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陆爱国》 第一章 九十年代的东北 故事是从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东北讲起,那是一个贫穷而又疯狂的年代,却也是一个热血沸腾的年代。 九十年代的东北经济领先全国,拥有钢铁、煤炭,资源丰富,还有肥沃的黑土地,农业更是领先全国。 九十年代的东北向全国输出了大量的不可再生资源,支持国家建设,那个时候南方也还才起步,很多地方都很贫穷。 九十年代的东北,东北人大都住在土坯房子中,一年当中,有半年都是在冰雪中度过的,那个时候,还没有‘全球变暖’这个名词。 九十年代,东北闻名全国的还有东北的八大怪。 东北的八大怪: 一怪,窗户纸糊在外。 这是因为,东北的风都是从外面向屋里吹,厚厚的窗户纸只能糊在外面,再刷上油,既防风又防雨,还能御寒。 二怪,姑娘叼着旱烟袋。 东北的女人和男人一样豪迈,而且敬老孝顺。她们在老人抽烟之前,往往先给老人装上锅烟(也叫拧上一锅),然后划火点上,再自己先试着抽一口,看看烟杆通不通,透不透气,再用小手巾擦一擦嘴,再恭恭敬敬地递给老人。这一套过程人们诙谐地用“姑娘叼个大烟袋”来概括。其特点是女性晚辈孝顺老人之举。 三怪,大缸小缸腌酸菜。 东北的冬天特别漫长,大地上银妆万里,土地封冻。白菜,在当时是东北过冬的重要蔬菜,但是不易保存,所以当地人就发明了白菜的腌渍法,每年都会囤积大量酸菜过冬。 四怪,养活孩子吊起来。 这是因为,在东北森林植被茂盛,东北虎,黑瞎子(熊),野猪、狼等野生猛兽众多。还有蛇、鼠、狐狸、黄大仙这些小型兽类。 所以,早起人们白天劳作时,将孩子放在木匣中,拴在马背上。 晚上睡觉也会把孩子放在木匣中,吊在房梁上,最主要的作用就是防兽。 不要小看了这一怪,成吉思汗和努尔哈赤,都是这么吊着长大的。 五怪,冬天包豆讲鬼怪。 东北人喜欢在冬季之前,储存粮食,制作可以越冬的美食,豆包便是其中重要的一种美食。包豆包的时候大都是全家老少一起上,孩子们也特别喜欢吃加入白糖或者糖精的豆馅。老人们一边包豆包,一边给孩子们,讲一些山野鬼怪的故事。 这是为了吓唬孩子们,不要贪玩进山。 冬季,山里没有食物,猛兽经常会下山猎食家禽,孩子们进入山林会很危险。 六怪,翻穿皮袄毛朝外。 东北的冬天一般都在零下30度左右,风大雪大,风雪交加,常常刮起睁不开眼的白毛风,还有一种叫法:刮冒烟。 因此出门贩货的车老板、上山打猎的猎户,都把皮袄反穿,雪落在毛上会自然滑落,皮毛就会保持**,不会被雪给打湿。 七怪,草皮房子篱笆寨。 东北大都是居住土坯房子中,至于砖房则是凤毛麟角。 东北特有一种草,叫做羊草,能长一两米高。 干枯之后非常有韧劲,于是东北人就将这草混在黄泥之中,做成泥坯子,晾干之后,形成泥砖,用来盖房子。而羊草也被用做房顶,就像是古代蓑衣一样,可以防雨。kuAiδugg 而所谓篱笆寨就是没有院墙,基本都是用树木简单的做个篱笆,围成院子。 八怪,狗皮帽子头上戴。 东北天冷必须带皮帽子,好的有狐狸皮帽、貉子皮帽,这两种太贵,老百姓买不起。 通常都戴狗皮帽子。狗皮帽子的优点是几乎家家养狗,货源充足,主要是做帽子,最大的特点狗皮结实耐用,防潮性能极佳。 九十年代的东北,人们的娱乐很少,麻将、纸牌就成了最常见的娱乐工具,而最有代表性的就是二人转。 若有大户人家婚丧嫁娶的,总是会请上戏班子,唱上三天,吸引十里八乡的乡亲前来听戏。 九十年代的东北人,热情、好客、勤劳,作为当时全国最强大的工业体,一直是全国gdp的重要支柱。 工厂的工人们,一个月工资几十块钱,曾被无数农村人羡慕的不得了。 九十年代的东北人,继承了先辈们的血性和悍勇。 二战期间,华夏人民历时八年驱除日寇。 可是在东北这方土地上,抗战整整打了14年! 江桥战役,抗日英雄马占山率领东北军,于哈尔戈江桥与小日本关东军展开血战。 这一战不仅仅是华夏人民抗击日寇的第一战,更是世界反法西斯的第一枪! 九十年代的东北,也正处于历史的改革浪潮之中,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变。 而陆野的故事,就发生在这片美丽的黑土地上。 第二章 父亲的背影 1990年5月10号。 对于这一天,陆野记忆深刻。 陆野嘴上叼着一支琥珀香烟,站在矿办的保卫科门外。 虽然是5月份的季节,但是在东北,这会还是要穿长袖,独特的地理环境,造成了早晚冷中午热,这样反差并存的天气。 陆野等在门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此时的陆野,刚好年满18岁,正式成为了成年人,可以参加工作了。 而作为有名的街溜子,陆野从小就顽劣,书没有好好读,架倒是没少打。 是这一片区,有名的孩子王。 而让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陆野,其实是一名30多岁的中年人的灵魂。 前世陆野经营着一家上市企业,本是风光无限,却因为诸多事件掺杂,锒铛入狱,在监狱中,被其他犯人殴打致死。 在醒来后,陆野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不像是上一世那样,投胎在富贵人家,这一世的陆野,出生在贫苦人家。 家中四口人,居住在一间土坯房子中,这种房子没有客厅一说,建筑格局通常是一进门就是灶台厨房,烧火做饭全在这里。 一左一右两个房间,一进门,就是火炕。 陆野跟自己的弟弟陆昊住在西屋,父亲陆爱国和母亲宋淑芬则是住在东屋。 父亲陆爱国在煤矿运输队上班,负责搬运货物,出苦大力,工资却寥寥无几,最主要的还不是煤矿的正式员工,属于没有退休劳保的那种。 母亲宋淑芬在饭店里当配菜员,专门洗菜切菜的,同样没有退休劳保,工资每个月也才100块钱。 陆野跟这座城市里绝大多数的青年一样,生活在迷茫,困惑之中。 而这样安宁的生活,被一个消息给打破了。 ‘新力煤矿保卫科缺人,正在招人!’ 陆爱国正工作的时候,从矿办的一位小领导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 在那个年代,一份正式工作是非常难得的,而保卫科,这个特殊的部门,有些跟派出所相似。 顾名思义,这个部门就是矿办的警戒安保的部门,专门监督矿上的偷盗、打架、安全等等问题。 有的老百姓,甚至分不清保卫科和派出所之间的分别。 如果能够进入保卫科工作,在周围邻里亲朋中是很有面子的事,而且保卫科的油水也不少,属于名利双收的好工作。 陆爱国得到消息后,将家中的所有存款,950块钱全拿了出来,品了品感觉还不够,又同几位邻居家中借了点钱,两口子左右凑了凑,好不容易凑够了2000块钱,又买上了两条好烟。 一大早,带着陆野守在矿办保卫科门外。 保卫科招人,是确有其事的,但是有一定要求。 首先要有一定的文化,能写会说,这是基本。 其次,还要五官端正,身体健康,没有残疾。 而最重要的,还是要通过保卫科科长的面试,至于怎么样才能通过面试,陆爱国早就打听清楚了,1000块的见面礼,明码报价,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为了能让陆野顺利进入保卫科,陆爱国下了狠心,足足准备了2000块钱红包。 在这个年代,猪肉才1块3毛钱一斤! 陆野在外面等候了很久,老爸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 “陆野,进来!” 陆野寻着声音,走进了保卫科的大门,沿着走廊往里面走去,最里面是科长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陆野看到老爸低三下四的,正在给科长说着好话,手中200张崭新的十元大团结,是陆爱国特地跑到信用社换的。 陆爱国手里抓着钱,脸上陪着笑,一个劲的往科长的手里塞。 “科长,你看,这就是我家大小子,今年18岁了,上过学能写字,身体也壮实,肯定能行。” 和陆爱国的这股热情截然相反,科长手掌摊开,死活没有接过那沓钞票,脸上阴沉的很,脑门上刻着不耐烦三个字。 两人撕吧,一个硬塞钱,一个拒绝不要。 到后来, 科长显然是怒了,接过陆爱国手中的那沓钱,掂在手中。 陆爱国还以为自己成功了,正满心欢喜,可是随即,那沓钞票就砸在了他的脸上。 200张大团结10元钞票,砸在陆爱国脸上后,散落一地。 陆爱国呆呆的看着保卫科长,心中有屈辱,也有不解。 陆爱国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工人,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人家说1000红包见面礼,他准备了双倍,只是担心自己嘴笨不会说话,影响孩子前程。 “看什么看,都跟你说了,保卫科招人是有规矩的,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你再胡搅蛮缠,小心我给你抓起来。” 科长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丝毫没有愧疚感,眼神轻蔑,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陆爱国。 “爸,咱们走!这保卫科,我不进了!” 陆野见父亲为自己受到奇耻大辱,牙都快咬碎了,这里是保卫科,是人家的地盘。 陆野心里清楚,不论如何,自己都要忍! 陆野蹲在地上,一张一张的捡起地上的钞票,每捡起一张,内心的屈辱便多上一分。 “我发誓,一定让你付出代价!我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陆野拿着钱的手,用力的攥在一起,指甲扎进肉里,殷红的血水都流了出来。 捡起钱后,陆野拉着陆爱国走出了科长的办公室,走廊中,传来科长戏谑的声音: “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干啥的,还想进保卫科,祖坟上有那股青烟嘛?” 冷静! 冷静! 陆野不断的告诫自己,绝对要冷静,小不忍则祸上身! 陆野拉着陆爱国,阑珊的走出保卫科的大门,陆爱国回头看了一眼,嘴里一口浓痰吐在保卫科的大门上。 “回家!” 陆爱国走的时候,脚步变得很坚定,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好似怕陆野跟在身前,看到什么似的。 陆野看着老爸的背影,不知道怎的,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学过的那篇《背景》。 第三章 远亲不如近邻 陆野就这么在后面跟着,一老一少,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走回了家中。 “当家的,怎么样?说成了吗?” 陆爱国在一进门,宋淑芬就迎面撞了过来,满脸喜悦的问着。 “成什么成,赶紧做饭去!” 陆爱国脸色铁青,宋淑芬的问话,将陆爱国才压下去的怒气,又给勾了起来,手上一甩,气冲冲的向里屋走去。 宋淑芬看见当家的这幅模样,心中了然,这事不仅没成,看样子爷俩还受了不少委屈。 看向屋外,此刻陆野才走进院子。 宋淑芬出了门,拉住陆野,问道:“老大,你爸跟吃了枪药似的,问啥也不说,到底是咋回事啊?” “那个科长没收钱,数落了我爸一顿,说保卫科不是什么人家都能进的···” 陆野如实的,给宋淑芬说了一下。 宋淑芬闻言,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双手不自觉的在围裙上,蹭了两下。 呆愣过后,转身去酸菜缸里,捞出一颗酸菜,泡在铁盆里。 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落。 在这个年代,各大工厂的铁饭碗的制度,已经快要走到了尽头。 大量国有企业效率低下,三角债频发,各个工厂的日子都是苦巴巴的,甚至数月发不出工资,也是常有的。 可是尽管如此,进厂工作,在当时的东北,还是最好的选择,在那个年代,人们的观念和思想十分落后,下海行商被看做是‘投机倒把’,是十分被人们所看不起的。 尽管危机已经到来,很多人仍然选择装睡。 母亲的脸上的失落,陆野看在眼里。 手不自觉的在装着那两千块钱的裤兜上,按了一下,陆野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酸菜炒土豆丝’是东北人家里最为平常的一道菜,酸酸的很开胃。 土豆放在菜窖中,可以放一整个冬天而不坏。 每次陆野就着这道菜,都能吃上两大碗米饭。 饭后,陆爱国也没有出门,一直在家里,躺在炕上。 不知道怎的,好像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有这样的情况,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才一个下午的时间,陆爱国给矿办保卫科长送礼,托人走后门被拒绝的事,就传了出来。 住在陆野家北侧不远处,有一户姓赵的人家,同样也是一家四口,不知道听谁说的,陆野没进去保卫科,还让人家科长一顿呲,结果屁颠屁颠的跑来了陆家。 “哎呀,不就是没进去保卫科吗,这算啥大事,老陆你还值得生这么大气,回头我让人给陆野介绍一下,让陆野下矿看皮带,不也挺好的吗。” 赵大娘个头不高,但脚步却是勤快的很,东走西窜的,从没上过班,每天要么是家长里短,要么就是麻将纸牌。 这种人在东北就是‘没正事’的最好典范。 陆爱国没有接话,甚至躺在炕上都没起身。 宋淑芬也没接话,也不搭理赵大娘,自顾自的在外屋地做饭。 见没人搭理她,赵大娘也不识趣。 更不管她说的话,人家愿不愿意听,反正劈了啪啦的说了一大堆,把自己说痛快了,屁颠屁颠的走了。 陆野可真是烦透了。 天色才一擦黑,陆昊放学回到家中,明显的感觉出家中的气氛十分不对。 不敢招惹自己的老子,陆昊悄么声的回到西屋子,见到陆野此刻正拿着个小本子,窝在墙角,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哥,爸不是带你去保卫科说工作的事了吗,没成?” 陆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弟弟,怎么看都感觉陆昊不是他老子的种,陆爱国身高一米七二,老妈宋淑芬身高一米六五,自己一米七八,三口在东北绝对不算矮,但却算不上大个,最多算平常身高。 可是陆昊却是一米九十多,快两米的大个子,头脑也好,打小学习就很好,考试从没有掉落过前三名。 是众多邻居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关键这小子生的面相还好,招女孩子喜欢,陆野已经很多次,在陆昊的书包里面,发现了好几封信,都不是同一个人的笔记。 “写作业去,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你跟哥的路,不一样!” 陆野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不再搭理陆昊,继续闷头计算着。 16岁的陆昊已经上高一了,是目前整个陆氏家族最有知识文化的人,更是陆家的希望。 陆昊见老哥背对着自己,听陆野说话的口气,便知道陆野没什么事,心里松了一口气。 放下书包,趴在陆爱国手工打造的木板桌子上,掏出书本,开始写作业。 “陆兄弟在家呢么?” 房门外,一道鸭公嗓子似的声音响起,光听声音,陆野就知道是住在后院的老邻居,康大爷。 康大爷一家和陆野一家走的很亲近,康大爷早年间做个扁导体摘除手术,落下来后遗症,伤了声带,所以说话才会变成这样。 “在家呢,老康大哥快进屋。” 老妈,隔着窗户往外喊,陆爱国一声不吭,显然是这股劲还没过去呢。 康大爷推开门,走了进来,直接进了东屋,看着陆爱国躺在炕上,知道陆爱国还在生气。 陆家的事,被周围几户人家都知道了,赵大娘的腿,勤快得很。 康大爷预言又止,脸上似有难言之隐。 “当家的,康大哥来了,赶紧起来吧,别个那噶的装死了。” 宋淑芬推了推陆爱国,东北女人向来比较直爽,说话也很少拐弯。 叫完陆爱国,宋淑芬拿起大茶缸子,往里面抓了一把茶叶,又去外屋地的火炉上拿着热水壶倒了满满一杠子热水。 陆爱国翻身坐了起来,把炕上的被褥往里面一推,就这么盘腿坐在炕上。 这倒不是陆爱国不尊重客人,而是家家户户都这样,来人就直接往炕上坐,这在东北算是一种很亲近的礼仪方式。 陆爱国也看出了康大爷的脸色,这是明显是有事,随即问道: “咋了康大哥,你要是有事,你就说。” 康大爷坐在炕上,嘴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几次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陆爱国心中大概猜到了,人家的来意,自己为了给陆野找工作,从对方手中借了300块钱,这笔钱在这个年代,不算少了。 回头看了一眼宋淑芬,下巴示意了一下。 宋淑芬翻出送陆野那里拿来的两千块钱,数出了三百,递给了陆爱国。 “康大哥,本来想着,明天给你送过去的,今天正好你来了,也省着我再跑一趟了,这钱你数数。” 陆爱国双手把那三百块钱,递到康大爷的面前。 康大爷抬起头,脸上还是一副憨笑的面容,随后接过了那三百块钱,脸上满是惭愧的神色。 “前天才把钱借给你,今天我就来追要,我对不住你。” 康大爷将钱装进上衣口袋,也不数钱对不对,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一口茶水都没喝,嘴上留下这么一句话,起身就往屋外走去。 朴素中,透露着一种近乎迂腐式的仗义。 康大爷走的很快,陆爱国和宋淑芬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出了屋子。 两家知根知底这么多年,对康大爷的为人,十分清楚。 陆爱国起身就开始穿衣服,嘴上招呼着宋淑芬,说道:“康大哥家里指定是遇到事了,咱们过去看看,能帮上啥忙不。” 陆野在西屋子里,也听见了老爸的话。 康大爷家里,有个儿子叫康健,跟陆野同岁,两人从小就在一起玩,是发小。 陆野放下手中的小本子,起身跟着陆爱国和宋淑芬出门,往康家走去。 第四章 神秘的陆野 陆家和康家虽然只有一个栅栏隔着,但是想过去,还是需要绕一下。 来到康家一进大门,便听到了屋内传来康大娘的哭声。 