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总裁靠触手贴贴续命》 第1章 晚风吹过森林,一座城堡巍然矗立。 餐桌上点着复古烛灯,上面摆满了美味佳肴,夹杂着浓郁的酒香,看得人食指大动。 青年独自坐在桌前,白色格纹上衣有些松垮,显得身形清瘦,举手投足间透着矜贵气质。 他相貌十分出众,黑发齐耳,肤色苍白,一双漆黑如点的眼睛,却没有什么神采。 两排佣人如雕塑般站在旁边,十几道目光齐刷刷看着他。 阮景看似面无表情,实际内心异常不适。 他的本体是个究极社恐,在这么多注视的目光之下,渐渐开始头皮发麻。 管家身着黑色燕尾服,微笑得体地询问道: “先生,今天的饭菜还满意吗?” 话音一出,其他人纷纷收敛了视线。 “嗯。”阮景暗中松了口气。 然后,他开始慢条斯理地用餐。 周遭气氛安静和谐,窗边黄金打造的笼子里,一只漂亮的鹦鹉发出“噪音”。 “好吃——太好吃了——” “……”这完全是阮景的心声,他暗中赞许地看了它一眼。 【请宿主不要玩忽职守,尽快找到异常生物!】 忽然,脑海里响起一道机械声。 这个声音自称系统,绑定了阮景重生后的灵魂。 他曾经是个动物饲养员,有一天下班回家途中发生车祸,再睁眼就到了这个世界。 【本世界的生态系统出现bug,涌入了其他世界的“异常”生物,现在需要您接触并净化它们,维护当前环境。】 阮景:“净化?难道我身怀异能……” 【你是个普通人,特别有钱。】 阮景:? 系统告诉他,这是一个大男主爽文世界。 男主是异能家族里的废材,遭人白眼,后面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路打脸虐渣走上人生巅峰。 而里的“阮景”跟他同名同姓,是一个反派的亲戚,出场被一笔带过的炮灰角色。 “阮景”是豪门私生子,体弱多病,半年前继承千万遗产,当上家族企业的CEO,引得所有人嫉恨侧目,认为他守不住这笔“天降横财”。 后来,他去了国外名下的城堡疗养,落得染病身亡的凄惨结局。 所以阮景不缺钱,缺命。 【只要您努力完成业绩,每“净化”一只异常生物,获得活力值,就能兑换相应奖励,如生命、运气、魅力等点数。】 餐桌上的昏黄烛光摇曳,将阮景回忆的思绪拉回来,他听到系统再次催促。 【整整十天过去了,您一直在享受纸醉金迷的生活,毫无进取之心!】 “我有在找啊。” 阮景看向餐桌上饭菜,在心里煞有介事地说: “我让人找了那么久,结果没有一个是‘异常生物’,你看这些都是我的劳动成果……” 他有派人搜罗奇怪的“传闻”,但是大多都是空穴来风,比如农民之中流传的“夜行妖怪”,拉到面前就是一只大鹅。 有些动物肉质鲜美,直接就加工成了食物。 【……你是在物色美食吧?】 “你就说找没找吧?” 【……】 过了一会儿,阮景用方巾轻轻擦拭嘴角,然后放在桌边。 “萨沙,你跟先生出门。”管家善于察言观色,见他用餐完毕,吩咐道。 每天晚上七点半,原主习惯到外面散步吹风。 一个体格瘦弱的年轻佣人站了出来,他低声答应,然后来到阮景身后,双手推动轮椅。 原主双腿残疾,平时只能靠轮椅代步。 阮景看着自己的双腿,心中惋惜地叹了口气。 【别伤心,我发现了一丝异常生物的气息,它就在附近……】 阮景抿唇笑问,“是小松鼠还是小野马?” 【这次是真的!】 夜空明月半藏云端,寥寥几颗星辰在闪烁。 萧瑟的夜风拂过面颊,阮景被萨沙推出了门,身后还跟着俩人高马大的保镖。 他拢了拢薄外套,心头涌现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个感觉稍纵即逝,他渐渐被沿途的秀丽风景吸引。 城堡百米外有个湖泊,人迹罕至,再往前就是茂密的森林,一般散步到这里他们就不会继续往前了。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湖泊附近,萨沙准备调转轮椅带他回去。 【注意,检测到区域内暗能量较高,无法确定异常生物的位置。】 阮景扫了一眼四周,顿时眯起眼睛。 “等等。” 萨沙疑惑地看向他,“先生,有什么吩咐?” “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好、好的。” 阮景有心支开他,让萨沙取自己的望远镜,后者不明所以,但还是转身回去了。 片刻后,一片树叶自头顶飘落。 “砰!”身后一个保镖身体陡然僵硬,子弹穿过腹部,鲜血瞬间四溢。 “有偷袭,保护先生!!” 只见森林里走出了七个人,他们带着头套,只露出眼睛鼻子,手上持有枪械,明显是一群劫匪。 从劫匪后面走出来一人,正是去而复返的萨沙,他卸下低眉顺眼的伪装,面相变得凶恶。 “先生抱歉了,只怪你运气不好。”萨沙露出卑劣的笑容。 阮景脸色微变,城堡里竟然混进了“恐怖”分子。 还有,剧情里根本没这一出。 “你在为谁办事?”他沉声问道。 刺啦一声,萨沙将身上的白色制服撕下来,随手丢到地上,说: “想想自己得罪了谁吧,可怜的家伙。” 不知何时,头顶聚集了厚重乌云,冷风呼啸而过,树叶猎猎作响,几只乌鸦掠过天际。 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飘零的落叶坠落湖面,泛起丝丝波澜,有一双“眼睛”在深水处暗中窥探。 几个人类向外散发出红色热量,仿佛是一个个行走的“小点心”。 最终他们寡不敌众,两个保镖生死未卜,对面也损失了三个人,空气充斥着浓重的火药味。 “我们可以谈谈条件。”阮景神情巍然不动,说道。 对面突然聚集起来,萨沙跟他们说了句什么,然后其余四人留在了原地。 萨沙从同伙手里拿过□□,朝阮景气势汹汹地走来。 阮景见势不妙,自己滑动扶手,一点点驱使轮椅向后退,但是再往后就是湖泊了。 他连忙呼唤系统,“现在怎么办?!” 【坚持住,十分钟后就有人来找你了!】 “……”不用十分钟,十秒后他尸体就凉了。 雷电在天空中轰鸣,强烈的紫色电光在眼前乍现,大自然的神威在眼前得以显现,人类显得更加渺小。 所有人都为之一愣,没有人发现湖面出现漩涡,逐渐变大,像是连通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渊。 黑黢黢的枪口抵着他的脑门,萨沙寒声道: “去见上帝吧——” “砰!”子弹径直穿破空气,轮椅歪倒在地上。 萨沙也没想到打空了。 他低头看向湖边的青年,对方只穿着薄款长袖格纹衬衫,半边身体浸泡在水里,身体在细微颤抖。 生死一刻,阮景爆发出超强求生欲,借着巧劲脱离轮椅,堪称医学奇迹。 雨滴细细密密打在他身上,眼睫毛上挂着水珠,划过苍白如纸的脸颊。 这眼睛黑而无神,直直看过来竟然有些吓人。 萨沙扯了扯嘴角,说:“还能蹦跶啊,有本事你跑啊。” 身为残疾人的阮景当然跑不了,这个动作已经是能力极限。 【侦测到区域内出现异常生物,无法获得其能量状态,可能对宿主造成威胁,请问是否选择“锁定”该生物?】 不管三七二十一,阮景在心里回答“是”! 紧接着,他眼前再次对上了枪口。 阮景下意识闭上眼睛,没入水里的手握成拳,但是枪声没有如期而至,有咸湿的气息钻入鼻腔。 强烈的风浪声在耳畔炸响,仿佛狂风卷起滔天海浪,让他一度失去了听觉。 天地一片昏暗。 在他身后的墨蓝色湖面,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漩涡,似乎要将所有东西吸进去,狂风雷电的衬托下,显得更为可怖。 "那是什么、什么东西——"突然有人颤抖着手指,指向白雾弥漫的湖面。 只见广阔的湖面上,有一道巨大的蛇形黑影在游动,紧接着有更多的黑影出现,一眨眼又消失不见。 一道蓝色电光划破天穹,照亮了湖面上的怪物。 “我的上帝啊……”萨沙神情怔怔,发白的嘴唇战栗不止,手里的枪脱手掉进水里。 阮景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直觉应该是某种极度可怕的事物。 “快跑!!”萨沙不管他了,转身逃命似地狂奔。 湖面上的白雾瞬间弥漫开来,很快就模糊了视野,有什么东西在雾气里窜动,或者叫做“捕猎”。 空气中响起短促的惨叫,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阮景仍然保持坐在水底的姿势,双手撑着泥沙的平地,能明显感觉到浪花拍打的力度渐小。 应该是结束了? 他没敢往后看一眼,也不敢轻举妄动。 十分钟,还有多久…… 【……】 脑海里的声音像是被屏蔽了,迟迟得不到系统回音。 浑浊不清的水底,一条流线型的“触手”靠近了他。 触手在他小腿附近徘徊,仿佛是顶级捕食者特有的审慎,用敏锐的生物观察力,在全方面评估这个猎物实力、反应、味道等等成分。 这个猎物身上的频率波动,和其他相似猎物不太一样。 触手用细长的尾端碰了碰他,然而没有任何反应,不因为恐惧而逃跑,这真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因为,它就是恐惧之源。 阮景下半身瘫痪,对这样的“试探”毫无所觉。 虽然看不见,但是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好像就在庞然怪物的血盆大口面前,下一秒就要被抓起来,丢进深不见底的喉咙里。 水面一片平静,无波无澜。 触手悄然缠绕住他的脚踝,然后另一端略微绷紧了,准备将最后的“漏网之鱼”就此拖入湖底。 然而,空气中传来一丝细微波动。 触手微微顿住紧接着消失,另一条细小的触手悄然钻进他的裤兜里。 …… 明月染上一缕残红,转瞬即逝。 一束手电筒强光照过水面,阮景连忙侧过脸避开。 “你好……需要帮忙吗?” 等他再抬起头时,周围的雾气已经消散,只残留淡淡的雾气,看起来并无异常。 岸上停靠着一只黑色警车,在他面前站着两个白人警员,正在上下打量他狼狈的样子。 阮景半个身体浸泡在水里,他无奈地笑了笑,说: “当然,麻烦你了。” 片刻后,两名警员合力将他救了上来。 忽然,其中一个人眼神古怪,盯着他的脚看了半天,然后暧昧地笑道: “这颜色真好看,看得出来您很有品位。” “……” 阮景低头一看,白皙的左脚踝上多了个浅红色的印子。 像是一只红色的脚环。 第2章 没过多久,城堡里的几名保镖就出现了,他们像是提前得知了消息,及时把死里逃生的阮景护送回去。 管家满脸愤恨,在不停咒骂该死的萨沙。 阮景身上披着西装外套,头发湿漉漉的,眼神略微闪烁,婉拒了对方帮忙。 一个佣人把他推到了洗浴间门口,他独自滑动轮椅慢慢进去。 以前原主食衣住行,包括洗澡上厕所,都有佣人帮忙处理,阮景觉得不太适应,后面自己上手。 城堡里的设施明显改装过,方便双腿不便的原主生活,他自己洗澡没有问题,只是过程比较缓慢。 他上半部分腰用劲,身体从轮椅转移到浴凳上。 混杂着泥水草叶的脏衣服被丢到地上,升腾的水雾充斥整个浴室,阮景的视野再次变得朦胧不清。 直到再次听到系统的声音。 “你去哪了……刚才湖边发生了什么?” 【雷暴产生强大的磁场,你和我的联系被意外切断,可以确定的是刚才空间出现裂缝,让一只“异常”生物跑了出来,它吃掉了几个人类。】 阮景挤出洗发露揉搓头发,闻言质疑道: “你确定我能……净化它?” 【当然,现在你还活着就证明这一点。】 阮景自然不信,心想应该是侥幸。 “换一个目标吧。”他退而求其次,说。 【不行,你已经选择“锁定”它。】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净化这只未知生物。 【检测到该生物处于幼体状态,而且受了重伤,净化难度极低,前提是你要先抓住它。】 阮景用毛巾擦拭后背,白皙的肌肤浮现淡淡粉色,残余的晶莹水珠至发梢滴落,在灯光下闪烁光芒。 他稍稍倾下身时,水珠沿着漂亮的肩胛骨没入腰线。 身后的墙壁砖缝出现细长黑影,不知何时蔓延至天花板,像是老树的根茎在纵横交错地生长、占据。 白灯光有一瞬间变微弱,淡淡的阴影将空间内的人类笼罩。 阮景对此毫无所觉,他心里充满了遗憾。 可惜被它跑了。 【不,它跟着你回来了。】 “……”他直起身的动作瞬间僵住,眼珠小心地移向眼角,可见区域有三分之一黑暗而模糊。 【别回头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阮景本能感到恐惧,他只能在心里暗示自己冷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淡定地拿过更换的睡袍,穿衣速度比平时快上一倍,然后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收拾好,自然地准备滑动轮椅。 当他转身面向门口前一秒,门上盘踞的黑影突然如潮水般褪去。 阮景目不斜视,慢慢地从门口出去。 身后的浴室天花板、地板和镜子,都被黑色的粘液覆盖,细小的“水泡”在其中沸腾,随着浴室门关闭而消失。 浴室外面是一条走廊,阮景深吸了口新鲜空气,驱散了心中那种粘稠压抑的感觉。 “先生。”一个女佣经过这里,朝他微微躬身。 阮景微笑着点头,然后下楼。 女佣正在低头打扫走廊,忽然余光中有黑影一闪而过,那是走廊黑暗安静的拐角处。 她吓得浑身一机灵,抬头去看什么也没有。 后面,阮景去了大厅里,管家刚刚招待了客人。听说是几个来调查的警员,那个湖泊附近一夜间失踪七人,当时仅有阮景在现场,言语间都认为他嫌疑最大。 不过完全没有证据,最后他们悻悻离开了。 管家说会彻底查清此事,给他一个交代,表明立场的态度非常坚决。 对此阮景本人相信他,管家叫弗纳尔。原主小时候在城堡住过几年,弗纳尔对他非常的疼爱,他落魄时也曾出手援助。 但是,阮景经过仔细考虑,还是没有告知他城堡里多了颗“定时炸弹”。 从他回到城堡之后,四个小时内都没有发生怪事,一直到他上.床准备睡觉,心里不安的感觉不减反增。 房间内陷入无声的黑暗,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心情有些紧张,因此辗转反侧。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滴答——”不知从何方,传来了水声的滴落声。 在寂静的气氛中,水声若有若无,如幽灵般在耳边游荡。 阮景脑海里想象怪物出现的场面,恐怖的、血腥的、奇异的……加上白天的遭遇,各种信息乱七八糟地涌现。 但是,周遭始终保持平静。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某个黑暗的角落与他对峙,对方很沉得住气,等待着他露出一丝破绽。 阮景到底还是没撑住,他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渐渐就睡着了。 …… 所有佣人都相继入睡了。 房间外面的走廊墙壁上,附着了一层黑色的粘稠物质,如有生命般汇成一股,神不知鬼不觉滑进了门缝。 温度骤然降低,寒气像是无孔不入一样。 【注意,异常生物出现!】 “……” 床上的人类无所察觉,他像是被禁锢在沉重的梦魇里,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向外呼出道道冷气。 那种湿冷粘稠的感觉再次袭来,地板上流淌着黑色的液体,混杂着血腥的气息,四周空空如也。 “滴答——” 华丽图纹的天花板坠落一颗“水珠”,转瞬间与黑水融为一体。 紧接着,那附着在天花板上的黑色物质,仿佛连通着另一个空间,一条手臂粗的黑色柔软触手从边缘探出来。 触手表面透明的暗色膜质组织下,隐约泛着冷血的磷光,紧接着中间有更多触手“爬”出来,几十条全在半空中迟钝地蠕动、扭曲,并逐渐向下扩散。 一条移动较快的触手半蜷曲身体,纤细灵活的尾端伸到人类面前,像是某种兽类在细嗅其气味。 ——上次没有吃掉这个人类,是因为不确定能否“食用”。 触手拥有超乎想象的感官,能够轻易辨别出一个生物身上的“电波”,以此来确定其是否在自己的菜谱上。 这个人类的电波频率过高,简单来说就是不合胃口。 正当它犹豫之际,阮景却皱紧了眉头,他半夜发起高烧,意识烧得迷迷糊糊,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他感觉身上很热很难受,本就残存不多的力气迅速流失。 阮景低低喘息着,红晕从脖颈蔓上脸颊,他从被子里艰难地伸出手指,泛红的指尖颤巍巍地去按墙上的呼叫器。 他睁不开眼睛,只能凭直觉摸索,没有……怎么没有? 在他快要坚持不住时,终于碰到了实质物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它。 “……”入手有些滑腻,像是沾了水渍似的。 阮景无法继续深想,身体各个部分在叫嚣疼痛,他喉咙干涩焦躁,连咽口水都像是在吞刀子。 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是他的幻觉吗?呼叫器在掌心挣扎,像是长了腿想逃。 那条被抓住的触手变得僵硬,一方面是由于猎物的反常举动,另一方面是因为接触的瞬间“动不了”了。 是从人类掌心传递来的某种奇怪力量。 触手身上的粘稠黑色液体,迅速渗入了白皙的掌心肌肤。 【恭喜宿主成功接触“异常生物”,活力值+1、+3、+9……+30,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较低,自动兑换为生命点。】 “……”阮景听不清系统在说什么。 他觉得入手的物体十足冰凉,半晌没有松手。 次日。 天空泛起鱼肚白,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阮景。 他神清气爽地起床,捯饬完毕坐着轮椅出去,只见门外围满了人,弗纳尔和一位医生还有其他佣人,他们的目光都很关切。 “先生,佣人昨晚发现您状态不对……” 弗纳尔眼睛含着泪光,看上去非常担心他出事。 此刻,窗外艳阳高照,已经日上三竿了。 阮景头发稍显凌乱,不过面色透着红润,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他避开众人视线,手指扣紧轮椅扶手,说道: “我没事。” 为了让弗纳尔安心,他同意让医生做个简单检查,过了一会儿,医生惊叹地说道: “真不可思议,您的身体在自我痊愈,各项健康指标比平时更好。” 阮景默默将手收回袖口里,他的确感觉身体轻松许多。 “那真是太好了……”弗纳尔笑中含泪,喃喃说道: "感谢上帝。" 阮景隐约觉得并非上帝的功劳。 见他没有大碍,医生和佣人们都回去了,弗纳尔临走前想起了一件事,对他说道: “对了,听说您近日遭遇劫匪,诺少爷早上特地打电话来,称过两天要过来看望。” 阮景敛下眼底讶异,“嗯,知道了。” 诺少爷就是他的堂兄阮诺,原文里的一个小反派,将来他染病去世后,会代替接手所有遗产。 他想起了萨沙和那帮匪徒,忽然觉得这件事有某种微妙的关联。 阮景自己推着轮椅回到了房间,他轻轻关上了房门。 然后,目光在里面扫过一圈,深深吸了一口气。 “系统,我昨晚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梦到了什么?】 阮景沉默了一下,回答:“我梦到自己发烧了,好像在油锅里反复煎炸,还好后来天上下起冰雹,连天花板上都结了密密麻麻的冰锥。” 【……然后呢?】 阮景表情紧绷,“有一块大冰雹想跑,但是没门,我聪明地抓住了它。” 【聪明,大聪明。】 阮景觉得像是被骂了一样。 然后,系统没敢告诉他当时真实情况,只是贴心地嘱咐一句: “你做好心理准备。” 阮景得知异常生物跑进了房间,很可能“陪”着他睡了一晚上。 他左右扫视一圈,最后来到了衣柜旁边。 木质的衣柜和墙壁之间有条缝隙,是个光照不到的角落,阮景自己做好应对准备。 然后他谨慎地伸出手,曲起食指轻轻叩动侧面的木板。 没有反应。 阮景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看到黑暗的边缘多了个“东西”。 像是某种小生物探出脑袋,警惕地观察外面的世界。 他嘴角露出浅浅笑意,上半身缓慢地向前倾,在兽类眼里相当于某种“挑衅”姿态。 下一秒,一颗“飞弹”朝自己冲过来。 阮景知道触碰对方不会出事,又预判好了高度和攻击方向,当即使用“工具”拦截该生物。 半空中透明玻璃罩的光芒一闪,他以迅雷掩耳不及之势合上盖子。 阮景低头一看,不禁疑惑道: “煤炭精灵?” 这只异常生物被黑雾缠绕,根本看不清鼻子眼睛,在玻璃容器里缩成小小一团。 就是这玩意儿……吃掉了湖边的几人? 阮景眼里流露出几分质疑,然后感觉手腕一痛。 一条细小的触手缩回了“煤炭精灵”里,眨眨眼又消失不见了,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第3章 这不是普通的玻璃容器,而是常年供奉圣像的祭器。 原主从小身体不好,房间里经常备置这类东西,而刚才情势紧急,阮景就暂时拿过来用了。 没想到真能抓住这小家伙。 窗外照进来一束阳光,桌上的玻璃罩内,“小煤炭”身上的雾气仍然浓郁不散,却紧缩在角落。 它害怕阳光? 阮景伸出手掌放在玻璃罩前,遮挡了强烈的日光,“小煤炭”动了动,随后飘到半空,小幅度地晃悠。 阮景表情更加凝重,因为系统在跟他介绍这家伙的来历。 【一种不可名状的克苏鲁生物,它来自深海死域,传说中第三维度的外神居所,】 第三维度? 【世界上存在多重维度,维度内的生物互不干扰,但是克苏鲁外神携带的暗能量最强,可以在不同的维度穿梭。】 “听上去很厉害,它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阮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玻璃罩。 “小煤炭”往后退了退,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个可怕家伙,更不能跟“外神”联系起来。 【原因不明。】 阮景又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我能够安全和它接触,是因为你在帮我吗?” 【不,因为你的灵魂存在特殊性,可以把这当成是新手保护期。】 “它什么时候会对我构成威胁?” 【当你接触的效果比它恢复力量更慢。】 阮景闻言,神情若有所思。 为了自身性命着想,克苏鲁一定要留在身边,只需要小心一点,对他来说绝对利大于弊。 也许,他能够靠着接触它,得到足够多的活力值,最后治愈好这双腿呢? 阮景对此非常的期待,他的心情一片晴朗。 两天后,一个人的到访让这份心情变坏。 城堡外多了一辆黑色迈巴赫,弗纳尔已经下去迎接,从门上走下来一个穿休闲服的年轻男子。 这是他的堂弟阮诺,和原主关系不好。 原主小时候因为残疾被当成异类,同龄孩子都喜欢嘲笑他,阮诺就是其中之一。 有一次,原主收到好朋友的生日礼物,一辆玩具汽车,结果不仅被阮诺抢走还砸了个稀巴烂,原主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阮诺得意洋洋地回答:“你又没有腿,玩什么车?” 这个国外的城堡,是阮景父亲私下购买的,目的是安置自己的情妇和私生子。 不过好景不长,原配发现了阮父出轨,把他们母子赶了出去。阮父和他们断绝关系,之后阮景由母亲抚养长大,日子过得穷困潦倒,前两年母亲郁郁而终。 直到半年前阮父和妻儿出游,飞机失事身亡,阮景成了阮家唯一的遗产继承人。 阮景重回上流圈子,包括阮诺等曾经欺负他的人,好像忘记了过去那段记忆,甚至能拿自己做过的事“开玩笑”。 这些人戴着伪善的面具,暗地里都在盼着他“死”。 微风拂过窗台,笼子里的鹦鹉扑棱着彩色翅膀,紧张地上下地窜跳,黑色的小豆眼睛转了转。 平时的鹦鹉相当聒噪,今天却格外的安静。 阮景一边吃着午后的甜点,一边看向桌上的玻璃罩,他怀疑是这家伙出现的缘故。 他总觉得黑雾里有道“视线”,在暗中观察自己。 阮景突然觉得很有意思,他捏着一块小蛋糕放在玻璃面前,轻轻晃了晃。 小克苏鲁看着他吃下一块块蛋糕,会好奇地随着他的手部动作,在玻璃罩里面飘来飘去。 见他把白皙的手指伸过来,小克苏鲁一下子扑了上来,结果隔着玻璃吃了一嘴空气。 “噗嗤。”阮景不禁笑出声,眼眸恍若星光闪烁。 怎么那么像一只小狗? 小克苏鲁:“……” 它现在受了重伤,力量倒回至幼体状态,无法立即回到自己的领域,不然怎么可能有今日这般“羞辱”? 如今只有养精蓄锐,等待伤势痊愈…… 阮景没有意识到“危机”,因为弗纳尔来到了餐厅,面带犹豫地对他说: “先生,诺少爷在会客室等半小时了。” “嗯。”阮景脸上笑意未收,他把玻璃罩放在了膝上,然后就听到弗纳尔讶异地问: “您对这个……感兴趣?” 系统告诉他正常人看不见克苏鲁,所以在弗纳尔眼里他只是抱着一只“空罐子”。 不过,原主本身就是个“怪”人。 阮景只是简单解释了一下,弗纳尔权当他是喜欢这东西。 佣人推着他到了会客室,从扑面而来的茶香中,可知这位“客人”无聊到极点,已经喝了一肚子茶水了。 真皮沙发上坐着个男生,脸大如盘,黑色自然卷过于蓬松茂密,像是一个头盔牢牢焊死在头上。 这堂弟长得挺早熟,阮景心中感叹。 “哥,你来了!”阮诺亲热地喊了一声,目光却在暗中打量。 上一次见面,阮景还是病恹恹、死气沉沉的,瘦骨嶙峋的样子,现在却和之前大相径庭。 虽然仍然是高冷不近人情,但那股由内而外平和坚定的气质,是无法掩盖的。 最重要的是,他看上去面色红润,精神状态极佳。 那群劫匪没能杀了他……中间发生了什么? 阮诺眼底掠过一丝寒光,很快就被假笑带过,他先是寒暄了两句,然后自认为关切地问起此事。 “可能是老天眷顾,他们最后关头及时醒悟,放了我一条生路。” 这话说出来骗三岁小孩呢?可是阮诺一抬头,就看到那张冷冰冰的脸,视线越过他头顶。 好像自己后面有什么东西一样。 阮诺心里发虚,回头看了一眼,“哥,你、你看什么?” “你想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阮诺冷汗都下来了,连忙摇头:“没有!” 