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鬼杀队拥有治愈系剑士》 第 1 章 雪,大片的雪。 呼出的气息都是刺骨冰冷,每一口都像吃了大块雪。 千穗理身穿着单薄的棉服,抬起万斤重的脚挪动着。 她不知道是怎么出现在这里,上一刻还在黑暗中的千穗理,下一秒就掉在雪地里。 棉服里的填充物早已经过多次清洗变成疙瘩,千穗理维持着身上一点温暖,不敢轻易变换肢体。 除了走动的腿。 可她的年纪不大,人是小只的,腿也只有短短一截,在大片雪地里走动,简直和缓慢的蚂蚁一般。 在千穗理后面,已经拖出了一排小脚印。 * 千穗理明明记得上一刻,她还在屋子里昏昏欲睡,因为被反锁住了门,她出不去,只能睡觉。 但下一瞬间,千穗理就掉落在了雪地里。 一头扎入雪花的感觉不好受,即使白茫茫的雪很好看。 千穗理在挣脱出来后,茫然环顾四周,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她该是被关在小黑屋的才对呀。 难道是那些大孩子们给她的惩罚吗? 只是因为她没有说出自己的食物藏在哪里,就在她睡着时被扔了出去吗。 千穗理在被冷风吹了一阵后,就不得不选择抬起脚来。 她打了个哆嗦,总感觉待在原地会死的。 拖着脚步,千穗理迷迷糊糊地想着,难道现在是在做梦。 好真实的梦啊,又冷又渴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 然而想不到两秒钟,千穗理就没心思去疑惑她是怎么来到室外,以及原本的季节是没有下雪的。 可她现在处于的冬天不止有雪,还有冷风,千穗理狠狠打了个喷嚏,她哆哆嗦嗦着。 在刚掉进这雪地时,她是想哭的。 掉了两颗泪珠后,千穗理发现更冷了,冰冷的水珠顺着脸颊滑动,直接冷刺到她的后脑勺深处。 千穗理便硬生生止了泪水。 白茫茫的雪地里,还有少许低矮的灌木丛,盖着厚厚的雪,和座小坟似的。 千穗理后方的密林也盖有雪块,时不时会落下来一大坨,然后会露出少许绿色。 白色一晃而过,千穗理动了动衣兜里的手指头,她意识到手已经开始失去温暖,即便揣在包里也不行,实在太冷了。 好在雪地另一方的尽头有几个矮房子,千穗理眨着眼睛,开始朝那边走去。 “希望会有人。”千穗理嘟囔,即便在梦中,她也不想体验冰冷,这时候有温暖的被窝就好了。 只是被窝没有,千穗理也不清楚过了多久,她只觉得开始变得忽冷忽热起来。 她只牢牢记住了思考得来的结果。 得走到房子那边去,有房子肯定就有人,有人的话说不定她就能回到温暖的地方。 从千穗理掉落的地方到已经走过的道路,拉出一条长长的通道。 但从高空看来,距离村落还很远,小孩的步伐实在迈不了多大。 因此在千穗理的眼里,千穗理已经走了好些时候,但屋子好远,就像吊在毛驴前面的胡萝卜一样,永远达不到的位置。 千穗理迎面刮着寒风,和她只裹着一点温暖的棉服。 抬脚已经像是挂了千斤重的东西,千穗理怎么咬牙坚持,也不能再进一步了。 她的头摇摇晃晃,甚至出现幻觉看到些红红绿绿的色彩。 千穗理眨着眼睛,眼前已经是一片雪白,她已经松了脚的重量栽进雪里。 “等等!你坚持住啊!” 在闭上眼睛前,千穗理不确定看到的是不是有人来了,但却听到不小的声音。 应该是有人来救她了吧,千穗理不放心地昏迷过去。 —— 千穗理再次醒来时,已经是黑夜,她的身体上盖着有重量的柔软被子。 整个房间温度虽说也挺冷的,但比在雪里好。 复活了呢,千穗理眨着眼睛。 忽视了眼眶的一些刺激出来的泪花,千穗理的鼻子冷得发痛,她伸出手来捂着试图传递热量。 只是一伸出手来,千穗理就有点感觉到不正常,她的头好像变得很重。 从被窝里坐起来时,千穗理差点又栽下一个跟头,身体太轻了。 然而她没有再次栽下去,千穗理被一只手臂挡住,轻轻揽了起来,那只手在她的背后放了个东西,扶着她靠着。 是抱枕啊,千穗理感受了片刻,而后突然急切起来,她旁边有人在! “你……你好……” 千穗理刚一张嘴,就感觉嗓子嘶哑得难听,这让已经有了自尊的小女孩有些难堪。 “先喝点水吧。”温柔的女声传进千穗理耳中,扶在她背后的手没有放开。 而直到带着热气的杯子被千穗理感受到后,她双手捧起,期间还摸到了带着粗糙的手指。 千穗理捧着杯子,小心翼翼喝着水,这个屋子实在太黑了,看不到一点光亮。 因此等到千穗理喝完,杯子被接走后,她舔舔唇小声道,“可以……开灯吗?” “我我……我已经好了,女士,等明天我就会离开的……”千穗理生怕麻烦到别人,她是福利院的孤儿,平时被教导最多的就是不要添麻烦。 这样被亲力亲为的照顾,千穗理忐忑不安着。 “您不必……在意我。” 然而千穗理说完话后,没等到灯亮起来,也没有女声的再次出现,她的手抓着被子又放开,头晕得越发剧烈。 富冈茑子心情复杂地看着床上坐起来的小女孩的眼睛。 小女孩正茫然地眨眼,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因为富冈茑子的沉默脸上显露出不安,看上去很是可怜。 “你还在发烧哦,快躺下吧。”富冈茑子在注视到小女孩额头的薄汗厚,连忙拍了拍她被子下的腿。 富冈茑子不容千穗理反抗将她扶着躺下,重新给她盖好被子,并掖了掖被角。 千穗理没有多少力气,即使她刚喝了点水,但发着烧的小孩子虚弱无比,直接就被富冈茑子按进被窝了。 “睡一觉吧。” 富冈茑子的手离开,千穗理一进入温暖的被窝就止不住困意,被拉入梦中。 那就睡好了,既然这位女士这样说着,肯定不会把她给丢出去吧,千穗理心想,生着病的她脑袋思考不了太多,但心中多了些安慰。 而在关着窗户的屋子里,冰雪天的光线并不昏暗。 光线透过屋子的窗户,如同打开的白炽灯一般扫射整个房间。 富冈茑子轻皱着眉头,听到千穗理平稳的呼吸后,她又在小女孩周围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出门去。 富冈茑子是和弟弟富冈义勇出村子来挖野菜。 富冈家没有年长的长辈,靠着父亲的遗产姐弟俩能够活下来,而富冈茑子则做些工艺品卖钱,不至于坐吃山空。 富冈义勇虽然还小,但也能帮忙跑腿,姐弟两生活还算能周转开来。 富冈茑子打算在她结婚前存下能买织布机的钱,她已经在慢慢接触这个机器并学习如何使用。 靠绣一点小东西是不能给富冈义勇更好的生活,如果想往上爬,钱是必不可少的。 富冈茑子也明白这年头只要掌握了技术,那怎么样也不会没钱。 因此她的计划也得到了富冈义勇的大力支持。 “姐姐就放心好了,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去接点小活!”富冈义勇叉着腰,小脸上也对未来生活充满向往。 他个子小小的,但因为知道富冈家的情况,镇上的人都认识了这小家伙。 一些手头富裕,友好的人们不会吝啬,时常请求富冈义勇帮忙做些小事。 传达信件物品,帮忙跑腿买东西等等,他们也会支付些食物和碎钱。 谁会不喜欢可爱的孩子,笑着对你说保证完成任务呢。 所以姐弟两心中也怀着感激,平常也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在冬天林子里会有新鲜的野菜,是邻居老奶奶喜欢吃的味道,富冈姐弟也会偶尔去林子里挖点来尝尝鲜。 因此这次他们打算多挖点带回去。 只是还没出镇子,守在镇口的大叔便召唤他们过去。 “呃,那边啊,望远镜看到好像是个人嘞,不知道什么情况,你们要是路过小心点哦。” 大叔不清楚大冬天的怎么有人赶路,但很明显情况不对劲,便提醒下要出去的富冈姐弟。 他自己是不可能出镇子去查看情况的,守在镇子入口的人员只有一个,不能玩忽职守。 富冈茑子朝大叔指的放向看去,只看到是个小黑点,“好哦,谢谢您。” 好意提醒他们的大叔,富冈茑子不会浪费他的心意,让软萌弟弟也跟着道谢后,姐弟两踏上了挖野菜之路。 只是因为被指过位置,两人都有注意有人的方向。 富冈义勇和姐姐没有手拉着手走,这时候是冬季,把手露在外面有点蠢了,因此两个人只是挨得近些。 等到走了一半的路程,那人的模样身形也逐渐清晰起来,富冈茑子怎么看都有种不好的猜测。 而富冈义勇眼睛尖,第一时间发现了那个摇摇晃晃的人是个小孩。 “姐姐!我先过去看看!” 不等富冈茑子有所回应,富冈义勇跳着拉进他和人影的距离。 他们距离人影也算不上多长,富冈义勇跳着跑速度飞快,眼看着小孩要倒下了,他连忙大喊,“等等!你坚持住啊!” 将栽进雪里的小女孩扶起,富冈义勇被她的脸冰到手,然而一碰额头又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温度。 “姐姐——!她的额头好热。” 富冈茑子接过小女孩,也跟着摸了摸她的额头,“不好!她在发烧!” 第 2 章 在看到千穗理已经快没了血色的嘴唇,富冈茑子不再犹豫,这可是一条生命! 富冈茑子紧紧抱着千穗理,试图用自身的一点温度抵挡寒冷,返程的途中更是焦急,让富冈义勇先走前面去叫医生。 富冈义勇跑在前面通知了守镇口的大叔,让他直接松口放行了进入小镇的千穗理。 而后富冈义勇又马不停蹄去找医生过来。 富冈家不在镇中,在离镇子出口不远的距离,等医生提着工具箱和富冈义勇赶到。 富冈茑子已经把千穗理安顿在了床上,正在烧热水等候他们。 医生诊断,千穗理高烧不止,身体虚弱且营养不良,如果熬不过去,恐怕就会丧命。 富冈茑子提着心,她不可能见死不救,发烧的药家里能够负担,重要的是后续要不断注意千穗理的情况,用各种办法给她降温。 好在经过一晚的紧急情况,千穗理虽然还有些低烧,但基本是医生判定的脱离了危险的状态。 而千穗理也不负富冈茑子的期望醒来,但坏处是她的眼睛好像出现了状况。 为了不让小女孩恐慌,富冈茑子没有捅破,将千穗理哄睡着后,再去拿钱去找了医生来。 富冈义勇在经过忙碌的一晚后,此时正在补觉,小孩子的身体熬不了太久。 而跟着富冈茑子跑了一趟的医生,听过她描述的千穗理醒来时所说,很快判断这是雪盲症的症状。 这也很正常,不知道千穗理在雪地里待了多久。 不过这次医生没有收费,对应雪盲症的草药缺少,开不了药,他只能建议暂时避免睁眼,加上按摩和冷敷,来减缓症状。 富冈茑子感激地送医生离开,而后有些苦恼该怎么告知后面会醒来的千穗理,她的眼睛看不见的问题。 对小女孩来说,她不认识富冈姐弟。 经过短短的相处时间,富冈茑子也能发现这孩子对周围陌生的一切很是不安。 再加上看不见的眼睛,富冈茑子不敢相信千穗理会有多害怕。 也不清楚千穗理会睡多久,富冈茑子熬了一夜,虽说她是比两个孩子大,但现在已经有点萎靡不振。 好在富冈茑子返回去看小女孩时,发现自家弟弟富冈义勇醒了正陪在千穗理身边。 富冈义勇听到动静,一骨碌爬起来,“姐姐,你快去睡觉吧,有我照顾她呢。” 刚刚还犯愁的富冈茑子有些惊喜,但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她摸摸富冈义勇的脑袋,再探了下千穗理的体温。 嗯,还在烧着。 为了能有更好的精力,富冈茑子做了些吃食,又叮嘱了一番富冈义勇,要时刻摸摸千穗理的额头,如果千穗理醒了就得把她叫起来。 随后她才回屋子睡觉。 富冈义勇嘴上答应着,但在千穗理醒来时,没有去叫姐姐。 睡了一下午的千穗理再次醒来,对她来说,还处在黑暗中的环境有些奇怪,夜晚还没有过去吗? 她醒来后,虽然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但仍然虚弱。 而肚子也在此时打响鼓声,千穗理已经有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这点动静富冈义勇直接就听到了,他守在千穗理屋子里正无聊呢。 “你饿了吧,稍等哦,我去热一下粥。”富冈义勇兴冲冲往外跑去,姐姐早有先见之明做了吃食。 但听到这句话的千穗理则有些吓了一跳,她完全没发现房间里有个男生。 富冈义勇的脚步声很快远去,千穗理想摸着下床,但被窝外太冷,加上她身体又虚,动一下就消耗力气,因此最后还是躺在床上。 在千穗理昏昏欲睡差点又陷入梦乡前,富冈义勇端着热好的粥回来。 丝毫没有点面对陌生人的羞涩,富冈义勇用勺子舀起一勺,吹了吹热气,“好啦可以吃了,你现在发着烧,得补充营养和体力。” 这些也是姐姐教给他要做的,富冈义勇打算喂完千穗理后,再去叫姐姐起床。 只是对千穗理来说,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和小宝宝一样,被人用勺子喂饭,实在不好意思,她一张嘴想说话,就被富冈义勇一勺子喂进嘴里,温度刚刚好。 然而富冈义勇一勺接着一勺,根本没有给千穗理说话的机会。 好不容易抓到了空隙,千穗理扭过头,“等等……那个,我可以自己来的。” “啊?可是你现在还生着病哦,自己吃会很累的。”富冈义勇低头看了眼碗里剩余的粥,“而且已经快吃完啦!没有多少了。” 千穗理说完话后,猝不及防又被喂了一口,她嚼嚼而后吞咽下去,只得放弃自己吃饭的念头。 在富冈义勇一声接着一声中。 “还有一点点哦。” “只剩几口啦!” “这是最后三勺了。” 千穗理肚子也被填了个七八分饱,她舔舔唇,正接过富冈义勇端来的杯子喝水。 富冈义勇有过几次生病的经验,“吃完饭要等一会再吃药。” “嗯……谢谢你。” 千穗理喝完水,她现在比起刚掉到雪地里时好太多了,虽然还是头重脚轻,可在温暖的被子里,肚子也吃饱了。 有富冈义勇喂饭在前,千穗理也对他的感观好上许多,至少不再心慌,能一直听到对方说话,更有处在安全地点的感受。 已经不再饥饿,千穗理现在也理智回归,明白是先前那个女声和她身边的男孩救了她,又是喂饭又是吃药,还给了她厚厚的被褥。 小孩子的情绪很简单,确认没了危险后,千穗理也对富冈义勇亲近不少。 但始终模糊黑暗的视线,也持续提醒着千穗理自身的不正常。 “你累了吗?要不要再睡会,等明天一早起来,说不定烧就退了。” 富冈义勇已经把退烧的药给千穗理吃过了,现在没什么其他事,一切等她退烧后再说。 千穗理已经在富冈义勇的帮助下躺好了,这一次感受到了他的掖被角手法,和之前那个姐姐学得有模有样。 等到富冈茑子起来,她没有怪富冈义勇不把她叫起来,弟弟也是好意,加上千穗理脸色好了许多。 “义勇做的很好哦,已经是大人了呢。”富冈茑子揉了把弟弟的头发。 富冈义勇笑笑,“她看起来比我小,我当然得负起责任。” 这是把小女孩当妹妹在看了,富冈茑子忍俊不禁,她坐在床边首先摸了摸千穗理的体温,在感觉到体温已经变正常后,富冈姐弟也总算放下心来。 姐弟两收拾完家里,打算第二天等千穗理起来后再告诉她眼睛的事。 —— 千穗理睡了三顿,再次醒来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她有些想哭,自己是变成瞎子了么。 虽然头不重了,可眼前什么也看不到,这样一回到福利院,恐怕很容易被欺负。 在福利院长大的千穗理,自小力气就和同龄男生的力气差不多,她自己也很乐意展示出来,能抬动别人觉得重的物品。 这让千穗理在福利院的一众孩子里,被欺负了也有能力报复回去。 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抢她的食物,只是背地里,欺负过千穗理的人会阴阳怪气几句。 再大点后,千穗理发现福利院的人都有了自己的小团体,她因为以往不服从的行为被排除在外,划分给了病弱的一类群体。 小时候的争夺不过是你挤我我推你,这时候的争夺就上升到了霸凌的层次。 病弱的群体必须无条件听此大孩子们,交上食物,玩具,衣服,不听话的就被他们使坏关入小黑屋饿一天。 这些是千穗理在小黑屋中想明白的,她就说那群坏家伙怎么突然有那么多好东西,原来是拉帮结派直接靠抢啊! 但当时的千穗理并没有意识到,针对自己的情况即将上演,她不属于霸凌者的一方,那些她讨厌的曾推搡过骂过她的人;也不属于弱势群体,她的力气大,身体也没生病很健康,加上可爱的长相,福利院的其他爷爷奶奶大多会给千穗理几个水果零食。 有时候多出的部分,千穗理会分给比她小的妹妹们,她自己也会藏一些零食慢慢品尝。 因此在被撞见吃巧克力时,千穗理被要求交出去,她只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那人的放屁。 