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送你十二美男盲盒》 十二生肖和花美男 华灯初上,隆庆大街上白府张灯结彩,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今朝乃是白丞相千金周岁庆典之佳日,宾客络绎不绝,繁华盛景令人目不暇接。 抓周仪式结束后,两名侍女搀扶着夫人早早回了后院,夫人本就体虚,襁褓之中的小小姐又嗜睡,回房收拾一阵,没多久就上床入睡了。 熄了灯,两名侍女脚步轻轻地退出房间,关闭房门。她们却不知,光线昏暗的室内,忽然凭空旋起一阵阴风。 阴风倏然而散,一道如同鬼魅的黑影恍然浮现。 黑影迈步向前,垂落床幔在他面前缓缓打开,他凝视着床上母女,双目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芒。 他寒冷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床上安睡的母亲的脸上,他那可怖的竖瞳微微颤动,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气息。 他抬起手,举在那母亲身前,一道寒光闪过,年轻而美丽的丞相夫人雪白的脖颈处便出现了一道直切的血痕。 她的头忽然一歪,竟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汩汩鲜血顿时浸入被褥之中,汪出一片湿黏的血泊。 她怀中的女婴仍在熟睡,哪怕藕节一般白嫩的四肢都被鲜血染红,也没有任何察觉。 黑影抬起手,想要与之前一样,夺了女婴头颅。 可他的手举了半晌,终是没有落下。 他皱紧了眉头,紧盯着女婴的脸庞,一抹狠戾之色在他的眼中闪过,“你以为转世了,就能逃离本尊的掌控?呵!愚蠢,且留你性命,你终会回到本尊身边……” 言罢,他大手一挥,在女婴额间留下一道金色符咒。 符咒瞬间没入婴孩皮肤,融进她的血肉,消失不见。 而那黑影重又化为一道旋风,无声离开。 …… 十八年后。 白瑶姬拄着木棍,艰难地走上河岸。 她做了各种努力,就想弄条鱼上来,却都以失败告终。 趟着冰凉的河水,她哀哀的叹了口气。她已经三天没吃上一顿像样的饭了。以前的她根本不敢想,为了生存,自己能做到这一步。 她本是21世纪一名年轻的女魔术师。因一场演出事故,意外穿进这个人妖仙共存的古代世界,开局是婴儿的那种。 幸运的是,生在了官宦世家,衣食无忧。 可不久后父母皆遭意外,三岁时某位堂兄因为犯了重罪,整个家族从此一蹶不振。虽然都跟白瑶姬没有关系,但所有人都把她当成天煞孤星,将她视为灾难的源头,唾弃远离。 该她的遗产被霸占,该她的宅子被强抢。她倒是想以三岁之躯夺回自己应得的财产,但不知患了什么怪病,根本下不了床,走不了路。 唯有她的外祖父,皇甫梓良,不在乎那些离谱的传言,要将白瑶姬带回皇甫家。 不想半途竟遇到一名神秘的女道士。不仅奇迹的治好了她的腿,更要收她为俗家弟子,言说此子必须随她修行,才能逆天改命,顺遂一生。 外祖父虽然被她的医术惊到,但仍是心怀疑虑,不肯轻信。直到跟那女道上山走了一圈,才知那女道姑正是世间传说道行极为高深的北极观观主。 多少王孙公子重金相求,只为求得北极观观主一张平安符,都不能如愿。外祖父觉得外孙女很有福源,开心地给北极观捐了大笔银钱,求了观中真人只收白瑶姬为俗家弟子。 可在白瑶姬十八岁这年,一场突发的山洪,却冲毁了道观。万幸事发时是白天,预警及时,观中修行者都躲过了一劫。 真人哀哀叹了口气,这本是座神山,道观前身也是座神台,虽然每六百年,山神都会震动一次,但道观每次都平稳度过。不想这次却塌了。真人只道再留不住白瑶姬,将她送出了山门。 此时外公已故多年,白瑶姬决定独自闯江湖,不再寻求任何亲缘的庇护。 她虽然有前世精湛的魔术技艺加持,这里却是一个仙人和妖怪横行的低魔法世界。在这里,她的那些虚假的魔术并无什么用处。 幸而师父传授了很多武术功法给她。闲暇时,她还制作了许多魔术道具以供消遣,即便独自行走,自保依然不成问题。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运气。 比如行至荒山来的这三天来,连降大雨,山路湿滑艰险。 附近也没有任何能吃的果树,除了强占某处山洞时,遇到的几条草蛇,她再没吃过别的食物。 今日雨停了,她来到河边,想用简单的网捕鱼改善伙食。 但时运不济,一条鱼也没捕到。只能下水用叉子抓游动的鱼,竟也失败了。 就在她即将走上岸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哗啦啦地水响。 白瑶姬眼神骤亮。 网鱼兜陷阱放了那么久,终于有动静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径直冲向旁边的林地。 那里有棵被雷电劈倒的古树,拦住一半河流,形成的自然屏障。 她的网兜就系在粗壮的树干上。 白瑶姬刚跃过枯树干,却被眼前景象惊得瞪大了眼睛。 那张渔网竟意外地捕获了一群色彩斑斓的小花鱼,它们在网中不断地跳跃着,形成了一幅既美丽又诡异的画面。 这些小花鱼们形态各异,颜色各异,令人目不暇接。 有的细长如小泥鳅,碧绿的身躯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有的顶着两只明亮的大眼泡,红彤彤的颜色堪比晚霞; 还有的肚子圆润如河豚,粉嫩的颜色可爱得简直就是Q版玩偶。 就是这条粉色的小猪鱼,看起来最为凶猛,小小的脑袋如同利箭般直接穿透渔网,挣扎着扑腾着胖胖的鱼尾,溅起大片晶莹的水花。 白瑶姬放下木棍,蹲下身,试图拔出那顽固的小猪鱼。 但网线纠缠得很深,若强行拔出,可能会割伤它。 她只能耐心拆解网线,终于将这个小家伙成功解救了出来。 得救的小猪鱼儿猛地一挺尾巴,从她掌心飞跃而起,瞬间没入河水。 清凉的水花溅在她的脸上,脚下瞬时不稳,她跌入了河水之中。 “小淘气!”白瑶姬擦去面颊的水珠,不禁嫣然一笑。 小猪鱼并未逃离现场,反而在渔网旁游曳徘徊。 它那圆润而笨拙的身姿实在令人怜爱,白瑶姬弯下腰,忍不住伸手轻弹了下它那肥硕的小肚子,“本想加个餐,没想到碰到你们几个小家伙,放心吧,我不吃小鱼苗儿的,这就帮你们撤网。” 渔网瞬间高高卷起,小花鱼在噼里啪啦的声响中,欢快地回到清澈透亮的河水中。 白瑶姬站起身,拂了下刘海上的水滴,“下次不要再傻傻往渔网里钻啦,快走吧。” 令人诧异的是,那些小鱼并未离去,而是环绕着白瑶姬的腿,在水中盘旋起舞。 一条接一条,首尾相续,宛若一道绚丽的彩虹。 “在道谢吗?”白瑶姬笑着对鱼儿们挥了挥手,“这渔网本就是我下的,谈不上救不救的。据说像你们这样漂亮的淡水鱼,最后都会修炼成精的,只要答应我,成精之后不祸害好人就行。让我数数,一共十二条,你们要是有谁违背了约定,就修炼不成哦!” 白瑶姬拿起木棍,拖着渔网,转身朝岸边行去。 看天色,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下雨了。 待山路干燥些,她便可去别去寻果树摘果子,顺便再打打猎。 小鱼们看着她远去,转头绕过木桩,继续前行。 就在此时,天际突然出现一片漆黑的乌云,迅速笼罩在白瑶姬的头顶。 白瑶姬只觉身后一片阴影正在逼近,倏然回头,却发现许多黑色巨型怪鱼从上游飞下,狰狞地亮着尖牙,直扑那边的小花鱼冲去。 它们的速度极快,不过眨眼的工夫就冲到了白瑶姬近前。她眉头紧拧,甩手挥出渔网,便将大半黑鱼笼在其中。剩下几条骤然蹿跃而起,奔着白瑶姬的面门狠狠咬来。 她眼中寒光乍现,手中木棍快速旋转,顿时现出狼牙棒般的金属倒刺。一阵噼里啪啦之后,怪鱼们便被她打进渔网。 她快速拉起渔网边线,这群黑鱼便成了囊中之物。 “终于有加餐了!”白瑶姬满意地拽了拽渔网,又看向那群小花鱼。 它们停在水中一动不动,望着白瑶姬一系列动作,似乎也被震惊到。 “快走吧!”白瑶姬摆摆手,“这些怪鱼像是半妖,肯定盯上你们了。” 可是她刚要转身,眼前却闪起大片霞光,晃得她一时睁不开眼。 再睁开眼,她又被眼前情景吓了大跳。 水里哪里还有什么可爱的小花鱼,只有十二个衣着颜色各异的小人儿。 每个都不过手掌般大小,男女老少、年龄各异,周身散着金光,叫人看不真切五官。 其中一个身着粉色长袍的胖胖老者笑着走向前,才露出须发皆白的慈祥面容。 他漂浮在水面上,拄着拐杖,朝着白瑶姬慈祥笑道:“恩公莫怕,吾等是即将上任的十二地支。 因着十二地支得道后,只有六百年寿命,所以每六百年,都会挑选新的继任者。 吾等只差一步,就能登天赴任,不想却被仇家截杀,险些断了道行。” 白瑶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所以你们是十二生肖小神仙?” “正是,”粉衣老者笑着点点头,“如今吾等还未升天成仙,尚为半妖半仙。 欠了的恩情,须得还了,才好顺利入职。恩公,方才吾等算出你从出生起,便受了妖精的诅咒,如不解除,将六亲无靠,终生孤苦。幸而吾等寻到了破解诅咒的方法,想帮恩公摆脱厄运。” 白瑶姬放下渔网,目色顿时阴寒起来,“出生起就受了诅咒?诅咒我的到底是什么妖怪?为何如此恨我?” 粉衣小神仙叹了口气,“恩公莫急,时机未到,吾等也不能多说。一旦违了天道,不仅吾等成不了仙,更会害了恩公。 机缘到时,恩公自会知晓其中因果。” 白瑶姬皱了皱眉,对方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忍心太过逼迫。 她抿了抿唇,才终于说道:“我只是不想我身边的人再受到什么无妄之灾。” 粉衣老者眯眼笑道:“按照吾等的方法行事,恩公将一生顺遂,亲友相睦,平安康乐。” 白瑶姬赶紧对老者躬身拱手,行了一礼,“如此,诸位就是我白瑶姬的恩人了!” 粉衣老者捋着胡须,笑眼弯弯,“破解诅咒的方法很简单,觅得一绝世良人,与之真心相爱,不离不弃,生死相依,诅咒自会消散。” 白瑶姬诧异睁眼,“就这样?” “不错,”粉衣老者继续补充,“吾等十二仙,各有对应时辰出生的一名上佳人选,每一位都才貌俱佳,人品一流。 都想亲自报还恩公这份恩情。争执不下后,便由决斗定了胜负,终达共识,将各自选中的好儿郎,与恩公轮流姻缘遇。 直到恩公选到最中意的人选。而出场次序,则由抽签结果决定。” 白瑶姬差点没被这番话惊得一趔趄。 这,这怎么越听越不靠谱? 都要成仙了,不应该觉悟都很高吗?怎么还带掐架决斗的? 然而不等白瑶姬表达什么反对意见,笑眼盈盈的粉衣老者大手猛挥,便升起大片白烟,扑了她满脸。 白瑶姬只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觉周身暖洋洋的,似躺在某处沙滩上正在日光浴。 她恍然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浸在一片水里,到处都是热腾腾的水汽,什么也看不真切。 这是温泉还是澡堂? 她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周遭环境,只见水面上还漂浮着些树叶。 她顺手捡起一看,哪里有什么树叶,明明是大片的葱叶、姜片、白菜叶。 而那些小而白皙,又圆润的,竟是蒜瓣? 或许是她的动作驱散了些雾气,对面隐约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白瑶姬瞪大了眼睛,细心端详,只见氤氲雾气缭绕的水面上,恍然浮出一个年轻男子。 他袒露着上身,肩膀的皮肤很白,却有有着坚毅有力的线条。 如同瀑布般顺滑的黑发垂落在肩头,他缓缓抬起脸庞,那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注视着白瑶姬,反射出明亮的光芒。 白瑶姬恍若置身梦境,一时间竟忘却了呼吸。她怔怔地凝视着对面那张容颜,只觉得他美得如同仙子降临凡间,令人沉醉其中,不愿再移开视线。 将他看了个干净 男子瞥见对面突然出现了一名女子,顿时半沉进水,水面上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打量着白瑶姬。 白瑶姬这才清醒了些,同样紧张地向后微移了半分,却似乎触及了一片灼热的岩石,令她忍不住蜷缩了下身子。 这难道就是十二仙所说的姻缘遇? 开局就是男女混浴?虽然对面是个绝世大美男,可套路未免也太狗血了吧?! 白瑶姬急忙低头检查,果然,她身上除了几片菜叶,半块布丝儿都没有。 一股莫名的火气瞬间蹿上她的脑瓜顶,令她无比恼怒。 若有机会,她真想把粉色老者的头发胡子,当着他同伴的面全薅了,且看他开不开心! 白瑶姬竭力压抑心头的怒火,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当前最为紧要的任务是探明周围环境,寻找衣物,以便迅速自救。 对面男子眼中的敌意似乎消散了些。透过薄薄的水汽,他依旧紧盯着她,仿佛在审视着什么。 白瑶姬心中不禁感慨,这个正在洗澡的男子,面对突如其来的天降少女,竟然能如此镇定从容,其心理素质着实够硬。 “呃……”她抬手掩唇干咳了声,率先打破沉默,“这里好多葱姜蒜,知道的以为是药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煮汤呢。” 男子目色微霎,随后微微颔首,冷声道:“确是煮汤,今日妖怪加餐。” 白瑶姬:?! 她猛地回过头,欲看烫伤自己的那块石头。 然而,映入眼帘的并非石头,而是石锅的边缘! 白瑶姬双手抱胸,环视着周围情景,终于看清此刻的真实处境。她这哪里是与人共浴,分明是被扔进了大石锅里,跟别人一起被煮了! 白瑶姬顿时恨从心头起。 再想起那粉衣老者的形象,圆滚滚的腹部,粉嫩的衣服,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出他是亥猪。 手段如此阴损,哪里是报恩,分明就是在报仇! 她就该将它整只捉住,做烤乳猪、做红烧狮子头、酱焖肘子、红烧猪蹄、九转大肠! 男子急忙转过身来,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菜叶,“方才误以为姑娘是妖,如今才知晓姑娘亦是人,冒犯之处,还望姑娘恕罪。” 白瑶姬这才回了过神来。 她狠狠挫了下后槽牙,纵使再恨粉色小猪仙,眼下也没空跟他算账。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她问。 “在下巫闲,‘身游巫峡作闲人’的巫闲。正阳山门下弟子。”男子脸颊有些红,低声答道。 “巫兄也是修行之人?”白瑶姬双眼放光。这么多年她一直生活在绝世隔绝的北极观,消息闭塞。还怕跟别人沟通会有什么障碍,这下好了,都是同道中人,交流起来肯定没什么问题。 巫闲点了点头。 白瑶姬嘴上问着,手上也没闲着。一直在水里寻找着能蔽体的东西。 可锅里那些菜叶都被煮烂了,根本拾不起来。 正苦恼间,白瑶姬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就向头上摸去。 衣服虽然没了,万幸发髻上幞头还在。她连忙解下幞头,却是段只有半掌来宽,两尺来长的窄布条。 用来蔽体,上面盖不住什么,下面就更挡不住了。 好在她脑子够机灵,马上想到了应对方法。 她攥着那块布条,举到巫闲近前,沉声说道:“巫兄,我毕竟是女子,就委屈下你了。” 巫闲却有些诧异,接过幞头,没能弄懂白瑶姬的意思。 白瑶姬又补充着说道:“你我共处一锅,委实不便,只能暂时委屈兄台将眼睛蒙上。” 巫闲:…… 僵了片刻,巫闲终于接过了那块布条。 蒙住眼睛后,巫闲心里不由感慨,寻常女子如此遭遇,早被吓得不行了,面前女子却能保持冷静,有条不紊地摸排周遭情况,这等沉稳,绝非常人可比。 白瑶姬话锋一转,问道:“巫兄又为何被困在此处?” “巫某一路云游,行至这座山时,不想撞见妖怪半路吃人的惨事。巫某没能及时救下那两名路人,只能捉住了那几只作恶的妖怪。正欲出手解决它们时,半空中又现一阵粉色妖风,将巫某击昏。再睁眼,就已陷入此锅中了。” 白瑶姬:…… 她自然知道,那阵粉色的风,根本不是什么妖风,而是粉色小猪仙在施法。 人家巫闲都已经打赢了吃人的妖怪,而那十二仙竟然为了所谓的报恩,就站在了妖怪一边,把人家打晕整进妖精窝,真是太损了! 她真的很怀疑,如此行为,真的能为他们积累功德吗? 白瑶姬暂且略过了这一层,又接着说道:“能以一己之力降服食人的妖物,想来巫兄也有从这逃出去的办法。” 巫闲苦涩一笑,“不瞒姑娘,巫某半点法术也无。能与魔头周旋数招,多亏了家师所传的武功,打几个小妖还行。如今陷进妖精老巢,恐怕也没法应对。” 白瑶姬:…… 他是认真的? 他不会术法,她也不会法术啊! 两个普通人又如何从这种凶兽的老巢里逃出去? 巫闲又道:“既称道友,想必姑娘也是修行中之人?” 白瑶姬叹了口气,道:“在下白瑶姬,乃是北极观的俗家女弟子。可却与巫兄一样,半点法术不会。” 她还是不甘心,“即便不会仙法,从这里逃出去的方法,巫兄至少是有的对吧?” 要知道,若非十二仙阻扰,便是吃人的恶妖,他都能收服。这样的人,哪怕没有掌握任何的术法,其本身的力量也是相当强大的。 巫闲表情有些凝重,“先时交手,唯小妖耳,而今穴中,足有数百,皆大妖也……” 那就是打不过。 白瑶姬只觉得自己的心拔凉拔凉的。 但十二仙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妖怪吃了,为了平复情绪,她换了个话题,“巫兄可知道我是如何进来的?” 巫闲眉梢微微挑起,神色莫名复杂起来,“这锅中本只有巫某一人,突然又一道粉色的霞光闪过,紧接着,姑娘便出现了。” 最后他还不忘再补充一句,“想必姑娘亦是受了那粉衣老妖的害。” 喀嚓一下,白瑶姬是咬碎后槽牙的声音。 这一刻,她恨不得时光倒流,反手帮那些黑鱼将十二仙给捉了! 石锅里的水渐渐升温,巫闲的脸庞被炙热的水气熏得通红,“姑娘,你我必须要逃了。” “嗯。”白瑶姬点点头,警惕地环看周围情况。 此处该是个天然的山洞,狭长幽深,光线昏暗,怪石嶙峋的阴影里到处大堆的人骨。 白瑶姬略略欠身,顺着锅沿往下望去,只见一头通体漆黑的大马猴精,正蹲在灶台下,吭哧吭哧地往灶里添火。 那大马猴似乎并不懂得人类语言,也不理会锅里人在说什么,只埋头一个劲地往锅里加着木柴。 白瑶姬的视线继续在地面上游移,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某处。 那是一片散落在地上的雪白衣物,与昏暗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她转向巫闲,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巫兄,那些可是你的衣物?” 巫闲这才敢摘下眼罩,顺着白瑶姬的指引望去,顿时点了点头。 白瑶姬又朝别处望去,企图找到自己的衣物。 巫闲迟疑了下,还是开了口,“白姑娘是被粉衣老妖中途引入的,故而并无衣衫。” 白瑶姬:“……” 巫闲解开幞头,顺手束起自己的长发,望着衣物的目光闪过一丝冷意,“姑娘稍候。” 白瑶姬闻声回首,却与巫闲的侧颜不期而遇。他颜值本就极高,此刻束起长发,更显俊逸潇洒。他脸颊因蒸汽而泛出的绯红,如晚霞映照,让白瑶姬心神一震,心跳也恍若停滞了半拍。 此刻,白瑶姬才真切体会到十二仙所言“姻缘遇”的神奇魔力。她急忙移开视线。 巫闲的注意力却全在外面,倏然起身,就往外跳。 灶下烧火的马猴妖怪终于察觉,抬头瞧见有人要跳出来,抄起旁边烧火棍,照着那人的头狠狠砸去! 不能再污姑娘清白 巫闲目绽寒光,身形一闪,漂亮地空中转体三周半,避开攻击的同时挥拳,直轰向猴子的脑袋。 一声脆响,这猴子直接被打爆了脑袋,七孔流血,身体往后一仰,当场毙命! 另一边的巫闲则稳稳落地,他大手一捞,便将地上衣服抄起,套在身上。 这番操作直接叫锅里举着两片菜叶散热的白瑶姬彻底看傻。 要知道,人的颅骨可是号称最坚固的骨头,而像狒狒这样的妖兽,其颅骨的强度,更远远超过了人的颅骨。 可眼前巫闲却能赤手空拳将其拍个粉碎,还是在半空中拍碎的,力量之大,实在令人惊骇。 察觉到白瑶姬目光的巫闲,身形不觉一滞。 此时的他,满身是水,更衣衫不整,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更叫人绝望的是,他方才一急,竟忘了叫白瑶姬转头。 这也意味着,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白色弧线”,让那位姑娘尽收眼底。 看到巫闲僵硬的样子,白瑶姬这才意识到,她在看清巫闲秒杀大马猴动作的同时,也将他那雪白的身姿看了个干净。 巫闲拢紧衣衫,脸红的背过身,哑声问道:“姑,姑娘稍等,巫某这就来救姑娘。”言罢,他疾步转身,匆忙地穿上裤子。 白瑶姬眨了眨眼睛,只当做无事发生的样子。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就不存在。她坚信,只要她不将这层窗户纸捅破,刚才就无事发生。 “巫兄,你真的不会法术吗?我看那大马猴的头盖骨比石头还硬,普通人怎么可能徒手劈碎呢?” 巫闲竭力维持着淡定的表情,耳畔泛起的潮红却泄露他真实的心情。 “敝人实在不谙法术,唯天赋异禀之力,奔跑之速较常人稍胜一筹。” 白瑶姬这才恍然大悟,微微颔首,“原来竟是天生神力。” 这时,山洞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有大批妖怪正朝山洞奔来。 白瑶姬被惊了一下,急忙缩回水中。 可水里的高温,几乎超出了人体能够承受的范围,白瑶姬被烫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一片白色倏然铺陈在她眼前。 “姑娘赎罪。”巫闲及时奔到近前,双手展开外袍举在锅前,别过头错开了视线。 白瑶姬顿时会意,猛地站起身。巫闲顺势将外袍往她身上一裹,之后环住她的身体,便将她整个抱了出来。 这边刚把白瑶姬从锅中救出,转头又将大马猴尸体,丢进冒着热气的石锅里。最后拾起落在灶台边的长剑,便闪电般的奔回白瑶姬身边。 白瑶姬还没来得及站稳,觉得耳畔风声骤起。等到一切再次恢复平静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巫闲带到了山洞门后的墙角里。 巫闲侧身凝视着洞口,一手紧握剑柄,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搂着她纤细的腰身。 她这才发现,他将外袍给了她,他就只能光着膀子了。 白瑶姬被他紧紧拥住,尽管有一层衣料相隔,她仍能感知到他心脏强有力的跳动。 更令人苦恼的是,由于时间紧迫,只能被巫闲随意地裹住。 她的脸颊紧贴着他坚实有力的胸膛,能感受到他肌肤的炽热,伴随着他低沉的呼吸声和心跳的节奏,她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 此刻,她清楚的感受到了“姻缘遇”的威力,她狠狠咬了下嘴唇,摒除杂念,将注意力重新转到现实之中。 妖怪们进了洞,肯定会跟巫闲打起来。 即便巫闲天生神力,面对一大群妖法高强的妖怪,打起来肯定也会很吃力。 她必须想办法把“亥猪”小神仙逼出来,给她解决眼前的困境。 洞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耳边还能听到那些妖族叽叽喳喳的声音,巫闲搂在她腰上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几分。 白瑶姬的鼻尖便毫无预兆的抵在了他的耳朵,她的腿更是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两个人身体瞬时一僵。 巫闲手中长剑都差点扔出去。 就在此刻,一只毛茸茸的爪子突然从洞口探了进来! 巫闲搂住白瑶姬的手瞬间收得更紧,他屏住呼吸,紧张地打量着。 那只看似爪子的物体,实则更像是一只山羊的蹄子。果不其然,缓步走进来的正是一只浑身漆黑的山羊精。 它那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狰狞地凸出,头上那弯曲且粗粝的羊角更是硕大无比。 紧随其后的是一头豹子妖,其身躯已幻化为人类的模样,唯有头颅依旧保留着豹子的形态。 它们与巫闲、白瑶姬仅有咫尺之遥,只需轻轻一侧脸,便可瞥见他们。 白瑶姬甚至能清晰的听到那些妖怪的呼吸声,她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妖族的嗅觉通常极为敏锐,然而巫闲与她的人类气息却未被立刻察觉,或许与洞内弥漫的葱姜蒜香有关。然而,这种遮掩终究难以持久。 正当她忧心如焚之际,一颗巨大的水珠从她的发丝间滑落,轻轻触及地面,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 正是这一瞬息的细微之音,使得豹子精突然警觉起来! 白瑶姬亲耳听到一声恐怖的咆哮,便知道妖怪已经发现了他们! 可巫闲的动作却更快,抱着她瞬间行动,手中的长剑如风般迅疾挥出,直取那妖豹面门! 直至此刻,白瑶姬方能真切地体会到何为天赋异禀,何为身法奇快。 豹妖尚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便已被巫闲以疾风迅雷般的速度斩下了头颅。 相较于巫闲的身法,其他闯入山洞的妖怪仿佛触及了减速器,所有动作都变得异常缓慢。 滚烫的血花尚在空中飘散,巫闲怀抱着白瑶姬,如同疾风般在群妖之中穿梭来回。 白瑶姬甚至来不及眨眼,便被巫贤带着冲出了山洞,闯入一片繁茂的森林之中。 白瑶姬回头瞥望,只见数百妖邪正疾速朝他们涌来。 然而,纵然是速度最快的野兽,纵然已化为精灵,也难以追及巫闲半分。 只是在奔逃过程中,白瑶姬身上外衫几度脱落,可她根本无暇顾及,只能死死地抱住巫闲的腰身,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被甩下去。 巫闲侧眸瞥到白瑶姬雪白的臂膀,微微皱眉,低声道:“得罪了!” 在话语落下的瞬间,他单手忽抬,便将白瑶姬稳稳地扛在了肩头。 他毫不犹豫地迈开了步伐,犹如疾风般向前冲刺。 只要再跑一段距离,他便能彻底踏入茂密的林间,将那些紧追不舍的小妖怪彻底抛在身后。 眼看就要得手,一抹黑影突然从他们身边掠过,重重地撞在他们前方的大树上。 巫闲倏然驻足,转瞬间,漆黑的烟雾便熊熊燃烧起来,将他自己与白瑶姬紧紧地围困其中。 他只得放下白瑶姬,将她护在怀里,不叫火焰烧到她半分。