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坠青云》 初始 金色的阳光撒满大地,和煦的微风轻轻拂过树梢,杨柳迫不及待抽出嫩芽,春分节气悄然而至。 任冉玥漫不经心的走上廊桥,将周围的风景尽收眼底。目之所及,无不诉说着主人家的鼎盛与辉煌。 这般精美的庭院,府中还有无数个,足以让人流连忘返、念念不舍。 可惜,再美的景色,也经不起日日夜夜的打量。 此时唯一值得她驻足观赏的,只有那广阔无垠的天空。除此之外,再无其它。这里的一切都有所归属,包括花草树木,包括亭台楼阁。 也包括...她自己。 任冉玥垂下眼帘,遮住眼底复杂的情绪,侧头轻声说道:“琴音,把笼子拿过来吧。” 琴音微低着头站在任冉玥的身后,听到吩咐后,立即托着金丝笼的底部,平稳的将它举到了任冉玥的面前。 受伤的鸟儿已经痊愈,这个冬季被人好生照料着,连覆盖在身体上的羽毛都泛着一层油光。 伴着叽叽喳喳的叫声,任冉玥将活动的插杆拉开。 笼门被打开的瞬间,鸟儿便扑棱着翅膀钻了出来,毫不留恋的飞向了远方。 任冉玥并不意外,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她还不至于对一只小鸟产生羡慕的情绪。 能被放走,也能被困住。 弱小和自由从来都画不上等号。 “回去吧。”任冉玥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 在院门前等候多时的柳笛总算看到了任冉玥的身影,连忙走到了任冉玥的跟前:“小姐,姨娘来了。” 任冉玥微微点了点头,脸上表情控制的极好,看不出厌恶,也瞧不出欢喜。 早些年她便从姨娘的院子里面搬了出来,平日里只有她过去登门拜访的份,哪有这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情况发生。 脑海里快速的将近期府内发生的大小事过了一遍,大致能猜到姨娘到访的目的,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有些烦闷。 唐姨娘半倚在塌上,直到外间传来动静才懒洋洋的将身子挺了起来。这个女儿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让自己操过心,当然也没怎么被她放在心上。 遇到事不哭不闹的,看不到半点存在感。说是榆木疙瘩吧,又总有灵光乍现的时候,没见她吃过什么亏。行走坐卧一板一眼的,规矩学的极好,也不知是像了谁。 踏进房门之前,任冉玥收敛了神色,柔声喊了一句:“姨娘。” “诶!”唐姨娘听到后高兴的应了一声。任冉玥还有3年就及笄,要想从中谋取利益好处,总不能现在就寒了人家的心,装也要装出慈母的做派。 任冉玥嫁的越好,唐姨娘能沾到的光越多,她能给儿子任明哲扒拉的也就越多。 可不是她偏心眼,任冉玥如果不是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冉玥出落的越发好看了,姨娘还记得你刚出生那会儿,才那么一点点大。”唐姨娘连说带比划,情到深处,还用手帕按压着湿润的眼角,颇有几分伤感。 任冉玥连忙挂上感激的表情和唐姨娘兜起了圈子。 屋内气氛十分融洽。 以至于半晌过去,仍停留在忆往昔的阶段。 唐姨娘感到棘手,话茬怎么都转不到正题上,每每提及都被任冉玥给带偏。 又不能对其直言,要是被张夫人知道,怕是不得善了。思来想去后,隐晦的提了一句:“后日靖柔郡主的赏花宴,冉玥要跟紧夫人,切不可乱来。” “冉玥明白。”任冉玥点了点头,没有表露出多余的情绪,似乎只是把这句话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半点隐晦的深意都没察觉到。 唐姨娘离开时很是无奈。 上蹿下跳一顿忙活,连句准话都没听见。任冉玥要是聪明的话,就紧紧跟在张夫人的身后,别让她的期望打了水漂。 任冉玥怎会不知唐姨娘的意思,跟在张夫人的身边,才能被其他人看见,才能在日后谋得一个好亲事,才能像前面的几位姐姐一样,成为家族、父亲、兄弟的助力。 哪怕书读的再好,哪怕比家里的纨绔更加聪慧,依旧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这个时代,没有给她这样的权利。 提起笔,半个字都写不出来。 她的心乱了... “收起来。”任冉玥终究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没有强行给洁白的宣纸增上一抹墨色。 琴音不知道任冉玥到底在想什么,如果说府中有谁的心思最难懂,那一定是她家主子。 靖柔郡主举办的赏花宴在一些人的期待中到来。 明面上是赏花宴,实际上赏的是什么“花”,彼此心知肚明。 任冉玥穿着夫人提前送到的衣服,低眉顺目的站在玉华堂正厅。 嫡姐任冉璇挽着母亲的手撒着娇,两人的目光未落在任冉玥的身上半分,将她忽略的彻底。 张夫人慈爱的看着任冉璇,她的女儿和旁人自是不同。只要不越过任冉璇,给点小恩小惠又有何妨。 没人喜欢看到小妾的子女在眼前乱晃,任冉玥倒也识趣,从不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想要活的像个人样,就得学会顺应规则啊… 任冉璇看到一旁杵着的任冉玥,觉得十分碍眼,她可不认为庶出的姊妹有资格跟自己一同出行。 皱着眉头问道:“母亲怎会带她去?” 张夫人笑着将任冉璇头上的发簪扶正,安抚着说道:“我家璇儿是最好的,旁人越不过你。” 听到这话任冉璇眼中的骄傲都快溢出,不满的情绪消散了不少。任冉玥就算跟她一起参加赏花宴,也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麻雀终究是麻雀。 张夫人看到任冉玥越来越低的头颅和紧紧握住的双手,笑容越发明艳。 任冉玥刻意表现出的愤怒将张夫人瞒了过去,挨过的板子告诉她,聪慧这个词放在她的身上,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要想不被当成出头的橼子,首先要给自己披上一层平庸的皮毛。 前往赏花宴的路上未出现意外,任冉璇没功夫刁难她这位庶妹,她们本就不是一类人,身份的差距从来到世上那一刻起便已注定。 抵达郡主府,张夫人同交好的夫人在寒暄着,身侧的任冉璇大方的向其他人问好,落后一步的任冉玥则被一笔带过。 靖柔郡主见众人寒暄的差不多,冲着身旁的少女说道:“后院的牡丹开的不错,蔷儿带大家去看看吧。” “去吧。”张夫人冲着任冉璇和任冉玥点了点头。 任冉璇早早的找到了小伙伴,她才不愿意带着任冉玥这个拖油瓶到处晃悠,免得跌了自己的身价。 相识的人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成为了园中最靓丽的风景线。 任冉玥找了一个幽静的亭子待着,隐约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人群,也能在树木的遮挡下避开她们。 说实话,她并不愿意去当那朵被观赏的鲜花,成为沾沾自喜的附属品。 “冉玥,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一会儿。” 任冉玥有些意外的抬起头,纪诗晴跟她不一样,她的父亲如今是朝中的红人,按理说应该会有很多人围绕在身边,再不济也不会跑到这个地方。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纪诗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没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 “没事。” 任冉玥笑着摇了摇头,自然的将话题转到京中发生的趣事上。 聊了一会儿后,纪诗晴抱歉的说道:“我得走了,冉玥你?” “秋彤也来了,我去找她吧。” 任冉玥明白纪诗晴的意思,她能躲着不交际,但是纪诗晴不行。享受了锦衣玉食的待遇,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官场有官场的应酬,后宅也有后宅的交际。 告别纪诗晴,任冉玥在院子里找到相熟的几位小伙伴,混在人群之中,听大家闲聊,话题大多都是围绕着京中的几位适龄公子展开。聊着他们的优秀,聊着他们似锦的前程,语句中藏着不少只有自己知晓的小心思。 直到赏花宴结束,人群散去,众人才不舍的止住话茬。 张夫人今天听了不少夸赞任冉璇的话语,心情肉眼可见的不错,嘴角上扬的弧度就没有掉下来过。有眼力见、知道张夫人是什么样子的人,也不会提及任冉玥给她填堵。 唐姨娘的心思怕是全部都落空了。 回到任府,洗去一身的疲惫,任冉玥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推敲制定了千万遍的计划,寻找可能出现的漏洞。 一旦出现问题,等待她的,只有万劫不复。不能,也不可以出现纰漏。 还得好好盘算、耐心等候,寻觅一个合适的机会,就是不知道这个机会什么时候到来了。 三姐归宁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这座府邸里的主人似乎从不知道困苦为何物,生来便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 想要维持现有的地位,自然而然成为了规则的维护者。如果可以,谁愿意活的像个瓦砾。 清晨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去,冷冽的空气从窗口袭来,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琴音掐算着时间,怕耽误了正事,站在任冉玥的身后小声的提醒着:“小姐,今日三小姐归宁,您该去夫人那边候着了。” 任冉玥闻声后微微的点了个头,她没有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将剪好的花枝一只一只的插进瓷白的玉瓶中,把它们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 不紧不慢的将插花完成,才接过温热的帕子擦拭着双手。 三姐归宁的日子她怎么会忘,只是有些不安罢了。 这种不安有很多源头,来自于唐姨娘、张夫人、以及这方天地的大多数人。任冉玥害怕日后也会无可奈何的困于内宅,成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猫猫狗狗。 那样的生活太过恐怖,以至于她在潜意识里都进行了回避。 任冉玥清晰的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到底在逃避什么。她对当下的生活感到了厌恶,对附属品的身份不满,对可以预见的未来产生了恐慌的情绪。 实在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活过一生。 收敛思绪穿戴整齐后,任冉玥来到玉华堂正厅,规矩的向张夫人问安。即便没得到对方一个笑脸,也自觉的站在了正厅的角落里。在处处都体现阶级,贯彻等级的家族里,她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庶出们大多都和任冉玥站在同个水平线上,在府中谨小慎微的活着。 没有等候多长时间,归宁的三姐任冉琼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再次相见,她已将发丝全部挽起、穿着最沉稳的闷青色。脸上的稚气褪去了不少,明明正值花期,却感觉不到半点鲜活的气息,举手投足都带着腐朽的味道,生命力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抽去。 张夫人装了一会儿母慈子孝便乏了,随意找了个由头止住了话茬:“冉琼回门,你们姊妹几个肯定有很多私房话要说,我就不当这个恶人了。” 屋子里面的人哪里敢直白的接话,只得小心的吹捧着张夫人,兜了几个圈子才从正厅离开。 嫡姐任冉璇一向不理会庶出的事情,连脚步都未动一下,在张夫人身旁继续腻歪着。 走出正厅,姊妹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小话。 最小的妹妹天真烂漫的问道:“三姐,出嫁是不是很快乐,没有人管束的生活是不是特别美好。” 这话一出,活络的气氛瞬间变冷。年龄相仿的几位都能看见任冉琼脸上的愁绪,压根没有将话题往嫁娶方面引。 谁曾想,竟然被小妹直白的问了出来,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找补。 任冉琼盖住了心底的苦涩,扯起嘴角笑着捏了捏小妹的鼻子:“珠儿长大就知道了。” “三姐可是害羞了?”任冉珠歪了歪头,她只知道喜糖特别好吃,三姐出嫁当天府里特别热闹,想来三姐应该是幸福的。 任冉琼没有回答,心中的苦楚只有自己知晓,旁人又能帮的了什么,她又能对这些还未出阁的妹妹说些什么呢? 说自己除了新婚当天见过夫婿一面,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身影?说自己天不亮就爬起来侍奉婆母?说婚姻没有想象中的美好?还是说那些话本里面描绘的美好故事都是假的? 什么都不能说,说了也没有用,也许这就是她的宿命吧。 任冉玥微皱着眉头看着三姐任冉琼。 真的没有办法改变吗? 她不相信,也不愿意这样活着。 不该是这样的,没人活该被拉进深渊。 见任冉琼不愿回答,众人配合着将话题转移。虽然不知道原因,却也没有过分多嘴。 府中的宴席即将开始,在奴仆的提醒下,大家准备移步膳厅。 任冉玥走在任冉琼的身边轻声唤了一句:“三姐.....”她想要说点什么,却在开口的瞬间犹豫了。 “嗯。”任冉琼应了一声,停下脚步温柔的看向任冉玥。 “.....” 见任冉玥的脸色有些不对,任冉琼连忙用手背试探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关心的问道: “冉玥,身体不舒服吗?” 任冉玥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任冉琼问道: “三姐,你过的好吗?” “挺好的...冉玥是想我了吗?”任冉琼不想给妹妹增加负面情绪,让妹妹为自己担心。这是她的人生,她自己承担就够了。 任冉玥有些无力,只能抿起嘴角点了点头:“嗯。” 交谈有一会儿,其他人已经离开了,任冉琼轻柔的将任冉玥额前的碎发抚到耳后: “冉玥还没长大呢,日后想我了,随时都可以来府上找我。” 见任冉玥没有其他的问题了,任冉琼便拉着她的手,转身向膳厅走去。 任冉玥并没有因为任冉琼自欺欺人的说法而转变自己的看法,和三姐并肩走着的时候小声问了一句:“三姐,如果没有投身在任府,你想过怎样的生活?” “什么?”任冉琼没太听清,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我不知道,但离开任府肯定活不下去的。” 她在金丝笼中出生,在金丝笼中长大,日后也会在笼子里面度过这一生。外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致命的,已经被驯化的人,又怎么能离开饲主而活。 任冉琼从没有想过离开任府,更不会产生任何与之相关的念头。 “你呢?” 你是怎么想的呢? 还没听到任冉玥的回答,任冉琼就在张夫人的呼唤下快步离开了,但她有种预感,任冉玥心中所想是不被世人理解的。 富贵里泡着长大的妹妹,怎么知道民生之艰,外头的人削尖脑袋都想要挤进任府。和那些完全没有自由的奴仆相比,她们已经十分幸运了,至少不用为衣食住行发愁,不用对所有人都卑躬屈膝。这么一想,在夫家的苦闷,也是可以忍受的。 任冉玥看着任冉琼离开的背影,自嘲的笑了笑。知道是这样的回答,还要不顾后果的试探,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明明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却总保留一丝期待,真真可笑。 与其在笼子里被饲养着长大,不如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中,哪怕下一秒等待她的会是死亡。因为比起死亡,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坠落更加可怕。 要拥有绝对的实力,才能打破规则,成为规则的制定者。 及笄之前,本应该慢慢学习管家事宜的任冉玥在书房临摹前人的真迹。张夫人没什么耐心亲自教导她,指使了身边一个的亲近的婆子前来协助,分了两家店铺,一些银两给她练手,便再无其他。 以任冉玥庶出的身份,不可能嫁给长子嫡孙,管家的本事学个七七八八,不要堕了张夫人的名声就行。 “小姐,城西的果脯本月没什么进账,城南的布庄也没什么生意。”琴音有些着急,本来分给小姐的几家铺子生意就不怎么样,按照这种趋势继续下去,亏损的只会更多。 “别担心,夏日的生意确实会差一些。” 任冉玥心里有杆秤,她表现的越差,张夫人就越开心,慢慢的会将她忽略的更加彻底。 警戒线低了,才方便行事。 生意太好,反而会引起注意。 柳笛掀起门帘,打断了主仆二人的对话:“小姐,夫人差人送了些银两过来。” 任冉玥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快步的走出了书房,给足了来人的面子。对着送来银两的袁婆子诉说着对张夫人的感激,以及自己的无能。 “是冉玥不是,劳夫人费心。” “夫人得知店铺经营不善,怕五小姐不趁手,差小的送来了银两。”袁婆子按照张夫人的要求,隐晦打量着任冉玥的表情,没有发现任何破绽才作罢。 这位五小姐看着倒是挺聪明的,却一点都不知道为自己打算,每日吟诗作对的,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名动京城的才女了。 放在手心里的好处都抓不到,日后少不得回府打秋风,得亏生在任府,换在旁人家,早就被溺死了。 听完袁婆子的汇报,张夫人很是舒心。给任冉玥的那几间破烂铺子,就算是日日亏损她都养的起。任府的泼天富贵,可不会被一个任冉玥给拖垮。 前面几个庶出没她这么安分,婚事自然不会如意,明面上过的去就行,夫婿、婆家私下什么做派,谁在乎呢。 任冉玥只要继续这样下去,张夫人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必要去刁难一个蠢货。一根指头就能碾死的东西,张夫人还没有那么在意。 “不用多加管束,她要什么就给什么。” 张夫人端起茶杯用杯盖撇了撇浮沫,翠绿的茶叶上下翻腾着,淡淡的清香钻进鼻腔,微抿一口,带有丝丝的甜味。 今年的茶叶很是不错。 世事无常 暴雨冲刷着干涸的土地,暑日的燥热被冲走了不少。 任冉玥手中的几家商铺越发不好,连收支平衡都做不到。不管她是否在意铺子的生意,明面上多少得关注一二。 于是特意请示了张夫人,准备亲自前往商铺查看,看看是不是有奴仆中饱私囊,还是货物以次充好。 张夫人对任冉玥的戒心放下了很多,没有太过关注这件事,随手指派了一位身边的丫鬟跟着任冉玥,就痛快的同意了。 任冉玥走马观花的从城西逛到城南,询问掌柜的问题较为浅显,好似在管理方面没有半点才能。 当然,她就算看出来生意惨淡的原因,也不能在这种场合下直接说出来。赔钱是小事,破坏了这么多年的布置才是大事。 而且早早就有人通报过掌柜,今日主家小姐会到访,没有人会将错处摆在明面,就算任冉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睁眼瞎,身边仆从总长了眼睛。 最后一间铺子看完,张夫人指派前来协助的丫鬟忆霜冲着任冉玥问道:“小姐可瞧好了?” 任冉玥叹了一口气,很是惆怅的说道:“回去吧。” 马车平稳朝着任府方向行驶着,除了贴身的大丫鬟,剩下的奴仆皆步行跟在马车周围。 天子脚下,官宦遍地,纵马奔驰的行为是明令禁止的。 京中达官显贵的府邸大多集中在城东,住址越靠近皇家,越能突出主人的地位。任府便是如此,得穿过许多官员的府邸,才能到达。 任冉玥靠在垫子上假寐,抵达任府后自会有人提醒她。 还没等她完全进入梦中,马车一个急停,靠在垫子上的身体因为惯性猛的往前倾,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小姐!”赶车小厮新旺急促的唤了一声,前方出现了他拿不准的状况,需要请示任冉玥。 任冉玥掀起了帘子的一角,从缝隙中向外望去。 穿着绛色盔甲、手持长枪的官兵将前方的道路围的水泄不通,外围还有人手持弓箭,弓弦拉满蓄势待发。 准确的来说,并不是围着道路,而是道路一侧的府邸。 心理素质稍差的仆从冒出了不少冷汗,之前走的也是这条路,怎么现在出了问题,怕不是没看黄历。 因为停靠的比较及时,离官兵还有段距离,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引起他们的注意。 忆霜坐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办,张夫人只是让她看着任冉玥,遇到这种事一般都是主人家拿主意,她没什么胆子去发号施令。 琴音对自家小姐很是信任,并未多言打断任冉玥的思绪,而是将头上的发簪悄悄的拔下,万一出现危险,也好保护小姐。 任冉玥很快拿了主意,朗声冲着车外说道:“庆隆,你去和前方的官兵解释一二。新旺,准备掉头绕路。” 这种时候,一走了之是不行的,肯定有人注意到了她们的马车。 有了任冉玥的命令,周遭的奴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腿肚子都没有之前那么哆嗦,稍微能喘上两口气。 忆霜的手帕差点被揪烂,完全没有注意到任冉玥的做派和往常那个怯懦的五小姐判若两人。遇到事端,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命令下人的声音也很坚定,让人在慌乱之际自觉的听从。 任冉玥确实不怎么害怕,以任府在本朝的地位,一旦被抄家清算,整个官吏系统都要瘫痪大半。更何况世家都是同气连枝,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任府倒台。 虽然不知道被围的是何人府邸,但按照距离推断。 此处应当是纪府,新任吏部尚书纪大人的府邸。这位纪大人也是好友纪诗晴的父亲。 思索到这里,任冉玥眉头便无法舒展。 吏部掌管着全国官吏的任免、考核,牵扯到的利益非常大。纪诗晴的父亲并不是世家子弟,骤然坐上吏部尚书的位置,想必是没那么安稳的。 但任冉玥没有想到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前些日子靖柔郡主的赏花宴上,纪诗晴还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一度跻身进上层的交际圈。 怎么会这么快就出事,没有任何征兆,没听到半点风声。 前去的庆隆得了消息一路小跑回来:“小姐,带队的官员让我等速速离去。” 任冉玥的思绪被打断,隐晦的看了眼亿霜,用力的掐了一下手臂内侧的软肉,装作松了口气的样子说道:“新旺,驾车回府。” 亿霜此时也回过神来,看到了抚着胸口泪眼婆娑的任冉玥,才晓得这位五小姐也是害怕的,刚刚只不过是虚张声势。 抵达任府后,任冉玥被人搀扶着前往张夫人的院子。 张夫人已经知晓了她们回府路上的遭遇,正坐在正厅等着任冉玥。 “夫人...” 任冉玥面色苍白的唤了一句,整个人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抖个不停。 “已经回府了,冉玥不必恐慌。”张夫人连忙上前虚扶一把,面上挂着一副心疼的表情,心里很是瞧不上任冉玥怯懦的表现。 “冉玥害怕...因为自己的过错...牵连了府里。”任冉玥哽咽着说道,给自己命令小厮前去解释找了个理由。 张夫人询问过亿霜,知道任冉玥事发时害怕的哭泣,加上这一段找补,最后一丝疑虑都被打消了。 “请大夫过来,给五小姐号个脉。”张夫人表面功夫做足后,便差人将任冉玥送回了院子。 任冉璇冷眼看着,在人离开后,嘲讽了一句:“烂泥扶不上墙。” 丁点大的事情能把任冉玥吓成这样,上辈子怕不是阴沟里面的老鼠。跟这样的人流着相同的血液,真是晦气的不行。 “无需在意,妾生子大多如此。”张夫人没有呵斥任冉璇,嫡出和庶出的差距就是这么明显。 “璇儿怕她日后会让府中蒙羞。”任冉璇不希望自己身上出现任何污点。 “不会的,她不敢。”张夫人对此很有信心,借给任冉玥十个胆子,她都不敢。 回到院里,打发走了嘘寒问暖的唐姨娘,任冉玥才将眼泪全部收回,泡过辣椒水的手帕也借着洗漱的功夫销毁掉了。 “琴音,让人悄悄的打听一下纪府所犯之事。” “是。”琴音应道。 今日纪府的动静不小,过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传遍京城,探查的成本并不高昂。 任冉玥喝着安神汤剂,在床榻上躺了几日,期间有不少人前来看望,补品成箱的往屋子里送,日子过的还算惬意。 在此期间,纪府贪污受贿、买卖官职的罪名传遍京城。纪大人也被踌躇满志的学子口诛笔伐,恨不得从他的身上咬下一块血肉。 由于性质过于恶劣,圣旨很快下达。纪府男子斩首示众,远亲流放,府内财物尽数充公。 任冉玥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一个新上任,脚跟都没站稳的吏部尚书怎么会去贩卖官职,傻子都能看出有猫腻。 可圣旨已经下达,这件事已经成为定局,没谁会到处嚷嚷,不过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正二品的吏部尚书,说抄家就抄家,说斩首就斩首。换作普通人,怕是会悄无声息的从这个世界消失。 “琴音,把这个交给鲁川。”任冉玥从首饰盒的夹层中拿出来一个素色荷包。 琴音看清荷包的模样后,不太想接过,懦懦的喊了一句:“小姐...” 任冉玥按着额角,叹了口气:“也算全了彼此间的情谊,旁的我也帮不了。” 世事无常,说不准哪天她也会成为流放途中的一员,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烈日当空,黄色的土地上晒出了一道道裂痕。这种日头下,随便走动一番便是大汗淋漓,别提顶着太阳赶路的人了。 纪诗晴裸露出来的皮肤被烤的滚烫,微风拂过都会感到火辣辣的疼痛,脚底的绣花鞋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水泡破了又生,生了又破。 除了身体上的疼痛,还有精神上的折磨,远亲的指责。 从高高在上的主子变成了低头哈腰的阶下囚,为了一口水、一口饭放弃尊严的比比皆是。 许多亲人都接受不了巨大的落差,选择自我了结。也许,哪天,她也会试着放过自己。 又熬过一日,抵达驿站,官兵们换着班休息。 纪诗晴和母亲妹妹靠着树木坐下,等待官差发放食物。 “晴儿,我这里还有一些水,你和晚儿分了吧。”纪夫人将见底的竹筒递给了纪诗晴。 纪诗晴没有应答,纪夫人又唤了一声:“晴儿...” “母亲和妹妹喝,晴儿不渴。”纪诗晴的心脏扑腾的跳动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个荷包是她亲手所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鲁川借着替官兵发放粮食的名义和纪诗晴对上了视线。为了不被发现,他没有在纪家刚流放的时候完成任冉玥的命令,而是跑到这偏远的驿站来当小厮。 这事干完,他也会远走他乡,去山区待上个几年。 鲁川冷着脸将黑灰色的窝窝头递给纪诗晴。 纪诗晴低垂着头,生怕心脏从中跳出来。她刚刚近距离的观察过了,这是她送给任冉玥的荷包。 就算是任冉玥不想要,丢弃了,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回到母亲、妹妹所在的树下,纪诗晴从窝窝头中找到了隐晦的提示,用力掐着手心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她不能让旁人看出异常,以免牵连了任冉玥。 父亲在世时的好友都未曾对她们有过帮助,任冉玥这样做,一定冒了极大的风险。 亲眼看到纪诗晴将窝窝头全部吃下,鲁川无疑松了口气,就怕纪诗晴是那种拎不清的狼心狗肺之辈,平白无故惹得一身晦气。即便他做了最好了坏的打算,也不希望主子的好心被狗吃了。 一夜过去,流放的队伍顶着烈日远去,鲁川准备找个由头死遁,无意间看到纪诗晴之前坐过的位置泥土颜色有些许不对。 环顾四周,偷偷摸摸的从里面挖出了一块小木牌,上面刻有两个歪曲的小字。 ——[海上] 什么意思? 鲁川看不明白,只得将它仔细收好。 惊人发现 鲁川不敢让旁人递交木牌,经手的人越多,任冉玥所面临的风险就越大,只得在收尾后,加快速度赶回了京城。 “琴音,多拿些银子给鲁川。” 因为身份限制,任冉玥手底下并未有很多可供驱使的人,鲁川选择将木牌带回来的那刻起,余生便不能踏进京城半步。任冉玥能够回报给他的,只有金银钱财,有了这笔钱,他也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坐在书房的红木椅上,任冉玥用指腹顺着划痕的方向抚过木牌上的刻字。 [海上]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纪诗晴会留下这样的信息? 与这两个字相符的事物太多了,逐个筛查不亚于大海捞针。想来其中的意思纪诗晴也未必知晓,要不然她也不会现在还活着。 但这一定和她的父亲吏部尚书纪大人有关。 思索了片刻后,任冉玥用发簪的尖端将木牌上的刻字划花,她不能将危险留在身边。 虽然找不到任何头绪,可任冉玥还是尽可能的在筛查,不动声色的寻找与大海相关的典故,以及关联的诗词歌赋。 直到将搜寻到的书籍都看了个遍,任冉玥才怀疑自己找错了方向。 [海上]有没有可能就是一个名字。 感谢自己对外营造出来对诗词歌赋的喜爱,大家为了投其所好,会送一些名人的诗集给她,她的书房里存放着市面上能够买到的所有诗集。 纸张快速翻过,发出了刷刷的响声。 找到了! [海上] 李商隐 石桥东望海连天,徐福空来不得仙。 直遣麻姑与搔背,可能留命待桑田。 这是诗人讽喻皇帝求仙问道所作的诗篇,和纪诗晴一家有什么关系。 难道...当今圣上也迷恋仙法、祈求长生?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本朝皇帝正值壮年,远不到祈求长生的年龄。 任冉玥想不明白。 从古至今,有关神仙志怪的故事便流传甚广。不管是空穴来风,还是确有其事,都不至于让一名吏部尚书人头落地。 不...不对。 她被惯性思维给影响了。 如果真的是随便找了个“罪名”安上,其他官吏多半会兔死狐悲,世家定会出手干预。纪家的风波很快就平息,所有质疑声都石沉大海,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皇权、世家、神仙,这三者之间必然存在某种隐秘的联系。 任冉玥连忙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前朝的史书翻看起来。 历史上大多数朝代的统治时间都未超过500年,统治时间长达1000年的更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而当下的梁朝却统治了1265年。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难道说... 任冉玥的呼吸变的急促。 神仙帮助皇族稳固政权!世家从中谋取利益! 假如世界上真的有超自然力量的存在,那么一切都不能按照常理推断,行事要更加谨慎。原定的计划得全部推翻,跑到犄角旮旯里当个山大王不是最好的选择,还有另外一条路值得探索。 帮助纪诗晴的手段有些粗糙,要好好的收个尾。当然,这个木牌能安然送到她的手上,说明目前还是安全的。 皇族、神仙都不是任冉玥一时半会儿能够接触到的,想知道真相,还需从身边、从世家入手。 将书籍归置回原位,任冉玥冲着外间吩咐道:“琴音,去库房取二两金线过来。” 琴音很是疑惑,小姐为了不让张夫人厌恶,从不主动在家中库房领取物品,怎么忽然提了这样的要求。 “小姐取金线有何用?” 任冉玥就等着琴音这句话,没有任何避讳的答道:“我想给祖母绣一副寿礼。” 哪怕这样的行为会引起张夫人的怀疑、会让这些年的努力付之东流,任冉玥也还是做了。 有些事情,知道和不知道是两回事。 琴音从库房中领取金线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张夫人的耳中,放在府上其他人身上,这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可放在任冉玥身上就有些不正常。 往年的生辰礼都是张夫人代为准备的,除了嫡系的礼物能看出用了一番心思,旁人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玩意。 任冉玥想出头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袁婆子一边拿着蒲扇给张夫人扇着风,一边不屑的说道:“怕不是想要讨好老夫人,帮她谋一门好亲事。” 亏张夫人还觉得任冉玥是个好的,准备放她一马,没曾想这位五小姐不识抬举。 “心大了,总是留不住的。”张夫人微微挑眉,庶女的婚事她一人便能做主,只要面上过的去,谁都不会多嘴。 且看任冉玥能够玩出什么花样。 金线到位,任冉玥没管外头的闲言碎语,安心绣着献给祖母的寿礼。 寿辰前日,柳笛将完工的绣品从柜子里拿出来查看,却被绣品上大片的褐色给吓到了。仔细一瞧,竟是血迹,星星点点的血迹在布料上绽开。 “啊!” 柳笛每日都会查看了一遍,柜门、房门皆上了锁,生怕出现半点意外,偏偏在老太太寿辰到来之际发现绣品出现了问题。 “小姐,是柳笛没有看好绣品,柳笛罪该万死。”柳笛十分愧疚的跪在地上,她家小姐花了2个月准备的寿礼,因为她的失职被毁于一旦。 看到绣品后任冉玥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两步,一个没站稳直接跌落在地,眼泪齐刷刷的从脸颊上滑落。 周围小丫鬟跪了一片,生怕被牵连到。 任冉玥硬撑着身体拿起绣品,双手控制不住的哆嗦,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绣品。 过了一阵,才回过神来。任冉玥啜泣着转过身,背对着众人用手帕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双手不停的哆嗦着,眼睛里却看不到一丝悲伤的痕迹。 如果绣品没被毁掉,她才会真的伤心。 这种内宅常见阴私手段,没人会去深究,更没人会强行给任冉玥出头,闹大了无非就是找几个替罪羔羊。 正华堂内,袁婆子知道了任冉玥院子里的混乱,连忙幸灾乐祸的向张夫人汇报:“夫人,五小姐给老太太准备的寿礼,不知怎么沾染上了污渍,真是可惜。” “确实可惜。”张夫人勾起嘴角浅笑着。 是不是她的手笔不重要,未经她允许,府里没人能强行出头。 “让人给五小姐送点银子。” “夫人?”袁婆子惊讶的看了一眼张夫人。 “得重新准备一份寿礼才行啊...” 往年张夫人准备的寿礼再不入流,都不是任冉玥能够置办起的,就是加上现在送去的银子也不够,这下任冉玥真真成了全府笑柄。 不过,事件的主人翁任冉玥可不在意什么寿礼不寿礼。如果推测的事情是真的,她也许已经窥见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 之前在府上扮作透明人是为了不被人注意,现在跳出来,则是借着置办寿礼的名义,进行查验。 大家只会以为任冉玥在为了寿礼上蹿下跳,而不会注意到她的其他行为。 戏幕已经拉开,断没有罢唱的可能。任冉玥在房间里整整哭了一上午,劝解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小姐,身子要紧。”丫鬟、婆子站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劝说着,害怕任冉玥继续哭下去伤了身体,更害怕她想不开寻短见。 袁婆子主动揽下了送银两的活,看院子里混乱的场景,清了清嗓子冲着门内喊到:“五小姐,老夫人的寿礼您可准备好了,夫人可怜小姐的一片孝心,送来了银两。” 琴音恨不得用针线将袁婆子的嘴缝上,本来小姐就因为寿礼的事难过,她这样无疑是往小姐心口戳刀子。 哭声顿了顿,任冉玥眼睛浮肿、脚步虚浮的推开了房门,哽咽着道谢:“冉...玥,谢过夫人。” 众人都知道任冉玥准备的寿礼泡了汤,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更好的替代品,只能用银子去外面的商铺购买充数。 拿着精美的木盒走进府中,任冉玥的眼泪再次断线。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回她的表演有了重要的观众,且成功将戏曲唱到了尾声。 “五小姐也太...”王婆子犹豫的看着任老夫人没有将话说出口。 任老夫人扶着丫鬟秋雨,面无表情的说:“太什么?” 王婆子打小便跟着任老夫人,自是知道她的手段,这话既然说了出来,无论如何都得往下接,只能怪自己嘴快。 虽说五小姐在府中并未受到重视,可大小也是个主子,和任老夫人血脉相连。说重了,说轻了都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出戏是唱给任老夫人听的,就是不知道任老夫人会不会为任冉玥出头了。 “五小姐太不顾及自个的身体了。” 任老夫人转动着佛珠,冷着声音问道:“你觉得她是目光短浅,还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王婆子立即低垂下头不敢接话,看样子任老夫人是厌恶了五小姐。 本来庶出在府内就受到了张夫人的打压,以后这位怕是更如履薄冰。任冉玥的手段太稚嫩了,任老夫人可不喜欢蠢笨的人。 见王婆子没有回话,任老夫人觉得有些无趣,府上的人都觉得任冉玥是登不上台面的跳梁小丑,但她却从中窥见了那毫不掩饰的野心。 任冉玥此举恐怕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暗中谋划 寿辰当日,任府热闹非凡。 带有品级的马车一辆接一辆的停靠在大门边,丫鬟小厮井然有序的引领着前来贺寿的宾客,精美的寿礼源源不断送入库房。 单看架势,就知道举办宴席发家致富的方法不是空穴来风,毕竟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安全的敛财方式了。 而任府前几日闹出的寿礼事件,像是石子落入大海,没有掀起半分涟漪。 张夫人再怎么嫌弃这些庶出的子女,也不会给外人徒增笑料。这种事情在府中流传就够了,如果闹到外面,只有丢人和更丢人的,断没有独自安好的可能。 任冉玥老早就猜想到结果,压根没有把寿礼的事情放在心上。只要在这段时间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没人会去追究她的错处。 挺好,至少第一阶段的目标已经完成,也算得偿所愿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失败的可能,也清楚成功的概率有多低。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与其被温水煮青蛙,不如放手一搏。 现在看来,结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呢。 “这些花开的真不错。” “走上一圈,心情都好了不少。” “任府可是请了宫内的人建造,不光是这些花圃,连横梁上的雕刻都有讲究呢。” “这么神奇吗?” “是啊…” “那我可得仔细瞧瞧。” 家中官职较低的几位小姐连声赞叹着。 任冉玥在一旁微笑着作陪,让周遭吹捧任府的人达到目的。 人情世故这四个字,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 带着大家在花圃周围粗略的绕了两圈后,便一起朝着人群聚集的方向走去。被众星捧月的,除了嫡姐任冉璇,还有几位与她家世地位相当的少女。 眼前的景象,和上次在靖柔郡主府的赏花宴的画面重叠在一起,没有半分差异。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有被划分好的交际圈。 任冉璇的骄傲写在了脸上,下巴抬起的弧度总是比旁人要高上一截。能够看出来她最近心情不错,哪怕是庶出的这些人在她面前不停的晃荡,都没有让她露出厌恶的表情。 “还有几个月啊。” “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谁说不是,天天眼巴巴的望着。” 人群中央的少女们隐晦的谈论着只有彼此知道的话题,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任冉玥用余光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们,通过这些话语,还有她们脸上的表情,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嫡姐任冉璇表现异常的时间节点,正好在纪府抄家后。原先她还没有进行联想,后面通过一系列的查验,才找到了原因所在。 两者没有必然的联系,却又莫名的牵扯在一起。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另外一个世界的门票,换作是任冉玥,也会每天乐呵呵的。 遗憾的是,这张门票任冉璇唾手可得,任冉玥得赌上自己。 借着准备寿礼的幌子,她知道了很多碎片化的消息。拼凑在一起,也就得到了【海上】这首诗真正表达的意思。 讽刺帝王修仙、渴望长生倒也形容的贴切。 少有掌权者能够抵挡住长生久视的诱惑,尤其是当长生事例摆在眼前的时候。 任府每隔6年就会有人消失一段时间,他们回到任府之后,会发生巨大的变化,有的是外貌方面,有的是体质方面。 较为统一的是,这些短暂消失又出现的人,都是任府的嫡系成员。 任冉玥不相信没有其他人查到这件事,总不能适龄的皇室成员、世家子弟每隔6年都凭空消失一回。 这些消息要么被压了下来,成为心照不宣的秘密,要么知道秘密的人彻底消失了。 至于为什么去了又回来,答案摆在明面。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留下,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成仙的资格。 显而易见的是,哪怕只是接触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也会给人带来巨大的好处。 啧...真是令人神往的世界。 想要在短时间获得名额,只能铤而走险了。 任冉玥抬起头,不动声色的看向了人群中央被簇拥着的少女们。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谁说她不能为自己铺出一条康庄大道,且瞧好。 寿宴热热闹闹的开始,欢欢喜喜的结束。 对于任老夫人来说,今日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年年都是如此,还能整出什么特别花样呢?年轻时过多了左右逢源、观貌察色的生活,现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有的时候知道的事情多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宾客散尽,府内的人各归其位,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柳笛在院外高声通报着:“小姐,姨娘来了。” 唐姨娘自从知道任冉玥有讨好老夫人的心思后,就隔三差五的往她的院子里面跑。虽说亲手制作寿礼失败了,但讨好任老夫人的路并没有完全堵死。 只要愿意钻研,总能找到机会的。 任冉玥再怎么蠢笨,也是老夫人的亲孙女。 “姨娘。” 听到通报声,任冉玥整理了身上的衣裳,上前迎接。她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寿礼后遗症能牵扯到现在。 唐姨娘脸上堆满了笑容,拉着任冉玥的手问道:“冉玥可是在抄写佛经?” “嗯。” 听到肯定的回答后,唐姨娘更高兴了,不怕任冉玥做错事,就怕榆木疙瘩不开窍。天知道她等了多久,任府内最值得巴结的人就是老夫人。 “冉玥真有孝心,姨娘给你带来了几匹料子,让人给你做两身新衣裳。” “劳姨娘惦记,冉玥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瞧你说的,姨娘哪里用你报答,冉玥平安就好。”唐姨娘笑得合不拢嘴,她最爱听这些虚以委蛇的话。把女儿养到这么大,总得拿到相应的报酬。 “姨娘也要平平安安的,听柳笛说,您最近睡的不大安稳,这个香囊有安神的效果,姨娘可以带在身上。” 任冉玥用眼神示意琴音,让她把准备好的香囊拿了出来。 唐姨娘接过香囊轻嗅着:“哟,这香囊还有这种功效呢,冉玥给夫人送去了吗?” “已经送去了。”任冉玥耐心的回答着。 府中有不少瞧着她的一举一动,总不能一天转一个性子。今天想着巴结任老夫人,绣两个扶额。明天想着本分做人,中途放弃。 要是真这样做,她的小心思也不用藏了,直接昭告天下更痛快一些。 不过唐姨娘三头两头的跑过来,实在是让人招架不住,得想个法子,让唐姨娘把注意力放在别处才行,别老盘算着她的亲事。 交谈的两人都存着自己的小心思,在任冉玥刻意的引导下,唐姨娘一脸满足的离开了任冉玥的院子。她的脑子里面闪过不少荣华富贵、权力地位,全指望着一双儿女来实现了。 送走唐姨娘,遣走身边的丫鬟,任冉玥用指腹按压着发胀的额角。一边在任府维持着形象,一边在外界小心布局,耗费了太多的精力。 任府在张夫人的掌控下,根本没有她出头的机会。求助祖母和父亲,会让自己的生存空间被进一步压缩。这种条件下,她只能跳出任府,想想其他的办法。 “小姐。”琴音端着安神汤剂走进房门。 “放下吧。”任冉玥声音里带着一丝倦意。 琴音将安神汤剂放置在一旁,走到任冉玥的身后,轻柔的按摩着她头部的穴位。 “小姐,已经布置妥当。” “嗯。” 任冉玥实在没有心力去说些别的。 谋划能不能成功,就看明日了。 风云渐起 听到下人的通报后,张夫人上扬着的嘴角迅速下垂,脸色十分难看。 她怎么不知道,任冉玥跟六公主交好。真是小瞧了任冉玥,居然能够跟皇室成员扯上关系。 巴上了六公主,狐狸尾巴也藏不住了。 庶出没一个好东西,伏低做小这么久,想必就等着今天吧,讨好人的本事怕不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袁婆子苦着脸唤道:“夫人...” 六公主的人还在前厅等着,总不能晾着人家。打狗还要看主人,这个主人来头可不小。 “呵...”张夫人嗤笑了一声。 公主又如何,难道公主会平白无故插手任府的事情? 张夫人收敛了怒火和六公主的人打了个照面,给足了皇室的面子。 “请五小姐过来,别让六公主等着急了。” “是。” 袁婆子走出正厅,用手帕擦着冷汗,张夫人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她太熟悉了。对外展露出来的大度、慈爱,并不是张夫人的本性。 还未嫁到任府的张静敏可是嚣张跋扈的代言人。 天知道任冉玥怎么想的,偏要惹得张夫人不痛快,她们的身家性命全系在张夫人手上,磋磨人的法子有的是,不用夫人亲自出手,自告奋勇上前的人都能排起一支长队。 袁婆子快步走到任冉玥的院子前,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位五小姐。不带任何偏见,任冉玥生的极好,比起嫡出的任冉璇,她的长相更加精致。 周身的气质,莫名让人想到玉竹。 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 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要不是出身不够好,这位五小姐怕是早已名动盛京。 任冉玥忽略了袁婆子的眼神,搭上六公主的线已是不易,她没功夫在意旁人的看法。 在超凡存在被刻意掩埋的今天,想要利用信息差达到目的,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困难。 适龄的、能够起到帮助作用的皇室成员,只有六公主浦从菡,她是被核心圈层排除在外的,如果不是顶着公主的名号,任冉璇那群人都不会正眼瞧她。 不为别的,只修仙二字,足以让浦从菡与任冉玥见上一面。能够跟她搭上话,并且提前得知消息的人,说不定会带来惊喜。 怎么着,浦从菡都不会亏本。 任冉玥清空了脑子里面的杂乱思绪,跟随袁婆子的脚步来到玉华堂正厅,恭敬的向着张夫人问安,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依旧那么谦卑。 张夫人并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看走了眼。先前怎么会认为这是一只沉默的羔羊,明明是一只伺机而动的狼崽子。 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张夫人挤出了笑容:“今日怎么穿的这样素净,可是下人没有尽心?” “是冉玥不好,近日里在抄写佛经,衣裳穿的素了些。”任冉玥不想给张夫人发落的机会,找了个由头含糊过去。 一步一个坑,要是与浦从菡没有达成合作,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有心了,小姑娘家家,还是要穿的艳丽些。” “夫人说的是。” 张夫人无语梗咽,往日都是别人给她递话茬,很少有她去找话的时候。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滋味很不好受,胸腔里有一股火焰,上不去下不来。 只得将这口气咽下,待来日再发作。 伴随着瓷器坠落的清脆声,任冉玥深吸一口气走出了任府的大门,浦从菡的人在马车旁等候多时。 后路斩断,只能向前。 马车朝着外城的方向驶去,任冉玥安静的坐在中间,神情冷淡、不发一言。 今日的她,已然在众人的面前揭开了面纱。就算被问责,也不过是轮回投胎。有什么好担忧,有什么好恐慌的呢。 扶着琴音的手登下马车,阴森、静谧的环境使得脖子有些发凉。庄园里的植株没有经过任何的修剪,枝叶野蛮生长着,荒凉气十足。 浦从菡选了这么一个地界,难免让人多想。 不喜欢精美华丽的建筑,偏爱野生野长的造物,这位六公主真是别具一格。 步行穿过庄园外围的建筑,任冉玥见到了这位传言中不被世家、皇室贵族待见的六公主浦从菡。 简单的青衫,一根银色发簪就是全部。 任冉玥在浦从菡发现之前收回了视线,垂下眼帘恭敬的朝着她行礼:“任冉玥见过六公主。” 浦从菡握着碧玉杯的手顿了顿,快速的从话语中提取了足够关键的信息。能够成功长大的皇室成员,哪一个不是人精。这种读取能力,可谓是与生俱来的。 没有自称“臣女”,而是用了“任冉玥”三个字代替。 这位任府的小姐,有点意思。 “坐下吧。” “是。”任冉玥虚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等待浦从菡提出要求。在两人的合作中,她并没有掌握多少话语权。 攀附她人,倚仗她人权势的滋味可不好受。 浦从菡没有绕圈寒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任冉玥:“你能为我做什么?” “与其说能为公主做些什么,不如说公主想要做些什么。” “呵,你挺会兜圈子。”浦从菡撇了撇嘴,不知道任冉玥是从哪里借来的自信。 “感谢公主称赞,您答应了会见的请求,说明冉玥身上有可取之处,也说明您想要的东西并不止眼前的一点。”任冉玥意有所指。 那是比皇权更重要的东西。 浦从菡勾起嘴角,话语中带着一丝轻蔑:“所以,你有什么资格站上棋盘?” “皇子、公主中只有您身上没有世家的血脉,是和亲的最佳人选。其他人都有世家做保,而您只能依附皇权。换句话说,只有自己。” 这也是任冉玥与浦从菡合作的根本原因,换作是任何一位皇室成员,怕不是会被当成跳梁小丑。 国力强盛、海晏河清的局面,总会伴随着牺牲。而根据最新的政务信息进行判断,新一轮的政治联姻要开始了,着急的人是谁,不用任冉玥多说。 “人上有人,天上有天。公主所求,与冉玥一致。” 任冉玥知道浦从菡是聪明人,有些话并不用说的那么透彻。浦从菡直白的询问,未尝没有设下圈套的意思。 聪明会让人忌惮,也会让人高看。 修仙资质绝对不是按照血脉来进行判断的,要不然也不会刷下那么多人。 浦从菡确实为和亲的事情所苦恼着,如果没能成功留在那里,她会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哪怕她的母妃备受父皇的喜爱,哪怕宫中的赏赐源源不断。 话虽如此,可任冉玥未免太过大胆,凭什么对她上下点评、指手画脚。 皇权凌驾于世家之上,浦从菡自然要高任冉玥一头。 基于一些考虑,浦从菡认下了两人的关系:“我给你机会,能不能抓住,看你自己。” “冉玥明白。” “期待你的表现。” 乘坐马车离开外城的庄子,任冉玥无声的笑了起来。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鸡飞蛋打的风险不要太高。 任府内,任老夫人从下人口中知道了任冉玥和六公主亲近的关系。两人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大大方方的在外人面前展示了出来。 这个时间节点,发生这样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任冉玥所求为何。 时至今日,依旧没有被问责,不过是因为任冉玥将秘密保守的很好,又顶着任府的头衔罢了。 那点小手段,稍微查验一下就能全部知晓。要不是张静敏太过自负,怎么会让任冉玥成长到现在。 任老夫人转动着佛珠,想起了不少年轻时的片段。罢了罢了,只是妄想登天小姑娘,喊打喊杀过了些。 张夫人险些没被呕死,府外有六公主撑腰,府内有任老夫人插手。任冉玥命也太好了,短时间内动不了她。 “太气人了!任冉玥扯着六公主的虎皮,天天在那边搬弄是非,还有人眼巴巴的凑上去,一群不知所谓的东西!”任冉璇愤怒的跑到了张夫人面前,怒气冲天的一顿抱怨。 她以前都不知道任冉玥有长袖善舞的本事,居然这么会笼络人,被这么一搅和,簇拥在她身边的人都少了很多。 张夫人一样生气,但她不能在任冉璇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安抚着女儿的情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璇儿没必要和她计较。” “谁想跟她计较,跟这种人处在同个屋檐下,想想都晦气。” “我们璇儿是最优秀的,母亲还等着璇儿给我带来荣耀呢。”近段时间让张夫人舒心的,也就只有这一点了。任冉玥再怎么蹦跶,都不能获取登天梯。 “哼,我要让任冉玥好好看着,她怎么都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任冉璇不是傻瓜,她只是过于傲气了些,之前没有将庶出放在眼里,猛然发现眼皮子底下里出现一只豺狼,有些惊讶和气愤罢了。 操着八面玲珑的心思,用着左右逢源的手段,任冉玥在盛京的知名度直线上升。 先前就与她交好的几位官宦人家的小姐,不知道任冉玥为什么会突然跳出来,成为攀附权势的小丑。 再这样下去,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名声已经坏了,更没有未来可言。 为了不被外人打上与任冉玥交好的标签,她们只能跟这位手帕交划清界限。为了自保,也为了安稳的享用锦衣玉食。 得失利弊 六公主浦从菡对任冉玥的表现还算满意,不枉带着她出门走上一遭。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非常简单,简单到一眼就能看明白。 宴会的中心人物和簇拥者之间的关系,不止是单纯的讨好、奉承。他们相互缠绕,攀附生长。 后宅和前朝本就密不可分。 上位者往往不会亲自下场,差人代劳可以规避风险。就算大家都知道浦从菡才是真正的话语人,也会将失败的后果推到任冉玥的身上。 这个代劳的人选不能是平民子弟,也不能是世家的核心嫡系。平民子弟没有和世家抗衡的资本,核心嫡系已有支持的皇室成员。 任冉玥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是站在浪尖的听风者。 能安稳的活到现在,不过是因为背后有“任府”在担保。 是不是很意外,任冉玥这个庶出的小透明,居然会得到任府的关照。利益驱使着这些庞然大物前进,他们可以为了利益放下偏见,也能为了利益握手言和。 只是给了一个避雨挡风的斗笠,就能增加获得蛋糕的几率。这笔账,怎么看都划算。 历年来,皇室成员登天的数字,比世家高上不少。各地搜寻到的天材地宝被送进宫中,一通滋补下来,总会比其他人多些机会。 本就站好队伍的世家,不介意多拉拢几个像浦从菡这样的,没有任何根基的皇室成员。一旦飞天,得到的利益将非常可观。 当然,任冉玥所做的,不是替浦从菡谋取成功,而是为她铺垫失败。 人们总是会放大对自己有益的想法,认为天命位于自己。可又不得不去考虑失败的后果,不得不去为失败买单。 任冉玥暗中统计过失败的比例,回来的人占了大头,留下的人少之又少。 她不会因为失败而害怕,是因为拥有的太少。浦从菡拥有的太多,自然会做好最坏的打算。 没到最后,失败和成功都是未知数。 任冉玥身后有“任府”站台,浦从菡身后自然也有“皇权”撑腰。如果不是这样,那些非世家出身的官员也不会进行站队。 一个世家庶出,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怎么可能搅动风云。 浦从菡不希望自己从掌权者变成下位者,只能尽可能的去笼络这些朝廷官员。凭借着信息差的优势,许下甜美的大饼。 这一招她还是从任冉玥身上学来的。 没有任何底牌的人都能自信站上牌桌,她总不至于比任冉玥小家子气吧。 在浦从菡的私人酒楼里,任冉玥向她诉说着拉拢官员的最新进展。 “户部钱侍郎有向公主示好的动作,近期会举办宴会,公主可以考虑一下。” 浦从菡没听到最想听到的消息,皱着眉头问道:“吏部怎么回事?” “自前吏部尚书问斩后,吏部内部官员换动较为频繁,大多数官员都已明确站队,中立派没有任何话语权。” 任冉玥平静的回答着,讨论着人头落地的事情,可不能被情绪所左右。 吏部根本不是浦从菡能够插手的地方,再怎么拉拢,也只是找几个无名小卒充充面子。 “背后多探听一下,只要吏部有空缺,就能插进人手。” “明白。”任冉玥点了点头。 场上基本明牌,浦从菡背后有皇权在进行干涉,想要从世家里面扯出权柄。 权利这东西,握住的人可不会轻易放手。 像这样拉扯着挺好的,至少小命不会轻易丢失。做不该做的事情,成为旁人的掌中刀可不是她的风格。 “公主若是没有别的事,冉玥就先行告退了。” 浦从菡挥了挥手,让任冉玥离开。 还未等她走出酒楼,背后就传来了呼唤声。 “任小姐留步,这是公主赏赐于你的。” 端着礼盒的侍女朝着任冉玥走来。 赏赐?任冉玥仔细品味着这两个字。 浦从菡在敲打她啊..... 真有意思,她不相信浦从菡会不知道她想要什么,用这种方式的话,可落了下成。 任冉玥勾起嘴角微笑着,用眼神向身侧的琴音示意,让她把礼盒接过,自己则是礼貌的道谢:“冉玥,谢过六公主。” 侍女向任冉玥恭敬的行了礼,转身朝着酒楼内部走去。 回到任府,任冉玥随手打开了这份赏赐,一盒圆润多彩、色泽匀称的珍珠就这样展露在她的眼前。 这种品质的珍珠没有在市场上售卖过,要么被送往宫廷,要么被送往世家,嫡姐任冉璇有不少首饰都是用它打造的。 确实是一份较为昂贵的礼物。 浦从菡在想些什么,任冉玥很清楚。只是这样的话,还远远不够。 时间滴滴答答的向前走,距离尘埃落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任冉玥将宴请社交用到了极致,替浦从菡散发出结交、拉拢的信号。 得到的“赏赐”慢慢增多,送到任冉玥手中的无一不是昂贵的皇家贡品。 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就算推拒也不会对结果产生任何变化,因此这些钱财礼物任冉玥一直是照单全收。 她是无所谓,毕竟会面临有钱赚、没命花的情况,只是替其他人找好退路罢了。 刚组织完一次聚会,在庭院里面散步静心的任冉玥,意外碰见了嫡姐任冉璇。 准确的来说,并不是意外碰见,任冉璇是特意前来的。她们之间的住所距离的不要太远,庭院所处的位置也十分偏僻,总不能是没事瞎溜达,无意间溜达过来的。 “四姐。”任冉玥率先打了个招呼。 她没有很讨厌这位嫡姐,任冉璇因为瞧不上她没有刻意给她使过绊子。一直以来,两人都没有产生过什么矛盾。 任冉璇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听到消息后就立马回到府上,冷哼了一声说道:“扒着六公主好像没什么用呢,你确定人家会带上你?” “四姐在说什么?” “不至于吧,你不是挺会算计的,这点话都听不明白?”任冉璇翻了个白眼。 “.....” “天天跟个跳梁小丑一样到处乱窜,任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完了。皇室的名单已经确定,上面没有看见你的名字,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当然是意味着成为等待宰杀的羔羊。 任冉玥对这则消息并不意外。 没能看到任冉玥变脸,任冉璇更生气了。 讽刺的说道:“你本事挺大的,就是出身不是很好,可惜了。” “四姐提前告知,是觉得这个结果不好吗?” 任冉玥平静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剑,狠狠地刺穿了任冉璇。 “怎么会!这本来就是你该有的结局。”任冉璇咬紧了后槽牙,任冉玥是真的烦,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云淡风轻、岁月静好。 “多谢四姐关心,冉玥身体不适,先行离开了。” 冲着任冉玥转身离开的身影,任冉璇气愤的喊道:“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你最好继续保持,至少不会让任府太过丢脸。” 任冉玥没有接话,行走的步伐很是坚定。她准备换身衣服去见浦从菡,拿到最后的报酬。 “我以为你不会过来。”浦从菡没有半点心虚,她一开始就不打算带上任冉玥。给她当替罪羔羊就行,没必要放在身边等待噬主。 万一给了任冉玥机会,到时候把自己踩在脚下,那画面可就不好看了。 替她办这么一点事,就打算拿取门票,未免也太过贪婪。其他人不见得会比任冉玥做的差,只不过是当时任冉玥送上门了。 现在又何必过来,全了最后一点主仆情谊不好吗?浦从菡从来都没有把两人视为平等的合作者。 任冉玥闻声笑了起来。 “公主是在害怕吗?” “害怕我。” 没等浦从菡回答,她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你倒是聪明。”浦从菡变相的肯定了任冉玥的话。面对这种心机深沉的人,谁都会谨慎小心。 浦从菡私下让人查过任冉玥,越了解这个人,越觉得可怕。用最差的牌面,打出最好的结局,说的就是她。 搭话会见之前,利用抽丝剥茧的能力,提前算好了她的行踪。路过的每一个路口,掀起马车帘子看到的画面都被安排过。 用悄无声息的方式布置了神仙志怪的元素。 路上大声卜卦的云游道士,孩童玩耍时朗诵的诗歌,夫妻间为了柴米油盐的鸡毛蒜皮,待嫁少女脸上抹不开的愁绪。 接连暗示了小半个月后才安排人搭话。 被仆从这么算计,哪怕浦从菡脾气再好,也很难咽下这口气。 浦从菡当然知道,如果不这样做,任冉玥连见她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她没必要站在任冉玥的角度上思考问题。 “公主还有什么需要冉玥代劳的吗?” “交代你的事完成的不错,往后好自为之。”浦从菡没把嘲讽的话说出口,打算为自己积点口德。 “谢公主关心,祝公主前程似锦。” 任冉玥行完礼,带着大把的银票离开。 在外人看来她这是鸡飞蛋打一场空,平白无故把名声搞坏了,换取了一堆金银俗物。还有无数个深渊大口在等待着她,只等尘埃落定一口吞下。 可,皇室的名单确定,不代表所有的名单都确定了。从始至终,她的所作所为,都不是展露给浦从菡看的。 任冉玥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走到那一步,但绝不是现在! 奔向未来 夜间的佛堂,神秘而肃穆。 供台上燃放着三柱清香,室内充斥着白檀的味道,让步入其中的人感受到久违的宁静。 “祖母,可还满意?” “你该问自己,而不是问我。” 任冉玥跪坐在蒲团之上,抬头直视着享用人间香火的神佛,敬畏有余,虔诚欠奉。 怎么可能满意,又怎么可能甘心。 打铁还需自身硬,她不想从家世背景上找原因。借助他人力量谋取的东西,容易获得,也容易失去。 像:“如果出身能够好一些,就不需要虚以委蛇、盘算至今。如果出身能够好一些,就能把其他人都踩到脚下。”这些想法,任冉玥从来都没有过。 与其去思考为什么没有投个好胎,不如思考自己怎么才能强大起来。 “我能做到更好。”任冉玥坚定的说道。 任老夫人像是没有听到任冉玥的话语一样,闭着眼睛转动手上的佛珠。 见祖母没有接话的意思,任冉玥将未说完的话语咽下。静谧的佛堂里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和佛珠转动时发出的声响。 不知过去了多久,任冉玥跪坐的双腿已经失去知觉,背部却未佝偻半分,直直的挺着。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任老夫人高看了任冉玥一眼,不是谁都有这种心性,也不是谁都能进入她的视线范围。 “理由,给我一个理由。” 任老夫人需要一个理由,一个推波助澜、引风吹火的理由。 听到祖母的话后,任冉玥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我在这,就是理由。” 祖母会选择她,家族也会选择她。 任老夫人冷哼一声,面上露出了讽刺的表情,年轻的时候谁不是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可命运,并不会善待这些想要挑战它的人。 棋差一手,满盘皆输。 比起嫡系的几个,任冉玥确实更为合适。不会因为傲慢摔个大跟头,也不会因为落差过大而患得患失。 其他人不知道修仙界的实情,她们这些过来人还不清楚吗。 “记住你是从哪里走出去的。” “不会忘记的。”任冉玥说完朝着祖母的方向低头行礼,随后撑着蒲团起身,上前将任老夫人扶了起来。 成功和失败,在一线之间,也在一念之间。任老夫人与其说是被任冉玥说服的,不如说是被自己说服的。 她也曾是登天梯上攀爬的少年,也曾畅想过腾云驾雾、傲游四海、行乐千山的生活。 可惜,就差了那么一点。输给了自己,输给了傲慢。见过五光十色的世界,穿过阻隔两界的屏障,又怎么会愿意待在这四方天地。 许任冉玥一个未来,何尝不是许自己一个未来。 议事厅内,任府嫡系一脉最后确认着此次前往修仙界的人员名单。 现任族长任仲远清了清嗓子看向了座椅下方的族人:“人员大致确定,诸位可有异议?” 原本这个环节只是走个过场,毕竟人员很早就已经拟订,没想到任老夫人会冷不丁的出声:“加上任冉玥。” “任冉玥?仲远的庶女?” “最近倒是经常听见这个名字。” “仲远生了个好女儿。” “三、四皇子的侧妃还未选定,不若推任冉玥一把。” “我看合适,侧妃不算委屈她。” 族人们三言两语将任冉玥的未来确定,他们已经做了极大的妥协。亲手给任冉玥送上了一张保命符,只要未来六公主浦从菡不倒台,那么这些日子里任冉玥做过的那些荒唐事就不会被深究。 任老夫人清楚眼前的这些人在想什么,不过是怕地位被动摇,怕利益被分润。 “那好,不用加入任府的名单,我亲自向上举荐任冉玥。” 话音未落,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大好看。 族长任仲远没什么意见,嫡系同样有远近亲疏之别。再者说,任冉玥最近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与嫡女相比,也不差什么。 源源不断的利益来源才是维系家族荣耀的定海神针。 任仲滇很是不满,原本长兄就占了2个名额,要是加上任冉玥,旁人连口汤都喝不着。 “母亲,如果开了这个先河,其他庶出的心思也会起来,到时候可就不大好办了。” “是啊,先河不能开。” “任冉玥是您的孙女,其他人也是,这样做,置他们于何处。” 任老夫人不愿再听他们继续掰扯下去,冷着脸说道:“任府近60年未曾出过登天之人,日后难道要向别的氏族摇尾乞怜维系荣光?” “锦衣玉食到底是从何处来的,还需要我去提醒你们吗?” 真真可笑,固步自封只会被浪花淹没。 普通人家未尝没有惊才艳艳之辈,只是缺少机会罢了。既然能给出机会,又出现了具有潜力的后辈,为什么要纠结门前的三瓜两枣。 任仲滇企图和族人一起进行反驳,但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大家齐齐的沉默了。 他不死心的问道:“母亲认为任冉玥一定可以吗?” “她有机会,你有吗?”任老夫人将刀子直直的插进任仲滇的心里。 孩子才是家族的未来。 接受了大厦将倾的预想,再去看待任冉玥进入名单的问题,众人的抵抗情绪无疑消退了不少。 一旦任府失去和修仙界的联系,失去血脉之间的连接关系,那么他们在座的所有人,都会被时代的洪流碾成碎渣。 原本其乐融融的分蛋糕环节变得沉重无比。 族长任仲远在大家的默认下,一笔一划将任冉玥的名字写进了名单。 如果任冉玥没有成功,庶出将永无出头之日。 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议事厅的族人散去,任仲远恭敬的向任老夫人行了一礼:“儿子谢过母亲。” “谢什么?不过是为了自己。” “母亲给了她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作为父亲,合该谢谢您。”任仲远知道自己占了便宜,之前就在名单上占了2个名额,再加上一个任冉玥,无疑是将最大的一块蛋糕分走。 “呵。”任老夫人不愿多说,任仲远天资不高,能被推选为族长,不过是因为长房嫡出的身份。过于看重眼前的利益,忽略了核心的所在。 改变命运?笑话。 任仲远早已习惯了任老夫人的冷淡,自他出生起,除了宴会社交的场合,就没怎么见任老夫人笑过。 起初还以为任老夫人不喜欢他,后面才发现,任老夫人是不喜欢他们所有人,沉浸在登天之路不愿醒来。 他们这些失败者,谁又愿意醒来。 “母亲早些休息,儿子先行告退。” 任冉玥在名单上报后,与父亲任仲远进行过一次谈话,那也是她第一次单独和任仲远相处。 没有期待,自然也不会因为任仲远展露出来的慈父形象而动摇。 “出门在外,代表的不仅是自己,还有家族。有的时候,世俗的权势并没有那么重要,你可明白?” “冉玥明白父亲的意思,定会加倍努力。” 任仲远对上道的任冉玥很满意:“不要辜负家族对你的栽培。” 前往修仙界的大门已经打开,一个个名字在宣纸之上浮现出来,等待命运的召唤。 张夫人知道任府上交的名单,已经是通报之后了。这则消息,犹如一道惊雷,炸在了眼前。她连一点劝说、更改的机会都没有。 出了这档事,其他府上的人该怎么看待她。 连庶女都管不好,平白无故让人爬在头顶上欺压。 “夫人?夫人?” 袁婆子向张夫人汇报着府上的情况,半晌没听到张夫人的答复,只得出声提醒。张夫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走神了,下午得请大夫过来瞧瞧。 张夫人回过神:“什么?” 袁婆子小心翼翼的回道:“五小姐最近放了很多人出府,夫人可要叫她来问问话?” “不用。”张夫人不想听到这个名字,现如今的任冉玥可不是她能轻易拿捏的,再怎么不高兴,也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任冉璇那边还在瞒着,怕她知道后去找任冉玥麻烦。这种时候,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才是最好的。 万一真的让任冉玥鸡犬升天,可没处喊冤。 张夫人当然对任冉璇有信心,精心教养的儿女,怎么着也比任冉玥要优秀。只是现下,还未确定任冉玥能走到哪一步,不好去处理她。 眼不见,心不烦,随任冉玥折腾,摔下云层,再去看她的丑态。 袁婆子都想找个神婆过来看看张夫人是不是中邪了,怎么会前后转变这么大。五小姐又不是什么金贵人,六公主也庇护不到任府。 这么大一个把柄,就从手里溜走了。她倒是有想法,但她不能做张夫人的主。 “琴音,这个是你的身契,我让人帮你消了奴籍,你跟其他人去岭南找鲁川吧。” 任冉玥将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处理着,她原本给自己制定的计划,换成其他人也挺好的。 天高皇帝远,日子总比现在过的舒心。 “琴音不走,小姐还有用到琴音的时候。”琴音感觉任冉玥在交代着后事,她不想就这样当个逃兵。 “没事,你替我看看岭南的风景,长这么大,我还从未出过盛京。”任冉玥把身契强硬的塞到琴音手中。 “琴音愿和小姐一起赴死。” “哪里是赴死,我在奔向未来啊...” 任冉玥劝说了很长时间,才将此事含糊过去。这是一场没有终点的旅程,她没有退路可走了,无论成功和失败,都没有退路可走。 乘着还有时间,还有的选。 假如失败回到世俗界,她逃不出眼前的四方天地,更不需要琴音等人的帮助。 选择远方 也许是张夫人隐瞒的太好,也许是其他人抱着看乐子的想法在,任冉璇对任冉玥的入选毫不知情。直至临近出发,长辈将入选的几人全部叫到祠堂祭拜先祖,才突然得知了这则消息。 看见任冉玥走进祠堂的一瞬间,任冉璇的脸上浮现出了各式各样的表情,从震惊到气愤,从恼怒到哑然。 怎么是她!怎么会是她! 为什么家族会选择任冉玥?为什么大家都无动于衷? 当着长辈的面,任冉璇不敢发出质疑,也不敢当众给任冉玥难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到自己的身侧,和自己并肩。 “五妹妹。”任明衡率先向任冉玥打着招呼,同时用眼神警告着任冉璇,就算再不高兴,也不要摆在面上。 任明衡正好卡在了年龄的上限,是任府入选名单中最年长的一个,也是嫡系一脉的长子,族里对他抱有很大的期待。 不管任冉玥之前的身份怎么样,现在都被划进了他们的阵营。作为领头人,他得管好弟弟妹妹,为家族、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看到兄长警告的眼神,任冉璇的眼睛有些酸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张夫人向来是要什么给什么,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受过很大委屈。这是她的嫡亲兄长,又不是任冉玥的兄长,为什么不站在自己这边。 “大哥,二哥,三哥,四姐。”任冉玥冲着几人点头示意。 除任冉璇外,被喊到的人,皆礼貌的笑了笑。 由家族精心教养长大的人,很少将情绪流于表面。 伴着身侧沉重的呼吸声,祭拜仪式正式开始。 祠堂里摆放的牌位,并不是大家熟悉的名字,却闪耀于过去,闪耀在那个属于他们的年代。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困难和艰险,做不到与其并肩而行,只好对这些先辈报以最高的尊重。 任冉玥有些伤感,她其实没有氏族的概念,不会将任府的荣耀当成自己的荣耀。只是觉得对于庞大的修仙界来说,任府就像一叶扁舟,被人拉扯着前行。 前方的风浪未必很大,却会给任府致命一击。 这也是修仙界帮助世俗稳固政权所带来的影响,谈不上好坏,各有利弊罢了。 荣耀二字所肩负的重量,足以压垮世俗界。 祭祀结束,由族长任仲远向入选者告知修仙界的相关事宜。为了政权的稳固,也为了平衡贪欲,修仙界从未正式出现在世人眼前。 就算是知晓实情的世家子弟,也受契约影响,不得向外界透露相关信息,不得随意谈论修仙界。 可任冉玥能够查找到关键信息,说明契约存在着漏洞。但就算是这样,任仲远能告诉他们的,也只有寥寥数语。 “你们的起点并不比任何人低,想要走到更远更高的地方,不要心慈手软,更不要左右摇摆。与聪明之人打交道要小心背刺,与蠢笨之人打交道要小心坏事。” 任冉玥安静的听着,她把这些话琢磨了一遍又一遍,得出了几个关键信息。 进入修仙界后,不管是皇室宗亲还是世家子弟都将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他们之间的等级关系,会彻底消失。另外,合作在考核中占据不小的比重,要学会筛选队友人选。 “忘掉任府的荣光,忘掉世俗的地位,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任仲远说完最后的嘱咐,重重的叹了口气。 很多时候,光脚的人反而无所畏惧。 忘掉任府? 任冉玥陷入了沉思。这句话和任老夫人的那句是相反的意思,看来要在不同情景下理解。 世俗界有阶级观念,修仙界未必没有。端平心态,才能走的长远。 “好了,明早会有人将你们送出任府,回去吧。”任仲远无力的挥了挥手,动作中透着深深的疲惫。他其实有些嫉妒这些孩子,嫉妒他们还有机会左右命运。 走出祠堂,众人打了个招呼便离去了。眼下对任冉玥虚以委蛇没用,能站在他们的身侧,说明任冉玥具有与之匹敌的能力。关系是慢慢处来的,不急于一时。 任冉玥朝着最后的两个人说道:“大哥、四姐,我先回去了。” “嗯。”任明衡点了点头,准备带着任冉璇离开。 “你站住!”任冉璇突然拉住了任冉玥的衣袖,没给她留下反应的时间。 看到袖口沾染上的微红血渍,任冉玥发现任冉璇的气性要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大一些。 “任冉璇!放手!” 任明衡咬着后槽牙拉拽着任冉璇,他真的要被气死。大家伙都看着,非要闹得人尽皆知才快活吗? 不想着拉拢,还要窝里斗。母亲真的把她宠坏了,当初不应该由着她的性子乱来,瞅瞅任冉璇身边亲近的朋友,有谁是真心想要和她结交的。 “换个地方聊吧。”任冉玥主动递了个台阶,任冉璇倔强的不肯松手,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三人走到僻静的地方,任冉玥屏退丫鬟、小厮,让其站在视线开阔的百米之外。要是出了问题,也有个目击证人。关键时刻,她不得不多加小心。 “四姐想说什么?” 任冉璇看了兄长一眼,怒气消了不少,眼下有任明衡在场,那些讽刺的说不出口。 “你想做什么?”任明衡皱着眉头呵斥着。 他当然知道远近亲疏,再怎么不济,也是亲妹妹,只是有任冉玥在场,不好将偏心表现的那么明显。 这已经是任冉璇今天第2次遭受兄长的斥责了,她面上有些挂不住,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想放个狠话,还被委屈到了。任冉玥不知为何,有些想笑。 “大哥先回去吧,我和四姐聊聊。” “那就麻烦五妹多担待,璇儿有的时候任性了一点。” 任明衡顺着台阶麻溜的走了下来,他可不是任冉璇,识人不清。没有人搭理,单方面的闹腾很快就能结束。 “哼。”任冉璇胡乱的把眼泪水抹干净,故作凶狠的瞪着任冉玥。 “四姐想说什么?” “你不要太得意了,有些东西可不是靠耍嘴皮子实现的。” 任冉玥似笑非笑的说道:“所以四姐是在夸自己口齿伶俐?” “你说什么!你这个...”任冉璇有些词穷,私下可以说一些污秽的词语,当着任冉玥,她不想表现出粗俗的一面。 别到时候,任冉玥比她更像嫡系的小姐。 “既然四姐无话可说,冉玥就先行离开了。” 虽然看任冉璇犯蠢挺有趣的,但任冉玥可没什么心情和她玩耍。 “浦从菡!她知道吗?看不上的人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任冉玥微微耸肩:“谁知道呢,难道说...四姐打算帮我问问?” “你不知羞耻!”任冉璇气的直哆嗦。 挺好的,被庇护着长大的孩子,本就不需要学会这些手段。无知,也是一种幸福。任冉玥没理会身后叫嚷着的人,直接转身离开了。 浦从菡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结果确定,中间发生的一切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带着几位陌生的丫鬟,任冉玥难得来到了唐姨娘的院子。 “诶呦喂,我的冉玥要去祖宅祭拜,可辛苦你了。”唐姨娘嚷嚷的很大声,她可打听过,庶出就任冉玥一个人选上了。 “姨娘,进去说吧。”任冉玥接过丫鬟手上的木盒,走进厅堂。 “冉玥缺什么?姨娘还是有些私房钱的。”唐姨娘意外的热心,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任冉玥抿起嘴将木盒推向了唐姨娘:“姨娘这些年辛苦了,这是冉玥的一点心意。” 名单确定后,族里给了不少银票,再加上之前特意给唐姨娘留下的,已然是一笔巨额财富。 “这是?”唐姨娘疑惑的打开了木盒,随后被盒子里面厚厚一打银票惊的合不拢嘴,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哪来的?你父亲给的?还是六公主?”唐姨娘问着银票的来源,要是不清不楚,她可不敢收。 “都有,姨娘收下吧,我花不了这么多钱。” “那怎么能行,这些都是他们给你的,姨娘不能收下。”唐姨娘推诿了起来,等着任冉玥的再次劝说。 “给了姨娘,就是你的。” “那姨娘可真收下了,你弟弟正是需要花钱打点的时候,他长大了,你也就有了靠山。” 唐姨娘兴致勃勃的说着,她对儿子很有信心,哪怕任明哲的功课不是很好,她也用金钱开路,送进了盛京顶尖学府。 但凡唐姨娘此时将心神分给任冉玥半点,都会察觉到她的不对。 当然,任冉玥能够拿出这么多钱,未来在唐姨娘心中的地位也会上升。只是,这对任冉玥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不是天色暗沉下来,唐姨娘都止不住自己倾诉的欲望,能把任明哲的优点说出一大箩筐。 “姨娘好好休息,不要太过操劳了。”站在院门外,任冉玥挥别了唐姨娘,用钱财买断了亲缘。 唐姨娘在任冉玥走后将木盒的银票拿出来点了一遍又一遍,这比她当初想要通过结亲谋取的好处还要多。她不在乎这些钱是通过什么方式获取的,也不在意任冉玥在其中付出了多少。 没什么比眼前的一打银票更重要。 私库里的物件被任冉玥卖了个干净,她把换取的金银都分了出去。 不给自己留下半分退缩的机会。 两界屏障 转眼间,又过了一个季节。凛冽的寒风将树木吹的沙沙作响,夜晚变得格外漫长。 上个冬季经历过的一切,像被一层朦胧薄雾盖住,已回忆不起其中细节。 没等天亮,提前醒来的任冉玥静静的坐在床榻上。淡黄的烛火在眼前摇曳,比柔和的月光更加明亮。她的心里闪过了万千思绪,还没来得及寻找命题,就在片刻间打散重组。 直到太阳撕破黑暗,烛火在日光的遮盖下发挥不了任何作用,才从这种状态下抽离出来。 端着铜盆的丫鬟进入里间,轻声提醒:“小姐,该起了。” 任冉玥微微点头,穿戴整齐后,站在门前望着居住多年的小院。 也许有一天,它会在记忆中消失,被其他经历覆盖,但任冉玥会永远记得那些独自经历过的黑暗,记得那些步步为营、临深履薄的岁月。 告别过去,任冉玥轻装简行的与众人汇合。 任冉璇在兄长和张夫人的宽慰下,已经可以忽略任冉玥的存在,眼睛都不带往她的方向瞅。 如果不是看到了任冉璇紧攥的帕子,她可能真的觉得任冉璇一夜之间长大了。 任仲远心情复杂的看着家族的小辈们,队伍里有他的儿子女儿,有他的骨血。 他们肩负着任府的未来。 “此番前去,不光是为了你们自己,还有家族的荣光,不要辜负家族对你们的培养。” 一声声荣光,一句句培养。 这些带有重量的词语,不知不觉的侵蚀着内心。 任仲远叮嘱完便将几人送上了带有特殊标记的马车,看着马车消失在拐角处才转身离开。 马车的速度很快,在大街上飞驰着前进,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一层又一层的围墙,才抵达了目的地。 除去皇室宗亲,代表世家的八辆马车几乎在同一时间到达。年龄相仿、家世相当的少男少女们齐聚于此,乍眼看过去,仿佛在举办另类的“赏花宴”。 穿着月牙色服饰的女子表情严肃的走到众人跟前:“跟我走,不要乱说话,这里不是你们喧哗的地方。” 任明衡冲着弟弟妹妹们点了点头,率先站在了引领者的身后。 马车停靠点被慢慢甩下,众人排成长队安静的走在巷子里。高高围墙阻隔住视线,除了他们,还有前方引路的人,看不到无关人员的存在。 再次绕过拐角,高耸入云的蓝田玉大门突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那一瞬间带来的视觉冲击感超乎想象。和它相比,他们渺小的可怜。 任冉玥从没想过,盛京还有这样一扇大门,更没有想过世上还有这么巨大且完整的玉石。 秦传国玺,以蓝田水苍玉为之。 这种玉石流传已久,是历史上最早开采的玉石之一。 众人惊讶的打量着大门,长辈们并未告知进入修仙界的细节,还以为会像话本里面描述的那样,由仙家腾云驾雾接引着前往上界。 任冉玥观察了片刻,很快移开了目光。她对玉石的了解仅限于分辨大致的品种,看不出别的名堂。 身后渐渐传来了脚步声,由40名皇室宗亲组成的队伍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不多不少,正好与世家派遣人数一致。领头的是几位皇子、公主,紧随其后的是郡王、郡主。 本该行礼的世家子弟,却没有弯腰俯首,全部都是挺着胸膛、面无表情的看皇室队伍朝自己走来。他们出发前都被家族暗示过,往后可没有什么尊卑关系。 平时就没有怎么惧怕过这些皇子、公主,总不至于去了修仙界还要低他们一头。 这种感觉对皇室成员来说,还挺不爽的。恨不得立即走马上任,成为天下的掌权者,把世家的权柄全部夺回,让修仙的机会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免得这些人不知所谓、目无尊卑。 任冉玥无意间和浦从菡对上了视线,两人都没闪躲,在这方面很有默契。 本来就是利益交换,没什么好尴尬。 一个拿到了钱,一个拿到了权。 浦从菡得知任冉玥进入世家名单后,想过拉拢她,也想过利用其他途径修复关系。可惜,最后还是没能迈出那一步。没有利益牵扯,还去笼络人家,总觉得有些画蛇添足。 未来如果有机会,浦从菡不介意和任冉玥再次合作。 人员到齐后,只见两位穿着月牙白服饰的引领者凭空掏出了八边形的木制阵盘,手上快速掐着法决,一道道看不见的灵气被打入阵盘内部。 阵盘在灵气的激发下,发出了金色的光芒,与蓝田玉大门上浮现的纹路对应。 蓝金相间,奢华大气之感扑面而来。 如果刚开始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一万个蓝田玉大门叠在一起,都不会让众人心里泛起波澜。 “神迹...”身侧传来了喃喃地低语。 要知道,流传最广泛的仙神手段,不过是腾云驾雾、招风引雷。哪怕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抵不过绚烂的霎那。 抛开长生久视的诱惑,单眼前的仙家手段,就能让人沉浸在梦中不愿醒来。 “走。”引领者发出单个音节后,便径直穿过蓝金色的大门,消失在他们眼前。 不是推开大门,不是打开大门,而是直接从玉石中穿过。 站在原地的人突然有些犹豫,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引领者的步伐。 任冉玥倒是想冲上去,但前面挡着的人太多了,她决定等个几秒钟。总不至于刚过来,就打道回府了。 “走吧。”任明衡定了定心神,冲着身后的弟弟妹妹说道。 有了第一个迈步的,后面的人自然会跟着上前。 穿过大门前,任冉玥伸出右手试探了一下,触摸到墙面的一瞬,莫名感受到一股虚无感。 来不及细细品味,身体已穿过墙体。 比起骤然变换的景色,更先产生变化的是身体。鼻腔里吸入的气体在肺部打转,排出了世俗吸入的浊气,连带着步伐都变得轻盈起来。 围墙、蓝田玉大门消失不见,眼前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绿色植株。 这就是修仙界吗? 总感觉不太真实,任冉玥环顾四周,试图找出特殊之处。 其他人受到话本的茶毒,都以为修仙界是霞光掩映、仙气飘飘的地方。谁知道,眼前不但没有霞光,连亭台楼阁都找不到。除了树,还是树。 没有引领者站在场的话,恐怕已经闹腾起来了。 两位引领者站在最前方,面色不耐的说着小话。 “每次都是我们在等。” “别乱说,抵达边界总要一点时间。” “烦死了,世俗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修为都停滞了。” “谁让我们修为低、资质差。” 引领者的谈话未有半点避讳,想来说的应该是修仙界的常识。使身体轻盈的东西,可能独属于修仙界的特产。 任冉玥脑子里面绕了几个圈,准备找机会去印证。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众人仍停留在原地,没有挪动半步。 太阳高高的悬挂在上空,哪怕是寒冷的冬季,被这样炙热的阳光直射着,也是不太舒适的。 任冉璇刚准备开口吐槽两句,就被兄长瞪了一眼。她已经极力克制了,实在是太难熬。傻乎乎的站在这里,又不能说话,谁知道还要多久。 修仙界还没世俗界好呢,在世俗界想干嘛就干嘛,别说站半个时辰了,站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可能。 任冉玥眼观鼻、鼻观心,她有的是耐心,这总比在张夫人院子里站一晌午要好的多。 又过了半个时辰,体质差的人已经立不住了,靠着身侧的搀扶才勉强站稳。 任冉璇歪歪曲曲、要倒不倒的打着摆子。别人的姊妹都会互相搀扶,就任冉玥像个木头一样,没有半点眼力见。 想到这里更上头了,气愤的瞪着任冉玥,恨不得用眼神刀人。 任冉玥选择无视,嫡亲兄长任明衡就在一旁站着,看她有什么用。 远处慢慢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随着距离的拉进,它的真实面貌也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一艘古朴、厚重的黑色大船悬浮在万丈高空。 如果说蓝金色的玉石大门是神迹,那眼前凌空飞行的大船就是超出理解的造物。 “天呐...” “这么大的船,是怎么飞起来的?” 众人精心维护的形象没剩下多少,目瞪口呆的看着大船逼近。 白光一闪而过,引领者面前出现了一位面若寒霜的仙子,不是装模作样表现出来的高冷,而是携带着某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像是一柄刚刚开刃的宝剑,露着寒光锐气。 引领者扯出了笑容,想要和她拉进关系:“道友怎么称呼?” 左之遥拒绝无效交流,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说道:“名单给我,世俗界的人登船。” “额。”引领者咽下了讨好的话语,快速掏出记录名单的玉珏。也怪她在世俗界待了太久,以为自己还是被捧着的“仙人”,没有第一时间转换思维。 这些修为高深的宗门子弟,可不是谁都能巴结上的。 任冉玥在看到来者的第一时间就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出自于对于强者的直觉。这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招惹的人。 所谓公平 左之遥接过记录名单的玉珏,冷漠的扫了一眼世俗界的来人。 任冉玥早早的收回了目光,避免和与左之遥对上。而充斥着好奇心,眼神较为冒犯的几个人,皆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即便左之遥不施威压,也让他们吃到了足够的苦头。 转瞬间,砰的一声,队伍中的几人便面无血色摔倒在地。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无论是痛苦的呼喊,还是惊恐的尖叫,都没有半点声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通体发寒、如坠冰窖。 没有及时收回视线的人很少,习惯性审时度势的人占了多数。因此,就算有亲友瘫软在地、蜷缩着身体不断抽搐,大家还是保持着低头垂目的姿势,不敢有任何僭越。 这已经不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个世界了,不是他们可以耀武扬威、凭借家世背景凌驾于律法之上的地方。 这里有着自己的规则。 左之遥对世俗界的人还算满意,至少没有胡乱叫嚷使她心烦。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可活不长久。 两位引领者大气都不敢多喘,缩着脖子、僵硬的站在一旁,生怕惹得左之遥不痛快。现在是越想越后怕,之前怎么就鬼迷心窍昏了头,竟然敢称呼左之遥为道友。从修为上来看,他们之间差了一个大境界,再不济也得用上尊称。 眼下惴惴不安也没用了,只希望左之遥能够高抬贵手,不要追究。 “任期结束后,自行前往冰峡矿。” 宣判到来,引领者恨不得以头抢地。 冰峡矿虽说在修仙界内,但那地方可不是人能待的。不仅灵气稀薄,还寒霜遍地、不见天日。 可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他们也没有拒绝说不的权利,只能低下头怯懦的道了声:“是。” 左之遥将冒犯她的人惩戒后,从储物袋中祭出了绿叶形状的飞行法器。世俗界的人不具有凌空飞行的能力,巨船又悬浮于高空,她得亲自把这些人带上去。 “上来。” 听见一声清冷的声音后,众人立即将视线抬起到能看清地面的高度,片刻也不敢耽误的快步上前。瘫软在地的几位,被亲人暴力拽起,拖着双腿往飞行法器上放。 原本站着都打摆子的任冉璇,此时比谁都跑的快,好似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赶她一样。 出于安全的考虑,任冉玥走到法器中间站稳。 没等众人做好心理准备,法器便突然升空,尖叫声还未离开嗓子,就已经抵达了巨船的甲板。 两位驻守世俗界的引领者瞬间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在眼前消失不见。 左之遥收回法器,头也不回的离开甲板向船舱内部走去。 受到惩戒的几位在左之遥离去后,才敢发出声音,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喊着:“冷...” “额...大家...”大皇子想说些鼓舞士气的话语,却害怕遭受仙家的厌弃。 任冉玥瞥开了视线,看向了船外的天空。 大船快速行驶着,航速惊人。哪怕目光锁定最远的云层,也能在瞬间穿梭而过。 纵马驰骋都会感受到风速的阻力,大船航行的速度这么快,他们却安稳站在原地,感受不到丝毫动荡,与踩在地面的踏实感一致。 仙家手段,果然奇妙非凡。 “看出了什么?”任明衡状似无意的问道。 任冉玥轻轻摇头,找到足够信息前,她不会轻易下定论。 “能看出什么,不过是在故弄玄虚。”任冉璇埋怨的看着兄长,都不知道关心关心亲妹妹,和任冉玥说这些有什么用。 任明衡抱歉的看了眼任冉玥,把任冉璇拉到了旁边。趁着还未酿成大祸,得让任冉璇管好自己的嘴。刚刚他还在庆幸,庆幸任冉璇不是瘫在地上哆嗦的人,多少收敛了脾气。 谁知道,这么快就故态复萌了。 任明朗、任明斌默默走远,人家兄妹之间的事,他们可不愿插手,免得伤了和气。再者说了,他们有自己的社交圈,没必要一直跟在任明衡屁股后面转。 “我们要在甲板上一直等着吗?” “不知道。” “仙师没说,大家别乱动。” “船舱内部好像很大。” “谁去看看?” “谁提议谁去。” “说这话有意思吗?” “有意思,至少我没有你虚伪。” 讨论了几个来回,不仅答案没得出,还平白无故吵出了戾气。大家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怎么可能主动招惹超凡存在。 地位相仿的弊端此时体现出来了,想找个炮灰都困难。 任冉玥倒是出身略差,可她看起来不像是脑子缺根弦的人。在修仙界,他们没有立场去命令人家。 兴高采烈的来到修仙界,如今只剩下烦躁不安。如果不是“得道成仙”的大萝卜在眼前吊着,早就有人撂挑子不干了。 太阳一点一点向下倾斜,咕咕作响的声音此起彼伏。穿过了植株遍地的无人区域,航线范围内总算出现了不一样的景色。 仔细打量一番,却让人大失所望。 这些稻田麦谷看起来和世俗界的没什么差别,房屋要么是黄泥堆砌,要么是茅草搭建,别提红瓦青砖,能遮风挡雨就不错了。 哪怕瞪直了眼睛,云层之上也没出现飘渺的天宫造物。 “仙人要吃饭?”任冉璇满脸疑惑。 任明衡解释了一句:“不是谁都有资格修炼,肯定有普通人的存在。” “那我们为什么在世俗界,他们在修仙界?太不公平了吧。”任冉璇有点嫉妒,这里也有不能修炼的人,为什么不把人送到世俗去。 听到任冉璇问题的人都沉默住了,他们可不是任冉璇,对世界抱有天真的看法。任冉璇能问出这种问题,不光是愚蠢,而且还带着不知疾苦的残忍。 太阳落山之前,大船的速度终于降了下来。群山间,出现了一道蜿蜒的城墙。城墙内的空旷地带,站着乌泱泱的人。放眼望去,少说也有上千人。 左之遥悄无声息的从船舱内部走了出来,用相同的方式将其带到甲板上。 突然出现上千人,甲板上的空间变得有些拥挤。 任冉玥往后站了一点,不露声色的观察着这些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年。 从衣服的布料、剪裁上,可以大致推断出一个人的家世背景。眼前的这些人,服饰差别还挺大的。有的人身着锦缎华服,有的人身披麻布灰衫。 难道修仙界每个人都可以踏上登天路吗? 任冉玥还以为会像世俗一样,只有少数人能得到这项机会。 真是奇怪。 大船短暂的悬浮在城池附近,接到人后,又恢复了原本的行驶速度。 左之遥随意挥了挥手,每个人的身前都出现了一块玉牌。 “根据号码找房间,里面有充饥的丹药,一粒一天。” 半天接触下来,任冉玥差不多知道这位仙师的性格。只做该做的,不做多余的,不会刻意为难人,也不会给谁好脸色,属于公事公办的类型。 任冉玥从空中拿下刻着2—56的字符的玉牌。 夹板上的人太多了,得先等前面的人进入船舱。 世俗界的人落在了最后。 大家刚开始还有点争锋相对的意思,毕竟世家和皇室的关系并不是太和睦,但在陌生的世界,他们还是更愿意和熟悉的人守望相助。 “你们的号码是多少?”二皇子浦从宇从衣袖中掏出一根纤细的炭笔,摊开帕子准备进行记录。 大皇子浦从嬴刚准备说话,就被他的好皇弟抢了先。为了不让皇弟将人心全部笼络完了,他连忙附和了一句:“等下大家可以都抄一份,这样也方便联系。” “是啊,二哥难得带了炭笔,可以给大家都匀一匀。”三皇子不甘示弱。 “.....” 任冉玥看了眼吵闹的人群,又看了眼甲板上快走完的本地人士,扯了扯任明衡的衣袖。 她倒是想一个人先走,但现在还不知道修仙界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只能继续在这扎堆。 “大哥。”任冉玥唤了一声,同时用眼神瞟了瞟还未完全离去的人。 任明衡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声的说出了一串字符:“2-247。” 在任明衡的遮挡下,任冉玥溜出了队伍。 万般下品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任冉玥不想考评方式公布的时候毫无准备,眼睁睁看着风险指数无限升高。 在世俗界的时候把时间花费在评估皇储方面当然没问题,可他们已经不在世俗了,这件事的重要程度自然排到了最后。 机会不是随时都摆在手边,不是任取任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江上清风、山间明月。 从龙之公,远不及屠龙之技。 任冉玥快步走到甲板至船舱的入口处,玉牌同时间发出了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识别她是否具有进入船体内部的资质。 使物体发出光芒的神迹看多了,她也能以平常心看待这些东西。 凭借着手中的玉牌,任冉玥进入了船体内部,相较于穿过两界屏障感受到的虚无,这回倒是意外的没有特殊的地方。 天色渐晚,大地和天空的交汇处已经出现了橘红的渐变色,船舱内部却如同白昼一般明亮。可放眼望去,却找不到任何的灯盏,光源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大厅内站着三三两两的人,有的在观察周围环境,有的则用玉牌刷开了上层通道。 任冉玥看着手中标记2-56字符的玉牌有了主意。 没有理由,直接找人询问会很突兀,人家没义务当她的问题解答器。 在周围观察寻觅了一圈,任冉玥找到了一位落单且往上层通道方向走去的粉衫少女。从面相看,不像是特别难沟通的人。服饰是娇嫩且柔和的色调,爱好这种颜色,心里都藏着属于自己的烂漫。 加快步伐走到粉衫少女身边,任冉玥放柔了声音说道:“抱歉,能打扰一下你吗?” 时含烟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向任冉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找上自己。这些穿着丝质绸缎,腰系白玉环佩的世家小姐不是一向眼高于顶的吗? 见粉衫少女的目光从上滑到下,在配饰上停留的时间较长,任冉玥大概知道她误会了什么。根据她的观察,后来加入的上千人里,能穿上顶级绸缎的并不多。 “我没出过远门,请问2-56是往这边走吗?”任冉玥未直言的来历,她说的也不算假话。 如果这后面加入的上千人是相互认识的,她的身份肯定昭然若揭。 时含烟愣了两秒:“啊,是往这边走。” “那我们...可以一起吗?”任冉玥诚恳的看向粉衫少女。 “额...”时含烟有些犹豫,她身边的人的家庭情况都较为类似,任冉玥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怎么都和她搭不上边。 没等到回应,任冉玥带有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在她侧身的瞬间,时含烟把心里的偏见打散了一点。她也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这些家境优越的人脾气秉性都不是很好,遇见了要躲远点。 但她并没有和人家真正的交往过,不清楚传闻的真假,任冉玥看起来教养不错,不像是嚣张跋扈、眼高于顶。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太过偏激,她还是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 “一起吧,我是2-39,离你不远。” “谢谢,我叫任冉玥,你呢?” “时含烟。” 两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儿便熟络起来。拥有谈话技巧却苦于无米之炊的任冉玥,对不了解的话题只能轻声附和。 好在从短暂的交流中,大致知道了时含烟的脾气秉性,能够顺着她当前的语调、情绪接话,从而得知了几个关于修仙界消息。 “我到了,冉玥你的房间在前面,要我陪你过去吗?” 时含烟把任冉玥当成了需要照顾的富家千金,不仅是第一次出远门,身边还没有随从,怎么看都不具备独立自主的能力。 “谢谢,我可以的,已经很麻烦含烟了。” “那行,我进去了,你要是害怕,就过来找我。”时含烟将玉牌贴到房门处的感应区域。 任冉玥笑着挥了挥手,看着时含烟将房门关闭才转身离开。她很抱歉,打着闲聊的旗号收集着修仙界的消息。 这种手段用在浦从菡、任冉璇等人的身上,她都不会有任何的愧疚,可面对一个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却做不到完全的无动于衷。 任冉玥从不否认自己卑劣的一面,不否认自己将目标和未来看的太重。她知道自己行事不算光明,生活中充斥着算计与利用,可她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也许会被旁人看做心机深沉,但任冉玥会平衡内心的秤砣,坚守住底线。 走到写着2-56的门前,任冉玥将玉牌贴在感应区域。房门向一侧滑开,露出了通往里间的入口。 与宽敞明亮的一层相比,房间内部的空间过于狭小。一张木床,一张方桌,一条可供转身的通道便是全部。 如果没有侧面的小窗,逼仄这两个字,一定是它最好的形容词。 任冉玥将玉牌贴近感应区域,房门再次合拢。 方桌上放置着一个白色玉瓶,里面是充饥的丹药。旁边的一打符箓,则是撕开就会生效的清洁符。 走到方桌前,任冉玥从荷包中掏出了干净的帕子,将玉瓶里面的丹药倒在了帕子上。 1.2.3.4.5.6.7。 一共7粒丹药,航行的时间最晚不会超过7天。 数完后,任冉玥将丹药全部放回玉瓶中。服用丹药会使饥饿消退,饱腹感会让想法产生偏差,出现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情况。她得乘着头脑清晰,分析收集到的信息。 根据今天的观察看来,修仙界有着明显的等级制度,不是绝对平和安全的地方。对左之遥的一丝不敬,都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就算神话传说是真,想在天宫赏仙桃、喝仙酿都是不现实的。什么时候寿与天齐了,才有放纵自己的资格。 其次,船票获得的方式不是任冉玥所理解的那样。 不是世俗界,又像世俗界。 世俗界的普通人想要改变命运,只能走读书的路。而且这个书不是谁都能读起的,私塾、学堂的费用高昂,举全家之力都不见得能供出一个读书人。 层层晋升的科举制度更是拦住了无数学子。 世俗界如此,修仙界同样如此。不过是换了种概念,尽可能的给予了公平的机会。 根据时含烟描述,从小就开始读书习字,才能在6年一届的选拔中脱颖而出。 考的是经书史籍,求的是仙福永享。 这些都是最浅显的消息,稍微琢磨就能明白。任冉玥想的问题比较复杂,她在思考仙家的目的。 为什么要以学业来论仙缘,而不是按照资质、根骨。世俗界的习武者同样有资质差距,有的天生神力,有的孱弱无比。 科举是为了筛选人才、巩固皇权,分剥世家的权柄。那么仙家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筛选人才有更高效的手段,权柄本就被仙家握在手里。 还有什么值得仙家去谋取的,还有什么利益需要用这种方式实现呢? 任冉玥隐约抓到一丝灵光,从玉瓶中倒出丹药服下。 世人皆有所求,她或许庸人自扰了。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是最简单的行为模式。没有食物,寻找食物、获得食物,是生存本能。 修仙界比世俗有意思的多,至少让她看见了向上而行的台阶,未来没被完全堵死。 不过,具体遴选的方式,并未听到时含烟提及,她需要用其他的消息与任明衡进行交换。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自己是聪明人,也不是所有消息都具备共享条件。 为了消息不滞后、不过时,任冉玥不会待价而沽等到明天,她准备今天就进行销售。 再过一盏茶,等人回来。 休息了一会儿,将衣服上的褶皱抚平,任冉玥带上玉牌来到了2-247的门前。 “咚咚咚~” 任明衡起身拉开了房门:“五妹。” “大哥。”任冉玥透过缝隙望过去,狭小的空间里挤着7.8个人。除了任府的任明朗、任明斌,还有长公主浦从黎,二皇子浦从宇,以及珍妃一党的郡王郡主。 在皇储之争上,任府站队倾向很明显。 “长公主、二皇子。”任冉玥礼貌的唤了一声。 浦从宇满意任冉玥的称呼,但已经身处修仙界,还是改个称谓比较好,于是和善的说道:“直接喊名字吧,在这里我可不是什么二皇子。” “是啊,大家现在都一样,没什么区别。”浦从黎笑着附和了一句,她之前就听说过任冉玥在帮浦从菡做事,在盛京可谓是搅动风云。如今两人散伙,这种上道的合作伙伴,她也想要。 郡王郡主本就依附皇室生长,他们与世家相比,没有与皇权对立底气,自然是谁拳头大听谁的,对于两位皇储向任冉玥示好的举动,没有任何的意见。 问候结束,任明衡没等任冉玥推脱,便将椅子让给了她,自己站在了后面。他觉得任冉玥是个潜力股,多站一会儿也没什么,只有不了解情况的人才会用一把椅子来评判地位。 浦从黎见话题扯到了正轨:“我们说到哪里了?” 任明朗自然的接过话茬:“第一轮遴选对我们来说不算太难,学习新知识本就是日常,难易程度很低。” “不一定,世俗界很多人连第一轮都没撑过。”浦从宇不这么认为,如果有这么容易就好了。 “确实不应该掉以轻心。” “我觉得学习新知识不难,拉开差距才是最难的。” “这里的人都学习过奇门八卦、周易算术,我们没有先天的优势。” 任冉玥安静听着几人的讨论,能感受到他们的隐瞒,且没有说到核心重点。 圈子绕了一圈又一圈。 任明衡主动抛出了橄榄枝:“冉玥有什么看法吗?” 任冉玥给出了交换的砝码:“获取船票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学习经书史籍,我不认为后面的遴选还是考察这个,又或者是按照科举的制度进行考核学业。” 浦从黎追问道:“那你觉得会是什么?” 她想知道任冉玥的看法,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接触修仙界,消息绝对不止探查到的一星半点。 生存法则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任冉玥一语破的、直击要害。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变的紧张了起来,谁都无法平静的看待这八个字。它是生物进化的法则,也是遴选制度的核心。 无论选拔方式如何变换,最后都是殊途同归。 任冉玥将众人含糊其词,不愿展露的东西道破。如果不是为了能提前做好准备,谁愿意在这里打太极。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他们不清楚任冉玥从什么渠道得知的消息,不清楚任冉玥到底知道多少内幕,更不清楚自己是否具备谈判的资本。 万一这只是用来引人上钩的烟雾弹,他们又将底牌摆到明面,可就真的失去牌桌上的话语权了。 任冉玥悠然自得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身边人的表情不断变换。她已经抛出了探路石,至于这块石头够不够重,能不能敲出声音,则是对方需要考虑的事情。 合作共赢的前提是互相信任,其他人很显然不信任她,那就钱货当场相交,互不拖欠。 浦从黎深吸了一口气,出声打破了室内紧张、诡异的氛围:“遴选的方式包含擂台赛、团体赛、个人赛。” 任冉玥抬头看着浦从黎的眼睛不发一言,显然对消息的价值不满意。 “最先开始的是个人赛,淘汰掉无法适应环境、无法跟上选拔节奏的人。每隔三天就会进行一次考核,并不是达到固定分值就能平安晋级。而是按照比例淘汰,得让自己永远比平均分高才行。”浦从黎比其他人更舍得投注。 听到己方队友详细的给任冉玥介绍规则,浦从宇等人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浦从黎。谈判就是要一点一点的试探底线,大包大揽可不是最优解。 浦从黎懒得回应,将视线转到了任冉玥的身上。 这次信息交换其实是他们占了大便宜,任冉玥和任明衡本就是兄妹关系,两人是天然的攻守同盟,任明衡完全可以在事后单独告知她。 如果不进行共享,他们手上的消息就会在滞后中贬值。 任冉玥不想看到周围人一副她占了大便宜的表情,等价交换没必要搞得这么低级。直接说出了用来交换的具体消息:“参与遴选者禁止携带丹药、符箓等物品进入考核地点。此外,接引船将在坊市停靠。” “消息可靠吗?”浦从黎眉头微皱。 任冉玥微微点头:“嗯,本届改动之一。” 准确的来说,是为了平衡参选人员的实力,不受其他因素影响。 任明朗松了一口气:“如果可以携带丹药、符箓,我们和其他人的差距一定会很大。” 浦从黎想的很多,情况没有想象的那么乐观。不让携带丹药、符箓等提升实力的物品,是否可以在坊市上购买到相同功能的物品呢?于是特意看着任冉玥问道:“这一点是有利于我们的,但坊市的存在会不会将差距再次拉开?” “是啊,我们身上只有少量的金银,恐怕连桌上的清洁符都购买不起。”浦从宇附和了一句,想要从任冉玥口中听到解决方案,既然她能得知消息,自然也会得到相应的解决办法。 任冉玥思索了片刻,解释了一句:“货币体系不一致,金银很少在市场流通,可以用配饰换购物品,具体的购买力需要看实际情况。” 这则消息远比他们所告知的遴选方式重要,操作得当的情况下,或许能获得一大笔的启动资金。世俗界来了80号人,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两件配饰,用现有消息去空手套白狼,再合适不过。 几人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有名单备份的人不止他们,得抓紧时间了。 浦从黎快速将剩下的遴选方式说了出来,给此次交易画上终止符:“撑过个人赛后,紧接着的就是团体赛,完成任务的小队全员晋级,失败全员遣返。擂台赛在遴选最后,熬过这一关,就能成功留下。” 得知了准确的消息,且看出浦从黎等人的急迫后,任冉玥有眼力见的起身告辞。多一个人在场上,需要分润的利益就多一层。银货两讫的情况下,他们没必要分一块蛋糕出去。 任明衡将任冉玥送到门外:“抱歉,五妹。” 在他心里任府和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资源能分润的就这么多。任明斌和任明朗不可能越过他,任冉玥就不一样了,她太锋芒毕露了。 任冉玥扯起嘴角笑了笑:“兄长无需介怀。” 如果她真的想参与进去,合作对象就不可能找任明衡等人,最好的人选依旧是单打独斗的浦从菡。 根据现有消息推断,哪怕其他人将所有的配饰全部聚集在一起,也不能换取高昂的价格,在世俗界作为贡品的首饰只能以精美配件的形式出售,实际价值恐怕连清洁符都比不上。 无法在利益分配中占取大头,她压根没有掺和的想法。 用玉牌刷开了2-56的房门,任冉玥坐在椅子上沉思着,时间非常有限,需要充分利用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任明衡主动过来找她,任冉玥没跟世俗界的人有过其他接触。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了解的七七八八,不需要继续进行不对等的交易。 要不是跟时含烟交流,苦于脑袋空空,无法深入话题,只能从旁侧击,她根本不会去找世俗界的人。换取情报就是这样,哪怕滞后一点,都将失去原有的价值。 接引船每天都会经过相应的城池,参与遴选的人数比想象中的还要多。这些都只是修仙界中的普通人,大家族的修N代会有专门的通道进入遴选地点。 玉瓶中的丹药只剩最后一粒,目的地近在咫尺,接引船自出发起第一次停靠在地面。 左之遥的声音同时间出现在船内的每个角落:“一个时辰还未回到接引船,取消遴选资格。” 闲逛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大家怕没能及时回来,怕坊市的物品被其他人买走,都争先抢后的往外面跑,走廊里瞬间挤满了想要出去的人。 任冉玥不紧不慢的将身上的白玉环佩、冰种手镯、点翠金钗取下放进荷包中,只给自己留了一根素色的银钗。 打开房门,见其他人都离开的差不多了,才抬步走了出去。 时含烟早早的跟着人群走了,没有选择和任冉玥一起行动。她的家境只能说是一般,不算很富裕,携带的灵钞也不是很多。时含烟害怕两人逛不到一起去,也害怕自己会因为钱财而产生不好的想法。 近些天和任冉玥相处的确实不错,可她隐约有种感觉,自己是被迁就的一方。无论说什么,对方都能接上话。无论干什么,对方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她的想法。 两人总归是不同的,这种察言观色的本事,时含烟怎么都学不来,她还是喜欢和家庭状况相同的人做朋友。 任冉玥并不在意时含烟的疏远,顺台阶而下,在船舱大厅的转角处,碰到了蹲守已久的浦从菡。 “一起吗?”浦从菡笑着打了个招呼,最近任府一派在世俗的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其他人想喝口汤都困难,她得替自己找个盟友。 任冉玥眨了眨眼睛,不可置否。 “我去任明衡那边找了几次,他都不肯告诉我你的房号。”浦从菡自然的走到任冉玥的身边,小声的抱怨着。 两人的关系已然置换,不是从属的主仆,也不是平等的合作者。眼下的浦从菡的位置十分尴尬,皇室、世家都有自己的圈子,她向来是不受待见的。 她先前要是能将目光放长远一些,给任冉玥争取到一张皇室的船票,也不会这么孤立无援。任冉玥笼络人心、长袖善舞的本事,可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报团都找不到人,浦从菡已经被核心圈层排除在外。 任冉玥偶尔应答两句,不让气氛变得太过尴尬,也不至于太得罪人。 甲板处的悬梯垂直而下,直通坊市。四周充斥着叫卖声,遴选者热火朝天的询问价格,气氛被烘托的很到位。 柴米油盐 坊市四通八达,由大大小小的井字格组成。假如没有接引船作为定位坐标,很可能在里面迷失方向。 道路两边商铺不是按照相同图纸建造的,样子五花八门。只要能在街上有一个门头的空位,那说什么也要挤上三寸,可见坊市的生意有多火爆。 牌匾的红漆在风雨的侵蚀下掉色严重,外侧墙体上有许多木制倒刺。显然,此处并不是专门为了遴选而建,而是经营有一段时间了。 为了遴选出符合要求的人才,倒是煞费苦心。 任冉玥并没有着急踏入店铺询价,她先将整条道路的商铺全部观察了一遍。 浦从菡安静的跟随着任冉玥的脚步,打算参照任冉玥的做法,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她擅长的东西,有一部分是和任冉玥重合的,有一部分是完全缺失的。 重合的地方、不用多说,皇宫中的魑魅魍魉不比其他地方少。缺失的地方、更是明显,浦从菡购买物件时,从来不关注价格,不在意商家给了多少优惠折扣。眼下没有仆从,没有趁手的金银,她不得不去适应环境。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逛了一圈,任冉玥心里有了底,对坊市的来历也能猜测一二。 坊市中的商品大多都有原型,比如她们近些日子服用充饥的辟谷丹,在右侧第三家商铺就有售卖。只不过是低配版本的辟谷丹,由黑乎乎的粉状物体组成,需冲泡服用,泡好后与芝麻糊类似。 不便携带且效果微弱,显然是炼制失败的产物。 能发展出这么一条产业链,并成为遴选者必经之地,坊市的主人能耐不小。 好吧,题外话扯远了,最后一站能经过坊市大概率是相互妥协的结果。既然追求公平,大力筛选遴选者,怎么可能会让人携带违背公平本质的东西。 大家真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伤亡率绝对直线飙升,不管你是修n代还是本地土著都落不到什么好。谁让世界上总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狠人。老话说的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虽然没做到绝对的公平,但任冉玥还是衷心感谢改革的修仙界前辈,能将差异减少到这个份上,肯定付出了努力。 世俗界淘汰比例居高不下的原因,未尝没有外界因素的干扰。 对修仙界一无所知,两手空空的来到遴选地点,做好了艰苦奋斗的准备。突然发现世界的参差,可不就崩溃了。而且修n代在某种层面上,可以说是另类的自己,都享受过特权,都在阶级上层。 思量一番后,任冉玥走进了街边最大、最整洁的药铺中。价格会比旁边的商铺略微高上一些,效果目前不好说。 顾客上门,店小二热情上前招呼着:“两位姑娘,看点什么?” 任冉玥面带微笑的问道:“能介绍一下吗?” “可以的,二位是本届的遴选者吧,来我们店是来对了。”店小二引着两人朝排放药品的置物架走去。 “这是我们店的新品小蓟散,止血效果比市面上常见的地榆散好的多,敷在伤口处能快速发挥作用。它的原名两位应该听说过,小蓟散是坊市中最接近止血丹功效的药物。” 任冉玥配合着点了点头,如果配饰能换到满意的价格,她不介意买贵的一档。 “姜黄散二位可以买上一包,搭配着小蓟散外敷,能达到阵痛止血的效果。”店小二从任冉玥的脸上看不出明显的购买倾向,以为她瞧不上店里的东西。可就算客人不购买商品,她也得耐心的介绍,毕竟服务态度和她的报酬挂钩。 “这些都是外敷的,有内服的吗?” “内服的有,就是药毒残留比丹药高出不少,如果您有需要,我给您介绍。”店小二实诚的说着,她可不敢撒谎,这些遴选者都是未来的修士,万一吃出什么好歹,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又听了一段介绍,任冉玥礼貌道谢:“谢谢你,我们先去逛逛其他的店,回头再找你购买。” “好嘞,二位慢走。” 走出店门,浦从菡疑惑的问道:“怎么不买?” “你有灵钞?”任冉玥反问的时候连头都没转。 浦从菡乖巧的闭上了嘴巴,她差点忘了,自己在修仙界身无分文的事实。 首饰店没看到两家,周围大多都是售卖药粉、兵器一类的店铺。好不容易来到了目的地,熟人看到一大堆。 典当最多的自然是任明衡、浦从黎、浦从宇三人,叮叮当当倒出来一堆精美的饰品,看样子没少对身边人下手。围观的熟人眼睛都气绿了,之前因为一些修仙界常识性的问题,把初始资金都送了出去,现在再想从他们手中抠出来可就难了。 为了不被群起而攻之,三人送出了不少东西。 “五妹。”任明衡冲着任冉玥点了点头。 任冉玥扯起嘴角笑了笑,安静的站在一旁等他们换完。 “东西是好东西,就是不太好卖,我这里也吃不下这么多。”掌柜故作为难的说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掌柜在压低价格,几乎吃准了他们。除了他这里,找不到别的首饰店,其他店铺的收购价格更低。 “劳烦说个价,我们看看合不合适。”任明衡已经做好了被宰的准备。 掌柜眼睛里露出精光:“每件1000灵钞。” “……” 怎么说呢,柜台里随便一件首饰的售价都是典当价格的十倍以上。他们身上的配饰,不说别的,至少是9成新,完全没有任何的磨损,当成新物件售卖,都不会有问题。 1000灵钞连半包药粉都买不起。 任冉玥默默的走出了店铺,任明衡强压着火气和掌柜拉扯,他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环境使人成长。 浦从菡犹豫了一阵,没有跟着离开,她准备听听具体收购价格,免得到时候又被坑了。 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没按时回到接引船的后果谁都承担不起,任冉玥快速穿梭于坊市之间,有人的地方就有住宅区。 安全问题不用担心,左之遥放心的让人下来,此处看不到别的顾客,很明显被包场了,出事的概率很小。不是这样,任冉玥也不会到处乱逛。 穿过热闹的小巷,总算看到了一片规模不小的建筑群。 “抱歉,打扰您,请问府上有人需要首饰吗?”任冉玥一户一户的询问,大部分人都是疑惑的看着她,随后直接拒绝。 钱舒不知道是什么让任冉玥跑到了这里,好奇的问道:“坊市里有首饰铺子吧,怎么不去那边?” “我想购买药粉,但身上的首饰可能换不到一包。”任冉玥实话实说。 就算没成,左右不过回到首饰铺低价出售,然后凑出一包药粉钱,反正买不了别的,浪费的时间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拿出来,我看看吧。”钱舒准备看看成色,好的话,她就收下了。到谁手上都是买,看任冉玥周身的气质,就知道这姑娘是个体面人。售卖首饰,估计是不得已而为之。 任冉玥从荷包里面把东西拿了出来,每样都用丝质的帕子包好了,看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你想怎么卖?”钱舒看到物件的时候暗自松了口气,她就怕自己看走了眼,任冉玥拿出品相一般的东西滥竽充数。 手上的这块白玉环佩,内里一点杂质都看不见,油脂性非常好。冰种玉镯的水头更是一绝,市面上很难看到这种品相的物件。 任冉玥一看钱舒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成了,她虽然没有狮子大开口,但也拿足了姿态:“您看着给,我是来参加遴选的,只想多换两包实用的药品。” “我占你个便宜,两万灵钞全收了。” 钱舒多给了一些,她可做不出趁火打劫的事情,首饰铺老板估计做完他们的单子就会跑路。见钱眼开没关系,只要日后别被找到。 两人愉快达成了交易,任冉玥没有半点心疼的把首饰换了出去。 要是能增加通过遴选的概率,别说首饰了,她身上的衣服都可以换成麻布灰衫。 带着新出炉的两万灵钞,任冉玥七拐八拐的回到了询价的商铺,购买了几包功能性药粉。 “你们这里有装东西的挎包吗?” “有的,我给您拿。”店小二从柜台掏出一个布袋,她还以为任冉玥不需要这东西,毕竟料子不是很好。 “谢谢。” 特意剩下了些灵钞,任冉玥在杂货铺购买了绳索、辟谷粉、火石、匕首等杂七杂八的小物件。她把药粉塞在布袋的最里层,绳索、辟谷粉等杂物放在了最上层。另外随身携带匕首、火石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卡着点回到了接引船上,将换取的灵钞花了个干净。 任明衡本想将购买的物品分一点给任冉玥,让两人的关系更紧密一些,未来好继续合作。 后面倒是被任冉璇点了一句,当然任冉璇的原话不是很好听。现在大家都没遇到危机,这些药粉只是看起来重要,等真正需要它们的时候,才是它们体现价值的时候。到那时,想必任冉玥就能分清主次,明白该以谁为首了。 锦上添花怎么都比不上雪中送炭。 任冉玥回到房间后,用杂货铺购买的陶瓷瓶分装了一小部分药粉出来,将它送给了时含烟,算是感谢她这段时间的照顾。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时含烟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消息对任冉玥起到了帮助。 时含烟尴尬的收下了药粉,如果口袋里有足够的灵钞,她说什么都不会接过的。可惜,人总要为现实低头。 接引船在夜间航行着,无限接近遴选地点。 艰苦求学 来到修仙界的第七天,任冉玥服下了玉瓶中最后一粒辟谷丹,撕开了用以清洁的符箓。 接引船在群山间穿梭而过,留下了被撕成两半的云层。鸟儿拼命牵动翅膀也无法追赶这艘天宫造物,只得偃旗息鼓、以待来日。 初升的太阳给万物裹上了一层金边,璀璨热烈的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在它的笼罩下,其余的生命体自动退居一线。 站在窗台前的任冉玥,摊开手掌抵在了窗户上,透过面板触摸着天空。这里不止是承载着希望的登天之地,还是一个无比真实的世界。 初入修仙界的不安,慢慢化作浮尘、随风飘散。 即将抵达目的地,接引船的速度降了下来。左之遥凌空飞行,于船体正前方祭出了身份玉牌。 白光闪过,阵法结界开启,水状波纹在船体周围晕开。 接引遴选者的任务完成,左之遥可以返回宗门了。即使不记得船上任何一个人的名字,她也希望未来能有相见的机会,算是来自于接引者的祝福。 结界内外,两方天地。 修仙界的大门正式向众人拉开,将在名为人生的履历表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外界山林郁郁葱葱、远离世俗的尘嚣。内界房屋依山而建、人们傍水而居。 看到眼前的景象,大家开始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 接引船缓缓降落在地面,众人却不似坊市之行那般急迫,而是怀揣着朝圣之心,激动、有序的离开。 在有限的生命里,接触到超凡的存在,梦中的一切都化作了现实。拎着布袋的任冉玥被人群裹挟往前,近万的遴选者像溪流一样,融进了江海之中。等队伍不再前进后,她的身侧已找不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没给大家留下窃窃私语的机会,洪亮的声音就在耳边清晰响起:“将违规物品放在一旁,查验通过后方可进入遴选点。” 即便本地人士在获取遴选资格后都收到了这条通知,心存侥幸者依旧多如牛毛。任冉玥不知道该庆幸手头拮据,没有让昂贵的丹药、符箓充公,还是该对世俗界的贫瘠苦笑。 队伍一点点向前推进,排到任冉玥的时候,视线内已出现第二艘接引船,又一批遴选者抵达。这是涵盖了整个修仙界的筛选,是六年一度的盛会。 前面的人即将通过,任冉玥收回了视线,把布袋放置在查验台。 “名字写在玉牌上。”登记员拿出了两块玉牌放置于桌面。 任冉玥乖巧的点着头,拿起毛笔却发现周围并未摆放砚台。微微眨动眼睛,在登记员的注视下,提笔在玉牌表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笔尖触碰到玉牌的瞬间,握着笔杆的手便感受到一丝刺痛,像是银针扎进皮肤中所带来的。