《哥在江湖挨过刀》 第一百五十五章:风平浪静 随着男人一声令下,比武大会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通过得来的消息,第一天的比武八名督战皆会在此,所以第一天也是最风平浪静的一天。待得第二天时,八名督战中的掌门领队便会离去,在地上进行各掌门领队之间的大会。待得此时,小辈之间的争斗就不再那么安分起来,往常参加门派较少时还好,如今五国武林几乎齐聚一堂,各种不为人知的暗流涌动恩怨情仇都将在此浮出水面,黑暗在所难免。 不出意外,徐潇第一轮轮空,而王云子则将与抽到“己三”的同道进行淘汰战。十组之间前后对应进行比武,也就是说“甲一”会与“癸一”对战,“乙二”会对敌“壬二”,依此类推。 参会人数在千余,如果两两之间进行对决不知要比到猴年马月,所以抽到相同牌号的人数就要增多。第一场对决有二十余人,在一个两丈见方的地方二十余人同台对决显得极为狭小,许多招式都会受到限制。随着三声鼓响,二十余人瞬间缠斗在一起。拳掌腿爪都往对方身上招呼,才眨眼的功夫就有三人从台上飞了下来。比武台高有一丈,普通人从一张高的地方摔下来轻则受一阵皮肉之苦,重则骨裂骨折。好在这些人都是习武之人,虽然被人扔下来很不堪,但在空中稳定形体安稳落地还是做的来的。 三人安稳落地后交出牌号失去资格,灰溜溜的跑回了各自门派队伍,准备接受长辈训斥。不过很快他们就幸灾乐祸起来,因为有不断有人从台上飞下来失去资格,还有一个比所有人都惨,掉在地上滚了一丈多远才停下来,烂泥一样趴在地上抽动不已。人性都是这样,不怕丢人,就怕没人陪自己丢人。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台下响起三声铜锣响,第一场比武结束,台上剩下九人。这九人听到铜锣响表情各异,有云淡风轻有略显失落,有松一口气有神情阴险。这一场的比武过程虽然看不出这些人武功强弱,最后各异的表情却是能大致推断出一些。尤其是松了一口气的几人,很显然是浑水摸鱼的,能坚持下一场多少给自己和师门挣一些颜面。这就让他们心满意足了。 “老徐,这些人的武功看上去很一般啊。” 王云子凑到徐潇耳边压低声音道,徐潇没有搭话。从第一组来看的确没有什么惊艳的表现,但也不能盖棺定论,毕竟只是刚开始,任谁都会有所保留。 “你莫要大意,这些人都不简单。等下上场的时候能避则避,不要迎其锋芒,于你无益。” 王云子撇了撇嘴,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徐潇无奈摇头,都这种时候了王云子怎么还没个正形,他这样……很容易丢掉性命啊…… 台上撤下台下上台,一气呵成并没有耗费多余时间,三声鼓响过后第二场“乙一”对“壬一”开始。第二场人数较少,只有五人,这五人开始后并没有立刻胶着在一起,反而是各自摆出防御架势,眼神在其余四人脸上瞟来瞟去,防止其余人趁机偷袭。 观看台上安静至极,比武台上亦是针落可闻,终于,铜锣声响起,第二场结束。还没等这五人松一口气,判官就跳上台来,面色阴郁的道:“你们……被取消资格了!” “什么!”五人目瞪口呆,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愤然道:“凭什么!” 判官是一个瘦高的男人,在远处看过去就好像一根鱼竿。判官冷哼一声,扬起手中木槌点在那人膻中上,那人闷哼一声就晕死过去。不等他倒下,判官上前一步反手将他掷出,台下有人想要上前接住他却被一旁师门长辈黑着脸拉住,任凭他摔了个灰头土脸。 “谁还有异议?” 判官傲然而立,眼神冷厉的扫向剩下四人,四人哪里敢迎其锋芒,纷纷低头退步,唯唯诺诺不敢多作停留,跳下比武台飞奔而去。判官环视全场提气发声冷然道:“这里是比武场,不是秀场!” 言罢跳下比武台,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第三组比赛的选手开始陆续上台。徐潇转头看向东侧看台处,八张太师椅上除了那个老人又开始打瞌睡外,其余七人依然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对判官刚刚的行为并不认为有何不妥。 徐潇忽觉眼侧余光一黑,急忙转头回望,刚好看见令他眼前一亮的一幕。只见一人在台上十数人之间穿梭,凡被他触碰到的无一例外,全都倒飞出去,狼狈的摔下台,十几个人在他手下竟无任何还手之力,片刻之后台上便只剩下了他一人。他就像是一股黑色的龙卷,于瞬间扫清全场。 台上之人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冷俊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身形不高,脸上始终带着冷漠的表情,似乎整个人身上都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徐潇微微点头,少年的武功当有二流,并且武功底子打的很扎实,刚刚将其余几人推下去的手法用的都是最朴实无华的击掌,但却达到了势不可挡的效果,由此可见这少年是个好坯子。 徐潇转头环视四周,周围人表情各异,但无论是惊讶、不屑、敬佩、羡慕的表情下都隐隐有着压抑的迹象,明明想要与旁边人交流眼神却始终瞟向东侧看台,除了徐潇这样的散人,所有人都是如此。徐潇不禁哑然失笑,那八张太师椅上坐的人是什么身份,怎么让这些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小子挺不错的,不知是哪门哪派。” 王云子凑到徐潇耳边低语,突然眼珠一转他说道:“突然觉得‘陌同门’的安排不太合理啊!老徐你武功这么高,如果上场不就是欺负人嘛!” 徐潇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说道:“‘陌同门’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看看接下来他们会有什么安排吧。” 说曹操曹操到,刚刚说完,第四组中就出现了一个散人,这人约莫四十岁上下,满脸虬髯,通过他的呼吸和脚步来判断,他的武功要明显高于其他人,达到了一流境界。不等他上台,判官就将他拦了下来,交给他了一张新的牌号,从这十组中分了出去。徐潇与王云子对视一眼,纷纷点头,这些人眼力不错。 三声鼓响,剩下的十人开始比斗。这一场毫无看头,武功最高的也不过是三流上等,打起来比寻常人打架斗殴好看不到哪里去,很是无聊。不过这些人倒是都没有保留,想来他们也是都清楚“陌同门”眼光之犀利,一旦被发现指定就是取消资格的下场。 半盏茶过后,十人全都留在了台上,只不过其中一人摇摇晃晃终于是没能坚持住,脱力倒在台上,失去了资格。 就这样在无聊中一场紧接着一场风平浪静的度过,徐潇终于是坚持到了王云子上场。这小子见到了自己,豪气的站起身,翘起双手拇指指向自己,笑着对着周围人转来转去,似乎是想让所有人都记住他,徐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云子就这样一步三摇一阶一阶的向下走,其余几人全都已经登台,只差王云子,可他还是旁若无人似的对着周围人招着手。最后,判官黑着脸抬起木槌狠狠的敲在鼓面上,转头怒视王云子。王云子这才收敛玩世不恭,快步走到比武台前,对着判官笑了笑,这才跳了上去。跳上去的时候又出了意外,王云子气息竟不足以支持他跃上高台,一个不留神绊倒了脚,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哪里来的跳梁小丑?” 这是所有人心里的想法,所有人都觉得王云子就是故意来出丑的。判官皱了皱眉,敲了三声鼓随后抬头看向高台。台上,王云子好像一个泥鳅一样在众人之间穿梭游走,时而踢这人一脚,时而打那人一拳,让众人不胜其烦。 王云子这一行径看起来很是看不堪入目,实则这是一门高深的身法,在行家眼中都会眼前一亮,这门身法的入门门槛很低,哪怕是个武道门外汉经过长时间练习也可以掌握。到得那时,哪怕是极低的内功修为也可以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王云子就凭借着这样的身法,在比武台上穿梭无阻,瞅准机会轻轻用力,将两个退至边缘的对手轻松推下。就这样一路像泥鳅一样滑溜,王云子成功撑到这一场结束。 徐潇在看台上勾了勾嘴角,先故意作秀让众人对他放松警惕,再以身法拖到结束,王云子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不着调嘛!好计谋!好算计!不过其他人可就不这么想了,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王云子撕碎了,这也太不要脸了吧!就这么左扭一下右扭一下,再加上暗中下绊子就活下来了?这种人也配称为武林中人?下次一定让他出尽了洋相再把他打下台去! …… 第一百五十六章:徐潇哥哥 王云子得胜而归满面春风,咧着嘴坐会徐潇身边,徐潇竖起大拇指以示称赞。得到徐潇称赞王云子更加洋洋得意,对着周围人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大张旗鼓地挑衅,引来无数饱含杀意的目光。 “你要再不收敛点,等下我可护不住你啊!” 徐潇拉了拉王云子,他这才规规矩矩的坐好。徐潇百无聊赖的又看了几场,依旧没有人材惊艳而出,与王云子说了一声,起身走向场外,顺着来时的方向缓步而去。到得比武场南侧,徐潇将手中牌号交给看守,看守告罪一声快步离去,片刻后回返交给徐潇一张新的牌号,写着“辰六十六”。徐潇撇撇嘴,多半又是轮空了。 烛灯火把将整座地下城照得亮如白昼,来自四周的火光将徐潇的影子照得蜷缩蜷缩在脚下,好像一只受惊的黑老鼠。徐潇步子很缓,前行的同时暗暗观察四周情况。四周各处屋前都守着两名“陌同门”弟子,无一例外全都目不斜视,徐潇倒也有些佩服。 不过徐潇对“陌同门”的好心看守没什么信心,有监守自盗的可能不说,还很容易被人利用,毕竟“陌同门”的立场谁都不清楚。四平八稳的走回屋前,看守立刻行礼告退,徐潇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的奇怪。“陌同门”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呢? 触碰到门的一刻,徐潇突然屏住呼吸瞳孔猛地一缩,他的敏锐地发现,屋中竟然有人!强行稳住呼吸,徐潇的手缓缓伸向“焚瑞”的剑柄。也就在这时,门突然毫无征兆的开了,徐潇顿感头皮发麻,左手迅速握住剑柄,双脚踏地身体后仰就要想要飞退。几乎就在一瞬,徐潇冷静下来,缓缓收起架势表情平静,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缓缓松弛下来。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衣飘飘而欲仙,素面红唇而出尘,吐气轻微眉眼柔和,静立如处子,移动能生莲,似是从画中走出的美人。 “你怎么也来了?” 徐潇抬脚走进屋中,女子侧身关上了屋门。 “师傅是‘陌同门’的人,大会她也要参加,我就也跟着来了。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大会呢!这地下城可是大出我所料。” 女子柔和的笑着,徐潇没有直视她的双眼,坐在床上后示意她也坐下。女子想了想,最后坐到了徐潇身边。徐潇顿感尴尬,踌躇良久终于咬牙没有挪身。 “你是怎么进来的。” 为了化解自己的尴尬,徐潇打开了话题,实则这也是他现在最想问的。 “我和看守说我来找你,说我认识你,他们就让我进来了。” 女子此语一出,徐潇顿感如芒在背,就连呼吸也停滞了片刻。“陌同门”居心叵测啊!假意看守,中途又放人进来,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吗?如果进来的人意图行凶作恶,他们根本脱不了干系,如果是这样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难不成就是想把事情闹大?徐潇眉头紧锁,一瞬间闪过脑中的思绪好像一颗颗珠子,一条细不可见的线从中穿过,却在中途被拦下,线索断了。 “‘陌同门’这样做是想插手势力之间的争斗,”女子通过徐潇的表情判断出他现在所想,出言解释,“‘陌同门’此举不为自己获利,只要起威慑作用。要起冲突双方知道,这时在‘陌同门’的地盘,他们要动手杀人可以,‘陌同门’作为第三方也参与了,要杀要打就一起来。这样不论是谁下手时都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住‘陌同门’的铁血手腕。” 女子伸出素白如藕的手臂,晃了晃手腕甜甜的笑着,看得徐潇眼前一花。别过头去,徐潇问道:“‘陌同门’的势力很大吗?铁血手腕从何说起?” 女子想了想说道:“怎么说呢,大也不大。‘陌同门’的人数可与五大派媲美,但实力……”说道此处,女子顿了顿,“说到底都是东拼西凑强拉到一起的,带有各自的利益目的,论团结不如五大派,论武功就更加不如。说的难听些,尽是乌合之众。” 徐潇摇摇头,他总觉得“陌同门”所求甚大,他们的实力远比所展现出来的要强得多。摇头过后发现又没了话题,气氛再次陷入尴尬。只是片刻的功夫,徐潇却觉得好像过了几个对时那么长,身上发热甚至出了汗。尴尬的气氛不断蔓延,不只是徐潇,就连女子也觉得尴尬不已。 “徐潇哥哥……你何时来大凌的……” 女子一双秋水眸子深情的看着徐潇,脸上莫名的羞红发烫,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听得徐潇心湖泛起一阵涟漪。 “有一段时间了,送走了长公主我就来大凌了。” 说道顾鸣烟,徐潇微微抬头,思绪飞向了遥远的大燕,满眼皆是仙女姐姐的音容笑貌,女子心中一痛。 “长姐……过得还好……前不久还有来信……” 女子,也就是顾生若面露痛苦挣扎,贝齿紧咬红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眼眶不争气的泛起红色,水雾朦胧了世界。 “是嘛……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长公主殿下……如果过的不好一定要寄信回来啊!我……我会帮你教训秦明那个……讨厌的家伙的……” 徐潇本想骂两句,可想到这个人现在是仙女姐姐的夫君,咒骂他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仙女姐姐,索性改了口。 顾生若眼中水雾更盛,她理了理耳鬓发髻,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心里越发的难受。终于,心中那种难以名状的情绪突破了堤坝,洪水般完全涌了出来,瞬间充满她的心扉,痛苦淹没了她的全部理智。 “徐潇哥哥……” 徐潇身躯一震,转头看向泪水决堤的顾生若,表情惊讶错愕。一声“徐潇哥哥”,道不尽的痛苦挣扎与思念。徐潇只觉得顾生若此时身上有一种难以明说的气势扑面而来,在他的心湖上重重的抛下一块巨石,轰然溅起滔天水浪,正砸在心湖底部那道缝隙之上。裂痕如蛛网般向外蔓延攀附,眼看就再也支撑不住巨石的重量塌陷而下。 “徐潇哥哥……我好想你……” 顾生若缓缓低下头,螓首轻轻抵在徐潇的胸膛上,身体颤抖不断抽泣,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地落在徐潇的身上,徐潇身体如遭雷击麻木当场。他心里很清楚顾生若为什么会如此伤心,可他不敢面对,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保持僵硬的姿势很久很久…… 一直到最后顾生若哭的累了才终于停了下来,但依然不愿意从徐潇身前起来,似乎对徐潇温暖的胸膛产生了依赖,又似是不愿面对徐潇,不愿面对残酷的事实。徐潇从如雷击的麻木感中回过神来,踌躇良久叹了口气,轻轻推开顾生若,看向顾生若挂满泪水的委屈脸庞,心里又是一颤,巨石陷得更深。行到动情处,嘴唇微动缓缓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话刚一出口,徐潇就后悔了,顾生若的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涌出来,眼中瞬间满是死灰,徐潇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补救。眼看着顾生若眼中绝望神采越发浓郁,徐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丢人现眼!” 一道冷哼从门外传来,徐潇和顾生若皆是一震,顾生若眼中的绝望神色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羞愧与惊恐。徐潇快步走到门外开门,外面却早已没了人影。徐潇叹了口气,缓步而回,身影略显颓废。 “生若,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现在脑子里只有‘对不起’这三个字。”不等顾生若说什么,徐潇率先开口,“你不要误会,向你道歉并不是在拒绝你什么,我只是觉得心里有愧。让你一个女孩子一直付出这么多年,我却连一句话都没有。我知道做什么都不能补偿你……我……对不起……” 徐潇深深鞠躬,顾生若惶恐站起,上前搀扶徐潇,徐潇后退避开,执意要顾生若受之。顾生若眼神闪动,喃言道:“徐潇哥哥你不要道歉,你没有错。你有你追求爱人的权力,我……是我不要应该打扰你……”顾生若面露苦涩,“如果我们没有遇到……该多好……” 徐潇摇摇头:“该来的永远也逃不掉,相遇不是错,错就错在我这个脾性……他人越要我做什么,我就越反感什么,所以……我刚刚体会到了你的苦……其实我们两个是一样的,但我所经历的远不及你所承受的……我真的很抱歉,因为我的缘故让你痛苦了这么多年……” 徐潇双拳紧握,突然做了一个出乎顾生若意料的事情。徐潇猛地将顾生若搂入怀中,双臂紧紧的环住她略显瘦弱的身躯,颤声道:“把你的委屈、痛苦、不甘……全都说出来吧!我……想听一听……” …… 第一百五十七章:爱的独白 我叫顾生若,大魏七公主,但我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个身份,也没有用这个身份行过事,我讨厌这个身份,因为我的父亲。大魏皇帝顾明夫从来没有尽到过一个身为父亲应尽的责任,我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我的出生,也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我的母亲是江湖女子,因年少无知被我父亲所骗,一番虚情假意过后父亲离她而去,而那时母亲已然有了身孕。母亲的未婚先孕让师祖雷霆震怒,而在生下我后母亲身死则更让师祖杀意滔天,集结一些江湖豪杰杀到了皇宫,要与我那个无良父亲理论。虽然经历了许多波折,但好在最后讨得了一个公道,父亲同意我由师祖和师傅带在身边抚养,不掺和皇家之事,这帮我省去了许多的烦恼。即使如此,我知道父亲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我,不是为了保护我,只是伺机用我控制江湖势力为朝廷所用。 好在有师傅在,师傅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让我感受到了母亲般的温暖。师傅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平时给人的感觉很严厉,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越是这样就越是关心你。师傅是个很强势的人,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认为,但有一次我竟然看到师傅一个人独坐窗下黯然神伤,那时的师傅全身都散发着悲伤的气息,虽然无声却让人感到撕心裂肺,我一瞬间眼前有些模糊。 年幼的我不知道师傅发生了什么,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她伤心,哭着跑过去抱住师傅,对师傅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努力读书努力习武,一定不让师傅失望,求求师傅不要再这么伤心了。师傅很惊讶,抱住我轻笑一声说我小傻瓜,其余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师傅就带我离开了住处,去往大魏江南,说是要去找人。我们一连赶路近一旬,路上基本没有歇息,师傅似乎很赶时间,一路上脸上焦急神色尽显,就像是在担心自己珍视的什么东西要被人抢走一样。等终于赶到地方后,师傅一改脸上的焦急神色,满面冰霜仿若寒冰冻土,就连我都觉得全身不寒而栗。师傅带我进了一户人家那里只有一个小哥哥正在练习站桩。那个小哥哥生的好生俊朗,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他。 小哥哥见有客人到访便先招待我们歇息,随后他便跑出去找他师傅去了。 师傅看我一直盯着小哥哥离去的方向看,露出了“怒我不争”的神色,拍了我的头一下,随后连连叹气,我不解的看着师傅,师傅也不做解释。很快,门外传来了小哥哥的声音,小哥哥带回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很尴尬,我小心翼翼的瞥了师傅一眼,她整个人都到了崩溃的边缘,吓得我如坐针毡。 万幸的是,师傅叫我先和小哥哥出去,我如蒙大赦,拉着小哥哥便跑了出去。出去后小哥哥带着我痛快的玩了一圈,在树林爬上爬下,下水摸鱼上树掏鸟窝,还用石子打下来好几只飞鸟,我从来没有玩得这么开心,我能感到自己看小哥哥的眼神都带着小星星。 和小哥哥一起玩的时候我了解到他叫徐潇,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小哥哥人如其名,潇洒帅气,我越发的喜欢这个温柔开朗的小哥哥了。那天我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我们二人一起喝酒,我只喝了一口就醉倒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正躺在一间屋里,师傅就坐在我身边。当时屋中没有点灯,黑暗中我只能看到师傅的一个轮廓,借着月光我似乎模糊的看到师傅的脸上有晶莹的光芒滑落,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泪,我从未见师傅哭过。 弱弱的叫了师傅一声,师傅转过头来这次师傅完全陷在阴影里,我更加看不见师傅的脸。我问师傅这是哪里,师傅答非所问说道我喝醉了被她带了回来,喝一口就倒真是丢人!是不是见到人家徐潇连道都走不动了?连矜持都不要了,哪有一点女孩子家家的样子。我被说的莫名其妙,吱吱唔唔不知如何接话。师傅叹了口气说,她给我订了门亲事,就是和那个叫徐潇的小哥哥,说完还拿出了五枚小黑球,那是我和徐潇哥哥当时没有吃完的烤小鸟。 我当时对订亲之事没有想太多,我只知道我很喜欢徐潇哥哥,很喜欢和他一起玩,师傅说与徐潇哥哥定亲,那是不是说我以后可以每天都和徐潇哥哥一起玩了?想到这里我开心的点点头,接过黑球答应了定亲。那一年,我八岁,徐潇哥哥十二岁。我没想到这一无心之念会对我日后造成翻天覆地般的影响,一举改变了我和徐潇哥哥两个人的命运。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心智逐渐成熟健全,我发现小时候对徐潇哥哥的单纯心思越发浅淡,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心中悸动,“喜欢”这两个字的意义越发的不同。那次之后我经常问师傅何时才能再见徐潇哥哥,每次师傅都是横我一眼,让我自己去。小时候不敢独行,长大了些我有心锻炼自己,便真的独自去江南,以此训练自己日后独立行走江湖的能力。第一次离家出走的时候,师傅追了出来,她虽然对我大加训斥,但我知道她是担心我的安危。 为了见徐潇哥哥,师傅带着我在距离江南不远处定居下来,但不知为何徐潇哥哥确实经常搬家,这给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好在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能见到徐潇哥哥我整个人都会觉得很开心。与徐潇哥哥相处是我最轻松惬意的时光,于他切磋武艺,研习剑法,挑水浇菜摸鱼抓虾都是那么的舒服,哪怕只是安安静静的在一起坐着。我真希望时光能一直这样定格下去。 事与愿违,我越发地对徐潇哥哥用心,可徐潇哥哥对我却一直都是止步于朋友,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旁敲侧击问过徐潇哥哥他对我是否有什么不满,他说并没有,只是……他不喜欢被人强迫着做事。订亲这件事情他小的时候没放在心上,可随着年龄增长心性稳定,他对此越发反感。他对我的感情能达到朋友已经是极限,他无法跨过心中的那道坎。 我听到这些的时候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好像有人在我的心上刺了一刀,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心痛的感觉,也是我第一次知道“爱”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滋味。即便如此,我也不曾放弃。江湖上众多门派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也未尝没有对我倾心者,很多次有人前来提亲,连师傅都劝我答应过下来,说徐潇哥哥那边是不会答应的,还是为自己的未来幸福多考虑一些的好。面对这些掌门家的少爷长老家的公子,还有一些隐世武林世家的继承人,我的回应都是如出一辙——打。打得他们满地找牙是轻的,有几个武功都被我设计废掉了。不是我心狠,因为我知道这后面大半都藏着我那个父亲的暗中操作,我对他本就没有什么好感,又怎么可能会让他得逞?虽然这样惹了不少的麻烦,可这些人碍于我七公主的身份,也不好说什么。 就这样,我与徐潇哥哥纠缠了十二年,十二年来我对徐潇哥哥的感情不减反增,但我也伤了十二年的心。徐潇哥哥对我越发客气,客气得就像是外人,我们之间的关系竟然不进反退。我一直竭力的抑制,不让自己的精神崩溃,我已经不再如当年见到徐潇哥哥的那般激动兴奋,现在我每次都觉得心中压抑憋闷,虽然爱着,每一次心跳都会让我窒息,每一次呼吸都是痛的。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可能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更让我痛苦的是,徐潇哥哥竟然爱上了与我关系最好的长姐。那天徐潇哥哥对我说了一句话,回去后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哭了出来。他对我说,这真的值得。这是徐潇哥哥经常问我的话,每次我表达出对徐潇哥哥的爱恋时他都会这样问我,问我值得吗,现在他为了长姐…… 即便如此,我依然做着最后的挣扎,但事实是残酷的,即使长姐出嫁,徐潇哥哥依然没有改变心思,他对长姐的爱意与我对他的一样,风雨不变。时间改变得了所有事情,但感情是要耗费时间最常长的一个。十二年了,我没能感动他,现在他有了真爱,恐怕再给我二十四年我也依旧无法改变他。我终于……忍受不住了…… 武林大会上,我打听到了徐潇哥哥的住处,先去等他,这一次我不会再隐藏自己的感情,不会再压抑自己的真实想法,这是我最后一次的努力,最后一次的放肆。放下矜持放下自尊不再隐晦,我放下了所有…… 徐潇哥哥,你能感受到吗?你能感受那个被你称为生若的小丫头最真实,最坦诚的爱吗? …… 第一百五十八章:阿灵阿灵 暂且不提徐潇这边二人交流如何,再来说说王云子。他没有随徐潇离去原因也很简单,他在找阿灵。整座比武场千余人,王云子尝试着一一看过,但由于人数太多,一看下来顿感头晕眼花,定然是有漏网之鱼的。单较看到的这些而言,其中没有阿灵的脸,连她那张鬼面具也没有看到。装扮怪异可以隐藏身份的不是没有,是太多了,这样根本无从下手。 从面相无从判断,王云子只能寄希望于比武。如果阿灵能上台,王云子有三成把握能判断出阿灵的身份。之所以有三成,一是因为没见过阿灵出手,王云子是想要根据隐藏下的身形来判断,但由此也引出了第二点——众多隐藏中并不是每一个都会露出身形。 抱着侥幸心理,王云子压抑住心中倍起的无聊感,强迫自己不放过比武台上的每一个细节。这个人是个女子,但是装束不对,明显不是大藤的装束。这个是大藤人但没穿大藤人的装束只戴了个鬼面具,肯定不是阿灵!阿灵那么爱国的人怎么可能改装换束呢?这个带着帏帽……哦!是那个丑女!司徒柩也在,他们两个竟然在一组。 大魏名捕司徒柩和丑女任素素被分到了同一组,不出所料,司徒柩一流的实力让他被拦下,重新获得一个新的牌号,也就等于直接晋级。任素素武功低微,在台上勉力支撑才堪堪坚到锣响,下台时甚至脚步都有些不稳,险些摔倒。不等任素素走回位置,突然从一侧走来一个身穿青蓝色锦衣的女子,女子面带怒容,隐隐还有一丝嘲讽。任素素见到此女身体明显抖动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后退,虽然看不见面目但可以肯定,她现在一定极为惊慌。 王云子微微皱眉,观此女动作神态应是要当众羞辱于任素素,她们二人之间有仇怨?女子在任素素身前三步站定,嘴角上挑面露讥讽神色,嘴唇微动说了些什么,任素素顿时显得更为惊惧。随后,女子一把拉过任素素,拖着她到了西侧看台七层处,那里坐着一众与女子相同装束的人,且皆为女子。王云子恍然,这些人应该是任素素的同门,见到任素素独自一人偷跑出来参赛,师门长辈定然心中不满,此番是要责罚于她。 一众女子中为首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妇人虽已至中年但风韵犹存,闭目盘坐与阶上,宛如一朵睡莲。任素素被拉到此人面前,站在那里浑身直颤,中年妇人缓缓睁眼不知说了些什么,任素素竟然吓得径直跪倒,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中年妇人被任素素这一举动气笑了,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由于她是背对王云子,王云子看不到她的表情。看不到表情,动作还看得到,中年妇人对着任素素指指点点,随后竟然一巴掌打在了任素素脸上,她头上的帏帽也飞了出去。周围侧目观看众人见到任素素原本相貌后先是错愕,后是嫌弃,最后皱眉扭头不忍直视,仿佛看到什么恶心污秽一般,毫无风度。 中年妇人转头看了看,露出冷笑,指着任素素又说了句话,随后就坐回原处继续闭目养神,留下任素素埋头于胸前跪在原地。王云子无奈叹气,世道总是不公的,对长相俊美之人无论犯下了何种过错皆会被宽宏原谅,而长相粗鄙丑陋如任素素即使什么都没做,也会受到不公的对待。大庭广众亦如此,想必在师门之内任素素定然没少受折磨。 王云子虽然心中有气,但他不好当众插手他派事务,所以只能作罢,继续自己本来的目的。比武一直持续到午时才宣布中止暂停,判官跳上比武台,告知众人先行回房,午膳稍后会送到,大会将在未时四刻再次开始,请众人好生歇息。刚刚宣布散场,众人便纷纷起身外走,且退场速度很快,王云子的视线立刻被攒动的人头淹没,再看向任素素那边也失去了踪影。本想追过去看看,思量过后还是作罢。 随着人流一同回返,王云子发现屋前看守已经撤走,看来徐潇仍在屋中,想也没想推门而入,下一刻王云子便愣在了当场。屋中对坐两人,一个是徐潇,一个是顾鸣烟。顾鸣烟的脸上有明显哭过的痕迹,脸上还有一抹红晕,正柔情似水的望着徐潇,仔细听徐潇在说着什么。徐潇刚刚背对着王云子,看不清徐潇的表情,但相比也是含情脉脉,转过头来后徐潇面无表情,平静的看着王云子,后者却感到如芒在背。片刻后他嬉笑着退了出去,还表现得很贴心的关上了门。 “你给我回来!” 徐潇满脸黑线,冲出去一把抓住作势欲跑的王云子,使劲把他拉进屋内。 “我说老徐,我知道撞破了你的好事是我不对,可你也不至于杀人灭口吧!” 进屋后王云子一跃上床,蜷缩在床上双臂环膝好像受了欺负的黄花大闺女,满脸的委屈和幽怨。徐潇抬了抬手终于还是压下了想打他的冲动,深深呼吸解释道:“我们两个什么事都没有,是你自己想多了。你冤枉我没什么,但你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可就是大错了。” 王云子摊摊手,表示“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别耽误人家姑娘”,徐潇只能摇头。经过一番交流,徐潇与顾生若的关系达到了一种很微妙的状态,超越友情超越爱情,真正的达到了心与心的交流碰撞,类似于知音知己。王云子对此邪魅一笑,说道:“你老徐自己心里有谱就行,到时候别弄巧成拙就好。” 说完后,王云子呈大字状躺在床上不再言语,顾生若见状对着徐潇笑了笑,告辞离去,徐潇冲其点了点头,并未送出。顾生若开门之时刚好有“陌同门”弟子送午膳来,顾生若代为接过,放置在屋中矮桌之上,随后才关门离去。 徐潇踢了王云子一脚,示意他别再装死,王云子翻身坐起哀叹不止,徐潇不明所以问他何事,王云子抹了把脸颓然道:“还是没找到!” 徐潇自然知道王云子再找谁,轻笑一声徐潇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交给他说道:“叹气也没用,老话说得好,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别惦记,相信自己和阿灵的缘分吧!缘分到了会让你们见面的。” 王云子将米饭放回桌上,见到美食就挪不动步子的他破天荒没有动心,反而是像小孩子一样在床上连连打滚,瓮声瓮气的说着“没胃口没胃口!找不到阿灵哪有心情吃饭啊!你说阿灵不会出事了吧!要不然就是故意躲着不见我?老天欺我啊!” 徐潇被气笑了,坐在床上自顾自的吃着午饭,晾着王云子让他自己折腾去。过了半晌,王云子折腾得累了,这才停下来吃饭。三两口吃完后王云子又开始叹气,徐潇不胜其烦,蒙住被子默默回忆《羽化飞升经》的内容,体内气息缓慢流转,逐渐进入梦中。 王云子自怨自艾没人在乎,半晌过后也失去了兴致,揉着额头想了想决定出去碰碰运气。轻手轻脚出门,王云子在暗藏监视的烛光大路上缓步行走,南侧他去过,北侧今早经过,王云子决定向东侧绕行。这座地下城占地过于庞大,一一去过不知要耗费多久,所以王云子真的是在碰运气。 一路上四周都有人监视,王云子也不怕,昂首阔步走的光明正大不急不缓,他心中没鬼自然不怕他人窥视。甚至有时在监视者暴露后王云子会朝那个方向做鬼脸,以示他们的隐藏太过拙劣。 物极必反,也许是老天爷见王云子这段时日的相思太过辛苦,决定雨露恩泽于他,王云子在无意间竟然听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名字:“阿灵,我那里还有些从堂里带来的果子,我去给你拿一些。这儿的饭菜虽香,可也比不上家里的东西好!” “不用了第一大哥,你自己吃吧,这一路上你已经给了我那么多自己都没舍得吃,我哪能再要啊!而且,我那里还有呢!” “那……那你给苗师傅和黑师傅也拿一些过去吧!这一上午怪渴的,吃点果子润润喉咙。” “师傅他们那里也有……真的不用了,第一大哥你太客气了!” “我……我就是觉得……觉得你一个女孩子在异国他乡挺不容易的……就是想多帮帮你。” “第一大哥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你真的多虑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我……” “什么东西啊!给我尝尝呗!” 在“第一大哥”一时语塞之际,王云子突然窜了出来,硬是挡在了二人中间,笑眯眯的看着满脸错愕的第一大哥。随后转过身来直视这个让他几乎丢掉魂的人儿,眼神痴痴言语幽幽,缓缓道出了她的名字:“阿灵……阿灵……” …… 第一百五十九章:我的媳妇 王云子满脸深情的望着阿灵,后者震惊的无以复加,定在原地如遭雷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半晌过后,王云子露出轻松的笑意,长久以来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王云子笑得很开心。 张开双臂歪头笑望着阿灵,王云子轻声说道:“久别重逢,阿灵,你确定不抱我一下吗?” 阿灵浑身一颤,眼神闪烁几下,嘴唇微动她颤声说道:“你……你……” 王云子轻笑一声,上前一步“呼”得将阿灵保住,露出满脸的幸福,仿佛此生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轻轻嗅着爱人秀发的香气,王云子心中悸动,陶醉地闭上了双眼 “你在……干什么!” 背后一声山崩地裂般的怒吼,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直冲王云子背心,阴影笼罩了二人。王云子还陶醉在再见阿灵的幸福感中,可偏偏这个时候有人来搅局,闭起的双眼张开一条缝隙,瞳孔中红光一闪,既然找死就不要怪我了! 脚尖点地肌肉紧绷,由脚至腿由腿至胯由胯至腰,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在一瞬间爆发而出身体闪电般扭动转身,同时左手成掌掌心对准不速之客的心口,一股秋风扫落叶般的萧杀剑气在掌心喷吐,下一刻就能取他性命。 “第一大哥,住手啊!” 阿灵这时突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被眼前第一凌云凶狠的样子吓得花容失色,想要奋力退开王云子却是做不到。吓得她急忙出言叫喊,泫然欲泣,喊声都走了调。 阿灵声音在两个失去理智的男人耳边炸响,仿佛一颗天雷轰在头顶,于一瞬间唤醒二人,皆是同时收了杀气杀招,还气归海收念归窍,二人身边凭空卷起的罡风也在瞬间停止,如同从来没出现过。 收回弦上之箭,王云子四十不经意的瞟向东、南、北,这三处刚刚聚来至少八名“陌同门”弟子,再加上背后的三道视线,王云子顿感压力,“陌同门”的监管太过严密,在这种地方只有低调行事才能存活,至少今天要这样。王云子心中庆幸,刚刚自己及时收手没有暴露实力,不然自己的伪装就白费了,届时原本就对他抱有极大怨言的众人将对他更加仇视,很可能会给老徐惹来麻烦。 胸前被人推了推,王云子低头刚好与阿灵羞怯的是视线碰撞一处,后者脸上羞红更盛,紧紧咬住诱人的红唇,地垂着头用手捶打王云子胸膛,声音细若蚊蝇她说道:“快放开我!” 阿灵的捶打无异于猫拳,引得王云子哈哈一笑,凑近到阿灵耳边呵了一口气邪魅说道:“凭什么?怕人看?我抱我的妻子任别人随便说什么又能如何?哦不对,是未婚妻。” 阿灵闻言恼羞成怒,推不开王云子就伸手掐向他的腰间,痛的王云子龇牙咧嘴,可是手上却毫不松劲,反到将阿灵越抱越紧。终于,阿灵忍不住怒道:“王云子!你给我放开!没完了啊!你别得寸进尺!”说完后又用大藤方言低声说了些什么,王云子听不懂,但想必应该是些泄愤的话。 阿灵越是愤怒抵抗,王云子越是得寸进尺,他现在完全无视一旁的第一凌云,全身心投入到和阿灵的打情骂俏中。王云子调笑道:“呦!这就记住我的名字了?我记得当时是黄老叫了我一声吧,这你都记住了,蛮用心的嘛!嗯!看来是真想当我媳妇了!” “谁要当你媳妇!你个登徒子!你个死淫贼!你给我放开!毁我清白我要杀了你!”阿灵奋力挣扎,脸上却是不争气的红云密布,这让王云子更是兴奋,说话也越发轻佻。 “向我就说出来呗!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知道吗,我这段时间有多想你,日里想夜里想,醒着想睡觉想,我都快疯了。我到处找你,找得好辛苦!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被我找到了,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才好呢?” “我……” 王云子的混不吝让阿灵无话可说,最后求救似的看向第一凌云。第一凌云被晾在一边积了一肚子的怨气,再加上看王云子调戏阿灵心里更打翻了醋坛子,看见阿灵求救的眼神第一凌云顿时感觉机会到了,伸手抓向王云子肩头,沉声说道:“放开。” 王云子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眼珠一转竟然松开了手。阿灵得以自由,立马就跑到第一凌云背后,警惕的看着王云子。第一凌云如有神助,胸膛一挺,说话更有底气:“我警告你,不要随便动手动脚!这里是‘陌同门’的地盘,我不想在别人家的地盘上杀人!” 王云子完全无视第一凌云的警告,满脸幽怨的看着阿灵说道:“你就这么对待你未来的夫君啊!我也太伤心了!”说着,还做出了捂胸口状弯腰呻吟起来。 “淫贼!” 阿灵愤愤然扭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但她忽略了耳朵可以听:“如果你真的对我无意,你又为何不戴上面具?” 阿灵如遭雷击,“我我我”我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最后低下头满脸慌张神色,似是在快速思量该如何回答。 “阿灵不戴面具是为了入乡随俗,关你什么事。” 第一凌云皱眉说道,这次王云子没有继续无视他,转过头正视第一凌云面露讥讽神色,缓缓说道:“哦?那她在被我摘下面具之前为何不入乡随俗?” 第一凌云无言以对,吞吞吐吐半天才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自圆其说:“那是因为……阿灵之前从没摘下过面具,不太适应……被你这个登徒子摘下面具后发现这样也不错……嗯,对!就是这么回事!” 第一凌云这话说的明显底气不足,王云子轻蔑一笑,第一凌云顿感无地自容,他这番话说的,连他自己都不信。 “你还是不够了解她啊!她这样一个宁折不弯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做什么入乡随俗?真是笑话!” 王云子嗤笑一声,第一凌云脸色憋得酱紫,这一点王云子还真没说错,他真的不了解阿灵。他对阿灵那是一见钟情,第一次遇到后也不知怎得,就死皮赖脸的黏上了她。一路上献殷勤他们的关系却依旧不温不火,阿灵对他依然是像像兄长一样的尊敬,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这让第一凌云很是苦恼,男女求爱他也是第一次经历,哪里懂得做什么最有效,只是一味对阿灵好,也不知道阿灵心里是怎么想的。像王云子这样,第一凌云想做,却是做不来。 “那是因为我还没杀掉你!我要以此为耻,等到日后杀掉了你,我再重新戴上面具!” 阿灵突然转过身,满脸怒容直视王云子,王云子笑了笑说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阿灵身上锋芒毕露的气焰顿时弱了几分,微微蹙眉银牙微咬,她不知道该如何辩解。王云子说的没错,那次离开后她曾再次做了一个面具戴上,可总觉得心里怪怪的,眼前频频闪过王云子的脸,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她心湖响起:“他看了你的面,你要嫁给他……他看了你的面,你要嫁给他……你不忍心下手杀他,你下不去手的……不要带面具了,你已经不需要了……” 每当这个时候,阿灵都会咬住嘴唇,蹲下身抱头无声哭泣,她莫名的委屈,自己竟然真的这么荒唐的就喜欢上了一个刚刚见面的人?不对!这不是喜欢!是恨!因为恨我才忘不了他。他瞧不起我是大藤人,他可恨!阿灵试图以此催眠自己,结果可想而知,只是对王云子的印象越来越深,心中的影子越来越重。 王云子刚刚抱住她,说自己是他的妻子,那时候她心里怪怪的,想气却气不起来,想打他一耳光就此离去却又下不去手,好像在心底最深处有那么一丝丝的……感动?她不确定,但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了。之后的反抗只是做最后的挣扎,但无疑是失败的。 其实二人不知道,王云子远没有他看上去那么自信,他只是在赌,赌阿灵对他有情。只要阿灵对他有一丝感情,王云子就有可能打动她,那他就算是胜利了。这场赌博王云子可是将他的脸面尊严全都赌了出去,如果输了那可就真的是一败涂地,永无翻身之日。所以他看似自然的言语背后一直都是冷汗直流。王云子,一直都不是一个自信的人。 现在,王云子确定自己赢了,终于是偷偷松了口气,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走到阿灵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挑起阿灵的下巴略带强迫口吻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媳妇了,别人不许碰你,谁都不许!听明白了吗?” 阿灵深陷在王云子的眼神中无法自拔,听到王云子的话只是弱弱的点点头,喃言道:“是……” …… 第一百六十章:旁观者说 今天是九月初七,我和十一位师兄以及师叔师伯一行终于赶到了大凌蓟州城。从大魏出发开始一直到今日,已经过去了月余,这一个月可真是累人!一路上赶路不说,这些没人性的师兄师叔师伯一路上根本是把我当牲口用,还一副笑脸的说:“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拜托你了!”哼!真想抽他们两巴掌! 又在叫我了,是陆俞那块木头叫我扶师伯下车,呵……这一路山师叔师伯坐车,而我们则走着赶路,尤其是我还被强塞过来不少金银细软背着,真的是没天理!凭什么他们两个坐车我们就只能走着?还有车上没地方吗?行囊不能放上面吗?什么都觉得是天经地义,早晚遭报应! 掀开帘子,我那个讨厌的师伯下来了,不得不说师伯长得还不赖,潇洒风流飘逸脱俗,难怪门里不少女弟子都喜欢他。咦?怎么里面还有个女人?仔细看看,我呸!怎么连衣服都没穿好啊,不知羞耻世风日下!哎呦!陆俞那孙子干嘛打我,不让我随便看?那娘们自己露的还不让别人看啦!再说了,她胸前头连二两肉都没有我能看见啥?罢了罢了,不让看就不看,反正我说话也没分量。 师叔也从另一辆车上下来了,叫我们跟上去,陆俞答应一声却是钻到了车里,这小子难道……我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倒退着回去侧耳细听,陆俞说让她拿了钱就赶紧滚,不许向外面说。这孙子还挺爱护师伯的颜面的,是不是想从师伯那得点好处啊。 这家驿站卖相还不错,师伯分了房间,他自己一间,师叔和剩下的是一个师兄每两个人一间,叫我守夜看车。我自然是不无答应,心里直想把他那张丑恶嘴脸撕碎了,真的是不要脸,自己半夜找女人把我扔出去受苦,真有你的。掌门出来的时候可没少给你钱,临走前你还把我们的钱都收上去了,美其名曰方面管理以备不时之需,现在连个房间都不给我,拿着我们的钱去找女人,真有你的! 心里把他家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我也只能委屈一下了。躺在车上翘着二郎腿,这段时间的疲惫感一涌而上,眼皮沉重如挂铅,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再一睁眼车外已是繁星满天天,已经是后半夜了,肚子里咕噜咕噜直叫,这群人吃晚饭竟然没有叫我,是要饿死我吗? 心道一声算了,跳下车来伸了个懒腰,这个时辰也没有地方去找吃的,在这附近闲逛两圈散散心吧!看着夜色闲庭信步,很快我就在这附近绕开了。这种时候不好乱跑,万一被人误会成贼人那可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这个时辰附近基本都是黢黑一片,根本没有谁会半夜出来。前面那家客栈大堂没有落锁,好像有人在走动,哈哈!没想到这时候还有客栈开着门,刚好可以去打尖,老天爷不绝我啊! 赶快走几步,不然可能会错过一次机会,三步并作两步一跃而进,呼……赶上了,先坐下歇会儿。看店的店小二一脸茫然,我摆摆手,告诉他上几个馒头,冷馒头也行,再来一壶酒。看他还有疑虑,我无奈掏钱扔给他,他这才将手中端的熘肝尖儿放下,唱着去了后厨。嗯,这盘熘肝尖儿还真香,不知是谁点的。抬起头一看,我顿时黑了脸,真是冤家路窄,这不是我那个死对头老冤家,何家庄的刘苦悬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着我的手便伸向了腰间悬挂的短戟。 对面刘苦悬也看到了我,这孙子面露冷笑,抬手压了压,说让我放松,今天他不打我。我呸!你老母啊!老子啥时候被你打过!哪次不是我追得你满地爬!冷哼一声,两手松开戟柄环于胸前,翘起椅腿两脚放在桌上轻蔑的看着那孙子,既然遇到了那就不能堕了气势。 没想到刘苦悬根本不看我,自顾自的吃着东西,我躺在椅背上看着他不一会儿眼睛就直冒金星,这个姿势真不舒服。放下腿刚好小二端着一盘子馒头过来,闻到馒头的香气我立马来了精神,抓起一个三两口吃了个干净。刘苦悬突然问我是不是来参加大会的,我本不想理他,但又觉得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可不能让人说成无礼,索性点了点头。刘苦悬笑了,说今天不好动手,等到大会上再收拾我,还说让我可不要第一轮就淘汰了。这我可不能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着你可别给脸不要,小心到时候本大爷大得你满地找牙!刘苦悬不以为意,低头掰开一个馒头放进去两片肝,津津有味得吃着,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我愤愤然抓起两个馒头走了出去,心道这都是什么世道啊!都欺负老实人啊! 九月初八,由于昨晚的事情我一直憋着一口气,做起事来也是不情不愿心不在焉,这惹得师伯他们很是不满,尤其是师伯那个老色鬼,看我的眼神都和平常不一样,似乎觉得我是个累赘,很想把我甩掉。哼!平时不都是被我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吗?不是都很满意吗?还都不许别人有点情绪了啊!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也不知是怎么坐到现在这个位置的!看他这个脾气,估计曲意逢迎得功夫练得不错! 不再去看这些人的脸色,一心等待大会的到来,等到会上定然叫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家伙惊掉下巴!哼哼,他们肯定不知道这段时间我的武功有了突飞猛进,就等着到时候瞧好吧!只要能在“蓟州大会”上崭露头角,等回到门里我就不用在受这种窝囊气啦!到时候我肯定叫门主好好的收拾你们一顿!不对,不能收拾你们,还要好好留着你们好给我当下人呢!也让你们尝试尝试伺候人的滋味! 心里想着事时间过的也快,九月初八很快就过去,九月初九终于到了。今天我起了个大早,好好梳洗了一番,这群懒汉都还在屋里蒙头大睡,活该这些人武功一个比一个差!一日之计在于晨都不知道,等你们到七老八十的时候全都瘫在床上动不了!嘿嘿,到时候我还是风采依旧武功精进,估计掌门就是非我莫属啦!想想就觉得高兴! 想了想,我决定去老色鬼的屋子看看,走到门口侧耳细听,里面鼾声如雷。在提鼻子一闻,呵!隔着一扇门都能闻到里面糜烂的味道,老色鬼昨天晚上肯定没做好事啊!眼珠转了转,我吐了一口唾沫在食指上,用口水弄湿窗纸捅了个窟窿向里面看。不行,还是不放心。我又在附近绕了一圈才再次凑到窗洞处向里面张望。这种蟊贼行径可不能让别人瞧了去,不然日后会影响我继承掌门之位。 果然不出我所料,屋里面狼藉一片,外衣内衬亵衣小衣,场面之壮观看得我是血脉喷张,鼻子底下也是湿湿的。可不能再看下去了,我急忙跑着离开了罪案现场。离开后心里还稍稍有点失落,还没看到那娘们儿长的啥样呢,也不知道胸脯大不大,屁股翘不翘。嘿嘿,依照老色鬼的性情,那身材肯定错不了!想来我这么多年都没碰过娘们,真想潇洒一把!赶明儿我也找一个漂亮的娘们泻泻火! 正想着呢,就听见这些人都陆续出了屋,陆俞那孙子喊了我一声,叫我去吃饭,吃饭我肯定去,拍拍屁股我也就跟了上去。到了地方我就后悔了,这群人还是没把我当人看啊!连个座位都没给我留!对此我只能皮笑肉不笑的说没事没事,你们坐着吧,我蹲着就行!端着一碗稀粥蹲在门口,我心里暗恨,凭什么每次都让你们这群人欺负!我不服啊!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哪怕到了地下也是如此。之前也参加过两次大会,只不过那两次都没有上场,只是作为观众。虽然也是在地下,但那只是个很压抑的小地方,哪里能想到这次的会场竟然壮观恐怖到如此程度!一眼看不到边啊!我心里怦怦直跳,我敢肯定现在我的脸一定是红的,有生之年能见到这样的奇观也是此生无悔。真佩服“陌同门”的门主,好大的手笔!等日后我当了掌门,我也要带领门派发展成“陌同门”这样的门派,被永远载入史册,什么五大派,在“陌同门”面前都是小拇哥! 转头看看旁边那些孙子们我撇了撇嘴,真是没见过世面,一个个下巴都掉了,瞧瞧我,十秒……不对,只有五秒就恢复了!看来我比这些家伙境界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啊!想到这儿,我不由得升起一股豪气,好像比他们一下子就高大了几分。 分给我们的住所是个三层楼,这次居然又没有我的屋子!这些人一定是故意的!他们都是串通好的!师伯居然还一脸同情的看着我说,只能先委屈我了,让我晚上在厅堂里睡,刚好守夜。还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像是交给我什么大任一样。我的那些伪君子师兄亦是如此,满脸感动的看着我,我真想吐!罢了罢了,我再忍一忍,马上就可以打你们的脸了…… …… 第一百六十一章:小人物死 九月初十,今日大会正式开始,又是起了个大早。今天我异常的兴奋,原因无他,今日就是我一飞冲天的日子,那群孙子们就瞧好吧!看看我是怎么一个一个把对手都踢下台去的。对了,听说“云纹山”的苏韵苏仙子也来参会了,上次见到她我就对她一见钟情,这次刚好表现一番,说不定就能博得美人芳心了呢! 头顶上传来声音,没想到这群人也都起了个大早,我撇了撇嘴,看来这些人都挺上心的啊!也不知道我那些师兄是不是也和我一样都想在苏仙子面前表现一番,呵呵……好啊,那我到时候就让你们好好“表现表现”!也让你们在全天下武林同道面前露露脸! 正这样想着,师叔打着哈欠走了下来,见我醒了便对着我象征性的打了个招呼,随后似是不经意的说着哎呀,这一晚上睡觉真不舒服,气候太干燥,嗓子里好像有一团火似的。我心说怎么不烧死你呢!这明摆着是让我给他倒水去呢!我干笑两声,说是啊,地下肯定比不上咱们门里,我记得咱们带来的包袱里有几个雪梨,我去给师叔您拿去。师叔一听这话眼角处流露出抑制不住的笑意,我猜他肯定在想:这小子挺上道的。心里高兴可嘴上还是说这样不好吧,那冰山雪梨可珍贵的紧!是掌门特意交待给“陌同门”门主的见面礼,我拿来吃恐怕……我在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说话还挺滑头!这一路上都不知道被你和老色鬼俩人分着吃了多少,还送礼?你要送一堆果核不成? 心里不爽归不爽,脸上依旧要堆笑说着不打紧的,只是一个而已不会有人发现的!就算被发现了也是我拿的,师伯要怪就怪在我头上好了!师叔您就放心吧!我这就给您拿去!这冰山雪梨可是大燕雪山里少有的特产,听说都是大燕皇宫里每年必有的贡品!所有果树都是皇家雇人养殖,外人相见一眼都难!更别说吃了! 我说着脚底下就像放包袱的房间走去,我清晰地看到师叔眉眼间笑意更盛,就好像橘皮被一点一点的剥开,他的笑容也是一点一点一层一层的显露出来。最后好像是不愿意被我察觉,转过头去对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赶紧去拿,但嘴上还是说着你这样可不对啊,思想不端正!怎么能觉得没人知道就犯错误呢?不要以为真的没人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小心老天爷看不过眼降罚啊! 我嘴上应是心里不屑至极,真虚伪!你要是真这么想怎么还让我去取啊!你那意思不就是说让我做的完美点儿,好不让人发现吗?都这时候了发不发现的还有什么关系吗?拿了一个梨凑到鼻子边闻了一下,还真挺甜的!看着白黄交杂的雪梨我直摇头,真可惜了,这么完美精致的一个梨就要被这么一个不堪的人吃了,而且恐怕连尸首都不会剩,可惜啊!在身上擦干净,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将皮削掉,嘿!流畅通顺毫不间断,一圈一圈的皮就这样盘在了我的掌心,想了想觉得不能浪费,一口将其解决掉。别说,还真甜,一进口顿感干涩的喉咙如久旱逢甘霖,清爽至极,真忍不住想再吃一口! 我将削好的梨交给老狐狸师叔,师叔眉头紧皱阴沉着脸,嘴上不停的埋怨我不该做这种蟊贼行径,有辱门风真是该打,可手上却是没闲着,一把抢过去随后又挥手撵我走。我陪着笑退到一边,看着师叔好像做贼似的三两口将整个雪梨吃掉连核都没剩,这一幕滑稽至极! 等了没一会儿,门口传来敲门声,是“陌同门”的人送来了洗漱用具和全部早餐,依次排好摆在门口。我四处张望发现没有人影,便对着空气道了声谢。受人之礼自然要还人以礼,孔圣人的教诲可不能忘,即使人家看不见。这一点,我可要甩那些孙子不知几个十万八千里! 一番折腾过后终于进了场,拿了牌号我发现我竟然轮空了!这可是让我大失所望!还想着今天就露一手好看看他们滑稽的模样,谁能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都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看来我的实力果然是很强啊!这样想我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虽然第一轮凭借超凡的运气通过,但我也不能大意,自古因为大意而酿成的惨剧不计其数,前人血的教训让我牢记万不可大意,大意失荆州这点,所以仔细观察分析对手的招式武功很有必要!通过我的观察,我发现这些人的武功完全是破绽百出!拳头打得软弱无力,腿踢得好像煮烂了的面条,简直是不堪入目!我在心里不断的叹息,感叹武道的没落是必然的,没有好的继承者怎么能继续流传呢? 越看越觉得心烦,越看越觉得不堪,最后我索性闭上了眼睛,与这样一群对手同台对垒简直是我的耻辱,是对我武功的侮辱!我心里感到一片的冰凉,真想尽早结束这场闹剧。之前来观摩的时候我的实力不足,觉得这些同辈的武功简直出神入化神乎其技,但在现在的我眼中无异于孩童耍剑老翁打拳,不堪入目。 这一天一直这样过去,最后终于结束了痛苦的挣扎。下午的比试与上午无异,唯一值得关注的是刘苦悬也上了场。他的那一场最后只有他一个人还站在台上,冷眼扫视台下威风不可一世,我不禁撇了撇嘴。不就是运气好一点碰到一群刚入武道没多久的土鸡瓦狗吗?有什么可得意的?等到了明天你最好祈祷不要碰到我,否则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一天的赛事终于落下帷幕,判官跳上台宣布退场,并祝我们今夜能睡得安心,明天同一时间会继续比武大会。刚刚站起我便与刘苦悬的眼神碰上,我登时来了兴致,与他大眼瞪小眼不肯示弱先挪开眼神。刘苦悬也是起了劲,死活不肯认输,还在不远处用唇语传声说着,说我能蒙混过关是走了狗屎运,小心明天别被打哭了叫着找妈妈。我气得七窍生烟,狠狠的甩过去两个中指,用唇语骂他一顿,随后愤愤然而去。刘苦悬这种人就是贱骨头,等把他打的怕了,我看他怎么来找我求饶! 这一晚上我几乎没睡,一直想着九月十一快点到来,我好能有机会收拾一下刘苦悬,以至于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到了会场。狠狠的搓了把脸,今天的状态很不佳,很可能会影响到我实力的发挥,不过我觉得就算发挥不出全部的实力也足以对付刘苦悬了吧!毕竟我是看过他的比赛的,完全能看破他的武功路数,等到时候一一破解,我看他还能出什么花样! 兴许是老天爷听到了我昨天的祈祷,今日我果然没有轮空,在看台上我几乎坐不住,恨不得下一个上台的就是自己。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的,毕竟我现在脸色不太好,若是让那些门派的女弟子瞧了去,肯定会损伤我在她们心中完美的形象啊!这可不行!没想到其他的办法,我就只能先捂着脸,尽量让自己的丑态暴露的时间短一些。 听着一声一声的鼓响,再是一声一声的锣响,终于到我上场了!压抑住心中的兴奋,迈起沉稳的步子缓步走到台前。我刚刚隐约看到师伯他们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估计是没想到我竟然会有如此大家风范吧!环顾四周我优雅一笑,一跃跳上比武台,与此同时我的眼前出现了八个人,刘苦悬赫然就是其中之一! 先不去看刘苦悬那张好像吃了苍蝇一样的脸,其余七人从气色上看就知道皆是些流连花丛疏于修炼的好色之徒,面色发黑眼窝深沉,走起路来脚步虚无似踩于棉上,推一推就能到,这些人根本不足为惧。 冷笑一声摇了摇头,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刘苦悬身上,这孙子也正看着我冷笑。随着三声鼓响,比武正式开始!我脚下还未动,那八个孙子倒是迫不及待地就动了起来,怎么?都这么着急想被打趴下吗?我摆了个拳架势,眼神犀利的注视着这些人在我眼前的一举一动,这一刻我仿佛置身于万马军中,耳边人喊马嘶尽是金戈铁马之杀气,我的胸中一腔热血也疯狂涌动激荡,如巨浪拍石訇然作响!没想到,原来这就是在台上战斗的感觉,这感觉真舒服!这才是我男儿本色,我生为男身要追求的东西! 我陶醉其中不能自拔,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左肋处阴风阵阵,瞬间睁开双目心头一阵火起!孙子!尽然敢偷袭!扭动腰胯身形正面对手,双手摆好自家门派中拳法的防御架势,再抬头一看来人我不由得冷笑,原来是刘苦悬!他想要一拳锤碎我的骨头好一击致命,那他可真的是小看我了! 双手前伸分去他两臂就准备这么一拉!谁成想我的身体竟然飞了出去!而且……怎么好像还在吐血?哎呦!摔到台下了,嘶……不对,我怎么感觉不到疼啊?眼皮怎么越来越沉,眼前也看不太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 第一百六十二章:冰山一角 场上发生了出乎预料了一幕,一个不知姓甚名谁哪门哪派的弟子被人一掌打得断线风筝似的倒飞出去,鲜血狂吐不止,随后摔在台下无声无息。仔细看过去,他的胸前深深凹陷进去一个大坑,鲜血染红了一片衣衫,可以看见点点森然白骨,场面极其凄惨,多半是没救了。 场上景象惨烈,场下一片哗然。徐潇眉头紧皱看向东侧看台,一个人都没有,就连那个打瞌睡的老人也不在场,没想到啊,才刚刚第二天,这些冤家对头就忍不住开始相互出手撕杀了。看场下这些人的反应大多属于见怪不怪,惊讶与不忍也只是对于他死状的惨烈,想来之前的武林大会死人是常事。不过在徐潇眼里,这些人的惊呼不忍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死了一个,说不定下一个就是自己呢? 虽然死了一个人,场上的战斗依然没有停止,最后以杀人者大获全胜而告终,等到三声铜锣响后,杀人者一跃跳下擂台,悠哉游哉的向回走。三滴水的功夫,场下才发出一声姗姗来迟的怒吼:“杀了我‘北岳派’弟子就想一走了之,你‘何家庄’也未尝太不把人放在眼里!” 随后,三道身影从台下飞掠而出,横在杀人者面前拦住他的去路,观三人神情,皆是不死不休的架势。而此时在其对面也传来一声懒洋洋的的戏谑之声:“我‘何家庄’凭本事杀人,你有什么不服的?”说完,也是三道身影飞掠而出,护在杀人者身前,与“北岳派”三人相互对峙,气氛瞬时剑拔弩张。 “速速退下!这里不是你们解决私人恩怨的地方!比武台上生死不论,这是早就定下的规矩,你们这是要坏了‘陌同门’的规矩吗?” 判官跳上台来,怒视相互对峙的两队人,在场的没人敢违抗“陌同门”判官的意思,两队人马这才罢休,纷纷回到各自座位,不过脸上表情各有不同。“北岳派”众人脸色很难看,抬回那个被一掌打死的弟子尸首,经过商议后分出两名无有战事的弟子将其抬走,看其离去身影很是狼狈。 “何家庄”众人的情形则完全不同,一个个面露得色,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好像杀了人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光彩到不能再光彩的事情。走起路来趾高气扬,鼻孔恨不得朝天上去,洋洋得意不可一世。这两拨人的情形落到徐潇眼里,都是未免有些……太假了。一个怒得假,一个喜得假。这些人表演的现象太过明显,而且演技都不高,这让徐潇很疑惑,他们有什么必要演一场戏呢,而且被设计的还只是一个武功低微的小弟子。 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看台上的这些人可不管你是不是演戏,对于一场好戏没能打起来这些人都表现出失落,好大一场戏就这么没了,任谁都会觉得心有不甘,一个个唉声叹气,相互倾诉着心中失望。没了东侧看台督战官的压力,这些人明显放开了许多,较之昨天的诚惶诚恐,今日要混乱许多,相互之间交流对场上人的讥讽笑骂都显得极为随意。 “没想到督战官的震慑力这么强,虽然看上去场中气氛要放开许多,但细看下来,这哪里是上千人会场应有的气氛,喧闹不足,很不足。” 徐潇由衷感叹,一旁的顾生若附和点头道:“的确如此,那些督战官都是有些名望的武林前辈,对他们谁都要买几分面子。虽然在五大派所构建的武林中这些人属于末流,但在这里,说这些人一言九鼎说一不二也不为过。徐潇哥哥,你觉得昨日那些督战官的实力都如何?” 徐潇毫不犹豫地答道:“说实话,除了那个一直打瞌睡的老人,其余的我都不放在眼里.那个老人的实力没有顶尖也差不多了。” “看来徐潇哥哥的实力又有精进了啊。”顾生若笑吟吟的歪头看向徐潇,徐潇轻轻一笑说道:“算是有一些吧!堪堪踏进一流上等罢了。” “呀!那还没恭喜徐潇哥哥呐!” 顾生若微微惊呼,随后笑意又挂在了眼角,一双漂亮眸子越发的勾人。徐潇没有看到这美妙的一幕,他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刘苦悬,也就是那个杀人者身上。这个人身上略显高手风范,只是实力有些不济罢了,他日武功若是能大成定然是一代宗师。 “督战官只有八位吗?”徐潇眼神没有离开刘苦悬,似是不经意的问道。 “并不是,那八位只是这次大会最德高望重的八位,其余的各门各派的领队人也都是督战官,不过是随机排列,不知道哪一天会是谁。这次的大会历届中最为宏大的一次,督战官也是最多的一次。但越是这样,这场武林大会就越是鱼龙混杂,其中的暗箱操作就越多。” 徐潇点点头,这次参会的不只有各个武林门派,还有众多散修,这些人怀着什么样的鬼胎来参会徐潇不得而知,但他们的到来无疑会加重混乱的情况,届时会发生什么将更加不可预料。嘶……等一下,混乱!徐潇脑中灵光一闪,没错,就是这个词!“陌同门”一直以来都在都是在故意制造混乱,越是混乱就越是有利于他们的行动,从刚刚“北岳派”和“何家庄”一众人浮夸的表现来看,他们明显是故意附和“陌同门”的意图,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的矛盾是“陌同门”的安排,“陌同门”想以此为导火索,给那些第一次来参会的门派或散修以暗示,想要解决个人恩怨就来吧,你们可以凭各自的运气碰在一起,也可以来贿赂督战官,让他们从暗中安排。今天是第二天,所有的门派领队人都去商议今后一年的合作计划和接下来的除魔计划,所以这一场没有长辈没有督战官,“陌同门”便特意在今天安排了一场杀戮,牺牲掉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换来一场武林混乱,“陌同门”好险恶的居心! 徐潇想及此处,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随随便便牺牲掉一条人命,这些门派果然都没有一个好鸟!越想越气,徐潇最后愤愤然起身转身离去,他不想被这些人污了自己的眼睛。顾生若见徐潇离去便也追了上去,二人到得门口徐潇没有领新一张的牌号,选择了弃权。顾生若思索了片刻,还是领了新的一张。 “徐潇哥哥因何如此大动肝火。”顾生若追上去柔声问道。 徐潇深深呼吸,他也不想如此,只是这些人的做法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让他感到一阵的心悸。这些人太过可怕,他一直以来都有被人算计的感觉,现在看来是“陌同门”的几率很大。不然的话,“陌同门”的门主,那个可怕的男人不会突然出现警告他,让他的心湖巨震几近崩塌。 他不知道“陌同门”为什么要算计自己,为什么偏偏是他,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就想离开。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与顾生若,后者陷入沉思。一直到徐潇的屋中,顾生若依旧没有开口。徐潇不知道顾生若在想什么,索性也不去打扰。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边,自己则坐在对面床上,闭目思索如何规避被算计造成的伤害。 “我觉得……徐潇哥哥很可能是真的被人算计,但算计徐潇哥哥的可能……不止‘陌同门’,或者说……幕后主使不是‘陌同门’。” 顾生若开口徐潇心中一凛,他没想到顾生若开口后会说出这样一番惊人言语,最初的惊讶过后徐潇示意顾生若继续说下去。 “据我所知,‘陌同门’的真正门主并不是我们众所周知的那人,他的背后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才是‘陌同门’真正的幕后主使。这件事是‘陌同门’中也少有人知道的秘闻,我能知道是因为我师傅她的缘故,早在‘陌同门’建立之初师傅就是其中的骨干成员。” 顾生若说的可是真正不为人知的秘闻,徐潇示意她噤声,随后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人偷窥监听之后才示意顾生若继续小声说下去。 “我师傅应该是知道背后的主使是何人的,但她一直不说我也不敢去问。我只知道那人在五国中的某一国庙堂拥有很高的地位,他就是凭借着自己的庙堂地位才一步一步将‘陌同门’发展至今的。” 顾生若想了想又说:“徐潇哥哥有没有听说过‘聚义会’?” “聚义会”?徐潇想了想点点头,他的确听说过以此,就在地牙山脉山脚下的食肆里,从那个前辈老鬼的嘴里说出来的。 “其实,‘聚义会’就是‘陌同门’的前身,而‘聚义会’的首领据说曾与樱花剑客有仇……” 顾生若的声音越说越小,这些也只是她道听途说得来,她不敢在徐潇这个正主面前信口胡说。徐潇没有在意这些,顾生若说的不无可能,他是第三代樱花剑客,前两代的事情他几乎不知晓,说不定就真的是哪个仇人寻仇也说不定…… …… 第一百六十三章:时日无多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暂且先按下徐潇这边不表,再来说一说小姑娘阮柠七和殷天人。这二人进入地下后便被分在了一个房间,虽然阮柠七千八百个不愿意,“陌同门”却并没有改变安排的意思。甚至还义正言辞的说,她一个小姑娘就应该和家里长辈一起住,不要耍小孩子脾气,阮柠七发誓,如果不是殷天人死命按住了她,她一定会杀人。 二人中阮柠七武功甚高,来此的目的自然是要参赛。但她的外表限制了她,入场的时候“陌同门”弟子并不给她牌号,理由自然是年龄太小,还是在台下看着吧!多学习学习日后长大了再登台也不迟,台上可是刀剑无眼,伤了她坏了她的大道根基,那她家长辈还能放过“陌同门”?说着,还看了殷天人一眼。 阮柠七这个气啊!吹胡子瞪眼抡起拳头就要打,不对,她没有胡子。总之,她很想和看门人较量较量,看看是她的拳头硬还是看门人的身子骨硬。不过暴怒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几乎就在瞬间阮柠七就收敛了怒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打架是肯定解决不了问题的,阮柠七跳起来拉住殷天人的衣襟,把他一边低声命令道:“等下你去领一张牌号。” 这话听得殷天人心里一跳,吱吱唔唔的道:“我……我不会武功啊……” “废话!”阮柠七直接打赏殷天人一个暴栗,“我还不知道你不会武功!我当时脑袋一定是抽风了才带了你这么个麻烦在身边!你等下去领一张牌号,到时候我上场你在下面看着就行了!脑袋就不能灵光点!亏你还是‘地牙三圣’的弟子!” “我师傅们厉害……又不代表我厉害……”殷天人蹲在地上捂着脑袋嘟囔了一句,阮柠七耳力极好,她眉毛一挑作势又要打,吓得殷天人一溜烟跑开令牌号去了。 殷天人领到的牌号排在了下午,这二人坐了一阵就有点坐不住了。阮柠七性格毛毛躁躁,这种需要全程安静看她人比武的无聊事那可就真是要她的亲命了,她这种时候就是典型的没屁股。殷天人从小受到三位师傅的熏陶,大作念经吃斋养性,早就把他打磨成了气定神闲的稳重性子,外界再怎么风云变化,我自岿然不动不受影响,小小年纪便有了几分世外高人的风范。 俗话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也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阮柠七呆久了心性虽稳如磐石不受影响,但总有这么一个上蹿下跳的惹祸精在身边,即使是殷天人也没有心思再稳坐泰山了,被迫跟着阮柠七一起无所事事。殷天人心里有愧,但迫于阮柠七的淫威,索性黑就黑着了。 “快看!这不是那个很会演戏的小子嘛!” 殷天人神游万里之时,阮柠七突然一拉他耳朵,疼的殷天人大滴大滴的眼泪差点没掉下来。揉着发烫的耳朵顺着阮柠七手指方向看去,发现一个吊儿郎当的身影正迈着四方步从台下向台上走,看那架势这一路他能走上个一年半载。这不是那个率先冲进火船的人吗?殷天人一眼就认出了王云子。 王云子几人曾在一起救火救人,虽然并未互通名姓,但早已将对方的相貌印在心里,因为这些人都是好人,起码愿意出手救人。王云子上台方式很别致,可以说是丑态毕露,看得阮柠七精神大振,忍不住哈哈大笑,拍着巴掌叫再来一个。好在阮柠七声音并不甚大,只是周围人投来了怪异目光,看得阮柠七面露尴尬,突然一拍殷天人后脑勺,大骂殷天人没素质,不分场合没大没小。殷天人,很无辜。 王云子的表演给阮柠七带来了些许的性质,终于是挨过了上午。中午饱餐一顿蒙着头呼呼大睡一通,一直到下午鼓声响起才不情不愿的起床,将一针一线绣制精良的漂亮绣花枕头扔到殷天人身上,把他从打坐入定的状态下叫醒,睡眼惺忪非要叫殷天人背着她去会场,并用一个暴栗驳回了殷天人的反抗。无奈之下,殷天人只好妥协。阮柠七就这样趴在殷天人的背上昏昏沉沉,一直睡到她上场。 “阮姑娘,醒醒!到你上场了。” “嗯?哦……让他们先打会儿……我不急……” “额……可是……没有这个规矩啊……” “哦……那等我收拾了他们再回来睡……” 拍了拍殷天人的脑袋,顺便摘下他那顶新买的圆顶书生帽戴在自己头上,这才抹了把脸晃晃悠悠上台去了。刚到台下判官便皱眉把阮柠七拦了下来,他现在很怀疑那些看门人办事的态度,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让她上台比武,这不是胡闹吗?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阮柠七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摆摆手,“什么比武台上生死不论,我这么小不要胡闹,叫我家大人来管管把我领回去……这些废话就没必要了,我能站在这儿就说明你想到的我都想到了,并且都做到尽善尽美了。” 说着,阮柠七身上气势陡然一变,先前的慵懒睡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凌厉杀气,判官眼前一亮,这小姑娘是怪物不成?武功当有二流上等!她看上去也就只有八九岁的光景,怎的会有如此精湛的武艺和深厚的内功修为?她是打娘胎里就习武炼气不成? “不用惊讶,我已经十六岁了。”阮柠七颇为不耐烦的摆摆手,也不知怎么了,她竟然想要解释一下自己身体的事情。 十六岁?二流上等!难得的习武坯子啊!判官眼神炙热,十六岁能到二流上等就属于凤毛麟角,再加上她还是个身体有缺陷的女子!太难得了太难得了!自认为有些眼界的判官这一刻也不由得起了惜才之心,如此一块璞玉只要能遇到适合的琢玉手,日后定然能一飞冲天在武道一途大放异彩,在当代武林中激起一阵轩然大波。可惜……可惜啊! 判官愣了一愣,退后一步示意阮柠七可以上台,阮柠七不知道判官愣神为哪般,瞥了他一眼跳上台去直面四名对手。那四人一看是个小姑娘跳上台来都是一愣,随后纷纷转头看向判官面露疑惑。实则,若是在平时,见到自己的对手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这群人一定会大笑出来,嘲讽奚落更是在所难免。不过今天情况不同,八名督战官就坐在东侧看台,他们不得不给予这些人最大的尊重。 判官没有做任何回答,转过身敲响三声鼓,下一刻,这四人都被阮柠七一脚踹下了比武台,根本没做出任何反应。不只是被径直踢下台去的四人,观看台上的千余人也是被惊得一地下巴,这真的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真的不是练了返老还童功的老怪物?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 东侧看台上八人见到这一幕也是都是惊讶不已,有的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有的眼神微眯想要看得更清楚些,有的屁股微微抬起似是要站起来,就连那个不断打瞌睡的老人都是睁开眼睛瞟了软柠七一眼才继续睡去,看来刚刚并没有睡着。 阮柠七的惊艳表现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她本人却是没觉得有什么,收回直踹出去的脚,颇为潇洒的甩了甩头,嘴角笑意盎然,摘下书生帽用一根手指甩着,迈起四方步走了回去。一路上看向她的不再是怪异和幸灾乐祸,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羡慕和佩服,隐隐还藏有一丝嫉妒。殊不知,他们眼中的绝代天骄已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了,只是身上有顽疾才呈现出这样一副模样。但十六岁,也有被人嫉妒的资本。 第一天的比武过去后阮柠七就径直回了房间,当然是被殷天人背回去的。到屋之后就是呼呼大睡,也没表现出对赢得一场比赛有多兴奋,连晚膳都没有吃。等到阮柠七睡熟后,殷天人壮起胆子碰了一下阮柠七的脖颈,殷天人登时如遭雷击! 第二日比武场上发生了一件惨案,“北岳派”一弟子被“何家庄”弟子一掌打死,这在看台上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原本昏昏沉沉的阮柠七一瞬间就来了精神,拉着殷天人就说快快快,咱们两个一起上场,等我打死你就省去了不少麻烦,听得殷天人冷汗直流。 死人这件事情来的快去的也快,比武照旧,阮柠七昏沉依旧。在阮柠七看不到的地方,殷天人神色凝重,忧心忡忡。他想起了九叔曾经和他说过的话:“臭书生,我不知道我家小姐看上了你什么,竟然这么信任你。你给我记住,我家小姐身上的伤已经禁不起耽搁了,即使是用内力吊命也只能是苟延残喘罢了。既然小姐信任你那我就相信你一次,你记住,不论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小姐活着!否则,唯你是问!” 殷天人双拳紧握,面露痛苦神色,阮姑娘……时日无多啊…… …… 第一百六十四章:张玄阴至 阮柠七的情况很不乐观,如果再得不到有效的治疗,阮柠七的性命只在须臾之间。这像是在殷天人心头压了一块巨石,无时无刻不担心这块石头会压塌他的心湖。转头看了看阮柠七熟睡的侧脸,殷天人悄悄做了个决定,不能再让阮柠七打下去了,每次出手都会加重她的病情,再这样下去原本她就不多的时间更将所剩无几! 轻轻起身,将阮柠七向上托了托,殷天人轻声离开准备离开会场,哪知这时候背上的阮柠七突然动了动,吓得殷天人噤若寒蝉抬着一只脚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好在这可能只是阮柠七下意识地动作,很快就又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殷天人这才松了口气。将手中的牌号交给看守选择弃权,带着软柠七回到屋中。手掌轻轻抚过阮柠七地脸,殷天人心中一横,不管阮柠七醒来后是打是骂,他殷天人都认了,不论发生什么他都要守护住这张安详的脸。在殷天人看不到的地方,阮柠七熟睡中的阮柠七露出了一丝笑意,轻声念道:“笨蛋……” 殷天人屋外此时站立一人,黄绿色长袍白色轻纱大氅,前绣阴阳背刺八卦,面白唇红鼻挺目明,正是倒是张玄阴。凝神听着屋内动静张玄阴露出笑容,眼神后瞟左手掐诀口中念咒,脚下踏起九宫步,左转三圈右转三圈,最后念了一声“定”,在他身后似乎卷起一股阴风,身后似乎有些细微的变化,但放眼看去却什么都没有。 收好架势,张玄阴绕到自己背后几个监视者的藏身处,在他们眼前各自打了个响指,嘴里念叨了些什么,这才返回殷天人屋前轻轻敲开了门。 屋中殷天人听到敲门声转头看了看阮柠七,确定她没被突如其来地声音惊到这才轻手轻脚打开门,门外是一个他从为见过的人,殷天人一愣。上下打量来人,殷天人笑了,这人的打扮……和他一样都是异类。他身上穿的道袍不是道袍,常衣不是常衣,都是不拘一格擅自改装易服的异类,也不知道教祖师知道后会不会气得吐血。 “你就是殷天人吧!我叫张玄阴,是你的师叔,准确来说是你道家一脉的师叔。” 张玄阴露出温醇的笑意,这让殷天人心中警惕放松不少,转头看了看阮柠七,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抬脚出屋关上了屋门。 “不好意思,屋里有病人不方便进去,招待不周还望见谅。”殷天人行礼致歉。 “不妨事不妨事,”张玄阴摆摆手,“我这次来是应我师兄也就是你师傅所托特意来给你送封信。” 说完,张玄阴拿出了一张油纸信封,殷天人低头扫了一眼,确定这是师徒四人交流特用的信封后才抬手接过。 “我知道你对我这个突如其来的师叔还有戒心,没关系,我只负责把信带到,接下来的判断就都靠你自己了。师叔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张玄阴拍了拍殷天人的肩膀,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转身离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殷天人还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张玄阴就已经消失了踪影。习惯性的抬头看了看天,殷天人就站在外面撕开了信封。信并不长,看完上面的内容让殷天人不禁直皱眉,这笔迹语气还有师徒之间交流的暗语都没有问题,但不管怎么看上去都不像是师傅会想的事。 信上说,师傅得知不日将天下大乱,叫他早做打算。师傅期望他借助这次外出游历的机会广教学识,传播思想,在这次乱世中召集一批信众,为日后立教称祖打好基础。如果可以的话,就尽量多庇护一些穷苦百姓,不为称祖不为积德,只是单纯的救人也好。最后还附有一句话,说这件事可以与他结交的同伴朋友说起,让他们做好防备,不要想着散风出去,其他人不会信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这一席话倒是符合师傅的一贯作风,但殷天人总觉得怪怪的,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仔细去想便觉得脑海中一片混沌,最后只能甩甩头不再去想。既然师傅叫自己多帮人,他也没有不帮的道理。 暂且先不说殷天人如何如何,单说说张玄阴离开后去做了什么。离开后张玄阴在地下城中七拧八绕,看上去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不过他自己知道脚下的路在哪里。张玄阴对这里的了解就好像自己家一样,毕竟这个地下城可以说是他的杰作。 很快来到一处房屋,从外表上看与其他房屋无异,但是内藏玄机。进去之后找到一处空荡的模板,翻开后露出一个地洞。张玄阴掐诀念咒,两手结印在眉心处一点,瞬间他的双眼在黑暗中散发出了星光般的光芒,就这样径直跳进了地洞里。 不知摸索了多久,张玄阴才终于再次见到了天日,这次是在距离“琼楼”不远处的一个驿站的屋中,张玄阴跳出后便看到屋中正坐有一人,黑衣闭目,细细的品味着杯中茶,正是“陌同门”的门主。张玄阴拍了拍身上灰尘放好木板,这才优雅的坐到“陌同门”门主对面,笑着端起一杯热茶,吹了吹上面浮沫,细细的品了品。 “不请自来,还望张先生见谅。” “陌同门”门主放下茶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好,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无妨,我私自留了一个暗道在城里才应该和门主大人道声歉。” 张玄阴摆摆手,手里的茶杯晃了晃并没有表现出道歉的意思。“陌同门”门主也不在意,说道:“我们二人就不要再虚与委蛇了,我可以说出我的来意,但也请张先生与我说实话。” 