陆爱国推开房门,一家三口走了进去。 只见康大娘坐在炕头上,两眼哭的通红,康大爷则是坐在墙角唉声叹气。 “这是咋地了,出啥事了?” 陆爱国进门问道,宋淑芬则是坐到了康大娘跟前。 “这日子是过不下去,康健在学校给人家打坏了,被派出所抓起来关小号里,说是要赔钱,不赔钱,康健就得蹲笆篱子(监狱)。” 康大娘嘴上才一说话,眼泪流的更凶了。 “半大小子打架不正常吗,也没见谁家放赖讹人的,给人打啥样啊?” 陆爱国这话还真不是瞎说的,在这个年代,小孩子打架真没有几个说报警放赖的。 这个时候的东北人,主观上认为这很正常,脑袋被打破了,缝针什么的,能给出个医药费就不错了,很多都是自己给自己看病。 打输了也不跟别人说,只能等着找机会报仇。 康大娘说道:“头打破皮了,缝了6针。” “那也没多大事啊,还至于关小号吗?” “人家那孩子的爸是矿办教育局的,这不就抓着这事不放,欺负咱们没人,张口就要三千块钱的赔偿,学校也是看人家脸色,还把康健给开除了。” 康大娘一边说,一边哭,手里的毛巾都明显的湿透了。 “开除就开除,那老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会拉偏架。” 康大爷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人也站了起来。 陆野听明白了是咋回事。 康健那小子和自己一样,平时好勇斗狠,学习不咋样,但是脾气臭的很,最爱打抱不平。 这次指定是在学校里,帮谁出头,结果碰上了一个有背景的。 “要三千块钱,这也太多了吧。” 宋淑芬吃了一惊,三千块钱,那可是她三十个月的工资,不吃不喝也要将近三年才行。 “是啊,这不是欺负人吗,谁家能拿出来这么多钱啊。” 陆爱国夫妻跟着康大爷两口子在屋里,商量着,陆野出来康家屋子,独自来到外面,站在院子里,看着漫天的星辰闪烁,北斗七星尤为明亮。 静静的欣赏了一会,陆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星空。 以前都是高楼大厦林立,汽车多如蝗虫飞驰,空气污染严重,好像永远都是雾蒙蒙的,平常甚至都难见一次蓝色的天空。 不知道看了多久,陆爱国和宋淑芬从屋里出来了,看见陆野呆呆的仰头,看着天空。 “今天的星星可真大。” “是挺挺大的。” 一家三口出了康家的院子,向自家走去。 回到家,陆野把自己家的大门锁好才进屋子。 一进门,就听见陆爱国说着,明天要挨家给人把钱送回去什么。 也没在意,给自己打了一盆水,洗了把脸,陆野就直接回到了西屋。 此时陆昊已经写完了作业,正在默背英语单词。 70年代末,教育部调整,东北地区由最初的学习俄语,转而大部分开始学习英语。 只留少部分边境地区的学校依然学习俄语。 陆昊看着课本上的英语单词,用一口东北特有的大碴子味,念道:“firstrayofsunshineinthe “英语老师啊,他还夸我口语能力是全班级最好的。” 陆野却是不以为然,他前世可是见天的往美国飞,英语口语这一块,跟地道的美国人,没啥区别。 “狗屁!跟我着念,firstrayofsunshineinthemorning。” 这句英文从陆野嘴里念出,不仅流畅,还很自然,发音明显和陆昊有所不同。 “哥,你知道这句话是啥意思吗?” 陆昊被陆野的这一嘴流利的英文,惊住了,为了验证陆野,陆昊问道。 “这句话,翻译成中文就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就你还在这考你哥呢?” 这下陆昊真的惊讶了,在他印象中,他哥陆野可没什么学习天赋,一年到头也不会翻动几下课本,初中都没念完就辍学了。 在他仅有的几个月初中生涯中,恐怕英文单词都没见过几个。 就是这样,陆野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英语竟然如此厉害。 “哥,你是在那里学的英语,咋这么厉害?你教教我呗。” “英语你得多听,多说,多背单词。等我回头给你买个录音机在想办法搞点英文磁带,你根着练练。” “录音机得好几百块钱呢,你哪有那么多钱?” “你学好习就行了,爹妈都指望你考上大学,光宗耀祖呢,别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陆野脱掉衣服,上炕,把被褥给铺好,然后又窝在墙角,拿着他那个小本本,神秘兮兮的写着。 良久,陆野露出了笑脸。 看着本子上自己记录的一条条只有自己看得懂的信息,陆野喃喃自语道:“当保安,哪有做生意来钱快,这个时代还真的是遍地商机,可惜束缚太多,得注意低调!” 陆昊看见陆野在炕上傻笑,问道:“哥,你干啥呢,这么高兴。” 陆野一扭头,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小孩家家的别乱打听。” “你也才比我大两岁,装什么大人啊。” 陆昊见陆野不说,也不再多问,继续学习去,只是陆昊时不时的偷偷看向陆野, 他有一种感觉,和自己天天睡在一个炕上的亲哥哥,变得不一样了,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第五章 走街串巷,瓶子换糖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饭后。 陆爱国带着宋淑芬就开始挨家挨户的去还钱。 这钱没用上,自然是抓紧把钱还回去,这年头,家家都不富裕,肯拿钱出来帮忙的,都念着情呢。 送了一圈,借来的一千一百块钱,总算全部都给还了回去,手里还剩下九百块钱,这是最后的家底。 陆爱国从中数出来三百块钱,塞在宋淑芬手中,说道:“这三百,留着预防急用,这六百,拿去老康那,康健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也不能真让孩子蹲笆篱子,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宋淑芬也没说啥,只是将手中的三百块钱很小心的收好,然后跟着陆爱国一起去了康家。 昨天晚上,他们四个大人在屋里,其实也没商量出什么好办法。 对方家里有背景,自己这方平头老百姓,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自己这方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根本斗不过人家。 康大爷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作为父亲的他,绝不能因为三千块钱,就眼看着自己儿子进监狱。 这个年代,一旦进去了,无论是不是冤枉的,也不管是什么罪,都会被无情的打上一个不好听的标签‘劳改犯’。 谁家要是有劳改犯,那就别想有出头之日了,最主要的就是,直系亲人,不可以考取公务员。 从政这条路,将永远的被关闭。 想找个工作,也没人敢用,这就是现实。 很多有过前科的劳改犯,在重新进入社会后,都有很大的几率再次犯法,这其中也有一定原因。 陆爱国给康大爷送去了六百块钱,这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康大爷活的硬气,最穷的时候,一家三口一天只吃一顿饭,即使是那样,康大爷宁可上山去挖婆婆丁(一种野菜),下水去摸嘎拉(一种贝类),也不曾开口向任何人借钱。 看着陆爱国放在炕上的六百块钱,康大爷啥都没说,只是默默的将这钱收下了。 只是眼睛红红的,腰杆好像也不再那么笔直了。 没过多的停留,陆爱国今天要赶紧去上班了,宋淑芬也要去饭店工作。 两人都是只请了一天的假,今天都要抓紧继续工作去了。 回到家,陆爱国换上工作服,深蓝色的矿工服,肩膀上特地做了加厚处理,这样才不容易磨漏。 宋淑芬将兜里的三百块钱,用手绢包好,藏在自家是大衣柜的隔层里。 这个大衣柜,是陆爱国和宋淑芬结婚的时候,找木匠专门手工打的,花了不少钱。 那位木匠特地在衣柜的底下,打了一个小暗格,用来装一些贵重物品。 做的十分巧妙,不知道的人,任谁来看,都一定发现不了其中的窍门。 但是这个暗格,陆野是知道的 宋淑芬几次从暗格中取钱,被陆野看了个清楚。 陆爱国和宋淑芬两人脚前脚后的出门,上班去了,陆野则是悄悄的从暗格中,拿出一百块钱,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关好窗户,锁好门,陆野急匆匆的就出了门。 他的第一个目标,便是自己的一个好兄弟,于洋。 于洋是个孤儿,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出了意外,于洋便跟着唯一的奶奶生活,可是在于洋14岁那年,奶奶也去世了,半大孩子啥都不懂,奶奶还是在周围邻居的帮助下,才简单的处理了后世。 从那以后,于洋就独自一个人居住在那间土坯房子里。 周围邻居有时候看他可怜,时不时的也会给他一些吃的。 慢慢的大了一点后,于洋开始混迹街头,倒是和陆野成了朋友,两人脾气相投,相处的很好。 陆野来找他,就是想让他跟着一起,做生意。 于洋家院子不小,还紧挨着马路,出行很方便。 陆野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啥?