随后,他愤怒地转过头,目光直指来时的方向。 远处传来一个干哑声音,“任你腿脚再快,也逃不出本尊的黑旗之炎!” 巫闲目色微凝,只见那熊熊烈焰中,一头高达两尺,通体漆黑如墨的巨兽,正缓缓浮现在他眼前。 巫闲知道,这正是名为“黑旗”的黑熊精,是这座山里,最厉害的妖怪。 四周群妖看到黑旗冒出的烈焰,吓得纷纷后撤。 白瑶姬见状,眼中灵光乍现。 她不会什么法术,但是脑子却很好使。 念及于此,她立时踮起脚尖,附到巫闲耳畔,低语了两句。 巫闲闻之,双眸瞬间熠熠生辉,身形微微弯曲,巧妙地藏身于她的背后。 白瑶姬转过头,望着远处的巨熊,挑眉轻笑,目露挑衅之色。 黑熊精疑惑地望了望,待看清情况后,不禁狞笑着说道:“殊不知人类男子在关键时刻竟如此无能,只懂得躲藏在女子的裙摆之下,瑟瑟发抖。” 周围大群小妖也跟着起哄笑闹腾了起来。 白瑶姬脸上却无半点惧色,抬头看着那只巨大的熊妖,嘴角泛起些许嘲讽的笑容,“到底是谁不中用,还说不准呢~” 话音刚落,她忽然闪到旁边,露出身后巫闲。 不等黑熊回过神来,赤膊的巫闲握着一团真正的火焰,朝着它的面门狠狠掷出! 黑熊要躲,但那火焰球的速度太快了,让他避无可避。 突然间,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寂静,众人只见那黑熊头上的眼睛在瞬间爆裂,身体猛地晃动,重重地摔倒在地。 周围的小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目瞪口呆,纷纷向后退去。 待他们发现清黑旗熊妖并未因此丧命,还在艰难地爬起身来时,立刻一窝蜂地围了上去,“大王大王”的喊声此起彼伏。 “退开!”黑熊精捂着眼睛,猛地拍出一掌,将靠近的几个妖怪击飞。他狼狈地站起身来,目光死死地盯着巫闲和白瑶姬,只想与他们死战到底。 可眼前那圈黑色的火焰里,早已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就是将这山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本王将那两个人崽子捉回来!”黑熊暴跳如雷,挥掌拍碎了头叽叽喳喳的妖兽,对着山下怒声嘶吼道。 一个个妖族纷纷现出原形,化作各种狰狞的猛兽,朝着山下冲了下去。 而此刻,白瑶姬与巫闲已驰骋至另一座山峰之巅。 直至觅到片平坦之地,寻得一块洁净的大石头,他方才将她轻轻放下。 “白姑娘,你尚安好?” 白瑶姬被甩得晕头转向,然而她仍然倔强地扶着石板,艰难地挺起身子,“巫兄,你这双腿简直比豹子跑得还快呢。” 巫闲搀扶着石头,轻喘着气,微微一笑,“还好。” 他还欲再言,却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仿佛被人抽走了骨头般,瞬间跪倒在地。 白瑶姬闻声探察,方才窥见巫闲背后肩头布满血迹。 “你被妖怪抓到了,”白瑶姬裹了裹外衣,敏捷地跃下岩石,急切地欲为他进行更深入的检查,“不及时处理,怕是要染上热病。” 巫闲不禁向后退了两步,他凝视着白瑶姬,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咬紧牙关,勉强维持着自己的镇定,说道:“刚才情况特殊,我不得已才对姑娘有所冒犯。如今危险已经解除,我不能再玷污姑娘的清白。” 他说着,便要转身离去,却没想到,动作幅度太大,牵动了背后的伤势,鲜血狂涌而出。 白瑶姬眉头紧皱,“野兽的抓痕,可大可小,如果不及时处理,会没命的。 方才是非常情况,现在却是生死攸关。你我都是修仙求道的方外之人,何必在意那些俗礼?” 巫闲微微躬身,欲言又止。 突然间,他瞥见白瑶姬胸口轻启,春光若隐若现。 而她披散的长发满是水迹,一滴滴晶莹的水珠从她的头发上滑落,顺着她白皙的皮肤,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裳。 她方才的动作有些急促,皮带束得太紧,将她玲珑曼妙的身段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脸霎时涨得通红,急忙垂下视线,却又无意间瞥见了她光着的脚。 嫁予我,姑娘可愿意? 只见那双小巧白皙的脚丫下方,满是尖锐的石块和树枝,巫闲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可他又不能再做出任何无礼行为,只得转身往后躲了几步,“多谢小姐的好意,不过这伤恐怕不能治。途中有一处溪水,洗洗即可。” 白瑶姬停下脚步,忽然有些生气,“你不必视我为洪水猛兽,你这番劫难,都因我而起,我会想办法解决。” 变成了妖精的野兽,也是野兽。 被野兽咬伤之后,如果不及时处理,很容易引起炎症,严重者甚至会发展成狂犬病。 古代没有高纯度的酒精,也没有狂犬疫苗,医治起来,是很困难的。 但她却有自信,帮巫闲消除狂犬病的隐患。 就在刚才那一霎,她已在脑电波里将十二仙里的粉色小猪仙揪了出来。 起初,粉色小猪仙表现得十分为难,解释道:“恩公,实在不是小仙强改天命,平白无故的陷你们入险境。 这位巫闲命中该当有此一劫,如果没有这次姻缘遇,他的小命早就折在黑旗手里了。 这番姻缘遇,既是帮恩公挑选一名命格相合之人,也是小仙对他的补偿,助他跨过这次危机。” 白瑶姬冷笑,“既然要救,不如就救到底,帮他把伤口也处理了吧。” 粉红小猪仙一脸哀求道,“某家还未真正成仙,万不能擅自更改天命气运。 即便是对恩公,也只是借着偿还恩情的由头,改这一次运势。 若是干涉太多,某家成仙的资格,怕是都要被取消了。” 白瑶姬白了他一眼,“这种报恩,跟报仇无异。我要求也不过分,你到底能推算出巫闲的运势,他的伤口,不会导致他被感染热病,也就罢了。” 粉红小猪仙掰着手指头想了想,面色顿时变得凝重道,“这个,如果不及时救助,巫闲必定会因热病而死,他此生最大的劫数,就在这里,肯定不会轻易度过去。” “所以呢?”白瑶姬目露寒光。 “只能靠恩公与巫闲自救了。” 白瑶姬冷笑,“救人多费事,哪有杀人来得爽利?” 粉色小猪仙顿时傻眼,“恩公,莫要说笑。” “我没有说笑,”白瑶姬见粉红小猪如此激动,心中的疑惑也得到了证实,她开口道:“你做这些事,本是为了报恩。 偿还了恩情,才能功德圆满,顺利飞升。 可若叫我因此背上杀人的罪业,不仅报不成恩,还要多一笔罪业。 你可千万别因为我的善良,就认为我是个软弱的人。与其看着巫闲因热病发狂而死,还不如我送他一程,来得痛快。” 粉红小猪仙:…… 他自然明白,白瑶姬的话语并非戏言。她虽有善良之心,然历经无数生死离别,坚毅果断之气质丝毫不逊于男子。 “可,可是恩公,姻缘遇开启之后,所有问题,都只能凭恩公自己本事解决,小仙实在无法插手。” 白瑶姬冷哼一声,说道:“说服你,凭的就是我自家的本事。况且我也不需你干什么,你只需指给我这山上有何事物,能帮巫闲免除热病之难就可。 自此之后,我绝不会再勉强你为我做些什么。我白瑶姬向来说到做到。” 粉红小猪仙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选择答应,“恩公说得在理,小仙也不干涉,只做一件不相关的事,恩公若能寻到,全是恩公和巫闲的福气,与小仙再无关系。” 说罢,他挥动手臂,顷刻间,淙淙水声犹如天籁之音萦绕耳畔。 白瑶姬再次环顾四周,粉色的小猪仙已不见踪影。 她顿时明白了小猪仙的用意。 若遭受野兽的抓咬,伤口必须立即清洗。 小猪仙为她指引了一条通往清澈溪流的道路。可预防狂犬病的药草或许也能在附近找到。 从脑电波的世界回到现实,白瑶姬恍若梦醒,方知刚才的对话不过是刹那间的光景。 但让白瑶姬没想到的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只粉红的小猪解决掉。转脸却在巫闲这碰了个大钉子。 眼见他肩头的鲜血愈流愈多,白瑶姬再也无法忍受,她迈步向前冲去。几步之后,她已站在他的身前。 白瑶姬猛地抓住他的手,转身就要朝着那流水潺潺的地方前行。 然而,她的脚却不慎踩在了一块尖锐的石块上,瞬间脚下涌出鲜血。 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疼痛令她的眉头紧皱。急忙弯腰去查看,然而在匆忙之间,却不慎踩到了身上外衫的衣角。 那宽大的外衫瞬间如瀑布般垂落,飘然坠地。 就在她目瞪口呆之时,周围的景色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待得她再次张开双眸,却是看到了一道清冽的溪流。而巫闲则站在她的身后,面朝远方,背对着她。 白瑶姬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宽松的外衫再次套在了她的身上,腰带也被系得更加结实。 她霎那间明白过来。 巫闲的行动之迅速,简直堪比闪电侠。 当她的衣服从身上脱落时,他不但帮她重新披上,更紧紧搂住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带至溪水之畔。 他大概也被刚才的一幕给吓了一跳,在帮她穿好衣物后,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带她换了个地方,想要缓和一下这有些诡异的氛围。 她扭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于是便愣在了那里。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巫闲袒露的脊背倏然一颤,浑身上下,包括脖子和耳朵,都在刹那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捏了捏拳头,像是在纠结什么,支支吾吾道,“姑,姑娘的脚伤了,须得及时清理创口……” 白瑶姬也羞得满面通红,“所以,我的衣服,也是你——” 仿佛是担心她会多想,巫闲急忙转过身来解释:“姑娘切莫担忧,巫某的动作很快,还闭上了眼睛,并没有——”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面色涨得通红,不敢多看。 白瑶姬看着他尴尬的样子,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身走到小溪旁坐下,将那只被划破了伤口的脚放进清水之中。 清凉的泉水,让脚底的疼痛得到了缓解。 蓦地,一阵清风拂来,当她转过头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大捧药材,正被巫闲抓在手里。 他侧过脸,将手中的药草递给白瑶姬,嗓音沙哑,如同夜色中的呓语,“幸而这溪边药草繁茂,能寻到需要的草药。将这株捣碎,敷于足底,或许能减缓伤口化脓之痛。” 白瑶姬目光落在他背后伤口处,那深可见骨的撕裂让她的心不禁颤动。 她将药草拿在手里,声线也跟着冷了下来,“你的伤,比我的严重多了,你救了我,我帮你处理伤口,理所应当,何必扭捏至此,不仅耽误了你的伤,还叫我伤了脚?” 巫闲递送草药的手骤然一紧,与之前的羞涩相比,白瑶姬此刻的话更让他感到惭愧。 稍作停顿,他将草药放在白瑶姬的面前,自己则走到她身前,径直落座于小溪之中,毫不掩饰地展示自己的后背。 “是巫闲迂腐,那便有劳姑娘了。” 白瑶姬脸上这才现出些许微笑。 她将巫闲新为她采来的草药放置在旁边的巨石上,轻轻洗净双手,又撕下外衫一角,将其浸泡于清水之中。 她垂下眼帘,语气平静:“巫兄如此避嫌,明面上说着是为了我的声誉,实际上却是怕我就此缠上,要你负责吧?” 巫闲身子微微一僵,欲朝着白瑶姬解释,半途却又停了下来。 他在思考着该怎么解释。 好一会,他才低下了脑袋,岔开了话题道:“巫某虽才与白姑娘结识,也看出姑娘不仅品貌一流,更智计无双。 被黑旗之火包围时,姑娘一眼就看出那些黑火是虚假的,后更看出黑旗熊妖畏惧真的火焰,将我护在身后,为我燃火制造机会。有勇有谋,叫我这个男子见了都自愧弗如。” 白瑶姬温柔地拿着一块沾了水的毛巾,仔细地擦拭着他后背上的伤口。 她微笑着开口,“巫兄过奖了,我也是看到那些小妖被黑旗火吓得连连后退的样子,才想起来野兽天生都是畏火的。 不然在山洞里烧火煮咱们的妖怪,就不会只有那大马猴一个。想到这点,我便偷偷伸手去试了那黑旗火,果然没有温度。 凭黑熊精的本事,它自然变得出真火,可是它偏偏选择了用幻术制造火焰的假象,足以说明,它也是害怕真火的。 如此我才想到叫巫兄用真火球攻击的法子。即便打不死它,也能叫它们瞬间畏惧。而巫兄又生来神速,妖怪们一愣神的工夫,就够咱们两个逃出生天的了。” 他背后的伤口,本来是剧痛无比的,但随着她轻柔的声音响起,他却觉得那些伤痛也似乎减轻了许多。 他微微侧头,努力地开口道:“危机当前,姑娘观察仍能如此细致,真是常人所不能比。谁能娶到如姑娘这样的人才,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言及此处,他突然停顿下来,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方才续道:“不知姑娘家人几何,是否已有婚配?” 白瑶姬的眉梢微微挑起,瞬间涌现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她淡淡道:“我自幼生长于北极观,受师父之托,来此闯荡,一来没有亲人,二来没有朋友,更没有姻亲。” 通常而言,白瑶姬在初次见面时,都不会将自己的来历告诉别人。 正如古人所言: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管这个男人长得有多漂亮,她都不会放松警惕。 但此番姻缘遇,却是十二小仙的报恩之举。选取的对象,品德相貌都有保障,她才会选择坦率一些。 即便如此,她仍旧为自己增添了一层保障。 很显然,他是一名修士,北极观的大名,所有修士都听说过。 只要她说自己是在帮北极观的师父做事,就没人敢打她的主意。 白瑶姬心中的波澜,一旁的巫闲却是浑然不觉。 他低下头,望着水面上自己的影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他声音低沉地开口道:“巫闲愿向白姑娘提亲,只是不知姑娘心意如何,如此唐突的求婚又是否会让姑娘感到困扰......” 白瑶姬的手势瞬间凝固,她内心对巫闲颇有好感。然而,听到他的这番话,她却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 她正要反驳,忽然一股粉红色的光芒从她脚下的小溪中升腾而起。 我是你的第几个? 那光芒又瞬间消散,水面上显现出一株粉红仙草。 白瑶姬顿时明白,这应该就是粉色小猪仙赠予她的神奇草药,能够消除巫闲伤口内狂犬病的潜在隐患。 比起和巫闲争辩,现在帮他解毒才是最重要的。 白瑶姬毫不犹豫地捞起那株仙草,只见它瞬间化为一片轻盈的粉末,自动飘向巫闲袒露的脊背。 巫闲对此并未察觉,他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在姑娘回答之前,巫某还需向姑娘坦白一事。 巫某虽不是斩妖除魔的行家,但与妖怪之间的深仇大恨却难以化解。斩杀妖怪无数,亦惹恼了各路妖邪。 妖怪深怀仇恨,心怀报复。一旦得知巫闲家人所在,必定不会放过他们。然而,巫闲孤身一人,并无亲人相伴,并不惧怕这些威胁。 巫闲曾发誓,毕生致力于修行与捉妖之道,永不娶妻。可如今遇到了白姑娘,方知以往浅薄。 幸而白姑娘也是修行之人,若然姑娘应允,日后巫某便能带着姑娘一同云游。若有危险,便是拼出性命去,也要保姑娘周全。 可若白姑娘对巫某终生云游山野、不入尘世的身份有顾虑,巫闲也绝不会勉强姑娘。 只是怕连累白姑娘,不便与姑娘结为异性兄妹。然而,姑娘却是巫某一辈子的恩人。若有需要,巫某定当竭尽全力以报答姑娘大恩大德。” 白瑶姬再也忍不住了,她猛地将那块破布扔入了湖水之中,冷声道:“你的心,真如你的言语那般真诚吗?我看未必吧? 你已经决定终生不娶,但你担心我的名声,所以才临时更改了承诺,要对我负责。 明明是因触犯了男女间的界限,无奈之下才不得不对我负责。然而,你又怕伤及我柔弱的心灵,故而打着先动心的旗号,向我表白求娶。 你甘愿牺牲自己,只为周全我的声誉,如此君子,如此体贴,我真是谢谢你呢!” 巫闲听到对方的嘲讽之声,连忙转过身来,说道:“姑娘千万不要误会,我巫闲对此事绝无半分勉强之意。只是因为我口拙,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想法才——” 白瑶姬轻蔑地冷笑一声,打断了巫闲的话:“你的过错并非出在你的嘴上,你已经尽力了,只是你的努力并不符合我的期望罢了。” 巫闲顿时感到一阵僵硬,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愤怒。 白瑶姬轻笑,玉足在水面上荡来荡去,显得十分惬意。她双眼放光,柔声道:“你可知道,我们北极观与别处很不相同?” 巫闲虽然疑惑,却还是恭敬地点了点头,回应道:“千百年来,北极观始终保持着十二名弟子。 每当一名弟子陨落,此时期的弟子都会随之仙逝。下期招收弟子时,又是十二名同时入观。 虽然门下弟子不多,但是北极宗的功法,举世无双。就连我们正阳宫,都不能与之相比。 白瑶姬点点头,继续说道:“北极观弟子们几乎一生都在山上修行,与世隔绝,遵循着与众不同的规矩礼法。 男女弟子的待遇并无二致,摒弃了世俗的三妻四妾和男女授受不亲的陈腐规矩。 在观里,男女弟子婚配的标准唯有一个:真心相爱。 虽然我只是北极观的俗家弟子,但我所遵循的戒律与观中的师兄师姐们无异。 因此,当我出手帮你清理伤口、治疗伤势时,并无丝毫以身相许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感激你在妖群中将我救出。 还有,我再次重申一次,北极宗门内弟子,对于婚姻问题极为挑剔。就算是一点点的勉强,都不会将就。” 巫闲凝视着白瑶姬,神情恍惚片刻。 他既是被北极观的婚配观念所震撼,更被白瑶姬那豪爽自信的气度所折服。 白瑶姬说得不错,他之所以向她求婚,只是因为与她共浴,更对她做了诸多非礼之事。 即便他再不愿与人成亲,也要负起这个责任,免得她的名声被玷污了。 如今与白姑娘相比,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如此狭隘愚蠢。 违背自己的真实意愿,去迎娶那位姑娘,这既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更是对那位姑娘的不尊重。 良久,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脑袋,“跟白姑娘一比,巫闲真是小人了。如果不是碍于俗礼,巫闲的确不会违背终身不娶的誓言,求娶姑娘。” 白瑶姬起初还担心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但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地认了错。 “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她又恢复了笑容,轻轻拍着巫闲的肩头,“你担心仇家会牵连到我,我也担心自己的天煞命格会给你带来厄运。 待度过此次劫难后,若我们有缘重逢,你我便是朋友。若无缘再见,便各自安好。总之,一切皆随缘。” 巫闲的眉头不禁紧皱起来,“天煞命格?姑娘此言何意?” 白瑶姬仰望高远天空,语气深沉地说道:“自我降生于世,我家即遭受连绵灾祸。 直至今日,我身边的亲人,已悉数离世。有人推算出,我乃天煞命格,此生注定独行天涯。” 看着她落寞的神色,巫闲忍不住心头一紧,连忙安慰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纵然天命再佳,若不尽力而为,亦是枉然。 同样地,即使天命有所不足,只要竭尽所能,亦可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姑娘如此智慧,定不会被天命所限。” 白瑶姬侧头,对着他微微一笑。 这一笑,温柔得让人如沐春风:“什么姑娘、小姐的,咱们修行之人,听着也不习惯。你我二人,日后不如就以师姐师弟称呼吧。” 巫闲凝视着白瑶姬那一脸坚定的神情,心中不禁轻笑起来。他道:“只看外表,白姑娘怎么都比巫某年轻些,却为何如此笃定,视自己为巫某的师姐,而非师妹?” 白瑶姬微微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不管你几岁,这个师姐,我都做定了,因为我只喜欢给人做姐,不喜欢当人妹妹!” 巫闲的眼中满是宠溺,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示弱,反而挑衅般地扬起嘴角,柔声道:“可是我也喜欢给别人当弟弟,尤其像你这样,年纪明显比我小的。” 巫闲的容貌本就卓越非凡,此刻毫无防备地裸露着胸膛坐在白瑶姬面前,那一抹微笑,在清澈的湖水照耀下,更是让人怦然心动。 白瑶姬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被闪花了,她赶紧移开了目光,说道“那我就叫你阿闲吧,你称我为阿瑶,互不抢先。” “阿瑶?”巫闲试探性地唤了一声,旋即展颜而笑,“好的,阿瑶。” 白瑶姬也露出笑容,“好的,阿闲。” 凝视着巫闲那纯净无瑕的笑容,白瑶姬内心泛起一丝不安的情绪。 她暗自沉思,这十二仙多加的姻缘安排,对于他来说,似乎并不公平。 即便是男女相亲,双方也应都有知情权。 她咬了咬唇,低声道:“既然我们已是朋友,有件事我还是想与你坦诚相待。” “什么?”巫闲疑惑地抬起了头,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解和一丝好奇。 白瑶姬抬头仰望着天色,轻声说道:“这番缘由,说来就话长了,天色将晚,你我衣不能蔽体,食不能温饱,当务之急,还是寻个落脚的地方。” 巫闲从河中站起身来,“在为阿瑶寻草药时,我看到一座破败的庙宇,可以在那里休息。” 白瑶姬欣喜地站起身,“如此甚好。” 不想脚底伤口忽被石头硌到,疼痛如针扎般难忍,令她身形骤然摇晃,险些跌倒。 巫闲见状,连忙伸手搀扶。 可河中石块湿滑,他本想抓住白瑶姬的手臂,最后却误揽住了她的腰肢。 白瑶姬慌乱地抬起头,眼前映入巫闲那张英俊无双的脸庞。 她这才察觉到,他正紧紧搂着她的腰肢,而她的手也紧紧抓住他的臂膀。 她与他,就这样在溪水清澈的波光中,静静地凝视着彼此。 暧昧而亲密的姿态,宛如一对深情厚意的恋人。 河中忽有鱼儿跃起,溅起大片水花,哗啦的水声顿时叫两人回过神来,面颊皆是绯红一片。 白瑶姬急急挣开。 巫闲却怕她再次跌倒,抓住她的胳膊的手没有松开半分。 他红着脸,别过头,哑声道:“阿……阿瑶……我为你寻来的草药还未用,伤口拖延不得……” 说着,他动作有些僵硬地搀扶着她坐下。 之后捡起石头上的草药,背过身细心地洗净,又寻找一块干净的小石头,将其磨碎。 忙活了好一阵,才将药糜托到白瑶姬垂下来的脚边。 白瑶姬一惊,双脚立刻收起,神色慌乱地说道:“没事的,我能自己来!” 粉色的风好冷,粉色的雪要命 这话一出,两个人便更尴尬了。 巫闲有些无措地站起身,指向远处河水,“这些草药涂抹在伤口上,即可。对了,抹上后,切勿再沾水。那,那个我先去捕些鱼来。” 说完他逃也似地上了岸,毫不犹豫地击碎了一块巨石,从中取出最尖锐的石片。 又动作迅速的折了一棵小树,用石片刀削去多余枝叶。再次回到河中,他连看都不敢看白瑶姬一眼,只能凝视着水面,开始捉鱼。 看着巫闲忙碌的身影,白瑶姬不觉叹了口气。 她想起自己的装备了,全落在了北极山上。日后若要在继续江湖行走,必须去取一趟。 没有它们护身,她会很不安。 白瑶姬刚刚给脚底涂上药膏,抬眼就见巫闲手持叉着三条肥硕的大鲤鱼的木棍,欣然归来。 她不禁苦笑出声,感叹巫闲的好运实在令人羡慕。 巫闲两步走到近前,将插着鱼的木棍递给白瑶姬。 话还没出口,他脸却又红了,“山路崎岖,阿瑶脚又受了伤,便由阿闲抱一段吧。” 这一次,白瑶姬大方应允,“好。” 她脚上没有鞋,又受了伤,自然不会拘泥世间俗礼。 巫闲动作轻盈地将白瑶姬打横抱起,不过这一次,二人气氛就没有那么尴尬。 因为巫闲太快了。 白瑶姬只觉得三秒的时间都没用,就被巫闲带到了目的地。 亲眼看到后,白瑶姬不得不得承认,这所破庙,真是破啊。 房顶已荡然无存,四周皆成断壁残垣。庙内神像香台,早已不知所终。 与其称为破庙,毋宁称之为考古遗址更为贴切。 巫闲对此却毫无嫌弃,他在屋中寻得一个稍显干净的台子,将白瑶姬放下,迅速捡来一根木柴,点燃火苗,悬挂上鱼肉,置于火堆之上缓缓烤制。 整个过程,白瑶姬未曾插手半分,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注视着他的忙碌。 不多时,木棍上的烤鱼便已熟透。巫闲拿起一只,小心翼翼地撕去外面焦糊的鱼皮,递给白瑶姬。 “今日实在是仓促,未寻到调味的药草,阿瑶先忍一忍,明日我再出去寻找。” 白瑶姬接过烤鱼,令人惊奇的是,那原本腥味沉重、口感乏味的鱼肉,在她口中却呈现出了别样的美味。 没用多长时间,她就轻松地消灭了一整条烤鱼。 巫闲见状连忙递上第二条烤鱼,“阿瑶似乎饿了很久,别着急,这还有。” 白瑶姬发现火堆上仍有一条烤鱼,于是毫不客气地接过,微笑着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吃到第二条鱼时,她的举止从容了许多。 注意到巫闲拿起第三条鱼却没有食用的意思,她大方地摆摆手,“我吃两条就够了。阿闲你也吃。眼下这般狼狈,要想走出这片山,后面还有得累的呢,不吃东西可不行。” 巫闲含笑颔首,终于拿起了烤鱼。 他每一下动作,每一口姿态都很优雅,即便头发散乱,衣衫不整,都无一丝狼狈之态。 比起云游山野的修行者,更像是流落民间的在逃王子。 白瑶姬心情莫名就沉了下来。 她哑声说道:“阿闲,其实你我的相遇并非偶然。” 巫闲诧异地抬起头,疑惑地问道:“此言何意?” 白瑶姬轻轻一笑,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无奈,继续说道:“今日我意外救助了一群小鱼,却没想到,这些小鱼竟然是一群正在经历劫难的小神仙。 为了报恩,他们决心协助破解天煞命格的诅咒。破解的方法,就是觅得一良人,相识相恋。如此诅咒自解。 于是十二小仙决定,每人出一个人选,轮流与我姻缘遇,直到我选到那名合意的人。