张玄阴笑容依旧,他缓缓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说道:“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能麻烦门主大人你……再说一遍吗?” 此语一出,“陌同门”门主陡然皱眉,身体肌肉紧绷,那架势不像是愤怒,倒像是……恐惧。咽了口唾沫,“陌同门”门主猛地睁开了双眼。不是缓缓地睁开,也不是睁开一条缝隙,而是在一瞬间完全圆睁,宛如一尊怒目金刚! 不论是谁面对这双眼睛都将被他无坚不摧的威势所击垮,就连徐潇而没能幸免,那双眼睛太过恐怖,几乎完全摧毁了徐潇的心湖。这还不是他有意而为之,如果再加上“陌同门”门主自身的控制,恐怕徐潇已经死了。就是这样一双眼睛,现在正直勾勾的盯着张玄阴看,似乎是在竭尽所能去摧毁张玄阴的意志,毫无疑问,这是徒劳的。 张玄阴仅仅是随意弹了弹指,“陌同门”门主便觉得双眼一阵刺痛,迅速后仰闭上双眼,可还是受了伤。“陌同门”门主捂住那双在他叱咤风云的一生中发挥过无数风采的双眼,两道泪痕不受控制的从指缝中流出,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红色。“陌同门”门主最得意的伎俩,就这样被张玄阴云淡风轻的接了下来,还差点因此丧失双目。 “现在,可以再说一遍了吗?” “陌同门”门主听着张玄阴的话叫苦不迭,他刚刚并不是想震慑张玄阴,只是张玄阴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气势太过恐怖,他是为了自保才睁眼视物,谁成想竟然会反受其害。先不说张玄阴和那个人是莫逆之交,单凭张玄阴的实力和手段,就不是他能反抗的。无奈,张玄阴这是对他心存不满,他也只能默默受下这次教训。 “是仕心叫你来的吧,我就知道。” “陌同门”门主微微抬头,张玄阴只是轻笑着看着他。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陌同门”门主索性承认,他点头说道:“不错,是他让我来找你的。他对你的行为很不解,派我来问问,看看张先生你是如何打算的。” 张玄阴笑着摇摇头:“仕心很清楚我在做什么,很明白我想做什么,因为在我最开始反对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派人在监视我了。这次让你来询问我,不过是他最后再确认一下,我是不是他的目标。” “陌同门”门主点点头,他确实是这个意思。 “你告诉仕心,他是我唯一的挚友,曾经是,现在是,今后……如果他还有今后的话,也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不要让他再逆天行事了!我不想看到自己唯一的朋友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对了,不久后我会亲自登门拜访,如果他还执迷不悟,那我也只好继续我的计划了。我倒是要看看,是他这个人杰看得远,还是我这个天仙算的妙!” “陌同门”门主汗颜,张玄阴的话让他清晰的看到了他与二人之间的差距。虽然他在武道上颇有建树,但在攻心上却远不及二人之万一。执行计划这么久,他依旧没有看到计划之外的东西,或许这就是为什么那个人是“陌同门”缔造者,而他只是执行者的原因吧! …… 第一百六十五章:玄阴仕心 张玄阴说完这一席话就不再言语,静静的品着茶,门主见这里已经没了自己什么事便准备告辞离去,张玄阴却突然出言拦住了他:“那个叫北冥司的家伙你准备怎么处理?” 门主闻言面露犹豫,张玄阴摆了摆手,说道:“既然涉及到你们的布局,那我也就不再细问。对了,有没有兴趣和我打一场。好久没动手了,身体有些乏。” 门主苦笑摇头,无奈说到:“我哪敢与张先生动手,张先生要杀我恐怕连手都不需要。” 张玄阴点点头,门主没有夸张,他要杀人的确不需要用手。不过即便如此,张玄阴也没有要放过门主的意思,手中茶杯毫无征兆的激射而出,门主瞳孔猛地一缩,身体潜能爆发到极致才堪堪躲过这一击。白瓷茶杯撞在墙面上轰然炸了个粉粉碎,好在杯中已无茶水,不然定会将门主淋个狼狈。 门主根本不敢直面其锋芒,刚刚那一茶杯无论是硬接还是巧劲卸力,他都没有把握能够让自己毫发无损。现在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结果了。不过张玄阴却不准备就此放过他,不等门主稳定心神,一股子阴风就扑面杀来。门主不愧为久经沙场的绝世高手,面对这一拳应对得当,在一瞬间想好了所有的退路和张玄阴接下来会有的后手但是,没有作用。张玄阴身体陡然加速,一记炮拳照打不误,直轰在门主心口处,随后引阳气下行阴气上行至掌心,再是一掌向下按同时后腿向上一抬,“砰”的一声,门主连连后退数步撞在墙上,身体摇晃不定,左眼眶一片青紫。 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眼眶,一阵疼痛。门主心湖激荡久久不能平息,以他的修为和阅历,哪怕是生死一瞬也不可能会让他的心湖有半刻的激荡,但面对张玄阴,他做不到。这是来自本能的恐惧,张玄阴太可怕了,他虽然被人称为“魔头”,但这一刻他觉得,张玄阴才是真正的魔头,大魔头!咽了口唾沫,门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张先生教诲。” 张玄阴一乐,收了手决定不再纠缠他。转身坐回座位示意他可以走了,没想到这人也不是那么蠢嘛!索性就放他一马,让他好自为之。张玄阴的举动让门主如蒙大赦,头也不回抬脚就向外走,他可不想在这个是非之地多呆哪怕一秒钟。 随着门主的离去,张玄阴缓缓收敛笑容,陷入沉思。他的整个计划与“仕心”的布局一点一点好像地图一样铺展在脑海中,每一个节点,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不断推演,最后确保自己的计划能完全化解掉“仕心”的布局。抛开过程,单就结果而言张玄阴又进行推演。他尽全力将所有可能发生的结果都想到,并进行规避预防。刚刚的门主也是他预防的一部分。 “悔啊!悔不该当初擅自窥测天机!” 越想,张玄阴越自责,如果不是当初他一时兴起,如今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个无法收场的地步。当年他还只是张玄阴的时候,一次下山游历认识了同样还很年轻的仕心。二人都是怪脾气,都在各自的圈子里很不合群。哪成想,这两个怪脾气却是一见如故,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说他们两个怪其实也是冤枉他们了,毕竟他们只是眼界更高一些,这才不被他人理解。二人惺惺相惜,决定结伴而行,一同游历天下。二人脾气相似,但并不完全相同,张玄阴秉承了“修道之人当目空一切”的思想,除了面对仕心这个朋友对谁都是一个态度,哪怕是饿的之声半条命的乞丐趴在他面前求食,他也只会迈开。仕心则完全相反,对什么都是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仕心说他无情,身为出家人却不以慈悲为怀。张玄阴毫不在意,说他们两个应该换一下,让他当道士,自己逍遥快活。 虽然这一点上二人观点不同,但不影响二人之间的友谊。一路上游历名山大川,赏人间花开花落;于云巅手谈,坐瀑布品酒,那段时日是二人最欢快的时光,尽情的抒发少年意气。但也仅仅持续很短的时间,一切就都被打破了。 那一日,二人于某处驿站屋中手谈,闲聊间谈到了参天卜卦一事,仕心表现出了对卜卦浓厚的兴趣,他知道张玄阴学的乃是龙虎山正统道术,其中便囊括占星卜卦之术,便笑着请张玄阴帮他算一卦。 “算一卦可以,不过我这卦钱可不便宜,你可想好要算什么。我给你个建议,你最好算一算你的姻缘,毕竟……你长得没我帅!” 张玄阴哈哈大笑,仕心趁机将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同时迅速拿起另外一颗。食中二指夹住棋子在棋盘上轻轻敲打,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缓缓笑道:“听说卜卦都是窥测天机,如果被发现是会遭报应的,算的越大越深,遭受的天谴也就越强烈。所以卦师每次卜卦之后都会根据求卦者所求之事来要价,以此分走一部分因果好自保。如果确有其事,那我如果只问姻缘岂不是在害你?无论如何都是被天机发现遭到天谴,那还不如问的大一点,你受起来也值。” 张玄阴目瞪口呆,惊讶道:“这也行?你这才是害我吧!”眼神一瞟,张玄阴一把抓住了仕心的衣襟咬牙切齿道:“我说你小子怎么说这么多废话,原来是偷着落子了!不行!你马上给我把棋子拿回去!”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放棋子了?没证据就不要乱说!历史上的冤假错案都是因为有你这样存心臆想的人才会发生的!” “狡辩是吧?啊?有本事你去做官,你去将沉冤昭雪,你去当包拯海瑞!没本事就少说话!” “此言差矣!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做官啊?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下一个包拯海瑞啊?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和你说,我可是胸中有丘壑腹中有良谋,只差一个机会不能施展,不然我一定能改变这天下格局!你信不信?” “信……信什么啊我信!别扯开话题!赶紧把棋子放回去!” 二人吵吵闹闹个没完,终于是以仕心认输而告终,二人重新坐回原位继续之前的话题。 “如果我让你帮我给天下苍生卜一卦,你敢不敢?” 仕心正了正衣襟,面色肃然说道。看他的脸色,张玄阴也是坐直了身子。 “为何?”张玄阴问道。 “你知道我的,我想为天下苍生做事,而不是局限于我父亲的狭隘束缚,死学武艺报仇雪恨。”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你会付出什么代价。”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那好,我帮你卜一卦。” 张玄阴二人摆好了阵法,张玄阴焚香祭告祖师以求庇护,最后盘坐在阵法之中开始向天问事。这一卜不要紧,张玄阴根本没想到这一次要算的竟然回这么大!第一卦显示为凶,这让张玄阴心头一沉,紧接着开始算第二卦。谁成想第二卦的卦象更凶!张玄阴登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前两卦都不利,这让张玄阴心中压力陡增,犹豫进退不知该不该继续算下去。最后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他想看一看是什么灾祸竟然会殃及全天下。三卦,四卦,五卦……越到后面越凶险,越到后面越困难。随着面纱被不断揭开,张玄阴的情况也越来越不乐观。从最初的流汗,到面露痛苦挣扎,到鼻孔出血,到现在七窍出血,张玄阴的反噬越来越强,一旁的仕心只能干着急,不断自责自己为什么要让张玄阴算这个,本来只是半开玩笑,谁成想张玄阴竟然当真了! 最后,张玄阴痛苦的咆哮一声,昏死了过去。只一次直接昏迷了月余,仕心期间请了无数的大夫,单都说张玄阴脑部受损,很可能醒不过来了,这让仕心悲痛欲绝。好在最后张玄阴是醒过来了,不然仕心一定会以死谢罪。 这一次卜卦差点要了张玄阴半条命,不过他也是因祸得福,想起了许多秘事,造就了现在的张玄阴。 醒来后的张玄阴告诉仕心,他这一卦算到在未来二十年内会有一场天灾,到时会造成生灵涂炭死伤无数,但具体是什么他也没能算到。如果任由天灾发展下去,那么天下苍生都将无法幸免。 仕心心系天下,一听这话急忙问张玄阴可有解救之法。张玄阴摇摇头,他也没有想到有效的方法,仕心只能叹气连连。那一夜,仕心拉着大病初愈的张玄阴下了一夜的棋,这期间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提子落子,再提子再落子,周此往复。 第二天,仕心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信说他想到了解救之法,现在必须要去着手准备,只能先行一步。张玄阴当时并不知道仕心的目的是什么,二人就这样保持着书信往来,直到几年后仕心穿着一身官服找到了张玄阴,直到那时张玄阴才知道仕心的全部计划。 人定胜天,他要将天灾掌握在自己手里,在自己的控制中横加干预,将损害降到最低。可是仕心哪里知道,天意岂是人力所能及?殊不知,他早已成为了那个天灾…… …… 第一百六十六章:殊途仙人 大凌蓟州城外,有一白衣男人,仗剑葫酒莅临蓟州城东。男人白衣猎猎,一柄精美绝伦的佩剑挎在左侧,右手提着一支小巧的红色酒葫芦。男人斜斜靠在一棵足有两抱粗细的大树枝丫上,身体随树枝上下摇摆好像浮沉于波涛之中的一叶扁舟。 男人像是在等什么人,眼神一直看向蓟州城内的方向,不时将酒葫凑近到他那如丹砂般红润的唇边小酌两口,一副悠然自得超脱世外的高人模样。不时有来往行人从下方投来怪异的目光,男人也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自顾自的喝酒寻人。终于,男人双唇微翘,那张俊朗异常的绝美脸庞越发英俊潇洒,一个翻身,从树上跃下。 城内,有一装束怪异的道人快步而来,道人长相亦是俊美异常仙气飘渺,这两道身影汇在一处,引得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频频侧目,都不由自主的红了脸,浮想联翩。这两个男人长得也太俊了,看得老娘直流口水!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凑一起,不会是……想到这儿,那些漂亮的美娇娘都是直捂鼻子,脑海中的场景太……香艳了…… 二人见面相互施礼过后,联袂向远处行去,给那些痴痴望穿秋水的女子留下两道完美的背影。这二人,一个叫张玄阴,是龙虎山张氏一脉的嫡传弟子,神仙一般的人物。另一个叫段化平,当代剑仙,在剑道上也同样是神仙人,一手剑法用的出神入化天下无双,剑气所至草木倒伏,剑尖所指天地色变。 这二人缓步行走似是许久未见的老友一同漫步,天南地北说着多年间各自经历的林林总总,互道时光变迁感叹人世苦短。当然这只是想象中而已,这二人并不是什么老友,准确来说这只是他们二人第二次见面。这次见面较之上一次要和谐的多,二人第一次见面可谓是剑拔弩张。 当时,段化平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每一个年轻男子和怀春少女会想像的事。男子一人一剑独闯侯门深宫,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女子望穿秋水独坐绣楼束笼之中,等待着那个中意的情郎跨过重重阻碍带她远走高飞。对于他人来说这只能是想象,但对于当代剑仙来说,想做便做了。一人一剑,白衣染血。 那一晚,大云低垂夜色稠,一人凭一剑之威于万人之中立于不败之地,一席白衣由白转红由红变黑,一道道剑光宛如春雨坠落华光四溢,光至血起!白衣剑仙段化平杀力之大令人胆寒。无一例外,凡是阻拦这位剑仙者,全被挑断右手手筋。从头至尾他只有一句话:“十步之内不退,我便杀!”从头至尾,他也仅仅就走了八步。不是那个眼高于顶的侯府老爷开了窍,同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和段化平离去。相反,那位老爷是巴不得段化平赶紧死。段化平会停下,是因为他的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人,悄无声息就出现在他面前一尺处,连段华平顶尖的实力都是毫无察觉,一时间停下了手中挥舞的那柄名为“兽王”的名剑。 段化平停了手,那些侯府的看家护院可是不愿丢掉大好的时机,猛然爆发速度暴涨,挥舞手中十八般兵器朝着段化平头上身上就招呼过去。来人见状笑了笑,随后跺了跺脚,一切场景好像被逐渐结冰冻住了一般,冲过来的人行动逐渐放缓,最后保持住一个动作完全停了下来,好像溪水结冰,水中的鱼也被一同冻住。这一段光阴长河,被来人一脚切断。 段化平略显震惊,但很快恢复平静,手中长剑一抖,血珠纷纷滚落在地上甩出一条血迹,来人的手笔太过匪夷所思,段化平不得不重视。一人一脚就停下了所有人的动作,这完全超出了段华平的理解范围。仔细看去,段华平稍稍安心,这周围的一切并不是被全部停下,停下的只有那些人。吹过脸颊的清风,跳动的火烛,都说明周围的一切并没有与时间脱节。段华平心中念头一闪,来人定然明窥阴阳大道,而且掌握着极为高明的风水布阵之术,不然绝对不可能在一瞬间就将这些看家护院的动作全部停止。 “在下张玄阴,剑仙大人可否换一处说话?” 来人笑意温醇拱手说道。段华平皱了皱眉,沉吟不语,自称为张玄阴的男人也不急,微笑负手,就这样等着。思量再三,段华平点了点头。他固然急着要将心上之人带走,但听此人语气和此人不俗的手段,段华平若是猜想自己若是拒绝,恐怕他也会将自己带走。 “爽快!” 张玄阴打了个响指,下一刻身影消失不见,段华平紧随其后,二人飞速离开。响指声过后,被定住的一干人等恢复自由,向前踉跄几步后茫然四顾,面面相觑,没人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小子不见了!” “不好!让他逃了!” “快去绣楼看看!莫要让他惊吓到侯爷小姐!” 发现目标失踪,众人皆是大惊,急匆匆朝着后院赶去,只恨自己没多长两条腿,要是侯爷和小姐出了意外,那他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却说段华平跟随着张玄阴一路远离侯府,最后停在了一处高塔之顶。高塔足足有十余丈高,俯身向下看去让人直觉得头晕目眩两股战战,甚至很可能会裤裆一凉尿出来。再加上塔顶猛烈的狂风与倾斜的屋脊,就连段华平站在上面都觉得心中一跳。 “带我来此处,你是何用意?” 塔顶风大,段华平说话时不由得加大了几分声音。 “这里安静,没人会打扰我们,”张玄阴笑着拱了拱手,“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龙虎山弟子张玄阴,将剑仙大人找来是想请大人帮在下一个小忙。” 龙虎山?段华平想了想,突然抬手点了点张玄阴说道:“原来是你!我听过张先生大名!世人都说张先生料事如神,拥有神仙手段,今日得见张先生神仙风采实乃三生有幸。” 说着,段华平施了一礼,张玄阴笑着避开。 “贱名能被剑仙大人得闻是张某幸事,不敢受此等大礼。” 二人相视哈哈大笑,段华平说道“不知张先生请在下来有何事?” 张玄阴答道:“实不相瞒,我有一友人与剑仙大人一样都为武人,且同样都是剑修。我这友人所学甚多,百家武学十八般兵器都有涉猎,可以说是不世天才。但碍于多而不精,无法在武道一途上专注其一,反受其所害。我曾多次劝告与他,无奈,我只是一介出家人,说道理于他无甚分量,致使他在错误道路上越走越远。早就听闻剑仙大人在剑道一途上登峰造极,武功更是达到了顶尖境界,如果能由剑仙大人出手教导,让他专注其一,相信以他的天赋定然能在武学上大放异彩。” 张玄阴笑着指向侯府方向,笑道:“当然我不会让剑仙大人白白帮我,那家的小姐是剑仙大人的心爱之人,若是大人能帮我那友人坚定本心,我便会前往游说那侯爷,定让他心甘情愿将自家小姐许配与你。” 段华平用一拇指擦拭着剑背,等到张玄阴说完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低下眼皮说道:“先生的本事我是见过的,若是劝不动,用点手段不就可以……” “很浅显的道理,强扭的瓜不甜,拔苗助长终受其害!” 段华平点点头,说道:“倒也……说得过去……但我为什么要帮先生?先生不觉得你出现的时机太……奇怪了吗?” 张玄阴摇了摇头,无奈笑道:“剑仙大人多虑了,我承认我擅自推算了剑仙大人的天机,但这也是无奈使然,此事太过紧急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若再耽搁下去,我那友人恐怕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段华平眉毛一挑:“哦?张先生推算了你朋友的命格,那为何不告知于他?” “推演天机已是大罪,将详细天机泄露给相关之人,那就更是罪该万死!我不愿连累友人,只能来求剑仙大人。” “说不通说不通,”段华平直摇头,“张先生不是凡人,即便是我等肉眼凡胎亦可看出。身而为仙,说你不能帮助又人,你觉得我会信否?” “天意不可测……” “行了行了,没事我就走了。若是再拦我……就休要怪我掌中剑无情!” 张玄阴无奈叹气,探手入怀取出一物,段华平心头一跳,那东西看上去有七寸来长,似是被什么包裹着。张玄阴将包裹物件布条层层解开,露出布条下的玄机。那是一柄小巧的短剑!由于天色黑暗,段华平看不清许多,但其上通过点点光芒反射而出的森然寒光却是明明白白照射在段华平脸上,照射处不由得寒毛倒竖,好可怕的剑! “既然道理讲不通我又不愿用道门玄术胜之不武,那我们便光明正大的打一场,就用剑仙大人最擅长的剑术。” 张玄阴说完天上突然轰隆隆一个霹雷打在二人头顶,一道惊心电光闪过,照得张玄阴脸色邪魅如伥…… …… 第一百六十七章:剑名太阿 塔顶之上,二人战意盎然。一个手持长剑名曰“兽王”,一个掌托短兵名为“太阿”。“兽王”是能名动天下的神兵利器,但名头虽大却不在“名剑榜”之上。“太阿”只是一柄短剑,从外观上来看便不如“兽王”杀性强大,更像是一个敦厚的“庄稼汉子”而没有“武道宗师”的锋芒毕露。即便如此,这并不妨碍“太阿”在“名剑榜”上榜上有名。 “太阿”流传的历史岁月极其悠久,是上古铸剑师所铸名剑,流传时间虽长却并没有过多关于它的传说轶事,有据可查的只有一个,还不是什么酣畅淋漓的快哉江湖事。反观其他榜上有名的名剑,哪一个不是伴随着万众瞩目而生,历经杀场砥砺几经易手,成为坐镇一方镇派至宝,不出则以,一出定然一鸣惊人横扫荒野!也只有这样的剑,才配得上“名剑”这两个字。 “太阿”之所以出名并能排在“名剑榜”之上是因为一个书生,一个远游求学的文弱书生。出身寒门的士子书生,负笈游学,远赴异国他乡的儒家书院求学,只求他日能学成归来考取功名报效祖国。但事与愿违,一心想要寒窗苦读的书生却被那些世代簪缨的侯门贵族子弟视为玩物盯上了,背地取笑明里下绊,什么龌龊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把这个文文弱弱又带有几分木讷的书生折磨的体无完肤,甚至几近身败名裂。 对于一个毫无背景靠山可言的苦读书生而言,任何脏水屎盆子扣在身上他只能默默接着受着,如果胆敢反抗,那可就不是身败名裂被当成过街老鼠这么简单了。在异国他乡被人一棒子打杀了扔到花圃里当花肥,到最后又有几个人能知道呢?最后不过成为一条游魂罢了。 书生看着文弱木讷,没想到还是个心志坚韧的难得读书种子,咬咬牙所有的压力竟然都被他挺了过来,这可是激起了那些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的不满,好胜心一起,那可就真是不择手段。那一天,书生被莫名其妙带到一条昏暗的巷子里,不知被谁从后面打了一棍子,恍惚间他听到有女子大喊非礼,正要转过身去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的便是那几个纨绔子弟。 书生很快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他又中了别人下的套,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套。周围不明事理的百姓越来越多,那几个纨绔居心叵测的煽风点火一时间群情激愤,书生百口莫辩满头大汗。最后,围观群众一致认为,这种罪行罄竹难书的败类官府已经不能定夺了,需要他们亲自判决。而判决结果就是将他裸身游街示众再施以宫刑,让他再也不能祸害人间。 经过不必细说,结果是书生被丢在了城外乱葬岗里,身体伤痕累累。书生强撑着一口气拖着如破屋般八面漏风的身躯回到了书院,自此之后没人再见过他,都以为他已经投河自尽。当然,他的死活没人在意,不过是多了一桩茶余饭后的笑谈。 书生再次出现是在学院的终考时,书生拖着骨瘦如柴的身子来到考场,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不过也没人在意,一个个笑意玩味的看着这个沦为世人笑柄的读书人,想看看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考官皱眉看向他,问他是谁,书生没有说话,只是深深一揖算是见过老师。随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事情,他竟然从怀里拿出了一柄短剑!剑光森森寒气逼人,琥珀色的剑身照射出书生那张干瘦不成人形的脸庞,书生淡淡一笑。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暴起伤人之时,书生突然大踏步走向灰白院墙,用剑尖划破掌心,以血为墨以剑为笔以墙为纸,书写书生满腔愤懑!一句句话语如一个个耳光抽在所有人的脸上,打得他们脸生疼!书生所写,字字诛心,满腔愤慨尽书于剑下!他恨!恨苍天不公!恨人生来就有贵贱之分,王侯将相可随意掌人生死,平民百姓就只能任人宰割!恨自己身为书生不能快意恩仇手刃仇人!他怨!怨王法为钱财和权力折腰!怨天底下无良官无贤主,让为恶之人享富贵又寿延,善人却只能忍辱负重。最后,他发出了全天下所有平民百姓的心底怒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一声怒吼,所有人为之色变。 书生转过身,写完满腔怒火的他眼神中的怨毒早已消褪,取而代之的是坦然与平静。直面这些毁了他一生的仇人,他心中依旧是恨的。但,无力回天。书生用那柄剑直直刺入自己的心口,他的一腔热血从体内喷洒而出,洒向苍天大地,洒向亘古无疆。他终于让那些嘲笑他的、侮辱他的人记住,有这么一个人,让他们问心有愧!终将是他们一生的梦魇! 书生的名字没有流传下来,也许是后人刻意隐去了他的名讳。他书写的文章字迹也早已被风吹雨打去,没有人记下。但那柄短剑的名字却是被书生以最后力气深深的刻印在了墙壁之上流传千古!剑名,“太阿”! 感受着对面张玄阴手中短剑传来的剑意,段华平轻弹手中长剑,他能感受到手中“兽王”的兴奋。曾经,他以“兽王”对敌“名剑榜”上的名剑之时,“兽王”也曾如此兴奋。心念一动,段华平指向短剑,他问道:“这柄剑,可是传说中的‘太阿’?” 张玄阴点点头,段华平放声大笑,笑得很是肆意妄为,张玄阴问:“剑仙大人何以发笑?”答曰:“‘太阿’休矣!” “兽王”曾斩断数把“名剑榜”上的名剑,并以此扬名。不是段华平存心要以此扬名立万,他只是想用名剑来砥砺剑道。他的剑术登峰造极,手中剑自然也要登峰造极,“兽王”本就是神兵利器,有资格做它的磨剑石的,也只有“名剑榜”上的名剑。 张玄阴对此不知可否,只是微微一笑道:“剑仙大人,咱们先说好,若是我赢了你就要答应我三件事,可好?” “可以,”段华平微微点头,“那你输了,又该当如何?” “输了,我便自刎当场。” “那不行,我从到尾都是亏得。我问你,你先前说帮我求亲是真的不?” “自然不假。” “那好,你要是输了,就帮我求亲去,求完了再死!” “良人美眷此等佳话,无论输赢与否,我都会帮剑仙大人求得。这样,若是我输了,我便再输给剑仙大人一柄名剑,供你砥砺剑锋!” “阔气!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话音未落,段华平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一柄“兽王”带着破风之声呼啸而来,速度快若奔雷!张玄阴右脚画出一个完美的弧度,随后猛然发力前冲,直奔“兽王”而去。而在他的身后,一只白皙的手掌刚好抓了个空。 张玄阴手中“太阿”轻轻向外封挡,砰的一声脆响,被段华平以大力掷出的“兽王”竟然被一剑弹开,两柄剑之间迸射出耀眼火花!与此同时,天空又是一声闷响,电光照亮塔顶方寸,段华平紧紧跟在张玄阴身后,一只手马上就要触碰到张玄阴后领。 突然,张玄阴身影陡然消失,段华平大惊,双脚小碎步连番前踏以此缓冲前冲之势,随后探手一捞将“兽王”抓回,眯起眼睛环视四周,周围竟然完全消失了张玄阴的踪迹。 气沉丹田,满身的凛冽剑意逐渐内敛,此时看过去完全没有了先前的锋芒毕露。但若是因此而轻心大意,那可就是自寻死路。武道行家,一身拳意剑锋内敛于身,这时才是他们杀力最大的时候。 毫无征兆,一声声似缓实急得念经之声从远处幽幽传来,段华平精神一阵恍惚。在呢呢喃喃得念经声中,有一段话却格外的清晰,声声入耳敲打在段华平心弦之上:“仗七寸太阿之剑,斩灭群妖;蹑九灵飞步之罡,游荡三界。”最后,一声“斩”字将段华平猛然敲醒,一道白虹如流星划破天际,拖着长尾激射向段化平眉心处,最后只差寸于便将段华平贯颅刺死! 张玄阴收回“太阿剑”,段华平缩如针尖的瞳孔才终于恢复正常,长长叹气,抬手擦掉额头冷汗喟然长叹道:“剑仙之名,我受之有愧!” 张玄阴洒然一笑,说道:“不过是借用了些小手段,赢得算不上光明正大。”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一笑。第二天一早,张玄阴便前往侯府说亲,也不知是张玄阴名头大还是用了什么仙家手段,总之是侯府那边是笑意满盈的接受了这次提亲,恭恭敬敬将段华平这位未来的乘龙快婿借进了侯府,择吉日成亲。 而段华平也是二话不说,答应下张玄阴的要求,先帮他做了第一件事:去往大魏江南水城,寻找一个叫做徐潇的用剑之人…… …… 第一百六十八章:轩辕甲子 却说“陌同门”门主在张玄阴处吃瘪后愤闷回到“琼楼”,他没有前往地下,而是黑着脸紧闭着已经灼伤的双眼脚步微沉走向楼顶。“琼楼”真的高百尺,不过不能摘星辰。“琼楼”共分十三层,十一层之下每一层都有一个管事,管事台就在旋梯楼口,门主每踏上一层各层管事都会上前几步弯腰行礼,门主并不予理睬。 一直到第十一层,门主没有继续向上登高,而是迈步走进了左手边第三间屋子。紧紧闭上屋门,直到此时门主一颗跳如擂鼓的心脏才终于缓缓放慢速度,脸上突然就涌上一股不正常的潮红,随后迅速转为青紫色。门主手捂心口,拧着眉头走到里屋暗处,这才张口吐出了一口淤血。瘀血发黑发臭,显然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门主吐出淤血后情况并没有太多的好转,脸色依旧呈青紫色,呼吸不畅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可每吸一口胸腔都是一阵刀绞似的疼痛,痛得他眼前直冒金星。多少年了,多少年他都没有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一时间竟然连这点疼痛都有些受不了。 “见识过真正的神仙之后,才知道凡人不论如何努力都是徒劳的。有些人,注定要在你之上。张玄阴如此,那个人亦如此。” 门主在心中苦笑一声,在张玄阴这个真仙人面前,他这个武道大宗师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就连还手之心都提不起来,这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悲哀啊!而且还是在张玄阴仅仅显露了最末尾的一点武学的情况下,若是用上了他的看家本领“五行奇门”,那自己岂不是一个照面就得死? 论本事,他不如张玄阴;论心智,他不如那个人。自己堂堂一代魔道巨擘到了“陌同门”怎的就如此不堪!门主缓了好一阵,才扶着墙缓缓站起,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奈何体内气机奔走如河泽大江破关入海,体力依旧没半点恢复的迹象。良久之后,门主颓然坐在外屋竹椅上,自己还狂个屁啊!连一拳头都受不住还有脸在外面作威作福?真是不知吃几两干饭! 闭上双眼,气机紊乱的门主逐渐陷入到半睡半醒的微妙状态中,脑海中从小至大一幕幕走马灯似的放映了出来,一瞬间仿佛再历一世。 “陌同门”门主名叫轩辕甲子,年少时拜师于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修习剑术。三年杂役,一年外门,一年登堂,一年入室,这一路走的虽不能说是平步青云,但说是顺风顺水毫不为过。轩辕甲子天赋绝伦,学习剑法一点即通,深得门派前辈青睐。每当在门派中遇到轩辕甲子,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门派前辈都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甚至会停下脚步与之寒暄,主动询问在修行上是否有难处需要指点。甚至还有一位老祖级的门派古董主动露面,亲自要求指点轩辕甲子剑术并作他的试剑石,这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树大招风,轩辕甲子如此机缘不断自然引来同门仇视,明里暗里说坏话下绊子,甚至直接指着他的鼻子骂娘挑衅,直言不讳说就是不服他轩辕甲子,就是要和他打上一架!对方如此出言不逊反观轩辕甲子,万事袭来我依旧云淡风轻,任你骂我千百遍,我自有习武净心湖。就好像一记好拳却打在了棉花上,怎么着都是不舒服,这可是让那些眼红的同门越发恼火。 与那个手持“太阿剑”的穷苦书生不同,轩辕甲子背后站的可是整个师门最顶尖的力量,抛开他那个掌门师傅不说,背后至少有三位太上长老站在他这边,太上长老一发话还有谁敢出言不逊?由此一来,轩辕甲子过的越发顺风顺水。 轩辕甲子拜师学艺的门派只是一个小门派,哪怕是最强的太上长老也不过只是堪堪碰到二流上等的门槛罢了,领路人如此,学生又能有多高的建树呢?可偏偏轩辕甲子是个例外,他凭借自己百年难遇的天才资质硬生生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一路上披荆斩棘淌泥过水竟然山登绝顶我为峰一举突破至二流上等!那时他也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轩辕甲子的突破让整个师门上上下下全都振奋无比,一个个都觉得门派振兴的日子就要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轩辕甲子身上,那些门派里的师姐师妹一个个全都跑来献殷勤,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面目含春,围着轩辕甲子莺莺燕燕,恨不得直接就把轩辕甲子吃了。为了让轩辕甲子安心修行,他那个掌门师傅便将自己的别院让出来给他居住,他住进去的时候掌门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期待,仿佛整个门派的重担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轩辕甲子不想理睬外人如何看待他的突破,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突破。他要练功,他要突破,他要报答师门恩情。随后便是长达五年的闭关修行,五年之中他势如破竹接连破境,出关之时一举达到半步顶尖!消失了五年,整个门派几乎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但再次现身就是让整个门派全都沸腾了起来!半步顶尖!那可是许多武林中人一生都见不到的神仙人物啊!他们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竟然出现了这么一号神仙人物!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得知这个消息,掌门当时就毫不顾形象的喜极而泣,冲到祖宗祠堂上了三炷香,哭诉门派大幸,振兴之时指日可待。接着又开始跑前跑后给自己这个得意弟子张罗贺喜宴庆,他恨不得让全天下武林都知道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当然这放在天下武林中也的确是一个天大的喜事。就在整个门派兴冲冲的准备宴庆之事时,轩辕甲子却强行将这股喜气压了下去。 轩辕甲子说他原本想一举突破顶尖之后再出关,但是却遇到了大瓶颈,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思来想去,他确定是因为自己经历的真正磨练太少了,所以他想要出山行走江湖,砥砺自己的武道,找到破境契机,争取一鼓作气直接突破到顶尖高手。到时候一起庆祝也不迟。 轩辕甲子说的诚恳真实,掌门和一众太上长老自然不无答应。事实上,轩辕甲子现在的地位可远比他自己想象的重要得多,哪怕他说自己就是不想举办宴庆,没有理由,这些师门长辈也不会有半句怨言。他们现在,一个个都恨不得把轩辕甲子供起来,怎么可能会折他的面子? 轩辕甲子临行前,整个门派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来送行,一行人浩浩荡荡送出去数十里路仍不愿回去,你一言我一语嘱咐这叮嘱那,恨不得把自己积攒的所有江湖经验全都一股脑的灌进轩辕甲子脑袋里,听得轩辕甲子头昏脑胀。那架势,就好像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要到村口去玩一圈,他娘亲在追在后面说不能和陌生人说话,小心拍花子,玩的时候要小心别摔着,新衣服别弄脏了等等等等……虽是好意,却让人不胜其烦. 最后是轩辕甲子瞪着眼睛作势要发火,这些人才终于不再相送,轩辕甲子才终于安心踏上了行走江湖之路。一路上轩辕甲子经历了许多,什么路见不平一声吼,什么惩治强盗恶霸劫富济贫,当然还少不了英雄救美……一路游历似有所得,但始终抓不住破境契机,直到他游历到一处偏僻的山谷。 这里有一个武林门派,当然是一个小门派,与自己的门派差不多大小。他在这里发现了一件让他异常愤怒的事,这个门派为了挣钱,竟然从山下掳走妇女孩童做那贩卖人口的无耻行径!他偶然间撞到了山上弟子下山抓人,身为正道中人的他自然不会允许有人在他眼皮底下作恶,长剑出鞘血染青衫,一举就把那些乌合之众杀了个干净! 通过与获救的乡人交谈,轩辕甲子得知这些人在此地作恶已经有数十年之久,无数人受其所害苦不堪言。不止如此,那个猪油蒙了心的地方父母官不但不为地上百姓做主,还处处庇护那些作恶的山门弟子,这让他们的行为更加肆无忌惮。隔三差五下山抢钱抢人,不从就是一顿暴打。有一次这群畜生惨绝人寰到将一个七旬老人活活打死还不算完,竟然倒吊在树上任由尸体遭受阳光曝晒,晒得焦烂发臭也不让人去吧尸体放下来。最后,那家仅剩的小孙子终于看不下去了,鼓起勇气想趁着夜色将爷爷的尸体放下来,可不成想,第二天村口就出现了一具被活活剥了皮的小孩儿尸体!其实当时小孩儿并没有死,他还有一息尚存,喃喃着说爷爷我好疼,娘亲救我之类的话语。这一幕,不知看哭了多少人。 轩辕甲子听到这儿怒从心起,他恨不得直接将这些畜生碎尸万段,食其肉饮其血犹不能解他心头之恨!他狠狠的将手中茶杯摔了个粉粉碎,拔出三尺气概青色长衫无风自动如蛟龙游水,他要一剑杀万魔! …… 第一百六十九章:外邦耶兰 短促的敲门声将“陌同门”门主轩辕甲子从半梦半醒之间拉回现实,他先是睁眼定了定神,继而正襟危坐双目紧闭沉声道:“进来。”屋外走进来一人,身穿黑衣面色冷漠,竟是那第一日于顷刻之间将十数人打下台去的冷俊少年。少年进来后躬身行了个大礼说道:“师傅。”少年声音冰冷好似一条冷厉的剑,给人直击魂魄的寒霜之感。 轩辕甲子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少年坐下,少年恭恭敬敬搬过一张椅子直身而坐。少年身为轩辕甲子的唯一弟子,面对轩辕甲子依然保持着敬畏,甚至说是恐惧。轩辕甲子不是如何乖张暴戾性情古怪之人,他的脾气向来直来直去,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依照他的行事法度赏罚分明,从没有对谁苛责要求或是无故暴起伤人,可以说此人很公正。即便如此,了解轩辕甲子如少年却也难免对他心生恐惧,恐惧轩辕甲子身上那无法掩饰的恐怖寒意,经历过无数血海尸山后的杀气寒意早就深入轩辕甲子骨髓,如何遮掩也遮掩不住,少年的恐惧几乎出于本能。 轩辕甲子即便双目紧闭却也可以洞悉到自己徒弟情绪上的变化,他不由得眉头微皱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这样畏首畏尾成何体统!出去丢了人可别说是我的徒弟!”轩辕甲子嘴上教训徒弟心中却是哀叹不已,自己教训徒弟是这么说,那自己面对张玄阴时又好到哪去? “下面闹起来了?”轩辕甲子心中不快,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出言询问少年地下战事。 少年轻咳一声,将地下情形大致讲述一遍。原来在“何家庄”率先出手杀人后,整座比武场就像是被点燃了的火药桶,所有的恩恩怨怨顷刻间全都爆发出来,厮杀一场接着一场,怒火一浪高过一浪,这些武林人士出手越发狠辣,撞见自己的仇人那更是打得不死不休,如果不是有“陌同门”这三个字的无形威压震慑在场所有人,地下之城定然已经变成了一片修罗场。出手不留余地不假,但自“何家庄”杀人后便没再出现过死亡,最多只是被打得呕血,毕竟比武场上时间有限。 少年说到此处微微停顿,随后鼓起勇气问道:“需不需要再加一把火?” 轩辕甲子冷哼一声,说道:“多此一举。” 少年冷汗直流,轻轻抬起拳头擦掉额角的汗水喉结上下滑动两下欲言又止。轩辕甲子眉头再皱,少年急忙说道:“这次大会来了两个外邦人,不知该如何处置。”少年一直以来平淡冷漠的情绪在这一刻竟然起了剧烈波动,仿佛一片冰湖在武道高手一脚践踏之下开始寸寸崩裂,心弦再也无法保持镇静,他实在是太怕轩辕甲子了。 轩辕甲子眉头松开继而再次拧在一起,少年继续说:“那两个外邦人进城时乔装打扮遮住了相貌这才没有被认出来,今日比武之时,场中出现了两个顶尖高手,据查应当是当今‘圣莲神教’少教主白圣,和前任‘圣莲神教’首座护法,当今‘沙口寨’寨主陆行空。这两人之间似是有些矛盾,但碍于规则这两人没能上场厮杀。在他们现身后,那两个外邦人也一并现身场中,引起一阵骚乱,但好在他们只是现身给白圣和陆行空二人看,并没有其余动作。” 少年顿了顿,低声说道:“白圣与陆行空二人结为顶尖高手,这会不会影响到师傅你的计划?而且这又牵扯到‘圣莲神教’和外邦……这该当如何是好?” 轩辕甲子沉吟片刻摇头说道:“两个顶尖高手却是出乎预料,不过不足为惧。来了又能如何?满腔热血而来我定叫他冰冰凉而去!那两个外邦人涉及到‘圣莲神教’的一桩秘事,白圣和陆行空也算是受到无妄之灾。哼!随他们去吧!他们越闹对我们反倒越有利,就让他们三方做个了断吧!” 少年皱眉道:“这牵扯到‘圣莲神教’……万一‘圣莲神教’那边有损……我们岂不是失去一方战力?” “这等无情无义鼠目寸光唯利是图的虚伪教派不要也罢!”轩辕甲子一摆手,身体躺在椅中,抬手点了点少年,“鼠目寸光也是说你,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此在乎一城一池之得失,你迟早会被自己憋屈死!” “谨遵师父教诲……”少年嚅嚅喏喏,起身弯腰答是。 轩辕甲子摆了摆手,示意少年无事便退下,不要在这里碍眼。少年起身行礼,后退着出门去。 “等下。” 轩辕甲子突然想起一事,出言叫住少年,让他去里屋将放在床头的黑色剑匣拿来。少年依言去做,双手陪着剑匣躬身放到了轩辕甲子身前。 “打开看看。” 少年不明所以将剑匣打开,下一刻,少年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以至于浑身颤抖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狠狠咽了口唾沫,抬眼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家师傅,颤声问道:“师傅?” “拿去吧,马上你用得着。” 轩辕甲子颇不在意的摆摆手,少年重重点头,快速合拢剑匣,激动的连行礼都忘记该怎么做,跌跌撞撞出门而去。坐在屋中的轩辕甲子哼了一声:“没出息!” 地下城中,白圣终于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大师兄陆行空。不过他不是念着路行空的好,而是一路上都在思量陆行空是善是恶是敌是友,以至于这位年轻的少教主竟然生出了一根根白发。自从在大玉沙漠一别之后,白圣便动身前来大凌蓟州。一路上他都在思索此前关于陆行空的判断是否正确,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有一个声音告诉他,陆行空不是凶手,是有人做出来给外人看的。难道就因为陆行空对自己的手下留情?不,不对。白圣相信自己做出这样的判断不是偶然,应该是基于那个叫做陆朝阳的男人当年给他留下的印象。 不错,当年的陆朝阳正如他的名字,给白圣带来了一片阳光,在白圣内心深处,他依旧认为陆行空还是陆朝阳,所以他现在犹豫了。白圣虽是顶尖高手,但终究太过年轻。当年经历师门之变后他便一直潜心修行不问世事,出关踏入一流上等之后又开始征战四方,在大玉疯狂寻找陆朝阳的下落要杀他以报大仇。所以在白圣的世界里只有单纯的情绪,曾经的无忧,变故后的复仇。如此“单纯”的他心性自然摇摆不定,以至于现在陷入死循环的纠结之中。 白圣在自己房间总盘腿而坐静心凝神,利用“圣莲神教”独有的冥想法“水观心镜”来平复心中种种思绪。也就在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白圣缓缓睁开双眼一身散发着的神圣之气逐渐内敛,眼中似有白光闪过,气势归于平静。 白圣缓缓下床,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立两人,一男一女,穿衣打扮与中土人士无异但相貌相差甚多。皮肤白皙,头发成卷,眼窝深陷且画有浓重的黑色眼影,鼻梁高耸唇阔耳大,是两个外邦人士。这两人白圣今日见过,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这两人在他与大师兄陆行空上场时毫无征兆的现身,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不远处盯这二人,这让白圣这个顶尖高手莫名的毛骨悚然。如今这两人又不请自来,这让白圣心中一紧,暗自思量这二人此行目的。 “白圣先生,可否让我们二人进去说话。” 那个外邦男人学着中土武林人士拱了拱手,这一举动让白圣很是别扭。白圣略作沉吟,侧身抬手说道:“先生不敢当,二位请进。” 这两人微微弯腰点头行礼,迈步进屋。在那个外邦女子进屋时停下了脚步,低声说道:“先生是我们那里的敬称,与你们中土敬称无异。”说完女子嫣然一笑,进得屋中。白圣无奈苦笑,确认四周没人这才关上了屋门。 屋中,三人相对而坐,外邦男人率先开口:“白圣先生,我们二人来自耶兰‘光明教’,也就是你们中土‘圣莲神教’的总教。”此语一出,白圣陡然皱眉,“光明教”?那是什么?我“圣莲神教”的总教?胡言乱语!我身为“圣莲神教”少教主怎的从未听说此事?我“圣莲神教”创立上百年在中土历经无数风雨险滩才终于有了今日规模,期间还经历过数次几近覆灭的劫难,那时怎的没见有谁自称是我“圣莲神教”的劳什子总教来拉我们一把?现在想来当祖宗?真是找死! 见白圣面露怒容,自称来自耶兰的外邦男女对视一眼,女子开口说道:“白圣先生,我们二人说的却是事情,只是这涉及到你中土‘圣莲神教’的一件秘事,所以你不清楚也实属正常。”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实情,但是我想请你们弄清楚一件事。”白圣竖起一根手指,他眼中蓦地精光一闪语气森然道:“这里是中土,不是耶兰。如果你们胆敢再胡言乱语蛊惑人心半句,我定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第一百七十章:神教秘闻 白圣一席话说的杀意凛然,让人忍不住浑身直打冷战。对面外邦男女皆是一皱眉,男子眼神中隐隐有寒光闪过,女子则略显疑惑。此人言语太过激进,女子觉得有些奇怪,自觉没有失言说一些引人误解的言语,可他怎的如此愤怒?看此人长相仪表堂堂,绝非是无理取闹之辈,真是奇了。 女子哪里知道“圣莲神教”在白圣心中地位有多重,见白圣愤怒还当是白圣不知情下才有的激进言语,便决心说与他知道,以便和和气气的达到他们二人此行的目的。当下女子轻声用不太熟练的中土言语说道:“白先生,我们没有说谎更没有存心污蔑,这其中各处关节过于复杂,且待我慢慢说与你。” 女子声音娇柔细弱,听得让人心中一片酥软,只是配上她忽高忽低的外邦语气就显得有些怪异。白圣抬起手打断女子言语,他冷笑道:“我没时间听你的胡搅蛮缠,二位若没有旁事,便恕在下不能远送,请吧!”白圣转头抬手,男子一拍大腿他怒道:“谁与你胡搅蛮缠!怎么?你们中土人士不最讲究敢做敢当方为真君子吗?自己做的混帐事还不让别人说了吗?做了不敢承认,当初真不该传教与你们中土!” 白圣怒不可遏,他牙齿紧咬森然开口:“不要逼我动手!我数三下,你们若还不走……我亲自送你们!三……一!” 白圣话音未落人影依然消失,下一刻便鬼魅般出现在二人身后,一双手如鹰爪般直扑二人后颈。哪成想男子突然冷哼一声,下半身不动,上半身竟然幽灵一般向后拧转过来,脸上带着森然冷笑如同厉鬼!白圣心中一惊,他从没见过此等怪异招式,心中惊讶的同时手上猛地一个加速,刹那间两只手与二人脖颈都近在咫尺。 男子嘴中突然叽里呱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后一只粗糙大手蓦地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突然抓住了白圣的手腕,随后便又如同灵蛇般向上蜿蜒缠绕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将他整条手臂死死勒住,竟然是半分力气都用不上。 白圣心中大骇,这是什么武功竟然能让身体如此绵软,惊骇之余另一只手臂却是劲道丝毫未减,瞬间死死锁住女子的命门,只要一用力女子便会香消玉殒。这一且发生的都太过迅速,几乎是在眨眼间完成,等到一切结束女子才惊呼出声。白圣眉头一皱,这外邦男子武功诡异至极,但这女子……好似全然不懂武学。抓着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白圣顿感有失江湖道义,但又不好松开,毕竟此时自己的另一条手臂正在男子的掌握之中,只要男子发难他的手臂便是一个寸寸绷断的下场,绝无反抗之力。 男子转了转头,他出言冷声道:“你放开她,我放开你,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可好?” 男子语气虽然生冷,但大有谈和之意,白圣没有拒绝。二人同时收回劲道,白圣晃了晃有些酸麻的手臂,挽起袖子但见白皙的手臂上赫然爬着一条青紫勒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白圣放下袖子坐回座位,男子面露嘲讽,刚要开口就被女子戳了一下,只能悻悻然闭嘴。女子转头看向白圣微笑道:“刚刚多有得罪,真是失礼了。你们中土人士都讲求一个礼字,刚刚我反思再三,发觉我们二人言语行径多有失礼之处,也难免白圣先生会如此大动肝火,在这里我向白圣先生赔罪。”说着,女子站起身来深深一揖,她这作揖行礼施的很是蹩脚,白圣欲言又止。 女子也自知这一礼行的难看,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白圣眉毛一挑。女子坐定后继续说道:“进门见主许久却并未自报家门,这是我们的过错。我的汉名叫做唐兰,我身边这位是我的同伴,汉名叫做王胖虎。至于我们的本名……哈,入乡随俗,不提也罢。” 白圣心里偷着乐,看向男子的眼神充满了笑意,王胖虎?嗯,这名字起的真朴实!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从远到近就是看不出半点高手风范来。 王胖虎不知白圣心里所想,但见他看自己心中大为不快,心想你这个徒有虚名的少教主看我作甚?是想讨打吗?你们“圣莲神教”真够丢人的,战力最强的少教主竟然连我一个使者都打不过!我“光明教”传承岂止一个数百年啊?传播那更是不止万里,怎么到你们中土就变味儿了?用你们中土的话说,真是数典忘祖之辈!王胖虎越想越气,干脆别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唐兰心思单纯,没有那么多想法。她只想达成目的,让被蒙在鼓里的白圣了解实情。她觉得,事实就是事实,即便再残酷,也是必须要面对不能逃避的事情。当下,她说道:“我们二人先前所说句句属实,你们中土‘圣莲神教’确是我‘光明教’的分教。我‘光明教’成立几近千年,乃是世界上最悠久的教派。‘光明教’于一百八十年前传入中土,期间几经周折,最终在中土成立分教也名为‘光明教’。在中土‘光明教’传播途中,逐渐与耶兰总教失去联系,脱离总教掌控,最终根据中土民风民情移风易俗改头换面,将许多原本‘光明教’的教义宗旨更改演化,最终成为了现如今的‘圣莲神教’。” 唐兰说话时面色严肃真诚,绝不似作伪,一时间白圣也有些拿不准。唐兰的话涉及到“圣莲神教”秘闻,他不敢妄下定论,但这一席话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几乎完全颠覆了他近二十年对“圣莲神教”的认知,这让他心湖涟漪阵阵,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不能冷静思考做出判断。 唐兰见白圣心中有所动摇,当下决定乘胜追击,让他看清楚自己尽心尽力维护的教派是怎样一副丑恶面貌。她声音一沉,说道:“你可知另教派为何会与总教脱离?一来是当初总教发生变故分身乏术,不能再派人支持中土分教的发展。二来,是中土分教掌事有心为之。我们这一百多年来虽未亲自现身,但一直在暗中观察,当初你们中土分教的掌事野心极大,有心要借此难得良机自立门户,将‘光明教’分教这个名头化为己用,在中土创立教派想要以此名扬千古青史留名,便擅自更改教义,带领当时的教众成立了现在的‘圣莲神教’,他成了你们‘圣莲神教’的第一任教主,真正做到了名垂青史。当初的那些教众也都藏有私心,他们也都想借此机会达成自己的目的,所以才会鼎立支持分教掌事做如此大逆之事。当然,最后他们的私心也都尽数达成。” 唐兰顿了顿,看白圣脸色越来越难看以为是他相信了自己所说实情,心中对“圣莲神教”所作所为愤愤难平,于是继续说道:“其实这种自立门户的事情也并非没有,只是总教不愿去管,毕竟‘光明教’教徒千千万,其中良莠不齐也再所难免。既然中土分教刻意与总教断了联系,总教也就只在暗中观察不再插手其中,也乐得自在。不然,以宗教的实力,你觉得区区‘圣莲神教’能逃得过总教的法眼?” 唐兰说到此处面露得色,脸上略飞起一抹红润,言语间也逐渐无礼起来。 “不过,这些年来,‘圣莲神教’的所作所为让总教太过失望,目光拘泥于一国朝堂的得失,丝毫没有造化万民的教派应有的风度气魄。所以,总教下令,收回一百八十年前交予中土分教的‘光明令’,从此以后分教与总教再无任何瓜葛。我们二人便是奉命来办此事,我们二人不好擅自前去‘圣莲神教’索要‘光命令’,来到中土后便打探到白圣先生所在,想将这些事说与白圣先生,请你来引荐,助我们达成目的。” 白圣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听完唐兰的话他深深呼吸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告诉自己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万不可冲动大意,于是好声好气的说:“‘光明令’乃是我‘圣莲神教’立身之本,怎可轻易交出?” 王胖虎冷笑一声:“哼!什么你们的立教之本?那本就是我们‘光明教’的信物!我们收回去怎么了?先是做叛徒叛出总教,又是抢占总教的信物为自己所用,哼!真是不要脸!” 白圣剑眉倒竖,这王胖虎说话锋芒毕露,句句直指“圣莲神教”,白圣真想在他那张黑脸上狠狠的甩两个巴掌,叫他闭嘴。 “‘光明令’确不是‘圣莲神教’所有,我们取回去也是理所当然。你们中土不是有一句话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若你们当真需要‘光明令’,可以上书求告总教主,或许总教主开恩,能够恢复你们分教的身份也不一定。” 唐兰话音未落,王胖虎又是一声冷哼:“他们想回来我们总教还不一定要呢!把教派经营成现在这副八面漏风的破茅屋,总教要这废物有何用!” 这次不只是白圣,唐兰也是眉头一皱。她倒不是觉得王胖虎说的不对,只是怕他这样说,会影响到二人的任务…… …… 第一百七十一章:蛮不讲理 “蓟州大会”第三日晚间,徐潇带着顾生若一同去寻找王云子。王云子这两日都是兴冲冲的,满面桃花来去如风,也不知他都在忙些什么。今日王云子的赛事徐潇没有去看,而是在屋中静心打坐修炼内功。他已经许久没有静下心来修行内功了,这次运功下来顿感神清气爽,头脑似乎更加清明了几分。徐潇暗想,这内功修行果然大有裨益,万不可再落下了! 很快时间转至晚间,徐潇在屋中修习内功整整一天竟也不觉得疲倦,睁开双眼熠熠生辉,只是腹中的饥饿感让他有些不适。开门后,顾生若俏丽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徐潇先是一愣继而微微一笑,顾生若也是笑着抬了抬手中端着的饭菜,说道:“我听王云子说你在练功,猜想你不到晚上是不会出关的,我便算好了时辰在这里等着。对了,这些是我准备的食物,毕竟这样更安全些。”说着,顾生若俏脸突然一红。 徐潇笑着点点头,侧身请顾生若入内,感谢道:“让你费心了。”顾生若连连摇头,转头向四周看了看,迈步进屋,徐潇关上了房门。二人在屋中歇息了三刻钟,徐潇吃完晚饭,便与顾生若联袂去寻王云子,王云子今早临行前告知了徐潇阿灵的住所,叫他晚些时候来找自己。 徐潇不知道王云子要搞什么名堂,出于好奇便答应了下来。与顾生若边走边聊,二人很快便来到地方,却发觉此时屋前正是热闹一片,王云子被四个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人正是阿灵。其余三人中徐潇识得两人,那两个正是阿灵的师傅,还有一人徐潇不曾见过,但看上去应该与阿灵一样都是大藤的人。这四人围住王云子都是面色不善,王云子正满脸陪笑的说着什么,但明显四人丝毫没有听进去,脸上反到越发的难看。最后阿灵的矮个师傅突然抬起拳头就要打人,徐潇急忙喝了一声:“住手!” 徐潇发声之时运用了内力,故而声音极其洪亮,如同洪钟大吕,震得王云子在内五人都是行动一滞。徐潇抓住空档,闪身上前将王云子一把从四人围困中拉了出来,身形后退数丈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王云子刚刚正陷入窘境,忽觉耳边一阵轰鸣声,借着便是眼前一花,脚下乘风迅速退到了数丈之外,没等站稳王云子便强行扭过脖子看去,发现带自己出来的正是徐潇。王云子顿觉犹如神兵天降,哭丧着脸抓住徐潇的衣袖就是好一阵求情,就差没跪在地上,弄得徐潇错愕不已。 “老徐啊!你可要救我啊!你要不救我我可就在劫难逃啦!那边四个疯子……不对,是三个,阿灵我可没说你啊!那三个疯子叫我偿命以死谢罪,我冤枉啊!我和阿灵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怎么现在还纠缠着面具不放啊!老徐啊,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王云子的叫声真叫一个凄惨,听者无不动容,徐潇也是脸色一变,但不是因为王云子的叫声,而是王云子正要把鼻涕抹在他的袖子上。徐潇心头火起,他怒道:“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还不快把你那两条鼻涕给我收回去!!你要丢人到何时!”说罢,徐潇一拂袖子,顺势将王云子推了出去。 阿灵等四人此时也回过神来,均是对着王云子怒目相向,只是又都忌惮徐潇的恐怖武艺,不敢轻易上前对王云子不利。权衡再三,四人对视一眼,第一凌云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在下第一凌云,是阿灵的朋友……” 刚说到这儿,王云子突然跳了起来,指着第一凌云鼻尖跳着脚的骂:“你给老子闭嘴!这儿就你最没资格说话!还阿灵的朋友?阿灵什么时候说你是她朋友了?她承认了吗?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不就是想趁机和我家阿灵套关系吗?你以为就你那点小心思我家阿灵看不出来吗?我家阿灵就是心好,不愿意让你难堪,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模样,还妄想我家阿灵能喜欢你!我呸!阿灵是我未婚妻,也是你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土鳖能染指的?” 王云子一席话好像一个个霹雷连番轰在第一凌云头上,打得他愣愣出神,半晌回过神来第一凌云脸色顿时阴沉如水,眼眸中似有毒蛇一般的狠辣光芒闪动,周围更是蒙上了一层肉眼几不可见的淡黑色尘雾。一旁的阿灵回过神来登时弄了个大红脸,什么叫“我家阿灵”?谁是你家的!阿灵越想脸上越发烫,越想越觉得无地自容,最后恨恨地一跺脚,一口银牙被咬的咯咯作响,瞪着王云子一双眼睛中似是能喷出火来。 王云子对二人的目光毫不在意,一会儿对着阿灵挤眉弄眼,一会儿满脸嫌弃的对着第一凌云撇嘴,完全就是一个无赖。徐潇无奈摇头,抓住王云子手腕,体内真气汹涌喷出,注入到王云子体内。王云子顿感身体酸软无力,再没有力气胡闹,挣扎几下挣脱不开,只能眼巴巴看着徐潇露出祈求神色。徐潇丝毫不理会,转头对第一凌云歉意的抬了抬手,说道:“我这朋友这几日神志不太清醒,所出言语大多前后不搭自相矛盾,所说万做不得真,还望足下见谅。” 徐潇说话时态度诚恳语气真切,第一凌云闻言态度稍缓,周边淡黑色尘雾逐渐消散,眼中寒芒微微消褪,摆了摆手说道:“不妨事,他说的……也不尽然全不对……”第一凌云眼中落寞一闪而逝,不远处王云子从牙缝里嘟囔了一句:“算你有自知之明。” “第一阁下,还请你能继续说明来龙去脉。”徐潇抬手说道。 第一凌云点点头,徐潇这才弄清楚事情原委。王云子寻到阿灵后便死皮赖脸的凑上来,除了晚上回屋睡觉,王云子几乎无时无刻不粘在阿灵身边,弄得阿灵不胜其烦。王云子凑就凑过来,嘴上还没个把门的,碎嘴子似的什么话都乱说,非说阿灵是他未婚妻,要第一凌云离得远些,各种肉麻的情话更是没少说,阿灵捂住耳朵也没用。昨天更是说出要向阿灵求婚这等混账话,还说今晚就让徐潇来替他说媒,结果等到现在也没个人来,王云子拉起阿灵就要回自己房间找徐潇,阿灵自然不肯答应,拉拉扯扯之间引来了阿灵的两个师傅,随后便出现刚刚的一幕。 徐潇闻言哭笑不得,王云子这都办的叫什么事儿啊!哪有这么逼迫人家姑娘的,这下人家想对你有好感都难!松开王云子手腕,徐潇说道:“还不快给人家姑娘道歉!哪有你这么办事的!” 王云子揉着手腕,委屈道:“我没做错什么啊,阿灵本来就是我媳妇啊!依照大藤的规矩,男子摘下了女子面具,女子如果不杀掉男子便要嫁给他。阿灵到现在都没有再找面具戴上,那不是说明喜欢我,等着我娶她是什么?” 徐潇笑骂一声呆子,一旁的顾生若也是忍俊不禁。不过很快二人同时陷入沉默,王云子做了傻事,他们二人也没聪明到哪去。这三人在武学上虽不是一等一的顶尖高手,却也都是武学大宗师,二十多岁的年纪武功便已远远超出同龄人,甚至无数武林前辈穷极一生都达不到这三人的高度。但在另一方面,这三人就好像是三个蒙学稚童,对一切都是懵懂未知,甚至连摸索都不知道该向哪边迈出第一步。 场中突然间陷入了尴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徐潇身上,徐潇兀自沉吟,丝毫没注意到众人的目光,半晌过后才终于回过神来,看着众人略显尴尬。轻咳了一声,徐潇说道:“王云子,你做的的确太过了。不管阿灵姑娘有没有戴面具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不能依照自己的主观臆测去揣度人家的心思,你现在给人家可是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如果你真的喜欢阿灵姑娘……算了,不说这个,总之你做的太过激进,给人家造成了很深的伤害,你先道个歉吧!” 说着,徐潇拉了王云子一把。王云子可是被惊得目瞪口呆,什么?老徐,我是让你来帮我说话的,怎么到最后你反倒是帮别人了?王云子满脸的难以置信,他颤声道:“要我……道歉?和谁?” “自然是阿灵姑娘和第一兄。” “什么!你要我和自己的情敌道歉!” 王云子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噌的一声跳起老高。王云子一句话弄得阿灵和第一凌云均是大干窘迫,相互对视一眼又急忙将视线移开,王云子见状更是大怒,胸中似有一股气流来回激荡,体内那股暴躁情绪几近爆发。 “噗!” 突然,一道细微的笑声从旁边房屋暗处传来,声音没有刻意隐藏,在场众人均是听了个真切,场中登时安静下来,徐潇更是如临大敌…… …… 第一百七十二章:漠北刀客 “樱花剑客”一脉,除去每一代的武功高强不说,每一代都是暗杀能力超绝的刺客,能无声无息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其他人万难发现。所以徐潇才能两次潜入皇宫而不为守军发现,他本身就是隐匿高手,其他人的隐匿自然也逃不脱他的法眼,在他面前,那些皇城暗卫都无异于班门弄斧。 但即便是他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就比如现在,居然有人能无声无息的藏在他身边,如果不是那个人故意出声,任他如何也不可能发现有人在暗处偷听。这样的情况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过,一种是隐匿能力远远强于徐潇,另一种是武功达到顶尖。隐匿能力远远强过他可以不被他发觉,但显然这不太可能;武功达到顶尖可以将一身气力收发自如,身体轻盈如羽走路不发出任何声响,呼吸变得极为微弱甚至可以一口气支撑一顿饭的功夫而不需换气,更有强者能以皮肤呼吸,这样就更加悄无声息。那种刺客凭直觉能感知到的虚无飘渺的气场更是可被顶尖高手完全内敛于体内,也只有这样才能不被徐潇察觉。也就是说,来者是一位顶尖高手。 徐潇有些无语,在武林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顶尖高手常人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一个,可他却在离开江南的几个月里接连碰到了六个,角宿天府子、“五龙山”掌教安英、用剑高手段三、耄耋老人、“陌同门”门主,还有现在躲在暗处的家伙,他禁不住感叹自己的运气也太好了些。 徐潇定了定心神,眉头一沉说道:“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此,何不现身一见。”虽然嘴上称呼“前辈”,徐潇却没有半点表示出尊敬的意思。 王云子凑过来低声问道:“老徐,你怎么叫他前辈啊?这种偷听别人说话的小人与他客气作甚,直接揍他一顿算了!” 徐潇摇摇头,王云子与他早就生出了默契,当下立即明白徐潇这不是在客气,而是那人真的是个“前辈”,至少实力超过徐潇。王云子暗想,徐潇现在是一流上等,能超过他的只有顶尖高手。没想到这“陌同门”举办的三流门派武林大会中居然还隐藏着一个顶尖高手,当真是卧虎藏龙啊! 在场众人在徐潇发声询问后都不由自主的向这边凑了过来,上一刻明明还是剑拔弩张的气氛,没想到下一刻这些人就都凑在了一起。不过此时也没人在意这些细节,聚在徐潇身边警惕的看向四周,防止有人会在暗处放冷箭。顾生若与阿灵很自然的被众人围在了中间,二女虽为女身但都是有一身英雄胆的江湖儿女,尤其是顾生若,自身武功也有一流,这样被人围起来保护着,竟然还都有些不习惯。 可能是看见众人如此严阵以待的架势,暗处之人竟然又笑了一声,这一次笑得更加不加掩饰,徐潇能从中听到很清晰的嘲讽意味,这让他心中更加不快。 第一凌云皱了皱眉,黑漆漆的眼眸微微闭上,嘴唇颤动,似是在说着什么古老的咒语。很快,不知是从哪里飞出来一只红色的狰狞小虫,在第一凌云身边绕了一圈后就飞向了四周。就好像一个领了命的将军,开始巡查四方镇守边境。但片刻之后,变故陡生!第一凌云脸上泛起一阵紫红色,随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体摇摇晃晃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好在一旁阿灵的矮个师傅扶助了他,关切地问他怎么回事。 第一凌云平复了一下剧烈翻腾的气海,随后抹掉嘴角鲜血说道:“刚刚……我的蛊虫被人杀死了……而且手法极快……几乎是一瞬间我和蛊虫就失去了练习……看来……是个高手!” 徐潇一只手伸出抵住第一凌云背心,一股柔和温暖的内力送出,帮第一凌云压制住了翻腾的气海。第一凌云转头感激的看了徐潇一眼,徐潇微微一笑,随后身体陡然消失,这让所有人瞳孔都是微微一缩,呼吸为之一滞。徐潇这样做是想要出其不意,他不确定暗处之人是否有恶意,但他也不能永远处在明处,否则便永远处在被动之中。他刚刚通过笑声察觉到了那人的大致方位,现在抓准时机一举用出全部实力,他要在那人逃走前抓住他,徐潇倒是要看看堂堂顶尖高手能不能躲过他的追击,瞧瞧他到底有没有资格嘲笑他们。 徐潇身影一闪即逝,下一刻便出现在五十步外的屋旁,刚要定睛细看眼前情形,突然一股势不可挡的霸道气息迎面就压了过来。那感觉如同泰山压顶瀑布倒挂,压的徐潇胸口一闷几乎喘不过气来,甚至连睁开眼睛看一看眼前人都做不到,徐潇径直被这股气息逼退了数步。等再睁开眼时,眼前便多了一个身穿青衣的年轻男人。 一众人见徐潇出现在五十步外随后又莫名向后连连倒退均是大感疑惑,追上前来查看情况。顾生若在快速移动时向四周检查了一番,发现周围竟然没有一个“陌同门”人,这让顾生若微微错愕,之前“陌同门”的监管与现在可谓是大相径庭,好似自从昨日纵容“何家庄”杀人之后就变得如此了,这种做法太过反常。周围住客关门闭户对外面混乱不管不问不难理解,但“陌同门”作为东道主对争吵保持沉默或者说默许态度就很不合理了,如果任由闹下去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后果……“陌同门”当真承担的起吗?顾生若猜之不透。 徐潇看着眼前身穿青衣的男人眉头微皱,男人身高约莫八尺五寸,年纪不会超过三十岁。他皮肤黝黑,且可能是由于常年的风吹日晒而显得有些粗糙,粗大的毛孔和面部肌肤纹路十分明显,一圈一圈好似螺纹。两条浓密的卧蚕眉一双三角眼,嘴唇干裂且宽厚,给人一种他是长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子的感觉。但仔细打量,他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霸道气势却决不是一个庄稼汉子能有的。想来他应该是来自北方大漠,也只有大漠的环境才能造就这样一副面容。 此刻他的脸上正带有一抹笑意,应该是在嘲讽徐潇。但这抹笑意出现在这样一张略显沧桑的脸上不知怎得,徐潇竟觉得有那么一丝……猥琐?徐潇赶紧把这个荒谬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眼前的可是一个顶尖高手,哪里是他能够轻易腹诽的?一定是他笑的时候方式有问题,他笑起来时双眼会微眯,眼睛略向上翻,眼角两侧的沟壑向下拉显得双眼极为细长,再加上他脸庞微侧,一侧嘴角翘起来较高露出上排四颗牙齿,这才会给徐潇笑容猥琐的错觉。 其实不只是徐潇这么觉得,所有人都这么想,甚至王云子直接很不屑的哼了一声,骂道:“我呸!真没想到堂堂一个顶尖高手笑起来竟然这么猥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什么看?看我媳妇是不是?你是不是找打啊!” 不等徐潇说些什么,王云子已经抬手打出了三颗丧门钉,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看你大爷;今天大爷我教教你怎么当孙子;真不爽,说日你老母我自己还吃亏”之类的言语,听得徐潇心脏怦怦直跳,这要是惹怒眼前青衣男人,十个徐潇也绝对救不下王云子。 刚刚男人出手时徐潇已然看出他的深浅,此人实力绝不在段三之下!他在段三手底下毫无还手之力,那在此人手下更不可能走过三招,甚至一招都支撑不住。要知道,段三出手时完全是为了出手指点,可能十分之一的实力都没用到,即便是这样徐潇还被一根树枝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三招都没走过。刚刚眼前男人也只是随手一招,就让他连退数步,顶尖高手远不是他这个一流上等能比肩的。 青衣男人听着王云子的谩骂嘴角笑容逐渐僵硬,脸上始终保持着那个猥琐的表情。随后缓缓拔出左侧尺许短刀,轻描淡写的挥刀将丧门钉尽数击落。徐潇注意到,青衣男人是故意放缓了动作让他们看清,随着他的身体摆动,徐潇看到在他右侧竟然也悬配有一把近两尺长的短刀。 这两柄短刀仅从刀鞘上便能看出两柄刀的不同,左侧陈旧右侧鲜亮,显然右侧的更名贵些。左侧那柄刀显然是普通短刀,刀身磨损极为严重,是经常使用的结果。右侧那柄通体墨黑,虽未出鞘但也能看出那是一柄神兵利器,从刀鞘中释放出的气势来看,与“焚瑞”不相上下。 徐潇可以断定,此人定然修炼有极强的刀法和与之相配的内功心法,刚刚那股霸道的气势便是其内功心法所致。此人与段三很相似,分别在刀与剑上造诣颇深,不同的是后者气势飘逸洒脱,剑法更是灵动传神,即使是与他对战之人也会背其仙风道骨所折服,颇有仙人风采;而青衣男人身上霸气侧露,想来其刀法也是霸道刚猛,定让人难以招架…… …… 第一百七十三章:惜字如金 青衣男人注意到徐潇的眼神,颇为得意的挥了挥手中短刀,脸上满是炫耀的意味,好像一个小孩子手里拿着一个糖块儿向其他小孩儿炫耀一样,配上他那张略显沧桑的脸颇为滑稽,看得徐潇忍俊不禁。徐潇暗想,他遇到的这几个顶尖高手都各有各的脾气,且大多脾气古怪,不知是否所有的顶尖高手都是这样古怪。 拿着东西兴冲冲的向他人炫耀却遭受冷遇,青衣男人倍感失落,收敛笑容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短刀小心翼翼的收回刀鞘仿若至宝。随后一双三角眼在徐潇一众人脸上来回扫动,嘴里啧啧作响,看到王云子时还不屑的撇了撇嘴。如果不是徐潇拦着,王云子就要上前打人了。 最后,青衣男人视线落在徐潇身上,从上到下将徐潇打量一番,一寸都没放过,看得徐潇心头一紧,不知他要做什么。青衣男人视线停在徐潇右手手腕上,他突然大笑起来,边笑边摇头,笑到最后一只手抚住额头一只手指着徐潇,身体使劲的后仰,看得徐潇一头雾水。 “老徐,我想把铁蒺藜扔到他嘴里,你看怎么样。” 王云子脸色铁青,凑到徐潇耳边咬牙说道。对这个莫名其妙偷听别人说话的顶尖高手王云子很是不满,他觉得这人的人品有问题,不然怎么会满脸猥琐的看着他们,而且这里还大多是男人。 徐潇刚要说话,对面青衣男人却突然开口:“不好吃。” 不好吃?什么不好吃?徐潇一众人瞪着眼睛等着男人的下文,男人却再次露出那个猥琐的笑容,不再说话。徐潇想了想,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说……铁蒺藜?”男人点点头,徐潇嘴角抽了抽,一旁王云子嘴角也抽了抽,所有人嘴角都是抽了抽,铁蒺藜居然用“好不好吃”来衡量,难不成如果他觉得好吃就会让王云子打一枚到他嘴里不成?这个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青衣男人看穿了徐潇心中所想,他笑着摇摇头,抬手拍了拍挂在右侧的短刀刀鞘,随后又指了指徐潇的右手手腕,说道:“不如我的。”徐潇眼神闪烁,抬起右臂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露出了绑于手腕的银色短刀。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短刀,他确定自己隐藏的绝对是天衣无缝,不知男人是如何发现的,但这足以证明男人神志绝对清醒,他说“不好吃”可能是想讲一个冷笑话。 徐潇手一翻,将短刀取下,抬眼看向青衣男人。男人会意,摘下了右侧佩刀,二人同时掷向对方。徐潇稳稳接住,近二尺长的佩刀入手沉重,徐潇眼前一亮,这绝对是一柄宝刀。刀剑之流的神兵利器一般都很是沉重,一来这样能够增加刀锋剑芒的威力,二来能筛选出有资格使用宝刀宝剑之人。若是一个孩童随手拿着神兵利器把玩,那岂不闹出大事来? 拔出短刀,一道亮人的光芒照在徐潇脸上,森然的寒气让徐潇脸上的寒毛根根倒竖。短刀通体墨黑,刀背宽厚刀锋却极薄,薄的几近透明,徐潇几乎怀疑这样的刀刃会不会一碰即碎。轻轻挥舞短刀便有尖细的破空之声响起,刀锋几乎要将空气斩裂,劈出一道真空的缝隙。徐潇不是用刀之人却也能看出它的不凡,这柄刀的品相绝对要在焚瑞之上,很可能是一柄上古神兵,放在武林之中绝对能引起一阵血雨腥风。 如此神兵徐潇可不敢怠慢,小心将其收回刀鞘,横刀于身前面色严肃,对面青衣男人正在细细打量短刀,手指摩挲着刀面上“浩然抵天”四个字,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很快,男人表情转为释然,将短刀握在手中扔还给徐潇,徐潇亦是如此。两柄材质不同品相不等的短刀在空中交汇的一刹那,徐潇分明听到男人轻声说了四个字:“樱花剑客。” 徐潇心头一跳,这人竟然知道自己樱花剑客的身份。再联想到他刚刚的神态表情,徐潇不禁怀疑,青衣男人或是青衣男人的长辈应该与樱花剑客一脉有些渊源,至少和这把“浩然抵天刃”有些渊源。 “它叫什么名字。” 徐潇接过银色短刀重新绑在手腕上,同时开口问道。 “墨冰。” 男人的言语依旧简练,徐潇点头赞了一声:“好名字。”男人的的表情立刻神气起来,他眉飞色舞的道:“这柄刀可是我拼上性命才从一座古墓里找到的,这可是一柄上古时期的神兵利器,在‘刀谱’上能拍在前十,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开山裂石毫不费力,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 从男人第一次发笑开始,他的话一直都很简单,最多没超过四个字。这下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徐潇感觉有些怪异,就好像一个哑巴突然开口说话了一样,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老徐,‘刀谱’是什么?”王云子疑惑问道。 “与‘名剑榜’一样,上面都是些上古神兵,但具体排名我也不知道。我是用剑之人,没留意过‘刀谱’的排名。” 徐潇抬起右臂晃了晃,问道:“你认得我这把刀?”男人点了点头。徐潇继续问道:“你如何认识?”男人没有开口,而是指了指徐潇,又在空中画出了樱花的形状。意思是,这是樱花剑客的佩刀,我自然知道。 “你或是你的长辈认识樱花剑客?” 男人摇头,随后指了指自己右侧佩刀,徐潇惊讶道:“‘浩然抵天刃’在‘刀谱’上?”男人摇摇头,指了指徐潇的“焚瑞剑”,徐潇点点头。男人是说“浩然抵天刃”与“焚瑞剑”一样,虽不在榜上,却尤胜过榜上刀剑,也是难得的神兵利器。 一旁王云子神情古怪的看着男人,这个人刚刚说了一大段话之后就如何都不再言语,好像是说话说累了一样,这样的行为古怪之极,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表现。王云子嘟囔道:“这人也太……惜字如金了吧!” 王云子说话声音很小,但青衣男人可是顶尖高手,耳聪目明再加上有深厚内力,细若蚊蝇的声音也能清晰捕捉到,王云子的话尽数落在他耳中。青衣男人一双三角眼微眯,蹭了蹭鼻子说道:“我不喜欢说话。” 王云子眉毛一挑,这人的话明显是对他说的,王云子在心里暗道一声好耳力,随后学着他的样子蹭了蹭鼻子,微微眯起双眼说道:“我喜欢。”男人哈哈大笑,抬起手指着王云子点了点头,学着王云子的口吻说:“对我脾气。”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扔给了王云子。这把短刀质地普通,模样与兵器铺子里贩卖的短刀一般无二,只是在刀身上刻有两字落款为:“莫陌”。男人见王云子看他,竖起右手拇指指向自己颇为豪迈的说道:“我打的。” “真差劲。”王云子撇撇嘴,嫌弃的将刀扔了回去。的确,这把刀的做工并不精良,刀身上有许多杂质没有除净,且有些地方凹凸不平,如果放到兵器铺子里去卖,恐怕一个铜钱都会有人嫌贵。 叫莫陌的男人丝毫没有“送礼太差拿不出手”的觉悟,他觉得,这可是自己打的刀,多少人想要都得不到,居然有人拒绝?不行,既然送出去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今天他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两条浓密的卧蚕眉一拧,大踏步走到王云子身前,强行将刀塞到了王云子怀里,说道:“拿着!” 男人态度强硬,王云子更是态度坚决。这人真是个怪人,说话怪做事也怪,哪有强迫别人收礼的道理?怪人的东西他可不收,越是强硬越不收!一把塞回去,王云子眉毛更是挑的老高,怒目圆睁与莫陌的那双三角眼相互对视。 “我说拿着!” 莫陌身上气势陡然暴涨,那股让人不敢直视的霸道气息再次破体而出。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如同野兽般咆哮狂奔的凛然刀气,刀气霸道刚猛大开大阖,颇有一代霸主横扫天下的气势,连同徐潇在内都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不敢迎其锋芒。 徐潇暗道一声糟糕,王云子居然惹怒了他,惹怒了一位顶尖高手。现在整座地下城正在逐渐变得混乱无序,如果这位顶尖高手出手杀人,徐潇他们绝无生理可言。而“陌同门”也一定会乐见其成,不可能追查凶手还他们一个公道。不说“陌同门”的目的,为几个别派之人得罪一个顶尖高手,无论怎么想都是不划算的。 王云子与莫陌距离最近,受到刀气冲击也最为强烈,但他竟然没有后退,连一寸也没有。定气扎根原地不动,稳稳若泰山耸立。同时,王云子眼中寒芒一闪,双手掌心翻动,一股股剑气在其中喷吐而出,竟与霸道刀气纠缠在一起形成一道旋风旋转而上,似乎要将头顶的大地屏障捅出一个窟窿。刀气霸道如一代霸主,剑气纵横如君临天下,一霸一君一刀一剑,一时间难舍难分! …… 第一百七十四章:一举破境 刀锋纵横千里,剑气连绵不绝,相互纠缠如蛟龙互博蛇蟒撕杀,盘旋向上无休无止。刀剑相撞形成的罡风向外不断扩张,刺得一众人目不能视而不能听,身体不断后退在地上划出一道道印痕,仿佛将莫陌王云子二人所处之地从这方世界分割而出,另辟一块小天地。唯有功力最强的徐潇屹立不动,内力在体内如长河逆流瀑布归天向上疾驰而去,在体内施展出“落樱剑法”中的“花飞花谢花满天”,袍袖鼓胀飞舞似有两条剑气长龙自袖中游走,强行将眼前罡风屏障弹开,这才能勉强看清风内情形。 在罡风的猛烈绞动下,王云子所处天地已然成为“靠近者死”的一片禁地,就连周边的空气都被撕裂,从外面看过去连二人身影都变得模糊。徐潇暗自皱眉,莫陌将王云子困在罡风之中不知有何目的,罡风隔绝了声音,徐潇听不见里面的情况。在徐潇的眼里,王云子身上气势依旧是那般无二,这与王云子所练武功武功有一定关系,更多的是莫陌凛然刀风的隐藏,这才让王云子没有暴露。 “王云子……王云子……” 徐潇惊讶转头,阿灵竟然强行顶着罡风向前迈步,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条划痕。阿灵不顾双眼的刺痛,死死地盯着王云子逐渐模糊的身形,一双漂亮眼眸中满是担忧,一条白嫩的右臂挡在身前以此抵御罡风,手臂上竟然已经出现了道道血痕。 “不好!快停下!” “阿灵!回来!” “乖徒弟啊!” 徐潇见状立刻高声阻止,与此同时探手拉向阿灵。与他一同出手的还有第一凌云,他身边黑雾缭绕瞪大眼睛死命向阿灵抓去,但他身边的黑雾却丝毫起不到作用,被罡风一吹即散,他只能以自己强健的体魄抵御罡风攻击,身上衣衫顿时破损大片。苗师傅和黑师傅虽有心出手,但奈何修为低微,竟是半步也不得前,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阿灵一介女子,且本身武功并不高强,竟然能在罡风中行动,这只能说是奇迹,是埋藏在阿灵心底对王云子的爱。虽然她一直矢口否认,可在王云子身处险境时却又发乎本心的去救他,甚至比第一凌云和她的两个师傅走的都要坚决,都要远。这,即使是徐潇也做不到。 徐潇以剑气隔开罡风,在空中竟然发出了摩擦声和碰撞声,刺耳而惊心。原本只需一步的距离,徐潇竟然用了三步才到得阿灵近前,抬手搭在阿灵肩膀,旋身挡住阿灵的同时迅速借势后退,一跃掠到对面房屋之上。徐潇虽然施展了轻身身法,却依然一步踏在屋顶踩断了两块木板。屋内传来一阵叫骂声:“娘的!打架别在老子门前!老子惹哪个了!” 徐潇一皱眉,道了一声抱歉一跃而下,放下双目无神身体瘫软的阿灵,又飞身上前拉回了第一凌云。这小子被罡风吹的无法睁眼视物,闭着眼向刚刚阿灵所在之处奋力走去,根本不知阿灵已被徐潇带离原地。被徐潇一拉,第一凌云下意识地催动内力沟通体内本命蛊,蛊虫释放出一股毒气自第一凌云口鼻中喷出,被罡风一吹全部飞向徐潇。徐潇怎料到第一凌云会突然发难?急忙掩住口鼻,以剑气吹散毒气,但由于距离过近,还是吸入了一些,徐潇顿感从口腔至腹部都是一阵火辣辣的痛,暗道一声:“好厉害的毒!” 徐潇在吸入毒气的瞬间便知晓这是第一凌云下意识地自保行为,并不是有意而为之。当下迅速出手,截封第一凌云几处窍穴,让他行气受阻无法再吐出毒气,这才将他拉到罡风外。