他这么大反应,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阮诺心里感到懊恼,他现在摸不清阮景知道多少事情。 于是干脆闭嘴,不敢继续细问。 当阮诺再次观察阮景时,顿时觉得他难以捉摸,还隐隐有些压迫感。 殊不知,阮景只是懒得和人渣扯皮,他不喜欢任何无意义的社交,这只会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 “哥,你抱着什么宝贝啊?”阮诺突然岔开话题,问道。 “一个有趣的‘小家伙’。” 小家伙?阮诺觉得自家堂哥发癫了,放着各种名贵物件不管,把一只破玻璃罐子当成宝。 不过,现在他准备套套近乎,于是笑问:“怎么个有趣法,能让我摸摸不?” “……”阮景眼眸微微闪烁,“可以。” 然后,他把玻璃罩子轻轻放在桌上。 阮诺觉得自己成功了,做出跃跃欲试的样子。 他伸出手短粗的手指,距离还有一寸就碰到玻璃壁,突然感觉到指尖一麻,仿佛电流在全身流窜而过! 阮诺腾地一下站起来,又白着张脸摔倒在沙发上。 那种可怕的感觉消失后,他瞪圆了眼睛质问: “这、这什么东西?!” 阮景故作讶异地说,“一个玻璃罐子而已。” “……” 此时,一个佣人走了进来,他匆忙看了阮诺一眼,然后微微躬身说: “先生,李秘书有急事找您。” 阮景点了点头,“嗯。” 接着,佣人自然而然地推着他出门了。 会客室里空气陡然冻结,逐渐染上了几分愤懑的躁意。 阮诺难以置信地目送他离开,这简直是赤果果的无视和轻慢。 阮景这个死残废,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又想起刚才佣人进来的一幕,让自己当着外人的面出丑,那该死的残废一定在暗地里嘲笑自己。 阮诺眼里射出憎恶的光,胸膛因为怒火而剧烈起伏。 他看向了桌上那只玻璃罩,绝对是那个残废在里面动了“手脚”,大概是某种以假乱真的“幻觉迷药”。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残废这么宝贝这东西的话…… 阮诺嘴角露出一个冷笑,拿起了旁边的一只工艺摆件,从左到右朝玻璃罩挥过来。 只是“意外”打碎了,责任算不到自己头上。 当玻璃罩出现一道裂纹的瞬间,周遭的温度骤然下降至冰点,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环绕在他身侧。 阮诺惊恐地回头看,接着感觉有什么缠住自己的小腿。 人体五感刹那间失去作用。 他急忙丢下手里的东西,往门口的方向跑,但是脚下像是陷入黑色泥潭,无数细微生命体在其中蠕动,一点点腐蚀他的血肉。 “啊啊啊——” …… 两分钟后,阮景闻声来到了会客室门口。 结果,还没看清楚里面情况,阮诺就沿着地板一路屁滚尿流爬出来,脸上涕泪横流,活像是中了邪。 见他状态如此严重,阮景秉着人道主义关怀,问: “你没事吧,我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不、不用了……”阮诺眼神仓皇张望,像是怕什么东西跟上来。 “哥,我有事先回去了。” 然后,完全不等阮景开口,阮诺就逃也似地离开了,脚步颠三倒四,颓败的背影令人心酸。 阮景收回了视线,他滑动轮椅进去。 里面桌子椅子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书架也没有幸免,各种书籍散落一地,唯有中间的桌子还完好无损。 那只玻璃罩子静静搁置在上头,反光甚至有点晃眼。 阮景皱起眉头,心想这笔损失费得算在阮诺头上。 第4章 当时冷落阮诺确实有故意的成分,但那只玻璃罐子,却是因为一时情急忘了拿走。 李秘书口中的急事,是国内的公司出了一些问题,需要他亲自做出决策。 阮景身体好转了几天,但是体质仍然不如正常人,每天都要定时吃药,这让他很是苦恼。 他看着抽屉里满当当的药瓶,嘴巴就阵阵发苦。 阮景默默地拉上了,看向桌上的玻璃罐子。 系统详细跟他说明了奖励机制,一活力值,可兑换一生命点,即一天寿命。 第一次接触小克苏鲁,完全是意外,那天晚上他自己烧糊涂了,对方又悄悄溜进他的房间。 这双重巧合下,他只是受本能驱使抓住了它。 即便是得到了三十天寿命,但还是远远不够,他需要得到更多,至少不能随随便便和原剧情一样病死。 那就再来一次? 阮景的目光火热如实质,小克苏鲁不禁向后退了退,黑雾里的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他。 好像他敢接近一步,它就能一口吃了他。 “……”好凶。 这一次接触和上次不同,阮景处于非常清醒的状态,也知道面对的不是什么无害小动物。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滑动轮椅过去。 手掌放在玻璃罩上,慢慢打开了一条缝,顿时他感觉到刺骨的寒意,手指颤栗差点甩出去。 小克苏鲁紧贴着玻璃面壁,没有逃跑的意思。 阮景咽了咽口水,心想没什么可怕的,只是一个“煤炭精灵”而已。 只要快速抓住它,接触一会儿就放开,把它重新关进玻璃罐子里就行了。 不过,小克苏鲁明显不想配合,它在玻璃罩里飘荡,灵活地躲避他的手。 阮景一咬牙,闭上眼睛,手循着直觉抓住了那只“煤炭精灵”。 小克苏鲁:“……” 【恭喜宿主二次接触该生物,活力值…+30…+80……】 阮景感觉手背覆盖着东西,柔软滑腻得不可思议,同时一丝湿冷传递到全身。 他心中微惊,睁开眼睛就愣住了。 那是一条细小的黑色触手,在他手指上缠绕了三圈,柔软的组织生物在迟缓地活动,隐约折射出冷冽的点点磷光。 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个潮湿滑腻的触感,跟那天梦里抓住的“冰雹”一模一样。 所以,他当时抓住的应该就是…… 阮景心里泛起不适,但是很快平静下来。 此时,他手背上紧紧缠缚的触手,力道开始松散,连它身上的黑雾也淡了一圈。 它……这是怎么了? 【在接触净化的过程中,目标生物的力量会被削弱。】 原来这就是净化的真正含义。 阮景沉默了一下,手上倏地松了力道,接近着指腹传来微微刺痛,磷光一闪而过。 拇指上被划了道小小的伤口。 他抬头看去,只见小克苏鲁挣脱之后,立即飞到了角落。 不知道是不是阮景的错觉,好像看到它在瑟瑟发抖。 如果他能看到那双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的可怕怒火,就会知道自己理解得有多么离谱。 小克苏鲁警惕地盯着他。 当阮景的手指即将碰到它时,身上的黑雾就跟刺猬一样炸开,可是小小的触手刚刚冒出“头”,下一秒就愣住了。 白皙修长的手指伸到面前,在温柔地抚摸它的“头顶”。 留下一丝人体残留的温度,不过很快被它自身的湿冷驱散,消逝无踪。 “我知道你讨厌被关起来。” “……” 阮景定定地看着它,语气有商有量地说: “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在里面,另一个是出来,但是必须呆在我身边,不能远离我超过十米。” “听得懂吗?” 阮景是心血来潮这么做,他猜想这种“不正常”生物,应该有某种超乎寻常的智慧。 小克苏鲁原本一动不动,然后触手小心翼翼探向玻璃罐口。 好像在说“我想出去”。 “还有,绝对不能伤害别人。” 小克苏鲁向外爬的动作僵住,尾端小幅度扫动桌面,看上去有些烦躁。 “能做到就拍三下。” 小克苏鲁的触手尾端轻拍桌面,不多不少刚好三下。 于是,阮景和一个非人怪物达成了“和平协议”,顺利得有些难以置信,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后续它是否真的会遵守“约定”,这还是一个未知数。 小克苏鲁从玻璃罐子出来,没有跑出这个房间,只是离他远远的,回到了衣柜的小角落,在黑暗中紧盯着他。 阮景当做没看见,他兀自将玻璃罐子收起来。 转过身时,手指摩挲上面的一道裂痕。 这个容器困不住它了。 而且,从阮诺发生的事来看,他不能随身抱着这个东西,那样太引人注意。 所以最好有一个办法,能让小克苏鲁“乖乖听话”,同时他又能偶尔接触它,顺利获得活力值。 当然,他做好小克苏鲁不配合的准备,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 这个玻璃罐子真的……能困住它? 阮景莫名其妙地涌现这个念头,又觉得自己想多了,随即把这个疑惑抛之脑后。 他用创口贴包住拇指上的伤口,然后把获得的99活力值全兑换为生命点。 然后自顾自地关灯,躺下睡觉。 看上去非常的镇定自若,完全不当克苏鲁是个威胁,连后者都分不清他是否真的不害怕。 其实,阮景压根睡不着。 他在心里跟系统对话,问:“它还在那儿?” 【已经待了三个小时了。】 “那你帮我看着点,要是它靠近就叫醒我。” 【没问题。】 …… 黑暗的房间里,唯一的呼吸声渐渐均匀,那藏在衣柜后面的阴影,才谨慎地爬了出来。 地板再次被黑色粘稠的液体覆盖,小克苏鲁的触手缓慢地向外蠕动、扩张,形态骤然暴涨,流动的黑水里挤满了巨大的触手。 几条触手围绕在床的附近,扭动的尾端在垂下的白色被单上压出褶痕。 最终,“它们”还是缩回了黑水里。 小克苏鲁双眼赤红,闪过冰冷的光泽。 这些诞生于幽暗的生物,本性阴险狡诈,具有极强的领地意识,不懂得什么叫做“和平共处”。 除非处在领地中的生物,实力能与自己匹敌。 但是它目前太弱了,必须去“补充”力量,才能杀死……证明自己的实力和地位。 那些触手在床的上方游动,过了一会儿,恋恋不舍地收回来。 系统正在暗中旁观,眼见它朝窗口爬去,最后消失在黑夜里。 【?】 阮景翻了个身,继续睡得香甜。 过了两小时,系统感觉附近的磁场发生变化,似乎遥远的森林里,有不知名的异常生物发出惨叫。 须臾间,一个异常生命体“人间蒸发”。 …… 次日清晨,阳光格外明媚。 阮景一觉醒来,就看到小克苏鲁藏在桌底下,不仔细看完全发现不了它。 它身上的黑雾更加浓郁,但还是小小一团,细小的触手软趴趴地贴在地板上,颇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 见状,系统欲言又止。 阮景突然间有些恍惚,莫名其妙联想到自己养的小金毛。 每次他下班回家晚了,一打开门就看见小金毛趴在地上,耷拉着耳朵和尾巴,伤心委屈地看着自己。 不过,小金毛后来走丢了。 【检测到异常生物力量暴涨,有可能威胁到宿主的安全。】 阮景一边吃着中式早点,一边放空大脑,余光留意墙角后面的小克苏鲁。 经系统这么提醒,他也渐渐看不出对劲了,小家伙虽然不肯靠近自己,但是目光无时无刻在黏在他身上。 那……怎么办? 【保守建议,是进行一次长时间“净化”。】 阮景的视线慢慢落在小克苏鲁身上,然后嘴角微不可觉地上挑。 小克苏鲁:“……” 现在周围没有佣人,只有他一个人。 “想尝尝吗?”阮景白皙修长的两指间,捏着一块软糯的糕点,对着它轻轻晃了晃。 小克苏鲁盯着他的手指,想起了昨天被抚摸的感觉。 仿佛轻柔的海水流淌而过,安全舒适的气息遍布各处,此时此刻却遥不可及。 它退到了身后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阮景眼里露出茫然,随即似有所感地低头看,只见桌下的阴影里探出一条触手,牢牢攀附在桌沿。 然后出现在他面前,细小的触手那块糕点上方徘徊。 好像在“嗅”味道怎么样。 “给。”阮景笑容渐深。 触手毫无防备地过来,尾端在空气中轻轻扭动,往他的手指缠绕一圈,再往上一圈卷住糕点。 忽然,阮景轻握住指间触手细长的身体,对方微微发颤,紧接着就如被定住一般。 “对不起了。” “……” 十五分钟后,小克苏鲁身上的黑雾变得和昨天一样淡。 阮景略有点心虚,不过这也是不得已为之。 他以为对方可能会“生气”,不过当松开触手时,小克苏鲁却表现出诡异的平静。 它卷着小糕点凝滞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带走,几条触手全缩进了黑雾里,变成“煤炭精灵”,沉默地爬回了桌底。 小克苏鲁藏匿在阴影里,眼睛红得滴血。 它昨晚冒险去外面捕猎,吸收了猎物体内力量,结果现在被阮景狡猾地“夺”走了。 这件事非常严重。 黑暗中啪嗒一声,糕点被触手碾碎成渣渣,然后被恶狠狠地……吃掉了。 可见其怨气杀念之重。 第5章 后面阮景一时兴起,还让管家定制了一只大号的水缸,专门从附近的湖泊取水。 这应该算是它的“小窝”,阮景希望它能喜欢。 但是,小克苏鲁只是在水缸周围转了一圈,然后又溜进了门后的阴影里。 之后好几天,阮景都没有“看”到它,像是躲了起来,不管他在吃什么东西,对方都不再受“诱惑”。 只有那种无时无刻的注视感,还始终萦绕在他身边。 阮景常年跟动物打交道,总觉得这种行为非常眼熟,他见过一只狼王被更年轻的狼打败后,就会在狼群附近徘徊不去,伺机寻找报复的机会。 这种联想显然是非常荒诞的。 他心里暗自发笑,上身后仰靠在椅背上,淡淡的阳光打在脸上,平添了几分疏懒淡然。 阮景目光漫不经心,逐一掠过房间里的阴影角落。 “它需要进食吗?”他心里浮现一个疑惑。 【正常来说不需要,除非它们需要补充力量。】 系统明确告诉他,克苏鲁的食物也包括其他异常生物。 闻言,阮景眼里掠过狡黠的光。 既然已经达成“协议”,那就不能饿着小克苏鲁。 这天早上风和日丽,阮景处理好相关事务,就决定带着它出门找些“食物”。 对寂静空荡的房间,阮景面色不变地开口: “躲了好几天,肚子一定很饿吧。” “……” 他半眯起眼睛,循循善诱道:“我准备出门,你要一起去吗?” 没有得到回应,阮景也并不着急,耐心地在原地等待。 小克苏鲁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不管阮景的话是真是假,他出门的话自己也要跟上去。 它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下一瞬,轮椅后面的阴影里,因为另一个影子挤进来,轮廓边缘变得凹凸不平。 “上来。”阮景看了它一眼,说道。 小克苏鲁看了看他的手掌,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触手,然后沿着椅背爬到他的肩膀上,最后选择钻进他西装上衣的口袋。 显然是对“定住”的感觉,仍心有余悸。 阮景对此并无异议,他强压住上翘的嘴角,然后滑动扶手离开了房间。 弗纳尔听说他要出门,帮他安排了六个保镖,还有两个信得过的佣人保驾护航。 早在之前,弗纳尔就向他汇报过调查结果,萨沙和那帮劫匪都是假身份,背后的势力颇为复杂。 一次没有得手,大概不会善罢甘休。 这么谨慎也是出于安全考虑,阮景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他背影僵硬地处于几个大汉的包围圈里。 身后的两名男佣也体格强健,衬得他脸色苍白,清瘦冷清,给人的感觉更加羸弱了。 不过到了森林附近后,阮景就轻咳一声说:“我自己进去,你们在这里等着。” 身边的保镖和佣人互相对视,有一个带队的保镖犹豫地开口: “这太冒险了,我随您进去吧?” 对上他墨镜下真诚的眼睛,阮景口中的“不”卡在了喉咙里,对拒绝别人这件事感到为难。 他沉默地拧着眉头,目光格外平静,看上去更加的冷漠无情了。 当阮景一个“眼刀”飞过来,保镖脸色惨白地低下头,抢先一步开口: “我……我明白了。” ?阮景心里有些诧异,他刚想委婉地推辞一下。 算了,霸总不需要解释。 他双手放在轮椅扶手,从容不迫地“走”上前,留给他们一个高冷的背影。 穿梭在葱郁的林间小道,地上铺着一层枯黄的树叶,轮椅碾过时发出嘎吱的声响。 安静的氛围里,能更清晰地感知周身变化。 小克苏鲁一路上都趴在他的口袋里,隔着薄薄衬衣贴着他的胸膛,细小的触手本能地蜷缩、扭动。 但是它身上又湿冷无比,阮景只觉得怀里揣了块“冰块”。 “出来。”他忍无可忍地说道。 失策了。要是还有下次,那他自己坐轮椅,让它在后面追。 小克苏鲁小心翼翼爬出来,一条细长的触手附着在他的大腿上,缠绕的动作像是在捕猎某种“活物”。 不过,它缓慢迟钝地松开了,最后爬到了地上的枯叶堆里。 藏在枯叶间的细小昆虫跟炸开锅一样,纷纷四散而逃,仿佛预见了某种天然的灾祸。 阮景肉眼虽然看不见,但还是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变化。 他对这种潮湿冰冷见怪不怪,只是淡定地拢了拢西装外套,然后嘱咐了一声: “找到食物先别吃,把它们带过来。” “……”小克苏鲁爬动的触手顿住。 黑雾中的眼睛红光闪烁,不许它吃掉猎物,还必须带到他面前? 毫无疑问,这是把到嘴的美味“拱手让人”。 原来……是阮景自己肚子“饿”了,骗它出来给他捕猎食物! 尚处于幼体状态的克苏鲁,习惯了黑暗中弱肉强食,首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人心险恶。 它轻轻拍了三次地面,在枯叶堆里留下一条凹陷的泥坑。 以这种方式表示同意之后,黑色的触手和地上的树影相融,一阵清爽的风拂过,小克苏鲁消失不见了。 小克苏鲁找到了一个血鸟的窝点,它并没有刻意隐藏,而是裹挟着冰冷的杀意,触手缓缓爬上干枯的树枝。 五六只小血鸟扑棱着火焰的翅膀,火焰星子四处飞溅,烧灼所到之处的树叶、树皮。 那如深渊巨口般的黑雾,眨眼间吞噬了它们。 当发觉不妙的两只大血鸟回来,已经为时已晚,粗壮的触手不畏惧焰火,牢牢地缠住其中一只雌血鸟。 空气中飘落一片片火红焰羽,大血鸟扑腾的速度变慢,不一会儿也成了怪物的腹中餐。 它没有把雄血鸟也吃掉,而是打晕放在一边。 后面,小克苏鲁又吃了不少异常生物,迅速补充了部分力量。 然后把这部分力量故意藏起来,周身的黑雾瞬间减淡,和捕猎之前的状态一模一样。 它自以为天衣无缝,觉能瞒得过阮景。 最后小克苏鲁带走了雄血鸟,哼哧哼哧朝他的方向过来。 而雄血鸟中途醒来,一路上骂骂咧咧。 阮景老远就听到动静了,那是一只毛都快掉光的红色大鸟,全身透着灰扑扑的气息。 不过,那双冒着凶光的绿眼睛,看上去相当不好惹。 这是传说生于炼狱的生物,以十恶不赦的人类灵魂为食,是异世界威慑一方的凶兽。 然而此时,却成了某只怪物的“食物”。 阮景见状不禁心生疑惑,它到底是怎么找到血鸟的? 当初他和系统找遍了整片森林,愣是没找到半点异常生物的影子,最多是找到一些畸形的大扑棱蛾子。 所以,他才没有成功接触过异常生物。 以前的他见到血鸟会害怕,但是已经见识过克苏鲁这种生物,现在心境非常的平和。 此时血鸟扑腾着光秃秃的翅膀,锐利的长喙对着小克苏鲁,发出聒噪嘶哑的声音。 小克苏鲁体型看上去更加“弱小”,血鸟却始终不敢靠近分毫。 这只鸟是在……骂街吗?阮景暗自心想。 【好像骂得很难听。】 此时,小克苏鲁藏在黑雾中的触手,在缓缓地交错缠绕。 “你居然和一个人类为伍!”血鸟破口大骂道。 小克苏鲁完全无视它。 血鸟眼睛暴凸,察觉到一丝杀机,它内心的愤怒暴涨,变成了强烈无比的攻击性。 它将目标换成更容易杀死的人类。 在毫无预兆的时刻,突然空中闪过红色影子,然后血鸟张开巨大翅膀扑向阮景。 不对,这个人类……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阮景早就有了准备,他淡定地伸出手掌心,按住了血鸟光溜溜的脑门。 血鸟顿时定格在半空中,半张开的姿势有些许滑稽。 同时,系统的声音在阮景脑海里响起。 【宿主成功接触该生物,“血鸟”异常能量-5、-10……】 这次接触其他异常生物,没有得到相应的活力值,只是简单地“净化”其力量。 因为他的“锁定目标”是小克苏鲁,只有接触它才能获得活力值。 阮景大费周章净化血鸟,是为了让小克苏鲁吃下去,自身的力量能受到限制。 这样一来,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安全。 片刻后,血鸟惨兮兮地趴在地上。 它看向阮景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和畏惧。 区区人类,竟然恐怖如斯! 小克苏鲁旁观许久,对血鸟的反应嗤之以鼻,它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阮景不是一个“人类”。 不过,它又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阮景不直接把血鸟吃掉? “你可以吃了。”阮景的目光落在它身上,轻声说道。 在枯叶上蠕动的触手微微凝滞,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见他真的没有“食用”意图之后,才缓缓靠近。 小克苏鲁难以置信,对方竟然没有骗它。 所以他今天特地出门,只是给它寻找食物吗? 触手尾端将血鸟缠绕起来,放进了层层黑雾里,小克苏鲁品尝得仔细,居然觉得这只猎物的味道比前面的更好吃。 在它的原始认知里,只有信徒会为“主”提供食物。 或许,阮景已经知道了它是谁,所以才借此来讨好、供奉自己。 小克苏鲁显然很受用。 …… 双方怀着各不相同的心思,行为却神奇的默契,一个负责震慑,另一个负责吃,宛如两个活阎王把森林“血洗”了一遍。 小克苏鲁吃饱喝足,趴在他膝上懒得动弹。 阮景膝盖上铺着条毯子,使它睡起来更加舒适,小克苏鲁看上去很悠闲放松。 他眼底闪烁碎光,心里有些发痒。 阮景忍不住拿起一条触手,放在面前仔细把玩打量。 灯光下,触手的腹部有一个个吸盘,分布密集的“利齿”,看上去极为渗人。 【活力值+10、+30、+50……】 触手纤细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又放松下来,变得滑腻柔软。 似乎是懒得搭理他的“小动作”了。 第6章 有了这一次成功“投喂”的经历,阮景时不时带着小克苏鲁出门。 而外面的保镖、佣人见他全须全尾回来,也都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只当自家先生志趣高雅,喜欢僻静的森林气息。 后来次数多了,他们就默认每隔几日,阮景会独自去呆上一段时间。 阮景觉得和小克苏鲁相处,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小克苏鲁对他明显放松了戒心,只要他在的时候,基本上都不会藏在阴影里。 从它对那只水缸态度可见一斑,昨天的时候还看都不看一眼,今天不知什么时候,整只都浸泡在水里了。 然而,阮景还是有些惊讶。 只见透明的水缸里挤着五六条触手,比平时还要大许多,快要把这不小的空间挤满,而且形状细节更加清晰,细小的鳞片泛着寒光。 头顶黑雾变成轻薄的一层,漂浮在水面随波荡漾,然而最上面有什么,肉眼还是无法看清。 它似乎对这个“小窝”挺满意。 阮景内心感到欣慰,然后坐在桌边,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看。 “沙沙”空气中响起细微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觉得椅背微沉,黑色的触手爬到了他的后面。 阮景偏过头去看,那条触手的尾端差点碰到他的鼻尖。 尾端轻轻摇晃了一下,身体贴着轮椅扶手蠕动,水渍滴滴答答,在地板上淌下了一小片。 “……”不知道为什么,阮景感觉到它在散发“无辜”的气质。 完全不是故意的样子。 他半阖上眼睛,拿过一次性毛巾,给它湿漉漉的触手轻柔、仔细地擦拭干净。 这个“服务”过程有些缓慢,触手无聊地用尾端卷起毛巾边角,下面被卷到了一起,褶皱一路向上,阮景手里的毛巾就动不了了。 他顿时给气笑了,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掌心里还躺着一条触手,他毫无预兆地握住它,后者身体瞬间紧绷,吸附在毛巾的尾端也松开了。 然后变得老实多了,几分钟就搞定。 后面,阮景干脆把一条毯子在水缸旁边,嘱咐它出来之前,先滚上两圈自己弄干净。 小克苏鲁不情不愿地答应。 阮景现在的生活里,突然多了只“小家伙”环绕身边,他打算跟它好好相处,增进感情。 但是,他从未养过这样的怪物,完全没有经验可参考。 所以,他只能挑了个最常用,也最普遍的方法——把它当成人类的“朋友”,可爱的小狗。 首先,每只小狗都有自己的名字。 “我帮你取一个名字吧。” 阮景来到了水缸面前,盯着它迟钝游动的黑色触手,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 “小黑?” “……”小克苏鲁的触手拍了拍水面,故意往外面滋水花。 阮景和水缸间有些距离,暂时安全。 “多触?” “……” 一连报了几个名字,小克苏鲁都不满意,最后他从它的物种名上取,叫做小克。 “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小克苏鲁的湿淋淋的触手刚要“落”地,发现他投来了目光,尾端突然在空气中打了个结,硬生生掉转了地毯的位置。 在阮景注视的视线下,几条触手在毛绒绒的地毯上打滚,触手看上去动作迟缓,但是翻滚的速度一点不慢。 不一会儿就干干净净,出现在阮景面前的桌上。 小克苏鲁看上去对“游戏”很感兴趣,或者说是它太过无聊了。 阮景手边还放着一盘“冻干”,这是后来小克苏鲁捕猎数量增加,为了避免它吃太“撑”,让佣人把异常生物制成了储备粮。 这些异常生物体型较小,跟家畜差不多,所以也没有引起怀疑。 当时,弗纳尔询问他是否准备养宠物,阮景不予置否,弗纳尔表情有些怅然,然后就不再过问了。 “坐下。”他对小克苏鲁说道。 小克苏鲁不明所以,五六条触手在空气中轻轻扭动,气息松散自在,跟在巡逻自家后花园一样,差不点就“飞”上天了。 阮景只能伸出双手,两边各按住一条奔腾的触手。 