不出意外,这就是所用的墨水。鲜红的字体在最后一笔落下后,融入了玉牌当中。 “不要弄丢了,能代表身份的只有它。”登记员将一块玉牌递给了任冉玥,另外一块收进了法器。 “谢谢。”任冉玥把玉牌贴身放好,拿着查验通过的布袋朝前方走去。 同批通过查验的人站在了一起,人数达到要求后,会按照天干地支的排列组合,把六万余人划分成六十个小组。 查验的速度很快,人数不一会儿就达到了划分要求,前方的蓝衫修士简单直白的吐出了两个字:“辛未。” 辛未是天干地支对照表中的第8位,由此可见,他们抵达进遴选点的速度比其他人要快很多。 在标记牌的引导下,众人没有大声喧哗,而是安静且迅速的离开广场,向辛未组所在的住宅区走去。此时此刻,科举式考核的优点体现出来了,大家都在自觉遵守规则、适应规则。 容纳六万人的住宅区着实不小,足足占据了整座山峰。经过路口时,任冉玥默默记住了标记牌上的其他位置。 从山底步行大约花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众人终于看到了辛未组的住宅区,它位于整座山峰的最前段,说是山顶都不为过,能脸不红、气不喘爬上来的没几个人。 就算任冉玥经常在任府的庭院里散步,也不代表她能一口气爬这么久,多数时候还是跟随大部分走走停停。 “累死了。” “有没有水,我快不行了。” “来的早,真不是什么好事。” “最幸福的就是住在山脚了,不用爬这么久,走几步就到了。” 任冉玥扶着树干缓了口气,没记错的话,学海崖正好在旁边一座山峰。如果需要每天往返于各座山峰之间,她得尽快让自己适应这种节奏。 “呼…” 吐出一口浊气,吸入新的气体,任冉玥朝着住宅区走去。脚程快的,已经选好了房间。房屋是统一样式的三层建筑,内部的布置与接引船的船舱一致,只有桌子、椅子和木床。 她对房间没有要求,为了进出方便,选了第三栋第二层的一间,太远的就不考虑了。 房门外侧仿照接引船的模式,有一个类似于八卦图形状的感应区域。身份玉牌在第一次贴到感应区域时,会自动锁定屋子,除了居住其中的人,旁人打不开这扇门。 再次将玉牌放置于感应区域后,房门也会随之弹开。 任冉玥进入房间后,环视了一圈,内部陈列物品和船舱基本一致,只是方桌上多了两身袖口窄小、衣摆缩水的棉布灰衫。美观不提,方便倒是真的,至少行走时不会沾染上别的污渍。而且,灰色一看就很耐脏。 有没有洗衣皂角都是个未知数,清洁符更是想都不要想了。来了这里,就算适应不了也得适应。 任冉玥将布袋里的东西重新规整了一遍,拿上玉牌走出房门,准备绕着辛未区走一圈,熟悉熟悉环境。 忽略爬到山顶的艰辛,这里的风景还是很值得观赏的。伸手能触碰云雾,低头能感受到一览众山小的豪迈。自古以来,帝王便喜欢登山封禅、稳固皇权。今朝若能修仙封神,也可说声:皇权不过如此。 任冉玥勾起嘴角微微摇了摇头,被自己的狂言逗笑了。不过,未来谁也说不准,也许不是狂言呢。 静下心来,突然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分辨方向后,成功找到了一条小溪流。水源位于甲子区的附近,离她所在的辛未区不远,一盏茶的功夫便能抵达。 绕了一个大圈,还未瞧见膳厅,要么不在此处,要么并没有这个建筑。任冉玥不再继续寻找,转身回到了辛未区的房间。 在第六艘接引船抵达遴选点后,身份玉牌急促的震动着,浮现出了几行小字。 [卯时一刻——迎祥峰顶。] [午时一刻——学海崖。] [酉时一刻——望月峰顶。] [过时不候,逾者淘汰。] 这几个时间是什么概念呢? 太阳没升起的时候需要爬到一座山的山顶;太阳悬挂正中时要换个山峰继续学习;太阳落山、月亮升起前则需爬到另外一座山的山顶。 完美的将一天的时间分割成早、中、晚三个部分,不是在爬山,就是在下山的路上。 任冉玥深吸了一口气,估算着大概的往返时间。哪怕在世俗界,最严苛的学堂都不过如此。想要明早不迟到,现在就得做好准备了。 正式考核多半还是三天一次,按时到达只是基本条件。 夜幕即将降临,早早踩好点任冉玥,简单洗漱后换上了窄袖灰衫,将大份药粉和用不上的杂物放在房间,拎上布袋就往外面走。 她不相信自己有准点起来的本事,更不相信自己有快速登山的能力,干脆利落放弃了舒适的睡眠环境,连夜赶往第一个地点。 太阳彻底消失,星月被云层遮挡,四周没有任何光源,漆黑一片。出门时,能听见旁边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别挤啊!” “溪流就那么一小段,不挤能轮到?” “黑不溜秋的,没人带灯盏吗?” “我听说上一届条件挺不错的啊...” “提上一届有用吗?快闭嘴吧!” 任冉玥一只手摸着墙面,一只手试探的伸向了前方。用了两倍的时间,才平稳下了楼。 这样下去不行,别没得道成仙,就失足掉下山崖了。虽然身上带了火石,可附近也没有干柴给她燃烧,总不能把衣服烧了吧。 任冉玥按照先前的记忆寻找可燃烧的木块,一不小心就走到了灌木丛中,手掌被带刺的枝条划破,刚想转身,又踢上了石头,猛的向前方栽去。 “砰!” “嘶.....”任冉玥眉头紧锁,乘着能动弹,咬牙撑起了身子。 等会儿,触觉好像不对。没空理会掌心的刺痛,拿出火石后,用力揪下了一把毛绒干枯的杂草。 火石敲击时溅出了星星点点的花火,任冉玥几乎趴在了地面,鼻子能嗅到泥土独有的腥味。努力敲敲打打一番,杂草却没有半点燃烧的迹象,手上的火石倒是滚烫。 出师不利身先死,形容的恐怕就是她了。自诩聪明,却败在了点火这一步。 目短自见 也许是因为敲打火石的次数太多,沉没成本太高,任冉玥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思维怪圈,把这束火光看的无比重要。点燃眼前这堆杂草仿佛成为了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丝毫没有考虑到其他途径与方法。 直到周围再也听不到嘈杂的声音,静谧的环境让她的大脑有机会正常运转,才从这种怪圈中挣脱出来,没有继续陷进急迫、紧张、兴奋的情绪当中。 干燥可燃烧的木头明明近在咫尺,不管是房间里放置物品的桌椅,还是可供休息的木床,都是很好的材料。 既然没人说这些东西不能用,没人说过破坏房屋内的陈列会被遣返。那就代表在这方面,是没有太大限制的。 另外,就算看到玉牌上的指令,选择摸黑走夜路寻找燃烧木材,也完全可以绕着树木将绳索两头系于腰间,隔一段路将绳索解开更换捆绑物。保证安全的同时增加了探索范围,不至于畏手畏脚、害怕掉落山崖而龟速前进。 任冉玥被自己的愚蠢气笑了,懊悔的敲了敲脑袋。 今天会因为“修仙”这两个字脑袋发热,顾头不顾尾。明天也会因为“修仙”这两个字失去理智,无法分辨是非。 仔细想来,这种自大的情绪,大概在成功离开世俗界就已经产生了。从小到大困扰她、催促她不断前进的危机感消失,迫切的想要在修仙界开启新的人生,却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这样下去不行。 没有一个清醒的头脑,凭什么在六万名遴选者中突出重围,凭她的自负?凭她的小聪明?还是凭借她的这张脸? 她怎么会这么蠢。 “呼...”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后,任冉玥从布袋中拿出用来取暖的旧衣,从衣服下摆处撕下了一块布料,用匕首划成了合适的形状,将布条缠绕在手掌上。 残留在掌心还未取出的尖刺深深嵌入皮肉之中,干涸的血液再次流淌了出来。任冉玥紧紧咬着后槽牙,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 对于她来说,这是应该承受的教训,疼痛会使大脑清醒。 吃一堑长一智,未来才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 拿出一段绳索,做好安全防护,任冉玥大胆的往前走,途中遇到的低矮树木的枝干被她用力掰断,直到绳索紧绷无法向前,才开始原路返回。 拖着一捆半干不湿的树枝,她精疲力尽的回到了住宅,此时的辛未区依旧一片漆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拥有照明工具的人提前离开了,还是大家都在房间里面休息。后者几乎不可能,前者几率大很多。 回到房间,任冉玥来不及休息,用不知名植株的藤蔓将树枝以火把的形式捆扎在一起,随后拎着两个木椅下了楼。 特意走远了一些,离开了辛未区的范围,高高举起木椅往地面猛砸。 “砰!” “砰!砰!” 安静漆黑的环境里,突然听见这种声响。受到惊吓逃跑都是轻的,就怕别人以为撞邪、见到不干净的东西,上来就是一记左右勾拳。 几名拎着灯盏从甲子区走出的人停下了脚步,思考着不明生物的真实身份。 砸木椅没忘我的任冉玥对周围环境还是有所感知的,见到远处的微光,默默暂停了手中动作,示意他们先走。 为首者冷漠的看了任冉玥一眼,随后带着人离开了这片区域。 “她怎么想的啊?” “还能因为什么,买不起灯盏呗。” “啧,有够寒酸的。” “能参加遴选,是他们八辈子修来的服气,没有天枢院的力排众议,眼下还不知道在哪里吃糠咽菜呢。” “真搞不懂为什么要制定遴选制度,明明大部分人都是庸才,平白无故浪费这么多资源。” 石飞鸾皱着眉头出声打断了众人刻薄的对话:“没必要这样说。” “我们飞鸾就是心善,连路过的蚂蚁都不忍心踩。” “谁说不是呢,飞鸾打小正义感就强,看不得这些事。” 众人对落在最后的石飞鸾阴阳怪气了一番,他们还轮不到她来教育,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这些明嘲暗讽的话语石飞鸾已经听到麻木了,哪怕讨论的主人公是她,依旧无动于衷的走在队伍里。 方才砸椅子的姑娘如果知道背后有人这么讽刺她,会不会恼怒呢?还是会像她一样,选择避其锋芒? 率先被划分进甲子区的,不是别人,而是修仙界本地家族的修N代们。年龄到了最低上限后,由家族中的长辈进行摸骨测灵,确定资质、倾斜资源培养的修N代。 正因如此,才在天枢院万里挑一的遴选模式下,占据了晋级名单的十之八九。 哪怕淘汰了,依旧可以回到家族继续修炼,依然能享受到超规格待遇。 完全实行精英化教育的他们,对占据修炼资源的普通人很不满。天枢院明明可以像家族一样,把资源进行分级供应,没必要把时间花在普通人身上。 当然,他们有从长辈口中得知天枢院遴选人才的目的,却因所受教育、所处阶层不同,无法真情实感的站在其他角度看待世界。 即使任冉玥不知道有人在背后挖苦她,但她能看懂刚刚那群人的眼神,那种看垃圾的眼神,带着深深的轻蔑与不屑,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会沾染上不知名病毒。 从读懂眼神的那一刻起,任冉玥就察觉了来者的身份。 原本她还以为,修仙界的世家子弟受过良好的教育。哪怕私底下再怎么嚣张跋扈,公共场合都会带着礼貌的假面。 看来,是她想多了,修养与家世无关,好竹都会出歹笋,更何况是这种品种不明的货色。 任冉玥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对修N代的概念要重新推翻了,不能用世俗界的标准去衡量他们。 比起表面微笑、背后算计,这种当面表露出厌恶情绪的做派,倒也没那么吓人。 抱着拆分好的木块,任冉玥回到了住所。物品准备妥当后,重新走出了房门。她只拿了三块椅子腿,准备点燃后将半干不湿的树枝放在一起烘烤。 身上的灰衫在经过一番造作后,还和刚换上时一样。这也是灰色,独有的特性了。 干透的椅子腿和地面带着水汽的杂草不一样,包上点木渣碎屑,没用多久就成功点燃。半湿的树枝架在椅子腿上,散发出阵阵浓烟,熏的人眼泪水直冒。 任冉玥一边用袖口擦着眼泪顺着台阶下山,一边掰扯着两侧的树枝充做燃料。 路上碰到了不少拿着五花八门照明工具下山的人,住在山体中上层的遴选者,大多都具有不错的危机意识。 “那个,我能跟你一起走吗?我能帮你掰树枝,还能帮你拎东西。” 之前都是任冉玥吓别人,现在冷不丁从小树林的视野盲区钻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倒把她吓了一跳。 孔呤怕自己被拒绝,着急忙慌的补充:“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方便,而且我这里还有防蛇虫鼠蚁的药粉,撒在裤腿上就不会被咬了。” 她在这里蹲了半天,成群结伴的人根本不会让她加入,独自前行的大多看起来不好惹。 “你要不把头发先束起来?”任冉玥大致评估了一下孔呤的能力,药粉什么的倒无所谓,冬季没什么蛇虫鼠蚁。主要是她的眼睛被熏的有点睁不开了,可能会影响赶路的效率,多一个人确实能多个保障。 孔呤苦着脸回答:“抱歉,我的簪子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用布条绑着吧。”任冉玥从布袋里抽出一根小布条递了过去,她怕孔呤披头散发拉低做事的效率。 孔呤听出了话语中接纳的意思,高兴的说道:“太感谢你了,我绑好头发就去掰树枝。” 有了孔呤的协助,任冉玥能暂时解放出双手,前进的速度快了一倍。两人没有闲聊,全身心投入到赶路和制作火把的工作中。 直到抵达山脚,才在短暂休息中得知了对方的名字。 “我叫孔呤,丁丑组的。” “任冉玥,辛未组。” 不光任冉玥对孔呤满意,孔呤对任冉玥这个临时队友也很满意。她们是来参加遴选的,不是来交朋友的,肯定得以遴选为重。 任冉玥能忍受烟熏走这么远,边走还边掰树枝,一看就是对自己心狠的人。这种人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要不,我俩接下来都一起走?只隔了6组,住的也挺近的。”孔呤试探的问了一句。 见任冉玥没有第一时间回绝,孔呤加大了筹码:“我带了很多药粉的,不光有驱虫的,还有提神的、驱寒的、止血的.....只要你需要,我都可以拿出一部分来。” “那就合作愉快。”任冉玥站起身,冲孔呤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 任冉玥将孔呤从地上拽起后,摸了摸旁边树木上的叶片,触及到湿润的水珠,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露水已经开始凝结,现在的时间点,比想象中还要晚。 “快走!已经寅时了。” “那我们赶紧走。”孔呤被任冉玥说出的时间吓了一跳。 两人顶着浓烟继续向前,路上不断有人加入到攀登的队伍中。 温度极地且空气中水汽含量过于饱和的情况下,覆盖在叶片上的露珠慢慢变成了冰霜。任冉玥的发丝已看不见黑色,皆被白霜覆盖。 好在攀爬的过程中,身体产生了大量的热气,不至于因此受冻。 卡着最后的时间节点,她们总算爬到了迎祥峰顶。 感悟天地 月落参横,晨光熹微,天空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霞光即将洒向大地。 任冉玥用树枝撑着身体喘着粗气,呼出的气体瞬间化作白雾,在周围四散而开。 她的头发、睫毛上都挂了冰霜,裸露的皮肤沾满了黑灰,鼻腔里除了烟味再也嗅不到多余的味道。 用狼狈不堪足以概括她现在的形象,没有人能将现在的她和一天前的她联系在一起。 通往山顶的道路崎岖漫长,哪怕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是将将卡上了时间。可见从踏进这里的那一刻起,遴选就已经开始了。 自山顶向下俯瞰,登山的队伍像小蚂蚁一样,在道路上蜿蜒前进。直到最后一刻,他们都没有选择放弃,心中仍抱着一丝自欺欺人的想法。 不停的想着:“也许只要抵达山顶就好了,也许时间还来得及。” 山顶处一片寂静,大家皆用沉默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来不及,来不及了。 “郗远!快一点啊!” 带着哭腔的喊声在山顶响起,众人侧头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位不断抹着眼泪的少年。 “卫玲玲!还有最后一刻钟!” “夏原!别停!跑啊!跑!” “褚萱!我在这里等你!” 山顶处出现了一声又一声的呐喊,像是在为正在前行的亲友加油打气,为他们指引着方向。 可以理解,但无法共情的任冉玥默默别过头。大家都是披荆斩棘爬上来的,路上的艰辛一点都不比正在攀爬的人少。 哪怕眼下有兔死狐悲之感,也只是对其失去修炼资格没能亲自丈量世界感到遗憾,而不是为无法登顶会被淘汰这件事悲伤。 全力以赴、毫无保留的努力过了,至少在失败来临的时候能够坦然面对。 卯时一刻在悄然间到达,白衣修士的身影出现在迎祥峰山顶,残酷的给正在攀爬的遴选者们画上此行的句号:“还未抵达山顶的人可以离去了。” 郜元青挥了挥衣袖,用灵气划出了一道微蓝屏障,阻隔住许多不甘、愤恨的眼神,打碎了他们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 不管以何种形式,不管距离多远,都要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方式达成目标,这是天枢院给遴选者们上的第一课。 不想被失败追上,不想成为淘汰的一员,那就得去努力、去拼命、去寻找那一线生机。 “你们很幸运,但有的路,不是仅凭幸运就能走下去的。”郜元青似是而非的说了句话。 不是靠能力趟出来的道路,终有一天会坍塌。天枢院已将阻碍尽可能的消除,眼前的孩子们,是否能扛起世界的重量呢? 看见天际的红光出现,郜元青慢慢收回了杂乱的思绪,未来属于未来,现在属于他们,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现在,所有人盘腿坐下,用心灵感知万物,当第一缕晨光来临时,尽可能去吸取其中的能量。” 山顶上站立的灰衫少年们齐齐的盘腿而坐,不看众人头顶的白霜,脸上的灰黑,衣衫的露水,倒真能从中感受到一缕仙气。 提前接受过家族培养,得知修炼之法却未尝试的修N代们很快理解了郜元青的意思。抱元守一,排除心中杂念,将呼吸融入自然之中。 而只能通过字面意思理解,没有任何基础的人,只是在盘腿上和郜元青形似,旁的一窍不通。 任冉玥一时无法得知要领,干脆抬头看向了上方的郜元青。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这位前辈看起来很顺眼,像是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了一样。 最先进入状态的修N代身上,虽然也能看出一点微弱苗头,但还是给人不上不下的感觉。 什么时候才会融进环境中呢? 任冉玥静下心,努力排除错误答案,等回过神的时候,晨光都要照到身上了。 远处的花草树木是自然的一部分,人类和动物当然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只有把自己当成其中的一员,才能捕捉到那一丝天地之气。 想到什么的任冉玥立即闭上了眼睛,模拟出了睡眠状态,摒除杂念将身体不断往下沉,顺应身体的节奏去呼吸。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的时候,盘腿打坐的人皆感受到了身体上传来的暖意,夜间沾染上的寒气被金光驱散。 任冉玥在某一刻,陷入了玄而未玄的状态,她的灵魂好像飘出了身体,随着风之所向四处飘荡。阳光不仅洒在了身体表面,还融进了骨血之中,暖流拂过了每一寸、每一厘。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仿佛已经过去了上千年。 不到一个时辰的打坐,让任冉玥补足了精神。一夜未睡,竟感觉不到任何困顿,身体里充斥着特殊的能量。 周围还有许多人在呼吸吐纳,任冉玥却无法继续下去了,身体里吸收的能量似乎到了一个阈值。 郜元青扫了眼下方成功感知灵气的小家伙们,满意的点了点头,本届还是有几个好苗子的,悟性看着不错。 资质虽然是修炼的基础,却不能准确界定一个人在修为上所取得的成就,决定道途上限的反而是悟性和心性。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上万年以前,修仙界确实是以资质论成败的地方,资质越好、修炼的速度越快、越能得到宗门的垂青。可在灵气越发稀薄的当下,光有资质是不够的。 而且在还未制定遴选制度时,修仙界的高阶修士就不乏资质平庸之辈,完全能够说明资质只是最基础的一环,并不能用它草率的去断定一个人的未来。 修N代占据晋级的大部分名单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只不过是提前拿到考题的学生,通过开卷的方式拿到了本不属于自己的资格。 那些努力攀爬的孩子在不远的将来,一样能把他们压在山下。 要不然企图改朝换代的修士家族,也不至于现在还需要听从天枢院号令。 改革春风吹起,郜元青已经迫不及待看到一个崭新世界。 希望不要让自己等太久。 见众人灵气感知的差不多,郜元青挥了挥衣袖,下山的屏障慢慢散去:“明日照着今日即可。” 任冉玥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要等上一段时间,万一错过下一场可就不好了。 一旁的孔呤睡的正香,时不时还吧唧嘴,像是在梦中吃到了什么美食。 把队友拍醒后,任冉玥用布袋里面的药粉给手掌上了个药。在夜间被木刺扎破、摔倒擦伤的摧残下,掌心已经模糊一片,看不到一块好皮。 任冉玥硬着头皮用匕首挑出了木刺,咬着后槽牙快速的撒上药粉,手掌的疼痛与五指连心的痛楚相比也不逞多让。 给刚醒的孔呤看的一愣一愣,她本以为昨晚的任冉玥已经是极限狠人了,现在才发现她是个不折不购的狼人,比狠人还要多一点。 “走吧。”任冉玥将未用完的树枝绑了起来。 孔呤表情复杂的回答:“好。” 往山下走的人很多,没被喊醒的人也有很多。任冉玥路过时,会顺手拍拍没有醒过来的人,算是日行一善。 经过一夜的劳顿,最后精疲力尽睡过去,实在是情有可原。 还未走到山脚,任冉玥的肚子就开始叫嚷起来,辟谷丹在早上时失去了效用,她携带的类似芝麻糊的粉状物品需要热水冲泡,眼下也没空去找热水,干脆往嘴巴里面倒好了。 都是用来充饥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入口的一瞬间,任冉玥尝到了苦果,真正的苦果。又苦又涩的干粉粘在了口腔内壁,下不去、上不来。 她有理由怀疑,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充饥饱腹的农作物。而是让人抑制食欲的药品,舔上一口,就能让吃饭的欲望彻底消失。 孔呤咽下了讨要的话语,能让任冉玥变脸的东西,她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实在不行,就去啃杂草,总比吃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要好。 迈着沉重的步伐,两人登下了迎祥峰。 山脚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某种熟悉的气味,任冉玥不自觉皱紧了眉头。 不是吧..... 为什么会这么恶趣味。 端着冒热气的黑色液体,任冉玥打了个寒颤。 原以为干粉的冲击力度够大了,没想到冲泡出来的效果更让人发抖。 孔呤嘴角抽搐了一下:“可以不吃吗?” “你想去啃树皮?” “也可以啊,我认识一点草药,不会啃错的。” “你大可以试试。” 任冉玥回答完孔呤的话,便视死如归的捏住鼻子,一口气把黑糊糊灌了进去。 想吐的时候,不断暗示自己,这是免费的,这是不要钱的。 喝完后别说饱腹感,眼睛都失去了光彩。 周遭的呕吐声此起彼伏,任冉玥把碗放了回去,看着犹豫的孔呤不说话。 “那个,我马上喝,马上喝。”孔呤知道逃不掉了,也知道如果自己再这样下去,两人的队伍会岌岌可危,自己也会在淘汰的边缘徘徊。 一咬牙一狠心就把碗口放在了嘴边,刚进嘴的瞬间就吐了出来,边喝边吐。最后也不知道是吐的多,还是喝的多。 道阻且长 任冉玥没有强迫孔呤把难以下咽的黑糊喝完,能否成功通过遴选,靠的不是别人的鞭策,而是拥有明确目标的自觉。 修N代们都能捏着鼻子、忍着反胃灌下去,没道理她们还要犹豫不决。 更何况,这种黑糊液体里面似乎加了别的辅料,不纯粹是她在坊市购买的劣质粉末。即便两者在味道上师出同门,功效上却天差地别。 任冉玥是在半个时辰前咽下粉末的,因为太过苦涩,她的食欲被完全抑制住,可饱腹感却没有增强多少。 刚刚的那碗黑糊,虽然在吞咽的过程中容易胃酸上涌,但喝完后倒没有什么后遗症,反而将饥饿感彻底消除。 当然,如果有的选,当然是辟谷丹更胜一筹。不管是在功效上,还是入口的顺滑程度上都更完爆了其他功能相似的产品。 没等任冉玥去探究辅料的成分,孔呤捂着嘴巴说出了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我好了...” 她怕将手移开会让好不容易咽下去的液体再次自由落地。 任冉玥收回了四处游荡的视线,忽略掉地上那一堆不明粘液,目光转回了孔呤的身上,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嗯,走吧。” 等孔呤将自己收拾好了后,两人加快脚步离开了这片区域。周围呕吐的人实在太多了,空气中除了黑糊的味道,还充斥着胃部分泌出的酸水味。 再待下去,不仅鼻子要失去知觉,灵魂都得从身体里出走。 好在爬上学海涯后,这股难以言喻的气味被风吹到了远方,没有顺着台阶一路跟随。 白天爬山相较于夜间赶路而言,轻松程度大大提高,既不用担心脚下踩空,也不用担心火把熄灭,大部分人都在午时一刻前赶到了这座山峰。 淘汰比例降下来不少。 学海涯与光秃秃的迎祥峰不同,山峰的顶端似乎被人工削平,让一座大型的殿宇得以占据在最高处。 任冉玥心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修仙界的人是真的很喜欢把建筑物放在山顶。就像凡俗不出世的高人一样,在主角的故事中总是在某座山峰上出现。 不过,这里离天空确实更近,也更容易体会到天地的辽阔之感。 抵达大殿门前,任冉玥收敛住不断发散的思维,跨过木制门槛进入殿宇内部。向前望去,密密麻麻的书案从最深处延伸到外侧,一眼看不到尽头。 减少一些书案数量,缩小一下殿宇建筑面积,倒是和科举的殿试无比相似,就是不知道内容一不一致了。 孔呤见到书案的瞬间,不由的松了口气,她最擅长的就是读书了,情绪高涨的说道:“我们去前面坐着吧。” “好。” 大殿里侧的中心位置都被占据,只剩下了几个边边角角、零零散散的地方。任冉玥在里面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灰头土脸的程度跟她有的一拼。 “要不,我们分开坐?”孔呤无法放弃前排的诱惑,她从步入学堂起,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自然清楚坐在前方有什么好处。 不仅可以离教学的仙师近一些,还能最大程度的集中精神。 “可以,我去那边。” 任冉玥没那么纠结位置的问题,找个左右无人的空位坐下。 距离规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抵达学海涯的人数也越来越多,任冉玥的身侧已被两波人马所占据。 “飞鸾,你去里面。”柯景明皱着眉头看了任冉玥一眼,身上都是灰尘污渍,其他人都不愿意靠的太近,只委屈一下石飞鸾了,反正她也不在意这些。 石飞鸾点了点头,独自坐在任冉玥身侧,瞥见地上放置的布袋,她想起了夜间的一面之缘。 原来是她啊... 当时天太黑,没怎么看清长相,现在才把脸和人对在一起。 能把房间的椅子当做柴火烧,通过第一关在她的意料之中。 “不知道会教些什么。” “希望不是学过的,不然简直浪费时间。” “别抱太大希望,天枢院一向喜欢照顾这些普通人。” “唉,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在家里。” “谁说不是呢。” 抱怨声从左侧传来,任冉玥垂下眼帘,自动将声音过滤。她其实认出了这些人,不是看脸,而是通过扫在身上时不太善意的眼神。 除了昨晚遇到的那些货色,还没见过其他带着这种无差别轻蔑情绪的人。 伴随着修N代们的不断吐槽和嘲讽,右手边的空位也被人给占据。 眼观鼻、鼻观心的任冉玥闻到右侧传来的暗香,是海棠花的香气。一种不仔细分辨,很难察觉的味道。 嘲讽声在暗香传来后莫名消失,四周变得无比寂静。 看来她的旁边坐着一位比较有分量的人,至少相对而言比那些修N代的地位高。 任冉玥并未侧头,她只想顺利通过遴选,身边坐着的不管是玉皇大帝、还是王母娘娘都和她无关。 认识谈卓然和柯景明的人,看到这一幕简直要乐疯了,没想到接引船上的事端还能有后续。 “笑死,柯景明那些人一天到晚叭叭叭不停,我不相信他们还敢在谈卓然面前继续。” “无语死了,天天抱怨这,抱怨那,有本事就别来。” “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得瑟什么。” “想给他来两拳,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围在柯景明身边的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天天捧他臭脚,跟哈巴狗一样。” “你有点辱狗了...” 修仙界的家族分了好几个档次,就像世俗界会按照官职大小划分圈子一样,他们也会按照家族中高阶修士的数量划分实力。 类似于柯景明这样的家族,属于先天不行,后来居上。近两年他们家出现了一位化神修士,在修仙界的地位可谓是水涨船高,大部分人都选择暂时避其锋芒。平时听见吐槽和抱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那些话也不会落到他们身上。 当然,这种饱含恶意的话语不是谁都能忍,也不是谁都有必要忍。谈卓然一行人属于懒得搭理,又觉得柯景明丢脸的那一类。 每天不努力修炼和蝼蚁计较什么,让人难堪,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平白无故抹黑了一群人的形象。 真不知道什么家族会教出这种后辈,谈卓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现在跟柯景明处在同个空间内,都觉得晦气的不行。 空气中隐约有暗流涌动,任冉玥既不向左看,也不向右看,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等待课程开始。 午时一刻到来,殿宇外侧的青铜编钟被敲响,清脆的声音在山峰上不断回荡,宣告课程开始的同时,也宣告着未抵达者淘汰。 殿内最前方出现一位发白如雪、眼含慈悲的修士,符合世人对仙人的全部想象。 悲天悯人、仙气飘飘。 “今日由老朽为你们讲学。”于德坐在蒲团之上,将声音用法术扩散到大殿的每一个角落,确保所有人都能听见。 “道是万物之基,是万物之法。入道者,需摒弃过往,以身体为基,修自然之法。退则死,进则生,忍常人所不能忍,成常人所不能成。”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道途,不分大小,只论成败。想要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就得明白自己是为什么走上这一条路的,明白自己所选的是怎么样的道路。 任冉玥脑袋里面充斥着于德对【道】的讲述,不算晦涩难懂,却也让人摸不清头脑。 不知道这些内容到底有什么意义,更不知道这些是否属于考核的一部分。 她还以为今天会讲修仙界的历史,修仙界的起源一类的知识,让众人打打基础。 没想到一上来就讲【道】。 桌上没有纸笔,不能将讲师的话全部记录下来。任冉玥只能按照自己的意思理解,记下核心重点。 一个时辰过去,钟声再次响起,台上仙风道骨的修士掐准时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眼神透着迷茫的任冉玥拎着布袋准备离开,她得找个时间消化一下。 修仙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有些太接地气了,也太容易在上面做些文章了。 谈卓然和同伴站起身准备离开,端的一副精英做派,没有不屑、没有鄙夷,透着对万事万物都不关心的冷漠。 将学过的知识重新巩固,倒也不算浪费时间。 有模范修N代珠玉在前,柯景明冷哼一声,带着人率先离开,他可看不惯谈卓然等人虚伪的做派。嚣张一点又怎么了?反正他们有背景、有资本,未来终归是修仙界上层修士。 石飞鸾本想和任冉玥认识一下,见此情景,只好跟上其他人的脚步。 任冉玥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矛盾,只要别妨碍到她就行。 有凭有据 讲学结束,殿宇内的听众鱼贯而出,任冉玥在座位上没等来孔呤,反而等到了其他人。 “那个是不是任冉玥?”浦从黎眯着眼睛指了指左前方。 “让我看看。” “好像是她,应该没错。” “她没被淘汰?” “真是够厉害的。” 骤然看见熟人,众人的神色各异。有的人对这种具有顽强生命力的物种十分好奇,有的人则面含不屑、在心里忿忿不平。 任明衡没想到竟然会在学海涯的殿宇里面看见这个熟悉的身影,他们通过报团才酿酿跄跄的走到学海涯,任冉玥一个人单打独斗,怎么看都不具备晋级的资格。 出于某种阴暗的心理,发现己方队友存活的惊喜没有多少,反倒为自己增加了负面情绪。只有看见旁人过的差,才能体现出他们过的好。都站在同个位置,对比游戏可就没得玩了。 距离越来越近,身影确认无疑。 任明衡在同伴的簇拥中,微笑着朝任冉玥打了个招呼:“五妹。” 其余人皆礼貌的向任冉玥点头示好,态度十分和善。 没办法,哪怕队伍里面的人再厌恶她,都得为遴选让步。报团游戏需要不断吸附能对团队产生价值的人,通过壮大集体实力达成双赢的局面。此时此刻,任冉玥就是那个遗漏在外的大鱼。 任冉玥在寻找座位时就看到了他们,对来者主动搭话的行为早有预料。 只要大家能在第一阶段晋级,顶住淘汰的压力。或早或晚,总会遇到。 于是不露声色的回应了一句:“大哥。” 见任冉玥没有表露出明显抗拒的情绪,任明衡笑容真实了不少,主动抛出了橄榄枝:“你在哪个组?跟我们一起走吧,人多也安全一些。” “是啊,冉玥妹妹,明衡可担心你了,昨日都念叨了好几回。”浦从黎打出亲情牌。 任明斌顺着话附和着:“大哥生怕你出了什么好歹,好在这回遇上了。” 众人一言一句的,愣是没有留给任冉玥半分拒绝的机会,似乎她回归队伍是板上钉钉的事。 任冉玥能看出来他们求贤若渴的迫切,却没能看出他们三顾茅庐的诚意。当然,她并没有孔明先生那般深明大义,也没有为他人平定天下的谋略。 士为知己者死,世俗界的人算哪门子的知己者。 示好的时机有问题,示好的话语更有问题。诚意没有多少,上位者的姿态倒是摆的足足,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 任冉玥抿起嘴角,礼貌的拒绝:“抱歉,我已经有了队伍,不好独自离开。” 没等其他人回话,任明璇率先跳了出来,语调高昂的说道:“看吧,我就说她是抱了别人的大腿,你们还不信。” 此话一出,空气凝固了一会儿,没人出声批判任明璇,都在观察任冉玥的表情。如果无动于衷,说明抱大腿是真的。如果勃然大怒,说明猜测是假的。 很遗憾,任冉玥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当事人不配合,任明衡就算有一万个想法都得咽回去,立即给自己造了个台阶,麻溜的爬了下来:“那好,我们都在乙亥组六栋,五妹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们。” “多些兄长关心,冉玥会照顾好自己的。”任冉玥说了两句客套话,从余光里看见了孔呤的身影。 “嗯,万事小心。”任明衡多拉扯了两句,准备看看任冉玥抱大腿的对象是何方神圣,看看未来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孔呤老远就看见任冉玥身边围了一群人,开始还以为是找茬的,后面看表情倒不像那么回事。 走近后听见那声“抱大腿”的言论,可没把她笑死,就任冉玥那个狼灭,还用抱其他人大腿,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 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她这么一个外人都知道任冉玥不是简单的角色。身为亲友,居然连基本的能力问题都搞不清楚,最后反而是便宜了旁人。 孔呤一边在内心吐槽一边围观吃瓜,见任冉玥的视线扫了过来,才出声将其他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我们不走吗?” “稍等。”任冉玥笑了笑,看向了惊愕的任明衡,向他礼貌的告别:“大哥,我先走了,你们保重。” 任明衡不想承认自己的判断出现错误,强颜欢笑的叮嘱着:“好好照顾自己。” 人在臆想的状态下,是无法发现问题所在的。他们都犯了同一个毛病,在缺乏客观依据的情况下,凭借主观想法妄下定论。 以任冉玥的脑子,不会看不出来这一点,没有当面点破,也是为了成全彼此的脸面。当然,在任明衡看来,他们已经没剩多少脸面了。 温柔的一巴掌打的人心里发凉。 任冉玥从人群中绕了出去,和孔呤并肩向殿外走去。 两人都未提及刚刚发生的事,反而和先前一样,减少交流、专注赶路。 孔呤脑子还挺正常的,这种私事她本就不必插手,也不能多问,干脆跳过不提。只要她们的队伍不会土崩瓦解,她才懒得去关注那些有的没的。 还剩下2个时辰的赶路时间,抵达山脚时,太阳正悬挂高空。 虽然时间剩下不少,可为了给自己减少一些淘汰的风险,许多人在山脚休息片刻后,便迈着步子前往下一个地点。 任冉玥在下山的过程中,思考了一遍又一遍关于课程的问题,最后得出了一个需要验证的结论。因此收集完一批柴火晾晒后,主动朝着孔呤搭话:“你对方才的课程有什么看法?” “啊?” 孔呤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还以为任冉玥皱着眉头是因为先前那些没有眼力见的人,是因为“抱大腿”的言论,而不是课程的关系。 “对你来说,上完课的第一感受是什么?”任冉玥缩小了问题范围,给孔呤留下了反应时间。 “让我想想。”孔呤闭上了眼睛,脑子里面快速闪过相应的课程画面,她的记忆力很是不错,不用纸笔都能记下大半。 本来打算找个夜深人静的时间,自己去回顾一下的,既然任冉玥主动发问,现在就把记忆重新读取一遍了。 “第一感触,很像是获取遴选资格前,老师冲着我们讲的话,鼓舞我们前进的大道理。”孔呤皱着眉头回道,她依旧搞不清楚任冉玥问话的意思。 任冉玥挑了挑眉,思绪逐渐清晰。 好奇心被勾起,却没听到下文的孔呤追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你发现了什么?” “如果以今日的课程为题,你觉得会考些什么?”任冉玥浅笑着抛出了问题。 孔呤快速进行着头脑风暴,一路通过考试获取资格的选手,在考试方面的经验,不比任何人少。 从脑海中找到答案后,孔呤用惊奇的眼神看着任冉玥,她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思维会这么敏捷,为什么自己想不到这一点。 “第一轮考核的内容是.....” 是印证,印证道理,印证结论,印证方法。 通过对照比较,证明与事实相符 孔呤没有在人来人往的山脚嚷嚷出来,她知道任冉玥懂她的意思,就像她懂任冉玥一样。 “走吧,今晚有的忙了。”任冉玥拍落了身上的树叶,冲着今日最后一个地点望月峰走去。 既然得知考题,就得提前做好准备,抢占先机... 两人在太阳未落前抵达了望月峰,负责的修士翟琪所讲内容与迎祥峰那位郜元青一致,都是让人盘腿打坐,静心感受自然法则。 筋脉走向、灵气运行、修炼功法只字不提。 有了早晨的经验,任冉玥看了眼日月交替的景色,闭上眼睛、摒弃杂念下沉身体。 不能真的睡过去,也不能让思维过于活跃。这个界限需要好好把握,一旦超出一点,都会前功尽弃。 月亮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色薄纱,用柔和、圣洁的目光注视着万物,给予众人最纯洁的爱意。 与白日驱散寒气的暖阳相比不逞多让,有着独属于月亮的温柔。 有的时候这种温柔,反而致命。任冉玥在打坐的过程中,差点失去了理智,恨不得立即进入梦乡。 听见修士散场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不知道刚刚是睡过去了,还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哪怕掌握了经验,状态也没有白日的好,很有可能是属相不合。 孔呤这回儿倒是强打着精神没有睡过去,看见任冉玥精神抖擞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放下了攀比的心思。 实在比不了。 除了早上打坐的时候,睡了1个时辰,她们已经2天没有休息了,猫头鹰也没有这么熬的。 “等会儿是先回住宅区吗?”孔呤不怎么想回去,她宁愿脏着补觉。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任冉玥不愿把自己折腾得太过狼狈,点了点头回答着:“嗯,我要回去换身衣服。” “好吧。”孔呤有点无奈,一来一回差不多就要2个时辰,等爬到迎祥峰顶,时间也差不多了,没空补觉。 “你如果没有回住宅区的需求,就在山脚下休息,我到了喊你。” 孔呤拒绝了这个提议:“那怎么行,说好了要一起行动的,我回去擦洗一下,等下人都要馊了。” 她不想被队友抛下。 “好,我们走吧。”任冉玥没继续劝说,给予孔呤应有的尊重。 云端天梯 在子丑区告别孔呤,任冉玥独自回到了辛未区。她的适应能力不错,除了刚开始爬山的上气不接下气,现在已经能够熟练掌握呼吸节奏,合理分配体力。 而时间,只是过去短短一天。 适应环境的速度,超乎想象。 也难怪,那些从修仙界回到世俗的人,身体上能看出明显的变化。 改造的过程无疑是痛苦的,获得的成果却不一定是甘甜的。其中有所取必有所舍,有所禁必有所宽。 任冉玥向来没有举棋不定、迟疑未决的习惯,哪怕站在岔路口上,也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直行道。 做出选择并不难,可怕的是什么都没做。 辛未组住宅区入口处架起了高高的火堆,赤红的火焰将周围照耀,燃烧的木柴炸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 忽略遴选者的身份、来此的目的,围绕在篝火旁的人,倒像是在举办某种欢庆晚会。 任冉玥准备绕着走,她对火堆背后的故事并不感兴趣,更不打算把时间花在这个上面。 带有目的蹲守的人却不准备放过她,成双成对堵住了任冉玥的去路。 “你是辛未组的吗?” “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行动?” 三三两两的熟人报团,演变成了组别间的大规模报团,中间多少参杂着不怀好意的成分在。 这种报团行动,都不用评估利弊,除了领头人,剩下的全部是待割韭菜。 任冉玥礼貌客气的婉拒着:“抱歉,我和同伴约好了,她不在辛未组。” “现在所有组都开始统一行动,你不用担心其他人。” “是啊,我们组的住宅区在山顶的位置,赶路的时间比山脚下的人要长好多,还是跟我们一起比较方便。” 劝说的人并未放弃,眼下多拉拢一个人,就能在日后的争端中多一份力量。 任冉玥言语诚恳的说道:“谢谢你们的邀请,时间不早,我先回去洗漱了。” “那行,你回去洗漱吧,我们会敲鼓集合的。” “.....” 不能指望每一个人都能听懂话语里面隐晦的拒绝,任冉玥无奈的离开了入口处。 她记得后面有条小路,能绕到甲子区,洗漱完再视情况而定。 报团当然可以,只是以组别为形式的报团不可以。这种外强中干的队伍,遇到问题怕不是一触即溃,片刻间就会分崩离析。 何必给自己平添烦恼,将时间花在维护人际关系上,企图在他人的庇护下安稳度日。 这不是世俗界,不是那个需要借助他人权势的地方。修仙界给了大家用实力说话的机会,青云路得靠自己走出来。 快速的用冷水擦洗完,任冉玥在房间里面绑出一条晾衣线,将搓好的灰衫挂了上去。 能不能干,得看天意。 准备妥当后,借着夜色的遮掩,任冉玥在小路中穿梭而过。就算没有意外情况,她也会抽空前往住宅区的最高处探查。 讲学修士的暗示,十分明显。 幸运不会凭空而降,奖品不会摆在眼前。 住所位于山顶的人,平白无故比其他人多出了一倍的赶路时间。怎么看都不合理,其中必有蹊跷。 至于存在的另外一种可能,暂且忽略不计。 辛未住宅区所在位置,离山峰最高处不算远,探查成本少的可怜,一个来回都不见得会耗费多少时间。 顶着枝条藤蔓的刮蹭,穿过喧嚣的甲子住宅区,任冉玥走到了台阶尽头。 台阶断的很不正常,明明还未抵达山顶,像是刻意做出的痕迹,等待有心人发现。 不应该这么明显啊..... “咔嚓...” 树枝被踩断后发出了一声哀鸣。 任冉玥立即转身,把匕首尖端对向了来者。 谈卓然立在原地,微皱眉头看着任冉玥,她没想到还会在这里遇到其他人。 正常来说,应该不会有人跑到住宅区域外活动,也不会有人在爬山的折磨下,还自虐的跑到山顶。 两人都未说话,似乎在比谁的耐心更好,谁坚持的更久。像是猎人与猎物,一旦移开目光,就会迎来长矛或利爪。 上演了一会儿大眼瞪小眼的戏码,任冉玥放下举在胸前的匕首,谈卓然则迈着步子向她走近。 在眼神的交锋中,两人达成了互不侵犯的共识。 主要她们都没有时间在这里折腾。 任冉玥需要尽快与孔呤汇合,不能让她等太久。谈卓然希望将时间花在有意义的东西上,瞪眼显然是没有意义的。 没有台阶的帮助,登顶变得困难。 目之所及皆是带着尖刺的灌木丛,想找个下脚的地方都要左右寻觅。 任冉玥不愿意无功而返,主动发出合作邀请:“一人一段,我先走,之后换你。” “可以。”谈卓然不是磨蹭的人,她当然能回去召集同伴,但在山顶状况不明的前提下,由她先去探查比较稳妥。 短暂的对话结束,任冉玥麻利的用树枝拨开一侧灌木丛,谨慎小心的向前走去。 路途中没少被尖刺划拉,整个人痛到麻木,不会因为新增伤口而停下脚步。 两人交替着向前,抵达山顶时,都在心底松了口气。 今夜的月光十分皎洁,并未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借着它散发出来的微光,不用照明工具,也能看清前方。 两座高耸的山峰间,存在着某种特殊材质的云梯,在月光的照射下若隐若现。 云梯消失后再次浮现的位置与先前分毫不差,应该不是海市蜃楼,任冉玥仔细观察后得出了结论。 它的出现一定是有条件的,能被看见,也许是触发了某种装置,不然这件事早就人尽皆知了。 谈卓然想到了长辈讲述过的上古宗门选拔弟子的方式方法,其中有一种和眼前类似。 难不成这就是那架可达九霄、可入青云的登天梯? 登天梯曾是万年前天一门用来选拔弟子所制造,后在宗门覆灭中损毁。每阶台阶都有相应的装置,不但能用来磨练心性,还能让攀登者获得前所未有的好处。 据传天枢院曾经耗费大量资源修复过它,可惜很多材料都在时间的流逝中不存于世,勉强修复也是落得失败二字。 如果确认无疑,此界遴选恐有大变动。 谈卓然努力调整着呼吸,让面部表情不至于太过狰狞。 “你回去吗?” 任冉玥看谈卓然惊诧的样子就明白她清楚眼前造物的来历,她可不认为谈卓然会告诉自己。天下就算有免费的午餐,也不会这么容易遇到。 默默记下方位,明日找机会到山脚处看看。 “回去。”谈卓然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灌木丛中走去。 蹿出灌木丛,回到正常的道路上,两人相顾无言了一会儿。 准确的来说,是谈卓然单方面的欲言又止。 “今日之事,还请不要告知第三人。”谈卓然终究是开了口,登天梯的事情并没有表面简单,如果人人都可尝试,天枢院早就宣传出去了。 为了不让遴选的局面失去控制,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任冉玥思索了一番后问道:“只有月圆时才会出现?” 没有条件条件限制的话,谈卓然也不会想要封口。 “不清楚,但有很大可能。” “它是奖励还是筛选?” “都是。” “我明白了。” 两人打着哑谜的对话很快终止,任冉玥在衡量广而告之和闷声发财的利弊。 她和谈卓然并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两人的阵营隐隐有些对立。 既不想让人知道,又不想传出风声,是因为那架云梯能改变现有的遴选格局,或者扰乱阶级秩序吗? 谈卓然恐怕算漏了一点,云梯的现身与消失,从来都不受她们掌控。 修仙界的关系错综复杂,不能通过简单的推测锁定问题的本质。 任冉玥勾起嘴角笑了笑:“这件事你不应该来找我,它凭空出现,自然存在某种默许。” 谈卓然很快反应过来:“你说的对。” 她的假定存在漏洞,且被这种刻意遮掩的行为蒙蔽了。 “明日望月峰打坐结束后,我在两峰之间等你。”谈卓然果断放弃拉扯其他人,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修炼本就需要耗费大量资源,眼前的肉她还没吃进嘴里,怎么可能会喂给旁人。 “好。”任冉玥点头应答,与谈卓然交流不用说的很透,她们都明白对方的未尽之意。 此间事了,任冉玥加快脚步向子丑区走去与孔呤汇合。 孔呤急急忙忙的从住宅区走出,冲着等候的任冉玥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我们组在宣传集体行动的好处,我不便直接离开,你没等久吧。” 任冉玥摇了摇头:“我刚到。” “那就好,明日我们先在下面休息一会儿,再上来洗漱吧,或者跟山脚处的人商量一下,借用她们的房间洗漱?”孔呤困的都快睁不开眼睛,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提出了建议。 “可以,我明天夜里有点事情。”任冉玥没有选择找别的借口,她不想去编造子虚乌有的理由。 孔呤点了点头,她很有分寸感,知道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左右她熬不下去了,任冉玥晚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合作共赢 想要让队伍在遴选中走的更远,让队伍建立良性发展的机制,无外乎两点条件:要么以诚信为基础、以利益为纽扣,要么以合作为手段、以共赢为目的。 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去维系团队,都绕不开利益二字。只有在大家都有利可获的前提下,才能保证队伍不会轻易崩塌,人心不会轻易涣散。 任冉玥很清楚和孔呤之间的合作关系是怎么样的,也很清楚这种队伍的未来会是什么。在合作关系更近一步前,她给孔呤留出了后退的余地。 与其最后在猜忌和怀疑中患得患失,不如从开始就选择属相合适的队友。 在短暂相处中,孔呤拿出了自己态度,这对任冉玥来说已经足够了。不管未来会不会因为外力因素发生变化,至少此时此刻她们选择让关系存续。 经过第一天的规则筛选,遴选者淘汰了三分之一,存活了三分之二。 用淘汰比例来讲述可能并不直观,具备遴选资格的人依旧占了大头。用数量来讲述就能感受到其中的残酷,6万遴选者,第一天淘汰2万人,还剩4万人。 湍急的水流从山顶飞泻而下,企图冲走妄想登顶的每一个人,能否获得与之对抗的实力是攀登的关键。 任冉玥像海绵一样,疯狂吸收相应的知识,把能抓住的一切化作手里的底牌,在适当的时机将它打出。这是万千步骤中最简单的一环,也是奠定胜利的关键。 夜间打坐结束,任冉玥与孔呤结伴登下了望月峰,在山脚处找出准备好的树枝,搭建小火堆用来驱散寒冷。 “我先走了,你在这边好好休息。”任冉玥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沾染的灰尘。 孔呤耷拉着眼睛,强打着精神回应:“好。” 太累了,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如果今晚还有什么活动,她怕是会晕在半道上。 任冉玥用指腹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向昨日记下的方位走去。 谁都想休息,谁都想得过且过。可一旦大坝开了个小口,就再也止不住水流了。 云梯出现的地点没有直达通道,需要穿过未经开采的丛林,踏进未有标记地点的区域。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任冉玥将火把熄灭,借着月光向前走,她的脚步很轻,踩在地上没出现大的声响,以至于抵达目的地,都没人发现她的踪迹。 也正因如此,得以完美的隐觅在黑暗中,观察着场上陌生的几个人。 “这里真的有你说的那个云梯吗?”叶群不耐烦的举着火把,有瞎晃悠的功夫干点什么不好。 姜浩轩脸上写满了焦急,生怕被误会,连忙冲着领头人解释着:“陈哥,你相信我,我昨天真的看见了。” 叶群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没睡醒,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叶群你给我闭嘴,浩轩你确定云梯出现的位置是在这一块吗?”陈思凡皱着眉头四处打量。 姜浩轩飞快的点着头:“是的,就在住宅区正后方,云梯在月光的照射下,若隐若现。” 他真的没骗人,也没说假话。为什么昨日浮现的云梯,今日就不见了? “你和叶群先回去休息。”陈思凡看见队友脸上的不耐越发明显,不好再让人跟着一起傻等。他相信姜浩轩的话,也相信云梯真实存在,要不然也不会大老远跑过来。 叶群打了个哈欠:“那我先走了。” “浩轩,你也回去吧。” “陈哥,我...”姜浩轩不愿意和叶群一起离开,他想证明自己所说的真实性。 “你已经两天没休息了,先回去休息,我相信你。” 陈思凡好言好语的把人劝了回去,自己在山谷间转了几个来回。 此时,任冉玥瞟见了谈卓然的身影,悄悄的走到了她的身后。 刚准备弄出点动静,引起她的注意。谈卓然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无声无息的侧过头,冷漠的表情、幽深的眼神,让人不自觉联想到灵异志怪传说。 讲道理,谈卓然现在心里很不爽,她都已经放弃同伴,独自向前了。没想到还有二百五把登天梯的事情往外抖落,恨不得人尽皆知。 这样显得她很呆,跟任冉玥的合作也像多此一举。 任冉玥装载了怨气屏蔽系统,用眼神示意谈卓然向着山谷间来回转悠的人看。 陈思凡没在周围找到异常点,干脆开始四下刨坑,试图捕捞漏网之鱼。嘿咻嘿咻的,动静不是一般的大。 照这样下去,任冉玥今天算是白来了,得做点什么才行。谈卓然明显知道昨天的云梯是什么,所以她不能轻易舍弃这份合作关系。 云梯的消息传出去虽不至于对任冉玥造成什么损伤,顶多大家都站在了同个起跑线上。可要是选了一个不靠谱的合作者,比如眼前的陈思凡,难保不会让事情往坏的方向发展。 谈卓然能接受与任冉玥合作,是看到了她身上的闪光点。但眼前这个四下挖坑的人,可看不出什么优点,完全是凭借好运走到这里的。 她已经在心里盘算把队友带过来了,既然大家都得到了吃肉的消息,谁先占据餐桌,谁就拥有率先下筷的权利。 任冉玥对谈卓然的所思所想不要太了解,换位思考一下,她如果拥有谈卓然的条件,肯定想要将利益全部吃下。 就在任冉玥观看山谷挖坑独角戏的功夫,远处树丛间传出了声响。 很显然,又有人来了。 陈思凡立即抛下了手中刨坑的木棍,大声喊了一句:“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在这里,既然大家都抱有同个目的,为什么不可以合作呢?” 空旷的山谷里,传来回音阵阵,尾音绕了几圈才消失。 没人贸然回话,陈思凡杵在原地一言不发,谁让他一早就暴露在众人眼前。哪怕在这种环境中被下黑手,都找不到犯罪嫌疑人。 “行啊,你们不出来的话,明天这则消息,就会长翅膀飞出去,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陈思凡火气直冒。 这种威胁人的话语可不兴出现,任冉玥扯了扯一侧的嘴角,对陈思凡的情商做出了死缓的判决。 能来到遴选点,谁不是从千万人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毫无伤亡的话语改变主意。 要想达成目的,得从多个角度考虑问题。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此事的最优解。 谈卓然已经不太想看下去了,要不是为了等一个确定的结果,她早就离开了。 没人接话,没人回答,陈思凡纵然有一身的火气,也没处发泄。如果没有让队员提前回去,他非得把周围翻个底朝天。 诡异的气氛在山谷里蔓延开来,静谧无声的环境里藏着等待扑食的豺豹。 时机悄然间到来。 清冷的月光向下倾斜,给四周增添了一份朦胧的美感。银白薄纱罩在树梢,微风一吹,像极了正在舞动的精灵。 云梯在月光的照射下,一层一层出现,层层叠加,直达九霄。 没有支撑物,没有煽动人心的特殊光效,只有一架凭空而起,在月光下摇曳的云梯。 众人看不见云梯尽头,直知道它比山峰更接近天空。 天呐..... 任冉玥以为昨晚看到的就是全部,当在山脚亲眼看见云梯演变的过程,才知道自己错过了怎样的风景。 使它出现的,并不是日期,而是时间,新旧交替的时间。当今天成为过去,明天成为现在的时间。 云梯出现的节点太有意思了,传递出来的信息,未尝不是天枢院的所思所想。 任冉玥与谈卓然对视一眼,拿着匕首,飞快的朝着云梯的方向跑去。 树叶被扰动的沙沙作响,转瞬间又跑出3个人,几人将陈思凡忽略的彻彻底底。 “怎么试?”孟瑾简单粗暴的询问着。 “用活物,登天梯修复后功能尚未可知。”雷可嘉扫了一圈周围的人,给出建议的同时,传递出自己知晓云梯真实身份的信息。 任冉玥看了谈卓然一眼,凭借她的表情,确定了消息可靠性。 “我这里有,试试吧。”屠裕取下了缠绕在手腕上的青蛇。 众人点了点头以示认可,随后齐齐后退一步,等待登天梯的开启。 陈思凡被无视的很不爽,但周围人都同意了,他只能忍气吞声。人数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提出别的意见都是白搭。 他还不是蠢到无药可救。 青蛇被放置在地面,屠裕拿出铜铃轻轻晃动着,青蛇听到指令向前爬去。 任冉玥之前就有听过苗疆地区驭蛇的传闻,没想到能在修仙界见到真实案例。铜铃的样子并无稀奇,青蛇这么听话,多半是训练得当的结果。 要是哪天不用铜铃,能够无声无息的御兽,恐怕会有很多人命丧黄泉。 青蛇在众人的注视下,向台阶方向攀爬,上半身慢慢爬上台阶,还剩一小节尾巴垂在地面,看着没有什么问题。 登天梯的危险程度大大降低。 直到青蛇完全盘在第一节台阶上,异变突然发生。原本还在不停扭动的青色,瞬间僵直住了,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谈卓然微皱着眉头,扭头问了一句:“还活着吗?” 御兽者一般都能感知到灵兽的生命力。 屠裕再次摇晃铜铃,青蛇依旧无声无息。叹了口气,回答道:“半死不活。”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陈思凡用言语把自己划进了无害的阵营,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登天梯什么的,他更是闻所未闻。 任冉玥在大家伙关注青蛇生死的时候,把目光转向了登天梯的最高处,这一瞧,还真让她瞧出了问题。 “它要消失了。” “?”众人惊讶的看向登天梯。 “如果我估算的没错,最多一盏茶,它就会彻底消失。”任冉玥在心中计算了几遍结果,登天梯若影若现一次,前端随之消失一截。 继续纠结犹豫,怕是要再等上一天,明天什么情况,就不在掌控之中了。 触摸天际 察觉登天梯有消失的征兆,众人脸上多了几分凝重的色彩。不管接下来做出什么选择,明天的场面都不是他们能够控制住的。 修N代中并不是以谈卓然为首,普通人中也不全是以组别为单位。消息怎么样都会传出去,报团行动只会愈演愈烈。 肉块摆在跟前,烫不烫嘴是次要,能否咽下去才是关键。 不一会儿,大家心里便有了主意。 后退是不现实的,前进才是硬道理。 雷可嘉选择卖他们一个好,将得知的信息说了出去:“登天梯第一节危险程度最轻,感觉不对及时跳下台阶,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身体还能承受,尽量往上层走。相信我,这会让你们获得意想不到的好处。” “谢谢。”任冉玥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份好意,至少雷可嘉的话让她前往登天梯探索的心思更加坚定了。 谈卓然上下打量着雷可嘉,她没在甲子区见过这人,应该只是偶然间得知了登天梯的存在。选择在关键时候说出来,是觉得其他人值得交好,未来有合作的机会吗? 啧,没意思。 任冉玥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其他人的表情,目光在谈卓然和陈思凡身上一扫而过,没有丝毫停留。 修N代是最早开始报团的一群人,谈卓然有自己的队伍,既不会轻易离开,也不会为了别人,损害群体的利益。 此时,站在人群里默不作声,已经是她最大限度的妥协,怎么可能会说出相关信息。 未来的合作伙伴,情商智商总要有一样在线,陈思凡不用多提,懂得都懂。 另外三人,至少目前来看,都不是蠢笨的人。能否有后续,得看登天梯的情况。 任冉玥的观察很快结束,主动出声提出建议:“一起?” 不可能有人放弃,提别的显得多余。 “嗯。” 五人默契站成一排,想要同时间登天梯。 陈思凡脑子有些不够用,他们真是第一次见面吗?怎么这么快达成一致,这么快懂得对方想法。 简直不要太离谱。 就在陈思凡愣神的功夫,任冉玥等人已然迈出了步子,电光石闪间出现在登天梯之上。 由不得陈思凡多想,他立即抬脚向登天梯走去,可还没触碰到天梯的影子,就被防御法术震飞,摔落在灌木丛中。 “啊!!!” 气昏了头的陈思凡,用拳头不断锤击着地面。吼叫声中掺杂着技不如人的羞愤,身无长物的悔恨。 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一定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陈思凡握紧拳头看了登天梯一眼,转身向住宅区跑去。 心思昭然若揭。 此时任冉玥完全失去了身体的控制能力,像是在睡梦中被邪祟控制,思维清晰却动弹不得。能听见陈思凡不甘的怒吼,甚至能推测他接下来的行为,却无法做出任何举动。 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意识与感官脱节囚禁在深渊之所,身体反倒成了负累。 恐慌、害怕、不安等情绪接踵而至,真真切切的体会了一把与死亡同行。 任冉玥思维开始变得混乱,脑海中闪过了上千个念头,真实有效的信息藏匿其中,却总是抓不住。 不应该是这样的! 冷静一点,别乱想! 无论是邪祟也好,失魂也罢,能听见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就证明她依然存在于这个世界,哪怕只是意识。 呼..... 起码现在她还没有消弭,还能去思考问题。活着才能去探索世界,才有机会谈论未来。 登天梯是奖励和筛选,筛选的不止是资质,还有心性。 任冉玥并不知晓自己有无天赋,资质是否位于遴选者上乘。但她认为,能来到遴选地,能学习修仙之法,都具备相应的资质。 这份资质的优劣,皆由天定,再怎么为资质苦恼,也不能对结果产生影响。 既然如此,可以摒弃资质的设想,将心神放在挣脱困境之上。 任冉玥尝试转动眼球,控制身体做出一些微小的举动。努力下沉意识,感知周遭变化。 采气打坐会让意识处于飘渺的状态,却不会完全失去身体的控制能力。换种角度思考,这种方法也许能让她从牢笼中挣脱出来。 月光直直的照在登天梯上面,自然的将梯上之人笼罩。柔和的光圈一层一层的晕开,给所有的景物加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被强大且温柔的力量所包裹,任冉玥的四肢百骸泛起了一丝暖意,失去的控制力,重新回到了手中。 沉重的呼吸声在静谧的环境中显得尤为明显,任冉玥抚着胸口喘着粗气,失去身体掌控权的那段时间,她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死亡。 原来无声无息、没有意识的消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还能感知,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如果没有办法逃离死亡的威胁,那就全力以赴的度过余生。起码该做的都做了,不至于白活一场。 第一节登天梯的好处任冉玥已经收到,接下来就是第二节、第三节、向上的每一节。 深吸一口气,任冉玥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第二节的极端严寒,让她感受到了冰刃刺进骨髓的疼痛。第三节的高温炙烤,让她每一寸皮肤都像被热油泼过。第四节的巨石压肩,让她压弯了背脊打碎了膝盖骨。第五节...第六节...走过的无数节,皆让任冉玥吃尽了苦头。 这些苦难恐怕在十八层地狱都属于正餐前菜,每向前迈进一步,都是对身体和心灵的考验。 身体自觉吸收月光中蕴含的能量,用以舒缓疼痛、增加前进动力。 任冉玥面前没有任何人,只有不断延伸的登天梯。心里杂乱的想法被不断消除,现在她只想知道,这架梯子,是否能助人直上九霄。 一瞬万年,等陈思凡呼朋唤友将人召集于山谷间的时候,登天梯上攀爬的身影已经被云层遮盖。他们只能看见那架谁碰,谁被震飞的梯子。 “陈哥,我没看错,是真的有一架云梯!”姜浩轩兴奋的喊叫着,没有看出陈思凡的不悦。 “这架云梯有什么用吗?” “为什么我们不能上去?” “是谁抢占了先机?” “明日是否还会开放?” 抵达山谷的人,心里有一万个问题。机缘摆在眼前,只能看不能碰,怎么想都是一件遗憾的事。 陈思凡咬着后槽牙盯着上空,他已经尽可能的加快了脚步,竟然还是比不过那些人攀登的速度。 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松的拿走所有的好处,不死也得给他拔层皮下来。 “有5个人已经上去了,他们说这个叫登天梯,是很了不起的宝物,在上面攀登的人,都能获得意想不到的好处。”陈思凡将雷可嘉的话语夸大,煽动着围观者的情绪。 现在看不见身影没关系,总要下来的,到那时,他们5人就会成为众矢之地,成为4万遴选者的眼中钉、掌中刺。 “也太好运了吧,平白无故获得这么一份大奖。” “谁说不是呢,反正我是不服。” “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能抢占先机的人,要么有着敏锐的观察力,要么在别的方面异于常人,总归是有优点在的。 可人是复杂的生物,不能用直来直去的方法去推断。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说的又是另外一回事,完全不妨碍他们加入拱火的队伍。 陈思凡现在就等那5个人下来了,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云层之上,没有半点松懈。 不能怪他无情,是他们无义在先,明明都是一起来的,凭什么把他排挤在外。 再次通过考验,任冉玥站稳了身子,云层将四周都笼罩住了,不仅底下的人看不见她,她也看不见其他人。 伸出手从云层中穿过,虽没有摸到实体,却也察觉到云层和普通空气的不同。 是精纯版本的月灵吗? 沁入体内、改造身体的月灵? 这份能量过于庞大,哪怕她不打坐冥想,都能畅快的吸入体内,在身体里不停流转充能。 借助它的力量,任冉玥一口气登上了十几级台阶,直到脚步怎么都迈不上下一节才停止。 登仙梯一时间未将任冉玥驱离,她干脆利落的盘腿坐下,既然登不上去了,就尽可能物尽其用,直到身体承受的最高阈值。 藏锋敛锷 高浓度的灵气聚集在同一片区域,使无形物品有形化,从看不见、摸不着的状态演变为缥缈的云雾,成为伸手就能触摸的存在。 这也是任冉玥第一次凭借双眼看见它们,看见它们的颜色,看见它们的形状,看见它们飞舞的方向。 就是这些看似渺小的气体,拉开了普通人和超凡者之间的距离。它们身上蕴含的巨大能量,让人具备凌空飞行、搬山移海、点石成金的能力。 也让数以万计的修士,不断追逐长生久视的可能。 任冉玥仿佛处在风暴中心,云雾将她紧紧拥住,主动朝她奔来。身体慢慢陷进温暖、柔软的怀抱中,每一寸皮肤、每一寸血脉都被这些无法阻拦的气体沁入。 进入体内的灵气,开始顺着经脉自行运转。没有方向引导,没有功法帮助,它们不断进入体内、四处窜开。 直到接通全身脉络,完成第一次大循环。 任冉玥隐约听见“咔嚓”的一声,区分修士与普通人的基因锁被打开,像是被圈养的生灵重归自然,连呼吸都畅快了许多。她彻彻底底的融进环境,与这片土地共同呼吸,与万千生灵一起遨游。 经脉中的缝隙被灵气填满后,任冉玥缓缓睁开眼睛,将手掌放在眼前,重复着握紧松开的动作。她能感受到皮肤下汇集的洪流,能够感受到灵气带来的力量加持,似乎任何东西都能被碾碎,不顺心的事物都能将化为尘埃。 它是修士的依仗,是修仙界的通行证,也将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获得力量、掌控力量的感觉实在美妙,让人忍不住沉沦,想要永远的陷入其中。 修仙的快乐,不但有名为长生的萝卜,还有与天地抗衡的实力。 登天梯果然名不虚传,对于普通人来说一步即可登天。 任冉玥撑着地面站起身来,云雾还未消散,她却可以看见四周景象了。目光顺着台阶而下,有和她一起登天梯的4名同伴,有山谷间举着火把的人群。 看来,这份勇敢者的礼物,将彻底埋葬在今天,遴选者的争端会愈演愈烈,布满暗流的水面将掀起惊涛骇浪,平静和谐的生活一去不回。 不难看出,背后有天枢院推波助澜的手笔。似乎在鼓励他们争斗,鼓励他们争抢。毕竟奖品只有5份,怎么可能有排队轮换的机会,更不可能将利益平均分配。 在接下来的遴选中,第一批摘到桃子的人,会收到所有人的注目礼,这对一些人来说是好事,对一些人来说是催命符。 任冉玥思索片刻,慢慢的走下台阶,走到正在打坐的4人附近。 她不需要万众瞩目,至少现在不需要。倒不是为了扮猪吃老虎,想着日后通过打脸一鸣惊人,而是因为没有成为众矢之的的实力。 成为千万人中的佼佼者肯定快乐,一人之上的感觉当然比飘在云端还要美妙。 可惜,眼下不能,也不可以。 有些微小遗憾,倒也无伤大雅。 憋屈谈不上,还没到那种程度。那是在事情进展不顺利,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才会出现的情绪。她对事情进展满意,对自己满意,怎么可能会因为少了一份注目礼而憋屈。 任冉玥收拢脑海中令人发笑的问题,坐在孟瑾身侧,微闭眼睛,听着周围动静。 等了一会儿,见其他人陆陆续续的醒来,她也睁开了眼睛。 大家看着山谷间乌泱泱的人群紧皱眉头,没人想以这种形式在遴选者中出名。人怕出名猪怕壮,以后想偷摸做点什么,都找不到机会了。 当然,对于善于拉拢人心、想要组建队伍的人来说,此时此刻倒是个很好的机会。别说一呼百应,一呼千应都有可能,登天梯的经验可价值不菲。 眼看云层快消散了,甭管其他人怎么想,任冉玥不愿意再等下去,率先戳开了沉默的气氛:“时间不多了,你们?” 孟瑾体内的暴力因子在不断燃烧,乘着灵气在体内循环的功夫提出建议:“打出去。” “额。” “有其他方法吗?”雷可嘉不大想采用孟瑾的建议。 这要是真打出去了,他们会成为遴选者的头号公敌,没有矛盾也给制造出矛盾了。本来她就干着倒卖消息的工作,要是被所有人都抵触,她的资金链就断了。 谈卓然虽然不想被当成猴看,但是对万众瞩目的抵触却不算太高,她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左右不过是闹腾一场,淡淡的说道:“他们能怎么样?” 这话一出,四人齐齐的看了谈卓然一眼,没有过分惊讶,只是觉得所处位置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会出现偏差。 场上不清楚她家世背景的人终究是少数,大家要么听说过她的名字,要么从她的行为上推测过。和这种站在罗马的修N代相比,他们确实少了一份底气。 甲子区在出现阶级问题的时候,肯定会一致对外。其他区域就不好说了,总归是利益至上的。 进了遴选地,彼此之间的阶级感确实消除了,但出了遴选地呢?还会有这种平等吗?修士家族恐怕没必要和他们讲平等。 相较而言任冉玥和谈卓然相处时的顾及反而是最少的,她一不是在修仙界长大的,二没有亲戚朋友在这里,除非被剥夺修炼的资格,不然怎么都威胁不到她。 “我准备从住宅区走。”任冉玥指了指旁边陡峭的山峰。 “这个距离有点危险啊…” “也行,可以试试。” “我同意。” 住宅区的山峰离登天梯较近,助跑一段跳过去不难,就是落入灌木丛中被树叶枝干剐蹭得受点罪。 还未发表看法的谈卓然微眯眼睛思索着别的问题,从当时大家在登天梯停留的位置上来看,几人并未拉开很大的距离,照目前的速度成长下去,未来将多出几位竞争对手。 同个时代的修士,总会有碰上的一天。到那时,再想做点什么,可就不太容易了。 可她真的需要这样做吗?她谈卓然需要用这种方式获得胜利? 她不需要,她怎么可能会输。 谈卓然强压下阴暗的想法,低沉着嗓子说道:“走吧。” 任冉玥若有所思的转移了目光,将猜测按在心底。 征得所有人的意见后,提出建议的她身先士卒。后退几步,瞄准方向进行跳跃,为了减少剐蹭带来的伤害,在落地的瞬间,她用手臂护住了头部,身体蜷缩起来。 体内的灵气瞬间激发,跳跃的距离大幅度增加,任冉玥落入丛林中翻滚了几下,撞在树干上停了下来。 许是灵气护体,非但没有感受到撞击带来的疼痛,皮肤表面更是没有出现半点擦伤的痕迹。 为了给其他人让出位置,她快速的爬起来,站到一旁等候。 在云雾散去前,5人成功消失在登天梯上。 陈思凡的眼睛瞪的巨大,他不愿意相信梯上无人,也不愿意相信那些人就这样从眼皮底下溜走了。 “人呢?” “会传送到另外一个地方吗?” “什么情况?他们通过了?” “不是吧,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还以为自己瞎了。” 姜浩轩扯了扯陈思凡的袖口,小心翼翼的说道:“陈哥,我刚刚看到那边山上的树林有动静,会不会是他们啊?” “!”陈思凡的眼睛亮了一瞬,随后快速熄灭,现在讲这些有什么用,等他们过去,人都没影了。 不但丢了西瓜,连最后的芝麻都丢了,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些因为陈思凡才得知登天梯消息的人,见他没有利用价值了,连正眼都不带瞅他,个个都把算盘打的叮当响。 眼下只能跟乌合之众凑在一块,找机会登天梯了。陈思凡把那5个人的脸深深记在脑子里,日子还长,总会找到时机让他们尝尝这种滋味的。 纵观全局 从无人问津的丛林深处绕行至正面小路,月光勾勒出远处建筑物的大致形状,耳畔逐渐传来热闹的人声,任冉玥等人已到分路扬镳的时候。 共闯天梯的情分不足支撑他们继续走下去,终究还是桥归桥、路归路来的方便。 站在小路旁,屠裕最先表露离去的意愿,礼貌客套的说道:“时间不早,就此别过,希望未来有机会继续合作。” “嗯嗯,你的御兽术很不错,假以时日必成大器。”雷可嘉顺着杆子吹捧了一句,眼前的这些都是潜在客户,她已经卖了几个好,以后总能收到回馈的。 任冉玥脸上适当挂起了微笑,大家都没主动自我介绍,也没提及住宅组别信息,不过是为了划清界限,希望此事翻篇,未来井水不犯河水。 能在众多遴选者中率先握住机会的,怎么看都不是蠢笨之人,不管心底如何考量,话语里总得留两分转圜余地。 合作不急于一时,得双方都有意愿才行。 面对虚假、简陋的告别话语,众人皆未表露出异常情绪,心领神会的将此事封存。 屠裕见状拱手作揖:“我先告辞了。” 有了带头人,孟瑾紧随其后:“诸位,有缘再见。” 她只是性子直,不是脑袋不转弯。减少寒暄,赶紧离去才是真的。 谈卓然面无表情的冲着其他人点了点头,转身朝着甲子区的方向走去。她没空在这虚以委蛇,又不是单打独斗,没有后顾之忧。登天梯已经出现,总要为团队成员争取最大的利益。 5人小队里,还未离去、依旧停留在原地的,只剩下雷可嘉、任冉玥二人。 “换个地方聊?” “好啊。”雷可嘉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两人并肩而行,对彼此的想法心照不宣。选择最后离去,多半有组队合作的意向。毕竟接下来的考核,不是靠个人就能莽过去的。 在人人报团、组别对抗的大势所趋下,她们得为团队赛做好准备了。至少不会在下一环节过于被动,也能给自己增加两分胜算。 行至视野开阔、人际稀少的地带,任冉玥停下了脚步。 “乙巳区、雷可嘉。” “辛未区、任冉玥。” 两人简单介绍着自己,如果没有今天的意外,她们恐怕到遴选结束都不会认识对方。 名字说出,合作基本达成。继续寒暄下去,实在没必要,任冉玥直白的问道:“团队赛5-10人,你有队友人选吗?” “有几个,还没确定下来,团队赛不像个人赛,实力是一方面,契合度是另外一方面。”雷可嘉早在接引船还未到达时,就物色起了队友人选。 任冉玥点了点头:“明白。” 要是队员都个性十足,完全不考虑其他人的死活,沉船多半指日可待。 当然,不是没有那种个人实力非常强劲,能够把队友带飞的选手。但,这种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队友,会不会出现暂且是问号,更别提将鸡蛋放在同个篮子里的风险性了。 “登天梯要帮忙争取吗?”雷可嘉换了一个话题,她心中有所顾虑,想要听听任冉玥的看法。 这不是1对1的挑战赛,也不是失败就会淘汰的名额赛。大饼摆在眼前,想啃上一口的人如过江之鲫,啃不上的人多如牛毛。 任冉玥理解雷可嘉的意思,她并不是在问需不需要帮忙的事,而是在问这件事成功的概率,以及运作的可能性。 没被垄断的情况下,当然有机会分蛋糕。 “队友人选里,有八面玲珑,且人脉广泛的人吗?” “有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任冉玥心里有了打算。她们目前最有价值的东西,不过是登天梯的一手资料。将其作为置换条件,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确定组队意愿后,告诉她登天梯的情况,让她拉拢一些人,组建一支人数庞大的队伍。”任冉玥脑子转的飞快。 雷可嘉被话语表面的意思迷惑,不确定的问道:“带队争抢名额?” 消息已经传开,虎视眈眈的人太多,怎么就能保证一定能抢到蛋糕呢?她可以理解任冉玥的想法,但对这种无法将利益最大化的提议不是很满意。 “是也不是,告诉她登天梯的情报,不是为了让她能够在天梯上更近一步,没有名额,一切都是白搭。” 任冉玥知道杂牌队伍内部蕴含的危机,不一定能占到名额,也不一定能维持队伍的稳定。饥寒交迫的人最需要的不是景点门票,而是热汤暖被。 “让其伪装成第一批登天梯的人,无私的带领队伍前进。” 话说到这个份上,雷可嘉要是还有疑问,任冉玥恐怕要重新评估队友的水准了。 什么人才会被信任,当然是登过天梯的人。既不是竞争对手,又具备情报价值。运作得当的前提下,不止获得一个名额。 想要抢占先机,现在就得行动起来。 雷可嘉深吸一口气,任冉玥在她心中的份量又重了一分。能这么快想出解决方案,恐怕在登天梯上时就在盘算了。 为了打探消息,她已经够钻营了,不说八面玲珑,至少也是个心思活泛的人。她都没想明白的事,任冉玥能轻巧提出,可想而知,眼前的人脑袋里面有多少条弯弯绕绕。 雷可嘉思考一瞬后,问道:“你那边有适合安插进去的人吗?” 任冉玥发现雷可嘉权术玩的不怎么样,资源互换倒很有一手,想来和她的性格有一定关系。这样的合作者,能让团队良好运转下去。 “有一个。” “明白,我先去准备了,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雷可嘉加快脚步离去,她很清楚时间、效率的重要性。 第一批登天梯的人并不是只有她和任冉玥,相关信息也不是只有她们有。能越快组建队伍,获取的利润就越大。 行至山脚,任冉玥给临时营地的火堆添了两块木柴,拍醒了睡梦中的孔呤。 方才陈思凡在山脚处闹出的动静不算太小,孔呤还在原地未曾动弹,睡眠质量不是一般的好。 “我马上收拾。”孔呤一个激灵站起身,迅速将木柴归置好,随时准备离去。 任冉玥靠在树干上平静的说出大新闻:“遴选地出现了登天梯,就在住宅区后面的山谷中。” 孔呤顿了顿说道:“我们现在过去?” 看任冉玥的表情,不像是特别着急的样子,应该还不算太晚。 “不用。”任冉玥认真打量着孔呤,眼前的人算不上聪明绝顶,也算不上蠢笨愚钝,比寻常人多了一分自知之明,少了一分多管闲事的心。 作为结伴赶路队友来说,是个合适的人选。作为并肩而行的同伴,多少差了点意思。如果日后孔呤的定位还是这样,那她会完全失去自主权。 孔呤被任冉玥露骨的眼神看得毛骨耸然,她不知道任冉玥为什么会将情绪外露的这么明显。 “想过遴选失败的可能吗?” 虽然对任冉玥突如其来的询问很是疑惑,但孔呤还是认真的回答着:“想过,但我接受不了。” 她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获得遴选资格的,也一直是学堂的优等生。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无法接受落入平庸的打击。 任冉玥扯起嘴角,给出了机会:“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她并不愿意把大家按照资质天赋、家世背景进行归类,和天枢院一样,相信人定胜天的可能。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心气没了,人就完了。 能否获得名额,得看她们能为自己做些什么,敢不敢与虎谋皮。 对于任冉玥来说,哪怕最后登天梯的情报打了水漂,也不过是队友的综合素质降了一截,并不会让她自身的实力下降。 举棋若定 时间匆匆而过,第一次遴选考核在即,登天梯的消息在有预谋的助推下,迅速传播开来。 大家都渴望登上天梯增加成功概率,获得平步青云的机会。争抢几乎摆在了明面上,没人肯妥协退让。 就连世俗界的人都对此心动不已,特意在午间讲学前找到任冉玥进行游说。他们想要在众多遴选者中获得名额,困难程度不亚于登天,只能尽可能集合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 平日里互掐的皇储难得握手言和,将矛头对准外界。 任明衡没忘记前日发生的事情,这位庶妹宁愿做个独行侠,也不愿意和亲朋组队,可让他伤透了脑筋。 眼下,正是需要她回馈世俗的时候,怎么都得摒弃前嫌、不念旧恶。 “五妹,你知道登天梯的事情吗?” 看着主动找上门的任明衡,任冉玥冲着一旁的孔呤使了个眼神,让其离去按照计划行事,随后才转头回应:“知道,但我的重心放在了明日考核上。” 任明衡像是听不懂言语里委婉拒绝的意思,自说自话道:“那正好,用不了你多少时间,你只需在晚间跟我们一起行动。” 己方阵营中少了个对登天梯有欲望的人,大幅度减少了因分配不均闹翻的几率。 任冉玥抿起嘴唇,无奈的提出建议:“将时间花在争抢上太过冒险,大哥何不养精蓄锐,冲刺明日考核。” 她可以保证话里的真心实意,绝对不是在随意敷衍。 世俗界不仅在消息上滞后,在人脉上也比不过修仙界本地居民,在后台背景上更是空空如也,能许诺出的好处全是无法实现的大饼。 假如成为一区代表倒好说,起码有一定话语权,可就世俗界的几个人拉帮结派,再加上小猫三只,恐怕连登天梯的边缘都摸不到。 “五妹不想让任府成为世家的领头者吗?不想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任冉玥听完这段宛若鸡汤的话语,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怎么好端端的说这些没用的,世俗界没聪明人了吗? 虽然百倍的利润能让人践踏一切律法、冒着被绞死的危险,可也不能完全冲昏头脑,不管不顾的将所有砝码放上赌桌。 利润是能够获得的经营成果,不是这种风险极大的□□产物。 再者说了,她只要成功留在修仙界,就足以回馈任府的恩情。有修仙界的干涉,世俗界的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不过是臆想出来的自我安慰。 “抱歉,我不想参加。” 客气话讲过了、建议给出了,作为名额争抢战的幕后推手,任冉玥很清楚这些抱有侥幸心理的小势力最后会怎么样。 任明衡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他知道任冉玥喜欢衡量利弊,但他没料到搬出任府的名头,还会被直接拒绝。 “五妹是害怕出事吗?不会的,今晚有很多人,到时候你往旁边躲就好。” “多谢兄长好意,请回吧。”任冉玥冷着脸回答,她本不愿和世俗界的人多加纠缠,如果能让他们彻底死心,那是最好的。 “你!” 任明衡高声喝道,惊动了周围不少人,见不善的目光向他聚集,只好忍着怒气冲着四周抱歉的笑了笑,带着强烈不满回到世俗界的圈子。 其他人见任明衡表情不对,也懂了什么。 “真不识抬举。”任冉璇小声嘟囔了一句,搞不懂为什么兄长那么看重任冉玥,她又不是人见人爱的金银珠宝。 明明自己的出身更好,偏偏大家都认为任冉玥更有价值。 任冉玥的拒绝,给不少熟悉她作风的人敲响了警钟,从疯魔的状态中醒了过来。抛开世俗界的集体利益,这件事好像真的有点吃力不讨好。 假如真的拿到名额,该给谁? 皇位的继承人?世家的下一任族长? 都已经来到修仙界,不应该还低人一头吧。 出发前长辈的劝告历历在目,无法摆脱身份束缚,注定会走向失败。 人心齐,泰山移。 人心散,队伍断。 这支短暂结合的队伍,在人心的浮动中摇摇欲坠。 将人打发走了后,任冉玥脸色沉了下来,她并不想闹的过于难堪,让彼此都下不来台。但如果到了不可转圜的地步,也只能用粗糙的手段去处理。 希望不会走到那一步吧。 又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皎洁的玉轮悬于高空,散发出清冷的光辉。抬头望去,隐约能窥见蟾宫桂树的模糊影像。 本该是最佳观赏地的望月峰,此时成了热闹的集会市场,吟诗作对的美好意境被彻底破坏。大家为了在打坐开始前,占据屏障边缘的位置,可谓是煞费苦心。 山顶处难得空荡了起来。 直到教导采纳吐气的修士来到现场,浮躁的众人才得以消停,他们不敢吵闹喧哗,只能用凶狠的眼神瞪着周遭的竞争对手。 心神无法平静,灵气便无法采集,慢慢的陷入恶性循环无法自拔。 任冉玥清空杂念闭着眼睛,将空气中的灵气引进体内,仔细梳理它的走向。 以往打坐,她更多是在感知自然,学习如何融入其中。登过天梯后,则进入了另一个阶段,学会了引导灵气,用其改造身体。 飞跃量变到质变的漫长过程,加速进化流程,让掉进大海的小石子也能泛起涟漪。 也许没有登天梯的帮助,未来她同样可以做到这一步。但,每一个下一秒,都是即将到达的未来。 着眼于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消耗的灵气重新填充进身体,夜间打坐即将结束,屏障附近的人开始蠢蠢欲动,想要第一时间跑下山峰,抢占最好的地理位置。 修士离去的瞬间,预热一天的名额争夺赛正式开始。人群一窝蜂朝山下奔去,推搡、拉扯的动作接二连三发生,现场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快走!” “丙辰组!赶紧的!” “有毛病吧!赶着去投胎啊!” “别挤,我鞋掉了!” “推什么推,不知道什么叫做先来后到吗!!” 任冉玥站在原地静静等待人群散尽,计划在开始执行的那一刻,一切就有了定数。 不入棋盘者,不揽棋中事。 直到拼命奔跑呐喊的孔呤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下山的通道不再拥挤,她和雷可嘉也朝着最佳观看点走去。 距离登天梯出现还有一段时间,山谷内的缝隙早早被几大队伍填满,小派别被排挤到了最外侧,拼命寻找接近的机会。 谈卓然带着甲子区的修N代们占据了一席之地,屠裕、孟瑾并未领队,而是混进了其他的队伍里,第一批登天梯的5人里只剩2人未出现。 不应该啊..... 传闻里都说她们亲自带队,现在见到的几位领头人却不是任冉玥和雷可嘉中的任何一个。 知晓实情的三人皆皱起了眉头,谈卓然倒不怕暴露身份,一直都以明牌示人。屠裕、孟瑾不想惹出麻烦,选择将登天梯的消息告诉身边的好友,由其他人操作。 怎么那两人奋力吆喝组起队伍后,反倒消失不见了? 仔细推敲了一番,终于想通其中关键。 算盘珠子都快打到他们脸上了,即没有当众暴露自己,又拉扯了一波队友。 谈卓然就算现在跳出去说些什么也无济于事,人家信不信是一回事,能不能动摇其根基是另外一回事。 “几位,聊聊吧。”荣灵珊挑了挑眉,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微笑,哪怕只是披着虎皮扯大旗,气势也一点不输。 能骗过自己才是以假乱真的最高境界。 “安全起见,先一起清场,免得最后为他人做嫁衣。” “行吧,反正不急。” “尽量别上刀子,人在做、天在看。” “应该没人蠢到那个份上吧。” “确实,总要留点情面。” 山谷外围的小势力还在寻找机会突破防线,企图垄断进行交易的几支队伍却已经达成了共识,准备联手清除牌桌上的杂鱼。 雷可嘉站在住宅区的高处向下遥望,饶有兴致的感慨道:“这不得鼻青脸肿。” 就算彼此心里有数,不会出现特大惨案,但按照这种群殴的方式,不死也要躺两天。 任冉玥站在旁边没有接话,登天梯总不会凭空出现在遴选地,人为控制是板上钉钉。人家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们举头三尺有修士。 指不定那些修士,正将登天梯当做戏台,等待好戏开场。 一阵秋风扫落叶过后,山谷里竖着进、横着出的人比比皆是。试图捡漏的陈思凡,自我安慰的皇储,企图获取名额的零散小队,皆灰头土脸的远离了棋局中心。 执棋手已就位,对弈正式开始。 第 26 章 推陈出新 清场结束,无关人员全部“自愿”退出山谷,放弃争夺名额的资格。很好的遵循着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规则。 这是一定程度上的以大欺小、持强凌弱,也是恒古不变的生物法则。 强者更强,赢家通吃。 能不能成为最后的获利者,就看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上了,可以是大鱼,可以是虾米,也可以是不争不抢的浮游生物。 在占据人数优势的前提下,荣灵珊选择将主动权握在手里,坐在庄家的位置上进行谈判。 “我要3个名额,今天过后,可以减少2个。” 场上还剩下4支队伍,按照平均分配的原则,理应是一人一个才对。荣灵珊动动嘴皮就想要切走最大的蛋糕,怎么会有这么便宜的事。 “呵,狮子大开口。” “你如果说只要2个,还有谈的余地,一下要走3个名额,会不会太瞧得起自己了。” “按照这种分配方式,今天会有一支队伍空手而归。” 荣灵珊之前确实是想着谈2个比较稳当一点,后面听了任冉玥细致的讲解,发现3个才是最稳妥的买卖。 她得为自己考虑,不能做完这一票后,不管不顾的离开。队里可是有上万人,稍微出点差错,就会陷进泥潭。 3个名额里,1个给自己,1个给未来队友,1个留给团队。只有这样,才能在事情曝光后,拥有回旋的余地。 荣灵珊不露痕迹的与预先敲定的合作者对视了一眼,淡淡的说了句:“你们可以好好想想,我的要求并不过分,除了今天,往后都只要1个名额,再也找不到这么划算的买卖。” “后面的日子谁说的准。” “我还是那句话,2个有的谈,3个不行。” “口气不要太大。” 谈卓然莫名从荣灵珊身上看到了一丝任冉玥的影子,仔细思索着对方的行为逻辑,为己方争取最大的利益。 隐匿在山林间观察的雷可嘉微叹了口气:“按照长远考虑,总感觉亏大了。” 她对未来只能拿到1个名额感到肉痛,明明自己的队伍占据了那么大的优势,在后面的环节中,却只能吃到边角料。 擅长资源置换的雷可嘉理解这番操作的意图,但她还是不太舒心,心头堵的慌。 “你确定往后有随意处置名额的机会?你确定会一直按照分配方案执行下去?你确定未来人心不会浮动?”任冉玥面无表情的将残酷的现实摊开。 这本就是一场成功的空城计,为了将计谋做实,舍弃一部分利益,才能争取真正想要的。 队伍不是某个人的一言堂,上万人的利益全维系其中,就算未来想要让队友都登一遍天梯,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幸运之上。 更何况,当所有人都不满意按照运气分配的时候,纷争会再次开始。 趁好就收才是真的。 荣灵珊、孔呤多少得挨点骂, 这是她们必须要付出的价格。天上的馅饼,不是那么容易能咽下去的。 谈判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大家紧咬着利润不放手,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突然,谈卓然脑海中灵光闪过,想明白了什么。她所在队伍的人数是最少的,不管未来能占到的名额是1个也好、2个也罢,想要不被围攻清退,只能按照荣灵珊的提议走。 “我同意,动手吧。” 话音刚落,场上的局势变得明了,未表态的队伍被围攻出局,荣灵珊和另外一支队伍的领队相视一笑。假如不是谈卓然背后挂着修N代的身份,最先被淘汰出局的,应该是她才对。 “我拿3个名额不过分吧?”荣灵珊眨了眨眼睛。 今日过后,队伍就不归她管了,到时候是什么局面,名额是多是少,她所说的不能算数。 场上仅存的3支队伍成功达成一致,登天梯名额至此分配完成。 借着术法隐藏在一旁的修士认真观察着故事走向。 “这一届的孩子是不是太汲汲营营了些。” “心思不用都在正道上,有算计人心的功夫,还不如多打坐修炼。” 郜元青无语的撇了撇嘴,认可的时候,说这叫做抓住机会。不认可的时候,说这叫做心机深沉。 这个世界上有人行成于思,善于谋断;也有人业精于勤,善于学习。 不能以个人取向,随意给其他人扣帽子。 又不是三岁孩童,了解世界的残酷后,还能不谙世事、开怀大笑。 “我倒觉得这些孩子挺不错,没有一颗为自己争取的心思,是走不远的。” “天枢院设定遴选制度,不就是希望孩子们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直上青云。” “只要没主动害人,没造成恶劣影响,你管人家是汲汲营营,还是算计人心。” 天枢院中一直存在着两种声音,有人希望仿照古修、制定规则,有人希望革旧图新、做出改变。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当世界发展到一定程度,无法更进一步的时候。寻求改变、学会适应环境,才能让大家抓住那线生机。 这也是改革派始终掌握权柄的原因。 登天梯开启后,围观的修士散去不少,只剩下两个记录信息,保障安全的人在。 尘埃落定,任冉玥无心看下去,准备回到住宅区洗漱休息。 “现在就回去吗?” “嗯” “不看看他们能够走到哪步?”雷可嘉还挺好奇,想看看这些人会走到第几节,会比自己低,还是比自己高。 任冉玥摇了摇头:“不了,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无论他们走上哪级台阶,都是对方的路,不是她的路。 “好吧,我再待一会儿。”雷可嘉不愿放弃搜集情报的机会,登天梯上遮掩的云雾对她构不成困扰,可得好好看看彼此的天赋、心性差异。 回到辛未区的小 房间,洗漱完的任冉玥掀开被子躺了下去,这是她三天以来头回感受到棉被的柔软。 考核开始前会进行通知,不用担心迟到的问题。 算是给了大家一个喘息的机会,让耗干的精力重新回到身体里,还有力气参加个人赛。 过久了雾里来、霜里去的生活,回归到正常步调竟让人有些难以适应,躺在床铺上,没有半点想睡的念头。 明明来到修仙界连半个月都不到,却感觉像是度过了半生。每天都在禅精竭虑的谋算,把能想到的问题都给考虑了一遍,思维活跃的不像话。 就算是这样,需要时时刻刻保持大脑活跃,进行高强度的思考,她还是想要留在修仙界,留在这个拥有无限可能的世界。 起码现在任冉玥是属于自己的。 回首过去,世俗界的一切,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的思维慢慢的停滞,陷入香甜的梦境当中。 未经打扰、自然醒来时,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日月同时存在于天际,地平面的交接处浮现着赤色的红线,高空处依旧被黑暗笼罩。 比起利用打坐时间半梦半醒的休息,利用灵气补充精神、体力,这种遵循生物钟的睡眠方式,更容易让人感觉满足、畅快。 洗漱完,规整好物品的任冉玥,坐在窗前看着旭日东升的景象放空着自己。她提前感知过了,体内的灵气充沛,不需要打坐充能。 剩下的这点时间,留给前段时间认真工作的大脑好了。 “嗡~~” 身份玉牌剧烈振动了两下,浮现出两行小字。 【辰时三刻山脚遴选点集合】 【过时不候,逾者淘汰】 以天枢院往常的行事作风来看,规定的这个时间多半是掐算好的,多一秒都算奢侈。 拎起准备好的灰色小布袋,任冉玥快速登下住宅区的山峰,在约定地点与队友汇合。 考核情况未明,或许有漏洞可钻。 “前几届的个人赛都大差不差,你们可以把它当成高强度的登山,就像我们刚来遴选地的时候一样,主要考验毅力、心性。”雷可嘉简单介绍着她知道的情况。 “听起来不算太难。” “这两天都没怎么淘汰人,个人考核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别担心,大家总不至于连个人赛都过不去吧。” 任冉玥一边听着队友讨论,一边用布条将手掌、胳膊、小腿仔细绑好,增加了干练感的同时,减少关键部位受伤概率。 “这方法不错。”荣灵珊笑着夸赞,她喜欢和聪明人做朋友,而任冉玥正好是队伍里涨幅优异的潜力股。 大家都是为了通过遴选聚集在一起,有同个目标,同个需求,怎么看都是极其相似的。理解对方的想法,往往只需一个眼神。 哪怕最后朋友做不成,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还是可以的。 “谢谢。”任冉玥礼貌的回道。 “应该是我谢谢你,没你的话,我就不在这里了。”荣灵珊清楚登天梯的名额是怎么来的。 任冉玥微微摇头,她不愿抢占功劳、对号入座,计划能不能成,主要看执行者的完成度。 “不用,那是你的劳动成果。” 她的这个计划并不适用所有人,两个前提条件能卡死一群人。 荣灵珊的手腕不低,心胸也不狭隘,不用别人的帮助,同样能走的很远。 大概了解任冉玥的性格后,荣灵珊点到为止,将山路十八弯的寒暄咽回肚子。 交情不是以沟通的多少来论,得学会恰好好处、循序渐进。 两人的聊天未避讳旁人,也没人对此有意见,她们没有管控队伍的想法,雷可嘉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出声打断。 队伍里允许存在多只老虎,但只能有一个虎大王。 任冉玥一开始就没想过争夺队伍的掌控权,只要别把她拖到沟里,别让决策出现问题,她并不在乎队长是谁。 权柄和责任,是共生的存在。 辰时三刻逼近,赶往山脚遴选点的人络绎不绝,其中卡着时间抵达的人大多鼻青脸肿、脚步虚浮。 面颊上来不及化开的瘀血,给皮肤添上了浓重的色彩,像是不小心沾染上颜料,青一块,紫一块。 “太惨了太惨了。” “这就是跟错队伍的下场。” “幸好我昨天及时跑路。” “早知道就不去凑热闹了,平白无故被揍了一顿。” 大家都对现状惨烈的人报以了同情目光,如果站在罪魁祸首的位置上看待,他们脸上的色彩拼图指不定就有自己的手笔。 “咚~~”熟悉的青铜编钟声四处游荡,声音涵盖了整个遴选区域,保证一响起就能让所有人都注意到。 面容严肃,梳着简单道士髻的白衣修士出现在前方高台。她的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饰品,发簪、环佩皆未佩戴。 哪怕步入红尘,也不沾染半分因果,清心寡欲、淡薄名利的活着。 修士与修士之间亦有区别,不是每个都仙风道骨,也不是每个都绫罗缠身。 服饰、发型上允许个性展露。 习叶手腕一转,控制整个遴选地点的阵盘出现在掌心,单手掐准法决将考核点的遮掩阵法撤走,给其加上几道预先设定好的演变方式。 “轰隆!”一声,正前方的两座山峰向旁边撤去,烟尘快速弥漫开来,在不改变山体的前提下,顷刻间完成了搬山之举。 比自身体积大千百倍的物品以这种方式被挪开,那一瞬间的震撼感可想而知。 修仙之法让他们拥有举手搬山、翻手平海,让山峦、河流为自己绕行的可能。 未亲眼所见,怎知蚍蜉不可撼树。 任冉玥怀疑整个遴选地的山峰都是能移动的,可以按照想法随意摆放。地面上布置了一套不得了的阵法,即便搬运的是这种庞然大物,也如同抓取树叶般 轻巧。 掌握这种强大的力量,该是多么动人心魄的一件事。 因移动山峰掀起的烟尘,在习叶的挥手下散了个干净,幕布下的主角登于台前。 壁立千仞、高峻陡峭的山崖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整个崖面笔直垂于地面,上下左右找不到借力的抓取物,哪怕是生命力顽强的杂草,都没能在这里扎下根系。 “不论方法途径,2个时辰内未登上顶峰,未进前2万者淘汰。”习叶说完规则后迅速消失于人前。 “谁身手好,先爬上去放根绳子下来。” “和往年差不了多少,我已经准备好了。” “你准备了什么?几根破棍子?” 提前打探过前几届考核内容的人,对个人赛的情况早有预料。 从小淬体的修N代此时占据了不小的优势,谈卓然什么都没说,带着身边的人径直朝山峰走去。 一目了然的事情,还要说什么。 “好了,我们也走吧,每年的个人赛都大差不差,放轻松。”雷可嘉对己方队友很有信心,徒手登山对他们来说不算困难。 遴选地汇集的高浓度灵气,哪怕做不到让人越级飞升,也能悄然无息的改变一个人的身体素质。 要不然,经历三天魔鬼课程的他们,早就接二连三的倒下了。 任冉玥在队伍附近挑选了一块攀登区域,用匕首试探性的扎进山崖的裂缝中。 谁曾想碰撞的一瞬间,匕首前刃直接被崩断了。 好家伙,这些石块比千锤百炼的钢铁还要坚硬。 换种方式看待,这对她们来说也许是件好事,至少攀爬过程中寻找的着力点不会轻易瓦解,抛去手滑的情况,减少了坠下山崖的可能。 遴选前期,基本上不会出现大规模的伤亡,山底多半有保命措施。但,真摔下去,也就意味着晋级失败,除非有人能在缺胳膊少腿的情况下,重新向山顶发起冲刺。 “大家小心点。”雷可嘉吆喝了一句,手脚并用的攀附在崖面上。 任冉玥调动着体内的灵气,覆盖在几个关键部位,没用多久就前进了一大截。 登过天梯的几位,不费吹灰之力的爬在最前端。恐怕要不了2个时辰,她们就能抵达山峰高处。届时将绳子垂放下去,能让己方队友顺利通关。 任冉玥紧紧扣住山体裂缝,利用手臂力量将自己悬挂在石壁上,眯着眼睛躲避刺眼的光照。她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未免有些太过轻松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停留的瞬间,意外接踵而至。 “啊!!!” 高昂的尖叫声破空而响,声音不是从下方传来的,而是在距离她不远的位置。 听见叫喊声,大家谨慎的停下动作,还没看见明显异常,怎么会有人突然坠落?总不能是不小心吧,到了这个份上,没人会拿未来开玩笑。 所处位置越高、坠落的重力越大,这摔下去可不是轻飘飘的闷响,而是伴随着 骨头碎裂的一声巨响。 习叶迅速出现,掐了几个法决维系其生命,将人带离考核点。 向下望去,掺杂着血肉的人形浅坑浮现在众人眼前。 一旦坠落,半条命就没了。 不少人直冒冷汗。 任冉玥和旁边的三位队友对视了一眼,没有继续向前攀登。 好巧不巧,掉下去正好是昨日队伍中获取登天梯名额的幸运儿。 “我这里有绳子,要绑在一起吗?”孔呤找到稳固的着力点后,单手掏出了绳索。 “暂时不用。”雷可嘉将目光转到了远处,准备等一个趟浑水的人出现。 荣灵珊转头冲着任冉玥问道:“你怎么看?” “外力因素。”任冉玥不假思索的给出了答案。精准针对的外力因素,不属于无差别攻击的范畴。 如果这座山崖,她们攀登都费劲,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登顶。触发条件很有可能是以体内蕴含的灵气浓度来判断的,这是区分大家最好的方法。 现在将灵气散出去,不是上成之选,会让自己失去优势,与其他人站在同一起跑线。 等待了一回儿,依旧未出现先行者。 场上属她们队伍人数最多,大家都在观望着任冉玥一行人的动作。没人会做好人好事,奋勇争先去趟雷。 任冉玥深吸一口气,重新分配体内灵气。 “我去试试吧。” 雷可嘉惊讶的问道:“你确定吗?” 她没看出任冉玥有这种舍己为人的爱好。 “嗯。” 挂在崖壁上干等也不是办法,底部的人还要好一会儿才能攀到她们所在的位置。任冉玥有保障自身安全的把握,就算跌落也能重新爬起来。 她已经提前将灵气覆盖在体表,在坠落山崖时会形成一道屏障,用来减少垂直撞击地面的伤害。 第二批登天梯的人,并未有足够的时间探索灵气的运用,摔的那么惨烈,应该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把绳子绑在我身上,意外出现时可以缓冲一下。”荣灵珊抛出了绳索。 雷可嘉皱着眉头叮嘱道:“小心点。” 单手系好绳索,任冉玥小心的迈出了向上攀登的脚步。每一步都走的很谨慎,踩稳扣牢后才敢继续前进。 同水平线上的人紧盯着她的动作,生怕在做好充足的准备后,依旧出现众人无法承受的意外。 领先了其他人三个身位后,任冉玥将右手伸向了下一个着力点。刚碰上去的瞬间,扒着凸起物的手掌便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由手臂的神经传导至大脑中枢。 倒不是说这个疼痛很难忍,而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无法在疼痛来袭的时候抓牢崖壁。 这种疼痛完全侵入了血管内部,不断使经脉撕裂、膨胀。 任冉玥的右手一时之间动弹不得,靠着其他躯干的支撑,勉强挂在石壁上,冷汗逐渐从背后渗出。 荣 灵珊叹了口气,为了防止被惯性带下山崖,她加大了灵气覆盖比例,紧紧扣住石壁缝隙。 等待身体适应疼痛的过程中,任冉玥试着调动了体内的灵气去寻找疼痛源头。可无论她如何翻找,都对它束手无策。 顶多用灵气修复一些处在撕裂边缘的经脉,然后眼睁睁看着它们继续膨胀。 体内的灵气消耗的极快,降了一大半,剩下的支撑不了多久。得尽快做出决定了,是停留在原地,还是继续向前。 任冉玥喜欢将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这个决定对她来说,不构成困扰。 她咬着后槽牙继续往前攀,脖颈处的青筋慢慢鼓起。登天梯上由诸多幻境制造的磨难都能走过,没道理这回无法忍受。 见任冉玥有了动作,雷可嘉连忙问道:“还好吗?” “石壁上有特殊装置,能够制造疼痛、放大感官,小心抓牢,可以通过。”任冉玥眉头紧锁,呼吸急促的回应着。 离山顶的位置越近,经脉膨胀、撕裂的速度就越快。除非体内灵气全部耗完,不然只能硬着头皮往前。 听完任冉玥的话,挂在石壁上的众人有了动作,按照她的模式,小心谨慎的向上攀登。 经脉的韧劲在众人都未察觉时加强,身体内可容纳的灵气不断增加。未散灵气的好处,在悄然间给付。 不管是登天梯,还是淘汰赛,都是为了淬炼遴选者,使起稳固地基,快速成长。 哪怕是未曾谋取其他机会,一门心思修炼的人,也不会在攀登的过程中,被拉开太大的差距。 后排的人逐渐赶上,他们有属于自己的机缘与磨难。 任冉玥体内的灵气消耗一空,攀附崖壁时需要付出双倍的力气稳住身体。经脉确实停止膨胀了,但撕裂的部分却无法在短时间恢复。 随着攀登的位置越来越高,消弭的尖叫声重新现身,此起彼伏的响彻云霄。 山脚的泥土中混合着大片赤色,让人不敢将视线朝下,生怕落入其中,成为颜料的一部分。 手掌勾到平面的瞬间,任冉玥心中的大石头落地,用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将自己甩到山顶。 随后平躺在地面,连指尖都不想动弹。 绝大多数攀到山顶的人,如同面饼一般,瘫在原地任由揉捏。烈日灼烧下,徒留一地死寂。 刺眼的光照让人视线开始模糊,任冉玥趁着还剩一丝清醒的意识,撑起身子进行采气吐纳。撕裂的经脉需要灵气修复,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吸入体内的灵气,远远不够修复所用,几乎一进入体内就融进了撕裂的经脉中。 闭着眼睛打坐的任冉玥忽略了周遭的声音,直到考核结束,都没有从状态中剥离出来。 “我不行了...谁说个人赛最简单了。” “徒手攀岩已经很不容易了,还刻意调高了难度。” “晋级人员2万人都没到。” “累了,我们这一届完全是试验台,不管好 坏,一股脑的改革。” 走吧走去,先回住宅区,明天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_[(” 叽叽喳喳的声音逐渐远去。 “我在这等着,你们先回去。”孔呤坐在一旁,等待修复经脉的三人醒来。她体内储存的灵气很少,经脉还未撕裂多少就停止了。 真的得承认天赋的说法,哪怕一起登上天梯,也不能缩小和她们的差距。 当体内最后一条裂缝被修复,任冉玥睁眼时天空已被黑暗笼罩。 “先回去吧,团队赛开始前,得养精蓄锐。”雷可嘉有气无力的站起身,她们三个人醒过来的时间大差不差。 荣灵珊说了句俏皮话:“应该不用摸黑爬下去吧,我可不想用血肉给泥土增肥。” “那下一届遴选者有福了,能看见山脚处盛开的鲜花。”雷可嘉强打精神接过话茬,让疲惫的氛围轻松了些许。 任冉玥勾起唇角浅笑道:“古有佛陀舍身饲虎,今有修士甘为花泥,这种精神确实值得歌颂。” “不要这样哦,我会伤心的。”荣灵珊故意鼓起脸颊,装作生气的样子。 “噗~~”孔呤绷不住表情,直接笑出了声。她们的反差感太大了,明明平日里一本正经,拒绝所有无效交流,现在怎么能接话接的这么自然。 三人对视一眼,任冉玥耸了耸肩,荣灵珊挑了挑眉,雷可嘉摊了摊手,无言的默契轮转着。 只要抱有同个想法,再难接的话,也不过是转转脑筋的事。 “好啦,赶紧走吧,旁边有绳索,可以用它下去。”雷可嘉指了指绑在树上的粗绳。 荣灵珊收敛了表情,回复到以往的神态:“走吧走吧,今天确实累了。” “我们回去吧。”任冉玥朝着愣住的孔呤笑了笑。 几人的情绪来的快,收的也快,孔呤没反应过来,很正常。 借助绳索速降到山脚,前往住宅区的路程中,任冉玥从孔呤的口中得知了明日的安排。 个人考核结束,迎祥峰和望月峰的打坐彻底取消,不用再往返于4座山峰,将时间用在路途上。学海涯的讲课时间被大幅度增加,占据了整个白日。 看来粗略筛选心性后,接下来更注重理论知识的填充。准备采取填鸭式教育,让鸭子在最快的时间里,达到出栏重量。 “学习方面应该没人不擅长吧。”孔呤觉得这个安排,相较于前两日的不要太友好。 “都擅长了,就拉不开太大差距了。”荣灵珊不希望自己争取来的优势化为泡沫。 对于那些奋力追赶的人来说,新的安排不要太有利;对于她们这种被迫放慢节奏的人来说,相当于温水煮青蛙。 “你们觉得,这里会开放新的区域吗?”任冉玥在岔路口停下脚步,指了指还未探索的山峰。 “什么意思?” “是我想的那样吗?” “可能性很大。” 这么些天下来,大家都清楚的知道遴 选贯彻的主题,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紧迫的日程表几乎压着众人往前走,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大家不要松懈。 减少压力、不再负重后,还会有人按照先前的标准要求自己吗? 任冉玥将火把靠近台阶的位置,显出来淡红色的脚印。 “看来,已经有人想到了。” “晚了一步啊...” 孔呤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迷,出声询问道:“和登天梯一样吗?” 她的印象里,因为抢占先机,获得巨大利益的,只有前两批登天梯的人。 “大概率不是。”任冉玥摇了摇头,知识需要主动学习,与被动承受磨难是两回事。 “啊...”孔呤被任冉玥绕糊涂了。 荣灵珊明白任冉玥的意思,冲着孔呤安抚的笑了笑:“没事,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团队里面,如果全是同品种的蜂窝煤,会少很多乐趣。制造悬念的时候,连个捧哏的人都找不到,大幅度削弱了揭晓答案的成就感。 四人朝着未知的道路走去,意外的没爬两节台阶便抵达了目的地。 古朴、厚重的大型楼阁矗立于茂密的竹林间静静等候来人问访,微黄的烛火在风中跳动,鼻尖隐约能嗅到里间传出的书卷气。 楼阁的主体色调为正宗的玄黑色,除牌匾上三个烫金大字,找不到其余亮处。 孔呤瞪大了眼睛,念出牌匾上的字体:“藏书阁?” 作为解锁的又一建筑物,藏书阁出现的时间不早不晚。让初入道途的遴选者们,用另外的方式,了解这个世界。 行至门前,任冉玥掏出手帕将鞋底沾染上的浮沉带走,对知识抱有敬意,是她对前人的尊重。 矫揉造作也好,装腔作势也罢,总归是按照个人想法来的。 放轻步伐,进入室内。 檀木书架排排而立,挤满了整个一层空间。 书卷气于肺部盘旋。 烛火旁坐着不少手捧书卷、认真的人。看翻过的厚度,想必来了有一会儿。 自登天梯事件后,大家都开始主动探索周围区域,能迅速发现藏书阁的存在,倒也不足为奇。 论勤奋程度,恐怕人人都能名列前茅。 任冉玥随手抽出了一本书卷,封面处写着时间年限,书籍扉页标注着此年间发生的重大事件。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用历史打开对修仙界的认知,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四人按照感兴趣的方向各自探索着,任冉玥环视了一圈,前往了第二层空间。 第二层的人数比一层的还要多些,因为太过安静,她还以为上层无人。 依旧顺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籍,看着图文并茂的游历故事,她大概知道这一层为什么人这么多了。 一层为史书,二层为杂书。 将书籍放回原位,任冉玥前往藏书阁的第三层。这一层是人数最少的,所收录的书籍大约晦涩难懂。 翻开后,确实如此。通篇皆是绕口的天地玄幻、宇宙洪荒。偶尔有两本草药大集,在内容上却过于平淡,连插画讲解都未有,只有文字描述。 将藏书阁粗略的逛了一圈后,任冉玥回到了一层。草药知识、阵法常识、游历经验可以以后再看。 眼下,了解修仙界最重要。 新生儿有漫长的时间能够感知世界,她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用来蹒跚学步。 任冉玥找了一排最接近当下年份的书架,从最近的史书开始。天气变化,天枢院重大决策都记录在册。 零零散散的,很难提取到有效信息。 比较关键的几个点,被抹去不谈,记录的都是较为浅显的内容。 好在,她的基础为零,多看一页,都会记下新的知识。 粗略的看了十几本后,任冉玥对近年来的改革情况有了一定了解,准确的来说,知道了这一届遴选流程骤变的原因。 熬了上万年,很多人已经等不起了。 表面的岁月静好,总要一天会被打破。 变革的速度还是太慢了,不尽快砍去腐朽的的枝杆,所有人都会被拖垮。 任冉玥将史书放回架子上,深吸一口气,走出了藏书阁。 是变革,也是机会。 她得替自己想想,怎样才能坐稳这趟凌霄飞车。! 第 27 章 衡量价值 时间未过一周,参加遴选的6万人,如今只剩下了1万8千人。学海涯殿宇内的书案摆放的密密麻麻,落座率却持续走低。曾经人满为患的住宅区,第一次显露出了它的空荡。 抱怨声、争吵声、欢笑声逐渐消失,整个遴选地被乌云笼罩,充斥着风雨欲来之势。 锋利的镰刀寸步不离悬挂于头顶,窒息感如蛆附骨的攀附在身体上,迷雾始终笼罩着他们。 即将踏入的未知世界,带来的不止是欢欣与喜悦,还有恐慌和不安。 日程变动后,藏经阁访客络绎不绝。 大家除了学习修士所讲授的基础内容,还在自主学习课外知识,把原先往返于4座山峰的时间,转移到了更有价值的地方。 资质由天定,命运由己改。 第一轮起步稍慢,便在第二轮奋起直追。 浓厚的学习环境,让人不敢有半分放松的念头。 被羊群效应笼罩的遴选者们,陷入了学习的狂潮。手捧经卷的人随处可见,爬山赶路时都无法阻挡其瞟向书卷的视线。 日益消瘦的身形、眼睑的青黑很大程度上体现出了用功程度。哪怕是世间最好的学堂,也不会拥有这么多头悬梁、锥刺股的弟子。 任冉玥先前还在想,如果没有了紧张的日程安排,大家还会按照以前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吗?会不会轻松一点,将步调放慢呢? 现在,这些问题都有了答案。 不管是被遴选地推着往前走,还是害怕被身边人碾压,大家都殊途同归的走向了一个未来。 修仙是求来的,不是逼迫的。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都有人愿意去趟一遍,更何况这种只需要动脑的努力了。 本该同时出现的萝卜和大棒,只出现了萝卜,大棒连现身的机会都没有,被队伍远远抛下。 任冉玥精神状态较为良好,她不属于从众的绝大多数人,依旧保留了日出月升时采纳吐气的习惯,将时间用自己的方法分配着。并根据推测出来的第二轮考核内容,选择性的学习相关知识。 说实话,在一群通过“科举”获得遴选资格的人里面,她其实没什么优势。哪怕绞尽脑汁的追赶,也只是在平均线上徘徊。 取长补短和扬长避短适用于不同环境,以当前的情况来看,把长处发挥到极致,让短板不落于人后才是最有利的。 什么时候没有外界压力,没有生存危机,她才会选择性补短。 团队赛的风波虽然还未波及到水面,但黑雾中的暗潮却时时刻刻涌动着。 为了让队伍能够以优越的成绩通过下阶段考核,雷可嘉特意组局,约任冉玥、荣灵珊进行谋划。 成员里,能够跟上彼此思维节奏的,只有对方。 诸葛亮能作法借东风,她们也能揽风入云端。 雷可嘉虚心求教着:“这几天观察下来,你们有什么建议和看法吗?” 她本就不是狂妄的人, 如今队长职责在肩,更得谨慎小心了。 “少看杂书,多巩固些基础。”荣灵珊想到了人满为患的藏书阁二楼。 前人经验再有用,游历故事再好看,也只能于现下增加点谈资,总不能完全沉浸其中,来一个纸上谈仙吧。 她们缺少的知识,不是靠个人回忆录就能弥补的。 雷可嘉点了点头,追问道:“具体方向呢?” “把课程内容延伸一部分。” “明白了,我会重新列出书单的,冉玥你有什么看法?” 任冉玥默默听着两人对话,被点名后,才出声谈论相关问题:“我对方向没什么意见。” 她同样是遵循课程内容来安排的,这是一个稍微想想就能知道的捷径。 “那要不要进行分工?”雷可嘉想尽可能让团队成员多学点东西,在意外来临的时候,才不会束手无策。 任冉玥与荣灵珊对视一眼,齐齐摇了摇头。 “可以适当、不要失衡,过多钻营某一类,势必会出现短板。”任冉玥早在最初就想过这个问题,但没过多久,就在上面打上了劣质方案的标签。 这种你学阵法,我看符箓的手段在初期确实有利,能让大家的长处都被拔高。可木桶不止有长处,还有短处,漏水的地方总不能用纸糊上。 雷可嘉对任冉玥的话表示理解,她只是在脑子里闪过了一瞬,借此机会问了出来。 见学习方向明确,果断提起了另外的话题:“本届课程难度、考核内容都被增加,团队赛大概率不会按照往届的模板进行。” 荣灵珊接过话茬:“前几届都是分组对抗,主要是队伍与队伍间的抗衡,本届也许会换汤不换药,在难度上加强一些。” “万变不离其宗是真的,我们在个人考核上受到的针对也是真的。” “团队赛侧重的当然是合作,单打独斗才是检验实力的。被针对的问题只能现场解决,为了使天平不过于倾斜,遴选地什么手段都能用上。” 雷可嘉和荣灵珊说出了不少关于团队赛的猜想,其中大部分都是任冉玥思考过的,因此她没有进行插话,只是在增加参考数据后,默默进行对照预测。 第一轮侧重心性,第二轮侧重学习。 心性可以是毅力、可以是坚持。 学习可以是融合、可以是累积。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也许,黄金屋会以另一种方式,在现实出现。 任冉玥思考完,提出看法:“人在面临无法抵御的危险时,会主动聚集进行合作,团队因此应运而生。反推,团队的存在,就是为了抵御危险。” 雷可嘉、荣灵珊即便还未听到任冉玥话中的重点,也凭借对她的了解,耐着性子等待着。 “简单套用规则,就说明书籍里的内容,一定会出现。下一轮,确实不是两队之间的对抗,而是队内成员共同面临未知危险。” “危险?” “外界的危险?” 任冉玥微微点头继续说道:“你们应该知道秘境的存在吧,那是机缘与危险并存的洞天福地。” “你是说,遴选地是另类的秘境?”荣灵珊大脑转的飞快,迅速捕捉到任冉玥的想法。 “差不多,遴选地属于削弱版,起码淘汰者的性命保住了。” 雷可嘉瞪大了眼睛:“这次团队赛的考核地点,在秘境之中?” “稀有的兰花往往开在悬崖边。” 这是任冉玥先前就有过的推测,加上雷可嘉与荣灵珊的参数后,补充完整了。 想要马儿跑的快,得用上等饲料喂养。 不下点本钱,又怎么能看到成果。 “死亡率会直线上升。”雷可嘉皱起了眉头。 只活这么一辈子,即便有轮回转世,也不是现在的自己,生命在任何时候,都十分重要。 荣灵珊能理解雷可嘉的震惊,她们记事起就在为获取遴选名额努力,对考核内容不要太了解,骤然变化的这么大,需要一定接受时间。 她微叹了口气道:“修仙本就残酷,哪怕现在保住性命,未来也有很大可能会葬身于无人知晓的角落。” 任冉玥垂下眼帘未发表看法,成长环境不同,所受教育不同,在某些方便确实无法共情。 当然,也有可能是见多了命如草芥的人。那些从出生起,便上了一层枷锁的人,无论怎么努力,最后都会被时代的洪流淹没。 生命确实重要,可在她的世界里,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雷可嘉深吸了一口气,把担忧压下去,以秘境为中心,讨论着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她觉得任冉玥是因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所以才无动于衷。 平日里使用各种手段增加通过概率是一件事,直面死亡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荣灵珊看出了什么,她不准备说出来。这种淡漠感可不是提前准备就能产生的,多半跟家庭背景有关。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视奴仆为物品、视性命为钱财的人。不是每一个家境良好的人,都能在幸福的环境中长大。 “今日先到这吧,辛苦了。”雷可嘉揉着太阳穴将两人送到门外。 她不能用成员的性命去赌一个不会发生的可能,万一真的如任冉玥所讲,下一轮考核会在秘境之中进行,到那时就再无回旋的余地。 结束讨论,任冉玥回到了住宅区,之前规划时间的时候,考虑过方方面面。不会因为意外,导致她变更计划。 目前来看,世俗界所占优势还挺大,毕竟她认识的世家子弟、皇室成员,没有谁会在危险到来时心慈手软。 保全自己,是刻在骨子里的本性。 可惜,单人赛淘汰了一大半,任冉玥都没见到几位熟悉的面孔。留下的几个,也不会在她的多番疏远中凑上来。 比起平常的分组对抗,她更喜欢机缘与危险并存的秘境。能在短时间获得高回报,且保留了生存可能。 把宝藏压到自身,怎么能算赌徒。! 第 28 章 达则兼济 合理的推测完下一轮考核内容,团队成员连忙上紧了发条,最大程度的转动了起来。甚至为了增加个人实力,主动踩进登天梯的浑水当中。 现在的名额争夺战,可不是好言好语、你来我往的谈判,大家卯足劲想要冲上梯子,伤亡率持续走高。在场修士需要无时无刻进行监管,才能平息暴动。 换作是任冉玥,她多半不会去掺和,万一被乱拳送走都没处哭。收获与付出不成正比,成功的概率小的可怜,没必要冒这种风险。 当然,这种想法倒也正常,能活、谁又想死,能享受、谁又愿意遭罪。 想要寻求安逸、自我编织梦境,完全可以回到世俗界。用任明衡的话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活也是很美好的。 无非都是个人选择。 直到众人对阵法、草药、妖兽都有了一定理解后,悬挂在头顶的镰刀开始晃动,浓雾散去些许,隐约能看见前方的道路。 课程结束后,于德用法术将音量放大:“明日前往九溪秘境,主动退出者不用登船。” “九溪秘境?” “我们这种毫无修为的人,也能进秘境吗?” “不能吧,起码得学会法术啊!” “完了完了,真得竖着进、横着出了。” “想太多,秘境里没人给你收尸。” “现在要放弃吗?” “我不理解,今年变动怎么这么大!” 柯景明听见周围的私语,嗤笑了一声。犄角旮旯冒出的土包子们,见识能大到哪里去。 这可是难得开放的秘境,平时不知道得等上多少年,才能碰上一个。 就算运气好遇见了,也得去争抢进入名额。 现在天上掉馅饼了,没被馅饼给砸晕,反倒视馅饼为洪水猛兽。 真真可笑。 修N代们的脸上写满了迫不及待四个大字,恨不得秘境大门就在眼前。 在灵气稀薄的今天,天材地宝的产量大幅度下降,每一个秘境里都有许多不可再生资源,开启一个,便少一个。 像这种能让普通人进入的秘境,危险系数绝对不高。要是担心害怕,不若早日归家,安稳度过余生。 于德通知完便瞬移到了遴选地的议事厅。 本届的负责人都汇集于此,讨论着后续安排。 “天枢院怎么会拿出九溪秘境?” “最近的开启时间还是在万年前,当时可是筑基修士才能进入的,让小家伙们进去,风险过高了。” “这么多年,都没出成效,一些人等不及了呗。” “着急的话,可以让上一届的人试试,没必要在这一届拔苗助长。” “啧,上一届、上上届、上上上届,思维模式都定型了,哪里有这种青嫩的白菜甘甜。” 修士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搭着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参与遴选培养,他们与遴选者并 未有很深的牵绊,最多也就是感慨两句、畅谈一下天枢院的目的。 遴选每6年一次,假如是相同的修士负责,一定会产生过强的羁绊感,不利于个人修行。 年幼者是未来,年轻者是现在。 找不到两者的平衡点,会让空气中充斥着牺牲、奉献的精神。利弊无限放大,产生无法承担的后果。 于德走后,殿宇内的讨论并未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几乎都在高谈论阔,抒发自己的观点。 就连修N代们都受到情绪影响,没有立即离开殿宇,兴奋的与周围人探讨着。 雷可嘉心中的石头落地,反倒没有那么忧愁了,冲着身旁的队友说道:“先出去吧。” 他们因为任冉玥的推断,已提前得知消息,心中除了压中宝的惊喜,再无其他,情绪早在之前就被排解一空了。 任冉玥拿着随身物品,跟着队员们离开。 晚点可以去找两本秘境类游记看看,多少丰富下见识。平日里没有看杂书的时间,现在倒是可以抽点空隙出来。 行至开阔地带,雷可嘉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眼前的9位成员。除了任冉玥与孔呤,剩下的都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队友。 不知道这次秘境之行,会不会出现不愿看到的景象。 左右还是无法忍受内心的谴责,雷可嘉说出了不该由自己说出的话,在战前动摇着军心。 “其实,现在退出也没什么,凭大家的本事,不修炼也能活的很好。你们再好好想想吧,无论做出什么选择,我都接受。” ??? 任冉玥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冒出了大大的问号,雷可嘉为什么要在现在说这种话。大家比其他人更早知道秘境会出现,准备早就做好了。 没必要说这些,不但不会减少心里的愧疚感,还会让它成为刺,紧紧的扎进身体里。 仔细想想,其实雷可嘉的性格并不强势。不管是主动透露登天梯的消息示好,还是过于在意平等的利益交换,都没让他人吃什么亏。 拿到队伍主导权后,尽心尽力在为队员考虑,原本活泼的性子都收敛了许多。 一看就是个不错的同伴。 可惜,按照她现在的举措来看,她只适合在遴选地当当领导人,在外面还是得克制下,别霍霍自己了,免得最后人财两失。 外面的世界可不像遴选地这么单纯、有规则束缚,哪怕大家为了通过遴选手段频出,也不会过于阴狠。 荣灵珊眼睛里闪过一丝震惊,她觉得雷可嘉脑子里多半进了水,最好往外倒一倒。为了缓解现场尴尬的气氛,主动递了个台阶:“我们都想好了,走到这一步,怎么都不可能前功尽弃的。” “是啊,都想好了。” “不去试试,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连个谈资都没有。”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队长,别把结果想太坏,一起努力通过遴选就是了。” 有了带头人 ,队员们七嘴八舌的安慰着雷可嘉,让她放宽心。 这件自乱阵脚的事最终在一片和乐中完美解决。 至少,表面上是完美的。 任冉玥没什么想法,雷可嘉需要的并不是这种宽慰,她需要强大自己内心。 不要把不属于的责任背负在身上,没人是被逼着来的,更没有人被逼着进秘境。 放弃往往只是一句话的事。 问题解决后,荣灵珊与任冉玥在藏书阁撞上,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朝着外间走去。 步行至四下无人的竹林中,荣灵珊表情冷峻、神态认真的说道:“她不适合。” “你适合?”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不是坏人,只是太过坚持原则。” “我知道,我没什么意见。”任冉玥抿起嘴唇,她不觉得这事值得探讨,雷可嘉愿意,旁人管不着。 “会出事。”荣灵珊不愿意看到那种场面,如果现在不去纠正,未来一定会发生无法挽回的损失。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任冉玥皱着眉头答道,她持相反看法,挫折有的时候会让人快速成长,不摔个跟头,没法真切体会痛苦。 