所以,是他们施法打断了你,叫你转胜为败,被妖精投进石锅。也是他们施法,将我变进锅里。” 说到这里,像是生怕巫闲气恼,她又急急解释了一句,“小仙们并无恶意,作为姻缘的还礼,他们将你的生死劫移到此地,使你更容易过关。 而且在姻缘遇开启之前,我并没有同意。实在是他们的动作太快,不给我反应的余地。我并无半分欺负你、甚至欺瞒你的意愿、这点还请你相信。” 说完,白瑶姬便紧紧地闭上了眼,等待着巫闲发作。 对于巫闲而言,这场姻缘的安排显然极不公平。 他会愤怒、生气,也都是正常的。 然出乎意料的是,巫闲并未如她料想的那般发作。 静了一会儿,白瑶姬试才探性地睁开了眼睛,却见巫闲也望着她。 视线交汇间,他微微一笑。 “我当然信你。你若想要欺瞒我,就不会和我说这些。” 白瑶姬满眼疑惑,轻声问道:“你不生气吗?” 巫闲轻轻侧眸,望着篝火,目色幽幽,“为何要生气?我一直心存疑惑,那诡异的粉色光线究竟是什么。 直至此刻,我才明白。那些多次出现的粉色光束之所以没有无半点妖气,只因是仙家法术。 神仙们因受阿瑶之恩,怀报之情。 他们托我代为报答,亦将消解我生死之劫,我没什么好怨恨的。 如此帮我解惑,我该向阿瑶道谢才对。” 实际上,与她的邂逅,对他而言,也是一段意外的美好经历。 巫闲想,如果没有十二仙,他可能一辈子都遇到如此有趣的女孩子。 他轻轻地咀嚼着烤鱼,忽然又意识到一件不得了的事。 他偷偷抬眼,望了白瑶姬一眼,竭力掩饰内心的波动,故作轻松地问道:“只是有一点,阿闲想弄清楚,十二段姻缘遇,阿闲是……是第几个呢?” 白瑶姬嗷呜一口,咬了块大大的鱼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第一个,阿闲是第一个。” 巫闲目光瞬间闪过一丝异样,“那就是说,阿瑶后面还会遇到第二个、第三个,直到十二个吗?” 听到这话,白瑶姬动作一顿,心里竟意外地有些怅然。 他之前的求娶,果然不是真心的。 他甚至从未想过,在这一次,就中断她的姻缘遇。 白瑶姬继续品味着口中的鱼肉,然而此刻的滋味却如同咀嚼枯木一般乏味。 她勉强咽下,才继续说道:“不一定,如遇到合适的,我就不会再去看后面的了。” 巫闲并未参透她言外之意。 他侧过脸去,跳动火光勾勒出他俊美的面庞,时而明亮,时而暗淡,他缓缓道:“要阿瑶与一群陌生的男子莫名相处,会不会太委屈阿瑶?” 白瑶姬却洞悉了他言外之意。 在这个时代,男子向来是层层选拔女子,然而若反过来,女子直面挑选男子,甚至在相处过程中互相考验,这无疑是惊世骇俗、离经叛道之举。 她狠狠地咬下一块烤鱼,声音也随之变得冷硬起来,“姻缘遇的事,我一开始也是有些抵触的。 毕竟与阿闲相见的场面,实在为我不喜。但后来我又看开了。 这第一段发生得实在太仓促,我根本没来得及跟那些小仙谈条件,所以才让他们违背了我的意愿。 后面的姻缘遇,我必会叫他们选择尊重我的方式开启。 在此前提下,所谓的姻缘遇,就可以是一些机缘巧合下的偶遇。我虽然很愿意对方帮我解开天煞命格的诅咒,却也绝不会当对方是个工具人。 我当然也期盼寻找到一段真挚美好的爱情,每一次相遇都是一次机会。 可若我真的遇到了那个对的人,我便不会再遇下去,惜取眼前人,足矣。” 巫闲内心的沉闷,让他无法言说。 若可以,他真的希望她能明白,此番相遇已足够,不必再继续探寻。 然而,他无法献出真心。 他的肩上承载着沉重的责任,心中坚守着誓言,背负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些都使他无法毫无保留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若她并不追求真挚的感情,或许还能勉强维持。但对于这位神仙般的女子来说,她所需要的只是一颗真诚的心。 他并不值得得到这样美好的她,更不配在任何人面前袒露真心。 在巫闲长久的沉默之中,白瑶姬已洞悉了他的抉择与内心所向。 她将啃完的烤鱼抛入篝火之中,轻轻拂去手上的烟尘,莞尔一笑,“虽然开端有些不如意,但阿瑶不后悔结识阿闲。 正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姻缘不遇,知己遇。 与阿闲邂逅,亦是缘分。今朝你我已脱离困境,待明日寻觅掩体之衣,即可分别。师命在身,又因耽搁良久,实不宜再拖延时日。” 巫闲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凝视着白瑶姬,“若此一别,再不能见,今日的相遇又是什么?” 白瑶姬动作微僵,缓了会,才笑着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人生漫长,一次相遇,便长久相知的事,其实很少。绝大多数的相遇,都会被遗忘。每一段,都有每一段的风景,顺其自然就好。”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之中。 良久,白瑶姬才转过身,轻声道:“夜深了,我有些累了。” 巫闲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急忙帮着整理出一块空地,并精心铺上了先前采集的大树叶,“阿瑶安心休息。阿闲打坐习惯了,还可盯着篝火。” 白瑶姬轻轻地挪移至树叶之上,嘴角泛起一抹微笑,轻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 她说罢,缓缓地俯身躺下,背对着巫闲,宁静的氛围中,只留下她微弱的呼吸声。 实际上,她并不敢入眠。 尽管有十二位仙子作为保证,且巫闲的人品也足以令人信服,但她仍无法适应这种将自己的生命安全毫无保留地托付给他人的方式。 巫闲见白瑶姬安然入梦,方才端正身姿,开始打坐修炼。 然而,二人并不知道,此时荒庙之外,一团粉色的光线正在若隐若现地飘荡着。 光团中央站着的,正是十二仙中的粉色小猪仙。 他捻着胡须,眉头紧皱。 这两个犟种,还真是难搞。 看来他不拿出点绝杀招术来,是不行了! 他大袖一挥,飞掠而过的夜风便越发冷了。 凛冽的北风穿越庭院,犹如狂舞的精灵,直扑破败不堪的庙宇。 白瑶姬感受到寒风的侵袭,双眸渐渐迷离,沉入了梦乡。 风掠过巫闲静谧的禅定,曾经清明无暇的他,也随之陷入了昏沉的境地。 此时,一阵粉色微风拂面而来,天空竟然飘洒起了雪花。 屋内越发寒冷,巫闲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勉力睁开沉重的眼帘,目光落在白瑶姬的身上,发现她已经蜷缩成一团,似乎也被严寒逼得躲无可躲。 巫闲的心顿时揪起,他的手不受控制的伸出,只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将自己心口仅存的一点温暖,渡给她。 他说他是君子,却做了禽兽的事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萌生,就被他硬生生掐断。 阿瑶并不拘泥于世俗礼节,但自己又怎能不告而行? 这样想着,屋中寒气陡然又深了几层,呼出的气都凝成了雾。 他的脚僵硬得几乎没了知觉,他不由得更担心。 他一个大男人尚且如此难捱,身材瘦弱的阿瑶定然更艰难。 他急急地在火堆里添加了几块柴火,但未有任何缓解。 就在他纠结痛苦之时,白瑶姬终于苏醒过来。 她的嘴唇因为寒冷不停颤抖,她转头看向巫闲。 他比她更狼狈,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赤着上身瑟瑟发抖。 在这个严寒环境中,即使她把外衫给了他,单薄的衣物保暖效果也很有限。 巫闲狠狠咬了下牙,往白瑶姬近前,终于艰难地开了口,“阿瑶,阿闲可以抱你吗?” 白瑶姬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却仍皱起了眉,“现在不行。” 她果断的拒绝,立时叫巫闲的脸涨得通红,“阿闲并不是想要轻薄于——” 白瑶姬却笑了,挣扎着坐起,紧紧环抱着双臂,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明白,生存面前,男女俗礼不值一提。只是这样的天气,你我身上就这一层薄薄的轻纱外衫,即便抱在一起取暖,等不到明日,也会给冻死。” 说着她转头在屋中寻找着,“当务之急,要寻一处背风的墙角,再找些砖头,垒个简单的火灶,确保火焰不会烧到咱们。”说着,她忽然看到对面断墙处散落的大片石砖。 她站起身就要去拿,却被巫闲按住肩膀,“阿瑶莫离开火堆,要做什么,都交给阿闲。” 说完他还帮她拢紧了衣角,才站起身,去搬石砖。 白瑶姬望着他袒露的后背上结痂的长长伤口,目色不由得沉了又沉。 若她真想寻一位能与她双修的伴侣,巫闲无疑是理想的人选。说她对此等仙品美男毫无动心,显然是自欺欺人。 粉红小猪仙的姻缘遇,功力的确非同凡响。他巧妙地构筑了一个生死攸关的险局,再让二者在最脆弱的时刻相遇。如此一来,自会引发局中男女之间的吊桥效应。 所谓吊桥效应,就是一对男女在平坦无奇的路上不期而遇,通常不会擦出爱情的火花。 可若换成一段危机四伏的吊桥,摇摆不定的窄桥和深不见底的峡谷,就会让他们的心跳加速,紧张情绪升温。 二人此时邂逅,快速跳动的心脏与紧张的情绪便会让他们产生一种错觉,误以为彼此心有灵犀,从而坠入爱河。 白瑶姬并非神仙,自然也无法抵挡这强大的吊桥效应。 在共同度过危机的过程中,她更将他的人品与脾气看得分明。 看着巫闲背负重伤,衣衫不整,冒着严寒和飞雪,去完成她交付的各种任务,她只觉得他极为可靠。 唯一令人惋惜的是,他心中所坚守的东西,远比爱情与婚姻更为重要。 她明白,巫闲对她,也产生了吊桥效应,同样动心了。 可即便如此,甚至他已经向自己求婚,可是言语间,仍然把他的使命放在了首位。 她若真答应了他,他是一定会对自己负责任的。 但迫不得已违背的誓言,只会在日后生活中,将初遇时的动心与惊艳逐渐消磨殆尽。 她也许会成为他最好的伴侣,最近的亲人,却很难走进他的内心。 她都是经历两世人生的人了,不想委屈自己任何,她只渴望着拥有一段真挚的爱情。 北极观并不存在那些前卫的理念,亦无独树一帜的法则。 她所陈述的一切,仅仅源于她内心深处的渴望。 所以面对他的求婚,她只能拒绝。 可如今跟他越多相处,她只怕是会越来越优柔寡断起来。 她只希望这次的姻缘遇能早早结束,她不想让自己对任何不能长久陪伴的人,产生依赖。 即便是姻缘遇中的男子们,也不可以。 在漫长的孤独岁月中,她终于寻觅到了坚持下去的方法,岂能如此轻易被他人摧毁? 巫闲此刻的全部心神,皆倾注于白瑶姬交付的任务之中。 他搬了一摞砖,寻找着背风的墙角。万幸,这座破庙,虽然四面漏风,却有一个相对完整的墙角。 他立刻将石砖堆了过去,以极快的速度搭建了个简易的火炉。 再转头,白瑶姬举着燃烧的柴火,正要送过来。 看着她艰难的跛着脚,巫闲脸色顿时一变。 他不由分说的走上前,搀着她的手臂,有些生气似的说道:“你脚受了伤,又没有鞋子,如何这般逞强?” 白瑶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本想着两个人干活怎么也快一点,却又忘了你的本事。” 他从她手中接过木柴,单手环住她的腰。 她双脚顿时离了地,再落地时,已然被他带进了墙角。 他小心的将她放下,“你且在这里坐好,剩下的我来。”才转身将木柴放进新搭建的火炉中。 白瑶姬小心做好,笑望着他说道:“辛苦阿闲再去寻些干草来,雪天里,干草也是不错的保暖之物。” 巫闲侧过脸,美丽的容颜在火光的映衬下,更加勾人心魄,他轻声道:“好。” 他白皙的皮肤在火光下,显得温暖又美好,竟叫白瑶姬不觉看痴了。她喃喃道:“有劳。” 说完她便坐进了墙角,有了前面火炉的抵挡,显得暖和了很多。 而巫闲的动作果然很快,不仅将所有柴火都搬进了炉子,更将院外能找到的干草都搬了进来。 走进屋时,却看到他的外衫被大大的展开,挂在了墙角两端。 听到外面的动静,外衫门帘被掀开一角,露出了里面人的两只眼睛。 她笑眼盈盈的解释道:“先把干草给我,有了外衫的遮挡,不仅能阻隔冷风,更能防备你我睡着时,干草被风吹进火里,引发火灾。” 巫闲却僵在了原地。 只因他此时眼中的情景,与白瑶姬全然不同。 没了外衫,里面女子便没了任何蔽体的衣裳! 似乎洞察了巫闲心中的疑虑,白瑶姬忍不住嫣然一笑。 她轻声道:“莫要多想,我已将你的外袍袖子撕下。一只能叫我穿上蔽体;另一只则需用来裹住你后背的伤口,以免一会□□草刺伤。” 巫闲顿时感到无地自容,心中惭愧不已。 与那坦诚直率的姑娘相比,他的内心世界显得如此混乱不堪。 他低下头,试图掩饰脸上涌起的红晕,紧咬嘴唇以减轻疼痛,眉头紧皱,终于鼓起勇气继续前行。 当他走到外帐篷前时,白瑶姬突然挥手示意他停下。 “地方狭小,容不下我们二人,我便在外侧为你包扎伤口。你坐到近前,背过身去。” 巫闲只觉得此时的身子仿佛已非己有,木讷地放下柴火,又呆若木鸡地坐在门帘前,背对白瑶姬坐下。 由于脚上的伤势,白瑶姬难以移动太多。 巫闲显然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与她保持着极近的距离。 白瑶姬轻轻地取出另一只袖子,翻出洁净的一面,贴在他的背上。 那粉色小猪仙的药果然神奇有效,后面伤口已全部结痂,甚至有些地方正在缓缓愈合。 “伤口已妥善包扎,你将前端系好就可。”说罢,她优雅地将袖子翻至前方。 巫闲伸手去拾袖子,却不经意间触到了她的手。 由于刚才出去寻觅干草,他的身体十分冰寒。 此刻她的指尖却散发着暖意,肌肤更是细腻如玉。仅仅是一瞬间的接触,便在他心中掀起了千层浪花。 白瑶姬的手指微微颤抖,随即迅速抽回。 巫闲顿时清醒,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顿时感到羞愧难当。 白瑶姬瞥见他脊背瞬间僵硬,顿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或许有些过于激烈。 这不明显地在说人家是个好色之徒吗? 白瑶姬轻抬玉手,捂住唇角,轻轻咳嗽了一声。她接着说:“阿闲,麻烦你将这些干草搬进帐篷里。有了火炉取暖、帐篷遮风,再加上一些干草御寒,今晚我们便能顺利度过。” 巫闲仍有些恍惚,白瑶姬却猛地抓住他的手臂,神情专注地催促道:“阿闲衣衫单薄,若再在外逗留,只怕要受寒冷之苦。我们都说过了,生死之际,无需拘泥于俗礼。快点进来吧。” 巫闲这才恢复了些许清醒,回首望去,白瑶姬已悄然回到了帐篷之内。 他咬紧牙关,终于鼓起勇气,双手紧握干草,轻轻挑开帘幕,小心跟进。 真的进到里面,巫闲才发现,里面的空间实在很小,但凡他再往前挪半点,都能碰到她的手臂,甚至她柔软的身体…… 自裁谢罪 巫闲赶紧低下头,动作慌乱地将干草盖在两人之间。 等到手上干草都被安排了个遍后,巫闲才直起身,尽量贴着悬挂的外衫一面坐着。 他隔着薄薄的外衫,望着外面火光,哑声说道:“巫闲虽不敢说自己是个君子,却也知道礼义廉耻。方才外面太冷,自己实在冷得不行,不抱团取暖,这一夜怕是不能活。不想阿瑶竟然如此机智,想出了以衣为帐,以草为被的妙招。 虽然比不得白日,但有这墙角挡风,又裹了干草,已是不冷了。阿瑶放心睡,巫闲仍坐在外面打坐,再不会逾礼半分。” 靠墙而坐的白瑶姬却笑了:“阿闲不用这般妄自菲薄,提出互相取暖的建议,并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我。你说的没错,刚才实在太冷了,如果不想办法一起取暖,我也会被冻死。你也是为了帮住我。 对阿闲的人品,我很信得过的。好在现在危机都过去了,不论是打坐,还是睡觉,都由你。” 巫闲低了头,声音越发沙哑,“这次,还请阿瑶放心入眠。阿闲会恪守本分。明日怕是又要辛劳一天。不睡觉总是不行的。” 白瑶姬的眉梢微微颤动,似乎有些不安。 他这句话显然是在暗示,她之前担心着无法入睡的事情,他早已知晓。 白瑶姬摆摆手,“阿闲哪里的话,我并非对你有什么疑心,到底这里的睡觉环境太简陋了,一时难以入睡而已。” 巫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阿闲明白。” 说着又帮她将干草往中间堆得更高一些,在二人之间竖起一道“分界线”。 白瑶姬不再多言,挥手道了晚安后,便转过身,对着墙躺了下去。 外面的火光摇摇晃晃,映得他们这一方小天地忽明忽暗。 巫闲在打坐入定之前,眼睛竟然忍不住地想要再望向白瑶姬那边。 可他终究忍住了。 对于这样的自己,他实在是无法不感到厌恶。 明明之前还信誓旦旦地向人家姑娘保证,绝不逾矩半分,然而此刻人家躺下,他却竟然还强忍住不去窥视?! 这样的他,实在是一个毫无道德底线的恶劣之徒,彻头彻尾的禽兽! 他勉力迫使自己的双眼紧闭,脊背挺得笔直,全神贯注地进行打坐修行。 正当此时,一阵粉色旋风轻拂而过,屋外的空气中似乎又多了一抹娇艳的色彩。 在这缤纷的气流之中,那只粉色小猪仙再度降临人间。 他望着屋里的情况,狠狠的戳了下拐杖。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呀,万万没想到。 面对寒风和冷雪,他们竟然还能想出应对办法。 他起初还以为月老牵红线的业务会很简单呢,如今看来,他到底是限于半仙的眼界,孤陋寡闻了。只要是神仙的业务,那就没有轻松的。 就在此刻,他身边的幽暗空间里忽然显现出一道翠绿色的灵光。粉色小猪仙微微皱眉,却见那绿光已逐渐化为一个与同等身高的年轻女子。 女子一袭绿裙,眼尾用掺了绿色的金粉描绘出一道长长的弧线,眸光转动时,极尽娇妍,万种风情。 绿衣女小仙望着屋中情形,轻笑了一声:“老朱,以前倒没看出来,你这么卑鄙呢~” 粉色小猪仙杵着拐杖,无奈地摇了摇头,“我选的天命之子,要是能有我一半卑鄙就好了。” 绿衣女小仙冷笑道:“又不是书生,怎生得这般迂腐?说到底就是没用。比我家那好郎君,简直不知差了多少~” 粉色小猪仙脸色顿时一沉:“巳蛇!你过分了!我选的人分明是最好的。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那是何等功力?你看啊,你看他们多般配啊!我告诉你,巳蛇,只要是我亥猪磕的cp,就一定能成!” 绿衣小女仙顿时一愣,“啥?啥玩意?啥叫细皮?” 粉色小猪仙得意地捋着胡须,“这一世,你是弄不懂了,因为我看上的小郎君一定能让恩公满意!后面的你们都不用出场了。” 绿衣女仙冷笑了下,瞬间明白了这其中的猫腻。 “如此说来,这个说辞,一定是你从恩公脑子里解读出来的呗。”她随手一摇,手中瞬间出现一把绸面小圆扇子,不以为意地扬起下巴,“若是如此,本娘子早晚都会知道。你的可时间不多了,一旦他们顺利分散,就该我家好郎君上场了,届时,什么细皮、粗坯,我就都清楚了。” 话音未落,绿衣小蛇仙便又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粉衣小猪仙恨恨地戳了下拐杖,再转头望向屋内,用力的甩了下袍袖,顿时又飞出两股缥缈的粉色烟尘。 他咬牙切齿地道:“我亥猪看上的才是天选好郎君,我倒要你们看看,什么才是天选情侣!” 粉色的烟尘飞进屋子,顺着火炉的光,一下就钻进了帐篷里。 最外面的巫闲,头忽然一沉,再度昏睡了过去。 而依旧保持着警惕,迟迟不肯入眠的白瑶姬,眼皮也终于阖闭。 睡梦中,巫闲只觉得背后的伤怎么躺着怎么疼,就像有无数的蚂蚁在他身上啃食,他不受控制地各种换着各种躺法。 直到拨开一片恼人的干草丛,触到一片光滑的柔软时,万蚁噬心地痛苦才得以缓解。 他紧紧的抱住了那奇异的美好,就像幼时被母亲拥在怀里一般温暖、安全。 另一边的白瑶姬自入睡后,便一直觉得冷。 除了冷,还很扎。 就像躺在一片可怕的荆棘丛中。 她亦翻来覆去的折腾个不停,直到她忽然闯进一片温暖的柔软中,才终于安稳了许多。 就像从荆棘丛瞬间穿回到她原本的世界,穿回她那舒服又充满弹性的大床上一样。 她睡觉,腿总是爱骑着什么东西,所以不论她到全球哪里去巡演,行礼箱里都装着一个又长又大的毛绒猴子抱枕。 这一次,她当然也依照常例的抬腿压了上去。 正确的睡姿,顿时叫她的身子轻快不少。 她紧紧拥住那温暖的毛绒娃娃,在它怀里不断地蹭来蹭去。 她的毛绒娃娃有一条长长的尾巴,每次睡觉,她都会忍不住的甩几下,这次依然。 熟悉的睡眠叫她身心彻底放松起来。 这一夜竟然睡得无比香甜。 可是她却不知道,由于她某个习以为常的动作,她怀里的“娃娃”却瞬间僵硬一片,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巫闲缓缓睁开眼帘,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原本正静坐打坐的他,竟然不自觉地躺倒在地,更令人愕然的是,他竟将一旁正在熟睡的白瑶姬紧紧搂入怀中! 正当他愣神之际,怀中人也悄然苏醒。 白瑶姬的意识尚在迷离之中,她甚至错觉自己仍沉浸在那家五星级豪华酒店柔软舒适的大床之上。被她抓在手里的,还是陪睡玩偶的尾巴。 她的手不自觉地揉搓着,然而越揉越感觉不对劲。 她低下头一看,发现手中握的并非寻常的玩偶尾巴,而是她曾用来绑住巫闲伤口的衣袖。 等等! 她猛地意识到,手中紧握着的是巫闲的衣袖,而她此刻骑乘在上面的又是何物? 此念一动,她全身汗毛瞬间竖立,仿佛遭受电流冲击般向后撤退。 然而,她背后却是一面,叫她退无可退的土墙。 就在这一刹那,巫闲察觉到了她的惊慌失措。他立刻坐起身来,张口欲言解释,但似乎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曾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会做出任何越轨之事,却在转瞬间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脸。 情急之下,他的眼中瞥见了一旁的木棍,尖端削得十分锋利,原是为防备野兽而准备的。 他憋红了脸,咬紧了牙关,毫不犹豫地拿起那截木棍,将尖端对准自己的胸膛,低下头,羞愧难当地说道:“巫闲并非仁善之辈,乘人之危,实在可恶至极。阿瑶你动手吧。即便将我杀死,也无法弥补对你的伤害。” 白瑶姬坐起身来,目光落在那锋利至极的木棍尖端,只见它几乎将他的肌肤划出一道血痕。 她毫不犹豫地伸手将木棍夺下,怒气冲冲地质问道:“阿闲,你不要命了吗?” 真被这脏兮兮的木棍刺伤,他非得破伤风不可。 巫闲别过头,额头青筋因激愤而根根分明。 白瑶姬眉头紧皱,忽然说道:“巫闲,凭你的聪明,难道你没有意识到,这场六月雪的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猫儿腻吗?” 巫闲面色骤变,抬眸与白瑶姬对视。 他这才意识到,他并不是猜不到,只是由于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女子,鬼使神差地将这个原因给忽略了。 白瑶姬继续说道:“第一,这里虽然是深山,但是山并不高,根本没有六月飞雪的条件。 第二,凭你的修行,长夜不睡,打坐冥想,应该是最擅长的不过,可却几次破了功,最后甚至睡到了我身旁。 这种种诡异,分明是背后操控着此番姻缘际遇的粉红小猪仙在搞鬼。 他让你我不能自控地睡在一起,只为完成他因缘际遇的报恩。与你的自控力无关,也与我的意愿无关。 因为别人的意见,就惩罚伤害自己,巫闲你不傻的,自然不应该做此蠢事。” 然而,巫闲的内心依然难以逾越这一道考验的鸿沟,“可做出这些事的,毕竟是巫闲自己。” “我不在乎!”白瑶姬的双眸逐渐凝视着前方,神情越发肃穆,“男女野外遇险,为抵挡寒夜,相拥取暖,如何就不堪了?如何就无耻了?更何况,这一切,都非你我本意。 我的清白,我的名节,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有半分损伤。而巫闲你呢?你自己的心是怎么样的,你难道不该最清楚吗? 仅仅因为一时斗不过粉色小猪仙,被迫着了他的道,你就觉得自己不堪了吗? 错! 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不仅错了,你还大错特错。 现在的你,没有任何不堪! 相比于粉色小猪仙,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无耻,你只是弱,不是猥琐。” 巫闲紧盯着白瑶姬的目光,顷刻间,他不仅被她的论点所说服,更被她深邃的思想所震撼。 这样独特的见解,实在是他前所未闻的。 见巫闲表情舒缓了些,白瑶姬这才松了口气。 她透过衣衫薄薄的帐篷,凝视着外面火炉的方向,冷峻的声音如同冬日寒风,“粉色小猪仙,你之前叫巫闲败于妖精之手,又把我投进妖精石锅里,就已很过分了,如今又用出此等不要脸的功夫,真真叫我失望。 如果你不把外面恢复原样,这恩情也就不必报了!” 外面的火炉突然闪烁了一下,荒庙里的雪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气温低得几乎能冻死人,也在缓缓提升着。 巫闲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变化,他也转过身,望向屋外的环境,直到确信一切已恢复原状,才匆忙撩开衣衫帷幔,走了出去。 然而,白瑶姬却并未有任何动作。 看着外面巫闲孤单的背影,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只想表现得淡然一些,如此他的自责才能少一些。 “阿闲,我看那粉色小猪仙,不敢再造什么幺蛾子了。如今正该抓紧时间好好休息。” 帷幕之上,人影微微僵硬。 白瑶姬语气顿时变得温和了许多,轻声道:“这一次,我是真的困了,辛苦阿闲帮我站岗了。” 说完她便又躺了回去。 或许是方才那场激烈的争吵耗尽了她的心力,她的头刚一枕上由干草堆砌的枕头,便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次日,当白瑶姬再度睁开眼睛时,阳光已透过帐篷洒满了四周。 她迅速从帐篷中钻出,环顾四周,却发现破庙内仅剩她一人。 “巫闲?”她疑惑地唤了一声。 也曾意乱情迷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风的呼啸声。 白瑶姬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巫闲或许应该去采集食物了。 她又低头看了看身上,宽大的袖子穿在她身上,就像是一件抹胸小裙。 这形象,无论如何都称不上体面。 她从帐篷里钻出,将“帐篷”取下,直接套在了身上。里面没有内衣,那衣袖裙子正好能给她些安全感。 