第一凌云虽然行气受阻不能动弹,但他依然能睁眼视物,眼见阿灵正软软瘫坐在地,心中焦急急忙出言询问:“阿灵,你没事吧!”调动全身的力气却依旧无法移动,想想刚刚一幕,第一凌云这才回过神来,转头对徐潇歉意说道:“这位兄弟,对不住啊。你先把我放开,我这就帮你解毒。” 徐潇摆摆手,解开第一凌云被制穴道,说道:“我不碍事,你先去看看阿灵吧,她似乎……受了点伤。”徐潇自己想不明白阿灵为何会如此失魂落魄,所以只能说她受了点轻伤。徐潇虽也为情所困,但他终究是男子,相同的事情男子与女子的处置会有所不同,女子与女子之间也会不同。如果现在处在王云子位置上的是徐潇,顾生若自会担忧,但绝不会颓废至此。 罡风内王云子亦不知外面情形,他专心以剑气对抗刀锋无暇查看。这二人突然“斗法”起初只是一时热血上涌,越到后来二人竟是发现自己棋逢对手,一时间竟是越来越起劲,现在非要分个胜负不可。不同于叉招换式的你来我往,莫陌王云子二人之间的比斗尽显高手之飘逸,外人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 在武功上来说,王云子与莫陌之间仿佛横有一道天堑,深不见底宽不能视,王云子万不是莫陌的对手。但一来莫陌有心压制境界至与王云子同步,二来王云子自身内功深厚到了只能用恐怖来形容的地步,其内力之雄浑气息之绵长就连身为顶尖高手的莫陌都啧啧称奇,这等内力,放眼天下武林都是凤毛麟角。 按照常理来说,身具如此深厚内功应当早早就跻身顶尖,否则即便是凭借一流上等巅峰的体魄也绝然承受不住如此雄浑的内力,王云子恐怕早就反受其所害,全身经脉崩裂身躯爆炸而亡了。能承受住此等浩瀚如星河般内力的,只有顶尖高手潜能被完全激发的体魄,拥有无尽可能的肉身。这等诡异情形的解释只有一个,问题出现在王云子自身武功之上。莫陌又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猥琐笑容,他对王云子越发的感兴趣。 “随我来。” 莫陌身上气势突然转张狂为内敛,身边凛冽刀气迅速散去,狂风平地而起又平地消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王云子闻言身上气势也是一弱,好在他收势及时,这才没有伤到莫陌。但他没有完全收起剑气,剑气聚拢于掌心蓄势待发。行走江湖做事须留一手,这是他们这些江湖中人从入行第一天师傅便教过的道理。 莫陌淡然一笑,身体一跃而起,踩踏在屋顶向远方行去,屋顶响起一阵的咔嚓声和此起彼伏的叫骂声。王云子转头看了一眼,发现阿灵正瘫坐在地,手上身上似有伤痕血迹。王云子只觉得头脑哄的一声炸响,愤怒之火像一只魔鬼的巨爪从心底升腾而起,死死攥住他的心脏让他几近窒息。死死憋住一口气,王云子留下一句“我去去就回,照顾好阿灵”,随后转身便走,他尽量让自己脚步沉稳语气平静些,不让徐潇看出异样,一直等到远离徐潇视线才终于不再压抑,身体轰然爆发宛如一道白色长虹向前激射而去,踏足之处陡然出现一个大坑!一直在暗处观望的“陌同门”弟子等到王云子远离后才敢现身,看着地上的大坑倒吸一口凉气,相互交换一下眼神,急忙向上汇报去了。 地下之城房屋摆设很紧凑,二人有心找一个空地却找之不到,最后一直奔出了地下之城的范围,来到了同属地下开拓范围的空地之上,这里倒也空旷,只是在上面一层高台之上有“陌同门”弟子监视,莫陌本想让他们退下,没想到王云子完全不给他发声的机会,抬手带有千军万马气势的一掌便轰向了莫陌面门。这一掌王云子用上了十成的气力,再加上掌心中如雷云般吞吐的剑气,这一掌要是挨实了,定是个脑浆迸裂的下场! 莫陌眼神中露出笑意,竟是拔出“墨冰”直直迎向王云子的一掌。“墨冰”上气势更是丝毫不弱,霸道刀气与剑气掌力在空中碰撞,发出轰然爆鸣声!以肉掌对刀锋,王云子竟是丝毫不退,明显是存了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心思。 王云子拼命莫陌可不想伤他,刀锋在触及王云子肉掌时回转,运转内功心法手中短刀如漩涡般旋转,霸道刀气竟是将周围空气都绞得有如实质的扭曲,一招“漩涡陨刀式”刺向王云子却并不伤及他,漩涡将王云子掌心的剑气尽数吸卷进去。 王云子瞳孔一缩,轻喝一声双脚如蛮牛般踏地,碰的一声问问停住溅起一片沙尘。与此同时双掌齐出,左掌正立右掌倒竖,内力分走足少阴肾经和足阳明胃经,最后出于掌心劳宫,一阴一阳两股剑气激射而出。在中途王云子双掌微微合拢,剑气相交相容形成更为猛烈庞大的剑气直取莫陌咽喉。莫陌手中短刀刀式不变,改直刺为上挑,将剑气挑飞并卸掉大部分威势,剑气直直撞在穹顶地面,洒下一片灰尘。 “十二剑神。” 莫陌突然说出这四个没头没尾的四个字,王云子却是突然瞳孔一缩,作势就又要出手,莫陌突然抬手阻止。 “暂留下次,可好?” 王云子狂奔大闹一通怒火也平复许多,经莫陌一说王云子也冷静下来,双眼寒光森森,思量再三才阴沉着脸点点头。 莫陌笑了,他指了指王云子又指了指自己,比划了一个极远的距离,意思是王云子和他的境界相差十万八千里。接着大笑着将那柄惨不忍睹的短刀塞给王云子,大踏步离去,背影颇为潇洒。 王云子环视四周逼退暗处明处射来的目光,握紧短刀他森然冷笑沉声说道:“顶尖?很难吗?” 随后他狠狠的一踏地面,灰尘激荡风聚云散,王云子体内竟是发出阵阵虎豹雷音!那是肌肉的声音,是肌肉畅快的咆哮!平地狂风起,浩荡九万里!王云子气势直冲云霄如拨云见日,这一日,王云子一脚破顶尖! …… 第一百七十五章:又见盗圣 风云消散异象平歇,王云子身上的磅礴气势逐渐归于平静,全身上下颤抖的肌肉内脏缓缓放松,如雷如兽般的咆哮之声亦随之烟消云散。王云子唇齿微启,一股浊气自他口鼻之中喷出,如一条垂死蛟龙在空中扭转翻腾,最终消散于天地之间。随着浊气吐出,王云子眼中精光爆射,别样的神采在眼眸中流转,今时今日,天地间又多了一位顶尖高手。 “唉!” 虚空之中似有一声长长的叹息,叹息声苍老而悲凉,像是来自远古时期的光阴长河,又像是来自幕后某位暗中观察的大人物,那一双双紧盯着王云子的眼眸中有一双透露出无尽的伤感,甚至泫然欲泣。他在悲伤,悲伤一位如此年轻的绝世顶尖高手即将被放入天地为盘苍生为子的庞大棋局,悲伤他的命运从他决心踏入顶尖的一刻起就注定要成为一个牺牲品。 不理会身后呆若木鸡的莫陌,转身返回一路狂奔,这次王云子的速度较之来时更快几分,待得靠近来处,悄然运转心法将自己一身的精气神再次收敛变成那个武功微末性格跳脱的王云子,凌厉的眼神转为饱含笑意,枕着双手迈着四方步,悠哉游哉的出现在徐潇等人面前。 “王云子!” 不等徐潇起身,瘫坐在地上的阿灵“噌”的一声弹到了王云子身前,死死抓住他的衣角双眼中满是担忧,上上下下来回打量王云子,贝齿死死咬住朱唇,样子楚楚可怜。 “你没事吧?受伤了没有?他没有为难你吧?” 阿灵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却发现王云子正嘿嘿傻笑着望着他,阿灵脸上顿时一烧,红彤彤的好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她狠狠的一拳打在王云子腹部,怒骂道:“乱看什么!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王云子装模做样的捂住肚子呻吟两声,嘴里大喊“谋害亲夫”,弄得阿灵脸上更是大红,恨恨地一咬牙,转身进屋去了。 “你这臭小子,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朋友,我绝对打得你满地找牙给我乖徒弟出出气!” 矮个男子苗师傅揪住王云子衣襟恶狠狠地说,他个头太矮,需要踮起脚才能堪堪与王云子平视,虽面目狰狞却毫无威慑力可言。 “啪”的一声,高个大汉黑师傅一巴掌打在苗师傅后脑,打得他身形不稳就要和王云子撞在一处,王云子眼疾手快急忙挣脱闪开,这才保住自己的节操没有丢。 “反了你了!你想咋着!”苗师傅跳起来就给了黑师傅一耳光,黑师傅毫不示弱,掐住苗师傅像抓鸡仔一样把他拎起来,说道:“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傻!看不出来我徒弟对这小子有意思啊!棒打鸳鸯能有你什么好果子吃!” “你放屁!那是我徒弟!” 二人一言不合扭打在一起,抱成一团在地上来回翻滚,弄了一个灰头土脸。徐潇不去管这边无厘头的混乱,拉着王云子向回走,王云子本想舔着脸追到阿灵屋里去,被徐潇一瞪也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回去。到得屋中,徐潇关上屋门冷冷的盯着王云子,王云子表现的满脸无辜,坐在床上眨巴着眼睛。 “徐潇哥哥,我要先回去了,不然师傅又要来为难你了。” 顾生若看了看水漏,时间已经很晚了。现在若是还不回去,师傅肯定又会来找徐潇的麻烦,想到师傅那张不饶人的嘴,顾生若也是心里直冒凉气。徐潇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明日有你的比赛,我会去看的。” “好你个老徐,不看我比赛,反到去看外人的。” 王云子撇着嘴,言语中对徐潇重色轻友异常不满。徐潇瞪了他一眼,转身开门将顾生若送出。王云子眼珠转了转,蹦出门外笑嘻嘻的道:“我去送送啊!”,没走两步就被徐潇一把揪了回来。这次王云子放弃了逃跑,老老实实被徐潇拉回屋里,面对徐潇冰冷如剑的目光,王云子缴械投降。 “我承认,刚刚我是太冲动了,不应该擅自就对那个叫莫陌的高手动手,更不应该拒绝他给我的刀,害的阿灵受伤。”王云子面色严肃,说话时态度诚恳,看上去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唯有徐潇清楚,王云子就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吃再大的亏转眼就能忘,同样的错误下次还会接着犯。徐潇认识王云子这么多年,王云子的性格他最清楚,因为自己的性格吃了多少亏徐潇甚至比王云子本人还要清楚。每次都是这样惊险,虽然最后都能化险为夷,但如果有一次出现意外,那后果就是万劫不复。 这次多亏那个叫莫陌的顶尖高手没有伤人之意,王云子这才能躲过一劫,但下次呢?下次遇到的顶尖高手也许就不是莫陌这样的脾气,可能会是“陌同门”门主,那个魔头。如果是他,王云子除了死徐潇想不到第二种结果,甚至徐潇都不清楚自己能否替他报仇,毕竟那是一个恶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徐潇盯着自己这个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良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多年了王云子也没有丝毫改变,怎么能是自己今晚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呢?徐潇最后丢下一句“成熟点,你这样阿灵是不会感到快乐的”就躺下睡觉了。王云子眼神闪了闪,在心里道:“你不也是一样幼稚。”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笑意,几个月不见,老徐还是老徐,这就足够了。 第二日,徐潇起了个大早,竟然如小时候一样在门前练起了走桩。许多年没有如此勤勉练习早课,徐潇一时竟是有些生疏。一套走桩共一百八十一步,快走下来也要小半个时辰,徐潇不求快而求慢求稳求准,这样一来一百八十一步走桩竟是用了近一个半时辰才走完。当最后一个动作完成收势后,徐潇面对东方缓缓吐出一口压积于体内一晚的浊气,喉咙里咕噜咕噜作响,最后竟是吐出了一口浓痰。做完这一切,徐潇顿感神清气爽,原本略有昏沉的头脑竟是陡然间变得清明,似是朝阳东升划破阴沉夜幕,天地间由阴转阳由浊转清,一片生机盎然。与此同时,比武场传来了隆隆的鼓声,新的一天开始,新的比赛开始。 从今日比赛开始,由多人混赛转为一对一单赛,前几日筛选出来的那些实力较强的参赛者也要开始进行比试,且从今日起,所有人准许使用兵刃。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独自前来赴会,所以这些人不会与各门派之间比武联系在一起,也就不会影响最终结果的评定。 今日第一场就是顾生若的比赛,徐潇和王云子早早来到最适宜观战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在东侧督战看台的正上方,这里距离比武台最近,观看战局也最为清晰。今日督战台上只有一人,便是那一直打瞌睡的老人。今日老人破天荒的没有打瞌睡,略显佝偻的背影紧贴着太师椅背,似是要尽量将自己显得挺拔些。今日也由不得老人不精神,今日武功达到一流下等的参赛者也会开始比赛,老人的实力也不过是一流,若是场上当真发生不可控的变故,单凭老人和判官的二人恐怕是无法压住全场。 三声鼓响,顾生若缓步上台,对手却是迟迟没有露面。判官在台下直皱眉,环顾整个比武场依然没有看到要上台的人影,不由得微微有些不快,沉声道:“梦清凉!若是再不上台,本官就判你自动弃权了!” “唉!真不应该告诉你我的本名,记得下次叫我盗圣。” 一道男声从南侧看台后传来,随后有一人飞身而下,轻飘飘落于比武台上。来人衣冠不整睡眼朦胧,似是刚刚起床便匆忙赶来,手里还提着一只鞋正在奋力穿上。更让人觉得滑稽的是,他的脸上竟然贴着四五张纸条,在脖颈上还有女人的唇印吻痕,让人不由得浮想联翩。在地下还玩儿女人,啧啧!这人好兴致! “梦清凉?大男人怎么起这么个名啊!还被当众叫出来了,噗!真是有意思。” 王云子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不只是他,在场所有人包括徐潇在内都是哈哈直笑,弄得比武台上盗圣梦清凉好不尴尬。王云子看着梦清凉这张脸突然觉得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猛地一拍大腿,王云子凑到徐潇耳边道:“我见过他,就是在花船失火的那个晚上,我们赶到时他刚好从花船离开。我觉得他应该知道些内情。”徐潇眉毛一挑,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层关节,看来等下有必要见一见这个“盗圣”。 判官皱着眉哼了一声,黑着脸宣布比赛开始,台上顾生若刷的拔出佩剑,剑尖斜指地面全身戒备。顾生若没有贸然进攻,她不知道眼前人的底细但她能确定,眼前人的实力比她只强不弱…… …… 第一百七十六章:无耻贼 盗圣梦清凉随意扫了严阵以待的顾生若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随手摘掉脸上贴着的纸条,撇着嘴啧啧的直摇头,似乎对顾生若很不满意。他的目光好像两根尖刺,带有审视的意味上下打量顾生若,看得顾生若浑身不自在,梦清凉视线所及之处都会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唉!差劲啊真差劲!没想到我第一个对手竟然是这么一个没长开的小丫头,真是有够让我失望的。可惜了,长着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就是这身材……实在是让我提不起胃口。” 梦清凉摇着脑袋满脸的惋惜,这一席话说得顾生若直皱眉。她不是那些小家子气的大家闺秀,不会因为这些话就脸红羞赧不知所措,她是不明白梦清凉说这一番话的意义所在。他是要让自己放松警惕趁机偷袭?还是要羞辱自己以激将法使自己露出破绽? 实则这倒是顾生若想多了,梦清凉所说正是他心里所想,他作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丛老手可谓是阅女无数,顾生若的相貌在其中无疑可以排到上等,甚至是最上等,但如果配上身材……那可就差得远了,典型的该长开的地方没长开。虽然这不会影响顾生若脱俗的气质,但在梦清凉眼里,整体的味道就差了些。 梦清凉说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看台上的人都是听了个真切。王云子坏笑着凑到徐潇耳边诛心的说:“这名字娘们唧唧的爷们儿也真是大胆啊,大庭广众之下调戏你的女人!老徐,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啊,反正要是我我肯定忍不了!我现在就能冲上去扇他巴掌!老徐,这种时候你可不能怂啊!” 徐潇横了他一眼,心里暗暗把这笔帐记下了,不管他与顾生若的关系是在哪一步,这口气他都是要帮顾生若出的。不然,堂堂大魏七公主就这样被人当众欺辱还成何体统?顾生若可以不在意,但他徐潇不行。 台上,梦清凉似乎是察觉的到了顾生若的疑惑,他笑了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觉得我长得帅吗?” 没由来的一句话问的顾生若一愣,旋即摇了摇头,这让梦清凉很是尴尬,他悲愤的道:“这日子没法过了!居然有人说我不帅?如果不是你眼睛瞎了,那就是你有爱人了。算了,不说这个。你想一想,我这么长得又帅活儿又好的肯定是被别人投怀送抱,我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女人没玩儿过?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一个个长得那叫一个俊俏,一个个*圆波辣腿长腰细长得那才带劲!和她们一比,你觉得自己有可比性吗?”说着,梦清凉看了看顾生若,“所以你不用怀疑我说这话有什么居心,我只是很客观的陈述一个事实。虽然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我还不至于对一个女人用偷袭,就算……我对她没兴趣。” 王云子又开始在徐潇耳边吹邪风:“老徐,着你还不出手!这人说话也太放肆了吧!说的都是些什么啊!污言秽语!把我们堂堂七公主殿下的耳朵都污了!这种人就应该拔了他的舌头喂狗!现在我看着他都觉得恶心!还盗圣,专门偷女人的吧!我看这种嘴上无德的人人品也好不到哪去!约莫着逛窑子都不给钱还得偷钱!让这种人和生若妹妹站在一起,真怕玷污了我们生若妹妹冰清玉洁的气质!” 王云子说的还真没冤枉梦清凉,上次在花船上他就是这么做的。这位盗圣有三大爱好,偷女人、偷钱、偷女人的钱,当然钱也包括那些值钱的物件。 顾生若对梦清凉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皱着眉问道:“你还打不打?” “打!怎么能不打呢?虽然我对你不太满意,对和你做一夜露水夫妻什么的没兴趣,但这架还是要打的,不然这‘蓟州大会’我干什么来的?” 梦清凉笑笑,右脚后撤腰部微沉摆了个拳架子,对着顾生若勾了勾手。顾生若一皱眉,侧目看了看自己手中长剑,转手将长剑收了回去。梦清凉咧嘴一笑,抬手点了点顾生若说:“你还挺讲究,不过我看你是个女人,和我比武就没必要这么讲究了,拔出你的剑来,用尽全力来攻我,不用有所保留。放心,你伤不到我。” 梦清凉口气很是狂傲,看台上一片哗然,都说梦清凉这人真是不要命了,两丈见方的比武台上让对手随意用兵器功自己,还说一定伤不到他,这人对自己的武功是有多大的自信,如果他不是个高手,那他一定是个疯子。 顾生若少有的嘴角露出冷笑,拔出长剑手指轻弹,长剑剑身上发出微微的剑叹,脚下左右横移宛如灵蛇蜿蜒爬行般迅速向梦清凉靠近。“灵蛇步”!顾生若这一脉的独门步法,以灵动多变难以捉摸著称,此步法施展开来可如蛇灵活油滑,让人抓之不住。 步法施展,手中长剑亦是随着步法的韵律开始晃动,顾生若手中长剑是一口软剑,可如蛇般翻转倒卷,随着步法施展出“灵蛇剑法”,以刁钻的角度专攻对手难以防御死穴,一旦击中便会如同被毒蛇咬中,必死无疑毫无回天之力。 倏!倏倏!三剑刺出,分取梦清凉丹田神峰和灵台三处重穴,这三处乃是人体行气大穴,一旦被刺中后果不堪设想。且顾生若这三剑前两剑为虚最后一剑为实,如果不能明辨虚实擅自出手抵挡前两招,便会失去抵挡最后一个实招的能力,这样便会将自己完全置于死地。 梦清凉嘴角挂起一抹邪笑暗道一声“来的好”,面对顾生若的前两招竟是丝毫不动,一直到顾生若最后一剑出手才猛然转身,双手缩于胸前,脚下蓦地一滑,竟是以十分滑稽的方式躲过了刺来的一剑,随后身体自下向上猛地窜起,两只手“呼”的向前推去,去的方向竟然是顾生若的**,且双手食指上内力喷涌而出,竟是要以此等不耻的方式点住顾生若胸前穴道。 “嘿嘿!瞧我一招‘老汉推车’!” 梦清凉满脸的邪笑,虽然嘴上说对顾生若没有兴趣,但有便宜不占那不是傻子吗?梦清凉本着这个原则,出手也就不客气了。这下,饶是顾生若也是不由得满脸的羞红,银牙紧咬怒从心起,脚下滑动身形后仰向后急退,同时手中长剑自下而上挑向梦清凉中线。原本出手时还有所保留,现在看来顾生若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对这种淫贼还手软什么!除去他一个不知要造福多少人! 梦清凉哎呦一声,脸上奸笑不断,脚下猛地一停,随后身体奋力后仰,以双手撑地两脚一抬一缩一蹬将长剑弹开。不等顾生若变招,梦清凉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蹲在地上,随后如同一只蚂蚱一样闪电般跳起,在空中四肢张开以“泰山压顶”之势向下压来,活像一只蛤蟆。 梦清凉速度极快,顾生若根本来不及出剑。虽然蛇是蛤蟆的天敌,可此时蛤蟆直扑向蛇的七寸,再凶的蛇一时间也是来不及反击。一只硕大的蛤蟆从天而降,轰的一声砸在地上,将顾生若震飞了出去。这还是顾生若临危爆发强行扭转身体避开正面一击才有的光景,不然肯定会被梦清凉压在身下。到得那时,顾生若恐怕就只求一死了。 “小娘子,我这招‘蟾蜍滑石’滋味儿不错吧?有没有兴奋起来呀?别着急,接下来更刺激!”梦清凉舔了舔嘴唇,眼神中淫光更盛。 “呸!死淫贼!登徒子!不要脸!”顾生若又羞又恼,死死的咬住牙关,抬手一剑刺向趴在地上的硕大“癞蛤蟆”,“癞蛤蟆”却是突然间再次弹起,身体在空中反转以双脚踢向顾生若双峰。两脚脚尖在软绵绵的胸部一点,随后借巧劲飞出直冲向上。而顾生若则是被这一脚踢得身体后弯成弓,噔噔噔接连后退十数步才堪堪停下来,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脸色苍白呼吸困难,一条条冷汗不断顺着香腮滴落,身体一阵酥麻。虽然她的穴道没有被制,但也受了不轻的内伤,此时连站立都有些困难,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支持不住。 看台上徐潇猛地捏紧了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听得一旁王云子一个激灵,看来老徐这是动了真怒了,这个盗圣怕是要有苦头吃了!王云子怜悯的看着正洋洋得意的梦清凉,心里为他默哀了一秒钟。 “这招叫做‘后羿射日’,怎么样,是不是更刺激?” 顾生若粗重喘气没有答话,她现在全靠一口气撑着,若是气断了可就输定了。梦清凉一挑眉毛,这小娘子还挺烈的,这都不倒下,有意思了!脚下一闪,梦清凉突然以手撑地来到顾生若身前,顾生若大惊,不等反应腰上已是一沉,竟被梦清凉双腿缠住腰肢在地上陀螺似的旋转了起来。 顾生若此时本就虚弱,经这一来气息更是紊乱,一时间头晕目眩身体一软失去了抵抗力,被梦清凉一举扔飞了出去,掉在台下几近昏厥。 …… 第一百七十七章:苏韵仙子 随着顾生若落在台下,看台之上一片哗然,大呼梦清凉无耻,还有人扬言等下非把梦清凉千刀万剐,替顾生若出这一口恶气!梦清凉不为所动,颇为谦逊的对着四方一一拱手行礼,口尊承让,看台之上叫骂之声更盛。判官黑着脸敲响铜锣,跳上台来宣布胜者为梦清凉。他虽然不耻于梦清凉的做派,但规矩便是如此,他也不能因此便判梦清凉输。 虽然观战众人大为不满,可他们也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这个登徒子大摇大摆的跳下台去,走到顾生若身边探手似是要将她扶起来。这淫贼能有这种好心?在场谁都不信,这厮定是要趁机玷污人家姑娘清白!见梦清凉此举,距离较近的一些年轻男子已经是按捺不住心中怒火,纷纷亮出兵刃就要上前与那梦清凉拼个你死我活。这些人倒也不是有多侠义心肠,只是面对顾生若这等美人有心显露一番,若是能博得美人青睐那便是最好的了。 不等这些人自家长辈喝斥,忽见一道白色身影如同一道白虹从天而降,其速度之快饶是那些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也是平生所未见。白色身影就那样蓦地出现,好像一根白刺直刺人心。那感觉就像是一道滚地雷自天空中轰然砸下,仅仅半刹的功夫便从遥遥九天降到碧落黄泉,虽然无声无息却是气势磅礴,屹立于天地之间很是扎眼,没人能忽视他的存在。 随着这根扎眼白刺的降临,众人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留给他们的反应时间不足一刹,众人的瞳孔仅仅是微微一缩,眼前白色身影便已经裹挟着倒地不起的顾生若消失无踪,徒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梦清凉刚刚一直弯着身子,直到白刺消失才缓缓起身,脸上笑意盎然丝毫不觉尴尬,闲庭信步,身影缓缓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一直到自己的屋门前,梦清凉才转过头面对远处惨然一笑,垂在脸旁的发丝无风自动,露出一个鲜红的掌印,嘴中淡淡说道:“很好!这笔账,我‘盗圣’梦清凉,记下了……” 不再说“盗圣”梦清凉,比武场中经此一闹所有人皆是大感惊奇,回过神来后全都窃窃私语,暗暗猜测这位绝世高手会是何人,赞叹其轻功之俊出手之快气势之不凡。更有江湖前辈仰天长叹,感叹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华数百年,他们这些老骨头是时候该退出江湖了,一时间竟是苍老了十岁。 其他人怎的个感受不提,王云子可是震惊不已,他没想到徐潇竟然真的会出手教训梦清凉,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虽然王云子能确定,在场众人最多看出徐潇年纪却决计瞧不清徐潇的相貌,但总归还是太过张扬。震惊之余,王云子又觉得心中一阵畅快,梦清凉此人太过无耻,任由他这样嚣张下去心中总是不快。如果是他王云子,可就不是赏他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徐潇引起的风波没有持续太久,随着三声鼓响,判官跳上台来,提气念出下一组选手名单:“‘云纹山’苏韵,对‘黑水派’萧绝。” 王云子不明所以的看向四周,满心的疑惑。周围这些人怎么好像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两个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出来脖子恨不得伸断了还在使劲瞪眼睛伸脖子,好像生怕错过什么美景一般。不止如此,王云子更是听到了成片的口水声,在他惊讶的目光之下有人竟然像狗一样吐出猩红的舌头蹲在地上目光痴痴宛如呆傻。 这一切的变故都是从“苏韵”这两个字被判官念出的时候发生的,王云子摸了摸下巴,想来这苏韵应当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不然这群人不会像发情了的公狼一样各个脸红脖子粗,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台去大肆发泄一番。这未见其人台下已然失控,若是佳人登台露面,岂不是刹那间就要被他们撕成碎末?王云子双手抱胸,俨然一副看热闹的态度。他不认得苏韵,来此之后也没见过这位佳人的容颜。苏韵前两天全部轮空,连一面都没有现,就连今日也是等到念到自己之后才不知从哪里现了身,这可是急坏了这些狼崽子,要知道有不少都是为了见苏韵一面才来参加这次“蓟州大会”的。 佳人款款而来,一席淡黄色蚕丝衣随行而动,飘飘逸逸似出尘仙子。瀑布般的长发下垂及腰,却遮挡不住其身体圆润的弧度,勾起男人无限欲望的幻想。她面目清楚干净,一眼看过去顿感舒服,好像流水滑过心尖,眉眼口鼻皆是如此。不同于那些胭脂俗粉的单一娇柔妩媚,这个女子身上兼具柔媚与英气,且二者相得益彰让人丝毫不觉别扭,反到是让她的柔媚更加诱人,英气更显亲切,给人以似远似近似实似幻的错觉,她明明就站在那,却让你觉得若即若离。这样虚虚幻幻,更加吸引人,也难怪这些人甘愿当一条狗。 同样都是仙子,顾鸣烟相较于这位苏韵苏仙子显得要更高贵神圣不可侵犯,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凰鸟。苏韵这位仙子就要更加亲近一些,像是百花神,更接人气。王云子觉得,如果将这两位仙子放在人群中让人选,他相信选择苏韵的要远远超过顾鸣烟。 “老徐要是先遇到的不是长公主而是这位‘云纹山’的苏韵,想来应该就不会如此痛苦了吧!” 王云子暗暗为自己的朋友叹息,虽然现在徐潇看上去一切正常,好像已经从那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中走了出来,但王云子了解他,这件事情远没有结束,徐潇依旧活在痛苦与纠结中。 王云子暗暗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察觉到旁边的异动,周围台上这些人可是全都嗷嗷直叫,一个个气喘如牛屁股有如被火烫,不断抬起再放下,好像坐的时间一长就会变成点燃的火箭炮仗,直接飞出去。这些人都是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欲望,他们知道一旦自己强行出头绝对会弄巧成拙吃不了兜着走,说不定还会连累自己的师门。所以也只能强行安分守己,不对眼前的人儿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在场全部小辈也不乏一些年纪稍长一些的前辈,面对苏韵的美貌都是有些失态,心里对那个什么“黑水派”的萧绝恨之入骨,凭什么这小子运气这么好能和苏仙子同台对垒?这小子要是识相就趁早认输,免得脏了苏仙子的手。要是敢伤到苏仙子一根汗毛,把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不过说回来,苏仙子的武功如此之高,这小子想伤估计也难。 在苏韵的光辉下,对面的萧绝完全被人忽视。萧绝也是一个年轻俊彦,武功在此次同来的同门中最为精湛,平日在门里也是被师妹师姐围着转的人物,心气颇为高傲。如今完全被人忽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对面站着的是整座武林都赫赫有名的苏仙子!让整座武林年轻一辈男弟子都垂涎三尺的人物,就连他这样心比天高的人物都是动了心思,想着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我萧绝,其他那些胭脂俗粉根本入不了我的法眼。 萧绝仍在神游万里,判官已是宣布比武开始,苏韵拔出腰间青色长剑对萧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萧绝这才稍稍回过神来,拔出自己的蓝色佩刀,仍旧愣愣出神。苏韵两道淡淡的剑眉微蹙,左手引了个剑诀,右手青色长剑一抖,脚下动呼地就出现在萧绝身前三尺处。苏韵形态优雅,施展武功时亦是如此,引得看台上不断喝彩吹捧,一直到有长辈出言喝止才逐渐收敛。 萧绝兀自愣愣出神,忽觉胸前一凉,一柄长剑已经直刺而来,心中大惊急忙用刀封挡,同时脚下向一侧闪去,这才堪堪躲过了这一剑,颇为狼狈。萧绝被这一惊终于是三魂七魄尽皆归位,背后渗出一片冷汗,心中后怕也暗叹苏韵如此美艳动人的女子竟也如此狠毒,没想到她不是一朵柔弱的樱花倒是一个蛇蝎美人。 经此一劫萧绝终于不敢大意,手中刀舞成一片蓝光,使出了自家“黑水派”的防御招式“江水滔滔”,一旦对手兵器靠近便会被如同江水般的漫天刀光吞没其中,将对手兵刃卷走搅碎。没想到萧绝一出手竟是一个防御招式,苏韵眉毛一挑,觉得这是萧绝在向她发起挑战,一时间好胜心起,仔细观察其中破绽,片刻之后苏韵眉毛舒展,手中长剑舞了个剑花,径直攻去。 萧绝心中一惊,他本就无心与苏韵争斗,使出此招时也没有用尽全力,本意是卖弄一番。哪成想,苏韵竟然全力而出意要破敌,他这一招被破不要紧,只怕留有余地之下自己难逃重伤,心中一惊手上变乱,招式竟然不攻自破,蓝色长刀与青色长剑交砰之下竟是虎口一麻径自飞了出去,掉在地上发出叮当响声。 萧绝身形闪动闪过一招,阴沉着脸捡起地上长刀,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痛。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挑掉了兵器,一时间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心中愤恨难平。哪怕你是个仙子有能怎样?仙子就能随意羞辱人了吗?经此一来,萧绝好胜之心被完全激起,面对苏韵这等美人竟也觉得稀松平常视之无味,阴沉的笑着诡谲的笑道:“苏仙子,你敢与我打个赌吗?” …… 第一百七十八章:鏖战一处 打赌?这小子要和苏仙子打赌?他有什么资格!他知不知道他和苏仙子多说一句话都是罪过!看台上一时间群情激愤,一个个盯着萧绝的眼神饱含杀意,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如果眼神能凝为实质的话,萧绝早已被刺得千疮百孔! 萧绝自在气头上,对外界的眼神浑然不觉,一双鹰隼般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苏韵,其中寒光凛凛直叫人胆寒。苏韵外表亲切柔美,但实则内心刚强,面对萧绝的逼视浑然不惧,两条淡淡的剑眉一竖,一双桃花眸子中射出道道剑光,宛如仙人凝望,与萧绝阴冷的双眸炸出一片火光。 “你要赌什么?” 苏韵朱唇微启,声音淡薄如一层飘渺的轻纱云雾,在人心尖一扫即逝,却让人难以忘怀忍不住想要再听一次。苏韵声音微微,只有场上的萧绝能听到,看台上众人只见苏韵朱唇微启却不能闻其详,一个个心如猫抓,猴急的想要冲上去听个清楚明白。 “爽快!”萧绝嘴角勾起,“我们就赌这场比武的输赢,如果我输了,我当场自刎,如果你输了,你就要嫁给我!” “什么!这小子说什么!他是不是想死!” “活腻歪了!真的是活腻歪了!来呀!把我的刀拿来!我现在就让他身首异处!” “不能便宜了他,等下把他脑袋拧下来,我要用它当夜壶!” “反了反了!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要吃天鹅肉,看苏仙子等下怎么弄死他!” “不用等苏仙子,我现在就杀了他!” “放肆!比武场岂容你撒野,你当这是你自己家吗?还不快坐下!” “反了你小子了,还不给老夫回来!” “嘿嘿……有好戏看了……” 萧绝说话时刻意太高了声调,声音好似颗颗落雷在众人耳边炸响,以至于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明白,瞬时间一片混乱!小辈的叫骂声老辈的呵斥声,兵器出鞘声煽风点火声震耳欲聋,其中还不乏打斗声,侧目细瞧原来是师门长辈出手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有些甚至被打得口吐鲜血飞出去数丈远,足见师门长辈的恨铁不成钢。 苏韵听闻萧绝言语眉头微蹙,一双桃花眸子微微低垂,似是在犹豫进退。萧绝一见登时大为得意,眉毛一挑嘴角轻蔑一笑说道:“怎么?堂堂‘云纹山’苏韵苏大仙子是输不起吗?”此语出口再次激起轩然大波,喊叫声成片却不再有人争抢着要上台与萧绝一分生死,不只是因为那些师门长辈的震慑,场下判官也站到了比武台下,冷冷的扫视看台众人。 “有何不敢?” 苏韵眼中射出一抹厉色,她内心极为好强,平日在师门里虽然处处受人照顾关爱却对此倍感厌恶,她觉得,凭什么身为女子就要任人摆布,就要遵守什么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她是武人,她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黄花大闺女,她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她要让世人知道,男人能做的她身为女人也能做!现在这个赌,就是她向世人证明的第一步!不成功,便成仁! “那就这么说定了!”萧绝仰天长笑,伸出一拳锤在胸口说道:“一言既出。”,苏韵亦是握起粉拳锤在胸前:“驷马难追!”二人共立心头大誓,如有违背,道心蒙尘,从此武功不可寸进。这是武林中人与修道之人共同的大誓,天地为证人心为鉴,如果擅自违反定会生出心魔,称为未来大道上的一大阻碍,轻则走火入魔疯疯癫癫,重则行气出偏身死道消。 众人一见二人立誓均是一阵哀叹,随即又开始为苏韵呐喊助威,他们可不想看到自己的女神仙子嫁给他人,那无疑是一种亵渎。 萧绝收敛笑意,面色转为严肃眼神警惕拉开架势,他虽然嘴上说的轻蔑,但心里清楚苏韵的实力,所以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若是胜了还好,一旦输了可是要自刎于当场,那他如何能对得起栽培自己的师门呢? 苏韵心中早已将生死胜负置之度外,只当这是她证道路上的一颗石子,由此一来反到身心轻松,左手引了个剑诀,脚下如云海翻滚忽高忽低忽快忽慢,随着脚步身形晃动忽前忽后虚虚实实,让人难以捉摸。忽听苏韵娇叱一声:“着!”,手中长剑连刺如狂风暴雨,化作漫天剑影,呼啸着刺向萧绝面门。 萧绝脚下定气不动,手上却是一动再动,一柄蓝色长刀由一变二,由二变四,由四变八……呼得就变成一片蓝色长河,与苏韵铺天盖地而来的漫天剑影招招相撞,刀剑相交叮当作响,刹那间竟是拆了百余招。百招过后二人刀剑速度均是丝毫不减,刀锋更强劲,剑法更刁钻,刹那间又是拆了百招,这次,二人间的差距显现出来。萧绝面色不改,依旧从容自若,手中刀反倒是用起来更加轻松。苏韵俏脸泛起潮红,银牙紧咬鬓角见汗,长剑几欲脱手。 苏韵虽然剑法灵动但输在膂力不足,长时间拆解下来体力已是不支。但她仍在死死坚持,若是此时认输,自己的大道就全毁了。再过数十招,苏韵的虎口竟然渗出道道血丝,眼前也是阵阵发黑。一咬舌尖,苏韵强提精神“倏倏倏”猛出三剑就要抽身后撤,可萧绝哪能让她得逞?“呔”的大喝一声,手上长刀猛然发力,漫天的蓝光遮蔽了苏韵的视线,眼前一花虎口一痛,长剑竟已是被萧绝夺了去。 不等苏韵有喘息之机,萧绝倒转长刀,以刀柄点向苏韵膻中穴。苏韵长剑脱手已是羞恼至极,再见自己膻中穴就要被制,心中更是羞愤欲绝,死死咬住舌尖,竟是不退反进拼死一搏,双手齐出,左手一招“气蒸云梦泽”拍向萧绝六阳魁首,右拳一招“波撼岳阳城”轰向萧绝左胸!苏韵在情急之下,竟然达到了分心的境界。 苏韵不要命的打法大出萧绝意料,苏韵悍不畏死他却不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立刻抽身后退转向苏韵右侧再攻。苏韵拼死之下的围魏救赵之举大获奇效,哪敢轻易放过大好良机?转被动为主动,左脚点地右脚横踢,一脚踢向萧绝持剑左手手腕。萧绝本想轻易闪过,没想到这一脚至了中途气势陡变,竟然变得山岳般沉重,轰的向他横飞而来,如同一块硕大的流星,拖起一道虚影。萧绝想要转避已是来不及,手腕被如同山岳般的一脚踢中,手腕一麻,长剑已然脱手。 萧绝一咬牙硬生生忍住手腕断骨般的剧痛,右手长刀上挑,一招“荡尽天下”要将苏韵圆润的大腿齐膝斩断。苏韵一击得手立刻收腿,脚下步法施展到极致,探手一抄将长剑抄起,随后身体飘飘然向后飘动。萧绝猛然大喝一声,长刀舞成一团旋风,洪水猛兽般向苏韵扑来,似是要将她斩为数段。 苏韵把心一横,内力翻涌注入青色长剑,砰的一声与蓝色长刀碰撞一处,二人身体皆是一震,下一刻二人虎口,刀剑脱手而出,“嗤”的钉入台面。苏韵此时体内气机紊乱,脸上涌起不正常的潮红,胸前起伏,一口鲜血直冲喉头,被她死命咽下。 萧绝也好不到哪去,半边身子酥麻,死死的盯着苏韵只怕此时她突然发难。萧绝暗暗心惊,他没想到苏韵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子竟会有如此强横的内力,将自己长刀都震得脱手。想来,她这个仙子倒也是名副其实,并不是想象中的花瓶。 萧绝眼神扫动,落在不远处的长刀之上,瞳孔一缩,身体猛然爆发冲向长刀,行至中途忽听一声娇叱,右脸处掌风猎猎吹得他脸颊生疼,眼睛一瞥,但见苏韵一掌劈来。此时她白皙的俏脸上一阵紫青色,显然是强行带伤出手,萧绝眼中神光一闪,身体侧倾,转而攻向苏韵。苏韵此时定然势力大损,这一击定叫她败下阵来! 二人手掌对碰,身形都是猛然后退,萧绝后退三步再次攻来,苏韵连退五步脸上青气翻腾,身形摇晃不稳。猛地一咬朱唇,朱唇上登时满是鲜血,苏韵借此稳固心神,再次出手迎敌,这次对掌苏韵伤势更重,噔噔噔倒退十步才堪堪稳住,不等她有喘息之机萧绝又是一掌! 接连两掌苏韵已是强弩之末,这时再来一掌已是万万接不住。但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遇强则更强遇刚则更刚,两只桃花眸子中精光爆射,面对生死局苏韵心中丝毫不惧,且面对死亡逐渐冷静下来,在心中仿佛出现了一面镜子,眼前景物越来越慢,最后萧绝的身影完全定住,全身上下的破绽在苏韵眼中一一展现,毫无保留!此等景象竟然是破境的征兆! 苏韵此时心如止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身的异样。她只觉得所有的一切在自己眼前变得无比清晰,瞧准了萧绝的破绽一拳打了过去。萧绝被打得气息一滞,面色潮红接连后退数步,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苏韵,一口鲜血猛然喷出! …… 第一百七十九章:世事无常 “好!打得好!” “打死这个龟儿子!” “苏仙子武功盖世,天下无双!” 眼见萧绝吃瘪,看台众人爆发出一阵潮水般的喝彩声,心中畅快至极,这个得寸进尺的王八蛋终于是遭报应了,苏韵仙子做的当真是大快人心! 比武台上,苏韵空洞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如一片冰湖缓缓恢复生机,一双桃花眸子光芒流转,盯着对面的萧绝缓缓吐了一口气,脸上潮红再起,终于是忍不住吐出一口瘀血。苏韵刚刚受了不轻的内伤,又强行带伤出手以至于伤上加伤,争得一线喘息之机后强自调息,胸前剧烈起伏身体微微颤抖,几乎就要倒地不起。 刚刚苏韵突然进入到前所未有的空灵状态才能勉强挡住萧绝的致命一击,那种状态乃是破境的征兆,如若能静心打坐运功推演,武功定能再进一步。但此时乃是在比武场上,容不得她静心突破,所以只能强行中断,将踏进门槛的一只脚抽了回来。只是不知道经此一撤,苏韵又要再苦修多少年才能再入此景。此等憾事若是让苏韵的仰慕者知晓,定要将萧绝撕碎了剁成肉泥喂狗吃。 硬生生挨了苏韵一拳的萧绝也是不好受,运气的关键时刻被一拳打在软肋,气机为之一滞不提,更是引得体内真气乱窜,将内脏冲出了内伤。萧绝抹掉嘴角鲜血,捂住胸口直起身来冷视苏韵,他现在对苏韵可谓是恨之入骨,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旁现在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张破皮囊。萧绝暗暗心中想,今日若是能胜了这个小贱人,等她嫁给自己一定要好生报今日接连出丑之仇! “小贱人,再战!” 萧绝双目一瞪眼中凶光如刀如剑般射出,一双手从拳猛然变爪,竟是发出“铮”的一阵金属破风呼啸声,十指前戳,如刀如枪如剑如戟如斧如钺,似是要将苏韵一爪撕成碎片!这一招乃是萧绝的看家本领之一,名为“阎王誓杀帖”,十指可如兵器般锋利,触碰十指者如被贴上了阎王的请帖,甩之不掉非死即伤!“黑水派”开创此武功的前辈曾以十指洞穿之力硬生生将一座山的山体中挖出一个洞,这个洞现如今依旧保留在“黑水派”山门之中,为此后历代掌门的闭关清修之所,足以说明此招的威力。 苏韵见萧绝来势汹汹不敢大意,换好一口气脚下施展步法,身体如云雾般飘渺晃动,不去迎其锋芒。她深知此时的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万不可轻易与之拼死斗狠,不然伤的定会是自己。她一直一来施展的步法为“云纹山”独门秘技,名为“云上仙人舞”,施展起来如同身再云雾飘渺的仙宫,让人琢磨不透。这本是一招极为高明的步法,但以此时的苏韵来施展,威力便弱了一半,几次闪转腾挪之后萧绝猛然发力,十指速度陡增,苏韵一个躲闪不及竟是被抓住了一片衣角。那块精美的淡黄色蚕丝在空中刹那间被绞为碎片! 若是换了旁人,强劲一击搅碎了对手的衣角定会大加羞辱,但萧绝此时可没有逞口舌之快的念头,他这一招看上去极为威猛霸道,但弊端也异常明显,这一招“阎王誓杀帖”极其耗损内力,长时间施展下来甚至会伤及自身根基,所以这一招在“黑水派”中并不算顶尖,只在萧绝这些小一辈中是威力最强的杀招。 咽了口唾沫,萧绝重重喘着气,他现在体力已然有些吃不消,再这样施展下去用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内力便会枯竭。可他又不愿中途换招,现在换招无异于告诉对手自己体力不支,有心示弱。心高气傲如萧绝怎可能甘心示弱?只能是暗暗叫苦。 经此一来又过了十余招,忽听萧绝怒喝一声,紧接着便是苏韵的一声惨哼,一抹鲜红如桃花般片片飞落在台上,鲜红扎眼让人触目惊心!再看苏韵右手捂住左肩,瘆人的红色浸染了大片衣衫,雪白的肌肤袒露在外,五道伤口赫然出现在苏韵圆润的香肩之上,伤口外翻甚至其中两道深可见骨,足见苏韵伤势之重。 全场死寂!所有人盯着这一幕陷入了短暂的失神,片刻之后众人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爆发出来,如同座座火山齐喷!参天火树遮天烟云,压人透不过气!眨眼之间,人影冲天而起,完全遮蔽了地下城中仅存的些许火光,如冰雹般向萧绝砸去! 场上的惨景出乎判官预料,他没想到二人皆是如此好强,尤其是那个叫做苏韵的女子,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判官这一来甚至产生了惜才之心,这二人哪一个受伤落败他均是不忍看到。下一刻看台上的惊天场景更是出乎了他的预料,漫天的人影向台上扑去,目标只有一个,便是那个叫做萧绝的“黑水派”弟子。这样壮观的场景判官平生所未见,一时间竟是呆了。等回过神来,已经有人冲上台去与萧绝战在了一处! 判官脸色登时一黑,身形闪动到台上,一手一个将两人甩飞出去,随后再甩出两人,意欲将萧绝从包围中解救出来。可是奈何人数太多,扔出去两个便会再上来两个,被扔出去的人也是一个翻身跃起再次跳上台来加入战团。甚至有人杀红眼,也不分是谁,拿着兵刃就向判官身上招呼,由于人数太多判官无处施展身法,身上衣衫亦是被划戳挑破得破烂不堪。 “莫慌,我来助你。” 就在判官心急如焚甚至生出出手将这群不守规矩的蠢材全部打杀了的念头之际,那名坐在东侧看台上的老人的声音突然传如判官耳中,判官心湖为之一静,随后便见老人身影在人群中来回穿梭,频频出手封点众人的穴道,再反手将他们扔出去,出手速度之快身法游走之玄妙有如神仙下凡,判官身上压力陡轻。 分神四顾,台下潮水般的人群已是被逐渐打散,出手的正是那些师门前辈,一个个脸色铁青,出手更是毫不留情,打得自家弟子血肉模糊还不算,甚至还有直接废手废脚,足见他们对这群不成器没脑子的晚辈有多么失望。再扭头看向苏韵那边,同在比武台上却泾渭分明划分出一道界限,一边战团混乱,一边风平浪静。虽都是被围住,苏韵这边却都是前来献殷勤的各派弟子,各个使出浑身解数讨好苏韵。有的柔声问长问短,有的献出师门重宝供她疗伤,还有拿着……拿着各式各样胭脂水粉玉簪金镯上前献宝,也不知这些人要脑子是干嘛的?苏韵对这些人则是爱答不理,自顾自运功疗伤,从同门师妹手中接过金创药涂抹在伤口之上,期间脸上竟是毫无表情,看得一干人等一阵揪心。 不去再管这边,判官全力出手封点台上众人穴道,半个时辰过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骚乱才终于平歇,一地横七竖八躺倒着穴道被制的弟子,甚至还有大片的血污,场面极其惨烈。骚乱的目标萧绝更是凄惨,脸肿得根本分不清五官,鼻血横流嘴角淌血,额头上更是血流如注,一条左臂被折断,肩头被刀剑划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更有一根枪头刺进他肩头之中,手臂虽然没有完全被废但也差不多了,没个三五年是无法痊愈。 判官脸色阴沉如水,命人将萧绝扶住,探手入怀掏出一块白色丝帕,又掏出一个黑玉瓷瓶,将其中药膏抹在丝帕之上,盖附在枪头四周,片刻之后缓缓将枪头拔出,每拔出一寸萧绝身体便会剧烈颤抖挣扎一次,一次比一次剧烈汗如雨下,喉咙中发出阵阵野兽般的嘶鸣,最后喉咙都被喊破了。 最后枪头拔出后,伤口中并没有流出血液,周边伤口甚至开始结痂,显然是得益于那个黑玉瓷瓶中的药膏。判官擦掉额头冷汗,让“黑水派”弟子照顾好萧绝,同时吩咐“陌同门”弟子将大夫找来,这才面色冰冷的扫视台下众人。 判官沉声开口:“凡参与混乱者,所在师门取消比赛资格,现在立刻滚了出去!”借着他又提醒了一句:“希望你们放聪明点!滚出比武场!”判官的语气不容置疑,当然那些那些师门长辈也没想过质疑,自己的脸算是丢尽了,他们恨不得立刻离开地下之城远远回到师门闭他个十年关,免得行走江湖让人笑话! “还不快走!在这里丢人吗!” “没脑子的东西!当初怎么就收了你们做弟子!还不快走!” “不用管他们,让他们在地上躺着自生自灭吧!从此之后,师门除名!” 一众人灰溜溜的离去,这一下比武场中人数竟只余三分之一,剩下众人都是压力陡轻,走了如此之多的对手,自己离最终胜者更近了一步。 “扶他们回去,这次比赛……做平局处理。” 判官眼神一黯,看着萧、苏二人叹了口气,一拂袖子跃下比武台。这次变故后苏韵尚好,但萧绝心境则完全崩碎,被当众围殴之辱对心气高傲的他可谓是毁灭性的打击,他现在只求一死可奈何身体无法移动分毫。接下来即便是身体恢复如初本人没有求死,他的功力也不会再有寸进,终生都要活在痛苦之中,一代天才就这样荒唐的被废了,当真是世事无常! …… 第一百八十章:前夜后夜 判官扫视台下的一片狼藉,沉吟片刻看向了回到东侧看台的老人,老人在太师椅上打了个哈欠,对着判官摆了摆手。判官会意,再次跳上台,沉声说道:“由于刚刚的混乱,场中需要进行清理,今日的赛事暂且搁置,各位请回吧。” 看台上众人默不作声的起身离开,今天这两场比赛看得可是过瘾,不论是四人精彩的比武还是最后唱的一出大戏,都那么让人觉得充实,真恨不得再看一场。 王云子起身后扫视场中,由于人数只余先前的三分之一,很快他便发现了阿灵的踪迹。但他没有追过去,而是视线再移,最终停留在了一个背负着小女孩的书生打扮的人影上。王云子眼前一亮,飞掠几步到的人影身边,抬手拍在了他的肩膀。 “兄台,好久不见。” 那人被王云子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吓了一跳,浑身一个激灵,转头满脸惊恐的看向王云子,见到王云子那张似曾相识的脸那人才稍稍平静一些。再仔细想想,那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道:“原来是王兄,上次一别有几日没见了,殷某甚是挂念啊。” 书生打扮的自然是殷天人,而趴在他背上呼呼大睡的不是阮柠七又是谁。王云子脸带笑意刚要开口,突然咦了一声,皱眉打量睡梦中的阮柠七。殷天人见他表情眼前一亮,王云子能看出阮柠七的病态说明他懂得医理,说不定能帮上忙,急忙上前一步开口道:“王兄……” 王云子抬手打断了殷天人的话头,轻轻拿过阮柠七的一条手臂给她把了个脉。殷天人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王云子,一颗心脏怦怦直跳,等着王云子说出结果。王云子细细品了片刻将阮柠七手臂放回,低声道:“此处人多眼杂,殷兄,咱们去你屋中说话。” 殷天人连连点头,迈步向自己房屋走去。二人行了片刻到的屋中,殷天人放下软柠七,轻轻为她盖好被子,与王云子一同出屋站在外面说话。王云子看了屋内一眼,问道:“阮姑娘这个病很奇怪,我能察觉到她体内经脉的异样,似乎是早年间受过重伤。而且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极不乐观,体内气机紊乱经脉收缩导致五脏六腑都受到严重损害元气大伤……我不是大夫也只能看出这么多,殷兄,麻烦你将你知道的都说与我,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些忙。” 殷天人眼神一黯,叹了口气徐徐说出了阮柠七经脉受伤的事情,听得王云子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经脉受损导致终生无法长大,每次月圆时都要承受气血冲穴之痛,靠着顶尖高手的真气吊命一直到现在,这些事情他之前是闻所未闻。突然一道念头闪过,王云子试探性的问:“你可知道阮姑娘家里是什么背景?” 殷天人点点头,说道:“我不是武林中人所以对天下武林划分不是很了解,据阮姑娘所说,她家是天下五大派之一的‘铁林剑阁’,坐落在北方大燕。不过阮姑娘似乎很反感提起她家里的事,这些我也是听九叔说的。九叔就是暗中保护阮姑娘的顶尖高手。” 果然!王云子眉毛抖了抖,之前黄老曾被“铁林剑阁”的人劫走,据说是要他为“铁林剑阁”阁主的孙女看病。黄老以治疗经脉之伤长于世,“铁林剑阁”请黄老相必是自家孙女经脉上受了伤。当王云子得知阮柠七身上的伤如此怪异后他便有了猜测,没想到竟是真的。王云子在心底苦笑,也不知当时救走黄老是对是错,以黄老的仁义心肠,万不会见死不救。 不过殷天人说阮柠七身边有顶尖高手,王云子却是眉毛一挑,他对危机的探查能力虽不及徐潇,但也算是此道行家,以他顶尖高手的实力在来的路上并没有发觉有其他顶尖高手的监视,除非对方也修习了与他同样能隐藏气息的功法,不然顶尖高手浑然天成的威慑绝对无法逃过他的感知。 “不过这些天我都没有见到九叔出现,照理说阮姑娘情况如此严峻九叔理应现身才对,现在我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殷天人满脸痛苦的仰头看天,“看阮姑娘每日如此痛苦,我心里就和刀绞一样。王兄,你说……九叔不会出事了吧!真该死!我该多学一学易学的!不然,我去学医学武也比现在这样束手无策要来的好啊!” 殷天人不自觉的抱头蹲在地上,这一刻他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他虽兼具儒释道三家之学却仅仅只能于精神上救人于水火,只能自己一个人做道德文章,不能解人的切肤之痛,不能助人温饱助人无病。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百无一用是书生!读书人笔杆子虽硬,腰杆子却顶不起一片天。 王云子蹲下身拍了拍殷天人的肩膀,说道:“放心,总会有办法的。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老人,如果能找到他,阮姑娘的病说不定就有救了!他现在就在大凌……虽然会费些时间,但总归是有些希望的!至于那个九叔……我想应该是有些事情耽搁了吧!” 王云子没有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猜测,九叔作为阮柠七的护从同时是凤毛麟角的顶尖高手,绝不可能会被事情耽搁了,即便是“陌同门”不让他前往地下之城,以他的能力又怎么可能拦得住呢?现在看来,九叔多半是遇害了,如果不是因为个人仇怨,那便是通过阮柠七给整个“铁林剑阁”下的圈套。 王云子拉起满脸颓废的殷天人,刚要开口却又听殷天人说:“对了,有件事情我觉得可以和王兄你说一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到王云子手上,王云子皱眉看过,登时眉头大皱,那封信正是张玄阴送给殷天人的信。王云子看过信上内容陷入沉思,不过很快就放弃了。他不是能掐会算的道士,关于天下大乱他做不了什么准备。再者,这种话也根本不可信,王云子只当这是殷天人的好意。 “多谢殷兄提醒,对了,你可知道那个叫做梦清凉的盗圣住在何处?花船失火那晚我记得他似乎与你们的一个同伴说过话,你们应该是旧识吧!” 王云子终于说出了自己来找殷天人的目的,殷天人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我与他并不是很熟识,只是有数面之缘。北冥兄似乎与他认识,对了!北冥兄那晚之后也突然消失了,好奇怪啊!”殷天人自顾自的说着,“那晚我和阮姑娘他们都去寻找过北冥兄,因为北冥兄似乎是知晓许多的花船失火案的内幕,不过我们如何寻找也没找到,只当他是有事,但那之后就再没见过……现在想来北冥兄不会是被卷进那起案子里了吧!难不成是被官府抓了?不对不对,可能性不大!花船失火民宅被烧,丧失的人命不下数十,动静这么大官府都没有现身,怎么会……对了!一定是官府与凶手勾结!” 殷天人激动的一拍巴掌,声音也蓦地大了几分,片刻回觉过来,这种事可不能乱说啊!急忙捂住嘴,一双清澈眼眸鬼鬼祟祟的向两边扫动,做贼心虚一般,看得王云子忍俊不禁。 拍了他一下,王云子笑道:“你捂得再严也不能把话收回来!行了,快放下吧!”一席话说得殷天人大窘,面皮一红,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殷兄,说了这么多,你究竟知不知道那梦清凉的所在?” 殷天人一拍脑门,歉意一笑说道:“对对对,差点忘记了。之前我曾与他在地下城中见到过,也看到过他的房屋位置,距离我和阮姑娘的屋子不远,一直向前走大约二十栋屋子,牌号为‘西南’三十一的就是。” “多谢殷兄!”王云子笑着拱了拱手,随后便大踏步离去。殷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王兄找盗圣是要做什么?不会是要打架吧! 王云子不是去动手打人的,因为那应该是徐潇的责任,他不想越俎代庖。他要去与梦清凉讲讲道理,有些事情徐潇可以不在意,但他王云子不行。徐潇可以将恩怨一再压下,甚至永远抛之脑后,但他王云子不行!徐潇是他的兄弟,顾鸣烟这件事情徐潇已经受到了太多的委屈和打击,他不想让自己的兄弟这样憋屈下去。所以他才会撺掇徐潇出手教训梦清凉,即使打扰比武也要打他!虽然最后徐潇只打了梦清凉一个耳光,但这相较于曾经的他已是有了突破,起码他心中会畅快许多。 但王云子不满意,他不愿就这样算了,所以他要与梦清凉讲讲道理,讲讲他王云子的道理,他要为徐潇讨个公道!正如小时候二人一同乞讨时一般无二,露宿荒野轮流守夜,徐潇守前半夜,他守后半夜…… …… 第一百八十一章:乐人乐虫 北冥司被“陌同门”门主轩辕甲子囚禁在地牢中近一旬的时光,这段时间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先不说身处环境潮湿阴冷处处散发着腐臭,单说这些冷漠古板的看守,这些人除了每天板着脸挺尸一样站在门外就再没多余动作,任凭北冥司如何挑动就是一言不发,这可是憋坏了北冥司。好容易作了首诗却得不到回应,那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一阵“吱呀”的刺耳摩擦声将北冥司从打坐中惊醒,一股邪火自下腹丹田狂卷着向上宣泄而出,如同一掌魔爪瞬间握住了北冥司的心脏,全身血液短暂陷入的凝固。北冥司面色突然一阵紫红,紧接着转为惨白,双眼猛地张开,眼中一片猩红,一道道热流从口鼻中喷出,身体剧烈颤抖好像一头发疯的公牛,这俨然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轩辕甲鱼,你这个老王八!活牲口!不在你屎坑里趴着睡大觉跑到小爷这儿来撒野,你大爷的是不是闲的没事蛋疼啊!”北冥司胸前剧烈起伏他破口大骂,刚刚轩辕甲子开门时故意用上了些门道,借助开门时的震动将内力打向北冥司,强行阻碍北冥司运气,这一手差点就将北冥司推向万劫不复之地,也无怪他如此痛骂轩辕甲子。 “年纪轻轻,火气可不能太大。” 轩辕甲子面无表情走进囚室,双目依旧紧闭。北冥司抚着狂跳的心口贴墙缓缓站起,一双因为充血而满是猩红的眼眸中阴霾密布,死死的盯着轩辕甲子丝毫不避讳其中的滔天杀意,跌跌撞撞艰难向前迈出一步,身上杀意铺天盖地的涌向轩辕甲子。轩辕甲子依旧云淡风轻,北冥司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那些所谓的杀意不过是小孩子的怒火,在经历过血海尸山的轩辕甲子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这段时间过得不好受吧,北冥司,你这又是何苦呢?现在我正值用人之际,只要你还愿意对我俯首称臣,我可以考虑放过你。”轩辕甲子淡淡说道,换来的是北冥司拼尽全力的一拳,但这一拳在他面前与轻飘飘的棉絮没有两样。随手一拍打偏北冥司的拳头,再是一脚将他踢倒在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道:“这么说,你是拒绝了。” “你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囚禁我威胁我,你还指望我继续尊你为王?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北冥司狠狠啐了一口,支撑着再次站起,虽然身体摇晃但对敌意志丝毫不动摇,深具武林中人应有的气魄。 “很好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北冥司,你果然是可造之材,你这样的人不用在刀刃上就太可惜了。”轩辕甲子抬手点了点北冥司,“你可知道,因为你的事,你父亲北冥巉可是不远万里从大燕赶了过来?堂堂大燕手握兵权的远山侯居然私自远走他国,若是没能及时赶回大燕,你可知道真是什么罪过?大燕皇帝完全有理由怀疑你们北冥家私通大凌通敌叛国,那可是诛九族的罪过。你不为你自己想,也不为你爹想,难道你不应该替你家里那些无辜的家眷想想吗?” “轩辕甲子!你无耻!你我二人之争为何要牵连旁人!”北冥司情绪激动,猛地扑向轩辕甲子,却再次被轩辕甲子一脚踹翻在地,“咳咳!你要是还承认自己下边儿有两个卵子,你就解开我身上的毒和我堂堂正正的打一场!生死各安天命,不管我死还是你死都不牵连到旁人!” “哼!”轩辕甲子冷哼一声,“我是该说你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年少无知呢?你以为就凭你能接得住我一招?我不用手脚也能杀了你!”突然,轩辕甲子没由来的笑了起来,蹲下身,出手制住了要扑杀上来的北冥司,拍了拍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笑道:“你还是学艺不精啊,中了‘化功散’空有一身内力却用不出,整个人就和废了一样,看来你习武的时候只顾一味好高骛远没有打实拳脚功夫啊!” “老子乐意!老子就喜欢修内功不休外功你能怎样?反正老子天纵奇才,之修内功也能到一流境界!比我家老头子境界可高多了!” “你这人啊,言不由衷!虽然你一直都宣称要和你家老子对着干,可你却又偏偏表现出对他的依赖和关爱。上此你威胁我是如此,这次你要杀我也是如此。只能说,血浓于水啊!你说是不是呢?北冥大少爷?北冥大诗人?” 轩辕甲子的话字字如刀,狠狠的刺在北冥司的心脏之上。良久的沉默过后,北冥司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声音从他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漏了出来:“我和我老子的关系,用不着你个老王八来评价!” “说得好,果真是父子情深!不过,我很好奇你们这样的父子之情还能持续多久。你父亲年轻的时候是‘陌同门’的元老,我对他也算是熟识,他的性情我也了解,与你一样都是宁折不弯。想想当初如果他没有世袭你们北冥家的远山侯之位,说不定现在与我就站在一条船上了,我也不会算计到他的头上。” 轩辕甲子站起身,在囚室之中缓缓踱步。 “我‘陌同门’需要在大燕军中按插一个棋子,这枚棋子必须要忠心且军中地位要高,能够在关键时刻给大燕致命一击,原本这个人选很不好找,而就在这个时候,你送上门来了。你的身份是我刚好需要的,所以你才能在坏了大规矩后一直活到现在。” “你想要用我来威胁我老子?”北冥司嗤笑一声,“别痴心妄想了!就算是我死,我老子都不会放下他的家国大义屈从于你!”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也根本没准备留他。” 轩辕甲子嘴角勾出一抹狰狞笑意,一双眼眸微微张开,透露出其中滔天威势的冰山一角他笑道:“这出弑父的大戏不知道会有多精彩呢,我很期待啊……” 北冥司突然浑身剧烈颤抖,脸上涌起一阵潮红,面部狰狞死死的盯着轩辕甲子,如一只发疯的猛兽奋力扑向轩辕甲子,可奈何穴道被制,身体动弹不得,只能发出阵阵咆哮。 “轩辕甲子!你有种冲我来啊!告诉你,等老子恢复自由了,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对于北冥司的咆哮轩辕甲子充耳不闻,自顾自继续说着:“虽然我可以只控制你们二人中的任意一个,但为测万全我只能忍痛二取其一。我相信,若是你父亲来选肯定也是选你。为长者尊,我自然要听你父亲的。等控制了你再让你弑父以世袭远山侯的王位,助我‘陌同门’掌握大燕兵权。呵……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轩辕甲子隔空一指,解开了北冥司被制穴道,北冥司猛然爆发一跃而起,双手握拳以体内仅存的些许内力用处一招他北冥家的绝学“翻海神拳”,两道拳风如狂江大浪訇然砸向轩辕甲子胸膛。据传,北冥家开创出这一招的老祖宗曾一拳打得瀑布倒流,可谓是神仙手笔。 北冥家族原是武林世家,曾在大燕皇帝开国之初全力辅佐,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才被大燕皇帝封为远山侯,世代世袭。裂土封王之后,北冥家依旧对大燕忠心耿耿,北冥家六代对大燕的江山社稷功不可没。虽是有了朝廷功名,可北冥家身为武林世家的本分却丝毫不落下,每代家族弟子必习武,并要独自游历江湖为家族积攒江湖人脉。也正是这样,才让北冥家不论在朝廷还是武林都屹立不倒,武功传承不断朝廷威信依旧。 北冥司这一拳倒也有些自家先祖曾经的风采,神似但输在力不足,没有强横的内力作为支撑,招式再高明再猛烈也也变成了花拳绣腿,一拳打在轩辕甲子身上却如同泥牛入海没能掀起任何的风浪,反倒是再次被轩辕甲子制住,点开他的下颌让他保持住嘴巴大张的姿势,随后拍了拍手,有人端上来一个木匣。 打开木匣,里面立刻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将整座囚室包围,腥臭的囚室中立刻充满奇异的香气。木匣之中,是一只全身金色的怪异虫子,正在木匣中来回扭动。每动一次,金色的肉上便会出现一层层波纹,显的很是神异。 轩辕甲子笑道:“不知你可听说过‘乐人’?相传,在古代的西域古竽国有一位残暴的君王,平生最喜看女子舞蹈。故此整日整夜让宫女起舞,不准有片刻歇息。一旦他不满意,便会株连九族,那时的古竽国可谓是民不聊生。后来有一位巫师求见了暴君,他说自己有一种药,给宫女服下后便可以音乐控制控制她们不停舞动,哪怕死后也不会停下。暴君起初不信,便让他以自己的脑袋做担保,巫师爽快的答应了。果然,所有的宫女在服用了他的药物后,每当听到乐曲便会随曲起舞,动作整齐划一无一处错误,而这些宫女们便被称为‘乐人’。暴君大悦,封巫师为国师,赏赐黄金美女无数。不过最后的结果你也猜到了,古竽国被灭,此物从此不见踪迹,只存在于传闻之中。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找到了此道的传承者,从他那里重金买回了两只‘乐虫’和相应乐曲,只要有相应的乐曲,‘乐人’便会对施术者言听计从,同时可以思维保持清明与常人无异。你能被此等神物所控,也是你的荣幸了!” 最后,轩辕甲子狞笑一声,将“乐虫”塞进了北冥司的嘴中…… …… 第一百八十二章:第二人选 轩辕甲子在囚室中等待了一会儿,北冥司突然开始两眼上翻口吐白沫身体不自觉的抽动,那样子好像得了癫痫一样。这样怪异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北冥司就这样直挺挺的失去了意识,连呼吸也一并停止。轩辕甲子对着身后“陌同门”弟子打了个手势,随后径直走出囚室。 一直守候在囚室外的黑衣冷俊少年快步跟上自家师傅,在他的背后多了一条剑匣,正是轩辕甲子送给他的那一条。少年在快要离开地下囚室时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满是嘲讽,似乎在嘲笑北冥司的不识时务,落得现在身陷囹圄更要牵扯到自己生父的下场也真是自作自受。 “师傅,接下来那第二个人交给我去处理吧。”少年跟上两步在在轩辕甲子耳边请战道,他刚得了趁手的兵刃,正是想大展雄风之时。说着二人已然来到了地上,但地上依旧是一片昏暗,与地下的光景无异,四周经过也是依靠火烛照亮,不同的是二人现在身在一处木屋。出得屋来仰望天幕,黑沉沉如大兵压境,压抑而让人眩晕,将整个空间都显得极其封闭。原来,关押北冥司的囚室就在地下城中,乃是地下的地下。 “不必,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轩辕甲子转向某处,出言问到:“可有找到他。”轩辕甲子的声音并不大,但却让冷俊少年心湖一荡,仿佛那个声音就在他耳边炸响。接着只见轩辕甲子点了点头,仿佛是从虚空中得到了答案,头也不回的对冷俊少年吩咐道:“你好生准备,明日便是动手的时机。”不等少年说什么,轩辕甲子已然消失了踪影,少年只能暗暗的道:“人和仙人之间博弈,人真的有胜算吗?” 王云子从梦清凉屋中出来,屋中的旖旎情形让他现在依然心湖激荡。刚刚他闯进去的时候梦清凉刚好正趴在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肚皮上做苟且之事,王云子突然闯进去弄得三人都是大感尴尬。好在梦清凉身经百战,从容不迫地穿好裤子,打赏了那女人一个银元,叫她穿好衣服就赶紧滚,别打扰他和贵客谈话。女人很幽怨的看了梦清凉一眼,在他腰间狠狠的掐了一下低语道:“死鬼,完事儿了快来找我,弄得老娘不上不下的。” 王云子黑着脸让出一条路,女人临走前对王云子抛了个媚眼,扭着纤细的水蛇腰衣冠不整的走了。王云子就这样站在门口,也不关门也没有进去的意思,黑着脸沉声说道:“我今天来是要和你讲道理的,你今天调戏的那个是我兄弟的女人。出手教训你是他的事,但有些话是我想对你说的。” 梦清凉听了连连摆手,在床上打了个滚笑道:“要是劝我向善什么的鬼话就免了,我可听不进去。我梦清凉就是个淫贼,三教九流五行八作里的下九流勾当,你说什么都没用。而且你朋友已经打过我一巴掌了,对,就这儿!现在还肿着呢!你这道理啊也就别说了,我肯定听不进去。行了行了,你走吧,我还有大事要做呢。”说着梦清凉站起来就要向外走,“麻烦让一下,好狗不挡道。” “你是真的给脸不要啊。”王云子摇了摇头,眼中凶光一闪而逝,梦清凉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满脸警惕的看向王云子。他自称盗圣可不真的只是自称这么简单,身为偷盗高手他对危险的感知自然是极为敏锐,就在刚刚他从王云子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感,哪怕是那个当众抽了自己一耳光的家伙也没有这么危险,梦清凉后背不自觉的渗出冷汗。 “我和你讲道理是想你今后能收敛点,不要随便得罪人,有些人是你招惹不起的。如果你执迷不悟,我也只好打服你!老徐不在意的事我在乎,我不能让他白白受委屈!你若是识相的,现在就去道歉。不然,我教你如何道歉!” 王云子身上气势一瞬间攀升到极致,梦清凉呼吸猛地一滞,眼前一黑几乎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但好在这只是一瞬间的压力,下一刻气势陡然消散,梦清凉两腿紧绷才没让自己倒下,一口白牙紧咬,两颗瞳孔缩如针尖死死的盯着王云子,以防他突然暴起伤人。 “呵……兄台,我承认我打不过你,不过我梦清凉是有原则的人,不是随便谁都能宰割的。”梦清凉惨然一笑,“我梦清凉行事便是如此,你可以打死我,但我不会违背自己的本心。做出违心之举很可能会滋生出心魔,会妨碍我的修行大道,我想你不会不知道!” 王云子一愣,他没想到这个无耻淫贼竟然还是个刚直不阿的主,原本他以为那些品行恶劣的蟊贼淫贼都是见风使舵溜须拍马的贱种,哪成想竟然遇到这样一位,不由得有些好笑。但想到他来此的目的,王云子眼神再次冰冷下来。 “没想到你还挺刚直的,不过在绝对实力面前,所有的刚直都是愚蠢至极的行为!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没听说过吗。” “呵……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兄台没听说过吗?我是小人,不是君子大丈夫,也不时俊杰,所以我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而屈服,而且……我可以跑啊……” 话音未落,梦清凉转瞬消失,身形急速向窗户撞去。王云子冷笑一声,探手一抓,磅礴的内力喷涌而出,如同一只巨爪抓向梦清凉,在他身形冲出的前一刻将他抓了回来。 “说!那晚在花船上发生了什么!” 王云子以强大的内力将梦清凉活活钉在墙上,与梦清凉对视时双眼之中猛然刺出两道精光,深深刺进梦清凉识海之中,如同两条蛟龙将梦清凉大脑搅得一片混乱!梦清凉只觉得大脑一阵刺痛,仿佛是由两把尖刀刺进了他的大脑,并在里面来回绞动,痛得他登时失去了意识。 而在王云子问出那句话后,陷入无意识的梦清凉机械般的做出了回答:“‘陌同门’杀了人,杀了一个官员……我听他们说……那是大凌负责与‘陌同门’交涉的官员……” “为什么要杀他。”王云子眉头一皱。 “不知道……” “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没有……” “有价值的消息太少了。”王云子收回内力,梦清凉软塌塌瘫倒在地,彻底失去意识。王云子扫了他一眼,转身出屋。实则,问出关于花船失火案的线索才是王云子此番来找梦清凉的最终目的,代替徐潇讲道理不过是顺而带之。 消息虽少却重要,王云子正暗自思索这条线索所蕴含的深意,一股怪异的死气突然包裹住了他,那感觉就像是被恶狼盯上的山羊,整的人身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王云子身形闪动瞬间便来到了那股死气的发源处,眼前站立一人,五十多岁的年纪,两鬓斑白身穿黑衣双目紧闭,正是“陌同门”门主。王云子嘴角含笑,正想着“陌同门”的事,没想到门主就送上门来了,真是想睡觉就有人来送枕头。 未等王云子开口,轩辕甲子突然睁开了双目,两道视线如电光般射向王云子,带着无尽的死亡气息扑杀而来。王云子不敢大意,运起内功抵挡,却发现自己体内内力运转缓慢如龟爬,竟是在死气的扑杀下完全被压制住,而自己的身体也仿佛被鸠占鹊巢,想移动一根手指也是不能够。 “你叫王云子是吗?十二剑神是你什么人?” 王云子身体无法动弹,心中却是泛起了滔天骇浪!轩辕甲子说话时语气虽然平淡,但却带有无法抗拒的味道,与自己震慑梦清凉心神时如出一辙,竟都是一种能控制人心神的招式。王云子牙关紧咬克制住想要说出实话的冲动他颤声道:“你是何人!” 轩辕甲子露出玩味笑意:“杀你之人。” 话音未落,王云子突然爆喝一声,身体猛然爆发,“呼”的一掌拍出!轩辕甲子只觉得一股劲风呼啸而来,周围点燃的火烛都是一暗,紧接着一股凛然剑气从那一掌的掌心激射而出,轩辕甲子心中一震不敢托大,身体猛然后退,手腕一抖一根剑柄落入手中,随后再是一抖,长剑剑身一节一节从剑格之中弹出,最后形成一柄长三尺三寸宽四指半的宽剑,剑尖与那股剑气对碰在空中竟溅起一片火花。 王云子挣脱束缚已是筋疲力尽,一击过后立刻撤走。他的实力不可谓不强,在顶尖高手中也少有他这样强横的存在,但在轩辕甲子面前却显得如此不堪一击。未等他撤身,轩辕甲子左手又是一抖,一柄一模一样的长剑猛然射向王云子。二人距离太近,王云子不及闪避,只能出掌硬抗,一阴一阳两股剑气相融形成一柄长剑,王云子虚握剑柄与飞来一剑空中对碰,突然身后却是一痛,背后的穴道竟然被人悄然制住…… …… 第一百八十三章:身患隐疾 王云子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屋中,他觉得自己大脑昏昏沉沉的,好像被塞了一团棉花。这种状况从他离开梦清凉的屋子便开始了。王云子粗通医理,可对自己的病症也是诊断不出,最后只能归结为在地底滞留时间过长,空气压抑不流通导致的头晕。 徐潇此时并不在屋里,王云子进屋后倒头便睡,这一觉他睡得前所未有的舒畅,仿佛二十多年的疲倦在这一刻全部释放消散,身体轻飘飘如在云端,直到徐潇回来推动他的后背才将他叫醒。王云子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满面的春风他笑道:“这一觉睡得我真舒服!感觉这辈子都没有比这次更舒服的时候!咦?”王云子看着徐潇突然咦了一声,“老徐,你脸怎么了?” 徐潇摸了摸红肿的左颊苦笑道:“被梦清阿姨打的。” 王云子瞪大眼睛叫道:“那个疯婆娘什么毛病!怎么乱打人!”话一出口又突然捂住嘴,一双眼睛偷瞄向门外,小心翼翼的问徐潇:“那疯婆娘不在外面吧?”徐潇摇摇头,王云子这下来了精神,一张嘴说个没完,全是抱怨梦清的言语,说她不要脸逼走红姨,没良心让徐潇师傅提前退出江湖,脑袋抽非逼徐潇娶顾生若,还有手欠谁都敢打,听得徐潇冷汗直流。 “行了,别说了。这次本就是我不对,梦清阿姨打得也应该。”徐潇摆摆手,“我今天事情做的的确太窝囊,那种淫贼就应该当众斩杀了才对。梦清阿姨看不惯我的做法也在情理之中。唉!我只是觉得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不然与那些公报私仇的小人有什么分别?” 王云子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样想不对,一个男人连保护好自己的女人都做不到,他又凭什么被称为男人。”徐潇挑了挑眉毛,王云子急忙改口,“朋友,是朋友。”王云子虽然改口心里却是直嘀咕,老徐这人还真是不坦诚,喜欢就是喜欢嘛!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人家长公主殿下都已经嫁人了,生米早就煮成熟饭了,你另有新欢也并无过错啊。 “我看你气色有异,刚刚发生了什么吗。”王云子脸色此时红润如初生婴儿,看上去好的不能再好。但徐潇却隐隐发现,在他眉心之间有一股淡淡的黑气潜伏,似是有隐疾在身。王云子这几日都与他呆在一起,此前并未发现王云子身上有隐疾,今日回来怎的就有了?徐潇不由得很是疑惑。 王云子一愣,沉吟一阵说道:“刚刚我只是觉得有些头晕,回来后便睡着了,一直到你叫我起来。其他的没什么,不过这一觉睡得是真香,我活这么多年从来没觉得这么舒服过。”王云子眼神闪烁,“睡这么舒服是不是有点反常啊。” 徐潇皱眉继续问:“那在你回来之前,你都做了什么。” 王云子犹豫一下说道:“我去找了那个淫贼,问了他关于花船失火案的事情,他说花船失火是‘陌同门’所为,他们在船上杀掉了大凌负责与‘陌同门’接触的官员,之后放火以毁尸灭迹。没想到,‘陌同门’的背后竟然真的是大凌朝廷。但是我想不通,为什么要杀掉与他们接头的官员。” 王云子没有说出自己想帮徐潇出气的事情,徐潇不出手他这样越俎代庖可能会引起徐潇不快。徐潇眉毛一挑,他了解王云子,正如王云子了解他一样,王云子去找梦清凉恐怕不只是问一问花船失火案那么简单。不过如果只是去找梦清凉的话又为何会突然患上隐疾呢? “你去找他,他没有为难你?”王云子的实力他很清楚,用“微末”二子形容再贴切不过,要知道梦清凉可是接近一流上等的实力,王云子在他面前与蝼蚁无异,若是王云子去挑衅,梦清凉一招就能杀掉王云子。可梦清凉不但没有出手还将自己知道的秘密告知了王云子,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倒没有,我也很奇怪那淫贼为什么这么客气。兴许是他良心发现了?我也没想那么多,嘶……老徐,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头脑混沌是他在我身上动了手脚吧!” 徐潇点点头,的确有这种可能,但不论手段如何之快对方总归是会有感受的,怎么会像王云子这样浑然不觉呢? “不考虑这些有的没的,老徐,你可知道‘陌同门’所做所为是为何?” 徐潇翻了个白眼,他要是知道还会呆在这里吗?王云子这话完全是为了岔开话题,徐潇也能看得出来。既然王云子不愿说他也就不再细问,自顾自盘膝而坐闭眼打坐,神识内敛返观内照,开始修炼内功。一股真气如火龙巡守关隘般游走于周身各个穴道经脉,威武而气势磅礴。 徐潇的武功修为如水到渠成,功力到了自然突破,一步一个脚印扎实稳当。他的天赋上佳,也属天才,但相较于白圣、轩辕甲子这等天才人物仍是要差一些。虽然对学习武功极为敏感,但对于个人领悟上要差一些,所以他踏入到一流上等的过程极为艰难。先是通过治疗“化脉掌”之伤得以拓宽经脉内力更加雄浑;接着是受到顶尖高手段三的指点,确定了自己的未来的大道,得以化繁为简坚定武道之心;最后是得到老人的助力,终于是将自己推入了一流上等之境。 可到了一流上等之后,自己的弊端又显现出来,一身武功继续原地踏步,一点继续突破的迹象都没有。虽然他理解了武道修行的真正意义,可理解是一回事,参透并反哺自身又是另一回事。这样一来,徐潇陷入在境界停滞的关节上苦不堪言。如今身处地下周边处处藏满未知的危机,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一流上等的修为定能保护王云子与顾生若周全。可青衣刀客莫陌的出现让徐潇的这个念头被彻底打消,他不知道在地下还隐藏着多少像莫陌这样的顶尖散人,甚至是一流上等乃至半步顶尖的高手,他越发地没有把握。今日王云子之事看似是个偶然,可也许就包含某人的算计,在王云子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他身上动了手脚,虽然目的不清但行为歹毒至极,以徐潇现在的实力决计无法驱除隐疾。实力,徐潇现在渴望实力!他想要能保护自己朋友的力量! 一旁的王云子突然面露惊讶,他感觉徐潇体内的内力在不断跳动,隐隐有壮大之势,且看徐潇由心反照到面的表情,他似乎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这让王云子面露笑意,徐潇能变得更好要比他自己过得好强上数百倍,比他吃美食还要舒服痛快。 徐潇安静修炼,王云子想了想也盘腿打坐。他刚刚踏入顶尖高手,虽然实力强横但还需稳固根基熟悉身体,修习武功每一次突破都是肉体的进一步提高,如果不能熟悉自己新的肉体反倒会受肉体所拖累。内视丹田,浩瀚如无垠星河般的内力奔腾于丹田气府之中,其中如有巨鲲游曳,滔天水浪连绵不绝,蠢蠢欲动想要破体而出。 这中神异情形看似是百年难遇的内视奇观,王云子本身定极为擅长杀伐之道,内力霸道刚猛无人可挡。实则只有王云子自己清楚,这是自身霸道内力的副作用。他这一身内力虽强横,但其中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如果不加束缚,内力在体内便会如脱缰的野马般在体内经脉中乱窜,很可能会爆体而亡。他用了多年的时间依然没能束缚住这股内力,只能用那个隐藏实力之法同时来压制住体内暴躁的内力。 今日的内力较往日似乎要平静许多,否则就不是有一条巨鲲在体内翻腾这么简单了,那可是上百条巨鲲齐翻身,数万大鹏鸟滑掠水面,滔天的水浪如瀑布倒流掀起一片水幕,让人心惊胆战。像今日这样平静的内力就连王云子也是不禁怀疑,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念一动,丹田之中一缕水流跳动而起,顺着气息牵引逆流而上,沿着任脉开始缓慢游走,在体内寻找可能出现的一样。巡视一圈并无发现,再看一圈依旧没有。就这样水流流动了十几个周天依旧毫无发现。王云子眉头大皱,自己体内……太正常了,正常的有点……不太正常…… 王云子耳朵突然动了动,他皱眉闭目转向窗户,自窗外似乎有呜呜的笛声传来,笛声刺耳好似内侍阉人的尖叫,且曲调不时出现凝塞不通,好像是一个初学者在练习吹笛。王云子本想置之不理,可不知怎得笛声好像是拼命的向自己耳朵里钻,让他忽视不得。且越听越觉得烦躁,越听越觉得浑身燥热心跳加快,最后更是汗如雨下,体内真气开始不受控制的乱窜,好像一只大仓鼠在躲避天敌,处处蹦跶处处挖洞,痛得王云子牙关紧咬。 也就在大仓鼠四处乱窜时,王云子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脏处似乎有些异样,强硬以心缰勒住仓鼠迫使它分出一部分精神查探心脏,这一查不要紧,王云子竟是发现自己心脏之中,似乎有活物存在! …… 第一百八十四章:我儿在哪 “琼楼”外,一行七人牵马联袂而来,中间为首之人身高过丈,满脸刚毅勇武,皮肤黝黑发亮面部肌肉紧绷,腰挎白色无鞘宽刀,刀柄上系了一根黑绫,黑白分明很是扎眼。其余六人均身着便服,身上并无佩戴武器,看上去与普通侍从无异。但这六人身上的杀伐之气与淡漠表情均说明,这六人很可能是上过战场抱着死人睡过觉的军卒。这七人联袂而来,一路上引得行人频频侧目。 “琼楼”门前站立着三人,一人身高八尺,黑色对襟长衫,红顶黑面小帽,早就在“琼楼”门前望穿秋水般看向远方,似是在等什么人。此人正是“琼楼”一层管事,身边两人是“琼楼”的伙计。一层管事踮着脚尖穷目远眺,两条眉毛死死的皱在一起,对周边熟人的招呼和两名伙计的前后献殷勤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只是一个姿势远眺前方,看得旁人面面相觑,还以为这一层管事得了什么心病了。 当七人的身影出现后,一层管事眉头突然舒展开来,踮起的脚尖放下,迈动已经踮得发僵发痛的双脚,一溜小跑这跑到七人面前,瞅准为首之人便点头哈腰的凑了过去。 “是北冥大人吧!门主大人吩咐小的在此等候大人多时了!早就听闻大人武功盖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在战场上有万夫不当之勇,今日一见大人果然气宇非凡,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啊……” 一层管事话音越来越小,最后整个人都哆哆嗦嗦噤若寒蝉,低头偷眼瞄着正虎目圆睁的北冥巉。被北冥巉这样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大将盯着,管事顿感压力倍增,好像被野兽盯上一样如芒在背。他能在“琼楼”这样人踩人人压人的地方坐到一层管事这个位置上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局面没应付过,那可以说是身经百战,再不好伺候的客人也能被他一顿溜须拍马拍得飘到天上去,舒舒服服的把事情办好,可以说是早就活成了一个人精。可就是这么一个精明的人,今天也碰到了硬茬子,面对北冥巉那双如电般明亮的虎目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轩辕甲子让你来的?” 北冥巉声音浑厚如雷,吓得一层管事小身板一个激灵,差点没坐在地上。他上下两排牙直打颤,哆哆嗦嗦的道:“是……是……是门主大人……我……我……我……我想在这儿……” “那老王八羔子在哪儿呢!叫他滚出来见我!” 不等一层管事把话说完,北冥巉一声怒吼震天响起,就连整座“琼楼”都跟着抖了几下,方圆数里之内都听得一清二楚,纷纷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距离北冥巉最近的管事被震得耳膜生疼,裤裆一热两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紧接着两眼一翻竟然被吓得昏死了过去。 北冥巉把目光转向跟随而来的两名伙计,这两人也早就被吓傻了,他们只是资历最浅的跑腿伙计,平日里也就是负责端茶递水,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眼见管事被吓昏死过去这两人登时没了主意,面面相觑后退两步全都不敢与北冥巉对视。 北冥巉眉头皱在一起,他抬头上望,他相信轩辕甲子那个老王八蛋就在“琼楼”的某一层中,刚刚自己故意喊给他听他肯定是听到了,这家伙到现在还没出来看来是不打算给自己这个面子了。北冥巉面露凶色,既然你不仁也就休怪我无情!扭头示意自己身旁侍从,侍从得令后身子一挺,面无表情的蹲下身揪起管事的衣领抬手抡圆了抽在管事脸上,啪啪之声听得众人一阵胆寒。北冥巉这些侍从可不是一般人,这些都是跟随他上战场出生入死的护卫偏将,一个个下手狠辣且只听北冥巉一人的命令,即便是让他们去死他们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皮。就算是皇帝亲临也不能搬得动他们。 侍卫狠狠的抽了一阵才终于将管事打醒,幽幽醒转过来管事见到凶神恶煞的侍卫差点没又昏死过去,好在他两颊的疼痛将他拉回现实,这才免得再受一顿皮肉之苦。 “带我去见轩辕甲子!” 北冥巉居高临下盯着管事,从上而下的更大威压压在管事胸口,让他顿时喘不过气来,肿涨着两个腮帮子勉强口齿不清的说:“十……十一层……左手第三间……” 北冥巉扫了他一眼,将手中缰绳交予侍卫,示意他们在外面等着,他一个人上去会一会轩辕甲子,随后便拖着死狗一般的管事大踏步上楼而去。刚刚的一幕被“琼楼”中不少人看在眼里,均对这个面相刚毅的男人心生恐惧,待他靠近时纷纷退避三舍,保证他上楼之行畅通无阻。而“琼楼”中的护卫都受到了轩辕甲子的指示,一路上没有人阻拦,让北冥巉安稳的到达轩辕甲子门外。 北冥巉确定了轩辕甲子住处,抬脚便将门踹开,将手中拖着的一层管事扔了进去,这才眯起眼睛迈步而入。屋内,轩辕甲子闭着眼睛大马金刀的坐在里面,一层管事正躺在他脚下呻吟。北冥巉扫了一眼轩辕甲子的表情,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动,这倒是在北冥巉的意料之中。 行军打仗有“两国相交不斩来使”的规矩,因为使臣代表着双方主帅。若是有心羞辱于对方主帅或是要与对方拼死一战,那么这一方便会羞辱使臣或是将使臣杀死,以此来向对方宣战。所以使臣这一任务是具有极高风险的,一旦双方没有谈拢,第一个要死的便是使臣。北冥巉让人将第一层管事打成现在这个样子未尝没有羞辱于轩辕甲子的意思,当然他本也知道,这样的羞辱对轩辕甲子来说算不上什么。 “北冥兄远道而来在下因故未能远迎,还望北冥兄恕罪。” 轩辕甲子拍了两下巴掌,门外进来两人,不等轩辕甲子吩咐,上前便将躺在地上的管事抬走了,同时搬来了一张椅子请北冥巉坐下。北冥巉冷冷的扫视这一切,等到来人出去,他突然将那柄无鞘宽刀解下“嗤”地一声插入地面,就这样立在两人之间,屋中气氛瞬间凝固。 “北冥兄不坐吗?”轩辕甲子抬手说道。 “坐你奶奶个爪!”北冥巉一巴掌将自己身后的红漆梨花木雕纹座椅拍了个粉粉碎,随后满眼杀气直视轩辕甲子他涩声问道:“我儿身在何处!” 轩辕甲子就像没听出来北冥巉的杀意,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甩手扔给北冥巉,同时嘴里说道:“一路赶来辛苦了,先喝口茶来解解渴吧!是你最喜欢的大魏菊花茶。”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扔却让北冥巉瞳孔骤缩,右手五指屈指成爪,一股内力在掌心海水漩涡般流转,轻喝一声抓向茶杯,茶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旋转起来,但杯中茶水一滴未落。实则,这并不是北冥巉的掌力让茶杯旋转,而是轩辕甲子将茶杯扔出时将茶杯以高速旋转起来,由于速度过快,茶杯在外观来看就如同丝毫未动一般。 最后,茶杯转速越来越慢,稳稳的落在北冥巉的手心。轩辕甲子拍手笑道:“不错不错,多年未见北冥兄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啊!兄弟我很是欣慰啊!”这次北冥巉没有接口说话,反而是盯着手中茶杯皱眉沉吟不语,半晌之后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轩辕甲子闻声淡淡一笑,将身边座椅掷给北冥巉,北冥巉接过后放下,随后端坐其上。 北冥巉虽是一员武将,自身却并非有勇无谋。轩辕甲子的意思很明显,是告诉北冥巉以他的实力想要与他轩辕甲子叫板是不可能的,不如放聪明一点,坐下来二人好好谈过。 “北冥兄,上次见面还是五年前了吧。五年前我去府上拜访,见司儿那小子天赋不错便给了他一个‘陌同门’的位置,当时你还极力反对来着。你说:‘此子性情顽劣,胸无点墨,难当此大任,还望轩辕兄三思。’我没听,执意要将司儿带到‘陌同门’修行,司儿不服你还对着你挤眉弄眼,差点没把你气个半死!哈哈哈!这些事情想想仿佛就在昨日啊!” 轩辕甲子自顾自的说着,北冥巉心中有事,听轩辕甲子提这些陈年往事心中不由得大为不快,可碍于他无法胜过轩辕甲子也只能默默忍者,一言不发。 “想当年,你我二人初识之时你刚出茅庐,而我则是被人缉拿追杀。你当时为了那几十两银子还对我大打出手,结果被我打了个半死。如果不是我心好,带着你这个累赘跑了几十里山路将那伙追兵甩掉帮你瞧了大夫,你恐怕早就死在那个小破庙里了。这么说来,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北冥巉脸色发黑,他在心里大骂轩辕甲子老狐狸不要脸,明明是他打上了自己却还要自己感恩戴德称他为救命恩人,此子简直是厚颜无耻至极!越想越气,北冥巉终于是冷哼一声,咬牙再次问道:“我儿身在何处!” …… 第一百八十五章:父爱如山 轩辕甲子不为所动,他淡淡地笑着,笑容很是温和,就像是一只人畜无害的绵羊,任谁都会心生好感。对面的北冥巉看到这个笑容越发的烦躁,他一只粗糙的手掌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膝盖,半边牙齿紧咬,汗水渐渐出现在他的额头。 “北冥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直都是求贤若渴,能有司儿这样的得力干将是我的幸事之一。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司儿竟然会在我‘陌同门’发展最为关键的时刻选择背叛‘陌同门’,甚至是勾结外人企图扰乱我‘陌同门’的盛会。要知道,哪怕是放在世俗王朝这也是不可饶恕的重罪啊!我与你可谓是交情非浅,想到这小子定然是受人蛊惑才误入歧途,有心放他一马,可谁知他竟然口出狂言,扬言要彻底覆灭我‘陌同门’。若是只被我一人听到也罢,可当时‘陌同门’一众高层均在场,我想要隐瞒也是不能够,所有人一致认为司儿是叛徒,要以门规处置。你说,我能如何?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颠倒是非黑白吧?现在这情况还是我力排众议才暂时保下了司儿一名,我也是急忙叫你来,你我兄弟二人好从长计议一番。” 轩辕甲子话说的冠冕堂皇,北冥巉越听越恼火,一张脸皮由黑转红,最后红的发紫。他乃是杀场武将,武将出身有几个不是暴脾气?可现在自己儿子被对方捏在手里,他有气不能撒,心里是憋闷至极,最后终于忍不住低吼一声身体猛地一用力,脚下地板轰然崩碎,他这才觉得好受些。抬眼看向自己曾经的朋友,二十多年前,二人曾一同出生入死,十几年前二人一同为“陌同门”的建立而打拼,直到八年前他世袭了远山侯的王位二人的联系才不再频繁,但北冥家族一直于“陌同门”有着颇深的利益往来。五年前,他来拜访并将自己儿子拉入“陌同门”,本以为这会是二人友情更进一步的纽带,谁成想他竟然对自己儿子下了手!二十多年的友谊被他一举而断,五年后再见竟是要兵戎相向,北冥巉真恨不得把自己这两颗出气的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他怎么就瞎了眼人这种无情无义之人当自己的兄弟! 深深呼吸,北冥巉压抑住已经冲到额头的怒火,他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问道:“究竟要怎样才能放过我儿子。” 轩辕甲子咧嘴一笑:“爽快!不愧是北冥兄,明的了事理,断的了利弊。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又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是司儿能明白这两个道理中的任何一个也不至于落到身陷囹圄的下场。” “废话真多!”北冥巉怒视轩辕甲子,声音从牙缝中漏出来,“说吧,条件是什么。” “很简单,蒙学稚童都读过,‘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身为人父更是司儿的启蒙之师,他犯了错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这么说,你不否认吧?”轩辕甲子声音悠长,对自己的老友循循善诱。 “不错,我不否认!” “既然如此,自之过父来承。北冥司犯下不可弥补之大过错,按理来讲当以死谢罪,但你身为人父定然不忍自己儿子身死,老来丧子可是人生之大不幸,我也不忍见到这一幕。可他不死又众怒难平,‘莫同门’高层定然不会满意。所以,我便出面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轩辕甲子说到这儿便停了嘴,北冥巉亦是低头不语。他此时怒火消褪,面色恢复平静,心湖之上却是狂风骤起。他明白轩辕甲子的意思,他是要以自己的死来换北冥司活命,以自己的死来平息众怒。他心里清楚,这个主意绝对不是所谓的“折中”,这一切都是有预谋来取自己性命的杀局!可他明知是杀局却又不得不向里跳,没办法,有个不让人省心的儿子在对方手里呢。 “这个逆子!”北冥巉狠狠一拍大腿满脸的愤闷,对面轩辕甲子露出笑意,北冥巉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而他这一句“逆子”也说明他是答应了自己的条件。目的已经达到,轩辕甲子心情大好,他又倒了一杯茶,这次双手递送给北冥巉说道:“让北冥兄费心了。” 北冥巉探手接过一饮而尽,随后他颓然叹了口气,整个人似乎是老了十岁,那个在杀场上拥有赫赫威名的大将在这一刻军威荡然无存,只像是一个为不成器的儿子操碎了心的迟暮老人,颓废而又无奈。 良久之后,北冥巉黯然开口,言语中竟然有乞求之意:“可否……让我见一见我那不孝子……” 轩辕甲子微微点头,拍拍手门外走进来一人,身穿黑衣面色冷漠背后背着一条剑匣,正是轩辕甲子的弟子,那个冷俊少年。轩辕甲子对他点点头,冷俊少年走到北冥巉身侧冷声道:“前辈,请随我来。”说罢便转身欲行,北冥巉起身跟随,身后轩辕甲子却叫住了他:“北冥兄,你的刀忘拿了。” 北冥巉身体一顿,呆立在原地良久漠然后转身双目无神的看着那柄跟随了自己半生的“北冥刀”喃喃道:“我死后……麻烦门主大人把它……交给司儿……”说罢头也不回跟随冷俊少年离去,轩辕甲子起身开窗,高楼的秋风呼啸而入,吹动了那条黑绫,也吹动了那柄无鞘白刀。秋风穿刃而过,刀身颤抖发出“呜呜”之声,似是在为主人奏一曲悲歌。轩辕甲子面对哀鸣的“北冥刀”漠然开口:“不负重托。” 北冥巉跟随冷俊少年见到了让自己几日几夜没合眼的儿子,由于他的身体太高,地下囚室太过矮小,他只能低头弯腰以避免磕到头。这个姿势让他很不舒服。北冥司正在闭目打坐,听到声音还以为是轩辕甲子来了,看也不看一眼就破口大骂:“老王八你还敢来!你是不是看上本少了?啊?你个死王八羔子,真不怕在地上渴死,要不要本少爷施舍你一泡尿好给你腾个地方让你撒撒欢!” 一上来就听自己儿子这么骂自己,北冥巉心里的悲伤一扫而空,他也怒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不肖子孙!还不快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谁!” 北冥司一听这声音不对,急忙睁眼一看,没想到竟然是自己老子在外面!先是一愣,继而有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最后看到自己父亲滑稽的姿势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个老头子!早就和你说了长太高不好你还不信,怎么样?现在吃亏了吧!哈哈哈!笑死我了!” 北冥巉被气的吹胡子瞪眼,他也不顾地上的肮脏径直坐下,指着北冥司的鼻子骂:“你个小王八蛋还有脸笑!瞧瞧你做的好事!害的老子从大燕赶过来,你知不知道老子担了多大的风险!早知道你小子这么没良心我就不应该管你!让你一人做事一人当,死了算了!” 北冥司不以为意,他向前爬几步笑道:“你说我是小王八蛋,那岂不是说你自己是王八?哈哈哈,真没想到你竟然生起气来连自己都骂!你说你以前于阵前斩杀的敌军大将是不是笑死的被你捡了个漏啊!哈哈哈!” “你个逆子!”北冥巉一巴掌拍在铁门上,铁门发出哗啦啦的巨大响声,在囚牢中不断回荡。这一掌过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才听北冥巉冷哼一声:“早就让你少交些狐朋狗友你就是不听!现在可好,落到这样下场定然少不了他们的分!真是活该!” 北冥司撇撇嘴:“我乐意!你说我交的狐朋狗友,可也没见您老朋友好到哪儿去啊?就那个轩辕老王八平时对你一口一个北冥兄交的多亲啊?可结果呢?我身陷囹圄还不是拜他所赐?还是我娘说得对,轩辕甲子接近你肯定是不怀好意!” “哼!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能说出什么屁话来!你现在得以不死都是人家从中斡旋的你知不知道!真是不识好歹!等出去了记得好好感谢人家!” “呦呵!我还感谢他?我不打得他娘不认识他就是好的!让老子受这牢狱之灾,我要是不打的他冒绿屎我就不姓北冥!” “闭嘴!” 北冥巉怒吼过后二人再次陷入沉默,这对平日里谁也不服谁的父子在这一刻都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身前的地方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北冥巉站起身,深深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转身欲行。 “出去之后……早点回家……你娘……怪想你的……” 北冥司猛地睁眼,他奋力扑到铁门上看着北冥巉决绝而不舍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命晃动铁门对着北冥巉大喊:“你个老王八蛋给我回来!把话给老子说清楚!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老头子!北冥巉!” 可北冥巉最后也没有回头,只留给北冥司那如山岳般的背影,似乎在说:“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北冥司绝望的趴在地上,他很想哭却没有哭出来,因为他的耳边响起了北冥巉幼时的教导:“北冥……不悲鸣……”最后,他语带哭腔低声叫出了多年没有说过的字:“爹……” …… 第一百八十六章:刺耳真相 陆行空屋内,此时正站立四人,其中一人自然是陆行空,而剩余三人则分别是陆行空的小师弟白圣,和两位外邦耶兰的友人,唐兰和王胖虎。四人呈一一二的状态对峙,陆行空直面唐兰和王胖虎,白圣则冷眼旁观。说是冷眼旁观,其实白圣心里对这三人的对峙结果颇为关心,因为这涉及到他心中的疑惑能否被解答。 唐兰淡淡的笑着,双眼上下打量着这位“圣莲神教”曾经的首座护法,这个人能坐到首座护法这样的高位,他的实力自不必说,放眼整个“圣莲神教”也不一定能找出来第二个。其次他的心智也必然是极高,否则单单只是实力强的话最多不过是一个武夫,做不到服众。这样一位文武双全的良材,为何会选择叛出师门?唐兰想不明白。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似乎是围绕着一团迷雾,让人难以捉摸。 王胖虎可没有她这样的耐心,看看陆行空又看看唐兰,最后看看白圣,脸上露出不耐神色,这群人有话便说有事便做,婆婆妈妈的做什么!他眼睛一凸,扯着嗓子对陆行空吼道:“喂!我问你!我‘光明教’的信物‘光明令’是不是在你手上!把它交出来!那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王胖虎吼完在场三人没有一个接话,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一眼。最后还是唐兰为了避免同伴尴尬,才略略扭头,轻笑说道:“注意言辞礼貌,我们现在是客,你怎能喧宾夺主呢?”说完唐兰扭头看向白圣,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对吧?” 白圣一愣,随后下意识的点点头。他刚刚注意力全集中在陆行空身上,冷不防唐兰与他说话他一时间有些诧异。王胖虎可不觉得有什么尴尬不尴尬的,他大大咧咧的一摆手:“你们中土人就是麻烦!什么事情不能爽快点!那‘光明令’原本就是我‘光明教’的东西,要回去有什么错!” 唐兰刚要出言教训,对面陆行空却抬了抬手:“不错,王兄说的是实情。‘光明令’的确不属于我中土‘圣莲神教’,或者说在‘圣莲神教’不叫作‘光明教中土分教’之后,‘光明令’便与‘圣莲神教’再无关系。‘圣莲神教’恬不知耻将‘光明令’占为己有确是不妥。” 什么!白圣身体猛地一震如遭雷击,陆行空这句话大出白圣预料。“圣莲神教”竟然真的是什么耶兰“光明教”的分支?这怎么可能!我“圣莲神教”在中土立教百余年,于中土根深蒂固,造化万民引领一国信仰,怎么会……会是偷用他教教义窃取他教成果的窃贼?白圣在这一瞬间几乎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陆行空!你要为你自己说的话负责!”白圣一手扶额,掌心之下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一双眼眸中似有火焰燃烧死死的盯着陆行空,陆行空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那一双眼眸中的猛兽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继续趴在地上睡大觉。 “我有必要骗你吗?切!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和这两个外邦人联起手来打击你这个毛头小子的心境?你也太小看我陆行空了!我要是有心诬陷还用得着等到这两人来了之后吗?凭我对那狗屁神教的厌恶,早就组织一个‘反圣莲神教’可着劲的破它脏水了!” 陆行空的话让白圣哑口无言。的确,陆行空与“圣莲神教”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势同水火,“圣莲神教”誓要将陆行空枭首示众以惩陆行空之罪恶,而陆行空亦是对“圣莲神教”恨之入骨,恨不得事事与“圣莲神教”作对,要将“圣莲神教”推入万劫不复之地。虽然其中众多关节白圣不尽然清楚,但不可否认二者之间的仇怨。陆行空一直以来做的都是在陷害“圣莲神教”,他完全没有必要与刚刚见第二次的外邦人联手打击自己。 “陆行空……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圣莲神教’又究竟在隐瞒什么……”白圣痛苦的低下头,颤抖着手指向唐兰,“她说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而你……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白圣大口喘气,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好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她说的都是真的,‘圣莲神教’就是‘光明教’在中土的分支,‘光明令’就是‘光明教’赐给中土分教的信物。当年开创‘圣莲神教’的前辈们就是一群白眼儿狼,恬不知耻将他人之物占为己有,又将这段历史从后世史书中抹去,想要以开宗立派的圣人身份被后世铭记。你现在,知道‘圣莲神教’是怎样虚伪的存在了吧!‘圣莲神教’不是所有人都虚伪,但至少历任教主都是虚伪的!历任大长老大祭司都是虚伪的!尤其是这一任的教主……他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竟然还能觍着脸坐在教主的位置上受万人敬仰!此人……我势必杀之!” 陆行空那张布满伤痕的脸上露出狰狞,这让他那张恐怖的脸更加可怕。那一双如同藏着野兽的眸子中射出骇人的目光,猛兽发狂了一样死命拍打着囚笼,身上鬃毛炸起,隐隐有火光燃烧!这足以说明陆行空对现任教主的恨意。 “你把话说清楚!”白圣上前一步,他心里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他越发觉得当年陆行空的背叛一定藏有隐情。唐兰也听出了陆行空的言外之意,她拉了拉还在瞪着眼睛不明所以的王胖虎,准备拉他出去。却听陆行空说道:“二位可否留下来听陆某多唠叨几句,稍后陆某有事要请二位帮忙。做为诚意,这‘光明令’陆某现在便还给二位。” 言罢,陆行空探手入怀拿出了那块巴掌大小的令牌,随手便要丢给唐兰。白圣上前一步沉声说道:“不可!在没有确认她所言是否属实之前万不可将‘光明令’交予他们!” 陆行空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说了一句令白圣颜面扫地的话:“我又不是‘圣莲神教’的人,有何义务事事为‘圣莲神教’考虑?”在白圣愣神之际,陆行空将“光明令”掷给了唐兰。唐兰仔细打量一番确保无误后对王胖虎点了点头,将“光明令”收入怀中。 “接下来我会说一些事情,这些事情涉及到‘圣莲神教’黑暗的内幕,也涉及到我背叛‘圣莲神教’的原因,”陆行空转头看向白圣,“这些都是你所关心的事,现在我一并说与你。不用担心我会骗你,很快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白圣沉默不语,而唐兰则是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姿势,认真听着陆行空接下来的话。只有王胖虎满脸不耐,嘴里嘟嘟囔囔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当年,现任教主还不是教主之时,我与他的关系还算不错。他作为少教主虽没有什么极强的武功,却在民间有着很高的威望,这也是他为什么能称为下一任教主人选的原因。而关于‘圣莲神教’与‘光明教’之间的内幕我便是从他口中得知的。也许是心中有愧,当年的开教祖师在将‘光明教’化为‘圣莲神教’之后虽没有将这一段历史记录在册,却耐不住心中的拷问,于是他便将这件事告诉了下一任教主,除了他之外还有大长老以及大祭司也是如此。他们告诉后人这件秘闻一是为了心安,而是为了在日后‘光明教’找上门来后好有人能有个应对。我个人觉得,第二条要占据大部分原因。” “那家伙得知消息后心中痛苦不堪,于是便找我来喝酒解闷,不成想竟然喝多说漏了嘴。事后他想起来后只是找到我说要我不要再说出去,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说,我也保证绝不说出去,这件事也就作罢。可是啊,我当时还是太天真了!” 陆行空露出懊恼的表情,他狠狠的一锤拳头:“不久之后,老教主仙去,他继任了教主之位。原本一切都是风平浪静,可直到有一次我外出后回来,他终于露出了爪牙!”陆行空看向白圣,“当时你并不在教中,所以你并不知晓这段内情。他当时将我们全部师兄弟以及师傅他老人家囚禁起来,以此逼我自尽守住秘密。可我也知道,哪怕我死了,师傅他们也一样会死,没有办法我只能奋力反抗。也就在我反抗的时候,后方异象陡生,那个混蛋!竟然因为练功走火入魔要吸食人血!当我终于找到师傅他们的时候,咱们一门就只剩下了十一一人!那个畜生!”陆行空双眼通红,“竟然要对十一做出那种事!好在我及时赶到才救下了十一,并与他大打出手。” 陆行空叹了口气:“我们全都被他的表象骗了,他的武功不仅强大而且极为怪异,竟然让我差点栽在他手里。我身上有伤又带着十一,无心恋战,只能且战且退,最后这畜生引来全教守军来追杀我,他却放出谣言说是我残害同门。我一路带着十一逃走,‘光明令’便是我在逃亡中无意间所得。最后我们二人隐姓埋名做起了沙匪,并处处与‘圣莲神教’作难。” 陆行空再次看向白圣:“他知道我还活着,并且也知道我的武功更进一步,所以投鼠忌器并没有对你下手。反倒是不断拉拢你,让你成为了少教主。而我为了变强,便不顾流传下来的禁忌开始修炼‘光明令’上的武功。那武功的确邪性,非我中土人士能练,使用越久魔性越深,可我也心甘情愿,因为要对付恶魔就只有让自己成为恶魔的一员!” “同时,经过我的调查我也明白了那家伙为什么会走火入魔。都是因为一卷残缺的功法!而且那功法竟然是‘陌同门’交予他的!‘陌同门’为了控制‘圣莲神教’不惜用出这样阴毒的手法!真是令我愤怒至极!所以我会来这里,我来此便是为了捣毁‘陌同门’,以报当年之仇!” 白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可他又不得不相信,因为他当初在沙漠中的确见到了十一师姐。这就说明陆行空没有说谎。最终,恨意占据了他的头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终于明白了全部真相,他要复仇!要向“陌同门”以及“圣莲神教”复仇! …… 第一百八十七章:魔道巨擘 察觉到白圣情绪的异样,陆行空走过去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要太激动,你这性子太吃亏,总是容易受他人动摇。你真的认真思索过我说的话了吗?能确保我没有骗你吗?”陆行空语气沉稳眼神中透露出平淡之色,从他现在的表情来看察觉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这是陆行空刻意为之,他不想自己的表情影响了白圣的判断。 白圣深深呼吸平复情绪,他也面露坚定的看向陆行空,点了点头说道:“我能确定你没有骗我,那日我见到十一师姐之后虽然你们极力隐瞒,但有一样东西你们隐瞒不了。我刻意检查过,在十一师姐的肩膀处有一个淡淡的疤痕,那是我小时候不老实,十一师姐照顾我时留下来的。当时的伤疤有拇指长,我曾经因此而自责了好久,所以伤疤的一切细节我都记得很清楚。所以我能确定,那就是十一师姐无异,而当你承认了十一师姐在你身边后我就能确定,你没有对我说谎。” 白圣说的极为肯定且充满自信,陆行空欣慰的笑了。“不错,不错!你终于是长大了!”陆行空笑意温醇的抚摸着白圣的头,一如当年一样。白圣神情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大师兄都经历过什么,但想必这些年一定是遭到了“圣莲神教”拼死的剿杀,如果没有大师兄一直牵制着“圣莲神教”,他绝对不可能安稳的活到现在。 “我刚刚叫十一出去了,等下处理完事情你就留下来吧!上此你十一师姐没能与你相认心中一直都有愧。”陆行空拍拍白圣肩头,再次看向唐兰他抱拳说道:“在下想请唐姑娘请动‘光明教’总教兵马来大玉,帮助我们铲除那个祸害一方的邪教!此时对总教来说有利无害,既可揭露‘圣莲神教’虚伪的本质以解救万民于水火,达成大功德一件;又可借此机会在中土树立威信,为日后传教于中土打下根基。所以,在下斗胆,以‘光明令’为条件,请总教出手!” 陆行空抱拳低头沉声恳请,白圣见状微微惊讶,他所了解的大师兄无论面对何等困境都绝不会轻言放弃,更不会低三下四的去求人。看来,他对“圣莲神教”当真是恨之入骨。唐兰微微一笑,说道:“好,我答应你。我定会全力说服教主发兵‘圣莲神教’,还天下百姓一个清明。” “喂,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拿到‘光明令’完成任务就行了呗!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王胖虎凸着眼睛,对唐兰的做法很不满。唐兰毫不理会他的抱怨,她笑吟吟的看向白圣问道:“不需要我做其他事吗?比如……助你们捣毁‘陌同门’。” 陆行空眉毛一挑,诧异的扫了自己小师弟一眼,见后者毫无察觉,依旧满脸严肃地看着唐兰抱拳道:“多谢唐姑娘美意,在下与师兄心领了。我们并不是瞧不起唐姑娘,只是唐姑娘已经帮助我们二人太多,不好再麻烦姑娘。” 陆行空张大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这小子也太不解风情了吧!虽然这种时候说这话不太合适,但他的确需要找十一帮这小子开开窍了。面对白圣的拒绝唐兰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失望,只是微微点头转而对陆行空说道:“请陆先生放心,此事我定会办妥。”陆行空一抱拳:“静候佳音。” 说罢,唐兰与王胖虎联袂而出,在离开前唐兰再次转头,对白圣展颜一笑,那一笑将她身上异域女子独有的美感展现的一览无余。可白圣依旧不解风情,抱拳拱手,脸上满是严肃,看得陆行空心里干着急,真恨不得狠狠的踹他一脚。 “大师兄,你对捣毁‘陌同门’一事可有计划?”送走唐兰二人,白圣转身看向陆行空,陆行空回过神来突然恨铁不成钢的敲在了他头上:“计划你个头啊!你小子什么时候能长大点!” 轩辕甲子坐在“琼楼”的房间里静静听着窗外的风声,心情很是大好。目前为止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刚刚冷俊少年来汇报,北冥巉已经在地下之城住下了,看样子是准备坦然赴死,不再做其他挣扎。这让轩辕甲子很满意,只是随着北冥巉的到来,许多曾经的记忆又开始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当年他得知那个门派的罪行后一时年少气盛,仗着自己武功不俗,一人一剑硬闯人家山门。当见到那些被掳到山上的无辜村民在山上倍受折磨的场景,他一时气恼竟是杀性大发,将那整座山门的弟子都屠了个干净,一个都没剩下!虽然他的做法极端了些,但他觉得即使将这些人凌迟处死一万次也不足以洗刷他们的罪恶!他们在山上锦衣玉食,而山下百姓却要受到饥寒交迫的折磨。轩辕甲子当时在门派掌门的屋中发现了大量灯烛,且都是被点亮过的,摆放在屋中各个角落。这说明这个掌门每夜都会点燃全部灯烛来照亮,将整个屋子照的没有一处阴影,其奢靡程度较之皇帝丝毫不差!他们的富贵奢华都是用百姓的血换来的,他们的毛孔里全都滴着肮脏的东西!这样的人,轩辕甲子杀得不亏心! 通过被解救百姓的说法,轩辕甲子才了解到这是一个严密的贩卖人口的组织,由三个门派联手组成,分别负责不同的责任。将掳来的村民分成男女老少四组,把男人和老人卖到大户人家中做奴隶,将女子留下调教羞辱,最后变成听话的狗卖出,给那些有特殊嗜好的富人或是卖给青楼。 了解到这些,轩辕甲子对他们的恨意更盛,他深知只拔除掉三个门派中的一个不足以将这个组织完全捣毁,他要将三个全部出掉才能以绝后患。在屠掉门派后他无意间发现一本武功秘籍,讲的是极其玄妙的一种双手剑法,这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没想过自己日后竟然会在此道上独树一帜,更没想过此举会成为他日后制霸顶尖的最大凭借。 随着他一步一步追查,幕后的另外两个门派逐渐浮出水面,他自然不会放过他们。再次赶到一处门派,在门派中大开杀戒,又是一次屠山。这次之后,江湖上便有了一个关于“青衣剑魔”的传说。传说此人为魔道之巨擘,杀人如麻更生吃人肉茹毛饮血,已有数个门派受其所害,武林中人对他是闻风丧胆。 对于这些讹传轩辕甲子浑不在意,继续他的除魔大业。只不过接连的杀人也给他造成了一些麻烦,官府开始对他进行调查抓捕,给他造成了一些阻力。 轩辕甲子心很细,他发现他所剿灭的两个门派并不是武林大派,仅仅只是末流的小门派。三个小门派怎么可能操纵的了这么大的盘?他们背后一定有人支持,不是武林大派豪门望族,便是官府。查到背后很简单,他查到背后支持的正是大凌官府。不过此时他没时间对付官府的追拿,他发现了一个令他几乎崩溃的事实,三个门派中的最后一个,竟然就是他自己的师门! 他多年来一直都在师门中潜心修行不问世事,对门派的种种暗中勾当一无所知,对师门做出的惨绝人寰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想来也是,师门将他视为希望,怎么可能让这些事情来影响他?一想到自己这些年穿的用的吃的全都是以如此肮脏的手段换来的,他就感到深深的罪恶感,呕吐不止。 最后,他做出来决定。他要手刃这些恶人,以此来向以鲜血供养自己这么多年的无辜百姓谢罪!之后,长剑染血青衣飞斑!所有人都没想到轩辕甲子再次回到师门时会是以整个门派敌人的身份!当他站在自己师傅面前时,他师傅整个人都如遭雷击愣在当场,“青衣剑魔”他自然知晓,却万万没想到那个让他整日惴惴不安的魔头竟然是自己的徒弟!他想不明白,也没机会再想明白这是为什么,轩辕甲子一剑便斩掉了他的头颅! 自此刻起,轩辕甲子突破了内心的桎梏进入顶尖,也从此之后堕入魔道一发不可收拾。官府那边他也没有放过,一路追查一路杀,最后线索跟到了后宫中某位娘娘身上。对于已经入魔的他,皇宫算得了什么?一路杀过去将那位位高权重的娘娘一剑刺死!直到这时,多年来憋在他心中的那一口怨气才终于吐了出来,他也终于为那些无辜的百姓报了仇。 自此之后,大凌两代皇帝不惜任何代价追杀轩辕甲子,在大凌便明追,在他国便暗杀,逼迫轩辕甲子不断游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认识了北冥巉。北冥巉弄清楚轩辕甲子被冤枉的事实后决心帮助他,带他隐匿大燕军中,二人一同在战场上杀敌,攻城掠地攻打蛮夷,将大燕三千铁骑的威名发扬到最大! 再后来北冥巉世袭远山侯王位,轩辕甲子也离开了大燕。他遇到了“陌同门”的缔造者,那位叫做仕心的人杰。仕心帮他隐藏身份,将他收在麾下委以重任,轩辕甲子也终于得到了几年的安稳时光。如今,他成为了“陌同门”门主,成为了仕心的代言人,更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头,一代魔道巨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多年的朋友他也要杀。不知不觉间,他变成了他曾经最反感的人,曾经势必要杀的,身体里流着肮脏血液的人。 时光变迁,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 第一百八十八章:混乱开幕 “蓟州大会”第五日,这天整个比武场中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虽然被取消资格,但那些门派的人依然全都来观战,坐在看台之上一言不发将整座比武场中的气氛都变得极为压抑,让人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就连火光也暗淡了几分。 徐潇皱眉扫视全场,随后目光落到东侧看台之上,一个人都没有。喉结上下滑动,徐潇双眼微眯,眼下的气氛有点奇怪,静的有点太出奇了。也许是人类趋吉避凶的本能,徐潇觉得今日一定会有大事发生,眼下这些人许是也有了相同的感受才变得如此沉默。 徐潇看向一旁王云子,若是放在平日里王云子定会凑上来好好点评一番此时场景,但今日竟也沉默不语,难不成他也感受到了压力?王云子哪是感受到了压力,他是在为昨天的骇人发现而惴惴不安。在自己心脏里发现了活物,这件事无论怎么想都是匪夷所思!因为此事王云子几乎一夜未眠,不断的想要以内力去绞杀心脏内的活物,可每当他生起这个念头体内的内力便会不受控制的在体内乱窜,让他痛苦不堪。 纵然是强横如王云子也不知晓这是何种原因,目前来看最有可能的便是寄居在他心脏内的活物在捣鬼,那活物有控制他体内内力的能力,并能洞悉他体内细微的变化,从而判断自己是否要对他不利。王云子很痛苦,他不知道这个神通广大的小东西是怎么寄居到自己心脏中的,但每次想到这一点他就会有种毛骨悚然之感,这尊大神屈居到自己体内,还真是“造化”啊! “怎么?连你也受到周围人群影响了不成?”徐潇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看王云子脸色惨白呆愣出神的样子徐潇忍不住发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整日里乐呵呵的王云子露出这样表情,他居然也能被未知的危险吓到?徐潇如此想着。 “说什么呢!我就是……就是想到了那个叫第一凌云的家伙。你说他和阿灵同为大藤人又同处异乡,第一凌云对阿灵又那么好,再加上他们两个现在住得又近方便第一凌云献殷勤……我有点不好的预感啊……天时地利人和都让这小子给占了,我现在心里很慌啊!” 徐潇真想抽自己两巴掌,他真是多余问这一句,以王云子不着调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有危机感呢?他早就该想到的!不去搭理王云子的自怨自艾,徐潇转过头去独自思索可能会发生的大危机。王云子见徐潇不再缠着他总算是松了口气,自己身体中出现活物这种事万不可让徐潇知道,刚刚徐潇突然打断他的沉思可是吓了他一跳,好在他反应快及时编造出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搪塞了过去,不然以徐潇的性格知道了这件事定然会探查他的气海。若是平日里自然无碍,可现在他的内力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若是被徐潇发现端倪,自己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就要被徐潇知道了。以徐潇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打破这份沉寂的三声铜锣响,判官跳上台来,他今日的装束与昨日一般无二,只是衣服显然是新换的。 “今日第一场,江清风对阵阿灵。” 说完判官便跳下台消失不见,这一段话说的太过简短,这让徐潇眉头微皱。虽然前几日判官也是言语不多,做介绍时亦是言简意赅,可今日的介绍有点……太短了,甚至有点刻意,似乎是在怕沾染上什么,快速介绍完对阵双反好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不好的预感仍在继续,当徐潇看见那个名叫江清风之人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后猛地看向判官。名叫江清风之人正是那个黑衣背剑匣的冷俊少年,以少年的实力这根本就是一场碾压,“陌同门”怎么会做出如此不公之事!再结合刚刚判官的行为,徐潇敢断定这绝对不是不公这么简单。 “不行,这场战斗绝不能开始!王云子!”徐潇看向王云子,随后又是愣在当场。王云子突然整个人痛苦的缩成一团,双手抱头面目狰狞,死死的咬住牙齿似乎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的呼吸逐渐急促,甚至有一阵阵白烟从口鼻之中喷出,他身边的温度明显提高许多。 在徐潇眼里,王云子现在就像是一个火炉,且温度仍在不断升高,让他不敢靠近。刚刚伸出去的手在靠近王云子身体后便会被热浪逼退,徐潇甚至发现自己手上出现了灼烧的痕迹,可见王云子此时身上温度有多高!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徐潇面对这样的情形顿感手足无措,王云子现在像极了走火入魔后的征兆,但上一秒王云子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会走火火入魔?而且他身体的高温完全不是走火入魔可比啊! “笛子……是笛子……” 王云子用处全部的力气看向徐潇,声音从他牙缝中漏出,他现在已经痛苦到无法正常言语。徐潇一愣,随后立刻侧耳细听,果然发现有微弱几不可闻的笛声从某处传来,在此时寂静的场中悄然游荡。找到症结所在,徐潇立刻抽出玉箫准备以此压住笛声,可谁知就此时,异象陡生!场中突然爆发出一片哗然,徐潇转头看去,只见阿灵像是鸡仔一样被江清风拎在手中,摇摇晃晃挂在比武台边缘,只要他手上劲道一松,阿灵便会摔下台去。 两件事接连发生,让徐潇根本没机会反应,阿灵此时已不再挣扎,口吐白沫双眼翻白,看上去已然断气。一旁第一凌云和阿灵的两位师傅拼了命的要冲上来给阿灵报仇,却被“陌同门”弟子拦下,双方大打出手。哗然声依旧没有停止,徐潇急忙转头,却发现王云子依旧痛苦万分,在如此混乱吵闹的情况下王云子竟依旧会受到笛声的影响! 突然,王云子猛地抬头,双目血红,道道血丝从他的口鼻之中渗出,加上他狰狞的面目显的极为可怖。他就像是一头发疯的野兽,身体带着阵阵热浪如流星坠落般激射向比武台,直扑江清风。徐潇被王云子的举动吓得呆住了,他曾没见过如此可怕的王云子,更没见过如此强横的王云子。在一瞬间,王云子身上透露出来的气势竟然是顶尖高手!而且还是顶尖高手中的佼佼者!徐潇震惊到无以复加。 面对从天而降的“流星”江清风没有丝毫的慌乱,露出“尽在掌握”的表情,手指一松,身体鬼魅般后退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比武台上。王云子扑了个空,身体迅速扭转接住了空中的阿灵,一股灼热的内力送入,阿灵瞬间转醒,从王云子身上跳下来,在台上直蹦哒。 “好烫!好烫!好烫啊!”阿灵整张脸都变得潮红,两只手当作扇子快速扇动给自己降温。可她的灼热感来自体内怎能是外界降得了温的?体内灼热感越发严重,最后她口鼻中也开始吐露白烟,竟与王云子一样也变成了一个人体火炉。 “王云子?你……你怎么了?”阿灵蹦跶了片刻才终于觉得好受些,转头便看到台上痛苦挣扎的王云子。王云子蜷缩在地上口中不断发出呻吟,似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阿灵见此情形吓得花容失色,急忙就要跑过去扶起王云子,谁知王云子突然站起,如野兽般仰天咆哮,口中发出的已经不成人声。阿灵被吓得不轻,潮红的脸色被吓得惨白,后退两步差点坐在地上。眼前之人哪里还是王云子?这完全就是一只丧失理智的野兽! 徐潇被王云子的咆哮声惊醒,身体猛然爆发冲向比武台。他已然顾不得其他,只求速度最快,双脚踏在前人的头顶借力加速,身到中途眼前黑影一闪,背负剑匣的江清风出挡在了徐潇身前。他面带冷笑开口:“大戏即将开演,闲杂人等严禁靠近。” 话音未落,王云子突然身影一闪,出现在距离他最近的一人身前,双眼猩红的他吓得那人一个激灵,嘴唇颤抖说出了他人生中最后一句话:“你要……干什么……”下一刻,王云子一掌拍在他的头顶,那颗头颅轰然炸碎,红白飞溅染了王云子全身,周围的人也无法幸免。 “杀人啦!” “怎么回事!他疯了吗?” “啊啊啊啊……” “大胆贼子!竟然敢公然杀人!纳命来!” 尖叫声惨叫声怒吼声瞬间响彻整座地下之城,众人尽皆起身,有些向外狂奔吓得亡魂大冒,有些抽出兵刃怒目圆睁,口中大喊着斩妖除魔冲向王云子,更有些人趁乱捡漏,这边摸一下那边掏一把,竟是做起了小偷小摸的勾当。这一刻,人性暴露无遗。 徐潇额头见汗,牙齿紧咬焦急地看向王云子那边,此时王云子宛如杀神附体开始大开杀戒,其杀力之大让徐潇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还是他认识的王云子吗…… …… 第一百八十九章:实力差距 徐潇牙齿紧咬,恨不得将全部牙齿尽皆咬碎,心中仿佛有一根细丝在不断的束紧,勒得他眼前直冒金星。脚下分错刚要发力,眼前却再次被黑影挡住,背负剑匣的黑衣冷俊少年江清风挡在徐潇身前,满脸阴冷笑意说道:“看官在台下欣赏就好,上台去参演虽是对我等演技的肯定,但未免坏了规矩引东家不快。” 言罢,少年抬起右手一挥,一阵如山崩滚雷般的巨响自头顶传出,徐潇诧异抬头看去,一圈潮水般的黑线迅猛向此处涌来,那些原本逃走的各派弟子被这滚滚黑潮一冲而回,满脸惊惧地看着将整座比武场围得水泄不通的“陌同门”弟子。回首望向场下,比武场已然化作屠宰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红白飞溅!宛如人间炼狱。一眼过后这些已经被吓破胆的弟子瞬间头皮发麻,大喊大叫要冲出重围,却纷纷被逼退,一步一步退回那绝望之地。 在王云子这位发狂了的顶尖高手的混乱攻击下,场中之人宛如待宰羔羊,切豆腐似的被随意一击打得脑浆迸裂!其实场中也不乏顶尖高手,漠北刀客莫陌、“圣莲神教”少教主白圣、“沙口寨”寨主陆行空还有“光明教”使者王胖虎,这些人都是顶尖高手,且都是顶尖中的好手。但这些人除了白圣外都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在看戏,他们要么经历过太多的杀戮早已习以为常,要么就根本不是一族的人,对他人的死活根本不放在心上。 徐潇看着周围一圈的“陌同门”弟子眉头紧皱,看“陌同门”现在的架势是要把他们都困死在这里,可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死了这么多门派的顶尖弟子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这些被托付有门派希望的优秀弟子死在这里,死在了“蓟州大会”死在了“陌同门”的地盘上,他们的师门怎么可能善罢甘休?“陌同门”不是自掘坟墓吗? 徐潇双眼变得通红,看向江清风的眼神如同来自九幽地狱般冰冷:“让开!”徐潇“焚瑞”出鞘寸余,露出剑鞘里的方寸峥嵘。徐潇意在示威,本想让江清风知难而退,却不想这个动作竟让他整个人变得极为兴奋,喘着粗气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江清风满眼奇异神采直勾勾盯着“焚瑞剑”。他的右手微微颤抖,几次摸向背后剑匣却都是强行收了回来,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不急……不急……还不是时候……马上就让你如愿……”江清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某人说话,随着他的声音胸前起伏更加剧烈,好像有什么要冲出来,眼神中大放光芒。他怪异的表现让徐潇眉头大皱,心说这人不会是疯子吧?和疯子较劲也真是浪费时间。 想及此处徐潇收回“焚瑞”,脚尖一点身形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王云子身后,抬手抓向王云子背心想要趁机将他制住。不想王云子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劲的反弹之力,徐潇手指在触及王云子后背的片刻便被一股大力震开,整条手臂都被震得生疼发麻。 “好强的内力!”徐潇瞳孔一缩,还来不及他多想眼前王云子身形已然消失,随后他身后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声,直扑他背后灵台穴。那尖锐的破空之声速度极快,徐潇根本来不及躲闪,要知道灵台乃是人体大穴,一旦被击中很可能会半身瘫痪,更严重可能会陷入永久昏迷甚至死亡。 千钧一发之际徐潇心头满是绝望,他根本躲闪不开,甚至稍稍偏移身体避开灵台穴都做不到。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之时,右侧突然传来一股大力,随后他身体猛地向右侧扑去,同时意识恢复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瞬间脱离了死局。 还未站稳,忽听左侧一声炸雷般的巨响,扭头看去徐潇呼吸一滞,就在刚刚自己站立的正前方,石阶崩碎炸出一个大坑!徐潇背后瞬间凉飕飕的,若是刚刚被击中肯定就是死路一条,到底是什么样的攻击竟能造成这样的威力! “都说了不要随便上台参演,你就这么喜欢当戏子吗?”江清风冰冷的声音在徐潇身侧响起,徐潇猛地站起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神色有些古怪。刚刚千钧一发之际是江清风救了他,按理说二人属不同阵营应是敌人才对,他为何要救自己。 徐潇上下打量江清风,他突然又愣住了,江清风再次露出贪婪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焚瑞剑”,徐潇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忽听江清风阴恻恻开口:“你可不能死,你可是我的。”徐潇一阵恶寒,也不知他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焚瑞剑”说的,不管是哪个,这人绝对都是一个变态! 就在徐潇分神之际,破空声再次传来,一股灼热的剑气直扑面门,徐潇骇然大惊!这剑气之强乃是他平生所未见,比起莫陌的刀风也是当仁不让!“焚瑞剑”闪电般弹出,在徐潇眼前划出一道白色闪电,与灼热如火线的剑气撞在一起竟发出一阵金石碰撞之声!刹那间,剑气四溢,细小如发的剑气落在地上穿透出一个个小洞。 徐潇被剑气撞得连连后退,脚尖点地以卸力,凭借着“焚瑞剑”的坚韧勉强抗住了这一招。不等他有片刻喘息之机,下一股更为磅礴的剑气便接踵而来,砰然撞击间徐潇整个人的身体都飞了出去!一股浊气压抑在胸中生疼却是没有机会吐出,两次攻击间隔太短,他根本来不及换气,只能凭借一口气死撑。 重重落地,徐潇喉咙一阵腥甜,那口浊气被他硬生生咽下,腹部顿时升起一阵如同刀割般的绞痛,痛得他几乎呻吟出声。“顶尖!竟然是顶尖!”徐潇心中掀起滔天骇浪,第二次攻击他看得真切,那是王云子自掌心中喷出的剑气!他爆发出的实力竟然是顶尖高手!徐潇震惊的同时心中也无奈苦笑,王云子,你小子隐藏的太深了! 好在两次攻击之后并没有迎来第三次,徐潇这才有了喘息之机,起身盘坐将体内浊气引导而出。在如此混乱的杀戮场中,在无人护法的情况下运气调息,徐潇这无疑是在赌命。 “你还真是大胆啊……”江清风不知何时凑上前来在徐潇耳边调笑道,徐潇却丝毫不慌乱,依旧稳坐泰山。见徐潇不为所动江清风也只能耸了耸肩,撇嘴说道:“无趣。”眼神始终没有离开“焚瑞”。 徐潇在心中松了口气,背后竖起的寒毛缓缓落下,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他刚刚在用命来赌,赌江清风不会对他出手,甚至江清风很可能会替他护法。事实证明,徐潇赌对了。江清风真的就那样站在他身边帮他护法,保证旁人不会打扰到他,尤其是发狂中的王云子。 片刻之后,徐潇气息通畅,睁开双眼后身体猛地爆发,如同箭矢一般激射向正在发狂向外疯狂爆射剑气的王云子。他了解王云子,但他不了解现在的王云子,现在的他太可怕,徐潇根本看不出王云子用的什么武功。但他只能硬着头皮出手,其一王云子是他的兄弟,其二徐潇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无辜的人因为王云子而死。 徐潇借着前冲之势右拳收于腰间蓄力,身体在空中蜷缩成一团,只有头伸出对着下方王云子,整个人就好像新生的小鸡仔刚刚从蛋壳中露出一个头来,在临近王云子时身体猛地伸展,右拳如陨石般砸向王云子背心,同时身体陡然加速!“金鹏十三势”,“破封问天”! 徐潇这一拳的威势不容小觑,若是真的砸在了王云子身上定然会让王云子失去行动力。可这威风凛凛的一拳却砸在了空出,徐潇心中有失落感一闪而逝,随后便是浓郁的危机感,身体刚刚落地便又如箭般向上冲天而起,速度之快匪夷所思。也就在他双脚离开地面的刹那,他脚下的石板轰然炸碎!碎石飞溅,有些甚至砸向了徐潇。徐潇身体自空中旋转,双腿如鞭转动狂舞,将飞起的碎石尽皆击落。“龙云腿”,“绞云弄雨”! 一招“绞云弄雨”未曾用完,王云子身影已然出现在空中,双手成拳猛地砸向徐潇六阳魁首!徐潇身体后仰,双腿变招以“龙行九州”的霸道之势扫向王云子腰间。王云子速度太快,徐潇实力不及他只能以奇招制胜,这一腿位置极其刁钻,王云子根本无法分身格挡,徐潇有信心在他击中自己之前制服王云子。 可谁知王云子招式更奇!丝毫不躲不说,双拳砸下的同时一股股磅礴剑气自他掌心中吐出,王云子死死握住双拳以不让剑气泻出,由此一来王云子双手间如同握住了两个铁球,双拳威势更盛力道更大速度更快!快若奔雷般的一拳砸下,正中徐潇胸膛!徐潇身体一软,坠入地面…… …… 第一百九十章:兄弟联手 王云子倾尽全力的一击让徐潇整个人瞬间失去意识,轰然落地之时甚至无法调动真气护体,就这样以肉体承受全部冲击力砸向地面。若是真的就这样撞在地上,徐潇不死也要重伤。江清风眼见徐潇受挫眼中寒芒一闪,刚要爆发救人脚下却炸起一片碎石,江清风一惊,抬眼看去王云子正自空中投来满是杀意的目光,面皮抽动似是很痛苦。 “还有意识吗?真是个硬骨头!”江清风稍稍有些惊讶,也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徐潇已然离地不足丈余。以二人现在的距离江清风根本来不及施救,眼中浮现一抹遗憾,江清风摇头感叹:“可惜了,让你就这么死了。” 突然,江清风眼前一亮,有人自不远处飞奔而来,高高跃起与徐潇擦肩而过之时抓向徐潇衣领,意图以此减缓徐潇下坠力道。不想徐潇下坠之势过强,一抓之下几欲脱手,自己也是被带得身体一震坠落向下,直直砸向徐潇身体,这一下彻底变成了必死局。 “松手自保!”地上传来一声大喝,救人之人鬼使神差的依言照做,自己下坠之势减弱,趁机在空中反转身体施展轻功自保,同时看向地面,一看之下登时愣住。刚刚出言之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白衣上绣淡淡的金色莲花,此时竟然一跃而起冲向徐潇。 救人之人心中叹息一声,没想到出手的会是一个少年,可这少年看上去斯斯文文,完全不像一个武林好手,哪怕去救又能有几分把握呢?看来徐潇这次是真的要吃大亏了。刚想到这儿,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便出现咋眼前,少年一手托住徐潇背心一手托住徐潇后腰,双手陡然发力,徐潇整个身子便在空中转了起来! 徐潇的身体不只是横向转动,受到少年力道的牵引整个人在空中上下翻飞左右腾挪,二人竟似两名舞者一般在空中翩翩起舞,下坠力道随着徐潇身体的舞动而减弱,最后在少年牵引下安稳站立在地面上。这一幕看得所有人动震惊不已。在场多数人都自认能救下徐潇,但能做到如此华丽救人的,在场除了陆行空没人敢说能比少年做的更好。 少年正是白圣,他救下徐潇施展的是“圣莲神教”的武学“莲花九转”。这一招与太极中的“云手”类似,都是通过粘连之力拖耗对手的武功,白圣将此招活学活用,运用到救人上竟也独有一番风味。 白圣将昏迷中的徐潇交给一旁满脸愕然的司徒柩,刚刚出手救徐潇的正是这位名捕大人。他认出了白圣身上的服饰,那是“圣莲神教”高层才会穿戴的法衣。他愕然一是眼前少年竟会是一位如此武林高手,二是“圣莲神教”的高层竟然会出现在“蓟州大会”,这可是不合“圣莲神教”规矩的啊。 “看好他,这魔头发狂很可能会再伤到他。”白圣掏出一粒丹药掰开徐潇嘴塞了进去,随后直面双眼猩红的王云子他朗声道:“在下白圣,愿领教阁下高招!”言罢,白王二人身影陡然消失,纷纷在原地发出一声轰然爆鸣,随后两人身影相交一处,又是一声巨响。二人身形不断消失重现,爆鸣之声此起彼伏,二人酣战之激烈仿佛要将虚空都打碎。 江清风见白圣与王云子二人战得不分上下心中失望至极,对着台上包围的“陌同门”弟子打了个手势,随后笛声骤起,四面八方潮水般向场内涌来。他人听这笛声之感怪异,断断续续不成曲调却偏偏又高亢刺耳,听得众人尽皆皱眉。落在王云子二中却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心头砸在头顶,如同轰隆隆滚雷在身旁炸响,整个人身体一震动作为之一缓。 虽不知缘由,但大好机会白圣岂肯错过?双手于身前结了个奇怪的手印,好似含苞待放的睡莲,双手十指保持睡莲状向前戳出!内力自睡莲之中迸射而出,如袅袅花香,千丝万缕随风飘荡,一圈一圈向外扩散。这内力波动似缓实急,一圈圈一层层叠加一处撞击在王云子胸口。王云子闷哼一声,身体陡然飞出,撞在地上。 白圣微微喘息,刚刚这招“香气满盈”是他的绝技之一,施展起来极其繁琐且耗损内力严重,但好在威力可观,常人受这一击内脏会被震得大量出血甚至破碎,无一不是当场死亡的下场。白圣不惜耗损内力使出这一招便是要确保能一击击杀王云子,以绝后患。 可还没等他换一口气,地上王云子突然开始剧烈抽搐,在他惊愕诧异的眼神中,王云子咆哮着冲天而起,身上剑气流转形成一道飓风向外猛烈扩张!白圣大骇,急忙吐息换气,一口气为曾吐完,数道磅礴剑气便已经破空而至! 数道剑气各含神意,竟是以不同的剑法剑招刺出,大开大阖细水绵长灵动诡谲皆有,看得白圣应接不暇,不敢迎其锋锐!如今白圣气息断续,无法硬抗更无法闪躲,情急之下手腕一抖,一颗“毒莲花”激射而出,漫天针雨扑射而去与剑气撞在一处,虽是蚍蜉撼树却为白圣争取了提起半口气的时机,双脚踏着“移步生莲”向后急退,一张英俊脸旁瞬间变得紫红。 半口气过后,白圣逃离了剑气的攻势,但由于只提起了半口气逃离的距离并不远,所以仍是受到了波及。剑气如长河坠落般撞击在地面,崩碎沙石无数,打在白圣身上将他撞倒在地。再加上被剑气炸碎后形成的细小剑气穿刺腿部,白圣被这一击伤的不轻。 躺倒在地腿上鲜血直流,白圣心中苦笑,自己果然还是太嫩了,大敌当前绝不能有片刻放松直到确认对方死亡,自己竟然犯了这条大忌!不等他站起,又是铺天盖地的剑气坠落而来,这次的剑气均是阳气充沛势大力沉,速度更是快若奔雷,白圣气息调稳身体箭矢般射出,这才勉强躲过这一击。 王云子所释放的剑气要么充斥阳气,要么满是阴气,阴阳之气乃人体立身之本,根本禁不起如此大量消耗,所以按理说王云子如此肆意释放剑气早该力竭而亡了才对。可是此时的王云子非但没有倦意,反倒是越发龙精虎猛,一道道剑气长虹不要钱的向外射出,将这座比武场闹了个天翻地覆!碎石崩裂人伤命亡,整座比武场笼罩在王云子的剑气之下无人能逃。 “救他!拜托你!救他!” 白圣勉力躲避之时忽听身侧有人焦急喊道,白圣扭头看去,是刚刚自己救下的那个人。他在司徒柩的搀扶下强自支撑,满眼恳切的看着自己。那双眼眸中似是有人在哀鸣,但哀鸣声中却又不乏坚定。是怎样的力量才能让这个坚韧的男人低下头来求别人?白圣想不明白,但这不妨碍他为此而动容。 “大师兄!助我!” 白圣牙关一咬,转头对着陆行空方向高呼,随后身体猛地跃起,直扑刚刚跳起向空中的王云子。王云子有感,头也不回,双掌虚按,五道大小不一的剑气向白圣激射而去。白圣不躲不闪,双眼死死的盯住奔射而来的剑气面色紧绷。耳边“铮”的一声金属颤鸣声,白圣探手一捞,将破空而来的“焚瑞剑”抓入在手,舞了个剑花格挡剑气。 白圣身为“圣莲神教”少教主,武功自然不弱,但他修的都是些拳脚功夫,对兵器一道一知半解,用起剑来不伦不类,只能勉强挡住剑气的冲击,这还是得益于“焚瑞剑”的锋利。身体穿过五道剑气,白圣长剑向前刺出,这一剑单凭宝剑之锐利无有任何剑招,但单单是宝剑之锐就不是常人可挡。王云子有感,身体自空中翻转,双手十指弹动,左阴右阳数道细小剑气自不同方位射出,竟摆出了一个剑阵! 白圣依旧不闪躲,长剑向前穿刺。细小剑气激射而出的同时听到下方陆行空高喊:“给我起!”话音未落,一块厚达三寸的石板飞了上来,刚好挡住剑气的攻袭。下一刻,“焚瑞剑”切豆腐一般穿过石板,剑尖直指王云子鼻尖!在长剑的锋芒逼视下,王云子行动一缓,下一刻白圣身影出现在王云子头顶,如同一头捕捉猎物的苍鹰,带着巨大的阴影飞掠而过,在王云子背后迅速封点。 白圣意图以此制住王云子,不想王云子体内真气经如同汛洪一般奔腾不止,每封住一处穴道便会被磅礴真气冲开,且王云子身上传出的阵阵反弹之力更是震得白圣手臂发麻。他能做的,只是稍稍减缓王云子的行动而已,且效果微乎其微。 “我来!” 就在二人纷纷落地,白圣急得满头大汗之际,陆行空身影一闪,手中持着一块石板,砰的一声砸在王云子头顶!场内瞬间安静,眼睁睁看着石板被砸的断裂,王云子头顶鲜血直流。最后,王云子身体晃了晃,摔倒在地…… …… 第一百九十一章:听我一言 白圣满脸震惊的看着功成身退的大师兄,不只是他,所有注视向此方的眼神都是诧异至极,任谁也没想到,要制服一个发狂中的顶尖高手竟然……这么简单!竟然只需要一块儿石板!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随着王云子的倒下,这场大混乱或者说是大屠杀终于落幕,被迫参与其中的人群松了口气,一条命总算是保住了。但松了口气的同时这些人又是一阵后怕和无尽的愤恨。后怕是自己身边隐藏了如此大的一个隐患竟然一直没发现;愤恨则是自己眼睁睁看着同门被害师长惨死,一条条人命葬送在王云子手中,导致师门元气大伤,原本终于积攒出来的家底被一举打回原形,这件事情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徐潇摇摇晃晃在司徒柩搀扶下走到王云子身侧,蹲下身探试王云子脉搏,一触之下竟是如遭电击,整条手臂变得酥麻无力,体内气息更是被震得再次涣散。王云子已然昏迷,体内内力竟然还在狂奔不止!徐潇眉头紧锁露出浓浓担忧之色,这样下去王云子的身体很快就会在超负荷之下崩溃,立身元气亏空,王云子只有死路一条。 可就算知晓王云子身处险境徐潇仍是有心无力,他连王云子因何而发狂都没有弄清楚,又哪里能知道怎样救他呢?突然,徐潇猛地抬头,满脸狰狞神色以冰冷眼神逼退蠢蠢欲动的众人。这些人眼见王云子昏迷不醒,都想要趁机来报仇,什么“君子不趁人之危”、“做事不落井下石”都被抛诸脑后,规矩再大能大得过仇怨?可当他们看到徐潇那一双不含有任何情感的冰冷眼眸时却纷纷退缩了,在他们面前的明明只是一个受了重伤实力大损的武夫,这样的武夫甚至比不得身强力壮的普通庄稼汉子,可刚刚那一刻却是让他们如坠冰窟。 “你先歇息好,接下来恐怕有硬仗要打。”白圣蹲身拍在徐潇肩头低声说着,看向王云子的眼神充满同情。从徐潇的种种表现不难看出,王云子刚刚的行为定然是极为反常,显然是受到了外界的某种影响。联系到“陌同门”的所作所为,白圣断定,这件事情与“陌同门”绝脱不了干系。而且根据他的判断,接下来“陌同门”肯定又要作妖了。 将一个瓷瓶塞入徐潇掌心,徐潇疑惑的看了白圣一眼,白圣微微点头。徐潇也不客气,倒出两枚黑色药丸便吞了下去,借助药力修复体内伤势。此时徐潇无比想念黄老的“六阳仙酒”,以“六阳仙酒”的药力足足可以抵上这一瓶的丹药,且效果也绝对要更强于丹药。只可惜他离开家的时候王云子才刚刚开始酿造“六阳仙酒”,根据配方现在仙酒应该已经酿好了,看来只能便宜萧月生那个小酒鬼了。 不出白圣之所料,约么一顿饭的功夫后,一阵阵铁蹄声响自圈外传来,正东侧方向包围自动分开一个缺口,一队身披甲胄的御林军气势汹汹大踏步向场下走来,目标直指王云子所在。在场之人见到御林军这阵仗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御林军啊!皇帝的直属禁卫军!整个大凌只有皇帝能搬得动的军队!御林军怎么会跑到这地下之城来?难不成真的像传闻中所说,“陌同门”的背后是大凌朝廷? 这一队御林军有百人,来到王云子身前后迅速分为两列横向排开,再次自中间分开,露出后面垂眉闭目的轩辕甲子。见到轩辕甲子后众人更是心中凛然,不会错了,“陌同门”背后站着的过真是大凌朝廷!真没想到啊,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陌同门”门主竟然能搬得动御林军这座大山!不过……轩辕甲子请御林军来是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刚刚王云子大杀四方惊动了大凌皇帝?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门主大人,你来此是何意?”不等其他人开口,白圣率先压过了众人。若是其他人一定会叫喊着让门主做主,到时候王云子就被动了。他相信王云子是清白的,更相信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就在他的眼前,他可不能让这人的算计得逞。 轩辕甲子听声辩位转向白圣,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回答白圣的问题,而是高声喊道:“诸位!请听我一言!”经他这一喊,原本还在神游万里的众人纷纷回过神,视线集中在了轩辕甲子身上。只听他接着道:“想必多日前发生在我蓟州城中的花船失火惨案,诸位应当都有所耳闻。” 此语一出,众人纷纷点头,而包括白圣在内,司徒柩等参与了花船救火及之后屋宅救火之人都是眉头一皱,不祥的预感浮现在心头。 “此案作案手法极其残忍,且在案件发生后不足两刻钟又发生一起灭门案,这两起案件影响之恶劣甚至已经传到了他国。我主万岁对此极为重视,派出大量人手查案,经查发现,在花船失火案中有一具男尸,其身份竟然是大凌吏部官员黄一泽黄大人。黄大人常年负责与我‘陌同门’交涉,不想竟然会遭此横祸!这令在下痛心至极!” 众人听轩辕甲子说得满脸悲愤尽感莫名其妙,不明白轩辕甲子说这些做什么。只听轩辕甲子继续愤然道:“这是对‘陌同门’的诬陷!是对陛下皇权的挑衅!得知此事后,我便亲自参与了调查。经查,这两起案件都是同一人所为,这人武功不俗且有一个同犯。二人杀死黄大人后又杀死了花船上所有人,以防身份泄露。之后又为了掩人耳目,造就了那起灭门惨案。这二人不仅杀害黄大人,甚至还牵连无辜无数,此等罪大恶极之人出现在我大凌,一日不除我主万岁便一日难安。” “为替我主分忧,我今日便要将此二贼拿下!”说完,轩辕甲子指向倒地不起的王云子,“此人便是贼人之一!”又指向盘坐中的徐潇,“此人便是同犯!”随后更是摊开手掌,露出掌心之中的一朵纸质樱花,“此人,乃是樱花剑客!” 樱花剑客?樱花剑客!全场情绪被词语瞬间激到了顶点!“樱花剑客”这四个字在六十年前乃是整座武林的大忌!当年有多少个门派被笼罩在这四个字之中抬不起头,甚至有多少有望在武道上创造非凡建树的天才因为这四个字而坠入泥潭。这四个字,是整座武林的大敌,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仇人,是全天下有史以来最大的魔头!而此时此刻,樱花剑客在沉寂了六十年后竟然再现武林! 突然,人群中有一位老者再也按耐不住情绪飞身来到轩辕甲子身前,顾不得什么礼数颤抖着从轩辕甲子掌心拿起那朵纸质樱花仔细查看。又从自己怀里拿出一朵已经泛黄的樱花,二者仔细比对。终于,老者长叹一声,双目之中似有泪花闪动:“是了……是了!他……就是樱花剑客!”言罢不顾场中哗然他径直跪倒向西侧连连磕头,“父亲……我终于找到当年的仇人了……” “竟然真的是樱花剑客那狗贼!” “樱花剑客不是自诩为行事光明磊落吗?怎么还做起了同犯的勾当?嗤!可笑!” “这人真的是樱花剑客?怎么这么年轻?” “你是不是傻!他肯定是那老贼的徒子徒孙啊!” “好啊!找不到当年的仇人,那就让他的徒子徒孙来还债吧!” 众人情绪瞬间高涨,摩拳擦掌双眼泛红就要冲上来将徐潇撕碎了!正在这时,场中又有一人高声喊道:“且慢!诸位请听我一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站了出来,在他背后似乎还背着……一个熟睡的小姑娘?年轻人快步走向徐潇王云子等人所在。到得近前后白圣微微一愣,此人他见过,正是当日与自己争抢客栈最后一间房之人。 书生站定后环视在场众人,他朗声道:“在下名叫殷天人,‘地牙三圣’弟子。”地牙三圣?众人面露惊愕,“地牙三圣”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此人竟然是“地牙三圣”的弟子,看来这人说话应该有些分量,不由得都竖起了耳朵。只见殷天人看向轩辕甲子问道:“门主大人,我有几事不明,还望门主大人指教!” 轩辕甲子笑着抬了抬手,殷天人点头说道:“花船失火时我也在场,当时的确打捞上来数具尸体,但尸体全都面目全非,敢问门主大人,您是凭借什么判断出的黄大人身份。” “自然是有人见过黄大人。” “花船上人尽皆遇害,那么想来见过黄大人的应当就是岸上之人了?”轩辕甲子没有说话,刚刚殷天人说话时刻意在“花船”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其中挑衅的意味很是明显。 “看来是了,但是,为什么大凌官员会上花船呢?” “想必是凶手的伎俩。” “但刚刚门主大人所说的凶手和帮凶的实力在场各位皆是有目共睹,这二人若想杀黄大人,何必用此拙劣伎俩?用此伎俩反到露出马脚,岂不是多此一举?”殷天人上前一步,众人陷入沉思。 “依照我来看,此时当是有人嫁祸于二人。原因便是这二人知晓了凶手的身份或目的。想来,第二起灭门案应当是为了掩人耳目嫁祸他人才犯下,那樱花应当就是在第二处凶案现场发现的吧?” 轩辕甲子点点头,看似是在赞同殷天人最后一句,实则,轩辕甲子是在赞同殷天人说的全部推断。不错,他就是为了嫁祸徐潇,才命人犯下的第二桩惨案…… …… 第一百九十二章:众矢之的 场中随着殷天人的话陷入沉默,殷天人环顾四周微微清了清嗓子,偷偷擦去掌心汗水。他从没在如此多人面前展现过自己,不由得有些紧张,现在看众人被自己的一席话说服不由得升起一股豪气,想不到我殷天人也有教化万民的一天!双拳一握,他继续说道:“想必诸位都知我三位师长的学识本领,我道家一脉的师傅前几日寄了一封书信与我,言道不日将会天下大乱,很可能会波及天下苍生。此时正是需要我等武林中人团结一致共抗灾祸之时,若是此时自乱阵脚岂不是让天下乱上加乱?” 殷天人伸手一指徐潇:“此人是否为‘樱花剑客’传人尚未可知,只凭一朵樱花并不能说明什么。要知道当年樱花剑客树敌颇多,也许是凶手刚好想到了此节,以此来转移视线。况且即便此人就是樱花剑客又能如何?当年之事与此人无关,诸位要将满腔怒火发泄到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未免失之偏颇,更有失高手风范,传出去岂不要武林同道笑掉大牙?所以,我认为案件一事需要再仔细调查过,千万不可误抓良民!再者我请诸位要小心提防乱世降临,不要乱杀无辜,否则天道不亏,总会在乱世之中受到惩罚。” 殷天人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一举帮助徐潇解开两重灾祸。凭借他“地牙三圣之徒”这个名号,相信没人会质疑他说的这番话。但由此一来也算是泄露了天机,不知自己日后会遭遇何种横祸,不过如果这些人当真对乱世以说深信不疑并做出防范躲过一劫的话,他即便受罚也心甘情愿。 就在大家心中动摇之时,原本跪在地上痛哭的老者突然没由来的暴起,拔出所配长鞭手腕一抖,一股真气灌注其中长鞭陡然绷直,对着徐潇就猛地刺了过去!众人被这一惊变吓得不轻,纷纷倒抽一口凉气,心中为那个不知是否为“樱花剑客”的年轻人感到惋惜。此人身受重伤打坐调息,受此人暴起突袭定然是躲避不开。而两人之间距离过近,老者手中长鞭绷直长度远超寻常宝剑,这一刺之下一旁的白圣也是来不及阻挡,口中怒吼一声猛地向老人扑去可还是晚了一步,长鞭如剑般刺进徐潇身躯,破皮见肉殷红浸染,眼看就是被刺死当场的结局。 可在长鞭刺如半寸后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阻力,竟是半点也再刺不进,老者双目赤红紧咬牙关嗓中低吼一声手臂就要再次发力,可身体却是一僵,手腕脉门已然被白圣制住,登时老者头上豆大的汗珠如雨般滚落,身体触电般抽搐不止,最后整个人酸软无力瘫倒在地,只有一条手臂还被白圣拉着。 众人定了定神,再看盘坐于地的徐潇,后者缓缓睁开双眼,伸手拔出了失去真气灌输而重新绵软的长鞭,低头稍稍查看伤势,见伤口无碍后才站起身。先是对白圣和殷天人二人施礼道谢,再又示意白圣先将老者放开,白圣见他已无大碍便放开了老者。 徐潇得以快速恢复一是得益于白圣所赠丹药的药效神奇,二是多亏殷天人一番言语替他拖延了时间。虽然很短但对于紧要关头的徐潇来说已经是足够了。此时徐潇的伤势虽未全部恢复如初,但也好的七七八八,微微调整呼吸他转身面对老者说道:“你没有杀错人,我就是第三代樱花剑客。” 此语一出,全场哗然!殷天人额头冷汗直流,他不知道徐潇就是樱花剑客,当然就算他知道也依然会为徐潇开脱。只不过他没想到徐潇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承认,这不就等于是承认了杀人之事与他有关吗?而且当众承认自己是樱花剑客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那自己之前的那一番话岂不是白说了? 徐潇对着急得牙关紧咬的殷天人点了点头,随后环视四周朗声说道:“我樱花剑客一脉有训,行事做事要光明磊落,是我做的我不会否认,不是我做的我也不会承认。我是樱花剑客不假,但杀人之事与我无关。我当时曾进入灭门案现场救人,所以才在场中留下了樱花。”徐潇看向轩辕甲子,“而且据我所知,真正与两起案件有关的,正是你‘陌同门’才对吧!” 轩辕甲子微微笑道:“自然有关。花船上遇害的是与我‘陌同门’沟通的黄大人,怎能说是无关呢?” “不,”徐潇摇摇头,“我说不是这个。我说的是,黄大人之死,是你‘陌同门’所为。你不用急着否认,我不知你的消息是从哪位目击者口中得知,但我的消息确有目击者无疑。此人当时就在花船之上,甚至目睹了整个杀人案的过程。” “哦?此人是谁?”轩辕甲子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但在他紧闭的双眼眼底却有杀意闪动,自己手底下这帮人做事不干净啊! “便是那盗圣,梦清凉。”徐潇扫过四周,发现并没有梦清凉身影,不由得微微可惜,若是此时梦清凉能站出来作证,定然更能服众。 “哼!一个恬不知耻的下作淫贼说的话也可信?你怕不是被打坏了脑子!”不等轩辕甲子说话,老者率先出言讥讽。 徐潇看了老者一眼并没有否认,梦清凉的人品却是让人不齿,徐潇对此也无法做出辩驳。说起来此事的确是徐潇太过主观,由于与“陌同门”有关再加上徐潇本身对“陌同门”观感不佳,这才下意识认为梦清凉所说属实。现在看来,是自己太过仓促了。 “说不出话来了吧!依我看,你们都是串通一气的共犯!包括你!”老者指向殷天人,殷天人被老者气势吓得缩了缩脖子,这一动作更显心虚,“樱花剑客六十年前犯下滔天罪孽,我不相信他教出来的徒子徒孙能有什么好种!当年家父因为本门武功被樱花剑客所盗而愤闷终生,以至于在祖宗祠堂中自尽谢罪!你可知道我门因此而遭受到了多么沉重的打击!若不是老夫学武小有所成,恐怕当年家母都会被贼人掳了去!相信在场诸位不止我一人如此,当年因樱花剑客而死之人岂止百余?你说,我等凭什么相信你不是那恶人!我等,又凭什么放过你!” 老者说道激动处面颊泛红,花白的长髯微微颤动,声音都走了调。徐潇平静的听完老者所言,他深施一礼说道:“当年之事,家祖确实有错……有大过错,在下代家祖向诸位赔罪。但,老前辈所说在下并不能信服,老前辈所言皆是因为对家祖的厌恶,老前辈是否太过主观了呢?” 老者被徐潇说的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重重冷哼一声,大袖一甩,转头欲行。可偏偏又在此时,异象再生!原本倒地不起的王云子突然一跃而起,抓过徐潇手中长鞭,抖腕向老者六阳魁首打去,鞭梢裹挟着一股如惊雷般的劲气轰然打在老者头顶!老者登时脑浆崩裂!一击过后,王云子突然又双眼一翻,再次倒地不起。 死寂在每个人心头回荡,片刻之后轰然爆发!轩辕甲子怒喝一声:“好贼子!竟然敢在御林军面前杀人!把他们给我拿下!”场中所有人,包括围住比武场的“陌同门”弟子和御林军尽皆冲向场内,冲向徐潇几人所在。徐潇瞳孔一缩,拉起浑身滚烫的王云子一把背在背上,看了几人一眼大吼道:“分头跑!”言罢,徐潇一脚踢飞了凑上近前的一名持刀御林军,随后脚尖点地,施展轻功踩着冲来人群的头顶向外狂奔。 司徒柩见状手腕一抖,两根判官笔出现在掌中,以判官笔格挡虚晃,也杀出包围。白圣陆行空则是对望一眼,施展身法闪避众人混杂的围攻,同时不断向轩辕甲子靠近。有些账,是时候要算一算了。 身为顶尖高手和一流高手的几人自然不畏惧,但手无缚鸡之力的殷天人可就惨了,看着这阵仗腿都软了,两股战战泫然欲泣,裤裆一热就要尿了。危机关头背后突然传来声响,只听耳边咦了一声,随后身子一轻眼前一花,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站在了自己身前。 “喂!死呆子!这是怎么回事?”阮柠七双手叉腰皱着眉抬头问殷天人,她很不喜欢这个姿势,想了想一脚踩在了殷天人脚背上,殷天人痛的差点叫出来,蹲下身无辜的看着阮柠七。但随即他又回过神来,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阮柠七,语带哭腔说道:“阮姑娘……救我……救我啊……” 阮柠七虽未搞清楚情况,但她明显感受到潮水般涌来的众人毫无善意,一个个看向他们的眼神好像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样,誓要将他们撕碎了才肯罢休。 “废物!”阮柠七白了殷天人一眼,看向发疯冲来的众人舔了舔嘴唇,她女侠阮柠七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 …… 第一百九十三章:血光陡现 与扑面而来的千军万马相比,阮柠七这个小小的身影就好像一粒沙子一样微不足道,只要他们脚步带起的劲风一吹,就能将她吹到十万八千里之外。面对这样一个小姑娘,无论是御林军还是各派武林中人亦或是“陌同门”弟子,都本能的产生了怜惜之心,纷纷想要避开这个小姑娘。 不过阮柠七可不这么想,她看向潮水般众人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火光,就像是恶狼见到了羔羊财迷见到了金山梦清凉见到了美人,嗖的一声便消失了踪影。下一瞬,她小小的身体出现在空中,一拳当头砸在一名御林军头盔之上,上有红翎的头盔被砸的飞了出去,刚好拍在后面不知是哪一派的弟子脸上,那弟子瞬间满脸血污。 阮柠七一记铁拳砸得那名御林军身体一滞,随后又结结实实挨了阮柠七一巴掌,整个人原地滴溜溜转了一圈儿,下一刻小腹一痛,整个人都被打得飞了出去,砸倒三人躺在地上呻吟。别看阮柠七身子小,但力量是丝毫不含糊,扬了扬小脸蛋,阮柠七颇为豪迈的大笑三声,抬手抓住从她身边跑过的一人裤腿用力一扯,那上好布料做的长裤就硬生生被扯下来一块。那人明显一愣,随后大怒,龇牙咧嘴抬起巴掌就要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姑娘。哪知手还没抬起来,自己小腿骨就传来一阵生疼,哎呦一声摔倒在地,抱着腿眼泪都快下来了。挽起裤腿仔细查看,小腿正中已然是肿胀发紫,多半是断了。 阮柠七嘿嘿一笑,很仁慈的一拳打晕了他,免得再受断腿之痛。然后一转身,揪起还蹲在地上呆呆发愣的殷天人就像人群外狂奔。耽误一阵此时二人周围已然全是人,人挤人人挨人几乎无处下脚,这群人本是为了围堵徐潇等人,可谁知徐潇等人却都各怀绝技,眨眼间就全都失去了踪迹。而阮柠七,除了在前面的几人受到袭击外,后面还以为那只是个普通小姑娘而已,根本没把她放在追杀之列。殷天人就更不必说了,虽然巧舌如簧可世人皆知“地牙三圣”不会武功,此人身为“地牙三圣”弟子自然不可能会武功,所以也排除在动手之外。由此一来,这些人瞬间失去目标,好像没头苍蝇一样凑在一起嗡嗡乱叫。 阮柠七身子矮小,拉着殷天人坐挤右转向外快速移动,她不觉有什么可却苦坏了殷天人。殷天人是常人之躯,在这些手持利器的人身边穿行,稍有不慎就会被十八般兵器割出伤口,而且伤口的位置也不固定,说不定就会伤在要害处。殷天人这一路行的可谓是惊心动魄! 一直向外挤出来,殷天人才终于松了口气,呼呼喘着粗气,使劲拉住阮柠七,拍了拍剧烈起伏的胸腔说道:“不行了……我不行了……阮姑娘……慢一点……慢一点……” 阮柠七皱眉回头打量他,却发现他身上竟让凭空多了数道横七竖八的血道子,原本干净整洁的衣衫也是被利器切的如同碎布,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一样,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不由得怒从心起:“是谁干的!你告诉我!本姑娘这就把他打得他老子都不认识!”说着,阮柠七作势就要冲回去。 殷天人急忙把她拉住,心里似有一股热流趟过,整个身子暖烘烘,说不出的感觉。面带笑意,殷天人说道:“阮姑娘你别冲动,咱们的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啊!” 阮柠七皱着眉头上下打量殷天人,她眼神凌厉看得殷天人身子不由得一抖。最后阮柠七撇了撇嘴,说道:“怂货!”言罢甩着袖子自顾自的向二人房舍方向走去。眼下这里变成了是非之地,决计是不能再呆了,而且离开的越快越好。但是阮柠七可不是散财童子,再急着跑路也不能把自己盘缠留下,不然出去后还不得饿死! 殷天人低头跟在后面,一步三回头。他自然不是舍不得这里,只是他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们,但是一眼望去满是人山人海,哪里分辨得出人影?所以也只能作罢。可还没等他回过头来,脚下突然一绊差点栽一个狗啃泥,惊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定睛看去,他神情立刻变得古怪至极。 眼前站立一人,垂眉闭目负手而立,正是“陌同门”门主轩辕甲子。殷天人低头看向挡在他身前的阮柠七,小姑娘正满脸疑惑的看着轩辕甲子,她对于刚刚的对峙毫不知情。 只听轩辕甲子缓缓说道:“你叫阮柠七?阮铁眉是你什么人?” 阮柠七眉头一蹙:“他是我爷爷,你问这个做什么?” 轩辕甲子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抬手点了点阮柠七:“小姑娘家家不在家里学习相夫教子偏偏跑出来惹事,也真是不给家里省心。”不等阮柠七反唇相讥,轩辕甲子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出来了就不要回去了,免得回去也是徒增伤怀。”言罢,轩辕甲子身形消失不见,而在他刚刚站立之处则出现了一块小小的铁牌。殷天人走过去捡起,铁牌上面刻着一个“九”字。 “九?九叔!九叔呢!九叔!九叔!”阮柠七一见铁牌登时脸色大变,对着空旷的四周连连叫喊,但没人应答,阮柠七面色瞬间惨白。 “九叔……九叔出事了……‘铁林剑阁’……‘铁林剑阁’也一定出事了!”阮柠七腮边滴下冷汗,突然她抬起头满脸狰狞,那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中满是凌厉眼神,扫视四周拼命寻找轩辕甲子的身影,嘴里恶狠狠地念叨:“王八蛋!一定是这混蛋害了九叔!绝对不能放过他!这个老王八我非要扒了他的壳子炖汤喝!” 正说着,眼前一闪,轩辕甲子身影出现在前方十丈处,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两道身影,三人正缠斗在一起。那两道身影攻势迅猛,所用招式取的都是轩辕甲子的要害处。而轩辕甲子那个老王八却是在二人围攻之中依旧闲庭信步,左封一招右闪一式,那两人根本碰不到他半片衣角。三人纠缠间,身形再动又出现在了二十丈之外。 阮柠七一见轩辕甲子小脸上登时满是潮红,大喝一声飞奔向前,殷天人愣了片刻也抬脚去追。但他没有武功在身,拼尽全力也只能遥遥看见阮柠七一道小小的背影,甚至越发的模糊不清。殷天人死死的咬着牙,在心里告诉自己绝不能被落下,根本不顾脚下的虚弱拼命狂奔,胸腔几乎要炸开。不知跑了多久,殷天人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扶着膝盖勉励抬起模糊双眼看向远处,隐约看见阮柠七一脚踹开一处房舍走了进去。