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嘉嘉段述南李长淮杨柳烟》 第1章 穿书九零 1990年，知了响个不停，烈日仿佛要将地面都烤熟了。 薄底的鞋子踩在地上都觉得烫脚。 段嘉嘉可顾不得这些，双手用力的摁着胃部，勾着身子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外面走去。火山文学 身上一件宽大的男式旧t恤挂在身上，后背都是汗湿的印子，一头长长短短狗啃一般的头发被汗湿得贴在脸上。 偏偏露出来的那张脸惨白得仿佛随时到在地上就会咽气了。 段嘉嘉大颗大颗的流着眼泪。 既因为胃里的痛，也为自己这糊里糊涂的穿书。 她只是临睡前看了一本小说，一睁眼看着周围明显八十年代风格的家具还没有回过神来，先是一股记忆涌进脑子里，然后就是胃里一阵绞痛。 毒辣的太阳晒在身上，可段嘉嘉还是觉得浑身发冷，冷汗不停地冒出来，一个不注意就流进了眼睛里，杀得眼睛生疼。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原身这个女主角的对照组应该就是死在这次食物中毒里。 原身死后，原身的父亲精神恍惚，开车的时候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家里的房子被后妈卖给了女主家。 而女主父亲翻新房子的时候在屋子里挖出了一匣子小黄鱼和一小袋宝石，这些小黄鱼和宝石也作为女主一家发家的第一桶金。 作为女主，她一定是善良的。 于是原身这个对照组最后一次出现在小说中，就是女主家挖出财宝后，由女主提议，让父母花了几百块钱给原身和原身父亲修了规格更好的墓碑。 段嘉嘉看着头顶的太阳，眼神开始迷离，愣生生看出了两个太阳。 她倒是想喊人，可浑身难受得根本发不出声音，家里也没个电话让她打急救。 偏偏现在是下午三点多，住在这片的大多都是厂里的工人，全都上班去了，段嘉嘉踉踉跄跄好不容易走到巷口，终于支撑不住摔在了地上。 “哎哟！这不是老段家的闺女吗？这是怎么了？” 路上冷不丁躺着一个人，把被临时请假回家的王秋莲吓了一跳。 看清楚是谁后，王秋莲赶忙把人扶起来，看清楚段嘉嘉的样子后，也被吓得起了一身白毛汗。 别是要死了吧！ 这浑身摸得冰凉冰凉的。 好在，王秋莲嗓门大，迅速叫来了附近的人，一群人火急火燎的把昏迷过去的段嘉嘉送去了两条街外的镇医院。 段嘉嘉最后一点意识也是躺在拉人的板车上消失的。 知道自己得救了，段嘉嘉强撑着的那口气一松，陷入一片黑暗中。 再醒来的时候，段嘉嘉鼻腔满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靠墙的床位旁是浅绿色的墙裙，上面还有不知道是哪个病患在墙上写的字和乱画的小人。 回忆起先前的事情，段嘉嘉只觉得松了口气。 她怕死了。 要知道，小说里原身就是死在今天。 她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穿书了，要是不能穿回去，不能改变原身的命运，她就真的死了。 一旁的王秋莲瞧见段嘉嘉醒过来，也松了口气。 关心的话还没说就开始抱怨：“你妈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你爸跑长途也没回来。你要是出事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爸交代。” 王秋莲和段家住对门。 他们那儿都是几十年前的老平房，几家人一个院子。 段家什么情况他们也知道一点。 看着段嘉嘉那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想想这孩子之前一头黑亮的大辫子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羡慕，结果被那黑心的后妈剪成了这样。 好好的小姑娘现在看着跟个小流浪似的。 “你好点没？”内心感叹完，王秋莲这才想起来关心一下段嘉嘉的情况：“还难不难受？医生说你这是食物中毒，你怎么会食物中毒呢？你妈呢？” 段嘉嘉现在胃里不难受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回忆着原主的记忆，段嘉嘉眼中闪过愤恨，用扎着针的手拉住王秋莲，一字一句道：“王阿姨，我要报警，秦芬要害我。” 王秋莲原地震惊，但还是按照段嘉嘉说的，快步走向最近的公安局。 段嘉嘉看着王秋莲的背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开始回忆小说剧情和原身的记忆。 小说是个团宠文，同样生活在一个院子里的女主福宝生下来就是团宠。 父母恩爱，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全都稀罕她稀罕的不得了。 从小到大在院子里也备受欢迎。 别说院里的其他小孩，就是院子里养的那只大公鸡都在福宝生下之后克制住生理本能不打鸣了。 生怕吵醒了福宝睡觉。 相应的，原身就是福宝的对照组。不仅原身是福宝的对照组，原身的亲爹都是福宝爸爸的对照组。 原身也叫段嘉嘉。亲爹段述南是个弃婴，被红山大队的老光棍捡到，带在身边养大到十岁，老光棍年纪大身体不好，冬天得了一场重感冒没扛过来走了。 相应的，福宝爹是大队长的小儿子，从小就活泼机灵，念完高中就在大队当了记分员，俨然是做下一任大队长培养。 福宝爹长得非常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国字脸，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看起来就正气凛然。 对照组段述南也好看，但因为从小吃不饱，瘦得像个竹竿。虽然往山里钻，却天生的白皮，唇红齿白的小白脸样。 福宝爹被村花、知青、社员追着跑的时候，段述南却被嫌弃是小白脸，只有脸蛋没有家底，压根就没人看得上。 后来，福宝爹靠着自己那个大队长父亲的关系，提前一步得知了城里招工的消息，考上本地的机械厂，成为了一名工人。还在第二年给厂里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帮助厂里减少损失，因此分配了一套房子。 原以为两人就此分开，结果段述南进城路上意外救下差点被混混欺负的原身母亲，两人就此结识。结婚后，还接下了岳父在运输队的工作。 段述南和福宝爹便在一个大杂院里重逢了！ 原身和福宝是同一年出生，那边喜气洋洋说满月酒怎么办，原身被亲爹抱着办葬礼。 福宝被全家宠着，原身则因为段述南工作的关系，只能东家住一会儿，西家住一会儿。 高考恢复后，福宝爹带着知青妻子一同考上了本市的一所大学，让老娘来城里带福宝，福宝周边大杂院最被羡慕的小孩，因为有一对大学生父母。 而段述南也在这一年，经由周围人连续不断地劝解下，点头答应相亲，找了年纪差不多的寡妇秦芬。 段述南对秦芬没什么感情，但出手很大方，也是希望秦芬哪怕是看在钱的份上也能够对原身好一点。 可段述南不知道，财帛动人心。 段述南没有父母，岳父岳母也在原身出生之前就去世了，原身母亲之所以难产也同父母先后去世，孕期悲伤过度有关。 秦芬早就看不上段述南给的仨瓜俩枣，转而盯上了这套被记在了原身名下的房子。 第2章 打脸继母 段嘉嘉躺在床上，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对倒霉的父女。 秦芬并不知道房本写的是段嘉嘉的名字，在她看来，除掉段嘉嘉，再以后找机会除掉段述南。 一个跑长途的司机在这个年头出事，并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 小说后期，秦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了福宝一家在屋子底下挖出宝贝的事情，上门要求福宝爹把宝贝还给她。 那个时候福宝爹已经是市里的首富，怎么可能被秦芬威胁？ 与秦芬交手的时候意外得知秦芬故意弄了一桌全毒宴害死了段嘉嘉，又伙同奸夫在车上做手脚，让段述南出了车祸。 因为车子直接翻下了山，爆炸烧得只剩下个车架子，也就没有人知道段述南的车祸除了跟他当时精神恍惚有关系之外，还有人为因素。 段嘉嘉还在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 在安静的医院里，突然传来一道凄厉的哭声：“我的女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秦芬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可以回去了，谁知道就听见家附近的人说起段嘉嘉被送到医院的事情。 那几个人绘声绘色的形容着段嘉嘉当时的情况，什么出气多进气少，怕是活不成了。 秦芬得到消息后，一边兴奋的往医院走，一边又怪那些街坊邻居多事。 段嘉嘉一个女孩子还送什么医院？ 平白让她多出一笔钱。 但一想到老贾说的卖房，秦芬又激动得浑身颤抖。 段述南那个没用的男人，一心就念着死了的老婆。她当年嫁给段述南的时候虽说是个寡妇，可她跟前头那个结婚也就半年，一脚从山上摔下来死了。 她那个时候也是如花似玉，原以为能过上好日子。 谁知道段述南那就是个银样镴枪头，看着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不是给得钱多，秦芬压根就待不下去。 带着激动的心情，秦芬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看过去。 走到最后一个病房，大致确定段嘉嘉应该就在这里，秦芬哭喊出声，要是不知道的肯定都以为这是个可怜的妈妈。 秦芬擦着一点眼泪都没有的眼睛，口中哭喊：“我的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啊！” “在呢！”段嘉嘉单手撑着身体，勉强的坐起来，望着跑进来的秦芬挑了挑眉：“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段嘉嘉冷眼瞧着这个女人，讥讽道：“妈妈？” 秦芬没想到段嘉嘉居然还活得好好的！ 表情扭曲了一下，但注意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连忙强行扯出一张笑脸：“你没事？没事就太好了！” 秦芬就没有把段嘉嘉放在眼里，她可是看着段嘉嘉长大的，这就是个能让人随意揉搓的面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再说，这件事她做得隐秘。 看段嘉嘉这个样子，家里的东西应该还没有被收拾，待会儿她就回去把那些菜都倒了，到时候就说是段嘉嘉自己做饭没有把菜炒熟。 想到这里，秦芬不免有些烦躁。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居然让段嘉嘉逃过去了！ 下次也要隔一段时间才能动手，否则就要被人怀疑了。 秦芬敛下思绪，做出慈母的模样，坐在一旁低头抹泪：“你说你，都跟你说了做饭多翻炒几下，这次幸亏是有人提前下班发现了。你要真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跟你爸交代！” 秦芬用力揉着眼睛，还真让她揉出了眼泪，捂着胸口悲伤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叫我一声妈，你真是吓死我了！你要是出了事，这不是在我心口上剜肉嘛！” 说完秦芬捶了胸口几下。 病房里另外的几个病人纷纷侧目。 他们也觉得奇怪。 刚才还听见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女孩说什么报警之类的话，现在过来的这个当妈的看起来也没问题啊！ 当下，隔壁床的一个老头就说了：“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你妈都哭成这样了，也不劝一劝。现在的孩子呀，都没有我们那个年代淳朴孝顺了。” 老头摇着头，失望的看着段嘉嘉，好像段嘉嘉有天大的错一般。 段嘉嘉本来还靠在床头看戏，突然就被说教了。 第3章 女主福宝 秦芬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个段嘉嘉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留下来，至少得先回去把家里那些剩菜处理了。 先前以为段嘉嘉必死无疑，又怕自己没有演好会被人怀疑，也就来不及回去把那些剩菜都处理掉。 秦芬转身就要走，结果一回头就看见王秋莲站在门口，身后还有两个大盖帽的公安。 “段嘉嘉，我是你妈！”秦芬大喊，保养得宜的脸在此刻都因为惊惧而扭曲起来。 “后妈。”段嘉嘉扭头就对门口的公安说：“你好，我要报警。我怀疑秦芬趁着我爸外出，对我下毒，想要我的命。” 跟着王秋莲过来的两名公安并没有不当回事。 这都涉嫌投毒谋害了，谁家家庭矛盾也没有到这个地步。 他们来找段嘉嘉之前就让王秋莲带着他们去找了医生。 段嘉嘉当时的情况确实很危险，能够醒这么快，医生也很意外，但叮嘱王秋莲一定要让段嘉嘉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离开。 从医生那里出来，两名公安原本端正的态度更加了几分谨慎。 秦芬根本不给那两名公安说话的机会，提着包就要跑。 两名公安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 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而是上前提醒秦芬：“你现在是嫌疑人，必须配合我们工作。我们刚才也去找了医生，医生仔细跟我们说了小段同志的身体情况，现在事情比较严重，我建议你留下配合调查。” 公安态度强势，加上那身橄榄绿的服装，秦芬眼神躲闪，却说不出一个“不”字。 看到秦芬这个态度，在场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刚才帮着秦芬教训段嘉嘉的老大爷闹了个没脸，直接躺下，侧着身背对段嘉嘉。 “这是我家的钥匙。桌上还有秦芬给我做的午饭，都是没有熟的食物。一盘没有熟还能说是意外，就三盘菜，两盘没熟，一盘是发芽的土豆。这如果都能是意外的话，那还真是够凑巧的。”段嘉嘉口齿伶俐，直接把家里的情况跟公安说了：“我爸对秦芬很好，如果不是差点死了，我也没有想过秦芬会对我有害心。” 段嘉嘉脸色还难看着，加上那身衣服和狗啃一样的头发，愈发显得可怜。 