外面再套上无袖的长衫,即便有些不伦不类,也总算踏实许多。 她这边正系着腰带,一阵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白瑶姬惊喜地回望着,果然是巫闲归来了。 令她更加惊喜的是,此时的他已经穿上了一套完整的衣衫,虽然是贫苦人家才会穿的那种粗布短衫,但这也算是能够为他遮风挡雨了。 令白瑶姬更为意外的是,阿闲的左手提着两只肥美的山鸡,而右肩则挂着两个沉甸甸的包裹。 白瑶姬欣喜若狂地走上前去,热情地询问:“阿闲,你去了哪里?竟能收获如此丰盛?” 巫闲将包袱递给了白瑶姬,左手的山鸡,却没忍心递给她。 他目色中有些许的忧伤,轻声说道:“说来惭愧,阿闲去了之前妖怪祸害路人的地方。路人们都被妖怪们祸害了,可装着衣物的包裹却被仍在了路两旁。若是平时,阿闲断然不会去惊扰亡魂。 可如今是非常时期,即便没有十二仙施法下雪,山中的夜晚也是寒冷难熬的。 为了咱们能活着走出妖山,只能做些非常之事了。” 白瑶姬洞察到他内心的挣扎,柔声安慰道:“非常之时,非常之事。辛苦阿闲了。” 巫闲摇摇头,“不辛苦,”说着,他又想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说道,“只是半路上遭遇了两批小妖怪。昨日将它们得罪狠了,今天一看见我,张牙舞爪的扑上来,一副不置我于死地不罢休的样子。” 白瑶姬立刻担心起来,前后左右去看巫闲有没有又受伤,“可伤到哪里吗?” 巫闲走到昨晚搭建的简易火炉旁,坐到近前,开始处理那两只山鸡。 他继续说道:“区区小妖,伤不了我,倒是还给咱们送了野味。” 白瑶姬抱着包袱跟到近前,望着那两只山鸡,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妖怪也能吃吗?” 巫闲笑了笑,“不好吃,不过这两只山鸡,是跟着其中一只山鸡精出来了,妖怪杀了,扔到一旁,正好捉了两只山鸡。” 白瑶姬这才松了口气。 坐到巫闲对面,睁大眼睛看着他如何那两只山鸡。 山鸡像是提前被浸了水,巫闲推开石子火炉,亮出其中的灰烬,将两只山鸡填了进去。 白瑶姬立时明白他要做什么,好在昨夜的雪还有些堆在角落里没融化,她便放下包裹,去捧了好几次积雪回来。 有了雪水,巫闲很快就做成了一款做法最粗糙的叫花鸡。 随后,巫闲在火堆上添了些柴火,火焰重新燃起。在这片刻的宁静中,他的目光不禁被白瑶姬的倩影所吸引,无法自拔。 在火光的映衬下,她那娇小的面容显得更加如梦似幻,令人陶醉。 他不禁回忆起昨夜的情景。 在拥她入怀后,他也曾意乱情迷过。 但是阿瑶下一瞬对十二仙的训斥,却又叫他终于清醒。 她的冷静也叫他清醒。 他是最没有资格得到面前女子的人。 可眼下,他的心情莫名出现了变化,即便不能成为她的良配,他也愿意为她驱策。 他这边正神游物外,白瑶姬却站起了身,重新拿起包裹,朝他打了招呼,“辛苦阿闲了,我先去换个衣服。” 说着她便走到旁边一处矮墙后,蹲在后面换好衣服,穿上鞋子后,她才感觉真的活了过来。 等到走出矮墙,巫闲却被眼前的人儿惊了一下。 包袱中恰巧藏有一套男装,虽然尺寸略小于他身上所穿,但其面料质地上乘,剪裁精细无比。当这套华服裹在白瑶姬的身躯时,顷刻间令她化身为一位容貌俊秀的小书生。 白瑶姬垂首整理着衣裳,笑意盈盈,如春花般灿烂,“十分合身,多谢阿闲了。” 巫闲脸上泛起一抹羞红,低下头去,不敢再言语。 白瑶姬也随之坐回原位,只是这一次,她不再主动去找话题。 幸运的是,不久之后,烤鸡的诱人香气将她从尴尬的气氛中拯救出来。 巫闲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只叫花鸡从泥壳中取出。他轻轻拔去鸡毛,用清澈的雪水仔细洗净手,然后取下一根鲜嫩的鸡腿,递给白瑶姬。 白瑶姬欣然接过,满怀期待地咬了一口。令她惊讶的是,那硕大的鸡腿竟然散发出一股咸香。 她嗷呜一口,便吞了半个鸡腿。 不过一转眼,整根鸡腿便下肚了。 巫闲这才开吃。 很快两个人便将一只烤鸡吃得干干净净。 酒足饭饱的白瑶姬轻拂嘴角,满面喜色地说道:“阿闲也真是奇人了,不会法术,体力却比法术更能打。也算是天才了吧。令尊令堂一定很欢喜。” “巫闲目色却沉了下去,“我的双亲,在我幼年之时便已离世。” 白瑶姬瞬间感到愧疚,轻声道:“贸然提及此事,是阿瑶的错。” 巫闲唇角微弯,“无妨,都过去了。”说完,他不觉抬起头,望了望院外,轻声说了句,“天色已经不早了。” 白瑶姬的心不由咯噔一声,他这分明是在催她要离开了。 说到这里,白瑶姬站起身,收拾了包裹,朝着巫闲拱手道:“的确不早了,我也该上路了,阿闲你我就此别过过,山水有相逢,有缘再会!” 巫闲脸上瞬间涌现出一抹慌张之色,“阿瑶要去何方?不如我送阿瑶一程,这里荒山野岭的,你一个女孩子,总是不安全。” 白瑶姬急忙摆手,“不用担心我,我虽不会法术,总有自保的本事在身。不然师父也不能派我一个人下山办事。再者说,我身边还有十二仙。在他们报完恩前,肯定不会叫我有事的。”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既然不可能继续发展,就及时止损吧。 巫闲的确很优秀,她也的确微微的动心了。 如果再继续纠缠下去,最终肯定会伤害到自己。 她本来就很孤单了,连个可以倾诉的亲人朋友都没有,她必须小心的保护好自己。 绝对不能让自己伤心。 否则辛苦坚持下来的这么多年,瞬间就会被击得粉粉碎。 在这个没有亲友、没有她梦想存在的世界,她一个人打熬得真的很辛苦。 巫闲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华。 他本想说,天色不早了,他想与她一起前行,即便不能成为她的良配,他也愿意成为她的朋友。甚至为了给自己那么多损了她清白的事赔罪。 他甚至想过,反正他要寻找的东西,已经没消息很多年了。 多耽误一些时日,也无所谓。 然而如今,白瑶姬的话犹如一盆冰水,瞬间让他心凉如冰,彻底清醒过来。 的确,既然无法成为她的佳偶,又何必继续纠缠不清呢?说到底,这都是他自私之心在作祟罢了。 既不能给人家一个安定的未来,又想要尽可能的接近她,来缓解思念。 只是,外面的妖怪还在骚动,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到放她一个人单独面对。 巫闲狠狠咬了下嘴唇,瞬间有了决断。 他尊重她的决断,只是会在暗处护送她,直到她离开这座山,彻底摆脱一众妖怪的威胁为之。 \"思索至此,他瞬间豁然开朗,欣然回应道:“所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既然阿瑶拿了主意,阿闲也不好多说什么。”说到这里,他站起身,也朝着白瑶姬拱手行礼,“千言万语,只有一句,保重。” 白瑶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转瞬便恢复了平静。她身上的天煞命格诅咒极为凶险,既然无法成为她的良缘,再多耽搁下去只会给她带来更多的痛苦。 而那些选择成为她家人朋友的人,从未有过好下场。 在一切尚未开始之前,回归最初的模样,实际上是再理想不过的选择。 她轻轻地整理了一下肩上的包裹,脸上泛起了如花般的笑容。\"阿闲,我们就此分别吧。\" 说完,她转身走出了废庙,再没有回头。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直直走出了好久,她嘴角的弧度一直没能卸下来。等到她意识到这一点时,脸颊都僵得有些酸了。 她抬头重重揉了下脸颊,将发生的一切彻底忘记,开始思考眼下最重要的事。 她本来要回北极山,寻回自己一身的装备,只是这座山,距离北极山到底有多远,她一点数都没有。 如此,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走出这座山,去到有人家的地方,不论是乡村还是城镇都行。找到活人,就能探到她想要探到的消息。 可就在她想要先寻一条下山的路时,身后树林里忽然传出一阵诡异的窸窸窣窣声! 她惕然回头,却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一番情景。 他不是人! 在树林深处,突然涌出一群凶猛的野兽。 它们瞪着冰冷的眼睛,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其中有灰狼,浑身炸着毛,显得异常狰狞; 有金黄色皮毛的狐狸,眼中闪烁着邪恶的光芒; 还有野猪、虎、豹等各种猛兽,无一不对白瑶姬呲着獠牙,展现着它们的凶恶本性。 白瑶姬的身子顿时一僵,她心知肚明,追赶她们的并非普通的野兽,而是修炼成精的妖邪。 一直在暗中保护着的巫闲,见状立时匍匐进草丛中,寻找着最佳时机,打算将白瑶姬从妖精嘴里夺下。 顿了一会,白瑶姬却并未显露出任何慌乱之色,反而淡定地说道:“黑旗大王,你既然都出来,何必躲在一群小妖后面。怕冲在前面,被我伤了吗?” 在林间幽深处,缓步走出了一团庞大的黑影。这便是先前曾经见过的神秘黑熊精——黑旗。 它双臂环抱,俯视着白瑶姬,笑容阴森可怖,“你这丫头,眼睛倒是挺尖。” 巫闲目色一颤,最危险的妖精竟也在这里。 他和白瑶姬手无寸铁,且缺乏任何法术之力,又被分散在两端,此刻的境况可谓九死一生。 白瑶姬轻启玉唇,笑意盈盈,"敝人的法术亦颇为不凡。" 黑旗不屑地轻轻撇了撇嘴,“把本王当成三岁小熊吗?你身上半点法术的气场都没有,分明就是凡人。” 白瑶姬微微抬起下巴,“可是我来自北极观呢。”说着,她优雅地挽起袖子,朝着那面黑旗的方向轻轻挥动。 在北极宫修炼的弟子们,皆身负独特的印记。那篆刻着“北”字的痕迹,如朱砂般鲜艳地描绘于手腕内侧。 这并非刺青,却比刺青更显坚固。即便将皮剥去,依然会浮现于血肉骨骼之上。 原本,仅有十二名正式弟子拥有资格获此殊荣,可得益于白瑶姬的外公对十二宫慷慨解囊的巨大资助,十二宫从山脚至山顶的所有建筑群,皆得以焕然一新,重现昔日辉煌。 北极观观主这才同意在白瑶姬腕上也描绘上这一印记。 为的就是将她带进化外之境,瞒过天煞命格的眼睛,叫它误以为白瑶姬已经远离尘世,无亲无友,躲避天煞诅咒。 却没想到,没躲过诅咒,如今在这里倒是显了神通。 北极观之威,不仅令天下修行者望而生畏,更使世间妖邪鬼魅闻风丧胆。 然而,这种幻术只能欺瞒一时。一旦妖怪察觉到她的法力匮乏,定会向她发起更猛烈的攻击。 所以要从这群的妖怪口里逃掉的话,她必须要另想办法。 这一点也是草丛里的巫闲担心的。 他也没有半点法术防身。 面对这么多妖怪,只能比速度。 但上次是打了它们一个措手不及,才能创造奇迹,如今妖怪们却是全力以赴地在追逐他们。 要想闯进妖怪群里,顺利抢下白瑶姬,又顺利逃走,谈何容易。 如今白瑶姬能淡然自若地将妖怪们唬住,已经是大不易。 他不能错过任何一瞬的机会,但凡有了空档,他就要快速冲进去,将白瑶姬救下来。 看到白瑶姬手腕上带有特殊气味的印记,黑旗顿时半信半疑。 传说北极观的弟子,一个个都法术高强,配合着具有特殊神力的北极印记,每次亮相时,都会现出强大法术威压。 可这女娃身上依旧半点法术气场的影子都没有。总是显得不真。 顿时拱了拱手,阴险的笑道:“原来是北极观仙人莅临寒舍,黑旗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毕竟是野兽,装不到人类虚情假意的精髓,它虽然笑着,但是眼底的阴险却叫白瑶姬与对面的巫闲看个分明。 巫闲知道,妖怪对法术的感知极为敏感,只有印记,没有法力,终会被妖怪看破。想到这里,他不觉替白瑶姬捏了把汗。 其他小妖们将白瑶姬围得更紧,更难叫巫闲下手了。 白瑶姬也知道此时的黑旗对她试探大过于尊敬。 她咽了下口水,脸上笑容更加不屑,“黑旗,你的心思在哪,我自知晓。我身上法术不同寻常,乃是仙法。你不如回想一番,你手下妖怪抓住那男子时,周围可有我的踪影? 山洞外处处是你的妖兵,要想避过你的耳目进入山洞,谈何容易?不论是法术或是妖术,在你黑旗大王眼皮底下施展,定然都会被你发现。 可事实上,我不仅顺利进了山洞,更叫你们所有妖怪都没有半分察觉。” 黑旗脸色顿时一变。 白瑶姬说的话,竟真的提醒了它。 仔细回想,当时山下小妖抬回来的确实只有一名多管闲事的臭道士。 扔进山洞烹煮后,四围的确没有任何法术和妖法施展的痕迹。 要想在它这位修炼了近千年的大妖怪面前,混进山洞,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除非?! 黑旗脸色顿时一变。 对面的巫闲也看出了白瑶姬这招的高明之处。 除非是仙法,才能做到这一切。 而实际上,送白瑶姬进山洞的,就是仙法,虽然不是她的吧,但此时拿来震慑妖怪,再恰当不过。 白瑶姬看到黑旗脸上的震惊之色,便知道它已经上钩了。 如此真是再好不过,她就能继续施展下一招了。 “黑旗,你不必震惊,因为下一件事,还会更出乎你的预料。”她微笑着说道。 此时的黑旗对于白瑶姬的态度终于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它们这些大妖怪,最怕的就是每千年一遇的雷击。而它偏偏就要承受修行一来的第一个千年的雷击,对此总是恐惧不已。 眼下这个当口,遇到了神仙,即便一时分不清真假,它又怎敢造次。 而且这事它越想越后怕,仔细回想,当时在大马猴的厨房山洞外,它的确看到过丝丝缕缕的粉色气息。 再加上昨夜这边山里忽然诡异的下起雪来,雪花中若隐若现的,也是同样的粉色气息。 当时它并未多想,毕竟那粉色气息,不是人间法术,更非同类妖术,没准是哪片阳光反射的光线,叫它一时看花了眼。 如今细细想来,分明就是仙气! 不然这五荒六月的,又如何能下得雪来? 想到这里,黑旗顿时挥手,叫一众小妖怪都退下。 一群小妖怪再不敢忤逆,纷纷现出原形,顿时鸟兽散。 巫闲眼见几只野兽,朝着自己这边快速奔来,一个纵身就跃到了近前的古树上。 不想这个动作,却惊动了前面的黑熊精黑旗。 它立时站直了身子,厉声喝道:“什么人?!” 白瑶姬顿时就猜到了身后之人的身份,她朗声笑道:“无妨,这便是我不惜进入妖洞,也要带出来的人。” 听到白瑶姬的话,巫闲便大方的从树上跃下,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她近前。 黑旗听了这话,顿时疑惑问道:“不知这位小哥与仙长又有何因缘?” 白瑶姬微微一笑,“这位小哥,曾经不是人呢。” 黑旗与巫闲听到这么一句,心里都是一惊。 黑旗好奇问道:“敢问仙长,此话又是何意呐?” 巫闲也忍不住的侧眸瞥向白瑶姬,他倒要听听,她到底要说些什么。 白瑶姬抬起头来,饶有兴致地看着黑熊精,“这位年轻人,并非人类,而是妖族的一员。” 巫闲一口老血差点直接喷出来。 他虽然刚刚已经领略过了白瑶姬的巧舌如簧,这会儿仍然被她天马行空的逻辑所震惊。 震惊之余,他也实在捉摸不透,她为何要将他说成妖怪。 黑熊精瞪着令人胆寒的兽眼,仔细审视了巫闲从头到脚,却越看越疑惑,“仙长,这位小道长虽无半点法术气息,却也没有半分妖气缭绕,如何就是妖了?” 白瑶姬轻轻侧眸,目光如丝般飘向巫闲,嫣然而笑,“你口中的这位小道长,原本是只有百年修为的莲花精,被本座破格施法,化成了人形。 黑旗,你该听说过,妖怪化成人形,虽然更有利于日后的修炼,却也会暂时封印妖法。尤其是他这般修为不过百年的小妖精。 可即便如此,他身上的能力,也远超于常人,否则之前又怎么可能带着本座,从你眼皮子底下,顺利逃脱呢?” 巫闲瞬间明白了白瑶姬的意思。 他不觉地望向白瑶姬,她对人心、妖心的把握能力,真是强到可怕。 黑熊精也终于恍然大悟。 她说得不错,只看那小道士的速度与力量,便不是人类该拥有的。 想着想着,它两只兽瞳倏然一亮,朝着白瑶姬就扑了过来。 巫闲目光冷漠如冰,瞬间挡在了白瑶姬身前。 他是本座的人! 谁知黑旗却噗通一声跪在了白瑶姬面前,磕头如捣蒜道:“还请仙长垂怜,助小的早日修出人身!小的一定从此行善,再不危害人间,潜心修炼,以报仙长今日之恩!” 黑旗想的很简单,它虽然已经修炼了上千年,但还没有修炼成人形。 如今难得碰到一位真仙,若是能得其指点,化形为人,对日后修行肯定有莫大好处。 而且若能沾染上些许仙气,后面的雷劫也应该会好对付些。 巫闲微微皱眉。 然而她并非真正的神仙,根本不可能为他修成人身。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难不成是要他趁机将它彻底打倒,然后一起逃走? 不得不说,这倒也是一招妙计。 以他的速度,完全可以趁此时,带着白瑶姬安然无恙地离开。 白瑶姬似乎看穿了巫闲的心思,轻轻拉住了他的胳膊,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似乎在告诉他,不用跑。 巫闲彻底迷糊了,不知道白瑶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白瑶姬走到黑熊精面前,伸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沉声道:“本座可以应你,你必须立下誓言,不再伤害任何一人,也不为祸山里,如此才能修成正果。” 黑旗感到一股仙气从天而降,笼罩在它的头顶,使得它仿佛被重物压顶,无法抬起头来。 它霎那间被惊吓得浑身颤抖,恍若身处幽冥之中,连连道:“仙长请放心,小的必定言出必行!只要能修成正果,小的今后定会是最好的好妖精!” 白瑶姬神情淡然,“本座仙法特殊,助你修出人形后,你可有足足一年时间,施展不出任何妖法。在这一年内,也变不回原形。换而言之,这一年内,你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类,你可能接受?” 黑旗顿时犹豫起来。 白瑶姬眼中流露出不屑之色,“你若勉强,就算了。”她优雅地抬手,转身欲离去。 黑旗扑向前,化为与人类相仿的小黑熊。 它拢住白瑶姬的裤腿,哀求道:“仙长莫走,小的答应,小的都答应。只要能顺利度过雷劫,能有更大修为,小的什么都答应!” 它很清楚,渡不过去雷劫,一切都将化为乌有,只要熬过这一年,就什么都有了。 再说,它当山大王已经有五百年了,小弟们对它忠心耿耿,一年之内,定会尽心尽力地为它效力,为它保驾护航。 白瑶姬转身面向巫闲,目光流转,俏皮地眨了眨眼,随即又转向黑旗,说道:“汝可有何宝? 既欲神佑,不修供奉,何以彰诚?” “仙人息怒,小的做了几百年山中大王,珍珠宝器应有尽有!小的这就为仙长奉上!”它挥动巨大的毛爪,面前顿时呈现出一堆堆熠熠生辉的金银宝器。 珍珠项链熠熠生辉;大元宝金光闪闪;珊瑚、玛瑙、翡翠、青金、蓝宝石等五彩斑斓的宝石琳琅满目,繁花似锦,美不胜收。 然而,令白瑶姬心驰神往的,却是那几件珍稀武器。 在宝物堆中,一把镶嵌着湛蓝宝石的银色长剑熠熠生辉,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旁边的弓箭则做工精良,线条流畅,令人赞叹不已。这些武器无疑是千载难逢的宝物,令人无法抗拒。 以免表现得太贪心,叫黑熊精看出端倪,她始终面带冷漠之色,就连言语也显得冷若冰霜“供奉而已,最重心意,不必如此夸张。” 她微微侧眸,向巫闲投去一个含蓄的眼色。 巫闲立时上前,随手抓了把金银,之后将白瑶姬看上的宝剑抽了出来,又将那把弓箭背在身上,最后又捡出一个箭篓系在腰间,才算作罢。 白瑶姬心头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她与巫闲之间的默契实在令人称奇,仅仅一个眼神,他便能洞察她的喜好。 如果他不是她的相亲对象,如果她没有天煞命格在身,她真想把他收为助理小弟,留在身边。 要是在前世,有巫闲做她的魔术助手,她的节目还会表演得更加精彩成功。 那边,眼见巫闲收完供品,黑熊精挥动毛爪,宝石堆便消失不见,它跪着挪到白瑶姬近前,卑微匍匐:“还请仙长赐福!” 白瑶姬轻颦而笑,再次躬身,伸出纤纤玉手,如晨曦中的粉云般轻轻拍在黑旗天灵盖上。 顷刻间,一片粉色的光华如梦似幻地涌现,将黑熊精紧紧地裹在其中。 待粉色烟雾逐渐散去,原本的黑色巨熊已化身为一名身着黑衣、肩挎皮毛的壮硕猎户。 他抬起手,目光落在自己那黝黑的皮肤上,五指分明的手掌显得粗糙而有力。脸上顿时乐出花来,“多谢仙长,多谢仙——” 可再抬头,面前草地空空如也,哪还有半点人影? 黑旗恭敬至极,不敢有丝毫懈怠,急切地朝着白瑶姬消失的方向叩首行礼,“黑旗恭送仙长!黑旗一定信守誓言,做一名好妖怪!” 巫闲此时已经抱着白瑶姬飞跃过两座山峰,当他们从茂密的林地中冲出来时,眼前豁然开朗,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巫闲在路边寻得一块适合休憩的巨石,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白瑶姬放了下来。 白瑶姬端正了坐姿,微笑着整理那略显凌乱的衣衫,“阿闲,此番多谢你了!” “我并未帮上什么忙,全是阿瑶的本事。”巫闲谦虚地回应,却忽然瞥见白瑶姬鬓边一根杂草,便自然而然地伸手帮她摘去。 不料,手指不经意间触及了她柔软的耳廓,顿时让他的身体僵硬在了原地。 白瑶姬并不知巫闲要做什么,恍然抬头,便直直对上了巫闲的目光。 时间与世界仿佛在瞬间凝结。 温暖的风拂过,扬起她额前的发,融化了他的目光。 这一次,在她和他之间,没有了迷蒙的雾气,没有了昏暗的夜色,也没了致命的凶险。 她才初次真切地目睹他双眸的形态。 那轮廓线条宛如柔美的花瓣,边缘流畅如凤凰翎羽。 他的瞳仁深邃漆黑,却清澈似水,闪耀着纯净无瑕的光辉。 他的眼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道迷人的弧线,令白瑶姬瞬间为之失神。 良久,巫闲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触电般地抽回手,脸色通红地背过身,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有,有草……” 白瑶姬这才瞥见他手中那根草棍,俏脸顿时绯红一片。 她心理素质到底是很过硬的,很快又恢复如常,笑着站起身,“多谢。” 可经过大半日跋涉,这一踩,又叫脚上伤口裂开些许,痛得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身子也微微晃了些许。 巫闲见状立刻上前搀扶,然而白瑶姬却轻轻抬手拒绝了他的好意,神态从容不迫地说道,“没事的,我也是在山上长大的,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晚上再敷些草药,明日就好了。” 巫闲站到一旁,看着她的脚,眼底尽是关心。 她的鞋子不算太合脚,鞋底也过于薄了些,走不了多少路,脚底怕是会化脓。 似乎察觉到巫闲的忧虑,白瑶姬轻盈地坐回原位,不以为意地摇了摇手,“阿闲别担心,你难道忘了,我身边还有排队报恩的十二小仙呢。请他们帮忙治个脚伤,不算什么。” 巫闲这才想起之前帮助黑熊精化出人形的事,不觉笑了,“阿瑶真是一位奇女子,善良又聪慧,计智无双,人、仙、妖三方,都能被你瞬间收服。” 白瑶姬这才想起刚才的事,谦虚地摆了摆手,“没有阿闲说的那么厉害啦,十二仙虽欠了我的恩情,却也不能助我度化那名黑熊精,这一次,我是用了点非常手段。” 而巫闲则是退到了旁边,抽出长剑,瞬间挥起,便将棵婴儿手臂粗细的小树给斩了下来,正在削着。 听了这话,他不觉回过头,满眼好奇地问道:“何样的手段?” 第二段姻缘遇开启 白瑶姬含笑而谈,娓娓道来:“我可与粉色小猪仙隔空对话,当察觉黑旗紧随小妖之后,我立即唤醒了小猪仙。 起初,他并不愿协助我,因为即便是神仙,也不能随意介入人间的因果循环。” 对于这一点,巫闲感同身受。他微微点头,轻声道:“尽管我无法修仙,也习不得任何法术,对于这些规矩,却也多少有所耳闻。 之前阿瑶救了十二仙,十二仙帮着阿瑶制造姻缘遇,解除天煞命格的诅咒,便已是还了恩。之后再有险情,他们即便想帮,也不好出手。” 白瑶姬的秀眉微微上扬,轻启红唇道:“因此,我为小猪仙罗列了两个因果。” 巫闲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因果不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才会显现吗?又如何能提前列出?” 他走回白瑶姬身旁,目光不觉落在她脚上。只见她的脚不自然地侧着,不禁蹙起眉头。 白瑶姬察觉到巫闲担心的目光,便将脚轻轻摆正,拉着他在身边落下,“我没事的,脱了鞋,放松下就好了,阿闲你忙你的。” 巫闲心中仍有些忧虑,却又不能强行上前替她脱鞋,“真的没事吗?” 白瑶姬俏皮地眨了眨眼,嫣然一笑:“都说了,阿瑶有神助的嘛。” 巫闲这才真正地坐下,侧过身,面色微沉,继续削着木棍。 尽管巫闲内心并不愿意,但仍然选择尊重她的意愿,这让白瑶姬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意。 她向来最反感那种无视对方感受、行事霸道的男主角。 当“男主”二字浮现于白瑶姬的脑海时,她的心不禁微微紧缩。 只可惜,她并非他心中的女主角,而他也无意成为她生命中的男主角。 她也侧了身,俯身脱下鞋子,检查着脚底的伤势。 脚底的伤口早就裂开了,伤口周围又紫又肿,还渗着可怕的血迹。 以免巫闲不放心,她放平了脚,坐直了身子,微笑着转移了话题,“阿闲刚才不是问,我怎么单凭嘴巴,就把神仙的因果给列了出来吗? 其实很简单。 我所说的第一个因果,就是:小猪仙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剥了我的衣衫,将我扔进妖精石锅,更叫我将我狼狈不堪的情况,给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子看。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几乎将我逼进了绝境,叫我如何不恼恨? 既然将我扔进黑旗石锅的人,是小猪仙,那么面对黑旗的纠缠,他就有义务替我摆平! 第二个因果,便是功德。小猪仙既然通过我招惹了黑熊精,又有义务去摆平这次风波。那他不如按我的方法去做。 帮黑旗修出人形,明显上虽然是帮了这只恶妖,但我却加了两个要命的条件。 第一个,便是要他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失去所有妖法。 阿闲应当明了,仅从黑熊精手下拦路恣意屠戮的行径,以及大马猴烧火的幽暗洞穴环境,便可洞悉,它与麾下同恶相济,祸害苍生无数。 