荣灵珊叹了口气,她看的清,却放不下心。 什么时候能做到这一点,荣灵珊也就不是荣灵珊了。 外表上,她和任冉玥很像,都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实际完全不一样,她与雷可嘉更像一些,心里都有无法跨过的坎。 正因如此,她才认为,这将是一个无法挽回的损失。摔倒了,很难站起身。 任冉玥被两人整的很是头大,倒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有那么点在意,才不能干脆利落的不管不顾。 再怎么样,人家也帮了自己许多,她又不是不分是非的人。只得无奈的说道:“我会分情况而论的。” 回到藏书阁内,任冉玥把谈话内容压到心底,设置好触发条件后,便将其抛到脑后。 这种问题,不适合直来直去的解决,什么时候碰到契机,什么时候再说,指不定中途雷可嘉自己想通了。 看了一宿的书卷,回过神时,也到了出发的时间。山脚处聚集着万余人,粗略的环视一圈,没有多少人选择放弃。 许久未见的接引船再次登场,停靠在空旷的地面上,将还未淘汰的遴选者们,送至九溪秘境的入口处。 “不知道有没有辟谷丹吃。” “总不至于在船上还要喝黑糊糊吧。” “想想都反胃。” “喝了这么久,你们还没习惯吗?” “死心吧,这辈子都不可能习惯的。” 对黑色浆糊深恶痛绝的众人,不愿再看到、嗅到、吃到它。 伴随着怨念浓厚的吐槽声,气氛倒欢乐起来。危险临近的紧张感少了许多,多了几分青春的气息。 而远方蕴含危险与机缘的九溪秘境,正等待访客的光临。! 第 29 章 九溪秘境 时辰一到,习叶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人群上空,连半分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专心致志的释放法术。 察觉修士出现,大家连忙把声音吞进肚子,表情严肃直挺身体,炯炯有神目视前方。展露出了最好的精气神,一副修仙界接班人的做派。 接引船操控权被习叶接手,两侧悬梯垂直放下,等待着遴选者们登船。 “即刻出发,前往九溪秘境。”习叶说完便飞进船舱内。 听见指令后,众人井然有序登上接引船。 遴选者别的不提,在执行力上,是一等一的好。哪怕平时修士们神龙不见尾,任务通知含糊其词,都未曾有过半分怨言。 每个人都具有极强的自主能力,遇见问题首先会尝试着自己解决,而不是大呼小叫的寻求帮助。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被逼无奈。 哭天喊地、嚎天动地前,总得找到几位愿意欣赏的观众吧。倘若无人问津,自然歇了表演的心。 这种做法,一举两得,即减轻了修士的工作量,又增强了遴选者的独立能力。 登上船支后,为了行走方便,任冉玥选择与团队成员在同一片区域入住。随手用身份玉牌刷开房间,映入眼帘的是别无二样的家具摆件,熟悉的陈列减少了水土不服的可能。 备受好评的辟谷丹并未出现,桌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放。 看来九溪秘境离的不算远,今天就能抵达了。 环视一圈,放下被摧残的、看不出原本面貌的布袋,任冉玥掀开了被子,躺在床铺上。 只要中途没人打扰,就能一觉睡到目的地。 “叮叮~~” 话确实不能想太早,刚躺下没多久,任冉玥就听到了呼叫铃声。 起身单手拉开房门,雷可嘉仰着笑脸占据了视线的大半,她指了指对面打开的房间,示意进去聊。 团队成员皆挤在小小的房间中,为即将到来的秘境之行,做着最后的准备。确切的来说,是在踏入秘境前,喝上两碗暖胃的鸡汤。 “我们一定可以的!” “只要通过遴选,就是真正的修仙者了。” “风风光光回到家,让全城的人都我高看一眼。” 任冉玥在心里微叹,明明大家年龄相仿,她却完全感受不到鸡汤的香甜。 无所触动,只好保持微笑,安静的坐在一旁。 强行加入对她来说并不算难,八面玲珑的技能随时都可以释放,卓越的谈话技巧能夸的人心花怒放。融入与沟通,是她的强项。 只是不想,也不愿意。 雷可嘉努力活跃气氛,荣灵珊帮忙注意队友的情绪,两人贴心的照顾着每一个人。她们没有强行给任冉玥灌下汤剂,而是任由其游离于热闹之外。 也许有人会觉得这样不对,认为这是另类的排挤,认为她们只是把任冉玥当成一个物件,并没有把任冉玥当成自己的队友。 但事实并非如此,她们窥见了一丝真实,看见了那个隐藏在盔甲下的面孔。知道这样才是让任冉玥最舒服的状态,知道她对自己卸下了防备。 飘渺的云层,始终被星月笼罩。 游离于外界的任冉玥,也一直被热闹包围。 能交出后背的朋友,不一定是相互包容、相互照顾、相互理解的,但一定是相互信任的。 任冉玥在两人的默许下,撑开了自己的星球。 心灵鸡汤慢慢熬制完成,飞速航行的大船进入结界,抵达传说中的九溪秘境。 登下接引船,任冉玥呼吸有些不畅,五脏六腑都感到些许压抑。像是海洋生物进入淡水区,血压超过水压,细胞不断膨胀,直至炸裂死亡。 此处的灵气含量有问题。 明显华而不实。 容易让人吸收,却在质量上差强人意。 精纯度远不及遴选地。 “没事吧?”孔呤看着不太对劲的三人问道。 没事。[(”任冉玥快速将灵气分布于体表,形成一道保护屏障,减少劣质气体的冲击。 雷可嘉看着另外几位无明显异样的队友,皱着眉说道:“这是针对我们吧?” 提前起飞的人,到底是哪里招惹了天枢院?凭本事先跑了200米,硬是被拉到了同个水平线。 荣灵珊也很纳闷,体内灵气运转的越厉害,吸引到的劣质灵气就越多。要是其中没点1.2.3的猫腻,她这么多年算白活了。 不过是比寻常人强上那么一点点,真没必要这么看得起她们。 解决完自身问题后,任冉玥发散着思维。 所有秘境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去,是完全真实的存在。其中有世界坠毁被吸引过来的,有本身属于此界的,有远古大能炼制的。 像这种开启周期不定、完全琢磨不透的秘境,大多都处在崩塌边缘。而开启时间规律,完全由天枢院掌控的秘境,内部情况大部分较为稳定。 裂缝中散发出的灵气,足以让天枢院筛选出适合进入的人员。 任冉玥哪怕只是在感知、储纳灵气的阶段,都有较强的不适感。换作高阶修士,多半更难受。 即使大家可以封闭身体、减少灵气的使用,但九溪秘境应该不止一个筛选条件。 可惜,没有秘境的具体资料。 无法推测出这是常规情况,还是异常事件。 见所有参加考核的遴选者都登下接引船,习叶将数万道特殊灵气,打入他们的身份玉牌之中。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有了这道灵气,才能安全进入,全然离开。 换句话说,遗失玉牌,就代表无法脱离秘境。玉牌有血液识别功能,哪怕捡到其他人的身份玉牌,依旧无法被带出。 成功打入灵气,习叶快速进入下一环节:“5-10人为一队,将你们的身份玉牌叠在一起。” “啊...没有队伍怎么办?” “我以为遴选地会分,没有提前组队。” “你们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都说了下一阶段是团队赛了,还不赶紧找好队友,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今天开眼了,居然有人不知道第二轮是团队赛。” “得多不上心,才会没有队伍。” “啧,不值得同情。” “话有点过了,有的人本来就不擅长社交。” “确实,一天忙到晚,谁还有功夫去交朋友。” 任冉玥将玉牌与其余人的叠加在一块,当达到5人下限时,玉牌闪动着白光;当达到10人上限时,玉牌停止闪动,浮现出组队成功的标记。 根据前几届的经验推断,大部分人都将队伍人数定在最高上限,怕考核内容会是团队对抗赛,因为人数不够而导致失败。 当然,有的时候人数在精不在多。 隔壁的一支队伍是5人小组,叠好的玉牌闪动了一段时间后,同样浮现出组队成功的标记。 “未自行组队者,将进行随机分配,进入九溪秘境后,队友会传送至身边。”习叶解答完疑惑,便不在言语。 由开启九溪秘境的修士,为众人介绍着秘境情况,以及本次行程的重点。 “九溪秘境距上次开放,已经过去了上万年,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无从知晓。它并不接纳高阶修士进入,只能由你们自行揭晓答案。 “秘境内部的灵气不适合妖兽生存,不用太过担心,也不要太掉以轻心。” “本次考核在形式上没有要求,成功存活7日,尽可能带着有价值的灵物出来,最后会以物品价值进行排名。” 天枢院并不确定九溪秘境之中到底有什么,能让普通人进入的地方,有好东西的概率非常小。其他修士不能进,普通人进了出不来。 只能让遴选者出马,起码他们有一定的基础,又在可进入的范围中。 任冉玥对有价值这个界定摸不准,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别的队伍到底是什么情况。 “好了,拿上储物袋和身份玉牌,保证自己能够活着出来。”修士挥了挥衣袖,数万个储物袋便漂浮于众人身前。 天枢院这回可是大出血了,储物袋的价格虽不至于过分高昂,但发放的数量多啊..... “不会吧,我有储物袋了?” “真的是送给我们的吗?” “想太多,出来肯定要还。” “我不管,能感受一下也是好的。” 任冉玥将漂浮着的储物袋拿下,样式、大小都和普通的荷包无异。摸起来,材质偏硬,比皮革料软,比棉布厚。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用遴选地教授的方法,尝试把它打开。 她将覆盖在体表的灵气慢慢输送给储物袋,布袋内部阵法被灵气成功激活,顺着灵气传输的方向与任冉玥进行勾连,完成连接的瞬间,她脑海中出现了一片陌生的空间。 整个转换速度非常快,几乎在输送完灵气后,就立即感知到了储物袋。 袋内空间很小,是个1:1的正方体,上下左右都是1米。中间摆放着一套备用的衣物、功能不同的符箓、充饥果腹的丹药、存放灵植的玉盒。旁边细碎的地方,则放置着绳索、长剑、匕首。 任冉玥能够很清楚的感知到它们的存在,心神一动,与灵气勾连的物品便出现在掌心。 真神奇,比打坐采气有趣多了。 除了这种方式,还有一种稍微慢一点,适合没有灵气的普通人。任冉玥将物品放置进去,用的就是另外一种。 如果没有先用灵气尝试,任冉玥会觉得不错,但已经有了更快捷的方式,再回归到原始的状态,无疑会让人不太适应。 尝试完储物袋的两种使用方法后,九溪秘境也在几名修士的合力下开启。! 第 30 章 草木皆兵 白光大作,秘境开启。 高空漂浮的修士衣诀纷飞,朝着裂缝打出一道又一道的法决,共同维持传送通道的稳定。 任冉玥绷紧身体把匕首放于胸前,刺目的光芒在眼前炸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脑袋嗡嗡直响,连站稳都成困难。 “滋滋滋——” 耳畔的杂音将思绪扰乱,身体像是被什么给勾住了一般,无情的向下坠落。 触及地面的一瞬间,腿脚发软无法直立,只能用手掌撑着地面。 “哇~~” 呕吐声相继而至,周围同伴皆苦着脸向外吐酸水。 任冉玥听见声音后,胃液翻涌的厉害,用力掐着掌心才没让自己成为其中的一员。原本机敏的脑袋变得昏沉无比,整个人十分恍惚。 完全陌生的地界,危险系数极高。 不能这样下去。 “砰砰砰!” 她近乎自虐般敲打头部,试图让停止运行的脑袋重新开始工作,让眼前扭曲的线条、模糊的重影通通消失。 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才缓和些许。眼冒金星的症状逐渐消失,刺耳的嗡鸣声慢慢消退。 再次睁开眼睛,秘境中的景象得以聚焦。 褐色的碎石遍布在地,杂草顽强的在空隙中生长,与石子共同争抢着阳光的垂怜。远处山脉光秃一片,只有少许青苔覆盖在地表。 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石山碎块,荒凉气、孤寂感扑面而来。 任冉玥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微皱眉头观察周围的情况。比起还未出现的危险,她发现了两个重要但不紧急的消息。 一好一坏、互相抵消、基本打平。 好消息是:令人不适的气压消失了。 坏消息是:此地灵气稀薄的可怜,几乎无法纳入体内。 从短期角度看,利大于弊。灵气稀薄意味着妖兽出现的概率小,直面危险的可能性大幅度降低。 从长远角度看,弊大于利。失去灵气补充渠道,身体素质、个人能力皆会下降,更别提寻找天材地宝这件事了。 任冉玥在心里微叹,秘境情况与预想画面有较大偏差,后面只能通过实地考察、仔细调整了。 暂将利弊按下不表,着眼于当下为好。 雷可嘉酿酿跄跄的从地面爬了起来,吐出一口浊气道:“大家尽快调整,我们得抓紧时间离开。” 周遭的环境过于空荡,不是一个适合久待的地方。 荣灵珊用剑鞘撑着身体,冲着站立的两位问道:“你们没事吧?” 穿梭两界的后遗症太大了,她到现在还是昏沉的状态,稍微一动就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 “没事。”任冉玥微微摇头,熬过第一阶段后好转了些。 队员们休息片刻后,便左右搀扶着站了起来。他们的体质稍差,症状反应也较为强烈。面色正常的没有几个,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与 登船时的意气风发形成了鲜明对比。 开局便萎靡不振,往后恐怕更加难捱。 “我带了提神的药剂,不知道有没有用。”孔呤从储物袋中掏出自己为遴选准备的药粉,她平时犯困的时候会用上一些。 “试试吧。”雷可嘉将药粉兑水搅拌均匀,给最严重的几个灌了下去。 荣灵珊见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便转身来到任冉玥的身边,向其诉说着自己初步观察的情况:“这些碎石有些奇怪,未经开采的石山,不会出现这么大批量的细小石子。” “有两种情况:一是日晒风化使山体破碎,二是时间更迭沧海桑田,你觉得会是哪种?”任冉玥将最常见的两种原因都说了出来。 山体表面并未看见人为痕迹,且此处秘境开放于万年以前,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待考究。 荣灵珊从地上抓起了两块碎石,调动灵气将其捏碎成粉末:“内部水分很少,就算曾经有水流从这边经过,也在很久以前了。” “山体表面未看见灌木生长,周遭山脉的土壤含量很低,里面可能有某种特殊矿产。”任冉玥接过话茬,说了句自己的看法。 没有时间,没有工具,哪怕知道里面有东西,她们也不可能去徒手挖山。更何况,此行是为了寻找天材地宝,不是来当黄金矿工的。 “可惜了,不能将整座山脉移走。”荣灵珊咂咂嘴,不管里面有什么种类的矿石,都是免费且不要钱的资源。雇佣一群人进行挖矿,怎么看都是血赚的买卖。 雷可嘉忙活了一阵,见两人还有悠闲谈话的心,微抿嘴唇打断道:“你们俩讨论什么呢?太阳下山前,我们得先找到落脚的地方。” “乞丐坐拥金山而不知,我们眼馋金山而不动。”荣灵珊挑了挑眉,走回到队伍中。 任冉玥对金银钱财的渴望程度不高,她更希望能够找到对道途有益的物件。 成员们在药剂刺激下恢复的七七八八,由雷可嘉带队,根据紫气东来的吉祥寓意,向着东边的山脉前进。 毕竟放眼望去,都是相同的石头山,无论选什么方向,都是在碰运气。 于山峰的空隙间行走,一点响声都会被无限放大,带着凉意的南风吹的人发慌。 不知走了多久,日头开始西斜,阳光不再直直的洒在身上,而是被高耸的山峰遮挡。在阴影的覆盖下,凉意越发明显。 任冉玥默默的拉高了衣领,给空荡的脖子带来一丝安全感。哪怕在遴选地摸黑走夜路,都未曾有过的毛骨悚然。 偏偏在青天白日感受到了。 奇怪的很..... “咚!” 突然响起的声音,给众人心房带来了重击,许多人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任冉玥皱着眉头环顾四周,并未看到异物。也许只是石头松动,毕竟这地别的不多,就石头多。 “大家别太担心。”雷可嘉试图减轻团队中紧张的氛围。 荣灵珊 安慰了一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都在呢。” 几番惊吓后,大家总算不会因为风吹草动,变得草木皆兵。绷劲的神经,也稍微松弛了下来。 有人监管的锻炼与荒郊野岭的求生完全是两个概念,遴选地总归是人类聚集地,而不是石子精怪的乐园。 适应需要一个过程。 任冉玥将竖起的汗毛抚平,不动声色的用灵气勾连储物袋,从里面又掏出了一把匕首。 一只手握着一个,不断调整着两把匕首的角度,借着匕首光滑的表面,用以观察后方的情况。 她相信巧合,却不相信过分的巧合。 寂静无声的地界,怎么会有那么多石子落下,又不是妖风大作,也不是雷雨天气。 更何况,这地界不仅仅没有大型动物,连活物的气息都没有。 地表看不见蚂蚁、蚯蚓,山体缝隙间的杂草上找不到被啃食的虫洞。怎么看,都不正常。 任冉玥一边行走,一边瞟着匕首上映出的画面,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 !!! 还没等她做好心理准备,就从中窥见一双红色的眸子。如血液般鲜艳,如幽灵般鬼魅,透着嗜血般的贪婪,仿佛将他们一行人视为囊中之物。 此物躲在山体的缝隙间,毛发呈灰褐色,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 抚平的汗毛再次直立,心脏不断鼓动着。 “砰砰砰!”的狂跳,似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似狼似虎?有红色的瞳孔,灰褐色的毛发,老虎的身形,豺狼的利齿。 无法辨别物种,自然也就无法评估它的实力。任冉玥深吸一口气,为了不造成恐慌,她不动声色的给一旁的孔呤使着眼神。让其用匕首注意后方的动向,自己则越过其他人,走到雷可嘉旁边。 因任冉玥在队伍中的地位,其余队员并未发表意见,以为她有什么话要对前面的人说,默默的补上了她的空位。 雷可嘉与荣灵珊诧异的看了眼任冉玥,队形是提前排好的,不会轻易穿插变动。 “后面有东西在跟,我不确定是什么。”任冉玥声音几乎融进了风里,除了周围的两人,旁人都听不到。 荣灵珊脚步顿了顿,反问道:“是妖兽吗?” “不清楚。”任冉玥在妖兽图鉴中并未看见这种动物。 “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荣灵珊叹了口气。 雷可嘉紧皱眉头、握紧长剑:“你们小心,我去告诉他们。” 任冉玥与雷可嘉进行站位互换,雷可嘉放慢了脚步与其他队友并肩。 她们虽然未曾接受过实战训练,但是在遴选地锤炼过身体,储物袋中又有攻击符箓。只要实力相差不是过于悬殊,就不会有很大的问题。 如果后方跟随的生物真的有毁天灭地的本事,也不会偷偷摸摸的跟随这么久。 多半还是处于观望的状态。 眼下就看谁的心态更好,谁更临危不乱了。 任冉玥想清楚后,紧张的心脏放松了些。她将储物袋中的符箓、丹药都放置在最方便拿取的地方。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使用这些东西。 这只是秘境行的第一天,往后还有六天,不能一股脑全部用了。 雷可嘉提醒完队员后,便回到了前方。 知道了敌人的真实身份,队员心中的不安倒缓解了不少。比前面捕风捉影、自己吓自己要好的多。 “我们得找个合适的地方,天黑了,可就难办了。”雷可嘉寻找着适合战斗的地带,他们的夜间视物能力,远远比不上这些天生的狩猎者。 荣灵珊见雷可嘉有些紧张,特意说道:“要是有山洞就好了,我们一人一刀,就能把它戳死。” 雷可嘉拒绝听这些不着五六的话:“打住,我不想听。” “我先到后面去了,你们聊。”任冉玥回到了孔呤身旁,继续观察着后方的生物。! 第 31 章 此消彼长 尾随着的生物,用贪婪的目光紧盯着猎物,嘴角的涎水从毛发上划过,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眼前的一行人将成为它果腹的口粮,用以维系生命。 借着观察的机会,任冉玥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它和人类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都是血肉之躯,有弱点、会受伤、能击败。 鱼肉与刀俎总得分出高低,要么成为兽爪下的亡魂,要么为兵刃添一抹煞气。 队伍慢慢停了下来,众人站在弧形的山坳中,将背后交给了陡峭的石山,表情坚毅的面朝前方。 这是他们踏入道途的第一战,也是第一次脱离天枢院的保护,直面危险的世界。身旁除了队友,再无他人可依托性命。 唯有握紧兵刃,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身侧的伙伴。 任冉玥与雷可嘉、荣灵珊并肩而立,站在队伍的正前方。在灵气还未耗尽前,她们都是队伍中最强战力。灵气给了她们改变先天体质的机会,将性别差异缩到最小。 如果有人问她们:害怕吗? 那她们的回答一定是: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退缩。 红眼灰褐色生物见猎物停下脚步,聪明的趴在山体后等待着,寻找着可乘之机。它可不像那些单细胞的草履虫,没有脑子。 这段山脉都是它的地盘,没人比它更清楚该怎么进行狩猎。 在这场耐心比拼中,双方一时间未分出胜负。 “可能是妖兽。”任冉玥根据该生物的行为逻辑,做出了判断。就算不是妖兽,也差不了多少。普通的凡兽有狩猎本能,却控制不了捕猎的欲望。 荣灵珊点点头:“它应该开了灵智。” “天快黑了。”雷可嘉冷着脸看向落日的方向,没时间等下去了。 “诱敌深入?”荣灵珊不太确定自己的建议能不能成功,换作是她,也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夜间战场。 “不行,风险太高了。”雷可嘉想也不想的否决,还不确定它的实力,鲁莽上前并不理智。 任冉玥想到了什么,看向了队伍中的一人问道:“罗石你会用弓箭吧?” “啊?”罗石被喊到名字后,疑惑的看向任冉玥。 队伍里,很少会去讨论与遴选无关的内容。平日里,他不曾提及此事,折叠的短弓更是从来都没有拿出来过。任冉玥是怎么知道的? “左手虎口,右手食指中指的指腹。”任冉玥看向了罗石的双手,她在第一次与队友见面的时候,就有细心观察过。 只有弓箭练习强度很大,才会出现这样的老茧。 听见任冉玥的描述,雷可嘉与荣灵珊立即将视线转到罗石的身上。虽然不知道罗石为什么没有告诉大家,但能多一个远程战力,也是很不错的。 “我不一定能击中,而且这种短弓的威力很小,射程也很短。”罗石绞尽脑汁想着推拒理由,他在弓箭之途没什么天赋,哪怕付出亿万分努力都只是勉强赶 上那些天才。 “没事。”任冉玥不需要他多厉害,得到确有其事的答案后,转头看向了孔呤。 孔呤自登天梯后任督二脉就打开了,通常任冉玥一个眼神,她就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我这里有荨麻粉、漆树粉、刺梅粉,要用哪种?” 此话一出,队员们都用惊奇的眼神看着她。 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孔呤是这样的人。平时带些疗伤药粉就算了,居然还有这种阴损的东西,活脱脱像个药贩子。 “我现在有点庆幸了。”荣灵珊喉管不自觉的吞咽着,谁能想到眼前温温柔柔的姑娘,居然会带这些东西。 虽说没到致命的程度,但触碰到就会瘙痒、剧痛的药粉,反而更吓人。 雷可嘉快速眨着眼睛,平复着心里的震惊,孔呤带给她的惊喜,比得知罗石会弓箭大多了。 “荨麻吧,只是为了引它出来,倒也不用别的。”任冉玥快速做出了决定,她发现遴选地的课程还是很有针对性的,大家对这些常见植被的名字、功效基本都有一定了解。 “好。”孔呤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小瓶子。 荣灵珊不放心的问道:“你应该有配套的药粉吧?” “放心,不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孔呤还没蠢到那种程度。 任冉玥将药瓶抛给了罗石,接下来要做什么,她应该不用一步一步指导了吧。 “那个...我应该往什么方向射击?”罗石在一片惊讶的目光中,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雷可嘉被队员蠢到了,没等任冉玥出声提醒,便开始指挥着罗石。 “你先在左前方放支空箭确定位置,然后将绑着瓶子的箭头射到锁定区域。” 罗石没有担当重任的心脏,接连问道:“那万一它没动静呢?万一它被吓跑了呢?” 让他跟着队员一起行动可以,不涉及自身,大脑运转的速度挺快。只要别让他担责,脏活累活他都能干。 雷可嘉第一次被哽的说不出话,她怎么就选了这么个人,当时没瞧出有这毛病啊... 她懒得废话:“按我说的做!” 任冉玥只是想让妖兽从山体后出来,刺激它提前攻击。即便药粉无法沾染上,也能锁定大概的位置。 所以,成与不成,其实没有很大关系。 贪婪的尾随者,可不会因为一点小攻击跑路。妖兽的智力再高,也会受到本能的驱使。 队员们对彼此的了解程度还是低了些。 罗石深吸了一口气,掏出了折叠短弓,他只要按照雷可嘉说的做就好了吧。哪怕出了问题,也不会被训斥,不会成为他的责任。 任冉玥瞳孔快速完成一次收缩,她大概知道罗石出了什么毛病。比起雷可嘉的过分责任感,这人是过分没责任感。 两人都有点心理问题。 队伍里居然有两个截然相反的成员,也是挺有意思的。 在众人的注 目下,罗石将弓箭射击到雷可嘉指定的位置,伴随着一些细碎石块的落地,所有人都锁定了妖兽的位置。 “咻~”的一声,第二支弓箭破空而飞,直直的撞击在山崖的上方,白色的粉末在风向的助力下,到处飘荡。 躲藏在山体后的灰褐色妖兽并不清楚这些人的意图,但这几根短短的木棍好像对它造不成威胁。它要不要直接将人吞进腹中呢? 应该是可以的吧? 还没等它做出决定,沾染上药粉的身体,便已经做出了选择,压制不住本能,直直的往石壁上蹭。位置暴露的彻彻底底,伺机而动的计划中道崩殂。 “吼!!!” 它的脑容量还不足让自己做出第二套狩猎方案,此时已经压制不住嗜血的欲望了。 吼叫着从山体后蹿了下来。 几乎眨眼间,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单单一只的体型就是任冉玥的4.5倍,加上其锋利的獠牙利爪,在此地简直是霸主极的存在。 等待许久的大家,迅速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从妖兽口腔向外散发,滴落的口水恶臭无比,牙齿间还夹杂着腐烂的肉丝。 它的利爪尖牙同时挥向前排的三人,企图将人直接掀飞。任冉玥侧头躲过,匕首狠狠的戳向妖兽的身体。 匕首对上皮肉的那一刻,任冉玥就知道情况变得棘手了。哪怕有灵气加成,此时也只是将其表层皮肤划破,令它出了些血珠而已。 妖兽的躯干可不一样,稍微挥到身上,估计人就没了。 任冉玥加大了灵气覆盖量,两只手同时用力,这回总算给这只妖兽留下了明显的伤痕。 “不好!你们快往后退!” 柿子挑软的捏,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特殊的生物本能。红眼灰褐色妖兽见无法在三人身上占到便宜,果断更换了攻击对象。 成员们的战斗几乎没有配合可言,你刺一下,我刺一下的,仿佛在给妖兽挠痒痒。 罗石退到了距离妖兽最远的位置,不知怎么的,反而引起了它的注意,一个飞扑上前,将罗石撞击在山崖上。 “啊!!!” 任冉玥逮着机会用匕首刺向了妖兽的身体,朝一个地方快速搅动,血液哗啦啦的淌了一地,众人的脸上,身上都被溅到了。 “吼!!!”妖兽顾不上罗石,愤怒让它冲昏了头脑,此时它更想把任冉玥拆解成碎片。 荣灵珊、雷可嘉疯狂寻找机会,但妖兽的速度太快了,她们很难跟上。 任冉玥作为它的眼中钉、肉中刺,简直苦不堪言,虽然能躲避大部分攻击,但一些撞击、拍击是躲不掉的。 五脏六腑都差点错位,被震得吐出了两口鲜血。 “小心!”雷可嘉大喊了一句。 没等任冉玥爬起来,第二轮攻击就直达面部。 妖兽蹬着后腿,张大嘴巴想将她拦腰咬断。 任冉玥连忙用灵气勾连着储物袋中的物品,心神一动,在最后的撞击关头,将长剑放在身前。借助妖兽的冲击力,将长剑刺入了它的脑髓里。 她也被冲击力撞的直不起身,受伤的已经不止五脏六腑了,上半身的肋骨断裂,下半身的小腿骨折,喉管处的血液不停往上涌动。 妖兽的尖牙和她只有一寸的距离,再慢一点,就要换一种结局了。 荣灵珊着急忙慌的将妖兽从任冉玥跟前扒开,因其体型过大,耗费了不少灵气。 “张嘴!”雷可嘉哆嗦着掏出灵药往任冉玥嘴巴里塞。 大家都没有想到,战斗来的这么快,结束的这么快。眼前闪过的画面,好像是一瞬间发生的。给众人狠狠的上了一课,这不是你来我往的缠斗,而是随时都会丧命的决斗,胜败往往在瞬息之间。! 第 32 章 拼凑骨头 粘稠的鲜血从嘴角划到脖颈,灰色的衣衫沾染大片红色,任冉玥像破败的布偶,靠在山体上,久久不能动弹。 她提前做好了死亡准备,早早将生命换成了筹码,用以换取进场门票。当死神挥舞着镰刀,进行收割的时候,心里没有半分害怕,反而有些坦然。 如果消弭是定数,那这次,她赢了。 今后面对的危险,只会多,不会少。尽早经历危机,未来也会有更大的存活可能。 丹药于口腔内化开,顺着喉管向体内沁入。 在它发挥功效前,任冉玥抬起能动的手,用衣袖将嘴巴旁的血迹擦拭干净。 “你还好吗?”荣灵珊不敢乱碰,怕造成二次伤害。她真没想到,受伤的会是任冉玥,也没想到来到秘境的第一天,会发生这种事情。 雷可嘉将丹药的瓶子攥在手中,紧张的问道:“要再吃两粒吗?” 今天如果不是任冉玥,队伍里的人不会这么健全。谁也保不准,自己会不会成为秘境中徘徊的亡灵。 任冉玥摇了摇头,没有出声回答,体内的出血点还未止住,喉管里全是向上涌动的血液。她要等丹药完全生效,借用其中的灵气牵引断裂的骨头回到原位。骨头未接上前,还是少开口为好。 “今晚先在这里休息,孔呤你照顾她一下,灵珊你和大家把妖兽搬开,我去安排值夜。”雷可嘉眉头紧锁,将任冉玥交给了一旁的孔呤。 队伍中重伤的就有两个,别提轻伤的人了。她得赶紧将琐事处理好,给大家恢复的时间。 孔呤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任冉玥。 假如没发生这档事,任冉玥在她心里会一直保持着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形象。似乎受伤、死亡、失败这些词语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可谁又能想到呢?她们都只是拥有血肉之躯的平凡人,没有那么无坚不摧。 追赶、仰望的对象变成现在的样子,孔呤心里有些许酸涩。也许,她们之间的差距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大。也许,她们本就并肩而行。 孔呤望着任冉玥的眼神里掺着复杂的情绪,希望她能够尽快恢复,也希望两人之间的差距能够缩小。 被紧盯着的主人公,自然感受到了旁边人的异样,她没有选择戳破,而是闭上了双眼,全神贯注修复身体损伤。 五脏六腑全都位于上半身,几根断裂的肋骨就算再怎么闪躲,也不能完全避开。骨头东一块、西一块的分布着。接骨的过程,就像拼图游戏,在碎片中寻找缺失的一块。 大脑中枢为她开启了屏蔽系统,任冉玥在牵引的过程中,丝毫感觉不到痛意。 丹药所补充的灵气不是源源不断的,体内的每一丝灵气都需要用到实处。拼凑的动作要快,修复的过程要精。 “咔嚓~~咔嚓~~”的接骨声从任冉玥的身体中传了出来,断裂的骨头开始重组,回到原本属于它们的位置上 。 直到丹药全被吸收,体内的灵气消耗殆尽,任冉玥才堪堪完成了全身的接骨工作。 接好并不意味着已经好全,也不意味着她能够像往常一样胡乱跑动。 只是把她从死亡的边缘拖了回来,给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 假如没有进行修炼,恐怕任冉玥的后半生要在床榻上度过,再也不能自由行走在大地上。 流失了大量鲜血,任冉玥不太能提起精气神,半靠在山体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队伍中另一位重伤患者的情况却不是很好,看顾罗石的队员焦急的喊着:“罗石情况不太对,他一直在吐血。” “怎么回事?”雷可嘉快步走上前,论伤势,明显是任冉玥的更重,怎么恢复情况反而是罗石更差。 丹药喂了几回,鲜血却始终止不住。 “不知道,我们也不敢碰他。” “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失血过多的。” 荣灵珊很是无语的蹲在罗石面前,用力的掐着他的人中,将其从昏沉的状态拔了出来:“丹药不是万能的,你不主动吸收,其他人也救不了你。” 每个人身上的丹药都有定数,用完了就没有了,现在喂给罗石的丹药已经超过他所需要的量。 吃了就吐,纯属浪费。也就是雷可嘉好心,换作其他人,早就不管了。 “自己调动灵气,将骨头接回去,别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雷可嘉语气有些强硬,她不是说给一个人听的,而是说给所有人。 第一次进入秘境,多多少少会出现问题。现在要做的就是摆正位置和心态,成为一颗坚韧的螺丝钉。 总归还是想活着的信念占了上风,罗石又吞了几枚丹药,努力的修复身体损伤。 当天空越来越暗沉,浓度极高的湿气席卷而来。拾取的干枯杂草并不具备长久燃烧的可能,值夜人员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借助月亮的光芒观察着周围环境,任何风春草动都会成为危险的预警。 没有火堆用于取暖,众人蜷缩着身体、互相依偎着。她们都在这个夜晚想了很多,对无法预料的未来打了个问号。 任冉玥睡得较为昏沉,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了微光。 一夜过去,雷可嘉比受伤的人看起来还要憔悴,脸部浮肿的像个发面馒头,眼睑下泛起了青色。 “这里血腥味太重,没有遮挡物,不适合落脚。” “我明白,但离开后,我们很有可能再次遇到妖兽。” 荣灵珊与雷可嘉小声讨论着未来的方向。 她们需要提前进行确定,找到一条适合的路,不能像昨天那样被动了。 “你们从妖兽的身体里面找到它的内丹了吗?”任冉玥出声打断了二人谈话,休息了一夜,她的精神好了不少。心有余力的情况下,准备分析一下妖兽的构成。 “没有,很奇怪,它的身体里面没有内丹。”荣灵珊摇了摇头,她昨天在血 肉里面翻找了很久。 雷可嘉补充了一句:“我们检查了好几遍,都未曾发现内丹的痕迹,要么是还未凝结,要么是因为它只是凡兽。” “会不会是吃了某种天材地宝,开启灵智,使身体强度增加?”任冉玥提出了一个猜测方向。 她始终没忘记,自己来秘境是干什么的。 “这片区域太大了,找到它巢穴的概率很小。”荣灵珊同样想过那种可能,最后无奈于心有余而力不足。 雷可嘉附和的点了点头,将话题转过:“我们今天还是朝着东边走,冉玥,你可以吗?” “没问题。”本来就该走的,在危险的环境中,不停移动才能活下来。 醒来后成员们重新排着队形,将伤员围在中间,朝着东边的山脉前进。左右两侧全是相似的石头山,如果不是山体的形状不同,会让人觉得是在迷宫里面行走。 中途休息时荣灵珊特意爬到山顶观察了一圈,情况和昨天无异,上下左右,都是绵延不绝的山峰,一个缺口都找不到。 前进的路程,与山脉规模进行对比,简直短的可怜。 “要不,我们去挖矿算了。”荣灵珊对挖矿的前景还挺看好的,多少也能产生一些进项,不至于空手而归。 “应该不是只有我们这么倒霉吧?”孔呤寻求着自我安慰,要是其他小队也是这样,那最后大家的排名都半斤八两,就不用被淘汰了。 “也许吧。”雷可嘉叹了口气,她最近头发掉了不少,从进入秘境前,一直愁到进入秘境后。 获得队伍掌控权,并不是上下嘴皮对碰那么容易的。 任冉玥将眼神从丧气的队友身上转开,假设山脉望不见尽头,那她们无论走多远都走不出去。 九溪秘境万年前开放过一次,且里面产能较为丰富,不至于会有这么大片的石头山。 灵气充沛的地方,植株都会长的茂密。 昨天那只妖兽能长到那么大的体型,说明这里存在着生态系统,有动物生存的土壤。 “可嘉,你能用灵气传导在物品上吗?”任冉玥冲着雷可嘉问道。 雷可嘉点了点头:“可以,但不能很远。” “你将灵气覆盖在山体上,试着感知内部情况。” “我试试,不一定能成。” 雷可嘉把手掌贴在山体上,调动身体内的灵气向山体内部延伸,让灵气成为自己另外一双眼睛,用它来探查世界。 灵气在身体里面徘徊,与在外界四散开来时完全不一样的。她只能控制一小部分的归属权,剩下的都融进了空气中,成为无法捕捉的存在。 “山体里面好像有灵气。”雷可嘉不太确定的说道。 “了解。”任冉玥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荣灵珊也试试。 荣灵珊迟疑的向山体输送灵气,随后露出了与雷可嘉一样的表情:“怎么回事?好像真的有灵气在山体里面。” 任冉玥不清楚问题的答案,空气中没有灵气,反而是山体内部存在灵气。这种原理,简直闻所未闻。! 第 33 章 白昼见鬼 事情的棘手程度,超出了任冉玥预想的范围。她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山体里会出现灵气。 一般来说,灵气是漂浮于空气中,融入于生灵内的存在,并不会出现这种山体内外两方世界的情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雷可嘉非常疑惑,脑袋里面闪过了一系列猜测。 荣灵珊苦着脸说道:“不正常啊...” 两人震惊的不行。 大家进入秘境前,都查找过相关资料,对基础性的知识不能说了如指掌,起码心中大致有数。 眼下真是白昼见鬼、虚妄荒诞。 任冉玥表情有些凝重,她所了解到的信息,不足对此进行判断。深吸一口气,冷静的说道:“再试下其他的。” “好。” 荣灵珊、雷可嘉没有拒绝,她们同样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不能停留在推断的层面。 在两人借助灵气探查的功夫,任冉玥脑海中闪过一路走来的画面。 从进入秘境开始,大家就把石头山当成了挡路的障碍物,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过于贫瘠的土壤,连杂草都要拼命求生,何况是其他植物。灵植、药草不被反吸血就不错了,哪里有什么养分供应。 因此,凭借着第一映像,任冉玥给它们判了死刑。几乎将离开当做第一要义,从没想过走不出去的可能。 当发现灵气存在于山体内的时候,她和另外两人一样,满脑子都是: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这样? 九溪秘境明明只是常规秘境。 任冉玥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一现象,只能把问题压在心底,用时间门去寻找答案。 雷可嘉与荣灵珊的探查结束,说出了一个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答案。 “所有的山体内,都存在灵气。” 队员们听到后愣了两秒,他们都是第一次进入秘境,找不到任何经验可借鉴。脑子里还没想明白,就开始七嘴八舌的抒发着迷茫的情绪: “接下来要怎么走?” “会不会是幻境,或者阵法?” “要不要用符箓把山体轰开?” 别说雷可嘉了,任冉玥都被念的头大。 干脆别过头不看、不听,等队友们冷静下来。 雷可嘉叹了口气:“先往前走,找找可以进入山体的入口。” 有了明确的指令,大家不好再去说些什么,收拾完东西朝着东边继续前进。 任冉玥一边走一边发散着思维。 四处的山峰全部连接在一起,没有独立的存在,里面的灵气会不会能流通呢? 将山体看做结界,内部也许存在着另外一个空间门。 “你有什么想法吗?”荣灵珊特意与孔呤互换位置和任冉玥搭话。 “我不知道。”任冉玥摇了摇头,没有依据,心里百转千回的想法不适合拿出来说。 荣灵珊点了点 头表示理解,队里没人能够捋清眼下的状况。 众人脚步不停,眼睛在山峰表面上下扫射,寻找着可供进入的洞口。 很可惜,幸运女神并未眷顾他们。 常规路线以失败告终。 “用符箓把山体破开吧。”雷可嘉无奈的说道,没时间门再耗下去了。 这已经是进入秘境的第二天了,距离考核结束还有五天。 任冉玥站远了一点,吞下了储物袋里为数不多的回灵丹药,先前雷可嘉给她喂下的那些,她已经还给了雷可嘉。 如果没发生琢磨不透的事情,她可能不会将保命符这么快用掉。 无法动用灵气的她,能做到的事情几乎为零。不能亲自探查山体情况,不能在危险出现的时候保护自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随着一声爆炸声响起,山峰表面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碎石四处飞溅,灰尘掀的老高。 等烟尘消散,众人望着缺口出了神。 这居然是实心的,哪怕炸开了这么一大块,内里还是石头。 任冉玥坐在地上,用灵气快速修复骨头上的裂缝,以回到还未受伤的状态。 等回灵丹药只剩下最后一颗,她也恢复的七七八八,至少不像前面那样,只能作为一个人形摆件。 见到缺口还不死心的大家,用符箓继续炸了两次,别说特殊金属了,眼前除了碎石,还是碎石。 比挖矿的结局还要差。 队内的气氛变得十分糟糕,没人能打起精神。 之前是直面未知挑战的紧张,眼下是看不清方向的迷茫。 符箓都炸不出通道,还要怎么继续下去? 任冉玥拿起了蹦到跟前的碎石,尝试感应内部的灵气。既然山体里有灵气,没道理从山体上剥离的碎石没有灵气。 ??? 她最近是不是激发了什么言出法随的神通?怎么好的不灵,坏的全灵了。 碎石里面居然是空的!完全没有半分灵气波动。 如果不是将手搭在山体表面感应了一瞬,她真以为雷可嘉、荣灵珊中了魔咒。 假如山体是个储水池,灵气是被保存的淡水,当山体表面出现碎裂时,淡水应该会从中泄露出来才对,不应该看不见水渍啊... 任冉玥换着角度思考着,用了其他事物进行类比。 等会儿..... 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一滴淡水融进大海里,会成为大海的亿万分之一。 一滴淡水融进沙漠里,会成为流沙的亿万分之一。 以外界灵气稀薄的程度来看,哪怕碎石中的灵气再多,都会被快速稀释。 所以,灵气确实是泄露了。 而且泄露的很快,快的找不到踪迹。 这样想的话,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 九溪秘境的灵气被储存进石子山中,以保证秘境不会轻易崩塌,保证灵气 不会从裂缝中逃离。 那到底是谁做的? 谁用这种方法将山体变成了储水池,还是一个会自动修复的储水池。 有了猜测方向后,任冉玥更加困惑了。 万年前开启过的秘境,万年前就探索过的秘境,怎么会有这种能力呢? 这么做,仅仅是为了减缓九溪秘境崩塌的时间门吗?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雷可嘉悄无声息的走到任冉玥身边。 死马活马都医过了,盘外盘内招数都用过了。无论任冉玥的建议有多离谱,她都不会有任何的意外。脑袋无比灵敏的人,突然熄声,本身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事情。 有什么方法,能够联系到其他队伍吗???[”任冉玥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们还是寻找其他洞穴吧。”任冉玥想了想还是将建议咽了回去,她不太确定这里到底有没有幕后推手。 如果所有人都把攻击符箓用在一段山体上,屏障修复的速度,绝对比不上撕裂的速度。 灵气这种东西,有了缺口,就会快速飘散。 到时候,山体内部的灵气绝对会重新回到天地之中。 只是这样做了,好像没什么意义。 伤没伤到敌人两说,没益到己方是肯定的。 “洞穴很难找到,再这样下去,我们会空手而归。”雷可嘉没有追问,她觉得任冉玥有分寸,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荣灵珊听了一耳朵,出声插话:“你们觉不觉得,事情的走向有点奇怪?” “我们是过来找天材地宝的,怎么现在又是炸山,又是寻找洞穴的,没有什么秘境是这样的吧。” “这里会不会有主人啊?” 荣灵珊并不是随口胡诌,她想了又想,最不可能的答案,往往是最接近真相的。 “什么主人?秘境的主人?将所有的山体都炼化的修士?”雷可嘉反问道。 要真的有这样的人,也不用再玩了,趁早打道回府比较好。! 第 34 章 倚草附木 最坏的设想已经出现,大家完全不敢将话题顺着这个方向延伸,生怕一语成谶。 雷可嘉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没有荣灵珊那么肆意,能把猜测无所顾忌的说出来。 肩负着队长的责任,她得为全队成员负责。 压抑的气氛让人很是心烦,任冉玥不愿自欺欺人,直白的说道:“不管怎样,我们都已经来到这里了,难道要就此止步吗?” “反正我不想遴选失败,要是有人害怕了,大可以说出来,没人逼着你们往前走。”荣灵珊第一次没有照顾队友的情绪,她这两天有点受够了。 实在没想到队伍磨合这么困难,有共同的目标还不够,还得在思想上保持高度的一致。现在不光是雷可嘉在拖着队伍往前走,她和任冉玥还得帮忙拉拽。 雷可嘉见队伍气氛越来越怪异,连忙打了个圆场:“别说这些了,先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任冉玥明白荣灵珊突然强势的原因,杂乱的思绪、倍增的压力、队友的依赖,都会成为情绪失控的导火索。 顺风顺水时,这些负面情绪可以藏在角落。 逆风逆境时,这些负面情绪就无处可藏了。 倒也不是真的对成员们有意见,毕竟大家是互相认可才进入队伍的。 因为在意,所以会生气。 “我们换个地方聊。”任冉玥示意两人离开这片区域,都不太冷静的情况下,还是别互相刺激了。 免得成为队伍分崩离析的催化剂。 眼下,队友还是能起到帮助作用的,没到累赘的份上。 “我现在不知道这个队伍组起来,是好是坏了。”雷可嘉发现了自己的毛病,她好像真的不适合带队。 无论是荣灵珊,还是任冉玥都比她适合。 “别想了,我们不会比你做的好。”荣灵珊宽慰的说道,她是不愿意接手的,劳心劳力没有半点用,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 雷可嘉叹了口气:“要是能找到进入山体的通道就好了,我们现在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飞。” “昨天的妖兽应该知道答案。”荣灵珊同样无奈,她的心态在良好和欠佳中徘徊。 两人互相接着话,没得出所以然,把目光转向了沉思着的任冉玥。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有了头绪。 任冉玥看向了高耸的山峰:“跟我去趟山顶吧。” 雷可嘉对爬山没意见,但她有些担心任冉玥的身体情况,关切的问道:“你伤好了吗?灵气够用吗?” “好了,没事。”任冉玥扯起嘴角笑了笑,吃了那么多丹药,不好也得好。秘境中灵气稀薄,山体中灵气不能吸收,得找点找到出路。 人攀附在山体表面,朝山峰顶端攀爬着。 有棱有角的石头山,比遴选地的山峰好攀爬一些,不一会儿,几人便抵达了最高点。 任冉玥将手贴在石面上,闭着眼睛输出灵气。 灵 气侵入山峰内,穿破障碍、不断向前。 借着这些细碎光点,她看到了汇集在一块的灵气团。得知有效信息后,果断暂停了灵气输入。 “可嘉、灵珊,你们贴着山体表面释放灵气,不用刻意送进内部。” “好。”两人并未多问,任冉玥会给她们一个答案的。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也不会进行组队。 见雷可嘉、荣灵珊开始释放灵气,任冉玥将手掌贴在石面,让灵气侵入山体,在山体内部形成一道感应区域。 当外界的灵气光点进入山体内,会被她第一时间察觉到。 为了维持住这道感应墙,她几乎耗光了半身灵气。好在,最后结果是她想要的。 “可以了。”任冉玥迅速喊停,站起身解释道:“山顶处有吸收灵气的阵法,阵法并不是很强,这些石头山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四周是墙,山顶是门。如果这是大型的储水池,那么山顶就是水流的入口。 “要用符箓炸开吗?”雷可嘉想到了之前几次失败的经历,里面说不好,还是石头。 “试试吧,万一会有不同呢。”任冉玥从储物袋中掏出了符箓。 假如真的有通往山体内部的路,大概率在山顶处了。 “我来吧,你伤刚好。”荣灵珊将符箓拿在手上,示意两人往后退。 任冉玥未推拒,与雷可嘉站到了一旁,山底处的队员抬头望着上面的人,不知道她们在做些什么。 符箓被灵气激发,“砰!”的一声,碎石向山下滚去。山顶处的人直面冲击,身子摇晃了两下。 任冉玥感知到了四溢的灵气,正打算吸附一些进行补充,就察觉到山体正自动修复,看来刚刚并未击中核心。 想到这里她立即甩出了两张已激活的符箓进行补充。 巨大的冲击下,身上的衣服已被碎石划的破破烂烂,勉强蔽体。 烟尘还未散去,山峰开始剧烈的摇晃,任冉玥连忙抓住一旁东歪西倒的雷可嘉、荣灵珊。 没等人站稳,山顶处开始了大范围的坍塌,她们被裹挟着向下坠落,碎石四处滚落。 身体开始失重,每一秒都过的很慢。 漆黑的环境让人彻底失去了方向。 碎石噼里啪啦的砸在身上,完全摸不到边际的通道让人心里打鼓。 “我用了金刚符!你们拉紧我!”荣灵珊大声喊了一句,用力抓住了任冉玥的胳膊。 人互相抓着对方,直到摔到尖锐的碎石上,都没有放开手。 即便金刚符将伤寒降到了最低,任冉玥的骨头依旧受到了二次伤害,鲜血迫不及待的往外涌动。 “起来!”任冉玥咬牙站了起来,不快点离开,会被掉落的碎石砸死。 第一次体会到骨头错位的荣灵珊、雷可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听到任冉玥的话才回过神,硬着头皮从地上爬了起来。 人互相搀扶着往前,用耳朵辨别着方位,尽量远 离碎石坠落的方向。眼下来不及点燃火把,身体上的疼痛已经很难欸了。 过了一会儿,没有听见碎石坠落的声音,人才停下脚步。 “噗!”任冉玥又吐了口血,眼冒金星,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重重的跌落在地面上。她的骨头也是多灾多难,短短两天,碎了两次。 拼命咬着舌尖,让自己不会在止住鲜血前晕倒,哆嗦着手从储物袋中拿出最后一颗回灵丹吞下。 荣灵珊、雷可嘉自顾不暇,在修复身体的损伤。 一颗回灵丹的只能让任冉玥将碎裂的骨头拼凑回去,如果想要伤势全好,只能寄托于此地的灵气。幸好坠落进山体内部后,这里的灵气是可以吸收的。 但阵法还没被完全破坏这一点,倒不知道是好是坏了。 努力吸附灵气恢复伤势的同时,任冉玥对身体的了解程度更上一筹,对经脉的走向了如指掌,凭借一块骨头碎片就能知道它属于什么部位。 可惜,鲜血并不能通过灵气运转而回复,它只能由身体自我生产。 等任冉玥伤好,将体内的灵气补充完毕,雷可嘉已经在举着火把寻找出去的道路了。 她不担心自己,她担心外面的队友。 上层的通道不是那么好打开的,即便打开了,碎石会不会把她们压垮都两说。 “我这里还有点丹药,你拿着吧。”荣灵珊将丹药瓶递给任冉玥,她只吃了两粒回灵丹,还剩了一点。 任冉玥摇了摇头:“谢谢,不用了。” “客气什么,紧急的时候,还是丹药好用。”荣灵珊强行把丹药塞给了任冉玥。 看着手里的玉瓶,任冉玥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向地上的荣灵珊伸出了手。 两人双手交叠,借着其中的力道,荣灵珊从地面起身,笑着眨了眨眼睛。 “走吧。”任冉玥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万能椅子腿,将其点燃。 微黄的光亮,将洞穴的一角照亮,几人分开寻找着可通行的道路。 外间的孔呤焦急的等待着,山顶的缺口已经被碎石填平,山脚的崖壁又无法用符箓炸开。 大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用灵气探查的只有掉进山体的人,即便仿照她们的行为,也无法全须全尾的离开山顶。 “我们可以留下标记,这里的动静太大了,会有妖兽被引过来的。” “万一可嘉她们等我们去救呢?” “你在想什么?你去救她们?” “有事的是我们,大家还是想想自己吧。” “接下来要怎么走?” “我们真的能在妖兽的利爪下活过来吗?” “别太看的起自己了,没有她们,我们都活不到现在。” 孔呤有些无语,遴选者中能达到任冉玥层次的人屈指可数,这样说的好像其他人都是炮灰一样。 依附心理未免太强了些。 最终,还是赞成离去的人居多。大家都清楚的知道,没有人保护、没人引领,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保住性命。 留下标记后,孔呤带着人离开了这片被碎石覆盖的区域。! 第 35 章 天材地宝 山峰内部空旷、且没有任何发光物体,火把的微光只能照亮一角,黑暗占据了主舞台。 任冉玥并没有因为四周无人而放低戒心,她一边寻找通道、一边用调动灵气紧握匕首。 宁愿过于戒备,也不愿为此后悔。 绕过碎石,走到无出口的内部崖壁旁,她将火把靠近了一些,观察了起来。 一般来说,人工开凿的洞穴会留有明显痕迹,且没有时间门雕琢的岁月感。但,眼前的石面,却像是天生天养,经自然之手打磨而成的产物。 奇怪..... 九溪秘境中自相矛盾的地方太多了,大部分地方都透露着说不出口的怪异。 找不到任何思绪,只好顺着边缘的位置继续深入。回过头时,远方微黄的光点已经离她有一定的距离了。 从坠落到现在,任冉玥的视线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活体生物、绿色植株。山体内不像外面,还有些许杂草与苔藓,这里只有遍地的碎石。 灵气充沛的地方,一向会受到生灵的青睐。 杂草不管在多恶劣的环境下,都无法阻挡其生根发芽的脚步,不至于在此无处寻觅踪迹。 难道有什么东西限制了它们的生长?还是说这里不具备生长条件? 任冉玥记得基础草药集里面有介绍过很多喜欢在阴暗角落中生长的药材,但完全在黑暗中生长的药材,就比较少见了。 毕竟这里没有阳光、没有水源、没有土壤,植株想要为自己找到出路,还是需要一定的机缘。 在山体内部绕了一个大圈,三人在通道口相遇。 雷可嘉略显焦急的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荣灵珊摇了摇头,她没有很迫切,也不怎么担心队友的情况。大家都是参加考核的遴选者,哪有那么脆弱不堪。 听见回答后,雷可嘉将目光转向了任冉玥,希望她能告诉自己一个好消息。 很可惜,万中得一的幸运并没让她们遇上。 “自我们过来以后,再也没听见碎石坠落的声音,她们大概率离开了。”任冉玥理性的分析着,她希望雷可嘉不要因为队员,而被责任感控制。 雷可嘉嘴角下垂,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把大家带过来了,总要将人安稳带出。” 她怕午夜梦回,也怕是非过失。 “往前走吧。”荣灵珊没给雷可嘉自艾自怨的机会。现在来看,能和团队分离,倒是件好事了。 任冉玥在黑暗中挑了挑眉,不理解但尊重。每个人都有选择未来的权利,无论走向何方,路都在脚下。 谁也说不准,什么品行更适合在修仙界生存。 三人站位遵循一前两后的原则,将背后留给队友,将正面留给对手。 人们永远对未知抱有极大的恐惧,在漆□□路走行走时,最担心的往往不是凶狠猎人,而是突然出现的妖魔鬼怪。 冷不丁在拐角处冒出来,再次也能吓晕几个。 任冉玥对黑暗不排斥,她排斥无法直面的丑陋。而这些东西,容易藏在阴暗的角落。 三人小心翼翼的行走在连接两座山峰的通道中,现下的路面较为平整,未出现碎石阻挡,所有事物都一目了然的摆在眼前。 省略了言语交谈,大家默契的没有发出声响。 直到穿过长长的连接通道,抵达一座完好无损的山峰内部。 看到洞中景象的瞬间门,任冉玥心中不禁感慨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漫天神佛的法力无边。 山体内部的最高处镶嵌几颗天然的宝石,散发着幽幽的蓝光,给周围都镀上了一层梦幻的光晕。阵法线条流畅,泛着对称的银色。 交相辉映下,倒显得洞内美轮美奂,如同仙界天宫。就连粗糙烂制的石面,都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纯真气息,更别提没有任何生命的死寂了。 除此之外,一棵悬浮在空中的回心草也令人移不开眼睛,宝石的蓝光尽数照射在它的身上。 翠绿的叶片向外舒展,没有花苞,却比鲜花还要美丽,叶片叠加在一起,倒像是长在陆地上的青莲。 原来,此处并不是没有植株,而是所有养分都用来供养那精心呵护下的造物。用灵气催生,用阵法保护。这种手笔,倒比修仙界的大宗还要气派。 外界的生命寥寥无几,内部的生命超脱非凡,幕后推手倒也没有那么无私。 灵气无法回归天地,植株又如何肆意生长。 “要回去吗?”荣灵珊轻声问道。 如果所有山峰都有相同的布置,被她们炸塌的山峰,一定会存在相似的物品。 雷可嘉点了点头:“回去看看吧。” 任冉玥不可置否,有参照物的情况下,倒也不用去铤而走险,此地主人指不定留下了后手。 当然,“主人”是否活着,得打个问号。 能存活上万年的修士,不至于打不开秘境通道,也不至于将老巢就这样摆在她们面前。 危险肯定是有的,毕竟这里不是熟悉的家乡。 回到碎石遍地的山洞,三人开始清理着正中堆积的石块。搬运所需灵气很大,时不时就得打坐恢复。 忙活了一阵,任冉玥将为数不多的大石块掀起,近距离的看到了那块熠熠生辉的蓝色宝石。 准确的来说,是已经消失光芒的蓝色宝石。 暗淡的和普通碎石没有任何区别,顶多表面光滑了些许。 大家把清理到的物件放在一块,得到了一颗被砸碎看不出样貌的灵植,几块没有半点用处的空壳宝石。 “我用玉盒装起来,万一有点用呢。”雷可嘉从储物袋里掏出了玉盒,将稀碎的灵植小心翼翼的摆了进去。 这可都是她们通过考核的本钱,宁可拾错,也不能放过。 空壳宝石,一人分了几块,各自装在储物袋里面,也算是给此行增加了一些内容。 分配完毕,荣灵珊询问道:“刚刚那个是回心草吧?” 看着有万年了,千年的回心草只有一片叶子有金边,刚刚那棵,每片叶子都有金边。雷可嘉从记忆中拉出了回心草的介绍。 Θ青柠染夏提醒您《不坠青云(修真)》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根据草药集上的描述,确认是回心草无疑。”任冉玥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草药大集和妖兽大全是最早背下的两本基础书籍,不会出现记错的情况。 虽说回心草并不是什么很稀缺的灵植,就算是凡俗界也随处可见,但奈何它年份久远,且被灵气供养着长大。 怎么看都属于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 几人就算遴选未通过,凭借着万年回心草,也能获得修仙的资本。 “我们先过去吧。”雷可嘉的心落回了一半,有了这些灵植,考核结果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嗯。”荣灵珊笑着点了点头,心情很是不错。 任冉玥还不能把灵植进行换算,她现下的目标是通过遴选,无论是上千年,还是上万年的灵植,似乎都是长远的目标。 这种用阵法布置的灵物,能不能拿到是个大大的问号,她们误打误撞的炸塌了一次,再去轰炸,似乎有点暴殄天物。 仔细观察灵植的位置,就会发现,它被一圈未知阵法给包裹着,透明的壳子将它笼罩在内。 不是用简单途径能够获取的。 任冉玥将目光转向了其他地方,有蓝光作为照明,节省了观察的时间门。 雷可嘉与荣灵珊在讨论着方法途径,她绕着山洞走了起来。 “要用符箓吗?” “符箓的威力太大了,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 “爬上去?” “太高了,它是悬浮着的,周围还有阵法。” 两人未讨论了几个方案途径,都不是很妥当,只能继续盯着山顶处看,寻找漏洞。! 第 36 章 五行齐全 绕着石壁边缘处观察的任冉玥正在思考几个问题。 有因才有果,有求才有得。建立这些的人,“它”的动机是什么? 这些拔地而起的山脉、人工绘制的阵法、精心呵护的灵植,可不会凭空出现的。 可能性较高的情况有: 一、为了能够独享灵气,所以进行截流,并用阵法培育所需修炼资源。 二、为了留下希望,所以进行截流,让保护的东西能够长久的存在于时间。 三、为了她们?为了再次进入秘境的人? 前面两点概率各占一半,第三点只是任冉玥的胡思乱想,不具备很大的参考价值。 能在此方世界将灵气全注入山脉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小角色,不论动机为何,都不是她这个层次能够窥探的。 绕了一圈,回到原点。雷可嘉、荣灵珊讨论出了几个方案,准备听听任冉玥的意见,再进行实施。 “我们可以爬到高于回心草的地点,用绳索缠绕匕首抛过去试探。”雷可嘉将储物袋中的绳子掏了出来。 荣灵珊补充道:“能炸塌,说明保护并不是很强,也可以爬到高处,将符箓甩出去。” 两人没有空手而归的打算,来到秘境,本就是为了天材地宝。 “冉玥,你有什么别的想法吗?”雷可嘉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 “先试试吧,等会儿去别处看看。”任冉玥对来龙去脉比较好奇,此处设置了阵法保护,不去探究一下原因,总归是不放心的。 “行,我和灵珊去试试,你注意下周围。” 雷可嘉与荣灵珊分别爬到了回心草的两侧,单手拉着借力点,将绑着匕首的绳索甩到了回心草的周围。 接连几次都被周围的防御罩给弹开了。 看来第一个方案行不通。 “冉玥你让开一点,我用符箓试试。”雷可嘉收回绳索,把匕首取下,换上了木棍。 为了不让匕首在爆炸中消失,不让洞穴再次坍塌,她将激活的符箓贴在了木棍上,迅速甩到了回心草的周围。 任冉玥提前捂住了耳朵,在这种空腔的环境中,一点声音都会被放大无数倍,更别提这种爆炸声了。眼下,最恐怖的不是爆炸带来的身体伤害,而是声波伤害。 “砰!!!”的一身。 脑袋被震得嗡嗡嗡直响,听别的声音都有些失真。 伴随着翁鸣的后遗症抬头往上看的时候,除了头顶掉落的细碎灰尘,灵植没有受到爆炸的半分影响,安然无损的待在原位。 很遗憾,第二种方法依旧失败。 任冉玥看着头顶的阵法若有所思,冲着攀附在石面上的两位喊到:“你们先下来吧。” 雷可嘉、荣灵珊揉着太阳穴爬了下来。 山峰内外不一样,外侧山峰哪怕较为笔直,也能有多个借力点。像这种山洞内部,想要爬上去,只能狠狠的用手抓住,双脚 是无法借到力气的。 一来一回,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其实都不小。 等两人缓了一阵,任冉玥看着山顶处的灵植说道:“不破坏掉山顶的阵法,保护罩就不可能散开,就算将符箓甩到宝石的位置,也没有用。” 她看明白了,这是一个双重保险。外面破坏阵法容易,里面摘取灵植容易。 当时也是误打误撞,正好将外侧的保护阵法破坏了。 雷可嘉看了眼储物袋说道:“我还有一张符箓,还能试试。” 她先前炸山用了一些,现在没剩多少了。 “用三张符箓才能炸开山顶的阵法,在这里得用几张呢?”任冉玥提醒了一句。 有矿山没用,还得有采矿工具。 雷可嘉叹了口气:“我知道的,只是有点可惜,后面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别想乱七八糟的东西,该有的总会有,强求也求不来。”荣灵珊劝了一句。 天天想着队友能不能晋级,不如考虑下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能收获什么。再这样下去,她恐怕要跟任冉玥站在同样的阵营了,亲眼看着雷可嘉摔个大跟头。 “走吧。”任冉玥将火把重新点燃,率先朝通道走去。 每座山峰不一定只有一个通道,就像是每座山峰都会与不同的山峰相连一样。 选择错了,很有可能会在原地打转。 路过一个又一个的万年灵植,再次制造好划痕标记,任冉玥朝着右边的通道走去。 换作是任何一位已经修炼多年的前辈,都不会这么无动于衷。 很可惜,她们只是在门槛边缘徘徊的初学者,知道灵植价格高昂,却不能实质的感知其价格。 就像是凡俗界的金银,一个铜板能买一个馒头,一百个铜板能买一百个馒头。当上千亿的铜板换成同等价值的馒头,又是种什么概念呢? 她们现在面对的就是上千亿的馒头,没什么很大感触,因为从来没拥有过,放弃的也会容易些。 “前面还有点凉,这里慢慢暖了起来,宝石也从蔚蓝色变成了赤红色。”荣灵珊说出来洞内不同寻常的地方。 雷可嘉淡淡的回道:“你会把萝卜和花生种在一块,用同种方式栽培吗?” 任冉玥有农作物种植收获的常识,她听懂了雷可嘉的意思。 越往前走,越能感受布置者的细心程度,洞内的环境通常随着灵植的习性而变化,会根据需要调整光照、养分。 大家仿佛来到了某养殖基地,一个专门养护灵植的地界。 令人疑惑的是,山洞中种植的都是基础灵植,珍惜灵植一直没出现过。按道理来说,用这样的方式进行养护,种植珍稀灵植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才对。 也不知道这样做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 无法分辨黑夜白昼的情况下,三人没算自己到底走了多久。 体内灵气到了警戒线就休息,补充完成就继续。 直到见过许多种灵植,走过许多通道后。 任冉玥突然想起自己漏了什么。 药材是有五行属性的!! 味辛皆属木,味咸皆属火,味甘皆属土,味酸皆属金,味苦皆属水。 按照五行可以推断自己所处的方向,找到山脉的中心点。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天有五气,化生五味,五味之变,不可胜数。” “先停一下!” 任冉玥制止了队友前往下一个通道处的脚步,从储物袋中拿出了纸笔,将之前走过的路,按照五行方位进行标记。 雷可嘉、荣灵珊对视一眼,看出了任冉玥的意图,帮助她一起回忆着灵植的属性。同时脑海里快速闪过相关著作,将记下的知识融会贯通。 第二轮考核的意图慢慢体现出来了,书本上的知识需要实地运用,前人经验需要谨慎借鉴。 “好了。”任冉玥拿着手中写满小字的图递给二人,她在记录的时候,已经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雷可嘉接过图纸看了两眼:“我们现在位于东南,火土交界处。能这么快走到这里,说明我们离中心点并不远。” “终于有个方向了。”荣灵珊夸张的做出松了口气的模样,走了这么久,多少有些疲倦。 找好了目标,三人没提危险的事,也没提前往中心点的风险,就这样一往无前的迈向了未知。 没有队员作为负担,雷可嘉不用担心自己的选择会对她们产生不好的影响,干脆利落的跟上了任冉玥的脚步。 彼此间很清楚的知道对方的选择。 任冉玥边走边标记,顺着方位图寻找,能明显感觉到灵气浓度的变化,越往中心靠近,灵气浓度越高。 与山峰外部稀薄的灵气比起来,简直是天堂的存在。! 第 37 章 意料之外 人按照灵植属性进行分类,顺着推断好的方向,逐渐走到了山脉的中心点。 抵达最后一个洞穴,任冉玥看了眼半空中散发着迷人芳香的灵植,分辨出它的属性后就快速移开了目光,将心神放在洞穴内部的布置上。 洞穴上方镶嵌着的宝石,是她一路走来见过的所有宝石中最大、最多、最亮的,几乎布满了整个上层空间。 这里的灵气更是浓郁到能让人随意吸附的程度,只要念头一动,就能纳入体内,完全不用考虑打坐静心。想必整个九溪秘境的灵气的灵气,都被压缩存放于此处。 抛开感慨,任冉玥发现前方道路被完全堵死,洞穴内除了进入的通道外,再无其他出口可以选择。 想要前往山脉中心位置,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荣灵珊疑惑的说道:“前面怎么没有通道?” 雷可嘉思索了片刻:“一路上都畅通无阻,在这里被卡住,倒也情有可原。” 谨慎小心的探索着,却没有遇到任何的危险,最后一步出点意外,再正常不过。 “去看看吧。” 任冉玥走到了洞穴尽头,盯着石壁上下打量着。 受到灵气常年累月的滋养,就算是普通的石头,也能被淬炼成蕴含灵气的矿石。 眼前的石面粗糙不平,看上去却与凡石无异。 在秘境之中越正常的事,往往越反常。 任冉玥相信自己的判断,拿起匕首直直的往墙壁上刺。还未真正刺到石面,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将匕首震碎,钢刃四处飞散,留下一地狼藉。 如果不是因为本能反应放弃匕首,她现在的手臂不仅仅是发麻这么简单。 !!! 看到这一幕的雷可嘉、荣灵珊有些庆幸,还好是匕首,这要是手掌贴上去,不得血肉模糊、死无全尸。 “额,要不,再用别的试试。”雷可嘉不太自然的提着建议。 即便心有余悸,也得想想其他办法了。 任冉玥点了点头,将储物袋中较为无用的物件往石面处抛洒。 人仔细观察着。 所有物品无一例外,只要一触及石面,就会被震碎。这些碎片反弹的速度很快,无法及时躲避,会借着冲击力嵌入体内,变成伤敌为假,自损为真的景象。 “用符箓再试一下吧。”雷可嘉不死心的掏出储物袋中最后一张符箓。 见雷可嘉想要激活符箓,任冉玥连忙拦住:“我们先走远一些,符箓激活后,可能会和石面形成一股非常强大的对冲。” 她们位置离得这么近,很有可能会成为碎片大家庭中的一员。 荣灵珊轻声附和:“是啊,还是走远一点比较好。” 雷可嘉不是听不明白的人,她抱歉的说道:“刚刚是我冲动了,幸好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没事,我们往后走走。” 任冉玥笑 了笑,将两人拉到了安全距离,掏出了绳索木棍绑在一起。 身上符箓最少的就是雷可嘉,最后一张留着保命比较好,就这样扔出去,有些可惜。 还是用她的吧。 制作完成后,任冉玥激活符箓、瞄准石壁,用力抛了出去。 随后快速的眯着眼睛、捂住耳朵、蹲在角落。 符箓瞬间激发,巨大的爆炸声在洞穴中回荡,石面上的防御法阵加大输出,两者的对冲还没产生多久,胜负者便出现了。 石面消弭完符箓的冲击后,来不及撤回余震,巨大的冲击波向远处驶去,仍处在洞穴内部的人,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伤害。 “砰!砰!砰!” 道撞击声在洞穴内响起,余音在四周环绕。 任冉玥浑身疼痛的倚靠在墙壁上,她懒得动弹,就地打坐恢复伤势。 近段时间,身体受到的伤害,几乎都是与撞击相关的。不是撞到地面,就是撞到石面,也是巧的不能再巧。 修复完损伤,任冉玥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都未曾有人出面制止,看来制造一切人,已不在此处。 远处完好无损的石面,似乎在朝着着她们的自不量力。以凡人之躯,妄想动摇修士领域。几张低阶符箓,能产生的伤害不亚于挠痒痒。 天枢院不会想到有人能狂妄到这种地步,将天地间的灵气聚拢于一处,自然没有准备高阶符箓、高阶丹药。 他们要是知道此处拥有遍地的万年灵植,即便压制修为也会蜂拥而至。 可惜了,人生总是充斥着事与愿违。 任冉玥一回生、二回熟,修复身体的速度比队友快上了不少,站起来走到两人跟前问道:“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荣灵珊摇了摇头。 雷可嘉没有回答,面色苍白的倚靠在墙壁上。 “雷可嘉?雷可嘉,能听到吗??”荣灵珊着急忙慌的呼喊着,明明被震飞时雷可嘉还拉了自己一把,状态看着挺好的。 任冉玥小心翼翼的把雷可嘉向前移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两人这才看见她背后渗漏的血液,还有嵌入身体的碎石。 因为这段时间吐血吐的太多了,衣服上沾染的都是干涸的血渍,鼻子开始习惯血液的味道,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 “嘶.....”荣灵珊深吸了一口气,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丹药给雷可嘉喂了下去。 “要把碎石拿出来。”任冉玥默默评估着风险,碎石嵌入的位置离心脏太近,稍微刮碰一点,对雷可嘉来说都是很大的伤害。 荣灵珊用匕首将伤口出的衣服划开:“我先给她止血。” “等会儿得把她喊醒。”任冉玥心里有了主意。 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有两种方式能帮助雷可嘉恢复伤势。一种是高阶的回春丹,一种是高阶的修复法术。 这两样,她们都没有。 只能做到该做的,让雷可嘉自行运转灵气。 两人忙活了一阵,雷可嘉的状态越来越差,心跳声几乎消弭,呼吸更是出的多、进的少。 ?本作者青柠染夏提醒您最全的《不坠青云(修真)》尽在[],域名[( “雷可嘉!雷可嘉你醒醒!”荣灵珊拍着雷可嘉的脸庞,试图让她的意识回笼。 努力呼唤了一阵,依旧没有半点作用,不得不放弃唯一的方案。 “这样下去不行。”任冉玥叹了口气。 荣灵珊脑袋中快速闪过爆炸前的画面,在被震飞的时候,左侧有东西弹了起来,是雷可嘉拉了她一把。不然,现在倒在地面的就是她了。 “我试试吧。” “?” 任冉玥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 除了两种常见的方法外,还有一种风险系数极高的办法,需要将自身的灵气镀入她人体内,引导灵气进行修复。 这种方法并不合适。 首先她们的灵气不足以支撑这么精密的修复,其次她们的灵气进入雷可嘉的身体后,会产生排异反应,很有可能会造成无法弥补的后果。 “等会儿。”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吗?”荣灵珊知道风险,但有什么风险比的上能活命呢? “你把她的储物袋打开,我们当时收集到的灵植,用它试试。如果推断的没错,那是一颗水性灵植,有滋润的效果。”任冉玥指挥着荣灵珊。 一路走来,所见到的都是基础性灵植,而基础性灵植的功效大多与五行相关。 水性灵植最为温和,就算吃错了,也不会对身体产生伤害。 “好。” 荣灵珊将雷可嘉的储物袋拿了起来,掏出了玉盒,被砸的面目全非的灵植就这样躺在里面。 “先切一小段。”任冉玥比划了一下大小。 万年灵植可不敢随便乱吃,内部蕴含的灵气足以让人爆体而亡。 荣灵珊切下了小拇指般大的药材,塞进了雷可嘉的嘴里。 两人安静的等待了一阵,能明显感觉到雷可嘉的呼吸平稳了下来。! 第 38 章 记忆永存 有了灵植的充能,雷可嘉体内的灵气自行开始运转,修复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这么一小块被砸碎的灵植,就能让濒死的人拥有生机。要是炼成丹药,恐怕会被万人哄抢。 雷可嘉幽幽转醒:“唔.....” “你先运转灵气,剩下的等下说,我们开始处理你背后的碎石了。”任冉玥快刀斩乱麻,她不想听到迎来送往的寒暄。 荣灵珊乖巧的闭上了嘴巴,收回了问候的话语。 正主的意识清醒,接下来的工作就好进行。荣灵珊快速拔出碎石,任冉玥紧接着撒上止血的药粉,剩下的就留给雷可嘉自己了。 刚刚清醒过来的雷可嘉,来不及多想,按照任冉玥的指示修复着伤势。精纯灵气在经脉流转,没用多久,伤势便大好。 “谢谢你们。”雷可嘉不是傻子,如果不是伤的太重,她不可能会晕过去。 荣灵珊关切的问道:“我们用了你储物袋里的灵植,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感觉挺好的,体内的灵气很温和。”雷可嘉摇了摇头。 任冉玥仔细的询问着:“与回灵丹有什么区别?” 未经炮制的万年灵植,功效到底恐怖到了什么程度呢?这关系到她接下来行动的优先级。 雷可嘉一边回忆着感受,一边说道:“回灵丹的灵气比较霸道,只有单一的功能。这株灵植,不仅能补充灵气,还能帮助身体进行修复。” “明白了,一人切一小块出来,放在身上,我们绕着中心走一圈。”任冉玥没有多此一举的征求意见,快速的做出了决定。 时间不多了,如果只带着这株被砸碎的灵植回去,多少有些不甘心。 她想知道答案,不想这么稀里糊涂的离开。 “好。”雷可嘉点了点头,跟在任冉玥的后面。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接触,她发现自己并不适合领队的角色。干脆退一步,让彼此联系的更加紧密一些。 荣灵珊本来就看的通透,她没雷可嘉那么大爱无疆,只希望自己看重的人能够好好的活着。不管是谁领队,都是她的同伴。 三人绕着山脉中心走了大大的一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防御法阵阻挡了探索的脚步,厚厚的石壁更是阻隔了她们与外界通讯的可能。 七天的时间已经快到尽头。 既然灵植的摆放遵循了五行的规则,大门的朝向是不是也遵循了风水的原理。 日出东方添紫气,一般情况下,东方是最不会出错的选择。 先去东方看看。 任冉玥带着两人来到了东边的洞穴内,仔细观察着靠近山脉中心的石面。 如果这是大门,一定会有开启装置。大概率会有跟身份玉牌一样的识别功能,能分辨进入者的身份。 “你们试着往石面丢东西。”任冉玥后退了两步,将观测范围扩大。 荣灵珊掏出 杂物向石壁扔去:“砰!” 以往物品还未接触到石面前就会被防御法阵给震碎,这次似乎离石面近了一寸。 继续扔。 任冉玥说完后瞪大了双眼,全身心的投入在找不同的环节当中。直到酸涩的眼睛不断冒出水花,她才找到了突兀的地方。 除了防御法阵生效的距离问题,石面上还掺杂着一闪而过的流光。显露出来的形状与住宅区、船舱内的法阵一致,都是用来核对身份的。 得知大概的信息后,面临一个关键问题,这里的主人,到底是想让外人进入,还是不想让外人进入。 能吸纳这么多灵气供养灵植,只要“它”想,完全可以将山脉打造的坚不可碎,连只苍蝇都无法飞入。 问题是,她们进入的并不艰难。 即便其中藏着运气的成分,也可以这么说。 要赌一把吗? 任冉玥难得犹豫了起来。 “这里有什么不对吗?”雷可嘉难得见到任冉玥露出苦恼的表情,平时她的面部控制力可是无懈可击,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荣灵珊觉得她们已经做了所有的努力,防御法阵的事情实在无能为力,特意宽慰的说道:“能走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有了那株灵植,通过本次考核不是很困难。” 外界的灵气稀薄,存在天材地宝的概率很小,她们要是不能通过,其他人估计也够呛。 “我能再切一些灵植吗?”任冉玥遵循内心的决定,她想去试试。 虽然按部就班走下去也很好,通过遴选的几率很大,留在修仙界的可能性很高,但再往后想想,通过遴选以后要怎么办? 进入宗门?等待天枢院送上门的机会?还是被动的迎接未来? 有机会就抓住,不是她一直以来的行为准则吗? 听到任冉玥的话,雷可嘉有些犹豫,灵植确实是她们三人得到的,但里面承载着的东西,并不是平均分配那么简单。 考核后队伍解散是一回事,她在考核中担任队长又是另外一回事,其他人也需要这些灵植。 救治雷可嘉时,玉盒被荣灵珊接手,还没有回到雷可嘉的手上,她干脆了当的从储物袋中将灵植掏了出来,切了三分之一递给任冉玥。 有什么好犹豫的,在她看来,这就是人家应得的一部分。 雷可嘉微张着嘴巴想要说点什么,却被荣灵珊用力的掐了两下。 事情都做了,再说话可就不礼貌了。 眉眼官司还未打完,任冉玥冲两人点了点头,拿着灵植朝石壁走去。她把身体内的灵气都被调转到皮肤层,用来抵御冲击波造成的伤害。 站在石壁前,先试探的把身上小块的灵植丢到了墙面。 流光快速的闪过,灵植完好无损坠在地面。 看来这些灵植就是通往中心的凭证了,任冉玥再次切下了一小块,用手帕包裹着往石壁上贴。 荣灵珊、雷可嘉屏住了呼 吸。假如能成,就意味着她们能够进入山脉中心。外侧的天材地宝就这么多了,山脉中心的东西肯定更丰富。 手帕安然无恙的穿过防御法阵,任冉玥将灵植举在身前,抚摸石面的时候,一个用力竟然直接穿了过去。 本作者青柠染夏提醒您《不坠青云(修真)》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她大概明白了其中机制,转头冲着同伴说道:“我先进去了,你们随意。” 迈进石壁之中,任冉玥感觉全身都被某种黏液包裹住了,往前走还能感受到轻微的阻力。 区别与前几次穿过结界的体验,这次有些意外漫长。 眼睛无法视物,感知系统漆黑一片。 她好像被困在了此处,无论往前走多久,无论往前走多远,都无法抵达彼岸。 经历过登天梯幻境的任冉玥,干脆放空了心灵,闭着眼睛一直往前,往前..... 思维停滞,脚步未停。 一天、两天。 一年、两年。 岁月即短暂又漫长。 像是睡了一个很长的觉,醒来时已过去千年。 飘散在白色空间的五彩光点活跃的闪动着,任冉玥坐在区域的正中,没有轻易的去触摸它们。 经过先前的幻境,她有了一些没有依据的猜测。 建造这里的修士,很有可能真的大梦千年。醒来时熟悉的人都已消散,只剩下崩溃在即的世界碎片。 任冉玥平静的问道:“前辈应该还在吧?” 等待了一会儿,见无人应答,任冉玥勾起唇角笑了笑:“前辈希望我带走什么吗?还是说有什么希望我去做的?” 自相矛盾的山峰,自相矛盾的防御法阵,自相矛盾的环境。 不难看出,建造者纠结的内心。 一边想着留存,一边想着毁灭。 没有回应倒也正常。 【这里是阳宁界,不是你们的九溪秘境。】 一道冷漠的人声侵入了任冉玥的大脑,像是在心灵中和她对话。 心底莫名出现了一道奇怪的声音,任冉玥没有半点慌张,镇定自若的回到:“谢谢前辈的告知,我记住了,这里是阳宁界。” 这是一个即将消散的世界,一个即将消失的地名,以及这个选择独自迎接落日的夕阳的修士。 没有回应的声音,她静静的坐在白色空间的中间,被五彩光点笼罩着。 储物袋中还有三分之一的灵植,通过考核应该稳了。那就等待一会儿呗,反正不会造成损失。 这位出声的前辈,一看就是那种特别容易矛盾的类型,可能到现在她的心里都没有做出决定。 【你没什么想问的?”】 任冉玥心中有几百种回应的方法,她选择了最有利的一种:“这些山脉是前辈建造的吗?” 除非她嫌命太长了,不然她不会在太岁头上动土。 【是。】 仿佛自问自答般,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声音。 任冉玥没让话落地,接着问道:“有什么说法吗?我看前辈培育的都是基础灵植。” 【基础的灵植,生命力顽强,更容易在恶劣的环境中活下来。】 “明白。” 任冉玥点了点头,看来在未进入秘境前时,感知到的灵气压力,也在这里流转过。 【如果你的世界化为尘埃,茫茫宇宙再也找不到任何熟悉的事物,你会怎么做?】 听到这个问题,任冉玥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心中有两个答案,一个遵循内心,一个不会出错。 想了想,她选择听从内心的声音,这个答案太过沉重,她做不到举重若轻。 “我是世界的一部分,我活着,世界就存在。” 人的大脑可以储存很多东西,她可以记住过往的一切,记住曾经见过的风景,记住曾经见过的面孔。只要她活着,她的记忆就存在,那些事物也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 第 39 章 毁灭新生 毁灭即是新生。 残破的世界将成为过去,崭新的明天会成为未来。 任冉玥选择站在希望的一边。 她没有经历过万年孤寂,也没有目睹过万物消散。很难去想象,这位修士拥有多么复杂的情绪。 万事万物,都有属于自己的终点。 那些被困在原地、不愿挣脱的,也许是在用自己方式拥抱过去。 她做不出那么悲壮的选择,做不到把世界和自己捆绑在一起。这是一种她从未想过的勇敢,带着独有的方式,与世界共存。 “我很抱歉,未经许可进入阳宁界。也很荣幸,能知道它的名字。” 未来的未来,阳宁界的名字,会永远埋藏在任冉玥的记忆中,会随着她的足迹,到达宇宙深处。 在万年寂寥中,不断自我谴责的严云亭听到任冉玥的回答后苦笑了一声。 她将人带进来,不是为了寻找其他的答案,也不是为了听到认可的声音。 只是太孤独了... 也太想回家了... 随着阳宁界的残片而破碎,对严云亭来说,是种解脱。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也很清楚自己该付出什么代价。用全身修为维持残片的正常运转,用万年道途陪阳宁界共赴深渊,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说来也是可笑,曾经的天之骄子,现在连形态都无法凝聚。 为什么啊..... 为什么活着的是她? 为什么消弭的不是她? 为什么毁灭的是阳宁界? 到底为什么..... 严云亭内心的迷茫无人能解答,也找不到人解答,明明她们已经做了很多准备,意外却总是在悄然无息间到来。 【你知道吗?阳宁界快要崩塌了。】 任冉玥默默垂下眼帘,她没有立场去宽慰,不管用什么语言都显得单薄了些。 能存活万年之久的修士,哪怕只是一缕残魂、一缕神念,都不是她能冒犯的。 严云亭对任冉玥的态度很不满意,带着迁怒的情绪,气愤的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清醒,认为这些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不是,我没这么想过。” 任冉玥摇了摇头,眼下的她就是一个小蚂蚁,无论是世界毁灭,还是世界新生,都不是她能左右的。 【算了,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活跃的五彩光点慢慢停止闪动,严云亭歇了交谈的心思,两人之间的修为差的太多太多,再怎么放低身段,都不在同个领域。 即将迎接毁灭的,又何止是阳宁界。 这丫头的世界,也快了。 就是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她,有没有选择的权利。 任冉玥没有因为不上不下的交谈产生异样的情绪,谈话本就是你情我愿,就此打住也挺好的。 干脆闭上眼睛,沉下心灵,在这里度过最后的探索时间。 洞穴内,雷可嘉、荣灵珊见任冉玥身影消失在石壁前,立即分配好灵植跟上。她们通过测试后,被传送到了一座放满玉简的大殿里。 两人在里面找了几圈,都没看到任冉玥的身影。 “可能不在这里。” 嗯,我们先看看这里有什么吧。?_[(” 也许是任冉玥太能耗了,她坐在光点的中间闭目养神的功夫,已经有好几波人抵达了严云亭特意布置的终点。 【你的同伴已经拿到了通关奖励,你现在还一无所有,是不是很遗憾?】 严云亭过了许久,再次搭话,她还挺想看到任冉玥变脸,内心充斥着傲气的人,不会允许自己比别人差劲。 分明自己才是胜利者,偏偏好处都让其他人拿了,这种情节一看就很有意思。 任冉玥慢慢睁开眼睛,微抿嘴唇回答道:“还好,这都是个人的机缘。” 该做的都做了,能做的全做了。 空手而归倒也没什么。 遗憾肯定有点,那就吸取经验、下次努力。 严云亭如鲠在喉,没把任冉玥的情绪调动起来,她自己的情绪倒是被调动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 人家淡泊名利,是什么都不在乎。她倒好,在无欲无求和惟利是图间自由切换。 活的这么清醒,倒不像是十来岁的孩子,像走向生命终点的老者。 【啧,原本我还想赐你一场机缘的,现在想想,还是算了。】 “前辈好意,冉玥心领。” 任冉玥知道严云亭想要她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也知道严云亭在逗她玩。 这里的一切都是严云亭的财产,她没有任何权利去干涉分配。人家想给谁,就给谁。无论她说出什么话语,都左右不了人家的决定,干什么还要去摇尾乞怜,不如干脆利落的放弃。 更何况,其他人没有到这,她反而来了,未尝不是另外一种领先呢。 又不是无理取闹的小孩,看到想要的东西,就要撒泼打混、占为己有。 时间滴答滴答的往前走,空气再次凝结。 任冉玥突然感受到贴身携带的身份玉牌轻颤了两下。 这是离开此界的前兆。 秘境探索到了结束的时候。 她站起身来,冲着前方鞠了个躬:“感谢前辈的指教,希望前辈能得偿所愿。” 【真有意思,我有点不想放你离开了。留在这里,跟我做个伴吧。】 “前辈说笑了,这里是阳宁界,不是吗?” 任冉玥浅笑着看向身旁闪动的光点。 无论多强的修士,都无法祛除身体内的人性。那是流淌在灵魂中的丑陋、肮脏、璀璨、美好。 【是啊...这里是阳宁界。】 是严云亭生长的土壤,也是她不愿意割舍的故土。能陪它走到最后,也算是 一种不错的结局。 她有点好奇,任冉玥会走到哪一步,那个世界,可是比阳宁界更懂得规避风险,他们到底能不能抓住天道所给的一线生机呢? 可惜,她看不到了。 享受天地的供养,自然也要回归于天地。 希望大家都能得偿所愿吧。 严云亭的意识逐渐消散,宇宙中再也不会存在她的身影。 任冉玥来不及听清严云亭最后的呢喃,巨大力量将她拖拽着,翁鸣声充斥在脑海中,周围五彩的光点不停往她的身体内侵入。 秘境中的山脉开始崩塌断裂,此界生灵发出最后的哭泣声,九溪秘境彻底沦为历史。 传送后遗症再次袭来,任冉玥蹲在地上不停干呕着,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脑袋格外昏沉。 像是塞进了很多,不属于她的东西。 缓了半天,大多数人都没事了,她仍然处于眼冒金星的状态,无法正常视物,脑瓜子嗡嗡直响。 “冉玥?”荣灵珊将手掌在任冉玥的面前晃动了两下,见她没有反应,又唤了一声:“冉玥,你听的见吗?” “我...没事。”任冉玥通过荣灵珊的表情,看出了她的意思。 荣灵珊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她和雷可嘉现在喜忧参半,真真验证了一句话,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那些看起来甜美的玉简,早早的标注好了价格。 拿了人家东西,得替人家办事。 阳宁界的传承不能断在秘境中,她们得将阳宁界的名字一代代传下去。 “将你们的私人物品从储物袋中拿出来。”习叶用法术将声音扩散开来,她有每个人的身份信息,按组收取速度更快。 任冉玥零星听到几个字眼,仿照着周围人的动作,将储物袋中的私人物品取了出来。 习叶等待了一会儿,见众人停下了手中动作,便快速的收取储物袋:“先回接引船,晚点也许会有人找你们问话,如实回答就好。” 流程操作很快,几乎没有废多少时间。 任冉玥登上接引船等待二次检查时,依旧是晕晕乎乎的,像在梦游一样,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听不清周围人的话语。 “有好多人都留在了秘境里。” “太吓人了,缺胳膊短腿的比比皆是。” “能活着回来,都算命大。” “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考核,储物袋里除了一堆石头,什么都没有。” “都一样,我在山脉里绕了7天,简直了。” 孔呤一边搀扶着受伤的队友,一边冲着雷可嘉问道:“你们没事吧?” 她感觉任冉玥的状态很不好,不知道她们掉进山体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事,你们怎么样?”雷可嘉一回来就数了遍人数,早早的把心放下了。 按照最后大殿出现的人数来看,她们小队通过考核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完全不用担心,让她备受限制的队长职务也可以摘下来了。 “还好,就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孔呤叹了口气,她们在最后两天,还碰上了其他的遴选者,几队一起寻找,都没有找出所以然来。 雷可嘉点了点头:“先回去休息,晚点再说。” 她自己脑袋还是一团乱麻,实在没有精力去操心别的。 走到船舱入口,任冉玥将破烂的布袋放在桌上,检查的修士先给她释放了一个治疗术,随后才开始进行查验。 温和的灵气从她身上拂过,修复着身体损伤,脑袋的胀痛感也消散了一些。 进入船舱后,她跟队友打了声招呼,找了最近的一个房间躺下。! 第 40 章 异界来使 脑袋昏昏沉沉,意识无法聚拢。 任冉玥如同在大海上飘荡的扁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归途,只能顺着风浪前行。 离开秘境碎片时,严云亭一定做了什么,不然不会有这么强烈的穿梭后遗症。 这种肿胀的感觉,与用脑过度的感觉很类似,像是过度的消耗了脑容量,记录了一些超出范围的内容。 “呜哇~~” 任冉玥胃里一阵翻滚,撑着床铺干呕着,肚子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哪怕只是稍微进行思考,就有这么强烈的生理反应,别提高强度的运算分析了。 作为少数有收获的人员,储物袋存放着三分之一的灵植,大概率会有人过来找她进行问询。到那时,若还是这种状态,恐怕说不过去。 任冉玥硬着头皮盘起双腿,尝试运转灵气,加快流转速度,让它在身体里一遍遍的循环。灵气轻轻的拂过经脉,包裹着每一寸肌肤。 身体上的不适逐渐减轻,她也能进行回想,探究问题所在。 首先,她的问题,一定和严云亭有关。 一个存活上万年的修士,想要对她做点什么,不要太容易了。 如果向天枢院全盘托出,见过严云亭并与之交谈的事情,肯定会有修士过来查验。那个时候,她的问题,多半不成问题。 隐瞒的话,风险系数太高,假如人家真的图谋不轨,很有可能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 再者说,她没有做错什么,更没有发现什么,告知天枢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任冉玥本身倾向于全盘托出,比起不知名的异界修士,天枢院倒更值得信赖一些。 但是,心底隐约有种声音在制止她。 似乎这样做了,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这是直觉,还是暗示?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神不知鬼不觉引导思维的方式,任冉玥很清楚其中的操作方法。 万一,不小心中招了,也是防不胜防。 她分析了很多种情况,都抵不过一句“没必要”。 完全没有道理啊..... 虽说自己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拥有充满想象的明天,但严云亭图她什么呢?图她能光复阳宁界?图她潜力十足? 除非,严云亭想要借她的身体进行续命。 这更不可能了,她们的身份玉牌绑定了一丝神魂,如果出现异常,马上就会有人将她带走。 “嗡嗡嗡~” 就在任冉玥苦思冥想的时候,身份玉牌颤动了两下。 【秘境之行存有疑义,请前往6-3配合调查。】 任冉玥迅速换上了旁边的干净衣服,激活了清洁符箓,将自己打理到能出门的程度。 打坐停止,灵气虽然无法继续运转,但她的脑袋已经没有继续胀痛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拿起身份玉牌,推开房门,走廊里 空空荡荡。 看来,是分批进行问询。 ?本作者青柠染夏提醒您最全的《不坠青云(修真)》尽在[],域名[( 用玉牌刷开向上通道,她抵达了标记着“6-3”的房门前。房门大敞,可以清楚的看见内部的空间布局。 里面除了一张红木桌子,四把红木椅子,两名坐着的修士,再无其他。 “咚咚咚~”任冉玥轻轻叩了两下房门,深鞠一躬并诚恳告罪:“晚辈来迟,请前辈们恕罪。” 不知道对方修为的情况下,用前辈的尊称是不容易出错的。 习叶抬头看了一眼,微微点点头,示意任冉玥进来。 没等她站稳,另外一位修士便切入了主题:“从进入山体内部说起。” 他们已经从其他人的口中了解过流程,只有进入山体内部的时间,是有价值的。 剩下的,纯粹是在浪费生命。 任冉玥回忆着其中细节,流畅的将山体内的探索故事讲述了出来。 在此期间,两位修士脸上都没有任何波澜,似乎听了很多遍相同的话语。 “发现用灵植能够安全通过防御法阵后,我进入了石壁.....” 任冉玥说到这里的时候,两名修士将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似乎对后面的内容很感兴趣。 从这里开始,她走向了与旁人不一样的道路,与严云亭进行交谈。其他人到底有什么样的奇遇,她并不清楚。 “石壁内有特殊装置,我被拖进了幻境当中,分不清时间,分不清地点。” 任冉玥快速将幻境的一段略过,准备诉说严云亭的时候,心底奇怪的预警再次出现。 话语自然而然的断掉。 心脏疯狂跳动着,声带处像是被什么给卡住了,想要张嘴说点什么,总会伴随着强烈的无力感。 习叶问道:“后面呢?你拿到了玉简吗?” “没有...没有玉简。”任冉玥避重就轻的说道,她的脑袋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开始胀痛了。 习叶挑了挑眉,拒她所知,任冉玥登天梯的成绩数一数二。不可能被幻境所困,只能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任冉玥掐着手心,看着习叶的眼睛张着嘴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五彩的光点在大脑里闪动着,心悸感越来越强,好像被命运扼住了喉咙。 习叶察觉到不对,掐着法决打出灵气,把任冉玥的身体从上到下的探查了一遍。 眉头越皱越深。 她的神魂居然出现了损伤。 难道是深陷幻境太久了? 修仙界的很多事情,无法用常理去判断。 不过是一个崩坏的九溪秘境,一个需要外人传颂的阳宁界。就算玩出花样了,也化成了灰飞。 习叶把秘境信息收录好,冲着任冉玥说道:“可以了,你回去吧。”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机缘,这种特殊情况,习叶早就见怪不怪了。倘若不是她们还没通过遴选、 没加入宗门,问话的环节都可以直接省略。 涉及到相关问题,一般不会问的过于详细。 任冉玥鞠躬告退,脚步虚浮的走了出去。扶着走廊的墙面,缓慢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谁能想到,秘境里面的那些五彩光点,居然跟着她回来了!只要它们不闪动,自己的脑袋就不会胀痛。一旦它们活跃起来,自己的脑袋就要炸了。 她不相信两位修士没发现她的异常,多半用了手段探查,最后发现异常是合理的。 这些五彩光点,到底是什么? 任冉玥不希望自己身体里面出现其他东西,更不希望有无法查明的存在。 其他人拿到了玉简,她拿到了一堆五彩光点。 忍着头疼,用灵气使光点安静下来。她喘了两口气,准备回到遴选地后去藏书阁翻阅资料。 不去查找一番,恐怕连寻求帮助的机会都没有。她的修为分明还没到控制识海的阶段,竟然能提前看到大脑中的光点。 怎么看怎么奇怪。 任冉玥深吸一口气,疯狂运转体内的灵气。 接引船将众人运回到遴选地点,第二次的考核结果即将宣判。 “应该会再给一次机会的吧。” 要淘汰,就一起淘汰。⊕_[(” “到第三阶段,恐怕都没人了。” “分明是秘境有问题,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能在一堆石头中,找到有价值的东西,比挖到灵石矿的概率还低。” “我不相信,有人能够在这一轮脱颖而出。” 伴随着叽叽喳喳的声音,众人登下了接引船。 任冉玥强行控制着面部表情,把心里的愁绪往下压了又压,通过人为的方式,让状态快速回升。 不是什么,都会按照常理出牌。 她得努力适应才行。 习叶看着广场上的人群,用法术扩大音量道:“第二轮考核结果已出,晋级的人可以回到住宅区休息。淘汰的人留在原地,等人过来接你们。”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采集到万年灵植,还有少部分人带上了猎杀妖兽的尸体,普通的凡间药材。 不管怎么样,这些都是属于有价值的一部分。 比空手而归要好的多。 第二轮淘汰人数不止过半,能进入下一轮的,只有两千余人。 “不公平,明明大家都一样,凭什么他们晋级,我们淘汰。” “就是啊,难道他们多捡了两斤石头?” “烦死了,什么破秘境。” “还不如上几届的对抗赛,起码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能晋级。” “以前起码会剩一半,这次倒好,砍半砍半再砍半。” “全玩完了,回去洗洗睡吧。” “散修也挺好,自由不受拘束。” “认真的吗?散修能有资源修炼?” 任冉玥拿着标记通过的身份玉牌,和同伴们一起往住宅区走去。 上下探究的眼神,充满不屑的声音,都快将她们淹没。大家没有吭声,安静的穿梭在人群之中。 “技不如人,说什么屁话。”柯景明翻了个白眼。 一向懒得搭理柯景明的谈卓然,第一次发现他的话这么悦耳。话糙理不糙,能晋级第二轮,总有自身的优点。 运气并不能支撑他们走过遴选。 孔呤瞟了任冉玥很多次,她心里有很多话想要问,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登过天梯,却被队友再次带飞,本身就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如同天堑的分水岭明晃晃的摆在面前,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优秀。 走到住宅区附近,听不见嘈杂的议论声,雷可嘉停下了脚步。 “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配合,第二轮考核已经通过,希望我们都能顺利通过遴选。” 队长的职务卸下来,不代表接下来没有合作的可能,还是得留有余地的。回归老本行才能让雷可嘉的个人优势发挥出来。 “是啊,希望我们都能通过遴选。”荣灵珊配合着活跃气氛。 众人纷纷说着讨巧的话语,将探究和疑问咽回肚子。! 第 41 章 命运齿轮 大家顺利通过第二轮考核,距离目标只有一步之遥。甭管内里存在多少侥幸,起码现在还未登上返航的船支。光这一则消息,就足以扬起开心的笑容。 “回去好好休息,这段时间辛苦了。”雷可嘉笑着说完散场的结束语,她的队长生涯至此告一段落。 任冉玥突然想起了荣灵珊在未进入秘境前的担心,害怕雷可嘉会因为对团队过于在意,忽略了自己的感受,让自己受到伤害。 现在看来,这种担心的情绪可以放一放了。人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大家在前进的过程中不断成长。无法突破思维空间的情况下,猜测将永远停留在纸面。 “那我们就先走了。” “有需要的话,随时联系。” 说完了告别的话语,原地只剩下了最初确定队友人选的四个,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 对于任冉玥来说,这更像是完成了一项阶段性任务,并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还不至于依依不舍、伤春悲秋,照着以往的关系相处就好。 她扯起嘴角转身冲着其他人说道:“我准备去趟藏书阁,有人要一起去吗?” “走吧,我正好想要去藏书阁研究一下。”雷可嘉拿到了符箓相关的玉简,她得对照基础书籍进行深入。 荣灵珊故作嫌弃的撇了撇嘴:“居心不良,竟然想要偷偷努力。” “爱去不去。”雷可嘉转身就走,不给荣灵珊任何抬杠的机会。 “雷可嘉,你是不是有毛病!” “你才发现吗?” “那我得离你远一点,免得传染到我。” “啧,懒得理你。” 两人打打闹闹的离开了,将空间留下了一脸复杂的孔呤,给了她一个询问的机会。毕竟,按照关系远近来说,还是任冉玥更适合担任解答者的角色。 批发来的眼力见,要有质有质,要有量有量。 任冉玥再次问道:“去藏书阁吗?” “去。”孔呤点了点头,她现在也就学习拿的出手,要是被其他人赶上,那真的可以趁早打道回府了。 共同行走在安静的小道上,两人的心境截然不同,顶着月光摸黑赶路的日子似乎过去了很久。 任冉玥从平平无奇的六万遴选者之一,变成了闪闪发光的明日之星。孔呤从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信学霸,变成了瞻前顾后、陷入迷途的羔羊。 只是过去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出现了无法想象的差距,要是时间再长一些,孔呤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见任冉玥的背影。 感受到身旁四处飘荡的丧气,任冉玥微叹一声,用轻柔的声音说道:“按照自己的节奏大步向前就好,不管是羊肠小道,还是阳光大道,都是人走出来的。” 孔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也想豁达一些,但难过和嫉妒总是快人一步。懂得道理,却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队友不停向前。 那一声微乎极微的应答,最终融进 了风里,消失在天地之间。 到达藏书阁门前,任冉玥冲着孔呤微微点头,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她得去查找神识相关内容,寻找五彩光点的来源。尽早找到,能让自己安心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要了解的内容都太过深奥,不是这个阶段学习的范围。她在藏书阁里面转来转去,一本相关的书籍都没有发现。 迫于无奈,只能去二楼看杂书,从游记下手。 书页沙沙的翻动着,节奏感十足。 任冉玥一目十行的看着,不一会儿就过完了一本,翻书的速度快的令人发指,比课堂上神游天外的学子,更加匹配胸无点墨这个成语。 得亏现在藏书阁没人,不然别人还以为她闲得无聊在翻书玩。 即便在藏书阁待到天黑,冒险故事看了一堆又一堆,吹嘘自夸看了一条又一条,她的进展依旧为零。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静下心自己分析。 放下手中的游记,任冉玥离开藏书阁,往山峰的顶端走去,准备找个地方进行打坐。 抵达目的地后,她把火把熄灭,坐在光滑的岩石上闭着眼睛,享受月光独有的温柔。周围的静谧无声,让心灵都安静了下来。 五彩光点安静的漂浮在识海中,与活跃时的状态完全不同,很难想象它的凶残。 灵气无法进入识海,只有思维能停留在这一层面。束手无策的任冉玥,无法进行干预。 既然是她的脑袋,在识海中捏造出一个身体,应该是可以做到的。首先想象自己有手有脚,其次能够触碰到周围的光点。 在不断努力尝试下,任冉玥总算有点成果,她感觉自己像是一缕清风,能够在识海中四处飘荡,将五彩光点驱散、聚拢。 当用心去感受识海情况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 骗人的吧? 这些光点是活的? 光点从沉睡的状态中醒了过来,开始绕着任冉玥的思维体转圈,逐渐形成一道以她为中心的漩涡。 刚刚开辟的识海,无法解读这么大的动作。 “呜哇~~”一声,她又吐了出来。 难受的干呕声将美好的意境彻底的破坏。 找不到目标的光点失望散去,胀痛的脑袋逐渐归于平静。 不死心的任冉玥再次进入识海捏造思维体,自虐般感受漩涡成型的过程。从一秒就吐,到三秒后吐,用了整整的一个晚上。 没有强大的精神力,无法进行下一步。即便后面光点再次归于平静,脑袋的胀痛依旧无法消退。 神魂撕裂的厉害。 习叶与郜元青悬浮在高空之上,看着任冉玥在底下反复折腾。每一届优秀的苗子,都会被天枢院提前锁定。 从进入遴选地开始,任冉玥的资料便已经建档,自登天梯后开始正式记录。通过第二轮考核,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她的神魂为什么会出现损伤?”郜元青皱 着眉头询问,神魂上收到的伤害难以修复。会对未来的道途,产生很大的影响。 没等到习叶回答,又补充了一句:“这个阶段,根本不可能会用到神魂,就算损伤了,也不会产生这么大的生理反应。” “她开辟了识海。” “???”郜元青不敢置信的看着习叶,神魂损伤已经够令人不解,别提开辟识海这件事了。 万千修士中,能在筑基期开辟识海的都屈指可数,多数人都是在金丹期完成的。 眼前的小家伙,能在入道时完成识海开辟? 开玩笑的吧!!! 没成傻子都算万幸,还有命在这反复折腾。神魂得强大成什么样子,才能经得起这么造作。 郜元青冷静了一会儿道:“你上报了吗?” “没有。”习叶轻声应答,她也是在不久前才想到的,开始以为任冉玥只是神魂受损。等到确定后,又开始犹豫了起来。 眼下这个光景,早早的露头,不一定是好事。她不止要和同届修士进行竞争,还要与上届、上上届的修士进行争抢。 谁会放弃盘子里面肉呢? 成长需要时间。 “你有考虑过后果吗?”郜元青知道习叶的意思。 习叶没有回答,看着底下不停呕吐的任冉玥出了神。天枢院是否拔苗助长,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不过只是本届遴选负责人之一。 郜元青叹了口气:“没有时间等她们成长,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可以的话,谁会把砝码加的这么重。改革本就是为了寻求突破,要是都按照以前的方式细心呵护,那还改什么? “遴选结束,我会上报。”习叶说完便消失不见,她首先是天枢院修士,其次才是遴选地负责人。按照优先级排序,她没有隐瞒、遮掩的权利。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于洪流中挣扎求生的人们,又该如何求得一线生机。! 第 42 章 分庭抗礼 当阳光完全驱散黑暗,叶片上的露水被烈日溶解,任冉玥才停止了自虐般的行为,咬牙硬撑着站起身来。 关于第三轮考核的安排,天枢院还未进行通知。 没有修士引导,其余遴选者大概率会在采纳吐气打坐结束后,前往藏书阁进行学习。 虽然她无法在藏书阁中找到想要的答案,无法得知五彩光点的真实信息,但她依旧处在考核当中,得先考虑好怎么通过遴选,再去探究识海的异常。 忍着脑袋胀痛,任冉玥从山顶步行至藏书阁所在位置。两千余人分散在三层建筑物的各个角落,给空荡的房间添了一抹人气。 到了这个阶段,大家都很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该怎样利用好时间。 本届遴选与前几届不一样,难度系数居高不下。很难用常规思维,去判断第三轮考核强度。天枢院宁愿晋级人数少一些,也不愿有小鱼虾米混迹其中、滥竽充数。 未来几届,到底是越来越严格,还是越来越宽松,全看本届考核是否能取得成效,遴选者是否能在重压之下茁壮成长。 时不我待,只能兵行险招。 藏书阁学习气氛浓厚,每个人都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争分夺秒的吸收养分。直到身份玉牌同时颤动,他们才从这种状态下脱离出来。 纷纷拿起身份玉牌,看向上面的几行小字。 【未时一刻,演武场集合。】 任冉玥透过窗户看向太阳,从光照角度估算着大概时辰。 现在应该是午时一刻的样子,和以常一样,给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赶路时间,这算是遴选地惯例了。 记下页数后,她将书籍放回了原位,扯平衣服上的褶皱,朝着新一轮的学习地点走去。 第三轮考核以擂台赛为主,需要遴选者们进行一对多的对抗。迄今为止,大家未学习过法术内容,也未修习过刀法剑术。 冒然开始比试,很难实现公平的性质。毕竟,部分遴选者的家世背景优异,从小就开始根据考核内容进行培养。如果不将先天差距缩短,也就失去了遴选的意义。 任冉玥在世俗界的时候念过四书五经、读过诗词歌赋,却从没有接触过武学。 准确的来讲,世俗界重文轻武。除了带有目的的世家,不会有人让家中弟子修习武学,也不会让武馆在大街小巷上出现。 朝堂稳固,无外敌侵扰的情况下,武学自然而然的退居一堂,任由文学独占鳌头。 相较于前两轮的考核内容,任冉玥最担心的就是第三轮。从秘境之行就能看出来,她没有任何的战斗经验,对付妖兽的招数,都是凭借本能进行的。 好在,天枢院会给大家一段时间,用来缩短差异,弥补先天环境造成的影响。 藏书阁的位置离山脚并不远,众人不一会儿便到达了山脚。而演武场的所在位置,则有一段不小距离。需要继续完成爬山大业,攀登至山峰顶端。 任冉玥面不改色的喝完诡异黑糊,跟随大部队朝着演武场前进。她没有去寻找熟人的身影,也没有与她们进行报团。 现在遴选地只剩下两千余人,眼睛多转动两下,就能发现彼此的位置,没必要刻意去做这件事。 而世俗界的人..... 抱歉,她一个都没看到。 他们也许在第二轮的时候淘汰了,也许隐匿在人群当中了。是不是全军覆没,得看最后的遴选情况。 大家脸不红、气不喘的抵达演武场时,距离规定的未时一刻,还有半个时辰的富裕。现在他们脚程变快、体质变好了,曾经刷下大批人的时辰规定,也成了小菜一碟的事情。 教学修士阙靖见人员到齐,懒得再等半个时辰,提前现身开始教学。 视线里突然出现了夺目的红色,任冉玥的瞳孔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许是素净的色彩看多了,她都要忘了衣服还有别的颜色。 身旁遴选者穿的灰扑扑,以往的教学修士穿的白灿灿。难得看到这么热烈的颜色,也难得看见这么意气风发的修士。 “我只教一遍,看清楚了!”阙靖心神一动,召唤出命剑,没给众人任何的缓冲时间,就在高台上舞动起来。 衣袂纷飞,像极了盛开的鲜花。锐利的剑光,斩断了飘散的落叶。一往无前的气势,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 任冉玥连眼睛都不敢眨,不停的比划着其中动作,用大脑将画面记录下来。 随着最后一招落下,阙靖收起了命剑,消失在众人眼前,徒留一地茫然的面孔。没有考虑,他们是否学会,是否看清。 “额.....” “我多半是瞎了。” “能不能再来一遍?” “太难了吧,这怎么能学会!” 任冉玥揉了揉太阳穴,默默消化方才看到的剑招。五彩光点出现后,她的识海提前开辟,记忆力因此被拔高了不少,只用一遍,就能将看过的书籍记下大半。 同理,刚刚的剑招,她也能记下来七七八八。只是强行记忆对身体的负荷有些大,脑袋不自觉的开始胀痛。 “呵。” 柯景明不屑的撇了撇嘴,从地面拿起了木剑。身旁的簇拥者们察颜观色,说着他爱听的话。 “这不就是最基础的剑诀吗,有什么困难的。” “对啊,从小开始练的。” “不是吧,这么简单的东西,居然还要再看一遍。” 距离较近,听到这些知名道姓嘲讽的人,皆气愤的瞪着他们。 扶素翻了个白眼,大声的反讽道:“啧,有些人怕不是小脑没有发育完全,不若早日归家,让家人帮你们重新修个猪圈。” 平时因为他们的家世背景敬而远之,不代表欺负到头上了,还要忍气吞声。这个世界,又不是由他们掌控的,天枢院的修士还健在呢。 有些人害怕被报复,扶素可不怕,她就不信,有人能找天枢院的麻烦。 真是天大的笑话。 扶素的话一出,周遭的修N代们皆皱住了眉头。甭管赞不赞同柯景明等人的说法?_[(,在遴选地,他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 “关你什么事?” “有毛病吧,我们说话,用你插嘴?” “别和跳梁小丑一般见识。” 任冉玥将剑招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准备拿起木剑练习时,看到了不远处互相争执的两波人马。 一边是修N代,一边是普通的遴选者。 柯景明一行人,她倒是认识。另外一位行事作风可能不是很高调,没有给她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两方争执的原因,任冉玥不用去仔细探究,都能猜到一二。柯景明的嚣张气焰,不仅刻进了骨子里,还融进了空气里。听他们说话,活人都能气死,死人都能气活。 她虽然不喜欢看热闹,但这种原则性问题,还是不能回避的。 扶素微微耸肩:“我真的太心疼你们了,即便再怎么不爽,还是得参加遴选,还是得受天枢院管控。唉,想到这里,我的眼泪都要留下来了。” “噗呲~” 围观者忍不住笑出了声,打蛇打七寸,提家世背景不痛不痒,人家根本不可能换位思考。就要阴阳怪气,就要暗戳戳嘲讽。 任冉玥微微挑眉,遴选地居然有这么一号人物,也是挺有趣的。 “你谁啊?不要以为参加了遴选就能上天,鱼目怎么样都变不成珍珠。”柯景明昂着脑袋,制止了簇拥者的发声,亲自回应道。 出了遴选地,他有无数办法让扶素认怂。 “我是鱼目的话,你是什么?地上的泥点子?”扶素摊了摊手,紧接着说道:“有本事擂台赛,你来狙击我啊。” !!! 此话一出,两方人马都变了脸色。 这是赤裸裸的宣战。 “哇!” “支持!有本事把我们都淘汰了!” “天天叨叨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啄木鸟转世。” “扶素加油!” 气氛瞬间点燃,众人都叫嚣着在擂台赛一决高下。 任冉玥发现了人数上的华点,此时普通遴选为1800人,修N代为300人,两者相差1500人。除非修N代全部认怂,放弃守擂分数。不然,普通遴选者在人数上,就能把他们耗没。 要是暗箱操作一番,往届修N代在晋级名单中占据大头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 有点意思啊。 柯景明再怎么迟钝,此时也发现了不对,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私人恩怨了。扶素用言语激化矛盾,将遴选者划分为两个派别,想要让他们在最后的擂台赛上付出代价。 “抱歉,是我们不对。”谈卓然态度诚恳,替柯景明等人善后。开玩笑,要真的对立了,能拿到的好处绝对会减半。 “你们想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倘若硬气一点,我还能高看你们一眼。”扶素戳破了修N代们幻想的泡沫。 “啧,惺惺作态。” “恶心,我就不信了,这回还能让你们占据名单大头。” “别到时候有人认怂了,为了那一点细微末节的好处。” “怎么可能,主动送分的人真的是连畜牲都不如。” 谈卓然见事情不可转圜,立即收回了歉意,掷地有声的说道:“那就擂台赛见吧。” “好,擂台赛见。”扶素落落大方的回应着,赚足了好感度。 人群散去,任冉玥默默找了个空地练习着剑招。但凡扶素没有被夸赞声蒙蔽双眼,想要实现自己的豪言壮志,现在就会开始准备了。 不用着急,能走到第三阶段的普通遴选者都不是蠢笨的人。! 第 43 章 汲汲营营 按照记忆依葫芦画瓢的比划了一番,任冉玥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有些东西,不是记下来就可以的;有些招数,不是模仿就能学会的。 读书以识字为前提,习武以基本功为条件。想要一蹴而就,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天色开始暗沉,众人挥舞木剑的动作却未停下。记不下来的人,偷摸看着修N代的动作,试图从中学到点什么。 柯景明发现了众人偷师的目光,心里比吞了苍蝇还要难受,练习时间结束,立即带着队伍离开了演武场。 他宁愿回到住宅区练习,也不要让其他人占了便宜。不是说要在擂台赛上一较高下吗?那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任冉玥看月亮即将升起,吐出一口浊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迎接晨曦、沐浴月灵的两个节点,是最容易获取灵气的,能大幅度缩短采纳吐气的时间。她可以先去打坐,再去琢磨怎么练习剑招。 拎着小木剑,任冉玥还未走出演武场的范围,就被人拦了下来。 “不继续练练吗?” 看着身旁不久前与柯景明争执的姑娘,任冉玥客气的回道:“我先打坐采气,晚点再练习。” 扶素点了点头,怀着交好的心继续接话:“现在确实是个采气的好时机。” “嗯。”任冉玥微微点头,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扶素见目的已经达到,侧身让开了道路:“那你先忙,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只要我能帮的上。” 现在谈合作太早了,混个脸熟才是正事。她之前的圈子,和任冉玥没有重叠的部分,以至于两人现在才有交际。 “多谢。” 任冉玥从扶素身侧走过,在演武场的下方找好了位置,进行打坐采气。 荣灵珊、雷可嘉本来想在练习结束后找她聊聊,都没有找到人。 无奈之下,只好独自盘算了起来。今日发生的事情,可以折腾的空间确实不小。这种你好我好,修N代不好的事情,大家都乐意插上一手。 说不准任冉玥心里早就有了计划,到时候几人一合计,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眼下倒也没有那么着急。 任冉玥结束日常修炼后,从布袋中找出缺了一角的匕首、一截晒干的木柴,以及刚刚在路边捡到的几块小石子。 在练武无法快速取得成效的时候,她得采用别的手段去保障自己的晋级。 当然,这种手段绝不是弄虚作假、坑蒙拐骗。她需要增强的是自身实力,而不是舞弊营私。 今天下午的这种,以她人为主导、以争端为起始的棋局。任冉玥一眼就能看明白,这不是她掺和的事情,也没有她执棋的余地。 顺着棋手的意思,当个马前卒就差不多得了。 想多了,是自讨没趣。 任冉玥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以指尖为媒介将灵气输送进木柴里面,感受着内里的结构,还有灵气对 其产生的效果。 这种感受并是很好。 从她手里的木屑残渣就能看出来。 浓度极高的灵气在进入木头没多久,就开始发挥作用,使木柴崩裂成几个碎块,留下了一手的细碎木屑。 对比之下,石头的结构是最坚固的,能短暂的承受住灵气的冲击。反而是经过火焰淬炼的钢刃略差一筹,它的表现差强人意,在几个试验过程中,彻底报废。 好在,最后的结果不错。 碎成残渣的破烂匕首也算功成身退。 有了灵气加持,石子砸到地面的坑洞,比没有灵气加持时大了两倍。同理,钢刃的杀伤力也大两倍。 擂台赛会有专门的兵刃进行选择,比如手上小木剑的加强版,比如用灵气淬炼过的钢刃。 总之,不会让他们赤手空拳对上精钢利刃。 任冉玥拍掉手上的泥土,收好了能用的物件。她没回到上方的演武场,而是借着月色的光照,在原地挥舞着木剑。 与其苦恼复杂的连环剑诀,不如只练一招。只要能达到目的,能获取胜利的招数,都是好的招数。 为了节省时间,任冉玥将辛未区的物品搬到了山脚处的辛酉区,每日只需往返演武场与藏书阁。将日程按照自己的方法,完美的进行分配。 不曾苦思冥想,不曾汲汲营营。 自然与风暴擦肩而过。 “冉玥!” 练习结束后,荣灵珊与雷可嘉大声呼喊着任冉玥的名字,生怕她再次消失。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遴选地没剩多少人了,找人应该很容易才对。偏偏她们每次刻意寻找任冉玥的时候,都无法寻觅其踪影。 也是奇了怪。 任冉玥听到声音,停住了脚步:“怎么了?” “你最近在忙什么啊?我们想找你聊聊,都看不到人。”雷可嘉疑惑的问道。 “看书、练剑、打坐啊,难道还有其他的事情吗?”任冉玥眨着眼睛回应。 想要找她还不容易,在必经之路上蹲守就行。无非是两人有空瞟两眼,没空就放弃了。 “你现在没事吧?我们换个地方聊。”雷可嘉最近打听到了不少有价值的消息,急需任冉玥与荣灵珊帮忙分析。 任冉玥抬头看了眼天色,见还有不少时间,点头回道:“现在没事,走吧。” 人朝着寂静无人的区域走去,直到视线范围内一目了然才停下脚步。 荣灵珊直接点明主题:“扶素找过我们了。” 任冉玥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作为曾经谋划登天梯的台前选手,荣灵珊被找上不奇怪。 荣灵珊见任冉玥有了准备,接着说道:“她需要我们配合狙击,让无背景的遴选者占据大批量的晋级名额。” 这点,算是她们所有人的共识。如果不是站在对立面,谁也不会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明白,扶素是不是有什么内幕 消息?”任冉玥意有所指。 作为从众者,一般不会在得到好处后被修士家族针对,但牵头者就不一样了。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消息了。”雷可嘉微抿嘴唇,她顺着线索查了很久,做了一次又一次的利益交换。如果不是因为信得过任冉玥,不会这样说出来。 雷可嘉深吸一口气道:“本届出彩的遴选者,会被天枢院重点关注,加大资源倾斜力度,与宗门一起进行联合培养。” “这样啊.....” 任冉玥调出了大脑中很早之前的分析结果,她对雷可嘉的说法并不意外。 天枢院明摆着在大刀阔斧的改革。 遴选又不是什么慈善捐款会,肯定需要出色的后辈去完成一些事情的。加大资源倾斜力度,更有利于达成目的。 至于扶素,只要她能展现出自己的价值,一定会进入名单。 荣灵珊补充了一句:“没人清楚自己是否进入了天枢院的视线范围内,扶素做了一个能让优异者被关注的局。” 进场的时机晚了,现在根本没剩下多少操作的空间。如果是她们接手,不一定会比扶素要差。 眼下,扶素明摆着天胡开局,只要不乱出牌,怎么都能稳赚。 任冉玥倒不觉得这是这个能让优异者被关注的局,而是一场特殊的能力展示。 准确的来说,当扶素跳出来的那一刻,所有的目光,都会聚焦在她的身上。谋略也好、心性也罢,都是她锦上添花的一部分。 任冉玥思索了片刻问道:“她需要你们在柯景明等人守擂的时候,进行挑战?” “嗯,如果只是为了通过遴选,当然不用在意这个,但.....”雷可嘉没将话说完,她觉得任冉玥会懂。 “按照最新出的擂台赛规则来看,一共会设有百个擂台,每人拥有次挑战的资格,每赢一次积一分,守擂成功额外积二十分。 最后能守擂成功倒无伤大雅,但如果将次数用到了概率不高的挑战上,很可能会提前出局。”任冉玥将需要面临的问题摆在了两人面前。 不管中间有无输赢,只要在最后站在擂台上,就能凭借大额分数成功通过遴选。可以预想到,孤注一掷的人有多少。与其指望飘渺的挑战分,不如指望最后守擂成功。 当然,任冉玥不这么想,只有积分最高的200人才能通过遴选。守擂成功是一回事,在守擂的过程中,赚取足够的积分,又是另外一件事。 “不去做的话,狙击就会失败。去做的话,又有种得不偿失的既视感。”雷可嘉因为这个苦恼了很久。 “扶素让你们擂台赛开始就下场?”任冉玥寻找着可供操作的空间。 雷可嘉点了点头:“嗯,只有前期把他们的挑战次数消耗掉,后面才有余地做其他的事情。” “这样不行,得有选择的针对。人数占优,不代表个人实力占优。”任冉玥在心里算了笔账。 300:1800,一个修N代 需要面对6个普通遴选者。 假设第一回合:石头碰石头、精英对精英,最好的结果是双方打平、互有胜负。那么彼此都只剩下2次机会,且不会冒着风险继续出手。 紧接着用上车轮战的招数,等于白白送了一波分数。修N代中的优异者们可以留下一次挑战机会,等到最后再进行挑战。 那样他们成功晋级的概率将大幅度提高。 扶素应该不会想不到这点才对。 那么问题来了,她的后手是什么? 任冉玥心里有了不太好的猜想,她们实在没有必要走一条危险的路。马前卒,也不是这么当的。 明明她们最大的优势是人数,最多的东西是挑战次数才对。 她不喜欢分险高的玩法,提出了两个粗略方案:“要么在第一次硬碰硬后,放50个优胜擂台给他们,其余人都挑战己方的擂台,让积分快速累积,超过擂台赛的大额分数。 在积分稳稳晋级时,留下一次挑战机会,于最后时间点进行挑战。即能压低对面的分数,又能让己方7成晋级。 要么在开局挑稳赢的对手,等其他人挑战你,进行精准打击。” 这两种方案都有待优化,其中有不少需要调整的点,比如对方不一定遵守各占据一半擂台的原则,比如己方不愿意配合行动。 但,确定了方案后,可以集合大家的力量,做几手准备工作。 不至于承担太大的风险。 “唉,要是主动权在我们手上就好了。”荣灵珊难得叹了口气。 雷可嘉心情同样不美丽:“谁说不是呢。” “没必要这么悲观,通过遴选才是第一位,在天枢院跟前脱颖而出是第二位。”任冉玥的心态没受到太大影响。 计谋是用在人身上的,总会有漏洞,也总会有找补的点。只要扶素不抱着一枝独秀的想法,那就还有的扯。 玩崩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扶素。 其他人的压力要小的多。! 第 44 章 少年意气 纵有千种计谋、万种手段,都抵不过实力碾压。 与雷可嘉、荣灵珊分析完擂台赛相关内容后,任冉玥把心思放在了提升个人能力上面,没有过分深入棋局。 进入天枢院的视线范围,可不止一种方法。有人以谋算为探路石、有人以心性为登天梯、有人以资质为护身符。 所求、所盼,不过是“成仙”二字。 从参加遴选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进入了天枢院的视线范围。现在,只是为本届改革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闹得越厉害,争得越激烈,越能让出类拔萃者脱颖而出。 光明正大的阳谋对上缜密算计的阴谋,从来都不是擂台赛的主要看点。换句话说,这两者压根不是对立面。 阳谋碰阳谋、阴谋对阴谋的棋局中,拔得头筹的佼佼者,才是天枢院要选择的人,才是享受资源倾斜的人。 想要一枝独秀,万里存一。 要么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让所有遴选者成为自己手中的棋子;要么有傲视群雄、逐鹿中原的实力,让自己成为遴选者中明亮的新星。 如果两样都没有,或者差点意思。 那还是扎根土壤,以待来日为好。 任冉玥早早的给自己选好了道路。 既然第一轮展现了心性与计谋,第二轮展现了团队协作能力,第三轮得展现个人实力。 