旁边的王秋莲也描述起自己发现段嘉嘉的时候她的模样，顺带说了一点平时秦芬对段嘉嘉的态度。 平时的话，秦芬说不上有多坏。 在不少人看来，一个后妈能不动手打骂就算不错了，段嘉嘉就是自己性格不好，全然不会想到大人对孩子潜移默化的影响有多大。 王秋莲说得很中肯，没有过于贬低秦芬，但也没有美化秦芬的行为。 “你的监护人现在不在，这件事我们会想办法联系到你父亲，把事情跟他说清楚。后续我们也会调查具体情况，你先在医院好好养病，有任何进展和疑问我们都会来医院。”负责做笔录的公安合上带来的笔记本，态度负责。 段嘉嘉道谢后，王秋莲负责送留下做笔录的公安离开。 注意到周围好奇的视线，段嘉嘉稍稍抬起扎针的手，躺回了床上。 她现在是真的累了。 从确定自己穿书到现在看着公安把秦芬带走，段嘉嘉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 虽说是主角的对照组，但主角一家对自己并没有威胁。 相反，利欲熏心的秦芬才是那个最值得提防的人。 至于秦芬的奸夫，段嘉嘉不认为那个男人敢为了秦芬跑到医院来对自己做什么。 等他收到了消息，估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秦芬撇开关系。 毕竟，在原书后期秦芬再出场的时候，她那时的情况可不怎么好，而且还是孤身一个人。 都不需要书里详细描写，就能猜到秦芬在卖了段家的房子之后与那个奸夫在一起的结局是什么。 病房里的八卦跟她没关系，她现在就想睡觉。 太累了。 浑身疲惫。 而且，她也要好好想一想，自己既然穿书，那么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 段嘉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来照顾她的人换成了街道办事处的王大妈，王大妈和王秋莲还是母女关系。 只是王大妈身边却还站着一家三口。 离段嘉嘉最近的是一个面容白皙，脸颊微圆，模样十分讨喜的女孩。 女孩注意到段嘉嘉睁开眼，连忙拉着身边的妈妈说：“妈，段嘉嘉醒了。” 原本还在旁边说话的几人顿时看过来，王大妈更是直接上前轻声问：“醒了？要不要喝点水？饿不饿？” 看着段嘉嘉现在的模样，王大妈忍不住低声骂道：“秦芬真是不做人，还把你头发弄成了这样。这都八月份了，你下个月就要开学，这模样怎么好去学校？” 这长长短短的，怕不是要剪个假小子头才能收拾齐整。 女孩也露出同情之色，说：“我之前还羡慕段嘉嘉的头发漂亮呢。可惜了。” 段嘉嘉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幸亏她不是原主。否则听到这话估计心里得难过死。 “福宝！”旁边的女人轻轻扯了女孩一下，不赞同的皱眉。 这一声，直接把段嘉嘉的注意拉了过去。 她刚醒，脑袋还有些懵。 现在反应过来才注意到，站在自己床边的一家三口不就是主角一家嘛！ 福宝爹的国字脸在这一刻显得格外靠谱：“我去找医生来看看，” 然后又对段嘉嘉说：“昨天公安来了之后我们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已经找了运输队的张队长，他会想办法联系你爸。至于秦芬那边，你要是决定不松口的话，我们也会转告公安那边。” 段嘉嘉还在打量福宝这个女主角，听见福宝爹的话，稍稍点头：“恩，谢谢国庆叔。” “没事儿。”福宝爹摆摆手，他和段述南毕竟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两家又恰巧住对门。 这些年来段述南带着孩子多不容易，他也都看在眼里。 原以为秦芬是个好的，没想到居然还想要了段嘉嘉的命。 听着就觉得吓人。 “秦阿姨万一不是故意的呢？”福宝在旁边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来。 第4章 主角一家 这话说得在场的人都一时无语。 段嘉嘉更是瞪大了眼睛，她知道原书对女主的描写经常提到善良。 别人对女主的评价也经常说起善良。 但段嘉嘉怎么也想到，女主福宝竟然是这么个善良法！ “你和秦芬关系很好？”段嘉嘉问。 要放在平时，段嘉嘉这个态度，福宝爹和福宝妈肯定不乐意了。 福宝可是他们家的心头肉。 谁也不能对福宝态度不好。 可面对段嘉嘉那张还满是病色的脸，以及清冷的目光，这两个大人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秦芬可是想要人命啊！ 一旦公安找到确切的证据，秦芬就是杀人犯。 “嘉嘉说得这是什么话！”福宝妈把女儿往身边一带，干笑着解释：“福宝也没这么意思，毕竟秦芬照顾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话说得旁边的王大妈都露出不赞同的目光。 秦芬刚和段述南结婚的时候的确对段嘉嘉不错。 维持了一年后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突然对段嘉嘉的态度就不好了。 段述南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仿佛看不见。 他们大杂院里，不说福宝，便是其他家的孩子，穿得整整齐齐的时候，段嘉嘉捡着她爸的衣服穿。 还是秦芬被人说嘴了几句，知道不能做得太难看，借口自己没有生养过，不知道照顾小孩，这才带着段嘉嘉去买了衣服。 段嘉嘉就更不会惯着福宝妈了。她上辈子那也是被父母当成宝贝宠过的，谁还没点脾气了？ “是吗？”段嘉嘉躺在床上板着脸的样子还有几分唬人的架势，她说：“是拿着我爸给的生活费，但是成天让我捡别人旧衣服穿的苦劳。还是特地做一桌子能中毒的菜给我的苦劳？” 段嘉嘉这话，不仅把秦芬的脸拉地上踩了几脚，连带着福宝妈也没饶过。 福宝妈内心气得冒火，面上却还要露出和蔼的模样。 自从生了福宝后，她做什么都顺风顺水，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讽刺过。 冷不丁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这样讥讽，福宝妈只觉得脸上涨热得厉害。 第5章 一模一样 那一家三口打得什么主意，段嘉嘉暂时没心情，也没那个精力去管。 之后的几天里，她都在医院昏昏沉沉的休息。 秦芬是下了死手针对段嘉嘉，能够捡回一条命是段嘉嘉走运。 但这几天里她也没有闲着。 梳理了原身的记忆和自己对这个时代所有的了解后，段嘉嘉还猛地想起，原身九月份就要去上高中了。 虽然原身是个不爱说话，在秦芬常年打压下还很自卑的小孩，但学习成绩很不错。 考进了镇上最好的高中，还是重点班。 随着高考恢复，社会对读书这件事也越来越重视。 镇上最好的高中升学率放在全市还能排上前十，在县里都是被挂上了重点高中的牌子。 想到这里，段嘉嘉咬着牙在内心又骂了秦芬几句。 真是不做人啊！ 人家小姑娘招她惹她了！连着三盘菜，就是要人家的命！ 段嘉嘉上辈子大学毕业后就进了杂志社工作，当了一段时间杂志社的编辑，后来受不了那家杂志社总编在风格上左变右变，趁着杂志社彻底倒闭之前她就先跑了。 借着之前的工作经验和大学时期的爱好，段嘉嘉从兼职作者转为全职作者。 全职那几年没卖过大版权，倒是跟着打包卖了几个小版权，穿书之前在自己首付装修好的房子里住下了才半年。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入眼都是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的风格，段嘉嘉内心流着面条泪，她可太想自己的小窝了。 既来之则安之。 书肯定是要读的。 按照原身的年纪，大学毕业怕是轮不上就业分配，但是九十年代的机遇也很多。 让她就这么每天读书，段嘉嘉是坐不住的。 她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至于秦芬，段嘉嘉一点都不担心她会跑了。 事实那么清楚，九十年代的公安局侦查手段并不弱，这也不是什么复杂的大案。 摸排人际关系就能顺藤摸瓜的找到秦芬的奸夫，对方即便重情重义不会说出秦芬想要害人的打算，只要她这个苦主不松口，秦芬就有害人的嫌疑。 段嘉嘉敛着眼眸，麻烦的是原身的父亲段述南的选择。火山文学 她现在毕竟没有成年，如果段述南对秦芬有感情，选择放过她，那还真是有点麻烦。 段嘉嘉上辈子很小就没了父母，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但这两位老人家大概是因为晚年丧子的缘故，对待段嘉嘉控制欲极强。 从小到大别的事情就不说了，只她辞职这件事情，在家里仿佛是十级地震一般，让段嘉嘉过年过节回家都要提前至少半个月做心理准备。 越是团圆的日子，她就越想她爸。 至少，她爸在的时候，日子还不是那样的。 这么想着，段嘉嘉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耳边隐隐有人说话。 “这事儿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也怪我们这些人，当初催着你再找一个。就不该催你，慢慢找又怎么会找上秦芬这样的人！水性杨花，还那么狠毒。” 段嘉嘉听出来，这是王大妈的声音。 听这话的意思，是知道秦芬在外面有奸夫的意思了？ 她就说，即便是九十年代，我国刑侦能力还是很强的！ 段嘉嘉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床的另外一侧传来一道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我也有做错的地方。”男人的嗓音低沉，但明显听得出来他的情绪不佳“作为丈夫，我并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她想去找别人也是正常。我只是不能接受秦芬对嘉嘉动手。” 段述南说这话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他难以想象女儿如果出了意外，那日子会是什么样。 路上收到消息后，段述南跟同事两个人轮着班日夜兼程的赶回来，行李都没有收拾就赶来了医院。 只有见到嘉嘉还好好的，段述南才能放心。 “你这话说得！”王大妈倒是不怎么赞同，只说“她要是真觉得跟你过不下去，离婚好了！她嫁给你之后就没出去工作过，咱们街道那么多人家，除了福宝妈日子滋润之外，她就是第二滋润的了。舍不得钱，又收不住歪心思，跟你有什么关系！” “算了。”段述南看着女儿瘦了一圈的模样，眼眶红了又红，握着段嘉嘉的手不放“她害嘉嘉的事情我肯定是要追究下去的。至于那个贾贵，我懒得管。” 段述南当初不是没有考虑过找个保姆，但同院的福宝家在那段时间才出了请的保姆不好好带孩子的事。 福宝爸妈还是只要保姆照顾个白天，中午和晚上下班都会回家。 就这样福宝都受了委屈。 段述南不敢想自己一个跑长途的十天半月不回家，自己女儿要是碰到个坏保姆会是什么结果。 结婚之前他就跟秦芬说清楚了，他再婚完全是为了孩子，根本不考虑再生一个。 当时说得很清楚，秦芬也答应了。 谁曾想…… “你心里有数就好。”王大妈叹着气，谁能想到秦芬平时看着不靠谱，竟然还是个那么狠毒的人呢！ 既然段述南回来了，王大妈便起身准备离开，离开之前把这几天医生的嘱咐和段嘉嘉身体具体情况一一告诉段述南，也是让他心里有数。 躺在床上的段嘉嘉藏在薄被下的手死死攥住。 她是在做梦吗？ 为什么听见了爸爸的声音？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段嘉嘉悄悄睁开眼睛，瞥见了段述南的侧脸。 只这一眼，段嘉嘉就绷不住了。 她之前以为只是巧合。 原身叫段嘉嘉，跟她同名。 原身的父亲也跟她爸同名。 可现在，段述南的模样分明的和她爸一模一样。 只是和她记忆里爸爸的模样相比要老一点。 段嘉嘉吸着鼻子，侧过脸，不让人看见她哭的样子。 一个念头在段嘉嘉的脑海里浮起 她真的只是穿书吗？ 第6章 爸爸错了 段嘉嘉看他那个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擦擦吧。” 把旁边柜子上的卷纸递给段述南，她说“这跟我们都没有关系。秦芬坏，不是我们造成的，是她自己本来就坏。干嘛要因为别人做了坏事，就让自己心理不舒服？我有点饿了。” 喝粥的时候，段嘉嘉问起了秦芬现在的情况。 段述南没有隐瞒“现在还是有投毒嫌疑，只是秦芬一直都不承认。公安那边已经从秦芬的……朋友那里得知蘑菇和发芽的土豆都是从哪里来的。经常跟秦芬打牌的牌友也说，听秦芬说过你很多不好的话，她还在麻将馆欠了一笔钱。这些都是我在路上收到的消息。刚刚王大妈跟我说，公安那边查到了秦芬最近还有问过谁要不要买房子。” 其实这几条线索就已经很明确了。 秦芬有害人的意图，也有动机。 段述南没说的是，秦芬的奸夫胆子很小，被带去了公安局做笔录的时候就吓得什么都说了，包括秦芬后面还打算对段述南动手的计划。 段嘉嘉大口大口的喝白粥。 医院食堂熬的白粥又软又黏，配上医院自己腌的萝卜干，喝粥的时候还能咬到萝卜干，咯吱咯吱的在唇齿间蔓延开甜辣的味道。 “那她是不是要被判刑？”段嘉嘉比较关心这一点。 段述南点头“我们不松口，她跑不掉。” 段述南一直都将秦芬看做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室友，他给钱，对方照顾段嘉嘉。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段述南提起秦芬也非常淡定，仿佛那不是自己法律意义上的妻子，就是个普通人。 “你好好休息，这些事情都交给我。你放心，你爸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段述南承诺的同时，又给段嘉嘉添了一点萝卜干“嘉嘉，你说爸转岗怎么样？” 段述南一直都有这样的念头。 只是司机赚得多，段述南还是想要给女儿更好更优渥的生活，一直没舍得。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段述南觉得什么也比不上女儿的安全重要。 “转岗？”段嘉嘉捧着碗，有些意外。 她还没有分清楚自己这到底是穿书，还是来了一个平行时空。 一个有爸爸的时空。 但无论是原身的记忆，还是她记忆里的爸爸，对开车都有着非常大的兴趣。 不夸张的说，段嘉嘉觉得在她爸心里，她妈妈第一，她第二，车就是第三。火山文学 现在段述南说要转岗？ 见女儿诧异的眼神，段述南心里更难受了，他这些年浑浑噩噩到底是在做什么？ 段述南说“恩。你也知道，这几年厂子都不景气，运输队能够接到的单子也越来越少了。其实要不了那么多司机和车，领导都在劝司机转岗。