收破烂?” 于洋惊愕的看着陆野,他实在不相信,这话是从陆野嘴里说出来的。 显然他对陆野的认知,也还停留在过去。 “别那么大惊小怪的,收破烂怎么了,我跟你说,这里面的商机可大了去了。” “啥是商机啊?” 见于洋一副茫然的模样,陆野只好掰开了讲。 陆野问道:“玻璃瓶厂是不是回收玻璃瓶?” 于洋嘴巴一撇:“不知道。” 陆野看着于洋一副无知的样子,感觉自己好像是对牛弹琴。 “那我告诉你,玻璃瓶厂回收玻璃瓶,好的坏的都要,像是酱油瓶子,酒瓶子这些家家户户都有,咱们就挨家挨户的走街串巷去换他们的瓶子,然后再卖给玻璃瓶厂,从中赚差价,明白了吗?” “好像是有点明白了,咋换呢?” “用大米糖,咱们去买一大袋,然后推车去换,一个瓶子换三块大米糖。” “能行吗?” “让你干,你就干,要是没换出去,一袋子大糖都给你吃,还不行吗?” 听见陆野这话,于洋来了精神。 于洋家里有一个两轮的手推车,是他奶奶留下的,铁架子焊的。 自从于洋奶奶去世之后,这个小推车就一直荒废在仓房里面,两个轮胎早就没气了。 陆野将车推了出来,打水用抹布给车子好好清洗了一边。 于洋则是挨家挨户的去借打气筒,问了好几家,才接到。 两人一阵倒腾,万幸的是,轮带没什么大问题,冲完气后,还能用。 两人拉着小推车,顺着马路,向食品批发市场走去。 大米糖,无数80后的回忆。 一大袋子,里面足足有1000块,每一块大约一厘米厚,三厘米宽,十厘米长。 放在一个加厚的塑料袋子里面,每袋只需要5块钱。 核算下来,每一块1分钱。 于洋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了一根小铁棍,一边推车走,一边用铁棍敲击手推车的钢筋。 发出刺耳的铛铛声。 两人边走边喊:“换大米糖了,破瓶子换大米糖了!” 走街串巷的,也不分大道小道,只要手推车能过得去,两人就这样的边走边喊。 大米糖的诱惑,对于这个年代的孩子们,无疑是巨大的,两人在前面走,身后跟了一帮脏兮兮的孩子。 一个个的看着那一大袋子的大米糖,直咽口水。 “什么瓶子都可以吗?” “只要是玻璃瓶子就行,碎的也可以,一个瓶子换三块大米糖。” 陆野回答说道。 孩子们听见陆野的肯定回答,一个个的掉头就跑。 不一会的功夫,几个孩子就跑了回来,有的手上拿着空的酱油瓶子,有的手上拿着碎裂口的啤酒瓶子。 甚至有几个孩子手中的瓶子脏的不成样子,上面还沾着炉灰,一看就是才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陆野很守信用,只要是玻璃瓶子,陆野都换。 孩子们也不管手脏不脏,一个个的攥在大米糖,高兴的很。 一边吃,一边跟在陆野他们后面,跟着喊:“换大米糖了,破玻璃瓶子换大米糖了···” 一上午的功夫,1000块大米糖就消耗一空,换回来了整整300多个大小不一的玻璃瓶子。 足足装了四个化肥袋子。 这其中啤酒瓶子非常少,因为这东西在当时,小卖店是要回收的,而去买啤酒的时候,为了防止不把瓶子送回去,一般还会留下押金。 所以啤酒瓶子非常少。 大都是一些酱油瓶子和白酒瓶子,这些小卖店是不回收的。 陆野和于洋两人拉着小推车,直奔玻璃瓶厂。 在当时,生产力是十分地下的,玻璃回收还有很多中,像是纯玻璃价格就低一点, 玻璃瓶子就贵一点,如果是完好无损的,可以按个算钱。 在当时碎瓶子的回收价是100块钱每吨。 到了后来随着生产力的逐渐提高,玻璃瓶子回收的价格反而没有上涨多少。 第六章 招工 来到玻璃瓶厂,两人将瓶子码放好,碎瓶子上称。 300多个瓶子,碎的有一半差不多70公斤,卖了7块钱。 而完好的瓶子,则是有163个,一毛钱一个,卖了16块3毛钱。 去掉成本,这一上午,净赚18块3毛钱。 陆野看着手里,两人一上午的收入,虽然不多,但是陆野却非常高兴。 因为他的想法是可行的,接下来,就要扩大规模了。 “野哥,还真有你的,这一上午咱们还真没白忙活。” 于洋也很开心,一上午,两人就赚了小20块钱,这可比那些场子里的铁饭碗挣的多多了。 “这才是开始,你那个院子空着也是浪费,干脆用来当货仓,一袋子大米糖最次也能换回来一百公斤的碎瓶子,少算能卖15块钱,去掉五块钱成本,还能赚10块钱,接下来,咱们就开始招人,咱们只管在家等着,雇人出去换瓶子。” 陆野悻悻的说道,按照他的想法,批发一些大米糖发给员工,让他们出去换瓶子,换回来的瓶子自己再低价收购,或者直接支付8块钱,这样自己做中间商。 “这样能行吗?”于洋一听陆野要花钱雇人,心里有些打鼓。 “怎么不行,放心吧,一天8块钱,一个月就是240块钱,多少人抢着干。” 陆野倒是满不在意,他只想尽快的先赚一些钱,至于以后这个长远不长远,别人会不会直接送去玻璃瓶厂,他根本不在乎。 “行,都听你的。” 没有回家,陆野和于洋两人又去了食品批发市场。 这次买了5大袋子的大米糖。 用小推车拉回了于洋家中。 两个人在家各种翻腾,也没找到油漆,只找到一瓶臭墨汁,这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 陆野拆了仓房上的两块还算方正的木板,重新钉好,用木棍裹着一块破布,沾着墨汁,在木板上写下‘回收玻璃瓶’几个大字。 等到墨迹干了以后,陆野将木板挂在了大门旁边,很醒目的位置。 家里这边准备妥当,现在就是剩下招人了。 两个人合计了一下,陆野这边还真没什么好人选。 倒是于洋这边想到了几个人,大都是他的邻居。 于洋带陆野去了几户人家,大都是贫穷人家,没什么经济来源。 一听说每天给8块钱的工钱,一个个都不相信。 面对人家的质疑,涉世不深的于洋急的面红耳赤:“刘二叔,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骗谁还能骗你吗?真的,一袋子大米糖,你推着拿去换瓶子,换完就回来,到我家,当场就给你钱,一把一利索的,你怕啥啊。” 陆野在一旁看着,也不吭声,他希望于洋能够成长,招人也算是一种历练。 被于洋叫做刘二叔的人,听了于洋的话,有所动容,心中盘算着。 旁边的媳妇却是催促道:“老二,你就去试试呗,一把一利索,又不用你出一分钱,你要是不想去,那我去。” “得了吧你,老娘们家家的,那都有你。” 刘二被自己媳妇这么一说,心里下定了主意。 “行,我去,说好一把一利索的。” 于洋脸上挂着笑容,有一种成功后的喜悦,更是因为自己终于可以做些什么而高兴。 “小于洋,你二婶我也想去干这个,能行不?” 刘二媳妇直接问道,她是真的很想干,一天8块钱,这钱真不少,要是两口子都干的话,一个月就是480块钱的收入,那可是一大笔钱了。 “二婶,走街串巷的,还要推车,那瓶子可不轻,得有二百来斤呢,你能行吗?” “有啥不行的,我不怕苦,不怕累,就怕没钱受穷。你放心吧,我肯定能行。” 话说到这份上,于洋也不好再说什么,眼睛看向陆野,见陆野点头。 这才说道:“行,那明天二婶你和二叔一起来。” 陆野和于洋又走了几家,说动了三个人。 陆野这边负责提供大米糖,这些人自己出交通工具,或是小推车,或者自行车,或是三轮车的。 只要一袋子大米糖全都换成瓶子就行,将瓶子送回于洋家,每人就可以当场拿到8块的报酬。 规则和该说的话,都对于洋说过了。 陆野见天色不早了,给于洋留下了5块钱,让他改善一下伙食,自己则是返回了家中。 第七章 午夜劫匪 晚上8点钟,宋淑芬准时下班。 一出门,宋淑芬就看到了陆野。 “看啥呢,老大,咋不进屋等着呢。”宋淑芬招呼陆野一声。 “我在这看看,这边好像又新开了几家饭馆。”陆野随口回了一句。 陆野帮宋淑芬拎着布兜子,两人顺着来时的路往家走。 晚上8点,天已经黑透了,大街上虽然也有路灯,但是也是隔着好几个才会亮一盏,还没有那几家商店的门头招牌亮。 走了大约十多分钟,陆野和老妈拐弯,步进了小道。 这里没有路灯,还是一路的大上坡,左面是矿办的工人洗澡堂子的背面,右面是面包厂的红砖围墙,一到晚上,只能凭借月光或者自带手电照明。 那个时候的手电筒,还是那种需要装四节大号电池的,很耗费电,用不几次,就要换新电池。 宋淑芬平时不舍用,一直都是摸黑走。 穿过这段路,就是最危险的那段路,每次走到这里,陆野都不自觉的提高警惕,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 就算是迎面走来的路人,陆野都会加以戒备。 如果周围静悄悄,陆野反而更安心,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讲,静也代表着安全。 一手拎着布口袋,一手挽着宋淑芬的胳膊,借着月光,往上走。 才有走过红砖墙,右侧就是岩石山,原本花白的岩石,在月光下,反照出骨灰般的颜色。 岩石山下种了一片的丁香树,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就会开花,离着老远就能闻到那个独特的花香味,能持续到6月份。 其实陆野很不喜欢这个花香味道。 母子两,一路沿着上坡往上走,还没走多远,前面的丁香树影下,就站起来一个人。 陆野视力很好,看得清楚,从那人的体型上,能分辨出那是个男人,看不清楚面孔,陆野本能的提高了警惕。 那人是从丁香树那里,直接起身开始从上坡往下走,虽然和陆野母子两人还有一段距离,而且这人是在另一侧往下走。 可陆野还是不放心,大晚上的蹲在丁香树下,能干啥? 拉屎不用擦屁股起身就走?尿尿,男人都是站着尿! 