然而,在接下来的一年里,黑熊精将失去所有的法力,沦为一名最为平凡的人类,成为曾被它们肆意践踏的同类,此乃因果循环,善恶有报。 于小猪仙就是大功德一件。 退一万步说,即便真叫黑旗守住了誓言,熬过这一年,对小猪仙来说,也算是成功度化了一只凶兽,同样是功德。” 巫闲在听完白瑶姬的叙述后,尽管对她充满了敬意,但当听到“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子”这句话时,他的内心还是莫名痛了下。 他努力抑制住自己不去过多地思考,因为阿瑶说的并没有错。即使雾气遮挡了视线,即使他并没有真的看到什么,但对于那个女孩来说,这却是关乎名誉的严重事件。 即便整件事情都是那小猪仙一手策划,可这般与她相遇,真是叫他无法不厌弃自己。 他勉强收回思绪,削着木棍的力度更重了。 他哑声说道:“在正常情况下,妖怪化成人形后,妖力会变得更强。但阿瑶却故意封印了黑熊精的妖力。阿瑶如何能确定,黑熊精会答应这样的苛刻条件呢?” 白瑶姬得意地微笑着,轻声道:“我与黑熊精的每句话,都是试探。” 在介绍北极观的出身时,我特别观察了黑旗的表情。只是北极观三个字出来,它就十分恐惧。 可我北极观从不出世,更不会下山捉妖。上千年的大妖怪们即便不愿得罪北极观,也不会显得如此恐惧。 如此,我便猜测黑旗怕是道行不足千年。而不足千年,势必没有经历过第一次雷劫。可它的本领又很大,即便不足千年,也应当差不了几年。 对于首次雷劫,它必定心生畏惧。因此,我推测在这个紧要关头,它才会如此恐惧那仅在传闻中听闻的北极观。 它生怕在应对雷劫前关键时间里,会受到重创,以至于消灭它渡过雷劫那本就微弱到渺茫的一点点小希望。 不论是人,还是妖怪,抑或是没有真正成仙的小半仙,只要被我看到恐惧,看到他们的需要,就很好对付了。” 巫闲眼睛瞬间一亮,有些激动的说道:“黑旗的恐惧是雷劫,需求是突破瓶颈、以及日后要更容易修炼些。 而粉色小猪仙的恐惧是,唯恐造下罪孽,影响他晋升之路。他的需要,则是多多的功德。 如此,阿瑶就能叫他们一步步走进阿瑶设计的圈套。” 白瑶姬微笑着颔首认可。 她的这一成就,正是因为她前世身为魔术师的身份所赋予的。 洞悉观众心理,乃是魔术师必备的基本技巧。 巫闲凝视着白瑶姬,只觉她周身熠熠生辉,犹如被一圈璀璨的光环所环绕,“若然阿瑶是个男子,只要阿瑶想要,天下之大,皆可为阿瑶所用。” 听到这里,白瑶姬轻轻地托起了腮,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疲惫,她缓缓地说道:“天下吗?我也说不清我想要什么。” “那阿瑶究竟想要何物?”巫闲疑惑地问道,突然间,他的思绪如同被触动的琴弦一般,揪心地疼痛了起来。他强压着失落,继续问道,“阿瑶对天下权柄、功名富贵都不感兴趣,渴望的可是有良人相伴,神仙眷侣,幸福一生?” 白瑶姬两只大眼睛忽闪了一下,“倒也不是想要有人相伴,只是在遇到高兴的事时,有人分享。不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笑,也挺无助的呢。” 前一世,看到各种能笑到喷饭的神反转视频时,她最喜欢的就是各种分享给朋友。 这一世连个分享笑话的人都没有,连那句“家人们,谁懂呀”都找不到对象说,无助的感觉真是能把人活活憋死(╥﹏╥) 从小孤单惯了巫闲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奇怪的理论,他有些想不明白,“寻些爱好之事,会好些吗?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百工技艺,只要专注进里面,孤单的感觉就能被消减很多。” 白瑶姬依偎在膝盖上,双手轻抚腮边,哀怨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能说,她只喜欢魔术,只喜欢在魔术的舞台上大放光彩。 只可惜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法术,到处都是妖术。 她的魔术只是水中倒影,都是假的,在真实存在的真身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哎呀,扯远了。”她收回了散漫的思绪,微笑着说道:“还是说回眼前吧。其实我搞这些事出来,除了摆脱险境,还有另两个目的。” “什么?” 她挺直了腰杆,轻轻拍打着裤腿上的褶皱,有些愤愤地说道:“第一,黑旗那样的妖怪,惹得我很不爽。没碰到也就算了,既然叫我碰到,即便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狠狠教训它一番。 第二,我被小猪仙报仇报得这样惨,不好好利用下,这口气实在是捋不顺。” 她侧眸瞥了巫闲一眼,故作凶相地说道:“所以我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惹到我的下场,都很惨的!” 巫闲宠溺地微笑着,将削好的木棍递到她的手中,“阿瑶最厉害。” 白瑶姬接过木棍,顿时惊叹于巫闲的精湛工艺。 这根木棍拐杖表面光滑如镜,毫无瑕疵,前端还巧妙地呈现出一个弧度。无论将其架在腋下,还是紧握于手中,都令人感到无比舒适。 望着白瑶姬开心的神情,巫闲目色却莫名有些落寞。 他伸手将身上装着金银的包裹,与之前宝剑与宝弓都摘了下来,一并递了过去。 白瑶姬放下拐杖,接过包裹。打开看到里面明晃晃的金银,脸上笑容更加明璨。 方才的苦恼也一并消散,说不在乎,只是金银珠宝不在眼前而已。 她开心地拿了一半金银塞进怀里,将弓箭背在身上,又将剩下的金银和宝剑递了回去,“此剑乃是我专为阿闲所选。宝剑配英雄,阿闲佩此宝剑而行,必然更显英姿飒爽。” 听到这剑是白瑶姬专门为自己挑的,巫闲脸上不自觉现出笑来。 他接过剑,又将金银推了回去,“宝剑足矣,除了各处道观,我从不进任何村镇城堡,用不到银钱。” 白瑶姬颇感好奇地问道:“即便在道观修行,难道不需要银钱购置日常口粮吗?” 巫闲微笑着淡定回应,“我们常采些珍贵的草药,偶尔也会遇到些品质上乘的妖精内丹。与金钱相比,道友们更愿意接受这些。” 白瑶姬更加好奇了,“阿闲从小到大,就没有涉足过普通人的世界吗?” 就在这刹那间,道路尽头传来一阵喧嚣的骚动声。 巫闲神色瞬间紧绷,毫不犹豫地将白瑶姬抱至附近最高的一棵参天大树上。 白瑶姬尚未明了究竟发生了何事,只觉得眼前世界猛地变幻,下一秒就立在了高高的树梢之上。 树梢撑着两个人的重量,略略摇晃。 她下意识地环抱住巫闲的腰身,俯首凝视着脚下的景象。 虽然她对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但能令巫闲如此警惕的,必然是某种不祥的突发状况。 难道是黑旗手下的妖怪们追来了? 她迅速否定了这个推测,小妖们即使会继续认人类黑旗当老大,一开始也必定有很多疑问要处理。绝不会这么快就追上来。 不是黑旗,那又会是谁? 套住她的脖子! 远处的震颤逐渐逼近,最终化作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白瑶姬透过繁茂的树叶缝隙,仔细端详。只见颤动的绿叶之间,忽然飞驰而过一队人马。 初入眼帘的是一位身披猩红大氅的金甲将军,其身后紧随十余名勇猛战士。 白瑶姬不禁屏住呼吸,感受着红氅将军逐渐逼近她曾坐过的巨石。 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将军突然放慢了脚步,仿佛在寻找什么重要的线索。 白瑶姬心头一动,想起自己的鞋子曾遗落在那里。难道将军们在追捕某个重要目标? 就在白瑶姬陷入深思之际,那红氅将军猛地加速向前,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转瞬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 在一切重新归于平静之后,白瑶姬终于松了口气。她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巫闲,问道:“这些人,阿闲认识吗?” 巫闲的神情冰冷如霜,“不认识。” 白瑶姬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地猜测道:“那些当兵的人,常常霸道跋扈,阿闲是担心会惹上麻烦吧?”” 巫闲扶着树干,手指缓缓收紧,却没有回答。 在认识白瑶姬之前,他从未想过,能有人会这般坦荡。 他却不能。 许多事情,他并非不愿向她坦诚相告,而是实在难以启齿。 见巫闲不回答,白瑶姬也不强求。 她想,这段偶遇对于他来说,或许也是颇为煎熬的吧? “好了,”白瑶姬轻轻地松开了环抱在他腰间的双手,面带微笑地示意道,“现在无人打扰,我们也该上路了。” 巫闲双目瞳仁顿时一颤,他侧过脸庞,以免让阿瑶察觉出他的异常。 “阿瑶抓紧。”话音未落,他便携白瑶姬跃下了树梢,将她稳稳地放回巨石处。 白瑶姬轻盈地落座,发现她刚才脱下的鞋子落在石头旁。她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还以为他们发现了我的破绽呢。” 巫闲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他猛地抬起头,只见林间隐约浮现出几个人影。 那些人正是先前已经经过的士兵们! 他们手持长剑和大刀,面容狰狞满怒气。 白瑶姬的灵敏直觉让她察觉到了危机的迫近。 她毫不犹豫地踩上鞋子,如同一只矫健的猫儿般迅速躲到了巫闲的身边。 巫闲紧紧地搂住她的纤腰,一双犀利的眼神如同刀锋般射向那些人。 “想逃?晚了!”随着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道路另一端,缓步走出一匹骏马。在马上端坐的,正是刚才经过的少年将军。 白瑶姬心头一震,顺着声音望去。 只见来人身披闪耀着金光的铠甲,裹着猩红色的大氅,英姿勃发。 这位二十上下的年轻人,肌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双眼深邃如同星辰,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唇角微抿。宛如天神降临人间,自带一种令人敬畏的强大气场。 少年将军目光如炬,犀利地环视着周围的环境,突然间手臂一挥,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士兵们立时大吼一声,朝着巫闲与白瑶姬凶猛扑来! 巫闲毫不犹豫地挡在白瑶姬的面前。 他一边寸步不离地保护着她,一边左右开弓,挥舞着长剑,犹如猛虎入羊群般与十几个士兵展开激战。 一时间剑光闪烁,寒光迸射! 到处都是短兵交接的刺耳声响,到处都是婆娑翻飞的刀剑之影。 白瑶姬这才知道,巫闲的剑法有多么高超。 他紧紧地守护着她,在士兵们的严密包围中仍然游刃有余。 他时而轻盈地踢腿飞扫,时而翩然侧身躲避刀光剑影。 宛若一位舞台上的舞者,在寒气逼人的战场上翩翩起舞,如仙子般飘逸,又如梦幻般绚烂。 白瑶姬只能目睹那些锋利的刀光闪烁,唯恐无意中伤及巫闲。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忧虑,巫闲在击碎一道劈来的长刀后,将她拥抱得更紧,轻声安抚道:“无莫忧,万事有我。” 一直淡然置身事外的红氅将军,此刻也不禁脸色微沉。 他的士兵皆是百战沙场的顶级死士,能在他们的围攻之下翩翩起舞,着实非同凡响。 在众人的攻击之下,巫闲的目光忽然一闪,捕捉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迅速地将白瑶姬搂入怀中,然后竭尽全力向后跃去。 正当他们即将成功突围之际,少年将军的双眸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手腕一抖,一根绳索犹如灵蛇出洞般准确地缠住了白瑶姬的脖颈,紧紧勒住,立时令她无法动弹。 白瑶姬惊恐万分,她在绳索的束缚下奋力挣扎,但越是挣扎,绳索就越是收紧。 巫闲见状,立刻冲上前去施以援手。 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试图将绳索斩断。然而,这根绳索坚硬无比,即使巫闲全力以赴,也无法将其斩断。 “红氅将军目光凛冽,狠厉如刀:“这绳索乃特殊材料所制,坚不可摧。胆敢伤我兄弟,定将你碎尸万段!” 白瑶姬深知巫闲正阳宫向来忌讳徒弟涉足红尘俗事,一心修炼道法,以求飞升仙界。因此,他迟疑不决,不敢轻易施展杀招,再加上多了一个自己无法摆脱的累赘,更加无法尽情施展。 然而,白瑶姬绝不想成为巫闲的累赘。她必须想办法扭转局面,先自救再去助巫闲一臂之力! “阿闲放下我,他会勒死我的。” 巫闲闻言顿时松手,然而其他士兵却悍然冲了上来! 巫闲眼神一凛,手中的招式瞬间透露出浓厚的杀意。 白瑶姬抓住时机,轻盈地向左迈出两步。她从背上取下弯弓,羽箭已经蓄势待发。目光如炬,她锁定了前方的红氅将军,瞄准便要放箭。 然而,那将军眼疾手快,立刻收回绳索。在一瞬间,他竟然拽空了。白瑶姬仍旧站在原地,她的脖子上的绳索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得意地勾起唇角,冷傲的眼神直射红氅将军。微微上扬的下巴,彰显着无尽的自信与傲气。 她可是世界级顶尖魔术师,无论打得多死的绳结,在她这,解开都是分分钟的事。 红氅将军猝不及防间,白瑶姬瞄准对方的头颅,猛然一箭射出! 第二男主:喂,我还在等你们呢 空中乍现一道寒光,红氅将军头上盔甲的红缨瞬间被击落,飞絮般漫天飘散。 毫无迟疑,白瑶姬箭如飞燕,一支接一支地疾射而出,与巫闲激战的十几名敌军头上的红缨穗皆被击落。 巫闲的目光微微颤动。 凭借白瑶姬卓越的箭术,她足以一举击毙在场的所有人,但她并未如此行事,这背后必定隐藏着深意。 他毫不犹豫地撤回长剑,身形矫健地跃至白瑶姬身旁,紧紧搂住她的纤腰,瞬间将她带到高高的树枝之上。 众士兵察觉到头盔中箭,纷纷慌忙检查自身,却发现头上并无伤痕。他们疑惑地回头一望,方知同袍们皆是被射落了红缨穗。 众人顿时怒火中烧,挥舞着兵器,将巫闲、白瑶姬跳上的那棵树团团围住。 少年将军端坐在马上,面色瞬间变幻。 在确认自己仅是被箭矢划破帽缨之后,眼神微微凝固。 他遥望着树上的敌人,拱手还礼,露出一抹微笑,潇洒地说道:“感谢姑娘手下留情,姑娘的箭法如有神助。倘若真欲取我等性命,此刻我等已成死尸一堆。” 巫闲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眼下,白瑶姬已经装扮为男子模样,与那位将军相隔甚远,他却一眼便识破了阿瑶女儿的身份,这让他感到莫名的不悦。 白瑶姬收回弓箭,笑了笑,“我看将军也是个明理之人。可为何要对我们两个无辜路人下这般毒手?” 少年将军皱起了眉头,目光第一次仔细的打量着两人,在看到巫闲时,不觉狠狠一皱眉。 虽说一眼就看出了那个个子矮些的是名女子,但她身边男子相貌实在美得惊人。而此时站在他马下的一众士兵们,也都被巫闲的美貌惊到说不出话来。 方才打斗仓促,巫闲展示给他们都多是背影,此时才发觉,对方竟然长了这么一张妖孽的脸。 看出了众人的呆滞,白瑶姬不觉掩唇轻咳了一声。 巫闲这张俊脸的威力,果然不是盖的,男人都被迷得失魂落魄。 像是看出白瑶姬嘴角的讥讽,少年将军顿时清醒过来,再扭头回看一众手下,有的眼睛看直了;有的手中大刀都几乎落了地;有的更丢人,哈喇子都垂下来了。 他狠狠一皱眉,抽出马鞭,在空中甩出一声尖利的声响,厉声喝道:“把眼给我闭上!但又不听的,只管把眼珠子抠出来!” 一众士兵这才回过神来,再不敢抬头,一个个地羞得脸面通红。 表面上说得狠厉,少年将军自己也狠狠咬了下舌头才勉强收回了心神。 他重新抬起头,却不敢再去看巫闲,只将视线落在白瑶姬身上,将她之前的问题忽略,直接反问道:“敢问两位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去?因何会出现在此地?” 白瑶姬侧眸望了眼巫闲,微微颔首示意。 她深知巫闲向来避世独立,不愿与外界交往,这次,她要站在她身前,替他应对。 察觉到白瑶姬的心思,巫闲不由得皱起眉。 他的确很不喜与陌生人打交道,甚至到了观之欲呕的程度。可不论如何,他也做不到让一个弱女子挡在自己面前。 他环着白瑶姬的手瞬间收紧,抢在白瑶姬前面,率先开口,“在下巫闲,这位是我的师妹。我们都是云游的修行之人。来自正阳宫,并无什么固定去处。” 被巫闲这般紧紧换在怀中,全然不顾下面人的目光(虽然实际上根本没有几个人敢看),白瑶姬的心跳顿时漏跳了半拍。 不知为何,此时的巫闲身上竟有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气,凉凉的,像冰片,又甜丝丝的,一缕缕的直顺着人的鼻腔,往心缝里钻。 不行! 白瑶姬狠狠掐了自己手心,逼着自己清醒些。此时大敌当前,可容不得她被美色所惑。 树下的将军视线全聚焦在白瑶姬脸上,紧紧蹙起眉,不想她身边男子竟是传说中的最强修仙者巫闲。 不过即便美名在外,也仅仅是面皮上的“美”而已,其人品行到底如何,又在干些什么勾当,江湖上没有一人说得出。 这样想着,少年将军冷冷一笑,道:“若是正阳弟子,该身着道袍才对,敢问两位小师父,如何穿着便装?” 为了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这一次白瑶姬抢先开口,“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兄妹之所以在此间停留,是因为一群作恶的妖精,当时它们正围攻几个路过的行人,我与师兄救人心切,就跟妖精缠斗在了一起。 不想妖精援兵甚多,我们被掳进洞府,几乎丧命。后经过一番波折,终于叫我们兄妹寻到机会,趁妖怪不备,逃了出来。 从妖怪洞府逃出时,我们身上衣物被妖怪毁得无法蔽体。情急之下,便寻到最初事发的地方。那里的几个行人都死于妖怪之手,身上包裹也被丢弃在草丛中。 我们便想着,或许其中有替换衣服,果然寻到两件,如此才穿在了身上。” 红氅将军听完这番言辞,眉头却皱得更紧。 他身后的士兵们听到这里,脸色也瞬间大变。却又都不敢抬头,只左右对视着,神色复杂异常。 那少年将军目色也是变了又变,最终却将所有情绪尽数收敛。 他朝着白瑶姬遥遥地拱了拱手,“我乃骊山人氏,姓黎,名雁,字孤鹜。奉圣上之命,来此剿匪。都说这座山脉上,常有妖怪出没,本将军还从未见过。如今更有了无辜死伤,如何都不能坐视不理。总要去那里查看一番。两位道长都是有慈悲心的,不如帮人帮到底,就帮兄弟们引个路。” 白瑶姬与巫闲不觉对视,目色里都有些许犹豫。 见二人迟疑,黎孤鹜再次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如过二位担心还会有危险,本将可在此立誓,就是搭上我们兄弟所有的命,也会保二位周全。” 白瑶姬终于做了决定,她已然猜到黎孤鹜偷袭她和巫闲的全部原因。 她本可以不理会,叫巫闲直接带她走,但终究是穿了人家路人的衣服,即便是死者,也承了人家的恩。 不该就这样让他们葬身荒郊野外。 做了决定后,白瑶姬转而望了眼巫闲,百转心思尽在眼波中千折流动。 巫闲立时心领神会,转头回应道:“黎将军言重,我们兄妹本就是修道之人,未曾救下那几名百姓,已是万分遗憾,如今能帮他们遗骨重返故里,落叶归根,也是好的。还请黎将军带人朝前先行一步,我们兄妹二人即刻跟上。” 黎孤鹜身旁一名手下听了顿时急了,又不敢直视巫闲,只能扭头看向自家主帅,小声道:“将军不可,他们在后要是跑了,咱们可没处去追——” 黎孤鹜摆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又抬起头微笑着朝树上望去,“如此,黎某人便先行一步了。”言罢,他猛地一拉缰绳,马儿应声而动,调转方向,朝着远方奔驰而去。 那些士兵们也转身跟上黎孤鹜,逃也似地离开了。 转眼间,树下便再无一人,巫闲这才拥着白瑶姬跃下树。 他动作轻柔地将白瑶姬扶坐在巨石上,“阿瑶,你稍等下,我去去就回。”说完,他身形一晃,犹如闪电般消失在了白瑶姬的视线之中。 一个人坐在石头上的白瑶姬忽然清醒了些。 她看了看受伤的脚,不知什么时候,她对巫闲竟然产生了种莫名的依赖之感。 可他们分明已经说好,马上就要分别,再也不见。如果任由这种杂草般的情绪肆意生长,最后吃苦的肯定是她自己。 再抬头,巫闲已神奇般地来到了她面前。他的手中多了一支荷叶,荷叶盈满了清澈的泉水,边缘还点缀着一把新鲜的草药。 白瑶姬无奈地一笑,尽管她已经与巫闲共度了多次生死考验,但对于他的速度,她仍旧难以适应。 巫闲单膝跪在白瑶姬的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欲去捧她受伤的脚。 白瑶姬目色微凝,下意识地缩回了脚,并迅速伸手拦住了巫闲的动作,“我自己来就行的,已经很麻烦阿闲了,不能再这般为难阿闲。” 巫闲忽然抬起头来,目光莫名凝重。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听话!” 白瑶姬目色微颤。 她本能地竟想顺从他的安排。 可是她已经孤单很久了。 她不敢相信任何人能帮她改变现状,不论是巫闲,还是十二仙。 她也数不清,曾经把这份信任交出去多少次,可每一次换来的都是无尽的失望。 失望到最后,便是绝望,便是无望。 好在无望便不会再失望。 而现在,她很享受自己的这份孤单,也不想让任何人轻易将之打破。 她眉眼弯弯,竟甜甜地笑了,直接将脚踩进鞋子里,不再给巫闲任何机会。 她笑着说道:“阿闲别担心,方才小猪仙已经答应我,马上就用仙法帮我治愈脚底的伤,马上就好了。” 说着她站起身,大步向前走着,“阿闲,咱们赶紧走吧,不然那黎将军怕是以为咱们诳他,再回来跟咱们打一架就麻烦了。” 每一次脚步的触地,她伤口的裂痕仿佛都在延伸。 每一下,都如刻骨铭心的疼痛,然而她却一步步地向前迈着。 如同她的眼眸中闪烁着的笑容,总是那么轻盈,从未有过丝毫的沉重。 巫闲一时愣住,荷叶里的水,也不觉洒了些。他缓缓站起身,目光追随着白瑶姬的背影,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瑶姬回过身,笑望着巫闲,抬起脚,点了点地,笑得有些夸张,“小猪仙已然施法,脚已然好了。咱们走吧。” 巫闲怔了怔,望着她,目色忽然变得哀伤起来。 他心疼她 巫闲转过身,将盛满清水的莲叶放置在巨石旁。 他细心地用野草撑起荷叶四周,确保水不会洒落出来。一切安排妥当后,他才缓缓站起身,朝着白瑶姬露出一抹清浅的微笑,“刚才阿瑶总是踩到了些灰尘,先洗净尘土,我还有些事,去去就回。” 白瑶姬注视着手中翠绿的荷叶,毫不犹豫地回应道:“好。” 巫闲矫健地一跃,如疾风般冲进了茂密的林间,消失在了白瑶姬的视线之外。 白瑶姬终于舒了口气,金鸡独立着,连蹦带跳地跃至巨石前落座,她急切地脱下鞋子,鞋底与伤口的黏附处瞬间被撕扯开来,疼痛令她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她轻轻地将托起些许,将受伤的脚沉浸在清澈的泉水之中。再不知巫闲在水中加入了何种药汁,瞬间,一股强烈的灼痛感从脚底传来,让人无法忍受。疼得白瑶姬差点没原地升天。 她强忍疼痛,脚掌紧绷,毫不放松地继续清洗伤口。 随着灼热感逐渐消退,伤口的刺痛竟然减轻了许多。 白瑶姬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捧清水具备消毒之效。 不过她来不及多想,巫闲的行动向来敏捷,倘若此时突然返回,岂不是让她颜面扫地? 她动作敏捷地洗净了脚底,紧接着又将新鲜的草药砸烂,轻轻地敷在脚底。从衣袖上撕下一小块布料,熟练地将其包裹在创口处,确保包扎得当。 最后,她重新穿上鞋子,舒了一口气,才算彻底放心。 好在巫闲现在还没有回来,她这张脸面,总算是保住了。 而此时,在她背后的树林里,巫闲站在阴影里,望着阿瑶孤单的背影,一时竟无法出声。 他手里拿着的,是刚从黎孤鹜那里讨来的干净绷带与上好的金创药。 他犹豫了下,终是将绷带与金创药收进袖子,只当从来没有去取过。 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白瑶姬恍然回头,身后的树林里却空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 就在她惊讶之时,旁边忽然传来巫闲轻快的声音,“阿瑶,我的事办完了。” 白瑶姬转过脸,就看到巫闲正从前面走来。 她动作轻盈地地站起身,望着巫闲满脸笑容。 巫闲转头望了下黎孤鹜他们消失的方向,有些担心的问,“阿瑶,剩下的事,交给我去应对吧,你且在这边休息。帮他们收完尸骨,我就回来。” 白瑶姬冷笑了一声,“阿闲,你涉世不深,心思单纯,黎孤鹜之所以对你我出手,可不是将咱们误认成了山贼。” 巫闲眉头微皱,“阿瑶此言何意?” “他要咱们去给他带路,既是试探,又是陷阱。” “如此,那我便将阿瑶带到别处,不去理会他们。”说着,巫闲上前两步,就要将白瑶姬重新背起。 白瑶姬却拉住了他的手臂,目色幽幽地道:“阿闲莫急,我自有对付他们的办法。且有必须去的缘由。” 巫闲面色沉了又沉,“好,阿瑶若做了决定,我便舍命陪君子了。” 见不得他们亲昵 巫闲言罢,转身走向旁边,将散落的箭矢一一收回,又将它们整齐地放进箭篓里。接着,他再次走到她的面前,微微躬身,展示出他宽阔的后背。 “阿瑶,前面路程不短,我背你。”巫闲的声音低沉却充满磁性,每一个字都似乎能说进人的心坎里。 白瑶姬脸上泛起一抹浅淡笑容。 她深知巫闲内心疑虑重重,然而仍然毫不犹豫地全心信任她。 与他的相处,实在让人感受不到半点压力,轻松愉悦至极。 她毫无矫揉造作之态,径直跃上他的背脊。 巫闲双手箍住她的腿,稳稳地将她托起,眼底不禁有笑意泛起。 他直起身子,望着前方的目光忽然锐利如刀,随即便迅速地背着白瑶姬飞驰而去。 聆听着风声在耳畔呼啸,白瑶姬不禁将头倚靠在他的肩头。享受着他的体温,感受着他的坚实,她在这一瞬间找到了莫名的安心。 即便马上就会分别又如何? 今朝有酒今朝醉,有权利不享受过期就作废。 她这一生已经过得很辛苦了,她不想再苛待自己半分。 可美好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没用多久,巫闲就带着她停下了。 白瑶姬恍然回神,抬头望去,才发现已经到了目的地。 