我主动去提的话，还能选个好点的部门。” 段述南的话让段嘉嘉猛地想起。 不光是转岗吧。 无论是书中情节，还是段嘉嘉对这个年代的一些了解。 九十年代下岗浪潮席卷各地，转型成功的工厂和单位倒是不必担心，但那些转型失败的，都被拍在了开放的经济浪潮下。 大量的工人被迫下岗。 主角一家就是因为这个缘故选择下海经商。 女主角福宝的爸爸段国庆便是因此走上了百货大王的商业之路。 “您舍得？不开车？”段嘉嘉问。 段述南犹豫片刻，但很快耸耸肩，无所谓的说“这有什么舍不得？开车而已，开了这么多年都开腻了。” 这话也就骗骗那些不了解段述南的人。 段嘉嘉都能从他脸上看出挣扎。 “先等我出院吧，这事儿也不着急。就咱们家现在的情况，运输队也不至于这么快给您安排工作。”段嘉嘉自己的情况还没有捋顺，就没有给段述南瞎出主意。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秦芬的后续结果。 段述南没想那么多，只点点头，又给段嘉嘉的碗里放了一点萝卜干。 因为公安从贾贵那里问出的内容，现在运输队都在检查车子。 段述南才下车，他们那辆货车就被拖去做检查了，不把车子的隐患排除，运输队是不敢再出车了。 第7章 提出离婚 段嘉嘉在医院直接住了小半个月，再出院的时候那头狗啃似的头发看起来倒是没有那么怪了。 出院那天，段述南骑着家里的自行车，前头挂着段嘉嘉住院这几天的换洗衣服和吃饭用的搪瓷把缸，后面坐着段嘉嘉。父女俩就这么慢悠悠的回家。 在医院相处的这些天，段嘉嘉虽然还没有完全弄懂自己到底是穿书还是平行时空，但已经能够适应跟段述南的相处了。 段述南不仅名字和长相跟段嘉嘉记忆中的爸爸完全一致，两个人就连做事风格和吃东西的习惯都是一模一样。 段嘉嘉还在段述南的钱包里看到了他和原身母亲的合照。 名字不同，但长相也跟段嘉嘉上辈子的妈妈是一样的。 这样的发现让段嘉嘉心里隐隐欢喜的同时，又添了一抹失落。 她想，这个书中世界说不定就是另外一个平行时空。 而且，根据原身的记忆和这几天相处的对比，段嘉嘉发现原身记忆中的段述南和她相处的这个段述南差距很大。 就连段述南自己提起从前，也是一脸的神色恍惚，想不通他那些年怎么会那么荒唐？ 段嘉嘉猜测，这大概是“剧情”的力量。 剧情需要段家父女做福宝一家的对照组。 所以段述南从一个爱妻子爱女儿，性格中还带着点狠劲儿的人。突然变得落寞消沉，对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漠不关心了似的。 意识到这一点，段嘉嘉本来就对福宝一家的印象不怎么样，现在就更不行了。 去他丫的对照组。 这个对照组谁爱当谁当，反正她是不乐意。 路上，段述南犹豫再三，还是把自己做的事情跟段嘉嘉说了。 这几天相处下来，段述南愈发后悔。 在他忽略的那些时光里，女儿已经从当初那个在襁褓里哭嚎的孩子，长成了一个心中有成算，而且还很有头脑的大姑娘。 “我已经提出了离婚。” 听见这话，段嘉嘉并不意外。 段述南继续说“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接下来只要在家好好休息。现在都八月中了，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你养好身体再去学校。” 段嘉嘉点头答应。 说着话，父女俩也快到家了。 他们住的地方位置低矮，需要从外面的主干道旁下一个与地面呈五十度角的石阶，石阶中间还有一层看起来更新一点的窄坡，明显是方便推自行车上下使用。 石阶下面半米的位置就是大杂院的大门。 沿途这样的大杂院有七八户，平日里生活没什么问题，遇到汛期就需要再门前提前挖出排水的沟渠，防止雨水倒灌进大杂院。 听从前的老人说，这一片曾经都是一整套的大宅院，是建国前一个大地主的房子。 那个地主家传了好几代，一代代人往外建。 后来战乱，地主卖了家里的地和房子，连祖坟都不要了，带着家里的人就去了国外避乱。 再后来，这边的房子来来回回转手了几道，中间还拆分了卖，渐渐就没了从前的模样。如今大杂院的大门都是另外建的，从前这个地方靠着山坡，根本没有出入口。 等到建国后，房子跟旁边一大片区域都划分建厂，分别是机械厂、灯泡厂、食品厂和本地一直都有的林场，最后合称为“南郊林场”。 考虑到这边有一个林场和三个工厂，政府规划的时候又给配置了医院、集中的运输队和一些生活设施。 这个大杂院没有分什么前后院，中间一条大概长三米宽两米的过道，左右两边各有一户人家，门口的屋檐下放着蜂窝煤，用木板或者几个工厂的编织袋拆开盖上，防止潮湿。 门口摆着小竹椅，边上还有一两个大花盆和隔开的化学塑料桶，里面装满了土，种着小葱大蒜这类小东西。 旁边的窗下都挂着一根绳子，绳子用来晒衣服。 这年头虽然对男女关系还很保守，但内衣内裤什么的却能够大咧咧挂在外面。 父女俩回来的时间恰好刚过了饭点，院子里的人都坐在外面的荫处乘凉。 段嘉嘉跟在段述南身后，院子里的邻居看见段家父女都打着招呼，还关心的问起段嘉嘉现在的身体情况。 那天公安上门来的架势太吓人了。 尤其是知道秦芬做的事情后，大杂院里的人都一阵后怕。 秦芬这是把坏心思打在了段嘉嘉身上的，万一她哪天把坏心思放在了他们身上呢？ 他们能有段嘉嘉的好运气，爬出去后第一时间被王秋莲发现，送去了医院？ 谁也不敢保证。 因此后来公安上门来做笔录，从前还觉得秦芬对待段嘉嘉明面上过得去的这些邻居都纷纷带了点情绪。 他们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从前觉得没问题的事情，现在都觉得有问题了。 这样下来，就给秦芬塑造出了一个好吃懒做，为人霸道，明明拿了段述南不少的生活费，却一直都苛待段嘉嘉的形象。 “嘉嘉这脸瘦得！真是造孽！” “从前都没有看出来秦芬这么坏。” “老段，你放心，我们都把事情跟公安说了。” “对！有什么要帮忙的使唤一声就是了。” 毕竟是在一起住了十几年的邻居，大家都释放出对待段家父女的善意。 这处大杂院住了五户人家，两边各两户，还有一户最小的正对着大门方向。 段家位置在左边第二户，段述南把自行车靠墙放在门口的抱厦里，靠墙摆着俩小竹椅。 段家的面积最大，房子是段嘉嘉的外公年轻时候买下来的，也是大杂院里的独一户。 另外四家，包括福宝一家，都是因为厂里分配到的房子，每个月还要给厂里交一块钱的租金。 这个一块钱也只是摆在明面上过一道手续，住房是涵盖在了员工福利里。 收上去的一块全走了一道手续就会随着员工福利再发下来。 也是因为早些年这南郊林场的经济效益一直都很好，厂里有钱，当然也舍得给员工福利。 这个模式一实施就是二十多年。 段嘉嘉记得原书中写过，再过两年厂里效益都快维持不住日常开销，这个福利被撤销后，提供给员工的房租都按照工龄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提升。 也是因为这件事，加快了福宝一家下海做生意的步伐。 这处大杂院显然是没有什么增值价值的，就算是等拆迁，那也够等了。 主角光环下，福宝一家把房子卖了，搬进了镇上的楼房。 从原身家里挖出来的宝贝，也成了福宝一家下海创业的第一桶金。 父女俩锁好车正要进门，后面就传来纱窗门吱嘎推开的声音。 福宝一家站在家门口，看起来似乎是要出门。 时隔几天再见到段嘉嘉，福宝的脸上还是难以自持的露出不满的神色。 第8章 都是对照 “出去啊？”段述南跟那一家子打招呼。 在医院的时候他就从王大妈那里听说了这一家三口之前跟段嘉嘉有矛盾的话。 尽管王大妈美化了不少，段述南还是听出了些猫腻。 不过是仗着自己不在，又借口福宝年纪小，愣是让嘉嘉吃了个哑巴亏。 段嘉嘉没提这件事，单纯的就是瞧不上福宝这一家圣母又小心眼的样子。加上她后来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到底是穿书还是平行时空的想法上，那天发生的事情早就被她丢到脑后了。 但段述南不这么想。 他就是认为女儿受了委屈，之所以不说还是因为自己先前的态度，让女儿不敢依靠自己这个当父亲的。 两股情绪碰撞下，段述南一边自责一边对福宝一家不满。 福宝爸没想到会这么凑巧，他们一家出门，正好段家父女回来。 打量着眼前的段述南，福宝爸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当初在还叫红山大队的红山村时，段述南就因为长得漂亮经常跟自己相提并论。 福宝爸一直都觉得这种相提并论是在侮辱他。 他爹是大队长，段述南却是个弃婴。 他从小受宠，几个哥哥都不如他在爹面前得脸，家里有什么好的都会先给他吃一口。 段述南却是被老光棍收养，十岁出头老光棍就死了。从此就成天像个野孩子，不是进山就是下河。 他一路上学到高中毕业，是当时大队上少有的高中毕业生。 段述南却只跟着老光棍学了几个字，还跟二流子混在一起，不学无术。 之后他们的差距就更大了。 可福宝爸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大学毕业到了单位分了房子，带着妻女高高兴兴搬到镇上，对门邻居却是他从来都瞧不上的段述南。 段述南那个时候还已经在运输队混得风生水起。 福宝爸一直都很骄傲的漂亮有文化的知青妻子，在段述南妻子薛卉的对比下好像也没赢多少。 当时那种被羞辱，还有被追上的紧迫感，让福宝爸挫败了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薛卉难产死亡，段述南意志消沉，这种感觉才慢慢消退。 现在看着段家又是投毒，又是离婚，段嘉嘉还被折腾得面黄肌瘦，头发乱糟糟跟个假小子似的模样。福宝爸再看看身边的娇妻爱女，觉得大夏天都不热了，仿佛喝了几大口冰汽水似的舒爽。 段嘉嘉情绪敏锐，注意到福宝爸眼中一闪而过的窃喜，顿时皱起眉来。 福宝爸还准备说几句安慰的话，对面的段述南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直接说“我们先进去了，家里好些天没人，都是灰，得花时间收拾。你们慢走。” 这话说得福宝爸只能点点头，也不好追到人家家门口去。 离开前假惺惺的说了句“大家都是邻居，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说。” 段述南点点头，看也不看，直接领着女儿进了家门。 屋子里也没有段述南说的脏乱。 原身记忆里，段述南其实有点洁癖，这点跟她记忆中的爸爸一模一样。 段家是个两室一厅，整个房子是呈长方形，依次是客厅、两间卧室、厕所和厨房。 从客厅到厨房，就要走过一条长长的走道，只有打开卧室的门，走道才能亮堂一点，否则就是一片阴暗。 最后面的厨房很大，所以饭桌也摆在了那里。 厨房开了个后门，门后是与隔壁相连，只有两米宽的过道，底下是一条水渠，厨房排水和洗衣服都是在这里进行。 “嘉嘉，你先去房间休息，我去外面菜市场买菜。”段述南三两下就把带回来的行李收拾好，该洗的衣服浸泡在水盆里，搪瓷把缸放在厨房的碗柜。 段嘉嘉应声，走到第二个卧室门前。 说来也奇怪。 原身和她的性格截然不同，但生活习惯却是一模一样。 眼前这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卧室，每一处都特别合段嘉嘉的心意。 就连桌上放着的两盘磁带也都是段嘉嘉从前喜欢听的歌手。 只是到她那个年代，这位歌手的歌都被称为“老歌”，现在还是正流行的时候。 段嘉嘉坐在桌前，卧室不大，旁边一张单人床靠墙放，书桌靠着床，桌前就是窗户。 桌上放着原身的课本和杂志，还有一本包了封皮的小说。 衣柜被放在床尾，墙上还贴了一张明星海报。 段嘉嘉摸着那本小说，里面的内容竟然是一本武侠小说。 并非是段嘉嘉所了解的“金古梁黄”，而是一个从未看过的名字。 看了几页，段嘉嘉还真看入迷了。 动作自然的从椅子上起身，转身到床上躺着。 这一系列动作，段嘉嘉眼睛都没有移开过小说，好像已经做过千万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梦里，段嘉嘉感觉自己好像被装在了一个什么容器里。 看着原身从呱呱坠地到慢慢长大，起初尽管是跟着段述南过了两年今天东家住，明天西家住的日子，但那个时候段嘉嘉能明显感觉到原身是开心的。 见到段述南的时候更开心。 可突然的一天，原身像是被什么力量控制了一般，原本天真活泼的小孩，变得沉默寡言。 几天后，就开始有人来劝段述南再找一个，理由就是没有妈的孩子难怪不爱说话。 段嘉嘉看着段述南挣扎，最后眼底满是抗剧，一开口却是答应。 那次后，段嘉嘉不仅看见段述南愈发沉默，也能感受到原身渐渐低沉的情绪。 他们像是提线木偶，根本没有自己的思想，只有在遇见福宝一家的时候，他们两个才会说话，其他时候都沉默着。 原身一个小孩，这么不爱说话也不怎么惹人注意。但段述南却不同了，原本在运输队颇有威望，不出意外早就该当上运输队队长，却因为突然落寞没了上进心，就这么蹉跎着。 好在开车修车也是一门技术活，段述南只是不再像从前那样拼搏，心思只能沉浸在开车和修车这两件事情上。 段嘉嘉一直看着，看见原身食物中毒死在家里。 秦芬趁着没有人注意，回来把饭菜都处理了，又离开，再回来伪装出原身意外身亡的模样，段述南几次敏锐的发现不对劲，却都被秦芬拙劣的谎言糊弄过去。 不像是段述南自己相信，而是有一股力量迫使他相信。 段嘉嘉一直看到段述南出车祸，货车翻滚下山崖的时候就开始起火，段述南明明可以逃命，却四肢不受控制一般，坐在车里活生生被烧死。 第9章 重操旧业 段嘉嘉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逐渐在火光中被吞噬，惊叫一声从梦中醒过来。 提着菜回来的段述南推开门，琢磨着剁个肉糜给女儿蒸个鸡蛋肉饼汤，再炒个清爽的蔬菜。不敢做太油腻的东西，肉菜也就只能再加个清蒸鱼。 想到自己刚才在菜市场只能挑挑拣拣的找清淡，适合养病的食材，段述南心里对秦芬的不满又添了几层。 如果不是秦芬狠毒，段嘉嘉又怎么会连吃个东西都要再三忌口？ 钥匙放在门口的矮柜上，段述南就听见里面传来段嘉嘉的喊声。 吓得他连手上的菜都丢了，几步窜到段嘉嘉房门口。 屋内，段嘉嘉满头大汗的坐在床上，眼神还带着惊恐。 “嘉嘉？”段述南声音发飘，生怕自己声音再大一点就会惊到段嘉嘉。 老人不是说过？小孩子受惊的时候不能喊，一喊就容易把魂喊没了。 段嘉嘉看着眼前的段述南，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有余悸。 她咽了咽口水，摇着头说“没事，我做了个噩梦。” 段述南稍稍松了口气，安慰她“梦都是反的。” 他毕竟缺失了和女儿相处的十余年，现在女儿都十四岁了，是个大姑娘，他这个当爸爸的也要有些分寸。 反复确认段嘉嘉没事后，目光中还满是担心的说“爸买了你喜欢吃的清蒸鱼，待会儿咱们吃鱼，你再躺着歇会儿，可别再睡着了。” 段嘉嘉点头“恩。我知道了。” 确定她没事后，段述南这才又回到客厅，提着东西去厨房。 