咽了口唾沫擦了把汗,殷天人抬起不再属于自己的腿,摇摇晃晃追了过去。 屋内一片满是火烛,殷天人进去的一瞬间几乎被晃得睁不开眼睛。几秒后殷天人恢复视线,环视屋内发现有一处地窖,里面正传来打斗声。殷天人战战兢兢凑过去,强定心神侧耳细听,发现其中有阮柠七的声音不由得一喜,悄悄探个头,但很快又缩了回去。地面太厚,他的脑袋伸下去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等待片刻,忽听屋外响声大作,似有大批人马向此处杀来,吓得殷天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想也不想就跳进了地窖里。地窖地上湿滑,殷天人刚下去就摔了个屁墩。迎面一道掌风劈来,吓得殷天人大叫一声,那人一听咦了一声,掌风陡止。殷天人一看,原来是阮柠七,登时心下大定,拍拍屁股站起来,满脸堆笑地跟了上去。 阮柠七横了殷天人一眼,丢掉手中的长戟甩着袖子向里面走去,殷天人边走边扫视地面,发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正蜷缩着身子在地上抽搐,看得殷天人心中一惊,急忙跟紧阮柠七,半步也不敢落下。 在二人前方是一扇铁门,铁门中整盘坐一人,殷天人一见差点叫出声来,正是多日不见的北冥司。此时北冥司面无血色,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连胸前的起伏也是几不可见,看上去与死人无异。殷天人拉了拉阮柠七说道:“那不是北冥公子吗?他怎么在这里?阮姑娘,我们帮帮他吧!” 阮柠七撇撇嘴,在铁门前一人身上翻找起来,很快找到一串钥匙。丢给殷天人,阮柠七皱眉看向地窖外,随后转头对北冥司说道:“你确定解药在他们身上?” 北冥司此时已经走了出来,他理了理杂乱的发髻,没有回答阮柠七的问题,自顾自的翻找起来。阮柠七眉毛一挑,双手环胸不再有动作,一副看戏的表情。终于,人群好像蚂蝗一样蜂拥而入,狭小压抑的地窖瞬间被人群充满,殷天人吓得跳了起来结果磕到了头。就在他挠头之际,忽听一声长啸,一道白影在眼前闪过,随后,血光陡现! …… 第一百九十四章:北冥绝学 眼前,一团白色身影不断闪动,前后闪转左右腾挪,每闪动一次就会带起一蓬血雾,霎时间整座地窖中惨叫连连,听得让人毛骨悚然,恍若炼狱。片刻之后,惨叫声渐息,场中除了北冥司三人仍然站着外其余人全部倒地毙命,且死相极为凄惨。 北冥司甩了甩手上流淌的鲜血,很嫌弃的看了地上大片残破的死尸一眼,从墙壁上取过一个火把,随手丢在尸体堆上,随后若无其事的走出地窖。殷天人一见可急了,拉起阮柠七想赶紧跑出去,谁知探手一拉却拉了个空,扭头一看哪里还有阮柠七的身影?这下可是急得殷天人团团转,他还以为阮姑娘是被压在了尸体下面,也顾不得恐惧和恶心,伸手一具尸体一具尸体的翻看,嘴里记得连连高喊:“阮姑娘!阮姑娘!” “你叫魂儿啊!还不赶紧上来!”阮柠七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地窖外传来,殷天人闻言一愣,随后脸上一喜,忙不迭的答应一声,连滚带爬的跑出地窖,刚刚跑出来地窖便被阮柠七抬手封死。 “死呆子,你在下面干什么?这么喜欢和尸体啊?”阮柠七翻着白眼数落殷天人,殷天人嘿嘿直笑,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阮柠七的小脸,莫名的开心。阮柠七被他盯得烦了狠狠的剐了他一眼,扭过头去看向北冥司。北冥司正用从屋中搜来的帕巾擦着手,一条雪白的帕巾三两下便被北冥司擦得满是殷红。 北冥司此时的形象只能用很惨来形容,他那身价值颇为不菲的白衣早已脏乱不堪,混合着肮脏的污垢和殷红的血水,让他整个人如同一个从血海中爬出来的杀神。那张原本俊秀的脸旁上也沾满血污,双眼通红且因为仇恨而满是凶狠,甚至由于刚刚的杀戮中一时不慎,被敌人的热血溅到双目中,两颗瞳孔都变成了血红色。 终于擦干净了双手,北冥司理了理发髻,嗓音沙哑对阮柠七说道:“多谢姑娘了。”阮柠七摆摆手:“先别急着谢我,你怎么会被困在这里。”北冥司眼神凶光闪了闪,强行压住心中怒意,将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讲了出来。 “这么说,又是轩辕老贼搞的鬼!这个混蛋!他到底要害多少人!”阮柠七咬牙切齿,她此时心乱如麻,一心想把轩辕甲子那混蛋揪出来,把自己心里的疑问问个清楚。她一路追着轩辕甲子一直到这座屋门前,她明明看见轩辕甲子和那两个身影进到了屋子里,可等她追进来的时候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阮柠七正自疑惑,却发现地上有一个封闭的地窖,她心头一喜,想着轩辕甲子定然是躲进了地窖里。蹲下身手上一用力,将地窖掀开后跳了进去,可谁知下面竟然是一个地牢,看了一圈只发现被囚禁起来的北冥司和几个看守。依照阮柠七的想法是不打算管的,可谁知那些看守见她闯进来登时全都如临大敌,挥动手中兵刃就要将她砍杀。这才引出了后面阮柠七出手解救北冥司,北冥司大杀四方的事。 “他要害多少人我不知道,但现在我必须找到我家老爷子。这个老贼抓着我‘口出狂言,勾结外党’的罪名不放,也不知老爷子和他做了什么交易,但看当时的样子……我家老爷子是要用他来换我的活路……不行,我要赶紧找到轩辕老贼!” 说着,北冥司径直要向外走,阮柠七说了一声“算我一个”也跟了上去。殷天人本想说:“咱们还是先离开地下吧,这里现在危机四伏不宜久留。”可话还没出口,二人已经出得门去。殷天人脚下一顿,鼻子嗅了嗅,此时屋中似乎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臭味,殷天人心中一凛,转动僵硬的脖子回头看去,只见地上那个地窖之中徐徐冒出缕缕白烟,殷天人浑身竖起一片鸡皮疙瘩,只感觉胃里如翻江倒海般一阵翻腾,几乎就要吐出来。 “等我一下!”殷天人拔腿就开溜,恨不得多长两条腿赶紧离开这里,边跑嘴里还边干呕,刚刚那股味道……是焚烧尸体的味道啊!殷天人吸入一口就觉得胸腔几乎都要燃烧起来,那味道……实在是难闻至极。好容易逃出来,却又不见了北冥司和阮柠七的身影,这下急得殷天人连连顿足,只恨自己不会武功。 “看哪儿呢!这边!”阮柠七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拉住殷天人的袖子就是一路狂奔。可殷天人不会武功步法,被阮柠七带着跌跌撞撞左脚绊右脚,好几次都差点摔倒。这次是阮柠七气得直跺脚,真恨不得把殷天人扛起来跑,可奈何她身子矮小,能拉住殷天人就已经是极致。 “我来吧。”忽听得北冥司声音响起,殷天人后背一痛,身体瞬间被制住,紧接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眨眼间殷天人就被北冥司扛在了肩上。随后,殷天人只听得耳边呼呼作响,身体如腾云驾雾一般,竟是被北冥司扛着一路狂奔。风声在殷天人耳边呼啸,殷天人在高速移动之下竟是丝毫听不见外界的动静。如果他现在不是被北冥司倒扛着,恐怕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 “不行,等我这次回去了一定要和师傅们谈谈,空有学问没有拳脚功夫,行走江湖太不易了!这次不管师傅们说什么都绝对不能信,什么武人粗鄙文人高雅,什么能治国安邦的终究是文人,什么唯有文人才能教化天下,想要开宗立派靠不得武功……我看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对,百无一用是书生!怪不得古人有投笔从戎弃文从武之举!” 殷天人正想着,忽觉耳边风声骤停,然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屁股一痛已然被扔在了地上。“好痛!北冥兄,你干什么?”殷天人虽然穴道被制无法动弹,但却仍能言语,莫名其妙被摔了一跤殷天人忍不住转动眼睛看过去。眼前又出现了一群“陌同门”弟子,阮柠七和北冥司二人挡在他身前,正与这些弟子对峙。 “阮姑娘,你放开我好不好?”殷天人被制住躺在地上,眼前就是杀气腾腾的一群敌人,他这样不能躲不能闪,很容易被人误伤。 “吵死了!”阮柠七头也不回,身体刚要向前扑杀,却被一旁的北冥司一把按住。扭头看去,阮柠七一愣,北冥司整个人此时似乎很是激动,呼吸粗重双目赤红,面目狰狞扭曲如一头恶狼。且他整个人的体温似乎正在急速攀升,刚刚还只是一个小火堆的温度,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火炉,且还在持续升温。 “你怎么了?”阮柠七皱着眉头甩来北冥司的手掌,只是片刻功夫,阮柠七被触碰的肩头就已经传来烫伤感,这种情形太过异常。“莫不是他走火入魔了?这不可能啊?他什么时候走火入魔的?”阮柠七眉头大皱,试探性的伸手触碰北冥司。还不等她接触到,北冥司已然消失不见。 下一刻,一声惨嚎传来,一名“陌同门”弟子突然倒飞了出去,且握刀的右手已经和身体分离,在空中打了几个翻滚,仓的一声插入地面。 北冥司将那只断手掐断丢开,握住满是鲜血几欲脱手的刀柄,双脚分离摆了个古朴的刀架子,身上气息陡然一变。 “北冥刀法!”阮柠七眼前一亮,北冥家族在整个大燕都是极其有名望的存在,不论是官道还是武林皆如此。之前她还奇怪这天底下还有哪个武林世家叫做北冥,现在看到北冥刀法的起手式“北海有水”才能确定,原来这个自称诗人的玩世不恭浪荡子弟竟然真的是那个北冥家的大少爷。 北冥司刀架摆好却不再有任何动作,阮柠七点点头,看来北冥司是要用那个后发制人的刀技“鲲鲸翻身”一举震慑全场。看来这小子虽然愤怒至极却依然保持理智,用这招“鲲鲸翻身”来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也能少费一番功夫。 正想着,北冥司身形突然消失,下一刻一刀便劈开了一名弟子的脑壳!阮柠七目瞪口呆,不是要用后发制人的招式吗?怎么突然就变招了?让她更震惊的还在后面,眼见北冥司出手狠辣这些弟子也不再留情,蜂拥而上要将北冥司乱刃分尸。北冥司这时长刀突然脱手而出,正将一名弟子头颅刺穿。之后掌力喷吐,双掌向四面八方齐出,其力之大气势之猛宛如鲲鱼吐水,巨大的压力排山倒海般涌现,每击中一掌便回传来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咔嚓之声。 “北冥掌法”,以杀力刚猛气息绵长而雄霸一方的武功绝学,也是北冥家族独有的武功。相传开创此武功的北冥家老祖是在北海之滨在海底以龟息之法观察海底巨鲸游水捕食之时感悟出的绝世武功,曾经凭借这套掌法在当年的一次武林大会中占据了前五的一席之地,这足以看出这套掌法之强横。 阮柠七看着北冥司一招一式更加疑惑,后发制人变先发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到也都扔了出去改用掌法杀人。这人现在到底是方寸大乱还是杀人泄愤呢? …… 第一百九十五章:悲彻天地 战场混乱,面对“陌同门”众弟子,北冥司出手毫不留情,每一掌都必杀一人。只见他一掌将一名弟子打得胸骨断裂刺破心脏,鲜血狂喷不止;又见他一掌将一名弟子头颅径直拍入胸腔,脖子上面空荡荡依然还在挥刀厮杀,挥过数刀之后才终于力竭倒地彻底毙命,看的在场之人无不寒毛倒竖。 一幕幕惨状看得阮柠七和殷天人触目惊心,殷天人奋力抬头对阮柠七低呼:“阮姑娘,你快让北冥兄住手啊!他再这样杀下去……不能让他再杀了!” 阮柠七充耳不闻,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她也很想阻止北冥司的杀戮,但北冥司身上那股骇人的杀气让她不敢轻举妄动,或者说完全不能动。她是“铁林剑阁”的弟子,经历的是最真实的江湖,“铁林剑阁”内的黑暗残酷她亲身经历过,所以面对杀人与亲手杀人没有丝毫恐惧。但北冥司身上此时的杀气激起了她本能的自保心理,面对北冥司这位“杀神转世”竟是完全提不起进攻的念头,她觉得,唯有自保才是现在的正途。 “不行……必须远离这里!”阮柠七在心里这样告诉这里,随后狠狠一咬牙,拎起地上的殷天人艰难转动脚步。她每动一分身体就会剧烈颤抖一下,每踏一步汗水便会如雨般落下。那双黑葡萄般漂亮的眼眸中满是死气,在死气弥漫的中央甚至还有着一丝绝望。 这份绝望来的不是毫无理由,北冥司下一掌已经锁定在了阮柠七背心,刹那之后,掌风已到!阮柠七这一刻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脑海中一瞬间走马灯似的闪过了无数场景,有喜有悲有伤有怀,一股莫名的伤感自心底直冲头顶,木然的双眼中顿时满是水汽。 地上的殷天人在掌风到来的一刻也感受到了阮柠七身上的变化,那一只抓住自己的小手瞬间冰凉,哀伤自阮柠七身上传到殷天人的心里,不舍之感充斥心头。这一刻,殷天人心头突然浮现出许许多多诗句,他曾经读过但没经历过的诗句。他那位儒家师傅曾摸着他的头告诉他说,如果有一日你真的经历了这些,记住,你一定要死死的抓住那个让你经历这些的那个人的手,一定要抓住! 从“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到“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从“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到“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从“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到“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訇然炸响,殷天人双眼迷离奋起全身力量想要离眼前之人近一点,再近一点。他想要冲破身上的束缚将这个小小的身影抱在怀里,自己替她承受下这一掌。即便是生离死别,他也希望死的那个人,是自己。 “拼了!”绝望的冰窖之中,阮柠七突然把心一横,她没有殷天人那么敏感的情绪,但她知道如果自己死了,下一个肯定就是自己手里拎着的这个呆子。阮柠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她只是不想让殷天人死,仅此而已。 丢掉殷天人,阮柠七身体回转,同时摆出一个拳架,千钧一发之际一拳“铁骑凿阵”挥出,小小的拳头上拳意流转,仿佛如大燕铁骑碎山开路冲阵破城般无可匹敌,一拳足以让万军避退! 这一拳与北冥司的一掌“鲸吞息水”相接在一起,二人衣袖鼓胀仿若有蛟龙在袖!拳劲刚猛,掌力吞吐绵长,一吞一吐间,一股股磅礴厚重的内力自北冥司掌心疯狂涌出!一石激起千层浪,千浪叠加胜万浪!内力不断叠加,威力成倍攀升,最终以磅礴之势将阮柠七一掌轰飞! 阮柠七的身体如同炮弹一般飞了出去,内脏在一股一股内力的冲击下受损严重,一口鲜血混着内脏碎片从阮柠七口中喷了出来。一击得手之后北冥司乘胜追击,脚尖一点一跃而起,用出一招“长鲸卷水”,掌心蓦地出现一股吸力,好像漩涡一样将原本倒飞而出的阮柠七径直拉了回来,同时手掌借着冲劲向前之势不减,一掌就要拍在阮柠七头上! 突然,北冥司背后突然也传来一股吸力,这股吸力虽不及他,招式却更要老练,一掌拍出后对准的刚好是他腰腹薄弱处,北冥司体内气机登时紊乱,掌力消散阮柠七又飞出一段距离后摔落在地。由于内脏再次受到冲击,阮柠七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你个不肖子!谁教你的可以乱杀无辜!” 炸雷般的喝声在身后响起,北冥司转过头去,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满脸刚毅的男人。这个人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的父亲,北冥巉。 见到北冥巉后北冥司身上的杀气没有半分收敛,反而越发浓重,几乎要凝成实质。北冥巉心中哀叹,但脸上依旧要表现出愤怒的神情,指着眼前不人不鬼的北冥司怒喝道:“逆子!你还看着我做什么!还不滚过来跪下!” 北冥司看着父亲眼神越发木讷,突然歪着头诡异一笑。这一笑,见者无不毛骨悚然!就连见惯了死人的北冥巉都不由得皱了一下眉。不等他眉头舒展,北冥司跌跌撞撞的向他突然扑了过来。二人距离不算远,可北冥司却走的很吃力,几乎每走一步便会绊自己一跤,寥寥几步路程竟然摔了个灰头土脸。 事出反常必有妖,北冥司的异常表现让在场之人无不警惕,唯有北冥巉心中了然,双眼微眯以掩饰眼中那一丝伤感,站在原地看着跌跌撞撞的儿子一动不动。 北冥司一直走到北冥巉身边,扑通一声跪倒,对着北冥巉连连磕头。额头与地面碰撞之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听者无不动容。北冥司磕头不止,额头上每磕一下便出现一个包,再磕一下脓包破裂流出鲜血,几下之后北冥司便已是满脸鲜血。 看着儿子这副惨淡光景,北冥巉心中不忍,但苦于不能真情流露,他整个人都陷在深深的矛盾之中。双手负后死死握在一起,以此才能止住手掌的不断颤抖,北冥巉强行压住翻滚的情绪厉声问道:“逆子!你这是做什么!” 北冥司并不答话,继续响头碰地。他的身体不知何时开始颤抖,口中发出呜呜咽咽之声,似是情绪极为激动。 “够了!有话就说!给老子磕头有用吗!”北冥巉眉毛一挑,北冥司闻言磕头的动作一顿,脖子僵硬的缓缓抬头,露出那张涕泪横流血污满布的脸,北冥巉心中一痛。 “看看你现在这是什么样子!哪里还有我北冥家男儿的样子!你忘了我和你说过的吗!北冥,不悲鸣!” 此语一出,北冥司顿时哀嚎出声,悲切之意通天彻地,就连北冥巉都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湿润。 “有话就说!哭个作甚!” 北冥司狠狠的一咬牙止住痛苦,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归于平静,一字一顿地说道:“不孝子北冥司……请父亲赴死!”言罢,北冥司突然一跃而起,一掌打在北冥巉心口,北冥巉双目圆睁身体弯曲蜷缩定在原地,片刻之后,在他背部传来一声轻响,身体终于软了下去。 北冥司没有收回手掌,因此北冥巉依旧被他支撑着,身体没有倒下。大燕的一代远山侯就这样死在了自己儿子的掌下,临死之前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后世史学家费劲苦工翻阅北冥巉的生平,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出北冥巉笑意之所在,只能是胡乱猜测。哪怕是当时的北冥司也不知晓原因,因为他那时早已不再是“北冥司”。 北冥司看着父亲的身体露出残忍的笑意,甩手将他扔在地上,突然他看到了北冥巉脸上的笑意,北冥司一愣,随后又突然头痛欲裂,抱着头哀嚎不已。他觉得自己头脑中似乎有很多小人在打架,时而这个占据上风,时而那个更胜一头。但不论哪一个占据上风,总是有一个小人被众多小人压在地上,虽然不时会抬起头来,但很快又会被狠狠的踩到地下。 吵吵闹闹一阵之后,其中一个小人胜出,北冥司终于不再头痛,眼中凶光亦是收敛。面无表情的抱起父亲的尸体,冷冷扫视众人一圈,周围“陌同门”弟子见他眼神无不低头避退,很快让出一条路来。北冥司收回视线,抱着北冥巉的尸体迈步离去。 随着北冥司走远,众“陌同门”弟子也开始打扫战场,很快场中便只剩下被解开穴道的殷天人和昏迷不醒的阮柠七两人。殷天人急急忙忙跑到阮柠七身边查看情况,发现她现在面色惨白呼吸微弱,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住。 殷天人眼泪都快急出来了,他狠狠的给了自己两耳光,若不是他拖累,阮姑娘又怎么会受伤!他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不会武功。若此时他有内力在身,还能够吊住阮柠七一口气,可是……跪在地上,殷天人将阮柠七拥入怀中,终于失声痛哭…… …… 第一百九十六章:遭受阻拦 殷天人痛哭之际,忽听身旁有苍老的声音低语:“小兄弟,可否把她交给我?让我看一看?”殷天人一惊,刚刚他哭得太投入,丝毫没有察觉身旁多了一个人,此时一惊吓得他一下子跳了起来,瞪着眼睛惊恐的连连后退。 在他眼前站着一个鹤发童颜的古稀老者,老者一身黄布衣衫,斜挎一个布包,微微有些驼背,眼带和善笑意望着他。老者的模样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之感,殷天人定睛细看后稍稍放松了神经,如此和蔼的老者无论如何也不能与“恶人”二字联系到一起。 “老伯……您……您能救她?”殷天人试探着问老者,老者笑吟吟微微点头,缓缓开口道:“老夫略通些医术,兴许能帮到这小丫头也说不定。” 殷天人犹豫再三,还是将阮柠七放了下来。他不认识老者,也不知老者的医术有多高明,甚至不知老者究竟是否通晓医理。但本能的信任让他决定相信老者,死马当成活马医赌一把。 老者抚住殷天人肩头,对他轻轻摇头示意他去旁边屋里。殷天人转头看了一眼,随后犹豫着摇了摇头。老者无奈一笑道:“事急从权便宜行事,这种时候还讲究斯文规矩……你这不是害她吗?”殷天人一愣,低头看了看身体越发冰凉的阮柠七狠狠的一咬牙,说道:“好!”随即起身大踏步而去,一脚踹开屋门,环视一圈后口念一声得罪,随后迈步进屋。 老者看着殷天人一脚踹开屋门的背影笑了笑,那姿势,颇有几分武人豪迈,紧随其后进入屋内。阮柠七已经被殷天人平躺放好,老人放下布包拉过座椅,端正而坐,伸出三指为阮柠七把脉。其实,阮柠七的伤势老者早已从面色上看出了七七八八,此时再进行把脉不过是为了确诊。可一把脉之下,老者眉头陡然大皱,随后凑近一些仔细观察阮柠七面色。似乎这样还不放心,又让殷天人将灯烛拿近,映着火光又看片刻后才缓缓抬头,疑惑的闻:“她经脉有损?” 殷天人听闻老者此语心中顿时一轻,看来老者的确懂得医术。随后他点点头道:“不错,阮姑娘曾经经脉受到过损伤。”当下,将阮柠七的经脉伤详细道出,老者皱眉问道:“她姓阮?”殷天人点点头:“是啊。”老者又问:“她可是‘铁林剑阁’阮家的嫡传一脉?”殷天人面露惊讶神色,老者叹了口气,看向阮柠七眼神复杂。 殷天人看得疑惑,他问道:“老伯,您与阮姑娘的家里人……是旧时?”老者摇摇头,苦笑道:“她家里人曾请我与她治病,但……总之我没有去。现在遇到……这么一个小姑娘受如此苦楚,若是我早知道,又怎么会不去啊!” 殷天人听得眼前一亮,听老人言语,他似乎不止能救阮姑娘一命,还能治好阮姑娘的顽疾,至于其他的殷天人不做多想,冲着老人深深行礼:“老伯,求您救救阮姑娘,求您了!”老者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 “你去外面守着,我先吊住她的命。等出去了再做其他打算。”言罢,老者看向窗外:“他们俩就拜托你保护了。”殷天人惊讶看过去却不见人影,只听外面有人朗声道:“黄老放心,交易本就如此。”老者点点头:“如此,甚好。” 殷天人听得如同五雷轰顶,他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老者,颤声问道:“您……敢问您……”老者笑着点点头。殷天人露出狂喜神色,激动的甚至想要叫出声来。老者示意他不要多言,殷天人连连点头,快步退出去,最后看向阮柠七的眼神满是激动和期待。 老者待殷天人出去后再次看向窗外,眼神深邃,在其深处满是担忧。片刻之后老者收回眼神,打开布包取出一袋金针和一个玉瓶。随后眼神一凛,身上气势陡然一变,看准阮柠七穴道就刺了下去!行针如行云流水,下手如雷霆闪电,没有丝毫迟疑,俨然是一个大家风范! 却说徐潇带着王云子一路飞奔,很快便离开了比武场包围圈。他没有过于贪恋财物,连同那柄转赠给王云子的长剑一并丢在了地下城中。一路上他并没有遭到任何阻拦,行的很是通畅。一直到地底门口都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徐潇迈动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很反常,从王云子的突然走火入魔到“陌同门”门主的突然发难;从冷俊少年江清风的处处维护到殷天人那一番言论,无处不透露着怪异。所以越是经历怪异之事徐潇越是心惊,这一切就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不来则已,一来必定惊人! 不及徐潇再细想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哈哈哈!徐大剑客,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徐潇脚步顿住,皱眉回望,两道人影疾驰而来,发声的正是冷俊少年。徐潇暗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想着就真找来了。权衡再三,徐潇放弃了趁此机会逃走的念头。其一,现在逃走,这二人必定会追来,到时肯定是一个隐患;其二,徐潇注意到江清风身边那人手中拿着一根玉笛,这让徐潇想起了让王云子发狂的笛声,现在来看不论那人是否为王云子发狂的罪魁祸首,都是徐潇当下必杀的目标。 二人前掠速度飞快,眨眼间便已到得徐潇近前,江清风看着徐潇的眼神中露出兴奋,吐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对着徐潇笑道:“徐大剑客不辞而别,可是让在下好找啊!客人如此随意,我这作主人的面子上可是有点过不去,不如徐大剑客随我回去,陪我喝两杯当算赔罪可好?” 徐潇只是盯着他冷冷的道:“有话就说,何必藏藏掖掖。”江清风一笑:“爽快!那我就明说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阻拦你,顺带杀了你。你身后那个人必须留下,家师已经发布此次除魔任务,整个武林都会追杀他,直到他死为止。”江清风眼神闪了闪,“能为我‘陌同门’大业而死,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找死!”徐潇须发皆张,放下王云子身形闪动一掌劈向江清风,即便是涵养好如徐潇也不由得在心里暴起了粗口,他自己被“陌同门”算计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算计到了王云子身上,绝对不可饶恕!徐潇心中满是杀意,眼前二人已被他列入必死之列。 “来的好!”江清风邪看了身边那人一眼,随后欺身迎向。哪知徐潇的目标根本不是他,中途变换方位,化掌为拳,一招“浩然长空”打在那人胸口,将他一拳打得直直飞了起来!与此同时,那人胸骨断裂,举到唇边的玉笛只吹出两个音就被生生打断,登时没了气息。 一旁的江清风虽然失手导致同伴被杀,脸上却没有半分怒意,反倒是笑意盎然的看着徐潇,徐潇一击得手后飘然后退,他自然不怕江清风偷袭,但王云子此时没有丝毫抵抗能力,若是被偷袭定然是没有活理。不等徐潇足尖落地,倒在地上的王云子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嚎,随后身体发疯一样不断抽搐,看得徐潇一惊。 “强行打断乐师奏乐,乐虫宿主可是会很痛苦的。”江清风冷冷开口,徐潇不知乐虫是何物,但听这名字也知道定然是一种极为恶毒的害人物件,王云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一定也是拜这个乐虫所赐! “徐大剑客不必太过担心,我这里可不止一名乐师”江清风打了个响指,徐潇脸色一变,响指声音未落耳边笛声骤起,从四面八方向此处蜂拥而来,徐潇心中大骇,急忙出手封点王云子穴道。可未及出手忽听耳边掌风猎猎,竟是江清风趁机攻来,逼迫徐潇收手应敌。 生死与兄弟,徐潇须臾间便做出了选择,分出一口内力护住心脉,点向王云子的速度不减反增,一瞬间制住了王云子五处大穴,可与此同时江清风凛然一掌也拍在了徐潇背心。一口鲜血直冲徐潇喉头,徐潇死命闭上嘴唇不上鲜血喷出。不知为何,江清风这一掌并没有用出全力,或者说这是江清风有意留手。徐潇虽然被一掌打得神魂震荡却也能分辨的清。 心中虽然存疑但他也来不及细想,咽下口中血水,再次出手准备封点王云子穴道,却听背后江清风邪笑道:“没用的。”徐潇一愣,手上突然一麻,随后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不等他回过神来,地上王云子已然冲开穴道长啸而起,向着外面狂掠而去。 徐潇瞳孔骤缩,足上用力就要追出。可他忘记了,江清风的手掌还抵在自己背心,忽觉背后一股大力袭来,徐潇五脏六腑一震,鲜血狂喷身体飞出,一瞬间几乎失去知觉! …… 第一百九十七章:请剑焚瑞 徐潇被江清风一掌之力打得如同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由于伤在背心,徐潇连在空中转身都做不到,好像一颗流星砸入地面,闷哼一声身体又反弹而起,再次重重摔下。徐潇怕江清风又其他后手,摔倒后的一瞬身体强行用力,从地面一跃而起,迅速后退转身面对江清风。 徐潇这一剧烈动作登时牵动了伤势,脸上一阵紫青之气翻涌,一口血水直冲喉头,徐潇皱眉运气将呕吐感强行压下。背后的伤势不算严重,但自己的一根肋骨多半是断了,断掉肋骨会大大影响他的实力发挥。徐潇能看出来,江清风此前一直在隐藏实力,此时此刻他所展现出来的才是他真正的力量,一流上等,与自己一般无二。 高手之间的对决,稍有不慎便会身死道消,哪怕是最微小的一点瑕疵也会影响整个战局的结果。所以,徐潇对他现在的状态很忧虑,身上有内伤本就实力大损,现在又断了一根肋骨,就连呼吸换气都较平常更为困难,他现在拿什么和江清风斗? 徐潇现在很被动,他身受重伤无法逃走,因为即使逃走速度也一定不及全盛时期的江清风,到时候会更加被动。而现在他的状态与江清风对峙也一样不利,但要胜过前者,所以权衡之下徐潇选择留下。 “徐大剑客对那魔头果然是情深义重,拼着自己身死也要救他。但徐大剑客就不怕此事传扬出去,到时外界也把徐大剑客当作杀之而后快的魔头看待?遇到这种事如果是我必定会选择明哲保身,唉!是我狂妄了。我等凡人怎能与徐大剑客这等神仙人物混为一谈呢?这岂不是对徐大剑客的侮辱?罪过罪过!” 对江清风的冷嘲热讽徐潇不以为意,淡淡的道:“樱花剑客名声本就不好,再多加一个魔头的名号也未尝不可。樱花剑客沉寂了这么久,刚好可以借此再次扬名武林。” 江清风被徐潇的话噎得不轻,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冷笑一声对徐潇道:“你可知我刚刚为何不杀你?”不等徐潇接口,江清风自问自答:“那是因为我要让你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挫败!真正的绝望!” 言罢,江清风身体微弓,脚下发力向徐潇猛地扑去!徐潇早已做好应敌准备,调整好呼吸在原地等待江清风攻至。他要以守代攻!江清风眼中寒芒一闪,迅速出手,十指如刀锋猛烈切向徐潇心口。徐潇屏住呼吸,强行压住胸前断骨所引起的不适,双拳一错,一招“日耀双瞳”在隔开江清风双手的同时如同鹏鸟的两只利爪,攻向江清风双目。 江清风暗道一声来的好,双手中途变招,双手并成指剑,用了一招“蛇牙蝎尾”,四指如同蛇蝎的毒牙毒尾,带着森然阴寒之气点向徐潇双拳。这一招阴狠毒辣至极,若是被点中,中招者体内便会侵入这两股阴寒之气。虽不会当场毙命,但阴气会滞留体内,不断蚕食中招者体内阳气,使中招者要长时间承受阳气亏损所带来的痛楚。最终死时整个人都会僵直,且尸体不会腐烂,就如同被冰冻了一般。 徐潇双拳未及触碰到江清风四指,便感到拳面上一阵麻痒难忍,两道透骨寒意穿过皮肤直入骨髓,徐潇不由得心头一跳。暗道一声好厉害的招式,双拳分别向两侧画了个圈,变为一招“比翼双飞”,双手成锥状分袭江清风两侧太阳穴,同时身体侧转,以此躲避江清风四指的攻势。 徐潇这一招应对的妙极,以狠招对阴招,但躲避时的动作却极为不妥。以侧身面对敌人,不说会给自己的攻势造成多大影响,单单是这样就失去了第一时间掌握对手行动的先机,这在高手快速激烈的对决中是极为致命的。 但好在这一招徐潇算准了江清风必定会躲闪,而江清风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阴毒的攻势迅速收回,身体后仰腾空而起,双脚连环踢向徐潇身侧薄弱处。 徐潇既然算中他会躲闪,自然也算出了他接下来会如何出招,早已分错蓄力的右足猛然发力,身体飘然拉开距离。但这一动又牵动了胸前伤势,徐潇脸上再次泛起青气。刚刚他以侧身面对江清风而不是歪身闪躲便是因为胸前伤势,这一伤对他造成的影响不可估量。 “徐大剑客,这样可没意思了啊!”江清风自空中翻滚一圈后站定,对着徐潇撇了撇嘴。“我听说樱花剑客的武功都是阳刚的路数,且并没有后发制人的武学。徐大剑客不主动出击而是退避三舍,难道不觉得有辱门威吗?” “呵……樱花剑客向来一脉单传且并未在武林中自成一派,何来有辱门威之说?”徐潇面露讥讽,但心中很是焦急。王云子冲出去后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徐潇放心不下,一心想要尽快结束战斗追上王云子,但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大战在眼前,心神却在千万里之外。 “算了,嘴皮子功夫我甘拜下风。”江清风摇摇头,双眼中再次射出兴奋的目光,探手摸向背后剑匣突然舔了舔嘴唇,说道:“徐大剑客,你身为剑客想来剑术定是极为高明。在下不才,想请徐大剑客宝剑一试。”越说江清风眼中神光越盛,徐潇则心底越来越沉,他终于明白了江清风兴奋眼神的意义,但这个意义却让他心情越发凝重,他现在的状态出剑,根本连十成之一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来。 看江清风的样子,如果自己避而不出剑,他定然会想尽办法逼迫,他背后那条剑匣中定然大有玄机!权衡利弊后,徐潇心中有了一条对策。抬手拔出“焚瑞剑”,剑上寒气射出直扑江清风面门。江清风双眼中神采更盛,颤抖着双手指着剑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焚瑞剑’?” 徐潇暗自皱眉,江清风现在的神情就像是一个色鬼看见了美娇娘,整个人情绪剧烈波动,恨不得一口将美人吞了。但他眼神中却没有丝毫贪婪,除去兴奋外便只有浓浓的……破坏欲?徐潇不由得暗想,难不成他其实是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 长长呼出一口气,江清风压抑下激动的心情,只是眼中神光不减对着徐潇颤声说道:“还请赐教!”徐潇牙关一咬,看来这次不出剑是不行了。 在祖师坟墓处,那个自称为第一代樱花剑客赵爻至交的老人曾交给他一本书,一本名为《羽化飞升经》的书。据老人所言,此书正是赵爻亲笔所著,其中囊括之广即便是徐潇穷极一生以不一定能全部领悟。在徐潇现如今所掌握的一篇中记载有赵爻在梦中所悟的一套剑法,名为“庄周一梦”。其剑法之玄妙让徐潇宛如云里雾里始终看不真切,也不知究竟是赵爻所书云遮雾绕,亦或是徐潇悟性不够。 但凭借他现在所领悟的,倒也能将这一套“庄周一梦”施展出七八分形似,一二分神似,威力虽不及“樱花剑法”,但胜在刚好可以解当下之围。 想及此处徐潇不再犹豫,反手一剑刺出,剑影晃晃剑气森森,一剑递出后对面江清风只感觉仿佛有千剑万剑向他扑面而来,剑影化成一片海洋,剑气滔滔化作万千巨浪,大海般的深厚窒息感轰然压来!他觉得自己似乎完全被剑影所包围,避无可避,或者说身体根本无法避退,这是自心灵上带来的压力,看上去几乎就是必死的结局! 在剑影完全密布的前一刻,江清风突然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脚下用力一跃而起,突然从漫天剑雨中破阵而出!剑影瞬间消散,看似无懈可击的一招竟然被江清风轻而易举破掉!徐潇心中大骇,忽又听江清风声音传来:“这一剑精妙的很,若是对手过于深陷于躲避漫天剑影,那则一定会被一剑刺成马蜂窝。这一剑强横之处在此但相对的弱处也在此。只要心思从剑影中脱离出来,要破这招只需要挪动脚步而已。” 江清风身影直到此时才再次落下,看着徐潇笑意玩味。徐潇反手又是一剑,这次化漫天剑雨为一道剑气长河,宽如九天银河,浩翰如星辰大海,似缓实急一剑向江清风刺出。 江清风被“焚瑞”上的剑气震得呼吸一滞,这一剑直指他眉心,对心神魂魄的牵引尤胜过前一剑,只消一刹便会取掉他的性命。可又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江清风再次脱离桎梏,屏气凝神一指向前伸出,与浩然剑气接触的一瞬,江清风身躯一震,但随即剑气便消散于天地间。 “又是牵扯魂魄的一招,看来你这套剑法便是以摄魂之术为根基,进而向上展开推演而来的剑法。既然通晓了你的立身之本,我想要破招也就轻而易举。唉!能创出此等精妙剑法的定然是一位绝世剑道天才啊!” 江清风由衷感叹,但徐潇此时更想感叹一句:“你才是真正的剑道天才啊!” …… 第一百九十八章:第一名剑 随手便能破解掉《羽化飞升经》中所载的剑法,只消一眼便能看出我这剑法的立身根脚,你江清风不是天才又是什么?徐潇心中感叹不已,面对这个黑衣背剑匣的冷俊少年心中多了几分敬佩。只可惜二人是敌对关系,不然定能成为好友。 江清风没有徐潇心中这些想法,他的目的只有杀死徐潇,见徐潇对自己破开他两招剑法震惊不已,心中兀自冷笑,伸出手指对着徐潇勾了勾,挑衅道:“徐大剑客,还有没有更厉害的招式了?你不要一直都站在原地,不动起来怎么能施展精妙武学呢?” 徐潇长剑一抖,顿时面若冰霜。江清风是要激他出手以牵动伤势,徐潇心中虽然了然,但难免升起怒气。微微闭目,徐潇甩了甩“焚瑞”,以剑尖指向江清风道:“你背后背着的,是什么?” 对徐潇用剑指向自己这个动作,江清风没有丝毫不适,双目集中盯住剑尖,眼神中再次露出兴奋,顺口答道:“自然是剑匣。” 徐潇没有一皱,江清风的眼神让他越发不适,压抑住心中的不适感徐潇问道:“剑匣中装的,又是何物?” 听到徐潇所问,江清风回过神来,将目光强行从“焚瑞”上移开,与徐潇四目对视。片刻后他诡异一笑:“我相信,徐大剑客对我背后剑匣里放着的东西一定会很感兴趣,我也很期待徐大剑客看到里面东西时的表情。但,不是现在。” 江清风摘下剑匣插入地面,说道:“我听说樱花剑客有一柄短刀,短刀出手必定杀人,所以樱花剑客真正的杀招不是他的剑法,而是他神出鬼没的樱花刀。在下不才,想请徐大剑客出刀,好亲自尝试一下这樱花刀的威力。” 徐潇点了点头,突然右手毫无征兆的一抬,一道白光闪电般激射向江清风。这道白光仿佛能划破虚空,眨眼间便自徐潇手中闪烁到江清风面前!江清风整个人如坠冰窖,整个人都被死气所笼罩,这一招太快了,快到匪夷所思!再加上徐潇出手毫无征兆,江清风顿时陷入必死的杀局。 如果是平日里对决,徐潇自然不会用这等阴险取巧的方法来胜对方,但此时此刻他别无选择。在这里多呆一刻便会多一分风险,不论是为了自己的安危亦或是王云子的安危,他都必须速战速决。事急从权便宜行事,他只能出此下策。 就在徐潇认为必胜之时,江清风却再次出人意料的躲了过去!但这次不是凭借他自己的本事,而是一旁有人以石子撞偏了徐潇掷出的樱花刀!徐潇心中一凛,他身受重伤再加上集中注意于战斗中,竟是没发觉有了其他人到场,右手一番,拉扯震动之间樱花短刀调转方向,又向回刺来。 这一次江清风从死亡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旋身出掌弹开了这一刀。经过刚刚的消耗,樱花刀上所存的威势大减,再被江清风掌风一震顿时没了威胁,徐潇再次拉扯,将樱花刀遥遥收回。直到此时他才得出空来转头看向投掷石子之人,那人站在不远处,满脸血污身上破败不堪,手中似乎还托着一个人。徐潇仔细看过,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似乎是在某处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江清风被徐潇刚刚一记飞刀惊得一身的冷汗,回想刚刚的局面,似乎是平生所为见。即便是刚刚徐潇用“庄周一梦”的剑法攻他也没有过这种感受,那似乎是死在樱花刀下的无数冤魂在向他索命,又似乎是黑白无常假借飞刀来将他勾魂。不论是什么,那种滋味他绝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想到刚刚有人用石子救了自己,江清风亦是转头看去,看过去后立刻便笑出了声:“我当是谁,原来是北冥大少爷。在下多谢北冥少爷的救命之恩!”说着,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但他的言语神情中却并没有多少恭敬与感激。 北冥司托着父亲的尸首冷冷扫视剑拔弩张的两人,随后头也不会的走向地下之城的出口,临路过江清风之时北冥司冷冷的道:“回去告诉门主,事情我会照办,但他也要按照约定好的,杀了那个魔头,替家父报仇!”江清风淡淡的一点头:“可以。” 徐潇不知二人在打什么哑谜,但听上去似乎和王云子有关。刚刚王云子杀人时徐潇一直在场,凡是死于王云子之手的无一保有全尸,而此人手中的尸体却是完好无损,怎么可能是死于王云子之手?徐潇不由得多留意了北冥司一些,细看之下徐潇心头一震,待得他走远才对江清风冷冷的开口:“他也是被你们控制了吧,就像王云子那样。” 江清风嘴角上翘,竖起两根拇指对徐潇赞道:“真不愧是徐大剑客,果然是慧眼如炬!不错,北冥大少爷也是我门手中棋子之一。与那魔头不同的是,这枚棋子虽是棋子,但永远不会是弃子,而那个魔头……”江清风轻笑一声摇摇头,“我只能说他会死的很惨,即便在整座武林的追杀下活了下来,他也依旧会死!而且他的死怨不得别人,只能怨徐大剑客你当时见到了我师傅。” 徐潇瞳孔骤缩,握剑的手也是一紧,江清风的话如同一把尖刀狠狠的刺进了他的胸膛。王云子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竟是因为自己?不对!一定是他要扰乱自己的心境!绝对不能上当!徐潇在心里说服自己,牙关紧咬刚要再次抬起右手,江清风却提前一步打断了他。 “不忙急,徐大剑客的看家本领我已经见识过了,果然是名不虚传。现在,也轮到我给徐大剑客露一手的时候了。”江清风拿起那条插入地面的剑匣,面色一肃,将剑匣捧在手里郑重其事的将其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风光。 由于江清风是将剑匣面对着徐潇打开,所以里面的物件徐潇看了个一清二楚。那时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黑得让人能忽略掉长剑的其他一切。那种黑仿若浑然天成,就如黑夜一般的自然。同时长剑的漆黑还带来了一种怪异的凝视感,仿佛在长剑深处有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正射出光芒死死的盯住你,那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长剑就像一个深渊,能吞噬一切猎物,同时也贪婪的盯着下一个猎物。 “‘黑域’……”徐潇下意识喃喃道,这柄剑就是传说中在“名剑榜”上排名第一的宝剑——黑域。徐潇相信自己没有认错,他身为剑客曾经下苦功研究过“名剑榜”上的名剑,“黑域”身为“名剑榜”榜首,徐潇对这柄剑的了解要远胜于其他剑,所以他相信自己没有认错,这就是“黑域”! 徐潇眼中顿时露出狂热的神采,这可是“黑域”!传说中排名第一的名剑!每一名用剑之人梦想中的佩剑!没想到竟然真的被他遇到了!徐潇眼神不断在剑身上扫过,如果不是现在,他真想冲过去拿起“黑域”剑仔细观察一番! 也许是应了那句老话,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这样一柄世人梦寐以求的宝剑自然也不能例外。那感觉就像是美味珍馐上面爬了一只苍蝇,虽然不害人但是膈应人,总会让人觉得反胃。在“黑域”的剑身上,徐潇发现了一块瑕疵。虽然不大,但自从发现之后,在徐潇眼里就变得很扎眼。长剑漆黑的剑身上竟然有一块缺口! 怒火在徐潇心中流淌,“黑域”上怎么会有一个缺口!这是谁做的!不是说“黑域”是由天外陨铁打造的吗?不是说无坚不摧吗?怎么会受伤? “是不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很愤怒。”江清风扔掉剑匣,将“黑域”握在手中,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握住“黑域”,此前之时稍稍抬起但并未离开剑匣。他太爱这柄剑了,以至于不敢让他随意露面。若是无事请动这柄剑,他觉得这是对天下第一名剑的侮辱与亵渎。 徐潇深深呼吸,微微点头。他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是何人伤了“黑域”,然后找到那个人将他大卸八块! 江清风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哈哈大笑,笑得甚至抱着肚子弯了腰,就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徐潇不明所以,却看到江清风伸手指了指他手中的“焚瑞”,徐潇顿时心中一紧。刚刚见到“黑域”后他心情过于激动,竟是忘了当时老人曾说过的话,当年师祖赵爻从用“焚瑞剑”将“黑域”的剑锋斩掉一片,如此看来,徐潇真正应该大卸八块的,正是自己的师祖啊!想起了此节,徐潇顿感尴尬莫名,看来江清风面对“焚瑞”时眼神中时常吐露出的兴奋不是没有原因,毕竟“焚瑞”也算是凶手之一。 “其实我的心情与你是一样的,发誓要杀了那个破坏‘黑域’的人。是你的师祖用你手上的剑伤了‘黑域’,他们的罪孽,就由你来承受吧,徐大剑客。” 江清风陶醉的用手掌抚摸着剑身,眼中神采不再兴奋,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冰冷与杀意! …… 第一百九十九章:心湖崩塌 徐潇心中一凛,江清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对自己的恨完全不亚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若是不将徐潇活剐了他今天绝不会罢休。死徐潇不怕,死之前受折磨徐潇也不怕,只是自己如果死了,王云子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如果说江清风手中没有“黑域”,自己接下来拼着一身武功不要,借着“焚瑞”和“浩然抵天刃”还能有杀出去的一线希望。但此刻……徐潇暗叹一声,天公不作美啊! 江清风眼神锐利,徐潇脸上微妙的变化和身体一瞬间的颤抖没能逃脱他的捕捉。冷笑一声,江清风一甩手中“黑域”,宛如空间被撕裂,随着他的动作,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其所覆盖之处光芒瞬间消失。 徐潇只觉眼前一黑,仿佛正片天地的光芒尽皆被“黑域”所吞噬,心里暗道一声:“好快的剑!”不再专注用眼睛去判断,听风辨位手中“焚瑞”向外封挡,哐啷一声,两柄神兵碰撞一处,徐潇江清风二人都是身体一震! 徐潇没想到江清风小小年纪力气竟然会这么大,持剑的右手虎口被江清风一震之下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徐潇牙关紧咬,也不知道虎口伤势如何。从“黑域”上传来的压力不仅仅是力道这么简单,与庞大力道一同通过剑锋传来的还有江清风阴寒的内力,内力如一把冰冷的尖刀直指徐潇五脏六腑。徐潇身有重伤,运转内力不及江清风通畅,同时内力所含威势也受到影响,竟是被江清风的阴寒内力侵入了体内。好在徐潇内功底子厚,这才没有让阴寒内力进一步侵入。 江清风那边则完全是另一副光景,面目狰狞手上力道越来越沉,同时体内内力不要命的涌出,一来加强“黑域”的锋芒,二来直攻徐潇内脏。“黑域”的坚韧与锋芒都远超“焚瑞”,在加上两位持剑者自身状态的高下差异,一时间“焚瑞”被“黑域”压得不断扭曲,剑身上发出阵阵呻吟。 徐潇舌顶齿交,一口真气存于口中,以此来支持自身不被“黑域”压倒。虽苦苦支撑,但“焚瑞”上的呻吟之声却越发刺耳,徐潇终于是忍耐不住,突然一张嘴,爆喝一声,一口真气自舌底炸响,声音直入人耳,仿佛十数颗滚雷在耳边爆炸一般!声音之大,强横如江清风也陷入了短暂的失神,体内气血翻涌,真气不受控制在经脉中乱窜,手上力道登时一松。 徐潇暗道好机会,内力狂涌,将“黑域”一举震开,随后又是“庄周一梦”中的一招牵魂剑法刺出。这一次江清风内力混乱神魂失守,再受到外界的牵引已是无力挣脱,由此来看已是徐潇必胜的局面。可老天爷今天似乎不愿意站在徐潇这边,关键时刻“黑域”突然在江清风眼前一晃,登时驱散了这一剑对他的牵引,虽然神魂依然晃荡但躲过这一击已不是什么难事,凭借“黑域”之锋利,江清风成功挡下了徐潇这一剑,并趁此几乎出剑反击。 江清风刺出一剑,这一剑与徐潇刚刚刺出的那招饱含剑气的磅礴一剑竟是一般无二!一样长河一般的剑气,一样惊心动魄的剑意!且较之徐潇刺出速度更快,劲道更猛,指向徐潇眉心几乎是转念间便刺到近前! 徐潇被这一剑惊得全身一震,江清风怎么也会这一招!徐潇骇然,这一招是他从《羽化飞升经》上学来的,乃是他樱花剑客的祖师爷赵爻所创,他江清风是怎么学来的!难不成只是看了一眼就学会了?那他江清风的天赋也太可怕了!放眼全天下也难找出第二个人来! 徐潇受此一惊身体登时僵住,眼睁睁看着江清风一剑刺来,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躲避。当他想起来时,剑尖距他已不足半寸,这下是避无可避,终于眉心一凉,徐潇顿时心中一片绝望。鲜血自眉心低落,在他脸上划出一道刺眼的沟壑,将徐潇的脸一分为二。 剑尖在刺入后突然停了下来,随后缓缓收剑,徐潇瞳孔一缩,猛地吸气终于自死亡的笼罩下脱离出来,刚刚那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是必死无疑。胸腔剧烈起伏,徐潇瞪大双眼呆呆看着前方,但两眼之间却没有聚焦点,不是在看江清风,也不是在看其他什么。 徐潇呆呆立在原地,耳边响起了江清风轻蔑的声音:“你是不是很惊讶我为什么能用出你的剑法?对此我只能说,你太嫩了!”江清风一副少年老成的口吻,若是此时有人在旁观看定会笑出声来,“因为想不通我为什么能用出你的剑法就差点连命都丢掉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樱花剑客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不止如此,好不容易从我手里捡回一条命,非但没有防备我接下来的招式反而站住发愣,哼!你这样的废物死一百次都不亏!” 徐潇被骂的一个激灵,这才终于回过神来,眼中惊骇神色未消,强自稳定心神摆出防御姿态,但却是破绽百出,看得江清风又是冷笑连连。 “实话不怕说与你,我不会你的剑法,我只是模仿了一个形似,其实丝毫神似都没有。我不知道这一招的心法所在,怎么可能用出你的剑法来?你难道没发现,我这一剑除了看上去唬人外,却丝毫没有对魂魄的牵引?” 徐潇身躯猛地一震,眉头紧锁露出几分痛苦神色,片刻后他颓然点了点头。不错,他刚刚只顾惊骇却没有注意到这一节。意识到这一点后徐潇顿感无颜见人,心中哀叹直想打自己两个耳光。与此同时,徐潇的心湖之上似乎出现了一个污点,随着徐潇的心湖涟漪不断扩散,最后整片心湖都被其污染。心湖上的变化悄无声息,以至于连徐潇本人都没有察觉。 不远处江清风看着徐潇露出冷笑,徐潇未曾察觉但他江清风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人心里的微妙变化会通过细微的表情体现在脸上,本人察觉不到但观察细致入微的江清风却能察觉到,江清风不由得暗赞一声:“计划得逞了。” 徐潇不会知道,江清风是故意破坏他的心境,让他一点一点走向绝望,最后彻底崩溃。江清风要杀徐潇,但不会让他痛快的死去。比起肉体上的折磨,精神上的摧残才更为残忍,就好比快刀子慢割肉,要让人饱尝痛苦之后再死去。江清风用心之深远用意之狠毒,令人咋舌。 刚刚江清风对徐潇说的话半真半假,他模仿徐潇剑招是真,但说徐潇被自己所害却是假。他与徐潇的距离仅有四尺,如此近的距离除非是早有准备,否则绝不可能躲过这一剑!更何况见到自己的招式被人用出来,不论心性多么坚定的人都会震惊失神,所以他能刺中徐潇实际是取巧,并不是他说的那样,徐潇一无是处。 徐潇刚刚脱离死亡的阴影,神魂震荡不已,根本不能思考。而江清风所言更是句句直指人心,所以才会相信江清风的一派胡言,让自己心湖受到波及。徐潇心湖此时受到污染,虽然暂时只是让徐潇失去方寸,只要能够稳定心神冷静思考便能恢复,但由此一来心湖上的污染也会被掩盖,但心结会留下。徐潇无法发现其中的玄机便会留下隐患,久而久之污染越发浓重,很容易便会滋生出心魔。 江清风要的当然等不到徐潇滋生出心魔,他要做的是今时今日就将徐潇活活折磨死。趁热打铁,江清风决定趁徐潇惊魂未定,再激他以此。 屈指弹了弹“黑域”,这柄天下第一的名剑并没有发出剑鸣声,似乎是在说:“我可是把硬骨头,想让我屈服,做梦。”江清风低头看了看手中长剑,眼中露出钦佩之色,天下第一的名剑果然不一般。 左手引了个剑诀,江清风长剑向上挑出,一招“地鼠窜天”挑向徐潇心口,徐潇急忙环剑格挡,却不想江清风中途变招,长剑改上挑为横斩,一招“盘古开天”横斩向徐潇肩头。徐潇心中江滔骇浪,一时竟是想不到该如何躲闪。江清风面露狰狞,临近时改剑锋为剑身,一剑拍在徐潇左肩头! 清晰的骨碎声在二人之间响起,徐潇忍不住惨叫一声,心湖剧烈震荡牵带着身体一软竟是跪倒在地。危急时刻,徐潇这才有所好转,忍住左肩剧痛右手一抬,“浩然抵天刃”倏然飞出,但速度与力道却远不及前,被江清风轻而易举抓在手里。 “先前你用飞刀杀我,这次我还你一礼!”江清风话音未落,徐潇右手无名指和小指突然一紧,徐潇心有所感猜到了江清风的意图,满眼惊恐大叫出声:“住手!”突然手上一凉,徐潇右手血流如注,两根手指已是不见了踪影。 在徐潇惨叫声中,江清风冷然开口:“废你二指以报当年毁剑之仇!你先祖毁‘黑域’一寸,我就叫你今生今世都无法再握剑!” 江清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而这一刻,徐潇的心湖则彻底崩塌…… …… 第二百章:段三相助 徐潇跪倒在地口中不断发出哀嚎,全身颤抖,左手死死掐住右手手腕,直勾勾看着断指伤口处满眼的绝望。两根手指被齐根斩断,伤口平整好像那里从来就没有过手指一般。鲜血喷涌,在地面上画出一幅鲜红可怖的图画,徐潇的心气也随着鲜血的流逝一同消散殆尽。 心湖之上,仿若被神人一脚踏下,徐潇的心湖彻底崩碎,寸寸坍塌分崩离析,原本澄澈如镜的湖水被搅成了一个烂泥塘,乌蝇乱飞臭气熏天,已然是没有了半点生气。 江清风冷冷的看着地上已经彻底崩溃的徐潇,嘴角勾起轻蔑的笑意,徐潇这次算是全完了。不说他断了两根手指,从此以后与剑无缘。单说他心湖崩塌,一个意志崩溃的疯子不论他曾经是什么身份,从此以往就只是个疯子,徐潇虽不会堕落入疯癫魔道,但他也再不可能站起来回到战场上了。甚至从此以后连握剑的勇气也没有,更不用说自杀。这样活着,比杀了他还痛苦。 江清风将“浩然抵天刃”靠近“黑域”,在虚空中一错,连接着“浩然抵天刃”的透明细丝被根根斩断。“收掉你这把刀,也算是给天下人一个交待。”江清风将短刀收入怀中,徐潇对此丝毫没有察觉,依旧哀嚎不已,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满是泪水。 “本来还想再玩玩你,但看你这副样子,呵……我看还是算了吧,早杀了你,也早结束你的痛苦。”江清风眼中寒光涌动,高高举起黑域剑尖直指穹顶。 “今日,我就为天下武林正道,除去一害!”黑芒在空中一闪而逝,剑锋直指徐潇脖颈,转瞬便会取下徐潇项上人头!剑至中途火光四起,“黑域”被迫在空中显形,在“黑域”与徐潇之间凭空多出了一道白光,硬生生将二者分隔而开。 江清风顿感诧异,定睛一看,原来是“焚瑞剑”。徐潇危急关头本能的出剑抵挡,但此时他已是强弩之末,以右手三指握剑强忍心中翻滚的恐惧才勉强将剑立住,只是长剑依旧不停的颤抖。江清风这一剑并未用上力气,单凭“黑域”剑锋之利便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所以他本以为能轻易将徐潇拿下。不曾想,徐潇虽然连番受到打击以致心湖崩塌,却依旧能出剑抵挡,竟是让他一击失手。江清风轻蔑笑笑,既然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佩剑,那么也好,我就替“黑域”报了当年之仇! 想及此处,江清风手中“黑域”再起,用上十成力道的一剑雷霆般砍在“焚瑞”之上!徐潇在这股大力的推动下横着飞了出去,飞出五六丈远后狠狠砸在地上,接连翻滚几圈摔了个灰头土脸。与此同时,徐潇只听得耳边一声脆响,抬头再看,熟悉的一片剑身静静躺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徐潇呼吸一滞,瞳孔骤缩难以置信的看向右手,那里只剩下一根剑柄和半段剑身。神兵“焚瑞”,竟然被折断了。 “你……你……”徐潇以右臂做支撑艰难爬起,颤抖指向江清风。他视为生命的佩剑竟然被折断了,这无异于在他已经摇摇欲坠的精神上又碾了一次。这个叫江清风的少年,出手太绝情了! “该结束了。”江清风心里大呼痛快,仿佛多年大仇得报,闲庭信步走向徐潇。他每走进一步徐潇便惊慌后退一步,徐潇越是如此江清风就越是得意,猫戏鼠一样逗弄徐潇,看着徐潇惊慌失措四处躲闪的样子,江清风真想笑出声来。半炷香之后,江清风终于玩腻了,这才欺身而上,在徐潇惊恐绝望的神情中一剑刺出。 为测完全,江清风这一剑刺得不可为不快,但他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在“黑域”推进的瞬间一道白色修长身影便挡在了徐潇身前,信手一挥,江清风面前狂风骤起,吹得他双眼无法睁开视物。江清风心中大惊,急忙抽剑回撤,倒退两步拉开距离这才不再受到狂风的影响。 江清风心脏狂跳,外人看着这一幕只会觉得宛如鬼斧神工仙人斗法,但江清风清楚的很,这是那人单凭内力吹出来的劲风!那一瞬间爆发的雄浑内力让江清风整个人都如同置身火炉,全身上下的气血直冲头顶百会,几乎就要破脑而出!太可怕了,这种压力他只在师傅身上感受到过,哪怕是发疯了的王云子也不曾带给他这样的感受。 偷偷擦去流出的鼻血,江清风眯起赤红的双眼看向这人,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俊美男子,明眸皓齿朱唇鼻挺,面目干净好像一块白玉。见到此人江清风愣了一下,眉毛一挑暗道一声好俊的人,再细看下,此人身上隐隐有一股逼人锐气,好似半出鞘的宝剑,半露半藏让人看不真切。江清风不由得心中一凛,越是神秘就越说明此人身份不一般。 “敢问前辈,为何阻拦在下杀人。”看不出对方底细,江清风不敢贸然出手,反提长剑抱拳问道,言语很是客气。 “你都说了是要杀人,我岂有不管的道理。”那人声音爽朗,听着就是一个大气之人。那人身后的徐潇突然闻声抬头,满脸惊愕走到那人旁侧抬眼看去,一看之下更加惊讶万分,指着他颤声说了好几个“你”字,却是不见下文。江清风心中咯噔一声,这两人竟然认识! “徐兄弟,我们又见面了。”那人转身对徐潇笑了笑,徐潇则惊讶的喊出了他的名字:“段三!怎么是你!”一叫之下牵动伤口,徐潇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先将伤口处理一下,等出去了带你去见大夫。”段三丢给徐潇一瓶金创药,转身再次面对江清风说道:“徐兄弟是我旧时,他现在身受重伤我要将他带走,你可有意见?” 江清风面皮抽动,原本杀徐潇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谁知竟然半路杀出了个叫段三的,而且实力稳妥在自己之上,他想带走徐潇自己肯定拦不住。按照他师傅轩辕甲子的安排,徐潇今天会死在这里,事实上如果那个叫殷天人的没有跳出来说那番话动摇人心,徐潇早就死在了比武场上,哪会让他逃到这里。师傅将杀死徐潇的重任交到自己身上,若是没有办到……想到可能会到来的雷霆震怒,江清风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弯腰拱手道:“前辈……” 不等他说完,忽然一股山岳般的压力陡然传来,压在他肩头的瞬间让他体内气血流转都瞬间变缓。江清风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呻吟,越来越重的压力让他逐渐无法呼吸,面色酱紫牙齿咯咯作响,全身血管爆起发黑发紫,似乎只要压力再大一丝一毫就会让他血管迸裂! “退回去,不要以为我是瞎子。”江清风身上压力一轻,小心翼翼抬眼看向段三,顿时便被段三那如剑般锋利的眼神逼得低下了头,不敢于他对视。后退一步放下手臂,同时将那柄樱花短刀收回怀中。随着短刀入怀,江清风才终于松了口气,身上压力全消。江清风再看向段三得眼神完全变了,此时是惊惧交加,他可以肯定段三是一名顶尖高手,而且还是顶尖高手中的顶尖。他心中复杂,竟然又出现了预料之外的顶尖高手,看来场面失控不是没有原因。目光扫到段三腰间,那一柄蓝色剑鞘的长剑吸引了他的注意,一时间江清风呼吸一促。 徐潇此时突然说道:“段三,你是不是早就来了。” 段三一愣,随后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刚刚那个叫北冥司的小子到之前我就到了。”徐潇点了点头,段三惊讶道:“你不愿我没出手救你?”徐潇苦笑摇头:“你没有出手也是常情,我没有让你出手的义务,我们二人……没那份交情。” 段三眉毛一挑:“你被打傻了吧!我在旁边看戏看这么长时间都没出手,眼睁睁看着你被废,眼睁睁看着你快死了才出手帮你,你居然……你绝对是傻了!” 徐潇苦笑摇头,转身看向出口眼神复杂,段三会意说道:“放心吧,我会带你出去找他。” “你为何要帮我?”徐潇抬眼疑惑问道。 “呵……你要听实话?” “对。” “实话可是很刺耳的……因为有人和我做了一笔交易,一共答应帮他做三件事。第一件是去水城指点你的武道,让你坚守本心。第二件是带一个人进来,而第三件则是带你出去,并且找到那个叫王云子的小子,带你们去……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段三见徐潇依旧没有反应不由得有些抓狂,我都说了这是交易,交易啊!你小子怎么还这么淡定!右手握拳又松开,强行压住打徐潇一拳的冲动,段三转身对江清风说道:“我带他走了,回去告诉你后面那人,千算万算,也算不过天意!” 江清风眼神闪烁,拱手回道:“遵前辈意旨。” …… 第二百零一章:不退便杀 段三点点头,对徐潇使了个眼色,徐潇会意,踉踉跄跄走向出口。段三则再次环视战场,大袖一挥,将掉在地上的断剑碎片捡起,最后再对江清风低声道:“黄岐黄老如今就在地下城,你们好生招待着,黄老若是带人出去,你们不要阻拦。要是被我知道你们怠慢了黄老半分,有如此石。” 段三旋身出剑,只见一道白虹闪过,眨眼间便又还剑而回,再定睛看去,段三已然没了踪影,而在不远处的趴着的一块大石却突然悄无声息的四分五裂。江清风心头一跳,走过去捡起一块碎片仔细查看,巨石碎片切面完整光滑,好像一块镜面。 嘶!江清风倒吸一口凉气,抬眼看向段三消失的方向,“陌同门”中除了轩辕甲子以外绝对没人能制服的了段三。丢下碎片,江清风沉吟片刻,身形闪动也离开了地下城。 “琼楼”第十一层轩辕甲子屋内,江清风恭敬肃立,他面前坐的正是轩辕甲子。轩辕甲子躺在藤椅中闭目养神,手指轻敲扶手身体微微摇晃,似乎很是惬意。听完江清风的汇报轩辕甲子问道:“能确定那段三的身份吗?” “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当今剑仙,段化平。” 轩辕甲子冷哼一声:“这么说,他应该就是张玄阴派来警告我的了。不过……噗,他似乎找错人了。” 江清风心中一凛,他知道张玄阴是什么人,更知道张玄阴的厉害,一直以来他对张玄阴都是讳莫如深。低垂眼皮,双眼闪了闪,江清风恭敬道:“这次大会出的意外太多了,不知对我们的计划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轩辕甲子点点头:“影响是会有的,那个叫殷天人的小子坏了军心,毕竟人的名树的影,‘地牙三圣’徒弟说的话谁听了都要掂量一下。也好,少一个人就少分一杯羹,到时候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轩辕甲子面露冷笑,“不过那个叫徐潇的小子没死确是个麻烦。原本只是想用他来搅浑水,没想到张玄阴竟然如此保他。看来这小子会是整个事情的关键,他必须要死!” 江清风略作沉吟提议道:“不然我放话出去,告知全武林此人就是樱花剑客传人,且在武林大会上滥杀无辜已然成魔,此次除魔任务再加一个。相信下面那群老家伙看得清事态,不会不开眼捣乱。” 轩辕甲子摆了摆手,江清风拱手退下。舒舒服服坐在躺椅里的轩辕甲子缓缓睁眼,抬头上望,那里是一片屋顶,但似乎屋顶之厚根本无法阻挡他的视线,穿越整座“琼楼”望向天幕,轩辕甲子喃喃道:“天意?谁是天意?” 徐潇刚刚走出出口看见久违阳光的一刻就再也支撑不住,浑浑噩噩全身气力终于散尽,两眼一黑昏死过去。再醒来已经是三天后,徐潇躺在一处屋中身上已经被包扎好。 努力撑开双眼,徐潇打量四周,周围一片黑暗看不真切。忽听耳边有人说道:“醒了?”徐潇闻言精神一振,挣扎着就要起身,却被剧痛强行压倒。 “你伤势很重,不要乱动,有事之说便好。”黑暗中声音再次响起。 “黄老,是您救了我?”徐潇忍住身上痛楚沙哑开口,耳边的声音正是黄老。 黑暗中响起黄老慈祥的嗓音:“是我,我们在蓟州城西边辅城,放心,我们现在很安全。”徐潇点点头,动了动手指,右手却传来一阵生疼,疼的徐潇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着抬起包扎有纱布的右手凑到眼前,借着外面微弱的光芒仔细看去,那里只有三根手指。 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徐潇突然悲从心来,巨大的悲哀潮水般漫过身躯,将他整个人淹没其中。窒息,战栗,恐惧……一切的一切最后凝聚在一起,只剩下了眼前的三根手指。十指连心,痛彻心扉! 徐潇觉得很委屈,很想哭,但又痛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死一样的沉默。黄老知道他在想什么,苍老的大手放在徐潇的小臂上,轻声安慰:“命还在,就有东山再起时。” 徐潇沉默着摇摇头,哀莫大于心死,他的心湖已经崩碎,怎么可能再起?放下右手,徐潇转头看向黑暗中的黄老:“黄老,你怎么会来蓟州?” 黄老在心中叹了口气,徐潇越是平静他就越是担心,受了如此大挫折却没有丝毫发泄,这样会把人逼疯的。 “还记得那个道士吗,就是张玄阴。是他来找我,告诉我来蓟州城,很快你出大事,要我准备好救你。” “张玄阴?怎么又是张玄阴?”徐潇暗自皱眉,段三是张玄阴派来接近他的,现在又叫黄老来蓟州城,徐潇顿时有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 “此人深不可测,且所图甚大,潇儿,你可要小心啊。”黄老语重心长说道。 “黄老,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不等黄老回答,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大凌已经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了!你那个发小也是真厉害,整个大凌都要给他闹翻天了。根据我打探到的消息,那个叫王云子的在大凌一通乱杀,杀百姓杀官员杀武林高手,三天时间就已经不知杀了多少人了。” 黄老回头看去,只见黑暗中段三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道黑影,只是无有光芒看不真切。 “据我所知,五国的武林门派都汇聚到了大凌,配合大凌各地官兵抓捕王云子,当然还有你。”段三坐在徐潇旁边,探手摸向徐潇脉门,片刻后点点头:“恢复的不错,看来张玄阴的仙丹果然神异” 又是张玄阴,徐潇微微皱眉,忽听段三又说道:“值得一提的是,五国武林各门派其实早在三天前混乱开始时就已经陆续到达大凌蓟州城,可见这此混乱是早有预谋的。只是你们命不好,偏偏选中了你们。你这右手算是废了,左臂……嗯,也和废了没差多少,就算恢复了也会受影响。” 段三说的话无异于在徐潇伤口上撒盐,听得黄老直暗中踢他。反观徐潇却没什么过激反应,平静的听段三说完才说道:“辛苦段兄了。” 段三一愣,突然骂骂咧咧起身向外走去:“无趣!你这人真无趣!我去外面守着了,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么个无趣的人……” 门口的那个黑影已然站着不动,黄老对他招了招手,黑影走了过来。只听黄老开口道:“放心,小七那边没事。虽然有些麻烦,但我肯定会帮她痊愈。”黑影微微欠身:“多谢黄老。” 徐潇心中一动,这是殷天人的声音。黄老转头看向徐潇:“上此‘铁林剑阁’将我强行捉走便是为了小七,也就是‘铁林剑阁’阁主的孙女阮柠七。唉!若是我早些知道是这么一个小姑娘承受那样的痛苦,不用‘铁林剑阁’来绑,我也早就前去自荐了。” 不等徐潇再说些什么,外面突然火光四起,喊杀声震天,徐潇一惊,强行挣扎竟然坐了起来,这可是吓坏了黄老,急忙就要扶他躺下。 徐潇轻轻摇头,沙哑问道:“怎么回事?” 黄老见瞒不住,叹口气说道:“这已经是这三天来第五次劫杀了,原因是‘陌同门’发出的追缉令,而目标……这三天多亏了段化平力挽狂澜,全力护我们周全,不然你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徐潇点点头,却突然又猛地看向黄老:“段化平?他不是叫段三吗?”黄老一愣,随后笑了起来:“那是他行走江湖的化名而已,他就是当今剑仙,段化平。” 先不说徐潇如何惊讶,再说说此时躺在屋顶喝酒看火把的段三,也就是段化平。身为剑仙身上自然满是剑仙的气度风范,面对来势汹汹的一众十四五人丝毫没有惊慌,甚至连动一下的念头都没有。舒舒服服仰躺向天,闭眼喝酒。 一众人等围聚在屋前,这座房屋没有后院,所以要想进屋只有正门一条路。众人手持火把,将四周照的亮如白昼,其中一个领头的矮个汉子上前一步,对着屋顶段化平喊道:“喂!你和这里面的什么关系!” 段化平毫不理会,继续喝酒。矮个汉子怒道:“问你话呢你没听见啊!要是没关系就赶紧滚!免得待会儿溅你一身血!” 段化平打了个酒嗝,笑道:“前面那四十几个没给你们捎句话?” 矮个汉子一愣:“什么?” 段化平笑了笑,一把丢掉酒葫,下一刻一道白光从天而降,一瞬间耀眼的光芒刺得众人尽皆侧目。唰的一声,白光刺进矮个汉子面前地面,吓得矮个汉子向后连退数步,样子十分狼狈。白光正是段化平的佩剑——“兽王”。而长剑刺入地面后丝毫不晃动,由此可见段化平功力之高。 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听得头顶段化平又说道:“没人带话那我便再说一次,十步之内不退,我便杀!” …… 第二百零二章:大雨将至 段化平的话好像千斤巨石轰隆隆砸在众人心头,为首的矮个汉子喉结上下动了动,段化平的气势让他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又变成一副恶狠狠模样,指着段化平破口大骂:“我干你娘的!唬谁呢在这儿!有本事滚下来!别在上面装孙子!” 矮个汉子的话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共鸣,纷纷叫喊着让段化平下来受死。原本矮个汉子说这番话只是打肿脸充胖子,就好像每次有人约架最后不论结果如何都会放下两句狠话,矮个汉子只是不愿面子上过不去。现在有人支持他,他都是胆气陡升,一挺胸脯凸着眼睛对着段化平叫嚷。 段化平冷冷扫过这些跳梁小丑,翻身跃下站定,缓缓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宛如天柱坠落,本是无声无息,但对众人却如同在耳边炸了一颗滚雷,全都是一个激灵,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刚刚段化平躺在屋顶,众人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势却并不真切,如今距离拉近,段化平身上无可匹敌的磅礴气势让他们一览无遗,泰山压顶般轰然砸下!仅仅时拉近一步,这股气势却是成倍增长。 又是一步,气势再增!矮个汉子开始后悔,他怎么就贸然招惹了这么一个煞星!段化平寒若冰霜的脸在火光照耀下越显诡异,两颗龙眼中射出一代君王才有的恐怖气息,震慑当场!随着第二步踏出,更加清晰的压迫感让他肝胆俱裂!太恐怖了,这哪里是人能有的气势!心里一打起退堂鼓就一发不可收拾,小腿发软连连后退,几次都差点坐在地上。 他这样狼狈,其他人又能好得到哪去?一个个恨不得拔腿就跑,可又觉得这样面子上过不去,伸出腿去犹豫一番又都收了回来。也就在他们踌躇进退的空档,段化平已经走出了七步,刚好走到了长剑“兽王”面前。抽剑而出,长剑在黑暗中散发出了雪亮刺眼的光芒,刺得众人眼前一片眩晕。 “我去你的吧!”在巨大的压力下,终于有人忍不住爆发了,怒骂一声飞身上前,手中板斧抡圆了当头劈下!这一劈用了十二分的力道,若是劈中定然能将段化平劈成两半!但来势汹汹的一招却被段化平轻描淡写的化了过去,随手向上一抬便将来人封挡住,再顺势一推,足足有一百六十多斤重的大汉顿时飞了出去! 众人见此一幕无不惊骇莫明,刚刚使用板斧之人有多少分量他们再清楚不过,轻描淡写就能将人推飞出去,这是多强的膂力才能做到! 但有一个敢上前出手的就会有第二个,不论前面那人是否得手。第一个人明显给了后面人动力,又有一个脸上带疤的精瘦汉子冲了出来,手持一把九环大刀,在身前舞成一片刀光劈向段化平。刀刀带风气势凌人!这一手刀法不可谓不精妙,呼啸这扑向段化平面门,稍有不慎段化平这颗漂亮的脑袋就会切西瓜一样变成八瓣。 段化平脚步依然不停,一只脚悬在半空,一只脚猛然发力,身形在空中翻转刚好避开这人攻势。精瘦汉子出手时心中并没有多少把握,出手时刻意不留余力,以至于竟然冲过了头,冲到了段化平的背后!不等他转过身来,段化平回身一剑拍在他腿弯,精瘦汉子顿时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众人现在算是想明白了,眼前此人深不可测,此时此刻跑才是正途!想及此处再也顾不得颜面,扭身便要逃跑!但还是太迟了。 段化平十步踏完,身上气势陡然一变,杀戮之气锋锐之气不断攀上,死亡的恐惧好似一张大手将众人牢牢攥紧,一瞬间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在众人的惊恐的眼神中,一道血柱冲天而起,一颗头颅在空中反转几圈后掉在地上,轱辘辘滚动两圈滚到为首矮个汉子脚边,瞪大的双眼直勾勾看着他,死不瞑目! 场中死寂片刻后,传来矮个汉子撕心裂肺的嚎叫,叫声之凄厉听得众人无不毛骨悚然。跑是现在所有人唯一的念头,但念头却带动不了自己的身体,好像都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根本动弹不得。而留给他们唯一的路,便只有被屠杀。整整十四个人,无一活口。 将对手全都解决后段化平才觉得不妥,竟然忘了留下几个活口,这一地的尸首他一个人怎么收拾啊?想了想,段化平将长剑归鞘走回了屋中。既然处理不了那就不处理,徐潇既然已经醒了,这地方不呆也罢。相信张玄阴那道士会有其他地方让他们躲。 随着一众十四人尸首落地,屋内屋外再次陷入一片黑暗,段化平带着一身血气走进屋中,一屁股坐在徐潇旁边。虽然他身上剑上没有沾染血迹,但外面血腥气实在太重,难免会沾在身上一些。徐潇闻到血腥气微微皱眉,身体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黄老呢?”段化平不见黄老身影,出言问向徐潇。徐潇忍住心中恐惧,狠狠一咬牙以制住牙齿的颤抖,颤声说道:“在对面……黄老在查看阮柠七的伤势……”每说一句徐潇就全身剧烈颤抖一下,以至于牵动伤势引得徐潇直吸凉气。 “你……你不叫段三……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我有我的考虑,先前不与你说实话也是为你好。而且如果这次黄老没有说与你,我恐怕永远都不会告诉你。” 段化平皱了皱眉,伸出手指搭向徐潇左手脉门,没想到还不等手指接触到徐潇皮肤,徐潇就猛的一抖,不顾伤势将手臂抽开,这下伤得更重。左臂骨骼发出一声脆响,徐潇失声惨叫,两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条左臂再次变得软绵绵无力。 “你……”段化平眉头大皱,急忙出手封点徐潇穴道,将他左臂方正,仔细摸索以帮他正骨。徐潇虽心中依旧惊恐,但身体穴道被制,只能是屏息瞪眼死死看着段化平的手在自己肩头飞舞,一直到肩骨再正段化平手指移开,徐潇才终于逐渐平静下来。 “没想到你受到的打击竟然如此之大,就连我身上的一点血腥气都受之不得!”段化平连连摇头,站起身离徐潇远一些,以让他安心。 “唉!刚刚你靠近我时我便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看来……我这一辈子算是站不起来了……”徐潇自嘲笑笑,抬起右手愣愣出神。 段化平没有再打扰他,转身出屋去了对面房舍。两间房舍布置一般无二,只是此时躺在床上的不是徐潇,而是小姑娘阮柠七。阮柠七的情况相较徐潇更不乐观,一直昏迷至今没有丝毫要清醒的迹象。黄老虽一直安慰殷天人说阮柠七很快便能苏醒,但他心里知道,如果阮柠七挺不过去这一关,就再也清醒不过来了。 此时黄老刚刚做完检查,将阮柠七手臂放回,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低声对殷天人交代两句,便带着段化平出了屋。屋外惨烈的一幕在黑夜的掩饰下看不真切,但浓郁的血腥气却让人作呕。黄老抽了抽鼻子,皱眉咳嗽两声,拉着段化平走的远些才终于舒了口气。 “怎么?潇儿那边有问题?”黄老说话时频频看向不远处房屋,段化平扭头看了一眼,抬手示意黄老放心,这才将徐潇的状况讲了出来。黄老听后眉头大皱,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段化平听了苦笑摇头:“心药?什么心药能治得了心湖崩塌?”黄老沉吟片刻抬头问道:“张玄阴会不会有办法?” 段化平摇头道:“可能会有,但我们有什么资格和他谈条件?我们两个只是交易关系,我负责把徐潇和王云子送到‘佛苦寺’,然后在‘佛苦寺’和徐潇打一架,就这样。” “等等,”黄老抓住了段化平言语中的关节,“你说王云子?你要怎么找到他?找到他又怎么把他带到‘佛苦寺’?” “张玄阴说顺其自然,到了时候自然能找到他也能带他走。” “这样看来,‘佛苦寺’便是关键。张玄阴做这么多都是在潇儿身上布局,那他也没有让潇儿继续一蹶不振的道理。” 段化平点点头:“但愿如此吧!说实话,这小子被废前还是挺对我脾气的。” 黄老揉了揉眉心,顿感身上压力巨大。一边是自己视为亲骨肉的徐潇,一边是因自己而耽误伤势的阮柠七,这两个他都放不下,但却只能选择暂时割舍一个,让他自己去涉险。 沉默一阵,二人回返。黄老进屋去陪徐潇说话,以求能修复他崩碎的心湖;段化平则翻身上房,抬头仰望漆黑如墨的夜空。夜空暗淡无光,好像一个漆黑的锅底,笼罩在他头顶带来深深的压迫感。良久之后段化平喃喃道:“大雨将至,云压城啊……” …… 第二百零三章:一路向西 徐潇在床榻之上接连躺了三日,终于是可以勉强下床行走。这三日又接连来了数次刺杀,甚至有一次还殃及到了阮柠七。谁都没有想到那名刺客竟然有如此耐心,很多次段化平故意露出破绽他都没有轻举妄动,一直到段化平真正确定没有危险后才突然出手,一刀就直取阮柠七的咽喉。 阮柠七身边只有殷天人陪伴,殷天人却是半点武功不通,眼睁睁见着眼前一阵黑风吹过,银亮的匕首呼的抹向阮柠七的咽喉,下一刻就是血红喷溅的惨烈光景。依照那位刺客来看,杀了阮柠七自然是无甚用处,但可以借此挫一挫那个用剑男人的锐气,也让他急躁之下多露一些破绽。 可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或者说他就想不了了。那刺客快要得手之时却忽见眼前白光一闪,下一刻他便看到自己的身体离自己越来越远,甚至看到了那碗大的一个疤中喷射而出的血柱,再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刺客自然是死了,但段化平脸上很难看。竟然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隐忍这么长时间才动手杀人,而他这个所谓剑仙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这无异于当众抽他的脸,可谓是颜面扫地。自此之后,段化平的神经几乎没有过片刻松懈,以至于短短三日就显的很是憔悴。 三天后徐潇可以勉强下床行走,虽然黄老一直劝他继续静养,但徐潇一直惦念王云子安慰,更不愿再牵连黄老三人,所以刚刚可以下床行走便进入到了锻炼恢复中。几乎是以损伤自身为代价的康复训练又持续三天,徐潇终于算是恢复了七八分。 虽然黄老极力挽留,但徐潇此时去意已决,辞别黄老与段化平踏上了西去的征程。徐潇对为何要西去心中虽有疑惑,但段化平说只有西去才能见到王云子,这话不是他说的,而是那个道士说的。一听是张玄阴的安排,徐潇顿时没了疑虑,跟随段化平向西赶去。 这一路二人出去徒步便是雇佣马车,这二者速度皆不快,这让徐潇心中着急。迟则生变,张玄阴那道士虽然有神鬼莫测之能,徐潇却不尽然全信。他说自己向西走就能碰到王云子,可说不定等他到的时候王云子已经从西边跑到北边去了,那他岂不是白跑一趟?想到此节徐潇便建议段化平,二人何不买两匹快马? 对此段化平自然是不答应,你小子伤还没好全就想着快马加鞭?不要命了啊?白了徐潇一眼,段化平继续依照自己的计划赶路,每天走多少里路,什么时候雇辆马车,在哪里住店,一切都不用徐潇去想,全都由他一手操办。徐潇享受着被人伺候的待遇,却整天都黑着张脸。 这一日,二人乘船来到大凌一处小城。二人此时全都改装易服遮蔽面容,以此来躲避追拿。天下武林及大凌官家对二人的通缉令早已发送到各地,江湖官府一齐出动,铺天盖地搜索二人踪影,甚至设立了高额悬赏来求二人项上人头,这更是引得一群亡命徒不惜代价的搜寻,只要是长的有那么丁点像的就要扭到官府去核验。结果可想而知,这群亡命徒全都被轰出来,而那些被误抓的倒霉鬼就只能做他们泄愤的工具了。 徐潇抬起左手拉了拉遮住面容的蓝布,警惕的看向城门口严格盘查的官兵,暗自皱眉。他的右手藏在大袖之中不敢轻易露出,逃犯右手只有三指这件事早就传开了,门口盘查的官兵也会检查每一个入城出城人的右手,若刚好遇到右手残缺之人,那便少不了一番盘问。 此前过关之时徐潇都蒙混了过去,但那时的盘查并不如现在这般严格。现在来看,想要蒙混过关可是难如登天。可偏偏这座小城是他们的必经之路,这可是难住了徐潇。 段化平突然抬手在徐潇肩头拍了一下,徐潇心头一跳,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好在段化平及时扶助了他。 “你小子……算了,不说你了。你不用担心进城的问题,能够混过去一次就能混过去第二次,大不了等到晚上我再带你进去。” 段化平说的风轻云淡,徐潇却是脸色一白,对着段化平连连摇头:“不可,我……我不行的。” 段化平听得直翻白眼,暗道一声你小子真无趣,一招手,大踏步向城门口走去。徐潇犹豫再三,最后一咬牙把心一横,跟了上去。 段化平认准一个官兵直冲他而去,与此同时对身后徐潇低声道:“等下不要乱说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保证你没事。注意不要把手露出来,不然十个也救不了你。” 言罢,段化平不再啰嗦,几步走到近前,不等那官兵说话段化平径直贴上去,在官兵诧异眼神中塞了一张钱票到他手里。官兵先是一愣,随后瞬间回过神来,眼神微眯扫向四周,板着脸不声不响将钱票收起来,随后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看向段化平,故作严肃的道:“你凑过来是要做什么?站好了!别想耍花招!我看你小子鬼鬼祟祟就是有问题,看我好好查查!” 正说着,段化平又顺手拿出一张钱票,那官兵两只眼睛都直了,狠狠吞了口口水,官兵闪电般出手将钱票塞进怀中,那速度就连段化平都要望尘莫及。 官兵装模做样咳嗽两声,瞟了一眼段化平,后者急忙道:“军爷,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堂弟打小就怕生,别人碰都碰不得,让他检查有点儿太勉强了。所以,军爷您能不能给通融通融。” 官兵脸一板:“不行,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我们都是秉公办事,谁也不能刁难谁也不能漏过,你这样可是……”不等他说完,手里又多了一张钱票。官兵强自镇定结结巴巴还要继续说:“你这……这……”随后手中又多了一张。 这下官兵终于是无话可说了,强压住跃上眉梢的喜色,摆手示意二人赶紧滚。段化平千恩万谢恨不得一步一鞠躬,对他是感恩戴德。又拍了一阵不声不响的马屁之后,段化平才带着徐潇进入城中,后面传来官兵带着兴奋的讯问声。 等到稍稍远离城门口,徐潇对段化平竖起了拇指,段化平洋洋得意,对徐潇说道:“这世道讲究一个‘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给够了钱,还怕治不了他一小小官兵?” 徐潇点点头:“话虽不假,但你怎么知道他是那个贪财的。” “这个简单,我刚刚发现这些人中,只有他在见到那些穿装打扮珠光宝气的富人时眼中射出了贪光,虽然掩饰的很好但一瞬间表情的变化却骗不了我。所以我便决定拿他开刀,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徐潇再次竖起拇指满脸佩服,实则如果徐潇的心湖没有崩塌,要观察细致入微并不困难,只是他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这次又麻烦你了,不过……你花了这么多钱票……会不会太破费了。”