其他触手随着惯性,也全都匍匐下来,布满吸盘的腹部贴着桌面,纤细的尾端却还往上小幅度翘起来。 好像在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你真棒!"阮景弯下眉眼,笑起来时有酒窝,刹那间周身气质如冰雪消融。 为了继续鼓励,他甚至上手去抚摸触手的表面。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就很少露出笑容。 实际上,动物也能感觉人类身上的“气息”,小克苏鲁不禁有些怔愣,此刻的阮景和平时见到的完全不同。 它反而更喜欢现在的他。 最重要的是,他在努力讨自己“欢心”。 如此反复了两次,每次都以“冻干”作为奖励,看着逐渐温顺的小克苏鲁,阮景露出欣慰的目光。 第二天,阮景换了个“游戏”。 窗外天色渐晚,他穿着睡袍坐在床边,怀里抱着小克苏鲁。 这几天它长得有点太快了,现在趴在他膝盖上,放松散开的几条触手太长,尾端堪堪搭在床单上。 阮景看着那软趴趴的触手,忍了忍没有上手。 他嗓音如清泉悦耳,轻声说: “握手。” 缠绕在大腿上的触手动了动,尾端在白净的手掌心面前,来回地“嗅”了好一会儿。 阮景见它不明白,顺势握住了它中段部分。 对于这时不时的“接触”,小克苏鲁已经习惯了,因为阮景会适时放开它,同时被攫取小部分力量。 不过这和它暗藏的力量相比,失去的微乎其微。 对于虔诚供奉自己的“信徒”,小克苏鲁算得上慷慨,勉强可以容忍这种“贴贴”行为。 至于这种奇怪的投喂方式,它归结为阮景一定有某种苦衷。 “小克,你好聪明!” 更何况,他还那么努力想讨自己开心。 小克苏鲁满足地享受赞美,还有零食奖励,开开心心地主动伸出触手,放在了那只手掌心上。 “对了,就是这样!”阮景表现的也很高兴。 此情此景,场面十分温馨和谐。 大概十五分钟后,游戏结束。 阮景准备睡觉了,小克苏鲁恋恋不舍地从膝上下来,然后慢吞吞回到旁边的桌上。 “扑通”一声,五六条触手没入水中。 熄灯之后,阮景躺在床上,看着同样在“休眠”的小家伙,然后转过头看向窗外。 夜空,漫天繁星在闪烁,仿佛离他很近又很远。 这样的星空,好像过去也曾见过。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渐渐地睡着了。 …… 房间内一片黑暗中,静谧的空气里出现水声,咕嘟咕嘟,有一条触手从水缸里探出来。 它其实不需要“休息”,不明白为什么阮景每天要花那么长时间睡觉。 这个睡觉的“空档”,相当于在冷落它。 小克苏鲁的触手尾端碰到了床单,和海水相比简直粗粝如石,它嫌弃地缩了回去,然后滑进了丝绸睡袍的领口里。 它有点喜欢阮景身上的气息了,那么温暖、柔软。 反正,阮景不会拒绝的。 滑腻灵活的触手在睡袍下鼓动,轻轻地掠过胸膛,路过腰窝,缠绕住白皙劲瘦的腰肢。 不像捕猎时的血腥、恐怖,而是充满依赖、缠绵的奇妙气氛。 次日天亮。 阮景感觉呼吸不畅,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全身都无法动弹,像是深陷在了一个泥潭里。 他一睁开眼睛,脸色微变。 “小克!” 小克苏鲁缠绕在他胸前的触手,迟缓地翘起纤细的尾端,仿佛是懒洋洋睡了个好觉被“吵醒”。 它倒是睡好了,阮景可是一夜没睡好。 “你怎么上.床了?回去。” 自己有“窝”不睡,偏偏跑到他的床上。 这个声音明显比平时更严肃,小克苏鲁的触手半蜷曲起来,他不禁长长松了口气,后知后觉身体变得冰冷潮湿。 阮景心想,亏得昨晚自己没被冻死。 片刻后,小克苏鲁慢吞吞地从睡袍出来,趴在他的膝盖上盘踞成一“大”团。 “……”阮景额角跳了跳。 他掀开身上的被子,习惯性地挪动上半身到床沿,然后双手向后按住轮椅扶手,动作缓慢而流畅地坐了上去。 通过“接触”换得的生命点,使他即使不吃药,身体也一日比一日好。 不过,这双腿却仍无变化。 阮景并不急于一时,而且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 他的目光从腿移到了触手上,双手抱住它的两边,因为触感太过滑腻冰凉,差点脱手掉落。 阮景毫不留情,冷酷地把小克苏鲁放回了水缸。 “咕嘟咕嘟!” 罕见的,一只水生软体怪物,在水缸里奋力挣扎。 阮景手疾眼快,滑动轮椅往后退了退,及时避开了触手缠上来。 他觉得宠物就算温顺可爱,也必须遵守一定的“规矩”,以免蹬鼻子上脸,做出更过分的事。 今天,他没有陪小克苏鲁玩游戏。 周末的上午,房间里窗帘半拉着,照进了一缕晨光。 阮景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他正和李秘书联络,了解并处理部分堆积的事务。 他的面容愈发沉静,完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任凭身后的触手在半空中摇曳、飞舞,各种千奇百怪吸引注意力的姿势,他都能不受一丝影响。 阮景为了表示强硬的态度,决定……明天再继续“训练”它。 然而,人类内心的深谋远虑,欲擒故纵的计谋,一只非人小怪物根本无从知晓。 一整天下来,双方河水不犯井水。 看着那道冷酷的背影,小克苏鲁开始心生怀疑。 那些在房间上空舞动的触手,速度慢慢地减弱,最后有气无力地趴在地板上,变得比平时还缓慢迟钝。 他为什么不搭理自己…… 哪里出了问题? 第7章 外面的夕阳晕开晚霞,不远处的花草树木染上橘红色。 耳畔寂静无声,仿佛只有他一人。 阮景感觉有些疲乏,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 忽然,他眼前出现强烈眩晕感,过了一会儿才消失,应该是疲劳所致。 阮景伸出两指捏了捏眉心,手臂却不小心碰到了杯子。 咖啡液剧烈一摇晃,随着杯子倾斜向外溢出,即将倒在旁边电脑的键盘上。 阮景呼吸都凝滞了,然而低头看去,发现咖啡杯竟然缓缓“回”归原位。 一条细小的触手从后面探出来,小心翼翼地扶稳了杯子。 当他的目光投过来时,触手瞬间缩回阴影里,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阮景心里一软,面上差点破功。 他淡淡地收回视线,然后若无其事地干自己的事情。 阮景上半身后仰,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稍作休息,偶尔耳畔能听到,周遭的空气里细微的活动“变化”。 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手机屏幕是亮着的,他低头一看,却缓缓拧起眉头。 有一个陌生的好友添加请求,还有条附加信息: 我想认识你,可以交个朋友吗? 头像是个黑色平檐帽,背景则是纯白色。 他对此人毫无印象,于是点了点退出,回到手机主界面。 几个小时后,阮景就把这个“小插曲”忘了,他正在百无聊赖地刷手机,喝着一只盒装饮料。 网上的信息繁多,他意外刷到一则社会新闻。 M国某州内xx区域,发生了不明生物袭击事件,截至今日已经有十人死亡,多名人员受伤…… 底下的评论分为两派,一是认为这是恐怖组织伪装的袭击,二是该州的实验基地泄漏,放出了化学生物。 还有几条在散播恐慌,其中夹杂着玄学灵异的影子。 阮景目光落在事发地点上,好巧不巧就在他的城堡附近。 森林北边一条溪流旁,坐落着一个民风淳朴的小镇,听说几十年来都相安无事。 他心口有些许滞闷,此时手机屏幕的光已经熄灭。 阮景回过神来,手里的饮料已经喝光。 他捏着瘪下来的纸盒,稍稍举起手臂,随手把它抛向对面的垃圾桶里。 余光里纸盒失了准头,从垃圾桶的边缘擦过,即将掉到地上。 下一瞬,这个画面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纸盒被一条触手卷住,然后转了个“头”丢进了垃圾桶。 默默干完好事后,触手又卑微地回到了阴影里。 晚上十一点。 “晚安。”阮景经过水缸的时候,露出一个微笑道。 触手本来耷拉在水缸边缘,此时尾端上扬朝他轻轻摆动,如同也在小声地回应。 阮景心里的疲倦,顿时一扫而空。 他轻松愉悦地回到床上,然后关灯,合上眼睛。 在梦里,他感觉胸口分外沉重,昨晚那座“大山”又来了,无论怎么逃跑,最后都会被死死地压住。 天色乍亮,熟悉如昨。 阮景深吸了口气,一下没起来,就又被身上的重量压了回去。 这家伙又沉了几斤! “给我起来!”他眼尾泛着微红,带着两分火气说。 小克苏鲁委屈巴巴地爬下来,不过有一条触手还缠在他肚皮上,随着喘息剧烈起伏。 隐隐约约,能看到肌肤上泛着很浅的红痕。 触手被无情地推开了,小克苏鲁还没来得及抗议,就听到一个更加“可怕”的消息。 “我会让弗纳尔再打扫一个房间,再把水缸搬进去,以后你就睡在那儿。” 小克苏鲁立即不动了,几条触手瞬间僵硬,好像是非常的难以置信。 阮景看也不看它,双手撑着床单艰难转身。 他拉好了凌乱的衣领,然后把床边的轮椅拉近,双手撑在扶手上,指关节微微泛白。 等坐回了轮椅上,他扶着左腿放到踏板上,然后再扶起右腿…… 忽然,他瞳孔微缩,看到抬起腿时脚趾轻颤了一下。 仿佛是他的错觉。 阮景心脏狂跳,渐渐涌上喜悦,他把注意力集中到脚上。 虽然幅度很微小艰难,但是他还是确信自己右腿脚趾能动了! 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系统。 【因为你的生命点突然暴增,使身体产生了这样的变化。】 阮景:什么时候的事? 【这两个晚上。】 阮景:“……” 所以,是小克苏鲁压着他产生的效果?整整一夜,可不就是……嗯。 阮景心情复杂,一下子沉默了。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您上次交代过,活力值自动兑换生命点,所以……】 “……”阮景才想起有过这茬。 “咳。”他清了清嗓子,偏过头准备看看小克苏鲁。 但是床上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目光扫了一圈房间,内心隐隐有不妙的感觉,然后试探性地开口: “……小克?” 然后,他余光里的门框微“动”。 门后面的一片阴影里,一条触手攀附在门边,小心地探出纤细的尾端。 空气有几分尴尬,双方兀自对视了几秒。 通过这段时间相处,阮景大概能了解小克苏鲁的喜好,他想到了它很喜欢去捕猎。 而且有一周没有去了。 “今天没什么事,我带你出门去找‘食物’吧?” 过了一会儿,小克苏鲁才把触手一点点从门后伸出来。 …… 森林里阳光充足,空气凉爽。 阮景和小克苏鲁再次“合作”,他在原地等了半个小时,就看到了两只狗熊模样,绿色茸毛如尖利的刺,约莫半人高的异常生物。 它们灰头土脸,散发着异臭,冲过面前的丛林狂奔出来。 阮景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这叫青熊兽,力大无穷,但是智力很低。 它们被两条触手卷起来,重重掼到地面上,霎时落叶飞扬,直接晕了过去。 阮景慢慢滑动轮椅,来到了两只青熊兽跟前。 地上的树影斑驳,小克苏鲁身影半隐在黑暗里,它的目光始终在他身上,像是在思考什么。 看着阮景一如既往,朝青熊兽伸出手。 这只青熊兽那么脏……怎么配触碰那只手? 一想到这只白皙干净的手,会沾染上这种低等生物的气息,小克苏鲁心情就变得烦躁起来。 “……怎么了?”阮景看着突然靠近的触手,诧异地问道。 触手在他手心上轻轻蹭了蹭,然后就不动了。 同时活力值在迅速增加。 阮景以为它阻止自己,是因为这只青熊兽有问题。 但是,下一瞬小克苏鲁自己凑近了。 它周身的黑雾变淡了一些,然后慢慢吞噬了两只青熊兽,没一会儿就把它们转化成了力量。 “……”阮景眨了眨眼睛。 虽然过程不太对劲,但是也达成了他的目的。 今日任务完成。 阮景把小克苏鲁放进上衣口袋,正准备转身回去,突然听到了森林深处,传来一道尖锐的兽鸣。 随即地表出现明显震感,周遭的树木都在剧烈摇晃,摇摇欲坠。 ……地震了?阮景心中一慌。 然后,头顶笼罩下一层阴翳,仿佛有什么东西遮住了太阳。 他抬头看向天空,透过树林的崎岖道路,看到了更令人震惊的画面。 一个大概两米高的人形生物,行走在丛林间,它浑身由粗大的藤蔓组成,遍布荆棘。 人形生物在和一只青熊兽激烈打斗,后者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被一条藤蔓活生生绑了起来。 地表的震感这才停止,落叶也堆了满满两层。 这应该是两个异常生物争斗,阮景正准备悄然离开,那藤蔓生物却先发现了他。 因为,对方正在朝他大步“走”来。 阮景眉头微皱,他的手轻轻按在扶手上,准备做好应对的准备。 但是人形藤蔓到他面前后,没有做出继续攻击的行为,仿佛是接收到了某个“停止”指令。 接着,从它后面走出来一个男人。 对方戴着一顶黑色平檐帽,还有花里胡哨的墨镜,上半身穿着件绿色夹克,左胸上是一只银色Z徽章。 “你好。”对方挠了挠头,语气有些不好意思,问: “呃……不好意思,刚才有吓到你吗?” 阮景神色平静,看了他一会儿,轻轻摇头: “没有。” 绿夹克男人也在看他,发现他悄然转移目光,于是看向了自己旁边的人形藤蔓。 “你能看见它?” “……” 阮景见此景也明白了,这是个拥有异能的男人。 刚才应该就是他在操控人形藤蔓,轻松杀死了青熊兽,这是属于植物系的异能,而且实力相当强。 普通人看不见异常生物,只有拥有异能的人能看到。 阮景没有立即回答,但是从他的细微表情中,绿夹克男人也得到了答案。 “你也是个异能者?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对于他如此自来熟,阮景眉头微蹙,问: “请问阁下是?” “忘了介绍,我叫萧鹤。”绿夹克手摘下墨镜,露出一张东方面孔,看上去二十岁出头,长相周正。 “我接受异能调查局委派,在附近调查一起非常规的袭击案件,它杀害了许多无辜的镇民,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亲手了结它的性命,为民除害。” 阮景心里一咯噔,异能调查局不就是男主所在的地方。 见他面色突然不对,萧鹤正想上前询问,忽然察觉到一丝古怪隐秘的力量波动。 “你身上怎么有那个东西……” “什么?”阮景沉声道。 萧鹤的表情瞬间冷漠,眼神狠厉,紧紧地盯着阮景像是在寻找什么。 周遭空气顿时变得压抑。 这时候响起了混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跑过来几个人,他们都拥有同款帽子、制服。 萧鹤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和几个同伴互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重新戴上墨镜,对阮景微笑地说: “很高兴认识你,我们后会有期。” 第8章 回到城堡之后,阮景把小克苏鲁放下来,让它自己在附近活动,然后径自去洗漱换衣。 可是,他来到走廊上却见房门紧闭。 小克苏鲁不在里面,而是在门外逗留,当阮景的视线看过来时,它扭动着滑腻柔软的触手,迟缓有序地爬到隔壁的房门。 那这是阮景昨晚说过,让弗纳尔给它打扫的新房间。 小克苏鲁当真了,委屈巴巴地准备从上面的门缝进去。 “……” 不过看到阮景过来了,它又迟迟不进去,只是扒拉在门上。 阮景心里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滑动轮椅来到门前,伸出双手把它抱了下来。 “啪叽”一声脆响,吸附在门上的触手松开了。 阮景抱着它进了房间,然后给它洗了个澡,然后擦干放到了自己床上。 “你想到床上睡觉也可以,但是必须老实点,不许再缠到我身上。”他严肃地说道。 小克苏鲁的触手爬到床单上,看上去精力极为旺盛,轻轻拍了三下自己的枕头,接着慢慢把它卷了起来。 小克苏鲁还自觉移动到了里侧,让阮景更方便上来。 阮景这才放了心。 今晚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半夜睡迷糊的时候,他隐约觉得有东西在面前轻轻“扫动”,于是伸手把这捣乱的东西抓住,当成抱枕抱在怀里。 这下子,身边终于清静了。 一夜好眠。 这天早上醒来,阮景就感觉床单格外柔软,自己仿佛睡在了一张水床上,整夜的梦境都和深邃的海洋有关。 他终于觉得不对劲了,手往身下一摸。 这触感怎么……像是…… 阮景稍稍偏过头,就看到自己压着好几条触手,它们紧贴在一起没有间隙,如同一张“天然”的床垫。 “……” 这次小克苏鲁没有缠着他,倒是自己被压了一晚上没吭声。 “对、对不起。”阮景双手撑着床的两边,上半身留出空间。 几条触手没有立即抽走,而是维持趴伏的姿势僵硬地出来,期间还小小抽搐了一下。 ……这是被他压麻了?阮景不敢深想。 他长长舒了口气,身体竟然不觉得冰冷了。 也许是在适应了,这是一件好事。 洗漱完毕后,佣人推着他去餐厅,经过漫长的走廊时,阮景的目光不经意看向窗外。 有几辆黑色的汽车驶过小路,在不远处的小溪边拉起了隔离带,一群绿色制服聚集在那里。 “先生,那些是当地警方请来帮忙的人。”佣人是个扎麻花辫的女孩,她年轻活泼,主动开口道。 “他们在附近一带挨家挨户调查,神神秘秘的,看起来不是很靠谱。真的想不通,警方怎么会请那样的人……” 她似乎是想到了不好的事,皱起秀气的眉头,嘟囔道。 阮景轻轻点头,问道:“他们找到案件‘凶手’了吗?” “还没有,听说昨晚又有人死了。” “……” 阮景就算知道原著剧情,也不清楚这个案子的情况。 因为这可能只是异常调查局里,每年处理几百个案件中的一个。 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反倒是有些拿不准“萧鹤”的态度,要是小克苏鲁的存在被发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小克苏鲁现在是幼体状态,应该是比较脆弱的。 不仅是出于自身利益考虑,还有一部分私心,他希望在自己“站”起来之前,小克苏鲁能安然无恙。 当然,等他达成目的之后,就会想办法解除“锁定”,并帮它恢复力量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阮景没想到自己预感这么准,下午的时候不速之客就上门了。 窗台上的鹦鹉黑眼珠转了转,然后扑棱着翅膀,发出尖锐的声音。 “不好了!大事不好——” 片刻后,弗纳尔进来餐厅,微微躬身说: “先生,有两位警局的特别调查员见您。” 阮景放下了酒杯,略作思索后说: “我稍后过去。” “好的。” 看着弗纳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阮景的表情才有了细微变化,他双手放在扶手上,滑动轮椅到了二楼。 然后,把小克苏鲁塞进了一个隐蔽的小房间里。 他表情从未如此严肃,叮嘱它千万不能出来。 小克苏鲁以为他又在和自己“玩游戏”,触手尾端在半空中兴奋地摇曳,然后高高兴兴地躲进了黑暗里。 阮景有点头疼,但还是转身离开了。 楼下,沙发上已经坐了两个人。 一个是之前见过的萧鹤,另一位是样貌年轻的女人,正在低头品茶,气质非常安静温婉,手边放着个笔记本。 “我就说还会再见吧!”萧鹤见他出现,抬头朝他挥了挥手。 阮景轻轻点头,看上去态度疏离。 “请问二位,有什么事?” 萧鹤对此毫不在意,他脸上笑意也收敛了些,开门见山道: “阮先生就住在这里,也知道这两天附近发生了什么吧?” 阮景面色不变,道:“略有耳闻。” “我也很关心这件事,你们有发现什么吗?” “……”萧鹤和队友对视了一眼。 然后,萧鹤上半身前倾,双手交叠,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压低声音对阮景说道: “本来这件事不能向外透露,免得引起普通民众恐慌,不过……” 说到这时,他看了看旁边的管家。 阮景转过头看向弗纳尔,后者了然地点头,顺便带着佣人一起出去了。 萧鹤露出一个笑容,对他说: “周围都仔细排查过了,我们找不到任何疑点,几乎没有目击者,连生物活动的痕迹都没有,也就是说‘凶手’是突然出现,再突然消失,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阮景不禁心想,异能本身也不合常理。 萧鹤一边陈述事实,一边在暗中观察他的表情,继续说道: “我们怀疑有人把它窝藏起来,表面上瞒过了人员调查。” 他们每个人都是调查局的精英,但是在附近搜寻了六天,却毫无所获,经历失误再推翻设想,最后萧鹤想到了这个可能。 目前就剩下这座城堡存在嫌疑,占地面积大,人数也多。 他还顺带调查了城堡主人,这是个有一定社会地位的男人,同时拥有一手遮天的能力。 阮景沉默了一瞬,“你们这是在怀疑我?” “我们这是公事公办,请您配合。听说您经常去附近的森林,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异常调查局通常会为每只异能生物编号,但是最近森林里的生物急速缩减,而且频频有强大的能量波动。 那些波动在森林里留下痕迹,只不过无法对应上异能生物收录库的任何一个。 这些奇怪能量波动的出现,以及突然发生的袭击案件,调查局很难不把这两个事情联系到一起。 他们心照不宣的认为,这是同一只未知生物所为。 “散步,打发时间。”阮景轻轻一笑,坦然道。 萧鹤看了一眼队员,后者拿出几张照片放在桌上。 “我们在那里发现的,未知生物活动痕迹。” 阮景拿起来看了看,这些是森林的拍摄图。 地面、树干上有模糊的“蛇”形的活动痕迹,虽然发现不多,但是它们出现的地点中间相隔很远。 这表明它们频繁出现在森林的各个角落。 他目光微凝,半敛着眼眸,说:“这是什么?” “如果你是个异能者,那么你拥有自己的异能兽吗?”萧鹤的问题犀利直接,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 所谓的异能兽,是和异能者签下契约的异常生物。 阮景眼里流露出惊异,像是在看什么新大陆一样。 他不禁笑了起来,问道: “什么异能者、异能兽,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萧先生这是在调查案件,还是在谈论故事?” “你……”萧鹤闻言也有些惊讶,他眯起了眼睛,再次上下打量阮景。 这个反应出乎他的意料,阮景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人。 难道……是他看走眼了? 恰在这个时候,忽然上方传来细微的声音。 “咚。”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小心撞到了木板上,沉闷而厚重。 阮景放在扶手的手指扣紧了。 另外两人齐齐抬头看,透过复古花纹的栏杆,可以看见其中一扇房门。 “那是什么?”萧鹤突然问。 “……” 阮景见对方想朝楼梯走去,而楼梯口的黑暗角落里,一条触手缓缓地探出“脑袋”。 他心里暗道不好,后果可能难以预料。 “叮咚——”一声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萧鹤正抬起脚要踏上第一级台阶,却突然听到队员在喊自己。 女队员从沙发上站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面色焦急地看向他,说: “找到‘凶手’了。” “什么?”萧鹤皱起眉毛,显然非常惊讶。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来,拿过手机看了看,然后脸色一阵青白交加。 萧鹤心里还是觉得不对,但是此时也不得不离开了,他带着队员跟阮景告辞,然后急匆匆地走了。 这次风波化险为夷,但是阮景却还没有彻底放心。 他眼前仍浮现那些照片的画面,痕迹确实是小克苏鲁留下的。 但是,小克苏鲁每次捕猎都很轻松,根本不会留下那么多痕迹,照片看上去就差把森林翻了个底朝天了。 而且他限制了食物数量,它捕猎引起的能量波动,也不可能夸张到被调查局察觉。 阮景第一反应,是这附近出现了第二只“克苏鲁”。 但是这个猜测立不住脚,小克苏鲁出现那天雷电交加,声势浩大,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那样的情况。 正在他思绪飘远之际,忽然感觉脚边有些痒,一低头看到黑色的触手在轻轻蹭他。 阮景微微俯下身,手心还没有张开,对方就先仰“头”蹭了上来。 小克苏鲁温顺的地盘踞在旁边,半空中扭曲蠕动的触手接近他,有的“依偎”在他的肩膀上,有的躺在他膝盖上“撒娇”。 这幅场景明明诡异至极,但是又莫名地透出和谐的气息。 阮景习惯性地抚摸它,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没事了。”他抚慰道。 夜深时分,万籁俱寂。 房间内一片黑暗,窗外照进来淡淡月光。 身旁的触手细微起伏间,柔软膜质的表面折射出森森磷光,散发着一丝荒诞的美感,与这月光交相辉映。 阮景正躺在床上,他受这奇异的美感吸引,不自觉地看了很久。 恍然间,他发觉这些触手的大小都快占据整张床了。 怎么越长越大了?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阮景心里浮现出疑惑,按照他投喂的数量,小克苏鲁真的能长得这么快? 他不禁去问系统,小克苏鲁现在对自己有没有威胁。 【没有,它仍处于幼体状态,力量也理当没有增加。】 阮景得到这个答案,才稍稍放宽心。 他一边抚摸着粗壮的触手,一边在这柔软的生命体陪伴下,逐渐进入美妙的梦乡。 第9章 没过几天,这个袭击案件就成功告破。 据说是抓住了真正的“凶手”,当天就被一辆军用车运走了,那些黑色汽车也接连离开此地。 