路过的时候还从门口看了一眼，见段嘉嘉面向墙那面躺下，段述南稍稍放心，伸手帮段嘉嘉把房门关上，通道内瞬间暗了一半。 躺在床上的段嘉嘉捂着怦怦跳的心脏，到这一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无论是原身的食物中毒，还是段述南的死，都只是因为他们是主角一家的对照组。 在剧情的力量影响下，原本积极上进的段述南消沉下去，连女儿都顾不上。 秦芬错漏百出的计策，接连害死了原身和段述南，只是因为有剧情的保护。 凭什么？ 就因为福宝一家是主角，所以原身就该死？段述南就该死吗？ 一个因为秦芬拙劣的谋害，孤独又痛苦的死在家中。火山文学 一个因为剧情的力量，明明可以逃生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大火中烧死。 段嘉嘉捏着拳，忿忿的敲在床上。 去他的对照组，谁爱当谁当去，她绝对不要做这种主角的对照组。 在医院的短暂接触下，段嘉嘉看得出来，福宝一家根本不像书中写的那么好。 福宝的好气运，很大程度上是靠着对照组的凄惨和不堪对比出来的。 对照组越惨，福宝越好。 段嘉嘉撇嘴，很快振作起来。 她现在已经成了原身，原身的父亲和她爸爸又那么相似，段嘉嘉肯定不要按照剧情走下去。 看现在的情况，段述南也已经摆脱了剧情影响，既然如此，那他们父女就一起摆脱剧情好了。 想到这里，段嘉嘉起身坐在床上。 她爸这个工作肯定是要换的。 运输队现在靠着零碎的单子维持，大家之所以都没有离开，也是因为运输队可以靠着公家的车赚点外快。 司机在九十年代依然是比较热门的职业，只是不如早些年那么风光。 福宝一家会在这两年下海经商，然后靠着剧情的力量迅速积累资金，扩大规模。 就算是没有段家屋子下面的财宝，段嘉嘉猜测，靠着现在还残存的剧情力量和主角光环，他们也能有其他的办法获得第一桶金。 女主有主角光环，她知道剧情，也知道时代发展，就不信不能凭着自己努力拼过主角光环！ 想到这里，段嘉嘉坐到书桌前，从抽屉里翻出一叠信纸，又翻出从前买的杂志。 她要重操旧业！ 写小说！ —— 最后段嘉嘉一个字也没写出来，反倒是翻杂志的时候在其中一本杂志上看到了一个位置不太好，但笔锋犀利的悬疑小说，然后就看入迷了。 直到段述南喊她吃饭才回过神来。 不过，就算如此，段嘉嘉对现在的小说市场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她看的这本杂志主打的就是言情小说，那个悬疑故事能够选入，大概也是因为其中感情线占比也不少。 随着社会变化和逐渐开放的风气，八十年代鼎盛的伤痕文学和严肃文学在九十年代依然流行，但其他类型的小说也进入了大陆市场。 典型的就有“金古梁黄”的武侠小说，还有琼阿姨的言情小说。 这些作品渐渐流入大陆市场，迅速占领了青少年群体，随后发展起来。 最要紧是，段嘉嘉记得这个年代的稿费可不低。 一直到九十年代末，还会有一个巨大的攀升。 童话大王用稿费买房子存放读者来信的传言也是一个佐证。 让段嘉嘉写严肃文学，她肯定没那个本事。 段嘉嘉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她在现实世界里也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大作者，只是在网站和作者圈子里小有名气。 写出多么惊天动地的作品不至于，但要糊口，应该不算难吧？ 应该吧？ 段嘉嘉走到后面厨房，四四方方的小饭桌上已经放上了蒸好的肉饼汤和清蒸鱼，还有一盘翠绿的菜梗。 考虑到口味问题，菜梗里还能看到一两颗切碎的小米椒。 “爸，你这辣椒放了不如不放。”段嘉嘉忍不住吐槽“我现在其实好多了，每天吃得清汤寡水，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 段述南从小自己长大，会做饭就是必备技能。 恰好段嘉嘉的妈妈薛卉是独生女，从小被父母宠着，别说炒菜，就连做饭都必须拿手掌去量才能把控水量。 在这个年头的同龄中，薛卉那简直是异类一样的存在。 结婚后家里做饭的事情就由段述南和薛外婆包圆了。 久而久之，薛外婆拿一手极好的厨艺就传给了段述南。 述南自己其实也吃腻了。 本地人喜欢吃辣，做菜都是赤酱浓油，口味偏重。 让段家父女吃了半个月清淡口味，偶尔吃点萝卜干丰富一下，已经是他们的忍耐极限。 父女俩商量着明天吃点什么，从红烧排骨说到了辣椒炒肉，段嘉嘉正为了自己明天的食物而据理力争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叫“段述南，你给我出来！姓段的，你出来！你凭什么提离婚？凭什么！” 那人不仅喊，还用力的拍着包着铁皮的门，铁皮声哐啷作响。 吓得段嘉嘉夹住的鱼肉都掉在了桌上。 第10章 不是男人 “爸？这是秦家人？”段嘉嘉也见过秦家人。 秦芬毕竟是跟段述南领了证的夫妻关系，段家不可能不跟秦家往来。 段述南放下碗筷，面带不悦，起身走到前面，还不忘叮嘱段嘉嘉“你留在家里别出去。” 屋外，头上包着一块毛巾的老太婆气得胸口直起伏，恶狠狠的盯着段家的大门。 气不过了还扶着身边的大儿媳妇上前踹几脚。 段家干干净净的铁皮门上顿时出现几个带着黄泥的脚印。 “姓段的，你给我滚出来！我闺女给你家当牛做马，你让你家那个拖油瓶把我闺女送局子里蹲大牢，还要离婚！你是人吗？你给我滚出来！”秦母大声嚷嚷，说着说着还哭起来了。 旁边看热闹的邻居脸上都带着奇怪的表情，要不是他们知道前因后果，还真就信了这老太太的话。 见段家人还没有出来，同住在一个大杂院的邻居就站出来了。 “你这老太太说的什么话？秦芬日子不知道多滋润，还当牛做马？我就不信你们这些娘家人没沾过人家小段的光。再说了，秦芬那就是个毒妇，差点把嘉嘉害死了，你们还有理了？” “可不是！咱们在这儿住了多少年？从来没听说过做饭下毒，要毒死家里小孩的。这还是秦芬针对嘉嘉，天知道她哪天看咱们不顺眼了，会不会也在咱们的饭菜里下毒。” 秦芬从前在大院的人缘就一般。 段嘉嘉食物中毒的事情传出来，还有公安局的人上门做调查，只这两件事就让周边邻居心存不满了。 他们都是安分守己的好人家，好端端的谁愿意跟公安局打交道？ 秦母的哭嚎顿时卡在嗓子眼，看着院门口还围了一群来看热闹的人，脸上一时间不太好看。 秦母内心暗骂“这个死丫头，做事也不隐蔽点。这下好了，这么多人都知道，还怎么从段述南手里扣出钱来？” 她就没有想过帮秦芬挽回这段婚姻。 秦芬眼看就要蹲大牢，那每年的孝敬肯定也没了。 那她可不得趁着秦芬和段述南还没有离婚，上门找段述南要点钱？ 秦母很快转换表情，啪叽一下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那还不是段家不做人！要不是段述南不好，我闺女会这么做？都是段家人逼得！” “是吗？”段述南推开门就听到这话，冷笑道“那您说说，我是逼了秦芬什么？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还能逼着秦芬害死她？” 秦母也不怕，梗着脖子，眼里闪动着恶毒的光，威胁道“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你要是不怕丢脸，我可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 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秦芬那个蠢货都跟她说了。 这个段述南看着挺拔，其实是个银样镴枪头。 他啊——不行！ 一个院子里的邻居虽然也想看热闹，可段家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以及段嘉嘉回来时候瘦弱的模样，大家与段家父女作为邻居这么多年，也不忍心看着秦母这么威胁段家父女。 大杂院里颇有威望，住在大门口左手边的黄老头背着手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他那个体格健硕的儿子。 “小段，你带着这位大姐进屋说。真有什么私事，你们私底下谈。要是有什么不对，你就喊一声，我们都坐在外面。”黄老头瞥了眼跟着秦母来的那几个人，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我跟你前头的岳丈和丈母娘关系都不错，我们也是看着嘉嘉和小卉长大的，不会看着外头的人欺负了你们！” 段述南与薛卉刚结婚的时候，在大杂院里关系处理得很不错。 薛卉的父母对段述南这个女婿也是赞不绝口。 因此，大杂院里的老人对段述南的印象非常不错。 哪怕受剧情影响，段述南在与秦芬结婚后变得沉默寡言，黄老头等人也只是认为段述南这都是因为薛卉去世的缘故。 现在重新振作，大杂院的人也不意外。 再不振作，女儿都要没了！ “谢谢黄叔。”段述南向黄老头道谢，语气柔和，满是感激。 黄老头只是摆摆手，但面上的表情显然是对段述南这个态度非常满意的。 谁也不愿意热恋去贴冷屁股。 段述南知道自己的好，也不枉他带着儿子走出来给他们父女撑腰。 有了黄老头的表态，大杂院的另外一户人家也点头表态。 “走吧！”段述南看也不看秦母那几个人，转身就进了家门。 秦母见段述南居然这么无视自己，恨恨的咬牙，让身边的儿媳妇和带来的大儿子扶自己起来。 “老大，老大媳妇，你们都跟着我进去。我就不信了！”秦母摘下头上的毛巾，呼噜了一把乱七八糟的头发，风风火火的冲进段家。 秦芬这个闺女她肯定是不会管的，但是在秦芬和段述南离婚之前，她必须捞一把。 进了段家后，看着段家整齐的模样，秦母眼里难以控制的流淌出贪婪和嫉妒的神色。 秦芬嫁给段述南之后，她就没怎么来过段家。 准确的说是秦芬不怎么愿意她过来，有事都是秦芬回娘家，给钱也是这样。 她当初就不该听那个死丫头的，撒泼打滚也该来段家住下才是。 “我说女婿，我闺女这一出事你就要离婚，是不是也太无情了？”秦母一屁股坐在单人沙发上。 这套沙发还是段述南与薛卉结婚的时候，薛外公花钱请人打的。 这么多年过去，海绵虽然不软了，但沙发皮保护得很不错，只在边角位置有些磨损。 秦母来回的摸着沙发扶手，心里已经在琢磨要找段述南拿多少钱了。 段述南听到秦母这话，冷笑道“秦芬为什么被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婚，你不知道？哪里来的脸找我要钱？” 一个因为要害死他女儿而被抓起来的罪犯，哪怕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段述南都会追究到底。 他从来没有对不起秦芬，秦芬才是那个对不起他的人。 秦母听到这话也生气，偏偏理不在自己这边。于是左右看看，咬着牙一双三角眼死死瞪着段述南，仿佛毒舌吐信一般说“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不给我钱，我就把你是个没用的男人这件事说出去。一个硬不起来的男人，就算是跟我闺女离了，我看你接下来怎么着！” 秦母就不信，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还能后半辈子不找，不要女人给他暖被窝了！ 第11章 二十五块 说实话，段述南起初是有些愤怒的。 他没想到秦芬连这些事情都跟娘家人说。 但很快，段述南的表情就别扭起来。 且不说他不是真的不行。就算是，对于现在的段述南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和秦芬离婚后，段述南就没打算再结婚了。 当初和秦芬结婚，段述南就觉得自己昏了头。 就是因为结婚的事情，段述南一边恨秦芬竟然敢对自己和小卉的女儿动手，一边又懊恼自己确实是耽误了秦芬。 甚至还对薛卉万分愧疚，总觉得那时答应相亲的自己对薛卉就是背叛。 至于什么男人哪里带得了孩子，男人家里就该有个女人这样的话，段述南现在每每回想都觉得当时的自己怎么那么没有担当？ “我结不结婚就不劳你们费心了。”段述南不想解释这件事情，至于秦母说不说出去，这跟他没多少关系。 段述南还有点希望秦母说出去，这样的话，也能歇了一些好事人的心思。 见段述南油盐不进，秦母还真有些无措，试探着说“那我真说出去了。到时候你被人戳脊梁骨可别怪我！” “不怪。”段述南轻笑，脸上还带着点桀骜不驯，更像从前那个敢上山下河，为了一口吃的什么都不怕的他了。 秦母气得半死，没想到自己抓了这么大一个把柄，段述南竟然不害怕？ 这不害怕可不成！ 她还指着段述南这点把柄捞一笔呢！ 段嘉嘉端着饭碗缩在客厅门口听着，先前听到秦母说的话时，段嘉嘉还不自觉对段述南产生同情，脚趾扣地打算离开。 段述南毕竟是她爸，女儿听到爸爸这种隐疾，多少有些别扭。 后面听见段述南的回答时，段嘉嘉想起原身记忆里，段述南和秦芬好像就没有在一个房间睡过。 每次段述南开车回来都是直接在后面厨房用折叠床搭一个简易床铺。 原身好几次起夜都看见过那张床。 客厅里，段述南也不想跟秦家闹得太难看，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懒得把心思和精力浪费在秦家身上。 想了想，段述南干脆把自己当年跟秦芬的合作说了出来。 “那时嘉嘉年纪小，我又要出车。这才找了秦芬。相亲的时候我就跟她说好了，我不会与她做真正的夫妻。她当时的情况我也打听得很清楚。婆家容不下，娘家也想让她改嫁，只是之前找过的几个人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有一大家子要养活的鳏夫。我也是鳏夫，但我负担小，工作还不错。相比之下，我是秦芬当时最好的选择。” 段述南瞥了眼客厅通往后面的门边，瞧见了段嘉嘉拖鞋的一小角，眼神颇有些无奈。 “我每个月会给秦芬二十块钱，另外还有五块钱是嘉嘉的零花钱。如果嘉嘉生病，就另外再算。那二十块钱，秦芬负责家里的吃喝，其实也只是她自己和嘉嘉的日常花销。” 段述南一说，秦家大儿子和儿媳妇夫妻俩眼睛都瞪大了。 秦芬跟段述南结婚的时候可是七几年，那个时候有些正式工都没有那么多工资，秦芬只是结个婚，每个月手里实打实是握着二十五块钱，比工人的工资都高了！ 夫妻俩再看段述南的时候，也不去计较段述南是不是那里硬不起来了，而是怀疑段述南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这是结婚？ 这是找了个祖宗！ 秦老大夫妻觉得这个没什么缘分的妹夫就是个傻子。 其实不光秦家人听见，段述南关门的时候也只关了纱窗门，大门并没有关上。 除了秦母压低了声音说的那句“不行”，其他的外面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黄老头更是伸出两根手指，对着儿子展示了一下，私下不免对秦芬的评价更低了一层。 都是一个大杂院里的，大家具体工资有多少不清楚，但大致还是能弄清楚的。 