陆野挽着宋淑芬的手,收了回来,左手攥着布袋口,右手从后面,摸进后腰。 动作幅度很轻,表面上不动声色,连旁边的宋淑芬都没有察觉。 这边母子两人靠近左侧往上走,那边,那人靠近右侧往下走。 十几步的距离,很快就交会了。 道路挺宽的,各走各的,中间起码还能空出两三米的距离。 突然! 那人在才错过去的时候,转身向着陆野母子,直接冲了过来。 第八章 灰烬 陆野见此,直接把裤子脱了下来,连同身上的上衣,裹在一起。 将十字花螺丝刀子放在衣服上。 陆野光着膀子,穿着裤衩,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 待到确认身上没有任何血迹,也没有任何伤口后,这才对着陆昊说道:“去,给我拿衣服去。” 说完,见陆昊没动,陆野又踢了陆昊一脚。 “瞅啥呢?去给我拿衣服!” “啊,哦!” 挨了一脚,陆昊才缓过神来,急忙跑回西屋,拉开柜子随手就拿了条裤子和上衣。 然后又飞奔回来:“哥,给你。” 陆野伸手拿过衣服,直接就穿上了。 “去把炉子捅开,火烧起来。”陆野又对陆昊说道。 “好!” 陆昊转头就去按陆野说的办去了。 陆爱国看着陆野这一通忙活,问道:“老大,你这是要干啥?” “把衣服和螺丝刀子烧了,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天太黑,根本看不清人脸,那个劫道的也不知道是谁捅的他。”陆野轻声说道。 陆爱国闻言,说道:“老大,他是劫道的,你就算捅伤他,你也是自卫,咱们报警吧。” “不能报警!我根本不知道那一下捅在什么地方了。” “如果那人死了,那样的话,就算是咱们报警,黑灯瞎火的没证人,谁能证明他就是劫道的?到时候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我肯定是要蹲笆篱子的。” “要么,那人没死,天黑他也看不清我和妈的脸,我们也没看清他的脸,报警了也未必就能抓到他,万一咱们报警,再没有抓到他,他反而知道是我捅伤了他,难免他不想着报复。天太黑,他根本不知道是谁捅的他。这事只要咱们不往外说,就没人知道,他就是想报复都找不到人。” “要么,这人自己报警造谣,诬赖我们是劫道的,可他是被螺丝刀捅伤的,警察再傻也不会相信,有谁会用螺丝刀打劫的。而且我背着妈一路回来,半个人影都没遇见,想查都查不到我们头上。” 说完这些,陆野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陆爱国,一字一句的说道:“爸,我这一辈子,宁愿死,也不会进去蹲笆篱子。” 不知道怎的,这一刻,陆爱国感觉自己眼前这个,被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儿子,十分陌生。 甚至从陆野的眼神中,陆爱国看到了一丝戾气。 “哥,炉子捅着了。” 陆昊从外屋走了进来,正看见陆野和陆爱国对视。 “知道了。” 陆野应了一声,捧着炕上的衣服和螺丝刀子,就出了东屋,用炉钩拨开炉盖子,看了一眼,然后毅然决然的将手里的衣服和螺丝刀丢了进去。 炉子里面火光大起,陆野在那熊熊烈火中,好似看见了自己前世的种种。 有行业论坛峰会上,自己台上发言时的意气风发。 有万人企业年会上,自己大谈梦想时的慷概激昂。 有香车美女游艇中,自己极尽奢华时的璀璨人生。 有铁门铁窗监狱中,自己屈辱绝望时的绝命癫狂。 陆野亲眼看着,沾染着血的衣服裤子在火炉子里面,一点点的彻底化成了灰烬。 好似前世的种种,也都随着炉火中的衣服一般,彻底消失。 螺丝刀是木制手柄,同样也在火炉中,被烧得只剩下通红的铁棍。 陆野用炉钩子将螺丝刀仅剩的铁棍挑了出来,扔到泔水桶里。 呲··· 螺丝刀仅剩下的铁棍在水中,迅速的冷却。 陆野又将其捞了出来。 拿到外面院子里,找个的地方,埋在了土中。 做完这一切,陆野回到东屋。 陆爱国已经铺好了被褥,将宋淑芬放平,躺在褥子上。 老妈吓得不轻,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更没有说过一句话。 整个人就是呆呆的,眼睛瞪得老大。 “孩子他妈,没事了啊,别怕。” 陆爱国用手在宋淑芬的头上捋着,可是这样效果并不好。 陆昊跟着老爸一起,不断的安抚老妈,眼睛里泛着泪花,他也吓着了。 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一切,对一个16岁的孩子来说,确实比较难以接受。 见陆野进屋,陆昊带着哭腔说道:“哥,你快看看妈,妈一句话都不说。” 也许此刻,陆昊的眼中,陆野就是最后的救星。 陆野也跟着安抚了几句,同样没什么作用。 宋淑芬像是听不见一般。 陆野对着陆昊说道:“去拿瓢凉水过来。” 陆昊闻言,急忙跑到外屋,拿起水瓢,从水缸中打了满满一瓢的凉水。 “哥,给你水。” 陆野接过水瓢,用嘴含了一口,对着宋淑芬的脸上就喷了一口。 “呃··” 宋淑芬被凉水这么一激,猛地吸了一口气。 第九章 全家的希望 安抚完了宋淑芬,陆野和陆昊回到西屋。 躺在炕上,陆昊久久不能入睡,时不时的转头看向躺在旁边的陆野。 不只是陆昊,东屋的陆爱国和宋素芬同样也是睡不着。 宋淑芬用被子盖住头,在被窝里面淌眼泪,陆爱国坐在炕上,靠着火墙,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脑子里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陆野也没睡着,他躺在被窝里,闭着眼睛,脑子里却是在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今晚上的事情,把整个事情的所有脉络,一遍又一遍的梳理。 每次梳理完,最后的结论都是,没有遗漏。 “哥,你睡着了吗?” 陆昊没忍住,小声的试探问道。 “干啥?” “哥,你跟以前不一样了。”陆昊翻了一下身子,侧躺着,眼睛滴溜溜的看着陆野。 “那不一样?”陆野也睁开了眼睛,看着报纸糊的棚顶。 “我也说不上来,以前家里有事,都是爸做主,可是这次连爸也听你的。” “傻子,你哥是成年人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爸当然会尊重我的想法。你还是小屁孩,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到时候爸也听你的。” “哥,我都16了,不小了,农村的二哥16都结婚生孩子了。” “咋了,你着急娶媳妇了?有相中的人了?” 被陆野这么一说,陆昊顿时就脸红了,急着辩驳说道:“哥你别乱说,没有的事。”kuAiδugg “有也罢,没有也罢,老二,你要记住,你是咱们陆家的希望,你头脑好使学习好,一定要把心思用在学习上,栾城太小,东北也太小,你的舞台在首都,甚至在美国,将来你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耀眼的明星。” “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还从没有出过栾城呢。” 陆昊也平躺着,双手放在头下,学着陆野的样子,看着棚顶。 “只要你不放弃,就一定行。” 两兄弟,就这么看着棚顶。 过了好一会,陆昊小声的说道:“哥,我一定会考上最好的大学。” 说完,陆昊将手收起,缩进被窝,闭上眼睛睡觉。 这一夜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 陆野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还做了个梦。 梦中他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在酒会上,衣着光鲜,手中端着一杯红酒,正在和几个同样的商业富豪在一起,侃侃而谈,突的几个警察现身,将他逮捕了。 冰凉的手铐子戴在陆野手上的那一刻,陆野惊醒了,满头大汗。 陆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用手在脸上擦了一把,把汗水擦掉。 看向窗户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 陆野起身,穿好衣服,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陆昊,没出声,直接出了西屋。 外屋地,老爸陆爱国已经起来了,正在给炉子生火。 昨晚上,陆爱国一夜没睡,他从未感觉夜晚如此漫长,见天已经亮了,一夜都没有任何事发生,陆爱国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 感受到炕已经拔凉,陆爱国知道炉子肯定是灭了,便起身开始生火。 昨天陆野烧完衣服之后,炉子没有用湿煤压住,炉子里的煤,全都烧成灰了。 “爸,我来吧。”陆野上前。 “你··回屋再睡一会去吧,我自己点就行。”陆爱国看见陆野,一时嘴上语塞,你了半天,才说了一句。 陆野明白,老爸这是心里还没放下,转身回到西屋,坐在陆昊学习用的凳子上。 没一会的功夫,炉子里面火光燃起,陆爱国烧了一壶开水。 