谁知道没过多久,就有一群人来堵住千穗理,把她团团围住。 巧克力她当然不会给的,但人多千穗理也无可奈何,她没发现自己在被带着,走到了福利院很少人去的地方。 在千穗理没多防备中,她被一把推入屋子关了起来。 “什么时候你想明白把零食交出来,我们就放你出来,不然你就等着饿一天吧!” 落锁的声音非常大,千穗理被推倒在地很是无语。 也亏他们能找到这种地方,满屋子的灰呛人,千穗理站起来拍拍裤子,衣服被弄脏了阿姨会骂的。 她庆幸自己没有遇到灰尘就得吃药的病,不然在这屋子恐怕活不了。 那群坏家伙们选的位置偏僻,千穗理估计喊人肯定没谁能听见,说不定还会被笑话! 她打算就这么呆一天,不信那群人不放她出去。 福利院的阿姨很负责任,肯定能第一时间发现少了个孩子。 千穗理已经想好出去了就告状,顺便把第一个要巧克力那男生打一顿,心思这么歹毒,其他人她也不会放过,偷偷摸摸找他们落单的时候好了。 被关起来的时候是晚饭后,天色已经黑了,千穗理的作息在福利院中很准时,基本上到点犯困。 她被关的小黑屋满是灰尘,空床位倒是有,但只是个木板,没有被子和床垫,千穗理很是憋屈,不可能不睡觉啊! 即便因为衣服会被阿姨骂,她也不可能站一整夜,更别说明天还有一天。 千穗理打了个哈欠,爬上木板蜷缩起来,等到明天她绝对要向阿姨哭诉! 怀着这样的想法,千穗理迷迷糊糊睡去。 但梦中也不平静,有冷风一阵阵吹来,千穗理受不了了睁开眼睛,她的面前出现一片雪白,整个人就像被抛进雪地一样。 千穗理打了个寒颤。 “啊呀!早上起来很冷,里面再穿件衣服吧。”温柔的女声和推门而入的声音一起,“我来帮你穿衣服哦,伸手就好啦。” 千穗理额前被热乎的手捂住。 “嗯,体温还是正常呢,待会吃完饭再吃最后一次药吧,刚刚是不是被冷到了。” “唔……”千穗理感受着富冈茑子利索麻利的动作,她半眯着眼,一晃神就已经穿好了衣服。 看着千穗理眨眼,富冈茑子也发现了小女孩对她亲近不少,估计是昨天弟弟的作用,她笑了两声,顺势准备将千穗理眼睛的事说出来。 雪盲症需要病人配合才好治疗痊愈,不可能瞒着,富冈茑子捏捏千穗理的手指,“接下来我要说的,你别害怕。” 第 3 章 富冈茑子从他们捡到千穗理开始,一直讲到医生诊断的雪盲症。 “所以现在暂时不能睁眼哦,避免光线对眼睛造成伤害,放心好了,这只是暂时的情况,休息四五天就能好的。”富冈茑子选了个不短不长的时间,这样也能让千穗理安心。 “是这样么,谢谢你姐姐,我不会害怕的。”千穗理虽心里没底,但能感受到救她的姐弟是好心。 她没有任何隐瞒的心思,将自己的来历吐露,“不知道那群坏孩子把我扔哪个方向了,我没有钱来支付姐姐你们的药费……” 说到药费,千穗理有些羞耻,人家还一连照顾了发烧的她两天,但是身在福利院的她没有钱。 也不知道回去后,福利院的阿姨会怎么说她。 可惜的是,在富冈茑子听来,千穗理的话和打过码一样,而融合在一起的意思便是,千穗理无父无母,因为其他孩子欺负人,她被抛弃在外无家可归。 “千穗理真是辛苦了,我就说怎么你一个人在雪地,原来是这样的原因。”富冈茑子心疼千穗理被迫,“还好你坚持到我和义勇看见。” 或许是世界规则才想起来千穗理这个bug,很快她的记忆也开始模糊,填补着她的时代和现在所处的时代的不同,比如没有下雪的问题。 “你放心好了,一点药钱我还是有的,安心养好眼睛,不用担心什么。”富冈茑子眨眨眼睛,她多绣几张方巾就能有的钱,能救个孩子一命,也很有价值。 随后千穗理和富冈茑子都交换了名字,她还得知了昨天照顾她的男生叫富冈义勇,只比她大一岁。 “无聊的话,义勇很会解闷哦。” 富冈茑子笑道。 千穗理吃过饭和药后,眼睛被富冈茑子找来快黑布遮住光线,更好保护眼睛。 因为确认千穗理不再发烧,富冈茑子就去工作了,富冈义勇的确和他姐姐所说的一样,有他在就完全不无聊。 看不到外面,富冈义勇仔仔细细带着千穗理从家里摸索,并讲解哪里有什么东西,给她解了闷,也让躺床上两天的千穗理活动了下。 富冈家不大,就他们姐弟两个生活,千穗理听着富冈义勇说起他和姐姐,心中很是羡慕。 在福利院的时候,千穗理也曾经想过自己会被领养走,拥有个自己的家。 可惜的是她还在福利院。 倒是有几个家庭差点领走千穗理,只是有更好的人选,最后都不了了之。 而后千穗理的年龄便不适合被领养了,她能够记事,也不再是被领养的范围。 千穗理逛了一圈后,对富冈家的生活向往,能够靠自己赚钱吃饭,富冈姐弟之间的感情也好,插不进别人的亲血缘。 回到房间后,富冈义勇拿了书来,给千穗理念些游记听,同时还解答一些她不清楚的细节。 千穗理是只认识几个字的,福利院没有条件让所有孩子去上学,只会在阿姨有空,或者志愿者来时,会教他们学习认字。 富冈义勇读书不是平面的声音,反而富有感情,千穗理听着很有趣。 两个人就这样过了一下午。 富冈茑子来看的时候还笑着,“看来你们很和得来啊。” “义勇哥好厉害。”千穗理想了想那些她看不懂的字,“他认识好多字!” 富冈茑子:“哈哈哈哈哈,那就等你好了以后,让他来教你吧。” 她没想到就一个下午,弟弟直接就能被叫做义勇哥了。 而富冈义勇也不负两人希望,“千穗理你放心吧,我会认真教你的。” 已经完全答应下来了呢。 不过富冈义勇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陪着千穗理,他上午会早早起来,去镇上找有没有需要雇佣他做事的。 如果有那一天可能就会迟些回家,千穗理醒来后,通常在晚饭前,才会听到富冈义勇的声音。 若是没有需要富冈义勇做事,那他会在中午回家,给姐姐打下手做中午饭。 三个人能一起吃午饭。 下午富冈义勇就会和千穗理玩会,他也学会了姐姐给千穗理按摩眼部的手法,一手操办治疗。 就这样过了四五天,千穗理一天都没睁开过眼睛,害怕结果不如意。 这期间,富冈茑子也去问过医生,带回了能治疗雪盲症的草药。 “别害怕,医生都说了最迟十天左右就能恢复的,你症状轻好得快!” 富冈义勇拍拍千穗理的背,他们现在要拆千穗理眼睛上蒙住的黑布。 富冈茑子在千穗理身后,还以为是她紧张,也跟着安慰起来,“没错,放轻松啦,这几天你不是也说有感觉到天亮了嘛,肯定恢复一些啦。” 千穗理点点头,她虽然闭着眼睛,但黑暗和外界的光线还是能分清的。 因此千穗理分享了自己的想法,这也是三个人决定拆黑布的原因。 “我做好准备了。”千穗理深呼吸,让富冈茑子动手。 富冈茑子动手,取下缠绕一圈的黑布,她凑到千穗理面前观察还没睁开的眼睛。 千穗理的睫毛微微颤动,眼尾干净,看上去没有哪不正常。 “好了。”富冈茑子提醒千穗理睁眼。 缓慢睁眼的千穗理在第一缕光出现后,就放松下来,好在这么几天富冈姐弟的辛苦没有白费。 “茑子姐姐,你真好看。” 千穗理毫不犹豫称赞,脸上带着笑容。 半天没得到反应,富冈茑子还有些不确定,此时总算放下心来,“啊啦,千穗理真是嘴甜啊,好了那就开饭吧!咱们边吃边说。” 富冈义勇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千穗理能看见了,她的眼睛视线有了落脚点。 “你还没出去逛过,这么几天肯定憋坏了,吃完饭让义勇带你出去玩吧。”富冈茑子端起碗筷,直接开动。 她看出因为才睁眼的千穗理有些不自在,便自顾自的吃饭,但同时有提起话,不至于让气氛尴尬。 富冈茑子的行为很有效,千穗理最后一个拿起筷子,没人注视着会使她自在一些。 “好啊,有我能做的事也请不要客气。”千穗理郑重其事。 她明白自己不可能一直待在富冈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也能报答富冈姐弟的救命之恩。 富冈义勇吃过饭就带着千穗理出门了,他有介绍家里的经验,带着千穗理逛镇子也得心应手。 “我们从这边走一圈再往里走吧,你要是累了告诉我哦。” 千穗理点点头,“好哦。” 此时的镇上有不少人,下午的天气没有早上冷,大多数人出来闲逛都会选在这个时候。 而前几天富冈姐弟救了小女孩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镇子。 在看到个矮矮的小女孩跟着富冈义勇时,两人周围都多了不少视线。 千穗理走着走着就发现了,似乎周围的人都会在和她擦肩时投来目光,有的在不远处就直勾勾的盯着。 本来就因为这个镇子上陌生的环境有些忐忑的千穗理,心里已经打起鼓来,她总感觉这里很落后的样子,可却无论如何找不到缘由。 而现在别人的视线,就成了千穗理另一个焦灼的点。 千穗理和富冈义勇隔着半米的距离,在她害怕的情绪中拉进,她几乎惶恐地拉着富冈义勇的衣袖,想把脸遮起来。 好巧不巧,富冈义勇又被熟人叫住,是个抽着烟的老头。 “富冈小子,这是你家捡回来的那个娃啊?看起来身体已经好了嘞。” “是的,井上爷爷,我带千穗理出来转转,她在屋子里闷好几天了。”富冈义勇露出灿烂笑容,和井上攀谈了几句。 井上叫住他也不是为了看热闹,反而是有要跑腿的任务,看了两眼千穗理就没多注意,从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钱给富冈义勇。 千穗理还在紧张会不会要求介绍自己什么的,好在这个老头有事,没有多说她。 只是虽然背过身体不用看来往的人,但千穗理的余光能瞧见大家路过好奇的目光。 富冈义勇接过钱后,就带着千穗理往前走了,他挠挠头发,“抱歉啊,千穗理,今天看来逛不了多久,我得去给井上爷爷买东西,就在那头走一会就到了。”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不想去的话,我就先带你回家。” 千穗理摇头,她没这么任性,耽误富冈义勇的正事,“不用啦,我和你一起。” 两人此时走到了个巷子口,周围也没多少人,富冈义勇犹豫着,最终还是说出了困惑。 “千穗理,你累了吗?我们可以在这坐会的,你的脸都有点白了。” “没有没有。”千穗理有些不解,她的脸能白成什么样,可能是很久没出来晒太阳的原因。 将这个借口搬出来,富冈义勇更疑惑了,她总感觉不是这个原因,但见千穗理不想多说,也就没继续追问。 富冈茑子从小就教弟弟,得学会看人脸色,不该问的别问,找不到话说就聊自己,或者周围的环境准没错。 于是,富冈义勇又开始继续介绍镇上的店铺。 在帮井上爷爷带到东西后,富冈义勇就和千穗理回家了,他今天收入了一笔钱。 “诶,我以为还要一会呢,是路上遇到了什么吗?”富冈茑子看看外面的天空,很显然对于他们回来的时间感到奇怪。 富冈义勇将被委托了跑腿的经过一说。 “这样啊,那的确完成后再逛会就天黑了,到时候还没回家的话,可是很危险的。” 说到这里,富冈茑子停下手中绣了一半的小方巾,很是严肃地转向千穗理,“千穗理要记住哦,天黑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去外面,很危险的。” 在福利院中被叮嘱过类似的话,千穗理没有疑问答应下来。 “我知道啦,茑子姐姐晚饭做什么,我来帮忙好了。” 富冈茑子经过几天相处,摸到了千穗理的性格。 因为寄人篱下,小小的千穗理总记挂着富冈姐弟花费的药钱,这孩子估计还想早点出去,不给富冈他们添麻烦。 可是也就十岁的孩子,怎么在外面一个人生存下来,富冈义勇每天赚到的钱也就刚好够一顿个人饭钱,就更别说千穗理了,她还没有住处。 富冈茑子:“那就拜托千穗理清洗下米哦,晚上就吃饭团吧。” “好嘞!”千穗理干劲满满,哒哒哒地跑进厨房去。 目送她离开后,富冈义勇将路上的事告诉了姐姐。 已经十六岁的富冈茑子思考的比富冈义勇细致,她猜测路上千穗理可能是见到太多陌生人害怕了吧,毕竟还是孩子呢。 刚经历了那样的事,千穗理就算以往多乐观,也或多或少心里会受伤,这时候肯定会敏感一些。 只能靠时间慢慢疗伤了。 富冈茑子趁着千穗理不在,和弟弟商量她想让千穗理留下的事情。 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富冈家有空屋子,虽然姐弟两过得紧巴巴,但几个钱还拿得出,承担个孩子的费用是有的,千穗理也吃不了多少饭。 最重要的是,千穗理是个好孩子,富冈茑子做不到赶这么小的孩子出去。 好一点千穗理可能会有人收留,但吃住的费用少不了,坏一点被拐去花街,或是更糟流浪街头。 早在捡到千穗理时,富冈茑子就有了这样的预感,她可能会收养这个孩子。 不过前提是,作为富冈家的另一个成员,富冈义勇的想法。 “义勇,你喜欢千穗理吗?” 第 4 章 “当然啦!”富冈义勇不假思索,他几乎是在把千穗理当妹妹照顾。 并且千穗理病好了以后,富冈义勇就在想她后面会怎么样,因此他偷偷给姐姐支招,“千穗理好可怜哦,她只有一个人了,我们要不要就让她住在这好了……” 富冈义勇说得心虚,声音也小起来,“千穗理吃的也不多,我可以把我的饭分给她。” 虽然姐姐也觉得千穗理可怜,但富冈义勇也清楚家里的状况,生活的担子大部分是压在姐姐身上的。 如果他能快点长大就好了,富冈义勇有些难受,这样姐姐也不用辛苦工作,家里也能更轻松些。 富冈茑子笑起来,她揉搓着弟弟的头发,“那我们就问问千穗理,她想不想留下来?” 没有在意弟弟的心虚,富冈茑子是很高兴的。 她的弟弟是个很善良的人,会考虑家里的情况,为了减轻富冈茑子的负担,小小年纪就帮忙跑腿补贴家用,更是义无反顾朝着雪中的千穗理跑去。 富冈义勇和富冈茑子有着同样的想法,但不会强迫千穗理接受。 那个孩子被抛弃后像是炸毛的小鸟,他们在几天中熟悉起来,才被接纳进小家伙的认可范围。 “放心好了,姐姐,我会去求千穗理的!”富冈义勇站起来决定。 富冈茑子哭笑不得,把弟弟拉下来坐好,两人商量吃完晚饭后找千穗理谈收养的事。 打发走富冈义勇去帮忙做饭,富冈茑子也在收拾自己散落的物品,晚上的光线不好,冬季又黑的很早,富冈茑子白日都是开着大门和窗户做绣品。 除非有要加急的绣品,富冈茑子晚上会点灯做,不然夜晚只属于睡觉,没有其他的活动。 不过今天显然不一样,不如说自从千穗理来了后,夜晚都不一样。 一开始是守着她查看体温,后来是因为小女孩睡得太多,又没事做无聊,夜晚富冈姐弟两会和千穗理一起聊天。 大家睡在一起,闭着眼睛讲话,渐渐的便会睡着。 千穗理在吃过晚饭后被叫住,富冈姐弟端坐在房间中央,看上去很是认真,像是有什么要告知的模样。 “千穗理。”富冈茑子喊道,“你愿意留在这里,和我们成为家人吗?” 富冈茑子喊的一声差点让千穗理汗毛竖起,但很快后面一句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留在这里,成为家人。 千穗理很长时间没反应过来,她感觉脑子乱哄哄的,像是有什么炸开一样。 在福利院的时候,千穗理都已经放弃了被人收养的愿望了,阿姨说过,等到十五六岁,他们就必须出去赚钱。 千穗理也认为未来自己的路会是这样,长大然后打工,寄一部分的工资回福利院,另一部分自己用。 她其实很期望长大,这样就能够和大人一样,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自己买。 但内心深处,千穗理还保存着微弱的火星,她是希望拥有家人,有自己的家。 对于富冈姐弟,千穗理是羡慕的,亲血缘的关系,彼此之间为互相着想,她想知道这会是多么幸福的感受。 只是再怎么期盼,千穗理理智拉着不可能的思维。 他们不可能会留下自己,富冈家不富裕,千穗理被救下都已经花了好多钱。 还以为富冈茑子叫住她,是为了委婉地告诉千穗理,她现在身体已经好了,就别多停留在富冈家。 没想到。 没想到。 千穗理茫然无措,怀疑自己听错了,富冈茑子邀请她成为他们的家人。 这是真实的吗? 还是她依旧在雪地里,被埋入刺骨的冰块,雪花顺着有点温度的脸化成几滴水,让人窒息。 沉默的时间太长,富冈义勇坐不住了,他爬起来去牵千穗理的手,将人拉过来坐在一起,“千穗理你就答应吧,我以后会保护你的。” 被拉过去坐下后,千穗理仿佛瞬间被人从窒息的水中拉出去。 拯救她的不仅有温暖的房子,还有牢牢拉着千穗理手的富冈义勇,这家伙甚至摇摆着她的手臂,撒起娇来。 “答应吧,答应吧。” 千穗理迷迷糊糊,“当然……当然好啊。” 