即便段述南作为司机有油水捞，每个月二十五的给秦芬，留在他自己手上的也不多。 对。 大家直接算了二十五。 这些年来，秦芬对段嘉嘉好不好都看在眼里，那五块钱的零花钱是不是落到段嘉嘉手里，大杂院里的人都很清楚。 秦母坐在沙发上，直接跳起来“不可能！那个死妮子说她没那么多钱，每次回娘家都跟打发叫花子似的给我们一块两块的。” 秦母之所以要找段述南狠狠捞一笔，就是因为没有在秦芬手上捞到多少。 原以为一块两块是细水长流。 没想到秦芬手上那可是有二十五啊！ 二十五！ 段述南可不管秦芬给了秦家多少钱，非常愉快地主动戴上绿帽子，把秦芬与其他男人打得火热的消息说了。 “对方是个单身汉，早些年是厂区出了名的混不吝，穷得叮当响。但这几年倒是手头上有些钱了，还敢去麻将馆里打转。你们与其找我，不如找他。” 秦母一听，果然愤怒得不行。 这人一肚子坏水是真的，但听了段述南说起和秦芬的约定，在她看来段述南和秦芬就不算夫妻，哪怕有证，没睡在一起那也不算夫妻。 找段述南拿不到钱，那她就去找那个哄了秦芬的小白脸！ 当下也顾不上跟段述南说什么，着急忙慌的叫上大儿子和大儿媳妇要去找小白脸贾贵。 如此顺利也是段述南没想到的。 秦家人都走了后，段述南又出门向邻居们道谢，出去的时候还不忘从抽屉里拿走一包香烟出去派发。 再回来就看见段嘉嘉端正的坐在饭桌前，看他过来还装出茫然的样子问“爸？怎么回事？我听着好像是秦家人。” 段述南低头瞥了眼段嘉嘉脚上的粉色水晶塑料凉鞋，也没有拆穿她，而是把秦家人来要钱，以及被他祸水东引的事情说了。 段嘉嘉捏着筷子，咽下嘴里软弹的米饭，轻哼道“秦芬估计早就防着娘家了，这么多年给了她那么多钱。” 她有原身的记忆，当然清楚从七十年代到现在，每个月二十五的购买力有多少。 那五块钱的零花钱，原身从来没有拿到过。 段述南沉默，他原以为只要给足了钱，秦芬看在钱的份上能对女儿好点。 结果…… 是他想多了。 好在，他现在想通，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12章 开始动笔 段嘉嘉可不知道段述南想的这些，父女俩吃过饭，段述南就让段嘉嘉赶紧去房间休息，伸手就把饭桌收拾了。 中午也没休息，而是去外面路口的水果摊买了点苹果，大杂院里刚才帮他说过话的都分了小半斤。 段嘉嘉倒是躺在床上看小说。 动笔之前她也要多看看，至少弄清楚这个时代喜欢看什么类型的小说。 还好原身倒是很喜欢看小说。床底下放着一捆捆书，有的是原身从小到大的课本，有的是杂志漫画，还有各种小说。 房间太小，放了衣柜书桌和床就没有太多活动的地方，除了日常要看的书都摞在床尾和衣柜之间，原身把看过的小说和以往的杂志以及课本都整理好，用绳子一捆捆塞进了床底下。 “嚯！这不是我从前没有集齐的漫画？还是初版！” “妈呀，还有时尚杂志。果然这个年代能上杂志封面的明星都是未来的大牌一线。” “天哪！原身的品味和我也太像了吧！” 段嘉嘉越掏就越兴奋。 这个满是灰尘的床底下仿佛在这一刻变成了藏宝洞。 原身没从秦芬手里拿到过零花钱，但段述南是个大方的。尽管在剧情控制下，段述南无法做到保护原身不被秦芬欺负，却会只有父女俩独处的时候塞给原身一些零花钱。 这些书都是原身用攒下来的零花钱买的。 积少成多，现在看起来数量非常可观。 段述南回来后看见女儿坐在一堆书里，只当段嘉嘉在医院躺太久了，这是要找几本喜欢的书放松放松。 提着顺道买回来的小母鸡，说“嘉嘉你在家休息，要是有人来捣乱你就去隔壁找黄爷爷，爸要去一趟运输队，下午回来给你做红枣鸡汤。” 段嘉嘉原本津津有味的翻漫画，这可是她上辈子在论坛和贴吧里发帖出价三百八都买不到的绝版漫画。 初版有一个大情节没有改，后期因为各种原因把这个设定改动了，以至于后面连载的内容里有些对不上，只能靠着同好之间互相科普才能对上这个超级大bug。 这会儿听见段述南的话，想到之前在医院里爸爸提起要换工作的事情，段嘉嘉猛地起身。 “爸，你是要去运输队……”段嘉嘉不是很确定，但还是试探着问出来。 见女儿关心起自己的工作问题，段述南不仅不觉得这是冒犯，相反还很高兴。 毕竟是因为他的过失，让女儿险些死在秦芬手上，段述南立刻笑着说“也没什么。我年纪也大了，跑不了长途。况且，现在都乐意找客运站的大巴车，他们去的地方更多。我们这种运输队其实接不到多少私活。你放心，我肯定能安排好。” 段述南心里已经有了成算，这份工作他自己虽然不乐意干了，但是卖出去还是能有个小几百。 至于停薪留职……他就没考虑过这件事。 他们本地林场几个厂在一起，互相支撑着还能过一段时间。 但他去外面跑车的时候，明显看出这两年的变化不大对。 外地已经有不少厂子倒闭，发不出工资。 卖给投资商或者被安排转型都是好的，差的那是直接下岗，揣着几百块钱就没了工作，一点希望都没有。 尽管这股下岗风还没有吹到他们镇上，但段述南并不怎么看好这几个厂，光看这一年来不断下降的派车率就能看出些许来。 段嘉嘉虽然有原身的记忆，但对这个时代的社会环境并不太了解。 想了想，段述南一个孤儿能从乡下野小子走到今天，尽管有岳父提携的缘故，但本人能力也不差。 应该不至于被坑。 “行，那您早点回来。”段嘉嘉点点头，一脸乖巧。 段述南笑得有些憨厚，从口袋里翻出一个老旧的钱包，这还是他结婚的时候，嘉嘉她妈送给他的。 从一堆票子里抽出一张十块，递给段嘉嘉“你收着。天气热，你要是想吃冰棍了，就自己上去街边买。” 段嘉嘉也没有推拒，爽快接下朝着段述南笑得狗腿“谢谢爸爸！” 段述南走后，段嘉嘉敛下思绪，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这些书上。 一本一本的书名看过去，段嘉嘉大致了解了这个时代的小说风格。 现在毕竟是九十年代初期，内地小说还是以新现实题材为主，后世耳熟能详的《某某卖血记》、《某地鸡毛、《活某》这类书便是从九十年代开始的，写小人物在社会和时代中的变化，顽强的生命和本能或对抗或被社会磋磨。 但也是这个时期，涌现了大批女性作家，从女性角度解构女性眼中的世界、社会、家庭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段嘉嘉确定，这不是自己能写的题材。 同样的，受香江的武侠小说和宝岛的言情小说影响，内地也涌现了一批这类型的小说。 只是光华比不上香江和宝岛这两地的作家，也不够出名。 原身买的书里，就有内地小说作者写得。 段嘉嘉还记得九十年代也出现了一个新历史题材，后面风靡全国的《康熙王朝》这类电视剧就是改编自九十年代涌现的新历史一类中的代表作。 弄清楚之后，段嘉嘉在一堆杂志里找到了一本武侠类的杂志。 上面不仅有香江武侠小说的连载，还有内地小说连载。 只是这个杂志的名字，段嘉嘉可以打包票确定，自己上辈子就没听说过。 同音或者类似说法的都没有。 “就是你了！”段嘉嘉举着那本时间最新的杂志，笑得眉眼弯弯。 收拾好翻出来的书，段嘉嘉坐在书桌前，拔开钢笔笔帽，稍稍凝神片刻，很快一个个墨水字出现在信纸上。 她写的是上辈子写过的一个武侠短篇，两万字不到。是她做杂志社编辑的时候，手底下负责的作者都对杂志社没什么期待，催了好半天也催不齐，段嘉嘉撸起袖子自己写了两篇应付上去。 让段嘉嘉没想到的是，两篇都被选中了，当时还有不错的反响。 可谁知道那个抠门脑抽的主编竟然以她是杂志社员工为理由，不给她稿费！ 段嘉嘉气得第二天就申请离职，走之前还要那个主编给她付了稿费，不给就去告她，这才离开。 第13章 去剪头发 段嘉嘉从前都是电脑键盘码字，突然改成手写，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 但下笔却非常顺畅。 这毕竟是她曾经写过的故事，再写出来不仅没有生涩，之前不满意的地方都顺带修改了。火山文学 这个短篇写的是江湖上有一个神秘的门派，在武林之中地位特殊。不仅是因为这个门派的弟子身手不凡，武功诡谲，还与这个门派一向与世无争，只是每五十年就会派出一名弟子在江湖上游走，行赏善罚恶之事。 所以每到五十年之约将近时，江湖中那些门派和侠客们都会收敛起来，为得就是不想惹来这个门派的注意。 毕竟，这个门派每五十年出来一次，就会有几个为富不仁，以武凌人的门派消失在江湖中。 可就是这样人人小心的情况下，一间客栈里发生了死亡事件。 起初死的是镖局总镖头。 后来是几个掌门或者堂主。 都是在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是出名的大善人。 一时间客栈里都互相怀疑着，气氛紧张。 在这些互相指责怀疑的人之中，一个苗疆打扮的少女引起众人的注意。 写到这里，段嘉嘉放下钢笔，抖了抖手腕。 她自从高考结束，就没有一口气写过这么多字。 上大学之后作业都是直接电脑上完成，需要用纸笔的情况有，但一口气写上万字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 段嘉嘉抖着酸胀的手，又继续写下去。 少女一开始被怀疑，但无论怎么问，她都有不在场的证据。 随着深入调查，众人惊讶地发现，这几位大善人并非如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热情仗义的总镖头其实之前是江洋大盗，参与了二十年前一起令江湖人人自危的灭门血案。 慈眉善目的老掌门竟然是个人贩子，门中弟子根本不是所谓的孤儿，而是他偷来，拐来的。将那些孩子训练成门派里最忠心的狗，让他们为他出生入死做尽了坏事。 号称菩萨心肠的堂主也不是传说中的人美心善，而是蛇蝎美人，为了永葆青春残忍害死了数十名少女。 这样的结果颠覆在场众人的想象。 可这件事情若是传开，那个神秘门派的弟子还不知会对武林做出什么样血雨腥风的整顿。 就在众人或为了人情，或为了安宁，试图将这些人的死亡和他们生前做的那些勾当都掩盖的时候。 那个一直不被他们重视的少女走了出来，身上银铃叮当作响，将早已写好的罪状挂在客栈的屋檐上。 卷轴垂落，每一个字都是对这些自称侠义心肠的武林中人的嘲讽。 少女身形鬼魅，各赏了在场众人两个耳光后，一声利落的哨声，无数信鸽从客栈后院飞出，将这里的消息传遍江湖。 众人都没有回过神来之际，就见少女轻身飞出客栈，留下一句警示，悄然离开。 段嘉嘉写下最后一个句号，坐在书桌前重重吐出一口气。 其实她当初是设计了一个系列，少女和少女身后的门派还有许多内容要展开。 结果那个杀千刀的主编脑子怕不是一半是水一半是面粉，稍微动一动就一脑袋浆糊！ 对她抠门这事儿另说，后来还在杂志社大刀阔斧的搞创新。 创新到最后直接把小有名气的杂志社给创死了。 段嘉嘉从前同事的朋友圈看到吐槽才知道，那个主编是个富二代，杂志社也只是他们家公司里一个小小的分支，年报上都被归纳到上一级里，连个具体名字都没有的存在。 “难怪都说不怕富二代骄奢，就怕富二代创业。”她那个脑残主编还不是创业，只是在现有基础上创新都能搞砸了！ 段嘉嘉吐槽了一阵那个主编后，抖了抖衣服。 一片闷热。 想着一直坐着也不是办法，还有她这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也要去打理一下。 也没换衣服鞋子，直接趿拉着她那双粉色水晶塑料拖鞋走出去。 尽管段嘉嘉觉得这双拖鞋很丑。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双拖鞋都算是这个时代的潮流了！ “嘉嘉出门啊？”坐在屋檐下乘凉的黄老头打着蒲扇，穿着一件洗的都略微有些透的老头背心，满脸慈爱的看着段嘉嘉。 黄家和薛家，也就是段嘉嘉外公家的关系不错。 秦芬不敢明面上欺负原身，背地里欺负的时候，都是黄老头护着，时不时让原身去黄家吃点东西，不至于饿坏了。 段嘉嘉笑着点头“恩。去买根冰棍，顺道把这头发打理一下。” 黄老头注意到段嘉嘉那头乱七八糟的短发，想起段嘉嘉从前犹如缎子一般的长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秦芬这个不做人的东西，拿你的头发去卖钱！我看她有什么下场！” 说着，黄老头又摸了摸口袋，问“身上有钱吧？没钱我先给你，晚些让你爸再还我就是。” “有！”段嘉嘉连忙道“我爸给了我。黄爷爷，我先去剪头发了，待会儿给您带雪糕吃。” 她之前也听见了黄老头对段述南的维护，现在买根雪糕也不算什么。 大概是继承了原身记忆的缘故，段嘉嘉对黄老头也颇有好感。 黄老头当然要拒绝，只是段嘉嘉趿拉着拖鞋跑得都比他说话快，长腿一迈就跳上了三个台阶。 上楼梯后就是大马路，对面的店铺有几家都挂着竹帘，是本地的棋牌室麻将馆。 段嘉嘉好奇的多看了两眼，暗自叹道“小赌怡情也是赌，这种东西真是难以杜绝。” 往前走一点是一家理发店，早些年也是国营的，只是前年开始转为私营。 作为整个林场为数不多的两家理发店之一，店里的环境很简陋，只有一个理发师，带着一个学徒。 学徒给小孩子剪，男孩清一色小光头，女孩都是娃娃头。 理发师给大人剪头发，还有一个头上戴着红红绿绿的塑料卷发棒坐在旁边等着做卷发的女人。 段嘉嘉在门口张望了一下，生意不错，就是排队的队伍有点长。 抬头看看都烫皮肤的烈日，段嘉嘉打算傍晚时候再来剪头发。 刚转身，就听见理发店有人喊自己。 “段嘉嘉！段嘉嘉你后妈真的被你弄局子里蹲着了？” 第14章 中二同桌 段嘉嘉一愣，就见那个戴着一头卷发器的女孩冲到自己面前，嗓门大得好像扩音器装她嗓子眼里了。 “是不是？我都听说了，还有公安上门。你后妈真的要杀你？” 这话说得直接把路边和理发店，乃至于这附近几个店铺里的人都关注过来。 段嘉嘉看着眼前这张脸，一时间还想不起来是谁。 “怎么？”女孩伸手在段嘉嘉面前挥了挥“你不会认不出来吧？我啊！隋佳丽！” “啊——”段嘉嘉想起来了。 原身在初中的时候有个同桌，在这个杀马特还没有盛行的时代，同桌就已经走在了时尚前沿——拥有一个能将半张脸都挡住的厚重刘海。 所以，当隋佳丽露出整张脸的时候，段嘉嘉是真没有认出来。 “你的头发……所以……不好意思啊。”段嘉嘉尴尬的道歉。 隋佳丽抬手随意一挥，还准备追问有关秦芬的事情，嘴巴一张就要嚷嚷。 段嘉嘉连忙打断她说话“我家是出了一些事情，有事吗？” 大概是段嘉嘉的表情太淡定，对面的隋佳丽眨眨眼，一时间都不好意思八卦。 隋佳丽干笑“没事儿，我就是问问。” 嘉嘉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隋佳丽见她要走，一把拉住段嘉嘉的手“你是要剪头发吧？走，我请你。咱们同桌一年多，等九月份你肯定要去上高中，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刚才是我嗓门大了些，我跟你道歉。” 隋佳丽真没有什么坏心思，就是看到段嘉嘉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两天她妈和邻居们聊天的话题。 继母毒杀继女，还在外给丈夫戴绿帽这样的事情，对林场这个相对封闭的环境来说，无疑是个爆炸性新闻。 以隋佳丽聊八卦侃大山的经验，这件事情至少能说个两三年，除非有更劲爆的事情盖过段嘉嘉家里的风头，否则这一两年内，段家都会是林场的热门话题。 