倒了一脸盆水,调了一下温度,陆爱国把水盆端进东屋。 宋淑芬这一夜直到凌晨才睡着,人还不时的抽搐一下,显然是惊吓还没有完全好。 陆爱国打好水,放在凳子上。 回到宋淑芬跟前,轻轻的拍了两下手臂。 “淑芬,醒醒,淑芬,醒醒。” 陆爱国嘴上轻轻的呼唤。 他也想让宋淑芬多睡一会,可是不行,昨晚已经商量好了,今天所有人都要像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 按照往常,这会两人要起来做饭,然后各自去上班了。 宋淑芬被陆爱国叫了起来,洗了一把脸,好了很多,但是看上去精神头还是差上不少。 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又一夜未睡,宋淑芬强撑着,提起精神。 简单的做了早饭,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 谁都没有再提昨晚的事,都选择性的将此事淡忘。 陆爱国穿戴好后,出门去上班了,临走的时候,还多看了两眼陆野,什么都没说。 只是出门的时候,在路上看到其他邻居时,依然像往常一样主打了招呼。 宋淑芬也换了一套衣服,布兜子也没有再用,将里面的套袖拿了出来,直接装到口袋里面。 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向外走去。 陆昊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家中唯独陆野自己没事,陆野看眼睛看向院子中,那块埋着螺丝刀的土地,想了想,然后回屋穿好衣服。 从炕席下面拿出自己藏好的钱,揣进兜里。 见外面四下无人,陆野锁好门,用脚把那块土翻开,找出那个螺丝刀铁棍,又装了起来。 锁好大门,陆野就去了于洋家里。 今天是白白开张的头一天,陆野需要坐镇。 早上8点多,陆野来到于洋家。 陆野来到晚了,招的那五个人已经各自推车,领走了大米糖。 然后一人选了一个方向,各自去换瓶子了。 于洋此刻正在家,端着个铁盆,吃着清汤煮熟的挂面,等着陆野 昨天陆野给于洋留下5块钱,让他改善一下伙食,结果于洋没舍得花,只买了挂面对付。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于洋不是一个只顾今天不管明天的人。 第十章 开工第一天 一大早上,于洋已经将他家的院子收拾了一遍。 腾出一块五米见方的空地,这是他准备堆放破瓶子的地方。 陆野看着铁盆里的白面条子,问道:“你咋不下个鸡蛋火腿肠啥的?” 于洋憨笑着,随口说道:“家里没有鸡蛋,我也没去买,这就挺好。” “对了野哥,他们全都出去干活了,院子我也收拾出来了,等他们回来就行。” “行,干得不错。平时别苛待自己,干吃挂面没有营养,咱们马上就有钱了,以后会更好的。” 于洋三两下,将铁盆里面最后的一点面条,吃了个干净,就连面汤也被一口喝干。 陆野看了一下,自己兜里面还有83块钱,这些钱,不算少了,几乎是他老妈宋淑芬一个月的工资。 可也不算多,这些钱也就够下4、5次馆子了不得了。 时间快要临近中午,出去的4男一女,倒是刘二媳妇第一个完成了任务,将大米糖全数换成瓶子,一个人推着200来斤的板车回到了于洋家。 才到门外,刘二媳妇就张嘴大喊:“于洋,快出来,帮二婶一把。” 陆野和于洋两人在屋里,听见过户喊声,出了门。 “来了二婶,等我给你开门。” 于洋紧跑了两步,木头的大门打开,勉强足够板车进来。 陆野和于洋帮着二婶把车推进院子。 东北的女人不光是性情彪悍,干起活来,有时候比男人都强。 板车上四个大丝袋子,装的满满当当的,并排放着,占满了整个板车。 5月的东北天气,可是并不热,刘二媳妇穿的棉线上衣,前胸后背的都湿了好大一块。 被汗水打透了。 “二婶,你可真行,四个大老爷们都干过你,你是第一个回来的。” 陆野和于洋带上粗布手套,也不多说废话,一人扯着一头,将丝袋子抬下板车。 从里面小心翼翼的往外掏玻璃瓶子,不轻点不行,完整的瓶子和破碎的瓶子不是一个价钱。 哪怕只是瓶口处有一点破口,都不能完整的瓶子算钱。 四个丝袋子,陆野和于洋掏了好一会,才把瓶子都码放好,其中大部分都的白酒瓶子,还有零星几个罐头瓶子。 完整率很高,比陆野自己去收的还高。 “二婶,你这活干的太可以了,这是11块钱,说好的10块钱工资,额外的一块钱是奖金。” 陆野从兜里数出11块钱,一张大团结和一张上面印着女拖拉机手的一块钱。 “这怎么好意思呢,说好的10块钱,哪能多要你一块钱。” 刘二媳妇有些不好意思,并没有马上接钱。 “快拿着吧,这是你应该得的。” 陆野将钱塞在刘二媳妇手里,说道:“二婶,你赶紧回去歇着吧,下午没事了,板车不用的话,你就放在这,明天来,直接再推走就行。” “那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攥着手里的11块钱,刘二媳妇高兴的,简单的说了一句,兴高采烈的离开了于洋家。 刘二媳妇本名是李香芹,17岁的时候嫁给刘二城里人,一晃16年过去了,李香芹也变成了两个孩子的妈。 在那个年代,能嫁到城里,对于那些面朝黑土背朝天的农村人来说,是一桩很体面的婚姻。 村里人人都以为,李香芹嫁到城里是享福来了,可那个年代,城里的人口饱和,工作难找,都是子承父业。 老爹是某个厂里面的工人,待到他退休的时候,他的职位就会由他的儿子顶上。 可是那个年代,家家都有好几个娃,一家孩子五六个的不在少数。 让谁去顶班,这就成了很大问题。 刘二没有顶他老爹的班,一直没有正式工作,结婚之后,也只是干一些零散的活。 今天工地板砖、明天工地搅水泥,杂七杂八的,除了不下井,别的啥都干一点。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相对稳定的工作,在一个工地,在一个包工头手下的工程队里,砌砖垒墙,干瓦匠活。 原本心想着这次工钱不错,一年下来能赚不少,可谁承想,活干完了,包工头跑了。 刘二他们一群人,白给人家干了一年,一分钱没拿到。 两个孩子要吃饭,要穿衣,上学还要交学费。 刘二备受打击,李香芹同样也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 结果在最难的时候,于洋和陆野找到了他们家。 李香芹原本只抱着试试看,也不会掉肉的心态,没成想,这俩半大小子说话还真算话,一上午的功夫,11块钱攥在手中。 李香芹高兴的很,将钱揣好,她直接去了菜市场,割了二斤前槽肉,又买了一捆芹菜,回家包饺子去了,她要给俩娃解解馋。 又过了一个来小时,才有人回来。 同样是四个丝袋子,把自行车上所有的空间全部占满了。 陆野和于洋收拾瓶子,里面过半数都是碎的。 没二话,陆野很干脆的,支付了一张大团结。 那人同样笑呵呵的接过钱,把自行车往旁边一放,跟着陆野和于洋,帮忙整理自己拉回来的瓶子。 三人手脚麻利,不一会就干完了。 陆野从兜里拿出琥珀香烟,抽出一支递给这人,后者结果香烟,笑嘻嘻的也不拿火。 陆野对这个憨厚的男人,印象不深,只知道这人是于洋找的第四户人家,好像是姓吴。 见这人不点烟,陆野心里明白,给自己也拿了一根烟后,随手拿出火柴,划着火,用手捂着送到那人面前。 然后借着火柴最后的一点火,把自己嘴里的烟点着了。 于洋摘下手套,对着这人说的:“吴叔,你用自行车推,挺费劲的吧,要是有小推车,或者板车能方便不少。” 老吴也只是干笑两声,嘴上说道:“没有,自行车还是跟老表借的。” 到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出去的5个人全都换完回来了。 都差不太多,每人都收回来200来斤的瓶子。 倒是刘二,所有人中,他老婆是第一个回来的,而他是最后一个回来的。 推着个自行车,里倒歪斜的,让人感觉他很不情愿。 第十一章 睡个安稳觉 陆野也没心情管刘二,很痛快的把工钱给刘二结完。 他还要再去进货,准备明天的大米糖。 看了下时间,对于洋说道:“你在家收拾瓶子吧,我再去上点大米糖。” 于洋埋头正在挑瓶子,将完好的和碎的的分类,听见陆野的话,点头应了一声:“好,你自己慢点推。” 陆野推着小推车,出了门,倒不算太远,以陆野的速度,20分钟就能到。 他的兜里,还揣着那把烧坏的螺丝刀。 走的不算快,陆野用了大约25分钟才走到食品批发市场,虽然是这个时间,前来这里上货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自从1980年底的时候,国家出台了政策,允许个体商户申请执照,从那开始,无数下岗职工、待业人员、又或者转业退伍人员等等,或情愿或不情愿的纷纷开始创业。 在街边巷尾,总是能看到不少摆地摊的。 大多数都农副产品,也有零星的一些卖些鸡鸭鱼啥的。 陆野溜溜达达的推车往市场里面走,右手悄无声息的将螺丝刀,放在了小推车上。 拉着小推车往前走,小推车打斜,螺丝刀顺着斜坡向下滑落,掉在泥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陆野手中拉着小推车,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螺丝刀滚动时发出的震动。 也不回头,陆野直奔副食品的平房走去。 将小推车放在门外,陆野进屋,掏出25块钱。 