尽管刚才的体验美好无比,白瑶姬依然敏捷地从巫闲的身上跃下。正如世间珍馐美味,过于贪婪终究会伤及自身。 而她白瑶姬,从来不是贪心的人。 她终于将那微妙的情感抛诸脑后,环视四周,却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震了一下。 并非此处有何独特之处,只不过是一条寻常至极的小径,一条蜿蜒曲折的土石小路。一侧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另一侧则是陡峭令人生畏的坡地。 坡地下方荆棘丛生,怪石嶙峋,若不慎跌落其中,恐怕难以生还。然而,与其他山路相比并无太大差别。真正令白瑶姬惊讶的是,在靠近树林的那一侧,竟然出现了两个小土包。 土包前面还立着两块新劈开的树干木板。说是新劈开的原因,是劈开的竖截面还很新。说是树干木板,是因为两块木板都是半圆柱形,刻着字的那一面贴合在一起,就是一根完整的圆木。 白瑶姬回眸看向巫闲,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阿闲,知道你的动作快,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被妖怪逮住后,咱们两个几乎一直在一起吧?” 她后面的话虽然没问出口,巫闲却听得明白。 挖坟砍树都需要工具,即便他力气惊人,速度极快,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挖出两座坟来,也很不容易。 巫闲看着白瑶姬的脚踩在石子小路上,隐隐有些不稳,不由得上前两步,伸手搀住她的手臂。 “说来惭愧,时间仓促,工具不足,我只能劈下一截树来,充当铁锹,勉强挖了两个浅浅的坑,将他们的骸骨草草埋葬。同样为人,总是不忍见他们尸骨就这般曝露荒野。” 白瑶姬的注意力全在前面两座小土坟上,对巫闲的搀扶并无多少察觉。 她再次迈前两步,细心端详着那上面的字迹。 那些字迹用黑炭寥寥勾勒,简洁而深邃: “此葬行者二人,以羲和六年七月七日,行至此,不欲遇妖,命终于此。 皆衣灰麻,中身,年三十上下,一人微肥,可百六十斤;人少瘦,百十许斤。 两人各负一灰一蓝包裹。 包中并无片语,惟两身衣服、两双履耳。衣服如故,履舄如旧。 过者巫闲特立此墓,以辨其亲友。” 白瑶姬一行行地凝视着,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这两位兄台出行时,不知带了家人多少的期望,如今忽然就成了两具残骸,被埋在这片山里,再也回不去了,真是让人唏嘘。” 当巫闲望见白瑶姬脸上流露出悲伤的神情时,他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他的肩膀不自觉地向前倾,仿佛在寻求一丝慰藉,轻声细语地说道:“阿瑶莫伤心,命数天定,如今能有当兵的来寻,于他们亲人寻尸,总是有利的。免做了山间孤魂野鬼,总也算是件善事。” 白瑶姬轻轻抬头,目光与巫闲交汇,微微一笑,柔声道:“阿闲说的对。” 她突然间仿佛想起了什么,猛地调转视线,注视着小路尽头,“咱们速度快,先过来了,那黎孤鹜不知道具体路线,会不会半途迷路?” 巫闲笑了笑,如微风拂过水面般清浅,“阿瑶濯足时,我便追上了黎孤鹜他们,将此间位置画给了他们。别担心,他们应该就快赶来了。” 其实巫闲只说了一半事实。 他前去找黎孤鹜时,并非专门去告知路线,而是去同他们寻些干净绷带与金创药。 当兵的常年打仗,这些东西,将军旁边的护卫一般都会随身携带。 然而阿瑶不想让他知道她受伤的事,他便不愿违背她的意愿,叫她为难。 恰逢此刻,道路尽头骤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两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疾驰而来的正是身穿红氅的年轻将军——黎孤鹜。他犹如疾风一般,迅速地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黎孤鹜远远地便瞥见巫闲与白瑶姬相拥在一起。他迅速奔向二人,猛地一拉缰绳,勒马而止,端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二人。这一幕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愈发阴沉。 他身后兵士们也都重新骑回了马,紧随其后,眼见将军猛然勒马停下,众人也纷纷勒马驻足。方才还宁静的小径瞬间扬起漫天尘土。 黎孤鹜瞪着巫闲揽着白瑶姬的手,目光越发冰冷。 他不明白,为何才只见了这女子一面,就对其他男子与她的亲密接触,这般忍受不了。 他紧咬着牙关,露出一丝狠戾的笑容,“方才已经见识过巫兄脚下的功夫,还是没想到,巫兄竟能快到如此地步。纵使我们兄弟这般追赶,还是落在了你们兄妹二人的后面。” 提及“兄”二字,他不禁加重了语调,似乎在讥讽二人如此不雅的行为。 巫闲的脸色瞬间变得阴郁起来。他紧紧地揽住白瑶姬,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 对于那两个男人间难以捉摸的敌对氛围,白瑶姬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她的思绪全然投入到了黎孤鹜此番行动的真正目的,以及身后两名行人的真实身份之上。 她轻轻地向前迈出一步,从巫闲的扶持中挣脱出来,优雅地向黎孤鹜微微一笑,举手行礼。 “黎将军,后面便是两名路人埋葬之处。这两处新坟,也是我家兄长亲手挖掘的。只是时间太过仓促,挖得不深。 不过如今正方便将军开坟验尸,若然能帮着这两位苦命人,寻着亲人,可使他们落叶归根,入其祖坟,也是善事一件。” 黎孤鹜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锋锐。 他毫不犹豫地挥手,向身后的士兵厉声命令道:“将这二人捆起来!” 你休想再见她! “想抓人?”巫闲立刻挡在白瑶姬的面前,神情自信,“就凭你们几个?” 白瑶姬却轻轻地抓住了巫闲的手臂,微笑着柔声说道:“阿闲,不用担心,我自有成算。” 巫闲虽然不明白白瑶姬的意图,但还是顺从地听从了她的话,放下了抵抗的动作。 顷刻间,七八道套索便如狂风骤雨般从四面八方袭来,瞬间将巫闲与白瑶姬紧紧地束缚在一起。 面临这些凶险至极的套索,巫闲毫不犹豫地转身将白瑶姬紧紧搂入怀中,用自己的身躯挡住所有力道,竭尽全力撑开,生怕再给她带来丝毫伤害。 对面的黎孤鹜瞥见那两人被紧紧地束缚在一起,眉头不禁紧锁。然而他深知,此刻绝不能有丝毫分神。于是,他挥动手臂,以冷峻的声音下达指令:“掘墓!” 其余几个士兵迅速翻身下马,从各自的马鞍包里取出短柄小铁铲,奔向那两座坟墓。不多时,他们便将两个坟墓挖掘开来,将其中的尸骨取出。 白瑶姬望着眼前的景象,瞳孔不禁微微收缩。 巫闲的心思远比她所预料的更为缜密。 尽管受限于条件,他未能找到棺材安葬二人,却砍伐了一棵粗壮的树,先截下两端,又各自一分为二。 之后将厚实的部分挖空,把尸骨残骸安置其中,再以较薄的那一半作为盖子封口。这样简单的两口棺木便制成了。 令人惊讶的是,他还不知道在里面放了什么干草,竟然使得这两具尸体没有腐烂得太严重。 似乎洞察白瑶姬内心所思,巫闲苦涩地一笑,轻声细语道:“他们本就是可怜之人,我又取了他们的包裹,便想着尽量让他们体面地安息。” “阿闲有心了,”白瑶姬眼神幽深地说道,“我也算是受了人家的恩惠,因此才会走这一趟。既是当面致谢,又是报恩还情。” 端坐在马背上的黎孤鹜,目睹士兵们从简易棺材中取出骸骨,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那些正在辨认尸骸的士兵们,有的已经泪流满面。其中一名士兵甚至直接脱下军装,铺在地上,将被妖怪啃食得血肉模糊的尸骸一块块摆放在上面,再小心翼翼地用衣物包裹好。 收拾完尸骸,一名士兵有些踉跄着的奔回到黎孤鹜马前。 他双膝跪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带着颤抖的声音哽咽道:“将军,坟里埋的,正是咱们派去打探山贼底细的兄弟,他们死得好惨呐,身上半点好肉都没了,要不是身上花绣刺着他们的名字,兄弟们真就认不出了。” 听到这里,巫闲顿时明白了白瑶姬所有的用意。 原来黎孤鹜突然向他们发起袭击的关键原因,就在那两名枉死路人的身份上! 而他和白瑶姬身上穿得又正是人家黎孤鹜探报的衣服和鞋子,难怪在看到阿瑶遗落的鞋子后,那黎孤鹜便设下了机谋,非要将他和阿瑶双双擒下。 原来竟是将他们当成了杀害军中探报的山贼同伙了。 黎孤鹜拉着缰绳的手瞬间收紧。 派出去探听消息的两名士兵,是他最机灵的两名心腹。 此番出兵剿匪,他还想着好好栽培他们两个,之后好论功行赏,着着实实地提拔他们一番。 不想竟这样被明不白地死在了妖怪手里。 这叫他如何能不恨? 只是作为一军之将,他不能将心中悲痛表现出来。 要等他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就比如,如何处置面前这两个修行的道士。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手下们静下来,“将两位兄弟尸骸好生收好。” 言毕,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如冰峰般冷冽,毫无情感地在巫闲和白瑶姬之间扫视了一圈,“你们口口声说偶然遇见我家兄弟,这树木棺椁又作何解释? 且不说被妖精追赶着,有没有时间挖下这两处坟墓,就说这树干棺椁粗壮的模样,就远不是你们两个,身材瘦弱的年轻人搬得动的。” 他目光倏然一凛,语声顿时冷冽异常,“你们分明就是勾连了妖怪的山贼,杀了我的兄弟不说,更抢了他们的衣服,招摇撞骗,企图反探我军动态!” 此言一出,替两名探报收尸的士兵们齐刷刷抽出刀剑来,双眼血红地怒瞪着巫闲与白瑶姬,恨不能立刻扑上去,将他们生吞活剥! 面对锋利的刀尖,白瑶姬却从容地笑了。 周围士兵还浸在兄弟惨死的悲痛之中,如何受得了别人这般轻蔑的嘲笑,攥紧了刀柄就要往前砍。 不想却被黎孤鹜厉声制止,“且慢!” 几个士兵虽然满心不解,面对自家将军不容质疑的命令,也不敢违背分毫。 白瑶姬双手微微一错,身子猛地一晃,套在她与巫闲身上的七八道套索便瞬间解开。 后面拉着套索的,和前面举着大刀的士兵们都是一惊,然而根本不容他们反映,下一秒巫闲便抱着白瑶姬闪电般飞上了树。 白瑶姬俯视着黎孤鹜,面色清冷地说道:“黎将军,我知道你心里并不信我们是山贼。原因很简单,若然我们是山贼,就不会劈树为棺,将你们这两位兄弟好生安葬了。 同样,如果我们是山贼,之前便不会手下留情,只射掉你们帽上红缨。 更不会先你们一步,来到此处等你们来抓。 不过我也不怪你们,毕竟没见过我家兄长的实力,很难相信这般事实。” 她话音刚落,巫闲便无比默契的跺了下脚,脚下大树竟然被瞬间劈开两半,轰然倒下。 与其同时巫闲早已带着白瑶姬,飞鸟一般身姿轻盈地跃到了另一棵树上。 树下众人眼见着这难以置信的一幕,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在他们面前轰然倒下的这棵大树,少说也有二三百年的树龄,而那少年只不过点了下脚尖,便将其轻松劈开,如此神力,即便是军中最牛的大力士,也难以企及万一。 不,这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达到的程度。 黎孤鹜面色也阴沉了下来。 他多少也通些道法术术,可在面前两个年轻人身上,他半点法力也感觉不到。 难道是妖怪? 他眉头紧紧蹙起,很快就将这个猜测给否了。 即便那巫闲脚程了得,力气惊人,他的师妹箭法出神入化,解绳子技术更是神乎其神,也不像是妖怪。更何况他胸口戴着一块高人赠予的辟邪玉佩。 但凡遇到定点妖气,玉佩都会微微震动,给他示警。 可若不是山贼,又不是妖怪,又没有半点修仙者该有的法术气场,他们又该是谁? 像是看出黎孤鹜心中所想,白瑶姬依在巫闲怀里,勾唇一笑,“黎将军,你不必多想,我兄妹二人却是云游的修仙者无疑。只是我们功法特殊,不类寻常。如今带你们来这里,只是为了偿还你家兄弟的借衣之恩。” 黎孤鹜心中疑惑顿时消散,驱马上前一步,拱手行礼,扬声道:“原来如此,黎某人失礼了,敢问姑娘芳名,此等大恩,我黎某人他日定当报还!” 巫闲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阿瑶将名字告诉下面这个兵痞。 他将白瑶姬抱得更紧,抢在白瑶姬之前冷声回道:“如今帮着那两位兄弟寻到了亲人,这一桩恩情,也算平了。名字什么的,就不必了。就此别过,山水不相逢!” 她话音未落,便带着她纵身一跃,如影似电,迅速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黎孤鹜顿时急了,驱马上前奔了好几步,却被前面树林挡住了去路,再追不得。 他凝视着白瑶姬与巫闲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如夜,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山水不相逢?呵,我们会再见的。” 他最隐秘的秘密 与此同时,背着白瑶姬的巫闲,正矫健的步伐如同疾风般的奔到了另一座山上。 四周青翠的树木繁茂葱茏,鸟儿欢快地啁啾鸣唱,不时有淡淡的花香飘散而来,宛如仙境一般祥和宁静。 巫闲这才停下脚步。 “阿瑶饿不饿?”他小心地将她放下,温声询问。 白瑶姬站直身,从背上取下巫闲为她制作的拐杖,微笑着摇摇头,“我不饿,阿闲你饿了么?” “我也不饿,”巫闲上前两步,伸手搀扶,“那阿瑶渴吗?” 白瑶姬抬手推开了巫闲的搀扶,笑眼弯弯,“阿闲不用担心,我不渴也不饿。” 察觉到白瑶姬拒绝的意味,巫闲动作倏然一僵。 白瑶姬却转过身,杵着拐杖,缓步走向前,站在路边,眺望山下景色。 山下是一片平原,在满目的绿色之中,忽然出现一座灰色的方形城市。 几条道路蜿蜒曲折,穿过小城,隐约可见车马行人进进出出。 白瑶姬脸上泛出微笑,微微侧眸,轻声对巫闲道:“原本我还想回北极山收拾行囊,现在好了,所需物资道具,去城里一样能补齐。” 巫闲目色微霎。 心里某处地方,忽然裂开了一道缝。 他知道,她这番话,意味着分别就在眼前。 他抿了抿唇,蓄积了些力气,才终于抬起轿,缓慢地走到白瑶姬身前,“是呢。” 白瑶姬转过脸,望着他的目光如水一般温柔,“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阿闲,我们就此别过吧。” 巫闲的心瞬间紧绷。 他紧咬着唇,目光凝视着山下通往城镇的小径,勉力勾勒出一丝微笑,“从这里到小城尚有一段路途,容我陪你同行。” 白瑶姬轻摆玉手,微笑着拒绝道:“送至城下,与此有何分别?若阿闲想要同行,就陪我走到最后,再不分手;若决定分离,不如各自早行,我白瑶姬行事,最忌优柔寡断,拖泥带水。” 巫闲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他侧过头,不自觉地避开了白瑶姬的目光。 白瑶姬的笑容却愈发明璨。 一桩心事终于了却。 这场姻缘遇,说没有动心,是假话。 既然动过心,那就该给他与自己一个机会。 无论最终收获何等结局,她都能泰然处之,从容面对。 如今她问了,他却不给任何回答,她便知道了他的心意。 既已知晓,剩下的就是快刀斩乱麻,趁自己还没有受伤,尽快分离。 “阿闲,山水不相逢,珍重。”她含笑告别,之后转身,朝着山路的尽头,大步而去。 “阿瑶——”巫闲抬步去追,可才迈出半步,就停下了。后面的话,终是没能说出。 直到白瑶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山路拐角尽头,他都未回过神来。 “年轻人,何必违心呢?”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巫闲惕然回首,只见半空中浮现出一圈粉色光晕,光晕之中,矗立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小人。 只见他守住拐杖,慈眉善目,白发白须,身形圆润,穿着一袭粉色衣衫。 巫闲的双眉紧锁,问道:“阁下可是那位传说中的亥猪小仙人?” 粉色小猪仙轻轻捋过胡须,微笑着回答道:“恩公果然慧眼独具,一眼便识出老朽真身。只是我们早有缘分,不知恩公还记得否?” 巫闲顿时疑惑起来。 粉色小猪仙笑着说道:“数年前,老朽功德未满,仍是半妖之身。在人间修行时,因通些医道,便作了行脚大夫,走到哪,治到哪。” 巫闲的记忆瞬间被点亮,“后不想遇到了法力高强的除妖人,仙人你被当做猪妖,差点丢了性命。” 小猪仙笑着点点头,“正是,当时恩公见我医治百姓,满心善念,便给那除妖人下了些料,才叫老朽得以逃出生天。” 巫闲苦笑了下,不想昔日一点无心之举,竟成就了今日这番奇缘。 粉色小猪仙笑眼眯眯,“当日老朽还曾向恩公发了愿,可帮恩公一件事,用来偿还那日之恩。” 巫闲不由得又将视线转向山下小城,目色莫名有些哀伤,“可以再帮一个忙吗?” 粉色小猪仙微笑着点头,“恩公但讲无妨。” 巫闲目色幽幽,“你可曾听过蓝眼猫魈的事?” 所谓蓝眼猫魈,便是蓝眼猫妖。 千年内猫魈眼睛都为绿色,五千年为金黄色,一万年方能修炼出蓝晶妖瞳。 粉色小猪仙面色顿时一沉,“恩公,你想找蓝眼猫魈复仇的心情,老朽很理解。不瞒恩公,蓝眼猫魈,也是我们历代十二仙的宿敌。可就是我们这一届的十二小仙联手,也未必是蓝眼猫魈的对手。您一人前去,又不会法术,无异于送死。” 巫闲笑容苦涩,“死生命也,不足为虑。我为我行而已矣。” 粉色小猪仙无奈地叹了口气,“白姑娘,真的是万中无一的好姑娘,恩公不该错过。这段姻缘遇,老朽算是把脸都搭进去了,只愿恩公与白姑娘良缘缔结。恩公就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巫闲眼底笑容越发苦涩,“我寿数不长,她值得更好的男子。” 粉色小猪仙十分惋惜地摇摇头,“罢了,既然应了恩公,老朽自当还报。” 他轻轻一挥衣袖,空气中凭空浮现出一张黄纸,上面以朱砂红的字体书写了两行文字。巫闲接住纸张,瞥了一眼,那黄纸竟在瞬间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对于巫闲来说,却已足够。 蓝眼猫魈的藏身之地,他已然知晓。 再次回首,那粉色光晕中的小猪仙已不见了踪影。 巫闲那只仍举在半空中的手,不禁紧攥成拳。 此番追寻蓝眼猫魈,他注定无法回归。 曾几何时,他对这尘世毫无依恋之情,然而如今,却横生出一桩心事,让他再也无法淡然处之。 他长这么大,几乎从来没有进过红尘凡世之中。 一进到人群之中,他就抑制不住的噩梦连连。 所有人的脸,在他眼中都变得面目可憎,满是刻薄的讥讽嘲笑。 可如今,即便天塌了,他也要先阿瑶一步,进入城市。 因为一旦错过这次,以后便再没机会。 想到这里,他身形一闪,便朝着小城飞奔而去。 不多时,巫闲便行至城门近前,他站在路旁的密林里,望着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各式行人,额头上的汗珠瞬间便涌了出来。 周围的环境和一张张脸庞,在他的眼中逐渐变得扭曲起来,仿佛置身于一个异样的世界。 他把她抢走了! 另一边,离开了巫闲,白瑶姬每一步都走得特别困难。 万幸手里还有一根拐杖,不然她脚下的伤,恐怕更严重。 白瑶姬一面走着,一面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周围有无水流的声音。 脚下的伤必须要处理了。 不是她不想求助于十二仙,只是她早已看出,十二小仙,不会帮她处理这种事。 北极观供奉的神仙,就是十二生肖。对于十二小仙的能力,她再清楚不过。 一报还一报,她救了他们,他们帮她解除天煞孤星的诅咒,就算扯平了。 之前强要粉色小猪仙帮巫闲治伤,已然用上了她毕生诡辩所学。只为自己脚下这点小伤,实在没必要去叫他们违背天规。 眼前的这条山路,又远比看上去的长。 白瑶姬深深呼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又倏然睁开,远处一朵红花顿时映入眼帘,她立时攥起拳头,狠狠给自己打气道:“好兆头,好运气,马上就能胜利!” 说完这句话,脚上疼痛似乎真的减轻不少,白瑶姬顿时又元气满满的原地复活了! 白瑶姬心情顿时大好,这就是她自己的吸引力法则,只要坚信自己有好运,好运就真的会来到。 这样想着,她脚步顿时轻快不少。 没走两步,一阵哗啦啦的流水声忽然从远方传来。 白瑶姬双眼顿时一亮,她就说她一定会有好运气! 来不及多想,她杵着拐杖,循着流水声传来的方向,一瘸一拐地快步奔去。 果然才穿过一片小树林,面前便出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 她走到河边,寻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就要脱鞋清洗伤口。 可还没等她抬起脚,眼前忽然浮现出一道粉色光线。 白瑶姬眉头顿时紧皱起来,那粉色小猪仙出来的正好,她正有一肚子气没处发呢。 可叫她意外的是,粉色光线疏忽而散,没有半点小猪仙的影子。 唯一不同的是,白瑶姬坐着的那块石头上,多了一个蓝布包裹。 白瑶姬环视四周,又检查了一圈,确认真的没有人后,才拿起包裹,打开来看。 只见里面有一套崭新的道袍,道袍上还有一双崭新的鞋子,鞋底像是特别定制的,特别厚实。 旁边还有一叠干净的绑带,绷带上是一只白瓷罐罐。 打开罐罐,略略一闻,便知是上好的伤药。 白瑶姬不觉轻笑出声。 总算粉色小猪仙还有些良心。 她放下包裹,朝着空荡荡的树林喊了声,“多谢了!” 她却不知,躲在林木之后的小猪仙哀哀地叹了口气。 他并不生产包裹,只是巫闲的搬运工。 天晓得,从未进过集市,也从未买过东西的巫闲,为凑齐这些东西,遭了多少罪。 巫闲对修行同道,甚至是路过的军队,都没有任何恐惧,唯独对普通百姓,心里有一道难过的坎。 为了在最快的时间备齐这些物什,他当掉了身上最值钱的物件。事后走出小城,更是扶着树呕吐了许久。 可事已至此,他便不能再对白姑娘多说什么。 他的报恩已然失败,他便再没了同恩公说话的资格。 另一边的白瑶姬对于粉色小猪仙的存在没有半分察觉。 她的全部注意力已经移到了脚下的伤口上。 脱了鞋才知道,之前裹着的布条已经被血迹浸湿,紧紧的黏在了伤口处。 溃烂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疼得白瑶姬脸色苍白,额上冷汗直流。 她忍着痛,将浸湿的布条猛地撕开,激烈的痛感,叫她双手瞬间抓住河边的草丛,痛叫出声! 缓了又缓后,她抬袖抹去眼泪,才有勇气继续清理。 终于清理完毕,她这才艰难的抬起脚,用净布擦干,又上了药,重新包扎好。 可不等她穿上,一阵急促的声响突然从面对传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红色的身影。 白瑶姬抬头望去,只见一匹骏马忽然从对面奔来。 马蹄踏在了对岸河水之中,溅起大片晶莹的水花,白瑶姬却皱起了眉头,骑着骏马前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红氅将军,黎孤鹜! 拉着缰绳的黎孤鹜俯视着白瑶姬,唇角微勾。 “黎将军?”白瑶姬疑惑开口。 黎孤鹜却不给白瑶姬任何反应的机会,双腿狠狠一夹马腹,骤然驱马上前,闪电般奔至白瑶姬近前。 他大手一捞,瞬间将白瑶姬拉上了马背! 他真粗鲁! 白瑶姬就这样被黎孤鹜掳上了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拥在了身前。 “姑娘抓好!”黎孤鹜高声呼喊,猛地提速,箭一般飞向前方小路。 等白瑶姬再回过神来时,已被黎孤鹜带进了山下一处开阔地。 很快,骏马便带着他们闯进一片偌大的军营之中。 黎孤鹜矫健地跃下马背,猩红的大氅在空中翻飞,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白瑶姬近日本就缺衣少食,眼下有伤势未愈,在加之黎孤鹜的坐骑并不如巫闲那般稳定,她被颠得几欲呕吐出来。 在脱离黎孤鹜的束缚之后,坐在马背上的白瑶姬才得以调整着姿态。 她强忍着胃中的不适,环视四周,审慎地审视着自己的新处境。 四周围布满了新驻扎的营帐,一群群身披铁甲、头戴钢盔的士兵在其中穿梭不停。远处的厨师们正在忙碌地挖掘土壤、填筑灶台,准备造饭。 白瑶姬的蛾眉不禁微微蹙起。 黎孤鹜看到白瑶姬的神情,目光逐渐变得深沉。尽管如此,他依旧在表面上保持着淡定从容的态度。 他轻轻伸出手,向白瑶姬发出诚挚的邀请:“事态紧急,黎某人在此失礼了,还望姑娘海涵。” 白瑶姬略略坐直身子,没好气地打掉黎孤鹜的手,“黎将军,第一次见面,你对我们兄妹就刀兵相向,我可以不计较。毕竟穿了你兄弟的衣服,被你误认成山贼,也很正常。 可如今误会解除,我与兄长更帮了你们不少忙,再这般无礼相待,又是何道理?” 黎孤鹜挑眉一笑,解释道:“其中原因,请容进帐细说,黎某人一定会给姑娘一个合理的解释。” 白瑶姬俯视着黎孤鹜,目光越发冰冷。 黎孤鹜的手又抬了抬,再度发出邀请,“黎某扶姑娘下马。” 对峙片刻,白瑶姬终于下了马,却并没有理会黎孤鹜伸来的手,而是从另一侧跳下。 她倒要看看,他能说些什么出来。 白瑶姬如此高傲地拒绝,令周围的士兵都感到震惊。 他们的黎将军,历来都是最不容人挑战的刚毅之人。 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真是胆大妄为,竟敢当着他们的将军的面出言不逊。 对与周围异样的目光,白瑶姬却全然不在意。 她此时在意的,只有脚上的伤口。 跳到地面是,脚上的伤口骤然刺痛起来,让她不由得狠狠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才注意到,由于黎孤鹜的动作太快、太粗鲁,以至于连巫闲帮她削的拐杖都遗落在水边了。 想到这里,白瑶姬只觉得更气愤了。 这个仇,她一定要报,一定要让黎孤鹜为他的粗鲁无礼而付出代价! 她强忍着脚下的痛,大步走到黎孤鹜面前,冷声道:“黎将军想到哪里去说原因呐?” 黎孤鹜目色微冷,脸上仍然带着笑,挥手指向前方,“前面就是黎某人的营帐,姑娘请。” 白瑶姬连个回话都没给甩下,便朝着那处营帐大步而去。 