徐潇叹了口气,歉然看向段化平,段化平则潇洒一摆手:“你这叫什么话,你这么说岂不是把段某看扁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而且……”段化平嘿嘿一笑,“我也没舍孩子啊。” 说着段化平掏出几张钱票在徐潇眼前晃了晃,徐潇满脸惊讶,对段化平佩服的五体投地。而段化平竟也像个孩子一样,仰着脑袋一步一跳走在前面,这两人的样子可谓滑稽至极。 二人找了个人头较少的酒馆稍作歇脚,两人坐在靠窗角落,点了几碟小菜一壶酒,就这样边吃小菜边喝酒边闲聊,只是二人谁都没有放松精神,眼神不断在窗外和酒馆内各处游走,谨防有人偷袭。 “你真的不想看看‘焚瑞剑’如今如何了?”段化平看着窗外,嘴里嚼着炒花生米问道。 徐潇摇摇头,以左手捻起一颗红润的蜜枣,放进嘴里搅动回味,枣子鲜美甘甜,引得徐潇舌底生津。 “看不看都已经无所谓了,我知道它折断了,我也知道它现在是怎样一个惨淡光景。”徐潇语气黯然,低垂眼睑让人看不清他双眼的神采。 “那你想不想修好它?想不想再握起它?”段化平凑近几分追问,徐潇突然眼前一亮,但随即又转为苦笑:“不错,我想修好它。可先不提能否修好,即使修好了我也……我也提不起来了。”一瞬间,徐潇身上的精气神再减。 “你呀!算了,这么一把好剑我不想他就这么被埋没了,我会修好它,至于你要不要……那就另当别论。” 段化平不耐烦的灌了口酒,身体后仰两脚搭在桌上,满脸的气闷。徐潇突然凑了上来,不确定的问道:“你……能修好‘焚瑞’?” 段化平一翻眼皮:“不能。”徐潇瞬间又被打回原形,颓然低头唉声叹气。段化平听得不耐烦了,撇着嘴说道:“行了行了,我说我不能修,又不代表别人不能修。你知道漠北莫家吗?” …… 第二百零四章:莫家往事 漠北?莫家?徐潇没来由的想到一个人,那个在地下城遇到过的奇怪刀客,沉默寡言却深不可测。那个男人似乎对王云子另眼相看,但自地下城一战之后便不见了踪迹。如果不是段化平这次提起,或许徐潇就将他忘了。 见徐潇若有所思,段化平也没有出言打扰,提着酒壶小口小口的喝着酒,一双如青冥悬珠般的龙眼四处扫视,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迹象。酒馆之中人来人往,小二的喊唱声食客的划拳声交织在一起,这对段化平的听觉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段兄?段兄?”徐潇打断了段华平的思绪,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徐潇眉毛挑了挑,出言问道:“你适才说漠北莫家,什么意思?漠北莫家能够修好‘焚瑞’?” 段化平微微一笑,放下酒壶凑近几分,招手也示意徐潇凑过来,随后神神秘秘的低声道:“漠北莫家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上千年世家,传说‘名剑榜’上的那些名剑,八成都是出自他家先祖之手。漠北莫家的铸剑之术,那绝对是当今天下中的这个!”段化平竖起拇指晃了晃,忽又觉得不妥,便将另一根拇指也竖起来晃了晃,徐潇顿时了然。 能铸造出“名剑榜”上八成名剑的家族,更是传承了千年,这等家族为何没有扬名天下呢?徐潇刚要开口询问,段化平却已经低声开口:“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漠北莫家虽然传承千年,更是怀有不外传的铸剑手段,但莫家却没有能与天下有心人对抗的实力。据我所知,千年来,莫家因身怀绝技而被各大王朝各个武林门派追杀至几乎灭门的事情就发生过五次,以至于莫家从一门百人至现在的一脉单传。发生了这些,你觉得莫家还有兴趣让全天下闻名吗?” 徐潇摇摇头,这些事情他单是想想就会全身颤抖,更别说亲身经历过的整个莫家了。徐潇眼神斜瞥了一眼段化平腰间的“兽王”,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瞥,徐潇仍是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板直冲脑门,唯有死死咬紧牙关才能抑制住强烈的不适感。他颤抖着嗓音问道:“‘黑域’……是不是莫家铸造的。” 段化平边仰头喝酒边点头,放下酒壶他解释道:“‘黑域’是开创让他家屹立数千年不倒锻造术的那位先祖所铸,正是此剑让莫家名扬天下,让莫家名声达到第一次鼎盛。那时的莫家可谓是声名鹊起,天下人对莫家趋之若鹜,纷纷投入莫家门下,以求学习锻造术。但也正是如此,莫家也遭受到了历史上第一次几乎灭门的惨剧。” 徐潇心头一凛,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就连耳朵都竖了起来,生怕漏掉段化平说的任何一个字。虽然仅仅是听着就让徐潇身体微微颤抖,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徐潇依旧想要听个明白。 “那时的莫家人丁虽然兴旺,但手底下却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武道高手。莫家的铸剑销售面向天下,自己家人却无一会用。莫家对剑道的理解虽深但无一能用于实战,这便导致莫家在面对危难时没有任何的抵抗之力。那一次,一个武林魔道宗门因觊觎莫家的铸剑法门便前去讨要,莫家自然不会同意,将前去讨要铸剑术的那名魔道弟子打了出来。那名弟子心机极重,在莫家面前并没有便显出任何的不满,回到门内却是添油加醋的给描述了一番,具体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以至于那个魔道宗门的一位闭关老祖震怒,提前出关带着百余弟子浩浩荡荡杀向莫家。” 徐潇身体一颤,从脚尖开始一直到头皮都颤了一下。武林魔道一直为世俗所不容,他们不只是江湖的祸害,更是全天下的蛀虫,杀人放火嗜血成性几乎无恶不作。他们与那些强盗恶贼不同,他们的手段更加干净,但也更加没有人性。百余名魔道中人杀向莫家,那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火光冲天的惨烈景象瞬间在徐潇脑海中闪过,徐潇顿时如坠冰窟。 “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除了当时的莫家幼子带着莫家铸剑秘籍逃离外,其余人不论男女老幼无一活口,全门上上下下一共五百六十三口无一幸免。甚至那些早已仙逝的莫家祖先都被拉出来鞭尸羞辱,你想想那场面,简直是人神共愤啊!” 段化平唉声叹气直拍大腿,只恨自己不生在那个年代,不能替莫家出一口气。对面徐潇早就想逃了,这种场面只要一想他就觉得要昏过去,可惜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就连捂住耳朵都做不到,更别说跑路了。 段化平却是说的入神,丝毫没有注意到徐潇的异样,继续自顾自的说着:“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当权者自然不可能装聋作哑,于是他们便做了一件对他们有利无害且轻而易举的事情。发动武林正道与魔道开展,一举清洗了当时的大半个武林,不废一兵一卒就稳固了政权。当然,将莫家唯一后人招揽至皇室是必不可少的。给当时落魄到乞讨的幼子吃饱穿暖,还嫁了一个公主给他。皇室也不要他的铸剑术,只要他帮忙铸剑,一连就这样铸剑数十年,却再也没出现过像样的神兵。最后皇室也就放弃了,放任他自生自灭。” “莫家依附皇室的日子过了四代,可以说是一代不如一代,最后甚至落得和那些皇宫中的下人杂役一般田地。不过毕竟曾经风光过,老天爷总是会再开眼的。莫家到了第五代总算是又出了一个能人,此人是个习武奇才,四十岁时成功跻身顶尖高手,带领家人脱离皇室,再次自立门户。但你想想,修帝王之术的人有几个是善类?怎么可能放任他们离去?于是才有了日后莫家的第二次灭门。” 段化平突然发现了徐潇的异样,徐潇脸色惨白,大滴大滴的冷汗拍到桌上,溅起点点水花。 “你怎么样。”段化平微微起身,一只大手拍在徐潇肩头,徐潇浑身一颤像是被抽干了全部力气瞬间瘫软在桌上,眼神迷离身体颤抖,口中似乎泛起了白沫。 “你小子,唉!”段化平走到徐潇身侧,以身体挡住他人的视线,将手掌抵在徐潇背心,送了一口真气进入徐潇体内,片刻后徐潇才悠悠转醒。段化平示意他保持安静,递了一碗热水给他。在递水给徐潇的时候段化平不经意间触碰到徐潇的手指,徐潇手指冰凉,似是阳气都被消耗一空。 徐潇握住热水才觉得有些生气,抑制住颤抖仰头喝了一口,呆滞的眼神逐渐出现了些许光泽。段化平坐回原处无奈说到:“你小子真是无趣,这就受不了了?又不是你被灭门了。”听到“灭门”两个字,徐潇又是颤抖了一下,段化平摆摆手不再多说。 徐潇沉默了一阵段化平依旧喝酒吃菜,表现如常。良久之后徐潇问道:“漠北莫家……你怎么会认识他们……” 段化平眼皮翻了翻:“我家祖上和他家有渊源,我这柄‘兽王’,”段化平抬了抬腰间佩剑,“就是他们帮我从西域弄来的。” “对了,那你知道……莫陌这个人吗?”徐潇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莫陌?”段化平一皱眉,“是不是一个用刀且沉默寡言的高手。” 徐潇点点头,段化平眉头舒展笑道:“那就是了,没想到你竟然认识他。那小子就是漠北莫家的人,不过他是莫家的一个怪胎。他老爹也算是个有些异能本事的铸剑师,他本想要将一身本事全都传给莫陌,好让他继承祖业。不过他从小就叛逆,喜欢和他老爹对着干。他老爹教他打铁他也学,但是教他铸剑他却偏偏用在歪道上。” 见徐潇面露疑惑,段化平神秘笑道:“这小子非要铸刀,而且铸的……实在是不敢恭维。他老爹没因为这件事少骂他,甚至动手打他也有过不知到少次。而且不只是祖业上,武学上也是如此。经历了当年的灭门案后,莫家便除了在铸剑上专注教导后人外,在武学上也开始了积累调教。一直到这一代,莫家的武学也算是比较精妙的了,只是距离一流还要……”段化平抬起手掌,隔空横着在桌面上划了一道线,“还是差一些的。” “莫家想要让莫陌修剑道,但这小子偏偏就要去学刀,甚至反退剑理运用到刀法上,而且竟然还真让他弄出了名堂,竟然成了一个实力还不弱的顶尖高手。”说到这儿,段化平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还有个毛病,就是看谁看对眼了,就会把自己以前铸的那些劣质刀送给谁,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就是硬塞给他,非要认下这个朋友。真的是笑死我了!” 看着段化平对莫陌事情如数家珍,徐潇忍不住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段化平翻了个白眼:“那家伙是我的发小……” …… 第二百零五章:再见师傅 徐潇恍然大悟,难怪段化平如此了解莫陌,原来是有这样一层关系啊。仔细看了看段化平故作淡然的表情,徐潇忍俊不禁,明明和莫陌的关系很好却偏要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这位剑仙还真是孩子心性,段化平和莫陌的关系,也好像自己和王云子啊! 想到王云子,徐潇双眼之中顿时闪现出忧色,神色也变得暗淡。段化平见之撇了撇嘴,说道:“不用太过担心那小子,你担心他只会给自己崩碎的心湖凭添负担。相信姓张的牛鼻子吧,他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徐潇愣愣出神无意识的点点头,段化平无奈叹气。 时间过了这么久,徐潇的状况却没有丝毫的好转,这让段化平心中越发的烦躁,眉头颦蹙之下在两眉间甚至出现了一道印记。段化平这段时日里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长时间的劳累让段化平的心情也随之沉重。段化平对徐潇说不上什么朋友兄弟之情,但最初相见之时也是有些好感,现在徐潇落到这步田地自己也有责任,由此一来段化平看向徐潇的眼神也有了几分愧疚。 段化平喝着闷酒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心中感叹世道的不公。双方之间斗法却偏偏要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全都在同一个人身上做文章,这样的无妄之灾段化平身为局中人感受最为深切。虽然到现在来看他所做之事并没有加害于徐王二人,但他做出违心的袖手旁观之举与害人其实也没多大分别。 心思流转,段化平正想的出神,突然眼底黑影一闪,段化平思绪内敛瞳孔恢复正常,似是不经意见瞥向门口,一个戴斗笠穿布衣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男人左右张望两下,亦是不经意间看向段化平这边,二人视线在空中交会,似是有火光迸射。二人视线皆是一触即分,男人由小二引着坐在与段化平二人旁侧隔着一张桌子的位置,而段化平则眼神阴冷对徐潇说道:“准备走了。” 徐潇一惊,眼神四顾却并没有发现异常,低声问道:“怎么了?”段化平冲着男人努了努嘴,徐潇转头看去,刚好看见男人正在仰头喝水,而他隐藏在斗笠阴影下的眼眸正死死盯着徐潇。发现徐潇转头,他迅速将眼神移开,巧妙掩饰了他的用心。 徐潇吞了口口水,低下头,两颗眼睛在桌面扫来扫去,语气有些慌乱的问道:“来抓咱们的人?”段化平装作喝酒的样子低声回答:“不清楚,但通过此人气势来判断,定然是身怀绝技的武林人士,至于境界……肯定不在我之上。如果我没有猜错,此人应该是个镖师。” “镖师?何以见得?” “你看他的脸,”段化平抬了抬脑袋,“镖师有三会一不的规矩,三会是指会搭炉灶,会修鞋,会理发,而一不则是不能洗脸。对于镖师来说,洗脸就代表着到家了,而在外面走镖时风餐露宿环境极其恶劣,冬季寒风凛冽,春秋风沙扑面,夏季骄阳似火,用土碱洗完脸之后,凌厉的风一吹,脸部会受到严重的伤害,会如同被刀子割了一般生疼.所以这一不其实是为了保护镖师的脸。而此人脸上除去刀疤伤痕,最明显的就是受到风吹和曝晒而出现的癣,再加上此人脸上满是污垢且不是刻意涂抹,那么此人不是镖师还能是什么?” 徐潇想了想:“也许是原来战场上的兵卒,后来落草为寇成了江湖草莽。”段化平一指门口:“你出去。” 段化平判断此人为镖师自然不只是因为他的脸上不干净,还有男人身上的气度神态,以及手脚等处,只是这些如果细说就太复杂了,眼下的情况还是先走为妙,毕竟他身边还有徐潇这个累赘。 段化平掏出铜板放在桌上,对徐潇使了个眼色,二人再次遮挡住面容,起身准备离开。正在这时,小二突然端着一坛酒走了过来,满脸媚笑高声道:“二位客官别忙走,来,这是那边那位爷送给二位的酒,二位客官喝完再走不迟啊。” 徐段二人对视一眼,段化平接过酒坛丢给小二一个铜板,小二媚笑着去了。段化平看向男人微微点头,男人亦是回礼。段化平坐回座位奇怪道:“这人刚刚看过来的眼神分明藏有锐气,此时怎得全都消散了。” 徐潇闻言转头看过去,男人正在低头吃菜,并没有注意徐潇这边。徐潇眼神闪烁,转过身指了指酒坛:“这怎么办?”段化平嘿嘿一笑:“既然是他的好意,那咱们也没有拒绝的道理,等下去敬他碗酒就是了。你身上伤没好不能喝酒,我就替你喝了啊!”徐潇郁闷的喝了口水,刚才你也没让我喝啊。 段化平打开酒坛闻了闻,顿时皱起了眉头,向四下瞟了两眼确保没人注意,这才神色古怪的拿过海碗倒了一碗。徐潇瞧得奇怪但也不好询问,只是四下观察,一有风吹草动便提醒段化平。 段化平酒量一般,平日里虽然喝酒但不嗜酒,所以他一葫芦的酒能喝上四五天。此时却一反常态,一碗酒接着一碗酒的喝,那速度看得徐潇都有些心惊。最后干脆把海碗一甩,解开胸前衣衫托起酒坛咕噜噜仰头直灌。酒水沿着段化平尖细的下巴滴下来,流到胸膛上,打湿一片衣襟。最后段化平将酒坛放在桌上,咽下最后一口酒打了个酒嗝,大叫了一声:“爽快!”随后毫不顾及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竖起拇指对着男人笑道:“兄弟多谢了!这可真是坛好酒啊!还不知兄弟名姓要去何方,若是有空,今晚我做东,宴请兄弟如何?” 男人扶了扶斗笠,起身拱手道:“兄弟好意在下心领了。在下见到兄弟便有一见如故的感觉,这才自作主张请兄弟吃酒。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这顿饭就等到下次吧!” 段化平亦是起身拱手道:“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男人开怀大笑:“有缘自会再相见。”言罢,男人放下酒菜钱,大踏步离去。 徐潇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见段化平使了个眼色,遮挡住面容跟随着段化平一同离开了酒馆。出门找到一家客栈住进去,段化平丢给徐潇一个拇指大小的竹筒,徐潇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这是藏在酒坛里的,里面我已经看过了。那人是负责传信,至于是谁来的信,你看过便知道了。” 徐潇皱眉打开竹筒,将里面一张薄纸取出,上面寥寥写着几个字:“今日晚间,城北客栈,叶先河。”徐潇心头仿若雷霆震响,一时间呆立原地。 晚间时候,二人如约到得城北客栈,徐潇双眼眯起,在客栈人群中不断搜寻,他的右手死死攥住衣角以掩饰其不断的颤抖,也不知是惊恐还是兴奋。段化平拉住他坐下,对着被挡在门外的人歉意笑了笑,转头对徐潇说道:“不要过于张扬,别忘了咱们两个现在的身份。” 徐潇充耳不闻,依旧眯眼张望,不肯放过每一个人的脸,仔细判断是否经过易容,是不是那个他要找的人。但每一次期望所带来的却都是失望,没有那个人,就连相像的身影都没有。徐潇有些心灰意冷,他那座已经崩碎了的心湖上仿佛又砸下了一块巨石,沉闷憋屈,让徐潇几乎窒息。 一只大手突然拍在徐潇肩头,徐潇身躯一震,脖子僵硬满眼惊恐的看向段化平,却见段化平面色如常,对着自己身后之人微微点头致意。徐潇正自松了口气,却听身后一个温醇嗓音响起:“潇儿,好久不见。” 听到这个声音徐潇瞬间觉得整个人都炸了开来,口干舌燥整个人剧烈颤抖,双眼不由自主地红了,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脸庞,掉在地上桌上溅起水花。他僵硬转过身,抬头看向眼前这个一身儒衫两鬓斑白的男人,身体不受控制的想要跪倒,却被男人扶助,示意他不要过于引人注目。 男人坐下后,先对着段化平拱了拱手:“第二代樱花剑客叶先河,谢过段剑仙仗义出手,救助小徒。” 段化平苦笑拱手:“惭愧惭愧,我出手相助也是与人交易……比起叶兄当年的行侠仗义,我这可就差得远了。” 叶先河笑笑,转头对徐潇说道:“潇儿,苦了你了,师傅……来的太迟了。” 闻听此言,徐潇涕泪横流声泪俱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师傅……师傅……徒儿无能……丢了您的脸面……竟然弄到现在这副田地……我……徐潇愧对恩师……”说着,响头撞地,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叶先河扶起跪在地上的爱徒,笑着替他擦去眼泪:“不,与你无关。先辈的恩怨要你来承受,是我们应该向你道歉才对,让你受委屈了。” 徐潇笑着摇头:“不……不……能为师傅师公分忧,是我的责任……是我的……荣幸……” …… 第二百零六章:都是疯子 叶先河看着自己一手带大如同自己亲生骨肉的徒弟,脸上露出不忍与怜爱,拍了拍徐潇肩头将他扶回座位,随后扫视一圈低声说道:“此处人多眼杂,不知段剑仙可否赏脸借一步说话。”段化平点点头,与徐潇一同由叶先河引着到了他的房间。 房间与普通客栈上房无异,叶先河点燃桌上油灯,昏黄的灯光将三人的影子映射到墙上,重重叠叠形成一片黑暗阴影。叶先河示意二人坐下,随后分别给二人倒了一杯茶水。段化平微微点头致谢,徐潇则惶恐起身,双手恭敬接过。 看到徐潇只剩下三指的右手,叶先河眉头一沉,脸上阴晴不定,双眼之中更是有杀机显现。此时的他身上气势陡然一变,从一个身着素雅儒衫的和蔼中年人瞬间变成了一个杀场武将,戾气萦绕血意满盈,站在他身前的徐潇首当其冲受到影响,脸色一白身形摇晃,杯中茶水洒了大半,若不是段化平自身后抵住他,他现在已经躺倒在地。 叶先河没想到徐潇反应会如此剧烈,身上气势收敛,一步上前扶住徐潇,与段化平一起将徐潇扶到床榻之上。徐潇深深呼吸,将杯中仅剩的茶水一饮而尽以平复翻腾的内心。叶先河看了段化平一眼,段化平摇摇头。叶先河无奈叹气,愤闷说道:“这些人当真是不想活了!竟然将潇儿折磨到这般田地!我当时听张玄阴说还当是他胡说……” 徐潇一听“张玄阴”三个字立时恢复过来,猛地抬头看向叶先河:“张玄阴?师傅你认识他?” 叶先河被徐潇突然的动作吓得心头一跳,再看向徐潇疑惑急切的眼神他缓缓摇头:“我不认识他,是他突然找上门来,还带来了你师公的手书。” 徐潇咽了口唾沫:“手书上怎么说。” 叶先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纸交给徐潇说道:“只说让我一切都听张玄阴的安排,只有这样才能帮到你。” 徐潇接过书信对着火烛上下前后仔细翻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玄机,这才将书信交还给叶先河。叶先河拍了拍他肩头安慰道:“一切事情张玄阴都和我说了,他也坦言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有一半是他在推动,你会发生什么他也大略说了一些,只是我没想到会如此严重。若是早知道,我定然会去‘蓟州大会’寻你。” 叶先河边说边摇头,段化平插言道:“天道注定如此,若是叶兄你提前去‘蓟州大会’,说不准徐潇受的伤会更严重。” 叶先河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徐潇肩头,转头对段化平说道:“段剑仙,可否再借一步说话。”段化平点点头,叶先河扶着徐潇让他先躺下,随后二人转身出屋,远离房间后叶先河才低声开口:“不知张玄阴此前可否与段剑仙提过我。” 段化平点点头:“张玄阴只说了要我到此处的时间和在此处会有人接应我,之后的事情我就一概不知。刚得知是叶兄接应的时候我还惊讶了一阵,都说樱花剑客隐世之后就不可再出世,叶兄此番出世可算违规?” 叶先河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露天的夜空,眼神深邃幽幽道:“自然是违规,此番出世之后,我定然是要以死谢罪的。虽然师傅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但规矩就是规矩,不能破。” 段化平微微皱眉:“可你……有没有考虑到徐潇?他如今的心志,是绝经不住如此沉重打击的。如果你的死讯被他得知,他恐怕一辈子都无法修复他那座崩塌的心湖了。” “我自然想过,”叶先河故作轻松的笑笑,低下头看向段化平,“不过我只能相信张玄阴说的了,既然潇儿是他手中的杀招,那他也没有让潇儿颓废下去的道理。” 叶先河指了指满天星空:“师傅跟我说,张玄阴乃是天上北斗星君的转世,是这世上唯一的活神仙。他能够看见山上的风光全是拜张玄阴所赐,所以要我一定对张玄阴言听计从。不过,师傅信这些我却不信,所以我并没有按照张玄阴说的做。” 段化平心中一凛:“你做了什么?” 叶先河微微一笑:“张玄阴要我代替你,接下来的一路由我陪潇儿走完。我是他的师傅,我们两个武功出于同源,所以他要我以师徒情和我全身修为内力来帮助潇儿修复心湖。但我不想这样做,原因很简单。我陪潇儿走一路可以,但这一路上会遇到何种危险都是未知。我必须要将潇儿身上所担的风险降到最低,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修复心湖创伤。” 段化平咽了口唾沫,他突然觉得背后有一股寒风吹过,让他不由得抱了抱膀子:“所以,你究竟做了什么。” 叶先河神秘一笑:“把江湖上所有的仇家都叫过来,让全部的矛头都指向我,由我代替潇儿承受这场劫难。况且反正都是死,能替潇儿出去今后的大患,我也算死得其所。” 段化平被惊得目瞪口呆,让整个武林的矛头都指向自己?不止如此,还要正面与全部矛头对决,这……这是怎样疯狂的一个人,是拥有怎样气魄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只是一个一流上等,就连顶尖都不是。自己身为顶尖高手都不敢说能同时与五六个门派为敌还全身而退,而这个男人却是一次招惹全武林!疯了!真是疯了! 段化平呼吸急促,想到叶先河这样做的后果他急忙上前一步出言阻止:“不行,你绝不能这样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定会死!而且你很可能会帮倒忙!你一个人再强大又能支撑多长时间?这不是捉对厮杀,这是和全天下为敌!就是一人吐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七八回!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吗!” 段化平越说越激动,声音也随之抬高,叶先河急忙示意他声音放低些,同时扭头看向徐潇所在房间,确定没有异样后才摇头道:“晚了,从我到这里那天开始,我便已经将樱花剑客在此的消息放出去了。而且在你们没到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遭到十三次截杀围剿了,其中还有一次惊动了守城官兵。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此处的关口盘查会这么严。” 段化平难以置信的看着叶先河,这个身着儒衫的男人竟然真的做出了如此疯狂的事,难道他们樱花剑客都是祖传的不守规矩吗?第一代樱花剑客赵爻,一个人得罪了整个武林,惹恼了整座天下还能全身而退;第二代樱花剑客叶先河,隐世前没有什么大作为,隐世后竟然又做出了与他师傅一样的“壮举”;第三代樱花剑客徐潇,此次武林大乱的核心人物之一。这三个人绝对都是煞星转世!段化平有些后悔了。 叶先河扫了他一眼,哈哈笑道:“怎么?这就后悔了?那接下来一路有你后悔的!”叶先河拍了拍段化平肩头:“潇儿得知我死讯后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就拜托你照顾好他了。” “要照顾你自己去!干嘛让我!”段化平还想要做最后的努力。 “不用劝我了,从我再出世那天起,就没有退路了。”叶先河伸了个懒腰,“等下你们就走吧,不然恐怕就走不了了。” 段化平啧了一声,突然抬头看向房顶,叶先河见他动作也凝神看过去。很快,两个脚步声自房顶响起,叶先河二人对视一眼,纷纷轻身跃上房顶,与迎面而来的两人相对而立。 叶先河眯起眼,嘴角勾起弧度,全身戒备状态放松下来,面对对面二人笑道:“没想到把你们两个也招来了。” 段化平见不是敌人便也收回心神,不想对面突然一阵阴风袭来,段化平一惊,只见对面一人手持长剑,正抢攻向叶先河胸膛。段化平眉头微皱,来人武功并不高,所以段化平并不担心叶先河的安危,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来人会进攻叶先河,他们不是认识吗? 叶先河面对攻势丝毫不乱,微微一笑,似乎早就猜到了对方会有这么一手。只是轻飘飘闪过攻击,探手出去一把就抓住了来人握剑的手臂。来人清叱一声,手臂抖动将叶先河手臂震开。 叶先河后退两步笑道:“怎么?来了就动手?你对我是有多狠?” “我恨不得把你撕碎了喂狗!”来人声音清亮,显然是个女子。 叶先河摇摇头,对着另一道身影说道:“潇儿就在下面向东走第六间屋内,想见他就去吧。”那道身影答应一声就要跳下房去。 “你给我站住!” 女子怒喝一声,上前一步就要拉住身影,确实被叶先河抢先一步拉住手腕,不等叶先河出声,女子甩手就是一耳光,声音在夜晚的空气中回荡格外响亮。 段化平只觉得眼睛都被闪得看不清东西,他急忙跳下房顶,捂着眼睛使劲摇头。片刻之后才放下手,满脸的坏笑:“原来……是老相好啊!” …… 第二百零七章:坦诚相待 莫名其妙挨了一耳光,叶先河不由得愣住了,手上一松,女子已然挣脱了去。叶先河一惊,可不能让她下去胡闹,潇儿现在可禁不起折腾。想及此处,叶先河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阿梦!” 叶先河嗓音温醇,一声“阿梦”在夜空中回荡,好似湖水的涟漪一样,传了出去撞到墙,又弹了回来。女子娇躯一震,瞬间呆立在原地,就这样背对着叶先河。叶先河两个字脱口而出后自己也是一愣,旋即有些后悔,暗骂自己怎么这个当口还节外生枝。 想着,叶先河迈进一步,手臂抬了抬似乎是想要叫她,却是最终没能落下去。二人周围的空气此时格外寂静,寂静的有些可怕,更有些尴尬。叶先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导致周围空气越发的尴尬。终于,叶先河发现女子的异样。 女子娇躯微微颤抖,一声声细微的抽泣传了过来,虽然女子极力克制却依然逃不过叶先河的耳朵。叶先河叹了口气,抬头仰望夜空默默不语,他知道女子现在最需要什么,但他不能给。 抽泣声只持续了片刻便逐渐停息,叶先河松了口气,只要不哭就好办多了。刚要开口说话,女子又发出了一震阴恻恻的冷笑,笑声越来越大,最后转为哈哈仰天狂笑。叶先河眉头一皱,看着眼前有些疯狂的女子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女子狂笑过后缓缓转身,一双星眸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两道有如实质的目光直刺叶先河。叶先河双脚成外八字,他感受到一股正在不断攀升的杀气在女子身上翻腾,而目标则锁定在自己身上,这让叶先河不得不防。 果然不出叶先河所料,女子突然语气冰冷的问了一个问题:“你是神仙吗?”不等叶先河皱眉,女子已经甩剑而上,一把软剑好似一条吐着信子的灵蛇,剑尖上杀机涌动直直挑向叶先河左眼。叶先河脚下微动,轻松躲开一剑,随后右掌前拍,一牵一引将软剑夺了过来。 见女子还欲抢攻,叶先河无奈,只能抬手封了她的穴道,随后轻声道:“我不是神仙,但对付那些武夫足够了。” “足够?足够!你叶先河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你以为自己是无人能挡的顶尖高手吗?全天下任你来去自如!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不知天高地厚!”女子尖声怒吼,双眼通红目眦欲裂,恨不得一口咬在叶先河那张自以为是的臭脸上。 叶先河沉默,女子怒火也逐渐平息,二人之间再次陷入寂静。片刻后,叶先河将长剑插回女子腰间剑鞘,轻声说道:“对不起,梦清。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为了潇儿我别无选择。”女子正是闻讯赶来的梦清。 梦清闻言冷哼一声,讥讽道:“我是好意?不不不,叶先河,你别把自己看得太像个人了。实不相瞒,我来这就是看你怎么死的。” 叶先河苦笑摇头:“梦清,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能放下吗?” 梦清闻言顿时激动起来,死死瞪着叶先河吼道:“放下?你要我怎么放下!让我在那么多同道面前颜面尽失,甚至之后只差一点就……叶先河你记住,你这辈子都欠我的!” 叶先河见她旧事重提却歪曲事实,也不由得有些恼火:“当年之事我不想和你纠缠,当局者迷,事情的是非黑白曲直他人早就有过评论,你自己不愿意接受就不断无理取闹,我问你,这些年你自己做过的混账事有多少你自己数得过来吗?” “我混账?”梦清突然近乎疯狂的大笑,“我做那些是为了什么,叶先河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把自己变成一个怨妇一样是为了什么?我缠着你又是为了什么!” 叶先河眉头一沉:“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做错了就是你的不对,没有理由。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对阿红的伤害有多深,对……对我妻子的伤害有多深!” 梦清如遭雷击,嘴唇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叫她什么?你说她是你的什么人?” 叶先河牙齿一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在乎继续说下去,当下沉声道:“我的妻子,结发之妻。” “你……”梦清心如刀绞,“你好狠……你就这么绝情吗……” “对待你这种无情之人,我也没必要留情。”叶先河满脸残忍神色,心中却是叹息。他自知这次必死无疑,为了不让梦清太过痛苦,他只好出此下策。 “对不起……”出乎意料,梦清突然低眉认错,这让叶先河惊讶莫名,上下打量梦清竟有些不知所措。梦清却突然开口说:“我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错的……但是……我就是忍不住,我……我忍不住想要把她们都从你身边赶走,想要让你所有的朋友都承认我……可能是师妹的经历让我很没安全感,所以……所以我才会对你步步紧逼……” 梦清敞开心扉的一席话让叶先河大感意外,一时间不是如何应答。忽又听梦清笑道:“我知道你刚刚的用意,我又不傻,怎么可能会被你这么点伎俩就蒙过去。叶先河,你知道吗?你一直都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自己一力承担,觉得自己是救世主,是英雄。你难道,就没有值得托付,能够一起承担的人吗?” 梦清看向叶先河的眼神深邃,似有浓浓的情谊在其中流转,叶先河不敢与她对视,只能转过头去说道:“有人和我承担,但不是你。” 梦清点点头:“我知道的,因为你不想让我卷进来,毕竟太过危险。你放心,我知道轻重,不会拖你后腿……你先把我放开吧。” 如此明事理的梦清实为叶先河所未见,叹了口气抬手解开她的穴道。梦清上前一步仰头直视叶先河,二人几乎贴在一起,叶先河大感窘迫,后退一步想要拉开距离,却被梦清抓住衣袖。 “你以前一直在逃,不愿面对我,提前归隐更是在逃避。你如今就要死了,难道就不能面对一次吗?” 叶先河咽了口唾沫,轻轻推开梦清,点头道:“好,你说我要如何面对。”梦清展颜一笑,将自己的银蛇剑取下交给叶先河:“潇儿的‘樱花剑’留在了地下城,‘焚瑞剑’更是被折断,你现在身上没有称手的兵器,这银蛇剑你便拿去用吧。”言罢又笑声嘀咕了一句:“就让它代替我来陪你走过这段路吧。” 梦清最后的话没有逃过叶先河的耳朵,但他却装作没有听到,接过长剑叶先河背在身后,梦清看着他轻笑一声,上前帮他抚平领口,叶先河心头一动,面对梦清时前所未有的怪异感觉漫过心间,他忍不住握住了梦清的手。 叶先河的动作让梦清瞬间眼眶湿润,强行抽回手梦清平复波动的心绪说道:“‘陌同门’对潇儿的追杀一直在暗处,你这么做也只能吸引到明处的刺杀,即使你能除去一部分,吸引走一部分视线,‘陌同门’对潇儿的追杀也会影响到他。” 叶先河点点头,看向梦清沉声道:“我知道,所以只能拜托你们了。有你在,有生若在,还有段剑仙。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帮到他,他现在的状况……很糟糕,能不能痊愈就看天意了。” 梦清叹了口气,说道:“潇儿的状况我有所了解,没想到‘陌同门’这次未达目的竟然用处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据我所知,在大乱之后,整个地下城就被完全封锁了,在城中所有人都被杀死。根据我的判断,他们的死因都是中了蛊毒,死相都很是凄惨。如果不是我及时带着生若逃出来,现在恐怕也遭受到毒手了。” 叶先河皱眉说道:“蛊毒?你能确定?”梦清点点头,叶先河继续说道:“根据我的情报,地下城中人数要上千,能运用蛊毒杀死这么多人,那么下蛊的人数也一定众多,且手法高明。武林中能做到的门派可不多啊!” 二人对视一眼,一个名字同时出现在二人心头:“‘万兽门’,蛊堂。”也只有“万兽门”能做到这一点,万万没想到,五大派之中“万兽门”竟然也参与了“蓟州大会”。“陌同门”给了他们什么好处,竟然让他们不惜杀死这么多人。 叶先河想着沉声道:“既然有蛊堂参与,那就不得不防对方下蛊。我去准备一下对策,你们也休整好,随时准备离开。” 梦清但点头,叶先河脚尖一点,快速向城中的药铺掠去。此时药铺早已关门闭户,但事急从权便宜行事,叶先河也顾不得规矩,拧断铁锁推门而入。药铺之中,药材的摆放都有规矩,叶先河知道药材如何摆放,即使是在黑暗中要想找到药材也是轻而易举。很快找全,叶先河放下银两,快速返回…… …… 第二百零八章:追兵追至 叶先河回返途中,忽听天空中一声炸响,一时间点点星火漫天散开,观其方位,正是笼罩在徐潇他所住客栈之上。叶先河心中一凛,脚下速度暴增数倍,几个闪身便赶回了客栈。刚刚跃入其中,便发现客栈中已是血流成河,数道黑影在客栈中逐屋搜寻,每进一间都是毫不留情将屋中之人一刀砍成两截,鲜血喷溅在窗上,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刺眼。 叶先河眉头大皱,转身眯眼看向远处,只见在远处正有大队人马从四面八方向客栈包围而来,城中顿时火光四起。叶先河暗道不妙,飞奔回屋,屋内三人正围坐在徐潇床边,见叶先河进来如此慌张都感到不妙,纷纷起身看向他。 “你们立刻离开,大队人马一惊向这里包围了。”叶先河将手中油纸包裹的药草递给段化平,“这些药草分别带在身上一株便可抵御大部分蛊虫侵害。” 段化平抬手接过又扔给徐潇,看向叶先河道:“需不需要我留下来。”叶先河摇摇头:“不必,你们现在马上离开,不要再耽搁了。” 突然,旁边屋中传来砰的一声响,随后有人惊恐地问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话音未落,一声凄厉惨嚎直穿云霄,听得几人头皮发麻,尤其是徐潇,整个人身子一软瘫倒在床上,整个人瑟瑟发抖缩成一团。顾生若见状大感心疼,坐下轻声安抚,眉宇间满是担忧。 段化平眼中神光一闪,抢身而出,在来人踹门而入的前一刻打开屋门。外面那人明显一愣,随即杀机涌现,手中血淋淋大斫刀一抬,直扑段化平六阳魁首。段化平不急不缓推出一掌,一掌之力如排山倒海,来人刀锋未及抬起,身体已然飞出,撞碎横栏摔到地下,发出一声闷哼便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再动。 听到这边声响,其余几个都是纷纷从屋中飞奔而出,看到同伴惨状均是怒从心头起,大喝一声“找死”,踏地借力飞身而上,段化平“兽王”出鞘,霎时间剑气满盈,整座客栈仿佛都被磅礴剑气所包裹,道道白光划破黑暗,照的几人睁不开眼。下一刻,他们就再也没有睁眼的机会了。 还剑归鞘,叶先河几人刚好出来,徐潇本就虚弱,再见眼前景象更是腿软,身体不住颤抖几欲倒地,一旁顾生若死死将他抓住,伸出纤纤玉手遮住他的眼睛,想以此来减轻他的痛苦。 叶先河对段化平点点头,段化平抱拳拱手沉声道:“叶兄,保重!我一定会将他安全送到‘佛苦寺’!” 叶先河还礼:“好,希望‘佛苦寺’的大师们能够治好潇儿,若是不能……也不要勉强。” “既然是张玄阴安排的,那就一定有道理。只是计划有变,我从暗处转到明处,不知会不会有影响。”叶先河闻言叹了口气:“听天由命吧!” 梦清这时上前一步,眼光灼灼看向叶先河。叶先河笑了笑,随即不再多言,飞身跃上客栈大门正上方的飞檐,面对潮水般涌来的大军朗声道:“第二代樱花剑客叶先河在此!尔等,谁先上来受死!” 话音未落,一杆短戟破空而来,咝咝的破空尖啸声刺得叶先河耳膜生疼。瞳孔一缩,叶先河探手一抓,肌肉鼓胀砰的一声将短戟死死握在手中,竟是再也没能前进分毫。 手中短戟被制住,其中蕴含的惯性冲击力也被硬生生压回戟中,以至于短戟在叶先河手中嗡嗡颤抖,将他整只手掌都震得发麻。叶先河微微点头,眯起眼睛向下扫视,试图找到投掷短戟之人,此人膂力不小,应该是一位军中猛将。 潮水般的人马将整个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数个领队之人纷纷聚到一起,抬头看向傲然站立于飞檐之上的叶先河,在下方窃窃私语。这队人马中不只是官兵,大部分乃是武林中人,官兵令行禁止,见主将停马均是纷纷停步肃立,其余武林中人可不管这些,纷纷叫嚷漫骂,出言均是极具侮辱性的言语,听得一众官兵直皱眉头。 官兵之中领头之人共有五名,其中一人身披青色甲胄,骑乘高头大马,手持一杆金色大戟威风凛凛,显然是此处守城将领。在他身边正站着一个年轻小将,也是身披青甲,手中一杆长戟,背后背着一个布囊。叶先河看得真切,布囊之中露出的条条锋芒表明,那其中正是与自己手中一般无二的短戟,想来扔戟之人正是这名小将。 叶先河见小将正抬头死死盯着自己,不由得好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随即玩心大起,对着小将勾了勾手指道:“小娃儿,你上来陪我打一架。他们都是怂包,听见我的名字一个个都吓得尿裤子,我看也就你是个带把的种。咋样?我让你一只手打,你答不答应?” 青甲长戟小将听得怒火中烧,狠狠的啐了一口,指着叶先河大叫道:“谁要你这贼人让!你给我站好了!”言罢便要挺身而上,他身边主将金戟一横,沉声道:“不要受敌人激将,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吗?” 小将羞愧低头,但还是忍不住又抬头瞪了叶先河一眼。金戟主将催马上前一步,抬手指向叶先河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在此阻拦?” 叶先河抱拳道:“在下叶先河,我是你们正在缉拿犯人的师傅。实不相瞒,散播出消息将各位引到此处的正是在下。在下此举也不怕诸位知道,就是要诸位留下,替我那徒弟扫除大患。”叶先河回身指向客栈:“客栈之中刚刚发生凶案,如若在下没有猜错,正是在场中某个门派弟子所为。你们官府竟然与此等凶贼合作伤害无辜,难道就不怕被上头人知道责罚吗?” 此言一出,众人果然都看向一个方位,显然那个方位之人便是行凶众人所在门派。那队人被看得恼羞成怒,指着叶先河跳着脚的骂:“你少在这混淆视听!你们樱花剑客就没一个好东西!这里面的人肯定也都是你杀的!我看你就是要将客栈里面那些无辜住客当作人质来要挟我们吧!” 叶先河摇摇头:“我自然不会牵扯到无辜之人,将军,还请下令让他们离去。” 这时又有人上前一步道:“谁知道你会不会把罪犯混在其中,不行!绝不能让他们走!将军,请您下令,让我们抓住此人再仔细搜查,若是有罪犯便抓,若是没有就从他这里问出来!他是罪犯的师傅,一定知道罪犯现在在哪!” “是啊将军!下令吧!樱花剑客作恶多端,绝不能轻易放过!即便他不是犯人,把他抓了也算是为民除害!” “请将军下令!此人人绝不可放过!” “请将军下令吧!” 有人带头,一众近八百人都开始纷纷高呼请令,山呼海啸般的声响震天动地的,整座小城都被惊醒,瞬间鸡鸣犬吠好不热闹。主将抬了抬手中金戟,场中瞬间寂静。主将沉声道:“既然此处无有嫌犯,那我等也不可随意抓人,撤兵!” 叶先河愣住了,四位领队之人愣住了,场中所有人都愣住了。叶先河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是一个儒将,思维头脑竟然如此清晰,没有受他人影响就为难于他。可不为难他反倒让叶先河为难了,他的目的就是吸引所有目光到自己身上,这么一闹算怎么回事? 想及此处,叶先河朗声道:“将军这样离去难道是怕了叶某的赫赫凶名不成?想来也是,叶某和叶某师尊当年闯荡江湖时可都是留下了不少的恶名,听说现在还有人听到我师徒的名字就吓得尿裤子,看来将军也属此列了?” 金戟主将听了此言只是微微皱眉,哪知那名小将却是气得暴跳如雷,呔的大叫一声,纵身跃上飞檐,手中长戟一抖,横着向叶先河砍去。主将大惊,急忙叫道:“谢运,快回来!” 叶先河哪肯让这好机会错过,斜瞥了主将一眼,这人肯定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才主张撤兵,没想到自己手底下人脾气火爆,竟然不听命令于他纠缠。这样一来,有一个人能上来,其他人就也可以,这下局面肯定是镇不住了。 长戟横扫而来,叶先河双脚一点,身体瞬间消失,叫谢运的小将一惊,轻喝一声双腿发力,一个马步稳稳站住,手中长戟亦是生生停下去势,这才没有被带得掉到地上。 “膂力不错,天资也上佳,只是性子毛躁了些。只可惜出生在将门,不然放在江湖中定然是一派好手。”叶先河声音从上空传来,众人仰头看去,只见叶先河飘飘然自空中落下,以脚尖点在长戟戟尖之上,只是微微弹动便牢牢站稳。 见此一幕众人无不惊奇,感叹叶先河轻功之高。小将谢运更是惊骇,他的感受最为真切,叶先河落在长戟上竟然只是让长戟戟尖微微低垂,他手中并没有感受到增加丝毫重量。如此轻功让谢运自惭形秽,若是叶先河有意与他打,他现在绝不会是站着…… …… 第二百零九章:出手比试 叶先河展露出的一手轻功令在场之人无不震惊,尤其是小将谢运,更是脸上憋得通红,羞愧的无地自容。但强烈的好胜心又让他不甘认输,当下抽出一只手悄然伸向背后布囊。突然用力在囊底一拍,身子一矮,一只短戟飞出直奔叶先河而去。 叶先河微微一笑,手中那根短戟转了一圈,随意一拨便将飞射而来的短戟截住,再是借势一绕,两根短戟竟是扣在了一起。 一击未果谢运更加羞恼,猛地撤步收戟,想要将叶先河从戟尖上晃下来。谁知叶先河竟像是长在了长戟上一般,身随戟动毫不摇晃,这下更是把众人惊得不轻。 “好了,你下去吧,换个更强的人来。”叶先河脚尖轻点,谢运只觉得手中长戟似乎变得有如千斤重,瞳孔骤缩手臂猛然绷紧,却仍是止不住长戟的下沉之势,砰的一声长戟被叶先河踩在地上。 谢运牙关紧咬,偷眼瞥了一下自己双手虎口,在刚刚较劲的过程中,虎口已然崩裂出道道血口,鲜血顺着缝隙流入掌心,由此一来长戟更加难以掌握。 “谢运,回来!”金戟主将见谢运受挫后依旧在咬牙坚持,想要将叶先河抬起来,不由得摇了摇头,抬手召回了他。谢运听到主将声音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终于放弃了挣扎,手臂一软,竟是要扔掉长戟。 叶先河瞳孔一缩,一个武将若是丢掉了引以为傲的兵器,那他这辈子想再提起来可就难了。这就好像是徐潇那样,心湖崩碎,若是不能修复那一辈子都是一个废人。脚下一错,手中两截短戟一卷,原本要落于地面的长戟硬是被叶先河送回到了谢运手中。 谢运年纪轻轻便有着军衔在身,平日里在军中也是威风惯了,所以养成了他这毛躁脾气。今夜里遇见叶先河乃是他平生第一次受如此大的挫折,心中有羞又恼,一个想不开竟是要把长戟扔了从此以后退出军伍。谁知刚松开手,长戟便又被送了回来。 谢运愣愣看着手中去而复还长戟,忽听耳边有人用温醇的嗓音道:“年轻人,还是要稳重些。做事情不可以太冲动,不然今后后悔都来不及。” 谢运抬头看着这个令自己经历平生最大挫败的男人,心中没由来的有些委屈,看了看叶先河又看了看金戟主将,谢运咬了咬嘴唇,一跃从飞檐上跳下,单膝跪倒在金戟主将身前抱拳请罪:“侄儿违抗军令擅自动手,被人教训了不说还差点丢了兵器……请叔叔责罚!” 金戟主将看着跪倒在地的侄儿忽然欣慰的笑了笑,摆手说道:“起来吧,回去记得去刑司领十个板子。还有,你手里的长戟就是你的命,以后给老子拿住了!” 听到叔叔言语间并无责怪反到还有一丝丝欣慰,谢运大感疑惑,但仍是低头应是,提着长戟站到一边。 金戟主将掉转马头看向身后一众,这些人刚刚还是义愤填膺纷纷请战要为民除害,现在却都是蔫头耷脑眼神游移,不敢与主将对视。主将见此情景气不打一处来,抬起金戟指向一人道:“黄元善黄掌门,你不是说樱花剑客曾经偷学你聚星门的武功害人,你发誓要杀死樱花剑客以还你聚星门一个清白吗?怎么?樱花剑客现在就在眼前,你怎的不去取他项上人头?” 众人闻言纷纷向黄元善看去,只见那黄元善原来是个二百来斤的大胖子,鼻子眼睛在脸上挤成一团,几乎都看不清表情。还不时伸手擦着脸上的汗水,然后又在身上蹭蹭将手上沾染的油腻擦干净。任谁都想不到,这样一个油腻的胖子竟然会是聚星门的掌门。聚星门的武功皆暗合天上星辰运转轨迹,是以能上通于天下答于地。他这副模样,实在让人难以想象该如何上通下达。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黄元善习惯性抹了把脸,嘿嘿讪笑道:“将军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黄某武功微末,可记性却是好得很。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这话啊,肯定是将军你记错了!” “哦?”金戟主将眉毛一挑,“这么说,黄掌门是在说我记性不好了?” “不敢不敢,只是黄某真的没说过啊!” “你是说你没说过樱花剑客偷学武功,还没说过要为宗门雪耻啊?” “啊这……”黄元善脸上油光闪闪,一双小眼睛瞪着金戟主将恨不得把他活吞了。这叫什么事啊!非要和我过不去!你说你问的这两句叫人话吗?我能答应哪个?答应第一个,那我就是睁眼说瞎话;答应第二个,那我就是白眼狼。这真是要逼死我啊! 黄元善被逼的满头大汗,不停的伸手去擦,但很快额头又是被汗水布满。就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聚星门中有一名弟子跳了出来,对黄元善插手施礼道:“弟子周维向掌门请缨!樱花剑客乃是全武林公敌,不管他曾经是否与我聚星门有仇怨,我聚星门都当替天行道!请掌门准许我与此贼一战!” 周维一席话说的掷地有声,众人闻言均是点点头,赞叹聚星门弟子好气魄。黄元善见有人出来救场可是如蒙大赦,脸上瞬间笑开了花,可劲的点头笑道:“好好好,这才是我聚星门弟子应有的担当与气魄!你……你叫……周围是吧?好!好样的!我记住你了,等会去后我准你去藏书阁中随意阅览聚星门典籍。我聚星门能有你这样的弟子真是一大幸事,行了,去吧!我等着你得胜而归!” 听到黄元善说的赏赐,周维眼中顿时露出兴奋的目光,舔了舔嘴唇朗声道:“弟子遵命!”言罢把胸脯一挺,英姿勃发,傲然看向叶先河,大喝一声:“贼子受死吧!”脚下发力,以聚星门“七星位”的步法两步便来到叶先河对面。 这一招步法是以北斗七星为方位计算,将两者间的距离划分成一个个北斗七星,选取最近的距离进行移动。若是由内力大成者施展这一步法,在以他为中心的七七四十九步之内便能如会“缩地成寸”的神仙一般随意来去。 周维面对叶先河拱了拱手,摆出一个拳架严阵以待。叶先河甩动手中环扣在一起的两根短戟,对周维勾了勾手。周维聚星门的武功他叶先河也会,而且早已烂熟于心,对每一招每一式都知道该如何拆解。看这一招起手式,应该是聚星门武功中的“天星抚琴手”。 不出叶先河所料,周维双手向前扫出,扫动的同时十指不断弹动,好像在拨弄琴弦一般,而十指所对准的则全是叶先河身上的重穴。 叶先河面对攻势不但没有闪躲,反倒是点了点头,表达了对周维实力的赞许。周维眼中一寒,暗道一声狂妄,双手速度猛增,直直逼向叶先河。哪知叶先河只是脚尖一点,身体陡然拔地而起,眨眼间便在周维面前消失踪影,竟是连半片衣角都没被碰到。 周维心中惊骇,原本准备好的“七星位”都没来得及用出。他知道叶先河轻功极高,所以准备出奇制胜,哪知竟然还是被叶先河给逃了。突然,周维不知怎得脚下一滑,竟是仰面摔倒,轱辘辘从飞檐上摔了下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摔得嘴里满是鲜血,样子好不凄惨。 叶先河甩了甩手中短戟,对着下方笑道:“你这功夫练得不到家,比起谢运小子还要差得远了,就不能来个像样的?” 不等叶先河话音落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好贼子!让老夫来试试你!” 叶先河循声看去,一个瘦高的白须老者飘然而至,好似一根轻飘飘的羽毛落在飞檐上。老者负剑而立,满脸严肃,对叶先河抬了抬手:“在下‘云纹山’掌门谢飞,前来讨教阁下高招!” 叶先河双眼微眯,老人谢飞刚刚好似仙人凌空飞渡一般的轻功引起了他的兴趣。谢飞虽然实力并不强,但那一手轻功却是尽显仙人之飘逸风范,让人看得很是过瘾。叶先河不由得有些心痒,抬手说道:“不敢当,在下见谢掌门轻功非凡,宛如飘飘然的仙人,当真是好看!只是不知这轻功是不是绣花枕头,只中看不中用。” 谢飞闻言并不气恼,只是微微一笑,说道:“阁下想如何比试。” 叶先河说道:“简单,我们就比谁先到得北门再回来。” 谢飞点点头:“可以,但你提一个条件老夫也要提一个,”谢飞指向叶先河背后的“银蛇剑”,“看你也是用剑之人,老夫平生最好与比试剑法,你与老夫比试轻功,那老夫便要与你比试剑法。” “好。”叶先河甩动短戟,将两根短戟甩向正抬头上望的谢运。谢运一惊,见短戟来势猛烈,下意识便低头闪躲,而短戟则顺势钻进了谢运背后的布囊中。见此一幕,众人再此惊叹,樱花剑客果然名不虚传! …… 第二百一十章:我是酒鬼 徐潇几人在叶先河吸引追兵注意后便悄然离去,段化平在前方开路,梦清断后,徐潇被顾生若扶着走在中间,一行人徐速离开客栈范围,避过了追兵的包围,随后迅速朝城门方向移动。城中兵马不多,大部分又都被抽调去了客栈,由此一来守城的军卒并不多。 四人到的城墙下方后隐藏在阴影之中,段化平指了指上方,几人会意尽皆点头,只有徐潇满脸惊恐使劲的摇头。段化平白了他一眼,猛地一记手刀劈在徐潇脖颈,徐潇闷哼一声昏死了过去。 顾生若吃了一惊,用力扶住软绵绵倒下来的徐潇,对段化平怒目相向。段化平翻了翻眼皮,一把从顾生若手中抓过徐潇,呼的抗在肩头,随后纵身一跃,几个踏墙借力,便已经飞掠上城头。顾生若见状也急忙跟上,唯有梦清驻足远望,看向客栈方向久久不愿离去。 “刚刚就见你频频回望,若是当真放他不下,那就去陪他走这一程,相信他不会怪你。”段化平不知何时去而复还,站在梦清身边低语。 梦清转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城头,转而对叶先河说道:“拜托你照顾好他们,等此间事了,我会去寻你们。” “好。”段化平点点头,目送着梦清离去。 再次转过城墙,刚好看见顾生若盘坐于地,双掌抵在徐潇后背给他输送真气,想借此唤醒徐潇。段化平走上两步,伸出手掌拍在顾生若肩头,内力如长江大河倾泻而出,将顾生若的内力压回丹田之中。 这一手做的精妙,将顾生若内力压回的同时将她安稳带出入定状态,且对顾生若自身没有造成丝毫伤害。能做到这一手的非内力远胜对方不可做到,非对内力掌控出神入化不可为之,稍有不慎便会导致对方走火入魔。 顾生若被带出入定后抬头疑惑的看向段化平,段化平摇摇头道:“先不要叫醒他,这小子虽然心湖崩塌但不傻,现在没回过神来也只是被杀气吓破了胆,等他回过神来再想带他走可就难了。” 顾生若点点头,她自然猜得出段化平所指为何,沉吟片刻,又在徐潇背后封点了几处穴道,以保证徐潇昏迷时间更长些。就这样,三人继续踏上了西去的征程,段化平扛着徐潇,后面跟着个七公主。 等徐潇再醒来时,三人正坐在一条小船上,而三人此时已经距离小城有近百里路程。事实上,如果段化平想要让徐潇继续昏迷下去的话很简单,只需要继续封点徐潇穴道即可。只是一来这样对徐潇身体有害,二来他距离已经足够,到时候不怕徐潇去闹。 “徐潇哥哥,你醒了?”见到徐潇睁眼,顾生若面带惊喜神色凑了过来,但她脸上表情很快就凝固了,转而又变成了惊恐。她看到徐潇此时眼中满是死灰,面无表情直愣愣盯着船舱顶,那副木然的表情看得让人心底发毛。 顾生若忽然发现徐潇嘴唇微动,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好奇之下,顾生若凑到徐潇嘴边侧耳细听,一听之下顾生若更是满脸哀伤。 “师傅……师傅……” 徐潇声音虽轻但吐字极为清晰,顾生若肯定自己没有听错。嘴唇微微颤抖,顾生若终于是忍不住背过身去悄悄垂泪,徐潇这副模样太过让人心疼。 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顾生若急忙揩去眼泪,转身看向徐潇。徐潇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她怕徐潇做出什么傻事来。 却见到徐潇盘膝而坐,正表情木讷的盯着她,顾生若被看得心里发虚,眼神几次闪烁,不愿与徐潇对视。见此情形徐潇点点头,仰头长长叹了口气,盯着船舱顶发愣。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他的眼角,正有两行清泪缓缓淌下。 顾生若看着徐潇生怕他哀伤过度昏厥过去,但她的顾虑实属多余,徐潇胸前起伏如常,口中不时发出呜呜声,不知是在哭泣还是言语不清的说些什么。 “生若……扶我起来……” 静的可怕的船舱中徐潇突然开口,顾生若被吓得不轻,手忙脚乱的将徐潇扶起。不是徐潇不想自己站起来,而是他现在半分力气都用不出,就连说话都是强挤出力气,声音微弱几不可闻。 顾生若将徐潇扶至船舱外,舱外甲板上段化平正和船夫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船夫是个中年汉子,约么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由于长年的日晒雨淋皮肤显的黝黑粗糙,见到徐潇被扶出来朗声笑道:“小兄弟你醒啦,瞧你这脸色可不好啊。不行,年轻人可不能整天这么无精打采,待会儿多吃点,好好补补……” 船夫显然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徐潇正眼没瞧他一眼,被顾生若扶着缓缓坐在了船边。顾生若紧张的看着徐潇,生怕徐潇想不开跳下去。 “大哥,你先进去歇一会儿吧,我们说点事情。”段化平拍了拍脸色难看的船夫,船夫古怪的看了徐潇一眼,撇着嘴进了船舱。 段化平起身站到徐潇身后,和他一起眺望远方,那里是小城的方向。 “徐潇,你有没有想问我的,或者想说的。” 徐潇表现得太过平静,这样平静反而不利于恢复,情绪该宣泄室不能宣泄,很容易身体垮掉。所以段化平出言想要引徐潇说话,但不知徐潇是没听到还是不行说话,只是愣愣出神,任凭有些微凉的秋风吹到脸上,卷起衣角。 柔和的月光铺在水面上,好似给水面镶嵌上了一块美玉,随着微微波动的水流呈现出不一样的动态美感。徐潇眼神落在水中月上,看着波动的月光心弦亦随之波动,一时间徐潇竟是陷入到这自然的旋律中无法自拔,终于是从极度的悲伤中走了出来。 徐潇眨眨眼,思绪内敛,眼神中不再木讷。他微微转头低声道:“有酒吗……我想喝酒……” 顾生若闻言刚要插嘴却被段化平拦下,沉吟片刻说道:“有是有,不过你不能多喝。” 徐潇点点头:“我知道。” 段化平坐到徐潇身边,摘下腰间酒葫仰头灌了口酒,畅快的呼了口气,砸了咂嘴将酒葫丢给徐潇。徐潇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酒葫差点掉到水中。好在段化平眼疾手快,延出内力隔空一抓,将酒葫及时救了回来。 “这次可拿稳了啊,这酒葫可是很贵的。”段化平将酒葫递给徐潇,满脸的幽怨。徐潇只当是没看见,当然也可能是真的没看见,接过酒葫微微抿了一口。 “好辣啊……”徐潇皱眉舔了舔嘴唇,又仰头抿了一口,这次竟是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出来。曾经的徐潇喝酒时是多么的畅快豪爽,何时曾说过“酒好辣”这等字眼?没想到经过变故竟然连喝酒的威风都没了。 “辣就少喝点,喝酒得痛快的时候喝,要不然可就会变成酒鬼。”段化平道。 “酒鬼……师傅就是个酒鬼啊……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他……从未和我说起过……” 段化平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好端端的怎么说到这儿来了,刚要转移话题,却见到徐潇对着顾生若招了招手:“生若……你来……也喝陪我一点……” 顾生若咬了咬红唇,也坐到了徐潇另一边,接过酒葫喝了一口,结果被呛得猛烈咳嗽起来。她不会喝酒,唯一一次还是小时候徐潇带着偷喝的,这一口喝的多了差点没把五脏六腑咳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不会喝酒啊……哈哈哈……”徐潇指着顾生若,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只是他的声音很是干涩,听起来很不舒服。 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徐潇任凭泪水在脸上流淌,从顾生若手中接过酒葫,望着小城的方向缓缓在身前水中洒了一些酒喃喃道:“师傅……喝酒了……” 三人寂静无言,气氛在此刻降到了冰点。段化平和顾生若两人想要说些什么劝解徐潇,但却突然发现如鲠在喉,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仿佛一切的言语都化为了无形,回荡在四周的,只有滔天的悲意。 良久之后,徐潇突然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强忍住咳出声的冲动抹了把嘴,提起全身力气大声喊道:“我是酒鬼!我是酒鬼啊!樱花剑客……都是酒鬼啊!” 顾生若突然掩面痛哭,段化平亦是皱眉扭头,只有徐潇依旧大口喝酒再高声叫喊,起初徐潇还喊着自己是酒鬼、师傅是酒鬼、这就真好喝之类的话,到得最后就只剩下了仰天长啸。似乎是要将满腔的悲愤尽皆吼出,要叫这天地开眼看一看,他徐潇究竟有什么错,要受这折磨! 终于,徐潇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也被他吼出,喘了两口粗气,徐潇颤颤巍巍将酒葫凑到嘴边,却突然两眼一黑扑通一声躺倒在甲板上。而他手中的酒葫亦是扑通一声落入水中,酒水与河水融为一体,也不知叶先河喝到会不会骂一句“混小子”…… …… 第二百一十一章:仙魔之战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水路一途三人很快走完。这一路上徐潇几乎一直处于昏睡的状态,整个人浑浑噩噩,即使醒过来也是对着小城方向发呆,一直到下一次昏睡过去。他这幅凄惨光景看得顾生若心疼不已,两条柳眉几乎没有分开过,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三人下船之后距离大玉边境约么还有三百里的路程,如果雇一辆马车的话,三人两天应该就能赶到。但是好容易醒过来的徐潇却表示拒绝,拉着顾生若去了一个小镇的酒铺买了足足十斤的散酒,装了几个酒葫芦背在身上,摇摇晃晃边走边喝。 越是靠近大玉水源便越少,大玉的风沙感越来越强,三人一路行走也颇为辛苦。实则三人中真正辛苦的是顾生若,不只要赶路,还要照顾整日醉醺醺的徐潇。从睁眼开始一直到闭眼,顾生若无时无刻不提着心,生怕徐潇因为醉酒而出现什么意外。 段化平面对徐潇如此颓废心中莫名的悲哀,他同情徐潇,也理解徐潇,但他却也对徐潇的行为有些不满。但一系列事情归根结底要追究到张玄阴和那个叫仕心的布局人身上,徐潇只是其中一颗被利用的棋子,由于位置较为关键而沾染上更多的不幸。 这一日,三人寄居在一处山中破庙里,徐潇由于喝得酩酊大醉早早就睡下了,顾生若守了他一阵确定徐潇安然无恙后便从后殿走到了前殿,和段化平一起坐在火堆旁。 “刚刚我观察过,这山上有狼群生活的痕迹。等下你我二人轮流守夜,可不能让火堆熄灭了。”段化平往火堆里添了些柴说道。 顾生若点点头:“好,段前辈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守前半夜,等三更的时候我去叫你。” 段化平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有事急得叫我,便起身去了后殿。过了片刻段化平又转身回返,将“兽王”剑留了下来。 “你那柄‘银蛇剑’锋锐不足灵动有余,但面对山中野兽灵动不能弥补锋锐。这些野崽子一个赛着一个的皮厚,到时候就怕你这‘银蛇剑’伤不得它们。我把‘兽王’留下,若是真遇到危险便用‘兽王’来对敌,再不行便高声叫喊,我肯定能听到。” 顾生若点点头示意他放心,段化平这才打着哈欠安稳的去了后殿。顾生若盘膝而坐,低眉垂目看着跳动的火苗,随着火苗的跳动逐渐神游万里,对外面的一切变得浑然不觉。 “不知道师傅怎么样了,叶伯伯不管最后是死在了追杀下还是自杀谢罪,师傅一定都不好受。以师傅的性子……但愿没有发生最坏的结果……徐潇哥哥这边也是千难万难,这种时候不论说什么徐潇哥哥都听不进去,而且说什么也都不合适。我到底该怎么办啊……难道我就只有心疼的份吗……” 顾生若的眼神越来越迷离,不知不觉竟是一低头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忽觉身前有一阵凉风吹过,顾生若猛地睁开眼,却看到眼前这个站着一个黑影。 顾生若心头一惊,下意识摸向身边“兽王剑”,却是摸了个空。这下顾生若更是心脏狂跳,此时面前的火堆不知何时熄灭了,黑暗中看不清眼前之人相貌,只能借着月光看到此人正背对着她。顾生若犹豫要不要与他拉开距离,眼前之人却低声说道:“是我。” 顾生若松了口气,原来眼前站着的是段化平。放松之后顾生若又觉得一阵后怕,幸好眼前站着的是段化平,若是歹人她现在恐怕已经遇害了。后怕过后又是一阵懊恼,说好了守前夜,可自己怎的睡着了,好在没有野兽进来,不然自己还没什么,徐潇哥哥说不定就危险了。 正想着,忽又听段化平说道:“起来,去后殿。不管发生什么,你和徐小子都不要出来。” 顾生若不明所以,双臂撑地起身,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在段化平对面十步处竟然还站着一个人,由于刚刚段化平挡住了她的视线,这才没有发现。而且很明显,二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可能下一刻二人便会战在一处。 此情此景,顾生若背后瞬间全是冷汗,被夜风一吹登时从头凉到了脚,一时间羞愧莫名。真的是差点把大家害死!幸好有段化平这个顶尖高手在,不然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想及此处,顾生若羞得无地自容,小跑着跑去了后殿。段化平斜眼瞥了她一眼,确定她离开后才转而面向眼前之人,沉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对面那人轻声笑道:“自然是来找杀人凶手。” “凶手?”段化平嗤笑一声,“不错,这里的确藏匿着凶手,而且是十恶不赦罪孽滔天的大恶之人!” 对面那人语气上扬,哦了一声道:“没想到段剑仙早就知道,那么就请段剑仙把他交出来,容我把他交到官府,好将他正法。” 段化平摊了摊手:“那恕我无能为力,要想带走凶犯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哦?那我自然不无同意。” “那就好办多了,”段化平打了个响指,“请你自缚己身,自己投案自首。你能有如此觉悟,我可是很欣慰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看在你主动自首的份上,官府应该能判你个游街再活剐了吧!” 对面那人没了声响,段化平手中“兽王”出鞘半寸。半晌之后,对面那人幽幽开口:“你我二人拌嘴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用手中的剑讲道理来的痛快些。” 段化平心中一凛,“兽王剑”出鞘一寸。他被世人称为当代剑仙,在武功和剑道上的造诣自然非常人可比,但面对此人,他也不敢托大。他曾心中反复推算过面对此人能有几分胜算,最后结合上天时地利人和来看,才堪堪有两成胜算。 眼前之人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月光照亮了他的面容,正是“陌同门”门主轩辕甲子。轩辕甲子此时依旧闭着双眼,他的左肩上正系着一个包袱,包袱圆滚滚的,看上去应该是一个球状物。 轩辕甲子手腕一抖,自右臂衣袖中登时滑出一柄宽刃长剑。长剑入手,轩辕甲子身上气势陡然一变,仿佛有一条无形的平地龙卷冲天而起,气势磅礴可令风云变色。 段化平虽然心中忐忑,但气势上不可落,“兽王”陡然出鞘,剑光迸射气冲斗牛,一时间照的二人脸上熠熠生辉。段化平身上衣衫微微摆动,仿若天上仙人踏云临凡,一时间风光无限。 二人身上气势各有千秋不分高下,一个以霸道降世,一个以仙骨临凡,都是世间一等一的高手风范。 “听我那不成器的弟子说,那曾斩碎一块巨石威胁于他,不知放到我的身上还适用否。”轩辕甲子此时突然开口道。 段化平微微一笑,甩了甩手中“兽王”道:“那就要看你的意思了。” “我?”轩辕甲子一笑,“我的话,那就原封不动送还给你。” 话音未落,轩辕甲子身形已然消失,一道冷若寒冰的剑气扑面而来,但却只有其感无有其形,足见轩辕甲子速度之快。 轩辕甲子速度快,段化平顶尖高手的感知力也不弱,轩辕甲子前脚刚动的一刻,段化平手中长剑便拉开了架势。轩辕甲子长剑刺到,段化平手中“兽王”也封挡了出去,两柄剑一触即分,在黑暗中瞬间火光四射。 一招过后转手便又是第二招,第二招一触即分后便是第三招第四招第五招……两人交手速度极快,在外人眼中就好像是两道旋风搅在一起,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让人看不清旋风之内的景象。 在外人看来,二人似乎是战成了平手,但只有身处其中的段化平清楚,二人一直都是轩辕甲子在出招攻击,而自己只是勉励防守,即便如此他也已经很是吃力。 段化平越发的凝重,面对轩辕甲子的凛冽攻势他发现自己正在逐渐落入下风,心中感叹,轩辕甲子不愧是一代剑魔,这还是他只用单手剑,若是双剑齐出,不知自己现在还能不能站着。好在有“兽王”之锋利,较之轩辕甲子手中的长剑更要锐利,这就在每次轩辕甲子长剑攻到时无形中化解了部分压力。 不知二人拆解了多少招,轩辕甲子突然收了手,回到原处将长剑收回于袖中,哈哈笑道:“不愧是当代剑仙,能在我的剑下走到现在的可不多见。痛快,真是痛快!哈哈哈!” 轩辕甲子仰天长笑,段化平不明缘由但也收了长剑,他现在处于下风,所以战斗的风向掌握在轩辕甲子手中,他身为剑仙,自然做不出偷袭这等龌龊事,这反倒是让他越发被动。难怪坊间都说,死要面子活受罪。 轩辕甲子笑过后对段化平抬了抬手:“试过了剑招,不知道段剑仙拳脚功夫如何,在下想要讨教讨教。” 不等段化平接话,轩辕甲子身形一闪而逝,一掌便劈向段化平面门。段化平暗叹一声,只能无奈出手迎敌…… …… 第二百一十二章:先师遗骨 轩辕甲子与段化平的战斗在前殿激烈展开,而在后殿之中,徐潇和衣而卧,顾生若则盘坐与他身侧,死死的盯着前殿与后殿唯一的通道。徐潇已然被她封闭耳后翳风穴,对于前殿惊天动地的战斗毫无察觉,依然静静躺卧。 只有这时的徐潇是最安静的,也是最令人放心的。只有在睡梦中,徐潇会忘记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会再次见到那个被他称为师傅的男人。也许那时的他还是童年,也许他已经成家立业,但师傅都陪在他身边。师傅对徐潇来说,就是父亲的角色。 顾生若的眼神虽未离开黑漆漆的通道,但却有一半的精力集中在徐潇身上。忽然听到徐潇低语,似是在呼唤着什么。急忙侧耳细听,原来是在说梦话。 顾生若收回神意,紧张的听着前殿动静。过了片刻,忽而又听到身后有声音,顾生若没有在意,还当是徐潇又在说梦话。直到一只手掌拍在她肩头,顾生若浑身一颤,几乎是仓鼠一样窜了出去,同时旋身回望,“银蛇剑”唰的出鞘,剑光森森寒气逼人! “生若……你……你要做什么……” 顾生若听得语气颤抖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仔细看过去却见在微弱光芒的映照下,一双带有惊恐的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光,而眸子的主人正是徐潇。顾生若长出一口气,还剑归鞘,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蹲身轻声道:“徐潇哥哥,现在这里出了点状况,段前辈要我们在这里不要出去。刚刚真的吓死我了,徐潇哥哥你……” 不等顾生若把话说完,徐潇突然皱眉打断了她:“生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到。” 徐潇说话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喊出来的,这倒不是他刻意为之,而是他发现自己听不到顾生若在说什么后下意识的抬高了音量。 徐潇这一下可把顾生若吓得不轻,急忙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后抬手解开了徐潇被封的穴道说道:“徐潇哥哥你小点声,刚刚是我封住了你的翳风穴。段前辈在外面与人打斗,我们说话声音小声些,可不要让段前辈分心。” 徐潇点点头,继而又皱起了眉头。段化平可是顶尖高手中的顶尖存在,与人战斗都是片刻间的功夫,怎得会让他们噤声以避免打扰?转念一想徐潇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定是来人的实力不在段化平之下,这才久战未果。但话又说回来,有谁能与段化平实力相当甚至还要强呢? 想及此处,徐潇站起身准备去前殿看看。顾生若大惊,急忙拉住他的衣袖摇头道:“徐潇哥哥你别去,你去的话很可能会让段前辈分心的。” 徐潇摇摇头:“不会,我只是好奇,想要看一眼。毕竟比段兄实力还要强的人不多见啊。” “不行不行,”顾生若仍不同意,“徐潇哥哥,你忘了你经受不起这种刺激了吗?” 顾生若话音刚落,徐潇的力道便弱了下来,垂眉低头,默默无言。顾生若意识到话中有失,急忙凑上前去抓住徐潇的手臂,张嘴准备出言道歉。谁知徐潇却叹了口气,轻声道:“是啊,我这样的破碎心湖的确承受不起战场萧杀……罢了,不去看便不去吧,相信段兄能够处理好。” 徐潇抽出手臂,走回原处盘膝坐下,不再言语。顾生若心中很不好受,凑到徐潇身边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道歉也不是安慰也不是,最后只能作罢,继续监视通道处。 突然,忽听得通道中有人高声笑道:“姓徐的小子,你且来看看这是什么!”接着,一个圆滚滚的包袱便从通道中飞了进来,直奔徐潇方向。顾生若怕这其中有诈,急忙探身而起,伸手便要去抓包袱。 但包袱的速度太快,不等她手指触及包袱,宛如流星一般的包袱已然飞到了徐潇近前,徐潇下意识抬臂去挡,却是慢了一步,包袱砰的砸在了徐潇脸上。徐潇被这一下砸得眼冒金星,身形不稳向后仰去,扑通一声躺倒在地,而包袱则落在了他身边。 “不要打开!”徐潇在顾生若的搀扶下刚刚坐起,便听得段化平焦急的声音向后殿急速靠近。却忽而又听到一声大笑:“哪里走!”随后便传来了一连串轻微的气爆声,不问可知,段化平又和那人战在了一处。 徐潇皱眉思索,刚刚那人的声音他很熟悉,正是那个曾仅凭一个眼神就制服他的“陌同门”门主,轩辕甲子。低头看向包袱,徐潇猜不出这里面有什么。轩辕甲子给自己的东西,段化平又不让他打开……嘶……能是什么东西呢?看这形状…… 徐潇心头一跳,不好的预感逐渐笼罩在心头。这一刻,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种可能,虽然他竭力去否认,但越是如此,那种预感就越强烈。咽了口唾沫,徐潇颤抖的伸出手,他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无论如何都想要打开看看。 人总是这样,他人越是警告你不要去做那件事,你就越是好奇,越是好奇便会忍耐不住去做,而最后的结果也大多是残忍的。好奇心害死猫,猫有九条命都会被害死,更何况是一界凡人呢? 那个圆滚滚的包袱上似是被下了咒,让徐潇忍不住拿起了它。徐潇上下左右四面打量包袱,没发现包袱上有什么玄机。皱着眉头凑到鼻尖闻了闻,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徐潇心中更加疑惑,经此一来心中恐惧倒是减了大半。 顾生若抿了抿嘴唇,她也很好奇这个包袱里是什么东西,但她相信段化平的话,既然让徐潇哥哥不要打开,那么这里面一定藏有能伤害到徐潇哥哥的东西。而且她也知道轩辕甲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他无恶不作也不为过。故此,她选择放弃一探究竟,同时也准备劝徐潇放弃。 “徐潇哥哥,”顾生若抬手从徐潇手中拿过了包袱,“不要看了,这里面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会伤害到你。” 徐潇眉头一皱,抬手便要从顾生若手中抢过包袱:“给我。” 顾生若侧身避过,满脸委屈的道:“徐潇哥哥,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听我的吧,咱们不要看了。” 徐潇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打开那个包袱,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里面的东西一定与他有关。这种感觉很没来由,说不清道不明虚无缥缈,但却让他心中极为坚信,更坚定了他要打开包袱的想法。 顾生若没有办法,徐潇做决定的事可不是她能左右的,或者说不是她敢左右的。将包袱递还给徐潇,股生若向徐潇那边凑了几分,瞪大眼睛等着徐潇打开包袱。实则她也很好奇包袱里的内容,只是不好说出来罢了。 徐潇深吸一口气,移动到月光下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个球状物,正是他所预感的那样东西,一颗人头。准确来说,是第二代樱花剑客叶先河的人头。 看清处人头的相貌,徐潇顿时心口一阵锥刺般的疼痛,呼吸顿时一滞,满脸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徐潇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的,他知道师傅一定是死了,但他没想到竟然会是死无全尸!轩辕甲子,一定是轩辕甲子!不管师傅是不是死在他手,他取了师傅的头颅是事实,他轩辕甲子就是他徐潇的仇人!有血海深仇的大仇人! 看到叶先河头颅的一刻,顾生若瞬间就愣住了,再看到徐潇满脸痛苦的模样,顾生若心中一痛,眼泪就掉了下来。这一刻,她很想问一问老天爷,为什么要如此折磨徐潇哥哥,他明明是那样好的一个人。让他经历心湖崩碎、断指、丧师之痛后,又让他见到先师的头颅,非要他亲眼目睹师傅的惨状。老天爷就这么不开眼吗? 想及此处,顾生若轻轻抱住了徐潇,她想要将徐潇所经历的痛苦转稼道自己身上,想求求上天放过这样一个可怜的男人。但这样做毫无用处,逝者不能复生,痛苦不能消除。 段化平和轩辕甲子战得正酣,忽听后殿传来徐潇悲愤的咆哮声,心知徐潇定然已经打开了包袱,暗道一声不好,急忙抽身而出,闪身进入后殿,刚好看到徐潇要将头颅抱起的一幕,急得他大喊一声:“不要碰!上面下了蛊!” 但他的话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徐潇好像没听到一样将头颅抱在了怀里,随后放声大哭。哭声悲天彻地,神仙听了也要动容。 “真是师徒情深啊!都告诉你了上面又蛊毒,竟然还敢去碰。啧啧啧,不简单啊!” 轩辕甲子阴阳怪气的声音飘进了后殿,段化平双拳猛地一握,对着他轰了过去! “你个没人性的王八蛋!老子今天一定宰了你!” 听得段化平愤怒的言语,轩辕甲子又是大笑出声:“哈哈哈!怎么?要是我告诉你,他师傅剩下的尸身都被我拖到乱葬岗喂狗了,不知道你会不会要把我五马分尸啊?” 不等段化平破口大骂,只听得徐潇咆哮一声,随后一支箭一样射向轩辕甲子,血红的双眼在黑暗中射出诡异的光芒:“轩辕甲子!我要让你偿命!” …… 第二百一十三章:侥幸活命 轩辕甲子转身正面徐潇,面对徐潇饱含愤怒的攻击只报以微微一笑,抬手一挥,一股凛冽的内力喷涌而出,化为一道疾风,卷向徐潇。 段化平瞳孔一缩,脚下发力便要替徐潇挡住这一击。但轩辕甲子显然不想给段化平这个机会,另一只手反手拍出,磅礴的掌力铺天盖地的压了过去。段化平在这一掌的压力之下根本不能移动分毫,只能咬牙出剑,以抵抗这一掌的攻击。 顾生若有心替徐潇抵挡,但二人距离太远,以她的功力根本赶不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徐潇被一掌打得吐血倒飞而回。心中一痛,飞身上前接住徐潇,但轩辕甲子带来的冲击力太过强大,力道通过徐潇传递到顾生若身上,顾生若竟也是内脏一震,几乎要吐出雪来。 “盲目的冲动只会加速你的死亡。”轩辕甲子收回掌力,段化平压力陡轻,脚下移动挡在了徐潇身前。 徐潇情绪激动,整个人早已无法思考,脑海中只有杀死轩辕甲子这一个念头,稳住身形后便有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段化平有感,转身一掌拍在徐潇肩头,内力涌出助徐潇稳定体内气息。很快,徐潇重新稳定下来,只是仍站在段化平身侧对轩辕甲子咬牙切齿。 “你不要激动,先退后。他不是现在的你能对付的。”段化平上前一步挡住徐潇。 徐潇深深呼吸,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的道:“不激动我做不到,退后我也做不到。死的是我师傅,即使他是神仙,我也要为我师傅报仇。” “你小子!”段化平一咬牙,“就不能别这么倔!倔驴啊你!丫头!把他拉走!” 顾生若懦懦上前,拉了拉徐潇一袖,却被徐潇一把甩开。无奈之下,顾生若只能询问的看向段化平,段化平点了点头。顾生若随即果断出手,封点徐潇穴道将他制住。段化平为了防止徐潇大喊大叫,顺手点了他的哑穴。这样一来,徐潇只能干瞪眼却发不出任何声响,自然也不能再冲动出手。 处理好徐潇,段化平再次看向这个让他极为头痛的轩辕甲子。他久攻轩辕甲子不下已是身心俱疲,反观轩辕甲子却是依然游刃有余,随手一掌便能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段化平不禁汗颜,一为剑仙一为剑魔,一字之差竟然是天差地别。 “段剑仙,你还要与我打吗?你应该是知道的,若我出尽全力,你根本拦不住我。”轩辕甲子负手而立微微仰头,满脸傲然神色。 “拦不住你也要拦,张玄阴交给我的任务便是安然送这小子去‘佛苦寺’。更何况张玄阴是个很有诚意的生意人,钱都已经付了,我若不尽心尽力,那岂不成了无良无德无信之人?”段化平深吸一口气,脚下画了个半圆,一手引剑诀一手抬长剑,做了一个剑招的起手式。 轩辕甲子虽未睁眼却有听风辨位的功夫,通过听气流的流动便可知晓段化平有何动作。他摇摇头,双臂皆是一抖,两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抬起右臂剑尖直指段化平,说了一声“请”,整个人便从原地消失。 段化平身体本能的反馈出强烈的危机感,但却没有具体的方位,或者说他感到周身每一寸都被轩辕甲子的剑尖锁定,无可遁形无处可避。 “相信本能是对的,但过于相信反倒会给你带来阻碍。”轩辕甲子幽灵般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段化平心中一紧,手中“兽王”舞成了一个光圈,几乎将全身所有部分都护住。他这样做极其消耗体力,但越来越近的危机感让他不得不采取此等下策。 在“兽王剑”挥到身后的一刻,段化平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巨大的压力,长剑瞬间被压在后背上不能再移动半分。在他身后,轩辕甲子一剑刺在“兽王”剑身上,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到“兽王”在不断颤抖。 轩辕甲子微微有些惊讶,他很清楚自己这一剑的力道有多强。实则不只是力道,刺出这一剑所选取的时间也是在段化平手上力道最弱时,刻意以刁钻角度制住“兽王”,以不让段化平用出全部力气。本想着这一剑定能让段化平内脏受到重创,但没想到他竟是硬接了下来。 段化平能感受到这一剑的厉害,低喝一声手上顿时内力涌动,“兽王剑”弯成一个可怕的弧度奋力将轩辕甲子的长剑顶开。但轩辕甲子可不会这么便宜他,另一把长剑横扫而出,直奔段化平腰腹。 这一剑让段化平全身寒毛尽皆竖起,死气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这一剑他若是躲了,背后一剑便会取他性命;若是不躲,肯定会落个一分为二的下场,多半也是活不了。 这是生死的考验,段化平必须在二至之间快速取舍,找到那个能让他活命的契机,虽然现在看起来都是一样的渺茫。生死就在一瞬间,在段化平要决定躲的时候,背后一剑力道却是陡然一减,横斩而来的长剑也是一滞,段化平虽不知其缘由但大好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猛的发力躲开了这次生死一击。 段化平与轩辕甲子拉开一段距离后才稍稍安心,擦掉额头冷汗,段化平顿时感觉全身都凉飕飕的。虽然逃过一劫,但他也不敢就此放松,依旧全身戒备。 对面的轩辕甲子依旧保持一剑刺出一剑横斩的姿势不动,此时周围的光芒依旧有些阴暗,段化平看不清轩辕甲子此时脸上的表情,但微微颤抖的剑尖却说明轩辕甲子此时似乎正承受着什么痛苦。 良久之后,轩辕甲子竟是放下了长剑,声音依旧低沉语速却是放快了一些说道:“这次算你好运,竟然躲了过去。不过我劝你现看一看那小子,那小子发不出声音应该很痛苦吧。” 段化平一皱眉,轩辕甲子语速突然放快,这让他觉得有些反常,但又说不出为什么。忽然听到顾生若一声惊呼,段化平急忙闪身靠近,却见顾生若正满脸惊慌的放倒徐潇,同时解开了他身上穴道。 段化平急忙上前查看,只见徐潇双眼紧闭满脸痛苦,身体蜷缩成一团在地上不断颤抖。段化平推开顾生若仔细查看,却发现徐潇脸上手上竟然出现了许多黑色斑点,且他的眼眶也变成了深紫色,好像是被人打了两拳。 再伸手去摸徐潇脉搏,触碰之下顿感徐潇身体冰凉,而脉搏也是再乱弦紧,段化平不由得拳头一禁,好厉害的蛊毒! “不用想了,这是‘万兽门’蛊堂的毒蛊,中毒蛊之人越是激动发病就越快,最后死去时全身都是黑斑,并布满毒素。