隔着柜台,冲里面的售货员喊道: “来五袋大米糖。” 售货员转身对后面库房处喊了一句:“五袋大米糖!” 喊完,售货员直接伸手接过陆野手中钱,查看了一下,见这钱没有问题,手里动笔,在账本上刷刷几笔,开始记账,动作娴熟无比。 五袋大米糖从后面库房送到了前台。 陆野伸手接过,一袋袋的开始往小推车上装。 做完这一切,陆野悠闲的拉着车,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只是他出去的路,和进来的路略有偏差,经过刚才丢下螺丝刀位置的时候,陆野隐晦的瞄了一眼。 螺丝刀子没了,地上还有痕迹,应该是有人将螺丝刀子踩进泥里之后,后给挖出来拿走了。 不管咋说,这也是铁啊,蚂蚱再小,也是肉不是。 见那东西没了,陆野安心了不少。 嘴上挂着笑,陆野拉着小推车,脚步都不由得快上了不少。 回到于洋家, 于洋已经将院子里的瓶子归类好了,完好的放在了一边,破损的则是堆在一处。 “你手脚倒是挺快,这么快就收拾完了。” “回来了野哥。” 于洋上前,伸手往下拿大米糖,一手一个就往下拎。 两个将大米糖收进屋子里面,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等到明天一早,安排那5个人出去继续收瓶子,这边两人就准备去玻璃瓶厂,卖掉这些货了。 没办法,实在是没钱,就一百块钱的启动资金,根本压不起货。 陆野见这边也差不多了,拿过脸盆,倒了一瓢水,把手好好的洗了一下。 转身说道:“行了,这边算是完活了,今天就这么地,我先回家,明天我再过来,咱俩再去玻璃瓶厂。” “你自己在家,别老糊弄,整点吃的,瘦的跟猴似的。” “嗯,我一会出去买点鸡蛋去。” 陆野也不再多说什么,出了门,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回到家中,点炉子生火,淘米做饭。 此情此景,犹如昨天一样。 陆昊放学回来,看见陆野已经做好了饭菜。 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的意思,犹犹豫豫的始终没有开口。 只是按照往常一样,洗完手就坐下,跟陆野一起吃饭。 “哥,今天我去接妈下班吧?” “你吃完饭,赶紧学习去,还是我去接妈。” 陆野没有给陆昊机会,语气平淡,就好像昨天晚上的事,压根没发生一样。 将碗里最后的两口饭吃完,陆野放下碗筷,率先离开了饭桌。 陆野看了一下表,已经6点了,对着陆昊说了一句:“记得捡碗。” 起身便走。 这一次,他什么都没带。 还是那条路,陆野神情放松,路过昨天晚上出事的地方时,陆野也没有东张西望,更没有停留,只是一路穿行过去。 没有什么异常。 陆野表面上安静,其实也在暗中观察和留意周围,他想确定这里是否有人蹲守。 没有,陆野走过去,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来到饭店外面,陆野同样没有进门,依然在外面等着。 晚上7点40分,老妈宋淑芬提前了一会下班。 宋淑芬出来饭店,看见陆野,嘴上一句话都没说。 陆野明白,老妈这是紧张,谁能不紧张,昨天才遇到劫匪,今天就还要走那段最危险的路。 “走吧妈,放心有我在,没事的。” 陆野握着老妈的手,两人出发。 走在大路上,来回还有一些过往的人,拐进小路,宋淑芬的手,不自觉的开始用力攥紧。 陆野的手,被老妈握的生疼,却一声没吭。 走过矿办浴池,走过面包厂围墙,一路上坡,前面就是岩石山的段路了。 刺鼻的丁香花味。 周围很安静,陆野眼睛眯着,这样看的更清楚一些,周围一个人都没有。https:/ 陆野眼睛瞟向丁香树从,哪里也跟安静。 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走过这段路,前面就是居民区,那里虽然都是狭窄的小路,却很安全。 没有哪个劫匪会在周围人家密集的地方,拦路打劫,除非这人脑子有问题。 “快到家了。”陆野轻声说道。 看着前面不远处,就是自己家了,宋淑芬提着的心,总算是松了下来。 手也渐渐的松了力度,黑灯瞎火的,宋淑芬根本没有注意到,陆野的手因为缺血,变得撒白。 回到家中,陆爱国坐在坐在饭桌前,端着碗也不见他吃,显然他也在担心。 看见这对母子进门,陆爱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夜晚,西屋。 陆昊躺在炕上,眼巴巴的看着陆野,问道:“哥,你为啥还要跟妈走那条路,干嘛不换一条路走?” 陆野轻声的回道:“凡事先动脑子想一下,我之所以和妈还走这条路,就是在试探情况,如果那里有警察,就说明那人不是死了就是重伤,我和妈一直都走那条路,又是一男一女,突然改变路线,难免引人怀疑。如果啥都没遇到,那就说明那人没啥大事,起码他自己能处理,以后也就不用在担心了。”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哥。”陆昊有些明白了,偷偷看了陆野一眼,又假装自己没动。 “快睡吧,这事算是过去了,以后也是跟谁都别再提。” “嗯。”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就目前看,算是过去了。 一家人,睡的比昨晚好了很多。 第十二章 康健 第二天,陆野醒的比较晚,睁开眼睛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一看挂在墙上的电子表,已经是早上8点20多了。 陆野穿好衣服,把被子叠好,来到外屋地翻看了一下盖在锅里的饭菜。 菜已经凉了。 米饭还是温乎的。 在东北,主食一般都是大米,因为独特的气候环境影响,这里不适合小麦种植。 反到是肥沃的黑土地,滋养出了全国闻名的稻花香、长粒香、珍珠米等品种,还有很多地方米也同样享誉全国,比如:依兰大米、响水大米、柳河大米、饮马河大米、榆树大米、盘锦大米等。 焖罐(蒸锅)里的大米饭,是当地的大米,90年还没有全国闻名的稻花香和长粒香呢。 大部分华夏人只知道袁隆平,其实在东北还有一个位传奇人物:田永太。 长粒香是1993年田永太先生成功培育出来的,而在此之前田永太先生还培育过代号‘517’的大米种子,十分高产,而且味道很好,只是当时由于连年耕种,没有及时育种,再加上严重的稻瘟病,‘517’彻底绝迹了。 之后的1999年稻花香才问世,五常稻花香闻名全国。 陆野把菜热了一下,也不用碗,直接拿着饭盆,把热好的菜倒进饭盆里,直接开吃。 嘎吱·· 房门被人拉开。 陆野抬头,看向房门处。 是康大爷家的儿子康健。 “你回来了。” 陆野招呼了一声。 “嗯,我被学校开除了,家里还赔了很多钱,我妈说,还从你们家借了600块钱,谢谢。” 康健臊眉耷眼的,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一股子丧气劲。 “开除就换一个学校呗,转学。”陆野随口说道。 “野哥,整个栾城就两个高中,一个矿办的局高中,一个市政的市高中,我之前报的局高中,现在被开除,人家市高中没有我的学籍档案,根本不会要我!” 康健越说越激动,情绪有些失控。 康健今年跟陆野一样,也是18岁,在局高中读高三,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参加全国统一高考了,这个时候被学校开除,影响的是康健整个人生。 “有别的办法补救吗?” 看见康健这样,陆野心里也同样有些气愤,做为重生者的他,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年代,文凭到底对未来有多重要。筷書閣 说是天上和地下的差别,一点都不过分。 “我爸去学校找校长送礼,没用,校长直接把话挑明了,副局长不点头,我就永远都不能入读局高中。” “学籍档案能拿出来吗?” “拿不出来,说什么都不给。踏马的,我真想干脆一刀捅死那对狗逼父子!” 陆野看着眼睛里面喷火的康健,有心安慰,可是也无从说起。 未经他人苦,莫说劝他人言。 这个道理,陆野早就懂了。 “你现在只是打了小的,就已经有这么多麻烦了,你要是再冲动,后果会更严重,你要杀人,谁也不拦着,杀人偿命,你家就你一个,康大爷、康大娘谁给养老送终?” 陆野悠悠的说道,嘴上也不停,继续扒拉饭。 看似随意聊天,其实陆野一直在观察着康健表情。 康健哪里都不错,为人讲义气,学习也很好,如果不是遇到这事,6月份的高考,康健一定可以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 唯一的致命缺陷就是冲动,莽撞。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悠悠五千年,冲动、莽撞最出名的就是三爷张飞。 可是三爷什么下场?身首异处不得善终。 陆野说出这番话,就是想看看,康健经历过这次的事,有没有所醒悟。 听见陆野谈及他爸妈,热血上涌的康健,像是头上被浇了一盆凉水,人也稍微冷静了点。 “我真咽不下这口气,你不知道,那小子到底有多孙子,他拉着我们班上的一个女生,往人家领口里面塞蛤蟆,我实在看不过去,才动手打的他,可是学校老师根本不听原因,反而直接报警把我给抓起来了。” “那女生长得不错吧?”陆野调侃道。 “还行吧,挺水灵的。” 