不过,其中一辆却在城堡前停留,副驾驶的位置摇下车窗。 萧鹤带着那副花里胡哨的墨镜,拿起手机朝他挥了挥,屏幕上是一个社交软件的页面。 阮景正坐在窗前,轮椅后面的阴影里盘着一只“小家伙”。 一条触手懒洋洋地绕在椅背上,阮景向后靠的时候就压在它上面,当他拿起手机看时,尾端也凑了过来。 阮景的某绿色社交软件页面上,多了个红色的点。 是一条新的好友添加请求。 头像白色背景,黑色平檐帽。 是他?阮景略微感到讶异,想了想点了同意。 下一秒,对方发来了一条打招呼的消息。 萧萧不鹤:你可算愿意加我了。 阮景想了想,顺便问了他案件相关的事情。 萧萧不鹤:袭击民众的异常生物已经抓住了,我对那天的事情向你道歉,但是有一件事还得告知你…… 森林里破坏的痕迹,出自另一只不明生物。 阮景看着最后一行字,陷入沉思。 忽然,他感觉下巴掠过丝丝凉意。 一条触手趴在他的肩膀上,尾端在手机屏幕前微微晃动,似乎想知道他在注视什么。 阮景觉得它看不懂文字,所以也没有阻拦。 他把注意力都放在手机上,在和萧鹤发送短信,也就没有发现小臂上缠绕了一圈。 平时他即使在忙,也会上手摸一下。 现在却完全无视它,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小克苏鲁的触手尾端左右轻扫,渐渐的有些烦躁,它藏在浓郁黑雾中的猩红眼睛,紧紧盯着那只发光的“方块”。 上面浮现着一串串不明意义的符号。 这些符号并不完全陌生,它也曾学习过类似的东西,不过那已经是非常古老的记忆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偷吃”,小克苏鲁力量恢复了三分之一,足够它做一些不同以往的事情了。 既然他喜欢用符号交流…… "叮咚。" 此时,阮景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萧萧不鹤:我希望你最好及时收手。你真的能确保,它不会伤害普通人吗? 阮景心中暗想,萧鹤明显还在怀疑他,甚至窝藏了一只“未知生物”。 看出来他语气着急,倒像是在侧面推敲什么。 阮景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发出一条回信。 阮景:你如果真的发现还有危害民众的生物,为什么不一起带走? 他们最后都没有动手,说明根本没有确切的发现,一切“危害”只是凭空猜测。 对面先是沉默了两三秒。 萧萧不鹤:好吧,我确实做不到。 萧萧不鹤:如果你无法控制它了,可以送到异常调查局。 那边又附加了一条具体的位置信息,调查局总部设在国内一个南方省份G市。 阮景眼皮一跳,心想自己不可能去。 异常调查局是原著的核心,几大家族在里面扎根发展,不少先辈都在政府任要职,所以某种层面来说也是政府的秘密机关。 这么厉害的地方,当然容易产生各种腥风血雨。 原主经营着自己家族企业,人脉辽阔,时常会和一些大家族接触,其中不乏有些是异能人士。 但是,他对他们不感兴趣,也从未接触过异能圈子。 阮景也没有兴趣参与,他只想好好搞钱,平安健康地度过此生。 “叮当——叮当——”空气中响起细微的金属撞击声。 阮景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挂在窗台上的金色笼子,覆盖在一片阴影里,来回地“摆动”。 这么重的家伙,现在就跟被风吹动的纸片一样。 有别人在场的话,肯定会吓一跳。 阮景连忙朝左右看去,他已经提前让佣人离开了,但还是会下意识去查看。 那条卷住鸟笼的触手却毫不在乎,里面的鹦鹉翅膀紧贴在身上,慌慌张张地躲在了最靠近阮景的角落。 仿佛在向他求救一般。 “小克。” 话音刚落,那条触手就心情很好地松开,完全对鸟笼失去了“兴致”,慢腾腾地爬到了阮景身边。 一条触手从左边过来沿着车轮,一点点液体状爬上挡板、扶手,然后蜷曲起身体伏在他的双膝上。 阮景轻轻地抚摸它的身体,说: “以后不能到森林捕猎了。” 得考察一下地形,换个安全的地方。 ——为……什……么? “……”阮景手臂僵住,瞳孔紧缩。 什么声音? 他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四周,空空如也,只有鸟笼里惊魂未定的鹦鹉。 还有趴在他膝盖上的…… 身上忽然有大片的阴影笼罩下来,强势地遮挡住面前的阳光,地板上的影子上方有五六条触手在交错扭曲、游动。 阮景冷汗都下来了,他感觉到身后有道强烈的视线。 于是,他缓缓地转过头去。 “你……” 他首次对上了那双黑雾中的眼睛,仿佛是深渊之下幽幽的地狱之火。 ——是我。 阮景顿时愣住了,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恐惧。 过了一会儿他反应过来,是脑海里自动浮现了这行字,他在心里下意识默读出来,才误以为是某种“声音”。 所以,他养的“小宠物”在和他精神交流? 阮景内心惊悚了片刻,然后看着膝盖上的触手,硬着头皮手掌放下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 ——为什么? “什、什么?”他慢了半拍,反问道。 ——不去……捕猎。 阮景才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他抿了抿唇,解释道: “有一些特殊的异能者,他们可能发现了你,我担心会对你不利。” ——是……那个人? 阮景眼里流露茫然,“谁?” 本来还安静趴着的触手,突然扬起尾端滑进了他的口袋,灵巧地勾出了手机。 然后,对方生怕他不明白,还当场演绎了一遍。 只见纤细的触手轻松解开密码锁,然后点了几下,回到了他和萧鹤发送消息的页面。 阮景:“……” 这画面已经从恐怖演变成离谱了。 他内心的不安也消散了大半,沉默地点了点头,“你现在还不够强大,最好不要招惹那些异能者。” ——你……在害怕? “……”阮景瞬间过了遍脑子,坚定地回答: “不。” 片刻后,笼罩在地板上方的大片阴影,如同潮水般褪去了,阳光重新沐浴到他身上。 小克苏鲁的触手盘踞在他脚边,看上去依然温顺可爱。 阮景心里却丝毫不平静,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 同时,他的脑海里在回荡系统的红色警报。 【警告!!检测到目标生物力量暴涨,对宿主已经构成了威胁……】 阮景沉默了一会儿,在心里沧桑地说: “……我看到了。” 【请尽快想办法……】 “有净化的办法?” 【逃命。】 “……” 阮景缓缓皱起眉,看着膝上的柔软触手,一时陷入了难以抉择的境地。 他的双腿已经有了恢复的迹象,如果再和小克苏鲁相处一段时间,那么一定可以成功治愈。 但是,它就算表现得再通人性,始终也是一只非人怪物。 一不小心,就会对自己构成生命威胁。 当阮景在心里权衡利弊之际,又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它能听到我俩说话吗?” 不等系统回答,他用余光瞄了一眼触手,见它没有任何反应,不禁暗中松了口气。 【……】 小克苏鲁偷摸着在森林里捕猎,瞒着他暗暗积蓄力量,要是被它发现自己知道了…… 阮景决定先装作“不知道”。 恰在晚上的时候,阮景收到了一条李秘书的信息。 大致是公司的股东们,最近对代理人非常不满,不服从他的命令,双方僵持不下没有人能调解。 所以李秘书就来救助他了。 对方言语间显得很为难,委婉地表达一些问题,实际上可能遇到了更为棘手的麻烦。 阮景感受到一丝心酸,也明白了其中深意。 现在他的身体养得差不多了,按道理也该回去继续接手公司,这只是早晚的事情。 他决定跟弗纳尔交代一下。 弗纳尔效率很高,帮他安排好了后天的回国专机。 因此,他暂时要和小克苏鲁分别了。 离开之前,阮景决定和它告个别。 晚上,他从洗浴室回来,头发半湿,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对小克苏鲁简单说明自己要离开城堡。 ——你要去找那个人? 盘踞在床上的小克苏鲁,触手在半空中迟钝地游动,它看起来还和平常一样。 阮景立即明白它在指萧鹤,于是轻笑着说: “不是。” 好像它对萧鹤抱有很大敌意? ——我想和你在一起。 窗外有冷风吹进来,吹动了他略显凌乱的发丝,发梢上坠下一滴水珠。 “不行。”阮景半阖眼睛,说:“那里对你不安全。” 他心里有一半在赌,小克苏鲁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还忌惮着某些“超自然”的势力。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阮景嘴角微翘,说道: “一、两个月吧。” 他回答完后,对方再也没有往他脑海里传输信息。 阮景眸光闪烁,心想它这是答应了? 他心里其实也感到不舍,于是当晚抱着小克苏鲁哄了好久,直到自己眼皮扛不住,才沉沉睡去。 光线昏暗中,小克苏鲁的触手尾端缠绕在他身前。 不知不觉中力道越来越大,将丝质的睡袍压出道道褶皱,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浅红的印记。 …… 次日下午,专机抵达了城堡。 几名佣人帮忙送上他的行李,弗纳尔眼中含泪,絮絮叨叨嘱咐了许多话,然后才目送着他进入座舱。 阮景仰靠在椅背上,低头看了一眼窗口。 城堡的影子越来越小,周围的郁金香和湖泊变成“点”,这个熟悉的地方在渐渐消失。 他感觉有些疲倦,缓缓闭上眼睛。 莫名其妙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小克苏鲁的样子。 阮景不禁心想,它会在城堡等自己回来吗? 还是过两天就自行离开了…… 他想了很多事情,略微感到怅然。 刚好趁着这段“分别”的时间,得想想怎么处理和小克苏鲁之间的“联系”。 在等待回国的几小时里,阮景一心在畅想将来,又戴着耳机听音乐,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一只行李箱突然动了动,拉链自动向上拉开了一点。 黑暗中,探出了一条细小的触手尾端。 第10章 夜幕降临,F市高楼林立,现代化的道路纵横交错,车水马龙,越接近商业中心越是繁华喧嚣。 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外,停放了一排排豪车,有男女搀扶着进去大门,有的从车上下来互相攀谈。 初秋的天气微凉,风吹过枯黄的树叶。 有两个保镖打扮的男人走来,前面是一个坐着轮椅的青年,他身着黑色的开领衬衣,散发着清贵的气质。 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一幕,那几个正在交谈的男女,此时也下意识地噤声。 他们的目光落在青年脸上,直到他进去之后,一个妆容甜美的女人,才暗暗惊叹道: “这也太帅了!” 旁边的女性朋友也跟着附和,“他是谁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是吧,你又来这一套?”有个年轻的男人调侃道。 几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此时,酒店大厅里,一名穿着西装,中分发型的男人在低头看表,给人稳重刻板的感觉。 “阮总!”李秘书扬起一个笑脸,小跑了过来。 阮景点了点头,“辛苦了,让你专门跑一趟。” 他的公司的地址在H市,原计划是直接去那里,但是两个小时前天气突然变差,所以只能暂时在隔壁市落地。 因此临时更改了日程,今夜暂住在酒店。 李秘书正好在该市办事,听说之后就不辞辛劳地过来接他。 “您言重了……”李秘书笑了笑,然后把一张房卡给他,说: “这是订好的房间,我现在带您上去。” 两个保镖准备去前台办手续,但是其中一个保镖手里还拿着行李,李秘书见状热情地把它接了过来。 然后,阮景和李秘书去乘坐专用电梯。 电梯门关上之前,有个人急匆匆地挤了进来。 这是一名画着烟熏妆的年轻男生,他的衣服缀着闪片,露出纤细腰部,上面挂着两条银链子,下身是条新潮的哈伦裤。 李秘书皱起眉头,正要开口,却被阮景抬手拦住了。 里面空间很大,容纳三个人还绰绰有余。 在一片静默中,行李箱的拉链空隙里,黑暗里触手缓缓缠绕,有双“眼睛”在向外窥探。 烟熏男生抱着手臂,嘴巴里嚼着口香糖,余光不时地瞄向阮景。 小克苏鲁不喜欢这打量的目光,细小的尾端正欲伸出来…… “叮——” 电梯打开了,阮景和李秘书先后出来。 不过,那个年轻男生叫住了李秘书,并给了他一个东西。 李秘书回来时脸色不太好看。 阮景觉得这是他的私事,于是当没有看见,打开房门后径自进去了。 片刻后,李秘书进来左右看了看,问: “阮总,这个要放在哪里?” “卧室里面。” 看着阮景进去洗手间,李秘书提着行李往下一沉,随即憋红了脸,变成双手一起用。 “什么东西啊,这么沉……”他小声地嘀咕道。 然后,把行李箱贴着墙角放好,李秘书拍了拍手就转过身。 他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的影子里,凭空多了一条“影子”,悄悄跟上来。 李秘书向阮景告辞之后,走在酒店的走廊上,突然站住。 他摸了摸口袋,拿出了一张小卡片,然后目露嫌恶之色,把它丢进了垃圾箱里。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墙角的一缕黑影忽然动了动,难以觉察地“游”到了垃圾箱前。 在监控的盲区里,触手吸住了那张卡片,拿起来“观看”。 上面写着一串符号:0419号房间。 这不是阮景的房间号,所以这是那个人的房间号?小克苏鲁暗暗心想。 原来住在这个房间…… …… 阮景送走了李秘书后,他在自己的卧室里,随手翻看携带物品。 他总觉得行李箱里,有哪里不太一样。 正当他思索之际,手机屏幕亮了亮,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他盯着备注名好一会儿,是顾溢之。 这就是那位帮他打理公司的好友,原著里少有的和他站在同一立场上的人。 顾溢之和他是大学室友,志趣相投,理念契合,后来关系堪比“手足兄弟”。 而且,顾溢之家境优越,也从未看不起当时落魄的阮景,在他身体不好的情况下,主动提出帮忙接管一团乱麻的阮氏集团。 原著剧情里阮景病死之后,顾溢之父亲的公司被对家打压,不久后就家破人亡。 阮景思及此颇为感慨,这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接着,他点开了对方发来的短信。 顾溢之:听说你到F市了,一起出来吃顿饭? 然后,他发了一张图片,画面里是一家高级法式餐厅。 顾溢之父母家就在市内,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阮景心里思忖了片刻。 最后,同意了这顿“约饭”,顺便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几分钟后,阮家的私人司机就到了。 不过,阮景刚从电梯下来,就看到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生。 烟熏男生头发乱七八糟,衣服也是匆匆穿好的,他神色慌张地快步走下楼梯,然后直冲向前台嚷着要退房。 前台的小姑娘被他吓了一跳。 阮景只是多看了一眼,然后滑动轮椅离开了酒店。 一辆劳斯莱斯停在门口,待他上车之后,扬长而去。 没有人发现,后面的轮胎上面,附着了一层灰色阴影,随着车轮的高速滚动而……连续翻滚。 …… 半个小时后,阮景抵达了约定的餐厅。 周围的客人有些冷清,他几乎放眼看去就找到了那一桌。 对方背对着他,在低头看着手机。 阮景缓缓滑动轮椅,很快就来到了桌前。 其实,他的心情有些忐忑。 原主几乎在F市内长大,在这里他有非常多的熟人,相比于见到其他人,他最担心见到顾溢之。 因为顾溢之是原主的好友,十分了解他的为人,所以自己有任何变化都会被发现。 柔和的灯光下,两人相对而坐。 阮景在国外待了大半年,期间也经常有和好友联络,所以今天见面彼此之间的气氛也相当自然。 仿佛他们才在上周见过,无话不谈。 只不过,他们刚刚对视一眼,对方就往他身后看了看,有些诧异地问道: “你还带了朋友来?” 第11章 餐厅的装潢风格典雅复古,对面墙上挂着水墨双联画,金色压镜框装裱,圆形的不规则壁灯发出暖色灯光。 顾溢之是个外表斯文的男人,穿着咖色的格纹马甲衬衣,鼻梁上架着一副无镜框眼镜。 阮景循声回过头,然后微微皱眉: “你在说什么?” 空气中细微的声音骤然消失。 顾溢之眼里浮现诧异,然后扶了扶眼镜,笑着说: “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应该是听错了吧。” “……” 这个不重要的话题岔开后,顾溢之定定地打量他一会儿,眼睛里闪烁惊喜的光。 “半年不见,你好像换了一个人。” 阮景心里一紧,面上不动声色,“是吗?” 下一刻,顾溢之却笑了起来,语气熟稔地说: “今天见到你,让我想起了好多年前,当时你还不乐意搭理我……” 他想到了“遥远”的校园生活,那时候阮景虽然双腿残疾,但精神面貌还是健康阳光的。 “谁让你天天叫我邓同学?” 顾溢之一听乐了,当时自己眼瘸看错名字,喊了他大半个学期邓景。 阮景也不禁笑了笑。 顾溢之来时还担心他身体,心情相当沉重。 因为阮景半年前就很不乐观,生命就像迅速枯萎的花,这次出国疗养的消息一出,不少人觉得他再也回不来了。 但是现在一看不只是身体转好,就连怼自己也溜得很。 顾溢之擦了擦眼角的生理泪水,收敛了笑意,表情正经地对他说道: “看到你没事,我也放心多了。” 空气中流动着愉悦的气息,两人聊了一阵后开始低头用餐,此时桌底的位置有个东西悄然动了动。 不知道偷听了多久。 几条触手蜷缩成一团,在阴影里迟缓地蠕动。 忽然,小克苏鲁发现有一只白色运动鞋底,十分冒犯地朝自己伸过来。 在它眼里,该动作的速度放慢了十几倍。 小克苏鲁眼里闪过冰冷的光,触手上的细密鳞片微微张开,仿佛是在黑暗中呼吸一般。 只需要轻轻在空中掠过,就能切断任何生物的身体组织。 “你看看,这是你说的位置吗?”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那条触手在半空中突然顿住。 接近着,那只运动鞋的主人收回脚,从座位上腾地一下站起来。 顾溢之上半身稍稍前倾,看着阮景手机里的地图,然后点了点头,语气肯定地说道: “就是这里,那几个老头子一直争论不休。” 阮景眉头微皱,这是顾溢之发送给他的。 “这是公司正在商议的项目,我计划在市内的花衡区收购一块地皮,作为新技术能源开发,但是……你也看到了,他们反对定在这个位置。” 顾溢之一边说,一边仰头喝了口酒。 阮景明白他心里的郁闷,这个位置和商业街相对,周边的条件都很突出,相比于其他地方绝对是首选。 “这个地方不错。”他坦诚道。 “是啊!”顾溢之长出了口气,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 “可是吴文进他第一个反对,莫名其妙的理由,我觉得他是老糊涂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信那一套封建迷信?偏偏其他几个人也趁机持反对。” 吴文进是阮氏集团的股东之一,以前跟阮父是拜把子的兄弟,后面作为私生子的阮景接手家业,也常常看他不顺眼。 这次反对的原因,是这块地皮背后的“传闻”,据说这是相传几十年的灵异事件多发地。 吴文进和几个老股东一致认为,顾溢之资历不够不能“动手”。 闻言,阮景陷入了沉思。 他双腿放在桌下面,这几日来脚尖已经恢复知觉了。 也许是错觉,他感觉皮鞋上有软乎乎的东西滑过,因为自身肌肉惯性,脚尖小幅度动了一下。 那东西顿时“凹”了下去,然后脚尖微微一沉。 这不会是…… 阮景手指按住桌沿,指关节用力地发白。 他神色佯装疲乏,上身向后靠在椅背上,然后半垂下眼帘,借着这个角度看向桌下。 只见昏暗的光线中,磷光细闪,两条触手交错“抱”住了他的鞋面。 “……”要不是他行动不便,少说也“吓”得虎躯一震。 阮景背脊登时僵硬,眼睁睁看着一条触手,慢慢地缠上了他的小腿。 小克苏鲁像是在跟他玩游戏,动作很慢很慢,没有任何偷偷“跟上来”的心虚感。 反而像故意做“坏事”吸引注意,明晃晃地等他做出惊讶的反应。 而此时,顾溢之疑惑的声音飘了过来。 “你有什么主意,我怎么觉得你在发呆?” 阮景赶忙收回视线,抬起眼睛看向他。 同时,小克苏鲁缠绕腿部的触手更紧了一圈。 “我当然赞同这个方案,股东那边的问题我会帮忙处理。”阮景平静地说道。 下一次会议是在后天,是该方案最后通过的机会。 不过,阮景觉得眼前还有更令他“头疼”的问题。 只见对面的顾溢之露出笑容,松了口气说: “不枉我们多年的交情。” “嗯。”阮景微微一笑。 下一秒,他看到顾溢之的椅子后多了一道“影子”,纤细的尾端就在对方的脖颈旁,甚至虚虚环了一圈。 “咳咳!” 顾溢之正在低头吃一份牛排,闻声抬起头看过来,关切地问:“怎、怎么了?” 那条触手在半空中陡然顿住,接着感觉另一端被轻轻扯了扯,明显搞小动作被当场“抓包”了。 触手没有任何反抗,顺势被缓缓“拉”了回去。 阮景手指底下紧攥着柔软的触手,心脏都差点不会跳了。 刚才它想干什么! “没什么……”他掩饰性地拿起一旁的酒杯,浅浅饮了一口。 顾溢之目光微动,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场饭局差点被一只小怪物搞砸,阮景在桌底下抓住它,倒是没有被其他人发现端倪。 还好后面小克苏鲁安分了,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 酒过三巡,夜已渐深。 两人到了分别的时候,言语间颇为不舍,顾溢之在餐厅外目送他上车,然后才自己驱车离开。 车里空气静默无言。 司机性格比较沉闷,看了看后视镜愣是没有搭话。 阮景神色淡漠,保持这个坐姿良久。 因为,他手边还抱着只体型不小的触手怪物。 阮景一边拿着手机,一边低声问: “你怎么跟来了?” 他现在又多了一个任务,把小克苏鲁好好看住。 谁知道在这拥挤混杂的城市会发生什么? 小克苏鲁安静地趴在他旁边,过长的几条触手尾端垂到车内。 ——我想出来看看…… “看过了,好玩吗?”阮景无奈地扶额,觉得它只是玩心大发。 小克苏鲁没有回答。 它伸出一条细小的触手,尾端探到车窗前,静静地“看着”一幕幕画面远去。 此时城市霓虹灯闪烁,车辆川流不息,行人来去匆匆,千百张不同的面孔,流露出不同的表情和际遇。 小克苏鲁清晰地知道,它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它是出来看他,以及这“人间烟火”。 不过,小克苏鲁通过今日观察,发现阮景在人类中格外受欢迎,这原本只是象征他拥有地位和权利而已。 但是现在它却有些不满,因为每次出现在他面前都很“不方便”。 第12章 回到酒店之后,阮景坐在客厅里陷入沉默。 只见小克苏鲁的触手蔓延到羊绒毯上,缓缓地往四面散开,像是一朵“鲜花”在他面前怒放。 它的触手上都是历经沧桑的“痕迹”,颜色深浅不一,有的像是轮胎的印记,有的像是马路压痕…… 阮景捏了捏眉心,看着它全身灰扑扑的样子,心里就算再生气这时候也消了。 M国和Z国中间隔着太平洋,它不可能是游过来的吧? 他理智上认为这事很荒唐,但是小克苏鲁看上去就很可怜,浑身上下写着一个大大的“惨”字。 当然现在把它送回去,显然是不太可能了。 眼看触手滑过洁白的地毯时,留下了道道浅灰色痕迹。 阮景来到小克苏鲁面前,忍无可忍地捞起它,然后另一手滑动轮椅,飞快进入了洗浴间。 小克苏鲁:? 阮景打开温水开关,把这团乱七八糟的触手放进浴缸里。 小克苏鲁的触手太多太长,一下子就把不小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有几条触手还不舒服地趴在浴缸边缘。 看上去有气无力,眼巴巴地望着他。 “……”阮景暗暗地叹了口气。 他刚刚戴上手套,小克苏鲁眼睛闪烁亮光,虚弱又坚定地把一条触手“递”了过来。 阮景握着其中一条触手,用海绵刷帮它擦洗起来。 浴室的日光灯下,冒着淡淡的水汽。 安静而柔和的氛围下,他微微低着头,黑发乌亮,睫羽根根分明,面庞如白玉般皎洁好看。 认真地做某件事的神情,就像是对待珍视的事物一样。 小克苏鲁目不转睛地看他,即使它觉得人类长得不好看,但还是觉得阮景是它见过的“人”里面最好看的。 至于它身上的“灰尘”,是防止阮景见到自己生气,在这个城市临时蹭上去的。 “咕嘟咕嘟!”浴缸里,那些触手都沉到了底,正往上面舒服地冒泡泡。 阮景看了它一眼,莫名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在动物园饲养动物的时候,曾给一只狮子修剪指甲。 温暖炙热的阳光下,狮子趴在石头上,一边盯着他“干活”,一边惬意地打着哈欠。 阮景对待动物都很有耐心,这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突然有些恍惚,觉得那些记忆离自己很遥远了。 这出神的刹那间,他身上不小心溅到水渍,腹部的位置被水浸湿了一小片。 阮景缓缓皱眉,低头去看时,有条触手伸到他面前。 触手尾端轻轻贴着他,像是要帮他“擦”一“擦”。 不过,最后只是越蹭水越多。 阮景用手轻拍了它“脑袋”,说: “我等会儿换掉就行,你别再添乱了。” 小克苏鲁悻悻收回了触手,然后乖乖不动了。 阮景不禁多看了它一眼,觉得这种“乖”具有某种欺骗性。 片刻后,它把小克苏鲁丢了出去。 他自己关上了浴室门,给自己冲了个澡。 门隔着磨砂玻璃,映出影影绰绰的轮廓,五六条触手在沙发上扭曲、蠕动,时而扬起尾端在空气中轻晃。 