不过你们也大可放心,毒素不会通过接触而传播。” 身后传来轩辕甲子的脚步声,段化平立刻如临大敌,再次起身面对。这次轩辕甲子走到了月光下,在月光的映照下段化平看清了轩辕甲子此时的面相。他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惨白,眉宇间也多了一抹病气,看上去好像身藏重病,且刚刚就发做了一次。 轩辕甲子的病态让段化平有些疑惑,但这算是一个意外之喜。毕竟敌人越弱对自己越是有利,轩辕甲子这样的强敌若是能得到削弱,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线生机。 想及此处,段化平选择了主动出击,他要借此机会搏一把。段化平的选择显然是正确的,轩辕甲子面对攻击竟然没有做出丝毫反抗,被段化平一剑刺出后刺中了左肩头。 段化平一击得手却没有丝毫得意,反倒是大惊,急忙抽身后撤。轩辕甲子的表现太过反常,竟然不躲不闪,任由自己被刺中。轩辕甲子可是绝世高手,做出这等危险的举动定然是藏有后手,这一招有诈! 可是……诈是什么?段化平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最后只有头痛。而轩辕甲子也是受了一击之后没有丝毫动作,依旧站在原处,这反倒是让段化平更不敢轻举妄动。 轩辕甲子不动,段化平也守在徐潇身前不动,二人一直僵持着,直到天空都有些泛白,轩辕甲子终于是开了口:“罢了,这次就先放过你们,反正中了蛊毒这小子也活不长了。” 言罢,轩辕甲子身形一闪,消失在几人身前。但是,段化平却发现,轩辕甲子离开时的速度较先前要慢上不少,似乎真的是受了不轻的伤。 出于安全考虑,段化平悄然跟了出去,确定轩辕甲子远离后才终于松了口气,回到后殿中查看徐潇。徐潇此时蛊毒停止了发作,抬起头看向段化平虚弱的问道:“他走了?” “嗯,”段化平蹲下身摸向徐潇脉搏,“我留不住他,能保证不被他杀已经是万幸了。” 徐潇点点头:“我明白……我理解……”徐潇扭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头颅,眼中泪水不受控制的再次流下。 “我真没用……师傅……我不能替你报仇……我……徐潇……愧对恩师……” …… 第二百一十四章:寺名佛苦 卯时天亮,徐潇三人在破庙外挖了一个坑,将叶先河的头颅安放其中,徐潇削了一块木牌当作墓碑,上面用血写道:“先师叶先河之墓”。虽然不合樱花剑客的规矩,但徐潇此时早已无心拘泥于规矩办事,所以也就随了自己的心意。 在墓碑前徐潇又埋头痛哭了一番,顾生若陪他一起跪在墓前默默垂泪。段化平看着眼前一幕也是心中颇为感伤,拿了酒倒在碑前,在心中默念:“叶兄,你是真英雄。来,喝酒了!” 徐潇哭的累了才终于抬起头,擦了擦眼睛整个人身上气势为之一变,一改先前的颓废,双眼之中多了一抹名为“仇恨”的东西。段化平看在眼里微微心惊,他能感受到徐潇此时身处怨恨之中,这股怨恨成了徐潇此时的心灵支柱,暂时代替了他破碎的心湖,支撑起了他这具身躯。 虽然这股力量并不能算是光明,也不能完全代替心湖的地位,但总归徐潇不再是一具行尸走肉,双眼之中有了活气。他起身的第一件事便是从段化平手里抢了酒葫,仰头灌酒径直喝了一半,随后将酒葫封好,在叶先河墓碑旁又挖了一个坑,将酒葫埋了进去。做好这一切,徐潇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轻声说道:“弟子徐潇发誓,有生之年定要为师傅报仇,待得报了大仇,再来向师傅讨要这半壶酒!” 徐潇站起身,头也不回大踏步向西急行,段化平和顾生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愕与担忧。 再之后的一路,徐潇滴酒未沾,且依旧沉默寡言。与之前不同的是,徐潇现在的沉默寡言是在勤加修炼,他虽然心湖破碎但气海完好无损,一身修为仍在,只是缺少了右手两根手指在行气至相应气府时会失去方向。无奈,徐潇只能另辟蹊径,将自身的修炼法门加以改进,尽量避开相应经络。 徐潇的改变段化平二人都看在眼里,对此二人也不知是好是坏。不管怎样徐潇脱离了颓废,人生再次有了目标,这总归是好的。但徐潇这个目标却是复仇,以复仇来做支撑不论怎样他心中都不会是光明的,很有可能会性情大变。而且,当有一天他大仇得报,他的心中将会再次失去支柱,到得那时他又该何去何从。 轩辕甲子自那夜之后便没在出现过,虽然段化平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但谁也不会希望那个煞星再回来,所以也不再深究。但轩辕甲子留在徐潇身上的蛊毒却是时常发作,这让徐潇苦不堪言。很多次在行气至关键处突然全身由内而外的剧痛,几次都让徐潇险些走火入魔。且在他身上的黑斑也是越来越大,几乎整个身子都被黑色所覆盖。段化平有种猜测,当徐潇全身尽皆变成黑色之时,恐怕就是他命亡之日。 顾生若对这些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反倒是徐潇很是淡然。每次发作时不论多痛都不会出一声,甚至连身体的颤抖都是几不可见,开始的时候就连段化平都没有察觉。不得不说,徐潇这一口心气当真坚韧。 对于蛊毒的折磨,徐潇本人曾言:“这不过是我复仇路上的小石子,不是我徐潇将它踢开就是它把我绊到。若是我倒了,那是我时运不济,这条路我走不通,带着一身罪孽去见恩师;若是我把它踢开了,那是我应该做的,说明天不绝我。” 徐潇这一番话说的并没如何惊天动地,不过都是肺腑之言,顾生若听了很是心疼,抓住徐潇的手眼光灼灼,似是要将眼前这个男人永远的印在自己心里。而段化平则很开心,开心的直想喝酒,这才是他认识的徐小子嘛! 又一路赶了七日,三人进入大玉境内。一过边境,三人眼前景象为之一变。改大凌的山清水秀变为遍地沟壑黄沙,迎面吹来卷着黄沙的秋风,打在脸上微微作痛。不过虽然环境较为恶劣,但也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般美景,漫步于遍地黄沙之上,倒是也让人心胸旷达。 天下五大派之一的“佛苦寺”位于大玉东南部,距离大玉与大凌边境有不到三百里,徐潇三人一路改行走为驾车,约么一天就能赶到。 “佛苦寺”占地不大,约有一百五十亩,虽然占地不大,但其中却有大能坐镇,使得“佛苦寺”扬名天下。寺院以天王殿、大雄宝殿、药师殿、藏经楼、华严殿为中轴线,向两翼扩散设有一众偏殿及僧舍。 “佛苦寺”除去其中有圣人坐镇而保具盛名外,还因为在其后山有一座刻有佛门经典的山崖峭壁,这上面的经文典籍乃是“佛苦寺”历代方丈凭借一身通天本领,用手指硬生生刻出来的。上百年来,一代接着一代,不断地补充完善,后代方丈接替前代刻全所未完成部分,后代再刻出新的一篇,代代相传生生不息。“佛苦寺”后山的这处山崖也成了许多游客慕名前来的游览胜地,但能见到其真容的,却少之又少。 “佛苦寺”这一代方丈法号燃灯,修得一身的通天修为,传说当年燃灯大师入世修行时,曾凭借一己之力灭掉数个魔门宗派,救苦救难立下赫赫威名,以至于魔道一直到现在都不敢在武林中掀起风浪。不过自从十年前燃灯大师继承方丈之位后,就不再行走江湖,一心闭关在寺院之中,希望能功力再上一层,以续写后山佛门经典。 传言,燃灯大师身有奇功,可治天下之大病怪病,甚至还曾有过起死回生之举。在段化平看来,说起死回生有些过了,但能治怪病想来不是讹传,不然张玄阴也不会费尽心思让他们赶来“佛苦寺”。张玄阴应该是想请燃灯大师出手,帮助徐潇恢复破损心湖。但心湖这东西虚无缥缈,甚至比起人体经络更加无迹可寻,燃灯大师再厉害,也不该能修复心湖。所以段化平又有了猜测——来找燃灯大师应该不是要他帮助徐潇来修复心湖,而是帮助那个叫王云子的可怜鬼摆脱魔道。 燃灯大师当年曾令整个武林魔门俯首,想来定然能有克制人走火入魔的本事。只是这十年来燃灯大师一直闭门谢客,想要见他可不容易啊。更何况王云子此时在武林中可是坐实了魔头的名号,人家恐怕都不会让他进门。不过这些都不是眼下最大的问题,眼下的问题是,王云子在哪。 张玄阴曾让他顺其自然,王云子该出现的时候肯定会出现,段化平也是如此和徐潇说的。当时徐潇心湖崩碎人生无望,段化平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但今时不同往日,徐潇心里多了一根名为“复仇”的柱子,在这根柱子上他不介意多刻几个人名,不管那些人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当一个人的人生中只剩下仇恨时,那他将无所畏惧。 三人到得“佛苦寺”山下小村时已是星斗满天,三人寻了一户仍点着油灯的人家敲了门。开门的是一个穷酸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手里正拿着一本泛黄的书籍。 由于想给这户人家留一个好印象,徐潇和段化平一致推让顾生若去敲门,无奈之下顾生若只好照做。这一招果然奏效,那书生开得门来一见顾生若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还道是上天垂怜,派了一个仙女给自己做媳妇,满脸谄媚笑意忙不迭地将顾生若请进去,完全没了读书人该有的君子风范。 顾生若笑吟吟的朝书生点点头,书生顿时连魂儿都没有了,满脸陶醉双眼迷离,就连徐潇段化平跟进去都没有丝毫察觉。 “喂!你们是谁啊!”书生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家里竟然进来了两个陌生男人,顿时勃然大怒,丢下书本一把抓住徐潇手臂就向外面拖。 “公子,他们是我的朋友,也想在这里借宿一晚,可以吗?”顾生若怕徐潇受伤,急忙拉住书生手腕。 柔软滑腻的触感传到肌肤上,书生顿时三魂七魄没了一半,眼神迷离盯着顾生若,就差没把口水流出来了,喃喃说道:“好……好……” 见此情形,徐潇摇了摇头。同样都是读书人,殷天人可要比眼前这位强多了。虽然殷天人有时候也会泛起痴傻,但却不会如此失态。也许……当真是因为殷天人不只是儒家读书人的缘故? 书生家中很穷,甚至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只有一个不大的土炕。一进屋书生就一阵风似的把土炕收拾好,满脸媚笑的请顾生若坐下,自己则又装模做样的坐到油灯旁准备看书。直到这时才发现,他刚刚把书扔到了外面,又急忙跑出去取,满脸的尴尬。 顾生若看着书生匆忙的背影露出歉意的表情,自己三人一来,这间不大的破屋顿时颇为拥挤。段化平和徐潇倒不觉得有什么,既然你心存绮念,那就要为你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 第二百一十五章:小村重逢 时至天光蒙蒙亮,忽听小村东头一阵鸡飞狗跳,段化平呼得坐起,打坐之中的徐潇也是猛地睁开眼睛,双眼之中精光爆射。他看向一旁正直身站起的顾生若,二人眼神交汇均是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疑惑神色。破屋之中,唯有穷酸书生一手撑头,睡得正酣。 三人默契轻声出屋,又听得村东头处喊叫声四起,其中有一道妇人尖叫声最为尖锐,穿透云霄直有拨云见日之势,饶是徐潇三人离得二三里远也暗暗心惊。 直到这时穷酸书生才盯着惺忪睡眼走了出来,一见三人围堵在门口大感疑惑,开口对顾生若问道:“顾姑娘,你们这是……” 徐潇看了顾生若一眼,顾生若会意,转身对书生展颜一笑,温声软语道:“多谢公子收留之恩,时辰不早了,我们就此别过。” 顾生若这一笑可谓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看得书生一时间痴了,嘴唇微微颤抖喃喃道:“好……好的……” 徐潇拉了拉顾生若衣袖,转头对着书生瞪了一眼,书生心神不属眼神迷离,对徐潇的怒视毫无察觉,还在原地痴痴发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生若对徐潇的举动暗自欢喜,眼光灼灼看着徐潇。但后者对此毫无察觉,转过身后大踏步离去,调动体内气机勉力施展轻功,向村东头狂奔而去。实则,徐潇转头瞪视书生只是怒其不争,只想着风花雪月却不知思量变通,难怪比不上殷天人,倒是顾生若想多了。 徐潇提气狂奔,但这一口气却是时断时续,这也是心湖崩碎以仇恨做支柱的弊端,毕竟不是随人降生的人体本能,以他物替代总归不如原配。所以,徐潇虽可再用内力,却远不如从前那般称心如意如臂使指。 段化平跟在后面暗暗心惊,没想到短短几日徐潇的变化竟如此之大,不但面对未知危险迎难而上,更是连内力都可以动用,恐怕过不多时便可再次握剑。只是他的性情却是大变,既不是从前那般潇洒爽快,也不似心湖破碎后的畏首畏尾,现在的他整个人都变得很是阴郁,举手投足间都是暗含杀意。 不多时,三人赶到,看着眼前情形均是一愣,随即喜上眉梢,引起这场骚乱的不是旁人,正是失踪多时的王云子! 王云子此时形象可谓凄惨至极,整个人形同枯槁,皮肤由于脱水而松弛下垂,且干裂出了数道伤口,正有点点血迹流出,披头散发如同厉鬼。王云子此时已是半分内力也用不出,只能发疯了似的扑向旁人,用力拉扯撕咬,刚刚他便是袭击了一位去挑水的妇人才因此的骚乱。 王云子袭击妇人并无甚目的,只是好像发疯了的野狗一样,想咬便去咬了。好在有人阻拦,不然现在定然是一片血红,而阻拦之人也不是旁人,正是那个沉默寡言的漠北刀客莫陌。与他们二人一同的还有四人,分别是阿灵和她的两个师傅,以及第一凌云,这四位徐潇倒也不陌生。 莫陌此时已经将王云子制住,王云子倒在地上手脚胡乱抓挠踢蹬,口中嗷嗷怪叫,声音嘶哑好似破锣。而一旁阿灵正不断躬身给那个可怜受惊的妇人道歉,妇人则只是趴在自家汉子怀中哭泣,并不抬头。那家汉子满眼怒意,瞪视着阿灵颇有不依不饶之势。剩下的第一凌云三人则是对着不断围拢过来的村民竭力解释着什么,那些村民眼神多不在他们身上,而是紧盯着地上的王云子不放,眼中满是嫌弃鄙夷。 徐潇瞧得一口怒气直冲脑门,两额太阳穴突突直跳,大步上前径直把那些村民推开,甚至还因为用力过猛推到了两个。这下可好,这些都是沾亲带故的婶子叔伯可不乐意了,男的撸胳膊挽袖子,女的瞪眼叉腰,不怀好意的看着徐潇,纷纷向这边靠拢。 阿灵几人一见不知从哪出来一个冒失鬼,把原本就要平息的事态又挑了起来,不由得心下大怒。尤其是阿灵,噔噔噔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徐潇身侧,啪的抓住徐潇手臂怒道:“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徐潇拧着眉头转过脸来,阿灵顿感此人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正想着,忽听一声娇喝:“你放手!”眼前一花,徐潇手臂已然脱了去。 阿灵心头一惊,抬眼定睛细看,却看到顾生若正将徐潇护在身后怒视着她,阿灵脑中灵光一现,捂嘴惊呼道:“是你!”她对徐潇无甚印象却对顾生若印象颇深,再看向徐潇顿时想起了他是何人,歉意的看了二人一眼急忙道:“对不起,多有冒犯……” 徐潇摇摇头抬手打断了阿灵话头,转而俯身查看王云子,王云子此时闹得累了,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一双不正常凸出的血红色眼珠瞪视徐潇,龇牙咧嘴好似受伤的野兽。徐潇见此一幕怒火更盛,好似有一股力量又从胸口撕裂而出,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终于,徐潇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心中对轩辕甲子的恨意升到了极点。你轩辕甲子设计害我心湖崩塌不算,还杀我师傅害我兄弟,你一定要把我折磨致死才肯罢休吗?好好好,不管你轩辕甲子如何修为通天,我徐潇都发誓定要将你碎尸万断! 徐潇身上一瞬间爆发出的气势令所有人一惊,那些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村民更是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的看向徐潇。徐潇此时心烦意乱,起身扫视这些想要仗势欺人的村民心中更是无名火起,对着他们怒吼咆哮:“滚!都给我滚!” 村名被徐潇莫明发火也是怒从心生,都是纷纷高声漫骂,其言语之间污秽至极,听得阿灵顾生若两名女子皆是面红耳赤。徐潇被周遭乱糟糟一通吵得更加烦躁,转头刚好看到段化平挤了进来,探手抽出“兽王剑”,剑光烁烁看得一众村民触目惊心,纷纷后退不敢迎其锋芒。 徐潇手握“兽王”首当其冲受到其锐气影响,他虽然心中多了一根支柱却不比心湖,被“兽王”锐气一冲心中胆气陡减,握剑之手也是微微颤抖,但一口怒气不坠,瞪眼扫视全场,以左手持剑在空中挥砍几下大喝道:“滚!”这些村民这才骂骂咧咧散去了。 待得人群散尽,徐潇好像脱离一样半跪在地,全身上下不断颤抖汗如雨下,打湿了一片黄土地面。顾生若满脸心疼神色,扶着徐潇缓缓站起,好一会儿徐潇才停住颤抖,将长剑递还给段化平。 段化平接过长剑转而和莫陌大眼对小眼,两个顶尖高手就这么看着,谁都一言不发。徐潇不去管他们,转头看向阿灵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和王云子在一起,他这是怎么了?” 阿灵一听王云子脸上顿时露出痛苦神色,第一凌云见状抿了抿嘴,上前一步说道:“实际上,这里路我们一直在一起。从地下城逃出来后我们便遇见了被追杀的王云子,那时这位前辈,”说着第一凌云指了指莫陌,“这位莫前辈当时一直护着王云子,并从那之后一路护到了这里。这一路上王云子没少遭到追杀,只是临近‘佛苦寺’之后追杀便少了。”第一凌云说这话的时候言语间不无抱怨。 “那为什么你们会赶来‘佛苦寺’?” “不是我们要来,”第一凌云无奈苦笑,“是他一路乱跑乱闯,不知怎得就到这里了。” “他变成现在这样,难道你们就没有想办法救治吗?”徐潇眉毛一挑,言语中杀气凛然。 “你这是什么意思,”第一凌云眉头一沉,“还请你三思而后言,不要随便冤枉他人!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们会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到现在地步吗?你可知道阿灵为了他……” “第一大哥!”阿灵突然出声打断了第一凌云,第一凌云只能讪讪闭嘴。阿灵转头看向徐潇道:“我们真的尽力了……如果你有什么办法,还请你救救王云子,求你了……”阿灵说着,双眼之中便蒙上了一层雾气。 “还用你说,”徐潇瞥了她一眼,扭头走到段化平身侧,“现在怎么办?” 段化平还没开口,莫陌抢先说道:“和尚……” “行了,有我在你可以闭嘴歇着了,”段化平摆了摆手,“去‘佛苦寺’吧!求一求那群老和尚,说不定他就有救了。” 徐潇一皱眉:“可是他们会出手救一个‘魔头’吗?” “只能说去试试了,你可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追杀便少了?” “为何?” “在‘佛苦寺’的地盘任你是哪宗哪派的得意门生掌教弟子也要夹起尾巴做人,否则就是打‘佛苦寺’的脸。要知道‘佛苦寺’的降魔本事那可是全武林的这个,”段化平翘了翘拇指,“所以他们不会让王云子这个‘魔头’在他们地盘上待得安稳。与其到时候被人找上门来,不如我们亲自前去说明实情,或许就能求得一条活路。” 徐潇点头道:“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段化平却是摇头说道:“不急,我们先解决了你的问题再去不迟……” …… 第二百一十六章:拔除蛊毒 闻听段化平言语,徐潇不由得面露疑惑。段化平一笑:“你身上中有蛊毒是也不是啊?”徐潇点点头,他身中蛊毒段化平是知道的,怎得突然反过来问他?再看段化平高深莫测的样子,徐潇了然,敢情段化平这又是要摆谱啊! 徐潇顿时大感无趣,摆手道:“有话直说,少摆谱。” 段化平被一语道破心思也不尴尬,微微一笑说道:“我们离开小城时你师傅交给我一包药草,说是可以对抗寻常蛊毒。那是我便疑惑,为何要防范蛊毒。后经我了解到,地下城一战后,留在其中的武林中人无一例外,全部中蛊毒而死。我当时便猜测,能有此等大手笔的用蛊之宗除了‘万兽门’蛊堂,整个武林应该再找不出第二个。”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第一凌云,第一凌云眉头大皱:“我蛊堂为何要帮‘陌同门’?” 段化平一笑:“那便要问你了。”第一凌云低垂眼睑欲言又止,不时抬头看向段化平,众人见状更加疑惑。 “我说这些不为挑拨,只是陈述事实。蛊毒一道变化多端,可谓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稍有差错便能要人性命。武林中各家各派蛊毒均有不同,是以解蛊手法也有不同。根据我的推测,徐潇身上蛊毒应该就是出自贵派之手,而我说这些也只是和你讲明原委,免得你另行再问耽搁时间。” 第一凌云抬眼看了看段化平,又看了看徐潇,最后看了一眼阿灵,点头说道:“好吧!我来看上一看。” 见第一凌云开口答应,顾生若面露狂喜神色,急忙扶着徐潇上前几步谢道:“多谢第一公子,麻烦了。”说着,便将徐潇一只手递了出去。第一凌云则摆摆手,拉过徐潇手臂,伸出三指搭在徐潇脉门细细品起脉来。 徐潇对顾生若擅自替自己做主张颇有不满,但也知她是出于好意,所以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任由第一凌云替自己诊脉。徐潇嘴上不说,心中却是颇感怀疑。由于王云子之事,徐潇对第一凌云颇有偏见,心中对他很是排斥,并不愿他来给自己诊脉,心中更是想着你若是诊的出来还则罢了,若是诊不出定要好好羞辱你一顿! 片刻功夫,第一凌云收回手指,点头道:“这的确是我‘万兽门’蛊堂所养之蛊,名为‘尸鬼蛊’。” 顾生若一听诊出来了,顿时脸上大放光彩,上前一步欢喜道:“可有方法解救?” 第一凌云看向她点了点头,心想这还真是个痴情的女子,和他倒是一样,不由得生出惺惺相惜之感,笑道:“这‘尸鬼蛊’名字听着可怕,实则不是甚厉害的蛊毒。‘尸鬼蛊’乃是采集众多被毒死之人尸体上的尸虫熬炼而成,中蛊之人会随着时间而中毒逐渐加深,最终全身布满毒素痛苦而亡。他身上的蛊毒应该是集合了四种不同的毒虫之威,所以看上去触目惊心,实则很好解除。” 顾生若一听有法可医,不由得喜不自胜,看向徐潇的眼中满是浓浓情意。徐潇听第一凌云口若悬河说了一通,心中却不尽信,暗自撇嘴想到:“说的倒是轻松,有本事你就把老子身上的蛊毒解开。” 徐潇心湖崩碎后连带着隐忍藏掖的功夫也一并削弱了去,心中的不屑之意稍稍流露在脸上,却是刚好被第一凌云瞧见,第一凌云顿时大感不快,心想:“我堂堂‘万兽门’弟子岂能被你一个无名小辈瞧扁了?你不是不信我所说吗?那好,那我偏要帮你治好了这蛊毒,到时候我看你如何自居!” 这第一凌云倒也是性情中人,竟然没想着落井下石。不过他却是有些短见薄识,竟是不认识徐潇这位第三代樱花剑客。 第一凌云上前一步,手掌一翻,右手食指中指之间多了一只不知名的黄黑色小虫,小虫在第一凌云手指之间微微挣扎,一根细长的口器从指缝间伸出,看着约么有一寸半长。 “有点痛,你可忍住了。”第一凌云冷笑一声,夹着小虫拍在徐潇脖颈扶突穴上。小虫尖细的口器看起来柔软无力,没想到却是一举没入徐潇体内,徐潇心头一跳,随即一股剧痛传入他的神经,痛得他双眼外凸几乎叫出声来。 第一凌云冷笑连连,心想:“你小子不是看不起人吗?这下怎样?够痛快吧!”心中恨恨,手上更不留情,再次一抖手腕,一粒丹药从他袖中滑出,第一凌云一点徐潇脸颊,徐潇无从反抗只能张嘴。第一凌云将药丸丢尽他嘴里,手指连弹,不断点在徐潇行气穴道上,徐潇只感觉身上酥麻奇痒,说不出的难受。但苦于无法动弹,只能死死忍着,身上肌肉不断绷紧再松开,心里把第一凌云骂了千百遍。 第一凌云做的的确是解除蛊毒的必要步骤,但无需经历这么多的痛苦,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报复徐潇的轻视。若是让徐潇知道他经历如此无端折磨只是第一凌云存心报复,不知会不会气得抓狂。好在第一凌云还算厚道,见徐潇面部肌肉抽搐,整个人全身都被汗水浸湿,终于是于心不忍,收回灌注到徐潇窍穴中的内力,全力祛除徐潇体内蛊毒,徐潇这才露出轻松表情。 半个时辰后第一凌云徐徐吐出一口气,擦掉额头汗水说道:“成了。” 徐潇长长出了一口气,身体晃了晃似要摔倒。顾生若急忙上前把他扶住,探手抓他脉门,一试之下果然蛊毒已除,一时间顾生若不胜欢喜。 徐潇自虚弱中回过神来后不但没有感激第一凌云救命之恩,反倒是怒目相向。他也不傻,稍作思量便能察觉到先前痛苦皆是第一凌云在捣鬼。第一凌云也不藏藏掖掖,侧身斜视徐潇,神态倨傲对他颇为不屑。 徐潇本想发难,但想到是他救了自己,想要发难也找不到理由,最后只好作罢。 “好了,”段化平拍了拍巴掌,把众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来,“徐潇事情已了,现在来商量一下这小子的事情吧。”说着,伸手指了指盘坐于地的王云子。 在第一凌云救治徐潇的同时,段化平也没闲着,将王云子盘坐地面,与莫陌一同出手助他调理体内真气。但王云子体内真气早已挥霍一空,此时体内只有火气不断冲撞,在王云子体内大肆破坏。 面对这一股强烈的火毒真气,饶是强横如段化平也不敢轻易触碰,眼下火毒真气已经影响了王云子的心智,这足见火毒之威。若是稍有不慎让火毒趁虚而入进入他自己体内,或许不会致命但也定然不会好受。 王云子的情况与当初萧月生还不同,萧月生体内并无内力根基,所以生成的火毒也不甚强横。但王云子不同,他体内蛰伏着庞大如海的内力,有如此深厚内功做根基,生成的火毒真气也是强大霸道无比,绝不是寻常人可以抵挡。 段化平做的只是稍稍平息他体内暴躁的真气,让火毒真气不再灼烧其经脉,这才让王云子安静了下来。 徐潇想了想,蹲下身一用力,将王云子背在背上。阿灵见状急忙上前拉住王云子衣角:“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带他去‘佛苦寺’,眼下我已无碍,王云子却是万不能再耽搁了。”徐潇皱眉甩开阿灵,大踏步向‘佛苦寺’方向赶去。 “不如让莫陌来背这小子吧,”段化平跟上徐潇,“一来你有伤在身,二来不知这小子何时还会再发狂,倒时我可护不得你。” 徐潇没有说话,而是加快脚步赶路。段化平无奈摇头,示意众人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往“佛苦寺”。 “佛苦寺”的寺门与山门之间有一条极长的阶梯走道,共有一千零八阶,代表佛门所说的十界之中各有的一千零八中烦恼。想要登门拜访必须一阶一阶走过,意为已经历人世间种种烦恼,度过了佛说的苦难,这样才为我辈之人。 山门下,徐潇抬头仰望高高在上的“佛苦寺”,“佛苦寺”此时安静至极,静的有些不正常。徐潇暗自皱眉,不只是寺中安静,就连这阶道上也是空无一人。 “佛苦寺”身为五国佛门执牛耳者,香火鼎盛,求佛烧香之人络绎不绝才应是常理,今日空无一人无论怎么想都不正常。徐潇咽了口唾沫,不顾刚要开口的段化平,施展轻功一路狂奔而上。王云子危在旦夕,这些“佛苦寺”定立的规矩也就没必要遵守。 一路飞身而上,很快便到得黄漆寺门之下,徐潇犹豫了一下,叩响了门环。等了片刻不见有人开门,徐潇更加疑惑,这个时辰和尚们早课应该早就完毕了啊,怎么会没人应答? 想了想,徐潇再次叩响门环,同时朗声道:“在下樱花剑客徐潇,有要事求见‘佛苦寺’燃灯大师,还望准许在下入内!” …… 第二百一十七章:败了一阵 徐潇一连又叫了几次,寺内仍是没有答复。段化平几人自后面追了上来,看徐潇面色难看纷纷出言宽慰。段化平说道:“许是看门僧内急,一时间没在,再等等说不准就有人答应了。” 顾生若说道:“徐潇哥哥你别急,依我看应是寺中有什么事情,和尚们都聚在一起了也说不定。” 阿灵说道:“把王云子交给我吧,你有伤在身不好太过劳累。” 第一凌云道:“敲不开就闯进去,多大点事儿啊。” 莫陌道:“我来。” 不等其他人说话,莫陌上前一步,下身扎马气凝双掌,大喝一声:“开!”双掌带有雷霆之势轰然撞在黄漆木门上,却听一声闷响,木门完好无损,里面却有铁栓落地之声。原来莫陌这一招用上了巧劲,不损害木门的情况下内力透入门中,将铁栓一举震断,实在是高明的手段。 伴随着铁栓落地之声,徐潇听到门后似乎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只是声音似乎是被刻意压抑,听起来并不真切。徐潇一时间不由得大怒,既然有人在门后为何听得我的声音却不开门?越想越气,徐潇终于是忍无可忍,一脚踢在木门之上,将两扇两人高的大门訇然踹开,不顾脚底微微发痛,大踏步而入,怒气冲冲扫视周围,要把那个躲在门后的家伙揪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进门后徐潇扫视一圈并没见人,一低头,却见一个身穿灰布僧衣的小沙弥正一手捂住嘴,一手抓着扫把,浑身颤抖满眼惊恐的坐在地上盯着徐潇。徐潇一见这架势不由得愣了,他没想到自己怒气冲冲闯进来,对面应着的竟会是一个小孩子,他纵是有一身的火气也不能对一个小孩子发出来,一时间进退两难很是尴尬。 后面几人见徐潇愣在原地不由得心中一凛,只怕徐潇出了意外,纷纷涌入,见到此情景也觉得尴尬,都是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顾生若干咳两声,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上前俯身问道:“小师傅,你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此次是有事来求见燃灯大师,刚刚行事鲁莽了些,还请小师傅原谅。” 顾生若声音清脆笑容甜美,任谁见了也会喜欢。哪知这小沙弥却大反常态,听得顾生若言语顿时尖叫出声:“啊!你们……你们……”说着身体分离向后退去,手中扫把在面前胡乱扫动:“你们……你们不要过来!我……我喊人了啊!师兄!师兄!” 众人看得莫名其妙,都是不知这小沙弥惧从何来,顾生若更是不明就里,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长途跋涉变得丑了,不由得偷看了徐潇一眼。徐潇可不管那么多,听得烦了便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扫把柄怒道:“鬼叫什么!都说了我们不是恶人,你还叫个什么!” “你……你……”少沙弥手上用力去夺扫把,可奈何力量不济,几次拉扯之下扫把均是纹丝不动,“你们要见方丈……你们就是坏人!” 众人听得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徐潇皱眉说道:“怎么要见方丈就……”话还没说完,忽听一声爆喝:“你这恶人,要做什么!” 徐潇闻声看去,一众身穿灰布僧袍手持棍棒的僧人自内殿中跑了出来,为首的是个眉目俊朗的年轻僧人,生的高大奔跑起来虎虎生风,远远一看便知是个武功好手。 小沙弥一见此人赶来,顿时想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大喊:“师兄救我!师兄救我啊!”说着,还使劲向那边爬行,可他爬的时候也不知放开扫把,结果还是被徐潇拖着,爬了半天纹丝未动,只是徒增惊惧。 年轻僧人一见徐潇拉着自家师弟不放,不由得剑眉一蹙,足尖点地身体拔地而起,手中长棍自空中舞了个棍花,大喝道:“贼子还不松手!”长棍点出,直奔徐潇手臂曲池穴。 这一棍来势迅猛如电,徐潇不敢大意,手臂一抬欲以扫把为兵器挡开这一棍。哪知一抬之下手臂忽地一沉,那惊慌失措的小沙弥竟八爪鱼似的缠在了扫把上,双眼紧闭瑟瑟发抖,却就是不肯松手。 徐潇一见哭笑不得,正欲将他甩开,却是慢了一步,长棍已然点到。棍梢带起的狂风扫在徐潇脸上隐隐作痛,长棍并未点在身上,徐潇却也觉得半身一阵酥麻,手臂气力登时泄了一半。他不由得暗暗心惊,好厉害的和尚! 在间不容发之际,突然斜里刺来一剑,这一剑的时机恰到好处,若是年轻僧人执意点向徐潇,那便一定会被一剑贯穿胸膛,将他一举刺死。但只要他抽身后撤,便可保证安然无恙。 年轻僧人也能看出这一剑的用意,这一剑只在退敌不为伤敌,显然这是对方不愿把事情闹僵而退了一步。一瞬间,千百个念头在年轻僧人脑海中一闪而过,最终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收棍后撤,同时将徐潇手中的扫把夺了过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速度实在太快,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小沙弥还在迷雾中,仍是闭着眼死死缠住扫把,看得年轻僧人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温声说道:“好了,没事了。” 小沙弥怯生生睁眼,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危险才终于跳了下来,看了看师兄又看了看徐潇等人,突然打了个寒颤,嗖的躲到年轻僧人身后,露出一只眼睛小手指向徐潇:“师兄……他们……他们想见方丈。” 年轻僧人闻言一皱眉,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你先去后殿,把事情禀告住持,让住持来定夺。”小沙弥点点头,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这时一众十八个僧人纷纷聚到年轻僧人身后,年轻僧人立掌行礼唱了声佛说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确是要见方丈么?” 徐潇一皱眉:“自然是,我们有要事求他。” 包括年轻僧人在内十九人尽皆点头,年轻僧人道:“那么想来几位就是他们请来的帮手了。” “什么帮手?”徐潇被说的莫名其妙,年轻僧人却是笑而不语。徐潇登时火起,这僧人全都话只说一半,在他看来这群人就是不想让他见燃灯大师。事关王云子性命,徐潇岂能让他们耽误了?上前一步,徐潇阴沉说道:“大师,我们见方丈确有要事,如若再不闪开……那就休怪我等无情!”说罢,眼中寒光一闪。 众僧闻言却又是尽皆点头,这下不只徐潇,一行人全都面有怒容,矮个苗师傅啐了一口:“我呸!好一群秃驴!翻来覆去一句人话没有!我看也不用和他们客气,不让进是吧?那我倒是要看看,是你们皮硬还是我的鞭子疼!” 言罢,苗师傅舞动长鞭跳了出来,手臂一甩,长鞭直扑年轻僧人面门。年轻僧人正欲回棍抵挡,他身后有人叫道:“师兄!我来对付他!” 言罢,一个国字脸面容刚毅的僧人跳了出来,手持短棒向前一挑,将苗师傅挥来的长鞭挡下。长鞭与短棒接触后并未分开,而是倒转鞭梢三绕两绕将短棒缠住,国字脸僧人一凛,手上猛地用力,这一下用上了佛门神通“金刚指”的力道。 苗师傅只觉得虎口一热,对方仿若有千斤之力顺着长鞭传了过来,一时间长鞭险些脱手。苗师傅心知对方是个高手,急忙收回长鞭,舞了个鞭花,一招“虬龙翻身”又卷向国字脸僧人。 刚刚交手国字脸僧人已经试出了苗师傅的底细,微微一笑,竟是不用短棒反用肉掌,一掌抓向鞭梢。苗师傅大惊,这一鞭虽说他用的不甚高明,却也蕴含强劲威势,这和尚竟然敢徒手去抓,想来定然修炼有金刚不坏的神通,一时间苗师傅念如电转,竟是呆住了。 对手可不会因为苗师傅呆住而收手,猛地抓住长鞭,刚好抓在长鞭气机断续处,将这一招轻而易举化解了去。随后又是一股劲力传导而出,直奔苗师傅而去。 苗师傅不及躲闪被劲力冲了个正着,脸上涌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红,手上一松噔噔噔后退几步,噗的吐出一口血。阿灵惊叫一声,急忙上前来扶,眼中满是担忧。黑师傅怒吼一声,硕大的身躯激射而出,醋钵大的铁拳滚石般砸向国字脸僧人。他虽然整日里与苗师傅吵吵闹闹,但二人却是兄弟连心,苗师傅受伤他这做兄弟的岂有旁观的道理? 黑师傅拳罡猛烈,一招一式都虎虎生风,但落在国字脸僧人眼中却是比苗师傅的鞭法还不如,徒有一身蛮力却有勇无谋,国字脸僧人不由得微微摇头,身形如秋中枯叶在猛烈拳风吹拂下左摇右摆,看起来狼狈,但却始终没被碰到一片衣角。 在场的无不是行家,徐潇虽然心湖崩碎但眼界仍在,眼看黑师傅全部招式都被对方看破不由得心中一紧,转头看向段化平,却也只见后者微微摇头,不由得暗叹一声,这第一阵算是输了…… …… 第二百一十八章:磨剑之石 不出徐潇所料,黑师傅所有的攻势都尽在国字脸僧人掌握之中,一招一式看似轰轰烈烈,但实则却并没造成任何实质伤害。突然,国字脸僧人双眼精光爆射,舌底炸雷爆喝一声:“着!”手中短棒下扫正中黑师傅伏兔穴,黑师傅一个趔趄,手上拳招一乱,竟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趴在地上别提有多狼狈。 “阿弥陀佛。”国字脸僧人对地上的黑师傅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眼看过去满是高僧的慈悲风范,但落在徐潇等人眼里却无异于赤裸裸的嘲讽。徐潇眼中喷火,噔噔上前将黑师傅扶起来,随后怒视国字脸僧人道:“和尚,你欺人太甚!” “阿弥陀佛,贫僧何曾欺人?”国字脸僧人一指黑师傅,“这位施主敬畏神明,是以对我佛恭敬有加,先前看贫僧施展佛门神通心中有所顿悟,这才施礼谢过和尚,哪有施主所说的欺人?” 国字脸僧人这通言语听得徐潇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和尚舌绽莲花颠倒是非黑白,竟然把自己说成了点化苍生的佛祖大能,当真是厚颜无耻至极!再打眼去瞧其他一众僧人,竟然也是脸上带着一般无二的笑容,分明是赞同国字脸僧人的言语。 徐潇更是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国字脸僧人怒骂:“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如此说话行事就不怕佛祖一巴掌拍死你!” “阿弥陀佛,佛祖可点化世间万物,是以万物皆可成佛,只要有一颗向佛之心佛祖便会接纳,我便是佛祖佛祖便是我,我怎会挥掌杀生呢?施主着相了。”国字脸僧人又是一笑。 这一笑,徐潇反到冷静下来,他冷笑一声指着眼前光头道:“照你这么说,万物可成佛,那狗屎也可成佛了?你是佛祖佛祖是你,那这么说佛祖也是狗屎了?” 徐潇这段话可以说是将整个佛门的诸天神佛和佛门弟子都骂成了狗屎,听起来虽然粗鄙不堪但着实解气,徐潇这一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笑意。反观和尚一边,有些沉不住气的脸上露出了怒容,但有几个修心有成的和尚则依旧淡淡笑着,这其中便包括国字脸僧人和那个年轻师兄。 只听年轻僧人上前一步合十说道:“在佛祖眼中,众生皆平等,我们这一具肉身本就满是凡俗污浊,与那秽物有何区别?我们有机会成佛,那么秽物为何就没有机会呢?” 徐潇斜了他一眼,冷笑道:“巧舌如簧!真是好厉害的和尚!” “阿弥陀佛。”年轻僧人再次合十,依旧笑看徐潇。 “罢了罢了,嘴上说不通,那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徐潇摆摆手,怒气冲冲返回众人之间,将王云子悄然放下。王云子依旧昏迷不醒,干枯的脸上凝着淡淡的痛苦,徐潇牙关一咬,伸手看向段化平:“‘兽王’借我一用。” 段化平有些惊讶:“你要用左手剑?”徐潇微微点头,段化平不确定问道,“你能行吗?”徐潇没有说话,伸手夺过“兽王剑”,用手甩了甩以适应左手剑,转头对着国字脸僧人冷笑道:“在下想要讨教一下大师的高招,不知大师敢出招否?” “阿弥陀佛,既然施主想观看佛门神通,那贫僧就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棍棒无眼,还请施主小心。”言罢,国字脸僧人一挥手,短棒之上发出一阵疾风,直扑徐潇面门而来。 徐潇被这一股劲风吹得脸上酥麻一片,只能侧身避其锋芒,但这样一来就给了和尚可乘之机。国字脸僧人舞动短棒呼得扑杀而上,徐潇强睁眼皮看向国字脸僧人,见短棒大展神威一时间心中惊疑不定,紧了紧手中长剑,徐潇心中默念:“剑客,遇事不必问天问地,问过手中剑即可!” 想及此处,徐潇心中大定,我有一剑在手,浪迹天涯又又何妨!身上气势陡然一变,徐潇舞了个剑花,长剑如蛰龙初醒,向前猛地扑了出去,毫无华丽装饰的一剑直直刺向短棒,这一剑没有使用任何剑法,甚至没有用上内力,不是徐潇不想用,而是他用不出。在劲风的吹拂下,徐潇的内心支柱根本不能支撑他在如此紧急情况下调动内力。 长剑与短棒一触即分,竟然发出了一阵金石交鸣之声,徐潇噔噔噔连退十数步才止住身形,身体一阵晃动脸上涌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红,突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刚刚短棒上附着了佛门“金刚指”的指力,长剑短棒接触的瞬间传导到了徐潇体内,引得他气血翻涌身形不稳,如果不是他体内本身就有不弱的内力根基,他现在已经被震碎内脏而死了。 “徐潇哥哥,你……你怎么样……”顾生若被吓得花容失色,急忙跑过来查看徐潇伤势,徐潇轻轻将她推来,擦掉嘴角血迹,眼神冰冷的看向国字脸僧人:“大师好厉害的武功。” 国字脸僧人笑而不语,徐潇横剑于胸再次请战:“再来!”言罢,率先出手。足尖一点,直至冲向国字脸僧人,依然是毫无修饰的朴素一剑,直直此向国字脸僧人前胸。 顾生若被徐潇的动作惊得不轻,徐潇两次这样出剑都是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这时候段化平突然走到她身边笑道:“好聪明的小子。” “聪明?”顾生若不明所以的看向段化平。 “是啊,”段化平笑着点点头,“这小子是在把那和尚当作磨剑石,借用他来再次打磨自己的心湖。等他再次适应这种生死间的激斗时,就是他能再次掌控自己内力之时。他这样做风险虽大,但换回来的利益却是无比巨大的。” 顾生若双手叠放在胸口,看向徐潇的眼神满是担忧神色,低声轻语:“徐潇哥哥……你一定不要有事啊……” 面对徐潇手中寒光凛凛的长剑,国字脸僧人淡淡一笑,也再次用相同的招式迎击。原本木制的短棒在灌注“金刚指”的指力后竟然能如同金石一般坚硬,哪怕是“兽王”也不能伤其分毫。两个兵器相交的瞬间,空气中再次发出金石交鸣声,甚至隐隐有火光闪现,徐潇这次又退了十数步,身体晃了晃猛地一阵呕吐感涌出,徐潇的脸憋成了酱紫色,最终竟是没有吐出来。 徐潇粗重喘息着,缓了好一阵才终于恢复过来。这和尚的武功深浅他已经知道了,只能算是二流上等。这样的实力也就只能欺负欺负阿灵一行,甚至第一凌云这样的蛊堂弟子若是用出本命蛊也能重创他。只是徐潇现在心湖崩碎无法自如调动内力,不然这光头早就被他当球踢了。 徐潇能感受到这次碰撞给他带来的益处,他体内的内力再受到“金刚指”指力冲击后会自动运转,每次受到冲击他的内力都像是解开了一道枷锁,在经脉中运转的内力逐渐增强并再次接受他的操纵。虽然每次都会受到内伤,但徐潇却越来越兴奋,这样算下来,只要一直这样磨砺下去,徐潇一定能恢复战斗时对内力的掌控。 但事实上,仅凭这样他并不能恢复对内力的掌控,因为每一次的冲击都会让他受到内伤,一次的内伤不重,两次的内伤不重,但长时间叠加下来便会造成“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效果,最终整个人垮掉。 徐潇自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以他现在的状态若想胜了和尚,只能用奇招。想了想,徐潇再次冲向国字脸僧人,国字脸僧人眉头一皱,他不明白徐潇的做法意欲为何,但他自重身份,徐潇招式不变他也不能变,变了招即使是胜了,他人也会说是胜之不武。 就这样,徐潇一次一次冲击过去,又一次一次被打得倒退,内伤逐渐累积加重,三十次之后,徐潇再次吐出一口乌黑的淤血,淤血恶心发臭,看得顾生若心都揪到了嗓子眼。 但这样下来徐潇能调动的内力也积攒了一些,平息了一下粗重的呼吸,徐潇捂住胸口缓缓直起腰,他眼中神光闪动,这些内力足够他出一次奇招了。 手臂甩动,徐潇冷冷一笑道:“大师武功不济啊,这么久竟然都没能制服我一个废人。” 国字脸僧人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眉头,他越来越看不透徐潇的意图,面对徐潇毫无意义的攻势饶是修心有成的他也是有些烦躁。徐潇这句激将他能听出来,但他也不能多说些什么。双手合十,短棒再次点向徐潇,这次用的指力较之之前强了一倍。 徐潇瞳孔微微一缩,低喝一声“来的好”,手中长剑猛地刺出,刹那间短兵相接,砰的一声响,徐潇翻着跟头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哇的吐出一口血。 而和尚那边则依旧纹丝不动,脸上面无表情。但很快他的脸上就变得很不自然,他手中那根灌注了“金刚指”指力有如金石一般的木棒上出现了道道裂纹,瞬间崩成碎片! …… 第二百一十九章:小僧痰盂 徐潇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突然咧开嘴哈哈大笑了起来,可没笑两声又牵动内伤,引得一阵咳嗽。抬手抹了抹嘴角血迹,徐潇勉力站起,强忍住头脑的眩晕感冷笑看向对面光头说道:“大师‘金刚指’果然了得,只是不知道少了媒介,单凭肉指可否再敢与我神剑争锋!” 国字脸僧人单手立掌胸前,脸上面无表情,只是他的耳根却是不时微微扯动,徐潇知道他是在强忍着发作。终于,和尚再次露出笑眯眯的表情,双手合十道:“施主依靠宝剑之利,是否有些胜之不武?” “依靠宝剑怎么了?有本事和尚你也用啊!”徐潇笑嘻嘻比划着手中长剑,竟是耍起了无赖,一众人皆是莞尔。 “阿弥陀佛,”国字脸僧人合十行礼,随后抬眼看向年轻僧人,年轻僧人点点头,国字脸僧人转而看向徐潇笑道:“既然施主想要贫僧再出兵刃,那贫僧却之不恭。” 言罢徐潇心中一凛,他没想到这和尚折了兵刃竟然还要与自己缠斗,而且听他的口气,他身上藏有不逊色于“兽王”的兵刃,徐潇忍不住看了段化平一眼。他到不是怕了,只是担心会将“兽王”也折断。 只见段化平点了点头,徐潇心中安定不少。忽听得耳边一声啸响,徐潇转头看去,却见一道白虹自僧众中飞射而出,裹挟着似有似无的飘渺薄雾倏的激射向国字脸僧人,募地国字脸僧人长身而起,探手接住飞剑在空中几个翻滚,那道剑气白虹好似一条出水游龙,在空中翻滚几次,尽显霸道风范。 国字脸僧人双脚踏地,手中长剑甩转舞动,脚底踏圆画方,一番亮相看得徐潇震惊不已。最终,国字脸僧人摆了个架子,对徐潇勾手道:“请施主赐教。” 徐潇眼角抽了抽,干咳两声看向段化平,却见段化平没事人一样竟然欣赏起了寺中菊花,好像根本没看到这一幕。徐潇恨恨的暗骂两声,若是放在从前,这和尚摆的花架子再多他也不放在眼里,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右手不能用剑,左手剑又发挥不出半分威力,对手越是摆花架子,他越是心中没底。 终于,徐潇硬着头皮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斗了这么长时间,还没问过大师法号。” 国字脸僧人微微一笑,说道:“贫僧法号明通。”手上亮剑招脸上淡然笑,尽显高手风流。 “哦哦,原来是明通大师,失敬失敬,”徐潇硬着头皮躬身行礼,心里却在想着如何推掉这场毫无胜算的战斗。 “你若是现在退了,你就将永远站不起来。”徐潇心头一惊,偷眼瞧向段化平,却见段化平依旧全神贯注欣赏着眼前菊花,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刚刚徐潇耳边突然响起了段化平的声音,想来应该是他用内力将声音凝聚传过来的。想了想,徐潇心中一定,段化平说的对,他心湖崩碎,好容易再次握剑,若是此时退了,他还有何脸面继续构建那根支柱。 想及此处,徐潇猛地抬起头,脚下不丁不八,手上亮出“落樱剑法”的第一招起手式。他现在以左手用剑,摆出这一架势多有不便,甚至会挡住自身视线,这样一来徐潇心中好容易升起的勇气又被折损了一半。 明通和尚见徐潇用剑手法如此不便不由得微微皱眉,他早就看到了徐潇右手有损,还道是徐潇练的本身就是左手剑。但现在一看,徐潇手法如此生疏,分明是从未用过左手剑。以如此状态与自己斗,怎么想都是胜之不武。 明通和尚还在神游万里,徐潇已然有了动作,他刚刚凝聚的内力在击碎短棒时已经耗尽,此时又回到了全无内力的状态,只能以单纯剑招迎敌,一招“落花有情随流水”横着斩向明通的光头,只是这一招没有了内力做支撑,用起来速度要慢上不少。 明通眼见长剑向自己横斩而来却是丝毫不慌张,他看得出这一剑乃是虚招,再加上徐潇这一剑是反用,这其中就更是破绽百出。面不改色,明通提起一腿,手中长剑好似一道惊鸿闪电突然刺向徐潇眉心,徐潇心中支柱一阵震荡,突然呼吸一滞,身上竟是提不起半分力气。 明通和尚眉头皱的更深,他没想到徐潇竟然连这样都躲不开。他这一剑虽说用上了内力辅助,但并没有丝毫招式剑法可言,徐潇就这样直挺挺扑了过来,竟是躲不开来,这可是大大出乎明通和尚预料。 徐潇只觉得一股死气自骨髓中透了出来,一时间竟是心如死灰。突然,徐潇眼前一花,身体被一股大力带着迅速后退,等眼前再次清晰时,他已经与明通和尚拉开了五六丈的距离。转头一看,却见段化平站在自己身边,在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顾生若正转身看过来,眼中满是担忧,想来是刚刚她也想出手救自己,只是晚了一步。 “做得很好,很少有人站在你的位置还能递出那一剑,你很不错。”段化平将“兽王”从徐潇手中取回,对着徐潇大竖拇指,以表示自己对他的认可。徐潇挠了挠头,刚刚他也没想那么多,只是相信段化平既然出言指点,那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现在看来他是正确的。 段化平拍了拍徐潇肩膀:“你左臂上有伤,刚刚长时间争斗已经牵动了你身体的伤势,虽然你自己不觉得,但再这样下去日后一定会落下病根。好好休息吧!接下来交给我们就好了。” 段化平笑了笑,走到明通和尚对面,抬剑笑道:“有些事情想来是贵派误会了,但我不会解释,因为解释也没什么用。早就听说‘佛苦寺’一派行事一意孤行,向来不听人解释,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你们面对的都是武林魔道,听那么多解释做什么?所以既然刚刚动了手,我也就没准备息事宁人,来吧,让我来领教领教高招!” 说完不等明通和尚反驳,段化平身体已然消失不见,下一刻,明通和尚手中长剑被一道快若奔雷的惊鸿斩成两段。明通和尚愣愣看着手中断剑,突然脖子一凉,段化平手中长剑已经搭在了他肩头。 “明通师弟!” “明通师兄!” “休要伤人!” 一众和尚眼见明通和尚被制纷纷上前一步,手中兵刃哗啦啦作响,怒视段化平,只要他胆敢有进一步动作,这些兵刃就都会招呼到他身上。 “行了,你可以下去了,换一个再来。”段化平微微一笑,用剑面拍了拍明通和尚肩头,饶是心性如明通和尚也是脸色铁青,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退后一步合十行礼道:“贫僧受教了。” 言罢,明通和尚黑着脸快步返回人群。段化平对着僧众抬了抬手:“下一个是谁?” 年轻僧人刚要说话,忽听一个年轻明亮的声音叫道:“让小僧来会会你!”一道瘦瘦小小的身影从僧众之间跳了出来,手持九个铁环,眉目间英气逼人,跳出来后双手一分一拉,九个铁环瞬间分开连成一条链,在他两手之间发出阵阵颤鸣。 这个九个铁环本不是环环相扣,因为这个瘦瘦小小的僧人所练内功奇特,内力运转间能产生一股磁力,将九个铁环连成一条。这种内功是为“佛苦寺”八大秘法之一,名叫“紫极电磁功”,相传此功法是“佛苦寺”某一代方丈借鉴了道家理念,佛道相融开创的强力武学,兼具道家之杀伐与佛门之慈悲。修炼此功者,双掌之间能产生磁力,修为越高磁力越强,且抬手之间会有火光电芒涌现,有如火器。 能修炼此内功者,无不是“佛苦寺”内门高徒,且天赋奇高,所以眼前僧人虽然年轻,但想来辈分定然不低。 只听这僧人说道:“小僧谈羽,敢问施主高姓大名。” 段化平一听此人法号,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痰盂?哈哈哈!这是谁给你起的这倒霉名字!” 谈羽脸一黑:“休要侮辱家师!”段化平擦了擦眼泪道:“抱歉抱歉,实在是忍不住,”言罢段化平正色说道:“我叫段化平。” “段化平?”谈羽面露惊讶,不只是他,在场所有僧人都是露出惊讶神色,而明通和尚则是满脸释然,“你是剑仙?” “惭愧,没想到小师傅也听过我的名字。” “你身为剑仙为何要助纣为虐?”谈羽皱眉说道。 “我都说了这其中有误会,算了,反正解释了你们也不听,听了也不会信,”段化平无奈摆摆手,“来吧!小师傅出招吧!” 谈羽皱着眉头,随后不再纠结,手中铁环连刷的向前挥出,好似一条宽大的铁板,扫向段化平头脸。 段化平道了一声“来的好”,长剑横斩,与铁环相碰之间,火光陡然乍现! …… 第二百二十章:对战谈羽 长剑与铁环接触之间,火光迸射,且夹杂着道道电芒,段化平瞳孔一缩,没想到这叫“痰盂”的小和尚修为不甚高,这功法倒是玄妙的紧,举手抬足间竟是又几分超脱高人的风范。嘴角微微勾起,段化平长剑一错,剑身插入铁环圈中,向后一扯,想要将这九个铁环一举分开。 谈羽小和尚冷哼一声,手上运起“紫极电磁功”,九个铁环哗啦啦一阵响动,瞬间向四面八方炸了出去!段化平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手,当下微微一惊,手腕一翻,将套在长剑上的铁环收入手中,再次出剑又要去收取其他长剑,他不知道谈羽会有什么后手,但只要将他的兵器收了任他有再高明的武功也施展不出来。 忽见谈羽和尚将手中铁环猛地掷出,段化平下意识侧身闪过,谈羽面露冷笑,双手一牵一引,瞬间空中八个铁环均是一颤,随后便裹挟着一阵风雷之声飞向段化平。这八个铁环不只暗藏强横劲力,自身同时还带有如飓风般的恐怖转速,若是打在身上登时便能将段化平切成碎片。 段化平自能看出这八个铁环的威力,此时他手中的铁环也在不断颤抖,似乎随时都要飞出手去。段化平暗运内力,强行将铁环镇压在手心,若是放任铁环飞出去,他这一只手肯定要被切掉一半。心念电转,段化平心中有了计较,一股磅礴内力自劳宫涌处,手中铁环登时没了声响。随后将其反手掷出,虽然他掷出的铁环没有谈羽操纵那般电闪雷鸣的威力,但其大力却是当仁不让,与一个飞射而来的铁环正面相撞,空中轰的爆发出一声雷鸣,火光刺得众人不敢直视。 经此一撞,正面扑杀而来的铁环失去了大部分劲力,段化平趁虚而入,长剑从上而下斩落,当的一声响,铁环应声落地。段化平不敢作丝毫停留,足尖点地,朝着对面谈羽飞射而去。 谈羽和尚面不改色,右手一招,段化平登时感觉背后一紧,仿佛被凶兽锁定了一般,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百会。段化平自知是被剩余铁环锁定,当下只好转身迎敌,刚一转身,忽然眼前黑光一闪,一股巨力猛然撞在了“兽王”之上,将探出的长剑一举撞飞,随后又是一道黑光直奔段化平下身。 在长剑被撞外的一刻段化平就知大事不好,急忙想要抽身回撤。但长剑在惯性的牵引下反倒拖累了他回撤的速度,由此一来竟是没察觉到还有一个铁环在暗中埋伏,一时间段化平竟差点变成太监。千钧一发之际,段化平身形陡然消失,第二道黑光扑了个空,与此同时其余铁环撞在一起,一阵尖啸声直穿云霄,又是一片火光喷射。 谈羽和尚不知道段化平是如何消失的,但他怕段化平还会有其他后手,双手再是一引,九个铁环纷纷飞回,套在小和尚两条手臂上,左五右四。 “你这和尚真歹毒,自己做和尚竟然还想让别人做太监。”段化平的身影再次显现在谈羽三十步外,看向谈羽的脸色很是难看。 “怪只怪你学艺不精,可怪不得小僧。哼,所谓剑仙也不过如此。”谈羽冷笑。 “你……”段化平被气得张口结舌,最后恨恨一跺脚,“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和尚,哪有你这样狠毒的和尚!” “佛门有面对善人的菩萨低眉,同样也有镇压邪魔的金刚怒目。” “你的意思是,我是恶人了?” “阿弥陀佛,小僧可没说过。” 段化平不再与这和尚斗嘴,和尚的嘴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们有一千种一万种的方法把好的说成坏的,把坏的说成好的,他们白马非马的诡辩当真能把人气死。 段化平之前与谈羽对战时刻意压低了自身修为,将自身修为压制到与谈羽等同,但没想到竟然弄得如此狼狈。若不是在危急关头爆发了全部实力,他现在早就变成阉人了,但真是差点阴沟里翻船。现在看来是不能在大意轻敌了,不过要是用全部实力来打未免有些胜之不武,那应该怎么办呢?段化平很是纠结。 想来想去,段化平最终决定把实力压制到比谈羽高一点点的境界,这样一来既不显得自己欺负晚辈,又不会被打得太难看。段化平沾沾自喜,自己真是聪明,竟然能想到如此完美的解决方法,他都忍不住要崇拜自己了。 谈羽看段化平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又眉飞色舞,心中很是纳闷,终于是等到段化平表情正常了,谈羽冷冷道:“还打不打?” “打,怎么不打。”段化平呵呵一笑,一伸手抓住了身侧的盛水铜鼎,双腿微微扎马,气沉丹田手臂用力,轻喝一声“起”,足足有两三百斤铜鼎被段化平缓缓提了起来。 段化平扫视在场众人淡淡一笑,面色一肃,咬牙用力一掷,铜鼎被瞬间扔起两尺有余,一记鞭腿猛然抽在铜鼎之上,铜鼎轰鸣一声直直飞向谈羽和尚,而铜鼎中的水却是一滴未洒。 谈羽和尚面色凝重,双臂前探,径直撞上了飞射而来的铜鼎,碰的一声震响,谈羽的身躯被铜鼎带着向后滑出十余丈,终于猛地一咬牙,身形与铜鼎一同止住。当啷一声,铜鼎落地,鼎中水面亦是纹丝未动。 “寺中重物,休要乱动!”谈羽双臂一挥,一股劲力吹出,将铜鼎朝段化平退了出去。同时手臂上九个铁环交替飞出,分别撞在鼎身的不同位置,叮叮当当一阵响动,铜鼎竟是旋转起来,飞出速度更快几分,让段化平不能轻易伸手去接。 “这点小事还想难倒我堂堂剑仙?”段化平收回“兽王剑”,双掌前拍,一瞬间大袖鼓荡如有蛟龙长啸而出,两道粗壮内力卷向铜鼎。段化平不会傻到用劲力直接撞向铜鼎,那样铜鼎一定会失去方向撞向别处,那样一来就算是自己输了。他这两股劲力用上了巧劲,裹挟住鼎身后降低转速与冲力,最后在到达身前时铜鼎稳稳停住,同样水面不动。 “哈哈哈!再来!”段化平又是起脚飞踢,不同的是这次是接连五脚踢在鼎身上。这五脚快若奔雷,常人看着只能看到一阵虚影撕裂虚空,甚至还没看到段化平有什么动作,铜鼎就已经旋转着飞出,速度之快匪夷所思。 这次换成谈羽面对奇招,谈羽和尚再次操纵铁环飞出,九个铁环同时贴在了鼎身之上,一齐用力反向旋转,很快便将铜鼎由旋转转为静止。谈羽再次出掌硬接铜鼎,一接之下铜鼎竟然一颤,一股水流冲天而起,谈羽暗道一声不好,强行止住退势以不让水流落在地上。没想到却有一股劲力透过鼎身直冲谈羽五脏六腑,几乎震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谈羽强行压制住五脏六腑的痛苦,硬是纹丝未动。 待得水流安然落下,谈羽终于松了口气,此时他体内气血一阵的翻腾,几乎要呕出血来。不想他心弦刚一松下,接连两股劲力毫无征兆的震向他体内,谈羽双目圆睁身体弯曲,趴在铜鼎边缘一阵抽搐,一众和尚见状纷纷要上前查看情况,但都被年轻僧人拦下。 谈羽缓了好一阵才终于舒服一些,偷偷吐到涌到喉头的鲜血,谈羽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他没料到段化平竟然会藏有这样一手,五脚分别暗藏五到不同的劲力。一道劲力用来旋转并踢出铜鼎,一道用巧劲激起水流,一道趁虚而入偷袭他,最后两道为隐藏的真正杀招,在他心弦放松以为平安无事时趁机发动攻击。段化平心思缜密,当真是恐怖! 段化平呵呵一笑,道:“和尚,我这一招‘佛山无影脚’如何啊?” 谈羽冷哼一声:“胡说!你这分明就不是‘佛山无影脚’!‘佛山无影脚’主张对敌时声东击西,主张攻击身体下盘,是一招光明正大制敌的腿法。哪里像你这般,尽用阴招损招!” “哦?”段化平一乐,“我这不是‘佛山无影脚’,那你说说我这是什么?” “我哪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脚!” “哈哈哈!不是好脚也无所谓,能制敌就是王道!总比你被打的吐血要好得多!” “多说无益!接招吧!”谈羽被段化平待得方寸失度,面皮不禁一红。他自知不能再被段化平带着走,便主动出击以打断话头,同时九个铁环连成链,卷住铜鼎反手一挥,铜鼎在劲力的带动下以更高的转速和冲进飞向段化平。 这此段化平的应对方法与前次一般无二,再次在身前止住铜鼎。只是这一次出招与前一次不同,这次段化平手指连点,在鼎身不同位置弹动,铜鼎在原地嗡嗡直颤,鼎中水面上荡起层层波纹。最后段化平一脚将铜鼎踢出,谈羽伸手去接,没想到劲力刚刚接触到鼎身,铜鼎就毫无征兆的从中炸裂,满鼎的清水淋在谈羽头上,把他瞬间浇成了落汤鸡…… …… 第二百二十一章:两大秘法 站在原地,谈羽和尚满脸呆滞,铜鼎的碎片从他身侧飞过,哐当一声掉在他身后不远处,却没能将他叫醒。满身湿漉漉的他全身气机迅速溃散,手中铁环叮叮当当掉在地上,饶是这样也没回过神来。直到最后年轻僧人站到他身边,抬手拍在他肩膀,谈羽才终于醒悟过来,红脸低头久久不语。 “回去吧,他一直都没有拿出全部实力来与你打,不然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年轻僧人眼中神光闪烁,看向嬉皮笑脸的段化平,后者眼珠转了转,对年轻僧人的话不置可否。 谈羽和尚深吸一口气,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是被段化平耍了,心中憋屈愤闷一股脑的涌了出来,全身上下颤抖不止,真恨不得上去把段化平一刀宰了。但碍于他佛门弟子的身份,终究是不好发作出来,只能是通红着双眼,咬牙死死瞪着段化平。 “回去吧,我来试试他。”年轻僧人轻拍谈羽肩膀,谈羽闷闷而回。年轻僧人转而直视段化平,合十行礼道:“贫僧谈述,来讨教段剑仙的高招。” “好说,好说。”段化平呵呵一笑,眼神中却暗藏警惕。谈述和尚是这一众十九个光头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实力直指顶尖。他和谈羽同为谈字辈,想来也修炼有“佛苦寺”八大秘法其中之一。谈羽本身实力并不高,但依靠“紫极电磁功”却能胜过压制实力的他。这谈述实力直指顶尖,若是由他施展八大秘法,恐怕比起真正顶尖也不逞多让。 谈述挥舞手中木棍,身边一阵狂风骤起,吹动地上沙尘凭空出现了一片烟瘴。段化平心中惊奇,眼见烟瘴还在不断扩大,双手翻转向前送出,一股劲风自身前刮起,将烟瘴凭空格挡在自己身前三丈外。 烟瘴不再扩散,转而向内收敛,随着收敛烟瘴越发显的凝重厚实有如实质,最后竟如同一块墨铅一般,凝重得似乎坠在地上能砸出一个大坑。 “‘追风断玉功’!”段化平瞳孔微缩,一拍腰间剑鞘,长剑倏的飞出,带出一片剑光白芒。“兽王剑”在段化平手中舞成了一条游龙,一道道疾风随着他的动作逐渐凝住于长剑剑身之上。 徐潇从未见过段化平使用如此剑法,不由得呆了。在他眼中,道道疾风随着段化平的动作变得不再混乱,而是以一种节律反复游走,随着疾风的不断壮大,这套剑法的声势也越发庞大。 “‘气虚游龙剑’。” 忽听一旁沉默的莫陌开口说了这样一个名字,徐潇疑惑转头看向他,但莫陌却又继续沉默。徐潇恨不得抽他两巴掌,他这性格能把人急死,总是说话说一半谁受得了啊!怪不得讨不到媳妇! “徐小子,你看好了!我这一套剑法可轻易不会示人。”段化平的声音再次自徐潇耳边响起,徐潇转头看去,却见段化平长剑挥舞越发急促,吹起的飓风将周身包裹,将一切近身之物都尽数绞碎。 “我这套剑法源于我修炼的心法‘祖龙心经’,施展时有如神龙降世,世间万物皆要俯首,阴阳五行皆为掌握,有气吞山河泯日月的气势。施展时的重中之重便是一口心气不能坠,你若坠了心气便会被浩荡龙威压垮,对手若是坠了心气便会化为你手下枯鬼。虽然这套心法可磨练心性但不能修复心湖,反倒对你有害,所以迟迟没有在你面前施展。如今你心湖有所恢复,我便施展其中的一套剑法来试一试你,你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 段化平余音未消,身形陡然消失,一剑带着无尽的龙神威能刺向谈述凝成的黑球,正是“气虚游龙剑”中的一招“逆鳞之触”。正所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这一剑乃是“气虚游龙剑”中威力最大的一剑,这一剑,开山裂石断江摧城不在话下。 一剑刺出,直指谈述凝聚的黑球。二者接触之时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但那颗黑球却是在一瞬间消散殆尽,而谈述亦是向后倒飞而出,身上出现数道伤口,伤口之中流出血液染红了灰色的僧衣。轰的一声响,谈述撞在了灰砖寺墙之上,寺墙瞬间四分五裂,谈述亦是栽了出去。 谈述修习的“追风断玉功”并非是一招防御武功,他凝聚出一个黑球本意就是以此造成千钧一击,但谁知段化平却展露了一招“气虚游龙剑”,一瞬间就把他震住了。他找不到“气虚游龙剑”的破绽,不敢贸然进攻,待得段化平出手,他又来不及将招式转为全力防守,直接就被“气虚游龙剑”带起的强大气浪轰飞了出去。 经此一招,场中顿时乱成一团,一众光头忙不迭地涌向谈述撞出的缺口,七手八脚要将谈述从灰砖下面扶起来。还有人频频向后殿方向高呼,告诉这边来者不善,请师傅们出手拒敌。而徐潇这边则是一片欢呼,以苗师傅和黑师傅两人呼声最为激烈,激动得跳起来双双击掌庆祝,看得阿灵好不尴尬。 徐潇走到段化平身边,刚要说话却被段化平一掌推开:“让开!”在徐潇满脸震惊之中,段化平长剑弹出,仓啷一声响,长剑被一根木棍反弹而回,紧接着便是一道灰色身影一掌劈向段化平头脸,竟是被打飞出去的谈述又攻了回来。 段化平探手一捞,长剑返回剑鞘,同时一掌迎向飞来的木棍,这一掌用上了“祖龙心经”的心法,段化平整个人如同九五至尊降临,身上王者霸气直冲霄汉,与谈述和尚双掌对上了木棍。 二人掌力自木棍之中相接,奇异的是木棍竟然没被二人强大的掌力震碎,虽是不断弯曲,却很快便能反弹为直。 “‘周流泽潭功’,你竟然练成了八大秘法中的两个!”段化平震惊不已,要知道这八大秘法常人修炼其中之一便是千难万难,这人年纪轻轻竟然能修炼有其中的两门,这是何等天人之资,这要多强的毅力!段化平暗暗佩服,这和尚看着年轻,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实力,不简单不简单啊! 不过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段化平强横的掌力均被谈述的“周流泽潭功”化解了去,这招“周流泽潭功”怪异之极,施展起来有如沼泽泥地,能将任何东西都吸引进去,越是挣扎陷入其中的速度就越快。 段化平不相信自己的掌力是被谈述吸收了,他一定有将掌力卸掉的方法,而那便是破解“周流泽潭功”的关键。心念一动,段化平手上掌力不减反增,几乎像潮水般向谈述涌去,二人之间的木棍瞬间便弯曲成了一个巨大的弧度,只要力道再加重半分,木棍便会被折断。 与此同时,谈述和尚暗运“周流泽潭功”,弯曲的木棍瞬间反弹为直,而他也因为一瞬间掌力的冲击,面皮泛起一阵不自然的红色,同时足上黑色布鞋微微一荡。 由于他此时身处半空,这一细节没能逃过段化平的双眼,段化平眼神一扫,谈述和尚登时心中一紧。二人眼神在空中交汇,均是看出了对方的想法。谈述想要抽手落地,段化平怎能让他如意,手掌前推,木棍又接上了谈述的手掌,劲力依旧传送不停。无奈之下谈述只能继续运用“周流泽潭功”引气下行,由于劲力反推,他依然身处半空。 段化平抓住了谈述命门不由得呵呵一笑,谈述被他的笑容惊得不轻,心中一横,左手一翻,一股凌厉劲力自掌心吹出,形成了一阵能切金断玉疾风,如同一道利刃直直扑向段化平头脸,正是“追风断玉功”。 段化平屈指一弹,“兽王剑”陡然出鞘,与“追风断玉功”形成的劲力在空中相交,迸射出一片火花。谈述分心进攻定然疏于防守,段化平趁机发出劲力,庞大如浩荡龙威的内力疯狂涌向谈述,谈述却只能硬接下来,额头逐渐流出冷汗,全身经脉一阵酸痛,尤其是丹田气海之中,更是一阵绞痛。 谈述不能不接,如果不接一定会被段化平一掌打伤;可如果像现在这样接了,他就好像踏上了贼船,将主动权完全交给了段化平,段化平想出招他就要运功挡下,如果不出招却也分不开手中木棍。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也许这就是顶尖高手与非顶尖高手的区别,一字之差却差之千里,段化平一身的顶尖修为全力施展起来即便是修炼有两种“佛苦寺”秘法的谈述也不能匹敌。 二人一在空中一在地面,纷纷施展各自所学秘法心法,将一根木棍作为比武台相互切磋。看上去不分高下,但也只有两人自己清楚,二人之间究竟孰高孰低。 最后,段化平的手掌率先离开了木棍,谈述虽不知为何却也立刻抓住了眼下机会,收掌的同时运转“追风断玉功”防止段化平后招。没有让他失望的是,段化平果然还有后手,但他却没能用上自己的“追风断玉功”。原因无他,段化平实在是太快了,就好像神龙驭云踏风而行,眨眼……或者说连眨眼都不到,一拳将他连人带棍打飞了出去,再次撞破寺墙,跌在了外面…… …… 第二百二十二章:仲羽药王 这次谈述倒在砖石之中没能再站起来,没有施展“周流泽潭功”硬生生挨了段化平饱含龙威的一拳,谈述不死都是万幸。好在最后关头段化平将十成力道收回七成,以仅剩的三成力道打在木棍上,而木棍则径直撞在谈述心口,谈述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原本激动万分的众和尚一瞬间又傻了眼,沉寂片刻后众和尚好像炸开了锅一样,七手八脚前去抢救谈述,同时分出三个和尚拦住段化平,另有一轻功最佳的和尚冲向后殿,高喊着前去通知住持客卿等人。 徐潇眉头一紧,心底不知为何竟是暗暗打鼓,皱眉凝望后殿方向,似乎那后面藏着什么洪荒猛兽。段化平拍了拍手,缓步而回,他能看出徐潇眼中的担忧,不过他毫不在意,任什么千难万难挡路,唯我手中一剑而已。 半炷香过后,谈述被一众和尚救了起来,此时谈述不再最初时的气定神稳泰然自若,双眼死死闭着,两只拳头握着,还依然处在昏迷之中。谈述这一下内伤不算,仅仅是外伤就被砸的不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双眉紧锁牙关紧咬,嘴角额头还挂有道道血迹,灰头土脸,模样狼狈至极。 “哈哈哈!好和尚!这光头果然是饱经佛法圣经洗礼,这样被砸到竟然都没事。”段化平指着昏迷中的谈述和尚哈哈大笑,与之一起的还有徐潇、黑师傅苗师傅三人,第一凌云嘴角只是翘了翘,刀客莫陌也是咧了咧嘴,只有两个年轻女子只是含蓄的莞尔,还有盘坐于地的王云子默默无声。 “阿弥陀佛,还请施主积些口德莫要胡言!”一声苍老威严的声音自后殿方向传来,紧接着便是数道急促的脚步声,有三人联袂而来,后面则跟着七八个“佛苦寺”出家俗家弟子。刚刚发声的是三人中中间的那人,那人内着黄色僧衣,外披鎏金大红袈裟,项戴紫檀木佛珠,共一百零八颗,颗颗足有鸽卵大小,手持红木九环禅杖,足踏灰面白底僧鞋,双眉雪白垂直耳畔,面目阴沉如怒目金刚,正是“佛苦寺”住持枯木长老。 在他左侧是一名目盲年轻僧人,从面目上来看约么而立之年,身穿一身月白色僧衣,双手合十立于胸前,双掌之间持有一串佛珠,与白眉老僧的不同,这个目盲僧人的佛珠只有五十四颗。 这目盲年轻僧人生的风神俊朗皮肤白皙,唇红齿白身材挺拔,长相俊美气宇不凡,在一行人中有如鹤立鸡群。但美中不足的是,他那一双灰色的双眼道出了他双眼失明的事实。徐潇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似乎是谁在感叹上天的不公,偏偏要让如此俊俏的男子做了和尚,偏偏要让如此俊美的和尚失去双眼。但徐潇不这样认为,其实这样恰恰说明上天是公平的,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而在白眉老僧右侧是一位长髯老者,老者微微驼背,内着玄色儒衫,外穿碧色比甲,下身是一条黑色长裤,脚蹬一双崭新草鞋,身材并不高大却背着一个有他等人高的大背篓,其中散发出丝丝缕缕的药草香,不问可知,其中定然装有草药。 长髯老者左脚有些跛,但行走起来却是健步如飞,丝毫不落后于两人。长髯老者边走边扫视在场之人,看向徐潇一行时眼神满是阴郁,眼神唯有在王云子身上出现过短暂的疑惑;看向谈述一行光头时眼神中满是不悦,似是对他们没能挡住徐潇一行有些愠怒。当他看到谈述的狼狈光景时,眼神中不屑之意更是大胜,但很快又转为无奈,移动脚步转而向谈述快步而去。 谈述被两名同门扶着,长髯老者走至他身边,挥手示意一众光头不必多礼,随后探手抓向谈述脉门,五根尖刀般的手指抓住谈述脉门后猛地用力,谈述闷哼一声幽幽醒转。 由于脉门被老者大力握住,谈述半边身子用不出力气,连带着气息都变得微弱。只见他惨然一笑,轻声道:“多谢白施主相救。”谈述声音不大,但段化平耳力惊人,却是听了个明白。不由得转头又打量了一番长髯老者。 长髯老者显然对谈述的感谢很不受用,冷哼一声沙哑着道:“你们这群小崽子安分点少给老子找麻烦就是最大的谢意了,老夫一把老骨头了还不让人消停消停。” “白仲羽。”段化平双眼微眯,莫陌斜斜扫了他一眼,低下头若有所思。徐潇问道:“白仲羽?你说那个长髯老先生叫白仲羽?他是什么人?” “西药王。”莫陌突然蹦出来这三个字,徐潇不明所以的看向段化平。段化平眯起眼缓缓道:“看来你对杏林之事不甚了解,天下有两大杏林圣手,一是被称为‘东医圣’的黄岐黄老,而另一位便是眼前这位‘西药王’白仲羽白老。” “‘东医圣’?‘西药王’?”徐潇从未听说过黄老竟然还有一个“东医圣”的称谓,更不知道普天之下竟然还有人能和黄老比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曾经认识的江湖实在是太小了,一瞬间他竟有一种“天下之大,而我为蝼蚁”的感觉。 “黄老长于内伤的治疗,并擅用针,而这位白老则长于外伤治疗,擅用药,二人一东一西,擅长的医术相反,性情也是截然相反,”段化平顿了顿,脑海中闪过了为尊者讳这个词,但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黄老性情中庸平和,待人总让人如沐春风,而这位白老……这样说吧,这位白老可是位眼高于顶的角色。” 徐潇顿时了然,看来这位白老是个心高气傲的角色啊,怪不得对谈述爱答不理。 眼见白药王手指依旧紧握谈述手腕,段化平示意徐潇仔细看,徐潇转头看去,却是被眼前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谈述和尚头脸上的淤青血痕竟然尽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最后只留下了淡淡的一圈印记,这……这是何等恐怖的自愈速度!徐潇几乎把下巴惊掉了。 “‘乙木药王神功’。”这次又是莫陌叫出了白老奇异功法的名字,徐潇则依旧满脸疑惑,这个名字他也没听说过。 “白仲羽白药王作为‘佛苦寺’客卿,被准许随意翻看寺内典籍。经过多年的研读,白药王结合佛门药王药上两位菩萨所留经典,将佛门之‘净心’心性发挥到极致,自创了这一套‘乙木药王神功’的功法,可是枯木逢春冻土生机,虽不能活死人肉白骨,让人返老还童青春永驻,却也能延年益寿,寻常伤痛在他功法运转之下都会遁于无形。” 段化平一番解释听得徐潇瞪大了双眼,他如何也想象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神奇功法,看向白仲羽的眼神顿时充满敬意。转念一想,却又想到自家祖师爷赵爻著书《羽化飞升经》,据老人当时所言,《羽化飞升经》可使修习之人成为半仙,那是真正的长生大道,比起这“乙木药王神功”不知要高明了多少倍。想及此处,徐潇心念一动,自己倒是忘了可以到《羽化飞升经》上寻找修复心湖治愈王云子的方法,何必舍近求远呢? 心念至此,徐潇不再理会场中一切事情,伸手摸向怀中,《羽化飞升经》他一直贴身携带,虽早已烂熟于心,却不如对照着看来的顺手。 段化平扫了一眼徐潇所拿书卷内容,看了几眼心中登时一惊,徐潇道行浅只当是师公赵爻一生对武学的参悟论述,但他涉足江湖多年,江湖上许多不为外人道的秘法暗语他却是烂熟于心,一扫之下顿觉这本书中藏有大玄机,只是此时不暇多想,只能流到日后再说与徐潇。 谈述在白仲羽的“乙木药王神功”相助下,全身上下的伤好了七七八八,且脸上露出淡淡笑意,微微垂眼低头,好似坐化了的金身老僧。 “行了,滚蛋吧!”白仲羽突然松开手,抬脚踹在了谈述屁股上,把谈述从平静淡然的心境中一脚踹了出来,踹得他满脸大写的懵。白仲羽看也不看他一眼,甩袖跛脚走了回去。 “多谢白施主。”白眉枯木长老双手合十对白仲羽深施一礼,白仲羽白了他一眼,甩臂抖肩将巨大的背篓扔到地上,转肩扭腰活动筋骨,懒洋洋的说了一声:“以后让这帮小子都消停点,免得给老夫添堵。老夫这点功力给自己保命还不够,现在还要给这帮小子分心。枯木老鬼,你评评理,这关系到老夫的长生大道是一句谢就能解决的吗?” “那白施主觉得该当如何?” “要老夫来看,”白仲羽脸上露出一抹促狭笑意,“老夫记得寺里好像有一瓶‘转世八宝金丹’吧,要是你枯木老鬼当真有诚意,那就分一粒给老夫,让老夫研究研究啊?” 白仲羽满脸坏笑着直搓手,枯木住持也是干脆,两条白眉一竖:“不行。” …… 第二百二十三章:再起争端 “西药王”白仲羽满脸促狭笑意:“别这么小气嘛,给老夫一粒研究一下,说不定老夫还能配出来一模一样的呢!更说不定还能改进一下,老夫听说这‘转世八宝金丹’能治百病,说不定老夫一改进它就能治千病万病,何乐而不为呢?” 枯木住持两条垂至耳畔的长眉一挑,如怒目金刚的威严油然而生,他沉声说道:“白施主,请自重。这‘转世八宝金丹’乃是我‘佛苦寺’百年前证得罗汉果位的前辈所留,经百年风雨如今只剩三粒,如此镇寺重宝岂能胡来?这件事,白施主休要再提!” 枯木住持大袖一甩,转头不再理会白仲羽。白仲羽碰了一鼻子灰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冷哼一声,他这倔脾气也上来了,背起背篓就向寺门走,边走嘴里还边叨念着:“爱给不给!不给老夫还不稀罕呢!老夫那可是被誉为‘西药王’,药王啊!懂啥叫药王不?和你们那药王药上菩萨可不一样,你那是人名,老夫这是真王!炼药这方面老夫说自己是孙子,就没人敢说自己是儿子!你们不让老夫看,老夫自己炼去!你等老夫炼一个‘再生九糟银丸出来’,到时候馋死你们!哼!敢不把老夫放眼里,有你们后悔的……” 白仲羽走的不快,或者说很慢,嘴里絮絮叨叨半天也才走出不到二十步,显然他这一番话就是说给枯木住持听的,只是枯木住持始终挑着眉毛瞪着眼,丝毫口风松动的迹象也没有。 “这贼秃驴,”白仲羽心想,“你倒是叫老夫啊!老夫医术天下无双,你们‘佛苦寺’离得开老夫吗?你们这些老家伙也就算了,那些小子整天打打杀杀可没少断胳膊断腿,少了老夫你想让他们疼着啊?那他们还不反了?老贼秃,你倒是说话啊!嘿呦!老夫不要那劳什子‘转世八宝金丹’了行不行?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啊!” 这白仲羽迈出第一步时其实就开始后悔了,他可舍不得“佛苦寺”这好地方,要吃得吃要穿得穿,不高兴了拽着伺候吃穿的小和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反正也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要是回山去,自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受那寂寞之苦不说,吃喝拉撒还没人前后伺候着,只能靠自己这一把老骨头,想想就憋屈。有了这种想法,白仲羽越发的后悔,只是碍于颜面,不好厚着脸皮再回来。 枯木住持很清楚白仲羽的想法,这老头子不是第一次和自己耍性子了,每次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低头也就低了,佛祖慈悲为怀普渡众生,自己忍一忍白仲羽的孩子气又有何妨?不过这次不一样,“转世八宝金丹”乃是“佛苦寺”的镇寺之宝,更是不传之秘,“佛苦寺”中有“转世八宝金丹”之事整个武林甚至整个天下知道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而这些人也大多垂垂老矣,不久于人间。 枯木住持不知道白仲羽是如何得知这一消息的,但这明显是个很不祥的征兆,眼下他竟然又不知轻重的将事情在外人面前吐露出来,此等大事可容不得他胡闹,饶是二人私交甚好这次枯木住持也绝不留情。 眼见枯木老和尚没有说话,白仲羽这样是真的火了,头脑一热,想到:“贼秃驴不给老夫面子,这是诚心要赶老夫走啊!也罢,既然人家下了逐客令了,那咱也没有继续厚着脸皮赖下去的道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多少人想请老夫去当客卿呢,人家那条件比你这破寺庙可好多了,老夫也就是看在那点香火情上,要不然早走了!好好好,那这次老夫就走给你看!” 想及此处,白仲羽大袖一甩,大步流星气哼哼向门外走。路过徐潇一行时斜目扫了一眼,脚下一顿心想:“老贼秃你不让老夫好受,老夫也不能便宜了你。”想及此处,白仲羽转身向徐潇走去,一行人均是面露警惕。 段化平后撤一步,抬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心,在白仲羽走过身边时敛袖施了一礼,白仲羽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走到徐潇身侧,徐潇还依旧沉浸在《羽化飞升经》的玄妙之中,对白仲羽的靠近丝毫没有察觉。白仲羽捻着长髯,上下打量徐潇,微微摇头。这小子先天根骨资质都不错,只可惜被人后天给毁了。再打眼去瞧王云子,白仲羽蹲下身去低头仔细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小子是怎么回事! 白仲羽急忙放下背篓,盘腿而坐准备仔细查探王云子病情,不想却由于坐下时太过着急,陷一险把自己的背篓撞倒。白仲羽虽然心气高傲,做事却沉稳妥当,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看来王云子的病情大大引起了他的兴趣。 手指搭在王云子左手脉门上,白仲羽顿时一惊,手指闪电般缩回,好烫!竟然像火炉一样烫!白仲羽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竟然红肿了起来。 白仲羽这下更感兴趣,运转“乙木药王神功”,将手指重新搭回王云子脉门,一股股“乙木药王神功”的功力输入王云子体内,随着内力逐渐深入,白仲羽则是眉头越发皱紧,一盏茶之后,白仲羽才收回手,摇头叹道:“这小子,没救了。” 在场之人闻听此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抬头看向徐潇,发现徐潇仍旧神魂远游千万里之外,并没听到白仲羽这句话,这才松了口气。否则以徐潇现在的心性,非要把白仲羽这把老骨头拆了不可。 王云子病入膏肓这件事谁都知晓,只是没人点透。一来他们不愿去面对这个事实,二来这也是组成徐潇心中支柱的要素之一,更是徐潇的心中逆鳞,绝不准任何人触碰。所以大家都宁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愿去触徐潇的霉头。 白仲羽站起身,重新背好背篓,拧着眉头若有所思,脚下也不自觉地走向寺门外,直至完全消失。 眼见白仲羽离去,枯木住持上前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还请随贫僧走一趟。” “走?去哪?”第一凌云下意识将阿灵护在身后,这老和尚身上有一股威严气势,给他带来不小的危机感。 “虽贫僧去后山石牢歇上几日。” “歇?我看你这是要囚禁我们吧!”苗师傅挑眉怒道。 “也可以这样理解,不过各位施主放心,吃穿用度一切需求,鄙寺一定不会短了诸位。只是要辛苦各位施主费一费脚了。” “大师,你误会我们的来意了。我们来此是为了找燃灯大师求医的。”段化平上前施了一礼,他知道如果在动手前与这老和尚说了来意,对方也许会相信,毕竟他经历的世道人心要比谈述等年轻一辈多。但现在来说,希望渺茫啊。 “阿弥陀佛,实话不怕说与施主,眼下有一大难将要降临我‘佛苦寺’,为测万全,所有人都不得进入‘佛苦寺’,更不要说去见燃灯师兄。几位施主不但强行闯入,还伤了我‘佛苦寺’弟子,更是扬言要见燃灯师兄,贫僧不得不防啊,阿弥陀佛。” 段化平与莫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妙。他们一行来的时间不合适,正撞在人家关节上,再加上种种误会,现在这事是无法善了了。摆在几人面前的如今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听枯木住持的,被囚禁上一段时间,等误会解开了,几人自然就能顺心如意,只是王云子这病情禁不起耽搁;二便是打一架,把对方打服,到那时自己说话也有底气,他们也会耐心听。 “你们要是这样,我们走不就行了。”苗师傅突然开口叫道,段化平心中咯噔一声,这样可就是越描越黑了,枯木住持一定会觉得他们是被点出目的怕了,这才想要尽快逃走,这样一来定然会耽搁更长的时间。 果然,枯木住持脸色一沉,说道:“方才贫僧也说了,为测万全几位是万万不能走的,所以还请几位施主移步后山,莫要再起争端了。” “你这和尚,分明就是疑心病重,佛祖教导的宽宏大量都被你修到狗身上去了吗!我们凭什么听你的摆布!”阿灵心系王云子,一听这老和尚还是不让见正主,顿时火冒三丈,跳出来指着枯木的鼻子大骂。大藤女子本就豪放直爽,再加上她是江湖中人,骂起人来也不觉得脸上难看。 “就是,真当我们怕了你不成!还莫要起争端,我看真正挑起争端的就是你们‘佛苦寺’!”第一凌云见阿灵跳了出来,不觉得也是热血上涌,顿时也随着阿灵跳着脚的骂,大骂‘佛苦寺’见死不救,打着慈悲的名义坑骗百姓,听得一众和尚咬牙切齿。 