不如说是她的荣幸。 富冈义勇一个人的独角戏被打破,富冈茑子噗呲笑出来,她牵起千穗理的另一只手,“好啦,既然答应下来,那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正式的一家人了哦!” “千穗理妹妹,以后就请多多指教啦。” 富冈茑子摸着千穗理的头发,半搂着她的肩膀,另一边的富冈义勇也张开手臂,三个人抱成一团,笑声不断。 * 富冈茑子通常都会早起,天亮后方便做事,但弟弟不必跟着她一样的时间起来。 据她观察,千穗理也是喜欢睡懒觉的。 但今天不同,富冈茑子得带着千穗理去登记添加家里的户口。 可等她收拾完,返回屋子里叫千穗理时,却发现人已经穿戴完毕。 富冈茑子挑眉,“千穗理?” 千穗理被吓了一跳,她正在叠被子,虽然她不爱叠,但福利院里的阿姨会说,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早上起来折两下。 更别说这是千穗理自己的家了。 从昨晚和富冈姐弟成为家人后,千穗理就激动地睡不着觉,整个精神亢奋。 她有了家人,以后也不必一个人生活,是能够一起分享喜怒哀乐,共同成长的家人。 因为脑子里想的乱七八糟,千穗理不知道多晚才睡着。 早上又早早地醒来,千穗理刚好看到富冈茑子出门去,她睁开眼后仿佛没睡觉一样,头脑清晰。 窗外的透亮显示着已经是白天了,千穗理索性起来,问富冈茑子找点事做,发泄她的精力。 “今天要出门去哦。”富冈茑子在烧水,“得带着你去登记,然后要买些东西。” “好哦。”千穗理乖巧答应下来。 对家人的亲近,直接突破了对外面环境的害怕。 说起来她为了怕这里来着,千穗理沉思下来,她一开始只觉得这些人穿的好古板,完全不方便行动来着,还都不加掩饰盯着她看。 后来慢慢被低矮的建筑房子吸引去,千穗理想不明白,这里的一切都好老旧,屋子全是木头的,是奇怪的镇子。 再多的,千穗理也想不出为什么,她总感觉屋子不该是这个样子,衣服也一样。 没见过的东西会带来恐惧,好在千穗理昨天逛过一下午,她今天出门的感受良好。 至少能做到低垂着目光,没去管那些人的打量。 富冈茑子牵着千穗理,很快来到登记的地方。 大清早的人少,登记处的人就更没人来,因此在见到富冈茑子两人时,年轻的男人还蛮惊讶的。 不过很快他就转变了神色,“来登记的?” 富冈茑子点头。 镇上人多,也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富冈姐弟,最多他们家附近的知道。 男人很显然不认识她,他找出资料,直接丢给富冈茑子,“你自己找吧,会认字吧?” “会。”富冈茑子接过那厚厚一本资料,从第一页翻起。 千穗理在富冈茑子身边,跟着一起看。 只是大清早上班的男人有些不甘寂寞,或者说不满两个人忽视他的存在。 敲着桌子,男人看向千穗理,“小孩,你是从哪里来的?” 单看富冈茑子和千穗理的组合,就清楚他们今天来登记是给谁登记的,因此男人的问题不算突兀,他随口问的问题也只是出于无聊。 可突然被叫住的千穗理理解不了,她身体一颤,慢慢抬起头。 从哪来的问题,千穗理也不知道,她的眼神有过瞬间的迷茫,“我……我……” “啊,找到了富冈。”富冈茑子将本子递还给男人,“这一家,大人。” 男人收回视线,去看富冈茑子指着的位置。 “千穗理是前几天找来的,这孩子过来投奔,是远方亲戚家的孩子。”富冈茑子不动声色替千穗理回答了男人的问题,她落下的手悄悄握住千穗理的小手。 男人在本子上草草写着,“哦…哦,千穗理是吧?” “富冈千穗理?” 富冈茑子这次没有回答,反而看向千穗理。 千穗理被捏着手,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中缓过神,又接过这次抛下的炸弹。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这个意思,千穗理以后要叫富冈千穗理了。 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她没认识到富冈茑子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如果千穗理不想,就不会加上姓氏。 “富冈千穗理,我叫富冈千穗理。”千穗理扬起笑容,这是她出门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笑起来。 怎么会不高兴,富冈千穗理这个名字,就代表着她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富冈家人,她和富冈茑子,富冈义勇,牢不可分。 从登记处出来,富冈千穗理又打了另一剂兴奋剂,眉眼间尽是活跃,目光炯炯看向富冈茑子,“接下来去哪?” 富冈茑子手点了点千穗理的鼻尖,“接下来啊,要给你买做新衣服的布。” “诶?”千穗理愣住,“新衣服?” 说实话,千穗理的第一反应是,富冈家里还有钱买新布吗? 而后,她发现这个想法太不礼貌,立马摇头晃出脑子。 第 5 章 “怎么突然要做新衣服?”千穗理跟上富冈茑子的脚步,“姐姐你给的衣服很多啊。” 千穗理穿的是富冈茑子以前的旧衣服,压箱底的那种,库存绝对管够。 千穗理不在意穿的什么样,只要有用,能保暖就行。 但富冈茑子可不这样想,“小千穗理是女孩子呀,再怎么说也得有件新衣服,穿得漂漂亮亮的,那多好看。” “噗,放心吧,我和老板是熟人了,她会给我实惠价格啦。”看千穗理皱着张包子脸,富冈茑子笑道,“走走走,去看看你喜欢的颜色。” 富冈茑子牵着千穗理,让她调喜欢的颜色,并拍着胸口说想要什么花纹,她完全可以绣出来。 喜欢的颜色,千穗理不清楚,她挑了个深蓝色的布,有些不喜欢店里没把价格给标出来。 富冈茑子则在和老板交货,她最新绣的一批小方巾,然后又接下一批工作,买下了够千穗理做一身衣服的深蓝色布。 “姐姐,我一定会努力赚钱,也给你买新衣服。” 回家路上,千穗理没有牵着富冈茑子,而是一步步贴着她走。 富冈茑子手中拿着买的东西,虽然能空出手来,但这样的动作会很累,千穗理索性也帮忙拿着小方巾。 富冈茑子抱着新布,还在想给千穗理做个什么样式的衣服,听到她说话,很是开心,“那就拜托千穗理啦。” 她不会打击孩子,富冈茑子对千穗理的想法很支持,更何况还是为她着想,这是多么可爱善良的好女孩。 给千穗理的新衣服,富冈茑子到家后就开始裁剪制作起来,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 千穗理人很小只,新衣服刻意做大了些,但比做成人的衣服轻松。 被催促着去换上后,千穗理摸着舒适的料子,发誓要尽快和镇上的人熟悉起来,给家里赚钱。 富冈义勇从千穗理换完衣服后,就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很认真地表达:“很好看哦,千穗理,姐姐的手艺也超好的!” 弟弟的甜蜜夸奖直接夸赞了两个人,富冈茑子也笑起来,“千穗理果然很漂亮,年轻的孩子就是要穿点颜色的衣服,以后姐姐也给你买其他颜色的。” 揉了揉千穗理的脸蛋,富冈茑子抱着她转了一圈。 千穗理的长发简单扎了个马尾,现在因为没扎紧有些松垮,富冈茑子放下千穗理后,摸着她的头发,“你的头发太多了,光是一个绳子扎不住,要不要我来给你编几个辫子,像我这样?” 富冈茑子甩过她的辫子,展示给千穗理看。 千穗理的头发非常之多,和姐姐说的一样,她的绳子必须缠好几圈才能固定住,可那样头皮紧绷着太痛,而松一圈头发就会散落,实在不方便。 “好啊好啊!”千穗理当然答应下来,同意编辫子。 换个发型的话,说不定便不用烦恼头发的问题。 只是晚上本来就要散开头发睡觉,千穗理第二天才坐在富冈茑子面前,她的头发交给了姐姐来编织。 富冈义勇跑了出去,他今天有委托跑腿。 今天久违的出了太阳,微风吹进屋子,带起千穗理头发尖动起来,富冈茑子给千穗理的头发分了好几缕,乐此不疲编着小辫子。 直到太阳光逐渐照射进来,富冈茑子编了许多辫子,她感到了些疲惫,很快将剩余的头发全编在了一起。 千穗理的头发被分了两边,在心灵手巧的富冈茑子手中,头皮并不紧绷,也全编了起来。 “好啦!”富冈茑子伸着懒腰。 千穗理低头捏着自己的小辫子,头一次感觉到神清气爽。 只是在她打算出门时,千穗理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心中胆怯升起。 这也太多人了吧! 都是出来晒太阳的吗! 千穗理手抓着门框,很快便转身去找姐姐,今天还是算了吧,等明天和义勇一起出去。 “姐姐,我来帮你吧!” 千穗理决定和富冈茑子学习绣小方巾,家里有现成的例子可以学,出去还不知道找什么来赚钱。 只是千穗理也知道自己什么也不会,不可能上来就拿着富冈茑子的订单来做。 富冈茑子给她拿了不要的布料,教着她如何起针。 捏着针线,千穗理如临大敌,她坐在富冈茑子旁边,看着姐姐动一下,她也跟着刺下去。 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千穗理,在经过一下午的练习后,展示出了她的成果,惨不忍睹的一片布,上面的针脚很乱。 富冈茑子哭笑不得,“你才刚学第一天呢,用简单的针法绣就好了,跟着我的可有些复杂哦。” 千穗理鼓着脸颊,明明看上去很容易简单的动作,怎么她就做不到。 跟着姐姐收拾好铺开的小方巾和针线,千穗理下定决心要学会,空闲时就练习,平时和义勇出去跑腿。 抱着小方巾,富冈茑子看了看窗外,已经是黄昏的时间了,她有些担忧,“义勇怎么还没回来,快要天黑了。” “天黑了?”千穗理不解。 富冈茑子将小方巾放进柜子里,朝千穗理笑了笑,“天黑后很危险的,特别是你们小孩子,绝对绝对不能再天黑还在外面,一定要按时回家。” 千穗理点点头,天黑后的确很危险,不过现在天还是亮的,姐姐担心的早了点吧。 但她没有说出来,这都是爱的关心,千穗理懂的,只得心里默想哥哥快回来。 好在富冈义勇没有让两姐妹担心,在太阳的黄昏中,他踩着影子回到家。 “姐姐,千穗理,我今天接了一大笔的委托!” 富冈茑子总算看到弟弟回家,她停下手中切菜的手,耐心听他讲。 “是千本家找我给他们打扫房子,他们家新买了一栋屋子,听说是有亲戚要来投奔,那屋子以前是做粥铺的,里面很多污秽。” “我过去把一些垃圾带出去丢了,还有很多没清理,他们给了我这么多。”富冈义勇掏出怀里揣着的钱币,“剩下的得等我打扫完,他们来检查了后给。” 富冈茑子瞪圆了眼睛看着富冈义勇手中的钱,这几乎可以够他们三个五天的生活费了,但她很清楚如果不是找的弟弟,找其他人来做这活必须付更多。 这恐怕也是千本家找富冈义勇的原因吧,他便宜好用。 富冈义勇将手中的钱递给姐姐。 接过所有的钱后,富冈茑子弯下腰,抚摸着弟弟的头发,“原来如此,义勇很棒哦,能争取到这么多报酬的工作。” “不过你也要注意,不能太晚回家了,夜晚很不安全,知道吗?”富冈茑子的声音带着丝哭颤,但很快被掩盖好,没人发现。 她难受于富冈义勇小小年纪就得负担起这些,偏偏富冈茑子不能拒绝,这也是笔收入,她的弟弟是世上最好的弟弟。 “那我明天也和义勇一起去!我也可以打扫!”千穗理不甘示弱喊道,不如说这才是她最熟练的活,在福利院时也经常被要求打扫屋子。 “他们有说,要在多久内完成吗?”千穗理戳戳富冈义勇。 富冈义勇回想,“唔,没有要求诶,让我不必着急的。” 看着弟妹两小只,富冈茑子心中怜爱无比,将两个小家伙抱了个满怀,“好,那小千穗理就去帮哥哥吧!记得保护好妹妹哦,义勇,还有早点回家。” “嗯嗯。” 千本家买下的屋子有三个房间,还好没有第二层,不然就凭富冈义勇和千穗理收拾也够呛。 或许是因为不放心,千穗理搬了几个大件的垃圾出去,看到门口停留着个女人正往里张望。 只是似乎嫌脏,女人几次想下脚进去都放弃了。 看着千穗理出来,女人招呼着她过去。 “小孩,你在别人家做什么?你不是在偷东西吧?” 千穗理还以为是什么事找她帮忙,或者提问,没想到被不分青红皂白一顿质问。 “我在帮忙打扫……”因为对方是凶凶的陌生人,千穗理声音细小,害怕的情绪占上风。 女人似乎对她的回答不满,皱起眉头又要继续质问,但被听到声音跑出来的富冈义勇给打断了。 “千本夫人,这是我的妹妹千穗理,她是和我一起来的。” 原来是千本家的夫人,她没见过千穗理,也不知道富冈义勇还会带人,此时横眉竖眼的脸有所缓和,“你妹妹?” 但很快她又警觉起来,“我可不会多付一个人的钱,昨天已经谈好了的!” 富冈义勇解释,“我知道的,夫人,她只是来帮我一起打扫。” “行了行了,快去打扫吧,我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而已。”听到自己想听见的后,千本夫人打发两人进去,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后离开了。 千穗理被富冈义勇拉着手,返回屋子里。 等到外面没了动静,富冈义勇才放松下来,“我忘记和千本夫人说了,都怪我不好,没有吓到吧?” 千穗理摇摇头,倒也不是很惊悚的事,她只是不想接触陌生人,明明在福利院时,她面对不认识的人还算礼貌,能正常说话。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里千穗理反而有些胆怯。 “好啦,没事的,今天争取把所有垃圾全搬走,后面就可以开始清理了!”千穗理转移话题。 中间的插曲在劳动中被遗忘,千穗理拖着腐朽成黑色的木头块,往门外丢去。 还好她的力气能够拖动,这也是千穗理比较大的优点。 富冈义勇找了井上大叔借镇上的木车,他们能够用这车驮着垃圾运出去,只要保证清理干净木车就好。 屋子里的所有摆设都被拆分开,木头制的东西拿着避免不了划到手,富冈义勇提醒过千穗理慢慢拿,不要伤到自己。 在丢下木头垃圾后,千穗理没注意到手上的一点刺痛,是被小木屑给划伤,涌出了几滴血珠。 一点点痛可能是因为摩擦的原因,千穗理没有放在心上。 血珠冒头后,又很快被吸收了似的,千穗理的手指腹很快恢复如初,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第 6 章 千本家的夫人很苛刻,她时常会来屋子这边监督。 富冈义勇让千穗理放宽心,他会和千本夫人说话,不用妹妹来。 经过几日的打扫,大小的垃圾都被运去丢掉了,千穗理正用扫帚扫着地,这里灰尘不少,打扫起来还有黏在地上的恶心膏状体。 富冈义勇会时不时接到其他人的委托,要求他跑腿,但千本夫人表示不满,富冈义勇一走,千穗理也不敢一个人留在那,白白浪费时间。 因此经常来看的千本夫人发火后,富冈义勇再三向她保证,不会接跑腿任务,先完成打扫的任务。 千穗理有试过要不自己帮富冈义勇去跑腿,这样可以两边同时进行,也不怕千本夫人说。 但是千穗理即便记住了该走的街道,也记不清熟悉的邻居和要跑腿的委托人。 实在太多了,千穗理只记住了周边几个眼熟的邻居。 没办法,富冈义勇和千穗理两人商量,先快速打扫完千本夫人的屋子,之后义勇带着千穗理认人。 好在他们现在的成果有所显现,除了千本夫人嫌弃两人速度太慢,但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们要打扫干净。 千穗理和义勇一般是早上天亮就出去前往屋子,中午会回家吃饭,路上来回的时间会耗去大量精力,但没办法,没有更便捷快速的工具,他们只能用双腿。 千穗理拿着木片在铲地上的污秽,那些东西有些恶心,她不愿意用手。 “千穗理?” 外面投入个影子,千穗理顺着声音看去,富冈茑子提着食盒。 千穗理这才想起,姐姐今天要去交小方巾的订单,早上特意嘱咐了他们两个,会顺路过来送饭,今天他们就不用多跑一个来回。 “姐姐,我去叫义勇过来。”千穗理眨眨眼,丢下扫帚跑去另一个房间把人拉来。 富冈茑子则看着周围,挑选了门口干净的地方下脚,把带来的饭团拿出来。 便于保存和食用的饭团,还带着热气,千穗理和义勇一人一个,饭盒里还有两个饭团,怕他们不够吃的。 富冈茑子是吃过饭了的,她将饭盒放在干净的角落,打算现在离开去送绣品。 