侧重点不能全放在谋略上,让人以为她只会算计人心,没有其他的优点。 机会不是送上门的馅饼,努力抓住的很有可能是漏掉的芝麻。在选择方向前,首先得分清西瓜和绿豆的区别,找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任冉玥做出了选择,成为本次擂台赛的“边缘人物”,退出了大众视野。 但,其他人却不打算让她那么好过。谈卓然得知任冉玥没有过分参与狙击修N代的行动后,主动找她再续前缘。 想要延续登天梯的合作关系。 “我知道你不会站在我们这边,我只有一个请求。”谈卓然清楚的知道,任冉玥不可能做出自毁长城的举动,成为不讨喜的背刺者。 想要寻求合作,当然不能提出无礼的要求。只要任冉玥不过多为难、不进行站队,合作就算成功。 原本她还在怪罪柯景明等人口无遮拦,认为他们那群臭鱼烂虾,使己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后面想想,就算没有柯景明作为导火索。修N代和普通遴选者的关系,依然不可转圜,擂台赛依旧会成为两方对阵的赛场,矛盾激化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这样的话,有什么不敢争上一番的。她们有家族作为后盾,有资质为底气,不可能会比其他人差。 任冉玥没等谈卓然把请求说出口,连忙堵住了话题:“抱歉,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种时候,我不会做出任何承诺,也不会答应任何请求。” 除非,她脑子被驴踹了,被门夹了。不然,她真的想不 通自己有什么理由犯蠢。 “我明白了。”谈卓然深吸一口气,她把任冉玥划到了不确定因素的阵营里。 这种时候,一点一滴都得计算仔细。 普通遴选者渴望被天枢院看见,渴望成为重点培养对象,修N代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不是因为通过遴选对她们来说有很大的好处,她们大可以在家族修炼,何至于跑到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来。 “嗯,擂台赛见。”任冉玥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在其位、谋其政。 她所处的位置,决定了她的站队。 至于许诺的各种好处。 抱歉,她并不在意。 扶素提前找雷可嘉了解过情况,得知任冉玥所给的两个建议后,莫名有些心悸。要是真让她掺和一手,可能会把自己拉下马。 倒不是没有这个自信,而是任冉玥的做法更倾向于阳谋。喜欢舍弃一部分利益,换取最想要的东西。这种形式,更容易受到人们的青睐。 扶素喜欢以自己为主导的棋局,习惯性的把每个人摆在相应的位置,让每一环都扣在一起。棋局细节,除了她,没人知道。这种形式,不容易被人理解。 见任冉玥只有协助的心思,没有下场的想法,扶素就干脆利落的顺从其意,任由其发展。 打发走了各路来者,任冉玥安心准备着最后一轮考核。 在有意识的训练下,她对灵气的控制越发精准,往物体中输入灵气时,能卡准最高阈值。既增强了使用效果,又避免了物品崩坏。 可惜,剑招没有很大的长进。 依旧是依葫芦画瓢,学了个形似。 一往无前的锐利,披荆斩棘的冲劲,是半分也没有学到。 要不是观察过其他人的进度,任冉玥差点自己是个武学蠢才,在习武方面一窍不通。 话本中天赋异禀的剑修终究是少数,天赋平平占了大多数。 台上修士的剑招演练结束,任冉玥将瞪大的眼睛缩回到正常的大小,揉着太阳穴走到空地处做着基础的挥剑练习。 即便再不擅长、再没有天赋,都不是放弃的理由。 阙靖教学结束,她并没有如大家肉眼所见那样消失、离开演武场,而是漂浮在上空,注视着遴选者们的一举一动。 “怎么样,有不错的人选吗?”郜元青好奇的问道。 万一有好苗子,也能及时进行上报。 阙靖微微扯起左边的嘴角,很是不屑的说道:“呵,没有一个适合修剑的。” 眼前都是什么歪瓜裂枣,练了这么久,基本的挥剑都做不好。要不是强制指派任务,她才不会浪费时间过来教一群小萝卜头。 “真不知道你们从哪里找来的人,不仅没有修剑的天赋,常识性问题都不懂。” 阙靖越想越火大,这么多天下来,简直是对自己的折磨。 “先不提剑心、剑气,这群小屁孩,连最起码的初心 都没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习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挥剑。” 一个两个都是被赶着上架的鸭子。▃” “.....” 郜元青沉默了,他想撤回前一句,把多话的嘴巴给缝上。眼下阙靖的话茬子刚打开,他也不好一走了之,只能继续聊下去:“你可以试着拔拔高个。” “本届不行,还有下届,我们剑宗还没到饥不择食的程度。”阙靖翻了个白眼,她们宗门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修剑,可比修仙更看天赋。 “时势造英雄,英雄亦适时。”郜元青微微摇头,也就是阙靖还没看透,各大宗门都已经开始摩拳擦掌等待风起了。 这届小家伙,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与其让好苗子落入他人口袋,不如早点替自家宗门进行相看。 联合培养,自然得双方出力。 总不能,天枢院一手承包。 要不是他们大多数人都脱离了宗门,隶属于天枢院管辖,遴选者的个人信息,早就漫天飞舞了。 郜元青在当完合格的听众后,头也不回的飞走了。有站桩的功夫,他可以多画两个符箓。 最后一轮考核即将到来,修N代与普通遴选者的矛盾越发激烈,呈现出水火不容的趋势。 走到路上,不互瞪两眼,都不舒服。 要不是自诩未来精英,多半会私下约架、报团殴打。 光任冉玥这些天看到的争执,就不下10起,更别提一些看不见的角落了。 距离擂台赛还有最后一晚,是否能通过遴选,全看明天的发挥。 雷可嘉与荣灵珊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每天在忙活着一些琐事,三人难得在最后的悠闲时刻,聚在了一起。 “明天就是擂台赛了,忽然有点小紧张。”荣灵珊坐在崖壁旁摇晃着双腿。 十来年的努力,都是为了能够顺利通过遴选。这么一想,她为遴选付出的实在太多了。 雷可嘉惆怅的看着远处:“谁不是呢?” 人是贪心的动物,总是在得到利益后,想要获取更多。如果单纯只想通过遴选就好了,她也不会因为一己私欲烦恼。 “还有联合培养呢,现在就这么沮丧,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任冉玥不解风情的说道,她很不喜欢哀怨的氛围。 明明道途才刚刚开始,这才哪跟哪。 “是啊,还有联合培养,还有数不清的挑战。得继续努力,一直往前看。”荣灵珊附和道,遴选只是入门关卡,未来还有无数的难关。 没必要沉迷于过去。 雷可嘉无语的看着两人:“就不能让我难过一会儿嘛,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 “那你继续,我们走了。”任冉玥撑着石面,站起身来。她还得去藏书阁学习,可不能就这么将时间浪费了。 “任冉玥,你真的,真的很可以。”雷可嘉有些语无伦次了,她第一次交这种性格的朋友。 完全不懂什么叫做放松,什么叫做休息,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荣灵珊撇了撇嘴:“你干脆在崖壁上睡一觉好了,醒来发现自己成了碎肉一堆,多好啊...” “走了。” “等等我啊.....” 月光洒在三人身上,减了一分少年意气,多了一分温柔和煦。! 第 45 章 心细如发 六万遴选者从世界各地汇集于此,经过两轮淘汰、层层筛选,剩下了最后的两千一百名参赛者。在第三轮淘汰赛中,只有两百名能够成功晋级,获得更进一步的资格。 失败者止步于此,再无上升通道。 成功者扶摇直上、日转千阶。 任冉玥采集完最后一丝灵气,拍了拍衣袖上的泥土,从群山之巅向下而行。 是乘风九万里,还是负重无归途。 皆由她定夺。 今日的天气不错,太阳格外耀眼,璀璨的金色从上到下,洒满了每一个角落。给直面残酷挑战的人们,带来了滚烫的力量。 “铛~铛~铛~” 青铜编钟被敲响了三次,余音回荡在山谷之间。 两千余人排列整齐的站在山脚略显空旷的广场上,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流露出了相同的坚毅和期待,渴望胜利的心脏产生了共鸣,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所有山峰皆向两边撤去,巨大的烟尘将众人包裹,一百座擂台在裸露的空地上拔地而起。 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如雷贯耳,众人以虔诚的姿态迎接挑战的到来。 习叶站在队伍最前方,她没有用法术让烟尘消散,而是任由它四处飘散。留下了短暂的适应时间,给这群朝气逢勃的孩子。 直到尘归尘、土归土,景物清晰的呈现于众人的眼前。 习叶转身面向众人道:“本届遴选将于日落月升时结束,当落日余晖洒向大地时,希望你们已经达成所愿。” 希望努力不会辜负任何一个人,也希望未来属于每一个人。 任冉玥微微抬头,看向了高空的太阳,这是一个永恒、强大的存在,今日所有的得失都由它见证,也算是为胜利加冕了。 她会得偿所愿的。 一定会。 “第三轮筛选现在开始!” 号角吹响,众人没有任何迟疑,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了擂台跟前。 两方交阵,默契的划出了楚河汉界。 扶素与谈卓然对视一眼,率先站上了擂台。其余人员,则按照计划好的那样,两两对立。 一百座擂台上,充斥着佼佼者的身影。 任冉玥对上了扶素给她选定的对手,一位饱含恶名的修N代。她面不改色的拿起擂台旁放置的兵刃,走到了擂台的正中。 这位对手,说实话,并不在她理想对阵人选的名单当中。如果不是扶素指定,她可能会挑一个稍微低调一些的修N代。 至少,让自己的眼睛、耳朵好受一些。 身为普通遴选者中的一员,任冉玥的唯一义务,就是在此对上柯景明。不管结果如何,站上擂台的那一刻,她的任务就已经完成。 柯景明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对手,之前听谈卓然说起过她,现在看来,也就那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 要真的厉害,不至于这么内敛,连扶 素一半的张狂都没有。估摸着,又是一个胆小鬼。 这种人,他见多了。 任冉玥很熟悉柯景明如同看待货物一般的目光,那是不屑一顾的轻蔑,以及高高在上的傲气。 笑话。 她怎么不知道柯景明从修N代变成了仙一代了,现在用上位者的姿态俯视众生,不觉得丢人吗?把家族的荣耀,当成自己的荣耀,可真有种。 既然这样,不妨让她见识见识,柯景明盛气凌人的底气是什么。任冉玥抬起眼帘,冷冷的看向柯景明道:“任冉玥。” “柯景明。”柯景明撇了撇嘴,握紧手中的剑柄,准备一击制敌。 任冉玥将灵气传输进刀刃内,礼貌的低头:“请赐教。” “请赐教。”柯景明懒得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让他低头,恐怕得拿把刀架在脖子上。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兵刃。 台下的围观者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 “这个任冉玥什么来头啊?怎么是由她对上柯景明?” “之前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她好像是跟谈卓然一起登过天梯的人。” “不止如此,人家只是太低调了。” “荣灵珊你们应该都知道,当初策划名额争抢战的头号选手,说一句八面玲珑不为过吧...这么厉害的人都要给任冉玥打下手,她会是简单的角色?” “是我知道的那个荣灵珊?” “难道遴选地还有别的荣灵珊吗。” “要不是扶素跟这些N代们起了冲突,恐怕遴选结束,大家都不会知道她的名字。” “喜欢藏在幕后的人,心机不是一般的深,用点小算计,就能达到目的。” “希望她能把柯景明拽下来。” “谁不是呢,要不是不想给柯景明送分,我上去就是两巴掌。” 台下围观的遴选者中,并没有太多修N代的身影,柯景明的名声已经在两边都坏透了。除了他的簇拥者们,很少有人会当他的应声虫。 比斗开始,柯景明用了从小学习的剑招,将力量集中在手腕处,顺着身体旋转的力度带动手臂,挥剑向前。 这一剑,他用了十成十的力量,直冲要害,任冉玥不可能躲过。 “铛!”的一声,兵刃相交,发出了清脆的巨响。 任冉玥没有躲避,用刀刃格挡,猛撞上去。她特意选择了长刀作为武器,就是想借助大开大合的兵刃,让成型的剑招无处施展。 从挥刀的那刻起,就没有想过会输。 加大灵气输出,她顶住了对面的力道,反震回去。 柯景明被硬生生的逼退了两步,他算是小瞧任冉玥了。不过,现在注意到也不晚。 没有任何章法的刀法,没有任何基础的步伐,处处都是破绽。 他眯着眼睛,快速向前挥剑,不再追求极致的力量,而是加快挥剑的速度,让任冉玥无处可挡。 “铛!铛!铛!” 兵刃不停的碰撞在一起,隐约能看见闪动的银色火花。 任冉玥小幅度的移动刀柄,挡住了柯景明的攻击,节省了挥刀的时间。她的战斗素养并不高,只能用些小心思、小细节。 “你很喜欢躲啊。”柯景明后退两步,挽了个剑花,左右扭动脖子、拉伸筋骨继续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走着瞧。”任冉玥回以冷笑,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呵。”柯景明嗤笑一声,不知道任冉玥哪里来的自信,不会以为这就是他全部的实力吧。 助跑两步,快速朝任冉玥的脖颈刺去,在她举刀格挡时,手腕一转,硬生生转移了攻击范围。 剑刃滑向了她的肚子。 就是现在! 任冉玥加大灵气输送,将灵气集中在刀刃的中前端,用力向下一斩。 “铛!” 刀刃碰上毫无防备的剑刃,竟被齐齐斩断,剑体前端掉落在地面,发出第二道脆响。 “不是吧,武器都一样啊。” “难道遴选地弄虚作假?” “天呐,剑体居然断了!” 任冉玥在对上柯景明之前,就有观察过他练剑,记下了其中的小细节。如果是直直的刺过来,他最前方的脚腕不可能是虚点在地上。 只有一种可能,他准备用脚腕带动手肘,改变攻击方向。 而这个攻击方向,正好是任冉玥能够进行斩剑的区域。之前过于密集的连续剑招,根本找不到什么空隙。 “铛!” 还没等围观者把惊讶消化,台上的两人又撞上了,柯景明握着半截剑刃,挡着任冉玥的长刀。 一寸长,一寸强。 武器先天的优势,让格挡的人掉了个。 任冉玥的招数,可不是普通的挥刀。 在柯景明增加灵气输出,进行抵抗的时候,她也加大了灵气输出。 不过,这个输出对象,可不是自己的刀刃,而是顺着刀刃,传导至接触的剑体。 所有兵器,都有承受灵气的阈值。 像这种能被斩断剑刃的武器,它的阈值绝对不会高到哪里去。 柯景明有些诧异,不知怎么回事,他竟然觉得任冉玥的攻击变弱了,自己变强了。 明明只有半截剑刃,却隐约站到了上风。 “怎么回事?” “任冉玥太弱了,她挡不住柯景明。” “修N代确实得天独厚。” “你这不是废话吗,从小培养能不厉害。” 任冉玥的灵气消耗的很快,汗水不断从脸颊划过。 “你只有这点本事?刚刚不是瞎猫碰见死耗子了吧。”柯景明用言语激将着任冉玥,他隐约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你好,死耗子。”任冉玥扯起左边嘴角,挥起长刀冲了上去。 听到污 蔑的话语,柯景明收起了眼中的玩味,用剑刃将刀体压到了任冉玥的方向,几乎要碰到了她的脖颈。 顶着对面的力量,任冉玥不断输送着灵气,直到“咔嚓”一声,她迅速退了两步,收回了刀刃。 剑刃四分五裂的散落在地。 柯景明整个傻眼,关键时刻掉链子? 我现在有点怀疑武器的质量。?[(” “啧,活该,遭天谴了。” “柯景明的样子真的好好笑。” “他输定了。” 没看出所以然的人们,并没有向控场的修士提出自己的质疑,大家都是支持任冉玥的人,很高兴看到柯景明的笑话。 “前辈!我要求你们进行检查!”柯景明朝着上方修士大喊着。 任冉玥留给柯景明一些挽尊的时间,没有继续向前。 她赢得光明正大。 “没有问题。”习叶瞟了一眼,给出了解答。剑刃是被灵气崩碎的,明显是柯景明技不如人。 “怎么没有问题!”柯景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打破砂锅问到底。 习叶淡淡说道:“武器本身没有问题。” “武器本身...武器本身没问题?”柯景明喃喃自语,眼神有些飘忽。 “竟然不是武器的问题吗?” “可能是用了我们看不见的招数。” “有人知道是什么吗?” “是灵气。”扶素比试结束,来到了任冉玥所在的擂台。 而只有失败者,才会登下擂台。她和谈卓然的比试,还是棋差一手。 “扶素,你?” 扶素抿起嘴唇答道:“抱歉,我没有赢下谈卓然。” “没事没事,谈卓然确实很厉害。” “柯景明输了也一样。” “就是就是,柯景明马上就输了。” 扶素没把众人的安慰放在心上,她的失败是注定的。至少跟谈卓然正大光明的对上,能给自己找回些脸面。要是输给了柯景明,可就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只要最后能通过遴选、成为天枢院的终点关注对象,前期的失败不算什么。 任冉玥见柯景明挽尊失败,拎着长刀上前。柯景明即便没有兵刃,也不想就这样放弃,赤手空拳将战斗进行了下去。 一道道伤口浮现了出来,血迹蔓延至柯景明的脚踝。 任冉玥不知道柯景明是出于什么心理,如果不及时认输,他在接下来的挑战赛中,将彻底失去竞争力。 当然,在擂台上,她不会心慈手软。 “还不认输吗?” “柯景明脑子没问题吧?” “擂台赛又不止一场。” “让他嘴硬呗,这样也能减少一个对手。” 当刀架在柯景明脖子上的时候,他缓缓垂下了头颅。 “任冉玥胜!” 宣判到来,任冉玥收回了长刀微微额首,擂台上每一位对手都值得尊敬,这是基本的礼貌问题。 “你很厉害,但我也不差。”柯景明说完,转身就走。他只是输在了高傲,并没有输在实力。换句话说,如果不是任冉玥用了别的手段,他不会这样输掉。 “啧,不知道在嘴硬什么。” “柯景明浑身上下,就嘴最硬吧。” “教养太差,一点礼貌都不懂。” 擂台赛第一回合结束,守擂者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任冉玥立即开始打坐恢复灵气。! 第 46 章 求生害仁 不管任冉玥的状态是否回升,下一位对手都不会心慈手软,哪怕是乘人之危的胜之不武。 擂台赛的规则便是如此,要么一直赢下去,要么将积分拱手让人。 一刻钟的休息时间很快过去,下方围观的遴选者们开始蠢蠢欲动。方才一战,任冉玥的灵气被大量消耗,现在正是挑战的好时候。 “要挑战她吗?” “等会儿吧,等第轮。” “有道理,越晚越有利。” “这么大好的时机,你们居然不上?” “啧,任冉玥可是击败了柯景明,万一留有后手,那不是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 围观的遴选者开始窃窃私语,对着任冉玥指指点点,大多数人心中还是有不小的顾虑,害怕她藏有后招,也害怕自己实力不济。 没参与闲聊的小部分人,卡着时间跳上了擂台,不给她留下一分一毫的空隙。 听见动静,任冉玥睁开了眼睛,站起身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前方的挑战者。 接下来的守擂时间会很难熬,要精准控制每一分灵气,让它们落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邓平之,请赐教。” “任冉玥,请赐教。” 双方互通姓名,迅速开始了本轮的攻防战。邓平之没留后手,他的首要目的是拿到当前的一分,其次才是保存实力。 挑战者总是无所顾虑的,他对灵气的掌控可能比不上任冉玥,但他的灵气的储备比任冉玥强。 只要耗下去,总能撑到任冉玥精疲力尽的时候。 “诶,打的好慢。” “还不如上一场呢。” “邓平之不行啊,在这磨磨蹭蹭的。” “人家这叫做策略,你懂什么。” 任冉玥看出了对手意图拖延,她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不会让邓平之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 她将灵气灌于刀尖处后,用力挥刀向前。 “铛!”邓平之迅速的进行格挡,随后立即抽开剑刃,进行反击。 他没忘记柯景明是怎么输的,不能给任冉玥留下做手脚的时间。 任冉玥可没有那么多灵气驱使,邓平之纯粹是谨慎过头了,不过这样也好。她的目的只是靠近对手,而不是靠近对手的兵器。 在快速的挥刀中,她找到了一个最佳的距离,刀尖处正好朝着邓平之的胸口。 心神一动,储存在薄弱点的灵气瞬间被激发,刀尖处的细小钢刃四散而开,直直刺进邓平之的身体。 趁着对手还未反应过来的功夫,任冉玥用剩下的半截长刀抵在他的心脏处。 “我认输!”邓平之匆忙认输,他得赶紧处理伤口,把钢刃取出来。 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任冉玥一个招数能用两次。第一次用在了对手的武器上,第二次用在了自己的武器上。 “输的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这有一盏 茶吗?” 天呐,我都不敢上去了。§_[(” “灵气还能这么用?” “别说灌进刀刃里,我连覆盖在体表都费劲,还是去找找其他对手好了。” “有道理,同去同去。” 从第一场看到第二场的围观者开始心生退意,两两的离开了。 即便围观的人少了,任冉玥的对手却没有少,留下来的,基本上都是想要上台挑战的人。 “裴玉环,请赐教。” “刘昀,请赐教。” “林琰,请赐教。” “.....” 重复打坐比试这一过程的任冉玥,开始主动贩卖破绽。她的分数还未累积到安全范围,为了顺利通过遴选,不得不用尽方法保住擂主的位置。 “好奇怪,每次感觉任冉玥要输,偏偏又赢了。” “她已经累积到10分了,是全场分数最高的一个,谈卓然现在也才3分。” “不是吧?她会不会在钓鱼执法啊?” 此话一出,其余人脸都绿了。 他们想要暗中捡漏,没想到反被而成了愿者上钩的鱼。 “这么心机的吗?” “额,其实不是,她买破绽,只是为了更快的击败对手。” “我服了,无心插柳柳成荫。” “散了散了,反正我不行,爱谁谁。” 太阳悬挂正中,时间过去大半。 挑战成功次数为零的擂台,渐渐无人问津。任冉玥乐得自在,坐在台上回复着灵气。 第一波获取分数的时间点已经过去了,想要有大批分数进账,得等到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那个时候还有挑战次数的人,一定会迫不及待的登上擂台。 从现在的局势上看,任冉玥大概猜到了扶素的计划,推断出了最后会发生的事情。 扶素即没有选择井水不犯河水,也没有选择精准打击,只能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这盘棋,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内。下到结尾,恐怕都是输家。 太阳逐渐向下倾斜,还未用掉挑战次数的人,开始寻找合适的对手。而一些普通遴选者中的佼佼者,开始在擂台附近闲逛了起来。 任冉玥慢慢将分数累积到了15分,这是一个足够安全的分数,足以让她顺利通过遴选。 没有后顾之忧,她开始加快攻击速度。 习叶皱着眉头凌空而立,她从分数中看出了扶素的意图。所有擂主中,普通遴选者的分数极高,修N代的分数还比不上在擂台下方游荡的人。 未进行守擂的修N代们,大多数只剩下了最后一次挑战机会。那些游荡在擂台周围普通遴选者中的佼佼者们,并没有立即挑战,而是保留着两次挑战资格。 时间滴答滴答的向前走着,脚下的影子被拉的极长,太阳即将停止劳作。 修N代的擂台前,多了不少优秀的挑战者。任冉玥的擂台前,多了很多积攒完基础分 数的普通遴选者。 其实,大家想错了一个问题。不是将挑战次数留到最后,就能用的上。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寻找势均力敌或者略差一筹的对手。 ㄨ本作者青柠染夏提醒您最全的《不坠青云(修真)》尽在[],域名[( 高分值的人越多,意味着场上可增加的分数减少,晋级的门槛降低。 “他们想干什么?” “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了,难不成以为自己一定会赢。” “虽然我们人少,但我们能力强啊。” “等会儿...” 谈卓然的擂台前依旧空无一人,她朝着两边观望了起来,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不对劲。 为什么挑战者都是相同一批人。 为什么修N代被挤到了擂台的最后。 这是在声东击西! 让她们以为,扶素只是在争取七成的通过率,实际上人家是为了九成,甚至更高。 “扶素!”谈卓然咬着后槽牙念出了这个名字。她就算再算计,也不会想到这一套。 “你们恶不恶心啊!” “有本事光明正大的比!” “要不要脸,这样有意思吗?” 修N代们察觉到了不对,这是连挑战的机会都不给他们了。虽然说擂台上的人都是在真刀真枪的比斗,没有弄虚作假的成分。 可这完全是内战。 将他们的擂主拉下台后,立即换上了自己人。 “叫嚷什么呢?” “自己守不住擂台,怪的了谁?” “擂台赛的规则就是这样,是你自己不能在一刻钟内调整好。” 任冉玥叹了口气。 原来赢家才是最束手无策的人,比如她,比如高台上站着的谈卓然,比如给谈卓然送分的修N代们。 到了最后,这已经不是一场擂台赛。 而是孤勇的献身,以保全修N代中最有潜力的几个人。 任冉玥心底某种天真的想法,被彻底击碎。原来,不参与其中,也会成为某种程度上的协助者。原来,谋算不落在自己身上,也会觉得心酸。 众人从冷嘲热讽,到低头垂目,只用了一次落日的时间。 明明淘汰的人是目中无人的修N代,明明自己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偏偏逃不过,逃不脱内心深处的质问。 真的有必要吗? 真的会开心吗? 挥刀将台上的人送走,任冉玥深吸一口气道:“我想挑战石飞鸾道友!请石飞鸾道友上台进行比试!”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愣住了。即将迈上擂台的遴选者,也停下了脚步。 “石飞鸾是谁?” “一个修N代。” “啊?” 任冉玥的话语慢慢传递开来。 “这样也挺好的。” “我相信任冉玥能赢。” “输赢都是实力,即便任冉玥输了,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唉,果然我还是不够恶毒。” “没办法,过不了良心那关。” 荣灵珊叹了口气,紧随其后:“我想挑战慕河道友,请慕河道友上台进行比试!” 算了,就当是为了自己。 她不害怕输掉,更害怕失去了初心。 “我想挑战詹书艺道友,请詹书艺道友上台进行比试!”雷可嘉大声喊着对手的名字,她不想自己光明正大的通过遴选,最后变得饱受争议。 “我想挑战舒郁兰道友,请舒郁兰道友上台进行比试!” “我想...” 未参与扶素计划的擂主们,纷纷说出了自己要挑战的对手。! 第 47 章 遴选结束 人们很难去说明阶级之间的问题,很难去讨论阶级存在的意义,很难去打破阶级之间的屏障。 对于普通遴选者来说,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公平竞争的擂台、一个稳步上升的渠道、一个未被封死的可能。 其余的一切,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实现,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劳动去获取。 天枢院费时、费力打造的遴选制度,平衡了家世、背景、资源上的差异,让所有遴选者都拥有相同的机会,让普通人也能平步青云。 如果在这种安乐窝之中,他们仍然选择固步自封、因循苟安,那所谓的万人遴选,只会变成另外一种形式的交易。 不管天枢院所作到底有什么目的,任冉玥都很感谢它给了自己这次机会。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少完人。 大家需要做的,不是去探讨投胎的技术。而是让外面的人看见,只要他们打造出平台,自己就能乘风入云。 从遴选地走出的孩子们,未来会自觉去维护这一个向上的通道。 站在擂台之上,任冉玥脑袋里面闪过了很多画面,有长袖舞歌、左右逢源,有满心算计、谋划未来,有卑躬屈膝、谨小慎微,这些记忆构成了现在的她,也让她成为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自己。 但...画面的尽头却是她从没想过的场景。那是一片蔚蓝的天空,它纯净、无瑕、辽阔,属于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 握着手中的长刀,看向登台的对手,任冉玥露出了极淡的笑容,她会按照自己的方式,实现自己的目标,在世界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任冉玥。” “石飞鸾。” “请道友赐教!” 互通姓名后,两人提起兵刃,冲着对方猛攻过去,这一战无关立场,赢的人无愧于心,输的人光明磊落。 “铛!铛!铛!” 兵器相交不仅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还溅出了银色的火花,那是与招式无关的极致美感。 每一次挥刀,都是全力以赴。 任冉玥没再往刀体里面灌入大量灵气,也没利用其他崩裂物品的招数。她好像知道了应该怎么挥刀,应该怎么用它获得胜利。 大开大合之间,破空声如龙吟虎啸。 “天呐!这是任冉玥?” “救命,她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 “气势好足,心脏跟着狂跳不止。” “好厉害,看着不比谈卓然差。” “我还以为她只是对灵气把控精准,没想到刀法也这么好。” “不对啊,仔细看还是能找到破绽的,只是她的挥刀太锐利了,让人望而却步。” “老天爷,和她打起来不相上下的石飞鸾,该是什么人。” “柯景明不行啊,小跟班都这么强。” 漂浮在擂台上方的郜元青看出点名堂,特意瞬移到阙靖面前阴阳怪气:“我记得,有 人说本届遴选者都是歪瓜裂枣啊,怎么现在看的这么认真。” 阙靖不想搭理郜元青,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别沉默以对啊,我这个外行看看热闹可以,看门道还得你来。”郜元青欠嗖嗖的补充着,他可没忘记上次被哽的无话可说的心塞。 “她之前没有修剑的心,只是把习剑当成了一种需要完成的任务,想要通过习剑达到通过遴选的目的。”阙靖并不承认自己看走眼了,这群小萝卜头,她看的透透的。 “现在,可能是什么启发了她。挥刀时心里没有装杂物,只想获得纯粹的胜利,才会有这种披荆斩棘,所向无前的气势。” 郜元青点了点头:“所以说,不能第一面就给人家下定论,得多观察观察。你看,这不就发现了一颗沧海遗珠。” 阙靖蔑视的瞟了郜元青一眼,这是给点颜色,就准备开染房了。不过,秉持着有始有终的精神,她还是给话题加上了结尾:“任冉玥不适合修剑。” 性格使然,任冉玥只会将兵刃当成借力的道具,不会当成自己的一部分。位于公平公正的擂台上,才能让她心无旁骛。真碰到了非赢不可的比试,她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 这种人不适合修剑,更适合博采众长,反而是与她对决的石飞鸾有那么点意思。 “可惜啊...”郜元青还挺看好任冉玥的,这要是去了剑宗,一定能更好的成长。 不过,以她的心性,哪里都会是乐土。 阙靖不可置否,人们只看到了剑修的强大,却不知道习剑需要付出什么。 两人将目光移回台上,这场比试也到了结束的时间。 高强度的对决,对于比试的双方,都是个不小的考验。任冉玥耳边的发丝全被汗水打湿,胸口因为呼吸不畅,剧烈起伏着。 刀刃与剑刃再次对上,电光闪石之间,胜负以定。 任冉玥低头拱手道:“承让。” 石飞鸾吐出一口浊气后,弯下脊背、低下头颅以做回礼。 她没想到,会在擂台赛与任冉玥互通姓名。那个在夜晚将椅子点燃当做烛火的小姑娘,在看不见的地方,长成了最好的模样。错过了最好的结交期,现在只能默默祝福她了。 “两人都好厉害!” “赢的敞亮,输的光荣。” “开心,看到任冉玥赢了,感觉自己也可以。” “谁不是呢。” “这不比柯景明那个损色好的多。” “大好的日子别提晦气东西。” 任冉玥朝着保驾护航的修士们深深鞠躬道谢,从擂台上走了下去。 太阳收起了最后的光亮,月亮开始接替工作,本届遴选来到了尾声。 原本水火不容的两方,经此一战后,关系倒融洽了不少。不再是针尖对麦芒、各不相让,而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 扶素纵有千般怨念,也拗不过大势所趋。她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赢了就是赢了, 输了就是输了。 这些手段和计谋,只是不容易被世人接受,并不代表不能去运用。那些因此得到好处的人,一抓一把。 擂台赛结束,两千余人排列整齐的位于山脚的广场。此时的心情,和早晨完全不同。 一切将要尘埃落定,大家除了激动,更多的是茫然和悲伤。 当一步之遥的距离赤裸裸的摆在眼前,大家才知道那是怎样的酷刑。他们中只有最优异的两百人能继续走下去,其他人将回到故乡,过上平顺、安稳的生活。 习叶深吸了一口气,挥手打出法决、发出最后宣判:“结果显示在身份玉牌上了,希望你们没有留下遗憾。明早,接引船会将大家送离遴选地,这是你们在这的最后一晚。” 话音未落,大家皆看向了手中的身份玉牌。伤心哭泣、欢欣雀跃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演奏着并不和谐的乐曲。 过往的一切努力都有了结果。 【遴选通过】这四个大字,轻而易举的将众人引向了美好的明天。 那些毫无动静的玉牌,给未通过的人留下了最后一丝体面。他们并不是失败者,只是不符合此次考核的标准。 任冉玥紧握着浮现出字体玉牌,悄悄的远离了人群。 她真的留下了来了。 留在了修仙界。 这个可望不可及的地方。 从步入遴选地的时候,任冉玥就很清楚,她和别人不一样。 其他人就算无法通过遴选,还能回到家乡继续修炼。她不一样,这次没有通过遴选,就不会再有未来了。 目标达成的那一刻,束缚在身上的枷锁开始脱落。她也因此感受到,不用背负重量行走,是件多么轻松的一件事。 躺在山顶的崖壁上,望着头顶闪动的群星,任冉玥度过了在遴选地的最后一夜。! 第 48 章 宗门择定 一夜无梦扰,睁眼即天明。 换上干净的衣服,任冉玥漫步至山脚。 经过一晚的平复,众人大起大落的心情得到了释放,遗憾和悔恨终究无法扭转,只能将其埋藏于心,朝着未来走去。 两辆相同的接引船,将众人带往不同的目的地。 至于这是不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分水岭,谁也不能断定。毕竟,修仙界弯道超车的人不在少数,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习叶与护送遴选者回家的修士对接好信息,把途径地点、人员名单都交了过去,这是她作为遴选地负责人的最后一项工作。 在遴选地待了这么久,亲手推进筛选计划,对眼前的孩子们,多少有些不一样的感情。 面对即将奔向远方的两千余人,她的心里只有祝福,希望他们能够在修仙界走的更远。 习叶吐出一口浊气,周身释放的冷气消散了些许,眼睛里透着微不可见的柔情。 “遴选并不是人生的终点,它只是一个小小的驿站,供人短暂停靠。离开这里,你们会面向更广阔的天地,拥有无限的可能。我很期待,会在不远的未来,与你们再次相见。” 听着一向不苟言笑的修士讲出这番话,大家内心都有些动容。即便没有成功通过遴选,能厮杀至最后一轮,都是六万人中的佼佼者。 回家努力修炼,争取以散修的身份进入宗门,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没有直上云霄的登天梯,还有移山填海的过江船,谁都不想将自己的未来定死在这。 习叶见他们眼睛里多了一丝斗志,知道说出的话起了作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下发了登船的指令:“未通过遴选的人,可以回家了。” 听到习叶的话,不少人攥紧了拳头,眼里的不甘几乎实质化。习叶没有出声催促,而是给了他们一个缓冲的时间。 抵达遴选地的脚步是坚定的,返回家乡的脚步却是沉重的。没人想要这种变化,没人期待这种变化。 但,只要心存不甘,就有崛起的冲劲。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离开是为了更好的重逢。他们会用努力填平差距,等待下一次相遇。 任冉玥站在原地,看着一个又一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听着微风擦过树梢传来的沙沙声,将眼前的画面记在了心底。 运载满满不甘的接引船凌空而起,驶离这个充斥梦想与希望的摇篮。 曾经挤挤攘攘的遴选地,只剩下了最后的两百人。 习叶看着他们,发出了最后一道指令:“在择定宗门后,会有专人替你们向家人传递消息。现在,即刻登船前往长溪谷。” 下次见面,就不是修士与学子的关系了,而是资源抢夺站的竞争对手。 大家都很了解遴选的流程,迈着干脆利落的步伐登上了接引船。 任冉玥冲着遴选地的修士微微鞠躬,转身跟随同伴离开了。 本届负责遴选事宜的修士, 摒弃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姿态,站在原地目送最后一艘接引船离开。 “唉,又是崭新的一届啊.....” “也是人数最少的一届,真不知道他们能走到什么地方。” “我们应该多关心关心自己,别被后浪拍死了。” “确实,谁还不是个天之骄子了。” “别感慨,赶紧回去交任务,还有一堆事没处理。” 登上飞船后,每个人都拿到了一身新的衣服,不再是灰不隆冬的练功服,而是一身素色道袍。 人靠衣装、马靠鞍,再次相见时,已然换了副面孔。 接引船航行的速度很快,天色还未完全暗沉,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长溪谷作为天枢院的驻扎地之一,享受着最优质的资源待遇,不仅地理环境优越,还倚灵石山傍灵泉水。 即便不开启聚灵阵,灵气浓度也不是一般地区能够比拟的。就算遴选地越级碰瓷,都碰不到长溪谷的皮毛。 接引船不好直达长溪谷腹地,只能在入口处进行停靠。接到下船的指令,众人迅速在甲板处聚集。 查验完身份信息,最外围的防御阵法缓缓打开,引导船支进入内部。 九溪谷的样貌,在众人眼前展现出来。 玉石铺地,金砖点缀。 放眼望去不是高阶的灵花、灵草,就是优质的炼器材料。就连花丛中飞舞的彩色蝴蝶,都是三阶以上的妖兽。 “我的天呐!这也太豪了。” “随便拔两根草,都能在外面卖不少钱吧。” “不想死的话,可以试试。” “这里灵气浓度好高!” 只去过一次秘境的遴选者哪里见过这种架势,惊叹者不在少数。 谈卓然等修N代,同样是第一次进入九溪谷,他们的惊讶不比其他人少。 虽说家族中资产丰厚,拥有不少天材地宝。可真要仿照天枢院的做派,怕不是嫌钱太多、命太长了。 任冉玥抱着与书本知识对照的态度,观察着周围的景物。不管是灵植的摆放,还是材料的运用,都是一门不小的学问。 穿过最外围的区域,走过一道道需要查验身份的卡口,众人抵达了九溪谷的核心区域。 看到直达云端的殿宇时,任冉玥瞳孔不自觉的放大了一瞬。 如果说遴选地喜欢按照得道高人的作风修建住宅,把建筑物都放在山体上。 那九溪谷就是喜欢将建筑物人为升高,利用地底的灵脉,布置庞大的阵法,使殿宇凌空而起,错落有序的分布在天空之上。 灵泉水从最高处一节节的往下流淌,水汽和光照叠加在一起,让彩虹拥有了美丽的配色。整体造型像极了凡俗中的梯田,让人站在山脚处,也能感受到那种井然有序之美。 神仙住所恐怕也不过如此。 “不知道我会加入什么宗门。” “要是能待在天枢院就好了。” “想什么美事呢?天枢院那么好进?” “醒醒吧,白日梦不是这样做的。” 带队修士并未制止众人小声讨论的行为,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假如真的因为这点小事感到冒犯,早就在遴选地完成所有流程了。 雷可嘉与荣灵珊走到任冉玥的身边,轻声询问道:“冉玥,你想加入什么宗门?” 按照以往的规则,遴选表现优异者,会有选择宗门的机会。早点问清楚意向,说不定能和任冉玥进入一个地方。 同届遴选者报团,在修仙界是种比较常见的现象。 “看天枢院安排吧。”任冉玥虽然心里有几个目标,但她不清楚,联合培养到底是一个什么章程,所以目前还未拿准主意。 见雷可嘉与荣灵珊有意捆绑,她反问了一句:“你们想好了吗?” 荣灵珊回道:“我们倾向于进入五行宗。” 这个选择不能只囊括自己,得结合三人的情况进行考虑。 任冉玥点了点头,五行宗发展较为均衡,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也没有掉档的地方,是个不错的去处。 但,如果三人都去了五行宗,反而拿不到什么资源。 不考虑其他因素,雷可嘉在秘境中得到了符箓传承,进入丹书阁是最好的选择。荣灵珊得到了御兽传承,进入万兽宗,会得到更好的发展。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任冉玥隐晦的拒绝:“你们再想想吧。” “嗯。”荣灵珊明白她的意思,不能进入一个地方,倒也没有很大关系。 只是跟任冉玥待久了,觉得各方面都挺合得来。在资源还未拿到手之前,并不想放弃这个同伴。 眼下还是小鱼、虾米的她们,哪里有宗门倾尽全力培养的价值,去什么地方,都差不多。 在带队修士的引领下,众人抵达最上方的殿宇前。 “五人一行,四十人一列排好。” 擂台赛中表现最优异的五人默契的站在了最前端,剩下的人则按照实力快速站队。任冉玥将衣衫扯平,与谈卓然等人并肩。 众人在修士的带领下,怀揣着激动的心情步入了殿宇内。 任冉玥垂下眼帘,跟随着修士的脚步。在修士停下后,恭敬的朝着前方行了个修仙界的大礼。 进入殿宇时,她感觉到了那些毫不避讳的考量目光。面对无法抵御的存在,胳膊上的汗毛一下子耸立了起来,只能强行按耐住心里的不安。 台上坐席位以天枢院为首,其余宗门次之进行排列。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中间的两百人身上。 本届遴选是淘汰率最高的一届,总共才剩下这么点的人,都不好进行随机分配。 天枢院既然插手干预了,说明他们不会让这些筛选出来的苗子被浪费掉。 未来到底能走到哪一步,现在无法断定。但,大家都清楚,宗门的昌盛离不开优秀的弟子。 抢夺人才,一向是发展的重要手段。 紧挨着天枢院坐席的道法宗代表鱼珂率先出声:“其他人无所谓,我们只要最前面的五个。” 道法宗自认为是当今修仙界的龙头,鱼珂能说出这种话语并不奇怪。 “呵。”五行宗莫阳秋冷笑一声,很是不屑。 丹书阁徐辞云幽幽说道:“人家想不想进你们宗门还是个未知数呢,别太自信了。” “就算不进道法宗,难道会进你们丹书阁?一个全境大比垫底的宗门?”鱼珂挑了挑眉,脸上尽是得意。 “玉宸道友都没说话,鱼珂道友是不是太心急了些。”万兽宗江风晓微笑的将战火转移。 不过是上次全境大比拿了头名,行事就敢这么得瑟,假如道法宗真的成为说一不二的存在,还有其他人说话的份? “行了。”玉宸懒得掺和这些杂事,拿出了早已分配好的名单。 前几届可以任由大家选择,这一届不行。得把他们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才不会辜负这些年的布置。! 第 49 章 迷雾遮眼 遴选制度从运行开始,就未脱离过天枢院的掌控范围。不管是修士家族,还是宗门大派都没有任何插手的余地。 为天枢院站台的人,可不止眼前的几个宗门。胆敢越界,终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玉宸从袖里乾坤中拿出了人员名单。 这是负责修士们结合遴选情况,进行分配划定的。不一定附和宗门心意,但一定有利于个人发展。 遴选是改革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也是最难在短期内见到成效的一环。 资源不是动动嘴皮就能获得的馅饼,有天枢院的支持还不够,还要有宗门的认可。不然,其他修士凭什么放弃既得利益。 小鱼得成长起来,才能吞下巨鲸。现在,能不能和其他虾米争夺口粮,才是重点。 玉宸并未按照遴选者的内部排名从上至下公布,而是根据宗门全境大比的名次逐次道来:“扶素——道法宗。” 她没给其他人任何选择的余地,简洁明了的进行安排。 宗门各代表对视了一眼,按耐住心中的惊愕,紧闭嘴巴,不敢在虎须上拔毛。 任冉玥从藏书阁中看到过上届全境大比的情况,道法宗力压各大宗门拔得头筹,拥有一甲子的资源倾斜。 这是她为自己选择的头号目标,一个以术法为核心的万年大宗。 内部竞争绝对不比遴选地轻松,但是她能从遴选地走出来,也可以从道法宗走出来。压力压着压着,自然就压没了 设想是一回事,现实是另外一回事。眼下似乎不太妙,既没有给她们选择宗门的机会,又在开始提了扶素的名字,恐怕进入道法宗的概率要大打折扣。 扶素按耐住内心的欢喜,向前迈进一步,朝着天枢院的掌权修士,道法宗的代表修士行了两个大礼。 她的选择是对的,她被天枢院看到了。 能在这种场合,第一个被叫到名字,已经说明一定问题了。 “起来吧。”鱼珂见扶素从第一排走出来,对她的观感不错,至少天枢院分给她的不是什么歪瓜裂枣。 站在头名的谈卓然面上不显,在内心冷笑着,道法宗可不是什么好去处,烈火烹油罢了。 全境大比是怎么赢下来的,大家心里都清楚。用天材地宝堆砌而成的强势,天知道能安稳多久。扶素可要好好的发挥特长,别被其他人整死了。 没等大家缓冲时间,玉宸紧接着念出了第二个名字:“石飞鸾——剑宗。” 石飞鸾从第五排走出来的时候,不仅台上的修士对剑宗代表报以侧目,连底下等待安排的遴选者们都深吸了一口气。 剑宗是仅此于道法宗的超级宗门,从全境大比诞生开始,就没跌出过前三。天枢院竟然没安排最优异的弟子进入,而是选择了名不见经传石飞鸾。 这一安排,怎么看都不合理。 虽说石飞鸾在擂台赛崭露头角,可最后还是输给了任冉玥啊..... 众人心里有一万个疑问。 谈卓然此时开始不安了起来,剑宗是她的第一选择,她除了剑宗,哪里都不想去。 剑宗不在任冉玥的选择范围内,他们宗门的资源是出了名的少,对弟子的要求极高。她的心性不适合去剑宗,不适合纯粹的修习兵刃。 剑宗代表没露出明显的表情,他们宗门和天枢院的往来比较密切,相信天枢院的安排,也相信石飞鸾的潜力。 “荣灵珊——万兽宗。” “柯景明——五行宗。” “裴玉环——听海轩。” “左元谦——无极宗。” “雷可嘉——丹书阁。” 前三排的人员一一被叫到名字,任冉玥与谈卓然两人依旧站在原地。不仅她们看不懂天枢院的意图,其他修士也一头雾水。 任冉玥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她的计划可能出现了不小的偏差。优先考虑的几个宗门,没有叫到她的名字,也不会出现她的位置。 真是要命。 谈卓然更是无奈,进不了排名靠前的宗门,进不了理想的宗门,还不如回到家族修炼,至少资源不会少了她的。 “任冉玥、谈卓然。”玉宸念到了最后的两个名字,这是本届遴选公认的佼佼者。 一个毫无背景,一个家族精英。 看到详细资料的时候,玉宸有些惊讶。从世俗界走出来的几率,比从本土走出来的几率还要小万倍。不管任冉玥资质如何,这份心性就值得赞赏了。 至于谈卓然,资质优异、心性不错,只要成长起来,会是谈家的顶层支柱。但,这种孩子,还是别让家族插手为好。换个地方,换个未来。 参与分配的九个顶级宗门,还剩一个,没有任何进账。 玉宸收回了名单,掷地有声的吐出三个字:“观星楼。” ??? 鱼珂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玉宸,怕不是念错了。既不是她们道法宗,也不是隔壁五行宗,是常年垫底,与丹书阁共争倒数第一的观星楼。 如果站位没错的话,任冉玥与谈卓冉就是本届遴选中最优秀的人。怎么会全给了观星楼,不会是天枢院想要扶持观星楼吧。 那不是脑子有问题,活活的浪费资源,观星楼那群神神叨叨的人掉出九宗之列是迟早的事。 莫阳秋还指望最后能捡个漏,看来,这种好事不会发生了。 受到最多关注的观星楼代表不动声色的坐在位置上,木已成舟,难不成还有人能把把人抢走。再者说,这两人对于观星楼来讲,还真不是什么香饽饽。 司安棋只希望天枢院的安排不会让宗门受到损失,其他的,自有旁人操心。 比起石飞鸾进入剑宗,任冉玥与谈卓然进入观星楼才是令所有遴选者大惊失色的消息。前者爆冷,后者坠入冰窖。 观星楼虽在九宗之列,却没有一样立身之本。 任冉玥控制着面部表情,与谈卓然一起行 着大礼。 两人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听从天枢院的安排。哪怕是谈卓然家族长辈出手,也改变不了她加入观星楼的事实。 任冉玥看不懂天枢院的意图,她对观星楼的了解,仅限于知道它全境大比常年垫底。 玉宸随意挥了挥手,将剩下的人平均分成九队,每个宗门带走一队即可。 “今日便如此,各位道友请回吧。” “谢过玉宸道友。”宗门代表们微微低头以示尊敬,甭管彼此之间怎么闹腾,天枢院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 见玉宸离去,鱼珂敷衍的和其他几大宗门打了个招呼,带着道法宗的新生力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剑宗代表连敷衍都省了,直接带人离开了殿宇。 还未离去的修士,你一言我一语的恭维着司安棋,看好戏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恭喜啊,司道友。” “司道友这回可是满载而归。” “看来下届全境大比,你们观星楼要大出风头了。” “天枢院一向看重你们,好苗子都紧着你们。” 哪怕任冉玥和谈卓然再优秀,也只是两个刚刚通过遴选的小家伙。以修士动辄百年的寿元来看,六年一届的选拔,真的不算事。不过是因为这届改革,天枢院加大资源的倾斜,众人才重视起来。 “感谢各位道友的看好,观星楼庙小,经不起折腾,你们才是全境大比的看点。”司安棋微笑着回道。 “司道友当年可是率领队伍杀进前六的天之骄子,怎么现在这么谦虚。” “啧,观星楼要是庙小,我们是什么,泥巴房吗?司道友未免太看轻自家宗门了。” 任冉玥站在原地,默默看着各大宗门对观星楼的围剿。她发现,修士们的机锋不比普通人少,明嘲暗讽信手拈来。 观星楼的地位非常尴尬,既没有道法宗盛气凌人的底气,又没有剑宗不打招呼就走的实力。 可千万不要是一个庙小妖风大的地方。 “好了,大家别打趣司道友了。”莫阳秋点到为止,笑着解围。 “知道司道友脸皮薄,只是开开玩笑啦,没有恶意。” “我们是真心实意的恭喜观星楼,司道友肯定不会介意的。” “走了,先回宗门了。” “诸位,告辞” 一阵喧闹过后,殿宇内只剩下最后一队未被带走的遴选者,以及脸色青黑的司安棋。 司安棋深吸一口气,冷着脸朝着殿门外走去。任冉玥与谈卓然对视一眼,落后两步跟在她的身后。 被排挤一番,心情不好很正常。但,情况越发不妙了起来。 殿外等候的田芷看司安棋表情不对,担心的问道:“安棋?怎么了?” “没事。”司安棋不愿多说,将玉宸给的东西递了过去:“这是天枢院给的身份信息,你看看吧。” “行,我们先回去。” 司安棋将名单交给田芷后,做起了甩手掌柜,消失在众人面前。 早已习惯的田芷,安排着其他事宜:“观星楼在西州,需要航行九天,到了会通知你们,进去找个房间住下吧。 “谢过前辈告知。”任冉玥微微鞠躬,与谈卓然等人一同进入船舱。 远离了修士,众人松了口气。司安棋的黑脸实在太过吓人,肯定有迁怒的成分。 “太吓人了。” “观星楼的修士也太.....” “闭嘴,有的话别说出口。” “我们现在都是观星楼的修士了。” 任冉玥看了谈卓然一眼,发现这位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失意的表情。进入观星楼对她来说,打击就这么大吗? 算了,不管其他人。 还是想想自己该怎么做吧,早点摸清观星楼的情况,早点为自己谋划。 冲着周围人礼貌的笑了笑,任冉玥转身向里间走去。! 第 50 章 拔苗助长 前往西州观星楼的路程很是漫长,需要毫不间断的航行九个日夜。众人除了待在房间里面打坐休息,再无事情可做。 带队修士田芷与司安棋只负责把人安全的带回宗门,不负责答疑解惑。 田芷给阵法补充完灵石,确定航行方向后,与一旁的司安棋搭着话:“这届遴选是不是太严苛了点,分到宗门竟然只有一十来号人。” “人少点不好吗?”司安棋觉得这个人数刚刚好,要知道遴选可是六年一届,不是六十年一届。 田芷叹了口气:“唉,突然变动这么大,不知道是好是坏。” 观星楼与别的宗门不同,她们除了接受遴选者作为生源,很少接受散修进入宗门。 “分了本次遴选的头名给我们,还不好?”司安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除了宗门的掌权修士,没人知道天枢院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田芷认真的回道:“是挺好,但只是一届,对观星楼起不到帮助。要是接下来都能这样,全境大比可能会更有胜算。” “那也得她们能成长起来。”司安棋没好气的说道,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有什么用,观星楼能走到今天,靠的是她们,不是虚无缥缈的未来战士。 “算了,你好好修炼吧,我去巡视一圈。”田芷摇了摇头,给出空间让好友独自冷静。这些负面情绪,如今只能对她表露了。 修士是依附在宗门上的藤条,借着大树的力量,肆意生长。对于他们来说,宗门就是第一个家乡。出门在外,被人嘲讽自家不好,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 只要九宗处在一个空间内,就会产生阶级序列,从头名推到末尾。而丹书阁、观星楼,则是众人打趣、排挤的对象。 这就是宗门不够强大,没有足够的底气和实力需要面临的问题。修仙界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分饼乐园,资源争抢是常常上演的戏码。 既不想被看轻,又不想被游戏规则束缚。只能不断往上攀爬,挣到牌桌资本。 任冉玥在房间内打坐了九日,没有走出房间半步,把握着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 龙潭虎穴可以勇闯,世外桃源可以歇脚。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的规则,不论是第一名的道法宗,还是末尾的观星楼。 她不知道观星楼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垫底,更不确定宗门的环境是否利于修炼。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增强实力,不被环境影响。 飞行器在全速航行下,不断接近目的地。不管进入观星楼,是惊喜、还是失意,她们都已经登上了这艘大船。 “准备一下,我们快到了。”田芷用法术把声音传送至每个房间。 任冉玥从打坐的状态中抽离出来,收好私人物品,拉开房门朝甲板处走去。 被天枢院分配至同个宗门的一十人里,除了不参与活动的任冉玥、谈卓然,其他人都在九天里打成了一片,带着雀跃的表情站在甲板上。 任冉玥站在人群末尾瞟了两眼,大致了解后便移开了视线,朝着右边看去时,无意间与谈卓然对上了眼神。 看来她这些天情绪调整的不错,将失落的痕迹都遮掩住了。 这里不仅没有她熟悉的人,也没有谈卓然熟悉的修N代。这么一看,两人倒是同病相怜了。 两人虽然并未深交,但也算认识,她朝着对方微微点头示意。谈卓然愣了两秒,抿起嘴唇走了过来。 “谢谢你在擂台赛的帮助。”谈卓然微微俯身,之前的场合并不合适道谢,现在她不能装作视而不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什么,公平竞争罢了。”任冉玥摇了摇头,她是为了自己,和修N代没有关系。 “嗯,谢谢。”谈卓然点了点头,没有说一些报答的话语,等任冉玥需要帮助的时候,她自然会出手。 在某种程度上,两人属于同根绳子上的蚂蚱。 飞行法器穿过宗门附近的坊市,抵达了观星楼山门处,进行身份验证。 “诶,这届人真少。” “确实,之前至少两百多号人,现在居然才一十出头。” “好在我出生早,不然只有淘汰回家的份,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修炼环境。” 司安棋与田芷没有理会周围讨论的声音,通过查验后,立即将身份玉牌收回,带人前往宗门大殿。 任冉玥本来以为长溪谷的浮空仙城算是修仙界一绝,没想到观星楼的宗门驻地才是独具特色。 所有的建筑物都是用天然的木制材料建造,层层叠叠,眨眼看过去,还以为这是某座被挖空山峰。 最高的一座,足有九十九层。 比长溪谷的浮空城还要夸张。 观星楼有这么多人吗? 任冉玥怀疑自己把宗门想的太贫穷了。 “走吧。”田芷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她可太懂这些这些孩子在想什么了。 要么认为观星楼又小又破,要么观星楼穷困潦倒。总之,作为垫底的宗门,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但,观星楼好歹是传承了上万年超级大宗,要真的没有两把刷子,早就在岁月的洪流中消失了。 田芷略微介绍道:“宗门内总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座建筑物,大多数都不作为日常使用。当然,以你们的层次,能接触到的不超过九座。” “那宗门岂不是有上百万人?” “如果一座高楼就是一座山峰,宗门的面积有点吓人。” “额,走到里面不会迷路吧。” 任冉玥忽略了数量,她主要在关注田芷的后面一句。层次?什么层次? 眼前的一切,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田芷笑了笑,继续说道:“有两种方法抵达相应的地点,第一种通过楼内阶梯层层攀爬,第一种使用飞行法器直达。建议你们,早点学会第一种。不然,爬楼梯,会累死的。” “啊.....”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没有被田芷的话吓到。别的不敢说,从遴选地出来后,都是爬楼的好手。 “好了,见过掌门后,会给你们安排去处,先跟我来吧。”田芷止住了话题。 一行人乘坐司安棋的飞行法器,抵达了整个建筑群的最高处。 队伍排成两列依次进入殿宇内,任冉玥与谈卓然站在了最前端。 即便大家都想在高阶修士面前表现自己,也没有在这种时候出头。他们没忘记任冉玥与谈卓然是被点名送进来的,自己是被随机划分的。 “田芷、司安棋见过掌门真人。”带队修士率先向着前方行礼,其余人紧随其后。 莫水瑶坐在大殿正中,左右两侧分别坐着观星楼的各个长老,也是负责各个建筑群的执教。 “这届的孩子,都挺不错。”莫水瑶笑着夸赞了一句,她已经和天枢院沟通过了,确定了培养方案。 长老们顺着莫水瑶的意思接话。 “是啊,有几个已经接近练气一层了,根骨是不错。” “除了人数略少,没别的问题。” “照这样下去,不少宗门都会增加散修的人数,维持宗门人数。” “挺好,优中选优。” 热络过后,天权区执教许沛白问道:“是按照以往的模式,全部送到启明楼吗?” 顺利通过遴选者,有一项散修无法享受的待遇。无论资质根骨如何,都可通过天枢院的安排,直接进入内门。 “不是。”莫水瑶摇头否决,除了明面上的身份信息,她还接收到了另外一份资料,知道天枢院将头名送到她这里是什么意思。 既然有人担保了,那就往死里练,观星楼不差这点资源。 好坏都有天枢院买单。 莫水瑶做出了安排:“任冉玥、谈卓然,进七星阁,其余人去启明楼。” ??? 长老们脸上尽是疑惑,他们没听错吧?刚入门就进七星阁?要知道,精英弟子经过层层筛选才能进七星阁,这不得被人恨死。 “会不会太快了些。”许沛白好心的说道,她不想看到两个不错的苗子被废掉。 拔苗助长也不是这样的。 “是啊掌门,她们只是刚刚入道,什么都不懂,七星阁不太适合。” “还小呢,未来再去也一样。” “是啊,直接送进去,其他弟子会不满的,这样对她们也不好。” 长老们没看过另外一份资料,只知道任冉玥、谈卓然的根骨不错,是本届遴选考核中的佼佼者。 万一真的被练废了,实在过于可惜。 莫水瑶安抚的说道:“没事,我看她们挺合适的,能从六万人中杀出来,不至于在七星阁待不下去。” 六年选一届,真要是废了,还有下一届,下下届。 天枢院想下点猛药刺激一下,她也就顺势而为了。九宗当中,只有观星楼的制度适合她们成长。不至于太过火,又有足够的上升渠道。 许沛白犹豫再三,继续劝说:“掌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田芷带她们去点灯。”莫水瑶挥了挥衣袖,做出了最后的宣判。 纵使长老们再有意见,也拗不过掌门的意愿,只能闪身离开大殿。 任冉玥不知道自己被推向了什么何处,只是从掌权者的话语中窥见了一些信息。 七星阁不是什么友善的地方,至少不是一个能让人安心修炼的地方。 田芷将人带出了大殿,冲着任冉玥和谈卓然说道:“真不知道你们是好运,还是倒霉。” 司安棋则上下扫描了两人好几遍,试图寻找她们的过人之处。 掌门肯定不是脑袋一热,她们怎么就被送进七星阁了呢? “要是撑不住的话,早点跟执教说,不要拿自己的道途去试水。”田芷好心的提醒道,说完还叹了口气:“唉,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那就不是一个想出来就可以出来的地界。” “行了,先去点魂灯。”司安棋收回了目光。 能不能在七星阁留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第 51 章 差距极大 魂灯以神魂为火线,以金缘木为蜡体,可燃烧千年而不灭。是断定生死、查验身份最有效的手段。 修为高深者甚至能凭借一缕神魂,找到其所在方位。 观星楼内部有一座八十余层的建筑物,用来放置魂灯。其中底部的魂灯,大多都已熄灭,蜡体过半者寥寥无几。每一根蜡烛,都代表着一个生命。蜡烛的熄灭,代表生命的逝去。 即便上方的蜡烛都在燃烧,也抵不过下方蜡烛熄灭的事实。追逐大道的道路,比想象中更加难走。 任冉玥小心打量着周围,一楼似乎没有修士,她不用特意低头垂目去避讳。 这地界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的,有种沉重阴冷的气息。 “看什么呢?”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话语,任冉玥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也因为受到惊吓,心头狂跳不止。都站在最后了,还有人能碰到她? 转过身看去,一位蓝衣女修微笑着说道:“我正好没事干,跟我说说呗。” 还没等任冉玥回答,带路的田芷便注意到了动静,转身和司安棋一起走到了跟前:“麻烦师叔帮他们点灯。” 欧高怡挑了挑眉:“哟,小田芷和小安棋竟然也到了带队的年龄,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师叔别说笑了,您的寿元可比我们长得多。”田芷没将欧高怡的话放在心上,修真不知岁月,除非寿元将近,不然可不会在她们的脸上看到老态。 “啧,越长大越无趣。”欧高怡摇了摇头,将蜡烛分发至每个人的手上:“握着蜡烛,什么都不要想。” 任冉玥猜想,它的原理应该是和当时纂写姓名的毛笔类似,能从身体里面神不知、鬼不觉的抽取神魂。 修仙界地大物博,神奇的物件比比皆是。 任冉玥握着蜡烛,清空思绪闭上眼睛,进入了识海的所在地。经过这些天的探索,她与五彩光点达成了和解。 不主动招惹它们,让其保持在静止的状态,就不会让自己陷入神魂撕裂的痛苦中。 安静的待在识海,任冉玥突然看到了一缕金色丝线在四周左右试探,它的位置较为偏远,神魂没牵引到,反而碰到了识海中的五彩光点。 简直要命。 她不得不搅乱池水,飞快的往金色光线的位置赶,去晚了五彩光点又要躁动。 欧高怡的视线从小萝卜头的身上依次划过,在任冉玥的身上停了下来。 有点意思啊... 这么早就开辟了识海。 见任冉玥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欧高怡特意提醒道:“不要抵抗,放松心神。” 被动让金缘木牵引神魂,和主动让金缘木牵引神魂是两件事。一个是别人打你一拳,一个是自己给自己一拳。主观思想里,对自己下不去手的人,占了多数。 任冉玥以暴风速度赶到了金线旁边,让其快速牵引走一丝神魂,扶着脑袋退出了识海。 五彩光点躁动了片刻,随后归于平静。 田芷疑惑的看了眼任冉玥,没有用灵气去查验。对于修士来说,无端的进行窥探,是一件很越界的事情。她还不至于在一个小辈的身上,去做些有的没的。 ⒕想看青柠染夏写的《不坠青云(修真)》第 51 章 差距极大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魂灯全部点燃,欧高怡逐个刻录姓名,挥手将蜡烛通过中间回旋的通道送至高层。 “师叔,我们先告辞了。”田芷微微俯身行礼。 “走吧走吧。”欧高怡说完便消失在众人眼前,她得去问问掌门莫水瑶,天枢院是怎么回事。难得碰到有意思的事情,可要好好聊一聊。 走出魂灯楼,田芷带着他们前往下一个地点:“我先带你们去领月供,你们的家人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往左边走是飞鹤楼,可以帮大家免费送一次信件。安顿好之后,自己过来就行。” 田芷、司安棋快速的完成所有的工作,领完月供,把大部分人丢到了启明楼。 “接下来就是你们了,走吧。” 乘坐飞行法器,穿过核心区建筑,田芷将人放在了七星阁的门前。 准确的来说,是一片建筑群的入口。 “你们.....”田芷不知道该怎么说,大家都是从启明楼起步,突然有两个异端出现,哪哪都感觉不对。 司安棋抿了抿嘴,给出了诚恳的建议:“别胡乱说话,别胡乱闲逛,努力修炼,不懂的就自己去藏书阁查阅资料。” 被分配到七星阁,也不是刚入道的小孩子能决定的。 “进去吧。” 这次,任冉玥与谈卓然真成了一根绳上的小蚂蚱。 田芷将人领到负责修士面前,行礼后说道:“师叔,这是两名新进弟子。” 平霭抬起了眼睛,看向了眼前连练气一层都没有的小修士。 天枢院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吗? 形式越发严峻了。 “你们可以回去了。” “是。”田芷与司安棋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留下两个略显茫然的人。 平霭起身,冲着两人说道:“跟我来。” 她边走边进行介绍:“这里是七星阁,能在此处待着的都是全境大比预备役,修为至少在筑基期,想要跟上他们的步调,很难。” “每月会给你们指定一名对手进行比试,失败者资源减半,胜利者资源翻倍。连续输掉两次,剥夺所有修炼资源。除此之外,还会面临处罚。” 平霭已经能想象到最坏的结局了。 不说练气后期,就算是练气圆满,对上筑基,也只有输。 “既然进来了,不会给你们回头的机会。要么在这熬死,要么击败其他人。” 以任冉玥和谈卓然的修为,起码得在这里接受十年的惩罚。想要全须全尾的走出去,只能祈求老天爷的眷顾。 对她们来说,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七星阁拥有最好的教导修士,最好的修炼环境。 至少在起步上,甩下了很多人。 任 冉玥听完,心脏不仅仅是在砰砰狂跳,还被天枢院和观星楼的奇思妙想给震惊到了。 享受资源倾斜的代价未免太大。 筑基对练气? 蜉蝣撼树也不过如此。 事实和想象背道而驰。 原来修仙界的培养,是让人往悬崖下跳,要么起飞,要么摔死。 是她想多了。 从遴选就能看出来,修仙界不需要温室花朵,不需要精心呵护的小树苗,他们需要的是能够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挺好,她不需要温室的环境,更不需要精心的呵护。落后的距离,一步步追赶就是。 平霭见两人都没有被吓到,倒不忍心这副心性消失殆尽。 如果按部就班的成长下去,会有两颗明日之星升起。可惜,参加了这次的遴选,失去了稳扎稳打的机会。 从建筑物中穿梭而过,往来修士皆冲着平霭行礼问好:“执教。” 平霭微微点头回应。 等人走后,才表露出疑惑。 “是执教家里的小辈吗?” “鬼扯什么,你家亲戚往七星阁跑?” “这修为也不像是新人。” “我听说这届遴选有大变动,别真的是刚加入宗门的遴选者。” “不可能,你见过天上掉灵石?” “怎么不可能,地上能捡馅饼,天上不能掉灵石?” “行吧,明天就知道了。” 平霭亲自将人送到住宅区,给她们选了一个较低的楼层。 “除了每月、月初的比试,剩下的时间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不管是去听道,还是去藏书阁,都由你们分配。” “晚辈谢过执教提点。”任冉玥与谈卓然俯身行礼,直到平霭消失才起身。 “我先进去收拾东西,晚点再聊?”任冉玥指了指相邻的两个房间。 “嗯,晚点聊。”谈卓然点了点头,未来两人少不了结伴出行。 进入房间,任冉玥快速的眨了眨眼睛。 空落落的四周,什么家具都没有,显得房间格外大。床铺、椅子,像是幻想中的产物。 算了,她也不需要睡觉。 还是打开储物袋清点一下比较好,任冉玥将灵气输进袋子里,勾连阵法,看到了里面的物件。 一块蒲团,一身内门弟子服,一瓶辟谷丹,一瓶聚灵丹,十块灵石。 这就是观星楼弟子的月供。 将蒲团铺在地上,任冉玥进入了打坐的状态。她进入房间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的灵气浓度很高,是她这么久以来,待过的最适合修炼的地方。 不管月初比试,还是失败惩罚。单看灵气浓度,就知道七星阁的条件有多好。 当然,等下得去藏书阁找本功法。 启明楼那边肯定有人教,在七星阁,多半要自食其力。 至于给世俗传信,被任冉玥选择遗忘,有天枢院进行通知,她不需要去写信回去。 再说了,写信说些什么呢? 即便她不去诉说,任府依旧能享受到这份成果,借此拿到更高的利益。她在意的那些人,更不会有人能欺负。 趋利避害,人之本能。! 第 52 章 世俗定论 已经淘汰,回到世俗的人们,抱着古怪的心情在皇家别院等待遴选结束。直到驻守修士接到确切的消息,才被人以祭祖归家的借口将他们送离。 “遴选结束了吗?” “没结束,怎么可能会让人离开。” “待在这着太没劲了,总算要回去了,得让我家厨子做点爱吃的。” “在家吃有什么意思,去聚福楼吃,我请客,摆上几桌。” “可以啊,今日李公子请,明日我请,大家玩的尽兴就行。” 众人早已换下了灰布棉衣,穿回了绫罗绸缎,做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 修仙界,不过是一场遥不可及的幻境。 还是世俗界待着安心。 只要所有人都未通过遴选,那么遴选失败就不会成为他们的污点,更不会使他们的地位下降,他们依旧能享受世家弟子的光环。 任冉璇无法抑制上扬的嘴角,她回到世俗有一段时间了,皇家别院戒备森严,不准外出,可把她憋坏了。 听到回家的喜讯,连忙呼朋唤友:“太好了,玲琅郡主,明日去珍品阁逛逛吗?” “好啊,看看这段时间盛京出了什么新奇玩意。”玲琅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作为迟到清退大军中的一员,她在皇家别院待的时间,可是比其他人都要长。 任冉璇点了点头,准备向其他人发出邀约:“我去问问蔷儿她们去不去。” 同阶层的人多了,这个圈子才稳固。回到世俗界,当然不能按照修仙界的模式办事。她能毫无芥蒂的转换处事方法,主要是因为修仙界的生活条件太过恶劣了。 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 欢天喜地的人中,大多都有同样的想法。 那些想要留在修仙界,努力跳出世俗,试图掌控风雨的人,则无法感受到这份喜悦。没能成功通过遴选,不用百年,他们就会化作枯骨,成为黄土的一部分。 见过更广阔的天地,目睹过搬山移海的神迹,谁还愿意继续当一只装疯卖傻的井底之蛙。 浦从菡、任明衡等人皆冷着脸站在一旁,与热闹欢庆的人群格格不入。 “是不是有人通过遴选了?”六公主浦从菡冲着皇家别院中知情的官员问道。 此言一出,轻松的氛围彻底崩塌。 作为失败者的他们,当然希望通关者越少越好,最好是无一幸免。 “遴选难度那么大,怎么可能有人留下来,从菡别开玩笑了。” “是啊,大家不都在这吗?” “没回来的都葬身于秘境当中了,哪里有什么幸存者。” 任明衡自回到世俗起就心事重重。 作为第一阶段被淘汰的人选之一,他隐瞒了一些事情。譬如看见任冉玥进入了第三阶段的考核,譬如知道任冉玥不是什么善茬。 为了任府的发展,他当然希望这位庶妹能够通过遴选。但仅仅作为 任明衡,作为世俗界的一员,他更希望任冉玥死在考核中。 这样就不会显出他的平庸,不会显出他的失败。 知情官员并未在第一时间给出答复,似乎在思量什么。 浦从菡心里有了猜想,她得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为插手政务增加筹码。即便猜错了也没关系,无非是加深自己和其他人的矛盾。 虱子多了不怕咬,和亲谁爱去谁去。 她冷笑一声,着看向其他人说道:“我记得任府的任冉玥还没回来吧,你们就这么咒她?” 众人不敢轻易回答,假如任冉玥真的通过遴选,即便没有亲临世俗,也能让他们喝上一壶。那些妄想借势的人,都能把他们踩进泥里。 世家弟子的身份是免死金牌,可这块免死金牌,有的时候也不是那么灵光。 作为争储热门,一皇子浦从宇瞬间想到了什么,连忙看向了任明衡,进行核实。 任府已经站在了自己这边,不论任冉玥跟任府的关系有多恶劣,都顶着任府的头衔,他能在里面享受到的好处是巨大的。 没什么比修士能有能量,拉拢一批官员,不如背靠一名修士。 任明衡咬着后槽牙不发一言,在还未确定猜测的真伪前,最好是什么都不说。 他是任府的下一任继承人,不能让人顶替了自己的位置。任府嫡系的孩子,不止他一个。 “六公主怕不是在说笑,任冉玥就算抱了大腿,也撑不过第一轮考核吧。”任冉璇不屑的撇了撇嘴。 在她心里,任冉玥一直是那个需要看她脸色过活的庶出。 任明衡不可置信的看向任冉璇,她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谁给她的自信? 明明在修仙界还挺懂事,怎么回到世俗,就昏了头。不会真以为任冉玥葬身于第一阶段了吧? “呵,你最好记住今天的话。”浦从菡没兴趣跟废物争执,她在遴选地,一直都没有主动招惹任冉玥,不就是为了留下善缘。 “我.....”任冉璇刚想回怼,就被任明衡、任明朗一人给拽住了。 如果不是抱着一丝幻想,为了给自己妹妹留点面子,任明衡早就甩巴掌上去了,何至于这么温和。 任府的闹剧被很多人看在了眼里,不管任冉玥有没有通过遴选,这种处理方式,都会让人感到不满。 脑子进了水,才会丢掉西瓜。 能通过遴选的人,都不是善茬,任府以前怕不是没少作践任冉玥,生养情分总有一天会耗尽的。 到那时.....任府可就真的要崩塌了。 知情官员见他们闹成这样,干脆卖了这些世家子弟、皇室宗亲一个面子:“诸位表现很好,陛下很高兴,赏赐已进分发下去了。” 这句话一出,几乎做实了任冉玥通过遴选的事情。他们不是傻子,知道官员在暗示什么。 呼吸因此停滞的不在少数。 当真的被比下去的时候,那些自欺欺人的行为将成为 压垮身体的最后一颗稻草。 凭什么呢?为什么呢?输在哪里了呢? 大家心里很清楚问题的答案,只是不愿意深想,更不愿意去想。 浦从菡勾起嘴角,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她可得快点回去,与那些任冉玥拉拢的官员取得联系。不能明着扯虎皮,那就暗地舞大旗呗。 任明衡有些呼吸不畅,看着没事人一样的任明璇,气都不打一处来。有了珠玉在前,任府绝对会给予庶出机会,妹妹会成为清算的对象。 只要任冉玥表露出不喜,所有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可谓是一家欢喜,万家愁。 众人再也没有了欢庆的心思,急忙的登上了归家的马车。 浦从宇没巴巴的往任明衡旁边凑,他得去跟任府的当今掌权人联系,而不是任府的下任掌权人。 “大哥,你别吓我.....” 坐在马车内,任冉璇看着表情凝重的兄长,总算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任明衡黑着脸呵道:“闭嘴。”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可以改的,大哥你别吓我。”任冉璇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任明朗和任明斌看两人的眼神跟看傻子一样,稍微一盘算,他们竞争家主的可能性开始升高。 “回到家,收拾东西,我让父亲送你去营州。”任明衡总不能亲眼看着妹妹成为斗争的牺牲品,只好把她往远了送。 “我不要!我不要离开盛京!” “我不要去营州!”任冉璇边哭边喊,心里有了最坏的猜想。 任明衡端坐在马车上,抽出了任冉璇攥着的袖口,视若无物的目视前方。 不能尽快做出取舍,该下台的会是他。只是离开盛京,又不是让任冉璇去死,她该懂点事了。 此时,任府已经得到了消息,上下知情者皆喜于言表。本来他们都对遴选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惊喜。 任府又可昌盛百年。 能在变革中通过遴选,任冉玥不是简单的人物,一定得把她在世俗的牵挂,安排的妥妥当当。 “母亲。”任仲远在第一时间赶到了佛堂,向任老夫人传递了喜讯:“冉玥她通过了遴选,本届只她一人通过。” 任老夫人转动佛珠的手停了两秒,随后收敛了外露情绪:“知道了。” “母亲真是慧眼识珠,冉玥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她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您的帮助。”任仲远不停的恭维着,有了任冉玥,只要他不主动退出朝堂,就没人敢将他清退。 这是他亲生的女儿,可比弯弯绕绕的叔侄要好的多。 “你想怎么办?”任老夫人睁开了眼睛,有野心往上爬的人,绝对不会止步在遴选。任冉玥的未来,只会比所有人都要远。 “唐姨娘的位置是不是要提一提?再给明哲一个参加遴选的资格?”任仲远打算从亲情入手。 “不用,给点优待就行。”任老夫人冷着脸 回答。 自己的这个儿子,资质实在太差。对府内的掌控,甚至不如庶出的孩子。任冉玥在离开前,见过唐姨娘一面,给了她很大一笔钱。那笔钱,就是她用来买断因果的。 至于任府的因果,在她通过遴选的那一刻就已经还清了。 如果任冉玥真的想跟世俗纠缠,不会斩断自己的退路,不会只有通过遴选这则消息传来。眼下任府做的越多,就越是给她找事。 “啊?”任仲远没有料到任老夫人的回答,他感觉自己的做法已经很到位了,格外给任冉玥面子。 你觉得她会在意这点小恩小惠?还是觉得她会被血缘捆绑住?不要忘了,她是怎么拿到遴选资格的,更不要低估一个通过遴选的修士。?[(” “行了,到此为止,不要去做多余的事情。” 任老夫人说完闭上了眼睛,不再回答任何话语。 “儿子告退。”任仲远一口气梗在胸口,如果任冉玥不是任老夫人力保的,他怎么会往前凑。 任府嫡系核心齐聚议事厅。 “未来我们这些老家伙,可都指望着冉玥了,希望她能仙运昌隆。” “仲远的运气不错,生了这么优秀的女儿,太羡慕了...” “我记得冉玥还有个庶出的弟弟,叫明哲是吧,下届遴选把他算上。” “是啊,一母同胞,总有点相似。” “天佑任府,连庶出都有这么好的资质。” “对了,这么高兴的日子,老夫人怎么不过来?” 任仲远清了清嗓子:“谢谢诸位对冉玥的夸赞,老夫人在佛堂还愿。至于下届遴选名额,还是按照能力分配吧。” 众人听到任仲远的话,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这位家主,是面子和里子都想要。按能力分配,还不是他们的一句话。 有了共同的利益,议事厅内其乐融融,畅享着美好的未来。 得到消息后,张夫人焦躁不安的坐在正厅,等待着一双子女的归来。 任冉璇一回到任府,便抽抽涕涕的扑进了张夫人的怀里:“母亲,我不要去营州。” “怎么了?谁欺负我们璇儿了?”张夫人抚着任冉璇的发丝,柔声安慰着。纵使她心中愁绪万千,也没有把负面情绪往女儿身上带。 任明衡大步走到正厅,冷着脸说道:“母亲,麻烦您帮冉璇收拾东西,我禀告父亲后,立即将她送往营州。” “不要!我不要去营州!”任冉璇紧紧抱着张夫人,试图逃避。 张夫人皱着眉头:“衡儿?” “她说了不该说的话,母亲应该知道妹妹的性子。”任明衡叹了口气,他没办法了。 “什么不该说的话?”任仲远黑着脸问道,他刚从议事厅回来,就听见正厅喧闹不止,好端端的喜事,居然出现了哭声,哪来的晦气东西。 任明衡为了平息父亲的怒火,跪在地上道:“璇儿当众诅咒五妹。” “五妹?” 这个称呼在任仲远脑袋中转了一圈,最后与任冉玥的排序对上了号。 “你说什么!!!”任仲远可指着任冉玥让家族更上一层楼,拿起桌子上的茶盏,就往任明衡身上砸。 茶盏摔在地上,瓷片四处飞溅,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对不起,是我没有看管好妹妹。”任明衡垂下头认错。 他有责任,不该隐瞒任冉玥通过第一阶段考核的真相,不该任由妹妹被误导。 “混账东西!瞅瞅你们做的好事!这让其他人怎么想我!怎么想任府!”任仲远气的哆嗦,手足相残,姊妹内斗,竟然闹到外人面前了。 任明衡跪在地上磕着头:“请父亲将璇儿送往营州。” “说!你是不是在遴选中得罪了冉玥!”任仲远不相信他们之间的矛盾仅此而已,如果只是清算一个嫡女,可能无法平息这次事件。 任冉璇不忍心看下去了,连忙说道:“都是我的错,大哥从未得罪任冉玥!我愿意去营州,不是大哥的错。”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管教好。”张夫人连忙替子女找补起来,她狠死了任冉玥,如果不是她,自己的孩子怎么会遭罪。 “最好是这样。”任仲远做出了决定:“长运,将小姐送到营州别院,无事不得返回盛京。” 张夫人连忙劝道:“老爷!非要如此吗?璇儿已经知错了,大可以送到寺庙中礼佛,过个半载再回来。” “问问你的好儿子,至不至于。”任仲远冷冷的看了任明衡一眼。 “母亲。”任明衡恳求的看着张夫人,他不想失去任府继承人的头衔,一点点差错,都会让他万劫不复。 遴选通过,会直接进入九大宗门。任冉玥的前途不可估量,他们冒不起这个陷。 “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去参加遴选!”张夫人说完甩袖离开,她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结局已定,作为顺从者,世俗界的一切都拗不过修士。不能跳出圈层,他们只能去臆想万人之上的风光。! 第 53 章 命运洪流 日沉月升,余晖落尽。 新的一天还未到来,旧的一天即将逝去。名为命运的飓风,在暗中进行汇聚。 那些新的、旧的、好的、坏的,肮脏的、丑恶的、美好的、可爱的,将成为洪流下的泡沫,变成宇宙的一部分。 被裹挟着走向深渊的人们,正努力发出自己的声音,祈祷转机出现。 任冉玥很清楚故事的走向,她在秘境中看到过世界崩塌毁灭的景象,在天枢院的举措中窥见过脉络的冰山一角。 知道未来会遇到怎样恐怖的大危机,那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就能阻挡的,不是一个世界就能阻拦的。 只有努力的往前走,才会为自己、为朋友、为世界,求得生机。 当然,这些想想就头皮发麻的事情,并不是任冉玥当下的目标。她不会因此思前想后,惶惶不可终日。 还未拥有掌控船舵的实力之前,身为蚂蚁大军中的一员,所有人都得按照族群的方向行动。 任冉玥想的很透彻,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没有发生的未来,并不会阻碍正在前行的现在。无论是进入启明楼,还是进入七星阁,都是通往彼岸的道路。 在家徒四壁的房间里感受了下灵气浓度,分析了相关问题。任冉玥换上纯白色的弟子服,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谈卓然对宗门的了解,一定比她强。两人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说守望相助,起码具备友善交好的意图。 能不能互利互惠,达成共赢的局面,得看接下来的发展。 还没等多久,房门便向外推开。 “打扰了。”任冉玥礼貌的说道。 “不用这么客气,直接进来就好。”谈卓然至今为止,都没有摸清任冉玥的家境。 从行为举止上可以看出,她的家教森严,在礼仪方面有过重点培养。普通人家,是不会这么讲究的。只有世家大族,才会花心思严抓。 但,问题来了,谈卓然身边的修N代们,没见过这么一号人物,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在修仙界,家庭背景不明,并不是很大问题,甚至不值得一谈。因此,它只在谈卓然脑袋里短暂的停留了一会儿,便快速散去。 进入房间,任冉玥直奔主题的问道:“你对七星阁了解多少?” “不算太多,观星楼很少招收散修,我们家的人在通过遴选后,大多进入了道法宗、五行宗。” 换句话说,谈家在观星楼毫无根基。谈卓然倒不觉得天枢院是在针对自己,毕竟任冉玥还在身边。 只是有些小小的无奈。 “七星阁是观星楼的遴选地,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首先要把修为提到筑基,在筑基之前,一切都是空想。” 说到这,谈卓然更加无奈了。她不想体会被碾压的痛苦。任何时候,筑基都不是轻松的事情。 任冉玥点了点头:“明白了,我准备去趟藏书阁,你要一起吗?” “嗯,一起吧。” 两人朝着住宅区外走去,路过的修士用惊奇的眼神看着她们。 “怎么回事?走错了吗?” “七星阁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吧。” “我的天,怕不是开玩笑。” “掌门应该不会把两个没筑基的小屁孩丢到七星阁吧。” “概率很低,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遴选者直接进入七星阁的消息并未传播开来,大家只是惊讶了一瞬,随后去做着自己的事情了。 等消息漫天飞舞的时候,也是两人遭受质疑攻击的时候。 走出住宅区,任冉玥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身侧问道:“我们先四处逛逛?” 在陌生的环境里,熟悉周围的环境,才能规避未知的危险,降低受伤的概率。 “嗯。”谈卓然没有异议。 凭借双腿,两人在偌大的七星阁绕了一个大圈。 离住宅区最近的是藏书阁,一座拥有大量藏书的万丈高楼,里面存放的是刻录信息的玉简,只有用神识勾连才能进行查看。 玉简与纸张不同,它的信息是直接灌进脑子里的,不需要通过背诵进行记忆。如果没有开辟识海,不能熟练掌控神识,突然灌入的海量的信息会把脑袋撑破。 所以遴选地藏书阁的书籍,才会是纸张,而不是方便携带的玉简。玉简对于没有开辟识海的人来说,比鸡肋还要无味。 通过这点,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天枢院、观星楼,知道她的识海已经开辟了。而且,他们看不到那些五彩光点。 另外,看到谈卓然平静的表情,任冉玥猜想她也有读取玉简的方法。藏书阁的问题,对于两人来说,不算什么。 继续往前,则是由几座矮小楼房组成的建筑群。它们只有七八层的高度,矗立在万丈高楼旁,显得格外矮小。 众所周知,修士除了采纳吐气之外,还会学习别的技艺。譬如法修、剑修一流,利用术法、兵刃,增强自己的实力。 这块区域包含的内容有些丰富,囊括了丹药、符箓、炼器、阵法、剑术等..... 七星阁的人数不多,站在门口向内观望,没看到几个人。因此任冉玥与谈卓然找了最近的一个建筑物,走了进去。 “嗖!” 任冉玥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锋利的寒光便直冲天灵盖,额前的碎发被剑气削断,掉落在地。 “新来的是吧!什么地方都敢到处乱闯!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赶紧出去!”项鸿飞大声吼道,要不是他阵法撤的快,两人就成为进入宗门最快死亡的修士了。 倘若没有执教的特意叮嘱,他都想把人丢出去。七星阁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其他人不能因为她们放慢步调。 “抱歉。”任冉玥立即低头认错。 在修为差距面前,所有的辩解都是无力的。 谈卓然还没受过这种气,想说点什么,又人生地不熟,拿不准修士 的态度。 只能咬着后槽牙,低下头道:“抱歉,我们这就离开。” “不想死就赶紧走。”项鸿飞不是针对谁,他是针对所有未达筑基的修士。 受到因为全境大比规则的影响,七星阁的设施,大多服务于筑基以上的修士,这里不是她们扮家家酒的地方。 走出大门,任冉玥面无表情回望了一眼建筑物上方的标识。 可惜了,不能修习四艺中的阵法。 其他的技艺,有机会再去试试。 总不能大家都将她拒之门外,那七星阁对于她来说,除了灵气浓度高以外,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本身就对观星楼的归属感不强,如果后面还是这样,她会把宗门当做跳板,将进入天枢院的计划提前。 “走吧。”任冉玥收敛住眼里锐利的锋芒,转身离开了这片建筑群。 经过此事,谈卓然深深记住了这个地方,对观星楼的观感降为了负数,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没必要吧,项师兄。跟两个小孩子计较什么,这是掌门的安排,她们又不是故意的。”江问夏好心劝说着,虽说现在能用修为压死她们,但人家毕竟年龄小,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呵。”项鸿飞没有接话,冷笑一声离开。当筑基、金丹修士是大白菜吗?遍地都是。别没成长起来就夭折了。 江问夏摇了摇头,在没损害到自己的利益前,大家能理性看待问题。损害到自己利益时,就没有那么理智了。 也是不凑巧,这位项师兄起步比较晚,修为达到时,已经过了参加全境大比的年龄。眼下,只能过来管理阵法楼,帮忙摆放阵盘,处理一些小问题。 如果项鸿飞能在入道时,享受到宗门的资源倾斜,戾气不会这么重。 唉,时也命也。 江问夏叹了口气,瞬移离开。 受到插曲影响,两人走马观花的逛完所有建筑物,对七星阁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里是一个小规模的宗门,浓缩般的聚集地,能满足修炼的一切需要。 “我要去趟飞鹤楼,一起吗?”谈卓然准备送封信回家,打听下观星楼的情况。而且仅凭宗门发放的月供,无法满足修炼需要,她需要家族的支持。 “不了,我想去趟藏书阁。”任冉玥果断拒绝,她不需要跟世俗界进行联系。 “好吧,那我先走了。” 两人就此分别,任冉玥朝着藏书阁的方向走去,她得找找功法、神识的相关内容。 为了避免再与高阶修士发生冲突,任冉玥提前找到了负责修士进行询问:“前辈,我能请教两个问题吗?” “可以。”辛斯斯从打坐的状态中抽离。 任冉玥微微鞠躬表示感谢,谨慎的问道:“谢谢前辈,请问在这里借阅需要什么条件吗?” “不需要,只要神识足够强大,能够读取内容就可以。” 一般情况下宗门藏书阁需要贡献点才能借阅玉简,这算是宗门给全境大比预备役的一点小福利。 “我明白了,能请前辈推荐几本适合的功法给我吗?”任冉玥不想在一眼望不到头的玉简中进行寻找。 “可以。”辛斯斯还以为是什么事,看在小家伙挺有礼貌的份上,挥手召来了两枚玉简。 “这是通用功法和五行术法。以你现在的水平,看这两个就够了。” 修仙界发展这么多年,早就总结出了一套适合初学者的基础功法。哪怕之后碰到了上古传承,也能很好的将功法进行转换。 所有宗门都是用它来夯实弟子的根基,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晚辈谢过前辈。”任冉玥双手接过玉简。 “神识类的玉简在第五层,一次查阅太多的玉简,会让神魂出现损伤,不要贪多。你找个清净的地方读取内容,用完后放在阵盘里就行。”辛斯斯再次提醒道。 任冉玥深深的鞠了一躬,顺着台阶前往第五层。! 第 54 章 借助外力 抵达藏书阁第五层,看着书架上摆放整齐的玉简,任冉玥有些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对于宗门来说,这些便是传承和底蕴,能使其拥有称霸一方的实力,能使门下弟子拥有众多选择空间。 如果不是进入了七星阁,连进入这里借阅的资格都没有。 这么一想,待在斗兽场的好处还是大于弊端的。 看着玉简上刻录的名称,任冉玥从书架中拿出了一枚最适合自己的玉简【神识基础信息录】。 比起【神魂破灭决】、【生灵禁典】、【断魂幻录】一类的功法,她更需要知道神识的基本信息,了解识海中五彩光点的来历。 拿到需要的物件,任冉玥盘腿坐在藏书阁的角落,把【神识基础信息录】贴在额头,屏心静气进入识海。 勾连过程并不复杂,她能清晰感应到玉简的牵引力,只要让神识与之接触,便能读取相关内容。 小心绕开五彩光点,任冉玥试探性的勾连玉简,第一次采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小心一点为好。 越接近玉简,越能感受到那股强大的牵引力。神识在触碰到玉简的瞬间,便被它牢牢的吸住。 海量信息顺着通道疯狂涌入,让大脑中多了一本名为【神识基础信息录】的书籍。 任冉玥还未对内容进行梳理,短时间内汲取过多的知识的后遗症便显现了出来。脑袋开始发胀、眩晕、刺痛,无法良好运转。 她只能放弃接连读取三枚玉简的想法,先将【神识基础信息录】吃透。 通过玉简里的内容,她知道了很多遴选地未曾教授的知识。 原来,神识并不只是神魂的衍生,它还是身体的控制中枢,是人体最核心的部分。 无论是基础的传音术,还是复杂的修神术,都是围绕着神识进行展开的。只要神识够强,哪怕没有肉身,也能遨游于天地间。 识海则是神魂的栖身之所,就像是妖兽通过修炼在身体内开辟储物空间一样,神魂也能开辟识海进行储物。 当然,一般情况下,识海并不具备储存物品的能力。除了自身的神魂,入侵的神魂外,无法装载其他物品。 也就是说,她脑海里的五彩光点,很有可能是占据身体的入侵者。想要将它赶出识海的范围,需要增加神魂强度,进行吞噬。 短期内,她还做不到这点,只好暂且放下忧虑,徐徐图之。 梳理完【神识基础信息录】后,任冉玥开始读取【通用功法】和【五行术法】。 功法很简单,只有经脉运行路线,参照着画面运行体内灵气,不一会儿便完成了一次大循环。 它是修仙界修炼成本最低、风险系数最低的功法。剔除了复杂的路线,让灵气运行的更加顺畅。 而且在灵气运行的过程中身体没有任何的不适,像是本该如此一般。 任冉玥之前有了解过功法的相关知识,并不是越厉害越好,而是越适 合自己的越好。一旦修错功法,想要扭转过来只能散功重修。 因此,普适性极高的【通用功法】,成了大家最上乘的选择。 解决了功法问题,接着读取【五行术法】,这枚玉简里的内容略微复杂,需要灵气配合法决使用。 任冉玥梳理完所有内容,将三枚玉简放置阵盘中离开了藏书阁。 接下来,她会花大量的时间用于修炼,提高修为后,再去实施别的计划。 回到住宅区,任冉玥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修炼闭关,除了每日定点服用辟谷丹,心思全用在了吸收采纳灵气上。 空气中灵气不断进入体内,在经脉中顺着路线运行。直到经脉盛放不下,再进行压缩提炼,使体内的灵气更加精纯,达到冲破经脉壁垒的程度。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身体里积累的杂质,在灵气的冲刷下消失不见,达到了耳清目明的程度。等任冉玥踏出房门时,她也有了练气一层的修为。 “恭喜。”谈卓然握着长剑站在门口等候,看任冉玥有了突破,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同喜。” 如果不是七星阁一月一次的比试,任冉玥都不愿意走出房门。房间内的灵气浓度实在太高,几乎不用废心,便快速涌入体内。 没有屏障,修为提高时迟早的事。 “你想通过这轮比试吗?”谈卓然试探的问道,她欠任冉玥的人情,借此机会提早还了正好。 “不用了。”任冉玥扯起嘴角浅笑了一下,她知道谈卓然的意思。 谈卓然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劝说。 两人并肩走出住宅区,朝着比斗擂台走去。七星阁的修士,此时也知道了她们两人的来历。 “怎么回事啊?” “居然放了两个练气修士进来。” “呵,这么看得起她们吗?” “命真好,资源比照筑基。” “羡慕啊...我们怎么就没那么好的命,这两人不会是某位大能的血脉吧。” 伴随着明目张胆、毫不避讳的议论声,任冉玥与谈卓然抵达了擂台附近。 修士们审视、打量的眼神,并不友善。似乎在责怪她们,拉低了七星阁的档次。 其他人都是正经选拔过来的,只有这两人是走后门进来的,甭管潜力有多好,起码现在看不出名堂。 她们大可以在修为达到后通过别的途径进入七星阁,没必要这么堂而皇之的加入,也不知道是看不起谁。 平霭并未制止众人喧哗议论的声音,放任了他们的行为。只是一些言语而已,没上升到行为,都不算大事。 两人作为既得利益者,总要付出点代价。 任冉玥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边缘位置,坦然的像是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做出安排的宗门,又不是她。 那些言语不用入脑,左耳进右耳出就好。 谈卓然瞟了一眼储物袋,内心有了思量。 掐着时 间,平霭宣布对战名单。 “廖香对战虞浩博。” “许元龙对战段玉。” “任冉玥对战詹小凡。” “谈卓然对战秦听南。” “......” 为了节省时间,加快比试节奏,一共设有三个擂台,任冉玥被分到了一号擂台,谈卓然在她后面一位。 “小凡和听南这么幸运的吗?” “这还用比?轻而易举就赢了啊。” “下手轻点,等下人长辈找上门,没你好果子吃。” “啧,有后台就是不一样。” “羡慕,我也想躺赢。” 站在所在擂台前,任冉玥认真观看着台上的比试。即便看不清身法和动作,也挺赏心悦目的。 身旁的修士见自己怎么说,两人都无动于衷,便歇了嘲讽的心,和周围的人讨论其他问题。 “虞浩博可以啊,连续输了几次,这月居然能压着廖香。” “人家只是进入七星阁的时间短,现在适应节奏了,当然能赢。” “也对,总要有适应的过程。” “呵呵,有的人连过程都没有。” “谁说不是呢。” 比斗进行的速度很快,按照顺序一组一组的进行,见台上的人分出了输赢,平霭站在擂台中央喊道:“下一组。” “别受伤。”谈卓然没说努力赢下一类的话语。 “嗯。”任冉玥点了点头,从人群中穿梭而过。 对手詹小凡一个呼吸,便瞬移到了擂台之上。任冉玥没看到台阶,只好用灵气覆盖在小腿,跃上了擂台。 从两人进场的方式,就能看出其中的差距,一个仙气飘飘,一个衣袂沾尘。 任冉玥就没想过赢,安静的站在擂台的边缘,等待比试开始。不能认输的情况下,只好用自己的方式结束战斗。 输了事小,受伤事大。 詹小凡看出了任冉玥的意图,站在原地未曾动弹,他还没有那么恶趣味,欺负一个练气的孩子。 “也太没劲了。” “我还以为有什么特殊的本事。” “不是吧,真便宜她了。” “换我的话,就将她打出七星阁,再也不能踏入半步。” 任冉玥朝着平霭俯身行礼,起身后径直跳下了擂台。没什么比保全自己更重要,她宁愿接受失败的惩罚,也不愿意用道途去试探人性。 擂台上可没有不能伤害同门的规定。 与谈卓然擦肩而过时,任冉玥轻声说了句:“加油。” 输和赢,有的时候并不是看自身的实力,还有家族的助力。 谈卓然在登上擂台前,往自己身上贴了两张高阶金刚符,手持攻击类的符箓与对手展开了对决。 用家族的资源,换取胜利。对于她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也许,没有进入剑宗,有这部分的原因在。她不觉得利用家族的资源是件难为情的事情,不觉得借助别的力量是件丢脸的事情。 攻击符箓的无差别轰炸下,谈卓然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不停激发新的符纸。 “完蛋,果然有后台,秦听南要输。” “我看到灵石在天上飘,这得花掉多少灵石啊.....” “有钱,练气一层压着筑基一层打。” 符箓的制作,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谈卓然已经激发的那些,成本就高达两千灵石,别提其他的费用了。 月供仅有十块灵石的任冉玥,得攒十几年才能拥有这么多财富。 “谈卓然胜。”平霭冷着脸说出了对战结果。 “也就是秦听南了,换作别人,赢的还不一定是谁。” “确实,卡在符箓激发前,把人打下擂台,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烧这么多灵石,得不偿失。” “像上一位小姑娘一样,认输多好。” “不愿意接受惩罚呗。” “我就不信,她的符箓可以烧到筑基期,几十万灵石可不是小数目。”! 第 55 章 甘为棋子 不管是任冉玥轻而易举的放弃,还是谈卓然借助外物的胜利,都不在平霭的预想当中。她还以为两人会选择有尊严的输,以全天枢院看重之恩。 谁曾想,她们竟然不按照常理出牌,不在意他人的看法。 那些饱含恶意的议论声,是平霭故意放任的结果。如果没有她的授意,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人明目张胆的进行讽刺。 但凡粘上一点天才的通病,平霭就能引导她们走向最完美的路线。可惜,以往百试百灵的招数没能成功击中目标,没能顺着她的剧本往下走。 日后再想让她们对宗门产生归属感,恐怕难了。 假如没有天枢院的插手,任何宗门都会喜欢这样的弟子,既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又有坚持自我的主见。 但很多事情没有如果,从进入遴选开始,她们的未来,不是观星楼能够决定的。 平霭在心里叹了口气,天之骄子都无法挣脱命运枷锁,普通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顺应规则的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修仙界的未来,又何尝不是大家的未来。 比试结束,江问夏见平霭周身的气息深沉幽邃,不敢触其霉头,连忙收敛住外露的情绪,压低音量进行汇报:“执教,名单统计出来了。” 平霭接过名单看了一眼。 七星阁不养废物,除了任冉玥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晋人员,没人敢轻易认输。不止是剥夺资源的原因,还有其他的因素。 比如:剥夺精英弟子的权限,沦为宗门的边缘人物,被划分些鸡零狗碎的任务。 修仙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争则死。 “参照规定执行。”平霭将名单递给了下属,瞬移离开了擂台区域。 “是。”江问夏低头应答,直到平霭离开才抬起头。 “廖香、许元龙、任冉玥.....留下,其余人自行前往飞星楼领取本月资源。” 听到宣判,任冉玥与身侧人对视一眼。谈卓然微微点头示意后,转身跟随其他人一同离开。她则站在原地未曾动弹。 “别站着了,走吧。”江问夏带领着失败者的队伍朝着擂台后方走去。 有受罚经验的人,纷纷做好了准备,祭出了法器、兵刃。两手空空的,除了任冉玥,再无旁人。 江问夏掏出阵盘,掐着法决打开了防御结界,一座古朴厚重的九层黑塔由此显现出来。 看到它的瞬间,任冉玥发现周遭部分修士的呼吸有些乱了,甚至露出了明显的恐惧。 这是惩罚之地吗?怎么那么像话本故事中镇压妖魔的地方,充斥着阴森的气息。 还未直面恐怖的她,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座黑塔。 江问夏转过身冲着众人说道:“阵法已经开启,两天后才会关闭,祝你们好运。” 拎着武器的修士,迈着沉重的步伐接二连的走进黑塔内。任冉玥调动灵气覆盖于体表,抬步 跟了上去。甭管这是什么地方,失败了就得遵守规则。 江问夏伸手拦住任冉玥,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青铜剑刃递了过去:“拿着吧,没有兵刃,在这里面可是很难捱的。” “谢谢。”任冉玥俯身行礼,双手恭敬的接过了青铜剑。没有携带兵刃,是不争的事实,她无法拒绝这份好意。 “没事。”江问夏带着一丝同情目送着任冉玥进入镇魂塔。她都不敢深想,在里面会遭遇什么,真的太惨了。 宗门步子迈的太大,刚入道的小修士都敢往镇魂塔内送。任冉玥出来后,说不定会放弃道途,做个无拘无束的普通人。 啧,可怜。好不容易通过遴选,还被人翻来覆去的折磨。不过,这些跟她也没什么关系。江问夏感慨了一番,手持阵盘将阵法封死,转身离开了结界的范围。 任冉玥调整好状态,将灵气输送至青铜剑内部,进入了黑塔之中。 踩到地上的瞬间,便感受到鞋底传来的粘腻感,像是踩到了某种半干的黏稠液体。目之所至,漆黑一片,半个人影都未曾看见。鼻腔里满是令人作呕的味道,让人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任冉玥握紧了青铜剑,提高了警惕。耳后伴有凉风吹过,汗毛立即耸立了起来。 这两天,似乎没那么容易度过。但凡胆子小一点,恐怕都没命走出去。 “滴答...”一声,水珠掉落在肩膀上,被窥视的感觉越发强烈。 只是失败的惩罚,不会让人真的去死,就算是妖魔鬼怪,战斗力也不会比她高到哪里去。 越恐惧,越着了它们的道。 任冉玥在第二滴水珠落下之前,迅速抬起手臂向上挥了一剑,兵刃划中物体与划过空气的触感完全不同。 幸运的是,碰到了那个窥视者。 不幸的是,窥视者不止一个。 冲撞的气流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眼睛无法视物,耳朵听不见声音,纵有青铜剑护体,也无法全身而退。 挥剑击落啃咬肩膀的生物,体内的逐渐灵气降到警戒线,再这样下去,她会丧失反击能力,成为未知生物的盘中餐。 任冉玥现在知道了,为什么那些修士会表露出抵触的情绪,为什么大家这里会作为惩戒地。 房间内浓厚的灵气、藏书阁任其查阅的玉简,不是免费的午餐。用了就得付出代价,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没能让资源的效果体现出来,必然要接受惩罚。为宗门磨练人才的七星阁,怎么可能是美好的安乐窝。 那些举宗门之力培养的事例,不可能发生在她的身上。从遴选中走出来的人,只能按照天枢院的制度走。 以谈卓然家的背景,不知道这点的概率很低。多半是选择了顺从,用家中优秀的弟子进行交易,换取更大的利益。 任冉玥脑袋里闪过了上千个念头,还没全部整理,就止步于痛苦之下。 “啊!!!” 灵气无法供应全身,脚踝处率先被击 破,锋利的牙齿啃食着血肉[(,刺痛感通过神经系统传导至控制中枢。 为了支撑的久一点,她主动将身体表层覆盖的灵气撤掉,强忍着痛苦挥舞着青铜剑。 登天梯带来的经验,再次体现出来。 无论疼痛是长久还是一时,都要努力去适应。因为,能感受到痛苦,证明她现在还活着。 死亡是既定的道路,生存是唯一的选择。没有她的允许,谁都无法剥夺她的生命。 一剑、两剑..... 两天的时间,任冉玥不记得自己受了多少伤,倒在地上了多少次。只记得握剑的手在哆嗦,站直的身体在颤抖。 在黑塔中,连跑神都成了奢侈,只能保持高度警惕,在深渊边缘小心翼翼的行走,生怕成为坠落的一员。 直到惩罚结束,离开黑塔。任冉玥看着头顶灿烂的阳光,竟然没有多少欢喜,只觉得刺目。 这就是弱小的代价..... 这就是失败的代价..... 她把七星阁想的太简单了,把观星楼想的太慈善了。在修仙界,可以嚣张,可以跋扈,不能是废物。 练气一层的修士,不会法术,不会运用灵气,和废物也没什么区别。 唯一能让人看重的东西,只有那无法触摸的潜力。什么时候耗尽了,什么时候就消失了利用价值。比苦难更可怕的是,连身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任冉玥看着地面上的影子出了神。 从黑塔中走出的人都带着一丝阴森的气息,江问夏快速打开防御结界,放他们离开。在这里待的越久,心灵上的折磨越强。 见周围人都已经离开,任冉玥将思绪强压下去,从储物袋中掏出手帕,将青铜剑擦拭干净还给了江问夏:“谢过前辈的帮助。” “还好吗?”江问夏有些不敢辨认,眼前沾满煞气的人会是两天前进入黑塔的小修士。那个待人温和有礼,懂得进退的任冉玥。 长期以往,道心受损的概率很大。 “嗯,谢谢前辈关心。”任冉玥僵硬的扯起嘴角,回以微笑。 江问夏微皱眉头说道:“这柄青铜剑是我练气时用的,现在用不上了,你拿着吧。” 宗门的安排,实在过了些。这哪里是资源倾斜的培养,是压榨潜力的送命。 “放在我这里也没用,你拿着吧,我先走了。”江问夏不给任冉玥拒绝的机会,直接瞬移离开。 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心软,会忍不住违背上层修士的命令。为了让自己在这条路走的更远,很多时候得学会视而不见。 见赠送兵刃的修士消失,任冉玥将青铜剑收进储物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朝着住宅区走去。 她现在除了变强,再无其他想法。 谈卓然掐着时间,于房门外蹲守。打算观望任冉玥的状态,调整接下来的计划。 家族传递的信息,比不过眼见为实的震撼。看到任冉玥面若寒霜的向这边走来,她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 同在一个阵营,她有家族作为助力,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任冉玥只有自己,打碎了牙都得往肚子里咽。 接下来,不能输一场。 输了资源事小,道心受损事大。 谈卓然想了想,放弃出声询问,冲着任冉玥点了点头,便回到了房间内。 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她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是扶素,她高低得讽刺两句。 回到房间,任冉玥摆好蒲团,一边吸收空气中的灵气,一边进行压缩提纯。她的时间不多,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只会掉入泥潭。 状态出现问题,最先感知到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第 56 章 黑白线格 修仙界的残酷,并不只是顺应生物法则的弱肉强食,还有无法挣脱枷锁的挫败不安。没有绝对的实力,所有人都要遵循强者的指定,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任冉玥不知道自己的根骨如何,但她猜想,应该不错。至少,能让那些大人物,将她放进棋盘。 这口名为长生的饭团,既然送进嘴里了,断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 日升月落,总有黎明。 她就不相信,跳不出这方寸之间。 心境开阔,煞气散去。 房间内的灵气疯狂汇聚,修为以迅雷之势飞速攀高。未服用任何丹药,仅仅凭借着摄取灵气的速度,在两个月内,达到了练气三层的修为。 放在灵气稀薄的今天,不是用“资质好”这三个字就能概括的。 对于任冉玥来说,除了练气到筑基这种大境界的晋升。在练气期,她只要将灵气淬炼达到拓宽经脉的要求,便能快速突破。 藏拙、降低晋级速度,并不在她的考量范围内,展露出足够的价值,才能真正的获得资源倾斜。未登上牌桌前,算计来算计去都是无用功。 在聚灵阵的帮助下谈卓然刚刚突破练气一层,大幅度提高了激发符箓的速度。怎么看,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打开门看到任冉玥的瞬间,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不对劲,当时大家可是一起攀登的天梯,任冉玥的位置并不靠前,资质根骨不可能比她好这么多。别是为了快速晋升,在提纯灵气时偷工减料了。 谈卓然思索了片刻,决定进行劝说:“以你我的资质,筑基是迟早的事,现在打好基础比较重要。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代表家族,为你提供练习期的修炼资源。” 在这种时期对任冉玥进行投资,不亚于雪中送炭。 当然,对于谈卓然和她身后的家族来说,这算得上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没有利益,大家也不会闻风而动。 “不用,谢谢。”任冉玥不假思索的拒绝。 七星阁的资源不好拿,难不成修士家族的资源就好拿了吗?她还不想让身上的枷锁再多一块。 更何况她并不是在压榨潜力,牺牲未来进行快速晋升。 “没事,我们走吧。”谈卓然没继续推销,送上门的东西反而不值钱。该说的已经说了,任冉玥怎么选择是她的事情。 两人再次来到七星阁擂台区域,饱含恶意的眼神,在察觉二人修为时消退。 “蜂鸟转世?飞这么快。” “天才是一箩筐一箩筐出现的吗?” “你敢信,两个月,练气三层。” “哪来的怪物。” “右边那个,体内的灵气特别精纯,不是磕药磕出来的。” “太吓人了,怪不得宗门把人丢到了七星阁,这要是放在启明楼,会让同期修士备受打击吧。” “我已 经受到了重击。” 别乱说,练气和筑基之间,可是隔了一个大境界。” “那倒也是,大家修为都在提高,追起来还是有点困难的。” 平霭皱着眉头,紧紧盯着任冉玥。 怎么会这样?根据天枢院所给资料推断,她撑死能摸到练气二层的门槛,不会和谈卓然拉开太大差距才对。 “问夏,按照名单进行安排。”平霭将对战表递给江问夏后,飞身前往掌门莫水瑶的府邸。 如果任冉玥的资质真的有这么好,再按照这种方式培养,会埋没人才。 观星楼别的不多,就是建筑物多。高阶修士并未像其他宗门的修士一样,居住在山体洞穴中,而是有专门的住所。 莫水瑶疑惑看向来者,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拒她所知,七星阁最近没什么大事,平霭好好的跑她这里来干什么。 “任冉玥记得吧,两个月前你安排进七星阁的遴选者。”平霭开门见山的说道,她与莫水遥是同期修士,两人的关系比寻常人要好上不少。 莫水瑶点了点头:“记得,怎么?她不想在七星阁待了?” 天枢院特意送来的苗子,还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忘记。 平霭深吸一口气道:“登上一百六十五级天梯,能在两个月的时间达到练气三层巅峰吗?” ??? 莫水瑶意识到不对,挥手调出了任冉玥的信息,仔细了一遍后,拿出留影石中放出相应的画面。 “登天梯自万年前损毁,就没有现世过,这是天枢院修复后第一次启用它,出现问题也无从验证,毕竟只有未入道者才能使用登天梯。” 平霭挥手将画面暂停:“从目前的修炼速度来看,她不应该止步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她还能再往上走,但是因为登天梯自身的问题,所以上不去了?” “不无可能。”平霭皱着眉头回答道,登天梯作为测试资质最有利的工具,能精准的划分资质、心性。 假如登天梯出现问题,那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任冉玥经脉中灵气的精纯程度,不是靠一两场顿悟获取的,一定有别的因素。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平霭你要知道,她的资质优劣与否,对宗门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莫水瑶叹了口气。 “怎么会?”平霭不理解莫水瑶的话,就算其中有天枢院的插手,任冉玥此时也属于宗门的一员,是观星楼的一份子,宗门有义务教导她。 莫水瑶揉着太阳穴:“怎么不会,你想过,为什么天枢院要把她放进观星楼吗?” “所以呢,一定要这样?” “嗯。”莫水瑶无力的点了点头,观星楼没有能力违背天枢院的意愿。这些被天道眷顾的孩子,注定要为世界献出自己力量。 换作是上届、上上届,哪怕是再心狠的修士,也不可能放任她们不管。 偏偏她们赶上了这届。 平霭 垂下眼帘,声音低沉的问道:具体什么安排? 待在七星阁??[,遵循七星阁的规定。所有开放秘境必须参加,宗门大小比斗同步进行。”莫水瑶抿起嘴唇,天枢院秉持着真金不怕火炼的原则,让她们必须在刀尖上起舞。 如果不是高阶修士已经定型,他们也不会从这么小的修士抓起。不养出蛊王,那些寿元将近者不会罢休。 “好。”平霭心底只剩下浓浓的失望。 此方世界不是一个人的根据地,是所有人的家园。为什么要指望天选之子带大家脱离苦海,而不是自己努力挣脱枷锁呢? 她相信修仙界不乏负重前行之辈,相信在大家的努力下能找到自救的方法。 只是...这些被寄予重望孩子太可怜了。 “平霭!”莫水瑶紧紧攥着拳头,冲着转身离去的好友喊道:“十年!只有十年的时间!” “我知道了。”平霭没有回头,脸上露出了及其浅淡的笑容。谁说她的剧本终结了,这不,又可以继续了。 主动跳下擂台,再次进入黑塔,任冉玥淡然了许多。有了练气三层的修为,多少能释放两个法术,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那些触及灵魂的痛苦,并不能对她造成实质性损伤。两天惩罚结束,依旧能活蹦乱跳。现在调整好心态,不为苦难所屈服,才是最关键的。 千万不能对黑塔产生抵触情绪,更不能让自己处于崩溃的边缘。 任冉玥进入黑塔后,立即掐起法决,将周围照亮。看清环境的瞬间,她有些后悔用了照明术。 目之所及皆是暗红的黏稠物,骸骨和碎肉比比皆是,没有一块能落脚的地方。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算什么,最令人无奈的是,地面还有许多缠绕在一起的蛆虫,给人带来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上个月,她竟然在这里摔了无数次。 “.....” 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未知生物,活脱脱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超度的功德,绝对非同凡响。 任冉玥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做“黑暗才是最好的保护色”。 她将灵气分配至关键部位,拎着青铜剑对着冲上来的怪物们猛砍。意外的发现,上回未能察觉的真相。 恶鬼还真是对它们最好的形容。 怪物们有实体,却砍不死。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再次汇聚。 这难道是妖兽的神魂? 任冉玥搞不清楚它们的运行原理,也没去查询过黑塔的资料,只是根据眼下的情况进行简单的判断。 可惜,恶鬼们是魂魄,地面蠕动的蛆虫是活物。没有食物,也能在互相吞噬中长大。 为了保住自己的舌头,不能深想下去。 两天的惩罚时间,在互相折磨中度过。从黑塔离开后,任冉玥直奔藏书阁。她隐约感觉,里面的难度降了很多。至少她不再手忙脚乱,能把怪物当做陪练。 不正常,有大问题。! 第 57 章 时光匆匆 意识到不对劲的任冉玥,在藏书阁努力查阅妖兽神魂资料,认真读取宗门起源史册,花费大量时间努力钻研后,得到了一个略显遗憾的结果。 拘押神魂为禁忌之法,为了避免有心人用此炼制妖邪器物,天枢院联合各大宗门将相应资料进行封存。 因此,这些禁忌法门成了九大宗门独有之物,只在特定范围内流通。 如果不是在黑塔中走了两回,任冉玥可能会适当相信其中言论。但是,她偏偏属于亲身经历者中的一员。 刀具可以用来切菜,也可以用来伤人。事物的定性,并没有那么绝对,两者之间可以相互转换。 有的时候,好与坏,不是一两个字就能概括的。 她虽然没找到黑塔的资料,却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总体来看,这趟没有白来。 任冉玥微微挑眉,将玉简放在了阵盘中,转身离开了藏书阁。 黑塔是人为建造的惩戒场,惩罚强度自然受人为因素影响。 这回感觉轻松,绝对不是修为提升、反击能力强了的原因,而是有人故意放水的结果,让她在接受惩罚的时候,也能得到锤炼。 看来,境界快速提升并不是无用功,她的生存环境被大幅度改善了。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应该不止是黑塔的难度降低了。前往其余场所,同样会受到一定程度的优待。 行至百艺楼辅修区域,任冉玥找到了相应的建筑物,抬脚走了进去。 还没等她向负责修士行完礼,该修士便开始履行职责:“拿好兵刃,跟我过来。” “是。”任冉玥垂首应答,从储物袋中拿出了青铜剑,跟随在负责修士的身后。 不管七星阁有多少负责修士看她不顺眼,都影响不到她的心情。有人教学,总比自我摸索好。 这回,预测的成分要大于碰巧。 穿过正堂,步入建筑物核心,任冉玥认真观察着周围的设施。 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每一层都被分割成好几块区域。未开启阵法时,是空旷一片,开启阵法时,周围会升起浓雾阻隔视线。 光看浓雾升起的数量,就能大致猜到这里有多少人了。藏书阁与其进行比较,只会得到门可罗雀形容词。 负责修士将任冉玥带领至阵法中央,掏出阵盘,让浓雾封锁该区域。 “你用剑?”华俊楚先询问了一遍,看到任冉玥手中青铜剑后,没等到回答,便直接发出了指令:“先舞两套剑招让我看看。” 他要根据任冉玥的水平筛选合适的老师。 任冉玥唯一会的剑招,还是在遴选地学习的那一套动作。除了照葫芦画瓢的挥舞两下,从没运用到实战当中。 秉持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原则,她调出脑海中的记忆,一板一眼的比划了起来。 “什么时候,七星阁还有僵尸跳舞的课程了?”华俊楚不忍直视的眯起眼睛。 这种水平, 让启明楼那群人教刚刚好。让他们教,反而是浪费资源。要不是执教特意叮嘱,任冉玥干脆哪凉快哪呆着去。 任冉玥抿起嘴唇,没有回应。左耳进、右耳出,全当没听见。 “算了,先练着吧。”华俊楚快速设置好阵法,调出适合的人选。 阵法启动,灵气在绘制的线条上流转,逐渐连接成规则的图形。房间内传来阴冷的气息,一道青色的人形虚影从阵盘中冒了出来。 又是神魂..... 还是人族的神魂。 观星楼绝对在神魂方面有很深的研究。 “逸明前辈,麻烦您了。”华俊楚言语十分恭敬。 任冉玥俯身行礼。在七星阁,除了她和谈卓然以外,其他人都是前辈。 曹逸明微微点头,飘到了任冉玥跟前。 “好好练。”华俊楚叮嘱了一句,从浓雾中穿梭而过。他可是按照执教的要求,给任冉玥选择了一位大有来头的修士。具体能练到什么程度,得看她自己的领悟能力了。 青色魂体靠的越近,身体越冷。任冉玥调动灵气裹好身体,礼貌的冲着前方问候:“前辈好。” “拿稳你的剑。”曹逸明面无表情的说道。 好不容易保留下一丝魂体,还得跑过来教小萝卜头。为了能在观星楼的供养下活着,他也是越来越没脾气了。 “是。”任冉玥紧握着剑柄。 曹逸明幻化出命剑,表情严肃的说道:“剑为君子之器,进可攻,退可守。无事敛其锋芒,有事出鞘动四方。想要学好,你得把它当做不可缺少的伙伴,当做生死与共的战友。你生则它生,你亡则它亡。” 任冉玥点了点头,将话记在了心里。她的理念虽然和其中的几点不符,却也可以理解剑修对命剑的在意。 兵刃是人类锻造的辅助工具,能大幅度提高个人能力。善用兵刃者,能将其发挥到极致。 曹逸明漂浮在阵法的侧面,让任冉玥能看到他的全部动作:“越基础的剑招,威力越大,看好了。” 任冉玥目不转睛的注视前方,这种一对一的指导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她能明显感受到曹逸明的虚无和阴冷,却在他抬手时,看到了与之不符的磅礴剑气。 “咻!” 仅仅是简单的直刺动作,就划开了空气,产生了巨大的音爆。 一剑足以破万法,剑修不负其盛名。 “看懂了吗?手与肩齐平,脚与身同宽,力量集中与手腕,不要拖泥带水,向前方刺去。”曹逸明很满意任冉玥脸上震惊的表情,即便调动不了任何灵气,他也能凭借命剑,大杀四方。 “晚辈明白了。” 任冉玥按照指示,屏弃杂念,坚定的看向前方,转动手腕,直直的向前刺去。 接连保持状态刺了一个时辰,手臂形成了肌肉记忆,抬手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对此,任冉玥非常满意。有老师教导,与没老师教导,是完全不同的。 可惜,曹逸明不怎么满意,他皱着眉头在任冉玥周围绕了两圈,遗憾的说道:“你有执掌乾坤的野心,却没有一往无前的剑心。所以,无论怎么努力,也只能学个皮毛。” 态度认真没用,顶多能把基础打好。 虎落平阳被犬欺,一个没有修剑之心人,竟然让他堂堂的逸明真君进行指导。 “啧,观星楼真是大方啊...”曹逸明莫名感叹道,他开始还以为这是有潜力的剑修弟子,谁知道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 看样子,这位小姑娘是观星楼的重点关注对象。 他的出场费可不便宜,别到时候怪他没教好。想到这里,曹逸明干脆利落的把剩下的三十一式全部教给了任冉玥。 “好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即便不走剑修的路子,每日也需勤勉练习。” “晚辈谢过前辈指导。”任冉玥低头道谢。 青色魂体消失在阵盘当中,四周遮挡的浓雾慢慢散去。收回阵盘的华俊楚冲着任冉玥问道:“还要继续吗?” 任冉玥没直接回答,而是询问着相关规定:“前辈,请问这种指导有次数限制吗?” 别人有,你没有,华俊楚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有执教在后面兜底,任冉玥想学多久,就学多久。 “你如果想继续,我可以重新开启阵法。”华俊楚没将话说死,等下惹出麻烦了,还是他倒霉。 “我明白了,谢谢前辈。”任冉玥礼貌道谢,不肯正面回答,就证明里面有违背常规操作的事物。 “嗯。”华俊楚舒心的点了点头,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真要是刨根问底,反倒不好。 修习完剑术,任冉玥从【兵刃百器】楼离开。 心底的猜测被证实后,她不再采取埋头苦修的方式。而是辗转于各大辅修技艺之间,进行尝试、对比。 只要能对道途起到帮助,无论是什么技艺,她都会喜欢。而且在辅修上,天赋比偏好更重要。 斗转星移间,她逐渐适应了七星阁的生活,每天的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借着机会,尽可能的提升自己。 虽然日子过的平淡了些,却一点都不枯燥。 熟悉任冉玥的人不难发现,她的状态越来越好了,情绪比刚认识的时候更外放了些。从谨小慎微、不敢行错半步到举手投足自信大方、神态气质温和如玉。 这些变化,都是实力给予的,学会的东西越多,底气便越足。面对事物的姿态,也会变得不一样。 任冉玥抱着坚定的信念,在陡峭的山峰上攀登着。 含苞待放的豆蔻年华转瞬即逝,施展枝叶的青春岁月悄然到来。兜兜转转,两年过去。 同时辅修符箓、阵法的她,修为达到练气七层,围观者皆放弃攀比之心,无视其成长速度。 资质这东西,没处去说理,纯粹老天爷赏饭吃。 就连谈卓然都放弃了执念,专注顾好自己。 原本她还以为任冉玥的修为是用投机取巧的手段换取的,但她悄悄拿着家族送到的法器查验过,任冉玥体内的灵气很精纯。不是她先前猜测的压缩潜力、罔顾基础,而是实打实修炼出来的。 不过,即便任冉玥资质比她强一点,家世背景还是无法比拟的。在家族的帮助下,她的修为与任冉玥齐平,同为观星楼天骄。 在月初参加比试的路上,谈卓然特意问道:“结束后,要一起去坊市逛逛吗?” 这回修为达到了出宗标准,可不能错过一年一度的坊市集会。 “好啊。”任冉玥笑着应道,因为比试一直失败,明面上的修炼资源全部被剥夺,她正打算制作些低级符箓,赚取灵石。 “嗯,那就说好了。”谈卓然目送任冉玥进入房间,从缝隙中看到了室内的全貌。和两年前一样,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找不到蒲团的外物件。 苦修也不过如此了。! 