段嘉嘉拗不过隋佳丽，这人看着瘦，手长脚长，手腕还没有段嘉嘉的粗。 结果力气巨大，段嘉嘉直接被隋佳丽强势拉进了理发店。 “哥，你给她剪头发，这是我同桌，在学校挺照顾我的。”隋佳丽大声嚷嚷，一副豪爽的模样。 理发店的老板不是别人，就是隋佳丽的堂哥。 隋东风捏着剪刀，瞥了眼段嘉嘉那头乱七八糟的短发，皱了皱眉“这不好打理，要不再留长一点来修一下？难不成给一个小姑娘剪小子头？” “没事，看起来齐整一些就行。”段嘉嘉并不介意剪短发。 再怎么也比这一头乱七八糟的好。 既然顾客都这么说，隋东风便不再说什么，专心去打理前面这位顾客的头发了。 倒是隋佳丽，看着段嘉嘉的头发，可惜道“你从前的头发多漂亮啊。编辫子特别好看，黑亮黑亮的。你那后妈也真狠心，居然给你绞了！” 天知道她上学的时候多羡慕段嘉嘉的头发。 结果暑假一个月不见，那两条大辫子就不见了。 虽然见面的时候尴尬，但说了会儿话也熟络起来。 加上原身记忆加持，段嘉嘉笑道“也没什么。刚好高中学业压力重，短发平时好打理。” “是了，你还要读书。”隋佳丽的成绩不行，说话的空档直接从理发店门口的泡泡糖罐子里摸出两颗西瓜泡泡糖“给，甭跟我客气。上学的时候要不是你，我那么多作业都不知道怎么办。” 说这话的时候隋佳丽挑着眉笑得一脸得意“你知不知道？我那帮小姐妹可羡慕我有你这么个省事儿的同桌。她们的同桌不是不借作业抄，就是去告状。烦死了！” 段嘉嘉干笑，注意到隋东风看过来的目光，脚趾扣地。 原身那是不敢反抗好不好！ 隋佳丽平时在学校就一副大姐大的作风，又顶着个那么标新立异的厚刘海，平时跟校外被认作是混混的男孩子勾肩搭背。 私底下都传隋佳丽是个混混头子。 原身知道后压根就不敢反抗，生怕自己会被混混头子揍了。 隋佳丽未必不知道这些，说了从前的事情后，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盯着段嘉嘉看，见她没像从前似的缩着脖子活似一只鹌鹑的模样，满意的拍拍段嘉嘉的肩膀“不错嘛！这次的事情虽然凶险，但也把你的胆子练出来了。我还想着哪天叫上人去把那个什么贾贵揍一顿，好给你出出气。你可是我隋蓉罩着的人！” 段嘉嘉内心狂翻白眼，这话听着也太中二了。 听到最后一句，段嘉嘉脸色稍变，一把抓住隋佳丽的手“隋蓉？你还有个名字叫隋蓉？” 隋佳丽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顶着一头塑料卷发夹子解释“对啊。你不知道我们射雕女帮吗？我是帮主，隋蓉，黄蓉的蓉！” 段嘉嘉的沉默，震耳欲聋。 她确实想起来了。 这个时候三联版的射雕还没有出版，但鼠有鼠道。学校里的这些学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射雕英雄传》的单行本，还是盗版。 油墨印得极差，排版还有的时候出现歪斜，字都被封在了书脊里。 饶是这样的单行本，也迅速在这群学生之间传播开。 隋佳丽和她的姐妹们喜欢《射雕英雄传》里的女性角色。 学校里还有一帮男生也组了个射雕男帮。 中二到段嘉嘉此刻塑料的拖鞋都快被她脚趾抠烂了。 隋佳丽作为姐妹中的老大，自然用了女主角的名字，有个跟男帮那边是小情侣的，一人占了一个杨康和穆念慈，脾气最大的那个自打领了梅超风的名字后，出去打架都是用指甲挠人，力求坐稳人设。 段嘉嘉尴尬得都差点想不起来重要的事情，好半天压下这股怀旧中二，偏头问身边的隋佳丽“你不读高中了？我记得你不是考上了吗？” 隋佳丽也不意外段嘉嘉会知道这件事，她又没有瞒着。 抬手拍死一只趴在大腿上吸血的蚊子，隋佳丽说“考上了，可我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况且我上的是三中！三中那都是什么人上的？反正出来了也是去南边工厂打工，那我不如早点去，省了三年的学费，还能多赚三年的钱！我都联系好了，有老乡带着我们去，大后天就出发，我特地烫个头再走。” 隋佳丽神采飞扬，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第15章 剪发赚钱 段嘉嘉抓住隋佳丽的手“不行！你不能去！” 隋佳丽奇怪的看着段嘉嘉，抽出自己的手“我都说好了。行李和车票都准备好了。” 见段嘉嘉眼里满是担忧，隋佳丽心里也暖暖的，抬手搭在段嘉嘉的肩膀上，笑道“你放心吧，我都跟我那些姐妹打了招呼。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去找朱超风，她帮你出气！” 隋佳丽很是感慨的说“我还以为我们关系一般般呢，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早知道，我之前就带上你一起了。” 她又不是看不出来段嘉嘉怕自己。 段嘉嘉摇头。 阻拦隋佳丽并不是因为这些，而是书中曾经提到过一个夜总会里的蓉姐。 这个蓉姐的出现只是为了衬托女主角福宝的好运气和善良。 都是意外被困在那个肮脏的夜总会里，蓉姐不得不忍下一切，遭受各种折磨和虐待，对抗内心的那点光明，直至将自己投入黑暗。 原书中没有写蓉姐遭受的一切，这个角色只用了半章的篇幅便交代了一切。 到最后，蓉姐死亡时都不肯告诉别人她的真实名字，身份证也早就被她处理掉了。 夜总会的人只知道蓉姐姓隋，蓉是黄蓉的蓉。 段嘉嘉不敢确定书中的那个隋蓉就是隋佳丽。 可万一呢？ “隋佳丽，现在越来越注重学历。三中再差，到时候也是高中学历，你在县城找工作都可以。何必跑到外地去呢？”段嘉嘉还是想劝一劝隋佳丽。 一旁给客人剪好了头发的隋东风听到这话也点头道“丽丽你听你朋友的。能读书就好好读书，现在跑出去打工你能干什么？那边的工厂我也去过，还不是灰头土脸的回来开理发店了？” 隋佳丽早就想好了要出去打工，离开这个封闭的林场。 “我都想好了，你们就不要泼我冷水了！”隋佳丽那是铁了心要出去，她向往武侠小说里的男女主角闯荡江湖。 对她而言，林场都不是桃花岛，她一点留恋的想法都没有。 隋东风叹气，下巴点了点，示意段嘉嘉坐椅子上，口中还不忘念叨“你这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外面要是那么好闯荡的，我就不回来了。你就去吧，吃了亏就知道我们说的都是对的。” 堂妹现在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出去，他们说再多，在隋佳丽看来可能都是阻拦她飞出去的枷锁。 低头问段嘉嘉“想剪什么样的？真剪小子头的话，后悔都没有机会修改了。” 段嘉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还没有认认真真的照过镜子。 只知道这张脸和她上辈子一模一样，只是原身更瘦，显得一张脸小巧玲珑。 段嘉嘉上辈子因为自由职业，人也跟着懒了起来，不至于胖，但脸上还是肉肉的。 有段时间非常流行短发，段嘉嘉也跃跃欲试，结果悔得她出了理发店就去隔壁商场买了个帽子，之后的三个月非必要不出门。 等头发长长了，就果断的扎起了两个小揪揪。 那个发型不适合上辈子的段嘉嘉，但看起来还挺适合现在的自己。 毕竟，她当时用美颜相机开了瘦脸之后，发型就非常顺眼了。 现在的自己，就是上辈子那个自己的瘦脸版。 段嘉嘉指着前面的刘海“稍微修一修，到眉毛上面，不要修得太平，稍微零碎一点，看起来自然些。两侧的头发剪短，不要用男孩子那种修鬓角的方式，比旁边那个小孩的娃娃头看起来精致一些，顺着耳朵过去。后面整齐一些就好了。” 隋东风看着段嘉嘉在脑袋上指挥，听明白后立刻拿起剪刀对着段嘉嘉的头发果断下手。 剪了一刀才说“知道了。” 披着不知道围过多少人的大黑布的段嘉嘉坐在椅子上直接僵住。 这就知道了？ 不需要再问问？ 隋佳丽的这位堂哥不会是过度自信的托尼吧？ 段嘉嘉懊恼，她刚刚就该说得更仔细一些。 听着剪刀在耳边还有额头上方咔哧咔哧的剪掉头发的声音。 段嘉嘉不由得闭上双眼，心也仿佛跟着掉了的头发似的，散了一地。 她不该说那么多的。 假小子头又怎么样？ 殊不知十几年后春春和笔笔也引领了一段潮流。 跟隋佳丽之前厚锅盖似的刘海，那都是千禧年后的卧龙凤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隋东风用粗糙的刷子扫过段嘉嘉的脖子，顺道说了声“好了。” 段嘉嘉都不敢睁开眼睛看。 “哇！”旁边顶着一脑袋花花绿绿卷发夹子的隋佳丽看着段嘉嘉，惊叹道“好看啊！哥，我怎么不知道你手艺这么好？” 隋东风白了她一眼，用刷子顺带刷刷手上的碎发，说“我技术一直很好，是你每次指明要的发型难看，家里还怪我头上。我这可是花了小一千在外面学来的真手艺。” 结果回来后不是给男人剪寸头，就是给小孩剪头发。 女顾客上门的次数少之又少。 像隋佳丽这样来做发型的更是一双手数得过来。 幸亏男人和小孩头发长得快，林场也只有两家理发店，生意还算过得去。 “行了！你头上也差不多要拆了。”隋东风看着一门心思要出去打工的隋佳丽就烦。 这头段嘉嘉听见隋佳丽的夸赞时，说实话，她更害怕了。 隋佳丽的审美……实在是不太敢恭维。 只是剪都剪了，她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只怪她自己还没有转变过来，坐上来的时候下意识就把隋东风当成了上辈子她比较熟悉的那位托尼。 睁开眼后，段嘉嘉也不由得睁大眼睛。 隋东风竟然大差不差的剪出来了。 不仅如此，层次还比她上辈子花了八十块钱剪的那个头还要好。 段嘉嘉对着镜子左右看看，还特地扭着身子看了一下后脑勺。 原身小时候只有段述南照顾，反而不像这个年代大多数小孩一样被家长刻意睡了个扁头出来。 后脑勺饱满，将后面的碎发撑出一个漂亮的弧形。 露出浓密英气的眉毛，削弱了原身因为清瘦带来的柔弱感，反而增添了几分活力，看着都没有之前那个病恹恹的样子了。 隋东风利落的给隋佳丽上了加热棒后，转身问段嘉嘉“你这个发型介不介意我以后给别人剪？这次剪头发不收你钱，我再给你五块钱。” 第16章 商量合作 段嘉嘉看发型的动作一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剪了个头发，没花钱也就算了，这人还要给自己五块钱？ 隋东风到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他还觉得自己大方得很。 这也是看在段嘉嘉是隋佳丽朋友的份上。 换成别人，他最多不收钱。 “你这个发型好看，适合一些脸小的女孩子。你要是收五块钱，这几天可能要麻烦你出去多走走，要是以后有人问你哪里剪的，你就推荐到我这里来。”隋东风可不想一直剪男人的寸头。 他当初在工厂打工，做得昏天黑地，每天待在工厂里，像是没有思想和灵魂的机器。 靠着省吃俭用攒下了两千块钱后，靠着一股闯劲儿，也是彻底厌恶在工厂里的生活。打听到当地有个特别厉害的剃头匠后就上门拜师，前期光是烟酒和礼物就买了小二百，学费又是九百多，到现在他逢年过节还要给师父那边寄节礼。 但好在，他确实学到了真手艺，林场大部分职工和居民都乐意来他这里剪头发。 盘下之前国营的理发店的第三年，他就回了本。 只是隋东风一直想不到要怎么做才能吸引更多女客人进来。 这年头花几十块钱做头发的人太少了。 更不要说这几年林场的那些厂子看起来也不大好，一副随时要关门下岗的样子。 “这个倒是没问题。”段嘉嘉想到自己的赚钱大计。 稿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影子，她虽然接受了段述南是父亲，但让她手心朝上找段述南要钱…… 上辈子勉强做到财务自由的段嘉嘉是真不习惯。 “现在店里人多，不如我们待会儿再商量？”修剪了头发后，段嘉嘉那双明丽飞扬的猫儿眼露了出来，整个人神采飞扬不说，还透着机灵。 隋东风看过来，眼神稍动，大概猜到段嘉嘉想要做什么。 扯了扯嘴角，没拒绝。 只是那态度显然没有刚才好。 段嘉嘉摸着脖子上的碎发，现在又是夏天，到时候一出汗这些短短的头发茬子扎在身上也难受。 “我回去收拾一下再来。隋佳丽，你待会儿还会在这里吗？我请你吃汤粉。”不管怎么说，隋佳丽确实照顾过原身。刚才又说出已经找好姐妹照看自己的意思。 这份情，段嘉嘉领了。 也是因此，她还想再试试，拉着隋佳丽不去跳那个火坑呢？ 三中虽然不怎么好，可那毕竟是高中。 九十年代的初中文凭不至于太差，但早已不如十几年前那样勉强听得过去了。 随着大学生越来越多，隋佳丽的初中文凭会慢慢成为她的桎梏。 就算不读高中，隋佳丽也能去夜校插个班，学一技之长。 段嘉嘉还是希望这个爽朗大方的女孩子可以好一点，最好就是，隋佳丽和隋蓉没有半毛钱关系。 隋佳丽忙着烫头发，朝着段嘉嘉摆手“行！我在店里等你！” 段嘉嘉回家路上还不忘买几支雪糕和盐水冰棒。 这段时间段家发生的事情确实打扰到了大杂院的住户。 在秦芬的事情也多亏这些人帮忙。 段嘉嘉给门口两家各送了两根盐水冰棒和一支雪糕。 三根加起来也要一块左右，两家见了都客气的推诿一番，在段嘉嘉强烈要求下，这才一边说谢谢一边收下。 最里面正对着门的那家只有一个单身汉，前几年离了婚，段嘉嘉就送了一支雪糕。 至于跟段家住对门的福宝一家，段嘉嘉自动屏蔽。 加上福宝一家也不在，大杂院的邻居们也没说什么。 回家后，段嘉嘉冲了个凉水澡。 只可惜家里没有吹风机，段嘉嘉只能用干毛巾不停地擦拭着湿头发。 该说不说，隋东风的技术确实可以。 段嘉嘉从前剪短发，只要洗了头发立刻变样。 微信找托尼投诉的时候，得到的永远都是一句那个发型就是要吹了才好看，你给我看的图片就是吹出来的效果。 要不是现在这隔着两个世界，段嘉嘉都想把自己的脑袋给那些托尼看。 瞧瞧！ 这才是真技术！ 收拾好这些，段嘉嘉没闲着，找不到白纸就用信纸的背面代替。 她上辈子做了全职作者之后，还报了一个网上的手绘班。 数位板、电子笔、笔头、笔帽买了一堆，软件上还买了好些笔刷。 虽不至于打水漂，但距离那个画画班打广告时候说的效果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复杂的图她肯定画不出来。 但简单的发型图还是能做到的。 大不了她就在旁边多加一些备注，仔细给隋东风说清楚。 只是在数位板上画画跟在纸上完全是两个概念，画错的时候段嘉嘉就下意识想找撤回，还想分图层。 最后耗时一个半小时，含泪画出了三张发型图，桌上一堆揉起来的纸团，那都是段嘉嘉为了赚钱脑袋里进水，如今流出来的眼泪。 她做完这一票就不干了，根本不适合做这一行！ 段嘉嘉见时间差不多，留了张纸条在客厅，告诉段述南她出去找朋友吃饭，不用等她，七点钟之前就会回来。 然后换了件宽松的t恤和明显用秦芬的裤子改小了的及膝短裤出了门。 脚上穿着段述南先前给原身买的回力帆布鞋，配上她那头短发，能明显看出这是个女孩子，又觉得这个发型看起来很是精神。 段嘉嘉也没注意到自己这一路走过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到理发店的时候，隋佳丽的卷发已经烫好了，正坐在理发店的折椅上小心翼翼的碰着卷发，满脸高兴。 