不过这时,外面又冒出个影子,吸引了里面三个人的目光。 被齐齐看着的千本彻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那个,我就是听到里面还有人说话,过来看看,原来你们没回去吃饭啊。” 富冈义勇两颊鼓起,包着饭团没有吞下,含糊着和千本彻打招呼,“千本君,因为是姐姐送饭团过来的。” 千穗理站在富冈义勇身后,啃着饭团,她没见过千本彻。 “哦,这位是你们的姐姐啊,真好啊有姐妹一起。”千本彻朝着富冈茑子腼腆一笑。 富冈茑子闻言也笑笑,“你好。” “……说起来。”千本彻有些晃神,几秒后反应过来慌张翻着自己衣服内侧,“我带了几颗糖,刚好能给你们加个餐。” 他手上三颗糖果,伸到了义勇面前。 然而富冈义勇只侧开身体,露出后面的千穗理,让她来拿。 千穗理吞下一口饭团,接过那三颗糖果。 千本彻挠头,“那个,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他迟疑地转过身去。 富冈茑子收回笑容,摸了下弟弟妹妹的小脑袋,“我也走了哦,得去送绣品了,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上饭盒。” 千穗理招招手,目送着富冈茑子出去,但能看到走得慢的千本彻在姐姐出去后,惊讶地停下,随后他原本走另一边的步伐,生生拐向富冈茑子的方向。 糖果有三颗,千穗理收了起来,“等回家,和姐姐分了。” 富冈义勇没什么意见,他只是对于千本彻跟着姐姐同行感到奇怪,就像是那个人在等着富冈茑子出去一样。 吃过午饭后,两个人又开始忙碌起来,屋子剩下的污垢需要铲除,而后便得用抹布来一遍遍擦拭,直到门框地板,墙壁干净。 他们每天都会推动一点屋子的进度。 在夜晚到来前,富冈义勇提着饭盒,另一只手牵着千穗理赶回家。 因为始终对千本彻提着警惕,富冈义勇若无其事蹭到姐姐身旁,打探起他们后来发生了什么。 “诶?千本君?”富冈茑子回想了片刻,没有停下手中动作,她正在装盘今天的晚饭,“没什么啦,只是在说你们两个很辛苦。” “是吗?”富冈义勇疑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富冈义勇看那家伙有些不爽,但听起来又没有哪不正常。 千穗理掏出千本彻给的糖果,义勇不提的话她差点没想起来,“姐姐吃!” 剥开一颗糖果的纸,千穗理喂到富冈茑子嘴边。 她自己则把另一颗拿给义勇。 被猝不及防喂到嘴边,富冈茑子只好吃下,“好甜!你们两个也快尝尝。” 糖果很快就吃完了,千穗理洗干净手坐下,她每天的生活便是这样,在天黑前回到家吃饭。 做完打扫的活后,富冈义勇领了一大笔钱,其中有千本彻给的一部分,说是千穗理的工钱。 在这之后,富冈义勇领着千穗理送信,跑腿买东西,带着她认识了镇上的人,渐渐的千穗理也能和他们说上两句,也不必非要哥哥陪着才敢出门。 而变化最大的属富冈茑子,两年间千本彻偶遇上门的次数增多。 经常给千穗理和义勇带零嘴吃。 而在两年后,千本彻已经和富冈茑子谈婚论嫁,已经定好了吉日结为夫妻。 这桩婚事千本夫人不太满意,她认为富冈茑子带着两个小拖油瓶,以后还得负责养两个家伙,并且没多少嫁妆家里穷得很。 但千本夫人被千本彻劝过后,虽然偶尔还是会不满,不过千本彻很少让她见富冈茑子。 互相爱慕的两人谁也阻挡不住,富冈义勇有酸过姐姐那么在意另一个人,后来富冈茑子好笑地表达了还是很爱弟弟妹妹,他才没有继续对千本彻横眉冷眼。 而千穗理对此的态度是支持,她希望姐姐幸福,也看到过很多次,富冈茑子见千本彻时脸上的笑容。 因为她的原因,家里要用钱的速度加快,千穗理鼓足了劲想给家里赚钱,只可惜收效甚微,她年纪太小,许多店铺不要小孩,没多少力气不说,还得贴工钱。 并且千穗理从不在天没亮时上工,这更是导致很多家店不要她。 不过好在千穗理最后有找到一家早餐铺子,那是对老夫妇开的,他们年纪大了,需要个打下手的,对于千穗理的要求也同意,只不过这样一来工钱就会少些。 这对千穗理来说简直是个好消息,她基本上白天都会待在早餐铺子。 有时候老夫妇会给她点没卖出去的食物,能够带回去,中午千穗理可以在店里吃,下午通常会开始帮助准备些第二天早餐的食材。 刚好能在夜晚前,千穗理回到家。 忙完早餐铺的工作,千穗理提着些青菜赶回家,饭菜基本上是姐姐负责,而千穗理和义勇两人包揽了洗碗项目。 因为姐姐的大婚即将到达,千穗理最近有些焦躁,她想在姐姐大婚前送出一件礼物。 只是千穗理完全没什么想法。 吃过晚饭后,千穗理挤进厨房,在义勇身后碎碎念着,“义勇,你想好了吗?” 富冈义勇这几日已经习惯了千穗理的这个问题,因为他也要送给姐姐礼物,千穗理逮着时间就会问。 “大概有一点想法了……”富冈义勇含糊道,其实他还没想好,只是最近跑腿很勤,准备多攒点钱去首饰店看看。 千穗理两眼放光,“说来给我参考参考,我和你分开送一个系列,或者组成一套。” 富冈义勇转着碗没说话,他发现千穗理说的有道理,但怎么整个系列礼物呢? 富冈义勇将去首饰店看看的想法告知后,千穗理陷入沉思。 如果义勇送首饰的话,那她可以送的也有很多选择,首饰有很多种类,凭他们的存款肯定买不完一身的行头,那只能选取一两件。 发簪,耳饰,项链,手链,配饰,都是不错的选择。 千穗理继续思考,那她选什么,耳饰她送不合适,项链太贵了,她攒个一年工钱都不够,最终选择也就三样,她和义勇选择两个,能穿搭在一起的。 想好后,千穗理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富冈义勇很是佩服地点点头,他不清楚这么多门道。 “那我选配饰好了,姐姐有说过几次有的女孩会挂漂亮的坠子。”富冈义勇做出他的决定。 千穗理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我送发簪好了,姐姐一直图方便扎辫子,结婚那天会盘起头发,刚好可以用我送的。” “那就说好了啊,一起去买。”千穗理轻轻扯了下义勇的头发。 “嗯。” 决定好了计划后,需要做的便是攒钱了,对千穗理来说她的工钱稳定,倒是有一小笔可支配的钱。 但富冈义勇跑腿不太稳定,有时候钱多有时候钱少,他攒了好些时候,打算买个好点的坠子。 两人一同前去首饰店的那天,还有不到十天就要到富冈茑子结婚的日子了。 只是千穗理在看簪子的时候,遇上了意外,店里的簪子样式她都不满意,富冈义勇倒是挑好了在等她做决定。 “真没有其他样式的吗?”千穗理不死心地问店家。 老板摇摇头,和千穗理小眼看大眼,想起什么似的拿了个本子出来。 “要是那些你看不上,这里有之前做过的样式,都画在里面呢,已经是我们店里全部的簪子样式了,只不过有的没有货得现做。” 老板笑眯眯着,“这个——可能价格上就得高些。” 她搓着手。 千穗理翻开画册,姐姐大婚只有一次,再贵她也得买! 画册的样式不少,千穗理都快翻到底了都没找到好看的,直到最后几页,她眼前一亮。 她指着上面一页的簪子抬头问老板,“这个多少钱?” 那是个有着金黄花朵的簪子,金色和茑子姐姐平时穿的红色羽织很合衬,结婚当天的白无垢更相得益彰,跟义勇选的润白坠子也能互相搭配。 简直就是万能的颜色,千穗理拍着胸口保证,怎么搭都好看。 “不贵不贵。”老板比划了个数字,“就是制作的话得要个十天左右。” 遭了,千穗理心中疙瘩,虽然选好了礼物,但时间上来不及啊,她咬咬牙,“能不能快点?我可以加钱的,七天?” 然而老板却摇摇头,“小姑娘,除了制作的时间,送过来还要花时间呢,最少八天。” 千穗理一算时间,那不就是刚好在姐姐结婚前一天吗? 她大喜,还是来得及的,实在不行就省去送来的时间,她自己去取。 “好,那就这样,请尽快开始制作吧!”千穗理交付了定金。 第 7 章 千穗理打算在姐姐大婚前拿到簪子后,在晚上送出去,这样时间来得及也能用她买的簪子。 因此,她几乎每隔几天就去查看一下,匠人做的进度,把人搞得也焦灼起来。 顺便说一句,千穗理在离开首饰店时,从老板那拿的匠人地址。 虽然匠人住得很远,但还是同一个镇上,千穗理多跑段路程的时间,她向早餐铺的老夫妇请了空闲时间出去。 直到茑子姐姐结婚前一天,千穗理终于把簪子拿到手。 经过她的监督,匠人打磨的很认真。 千穗理把剩余的钱支付后,拿着簪子快快乐乐离开,她还怕赶不上太阳落下前回家该怎么办呢。 义勇在看到千穗理回家后松了口气,他在门口来回踱步,甚至想出去接人回来。 “总算回来了,天都快黑了。”富冈义勇关门上锁,他转过身来看着千穗理拖鞋。 千穗理:“我已经用劲全力在跑啦。” 她站起来摇摇手中的小包,里面是给姐姐买的簪子。 富冈义勇被吸引了注意力,“拿到了么。” “那今晚等收拾完一起送吧。” “嘿嘿,到时候我蒙住姐姐的眼睛,然后给她大变惊喜!”千穗理喜滋滋地建议。 富冈义勇想了想她出的主意,认为不错,“可以。” 两个人在门口偷偷商量,迟迟没见兄妹两进来的茑子走过来查看,“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要吃饭了哦。” 千穗理背过手藏起小包,乖巧地站在茑子面前,她推了推义勇让他解释。 被推着踉跄一步差点摔跤,富冈义勇支吾半天憋出一句,“没有说悄悄话。” 千穗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富冈茑子噗呲笑了一声,让两只小家伙进屋,“好啦,你们说你们的,我又不是不给隐私空间的姐姐。” 她轻眨眼睛,把两个孩子赶进屋。 “今天是我们在这个房子里的最后一餐哦,明天之后就会搬去镇子西边啦,以后会怀念这里的。”富冈茑子感慨道。 她和千本彻凑了钱,一起买了个新房子,作为以后的生活居所,千穗理和富冈义勇也会跟着搬过去。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虽然是富冈家老房子,但是在镇子边缘,环境可以说处在贫民窟,能够远离这边也好。 富冈茑子打算结婚后搬过去就让义勇和千穗理去读书,她可以负担起两个孩子的生活费。 短短两年,富冈茑子的绣品越发精进,很受年轻小姐的喜爱。 在经济上压力有所缓解。 吃过饭后,富冈义勇在厨房洗碗,茑子拉过千穗理摸着她的小辫子,“我们小千穗理的头发真的很好诶,乌黑亮丽!” “而且非常茂密,这可是很多人羡慕的。” 富冈茑子很是骄傲,她可是把千穗理养得很好。 “姐姐头发也好看啊,又多又密,盘起来和公主一样!”千穗理不甘示弱。 “哈哈哈,好好好,知道啦。” 再摸了把辫子,茑子笑着捏捏千穗理的脸蛋。 千穗理余光看到门口的人影晃动,她在和姐姐玩闹中翻身,将手伸出去覆盖在茑子的脸上,“姐姐,闭眼哦。” 她蒙住茑子的眼睛,而后朝站在门后的富冈义勇点头。 “啊嘞?小千穗理想做什么?” 富冈茑子很是配合,如愿闭上眼睛,睫毛在千穗理手心颤动,像只被抓住的蝴蝶,在扇动翅膀一样。 “咳咳秘密,嗯……姐姐听我说睁眼后再睁开可以吗,我移开手了哦。” “好——”富冈茑子答应。 义勇的动作有些迟钝,看得出他很紧张了,千穗理掏出怀里的簪子,她重新用小帕子包好,和义勇的坠子摆在一起。 两个小包都被包得圆滚,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千穗理松懈下来,“好啦,3——2——1——睁眼吧!” 富冈茑子听着千穗理的倒数时间睁眼,她看着被放在面前的东西笑道,“好啊,你们两个这是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千穗理抢在义勇前面,“我来说我来说!这是给茑子姐姐的结婚礼物!” “快打开看看吧。” 义勇也展开笑容,点着头,“是千穗理的主意。” “哎哟,义勇真是,这叫心意啦心意!”千穗理挤了挤他,她一开始叫惯了义勇,倒是很少喊哥哥。 富冈茑子一边动手拆开小包,一边说:“看起来是小巧的东西呢……好漂亮的簪子啊!” 将裹在里面的簪子拿起来,富冈茑子对着光凑近细细端详那朵金黄小花。 “真好看啊,这朵花花,也太精细了吧,连花瓣上的纹路都有。”富冈茑子感叹。 千穗理挠挠头嘿嘿一笑,“好看的话,那你明天可以用来盘发嘛。” 富冈茑子歪着头想了想,赞同:“是个好主意。” “那这个又是什么呢?”小心翼翼将簪子放好,富冈茑子拆开漂旁边的小包,“……啊!是个纯白的腰坠!” “好干净啊,里面完全没有杂质诶。” 富冈茑子将坠子抬起来,透过烛光看更是通透无比。 “很棒的礼物哦,你们两个送的。”富冈茑子恋恋不舍收起坠子,“我都超——喜欢!” 茑子张开手臂把义勇和千穗理搂进怀里,笑得开怀。 听到姐姐高兴并且喜欢,千穗理也很开心她得意地看了义勇一眼,回抱着茑子,三个人抱做一团。 富冈茑子解开她的辫子,用簪子盘起头发,“怎么样?” 她的神色异常紧张。 千穗理肯定道,“好看!” “嗯,很合适。”义勇点头。 “穿着白无垢中头发上的金黄,肯定特别吸引眼球,姐姐会是最美的新娘。”千穗理笃定。 富冈茑子捂着嘴,“太夸张啦。” “是真的。”义勇补充道,生怕姐姐不相信,“姐姐是最好看的。” 饭后的娱乐没有太久,加上明天茑子结婚还有很多事要做,也得比平时早起。 三个人笑过后,就钻进被窝睡觉了。 千穗理睡在两人中间,因为后面大家就要分开睡了,因此千穗理格外珍惜三个人一起睡觉的时候。 进入睡梦的千穗理几乎不会被小动静吵醒,她的睡眠质量很好,除非特别吵闹的声音,不然她都是睡到茑子在天亮后来叫她。 因此在千穗理从黑暗中醒来后,第一反应是感觉很奇怪。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就像是回到了得雪盲症时被茑子姐姐带回来的时期。 千穗理不清楚在什么地方,她摸着爬起来,脚踩的感觉和气味都提醒她不在房间里。 那这是哪? 在摸到一把梯子后,千穗理想起来了,这个泥土的气息和梯子,是家里的地窖! 还在安全的地方让千穗理慢慢冷静,虽然心跳还是很快,但让她逐渐从刚睡醒的迷糊状态转变成了清醒。 她直觉肯定发生了什么,这一点也不像是在做梦! 踩到个土豆差点摔一跤,好在千穗理即时扶住墙壁站稳,她总觉得外面有什么动静。 但有股直觉在拼命扯着千穗理的头发尖叫,让她不要出去,不能出去。 千穗理打了个寒颤。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但她感觉身体仿佛骤然堕入冰雪里,她身上的汗毛竖起,昭示着危险的信号。 千穗理踌躇地抬脚,只移动了两下位置,依旧在原地。 不行。 不能出去。 地下安静的环境衬托出外面的细碎声音,千穗理屏住呼吸。 地窖外有着动静,她静下心来倾听,有点像是细腻的气泡被挤压爆裂一样。 不对不对,千穗理摇摇头不去乱想,她犹豫着将手伸向梯子,到底要不要上去看。 是有野兽闯进来了么?义勇和茑子姐姐在哪里,有没有躲起来? 她会出现在地窖被藏起来,那他们也应该有藏好吧? 千穗理忘记了地窖装了一堆土豆红薯,只能下来一个人。 时间没过多久,她听到了一阵清脆的咚声,有什么东西滚落下来,而后脚步声响起。 有人说话! 千穗理眼神亮起,安全了?还是强盗? 那人似乎走过了地窖门口,千穗理仔细竖着耳朵只听见一句,“只能通知x来了。” 千穗理又等了一会,等到脚步声从地窖再次路过,听到这个声音朝向,她确认人已经离开。 不清楚那人是谁的千穗理谨慎起见,没有直接出去。 但现在,千穗理深吸一口气,黑暗中看不到的手在颤抖着,她爬上梯子,小心翼翼顶开地窖。 地窖上面盖着烧火用的干草,挡住了千穗理的视线。 千穗理呼吸重起来。 干草之间的缝隙能看清。 她的眼前一片鲜红,到处都撒着血液。 一下将地窖门掀开,千穗理爬出来顶着一头干草在身上,她用手胡乱挥开。 地窖在厨房里面,千穗理能看到厨房与和室间敞开的门,那里有缕黑色的发丝。 天已经微微亮起,太阳还没出来,但可见度完全正常。 千穗理手脚并用,踩着几滩血液险些摔跤,她走到厨房门口,映入眼帘的是比厨房还要多的血迹。 在某个瞬间,千穗理全身冒起冷汗,她张嘴企图大口呼吸,胸口更是起伏跌宕,然而还是有窒息的感觉。 一手掌在门框上,千穗理摇摇晃晃着头往下看去。 