第 58 章 声名鹊起 对于奔走在长生路上的修士来说,获取修炼资源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即便是九宗弟子,都会为缺少资源所苦恼,更别提无所依靠的散修了。 为了让门下弟子获取利益,将闲置物品换出,达成皆大欢喜的局面,依附观星楼、受其全权掌控的坊市应运而生。 这种坊市集会,不仅对宗门弟子开放,还对散修、家族开放。 因此在集会当天,会有不少人慕名前来。毕竟有些东西,只在宗门内部流通,难得有正规途径获取,大家自然不愿错过。 任冉玥对坊市早有耳闻,可惜,观星楼禁止练气六层及以下的弟子私自出宗,所以错过了去年的集会。 这次修为不受限制,怎么都得去看看,找找赚取灵石的途径。 没办法,练气七层穷成她这样的,实属世间罕见。外门弟子看到她的储物袋,都会留下伤心的泪水。 任冉玥不是没想过接取宗门任务,只是时间上不允许。宗门内管理灵植、种植灵植的任务,会占用大量修炼时间。宗门外驻守矿场、猎杀妖兽的任务,短时间内回不来。 每月需在七星阁参与比试的她,几乎被绑在了这艘飞速航行的巨轮上。 当然,这对现在的她来讲,并不是什么坏事。如果没有七星阁私下的资源倾斜,她不会成长的这么快。 孰轻孰重,她分的很清楚。 赚取灵石是为了给自己提供更好的修炼环境,不能本末倒置了。 惩罚结束,任冉玥拎着青铜剑从黑塔中走出,对着江问夏行完礼后,准备前往百艺辅修区域绘制低级符箓。 “过两天坊市开放,你要去看看吗?”江问夏笑着搭话,她几乎是看着任冉玥长大的,对待这位小姑娘的时候,比其他人多了一份善意。 “嗯,我想换点灵石。”任冉玥没有任何隐瞒,将赚取灵石的想法和盘托出。 七星阁的人都知道她的修炼资源被剥夺,这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 江问夏拍了拍任冉玥的肩膀:“不错啊,我接了个坊市巡查的任务,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谢谢前辈。” 纵使任冉玥已经知道了七星阁大部分修士的境界,也不好胡乱称呼。像江问夏这种金丹后期的修士,如果是筑基期,倒可以喊其“师叔”,但她只是练气期,还是用“前辈”更稳妥。 “哦,对了。出门不用换衣服,穿弟子服就好。”江问夏叮嘱了一句,在宗门辖区,穿上弟子服能避免很多麻烦。 观星楼弟子服以白色为主体色调,以提花暗纹进行区分。外门萱草、内门竹节、精英仙鹤、执教祥云、掌门松柏。 一眼就能轻松分辨。 在七星阁,除了任冉玥与谈卓然两个空降兵,其他人穿的都是仙鹤服饰。 了解各大宗门的服饰,是修士们出门在外行走的必修课。毕竟,谁都不希望碰到背景通天的硬茬。 “晚辈明 白。”任冉玥乖巧的点了点头,她就算想换别的衣服,条件也不允许。 那行,好好努力,早日突破筑基。江问夏勉励了两句,便直接离开了。 ?青柠染夏提醒您《不坠青云(修真)》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任冉玥按照计划朝着百艺辅修区走去,在那里可以获得便宜的符箓材料。而且不将绘制成功的符箓带走的话,平时的练习不需要花费任何灵石。 七星阁连续两次失败才会剥夺全部的修炼资源,除了刚入宗门时发放的一次外,她还攒下了一次月供。二十块灵石买些低阶符纸、低阶灵墨,应该够了。 “喻前辈,我想绘制些符箓到坊市上售卖,麻烦您给我一些材料。”任冉玥冲着【符箓】楼的负责修士说道。 “需要什么?”喻新苗慈眉善目的问道,原先是因为执教的命令,对任冉玥优待,现在则是因为她在绘制符箓上天赋,对她另眼相看。 “五十张低阶符纸,一瓶低阶灵墨。” “二十块灵石。”要不是规定如此,喻新苗都想把灵石直接付了,二十块灵石对于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任冉玥掏出灵石递了过去,七星阁给她的是成本价,她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 喻新苗挥手将灵石收下:“给你打开了戊子的阵法,去吧。” “谢谢前辈。”任冉玥垂首道谢,拿着材料前往绘制房间,她得借用下七星阁的灵笔。 一支好的灵笔,对绘制符箓,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符箓】楼的这些灵笔,都不是普通的大路货。 进入房间后,任冉玥铺好符纸、小心的将灵气注入笔杆内。 绘制符箓,在灵气控制上很有讲究,每一笔都需要均匀,不能破坏其内部结构。一旦出现差错,便成了废纸,除了点火,没有任何的作用。 每成功绘制一张,任冉玥便会重新梳理一遍体内的灵气,以达到最好的绘制效果。毕竟她没有那么多资源可以浪费,而且低阶符箓亦有不同,有的功效强、有的功效弱,想要绘制出好的符箓,首先得有一个好的状态。 时间在一张接一张的绘制,一次又一次的提笔中度过。等她从房间里走出来时,正好到了坊市开放的时间。五十张空白符纸,出了三十九张有效符箓。 按照十二阶等级划分,此次收获了三阶符箓两张,二阶符箓七张,一阶符箓三十张,成功率十分惊人。 根据任冉玥了解过的符箓价格来看,倘若她能将绘制全部售出,起码有五百多的灵石进账。对于她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拥有高利润的原因很简单,不过是因为辅修的学习成本过于高昂,凭借自我摸索,百张空白符纸里,能出一张有效符箓,都算是运气好。 当然,世间总有些天赋异禀的人。没有老师教导,也能在某个领域大放异彩。 正因如此,任冉玥才会改变计划,在辅修上花费大量时间。享受了七星阁的特殊优待,不去深度耕耘,实在可惜。 谈卓然掐着时间从住宅区走了出来,与任冉玥碰上了面,好心问道:“ 你需要回去拿什么吗?” “不用了。”任冉玥的物件都放在了储物袋中,她是特意过来与谈卓然汇合的,不是去房间拿蒲团的。 “好,那走吧。” 宗门内部,非特殊情况,禁止使用飞行法器。未到筑基,不具备凌空飞行能力的任冉玥,只好用灵气覆盖全身,运用特殊身法快速前进。 两人抵达防御阵法出入口时,此处已经排起了长队,金丹以下,练气六层以上修士几乎倾巢而出。 任冉玥与谈卓然排在了队伍的后面,前方修士正聚集在一块闲聊。 “唉,每年都这么多人。” “为了捡漏、淘宝呗。” “撞大运的人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 “想多了,宝贝就算摆在我等眼皮底下,也认不得它。” “不要那么悲观,眼力不够、运气来凑,说不定哪天就时来运转了。” “别想什么运气不运气,资质好才是真的好,其他都是虚的,像七星阁那两位,压根就不需要撞运气。” “哪里是资质好就能概括的,天选也不过如此,一入宗门就被大力培养。” “比不了,比不了。两年时间练气七层,谁敢想哦。”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下届全境大比,宗门是不是能更进一步啊?” “肯定可以,听说宗门为了争取前三的位置,特意跟天枢院打了招呼,把遴选中资质最好的两个人送了过来。” “你从哪里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还用听说,上上下下都传遍了,谁不知道那两位是观星楼的宝贝疙瘩,就等全境大比一展身手了。” 听到这里,任冉玥抿起了嘴角,与谈卓然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透着一丝诧异。 自打进入七星阁后,她就没有踏出过半步,传播这些言论的人,一定没安好心。看重是一回事,过分捧杀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大概率是在向上攀登的时候,触碰到了一些人的利益。 不过,只是这些额外夸张的话语,倒也不难解决。任冉玥将思绪压下,冲着身侧说道:“回去再聊。” 今日是去坊市赚灵石的,不是给自己找晦气的。 “嗯。”谈卓然点了点头,在观星楼这么个孤立无援的地方,她就算想要摆修N代的谱,也找不到机会。任冉玥的处事方法发生转变,她又何尝没有收敛脾气。 队伍一点点的向前移动,给两人登记完信息后,负责修士叮嘱道:“拿好身份玉牌,亥时前记得返回宗门。” “谢过前辈。”任冉玥俯身道谢。 走出宗门,谈卓然立即掏出了扁舟样式的飞行法器。家里给她送了不少好东西,一般的筑基修士,家底不可能有她厚。 “还有一段距离,我带你过去。” “谢谢。”任冉玥站在谈卓然的身后,看她给飞行法器填充灵石。 扁舟航行的速度并不慢,一盏茶的功夫,便 抵达了坊市附近。 两人跳下扁舟,对着坊市入口的修士出示玉牌,不需要再次查验身份,直接穿过阵法,进入了坊市内部。 ?想看青柠染夏写的《不坠青云(修真)》第 58 章 声名鹊起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比起遴选时购置药粉的坊市,宗门管辖的坊市,更加气派、规整。周遭建筑皆是同样的大小,相似的风格,在整齐度上做到了极致。 “先去哪?”谈卓然不缺丹药、不缺符箓、不缺法器,纯粹是来凑个热闹的。 任冉玥对谈卓然的情况早有了解,不假思索的说道:“要去摊位区吗?我有一批符箓要出手。” “好啊,正好看看能不能捡到漏。”谈卓然没提出收购符箓的话语,基本的分寸感她还是有的。 在入口处,记下了坊市几大区域的划分图,任冉玥和谈卓然,朝着摊位区走去。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集中在了这一块,还没看到摊位,就感受到了坊市的热闹。 “三品聚灵丹!六十灵石一枚!” “二阶回心草!三十灵石一株!” “火系妖兽蛋!两百灵石一个!” 嘈杂的声音向四周席卷,增添了许多烟火气。往来者,不像是翻云覆雨的修士,倒像是于市井漫步的普通人。 步入摊位街,任冉玥才发现,什么叫做一眼看不到尽头。道路两旁皆是摆摊的修士,找不到路的末端。 往来的人群更是密集,人与人之间相隔不过一米。身着观星楼弟子服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大部分都是外来修士。 “我还以为大家都会在拍卖区。”谈卓然没什么逛坊市的经验,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 “是啊。”任冉玥附和了一句,世俗的环境,不允许她凑这种热闹,她与谈卓然半斤八两。 “二位都是第一次逛坊市吧?”身侧穿着月白色服饰的男修突然搭话道。 任冉玥与谈卓然收敛了神色,露出了防备的表情。看到她们的弟子服,还敢冒然搭话,多半有问题。 “怪我对嘴,坊市里最热闹的,可不是拍卖区。观星楼拍卖的物件,不是一般人能购置的,大家更倾向于在摊位区捡漏。”秦元恺抱歉的笑了笑,他没想到两人的反应这么大,还以为年龄小的修士,会单纯一些。要是能与观星楼内门弟子交好,这趟也算没白来。 “谢谢你的提醒。”任冉玥扯起嘴角礼貌的笑了笑,不愿与之深聊,朝着前方摊位走去。 谈卓然微微点头,跟上了任冉玥的步伐。两人不是什么不谙世事之辈,自然懂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意思。! 第 59 章 真实世界 任冉玥并不觉得方才的插曲具有巧合的成分,观星楼的内门弟子确实不少,但有明显指向特征的,就她和谈卓然两个。 十四、十五的年龄,却拥有练气七层的修为,有心人恐怕早已识别出了身份。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倒也正常。 谈卓然见任冉玥似乎在思索什么,以为她还在为无端搭话的人所苦恼,特意宽慰道:“不用在意,只要你展露出价值,讨好的人就会向闻到腥味的猫一样蜂拥而至。” 如菟丝花生长的人,怎么可能放弃攀附大树的机会。自从资质确定后,她身旁的簇拥者就没有消散过。 有的时候,倒也没必要表现出明显的抗拒。毕竟,这些人还是能发挥点光和热的。 “嗯,我明白了。”任冉玥微笑的点了点头,随后轻巧的转移了话题:“前面的摊位在贩卖深海之物,去看看吗?” “走吧。” 摊位前的人流很多,但真正购买的人很少。没别的原因,价格高昂罢了。 对囊中羞涩的修士来说,每一块灵石都得花在刀刃上,为了感受海洋的气息,购买溢价产品实在不值。 任冉玥站在摊位边缘观察着,没有冒然出声询价。首先,她对养颜类的珍珠、海藻不感兴趣,其次她的符箓还未卖出,问了也是白搭。 倒是谈卓然有些购买欲望,用法器甄别出摊主的修为后,进行询价:“道友,阶白蝶珠怎么卖?” “一百二、一颗,如果买的多,可以给你优惠一点。”褚青看到谈卓然的衣服,心底松了口气,摆摊这么久,总算来了个目标客户。 听到摊主的报价,不少人放下手中的物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阶灵植也才六十,阶珍珠竟然要一百二,只有冤大头才会购买。 任冉玥倒是暗自估量了一下真实价值,白蝶珠产自南海,属性温和。不仅可以作为炼器材料,还可以作为药材出售。 减去从南洲到西州的车马费,阶白蝶珠每颗的价值在九十灵石左右。溢价了十灵石,倒也不算太多。 “旁边的二阶红藻呢?”谈卓然挨个进行询价。 “六十灵石一株。”褚青寻思着自己要不要降点价,万一这个观星楼内门弟子,也被吓跑了,她这一趟可就白来了。 谈卓然点了点头,懒得讲价,挑了几颗品相不错白蝶珠,付了相应的灵石过去。她倒不是为了磨成粉末养颜,而是用来炼器。 “道友,要看点别的吗?二阶红藻五十,二阶海人参五十,二阶珊瑚虫四十。”褚青难得看到这么爽快的客户,主动开启了降价模式。 任冉玥第一次见到不宰大户的商人,着实有些惊讶。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要乘胜追击才对。 “不用了。”谈卓然将珍珠收进储物袋中,买个新鲜就好,没必要收一堆无用的东西。 褚青失望的叹了口气,看着大主顾消失在眼前,什么 时候她能拥有这种一掷千金的底气啊... 唉,现在还是看看怎么才能将货物兜售出去比较好,别到时候连往来的路费都没能赚到。 两人走走停停,四处闲逛,恰好看见有人收摊,任冉玥果断停下脚步,准备售卖绘制的符箓:“你可以先去别处逛逛,我卖完去找你。” “没事,我等你。”谈卓然站在了摊位内,她对任冉玥的符箓水平还挺好奇的。有了解她的机会,当然不愿意错过。 “那麻烦你等一下了。”任冉玥从储物袋中掏出符箓,分门别类的摆在摊子上。为了早点卖完,在市场价格的基础上,降了些许的灵石。 看着眼前线条流畅、灵气充沛的符箓,谈卓然陷入了思考。辅修的成本不低,想要达到这种成效,要么耗费了大量的材料,要么是天赋异禀。 很显然,任冉玥并没有资源可以浪费,只能依靠卓越的天赋。 虽然她平时很少用到低阶符箓,但她比试时,随手甩出的都是六阶以上的符箓,对这方面还是比较了解的。 看来日后还需要在炼器上多花点时间,免得别甩下太多。 “我要两张一阶聚水符。” “张二阶火球符多少钱?” “一阶攻击符我全要了。” 任冉玥绘制的十九张符箓,在低于市场价的情况下,迅速被人买走。如果不是她身上穿着观星楼内门弟子服,恐怕周围售卖符箓的摊主,就要过来理论一二了。 揣着装满灵石的储物袋,任冉玥冲着身侧的谈卓然说道:“抱歉,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嗯。”谈卓然点了点头,她为任冉玥天赋惊讶的同时,未尝没有心生妒意。只是想到两人的家世背景,那一丝嫉妒又烟消云散了。 家族已经将她的未来规划好了,哪怕她能炼出二阶法器,也从没想过售卖这件事。 任冉玥在坊市中逛了一圈,看到了许多摊位都摆放着破铜烂铁,这对渴望撞大运的人来说并不友好,增加了捡漏的难度。 物品的真假,只有摊主自己知晓了。 “五阳山脉出的矿石,一块灵石就可以带走!” “寒水渊挖到的遗物!十块灵石任选两件!” “各类遗迹地图,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任冉玥稍微瞟了一眼,判定出假货的概率是百分之百后,就没有再看下去。只要认真观察,总能降低被坑的概率。 “看来我们是和捡漏无缘了。”谈卓然感叹道,她的眼力见是由灵石堆出来的,比一般人强上不少。 任冉玥用先前在宗门听到的话回应:“等明年时来运转咯。” “算了,逛一遍就够了。”谈卓然对捡漏并不执着,这回纯粹是看个新奇、凑个热闹。又不是闲的发慌,一门心思祈祷好运降临。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朝着出口走去。任冉玥什么都没买,她需要的东西在七星阁都能找到,赚点灵石以备不时之需就行。 行至 出口附近,周围人似乎在热火朝天的谈论些什么。 “你们听说了吗?有人在低阶妖兽蛋中开出了高阶妖兽,还是血脉纯正的那种。” 诶?这怎么看出来的,买的时候不还没破壳吗??[(” “是啊,难不成是摊主联合其他人故意炒热妖兽蛋?” “你们想多了,妖兽蛋在众目睽睽孵化的,你说是不是炒作。” “那不是赚大发了,转手卖出去,能换不少灵石。” “卖出去干嘛,好东西得留给自己。” “说的轻巧,你养得起高阶妖兽吗?” “老高,后续呢?别说话说一半啊。” “哪有什么后续,人直接抱着刚孵化的小兽离开了。” “唉,无趣。” 随意听了一耳朵,任冉玥微微摇了摇头。捡漏是件福祸相依的事情,好事说不定会变成祸事,碰见眼红者的几率很高。 “需要再逛逛吗?还是现在返回宗门?”谈卓然转头问道,有了这种重磅消息,说不定任冉玥会心动。 “你要去看看?”任冉玥没什么特别感触,总会有人被天道眷顾,但不要把那个人当做自己。 有做梦的功夫,不如努力修炼。 “我们回去吧。”谈卓然听出了任冉玥的拒绝之意,祭出飞行扁舟,准备返回宗门。 扁舟在高空航行,穿梭在云层之间。任冉玥不需要关心方向问题,站在上面俯瞰着大地。 坊市与宗门之间隔了一小段山脉,树木郁郁葱葱的,看着还算养眼。 就在任冉玥准备收回视线时,看见了丛林深处的一缕火光。敢在观星楼附近纵火,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没等她仔细观察,火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某种错觉。可作为修士,不可能出现晃神的症状。 任冉玥移开目光,不动声色的将宗门传讯符激发,如果是场意外,顶多让巡视修士白跑一趟。 丛林中,方开和同伴迅速将火焰灭掉,遮掩四周痕迹。真是晦气,竟然敢在这里放火。幸好没闹出太大动静,引来观星楼的修士。 “分散走,不要逗留。”方开脸色阴沉的说道。 “脑子有问题吧,没穿弟子服,还敢往观星楼的方向跑。” “马后炮,要不是没找到身份令牌,你现在已经吓得抱头鼠串了” “闭嘴,老地方汇合。”方开说完便调动灵气,借着丛林的遮掩离开了。 能拿到宗门传讯符的,都是观星楼的种子选手,巡视修士不敢怠慢,几个呼吸间便赶到了目的地。 “前辈,右前方二十五里的地方出现了火光。”任冉玥快速给出呼唤巡视修士的理由。 巡视修士微微点头,瞬间消失在两人眼前。 谈卓然搞不清楚状况,疑惑的看向任冉玥。怎么好端端的,用上了宗门传讯符。 “没事,只是看见了点火光,我们回去吧。”任冉玥解释了一句,她们如果在宗 门附近还能遭遇意外,那真的得怀疑观星楼在修真界的地位了。 “会是杀人夺宝吗?”谈卓然想到了什么。 “是与不是不重要,我们该做的都做了。”任冉玥认为没有猜测的必要,无非是稚子抱金过市,匹夫怀璧其罪。 “也对,该做的都做了。只能怪命运无偿,财帛动人。”谈卓然点了点头,驱使扁舟朝着宗门方向前进。 如果是她的话,早在捡漏的同时,就将这块烫手山芋转出。何至于犹豫不决,丢失性命。 两人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直到巡视修士上门解释,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捡漏到高阶妖兽蛋的,并不是什么气运之子,而是纯纯倒霉蛋。 摊主确实存着炒作的心思,只不过没想到弄混了妖兽蛋,让另外一位练气期的散修买走了。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要追回又没有正当理由,脑袋一热走了杀人夺宝这一条路。 那位练气散修,则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自认为可以护得住宝物,装作是观星楼弟子,往宗门的方向跑。 摊主被忽悠住了,不敢继续追下去。可世界上,总有些胆大心细的货色。一来二去之下,杀人者与被杀者都命归黄泉了。 这只是坊市中不足为奇的小插曲,半分波澜都未掀起。 捡到漏的,何止这一个。杀人越货,又何止这一起。身为九宗弟子,背靠着超级大宗,避免了很多起祸事。这也是宗门内,寻宝风气严重的原因。就算被盯上了,又有什么生命危险。 要不是任冉玥发现并传讯,这件事会不了了之的过去,直至夺宝者死亡,彻底消弭于天地之间。 这就是修仙界,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 第 60 章 草船借箭 在坊市集会用符箓赚取了灵石后,任冉玥没有在敛财路上继续走下去,而是就此收手,只干一锤子买卖。 如果她对做生意很热衷,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收货渠道的问题,坊市一年只有一次,不可能从今年等到明年,必然要寻觅其他的路径。 售卖给同门或者售卖给商铺就成了唯二的选择。但,这两处关节,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去疏通,不是拍拍脑袋就能完成的。 实话实说,这是任冉玥熟悉的领域,她或许能做的很好,获得不菲的收益。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不是最恰当的时间节点。 谁让她还在被关注的名单中呢? 但凡上层修士心血来潮助推一把,未能达到标准的人,都会成为炮灰中的一员。 不想道途被葬送在宇宙长河,专注修炼、提升实力,便成为了最重要的事情。 在此期间,解决小问题可以,大难题还是不要碰了,免得掉进漩涡,深陷泥潭不自知。 恰好,当下就有一桩小问题需要处理。事情了结后,再安心修炼也不迟。 回到房间,任冉玥将自制的阵法打开,在阵法中心放上还没捂热的灵石。 她在原有防御结界的基础上,另加了一道禁止窥探的术法。让能探听到谈话的人,仅限于金丹以上的修士。 “抱歉,还没来得及添置桌椅。”任冉玥抿起嘴角笑了笑,她把房间当成了修炼场所,而不是一个需要接待宾客的府院。 “没事。”谈卓然摇了摇头,没放在心上。她早就知道任冉玥家徒四壁,并不觉得这是在故意怠慢。 室内没什么好观赏的,她走到窗边,用胳膊肘撑着窗台,看着外面的景色。 任冉玥走到对立的位置,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想怎么做?” “消息传播的这么快,必然有背后推手,不想成为众矢之地,那就让主角换个人,总有人想出风头的。”谈卓然侧头看着任冉玥说道。 故事线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时候,才有控制提线木偶的权利。 任冉玥分不清谈卓然的真实想法,就当前谈话的内容来看,她也许希望躲在幕后,当一回得利的渔翁。可是,这并不符合谈卓然的行事作风,有些过于刻意了。 让不利的舆论消失很简单,脑袋一转,就可以想到无数个不费吹灰之力的办法。只是当渔翁并不能得利,顶多把其他人的目光拽走,事后清算时能少分点大锅。 更何况,体现不出价值,倒大霉的还是毫无背景的自己。她与谈卓然不同,绝对不能主动跳下巨轮。 “你确定要如此?分到七星阁还不能说明什么吗?”任冉玥意有所指的点了一句,不会真有人认为宗门将她们划分到这里,抱着友善的目的吧。 谈卓然吐出一口浊气:“世界上有很多天赋异禀的人,不是每个都来自于遴选。” 任冉玥听到后,极力控制着面部表情,才没让自己脸上出现嘲弄和讽刺的两种色彩 。 是不是有些把她想的太蠢笨了,她的大脑还没腐朽到无法转动。遴选只是选拔人才的主要手段,不是唯一的手段。 这种吓唬人的说法,是在糊弄谁? 又或者,想把她捆上战车,作为吸引炮火的工具,这一计划是谁提出来的? 继续绕弯子没什么意思,任冉玥直勾勾的盯着谈卓然的眼睛,嘴角扬起向上的弧度,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感叹的说道:“你家能量挺大啊,已经选择了明牌,还想躲到幕后。” 谈卓然眉头紧皱,她猜到任冉玥能想到一些计划的内容,却没想到任冉玥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哦,不对。”任冉玥特意停顿了两秒,嘴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大,眼底却看不见笑意:“准确的来说,不是躲到幕后。而是想让我与你绑在一起,与你们家族绑在一起。” 谈卓然不知道任冉玥是怎么通过一句话,推导出她的意图。但她与任冉玥的深度合作仅限于登天梯那次,也许对眼前的人了解还不够透彻,以至于计划中道崩殂。 为了将两人的关系修补如初,她诚恳的说道:“抱歉,我只是希望能增加一个盟友,没什么恶意。” “差不多得了,我可以跟你达成合作关系,但不能跟你的家族产生联系。原因你很清楚,不是吗?”任冉玥很讨厌这种招数,她并不乐衷于算计别人,却总有人自以为是的算计她。 “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谈卓然叹了口气,彻底放弃了这种拉拢方式。她是真没想到,只是谈论了两句话,甚至还没让计划正式运行,就被任冉玥找到了关键之处。 算计摊开后,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格外古怪,任冉玥深吸一口气道:“我选择借势,你想怎么做,随意。” 既然风潮开始刮起,又怎么能不顺着风向飞翔。 “我明白了,告辞。”谈卓然俯身低头,行了个平辈间的全礼后走出了房门。 两人立场,决定了很多事情。谈卓然享受到了家族的供养,就得以家族利益优先。哪怕很多事情不是她的本意,也无法轻巧的说出“与之无关”的话语。 任冉玥不想刚爬出漩涡,又掉入泥潭。好不容易跳出了世俗界,怎么会愿意仰仗他人鼻息而活。 修士家族为了利益汲汲营营,不代表她也得为了蝇头小利勤劳奉献。 千万不要搞错了重点,她现在是天枢院手下的蛊虫,在角逐、斗争的过程中,根本不会缺少修炼资源。 至于谈卓然背后势力的针对?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两人身为观星楼弟子,拥有一定的利益交集。受到针对的可能性,微乎极微。 任冉玥摇了摇头,撤去房间内的防窥视阵法,坐在蒲团上修炼了起来。 在她展露出修炼天赋的同时,她的房间没有了秘密可言。特意开启阵法,不仅增加了安全性,还增加了重要人士侧目的可能性。 成功的话,舆论自有人帮忙引导。 失败的话,再进行细微 调整也无伤大雅。 平霭见任冉玥开始修炼,慢慢收回了窥探的视线。自从吩咐下属对任冉玥优待后,她与这位小家伙之间,就产生了特殊的默契。 即便没有私下进行交谈,也清楚彼此意图。 很显然,任冉玥这场戏是唱给她看的。是在用行为在告诉平霭,只要观星楼能给出她想要的东西,不损害她的利益,她愿意按照剧本往下走。 加快修炼、展露价值,为的是资源倾斜。借助舆论、鸣鼓而攻,为的是更进一步。 比起谈卓然,任冉玥更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有九宗之一的观星楼在前,再去与修士家族达成合作,无疑是本末倒置。 聪明的孩子确实讨人喜欢。 平霭勾起嘴角笑了笑,真不知道任冉玥成长起来会是怎么样。才练气期就敢于元婴做交易,倘若占据棋盘一方,恐怕此界要被她搅的个天翻地覆。 不过,未来的事情还太过遥远。现在,就如她所愿好了。希望她能努力成长到旁人够不到的高度,成为不会轻易被捏碎的蚂蚁。 谈卓然在于家族商讨后,决定顺着任冉玥的计划走。没有共同进退的人,还要退居一线,无疑是把好处都让了出去。 她正准备为自己造势的时候,却发现外界的舆论开始扭转。人们减少了胡吹乱捧的话语,真正的集中天赋上。 任冉玥的次次认输,资源清零被重点提及。虽然没有故意抹黑谈卓然,却淡化了她的存在感。 导致宗门内大家对任冉玥进入七星阁,不再有排斥的态度。毕竟她明面上,从没有享受过什么天骄的待遇。 就连坊市售卖符箓,都被放大来说。认为她是寒门的代表人物,凭借自己的能力与家世背景优越的人并肩而行。 这要是没有帮手推波助澜,谈卓然把名字倒过来写。 修N代只是万千修士中的小部分人,人们很难对她产生共情。有任冉玥珠玉在前,谈卓然的家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人的名字放在一起。 能有这么大能量,任冉玥背后的推手,绝对不简单。为了不与之交恶,谈卓然将宗门内的布置转移到暗地,行事作风越发内敛。 任冉玥则接下了平霭所给的剧本,努力提升修为的同时,展露出足够的价值。 据她了解,观星楼为她准备的试炼,就在不远的将来。假如真的放任她埋头苦修,那和以往的作风有什么区别。 从遴选开始的改动,总不能在进入宗门后戛然而止。尤其是她已经适应了七星阁的节奏,正如鱼得水的时间节点。 不出点难关阻碍磨磨刀,都不大正常。 为了在意外来临前做好充足的准备,没有购买法器的任冉玥,格外注重术法的掌控。 剑修强悍,不代表法修就弱了,修仙界大能中占据了半壁江山的是法修。 每月的黑塔之行,给了任冉玥极大的施展空间,各类术法不要钱的往怪物身上扔。比试失败倒不像是惩罚,而是特意为她开放的试炼场。 任冉玥每次都是最后一个离开黑塔,最早一个进入黑塔的人。出来后的精神状态,也比其他人好的多,在她身上看不见一星半点的阴郁感。 江问夏还以为任冉玥会练废,谁曾想她越练越精神,这可能就是掌门把她放进七星阁的原因。 “恭喜啊,小冉玥,又晋级了,幸好我不是你的同期,不然得一直被你压着了。” “谢谢前辈。”任冉玥笑了笑。 江问夏拍了拍任冉玥的肩膀说道:“对了,执教给你们分派了任务,出门在外,小心一点哦。” “我知道了,谢谢前辈告知。”! 第 61 章 领取任务 意料中的磨刀之行到来,任冉玥带着全身家当,接取了相关任务。 在当下的修仙界,道长魔消是万年不变的主旋律,自从天枢院问世后,修士们齐心将不确定因素销毁,世上便难以窥见妖魔踪迹。 是的...难以窥见,而不是彻底消失。 并入九宗、接受天枢院管辖的无极宗,前身便是魔宗大教。 魔修与道修,并不能按照正邪进行划分。产生正邪的,是修士的行为,不是功法的差异。利用邪门歪道增加修为的人,才是需要除去的妖邪。 一旦发觉妖邪作案,作为西州超级大宗,受西州供养的观星楼有责任清除这片土地上的邪魔歪道,还众人一片晴天。 平霭特意选出了十多位参与此次任务的内门修士,除了任冉玥与谈卓然外,里面还参杂着半数以上的练气期修士。 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任务,让门内精英尽数出动,实在过于夸张。能安排几位筑基修士带队,已经是格外宽容了。 至于妖邪的水平,根据这么多年镇压、清洗的成果来看,多半不足为惧。让练气期试试手,总比一直闭门造车要好的多。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的情况发生,尔等要隐去观星楼弟子身份,分成五个队伍前往小池镇、稽山镇、煌行郡、固阳城、春山城探查。一旦发现妖邪踪迹,就地诛灭。” 平霭挥手将人群分成五块,其中前往镇、郡处探查的人数较少,前往城池探查的人数较多。 妖邪想要快速晋升修为,多半会在人多的地方聚集,固阳城、春山城是出现疑似案例最多的地方,其余地方只是被捎带的。 平霭介绍完任务信息、分配完队伍后,表情严肃说道:“准备妥当后,即刻出发!” “是!”接取此次任务的弟子齐齐应声,年轻肆意的面孔、清脆洪亮的声音,给房间内增添了一抹浩然正气。 走出任务厅,众人按照分派的队伍聚集在一块,确认行动细则、了解同伴的身份信息。 任冉玥被分到了前往春山城的队伍中,谈卓然则被分到了前往固阳城的队伍里。所往目的地,相距甚远。 两个修为垫底的修士,被送进了危险系数最高的城池。暗箱操作四个字,几乎摆在了明面上。 分析下接取任务的成员就能知道,除了她和谈卓然在七星阁修习以外,其他人都是内门弟子,这支队伍说不好是为她们拉起来的。 不然堂堂元婴修士、七星阁执教,也不会跑到任务堂来进行讲解,更不会插手其中事项。 当然,早就猜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的任冉玥,对此并不意外。如果不是她的修为还不到筑基,恐怕连同伴都省了。 至于她们会不会在妖邪手中丧命,不在宗门的重点考量范围内。能被磨断的刀刃,自然不是最优秀的刀刃。想要获得千古名器,就得一次一次的淬炼。 站在队伍外侧,任冉玥收敛了思绪,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次的同 伴。 与七星阁全力供养不同,内门弟子在启明楼结束基本课程后,就得开始为资源奋斗。丹药、法器、辅修,样样需要灵石,除非天赋异禀、早早进入七星阁,不然领取的永远是十块灵石的月供。 不想落后于人,只有接取任务这一条路走。 能在这种情况下,以二十来岁的年龄,修炼到练气后期,称其为内门的佼佼者也不为过。身上的骄傲与自信,一点也不比七星阁的精英弟子少。 任冉玥观察众人的同时,其他人也在打量着她,根据几个关键信息,很快锁定了她的身份。 在还没把“任冉玥”三个字,与真人对上号之前。大家都有思考过,观星楼声名鹊起的天之骄子,下届全境大比的主力选手,到底是个怎样惊才艳艳的人呢? 见到正主后,心里不免升起原来是她啊??[”的想法。 眼前的人既没有想象中的盛气凌人,也没有想象中的肆意张扬。就像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一缕清风,轻轻拂面而过。 似乎“天之骄子”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周身环绕着与生俱来的淡然,为这个世界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 他们与任冉玥之间的天赋差距,也许能用其他方式去填补。 身为队伍中修为最高的筑基修士,家书意承担着带队的职责,出声打断了众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各位师侄,不妨先准备好所需丹药、符箓,两个时辰后,于山门处相见。” “师叔说的是极。” “谢过师叔提醒。” “.....” 有了家书意的指令,众人纷纷应声,队伍四散而去。 任冉玥在人群散去后,运起身法回到七星阁换置所需物品。她只留下部分灵石应急,大部分灵石用来购置了两身在外行走衣物、一副低阶阵旗、一张高阶符箓。 低阶符箓她可以自己绘制,保命的高阶符箓只有从宗门处购买。丹药稍微添置些,便足够了。法器无所谓,她有江问夏前辈赠予的青铜剑。 准备妥当、换下宗门弟子服,任冉玥提前一盏茶的时间抵达了山门处,其余队员皆在相近的时间到达。 家书意祭出飞行扁舟,冲着队伍的人说道:“先上来吧,其他的路上讨论。” 前往春山城探查的修士有六人,其中筑基后期一名、练气圆满两名、练气后期三名,队伍的实力倒也均衡。 见队员全部登上了扁舟,家书意一边用心神控制飞行法器向目的地驶去,一边叮嘱着众人行事准则:“春山城并不是修士都城,我会用法器遮掩大家的修为,到了之后以江湖人士的身份行走。” “察觉到异样,也不要擅自行动。这种多地作案的妖邪最是奸诈,倘若他们察觉到了异样,之后再想找到他们,就很困难了。” 家书意可不想最后任务奖励减半,像这种带着练气期试水的任务,奖励很是丰厚,减半了会让她无比心痛。 队员们纷纷点头表示明白,在领队修士是筑基前辈的 时候,心底纵使有一万个叛逆的想法③_[(,也会强行压住。 “行了,你们介绍下自己的名字,别等到任务结束,只知道队伍有六个人,连同伴是谁都分不清楚。”家书意特意开了个小玩笑,大家都是同门,倒也不用那么苦大仇深。 听到带队修士的话语,练气修士皆把目光转向了任冉玥,给了她极大的尊重。在舆论的带动下,大家都抱着与之交好的态度。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人家的未来看不到尽头。 任冉玥勾起嘴角,举止大方的朝着四周的练气行了个同辈间的全礼:“我是观星楼内门弟子任冉玥,希望此行顺利、彼此皆有收获。” 名声是宗门传播的,势是给她借的。队友能有这种态度,她自然不会表现出高高在上、特立独行的做派,往自己脸上扇巴掌、自讨苦吃。 “百闻不如一见,任师妹比我想象中还要钟灵敏秀。”纪淮笑着称赞,他只有现在能借着机会称声师妹了,以任冉玥的修炼速度,往后可说不清。 沈醉蓝附和道:“是啊,任师妹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我等早有结识之意。” “任师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担得起观星楼天骄之名。” “确实,我在任师妹的年龄,还在练气中期打转。” 花花轿子人人抬,声名在外就是这么一点点铺垫起来的。你吹我一句,我吹你一句,大家面上都好看。 “谢谢师兄师姐的称赞,能一同完成此次任务,是我的荣幸。”任冉玥谦逊的说道。 有了良好的开头,后续的介绍流畅的进行了下去。 “观星楼内门弟子沈醉蓝,给师弟师妹们见礼。”沈醉蓝客气打着招呼,没有因为练气圆满而自傲。 同为练气圆满的一员,纪淮和善的说道:“我是观星楼内门弟子纪淮,师弟师妹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来找我。” 任冉玥先把名字和脸对上了号,脾气秉性等日后再进行观察。不管内里怎样,至少队伍表现出来的状态,让人很舒心。 比起遴选组队的混乱,这种宗门指派的队伍,彼此之间都带着友善的态度在。 毕竟修仙界不比其他地方,宗门是修士的第二家乡,是行走在外最有力的护盾。哪怕不幸身故,也能死的明白。 “对了,师叔。”詹柘想到了什么,向家书意询问道:“江湖人士是散修吗?” 他从小在修士都城长大,对凡人都城的了解并不深。 任冉玥倒是知道点,她之前有仔细了解过修仙界的运行模式。 修仙界除了以天枢院为主导,九宗分管各自辖区外,还往下细分出了修士都城、凡人都城等。 其中修士都城的城主,是由天枢院直接任命。凡人都城的城主,大多是世袭制,毕竟修士们不可能亲自去管理。 而所谓的江湖人士,则是散修的下一级,一群被资质所困,想长生久视,却在入道边缘徘徊的人。 在修仙界 ,这样的人很多?_[(,相应的江湖门派很多。毕竟他们在凡人聚集地,能获取些修炼药材。纵使比不过灵植,也比一无所获要好。 “对你们来说是差不多的,但对于散修和江湖人士来说,差的有点多。”家书意认为这是常识性问题,没想到队伍中竟然隐藏着一只傻乎乎的小白。 看其他人的表情,多半是知晓答案的,她懒得继续解释。把这个问题抛了出去:“沈醉蓝你来告诉他有什么区别。” “是。”沈醉蓝心里有些无语,面上却没有透露一丝一毫,笑着解释道:“众所周知,感受灵气是修炼的第一步,采纳灵气是修炼的第二步,这对资质好的人来说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对无法找到气感的普通人来说,不亚于登天。那些江湖人士,就是找不到气感,或者在这个阶段停留的人。” 见周围人皆露出了然的神情,詹柘连忙俯身行礼:“感谢师叔、师姐告知。” 他真不知道两者的区别,以为能修炼的叫做散修,不能修炼的叫做普通人。如果一直在停留在感知气感的阶段,为什么不早点放弃,非要异想天开的踏进不属于自己的领域。 任冉玥看了詹柘一眼,把对他的警报值拉高了些。她还以为修N代都是谈卓然那样,被家族精心教导、肩负荣誉长大的,没想到还有这种天真流。 好在队伍里,只有这么一个小白。 “到了春山城少说话,别动用灵气。”家书意怕詹柘坏了事,特意叮嘱了一句。 “我明白。”詹柘用力的点着头,早知道就私下问了。家里真没人跟他说过这些,只让他好好修炼,其他不用操心。 插曲结束,无人继续出声,飞行法器安静的朝着目的地驶去。! 第 62 章 风雨欲来 飞行法器逐渐驶出观星楼所在山脉,任冉玥明显感觉到灵气浓度下降了一大截,像是汪洋与溪流的差距,一个辽阔无边,一个虚弱潺潺。 在这种环境下,普通人想要进入道途、获得仙缘的几率非常渺茫。有天赋的、有潜力的人,大多都汇集在了修士都城,因为那里起码有灵气给他们吸收。 相较于外面的艰难困苦,宗门内无疑是一方净土。门内弟子没有灵气稀薄的困扰,能安心的向上攀爬。 同样是逐道的修士,同样是此界的一员,内外的差距却让人无比唏嘘。 可惜,任冉玥并未因为两者巨大的差距而产生怜惜之情。 不争不抢,不做仙翁。 天枢院给普通人留了一条上升路径,那些努力挣扎的江湖人士就是最好证明。 倘若一直沉浸在自艾自怨中,忽略了最关键的讯息,又怎能怪天道无情。 任冉玥在心里感慨了一翻后,收敛思绪、目光重新聚焦。转过身,冲着控制飞行法器的家书意俯身行了个礼,见家书意微微点头回应,她盘腿坐在扁舟的角落开始采纳吐气。 西州地域辽阔,扁舟的航行速度有限,抵达春山城,起码需要六天。 虽然外面的灵气稀薄了些,修炼一天,甚至比不上以往的一个时辰,也比站在原地发呆要好。 其余同伴见家书意并未表露出明显的不满,有样学样、纷纷效仿,用打坐来填充路程空隙。 内门弟子众多,想要从中脱颖而出,光有天赋是不够的,还要有十年如一日的勤勉。 家书意调整阵盘给扁舟加了一层防护罩,她既不是精英弟子,也不是全境大比预备役,宗门给她的资源不会少一分、不会多一分,没有利益冲突,自然愿意结一份善缘。 扁舟不断行驶,像极了快速前进箭羽,划开了厚重的云层,留下了细长的创口。直到降落与地面,才让天空中的浮云保留了完整的形态。 任冉玥跳下了扁舟,手持青铜剑,小心仔细的观察着四周。宗门内无论惩罚多严苛,安全都会得到保障,外面无论行动多自由,性命都得靠自己来维系。 同行的练气修士任务经历较为丰富,他们知道保持警惕,是出门在外的第一条准则。因此在跳下扁舟时,便已经选好了观测方向。 家书意将扁舟收起,看着众人的举动,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果真的是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人,纵使任务成功,她也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吃不了兜着走。任务出现伤亡,再正常不过了。 “一人两千灵钞,拿好了,别进了城还用灵石付账。”家书意将提前准备的灵钞分成五份,递给了队员们。 “谢谢师叔。”任冉玥双手接过灵钞,她在这方面有些疏忽,只准备了应急的灵石,忘记换置灵钞。 众人纷纷礼貌道谢,没有提出一些给付相应灵石的话语。 为了不扰乱市场,灵钞和灵石的兑换并不成立,灵 石可以兑换部分灵钞,但是灵钞无法兑换成相应的灵石。 用通俗的话来讲,灵钞不值钱,灵石值钱。 家书意分完灵钞,掏出立即成型的阵盘往空中一抛,让阵法罩住四周,对队员嘱咐道:“进了城以后,多看多观察,不要乱说话。” “是。”练气修士齐声应道,他们脑袋还在脖子好好的挂着,不至于连这种事情都会阳奉阴违。 “记住你们的话,别让我难做。”家书意将筑基期的威压散出,敲打着众人。 刚柔并济才是带队之道。 专属于筑基期的精神力场让练气修士们自觉的低垂下头,被威压笼罩时,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任冉玥因为提前开辟识海,对神魂一类多有研究。虽然还没有对五彩光点吞噬成功,但她已经能无视这种神魂震慑,隐瞒开辟识海的消息。见家书意有意敲打,非常配合的低垂下头。 “好了,拿上玉珏,别让它离身。”家书意敲打结束,撤去威压,将隐藏修为的辅助法器递给了队员。 这些环形缺口玉珏并不是法器主体,只是衍生阵法的承载体。哪怕丢了也没关系,家书意可以抹去主次间的联系,重新请人炼制。 佩戴好玉珏,任冉玥再去观察周围的同伴,发现他们身上外散的灵气全部被收敛,举手投足间的仙气飘渺之感因此消散。 没有灵气的气质加成,大家都变成了样貌较为秀丽的普通人。 家书意见众人准备妥当,说出了最后一句叮嘱:“春山城很大,不会有人问你们是何门派。就算有人问了,一律推到寒山派的身上。人家再追问,装模作样你们总会吧?” 话语刚落地,家书意没等众人应声,便将阵盘收回,手握佩剑带着其他人朝着春山城的方向走去。 任冉玥坠在队伍尾端,看着城外道路上推着板车的农户、驾驶牛车的商贩、衣着破旧的行人。 桩桩件件,都和世俗界相差不大。抛去灵气不谈,普通人都是为了一日三餐在四处奔波。即便修仙界有完善的遴选制度,那些移山覆海的事物,也与他们相距甚远。 六人手持佩剑、面若寒霜的状态,唬住了不少人。往来的行人怕惹出事端,不敢多瞧,皆远离了这支队伍。 “娘亲,他们是修士吗?” 孩童清脆的询问声响起,任冉玥侧头看了过去。只见孩童的母亲快速的捂住小孩的嘴巴,诚惶诚恐的冲着任冉玥深深鞠了一躬,如果任冉玥再表现的凶恶些,恐怕她们的双膝已经触地了。 其余人见状纷纷加快了步伐,无人打抱不平。不管是不是高高在上的修士,还是求仙问道的江湖人士,这些衣着精美、气宇轩昂的人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任冉玥抿起嘴唇,朝着那对母女微微点了点头,移开了目光。 别看每届参加遴选的人以万进行计数,可把修仙界的适龄孩童全部算上,真正获得遴选资格的人,恐怕连万分之一都没有。 修士就像是可望 而不可即的浮云,高高的悬挂与空中,给世人带来无限的遐想空间。 在道路上行走片刻,春山城的城墙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从建造城墙的材料、城墙的高度、守卫的士兵来看,这是一座可以媲美世俗界国都的城池。在西州,同样规模的凡人都城足有上百之数。仅从数量上便足以窥见,修仙界的疆土是何种辽阔。 家书意从袖口掏出一块通行玉牌,守卫查看无误后,才放队伍通过卡口。 穿过城门,任冉玥微微抬头,看向了四周。古朴、富含历史底蕴的建筑物映入眼帘,这是人间烟火的汇聚地,是百年如梭的绽放。 春山城与盛京的画面跨过时间于脑海中重叠,任冉玥眼底尽是璀璨与辉煌。她想,她并不讨厌承载着无数人记忆的都城,她只是厌恶身不由己的无能为力。 “很美,对吧?”家书意勾起嘴角浅笑着,说出了众人意料之外话语。 凡俗百年,不过修士一粟。那些儿时的玩伴,学堂的好友,都成了生命中的过客。在她的生命中,短暂而灿烂的绽放着。 当她为逐道离开家人、朋友的时候,那些记忆中的美好就被永远的封存住了。 任冉玥深吸了一口气附和道:是啊,很美。⒅[(” 与天地相比,世人的生命短暂到无法留下痕迹。眼前的都城,更像是美好的缩影,承载着无数人的记忆。 家书意知道任冉玥不是在曲意逢迎,这位宗门天骄是在真心实意的感叹。比起旁边稍显木楞的同门,她活的更透彻。 天道是否太偏爱任冉玥了,既给了她万中无一的天赋,又给了她一颗不沾俗尘的七窍玲珑心。 算了,还是不要比较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道途,她的道途与任冉玥没有关系。 家书意收敛了情绪,撤回了笑意说道:“走吧,先找个客栈住下。” “是。” 纪淮与沈醉蓝原本想说些讨巧的话,却找不到机会。他们的经历无法对此产生共情,家人朋友都建在,人生一直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着,哪里会看到光阴如梭的一面。 队伍在家书意的带领下从街道上穿行而过,有见识者能猜测到些许来历,对这些妄想改变命运的江湖人士,不抱有好感。 明明没有仙缘,还要强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过如此。 任冉玥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居民的精神状态,从表面上看,春山城不像是有妖邪出没的地带。 大家的生活似乎不受影响。 就在她分析观察内容的时候,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家书意看着头顶【崇明客栈】的牌匾说道:“就这家吧。” 客栈小二快步上前迎接,看到众人手上的剑刃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更加热情。这种江湖人士,可比普通的商户有钱。 “客官们,是打尖还是住店?”客栈小二脸上堆满了笑容。 “住店,六间上房。”家书意没问价钱,直接掏出一沓灵钞递了过去。 看见灵钞,客栈小二弯着的身子又倾斜了几分,快步引导着客官往楼上走:“好嘞,这边请。” 任冉玥目不斜视迈着步子,她感受到了一股打量的眼神,就在客栈大厅的膳食区。用余光瞟了两眼,从衣着打扮、刀刃武器上看,那些人似乎是和他们一样的“江湖人士”。 有点意思,妖邪没找到,江湖人士倒看见不少。 隐约能嗅到些风雨欲来之势。! 第 63 章 欲令智昏 客栈大厅用膳区坐着数位衣着不俗、手持兵刃的人,他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块,喝酒谈天好不乐乎。 直到一只敌我不明的队伍进入客栈,打破了其乐融融的氛围。让他们不得不停下手中的筷子,紧盯着这些来势汹汹的竞争者们。 这下不光是任冉玥察觉到了那些打量的眼神,其余同伴皆感受到了那些灼热的视线。 如果不是想起家书意的叮嘱,害怕惹怒带队修士,他们早就掐起法决了。可惜,眼下只能微皱着眉头,强行压制住心里的不爽,跟着客栈小一的步伐继续往前。 等队伍消失在客栈拐角处,用膳区坐着的人纷纷打开了话茬。 “消息竟然传播的这么快。”冀修想到城中汇集的各大势力,就一阵阵的头疼,来捞好处的人未免太多了些。 郭来不屑的撇了撇嘴,作为门派内最先感受到气感的人,他有傲气的资本,翻了个白眼道:“都想沾一手,那就都别离开了。” “五师弟别激动,不过是一堆装模装样的土鸡瓦狗,不值得你动怒。”秦溥心特意激将了一句,想给郭来种上一颗狂妄自大的种子,玩一手借刀杀人。 苏畅看出些苗头,想到掌门的嘱咐,连忙找补起来:“一师兄还是少说两句为好,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没必要与他们结怨。” 门派内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倘若郭来魂归西天,可没有下一位李来、徐来让他们培养。虽说郭来狂妄自大了些,但人家确实有相应的资本。 众人在大厅内谈论分析了半天,饭菜没动多少,酒水倒是续了一壶又一壶。想到再待下去,依旧得不出个所以然,四方桌前的人以门派为单位慢慢散去。 回到房间,游语风扑闪着大眼睛好奇的问道:“师姐,你说,那是什么门派的人啊?” 她从没见过这种浑身上下都写着“来者不善”四个字的家伙。怎么看,都不是泛泛之辈。 “别去招惹。”竺天菱表情严肃的说道。 游语风抿起嘴唇,故作乖巧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是师姐,你不好奇吗?” “闭嘴,那不是你能窥探的。”竺天菱声音冰冷,眼睛里有寒芒闪过,假如游语风再不知所谓,她不介意做些什么。 “好吧。”游语风叹了口气,呆坐在一旁不再出声。 竺天菱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浊气,满腹心事无人诉说。 她曾见过那支队伍里的一人,在前两届的遴选当中。不管那人最后有没有通过遴选,自己都在第一轮惨遭淘汰。 但凡她资质好些,便能拜入小宗修道,何至于跟这些江湖人士厮混。 想到这里,竺天菱心脏便一阵抽搐,她已经很努力的去修炼了,可“天赋”一字,就像一座大山,把她死死的压住。 人和人的区别为什么这么大呢?大到怎么努力也无法填补。这次的春山城之行,她一定要拿到想要的东西,改变这种无能为力的现状。 还未确认行动细则的家书意,让队员们在房间内打坐休息,她准备先独自逛逛这座春山城,有练气修士在一旁,总是束手束脚放不开。 任冉玥按照家书意的指示,待在房间内老实的修炼。任务并未规定完成期限,如今敌我皆在暗处,此事有的磨。 假如她是邪修,既然已经出手引得宗门注意,肯定会在逃离前做票大的。比如把春山城视为囊中之物,比如把事情闹得大些,扰乱视线。 宗门安排了筑基修士带队,她先按照带队修士的意愿来行动。其他的事项,等得出完整结论再说。 家书意隐藏身形,在春山城中探查了一夜,半分邪修的影子都未看见。如果不是任务上描述的很清楚,都有让人死后不得安宁的想法。 她较为遗憾的回到了客栈,把队员聚集起开,挥手设下了一个范围很小的隔音术。不进入房间内,无法察觉到灵气波动。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在未惊动邪修前,找到他的踪迹。” 听到家书意的话语,众人的表情有些复杂。既不能动用灵气打草惊蛇,又不能显露修士的身份,难度系数未免太高了些。 好好的除邪任务,整的像是贼喊抓贼。 任冉玥面部控制的极好,她对这种安排没有异议。任务怎么都是要完成的,无非是途径差异罢了。 “另外查一下,那些江湖人士到底有什么目的,这个对你们来说不算困难。”家书意快速的分配完任务,她得盯着大的方向,避免出现纰漏。 听到这个要求,众人松了口气,齐齐应道:“是。” 与探查妖邪的困难程度相比,打听这些江湖人士算的上是极为容易了。 “好了,去忙吧。”家书意撤下了隔音术,将队员送到门口:“都小心点。” 离开带队修士的房间,五人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虽说人多力量大,但聚集在一块的目标太大,分散开来反而不明显。更何况,除了邪修,在凡人都城,还真不见得有人能伤害到他们。 任冉玥回到房间,关好门窗,借着床铺的遮挡将青铜剑收回。 拿着佩剑行走,太醒目了些,不如收进储物袋中。哪怕不便动用灵气,她也有自保的手段。 准备妥当后,她走出了客栈。 街道里闲逛的人很少,大多都是步履匆匆四处奔走的商贩,周遭的叫卖声格外明显。 她在弯绕的街巷中穿梭而过,看着像是很熟悉这座城市一样。实际上只是记忆力出众,胡乱行走也能找到方向。 而且,不借着机会解决背后跟着的人,实在可惜。 任冉玥勾起嘴角无声的笑了笑,不动声色的走过一条空无人烟的巷子,倚靠在拐角的墙壁上隐去了身形。 她原想白天踩点,晚上再去做些事情,没想到还有主动送上门的。 游语风害怕把任冉玥跟丢了,迈进空巷的时候,立即加快步伐,往前跑去。把师姐 的劝告抛在了脑后,让好奇占了上风。 “砰!”的一声响起,青砖重重的敲击在游语风膝盖处,她身子一歪,狠狠的扑在地面。 “啊!”游语风痛苦的抱着膝盖哀嚎,她感觉自己的腿骨被砸出了裂缝。 看着眼前这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姑娘,任冉玥不知道该说什么。不事先想好需要承担的后果,就莽撞的学人跟踪,这是哪里来的一愣子。 “安静些,我不想听到哭嚎声,我问你答。”任冉玥声音中充斥着不耐烦,眼神不善的看着游语风,她还没脑残到需要靠泛滥的同情心靠来获得成就感的程度。 游语风不敢抬头,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两下。她真的害怕了,不应该不听师姐的话,如果老实待在客栈,就不会遭受这番劫难。 “为什么来春山城?”任冉玥不想问些背后主使是谁这种没用的话语,想借着机会把家书意第一个指令完成。 “啊?”游语风愣了两秒,脑袋转动了片刻。 按照任冉玥的实力来看,她不像是为了探听这种门派内人尽皆知的消息,而是为了测试她是否老实。 游语风害怕一板砖下去,自己小命呜呼,连忙像倒豆子一般的说出来意:“传闻有人在春山城附近发现了一片万年前的灵植园,里面的仙草能生死人、肉白骨,改变根骨资质。” 这句话一出,疑惑的人成了任冉玥。能延年益寿的灵植海了去,但生死人、肉白骨的灵植修仙界可没有多少。 人死如灯灭,断没有复燃的可能。 倘若真出现了这种万年灵植园,观星楼早就派修士前来摘取了,还轮到其他人闻风而动? “你们门派的依据呢?”任冉玥在问题中加入了门派一字,用来遮掩真实意图。这位抱着膝盖疯狂流泪的小女孩,绝对不是一个人来到春山城的。 游语风茫然的摇了摇头:“啊...我不清楚,没人跟我说过。” 见任冉玥没有继续问话,她以为这位煞神的视线不在自己的身上,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谁知道正好和一双冰冷的眸子对上了。 寒意瞬间涌上心头,恐惧如蛆附骨。 “那个...我说,我全都说。虽然大家没看到真正的灵植园,但听说第一批进去的人,已经拿到了灵植。”游语风喉管不自觉的吞咽着,在害怕的作用下,膝盖骨的痛感被减轻了不少。 听完这句话,任冉玥没有继续追问,她将目光移到了前方通道中。打了小的,来了大的。 无端的传言根本经不过推敲,人心的贪念倒是被利益放大。她能理解江湖人士对成仙问道的渴望,但她无法理解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送死行为。 “不出来吗?”任冉玥出声问道,能这么精准的找到这里,看来这些江湖人士有些特殊的手段。 竺天菱叹了口气,从空巷中走了出来:“阁下可否高抬贵手。” 她真不想冒这么大的风险,如果不是游语风的父亲是门派掌门,自己承担了看护的责任,才懒得管其死活。 “师姐...”游语风委屈的喊道。 任冉玥在心里盘算了下利弊,思考言语是否有漏洞后。往后退了半步,用行动示意竺天菱带人离开。 乱七八糟、没有依据的灵植园,不过是谋害性命的幌子。想要找到邪修,倒是可以在她们身上做点手脚。 竺天菱朝着任冉玥俯身道谢,把游语风扶了起来,两人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第 64 章 狂风大作 虽然知道了些内幕消息,但任冉玥并未立即返回客栈告知带队修士,而是继续在春山城内闲逛着。 根据任务介绍中疑似邪修作案的事例来看,所有遇害者皆有同样的特征,体内的精血凭空消失、身体干瘪形如枯槁,比百八十岁的老者还要衰败。 这种特殊的手法,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妖邪。只有他们才会用同族的生命,提升自身能力。 主动堕入无尽深渊的人,大多都抱有强烈的执念。妄想通过不入流的手段,满足自己的私欲、解决自己的困境。 人心复杂,既能被利益蛊惑、又能被欲望吞噬。妖邪不一定是寿元将近的修士,还可能是渴望快速晋升的所有人。 不可否认,妖邪功法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是沾满鲜血、被因果缠绕的登天梯不是那么好攀登的,梯子坍塌的速度只会比想象中还要快。 现在的修仙界,跟万年前截然不同。有天枢院总揽大局,全力清扫障碍,妖邪的生存空间被缩小到极致。 像春山城这样积累经验、缓慢发展起来的邪修,应该活的非常谨慎小心,不至于动静闹的这么厉害,让人捉到把柄。如果想在干票大的后逃遁,在进入筹划时,就需要做到守口如瓶。 如今江湖人士闻风而动,除邪队伍尽数赶来,与小心图谋的做派背道而驰。邪修玩的花样,还真不一定是原先设想的几种结果。 任冉玥绕着城池走了一圈,在识海中画出了春山城大致的地形图,便回到了客栈之中。她得好好想想,这次任务该怎么完成。 傍晚时分,家书意将队伍成员喊到自己的房间,抬手掐诀设下隔音术道:“说说吧,都发现了什么。” 听到此话,房间内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由谁先说。毕竟越早回复,能诉说的消息就越多。落到最后,能说的都被同伴说完,只能装聋作哑了。 沈醉蓝看了任冉玥一眼,见她没有动作,其余同伴还在打眉眼官司,便上前迈了一步,率先禀报道:“那些江湖人士齐聚春山城是为了万年灵植而来,因为春山城出现万年灵植园的荒谬传闻,便头脑发热,不管不顾的赶到此处。” 她说到这里便停住了,不是不想往后接,而是需要给同行者留点可讲的内容。任务无论贡献值,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 “是吗?你认为这件事和邪修有无关系?”家书意勾起嘴角,故意追问了一句。做任务就做任务,不要整那么多花里胡哨,与此事无关的动作。 众人察觉到话语里敲打的意思,连忙收敛住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安静的站在一旁。 沈醉蓝抿起嘴唇,继续回话:“多半有关系,如果没有推手,传闻只会是传闻。邪修想要借此机会,让春山城乱起来,让我们的视线集中在那些江湖人士的身上。” 听到完整的分析,家书意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了下一位队员。 “弟子今日重点探查了邪修作案 的几户人家,他们普遍家境贫寒、人口简单,在分析出死因后,很快就被官员封口了。避免让城中百姓担惊受怕的同时,也保护了邪修。”纪淮从另外的方向出发,没有从江湖人士的身上切入,而是跑去探查了最危险的地方。 任冉玥在心里赞扬了一番此次的同伴,她在接取任务时,便考虑过春山城与邪修勾连的可能性。 密函是由驻春山城暗桩直接发往观星楼的,并不是由城主府率先发送。城主府发送的消息晚了三天,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不以观星楼弟子身份前来,多半是考虑到了这些因素。 “此事先放下,还有吗?”家书意准备今夜独自探查城主府,她心里是很不愿意把妖邪与春山城联系在一起的,那对城中百姓来说,实在太残忍了些。 詹柘上前迈了一步:“弟子发现,城中各大江湖门派,都有被人监控。像我们居住的【崇明客栈】,就有不少探子混迹其中。” 他今天废了老大劲,运用起了偷学的跟踪技巧,才找到这条线索。探子隐藏的实在太好,要不是修士对世间万物的感知格外敏感,可能都发现不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眼角抽搐了两下。倒不是被消息震撼,而是大家没想到,这位脑袋空空的小白,竟然还会反跟踪的招数。 “行,我知道了。”家书意点了点头,看向了任冉玥。该说的都已说的七七八八,作为宗门天骄,总要拿点不同寻常的东西出来。 还未禀报的两位练气后期,齐齐的松了口气。让任冉玥先说,就表明到了她这里,今日的探查汇报便算结束。 任冉玥收回了思索的心神,淡定的开口道:“从发现妖邪作案开始,到我们赶到春山城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这些时间能做太多事情了。” 说到这里,她不免有些无奈。这半个月的时间差,足以扭转乾坤。妖邪的谋划,多半已经到了尾声。 今天闲逛了一天,她不止勾勒出城中的地形图,还发现了不少用来佐证消息。 任冉玥脑袋在疯狂转动的同时,汇报的声音也从未停下:“城主府近日补充了不少丫鬟小厮,人牙子手中,已经没有奴仆能够发卖。 水域上下游皆被堵死,成了不可流动的死水。因为没有达到污秽不堪的地步,所以没有在城中引起半点波澜。 同时城内新挖掘了不少排水沟渠,却不与河道相互连接。表面上是还未完工,实际上倒像是某种特殊阵法。” 听到阵法二字,家书意立即掏出阵盘隔绝房间内的灵气:“把它的样子绘制出来。” 要知道万年前邪修的作案手法中,最常见的便是献祭流。这种涵盖整座城池的阵法,不得不小心。 任冉玥点了点头,将释放的灵气实体化,用其勾勒出阵法的大致形状。其中城主府一块,未进入了解,因此缺失。 “有人知道这种阵法的来历吗?”家书意打量了半天,没看出所以然。她未有精通的四艺,只是对其有大概的了解。 队员们纷纷摇头,日常修炼本就耗费资源,他们的四艺同样较为一般。 就在这时,众人心中的小白詹柘出声道:“看线条走势,有些过于繁杂了些。不像是近年来出现的产物,倒有些古阵的意味在。” 沈醉蓝惊奇的看了眼詹柘,这人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废物,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家书意忽然想到了什么,能把阵法绘制完整,将灵气输出均匀的人,不可能不懂四艺。与其问其他人,不如问任冉玥。 “嗯,它的走势不像是近年来精简过的版本。运行起来,需要的媒介比一般阵法要多。”任冉玥虽然肯定了詹柘的说法,但她觉得重点不在这里,不管它有什么效果,春山城能出现这种东西,肯定有问题。 “师叔不如先将阵法传回宗门,毕竟这种古阵,除了专门研究的人,其他人很难确定它的含义。” “可以。”家书意夜探城主府的想法更加强烈,已经走到悬崖边上,行动自然是越快越好。 有了任冉玥的各项消息作为参考,大家的思维越发天马行空了起来。如果不是害怕会打草惊蛇,可能会一直讨论下去。 “你们先回去,晚上都小心点。”家书意察觉到门外传来的动静,挥手把阵盘撤去。 “是。”众人俯身行礼,从家书意的房间离开。 任冉玥回到房间,没有立即打坐,而是坐在椅子上进行着头脑风暴。 邪修最重要的目的是什么?春山城采取世袭制的管理方式,城主反叛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要将江湖人士引到春山城? 是什么把他们串联在了一起? 观星楼派遣出的五支除邪小队,是否都有一样的遭遇,还是只有春山城是特殊的。 等会儿..... 邪修作案的两个凡人都城,似乎不是单纯为了扰乱探查修士的视线。 春山城位于西州南侧,距离最近的修士都城在一万公里外,纵使察觉到异样,元婴修士赶到也需要两个时辰。 固阳城同样如此。 她如果是邪修,既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肯定不会将此事拖得太久。 开始的小打小闹,是为了骗过观星楼,让其认为这只是普通的妖邪作祟,不会想到妖邪团体上。不会因为他们吸人精血的举动,而过于忌惮。 能暴露出来,说明妖邪的能量不是很大。万一暗桩发现了什么不好确定的事,派遣探查的队伍就不是筑基带练气这么简单的了。 至于那些渴望逆天改命的江湖人士,故意遮掩的城主府,不过是扰乱视线的小鱼虾米。 得让带队修士知道这件事才行。 任冉玥用神魂勾连储物袋,拿出了一张敛息符贴在身上,正想走出去的时候,被窗外呜咽的风声吓了一跳。 她忽然觉得,妖邪的行动很有可能在今晚。害怕房间外有人在监视,任冉玥咬牙又往身上贴了一张穿墙符、一张金刚符,直接进入了家书意的房间。冒犯什么的,也顾不了那 么多了。 看着空落的房间,她脑袋里全是问号。带队修士不会在今夜去城主府探查了吧? 窗户外的风声越发刺耳,划过墙体的时候,像极了鬼物嚎叫的状态。 任冉玥停顿了两秒,继续穿过了墙体,来到沈醉蓝的房间,在抵达的瞬间,她便在房间内设下了隔音术。 “师姐!” 沈醉蓝被任冉玥吓了一跳,手中施法的动作停了下来,她还以为闯入的是不长眼的妖邪。 “怎么了?” 话音还未落,外间呼啸的狂风越演越烈。伴随着砖瓦掉落地面的声音,任冉玥有些喘不过气,胸口像是被大石头压住了一样。不止是她,旁边沈醉蓝站着都有些晃悠。 两人毫不犹豫的从储物袋中掏出清心符贴在身上,状态好转了不少,脑袋逐渐清明了起来。 “师叔不在房间,我们先离开这里。” “好。”沈醉蓝拿出了命剑,眼下不管什么阴谋阳谋了,保命要紧。 任冉玥本想继续穿墙,没想到纪淮和詹柘找了过来,房门被他们直接推开。 “你们知道师叔去哪里了吗?”纪淮着急的问道,天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说好的敌我都在暗处,怎么忽然就变天了。 “师叔应该是去了城主府。”任冉玥见两人不在遮掩,外间也似乎没有异样,便直接从正门走了出去。 队伍里另外两位练气后期的修士察觉到异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众人于客栈走廊处集合。这些扰人心智的声音,对普通人来说很难驱散,对修士来说,不算困难。! 第 65 章 乌云遮月 局势急转直下,众人的表情越发凝重。 根据眼前的状况推断,谋划春山城的邪修,不是他们能解决的。而向宗门求援的法器,却在带队修士的手中。 眼下,倒不知道该如何划分轻重缓急。无论是外出探查,还是保住性命,都很重要。 “啊!!!” 一声愤怒的吼声从房间门内响起,将客栈中头脑昏沉的江湖人士惊醒,使其恢复了些神志。 任冉玥微皱着眉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连这些江湖人士都无法抵抗住风声的侵扰,可以想象到城中的普通人会怎么样了。 “什么时候邪修也会音攻了?会不会是听海轩的叛徒?”纪淮大胆猜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宗门肯定要找人分担点压力,他觉得听海轩就很好,音修皆出于此处。 沈醉蓝撇了撇嘴:“先别说那些没用的,眼下该怎么办?” 还甩锅,甩什么锅。别人不去东州、不去南州、偏偏来西州,难不成是因为观星楼好欺负不成。 一座凡人都城覆灭而已,只要不是修士都城,就对观星楼造成不了多少伤害。 “师叔不是去了城主府吗?万一情况没有那么糟糕呢?”詹柘想缓和下紧张的气氛,他觉得摧毁一座都城的手段太过恶劣了,邪修要是不想和天枢院对上,多半会收敛一些。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詹柘,现在这样还不算糟糕。是不是死到临头、魂归西天也是正常现象。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詹柘连忙摆了摆手,他只是不想大家一直往坏处去考虑。 “够了,别说了。”沈醉蓝眉头紧锁,不想再听这些没用的东西。 任冉玥没管队伍中怪异的气氛,出声道:“留在客栈肯定是不行的,等媒介积攒的够多,外面的阵法就会启动。眼下只是不致命的音攻,重头戏不在这上面。 我们要么去破坏阵法结构,让它无法成型,要么保护城内百姓撤离春山城。” 既然他们是为了剿灭妖邪而来,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整个城池覆灭。在保命的基础上,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也好,先把这些江湖人士弄醒,不想死,总要做点事情。”沈醉蓝率先附和。 纪淮点了点头:“行,他们总比其他人要强些,多少算个帮手。” 大家并不是不知道该如何行事,而是队伍中一定要有个人能斩钉截铁确认方向,不然队伍就会像盘散沙,怎么都无法聚拢。 得到了众人的认可,任冉玥心里有了思量,她在绘制地图前,特意问道:“师兄师姐们,你们有谁能够读取玉简吗?” “我可以。”沈醉蓝连忙应声,她虽然还没开辟识海,但她可以进行勾连的内容较少的玉简。 “我也可以。”纪淮不甘落后,同样是练气圆满、半步筑基,两人的实力是接近的。 听到肯定的答复,任冉玥掏出一块空白玉简, 贴在额头上将简单版本的城中地形、沟渠走向导入了进去。 只有开辟识海、且善用神魂者,才能在玉简中导入信息。任冉玥此举,无疑是向众人暴露了些什么。 沈醉蓝与纪淮对视了片刻,眼底有些复杂的情绪在流动。差距真的太大了,怪不得人家能直接进入七星阁。 七星阁喜欢神魂强度高的弟子算是门内上下的共识了。 录好信息,任冉玥把递给了沈醉蓝与纪淮两人。 “我来唤醒他们,师姐你去破坏附近几条街道的沟渠,师兄你去城门处探查,其他人帮忙警戒。” “好。” 沈醉蓝与纪淮读取完玉简内容,便运起了身法离开了客栈。其他人也按照任冉玥的要求,在客栈周围警戒着。 有了同伴的协助,任冉玥跳跃到客栈的最高处,从储物袋中掏出了提前购置的阵旗,让它笼罩住客栈,阻隔住扰人神志的风声。 与此同时,浓重的血腥味以城主府为中心,四处扩散,沟渠里浓稠的暗红色液体慢慢汇聚。月光照不透云层,太阳带不来希望,整座城池被死亡所笼罩。 繁华落尽一场空,独留孤城等黎明。 站在高处,任冉玥从这座宏大的城池中,看出了衰败之感。时间门或许可以抹平今夜的一切,却无法将这代人拖出漩涡。 接取任务时,她确实做了最坏的打算,譬如邪修的目标是整个都城一类。当猜想变为现实,她才发现轻飘飘的假设,有多沉重。 眼下只能努力挣扎,撑过这两个时辰。 布置好阵旗,将灵气覆盖于小腿,任冉玥从客栈高处跃了下来。 客栈内的江湖人士清醒了过来,闹闹嚷嚷的聚集在大厅中央。 “怎么回事?谁用了迷药暗算我们?” “是不是灵植园开放了!” “对啊,不然为什么要把我们迷晕,肯定是其他人已经出发了。” “要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诸位快些收拾,我们一起杀进灵植园,眼下还来得及。” “道兄说的有理,师弟师妹们赶紧拿上剑刃,现在出发!” 行至客栈大门附近,任冉玥听到灵植园三个字竟然有些后悔布下阵法,外面什么情况,他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别到头来,救了一群装疯卖傻的货色。 任冉玥冷着脸,用灵气将木制大门挥开,木头撞击在墙面上,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将吵闹的声音强压下去。 客栈内的江湖人士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任冉玥,半夜三更哪里来的小姑娘,别是竞争对手派过来打探消息的。 游语风看到来人不自觉的吞咽着唾液,还未痊愈的膝盖骨在提醒她,不要以貌取人。这位可不是什么善茬,不开心就会赏人一板砖。 “何人派你来此!” “小姑娘,不说明来意,休怪刀剑不长眼了!” 此言一出,不少人握 住了剑柄,一旦任冉玥露出不轨的意图,便立即从剑鞘中抽出兵刃。 “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有什么了不起的,至于这么大动干戈的吗?”郭来不屑的说道,再来十个、百个这样的,他也能一剑砍之。 郭来没等到众人的呵斥,等来了自家师兄秦溥心没按好心的找补:“诸位,郭师弟一心向道,不知怜香惜玉四字的含义。” “你!” 听到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语,大厅内的人都被气的要死,郭来竟然说他们贪恋美色?陷在富贵乡里的是谁,还用他们去说。空山派上上下下,全都烂透了。 “闭嘴,安静些!”任冉玥没兴趣听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用神魂放出了威压。 遮掩修为的法器还未失灵,大厅内的江湖人士直到此时才看清任冉玥的真实水平。 他们就像是被硬拖上岸的淡水鱼,恐怖的精神力场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不论如何张大嘴巴,窒息感都如影随形。 竺天菱早有预感,见任冉玥使出手段。心中没有半分意外,反而有些尘埃落定的释然。 通过遴选和没通过遴选的差距就是这么大,连一个小姑娘都能轻松压制住他们,在道途上苦苦求索的他们没有任何的反击之力。 游语风吓得要死,她想起了自己冒犯的行为,默默的把头再低下几分,身子再佝偻几分。 真不能怪她,凡人都城中行走的修士实在是太少了。空气中的微末灵气,没有几个入道者能看上眼的。 见大厅内的江湖人士安静下来,任冉玥不想浪费时间门,直白的说道:“春山城有妖邪作祟,整座城市被阵法包裹。想要活命,就按我说的做。 我会把客栈附近的民众全部唤醒,你们安静的带着他们离开。外面的风声有扰人心智的作用,无法抵御时,就给自己划上一刀。” 说完安排,任冉玥撤去了精神力场,留下了面面相觑的江湖人士。 “跟上!”任冉玥不管他们在想什么,既然能动弹,就得扮演好螺丝钉的角色。 “那个仙师...我们还未入道,没有修习法术...”看着任冉玥的眼神越来越冷,冀修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张着嘴也吐不出半个字。 差点忘记了,修士打杀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郭来难得羡慕起了别人,江湖始终是江湖,修士始终是修士。纵使旁人把他的天赋说的有多好,他也只是河沟里面的小杂鱼。 如果当时获得了遴选资格就好了,起码有拼搏的机会。 任冉玥转身离开了客栈,把几十号江湖人士带到了詹柘面前。 “纪师兄未回来,还不清楚能否出城,我先将周围百姓唤醒,詹师兄你带着他们把人聚拢。” “目标会不会太大了。”詹柘有些担心,他怕等下成了邪修主要攻击目标。 “不管有没有他们,我们都跑不掉。你认为邪修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会放过他们的吗?除了汲取精血,还有抽取神魂,他们能逃过?”任冉玥说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一点。 媒介积攒的够多,阵法开启的就越快。不聚拢在一起,总不能挨个进行保护。实在不行,甩个阵盘下去,也能撑的久一些。 “行,我去带队,麻烦师妹扩大唤醒范围。”詹柘眼下只能点头,他对阵法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知道任冉玥说的是对的。 抽取神魂炼制法器的言论,在修仙界可不是空穴来风,邪修什么都能做的出来。不知道师叔怎么样了,能不能赶回来。 任冉玥运起身法,快速的跳到房屋上,把刚布置好的阵旗全部撤走,扩大了笼罩范围。! 第 66 章 阵法封城 春山城共有两百万人居住,一旦出现问题,牵扯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无数个家庭。 任冉玥站在高处将阵法的笼罩范围不断扩大,詹柘带着江湖人士破门而入,将附近街道的人全部聚拢在一起。 但是不管他们如何解释,哭喊声依旧接二连三的从人群中响起。像是无数只蝇虫在耳边盘旋,让人无比烦躁。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 “什么邪修,肯定是骗人的!” “求求各位仙人救救我爹娘,他们就住在城西,只有几步路,求求你们了。” 听到这里,郭来心头的火气疯狂翻涌:“吵什么吵,想死的直接回去!搞得好像小爷很乐意救你们一样。” 他是比不上这些斩妖除邪的修士,但他总比这些普通百姓要强,不发脾气,真以为他是泥塑糊的菩萨啊? “诸位最好把嘴巴闭上,我想你们不愿意余生做个哑巴。” 竺天菱手中的药粉时刻准备挥洒,其他人不想活,她还想活着。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邪修,趁着人没赶到,快点离开春山城才是真的。 “我看你们才是邪修!” “我要回家!不出城!” “爹娘,我们先回去。” 不能指望所有人的智商都在标准线上,总有些冥顽不灵的愚钝份子。 任冉玥眉头紧锁,不愿让闹剧继续下去,掐着法决冲着人群释放了一个大范围的禁言术。 在危机没有真正出现在眼前,只有极少数的人具有危机意识。眼下,邪修还未精准的找到这里,他们没法去想象生死一线的感觉。 詹柘与任冉玥遥遥相望,心中有了决断,他深吸一口气道:“想走想留都随你们,就这样吧。” 善良是建立在保护自己的基础上的,他们能做的不多,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愿望。 哭闹声消退,人群不再受到负面情绪的影响,大家的理智逐渐回炉。只有少数人离开了队伍,回到了住宅当中。 很显然,这些把他们唤醒的修士不是坏人。该走该留,一目了然。 郭来瞪了那些仍然留在队伍中的刺头好几眼,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感觉自己要被放弃了,就拿出了装作乖巧听话的做派。要是人家不管,就打蛇上棍、一哭二闹三上吊。 要他说,救什么救。随他们折腾得了,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詹柘见队伍安静下来了,暗自松了口气,让新加入的人一起进行搜救,他则跟在后面释放禁言术。 唤醒、搜寻这一流程逐渐走上正轨,詹柘的压力小了不少。 而认领破坏阵法任务的沈醉蓝,则与正轨两字无缘。 这些沟渠比想象中更牢固,她用法术猛攻、用剑术乱砍、用符箓轰炸,也只是凿出了一个细小缺口,阵法线条依旧保持住了它的完整性。 所有手段都尝试了一遍,沈醉蓝干脆利落的 放弃了破坏阵法的任务。她无法把全部的时间门、精力都用在这上面,更无法把性命寄托在阵法不会生效的妄想上。 沈醉蓝一脸复杂的找到任冉玥,诉说了这则沉重的消息:“师妹,阵法无法破坏,不能再拖下去了,要尽快出城。等阵法启动,我们都逃不掉了。” 很难去想,宗门派出的除邪队伍,竟然会被妖邪撵的四散而逃。 “我知道了。”任冉玥吐出了一口浊气,妖邪还未现身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敌方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还没等两人确定接下来的行动细则,纪淮运起身法,快速的朝着任冉玥的方向奔来:“师妹,城门处并未封锁!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城门竟然没人驻守吗?”沈醉蓝十分惊讶,她还以为出城需要想点办法。 纪淮摇了摇头,加快了语速答道:“没有,邪修正在从城主府的方向进行清理,还没殃及到城门。” “闹出这么大动静,竟然没有在边界设置结界,怎么可能?”沈醉蓝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如此明显的纰漏,生怕陷入了邪修的阴谋当中。 “布置结界需要大量的资源,一般的邪修拿不出那么多的灵石。”纪淮给出了一个逻辑恰当的解释。 任冉玥心里早早有了答案,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面讨论下去,斩钉截铁的说道:“师兄师姐,麻烦你们顺着出城的方向布置阵法,尽可能的多带些人离开。” “好。”沈醉蓝与纪淮同时应道,接过了任冉玥目前的工作。 时间门一点一滴的走着,唤醒的人数越来越多,人群像蚂蚁一样往城门方向移动。 任冉玥则落在了最后,为队伍保驾护航的同时,观测着沟渠的情况。 空气中的血腥味随着风向四处飘散,作为开启阵法的媒介,沟渠里已经有了浅浅一层暗红。 邪修并不是没有追击力量,而是故意放他们离开春山城。观星楼弟子的身份,就是大家最好的保命符。 不到万不得已,邪修不敢将他们强行留住。那样的结果,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 与城中的两百万人相比,他们能带出去的人数实在有限,连十分之一都无法达到。对于邪修来说,舍弃一部分,才能换取更大的利益。 任冉玥在思索一件事,妖邪的修为到底是什么阶层。如果是筑基前中期,带队修士不可能被牵制这么久。如果是金丹期,为什么要窝在春山城这么一个小地方。 除了带人离开,她是不是还能做些什么? 詹柘于最前端,破开了春山城大门。 沟渠中的鲜血积攒到一半,空气中弥漫的腥味越来越重,哪怕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 看到希望的曙光,跟在后面的普通百姓加快了步伐,迫不及待的挤了出去。 除邪小队的任务还未完成,众人聚集在一块,看着人群像泄洪一般往城外奔涌。 “他们是不是故意放我们 离开的?”詹柘想到了什么。 “是啊,你说对了。”纪淮勾起嘴角苦笑着,他很烦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堂堂观星楼修士,居然要靠邪修的施舍活下来。 可是他们又能怎样呢?跟邪修硬碰硬?那是不理智的行为,会让自己白白丢失性命。 “该做的都做了,别乱想。”沈醉蓝说了句宽慰的话语,道途上会遇到很多无能为力的事情,想了也是白想。 “那是两百万人啊...两百万的生灵,无数人的亲人朋友。”詹柘叹了口气,他接受不了这种不战而逃。 任冉玥看着沟渠里积攒的鲜血,缓缓的说道:“最多一盏茶,阵法就要开启了。” “让大家抓紧点出去吧。”纪淮觉得任冉玥似乎在暗示着什么,这位宗门天骄好像有些别的想法。 “师妹想做些什么?”沈醉蓝干脆利落的问道,猜来猜去也是没意思的很。 任冉玥没有回答,蹲下身用手掌贴着沟渠感受着灵气的走向。阵法和符箓一样,灵气分布的越均匀,整体的效果就越好。 如果先前就做了这件事,那她与身后的百姓,皆无法离开春山城,卡在最后的时间门点尝试是最好的选择。 探出了薄弱点,任冉玥没有说话,而是用了观星楼的秘术进行传音。 [师兄师姐,往我标注的点一同输入灵气。] 众人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就这样离开,不做点什么,过不了心中的那关。 在任冉玥抬手后,大家迅速跟了上去。 遴选时就对灵气爆破很有心得的任冉玥,几乎卡准了节点承受灵气的上限。 两息间门,沟渠中央便出现了裂缝。 隐藏在一旁观望的崔哲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如果阵法出现了问题,他会被祖父给活埋了的。 “住手!”崔哲跳了出来,掐起法决往众人身上猛砸。他还不想死在祖父的手上,成为养料的一部分。 沈醉蓝掏出阵盘往空中一抛,利用快速成型的阵法与崔哲抗衡。 其他人没管身后的动静,把后背交给了沈醉蓝,继续往任冉玥标注的点输入灵气。 “不想走,那就都留下来!”崔哲气的跳脚,他一个筑基前期修士,拖到阵法开启还是能做到的。 沈醉蓝体内的灵气原本就消耗了很多,为了挡住崔哲的攻击,丢出了不少辅助道具。 但练气圆满和筑基前期依然有些不小的差距,她呼叫起了同为练气圆满的队友:“纪淮!” 两人为了帮队伍争取时间门,手段频出。来时塞满的储物袋,逐渐变得空旷。任务奖励没领到,十息间门便把家底耗光。 任冉玥加大灵气输入力度,见眼前的沟渠即将崩塌,激活身上的保命符箓,拉着身边两位队友,大声喊道:“走!” 崔哲怎么愿意让众人逃离春山城,他要找两个抵罪羔羊,不能独自承担祖父的怒火。 众人听到撤离的声音,纷纷掏出了保命的物件,没管崔哲如何强留,硬是在阵法开启前逃出了春山城。 作为九宗弟子,身上没两件好东西,都不敢往外面走。 城内的阵法不仅留住百姓,还锁住了崔哲,他狠狠的瞪了众人一眼,转身离去。他如果在祖父手中活下来,会让这些宗门弟子付出代价。 沈醉蓝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不解的问道:“为什么阵法还是开启了?” “这不是现在常见的阵法,为了方便快捷,只有简单的几条连接线,随便破坏一条就能让阵法失效。”任冉玥解释了一句,假如阵法真的被完全破坏,他们早就被邪修给弄死了。 纪淮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问道:“所以现在阵法的力量减弱了?” “嗯。”任冉玥点了点头,哪怕拼尽全力,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 第 67 章 求人求己 看着眼前被阴霾笼罩住的春山城,众人不再言语,大家的心头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厚厚的石板,每分每秒都得努力让它跳动。 沟渠中浓稠的液体不断翻腾,空气中满是令人作呕的腥味,就连呼吸都成了折磨。 也许是阵法生效的缘故,天地间竟然漂浮着一丝一缕的鲜红。血色柳絮将城内缝隙填满,死亡之花在无声的绽放着。 无数的生命在眼前凋零,上百万人,无声无息的消弭于天地之间。 生长在世俗界的任冉玥,没有经历过朝代的更替,没有体会过满眼皆亡灵的悲凉。她不知道城中的百姓到底做错了什么,不知道乌云为什么会笼罩在春山城。 但她知道世界是残酷复杂的,知道命运是无情凶恶的。今日见证他人的死亡,明日他人见证自己的死亡。 修仙界就像是一副浓墨重彩的山水画,绚丽无边、灿烂夺目。 当画卷在眼前一点点的展开,从观景人,变成了景中人的时候。宣纸上的墨点,也成为了新的深渊。 人心难测,是非难辨。只要修仙界争斗不停,道途不断,春山城就不会是个例,妖邪就不会彻底被剿灭。 可惜,任冉玥的修为不够,不能作为判官笔、不能作为镰刀斩,不能救苍生、不能灭妖邪。 她只能站在结界之外,安静的为消亡的生命哀悼。 逃离出来的百姓,站在原地抹着眼泪。比起了无牵挂的修士、江湖人士,他们和春山城的羁绊是最深的。那里住着他们的街坊邻居、亲朋好友,城中有他们留下的欢声笑语、苦恼彷徨。 现在什么都没了。 偌大的城池,全毁了。 受禁言术的影响,大家做不到号啕痛哭,做不到指天谩骂,更央求不了前方的修士。 供奉着的漫天神佛,为什么不能显显灵,救救诚心祈祷的他们。春山城到底做错了什么?是缺过一日香火?还是有半点不敬? 修士分明有救人的能力,为什么不能把春山城的邪修剿灭,为什么要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詹泉想不明白、钱泽洋想不明白、霍盼夏想不明白,他们都想不明白。 亲人朋友等不了,也不能再等下去了。沟渠里的鲜血、空中漂浮红色柳絮,刺进眼睛里生疼无比。这是让他们活生生看着家人死在面前,活生生的看着朋友成为亡灵。 到底要怎么办,到底要他们怎么做,才能把家人朋友从悬崖边上拖回来。 一个个无法解答的问题,就像针刺一般,扎进了众人的心里。往后余生,大家都要背负着针刺走下去。 苦涩这两个字在周身不断萦绕,有能力说话的紧闭着嘴,没能力说话的攥着拳。 突然! “砰...砰...砰...”的闷响声打破了沉重的空气,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霍盼夏双膝触地,冲着修士的方向,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的敲击着地面。 一下 、两下、三下。 碎石嵌入了皮肤表面,鲜血滴滴答答的从额头上滴落。 三下、四下、五下。 叩头还未停止,霍盼夏面色坚毅的重复着动作,她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只有这些修士能救春山城,只有他们能将爹娘带出城门,只有祈求强者的怜悯才能让爹娘活着。 身侧的人看到霍盼夏的举动,纷纷咬着后槽牙效仿。如果跪拜有用,今天就算是磕一万个响头,他们也甘之如饴。 从一个、到一片、最后汇集成一群。 每一个都是心有不甘,每一个都是有所祈求,每一个都是无能为力。 任冉玥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低垂着眼帘。她不是神佛,只是小小的练气期修士,没有改天换日的能力。 “砰...砰...砰...”的闷响直击心灵,像极了地狱来使的脚步。 众人的道心动摇了起来,开始怀疑自己曾经做过的决定。 “师兄师姐...”詹柘紧紧咬着嘴唇,他的心很乱,张开了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修仙是让自己过的舒心,现在他反而不开心了。 “我们是不是真的错了。” “要是再细心一点,早点发现问题,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了。” 消极的言论出现,队员们的情绪再次低落。 听到这里,任冉玥皱起了眉头。祭出阵旗,借助阵法的力量将叩头的人扶了起来后,厉声制止了队员的自我批判:“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 道心受损,道途也就毁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往外说,什么陈芝麻烂谷子都敢往心里想。 “是对是错,大家心里有数。他们不是为了听你们埋怨自己而磕头祈求,是为了城中的家人朋友。想要论是非功过,麻烦你们换个时间、换个地点。”任冉玥勾起唇角,眼底带着一丝嘲讽。 如果强者一定要和弱者共存亡,为什么世界上会出现弱肉强食这四个字。 该做的都做了,只是没有跟其他人一起死在春山城内。这就是错吗?那什么是对呢? 把他人的性命凌驾于自己之上?还是以他人的需求为目的? 那是修的哪门子仙,干脆出家敲木鱼算了。 沈醉蓝掐诀将众人叩首的伤势修复,叹了口气道:“你们回去之后,去趟静心塔吧。” 观星楼内门教育,还是过于温和了,无法将道心淬炼的坚不可摧。 “我明白,谢谢沈师姐、任师妹。”詹柘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大家救不了,也没有办法去救。光监视他们的邪修都有筑基的修为,别提未露面的邪修了。眼下,只能等待宗门内的救援。 见前方的修士依旧无动于衷,霍盼夏眼里的光彩逐渐消失。原来求谁都没用,跪谁都解决不了问题。 可笑..... 掌握力量,才能保护自己;掌握力量,才能解决欺凌自己的人。 任冉玥拿着身份玉牌,不断发送着求救信号,只要有观星楼弟子路过此处,就有停下来的可能。 距离这里最近的修士都城太远了,赶过来恐怕邪修早就逃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走着,结界中红色柳絮越发密集,大家开始不报有希望。 正当任冉玥准备带人先离开危险的边缘时,远处出现了一个蓝点,御剑飞行的蓝衣修士几息间出现在众人面前。 “还不算太废物。”司安棋看了一眼众人身后的普通百姓,给出了一个稍微正面的评价。 “见过司前辈。”任冉玥立即俯身行礼问安。 这位是代表观星楼把他们从天枢院驻扎地带回来的金丹后期修士,是上两代的传奇人物。 原本任冉玥对司安棋并不了解,以为她是一个容易被情绪左右,且把宗门看得极重的人。在观星楼待了两年,才知道眼前的这位到底有多厉害。 人不在宗门,门内却处处都是她的传说。 “见过司前辈。”沈醉蓝等人跟着飞快的行了个礼。 “别整没用的,里面什么情况。”司安棋摆了摆手,都这种关头了,还把时间浪费在行礼上。要不是她在附近寻找结婴契机,恐怕宗门的这些小萝卜头,还站在原地傻等。 “筑基师叔带队进行除邪任务,邪修的能力超过了预想的范围,城内有他们提前布置好的阵法。”任冉玥简洁明了的说道。 “明白了,你们跟上。”司安棋眨眼间便飞到城门处,往上面贴了数张高阶符箓。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就连土地都在震动。 任冉玥将丹药符箓从储物袋中掏了出来,放在最顺手的地方。王对王,兵对兵,事情没那么快了结。 有了主心骨助阵,大家的信心重新回到身上。 司安棋见符箓没能破开结界,将灵气灌进没命剑之中,直直劈在了结界上。结界被划出了一道虚线,随后快速的闭合起来。 直到一剑又一剑,闭合的地方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司安棋快速的飞了进去,任冉玥等人跟着窜进城中。 城外逃离的百姓齐齐的松了口气,有增援就代表有希望。 原本见势不对,想偷偷溜走的江湖人士,看到司安棋的出现,也留在了原地。 毕竟他们也是出了力的。 说不准这些宗门弟子瞧上了他们,把他们收入门下。而且就算天上没有掉馅饼,也能和修士们混个脸熟。 游语风眼睛亮了起来,把膝盖的伤忘到了脑后,兴奋的说道:“师姐,这是观星楼的修士吧!九宗之一的观星楼!” “这是西州,不是观星楼,难不成是无极宗。”竺天菱无奈的回答着,她从任冉玥运起术法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位是大宗弟子。 普通小宗,哪里会有资源培养出这样的弟子。年纪轻轻,行事作风却非常老练。 “天呐...我竟然和观星楼的修士近距离接触了,早知道就多跟她说两句话了。”游语风好了伤疤忘了疼,倘若时光能倒流,她愿意多招惹任冉玥一下,这样就能给人留下深刻的映像了。 “闭嘴!”竺天菱不想听下去了,听一遍两遍还行,听多了就烦。 她在江湖苦苦挣扎,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成为真正的修士。 周围的人叽叽喳喳,全部在讨论观星楼。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早就抛到西北角,想都想不起来了。 秦溥心看了身侧的郭来一眼,脑袋一转,肚子里坏水直冒泡,有意无意的感叹道:“我们是跟观星楼无缘了,五师弟还有机会,毕竟你只用了一年就能采纳灵气,两年就能储存灵气。” “呵。”郭来翻了个白眼,不愿搭理秦溥心。他只是喜欢别人的吹捧声,又不是真的蠢。 人生百态在城外上演,城内则在迎接新一轮战斗。! 第 68 章 因地制宜 穿过未曾合拢的结界,进入阵法内部。任冉玥扶着胸口,默诵着清心诀。 空气里弥漫着散不去的腥气,视线里遍布着挡不住的柳絮。他们就像是浸泡在血海之中,不论如何小心,都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浓稠的附着物。 “静心!凝神!”司安棋运转神魂功法,出声进行提醒。不过是些血煞之气,观星楼培养的弟子连这都抵挡不住,可真成了九宗笑柄。 任冉玥掐着手心,祭出阵旗护在周身,尽可能不与空中漂浮的赤红柳絮有直接接触。 这些煞气,虽不会迷失她的心智,但对于她来说,一点细微的差错,都会对判断力产生巨大影响。 其余队友开始吞服丹药、利用外物来守住道心,减少环境左右思维的可能。 司安棋见众人缓过神,对口不对心的撂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语:“别忘了你们的任务,观星楼不养废物。” 她帮忙除邪,其他人也得摇旗呐喊、奋袂而起才是。 “是,弟子明白。”众人齐齐应声,他们既然进入了阵法内,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司安棋满意的移开了目光,迅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 如果不是看到阻击的邪修像流星一般坠落,大家都无法用肉眼捕捉到她的身影。 “司前辈去了城主府,我们赶紧过去。”沈淮掐着法决,时刻准备进行增援。 “走吧。”沈醉蓝运起身法,率先离开了城门附近。 司安棋的话说的很明白了,想要继续留在宗门,顶着九宗弟子的头衔继续修炼,就得以观星楼的利益优先。 这种除邪任务虽然困难,但在任务还未撤销前,他们要以完成任务为主要目的。 任冉玥停顿了一瞬,将一支阵旗留在了原地,随后运起身法跟上了前人的脚步。 虽然有金丹修士助阵,丢失性命的概率被降低了不少。但是她始终认为,不好的预想会朝着必然的方向前进。 侥幸之心万万不可留存,侥幸之事万万不可当真。 几息之间,变故突生。 大家距离城主府还有一段路程,没等到他们进行增援,就看到了春山城中央直冲云霄的剑气。 仅仅是遥遥眺望,眼睛便感觉一阵阵刺痛。光亮像火炬一般映在瞳孔里,驱散了城中无尽的黑暗。 “我未动观星楼弟子半分汗毛,阁下为什么要打打杀杀呢?”崔河穿着一身不染浮尘的白衣,盘腿坐在莲花高台上,端的是一副超然世外的做派。 不看高台下的血池,忽视地上的残骸,崔河还真有可能把人给糊弄住。 可惜,这不是茶话会、不是社交宴,大家不需要用外形辅佐、以判断品德。 “呵。”司安棋不屑的冷笑着,凌空飞行在妖邪的对立面,继续挥剑。 “阁下真的要如此吗?”崔河眼中露着凶光,挥手在俘虏身上划了一刀。他专门留下一名观星楼弟子,未尝没有当做人质的意思 。 挡他路的人,都该死。 “能换下一位金丹邪修,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司安棋看了眼昏睡状态的家书意,在邪修的威胁下,未有任何动摇。 事情不是简单的一换一这么简单,邪修只要不剿灭,世间便会出现无数个家书意。 好的很!?_[(”崔河加大了汲取精血的速度,沟渠中的鲜血向着阵法中央流动。 两人使劲浑身解数在斗法,春山城笼罩在恐怖的威压之下。 “快走!”纪淮面露焦急,冲着队友大喊着,这么好的机会,得赶紧上前助阵。 “嗯,我们走!”沈醉蓝附和了一句,朝着战场的中心前进。 两人并未走青砖大道,为了节省路程时间,在房顶上快速跳跃。 “慢着!”任冉玥喊住了另外两位队友,他们也因此未跟上沈醉蓝与纪淮的脚步。 詹柘不解的问道:“怎么了任师妹?师兄师姐还在等着我们。” 听到詹柘的话语,另外一位队友连声附和道:“是啊,我们赶紧过去,完成任务要紧。” “不,我们不去。”任冉玥看着勾连阵法的沟渠果断决绝的说道。 在司安棋与邪修对上后,沟渠里流淌着的鲜血就开始朝着一个方向在汇聚。 这非常不对劲。 “啊?”詹柘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任冉玥在说些什么,别是被血煞之气影响了。 “麻烦你们帮我警戒,拜托了。”任冉玥半蹲在沟渠旁边,用手贴着地面,感知其中的薄弱点。 两位队友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想到了先前在城门口的合作。深吸了口气,分别站在任冉玥的两侧,为她保驾护航。 纪淮和沈醉蓝赶到战场时,司安棋还未破开邪修的龟壳。躲在一旁观望的筑基期邪修,见到场上出现随意揉捏的弱柿子,不假思索的放起了冷箭。 单单倚靠练气圆满的修为,沈醉蓝与纪淮毫无反击之力。他们的家底早早被掏空,无法有效制约邪修,只能在战场边缘抱头鼠窜。 要不是司安棋施以援手,恐怕两人早就被场上的邪修碾成了杂碎。 沈醉蓝时不时往后看一眼,眉头紧皱,无法得到片刻舒展。 怎么三位练气后期的师弟师妹还未跟上,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意外?被邪修狙击了。 “怎么?你们观星楼就这点本事?九宗垫底,果然名不虚传。”崔河用言语激将着司安棋,周围满是血煞之气,只要道心有任何的动摇,对这些自诩正道的修士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 司安棋咬紧后槽牙,抬手将场上惹人心烦的筑基邪修拍碎。 “祖父救我!”崔哲身体湮灭,神魂离体,未能及时进入新的载体,他就会被天道所排挤,彻底消散。 “废物。” 不管崔哲如何叫嚷,崔河都高坐在莲台之上,半分动弹的意思都没有。他的后辈多如过江之鲫,有快速晋升的功法,牺牲一个,便能培养一个。 沈醉蓝与纪淮心有戚戚的后退了两步,这不是他们能踏入的战场?_[(,别被人一掌拍碎了,那死的也太冤枉了。 “祖父!我可以帮到你的!我知道血厉老祖的洞府在哪!”崔哲疯狂的为自己寻找生机,他不能成为捕魂幡的养料,不能永生永世陷入混沌。 司安棋懒得听下去,再次抬手将崔哲的神魂捏爆。要不是为了让这位筑基邪修最后发挥点价值,她在第一次出手时,便不会留下神魂。 可惜了,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斩草除根,适用于所有敌对势力身上。像血厉老祖这种级别的元婴邪修,还是随着岁月,永远沉寂为好。 “好吧,是我小瞧了你。”崔河看着亲孙子死在面前,眼睛都未眨一下。手上的人质是用来挡枪的,不是用来争一时意气的。 观星楼内门弟子,可比他那位便宜大孙子要值钱。 “大家都说观星楼与万年前破灭的落魂宗有联系,照我看,这则传闻是板上钉钉的。所谓的流言蜚语,本身就是既定事实。你们观星楼的底子,似乎没有那么干净。”崔河打心底认为自己和正道修士并无不同。 哪怕是傲然世间的九宗,里面都藏着不少的龌蹉。没必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大家内里都是一样的。 司安棋知道邪修在故意拖延时间,她半分搭理的意思都没有。今日不把崔河斩于剑下,她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搭话在一方毫无波澜的情况下止步,崔河快速吸收着血池里的精血。他没必要像老鼠见了猫一样逃窜,时间还来得及。 等到功法大成,区区一个金丹后期修士,可拦不住他。 两人就此僵持,沈醉蓝与纪淮悄悄的退了出去,找到了消失的队友。 “你们?”沈醉蓝看着蹲在地面的任冉玥眨了眨眼睛,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绝对不是脑袋被浆糊住了,多半是受到血煞之气的影响。 任冉玥看到帮手到来,连忙出声道:“麻烦师兄去把城中帮助邪修作恶的伥鬼剿灭,师姐在我标注的点输入灵气。” “好。”纪淮点了点头,在房顶上跳跃着离开,就算任冉玥不说,他也有这种打算。 春山城内一定还有幸存者,乘着现在把伥鬼弄死,他们活着的几率能增大不少。 沈醉蓝毫不犹豫的听从了任冉玥的指令,朝着标注的点输入灵气。 而任冉玥则站起身,在另外一侧沟渠旁查验着。 这个阵法很奇妙,中心枢纽不被破坏,阵法就依然成型。 当然,效果会被适当削减一些,不具有完整时的攻击力。 为了尽快的摧毁阵法,任冉玥一粒粒的吃着补充灵气的丹药。灵气还未化开,便被运送至体外。 她发现,越靠近中心的沟渠,薄弱点越少。像城门附近的那几块,是最容易破坏的。现在探查的这几块,则具备着坚不可摧的特性。 任冉玥十分头疼,照这种速度下去,邪修把沟渠中的鲜血汲取干净,她们都破坏不了眼前的阵法。 明明线条枢纽都摆在眼前了,她却拿古阵毫无办法。 再完美的阵法,都有头有尾。没道理找不到它的漏洞,这种古阵的问题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万年前灵气充沛,可以因地制宜随手摆阵,不需要考虑媒介问题。万年后的今日,天地间灵气浓度下降,阵法效果大打折扣,必须倚靠人为的力量强行提升。 假如鲜血是媒介,沟渠是承载物。 那阵法的关键也许不在于这两者上。 任冉玥灵光一闪,望着远处古朴的城墙说道:“师兄师姐们,你们先留在此处,我去趟城门处。” “小心点!”沈醉蓝大声喊道,她不知怎么,有点不放心任冉玥。! 第 69 章 祸从天降 任冉玥运起身法,不到一盏茶的功法,便抵达了城门处。 春山城的城墙巍峨雄伟,石砖上满是岁月的痕迹。 站在墙根部仰视,只觉人类渺小神奇,享受着造物主的偏爱。哪怕没有汲取天地间的力量,也能凭借自身之力扎根世界。 任冉玥用手拂过城墙上的沟壑,把灵气覆盖在双腿上,就像一只轻盈的燕子,借助凹起之处轻松的向上攀登,转瞬间便站在了最高处。 大风疯狂舞动、衣袂被吹的翻飞,整齐的发髻变得松散。她深吸了一口气,将碎发拢在耳后,俯瞰整座春山城。 街道上房屋整齐有序、被框进了一个个四方格当中,城内河流水系四通八达、渗透了整座都城,蜿蜒曲折的城墙虽然一眼看不到尽头、却首尾相连、衔尾相随。 原来是她想差了,以当前的眼界去琢磨古时阵法,一叶障目倒也怪不了谁。露在最外侧的沟壑,具有很高的欺骗性,任谁看过去,都会觉得那是一套完整的阵法。 万年前的阵修,很少像今日这样大肆动工,他们通常会因地制宜,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寻找最合适的布阵手法。 任冉玥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构建了一座虚拟的春山城。 它与现实中的春山城一模一样,几乎是一比一还原了。拥有全知视角的她,可以轻松漂浮在虚拟世界里,总瞰所有事物。 首先她准备去除虚拟之城中的房屋、街道,其次适当留下城墙、河道、沟渠。将停留在脑海里的景物连接在一块,一个完整的阵法因此浮现出来。 不.....不对。 西州的邪修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观星楼除邪的力度已经很大了,存在的邪修,顶多是小鱼虾米的量级。 偶尔出现一条春山处这样的漏网之鱼很正常,但出现阵法大家就不正常了。 阵法不是有图纸就能摆弄出来的东西,更不是拍拍脑袋就能将所有媒介勾连起来。笼罩整座春山城的阵法,绝对有高阶阵修的手笔。 思考到这里,任冉玥突然发现问题所在。修仙界的和平建立在绝对的实力上,没有幕后推手,邪修怎么敢这么猖狂的冒头。 啧.....乱世避祸、盛世敛财。 看来修仙界还没崩溃到无可挽回的程度。 觊觎宝箱的不只有勇士,还有环伺的恶狼。想要通过考验关卡,得把竞争对手全部消灭,坐稳唯一的候选人的宝座。 任冉玥在心里摇了摇头,既然已经成为九宗弟子,就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顶风作案。这种路,只适合一无所有、计无所出的人,她目前不属于这个范围内。 还是顺着既定路线往前比较好,至少前路不是混沌,也不是深渊,没有一脚踩空的风险。 完整的阵法已经浮出水面,任冉玥将杂乱思绪压进心底,全神贯注的进行破阵。 阵眼的位置受到了邪修保护,不是那么容易捣毁的。想要让古阵失灵,只有把关键节点 全部捣毁。让城墙不再成为阵法的保护伞,让河流不再成为邪煞的孕育篮。 将手抚在城墙上,任冉玥找到了其中的薄弱点。她没有费时费力的输入灵气,而是在墙面贴上了好几张低阶符箓,利用瞬间的爆发力,将首尾相连的城墙斩断。 比起转移视线的沟渠,眼前的城墙,破坏起来极为容易。 “砰!”的一声,碎石四溅、烟尘随风飘扬。见证万年兴亡的造物,在今日毁于一旦。 端坐在莲花高台上的崔河感应到了变化,身上的杀气开始沸腾,伪装出来的君子做派,瞬时消散。妖邪特征格外明显,即便是三岁孩童也能轻松分辨。 近些年的谋划能否成功、全看今日。假如阵法出了真正意义上的纰漏,崔河绝对会弄死始作俑者。管他是天枢院,还是观星楼。毁人道途,不亚于杀人父母。 崔河扯起嘴角看着司安棋邪笑着道:“怪不得你不在意这位的死活,原来观星楼看重的修士不是她,是我抓错了人。” 话音刚落,崔河便在家书意的动脉上划了两刀,加快了血液流速。眼下他可没有小打小闹的意思,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开始榨干正道弟子的每一滴鲜血。 看见邪修忽然转变了态度,司安棋微皱着眉头。如果有可能,她当然希望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崔河。只是这种东西,不太好去强求,也不太好因此改变行事准则。 “啧,你们观星楼是真的不行,只能靠在天枢院的大树下作威作福,连宗门弟子死在面前都无动于衷。”崔河不屑的说道。 名门正派说白了,就是那么回事。利益至上的地方,能有多少感情牵绊,不过是等价交换罢了。 “对了,我身边的人你可以随便放弃,那这位小家伙呢?”崔河挥手,映着任冉玥身影的水镜出现在天地间。 崔河拥有阵法的操控权,自然能捕捉每一分每一秒的变化。先前的小打小闹他不愿意搭理,像这种动了真格,他才会心火直冒。 任冉玥小小年纪,就有练气后期的修为。放在任何一个宗门,都是当之无愧的明日之星。这样的孩子陨落,对于渴望摆脱垫底的观星楼来说,应该是一件不小的事情。 “……”司安棋沉默了,她倒不是因为资质根骨区别对待,在她心里,观星楼的弟子都一样。只是任冉玥凭借一己之力找到问题关键,这份机敏难能可贵。 遴选者是她亲自从天枢院接回来的,本届最优秀的两个孩子,全进了观星楼的口袋。即便她们陨落后,观星楼不会收到天枢院的斥责,也会收到其他宗门的嘲笑与排挤。 资源垫底、风评被害,观星楼会一点点的被挤出九宗行列。 “阁下不妨就此收手,我们各退一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甚至可以装作被你剿灭,配合你演上一出好戏,让除邪故事就此画上句号。”崔河见司安棋停下攻击,立即加大劝说力度。 “闭嘴!” 司安棋十分火大,她怎么做,不是邪修能够干涉的。放弃家书意是情理之中,放弃任冉玥是合情合理。抛开天枢院不谈,同是观星楼内门弟子,二者本无区别。 “既然如此,我就送她一程。”崔河不明白司安棋为何油盐不进,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拖下去了。 四处搞破坏的虫子,应该早点捏死,而不是视而不见,任由其胡作非为。 他调整阵法,准备将春山城内的修士捏成半死不活的模样。崔河的心中依旧有些许顾虑,不太敢直接对上观星楼。不到万不得已,尽量避免达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此时,任冉玥来到了河流上游,将符箓贴在了阵法枢纽处。准备炸开封锁,让河水重新流动。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天地间的血煞气竟然向她汇聚,窒息感逐渐加重,她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不能动弹半步,眼睁睁看着红色的柳絮附上身体。 包含浓重怨气的血煞之气,疯狂的缠绕在她的身上。一时间,任冉玥竟然体会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触,阴冷之气反复的冲刷身体,躁欲之气狂暴的冲击心灵。 在危险即将到来之际。她疯狂咬着舌尖,尝试接收身体的控制权。很显然,破坏阵法的人,不会有好果子吃。赶紧炸开河道,剿灭邪修,才是硬道理。 但她努力尝试了很久,不但没获得身体的掌控权,还让自己的状态变差了。! 第 70 章 浩瀚星海 漂浮在空气中的怨念就像一座大山,压的任冉玥动弹不得。她能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能感受到吸附在骨髓上的阴冷寒意,能感受到被躁郁之气所影响的心灵,却无法将身体的控制权收回。 遭受无妄之灾、飞来横祸的亡灵,把她当做幕后黑手,在此疯狂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任冉玥头顶、肩膀上的三把阳火在阴灵的侵扰下动摇,体内的经脉逐渐被冻结。继续发展下去,根基受损是迟早的事情。 邪修的报复来的猛烈迅速,在等级压制下,她无法施展任何有效手段。人家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生命似乎要就此终止,愿景似乎要就此消散。十几年的谋划,被一阵轻风打碎。她纵有一万个心眼,也抵不过实力的差距。 破解出阵法的奥秘,就敢独身前来破坏阵法,这种托大的行为,是品尝苦果的主要原因。 她怎么敢的?怎么敢这么冒失? 如果有的选,任冉玥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让头脑清醒一点。 资质根骨带来的修炼速度,让她忽略了很多东西。 她把体现价值放在了第一位,把生存准则放在了第二位。认为在天枢院搭建的平台里没必要内敛,可以尽情展示自己,却忘记了过犹不及的道理。 绷紧的绳子已经到了拉力的极限,随时都会断裂。 想到这里,任冉玥有些喘不过气,嘴唇发白、额头冷汗直冒。 不行,要冷静..... 再想想,好好想想。 她还有救,还能呼吸,还能思考。 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有未来。 任冉玥努力让跌宕的情绪平稳下来,尽可能的调整状态,减少怨念对自己的影响。 漂浮在空中的红色柳絮紧紧的包裹住她,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巨型蚕茧,在等待破茧重生的那一刻。 看着水镜中浮现的画面,司安棋在心中叹了口气。哪怕被血煞包裹住的是她,都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全须全尾的出来,更别提练气后期的任冉玥了。 资质是修炼最基本的一环,缺少了这点,即便侥幸活下来,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天堂和地狱在一瞬间转换。 在天枢院和观星楼共同的推动下,任冉玥缓缓迈进了深渊。 司安棋不愿去评判这件事的对错,她从没有牺牲他人来成全自己的想法。世界的重量,宗门的未来,不应该压在一个人的身上。 谁都不能保证,压中的天选之子,不会偏离命运的航线。 任冉玥也好,谈卓然也罢,每一位被推动着前进的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行为准则。他们不是棋盘上的棋子,能够精准的定位在相交的黑线之上。 死亡之花在眼前无声的绽放,司安棋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周围浮现出悲悯的情绪。 莲花高台上盘腿而坐的崔河以为司安棋是因为任冉玥濒临死亡而动 摇,他勾起嘴角不屑的笑了笑。 正道修士也不过如此,先前装出来一视同仁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道貌岸然的事实,所谓的宗门天骄,本来就和他们这些邪修没有什么两样。 “只要阁下收手,我可以让她毫发无损的离开这里。”崔河说出了一个看似两全其美的提议,重新走起了谈判路线。 “是吗?”司安棋冷冷的看向崔河,调动身体的灵气,储蓄起了力量。 崔河点了点头,笑着回道:“当然,不仅是远处那几位,还有我身边的这位,阁下都可以带走。” “呵,主意不错。”司安棋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是心动。 还没等崔河沾沾自喜,继续顺着话题谈判。一道凌厉的剑光便将保护罩劈出了裂痕,哪怕他高坐在莲花台中央,都被剑气振出鲜血。 “可惜...我不想让你活着离开。”司安棋有自己的坚持,心底的信念从来不会因为其他人而产生动摇。 为任冉玥哀伤,不是因为她即将陨落。而是天枢院的推动,宗门的默许。 这些事情,才是司安棋真正在意的点。 触及道心,感知到突破契机,今日更不可能放崔河离开。 “贱人!***”崔河表情扭曲的谩骂着,彻底和翩翩君子四个字划开了界限。他真没想到司安棋能破开阵法防御,也没想到自己会受伤。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把那些小鬼全部弄死。不应该为了给天枢院留面子,而放他们一马。 好的很...既然不在意门下弟子,就让他们都成为亡灵。 两人各自施展手段,在阵法中央斗起法。 包裹住任冉玥的红色柳絮越来越多,蚕茧越来越大,身处其中连呼吸都成为了困难。 可惜,这一切对任冉玥造不成影响,她忽略了身体上的不适,进入了识海当中。 身体受限制,不代表神魂受限制。她准备吞噬识海中的五彩光点,壮大神魂,抵抗外界的怨念。 五彩光点在触碰的一瞬间便从静止状态中苏醒,围绕在神魂周围旋转了起来,大脑撕裂的痛苦因此接踵而至。 梦幻般的绚烂,充斥着死亡的威胁。她硬撑着神魂,主动接触这些闪动的光点,强行留在识海内。 漩涡以任冉玥为中心成型,身体上的痛苦抵不过神魂的万分之一。什么怨念附体、阴灵缠绕,都成了孩童过家家的游戏。 神魂本不应该有生理反应,任冉玥却因为极大的痛苦,有些作呕反胃。 原先是不想退可以退,现在是不想退也不能退。识海成了独立的天地,她的意识无法穿过光点的漩涡回到身体当中。 疼痛让任冉玥的思维格外清醒,她能轻松的回忆起世俗界的一切,也能将邪修的想法反复剖析。 可,那种触及灵魂的撕裂感。让她无法去做些别的,只能把心思放在抵御痛苦上面。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任冉玥彻底沦陷在光点 之中,看着它们缠绕、旋转,在自己的识海中兴风作浪。 如果把这当做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算是见识过世界上另外一种美丽。 ⒔本作者青柠染夏提醒您最全的《不坠青云(修真)》尽在[],域名[( 有了这个假设,她逐渐能平静看待眼前的光点。 不再与痛苦抗衡,放弃了神魂的控制权,成为了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浮云,无欲无求的飘在岁月长河里。 看潮起潮落、兴衰更替,与沧海、高山做伴,见证种族、世界的历史。 砰!的一下,五彩光点猝不及防的炸开。刺目的白光将任冉玥的意识惊醒,她被岁月长河踢了出来,回到了现实。 五彩光点不再是零散、分裂的状态,它们组合在一起,成为了浩瀚的宇宙。瑰丽的星云填满了整个空间,她仿佛步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这不像是她的识海,更像是生命的起源地。 一直以来,她对五彩光点的猜错方向便是错误的。这压根不是什么等待夺舍的神魂,而是世界的种子。它是九溪秘境、阳宁界碎片的核心,也是严云亭嵌入她身体的未来。 让阳宁界的名字在世人口中传播留存,从来不是严云亭的主要目的。她想要阳宁界重新回到宇宙中,重新步入岁月长河。 即便新生的世界不会有严云亭,不会有她熟悉的人,不会使用阳宁界的名字也没关系。只要它们的核心是一致的,阳宁界就从未消失。 任冉玥吐出一口浊气,伸手触摸着眼前的星海。对于严云亭来说,这是阳宁界复苏的第一天。对于她来说,这是成为造物主的第一天。 即便现在她还无法动用星云的力量,无法让世界具象化,却能倚靠核心,从煞气中脱离出来。 这份沉重的馈赠,她收下了。 凝神脱离识海,任冉玥睁开了眼睛,面色坚毅的将手贴在红色丝线上,炼化怨念、壮大神魂。 充斥着不甘、怨恨的亡灵,离开了她的身体,进入了往生界。 蚕茧内壁越来越薄,蝴蝶煽动翅膀即将破茧而出。濒危的生命再次绽放,死亡之花落入阴间为亡灵指路。 血池中的鲜血被汲取的七七八八,只剩下浅浅的一层,司安棋与崔河的战斗到了关键时刻。 “观星楼弟子的确和传闻中一样废物,金丹后期的修士,连破开结界都做不到。有你们这种弟子,观星楼跌出九宗指日可待。”崔河见阵法即将成型、胜算在握,便用言语疯狂嘲讽着司安棋。 “对了废物,你猜我要怎么炼化你的精血,是划开经脉放血呢?还是生吞血肉呢?” 听到这话,司安棋额头上的青筋直跳,怒气值拉到最高。 “别不说话,我们聊聊呗,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给你选个体面的死法。”崔河站起身,抚平白衣上的褶皱。 司安棋咬着后槽牙继续挥剑,她的教养不足让其吐露些难听的话语。邪修是在激怒她,为了减少媒介的消耗。 “可笑,你算什么东西!” 没等到阵法成型,崔河猖狂的话语实现。来自观星楼的救援便以抵达春山城,元婴修士抬手一击,防御结界便立即破碎。 “见不得人的老鼠,不好好躲起来,非要耀武扬威。”许沛白连声怼道,没见过这么猖狂的家伙。 观星楼如何,不是他能评判的。 在许沛白的攻势下,崔河连反击的力量都没有,瞬间化成了灰飞,空气中的浓厚的怨念因此消散了不少。 包裹在蚕茧中的任冉玥顺势而为,破开了怨念,从丝线中钻了出来。吃一堑、长一智,她不会再像之前那么冒失了。 “执教。”司安棋松了口气,微微俯身问安。 “嗯。”许沛白将邪修的神魂收好后,微微点了点头。! 第 71 章 渺若尘埃 红日初升、霞光万丈。 一抹来自东方的赤色划开了黑色幕布,久违的黎明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沐浴在阳光下,任冉玥没感受到多少温暖,只觉得通体生寒。 结束了吗? 好像是的。 故事的最后,妖邪被正义之师彻底诛灭,金灿灿的阳光洒满每寸土地,带来了和平与希望。春山城的伤痛终究会被时间抹平,一切都会是崭新的开始。 真的如此吗? 好像...只能如此。 任冉玥看着寂静、荒凉的都城,突然轻笑出声。她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自我欺骗、含糊其词呢? 大概是每一次无能为力、无所作为、无可奈何的时候吧。 原来,真正的狠心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而是为了活的舒心,为自己编织出有希望的未来。 可惜,这个半碎的美梦,在现实的作用下,已经无法发挥效果了。 沾染上尘埃的人,注定要落入地面。 任冉玥抬头看着太阳一点点的升起,脚下的影子一点点的拉长。 成长这两个字,总是和失去捆绑在一起。踏上了名为人生的道路,除了死亡,没办法后退半步。 司安棋找到任冉玥的时候,有些不敢辨认,站在河道旁的身影,似乎过于飘渺了点,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风归去,下一瞬就要消散天地之间。 血煞的影响会这么大吗?连周身的气质都影响了? “没事吧?宗门长老来了。”司安棋微皱着眉头询问着,人还活着已经是万幸了,不能强求些别的。 “没事。”任冉玥摇了摇头,收起了过于外露的情绪,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内敛又聪慧,温润又豁达。 “那就好。”司安棋没有继续追问,将疑惑迅速打散。 修炼久了,什么妖魔鬼魂、魑魅魍魉都遇见过。情绪变化,是道途上最不重要的东西。只要根骨没出现问题,其余的都不算大事。 至于任冉玥会不会因此失去天枢院的青睐,那不在司安棋的考量范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她帮不了、也不能帮。 “天权区执教许沛白前辈在城主府等你,春山城还有些收尾任务要进行。”司安棋一边提醒,一边走到任冉玥身旁。没等到回答,便用手按着她的肩膀,将其带到了城主府正厅。 不能怪她心急,主要是春山城事发突然,司安棋与任务无关,只是被临时牵扯进去的,在许沛白的介入下,自然无法作为任务接取者行动。 两人抵达正厅后,任冉玥眼睛低垂、俯身恭敬的朝着前方修士行礼:“晚辈任冉玥见过执教真人。” “嗯。”许沛白用灵气将任冉玥托起,修士卓越的记忆力让她很快从回忆中调出了相关画面。 这位就是掌门执意送进七星阁的弟子,一位被推着走的小树苗。当初她不赞成莫水瑶的做法,今日也不会赞成。 天枢院财大气粗,观星楼人微言轻。竟然要眼睁睁看着千年不遇的人才,被这样随意试验挥霍。 想到这里,许沛白看着任冉玥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怪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生错了时代。这个时代对于天才来说,并不友好。 可惜是一件事,付出行动又是另外一件事。她还挺佩服平霭的,不是谁都有为旁人铺路的勇气。 仔细观察了任冉玥一番,许沛白没有半分遮掩,平铺直叙的说出了残酷的事实:“你们小队当中,如今只有你一个能动弹,邪修到底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 “弟子明白。”任冉玥清楚的知道,从他们领取任务开始,牺牲就已经注定了。 司安棋见任冉玥格外乖巧听话,不介意说两句宽慰的话语:“任务你们完成的很好,没让春山城的损失太多。带队修士的陨落,与你们无关。” 到了她这种级别,除非宗门人才断层,不然真看不上几位练气、筑基修士。 除邪任务一没派出精英,二没派出真传,损失几名内门弟子,再正常不过。 任冉玥微微点头,把许沛白的毫不在意记在心底,面上却一点也没有显现。人权是高阶修士独有的东西,只有他们能用轻蔑的态度把生命看做尘埃。 “好好修炼,等接手春山城的人到来,你就返回宗门吧。”许沛白略过了询问意见的环节,直接发布了命令。 她对发现邪修的经过不感兴趣,有崔河的神魂在手,一切阴谋诡计都无处遁形。 “是。”任冉玥低头应声,在许沛白离开后抬起了头。 修为是潇洒的资本,这位元婴前辈,无疑有很多本钱。 司安棋抬起脚步走进正厅,淡淡的撂下一句话:“执教离开了,我也该走了。你什么都不用管,等人到了就行。” “谢谢前辈提醒,请问,除邪队伍里的师兄师姐们还好吗?”任冉玥扑闪着睫毛,诚恳的问道。 “还行吧,都活着。”司安棋好心解释了一句,这种事有宗门操心,与她无关。尽量少沾染些,免得引火上身。 明明任冉玥受到了邪修最猛烈的攻击,偏偏毫发无损的活了下来,谁看了都会不平衡。 “谢谢前辈告知。”任冉玥俯身道谢。 “不谢,好好修炼吧。”司安棋最后说了许沛白一样的话。 这是跳出棋盘最有效的手段,修为提升才能掌握话语权。练气后期的修为实在不够看,任冉玥还太嫩了。 观星楼的增援队伍,挥一挥衣袖、不带任何云彩的离开了春山城。她们没把都城内大批量凡人死亡的事情放在心上,更没有为此停留。 邪修背后是否有人指示,和春山城无关,和普通人无关。修士没必要解释,也不用去解释。 任冉玥取回了特意放置在暗处的阵旗,静静的坐在城墙高处,等待接管人到来。 城外幸存的百姓哭成一片,他们害怕进城,害怕看到不愿面对的场景。 那个率先向修士磕头恳求的少女,带着独属于她的孤勇,面容坚毅的踏进了城池中。 祈求是没用的,跪拜是没用的。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神明不在意他们的死活,修士不在意他们的生命。 经此一事,霍盼夏想明白了,与其浑噩一生,不如璀璨一瞬。如果不去奢求未来,她好像也能掌握权柄。被逼着走进迷雾的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江湖人士没见到修士大能,都有些怅然若失。话本中一飞冲天的故事实在太诱人了,让人忍不住的畅想。 “我还以为观星楼会派人来收尾呢?” “别做梦了,就算派人过来,也只会是外门弟子。” “诶,你们说那位发号施令的仙子,到底是什么修为。” “看面相,不过十四.五.六,修为应该在练气中期。” “没见识,观星楼弟子非练气七层不得出宗,你猜她会是什么修为?” “不是吧,练气后期?这也太吓人了。” 江湖人士聚在一起讨论着,他们的求仙问道之心没比修士少到哪里去。九宗天骄在眼前出现,让无数人心向往之。 “师姐,我是不是很差劲。”游语风叹了口气,表情很是惆怅。 竺天菱拍了拍游语风的肩膀:“别去比较,那不是我们能够触摸到的领域。” 嫉妒、怨恨是最没用的情绪,天道给了他们一颗向道之心,却没有给他们与之匹配的资质。 想要在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不能跟云端上漂浮的人对比,只能跟自己比,跟同阶层的人比。 “师姐,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游语风想到了自己的任性,明明是相仿的年龄,却做出了那么丢人的事。 “记住教训就好,先回去吧。”竺天菱没有深究,她知道自己的渺小。任冉玥不会将她们放在心上,更不会施舍半分眼神。 两人未进城收拾行囊,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 嚣张狂妄的郭来,阴阳怪气的秦傅心,在一场比试中冰释前嫌。 