带孩子来剪头发的人渐渐少了，隋东风瞥见门口的段嘉嘉，再看店里都是些小孩子，把生意交给自己收的学徒，转身去后面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走了。”隋东风拍了一下蠢兮兮的堂妹“你朋友来了。” 注意到段嘉嘉手上的纸，隋东风眉心微蹙，似乎不是很明白段嘉嘉这是什么意思。 理发店隔壁就是一家早点店，早上卖包子汤面，晚上就卖各种汤粉汤面和炒饭炒菜。 生意不算火爆，但勉强经营得下去。 三人坐下，段嘉嘉开门见山“这是另外的发型图，你先看看，然后我们再商量怎么合作。” 第17章 交个朋友 按照段嘉嘉之前的想法，她是想跟隋东风按照分成的方式合作。 这肯定不如一口气赚五块钱划算，但胜在细水长流。 只是回家画了图之后，段嘉嘉明白了什么叫做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且不说她能想到的很多发型确实是更好的设备做烫发，光是那些只需要剪短发的发型，段嘉嘉就画得够呛。 有那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段嘉嘉至少能手写一千字。 按照稿费，这不比画图更赚钱？ 她很有自知之明，隋东风之前提出的五块钱，完全是看在隋佳丽的面子上。 那三张发型图不算惊为天人，但的确让隋东风眼前一亮。 只是隋东风的态度没有怎么转变，问她：“你想怎么合作？我事先跟你说好，一张五块钱是不可能的。先前愿意出五块，也是看在丽丽的份上。如果你想靠着这三张纸就从我这里拿走十五块钱，不可能。” 他一天的营业额撑死也就二十出头。 一天白干就换这三张纸？ 就算有价值，隋东风也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段嘉嘉摆手，解释道：“我也看在隋佳丽的份上，三张图加上先前说好的，一起五块好了。” 隋东风一怔，眼神先是惊讶，随后转变成怀疑。 旁边的隋佳丽都疯狂摇头，拉着段嘉嘉的胳膊说：“嘉嘉，没必要，真没必要。我自己都不觉得自己的面子值十块钱。” 这话说得段嘉嘉嘴角抽了抽，对面的隋东风更是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瞪了隋佳丽一眼。 “我也不是做善事，就当是交个朋友了。”段嘉嘉笑道：“隋大哥手艺这么好，以后说不定会更上一层楼，到那个时候说不定还是我赚了。” 她也不能一毛钱不要，免得到时候被隋东风以为自己是个可以随便捏的软包子。 之所以不心疼酬劳降低，还是因为这发型不是她创作的。 她只是将上辈子出现过的发型画出来而已。 隋东风的手艺这么好，对时尚还有敏锐度。 看到她的发型，就能想到赚那些上门不多的女性客人的钱。 段嘉嘉很看好隋东风。 退一万步，就算她看错了，这一个半小时浪费，她也没那么心疼。 就当买个教训，以后不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 隋东风看出段嘉嘉夹在笑意里的认真。 他对堂妹交的朋友表面上没什么意见，但还是存在些许不满。 哪怕知道自己这样的心理不对，隋东风还是偶尔会冒出偏见，觉得如果不是那些狐朋狗友，堂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说得难听些，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之前以为段嘉嘉是要狮子大开口，这才在理发店的时候变了态度。 现在看出段嘉嘉是真心要交朋友，隋东风也露出了真挚的笑意：“行！那就当交个朋友！” “那预祝你生意兴隆！”段嘉嘉双手抱拳做出恭喜的动作。 对面的隋东风眉眼舒展，也很高兴：“承你吉言！” 只有隋佳丽还在旁边两眼发懵，小声的提醒段嘉嘉：“我哥没那么穷，你要他二十其实也可以。” 她是真怕段嘉嘉吃亏了。 见隋佳丽到现在还为自己着想，段嘉嘉更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隋佳丽留在本地上高中。 混也要混出个高中文凭来！ 饭桌上，隋佳丽又问起了段家的事情。 隋东风翻着白眼，都想打开堂妹的脑子看看，她那里面装得是不是都是浆糊！ 段嘉嘉倒是很淡定，直说：“跟外面传得差不多吧。不过秦芬现在也要受到法律的制裁。我在医院的时候还听说因为我的事情，林场的广播台还提醒大家注意饮食是吧？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吧！” “嘉嘉，你太可怜了！”隋佳丽眼睛泛红，把自己代入一下段嘉嘉，她都要气死了。 什么玩意儿啊。 还下毒。 还搞什么不在场证明。 真是太可恶了。 对面的隋东风搅动着碗里的汤粉，对段嘉嘉说：“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来店里找我。丽丽那些朋友也就是玩玩，真出头也会吃亏。” 段嘉嘉没想到这对兄妹都挺热心，捧着敞口的大碗喝了一口汤，饶是夏天闷热，此刻也觉得浑身舒爽。 “我会的。”她没有拒绝隋东风。 原身的交友情况简直惨不忍睹。 仔细算下来，跟原身接触最多的竟然是女主角福宝！ 原身还是个对照组。 惨！ 太惨了！ 话题都说了秦芬下毒的事情，段嘉嘉用筷子卷起雪白滑嫩的米粉，装作不经意的说：“我之前听秦芬说起过一件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这儿的。你们也知道，棋牌室麻将馆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很多林场外的人也在那里打牌。” 隋家兄妹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来。 段嘉嘉低头吃米粉的时候浅浅笑了一下，再抬头就是一副郑重的表情：“说是乡下那边有人以老乡的名义带同村的或者隔壁村的女孩男孩去南方打工。因为是老乡嘛，大家都没有什么警惕心。结果后来被人发现，那个老乡根本就是个中介，男的就按照人头收钱，卖去了煤窑矿场下煤窑和矿洞，打黑工。女的就带去南边，结果把那些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往火坑里推。一个个的都回不来，据说村里还打算组织人去矿场那边先救男孩子回来。” 具体是个什么样的火坑，段嘉嘉没说。 故事里还突出了救男孩这一点，可信度更高。 不是段嘉嘉这么认为，而是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村里真的组织人去救，即便没放弃女孩子那边，也一定将最大的力量先安排去救男孩。 这种重男轻女的风气，即便再过三十年也不会改变，只是会包装上华丽的外衣，用冠冕堂皇的借口隐藏起来。 隋东风毕竟在外面打过工，对这种事情再清楚不过。 目光倏地就落在了隋佳丽身上，冷着声音问：“丽丽，二婶说的老乡是怎么回事？那个什么老乡跟你们说清楚了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隋佳丽其实也被那个故事吓到了，捏着筷子咽了咽口水，讪讪道：“不会吧？我妈说那是她表舅来着。” 第18章 越活越回去 “赶紧吃！”隋东风现在也没了吃饭的心情，事关自己的妹妹，他生怕那个什么表舅也是段嘉嘉口中的“中介”。 他之所以不愿意留在工厂，跟这些事情也有关系。 说他胆小也好，懦弱也罢。 他不想留在外面，学一门手艺回来开店他乐意！ 隋佳丽也不敢再说什么，低头大口大口的扒米粉，嚼萝卜干的时候还不忘朝着段嘉嘉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 “你慢点吃，待会儿回去好好问一下。既然是亲戚，还有门路带你们去南方工厂，那就找在当地打工的亲戚朋友问问。人家过年回来塞包烟谢谢就成。反正你也不是明天就走，有时间核对。”段嘉嘉希望书中那个“隋蓉”不是隋佳丽。 隋东风正是这么打算的。 见段嘉嘉还在安慰隋佳丽，有些抱歉的说：“这次的饭不算，下次我请你下馆子。就去那边的蕙兰菜馆。” 这家菜馆可是周围几条街出了名的味道好，但相应的价格也比其他小炒店贵一点。 别看林场的工厂好像死气沉沉的，但这几年开的店不少。 林场里毕竟有这么多的职工和家属，一个镇的人口量，这些新开张的店不至于日进斗金，但小赚一点还是能做到的。 段嘉嘉知道隋东风这态度算是接纳了自己。 笑道：“行，那我肯定不跟你客气。” 隋东风也很喜欢段嘉嘉这大方的做派，表示热烈欢迎。 最后米粉结账时隋东风强势买单，段嘉嘉一条胳膊都快伸进老板的钱盒子里塞钱了，还是被隋东风轻松提溜开。 隋佳丽看她那懵逼的样子，小声说：“我哥力气可大了。去打工之前打遍我家前后三条街，没输过！” 段嘉嘉抱拳：“还是个高手。” 然后内心吐槽，堂兄妹还真是没辜负他们那点血缘关系。 兄妹俩谁也别说谁，都一样！ 跟隋家兄妹分开后，段嘉嘉提着路边小卖部买的零食，准备回家一边吃一边把稿子誊抄一份出来。 她可在小卖部翻到了不少后来被称为怀旧小零食的东西。 什么辣条、米果和泡泡糖。 段嘉嘉上辈子总看见那些发怀旧零食的博主和底下的评论区说什么味道变了，不是从前那个味道了。 她倒要看看，这个被人念了几十年的怀旧小零食现在最原版的是什么味道。 到底有没有那些人说的那么好吃。 哼着歌走到大杂院门口，好巧不巧正好撞见了回家的福宝一家。 福宝爸还是老好人的敦厚模样，一开口却让人听着就觉得刺耳：“嘉嘉出去买吃的？医生之前不是说你伤了肠胃？这么快就吃起了辣条？能吃吗？” 段嘉嘉觉得好笑。 她怼福宝的事情都过去小半个月了，这人居然还死咬着她不放。 这就是书中那个宠爱女儿，呵护妻子，对待身边人都宽容大度的女主父亲吗？ 她跟福宝一个年纪，福宝爸欺负一个小辈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我爸在医院辛苦那么多天，我再不好岂不是还要让我爸辛苦？”段嘉嘉拿着一包辣条，仿佛不知道已经有人出来看热闹了似的，说：“我不光要吃辣条，我今天还吃了盐水冰棒。孟叔叔，不行吗？” 福宝爸原本是想要讽刺一下段嘉嘉，顺带让段嘉嘉背上个不懂事的锅。 这样也能衬得他的福宝听话懂事。 却没想到段嘉嘉这么刚，竟然直接杠上了。 福宝爸憨厚的笑了笑：“这话说的，叔叔就是提醒你一下。” “哦。谢谢叔叔。那孟叔叔也要看牢了福宝，院子里第一个吃辣条的就是她。”段嘉嘉瞥见福宝凝滞的小脸，一脸惊慌的捂住嘴：“这是不能说的吗？可院里的小孩都知道啊！” 也不知道是段嘉嘉走运，还是下午那根雪糕的缘故，黄老头家的大孙子端着饭碗坐在门口吃饭。 正看着热闹了，说起了吃辣条的事情。 小伙子坐在竹编的小椅子上，椅子还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对。我们小时候都没零花钱，第一次吃辣条就是福宝请的。” “孟叔叔，要注意咯！”段嘉嘉微笑，拎着那包辣条脚步轻快的朝着家里走去。 福宝爸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教训到段嘉嘉，反而扯出来自己女儿偷吃辣条的事情。 福宝缩在妈妈身后，怯怯的看着爸爸。 “行了！”福宝妈没那么多想法，只是不希望有人吓坏了她的宝贝女儿：“吃点辣条，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有必要现在翻出来？走吧走吧，晚上蚊子多，站一会儿我就觉得腿上痒死了。” 似乎是找到了借口，福宝爸也跟着笑了几声：“是啊，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看嘉嘉，这么久的事情都记得。我也就是关心那孩子，不是都差点死了？刚好就要吃辣条，真是够让老段操心的！” 两边的老邻居都笑着没搭话。 段家和孟家不对付，他们这是早就看出来的。 最初还有些担心，可别闹得大杂院鸡飞狗跳，到时候他们可就成了这一条街上的笑话。 结果福宝爸总是好说话的样子，段述南就更直接了。 他压根就不怎么说话。 一直相安无事到现在。 福宝爸没有得到邻居们的响应，脸上终于有些绷不住了，敷衍的笑了笑，带着妻女回家。 黄老头坐在门口的竹椅上抽烟，看着福宝那一家子的背影，暗自摇了摇头。 居然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也不知道孟国庆这是哪里来的脸！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段嘉嘉可不管后面福宝爸说了什么。 反正正面交锋她暂时还没有落过下风。 也不知道主角一家子到底图什么。 愣是站在门口被叮一腿的蚊子包也要说这些没用的话。 段嘉嘉推开门，屋子里亮着灯，段述南正坐在客厅，手边还放着一个计算器，似乎在算着什么。 “爸，我回来了。”段嘉嘉进门就把鞋子换了，穿着透气的拖鞋问：“这是在忙什么呢？” 第19章 妈妈的存折 段嘉嘉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还顺手拿了个苹果。 段述南的习惯与她上辈子生活的家庭一模一样。 无论是她爸还是爷爷奶奶，只要是摆在桌上的水果都是洗干净的。 段嘉嘉咬了一口，说：“您吃过晚饭了吗？” 段述南在桌上拿着本子不知道算什么，算了之后还要看看旁边的存折。 听到段嘉嘉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 “吃了。你不在家，我拿中午的剩菜做了个泡饭凑合。”段述南用手上的笔指了指桌上的本子，说：“我在算咱家还有多少钱，够不够去买一辆二手车。结果算下来，还行。” 段述南手里好几个存折。 他把其中一个放到段嘉嘉面前：“这是你外公外婆留下的，从前有秦芬在，我就没给你。我跟她的离婚手续已经在办了，我想着也该交到你手上。” 然后又从那几个存折中拿出一个，给段嘉嘉介绍：“这是你妈妈刚知道怀孕的时候就开始准备的存折。她说每个月要存进去两块钱，一直到你以后出嫁，就是一大笔嫁妆了。” 段嘉嘉一怔，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外公和外婆留下的存折，就见段述南先打开了那个存折。 里面存折一百八十八块钱。 薛卉生段嘉嘉是早产，八个月出头就因为孕期经历父母的接连去世，情绪抑郁导致。段嘉嘉的生日在六月，和她上辈子一模一样。 自从薛卉去世后，段述南每个月都会往这个存折里存两块钱。 每次都赶着银行人不多的时候去，这样才不会因为太琐碎影响了银行的工作人员。 段嘉嘉鼻腔突然一酸，接过那张存折，只觉得嗓子里像是堵着什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伤心。 