它在等待……一分钟……十五分钟…… 阮景终于出来了。 触手却突然收敛“急躁”,只是老老实实趴着,丝毫不动。 阮景滑动轮椅到门口,想到小克苏鲁也没把“窝”带过来,于是轻声询问道: “要进来睡觉吗?” 他没听到动静,当下回过头看,却见沙发上空空荡荡。 轮椅后面的地板阴影变深,一条柔软灵活的触手从底座缠上来,熟练地找到了阮景怀里属于自己的“位置”。 “……” 阮景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难免有些警惕。 为了不引起小克苏鲁怀疑,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睡在床外侧,小克苏鲁在里侧。 他伸出手臂轻轻搂着它,肌肤下感受不到冰冷,而是强烈的柔软滑腻感,并不让人心生厌恶。 相反,它比棉花还软,手垫上去还很舒服。 小克苏鲁见他没有生气,自己也大胆了起来,几条触手蔓延到床上方,虚虚地“包围”了阮景的身体。 仿佛要把他拉进黑雾之中。 但是这个距离保持得刚刚好,黑雾和他咫尺之遥。 阮景盯着黑雾中猩红的光,心里涌起一阵恐惧,那是基因里无法抑制的本能。 他呼吸微滞,然后淡定地移开目光。 好像自从他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就时不时能看到这双“眼睛”。 每次和它注视的时候,阮景都无法把它当成一个“宠物”,反而觉得这是绝对成熟深奥的某种存在。 阮景强行压下这种想法,他需要把另一个重要的原则告诉它。 “今天见到的人,他是我的朋友。” 小克苏鲁不解地望着他。 阮景视线落在它后面的窗户,耐心地解释道:“不能伤害他,知道了吗?” 小克苏鲁在半空中轻轻摇晃触手,像是在开心地表示“这没问题”。 阮景目光频频被触手尾端吸引,它看上去过于兴奋了点。 他轻咳了一声,抛出了重点说:“我说过外面不安全,你既然跟来了,就呆在家里哪也别去。” 话音刚落,半空中摇晃的触手倏地僵住,接着慢慢地耷拉了下去。 空气顿时有一瞬间的沉默,阮景感到有些不自在。 ——你也会在“家”里吗? 阮景接受到一串奇异的信号波动,他看着眼前浮现的“字眼”,默然地摇了摇头,说: “平时只有晚上回家。” 小克苏鲁不禁深思,阮景不让它伤害人类,为此不惜把它“关”在家里。 ——你是在保护人类吗? 它的语气有些不是滋味,因为阮景明显不信任自己。 这个问题让阮景愣了一下,对他来说小克苏鲁就是个“定时炸弹”,自然要想办法降低自己和身边的危险度。 不过,阮景却鬼神使差地点了点头。 “嗯……” 得到他的明确答案后,小克苏鲁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留在家里。 阮景暗暗松了口气。 等到他渐渐熟睡之后,两条触手轻轻地覆在他的肩膀和腰间上。 小克苏鲁心里猜想,阮景果然和自己不同,他或许是某种仰赖人类“信仰力”存活的生物。 …… 阮景以为自己会警惕得睡不着,但是事实截然相反,他竟然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天亮。 又增加了一晚上的“活力值”。 他能感觉到小克苏鲁没有攻击性,甚至对自己存在一种奇妙的信任感。 所以,经过几番思虑,他决定继续把小克苏鲁留在身边。 窗外照进一束阳光,卧室里明亮洁净。 阮景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西装,正在落地镜前整理发型。 小克苏鲁也在镜前,好奇地仰头看他。 阮景没有注意它,而是往旁边的衣架伸出手,想拿上领带自己系上。 “嗯?”他手上摸空了,于是偏头去看。 同时,眼前掠过丝滑微凉的黑色绸面。 一条触手尾端卷着他的领带,然后绕到身后由另一条触手接住,领带轻轻放在他的衣领下,眨眼间就系好了。 这个领带打得很“完美”,半点挑不出瑕疵。 阮景眼里流露出惊讶,他以前换衣都没有刻意回避,小克苏鲁也只是在旁边看。 所以,这就让它学会了? 他盯着那团黑雾看了良久,想了想还是真心地夸了两句。 小克苏鲁在半空中游动的触手,尾端小幅度地摇摆,但是又很克制地垂下来。 ——我不是只会给你添乱。 眼前浮现了这几个字,阮景点了点头,临走前目光忍不住落在它的尾端上。 发现阮景投来了目光,那条垂下去的触手又扬起来,轻快地摇晃了几下,像是高兴地难以遏制。 阮景心脏莫名被戳中,联想到会向他“摇尾巴”的小狗。 第一天,小克苏鲁听话地留在酒店里。 阮景晚上打开门回来,怀里就撞进了一团不明物,还好它有特意放轻身体,没有完全压上来导致出现事故。 他抱住了小克苏鲁,随手抚摸了两下。 然后,把它放到了厚地毯上,自己径自回到了房间,给自己的合作人打电话。 小克苏鲁被晾在客厅半天,等他出来后又围了上去。 阮景忙了一天,心情疲倦,他对小克苏鲁说: “等我洗澡出来,再陪你玩游戏。” 小克苏鲁失望地收回触手,继续趴在沙发上等待。 但是,阮景今晚只陪他玩了十分钟“你比我猜”。 这个过程相当的敷衍,仿佛只是百忙之中抽空陪了一下。 阮景明天还要去H市参加会议,所以看了会儿书就上.床了。 他轻轻拍着触手的身体,没一会儿自己先睡着了,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第二天上午,天气晴朗。 黑色的触手蔓延到窗口,像是黑暗中肆意滋生的根系,在悄然准备“破土而出”的时刻。 酒店门外,阮景上了一辆劳斯莱斯,然后影子越来越远。 第13章 H市,某栋商业大厦上。 时钟指向了十点十五分,会议室内坐满了人,气氛格外的沉默凝滞,无声的对峙中大致划分为两派。 在顾溢之对面坐了一排中年男人,他们态度散漫,看不出半点严肃的样子。 “这个提议综合了市场部调查结果,如果你们能点头同意,后面的事情全都交给我,将来的利润化……” “行了!”一个光头中年男人,猛地一拍桌子。 他刻意压低嘴唇的时候,三层下巴十分明显,发型油腻。 “我也不是有心跟你唱反调,但是你自己看看那地方……之前建造的几个商业区,哪一个负责人最后不是放手不管,债台高筑了!” “是啊!我说小顾,你就听吴董的意思换个地吧。”旁边的一个梨形脸男人,打着场面话。 “那您觉得,应该定在哪儿?”顾溢之转过头看他。 梨形脸男人登时换了副嘴脸,笑呵呵地说:“吴董亲自挑选的地方,用心良苦,你看看?” 顾溢之看着他拿出来的文件,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这些人全都私下商议好了,对他的方案一致否决,所谓的理由也是无关紧要。 但是吴文进等人提出的方案明显带有“私心”,有关利益方面的水很深,似乎是料到顾溢之也不会同意,于是每次商谈都在扯皮耗时间。 眼看着项目工程时间迫在眉睫,他们拿准了要冷处理逼他妥协。 顾溢之扫了他们一眼,温和地笑道: “如果董事长在这里,他支持这个方案,你们一定会通过吧。” 话音刚落,会议室倏地一静。 吴文进浑浊的眼里掠过轻蔑,他仰着下巴不以为然地说: “他现在人在国外,身体不便,恐怕没空处理这种琐事。” 其实,他心里完全不认同顾溢之的话。 毕竟阮景名义上也算是他的“小侄儿”,虽然没有看着长大,但是和阮父当年的情分在,就算阮景现在出现也得给自己三分薄面。 吴文进看了看身边的人,别有深意地说:“我希望公司的这点小事,不要去烦董事长……如果实在无法解决,必要时我能勉强帮上忙。” 他的同僚听出其中意思,连忙附和道: “这公司不能没有吴董啊!” “吴董是公司中流砥柱。” “……” 这些奉承话明显在踩顾溢之,吴文进面上谦让内心舒坦至极。 顾溢之看了看钟表,凝思不语。 吴文进也察觉他有些着急,于是抬头指了指钟表,得意地笑道: “还有十五分钟,没有别的话要说就散会吧。” 今天过后,这个方案就废了。 吴文进心里打好了算盘,已经当成了既定事实,这个公司他已经摸透了,只要徐徐图之,不久之后…… 突然,门口传来了车轮碾过地板的细微声响。 其他人满脸莫名,视线齐刷刷地看过来,唯有顾溢之面露欣喜,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 “董、董事长——”有人惊呼道。 阮景被李秘书推进来。 他在路上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此刻面对各位股东,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各位早上好。”他冷淡的目光扫过众人。 “我知道出现在这里,会让各位感到突然,但正是因为今日的会议非常重要。” 当下所有人都下意识噤声。 吴文进也表情很精彩,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地说: “董事长,你这就见外了,回来了还不通知一声呢……” 阮景目光落在他脸上,在猜测这句话的真实性。 他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有没有可能是我们真的不熟? 吴文进被他沉默盯着看,莫名就感觉到一种压迫感。 “来的匆忙。”阮景简单明了地说。 后面还有几位股东,还想上来跟他寒暄,阮景对此避之不及,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表。 一副别打扰我干正事的样子。 他们准备拖延时间的主意泡汤,因为阮景很快就把话题拉回了会议上,那种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气场让人下意识追随他的思路。 赶在会议最后三分钟,突然出来救场的阮景把顾溢之提出的方案板上敲钉,基本上只需要后续相关人员跟进了。 但是,吴文进明显很不服气,他冷冷一笑,说: “我可以同意,但前提是开发区的工程能顺利进行。” 阮景有些疲于应付了,心里早就想回酒店,不过面上还得维持霸总的人设。 他认为对方在提出建议,于是虚心请教道: “你怎么知道不会顺利?” 吴文进一听,脸色变了变,心想他这是在质问讽刺自己? 那种高高在上、胸有成竹的傲慢感,令他内心颇为恼火,几日不见这小子竟然半分面子都不给自己。 吴文进怒极反笑,他放下了手中文件,说: “那就拭目以待吧。” “……” 阮景的视线落在对方光溜溜的脑袋上,忽然想到了一颗发光的“卤蛋”。 但凡吴文进多聊两句,他可能要蚌埠住了。 会议结束后,顾溢之高兴地和他商讨后续细节,然而一切都是纸上谈兵,阮景仔细思量过后决定亲自去该地看看。 顾溢之坦言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关于开发区的“灵异传闻”,他后续会请相关人士帮忙解决。 …… 此时此刻,公司的走道上。 那个梨形脸男人姓赵,也是股东之一,他瞟了一眼会议室门口,随即小声地说道: “吴董,你瞧见了没?那小子现在可神气了,将来肯定要指着你的鼻子说话。” 私下的时候,他们不用再装模作样,而是直接抒发心中不满。 吴文进面色发青,冷哼了一声。 话虽如此,但是刚才被当众下了面子,现在又被他点了一遍心情实在不妙。 “赵董说的哪里话,董事长既然回来了,我们应该齐心协力使公司更上一层楼。” “可拉倒吧,你真是这么想的?” “……” 赵董还浑然未觉得罪人,侧过头露出回忆的神情,絮叨地说道: “说起来也奇了怪,他刚一见门我恍惚以为是老董事长。这去国外疗养一趟,不知道搞了什么法子,变化可真大啊……” 等他回过头,吴文进的身影已经走远了。 吴文进走到空无的楼道间,光线昏暗中,他的表情有几分阴狠。 他拿起了手机拨通一个电话,不多时就开口:“阮景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面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应该是……前天晚上。” 听到这个消息,吴文进终于控制不住怒火,他紧紧握着手机的手发抖,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 “怎么回事,不是说他永远回不来吗?!” “……” 他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脖子上的一条黑色细绳掉了出来,挂着一只造型特殊的小牌子。 吴文进很快又把它收进领口,恢复了正常的表情,然后大步离开了楼道。 他刚向前迈出一步,后面就掉下了一条黑色的“不明物”。 它从天花板上通风口探出,此时略作思索,似乎是想到了某个“嘱咐”,又尴尬地收了回去。 小克苏鲁几条触手附着在管道内,眼睁睁看着那个人类走远。 原来……阮景并不如它想象中“人见人爱”。 身边不少人都在勾心斗角使坏,甚至还想要他去“死”,他怎么能忍受得了呢? 小克苏鲁触手尾端慢慢缠绕通风口的缝隙。 它忽然感到了一丝怒意,还有些许异样的酸涩。 片刻后,触手才缓缓松了力道,消失在黑暗寂静里。 那个通风口的钢铁缝隙,看上去没有变化,实则出现了细微的扭曲变形。 第14章 开发区距离公司并不远,阮景和顾溢之坐车一个小时就到了。 中午的太阳毒辣,连脚下的沥青地面都有几分发烫,空气中充斥着挥之不去的燥热。 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数条新消息,但是都没有被人点开过。 “看来,你未来有的忙了。”顾溢之一边开车,一边语气揶揄道。 阮景拧着眉头,一目十行,那些消息多是在问候他,还有一些晚上邀约吃饭、聚会。 好在原主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不会有和情人热聊这等麻烦事。 今天他刚一下班,就有闻所未闻的x总约他,为了推掉这个饭局,才临时拉着顾溢之来了开发区实地勘察。 “以后还要多靠你。”阮景凉凉了他一眼,说道。 顾溢之瞬间意会,笑了起来。 接着,他们在开发区前停车,下车时顾溢之在旁边搭把手,这几乎是多年来习惯性的动作。 阮景和顾溢之走在大敞的道路上。 外面围着一圈铁皮栅栏,里面是一个半开发的建筑,前面的地段整洁干净,两旁种植着葱翠的杨树。 因为长时间没有动工,所以这里的空气比较良好。 不过,明明初秋的天气,外面阳光也相当充足,阮景经过走廊时还是感到一阵凉意。 这种感觉一瞬即逝。 他下意识低头看地板上的阴影,不过那里并没有某只非人怪物。 阮景暗暗松了口气,它现在应该还在酒店。 顾溢之在跟他讲解该地区的规划,投入了多少资金,将来可以获得怎样可观的利益,井井有条、有理有据。 阮景乍一听还有点蒙,实际上他不懂这些专业术语。 他根据原主的逻辑思路,作出合理的看法和选择,并赞同了对方几个优秀的点子。 “真是太好了!我会尽快让人去办。”顾溢之一拍手,脸上露出喜悦。 “对了……”阮景转过头去看,后面森森的门框,忽然问: “我听说这块地方存在过争议。” 这附近的地段基本看完了,他们正在往回走。 闻言,顾溢之放下了手,神情轻松地说: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据说这里原来是一片荒坟,有一位企业老板准备在这新建旅馆,但是施工中途频频出现事故,拖了几年才建成。” “但是旅馆经营不善,不久后就拆迁了。” 顾溢之把手机拿给阮景看,上面是有关该地历史的详尽记录。 阮景注意到上面的一张旧照片,正是当年那家旅馆的报道,头版的“xx旅馆半夜惊魂事件!”。 下面附加了几条房客的经历,什么被女人哭声惊醒、看到小孩乱跑等等。 阮景随意瞟一眼,疑惑道: “后来那几个接手的人,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顾溢之点了点头,说: “在足够大的利益面前,总有人会奋力搏一搏。”他扶了扶镜框,眼底闪过精明的光,继续说道: “但是他们大多无知,不懂找办法化解,导致这件事越传越凶,以讹传讹,十年来那些投资人全都在观望。” 顾溢之此时和平时有些不同,阮景怔怔看了他一会儿。 虽然他的外表儒雅文弱,但是相比于自己,明显更具有野心和决断力。 下一瞬,阮景感觉底下的轮椅不稳,似乎是卡到了东西,突然往左前方歪斜下去,因为发生太突然,顾溢之也没来得及拉住他。 阮景眼疾手快扶住了旁边的柱子,接着感觉手上传来刺痛。 柱子表面附着粗粝的颗粒,手背擦破皮的位置渗出小片鲜血。 “怎么回事,伤着哪儿了?”顾溢之扶稳了他的轮椅,神情焦急地问。 “没事……”阮景镇定地摆了摆手,低头看着平滑的地面,心里却浮现出疑惑。 他刚才经过这里,没有什么碎石子,刚才怎么可能摔倒? 【请注意!附近可能存在异常生物。】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阮景心下一凛。 不过这周围都是钢筋泥土,哪来的什么“异常生物”?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见阮景神情不对,顾溢之小心地询问道。 阮景却看到他后面的柱子旁边,似乎多了一个灰色的“家伙”。 如果那家伙真的是异常生物,那伤害不到他,但是顾溢之就不一定了,而且它的攻击力还未知。 “有点。”他轻咳了一声,果然对方朝自己上前一步。 他们和那灰色的东西拉开了距离,在阮景提出打道回府后,顾溢之也正有此意,于是转身帮忙推轮椅。 不过,当顾溢之转身的刹那,感到刺骨的冰冷。 他八字偏轻,偶尔能感觉到一些“东西”。 顾溢之如往常般当做没发觉,和阮景一同走出了这个开发区。 期间气氛沉默压抑,顾溢之语气佯装轻松地开口: “这里的‘负面风评’你就放心好了,我找了专业的师傅过来处理。” 阮景也作出感兴趣的样子,问: “那你找了……” 不过,下一刻他就说不出话了。 他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平地,在他们的车不远处还停了第二辆车。 有两个穿便服的人蹲在地上,手里拉着皮尺在测量着什么,其中一个人露出欣喜的神情,起身小跑到了另一个人面前。 那是个带花色墨镜框、嘴里叼着根烟的男人,他双手叉腰,脚下无聊地踢着一块碎石。 “他?”阮景说出后一个字,心情有些复杂。 “对啊,萧师傅在这一行特别有名,驱邪避祸、风水八卦、殡葬白事无不精通。” “……”阮景目光难以言喻,谨慎地问: “你从哪里请了他?” 顾溢之神情有些郑重,“我说路边小广告上,你信吗?” “……” 在他的陈述里,就是误打误撞碰到了一位“高人”。 这周围本就冷清,他们一出来就打了照面,阮景无意识地握紧扶手,目光直直地看向对方。 现在小克苏鲁不在身边,他也没什么可顾虑的。 “萧先生,你好。”他微微一笑道。 萧鹤神情有些讶异,把烟拿了下来,说道:“阮先生……你和我的雇主原来是朋友吗?” 这故作惊讶的语气太刻意了。 阮景心里吐槽完,又状似随意地说:“没想到贵局业务如此广泛,连这种‘民间小事’也在接办。” “什么、什么局?”顾溢之茫然地问。 萧鹤转过了头,露出职业微笑道:“嘉德风水局,我们的职业VIP会所。” 顾溢之恍然大悟,接着往周围看了一圈,问: “萧师傅,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萧鹤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开发区,正色道: “这地方的确不干净。” 阮景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不知这“不干净”指的是异常生物,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萧鹤脚下一边踩灭烟头,一边说: “不过处理起来不难,只是比较耗时间,我们还要过来几次,这里什么时候准备开工?” “十五天后。”顾溢之答道。 萧鹤顿时露出笑容,环抱手臂说: “嗯,时间够了。” “……” 地上的两个人用粉笔,涂涂画画,全是一些看不懂的记号。 简单聊了两句,阮景和顾溢之就准备离开,萧鹤也准备忙自己的事情,他抬手跟他们告别。 可是他突然觉察到什么,抬头直直看向阮景,眯起了眼睛。 两人前后从一个背光的建筑下经过,身上覆盖着沉重阴影,而在轮椅的左车轮上,似乎多了一只灰白的手,紧紧抓着挡板。 那是一只怨念极深的幽灵。 “等……”萧鹤目光凝滞,正要叫住他们。 但是,下一瞬阮景投在路面上的阴影,忽然流泻出一缕“黑雾”缠住那只“手”。 萧鹤无法分辨具体形状,只能看到那只手被拽进阴影里,手垂死挣扎了几下,然后就彻底消失了,空气里再无一丝幽灵的气息。 轮椅缓缓经过沥青路面,温暖的阳光再次照在冷静的青年身上。 地上的淡淡阴影,变得平平无奇。 萧鹤登时愣在原地,直到他们上了车,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刚刚看到了一个幽灵。 但是,把幽灵“吃”掉的东西又是什么? 萧鹤面色骤然凝重,他想起了某件事情,随即拿出手机找到其中一个联系人“导师”。 他心脏砰砰直跳,发送出了一条信息。 “纪老师,深海死域里的东西,有没有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 对面没有立即回复,萧鹤再次陷入思索。 如果确定是从那个地方跑出来,就要知道出来的到底是“谁”,最好不要是那一位…… 深海死域——想到那个地方,萧鹤不禁感到丝丝战栗。 那里处在最恐怖的维度,到处弥漫着死亡、轮回,长眠着不朽的亡灵,以及令人不安的旧日神祇。 …… 晚上六点,酒店房门门口。 阮景正低头看着手机,正在和顾溢之发送消息。 顾溢之:你和萧师傅认识? 阮景:在国外见过一次。 阮景手指在上面飞舞,回完之后,终于想起拿起房卡开门。 但是房卡还没放下去,房门就自动打开了一条缝。 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今天一整天没见到小克苏鲁,心里竟然有些许想念。 不过,门后却没有盘踞着一团熟悉的触手。 同时客厅里回荡着电视机的声音。 阮景滑动轮椅进去,看到小克苏鲁“窝”在一张真皮沙发上。 有几条触手在半空中丝滑地飘舞,剩下的全跟液体状似的软软地趴着,过长的尾端垂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晃。 见到他回来了,半空中一条触手轻轻摆了摆。 阮景眨了眨眼睛,有点不适应,因为平时小克苏鲁都会蹭过来“撒娇”。 “你在看什么?”他去看电视台,发现是经典的爱情肥皂剧。 “……”阮景疑惑地心想,它……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小克苏鲁反应也淡淡。 后面,阮景从洗浴间出来,擦拭头发。 小克苏鲁不在沙发上了,而是沉默地趴在一只白色的花瓶旁边。 看上去有点凄凉寂寥的意思。 阮景:“……” 他见状也有点纳闷,怎么它突然变得这么“安静”? 他回想最近相处的情形,似乎冷落了小克苏鲁好长时间,难道在此期间它都在孤独地自娱自乐……和顾影自怜? 阮景心下一沉,因为连它有没有生气都不知道。 此时,阮景见时间还早,主动凑到小克苏鲁身边,试探性地问: “我陪你玩游戏吧,想玩什么?” 第15章 自从那天晚上过后,小克苏鲁和阮景“重修旧好”,除了每天没那么多时间相处,其他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而且小克苏鲁还格外乖巧,一直留在家里等他回来。 为此阮景还有些许愧疚,觉得自己天天接触它获得活力值,理应再多付出一些“回报”。 所以晚上有空都会陪伴它聊天、玩游戏等等。 公司的会议结束两天后,阮景带着小克苏鲁搬回了H市的别墅,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将会定居下来。 而开发区的事情还在未结束,每隔几天那里就要办一场“法事”。 阮景猜测那里根本不是鬼怪作祟,而是存在着异常生物,萧鹤只是借名过来消除其造成的危害。 不过异能调查局出现在H市,让他心里多了一分担忧。 阮景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再次嘱咐小克苏鲁。 “你暂时留在家里,乖乖听话,下周末带你出去透透气。”他一边喂着午餐“肉”,一边循循善诱道。 因为小克苏鲁在家里,阮景每天都回来给他准备午餐。 但是他能喂食的食物已经不多了,大部分食物留在了城堡里,至于现在喂食的……是阮景回来时心血来潮,随身带了几盒。 他没想到真的会“用”得上……现在要等一段时间,从城堡里空运食物过来。 在这期间里,小克苏鲁要暂时挨饿了。 阮景怜惜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克苏鲁纤细的触手在半空中摇摆,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忧愁,但还是用触手尾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 这个周末晚上,顾溢之叫上他去一个私人俱乐部。 阮景本来准备不去,但是顾溢之多次邀请,最后只能给朋友一个面子,硬着头皮前往了。 这个俱乐部在顾溢之名下,平时生意不错,圈内也有名。 摇滚音乐声聒噪喧嚣,彩色的镭射光芒闪烁不止,打在舞池的各色男男女女身上,随着音律扭动腰肢。 阮景收回了目光,进门后转向了另一个通道。 经过光线幽暗漫长的走廊,大约五分钟后,随着侍者指引进入位置隐秘的一扇门。 里面又是一个新的“天地”,装潢奢华大气,气氛静谧,规模比外面看起来要大得多。 顾溢之穿着身白色休闲服,独坐在一张红棕色沙发上,正低头看着手机,听到旁边的侍者说话抬起了头。 见到阮景到场了,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灯光和酒液相交映,安宁舒适的气息中,两人随意交谈日常,正是最惬意的时候。 