郭来收敛了身体中的幼稚,尽可能的去贴近谦虚二字,不再因为其他人的吹嘘而自喜。 秦傅心离开了门派,回到了家乡。不适合的衣服,强行套在身上,只会别扭。 大家在春山城或多或少收获了些东西,比起飘渺的灵植园,这些经验和感悟,更能支撑他们前行。也许有一天,真的有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任冉玥在一片素缟中等来了接管春山城的负责人。 隐藏在城门高处,暗中保护春山城百姓的时间里,她与寒风、哀鸣做伴,将独属于春山城的辉煌揉进了城墙之中。 这份记忆,会以另外一种形式留存。 春山城的故事从未结束,它不仅活在观星楼的视野里,还活在每一位百姓的生活里。有些经历,会永远流淌在岁月长河中。 “我了解的就这么多,麻烦道友进行整合了。”任冉玥将春山城发生的一切告知接管人。 “谢谢仙子,这是我应该做的。”接管人客气的回道,他的修为只有练气中期,既不是观星楼内门弟子,又不是任冉玥的同期修士,不好托大称呼师姐。 两人交接的很是顺利,任冉玥驾驶着接管人代为传递的扁舟,用龟速赶回宗门。 没有灵石能够挥霍,她只能用身上的灵气进行赶路,在保障安全的同时,速度慢些倒也没什么。 出来不到一个月,她都快忘记了七星阁的月初条例,这次的恰好错过,让宗门内少了一位免除惩罚的修士。 没有任务作为调味剂,她要重新回到七星阁,过着力争上游的生活。! 第 72 章 时不我待 再次进入接取任务的大厅,任冉玥把记录除邪经过的玉简递交了上去。 去时意气风发、肆意昂扬的修士,如今只剩下了她一个,这些收尾工作只有她能完成,也只有她有心力完成。 “师妹,任务完成的不错,贡献点已经转给你了。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可以直接进行兑换。” 负责任务接取的筑基修士,特意表现出了友好的姿态。哪怕是面对练气期的修士,也没有任何拿乔的做派。 “谢谢师姐。”任冉玥礼貌的扯起嘴角,在负责人友善的笑容下,将[师姐、妹]的称谓延续。 “不客气哦,宗门很多人都看好你的,这次任务算是证明大家没有看走眼。”负责人谈到这里,脸上写满了欣慰一字,那是一种看到自家树苗茁壮成长的喜悦。 任冉玥耐心的听着,时不时点头示意。几句话的寒暄时间,她还是拿的出来的。没必要辜负人家的好意,扫了人家的兴致。 负责修士将任冉玥夸了又夸,见她比传闻中更加温和有礼,好感度直线上升。如果不是天色不早了,可能肚子里面的夸赞话语就要在今日消耗一空。 “抱歉,占用师姐太多时间,天色不早了,改日再登门拜访。”任冉玥话说的很漂亮,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怎么会,是我占用师妹时间了。”负责修士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 跟任冉玥聊天非常开心,所有话语都有被耐心倾听的感觉实在太棒了。 两人没有利益交际,没有金钱牵扯,闲聊也不用考虑太多。 “那我先告辞了。”任冉玥微微俯身,准备离去。 “好,师妹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在任冉玥即将走出任务堂的时候,负责修士忽然想起了什么,特意用秘法传音:“师妹,要对自己有信心,你们春山城陨落的修士是最少的,其他几个地区,情况都不是很好。” “谢谢师姐告知。”任冉玥微笑着转过身鞠躬,随后大步走出了任务堂,嘴角的弧度慢慢耷拉下来。 宗门的一切,不会因为她出了次任务发生改变。摆正心态,迎接新的挑战,才是她当下应该要做的事情。 既想摆脱受制于人的局面,又想获得资源倾斜,那就一步都不能走错。 藏好思绪,任冉玥回到了七星阁的住宅区,她不能浪费一分一秒的修炼时间。 在遵循丛林法则的世界,运气是最不能指望的物品。与其去赌天道的钟情,不如花时间提升自己。 看着倚靠在走廊墙壁略显颓废的谈卓然,任冉玥礼貌的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直接从旁边绕了过去。 一起接取的任务,差不多的经历遭遇。她能猜到谈卓然失意的原因,能猜到堵在这里的缘由。 可惜,她不想将封存的记忆重新拉到水面,也不想给谈卓然的伤口上撒盐。 “能聊聊吗...”谈卓然嘶哑着嗓子问道。她的声音像是生锈的琴弦 ,腐朽又刺耳,随时都有断裂的风险。 任冉玥愣了两秒,随后低垂下眼眸,继续手上的动作,将身份玉牌贴在感应区域。 直到房门打开,也没理会谈卓然。 在她看来,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再去剖析、感叹,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情。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只是有部分人还抱有不切实际的执念罢了。 “抱歉...”谈卓然突然抵住了任冉玥房门,跟着走了进去。她真的找不到其他人了,思来想去,只有这么一个可以倾诉的“合作伙伴”。 任冉玥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差不多可以了,自我安慰的方法有很多,这是最低级的一种。” 从见到谈卓然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推导出了大致的起因、经过、结果。 修士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孩子,不可能会因为队友的陨落一蹶不振,不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的道途。 看司安棋等人的态度就知道了,他们没有把普通人的性命当做头等大事,更没有把陨落的修士放在心上。 谈卓然如今的怅然,很有可能是做错事的懊悔。 “嗯,你说的很对,我不如你。”谈卓然没有被扯下遮羞布的羞愧,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释然。 任冉玥静静的看着谈卓然,没有接话。今日闲聊结束,什么不如、什么低头,都会成为过去、成为一段消散的记忆。 有些话,听听就得了,千万不能往心里去。 “往上爬真的好难,不止要资质好,根骨好,还要手段好。世界怎么会这么复杂呢?”谈卓然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失礼了,可身上背负的东西太重了,她有些透不过气。 因为错误的判断,因为队伍不太和谐的关系,导致除邪任务失败,最后只有她一个人活着回来。 整座都城,成为了妖邪的乐园。 “抱歉,我不是圣人,没办法倾听这些负面言论。你如果已经做好了决定,就去尽力弥补。说白了,你只是在祈求心安,何必弄得这么苦情。”任冉玥半分情面不讲,直接了当的说道。 人性不仅难以琢磨,还难以揣测。 任冉玥不想去沾染太多的灰尘,她有自己的事情去做。像这种灌鸡汤的活计,她完全没兴趣。 “抱歉...”谈卓然深吸了一口气,脑子清醒了很多,走到房门处说道:“谢谢,打扰你了。” 任冉玥冷淡的态度就像是一个清晰的锚点,把她拽回了现实。 她能够发泄情绪的也只有这么一小段时间,今日过后,她依旧是那个与任冉玥并肩的观星楼明日之星。 什么任务失败,什么决策失误,什么同伴陨落,都会成为一段封存的记忆。 任冉玥见谈卓然走了出去,打开防御阵法,盘腿坐在蒲团上,忽略掉了身上深深的注视目光。 自从识海中被种下世界核心后,她的神魂就异于常人,感知力比同阶修士不知道强上多少。 这次被血煞包裹,也算是因祸得福 。得知了五彩光点的来历,壮大了自身的神魂,轻而易举的察觉到暗处窥探的视线。 能在七星阁做出这种举动的,只有执教平霭,任冉玥没有继续展露价值的想法,干脆装成了毫不知情的样子。 当头一棒的教训,她已经吃够了。再敲下去,恐怕脑子会彻底罢工。 平霭见任冉玥老实修炼,慢慢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她非常关心任冉玥的状态,任务失败对谈卓然产生了影响,其他人或多或少也会沾染上点污秽。 目前看来,任冉玥天生就适合走上道途,这种什么都看淡的做法,比心有牵挂、受到邪祟影响好太多了。 许沛白拿起桌前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好笑的说道:“平霭你干脆把人收到门下得了,天天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也没见人家多感激你。” 她算是看明白了,宗门这么些年毫无长进的原因到底在哪里。 观星楼的培养相较于其他宗门来说,太温和了些。每一步都是铺好的路子,门下弟子根本不可能有独立自主的机会。 “没必要。”平霭冷着脸拎起紫砂锅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任冉玥不属于观星楼,她有更好的未来。 “啧,一个两个都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真搞不懂你们。”许沛白摇了摇头,她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得了,继续掺和下去没什么好事。反正自己的寿元还长,没到破釜沉舟的时候。 平霭端着乳白色的琉璃茶盏,目光深沉的看着慢慢热气向上飘散、消失不见。 拥有的太多,不可避免的会害怕失去。什么都没有,才能毫无负担的勇往直前。任冉玥把剧本接住了,接下来的打磨需要逐步跟上,直到抛光问世。 修仙界的斗争,无非是为了天材地宝、灵药法器。任冉玥想要继续往下走,一定会触碰到其他人的利益。 彩虹总是伴随着风雨出现的。 平霭不会为其保驾护航,她会把树苗推进风暴之中,等待它抽枝展叶的场景出现。 两人很有默契的对坐着,饮完一壶灵茶,便回到了各自的仙府。 经过外出的洗礼,任冉玥调整了学习安排。在辅修四艺的基础上,增加了神魂方面的修习。 平时打坐,看着像是在采纳吐气,实际上是在淬炼神魂。 观星楼对神魂方面的造诣实在太高了,光是七星阁藏书楼里就有一个平层的相关玉简,不要说其他隐藏起来的地方了。 任冉玥发现观星楼有一个很奇怪的点,从不主动教导门下弟子神魂方面的知识,反而有些放任自然、随波逐流的纵容。 当然,也有可能是神魂修习比较讲究天赋。入门和修炼都不是外人能够插手干预的,自己摸索更快。 在紧凑的学习过程中,任冉玥总是会生出时不我待的想法。认为时间不够用,自己学会的东西还不够多。 她得为自己多留几个保命的手段,得把脚下的道路铺的更平坦些,得拼尽全力站到高处。 一桩桩、一件件的要紧事,将任冉玥的日程排满。她没给自己留下半分喘息的机会,每天像上紧发条的陀螺,在地面转个不停。 决定成败的,并不是关键的一子,而是前面的无数子。 在这种信念下,她等来了观星楼的内门小比,等来了修为的跨越。 还差最后一点,她就能到达筑基期,真真正正的踏入道途,成为一名饮风汲露的修士,不再有人间烟火的需求。! 第 73 章 人因名在 在观星楼的四年,是任冉玥记事以来,度过的最自由的四年。既不用为生计考虑,又不用为世俗烦恼,只做自己真正想做的。 汲取营养、扎根土壤,直到可以开花抽芽的时候。 伊甸园也不过如此。 她距离筑基只有临门一脚,稍微用点力气便能轻松的跨越。如果不是为了多线开花,修为会比现在更高。 即将到来的内门小比,是她进入宗门以来面临的第一次检验,也是宗门确定资源倾斜力度的重要参考条件。 对于观星楼来说,内门小比等同于宗门大比。毕竟宗门里的外门弟子,如非奇遇,不可能在资质、心性上超越通过遴选的修士。 当然,凡事都有万一,这个数据并不是那么绝对。有的时候,外门中也会存在池中金鳞。风雨一来,便能鲤鱼跃龙门。 可惜,任冉玥这次见识不到宗门大比的盛况,只能和内门同为练气期的弟子过过招。 作为练气圆满的修士,在修为上拥有绝对的优势。不存在什么越级对抗的可能性,只需要击败同阶级的弟子即可。 她的最终名次,会改变很多事情。 所以,不能输,至少不能现在输。 任冉玥目光坚毅的看着前方的魂修,施法的动作一刻未停,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 “诶,你这丫头,尊老爱幼懂不懂。老夫好歹是曾经的元婴大能,要不要这么凶残。”曹逸明满脸无奈的说道,飘在半空中四处躲闪。 世界上最了解的人,无疑是自己。世界上最了解剑修的人,无疑是剑修。为了进行专项训练,任冉玥近两年可没少骚扰他。 任冉玥将话语屏蔽,继续施法,打断了曹逸明挥剑的最佳时机。除了七星阁,很少有地方能够找到一批金丹、元婴修士与她对练。 这种优质的资源,值得好好珍惜。 “以你的水平,完全不用担心什么小比、大比,前三必然有你的席位。据我所知,观星楼目前并没什么天赋异禀的练气期剑修。”曹逸明一边说话,一边寻找机会回击,将一心二用这个成语完美诠释。 虽然他现在只是神魂体,但过往的经历和战斗本能全刻进了骨子里。与任冉玥对练,就像是陪小孩过家家,毫无难度。 “前辈也说了,只是观星楼。”任冉玥咬文嚼字的回道,世界上不止观星楼一家宗门。 要真的局限在观星楼,她也没必要做这么多的准备,更没必要把花时间门浪费在辅修上。 “啧,年龄挺小,志向不小啊...”曹逸明咋了咋舌,心里有些感慨。遥想当年,他也是风度翩翩、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任冉玥乘着曹逸明回忆往昔的功夫,快速运转体内灵气,将其集中在一起,释放出火系法术、流星火雨。 房间门内的温度瞬间门上升,绚烂的火雨朝着曹逸明席卷,就连空气中都带着炙热的味道。 “你这孩子,动手忒快了些,半 分情面都不讲的。”曹逸明挥剑劈开出真空带,尽心尽力的给任冉玥喂招,丝毫没有元婴大能的傲气。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观星楼就是他的衣食父母。说句不好听的,想要苟活世间门,全指着人家的供养。 总不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那也忒下作了些。 两人一招一式的对抗着,直到曹逸明魂体开始透明,才停了下来。 “好了好了,老夫精力有限,今日便到这里。”曹逸明摆了摆手,他得赶紧去养养神,别等下没苟活多久,便魂归西天了。 任冉玥礼貌的俯身道谢:“多谢前辈指导。” 能站在这里,接受元婴剑修的教导,全凭七星阁的资源,与她本人的关系不大。装腔作势什么的,恐怕只有喝下孟婆汤后才会尝试了。 “行了,你继续练练。眼下的招数,用在常规比试可以,实战中还是差点杀气,不够凶狠。”曹逸明点评了一句,名门大宗培养出来的弟子都这个样子,看待世界带着雾蒙蒙的滤镜。 任冉玥一看就是那种精心养护的鲜花,有实力、有背景、有资源。看一眼会觉得美丽,看两眼会觉得自惭形愧。 用来观赏可以,真放在室外经历风暴,指不定就歇菜了。 曹逸明对任冉玥的认知停留在表面,虽然小家伙平时努力、认真,有非同寻常的野心,但他不认为光凭这些就能走完整个道途。 世界的残酷,不是观星楼内部这种小打小闹能够比拟的。 “谢谢前辈的关心,我会进行调整的。”任冉玥顺着曹逸明的话语往下说。 她没有为自己辩解,比试和斗法的区别,任冉玥分的很清楚。比试是以输赢论成败,斗法是以生死定道途。 在基本规则良好运行的情况下,没必要去打破一些东西。 “真不知道天枢院怎么想的,你跟道法宗的那群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曹逸明面带嫌弃的说完,便消失在天地当中。九宗里他最厌恶的宗门,非道法宗莫属。道貌岸然四个字,是他对道法宗最大的善意。 任冉玥神色自若的撤去了隔开视线的浓雾,已经不是第一次有魂修前辈这么评价她了。对她来说,像与不像不重要,外人的评判更不重要。 道法宗也好、观星楼也罢,都是提供资源、供其成长的平台。 宗门对外展露出来的形象,是万年以来的积累,非一朝一夕能够扭转。就像观星楼一样,垫着垫着成为了常态。 全境大比不用押宝,妥妥的倒数。 提起观星楼,首先想到的不是西州霸主,而是九宗垫底。 这种固有印象,影响了不少宗门弟子的判断。无论近年来的天之骄子是谁,大家都默认比不过其他宗门天骄。 哪怕是轰轰烈烈的内门小比,也不过是论资论辈的窝里斗,出门熄火是常态。 任冉玥很多时候,都对宗门内部漂浮的负面情绪感到无奈。这种结果导向,绝对有刻意放任的 因素在。 不然为什么有拿的出手的强项,还活成了小透明。 完全没有道理。 从七星阁辅修区域走出后,任冉玥一直在思考着杂七杂八的问题。抵达内门小比登记处时,才从复杂的思绪里抽离出来。 排队过程中,前方的修士三三闲聊着。 “任冉玥和谈卓然参加这次小比吗?” “你这不是废话,前段时间门两人就已经到了练气圆满了。” “这才多久啊,满打满算才四年,我感觉自己没什么崭露头角的机会了。” “别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修为高,不代表实战经验强。晋升的这么快,多半把时间门都花在了修炼上。” “有道理,大家杞人忧天的太早了。” “唉,怎么能不忧愁。老天爷实在偏心,上届遴选者还在练气中期徘徊,这届遴选者就已经到了练气圆满。” “人和人不能比,差距未免太大了。” “啧,真有意思,任冉玥和谈卓然的修为真不算什么。偷偷告诉你们个消息,她们同期的遴选者已经有人到了筑基期。” “不是吧!四年筑基?太夸张了。” “这样说的话,我们宗门的两位,还不算是天才,只能算是资质不错。” “忽然舒心了很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家都是凡人。” 任冉玥默默听着前方修士对四年筑基的惊讶与羡慕声。她大概猜到了这人的身份,同届遴选中,资质不错的,大多都相互认识。 根据月初比试时谈卓然冒着黑气的状态来看,这位四年筑基的天才,是扶素没跑了。 众所周知,道法宗喜欢用资源去堆砌门内弟子的修为。在资质不错的前提条件下,加上海量资源的供养,四年到达筑基,是很正常的。 “我还指望任冉玥和谈卓然带我们飞升呢,这么一看,多半没戏了。” “没办法,我们宗门不兴全力供养那一套,任冉玥到现在都没有领取过宗门月供。” “她也是够惨的,每年在坊市里都能看到她去卖符箓。” “这也算是咱宗门优点所在,天才多占一份资源,我等就少占一份资源。” 任冉玥跟着队伍慢慢前进,前方的修士未发现她的存在,还在聊着一些与之相关的内容。后方修士一边看戏,一边紧闭着嘴巴用秘法传音。 “笑死我了,当着正主的面吐槽,真想知道任冉玥现在是什么表情。” “肯定很精彩,想不到登记现场,还有这种好戏看。” 队伍一点一点的向前,闲聊的修士将音量降低了许多。没办法,除了自己这波人,其他人都没出声。身后的目光实在灼热,想忽视都难。 戚菲登记完,转身的瞬间门,瞳仁迅速收缩。完蛋,和任冉玥对视上了,想装死都不成。 隔着几位好友,戚菲五官扭曲的喊了句:“任师姐。” 一语惊起千层浪,空气中 的冷气被吸走了不少,好友们纷纷僵硬的转身问候,四肢像是刚装上的一样。 没什么比背后说闲话,被当事人听见更尴尬的事情了。 任冉玥客气的点了点头,并未露出多余的表情。拿着身份玉牌登记完信息后,准备返回七星阁继续修炼。 “那个,师姐,我们不是有意的。”戚菲伙同好友蹲守在离去的小道上。 形势比人强,任冉玥一看就是青云直上的苗子,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人。 任冉玥扯起嘴角笑了笑,安抚的说道:“没事,我先走了,小比见。” 能拿到公共场合上闲聊的内容,真算不上尖酸刻薄。她曾经听过比这难听百倍的话,要真的因为这个心塞,她也不用修仙了,早早的就被气死了。 “额...小比见。”戚菲喉管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被任冉玥的笑脸晃到失神。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在好友的呼唤下醒过来。 “菲菲,任师姐也太好了。” “笑起来好好看,想跟她做朋友。” “我终于知道任师姐为什么会这么受欢迎了,温柔才是最大的必杀技。” “以后谁说任师姐坏话,我跟谁急。” 戚菲深有同感,她决定在内门好好播散种子,让其他人改变看法。观星楼的弟子,不见得会比其他宗门差很多。 这种像月光一样温和的修士,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宝。白月光,和伪君子,大家还是能分清的。 任冉玥不知道自己在改变宗门固有思想的道路上添上了一片砖瓦。只知道前方的山峰陡峭且险峻,她还需要继续努力。! 第 74 章 内门小比 十年一次的内门小比在万众期待中拉开帷幕,除了外派的弟子未参与,几乎每一位符合条件的内门弟子都有报名参赛。 划水、咸鱼瘫的人少之又少,不思进取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毕竟宗门的资源分配,是分三六九等的,能拿到优质资源,没必要去将就。 任冉玥作为提前进入七星阁、又在宗门内声名远外的选手,几乎受到了所有人的瞩目。 大家想看看她的特殊之处,瞧瞧自己和她的差距在哪里,有没有可能在小比上将她击败,获得宗门的注意。 在神秘的面纱还未掀开前,一切都是美好又朦胧的。 小比开赛当天,观星楼内部行走的修士多了不少,通往主楼大殿的道路被塞的满满当当,再也不是以前空空荡荡的样子。 任冉玥与谈卓然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虽然都报名了内门小比,却未约定同行。 两人都不是赶早凑热闹的性子,在阴阳巧合的作用下,碰到的概率非常之高。 这不,一出门就撞见了。 “早。”任冉玥礼貌的问候道,她跟谈卓然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想法上的些许分歧,没必要整的那么苦大仇深。 谈卓然愣了两秒,随后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早,一起?” “好啊。”任冉玥不假思索的应道。 “嗯,走吧。” 见任冉玥像没事人一样,谈卓然胸口凝结的郁气又加重了几分。 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能在贫瘠的土壤中活的那么肆意。自己应有尽有,反而被枷锁束缚。 这次无论无何,她都要拿到内门小比的头名。不能被任冉玥强压一头,不能被其他人的光芒掩盖。 两人并肩而行,没有过多交流,沉默的走完了全部路程。 直到抵达目的地才停下脚步。 密密麻麻的白衣修士挤在主楼大殿前的空地上,从高空俯瞰,像是一群带着黑点的糯米丸子。 芝麻馅汤圆的既视感很强。 在这种正式场合,很少会有聚众闲聊的人出现。就算想要找人诉说内心的想法,也会选择用秘法传音。 这就导致,人群虽然看着密集,却过分安静。 任冉玥和谈卓然几乎是踩着点到的,两人随便找了个边边角角的地方站着,没刻意挤到队伍前列。 “咚~~咚~~咚~~” 浑厚悠远的青铜声响了三声,提醒时间到来的同时,顺带洗涤了众人的心灵。 宗门内部林立的高楼,在保持内里不变的基础下,像机关术一样分解重组,于顶部开辟出了数个带有防护罩的擂台。 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弟子,纷纷瞪大了眼睛,就连瞳孔中都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观星楼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贫瘠不堪,虽然没有高山、灵泉,但每一座高楼都是炼制成型的高阶法器,能够在搬迁 、逃跑、战斗的时候发挥巨大作用。 任冉玥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建筑物。 创立观星楼的前辈,家产肯定非常丰厚。这么多的炼器材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收集的。 谈卓然则在认真观察建筑物的演变过程,以她的炼器水平,想要达到这种效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观星楼的炼器修士,比她家族中辅修炼器的长辈强不少。 还没等大家数清擂台的数量,高楼便与天上的星辰对上了。 按理说,白日里的星辰是隐秘在蓝天之上的,很难瞧见踪迹。 偏偏储存星辰之力的高楼,在阵法的牵引下,释放出了相应的能量,引得无数星辰在晴天白日里现身。 别人不懂行,她可小有了解。引动星辰的阵法,在当今修仙界并不多见。 观星楼完全不像是九宗垫底的样子,反而像是富含底蕴的头号种子。 啧,祖上风光又阔气,现在咸鱼难翻面。任冉玥在心里摇了摇头,对自家宗门的评价又多了一条。 高空的星辰闪烁着出现,伴随着点点星芒。几息之间,蕴含着星辰之力的金色光芒开始向人间尽情挥洒。 绚烂的色彩晃花了不少人的眼眸,带来了一场极致的视觉盛宴。 任冉玥伸出手,让光点落入手心。精粹的能量顺着表面皮肤沁入体内,与灵气融为一体。 这是来自星辰的馈赠。 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停歇。 不少在晋级边缘摸索的修士,在它的推动下找到了突破的契机。 可惜这场星芒雨不能一直落下去,不然原地打坐的会有成百上千人。 掌门莫水瑶在众人激动的目光中,从大殿内部走了出来,长老执教们皆落后了一步,将舞台留给了她。 “弟子见过掌门真人!执教真人!愿各位真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众内门弟子齐齐弯腰鞠躬行大礼。 干净、简洁的服饰,清秀、白皙的面孔,本身就能让人心生好感。再加上千人齐齐问安,莫水瑶愉悦的心情更是成倍数增长。 她欣慰的笑了笑,在一阵仪式后,言语简洁的宣布规则:“内门小比现在开始,同阶弟子不论对手,赢者晋级、输者淘汰。练气、筑基、金丹前十进入玄月洞修炼,前三获得淮云秘境的进入权,表现优异者,会得到一定程度上的资源倾斜。” “???” 听到掌门的话语,不少人都面带疑惑。往年内门比试奖励的大多是功法、丹药、灵植、法器一类的东西。 今年竟然拿出了秘境的进入资格?还是开发稳定、资源丰厚的淮云秘境。 这要是不努力在小比上取得名次,事后绝对会捶胸顿足。 “开始吧。”莫水瑶拿出阵盘拨弄了两下,将参赛人员随机进行匹配。 无论是练气中期对上练气圆满,还是筑基前期对上筑基后期,都是命运使然,没什么好说的。 任冉玥 随意看了眼身份玉牌上的擂台编号,在心里默默消化着掌门刚刚说出的重磅消息。 她没想到秘境之行会来的这么快,还以为会等到下届遴选,两年后开启。 当然,从天枢院尝试改革开始,他们这些人就被推上了连猪都会被吹起来的风口。有推波助澜的风向出现,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莫水瑶宣布完规则,便与执教们进入了大殿之中,借用水镜观看着比试情况。 外面有执法堂弟子进行管控,不需要他们操心比试中产生的安全问题。 见顶头的几位高阶修士离开,众人的话匣子慢慢打开。 “快走快走,别挤在这里了。第一争不得,前十总可以。” “有道理,秘境去不去无所谓,玄月洞总要去的。” “希望早点让那些练气圆满对上,能淘汰一个,算一个。” “最好让任冉玥与谈卓然现在就对上,这样前十的名额就会多一个。” 任冉玥看了眼身侧的谈卓然,礼貌的打了声招呼:“我在三十二号擂台,希望之后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好,七日后见。”谈卓然说出了比试结束的时间,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在最后碰到任冉玥。 “嗯。”任冉玥扯起嘴角笑了笑,转身朝着分配的擂台走去。 只要一场不输,两人总会遇到。 她这些年可不是在埋头苦修,辅修上花费的时间,几乎要和采纳吐气齐平。 除非出现小概率情况,不然,两人大概率不会在前期碰上。 三十二号擂台区域的参赛选手七七八八的就位,任冉玥玉牌中的编号靠后,她没有着急忙慌,而是不紧不慢的赶到了场地。 众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开始同情她的对手。这可是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的练气圆满,不论任冉玥的实战经验怎么样,光体内的灵气就能撵着练气后期打。 “谁这么倒霉,第一轮就对上了任冉玥。” “不知道,感觉像是右边黑脸的那个,看着霉运缠身、命不久矣的样子。” 等待的围观修士,一边打着眉眼官司,一边用秘术进行传音。 任冉玥站在擂台边缘,在心里评估台上两位大展拳脚的修士。 一位练气七层、一位练气八层,修为差不多,实力差不多,漏洞差不多。 缺乏实战经验,导致整体施法的动作过于一板一眼。稍微善于观察的人,便能将两位打的溃不成军。 任冉玥一边找着漏洞,一边对照在自己身上。 观星楼内门弟子的培养,与七星阁是天差地别。 不光体现在基本战斗素养方面,还有很多常识问题的缺失。大部分内门弟子,对辅修百艺的了解都停留在表面。对手稍微深入一些,便接二连三的晕头转向。 好不容易等来了个阵修,还没看清动作,遮挡视线的浓雾就升了起来。 任冉玥有些无奈,她原本还想通过观摩别人的比试进行学习来着。看来,得过几天了。 三十二号擂台,因为有任冉玥的出现,导致众人在比试结束后,并未立即离去,而是专门等到了她的出场。 “任冉玥对战丁扬。”负责该擂台的修士用扩音法术呼唤着名字。 “终于等到了。” “可得好好看看,四年练气圆满的天骄,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人物。” “丁扬是谁?有人知道他吗?” “年龄比任冉玥大三轮,卡在练气圆满好几年了,实战经验比较丰富。” “这人跟任冉玥比起来,资质差了好多啊。” “你这不是废话,修为同阶层的人里,除了谈卓然,谁的资质比的上任冉玥。” “丁扬要是输了,我感觉任冉玥可以直接进入前十的名单了。” 围观者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讨论着本场比试的输赢。! 第 75 章 安知鱼乐 在负责修士的呼唤声中,任冉玥没有丝毫怯场,于众多炯炯有神的目光下率先运起身法跃上擂台。 “任冉玥看起来挺自信的诶,她是不是有什么杀手锏。” “肯定有啊,七星阁不是开玩笑的。” “丁扬人呢?未战先怯吗?” “应该不大可能,好歹是练气圆满。” 任冉玥默默调整好灵气的输送方向后,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擂台中央。她倒是希望对手实力和自己差不多,这样能在实战中发现不足。 当然,不管对手的修为如何,她都会认真对待。 丁扬深吸一口气朝着擂台走去,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声,脸色更加青黑了。 “倒霉蛋本蛋啊,怎么有人衰成这样。” “就挺惨的,完全成了背景板。” “赢了还好,输了就不可说了。” “是啊,运气不好只能怪老天爷不留情面了。” 从身份玉牌上出现[任冉玥]三个字的那一刻起,丁扬就已经推导出了接下来的故事走向,他会成为这位天之骄子的扬名工具,沦为青云路上的垫脚石。 就算有人力挺他,也是抱着看戏的目的,希望任冉玥摔个跟头罢了。 修为好不容易到了练气圆满,丁扬做梦都想更进一步。可没有宗门的资源倾斜,他就算寿元耗尽,晋级的机会也不是他伸手就能勾到的。 他不是任冉玥,没有万中无一的天赋,没有熠熠生辉的光芒。他更像是微乎其微的萤虫,倾尽全力,短暂闪烁。 看着眼前被无数人关注、期待的花季少女,丁扬勾起唇角,自嘲的笑了起来。 羡慕又能怎么样,有人生来便拥有一切。 如今皓月当空,腐草之萤可否争得一二光芒? 见对手登上擂台站稳,任冉玥将身体调到最佳状态,冲着对面的中年修士礼貌的拱手低头:“任冉玥,请道友赐教。” “丁扬,请道友赐教。”丁扬俯身低头,祭出了为此次小比准备的法器。 这是他做了无数次任务、攒了无数颗灵石,才得到的东西,是他的孤注一掷与破釜沉舟。 如果有人能用四年抹灭他所有的努力,那他倒要看看这人是何等惊才绝艳,凭什么毫不留情的将他碾为尘埃! 丁扬再次抬起头,眼里满是不甘。 感受到对手的战意,任冉玥脸色挂上了一丝极淡的笑容,朝着丁扬的方向微微额首,带着独属于自己的善意。 这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希望比试结束后彼此皆有收获。 负责修士将防御阵法打开,表情严肃的说道:“三十二号擂台,任冉玥对战丁扬,比试开始!” 话音刚落,任冉玥抬手便施展出了囊括半个擂台的大型术法流星火雨。满天的赤色光芒无比绚烂,像极了为大型庆典而绽放的烟火,短暂又美丽。 丁扬没想到任冉玥的速度这么快,快到 他刚布下的陷阱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只得迅速用灵气撑开防护罩,躲避着飞溅的火球。 “上来就放大招,连试探的功夫都省了吗?” “会不会太冒失了,灵气撑不住吧。” “丁扬往后拖一拖,说不定能赢。” “感觉任冉玥有点托大,怕不是迷失在吹捧声里了。” 在火球触及防护罩的瞬间,丁扬意识到不对,皱着眉头加大了灵气输出。 流星火雨的威力是根据灵气强弱来幻化的,一般情况下,大家为了节约灵气,并不会在对战单人时,用大规模的群攻法术。就算用了,也是装腔作势的居多。 任冉玥不仅没按常理出牌,还提前压缩了灵气,使火球的攻击力上升了好几倍。一副财大气粗,完全不在意后果,随心所欲、肆意挥霍的样子。 这让丁扬差点没招架住,在撑开防御罩的举动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任冉玥当然不会给对手喘息的机会,运起身法变换着位置,释放的法术未间断过。 如果不是为了将战斗放在自己的节奏里,她不会在开始便使用大范围的群攻法术。 “诶,任冉玥是纯粹的法修吗?” “应该是,她术法用的很好。” “我还以为会出现一边倒的局面,没想到两人打的有来有回。” “是啊,丁扬看着挺游刃有余的,没比任冉玥差很多。” 围观修士看不懂任冉玥的操作,这种打法确实绚烂,可耗费的灵气有些过多了。大家是来争夺名次的,不是追求花里胡哨的视觉盛宴。 要不是台上的人叫做“任冉玥”,恐怕他们早就成为了倒戈的墙头草,哪会有现在这种“再看看吧!”的想法。 丁扬并没有表露出来的轻松,看似做出了有效攻击,实际上连任冉玥的衣袖都未碰上,他完全是在被动的与对手抗衡。 用防护罩抵抗流星火雨。 用法器斩断藤蔓缠绕。 用陷阱制约地面坑洞。 任冉玥轻松的像是在戏耍他一样,体内的灵气取之不竭、用之不竭,大型法术一个接一个。企图在正面战场,进行降维碾压。 这种看似尊重的做法,反而戳中了丁扬的痛处,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不入流的小丑,无论如何蹦跶,都是给围观修士们增添笑料。 所谓的全力以赴、不耍虚招,是一种令人羞愧的施舍、看轻。 任冉玥一来一回间,摸清了对手的实力。丁扬丹药磕的太多,经脉拓宽度不够。在灵气精纯度、灵气储备量方面,略差了些。 想要晋升筑基,突破练气圆满的关卡,要么散功重修,要么借助外力。 了解到这种程度,对于任冉玥来说已经够用,她不准备继续试探下去了,抬手聚起体内半数灵气,释放了斩山飞剑术。 虽然看着像是剑修使出来的招数,但实际上两者没有半灵石关系。只是在一定程度上,具备了相似的要素。 斩山飞剑术,以灵气为刃,锐气为矛。一击制胜,绝无例外。 一旦使出这个招数,代表战斗到了结束的时候。 这是法修不输剑修的证明,是媲美于剑气寒芒的术法。 “天呐!!!” “任冉玥太狠了,居然用斩山飞剑术。” “救命,丁扬要挡不住了!” “比起这个,大家难道不好奇,任冉玥怎么学会这个招数的吗?” 极大的灵气威压下,丁扬避无可避,他根本逃不出斩山飞剑的攻击范围,只能眼睁睁看着巨斧向自己劈来。 恐怖、窒息、重压轮番轰炸,一瞬好似万年。 任冉玥背脊挺拔的站在原地,不动声色的破坏掉丁扬设置的陷阱。既然不是守擂赛,还是别给后面的人留下烦恼了。 拆完陷阱,她准备在心里默数三秒,等待苦苦支撑的人主动放弃。凡事都有个度,她不可能打破河道,释放洪水。 “3...2...” “1...” 不长不短的三秒到了,任冉玥在斩山飞剑的基础上,加了把火焰,将丁扬逼到了擂台边缘。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输定了。” “丁扬未免太废了。” “这都能输,无法理解。” 啧,任冉玥微抿起嘴唇,再次调动灵气。 对手咬牙硬撑的态度值得赞扬,不到最后一刻不轻言放弃的坚定值得学习。 可惜,她并不会因为这些而放弃进攻。给对手尊重,就是给自己尊重。擂台上的规则,最接近公平的性质,任冉玥不愿轻易破坏掉这份来之不易的公平。 丁扬不知道该不该谢谢任冉玥看的起自己,把他当成了需要除掉根系的草本植物。 眼下,他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了。实力差距摆在面前,服用丹药和自然晋升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就算没有这位四年练气圆满的天骄,也会有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其他人。 围观修士不愿看下去了,纷纷喊道。 “丁扬!别硬撑了!你耗不过任冉玥的!” “放弃吧,给自己留几分颜面。” “大不了下届再来,还有时间,还有机会!” 局势非常显然,丁扬翻不了盘,逃不出五指山。 丁扬让闲话左耳进右耳出,疯狂汲取体内的灵气,试图撑过斩山飞剑的压迫期。 说来好笑,失去本次内门小比的机会,难道下次就能赢回来吗?这届有任冉玥,下届难道不会出现张冉玥、刘冉玥? 即使不能晋级,他也得为自己博一次。 体内灵气耗尽,便燃烧精血寿元。 人活一世,总要为自己的选择,放上一些筹码。 任冉玥微皱着眉,看着眼前陷入疯狂的对手。他的想法可以理解,行为不能苟同。就算迫不得已需要燃烧精血,也得选个成功率高的场合。 “丁扬疯了,不要命了?” “不就是一次小比,错过了这次,还有下次啊。” “看着好揪心,丁扬被逼的没办法。” “个人选择罢了,成功和失败的概率是五五开。” 大殿水镜旁,掌门莫水瑶与执教长老们刚好切到了任冉玥的画面。 “现在的年轻人,想一出是一出,都不知道为将来多考虑考虑。”许沛白摇了摇头,面上写着深深的不赞同。 “资质一般,丹毒不少,撑死筑基。”平霭精准评价,这样的弟子,没有什么培养价值。哪怕耗尽精血,也不会有人收入门中。 “心性还不错,至少对自己足够心狠。稍微给点资源,勉强能用。”莫水瑶抚着下巴,有了主意。 丁扬这种人不适合放在宗门斗狠争先,适合去十万大山、苦寒之地驻守。 “平霭你怎么培养的?任冉玥是真的出色。”许沛白看出不少名堂。 平霭挑了挑眉:“怎么?你想来七星阁回炉重造?” “可以啊,只要七星阁养得起我。”许沛白耸了耸肩,没有半点元婴大能的自觉。 莫水瑶撇了互相打趣的两人一眼,挥手更换了水镜的画面。歪曲的讨论,重新回到了轨道上。! 第 76 章 飞蛾扑火 修士的寿元,在一定程度上,会体现在外貌中。 譬如擂台边缘不愿放弃的丁扬,短短几息,便从成熟稳重的而立年华,演变成两鬓斑白的不惑岁月,连气质都与枯草类似。 任冉玥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以什么情绪,面对眼前的场景。 对手很傻很天真,前路堵塞且艰难。 为什么会这么义无反顾呢? 哪怕会死在擂台上? 要知道,小比的规则,仅仅是留一口气..... 不主动认输,不陷入昏迷,不掉下擂台。负责修士不会插手,不会干预。 丁扬的眼角已经开始出现皱纹、斑块,他消耗不起了。体内精血下降的厉害,老态肉眼可见。 围观修士看戏的想法被彻底打散,换位思考,假如擂台上的是自己,他们会不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个问题只需要在脑袋转一圈,便能得到确切的答案。 会的,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啊..... 大家只是有些超凡力量的凡人,还未到与天同寿、挥手成界的境界,怎么会被理性完全操控呢? 修仙本就是在奢求那万分之一的可能,走到这里,谁不是过五关斩六将。从获得遴选资格的那刻起,他们就成为了幸运的少数人。 如果眼下就是终点,奋力一搏又有何不可! “丁扬!加油!” 一声尖锐的呐喊打破了诡异的氛围,让平静深邃的湖面泛起了波纹。 丁扬有些诧异,他的呼吸停了一瞬。汗水不断从额头上滑落,将脖颈的衣衫分出了断层,出现了两种相近、却不相同的颜色。 比起被人支持的感动,他更喜欢这份被人理解的心安。做出决定的时候,他没想过回头。也许在擂台上燃烧自己,是另一种意义上死得其所吧。 共情的开关被打开,修士们接一连三的喊了起来。 “做的好!丁扬你没输!” “朝闻道、夕可死,你比我们勇敢!” “愿道友得偿所愿!成为自己的启明星!” “丁扬加油!不要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悔的机会!” 在比试正式开始之前,大家没有想到任冉玥会沦为其他人的背景板。也没想到他们会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与摇摇欲坠的飞蛾中,选择灿烂生命的一瞬。 任冉玥深吸一口气,她给不了丁扬想要的结局。不管是悲壮的献身,还是光荣的胜利,她都给不了。 开弓虽然没有回头箭,但她可以将箭羽回击。让这件事到此为止,给对手一次涅槃重生的机会。 思考了一瞬,任冉玥做出了决定。 既然用流星火雨开始,那就用它结束吧。为这场美好的梦境,画上绚烂的句号。 任冉玥冷静的掐着法决,赤红的光芒在周身绽放,数个火球朝云霄飞去,将天空染成了朝阳的颜色。 “ 嘶...好美。” 台下修士小声的自语,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这场比试,有输赢、有坚持、有勇敢,却从无妥协、从无气馁。 霞光开道,黑暗退散。 这方天地,没什么比它更明亮的事物。与其用烛火、萤虫类比,不如用皓月、骄阳象征。 在火球将瞳孔占满后,丁扬听见了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它清晰有力、生机勃勃,抬手便能触及。 他输了比试,输了资源,输了看似拥有的一切,却赢了这颗跳动的心脏。 “哈...”丁扬勾起嘴角,脸上扬起了极为灿烂的笑容。 挺好的,这个结局。当下的他,不后悔做过的所有决定。 任冉玥目光透过丁扬,看向了他身后的天地。她想,她开始享受求索的过程了。追求大道,不单单是为了绝对的实力,还为了自己这颗跳动的心脏。 血肉、筋骨、神魂、加在一起,才是独一无一的她。 重重的火球将丁扬击飞,在跌落在地的那一瞬间门,他看见了赤霞、看见了广阔无边的世界,看见了天空之下的、擂台之上的任冉玥。 真好啊...这一切。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归宿。 不管是行走在康庄大道上的任冉玥,还是羊肠小道上的丁扬,都在此时此刻交汇、平行。 往后余生何必自扰,何必强求,大家皆属于逐道的一员。 丁扬吐出了一口鲜血、像烂泥一般瘫在地上,本该是痛苦不堪的他,竟然露出了肆意的笑容,就连灰白的发丝、眼角的皱纹都显得没那么突兀。 负责修士高声宣判:“此轮比试,任冉玥获胜!”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不知是该祝贺、还是该沉默。丁扬刚被巡查修士带走,他的惨状历历在目,让人无法忽视。 任冉玥轻松跃下擂台,未理会台下寂静无声的围观者们。她确实可以借着机会,对外展露出友好的一面,但那不是她的本意,她不想破坏心中的天平。哪怕苦心经营的名声粘上黑点,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任冉玥!” 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喊停了离去者的脚步,喊来了其他人的目光。 任冉玥向前的步伐停顿了下来,她侧过身,看向了声源传来的方向。 这人是来打抱不平的吗? 为了刚刚的比试?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无话可说。 戚菲脸颊有些发烫,在任冉玥疑惑的眼神中,后悔起了自己的嘴快。 “天呐,她哪里来的勇气?” “怕不是跟丁扬的关系不错。” “嘿,脑子进了多少水,才会这么莽撞。” “嘘,小声点,任冉玥看过来了,你们还想不想在观星楼混了。” 任冉玥漫不经心的环视四周,没有半分敌众我寡的感觉。实力是她最强的后盾,自然有恃无恐。 见喊话者唯唯诺 诺、说不出所以然,她将视线看向了别处,给出了一个缓冲的时间门。 “我.....”戚菲掐着手心,眼神飘忽不定,完全不敢跟任冉玥对视上。 等待了几息的时间门,还未收到实质内容。任冉玥垂下眼眸,不想让旁人继续看戏,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 “闹着玩呢?” “什么跟什么啊,白高兴一场。” “沉默是对的,谁不知道任冉玥背后站着七星阁啊。” 戚菲看着任冉玥逐渐消失的背影,攥紧拳头大声呐喊着:“我想说!任冉玥你很厉害!你做了该做的全部,没有任何错,不要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你值得!” 周围人皆惊讶的看着她,原来戚菲的怒气并不是冲着任冉玥,而是冲着诋毁她的人。 大多数人并不是对这位宗门天骄有意见,只是不可避免的代入了丁扬视角,有着兔死狐悲的伤感。 听到这里,任冉玥脸部的线条柔和了许多,她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着,用体内剩下的灵气施展了一个法术。 “这都无动于衷啊?” “活脱脱的大冰块。” “讲真的,天骄八成都是这个性格,他们没必要去跟我们虚与委蛇。”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闭嘴!”戚菲厉声喝道,她没觉得任冉玥有问题,其他人没资格这么说。 “啧。”围观修士收起了吐槽的嘴脸,远离了戚菲所在的区域,隐晦的用秘法传音。 戚菲喊完后就觉得不对,她身上的力气似乎随着话语被抽走了,她还有很多很多想要说的。别人是透过丁扬看到了自己,她是透过任冉玥看到了一颗洁白的道心。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纯色。 所以她才会生气,才会因为任冉玥的无动于衷而感到不解,才会因为其他人的诋毁而感到愤恨。 戚菲希望任冉玥明亮高悬、永不坠落。 为她指引方向,照亮前路。 这种想法,虽然不那么纯粹,却包含着她全部的心意。 这届内门小比,戚菲怕是没心情继续下去了,她提前做好了放弃的准备,垂下嘴角看着擂台上刚开场的比试。 突然,一阵白色的光团从天空浮现,向她奔涌而来。 戚菲瞪大了眼睛,察觉到了异样。 这是.....流星火雨的变种! 能短时间门内将灵气压缩成光团的法术。 怎么会?她想不明白。 光球在触碰到实物的瞬间门炸开,把主人翁包围了起来。精纯的灵气席卷全身,将戚菲的状态调整到最好。 这下她没有任何的借口放弃,更不会去放弃。 原来任冉玥不是没听见,也不是没放在心上,而是用了其他方式进行回馈。 防护罩旁的负责修士,为了让其余人的心神不受外界影响,特意帮忙收敛了四散的灵气,把戚菲隔离了起来。 这也导致,没人知道任冉玥做出的暖心之举。 当然,任冉玥很有可能不在意这些,要不法术也不会延迟生效,不会那么平淡无奇。 她能将灵气实体化,当然可以换个颜色,让其他人全注意到。 可惜,许久未施展的权术,没找到出场的时机。如果可以的话,任冉玥希望它能永远压在箱底,不搅和是是非非。 第一轮比试结束,对于参加内门小比的人来说,收获与失意并存,挑战与机遇共生。向前、向后、原地不动,全取决于自己的发挥。! 第 77 章 浑水摸鱼 一次挑战,一次机会。 内门小比参赛人数,以砍半的方式向下递减。 任冉玥用绝对的术法实力杀出重围,以不惨水分的强力攻击在宗门扬名。特意准备的后招,一个都没用上,反倒是五花八门的法术让围观者眼花缭乱。 如果不是通过内门小比,她很难去了解观星楼对内门弟子的培养是怎样的。上次与她一起出任务的练气修士,应该是内门同阶层修士中最拔尖的一群人。 对比起来看,二者层次差的有点多。 这个东西,解释起来既困难、又简单,端看当事人处在什么位置了。 就拿任冉玥来说,要是没有七星阁的资源供应、魂修大能的尽心教导,她顶多晋升的速度快一些。在知识储备与实战能力上,很难有现在的水准。 宗门内部的等级制度有数个,资源倾斜的力度自然会随之变化。 任冉玥想要达成目标,只能走最艰险的路。争取每一个机会,攀登每一处天梯。她的未来并没有外人描述那么光明,也没有其他人想象的那么坦荡。 再次斩获胜利,任冉玥轻松的跃下擂台,侧着身子从人群中穿梭而过。 等待比试、探查敌情的修士皆未表露出明显异样,早在第一场比试结束,“任冉玥”铁血无情的手腕便传到了每一位同阶修士的耳中。 大家对她的实力认可,对她的天赋惊叹。车轱辘的话说了又说,翻不出什么新的花样。顶多猜测下,头名会花落谁家。到底是后起之秀、棋高一手?还是前浪当先、略胜一筹? 作为后浪阵营中最强战力的一员,任冉玥的存在,让许多人感到了威胁。瞄准前三的人,一点都没有前十少。 进入淮云秘境的奖励,比前往玄月洞修炼好上千倍万倍。哪怕削尖脑袋,大家也想往里面挤。只要能改变命运,让前路更加顺畅,付出些不值一提的外物,算不了什么。 任冉玥看着身份玉牌上刚刚显现出来的,下一轮对手的名字若有所思。 有点意思啊..... 宗门特意营造的比试氛围,恐怕要迎来沉重的打击。 这四年来,她是在努力提前实力没错。可她向来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 曾经为了达到目的,没少挖空心思,汲汲营营。大家口中那个不屑耍手段、以术法为主要攻击的任冉玥,只是最浅显的她,并不能代表她的全部。 说来神奇,人们只要对外展露出更加明显的特质,旧的一切就会被死死压住。任冉玥此时便是如此,恐怕现如今宗门内的同届遴选者,都快忘了她在遴选中的所作所为,只记得被观星楼大力培养的天骄。 面对来势汹汹的恶意算计,她没什么不敢接招的。只要有人类聚集,这种东西就会非常容易见到。放宽心回击就是了,被当成柔软的柿子可不是她的错。 合理的假设了一番,当天一早,任冉玥按照玉牌上的编号前往了相应的擂台等待。 参与比试、进行围观的修士来的七七八八,占据了大量的空位。由此可见,内门小比的热度并没有因为淘汰人数增多而下降。 “今天运气不错,竟然选中了任冉玥所在的擂台。” “看她比试没用吧,花里胡哨的,学不到什么,还不如去看其他人。” “怎么没用了!会不会说话,人家不比你强。” “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酸味,什么时候术法成了不入流的东西?有够莫名其妙的。” 自发维护任冉玥的人越来越多,比起利用特殊手段取胜的修士,大家更喜欢这种看得见、摸得着的强者。 谁都知道任冉玥是用什么方式击溃对手的,可他们想了一万个办法,在直面术法攻击的时候就是无能为力。这种灵气控制力、灵气精纯力,一般人真望尘莫及。 “还有最后的三轮,只要顺利拿下,任冉玥就能稳进前十。” “没那么容易,老话说的好,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先冒出的异端,容易遭到所有人的敌视。” “道友讲的也太吓人了,哪有那么多阴谋诡计,擂台靠的是实力啊。” “是啊,要真的有人乱来,宗门肯定会干涉的。” 众人义愤填膺的说道,表面上对擂台规则很是信奉,心里怎么想的,只有自己知晓。 孔炫明在众多质疑的言论中讪笑解释:“胡乱猜测,没有真凭实据,诸位不用放在心上。” 有了这句解释的话语,其他人也没掐着不放,开始讨论起了别的内容。有关阴谋论的种子,在不经意间种下,等待生根发芽的机会。 任冉玥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第三方势力已经现身。这潭水,越发浑浊。保证小比前三的手段,需要更加强硬一些。 这场资源争夺的大戏,已经拉开了帷幕。处在剧目中的人们,只能拼命为自己争得主角的席位。 等待了一会儿,认真观看了几场比试,负责修士终于喊到了她的名字。 “下一场,任冉玥对战杭向荣。” 众人的目光,向两位当事人的身上聚焦。到了这个阶段,场上没剩下几个无名无姓之辈,大多都是在内门早早崭露头角的人。 “又是一个丁扬,这局任冉玥稳赢。” “丁扬听到会哭的,人家才三十四岁,杭向荣都六十七岁了,完全没有可比性。” “差不多吧,都卡在练气圆满。” “等你到了练气圆满就知道了,这个境界的水分非常大。” 大家对任冉玥的信心很足,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杭向荣不在大众的期待范围内。这种靠着丹药晋升到练气圆满,接连几次冲击筑基失败的修士,早早就丧失了所有的光环。 左右是时间堆砌出来的经验,运气碰撞出来的名次。真他们上、他们也行了。大家虽然天赋不高,但拿捏一个杭向荣,还是很挺轻松的。 看着对面皱纹横生、胡须渐白的修士。任冉玥礼貌的拱了拱手,客气 的说道:“任冉玥,请道友指教。” 先不管阴谋、阳谋,在一切未发生前,照着原本的模式处理是最妥当的。毕竟,谁也不是预言家,不清楚猜测的结果会不会发生。 “见过道友,请道友指教。”杭向荣左手抚摸着胡须,右手握拂尘,一派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样貌,看着围观者很是牙疼。 大家心目中,常见的江湖骗子就长这样,真正的修士大能,不会这么刻意的营造出这幅面孔。 任冉玥借着见礼的功夫,仔细观察对手,印证心中的猜测。 这种寿元将至,对突破筑基有迫切需求的修士,就像是随时都可以引爆的炸药,充满不可控的属性。 背后的布局者,估计下了很大的血本,给杭向荣全身上下进行了包装,光任冉玥能够分辨的低阶法器就有五件以上,鸟枪换炮也不过如此。 不亲自出手,就能用大量的财富把她拦在十名开外。这人多半有不被七星阁迁怒的后台,有较高的修炼天赋。 任冉玥转动大脑,快速筛选了一番,得出几个需要重点注意的名字。这些人、这些人背后的势力,将会是她在观星楼攀登最大的阻碍。 “诶,怎么还不开始?” “任冉玥咋不先发制人了?赶紧掐诀术法啊,站在原地干什么?” “好奇怪,难不成杭向荣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你们是不是傻,杭向荣好歹在练气圆满待了三四十个年头,总有些过人之处。” 台下围观的大部分修士满脸问号,只有少数的几个猜到了原委。譬如之前在人群中煽风点火,诉说出头鸟言论的几位。! 第 78 章 布下暗棋 擂台上的战斗并未像众人猜测那般,两军交战、一触即发。反而有些风平浪静、沧海无波的意味在。 大家不知道是任冉玥过于尊老爱幼,不愿给人难堪,还是有其他打算。照她以往的行事风格来看,后者显然更能命中切口。 “好怪啊,是不是有我们没注意的东西。” “任冉玥不是怯战的人,问题多半出现在杭向荣身上。” “救命,我有个不太好的猜测。” “枪打出头鸟,手捏软柿子。同届天骄拉出来比较一番,谁更好欺负,不用我多说了吧。” “唉,这谁能扛住啊。” “总有人可以,不是我们,就是其他人。” 宗门内透过表象、知晓内情的人并不少,大家头回看到天骄们藏在阴影里的一面。过去没有人把这个展露出来,他们也就当做无事发生、岁月静好。 没人去深想、去刨根问底,为什么启明星会始终坠在前方、指引方向。 现在因为任冉玥的一个反常动作,勾起了众人不愿面对的东西。仅仅是隔台远望,都能嗅到阴影下的血腥味。 这份沉甸甸的重量,会随着针对事件愈演愈烈,直到任冉玥真正站上神坛。 而且,借着东风,将此次事件操作得当,能让观星楼的普通修士绑在她的战船上,成为一股源源不断的新生依仗。 主楼大殿中用水镜观察着内门小比的高阶修士,看到这幅场面,强压着内心复杂的情绪,装成云淡风轻的样子,继续往下看。 怎么说呢? 蝴蝶煽动翅膀,给世界带来了巨大的变化。任冉玥推波助澜,给自己搭建了个牢固的立足之地。 环环相扣的局面中,反倒是猎物赢得了所有好处,打着灯笼都没处说理。 “平霭?”许沛白迫不及待的用秘法传音,瞳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大殿中,能与她交谈、传递心情的,只有亲手栽培任冉玥的七星阁执教了。 “收敛点,继续往下看。”平霭语未言深,她不想在大殿中给任冉玥平添麻烦。谁知道这些同级修士里面,会不会有人藏着窥探传音的秘术。 莫水瑶淡淡的将目光从人群中划过,眼神中包含着一丝警告。同级争斗她不管,借用资源、后台砸人她不管,但这些元婴期想要下场,她不得不管。 天枢院送来的优秀种子,作为一宗掌权者都没有去觊觎,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看到任冉玥站在原地无动于衷,杭向荣捏着胡须的手不自觉的停滞了一瞬。不对劲,这和预先设想的不同。难道是,她猜到了什么?或者是,计划暴露了? 雇主可是花了大价钱让他过来狙击任冉玥,身上的好东西,是人家特意收集的,专门对付无特殊手段的术修,总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吧。 不行,他还指望多活几年,早日突破筑基,让小姑娘牵着鼻子走算什么事。 杭向荣思考了一瞬,笑眯 眯的问道:“道友是否身体不适?为何不动手呢?” 看着眼前故作友善、用言语拉高己方地位的对手,任冉玥勾起唇角,饶有兴致的回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动手呢?” “哦?”杭向荣被任冉玥的话逗笑了,就是要她动手才好,这样才有入套的机会。 台上人一来一回的打着哑谜,台下人眼睛不敢多眨,生怕错过精彩的画面。 “道友似乎并未当真?”任冉玥抬手感受空气中的灵气波动,淡定的继续话题。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整座擂台被她用灵气笼罩了起来,那些悄然间流淌着的线条,可是她获胜的凭据。 “怎会,任道友不像是说笑的人。”杭向荣在心底暗骂了一声,微笑着接过话茬,不愿在众人面前露出急躁的神情。 甭管他内心怎么龌龊,起码表面要保持住仙风道骨的做派。不然,他怕是在观星楼混不下去了。 “好吧,那麻烦道友瞧好了。” 任冉玥在对手殷切的目光中,掐着法决,使出了招牌的法术。 流星火雨的赤色光芒瞬间出现,引爆了不少人的情绪。这种打法是真的绚烂,比剑修的寒光锐气还要夺人眼球。 敢顶着超高的灵气消耗速度,毫无顾忌、有恃无恐的修士,不是真蠢,就是真强。妄想学习打法的人,无一获胜,纷纷步入了淘汰的后尘。 “快看!任冉玥出手了!” “又是流星火雨,又是开局大杀招。” 杭向荣快速激活了身上的防御法器,非常自信的站在流星火雨的攻击范围。他可不怕这些花里胡哨的小小火球,不过是些糊弄人的把戏。 术修最大的弱点,就是过于依靠灵气。像任冉玥这种,完全不用法器,不借助外力的修士。简直是送上门的羔羊,等灵气耗尽,便可以直接宰杀。 赤红色的光球接二连三的砸在防护罩上,灵气与法器产生激烈的对撞,随后消弭在天地间。 “诶,没反应啊!” “流星火雨连防护罩都砸不破吗?” “完蛋了,这下要糟。” “怪不得杭向荣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原来藏着后手呢。” 任冉玥的法术轻易哑火,让围观修士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这才哪跟哪,大家还指望她冲破封锁,到达山巅。怎么能这么快就让人大跌眼镜呢? “道友何不拿出全部的本事?难道杭某人不值得你出手?”杭向荣斟酌着话语进行拱火,有些讽刺的话不能说过头。 任冉玥知道对手打着什么主意,想要借着法器的力量走消耗的路线,这种针对,不要太浅显了。 要不是为了后续的谋划尽善尽美,她才不会在这浪费时间。声势浩大的流星火雨,不过是比气泡更容易戳破的幻术。 与对手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任冉玥胸有成竹的掐诀施法。光看动作,任谁也瞧不出她的术法大部分是无效的。 “不会真要输了吧?” “闹 出这么大动静,任冉玥体内的灵气剩不了多少。别到时候,面子里子都没了。” 被针对的挺惨,这么看下来,术修才是最穷苦的。 ?本作者青柠染夏提醒您《不坠青云(修真)》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形式比人强,棘手两个字摆在了明面上。防御法器好用,是不争的事情。 在任冉玥没完没了的法术攻击中,杭向荣掏出了本次雇主提供的一系列法器。让人看的眼花缭乱,直呼输了不怨。 就算任冉玥输了,也是输在资源、法器上,不是输在个人实力上。台下观战的修士已经替她好了理由,帮她主动遮掩了起来。 这种同个阶层、同个战壕出身的天骄,多少会给其他人带来一定的认同感。加上眼前有预谋的针对,简直是把普通修士往任冉玥的方向推。 言语上的维护,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杭向荣估摸着差不多了,小心翼翼的朝着任冉玥丢出攻击法器。 还没到摘桃子的时候,谨慎点不为过。 任冉玥把台下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调动灵气,击退了飞来的法器。 在外人看来,她体内的灵气,似乎还有些许盈余。 “杭向荣要输了。”孔炫明躲在擂台的边缘,与一同负责煽风点火的同伴小声交流。 “怎么会?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不就等于做了无用功。” “我看任冉玥要输了才是,灵气消耗的太多了,撑不了多久的。” “是啊,消耗太大了。” 第三方势力的人不愿意相信孔炫明的话,比起期盼任冉玥赢得胜利,他们更希望任冉玥输掉比试。这样才会让池水浑浊,没有背景、后台的修士,才有趁机上位的可能。 孔炫明叹了口气,不再解释。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七星阁是什么地方,没点后手说不过去。谋划了这么久,竟然是为了他人铺垫。 要不是任冉玥近期表现的太过正常,他们也不可能掉进这么大的坑洞中。真不知道,这人每天在想什么,怎么就能因势顺为,不费一兵一卒呢?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任冉玥现在的回击,不是咬牙硬撑的强弩之末,而是星芒毕露的猛虎下山。 见法器被击飞,杭向荣有些庆幸。优势在他的情况下,能谨慎就谨慎一点吧。再者说了,他的目的是狙击,不是为了争一时长短。 “到此为止吧。”任冉玥说话的的时候,不带任何感情,身上飘散着独属于她的傲气。 “啊?” “什么意思?” 围观修士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还没等他们看清任冉玥的动作,一阵青光便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杭向荣歪斜着身体从擂台上跌了出来。 “此轮比试,任冉玥获胜!”负责修士掷地有声的宣判结果。 “怎么回事?” “不是任冉玥要输了吗?” “我眼花了?” 杭向荣扶着脑袋,从地面站起身,拂尘上沾满了尘土。他像是被丢进了飓风当中,身体被风暴之力搅个不停。什么有效反击都做不出来,直接被丢出了擂台。 先前的敌我悬殊,是对手特意做出来假象。 杭向荣想不明白,任冉玥明明可以直接获得胜利,为什么还要要演这一出。 借力打力?不像啊?他背后的话事人,可不会被这种简陋的藏拙给影响到。台下的修士,也不会被任冉玥的示弱欺骗到。 任冉玥礼貌的朝负责修士行礼,隐晦的撤掉了擂台上的阵法,并不在意底下人的震惊。她的理由,不需要说给其他人听,懂得人自然懂。 围观者眼睁睁的看着任冉玥像往常一样离开,纷纷开始自我安慰。 “算了,不想了,赢了就好。” “确实,赢了就好。阴谋诡计,抵不过实力碾压。” “挺有意思的,溜着玩玩也好。”! 第 79 章 人心难测 任冉玥与杭向荣的比试过程,让许多关注者摸不清头脑。如果她想将其他人的针对摆在明面,以弱示人博取同情,没必要走虎头蛇尾这一路数。 现在反倒落人口舌,平添烦恼。 修仙界做事做绝、斩草除根的行为准则,怕是一点都没被她放在心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枚怪异的棋子。具体会落到什么位置,他们至今找不到方向。 谈卓然坐在茶室正中,与簇拥者们进行交谈。她和任冉玥不同,不用走孤家寡人、遗世独立的路线。 凭借家里给的资源,即便是在人生地不熟的观星楼,也能平地起高楼。 扶着宽大的袖口、谈卓然亲手给几位核心人员倒上了茶水:“说说吧,有什么看法。” “任冉玥的后手很强硬,与术法对比来看,丝毫不差。不出意外,她会是板上钉钉的小比前十。”梁盛回答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着谈卓然的表情,只要有一个字让她变脸,便会立即转换话题导向。 很多数时候,这些天骄的心眼只有一丁点大,不经意间可能就触犯到了霉头。他们想拿到高昂酬劳,成为头号跟班小弟,只能看人脸色行事。 没办法,谁让谈卓然随手漏下来的东西,就足够大家享用。 “哪有那么吓人,她这会儿应该在自顾不暇。当众扯开黑暗的幕布,不被迁怒,就算是幸运了。”戚夜白脑海里已经浮现出相应的画面,自古以来,妄想打破规则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以任冉玥现有的实力来看,她离改朝换代、改天换日还差的远着呢。 “确实,身为漏网之鱼,总要有点自觉。”公伯庆点头附和的同时,隐晦的讽刺着任冉玥。 同为七星阁天骄,经常被人并列摆放在一起的讨论,谈卓然不见得会很喜欢这位同期修士。 听到簇拥者借题发挥、曲意逢迎的话语,谈卓然并不意外。她又不是去谋划江山社稷,既不需要队伍里出现梗着脖子纳谏的人,也不需要队伍里出现别有二心的反骨仔。 现在这样就挺好,能轻易拿捏掌控。 “我们要不要助推一把,让这把火烧的更旺些?”梁盛拿捏分寸,提出了实质性的建议。 其余人听到这话,纷纷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主位上端坐的人。他们对这种看别人倒霉的事情,不要太感兴趣。 谈卓然端起白釉茶盏,漫不经心的晃动着杯子里碧绿色的茶水:“去给裴可心递个话,就说我在千鸟阁等她。” 自打遴选中被瞧不上的人坑了一把,她就没那么死心眼了。合作共赢的关系,当然是多多益善。 至于任冉玥能否杀出重围,那就看她本事咯。没刻意使绊子,已经很讲情面了。反正只要落后一小步,两人间就会形成巨大的天堑。到那时,谁是追逐者、谁是冲锋者,便一目了然。 当众人在为小比前三煞费苦心谋算时,任冉玥在观星楼藏书阁默默等待着愿者上钩的小鱼。未 刻意遮盖行踪的情况下,观察她举动的人,可真不少,周围打量探究的目光快要将人烧化。 左边一个,右边两个,远处三个。 数来数去,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难得翻看低效率的纸质藏书,任冉玥一点都不嫌无趣,站在书架旁一目十行的着。 乘着藏书阁人数还未增多,不想成为观赏动物的她,放下了书籍,拿出游玩闲逛的架势,用散步的态度走了两圈,随后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孔炫明见目标离开,满腹心事的从藏书阁走了出来。先前精心敲打的算盘落了个半空,失去砝码的他,无法重新站上牌桌。 让他去找修n代乞尾摇怜,讨取残羹剩饭。抱歉,他做不到,也不可能去那样做。 人要脸、树要皮。气节不能当饭吃,却能成为道心基石。 想了又想,孔炫明深吸一口气,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孤注一掷的未来走去。这是最合适的路径,想要继续往上爬,他没有挑三拣四的权利。 背靠七星阁驻地,在平霭的默许下,任冉玥于溪水旁布下阵法,环着手臂有恃无恐的站在岸边。 就算被人知道意图,也没什么好怕的。能摆在明面上见光的东西,何必去鬼祟不安、做贼心虚。 “我以为你会来的早一点。”任冉玥没有回头,借助阵法的力量察觉到来者信息。 孔炫明撤去敛息符,试探性的反问道:“那现在算晚吗?” “也许算,也许不算。”任冉玥微微挑眉,侧身打量着眼前略显陌生的面孔。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位来客,哪怕再怎么遮掩野心,都不像是愿意居于人下的。除非他有过人的本领,不然双刃剑第一个刺中的人,只会是持剑者本身。 要知道,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 太过直楞,会摔个大跟头。 “这是你发起的邀约,自然是你说了算。”孔炫明不愿轻易教出主导权,用言语变相制约。 一旦定下这条规则,今后谁听谁的可不一定。 “呵。”任冉玥扯起嘴角冷笑一声,眼中闪着寒光,不给面子的说道:“想想为什么会是你,再想想你为什么站在这吧。” 试探有个度,别没完没了,蹬鼻子上脸。又不是给自己找个祖宗,还要装的客客气气。 孔炫明能来到这里,说明他符合任冉玥的要求。属于无家事、无背景、无资源,有野心、有手腕的那一类人。能看懂任冉玥在比试中放水的原因,并找到她寻求帮助。 是的,这回可不是平等的合作关系。站在任冉玥的角度,跟做慈善没有分别。 “抱歉,冒犯了。”孔炫明听懂了任冉玥话里话外的意思,连忙低头认错。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试探当然可以撤销了。 见孔炫明格外上道,任冉玥懒得追究,点明主题继续说道:“行了,你是你,我是我。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做好该做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这 话一出,令无数人感到虎头蛇尾的比试过程,便有了盖棺定论的结果。 首先,她不需要成为某方势力的幕后黑手,她没那么多时间花在权谋制衡上。对外展露出来的形象,有个差不多,不偏离设定的路线就好。 其次,她不喜欢成为睁眼瞎,不喜欢被人当成随手可捏的柿子。释当漏出些许锋芒,对她来讲是很有必要的。 把两者结合起来看待,她的心思昭然若揭。既然都想浑水摸鱼,那索性一起摸个够。扶持有力的第三方,巩固自身地位不动摇,怎么看都稳赚不赔。 换句话说,孔炫明的出现,填补了任冉玥计划中的空白。那是她宁愿放权,宁愿吃力不讨好,也要触及的地方。 “我明白了,道友可以接受我做到什么程度?”孔炫明安心入套,顶头没有掌权人,才是最安心的合作关系。 借着旁人的名声,总要回馈些好处的。 “这与我是否接受无关,你是聪明人。”任冉玥耸了耸肩,不接话茬。 大家都不是傻子,有宗门在上面压着,想要翻天是不现实的。能与其他人制衡、周旋,就算孔炫明有本事了。 听到任冉玥滑不溜秋的回答,孔炫明在心里叹了口气,放低姿态拱手说道:“孔炫明谢过道友,愿道友得偿所愿。” 同样用自身当做砝码,人家的底牌就比他分量重。他当下是争不过的,只有等来日方长。 “再会。” 以任冉玥为主导的谈话,就此结束。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谁说空鱼竿不会被咬钩呢?! 第 80 章 坐井观天 自打进入修仙界以来,任冉玥就没把过去的她,与现在的她区分清楚。没把前半段的沉闷成长,与当前的明媚人生彻底割裂。 这种情况下,她思考问题方式,仍然停留在原先的基础上。她始终认为有人的地方,就会产生纷争。有利益纠葛的地方,就会产生麻烦。 大多数时候,她会觉得这是一项优点。不管是天枢院遴选,还是观星楼小比,都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让她尽可能规避了未知风险。 较少数时候,她会因此感到烦躁。这些看似风平浪静的海面,总在不经意间泛起波涛,让人无法自欺欺人的进行忽视。 就像是现在这样,不知不觉的就被牵扯其中,莫名其妙的开始布下棋局。 孔炫明和她,不过是烙印着[野心]名词的普通人,看似掌握了主动权,实则被人推着前进。 世界上不乏才思敏捷、七窍玲珑的天之骄子,也不乏气运逆天、被命运钟情的天道之子。如他们一般的修士,只会多,不会少。 抛开外界赋予的身份,大家本质都一样。看似遥不可及的修仙者,也是未净六根的普通人。 这么一思考,任冉玥竟然有点想笑。兜兜转转,左右是相同问题。 没办法,谁让[权势迷人眼、抬手可通天]这十个字太具有吸引力了。哪怕前方是深渊,也有人前仆后继的往下跳。 啧...且看着吧,谁知道结局会是如何。 任冉玥挥手撤去溪边阵法,神态自若的在平霭探究的注视中离去。 即便早早便察觉到了打量的视线,她也没表露出一分一毫。好钢是用在刀刃上的,不是用来装腔作势的,赶紧回去继续修炼才是正途。 这些天考虑的东西太过杂乱,占用了大量的心神,她得加快速度清理脑袋中的无效垃圾。 平霭见人离去,打出法决、收回阵盘,将防止窥视的结界撤去。为宗门内不相干的练气弟子,做到这个份上,她算是修仙界独一份了。 开始对任冉玥侧目,是不愿辜负她这么好天赋,带有一定程度的审视意味。后面不知怎么,越发期待她的成长。眼下就差保驾护航,伸手喂饭了。 “看够了吗?”平霭冷着脸看向不请自来的某人。 “挺有意思的,掌门没说什么?”许沛白厚着脸皮问道,她能看出养蛊的意图,但对能否养出想要的蛊虫,抱以怀疑态度。 平霭嗤笑一声道:“呵,能说什么?” 能问出这种问题,许沛白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在观星楼围观看戏的日子,多半过的十分舒坦。 “讲真的,这小家伙我看可以,心眼多的跟筛网一样,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宗门完全可以按照下任掌门的模式进行培养。”许沛白想到了青黄不接的下一代,那些脑子直楞的金丹小辈。 谋算对于一宗之主来说,是最基本的能力。与那些不成熟的小家伙相比,任冉玥手腕绝对够格,就看上面那些老家伙给不 给机会了。 听到不靠谱的言论,平霭面带嫌弃的问道:你准备去说服谁? 诶...只是闲来无事聊聊天?,别讲这么直白啦。”许沛白脑袋转动两下,连忙打了个马虎眼。 天枢院那群只手遮天的掌权者,可不是宅心仁厚的慈善家。一码归一码,她还不想搅和进去。 “那你就把嘴巴闭上,少说些没用的。”平霭一把扯开了许沛白虚伪的面纱。天天搁这指点江山,真以为自己在看免费的猴戏呢? “额.....”许沛白被呛的不知怎么接话,只得扯起嘴角主动退让了一步:“好了,我不说还不行嘛。你继续养花护树,我先走了。” 两人的交谈不欢而散,平霭停顿了一瞬,冲着虚空的某处微微俯身,随后才返回七星阁。 说来好笑,她在盯着任冉玥的同时,其他人又何尝没有盯着她。练气之上有筑基,元婴之上有化神,境界的鸿沟、等级的差距很现实。 平霭坐在蒲团上运转功法,收起了似真似假的怒火。身不由己与但凭本心实在难以权衡,哪怕是元婴也无法做到更多。 在各方势力刻意的宣传,内门小比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关于名次的猜测,出了数个版本。有的看好任冉玥,有的看好谈卓然。事实未摆在眼前,大家想法总是达不成一致。 五花八门的赌注因此延伸出了一堆,放入全部身家的修士颇有几分疯魔的意味在。要不是有宗门强力监管,恐怕辜负畸形厚望的人,走不出比试区域。 临近前十名单出炉,头名争夺战近在眼前,于押注区驻足、停留的人越来越多。 “想好了要压谁吗?” “我还是压裴可心吧,好歹多修炼了六年。” “那你怎么不压许钧?真要算起来,他比裴可心都多修炼了六年。” “害,这届后起之秀太多了,许钧年龄太大了。” “年龄大招你惹你了?万一许钧稳定发挥,把其他人都击败了呢?” “道友别妄想一夜暴富了,西瓜怎么都轮不到许钧享用,我们看个乐子就好。” “说个笑话,我三岁的弟弟都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即便众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看好的人员名单各有不同,也抵不过他们对灵石的看重。口袋里装着的一分一毫都是努力积攒来的财富,指望爆冷血赚,还不如花在自己身上,起码能听个响声。 这也导致,许多冷门修士,直接被排除在大家的视线范围外,连半个眼神都不愿意多给。 身为小透明群体中的一员,袁文乐肺都要气炸了,他被同伴硬深深的拽出押注区,边走边愤恨不平的说道:“气死我了,他们凭什么这么说啊!怎么?练气圆满还要按照晋升年份来评选三六九等?年龄小反倒成了优势,未免过于狂妄了。” “消停点吧,明日还有硬仗要打,别被影响到。”孔炫明好心劝说了一句,他们阵营还未淘汰的人,只剩下他和袁文乐,多少得守望相助一 些。 “我就不明白了,谁不知道七星阁资源多、灵气足?_[(,天天拿不对等的修炼环境进行比较,真的有意思吗?”袁文乐此时有种迷之自信,认为差距并不在于自己,而是在于环境。 这种想法本身是没错的,但放在信奉强者为尊的修仙界,就很有问题了。 “又一个脑子不正常的?” “好像叫袁文乐来着,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不会真有人把自己不行,归咎在外物上面吧。” “就知道跟差的比,怎么不跟好的比比。” “各方面不如其他人,只能用旁门左道自我安慰了。” 孔炫明见有闹大的趋势,连忙说道:“我们先走吧,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与任冉玥的合作才刚开始,总不能现在就站在人家的相反面。 “我不走!为什么我要走,说两句大实话都不行了吗?”袁文乐挣脱了孔炫明的手臂,扯下储物袋大步往押注点走去。 他将储物袋重重的拍在桌上,大声说道:“全压袁文乐!” 正当孔炫明脑袋上冒出无数条黑线,恨不得一走了之的时候。袁文乐的身份玉牌突然亮了起来,二十进十的比试中,他与任冉玥对上了! “有好戏看了!这脸不被打的啪啪作响。” “希望能看到碾压的局面出现,免得这人继续假清高下去。” “无语,自命不凡要有个限度,这下不就彻底见光死了。” 看到身份玉牌上的信息,袁文乐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用肩膀撞开了人群,凶狠的走了出去。 孔炫明收敛住眼里的暗潮,用担心的目光看着袁文乐。既然这颗棋子已经废了,何不将计就计,给任冉玥送上一点小小的心意。! 第 81 章 前十争夺 任冉玥简单的看了一眼新任合作者意有所指的传讯,稍微思考了下起因、经过、结果,便快速的抛之脑后。 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内门小比的下一位对手过于骄傲了些,让人无端看了笑话。孔炫明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不花费一分一毫进行造势,也是误打误撞、机缘巧合了。 既然已经得知了对手的各项信息,那就提前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顺着戏幕往下演,看看这位合作者,到底有几分真才实学。 左右这些,不会对她造成什么损失,更不会影响到她。 二十进十的比试在即,高楼顶部的擂台逐一关闭,只剩下主楼前最大、最牢固的一座。 为了让场地得到充分利用、达到最好的观看效果,宗门将各个境界最后的比试时间门相互错开。 当然,在一般情况下,练气期并不会去旁观筑基期的比试,筑基期不会去旁观金丹期的比试。 不说眼睛能不能跟上施法者的节奏,那些无意见散发的神魂威压,就能让人喝上一壶。 正因如此,练气期比试当天,擂台附近同阶弟子扎堆,占满了空余的位置,颇有几分人山人海的意味在。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二十进十而已,又不是头名争夺,没必要吧。” “那你回去好了,别在遮挡视线,实在碍眼的很儿。” “道友说的有理,不爱看就回去,来了还唧唧歪歪,不知道算怎么一回事。” “怎么人还没到?我都等不及了,马上开始就好了。” “别心急,等下压错了宝,够你后悔很长一段时间门。” “谁没事压二十进十啊,不都是在猜头名吗?” “小鱼小虾也是肉,别不当回事。” 在未使用秘法传音的环境当中,围观修士很快便与嘈杂的环境融为一体,加大音量与同行的伙伴交谈。 第一场比试的时间门逐渐逼近,场上的氛围越发热络。 “诶!我看到谈卓然了!” “哪呢?让我看看!” 一声惊呼引走了大部分人的目光,众人瞪大眼睛看向了前方手握剑柄、锐气十足的青衣女修。 “不愧是谈卓然,行走的气势都这么惊人。” “梁盛、戚夜白他们也在诶,谈卓然的交际圈真是广泛。” “不奇怪,年龄修为相仿的人,大多都是认识的。” 谈卓然在同阶修士的簇拥下,走向了最佳观看区域。 今日能够晋级的人,皆是来日的竞争对手,没人会错过这次了解对手的机会。 梁盛、戚夜白特意落后两步,一左一右的拥护在谈卓然的身旁,将风光全留给了她。 “快看快看,裴可心也来了!” “那边是许钧和吴鹏程吧!” “新生代天骄,都在这里了。” 裴可心在到场的瞬间门,便展露出了笑容,温和如玉的气质,让无 数人顿生好感。 一同前来的伙伴跟着笑了笑,姿态拿捏的十分到位,给场上带来了不少轻松、舒适的凉风。 “还得是裴可心,后台强硬、资质优秀,为人也温和,她才是我们观星楼下一代的顶梁柱。” “回去得给她多压点灵石,一对比就显出差距来了。” 围观修士肆意的点评着,往常可没有这么光明正大的机会。 许钧冷眼瞧着意气风发、万众瞩目的两人,带着身侧年龄偏大的一群修士,站在了较为靠边的位置。 他没功夫玩这些假大空的东西,又不是花孔雀,天天想着开屏臭美。 “还有谁没来啊?” “没看见任冉玥,她不会不来了吧。” “怎么可能,其他人都到场了。” “元天瑞也没在,他之前不都是和裴可心一起的吗?” “会不会已经到了,只是大家没发现他们?毕竟这两人一向低调。” “你脑子没问题吧,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能找不到人?” 盛名在外的几位修士,皆不是独身前来,周围或多或少的跟随者几位簇拥者。一出场便无比醒目,吸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其他人的烘托下,一分气势,也显出了十分的效果。 任冉玥没有购买飞行法器,她用了最原始的方法,通过楼体内部的台阶,一步一步抵达了比试区域。 以至于出场后,看见她的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她会这么低调,没想到她会这么漫不经心。 既察觉到人到来,又没抢到核心观看区域的修士,纷纷闭上了嘴巴,悄悄的往后退了半步,让出了一条前进的道路。 “别挤啊!旁边又不是没有位置。” “有病就吃药,没事发什么神经!” “干嘛呢?我新买的衣服都要被挤坏了。” 不明真相的修士火气直冒,本来周围的人就多,这么一碰撞,没事都要整出事端。 可奇怪的是,不满的情绪宣泄出来后。那些往后挤压的修士,竟然没有进行反驳,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这就让人很是费解了。 直到他们看到前面人的身影,才明白反常的原因,开始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了一条宽阔无比的道路。 任冉玥步伐所及之处,没人当众出声评判,场上有些诡异的安静。 她身上的气质太过独特了,那份飘渺、游离之感,不是其他人轻易就能模仿的。 哪怕周围没有任何簇拥者,只有她一个人,也醒目到无法让人忽视。 与谈卓然的锋芒毕露、裴可心的温文如玉、许钧的骄傲不屑相比,都没有落入下风。 直到任冉玥抵达最佳观看区,奇怪的氛围才从场上消失。 裴可心与谈卓然隐晦的对视了一瞬,眼力显露出了相似的忌惮。 同为观星楼天骄,或多或少掺杂着争斗。这种强力的 竞争对手,如果能联手压下去,是最好不过的。 许钧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任冉玥好几眼。百闻不如一见,这位后起之秀,确实不负门内盛名。 ?想看青柠染夏写的《不坠青云(修真)》第 81 章 前十争夺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可惜,太过张扬了些。没有任何根基,就敢这么跳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其他人拉下来。 任冉玥站稳后,四周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没人愿意靠近这个范围。 “感觉自己中了邪,竟然不敢说话。” “我也是,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要张嘴,心底就开始不舒服。” “会不会是她佩戴了什么特殊的法器啊,总不能这么多人都中招了。” 窃窃私语的声音重新响起,虽没有之前那么大声,倒也足够让同伴听见。 “恐怕我们要推翻之前的结论了,任冉玥才是气势最足的一个,没有之一。” “刚刚所有人都在给她让路,这副排面,拿到哪里都够看。” “我反正已经倒戈了,既然任冉玥这么自信,那她绝对能赢。” 众人将诡异感受归为法器影响,并未深入的去思考。毕竟任冉玥的修为只有练气圆满,如果现在就能外放神魂,进行威压,那也太过吓人了些。 在修仙界,远超众人、能够被看见的叫做天骄,远超众人、不被看不见的叫做妖魔。超过一分是优点,超过十分不一定是优点。 气质这种较为奇妙的东西,本身就带着一丝玄学的味道,大家没有太过热衷,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哪怕是暗中观察的高阶修士,都只是平静扫了任冉玥两眼。未发现端倪,便移开了目光。 卡在第一场比试前,二十名参与修士全部到场。大家的目光开始朝擂台上转移,聚精会神看着精彩纷呈的晋级赛。 能站在台上,多少有些不为人道的可取之处。前十和前二十的区别,不只是玄月洞修炼资格,还有往后的资源倾斜问题。 放弃冲击前三者,会在此轮拿出压箱底的手段。! 第 82 章 由表及里 与二十进十的名额争夺赛相比,先前的比试更像是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两者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东西。 台上斗法的两位练气修士,拿出了媲美筑基的实力,剑光飞溅、寒芒四溢,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差距。 就像是云泥一般,能放在一起称呼,却始终无法触及。 “原来大家都在藏招啊...” “没办法,实力差距太大了。” “唉,同样是练气圆满,怎么人家就能这么优秀呢?” “别想了,好好看着,能学一点是一点。” 围观修士聚精会神的观看了一阵后,叹气声开始此起彼伏的响起。 眼前的画面和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了。 那些令人气血翻涌的战斗,就像是一把利剑,狠狠的扎进了众人的骨髓里,把侥幸之心全部歼灭。 谁也没想到,这种免费的戏剧,会在暗地里伤人。 任冉玥对突然安静的环境有些微微诧异,她侧过身子,自然的在四周环视了一圈,心里大约有了猜测。 观星楼并不是所谓的废柴聚集地,这里的修士,多多少少会带点脑子。比起拥有光明未来的天骄,谁能不为暗淡的前路担忧呢? 倘若敢与天地争抢的修士没有奋发图强的上进心,那也不会有当今的修仙盛世。 挺好的,有欲望才有人性,有红尘才有人间。自己不算强行插入仙界的尘土,顶多算是融进海浪的水滴。 任冉玥剖析完众人安静的原因后,便将目光重新转回了擂台上。她得好好找找,这些人的优点与缺点。 君不见如谈卓然、裴可心一流,都提前抵达擂台区进行观赛。 她当然不可免俗。 如果能用观摩的手段将晋级的风险压到最低,维持在可控的范围内是最好的。大意失荆州的历史故事摆在眼前,自信和自负真的只有一字差别。 不能的话,倒也无伤大雅。在擂台之上,实力才是最大的底牌。 比起任冉玥所在区域的寂寂无声,谈卓然与裴可心等携伴前来的修士,早早设下隔音罩讨论了起来。 “不用看了,元天瑞会赢。”裴可心轻而易举的得出了结论。 身侧的修士点了点头附和道:“同境界的情况下,剑修的优势很大。他们灵气消耗的速度,比法修要慢的多。” “这话说的,你把法修大能摆在了什么位置。法修哪有那么脆弱不堪,剑修更不是毫无弱点。” 反驳的声音出现,裴可心不愿同行者陷入无谓的争吵,勾起唇角终止话题:“法修、剑修没什么区别,有区别的只是实力。” 她不认为剑修一定比法修高贵,法修一定比剑修富有。真要有这些条条框框,恐怕宗门内早就乱了套。本末倒置的情况下,会有很多不明真相的人走向歪路。 “看着就好,没必要拘泥于形式。”裴可心温和的提醒了一句,不再多言。 而另外一侧的谈卓然则被剑气激起了战意,她意有所指的问道:“你们认为元天瑞的剑术怎么样?” 梁盛看不出谈卓然的表情是高兴还是失意,他只能按照对雇主微末的了解进行分析、谨慎小心的进行评价:“元天瑞的剑术还不错,应该感悟到了独属于自身的剑气,在同阶中排的上名号。” “仅仅是还不错?”谈卓然狐疑的看了眼梁盛,她是喜欢听好话,不是真瞎。 梁盛擦了擦额头上莫须有的冷汗,修N代实在太难伺候了些,说重了说轻了都不对。 “元天瑞要是听到这话,估计会气的跳脚。”戚夜白说了句俏皮的话,顺势接过话茬,给人解了围,得到了梁盛一枚感激的眼神。 “之前我听过一则传闻,元天瑞主动前往剑宗将他收入门下,可惜剑宗门槛太高,压根看不中改换门庭之辈,最后他又灰溜溜的回到了观星楼。”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这人的心气是真的高。”戚夜白的消息来源十分广泛,在多方论证下,她已经将传闻定为真实事件,只是嘴上用着可回转的不确定词汇。 听到这里,谈卓然的瞳仁不动声色的收缩了一下。剑宗看不上的人可太多了,哪里只有元天瑞一个。 对她来说,未进入剑宗、比被任冉玥强压一头,还要如鲠在喉。这件事越想越火大,她势必要在淮云秘境中,将剑宗的修士衬如烟尘。 在众多羡慕的眼神中,第一位拿到玄月洞修炼资格的人新鲜出炉。 “此轮比试,元天瑞获胜!”负责修士大声宣布结果,给足了晋级者面子。 “剑修就是厉害!” “我早猜到元天瑞会赢!” 围观修士皆顺势称赞了两句,成为元天瑞短暂的拥护者。 元天瑞将剑刃收回鞘中,没有半分喜悦流露,沉着脸走下了擂台。 这种状态,让围观者有些不满。似乎太过装腔作势了些,搞得大家好像很乐意捧他臭脚一样。 “不是吧,这人装什么?” “进了前十确实了不起,但他以为自己是谁?宗门内的天骄,有谁像他一样的。裴可心会笑着跟大家打招呼,任冉玥会停下脚步听人说话,他也太自命不凡了些。” 抨击的声音越来越多,任冉玥所在的中空地带都能听到,更别提事件的源头所在之处了。 元天瑞面对这种情况,没有任何的动摇,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我行我素的站在台下。 见此情形,任冉玥默默打开了心中一档名为观星楼内门小比的记录册,给这位剑修的危险等级往上提了两分。 会咬人的狗不叫唤,剑气里的偏执、疯狂可骗不了人。这要是真碰到了不可调和的事件,不死不休是在所难免的。 还没等围观修士愤怒多久,下一场比试很快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刺激啊,谈卓然对战许钧。” “新锐对老牌,青松对沉木,谁赢谁输,不好说。” “怎么这两人会对上?没道理啊。” 昨天最大的事件,不是袁文乐对任冉玥宣战吗?内门都传遍了。?” “天知道怎么回事。” “我还以为许钧和谈卓然保底前十,没想到二虎相争、必有一亡。” 任冉玥饶有兴致的听着周围人的私语,她倒是知道这则消息没有广泛传播的原因。 造势是建立在有把握的基础上,谈卓然即便对自己晋级很有自信,也抵不过对手是前十热门许钧的事实。 这要是哪里出了差错,结怨便成了结仇。比起乌七八糟的坏名声,大家更喜欢那些洁白无瑕的好名声。 说的难听一点,谁都知道柿子挑软的捏,鱼儿拣鲜的吃。袁文乐挑中了她,她当然可以顺势而为。 要是没有对手的主动挑衅,总不能一个人唱独角戏吧。 谈卓然紧握长剑,转瞬间便飞跃上擂台。衣袂翩飞之感,引起了不少人的惊叹。 “这身法,已然大成。” “许钧晋级困难了。” “谁说不是呢,在练气圆满蹉跎了这么多年,还是抵不过刚入门的天骄。” 许钧冷哼一声,昂着脑袋登上了擂台,眼神中满是轻蔑。他不是小鱼虾米,平白无故让人如此看轻。 两人仅仅对立而站,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已经传到了擂台之下。 本就窝火的谈卓然,看不惯许钧这副傲慢姿态。面子这种东西,给出去了,自然希望他人有所回馈。 她没有借着机会踩着许钧上位,反倒让人趁乱拿乔,这是什么道理。论骄傲,恐怕没人能比的过含着灵石长大的修N代,许钧算的了什么? 同门的情分,在毫不留情的斗法下消弭,两人出招一个比一个凶狠。 倒像是两相厌恶、气场不合,就连最迟钝的人都看出了端倪。 “有私仇?” “他们压根不是一个圈层的,哪里来的私仇。你要是说任冉玥和谈卓然不和,我倒是愿意相信。” “确实,任冉玥才是谈卓然最大的敌人,两人同届遴选、同入七星、同时晋级。这要是没有点龌龊,谁敢信。” “一看你们就孤陋寡闻,这些大家族的弟子,为了维持风度,大多会遵循相同的规则。” “什么原则?” “礼。” “啊?我还真没看出来。” “准确的来说,是待人接物都是客气的疏离。他们这种人,最烦有人不按规则行事,讨厌其他人的冒犯。” 任冉玥在心里点了点头,大家猜对了一半,还剩一半诱因。 谈卓然可不是任由愤怒冲昏头脑的无能者,她要是不露出点锋芒,可是会被观星楼的修N代们排挤出这个圈层的。 要论冒犯,谁都比不过遴选时戏耍谈卓然的扶素,也没见谈卓然气的跳脚。 有的时候,特意放大的情绪,不一定是当下感触中最重要的。 它们往往包含着其他的含义。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谈卓然会赢,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有人想要她赢。 初到宗门便进入七星阁,这份待遇,足以显露出高阶修士的看重。真要是在二十进十淘汰,资源分配不均的风波一定会席卷而来。! 第 83 章 简单复杂 内门小比费时费力的举办,如果只是为了确定同阶弟子的实力情况,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些。 对于掌权者来说,混合多重因素一起考量,才能拿到最优的解法。 任冉玥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擂台上进入白热化的战斗。 被防护罩挡住的寒光剑气以强硬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眼前,在天地间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擂台上极致飘渺的身法,很难用眼睛具体定位。 两人的修为都不差,体内灵气的精纯度、灵气的把控力大致相仿。 唯一有区别的,不在自身,在于外物。 许钧用错了手段,获胜的几率渺茫。 跟修N代打消耗战,大概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自讨苦吃。 任冉玥有点看不懂许钧的做法,她不怎么愿意相信,宗门内几度扬名的修士,会是不擅长动脑的类型。 也许,还藏着一击制胜的后手。 “谈卓然好厉害啊!剑术修炼到这种程度,可以跟元天瑞比拟了。” “家学渊博又愿意钻研,她配得上自己的天赋。” “许钧倒也不算太差,只是两厢对比,总觉得他在资质、根骨上面矮一截。” “要是能用经验把谈卓然压下去还好说,但看眼下迎来送往、势均力敌的样子,估计没可能了。” 内门小比进行到现在,围观修士大多都有点特殊的观赛技巧。像这种两方皆未显露出明显劣势的比试,胜利的天平会慢慢倾斜到无经验的一方。 是的,无经验的一方,而不是有经验的一方。 对于练气圆满的老资格来说,没有优势,就是最大的劣势。 在众人不看好的目光中,许钧挥刀挡住了一道剑光,他与谈卓然的战斗还在继续焦灼。 倘若此次小比连前十都无法进入,他身上的光环会彻底消失,宗门不会再给予特殊的照顾。 进退维谷的,何止是新生代天骄,还有他们这些等待清算的人。 宗门的态度十分明显,要么退位让贤、要么一步登天。没有实质价值的人,就应该退居幕后。 有序的等级下,是最冰冷的现实。 “奇怪,开始看这两人对上,我还有点惊讶,现在没什么感觉了。” “没什么可以讨论的点吧,比试太过突然了些,看不出特殊的地方。” “这恰恰说明了问题,之前大家把许钧捧的太高了,他的实力确实不咋行。” 赢了是光环,输了是污点,扬名后的反噬在悄然间到来。 台下观赛者的目光,皆聚焦在谈卓然的身上,大家不约而同的忽视许钧,寻找着未来竞争对手身上的漏洞。 没人会去研究输家的缺点,因为错误会重复发生。 当谈卓然的剑刃抵在许钧胸口的瞬间,一切就已经成了定局。 任冉玥猜想的绝地反击未发生,隐藏后手未出现,结局简单到令人瞠目 结舌的程度。想太多的弊端,在这种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 此轮比试∵[(,由谈卓然获胜!”负责修士用扩音术法宣判结果,余音在场地上空久久不散。 “我还以为许钧有多厉害,原来不过如此,实力跟纸糊的一样,一戳就破。” “谁说不是呢,押注他的人,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吧。” “哈哈,反正冤大头不是我。” 两人还未下台,嘲笑声便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这回可不是顾及面子的窃窃私语,而是明目张胆的冷嘲热讽。 谈卓然心里的微末郁气早已消散,她拿出了赢家姿态,大方得体的朝着许钧微笑点头。 没什么好说的,这人的高傲配不上实力,未来两人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围观修士所猜测的私仇,在此刻被逐一消弭。大家愿意相信,谈卓然的所作所为不具备附加含义。 输赢如此,胜负如此,规则皆如此。 任冉玥看了眼稍显落魄的许钧,将他的记录册压到了最角落位置。 可惜了,不怕绝人之路,就怕高不成、低不就。 擂台被负责修士清空修复,新一轮的比试重新上演,输家、赢家多次产生。 直到天色一点一点暗沉,上空最亮的圆球开始西斜,观赛的疲惫感涌上心头。被山珍海味填满的肚子,再无任何余地。 “今日的比试可算是看够了。” “精力被消耗殆尽,继续看下去好像也就那样。要不,我们先离开?” “任冉玥还未出场,再看看吧。难道你们不想看袁文乐被打脸?” “她肯定会赢的,袁文乐而已,小菜一碟。” “这种一根指头摁死的玩意儿,真心懒得看。” “我怀疑袁文乐会被吓哭,得多带两张手帕擦擦泪水。” “他应该在比试前祈求任冉玥原谅,这样说不定能挽回点颜面。” 最后的一场比试,几乎每个人都能猜到结局。即便有乐子可看,大家的性质也不算太高。他们又不能和任冉玥直接对上,没必要留下来探查敌情。 孔炫明听到周围不妙的言论,害怕剧目还未上演,观众先少一半。连忙拿出了知心大哥的做派,冲着旁边的炮灰小弟说道:“他们是说着玩玩的,别太当真。你的实力,我们都清楚。” 看似安慰,实则拱火的言论,让袁文乐的怒火直上云霄。他原先就对这些人逢高踩低的做法很不满,现在更是气的哆嗦。 “孔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任冉玥又怎么了?她难道已经得道飞升了?还是说宗门所有人都得看她脸色办事?这么厉害,怎么不去苦寒之地驻守!”袁文乐边说边翻白眼,他的气愤中,大部分是迁怒。 此话一出,周围人皆熄声,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袁文乐,疲倦者被动醒神,围观者迅速安静。 好事者悄悄用放大声音的术法将其扩散、传播,这下所有人都能听到这则狂妄的言论。 在 无数人面面相觑目光中,任冉玥微微挑眉,她没想到孔炫明还准备了这一出。 过犹则不及,看来今日过后,造势可以稍微停一停了。她可不想没摘到桃子,就迎来反噬。 谈卓然看了眼惊讶的簇拥者们,挥手增强了隔音术的笼罩范围。 “我的天呐!这人是不是脑干缺失?”戚夜白瞳孔放大了不少,她都不敢去挑衅任冉玥,袁文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梁盛用力的点了点头:“何止,我怀疑他根本没有这东西,天知道他怎么走到现在的。” “这货运气是真的不错,碰上的对手全是废物,没一个厉害的。”戚夜白砸了砸嘴,有些羡慕:“不过,现在碰上任冉玥,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这回可要出名了,往后有得是风光日子。”梁盛看好戏的想法快满溢,话语里充斥着阴阳怪气。 “话说,任冉玥的运气也太好了,竟然能碰到这么个东西。既能稳进前十,又刷了波名声。”公伯庆意识到了什么,偷偷的瞟了眼谈卓然。 “额...” 光顾着看戏,未曾深想者有些汗颜,纷纷收回了嘲讽的话语,闭上了嘴巴。 “是啊...她的运气也太好了。”谈卓然看似无意感慨,实则在心底暗自盘算了起来。 这种宣传手段,可不是任冉玥一个人就能玩转的。就连造势的时机,都选的这么恰到好处。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搭上线的呢? 谈卓然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她的行动也许太过保守了些。名声这种东西,有的时候会和气运挂钩,不争不行。 她可不希望往后人们提起观星楼,首先想到的是任冉玥三个字。! 第 84 章 逃避现实 有乐子人在眼前上蹿下跳,围观修士皆像喝了一碗鸡血似的兴奋,疲惫感虽说还未消除,但也被强压在了心底,不会轻易出来作祟。 至于所谓的铺垫造势,除了有同样需求的修士,哪里会有多余的人在意? 更何况,因为这项突发事件。让谈卓然坚定向上信念,让裴可心谨慎看待对手,让元天瑞加快提升步伐。 所有的事物似乎都在往好的一面发展,就连所谓的把柄,都停留在恶意解读的阶段,还有什么值得抨击的呢? 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海了去,总不能每一块都能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任冉玥只是喜欢钻研的个例,又不是唯一。 今天任冉玥能做初一,明天其他人就能做十五,不过是看后天风水流转到谁家。 为了这点事生气,不值当。 谈卓然思考了一瞬后,心中有了计划,环手抱胸换了个惬意的姿势看戏。 开头的序言还是蛮热闹的,就是不知道这故事能不能一直乐呵到结尾了。 裴可心笑容越发温和,她决定尽快与任冉玥进行私下接触。 和聪明人合作,好过与蠢货同行。她无所谓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第几顺位,只要这个时代有她留下的烙印就好。 把事情想的复杂,或多或少会出现无法预知的情况。就像她们一样,连假动作都会如临大敌。 “啊!!!” “任冉玥看过来了!” “我的天,这眼神是不屑吧。” “哪里是不屑,分明是目下无尘,看的不是袁文乐,是其他人。” 任冉玥身体往右侧了半分,脖颈高高直立,眼睛未低垂半分,平扫着视线范围内的所有人,只在几位重点关注对象身上停留。 譬如谈卓然、裴可心等人。 至于即将对战的袁文乐,站的位置太远太偏,找起来实在费劲。她虽然没有过分看轻对手的恶习,也没有无端高看对手的打算。 所有与她视线对上的人,皆大方的正面回应。谈卓然自然挥手,裴可心展露笑颜,元天瑞微微点头,让围观者连连惊叹。 “他们打招呼好和谐啊!” “是认识的吧,感觉关系很不错。” “肯定是,不然怎么会这么有默契,就连对视的时间都卡的刚刚好。” “袁文乐多少有些自取其辱了,他既不是家境富裕的修N代,又不是扬名内外的天之骄子,哪里来的底气叫嚣。” “这种人,不搓搓锐气,怕不是连太阳从什么方向升起都不知道。” 在实力的加持下,任冉玥一举一动都带着雾蒙蒙的光环,几乎没人会用恶毒的语言去抨击她,大家自然而然会往光明的方向遐想。 逢高踩低、向上攀爬,是人类刻在骨髓里的行为模式。 “此轮由任冉玥对战袁文乐,请二位登上擂台。”负责修士努力控制住声音表情,让其不出现半点个人情感。 无论是看戏乐子人,还是悲悯圣光僧,都不是他当下的身份。既然负责裁决胜负,就得维护公平的尺度。 希望袁文乐眼睛能够擦亮一些,知道逐道路上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不要执迷于争长比短,陷入无畏困境。 这些事件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在负责修士的注视下,任冉玥运起身法,干脆利落的跃上擂台。站在中间靠右的位置,平视着故作凶狠、昂脖仰头的袁文乐。 事实上,距离任冉玥越近,袁文乐越后悔。头脑发热、气血翻涌只是嘴上逞能、当时快乐。 可事到如今、现在认怂,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只好硬着头皮装成气势很足的样子。 “袁文乐,你不会是昨日眼泪掉的太多,导致今日落枕了吧?”大声嘲笑的话语从乌泱泱的人群中传开。 “哈哈哈!!” “笑死我了!” 围观修士不顾袁文乐乌黑的脸色,一下子笑开了。大家任冉玥得罪不起、谈卓然得罪不起,小小的袁文乐,随意拿捏。 任冉玥看着青筋直冒、手心见血的袁文乐,忽然想到了一个双赢的剧本。 如果他能接住的话,倒也不会大输特输,只有把自己放在弱者领域才是真的输了。 负责修士扫了眼台下的围观修士,终究没将隔音罩开启。倘若这点言语都接受不了,袁文乐确实不适合修仙,回家种地颐养天年反而更适合他。 “袁文乐!请赐教!”袁文乐咬着后槽牙大声喊道,擂台比试的礼仪只有半分,缺失的地方肉眼可见。 他做不到像其他人一样无动于衷,不管是台下的、还是台上的,都将他当成笑柄来看待,恨不得将他碾进尘埃里。 凭什么靠着资源修炼的人,能厚着脸皮享用一切,他表露些许不满,就会被当成过街老鼠。 袁文乐不愿意去承认自己的错误,除了当众留下话柄让其他人冷嘲热讽外,他没有什么错误的地方。 借着怒气为底,他就这样不想认输。 任冉玥在心里叹了口气,袁文乐抬眼直视她的瞬间,她仿佛看见了嗜血的鬣狗。充斥着疯狂与贪欲,眼睛里的血丝几乎布满了整个眼白。 好吧,双赢剧本是不指望了。 这人太过偏执,不是见好就收的性格,更不可能看懂暗示。被情绪过分操控的人,终有一天会落入深渊。 “他怎么敢这样说话的?” “观星楼竟然有这么没脑子的人,今日真是开了眼。” “我现在有点佩服袁文乐的勇气了,这是个过分蠢笨,过分神奇的人。” 孔炫明看着台上被他视为弃子的人,心里只有身为同类的悲哀,没有作为半分朋友的同情。 无法对别人心狠,别人就会对他心狠,这可是盛行丛林法则的世界,要怎么做,只需顺从天性、驱使本能。 “哈。”任冉玥看了眼台下众人的表情,突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声,脸上的笑容在落日 余晖的笼罩下,显得格外灿烂。 人性果然是世界上最值得观赏的戏剧,值得多次回味、反复琢磨。 袁文乐不知怎么回事,没被任冉玥的冷脸吓退,反而被她的笑容搞到心慌。 是觉得讽刺的话好笑?还是觉得他这个人好笑? 可惜,这个笑容来不及让袁文乐进行解读,便已经消散。天地间,除了黄昏斜阳,什么也没留下。 “任冉玥,请道友赐教。”任冉玥微微俯身行礼,将先前对手不伦不类的礼仪补充完整。 这是尊重对手的第一步。 也是对决开始的第一步。 “开始了!” “期待!!!” 台下的围观修士大多屏住了呼吸,闪着期待的瞳孔注视着两人,表情真挚的像是在看什么美好的演出一般。 袁文乐握紧拳头、掐着破碎的伤口,试图让情绪重新操控大脑。可不知怎么,在嘲讽声消退后,只能听见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 完了,他完了。 任冉玥察觉到了对手的惶恐不安,感觉有些无趣。这人要是能从一而终点就好了,起码会让这场比试配得上一些消磨掉的时间。 人们想看到的画面,无非是实力碾压、激烈暴揍,最好让带入到“任冉玥”身份的人,体会到那一丝酣畅淋漓的凉爽。 就像夏天喝了一杯冰镇的酸梅子水一般,凉到骨髓。 这场无趣的独角戏,只剩尾端还未唱完,还是早点结束比较好。 任冉玥见对手站在原地未曾动弹,压缩灵气施展了一道最为基础的火球术。 炙热的火球与橙红色的天空交相辉映,仿佛是那道西斜的落日掉入了凡尘,仅仅是远观,便能感受到其中的巨大能量。 火球携带着滚烫的浪花向袁文乐而去,把急忙升起的防护罩砸出了口子,把他乌黑的发丝烫成了焦黄的模样。 “不是吧!袁文乐废物到这种程度了?连火球术都接不住?” “救命,我还是太过高看他了,这种垃圾货色,最好早点滚出观星楼。” “第一次见到接不住火球术的人,他到底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啊。” 一招过后,任冉玥对袁文乐的水平大致有数,继续运用基础法决,直直的往他身上招呼。 用过于绚烂的群攻法术,属实是没有必要。 “砰!砰!砰!”袁文乐每次被法术从上至下砸中,脑袋都会发出一声类似拍西瓜的响声。 他真的很想说,这压根不是什么基础法术,是压缩过的霹雳弹,威力比想象中大数倍。 过于悬殊的实力差距,让袁文乐根本找不到空隙去想些杂乱的事情,全身心的投入在抵抗、酿跄的过程中。 “算了,大家被跟废物计较了,等下被传染了。这人实力差的没边,脑子蠢的发指。” “确实,真是晦气。” “啧,便宜他了。” 任冉玥动作轻松的 甩着术法,孔炫明队伍成员的实力不太行,就这还是唯二撑到此轮的修士之一。 看样子,她不能对其抱有太大期待,维持不近不远的关系就好。 这哪里是投名状,明明是错误簿。 为了防止把对手原本就不太灵光的脑袋拍的更傻,任冉玥换了个角度击打,一点点的将人推向擂台边缘。 仅仅是这种程度,难免让部分好事者心痒难耐,他们开始主动挑衅。 “天呐!这就是我们鼎鼎大名的袁文乐吗?就这?” “我记得他叫袁自大啊,什么时候改名叫袁文乐了,前面的道友不要擅作主张啦。” “嘿,现在总找不到借口了,人家可是用的基础术法!” 阴阳怪气的言语再次浮现,袁文乐用力咬着下嘴唇,努力忽视众人的打击、身上的痛苦。 “现在哑巴了,早干嘛去了。” “搞不懂装出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在给谁看。” “当然是给袁自大的弟弟袁狂妄看啦,这两人可是有默契的很。” 时间猝不及防的走着,天空中逐渐只剩下了一点微弱光芒。 任冉玥暗自估算着时间,重新压缩起灵气。她并不喜欢吵闹的环境,今天在这里待的已经够久了。 就当精纯版火球术触及袁文乐的瞬间,他收回了所有抵挡力道,任由其撞击在身体上。 “对不起...”袁文乐比出了相应的嘴型,他不愿意将耻辱捆绑在身上,也许...就此结束,会是最好的选择。 在察觉到异样的瞬间,任冉玥瞪大了眼睛。要死,碰上了概率几乎为零的事件。 她连忙启动了提前勾勒的阵法,这是为了增加胜算准备的东西,没想到会用在这种时候。 一阵青光升起,精纯的火球术被卸去大半,袁文乐有惊无险的落在了擂台下。 “啊?” “算了,我什么都不说。” “大家都闭嘴,就这样吧。” “唉,就很...” 负责修士冷冷的看了眼脸上写满后怕二字的袁文乐,将人丢给执法堂的修士,宗门内的弟子要是都这样,观星楼早就亡了。 打磨心性的地方多的要命,就看这位能不能撑住了。! 第 85 章 二十进十 袁文乐被执法堂带走后,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任冉玥的身上,猜测伴随着负责修士宣判胜利的声音席卷而来。 “刚刚那是提前布置的阵法?还是高阶法器、符箓一类的东西?” “应该不是法器、符箓,这种东西除非袁文乐主动激发,不然由同阶修士控制的法器和符箓短时间挡不住火球术。” “任冉玥真是倒霉到家了,压箱底的招数被这样用掉,后面不知道能不能安稳晋级。” “她确实很惨,谁能想到袁文乐竟然一心求死,主动撤掉了防护。” “无法理解,只是一个内门小比而已,还能有性命重要?” “谁知道呢,脆弱到连性命都不要的程度,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谈及此处,围观者皆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任冉玥,如果不是事发突然,无法进行遮掩,这个后招说不定能用到头名争夺战中。 现在好了,在众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暴露,连挽回损失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暗自吞下心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孔炫明差点气晕,他在袁文乐卸下防护的那一刻,已经想好了自己的身后事。 倘若袁文乐真的命丧黄泉,成为轮回路上的亡灵。身为教唆者的一员,他会遭到最激烈的针对,最难言说的报复。 在死者为大、过度美化、彰显正义的基础上,人们不会想到自己的过错,只会疯狂寻找所谓的罪魁祸首,为自己可怜的内心增添一丝心理安慰。 曾经嘲讽的言论,将成倍数返还到他与任冉玥的身上。 毕竟在围观修士的眼里,是他们拿走了明面上好处,就应该承担所有的苦果。 虽说在充斥着死亡威胁的丛林世界,普通修士的性命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逼死,和野兽袭击意外事件导致死亡,完全是两回事。 袁文乐最后来的这一手,可谓是人生中仅有的高光时刻。 一旦成功了,后果不堪设想。 眼下,他还能安稳的站在擂台之下,无疑是这位新任合作伙伴的功劳。她拿出了隐藏的杀手锏,将自己从生死线上拉回。 假如这件事真的发生,任冉玥即使会遭到反噬,也不会遭到太多的反噬。宗门绝对会极力保住她,把多余的人清算掉。 轰轰烈烈的造势行动,到头来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孔炫明不敢想任冉玥会怎么看他,只能疯狂找补、将所有的尾巴擦干净,为合作伙伴争取到所有好处。 有了这次事件在前,往后再发生相似的事故,无论多强行的碰瓷,都撞不到任冉玥的身上。 趁热打铁,引导相关话题,是亡羊补牢的唯一办法。 “这么一看,任冉玥人品没话说。袁道友输的不冤,他得好好打磨打磨心性了。”孔炫明冲着一同前来的同伴感慨的说道,脸上写满了佩服。 在任冉玥选择出手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站在了道 德的制高点上。哪怕与袁文乐关系不错的修士,也挑不出半分毛病。 大家开始顺着孔炫明的话语附和着。 “是啊,文乐的性子太急。得亏是遇到了任冉玥,这要是换成别人,哪里会管他的死活。” 无论头名是谁,我只认任冉玥,她才能代表观星楼新生代弟子。?_[(” “确实,修为可以用努力弥补,心性无法用名次评判。” 众人对任冉玥的好感在此刻到达了顶峰,就连看她眼神都带着暖意。 这是很多宗门天骄都不曾拥有的东西,观星楼练气期弟子独一份的善意。 谈卓然深吸了一口气,想说的话在脑子里面转了无数遍,却被理智压着无法说出。 她真的不知道任冉玥的大脑里面都装了什么,按常理来看,不应该不管不顾吗? 淮云秘境的进入权分明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啊,怎么偏偏任冉玥选择了芝麻,放弃了西瓜呢? 诡异的没有道理。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成了她的背景板,成为美名传播的一部分。 虽然提前得知招数,可以在这上面做些文章。但任冉玥又不是设定好规则的傀儡人,只会按照流程模式走。 谁也不知道,任冉玥到底藏着多少杀手锏,更不可能去妄想最好的结果,只能按照最坏的角度去推算。 梁盛等簇拥者看到谈卓然的脸色,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就连呼吸声都在刻意放轻。 这要是不小心触及眉头,可没啥好果子吃。 另外一侧的裴可心,乍眼看过去没什么特殊反应,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僵硬,眼底的漩涡深色浓郁。像是正在成型的风暴,等待摧毁一切阻碍物。 这份意外降临的幸运,让任冉玥立在了不败之地,成为观星楼榜上钉钉的天骄。 与其相比,她们落后的太多太多。只能在头名争夺战上展露实力,尽量获得并肩的机会。 任冉玥将擂台上的阵法撤去,在众多热切的视线中,和往常一样,较为从容的走了下去。 她确实没想到袁文乐会选择最极端的方法,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手段,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了。 在惊讶过后,迅速的调整好了心态。 比起暴露后招,任冉玥不希望对手以这种方式留在她的记忆中。会让她觉得,这段回忆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色,充斥着阴冷的负面情绪。 她可以理解袁文乐的选择,却无法认同。每个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不是为他人负责。大家是活给自己看的,不是别人。 所谓的一了百了,不该建立在自我了结的基础上。 任冉玥将问题想明白后,把它随意抛在记忆的表层。她有自己的选择,被这件事束缚住可真成了笑话。 从擂台走下来后,围观修士像来时一样,默默让出了条宽阔的道路。身子与向日葵一般,整齐的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摆动,安静的行着注目礼。 这回儿不存在什么法术强制效果,大家都是心甘情愿、诚心实意。 即便他们不愿成为这样的人,也会放上一份属于自己的尊重。 直到任冉玥一步步的消失在视线中,场上的这份安静才被打破。 “我宣布,从今日起,我就是任冉玥的头号簇拥者!” “嘿,你小子动作真快,那我高低得是一号簇拥者!” “任冉玥实力不错、人品不错、心性不错,除了话少了点,几乎找不到缺点。” “我觉得话少不算缺点,人家天天修炼,哪有时间去闲聊。” 没有了当事人,大家开始肆意的谈天。任冉玥与袁文乐的比试,成了最热门的话题。 就连其他阶级的修士,都有听到这则消息,成为推波助澜的一份子。 至于掌门、执教一类从水镜中窥见画面的大能,或多或少增加了些好感度。 大家走到现在,没少经历暗地被同伴下黑手的事件。看到行事光明磊落的人,不可避免的会加点印象分。 当然,任冉玥藏在暗处的心眼,也没被有心人忽视。她将分寸拿捏的很好,基本不会引起利益无关者反感。 要不是天枢院在上面压着,早被一些人抢着收入门下,哪能到现在还无所依附。 比试结束,执教们从主楼大殿走出,冲着平霭恭维道。 “这丫头不错,平道友教导有方。” “是啊,七星阁不愧是门下精英弟子的聚集地,弟子一个比一个优秀。” “下届全境大比,说不定能往上冲一冲。” 听到这些话语,平霭不知怎么,竟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念头。假如任冉玥能被天枢院抛弃,不是蛊虫之一,也许会得到宗门真正培养。 那会是另外一种光明的未来。 “平霭?怎么了?人都走完了,你还在这干嘛?”许沛白用手在平霭的眼前晃了晃,搞不懂她愣在这里的原因。 平霭回过神,吐出一口浊气:“谢谢,我先走了。” 想的越多,需要抉择的东西就越多。她没有为任冉玥选择的机会,也没有替其遮风挡雨的能力。 小树苗从来都不在观星楼的领地当中,它一开始就长在了风暴中心。 许沛白用无奈的眼神,看着平霭离去。希望这位同阶修士不要陷得太深,成为他人成道路上的养料。 天塌了还有高个顶着,把掌门的事情都做了,也没见莫水瑶有什么表示。 真真是好心没处散发,佛陀再生转世。 一十进十的内门小比,轰轰烈烈的开始,浩浩荡荡的结束。 淮云秘境争夺战,即将上演。! 第 86 章 辅修差距 拿到内门小比练气期前十名,也就意味着成为观星楼资源倾斜的首选,成为同阶修士中当之无愧的领头羊。 前十与前三,前三与头名,是绕不开的排列组合。跨越几个相近的数字,远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在阵法提前曝光的前提下,任冉玥想要毫无压力的获得淮云秘境进入资格,需要在细节之处多加琢磨,做好万全的准备。 与此同时,前十之间交流越发频繁。她接到的聚会邀约,比预计的还要多。 反倒是相对而言较为熟悉的谈卓然,没有任何动作。 这种私下聚会,要么一个不去,要么都去。对于任冉玥来说,全去太浪费时间,她干脆利落的拒绝了所有人邀请,闲暇时间不走出七星阁半步。 至于孤僻、古怪什么的,试问能闭关百八十年的修士,有谁符合大众价值中的合群定义。 唯一需要担忧的群起而攻之,也在互为竞争对手的设定里消弭。 剩下利益互换的相关隐患,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不会超过自身承受限额。 拒绝成本,并没有想象中的高。聚会在某种程度上,不过是长袖善舞的一群人,互相结识、兜售物品。 下一轮的对手既不会提前告知,又不能提前针对,互换资源可以说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一件事。 裴可心本想早日与任冉玥进行结交,一同开拓共赢版图。就连相关的话术都打好了草稿,只待访客光临。 压根没料到这位工于心计的家伙会不接招,更没料到任冉玥会隔绝所有视线闭门不出。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再好的计策,没有实施对象,都是白瞎。她只能站在对手的角度,加强与谈卓然的合作,对造成威胁的竞争者进行分析。 谈卓然对任冉玥可谓是相当了解,她早就猜到了任冉玥会拒绝其他人的邀请。 毕竟这位广受好评的宗门天骄,可不是一个喜欢交友、玩乐的人。没什么好处的事情,根本打动不了她。 正因如此,才显得神秘莫测。让人摸不清她的底牌与后手,无法有效进行针对。 任冉玥人尽皆知的缺点,大约是贫穷,身上没有高阶法器,只有一柄她人赠予的青铜剑。 看着既潦倒可怜,又缺乏攻击力。 可惜,这件事能迷惑其他人,迷惑不了同在七星阁的谈卓然。这里隐形的资源倾斜太多太多,除了没给任冉玥明面上的灵石,其他东西可谓是应有尽有。 元婴魂修亲自喂招,阵法大能细心教导,怎么看,都和可怜不沾边。 一叶障目的人,才是真可怜。 谈卓然眼下有些小纠结,她既希望任冉玥能早日滑落第一梯队,又希望她保持水准。毕竟进入淮云秘境后也需要同伴,任冉玥这种知根知底的,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她只能保住一个淮云秘境席位,其余听天由命。 有鲜美多汁的萝卜在眼 前吊着,众多参与者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用无用的盘外招层出不穷,直到内门小比的最后一天才按耐住了蠢蠢欲动的内心。 主楼附近蹲守着不少人,大多是提前过来抢占最佳观赛位置的。 相较于二十进十的人山人海,今日的围观修士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毕竟今日过后,宗门上下的练气期弟子,将排成等级森严的序号,以区分实力高低。 观星楼最多的就是练气期修士,为了方便观赛,宗门先将楼顶的擂台区重新进行了改造,只作为比试使用。然后把旁边的建筑物移到擂台附近,扩大了观赛区的范围。 整体造型,可以用众星拱月来形容。 除了即将参与比试的十个人,其余人皆不可步入擂台所在建筑,彻底的将围观者与比试者隔开,不再受到外界言论的影响。 掌门执教等人,会在前三确认后、头名确认前从大殿中走出,在现场进行观赛。 观赛区开放后,现场的环境越发火热。即便没有三五好友结伴同行,抵达现场的修士也能与周围人聊的相见恨晚。 “也不知道小比头名会是谁。” “希望是任冉玥,我还挺看好她的。” “不要掺杂太多的个人情感啦,这里有不看好她的人吗?说点实际的人选,别天天打感情牌。” “我还是觉得任冉玥优势大,她能用四年时间修炼到练气圆满,怎么就不能拿下头名?” “确实,她和谈卓然,是近百年来天枢院分配给宗门资质根骨最好的遴选者。说不定真有奇迹出现呢!” “嘿,别想那么多没用的,结果很快就能揭晓。” 辰时一刻、天空大亮,任冉玥与九位对手们肩并肩站在主楼大殿前的空地上,再往上迈一步就能感受到建筑的万丈高度。 掐点到来的十人互相点头致意,没有人丧心病狂到用这些空隙时间,来展示自己广阔的人际关系。 众人穿着统一的白色竹节暗纹服饰,严肃认真的站成一排,发丝微动、衣袂翻飞,仙风道骨的气韵浑然天成。 “咚~”的一声,古朴厚重的钟声在观星楼领地内响起,北斗七星于白日闪烁,指引着前路方向。 一阵浓厚的灵气波纹随着微风浮动,生生不息的力量侵入众人体内。象征着希望与未来的练气期弟子,将在此刻扬帆起航。 大家安静的站在原地,任由微风拂过发梢、阳光浸润心灵。 观星楼的强大在此刻展露出冰山一角,这个传承上万年的宗门,富含的底蕴与内涵远比世人想象中的庞大。 任冉玥截流了部分晕开的灵气,意外发现灵气中的其他元素,除了浓度以外,它竟然有静心凝神的效果。 能产生相应效果的灵脉,根据史册上记载,应该早早消失于世间才对。 不过,按照九宗的惯性,这种对外宣称消失,实际上扒拉成独属物的做法很常见。 围观修士连谈天闲聊都放 弃了,开始疯狂截取空气中的灵气波纹。要不是灵气散开的速度太快,观赛区一定会被原地打坐的修士塞满。 “如果天天都有这么浓郁的灵气就好了,我肯定分分钟突破练气后期。” “想什么呢?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宗门内的灵气浓度已经很高了,散修削尖了头都想进来。” “别想了,安心修炼。对比是偷走幸福的罪魁祸首,相较于大多数修士,我们的修炼环境已经很好了。” 在众人的较为惆怅的感慨下,负责修士出现在擂台上空,他拿出阵盘,激活了楼顶新绘制的防护阵法。 流淌着灵气的线条连接在一起,向上发出柔和的蓝光,整座擂台笼罩在透明的薄膜内。 “此轮的规则很简单,由十进五,五进三,三进一组成。失败者淘汰,胜利者晋级。”负责修士声音十分洪亮,清晰的传递给了现场的每一个人。 围观者的眼神开始向主楼聚焦,远处的那几个小点,是今天比试的核心。 “十进五现在开始,任冉玥对金文栋,谈卓然对孔炫明,裴可心对...”负责修士按照事先拟订的名单念着对战人员。 懂行者,一眼就能看出猫腻。名单中参照着一强一弱的原则,没让最具有潜力的对上,反而把勉强挤入者当做率先清理的对象。 “行吧,这种安排可以理解,避免强者淘汰的过早,让歪瓜裂枣捡了篓子。” “没什么悬念,任冉玥对金文栋稳赢,谈卓然对孔炫明也一样。” 围观修士眼睛擦拭的还算干净,都能看出其中的弯绕。这都不能称之为暗箱操作了,明箱操作还差不多。 因为任冉玥的名字是第一个被喊到的,所以她也是十进五比试的开场嘉宾。 两楼之间虽然存在些许的距离,但借助身法和灵气推动,还是能轻松跳跃到擂台上的。不会因为缺少飞行法器,而出糗。 金文栋与任冉玥一同抵达擂台中心,两人规矩的互相见礼,毫无寒暄的展开对决。 即便金文栋已经在上一轮用掉了所有绝活,他还是没有选择放弃,寻找着胜利的契机。 前十与前五之间,当然是前五获得的资源倾斜更多。 不去尝试一把,未免太过可惜。 任冉玥则改变了固有的打法,放弃了华丽绚烂的术法。在擂台上疯狂的布置阵法,将这张牌彻底明示。 层层叠积的阵法线条,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稍微改变其中几根线条的走向,便能让场上的局势发现巨变。 “天呐!阵法还能这么用?” “我以为它只能用来阴人,没想到还能用来战斗。” “好厉害,连灵石都省了。” 围观者目瞪口呆,这不比漫天飞舞的火球来的夺目。对称规则的阵法线条,就像是蜘蛛捕食的圆网一般,粘住了每一个妄想穿过的昆虫。 “得学的多好,才能随手布阵、顷刻成法。” “我服了,她真的好厉害。” “达到这种程度,在辅修上花的时间绝对不少,任冉玥的资质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高一截。” “找不出任何破绽,金文栋要撑不住了。” “肯定会输的,碾压局。” 谈卓然勾起唇角笑了笑,这方法要真的万无一失、毫无破绽,任冉玥也不会在十进五的时候用掉。 就因为弊端太大,才会在这种时候废物利用。 裴可心突然出声道:“她身上的灵气消耗的差不多了吧。” 其余人点头附和。 “嗯,阵法铺的太大了。” “不过,任冉玥也要赢了。” 金文栋与任冉玥的差距太大,不是看出漏洞就能反制于人。破阵需要一定的阵法素养,他远不到相应层次。 没过多久,便败下阵来,成为十进五第一个失败者。! 第 87 章 游刃有余 任冉玥离开擂台区时,看似轻松随意、实则灵气消耗殆尽。 只有她知道,保持阵法不被攻破、维持正常运转有多勉强。这种用灵气绘制线条的偏门手段,没有特殊情况,她应该不会再用了。 