那团头发…… 一定……一定…… 不能是…… 千穗理心中微弱的祈祷没有奏效,她的速度再慢也猝不及防和倒在血泊中的眼睛对视上。 那是……茑子姐姐的脑袋…… 她睁大着眼睛,里面满是恐惧。 脸上空缺了一块,能看见皮肤下的骨头。 千穗理跌坐在地,脑袋轰隆响个不停。 怎么回事……? 是噩梦吧。 茑子姐姐的结婚日做这种噩梦。 千穗理眼眶滚出大颗的泪珠,她张着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眼前的一切被泪水模糊,千穗理抬手抹去眼睛上的朦胧,可是泪水不停,很快又看不清楚。 身体变得好重。 千穗理擦拭的动作没几下,就丧失了力气,她头一重倒在血液中,失去意识。 第 8 章 田村智,鬼杀队后勤部“隐”的普通成员,负责鬼杀队队员战斗后的善后工作。 这次和同伴接收到一个镇子被灭门的三家善后,据说没有留下活口。 鬼是从别处过去的,镇子上人多,它从镇口开始屠了三家,可能打的大饱一餐的主意。 好在鎹鸦及时通知了附近最近的鬼杀队队员,这才砍下鬼头颅,没有让镇子遭殃。 鬼杀队以斩杀鬼始祖为目标的民间猎鬼组织,成员颇多,主公仁善。 不同鬼杀队成员有不同的职责,负责杀鬼的剑士队员不多,会出现鬼吃人后才有剑士接收到杀鬼任务。 而隐的成员较多,大多为没有剑士才能的普通人,负责给剑士战斗后处理后续工作。 鬼杀队的成员几乎都是有亲人朋友被鬼杀害吃掉,而选择加入进来,为了报仇,更为了不必再有人被鬼所害。 田村智默默叹了口气,他们三人负责一家,他和另外两个同事来到第三家。 可惜的是,鬼的数量不知多少,鬼杀队剑士却很少。 更别说鬼这种生物,怎么砍都能够再生,身体机能高得离谱,往往是剑士必须用日轮刀砍下鬼的头颅,才能彻底杀死鬼,而剑士所受的伤害却一直在身上,不能复原。 吃人的鬼在民间几乎都有所耳闻,百姓会互相告知哪里有危险不能去,晚上不能出门要待在家。 可也抵不住能跑能跳的鬼,手无寸铁的百姓只能沦为鬼嘴里的食物。 这次的任务也是如此。 听说这家女主人今天结婚,在这样的日子被鬼杀害吃掉,那位小姐恐怕会怨恨老天爷吧。 田村智进门就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女主人的尸体倒在和室一角,她的肚子被剖开,地上拉扯出了内脏,他闭上眼,这样的场景太多太多。 但意外的是,田村智往里走了两步,看见倒在一边门框上的女孩,她的脸背对着,但身体似乎有着起伏。 有呼吸? 田村智快走上前想将女孩扶起来,试探着将手指伸向她的鼻下。 是个还活着的孩子! 这可真是太好了,田村智抱着女孩往外喊,“这边还有活人!是个孩子!” 话音落下,另外两人几乎是瞬移来到他的面前,他们没敢动千穗理,只是沉重的心现在有稍许庆幸。 蹲在田村智旁边看的隐抬头,他正要催促着赶紧把孩子送去检查身体,却浑身一愣,直直地望向前方。 在他身后站着的隐膝盖碰碰他的背,“怎么了?你干啥呀,别杵在这,让田村出去。” “不……那!”被碰的隐猛然站起来,大步从千穗理身上跨过去,“还有个孩子!” 他搬去厨房中堆得高高的木柴和干草,露出里面一动不动的富冈义勇。 他木着脸,眼睛目视前方,仿佛是个木偶人一样,只是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还有些浅显的呼吸起伏。 田村智和身边的隐对视一眼,这个孩子的位置可有些不妙。 如果说他抱着的小女孩藏在哪的,厨房一角打开的木板门能揭示,小女孩应该是被女主人藏在了地窖,应该没有目睹亲人被鬼吃的惨状,很可能是鬼杀队队员走后才出现的。 而男孩就不是了,他躲藏的位置在木柴后面,即便有干草遮盖,怎样都会有点缝隙看到。 更别说男孩正对着厨房的门,而女主人就倒在门口。 他不止眼睁睁看着亲人被杀被吃,不能且不敢动弹,也不知道保持着这个姿势待了多久。 直视鬼吃人的场面很可能给男孩带来了心理阴影,他们必须快点带着人去检查。 富冈义勇被隐轻松抱起来,田村智也带着千穗理,三个隐离开两个,剩下的守在屋里查看是否还有遗漏的活人。 —— 千穗理是在头痛中醒来的,她动了动,头痛得更加距离,温暖的床铺让她感觉之前的一切都是场噩梦。 从她动弹后,田村智就发觉了。 “别动别动,你在发高烧呢。”田村智压着被子,“正好你醒了,把饭吃了吃药吧。” “啊……啊啊!”千穗理张开嘴,想问她的姐姐,和哥哥在哪,没成想自己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而后她开始疯狂扭动起来,想从禁锢中出来。 田村智倒是能压住千穗理,隐的成员虽然没有剑士才能但普遍经过训练,力气较大的比比皆是,压制个小猫似的孩子绰绰有余。 即便这个孩子力气还挺大的。 “等等等等!”田村智狼狈大喊,“你别动啊!你想说什么?” “出去的话不行啊,再怎么也要把药吃掉!而且你看——”田村智一指旁边另一张床上的富冈义勇,“那是你哥哥吧,他一直守在这里来着,我们是好人啊,你别怕。” 千穗理反射性顺着田村智指着的方向看去,是义勇,她卸下力气,让快压不住人的田村智松了口气。 富冈义勇坐在床边,双手摆在腿上,注视着千穗理。 哥哥眼中的空洞让千穗理安静下来,但很快又更加剧烈地动起来,她一把掀开被子,恐慌地往外跑去,就像不赶快点就再也来不及一般。 田村智去端桌上的食物,背后一阵小旋风袭过,他连忙伸手想拉住人,但被带着跌在地上。 “回来!!!你把药吃了!我带你去!” 他的声音突破天际,整个诊所都听见了喊声。 千穗理跑出去后有些茫然,她没来过这边几次,路有些不熟。 加上胃里什么东西也没吃,千穗理很快没了力气,长大着嘴巴喘气。 她又试探性地想说话,还是只能发出“啊”的声音。 田村智把门口的千穗理带回病房,他絮絮叨叨着,“再怎么样也要先恢复身体健康,吃点东西吧,不然等会可没力气啊。” 他端着一叠咸菜,还有几个大馒头的盘子摆在千穗理面前。 千穗理低垂着目光,她回来时富冈义勇还坐在床上,目光呆滞。 田村智耐心等了好久,终于看到千穗理拿着馒头大口大口吃起来,大滴的泪水落在白色被子上,浸湿晕染开来。 “哎——慢点慢点,别噎着了。”田村智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去倒水。 在田村智的帮忙下,千穗理吃下一个馒头后喝下退烧药,然后直勾勾地看着他。 “啊……啊…………” 无声的注视让田村智有些毛骨悚然,他这时也不再阻拦千穗理还在发烧的身体,“好了好了,我背着你走吧。” 千穗理摇摇头,她跳下床拉过富冈义勇的手,即便没法好好说话,义勇也变得傻傻呆呆,她也必须把人拉着一起。 “你是要回去还是去看你姐姐?”田村智想了想,“你姐姐在镇子外面,离你们家不远,还在联系富冈家的人,你们两个太小了。” “啊……!啊!”千穗理着急起来,她不知道这些人想对姐姐做什么。 即便田村智帮助了他们,但千穗理还是不想让任何人碰富冈茑子。 “别急别急,我带你去啦。”田村智叫来队员,“不过这里真的距离那边比较远,我们走得快一些,你也想快一点回去吧。” 千穗理接受了田村智的建议,富冈义勇完全没说话,直接被隐背起来。 在路上,千穗理静静听着田村智告诉她,是鬼杀害并吃了她的姐姐,而他们是负责杀鬼的组织。 并且将千穗理晕倒后,隐做的事也告诉了两兄妹,他们将富冈茑子的尸体整理好,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给他们清理好了,血液还在打扫中。 千穗理从醒来就一直在祈祷一切都是梦境,即使会被姐姐骂居然梦见她那么惨的样子,她也不想相信之前见到的就是事实。 但现实是,茑子再怎么也不会骂千穗理,而那些也都是真实的。 无论是醒来换了地方,陌生且友好的田村智的态度,以及义勇麻木的脸,所有细节都向千穗理昭示,她看见的残酷景象是现实。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未来是充满希望,他们一家三口是幸福的。 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被毁,所有人不复从前。 千穗理昏沉着头,却始终掐着手心让自己清醒。 然而在路上,千穗理听到背着她的田村智告诉她,这世界有吃人鬼的存在。 它们以人类为食物,吃的人越多力量越强,有的甚至还有特殊的能力,所有的鬼都不怕死,它们的身体受伤后能再生复原,连头掉下来也能再生。 想要彻底杀死鬼,除了太阳,就是被鬼杀队的日轮刀砍下头颅。 而茑子姐姐就不幸地被鬼杀死,甚至吃掉了身体。 千穗理浑身颤抖,她想过会是什么大型野兽,但从没想过是这种不可抗力的原因,像是某种传说中的生物,这让她更加痛苦。 特别是田村智犹豫着说出了,富冈茑子应该是半夜听到外面鬼的动静,慌张把千穗理藏在地窖,富冈义勇藏进木柴里,而她自己来不及藏身而被杀害。 千穗理没有哪一刻这样痛恨,她为什么没醒来。 她竟然能无知无觉睡下去,而就在家中,茑子姐姐被鬼吃下。 “你要回去一趟吗?”田村智的声音打断千穗理的思绪,他们停在富冈家门口。 千穗理看着他们的家,门大打开,里面木板已经浸入了红褐色,她推了推田村智,从他的背上下来。 里面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好,忽略掉地板颜色和角落的黏糊血迹,看起来就像是正常的模样。 和室一侧的柜子破了个洞,茑子便是倒在这里。 千穗理头皮发麻,她看到了地板上露出来的抓痕,以及好几个破洞。 而在这昏暗的和室中,唯有柜子中还亮着点一点颜色。 看着两个眼熟的小包,千穗理抽搐着勾起嘴角,又压下去一边,看上去又哭又笑。 小方巾上染了一半的血液,千穗理跪坐在地伸手去拿。 “呜啊啊啊啊啊啊——!” 田村智站在门外,听到富冈家传来剖肝泣血的哭声。 他再次感受到了曾经经历过的悲戚的气息。 * 千穗理怀中揣着两个小包,她的眼睛红肿,在短时间内经历了极大的伤悲,几乎昏厥过去。 可是她不能倒下,姐姐还没安葬,义勇更是出了问题,千穗理不敢再失去他。 田村智这次没走多久,富冈茑子的尸体就放在镇外,有隐在那处守着,等受害人家属过去再做决定。 但出了镇远远看去,似乎除了隐还有其他人在。 田村智期望不要是看热闹的人,不然两个孩子肯定更难过。 不等他们走近,那边围绕着的人群就有声音传来。 “你是不是疯了!她死都死了!我才不管有多可怜!有我在一天,就别想着让死人进我们家门!” 第 9 章 千本夫人拉扯着魂不守舍的千本彻,恨铁不成钢道,“又不是没有漂亮的女子了!难不成你要给她守寡啊!” 千本彻身上还穿着纹付羽织袴,被千本夫人一拉扯,他也没有动作,嘴里念叨:“茑子……我得把茑子带回家,今天结婚呢,她最期待今天了,她说以后就在新家一起生活……茑子……” 千本夫人怒极了,不管不顾拉着儿子想走,但此时的千本彻却突然挣扎起来,他扑到富冈茑子被盖住的白布旁,隐被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千本夫人捂着胸口,“还站在那干什么,把他给我拉走!” 她指挥着在一旁的几个叔叔舅舅,大好的日子发生这样晦气的事,千本夫人气得不行,完全不想站在这里。 拍着胸口,千本夫人注意到千穗理等人,她眉毛一竖,走过去,“来得正好。” “富冈小子,既然你姐姐都已经这样了,这个婚约也不用作数,就当和我家彻儿从来没认识过,一别两宽。” “那个新房我知道有你姐姐出的一半钱,放心,卖了那房子会还一半给你们的。” 千穗理跳下,田村智换手去扶她,他可没忘记这孩子还在高烧,她拍拍田村智的手,指了指千本夫人。 “他们知道了,千本夫人。” 两年来,千穗理知道千本夫人有多少讨嫌,她不同意的事,任何人都无法做决定,并且也很讨厌她和义勇两个人,认为茑子姐姐配不上千本彻。 千本夫人原本是对着富冈义勇说话的,没想到那小子看都不看她一眼,一幅痴傻样,反倒是那群穿着奇怪衣服的人在回答。 出于谨慎,千本夫人不敢惹这些人,她眯起眼睛,深深看了眼千穗理,而后扭头,“哼。” 千本夫人也穿着礼装,没来得及换下,她指挥着亲戚们把千本彻架走,没有再回头。 其实千本夫人提出的条件很正常,她甚至公平做到了还给他们茑子姐姐买房子的钱。 不过这对千穗理来说,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在幸福被毁灭的那一刻,他们已经麻木。 剩下在场的人只有鬼杀队的隐,田村智扶着千穗理走到白布面前。 旁边还有几具尸体,是他们的邻居,没有人活下来。 千穗理静静地站着,白布盖住了富冈茑子整个人,她一手拉着义勇,一手迟疑着去掀开布来。 当时千穗理晕过去时,没有看到茑子被掏空的腹部,只看到了姐姐死不瞑目的眼睛和被啃了半边的脸。 白布下,茑子披散的头发被整理好,脸上也没了血迹,眼睛也闭了起来,仿佛睡着一样。 只是再怎么催眠自己,千穗理也明白姐姐回不来了,她脸上的白骨和牙齿露出来,隐没办法拼回这部分的血肉。 “富冈小姐,现在是夏天,马上就到下午了,如果不赶快下葬的话,……可能会腐烂发臭的。”田村智提醒千穗理,不能因为不舍就让尸体暴露在外面,即便会被千穗理讨厌,他也得说出来。 “啊……”我……我知道。 千穗理张了张嘴,又想起自己说不出话,很快没了声音。 她只是想多看看茑子姐姐,这里太落后了,没有照片能够留住茑子的身影,她怕以后会忘记她的脸。 千穗理手上摸到了湿湿的水,她转过头去,富冈义勇依旧是面无表情,但他的眼睛注视着地上的茑子,里面不断涌现泪水。 他的身体颤抖着,千穗理揪着义勇的袖子别过头,她再次落下泪来。 ……………… 千穗理选了个能晒到温暖太阳的地方安葬了富冈茑子,义勇还是没有说话,跟在她的身后。 她把自己选的簪子拿出来给茑子盘好头发,让义勇为姐姐带上腰坠,她没有换白无垢,身上穿的干净衣服。 小方巾被千穗理留了下来,她揣在自己身上。 隐帮忙挖了坑,千穗理和义勇一人抬着茑子一边,把她抱下去。 茑子太轻了,千穗理没敢看她的身体,她知道这是因为被鬼吃掉了部分肉的原因,千穗理差点又滴下泪,但她咬着下嘴唇忍住了。 埋葬的泥土是千穗理和义勇动手覆盖的,这没有多耗力气。 只是对于千穗理来说,她顶着高烧做事,没有变成傻子已经是谢天谢地。 田村智很是担忧千穗理,富冈茑子的坟一建好,他就背着千穗理离开了。 * 千穗理一直发着烧,她埋葬好姐姐后,整个人都萎靡不振,和焉花似的。 田村智急得嘴上起了燎泡,才把千穗理的体温降下来。 “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田村智削着水果,“我们有去查富冈家的亲戚,倒是有找到一个,不过距离这边镇子很远,你和那孩子要去吗?” 富冈义勇在回到诊所后,因为一直不开口说话让照顾他的隐很是发愁。 医生也没辙,毕竟人能吃能喝,就是不说话,只能委婉地建议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过段时间也许会慢慢好转。 富冈义勇每天会静坐很长时间守着千穗理,隐便也没来打扰。 善后的其他成员都已经离去,只剩下照顾兄妹两的两个隐还在,他们会负责兄妹两的去向,无论是留在这里,还是去投奔亲戚。 田村智上报过主公富冈家的事,得到了特许能够待到妥善安排好兄妹两为止。 这些事隐没有瞒着富冈义勇,有断断续续说给他听。 而后富冈义勇回家拿了件姐姐常穿的羽织,将其带回诊所。 千穗理吃着苹果,那看来义勇的想法更希望离开。 他们都不想留在这个镇上了,虽然姐姐的坟在这里,但千穗理短时间内不想再回到那所屋子。 里面全是快乐的记忆,但现在染上了不可磨灭的噩梦。 “啊……” 千穗理的失语症还没有好,她点了点头回答田村智的话。 有了目标总比现在昏天黑日没动力的好,田村智开始着手办兄妹两的事,他们的东西不多,家具带不走,田村智只给两个孩子收拾了衣服和日常要用的东西。 田村智买了个驴车,他们第二天就出发了。 千穗理和富冈义勇坐在车中间,他们的行李放在车上,田村智在车下走着,而另一个隐牵着驴走。 富冈义勇换上了茑子的红色羽织,千穗理醒来后就看到他穿着了。 坐在驴车上,千穗理抬手摸了摸她披散的头发。 不会再有人给她扎小辫子了。 “我们这一路可能得走两个月吧。”田村智看出千穗理情绪低落起来,试图转移注意力。 千穗理抬头,乌黑的眼眸看着田村智。 前面的隐知道这兄妹两都不说话,跟着聊起来,“那还是快的,说不定得走到冬天去了。” 现在的天气已经入秋,走个两个多月,可不就秋天了,因为天黑时不好赶路,他们基本上会在天黑前就住宿,天亮才坐上驴车。 加上驴车走得又慢,这速度走两个月的确算快了。 两个多月来,田村智已经习惯了千穗理和婴孩一样啊啊的说话声,甚至能根据她的语气推断出具体的意思。 不管千穗理内心如何,路上的风景让兄妹两得到了暂时的平静。 秋天的落叶很美,黄昏的晚霞好看,开遍山林的野花让人沉醉,只是这一切无法真正抚平兄妹两的愤怒,它一直在燃烧着,越来越旺。 冬天的第一场雪很快降临,雪覆盖在地面会让驴车不好行走,反而更加加重他们的负担。 田村智也知道这点,因此两个隐都跑去赶驴了,只偶尔回头看看千穗理他们。 千穗理说不出话后,也逐渐变得沉默,最多在田村智问她时回复两句,她沉默的原因是义勇。 哥哥好像出现了问题。 第 10 章 千穗理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已经很久没听见哥哥说话了,每天的相处让她没发觉义勇的变化。 直到有一天,隐很是忧愁着和田村智说,富冈义勇好像变瘦了。 千穗理这才发觉,义勇的脸颊都有些凹进去,神色很是疲惫。 她有些害怕起来,义勇是怎么回事,明明千穗理有看着他在好好吃饭,可他瘦得连红色羽织都空落落的。 千穗理不是没试过和义勇交流,可他只死死看着自己,紧闭着嘴唇。 田村智说这是心理作用,得义勇自己想开来,他们一路上多看看风景也许会好起来。 千穗理有照做,她自己毕竟也还不能正常说话,对于义勇也只是每天拉直她一起看花。 但现在不行,千穗理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义勇的情况明显更糟糕,她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 千穗理更加积极地监督义勇吃饭,甚至会把自己的饭团多给一半给他,而义勇也吃了下去,但这幅不交流的状态又会让千穗理担心,他会不会吃撑。 心急如焚的千穗理抠破脑袋也想不出好办法来,这种时候她不可能对义勇动粗,人都已经变了个样子,再动手岂不是更会受到伤害,但田村智他们给的建议也完全不起作用,富冈义勇面上简直就是要剃发为僧的模样。 也不是没有停下来去给义勇找过医生,但因为不是繁荣地区,医生的能力大多有限,治疗手段看来看去都是那几个,根本没有用! 冬天的路程是很无聊的,路上除了雪没有看头,而千穗理不怎么喜欢雪。 她夜晚时常想到义勇不交流,身体也变差了,就感到焦虑,睡眠质量也不如从前,总是会想要起来确认义勇是否还在。 这导致千穗理会在白天赶路时打盹,下雪的时候也挡不住。 虽然天气很冷,田村智时不时会转过头来把千穗理叫醒,但也是没办法的事,她甚至会突然从睡梦惊醒,直到看见义勇在旁边才安心。 千穗理拽着义勇的衣袖,小脸藏在围巾下,她总感觉有些心慌。 驴车摇摇晃晃,千穗理在晃荡中闭上眼。 [千穗理……] [千穗理…………] [……你该醒过来了…………] 千穗理再次从睡眠中惊醒,身边空落落的,她猛然扭过头去看牵着的义勇,然而什么也没有,她的手上只留有一块布角。 富冈义勇不见踪影。 “啊!”千穗理慌张起来,她松开那块布料。 田村智回过头,“怎么了……” “哇啊!”他吓了一跳,“富冈先生呢?” “啊!啊……”千穗理重新抓起那块布料挥了挥,而后跳下驴车。 她现在很肯定,富冈义勇不见了和他不正常有关。 现在是白天不可能遇到鬼,而野兽在这时也很少出没,更别说为什么会放过她。 所以千穗理得出结论,富冈义勇是自己离开的! 她现在很生气,但压在心头上最多的是恐慌。 如果……如果连义勇也……连义勇也离开她的话。 那还有什么意义…… 千穗理拼命向前奔跑,企图抓住什么。 可驴车后面没有痕迹,富冈义勇离开了不知多长时间。 她仿佛爆发出了所有力气,从姐姐死后,千穗理就在后悔。 为什么她没有醒过来,为什么没注意到义勇的不正常,为什么会……被抛下。 千穗理咬着唇,她不会让义勇离开的,无论怎样,即使跑断双腿她也要找到哥哥! 两个隐被千穗理抛在身后,她跑出了很长一段距离,看到了浅浅的一排脚印,富冈义勇似乎在这里跳下去的,雪花没有多大,覆盖的痕迹也比较少。 千穗理没有多做停留,顺着脚印疯狂奔跑,因为一直跑动,她的呼吸有些不顺畅,不得不张开嘴大口呼吸。 顺着风雪呼啸的声音,千穗理不由得也从喉间发出声,只是她依旧说不出话。 —— 富冈义勇夜间是睡在墙壁边上的,妹妹千穗理睡在他和茑子中间,这算得上最后一次大家睡在一起,毕竟搬了新家,他们便会分开,姐姐结婚会和丈夫一个房间,而他是男生,年纪也大了,也会被分个房间。 他晚上也睡得很熟,可因为连续的窸窣声,富冈义勇揉搓着眼睛睁开眼。 “你躲在这里!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别动!千万不能动!” 茑子忽然把富冈义勇抱起来,在他身上周围堆满木柴,覆盖上厚厚的干草。 富冈义勇很迷茫,他的意识还没回笼,不清楚茑子怎么突然醒来,又压着嗓子说话,还要把他给藏起来。 但很快,富冈义勇就没了瞌睡,他看到姐姐被一坨高速行动的黑影击中,她的身体落了下来,缓缓倒在地上。 富冈义勇瞪大眼,月光撒在姐姐身上,他的汗毛竖起,全身叫嚣着逃跑,但身体完全丧失了力气,连握紧拳头都做不到。 他想推开木柴,想冲出去阻止这一切,想站在姐姐面前抵挡,想狠狠撕咬那个闯进他家的人影。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富冈义勇只能浑身颤抖着看着一切,他看着那东西张开满是利齿的嘴,看着他撕下茑子脸上的肉。 听着姐姐痛苦的哀嚎,她的眼中流出泪水,余光中带着最后无声的告别,直至泯灭了光彩。 他看着姐姐的手垂在地板上,看着那人刨出姐姐的肚子,将长长的拉出来喂进嘴里,而富冈义勇最爱的姐姐,就像案板上的猪肉一样,跟着动弹晃动了两下身体,而后又归于平静。 富冈义勇死死咬着牙,他的额间暴起青筋,面目狰狞。 人影啃食茑子的声音不断传入富冈义勇的耳中,他不清楚过了多久,或许是整夜,或许只有几分钟。 恶鬼模样的人突然被一个剑士砍掉了头颅,他的头掉下来滚动着,而剑士收回刀,警惕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看来没有人活下来,只能通知隐来了。”剑士叹了口气,很快走出去。 也是在这时,富冈义勇的神智已经混乱,他满脸的泪水干涸,直到被隐发现。 ………… 富冈义勇很长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在做什么,他只是跟着一个看起来很亲近的女孩在行动,她拉着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除此之外,富冈义勇没有别的任何需求。 他仿佛失去了感知,对外界的所有都不在意,一个人在神游天外。 一直到离开镇上,富冈义勇看到了不同的景象,他有时才会清醒片刻。 但夜晚很快会重复那天晚上的噩梦,如同他从来没有被救,还是那个被姐姐藏在木柴后面的小男孩。 其实富冈义勇知道,自己早就被那个鬼发现了,只是茑子用生命拖住它,如果不是这样,或许姐姐就能逃走,能够活下来。 富冈义勇动了动眼珠,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他,姐姐便不会死。 他是无用之人。 就连埋葬茑子都是在千穗理的主导下,富冈义勇才能完成。 而没有他,千穗理或许能更快到别的地方,不会像现在这样,在路上行走了很久也没有家。 冬天的雪落了下来,富冈义勇抬头看着白茫茫的一片,他不应该拖累千穗理。 千穗理又睡着了,富冈义勇低垂着头看她,她的睡眠也变得不好起来,总是会没有安全感地睡着又醒来。 富冈义勇割下千穗理揪着他的那片衣角,他这么没用的人,不该再跟着千穗理同行了。 那家亲戚富冈义勇有听姐姐说过,是老好人的类型,千穗理过去会受到他们的帮助,而他已经不配当千穗理的哥哥了。 他是个没用又懦弱的无关者。 第 11 章 “啊——” “啊啊!” “啊啊啊!!” 千穗理看到了前方移动的身影,但距离她太远了,她无论发出多大的声音都没让富冈义勇停下一步。 千穗理心中那没发泄出来的绝望越发强烈,而不回头的义勇更是压在她心头。 她知道再不做些什么,从此后便只有自己一个人,义勇再不会回来。 但该死的现在,千穗理都说不了话,风刮着脸颊带出泪花,她望着前方义勇的背影,想要他停下脚步。 但是太远了,他们之间距离不止现在隔得远,还有心理上的远,千穗理不知道义勇怎么想的,她悔恨过去没有及时询问,没有坚持给义勇治疗。 千穗理爆发出最后一点力量,拉近她和义勇的位置,没有浪费力气在呼喊声中。 只是在还差几十米的时,千穗理脚上使不出劲来,没有跟上身体的移动,向前倒去。 千穗理心中一片凉意,她双手撑在雪地上,脸被冻得通红。 就要这样失去哥哥了么? 不想被抛下的千穗理再次动起来,她用着双手撑起身体往前爬去。 “咳…………呃……”因为呼吸不顺畅,雪花糊进嗓子眼,千穗理不不太舒服的咳嗽两声。 然而爬的速度比不上义勇行走的速度,千穗理明显感觉到追不上的绝望,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大哭起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满腔的委屈化为泪水,千穗理发出哭声,“义勇!” “富冈义勇!!!” “哥哥!!!” —— 富冈义勇停下脚步,他恍然间似乎听见了妹妹的声音。 在跳下车后,富冈义勇就朝着驴车反方向再走了,他不清楚走了有多久,只记得大雪从一点点到落满肩头,手指也从温暖一点点变得冰冷无比。 他想,姐姐那时候也是这个感受吧。 不,应该更痛。 富冈义勇麻木地任由身体难受下去,他认为自己不配再存在于世上,或许找个无人在意的角落,静静待着就好,到那时姐姐应该会来接他吧。 然而打断富冈义勇思绪的,是千穗理的声音,不是很大声,但将他恍惚的思维拉回了人间。 富冈义勇迟疑着往后看去,他最宠爱的妹妹,披散着头发趴在雪地里,泣血涟如地在呼喊他的名字。 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富冈义勇跑回去抱起千穗理。 —— 千穗理的呼唤是有效果的,她被富冈义勇扶起来,两人都被对方的手给冻了一下。 抬头看义勇,却被满脸泪水糊住视线,千穗理抹了把脸,看到义勇迟疑地伸手又收回去,她双臂快速伸长抱住富冈义勇的一条胳膊。 千穗理哭得哽咽,“哥哥……哥……嗝……” “你……你要丢下……我了吗……” “哥哥……义……勇…” “富冈义勇…” 嘶哑着嗓子的千穗理,害怕一撒手眼前的哥哥就消失,因为恐惧而爆发出的力量使得她总算能够说出话来。 千穗理喑哑着不断说话,想以此留下哥哥。 “你不能……不能抛下我………” “哥……哥…义勇……” “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千穗理擦完的眼泪再次涌出,大颗大颗的热泪滚落,滴在富冈义勇的手上,传递她的悲伤,这让富冈义勇手瑟缩了一下。 他在做什么?富冈义勇心想,让千穗理趴在地上来找他,这是他该做的吗? “你说……说话啊……” 千穗理皱着眉头,哭着祈求着。 “不能离开……不能…离开我………” 富冈义勇张嘴,“千……咳穗理,千穗理。” “我……”该说什么呢,富冈义勇瞬间哑然,他不是个好弟弟,只能眼睁睁看着茑子被杀害吃掉,更不是个好哥哥,一直以来从未照顾好千穗理。 富冈义勇嘴唇有些干涩,“我不该待在你身边了。” 因为长久没有说话,富冈义勇的声音有些嘶哑,甚至低到有些听不清。 可紧紧抓着他的千穗理非常紧张,她屏息凝神,瞪大了眼睛。 “我是个没用的人。”富冈义勇垂下眼,“我阻止不了……” “我已经……不配做你的哥哥了……” 千穗理抱得更紧了。 什么叫做不配做她的哥哥,千穗理不明白,她现在只剩下!只剩下义勇了啊! 千穗理疯狂摇头,这个动作使得她抽泣得更凶,“不……嗝不……不!!” “你是……千穗理嗝的哥……嗝哥……” “你要让……我嗝……一个人……吗” “哥哥…义勇……” 富冈义勇注视着因为哭得太久而眼睛肿起的千穗理。 是啊,他离开后,千穗理就一个人了。 “别哭。”富冈义勇用另一只手伏去千穗理的脑袋上的雪花。 然而千穗理没有理会,只抱着富冈义勇的手臂继续默默落泪,大有他不答应就一直杵在这里的意思。 “不要留我……一个人” 千穗理哀求着,她的眼底布满一半的血丝,嘴唇因为缺水干裂。 富冈义勇的心猛然抽抽地痛起来,他皱起眉来,像是被从沉底的深水中拉出。 “千穗理。” “千穗理。”富冈义勇伸手抱住哭闹的妹妹,眼眶微热。 “我只有你了。” 千穗理哭得厉害,她一口咬在义勇的肩上,吃了不少雪。 “你以后……嗝” “不能不说话……” “什么事嗝都要……告诉……我。” 抱着妹妹起身,富冈义勇因为流失的力气太多还晃动了两下。 “好。”他应答着。 “去哪……也要和我……嗝说……” “嗯。” “嗝永远……不能丢下我。” “好。” ………… 千穗理哭得精疲力尽,牢牢锁住富冈义勇的左胳膊,即便这姿势很别扭不舒服,她也没有放开,时不时会抽搐两下身体。 抱着狼狈极了的妹妹,富冈义勇摇头拒绝了后面追来的两个隐伸出的手,他很是愧疚让妹妹如此不安,在到达附近落脚点休息时,富冈义勇也没有放下千穗理。 田村智递给他热毛巾,富冈义勇感谢后接过手中,尽心尽力给千穗理擦脸擦手。 在擦拭过千穗理肿起的眼眶上时,因为疼痛而瑟缩了一下的妹妹,更是让富冈义勇内疚。 姐姐去世后,只剩下两个人的家中,富冈义勇得扛起来,他现在是妹妹的靠山,必须肩负起责任来,思考以后的日子,不能毫无目的的颓废下去了。 第 12 章 “又发烧了……” “……你们两个,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跑走淋雪。” 田村智的声音有点生气,千穗理迷迷糊糊听见他的声音。 富冈义勇沉默,“……是我不好。” 哥哥就在身边,千穗理紧了紧手中紧握的手指,心里有些许安定。 这次睡眠比以往的要好一些,千穗理仿佛梦见了在晒太阳一般,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只是有些凉意,她打了个冷颤,缓缓睁开眼。 千穗理醒来第一眼看往周围,富冈义勇跪坐在她身边。 “哥哥……”千穗理高兴道,但肚子的咕咕声盖过她的声音,让她窘迫不已。 她瞧瞧收回自己抓着富冈义勇的手,将被子提高捂住嘴。 因为一直保持着同个姿势,导致手和腿僵硬的义勇没有起身,他解释道,“田村先生去买吃食了,我们临时找了地方住下。” “你现在在发烧。”停顿了一会后,义勇视线上移到千穗理的额头,“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想到之前请来的医师看过千穗理后,谴责他们这样对待孩子的身体,都比不上正常小孩的体重。 被谴责的两位隐土下座道歉,富冈义勇也暗自发誓,必须照顾好妹妹。 千穗理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下传出,“没有诶,这次应该不严重吧,我都没感觉到头重。” 终于能动手的义勇摸了摸千穗理的额头,“医师说是低烧,不过最好养好身体,短时间内再发烧对身体不好。” “我们……”义勇犹豫着,“先在这留几天,等你好起来。” 他暂时还没想好去哪,田村智想送他们去富冈亲戚家,但义勇不太想麻烦别人,他一个人可以养好妹妹。 最主要的是,富冈义勇想去学习能保护千穗理的能力,有鬼这样的存在,他不想听天由命。 千穗理倒没什么别的想法,她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去哪都可以接受。 