顾溢之聊着聊着,忽然笑了一下,说: “这几天总看你往家里跑,难道是……金屋藏娇?” 金屋藏娇?阮景顿时鸡皮疙瘩起来。 他家里确实藏了东西,但是跟“娇”可扯不上半点关系,严格来说还算是不小的麻烦。 虽然他信任顾溢之,但是这个事还是无法如实告知,只能笑着揭过去。 “家里养了只宠物,很怕生人。” 他和顾溢之关系没有到住行统一的地步,在这一点上不怕遭到追问。 闻言,顾溢之露出感兴趣的样子,笑着说: “可以啊,但是你确定不会把它养死吗?” “……” 阮景却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原主以前也养宠物,但是都无一例外养死了,长大后就不怎么碰“养宠”了。 他摇了摇头,说:“养不死。” 这是实话实说,小克苏鲁的命比他长多了。 在顾溢之听来,他这就是非常有自信,整个人散发出“责任当头”的白色光辉。 顾溢之恍惚了一瞬,上身不禁坐直了,像是脑补了什么故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然后,颇为感叹地说道: “有个小家伙陪伴身边,没有那么孤独了吧……” 阮景闻言愣了愣,抿唇道: “是,它带给我很多。” 活力值。 他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此时,在阮景身旁的沙发上,一缕黑雾从缝隙里探出头,静默地“注视”这觥筹交盏的一幕。 他们对此无从察觉,或许俱乐部里其他人也没有发现,有个“东西”悄悄地混了进来。 陪伴……小克苏鲁捕捉到这两个字音。 看来阮景也很“喜欢”自己呢。 下一瞬,一只手掌心“压”了下来,小克苏鲁下意识想凑上去蹭蹭。 但是它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家里。 于是,那缕黑雾避开了那只手,半空中从他修长白皙的指间穿过。 阮景将手平放在身侧柔软的沙发上,上身向后仰靠,浑身僵硬的筋骨得以舒展片刻。 他半阖着眼眸,看着红色酒液在玻璃杯折射光芒。 只是喝了一些酒,身体就感到炙热又目眩。 他“自己”是不会喝酒,但是这具身体不可能不会。 难道是心理上的作用?阮景扶着额头,准备自己静一静。 过了一会儿,正是俱乐部最热闹的时候,还有几个人也进了这个隐秘的房间。 阮景再抬起头的时候,周围的桌子边上多了不少人。 他的目光往人群里随意一扫,然后看到了一个亮眼的“头盔”,实际上那是自然卷发过于茂密蓬松的发型。 这个人有点眼熟。 “阮诺那小子也来了。”顾溢之喝了口酒,笑着举杯和旁人点头。 “他之前在国外,发生那件事后竟然过去找你,真的是良心发现了?” 他语气间难以置信,阮景只是冷笑了一声。 “当时他看上去状态不对,我就没有留他吃完饭。” 顾溢之摇了摇头,突然笑起来,“这事有点蹊跷,阮诺回来后病了大半个月,闭门谁都不见,我也是最近才看到他。” 接着,他语气有几分调侃地说: “听说他现在和小琦交往,两家人好事将近。” “……”阮景一时没接上话,小琪是谁? 顾溢之露出惊讶的表情,“吴文进的女儿,吴琦啊。” “……” 阮景总算是想起来了,不过记忆还是有些模糊。 这时,他忽然发现和阮诺坐一桌的几个人里,有一个披着花色的拼接男士外套,戴着副墨镜。 阮景心里一咯噔,觉得这人“阴魂不散”。 “好眼熟,像不久前见过……” “……”两人相视一眼,也认了出来那人。 对面阮诺站起来,过来朝他们举杯敬酒,他笑起来时脸上的肉垂下,总有些油腻感。 “景哥、溢哥,你们也在啊。”阮诺语气熟稔地笑道。 顾溢之笑道:“来了就好好玩啊。” 阮景礼貌性地点头,“身体痊愈了吗?” “……”阮诺脸色微妙地变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阮诺露出个大大笑脸,拍着胖胸脯说:“多谢景哥关心,不过我好着呢。” “对了,我请了几个朋友来,他们都对哥哥们很钦佩,不如赏脸一起喝一杯?” 他们还没开口,对面那张桌子就有人动了。 萧鹤摘下墨镜朝顾溢之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阮景后,抬手朝他打了个招呼,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你这是把我们萧师傅也请来了?”顾溢之脸色有些不好,说。 阮诺干笑了两声,目光闪烁说: “干那一行没有什么禁忌,他偶尔也接点‘私活儿’。” 第16章 阮景一开始以为萧鹤和阮诺别有所图,但是后面这俩人喝酒、游戏……样样不少,时不时还开玩笑。 他们喝得脸色涨红,尤其是萧鹤整个跟酒蒙子一样,说话颠三倒四。 阮景不由心生疑惑,难道这俩人就是过来玩的? 这两人怎么都凑不到一块去,偏偏现在看起来就是相见恨晚的好兄弟。 阮景见状不再理会,分神去跟顾溢之聊天。 但是仍有些心神不宁,他提前说过今天晚回,不知道小克在家怎么样了。 他头一次这么操心“宠物”,这完全是出于个人情感,因为小克对自己的依赖而生出忧虑。 此时,他并不知道自己担忧的家伙,其实就在自己身边。 小克苏鲁也注意到了“墨镜男”,却打心里不喜欢这个人类,并非因为他本身,而是背后暗藏的某个势力。 这也许会成为一个威胁,阻碍自己恢复力量的进度。 小克苏鲁黑雾里闪烁猩红的光,暗中警告性地盯着对方。 萧鹤似有所感,他余光落在那团“空气”上。 那里明显气流波动和别处不同,逐渐具有隐约的难以名状的轮廓,如同在从二维平面“凸”显出水波般流畅的形状。 萧鹤发现那群“游动”的气流聚集一处,有一道呈漂亮的“n”状漂浮在阮景的肩膀上。 他看上去……像是落入蛛网的猎物。 萧鹤暗暗为阮景捏了把汗,但是后者却丝毫未觉。 “……” “阮总。” 阮景掀起眼帘,看向突然上前一步的萧鹤。 对方呼着浓烈酒气,但是眼神清明,跟阮诺和其他人全然不同。 萧鹤拍了拍他对面的座椅,举了举手中酒杯笑问: “我能坐这儿吗?” 阮景心里感到莫名,但还是点了点头。 “萧师傅,你有事?” 听到他口中这个戏谑的称呼,萧鹤低头暗自苦笑了一下,然后拉开椅背坐下来。 此时顾溢之刚好去了洗手间,桌前就只有他们二人。 周遭的音乐声不大,偶尔响起人们喝彩的声音。 “其实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想跟你随便聊聊……”萧鹤半撑着脑袋,语气虚浮,坐姿没个正型。 “阮诺想让你干什么?”阮景低声问。 他脸上表情淡淡,手里轻轻晃动酒杯。 随着他手中的动作,环绕在酒杯附近的“气流体”也在动。 感觉就像是想碰他的手又不敢,还不愿意离得远些,就只是在旁边围着圈打转。 萧鹤:“……”一定是错觉。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 “他给了你的联系方式,至于让我干什么活,这是老板的个人隐私。” 阮景闻言心中思忖,上次阮诺见到他吓得不轻,也许就是回国后找到了萧鹤。 难道阮诺在会客室里看到了什么? 但是,目前来看对方还没掌握有价值的“情报”。 萧鹤在悄然观察他的表情,过了一会儿,神情突然正色,坐直了身体。 “但是,我可以出于好心,送给你一个警告。”他身上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说道: “你已经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将来你的敌人除了商业对手,还有来自异能者的家族。” “你向外散播了消息?” “不,他们很快就会发现……” 萧鹤神情凝重的看他,语气意味深长地说: “一个普通人‘豢养’了一只强大的异能兽。” 对于异能者来说,异能兽是极其珍贵的“灵宠”,象征自身的实力地位,尤其是蕴含强大力量的异能兽,大多数人对此趋之若鹜。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动动手指就能从他手里轻松抢走。 阮景从他的话语里品出几分怪异,自从回国之后就一心扑在事业上,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异能势力盯上。 从侧面上来看,小克苏鲁也已经成长到某个“突破”阶段了。 他心下一沉,双手撑在桌面,十指交错,无意识作出谈判的姿态。 “所以,你也是为它而来?” 萧鹤把面前的一绺头发别到旁边,想点根烟又看了他一眼,然后讪笑着收回去,说: “嗯,我觉得你需要我的帮助。” 帮助?阮景感到些许疑惑。 他心里砰砰直跳,直觉这话大有问题,但是来回分析了几遍其中含义,最终还是头疼得放弃了。 阮景周身的气场顿时凝滞,眉眼间清冷又轻蔑,眼尾倨傲地睨向对方,说道: “我需要你当做没看见,别再调查我和……身边的事情。” 话音一落,萧鹤脸色微白。 因为他看到青年背后的空气出现变化,无形的气体在“扭曲”“攒动”,仿佛有无数生命体在底下游动穿梭。 有一刹那,他看到无尽深渊,耳边炸响了某类幽暗生物的低吟。 “啊!”萧鹤骤然捂住眼睛,双目传来难以言喻的刺痛。 “你……” 阮景见他这副模样,有些诧异,准备过来查看。 萧鹤却腾地一下站起来,猛然向后退,身后撞到了走过来的阮诺。 “兄弟,你没事吧?”阮诺错开一步,有些嫌弃他身上的酒味。 萧鹤摆了摆手,深吸了几口气。 他的眼睛暂时失去光明,过了一会儿才恢复,然而心情却跌到谷底。 阮景的态度明显是知情,或许是他在控制那只“异常生物”,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阴谋。 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样,他是不是在利用‘旁门左道’?”阮诺拉他回原来的桌子,光线略显昏暗,蓝紫色的镭射灯打在他们身上。 阮诺自从回国后,就一直怀疑阮诺在“养蛊”。 否则,怎么能让一个将死之人,突然有了扭转乾坤之势? 萧鹤半眯着布着血丝的眼睛,沉吟了一会儿说: “多少沾点。” “具体说说,我加钱。” 萧鹤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笑道: “无可奉告,我们交易到此为止。” 因为就算是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更无法理解。 阮诺眼神有几分阴狠,但是很快隐去,做人留一线,至少他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然后,他一边喝着酒,一边暧昧地笑道: “这么久没见,我给堂哥送上了一份见面礼,希望他能喜欢。” …… 顾溢之回来了,一路上和别人攀谈客套。 阮景看着他被人群围住,暂时回不来,于是自己闭目养神,无声回避想来敬酒的人。 片刻后,他忽然听到门口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他疑惑地睁开眼睛,看到是一群打扮各异的年轻人,其中男女都有。 他们坐在几个大腹便便的宾客身边,露出谄媚的笑容陪酒。 有四个身材细挑的男孩,妆容甜辣妩媚,见阮景身边没有人,就在沙发两边坐了下来。 “……”阮景心里有点方。 “哥哥,来喝一杯?”那涂着鲜红指甲的玉手,捏着杯身,递到他的唇边。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对方大敞开的性感后背,可以说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设计感”。 此时,周遭的气息顿时一冷,甚至还有些混乱纷杂。 这些乱七八糟的香味,充溢在空气中,那些触手也不可避免“沾染”到,这让小克苏鲁内心感到暴躁。 太近了……这些人为什么离他这么近? 小克苏鲁烦躁地分析,阮景心里“杂念”太多,充斥着权利、利益、情义……对标形形色色的人,自己并非是唯一。 而自己心里只有他。 一条触手已经无法忍耐,慢慢地绕到了那名男孩身后。 “谁让你们过来的?”顾溢之的出现,让它暂停了“行动”。 顾溢之皱着眉头,说:“那几位老板找你们。” “可是……”男孩睁着无辜的大眼,企图挽留一下。 不过,他收到了阮景冷冰冰的眼神。 男孩咽了口唾沫,立即收回快要贴上去的身体,拉上剩下三人悻悻离开。 “估计找错地方了。” 顾溢之无奈地笑道,然后在对面坐了下来。 阮景面色平静,视线往人群里扫了一圈。 半个小时后,那四个陪酒的男孩相继出去,到了外面的一个换衣间。 空气中流动的冰冷气息,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第17章 换衣间里。 化妆镜前是琳琅满目的饰品,镜子里倒映出一个个年轻水灵的面孔,他们正在一边休息一边闲聊。 有个妆容成熟的男孩在补妆,他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脸,突然意有所指地说道: “渺渺,你刚才去的不是时候,人家阮总可不会搭理你。” 渺渺正换上一件银色亮片露背衣服,心里还憋着气,刚才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 现在这件事又被重提,他咬着牙瞪了对方一眼,说: “那就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要不是诺少爷的意思,谁会想要凑上去啊?” 对方似笑非笑,夸张的睫毛眨了眨,说: “不解风情归一码,但是人家有钱啊。” 渺渺没好气地说:“你行你去呗!” “好啊,你在一边学着点。”男孩画着大烟熏,妆容野性十足,看上去自信在握地说: “看我三招拿下他,你到时候可不要后悔,我给你机会了。” 狭小空间的地板上,头顶灯光闪烁了一下,黑色液体从墙缝渗透出来,逐渐向他们脚下蔓延、包围起来。 渺渺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语气随意地问: “你有什么好办法?” 男孩手里捏着一包粉末,在指尖晃了晃,笑着说: “待一晚上,就成了。” “……” 什么?隐匿在空气里的小克苏鲁,有些难以置信。 这些人光是接近阮景,自己就受不了。 现在居然想要和他呆一个晚上?想到要整晚闻到这种气味,小克苏鲁就恶心得想吐。 “你有没有觉得很冷啊?”渺渺忽然抱紧身体,疑惑地说。 “有一点……” 正当那个男孩要去查看情况时,冷不丁一低头,顿时花容失色,惊叫了一声: “这、这是什么东西?!” “……” 与此同时,外面的气氛也不太融洽。 俱乐部内的热闹峰值已过,宾客也陆续去其他区域消遣,不过阮诺和几个朋友起身走人,萧鹤却还迟迟不动。 顾溢之准备去打高尔夫,跟几个生意伙伴联络感情,当有人想拉上阮景时被他笑着催走了。 对此,阮景内心充满了感激。 灯光逐渐昏暗下来,坐席上没有多少人了,他正打算提前回家,刚刚转身却被叫住了。 “等等,别着急走啊。”萧鹤从座位上走下来。 阮景微微抬起手,推轮椅的侍者停了下来。 他半侧过脸,冷声问: “我想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萧鹤站在灯光投影处,双手插在裤兜里,定定看了他一会儿,问: “我想请问尊敬的阮总,你到底想干什么?” 阮景沉默了一瞬,他当然是想回家睡觉。 “我真是个傻瓜,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你怎么会轻易告诉我……” 阮景不禁更加疑惑,怎么听起来自己像个大反派? 他今晚就觉得萧鹤很奇怪,前面还有正常来“玩”的样子,后半场突然就找上自己。 那些话勉强能当成“酒后真言”,但是现在酒也该醒了,怎么还是对他紧咬不放? 阮景露出不耐的样子,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我问你它去哪儿了?” “……” 阮景终于觉察不对劲了。 萧鹤和他之间提到的“它”,不会是任何人,只会是被当成异能兽的小克。 此时,对方视他的沉默为无声回避,于是暗自握紧了拳头,放出狠话道: “别被我发现你利用它伤人,一旦发现,我会向上级申请‘逮捕令’。” 虽然萧鹤自身无法“抓住”它,但是只要被定为“危害公共安全”,该生物就会受到总部的全力追捕。 阮景缓缓转过轮椅,目光微沉道: “你的意思是,刚才‘看’到了它?” 萧鹤表情放荡不羁。 仿佛在无声质问:到底你是傻子,还是我? 阮景心都凉了半截,明白过来后,甚至有些细思极恐。 小克苏鲁竟然跟自己跑出来了,而他完全没有察觉到。 系统更是安静如鸡。 这只“异常生物”居然瞒过系统检测,不仅能隐藏自己实力,还能骗过他的“眼睛”。 阮景心中蓦地涌上一丝不妙,他也有些捉摸不透了。 它到底想干什么? 即使不再处于“幼体期”需要他的庇护,现在又是因为什么,仍然选择留在自己身边。 “啪”头顶的水晶灯骤然熄灭。 静默了一瞬,忽然黑暗中传来阵手脚忙乱的声音。 “杀人了!!啊啊啊——” 阮景倏地回过头,黑暗中分不清声源在哪,只能听到许多人在尖叫、哭喊。 萧鹤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身体率先朝门口的方向跑去。 刚进入走廊他就听到诡异的声音,频率波段低沉空灵,宛如黑暗的恶魔在耳畔蛊惑地吟唱。 他重新戴上了墨镜,通过特制的镜片,看到在狭小的房间里,几个年轻男孩互相厮打。 有一个手持水果刀,把人压在身下,刀子道道划过对方的脸。 “臭不要脸,老子早看你不爽了!” “去死吧!” 萧鹤的异能是“植物系”,现在却只有化妆镜前的植物盆栽可用。 只见一株植物突然暴涨,□□米长的叶片延伸出去,将已经打斗疯魔的几人拉开。 不过,周遭的“恶魔低吟”越来越近。 巨大的叶片突然枯萎变黑,撕裂的边缘滴落“血珠”,如一把死神的镰刀,它在半空中拐了个弯,猛然朝萧鹤发起攻击! 是这个声音在作祟! 此刻萧鹤即使发觉,也为时已晚。 他感到头痛欲裂,双手捂住耳朵跪倒在地,眼看着巨大的“黑色镰刀”迎面劈下。 突然,对面的大门从外面打开,一束光照了进来。 “小克,你在里面吗?” 黑发青年坐着轮椅,背脊挺拔出现在门口。 空气中的诡异低吟微顿,随着他的到来恐怖气息消散,几个年轻男孩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黑暗中仍一片安静。 阮景微微蹙眉,看向黑暗的某处,再次开口: “打算一直不出来了?” “……” 话音刚落,一条纤细的黑色触手,讨好般地碰了碰他的手背。 然后,阮景就看到狭小的空间地板上,多了七八条蜿蜒蠕动的触手,隐隐要直抵天花板了。 他的表情差点绷不住,竟然长这么大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肉眼无法窥见全部。 ——他,不安全。 脑海里浮现出一串“信息”,阮景见状思索了片刻。 小克苏鲁认为萧鹤有威胁,所以铁了心想借此“铲除”他? “你杀了他会惹上麻烦。”阮景冷静地说道。 小克苏鲁周身杀意未收,触手在半空中游动,露出密布利齿状的吸盘,寒芒一闪而过。 它完全不在意,或者说不怕。 阮景缓缓拧眉,低声说: “你不怕,我怕。” ——你不舍得他去死? 虽然信息没有温度,但是阮景觉得这句“话”透着几分冰冷。 他隐约觉得对方误会了什么,正打算耐心解释,但是现在的场合明显不适合。 耳畔警笛的声音由远及近,走廊尽头有急促的脚步声靠近了。 时间不等人,他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低声说道: “先跟我走。” 阮景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萧鹤仍然保持跪地的姿势,双手却痛苦地捂着眼睛。 他心中不免有些唏嘘,对方现在应该“看”不到了。 片刻后,阮景已经在拥挤的人群之外了。 俱乐部里一帮警察忙前忙后,医护人员抬着几个人出来,场面看上去极度混乱。 阮景想起刚才听到的“低吟”,不由得问它,“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黑色触手在阴影角落动了动。 ——催化“恶念”。 只是催化了人心的“恶”,他们就开始互相残杀、不惜千方百计置对方于死地。 此时,阮景手机收到一条萧鹤发来的消息。 萧萧不鹤:你现在处于危险之中,这只异能兽力量强而不稳,表现出攻击性后会难以控制。 萧萧不鹤:考虑考虑,交给异能调查局? 阮景只是瞥了一眼,就熄灭了屏幕。 因为他感觉到“危险”逼近,身边的触手慢慢围紧了过来。 这种压迫性的可怖气场,仿佛是当初在湖泊上,才得以窥见一角。 “……” 小克苏鲁还是看见了。 它想到了萧鹤说的话,言语间笃定阮景就是个“普通人”。 原本它对阮景“非人”的认知深信不疑,甚至觉得只要他露出本来形态,一定会在这个人类出现时,和自己站在“统一立场”上。 但是,现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阮景收到萧鹤的消息,为什么害怕被自己发现? 小克苏鲁力量急速膨胀,使它自身充满攻击性,虽然催化了那些人的“恶念”,最终却没有尝到一丝鲜血。 它需要有更多的“杀戮”,填补天性嗜血的沟壑。 看着面前的阮景,画面逐渐染上了“血雾”,它想到当初对他的“报复计划”,此时蠢蠢欲动。 从一开始,它就伺机准备恢复力量后,第一步就是把他“吃”掉。 没有这么做只是忌惮他的“能力”。 而现在以小克苏鲁的力量,已经足以挑战他,不论结果是赢是输,都能打探到对方实力。 在这强烈的压迫感下,阮景冷着脸默默转身。 他手指微僵,慢慢滑动身下轮椅。 时不时瞥向斜后方的阴影,那如影随形的异形生物。 阮景心里戚戚然,说:“统啊,我觉得它想‘吃’了我。” 系统也爱莫能助,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了。 【那我……给您点根蜡烛吧。】 第18章 今晚阮景照常坐车回去,不过回程并不顺利,司机才开到半路就遇到了交通事故。 那是一起惨烈的连环车祸,一辆公交车被撞得变形,他们的车就在后头,如果车速再快几分钟也难以幸免。 路况变得拥堵不堪,警车和消防车陆续赶来,维持混乱无序的场面。 昏暗的车内,阮景低头看表,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 他以前经常走这条路线,从未遇到这样的事,这仿佛是某种不详的征兆。 加上半个小时前,俱乐部里发生的伤人事件,可以说是由小克苏鲁间接引起。 萧鹤也最后警告自己,它产生攻击行为后,可能会性情大变,导致难以控制自身力量。 阮景暗自咽了咽口水,心想难道是因为它…… 他现在是看不到小克苏鲁了,对方不知道藏到了哪里。 也许,它还在自己身边。 在路上耽搁了两小时后,司机终于载着他安全回到别墅。 夜色已深,清风徐徐。 “先生,欢迎回家。”门口一排佣人躬身,齐声道。 阮景已经习惯了,他表情平静深沉。 其中一个身材苗条,明眸亮眼的女人,过来帮他推着轮椅进去,行事干练利落,很讨人喜欢。 她叫做小婉,是个新来的佣人。 阮景进入大厅之后,小婉接过了他的外套,周到地询问:“先生,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有。” 然后,小婉就径自离开了。 四周空空荡荡,安静得有几分诡异。 阮景解开了两颗衬衣扣子,这才觉得呼吸通畅多了。 他一边故作镇定地喝水,一边在心里跟系统扯皮。 “我还有活力值一千点活力值,现在这么危险的情况,能不能给我兑换防身的东西?” 上次发生那次乌龙后,阮景就留了个心眼,让系统给自己留部分活力值。 【防身……也许“超能力”符合你的要求。】 阮景握着玻璃杯的动作顿住,眼底掠过光芒,说: “就要这个!” 【目前没有权限,系统需要升级。】 “……” 系统告诉他需要大量活力值,才能激活隐藏的兑换超能力权限,升级成为“第二代系统”。 阮景心里有些绝望,获得活力值的途经就是和小克苏鲁接触。 现在他怎么敢啊…… 他无意中经过一张桌子,上面放置着一只水缸。 那是在搬进别墅之前,特意买了城堡里的同款“小窝”,就算不用来睡觉,平时也能偶尔进去活动。 他拿起了桌边的一只小球,这是他们平时玩的“传球”,小克苏鲁很喜欢这个游戏。 阮景掂量着小球,抬起眼睛往前方看了看。 “小克?” 周遭一片寂静,久久没有回音。 阮景直觉小克苏鲁还在身边,但是和以前那种自然安心不同,他心里在无法抑制地涌起恐惧、不安。 越是想去感知对方存在,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 他最终轻叹了一声,把小球放回了桌上,然后滑动轮椅转向去卧室。 阮景刚刚走出几步远,那放在桌上的小球没放稳,慢慢滚到了边缘一角。 “咚”一声细微轻响,小球滚进了桌下的阴影里。 一缕灰色半透明的魂体,从吊灯上飞下来,好奇地凑过来看,但是一条黑色触手突然出现。 半空中缠住魂体拦腰“斩”断,裂开的魂体瞬间消逝风中。 黑影里露出一双赤红的眼睛,紧盯着面前装潢温馨的“家”。 随处可见高且细长的灰影,它们没有五官,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客厅、餐厅、厨房里。 半空中飞舞着细小的“孢子”,如同呼吸般上下沉浮,放眼望去挤满了整栋别墅。 这些东西并非人类的灵魂,而是旧神宫殿附近徘徊的低等生物。 然而它们太弱了,没有一个旧神会召唤它们。 小克苏鲁没有兴趣知道这是谁的杰作,只在意它们现在占据了自己的“领地”,显然是想借此缠上阮景。 可是阮景属于它,谁也别想抢走。 “您想要吃掉这个人类?” 此时,一个比所有灰影还要高大的家伙,出现在小克苏鲁面前。 