不多时,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军营中最大的一处休息营帐。 黎孤鹜抢前一步,走到营帐前,为白瑶姬掀开门帘。 白瑶姬没有半分停顿,便进了营帐。 比起艳阳高照的外面,里面的环境舒适多了。 虽然陈设很简单,前面是一张办理公务的书桌,两把交椅,后面则是一张简易的木床,但被收拾得很利落。 黎孤鹜抬手作了个请的姿势,“姑娘请坐,容黎某细细说来。” 黎孤鹜的求婚 白瑶姬摆摆手,拒绝了黎孤鹜的邀请。 她望着黎孤鹜,似笑非笑地说道:“在开始之前,我有三个问题,想要弄清楚。” 黎孤鹜也不强求,他先是解开红色大氅,随手扔在床上。之后拉开一把椅子,自顾自坐下,抬手拎起桌上茶壶,又翻起一只茶杯,为白瑶姬斟了一杯茶。 “姑娘请讲。” “第一个,将军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师兄会分开行事?” 黎孤鹜将斟好的茶水摆在白瑶姬近前,抬眼望着她,挑眉而笑,“不错。” 白瑶姬目光顿时犀利起来,“将军又如何知晓的?” 黎孤鹜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端起素白的小瓷杯,悠闲地小啜了一口,才悠悠地说道:“这有何难?巫闲皮肤胜雪,但凡晒过几天日头,都不会这么白。而姑娘肤色却深很多,一看就是常年游走在山野之间的修行者。 由此可见,你们两个定然不是一路人。” 白瑶姬:…… 虽然黎孤鹜说的都是事实,但她就是感觉被深深地冒犯到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扎心了。 巫闲的皮肤,实在好得没有道理。 这几日,他明明行动最多的人,每天都顶着大太阳跑来跑去,也没见他做过半点防晒措施,按理来说,他白皙的皮肤,早该晒黑些了。 可他偏生就一点都没黑。 真是叫她这个女孩子都羡慕嫉妒恨得不行。 表面上,她依旧淡定如斯,“只是这一点,未免太牵强了吧?” 黎孤鹜放下茶杯,仰头望住她,双眸熠熠闪光,“除了肤色,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姑娘的剑法。正巧黎某也曾是半个修道之人,对于巫闲提到的正阳宫,也颇有了解。 巫闲打斗的身法,的确是正阳宫独有的招式。可这就一点不合逻辑了。那便是姑娘的箭法。正阳宫虽然道法一流,武功一流,却唯独不练弓箭。正阳宫弟子修习的都是剑术。 姑娘的箭术却出神入化,没有十年八年的苦练,绝没有今日这般功力。所以黎某断定,姑娘并不是正阳宫弟子。 更重要的是,巫闲虽然将姑娘说成了师妹,却没有将姑娘名号报上来。 如果是正阳宫人,他必然会帮师妹报名号。如果是一路同行的坤道道友,他也会帮着引荐。 可是他都没有,黎某人便断定,巫闲与姑娘并不相熟。 既不是师兄妹,又不是同路人,两人更不熟,最可能的解释就是巫闲与姑娘这两日才认识。 而这两日,巫闲都陷在妖怪洞府中,最有可能的解释,便是巫闲与姑娘是在妖怪洞府中刚认识的。 他与姑娘都应该被妖怪抓进了洞府里,后来两人齐心协力,互相帮衬着,才从妖怪洞府中逃了出来。” 白瑶姬脸色微变。 她竟小瞧了这位黎将军。 不过不要紧,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再轻敌半分。 她拉开一把椅子,俯身坐下,端起自己的茶杯,不急不忙地喝了一口,才转而笑道:“黎将军真是心细如发,佩服,佩服!” 黎孤鹜又拎过茶壶,为白瑶姬蓄上茶。 一道莹亮的水柱立时倾泻而下,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还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 白瑶姬用手指轻敲桌面,示意感谢对方斟茶。 一杯茶水倒完,她后仰了下身子,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轻描淡写地回道:“在下白瑶姬,北极观俗家弟子。” 面对白瑶姬挑衅一般的举止,黎孤鹜并不在意,反而有几分欣赏。 白瑶姬双手抱臂,斜睨着黎孤鹜,不屑地扬了扬眉毛,“第二个问题,黎将军是如何寻到我的?” 这个问题,她非常关心。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叫她能毫无戒备地跟他走进寝帐的原因之一。 面对白瑶姬这个问题,黎孤鹜双目倏然一霎,顿了一会后,他才移开了视线,自嘲般地笑了笑。 白瑶姬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可是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吗?” 黎孤鹜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不方便的,黎某办事从来光明磊落。没有什么不能对人言的。” 说着他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对上白瑶姬的,“黎某人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就寻到白姑娘,是因为有神仙在旁相助。” 白瑶姬眉头狠狠一皱。 果然不出所料,这位黎孤鹜,就是十二仙姻缘遇中的第二段。 只是不知这次出手的小仙是什么属相,又会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她记得小猪仙说过,姻缘遇的出场次序,是小仙们抽签决定的,这样一想,竟有些许开盲盒的乐趣了。 唯一叫她不太爽的是,两段姻缘遇之间的间隔时间也太短了。 不对,这两段分明就没有间隔,几乎重叠在了一起。 等到十二小仙再次露面时,她一定要给他们严重声明,姻缘遇她不抵触,却不能安排得这般密集。她的人生又不只有相亲找夫君,即便背着妖怪的诅咒,她也不想被人完全牵着鼻子走,没有半点思考的余地。 收回神思后,她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惊讶问道:“神仙相助?什么神仙?” 黎孤鹜回忆着说道:“是十二地支中的巳蛇小神仙,一袭绿裙,一头绿发,十分显眼。只是所显法相只有巴掌般大小。” 白瑶姬目色微寒,“黎将军是何时遇到那巳蛇小神仙的?” 黎孤鹜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竟然莫名有些苦涩,“这话还要从头说起,黎某幼时曾在一只猫妖口中救下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那蛇就是如今的巳蛇小神仙。只是也因此被猫妖记恨,被下了诅咒。” 白瑶姬心下一颤。 又是诅咒? 不知黎孤鹜所受的诅咒,和她的是不是一回事? 黎孤鹜的话还在继续,“每夜子时,黎某都会受诅咒折磨。寻遍高人也无解,直到前一阵,黎某奉命围剿山贼与一支叛军残部,进了这片山林,才再次见到巳蛇小仙。 因着苦寻山贼老巢久久不得,巳蛇小神仙特别为黎某指了一条路,寻一高人做军师,便可破了山贼与叛军的障眼阵法。” 白瑶姬:…… 她狠狠锉了下后槽牙,冷笑着问道:“这名高人,不会就是我白瑶姬吧?” 黎孤鹜笑了笑,“姑娘所猜不错,巳蛇小神仙曾经明言,今日黎某遇到的善事弓箭的女子,便是能够救我脱困的世外高人。” 白瑶姬抬手掩唇,轻笑一声,“好吧。” 黎孤鹜又说道:“当然,这个还不是最要命的。” 白瑶姬疑惑抬头,“此话怎讲?” 黎孤鹜低了头,良久,才重新抬起头,望住白瑶姬,目光无比郑重,“巳蛇小神仙还说,这名女子乃世间罕有奇女子。 她千叮咛万嘱咐,只叫在下一定要抓住机会,赢得姑娘芳心,最终娶姑娘为妻。如此不仅能解了在下身上诅咒,更能免除日后灾祸,助在下转危为安,所得皆所求,一生顺遂。” 他吃醋了 听了黎孤鹜的话,白瑶姬猝不及防地愣住了,她没有想到黎孤鹜会如此坦诚,毫无保留地告诉她绿衣小蛇仙对他的交代。 实际上,在这片空间里,被黎孤鹜的话惊到的,不止白瑶姬一人。 隐匿在营帐之外的巫闲同样怔住了。 将心比心,如果他是黎孤鹜,一定不能如此坦荡,能将所有的事情,在开始时便向对方和盘托。 在这一刻,巫闲不禁狠狠鄙视自己。他早已做出了放阿瑶去追寻她真正良人的决定,为何还要将自己陷入这无谓的较量之中? 他甚至连与那些男子同台竞争的资格都不具备,更不用说吃醋了。 自小城中归来,他便一直在呕吐,苦胆翻腾,难以忍受。城市喧嚣的人声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对他而言,犹如最可怕的噩梦般无法逃避。 可即便他身体没事,他仍不能亲自将购得的鞋子和伤药送到阿瑶面前。既然已经拒绝了这段姻缘,他便不应再在阿瑶面前露面。但他到底没忍住,还是忍不住地在暗中送了她一程。 原只是不亲眼看着她走进城市,他总是不放心。不想这一跟,竟然真的叫他撞到了突然袭击的黎孤鹜。 他的初衷是尽快将白瑶姬从黎孤鹜手里解救出来,然而突如其来的绿色旋风却让他无法跟上黎孤鹜的步伐。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摆脱那股绿色风暴的束缚。他急急寻着白瑶姬身上独特的气息,一路追到军营前方。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他竟看到了白瑶姬自愿与黎孤鹜一起走入营帐的画面。 当时他并未多想。如今看来,在他跟丢的那段时间里,黎孤鹜应该是对阿瑶解释了什么,赢得了她的信任。 那时的他,只是勉强压住心中酸涩,再次施展如风的身法,闪进军营里。 里面黎孤鹜对阿瑶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如今想来,阻挠他的绿色旋风,分明就是另一个生肖小神仙。 这个事实,让他内心不禁一阵刺痛。他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手心的疼抵冲着心口的刺,却莫名叫他好受了些。 与阿瑶和黎孤鹜相比,他甚至不敢直面自己真实的心意。如此看来,黎孤鹜与阿瑶才是真正般配的一对。 巫闲隔着营帐,最后望了白瑶姬一眼。 既然是神仙选中的人,定然是信得过的。而他也就再没了留在此地的意义与借口。 他终是见不得人的一抹阴影,她真正的阳光来了,他便该消退。 营帐内的白瑶姬像是忽然间感应到了什么,忽然回头,直直望向巫闲所在的方向。 黎孤鹜注意到白瑶姬的变化,眉头瞬间紧皱,也顺着白瑶姬的动作望了过去。 只是此时的营帐外,再没有半点人影,巫闲就像是一阵无根的风,倏忽而来,又悄然而去,不带走半点云彩。 “白姑娘,你怎么了?”黎孤鹜试探性地问道。 白瑶姬这才回过头,自嘲般地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是看错了。” 黎孤鹜笑着端起茶杯,“姑娘放心,我黎孤鹜的军营,还没人闯得进来。” 白瑶姬微微一笑,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凝视着黎孤鹜,眼神中透露出锐利的光芒,“我自然是相信的。” 她继续问道,“说回前言,那绿衣小蛇仙向将军献策后,将军又是如何打算的?难道真的为了所谓的前程,就真要迎娶我吗?” 面对白瑶姬的质问,黎孤鹜不禁心头一震,原本他以为自己的言辞已经足够直接,却未料白瑶姬的问题更加直接、犀利。 片刻之后,黎孤鹜才轻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不会的,即便对方是神仙,我也不会仅因对方的一句话就将自己的人生押上去。” 白瑶姬微微蹙眉,疑惑地问道:“你并不想娶我,所以你说这么多,只是想表达出你是一个坦诚的人?” 黎孤鹜微笑着摇头,“并非如此。” 白瑶姬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她下巴微扬,俯视着黎孤鹜的眼中闪过一丝傲然之色,语气更是高傲无比,“我最不喜欢卖关子的人,至于你是否愿意娶我,更是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我此番跟你前来,不过是感知到绿衣小蛇仙现身,来到将军这里求证一番。 如今既然已经得到了答案,也算给了那绿衣小蛇仙一个交代。另外,实话实说,我本人并不会法术,完全帮不上忙。绿衣小蛇仙之所以向你推荐我,只是想促成一段姻缘。 可眼下,别说姻缘遇,就是做朋友,你我都不合拍,就此告辞!” 白瑶姬言罢,便迈着矫健的步伐向前行去。 面对白瑶姬突来的怒气,黎孤鹜并未过多解释,他缓缓站起身来,注视着她的背影,忽然开口:“姑娘少安毋躁,黎某人的话尚未说完。” 白瑶姬已行至门前,听到这话,不禁停了脚步。她侧过脸庞,瞥望着他,眉眼如弯月,“不必了。” 黎孤鹜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他微微抬起下巴,唇角泛起一丝自信的微笑:“即便要离去,姑娘也不必急于此刻。” 这里毕竟是军营,不似寻常百姓家,进出都随心。没有黎某的军令,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如果姑娘听完黎某人的之后的话,仍然想走,黎某自会送姑娘出营。因着前面的恩情,黎某还会姑娘送上骏马一匹,财物若干。” 白瑶姬唇角莫名抽了抽,真的是有些无语。 粉色小猪仙安排的姻缘遇虽然过程有些套路,太狗血,但人家选的人,最起码是没问题的。 巫闲不仅长得帅,人品好,脾气好,武功高,还天赋异禀。即便做不成情侣,即便只做仅有一面之缘,就再也不见的朋友,也是一段很美好的经历。 而这次绿衣小蛇仙在挑选人才的过程中所展现出的眼光,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地糟糕。 黎孤鹜这位少年将军,霸道强势不说,更令人费解地莫名自信。即便他相貌再英俊,也难以引起她的丝毫好感。 要知道,尽管平日里她性情温和,接人待物总是乐呵呵的,却绝不意味着她就是那种喜欢被人主宰、溺爱的娇弱菟丝花。 “不必,”她伸手掀起门帘,“我跟将军并无关系,更谈不上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前面所为,只是感谢那两名路人,借了衣服给我。至于能不能从这里走出去,也不劳将军担心。我白瑶姬既然有胆量跟将军进来,就有本事走出去。” 她话音刚落,便猛地掀起门帘,迈着矫健的步子径直离去。 黎孤鹜微微一笑,不急不忙地迈起步子,悠然跟在她身后。 因着肩上责任,他并不愿过早成家结婚。即便真的要成亲,为了家族的荣耀,他也只能选择那些家世显赫、门第高贵的千金。” 在遇见白瑶姬的那一刻,他之前所有的设想都被彻底颠覆了。他从未见过有如此卓越的箭术技艺的少女,更不曾见过如此勇敢、果断且富有主见的女子。 明明长着一张俏皮可爱的美丽脸蛋,明明身形比养在深闺中的贵小姐还娇弱,行起事来,却比他这个大男人还要潇洒帅气。 当他目光落在她身上,他仿佛瞥见了自己人生中另一种崭新的可能。 无论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不愿错过这位令他心驰神往的女子。 然而,他并不急功近利,因为他深信自己拥有足够的自信和实力去赢得她的芳心。 一旦他认定了某件事,便会毫不犹豫地付诸实践,不惜任何代价。 此刻他也不想将她逼得太急,若他太快或是太慢出去,只会叫一众兄弟以为她要逃,从而拦住她的去路。那样就未免太伤人家姑娘的面子了。 若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他的兄弟虽然有疑惑,却也只会以为他在带她参观军营。 所以这速度他必须拿捏好,不能过快,也不能过慢。 当他最终踏上营帐门口,轻轻掀起门帘,缓步走出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不禁心头一震! 只见前方广场上,一排排士兵披坚执锐,严密巡逻,然而白瑶姬的身影却无影无踪。 他的手不自觉地紧握住腰间佩剑,迅速转身,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周围的营帐。然而,除了巡逻的士兵和空无一人的营帐,他再次寻觅不到任何白瑶姬的踪迹。 这时,从营帐后面缓缓走出一队士兵。 为首的士兵看见黎孤鹜警惕的样子,顿时脚步轻快地跑步上前,关心地询问道:“将军,可是有何异常?” 黎孤鹜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他紧盯着前方,仿佛在探寻着无形的敌人。 面对士兵的关切,他沉声道:“你们从后面绕过来,可曾见到任何可疑的人影?” 那名士兵略显疑惑地回过头来,审视着周围的环境,“属下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的情况,若有必要,属下可再去检查一番。” 黎孤鹜摆摆手,收敛了阴沉的情绪,无所谓般地笑了笑,“无妨,你们如此众多,若有变故,早已察觉。” 实际上,也的确不用再检查,军营里到处都是人,只要白瑶姬走出营帐,外面的人就会看到。此时也必定回来禀报。 而他目睹她从营帐中离去,答案不言而喻。那便是巫闲将她掳走了。 巫闲的速度,他早已有所领教,唯有巫闲能在众人反应之前,将白瑶姬带走。 那士兵越来越迷糊,又猜测道:“难道是混进山贼细作了?” 黎孤鹜轻轻地拍了拍那士兵坚实的肩膀,微笑着安抚道:“不必忧心,我心中自有定数,且去忙你们的吧。” 尽管士兵们满心疑虑,但在黎孤鹜的命令声中,他们毫不犹豫地回应道:“是!” 目送巡逻兵离去后,黎孤鹜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士兵喊道:“将乌骓牵来。” 很快,便有士兵为黎孤鹜牵来一匹通体乌黑的高大骏马。 这匹马浑身毛发如黑丝缎般顺滑,泛着微亮的光。 一双微微凸起的眼睛炯炯有神,它的四肢修长有力,蹄子刨在土地便是一个清晰的坑,一看便知是久经沙场的战马。 黎孤鹜走到乌骓马旁,轻轻地拍了拍马头,然后用双手轻抚着它的鬃毛,“要寻到白姑娘,全靠你了,老伙计。” 言罢,黎孤鹜矫健地扶稳马鞍,熟练地翻身跃上马背。马鞭倏然扬起,在空中甩出一声利响,乌骓马顿时高昂起马蹄,嘶鸣过后,犹如闪电般,迅速冲出了军营大门。 纵使巫闲与白瑶姬速度再快,他也自信一定能够将他们寻回来! 不知不觉间,天色便黑了。 一直藏在黎孤鹜帐篷里的白瑶姬掀开门帘一角,小心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白天作势要离开军营的时候,当然不是巫闲来救她了。 虽然与巫闲相处不久,但白瑶姬已经摸清了他行事的基本逻辑。 他说了不会叫她困扰,就绝对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白天之所以能在黎孤鹜眼皮子底下忽然消失,全赖于她前世精湛的魔术技巧。 魔术嘛,讲究的就是一个快。 掀开营帐帘子时,她根本就没有出去,就躲在营帐门帘旁。只要有一点空隙,她就能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等到黎孤鹜追出去后,她又闪身躲回营帐之内。 当然,这样做风险也很大,但是她笃定黎孤鹜对巫闲的忌惮。再加上她之前故意让黎孤鹜觉得巫闲也跟了来,引起了他的疑心。 他那么自大,又那么强势,一定忍不了有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 不过,白瑶姬也知道,即便她不整这番隐身魔术,黎孤鹜也会放她走。只是看他扬言她一个人绝对走不出军营,那臭屁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总是想狠狠打他的脸,让他狠狠吃瘪。 尽管黎孤鹜已经离去,但军营内仍不乏巡逻的士兵。 然而,对于白瑶姬来说,她并不畏惧。她深信只要熬到夜幕降临,凭借自己的魔术技巧,她就能够巧妙地避开每一个人的目光,顺利逃离此地。 事情正如她预想的一般顺利。 从军营安然逃出来后,白瑶姬便一路奔逃。 直到逃得足够远了,她这才打量起周遭环境,开始考虑这一夜,她该如何度过。 漆黑的树林里,不时闪过幽幽的荧光。 白瑶姬知道,那些都是潜伏的野兽。 如果继续走下去,一定会遇到危险,当务之急,是寻到一棵足够高的大树。 好在这片林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大树。 白瑶姬走了几圈,最终选了一棵树下长满了名叫“蛇娘舅”杂草的古树。 那是蛇类最惧怕的植物之一。 有了大树,就能防住野兽,有了“蛇娘舅”,就能防住各种蛇类。如此她休息起来,才能安心。 想到就要做到,白瑶姬撸起袖子,动作麻利地爬上了树。 选了一根又粗又高的树枝,她便坐了上去。 白瑶姬双手垫在脑后,倚着树枝,仰头望着深邃的夜空,看着璀璨的星星此起彼伏地闪烁着,听着树林里若隐若现的虫鸣声,她的心却似莫名空了一块。 明明已经独自度过了数千个夜晚,怎么才跟巫闲共处了一晚,就不习惯孤独了呢? 她狠狠皱起眉头,这样可不行,早知道如此,从黑旗洞府里跑出来时,就该跟巫闲分道扬镳的。 别人终会离去,漫长的夜,从来都只是她自己的。 想到这里,她不觉又笑了。一个人的夜,才是最自在的呢。人生宝贵,她何必在无所谓的事情上,浪费太多心力? 她身上已经有了钱,明日进了城。可要好好地享受一番才行。 在北极观待了这么多年,她一直食素。出了北极观,只跟着巫闲吃过两顿饱饭,明天,她可要好好犒劳自己。 之后再租个大院子,多买一些材料,就又能制作各种魔术道具了。 这样想着,她的眼皮越发地沉了。 就在她即将睡着之时,从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年轻女子嘤嘤的哭泣声。 白瑶姬猛地睁开眼睛,警惕地挺直身子。对面半空中,忽然浮现出一团翠绿色的光晕,在昏暗的树林中显得尤为刺眼。 紧接着,一名腰肢纤细柔软的绿衣小女子,便从光晕中显现出来。她与粉色小猪仙相似,都只有巴掌般大小,还更加娇小玲珑。 她身形如同柳枝般柔美。顾盼间眼中波光流转,犹如春水般清澈,眼尾处的绿色眼影更显妩媚诡异,令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你就是巳蛇小神仙?” 那绿衣小人掏出一块绿色手帕,半遮着脸,微微颔首。她委屈十足地望着白瑶姬,泫然欲泣,“恩公,小仙只求您一件事。” 白瑶姬又躺了回去,态度极其敷衍地说道:“你是想求我再给那黎孤鹜一次机会?” 绿衣小蛇仙赶紧点头,“恩公英明,小仙要求的,就是这个。恩公有所不知,亥猪那个老匹夫因为得罪了恩公,已经被其他小仙打回原形。 作为惩罚,要一直等到恩公气消了,他才能恢复人形仙体来。小仙之前还跟他们夸下海口,此番一定能叫恩公顺心,绝不叫他们看了小仙的笑话。 可是不承想,小仙家的美郎君刚出场,就惹了恩公不高兴。如果第二段姻缘遇还没开始,就被恩公打了回去,小仙就比那亥猪老匹夫还丢人了……” 说着她再也忍不住地嘤嘤哭了起来。 白瑶姬却没有半分心软,她闭上眼睛,翘起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即便是挑选朋友,不入我眼的,我也不会理会。还有,别以为你是个女身,我就会怜香惜玉。婚姻是关乎我终身幸福的大事,可不是用来去同情别人的。” 绿衣小蛇仙听了这话,眼泪顿时如决了堤的洪水,奔腾而下。 她委屈地想上前去拉白瑶姬的裙子,不想却又被树下的“蛇娘舅”熏了回去。 “恩公,您就看在小仙没有亥猪那般下作,您就再给小仙一个机会吧~” 白瑶姬索性放下腿,直接睡觉。 大约是哭累了,绿衣小蛇仙终于消失了。 白瑶姬这才睁开眼睛,得意地笑了笑。 想用眼泪绑架她,真是看错人了。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闪起一片亮光。白瑶姬立时转头,屏住了呼吸,眯细了眼睛,警惕查看。 难道是黎孤鹜追来了? 可是这个猜想很快就被她否了。虽然距离尚远,可只凭大概的身形,她也能确认,来的人,根本不是黎孤鹜! 你并不想娶我(修改后) 那团光亮很快到了近前,是一盏晃动的灯笼。 提着灯笼的,则是一名白胡子白头发、身穿白袍的瘦干老道。 走到白瑶姬所在古树下,那老道便停下了,他从袖子里摸出了什么东西,往地上一点点撒着。 他一边撒一边走,似乎用那些细碎的东西,在地上画着线。 白瑶姬顿时皱起眉头。 她虽然不会法术,在道观里那么多年,可没少看别人修炼法术。 人类的法术和妖怪的妖术并不相同,只一眼,她就认出对方是人,且正在施展障眼法。 再联系之前黎孤鹜说剿灭山贼和叛军的事,她顿时明白了,这一定是贼方请的高人。 为的,就是隐藏踪迹,好叫朝廷军队找不到他们。 她虽然与黎孤鹜有一面之缘,又有十二小仙做中间人,可她实在不喜欢他,也没必要去帮什么忙。 只要属下的道士看不到她,不来招惹她,她也就不会多事。 毕竟比起得罪妖怪,得罪会法术的人类,更可怕。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就在白瑶姬屏住呼吸,想等到那道士施完法赶紧离开时,一片落叶忽然自她手边飘然而下,不偏不倚地正落在道士头上。 道士倏然抬头,阴狠的目光正对上白瑶姬无辜的脸。 “谁?!”他厉声喝道! 白瑶姬举手示意,嫣然一笑:“道友勿忧,晚辈仅是途经此地,寻觅不到合适的居所,只得在树梢栖身一宿。” 下面的白胡子老头看清树上是个女子后,笑眼弯弯,拱手行礼道:“既是同道,便是缘分。只是不知小友在哪座山上修炼?” 白瑶姬也抱拳遥遥地回了一礼,“晚辈是北极观俗家弟子,此番下山游历,经过贵宝地,如有打扰,还望前辈见谅。” 白胡子老道眼底浮现出一抹寒光,面上仍然十分慈祥,他捋着长长的胡须,笑着说道:“小友真会说笑,来自北极观?那长生真人,性子可是出了名的冷,早就扬言,绝不收任何俗家弟子。” 白瑶姬眉梢微动。 这老头如此探她的底,分明就是对她起了杀心! 对方道行一看就特别高深,而白瑶姬则什么法术都不会,真要打起来,绝对会吃亏。 她不动声色地缓缓站起身来,面带微笑地解释道:“北极观与长生真人,凡是修行者,哪个不了解?晚辈若真想扯谎,怎么会往她老人家身上扯?凡是北极观弟子,手臂都有印记,前辈若然不信,晚辈就给前辈瞧一瞧。” 说着她撸起袖子,作势就要往树下爬。 “好呀,辛苦小友了。