苗师傅黑师傅更是唯自己这个宝贝徒弟马首是瞻,也是跟着一块儿起哄架秧子,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 段化平真恨不得把这几位跟腔的一掌一个拍死,本来就紧张的事态眼下更混乱了…… …… 第二百二十四章:干将莫邪 枯木住持脸上依旧是那副挑眉瞪眼的愤怒神情,不去理会阿灵几人的无礼胡闹,转身对目盲僧人说道:“阿弥陀佛,拜托希大师了。”目盲僧人点点头,向前踏出一步,段化平和莫陌二人陡然警觉,在这目盲僧人身上竟然爆发出了让他们二人都感到恐惧的气息。 目盲僧人从出现开始一直都是不声不响,似乎与空气融为一体,让人都忘记了他的存在。此时再出,竟是有令天地变色的迹象,他那俊美的相貌在一瞬间更是散发出耀眼光芒,刺得人不敢逼视。 一步踏出之后,点点尘土在他月白色僧袍下摆处扬起,衬得他越发出尘。段化平与莫陌对视一眼,均感压力陡增,一个长剑出鞘,一个短刀现身,都是如临大敌。 “希大师……可是传闻中的‘大音希声’希大师?”段化平想起一事,上下打量眼前目盲僧人,从僧人身上的气度来看,与传说中那位“空音寺”的传人希大师如出一辙。 “空音寺”乃是武林中一大门派,此门与“樱花剑客”一脉一样,都是一脉单传。据传说“空音寺”的武功奇特无比,所以“空音寺”弟子在武林中罕有敌手,而且这一代“空音寺”弟子更远超以往。传说此人曾是少林弟子,后不知为何拜入“空音寺”门下,自嚼舌根改修闭口禅,正应了“空音”二字。此人于十年前开始代表“空音寺”行走天下,一出世便做了一件震惊武林的大事。 此人凭一己之力,杀上了被誉为“天下武学之宗”的少林,以一己之力力战少林达摩院七十二执事。那一战,引得天下武林围观,少林寺在这一人面前竟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落得个灰头土脸。也是自这一战之后,天下又一次知道,“空音寺”又出了一个年轻俊彦。 据说,那个年轻人法号单名一个希字,所以武林中人送他了一个“大音希声”的绰号。联系到枯木所说的希大师,段化平这才有了推测。 只见目盲僧人希大师嘴角微微上扬,点点头。段化平得到肯定答案心中更是惊讶,没想到那个十年前威震武林的年轻人竟然会是个睁眼瞎,凭借这一副残缺的身体竟然能做到此等惊天动地的壮举,当真是不易。 段化平又与莫陌对视一眼,他们二人都是顶尖中的大高手,但面对这个目盲僧人时竟然没有必胜的把握,甚至……段化平有一种错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好像蝼蚁面对龙王,与他战斗无异于蚍蜉撼大树,即使是他于莫陌联手,也不一定能走过一招。 突然,莫陌一掌拍在段化平肩头,段化平身体一震,猛地醒转过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间竟是着了对方的道。 “‘龙象镇海功’。”段化平双眼微眯,对面希大师依旧淡淡笑着。这“龙象镇海功”乃是“空音寺”不传秘法之一,能在不知不觉间让人中招。中招之人心湖会有如被远古龙象一脚践踏镇压,心神失守不战自退,这一招练到极致可不战而屈人之兵,兵不血刃便能使人臣服。 段化平垂眼回想自己是何时中的招,不论是如何高明的武功,施展起来都必须要有一个媒介,否则便是华而不实,造不成威胁。转念一想,段化平猛然惊觉,眼神不自主的瞥向希大师的那双灰白色眼眸,短时眼前一阵眩晕,希大师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全身雪白,身披鳞甲,背生双翼,散发金色神光的龙神,有一种令万人臣服的威严。 段化平心中一惊,急忙运转“祖龙心经”,将自身气机攀升到极致,这才将眼神从希大师双目上移开。没想到,希大师那一双失明的眼眸竟然也能施展武学,段化平不得不承认“空音寺”武学的神奇。 透析了希大师双眼的秘密,段化平也没有掉以轻心,“空音寺”的武学可不止“龙象镇海功”一种,根据希大师种种行为来看,他自身所负内力也是深不可测,凭借这一身内力和“空音寺”的玄妙武学,他要想胜之,难! 这时莫陌突然低声道:“一起。” 段化平瞥了他一眼,皱眉说道:“这不太好吧,万一落人口实……” “没说一对一。” “也对,那就……一起上?”段化平话音未落,两人身形陡然消失,刀剑齐齐指向希大师要害。希大师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脸上笑容依旧,突然弹了弹手指。段化平只觉得一股劲风向自己面门扑来,这劲力似柔实刚,让他不敢迎其锋芒,只得挥剑抵挡。 长剑被劲力撞得嗡嗡作响,整条剑身颤抖不止。段化平惊叹道:“少林寺‘拈花指’!”转而看向莫陌,后者也是惊讶不已。“拈花指”是少林内门弟子才能学到的武功,这说明希大师在离开少林时已经是少林内门弟子,拥有这样一层身份的他怎么会改投别家,又反过头来攻上少林呢?这其中关节,恐怕在希大师自嚼舌根之后就再也没人能知晓了。 “刀剑合璧。”段化平决定不再留手,转头对莫陌低声说出这四个字,莫陌嘴角微微勾起,多少年了,这一招刀剑合璧他等了太久了。 莫陌手中短刀“墨冰”上以肉眼可见的状态凝聚气流,最后在刀身之上形成了一个水流般的漩涡,正是“漩涡陨刀式”!而段化平手中“兽王”亦是颤鸣不止,突然平地起惊雷,一声炸响自“兽王剑”中迸发而出,与其说是炸响,不如说是虎啸龙吟,强横的气势自段化平身上冲天而起,右手持剑身如龙行,左脚踏动形如虎步,正是“气虚游龙剑”中的“龙虎相争山林震”。 一个“漩涡陨刀式”,一个“龙虎相争山林震”,两人身上气势截然不同,一个内敛一个张扬,这样两招完全不相同的刀法剑法竟然能组成一招刀剑合璧,不得不承认这两人当真是奇才。不过,若是有人知道这样一招仅仅是两个孩童练到练剑之余的突发奇想,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段化平屈指一弹,“兽王剑”再次颤动,与此同时段化平绣口一张,虎啸龙吟声再次炸响,原来那声音是从段化平口中发出的。随着再一声虎啸龙吟炸响,二人的身影动了,段化平剑出如龙,莫陌刀指如鲨,两股气机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最后形成一股更强的气机包裹住二人,强横的气息令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强大的吸力自二人刀剑之间传来,在场之人无不受其牵引,向段化平二人方向不断移动,甚至连屋顶瓦片都受之吸引从房上飞下,化为道道流光撞在那股庞大气流之上,顿时被搅得灰飞烟灭。 一众和尚见此一幕都是亡魂大冒,功力低微的自知自己抵挡不住段化平二人气机牵引,均是嚎叫着连滚带爬的向相反方向跑,但他们又岂能逃得过两大顶尖高手的联手一击?纵然再拼尽全力,也是被气机牵动不受控制的向段化平方向移动,最后气力耗尽,全身酸软飞向段化平。 这一幕令枯木住持大惊,他内力深厚,能够在二人的强大吸力之下勉强定住身形,但却无法移动。眼见“佛苦寺”弟子遭难,枯木大师心思失守,脚下竟是被强行拉动了一尺。枯木大师大惊,急忙再次运转内力,想要强行再稳住,但内心杂乱一时间没能将气息凝聚,双脚在青石板地面上犁出了两道三尺长的沟壑后才堪堪止住身形。 不顾满头冷汗,枯木大师急忙看向众弟子,却见一众弟子在马上要近身段化平二人时,突然被一股反冲而出的斥力猛地推开,无一例外均是倒飞而出了十余丈,四面八方摔倒一片,抱着流血不止的伤口哀嚎不止,更是又甚者,受到一吸一冲两股力量夹击后直接内脏破裂昏死过去。 这边徐潇几人也没能幸免,徐潇的书页被狂风卷动,险些被吸入气流之中,一瞬间他便醒悟过来,双眼骤缩,在气流增强之前将《羽化飞升经》收起,抓起王云子飞奔而出,同时对顾生若喊道:“这气流有古怪,快跑!” 顾生若听到召唤,急忙施展轻功欲要逃向寺外,却听徐潇叫道:“不要施展轻功!”但是却晚了一步。 顾生若只觉得全身气机在一瞬间似是被刀剑合璧所成的气流吸引了去,顿时丹田气海空了一半,整个人身子一软,不受控制的向段化平二人飞去。随后便如那些“佛苦寺”弟子一般,受到双重打击昏死过去。 原来这一招刀剑合璧名为“干将莫邪”,取自那两柄相辅相成的上古名剑。上古名剑杀力之大,可上斩神仙鬼神,下杀帝王将相,但当初的两个少年取这个名字只是为了“合璧”二字,并未想过太多。面对这一击对方若是内力不够深厚,越是动用内力抵挡,体内气机就越会受到气流牵引,内力被抽空,最后彻底失去抵抗能力被轻松绞杀。 这,便是当年两位少年,如今两大顶尖高手所创的“干将莫邪”,第一次出手,便天地色变…… …… 第二百二十五章:黯然离场 眼见顾生若受伤昏迷,徐潇顾不上自身安危,飞奔冲向倒地不起并再次受到牵引滑向段化平方向的顾生若。“段化平!停手啊!”徐潇的怒吼声被强大的气流吞噬,并没有传入段化平的耳中,二人的刀剑合璧还依旧指向希大师,庞大的威压死死锁定希大师,让后者连动也不能动。 徐潇身体一经发力便受到气机牵引,顿时体内内力不断流失,脚下踉跄探手一拉却拉了个空,顾生若的身体已经消失不见。突然,一个巨大黑影当头罩下,徐潇被黑影砸的头晕眼花,双手下意识将黑影抱住,身体在黑影冲撞下倒飞向寺门,身体被一吸一冲之下脊柱都好像要断了。 碰的一声响,徐潇重重甩在寺外,顺着惯性滚向下方那一千零八级阶梯。徐潇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黑影,一抱之下发现怀中黑影很是柔软,不顾剧烈的眩晕感抬眼一瞥,刚好看见顾生若那张苍白无人色的脸,徐潇心中募地一痛,全身不受控制的内力在一瞬间完全爆发,轰的一声炸响宛若平地起惊雷,徐潇单掌拍地,青石板地面上登时蛛网般碎裂一片。 徐潇身体拔地而起,在空中几个翻滚后依旧没能止住后撤之势,再次落下时又是一掌,这次声势较上次更大,爆炸声訇然响起,将一块青石阶梯劈成两截,顿时沙石四溅。经此一来徐潇才彻底止住去势,直身站起后微微喘息,徐潇低头看向眉头紧锁的顾生若,牙关一咬,将顾生若带到平地处想要运功给她疗伤,一试之下却发现自己的内力竟又不听使唤,竟是龟缩在丹田之中半分也用不得。 无奈之下徐潇只能将顾生若抱起,返回寺门处,将她与王云子一起放好,确保不会受到段化平影响,这才放下心来,转而对躲在一旁探头探脑的阿灵说道:“阿灵姑娘,拜托你照顾一下他们。” 阿灵转过身,一双眼眸中满是疑惑,问道:“你要做什么?” 徐潇眼中寒光一闪,森然到:“阻止段化平。” “什么?”阿灵惊得瞪大眼睛,“你疯了吗?你想怎么做?” “我没疯,是他们两个疯了,”徐潇双眼通红,“他们两个不计后果的出招根本没有想到会伤到自己人,既然他们没想到,那我就帮他们想想!”说话间,徐潇嗓音沙哑,竟是对段化平二人生出了几分杀意。 阿灵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徐潇却已经转身再次踏出“干将莫邪”所笼罩的范围,一身白衣猎猎,脚下在吸力拖拽下画出了两道痕迹。徐潇双眼扫视全场,发现那些可怜的和尚在一次次拖拽击飞之下,大多已经无力抵抗,好像一团团棉絮,任段化平二人随意玩弄,徐潇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断气了。 “段化平!看看你做的好事!”徐潇愤然嘶吼,但段化平对此毫无察觉。徐潇暗骂一声“该死”,不再抗拒那股拉扯之力,任由强大的气流将自己吸向力量中心。在这短短几刹那的时间中,徐潇将意识散发到四肢百骸,用心去感受残存于全身经脉中的内力,将他们逐渐凝聚在左掌,最后在感受到斥力的同时一掌挥出,肉掌与气流相接之时竟是发出了有如铜钟的嗡鸣之声。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徐潇自己受伤不说,一掌下去对气流的影响微乎其微,根本没能引起段化平二人注意。 “好疼……”刚刚被斥力冲击,徐潇感到五脏六腑均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一股鲜血顿时涌至喉头,徐潇虽是强自忍耐,却也是口鼻出血,双眼迷离几乎疼昏过去。 忽然背后响起一阵破风声,只听有人沙哑说道:“老徐……小心啊……”徐潇模糊的意识在这个声音响起的瞬间陡然清醒,他不熟悉这个声音,但是他熟悉那一声“老徐”。背后之人,正是王云子! 灼热感透过衣物传到徐潇肌肤,顿时好似火烧般的感觉植入徐潇内脏,他体内好像变成了一个大蒸笼,五脏六腑都要受这蒸笼之苦。仅仅是片刻的功夫,徐潇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水分都要被这股灼热感给蒸干了,他颤抖着喘出一口气,那股气流中却好像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烟雾。 “好烫……王云子……你在干什么……”徐潇痛苦开口,每说一个字他都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那股诡异的灼烧感似乎将他的喉管都烫裂了。 “忍一下……吸力又该来了……我去阻止他们……”王云子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况有多糟糕,只是单纯用内力来化解徐潇反冲之力,却不想这一下害苦了徐潇,几乎要被他的火毒真气烧死。 王云子将徐潇拉扯而回,二人再次躲到寺墙之后。王云子将徐潇放下,后者咳了两声,好像终于是从火海中逃离了出来,脸上稍稍轻松,只是好像身上仍燃有熊熊火焰,脸上表情依旧狰狞。 “王云子……你……”阿灵几人脸上满是呆滞,刚刚他们一个没留神,王云子就那样站了起来,随后又是冲入场中救下了受伤的徐潇。直到此时阿灵才发觉王云子醒了,看着他满是不可思议。王云子不是被莫陌制住了吗?怎么又能行动了,而且……看上去似乎是恢复意识了? “我没事……就是头有点晕……”王云子抬手摸了摸阿灵的俏脸,干枯如朽木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若是出现在他原本的脸上定然是潇洒又风流,只是出现在这张脸上却显的极为可怖。 阿灵只觉得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灼烧感,似乎在她娇嫩的脸上留下了道道烧痕,一阵阵钻心剧痛让她几乎叫出声来。但她没有闪避,这么长时间来王云子疯疯癫癫几乎见人就杀,如果不是有莫陌拦着,她不知道王云子会变成什么样。 这一路上,她一直在扪心自问,王云子变成如今这副样子,还是那个王云子吗?这样的王云子,还值得她去爱吗?走了一路,阿灵便想了一路。无数次梦中惊醒,她看到王云子满脸狰狞的扑向她,两只铁箍一样的手掌死死掐住她的脖子,要将她置于死地。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惊出一身的冷汗,看着王云子越发的恐惧和犹豫。她尝试过疏远王云子,她觉得也许这样自己就能好过些。但她错了,越是远离王云子,她心中对王云子的担忧就越盛一分。而且梦境也随着愿离王云子而有了些许改变,她听到掐住自己脖子的王云子似乎在求救,强撑着睁开眼,她看到了一张满是泪痕的脸,那一刻,阿灵心中有什么东西碎了。也就是从那一刻起,阿灵决定,她要陪着王云子,不论发生什么她都要陪着王云子,因为王云子需要她,王云子依旧是那个王云子。 随着路程越发遥远,王云子也越发虚弱,曾经那个虽不能一顾迷倒众生却也有几分英俊潇洒的王云子变成了现在这副干扁模样,或者说几乎不成人样,阿灵心如刀绞。在看到王云子神智越发不清醒后,阿灵更是默默垂泪,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很没用。 但是当王云子不知为何又恢复意识后,这些痛苦委屈在一瞬间全都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满心的激动与欢喜。两行清泪缓缓流下,那是喜极而泣。近两旬的等待,终于换来了希望,阿灵怎能不哭? “你怎么了……弄疼你了吗……”王云子不知阿灵为何而哭,还道是自己动作轻薄了人家姑娘,急忙将手拿开,却发现阿灵脸上竟然出现了好像烫伤的痕迹。王云子一愣,明明方才还没有痕迹,怎么自己的手…… 王云子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可是还没等他说什么,阿灵的脸却又贴了上来,紧接着整个身子都紧紧贴在了他身上,王云子能清晰感受到少女身体的弹性,道道幽香吸入鼻中,饶是王云子平日里厚颜无耻也不由得面皮一热。 这还不算完,两片柔软的唇瓣毫无征兆的贴在了王云子干枯的嘴唇上,王云子身子一僵,头脑嗡的一声炸响,顿时一切意识全无,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一片白茫茫和眼前的姑娘。良久之后,阿灵柔柔倒在王云子滚烫的怀里,轻声呢喃道:“你回来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王云子虽是莫名其妙却不傻,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也反手将阿灵紧紧搂入怀中,在阿灵耳边呼出灼灼热气,轻声道:“我回来了……这次……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 阿灵娇躯一震,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一涌而出,她语带哭腔的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放心……我王云子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今生今世……我都不会与你分开……” “王云子……”阿灵低低叫了一声王云子,埋头在他怀里呜呜痛哭了起来,得到爱人的承诺,阿灵那颗漂泊的心终于有了依靠。 不远处,第一凌云摸了摸心口,终究只能长叹一口气,黯然转身离去…… …… 第二百二十六章:大音希声 徐潇强撑着站起身,虽然身体剧痛但脸上仍旧带有笑意,王云子能醒过来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再看到王云子与阿灵二人相拥一处,徐潇更是心中欢喜,似乎灼烧的五脏都变得清凉了下来。 “王云子,你小子可醒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徒弟有多担心你!那可是不死饭不想,都瘦了!”苗师傅适时跳出来打断二人,阿灵被一句话羞得满脸通红,急忙从王云子怀里挣扎出来,低着头不敢见人。 “就是!你小子得负责!”黑师傅挠着头嘿嘿坏笑,羞得阿灵一跺脚,嗔道:“师傅!”转而对王云子又踢又打,只是毫无力气。 “好了……”王云子顺势握住阿灵的粉拳,二人四目相对,其间说不尽的缠绵情意。 “不好意思,我知道这时候不应该打断你们,”第一凌云不知何时又转了回来,看向阿灵和王云子二人的眼神很是古怪,“我觉得阻止他们两个更重要一些。” 王云子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转而看向寺内惨状,经这样一耽搁,那些受折磨的光头一个个全都没了声响,细细瞧过去,却见一个个七窍出血,样子惨不忍睹,堂堂正道宗门“佛苦寺”的殿前广场,竟然变得好似人间炼狱。 “这两个人疯了吗……我去阻止他们……”王云子眉头大皱,轻轻放开阿灵娇嫩的小手,迈步走向寺门。只是刚一迈步,王云子便发现自己脚下酸软无力,低头看去王云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还是自己的腿吗?刚刚一直强运体内火毒真气做支撑,这才没有倒地,现在一见,王云子顿感头晕目眩,脚下一个踉跄扑通一声坐倒在地,痛得他呻吟不止。 “你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还是不要动的好……”徐潇走过来拍了拍王云子肩膀,后者晃了晃头,似乎眩晕感让他很不适。 “不能不管那些和尚,要想个办法,”第一凌云皱了皱眉头,“不如我们大声呼喊,将后殿的人引出来,说不定后殿有人能帮上忙。” 徐潇竖起两根手指:“其一,这些和尚喊叫声并不低,但是后殿并没有更多的人出来,这说明其他和尚所处位置离这里并不近,至少喊叫声传不过去;其二,能挡下两大顶尖高手合击的人物,你觉得很多吗?这可不是在挑白菜。” 第一凌云被徐潇一席话说的脸色很难看,一阵青一阵白,皱着眉头恨恨咬牙道:“那你说怎么办!” 徐潇一指始终纹丝不动的希大师:“眼下只有他能救人了。” 第一凌云撇了撇嘴:“他自身都难保,你还妄想他救人?如果他能救,为什么不早出手?” “他在找破绽,”徐潇指了指希大师元宝般的双耳,“你们看他的耳朵,都说失明的人听力会异常敏锐,他的耳朵站到那里开始就一直在动,只是动作细微,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众人循着徐潇手指看去,乍一看没发现有异。细看之下,果然发现希大师的双耳在前后移动,似乎是在寻找一个最佳的位置,将面前二人发出的声响全部收入耳中。 “我觉得他迟迟不出手原因可能有二:一是段、莫二人所用刀剑合璧产生的气流太过繁杂,不容易找寻到脉门;二是这些和尚惨叫声影响了他的判断,这才迟迟没有出手。” 徐潇分析的头头是道,第一凌云只是撇撇嘴。在他看来,不过是徐潇没本事救人才想出的托词,寄希望于一个从始至终没挪过窝的和尚,自己就省得动手,好个贪生怕死之辈!再瞧瞧他那兄弟,现在连个人样都没有,还嚷嚷着想救人,他先能自救再说吧!真不明白阿灵怎么会喜欢上这小子! 第一凌云眼神古怪,在徐潇和王云子脸上扫来扫去,王云子察觉到第一凌云的眼神,抬头又瞪了他一眼,似乎是读懂了第一凌云眼神中的意思,冷哼道:“看什么!你要是行,你去啊!”第一凌云无言以对。 说起来慢,其实一切就发生在须臾之间。不去理会徐潇几人,枯木住持在气流的拉扯下逐渐失去抵抗力,他原本稳如磐石的气府开始不断动摇,最后瞬间土崩瓦解,化为道道溪流四散而去。枯木住持暗道一声“不好”,身体不受控制的飞向段化平,由于体内气机在一瞬间被抽走,枯木住持全身酸麻无力,竟是连声音也发不出。 身体被吸走的瞬间,枯木住持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希大师身上,求救般看向他,却见希大师纹丝不动,枯木住持叹了口气看来最后的屏障也失去了。 就在此时,异象陡生。身穿月白色僧袍的希大师身形骤然消失,下一刻化作漫天白影笼罩在整个殿前广场之中,一眼看过去希大师似乎无处不在,但看向他原本所在之处,却又好像纹丝未动。 “‘大无相神通’!”段化平一瞬间看破了希大师所用武功为何,但却看不透其中根脚关节。他也只是知道“大无相神通”的名字,知道其威力,也只是在小时候见过一次,但对于如何破解却是一无所知。无奈之下段化平只能转头看向莫陌,后者亦是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必须找……怎么回事!”段化平本想说“找到希大师的真身”,不想一看之下却发现了场中的惨烈一幕,顿时被吓得瞪大双眼。这是他第一次用“干将莫邪”对敌,此前根本不知刀剑合璧之下会有何等威力,更不知道会有何等影响,直到此时他才发现竟然伤到了这么多无辜,段化平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莫陌,停手!”段化平目眦欲裂,想要运功将刀剑分开,却发现刀剑在强大吸力作用下竟是动不得分毫。 “一起停止运功!”段化平狂吼,莫陌点点头,二人想要一齐停止运气,却发现自己竟也受到了刀剑合璧的影响,二人体内内力不受控制的被吸出,且随着二人强行封闭穴道,内力竟有了流失更快的趋势,短短几次呼吸,二人体内内力竟出现了枯竭的趋势。 枯木住持忽然觉得背后一紧,前飞的趋势陡止,扭头看去,却见一双灰白眼眸中透露出了淡淡笑意,月白色僧袍猎猎作响,竟是希大师救下了他。 “阿弥陀佛,多谢希大师。”二人稳稳落在远处,离开了“干将莫邪”的笼罩范围,枯木住持却脚下一软险一险摔倒。 希大师微笑摇头,身形闪动,天空中再次出现漫天虚影,一众和尚逐渐消失在殿前广场中,转而出现在枯木大师身侧,一个挨着一个昏迷不醒。枯木住持担心众弟子安慰,急忙上前查探,发现除了几个修为低微的生命垂危外,其余人都无甚大碍,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凝聚体内气机,将内力缓缓输送向一众弟子。 殿前广场,随着段、莫二人体内气机流逝,二人刀剑合璧产生的气流也随之紊乱,向整个殿前广场逐渐扩撒。寺内花草被强烈气流吹得东倒西歪,甚至有些被连根拔起,在气流绞杀下化为点点飞灰。 “不行!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也会没命!”段化平眼前直冒金星,手臂颤抖无力,但“兽王剑”却在手中越来越紧,其吸力之大令段化平几乎觉得“兽王剑”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段化平苦不堪言,莫陌又何尝不是如此?“墨冰刀”疯狂抽取他体内内力,饶是他内力深厚也觉得丹田刺痛,几乎要裂开。 就在二人一愁莫展之际,忽然一道白色身影占据了二人全部视野,只见那道身影凌空点出一指,这一指所含劲力刚柔并济,仿佛一根拉满的弓弦,随着劲力逼近不断凌空弹动,一层接着一层层层叠加,仿若水滴石穿,将刀剑合璧所成气流不断消磨减弱,用的竟是一种水磨功夫。 “‘大音希声指’!”段化平眼前一亮,这一招正是希大师的成名绝技“大音希声指”,也正是希大师绰号的由来。传闻希大师修炼这一武学时曾在东海之滨观摩大潮拍岸,以此领悟指力中“千层叠浪”的精髓;又在屋檐下枯坐数日,观看水滴石穿景象,以此锻炼锻炼自身定立,寻找到招式中的破绽,一指破敌。 更有传说希大师曾一指破开东海大潮,更有人说希大师一指在地牙山上最坚硬处留下了一个长五尺的洞穴,足见其指力之强当真旷古烁今。 就是这样一指,直直戳在刀剑合璧的罩门之上,十余次呼吸之后,刀剑合璧气流溃散,“兽王剑”“墨冰刀”脱手,被空中希大师抓入手中,随后收回指力缓缓落地。段化平和莫陌二人身体一软,半跪着倒在地上,微微喘息。 “这……这一招……真的是个错误……你爹……还有我爹……说的没错……”段化平断断续续说着,莫陌只能报以苦笑。这样一来,两个顶尖战力作废,徐潇这边只剩下了束手就擒一条路…… …… 第二百二十七章:酒肉和尚 在巨大的风波过后,“佛苦寺”殿前广场终于安静下来,但这次安静的有些吓人,整个殿前广场都变得死气沉沉,气氛在一瞬间压抑到了极点。 段化平缓了口气,双臂一撑站了起来,对着希大师苦笑抱拳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一次段某算是领教了。段某不自量力,险些害人害己,多亏希大师仗义出手,对‘空音寺’的武功段某佩服得五体投地。愿赌服输,既然段某输了,我方也再无一战之力,接下来就全听‘佛苦寺’发落。” 段化平说完转头看向莫陌,伸出手将莫陌拉起来,后者起身后也是拱了拱手。希大师点点头,抬手将刀剑扔回,段、莫二人接过后将刀剑收好,前者转头对寺外众人喊道:“都进来吧,我们输了。” “老徐?”王云子闻言皱眉看向徐潇,徐潇点点头,将昏迷中的顾生若横身抱起,迈步走进寺中。阿灵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落到这些和尚手里会发生些什么,而且没能见到燃灯大师,王云子的病情又要被耽误到不知何时。想及此处,阿灵抬头看向王云子那张干枯可怖的脸,一双眼眸中满是担忧。后者察觉的阿灵的视线,转头笑了笑,伸出手拉住阿灵的小手,带着她大踏步而入。 进入寺内,却发现希大师正在那些昏迷不醒的“佛苦寺”僧众身上点点划划,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那些受伤颇重的和尚竟很快悠悠转醒,相互搀扶着站起身,对希大师合十行礼。 “将他们带去后山,急得切莫怠慢。”枯木住持对一众和尚吩咐道。 “住持,用不用给他们戴上锁铐。”一个年轻和尚上前一步诛心说道,瞥向徐潇一行的眼神充满讽刺。苗师傅黑师傅勃然大怒,指着那个不怀好意的和尚破口大骂。 “贼秃驴!老子又不是犯人,上个屁的镣铐!小肚鸡肠,佛经都被你喂狗了!打不赢就请别人,你要是个带把的,下来和老子比划比划!” 对苗师傅黑师傅的叫骂,那和尚置若罔闻,脸上神情越发鄙夷,头也不回对枯木住持说道:“住持,要我说打断他们的手脚扔出去得了,关起来还得好吃好喝伺候着,师兄弟也没人愿意。” 枯木住持面色不变,似是不经意的问道:“嗯……你是谁的徒弟来着?” “阿弥陀佛,弟子明圆,家师谈缈。”明圆一见住持询问起自己师傅,还道是自己言语合了枯木的心意,忙不迭地合十行礼,自报家门。 “嗯……谈缈教了个好徒弟啊……”枯木住持点点头,随后不再看他,对身旁另一个受伤较轻的和尚点点头,那和尚面无表情走到徐潇一行中,引着他们从偏殿走向后山。 明圆愣愣站在当场,一直等到人都走干净了才回过神来,暗骂自己弄巧成拙,随后又变得满脸凶煞气,恶狠狠看向后殿方向,露出一抹残忍笑意。 徐潇几人被一路带到后山,后山上有数个洞府,有些以巨石封堵,有些则以铁门相拦。这些洞府是那些“佛苦寺”高僧的清修之所,经常面壁参禅,一坐便是数月之久。甚至有几位大德高僧在洞府之中枯坐数十年,只为一心求佛,最后在各自洞府之中圆寂,直至许久之后才被人所知。 “佛苦寺”中并没有监牢房舍,毕竟这里是佛门寺院,而非官府牢房,这些和尚更不是狱卒。那和尚将徐潇几人带到一处以铁栏封挡的洞府前,将他们交给一个身材肥胖满脸油腻的和尚之后便离开了。临走前他用力嗅了嗅,皱眉看了一眼胖和尚,后者报以满脸油腻的笑容,那和尚一阵恶寒,飞也似地去了。 这胖和尚应该是临时被分派来伺候或者说看管徐潇等人,等那和尚走后胖和尚一改满面春风,换上一张苦瓜脸,斜斜瞥了一眼徐潇几人,眼神在阿灵和昏迷中的顾生若脸上转了转,很快便有收回视线,似乎对这两位的相貌不甚满意。 打开铁门对几人不耐烦的摆摆手,胖和尚说道:“赶紧进去!你们可别想着跑,佛爷我虽然打不过你们,不过你们也别辜负了住持老头的信任,赶紧麻溜进去,佛爷我还有要紧事呢。” 徐潇几人除了段化平对他拱手客气两句,剩下的都不愿意搭理这个毫无佛门弟子风范的胖和尚,默默无言走进洞府,乖乖让胖和尚锁起来。 锁好铁门,胖和尚四下张望,随后似乎不放心又踮起脚向远处看看,只不过他太过肥胖,两条短腿踮起脚也不见长高几分,故此也看不甚远。 确保没人后,胖和尚露出满脸油腻笑容,好像一个球一样一溜烟“滚”没了影。徐潇好奇他要做什么,便透过铁栏杆只见的缝隙向外张望,却见那胖和尚从一堆草丛里面摸出了一个油纸包和一个葫芦,打开油纸包,一股浓郁的烤鸭香气飘了出来,仅仅是闻一闻便让人舌底生津。 “好香啊!这就送饭来了?”王云子仰头嗅了嗅,奇怪道,“不对啊,这不像是斋饭的味道,怎么好像是……烤鸭子!” 王云子惊呼出声,满眼精光大射,咕噜噜直吞口水。那胖和尚听到叫喊险些把整只烤鸭扔到地上,怒气冲冲走过来,对着几人低声怒道:“喊什么喊!吓死佛爷了!”说着撕下一整条鸭腿,凑到嘴边大快朵颐。 “不行了……不行了老徐……我快要……快要饿死了……”王云子使劲咽着口水,两只干枯的手死死抓住徐潇一脚,两眼死死盯着那条鸭腿,眼巴巴直冒绿光。 胖和尚察觉到王云子的饿死鬼模样,嘿嘿一笑,张嘴扯下一大块鸭肉,嘴里吧唧吧唧直响,边吃还不忘形容口感:“嗯!不错不错,这鸭肉火候刚刚好,皮脆肉嫩油多汁美,再加上特制的香料,吃一口就想吃第二口,香啊!真香!要不要来一口?” 王云子使劲点头,胖和尚却放下烤鸭,拍开手中葫芦的泥封,仰头狠狠灌了一口叹道:“嗯!不错,这西北的酒不比东北的差,只是缺了东北那股子猛劲,多了几分风沙气。这好肉配美酒,佛祖来了也得叫好!好喝!好吃!” 王云子可怜巴巴看向徐潇,徐潇苦笑,这胖和尚明显是在故意捉弄王云子,但他现在身陷囹圄,除了逞一逞口舌之利什么都不能为王云子做。而且换来的一定是胖和尚更猛烈的报复,与其如此不如忍气吞声。 “你这和尚,怎能吃肉喝酒!”徐潇没有出声,阿灵却是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掐着小蛮腰,对胖和尚气哼哼喊道。 “你这小姑娘,佛爷我怎么就不能吃肉喝酒了?”胖和尚不以为意,继续逗弄王云子。 “佛门清规戒律你都忘干净了吗?出家人不能杀生不能饮酒不能沾染淫邪,你吃肉又喝酒就不怕佛祖降怒于你?”阿灵怒目而视。 “阿弥陀佛,佛祖他老人家慈悲为怀,怎么会对他的弟子发怒呢?况且佛爷我哪里破戒了?我这是在度化这只鸭子啊!”胖和尚对天合十行礼,由于他体型太过肥胖,合十的样子十分滑稽。 “你这和尚真能胡说,这妄语戒也被你破了。”阿灵冷笑。 “阿弥陀佛,佛爷我可没说谎。我来问你,这鸭子生在世上是不是要受苦?” “那是自然,人生在世就要受苦,动物也是一样。” “这就是了,佛爷我吃了它,那不就是提前结束了它的痛苦?而且它死后又填饱了佛爷的肚子,让佛爷好不被饿死,这可是救人一命的大功德。佛爷送了它一样大功德,让它来世享福,这难道不是度化它?” “歪理邪说!那好,吃鸭子是度化它,那你喝酒算什么!” “这也简单,这酒是什么酿的?” “粮……粮食……”阿灵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不自然的抽动了几下。 “这就是了,和尚吃斋就是吃粮食,我把粮食喝下去有什么不行啊?”胖和尚说着又喝了口酒。 “你……哼!” “嘿嘿,小姑娘,你眼界还是不够宽啊!”胖和尚对阿灵似乎很有好感,颇有指点意味的说着,“那些清规戒律都是为了给那些刚入门的小和尚坚定向佛之心用的,到了佛爷这地步,酒色财气什么的根本不会影响到我,所以遵不遵守都没所谓了。你难道没听说过这句话?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哼!”阿灵面露冷笑,“我自然听说过,那是高僧道济说的名句。” “对啊,那你还不明白吗?” “和尚,我看你是读书只读一半。” “此话怎讲?” “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叫: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人家活佛济公是天上罗汉转世,难不成你也是?”阿灵看向胖和尚满眼嘲讽。 “这枯荣以‘燃灯’自居,我为何不能以佛自居?小姑娘,你太年轻了!”胖和尚满脸高深的喝了口酒,对着阿灵身后点了点,随后便转身离去…… …… 第二百二十八章:再次遇险 胖和尚对着阿灵身后指了指,随后便扬长而去,吃一口烤鸭喝一口酒,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快活好似神仙。这样形容好像不太贴切,应该说快活好似得道佛陀。总之他那副样子,当真是馋坏了王云子。 “这和尚,真不是个好和尚!”阿灵撇着小嘴横了远去和尚的背影一眼,走到王云子身边轻声安慰,后者满脸的绝望,仰天长叹一声,向后一躺不再言语,似乎是被伤透了心。 有阿灵照顾王云子,徐潇也得空出来去查探顾生若的伤势。顾生若被安排在洞府中唯一一张石床上,石床不大,仅仅能容纳一人躺卧,上面还放有一个破旧的蒲团。徐潇将蒲团拿走交给段化平处理,自己则将顾生若放在石床上。 石床上的顾生若和衣而卧,面色惨白如雪,嘴角还挂有一条干枯的血迹。徐潇看得一阵揪心,观顾生若的气色,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但徐潇现在无法动用内力,段化平和莫陌已经内力枯竭,保持清醒已是不易,苗师傅那边他又不好开口,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顾生若忍受内伤之痛却无能为力。 徐潇轻轻握住顾生若白嫩的小手,入手冰凉触感柔滑,徐潇不由得微微一呆,莫名的感受自心底涌起,徐潇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想法:“他要保护眼前这个女人,不论发生什么,他都要将这个女人护在身后。不是因为她是曾经的小丫头,而是因为她是顾生若。” 徐潇皱眉用力甩了甩头,压抑下心底猫抓一样的悸动,将顾生若的手抵在额头,喃喃道:“不知道梦清阿姨现在如何了,真的抱歉,把你们卷进来,对不起……”徐潇深深吸气,又张嘴长长吐出,声音有些颤抖,“也许当初我答应了那桩亲事,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了吧……我也许还是那个见识短浅的徐潇,一生碌碌无为,当一个庄稼汉子过完平淡无奇的一生。生一大堆孩子,把樱花剑客一脉的武功传承下去,他们想要学多少就学多少,我只要他们防身就好,不需要做什么事业……也许那样,我就不再是我了吧……那你……还会喜欢那样的我吗?” 徐潇突然淡淡一笑,手掌微微用力,微微抬头看向顾生若那张绝美的脸旁说道:“应该不会吧,谁会喜欢那样的废物?不过,无关你喜不喜欢我,我都不后悔走这一遭。我很开心能见到天地之大,见到我从不知道的很多人很多事,还收了个徒弟。你还没见过那小子,他叫萧月生,是个很不错的小子,我很看好他,等你见到了一定也会喜欢他的。这一遭真的很精彩,虽然……没交到什么朋友。” 徐潇说到这儿噗哧一乐:“不但没交到朋友,还莫名其妙多了很多敌人,还牵扯到了王云子。我真没想到竟然会有那么多人赶着杀我,我这市井底层小人物何曾受过此等待遇,那一刻当真是受宠若惊啊!不过……老话说的没错,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我差点就被垒成房的墙给憋死了。” 说到这儿,徐潇的眼神一黯:“说实话,我当初真的应该死了,如果当初死的是我,师傅就不用替我死了……” 徐潇身体微微颤抖,与此同时一起颤抖的还有他心中那根支柱,双眼一红险一险落下泪来。他强压住嗓音的改变低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徐潇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不知是对不起师傅,还是对不起顾生若,或是对不起王云子,亦或是一并对不起了…… “你没做错什么,错的是幕后布局的人,”段化平不知何时来到徐潇身后,伸手在徐潇背上拍了拍,徐潇身体一颤,两滴眼泪脱离眼眶的束缚飞了出去,刚好落在顾生若手背上。 徐潇一惊,慌忙擦干眼睛,转头怒视段化平。段化平笑笑,不去理会徐潇的眼神,抬手握住顾生若寸关尺,将内力缓缓输入顾生若体内,片刻之后段化平的额头上冒出冷汗,脸上神情也逐渐变得凝重,最后一口气泻出,突然趴在石床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头脸上汗如雨下。 “你没事吧?”徐潇轻声扶住段化平,侧头皱眉扫视身后,众人各干各的事,并没有注意到段化平的异样。 “没事……只是有些脱力……休息一下就好了……”段化平摆摆手,扶着石床边缘缓缓坐下,随着他的动作段化平脸色越发难看,最后他无力的靠在石床上,仰头看向头顶平滑的石面,段化平露出一抹苦笑,多少年了,多少年都没这样虚弱过了。 沉默片刻后,段化平转头看向皱着眉头的徐潇,低声说道:“她没事,虽然受了些内伤但不致命,只要从和尚那讨些治疗内伤的丹药就好了。” “和他们讨要?那些和尚肯定对我们恨之入骨,怎么可能给我们丹药?”徐潇低声开口,言语中不无担忧。 “这些和尚虽然自以为是,不过也算是有些佛家弟子的慈悲之心,相信他们不会见死不救……大概吧……”说着段化平也开始不确定,毕竟伤了人家弟子,就算高层不计前嫌,说不准这些弟子会联合起来暗中使坏,他们可没有那么高的向佛觉悟。 徐潇摇摇头,把一旁的蒲团拿过来递给段化平,段化平抬手接过,坐在上面缓缓运转“祖龙心经”。祖龙心经太过霸道,他现在丹田空虚经脉酸软无力,无法承受“祖龙心经”全力施为的霸道之力,只能改变“祖龙心经”行气宗旨,转阳刚为阴柔。如此一来不但恢复速度缓慢,对他自身武道根基也会有所影响。好在段化平功力深厚,这些影响并不会伤及本元。 徐潇一行在洞府之中一直枯等,等到晌午日头高照也没有人再来理会他们。虽是在山中却是在山体阳面,正午的太阳刚好洒入洞中,照的众人不能直视。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见有人送饭来啊……”王云子躺在地上直哼哼,“我说老徐……不会是那些贼秃驴给咱们使坏吧……不然怎么会现在还不送饭啊……” 徐潇起身坐到他身边,抬起一只手遮住正午的阳光,低声说道:“和尚诵经会诵很久,一般都不吃午饭。” “不是吧!”王云子呼得坐了起来,“这是要饿死我啊!没饭给点水也行啊!”王云子仰天长叹。 “嘿嘿,要吃的啊?简单!叫我一声好爷爷就给你吃。”油腻腻的笑声从铁门外传过来,王云子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跳起来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你个死秃驴!叫你奶奶个爪!断子绝孙的东西!” 洞府外胖和尚抹着嘴嘿嘿笑道:“阿弥陀佛,佛爷可是和尚,不断子绝孙又能如何?难不成……你要给我当儿子?哎呦,那可不行,佛爷我可要好好想想……”胖和尚摸了摸下巴,“你小子长得这么丑脑子还不大灵光,见着酒肉就走不动道……不行不行,我佛门弟子怎能被酒肉耽搁?阿弥陀佛,佛爷不能收你为儿,施主另寻高明吧……” 说着,这胖和尚还像模像样的合十行礼,脸上表情肃穆虔诚,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一个佛门高僧。 王云子被胖和尚这副嘴脸气得浑身直颤,指着胖和尚鼻尖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狠狠啐了一口骂道:“我呸!你个不要脸的死胖子!要不是看在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哎呦,”胖和尚脸上露出玩味笑意,“龙王打哈欠能吸进一条江!小子,你口气不小啊!你知道佛爷我在‘佛苦寺’挂单之前是干嘛的吗?还扬言要杀和尚我,你先能保住你那条小命再说吧!” 说完,胖和尚扬长而去,边走嘴里还边叨念着:“小鬼来‘佛苦寺’求医,却不顾眼前天大机缘,反到还骂人,真有意思,这么傻的二字佛爷我可没有。倒是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不错,慧根不错,就是白瞎给了那臭小子……” 王云子这次被气的差点昏过去,刚要说话就觉得眼前金星直冒,一股邪火自小腹升腾而起,在他五脏六腑中乱窜,直烧的他全身有如沸水,透过正午的太阳看过去,甚至能看到他身上升腾而起的白烟。 众人见状无不惊骇,徐潇刚欲上前就被迎面而来的热浪逼的后退两步,满眼惊恐的看着王云子,怎么会这么热!此时的王云子好像一个火炉,倒在地上痛苦翻滚,但是却没人敢近身一探,说着说没人能近身。 “王云子怎么又发病了!”徐潇眼神闪烁,登时便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一瞬间徐潇双眼血红一片,发疯一样冲向铁门,撞得铁门哐哐作响,好像惊雷阵阵。 “混蛋秃驴!有本事你给老子滚出来!” 王云子会再次发病很明显是因为胖和尚的激怒,徐潇真恨不得把那张胖脸撕碎了!看着如同身燃烈火的王云子徐潇心中一阵绞痛,突然丹田气海一跳,一股内力游走徐潇全身,徐潇一掌狠狠拍在铁门之上,登时铁屑飞溅! …… 第二百二十九章:两份机缘 徐潇含恨一掌打得铁门铁屑飞溅,但质地坚硬的铁门却毫无损伤。徐潇气喘如牛,抬头再看去,一道黑影遮挡住了他的视线,正是胖和尚。胖和尚正用圆鼓鼓的肚皮顶在铁门上,一身肥肉随着铁门震动而震荡出一层层波浪,好像投入石子后的水面。 “嘶……舒服……”胖和尚的肥脸随着掌力颤抖,说话也随之含糊不清,但那张脸上非但没有痛苦神色,反倒很是享受,甚至呻吟出声,听得人极不舒服,就好像吃了一大口油腻腻的肥肉,忍不住让人反胃。 “你小子省省吧,佛爷我虽看不惯‘佛苦寺’的和尚,不过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我既然答应了就不能让你们胡闹。坐回去吧!”说着,胖和尚肚皮又是一荡,徐潇心口好像被千斤大锤砸中,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飞出去,砰的一声正撞在石床上,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阿弥陀佛,好在你小子脑袋硬,不然佛爷我又要破戒了。阿弥陀佛……”胖和尚假模假式的合十行礼,转身飞也似地跑远了,好像害怕徐潇真的撞死了。 徐潇揉着脑袋艰难站起身,撞这一下虽然重却没有伤到要害,只是眼前一阵模糊不清。经这一撞,徐潇反而冷静不少,强忍着眩晕感俯身查看王云子,短短几滴水的功夫王云子已经昏死过去,阿灵跪坐在他身边,眼泪吧嗒吧嗒向下掉,刚刚落在王云子身上便被他灼热的体温蒸干。 “先别冲动,好好想想那胖和尚说的是什么意思。”闭眼打坐的段化平突然开口说话,徐潇转头看了他一眼,转而皱眉沉思。胖和尚说王云子来求医却不顾眼前机缘,意思是说眼前有一份大机缘可以救王云子但几人却没有注意。如果胖和尚有意将机缘交给他们,那么他所说机缘一定不会是他自己,也就是说机缘就在这间洞府中。 徐潇站起身,环视洞府上下左右,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但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当视线转向阿灵时,徐潇灵光一闪,胖和尚与阿灵对话后似乎指了指她的身后,徐潇急忙向洞府最内侧墙壁看去,难不成这里藏着什么? 徐潇凑到石床边仔细观察这块石壁,这里看上去与周围似乎没什么不同。徐潇不甘心,凑近瞪眼仔细观看,果然发现墙面上似乎有一层粘连上去的石灰壳。徐潇顿时兴奋起来,将一片石灰壳剥落露出后面墙体本来的样貌,透过去一看,后面果然有东西。 “快来帮忙,这后面有东西。”徐潇边说边将一块石灰壳掰下来,众人转头见到徐潇动作古怪均是纷纷皱眉,正午阳光虽强却不能照射到石床里面,众人一眼看去还道是徐潇失心疯了,要破坏人家洞府发泄。 “你这是做什么?就算人家欺负你,你也不能破坏人家洞府啊。”黑师傅憨憨说道。 “是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聊。”第一凌云附和。 徐潇听得直翻白眼,咬牙说道:“你们不帮忙就算了,但不要说风凉话!”说着手上动作不停,一大块石灰壳被他掰了下来。 “我来。”莫陌不知何时出现在徐潇身后,拍了拍徐潇肩膀,又看了看顾生若,徐潇会意将顾生若抱起退到一旁。莫陌微微咬牙,双腿分开扎马,一记铁拳轰然砸在墙上,整片墙体轰然崩碎开来。沙石四溅,众人纷纷扭头躲避,好一阵眼前才清晰起来。 “他一个发疯还不够,你也要一起?”第一凌云起身怒道,他距离墙面最近,首当其冲被石灰壳砸了满头满脸,此时他一脸白灰样子狼狈至极。 “行了,我还没说话呢,你小子嚷嚷什么。”莫陌身边募地站起来一道身影,正是打坐中的段化平。他现在的模样比第一凌云还要惨,一头乌黑如墨的秀发被石灰染成了白色,活脱脱一只“白头翁”。 “你们都别吵了,墙上有字。”徐潇指着露出本来样貌的墙体说道。 众人闻言这才上前仔细查看,这才发现在石灰壳隐藏后的墙体较之其余要更加光滑,似乎还在表层镀了一层金。再仔细看,镀金的表面上用利器可有一排排文字,从右到左一共三十六列。在三十六列文字之后还有八幅图画,上面画有八个僧人,这八个僧人或站或坐,或刚要起身,或侧身后仰;脸上的表情也各有不同,或喜或悲,或怒或惧,亦或是平淡如水,配上不同的动作连起来看,竟像是一门武学。 事实上这的确是一门武学,在三十六列文字之前还有三个大字,念作“八妄图”。徐潇心脏狂跳,没想到身陷囹圄之后竟也能获此奇遇,只是他不通佛门修炼之法,这里记载的三十六列文字之中只是言明这门武功的跟脚为何,至于其他便都是心法口诀,徐潇不通佛经即使记住了也没用。 原来,这“八妄图”是根据人生八种虚妄转化而来,将八种虚妄所载负面影响逆转而行,以此磨练自身心性,能使内心坚韧,外物不可动摇分毫。徐潇看到这儿心念一动,这门武功不正对应了他心湖破碎的关键吗?他的心湖正是因为心性不坚定才会在连番打击后破碎,如果修炼了这种法门,虽不能重建心湖,却能将自己如今的内心支柱完善,彻底起到替代心湖的作用。 不只是他想到了这一节,段化平也一样想到此处,转头看向徐潇问道:“你能理解上面所写吗?” 徐潇摇摇头:“不行,我没有参悟过禅道,这上面所述心法定是‘佛苦寺’某位前辈高僧参禅时所悟的高深武学,所书太过简略,我根本看不明白。” 段化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不知你看不明白,我亦是如此。不过这也好,你身上另有一份机缘,那份机缘化自道家,若是修炼了佛门心法,那份机缘反倒是浪费了。” “我身上还有机缘?”徐潇皱眉不解的看向段化平,段化平摆摆手示意等下再说,他看向王云子说道:“这‘八妄图’精妙不假,但我却看不出哪里能帮助王云子,你可能想通?” 徐潇苦笑道:“我连佛经都看不懂,又怎能想到如何解救王云子?就看他们有谁能参透其中奥妙了。” 说着,二人退到一旁,徐潇将顾生若放好,又与段化平合力将王云子拖到阴凉处,随后二人便坐到一处,静观众人动静。 最先败下阵来的是莫陌,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破天荒的说了很长一段话,只是他用的是自己家乡方言,徐潇听不太明白,倒是段化平哈哈大笑,指着莫陌直摇头。 莫陌败下阵来不久苗师傅黑师傅也摇着头走了回来,坐在地上唉声叹气。 “不行,想不明白,怎么就叫‘周流无穷之内,任运而动,见机而赴’,不行不行,得多读书啊!”苗师傅双手抱头,坐在地上还在痛苦挣扎。一旁黑师傅也是双手抱头,硕大的身躯团成一团,懊恼的哀叹着:“读书人写的东西真麻烦,我一个字都看不懂。” “你当然看不懂,”苗师傅扯了扯嘴角,“因为你不识字。” 场上阿灵和第一凌云还在对着“八妄图”作斗争,前者如老僧入定站立不动,后者则不时偷偷动一下脖子拧一下肩膀,似乎心思根本不在“八妄图”上。一直到日头西斜,第一凌云终于是缴械投降,满脸颓废瘫在地上,好像看怪物一样看向阿灵,使劲叹了口气。 “你小子看了半天,都看出什么来了。”徐潇笑容玩味,看向第一凌云眼神满是嘲讽。徐潇很清楚第一凌云刚刚是在装样子,他只是觉得阿灵还没放弃所以他也要陪着,所以才硬撑到现在,实际上他早就受不了这份枯燥了。 “我看不懂,但起码比你懂得多。”第一凌云被徐潇的眼神看得很是不舒服,双手环胸不去与徐潇对视,只是脸皮看上去有些红,也不知是夕阳映照还是羞愧。 “饭来了饭来了!”胖和尚不知何时满脸堆笑走了过来,一手拎着一个食盒,打开铁门把食盒放在地上又迅速关好铁门,笑道:“瞧佛爷我多好,知道你们正在博取机缘,特意跑到山脚下把送饭来的和尚挡了回去。为了你们旁这一趟,佛爷我起码瘦了一圈儿啊!所以我就把你们那几个馒头都吃了,就当是你们付给我的报酬了。怎么样,这买卖不亏吧?佛爷我做生意的人品可是很好的。” 说着胖和尚还舔了舔嘴唇,换来的是众人一阵破口大骂,随手抄起地上碎石灰扑头盖脸砸向胖和尚。胖和尚依旧保持一副笑脸,闲庭信步的走远了,丝毫不在意落在自己身上不痛不痒的石灰。 “先别管他了,把《羽化飞升经》给我。”段化平终于从入定中苏醒,双眼猛地睁开,两道流光闪电般射出,似乎有一层涟漪自他身上向外震荡而出,显然段化平已经恢复如初。 “既然你争抢不到这分佛门机缘,那我便助你找到这第二份独属于你的大机缘!”段化平接过《羽化飞升经》,缓缓翻开第一页…… …… 第二百三十章:没眼力见 段化平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羽化飞升经》上不断扫动,很快便将整本书快速浏览一遍,合上书页,段化平闭目默背书中所载内容,将整本书内容打散重组,随着思绪手指虚空写写画画,随着思绪流转手指写画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完全变成一片白影,看得徐潇眼花缭乱。 终于,段化平手指一顿,两条眉毛募地拧在一起,随着时间推移额头上逐渐渗出汗水,似是遇到了什么困境。徐潇不知发生什么事,只是看着怪异,想到当初师公想要让老人毁掉全书,徐潇不由得心中一凛。莫非《羽化飞升经》中真的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段化平参悟了其中玄机却反被其害? 想到这儿,徐潇冷汗直流,若真是这样,那段化平恐怕就危险了。但他现在别说帮段化平,他自身都难保,只能祈祷段化平能平安无事了。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段化平凝重的神色才终于缓缓舒展开,紧绷的手指缓缓收回,段化平长出一口气。 “好险,这本《羽化飞升经》竟然没有总纲,险一险就让我栽了个大跟头。”段化平翻开最后一页,果然看见在最后面有被撕掉的痕迹,暗骂自己太过心急,竟然忽略了如此关键的东西。 “总纲?你是说最后一页?”徐潇从段化平手中接过《羽化飞升经》仔细翻看,“据转交给我这本书的人说,最后一页是我师公最不想给我看到的一页,具体为何他没说,只说将最后一页烧了。” “这本书书名为《羽化飞升经》,但前面所写都是第一代樱花剑客追求武道极致时的感悟,与‘羽化飞升’四字并无关系。如果最后一页与前面相同,那么自然没有要毁掉的道理,想来最后一页写有他追求仙道的关键,只不过最后恐怕是没有成功,为了防止后人修炼而受其所害才将它毁去。” 段化平突然呵呵一乐:“你师公还真是矛盾,要是真不想让后人修习,干脆就不要写这本书好了。写完又不想让人看,毁掉还不毁全本,他到底是想闹哪样啊?” 徐潇扯了扯嘴角:“先不说这些,你刚刚比比划划是在做什么。” “你这本书真正的内容并不是浮于表面,”段化平一指“八妄图”,“就好像这‘八妄图’,有一层石灰壳附着在上面,以至于明明近在眼前的上乘武学竟然没人发现。” “你是说我师公用了‘一叶障目’的法子,把真正的内容隐藏了起来。” 段化平打了个响指:“聪明,不过这个法子有点老,是过去江湖上的隐匿手段,用起来极为繁琐,肚子里没点墨水儿可是做不来。你也知道,咱们习武之人有几个识字的,所以最后这种法子也就慢慢失传了。不过呢,我曾经和一个武林前辈学过这种手段,所以歪打正着,我发现了其中的玄机。” 段化平言语之中颇为得意,徐潇问道:“那么书中隐藏的究竟是什么?” “这《羽化飞升经》其实是一本极高明的武学秘籍,其中包含的内功外功、身法步法、拳脚掌法、横练功夫无不是当世武学之极致,就连我的‘祖龙心经’面对这本《羽化飞升经》也只能是自惭形秽。” 段化平眼中神光涌动,对这本《羽化飞升经》表现出浓浓的敬仰神色:“第一代樱花剑客果真是不世奇才,他将这本书的真正内容隐藏在自己的武道感悟之中,这样一来既能指点后人武学,又能传授后人高深武功,不是他这等聪明人决计想不到其中竟还有此等奥妙。刚刚我将《羽化飞升经》原本所述推演出来时也在心中演练武功,只是越到后面发现不通的关节越多,一直到最后根本就不知其所云,险一险因为强行推演走火入魔。” “所以你才推测,最后一页中有着总纲?” “不错,想来这总纲之中所载更是大有玄机,只可惜总纲被毁,我就算把真正的《羽化飞升经》说与你,你也练不成。”段化平说着直摇头。 徐潇说道:“能练成多少是多少,你帮我译出来吧。总不能让祖师爷耗尽心血总结出来的东西失传了。” “你这样可是要违背祖师爷的意愿,你确定要这样做?” “我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我需要这本秘籍……失去总纲我会另寻他法,你快译出来,说不定能助我摆脱当下困境,更说不定能救王云子……你快啊!” 徐潇越说越急,抓住段化平使劲摇晃,眼神急切恨不得把段化平看穿了。段化平挣脱开,无奈说道:“好吧,我帮你译出来。不过你切记修炼时要谨慎,切莫贪快求狠,丢掉《羽化飞升经》的真正精髓。” 徐潇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段化平看了看天色,说道:“时间不早了,先把东西吃了,等下我找那胖和尚要灯烛纸笔,把译文帮你写出来。” 徐潇点点头,从到食盒旁开始和苗师傅黑师傅抢饭吃。第一凌云端着一小碗粥凑到阿灵身边轻声低语,似乎是在劝说阿灵吃一点东西,但阿灵始终沉浸在“八妄图”的玄妙之中,对第一凌云不理不睬,第一凌云只能讪讪而回。 “一点眼力都没有,活该你不讨喜。”徐潇一得机会就要羞辱第一凌云一番,斜斜横着第一凌云,脸上满是讥讽。对这个是不是对自己兄弟媳妇献殷勤的家伙,徐潇抱着能羞辱就羞辱,能动手就动手的原则,绝对不会对他心慈手软。 第一凌云阴森着脸,抬起眼皮看了徐潇一眼,随后便自顾自低头吃晚膳,竟是难得没有回应徐潇。 徐潇心中有事,吃饭速度自然也快,匆忙吃罢抹了抹嘴,站到铁门边高喊:“胖和尚!快过来!我们吃完了!” 喊了半天,远处才传来胖和尚懒洋洋的声音:“喊什么,死了亲爹了啊!” 徐潇一听顿时脸一黑,忍了再忍才压住心中怒火,黑着脸沉声道:“和尚,你还是积点口德的好。” “放心,佛爷我佛法高深,就算进了拔舌地狱也没哪个小鬼敢拔我的舌头。”胖和尚脸上堆着坏笑,缓缓显现身形。 “吃的倒是挺快。”胖和尚打开铁门,把食盒收拾好,两手一提就要走。 段化平突然开口说道:“大师,可否请你帮个忙。” 胖和尚身体一顿,转身眯眼看向段化平。此时天色渐暗,段化平的脸色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但胖和尚的双眼却有如闪有电光,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哈哈,在这‘佛苦寺’你可是第一个叫我大师的,”胖和尚突然哈哈大笑,抬手点了点段化平“你这一声大师算是叫道佛爷我心坎里去了,说吧,佛爷我无不应允。” “多谢大师。”段化平起身拱手,一阵夜风吹过,吹得段化平背后冰凉一片。 “请大师给我纸笔灯烛,今夜我有需要。” “好说好说,等着吧。”胖和尚呵呵笑着,扬长而去。 段化平暗中咬牙,缓缓坐回原位,看上去平静实则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刚刚胖和尚凌厉的眼神在他身上一扫而过,好像是一道电流划过,似乎是将他全身上下都看了个透彻,竟是让他这个顶尖高手也觉得恐怖,背后渗出一片冷汗,一道道电流在脊椎骨上直窜,险一险被吓破胆。 “这胖和尚深不可测,之前丹田空虚实力不济看不出深浅,现在恢复实力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之强,比那个希大师丝毫不差。如此高手怎么会被派来看守我们?” 段化平想不通其中关节,转头一看,墙壁上“八妄图”早已看不清轮廓。段化平心中一动,这胖和尚知道“八妄图”的存在却不修炼,想来不是为了“佛苦寺”的武功,那他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与“佛苦寺”众人提防着的祸事有关? 很快,胖和尚回返,还带来了灯烛纸笔。段化平不愿与胖和尚有太多接触,便示意徐潇去拿,自己只是在原地行礼道谢。 点上灯烛,小小的洞府之中顿时充满光明。突然徐潇背后多了一片巨大的黑影,徐潇吓了一跳,呼得跳起来转身看去,竟是沉迷在“八妄图”之中的阿灵走了过来。 却见阿灵双眼无神表情木讷,呆呆站在徐潇身前一言不发。徐潇上下打量阿灵满眼疑惑,第一凌云也是走过来,看到阿灵呆呆傻傻的模样吓了一跳,急忙上下查探,对阿灵问这问那,言语间满是关切焦急,生怕阿灵走火入魔出什么意外。 “阿灵,你看看我,阿灵!这该死的‘八妄图’!咱们不看了,快休息一会儿,快过来。”第一凌云拉着阿灵就要走,阿灵却突然袖子一甩拍开第一凌云的手掌,拿起一根灯烛放在石床上,刚好能将“八妄图”全貌照个清楚明白,坐下来继续参悟。 第一凌云满脸呆滞,这是什么情况?不会真走火入魔了吧!徐潇拍拍第一凌云肩膀,满脸幸灾乐祸,瞧我说了吧,你是真的没眼力见儿啊…… …… 第二百三十一章:与佛有缘 徐潇一行在洞府中一连被关了五日,这五日第一凌云与苗、黑二位师傅几乎要崩溃,整日里无所事事,要么破口大骂“佛苦寺”假仁假义,要么坐在地上哀声连天,满脸的生无可恋。对这三人的行径胖和尚不屑一顾,这五日倒是与段化平相处甚是融洽,两人坐而论道,关系亲近不少。 不同于第一凌云三人的心浮气躁,徐潇这五日气定神闲,一直沉浸在段化平译出的真正《羽化飞升经》之中,不断推演参悟,其中所载内功被他完全掌握,其余武功也掌握了七八种,更难得的是其中记载了一种观想法,对稳定气机有奇效,可以大大减少内心支柱代替心湖所造成的诸多不便。 与徐潇一般,阿灵这五日一直在攻克“八妄图”的奥秘,大部分时间都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只有到夜里天黑才会起身向徐潇讨要一根灯烛,之后继续观悟。偶尔还会起身查看王云子,自那日再次发病之后王云子便又陷入昏迷,且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但阿灵似乎已经走火入魔,对王云子这副惨淡光景没有露出丝毫情感波动,只是简略查看,没有多余反应。 至于莫陌,这家伙平日里便沉默寡言,到了洞府中便更少有出声,只在用膳的时候会凑过来,但也是自顾自的埋头大吃,从不会主动与他人说话。到最后,如果不是他还会凑来用膳,其他人几乎都要将他忘了。 顾生若三日前醒了过来,虽受了些内伤但无大碍,这几日休息一番已然好了大半,除去打坐疗伤,便是与徐潇一起修炼《羽化飞升经》上的武功。她悟性不比徐潇差,三日下来也学到了其中两门武功。 这一日,胖和尚满脸堆笑出现在铁门外。由于五日来胖和尚每天都会与段化平论道,所以众人对他的突然造访丝毫不觉得诧异。不过除了段化平外,其余人见到胖和尚也不会搭理他,要么是讨厌他那张胖脸,要么是完全没时间。 今天胖和尚一来段华平就愣住了,虽然胖和尚整天都是这副笑脸,但今天的笑不一样。平日里胖和尚笑得很平淡,不掺杂有任何其他情绪,一眼看过去会让人也忍不住跟着笑,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感;而今日,胖和尚的笑容里还夹杂着其他的东西,笑得似乎有些幸灾乐祸,脸上五官皱在一起,那张胖脸几乎要变成一个球。 只听他笑眯眯的说道:“‘佛苦寺’有大麻烦了,怎么样,几位有没有兴趣陪佛爷我去看戏啊?” 段化平起身道:“‘佛苦寺’一直以来防备着的仇家来了?” “也算不上是仇家,”胖和尚一摆手,“不过是有人盯上了‘佛苦寺’后山这块地界,想要讨过来玩玩。” “后山?后山有什么好的。”第一凌云看也不看胖和尚,撇了撇嘴说道。 “难不成是为了‘八妄图’?不对,”段化平刚说出猜测又自己否定了,“‘佛苦寺’应该不知道‘八妄图’的存在,不然一定会派人严加看管,更不会把我们安排在这里。‘佛苦寺’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外人又怎么会知道。” 胖和尚点点头说道:“的确不是为了这破图,是为了山顶那些经文典籍。” 段化平听到“破图”二字嘴角扯了扯,心道:“这和尚定然有极高明的武学,不然怎会对这‘八妄图’看不上眼。”又听来者是为了山顶所刻经文,不由得疑惑道:“为了那些经文?那些经文有什么奇特的,不都是些普通经文,想要的话去藏经阁借阅不就好了?” “自然不可能只为了经文,那山顶经文确不尽只出自西域,其中也有‘佛苦寺’高人总结所著,的确有几分见识。但也没人会去抢夺这些,除非是个修佛修痴了的。他们啊,醉翁之意不在酒。”胖和尚面露冷笑。 “不在酒,那在什么。”段化平饶有兴致的问道。 “当然是在‘佛苦寺’的武功,有人看上了‘佛苦寺’的奇功,想学学不着,这才找了帮手打着征讨后山经文的幌子明抢‘佛苦寺’武功秘籍。” “哦?”段化平眯起眼,“不知大师在此局之中是什么位置?” “我?”胖和尚呵呵一笑,“我不过是个看客,自然两不相帮。” 段化平沉吟片刻,转身对众人说道:“既然大师邀请,不然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第一凌云与苗、黑二位师傅面面相觑,徐潇抬起头没有说话,顾生若看着徐潇,莫陌直接站到段化平身边表明了态度,阿灵和王云子则是纹丝未动。 段化平说道:“一起去看看吧,说不准能帮上忙。”说着,段化平走到阿灵身边轻声道:“阿灵姑娘,你意下如何。” 阿灵微微抬头,露出一张憔悴的脸,双眼肿胀泛红,面色发黄,眼角还挂有污秽,哪里还有半点光彩漂亮的小姑娘的样子? 段化平见状皱了皱眉,阿灵这五日都没有休息过,如此拼命恐怕不等参悟出“八妄图”的奥秘来救王云子,自己身体就已经垮了。 “我不去……你们去吧……”阿灵声音嘶哑,气息微弱,听上去好像得了大病。第一凌云凑上前来,关切地说道:“阿灵,休息一下吧,你这样身体会撑不住的。况且……你这样也不一定能看得出‘八妄图’的奥秘,还不如歇息歇息,劳逸结合说不定就有思路了。” 阿灵轻轻摇头:“我已经参透了‘八妄图’。”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胖和尚一张胖脸迅速舒展铺开,好像一个面团被擀成了一张大饼,但很快便又恢复平静,揉成了一个面团。第一凌云结结巴巴的道:“你……看懂了?这些稀奇古怪的经文?” “嗯……”阿灵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虽看懂了,但不知道要怎样帮到王云子,所以……” 段化平恍然,原来阿灵枯坐五日是为了帮王云子,真没想到阿灵对佛法竟然有如此悟性,看来她与佛门有不小的缘分啊。 忽听胖和尚说道:“想不出不一定是你的问题,也许‘八妄图’本身就不能帮那小子。” 阿灵一愣,转身看向胖和尚满脸呆滞,良久之后才喃喃说道:“我……我怎么没想到……”一语点醒梦中人,阿灵紧绷数日的心弦瞬间放松,整个人头脑一阵眩晕,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放心吧,这小姑娘太痴了,累的脱力了,不会有大碍。”虽听胖和尚如此宽慰,第一凌云仍是急得满头大汗,和苗师傅黑师傅一起七手八脚把阿灵扶到石床上,看着阿灵满脸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 “我留下来照顾他们吧,你们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说不定能洗清误会。”顾生若凑上前来说道。 第一凌云转头看了看顾生若,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毕竟同为女子照顾起来也要方便些。胖和尚打开铁门,众人鱼贯而出,跟这胖和尚悄悄从小路摸向“佛苦寺”殿前广场。毕竟徐潇几人是“待罪之身”,行事不能太过张扬,只能暗中观看伺机而动。 很快几人摸到殿前广场,只见“佛苦寺”数百僧众齐聚大雄宝殿之前,手持兵刃严阵以待,为首的是一个身穿大红袈裟的老年僧人,老僧面容枯槁胡须雪白,皮肤褶皱下垂,一双眼睛几乎被眼皮完全挡住,看上去满是老态。老僧虽老但却腰杆挺直,看上去锋芒毕露,好像一棵古柏,直挺挺站在僧众之首,极为扎眼。 在老僧身旁同样站着四位老僧,其中一人正是枯木住持,而在五人身后则是希大师等客卿供奉,“西药王”白仲羽竟然也在此列。 “那个为首的便是燃灯和尚,”胖和尚漫不经心地说道,“燃灯和尚左一是住持枯木和尚,右一是达摩院首座枯荣和尚,左二是罗汉堂首座枯叶和尚,右二是戒律院首座枯朽和尚。” 胖和尚边说边指指点点,将“佛苦寺”一众首脑人物尽数指出,听得徐潇愣愣出神。他倒不是听说过这些和尚的大名,只是觉得能让“佛苦寺”全部首脑出动应对的敌人一定不简单,不由得浮想联翩,转头向对面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徐潇竟是差点将身边一堵墙拍碎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此生都不会忘记的人。 却又听胖和尚说道:“这燃灯和尚本不叫燃灯,他原本法号枯悟,只是因佛法高深又慈悲救济天下,天下人才用燃灯佛来赞美他。这老东西也是不要脸,竟然收下了,还腆居在‘燃灯’二字之中这么多年。他旁边枯木住持是他师弟,修习‘佛苦寺’八大秘法中的‘搬山坠石功’六十多年,倒也算是有所小成。当年他和枯悟二人一个行走天下,一个在寺讲佛;一个扬名武林,一个饱揽盛名,最后一个成了方丈,一个成了住持。呵,倒真是肥水没流外人田,什么盛名都被他们师兄弟两个夺去了……” 胖和尚侃侃而谈,忽觉身边寒风骤起,一股杀意直冲霄汉,急忙转头去瞧,却见徐潇双眼血红,正四四咬着牙关似是不让自己喊出声来。顺着他的眼神看去,胖和尚突然一乐,呦!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 第二百三十二章:算计天下 徐潇缓缓闭眼,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冲动,现在这种局面两边都对他不利,冒然露头只会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上,要忍耐……忍耐……忍个屁啊!徐潇双眼睁开,一股血红之气直灌眼球,探手就要去拉段化平腰间佩剑,好在胖和尚眼疾手快,迅速出手将他制住,这才让徐潇得逞。 “你小子,不要命了啊。”胖和尚探头张望,发现没人注意到这边才松了口气,一把将被定住的徐潇甩到肩膀上,扛着他走远了些才又将徐潇放下,瞪着眼睛教训道:“你这小子,差点把好戏搅黄了!怎么这么冲动!你和那边领头的那个有仇是吧?我都看出来了,可你要知道一句话,凡是能成事的,每逢大事需有静气,历史上逞一时之勇的哪一个有好下场?就比如……额……就那个谁,那个谁谁谁!” 胖和尚抓耳挠腮也想不出究竟谁因冲动而坏大事,胖脸一红,尴尬的轻咳一声跳过这一话题:“总之,你小子先冷静冷静就对了,佛爷我先去看热闹了。”说完,胖和尚扭着硕大的屁股走了。 徐潇穴道被制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在心中暗骂,双眼死死瞪着胖和尚肥硕的背影,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在了他身上。等到热血逐渐消退了,徐潇也冷静了下来,深深呼吸心中畅快许多,徐潇转而开始冲击被制穴道。他如今修炼了《羽化飞升经》上所载武功,以更高明的内功法门修炼,虽仍不能自如动用原本自身内力,却能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凝聚。他此时的丹田气海有如一分为二,原本的那部分处于一边,而新凝聚的内力则处于另一边,两股内力互不冲突但又互不相容,对于这种情况徐潇归结为是二者所含阴阳二气多寡不同所致。 徐潇原本所用行气法门只是最普通的吐纳法,修炼出的内力阴阳二气兼具,不偏阴也不偏阳,属于阴阳二气糅杂在一起,杂质较多;《羽化飞升经》上的内功修炼出的内力同样阴阳兼具,但是泾渭分明,阴阳二气充沛且隔江而治,动用真气时阴阳二气会一同迸发,在经脉中合为一处,较之前者更为精纯厚重。 这第二种内力颇像道家外丹术所修炼出的内力,徐潇猜测赵爻在编写《羽化飞升经》时恐怕是借鉴了道家的行气法门。关于这一点,从书名上也是可见一斑。 徐潇心念闪动,阴阳二气自丹田气海迸发而出,在任脉中合二为一,形成一股更为庞大的气流在经脉中游走,徐潇身体顿时有了微微的鼓胀感。 成功动用真气让徐潇有了些许兴奋,压抑下久违的感觉以意行气,引导体内真气去冲击被封闭的穴道。由于徐潇不知胖和尚底细,冲击穴道时也是小心谨慎,但即便如此徐潇仍是吃了个大苦头。 内力一冲之下,在穴道处仿佛形成了一个漩涡,将全部内力吸引进去再一点点挤压出来,那过程让整座窍穴好像被一千只一万只蚂蚁啃食撕咬一般,酸麻疼痛至极,徐潇险一险昏死过去。 “这秃驴用的什么点穴手法,竟然将穴道封闭的如此可怕。”如果徐潇现在可以动,那他一定是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刚刚那种滋味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对了,虽然很危险,不过还是要试一试,看看新学到的解穴之法有没有用。” 徐潇心中一动,《羽化飞升经》上记载有一种解穴方法,声称是集合了武林中半数点穴功夫之长,不过徐潇一直想不通,集合了这么多点穴功夫,赵爻是怎么找到解穴通法的。或许,这世上真的有如此天才存在。 徐潇闭上双眼,心中默念解穴口诀,气随意走,阴阳二气结合自身体经脉窍穴之间不断游走往复,一趟下来,徐潇感觉身体似乎轻松了许多,那种被枷锁束缚的感觉也是减弱不少。徐潇心中惊奇,世上竟真的能有如此奇妙的武功,对自家祖师爷的敬佩之心也是越发浓重。强行按压下心中狂喜,继续默运口诀,周身气血游走越发通常,最后在他耳边炸开了一声闷响。这一声似梦似幻,分不出真实还是虚妄,似是响于天地之间,又像是发于他的体内。 徐潇睁开双眼,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笑意,他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快过,痛快的他想要大笑三声,不过想到这里是“佛苦寺”,徐潇这才急忙忍住了。 活动活动筋骨,徐潇蹑手蹑脚走到胖和尚身后,抬手想要给他那光溜溜的大脑袋上一个暴栗,谁知胖和尚一个转身,抬手又封住了徐潇的穴道。 胖和尚上下打量徐潇满脸不可思议,他想不明白眼前这小子是怎么解开自己的手法的。这小子心湖崩碎内力无法动用,我的点穴手法又是非同一般,他怎么可能解得开呢?嗯,这小子肯定有问题,佛爷我得好好瞧瞧。 想罢,胖和尚嘿嘿邪笑,看得徐潇头皮发麻,那眼神好像色鬼看见赤裸的美娇娘一样,就差没流口水了。徐潇急忙转动眼珠看向段化平,段化平尴尬的咧咧嘴,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奈何不了胖和尚。徐潇眼中喷出怒火,段化平摸摸鼻子,轻声说道:“前辈……轻一点啊。” 徐潇气得直翻白眼,什么叫轻一点啊,说的好像……好像……好像那什么一样,要不要这么不要脸! 哪怕再怎么抵触,徐潇仍是被强行检查了身体,胖和尚松开胖手啧啧称奇:“你小子真是福缘不浅,竟然有如此精妙的内功心法,既有道门外丹术的阴阳分明吸纳天地,又有道门内丹术的取于己身莫向外求……只可惜现在这两股气不能结合在一起,不然这足够将你一举推入顶尖境界。” 胖和尚想了想,两只胖手又搭在徐潇肩膀上,在徐潇惊恐的眼神中两只胖手竟像灵蛇般一闪而逝,把徐潇全身上下每一处角落都摸了个遍,就连下身也没放过,徐潇在羞愤中似乎还看到胖和尚满脸嫌弃的撇了撇嘴。 “你这一身根骨差了点,又没有那小丫头的佛缘,我这方法不一定行得通……唉,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早日修复心湖,早日踏入顶尖行列。” 胖和尚在徐潇身上拍了拍,解开了他被制的穴道。徐潇古怪的看了胖和尚一眼,身体不知怎得抖了一下,弄得徐潇浑身不自在。 “咳,前辈……还会摸骨?”段化平轻咳一声以缓解尴尬气氛,胖和尚点点头:“佛爷我这摸骨术还是当年和龙虎山上的老家伙学的,就是那个叫‘不老仙’张天师。” “张玄阴的祖父?” “对,就是那小家伙。想当年我和那老家伙打赌,谁赢了就传给对方一门绝学。他赌的是这摸骨之法,我赌的是我佛门的一套拳法,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东西。过程就不说了,太繁琐,结果就是我赢了,那老家伙也没赖账,直接叫我去龙虎山找他学。按理说我一个和尚不应该去人家道门祖庭,更何况还是去学人家的东西,不过佛爷我是谁啊?全天下还有佛爷我不敢的事?我也就想都没想就去了,然后就在山门口见着了那小家伙。” “当时我就觉得那小家伙不一般,竟然敢要佛爷我的买路钱,还一句一句说的头头是道,好像道士抢和尚钱是天经地义的,也真不知道那老东西怎么教的这小子,鬼精鬼精的,现在又开始玩大的,竟然想要算计全天下……” 胖和尚突然停嘴,扫了一眼众人自顾自的转身继续偷看,也不顾旁人好奇怪异的眼神。徐潇听出胖和尚话中有端倪,或许旁人不知道,但他和段化平是最直接接触到张玄阴计划的人,但也仅仅是接触,更深中有什么他们一概不知,听胖和尚言语应该是知道些内幕,这种机会可不多有,绝对不能放过。 徐潇和段化平对视一眼,凑到胖和尚两侧刚要开口,胖和尚一人一下全都给推了个趔趄,满脸不耐烦的挥手说道:“离远点离远点,就知道你们得问。佛爷我哪都好,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算了算了,想听的就过来,但是沾染上因果可别怪佛爷我没提醒你们。” 徐潇段化平二人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第一凌云三人对视一眼,没有动地方。在他们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胖和尚这么不愿提,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还是不掺合为妙。 胖和尚皱着一张胖脸,苦恼道:“本来这事情佛爷我就不想掺合,可谁知那小子竟然算计我,硬是让我知道这件事,这臭小子从小就没好心眼,佛爷我当年就不应该对他那么好!” 抱怨完了,胖和尚继续说道:“这事说起来不太复杂,就是那小子想要帮一个朋友,他说什么那个朋友入魔太深,要是不救他恐怕全天下都不得安宁。” 徐潇暗暗皱眉,朋友,为了一个朋友算计全天下,这魄力……和他还真有点像啊…… …… 第二百三十三章:少年心死 能让徐潇失去理智的人不多,轩辕甲子算一个,徐潇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另一个便是轩辕甲子的徒弟,那个让徐潇跌入谷底的少年——江清风。 此时站在“佛苦寺”僧众面前的正是这个少年,一身黑衣背负剑匣面带冷笑,他身后则是三名番僧和一众“陌同门”弟子,还有一群大藤装束之人,不知是要做什么。 第一凌云见到这群人后瞳孔猛地一缩,这些人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万兽门”蛊堂中人。一瞬间,无数念头电光火石般在他脑中闪过,最后逐渐汇成一条线,一切事情都变得明了。 却见江清风一掌拍在背后剑匣,一柄漆黑长剑冲霄而起,正是排名第一的“黑域”。随着“黑域”出鞘,江清风身后一众人狂奔而出,面带狰狞冲向“佛苦寺”僧众。对面僧众人数上占了优势,面对一众人等丝毫不惧,亮出手中兵刃不顾枯木住持等人劝阻,纷纷冲向对面。 但不等他们与“陌同门”众人撞在一处,就突然身体一阵抽搐,身体一软倒地不起,甚至有严重的口吐白沫两眼直翻。枯木等人吃了一惊,纷纷迈步要上前查看,可一迈步几人就纷纷皱眉,闭目站定一动不动,脸上表情似乎很是痛苦。 “西药王”白仲羽一楞,忽也觉得小腹一阵绞痛,本就有些伛偻的身形更是弯成一道弧,硕大的背篓压在身上向前倾,几乎差点把白仲羽带得栽了个跟头。 “这是……”白仲羽强忍痛苦抬头看向对面“蛊堂”之人,眼神在他们满是冷笑的脸上扫过,艰难开口道:“竟然是蛊毒……什么时候下的……” 终于,白仲羽忍不住倒在地上,身上再也用不出一丝力气。强行翻起眼皮看向枯木等人,却见只有燃灯大师和希大师二人神态依然自若,一个低眼垂眉一个面带微笑,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受到蛊毒的影响。 “看上去二位功力不错啊。”江清风踩住一个光头的脑袋,手中“黑域”指向地面,看向燃灯大师神色倨傲,对这个威名远扬的前辈高人丝毫不放在眼里。 “阿弥陀佛,贫僧再说一遍,请诸位自行离去,‘佛苦寺’绝不会交出任何一卷经文,更不会让你们取走‘佛苦寺’秘法。”燃灯大师依旧低眉垂目,但声音却有些阴沉。 “哈哈哈!秃驴,大师?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吧?”江清风脚下用力,他脚下那颗光头肉眼可见的发生了变形,那和尚也是双眼外凸,两颗眼球几乎要掉出来。 “我很想领教一下‘佛苦寺’‘佛道八极功’和‘空音寺’的高招,二位大师不必手下留情,尽管出手吧!” 江清风一脚踢开脚下和尚,手中“黑域”舞成一个黑洞,募地一剑刺出,仿佛穿越空间阻隔直接出现在希大师面前,希大师不躲不闪竖起一指,向前徐徐点出,“黑域”仿佛遇到了一面铜墙铁壁,不可再进分毫。 “‘大音希声指’,来的好!”江清风哈哈大笑,脚尖轻点身体向后腾空而去,希大师指力不减,再向前一寸。江清风脸色募地变得通红,“黑域剑”横在胸前身形急速后退,最后整个人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哼。 希大师微微一笑,再出一指,江清风呼吸猛地一滞,强行撑起身体想要躲开,却被庞大的指力再次压倒在墙上,背后墙壁更是咔嚓一声裂出一道蛛网般的缝隙。 “你们是在看戏吗!”江清风艰难转头看向那三名番僧,双目赤红目眦欲裂。那三名番僧这才幡然醒悟,叽里呱啦的怪叫这冲向希大师。这几名番僧看上去并不会武功,应该只是“陌同门”用来达成目的的幌子,这三人被“陌同门”利用恐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燃灯大师横跨一步,缓缓推出一掌,三名番僧好像一人挨了一拳一样倒飞了出去,不过三人并没受伤,只是在地上翻滚几圈弄了个灰头土脸,眼神一阵迷离分不清东西南北。 “阿弥陀佛,看在同为佛门弟子的份上,三位好自为之。”燃灯大师衣袖飘飘,双手合十行礼,表情严肃尽显佛门威严。反观那三个番僧,一个个惶惶如丧家之犬,只能用“丢人”二字来形容。 “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非要等老子死了才知道动手吗!”江清风再次抬起身,双眼冲起一片红色,猛地用力终于从墙面上挣扎起来,猛地一甩手中长剑,将已经减弱的劲力甩开,刚想喘口气却又被重新接上的劲力一冲而过,砰然撞在墙上呕出一口鲜血。 “陌同门”众弟子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冲向二位大师,这一举动差点没把江清风气晕过去,你们脑袋都被驴踢了吗!不知道拿这群秃驴当人质吗! 不出意外,一众弟子被燃灯大师纷纷击退,但同样的也没有受伤,或许这就是出家人的慈悲为怀。 直到这时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拔出长刀抵住一颗圆滚滚的光头,出言大声威胁,燃灯大师眉头一皱,手中动作也是一缓。手中有了底牌这些人腰杆一下子就挺了起来,叫嚷着让燃灯大师不要动,同时拦下希大师把江清风从危机边缘救了回来。 那人还点头哈腰向江清风邀功,结果被江清风一巴掌抽在脸上,直接撞墙昏死了过去。江清风吐了口血沫,笑容狰狞走向燃灯大师,冷冷道:“大师果然是宅心仁厚,对这群废物也是心慈仁善,不过你要知道,武林中最忌讳的就是有软肋,大师……得罪了!” 江清风突然一剑刺向燃灯大师小腹,二人距离太近,江清风出手又是毫无征兆,燃灯大师根本避无可避。突然,有一剑似自天外而来,直刺江清风六阳魁首。这一剑速度奇快无比,眨眼间便到得江清风头部不足一尺。 江清风手中“黑域”较长,近距离伤人速度较短兵要慢一些,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这一剑有了可乘之机。 江清风急忙回转长剑,与“兽王”斗在一处,两柄绝世名剑一经交锋就分出了高低,段化平手中“兽王剑”要比“黑域”差了不止一筹,只是段化平武功高出江清风太多,三两下便将江清风逼退。 江清风躲过凌厉剑锋环视四周,还不等他看清楚现状,一掌便又拍向他胸膛,这一掌很是高明只是输在尽力不足,江清风冷笑一声迎出一掌,双掌相接江清风顿感震惊,对方传来的劲力虽然不强但是却能巧妙地化解掉自己的内力,一股股软绵绵的无力感让江清风半边身子都有些麻木。 江清风抬头看去,看到的竟然是徐潇那张疯狂的脸。江清风满脸错愕,他很诧异徐潇是怎么活下来的,结果没容他多想,江清风就被人一拳打飞了出去,这一拳威力不大,但让他显的有些狼狈。 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最后江清风突然感到小腹一阵绞痛,身体弯曲一时间直不起腰来。 “蛊毒!怎么可能!”江清风回头看去,只见自己这边一干人等均是弯腰不起,那些“蛊堂”之人也不例外。第一凌云露出冷笑:“哼,可不止你们这边有人会用蛊。” 他走到几名“蛊堂”弟子身边一阵拳打脚踢:“还敢陷害老子,说!马霑那孙子做了什么!早就看出来这小子不是好东西了!” 段化平拦住想要继续出手的徐潇,冷冷说道:“现在我们做笔交易,你把解药交出来,我们也把解药给你们,放你们走。” 徐潇双眼一瞪想要大喊些什么,胖和尚突然出现点住了他的穴道:“不要冲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你报仇的一天。” 徐潇深深呼吸,突然一拳打在江清风腮边,后者直接被打掉一颗牙,徐潇这才恨恨转身离去。 段化平无奈道:“你也知道,你们两个有血海深仇,他打你一颗牙也是在所难免。” 江清风抹掉嘴角鲜血,冷冷盯着徐潇背影说道:“我答应你们,这次我认栽。” 段化平嘿嘿一笑:“痛快!” 二人交换解药,再确认无误过后,解开各自身上蛊毒,江清风扫了一眼,狠狠骂一声“废物”,甩手离去,其余人急忙跟上。 燃灯大师上前一步说道:“多谢各位施主出手相救。” 段化平拱手笑道:“大师客气了,说来惭愧,我们本来也是有自己的目的。” 燃灯大师点点头:“贫僧知道,我这就去看看那位病人。” 王云子的病情最终被燃灯大师确诊,虽然他有办法让王云子清醒过来,但是却不能救他的命,王云子的身体,最多再撑两个月。 燃灯大师诊断王云子,转而又对徐潇说道:“你的问题我也了解了,说是心湖崩碎,实则只是因为内心的恐惧而将自我封闭,你心中的支柱其实便是你解开了心湖封闭的一部分。现在你的内心就像是一扇合拢的门,只有不断叩响门扉扪心自问,正视自我直面过去,斩断心魔虚妄,只有这样才能恢复你内心的伤痛。”徐潇闻言,若有所思。 两个月过后,风雪交加,王云子在大雄宝殿安详而去,“佛苦寺”僧众念经送行。徐潇站在风雪中缓缓闭眼一动不动,一站便是七天。 阿灵在王云子死后黯然离去,不只去了何处,第一凌云三人也跟随而去。 七天后,一股气浪冲开了徐潇身上的积雪,这一刻徐潇踏入顶尖境界,这一日徐潇心湖再次恢复。 徐潇仰头向天,幽幽感叹:“虽入顶尖又如何?大仇未报心已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