灰影虽然认不出这是哪位神主,但是小克苏鲁身上的气息,仍然使它心生熟悉的畏惧、向往,只有那座神殿曾给它这种感觉。 小克苏鲁沉默不语,黑色触手迟缓地在半空游动、缠绕。 “您在犹豫什么?”灰影指了指身后的其他影子,摊开双手说: “它们没有自主意识,只凭本能捕猎,不久后这个人类会被瓜分吃掉。” ——离他远点。 小克苏鲁发出空灵低沉的声音。 灰影瞬间闪现到半空,保持了安全距离,继续说道: “我当然不会靠近,而且还可以帮上忙……这个主意怎么样?” 闻言,黑雾里的猩红眼睛微动。 小克苏鲁并不清楚为何犹豫,这完全是没有道理的,它最终只能归咎为自己“谨慎”的天性。 没有十足“吃”掉猎物的把握,所以更要把损失降到最低。 半夜,凌晨两点半。 阮景睡了一觉醒来,发觉浑身是黏腻的汗水。 周围的空气干燥闷热,黑漆漆的房间里,充斥着让人难以呼吸的压抑感。 他感觉口干舌燥,心脏砰砰直跳。 略作思索之后,阮景慢慢地起身下床,过了一会儿,滑动轮椅扶手离开了房间。 走廊外面的声控灯亮起,尽头和身后皆是一片黑暗。 阮景从洗手间出来,白皙的脸颊上淌下水珠。 浸湿的睫毛更显纤长,轻轻颤动之下,有一滴滑向流畅漂亮的下颌。 他沿着原路返回,只是这次的感觉截然不同。 四周格外的安静,连楼道下面都一片黑暗,没有任何佣人仍在的动静。 好像这栋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阮景手指紧握住扶手,手背上青筋脉络分明。 当他准备滑动轮椅拐弯时,突然感觉车轮底下绊倒了什么,导致他失去了身体平衡,重重地向下倒去。 “砰!” 头顶的声控灯熄灭,眼前陷入了黑暗。 即使地面铺了一层地毯,阮景还是感觉半边身体都麻了,并且传来明显的疼痛感。 他只穿着薄薄白色丝绸睡袍,锁骨附近的肌肤因为艰难呼吸而泛红,如墨的发丝凌乱地散在半边脸上。 不管他的身份多么厉害,现在也只是个双腿残疾的普通人。 生死攸关的时刻,连跑都跑不了。 阮景双手撑着地面,想要凭自己的力量坐起来。 “嘻嘻~”寂静中有人发出窃笑。 余光中有灰色的“雾”从身上掠过,一旦他想要撑起上半身,它们就会一次次把他“逼”回去。 如同是在戏弄他,欺负他无还手之力。 阮景觉得自己是见鬼了。 正当空中的灵体放声大笑,忍不住露出尖利牙齿时,忽然一道长长的黑影闪过。 阮景半睁开眼睛,发现那些灰影退到了天花板边上。 他的身体陡然一轻,被一个柔软滑腻的生物圈住了腰。 是一条七八米长,比他腰还粗的黑色触手。 “……” 触手只是用了尾端的部分,轻松地把他卷了起来,在尽头的黑暗里有更多的触手冒了出来。 黑色粘稠的液体将地毯淹没,空气中充斥着刺骨的寒冷。 阮景脸色蓦然苍白,脑子有一瞬间的发蒙。 直到腰间的触手不断缠绕,力道越来越收紧,他有些喘不上气了。 “小克……”他低声轻唤,极力放平声调,问: “你真的想这么做吗?” 其实,他拿捏不准它此刻的想法,如果真的想杀了自己早就该动手了。 直到半夜才出现,一定是有某种原因。 对方似乎也在思索,没有如往常那样回答他。 “咕嘟咕嘟——”黑色液体中冒出许多泡泡,触手一个个探出水面,在他身下密集地排列,如一只只从深渊里伸出的欲望之手。 如果不是上方的那条触手缠住他,那些触手就会把他拉入黑水之下。 “吃了他!吃了他!”天花板上体型较大的灰影露出獠牙,急声催促。 可能是见小克苏鲁不动手,灰影身先士卒,突然张开极长的手朝他俯冲扑过来。 阮景下意识抬手抵挡。 掌心穿过了灰影,对方瞬间被“定格”住,片刻后影子变得透明暗淡,如一缕烟似的窜到很远的地方。 “……”在场三位皆有些许凝滞。 阮景却是心中侥幸,这只大的灰影是异常生物。 他现在的能力净化不了小克苏鲁,但是对其他异常生物还是有用的。 不过此举似乎刺激到了小克苏鲁,激发了它身上的暴虐之心,周围的空气也越来越冰冷。 阮景感觉后脖颈湿漉漉的,是触手纤细的尾端攀附上来,一点点缠住了他的脆弱的脖颈。 杀气瞬间倾轧上来,耳畔黑水的沸腾声犹如催命符。 他心下一沉,情急上手抓住了它的尾端。 触手下意识想要避开,尾端在他的掌心轻轻滑过。缠绕在他身前的大触手鳞片张开,在他的脖颈以下的肌肤上,留下一道两寸长的伤痕。 冒出的血珠浸染了它的鳞片,触手突然在半空中僵住,没有力量缠绕着他,身体立即从半空坠落。 不过,地面上另一条触手托住了他。 阮景紧皱着眉头,锁骨上传来阵阵刺痛,敞开的白色衣领染上丝丝鲜血,露出部分优美的胸肌轮廓。 同时因为寒冷,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栗。 小克苏鲁觉得脑袋空白,心脏也在随着颤抖,内心骤然涌上强烈的懊悔之感。 这份突如其来的浓烈情绪,不着痕迹地取代了杀戮的冲动,驱散了内心渴望力量,又濒临失控的喧嚣声音。 只剩下难以言喻的滞涩沉闷,而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 阮景正觉得死到临头,一条触手正朝自己过来了。 忽然,他感觉胸膛上微凉湿润。 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一条纤细柔软的触手,在锁骨的伤口上……轻轻“舔舐”?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联想到这个词。 所以,它这是在吸他的血? 阮景莫名觉得不对劲,上次在湖泊消失的人,可是连骨头都没剩下的。 他的精神高度紧张,放在地面上的手紧紧握住,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但是,一段熟悉的信息在眼前跳跃。 ——对……对不起。 走廊上的窗子照进淡淡光亮,此时外面天色拂晓了。 阮景身下的黑水消失,手摸到了毛绒的地毯。 那原本庞大的触手怪物不见了,缩水成小小一团,趴在他怀里颤抖,好像比他还要委屈。 神奇的是被舔舐过后,锁骨上的伤口不疼了。 阮景面无表情,内心一言难尽。 第19章 阮景眼前被黑色的浓雾遮蔽,整个人晕晕乎乎,仿佛坠入了奇异的云端。 他漫无目的地行走着,直到这些浓雾消散。 脚下似乎踩到了某种坚硬的物体,他整个人踉跄了一下,摔倒在一堆森森白骨之上。 他这才发现自己到了一座“白骨山”,在层层堆积的残肢断骨顶峰上坐着一个人。 秃鹫从灰暗低垂的天空飞过,衔着一块块腐肉。 华丽颓靡的冕服衣摆垂至白骨下方,少年一头银白长发,冷蓝肤色,脸上有白色的神秘纹路。 再往上…… 阮景骤然从梦中惊醒。 他后背冒了一层冷汗,心脏因为恐惧而剧烈跳动。 当看到面前熟悉的书房,墙上时钟指向早上十点整,他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 经过昨晚的“惊魂一夜”,阮景精神疲乏,只能早上在家办公,却也没怎么处理事务,甚至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过,他怎么会做那种梦?那个陌生人是谁…… 阮景没有看清对方面容,内心不由得纳闷。 他认为梦境总有现实的映射,很有可能是被小克苏鲁惊吓过后,脑子里胡乱堆砌出来的“幻想”。 这么胡乱想着,阮景下意识摸了摸受伤的位置。 其实那里创口不大,恰好在锁骨中间的位置,大概五厘米的样子,是被一瓣鳞片割伤了。 今天伤口上就已经结疤,衣领扣到最上一颗完全看不出来。 说实话,阮景不知道小克苏鲁怎么“停手”了。 这跟仇人拿刀子抵在他脖子上,刚见了丝血就突然收手,还向自己道歉一样匪夷所思。 他昨晚是切身感受到迫近死神,有点不太相信这个“道歉”。 或者说,小克苏鲁不杀自己是有更大图谋。 不管怎么说,它力量失控就是很危险,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 “我能和它解除‘锁定’关系吗?”他在心里问系统。 【你得找到比它强大的“异常生物”替代,而且过程麻烦。】 “……” 【目前是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留意。】 阮景内心长叹了口气,所以还要继续和小克苏鲁在一起。 思及此,他看了看手边的多肉盆栽。 盆栽后边藏了一团阴影,一条细小的触手探出来,小心翼翼地摇摆灵活的尾端,同时拨动面前的空气。 有种它非常忙,但是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感觉。 见此一幕,阮景痛心地闭上眼睛。 他已经对小克苏鲁刷新了认知,清楚它擅长作出乖巧的模样干坏事。 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显示一条新闻,附了一张俱乐部内混乱的照片,正是阮景离开之后,医护把几名伤员抬出去的画面。 最后确定没有人死亡,这件事被警方定为民事纠纷。 顾溢之是俱乐部的幕后老板,为了不让问题继续扩大,只能亲自去解决这个“突发事件”。 阮景注意到里面没有拍到萧鹤,没有人看到他离开那里。 次日,萧鹤连开发区都没有去报到,听顾溢之说是请假回去了,剩下的工作交给那两个同伴。 不用说,俱乐部的事情一定传到调查局里了。 那可是原著强者聚集地,男主和他们相比还是个小菜鸟,被那群人盯上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阮景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的手下意识放在大腿上,现在想要完全治愈双腿,还存在一段较长的距离。 常言道人在内忧外患的时候,最好自己有一个“盟友”。 阮景把笔记本的屏幕转过去,给小克苏鲁看上面的新闻。 然后,他神色流露出几分深沉,道: “你惹上麻烦了,异能调查局现在知道你的存在了。” 小克苏鲁的触手伸长了些,在屏幕面前定住细“看”。 这才是萧鹤背后的真正“威胁”势力。 每个世界的“资源”有限,如果他们发现了它的存在,必然会想方设法遏制它成长,攫取力量。 “你走吧。” 阮景合上了笔记本,垂眸说道。 小克苏鲁肉眼可见萎靡了,触手尾端蔫答答的,旁边的多肉都比它有生机。 它偷吃猎物、溜进行李箱、暗中跟踪,阮景都没有生气,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现在……却要赶它走。 ——我不走。 阮景眼前浮现三个字,品出几分莫名的倔强。 他心里涌出了昨晚的疑惑,当时为什么放弃杀掉自己? 思考再三后,决定保险起见,换个方式去“套话”。 他故作无奈叹了口气,问: “你为什么还留下来?” ——我们是朋友。 “朋友?”阮景语气上扬,有几分怀疑。 小克苏鲁不知不觉靠近了,触手在红木桌上迟缓地蠕动。 ——你……来自圣地卡达斯? 在小克苏鲁的认知里,只有这个地方的种族,外形和人类相似,力量比其他生物更弱小。 而且有一脉就留在中间世界,以人类“信仰力”为食。 “……” 阮景久久不语,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虽然不认识后面三个字,但是他猜测是非现实世界的地名。 它以为自己也是“异常生物”?所以才最后手下留情。 这个荒谬的想法中,透出一丝合理。 他这副陷入沉思的样子,在小克苏鲁眼里既是默认,甚至油然而生出果然如此的感觉。 ——你一定不会弃朋友不顾,对吗? 小克苏鲁仍觉得他嘴硬心软,什么“赶自己走”绝不是真心话。 它感到有些慌乱无措,触手紧张地缠绕在一起,差点把自己扭成个麻花。 阮景顿时捂住胸膛位置,凉凉地看着它,轻飘飘地开口: “你昨晚可差点要了我的命。” 见他如此“虚弱”状,小克苏鲁内心更加自责后悔。 ——我只是……想确定你的实力,以及族类。 通过小克苏鲁断断续续的信息,他理解了对方想表达那是不小心的“误伤”。 闻言,阮景稍微把脸偏到一边。 “你现在确定了吗?” 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 ——嗯,我会弥补错误。 阮景眸光微闪,他可不能白白受伤。 既然小克苏鲁觉得他是“同类”,在此基础上能产生合作关系,那自己就可以是它的“朋友”。 “如你所见,我来到这个世界很久了。” 小克苏鲁在雷暴那天出现,他比它提前十天“到”这个世界。 他余光里触手悬浮在半空,对方看上去像是在安静地聆听。 阮景借着“面瘫”的优势,讳莫如深地忽悠道: “我忘了很多过去的事情,也不愿再去回忆,更不想和任何朋友提起。” “朋友”之一小克苏鲁顿时明了。 也许正是内心的愧疚感,使得它对阮景的话多了层滤镜,如果它刨根问底,阮景一定会因此伤心。 于是,更加笃定了他“不是人”。 下午的时候,阮景在阳台的躺椅上晒太阳。 金色的阳光落在他身上,驱散了周身萦绕的寒意,白衬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锁骨中间露出一道浅浅的疤痕。 茶香在空气中飘溢,奥斯汀玫瑰切花在微风中摇曳。 阮景感觉身前微凉湿润,他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看到一条细小的触手,悄悄地凑了过来,尾端在他伤口上轻轻“舔舐”。 为什么是这个词,因为他感觉和蹭不一样,它的尾端会分泌出一种冰凉的液体,动作有意地放轻放慢。 小克苏鲁刚开始说是在为他疗伤。 但是阮景觉得这伤口没那么严重,而且已经结痂了,所以不许它过来打扰自己工作。 结果小克苏鲁相当执拗,改成趁他不留意的时候过来“治疗”。 【活力值+100……】 听到系统的播报,阮景心里郁闷一扫而空。 算了。 换种方式“贴贴”而已,反正他只赚不亏。 片刻后,他感觉伤疤又淡了几分,于是装作快要醒来。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小克苏鲁直接远离了两米远,若无其事地在花盆边上“赏花”。 “……”空气有些许的尴尬。 阮景清咳了一声,目光不经意落在室内,有些背光莫名有些阴森感。 他想起了袭击自己的“灰影”,不禁问道: “那些是什么东西?” 他已经感知不到那只异常生物,难道是自己净化力过猛,直接把对方给“度化”了? ——是依附厄运和死亡的“虫子”。 小克苏鲁没听出不对,因为卡达斯和旧神宫殿相隔遥远,几乎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阮景没见过这种低等生物很正常。 为了确保不吓到他,小克苏鲁讲述“虫子”的来历和危害时,下意识隐去肮脏恶心的部分。 阮景觉得这种东西很魔幻,听得恍恍惚惚。 末了,他抓住了关键的问题,说: “它们还在这里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呆在室内总会很压抑。 而且今天诸事不顺,先是中午的时候,他的电脑在工作期间被黑了。 这耽搁几分钟,损失的可是几百万。 他心情烦闷,随意走走轮椅都能打滑,还好这次跟昨晚不一样,只是感受到震感的瞬间就被触手稳住了。 “……”有种梅开二度的感觉。 阮景看着小克苏鲁,目光幽幽。 后者的触手滑到地板上,呆滞迟缓地往后撤,被他发现后顿时定住,委委屈屈地辩解。 ——上次不是我…… 阮景大度地没有深究,他确定原因不在对方身上,因为自己喝水都能呛着。 今天几乎没有做好一件事,到后面做什么都差了点意思。 阳台上,小克苏鲁看向光线昏暗的室内。 空气里依然飘荡着尘埃般的“孢子”,却不见那些高而窄小的灰影,只剩下两三只藏在冰箱上、衣柜上等高处。 它们瑟瑟发抖,极力缩小自己的体积。 这些东西想耗干阮景的“气”吃掉他,当发现这暗戳戳的“使坏”后,小克苏鲁就在积极吞噬它们了。 ——在,我在送它们走。 闻言,阮景心里讶异至之余,也误会了它的意思。 它们竟然自愿离开?真是太好不过。 “那你好好送客,注意礼貌。” 灰影123:……我们谢谢你咯? 它们听到这两个对话,震惊到来不及反应。 紧接着,一条触手从衣柜上方的阴影出现,“啪”的一下把惊慌失措的灰影拽了进去。 小克苏鲁却觉得帮忙做这些还不够,自己得想个办法送上赔礼。 不如给阮景捕获更多“猎物”? …… 阮景喝了一口茶,忽然觉得有些冷。 他从躺椅上坐起身,想去拿旁边放在椅背上的外衣。 但是,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眼前,把外衣拿了过去。 “先生,穿这件吧?” 阮景抬起头,看到是对他微笑的小婉。 “嗯。”他没有过多留意,接过了她熨好的新衣,披到了自己身上。 小婉拿着他的衣服,进入室内后再到楼下洗衣房。 她低头把这件外衣展开,摸到了其中一根发丝,捏起来放进备好的透明分装袋里。 第20章 自从他们变成了“盟友”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阮景的错觉,小克苏鲁看起来好像更加粘人了。 阮景再抱着它的时候,总是心惊肉跳,怕再看到那天晚上的“可怕怪物”。 头几个晚上都没睡好,每次梦里都被可怕的力道缠住,但是一睁开眼睛,巴掌大的触手从枕头底下钻出来。 小克苏鲁似乎感受到他的情绪,后面几天,他醒来都没在床上看到它。 一个平常的早晨,窗明几净。 阮景从床上起身,今天他感到身体不太一样,于是掀开被子看。 他尝试着弯了弯足弓,从僵硬无知觉到用力时会紧绷起来,奇迹般的力量牵引着小腿肌肉。 阮景再尝试屈起膝盖,这是他每天都会进行的“训练”。 日复一日的徒劳用功,此刻竟然有了一丝知觉,他心脏立即跳得更快了,深吸了一口气。 阮景眼眶微湿,只要自己继续坚持,不久后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 他短暂地凭借足尖力量,坐到了床边的轮椅上。 然后,慢慢地滑动轮椅,来到了客厅里面。 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一只水缸。 为了不引人怀疑,他还多养了两条小锦鲤,但是小克苏鲁经常跟自己睡,水缸之前一直是放在外面当摆设用。 现在,那两条锦鲤却被挤到了缸底。 某只触手怪物埋头在水缸里,咕嘟咕嘟地吐泡泡。 目前看上去,它和两位“室友”处得不太好。 阮景滑动轮椅到水缸边上,自己顶着个熊猫眼,看着这满满“一缸”触手。 他沉思了片刻,说道: “以后别再变……呃,听到了吗?” 小触手颤巍巍探出缸的边缘,尾端轻轻拍了三下,然后也不缩回去,仿佛在“眼巴巴”地望着他。 阮景忽视了那一丝“可怜”,心里跟明镜似的。 然而他半侧过脸,朝它伸出了手。 小克苏鲁眼睛迸发光彩,触手爬到他的掌心上,蜷缩成一个“空心”圆圈。 阮景带着小克苏鲁,共同进入餐厅吃早餐。 他没有吃多少就放下了。 即使是“送”走了那些灰影,但是阮景运气还是不算好,今天公司有几个项目出了问题,他为此忙得不可开交。 夜里到很晚才睡得着,结果半夜突然梦游到了阳台。 吹了几分钟冷风,他才清醒过来,轮椅的车轮被两条触手死死拉住。 阮景之前没有梦游的习惯,他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 次日,阮景换衣服的时候,他看了看桌上的一整排昂贵腕表。 忽然心血来潮打开最底下的抽屉,准备从里面挑一个戴上。 小克苏鲁凑过来,细小的触手也在里面张望。 抽屉不起眼的位置,却空了一格。 他隐约有点印象,这里放着一块欧米茄的浅蓝调腕表。 现在放哪儿去了? 阮景好半天没想起来,他没有在意,也许是落在房间某个地方了。 他忽然觉得如芒在背,一阵冷风拂过。 “……”阮景心中纳闷,不由得抬头扫视房间。 “你确定它们真的都‘离开’了?” 这句话是问小克苏鲁的,后者在半空中游动的触手轻轻摇晃,似乎也在仔细感知了一会儿。 ——确定。 于是,阮景只能压下心里异样,也许是自己最近时运不济,刚好就开始倒霉了? 他忽然福至心灵,找出系统说:“给我兑换点运气值。” 活力值积攒有几千点了,兑换百点运气值绰绰有余。 系统依言照做。 阮景去公司了,小克苏鲁这次没跟去。 正当它埋头在水缸里,处于半“休眠”状态的时候,忽然察觉到门外有脚步声靠近。 不是阮景去而复返,而是一名别墅里的佣人。 门把手转动过后,小婉走进了这间主卧。 此时先生去了公司,没有人会来打扰自己。 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梭巡,然后来到了那张桌前,蹲下来时黑色裙尾半垂在地板上。 按照顺序拉开每层抽屉,前后仔细检查过后,目光落在腕表里空出的一格。 她从围裙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 小婉把欧米茄腕表放了回去,看上去天衣无缝。 但是,这已经不是原来那只。 先生不可能会发现少了一块表,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也不可能再来追究她的责任了。 小婉曾经在残疾人疗养院当护工,几乎每任雇主对她都很满意,最后她也会从对方手里捞到不少好处。 她很了解身体残疾者的心理,一辈子衣食住行都无法自理,他们无依无靠,会更依赖身边的人。 阮景和其他人的区别,就是更加有钱,不过这意味着她能捞到更多钱。 但是只是当一个小小的佣人,这样来钱太慢了。 小婉眼睛里闪烁贪婪的光,手掌慢慢摩挲高档的桌面,找了大半个小时,才勉强从一个小角落里发现根发丝。 她小心地用镊子夹起来,放进了透明的分装袋里。 然后,她拿出手机,向一个联系人“W”先生,发出了一条短信。 “东西拿到了。” 过了一会儿,对面回复了信息。 “W”先生:我让人去接头,注意别被发现。 “W”先生:四点半。 “……” 小婉手指捏紧了分装袋,她想到了自己背负的巨额债务,决定铤而走险一次。 毕竟她手里留存了第二份“物证”,事成之前,不担心对方会过河拆桥。 突然,她感觉余光出现了一个黑影。 小婉心中大惊,连忙收起透明袋,看向衣柜的方向。 那里空空如也,柜门紧闭,只是她紧张之下的幻觉。 小婉莫名内心感到慌张,想要赶紧离开这里,于是她走出了房间。 当房门被带上的一瞬间,衣柜打开了条缝隙,一条黑色触手从里面钻出来,墙后也蔓延出数条触手。 它们把衣柜慢慢缠绕起来,忽然滑到地板上,如黑色的“潮水”般向外面涌去。 小克苏鲁目睹了这一切,黑雾幽幽闪烁猩红的光。 这是一个惯常撒谎的背叛者。 …… 下午,某栋商业大厦。 安静的办公室内,通过落地窗可以俯瞰繁华的街景。 阮景处理完一堆事情,他疲倦地闭上眼睛,仰靠在真皮的椅背上。 不止是工作上的事务,还有异能局的潜在威胁,他早就安排人留意这个机构。 萧鹤的确是连夜回了异能局,但是里面秘密商议的方案,无法给他准确具体的内容。 他听说最近这两天,有几个“绿夹克”时常在附近晃荡。 同时,H市在四处流传一个都市传闻,有人在夜跑的时候失踪了,附近回家的路人看到了“微笑的男人”。 这让阮景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在原著剧情里异能局所在的H市,可是最风平浪静的地方。 他刚回到国内不久,就遇到了这种不妙“传闻”,运气是真的糟糕透顶了。 明显他兑换的那点运气值,还没有太大作用。 阮景在昏昏沉沉中,忽然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他在原著里“病死”的结局,会不会存在疑点,也许并不是自然死亡? 阮景内心澄明,倏然睁开了眼睛。 他抬起腕表看了看,然后直起了身。 该回家了,小克苏鲁也该饿了。 第21章 晚上七点,别墅内。 客厅里一片寂静,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孤独。 窗前,坐在轮椅上的青年陷于阴影中,不发一语,显得更加单薄清瘦。 幽幽月光之下,他不时侧过脸庞,淡然的目光落在虚空某处…… 某只触手怪物身上。 他身体内侧的手指捏着块“冻干”,在半空中被一条触手卷住,尾端掠过指尖留下错觉般的湿冷感。 两条细小的触手捧着他的食指,“细嚼慢咽”地把冻干吃完了。 弱小又无助,好像没他就活不成了。 “……”又在装。 阮景不再受到“蛊惑”,当触手想要顺藤摸瓜蹭上来之前,他用指腹敷衍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去。 小克苏鲁:“……” 阮景没理会它僵硬的触手,把盒子重新上盖,意味着这次晚餐就此结束了。 这时候,小婉的声音在身后忽然响起。 “先生?” 阮景讶异地看过去,他嘱咐过晚餐时不要有人过来。 接着,小婉来到了他面前,垂下明亮的眼睛,神情有些许犹豫,说: “很抱歉,这个时间来打扰您。” 阮景放在扶手里侧的手,掌心轻轻推开柔软滑腻的触手。 “有什么事?”他问。 小婉眼底光芒微闪,无意识地低眉含胸,说: “可能只是一件小事,我在帮您收拾旧物,有一件脏了的衬衣……需要处理掉吗?” 阮景看向她的脸,端详了几秒。 但是小婉整颗心悬起来了,她盯着地板静静地等待,心想难道是自己被发现了“端倪”? “嗯。”阮景随意地答应了一声。 那件弄脏的衬衣他想了半天,应该就是那天晚上被划伤染上的血渍。 小婉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但是,她却没有立即走人,而是大着胆子抬起眼睛去看他。 阮景没有过多注意她,整个人散发着高冷的气质。 她从前也听过这位大佬的传闻,因为残疾和心理问题,整日死气沉沉的,几乎没人敢跟他搭话。 “还有事?” 小婉双手紧握着,她上前一步,试探性地说道: “如果您感到孤独的话,我可以随时陪您说说话。” “……” 阮景社恐本性再次发作,其实他觉得独处的状态很好。 何况,还有一只“隐形宠物”随手撸。 他并不觉得孤独,但转念想人家小姑娘是一片热心。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小婉面上一愣,随即低头笑了笑,“那我先去忙了。” 她转过身时,眼底的恶意一闪而过。 真是个脾气古怪的男人,不就是有几个臭钱! 