如果不是在有规则限制的地方,毫无保留的托大行为,不亚于自寻死路。 没有媒介物品,仅凭自身灵气,想要玩转整套阵法体系,着实有些勉强。 暗地布置,用来出其不意倒是可以。随意改变阵型、操控阵法进行攻击,则需要三思而后行。 那些盛名在外的阵法大家,辅修强悍却未闯出什么斗法大师的名号,想来也有这些原因。 它的弊端太大了。 一旦对手强硬些,有破阵的基础能力。哪怕把她身上的灵气都榨干,也无法供应阵法的运转。 这种时候,用灵石作为媒介才是阵修的上乘选择。 任冉玥回到观赛区的瞬间,便不动声色的往嘴巴里塞了几颗回灵丹。场上还有四局比试,足够她为经脉重新充能。 裴可心等人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用堪比摸骨测龄的眼神朝着任冉玥所在的位置上下扫视。 他们能猜到任冉玥灵气剩的不多,能猜到这招自损八百的招数会就此封存,不能猜到她刚刚展露出来的阵法实力中掺杂着多少水分。 是名副其实?还是虚有其表? 除了场上的当事人,没人能斩钉截铁的说出真相。 用自身灵气撑起数个阵法,这个行为实在太过惊人。简直可以列入观星楼诡异奇闻录中,供后人参详。 倘若任冉玥现在还有灵气剩余,那头名的位置,大家都不要妄想了,一定非她莫属。 好在没太脱离实际,一下擂台就看到任冉玥吞了几颗回灵丹。这恰好说明,她的实力仍处于练气圆满的范围内,也在自己攻击的范围内。 众人在四周看台此起彼伏的惊叹中移开了目光,转向了即将上场的两位修士。 前面上场可以尽快恢复灵气,后面上场可以尽可能的观察对手。两者各有好处,对他们来说影响不大。 任冉玥找了个边缘位置进行打坐,准备化开腹中丹药的灵气,重新进行压缩提纯,她没在这个环节偷工减料、抢占时间。 能赶上其他人的比试最好,赶不上也没什么关系。她既然选择采用阵法攻击,自然想好了别的可能性。 此时谈卓然已经和孔炫明见完礼,为小比前五的席位展开争夺。 这轮的对手不再具有随机性,明眼人都能看出是由宗门直接指定。 有了任冉玥珠玉在前,大家更愿意看到谈卓然璞玉在后。她们除了家世背景,其余经历都十分类似。 用来作为比较的参照物,再适合不过。 “谈卓然的剑术好像又精进了些。” “这才几天啊?实在找不到夸赞的词语,就别硬夸,听着都瘆人。” “啧,你们懂什么。一朝顿悟堪比十年苦修,说不准人家这两天就感悟到了什么剑气。” “看不懂这两个人,一个富的淌油习剑,一个穷的叮当习法,掉个头反而正常。” “哈哈,你这么一说,我脑海里有画面了。谈卓然明明可以用法器砸人,偏偏选择用剑术硬抗。任冉玥明明只能用法术攻击,偏偏花样百出。” 围观修士没太关注场上的局势,都在谈论些趣味十足的话题。 大家在孔炫明与谈卓然名字划上等号的瞬间,便给他判了死刑。 什么黑马、蓝马,在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通通都是同一个物种。 面对看似朴素、实则暗藏锋芒的剑招,孔炫明逐渐有些招架不住。没对上这些天骄之前,他还是有些“万一呢?”的想法在身上的。 可惜,现实比话本故事要残酷的多。他的苦心钻研、费劲折腾的盘外招,一点效果都没有。 谈卓然没比任冉玥要好琢磨,两人一脉相承,有天赋兜底、做事斗法不讲半分情面。 暗处的花花肠子,连见光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阵亡。 她的剑术根本不是练气期能够拥有的,具备这种恐怖习剑的天赋,剑宗也许真的看走了眼。 孔炫明勉强抵挡了一番,为了不伤害到自身根基,干脆利落的在失去反手之力时认输。 谈卓然没将孔炫明放在心上,同辈修士中,除了任冉玥,其他人都差了点意思。往后能产生的联系,恐怕只有同为观星楼弟子这一点。 突破练气圆满,只是逐道路上最简单的一关。而练气期修士,则是这个世界上最底层的逐道者。 “赢的好轻松。” “虽然没有任冉玥打的好看,但也不差了。剑修的招式都一个样,没啥大的差别。” “你这话可别让剑修听到了,他们会追着你猛砍的。” 结局与事先猜想的一样,半分意外都未出现。十进五的对决中,只有任冉玥玩出了点新花样,开了个不错的头。其余人皆用了惯用套路,中规中矩的拿下了比试。 那种各种手段频繁出现、各式招数漫天飞舞的景象,似乎只存在于臆想世界。 小比前十名之间实力差距断层格外明显,局局都像是碾压,次次都像是大人戏耍孩童。 先前的势均力敌,就像是免费赠送的礼貌套餐,给予其他人一些合乎情理的面子。现在表现出来的游刃有余,才是大家真正的实力。 思考至此,观赛的练气修士没剩什么多余的想法,只留下被实力晃花的眼睛,还有处在眩晕期的大脑。 “好厉害啊...” “实力配的上名气。” “感觉自己是个废物。” “所以...为什么我们全境大比总是垫底?不合理啊。” “额,不要提那么晦气的事情。” “有什么不能说的,其他宗门的天骄更厉害呗,我们仅限于窝里斗。” “够了够了,别谈论这些有的没的。反正淮云秘境会碰上,等他们出来,是骡子是马,自有分晓。” 众人的关注点逐渐跑偏,不想涨他人志气的修士,就差在头顶写上无关者退散五个大字。 好在五进三、三选一,决定小比头名以及淮云秘境进入权的比试正式开始,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场上只剩下最后的五个人,不好再去一对一进行淘汰,更不可能进行抽签轮空。 公平起见,五进三、三选一将合在一起,采取四轮积分制。晋级的五个人互为对手,胜利积一分,失败不扣分。直到四轮对决结束,以积分排名定前三。 想要稳妥晋级,起码得赢三人,想要不提前出局,则需要确保自己赢过两人。 规则很简单,赢过所有对手,就是此轮内门小比的头名,就是练气期的领头羊。 如果不强求头名,倒是可以有选择性的进行针对,放弃中间的某一轮,获得更长时间的恢复时间。 按照出场顺序来算,她作为率先出场的人,第一轮的对手是谈卓然,第二轮的对手是元天瑞,第三轮的对手是裴可心,第四轮的对手是魏涟。 怎么看都与简单两字沾不上边。 就算放给元天瑞一局,后面的裴可心也不是好相与的人。 和往年的一对一淘汰相比,这回宗门可是拿出了实打实的诚意。势必选出大家都信服的修士,不让任何人有捡漏的可能。 “救命!这是我能看的比试?” “哇,这样好公平,不会有什么淘汰了还要怪罪规则的事情发生。” “之前老听到什么强者被提前淘汰了,其他人都是运气好才进入前十的言论,这下看他们有什么话说。” 观赛区的修士对这项规则十分满意,甭管私下吹的有多厉害,擂台上见真章。厉害就是厉害,垃圾就是垃圾。 掌门莫水瑶带着一干执教长老从殿宇中走出,众人齐刷刷的俯身行礼。 “弟子见过掌门真人、执教真人!” 莫水瑶挥了挥手,用灵气将大家扶起。看着已经确定为练气期小比前五的几人说道:“本轮以积分定名次,你们规则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五人低垂头颅,齐声应道。 “那就好,开始吧。”莫水瑶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她能抽出这么多时间放在观赛上,已经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至于指点什么的,还得看这些小家伙有没有让自己眼前一亮的东西。 “是。” 应完声后,任冉玥与谈卓然同时跃到了擂台上方。 有众多元婴大能在场,观赛区的人也不好大声喧哗,只能压低音量小声判断胜负。 “任冉玥还是谈卓然?” “当然得是任冉玥。” “肯定是谈卓然,家世背景更胜一筹。” “任冉玥吧,我看好她。”! 第 88 章 避重就轻 擂台之上,任冉玥与谈卓然相对而站。明明是其他人常常拿来比较的竞争对手,却看不出半点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的感觉,倒有些珠辉玉映、相得益彰的意味。 两人同阶遴选,同入七星阁,同为练气圆满,有些东西,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任冉玥对谈卓然的熟悉程度,不亚于对方对她的了解。这是一位家世背景、资质根骨、处世做派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家伙。 完美的令人羡慕,出挑的令人妒忌。 不管放在世俗、还是宗门,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好似生来便是让人仰望,让人追逐的。 当然,给出这么高的评价,难免会有人觉得她是在借着机会夸赞自己。毕竟两人的名字很多时候都是捆绑在一块的,能与其并肩,说明她也有值得骄傲的资本。 看着眼前品貌非凡、神采英拔的青衣修士,任冉玥眼里多了几分温度,她们认识这么久了,还真没有认真的较量过。 此次倒是个难得的机会。 任冉玥勾起唇角,微微俯身见礼:“任冉玥,请道友赐教。” 谈卓然紧握长剑,十分郑重的回礼:“谈卓然,请道友赐教。” 两人互相比较了这么久,却从未使用过阴损的手段。只要有这份特殊的默契在,便会一直惺惺相惜下去。 与其说谈卓然是在追着任冉玥奔跑,不如说她是在追着命运狂奔。 方向一致、目的一致,道路自然交织在一块。 任冉玥知道谈卓然不是世人所理解的剑修,不会把剑术作为主要的攻击手段,更不会放弃家世背景所带给她的优势。 想要在此轮中获得胜利,得改变思维方式才行。 同样,谈卓然也清楚任冉玥不是绣花枕头、草包一个,根本不会给对手留下可乘之机。 比试开始的瞬间,两人同时运起身法迅速变换了位置,动作快的让人只能捕捉到一丝残影。 “开始了!” “我的天,这么谨慎的吗?” “得有多小心,才不敢让对方确定自己的位置。” 观赛区的修士很惊讶,大家没少看两人和其他人的比试,第一次见到她们谨慎小心到这种程度的。哪怕用如临大敌这四个字,都难以形容此份重视。 擂台看着很大,好像能用来玩几局躲猫猫的游戏,能在上面反复奔走跳跃。 但实际并非如此,普通人视角中的计量单位并不能用在修士的世界里,他们几息间便可环绕擂台一圈。 在这里试图躲藏是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倘若对手强大,这样的行为不亚于困兽之斗。 任冉玥疯狂的变换位置,不是害怕对方近身,而是为了确定谈卓然的具体位置,将其锁定在擂台上的某个区域,给群攻法术留下施展空间。 “好快!我看不清她们的动作了!” “任冉玥用的是飞烟圣步!动作如烟尘飘渺,速度如雾气弥漫。” “怎么会?这是筑基修习的身法啊!” “怎么不会!她是任冉玥!四年修到练气圆满的宗门天骄。” 不过几息,众人的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两人使用的身法皆是宗门内部上乘绝学,不说融会贯通需要多久,就说达到这种效果,需要多少年的时间。 要不是事例摆在眼前,大家做梦都不敢敢这么想象。 还没等他们从身法的惊讶中缓过神来,漫天的红色火光就绽放在眼前。 像雨水一般的火焰,丝丝缕缕缠绵不绝的落在谈卓然所在的半边擂台上。隔着防护罩,都能感受到那一丝滚烫。 这才是真正的流星火雨,无法躲避的群攻法术,不是人们常见的流星火球。 谈卓然迅速撑开了防护罩,将灵气注入剑体内,抬手挥剑劈出了真空地带,将流星火雨抵挡在剑决之外。 一招未成,任冉玥动作没有半分停滞,将半空中坠落的流星火雨融进擂台。她的灵气,可不是用来反哺天地的。 谈卓然的攻击紧随而至,寒芒剑影压的人喘不过气,一息间便将对手的所有后路阻隔,被迫正面迎敌。 估算出掌控擂台的大致时间后,任冉玥召出储物袋中的青铜剑,正面挡住了向她袭来的寒光。 比起将心神放在剑术上努力钻研的谈卓然,她的剑术确实差了些。但用来抵挡几招,还是可以做到的! 同样是没有习剑天赋,彼此的差距不过是些许时间。 “砰!”的一声,两人的剑刃撞击在一起,溅出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青铜剑感受到剑主熊熊燃烧的战意,几次对上都不落下风,剑身碰撞的回响仿若长啸,听之皆战栗。 “任冉玥不是法修!!!” “救命!谁说她没有法器的!” “这个剑术,一点都不差啊。” “七星阁是什么地方啊,尽出妖才!” 谈卓然的不服已经到了顶点,她生气任冉玥能挡住自己剑气,生气自己平庸的习剑天赋,生气自己没被剑宗选中。 凭什么她不适合习剑! 凭什么她不能入剑宗! 每日一千次、一万次的挥剑到底换来了什么,她不服!也不甘! 带着怒气挥出来的剑招,带着满满的凌厉与不甘,越打越凶。 感受到剑主情绪,见证一切的剑体本身开始开始轻颤,每一道剑气都变得实质化。 任冉玥被击退了两步,谈卓然竟然在这种时候感悟到了剑气,她倒是得偿所愿了,自己可惨了。 好在,她的对战技巧都是由剑修大能教导出来的。仅凭剑气就想击败她,还远远不够。 “剑气!” “谈卓然感悟了剑气!” “要知道,她才练气期啊。” 围观者不止眼睛瞪大了,连嘴巴都无法合上,他们想不到这是练气圆满能打出来的对局。 主楼前,等待上场的三位修 士,皆露出了忌惮的神情。台上的两人越强,自己的机会越渺茫。想要拿到淮云秘境的进入权,无疑是困难重重。 莫水瑶、平霭等元婴大能,则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现在可不比万年前,灵气浓郁、天才辈出,想要找个好苗子,都得精挑细选。 在天枢院改革期间,同时出现多位耀眼天骄,何尝不是一种天机暗示。 任冉玥边退边挡,还差一点,整座擂台的归属权就能到手。 玩不转随意变换的阵法体系,玩个单一围困阵法还是轻轻松松。 谈卓然意识到不对,任冉玥不可能毫无还手之力,她退后两步,抽出灵气注入擂台,感知到了脚下如蛛网般的阵法。 来不及破坏,只能祭出防御法器,勾起唇角带着些许挑衅说道:“你觉得普通的阵法能困住我?” “当然不能。”任冉玥耸了耸肩,神态轻松的收起了青铜剑刃。 她要的就是谈卓然保持不动,对手有高阶防御法器的情况下,正面作战无疑是自我消耗。 “你可以猜猜,自己能撑多久。” 任冉玥话音刚落,便启动了阵法。流星火雨重新回到地面,将谈卓然笼罩在内。她则站在原地,抬手间灵气翻飞。 她从来没想过用阵法击败谈卓然,这个人尽皆知的后招,能在这种时候发挥点余热就不错了。 不出五息,谈卓然便能冲出阵法,抵达跟前。 到那时,胜负可就不好说了。 任冉玥要做的很简单,她要让对手猝不及防的跌下擂台。主修术法,辅修符箓、阵法的她,可不止阵法一个后招。 面对拥有无数高阶法器的强敌,当然不能用常规手段。 抬手落下最后一到法决,天地间泛起了一阵朦胧的雾气。掺杂着特殊效果气体,会悄然的侵入身体、无声无息的笼罩四周。 “你干了什么?”谈卓然冲出阵法、紧皱眉头屏住呼吸。她又不蠢,周遭的环境一看就有猫腻。 “让你主动认输啊...”任冉玥笑着回答,将目的说了出来。 谈卓然并不相信这种大话,她用防御法器隔绝周围空气,挥剑向前。 论修为两者一致,论剑术她略胜一筹,论法器她碾压对方。 这回,赢的一定是她。 任冉玥徒手挡住剑刃,灵气与剑气激荡,产生阵阵刺目的白光。 “有人看清刚刚的动作吗?” “什么动作?” “任冉玥制造的雾气好奇怪,擂台上不能使用丹药、符箓一类的物品,仅凭自身灵气,应该造不出什么有毒气体。谈卓然又不会被小小的雾气印象,这招到底有什么用呢。” “会不会我们想多了?其实就是普通的攻击法术,就像流星火雨一样碰到就会生效。” 薄雾笼罩在擂台四周,任冉玥携带着朦胧的水汽向谈卓然而去。两人体内的灵气还有富裕,这场比试不会结束的太快。 时间在互相消 耗下以正常流速跳动,谈卓然逐渐有些心烦?,这不是她想要结果。 即便已经感悟到了剑气,还是赢不了。如果不用其他法器进行辅助,这场比试会没完没了的僵持住。 略微思考了一瞬,谈卓然便下定论决心。擂台之上,输赢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可以改日再论。 迅速祭出家族特意送来的冰弓玄箭,拉满后朝着任冉玥方向射去。箭羽所到之处顷刻成冰,就连特质的擂台都受到了影响。 刺骨的寒意、尖刺的冰刃、锐利的箭羽加在一起,非常人所能抵挡。 任冉玥没想正面硬抗,侧过身避开了这个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箭羽。 谈卓然用力的眨了下眼睛,她竟然有些许恍惚,拉弓的那一刻从任冉玥身上看到重影。 这不是雾气,是幻术! 铺天盖地的幻术! 她什么时候中招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任冉玥掌控了整座擂台。 “别乱动哦,说不准就掉下去了。”任冉玥用言语故意激将,身影彻底消失在雾气之中。 谈卓然的眼前,看不见围观者,看不见擂台边缘,只留有白茫茫一片。 法器上传来的灵气波动告诉她,她在被任冉玥攻击,可现在连对手的人都看不到。 从储物袋翻找了片刻,掏出清心珠挂在胸口,手持破障镜照向四周。 在高阶法器的帮助下,幻术出现裂缝,谈卓然立马启动破障镜将阻挡视线的东西破除。 任冉玥抿起嘴唇,将身体内所有灵气聚集在一处,执行着计划的最后一步。 谈卓然破开幻术之时,也是她掉下擂台之时。 “咔嚓...”一声,幻术彻底消失。 谈卓然还未细细体会脑袋清明的感觉,眼前白光大作,一道猝不及防的灵气波动将她往擂台外挤压。 纵使身上高阶法器众多,她也不能同时操控几个,用了破障镜,势必会放松对防御法器的控制。 任冉玥卡准时间,不出一息,便将谈卓然击下了擂台。 “啊!” “谈卓然输了?” “天呐!还能这样玩?” “输了正常,谈卓然太依赖法器了。” “啧,不要事后诸葛亮。承认任冉玥厉害有那么难吗?”! 第 89 章 沉着冷静 猝不及防跌落擂台的谈卓然满心满眼皆是惊讶,她根本想不到自己会以这种形式输掉比试,更想不到自己会输给任冉玥。 她的震惊一点都不比围观者要少,从万丈高楼坠落时,没第一时间在半空中稳住身形,而是任由失重感裹挟。 被所重视、所认定对手击败的滋味,原来这么苦涩。比其被人算计,还要难以言说。 换一种方式,正面迎敌,未尝没有获胜的可能。她不见得真的不如任冉玥,只是没有用对方法。 可惜,事情已成定局,结果无法更改。 无论再怎么给自己找理由,为自己辩解。她都输了,输给了任冉玥,输给了引以为傲的家世背景。 谈卓然在负责修士的帮助下,重新回到了擂台之上。经过快速调整后,脸上的表情回归到了正常阈值内,不再被惊讶吞噬。 主楼平台前的三名待上场修士,互相对视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多说。身处局中,难免会一叶障目,这种转换思维的破局之法,倒是给了大家很多的启发。 任冉玥安静的站在一旁,没有表露出多少获胜的喜悦。 两人站在一块,围观者甚至看不出谁赢谁输。脸上的表情、眉眼间的神态,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任冉玥怎么不是很高兴啊?” “这才第一局,万一笑的太早,后面输了不就丢人了。” “我感觉任冉玥赢的很勉强,谈卓然输了还挺冤枉的。” “闭嘴,不要找补了。哪有那么多的借口和理由,道友别是倾家荡产压错了人,在这找心理安慰呢。” “就是就是,法器之间的差距你是半点不提,人家凭个人实力获胜反倒成了侥幸,什么人啊!” “任冉玥我是服的,纵观全宗上下,有几个能有她厉害的。没钱没背景,术法修的出神入化。” 带着脑袋观赛的修士,压根不想搭理那些鸡蛋里挑骨头的人。谈卓然确实厉害,可那也不是踩一捧一的道理,更何况获胜的人分明是任冉玥。 这个大家好感度爆棚的修士。 别说得理不让人了,就是无理也得为其争上三分。 负责修士并未直接宣布获胜者的名字,而是冲着掌门莫水瑶的方向俯身行礼后,才扬声道:“此轮由任冉玥获胜,胜利者积一分。” 下轮比试即将开始,任冉玥调动身上仅存的灵气,运起身法回到观赛区。第一时间吞下回灵丹药,原地打坐淬炼经脉中的灵气。 按照比试顺速,场上裴可心与魏涟对局结束,就会轮到她与元天瑞上场。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指望台上两人拖延是不现实的。彼此互为对手的情况下,大家巴不得任冉玥陷入无法恢复灵气的恶性循环,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谈卓然体内的灵气还剩下不少,她看了眼正在打坐的任冉玥。放弃了沟通交流的想法,她还不至于没眼力见到这种程度。 仔细想想比 试顺序,后面的轮次反而有利于她。恢复时间比任冉玥长,灵气比任冉玥充足,即便下一轮对手是裴可心,也没什么好怕的。 裴可心与魏涟的对决正在上演,比起任冉玥与谈卓然的离经叛道,他们才是观星楼正常模式下培养的天骄。 既不是纯粹术修,也不是纯粹剑修。 使用法器的频率,反倒多于七星阁的那两位。通过这些特殊炼制的武器,将攻击的效果放大,将消耗降低到最小。 经过第一场的比试,观赛区的修士胆子逐渐大了点,开始谈论些特殊的话题。 “我现在都有点迷糊了,不知道是按部就班的培养好,还是真金火炼的检验好。” 肯定是经过火炼的好,玉石是需要打磨的,藏在石缝里怎么可能看见光彩。??[” “话不能这么说,被拔苗助长的时候,有你哭的。” “你们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任冉玥和谈卓然那种,一般人学不来,人家是靠天赋吃饭的。我们还是多看看裴可心、魏涟这种,说不定还能学到点东西。” “啧,搞得好像裴可心、魏涟根骨很差一样,他们能站在这里,就说明是你溜须拍马都追不上的人。” 擂台上两人斗得十分激烈,拼完法器,开始拼消耗。隐藏手段用的是毫不含糊,招招都往最致命的方向击打。 看着熟悉的小辈上台,执教长老们多了几分欣慰,相较于之前两位,夸赞的言语明显多了些。 “裴家的丫头不错,凤尾鞭耍的有模有样。” “魏涟也可以啊,同时操控12枚玉蜂针,神识强度远超旁人。” “近年来人才层出不穷,宗门大兴指日可待。” 花花轿子人人抬,这种你吹我晚辈、我吹你弟子的言语,大家心里都有数。 莫水瑶连笑脸都不愿意多给,像是没听到这些言论一样。 贪婪是人类的通病,有自家长辈所给的资源不够,还要再拿上一份宗门的好处。如果德配其位倒好说,德不配位可就白瞎了这些好东西。 与不受重视的任冉玥、谈卓然相比,宗门在裴可心与魏涟身上花费的心血不要太多。这要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谓的优中选优可真成了笑话。 莫水瑶冷眼瞧着擂台上的两人,心里的算盘早早的敲打了起来。 平霭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任冉玥与谈卓然的优秀有目共睹,少一句夸赞,又有何妨,两人身上的闪光点是不可抹灭的。 比试到最后,终究是裴可心实力更胜一筹,拿下了本局的胜利,与任冉玥目前积分一致。 “不意外,这五个人里面,谁赢谁输我都不意外,他们实力差不多。” “确实,七星楼那两个缺了点经验、多了点天赋,另外三个经验天赋都不错,挑不出什么短板。” “淮云秘境的进入权会被谁拿到,真不好说。” 观赛区的修士脸上没有多少惊讶,除了那些押错注损失大笔灵石的人,大家的情绪起 伏不大。 负责修士照常宣判获胜者,任冉玥被迫从打坐的状态中抽离出来。时间太短,她体内还有部分灵气没来得及淬炼。 相较于第一次上场状态良好的元天瑞,她的劣势十分明显。 任冉玥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经脉中的灵气分布,在负责修士的呼唤下,再次跃到了擂台上方。 元天瑞拎着样式古朴的乌龙剑紧随其后。 见关键人物上场,大家纷纷在比试开始前,猜测着获胜方修士。 “这局元天瑞占优势,任冉玥与谈卓然对局消耗太大,体内灵气多半没有淬炼好。” “说不准,元天瑞还未领悟到剑气,剑术实力应该比不过谈卓然,鹿死谁手未可知。” 任冉玥礼貌的打量着眼前的对手,关于元天瑞的传闻,她倒是听过许多。 有说他被剑宗赶出门外的,有说他死乞白赖求大能收入门下的,有说他不屑与观星楼弟子为伍的。 不论是哪条,都能透露出这人不善交际、偏执疯狂的性格。当然,传闻真假有待考证,这些小道消息不一定真实。 就冲裴可心能与元天瑞交好这一点来看,元天瑞绝对不是什么孤僻的人。只是对某种事物,有着近乎疯狂的执念。 譬如剑宗、习剑一类的。 对付这种类型的剑修,得对症下药。 元天瑞感受到对手打量的眼神,他毫不避讳的直视过去。眼里的墨色十分浓郁,让人看不清真实想法。他并不在乎小比名次如何,但淮云秘境的进入权一定要拿到。 看着对手如深潭一般、透着冷意的眼神,任冉玥快速将思绪收敛,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任冉玥,请道友赐教。” 执念与疯狂可是伤己的利刃。 “元天瑞,请道友赐教。”元天瑞握着长剑俯身回礼,眼里透着寒芒。 礼成瞬间,剑光铺面。乌龙剑化为数柄,虚虚假假的遍布在空中,直奔任冉玥而去。 但凡躲避的慢一些,下场就是万剑穿心、沦为刺猬形状。 任冉玥瞳孔迅速收缩、微眯着眼睛挥手挡住漫天飞剑。她最不怵的就是剑修,从一开始就学习了多种对战手段。 既然没有越级作战的实力,就不要过来班门弄斧了。 这种小儿科的飞剑术,连流星火雨的万分之一都达不到。虚虚假假的飞剑,用神识一扫就能分清。 锁定最真实的一把飞剑,任冉玥用力的将其击飞,数个火球术直冲元天瑞面门。 见此情形,元天瑞只能召回乌龙剑反击。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受制于场合、无法深想,思绪有些朦胧。 以最小的灵气消耗,发动最强悍的招数,是剑修惯用的手段。任冉玥不希望这局比试拖的太久,陷入劣势当中,她得让节奏回到自己的手里。 再次耗费大量灵气,将乌龙剑击飞。任冉玥勾起唇角微笑着说道:“道友的剑术确实不错,我都有些吃力了。” 话 是这么说,但任冉玥的神态中尽是轻松,看不出任何的勉强,反倒是元天瑞的额头上露着薄汗。 元天瑞没有回话,周身的气压越发低沉,攻击速度逐渐变快。 “诶?任冉玥完全不虚啊!” 剑修不是一贯强压术修的吗?怎么两个剑修都奈何不了任冉玥???[” “说明人家厉害,再说了能越级战斗的剑修又不是大白菜,这种也是分人的好不好。” 元天瑞一次次的攻击落空,让大家发现了问题所在。比起已经对战过一局的任冉玥,他应该更占优势才对。 如今怎么反倒是任冉玥更胜一筹。 这种落差,不得不让大家多想。 任冉玥看元天瑞的攻击越来越强悍,剑招中的偏执越来越浓郁。知道他的情绪开始不稳,召出青铜剑,准备为其填上最后一把干柴。 在对手最擅长的领域,用同样的方式回击,恐怕大部分人都会感到不平。 青铜剑强硬出场与乌龙剑的寒芒对上,不是剑修的任冉玥,将灵气集中在剑刃之处,挥出了习剑以来最强一击。 “铮!”的一声,两柄武器碰撞在一起。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竟然反震的元天瑞后退了两步。 “啊哈?什么鬼东西?” “任冉玥真不是剑修吗?” “她剑术真不差!之前跟谈卓然那一局我就看出点苗头。” “我的天,简直了,她有什么不会的吗?” 观赛区的修士皆发出了感叹,不怪他们震惊,任冉玥一直以来都是以术法精通的形象示人,连相应的阵法手段,也是近期才展露出来的。 元天瑞愣了两秒,他根本想不到任冉玥会用剑术将他击退。羞辱感充斥了整个大脑,剑宗的否定被再次唤醒。 那些不愿回忆的过往,就像怨灵一样缠在身上,怎么也挣不脱。 他真的没有习剑天赋吗? 随便一个人,就能瓦解他十多年的努力? 任冉玥见对手陷入了执念当中,暗自松了口气。她只会那么一招,多的也不会。要真的用剑术打下去,肯定是不如元天瑞的。 乘着元天瑞心神不宁,任冉玥聚起灵气,施展着强硬的术法。与其过了几个回合的招数后,连人带剑推下了擂台。 “行了,不多说,我真服了。” “任冉玥上辈子肯定拯救了世界,不然怎么修炼的天赋好,习剑的天赋高呢。” “只要再赢一轮,拿到淮云秘境进入权就板上钉钉了。” 有了两局胜利打底,再也没有人去质疑任冉玥的实力,观赛者只有夸赞,没有任何嘲讽。 负责修士将黑着脸的元天瑞捞了回来。 任冉玥看着被阴暗笼罩的对手,微抿嘴唇开口道:“你不是输给了我,是输给了自己。习剑者,不应该有那么多杂念,你的剑心太重了。” 剑修最怕的不是别的,而是剑心不稳。如果元天瑞真的想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重新塑造一个剑心反而是最好的。 元天瑞低垂眼帘,依旧没有回答。成王败寇,他没有理由去反驳对方。 任冉玥略微提醒了一句,没有再继续下去。能想通最好,想不通也没什么。是个人就有缺点,进不进行查漏补缺,那是人家的选择,她无权干涉。! 第 90 章 剑随心动 按照正常逻辑来看,任冉玥已经拿下两场比试的胜利,暂时领跑积分榜,应该能放松一些,不用给自己施加太大压力。 毕竟只要再赢下一局,她就能稳稳妥妥的获得淮云秘境进入资格,成为观星楼重点培养的天之骄子。 可她从擂台上下来之后,依旧是冷着脸、不苟言笑的状态,大家根本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这种无懈可击的外在形象,既让对手头疼,也让支持任冉玥的人心塞。有的时候,表现的太过完美,也是一种不近人情的缺憾。 好在,大家的关注点并没有点歪,感慨只是从心头划过,不会出来无端作祟。对于修士来说,追逐大道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只是路程中短暂的一部分。 任冉玥与元天瑞的比试结束,谈卓然与裴可心的战斗紧接着上演。五人无论如何排列组合,都能成为人群焦点。 观赛区的修士转眼间门就将上场比试抛之脑后,聚精会神的盯着现在上场的两位。 相较于其他人,裴可心与谈卓然的家世背景是最接近的,两人都是打小摸骨测灵、被精心培养长大的修N代。 要不是家族所依附的宗门不同、交际圈不通,可能早就认识并成为朋友了。 眼下,用合作者的称呼来形容她们,反而更恰当一些。 抛开谋划事项不谈,站上擂台的那刻,她们就已经站在了对立面。 尊重对手,是比试最基本的礼仪。两人不需要通过放水、暗箱操作来算计积分。 如果连用正规手段赢下比试的信心都没有,那也太可悲了些。 谈卓然用力的挥出长剑,击退了直冲面门的凤尾鞭。她已经输了一局,不能再输下去了。 不管裴可心能不能按照约定狙击任冉玥,都不是她需要考虑的。眼下,保住淮云秘境的进入权,保住天枢院的侧目才是最重要的。 陷入被动、无路可退的谈卓然,剑招越发凌厉,她很好的诠释了以攻为守这个成语,将长剑挥舞的密不透风。 没有过于绚烂的法术,没有过于高阶的法器,谈卓然每一招都遵循着简单实用的原则,用所学、所爱、所坚持的剑术劈出了生路。 也许,她这么多年欠缺的,是一场恰好好处的失败,是一场切合时宜的醒悟。 法器重要吗?当然重要。 没有法器她能赢吗?当然可以。 用剑术,用剑诀,用这柄长剑,她一样能赢!试着相信自己,相信手中的剑刃,相信这么多年的努力。 谈卓然的眼神变得坚定,衣袂随着步伐翻飞,挥出的每一剑,都包含着当下的心意。 长剑似乎感受到了操纵者的情绪,与灵气交融后,再无排斥反应。谈卓然惊讶的看着手中的剑刃,她是第一次体会到了这种剑随心动的感觉。 原来,以前是自己辜负了它。 自己都不相信用剑术能赢,其他人凭什么会相信她能成为剑修 。 重新握紧长剑,震开缠绕在上的凤尾鞭,将以柔克刚这四个字封印在字典里。 在“咻咻咻!”的破空声中,裴可心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她挡不住这些寒芒,让凤尾鞭成了摆设。 围观者瞪大了眼睛,在比试开始前,没有想到局势会这么快清晰,没有想到谈卓然能用剑术逼退裴可心。 “为什么我觉得谈卓然比上一局更厉害了?好奇怪啊!” “裴可心这么弱吗?她被压制的很厉害,根本挡不住谈卓然。” “不应该啊,这五个人的实力应该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看任冉玥就知道了,两局比试都挺势均力敌的。” 大家猜不到原因,只能在裴可心的身上找理由。 虽然谈卓然在与任冉玥的对局中领悟了剑气,但还是没能赢下比试。有任冉玥精彩发挥在前,他们对谈卓然剑术卓越的印象,都淡了许多,反倒高阶法器频出的画面在脑袋里挥散不去。 同阶修士看不出名堂,元婴大能看出了问题。 许沛白饶有兴致的看着身侧嘴角耷拉、眉头紧皱的裴玉书。自家晚辈发挥失常,他这个长辈面上不好看啊... 啧,刚刚还在自吹自擂。现在连个修炼四年的小毛孩都赢不了,被人压着打。这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要是平霭能出声夸赞谈卓然两句就好了,那一定有乐子可看。现在一个两个装聋作哑,也不知道是摆脸色给谁。 许沛白幸灾乐祸写在脸上,没收敛半分,一两个元婴修士,她还是得罪的起。这样的戏码,可以多来点。 擂台上的形式越发紧张,裴可心被压制的更加明显,几次被逼到擂台边缘。 与裴玉书交好的修士,特意开腔缓和气氛:“唉,不能怪裴丫头,对手在对局中有所感悟,实力比原先提升了太多。” “运气问题,遇到对手顿悟,真没有什么办法。” “是啊,裴丫头挺不错的,玉书不要太苛刻了,我看两人也没差多少。” “裴丫头应该快要筑基了吧,能在这个年龄做到完美筑基,未来不可限量。” 附和的声音逐渐响起,许沛白差点笑出声,她第一次发现宗门的修士这么会讲话。够虚伪、够不要脸,自我安慰也要有个限度吧。 谈卓然的名字就那么难念? 要不是人家长辈在其他宗门,要不是人家还未拜入大能门下,怎么可能轮到他们指手画脚。 平霭虽未开腔,却小幅度翻了个白眼。谈卓然剑术原本就不错,缺少的只是一颗坚定的剑心,能有现在的发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不是什么运气使然。 莫水瑶眼神越发冰冷,天赋差距是一回事,心性品格又是另外一件事了。宗门能否昌盛,不止是看新萌发的嫩苗,还得看盘根错节的老树。 不能撑起幕布遮挡风雨,就没必要占着位置吸收养分。 既然天枢院有意改革,索性从上至下改个干净。免得滋生蛀虫,破坏了新生 树干。 莫水瑶眼睛里有暗芒闪过,勾起唇角看向了聚集风暴的两颗种子。 谈卓然越战越勇,她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声音,那就是赢!不计代价的赢!无论是面对谁,她都不会后退半步。 近乎疯狂的打法,压的裴可心抬不起头,她连放狠话动摇对手的机会都找不到。 “完了完了,我要收回之前那句话,谈卓然不比任何人差,她配的上天骄的名号!” 我现在有点喜欢她了,放弃使用高阶法器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所以,任冉玥到底是厉害到了什么程度,才能用剑术和剑修直接过招,用法术大杀四方。” “还能厉害成什么样,不就是观星楼近百年天赋最高者,现在的练气期最强者。” “嘘!懂的都懂。” 观赛区修士讨论的十分起劲,即便今天看了不少比试,也没有感到乏味,依旧是意犹未尽的状态。 在裴可心被击下擂台的瞬间门,大家都给出了善意的欢呼。凭实力获胜,不掺杂任何水分的战斗,一向值得称赞。 “厉害!谈卓然加油!” “看好你!下一局肯定可以拿下!” 谈卓然微喘着气,她将剑刃收回鞘中,透过人群看向了那位正在打坐回灵的人。 她做到了。 不会让人甩下的,既然开始并肩而行,往后也会并肩向前。 “天呐!谈卓然在看任冉玥!” “是宿命吧,是最好的对手,也是最好的朋友。追逐大道的路上,并不孤单。” “哈哈,裴可心被忽视了彻底,真的好惨。” 裴可心没让负责修士捞人,祭出飞行法器自己回到了擂台之上。 看着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谈卓然,胸口的气怎么也顺不下去。怎么?只有任冉玥是宝石,其他人都是瓦砾? 合作提出者是谈卓然,提供情报的也是她。现在惺惺相惜,早干嘛去了。 裴可心面上不敢如何表露,心里白眼早早翻上天。她下轮对手是任冉玥,可得让谈卓然擦亮眼睛好好看看,自己是怎么赢的。 负责修士宣判谈卓然获胜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了观赛区。 下局元天瑞与魏涟的比试当中,由元天瑞获得了胜利。除了任冉玥两胜,魏涟两败以外,其余人皆是一胜一负。 “看目前这局势,任冉玥不用再比一局,已经拿到了淮云秘境的进入资格了。” “确实,魏涟几乎淘汰出局,剩下的三个不管谁赢谁输,都威胁不到任冉玥,顶多加赛一场。” 观赛区修士已经把还未进行的对局仔细分析了一遍,得出了一个几乎稳赢的结论。! 第 91 章 已见分晓 赛程过半,四轮比试还剩下最后的两轮五局,头名将在不久的未来产生。到底是激流勇退,还是扭转乾坤,即将分晓。 第三轮比试开始,任冉玥从打坐的状态中抽离,与裴可心一同前往擂台区。 两人相对而站,互相点头致意,气氛较为融洽,没什么剑拔弩张的感觉。格外切合世人对仙家的想象,有种超凡出世、绝世出尘之感。 观赛区的修士察觉到了这一点,就此话题讨论了起来。 “这两人挺搭的,周身的气质有点类似,是那种站在原地都能感觉到的自信。” “是有点诶,你不说我还没发现。” “乱说得有个限度,这里有谁不自信的吗?魏涟连输两局,不照样生龙活虎、活蹦乱跳。” “你们发现没有?任冉玥虽然不怎么说话,但真没什么面若寒霜、凛若冰雪的感觉。反倒是簇拥众多、交友广泛的谈卓然总是散发寒气。” “确实,任冉玥更多的是淡然,整个人无悲无喜、无欲无求的。” “话题歪的没边了,不专注比试,尽想这些没用的。” “啧,聊会儿无关的事怎么了?任冉玥能赢谈卓然,谈卓然能赢裴可心,结果还用看?” “好家伙,道友你真敢想。卜算子都没你能算,张口就来。” “我怀疑自己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滑天下之大稽的言论。” 观赛区带着脑袋的修士居多,三下五除二就将煽动人心的惑众言论给压了下去。大家并没有按照食物链的逻辑给裴可心判下死刑,而是在结果未定死前,对所有人都抱有期待。 负责修士见人已上台,抬手升起单向防护罩,外界的杂音也因此被阻隔。 看着眼前这位广受好评,以微笑示人的对手,任冉玥扯起嘴角礼貌见礼:“任冉玥,请道友赐教。” 裴可心把心头的怨念强压下去,给自己套上了一层温润平和的外壳。微微俯身:“裴可心,请道友赐教。” 有谈卓然的漠然无视在前,她很难做到真正的心平气和。即便任冉玥在此并未扮演什么讨人厌的角色,她也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一丝迁怒。 任冉玥要是真有那么厉害,就不会专攻对手弱点了。裴可心无所谓谈卓然把谁当成对手,她在意的是那份态度,那份对比强烈的态度。自己可不是什么小鱼虾米,无端让人看轻。 想到这里,裴可心的眼神越发凌冽,与周身温润的气质形成较为鲜明的对比。 “啪!”的一声,凤尾鞭与地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响声,直冲任冉玥面门而去。 察觉到对手异样,任冉玥勾起唇角轻笑了起来。 有点意思啊... 她本就没有什么耍花样的想法,这局比试,正好试试自己的水平在哪。 任冉玥运起飞烟圣步退了两步,离开了凤尾鞭的攻击范围,手上同时掐起法决,带着雷霆之力的术法在擂台上炸响。 噼里啪啦的寒光缠绕着凤尾鞭,连带着手臂,将裴可心震的麻木。用灵气缓解不适后,她皱着眉头看向了任冉玥。 不,不对。这人从始至终都未藏招,术法本身就是她最强的手段! ?青柠染夏的作品《不坠青云(修真)》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攻击对手痛处,是想更快更稳的拿下对局。任冉玥根本不是没有应战之力,而是算准了自己会赢! 裴可心呼吸有些不畅,温和如玉的气质彻底消失,她冷着脸将灵气输送进凤尾鞭内,带着杀气,甩向了任冉玥。 感受到杀气,任冉玥眼神暗了暗。她站在原地,任由最先抵达的寒光切断额角碎发,抬手聚起灵气,施展斩杀飞剑术。 一道媲美剑修的术法将所有攻击击退,裴可心接连后退了几步,升起防护罩挡住压迫感十足的术法。 不是她想躲,而是不得不躲。 这道法术并不是灵气冲击那么简单,里面似乎掺杂着神魂威压。 任冉玥并不会因为对手躲避,而放弃攻击。她借着机会,掐起了一道特殊的法决,这道术法不能被打断,一旦打断,就会遭到反噬。 许沛白在看清动作的瞬间门挑了挑眉,她看了眼身侧不动声色的平霭,莫名的有些感慨,这到底是老师教的好,还是学生的资质好呢? 元婴大能们齐齐看向任冉玥,大多数人都露出与许沛白别无二色的表情,少数人紧皱眉头气压低沉。 随着任冉玥法决成型,高空悬挂的太阳似乎更加刺目,洒下的金光更加灼热。整个擂台都被金色包裹着,所有的事物都沐浴在阳光之下。 裴可心抵挡住了斩山飞剑术,握紧凤尾鞭,准备发起反攻时,发现了任冉玥的动作。 可这时,已经太晚了。 术法已经成型,无法打断。 “嘶...”裴可心深吸一口凉气,快速祭出了长辈所赐的高阶防御法器。她现在知道谈卓然为什么会把任冉玥视为对手了,这人就邪门。 感受到神魂当中的那抹特殊连接,任冉玥引动媒介,将其推向了裴可心。 瞬间门,天空中金光大作。围观的练气修士无法睁开眼睛,泪水却被刺的直直掉落。灼烧感透过皮肤传导至大脑,他们像是掉入了火炉一般,被炙热吞噬。 负责修士第一时间门撑开了观赛区的防护罩,给练气修士带来了清凉。 “法术怎么会透过擂台上的阵法传过来?这都是什么鬼东西啊!” “眼泪水直冒,差点给我整瞎。” “任冉玥在搞什么!这到底是什么术法?怎么威力这么大?” “裴可心一动不动的,别是被烧懵了,把脑子烫坏了。” “我是不是眼花了?这不会是四方唤阳术吧?” “哈?道友开玩笑呢?四方唤阳术是筑基后期才能用的法术啊...” “不会真是吧!以灵气为引、神魂为辅,召烈日精元、得天地相助!” “任冉玥疯了,她肯定疯了。” “我觉得 我疯了,都出现幻觉了。” “她不拿头名,都对不起自己的天赋。” 任冉玥闭着眼睛,控制着灵气输出。以目前输送灵气的强度来看,她坚持不了多久,最好尽快结束这场对局。 裴可心脸颊通红、汗水滴滴嗒嗒的往下坠落,法器虽然挡住了攻击,却挡不住置身火炉的炙热感,她的灵气消耗速度不比任冉玥慢。 两人看似僵持,实则乾坤已定。 在烈日的笼罩下,裴可心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带着热气,整个人就像是离开水源很久的小鱼,连扑腾的力气都没有。 背脊慢慢弯下,裴可心勉强的张开嘴巴,有心无力的说道:“我认输...” 话音刚落,裴可心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佝偻着身子,用手撑着地面。 负责修士快速进场,在裴可心的身旁撑起了防护罩。 任冉玥同时切断灵气输出,瞬间门,倾洒在擂台上空的阳光暗淡了几分,周遭的温度开始下降。 主楼前的元婴大能看裴玉书的脸色不是很好,都放弃了称赞任冉玥的想法。 这种落差感,他们可以理解。自家精心培养的小辈,不但输了,还输了两次。 怄气太正常了。 被刚入道途的小毛孩给击败,不说脸面全无,最少也丢了七七八八。 拥有这种天赋,谁不红眼?别说针对了,恐怕心存恶意的人都想把人给吃了。 要不是天枢院在前面顶着,其他人还真无法将人护住。 任冉玥掐着手心,借助疼痛缓解脑袋中的眩晕,作为施法人,她付出的代价,一点都不比对手要少。 她颤抖着手臂,把回灵丹药往嘴里倒。站在原地缓和了一阵,体内经脉不再干涸,脸上的惨白逐渐褪去,多了一丝血色。 “行了,头名已经产生!” “任冉玥真牛啊!” “言语无法体会我的心情,这人简直了。” “我现在就希望她能拳打四海、剑指九宗、法耀天地、扬名全境。” “道友擦擦口水,快流下来了。” “我已经能想象到那副画面了,观星楼成为天下第一宗指日可待。” 观赛区的修士彻底忽视了场上的元婴大能,不再压低音量,兴奋的畅谈着心中的蓝图。 负责修士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眼任冉玥,深吸一口气宣布着此轮胜利者:“任冉玥获胜!积一分!” 裴可心站直了身体,喘着粗气看向了任冉玥。 这场对局,她无话可说。 输了就是输了。 只是她不服,天赋是天赋,差距是差距。她不服气,她不比任何人差。无论是谈卓然,还是任冉玥。 任冉玥低垂眼帘冲着裴可心的方向微微额首,她不会以别人为目标,她的目标永远只有一个。支撑她走下去的,只有自己。 其他的,重要却没那么重要。 打完招呼后,任冉玥侧过身走到擂台边缘,运起身法跃到了观赛区。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同处聚焦。任冉玥身上的光芒太耀眼了,让人无法忽视,被其吸引。 谈卓然在宣判结果时便从打坐中抽离,她对任冉玥的胜利并不意外。只是为裴可心感到可惜,输了的滋味可不好受。 想要缩短差距,只能比所有人都努力,比所有人都拼命。! 第 92 章 小比结束 这场令人瞠目结舌的对局结束后,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任冉玥会是此次小比的头名。即便还有一场比试未进行,即便尘埃还未落定。 魏涟奈何不了其他几位,更不可能奈何得了任冉玥这位大魔王。 真要是出现意外,才是打了所有人的脸。所以不会有意外,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即将上场的谈卓然平静的瞧着这一切,此时此刻,心气不顺又能怎样,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 总归能争一争头名之下的位置,不至于被其他人强压。 裴可心确实应该失魂落魄,如今她的机缘全掌控在他人的手中。哪怕努力博上一博,也得看大家伙乐不乐意给这个机会。 至于任冉玥,她恐怕早就算到了这桩桩件件,压根不打算在浑水中走上一遭。 也对,能干干净净的拿下头名,何必庸人自扰。 太阳逐渐西斜,面朝东方不再受到金色眷顾,任冉玥顶着无数复杂的目光,逆着光圈向众人走去。 大家看不清她的表情,却看见了那直挺的背脊。得意也好,失意也罢,她都是唯一的赢家,想要从表情中找到心理慰籍已是不能。 阴暗之处能藏着污垢,光明之处能放大情绪。对着这群将心事写在脸上的人,任冉玥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做惯了赢家,只是输了一次,便无法忍受吗? 这种被情绪左右的感觉,真是可怕。连她都在陷阱周围徘徊,恨不得溺死在胜利的喜悦当中。 可惜,先前输的太多,拥有的太少。哪怕是幻想,都不愿意留给自己。 任冉玥勾起唇角笑了笑,眼里没有自嘲的愚弄,只剩下一汪清澈。 “恭喜。”谈卓然在任冉玥从身侧绕过时开口,带着独一份的真心实意。 两个轻飘飘的字眼顺着风向传到了任冉玥的耳朵里,她虽然脚步顿了顿,却始终没有回头。 只有那一声微不可闻的:“谢谢。”在原地打转、被风吹散。 谈卓然莫名轻笑了起来,她的心情开始随着落日西斜变好。站到擂台上时,竟然没多少复杂、沉重的想法。 带着愉悦的情绪将魏涟击败后,今日捆绑她的束缚也彻底消失。 故事的走向变得奇怪,观赛区修士面面相觑着,不知道该如何评判。 “怎么回事啊?怎么谈卓然的剑气变了又变,一天换了好几种风格。” “天知道,要不是人在眼前活生生站着,我都怀疑谈卓然被夺舍了好几次。” “七星阁这两位一个赛一个的邪门,不能用常理去推断。” “我瞧着谈卓然的剑术又精进了些许,多半是在对局中有所感悟。” “道友不是废话嘛,总不能为了让任冉玥上位而藏拙。” “那两人关系得好成什么样了,同吃同住也不过如此。” “哈哈,你们可真敢想。” 惊讶来的快、 去的快,不一会儿变被新上台的两位给打散。 裴可心与元天瑞之间的对局是接下来的重点,他们两位中,只有一位能拿下淮云秘境的进入权。 拿下这局,裴可心才能奢求他人的高抬贵手。拿不下这局,裴可心将坠落云梯,不再与其他天骄并肩而站。 前三之间亦有差距,更何况是尴尬的第四位呢? 输不起的人往往赢不了,可,退不起的人偏偏只能向前。 “唉,这场是元天瑞的第三局,裴可心的第四局,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总归比我等要好,小比前五比排不上名次要强,他们自有青云路可走。” “道兄说的有理,看似无路,实际上路一直在脚下,确实没什么好烦恼的。” 裴可心与元天瑞拥有的并不少,失去名次,还有机会重来,端看个人能否想清楚。 同样陷入迷雾当中,两人都将这局当做最后的机会,纷纷拿出了看家的本领,斗得不可开胶。 时间越往前走,裴可心与元天瑞动作里的焦急就越多,心神里的执念就越强,强到围观者都感受到了端倪。 在同样的看不开之下,两人先前的交好,倒也显得正常了起来。原来,看着不沾边的他们是那么的相似。 直到对局所占的时间越来越长,天空只剩下些许余晖,任冉玥从打坐中抽离,安静的站在观赛区边缘。 没人喊停,疯狂占据了瞳孔的两人,带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将选择权交给了天道,让它寻找一位偏爱对象。 看着先后倒在擂台上的人,观赛的元婴大能们面上并不好看。手心手背都是肉,闹成这样,他们又能落得什么好处? 修为过关了,心性却不过关。 莫水瑶差点被气笑,这就是他们观星楼精心培养的弟子,这就是他们观星楼未来的栋梁。 真的好,太好了。 要不是任冉玥和谈卓然异军突起,恐怕这回小比又是分饼环节。 莫水瑶没有自欺欺人的打算,一拍定音的说道:“小比结束后,将人送到槐巢。” “.....” 元婴大能们被莫水瑶所说的话惊到了,连回话询问都忘记。 片刻过后,反应过来的裴玉书硬着头皮问道:“掌门可是在说笑?槐巢...槐巢不是小家伙们能去的。” 莫水瑶嗤笑一声,用淬了冰的眸子上下打量着裴玉书。 “怎么?本尊说的全是笑话?” 听到这话,众人齐齐低下了头颅,用脆弱的脖颈示人。莫水瑶能担任掌门,可不是靠的脸蛋与心机,靠的是碾压同阶修士的实力。 “玉书,不敢。”裴玉书勾着身子战战兢兢的回道,身上再也没有了元婴期的傲气。他能走到如今这一步,根本离不开观星楼的扶持。 离了观星楼,他顶多是一位元婴散修,怎么可能有眼下的地位与好处。 莫水瑶不愿纠缠,扭过头作罢。不过是几位 练气期弟子罢了,她已经做下了决定,旁人无法更改。除了进入淮云秘境的三位,其余人全部丢到槐巢去历练。 天枢院能养蛊,观星楼为什么不能养。 赢家通吃,适用于所有人。 负责修士不敢掺和进高阶修士的是非当中,飞快的宣判着此局比试的结果:“裴可心胜,积一分!” 任冉玥察觉到了异样,严格管控着眼睛,不往不该看的地方瞎瞟。在擂台上清空后,安静的跃了上去。 连输三局的魏涟,早早歇了争斗的心,撞钟似的与任冉玥比试。 成为背景板并不是魏涟的本意,但是他争不赢,只能维持体面,不让自己输的过分难看。 痴心妄想终究不是什么好词,自知之明才是保全方法。 “魏涟是不是放弃了啊,我看他根本不想比,一点进取心都没有。” “啧,前面两位争的那么激烈,他也不知道学着些。那可是淮云秘境,触手可及的机缘地。我要是他,拼了这条命都要去。” “拉倒吧,魏涟赢不了谈卓然,赢不了裴可心,难不成还能赢过任冉玥?” 观赛区的修士情感上可以理解,理智上不能认同。争夺才是修仙界的主旋律,失去这点,世界离灰飞烟灭也不远了。 任冉玥赢魏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察觉到对手不愿与之交手后,她没有过多纠缠,拖延了点时间,给予了魏涟想要的体面后,轻松送走了他。 意外消失、头名已定,观赛区瞬间热闹了起来。 “哈哈,我就说了,任冉玥是头名!” “发财了!还是我慧眼识珠,一眼找到了千里马。” “幸亏当时随大流投了任冉玥,不然现在亏死了。” “这可是全胜!任冉玥也太厉害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将孔炫明几人吞没,正因为有过接触,所以更加羡慕。祝福的话语,会有无数人送上,连嫉妒都显得可悲。 “恭喜!”魏涟笑着恭贺道,他出局的太早,早就没有了争夺的心。 “谢谢。”任冉玥微笑着点头。 带着礼貌和疏离的客气结束,两人在负责修士的宣判后离开了擂台,将其让给了最后一场参与比试的修士。 大家探究打量的目光在上一轮便已经用过,现在剩下的只有了然与平静。 输给任冉玥,不奇怪。 她能全胜夺冠,也不奇怪。 实力才是修士唯一的依仗,没了它,大家什么都不是。 大事已然,任冉玥暗暗松了口气。她体内的灵气还剩下不少,可以用旁观者的身份,观看这最后一场对局。 谈卓然要是赢了,裴可心就能获得淮云秘境的进入权。要是输了,三人还有的磨。 谁让当下谈卓然有两分、裴可心有两分、元天瑞有一分呢? 当然,假设终究只是假设,众人心中的竹杠已经有了倾斜的方向。 “我都不知道谈卓然要怎么输,元天瑞跟裴可心打的那么勉强,怎么可能赢过谈卓然。” “确实,元天瑞差了一截。” “这么一看,裴可心倒挺走运的,躺进了淮云秘境。” “别乱说,人家正儿八经赢的。” 作为不被看好的对象,元天瑞的心情不是很美丽。原本就受到了执念侵扰,这下更是被加重了许多。 谈卓然能破后而立,不代表他也能勘破迷雾。没有在第一时间将自己拔出,只会在泥沼中越陷越深。 同样修习剑术,有无剑气的差距十分明显。元天瑞无法在谈卓然手上讨到好处,只能节节败退。 他也想被人精心教养,也想在宗门呼风唤雨,也想被剑宗高看。 可想象与现实总是差了一截。 元天瑞有些累了,手中的乌龙剑被打落在地,无法为他冲锋陷阵。 谈卓然本以为元天瑞有什么特殊本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剑宗,确实没有看走眼。 此轮比试,如众人所料,由谈卓然获得了胜利。! 第 93 章 尘埃落定 内门小比轰轰烈烈的开始,浩浩荡荡的结束。在众人未取得重大成就前,排名序号就是大家身上最大的荣光。 从一到十,从百及千。每一个位次,都有自己的归属。每一个修士,都不可避免的被打上烙印。 又回到最初的地点,练气期、筑基期弟子齐聚一堂。站位不再杂乱无章,而是错落有序。 这次,任冉玥没有位于人群边缘,而是站在了人们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站在了人群最前端。 她身旁围绕着的、身后簇拥着的,皆是此次小比的佼佼者,皆是同阶修士中的最强者。 没人说话,没人回头,大家收敛了神色,将安静摆在脸上。故事走到结尾,一切尘埃落定,向前看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沾浮尘的白衣,仙风道骨的修士,昂首傲立的少年人,是夜幕下最好的颜色。 纵使周遭高楼林立、殿宇宏伟气派,也未夺走半分风采。 鲜活的生命总是比死物来的生动。 任冉玥站在人群前端,目视着无遮挡物的前方。月光洒在身上,留下独属于它的清冷。 原来,修士才是孤寂最好的代言人,同行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少,他人的背影会逐渐消失。 留在眼里的,只有近乎永恒的天地。 逐道者,所愿、所求的不过尔尔。 任冉玥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以一生为赌注,达成心中愿景,没什么比这更好的。 “咚~咚~咚~”三声古朴浑厚的钟声顺着微风传到耳畔。在它的作用下,连空气里都充斥着宁静致远的味道,大家的心中的杂念一扫而空,只剩下一篇篇的诗作。 掌门执教等人并未站在前方,他们将舞台留给了今日的主人翁,将拼搏来的荣光带给了这群修士。 天空中的月光皎洁柔和,繁星璀璨明亮。高楼顶部的擂台开始解体,围困众人的建筑物慢慢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聚集。 一座座建筑物融合重组,脚下的土地轻轻颤动。 纵使任冉玥已经看过与之类似的场景,看过相应的经书史策,也为眼前的庞然大物感到震撼。 它是由人力所掌控的奇迹,是由人类制造的宏伟,是百年、千年、万年不朽的传奇。 世俗所描绘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近在咫尺、伸手便可触及。 在建筑物的众星捧月下,脚下的土地被特殊的材料替代,众人如飞升一般,被送往青云中。 视线慢慢超越群山、超越飞鸟,抵达了无所披靡的高处。 任冉玥忽然明白了观星楼三字的含义,明白了万年前的鼎盛与辉煌。 可看沧海、可触天地、可达青云,是为观星。凡人并不渺小,修士并不伟大。逐道者,也是寻常人。 万千星辰同时闪动,无数星光洒向人间。高空之上,再无其余物种。 “天地万物如烟似幻,一刹万年归为尘土。 ”莫水瑶抬手让星光落入掌中,眼里除了细碎的光芒,还有数不尽的怅然。 任冉玥微微侧身,看向了这位掌权人,这位为宗门指引方向的修士。 ?本作者青柠染夏提醒您最全的《不坠青云(修真)》尽在[],域名[( 岁月更迭,万物变更,时间是最无情的存在。怅然若失也好,失意落寞也罢。过往的经历,足以证明来时的道路,足以指引未来的方向。 莫水瑶拥有上千年的寿元、改朝换代的权柄,依旧不能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由此可见,元婴不是结局,不是美好的理想国度。 任冉玥坦荡的直视着莫水瑶,对上视线后也未移开目光。她觉得,掌门并没有多余的情绪。眼睛里的淡然骗不了人,那是属于执棋者的底气与自信。 莫水瑶扫过门下弟子后,在任冉玥身上停了下来。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此刻她看到了那抹与之相似的特质。 是否能走到彼岸,她也不知道。 天才弟子无数,能升入星云里的终究是少数。 移开目光后,莫水瑶的眼神并未落到实处。她看着眼前的宗门未来,就像当初前辈看向他们一样,周身虽然充满着难以读懂的情绪,可语气却平静非常:“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在何处,好好想想自己能走到何地。今日是结束,也是开始。” “抓不住机会,只能坠入尘土。宗门内部以排名定乾坤,宗门外部以生死定归途。小比如此,大比如此,机缘如此,道途皆如此。” 莫水瑶一字一句的说道,坐在这个位置上,她才能体会到前掌门的心情。 不要以为小比决定的只是排名,不要以为少了宗门资源倾斜也没关系。 这次能失去资源,下次就有可能失去性命。宗门不是安乐窝,也不是牙牙学语的摇篮。 想要活下去,不争怎么行。 听到莫水瑶教导的话语,众人皆垂下了眼眸,以恭敬的姿态示人。原本轻松的心灵,再次被压上了巨石。 敲打无时无刻不在进行,松快的时间不属于大家。 “池俞、危蔓菁、柯南松...任冉玥、谈卓然、裴可心...上前。”莫水瑶念出了一串名字,其中包含着筑基期、练气期的前十名。 在众目睽睽之下,二十名天资卓越的修士向前迈了两步,以筑基期为首站成了两排。 莫水瑶抬眼看着星辰,手上动作未停,一连串法诀打了出去。 北斗七星同时闪耀,漫天星光向着一处聚焦。 寒意消退,一股特殊的暖流涌上心头。任冉玥识海中的世界种子跳动了一瞬,星光透过皮肤慢慢浸入体内。 她感觉自己与天地间的联系加强了不少,对灵气的感知更加细微。这种手段,拿到外界恐怕要引起轩然大波。 谈卓然表面不动声色,内里早已波涛汹涌。她从未听过观星楼有如此手段,更未听说过宗门小比有如此好处。 其他宗门不过是给予几件高阶法器、高阶灵药,怎么可能会为门下弟子改变资质。 是的,改变资 质。 要知道,修士所依仗、所吸收的能量,不过是天地间的灵气。提升感知能力,自然会加快修炼速度。 这种大手笔的操作,简直闻所未闻。 谈卓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对观星楼并不是看不上眼,只是没有很强的认同感。 洒向众人的星光慢慢停滞,建筑物悄悄的向下解体。一切就好像梦中,美好只有一瞬,大梦醒来什么都握不住。 “本次小比前十可入玄月洞修炼,前三可进淮云秘境历练。望诸位自行其是,择其善者而从之。”莫水瑶未等到高楼各归其位,便消散在众人的视线当中。其余执教皆闪身离开,连只言片语都未留下。 观星楼回到了小比未开始的样子,高楼林立宛若古树参天。 “唉,结束的好快,下个十年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更进一步。” “肯定有的,好好修炼,总有机会得偿所愿。” “世间天赋者不过尔尔,平庸者才是天地的主角。大家别灰心,这次不行,就下次,下次不行,就下下次。” 人群还未散去,修士们开始自我安慰、自我勉励,为下一次机会到来准备着。 当然,留下的人,更多的是打着结交一二同道者的心思。 任冉玥并未直接离去,给予身侧蠢蠢欲动的几名同阶修士搭话的机会。比试时拒绝了所有邀约,此时倒可以真正的互通姓名。 “任道友,还未恭喜你获得小比头名,我是天权区的金文栋,十进五的时候输给了你。”金文栋扬起笑脸说道。 “谢谢道友的夸赞,道友的术法很是不错。”任冉玥客气的恭维了两句,周围皆是攀谈的声音。 除了小比前十的修士在互相结交,还有其他圈层的人也想挤进此处。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不是说说而已,修仙界满是活生生的例子。 谈卓然与裴可心对视了一眼,一同走到了任冉玥的身侧。 淮云秘境开放在即,在不同宗门的天骄面前,她们才是最好的盟友。 “任道友。”裴可心微笑着喊了声名字,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一码归一码,她还没有那么不堪。 “裴道友。”任冉玥回以微笑,她看了眼谈卓然,三人在悄然间达成一致。 除了一直将心神放在她们身上的人,没人注意到三人离去。与其同时,相似的结交行为在宗门各处上演。 因七星阁太过特殊,三人只好来到了裴可心所在的住宅。 内门弟子所住区域与七星阁不同,这里有基础住宅,有豪华住宅。端看个人如何选择,灵石是否能够支撑修行。 很显然,裴可心属于钱财不缺,资源众多的修士。所住之处,与独立庭院相比,也不为虚让。室内装潢,尽显雅致之风。 裴可心将人引到茶室:“寒舍简陋不足恭迎,望道友海涵。” 听到这话,任冉玥在心里暗暗的回了一句。如果这是“寒舍”,那她的住所只能是“陋屋”。 哦,不。可能在裴可心的眼里,那根本不是住所。 谈卓然好笑的看了眼任冉玥,因为任冉玥,她可是对家徒四壁这个成语深有体会。 这人房间里除了蒲团,别无它物。 任冉玥勾起唇角,回了谈卓然一个无奈的微笑。 “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吗?”裴可心不明白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迷。 “没有,道友的住所很是典雅灵动,阵法布置的也格外精巧。”任冉玥笑着称赞道。 裴可心听到此处,了然的笑了笑,心照不宣的揭过话题:“二位道友请入座。” 三人背脊挺拔的坐在蒲团上,一眼就能看出,三人有着相似的出身。 那是精心培养的气质,是钱财堆积的修养。! 第 94 章 谋定而动 裴可心抚起袖口摆弄着器具,茶叶在紫砂壶中上下浮游,水汽不断蒸腾飘散,室内满是清香。 作为中间门人,谈卓然率先出声道:“此次淮云秘境之行,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我等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以往秘境开启,宗门少说都有十几二十个名额,眼下只有我们三个,一定是秘境本身出了问题。”裴可心一边回答一边拿起紫砂壶斟茶。 任冉玥点了点头:“像这种内部稳定的世界碎片,资源含量与危险程度挂钩。这次进入秘境的都是九宗的佼佼者,不可能会简单到哪里去。” 三人都不是傻瓜,现有条件下能分析出这些东西已经不易。淮云秘境的开放疑点,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你们这届遴选者,可真是得天独厚。”裴可心想到了长辈告诉她的内幕消息,不由的有些感慨。 年长几岁,竟然还是被人轻松追平,真是时也命也。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现下大家都是观星楼弟子。”谈卓然端起茶盏微抿一口。同属一个阵营,还是别说那些没有用的废话比较好。 “按照前辈们的经验来看,我们和丹书阁,会在率先出局的行列当中。全境大比经常垫底的宗门,可找不到什么同盟。”任冉玥将话题引回正道,意有所指的说道。 弱者依附强者的前提是,弱者不会成为新的强者。 在这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规则下,哪有什么真正的庇护关系。不被联手送走,已经是求神拜佛的奢求了。 “丹书阁算了吧,他们自保都难。”裴可心摇了摇头,作为依附观星楼为生的修N代,她可看不上同为倒数的丹书阁。 “拿到高阶符箓不是难事,他们的手段着实有限。”谈卓然附和道,与丹书阁合作,会让己方更加醒目。 她不认为自己三人,会比不过道法宗等排名靠前的天骄弟子。 任冉玥微微摇头道:“没有争端的情况下,表面上都过得去,就怕人群聚集,对方达成一致。” 她寻求的可不是什么合作关系,而是不被集火拉下的自保。 三人就算再强,也挡不住他人联手打压。不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候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这也是我担心的,宗门势微,不在旁人的考虑范围内。”谈卓然在心里叹了口气,怪只怪前辈们太不争气,次次倒数,回回垫底。 也就是在西州了,其余八宗,有哪个能瞧上观星楼的? “别想的那么严重,说不定人家压根没功夫注意我们。”裴可心比两人少了分紧张不安,多了分淡定自若。 身为西州本地子民,早已习惯了自家宗门不受待见的事情。 听到这里,任冉玥和谈卓然对视了一眼,瞬间门读懂了对方的意思。她们二人可没有倒数垫底、随遇而安的想法,进入秘境不争夺一番,都对不起自己的努力。 落后一步,就会永远受制于人。 “所以, 裴道友有什么打算呢?”任冉玥客气的问道,计划需要人配合,如果少了裴可心的帮助,效果会大打折扣。 当然,如果思维不在一条线上,再怎么掰扯也是白搭。她没有多少时间门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 “任道友擅长术法、阵法,谈道友擅长剑法,我虽在斗法上差了些许,但是辅修了丹药一途,总归还算互补。我们可以请示执教真人,安排场所进行查漏补缺。”裴可心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她认为眼下提升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同伴间门默契也是很重要的一环,进入淮云秘境之后,总不能各自为营。 “明白了。”任冉玥了然的点了点头,倒不能说裴可心的想法有问题,只能说三人的关注点不在一个地方。 她习惯谋定而动,早早的做好所有准备,为最优解进行铺垫。裴可心喜欢专注眼下,由小及大的徐徐图之。 “你们呢?有什么想法?”裴可心给两人续上了茶水,她对自己的同盟,还是很满意的,个人实力没的说。 任冉玥看着裴可心的眼睛非常认真说道:“让九宗中可能进入淮云秘境的修士声名在外,让道法宗、剑宗、五行宗、无极宗四大宗门提前对上。” 她不希望自己的计划被大肆传播,最后胎死腹中。作为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相信裴可心有基本的分寸感。 如果没有的话,恐怕所谓的盟友,也会成为仇敌。 裴可心快速眨动着眼睛,她有点跟不上任冉玥的节奏。这种煽风点火的行为可不比在宗门内部,一个不小心可能会引火烧身。 谁都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渔翁只有一个,牺牲品有无数个。 见裴可心不回答,谈卓然懒得等下去,顺着话题说道:“道法宗、五行宗我会进行安排,剑宗那边需要从附近的坊市入手,无极宗太过邪性,会有些困难。” 她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想要达成目的,不提前做好准备怎么能行。 淮云秘境又不是自家后花园,想去就去,想回就回。裴可心的想法太过理想主义,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没关系,众人拾柴火焰高,会有人帮忙的。我们要提前把自己摘出去才行,观星楼的反向造势得同步进行。”任冉玥脑海里已经有了具体的操作方法。 在修仙界,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野心家。观星楼在外的名声已经够差了,再差一点也无妨。只要操作得当,扭转过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当然,这得以掌门默许为前提,不然各路执教长老都够让她们喝上一壶的。 “嗯,明白。你负责观星楼,我负责其他。”谈卓然迅速定好了分工。 任冉玥在观星楼内部没有帮手这件事,谁信谁傻缺。不会真以为那些名声是凭空出现的,那些好感是无端降临的吧。 掌门那边,自己搞定不是不可以,只是费劲了些。交给任冉玥,就方便多了。像她这种花小钱办大事的人,说不定还能从宗门捞到点别的好处。 谈卓 然有自己的思量在,操作外部言论,纵使计划不成,也能埋下些许钉子。 至于成本问题,都已经投入那么多了,家族不至于在关键时刻抠抠搜搜。 “你们玩这么大?”裴可心不可置信的说道,她脑袋嗡嗡直响,被两人的计划震的不行。 要知道,她们这才练气期啊! “不是,万一失败了呢?那不是给别人摘桃子,给他人谋前程吗?等到时候什么都没落到手里,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们该怎么办。”裴可心语速飞快的进行假设,言语里充斥着担忧与不安。 “.....”谈卓然微微撇嘴,她无话可说。之前与裴可心交谈的时候,也没发现这个问题。 看来言多必失的道理,还是值得她去注意的。 “你是修士,不是凡人。想清楚了再说话吧,所谓的竹篮打水一场空,基于的条件是什么呢?”任冉玥冷静的回答道。 竹篮原本就会漏水,非要用它去打水吗?转换一下思维,答案自然出来了。 大家要做的不是打到水,而是增大打到水的概率。 因为想法不同,行动的优先级不同。任冉玥与谈卓然留给了裴可心一定的思考时间门,没有立即抽身离去。 没人开口说话,紫砂壶中的茶水滚了又滚,室内的空气安静低沉。 裴可心垂下眼帘,看着壶中袅袅升起的水气。她与两人的差距,可能就在于此处。 就算是改变,也是在安乐窝中原地迈步,将住宅重新装饰。不会推翻重建,更不会另寻他地。 那些惊涛之举,压根不会在脑袋中停留。可这样,跟等死也没什么区别。 逐道之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深吸一口气,裴可心抬起了眼帘,看向二人问道:“你们需要我怎么配合?” 别人都不怕,她又有什么可怕的。赌赢了顶峰相见,赌输了不过是退回原地。 有了裴可心的加盟,三人不再是貌合神离的状态,多了些许同舟共济的意味。 为了自己的道途,有什么做不得的呢? “外部造势一块不需要你帮忙,但是所需资源得你负责部分,宗门这块,你做与不做都行。”谈卓然直接了当的说道,裴可心的家族地位远不及她,能掌控的外部助力极其有限。 与其左右折腾帮倒忙,还不如什么都不让她做。 “行,我明白。”裴可心点了点头,这件事她还得好好思量,暂且答应下来没什么关系。 敲定大致方向后,任冉玥率先起身,冲着裴可心微笑点头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裴可心抿起嘴唇回应,她需要时间门进行消化,谋取一定的利益。 “我们先走了,感谢道友款待。”谈卓然拉开了茶室的大门,与任冉玥一同返回七星阁。 路途中,谈卓然挥手设置隔音罩,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说道:“这次达成一致的速度真快啊...” 任冉玥瞟了谈卓然一眼,较为无奈的回答:“差不多得了,过墙梯、张良计左右是那么回事。” 哑迷打的令人心烦,何必呢? “啧,算了,我是没有那么多精力扯七扯八。做好本分工作,其他的自有天道定夺。”谈卓然耸了耸肩,不管裴可心刚刚的震惊是装的也好,是真的也罢,都妨碍不了两人。 “是啊,自有天道定夺。”任冉玥难得附和了一句,两人的未尽之语,自在不言当中。 说出口的是计划,未入他人耳的也是计划。只要不对结果产生影响,那就不用摆到明面上诉说。! 第 95 章 沉几观变 内门小比告一段落,喧嚣的狂风停止吹动,杂物顺着水流慢慢沉淀,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平霭狐疑的看着平日里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却主动找上门的任冉玥。 不好好准备淮云秘境之行,跑到她这里来干什么?难道任冉玥又准备搅动风云、排出好戏? 平霭不想打哑迷周旋,直白了当的问道:“说吧,什么事?” “弟子想在淮云秘境中有所作为,望执教成全。”任冉玥恭敬的俯身垂头。 听到这话,平霭眉头紧皱。她很了解任冉玥的处事风格,这要是一桩小事,压根不会闹到自己眼前。能让其特意请示的,多半是令任冉玥有所顾忌的。 “你想做什么?” “弟子想暂居幕后、韬光养晦,成为棋盘上不被注意的角色。”任冉玥较为含蓄的回答道。 她总不能直白的说观星楼太过弱势,会被其他宗门集火吧,相信执教也不乐意听到这种话语。 平霭无声的挑了挑眉,她听懂了话里的深层含义。作为观星楼弟子出战,自然会被烙上相应的符号。任冉玥代表的可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身后的宗门。 “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居于人后,总有想要位于人前的。”平霭意有所指的说道,太过蹦哒可是会招来麻烦的。 “弟子明白。”任冉玥点了点头,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用过来报备。 当然,这件事成与不成,对她的计划都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能否试探到掌权者的意向才是最重要的。 墨守成规和推陈出新的差别,应该不用她去详细介绍。 “在没确定风向前,不要做的太过火。”平霭善意提醒道,她并不是天天围着任冉玥转悠,总有疏忽的时候。天枢院的名号,只在特定的时候管用。 得到想要的答案,听清楚话里的暗示后,任冉玥迅速俯身行礼:“弟子谢过执教。” “行了,回去吧。”平霭摆了摆手,她得去和莫水瑶好好说道说道。 能走的更远,干嘛要止步不前。 两人在语焉不详的交流中达成一致,比起一些微不足道的损失,当然是宗门的未来更加重要。 绿意盎然、草长莺飞的庭院内,平霭与莫水瑶相对而坐,棋盘上黑白两子相互交织,围困与厮杀正在上演。 莫水瑶手执黑子神色淡漠的说道:“平霭,你做的太多了。” “也许吧。”平霭不可置否的说道:“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 “陷入过深,想要退场可就难了。”莫水瑶隐晦的提醒着,她不希望平霭成了他人青云路上的垫脚石。 平霭微微摇头:“早已身在局中,怎有退场可言。” 她们与任冉玥、谈卓然没什么区别,被推着走的人,谁又比谁高贵? “是啊,不过是左右为难和南墙相撞,想要退场只能被吃掉了。”莫水瑶在棋盘上提出几子。 她对任冉玥想要抹黑宗门的动作并不排斥,总归含着上进之心。只是平霭掺和过多,恐怕落不到什么好处。 两人的棋局未下到结尾,以不了了之的方式散场。执黑者与执白者目的一致、方向一致、动线一致,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有了掌权者默许,围绕着淮云秘境的布局正式开始。任冉玥与谈卓然、裴可心三线并行,人为制造风云争端。 道法宗、五行宗、剑宗、无极宗四大宗门成了众多修士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主人翁。 无数天骄因此声名大噪,立于人前。 就连观星楼内部,都开始暗下赌注,比较着天骄们的实力差距。 至于外界广为传播的不礼言论,大家早已习惯,既不会为之愤怒,也不会为之忧愁,甚至还觉得对方说的有几分道理。 无论观星楼弟子有多出色,也只是在宗门内部鸡鹜争食、废物互啄。拿不出实质功绩,怎么挡得住前人影响深远? 这届确实人才济济、英才辈出,可其他宗门难道就没有与之媲美的天骄吗? 肯定是有的,说不定还更为优秀,更为闪耀。 消极的思想,几乎刻在了大家的骨髓里面。除了热血翻涌时能够任由情绪压过,其他时候都是稳占上风。 任冉玥刚来到观星楼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她只要轻轻推动一下,煽动下翅膀,万丈高楼便会平地而起。 当然,这些都是征得平霭同意,求得掌门默许后才进行的。 她可没有老虎头上拔毛的想法,万一出了差错,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 有些事情,自己说是谦虚,别人说是打击。该有的分寸感,得拿捏到位。 局势明朗后,三人于七星阁内再次聚首。 裴可心看着辅修楼内玄妙的阵法,赞叹的说道:“这里比启明楼要好太多了,不愧是精英的聚集地,金丹的摇篮。” 谈卓然撇了撇嘴,眼神里有几分无语。要是旁人说这话,她倒是愿意去相信。换作是裴可心,她是半点不信。 即便不在七星阁,裴可心也能因为家世背景获得相应的资源倾斜,真不至于产生什么羡慕、嫉妒的情绪。 裴可心看没人接话,不由的有些泄气。她只是好心奉承,真没居心不良的意思。 忽略两人的眉眼官司,任冉玥将氛围扯回正轨:“我们开始吧。” 眼下计划已经开始朝着预想的方向前进,她们也得开始培养斗法默契,将彼此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扮猪吃老虎的棋局展开后,总不能真成了被宰的猪,那可真成了自作聪明的蠢货。 三人根据淮云秘境中可能出现的危机做着相应准备。无论是破阵之术,还是斗法之局,都是其中基础的一环。 每日泡在辅修楼内,她们的默契以迅雷之势上升。只需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能传递信息。 任冉玥的术法与谈卓然的剑招配合在一起,连筑基初期的修士都要暂避锋芒。 再加上裴可心见缝插针打着辅助,迎战筑基中期也不在话下。 淮云秘境开放在即,最后一次合练结束,三人冲着前方的魂修大能恭敬行礼:多谢前辈教导。 ?青柠染夏提醒您《不坠青云(修真)》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阵法撤去、雾气散开,裴可心擦去额角薄汗,率先开口:“明日出发,师妹们可有需要补充的丹药、符箓?” “没有,多谢师姐提醒。”任冉玥扯起嘴角笑着回道。 纵使实力略有差距,在修为一致的前提下,以入门时间定长幼,也没那么突兀。两人算是给了裴可心一定的脸面,总不能出门在外,还用道友这种生硬的称呼。 “那就好,我会多带一些,如有需要,可随时开口。”裴可心投桃报李的拿出了师姐该有的关心。举手投足间尽是温润如玉的风度,倒真有几分宗门大师姐的样子。 “多谢。”两人客气的道谢,一个称呼而已,真没那么重要。 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提前内讧,可不是聪明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裴可心于辅修楼前和两人分道扬镳,任冉玥与谈卓然朝着七星阁内部的住宅区走去。 “马上要见到其他遴选者了,忽然有些兴奋呢。”谈卓然嘴角挂着柔和的笑容,眼底却是霜寒遍地。 “过了这么久,还没忘怀?”任冉玥好笑的问道,这位记仇记的也是够久的。 “怎么会呢?我只是想把碍眼的东西拔除而已,哪有耿耿于怀。”谈卓然嘴角扬起的弧度逐渐加大。那几位碍眼的家伙,可千万别自投罗网,撞在她手里。 “啧,我开始期待了。”任冉玥轻笑着看向身侧的伙伴。有好戏上演,怎么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移开目光,眼睛里皆是相似的深邃。 与其他人相比,同阶遴选者才是她们最大的对手。身为蛊虫,怎么可能会缺少争斗的自觉。 观星楼出发的声势并不浩大,一艘古朴小船,两位元婴修士,三位金丹修士,六位进入淮云秘境的弟子便是全部。 热烈欢送、万人看好皆是虚幻,既然宣扬了垫底的言论,就不要给予任何的期待。除了任冉玥几人,筑基期的三位前辈没少在其中推波助澜。 池水彻底混浊,下场摸鱼者全披上了渔夫的外壳。 小船朝着目标前进,六人在此期间打了几个半生不熟的交道。练气期与筑基期传送地点相通,说不准会有意外出现。 都是一个宗门的人,所站的位置自然在同个区域。 有元婴大能亲自护送,行路时间被再次缩短。因速度太快,划过云层时,竟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即将抵达目的地,负责带队的元婴修士提前站在前方甲板处,其余人按照修为依次站立,摆出了足够的架势。 船支穿过结界,水状波纹在空中泛起涟漪。元婴期的威压透过高空,隐隐向下压送。 察觉到来客的修士,不约而同的停止寒暄,将目光移向了前方。 没等到船支停靠,许沛白便卷起身侧的小辈瞬移到众人眼前。这里都是交好的几大宗门,倒也不用特意拿乔。 “我当是谁,原是观星楼啊!”丹书阁带队修士笑着打着招呼。 “许道友、李道友。”万兽宗带队修士客气的问好。 任冉玥与谈卓然安静的站在带队修士身后,目光未曾低垂也未曾高视,将不卑不亢诠释的很好。 与故友对视时,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 几年不见,大家的模样早已变样,通体的气质皆是不凡。 遴选恍如昨日,桩桩件件历历在目。! 第 96 章 九方聚首 看着曾经不可能并肩的两位站在一起,荣灵珊与雷可嘉的心中都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过往的经历都化为了砂砾一般,微风一吹便能轻易消散。 分别的这几年,大家都成为了彼此心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曾经眼高于顶的修N代如今谦和有礼,暗藏锋芒的普通人如今璀璨耀目。 这种变化,拉远了距离,阻隔了情感。 宗门长辈寒暄了一阵后,用上了隔音术法,把空间留给了门下弟子。 这些小家伙们年龄相仿、修为相似,以后少不了碰面,关系亲近一些,没什么坏处。 任冉玥给予身侧同伴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后,率先走到了两位旧友面前,扯起嘴角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与遴选时的灰头土脸相比,现如今的雷可嘉与荣灵珊可谓是光彩照人、气宇轩昂,浑身上下由内向外的散发着自信的气场。 谈卓然与裴可心有眼力见的后退了两步,将独处空间留给了任冉玥,与其他修士互通着姓名。 “好久不见。”荣灵珊客气疏离的笑了笑,过去了这么久,她有些拿不准任冉玥的性格。 “好久不见,你在观星楼怎么样?你们看着变化还挺大的。”雷可嘉说完用好奇的目光看向了远处的谈卓然。 她没那么多顾忌,聊聊天而已,不会把人得罪到哪里去。能借此机会多了解点消息,再好不过了。 “还好,你们变化也不小啊...”任冉玥没有接茬,眼下大家所处的阵营不同,有些话不能摆在明面上诉说。 “唉,别提了,我们宗门简直了,我这些年不是画符就是在画符的路上,做梦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线条。”雷可嘉知道要想谈话继续下去,只能主动抛售自己的生活琐事。 大哥别说二哥,大家都有所变化。即便需要重新结交,也好过和陌生人打交道。 “那还挺好的,观星楼没那么多限制。”任冉玥隐晦的提了一句。 观星楼与丹书阁的培养方式截然不同,她与谈卓然能走到这里,全凭自觉。 雷可嘉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了另外一侧。 “万兽宗也还好,门内灵兽比修士多,除了学习御兽,没什么限制。”荣灵珊接着话题继续道。 雷可嘉脑袋瓜疯狂转动,市面上与观星楼有关的资料是最少的。大家都说他们宗门弟子平庸至极,连花时间探听都嫌多,哪里会愿意与之结交。 可她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平庸这两个字会被放在任冉玥和谈卓然的身上。当初遴选的佼佼者,怎么可能落后于人。 暗自思索了片刻,雷可嘉挥手设下了隔音罩:“看我们的修为就知道,大家过的大差不差啦,那些提前步入筑基期的,才叫做面目全非呢,怕是站在眼前都认不得。” “你这话说的,遴选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怎么就对面不识了。”荣灵珊笑着接茬,把话题推向了应该去往的地方。 这些饱含深意的话语,让任冉玥高看了两人一眼。上届遴选留给外人最大的印象,不过是难度升级,修N代大批量淘汰这两点。 眼下用这个话题试探她,是不是有些找错人了?拿到谈卓然面前诉说,也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毕竟当时的修N代领头羊,可要为此负上不少责任。 任冉玥扯起嘴角,乐呵的回应着:“确实,遴选还没过去多久。忘性再怎么大,也没道理会相逢对面不相识。” 荣灵珊微微挑眉,她没料到任冉玥会说出这样的话语。看她与谈卓然的关系,应该没差到这种地步啊... 要没有抱着看戏的意图,怎么可能会不顾队友的情绪。 “好了,老聊以前算什么,总不能越活越回去吧。”雷可嘉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开始转移话题。 观星楼弟子似乎没什么同门情谊,即便是任冉玥与谈卓然,也只是表面和谐。 闲聊了一阵,任冉玥差不多摸清了两人的处境。荣灵珊在万兽宗的地位,不如雷可嘉在丹书阁,神态中的谨小慎微可骗不了人。 至于话语中的小心思,忽视就好。 彼此间的生疏更是正常现象。 临近秘境开启时间,除了处在风暴中心的四大宗门,其余宗门皆已到达。 听海轩带队修士不屑的说道:“啧,天天搞这一出戏码,真有意思。” “怎么没有意思,能彰显地位呗。”丹书阁修士撇了撇嘴。 “也对,人家可看不上我们。除掉我们,就可以称为四宗了。”万兽宗修士毫不避讳的翻了个白眼。 “哈哈,李道友的眼睛真是雪亮,透过现象看见本质。”许沛白拱火拱的十分起劲,她就喜欢看这种戏码,这次可真是来对了。以往都是作为受气包,难得遇到翻身把歌唱的场合。 打趣、挪揄的话语接二连三的响起,看不惯木秀于林的比比皆是。 除了元婴大能口诛笔伐以外,其余弟子皆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队伍当中。这可不是他们能掺和的,还是当好背景板吧,免得被一掌拍死,都没去说理。 突然,同仇敌忾的讨伐声中出现了异样的声音。交谈者默契的停下了动作,齐刷刷看向了同个方向。 “咻!咻!咻!” 锐器突破空气,发出了音爆。一群御剑飞行、眼神凌冽的白衣修士朝着众人飞来。 任冉玥不动声色看了眼呼吸停滞一瞬的谈卓然,用不带个人情感的目光观察着面前的修士。 剑宗果然名不虚传,门下弟子充斥着锐利不凡的气场,比起手中的剑刃,他们本身就是一柄待出鞘的剑体。 倘若谈卓然真想走这一条路,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没等元婴大能开腔搭话,天空中又出现了异样的风景。 彩色霞光以迅雷之势铺满了整个视角,青鸾的啼叫声响彻云霄,镶嵌着五色宝石的琉璃马车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种排面十 足的出场方式,大家只需一眼就能分清到场的是何宗门。九宗之中,只有道法宗财大气粗,格外讲究排场。 “啧,有钱没处花。” “谁说不是呢?” “不知道道法宗弟子每日在干什么,总是搞这些没用的。” 看不惯的元婴大能发出了嘲讽,如果不是来的早,他们怕不是会被衬成泥点。 “呵,总比你们一天到晚穷得瑟要好,看不惯就闭嘴。”道法宗带队修士冷笑一声,带着门下弟子登下马车。 “曹道友管这么宽呢?”临武宗带队修士扯起嘴角微笑着问道,眼神中满是杀气。 “没你们管的宽,咸吃萝卜淡操心。”曹开宇连装都懒得装,直接怼了回去。他们有嚣张的资本,凭什么要忍气吞声。 听海轩修士看了眼身侧的小辈,嗤笑一身说道:“呵,那我等在这里提前恭祝道法宗拔得头筹咯。” “是啊,道法宗不拿个第一都说不过去,此次可千万不要堕了宗门的名声啊...” “曹道友非同常人,门下弟子惊才绝艳,我等还是避其锋芒为好。” 各路元婴大能针锋相对的气场摆出来,周遭气压瞬间低沉,任冉玥感觉都有些呼吸不畅,冷汗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 “哟!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无极宗与五行宗同时出场,两艘船支并立飞行,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在众人抬头的瞬间,几位元婴修士便已携弟子抵达众人面前。 “曹开宇你也太招人恨了吧,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门下弟子考虑考虑吧。”无极宗修士手持羽扇,话语里带着提醒的意味。 真要是被集火,他们这些排名靠前的宗门可就麻烦了。 “说不准我们曹道友乐在其中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不要太棒。”五行宗修士配合着打趣,给火气直冒的曹开宇降了降温度。 “哎呀,开个玩笑而已,不要当真。” “是啊是啊,左右也是等待,现在不早不晚、正正好。” 大家不想威胁较大的对手达成一致,你一言、我一语的转换了话题。 与其送人直上青云,不如联合起来拉人下马。 任冉玥一边听着元婴大能们打着机锋,一边计算着四宗联手的机率。 劣势报团、优势独行是所有人的行为准则,想必大家早已明确了盟友人选。 脑袋略微转动,稍稍一盘算,倒是得出了一个有意思的结论。 双方勉强打平,彼此有所顾忌的情况下,集火攻击的事件会大幅度降低。 她们也算是得偿所愿。! 第 97 章 淮云秘境 有宗门小辈在场,元婴大能们收敛了些许脾气,争端被迅速揭过,冲突被联合压制。 除了略显不愉的道法宗带队修士以外,大家皆背脊直挺、神情肃穆的站在原地。 微风吹过、花枝颤动,人间仙境与世外修士相结合,倒真有些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的意味在。 任冉玥站在队伍末尾,以渺小的姿态观察着眼前的元婴修士们。他们能从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或多或少有着可取之处。 即便是看着最嚣张、最不可一世的道法宗前辈,也拥有恐怖的实力。只是偷偷瞟上一眼,都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呼吸困难的精神威压。 这是宗门长辈都不曾展露过的压制力。 只能说,有些人确实有狂妄的资本。修炼到元婴期的修士,没有简单的角色。 “时间到了。”剑宗带队修士表情冷淡、不带任何情感的吐出了几个字。 任冉玥的思绪被迫终止,重新核对了一遍符箓、丹药所在的位置,确保放在了最顺手的地方。 为了不让这些濒临死亡的碎片影响到世界主体,所有的秘境都需要进行严格的管理,元婴修士必须合力开启、合力关闭。 任冉玥等参与其中的历练者,得在进入秘境前抽取相应神魂,进行精准投放接引。 如果不进行这步操作,大家“被迫”停留在秘境之中也没人知晓。 早年间有不少钻空子的人,贪图秘境内部的灵气资源,想要在里面苟活百年,等下次开放时再出来。 现如今这种人少了很多,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越稳定、越成熟的秘境,管控的越严格。 那些不稳定、不成熟的秘境,可没有所谓的下次开放时间。指不定哪天就彻底分崩离析,化为宇宙尘埃了。 再者说,这些世界碎片并不是一直依附于某个主体。两者间的联系要是变弱了,也会慢慢断开连接。 没必要把未来寄托在这种东西上面,放着好好的盛世不待,去毁灭之地给他人陪葬。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任冉玥等人此行目的很简单,收集上次秘境开放时还未成熟的草药,得到前人所保留的传承。 危险肯定是少不了的,既然来了,哪有后退的道理。 秘境即将开启,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众人皆打起了精神,全神贯注的盯着正前方。 天枢院派遣负责人在关键时刻现身,掏出阵盘撤去裂缝前的防护罩。 一道道精纯的灵气从缝隙间飘出,众人的五脏六腑为之颤动,毛孔透着轻快的畅意,浑身上下都被洗涤了一遍。 如果平时能吸收到这种质量的灵气,大家也不用反复对经脉中的灵气进行提纯、淬炼,修行速度将大幅度提高。 元婴修士们手指翻飞,打出相应法决,灵气与无形之物发生碰撞,在空中突然停滞。与此同时,隐藏在天际的黑洞,逐渐掀开了神秘的面纱。 世 界像被撕破的宣纸一样,以不规则的形状裂开,巨大的口子如同深渊,让人心生恐惧。 那是看不见底部的黑暗之所,更是吞噬一切的魔鬼之城。 任冉玥在心底叹了口气,眼下秘境再稳定又能怎样?已经走上毁灭之路的世界,结局不会被任何事物更改。 这是一条注定坠落的归途。 说是深渊,一点都不为过。 “进去吧,到了时间,自会接你们出来。”天枢院负责人扬声道。 听到这话,道法宗修士一马当先,毫不退让的走在最前方。剑宗、五行宗、无极宗紧随其后,半点不带拖沓。 许沛白见状,连忙出声提醒了一句:“筑基先进,练气随后,都小心点。” 天知道这次秘境中会有什么变化,安排这么多元婴修士带队,却只送这么点人进入,阴谋的味道就差飘香十里了。 任冉玥运转灵气,手指搭在符箓上,随时准备激发保命。 踏入黑洞前,她与谈卓然、裴可心对视了一眼,调整了彼此站位,同时向前迈了一步。 坠落失重感瞬间附上身体,死亡与黑暗交织,短短几息,便让人陷入了世界的阴影当中。 双脚接触到地面之时,任冉玥用力咬住下嘴唇,才没让胃部酸水继续作恶。 头顶既无月光,也无星辰。 身处伸手找不到五指的环境当中,生理反应被快速压制。 任冉玥掏出阵盘,护在自己和同伴周身。 周围还未离去的队伍,只有刚刚进入秘境的丹书阁。 “我们先走。”谈卓然看情况不对,立即用秘法传音。 “好。”任冉玥与裴可心点头应答。 灵植不会等着她们采摘,落后一步可就什么都捞不到了。 人运起身法,快速从草木间中穿梭而过,除了轻微的沙沙声,半片叶子都未摘取。 “淮云秘境外围无星无月、无风无雨的地方很少,这里多半就是残蛊花的生长地,我们得再快一点了。”裴可心有些着急,出师不利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谈卓然冷静的回道:“残蛊花在需要收集的灵植名单当中,大家都在盯着,我们现在着急也没用。正规手段拿不到,还有其他办法。” “等等,残蛊花要开了!”任冉玥隐约嗅到了远方传来的花香。 这花香可是要命的东西,吸食过多会陷入幻梦当中,成为伴生灵兽的口粮。 “怎么这么突然?”裴可心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四个大字。 盛开的残蛊花在增加药效的同时,摘取难度也在成倍数增加。她们不仅要屏气凝神小心掉入幻梦,还要提防伴生灵兽的攻击。 “先把丹药含在嘴里,如果情况不对,就放弃摘取。”任冉玥特意提醒了一句。 谈卓然点了点头:“好。” 她的神魂还没强大到,可以无视幻境手段的程度。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当然得以性命为主。 人确认行动细则,谨慎小心的前进者。纵使已经屏住了呼吸,花香仍然顺着呼吸道钻进了肺部。 头晕目眩在所难免,精神恍惚指日可待。 任冉玥用神识压制住了感官系统,尽量保证状态清明。她还没见过这么霸道的灵植,倘若能广泛种植,恐怕麻沸散得退出药材市场了。 人用各自的方法抵御花香,等她们抵达目的地附近时,只能看到一群修士在胡乱发动攻击,眼前的画面颇有几分群魔乱舞的意思在。 浓郁的花香,熏的眼睛生疼。要不是知道伴生兽是什么鬼东西,任冉玥说不定真以为他们在跳大神。 “快一点吧,我坚持不了多久。”裴可心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任冉玥调动神识,让其处在活跃的状态,冲着同伴说道:“我去摘花,给打我掩护。” 话音刚落,任冉玥就冲进了战场当中。 地表处的巨型蚯蚓疯狂蠕动,对妄想摘花的修士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除了残蛊花所在的位置岁月静好,整个地面没一处落脚之地。 任冉玥套了数层防护罩才敢上前。 这种类似蚯蚓的生物唾液带着极强的腐蚀性,沾上一点便足以融化骨髓。 要不是它们生长环境极为苛刻,淮云秘境就要改名为蚯蚓秘境了。 谈卓然与裴可心在任冉玥进场后,便立即掐诀释放法术,帮忙击退了数条巨型蚯蚓。 周围摘花修士众多,靠近外围生长的残蛊花已被他人选定。想要不发生冲突,只能往内部深入。 如果不能尽快清出一条道路,她们就白折腾了。 合作是不可能合作的,互利互惠只能发生在山穷水尽之时。 任冉玥在接近残蛊花的同时,注意着其他人的动向。道法宗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让筑基修士留在外围。 虽然扶素只有筑基初期,可筑基和练气之间差距,却是实打实的存在。 真不知道道法宗是怎么想的,是想放弃内围灵植?与练气期抢夺吗? 如果有人提前摘到了花,这些巨型蚯蚓肯定会因为花粉掉落而发狂。到那时,别提收集灵植的任务了,撤退保命才是要紧事。 眼瞅着扶素的手要挨着根茎,任冉玥立即向队友传音:“给我套防护罩!” 说完便调动半数灵气覆盖在身体表面,朝着蚯蚓群跳了下去。 粘腻的感觉透过防护罩传到神经中枢,任冉玥微皱着眉头,不管不顾的往残蛊花的方向前进。 其余修士皆注意到了扶素的动作,毫不客气的怼道。 “我真服了道法宗这群脑干缺失的杂碎!他们是不知道礼义廉耻这四个字怎么写吗?” “神经病吧!居然让筑基帮忙!” “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是八百年没见过灵植?硬要没脸没皮犯贱?” 大家都是宗门的天之骄子,真不怵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道法宗的这种行为,无疑是烦了 众怒,连无极宗等同盟修士都用上了鄙夷的目光。 扶素没有理会风言风语,拔起残蛊花塞进玉盒,迅速抽身离开。 花粉在触碰的瞬间便已落下,浓郁的花香让众人精神恍惚,巨型蚯蚓不停向上扭动缠绕,腐蚀性的粘液不断喷洒。 接连出现了几位中招者。 在场修士皆气的牙痒痒,好家伙,真是好家伙,这是生怕大家死的不够快啊。 谈卓然老早就知道扶素的下限有多低,对她的所作所为早有预料。倒也没那么气愤,只是在小本本上又添了一笔。 任冉玥在同伴的保护下,硬着头皮摸到了残蛊花的茎杆,用力一拔塞进玉盒。 提前做好接应准备的两人,消耗大量的灵气为其开路。裴可心挥舞凤尾鞭,将任冉玥卷出了战场,谈卓然祭出长剑进行断后。 蚯蚓们陷入癫狂,无差别攻击者每一个沾染花粉的人。其中沾染最多的任冉玥,成了主要攻击目标。 任冉玥恨不得多长一双腿,要不是谈卓然打掩护断后,她恐怕要被蚯蚓海洋给淹没了。 剑光疯狂闪动,爆炸声接一连的响起。趁乱摘取残蛊花的修士不在少数,巨型蚯蚓彻底失去了理智。 无星无月、无风无雨之地实在太过辽阔,任冉玥几度被前面土地中钻出的蚯蚓挡住去路。 这种蠕动的巨型无骨之物,确实容易引起生理、心理共同的不适。那些被花粉熏出的酸水,有了更好的去处。 “怎么还没出去啊!!!”裴可心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刚刚和蚯蚓们来了个面对面的接触,近距离感受了下腥气粘腻并行的痛苦。 “闭嘴!”谈卓然挥剑斩断了蚯蚓的身躯,断成两节的生物,依旧碍眼的活蹦乱跳。 任冉玥没功夫接茬,吞下回灵丹药,掐诀释放流星火雨。 数个均匀的火球砸向地面,将蚯蚓们砸成了大小不一的模样。断开处的粘液落在地面上,把周围的树木腐蚀了干净。 人所行道路,未有一处完好。! 第 98 章 相辅相成 被巨型蚯蚓围困的三人,是逃不开、退不得。 任冉玥体内灵气消耗的厉害,即便服用回灵丹也无济于事,没有经过淬炼的灵气只会增加经脉负担。 再找不到出口、摆脱蚯蚓们的追击,她们就只能提前动用保命手段了。 这对三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要知道,今日是进入秘境的第一天,而不是最后一天。 “不应该啊!怎么都在追我们!”裴可心边疑惑边施法,额角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 谈卓然小幅度翻了个白眼:“能别说废话了吗?身上沾染了残蛊花的味道,短时间无法祛除,它们不追你追谁?” “我们也许选了个错误的方向。”任冉玥无奈的说道。 她想到了率先摘取花朵的道法宗修士,如果真的在阴差阳错中选了同个道路,受到成倍攻击确实正常。 “不是吧!!!”裴可心表情彻底失控,被花香熏晕的脑袋怕是短时间内无法恢复了。 前有狼,后有虎。 这下好了,为了个残蛊花,把自己搭进去。 谈卓然撇了撇嘴,她跟扶素多半属相不和,遇到这人准没好事。就连跑路,都要受其牵连。 也许是道法宗已经逃出生天的缘故,掉头围攻任冉玥等人的蚯蚓数量开始增多,其中包含着不少有明显断口的分裂体。 “我们可能走不了了。”任冉玥突然停下了脚步,飞快的从储物袋中掏出了阵盘。 裴可心皱着鼻子,痛苦的吞咽喉管。空气中满是腥臭,味道比化粪池还要浓烈,臭味无法阻隔直冲天灵盖。 谈卓然激活了几张高阶防护符,用嫌恶的眼前看着前方的生物。 三人被树干粗细的巨型蚯蚓们挡住去路,生理和心理即将接受双重考验。 它们如同线团一般缠绕蠕动,表面光滑泛着深红,躯干上带着一节节的细细条纹,仅仅是看着就足够反胃。 裴可心第一次讨厌起了红色,第一次讨厌起了条纹线条。她之前见过的妖兽,很少有恶心到这种程度的。 纸上谈兵终觉浅,现实作战心难安。 谈卓然表情没有太大波动,她进行过相应的训练,只是有些稍稍的不适,觉得眼前的生物恶心、肮脏,想要让它们通通消失罢了。 任冉玥倒还好,摘取灵植时经历过一回。虽然对这种生物没有好感,但总归没有害怕的情绪。 再者说了,黑塔里面蠕动的蛆虫,没比蚯蚓好多少。半斤八两的东西,用来比较都嫌多余。 裴可心看着身侧的同伴问道:“怎么办?” 保命肯定是放在第一位的,这点不用多说。但是用什么方式保命这一点,还有待确认。 “冲过去。”任冉玥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声音里充斥着不容置喙的意思。 转换方向耗费的成本太大,万一又碰上了相似情况,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继续往前,顺着走下去,能减少点损失。运气好的话,冲出去便能脱离巨型蚯蚓的领地。 “好。”谈卓然认真的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作为队友,她不会质疑任冉玥的决定。 裴可心无奈的看着瞬间达成一致的两人,她在队伍里面就像个多余的摆件。只有附和的命,没有当家做主的份。 她答不答应都没关系,二比一,那两位人数占优。除非两人闹掰,不然自己是没什么话语权的。 任冉玥看了裴可心一眼,大致猜测到了她的想法。巨型蚯蚓近在咫尺,提出数个方案、并征求同伴意见是件非常不现实的事情。 只能在言语上多让步两句:“裴师姐,我们走吧。” 被提到名字,裴可心惊讶的点了点头,微小的不愉快被瞬间消弭。 谈卓然冲着两人点了点头,运起身法朝着蚯蚓山冲刺,断肢、粘液随着剑光四处飞溅。任冉玥、裴可心紧随其后,与谈卓然隔了一个身位的距离。 蚯蚓们躁动的攻击着自投罗网的猎物,三人身上挥之不去的残蛊花香气,足以让它们陷入癫狂,数条无骨长虫用圆钝的头部、腐蚀性的唾液向着她们撞去。 任冉玥忍着经脉撕裂的疼痛,将大量灵气输送进阵盘内部,撑开了带有攻击力的保护罩。 所有触碰到透明薄膜的蚯蚓,皆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响声,这是水分被火焰蒸发的声音,也是死亡之神挥舞镰刀的声音。 有谈卓然打头阵、任冉玥打辅助,裴可心的压力是最轻的,她只需要保护好自己的后方,跟着队友的步伐往前冲就好。 但,裴可心并不喜欢被保护感觉。同为修士,她不需要特殊照顾,也不需要被当成弱者。 吞下两粒回灵丹后,裴可心掐着法决,不断冲周围释放火球术。这种简单有效的手段,大幅度减轻了前面两位的负担,加快了队伍的冲刺节奏。 腥臭的粘液与断肢分裂体在空中齐齐飞舞,炙烤的水汽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向上漂浮的片状烟雾。 长条蚯蚓们的躯干越来越短小,恶心的程度越来越高。 当然,现在没有人关心蚯蚓的形状问题,也没有人关心粘液的腐蚀度问题。 三人忙活着杀出重围,压根没空理会那些谈起来算不上重点的事物。 不知过去了多久,磕了多少粒丹药,她们忍着经脉的刺痛往前冲。没有孤注一掷和破壶成舟,只有咬牙坚持的一往无前。 好在,大家的保命手段都没有用上。前方总算出现了微弱的光亮,不是人为制造的光彩,而是月光洒在地面上的皎洁。 跃过边界线的瞬间,三人同时瘫软在地。巨型蚯蚓们碍于生理限制,无法在自然光照下生存,只能灰溜溜的钻进土里,寻找着下一个围击对象。 “呼~”裴可心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翻了个面平摊在土地上,任由月光洒在身上。 无论理论知识学的多好,模拟训练进行了多少次,都抵不过实战一场。 “别躺着了,先离开这里。”任冉玥用手撑着膝盖,直起身子的同时压榨着经脉,用仅存的灵气释放着收敛气息的法决。 秘境不比宗门,遇到危险可以进行求救。这里只有自己,以及身侧值得信任的同伴。小心谨慎这四个字,最好刻在脑袋上。 “唉...”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裴可心说不出抱怨的话语。叹完气,恋恋不舍的站了起来。 “离残蛊花最近的灵植是千宝叶、霓光仙竹、佛手藤,我们先找好方向,等下直接过去。”谈卓然从记忆中调出了淮云秘境的地图。 外围范围内需要采摘的灵植种类繁多,不抓紧点完成收集任务,她们算是白来一场。 “不找个地方回复一下灵气吗?”裴可心疑惑的问道,虽然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她依旧搞不懂谈卓然的想法。 看着不发一言的谈卓然,任冉玥帮忙补充了一句:“我们先往前走,判断好灵植的方向位置后,再打坐回灵。” 她发现了一个比较奇怪的问题,谈卓然从进入秘境开始,就处于一个比较暴躁的状态。也许裴可心感觉不到,但任冉玥察觉到了。 无论是战斗中的回怼与白眼,还是眼下看似无异常的行为,都很怪异。 谈卓然不是那种将喜怒哀乐摆在脸上的人,现在这样多半受到了某些人、某些事的影响。 “好吧,那是我理解错了。”裴可心主动登下了台阶,她既然准备与两人交好,就不会做出自毁长城的事情。 任冉玥扯起嘴角笑了笑,隐晦的看了眼谈卓然,再次打着圆场:“我们先走吧,这里太危险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她可不想好端端的队伍,变成破烂不堪的模样。采摘灵植已经够头疼的了,再陷入没必要的争端当中,也不用进行试炼了,直接打道回府来的更快。 谈卓然看到了任冉玥提醒的眼神,想到了来这里的目的,深吸一口气诚恳的说道:“抱歉,是我刚刚没说清楚。” 也许是太心急了,也许是受到了旧人旧事的影响。她的情绪没有控制到位,让引线无风自燃了。 “啊...没事。”裴可心愣了一瞬,随后快速的摇了摇头:“我也有问题,之前在摘取残蛊花的时候,讲了好多没有道理的话。” 比起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谈卓然给她说抱歉这一点,才是最让人震惊的。 “抱歉。”谈卓然抿起嘴唇继续吐出两个相似的字眼。 “没事没事,我们先走。”裴可心有些不好意思。 见谈卓然主动为队伍和谐做出了努力,任冉玥也将队伍解散的警报撤去。 她真没那么闲,天天对人性进行解剖分析,生怕队伍里的人少长两个心眼。 来到秘境,当然是为了那些能够对道途起到作用的天材地宝,为了那些遗留下来的道法传承。 三人在月光的照射下向前方前进,根据树林的走势,山谷的朝向判断现在所在的位置。 “佛手藤离我们最近,根据宗门的消息来看,这株灵植的存在其他宗门并不知晓。我们只需提防附近的妖兽,把灵植采摘到手就好。”任冉玥将地图的位置与现在的方位对照后,做出了相应的安排。 “好,那你们先打坐回灵,我来警戒。”谈卓然将阵盘抛到上空,笼罩住临时住所。 裴可心没有异议,盘腿坐下。 三人就着月色,轮番进行回复。采摘灵植不急于一时,个人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第 99 章 想法差异 淮云秘境内的灵气浓度远高于外界,任冉玥没用多少时间便修复完经脉的损伤,从谈卓然手中接替了警戒的工作。 树叶在微风的作用下轻轻颤动,发出“沙沙...”的响声,绵延不绝的山峦在月光的照射下朦胧显现,景物披上黑暗的外壳变得越发神秘莫测。 任冉玥安静的盘腿坐着,把呼吸融进了环境,将目光看向了丛林深处。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安静祥和,内里思绪万千、百感交集。 此次秘境之行的疑点太多,她到现在都未剖析出冰山一角,未确定行动的优先级。 如果和往常一样收集成熟的灵植,那只需按部就班的完成工作,达到宗门的最低要求。 可从她得知淮云秘境开始,就开始收集着相关情报。 已知细节上充斥着各种问题,安排上浸透着无数诡异。除非她吃错蘑菇出现幻觉,不然怎么都不会相信这是正常现象。 危险到底出自于哪里? 为什么天枢院会安排这么少的人进入? 淮云秘境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任冉玥被这些问题整的头大,细碎的线索无法凭凑到一块。 回想摘取残蛊花的过程,除了花开的时间过于巧合,道法宗行事过于奇怪以外,没有别的疑点。 总不能是道法宗提前得知了消息,准备抢占先机吧。那也太没道理了,天枢院应该不会让局面过于失衡才对。 要知道,只有势均力敌才能互为磨刀。差距过大,可就失去了养蛊的意义。 任冉玥不怎么相信道法宗有更改考试规则的本事,他们要是有这么大的能力,修仙界早就变天了,还左右折腾干嘛? 又不是闲的没事干。 这么一思考,她脑子里倒是有个可能性极高的答案。 会不会是刻意在误导什么?想让她们将采摘九宗皆知的灵植放在行动的第一位,无法分出心神放在别的事物上? 毕竟大家再气愤,也不能让宗门的筑基修士放弃西瓜不摘,回到外围帮助他们采摘芝麻。 碰到不按常理出牌的道法宗,她们只能自认倒霉,把气愤往肚子里吞咽,眼睁睁看着对手拿走所有的好处。 假如事情如猜想的那般发展,那这招声东击西玩的确实不错。虽然没到自愧不如的程度,但也足够惊艳、足够亮眼。 理出头绪,任冉玥将目光收回,看向了正在打坐的两位同伴。需要借用风暴之力助推前进的只有自己,她们并不用冒这么大的风险。 啧,麻烦... 得先顺着道法宗的安排往下走了。 裴可心从打坐中抽离出来,睁眼的瞬间就对上任冉玥如同深潭一般的眸子。她愣了一瞬,随后快速的眨动着眼球,试图驱散那略显突兀的画面。 任冉玥见状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摆出了一副看不出深浅、瞧不出高低的表情。 “出了什么事吗?”裴可心试探的问了一句。 在她印象里,任冉玥一直都是将八面玲珑完美诠释的人。就算打量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也不会过于露骨,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任冉玥摇了摇头回答道:“没事。” 她需要尽快确定行动的优先级了,干耗着不是办法。 “没事就好,要不,我来警戒?”裴可心松了口气,刚刚那个反差极大的眼神,差点让她以为任冉玥被脏东西附身了。 “好,麻烦你了。”任冉玥没有拒绝,从善如流的答应了下来。 与其让裴可心感到不自在,不如自己主动退一步,将静谧的空间留给她。进入秘境的第一天,总要思考点东西。 三人交替着打坐回灵,在日月交替前将干涸经脉填满。 “我们走吧。”任冉玥站起身招呼道,她没有冒然改变原计划的意思。 没摸清天枢院意图,没搞懂淮云秘境底细,没明白道法宗计划的情况下,还是保守一点比较稳妥。 谈卓然点了点头,收回了快速成型的防护阵盘。内心的浮躁之气在打坐过程中消弭,她重新挂上了那副“可无、可不无”的表情。她可不是为了扶素来到淮云秘境的,不能本末倒置了。 “我们先摘佛手藤,再顺着方向收集灵植。”任冉玥再次将安排重申了一遍。 “好。”两位同伴默契的答应了下来,队伍隐约出现了领头人。 有了确切的目标,三人加快了行动速度,顺利收集到一批长着无数触须,顶端形状类似人手的藤蔓。 这些藤蔓生长的位置非常隐蔽,几乎大部分的躯干都扎进了山体的缝隙中,不仔细看根本找不到它们的踪迹。 采摘过程顺利,裴可心舒坦的说道:“这才是正常的流程啊...” 她不可避免的对比起了两次采摘的差异,对巨型蚯蚓的怨念再次加重。 任冉玥没有理会裴可心的小心思,半点不接茬的说道:“根系已经全部挖出,我们走吧。” 时间不等人,她们得尽快将名单上的灵植收集完,才有足够的精力去探查淮云秘境。 裴可心与谈卓然不是蠢笨之人,知道收集任务完成的越快,她们可发挥的余地就越多。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异议,更不可能有半点抱怨。 三人兢兢业业的按照名单和地图收集灵植,其中宗门独占的较少,九宗共知的较多。 也许是淮云秘境太过辽阔,采摘的过程非常顺利。除了和各个领地上的妖兽争斗了一番外,没别的人为争端出现。 两天下来,就连最迟钝的裴可心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将千宝叶装盒后,皱着眉头说道:“好奇怪,我们与道法宗逃窜的方向明明一致,为什么这么久了,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任冉玥微微挑了挑眉,她还以为裴可心要晚一点醒悟,没想到这么快就回过神了。 谈卓然看了任冉玥一眼,见她没有解释的意思,顺着话题说道:“如果他们真的想要采摘外围的灵植,我们怎么可能收集的这么顺利。他们所 图的,恐怕不是我们手上的东西。” 早在第一天的时候,谈卓然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不是因为道法宗的嚣张,而是因为任冉玥密密麻麻、毫不停歇的采摘安排。 既然已经知晓道法宗与她们逃跑的方向一致,任冉玥不可能不做准备。眼下行事这么大胆,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什么意思?道法宗不是放弃了内围的灵植了吗?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要任由筑基初期的修士占据筑基后期的名额?”裴可心疑惑的问道,她看不懂道法宗的意图。 “那得问他们了。”任冉玥耸了耸肩,转过身继续在丛林间穿行。 没人是傻瓜,裴可心能发现问题,其他人自然能发现。恐怕道法宗拖延的意图,马上到了显现的时候了。 谈卓然淡淡的扫了裴可心一眼,越过她的位置,朝着前方走去。 没意思,差的未免太多了些。 裴可心眉头紧皱,咬着牙跟上了前面两人。她确实迟钝了些许,但没迟钝到不可理喻的程度。 秘境还未开启时,她的这两位同伴就能造势降低观星楼的存在感。秘境开启后,有些超级寻常的安排,倒也正常。 三人的前进的速度很快,只有杂草颤动的一瞬能证明有人来过。 逐渐接近淮云秘境中心,裴可心脑子开始转过弯,将地图上灵植采摘的顺序连成线。 这哪里是在摘灵植啊,分明是在摘灵植的过程中赶路! 一条直通秘境内围的道路活生生摆在眼前,除非裴可心瞎了,不然她连找补的语言都找不到。 眼瞅着事情发展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裴可心深吸一口气问道:“我们已经接近内围的区域了,还要继续往前吗?” “你要去吗?”任冉玥认真的问道。 现在的秘境外围,真没什么危险。裴可心只要不刻意招惹妖兽,自保是没问题的。 “我...”裴可心犹豫了一瞬,没有立即给出回答。 同为修N代,谈卓然很了解裴可心的想法,她直白的说道:“灵植我们会继续收集,你可以留下来。” 不是参与的遴选者,不是被逼着厮杀的蛊虫,本来就拥有退出的权利。 裴可心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有点想去,又有点害怕得不偿失。她才练气期,怎么能轻易踏入筑基期的领地呢? “好了,你保重。”任冉玥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与谈卓然一起运起身法,朝着前方飞速驶去。 两人还未走远,身后的人影便已跟上。 任冉玥和谈卓然对视一眼,眼神里露出了相同的诧异。 居然跟上了?难道她们看走眼了? 裴可心没有解释,静静的跟在两人身后。她并不是想奋力一搏、铤而走险,而是不愿意输的这么窝囊。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她承认三人之间有差距,但扪心自问差距真的有那么大吗? 未必。 不过是想法上,决心上的差距罢了。 裴可心可以理解任冉玥的孤注一掷,但她理解不了谈卓然的形影不离。同是资源众多的修N代,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想要搞清楚这一点,她一定得跟上来看看。! 第 100 章 刀俎鱼肉 行动达成表面一致后,三人没有只言片语的交流,沉默的朝着秘境深处前进。 对于任冉玥来说,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有任何差别。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得为自己负责。 无论裴可心是一时赌气,还是深思熟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来,知道自己的选择意味什么。冒险的缘由,自个心里清楚就可以了,旁人没必要置喙。 当然,任冉玥现在没那么多闲工夫去关注有的没的。因为,她突然发现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这件事也许会让她在某个时刻无限逼近真相。 拿身边人举个简单例子,谈卓然即是家族寄予厚望的晚辈,又是天枢院精心培育的蛊虫,还是观星楼内门弟子。 这些身份叠加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将人分出了三六九等。就像是外门越不过内门,内门越不过精英一样。 人为制造的评判标准将大家划分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将山川河流进行了归类,将阶级这个词语制造出来。 如果失去人为因素,眼前的这些杂草、树木、山脉、妖兽,是否能自行划分出一个新的标准? 应该是可以的。 就像是现在的淮云秘境内外围。 步入内围区域,任冉玥才察觉到了问题所在。这里的妖兽,未免相处的太和谐了。筑基有专门的领地,练气有独属的场所。 一点都不像是濒临毁灭的世界,倒像是某个井然有序的世外桃源。 要是有妖兽大能在场,她还不会多想什么。毕竟有脑子会思考的妖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并不困难。 可,这里的妖兽根本达不到标准,撑死了拥有一些战斗本能。 任冉玥怀疑淮云秘境之中的天道意识并未消散,至少还能掌控这方天地的山川河流。 要知道,秘境不是天枢院和九宗的所属物,它是某个世界的碎片,是独立运转的个体。 曾经的辉煌璀璨,一点都不比她们所在世界要少。那些熠熠生辉的过往,会永存于时间长河。 想到这里,任冉玥慢慢掐断思绪停了下来,她不准备继续探究了。大事件不是那么好掺和的,小虾米们还是努力吃点边角料吧。 三人并未在危险区域停留,谨慎小心的绕开了灵植范围,尽量避免与筑基妖兽发生正面冲突。倒不是害怕,纯粹是不愿意浪费时间,沾染上麻烦。 路上,裴可心不断用余光瞟着任冉玥与谈卓然,这两人的执行力太强了,不像是临时起意,更像是谋划已久。 一点都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灵植和机缘未到手的后果。 人和人的差距,真有那么大? 裴可心越发疑惑了。 还未离开外围范围多久,任冉玥突然停了下来,往自己身上贴了张高阶敛息符。谈卓然停顿了两秒,什么都没问,跟着贴上了相应的符箓。 裴可心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她不喜欢这种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天天打哑谜,有事不直说的风格。 衬的她像个脑干缺少的傻子。 ?想看青柠染夏写的《不坠青云(修真)》第 100 章 刀俎鱼肉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应该就是这里了。”任冉玥解释了一句,在空中幻化出了淮云秘境的地图。 “什么意思?这里有什么?”裴可心看了地图好几眼,没看出所以然。她一不瞎,二不傻,怎么就找不到问题在哪呢? 谈卓然在任冉玥幻化出地图的瞬间,便得知了她的想法,于是好心的解释了一句:“与其说有什么,不如说没有什么。” “我看看...”裴可心仔细打量着地图,通过提示发现了端倪:“没有高阶灵植啊,这里未免太过贫瘠了些。” 裴可心没等两人接话,皱着眉头继续说道:“不过,道法宗为什么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自己偷偷过来也行啊...又没有人跟踪他们。” 听到这里,任冉玥和谈卓然齐齐沉默。倒不是因为这点很难解答,也不是她们一叶障目。只是她们没想到裴可心的脑回路这么正常,一点都不带往深处想的。 见两人表情有些奇怪,裴可心不解的问道:“额...我说错了什么吗?” “你还是回去吧。”谈卓然微微抿起嘴唇,试图将嫌弃遮盖住。她们大脑搭不到一起,强行组队不合适。 裴可心眼里满是惊讶,她又没有招惹到她们,从来都是顺着两人,怎么谈卓然会翻脸不认人。 就因为没猜中哑迷? 未免太过无情。 她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阿猫阿狗,被羞辱还得小心赔笑。 裴可心冷着脸没好气的质问道:“我不知道你们在卖什么关子,既然是同盟、是同门,什么话不能直说?” 有再大的差距,她也是宗门精心培养的弟子,是内门小比的第三名,是家族的明亮新星。要不是想与两人交好,至于这么曲意逢迎、刻意迁就? 到头来,到成了她的不对。脸面被踩了又踩,被人这么不待见。 谈卓然皱着眉头,她明白裴可心的气愤的点,但她不理解裴可心质问的行为。 没人强迫她跟上队伍,没人逼着她跟随队伍行动。看清差距,主动退出不好吗?非要撕开遮羞布,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好,我倒要看看二位能...”裴可心话说到一半,被任冉玥所打断。 “还记得进入秘境的第一天吗?摘取残蛊花的那天,我们逃窜的方向与道法宗一致。有没有可能,这个方向是精心选定的?”任冉玥边诉说边提示,她希望裴可心能够自己想明白,而不是她把答案摆出来。 “如果道法宗没有画蛇添足,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反推一下,他们为什么要让筑基期修士参与争夺?” “有可能是想让大家的注意力放在灵植上,忽略掉某些事物、拖延掉部分时间。” 任冉玥一字一句的解释着,裴可心眉头紧皱,大脑跟随话语运转了起来。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并未深入秘境 中心,仍然属于内外围交界处,附近并未有高阶灵植。” 除道法宗外的筑基弟子都在采摘灵植往内部深入,发现异样,抵达这里需要时间。我们这些练气期不一样,外围面积本就不算宽广,顺着方向采摘,察觉异样并及时抵达的几率太大了。 №想看青柠染夏写的《不坠青云(修真)》第 100 章 刀俎鱼肉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你看地图上九宗共知的灵植分布,距离内外围交接处皆有一段距离。道法宗闹出这么一出,大家就算不多想,也害怕灵植被扫空。最正常的解决办法就是,提前摘取九宗共知的灵植。” “这么一来,目的就达成了。”任冉玥解释的十分详细,如果裴可心还有疑问,恕她无能为力。猜测在还未确认前,谁也无法论证真假。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她们为什么不摘取周遭的灵植呢?顺手能做的事情,没必要等下去。”裴可心虽然听懂了任冉玥的解释,但她仍然有一肚子的问题。 任冉玥深吸一口气,无奈的回道:“也许在前面守株待兔呢。” 裴可心继续开口:“那我们...” “差不多了吧?”谈卓然打断了裴可心的话语,她实在搞不懂裴可心脖子以上的成分。 难不成裴可心的脑袋只适合在宗门勾心斗角?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合着解释了这么久,是半点没听进去。顺着推导,也能推出个一二三四来吧。 任冉玥不太习惯将他人的计划揉碎讲解,猜没猜对是一回事。关键是,这种转转脑袋就能想明白的事情,解释起来着实复杂。 “谢谢,我不问了。”裴可心说完便激活了一枚高阶敛息符,神情里写满了躁郁二字。 就在三人间气氛降到冰点之际,前方山林中飞出了不少小鸟,它们扇动着翅膀朝着远方逃窜,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紧接着,地面开始微微颤动。 随着振动加大,微黄的树叶刷刷的往下坠落,细碎的石子从山坡上滑落。 任冉玥与谈卓然对视了一眼,没有轻易行动,隐匿身形,继续观察了起来。裴可心纵使有一千个,一万个疑问,此时也咽回了肚子。 震源中心,一道白色光柱平地而起、直冲云霄,不一会儿,上空便出现了大片图层,各种色彩交织在一块,美的令人移不开眼睛。 “这是?”裴可心绞尽脑汁,都未找出相应的资料。 任冉玥并未回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上空。她见过类似的画面,这是世界本源。五彩光点融合后,便会产生这种效果。 只不过,她识海里的本源之力,并未有秘境中的深厚。这里的天道,也就是世界意识,绝对没有消散。它还在寻找着出路,寻找着生存的机会。 “我们走!”任冉玥运起身法,朝着震源中心赶。 不管道法宗是怎么阴差阳错找到这个地方的,她都得感谢他们。 没有人带路,指不定会错过。 三人马不停蹄的往光柱的位置赶,为了避免被守株待兔,身上的防护罩套了一层又一层,高阶符箓贴了一张又一张。! 第 101 章 天有异像 淮云秘境范围辽阔,如果只是一小片区域出现异像,并不会吸引全部人的目光。 偏偏天空中五彩流光有扩散的趋势,以光柱为中心向四周延伸,不一会儿便这片区域全部笼罩住了。 任冉玥再次抬头时,已经无法看见蓝天白云的影子,只能用流光溢彩来进行感叹。 三人算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在努力的过程中,得到了最想要的结果。 “天啊!那边是怎么回事?” 雷可嘉刚斩杀完妖兽,还没来得及摘取灵植,便听到了师姐的惊呼。 她顺着身侧人的目光抬起头,在看清远方天际的异像后,瞳仁快速收缩了一瞬。 天有异像,必出大事。 淮云秘境要变天了。 “我们走!”丹书阁领头修士没有丝毫犹豫,飞快扯起地上的灵植,带着师弟师妹们去谋取机缘。 此时,秘境中看到异像的修士,皆在马不停蹄的赶往五彩流光所笼罩区域。大家都很清楚,富贵不是凭空掉落的馅饼,而是万中求一的冒险。 即便众人对天空中的异像一无所知,对发生的事情一头雾水,也没有抵挡住这份为了道途更进一步的热情。 作为抢占先机一战中,仅次于道法宗的修士,任冉玥等人还未抵达异变中心,便被一阵凭空出现的白雾挡住了去路。 如浓烟一般的雾气不带遮掩的出现,道法宗的意图就差写在脸上。 眼瞅着终点近在咫尺,却被荆棘绊住了脚,裴可心嫌弃的说道:“道法宗这是想要吃独食?” “你不想吃?”谈卓然好笑的回道,这要是换作她,味道都不会让人闻见。凭本事吃到的饭,没必要和其他人分享。 “那还是想的。”裴可心砸了砸嘴,像是在回味着什么,温润如玉的气质荡然无存。 “那不就结了。” “当然不行,他们吃叫做独食,我吃叫做天经地义。” “啧...”谈卓然小幅度翻了个白眼,她被裴可心不要脸的言论给震惊到了,没有继续接话。 “再说了,淮云秘境又不是道法宗的地盘,当然是见者有份,他们想吃独食,也要看看大家愿不愿意。”裴可心见谈卓然被咽的没话说,胸口的气消了不少。 “你说的好有道理。”谈卓然敷衍的扯起嘴角,给出了一个虚假的笑容。 “谢谢夸奖。”裴可心笑眯眯的回道,她突然总结出了特殊的聊天技巧。她是打算与两人交好没错,可她又不是上赶着受气的。只要不涉及到雷区,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谈卓然:“.....” 一拳打到棉花上,再说话,反倒显得她咄咄逼人。 