老朽恰巧与长生真人有些故交。若然小友真是北极观中人,还能帮老朽带封书信回去。”白胡子老道笑容更加慈善,对白瑶姬手上印记表现得十分期待。 然而,令白瑶姬未曾料到的是,白胡子老道背后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把细密的银针,只待她跃下古树,他便要将她置于死地! 眼看着白瑶姬往下爬到一半,白胡子老道的目光越发阴狠起来,攥着银针的手也捏得越来越紧。 忽然,白瑶姬侧了下身,将背后命门完完全全地展现在白胡子老道面前。 白胡子老道顿时屏息凝气,挥动手臂,就要将手中暗器尽数甩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瑶姬忽然猛地一踹对面树枝,大片落叶纷繁而下,瞬间挡住了白胡子老道的视线。 白胡子老道顿时气急,手中银针急急飞出,将白瑶姬可能的逃生路线都封住,可冷风般嗖向几个方向的银针都扑了个空,没有任何回应。 白胡子老道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 他的银针经过特别设计,不仅粗,还淬了剧毒,只看那小姑娘娇娇弱弱的样子,但凡被射中,一定会被疼得痛叫出来。 可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此时的白瑶姬,正躲在树干后面。趁着刚才撒树叶的空档,她转身挪到后面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在老道面前隐没了身形。 她没有巫闲的速度,也没有老道的法术,她有的,只是顶级魔术师的逆向思维,与虎口拔牙胆量。 她贴进树干,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那干瘦老道不甘心,又甩出几道银针,依旧没有任何回响。 他明明亲眼看着她往旁边跑路,怎么可能突然凭空消失?! 他不觉越想越气,越想越怒。 年年打雁,不想今日却被雁啄了眼! 方才探查她身边气场,明明半点法术的气息都没有,他这才放松了些警惕。不想竟叫她钻了空子,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白瑶姬之前猜得不错,这干瘦老道,正是叛军请来的军师。 能在围剿军队眼皮子底下将山贼和叛军两支队伍藏起来,法术必然十分高强。 好在方才叫他一时大意,才给了她可乘之机。可眼下他明显认真了起来,真正的危险,这才算刚刚到来。 树下身材干瘦的老道见银针再不管用,愤而挥起款款的袍袖,袖口里霎时散出大片闪着绿光的萤火虫,高高低低,星星点点地朝着树林四围飞散了过去。 其中一只萤火虫忽扇着小翅膀,竟转弯飞到了白瑶姬眼前。 白瑶姬定睛察看,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这并非真正的萤火虫,乃是法术化出的“追踪器”。 万幸的是,这种“追踪器”只能追踪法术。即使面对面看到了她这个“大活物”,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只是目前最难解决的是,应该如何从这里逃出去。萤火虫追踪器追不到任何法术的痕迹,那黑心老道士一定会起疑心。 而且这片地方显然是他施展法术最核心的地段,一旦他法阵形成,对于她这个没有法术,也没有任何工具的人来说,只有死路一条。 正当白瑶姬苦寻自救之道之际,她耳畔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翅膀煽动之声。 白瑶姬微微侧身,恰巧瞥见一只蜂鸟轻盈地飞临她的面前。 她的双目瞳仁瞬间一震,方才那闪烁的萤火虫,乃是法术探测器的妙用;而眼前这只蜂鸟,则是专门用来探测人类的。 这也就意味着,对方很快就会发现她,她的手瞬间握住背在身侧的弓箭,随时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她的意料,来得比她预想的还要迅速。 “一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老脸,突然间出现在她的眼前。双眼犀利如鹰隼,紧紧地盯着她,发出一串干涩而阴森的笑声:“终于抓到你了,小杂种。” 白瑶姬心头一震,动作迅疾地放开弯弓,转而就去抽箭,此时距离过于逼人,射箭已无法施展,她只得用箭直接去刺。 干瘦的老道微微皱了皱眉,他那凸起的眼球迅速转动了一下,锐利的目光顿时捕捉到了白瑶姬的小动作,“只凭一支箭就想刺老夫?呵呵。”言罢他目光陡然凶狠起来! 然而,就在他挥动手臂欲朝白瑶姬的面门袭去之际,一道银光突然从旁边破空而至,直奔道士的侧脸疾射而来! 那位干瘦的道士立刻身形一侧,那道银光便擦着他的鼻尖飞掠而过。 干瘦道士骇然失色,这箭的速度和准头绝非人力所能及,而他今晚还有要务在身,实在不能再与对方缠斗下去。 老道顷刻间施展轻功,如燕子掠过水面般从树上跃下,转瞬间便消失在了浓密的林荫之中,无影无踪。 白瑶姬猛地回身,目光落在幽深无际的林间,只见一团银辉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那银辉之中,一人一马缓缓显现。 白瑶姬眉头狠狠一拧,来人竟是他?! 邪魅狂娟的将军被狠狠打脸 银辉中走出的骏马,姿态高傲,通体皮毛漆黑如墨,顺滑似缎,唯有四只蹄子雪一般亮白。马上端坐着的,正是身披金甲,手持弓箭的黎孤鹜。 白瑶姬双目微睁,她竟没想到,黎孤鹜也会法术。 不过不论怎么说,人家刚刚都救了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表达下谢意。 不过,她却没有跳下树去,只是站在高高的树枝上,遥遥地拱手致了谢,“多谢黎将军出手相助,他日若寻得机会,白瑶姬定来报还。” 黎孤鹜仰起俊秀的面庞,仰视着白瑶姬,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寒意,“既是承了恩情,为何不下树来好好感谢?这般对待恩人,未免太没诚意了吧?” 白瑶姬微微一笑,丝毫不进圈套,而是直截了当地挑明对方的底牌,“将军不仅武功一流,施展起法术来,更是惊人。瑶姬却什么本事都没有,若将军想捉我回去,我绝逃不了。报恩有很多种方法,而被将军强硬带回去,则是我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一种。” 黎孤鹜咬牙一笑,“姑娘未免太自大了些,本将军出来是寻找叛军踪迹的,可不是来找你的。” 白瑶姬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她连忙拱手致意,婉言告别道:“原来是这样,真是瑶姬多想了呢。既然如此,瑶姬也就不耽误将军大人您干正事了,咱们山水有相逢,有缘再见!”言罢,转身就要跳向别的树枝。 黎孤鹜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致。他忽然有些后悔,在她面前这样强硬。可事情已经发生,他也决不能允许将白瑶姬就这样轻易放过。 他急忙驱马上前,急急喊道:“白姑娘,黎某心中有一疑问,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白瑶姬顿时停了动作。与方才傲慢的态度不同,这一句听着就真诚多了。 毕竟是恩人,只要他以礼相待,她也会客气待他。 她回过身,“将军有话,但讲无妨。” 看到白瑶姬肯听他说话,黎孤鹜欢喜得恨不能跳下马,跟人好好相许一番,只要她不走,他什么条件都愿答应。可到了关键时刻,他紧抓着缰绳,拉不下脸来下马去求饶了。 即便是他心仪的女子又如何?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跟谁服过软,认过怂呢。 于是他抬手掩唇轻咳了一声,缓解了下心中尴尬,才道:“白姑娘,方才遇到那老道士,就是黎某要寻的叛军军师。你既然与他已经交手,为何不跟我回营,共同对敌呢?” 白瑶姬无所谓般地耸了耸肩,“我说过,我半点法术不会,而人家法术又那么强。我虽然恼恨那家伙出手阴毒,却也知自不量力的下场。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保住这条性命,日后才能有机会成功报仇。” 黎孤鹜想问的问题,其实并不是这个,眼见白瑶姬转身又要走,又驱马往前追了两步。 他急道:“姑娘,巳蛇小神仙说有你相助,必能破敌阵法,定然有原因。即便你不会法术,定然也有别的方法对抗叛军军师。就像方才,姑娘即使没有法术,也没叫那道士瞬间拿下。 不瞒姑娘,黎某也请过很多术法高人,可面对那杂毛老道,竟没有人能撑过半个回合。之前看到顶着天下第一修仙者名头的巫闲、巫道长,黎某还以为是叛军又请来了新的高人。万幸黎某人还算有些福缘,不仅能与巫道长不打不相识,更得到了巳蛇小神仙的指点。 若是只凭黎孤鹜一人之力,断断打不退那杂毛老道,只因有着巳蛇小神仙的相助,才能将之顺利击退。” 白瑶姬眉头皱了又皱,仍然不肯进圈套半分,“既然如此,只叫那巳蛇小神仙帮你就好啦,何必多绕个圈子,多借我的名头?” 黎孤鹜见如何也说不动白瑶姬,急得额头的汗都淌下来了。 他莫名有种直觉,只要他下得马去,温言温语地好生相求,白瑶姬是会留下来的。 可每次都要翻身下马了,仅存的一点尊严和傲气又将他阻止。 “姑娘本就是修仙之人,应该最清楚,神仙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干预凡间事。黎某是因为以前对巳蛇小神仙的一点缘分,才换来今夜的相助。若然姑娘就此离去,这点额外相助,便白白损了人家仙家的道行。” 此时某角落里正在飘忽的绿衣小蛇仙委屈巴巴地抹了一把眼泪:这点额外的忙,的确是会损她功德的。不过她并不是为了黎孤鹜,而是冲着白瑶姬的面子,才出手相助的。 为了抢到十二姻缘遇的头筹,把粉色小猪仙压得死死的,这点代价,不算什么。 面对如此回答,白瑶姬依旧没有半点动容,她扶着树干,深表歉意地耸了耸肩,“可是这些,都跟我没关系呀。” 黎孤鹜一口老血险些直接喷出,紧拽着缰绳,手背上青筋直冒地,将这一口能憋死人的气强忍了下去。 虚空地带里的绿衣小蛇仙可就没那么体面了,噗的一口,连血带蛇毒一起喷了出来。 她家恩人什么都好,就是这一张嘴啊,半点不饶人。 眼见树下的黎孤鹜被气得身子都在发抖,白瑶姬唇角忍不住露出些许笑容。 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她便决定,不再拎着黎孤鹜继续涮下去了。 “黎将军”这一次,她主动出击,“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黎孤鹜不妨她掉头一枪,竟给他反制住了,莫名结巴了下,“白,白姑娘请问。” 白瑶姬笑眼弯弯,“黎将军最初的问题,并不是问出口的那一个吧?” 黎孤鹜双目瞳仁狠狠一缩。 他原本只以为她的口才了得,尖牙利齿,然而却不曾料想,她内心的心思更是缜密无遗。他自诩算无遗策,殊不知,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将他洞悉透彻。 黎孤鹜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毅然跃下马来,在白瑶姬面前虔诚地行了一礼。 他道:“白姑娘所言不错,是黎某言不由衷。黎某真正想问姑娘的问题,并非白姑娘为何不愿与我们联手,共对那邪术道人。 黎某真正想问的,是之前黎某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常理说来,姑娘不该拒绝。可姑娘到底拒绝了,难道是黎某人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了姑娘吗?” 白瑶姬俯视着黎孤鹜,望着他垂首恭顺的样子,目光幽深。 良久,她终于有了动作,她从高高的树上跃下,两步跳到黎孤鹜近前。 “发生的事,到底不能退回。将军这番道歉,我勉强收下了。” 黎孤鹜嘴角不禁狠狠一抽,正常人这时不都应该说些“不必如此客气,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之类的谦虚话语吗? 想到这里,他自嘲般地笑了笑。 他黎孤鹜的眼光果然不凡,看上的女子竟如此惊世骇俗。 他后退一步,尽量把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中,“那白姑娘这是答应与黎某回营了?” 说着,生怕白瑶姬拒绝,他赶紧又追了一句,“白姑娘不知那邪术老道的阴毒,他已将姑娘视为军中搬来的救兵,即便姑娘离开,他也会派出弟子追杀。 再加上姑娘身上半点法术都没有,却还跟他过招几个回合。若是被外界得知,便砸了那老道的招牌,他绝不会容许白姑娘活着离开这片树林。不论从哪边来想,与黎某联手,将那邪术老道彻底诛杀,都是最稳妥的方法。” 白瑶姬轻启朱唇,若有所思地道:“这个,我暂时还不答应。” 再次被拒绝,黎孤鹜都被打击得麻木了。 所谓欲哭无泪,也不过如此。 白瑶姬坦荡一笑,“黎将军勿忧,只需在两事上取得满意的答复,我便愿意随黎将军同返营地,共同对敌。” 黎孤鹜紧锁的眉头并未随之舒展,他沉声道:“有何所求,白姑娘但说无妨,只要是黎某力所能及,必将倾尽全力,毫不推辞。” 白瑶姬直截了当,“我与黎将军合作,只为互惠共赢。你的军队可攻破贼巢,我能解决被邪术道人纠缠的烦恼。除此之外,再无干系。即便是绿衣小蛇仙,也不能强硬给别人牵红线。” 黎孤鹜的脸隐在阴影中,晦暗莫名。 他竟感觉,事情似乎向着越来越坏的方向发展了。 不过他很快又振作起来,不论如何,只要白瑶姬肯待在他身边就行。他有自信,他一定得到她的心。 想到这里,他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仙法气息微弱的光线,月光一般,轻洒在他面庞上,使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更加英俊迷人。 他静静地凝视着白瑶姬,宛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随后,他抬起手,攥成拳头,轻轻地举在白瑶姬面前,嗓音清亮地说道:“姑娘的约定,合情合理,黎某自应了。” 白瑶姬的眉梢微微挑起,却没有立刻回应,“我还有一个问题需要确认。” 黎孤鹜下巴微扬,浅淡的笑容里满是骄傲的自信,“姑娘提出的条件,黎某都会答应。” 白瑶姬却摇摇头,“第二件事,我要确认的人,并不是黎将军,而是绿衣小蛇仙。” 黎孤鹜疑惑皱眉,“巳蛇小仙?” “不错,”白瑶姬笑容清浅,“所以还请黎将军先回营帐,我这边得到了绿衣小蛇仙的答复,自会去与将军会合。” 黎孤鹜的面色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这意味着,如果巳蛇小仙无法答应,白瑶姬将会离去。 似乎是洞察出了黎孤鹜内心所想,白瑶姬也举起拳头,在黎孤鹜的面前,“无论结局如何,还望黎将军能够尊重我的选择。” 黎孤鹜看着白瑶姬坚定的目光,微微一愣。随即,他用自信的微笑掩饰了诧异,“当然!” 白瑶姬的拳头这才重重抵在黎孤鹜的拳头上,“君子一言,金玉难移!” 黎孤鹜唇角笑容亦愈加明显,“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眼前佳人,越发契合他的心意。 立完誓,黎孤鹜便将座下乌骓马留给了白瑶姬,临走时他抚着乌骓马的鬃毛,笑容难得的温柔,“姑娘脚上受了伤,不宜太过劳累,乌骓便留给姑娘。” 白瑶姬环抱双臂,“好心”地提醒道:“最终的结果,也可能是不回去。” 黎孤鹜一怔,随即将手中缰绳递了过去,“白姑娘莫担心,即便不回军营,这乌骓也可将姑娘送到附近城镇。都说老马识途,我这乌骓儿虽然还很年轻,认路也是一流。姑娘到了想去的地方,松开缰绳,它自会回到我身边。” 白瑶姬也不矫情,大方接过缰绳,“如此就多谢了。” 黎孤鹜朝着白瑶姬拱手一抱拳,“白姑娘,黎某人在军帐之中,静候姑娘佳音。”说完便转身大步走向树林深处。 望着黎孤鹜远去的背影,白瑶姬莫名松了口气,牵着乌骓马,走到古树下,捡起倒在草丛里的拐杖,抬头就看到了周围空气中漂浮着的白色雾气。 将这一片映亮的,正是这些被仙气加持过了的雾气,随着黎孤鹜的离开,白色的光雾也渐渐变成了幽绿色。 白瑶姬唇角微勾,轻声道:“出来吧。” 她话音刚落,空中倏地旋起一阵绿色的光雾。 须臾之间,绿光之间,便浮现出一个巴掌大的绿衣小人。 绿色的眼线,鲜艳的红唇,纤细的腰肢,婀娜的身姿,正是之前的巳蛇小神仙。 绿衣小蛇仙捏着手绢,擦着眼泪,委屈巴巴地望着白瑶姬,“恩公,您就这么狠心,说什么都不肯给巳蛇我一个面子,跟那黎孤鹜处着试试吗?” 白瑶姬面色一沉,扭头抓住乌骓马鞍,翻身上了马。 她整理着后背的弓箭,又在鞍辔口袋找了个位置,将巫闲做的那根拐杖放了进去,头也不抬地说,“事关我的终身大事,谁的面子也不好使。” 绿衣小蛇仙看见那根拐杖,顿时委屈得嘴巴都颤抖起来,“恩公,难不成您还对亥猪家的那小子念念不忘?” 白瑶姬动作一滞,随即抬起头,看着绿衣小蛇仙冷冷一笑,“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不会给自己找苦吃。已经过去的,就过去了。” 绿衣小蛇仙越发不解,飞到白瑶姬近前,扶着她的胳膊,眼巴巴地望着她,“那是巳蛇选中的小子,脾气不好,惹恩公生气了?恩公您放心,那臭小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心眼其实可好了,人品也一顶一,绝不比亥猪家的小子差。您可千万别被亥猪家那小子一身好皮囊,给蛊惑了,眼里就只剩下他了呀。要知道,为恩公觅得一真命天子,与恩公真爱结合,破解诅咒,才是最终目的。” 白瑶姬垂眸看着绿衣小蛇仙,勾唇一笑,“我自然破除诅咒,不过,除了这个,我更想做另一件事。” 绿衣小蛇仙赶紧把眼泪擦干,“恩公想做什么事?” 白瑶姬眼中寒光一闪,“报仇!” 诡异的场景(修改后) 绿衣小蛇仙身子顿时僵住,声音也有些颤,“报,报仇?向谁报仇?” 白瑶姬注视着绿衣小蛇仙,目色幽深,“向诅咒我的猫妖。” 饶是会飞,绿衣小蛇仙也被这话惊得几乎跌到地上。 “亥猪那家伙没向恩公透露猫妖的事吧,恩公如何知晓?” 白瑶姬侧头而笑,笑眼弯弯,十分可爱,“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们十二小仙,能在某种程度上,解读我脑子里的思想。当然不是全部。” 这一次,绿衣小蛇仙是真的跌到了草地上。 白瑶姬眼底寒光一闪,猛地探身向前,甩手捞起小蛇仙,又一回身,便将她摆在乌骓马的头顶上。 绿衣小蛇仙曲腿坐在白瑶姬对面,咬着手绢,泪眼婆娑地问道:“恩公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白瑶姬这才认真起来,略略前倾着身子,俯视着眼前可爱十足的小人儿,笑容温柔,“很简单呀,在与粉衣小猪仙交流的过程中,我无意间发现了他一点口头禅,是这个世界绝对没有的。却有着我个人的小癖好。 因此我便疑心,你们可以读到我的思想。可若能全部读到,我在你们面前也就是透明人了,你们也就用不着如此着急。所以结论这就出来了。 至于猫妖的事,那就更好猜了。你猜猜我们北极观,为什么叫做北极观?北斗环北极,继而指四季,十二野得以分,十二地支因此列,二十八星宿亦据此分布。 天上有北极,地上也有北极山,山上更有北极观。北极观所在北极山,本就是最初的十二生肖得道成仙之地,而北极观的前身,就是十二生肖成仙时的神台。 我们北极宫,列分十二大弟子,供奉十二地支神仙。我虽然不是正式弟子,对于十二地支的传说,也是十分了解的。 每一任十二地支小神仙都有任职期限,便是六百年。换句话说,每六百年,人间就会产生新的一拨十二生肖动物,得道成仙。可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他们都会遇到最难的一关,那就是宿敌猫妖的终极考验。 说是考验,一旦失败,便会身死道消,彻底被扼杀。 回顾前情,不难猜出,那些追击你们的黑鱼,就是猫妖的化身。 今天我又听那黎孤鹜讲了他也被猫妖诅咒的事,我便起了疑心。你们十二地支选人,除了是在你们那个时辰内出生,还有一个共同的条件,那便是与此番事件,冥冥之中,自有因果注定。 且不说你们还没成仙,即便是成仙了,也没有权利擅自干涉凡人因果。 将这层关系,看成是数学题,就很好解答了。 已知,十二地支、十二男子和我之间,身上必然都有着相同的因果。 而未成仙的十二地支,身上最大的因果就是与猫妖的恩怨,也可以说是一种诅咒。 黎孤鹜,他身上与十二地支相同的因果,也是被猫妖诅咒。 再看我身上,最大的因果,是被某妖物诅咒,相关部分稍微一置换,就可以做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诅咒我的妖怪,也是猫妖!” 听到这里,绿衣小蛇仙望着白瑶姬的眼睛里,简直满是崇拜。 “恩公好厉害!” 白瑶姬无所谓般地耸了耸肩,“无他,九年义务教育常识尔。” 绿衣小蛇仙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急急问道:“那恩公是想直接去找猫妖报仇,不想再继续姻缘遇了?恩公万万不可呀,小仙们的报恩已然开启,若然半途而废,这份功德便永远也圆满不了。不用猫妖祸害,小仙们也再成不了真正的十二地支。” 说着,唯恐白瑶姬不肯答应,她又急急补充了一句,“且不说我们这些半妖,就是对恩公您,也无半点益处。在您没有察觉时,猫妖的诅咒只能为难您身边的人,可若您将矛头直接对准猫妖,很可能会引来更强烈的诅咒压制。” 白瑶姬微笑着摆摆手,“倒也没有那么极端。这世间,谁人不期盼有段美好的爱情,能遇到一个仙品的恋人?我也不会例外。 只是我寻恋人,第一看人品,第二看投缘,第三看潜力。只看巫闲与黎孤鹜,我便知道,他们的人品和潜力,有你们帮着筛选,定然都是没问题的。 那么也就剩下最后一个,投缘,谈得来,彼此能尊重和理解对方的喜好与坚持。 巫闲虽然三条都吻合,但各有苦衷,算是有缘无分。 至于你推荐的黎孤鹜,很可惜,跟我不投缘。我不喜欢被人以爱的名义,强硬控制。凡事都以他的意志为转移,邪魅狂狷的类型,不适合我。疯狂激烈的感情,我更不想要。 只是这一次,我想解决那名邪术老道,而跟他联手,则是最佳方法。 但是我素来知道你们十二小仙的行事方式,特别来提醒下你,千万不要像粉衣小猪仙那样,擅自做主,将我与黎孤鹜突然就撮合在一起。而且手段还那么狗血老套。” 说到这里,白瑶姬脸色冰寒,特别强调了一句,“尤其是开局石锅共浴那种!” 绿衣小蛇仙被白瑶姬冰冷的目光,摄得打了个哆嗦,捏着手帕,掩唇勉强笑道:“恩公放心,巳蛇绝不会像亥猪那般龌龊。且巳蛇也是名女子,深知女子感受,绝对不会去打恩公衣服的主意。” 白瑶姬点点头,“只要你不要再给我和黎孤鹜牵红线,就可。” 绿衣小蛇仙绞着手帕,终是不甘心,弱弱地又回了一句,“恩公,放心,小仙绝不将黎孤鹜强塞给您。只是,黎孤鹜那孩子,并不似表面上那般霸道。小仙不再撮合,也请您不要对他生出什么偏见。若然之后,他变成了恩公喜欢的样子,还请您多少给那孩子一个机会。” 白瑶姬略作沉吟,“我这个人,也很讨厌麻烦,如果黎孤鹜真能让我对他改观,是我的良人,我自然不会抵触。” 绿衣小蛇仙兴奋地站了起来,拍手说道:“如此,既能早早结束繁复的姻缘遇,又能在最快的时间帮恩公解除诅咒。之后再去寻猫妖复仇,胜算也会大上许多!” 白瑶姬脸色又沉了下来,“小蛇仙,记得你之前的话,不要再给我们牵红线。” 绿衣小蛇仙连连点头,“夜已经深了,恩公这几日遭了太多罪,快回军营里,与黎孤鹜会合吧。早早处理完琐事,恩公才能早早休息。” “好了,今夜就到这里,有机会再见。”白瑶姬说完,便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就要朝着黎孤鹜消失的方向奔去。 绿衣小蛇仙却化作了一支小小的萤火虫,瞬间飞在白瑶姬身前,“那邪术老道就在附近,小仙护送恩公回营。” 面对人家的一番好意,白瑶姬也没有多想,痛快答应,“有劳。” 不多时,一虫、一人、一马,便重新回到了黎字军军营阵前。 看着营帐门前巡逻的士兵,蛇仙萤火虫当仁不让地飞在前面,“夜深了,士兵们盘问起来,太啰嗦。恩公只管前去黎将军营帐,周围人等,都由巳蛇解决。” 白瑶姬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蛇仙萤火虫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便直直飞到前面。 所过之处,士兵们都被定住,再动弹不了分毫。 即便心有疑虑,但一时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白瑶姬也只好驱马上前。 进了军营,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黎孤鹜帐前,白瑶姬便翻身下了马。 不用她安排,那乌骓马儿便自顾自地去了,仿佛对于军营里的一切,都轻车熟路。 望着乌骓马远去的背影,白瑶姬不觉皱起了眉。 如果不是绿衣小蛇仙,她真要怀疑,摆在她面前的,将会是一场凶险又诡异的巨大阴谋。 就在这时,蛇仙萤火虫,又飞回她近前,来回晃动着,示意她走向前,“恩公,巳蛇就送您到这里了。” 言罢,那萤火虫便如流星般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白瑶姬望着灯火通明的营帐,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迈开步子,轻轻掀起门帘,走了进去。当她踏进营帐之后,却发现前方空无一物,半个人影都没有。 正当她困惑之际,脚下突然感到一阵冰凉,仿佛有什么冰冷的物体正在移动。 白瑶姬立刻向后跃出两步,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她竟忍不住地惊呼失声! 向来傲慢自大的黎孤鹜,此刻却趴伏在她脚下,铠甲与衣衫全然褪去,散落一地。 似乎是察觉到白瑶姬的到来,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扣住了她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