夜色渐深,月光如水。 一辆黑色小车驶进了别墅区,在后院门口的隐秘位置停靠,在灌木丛的遮掩下不甚清晰。 年轻女佣半披着睡衣,从门口探出身子,双手托着一小叠东西。 …… 主卧里的墙上,钟表指向了凌晨四点半。 阮景感觉手边有什么在触碰自己,他刚想抬起手臂放下时忽然想起,小克苏鲁还在床边。 他下意识担心压到它,当下精神清醒了大半。 结果睁开眼睛,就看到几条触手攀附在墙上。 阮景:? “你在干什么……”他茫然地看着它,缓缓将一条触手探出窗外。 三更半夜在作什么妖?为了弄清楚这点,阮景双腿挪到床边,手拉过旁边的轮椅,然后坐了上去。 他已经能勉强靠双腿“下床”了,不过只有一两分钟时间。 窗台上的小克苏鲁,用细小触手朝他弯曲了个弧度,像是在朝自己热情“招手”。 片刻后,阮景也来到了窗前。 他低头看去,发现楼下可疑的黑色车辆。 车门前站着一个黑衣男人,看不清面容,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阮景的目光微沉,接着打了个电话。 五分钟后。 小婉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黑衣人,有意无意地说: “你和你的老板带个话,不要忘记许下的好处。” 黑衣人勉强扯了扯嘴角,“放心好了,老板不会食言。” 突然,有强烈的车灯光线照过来。 黑衣人反应迅速,见有人来直接扭头就跑,两三步跃上了自己的车,然后猛踩油门。 被……被发现了? 小婉看着两辆车追逐的影子消失,放在身侧的手在微微颤抖。 当她转身想要悄然进门时,却不期然对上了青年冷峻的脸,她吓得脚下不稳向后摔倒在地。 “先、先生……” 阮景目光落在茫茫黑夜,问:“他是什么人?” 最后,阮景把小婉带到了客厅。 面对那道犀利的视线,小婉冷汗顿时都下来了。 见事情败露,自己可能要为别人背锅,惊慌失措下她交代了所有事情。 小婉来到别墅工作前,因缘巧合下结识了W先生,对方要她帮忙做一件事情,事成之后会支付一笔天价酬金。 那件事很简单,只要在别墅里拿到三件东西。 阮景的目光很冰冷,说: “我可以送你进去,这不是难事。” “不,不要!”小婉闻言,脸色骤然煞白。 没想到自己做的事,竟然会严重到要去坐牢,那自己下半辈子不就毁了? 她头一回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的冷漠心狠。 “可惜,你连那位‘W先生’都不知道是谁,对我来说又有什么价值?” 这个男人非但不糊涂,而且毫不手软,不会看在她日日在身旁悉心照护,从而心生怜悯。 这和小婉从前在疗养院的待遇截然不同,“感情牌”此时没有用武之地。 小婉眼里掠过嫉恨之色,手指紧紧攥住裙摆。 现在四下无人,如果再不做点什么…… 这时候,门口出现了一个保镖。 他叫做小明,刚才驾车去追黑衣人,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见客厅里还有人就没进来。 小婉转而低下头,伤心地哭了出来,说: “求求您,饶我这一次吧……” “……” 阮景偏头看了她一眼,心想刚才好不容易憋出那些话。 一番惊吓威慑之下,不给小婉撒谎的机会,该交代的信息全交代了。 虽然小婉偷走了他的随身物品,不过其中并无机密文件,没有造成实际的损失和伤害,倒也不必把人逼上绝路。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轻飘飘地说: “小明,把合同给她签一下,明天不用来了。” “好的,阮总。”小明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然后从身后掏出一张合同和笔,放在小婉面前的桌子上。 小婉哭得梨花带雨,突然愣了几秒。 解雇合同? 她茫然地抬起头,却只看到阮景坐着轮椅的背影。 等小婉离开别墅之后,阮景把小明叫到了书房。 “刚才是什么情况?”他翻了一页书,问。 小明两手放在身前,答道: “没追上。” 好,很老实。 “不过,我乍一看觉得那人很眼熟。”小明表情做出回忆的样子,两条粗眉毛抖了抖。 “我好像在吴董事身边见过他……应该是个小助理。” “……”阮景闻言微愣,这件事情果然不简单。 他不由得转过头,却没看到本来盘在地板上的触手怪物。 小克,去哪儿了? 天色灰蒙蒙的,城市的雾霾天再次出现。 在快要天亮前,小婉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别墅,惨白的路灯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人的影子里隐约可见两条触手的影子,在沥青的地面上如“飘带”般游荡跟随,仿佛是人的影子一路蔓延了很远。 她的“影子”系着上一个路灯,仿佛是地面上巨大的“时针”。 小克苏鲁能感知到浓烈的仇恨,就在这个人类身上。 它最熟悉这种情绪,“仇恨”一旦产生,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强盛。 小克苏鲁无法直接获得“信仰力”,就只能消除潜在的背叛者,这样相当于帮阮景荡平路上的障碍。 “……” 小婉没有察觉身后的危险,她手里紧紧握着自己的合同。 上面还夹着一张车票,那是在千里之外的家乡。 她惊讶了好久,内心陡然涌出悔意。 如果自己当时没有糊涂,现在应该还…… 此时手机铃声响起,她仰头看向徐徐升起的朝阳,下一秒接通了这个电话。 “下班啦?”对面一个年迈的声音问。 小婉点了点头,眼里含泪笑着说:“妈,我过两天回家看你……” “……”脑后即将探出的触手倏地顿住,小克苏鲁讶异地打量着她。 这一瞬间,这个人类身上的仇恨消失了。 而且,周身萦绕着丝丝缕缕的半透明物质,这就是小克苏鲁想要的“信仰力”。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小克苏鲁选择了收集信仰力,将那些半透明物质吸收到了自己的黑雾里。 信仰力凝成了一颗“水晶球”,在晨光下闪烁璀璨的光芒。 在这期间,小婉的身影已经走远了。 …… 东市区,某个高档小区的住宅。 吴文进身着正装,坐在桌前悠闲地沏茶。 “出来的时候被那小子看到了?” 他一提到“那小子”,脸上的笑容就泛冷。 平时阮景喜欢跟自己唱反调就算了,就在昨天竟然让人着手清查公司的账目。 这半年来他暗中挪用资金的事……要是被知道了…… 吴文进额头微微冒汗,差点把手里茶杯捏碎。 以防万一,必须先下手为强! “这是我的疏忽。”身旁的黑衣人九十度鞠躬,连忙补救道: “我……我把您要的东西都带回来了。” 黑衣人把染血的衬衣,还有两个放着发丝的透明袋,摆放在了面前的桌上, 吴文进脸色瞬间好转,没一会儿就把他打发走了。 他拉开了一道遮光的普通门帘,显出后面的一只檀木的小神龛,昏暗的光线下,透着阴森森的气息。 他把衬衣和发丝扔进火盆里,瞬间火焰的冰冷异光就蚕食了它们。 吴文进脸上映着诡异红光,眼睛空洞地像是一只提线木偶。 他把胸前的一个红绳扯出来,下端坠着块“佛牌”。 然后双手合十,对着面前的神龛深深叩拜。 吴文进口中念念有词,声调喑哑滞闷,像是一串难以辨别的请神咒语。 “请主显灵,请助我一臂之力。” 在神龛之中,供奉着一尊奇怪的神像,六手四眼,正面表情凶恶狰狞,背面作垂眉悲伤状。 这明显是一位异教邪神。 第22章 天亮后。 阮景在床上睁开眼睛,然后看到窗边爬进了一道黑影。 “去干什么了?”他幽幽开口。 小克苏鲁在墙上“定”住,几条触手在空气中扭曲、游动。 ——我……就在这里。 阮景发现它并不习惯表达信息,常常只流露出一部分,剩下的全靠他连蒙带猜。 他仔细看着那些触手攀附在窗沿,心想不会是为了蹲黑衣人,小克苏鲁一直趴在窗外的墙壁上吧? “……”小克苏鲁没回答,触手尾端在轻轻摇晃。 阮景翻了个身,半梦半醒地嘟囔道: “他不会再回来了,你……也别去找。” 这件事该由他自己处理。 既然知道吴文进在用“超自然”力量害他,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最好还是用同样的手段加以抗衡。 比如说找个大师,办个神秘仪式…… 在这样的担忧之下,还有另一个问题接踵而至,那就是投喂小克苏鲁的食物,现在已经见底了。 小克苏鲁正值口欲旺盛时期,挨饿两天就变得蔫了吧唧的。 阮景一开始觉得这是伪装,但是他很快就心软,朝夕相处看着也很不是滋味。 而且,最近异能局都没有动静,也许是解决完“微笑男”事件归队了。 不过阮景每周只让它出去三次,只捕猎“异常生物”不要引起别人注意,而且两小时后必须回来。 小克苏鲁通过自己动手,这几天勉勉强强吃饱了。 因为他这次好说话,小克苏鲁就得寸进尺,还想白天跟着他去公司。 “……”阮景盯着它半空中嚣张的触手,有种不答应也会想办法跟上来的感觉。 他抬起手把那条触手薅下来,拉起被子给它蒙上了。 “明天再说。” 触手尾端刚刚探出被角,瞬间就默默转了个弯,把自己藏进了被子里,鼓起一个小小的包。 上午,阮氏集团的大厦里。 自从阮景重新接管董事长职位后,顾溢之手里掌握部分股份,于是退居为股东之一。 两人仔细商量过后,阮景决定核对公司过去几个重要的业务。 但是这里面接手的人大半是吴文进,可能会涉及账目清查,因此吴文进和其他几位股东都不同意。 早上开了一个会议,众人都兴致缺缺的样子。 十五分钟后散会,等阮景离开之后,赵胜转头和另一人低头耳语。 “这是又要‘折腾’我们了。” 另一人点头附和,随即又不屑地摇了摇头,说: “以前顾溢之就不好对付,现在更没有办法‘除掉’他了。” “他就是阮景身边的一条狗。” 空气突然停滞了几秒,忽然有人破防冷笑了一声。 “一个血统不纯的私生子,没爹没娘,早年被赶出家门,要不是发生那件事……谁会知道他是谁?” 中间没说出口的话,大家都心照不宣。 有人则讽刺地嗤笑道: “还不是踩着老爸上位,老爸死了,心里指不定多高兴!” 赵胜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却没有出声阻止。 毕竟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行了,嘴巴放干净点!”吴文进突然开口,洪亮的声音把他们吓了一跳。 他们想到吴文进和阮景父亲当年交好,一时之间面色有些异样。 “老吴,别生气。”赵胜堆起个笑脸,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了却收起笑容,说: “现在最该担心的人是你,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怎么都逃不掉啊!” 吴文进默不作声,面色比他们还难看。 等到周围人都走了,他才握紧了拳头,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董事长办公室。 阮景正埋首在桌前,签一份项目合作协议。 忽然,李秘书对他说,“阮总,吴董事想见您。” 他惊讶地抬起眼睛,果然看到玻璃门后光溜溜的“卤蛋”。 从第一次开会到目前,吴文进都没有来找过他,看上去颇有“你不能奈我何”的感觉。 现在这是……沉不住气了? 阮景先前也做了一番心理准备,他合上了协议书,然后看了一眼桌面上的小克苏鲁。 小克苏鲁立即会意,触手从桌沿爬进了桌底。 吴文进的目光先落在桌面,但是很快就放在了阮景身上,仔细打量了一会儿。 阮景和他对视了片刻,就快要顶不住之际,问: “吴董事,有事?” 吴文进忽然笑了笑,说: “小景,我们两人私下聊一聊好吗?别把关系搞得那么紧绷。” “……”阮景心里感到莫名,但还是半真半假地喊了一声: “吴叔。” “哎,好多年没有听你这么叫我了。” 吴文进上前一步来到他面前,目光欣慰道: “我记得小时候还抱过你,当时阮哥也还……没想到一眨眼就过去了,过了十四、五年吧。” “当初你父亲和我是拜把子的兄弟,就连这个公司也愿意分我一半。” 吴文进自顾自地说着,忽然转过身看着他,自以为慈祥地微笑道: “看在我是你唯一的‘叔叔’面上,别再追究过去的那几个账目好吗?” “……” 阮景从始至终无动于衷。 他望着对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也轻轻一笑反问道: “我心里也有个问题,您让小婉取那几样东西到底要什么?” 吴文进愣了愣,眸光闪烁,疑惑地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来您不舍得交代。” 吴文进心下思忖,他养的“庇护神”能给自己招财走运,事业顺遂,阮景只是“拦路石”之一。 而且他不惜耗费大量心力,为“庇护神”聚集残魂,请神仪式即将成功。 他怎么可能冒险说出“庇护神”的事?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阮景略有些疲倦,双手指间交错,说道、 吴文进眼睛布着血丝,突然靠近过来,冷笑了一声说: “别得意太早了,你还太嫩,是斗不过我的。” 阮景目光不闪不避,悄然握紧了手。 这个人的眼神真可怕。 然后,吴文进就转过身准备走人,可能是心太急脚下绊到东西,往前踉跄了一大步。 吴文进脸色微变,刚才那是……什么? 他狠狠瞪了阮景一眼,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看着前方地板上的一团触手,阮景佯装训斥地说道: “怎么跑那儿去了?” 小克苏鲁慢吞吞地回来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听到女助理在旁边犹豫着开口。 “我泡好了咖啡,刚要端过来就不见了……” 现在却自己“长脚”跑到了办公室里? 阮景循着她的目光,看到桌前的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还有趴在一个文件上,在空气里扭曲、摇晃的细小触手。 阮景掩唇轻咳了一声,随口说: “……是李秘书吧。” 女助理顿时恍然大悟,微笑着出去了。 在阮景看不到的角度,女助理和李秘书身上萦绕的“信仰力”,会飘到小克苏鲁身上,最后被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 后面,像这种小事频频发生。 不知不觉,小克苏鲁就晋级为“贴身”秘书,而且记忆力惊人,帮阮景记着许多大小事务。 当然了,公司里千八百个人,偶尔有几个“灵感”较强者,像是顾溢之就常常能感觉到“异常现象”存在。 赵胜和几个股东虽然看不见,却也经常遇到“怪事”,前两天胆战心惊,魂不守舍,好像是做了某些亏心事一样。 夜半三更,阮景无意识地枕着一条触手睡着了。 小克苏鲁用另一条触手小心托住他的手,然后把压麻了的触手慢慢抽出来。 五六条触手爬上了窗台,眨眼间消失在黑夜里。 又到了捕猎的时间。 这次,它决定去附近一个公园看看。 城市的环境不比野外,找一只异常生物并不容易,必须耐心等待才能“钓到大鱼”。 …… H市内,异常局刚解决完“微笑男”事件,不久后又发生了各种“灵异”事件。 但是经过专业检测,他们发现并非是人类的灵魂作祟,而是特殊的异常生物。 一辆红色的敞篷车停了下来,从上面走下来两名身穿绿夹克的男女。 面前是一个僻静的废弃公园,深蓝的天空却飘着无数的白光,形状各不相同,但是都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夜空。 女人仰望着天空,惊讶地喃喃道: “那都是残缺的半魂体,是……死域的食‘腐’生物。” 如果放任不管,假以时日它们会凝成“邪神”。 男人表情凝重,皱着眉说: “这种邪神在现实世界乱钻,倘若被有心之人恶欲吸引,就会顺势显出真身,去四处作祟生乱。” 他们先后进入了公园里,运用自身的异能消灭这些半魂体。 但是,没有人发觉另一个危险就在附近。 小克苏鲁在灌木丛的遮掩下窥视这一幕,天上闪烁着白光映在黑雾中,将它的影子更加淡化了。 这是它在城市里,见到最多的“猎物”。 小克苏鲁慢慢地压低身体,直到消失于铺满落叶的黑暗。 “那、那是什么!”男人大声喊道。 只见上方的夜空蓝、红色的焰火纵横交错,本来把那些白光圈在了一个地方,但是天空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女人定睛一看,说: “那东西是活的,而且也是……” 周遭的焰火无法靠近它,流泻而出的黑雾不多时,就把那些“白光”齐齐吞没。 两人脸色俱变,这显然是一个棘手的“大麻烦”。 但是,那只未知生物似乎没有攻击意图,而是在他们面前消失了,那条“裂缝”消弭于夜空中。 小克苏鲁跟阮景约好只出去两小时,于是掐着最后一秒溜进了别墅的窗户,爬上了近在咫尺的床。 它毫不犹豫吃掉那些死域的半生物,感受着力量在迅猛攀升,此刻的心情非常不错。 朦胧的月光下,小克苏鲁盯着面前熟睡的脸庞。 忽然,它莫名想到了那些死域生物,死前纷纷惊恐的样子。 深海死域里弱肉强食,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小克苏鲁心里认同阮景也是“同类”,不过真要和死域生物相比,还是后者更算得上是自己的“同类”。 可是,它能理所当然地吃掉死域生物,却做不到真的吃掉阮景。 或许并非以为他是“同类”,而是他对自己来说是特殊的…… 小克苏鲁似懂非懂地想了很多。 第23章 在这段时间里,阮景对小克苏鲁感到头疼,偶尔在公司里造成的小麻烦,他要在后头收拾烂摊子。 他甚至怀疑对方是在故意捣乱。 而且小克苏鲁还经常“消失”,像是有了不能告诉自己的秘密。 时间一久,阮景突然有点担忧。 它现在可以凭自己“捕猎”,异能局也暂时没有动静,处于安全时期,没有跟自己“结盟”的必要性。 所以,小克苏鲁是另有打算吗?比如离“家”出走…… 这天上午,阮景收到了一个晚会邀请函,署名是当前合作的上市集团董事长,王英。 此人性格热情大方,每个月要组织两三次晚会,大多是邀请自己的合作人,一方面是为娱乐,另一方面巩固人脉关系。 顾溢之提前有了安排,时间上来不了。 阮景犹豫了片刻,最后决定去参加。 他已经推了太多的“邀请”,经常不在人前露面的结果,势必会引人私下猜疑。 阮景半倚靠着轮椅,握着手机,随便刷一个论坛的帖子。 最新的帖子上飘着几个关键词“灵异”“闹屋”“公园惊魂”,据说是因为近日出现了多人见灵体验。 阮景在意的一点,是异能局也在留意此事。 最近他正物色合适的“大师”,此刻忽然福至心灵。 何必舍近求远,这不就有现成的吗? 时隔半个月,他再次打开了萧鹤的聊天界面。 他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有没有兴趣接个业务? …… 晚上八点,H市最大的酒楼内。 富丽堂皇的大堂里,灯光目眩,来宾往来不绝,他们着装正式,携手走过门口红毯。 来宾里阮诺和未婚妻来了,而吴文进突然称病无法到场。 阮诺和未婚妻看上去非常恩爱,旁人也多有祝贺,不过阮诺看到阮景却面色不太好。 也许因为双方有意,全程都没怎么接触。 阮景回敬了王英的酒,敛眸时若有所思。 他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原著剧情里“自己”的死,跟吴文进脱不开关系。 阮诺相当于一个工具人的角色,被吴文进当成刀子使。 他隐隐有种直觉,今晚会发生些什么。 阮景觉得有些头晕,随便找了个借口去卫生间。 里面没有其他人,格外的安静。 镜子里,一条触手勾着他的肩膀,露出了“脑袋”也在和他一样,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别说,你这样还挺像个人。” 阮景嘴角微扬,语气调侃地说道。 小克苏鲁愣了一下。 “像吗……?” 镜子里的阮景瞳孔微缩,难以掩饰惊讶之色,刚才他似乎是听到了声音? “是你在说话?”阮景看向小克苏鲁。 小克苏鲁缄默不语,触手迟缓地在空气里浮动。 阮景暗自心想,应该是他听错了。 晚会上鱼龙混杂,他原本没想带小克苏鲁一起来,只因为后者表示不愿意留守在家。 当阮景在犹豫之际,小克苏鲁看出他的顾虑。 ——他们发现不了我。 这个“他们”指的是异能者。 阮景不怀疑它有这个本事,毕竟连萧鹤都无法再“看”到它。 而且,他身上的咒术还没解除,一个人单枪匹马赴会危险成倍增加。 要是到时候,萧鹤能够帮他解除“咒术”,那就是皆大欢喜,要是解决不了,后果难以预料。 带上小克苏鲁,也算是给自己一条退路。 等阮景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回到了宴客大厅。 他坐在坐席最前排,周围全是面孔各色的人,今天恰好是王英的生日,王英在台上激情昂扬地讲完了感想,然后又下来请阮景上去。 阮景:“……” 在几十道目光炙热注视下,他笑容略显僵硬,然后从容地被推上去“临时演讲”。 他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手心都在冒汗。 好在他全程面无表情,看上去就是在睿智地沉思。 阮景简单地说了几句,大概就是祝福王英和事业。 话音刚落,满场响起如雷般的掌声。 “……”阮景内心复杂,冷静地准备下场。 但是,席间突然有人发出尖叫。 只见左前方有个人连着椅子摔倒在地,旁边的人都簇拥过来,那人却面色发青,眼睛瞪得很大。 “啊!!” 哐啷哐啷,金属餐具和桌布椅子被掀翻,甜点浸泡在浓汤里,又被慌乱的脚踩成碎末。 接连有人倒了下去,而且胡言乱语,攻击周围的任何人。 不过阮景却看到在人们上空,飘荡着一团团白光,拖着长长的“尾巴”,而白光的形状像是人的残肢断臂。 有的是半条胳膊,有的是一颗眼球。 这些“白光”随机攻击人们,飞到一个人体内再重新飞出来,那人就突然倒下“变异”了。 阮景即使有心理准备,此时也不免震惊,它们都是异常生物。 不稍片刻,在场的宾客能跑的全跑光了。 逃跑的时候,阮诺竟然还想起他,不过大喊了他的名字,下一瞬就和未婚妻消失在门口。 现在只剩下一地狼藉,还有独自坐在台上的阮景。 “记住,不要出来。”他低声对小克苏鲁说道。 这次,他祈祷小克苏鲁不要再“捣乱”。 小克苏鲁有些委屈,触手想圈住他西裤下露出来的纤细脚腕,但是犹豫一会儿还是放弃了,默默隐进了幕后。 最近,阮景似乎不高兴。 难道还在记恨弄伤他的事情?这个猜想显然最合理。 小克苏鲁两条小触手捧着白色的“絮状物”,对其视若珍宝,心里还颇有些得意洋洋。 这段时间终于收集了可观的“信仰力”。 它一个个扒拉着数,算下来整整有五百…… 不,是五百二十个。 他看到这个肯定会原谅自己。 这边,阮景看到小克苏鲁消失后,心里松了口气。 他低头看着腕表,等待时间一点一滴逝去。 还有十秒。 十、九、八…… 下一瞬,大厅的两边门轰然闭合。 带着腥味的气流瞬间涌入,空气里响起痛苦的哀嚎,又像是某种可怖的兽类在咆哮。 那些“白光”被吸到了一起,慢慢凝聚成了被红光笼罩的两米高的灵体。 六条弯曲向下的手臂,四只黑洞洞的眼睛,正相表情凶恶狰狞,反相作垂眉悲伤状。 邪神目光锁定在他身上,张开满口獠牙,六臂大张倏地猛冲下来。 阮景手指攥紧两边扶手,呼吸都凝滞了。 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地板的缝隙间渗出黑色的液体,眨眼间就填满了所有地方,如同一个冰冷粘稠的沼泽。 空气中流淌的致命物质,如同一张无形的网。 邪神瞬间停在阮景上方,似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死寂的空气里,隐隐有暗潮涌动。 紧接着,黑水之中形成了巨大的漩涡,无数条黑色触手翻涌浪花,庞大的恐怖压力瞬间倾轧至眼前。 邪神……或许应该叫邪灵,如同一只海上的扁舟。 空中分裂出许多半魂体,试图在绝境之中反击,但是它们再多也不及触手多,几乎是分裂的瞬间就被捏碎。 几分钟后,一切回归“风平浪静”。 阮景坐在高台上,分毫未损。 他的表情木然,心里浮现大大的疑惑。 这就……完了? 阮景只见过小克苏鲁捕猎异常生物,这还是头一回对上“邪神”的情况。 他先前觉得物种不同,后者更不容易对付。 现在看来,是没把这玩意放眼里? 凝望着面前的黑色漩涡,这些触手比他之前见到的还要大。 不能叫小克苏鲁了,这可一点都不小。 然而,阮景发现不知何时,面前笼罩了淡淡的黑雾。 “小克?” 周遭一片沉寂,隔着薄雾可见水里触手在游动。 阮景越看越感觉不对劲。 只见茫茫迷雾里,藏在黑色漩涡里的部分触手,有些竟然无声无息上了“岸”,爬到了他所在的高台。 或者说,它们是从身后延伸出来的。 阮景不由得屏住呼吸,双手攥紧了两边的扶手。 他刚抬起下颌,想要回头去看时,忽然眼前掠过一缕白光。 这些出现的絮状物“光”因为数量太多,如一片丝滑的轻纱般从面颊上拂过,将他的目光也一并吸走。 絮状的白光缠绕组成不知名的花,层层叠叠如山花烂漫。 然而处在黑水上空,更像是从深渊里盛放的花朵,死亡的主旋律里,透出一丝萎靡病态的美感。 阮景神情怔怔,柔和的光芒沐浴着他。 漆黑的眼眸清亮摄人,唇色偏浅,却只能虚弱地倚靠着轮椅,时常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破碎感。 怪物几乎挪不开眼了。 这些普通的“信仰力”,居然会和他如此相配。 好像,他天生合该受到虔诚信奉。 身后那双眼睛落在他的领口,锁骨下一寸的位置,那里曾经留下自己的伤口。 现在已经恢复如初了吗? 心里宛若有颗种子破土而出,芬芳的香气如蛊惑般,吸引着怪物的全部注意力,无法抗拒。 黑雾中的“人”勾起唇角,然后朝他俯下身。 接着,阮景感觉鬓边垂下一缕银发,掠过肌肤泛起凉意,耳畔如有少年的轻声低语。 “喜欢这个礼物吗?” “……” “砰砰——”酒楼大门被暴力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