康健随口回道,看着陆野戏谑的眼神,又马上说道:“我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我就是单纯看不惯那逼养的欺负人。” 陆野闻言,一撇嘴,说道:“那你更是个傻逼,啥都不为,你临近高考被学校开除了,啥都不为,你家因为你赔了3000块钱,你家的房子值3000块钱吗?” 康健听见这话,本就不痛快的心里,更是难受的要死,盯着陆野,言语不善的问道:“你这话说的,难道看见了不管吗?” “有实力,那叫英雄救美,没实力,那叫强出头,自找没趣。你班上的那个女同学,除了跟你说一句谢谢,还干啥了?你被学校开除,她为你跟老师澄清了吗?你在号子里蹲着,她去看过你一次吗?” 陆野嘴上说着,手上把盆里最后的一点饭,归拢到一处,然后两大口吞进肚子。 小半盆米饭,都被陆野吃了个干净。 “咋不说话了?” 陆野放下手中的饭盆,见康健一句话不说。 “曹他么的,她连谢谢都没跟我说!” 听见这话,陆野都呆愣了。 “傻逼敲门喊虎逼,真是二逼到家了。” 康健这一仗打得,都低图意个啥,都不知道了。 陆野吃饭了饭,顺手把饭盆和大勺(炒锅)给刷了。 把东西都归置完,陆野对着康健说道:“我要走了,你也别搁这找温暖了,赶紧回家吧。” 康健诧异的问道:“你也不上班,你干啥去啊?” 在他的印象中,陆野自从弃学回家,每天基本上都是下午出门逛大街,上午睡大觉的。 “捡破烂去,你去啊?” 陆野随口激了康健一句,却是把康健那股虎劲激出来了。 “去呗,不就是捡破烂吗,你不嫌弃丢人,我就不嫌弃,反正我不想回家,我妈成天唉声叹气的,我爸也不说话,回去难受。” 康健起身就来到陆野跟前,还顺手把陆野家里的炉钩子拿了起来。 “你拿它干啥啊?” “捡破烂不都用这玩意吗?扒垃圾堆好使!” “你这么虎逼是咋考上高中的,赶紧放下吧。” 锁好门,陆野带着康健一起,向于洋家走。 其实倒腾玻璃瓶子这个事,没有汽车的话,光靠陆野和于洋,还真就难以做大。 效率还是太低,陆野心里也在琢磨着这事。 看了康健一眼,陆野心里还是希望康健能够回去上学,参加高考去,那样的话,他的人生会很不一样。 第十三章 康健请求加入 陆野和康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两人走的很快。 于洋自己在家,早上分发完大米糖后,见陆野没来,自己就开始动手,往小推车上面垫了一张破褥子。 是于洋从仓房里面翻出来的,都不知道是啥年月的物件了。 垫在下面,正好可以减少缓冲。 于洋将完好的玻璃瓶子一个个装车、码好,只等着陆野过来,就可以出发了。 陆野带着康健,推开于洋家大门。 一进门就看到了收拾好的小推车,没话说,于洋这活干的,一点都不用人操心。 于洋见到陆野来了,放下手里的瓶子,迎了过去。 陆野伸出手,梳着大母哥,说道:“啥也不说了,靠谱!” “这是康健,一个大虎逼,闲着没事过来当免费苦力的。” 陆野介绍完康健,又向康健介绍于洋。 “这是于洋,一个巴掌上(手指)好兄弟。” 介绍完,从兜里掏出琥珀香烟,自顾自的点火,抽了起来。 康健率先伸手,对于洋说道:“你好,我是康健,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于洋也伸出手,跟康健握了一下,说道:“我是于洋,以后请多多关照。” 其实从这一点举动上就能看出来,康健没有在社会上走动过,说话还是比较直爽。 于洋孤苦伶仃,早早的就走了社会自谋生路,也多少学会了一些场面话,懂得放低姿态,谦虚。 陆野嘴上巴巴的抽着烟,见于洋都准备完了,直接说道:“咱们走吧,赶着上午多走几趟,抓紧把瓶子卖了,不然中午都没钱给人发工资了。”https:/ “嗯,那咱们走吧。” 于洋应了一句,回身拿出锁头,把屋门锁好,又拿了一把锁头,这是锁大门用的。 康健不知道要去哪,但是也听明白了一点,就是陆野和于洋要去卖掉车上的这些瓶子。 康健问道:“去哪啊?” “玻璃瓶厂,正好,你不是有劲没处使吗,拉车吧。” 说完,陆野先一步往外走,伸手将大门打开,人靠着在大门上,看着康健说道:“赶紧的啊,拉车走了,我给你把门呢。” 于洋伸手拉着小推车,开始往大门走。 康健看见,也伸手要拉车。 “没事,我自己拉就行。”于洋笑呵呵的说道。 康健抓着小推车另一边,开始用力拉。 “咱俩一起,这车得有好几百斤呢吧,你一个人拉可老沉了。” 小推车被两人合力,拉出了院子,陆野接过于洋手中的锁头,将大门锁好。 然后跟在后面推车。 三个人一起,将这辆装着整数300个瓶子的小推车,推向玻璃瓶厂。 这些瓶子都是于洋挨个挑好的,全部都是完整的。 三人送到玻璃瓶厂,在运输途中,还碎了几个,卖了29块2毛钱。 康健看着三张大团结被陆野收进口袋,嘴上想问,却又没问出口。 三人回到于洋家,继续装车,然后送货。 如此反复,整整走了五趟。 一共卖了116块6毛钱。 三个人坐在于洋家里,陆野盘腿坐在炕上,数着今天的收获。 “不错啊,去掉成本75块钱,净赚41块6毛钱。” 陆野嘴里叼着烟,一边数钱,一边算着账目。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这话听在康健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会已经是中午12点多了。 今天的刘二媳妇比昨天要晚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拉着板车出现在于洋家门外。 “于洋,开门了。” 屋里三人听见外面的喊声,走出房间。 于洋过去给开了大门,刘二媳妇拉着板车,进了大门。 “厉害啊二婶,今天还是第一个回来的。”陆野也算和刘二媳妇熟悉了,说话也就随意了一点。 “早干完,早拿工钱。”刘二媳妇朴实的笑着。 陆野将准备好的11块钱,递给刘二媳妇。 “可不能再多拿了,昨天就已经多拿了一块钱,今天还拿,那我成啥人了。” 刘二媳妇连连拒绝。 “拿着吧,以后谁最先换完,第一个回来,就多奖励一块钱,钱不算多,是份心意。” 将钱塞到刘二媳妇手里,陆野就开始和于洋往下抬丝袋子。 刘二媳妇,没多待,板车她就放在于洋家里,人直接就走了。 康健也没有干看着,伸手加入了进来。 三人没两下就搬完了。 整理完瓶子,陆野想了一下,对于洋说道:“得再招人了,5个人还是太少,在招几个吧。” 于洋也看到其中的好处,心里也想再多招点人,人越多,收的玻璃瓶子就越多。 如今陆野发话了,他自然是同意的。 “好,那我晚上就去在招人。” 大中午的,三人都有些饿了,陆野去外面,买了几包三鲜意面伊面和火腿肠。 “野哥,我来煮吧,煮面我拿手!” 康健看见陆野拿着方便面和火腿肠,主动请缨,上赶着要煮面。 三鲜伊面在东北还有个小名叫:排骨面。 平常根本吃不到,7毛钱一袋,猪肉才1块3毛钱一斤,寻常人家哪里舍得给孩子买。 康健抢过陆野手中的袋子,就开始洗锅烧水。 于洋昨天买了二斤鸡蛋,还有好些个,也拿了出来。 “下几个鸡蛋。” 于洋将鸡蛋放在案板上,对康健说道。 康健则是笑嘻嘻的,很是欢喜。 煮面这事,还真不是康健瞎说的,他家就他一个独苗,康大娘没少给他买方便面。 一锅方便面,用多少水,康健心里门清。 不一会,一锅香喷喷的方便面就煮好了。 三人美美的吃了一顿。 “这钱你收好,一会给他们发工资,我先去批发大米糖。” 陆野数出来50块钱,交给于洋。 一听陆野要去食品批发市场,康健自告奋勇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于洋见康健这么积极,好似明白点什么,微笑着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康健这次主动拉着小推车,和陆野一块往市场走。 “野哥,我想跟着你俩一起干,你们带我一个呗。” 准备了良久,康健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在玻璃瓶厂,看到陆野一次卖了上百块之后,有意境动了心思,只是碍于于洋在身边,没好意思张开口,现在就剩下陆野和他两人,以他俩的关系,康健相信陆野不会拒绝自己的。 陆野其实也看出来,康健的意思了,要不然也不会赶着大中午的出来买大米糖。 “你跟我一起干,我没啥说的。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去上学,参加高考,上大学,那才是光明大道。” 陆野现在确实需要信得过的人手,但是陆野真不希望康健就此断绝了高考的希望。 陆野提起高考,康健脸上一暗,悠悠的说道:“其实我爸不知道,我的学籍档案已经不在局高中了,被那个王八蛋的副局长拿走了,听说是被烧了,是那个逼养的在学校里炫耀的时候说的。” “就打一架,这么点事,至于吗,把谁往死整啊?” 这下陆野都跟着急了,听说过仗势欺人的,也听说过徇私枉法的,但是因为小孩子打了一架,就把对方往死里整的,陆野还是第一次见。 “野哥,我现在是真没地方去了,上学肯定是上不了了,就是是去煤矿下井,我估计也不会落下什么好,矿办教育局也是矿办的单位,那人不会让我有出头的机会的。” “你来我这干,我这没问题,但是得康大爷同意,不然,这事免谈。” 陆野心里清楚,如果学籍真的被烧了,那康健的问题就目前来看,真的无能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