田村智回来时,很是高兴看到千穗理醒过来,不过很快就压下嘴角,“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你们两个真的是,都没长嘴吗?” 他很生气,但手上动作又细致地在打开带回来的汤食。 “富冈先生不见了,你不知道告诉我们,驴车跑得比他快啊!肯定比你两条腿去追的好,现在好了发烧了。” “你也是。”田村智斜着眼看富冈义勇,“有什么不能给妹妹说的,去走那死胡同。” 富冈义勇没吱声,低垂着头扶起千穗理给她披着厚衣服。 千穗理咧开嘴讨好的笑了笑,企图蒙混过关。 好在田村智没多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和两兄妹也算不上朋友,只是多看顾了他们几个月,对于他们的性格有些把握,那是比麻花还别扭上一点。 富冈义勇想给千穗理喂饭,但被田村智阻止了。 听到义勇也没吃饭,千穗理也跟着点头赞同田村智,他们各吃各的好,只是千穗理最终还是田村智喂的,她吃了几口手上就没力气。 用完饭后,千穗理躺下,她看着田村智尽心尽力收拾残渣,不禁感叹:“田村先生,你好有妈妈的感觉哦。” 话音刚落,田村智就一个巴掌拍在千穗理的脑袋上。 不重,但田村智咬着牙笑起来的意思很明显,千穗理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多说话。 * 他们停留了没几天,千穗理便退烧了,只是一直迟迟没有动身。 千穗理正奇怪着,便听到了义勇告诉她他的想法。 待在哪里其实都无所谓,千穗理最重要的是不能和义勇分开,更何况义勇也说了原因。 “你是说,想当剑士吗?”千穗理想了想。 富冈义勇点头,他去问过田村智两个鬼杀队的隐,他们坦白说有专门培养鬼杀队剑士的培育师。 只是他们级别不够,并不知道培育师在什么地方,也就鬼杀队的主公和柱,以及原本就是被培育师训练过的剑士,才知道培育师居住的地方。 田村智他们在富冈两兄妹这里所处的时间有些长了,因为最近有需要前去处理善后的战场,两个人都告别了千穗理和义勇,留下了部分钱和驴车,也给两人指了富冈亲戚家的方向,便辞别了两人。 “那我也要学!”千穗理决定,她不能离开哥哥半步。 “……” 觉得千穗理没抓住重点的义勇,不得不再次说了遍鬼杀队的培育师找不到这一点。 “哦——” “那我们就先存钱?”千穗理也想不到办法,只是觉得存钱肯定没错,“然后再找人打听?” “先就这样吧。” 义勇左思右想也没有其他好主意,决定听从千穗理的建议。 他们住的地方是座山脚下的村子,但因为处在城镇之间,村子的发展很不错,人流量也挺大,只是村里的人口很少,村民们几乎走个四五天就能认全所有人。 没有打算隐瞒义勇的目的,没过半天,村子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对兄妹想当剑士,在找能够教导他们的剑士。 暂时找了家乌冬面店打工的两人,打算用劳动换取工钱,老板还提供食宿,只不过工钱就会少一部分。 驴车没有被他们卖掉,想着或许还会用来赶路,千穗理和义勇将毛驴养了起来。 只是这动物可不是小动物,光给吃食就相当于一个人的胃口,在乌冬面老板的建议下,千穗理和义勇将毛驴和车租用出去,可以帮忙运输货物,也能用毛驴来磨米面或者耕田。 这也算是多了笔收益。 在这个村子打听剑士,其实算得上不错的主意,这里的旅人来去匆匆,有天南地北的消息,乌冬面老板都相信肯定会有人知道剑士的消息。 千穗理便在这里过了不到一个月,逐渐习惯了乌冬面店里的打杂生活。 总得来说不算特别忙碌,老板做好乌冬面后,千穗理和义勇端给客人,在客人走后擦桌子,碗就留着等高峰期一过一起洗。 加上客人们有的会在店里聊天,千穗理听着也很有趣。 当然她是没胆子问陌生人事的,只能义勇自己去,但是忙碌的时候,这样做也耽误时间,义勇通常会找人少的时候问客人两句,有没有听过杀鬼的剑士在何处。 通常,有的客人不会相信什么杀鬼的剑士,会嘲笑他们两句小屁孩什么的,就没有了下文,义勇只遇到过几个知道杀鬼的剑士的客人,不过都不清楚细致的消息,也就给不了答案。 义勇也不气恼,既然有知道一点的人,那肯定就有清楚培育师在哪的。 这天,村子里赶集的日子,千穗理忙过中午后,乌冬面店里的客人总算少了一些,虽然还是陆陆续续有客人来吃东西,但不是很多。 因此在一位粉发少年进来时,千穗理也有时间偷偷摸摸看那少年。 她从来没见过粉色头发的人,千穗理自己是黑发,义勇和姐姐也是黑发,她见过的其他发色最多也是棕色。 这样鲜亮的发色,千穗理还是第一次见,她好奇是染的还是天生的。 少年进来点了份乌冬面,老板应了一声去后厨,他似乎对视线很是敏感,直接扭过头发现了千穗理。 这也使得粉发少年的正脸露出来,千穗理才注意到,他的右脸上有着道伤疤。 没想到被人逮个正着,千穗理愣了一秒后傻乎乎地笑了下,她清楚自己的行为冒犯了别人,便不再盯着粉发少年看,转而去看正和客人搭讪的义勇。 又一次没打听到什么后,义勇面上也没表情,告别那位客人端起空碗去后厨。 千穗理在这时也听到老板在喊她去端面,店里的客人只剩下那位粉发少年。 端着乌冬面摆在他面前,千穗理就起身准备回去坐着。 只是她却被人叫住。 粉发少年没有急着吃面,只是抓着筷子询问千穗理,“几个月前没在这见过你,是才来的吗?” 千穗理停下脚步,她有些不敢说话,好在义勇很快就走了出来,替她回答。 “我们是最近才到这里的。” 粉发少年挑眉,他看上去和义勇差不多大的年纪,“刚刚听到你打听的事了,我能问问为什么你想当剑士吗?” 义勇想当剑士的原因,归根结底是茑子被鬼杀,但他不想去回忆那些残忍的片段,也就隐瞒下来没说,“……我想保护好我的妹妹。” 这次粉发少年没有很快回应,他沉思片刻,也不多问,只是点点头,开始吃起乌冬面。 这段插曲对于千穗理来说没多在意,她估计着那少年恐怕是好奇。 吃过乌冬面后,粉发少年将钱付给老板,就离开了,全程都很安静,而店里还有其他客人上门,千穗理便没有观察那个好看发色的少年。 只是在这几天后,乌冬面店突然一阵喧闹,还没到饭店的上午,老板跟着出去看热闹,千穗理和义勇也站在门口。 “抓小偷啊!” 一个短发女孩跑了两步,“我的包裹!里面装的是我全部的家当了,呜呜……谁能帮帮我。” 第 13 章 大多数人都在看热闹,千穗理刚站到门口,听女孩这么说反射性扭头,看向小偷在哪。 那人还没跑出这条街道,他头上裹着布包住了脸,身形不大,看起来游刃有余,甚至还在回头看女孩的位置。 “小偷啊,这年头也不少,一年到头总是会遇见那么几次。”乌冬面老板感叹。 富冈义勇看了看歇着喘气的女孩,又瞧着跑远但不放心时不时看过来的小偷,终于他下定决心,转过头和千穗理说了一句,便追着小偷去。 乌冬面老板很是吃惊,不过没多说什么,反而给义勇加油着。 千穗理不意外义勇选择去追,那个女孩看起来就很柔弱,不像是能追回她自己东西的样子,义勇跑腿惯了,追小偷也有几次经验。 但千穗理没有,她也不可能就这么看着哥哥离开,反应了两秒后,千穗理就跟在义勇后面跑去。 乌冬面老板眨眼间,两个小工就跑了。 老板:…… 义勇不是盲目去追的,他比较过自己和那个小偷的身形,以及估计了他的体力,认为自己能抓住小偷。 只是等到他跑出村子,甚至跑到了挨着村子的山脚下,义勇迟疑了,这个小偷……也太能跑了吧? 千穗理气喘吁吁从义勇背后追上来,短时间内她这样快跑还是有点累的。 “怎么了……”千穗理将手搭在哥哥肩上,喘着气。 义勇望着山林,“……小偷,跑进山了。” “哈啊?”千穗理震惊,这么狡猾的吗,怪不得选择来偷包,原来是有退路的啊。 两个人停留在山脚处,思考着要不要返回村子,两手空空的回去,想也知道肯定活被看热闹的村民们笑一翻。 更主要的是,那个女孩怎么办…… 富冈义勇已经在计算自己的零花钱,能分多少出去了,最少也得够人吃顿饭吧。 “你们要回去了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千穗理一跳,在上一秒还没人的地方,出现了丢包的女孩,她睁着一双蓝眸,眼睛很大,但眼角和眉尾下垂,看上去人畜无害。 “哇啊……你,从哪冒出来的啊,我都没看到。”千穗理嘀咕,而后回复女生的问题,“那个小偷跑进山里了,应该不好找。” 他们身后的山很大,想要找到那个小偷恐怕是大海捞针,千穗理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孩,闭着嘴没说话。 女孩笑了笑,“不用找了哦,只是想看看你们会不会见义勇为,对不起啊,擅自这样做。” “?什么……意思。”义勇一时间没明白。 但很快反应过来的千穗理拉过义勇到自己身后,一脸警惕地看了圈周围,以及面前比她矮了一点的女孩。 不会是人贩子之类的吧,千穗理心中纠结,但人贩子不该都是拿糖或者其他东西来诱拐的么,这个女孩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应该不是人贩子吧。 “之前我师兄到乌冬面店里吃午餐,听到了你们在找杀鬼的剑士,因此回去和师父说了,只要能通过他的试炼,师父就会收为弟子,不过师兄他想要考验一番,所以就演了这一出。” “嗯??”千穗理没想到他们峰回路转,有剑士找上门,“试炼是?” 她没有迟疑就相信了,而义勇还在持续震惊中。 “喏,就是上山这条路。”女孩指了指千穗理他们身后,“只要在太阳落下前背上负重,上山去并下来走个来回,就算你们兄妹两通过试炼。” “友情提示,试炼路不是那么好走的哦,你们随时可以放弃。” 女孩的话音刚落,义勇就坚定道,“我不会放弃。” “千穗理,你……” 猜到义勇要说什么的千穗理打断他的话,“我也不会放弃,能有这样的机会,我不会放弃。” 她重复了两遍不会放弃,千穗理低头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她没有见过当初那个杀死鬼的剑士,反而是义勇目睹了一切。 平心而论,义勇的仇恨更加强烈且真实。 千穗理没有见到鬼,也没有看到剑士,留给她的只有茑子被剖开的尸首,她的愤怒不知冲向何处,但千穗理和义勇都没有改变,想握刀的想法。 得知了妹妹的想法后,义勇没有劝阻只是点头示意自己知晓。 等在一旁的女孩指着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箩筐的石头,这应该就是所说的需要他们背上的负重。 千穗理在义勇的帮助下背上石头,老实说,这箩筐真的很有重量,她走路都感觉脚有踩上个印子。 千穗理拜托女孩帮忙和乌冬面老板请了假,他们现在出发的时间不算早,已经是大部分人准备午饭的时间了,因此两个人背上后就踏进了林子。 若是想在山上走个来回,义勇估摸着光走路肯定不行的,“我们得跑起来。” “上山的路很难走,下山会比较容易。”他对此很有经验。 千穗理在不懂的方面都会听哥哥的建议,也没有疑问,直接跟着义勇屁股后面小跑起来,负重的石头终究还是太重,他们跑两步就开始大喘气。 然而他们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上山的试炼路不止难在背石头和时间上,还有各种层出不穷的陷阱。 “这也是考验吗!”千穗理躲开一道比她脑袋还粗的滚动木头。 义勇跨过射来的尖锐竹片,“应该,是的。” 两人从一开始还能说几句话,到后来只能进行深呼吸,完全没了力气互相提醒。 并且在山上,千穗理发现大口呼吸也完全不够了,山里的空气似乎很稀薄,需要不断调整呼吸,且用最合适的方式来躲开接二连三的陷阱最合适,在不落入陷阱的同时也有助于保存体力。 这样做使得千穗理的精神也有所下降,而而他们才刚刚抵达山顶。 义勇的情况比千穗理好些,他走在前面开路,也会时不时注意千穗理的位置。 而千穗理虽说心里一直在叫着坚持不下去了,可抬起的腿不断交替没有停止,义勇还在前面跑动,她不能接受看不到义勇。 就这么坚持到达了山脚,千穗理在走到路边时,太阳已经落下最后一道光芒。 蓝眼睛的女孩微笑着说,“恭喜你们呀。” 而她身边还站着两个人,分别是千穗理见过的粉发少年,以及一个带着天狗面具的成年男人。 第 14 章 带着天狗面具的人压着粉发少年,“抱歉,我没管理好两个弟子,让他们合起来捉弄你们兄妹。” “…对不起。”粉发少年半鞠躬,他的脸上带着不好意思,很是诚恳。 义勇趴在地上,他累的没有力气,晃动了两下身体作为回应。 “你们已经通过了我的试炼,从明天开始就可以训练了。”带着天狗面具的人说道,“今天就让锖兔他们先送你们回去吧,等明天一早他们会带你们上山。” 听到了通过二字后,千穗理再也扛不住,直接脸朝下趴下,真菰好笑地将她扶起来背上。 兄妹两的负重被鳞泷师父拿走,真菰和锖兔分别背上富冈兄妹,回到乌冬面店里。 千穗理醒来后已经是深夜了,那两人已经离开,义勇正收拾着东西。 “我们通过了对不对!”千穗理不顾浑身肌肉的酸痛,惊喜地坐起来。 富冈义勇听见她的声音,放下衣服转过头,“对。” 他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很是柔和,千穗理有一瞬间仿佛看见了茑子。 “吃点东西吧,我回来时已经和老板说了。”义勇指了指一旁他拿过来的粥。 千穗理摸了摸碗边,还是热的。 “以后是要住在山上?”千穗理边吃边问。 义勇在回来时听锖兔说了一些,跟着一同训练的那个女孩叫真菰,带天狗面具的是培育师鳞泷左近次,鬼杀队隐退的前任水柱,隐居在狭雾山上培育下一代剑士。 “水柱,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千穗理听见个不知道的名词。 义勇将所有衣服放好,“好像是的,锖兔很崇拜他。” “好,那我们争取能学到,往返山上山下轻松。”千穗理下山时有明显感觉到,“试炼时他们肯定有人跟在我们身旁的。” 摸着妹妹的头发,义勇也很赞同。 第二天一大早,义勇就起来了,没想到锖兔和真菰两人更早,已经等在了门口。 将所有行李丢在驴车上,兄妹两和乌冬面老板告别,感谢他的照顾,便和锖兔他们一起上山。 多亏有驴车在,千穗理不用带着一大堆东西,不过毛驴走得有些慢,且十分倔强,拉着它绕弯通常会耗费些时间。 这也导致他们在上山路上花费了许久,锖兔忍不住吐槽,“干嘛要用毛驴来拉车啊。” 义勇:“啊这个,因为马很贵?” 千穗理手臂和腿酸痛得很,正揉着关节处就听到哥哥的回应,她只好放下手解释,驴车是鬼杀队的隐买来给他们的。 对别人给予的东西指手画脚,也太没良心了些,更何况千穗理也看习惯了这只毛驴。 真菰摸着驴车把边,“它还是很听话的。” 的确,因为已经熟悉了千穗理和义勇两个小主人,毛驴除了走得慢以外,算是温顺的模样,早在田村智买来时,还闹了很多笑话,不过当时千穗理和义勇都没心情,现在回想起来也记不起发生了什么。 等到一行四人走到鳞泷左近次的住处时,已经是过了中午时间,这位带着天狗面具的培育师站在门口迎接两人,没有问他们怎么这时才来。 “来了。”鳞泷左近次点点头,“把东西拿进屋吧,下午再收拾,先洗手吃饭。” 真菰跑到他身边,“师父,要热一热吗?” “嗯,烧下火就好,很快。” 最后一句朝着兄妹两说的,千穗理拉着义勇的袖边,两人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把行李拿进屋后,真菰帮忙热的饭菜飘散出香味,麟泷左近次让几个孩子坐下,千穗理这才发现他一直在等着他们一起。 这是千穗理来到狭雾山的第一顿饭,麟泷师父的手艺意外的很好。 她想可能是因为他隐居了很久的原因。 吃过饭后,麟泷左近次阻止了义勇打算去刷碗的行为,而是询问他和千穗理,是否可以分别住在锖兔和真菰一起。 当然他们想要自己一个人住也可以,会立马打造出来,这对麟泷左近次来说不是问题。 千穗理想了想同意了,她不可能长大后还和义勇睡在一起,茑子姐早有打算让他们分开住。 真菰带着千穗理一起回寝室,等她放好衣服后,两人便在外面等着义勇那边,他们会被带着去尽快熟悉周围,以及各个生活区域,这番介绍不需要麟泷左近次来,两个弟子就能带着新来的走一圈。 “这边就是我们平常训练的地方了,麟泷师父应该从明天开始就会教起你们两个,不过现在开始训练也可以,毕竟还有一整个下午和晚上,也没有其他地方要提醒的了。”锖兔将两人带到一处空旷的地方,从地面的平坦划痕,能看出经常有人在这里锻炼。 真菰站在千穗理身边,她接上话,“如果有不知道的地方问我们就好,也不清楚之前说的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义勇思考了两秒,感觉没有问题,“怎么训练呢?” 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千穗理还以为会歇一天,她悄悄捏了捏手臂,原本想着能多休息会。 锖兔笑起来,“没想到你还挺上道的嘛,跟着我做就好了!这几天都没找时间训练,先做基础的巩固一下。” 他直接开始动了起来,千穗理跟着站在义勇身后,也慌忙学起动作。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调整姿势。”真菰没有在看到千穗理的动作后,忍不住提议。 “那就麻烦你了。”千穗理小声道,她虽然在不熟的人面前胆怯,但正事不会不做回应,分得有清轻重。 新来的两个小弟子跟着训练了一下午,这是让麟泷左近次没想到的,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反而摸着锖兔的脑袋,“本来是让你们好好了解一下的,明天再正式开始训练……不过也没关系,这也算是互相增进了感情吧。” 经过一下午,千穗理已经对真菰友好起来,具体表现为说话正常了点,不会太警惕她的靠近,但对另外一个男孩她就没这么好的态度了,还是比较怕的情绪多。 用过晚饭,麟泷师父让他们好好休息,千穗理盖着柔软的被褥闭上眼。 虽然夜晚千穗理总是会突然惊醒,但好在她没有打扰到真菰,默默闭眼再次养瞌睡,就这样过了一晚。 很显然,在这里不需要千穗理他们来做饭洗碗,麟泷师父都包揽了,天刚亮他就已经做好了早饭,在外面喂毛驴。 真菰拉着千穗理坐下,“快吃吧,师父应该用过早饭了,他在等我们呢。” 千穗理点点头,拿起个馒头啃起来,只是吃一口就得看一眼义勇他们住的房间,直到人出来后,她才将注意力放回到早饭上。 “你的眼睛怎么好多血丝,没休息好吗?”锖兔坐下后的第一句,朝着千穗理问道。 “休息好了。” 千穗理吞下嘴里的馒头,面不改色,“我这是昨天有些兴奋,不会影响到今天的。” 锖兔虽然还是奇怪,但不再继续询问,他开始吃早饭。 而知道妹妹是因为什么原因没睡好的义勇,很是担忧地看了千穗理一眼,可他没有好的办法,只能记在心里。 夜晚惊醒过几次对千穗理来说影响真不大,她依旧睡得还行,这不是谎话。 早饭短短的聊天时间过去,千穗理和义勇正式开启了训练之路。 真菰和锖兔到一边去做基础训练了,她投给了千穗理一个安心的眼神,麟泷师父其实很温和。 有义勇在,千穗理倒是不怎么害怕,再多辛苦能和哥哥一起,对她来说已经是幸事了。 麟泷左近次看出了这一点,对两人所教的基础也是尽心尽力,他们的状态不错,学什么也都很快上手,不用再多说几遍才能领会。 * “我感觉我最近的力气有变大诶。”千穗理悄摸摸和义勇说着。 现在是晚上的自由时间,但通常都会由锖兔组织训练,千穗理正和义勇在旁边歇息。 义勇奇怪,“不是一直都挺大的……?” 自从两年前,义勇就已经对千穗理的力量有了认知,那简直是和他扳手腕都能有来有回,小小年纪就能扛起有重量的东西。 不过因为不是很夸张,通常周围人发现后,最多也就调笑两句。 见义勇不以为然,千穗理跳下木头,“不是呀,是比以前更大了点。” 她环顾着周围,直接选择抱起一根两米长的木头,直径有她脑袋那样宽。 使了些力气,千穗理抱着木头转了个圈后,把木头稳稳放下。 她这一手连还在训练的锖兔和真菰都惊到了,纷纷停下来。 “巨力士??”锖兔不可置信,他看了眼自己的手,也去尝试着抱起那根木头,感受着木头重量,他默默放下来让真菰也来试试。 在放下木头时,锖兔差点自己跟着木头一栽,但是看千穗理的样子很是轻松。 义勇凝重着脸,他捏着妹妹的手看,只有点红,“真的变大了啊,是训练起效果了吧。” 真菰憋红了脸,也只抬起了木头到腰间,而后就受不了放下,她苦笑着,“看来是千穗理有奇力。” 拍拍真菰的肩膀,锖兔转向义勇,“不是,你们也就训练不到十天吧!这有点夸张了!” 第 15 章 “我也就力气大这个优点啦。”千穗理显得满不在乎,她真没觉得这点有什么好说。 力气大最多也就拉拉车扛扛东西,这一打岔没多久,千穗理休息够了后见义勇站起来,也跟着一起。 训练是枯燥的,但也是非常平和的生活,更别说还有两个同龄的伙伴陪伴着,千穗理度过了很长一段开心的时光。 并且两人都没有冒犯问过他们的来历,只是有时候会笑话千穗理和没长大一样,爱跟在哥哥后面打转一刻也离不开义勇。 千穗理不以为耻,义正言辞自己就是需要哥哥,“不看着他的话,就会跑掉的。” 锖兔:…… “他当然会跑的吧。”锖兔不确定道,而后又看了看义勇的腿。 “哎呀。”千穗理没说什么,转而和真菰互相梳理头发。 义勇盘腿和锖兔坐在一起,“她跟着我,很开心。”还重重地点了下头。 “嗯……你们开心就好。” “不过听说鬼杀队做任务都是分开的哦,虽然离试炼还有早,到时候肯定不能待在一块的。”锖兔提起。 千穗理回过头,她暂时还没想到太久远的事,“那就等到时候再说?如果可以的话,能组队就好了。” “不过我想的是能通过试炼,师父不是说很难么。” 千穗理摸摸头,不太看好自己能过,在她看来锖兔就已经很厉害了,“锖兔你肯定能过。” 锖兔笑了笑,“照你们现在训练的速度,应该是参加我后面一轮试炼,和真菰一起。” 停下手中的动作,真菰欣赏了片刻自己编发的手艺,“我的天赋没有你们好啦,得多做基础练习才能赶上一点。” “好了哦,这个发型怎么样?”真菰给千穗理的头发绑起绳子。 因为几乎半年多的漂泊,千穗理的头发有了新长度,这几天才让真菰帮忙剪了部分。 千穗理甩甩头,“轻松多了!多谢你呀,真菰。” 她自己打理不好头发,总是弄得松松垮垮。 真菰摸着千穗理的头发,“不用谢呀,你的头发养护的很好呢,又黑又亮发量也多,可以尝试很多发型的。” “但是太重了。”千穗理郁闷,“没剪之前真的超级重,绑了头发就和挂着块砖一样,一天下来挺累的。” “这倒也是,剪短之后就好很多吧。”真菰赞同。 两个女孩子很高兴地谈论彼此之间感兴趣的话题,义勇那边耳朵听着还时不时应上锖兔的话两声,一心二用。 锖兔拉过义勇,“你妹妹好不容易找到同龄人有话聊,你就别去打扰了。” “是这样么?但是她很粘着我啊。”义勇不解,他和千穗理也就差了一岁,平时也能聊天呀。 “不一样的吧。”锖兔摇头,“你是哥哥,长大了会有不方便的,还好你们现在晚上分开睡了,不然以后得成什么样,走了回房间。” 拖着义勇,锖兔不容反抗地将人拽走,嘱咐千穗理他们也快点去睡觉。 锖兔的话让义勇晚上有了新的想法,他不确定千穗理跟着自己选择鬼杀队这条路是否正确。 不是说两个人就必须得一同成为剑士,义勇突然想到完全可以他自己成为剑士,而妹妹就作为普通人就好,这样他能够看着千穗理长大成人,用手中的刀剑守护。 成功剑士的路是辛苦的。 义勇摩擦着手心中已经形成的茧,他们已经开始练习挥舞木刀了,这是握着刀把摩蹭出来的,而千穗理的手上他也早就发现了。 训练需要每日重复百遍千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千穗理将会被打磨成优秀的剑士。 可是这该是正常女孩的未来吗,义勇心中有些迷茫,这太辛苦太累了。 他们训练累了会有休息时间,可通常不会太久,锖兔会掐着时间让他们起来,不是说锖兔这样不好,成为剑士必要的决心得有,训练肯定必不可少,更何况他们选择的是一条面对恶鬼的道路,稍有不慎可能都会被抓住破绽从而死亡。 这是义勇不想面对的,他一直不敢想的假设,可现在不得不思考起来,因为那一天已经快了,在慢慢逼近,他不能再失去千穗理,他要保护好妹妹。 不过义勇也在想,或许问问千穗理的意见可以得到答案呢,他拉着被褥翻了个身,锖兔的呼吸声重但不影响睡眠,他一动几乎就听不见什么。 明天找个时间问一下千穗理吧。 ………… 真菰的实力其实很不错,千穗理拿着木刀和她比试过后。 因为比不过千穗理的力气,真菰都是用巧劲,从侧方突袭,这是千穗理的缺陷,她的木刀只有正面使用才会使出最大的力道,侧方抵挡完全不行,更别说被真菰牵着鼻子带走。 “呼——真累呀,不知道麟泷师父今天会做什么好吃的!”千穗理擦汗,她现在最大的动力就是吃饭。 自从来到狭雾山后,千穗理的胃口仿佛被麟泷左近次的手艺给喂开了,一天天的变大,现在已经能一顿吃两三碗,肚皮每晚溜圆。 真菰收回木刀,比试几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这几天的野菜新长出来很多,麟泷师父应该会去采。” “嗯……嗯……”千穗理纠结,“好吧,野菜也很下饭!” 虽然在千穗理尝起来是奇怪的味道。 他们坐在一旁的木头上没过多久,另一组对练也已经结束,义勇颤颤巍巍地走到千穗理面前,差点左脚绊右脚面朝下来个五体投地。 锖兔指指点点,“还得加训。” “……好。”义勇虚弱道。 千穗理挪出点位置让给他坐下。 “你们两个也不能松懈!”锖兔看上去还有余力,对三个后辈都恨不得一起轮着比一遍。 只可惜,千穗理和真菰是一组,两人比完也就没力气和锖兔PK了。 千穗理庆幸不用和锖兔一起,他实在太强了,完全不用比试千穗理都明白自己赢不了,不知道他们两人没来之前,真菰是怎么和锖兔比试的。 “真菰,你先过来,我看看有没有进步。”锖兔点名。“千穗理准备好。” 完蛋,千穗理绝望地想着,想什么就来什么。 重新拿起木刀,真菰没有拒绝,反而目光灼灼上前。 义勇移动肢体,“千穗理,你有没有想过……” “未来不一定要选择成为剑士,我会去学保护你的剑法,如果这样……你以后想做什么?” “嗯?”千穗理一愣。 “不一定当剑士……?” 她是没想过这个可能的。 千穗理一直想要的便是有个家,和家人在一起。 但现在义勇却表达了一点,她可以不必成为剑士,他会成为千穗理的护盾支撑起家的房梁,而千穗理只要做自己想做的就好。 千穗理垂下眼睛,她不明白。 她不可能放下茑子的死,心中的仇恨促使千穗理拿上刀,可哥哥问她未来想做什么,千穗理有些迷茫,她也不知道,而如果真的改变了,那之前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呢,又何必一直咬牙坚持。 “没关系的千穗理。”义勇小心翼翼,“我问过麟泷师父了,如果你不去试炼也可以的。” 第 16 章 “义勇你是笨蛋。”千穗理瘪嘴,没有给出回应。 * 麟泷左近次是鬼杀队前任水柱,隐退后身负为鬼杀队培养下一代的成员的任务,会收没有父母长辈的孩子来培养。 前不久名下才收的两个弟子,跑回来说在山下村子里有看到同龄的孩子,在寻找杀鬼的剑士,询问麟泷左近次能否告诉他们试炼并让其参加。 麟泷左近次同意了。 只是没想到弟子顽皮,怕他收下品性不端的孩子,两人擅自测试了一番那两个孩子。 总之,他最后提着锖兔道歉,好在两个孩子没有计较什么。 新收的两个弟子是兄妹都很有天赋,或许也是因为心中的执念,麟泷左近次没有过多询问,若是他们自己告知还好,他去问出来恐怕是在揭人伤疤。 麟泷左近次顺其自然,手把手教新收的弟子们打好基础,现在已经教学到了呼吸法。 富冈义勇虽然反应迟钝了些,但在训练上反而很积极,从不叫苦,好好培养起来不亚于锖兔。 有锖兔带这就监督起来,四个孩子的积极性更是有所提高。 而他的妹妹富冈千穗理也是聪明的,学什么都会很快做到标准,并且力气是和同龄男子差不多,从最开始不熟的状态到和他们混熟后,性格开朗了许多,脸上也有了笑容。 麟泷左近次经过几个月的了解,也逐渐摸清了这对兄妹,千穗理对义勇黏得紧更多是怕失去,这可能和他们经历了什么有关,她还保留着孩童的一丝天真,使出的刀法不会含有真正的杀气,长久下去恐怕会出问题,得找到其中的原因。 而转机来得很快。 “你说想面对鬼试试?”麟泷左近次听到千穗理这样说。 “是的。” 虽然害怕,但千穗理坚定道。 这是她做出的选择。 因为未曾面对过鬼,千穗理对此的感受一直是茑子的惨状,她想象不出来吃人的鬼是什么样,只是从锖兔那了解到鬼生前也是人,只是被转化成鬼后丧失了人性忘却一切,脑子里只有吃人,和野兽一般。 千穗理不可能去问义勇,唯有的办法便是真正面对一次鬼,以她最真实的感受来做出选择。 倘若她真的成为不了剑士,那就如义勇所愿当个普通人,可若是立志斩杀恶鬼,那么直面它也是最终会遭受到的情况。 千穗理不希望成为义勇的累赘,要成为哥哥身旁的一员,她必须尝试。 千穗理将自己和哥哥的身世告诉了麟泷左近次。 他们的师父,有着和长辈一样的慈悲。 她解释自己提出要求的原因,不是无理取闹。 麟泷左近次想了想,觉得可行,这也是千穗理目前状态的破局之法。 “可以。” “不过你没有日轮刀,只能用木刀。”麟泷左近次这样说着。 只有用日轮刀砍下鬼的脑袋,才能真正杀死它。 千穗理点头,她对麟泷师父带着面对鬼很是重视。 麟泷师父贯彻的方法,通常都不会娇惯他们,千穗理一瞬间就已经想了好几个法子来遏制鬼,只等到时候涌上。 这件事也没有瞒着义勇,几天后跟着麟泷左近次的鎹鸦报告了消息,在老远的山头有鬼出没,他和锖兔说了一声,便要带着富冈兄妹离开。 千穗理提前和义勇说过,担忧妹妹结果得去杀鬼,这让义勇差点郁闷死。 “拿好刀,虽然这是个弱小的鬼,但也不可小嘘,它们的力气会比普通人大数倍,木头制的刀支撑不了太久,我会在你坚持不住的时候出手。”麟泷左近次走路没有动静,除非他发出声音,否则根本不知道在哪。 千穗理紧握着木刀,被夜晚安静的山林引得心跳飞起,甚至都没注意到义勇高度崩起的神经,似乎周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声音就会一刀过去。 学着麟泷师父的脚步,千穗理尽量放低自己的声音,甚至想象出了把自己融入自然中,她每一步都踏出的尤其慎重,恨不得长一圈的眼睛看着周围。 捕捉到奇怪的震动后,义勇猛地扭过头,才发现是停留在叶片上的昆虫飞走的翅膀声,他提着的心再次被拉起来。 千穗理认真地注视着前方,试图发现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来之前麟泷师父已经提醒过,他不会帮忙找出鬼的所在位置,一切都要靠千穗理自己。 千穗理前两年也和义勇去过山林,为了采摘能吃的野菜,以及囤积木柴,她一直很喜欢树林间清新的气味,是很舒服的味道。 她闻到了股臭气熏天的味道,仿佛腐烂生蛆的烂肉被丢到了这里,浓烈地好像下一秒就要凑到她的鼻下。 千穗理朝着没那么厚重味道一侧转移,同时余光看到了在她原本所处位置上出现的黑影。 那是个矮小的鬼,它衣衫褴褛不知是乞丐还是奔波许久,最突出的是非人的面孔,丑陋无比,如同恶狗一般龇着牙,嘀嗒落下口水。 “肉……肉……” 鬼口齿不清,但目光始终死死盯着千穗理。 野兽般的兽瞳带给千穗理极大的震慑,浑身的汗毛被这盯梢而竖起,第六感在疯狂尖叫逃离远去。 千穗理被吓住,她傻呆在原地让恶鬼一步步朝她走来。 “千穗理!” 富冈义勇急得不行,想冲上去挡在千穗理面前,可却被麟泷师父提着后领子阻止。 “别去捣乱,她如果下定决心要成为鬼杀队的一员,就必须得面对这一切。” 那股恶臭越来越近,千穗理仿佛看到了茑子面对恶鬼的场景。 她无力反抗,力气更是杯水车薪 ,只能活生生被咬下血肉,茑子在涌上巨大的绝望,恶鬼撕开她的腹部。 千穗理恨恨地捏着木刀,双目充血。 这如何让茑子反抗!如何让人类斗争! 普通人何其幸运,没有在幼年因为病弱天灾打倒,他们是坚韧的。 但又何其不幸,遇上以人为食的恶鬼! 不是死于病重,不是死于天灾,更不是死于野兽,而且被曾是人类的鬼残杀吃掉。 在千穗理看不到的地方,一定也还有着同样的惨状发生。 母亲吃掉亲子,相爱的人下一刻沦为口中食,亲人朋友在眼前被残杀。 无论是谁,生前是否为人,有如此恶魔制造鬼这样的畜生,它和它们这种生物就不该存在于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