任冉玥被队友的交流给整笑了,真不知道是裴可心记忆覆盖的太快,还是她对外的形象太不贴合性格。 以前举手投足间总是带着一丝故作矜持的温和,现在倒是正常了许多,能反制谈卓然,不再是敢怒不敢 言的状态。 许是先前刺激太大,一下过头了,索性放任自流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进去吧。”任冉玥熟练的转移话题。 好。∟[(”两人点了点头,收敛神色的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法器。 任冉玥不再与队友并肩,率先进入了雾气当中。谈卓然与裴可心一左一右的跟了上去,正好成了三角的形状。 进入雾气后,任冉玥并未随意走动,而是站在原地观望了一阵。道法宗用来拖延时间的手段,肯定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破障镜没用,照不出前路。”谈卓然一边收回法器一边说道。这点小伎俩倒不至于让她感到害怕,顶多觉得麻烦。 “道法宗有点真才实学啊。”裴可心真诚的夸赞了一句。 两人说完后,同时将目光看向了任冉玥。她们该怎么做?是暴力破除,还是再小心折腾一下,得有人拿个主意出来。 任冉玥在队伍中,无疑是充当着粘合剂的角色。她的话,最能代表三人共同的想法和意见。 “这是典型的大阵套小阵,以迷阵为主,困阵为辅。中间摆满了刻录成型、即刻生效的阵盘。”任冉玥给出了答案。 道法宗的财大气粗再一次体现了出来,他们完全不需要在外物上费心费力,只需要用尽手段达成目的。 怕耽误时间,谈卓然微皱着眉头问道:“很多吗?” 任冉玥:“有点。” “那就拼灵石呗,看谁钱多。”裴可心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沓高阶符箓,准备败一败家。 大家都是同阶修士中的佼佼者,宗门同辈中的最强者,很少会有人资源差、钱包空。 相较于其他手段来说,拼灵石确实是最简单的。 谈卓然不想看到裴可心这二缺,无语的移开了目光。 她们难道是过来破阵的吗?要真有这么容易,道法宗吃饱了撑着摆这么多阵盘? 任冉玥不管两人的眉眼官司,直接了当的说道:“以力破力肯定是不行的,我们的时间不够。就算加快速度,也得半个时辰。” “那?”裴可心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任冉玥。 “走过去,不破阵。”任冉玥边解释边祭出了阵旗:“这里阵法布置的太多了,我需要修改部分灵气走向,打开连接通道。” 如果不是时间太紧张,任冉玥有十足的把握,不借助任何外力将阵法全部破除。 可惜,一寸光阴一寸金,她没功夫在这里消耗,只能选择剑走偏锋的做法。它也算是阵修中比较少见的手段,需要修士具备强大的精神力、精细的灵气控制力。 任冉玥吐出一口浊气,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麻烦二位帮忙护法,不要离开我三尺的范围。” “好,你小心点。”谈卓然叮嘱了一句,手中的长剑蓄势待发。 “没问题,交给我们。”裴可心关键时刻非常拎的清,任冉玥是在为团队做贡献,不是为了自己在努力。 见队 友们应承下来,任冉玥加固身上的防护罩后,便将心神放在改变阵法走向上。 在她将精神力外放的那一刻起,世界的颜色开始褪去,各式各样的线条在眼前展开。平日里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再次具象化。 围绕在身体周围的阵旗随心而动,充当着延伸、覆盖的作用。 任冉玥加大灵气输送,快速填补空白部位,强行修改阵法边界。机缘不等人,她们得尽快穿过这片区域。 就在任冉玥尽心尽力带领队友穿过阵法之际,谈卓然与裴可心也没闲着。两人将任冉玥护在中心,挡住了阵法内无数的攻击。 毕竟有困阵有迷阵,不可能没有杀阵。道法宗又不是在培养小绵羊,哪里会纵容门下弟子的心慈手软。 加大力度,把同行都压下脚下,才是他们真的想做的。 任冉玥闭着眼睛穿过一个又一个阵法,攻击愣是没有沾到她的衣角,全被队友尽数挡下。 裴可心与谈卓然可谓是尽心尽力、费力劳心,这件事不单单关乎到队友给予的信任,还关乎到自身的能力。 总不能事情都让任冉玥做完了,她们两个天天摇旗呐喊、扮丑买傻吧。真丢不起那个人,也没有那个依附她人的心。 三人消耗大量灵气,用最快的方式抵达了目的地。见白色光柱依旧直冲云霄,空中异像依旧流光溢彩,齐齐的松了口气。 可,问题很快接踵而至,四周似乎并未有传送阵,也未有活物的生存迹象。除了过分刺眼的白色光柱,再也没有多余的东西。 裴可心左右环视了一圈,疑惑的问道:“他们去哪了?” 谈卓然撇了撇嘴,摆出了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 “不清楚。”任冉玥好心的回答了一句,随后问道:“去光柱里看看吗?” “可以。”两人没太大的意见,走到了这一步,再犹豫就矫情了。 任冉玥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块灵石,朝着光柱内部扔了进去。 好消息是,灵石穿过了光柱,并未留下任何痕迹。坏消息是,光柱内部并不是透明可见的,她们不清楚灵石的具体情况。 “我来吧。”谈卓然从储物袋中掏出不常用的法器,用精神力勾连后,控制它朝着光柱的方向飞去。 不一会儿,任冉玥就从谈卓然的表情里看到了答案。估摸着,情况和抛掷灵石差不多。 “光柱阻隔了精神力,我感知不到法器的存在。”谈卓然皱着眉解释了一句。 裴可心若有所思的握着鞭子,自告奋勇的说道:“让我试试。” 她可以让鞭子的前端进入光柱,末端留在外部。 “好,但你要不要换一件法器?”任冉玥洞察了裴可心的想法。 “没事。”裴可心无所谓的说道,一件顺手的法器而已,没了还可以再买。就算是损毁了,也没那么心疼。 得到了队友的支持,裴可心没有任何拖延,干脆利落的挥着凤尾鞭。 “啪!”的一声,凤尾鞭与地面碰撞后,如长蛇一般飞向了光柱内。 就在大家都在认真观察时,裴可心被对面传来的强大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进了光柱内部。 任冉玥反应过来的时候,连对方的衣角都未抓住。她与谈卓然对视了一眼,同时迈向了光柱。 “我们走。” 倘若裴可心还在身侧,她们还能继续试验,可现在人已经消失了,总不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怎么样,都是要走一遭的,早晚没区别。 踏入的瞬间,任冉玥便失去了意识,与以往跨越结界时头脑撕裂经历不同,彻彻底底陷入了沉睡。! 第 102 章 大道三千 不知道光柱到底做了什么,任冉玥意识再次回笼时,完全想不起来抵达此处的经过,一个闭眼、一个睁眼,便是全部。 看着头顶的轻纱床帘、摸着身下丝绸质地的床罩,任冉玥内心十分复杂。 她从没听说淮云秘境中有这样的住所,即便有,也不会充斥着鲜活的气息。 这里到底是何处? 幕后之人有何企图? 是幻境?还是虚梦? 脑海中都是无法解答的问题,任冉玥心情沉了又沉,眉头始终无法舒展。而且,除了一团迷雾的前路外,还有更棘手的事情等着她。 她竟然感知不到体内的灵气!外放不了精神力!那些挥手成雨、抬手成雾的神奇力量,就好像从未拥有一般。 随身携带的丹药、符箓消失不见,储物袋、法器不知所踪。重回到肉体凡胎、浮游弱小的阶段,任冉玥呼吸有些不畅。 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她做不到无动于衷、淡然面对。哪怕这是幻境,是虚构的画面,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失去,也不敢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任冉玥用手撑着床铺坐了起来,她接受不了被打回原地,接受不了被人左右命运,接受不了落入平庸。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 既然有命活着,就有机会重来。 收敛好情绪后,任冉玥从头上拔下发簪攥紧,小心拉开了床帘,认真观察着房间内的布局。 这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客房闺阁。 没有铜镜,没有梳妆台。只有一张原木方桌,几把原木椅子。倒像是不注重外物,不需要杂物的修士住所。 房间布局与接引船、遴选地、观星楼一脉相承,一切以实用为主。 任冉玥想要走下床铺查看,双脚还未踩实,一阵古朴的钟声便透过门窗传了过来。 “咚~咚~咚~”的浑厚钟声,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静谧瞬间褪去,场景在悄然间激活,黑白画布被添上了色彩。丁零当啷的动静,从四面八方传来。 “快走快走,入门的第一天可不能迟到。” “别着急,慢慢来。” “怎么时间过的这么快啊?我还没有准备好,听不懂该怎么办?” “还快吗?别乱想,大家都一样。” 听完外间的言论,任冉玥略微思索后,穿好了鞋袜推开了房门。 一幅暂新的画卷在眼前展开,热闹的人群、富含生命力的笑容、抑制不住的嘴角、忐忑期待并存的目光,无一不在揭示着什么。 这不是当下的淮云秘境,不是那个濒临死亡,苟且偷生的世界碎片。这里没有丝毫腐朽的味道,没有任何破败的迹象。 稚嫩骄傲的少年们,抱着对未来的无限遐想,朝着光亮的前方不断前行。这是踏入道途的第一天,也是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 任冉玥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渴望,从他们的动作里看到了生机。 眼前的一幕太过熟悉了。 熟悉到不用多加思索,就能知道所以、然而。 青青好了吗?我们早点去的话㈥,可以选个好位置。” “好了好了。” “凌忻!别磨蹭了!” “蔡邱快点!我不等你了!” 任冉玥安静的站在房门口,任由喧嚣嘈杂包裹着自己。 “要一起吗?” 耳畔传来的询问,将任冉玥扯回了现实,一位面容姣好、眼神中透着关心的少女在身侧站立。 任冉玥刚准备开口回答,余光就瞟到了一个熟悉面孔。 谈卓然?她怎么会跟陌生人在一起? 不符合正常逻辑啊... 眼瞅着谈卓然越走越远,任冉玥的疑惑也越来越多。不对劲,这里有大问题。纵使此地危险程度再低,谈卓然也不可能毫无芥蒂的融入其中。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受制于人,更不像是谋算探听。整体的状态,反而与第一次在遴选地碰面时相似。 全然一幅高高在上、不可攀附的模样。 “抱歉,是我唐突了。”见任冉玥没有回答,辛菀知情趣的后退了两步。是她的问题,把冷淡当做了迷茫。 任冉玥扯起嘴角,露出了富含亲和力的笑容:“是我该说抱歉,不好意思,方才有些恍惚,我还能邀请你一起吗?” 既然剧本已经写好了,那就顺着往下看看呗。反正已经置身于此处,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辛菀连忙点了点头:“可以的,我叫辛菀。” 本来就是找人结伴同行,和谁一起都没有什么区别。 “你好,我叫任冉玥。”任冉玥收敛起了周身不好招惹的气场,将曾经分外擅长的东西重新拾起。 同阶修士中,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她多半能名列前茅。 互通姓名后,两人逐渐熟络起来。辛菀心中的印象分开始猛涨,她原先以为的冷淡、高傲化为了虚无,任冉玥的每句话都说的恰到好处,让人通体舒畅,乐于与之交谈。 即将抵达目的地,辛菀有些没由来的惆怅:“马上到白鹭洲了,也不知道仙师们会怎么教导我们。” “既然来了,就放宽心,忧虑很快会化为泡影。”任冉玥微笑着打了个太极,她在路途中套出了不少的信息。 比如:所处的地点,此行的目的,众人的身份等。 淮云秘境来头确实不小,能用所剩无几的力量构建这样的世界,让人置身其中,感受不到半点虚幻。 她们不外乎是在安排的剧情下,重新来过。任冉玥倒要看看,跨越时空的上古宗门,掺杂着什么魑魅魍魉。 辛菀叹了口气:“是啊,该来的总会来。”等忧愁散去,又自我安慰的说道:“我们能被逍遥宗收入门下,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旁人只有羡慕的份。” 看着眼前喜怒哀乐十分明显的少女,任冉玥笑了笑,不再将其当成虚构 的人物,意有所指的说道:“你能想通就好,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只有往前看、往前走,才能找到出路。” 不管淮云秘境到底发什么了什么,眼前的修士们是否存在,有些东西会永远保留下来,有些事物会永远闪动在时间长河当中。 往前走的人,总有一天会相遇。 两人边聊边走,不一会儿边跟随着大部队抵达了目的地。站在倒映着树影、阁楼的湖边,任冉玥不露声色的打量着裴可心、扶素等人。 即便被修改了记忆,众人潜意识里的本能依然存在。宗门的培养、天枢院的鞭策,印在了大家的骨髓里,非人力可以磨灭。 惊人的气质、不凡的谈吐、博采众长的能力。这些东西,是淮云秘境无法修改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与他人不同,为何能保留下记忆,但她知道自己迷失不了。不论有无记忆,那颗追寻真理的心都在胸口跳动。 眼瞅着上课时间临近,周围又没有摆渡船支,众人开始接二连三的嘀咕了起来。 “我们要怎么过去啊?” “不知道,逍遥宗第一次对外招收弟子,没人知道他们有什么章程。” “好吧,那我们再等等?” “等什么等?万一没在规定时间抵达,我们就算没被清退,也少不了吃挂落吧。” “确实,说不定是给我们的考验。” 任冉玥没有冒然出声,蹲下身,用指尖触碰湖面。感受到凉意后,慢慢收回了手掌。 等候了一会儿,周围人还未讨论出所以然,暗自做下决定的人便已跳入了湖中,朝着对岸的方向游去。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不知该跟随前人步伐,还是该耐心等待。 “我不会泅水啊!” “真要游过去吗?衣服会湿掉的吧。” “好烦,没人带我们过去吗?” 纵使出现了身先士卒者,大家还是无法做下决定,生怕出现了什么差错。 辛菀皱着眉,欲言又止的看向任冉玥,两人的想法万一不一致,该如何是好呢?她是想早点赶到的。 任冉玥装作没看见辛菀脸上的表情,依旧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原地。时间还早呢,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前方又不是什么让人抢破脑袋的机缘,没必要出这个头。 “诶!你们快看!” 一声惊呼,让众人的目光转回了湖中的身影上。 那人扑腾着的动静有些不对,水花飞溅,却未曾移动分毫。脑袋上下浮游着,分明是溺水的节奏。 可是,一位自信泅渡的人,溺水的几率并不高。哪怕碰上了小概率事件,也不会这么凑巧。 “会不会出事啊?” “有没有人啊!有人溺水了!” “是不是因为湖水太凉抽筋了?会泅水的人赶紧下去救人呐!” “老天爷,别开始修炼就出事了。” 湖水幽绿一片,看不清内 里的结构,很多事情都停留在猜测上面。 众人刚刚入门,彼此间并没有利益关系,只听见“扑通!”两声,好心营救者开始下水。 任冉玥认真观察着湖里的动静,心中大约有了答案。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事故,更是一场增加凝聚力的事件。 营救者在同样的位置溺水,大家会面对同样的问题,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将一起行动。 啧,折腾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是为了让大家产生归属感?沉浸在被修改的记忆中无法自拔?最后沦为淮云秘境的养分吗? 也是有够莫名奇妙的。 任冉玥不是很认同这种的做法。 “救我!有东西缠在我腿上了!” “救命啊!我不想死!” 两位营救者上下扑腾着呐喊,时不时呛入两口湖水。 “怎么办啊!” “不能不管他们,我去旁边找找仙师!” “大家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工具?” 众人焦急的讨论着,很少有人无动于衷,跟看热闹一样站在原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遴选筛选出来的修士具备相同的特质,谈卓然、扶素等人未有明显的外露情绪,都在思考着什么。 考验的应对方式摆在眼前,要不要出这个风头,得打个问号。 李虹远大声的喊着:“大家听我说!” 任冉玥瞟了一眼李虹远,将回忆与身份对上了号。真是想不到,这位道法宗筑基弟子居然会率先接下剧本。 听到李虹远的话,大家很给面子的停下了讨论。准备看看这位冒头者,有什么好的建议。 李虹远在周围嘈杂散去后,用不允质疑的声音,坚定的说道:“我们一起下去!仙师肯定在场,不会出事的,会泅水的带着不会泅水的,大家相互照应。能不能在规定的时间抵达白鹭洲,就靠我们自己了。” 一番话说完,李虹远没给众人留下犹豫时间,率先跳了下去。附近的人,来不及多想,跟下饺子一样扑通往下跳。 大家正是热血翻涌的年龄,没有学会圆滑兜旋与装腔作势。在气氛烘托到位的情况下,自然而然的跟随向前。 无论是身侧的辛菀,还是旁人。都未考虑过全军覆没的可能性,只是凭借着一腔热血,与头脑发热的激动,便不管不顾了。 任冉玥将无奈压在心底,与岸边还未动弹的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大流的跳入了水中。 谈卓然微皱了下眉头,隐约感觉到了怪异,不应该是这样的。过五关、斩六将的修士,不可能会这么愚蠢。 等会儿?为什么是过五关? 她们貌似没有经过什么考验,测完资质后,便被逍遥宗收入门下了。 谈卓然被杂乱的记忆左右拉扯着,跳入湖中也没能平静下来。她似乎,太高估身边的人了。 幽绿的湖水里,扑通着数个绒花般的身影,像坠入水面的白色花瓣,美好而纯洁。 在你拉我、我拽你的行动中,隐藏在湖水下的藤蔓失去了明确攻击目标。 众人费劲功夫,浑身湿漉的抵达了对岸。水珠滴滴答答的往地面坠落,发丝紧紧贴着脸颊,目之所及皆是狼狈不堪。 ?本作者青柠染夏提醒您《不坠青云(修真)》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哈哈哈!”看到身侧人好笑的模样,大家紧绷着的神经松懈,开心的笑作一团。 经过此事,就算不知道彼此的姓名,也有一种自然的默契流动。 “能与诸位一同进入逍遥宗,实属幸事。愿大道同行,你我直上青云。”李虹远拱手作揖,认真的说道。 听到这话,众人皆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意气风发的拱手道:“愿大道同行,我等直上青云!” 最美不过少年时,鲜衣怒马少年郎。 没有人永远年少,但永远有人年少。 任冉玥站在人群边缘,真情实感的拱手作揖。此举,为同属少年的自己,为攀登青云的同辈修士。 人为制造的虚假情谊,感动却是真实永恒的。 “走吧,为未来,为自己,为登天。”李虹远爽朗的笑着,纵使抱着功利的目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家成群结伴的往阁楼庭院处走去,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比钻石还要耀眼。 任冉玥被人群所包围着,对随波逐流这四个字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也许,在某种程度上,随波逐流是自愿的、是开心的。 踏入庭院的瞬间,众人身上的湿漉便被带走。贴在脸颊的发丝重新变得干爽,衣衫不再滴落水珠。 木质书案整齐的摆放着,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整个场所找不到半点阴霾与灰暗。 与遴选时的大殿相比,多了一份宁静致远,少了一份紧张急迫。 这是真正的读书明理之地,充斥着书卷之气,由内而外散发着独特的气韵。 任冉玥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耐心等待着课程开始。失去了灵气与修为,四处即是危险,也是机遇。 “咚~”青铜编钟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余音在四周回荡着,久久不能散去。 前方的空间扭曲了一瞬,一位衣着简朴、随意自然、辨不清修为的修士出现在眼前。 汤舒方轻描淡写的扫视了一圈,毫无架子与做派的说道:“我们直接开始吧。” 听到这话,不少人心脏敲起了重鼓。开始?怎么开始?学习修仙之法吗? 汤舒方看着几位掺在课堂内的异域来客,意有所指的说道:“万物起源既是水、火、土,又是你、我、他,万事万物总有归途,终有去处。修炼是为了寻找真我,也是为了成为起源。在追寻大道的路上,没人能替你们做出选择。” 说完了这番让人摸不清头脑话后,汤舒方将感悟的道韵融进了话语当中,为众人讲解着最基础的大道。 任冉玥还没来得及仔细分析,就被台上的修士拉入了属于她的世界。耳边隐约听见了水流潺潺、树叶颤动、蝴蝶扇动翅膀发出的声音。 什么 是大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任冉玥分不清楚。 ?本作者青柠染夏提醒您最全的《不坠青云(修真)》尽在[],域名[( 但她知道,所触即真实,所梦即虚幻,所行即大道。 真实和虚假有的时候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自己,重要的是自己愿意活在什么地方。 “好了,散了吧。”汤舒方挥了挥衣袖,淡然的消失在众人眼前。 从白天到黑夜,一堂课上完,她们未习得修炼之法,却感受到了大道法则。 任冉玥不清楚观星楼的基础教学是怎样的,但肯定不是这样的。这种教学模式,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即便是元婴大能,也无法轻松的将道韵融进声音,将众人带入自己的世界。 与此地相比,天枢院策划的遴选无疑是赶鸭子上架,观星楼培养的弟子无疑是填鸭式教育,七星阁营造的氛围无疑是自学式成才。 这种细水长流的归属感,是其他地方比不了的。任冉玥无意见看到了裴可心的表情,她脸上的那份动容与兴奋,实在太令人惊讶了。 在这里,宗门不再是资源的分配点,而是入道的引领者。强者带领弱者成长,弱者攀附强者向前。 世间万物,有得必有失。 唾手可及的机缘,究竟藏着什么样的代价?曾经强盛的淮云秘境,为何会成为支离破碎的世界碎片? 此地很有可能是淮云秘境的过去,那个天道眷顾,万物垂青的时代。是一个,天才辈出,修士逐道,万法争鸣的盛世。 就这样,任冉玥带着满心满眼的问题,在凭空出现的逍遥宗寻找答案。与其他人不同,她并未将课程上知识塞进脑袋中,而是带着自己的理解进行推翻。 众人每日开心的前往白鹭洲学习,高兴的返回住所。对逍遥宗的归属感逐渐增多,对同伴的认同感逐渐加强,假以时日,他们会成为互相依靠的同门,生死与共的伙伴。 任冉玥眼睁睁看着熟悉的面孔,变得面目全非,他们不再为了资源汲汲营营,不再为了争抢深谋远虑。褪去伪装的躯壳,长成了柔和友善的模样。 环境造就一切。 在阳光的照射下,黑暗再无生长的土壤。 任冉玥有些害怕,在这种环境当中,人们无法避免的被同化。她会不会是其中的一员呢?早晚有一天会变得面无全非。 坐在白鹭洲的湖岸,看着湖面上的倒影,她陷入了深深地思考当中。被温水煮熟的青蛙,真的能察觉到危险吗? 辛菀悄悄的走到任冉玥背后,准备吓吓她,搞怪伸手,从后面拍着她的肩膀。 “嘿!” 任冉玥并未吓到,早早的从思绪中抽离出来,转头问道:“怎么了?” “冉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最近老是神游天外。”辛菀关心的问道,她不太能搞清楚任冉玥为何会如此。 逍遥宗的生活,分明很惬意。同时入门的伙伴,非常的友善。哪有那么多值得烦恼的事件呢? “我没事,谢谢你。”任冉玥扯起嘴 角,回应着她人的关心。 见任冉玥不愿多聊,辛菀抿起嘴唇说道:“好吧,明日苍山试炼你可得紧紧的跟着我们,落单了可就不好了。” “嗯,我会的。” 回到房间当中,任冉玥嘴角瞬间耷拉了下来。她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即便它祥和宁静,没有任何危险。每日只需按时上课,与同伴说学逗唱。 这不是她想要的东西,不是她追寻的大道。修士不再与万物争抢,而是牺牲未来填补现在的窟窿。 无论是优秀,还是平庸,得到的是一样的东西,没有任何差别。 任冉玥不是觉得自己应该得到照顾与偏爱,而是认为努力应该与付出形成正比,平等应该建立在付出的基础上。 想明白后,任冉玥用力攥紧发簪尖端,利用疼痛挤走安乐逍遥的理念。 次日的苍山试炼,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在宗门长辈的监护下,众人如同郊游一般,兴高采烈的往苍山的方向前进。山上皆是被世代圈养的妖兽,不会有难以招架的对象。 “走吧,需要采摘的灵植有些多,得加快速度了。”李虹远自打第一天开始,便成为了队伍的领头羊,担任着发号施令的角色。 “师兄说的对,我们快走。” “有虹远在,这次试炼手到擒来。” “我们可得抱紧师兄的大腿,以师兄为目标努力修炼。” 恭维附和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任冉玥落在队伍末尾,悄悄的离开了队伍。 逍遥宗为了门下弟子的凝聚力,甘愿放弃他们独立成长的机会。这一点,恕任冉玥无法苟同。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刻意强调集体意识,有些太过了。 她得寻找回去的道路,不能沉浸于此、放任自流、失去自我。 大部队渐行渐远,任冉玥在山谷中快速穿梭着,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追寻者的视线当中。 人呢? 谈卓然借着树干的掩护探查四周,明明刚刚还看到了任冉玥,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为什么要追过来?” 冷不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谈卓然汗毛被迫立了起来。转过身,快速的解释道:“你有我想要的答案。” 任冉玥手中掐着的法决离释放只差一步,她挥手散去了灵气,上下打量着谈卓然。这是恢复了记忆,还是误打误撞呢?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你知道。”谈卓然莫名的相信任冉玥,即便两人先前从未有过交流。 “那你猜错了,我不清楚你的问题。”任冉玥微微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要想破坏剧本,要么让剧中的主要人员死亡,要么让结局提前到来。 淮云秘境的破碎是无法更改的,它的生机也许没有那么弯绕。既然依附于其他世界生存,为什么不能走融合的路子呢? 借助她们真正的认可,加快融合的道路,是淮云秘 境唯一的生机。 让人产生归属感的对象,恐怕不止是逍遥宗,还有这里的天道。 是与不是,很快就知道了。 谈卓然并未死心,安静跟随着任冉玥的脚步。 任冉玥并未理会,默许了谈卓然的行为。论证一旦达成,故事的走向便由不得她去操控。 抵达了地图中最近的练气期妖兽领地,任冉玥没看旁边的灵植一眼,主动的对妖兽发起攻击。 各式法决铺天盖地,把苍山内的妖兽当成了移动沙包。 一路挑衅过去,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有价值的对手。直到体内的灵气到了警戒线,才慢慢停手。 “你在干什么?需要我帮忙吗?”谈卓然好心的问道,她看任冉玥像切瓜砍菜一样战斗,不由的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自己也可以,自己不比任冉玥差。宗门的师兄师姐也许在说笑,在苍山进行试炼,没有半点危险。 这样的难度,真的不是在挠痒痒吗? “好啊,那接下来换你来。”任冉玥隐约摸到了真实与虚幻的交界线。 “好。”谈卓然点了点头,在任冉玥身侧进行警戒。 回复完灵气后,两人更换了角色,一个环手抱胸观看,一个越级挑衅同阶妖兽。 谈卓然没有半点手忙脚短,在本能的驱使下挥剑。两份截然不同的记忆疯狂拉扯,激烈的比较着高低。 自己比想象中更强,这不是逍遥宗学到的本事,不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 再次越级击败妖兽后,谈卓然额角的汗水大颗大颗的滑落,不确定的吐出了两个名字:“天枢...院,观星楼?” “嗯。”任冉玥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谈卓然用衣袖擦去汗水,规整着脑袋中的记忆,将突兀点全部找了出来。 那些友善的面孔,毫无争抢之心的同伴皆是强行侵入的异端。 如果接受这种设定,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当中,道心要么崩坏,要么被改的面目全非。 任冉玥默默的站在一旁,没有出声催促谈卓然。她们与淮云秘境的羁绊并未很深,只要坚定信念,皆可找回自我。 当然,羁绊深的。也轮不到她去点播,更无法在他人的引导下挣脱出来。 对于那些人来说,这里就是最真实的家园,比原本的世界好千倍万倍。 谈卓然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要怎么做?” “等待。”任冉玥抬头看向蔚蓝色的天空。“我们已经拿到了酬劳,接下来只需要等待。” 谈卓然扒拉着脑袋中的记忆,不确定的说道:“那丝道韵?” “不止,看它们怎么商讨。我们只是充当连接的作用,用道途去连接两个世界的未来。”任冉玥这段时间想了很多,那个还存活的天道,她们这些宗门的佼佼者,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托不起两个世界的未来,天枢院自然而然会放弃她们,那淮云秘境便不会成为任何人 的负累。 “怎么会?”谈卓然理智上已经相信了任冉玥的话,情感上有些无法接受。 收取一丝微末的酬劳,便用未来进行抵押,这中间的关系完全不对等。 怎么不会,往好的地方想想。与仍然在秘境之中打转的人相比,我们能得到更多。ㄨ_[(”任冉玥不觉得有什么,她们本来就没有什么自主的权利。 事到如今,谈卓然只好顺着任冉玥的话往后想。作为棋盘上的棋子,她们只能尽量壮大自己,围困他人。 整理好情绪,谈卓然继续说道:“道法宗能进到这里,绝对不是巧合。他们宗门,有很大的问题。” “李虹远,他是道法宗试炼的领头羊。”任冉玥想到了李虹远一系列不正常的举动,有了大致的猜想。 感情有亲疏之分,关系有远近之别。淮云秘境的资源分配,绝对是以羁绊来进行划分的。 “道法宗真的太疯了。”谈卓然感慨道,她对这种疯子行径完全不认同。 修仙是讲究因果的,身上的担子越重,越扯不断仙凡的枷锁。 “牵扯进来的人,有不疯的吗?”任冉玥反问了一句。 道法宗可是九宗内,人尽皆知的狠人。对门下弟子的鞭策,一点都不比其他宗门要少。 能在修仙界长成目中无人的模样,说明人家确实有哪个高傲的资本。 “行了,不说这些没用的,我们可以回去了。”任冉玥掉头往回走,她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这里不仅仅是虚构的幻境,门内大能多如繁星的上古大宗,怎么可能留下的只有一丝道韵传承。 无论是其中的藏书阁,还是残魂的指点,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两人在脱离了队伍后,未收集一丝一毫的灵植。如若无人之境的,来到了白鹭洲庭院。 坐在书案前,等待钟声响起。 前方的空间扭曲了一阵,汤舒方看着台下的两个小家伙笑了笑。直来直往的问道:“苍山不好玩吗?跑回来做什么?” “苍山很好,只是弟子有问题想请教前辈。”任冉玥说完,俯身行了个万年前古修的大礼,谈卓然眼力见十足的跟上动作。 汤舒方挥了挥手,用灵气将两人扶起:“说吧,我看看能不能解答一二。” “此地,为何会走向毁灭?”任冉玥恭敬的问道,她看逍遥宗的样子,不像是危险即将来临的状态。 “毁灭和新生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有的人决定顺应,有的人决定抗争。说到底,只是为了给我们熟悉的世界,留下一线生机。”汤舒方并没有遗憾,她的所行所举皆从心,能在宗门里慢慢等待消弭,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多谢前辈告知。”任冉玥拱手道谢,这已经是她来到的,第二个破败的世界了。总有那么些人,不单单是为了自己而活。 “不用,我得谢谢你们。”汤舒方扯起嘴角露出了笑容,意识消弭前,看到生机出现,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受天地供养长大,她不忍心看着世界毁灭,不忍心看着天道消弭。能为其博取一线生机,是他们这些人最后能做到的。 “好了,最后为你们讲一堂课吧。”汤舒方将衣袖上的褶皱扯平,用残破的神魂,讲述着自己的大道。 伴随着阵阵道音,任冉玥与谈卓然齐齐的陷入了花开花落,凋零新生的大道中。法则之力围绕着两人,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这份礼物,是机缘,也是挑战。 无需参破,只需顺应自然。! 第 103 章 幻境崩塌 任冉玥将大道法则纳入身体后,识海中的本源之力开始疯狂的闪烁着。 这份感悟关系到它们能否重生,能否重新构建一个新的世界。 从太阳升到日落黄昏,法则之力将白鹭洲围的水泄不通。汤舒方看着台下鲜活的两个小家伙,有些没由来的感慨。 如果逍遥宗没有出事,如果淮云界没有破碎,大家都会有一个可以遥望的未来。 可惜,世间的如果,大多都是用来自我安慰的,没有那么多万一与假设。 讲述完最后一句,汤舒方轻轻的勾起唇角,无声的消散在天地之间。 时间和回忆就像握不住的流沙,攥的越紧,掉落的越快。与其被困于过去,不如抬头看向前方。 残破的魂魄,早该说“再见”了。 即便碧绿的湖水仍然荡漾、翠绿的树叶仍旧作响,失去的却再也回不来了。 围绕在湖心院落的道韵逐渐消散,打坐的两人从感悟天地的状态中醒来。 看着空无一人的讲台,任冉玥抿起嘴唇,朝着前方庄重的深鞠了一躬。 传道授业解惑者,是为师也。 有些因果是绕不开的。 谈卓然早在任冉玥弯下腰之前跟上了动作,为天地生灵博取生机的修士大能,值得以礼相待。 两人并未多言,安静的从院落中走出后,才开始交谈。 “没有多少时间了。”谈卓然直白的说道,想要谋取好处,得加快步伐了。 任冉玥明白谈卓然的意思,既然来到了此处,付出了未来作为代价,自然不能空手而归。 当然,明白是一回事,执行又是另外一件事。与其遵循制定的计划,不如将主导权归还给个人。 她勾起唇角轻笑道:“你想怎么做?对天起誓吗?” 谈卓然嘴角抽搐了一下,被任冉玥的话搅乱了思路。按照目前的局面来看,对天起誓可行性极高,只要用誓言捆绑住自己,此方天道绝对不会吝啬。 可,这种代价,她们真的能付的起吗?真的不会人财两空、回炉重造? 谈卓然深吸了一口气,将任冉玥大胆的言论反驳了回去:“别说笑了,我不相信,那是你的选择。” “得分情况而论啊。”任冉玥并未正面回答,给出了一个含糊不清的答案。 在收益大于风险的情况下,她说不定会铤而走险的压上身家,进行一次艰难的博弈。 “.....”谈卓然有些说不出话,对任冉玥的了解,比不上她的变化无常。主动朝火坑里面跳的人,不是真勇者,就是真脑残。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任冉玥将话题扯回正轨,运起身法朝着藏书阁奔去。 已经给了谈卓然当家做主的机会,自己没接住可怪不了任何人。 两人在逍遥宗内疯狂汲取养分,从白鹭洲到藏书阁,从试炼地到斩妖塔。几乎将宗门内所有开放的地点, 都晃悠了一遍。 找到自我,识破幻境后。此处空间,不再对两人设防。残魂与天道,巴不得加深彼此间的羁绊,好增加成功的概率。 比起那些沉浸在虚构记忆中无法自拔的修士,任冉玥与谈卓然这样的,无疑是更有潜力。 直到试炼队伍从苍山回来,世界处于崩溃的边缘,两人才停下了四处奔走的脚步,与其他人合流。 众人喜气洋洋的出去,满面春风的回来,眉眼间皆是笑意。从表情上,就能看出这次试炼有多成功。 中途不见的人,在队伍里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辛菀左右寻找了一番,看到任冉玥后,才放下了担忧的心。她穿过人群,快步走到其身旁问道:“还好吗?没受伤吧?” 听到这话,任冉玥有几分诧异,她原以为辛菀的记忆会被覆盖,会顺着剧情往下走,完全没料到她会主动找上门来。 “是受伤了吗?我这里有回春丹,你赶紧吃两粒,不行的话,我去找人给你看看。”辛菀将装着丹药的瓶子递到任冉玥眼前。 任冉玥在心里叹了口气,扯起嘴角笑着回道:“没事,谢谢你。” 忧虑散去,辛菀重新扬起笑容,高兴的诉说着集体行动的日常:“没事就好,我跟你说,李师兄真的好厉害,这次多亏了他,我们才能采集到这么多的灵植。” “那是很厉害。”任冉玥轻声附和着,眼神在领头人的身上聚焦了一瞬。 浩劫即将重现,他会怎么做呢? “是吧,大家都这么说。”辛菀叽叽喳喳的接着话,势必要让任冉玥感受到同门的关爱,她们逍遥宗可不是什么充斥着争斗与不堪的小宗门。 “嗯。”任冉玥保持微笑,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给辛菀的诉说欲望保留了倾诉的渠道。 回到住宅区,众人并未直接散去,而是在收敛神色后,安静的站在院子中央。 任冉玥与谈卓然对视了一眼,对道法宗的本事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这种拉拢人心的手段,一般人真学不来。 “这些天大家辛苦了,感谢你们的信任与帮助。”李虹远说完后,认真的朝着人群鞠躬道谢,没有半点领头人的傲气。 此情此景,格外让人动容。 大家想也没想的回道:“不辛苦,我们应该谢谢李师兄才对!” “师兄在折煞我等,此行多亏了李师兄,不然怎么会这么顺利的回到宗门。” “是啊,李师兄的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 付出没有落空,李虹远眼睛里隐约有水光在闪动着,他认真的看向每一个,将功利心压在了最底层。 “多谢各位的厚爱,我不敢居功,因为大家共同的努力,我们才能走到今日。希望往后的岁月里,大家还能共聚一堂、共享荣耀。”李虹远绞尽脑汁,说着鼓舞人心的话语。 此话一出,眼角含泪的、潸然泪下的比比皆是。 任冉玥微微挑眉,这回,倒 是意料之中、情理之外了。要是少点生硬、刻意,多点真情流露,她说不定能有所触动。 可惜了,李虹远的目标对象并不是她,而是其他人,犯不着因小失大。只有特定的人群,才能感受到这份特殊的情绪。 谈卓然只想翻白眼,不怪大家对道法宗持有偏见,只怪他们门下弟子太过虚伪。把情感与利益挂钩,时时刻刻在衡量些有的没的,失去了基本原则。 李虹远不动声色的扫过队伍中面无表情、自然站立的两人,继续说道:“时间不早了,大家早些休息。需要疗伤丹药的人,可以来找我。” “多谢师兄,师兄也早些休息,不用担心我们。” 场面话落下,众人开始散去。 任冉玥朝着辛菀笑了笑,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与谈卓然一起等待着访客的到来。 还没等多久,一位风度翩翩、面带微笑的修士就已经走到了跟前。 “两位师妹,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李虹远言语动作中透露出了十足的关心,将领队师兄的角色诠释的非常到位。 谈卓然瞟了任冉玥一眼,示意她来回答这位“师兄”的询问。 “多谢关心,李师兄别来无恙。”任冉玥直视着李虹远,说着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话语。 李虹远愣了两秒,思索完“别来无恙”这个成语用错的可能性后,给出了回答:“既然师妹无事,那我也就放心了,要是遇到了麻烦,只管来找我。” “好,冉玥谢过李师兄。”任冉玥礼貌的道谢,瞳孔中满是深邃的漩涡,弥漫着无法看懂的颜色。 李虹远点了点头,挂着笑容转身离去,直到无人能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时,才将嘴角耷拉了下来。 见人走远,谈卓然征询着队友的意见和看法:“他是在装傻吗?看着不像是恢复记忆的样子。” “不知道,也不重要。”任冉玥摇了摇头,刚刚李虹远的行动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他装不装傻,不会影响任何事物。 大家所走的,压根不是一条道路。只要彼此间没有利益往来,自然能维持表面和谐。 她们需要担忧的,不是幻境之中的冲突,而是出去之后的对立。同为竞争者,一个筑基圆满,一个练气圆满,两者之间的修为差距是在太大。 能捏死的蚂蚁,干嘛要放在眼前蹦哒。 “好吧,确实没那么重要。”谈卓然耸了耸肩。 “走吧,去找裴可心。”任冉玥转身朝着先前记下的房间走去。 这可是她们的另外一位队友,虽说不一定能点醒,但也好过什么都没做。 谈卓然调出了记忆中的画面,给出了一个客观的评价:“她挺适合这里。” “你倒是挺会用词的。” 注意,是适合,而不是适应。 “适应”需要一方或者多方的妥协和调整,适合只需要保持原样。 “多谢夸奖。”谈卓然心照不宣的笑了笑。跟任冉玥这种捉摸不透的角 色相比,裴可心不要太好懂。 两人不一会儿便抵达了裴可心的门前,在木质的房门上均匀的敲了三下。 “咚咚咚~” 没有任何的问询,大门便已经打开。裴可心的戒心在逍遥宗的地界,几乎等于无。 看着眼前两位略显陌生的面孔,裴可心疑惑的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裴师姐,能聊聊吗?”任冉玥毫不遮掩的说明了来意,她完全没有把裴可心当成外人,表现出了一副熟络的模样。 裴可心狐疑的看着两人,回忆了许久,也没在记忆中找到了与其交好的画面。 但一直堵在门口也不好看,只得侧过身子,让两人进入了房间。 步入室内,看着眼前精心布置过的房间,任冉玥挥手设下隔音术法,用称赞的口吻说道:“裴师姐的住所还是一样的别致。” “什么?什么一样?”裴可心紧紧皱着眉头。 任冉玥和是没事人一样,笑眯眯的回道:“一样的别致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没事的话,麻烦你们出去。”裴可心有些生气,她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回事,无缘无故来找她也就算了,竟然还说些听不懂的怪话。 “仔细回想一下吧,你真的不认识我们?或者不觉得有什么熟悉?”谈卓然上下打量着裴可心,似乎在评估这位队友的残余价值。 在探究的目光下,裴可心很是不适,她深吸了两口气,带着嘲讽意味的说道:“我应该认识你们?别说笑了,今日是我们第一次交谈,我连你们的名字都不知道,捉弄人也要有个限度。” “好吧,是我们无理了。打扰到裴师姐休息,我在这里给你道歉,不好意思。”任冉玥垂下眼帘,微微俯身。 “抱歉。”谈卓然抿起嘴唇,头也不回的拉开了房门。 两人来的快,走的也快,房间里只剩下面黑如碳的裴可心。试炼完的兴高采烈,全被两个疯子毁掉了。 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竟然白日里胡乱发疯。改天得去道观烧两柱香,去去晦气。 裴可心无法理解两人的行为,心头间的异样、一闪而过,被情绪所覆盖。 远离了裴可心的住所,谈卓然砸了砸嘴,十分感叹的说道:“啧,真是可怕。观星楼好歹也是九宗之一,没差到精心培养的弟子都不认可吧。” “所以,你在幸灾乐祸?”任冉玥好笑的反问了一句。 喜欢也许没有缘由,但不喜欢一定有其理由。外界的修炼氛围,哪里有幻境内来的自由。 不但没有晋升压力,还没有性命之忧。就拿这次苍山试炼她们提前退出来说,除了辛菀问了一句,怕是没人注意到这件事。 就算注意到了,也没有太大关系。宗门长辈在场,根本不会出现危险。 “你猜。”谈卓然俏皮的回道,辛灾乐祸不至于,只是理解不了裴可心内心深处的选择。 这种天天打鸡血、日日搞情怀的修炼方式, 真的有很大用处吗?她对此抱以高度怀疑的态度。 提前透支未来,用现在作抵押可不是聪明人的选择。 裴可心话锋一转,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对了,你觉得会是今日?还是明日?” 铺垫了那么久,多半是今日。??[”任冉玥其实觉得没区别,对半猜总能压中一个。 幻境构建了这么久,耗费了太多的资源。再撑下去,恐怕会促使淮云秘境提前走向崩溃的结局。 “也对,差不多该结束了。”谈卓然握着长剑看向了远方,她对接下来的剧情提不起半点兴趣。 任冉玥没有说话,转身朝着房间走去。剩下的时间,用来参悟大道法则正好。 修为不一定能带走,感悟一定可以。 月升日落,时间滴滴答答的走着,危险在悄然间降临,逍遥宗的毁灭早已奠定,一切都将按照既定的路线行驶。 “砰!”的一声巨响,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打坐修炼者皆从采纳吐气的循环中抽离,皱着眉头拉开了房门,寻找着动静的源头。 “怎么回事?谁的丹药炸炉了?” “不应该啊,不是有隔音术法吗?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动静,感觉刚刚地面都颤动了。” “奇怪,也没看到异样。” 众人打开了话茬,站在门口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起来。 任冉玥控制着灵气,给自己套上了数层防护罩,她可不希望自己在幻境中领取到死亡的剧本。 “砰!”又是一声巨响,远处的山峰以迅雷之势倒塌,尘烟快速弥漫,碎石四处滚落,晃动紧随其后。 掐着法决的大能凭空而立,御剑飞行的修士不一会儿便挤满了天空。 预警的钟声,伴随着忐忑响起。 “咚~咚~咚”古朴厚重的声音,没带来安宁祥和,带来了不安与害怕。 加入逍遥宗没有多少时日的弟子们,已然乱了阵脚。 “怎么回事?不会是妖魔侵入吧!” “我们快跑,离开这里。” “师姐,我害怕,我想回家!” 混乱的人群,五花八门的声音,让人很是头大。李虹远用法术扩大了声音的传播范围,大声的喊道:“别害怕!掌门已经出手了!不会出事的!” 有了主心骨,众人很快压下心中的慌乱,维持着一二分理智与清明。 还未查明危险来源,提前失去了几座主要山峰作为基石,修士大能们只能用灵气填补护山大阵,稳住阵法不崩盘。 任冉玥努力记下了护山大阵的阵法图像,这些阵法是各个宗门不传之秘,即便是门内的精英弟子,也不可能到查看的东西。 机会实在难得,可得好好把握。 半空中的修士用尽浑身解数,努力维持着护山大阵的运转。可,地脉崩塌、山峰瓦解的速度实在太快。 汲取的、远远比不上消散的。 除了咬牙硬撑,再 也没别的办法。 “怎么会来的这么快!司天监不是说还有万年吗?”化神长老不敢置信的问道,地脉猝不及防的崩溃速度,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说这些没用,只能尽量稳住大阵,将逍遥宗保住。”掌门拿出库存灵石,往大阵中倾倒。 倒慢了一瞬,地面便出现了裂缝。 所有人的眼睛,皆朝着同个方向聚集,虽然搞不清事件的缘由,却能看出此事的关键。 紧张的气氛,在宗门的各个角落弥漫。 从未经历过如此大阵仗的人,无比庆幸自己是修士,无比庆幸自己拥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在天地之力的笼罩下,连自保都困难,别提与之抗衡了。 任冉玥将眼前的一切都刻录在了脑海里,宗门藏书阁内并未有太多关于世界破碎的记录,顶多描写一些细微末节的秘境碎片来源。 原来,毁灭是这样的;原来此方世界,会随着生灵一起灭亡,谁都无法独活。 除逍遥宗所在区域,可以窥见的地方皆被厚厚烟尘包围,发出了轰隆、轰隆的响声。 飞鸟扑腾翅膀,拼命的挣脱出来,在逍遥宗上空盘旋。 失去地脉的包裹,灵气不再处于存续的状态,全部飘荡在空气之中。 因此,空气中的灵气达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浓度。聚灵阵、聚灵盘、上品灵脉所在地与之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随着四周山脉断裂、崩塌,逍遥宗的压力越发大了起来。那些因地制宜、借助山脉布置的阵法,如今反倒成了负累。 即便周围的灵气浓度再高,也无法反哺给阵法,只能依靠人工的力量进行输送。 再这样下去,毁灭是迟早的事情。 “为什么他们不缩小护山大阵的范围?”谈卓然疑惑的问了一句,她对阵法的了解,还没涉及到这个领域。 “时间上来不及,撤去护山大阵,大家都得死。事情已经发生,不是只有逍遥宗遭此劫难。没有踏破虚空的修为,只有早死和晚死的区别。”任冉玥透过现象看见了本质,要是能逃的话,何至于沦为秘境碎片。 谈卓然叹了口气,自家人知自家事,她们又能好的到哪里去。运气好点,可以在碎片中苟活。运气差点,只能沦为宇宙尘埃。 在秘境中参悟法则、追寻大道更是别想,残存的天道会封锁晋升道路,将她们锁死在此地。 除了用命去填一个未知的未来,大家别无选择。 “逍遥宗弟子听令,随我一同维系护山大阵!”盛凝阳已经将宗门所有的灵石库存倾倒完,周围再无可以用上的物件。 只是发号施令的一瞬,宗门内便又有了一座山峰倒塌,地面如同蛛网一般开裂。 天空中御剑飞行的修士,纷纷献出了自己的力量,用灵气填补阵法的空缺,撑起了这个摇摇欲坠、岌岌可危的宗门。 “怎么办?谁能救救我们!”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哭泣声响起,欢笑声恍如隔世,大家做不到平静的看待,更做不到理智的遵循。 不明不白的死去,轮回转世都无法安心。 “慌什么!就那么想死吗!”李虹远瞪大眼睛呵斥着。 空气凝固一瞬后,李虹远放低了音量,再次说道:“大家将灵气输进地脉,尽可能的减轻掌门等人的负担。” 找到事情做,众人的注意力飞快转移,把灵气灌进了护山大阵时,也没心思想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头顶皎洁柔和月光已然不见,整个天空被不祥的灰色笼罩,众人的鼻腔中满是烟尘的气息,拼命寻找着一丝一毫的生机。 这种天地变色,万物凋零的场景,没有人能经历两次。天地都保不住了,何况是天地间的蝼蚁们。! 第 104 章 人心涣散 吞服丹药、加强灵气输出,终归是治标不治本,护山大阵就像是一面破碎的镜子,无论怎么努力拼凑,都无法重圆。 即便勉强找回所有碎片,也处处是裂痕,处处是碎渣。不但发挥不出全部的效用,还会割到手腕。 任冉玥将灵气送进地脉的瞬间门,便皱住了眉头。她算是知道了,为什么逍遥宗能保留残魂,却保留不下血脉。 地脉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漏勺,灵气进入后,没多久便四散开来,起不到任何的连接作用。 逍遥宗整个区域,全指望护山大阵作为支持,凭借阵法勉强将破碎的地脉连接在一起。 硬撑下去,除了自我献祭,燃烧精血之外,没有其他路线可走。 要知道,逍遥宗不但是天下第一宗,还是淮云界传承最久、底蕴最为丰厚的宗门。 它要是撑不住了,普天之下再无退路可走。 “以前总觉得还早,还有的选,实际上,早就没得选了。大家,能走的就走吧。”盛凝阳叹了口气,逼出了体内的精血。作为一宗掌门,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精血被逼出体外,盛凝阳瞬间门苍老了下来,皮肤不再光滑紧致,头发不再浓密黝黑。 “走?还能走去哪?就算侥幸存活,也等不到依附其他世界的那个时间门。”汤舒方嗤笑了一声,逃命不过是用来自我安慰的笑话。 修士是强大,可强大必然意味着失去,万事万物总有平衡。 能活到后世的,往往是那些繁衍力强大的妖兽,往往是那些沟沟壑壑之中的植物。 逍遥宗不是其他宗门,从修炼开始,便在努力减少门下弟子的争斗,增加其对宗门的羁绊,增强同门之间门的凝聚力。 逃跑、坑害同门,会出现在其他地方,不会出现在这里。 逍遥宗是大家的根,是大家的命,他们还能怎么逃?又能逃到什么地方? 盛凝阳精血逐渐耗尽,发丝灰败不堪,黑色斑块浮于皮肤表面,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就算是这样,众人也未停下手中的动作,更未难舍难分的高声哭泣。 “我先走一步,诸位道友多加保重。”盛凝阳声音嘶哑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话音刚落,便从高空坠落。 谁也想不到,这具残破躯壳曾经拥有的力量。 就像是枝繁叶茂的大树,到了时节,自然落了下金黄的叶子。 “罢了,活了千年,也是活够了,世间门早就没有牵绊。能以此种方式离去,也算是死得其所。”汤舒方扯起嘴角笑了笑,淡然的掐起了法决。 “时也命也,再挣扎也没了意义,还是把活路留给其他人吧。” “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能活着,谁想死呢。” “永别了逍遥宗,永别了淮云界。” 化神、元婴紧随其后,精血如雨水一般落入了地面,受天地供养的修士,开始 用生命反哺这片土地。 不是人人都具备高尚的品德,只是大家没得选。 没得选啊... 如果到了这里,就是结局,那一切的牺牲便有了意义。 可惜,这只是开始,不是结尾,中间门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能看到末端的人,少之又少。 从化神期到元婴期,再从元婴期到金丹期,最后连呜咽的人都没有了。 只剩下麻木的她们。 这是任冉玥见过的,最哀凉的秋日,也是最悲凉的一场落叶。 不算壮烈,没有你拉我扯的生离死别,只有奔赴落日的从容与淡然。大家被真实与虚幻反复拉扯,沦为了真情实感的一员。 “来世见。”这三个字,成为了对彼此最好的祝福,成为了最后的美梦。 可,修士...没有来世。 无人生还,无人幸免。 站在原地等待戏幕落下的,只有外来的旁观者。 天道利用世界本源将残存的碎片凭凑在一块,组成了脚下的淮云秘境。 所以,依附它方世界生存的秘境才会充斥着传承与机缘。因为,这是无数人用生命铸就的东西,也是逍遥宗得以保存的代价。 这场灭世之灾,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淮云秘境离重蹈覆辙,只剩下了半步。想要寻求改变,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任冉玥在幻境消散前收回了目光,短暂的恍惚了一瞬,再次清明时,已经回到了光柱所在地。 在出来的瞬间门,她便快速贴上了高阶防御符箓,祭出了防御阵盘。与谈卓然一起拽着愣神的裴可心,窜出了道法宗弟子所在区域。 李虹远瞟了两人一眼,因为同门还沉浸在死亡、灭宗、崩塌的情绪中,没有立即痛下杀手,给了三人逃跑的机会。 没赶上时间门,却受到异像吸引,来到光柱所在地点的修士,皆被挡在了光柱外面。道法宗设下的迷雾和阵法,在众人联手下破除。 三人踏出光柱区域,便看到了一群熟悉的面孔。任冉玥来不及多想,拽着裴可心往观星楼筑基修士的所在地跑去。 还未搞懂情况的大家,并未直接出手。用眼神仔细打量着三人,盘算着她们拿到的好处。 池俞将人护到身后问道:“没事吧?” 出门在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没有什么卖友求荣的说法。 “没事,道法宗全员都在里面。”任冉玥先摇头回答问询,接着意有所指的说道:“我们察觉异样,穿过道法宗的阵法后,进入了淮云秘境破碎前的幻境,那里的掌控者像是知道有人到来一样,早早的设定了剧情。” 不仔细诉说一番,难免会被当成出头鸟。一对八,可要不得。 未设下隔音术法,周围的修士听完了任冉玥甩锅的话语,信与不信各占一半。 道法宗知道幻境的由来,无疑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任冉玥等人拿到好处,也是十拿九稳。 两者间门优 先级不同,一个是吃独食被发现,一个是运气好误打误撞。 看在同为九宗之一的份上,他们不可能太过为难三人,也不可能轻拿轻放道法宗的人。 “呵,道法宗做事一向无所顾忌,你们能活着回来,真是幸运极了。”无极宗修士阴阳怪气的开腔。 作为攻守同盟,道法宗竟然抛弃了他们,选择自己吞掉所有好处。他们的脸面,可是被打的啪啪作响。 “确实够幸运,正好晃荡到了外围边缘,正好碰到了道法宗。啧啧啧,这种幸运要是能分给我们一点就好了。”五行宗修士附和了一句。 在正主没出现前,叨两口两句小菜泄泄火,总不算太过分。 见众人的炮口转向他们,池俞拉住了意图反驳的谈卓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毫不退让的说道:“怎么?你们被道法宗抛下了?需要在观星楼身上找成就感?” “笑话,我们需要在你们身上找成就感?你们什么货色,不用我们多说了吧。”无极宗修士不知道什么叫做得过且过,只知道观星楼不足为惧。 “呵,我们什么货色用不着你操心。倒是你们,在无能狂怒找存在感,真是好笑。”池俞嗤笑一声,攻击力拉满。 出门在外,他们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身后的宗门。这要是让了,让宗门弟子面对其他人时该如何自处。 “你得瑟什么呢?观星楼,常年垫底,不提也罢。”无极宗修士戳着自以为的痛脚。 别的宗门可能听到后真的会心塞,观星楼修士早就脱敏成功。门内天天宣扬这种垫底的废物言论,听多了完全没有感觉。 虽然不是说自己,但这种用排名来说事的行为,让宗门排名靠下的修士皱住了眉头。 多少带点兔死狐悲的愤怒。 “差不多得了,人家没做错什么,别搞得好像所有人都欠你们一样。”丹书阁修士开始拉着偏架。 无极宗等人瞪了丹书阁一眼,吞下了更过分的话语。在他们眼里观星楼、丹书阁、万兽宗是一丘之貉,同样废物。 要不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们才不会这么快善罢甘休。 争端能被压下,心中的火气却不能。大家都在等待一个释放的机会,等待着出气的对象出现。 五色流光布满天空,直冲云天的光柱越发透明,隐约能看见道法宗的身影。 裴可心的状态很是不对,仍然沉浸在虚幻的梦境中无法自拔。两份差异较大的记忆,让她的脑袋陷入了混乱。 她不愿相信那些美好、真实的记忆是虚幻的,也不愿相信那个上下和睦、齐心协力的逍遥宗毁灭了。 谈卓然想要说点什么,却被任冉玥拉住了衣袖。 如果不能自己想明白,旁人说再多都没用。幻境之中如此,出来后还是如此。坚定的选择一方记忆,就不会有道心不稳的事情发生。 遇到相同情况的,除了裴可心,还有光柱内的道法宗弟子。 当然,他们的状况要 好的多。除了个别精神恍惚的人,其他人都已经梳理好了记忆。 只是眼瞅着光柱消散,外面的人群虎视眈眈,多少有些烦躁。 “出去吧。”李虹远见时间门差不多了,主动带队离开了光柱。 他没打算带人逃离,而是快速传音给了同盟宗门,付出了足够的好处,免去了被围攻的风险。 “哟,你们还舍得出来啊。” “至于吗?为了三瓜两枣,就派出筑基弟子抢占外围,造成灵植哄抢的假象。” “人家是有名的雁过拔毛、寸草不生,当然至于。” 众人在光柱彻底消散前,提前过了个嘴瘾。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是跑不掉的。 李虹远像是没听到大家的嘲讽一样,带着队伍径直的往前走着。 “啧,也是有够无语的。”临武宗修士皱着眉说道,道法宗的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呢?明知道大家在堵着他们,还拿出六亲不认的架势。 怎么?就他们神气?就他们道法宗高人一等? “我说,你们真的不打算给个说法?”听海轩修士开口阻拦。 真要是让道法宗的人走了,他们这些人可真成了跳梁小丑。 “你要什么说法?技不如人,还要找说法?”李虹远冷着脸回道,这可不是需要装模作样的幻境,他凭什么给这些人脸,凭他们脸大? “行,真行。” 见眼中钉、肉中刺依然嚣张不可方物,众人的怒火直接被点燃。 五花八门的法决在空中齐齐飞舞,混乱中,已然看不清率先出手者,找不到任何诟病的理由。 任冉玥将注意力放在了无极宗、五行宗的身上,如果她是道法宗的领队,一定会付出代价,想办法拉拢队友。 真要是一对八,大家很乐意将未来的竞争对手碾死。反正法不责众,一起分锅,没什么大不了的。 察觉到术法释放异样,任冉玥连忙传音给周围的同伴:“我们走。” 观星楼的筑基修士们对视一眼,释放了最后一个大规模的群体性法术,借着光影的掩护,带着三位练气修士飞速离去。 等所有人都察觉到异样,该走的、不该走的,全走了。只留下两手空空、毫无斩获的修士站在原地。 与此同时,光柱彻底消散,什么异样都未出现。只是天空的五色流光依然存在,大家无法分清白日与黑夜罢了。 在筑基修士的帮助下,任冉玥等人离开了是非之地。 “你们是跟着我们,还是回到外围?”池俞好心的问了一句,并未深究幻境一类的话题。 这是独属于个人的机缘,该问的,不该问的他们心里都有数。 任冉玥思索了片刻,礼貌的问道:“我们会给师叔们造成麻烦吗?”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不用担心。”池俞没料到任冉玥会问这个,还以为她们会选择独自行动。 像这种修炼速度极快,天赋极高的弟子,或 多或少有些傲气在身上。 那就麻烦师叔们了。 ?本作者青柠染夏提醒您最全的《不坠青云(修真)》尽在[],域名[( 任冉玥考虑到了多方面的因素,首先队伍里有个精神恍惚的裴可心,其次外界有蠢蠢欲动他宗弟子。 这要是不跟着筑基修士们一起,怕不是会葬身于秘境。 看似没拿到东西,可逍遥宗看到的书籍,感悟到的大道法则却无法弄虚作假。 至于那份特殊的馈赠,任冉玥已经感受到了,幻境破碎后,她便感受到了识海中多出的那丝本源之力。 虽然看着少了点,但也足够明显。 谈卓然明白任冉玥的意思,不管大家得到机缘后,有什么默认的规则,裴可心都是无法抛弃的。 要是没在秘境,两人自然可以保住裴可心的性命。可就她现在的状态,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彻底挣脱。 跟随着宗门修士的脚步,三人充当人形摆件,尽量不给攻击妖兽、采摘灵植的人带来麻烦。 惊险有,顾不上她们的时候也有。左右是舍弃部分外围灵植,换取相对的安全。 抵达新的采摘地点,看着光秃秃的地面,池俞十分疑惑:“奇怪,灵植竟然被妖兽吃了。” “应该是刚好成熟吧。”危蔓菁解释了一句。 “走吧,去别的地方。”池俞点了点头,没有深想,带队前往了下个地点。 任冉玥与谈卓然安静的站在三人身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毕竟隔了这么多年,地图上的灵植不一定全都有。 当六人前往第二个地图上标注的地点,依旧空手而归时。任冉玥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不可能所有的妖兽都有提前吞服未长成灵植的习惯吧。 地图上标注的灵植,并不一株两株,而是无数株大大小小的灵植聚集在同一个地点。倘若要摘取,也是摘已经成熟的。 在秘境崩溃前,没人会做出涸泽而渔的事情。 万事万物,再一再二不可再三。 抵达第三个地点,众人面面相觑着。 “它们是怕活不过明天了吗?”池俞无语的蹲下身,看着地面上被啃食的灵植根茎有些欲哭无泪。 “大实话放在心里就好,不用说出来的。”危蔓菁打趣了一句,缓解了低沉的氛围。 淮云秘境是稳定产出的秘境,宗门给的任务单里面,包含着很多一定需要摘取的灵植。 三人不是练气期的小家伙,有特殊的奇遇,要是不能采摘到足够的灵植,可真成了废物本物。别说宗门怎么看他们,他们自己都有点接受不了。 好端端机遇变成了费力费神不讨好的事,没人能开心的起来。 池俞深吸了一口气,起身看着队友们说道:“所以?我们去外围?” “来不及,如果都是这样的话,我们只能多整点妖丹填补。”柯南松给出了建议,他们要是再纠结下去,怕是连个边角料都捞不到。 池俞眼睛飘到了任 冉玥等人身上。 他们在宗门内多多少少听说过任冉玥、谈卓然这对双子星的大名。能在道法宗的眼皮底下溜走,本事肯定有。名声与吹捧还真不一定有很多水分,说不定真能给出有效的建议。 “你们有什么看法。” “只有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才会出现饥不择食的情况,师叔们不妨往这个方向想想。”任冉玥并未给出肯定的回答,而是引导着众人的思维往推测的方向前进。 “嗯,眼前的现象,实在不太正常。妖兽多半受到了刺激,譬如头顶的五彩流光、之前冲天而起的光柱。”谈卓然肯定的点了点头,她与任冉玥的想法一致。 与其猜想哪里还有灵植,不如推测灵植为什么会没有。 追根溯源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听到两人说了跟没说一样的话,池俞等人认可是一回事,接受风格又是另外一件事了。脑子直楞的人,会被这种含糊的解释给急死。 “行吧,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们先去找两只妖兽出来。”池俞无奈的说道,深不深想,结果都差不多。 “好,师叔们小心。”任冉玥代表练气小队回答着。 谈卓然在人走后,立刻抛出了高阶防御阵盘,将三人包裹了起来。 “你说,这会不会某种开源节流的前兆?” “也许,秘境中有天道在维系。突然崩盘的可能性很低,几乎不可能会发生。”任冉玥说到可能性的时候,莫名想到了幻境中的逍遥宗,天灾降临的完全没有理由。 “可能性很低,不也发生了。” “?”看着突然出声的裴可心,两人对视了一眼,眼里满是疑惑。 这是好了,还是没好? “出事的时候,没见它有什么举动,现在蹦哒的倒是欢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都是它的功劳。”裴可心顺着情绪乱说一通,逍遥宗的毁灭,未尝没有天道的原因。 要是天道有所担当,哪里用得着他人救世。维系世界,本来就是它的责任。 “你没事吧?”谈卓然眯了眯眼睛,判断裴可心疯魔的程度。什么话都说的出口,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不是失心疯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裴可心想到了两人在幻境中的试探,那种高人一等的提醒,心中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住:“我没事,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管好你们自己吧。” “额...”任冉玥止住了话槽,收回了未说出口的宽慰。不管裴可心有什么怨气,都不是无端发泄的理由。 冤有头、债有主。 不找债主,找旁人算怎么回事,又没有旁人招惹裴可心,真不至于在面上过不去,平白无故闹得鸡飞狗跳。 谈卓然冷着脸站到了另外一侧,她不想和蠢货有更多的牵扯。原先只是思维迟钝,现在好了,活脱脱的失心疯。裴可心最好在接下来安分守己,不然,她会让其知道,什么叫做有口说不出。 三人之间门的气氛变得格外尴尬,直到不远处斩杀妖兽的动静传来,也没有半点缓和。 裴可心别扭的不肯道歉,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她太喜欢了逍遥宗了,太喜欢那里的人和事。除了最后的一天,皆是美好的回忆。这要她怎么割舍,又怎么遗忘。 如果不是受到长辈的鞭策,周围人价值观的影响。她更希望过上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的生活。那些才是她内心深处,最想要追寻的事物。 任冉玥在心底叹了口气,好端端的队伍变成现在这样,也是奇了怪。她可能真的不适合带队,无论人多还是人少,都缺乏一股凝聚力。她可能得好好反思一下了,为什么总是有这副局面出现。 无论是将心比心,还是位于他人角度上考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以至于队伍崩盘,人心涣散。! 第 105 章 因果得失 人互不理睬,维持着微妙的和谐。远处斩杀妖兽的筑基修士还未得手,殃及的区域却越来越大。 “已经半个时辰了,那边出事了。”任冉玥出声打破了诡异的氛围。 名筑基圆满的妖兽,不可能会纠缠这么久,一定是出现了危机。 “过去看看?”谈卓然犹豫着询问,只要不乱跑,她能凭借着法器的力量自保。 要是被发现了,可不是脱层皮那么简单的。 “我去吧。”任冉玥祭出阵旗在原地布置了起来,如果不对劲,她能利用阵法的力量瞬移回来。 “小心。”谈卓然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套高阶防御法器递了过去。对她来说,用灵石能衡量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谢谢。”任冉玥没有拒绝谈卓然的好意,在防御法器上套了两个防止气息外泄的法术后,朝着动静传来的方向奔去。 裴可心捏着符箓的手臂,连抬起都有些吃力。错过了最佳时机,终究还是没能成功的送出去。 还未抵达战场中心,遍地的细碎木块就出现在眼前,能碎的这么彻底,飞的这么遥远,可以猜想到斗法有多激烈。 借着树木遮挡,任冉玥小心翼翼的向前窥探。在看清身影、动作的前夕,一颗人合抱的参天大树倒向了她躲藏的地点。 “砰!”的一声,尘土飞扬,木块飞溅。 在尘土抵达之前,她本能的用衣袖遮住了鼻腔。防护罩能挡住飞溅的石块,挡不住掺杂着泥土的空气。 不停更换躲藏地点,等待勉强能看清前路后,任冉玥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长长的尾巴,灰色的毛发,黢黑的眼睛。这是金刚鼠?那个皮肉酷似钢铁的小老鼠? 别是开玩笑的吧,秘境里的水土真的没问题?会出现两层楼高、只象宽的变异品种。 尖锐的牙齿、厚重的皮肉、巨大的身躯、灵活的动作加在一起,简直是淮云秘境里无敌的存在。 “太难缠了,这只妖兽已经在金丹的边缘了。”池俞不停掐着法决,朝着妖兽薄弱的头部击打。 “这货吃了不少好东西,身上皆是压不住的爆烈之气。”危蔓菁在后方维持基本阵型,时不时丢出两张符箓干扰视线。 人被这只耗子拖的没有脾气,打又打不死,走又走不了。假如耗子全家齐上阵,可就麻烦大了。 任冉玥躲在角落,从储物袋中掏出了制造迷雾的符箓,快速沾上残蛊花粉后,借着法术的力量,投掷到巨型金刚鼠所在区域。 雾气适时升起,正好覆盖了一层楼的高度。凌空而立的池俞、危蔓菁仍然能看见妖兽的踪影,妖兽却看不见脚下人的踪迹。 池俞、危蔓菁、柯南松身上的味道,被浓烈的花香所覆盖。任冉玥换掉外衫,清洗了几遍手掌,再次变更了方位。 残蛊花的味道太过明显,她可不能成为妖兽的活靶子。 一番争斗后,位筑基修士获得了胜利,巨型 金刚鼠像小山包一般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收取需要的部分带走后,人带着任冉玥朝着反方向走。沾染的特殊花香,得仔细的进行遮盖,不能简单的对待。 “残蛊花是在外围入口摘取的吗?”池俞想去摘两朵备着,碰上鼻子灵敏的妖兽,这东西不要太好用。 “嗯,如果那些巨型蚯蚓没把花祸害光,师叔可以回去的时候摘两朵。”任冉玥重新整理了一遍衣衫,直到再也嗅不见残存的花香才停下动作。 池俞点了点头:“顺路的话,就过去看看。” “摘取灵植、获取妖丹的事情可以缓一缓了,照目前的趋势发展,淮云秘境绝对要出事。”危蔓菁出声打消了池俞不切实际的想法,提出了一个保守的行动方案。 “你确定吗?我们还有大量的灵植未收集,宗门那边不好交代。”池俞再次确认队友的意见,队伍不是他的一言堂,责任与义务需要大家一同承担。 “命重要?还是挨骂重要?再说了,我们只是暂缓观望,不是什么都不做、等待大能们接引。” “先回去吧,等下再讨论。”池俞用眼神瞟了一眼任冉玥,示意危蔓菁适可而止。有些话,不应该在练气修士的耳边说出来。 四人回到了谈卓然、裴可心所在的区域,重新选了个驻扎地。设好防御结界后,池俞等人便避着人讨论了起来。 其中包含着不太友善的话题,比如与练气期的差距,宗门可能给予的惩罚。接下来运用什么手段,才能减少损失,要不要拉练气期的人下水等。 任冉玥见筑基修士们有意避开,眼力见十足的坐在原地给两名渭泾分明、井水河水互不侵犯的队友解释了久久不回的缘由:“我们刚刚遇到了变异金刚鼠,两层楼高、只象宽。这种妖兽,皮糙肉厚、手脚灵活,一只抵十只,非常难缠。” “金刚鼠不是西瓜大小吗?怎么会长到两层楼高、只象宽。”谈卓然疑惑的问道。 “变异的原因我不清楚,但这只金刚鼠一定吞服了很多灵植,身上的爆烈气息完全压制不住。就算没被斩杀,也会经脉倒灌,爆体而亡。”任冉玥根据观察,给出解释。 如果淮云秘境内,所有的妖兽皆是如此,她们接下来得考虑回到外围了。 “不是金刚鼠本身的原因,是受到了法则之力的影响。”裴可心冷不丁的搭话,搅乱了原本和谐的谈话氛围。 见每人担任捧哏,裴可心无视空气中的尴尬气息,自言自语的解释道:“在灭世危机的影响下,妖兽逼不得已吞服大量灵植抵御天灾,那些灵植一时半会儿无法炼化。除了拥有血脉天赋的族群,其它的妖兽只有爆体而亡这一条路走。 吸收的灵气终将反哺天地,成为维系秘境稳定的力量。” 这些信息,都是此方天道灌输给她的,没有比这更具有说服力的答案了。 见谈卓然依旧黑着脸,任冉玥接过了话茬:“我明白了,本源枯竭,消耗大于产出。” “嗯。”裴可心抿起 嘴唇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气馁与失落。 她与淮云秘境的羁绊如此之深,得到了大量馈赠,被灌输了一脑袋知识,还是比不过两人。 任冉玥早在幻境中便已知晓馈赠和羁绊成正比这件事,现在通过裴可心的异样,能快速得出确切的答案。 像这种宗门精心培养的精英,却一心一意记挂逍遥宗,一片丹心向秘境的人可不多见了。得到馈赠的数量,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 当然,发誓来的更快。 只是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犯不着背负淮云秘境的未来。 “按照妖兽即将爆体而亡的速度来推断,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出去了。”任冉玥给此次的秘境之行留下了最后的标点符号。 “摘取的灵植如果交不了差,我可以补上。”谈卓然大气的说道,用灵石换取大道法则的感悟,这笔买卖很划算。 “应该不用,我们有东西抵押。”任冉玥囫囵吞枣的记下了逍遥宗藏书阁大量功法。 要不是怕提逍遥宗个字刺激到裴可心,她就直接了当的说出来了。 谈卓然点了点头:“也对,就当是行善积德了。传承这种东西,藏着掖着,不往下传播,早晚有一天会断绝。” 她可没有顾忌裴可心的想法,重现的幻境而已,别太真情实感了。 裴可心咬了咬后槽牙,强压下心头的火气与惆怅,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受情绪影响。 看着裴可心面目扭曲,心神不定的样子,任冉玥突然冒出了一个惊天的想法。 这位不会是被秘法所侵害了吧,正常情况下,多少会存在些理智。 怎么可能这么久了,还一副脆弱不堪、哀悼不已的神情。 也许开始的默不作声是因为喜欢逍遥宗,可梳理完记忆,还会没有缘由、没有理智的反驳自己的队友吗? 裴可心即便犯蠢,也不能蠢到这种地步。 “给。”任冉玥不好直接询问,从储物袋中掏出了各种品阶的清心符递了过去。 裴可心脑袋中两人趾高气昂、面带不屑的画面自动播放,她忍了又忍,从喉管中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谈卓然刚想翻白眼,就被任冉玥用眼神和小幅度摇头给制止了。压下愤怒后,她也意识到了裴可心的不对劲。 修士不是肉体凡胎,神魂不受侵害,根本不可能一日间改变秉性,丧失理智。 她从储物袋中掏出清心的丹药丢了过去,残留丹毒,总好过面目全非。 有了这次的往来,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些许。! 第 106 章 离开秘境 淮云秘境中的肃杀之气越发严重,身处其中不可避免会受到影响。 观星楼六人什么都没干,仅仅是坐在防御阵法内部,心底都升起了一丝没有由来的烦躁,胸口像是被一块虚空大石给压住,就连呼吸都带着巨大的压力。 如果这是淮云秘境为了开源节流,压缩秘境内部妖兽生存空间,维系稳定的方法。那众人确实没有什么反对的权利,更没有掺和进去的资本。 只能说,此方天道有自己的打算。更有舍弃万事万物,寻求活命的谋算。 任冉玥将体内的灵气淬炼到最纯净的状态后,睁开眼睛毫不避讳的打量着裴可心。 观星楼精心培养的弟子,能被虚幻记忆影响到分不清现实的程度,说出来都有些骇人听闻。 匪夷所思的含量未免过高了些。 真要是陷进去了,付出和回报又能否成正比。此方天道所提供的午餐,虽未明码标价,也不是免费领取的。 裴可心可得好好思考清楚,未来要选择怎样的道路。是继续与处在毁灭边缘的淮云秘境加深羁绊,还是快刀斩乱麻还清因果。 好在,现在大家都发现了不对,无论裴可心做出怎么样的选择,都不会怪罪于她。 任冉玥仔细计较得失后,便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 谈卓然面无表情的看了两人一眼,心头的怒火被时间冲散了不少,她还不至于跟一个头脑不清楚的倒霉蛋计较。 放弃了部分灵植的任务,窝在防御结界之中,听着妖兽死前不甘的嘶吼,看着飞鸟受到惊扰直冲云天的景象,筑基修士们突然有些意动。 时间把握精准的情况下,也许能无成本,无伤害的捞上一笔,稍微填补下略显空荡的储物袋,为以后的修炼积攒一点微末的资源。 池俞、危蔓菁、柯南松三人达成共识后,站起身抚平衣衫,看着任冉玥等人说道:“妖兽们无节制的吞服大量灵植,只会爆体而亡,完不成采摘灵植的任务,也许可以用其他物件补充。” 危险与收益并存,窝在此地,实在有些可惜。他们思来想去,还是准备富贵险中求。至于这些练气期的后辈,先前能够看顾一一,已经算是不错。 筑基修士话里的意思十分明显,任冉玥与队友对视一眼,见两人并无附和与反对的意思,便出声回答道:“多谢师叔们的提醒,师叔不用顾忌我等。” 有了任冉玥回答,筑基修士们点了点头,叮嘱了最后一句:“你们小心,想要猎杀妖兽,也得回到外围再开始,不要因小失大、丢失性命。” “弟子明白。”三人齐齐应声,看着好不容易聚集的观星楼小队散去。 修为有较大的差距,队伍分散是在所难免的事情。筑基期的修士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她们,她们也不可能安心理得的享受他人保护。 眼瞅着到了最后的时刻,大家都在想办法捞取好处。其他宗门弟子也不会刻意过来招惹,没事找事。 筑基修士离去后,任冉玥缩小了阵旗的笼罩范围,精简了阵法功能,老神在在的盘腿坐着。 谈卓然、裴可心没特意搭话,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任冉玥的左右两侧。 秘境中的妖兽,在吞服大量灵植后,已经丧失了理智,陷入了癫狂的状态。从内围到外围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万一碰上一只媲美金丹的妖兽,得不偿失的场景将会再次上演。 就算运气好,回到了外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不提别的,那些聚集生活的巨型蚯蚓们,就能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三人已经拿到了冲抵任务的等价物,没必要再去顶着巨大的风险作案。使资源积少成多、聚沙成塔的方式,并不适用于所有情况下。 冒险也分等级,高风险高收益往往是理想状态。还是老老实实待在防御阵法当中,安静等待着被传送出去。 时间一点一点的往前推进,天空中的五彩流光没有丝毫消散迹象,碎石从山体上不断的滑落,溅起一层层的烟尘。 空气中的灵气含量像温水煮青蛙一般慢慢降低,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到了无法转圜的时候。 飞鸟需要用平日里两倍的力气扇动翅膀,走兽需要忘记往常奔走间的轻盈。 天地变色、万物凋零,花鸟鱼虫垂泪哀悼。这种由盛转衰的变化,充斥着灭世之召。 淮云秘境的范围一缩再缩,除了最基本的生态体系,什么都没剩下。 那些自知时日无多的妖兽们,皆在寻找着最后的生存机会。无论是吞服大量灵植,还是与同类争斗,都是为了自保。 任冉玥在幻境中经历过一次世界崩塌的景象,再来一次,倒是保持着良好的心态。 谈卓然垂下了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漠视与冷淡,实话实说,她没有那么泛滥的共情能力。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八个字,不仅适用于修士,还适用于天道。 想要跳出必死之局,光凭旁人的同情心是不够的。 任冉玥与谈卓然看的很明白,不会把心力放在既定的事实上。此时此刻保持沉默,已经是给予了最大的尊重。 倒是裴可心,一如既往的不大自然,把衣衫上原本平滑的布料,捏出了抚不平的褶皱。 即便意识到了不对劲,也不能拔除掉全部的影响,依旧被曾经的淮云界,现在的淮云秘籍牵动着心神。 任冉玥瞟了裴可心一眼,见她的情绪还未到崩溃零界点,便没有多说什么,让她自己进行消化调整。 此次秘境之行,没有意外却处处是意外,想象与现实有着天壤之别。脱离了争夺的厮杀,反倒正常了不少。 未经筛选淘汰的蛊虫,究竟在其中承担着什么样的角色呢?她们又被安排到棋盘上的什么位置?识海中的世界本源是否有着特殊的含义? 疑团一个接一个,解不开、抛不掉。 任冉玥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头顶开始变换的五彩流光。 由细碎的光点组成的绚 烂图形,朝着大地的方向袭来。它们像极了倒转的水汽与烟雾,拖着飘渺的尾巴,带着虚无的身躯,朝着目的地前进。 这副无无伦比的画面,足以让所有人停下脚步、仰头欣赏。 妖兽、植物、人类皆变成了逐光者,聚精会神用目光的追随流光坠落大地。 空气中的浮躁气息一扫而空,花鸟鱼虫不再垂泪哀悼。五色的流光充斥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安抚着这片土地上的生灵。 天地间的铅华逐渐散去,留下了纯净的色彩。光点融进土地,一切都是最初的样子。 淮云秘境在众目睽睽下,完成了一次沧海桑田的更迭。 来不及多想,一股来自灵魂的拉扯之力,将众人拽出了这个不属于他们的世界。 淮云秘境再次封存。 扶着晕沉的脑袋,站在平整的土地上,看着前方的面含关切的元婴大能,任冉玥暗自松了口气。 短短几日,便有了隔世之感,总归不是最坏的结果。 进入秘境的九宗弟子除了个别狼狈者,并无重大伤亡。大家都是由宗门精心栽培、认真教养长大的,不贪心的情况下,保住性命还是很简单的。 天枢院负责修士环视了一圈,见结果与预期相符合,封死了秘境入口后。朝着九宗带队修士微微额首示意后,离开了此地。 他们提供平台与机会,宗门提供场地与时间。两者本就是互利互惠,相辅相成。 九宗带队修士评估着门下弟子收获情况,在互相看完眼色后,纷纷开始说起了客套话。 “能全须全尾的出来,已是不易。” “确实,只要人没事就好。” “他们年龄相仿、修为相近,通过此次秘境之行,相互认识认识也好。” “道友说的是,以后总有打交道的时候,能在踏上道途之际相识,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缘分。” 元婴大能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看不出含义、听不出差错的客套话,完全瞧不出进入秘境前是怎样的箭拔弩张。 再加上此次秘境开放名额有限、规模较小,并未有比较的环节,也就省去了争奇斗艳的心力。 带队修士说完场面话,便心照不宣的带着门下弟子登上了返航船支。至于道法宗提前得知消息、抢占先机这一点,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在秘境之中都无可奈何,出来之后更不会撕破脸。 飞船驶离秘境封锁区范围,许沛白没好气的看着六人道:“说说吧,别都耷拉着脸。” 别以为元婴大能是傻子,门下弟子一个两个丧气样,现场攀比不掉面子都算好的。 刚刚不过是互相给脸,轻拿轻放罢了。 听到许沛白的询问,筑基期三人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了起来,他们既没有奇遇,也没有完成宗门任务。 出来一趟,简直是得不偿失。 “怎么?有这么难以回答?”许沛白见没人说话,周身围绕着的寒气越发重了起来,隐约散出的威压,让众人有些喘不过气。 任冉玥等人没准备出声回话,长幼有序,还轮不到练气期出头。 池俞见状深吸了一口气,俯身行了个大礼:“是弟子无能,辜负了宗门信任,未能成功完成采摘任务。” 其余人连忙跟上动作,恭敬的俯身垂头,等待宗门长辈的训斥。 许沛白皱着眉头,控制着威压的释放:“怎么回事?” 她确实不知道秘境中的变故,更不知道天枢院的安排。 “大量灵植被妖兽吞服,只有少数幸免于难,道法宗提前得知了传承开启地点,封锁了其余人进入的渠道。”池俞精简着语言回答道。 不是给自己找借口,事实确实如此。! 第 107 章 稚子抱金 技不如人的情况下,拼尽全力的解释和废话没有任何区别。这次秘境之行,大家都沦为了道法宗的背景板,成为了他人的衬托物。 作为宗门修士中的佼佼者,逐道路上的天之骄子,池俞等人很难诉说当下的心情。 那是一种词穷理尽,又无可奈何的怅然若失。大家选择低着头,用时间去遗忘、用琐事去堆砌,把身躯缩进了厚厚的龟壳当中。 可,问题并不是放任自流、自暴自弃就能解决的。 许沛白听完回答看到众人的表情后,心凉了半截。她认真的打量了身前的“宗门未来”一遍又一遍,在确定着一个不愿意相信的答案。 也许,它们是对的。 也许,需要挽救的、需要改变的不止是他们的世界。 “然后呢?”许沛白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用了最平稳的语调,说出了最让人胆颤心惊的话语:“然后呢?你们在做什么?追着道法宗跑?把这当成一场输赢皆可的游戏?还是只要睡一觉,醒过来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翻篇?” 一声声的质问直击心灵,船舱内筑基弟子的头颅越来越低,内心深处的羞愧让他们怎么也抬不起头。 任冉玥、谈卓然表情动作如常,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好像与筑基期的修士身处在不同的空间一样。裴可心还没缓过神,大脑有些混乱,完全没反应过来许沛白的意思。 三人在某种程度上,保持了高度的一致。让许沛白心里稍微有些慰籍的同时,放大了对其他人的怒火。 “观星楼还没倒台,一个个丧气样子做给谁看?原来这就是用最优质的资源培养出来的弟子,真是好的很!”许沛白嗤笑一声,懒得跟他们耗下去,平白浪费自己的时间。 修士可以有目中无人的傲气,不能没有知耻后勇的心气。安乐窝长大的孩子,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道法宗固然强大,秘境之行固然失败,可这又能怎么样? 许沛白根本不敢往下深想,宗门中到底存在着多少得过且过的修士。譬如她,譬如眼前的孩子们。 因为内心深处隐秘的龌蹉,产生了迁怒,用来掩盖那些不争的事实。 她深深的看了几人一眼,不再继续问话,甩着宽大的广袖离开了船舱。 带队修士负气而走,众人慢慢的挺起身子,面带迟疑打量着对方的脸色。 池俞感觉很是冤枉,她明明只是正常的回话,一点主观思想都没有往里面添加。怎么到头来,竟然成为了罪魁祸首。 任务没有完成是事实,她愿意接受惩罚,愿意承担损失,并没有推卸任何责任,怎么就能到现在的这个地步? 明明大家都是跟着道法宗在跑,大家都一无所获。总不能是许执教对他们的期望太高了,眼下面上过不去吧。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如同木头桩子一般,站在船舱内半天没有动弹。不看左右飘忽的眼睛,倒真有几分点穴定身的意思在。 任冉玥礼貌的等待了片刻,她倒是知道许沛白为什么会生气,也知道筑基修士们摸不清头脑的原因。 说白了,实物和画像不符,钱都花在了刀柄上。 这些人真有意思,养废了一代又一代人才想着改变。总把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总把牺牲建立在痛苦之上。 谈卓然觉得很没意思,自己得为自己的选择买单。被道法宗算计了一次,又不是不能算计回来。哭丧着脸,像极了败家之犬。 她撇了撇嘴,在离开之前看了任冉玥一眼,见任冉玥没有任何出头打圆场的意思,才意识到自己想岔了什么。 从离开秘境的那一刻起,三人的合作关系便已经终结。任冉玥没必要为她们去周旋,更没必要出头当坏人。 事事有人兜底的感觉确实不错,让她产生了依赖之情。 可惜了,这么好用的对象,只是临时的同伴。谈卓然冲着其他人不咸不淡的微微扼首,没等到其他人的表态,便迈着大步转身离去。 给池俞等人看的一愣一愣,同属于观星楼精英,她们比谈卓然高一个大境界,这人怎么能这么嚣张?先前在秘境中还挺正常的,骤然变样了又是怎么回事? 任冉玥在心底摇了摇头,谈卓然有骄傲的底气,自然有着独特的行事章法。所谓的变化,不过是众人为自己的不适强行开脱。 对她来说,站桩片刻才是最优的解法,只要放空大脑,安静的当个人形立柱就好。 “算了,散了吧。”池俞叹了口气,眼下她也没有心情去计较那么多。谈卓然的家世背景,根骨资质确实优越。 有眼睛、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再明面上跟她过不去。至于背地里有没有搞些小动作,那就不得而知了。 柯南松本想愤恨的说些什么,排解下内心的负面情绪,听到池俞的话,只好将此事揭过,冷着脸转身离开。 多说无益,做好任务未完成的心理准备才是最重要的。带队修士都那么气愤了,宗门内的其他人,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见人群散去,任冉玥跟裴可心无声的打了个招呼,进入了船舱内的房间。 她在整理完储物袋的丹药符箓,算好本次消耗的灵石数量后,拿出了几枚空白玉简。 此次的采集任务虽然没有完成,但她拿到了足够多的好处,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脑海中的书籍无价,刻录在玉简上的信息有价。倒不用急于一时,回到宗门再拿出来也是一样。 “你们拿到了世界本源?” 一道凭空出现询问声打断了任冉玥的思绪,许沛白无视房间内的阵法,瞬移到了任冉玥的面前。 生气归生气,职责归职责,许沛白心里有数。 “是的,我们跟随道法宗进入了特定的幻境当中,得到了淮云秘境的些许馈赠。”任冉玥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既然许沛白问出了相关问题,肯定有得知消息的渠道。与其遮遮掩掩,顾左右而言他,不如大方直言。 “世界本源不是那么好拿的,稚子抱金过市,匹夫怀璧其罪。具体怎么做,自己想清楚。”许沛白见任冉玥眼神清明、举止大方,特意提点了一句。 因果业障可不是容易算清的东西。 任冉玥恭敬的点了点头:“弟子明白。” 时至今日,她依然对世界本源的运用一知半解,只知道这些蕴含着巨大能量的绚烂光点,可以构成一个缤纷的世界。 人活在世间,总会多多少少沾上一些浮尘俗世。修士也好,凡人也罢。泯灭、消亡的那一刻,这些东西便会化成灰飞。 可以用警醒的心灵担忧,不用过度紧张、诚惶诚恐。 许沛白看任冉玥不像是弄虚作假,刻意表现出一副乖巧的模样,便轻轻的揭过了此事。天枢院的布局,不是一个小小元婴便能干预的。 “既然有了替代物,就提前准备好。”许沛白看了一眼任冉玥还未收起的空白玉简,给话语标明了具体指向。 “是,弟子谢过执教提点。”任冉玥俯身行礼,将许沛白送离了房间。 在了解完任冉玥与谈卓然的具体状态后,许沛白头疼的看着船舱内杵着的裴可心。她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别到时候搞得里外不是人。 真是应了那句话当中的前半句,稚子抱金、何其无辜。麻烦啊... 返航的船支穿云破雾,用追赶日月的速度前进着。与此同时,有理有据、捕风捉影的淮云秘境传闻,在修士聚集之处广泛传播。 淮云秘境开放没有任何遮掩,各路人马对天骄们集聚一堂的争奇斗胜都抱有极高的期待,恨不得在现场摇旗呐喊、振臂高呼。 眼下天骄们即将回到宗门,好奇的目光恐怕会将他们吞没,论资排辈将再次上演。 除道法宗外的参与者,缓过劲来,纷纷黑下了脸。就算试炼不为后续的资源、灵石,总要面上过的去,保全点身为佼佼者的脸面。 比起失败,流言蜚语更难熬。 就好比是科举,走出考场时不可怕,张贴榜单时才最可怕。 事前吹的越凶,事后打脸就越重。 赌局开了一场又一场,只等揭晓时刻到来。 飞船航行期间,任冉玥按照许沛白所提点的,提前整理出逍遥宗习得知识,选择性的刻录进玉简当中。 没有声势浩大的出发,自然也没有隆重热烈的返航。船支穿过结界,停靠在观星楼外围区域。 试炼者回来了。 风暴也即将成型。! 第 108 章 是非因果 进入淮云秘境的精英弟子们,几乎在同一时间返回了宗门驻地。有关此次秘境试炼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开。 悄无声息,没有惊动大家回到观星楼的任冉玥等人,即没过上理想状态下、平静的修炼生活,也没从人们的口舌中消失。 毕竟,在先前声势浩大的宣传下,没谁不知道淮云秘境试炼,没谁不知道这一辈的天之骄子。 就算大家对他们的表现并未抱有期待,也做好了垫底躺平的准备,内心深处还是会有那么一丝不甘心。 那些通过严苛筛选拿到参与资格的天骄,都在惨烈的对比下成为了大赛软脚虾。他们这种垫底宗门的垫底修士,想必只能与池塘里的淤泥、河沟里的□□做类比。 自诩人间第一流的修士们,不想用这些肮脏污秽的词语来形容自己。只好将愤慨对准了在其位不谋其政,任其职不尽其责的“天骄”们。 给别人找不痛快,总好过给自己找罪受,宗门上上下下的情绪转移法玩的好极了。 因此,观星楼各大修士聚集处,飘荡着各种贬低、赞扬的声音。 “任冉玥、谈卓然不过如此,亏我之前对她们那么看好。” “啧,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天之骄子,想来都是对比出来的,放在道法宗都不够看。” “谁说不是呢?” “大赛软脚虾,吹牛有一手。” “用大量资源堆砌,就堆出了这么几个玩意儿,简直烂透了,尽是些废物点子。” “该说不说,其他宗门在道法宗面前也没好到哪里去。” “半斤对八两,烂的一样一样。” “真不知道宗门搞这一出有什么用?与其最后丢脸,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弃。” “就是就是,全境大比还没开始,就把脸丢到了九大洲,往后估计脸都没处放咯。” 从试炼者回到观星楼开始,上上下下各式各样嘲讽的声音就没有停过。无人进行对其干涉,大有愈炼愈烈的趋势。 这让裴可心感觉烦躁极了,本来就因为秘境试炼不稳的心境更加摇晃,几度有崩塌的迹象。 逍遥宗虚幻的过往,在她的脑海中反复浮现,那些美好与现实中的丑陋相互印照。所有的一切,都让她产生了强烈的不适。 所谓的同门情谊、同宗齐心,好像只存在于话本之中。裴可心真的受够了,别说拔除淮云秘境的影响了,她连暂时遗忘都做不到。 要不是家中长辈早早察觉了裴可心的异样,恐怕现在等着她的结局,只有身亡命殒、魂销魄散这一条路。 谈卓然倒没有受到多大的打击,不过是一些蛇虫鼠蚁的自我安慰。虽说看着碍眼,听着刺耳,但还真不至于动摇道心。 被不如自己的人看清,断没有自误自谴的道理。反正未来也不会跟他们站在同个屋檐下,不过是一点微小的同宗面子情罢了。 筑基期的三位更别提,没有完成灵植采 集任务已经够心烦了,哪有那个闲工夫想七想八。 任冉玥同样如此,将刻录的玉简上交后,就没再理会过那些杂乱的声音。 既然此次试炼以虎头蛇尾的方式结束了,那些争个高低、评个优劣的行为,也没有了太大的意义。 当然引导舆论,进行收尾,还是很有必要的。不能真让名声落到尘埃里了,她还没差到那个程度,更没烂到那个地步。 弹指激发出一枚传音符后,任冉玥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接下来不用把目光放在道法宗身上了,把宗门内的声音往无极宗、剑宗引导,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明白,只是...”孔炫明有些犹豫,他知道祸水东引的含义,但这个方法会不会有点大材小用了。 踩一的同时,不可避免的会捧一。不捧自己,捧他人,实在浪费资源。 只是在脑海中想象出画面,孔炫明都觉得肉痛。 “没事,按照我说的做吧。其他的,不用太过担心。”任冉玥没有多加解释,进入秘境的又不止观星楼一个,人的名、树的影,总有人会想尽办法挽回名声的。 孔炫明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也没立即离开,而是一边察言观色、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任冉玥的表情。 “还有事?”任冉玥见事情安排妥当,十分配合的问道。 “道法宗,真的有那么厉害吗?传闻是真的吗?” 都说闻名不如见面,孔炫明真的太好奇了,以至于他宁愿冒犯任冉玥,也要问出这个问题。 这个只存在于大家口中的正道魁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他们这些家境普通、资质平庸的人,如果去了道法宗,会不会有更好的未来。 事实上,任冉玥并没有对孔炫明的话产生诧异的情绪,慕强是一种很正常的心理,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对于修士来说,这两个字几乎被深埋进了骨髓中。 “虽然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方面,但道法宗盛名在外,确实有一定的道理。正道魁首,总是有两分真才实学的。”任冉玥不假思索的给出了中肯的回答。 不管道法宗对外有多么嚣张跋扈,能在几大宗门之前得知淮云秘境的消息,并对门下弟子做出安排,这就很了不得了。 至于是不是天枢院开后门,试炼带小抄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谢谢。”孔炫明听完后微抿起嘴唇道谢,好奇心得到满足,原本复杂的想法、思绪都被强压了下去。不会实现的假设可以先抛到一边,正事要紧。 将收尾的工作安排好后,任冉玥回到了七星阁,不用多久,这件事就能划上较为圆满的句号。 背景板什么的,不用太在意,她可不认为自己是秘境试炼的输家。 经过人为干涉后,观星楼的舆论走向可谓是一天一个变化。大家今天讨论摔下神坛的天骄,明天讨论天骄们错洞百出的挽尊姿势,天天八卦着那些传着传着变味的秘境试炼。 道法宗这个修士眼里,最 大的赢家也没幸免于难,那些天骄们不为人知的二三事被编排了个遍。 犯了众怒的宗门,哪里会那么容易脱身。大家就算不能明着说天枢院偏心,也要骑驴看唱本,让道法宗吃瘪。 任冉玥抽空看了会儿后续,就将心神转移了。内门小比的奖励还没有完全兑换,她哪有时间看乐子。 还没等她开始着手安排,谈卓然就找上门来,凭空放出了一个大消息:“裴可心被家中长辈送进了槐巢,想来也不能和我们进玄月洞了。” “槐巢?”任冉玥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知道这是个磨练心性的好去处。 “嗯,可惜了。”谈卓然嘴上说着可惜,心底却没有半分可惜的感觉。裴可心能被一点破烂小事影响,也配不上更好的资源待遇。 “是挺可惜的。”任冉玥淡淡的附和了一句,随后说道:“不过,其他人好像也在槐巢。除了我们,都被掌门真人送了进去。” “?” 这个消息谈卓然还真的不知道,她只知道玄月洞不会轻易开启,不知道其他人都被送进了槐巢,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看着谈卓然脸上几经变换的表情,任冉玥好笑问道:“想去吗?” “不想。”谈卓然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些许的不屑。 “好吧,不是所有人都爱凑热闹。”任冉玥耸了耸肩,她认为自己暂时不需要外力手段来磨练心性。 人心人性,本来就是世界上最难琢磨的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找出子丑寅卯的存在。 见谈卓然没有别的话要说,任冉玥开始送客:“没别的事,就耐心等着吧。” 观星楼再怎么不济,也不会按着小比奖励不发。就算豁出脸面不要,让她们为了其他人等个十年八年的,也不太现实。 与此同时,平霭无奈的听着许沛白的抱怨,好好的带队试炼,被许沛白说的像是带队出殡一样。 门中弟子,在她嘴里,没一个好的,比活死人还不如。 “行了,难不成你越活越回去了。跟他们计较什么?” “不是我要计较,实在是太...太没有...”许沛白脑子里闪过几个形容词,奈何一个都不能说。 骨气和底气这种东西,还真怪不了人家。宗门从上到下都带着得过且过的想法在,就算有上进心,也被消磨了个干净。 “我明白。”平霭端起茶盏微抿了一口,有些话不用说的那么透。 听到这句话,许沛白叹了口气,卸下了眼神中的火气和锐利:“嗯,大家都明白。”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乱世之局岂能独善。 两位元婴大能静静的对坐着,眼神中透着如出一辙的情绪。不是不想扶大厦之将倾,而是不能。 天道之下,元婴亦是蝼蚁。 “是我多嘴,多谢。”许沛白摇了摇头大步离去。 平霭饮下了杯中的最后一口茶水,掐诀将茶具收拾妥当,朝着掌门仙府的方向拱手作揖。 玄月洞修炼事宜,得提上日程了。! 第 109 章 水滴石穿 除任冉玥与谈卓然外,观星楼内门小比的优胜者、淮云秘籍的试炼者们悄然无息的离开了大家的视线。 等众人回过神来,哪里还能找到他们一丝一毫的踪影。心中堵着的那口气,在看不见出气孔的情况下,理所当然的消散。 谁让七拉八扯不能使得修为精进,拉闲散闷不能使得寿元增长呢? 怪只怪,生命短暂如蜉蝣,人类渺小如尘埃。在一眼望不到顶的云层之上,在巍峨的高山、奔腾的河流之间,有更值得追逐的存在。 任冉玥料到了流言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止住,但她没有料到流言会停歇的这么快。就像给烈焰上浇了一瓢冷水,瞬间将其扑灭,找不到任何橘红的影子。 不过也对,是她狭隘了。 人不是物件,没有绝对的定性。 用众人皆醉,己独醒的眼光看待问题,很容易跌进坑里。 裴可心等人所去的槐巢,说不定真是个好去处。 可惜,现在无法体验了。 小比奖励即将落实,前往玄月洞修炼早早写进了计划中。 任冉玥略显遗憾的敲了敲窗沿。 此次秘境试炼虽然全身而退、略有所得,但也暴露出不少问题。她的修为是个迈不过去的坎,再怎么淬炼灵气,也不能将经脉拓宽。 所以突破练气,抵达筑基迫在眉睫。 想到这里,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杂乱的思绪顺着呼吸排了出去,坐在蒲团上开始梳理经脉走向。 而把看不过眼的宗门小辈扔去锤炼心性的掌门莫水瑶,没有让任冉玥和谈卓然等太久。 开启玄月洞,启动聚灵阵的灵石,对于观星楼来说、算不了什么,对于天枢院来说、更是洒洒水,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拖延。 即便人员的减少,意味着可吸收的灵气变多,意味着修炼速度将大幅度提高。 为了不让那些将宗门的变成自己的,不停往自家扒拉资源的高层唧唧歪歪。莫水瑶没给他们操作的空间,直接拍板定调。 省的最后扯不清、理还乱。 另一头,接到掌门传讯的平霭,看清指令所述后,并没有多加揣测,瞬移到住宅区,把刚打开房门的两人直接提溜走了。 有的时候,思考太多,不是一件好事。 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任冉玥压根没反应过来。今天本是七星阁每月比试的日子,她正准备在黑塔中好好施展新学的招式,谁曾想,竟然被提溜鸡仔一样带走了。 短短几个呼吸,便看不见林立的高楼,也找不到任何熟悉的建筑。放眼望去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林,以及从未有人涉足的荆棘小道。 脚踩实地后,任冉玥与谈卓然迅速对视了一眼,察觉到对方想法后,立即扭头看向了平霭。 任冉玥不想绕弯子、顾左右而言他,直白的问道:“执教,这是何处?” 玄月洞所在之处。[”平霭并未解释太多, 只是把此行的目的地告诉了两人。 见执教没有详细说明的意思,任冉玥也没有继续追问,礼貌道谢后便安静的立在平霭身后,用余光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此行并没碰到护宗结界,也就是说她们并没有离开宗门驻地,这里还是属于观星楼,是它的一部分。只是这一部分,不为外人所熟知,也不对外人开放。 宗门底蕴,远比面上表露出来的多。 谈卓然晏然自若的环顾着四周,不说观星楼如何,就说族中,都有不少隐匿之地。 兔子尚且有三个窟,何况是传承万年的宗门。 平霭没管两人心里的小九九,见所持玉牌闪烁一瞬后,便开口道:“跟上。” 说完,便抬起脚,直直的往前方迈去。 任冉玥见状,快速调整好体内的灵气,谨慎小心的跟了上去。 前脚刚刚迈出步子,还没等到脚后跟落地,天地突然换了模样。树木、草丛褪去色彩,云雾、群山显出风采。 云雾盘旋在群山之间,霞光在天际划过。只见一道凌空而立的石桥,从山头的这段延展到山头的另外一端。 既没有精美的亭台楼阁,也没有华丽的玉石铺地,却让人到了一丝特殊的韵味。是厚重、是古朴,更是沉淀的岁月与历史。 任冉玥一直认为宗门的独特之处在于那些高楼建筑,在于那些精妙阵法,在于那些机关器物。 从没想过,宗门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辽阔,恢宏。 符合普世意义上,对仙界的全部想象。 这就是常年垫底的观星楼?那个大家提一嘴都嫌多余的观星楼? 还是说,其他宗门,也不曾虚让。 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她所认为的,她所了解的,都是他们让她了解的,让她认为的。 看到眼前的一切,任冉玥不免有些失落。她对这个世界了解实在匮乏,匮乏需要从他人口中得知,而不是自己去看,自己去感受。 平霭认真品味着任冉玥的微表情,见她除了些许动容外,没有太过失态,便放下了心。 她倒不担心谈卓然,毕竟有家族传承在,多少能由己度人、由小及大。可任冉玥不一样,从小到大,怕是连修炼的概念都没有。就怕骤然失衡,道心不稳。 收回视线后,平霭没给两人留下指示,径直走上石桥。 任冉玥与谈卓然心中有数,默默跟上。这种事情,不用多说,一个眼神便已足够。 此时云雾被微风吹动,薄厚不一的铺在桥面上,多了一份飘渺,少了一份庄重。 三人通过石桥,抵达最高处。 脚踩山峦,头顶霞光,由此回首,不免生出一种群山之中,我为首的狂意。但凡文采斐然些,都能在此写在绝美诗篇。 看着眼前浮出云雾的圆台,任冉玥止住了心中的感叹,将自己拉回了现实。 平霭没有继续带路的意思,停下脚步转身对着两人 道:“到了,进去吧。” 任冉玥与谈卓然都没有问出那个多此一举的问题——进去?进哪里去? 显而易见,是眼前的圆台,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东西了。 是。”应声行礼后,两人同时间走上了圆台。 一阵青光闪过,圆台上的人便消失不见。 完成掌门指派的任务,平霭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冲着身侧无声无息出现青衣修士,行了一个晚辈对前辈,修为低下者对修为高出者的礼节。 “行了,哪来的回哪去,别杵在这里。”青衣修士摆了摆手。 “弟子遵命。”平霭态度十分恭敬谦卑,看不出半点轻慢无礼。 青衣修士在平霭离开后,冷冷的看了一眼圆台后,便消失在天地之间。 而被传送阵不断拉扯的任冉玥,终于踩到了实地,这次和先前的秘境传送又是不同的感受。 不知道是不是距离原因,灵魂和身体没有很强的脱节反应。脑袋除了些许的眩晕外,没有别的撕裂感。 站在原地环顾一圈,空荡荡的石室,除了自己,即没有活体生物,也没有家具摆件。 刚落地她便试过了,灵气可以调动,储物袋却无法打开。而且,石室里的灵气含量并不是很高。 宗门不会给一个食之鸡肋的奖励,玄月洞多半是有些说法在的。 绕着石室走了两圈,没感受到异样的任冉玥干脆利落的盘腿坐下,用法术在周围设下了防护罩。 先吸收点灵气看看,说不定问题出现在这里。 身处另一端的谈卓然也有此意,她之前打探过玄月洞的消息。去过的,没去过的,都认为这是一个修炼圣地。 应该不会有太多危险存在。 随着体内灵气的不断增多,几个循环过后,留心观察的任冉玥感觉到了不对劲。 石室中的灵气在一点点的增多,有点温水煮青蛙的意思在。 身处其中,只能让身体慢慢调节。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但适应总需要一个过程。 找到其中问题后,任冉玥全身心的投入到修炼当中,反复吸收运转淬炼灵气,提升灵气精粹度。 随着时间的推移,石室里的灵气越来越浓郁,几乎到了实质化的地步。如果把它比作露水,那任冉玥的每根头发丝都已经被浸湿。 在这种情况下,追求完美筑基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用丹药加持,四周的灵气便足以。 宗门高层怕是早早就料想到了这一出,才没有让她们做任何准备。就算现在做不到完美筑基,也能在日后通过吞服丹药达到目的。 没有了后顾之忧,任冉玥把体内灵气压缩到了一个极限。 好比是装满水的瓶子,除非把容量扩大,把瓶子打碎,不然塞不下任何杂物。 准备妥当后,任冉玥排空脑海中的杂念,全力调动体内灵气,朝着经脉屏障冲去。 疼痛如山洪决堤般席卷而来。 那一瞬间的撕裂感,险些让她失去意识晕过去。 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吊着。 没有丹药补充,只能拼命吸收外界的灵气,再次冲击经脉屏障,让其在破碎中拓宽。 任冉玥切身体会到了那些筑基失败的原因。 在痛苦中,只能清醒,不能沉沦,沉下去了,就再也浮不起来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汗水第多少次从额角滑落,经脉又经过多少次修补。 “咚~”的一声响起。 微弱的滴水声,洞穿了石头的核心。! 第 110 章 外出历练 完美筑基,全身经脉打通,任冉玥成功步入道途。 与练气期相比,大家更喜欢把筑基期视为入门、得道的第一个阶段。在这个阶段中,修士的寿命体质与普通人彻底拉开了差距,也真真正正的走上了寻道之路。 ?本作者青柠染夏提醒您《不坠青云(修真)》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任冉玥静静的坐在蒲团之上,让手掌重复着握紧、松开的动作,感受着那股只属于自己的力量。如果要她详细讲述不同之处,那大概是毛孔张开的舒畅和浮尘扫去的清爽。 假如没有“波折、意外”,在修仙界能顺着既定道路不断前进也许是件不错的事情。 可惜... 可惜人生处处是意外、处处是荆棘,随波逐流徒增惘然。 “啧。” 任冉玥无奈的咂了咂嘴,她果然不适合待在安逸的环境里。这才多久,心灵就被腐蚀的不轻。时间长了,怕是要在地府报道。 距离全境大比还有段时日,提升实力仍是重中之重。淮云秘境刚刚结束,天枢院多半不会安排其他事宜。要磨练自己的话,只有接取宗门任务这个选择。 当然,就算中途有大能的特殊安排,也不是现下的她能够反抗的。 捋楚思绪,任冉玥合上眼眸,继续淬炼灵气,凭本事来的修炼圣地,当然得让资源物尽其用。 不知过去多久,房间内灵气浓度逐渐下降,沉浸在修炼中的两人几乎同时间回过神来,被传送到了进入之时的圆台。 看着身旁筑基成功的谈卓然,任冉玥扯起嘴角友善的打了个招呼。两人修为原本就相差无几,对方能够筑基,太正常不过。 总不能跟那些见不得光的生物一样,因为对方的优秀,产生阴暗的想法。 看见任冉玥的笑容后,谈卓然笑着回了声:“恭喜。” 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筑基成功不算什么,元婴、化神...才是难关。 两人在原地等候了片刻,执教平霭还未到来,任冉玥不好贸然行动,只能默默的看着远方云海出神。 当她以为会先等来执教时,谈卓然用肯定的语气破开平静:“接下来,你是打算接取宗门任务外出吧。” “是,你呢?” 任冉玥没有否认和含糊其辞,直接给出了答案。至于谈卓然会有怎样的举动,她不是猜不到,而是没必要去猜。没有特殊关联、不会影响到她的事情,她不喜欢刨根问底。 “不太明确。” “嗯?”任冉玥意外的挑了挑眉、继续说道:“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这不是能困住你的问题吧。还是说...你想和我多聊两句,所以特意诪张为幻?” 任冉玥说完后,故作夸张的上下打量着谈卓然。她本来就不是特别严肃的人,只是平时很少能碰到说笑、逗闷的场合。 “不要自作多情。”谈卓然无语的撇了撇嘴,把邀请同行的话咽回肚子。一瞬间的冲动,不需要有实现的可能。顿了顿,改换说辞道:“只是留在宗门、外出历练没什么不 同。” “确实,对你来说,没有不同。”任冉玥轻笑一声,语气淡淡,透不出多余情绪。 本来不同,何必强行相同。有选择,总比没有要好。 听到这里,谈卓然微微张开嘴,踌躇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进行结尾。 话题止住,连空气都开始安静下来。执教平霭适时出现,冲淡了凝固的气氛。 看着眼前筑基成功,打下夯实基础的两人,平霭脸上露出了一丝微弱的笑意。 即便筑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小苗的茁壮成长,无疑是让人心生喜悦。 “不错。”平霭夸赞了一句,没等回话,便带着两人回到了七星阁。 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从不干涉两人修炼安排的平霭,并没有与其谈心的打算,将人放到七星阁入口便离开了。 能通过遴选,在数万人里拔得头筹,在宗门中脱颖而出,不可能是蠢货,不会因为少了她的关心教导,而误入歧途。 习惯了宗门的放任自流,任冉玥冲着谈卓然微微点头,转身朝着任务堂走去。她准备先看看有些什么任务,再琢磨接取的事情。 谈卓然站在原地看着任冉玥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一星半点的影子,才转身离开。 任务堂前,往来的修士不算太多,进出的大多是接取短期杂事的宗门弟子。 就灵气浓度而言,观星楼内外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不是小小聚灵盘能解决的。与其在外面担惊受怕、风吹露宿,不如在宗门附近干点杂活。 当然,所有的任务,都是以难度系数来决定奖励,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没有谁会去干。 任冉玥站在大堂内不断对比筛选着。 驻守一类的任务首先排除,这种任务都是五年、十年起步。她就算有那么多寿元,也不能去随意消耗。 除邪、除魔一类的任务很少,一般是由就近宗门修士进行解决,不会留给筑基期修士。就算有,也需要组成小队前往。 思来想去,适合她的就只剩下采集灵植、收集材料这一类。此类任务的奖励并不丰厚,只是时间宽泛,机动性强。 接取完任务,任冉玥修整了两日,将丹药、符箓准备妥当,向七星阁管理修士进行报备。 “不找人一同前往?”管理修士眼神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不了。”看懂眼神的任冉玥无奈摇了摇头,一个人自在些,不用考虑太多。 “了解,祝好。”没有探寻到饭后谈资,管理修士丧气的看着任冉玥离开。 他搞不懂,明明同时进入宗门,同时进入秘境试炼,同时筑基成功的两人,怎么就不一起出宗历练呢? 观星楼双子星可真是奇怪。 穿过宗门出入法阵,离开禁飞区,任冉玥祭出飞行法器,稳稳立在小船之上,向着远方驶去。 自打上届全境大比结束,道法宗所在的中州便成为了修仙界最热闹的地方。暂且不提想削尖脑 袋挤进道法宗的散修们,单纯想见见世面的人都不在少数。 正好,任冉玥此行需要经过中州,绕点小路,见识见识修仙界第一大宗也好。 除去之前那次宗门强制指派的任务,她还没有去过修仙界的大型都城,更不知道正常情况下的都城会是什么样子。 任冉玥在高空航行了十几日,途径高山峡谷、乡间村落,采集了沿途的低阶灵植,不紧不慢的晃到了西州边界。 不得不说,作为观星楼弟子,行走在西州内,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但修仙界,不是所有地方都和西州一样。为了接下来的生命安全,任冉玥不打算独自穿越危险边界,而是收回飞行法器,准备花费灵石购买前往中州的船票。 受地理位置所限,西州边界停靠的大型客船很少,经渡点透着浓厚的荒凉气息。就连从此处走过的修士,都被缠上了一丝凉气。 任冉玥观察了片刻,走到负责修士跟前说道:“一张去往中州昭月城的船票。” 两百灵石。??[”王松有气无力的说着价格,连头都没有抬起来。想去中州的人多了去,可不是谁都能掏的起两百灵石。 “砰。”储物袋落在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王松诧异的抬起头,看到了身前穿着浅色衣衫的任冉玥,虽然瞧不出何门何派,但能拿出两百灵石、看不清具体修为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于是恭敬的取出灵石,回道:“去往中州昭月城的船支于后日辰时启航,道友请将登船玉牌收好。最近的客栈在西边三里,可以在此处稍作休整。” “多谢提醒。” 任冉玥收回储物袋和登船玉牌,走出经渡点,环顾着四周。 后日启程,还有两日的时间。此处灵气十分稀薄,出现天材地宝的概率渺茫,低阶灵植恐怕都很难遇到。 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打坐,度过这不长不短的两天。 盘算完,任冉玥抬脚向着西边走去。一路看过去,附近的建筑物离破败就差一分。 怪不得负责经渡点的修士有气无力,路上连修士都看不到几个,别提买船票前往其他地区的人了。 如果不是需要一座城池矗立在边界,这里恐怕早就荒无人烟、黄沙遍地了。想来城中的高阶修士,也多是由宗门指派驻守的。 进入客栈后,任冉玥没太理会周围修士上下打量的目光,拿取灵石租用房间、上楼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这又是附近哪个宗门的人?有点面生。” “谁知道,总不能是观星楼,他们可不会往边界跑。” “九宗那些眼高于顶的人,可不会来咱们这犄角旮旯的地方。要是来了,也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这你都不知道?天材地宝现世呗。” 大堂里的修士一边喝着粗制灵茶,一边闲聊着。边界啥都不好,只有一点最好,那就人少。修士少就意味着争抢资源的人有限,不用和一群人抢的头破血流。 角落里,一位灰衫修士听着众人的话垂下了眼眸。! 第 111 章 抵达中州 任冉玥进入客栈房间从储物袋中拿出蒲团,在屋内布置好了示警防御阵法后,便没有多余动作,闭上双眼静心凝神打坐修炼。 虽说仍处于观星楼管辖范围内,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天色逐渐暗沉,客栈大堂闲聊饮茶的人们散去,店小二和往常一样,探着脑袋在街道上看了两圈,便关上了大门。 月升日落,微风夹杂着落叶起舞,本就破落的边界小城更显寂寥。 突然,几道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客栈内的平静。 “确定人在此处?”黑衣修士目光凶狠的打量周围,脚底下踩着一具尚且温热的尸体,红褐色的血迹在地面蜿蜒漫开。 “小的亲眼看着张岩跑进来,他应该就在此地。”立在黑衣修士身后的人唯唯诺诺的回道。 “大哥已经设下阵法,保管让张岩上天入地插翅难飞。” “这不是废话吗,有大哥出马,给那小子十条命,都不够活的。” 小弟们一边观察着黑衣修士的脸色,一边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听着小弟们的吹捧,黑衣修士微眯着双眼,瞳孔中透着几分愉悦。“动作都麻利点。”说完便把踩着的碍事东西一脚踢开。 话音落下不久,打斗声、惨叫声在客栈内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感知到阵法被触动,任冉玥迅速从蒲团上起身,放出神识朝门外探去。 啧。 五个练气前期,两个练气中期,一个练气圆满。修为不高,胆子不小。扰人清净不提,竟然还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砰!砰!砰!”房门在剧烈撞击下依然□□,撞门小弟揉了揉握刀的小臂,心里有些打鼓。 别是河边夜路走多了,碰见硬茬了。 还没等撞门小弟缓过神,一声呼喊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老大!张岩在这!” 黑衣修士将手中捏着的人甩到墙壁上,大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撞门小弟吞咽着口水,没敢看眼前紧闭的房门,缩着脑袋跟了上去。宁愿自我欺骗,也不愿黑衣修士将怒火发泄到自己的头上。 屡见不鲜的戏码即将上演,任冉玥百无聊赖的看了起来。 事先声明,她可没打着黄雀在后的主意,这种偏远小城连筑基期的修士都看不到一个,出现天材地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算有流落在外的好物件,也轮不到这些人去染指。早就让天枢院、九宗、世家瓜分了干净。 “东西在哪?”黑衣修士将搜刮的储物袋抖落了干净,杂物散落一地,愣是没找到那个物件。 张岩抬手擦了擦嘴角鲜血,挑衅的说道:“横竖都是死,我为何要告诉你。” “我再问你一遍,东西在哪!”黑衣修士上前走了两步,恶狠狠地掐着对方脖子。 “咳...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张岩梗着脖子,嘶哑 着说道。他就算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 黑衣修士的耐心所剩无几,掐着对方脖颈的手一寸寸的缩紧,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青柠染夏提醒您《不坠青云(修真)》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身旁小弟见状哪里敢规劝,无一不缩着冒着凉气的脑袋装鹌鹑。 任冉玥看了半晌,感觉有些无趣,正打算以暴制暴,将所有人打包送走的时候,变故出现。 空气中的灵气突然朝着一处卷去,她识海中的本源之力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猛然躁动了起来。 不对劲,原是她看左了眼,这人瞅着奇遇不小啊... 在本源的加持下,张岩经脉被撑的鼓了起来。黑衣修士紧皱着眉头,调动灵气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想要直接置其于死地。 真是晦气,怪不得他找不到那件宝物,原是被张岩藏进了身体里。得速战速决,阵法遮掩不了多久。 隔着几堵墙的任冉玥不假思索的撤下阵法,给自己另外套了两三层防护罩。水桶里装满水会溢出来,经脉中装满灵气会如何呢? 就像是眼前这样。 “砰!!!”的一声炸开。 离的越近,受到的冲击越大。黑衣修士连同小弟一起被震飞,和散落的横梁木板一同被掩埋在客栈之下。 先前黑衣修士设下的阵法在爆炸中失效,城中许多人听见声响却不敢出来查看。好奇心可不是好事,天知道作恶的人有没有离开。 驻守的高阶修士用神识扫了眼便移开了目光,即不是邪魔外道入侵,又不是大范围闹事。该死的都死了,不该死的半死不活着。 本就是边缘地带,没必要去管。 至于多出来的任冉玥,早早将观星楼的身份令牌挂在了腰间。在西州的地盘上,称一声“皇权特许”也不为过。 非要咸吃萝卜淡操心,倒霉的指不定是谁。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任冉玥从废墟中走出,从地上躺着的模糊血肉中找到了那个名叫张岩的修士。 本源之力可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大陆上,除非有新的秘境降临或旧的秘境陨落。 她不相信在天枢院的管控下,还能有漏网之鱼进入有主秘境。 眼前人的来历,有点意思。可惜,也仅限于此。浑身经脉皆碎,别说修仙逐道了,正常活着都费劲。 没有额外价值、利益牵扯,没必要浪费时间去探究,这种来历不明本源最好不要沾染。给宗门发个消息,算是尽到了义务。 任冉玥微微摇头,在经渡点随便找了个地方待着。 时间一晃而过,客船停靠在半空。望着底下的小猫三只,客船上的修士甚至没有下去接人的欲望,放下云梯草草了事。 时辰到了便开船,管他们上不上的来。 任冉玥坐过的飞船不在少数,这种放下云梯让客人自行登船的还是第一次见。 目测距离不远,她没有拿出飞行法器,而是直接御风而起,朝着客船的方向飞去。 甲板上等候的修士见任冉玥没有从 云梯登船倒也不意外,都是筑基期了,旁的自然不用多说。将船票和船舱令牌置换后,直接交还给了她。 任冉玥接过令牌,向船舱走去,没有注意到云梯尾端挂着一名熟悉的身影。这人算不上命大,只能说想活的心无比强大。 刷开房门,逼仄的鸽子笼映入眼帘,真实的演绎了字面意义上的“方寸之间”。 要不是墙边巴掌大的孔洞透着微光,任冉玥还以为自己进入了牢狱中。 两百灵石的价格,属实有些昂贵。 对比来看,天枢院、观星楼的飞船可以称的上豪华,九宗外修士生活的环境由此可见。 希望中州不要辜负它人杰地灵的美誉,多多产些灵植灵物,让她把耽误的时间和船票赚回来。 飞船驶过边境,在大大小小的经渡点走走停停,航行了小半个月才抵达中州。 从甲板上站立的人群规模就可以看出,船舱内不少人目的地与任冉玥相同,很显然这是一个即便耗费大价钱也让无数修士甘之如饴的地方。 任冉玥冷着脸从房间内走出,飞船上灵气稀薄,修为几乎停滞。原地踏步的感觉,不是一般的难受。 感受到中州的清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甲板上的修士三三两两聚集在一块,言语中的兴奋、嘴角上扬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这就是中州吗?看起来和西州没什么两样啊...” “说什么呢,这里再不济也比淮宁要好,那破地方真是受够了,低阶灵植都看不见两株。” “听说翔天宗打算招收弟子,道友要不要试试。” “敢问道友对翔天宗了解多少,我第一次来中州,不甚了解。” “那你可问对人了,翔天宗是近期依附道法宗的宗门之一,我观道友资质不错,才透露一二的。” 听到此对话的修士,无一不竖起了耳朵。散修的日子可不好过,如果能跟道法宗扯上点关系、拜入有来头的宗门,不说平步青云,起码来生有个盼头。 等待了一会儿,见消息没有下文,懂行者已经拿出灵石悄眯眯的塞了过去,宽大的袖口遮住了许许多多的动作。 “好说好说,在下与诸位有缘,待会儿飞船停靠后,便与诸位道友一起在昭月城痛饮一杯。” “多谢道友告知,我与道友一见如故,合该与道友共饮一杯。” “刘道友大义,算我一个。” “那也算我一个。” 任冉玥环视了一圈,见酒不醉人、人自醉的修士越来越多,挪了几步,离开了是非之地。杵在这里,指不定坏了人家的好事。 身为九宗弟子,她比这些人清楚依附宗门和广收门徒的内幕。 这些宗门,甚至都不能算是依附攀附,九宗一直是九宗,它们最多算是待生长的韭菜。 一茬接一茬,实惠且量大。 韭菜的韭菜,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中州将野心摆在明面上,打量着傻子才看不出来。 飞船即将停靠,昭月城映入眼帘。奢华气派算不上,热闹喧嚣却是一定。 往来行走的修士比世俗界皇城的百姓都多,练气期、筑基期比比皆是。 飞船停靠点位于城门不远处,任冉玥混在人群中不算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