可能是因为原身的记忆吧。 但她就是控制不住的落下眼泪。 无论是薛卉还是段述南，他们都非常非常的爱这个女儿。 薛卉在孕期那么难受，而且还经历着父母过世的痛苦下，依然不忘记给女儿存钱。 段述南更是在剧情控制下，还能与剧情对抗，挣扎着继续薛卉曾经想过的事情。 “爸爸……”段嘉嘉抿着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感觉到一只粗重厚实的手掌落在自己肩头，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那只手掌传来的温暖，段嘉嘉这才抬起头看去。 段述南将手落在女儿的头上，笑得那双凤眼眼尾带出一道道细纹：“哭什么。爸爸从前对你不好，这是爸爸的错。” 他知道，过去那十几年不是他刻意不提就能过去的。 段述南继续说：“爸爸这也算是有前科了。嘉嘉，爸爸不敢保证一个人以后永远都不会变，但爸爸希望你可以拥有更多，有后路，有依靠。这样，就算爸爸以后老糊涂了，你也不会再被欺负。” 他总觉得当年突然想法转变得很奇怪，可细究下来又好像顺理成章。 段述南在医院的时候好几次徘徊在精神科门口，最后还是没有进去。 所以趁着这次清算家里的存款，段述南决定把岳父岳母以及妻子留下的财产一并交给段嘉嘉。 “好了，别哭了！”段述南扯下半截纸巾塞给段嘉嘉。 段嘉嘉点头，小心放好那张一百八十八的存折，又擦掉眼泪。这才腾出手来看那张外公外婆留下的存折。 因为薛外公和薛外婆的户口已经注销，当时段嘉嘉也不在，这笔钱先去了薛卉的户口。 薛卉去世后，又到了段述南名下。 所以存折一直都只有一页。 手写的存折上出现的零，把段嘉嘉吓了一跳。 五千？ 薛外公和薛外婆存了五千块钱！ 这笔钱就算是放在段嘉嘉上辈子那也不是小钱了。 但两位老人在这个时代的工资条件下存了五千块钱，那绝对是一笔巨款。 段述南没错过女儿脸上的惊愕，笑道：“没想到吧？我当初也没想到。” 嘉嘉的外公外婆平日里的习惯看起来并不节省，只能说老人家的智慧确实厉害。 当初一穷二白的到这边来，还能买下这大杂院里的房子，段述南一直都很佩服自己那位已经过时的老泰山。 “爸，那咱们家的钱够买二手车吗？”段嘉嘉吸了吸鼻子，还带着点哭腔的鼻音。 第20章 书店争端 段嘉嘉回到房间先将那两个存折锁进抽屉里，又拿出一叠信的信纸，重新誊抄自己那两万字不到的短篇。 就等着明天去邮局买邮票和信封寄出。 躺在铺着凉席的床上，电风扇呼呼吹着，段嘉嘉望着陌生却又隐隐觉得熟悉的房间，倒在床上渐渐合上眼睛。 她这段时间也累了。 在医院总是睡得不踏实，先前不是针对秦芬，就是跟女主一家打机锋，后来又想起了隋佳丽的事情。 原以为自己可能会有些认床，还担心自己睡不好的段嘉嘉竟然一觉睡到大天亮。 段述南早已不在家，留了一张字条和五十块钱，让段嘉嘉出去吃小炒。 段述南现在还要筹集资金，这些琐碎的事情就算他再不把自己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也不至于跟段嘉嘉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对此，段嘉嘉也没什么想法。 况且，她又不懂做生意。 倒是知道这个年代做哪些行业不错，可段家现在撑死也只有一万三左右，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是一笔不错的积蓄。 但要放在生意场上，这一万三可就不够看了。 更不要说段述南把其中五千多都给了段嘉嘉，他手头上也只有八千多块钱。 所以，她爸现在着急积累原始资金，忙得很！ 段嘉嘉并不担心她爸会病急乱投医，结果把钱打了水漂。 就她爸那个攒钱能力，而且在运输队当透明人这么多年还能拉到不少外快。可想而知，在剧情限制下她爸依然能做到闷声发大财。 如今没有了剧情限制，不说一飞冲天，稳扎稳打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段嘉嘉出门之前翻了几下原身的衣柜，不是衣袖短了，就是松紧裤子只能用绳子系着才能不掉下来。 段嘉嘉摸着口袋里的信纸，轻叹：“加油赚钱！赚到了钱再买新衣服。” 南郊林场整个环境很大，主干道可以分为横竖交错的两条，将整个南郊林场分割成四块区域。 西北角和对面的东南角为主要的居民区和基础设施，比如小学、医院、商店、理发店等等。 东北角则是食品厂、运输队和林场都在此处。 西南区域是机械厂和灯泡厂。 要去往县城和市区，就要从主干道朝着北边行驶。 段家就住在西北区域，去县城的路相比东南区域的那些人要近一点。林场唯一的邮局在东北区域，临近主干道。 段嘉嘉戴着一顶草帽走了十几分钟便到了邮局。 买了一叠信封和一版邮票，确定抄的地址和邮编没错后，段嘉嘉将信投入邮筒中。 因为上辈子的习惯，段嘉嘉没有急着吃早餐，打算再逛一逛林场的各个地区。 她只有原身的记忆，对林场的熟悉程度就像是玩小游戏，每走到一个地方，就会点亮脑海中有关这个地方的记忆熟悉度。 一直走到林场的书店，段嘉嘉钻进去之后就忘记了时间。 从最门口的小说区一路看到了后面的名著区。 别看林场这个书店不大，但五脏俱全。 门口还有卖磁带的。 正版的放在货架上卖，部分正版旧磁带和盗版的都靠着柜台乱七八糟的堆在箱子里。 一旦有人来查，箱子直接塞进柜台后面。 手指慢慢划过那些磁带，段嘉嘉这才直面的意识到，八九十年代的流行音乐简直是百花齐放。 摇滚、民谣和流行歌曲，几乎都有自己的闪光点和代表角色。 “那个段嘉嘉平时不就是个怪人？你跟她生什么气？” “就是！她平时在学校就一副吊丧的表情，也难怪会那么狠心把照顾了她十几年的继母都送进监狱。这种人就是白眼狼，没良心。” 段嘉嘉看磁带的动作一顿，将一盒磁带放回货架上，顺着声音绕过几个书架，这才发现书店里面放言情小说的位置此刻正站着三个人。 其中有一个还是段嘉嘉无比眼熟的女主福宝。 “你们也不要这样说嘉嘉，她确实是进了医院。”福宝拿着一本《一帘幽梦》，小声说：“再说，我那个时候也有不对。嘉嘉家里都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不该随便插手的。” 旁边头发长到腰下的女孩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不满道：“什么呀！你也是关心她，她那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我看，段嘉嘉就是嫉妒你。你们都住在一个大杂院，从小都是在一起读书，你看她是不是跟你都不熟悉？这说得过去吗？就是刻意在避开你！就像是这些小说里作恶多端的女配角。”这次说话的是头发相对短一点，但戴着一个天蓝色发箍的女孩。 段嘉嘉靠着书架，听得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且不说她在医院怼福宝的那件事。 便是原身从小到大之所以不跟福宝走得近，难道不是福宝总是绿茶原身，在其他人面前有意无意的说一些刺痛人的话。 原身在剧情力量下不能辩驳，又不想闹得太难看，这才远离福宝。 好家伙。 原身撑死也就是个对照组，这是硬要给她往恶毒女配的方向发展呐！ 天理何在？ 段嘉嘉站在书架后，就听福宝用温柔的语气说着茶茶的话：“可能是嘉嘉有自己的想法，我和她虽然住在对门，但嘉嘉从小就孤僻，我也试过跟嘉嘉好好相处。只可惜……可能还是我做得不够好吧！” “得了吧！”戴发箍的女孩翻着白眼：“你还要多好啊！佳期，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你们住对门，段嘉嘉肯定是故意的。还有名字，我记得段嘉嘉好像比你小吧！怕不是这个名字都是抄你的！你看，你叫孟佳期，多好听啊！她呢，叫段嘉嘉。这还不是抄的？” 段嘉嘉一百个无语，准备跟着几个人说清楚。 结果书架那头突然砸过来一本书：“你们几个不会说话就闭嘴！还抄名字？闲得慌？我还比孟佳期大呢，我叫隋佳丽，是不是孟佳期抄了我的名字？吃饱了没事儿干在这里跟村东头老太太一样说这种没影的事，你们可真闲呐！” 隋佳丽一头俏丽的大卷发，加上个子高挑，又站在背光处。 段嘉嘉从书架一头看去，这姐妹简直不要太酷！ 原本就被隋佳丽吓了一跳的三个人再看到突然冒出头来的段嘉嘉，饶是孟佳期的脸色都不好了。 她们说的话，不会都被段嘉嘉听见了吧？ 第22章 隐秘心思 趁着这次来县里的书店，段嘉嘉又买了几本看起来适合投稿的杂志。 路上也听隋佳丽说起了昨天晚上他们家发生的事情，知道了大致的经过。 隋东风人缘不错。意识到那个什么表舅不对劲后，回了店里就打电话给还留在南方的朋友，之后又带着几个兄弟去了乡下。 几个人直接找到让女儿跟着“表舅”走了的那几家。 其中一个还是穿着单位的衣服去，看起来非常能唬人。 那几家人也分不出什么是公安，什么是交通局的，反正一个个光鲜亮丽，说话也是一副当官做派。 本来就吓得不行，旁边隋东风再给了几块钱，那几家人犹豫片刻就把知道的说了。 得知真相的隋东风气得差点直接去找那个“表舅”，还是朋友拦住，又骑着车赶回了林场，找到林场这边的公安，报警处理。 知道警方介入后，段嘉嘉就更放心了。 “嘉嘉，那以后我就要去三中读书了。那边都是住校，我只能每个周末来找你玩了。” 两人出了书店，隋佳丽抱着段嘉嘉的胳膊，愣是抱出了一种大鸟依人的姿态。 三中大多都是成绩不好和一般般的学生去那边，前些年为了扭转这股风气，新调任来的校长加强管理，要求全校学生一律住校，防止他们跟外面的闲散人员接触。 不能说完全没有效果，但要让三中短期内追上一中，不大可能。 三中和一中就是县里唯二的两所高中。 中间缺的那个其实是据说承办于民国时期的女子高中，当年就被称为“二中”，后来战乱，那所高中毁在了炮火里。为了纪念女子高中牺牲的学生和老师们，县里一直空着“二中”的名字。 “要是二中在就好了，咱们都去二中读！”隋佳丽哼哼着，但也知道这不可能。 段嘉嘉学习成绩不错，中考成绩应该也挺好。去了一中，不说那些重点班，哪怕是在普通班，应该也是老师眼中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她还是算了吧！ 隋佳丽捧着那些书，唉声长叹：“这些书是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们呐！” 段嘉嘉笑得不行，拉着隋佳丽的手说：“你怎么这么可爱！” 她很喜欢隋佳丽这种有话就说的风格，两个人往车站方向走。 路上段嘉嘉让隋佳丽自信一点。 学习差又不是一辈子都差。 还有三年不是？ 从早上出门，段嘉嘉跟着隋佳丽又是玩又是去小饭馆吃饭，隋佳丽还想拉着段嘉嘉去逛街买衣服，被她拉回来了。 在稿费影子之前，段嘉嘉决定还是要适当的节约一些。 至于昨天拿到手的两张存折，段嘉嘉觉得那是原身的亲人留下的，能不动还是不动吧。 回到大杂院，段嘉嘉就看见在院子里玩跳皮筋的福宝三人。 这三姐妹原本都乐呵呵的笑着，看到段嘉嘉进来，顿时笑不出来了。 看见段嘉嘉，就想起她们在书店里丢人的过程。 长头发的那个甚至不着痕迹的别过脸，装作不在意的看向其他地方。火山文学 “嘉嘉，你回来了？”福宝倒是适应良好，很快调整心态跟段嘉嘉打招呼。 注意到段嘉嘉手里那些杂志，福宝笑道：“嘉嘉，就快开学了，还是多看看书吧。这些杂志什么的，少看得好！” 段嘉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杂志，封面上就能看出这是言情杂志。 她是不愿意跟福宝一家杠上，尤其是福宝。 对剧情力量的厌恶之外，其中也有段嘉嘉个人想法。就像她不会跟那两个女孩子过多计较一样，段嘉嘉的心理年龄不是十四岁，让她跟这群小孩子扯头花，段嘉嘉真的很难做到。 但前提是，福宝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撩拨搞事情。 “孟佳期，我们关系本来就不怎么样，你真的不必这么关注我。”段嘉嘉提着塑料袋，有些烦躁的说：“既然相看两厌，其实最正确的做法就是不接触。你这么一再关注我的事情，合适吗？你是真的想劝我，还是想展现自己的优秀？” 福宝没想到段嘉嘉会这么说。 从前在大杂院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段嘉嘉竟然有这么利落的口齿。 第23章 离婚了 段嘉嘉回到家只在床上躺了会儿。 见桌上的万年历已经撕到了八月二十号，还有十天就要开学了。 段嘉嘉上辈子学习成绩还不错，但她毕业那么多年，只怕知识早就还给了老师。 “也不能丢人啊！”段嘉嘉翻身起来，她可不想一开学就戴上学渣的帽子。 原身的学习成绩很不错，段嘉嘉也不想给原身丢人。 找出原身的课本打算熟悉一下。 数学课本看了半小时后，段嘉嘉难以控制的打了个哈欠。 她上辈子虽然考了一个还可以的大学，但那是在高三用了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儿，还请了一对一的家教，用了一年的时间，把数学提高了三十分，另外几门还稳定发挥的情况下。 上大学后她的专业也不需要再接触数学相关，拿到课表的那天段嘉嘉就高兴得哼着歌。 段嘉嘉痛苦的放下数学书，抬手掩面哀嚎：“天哪！原来最惨的不是穿书，是穿书后还要学数学！” 好在初中数学还算基础，她还有原身的记忆，扛着拼命下坠的眼皮，段嘉嘉勉强看了二十几页，将那些知识点迅速过了一遍。 靠在椅子上，双臂下垂，两条腿也伸直了塞在书桌下，一副精气都被吸干了的模样。 数学。 段嘉嘉的阿克琉斯之踵！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她大学四年，包括毕业后，都不会把数学丢到一边去。火山文学 现在要再捡回来真是太难了！ 当高中生真的太难了！ 段嘉嘉都想学某电影里的袁华大喊一声：“这道题太难了——” 段述南回来就瞧见女儿双目无神的望着天花板，手里捧着课本一副没了魂的样子，吓得段述南脸都白了，还以为段嘉嘉之前身体没养好。 “我真没事。”说了好一通才说明白，段嘉嘉有些尴尬的解释：“就是放松了一个多月，再看从前的课本有些吃力。” 确定段嘉嘉没事，段述南这才松了口气。 “开学前再去医院做一次检查吧。”段述南不放心道：“那毕竟是差点中毒了，这放在早些年是会死人的。” 想到这里，段述南一个激灵，转身走到客厅，又走回来。 按理说，他身为长辈，很多事情都不需要跟小辈商量。 不止大杂院如此，整个南郊林场，甚至是整个社会都是如此。 尤其是父亲与女儿之间。 可他们家就只有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段述南又经历了险些失去女儿的事情。 反倒是让他有了家中的事情都要跟女儿商量的想法。 段述南递出一个红册子。 这年头的离婚证还是红色的。 “公安局那边已经有结果了。秦芬投毒害人的证据确凿，负责这个案子的刘公安说，大概是三年到五年的牢，但具体的还要看法院到时候怎么判。” 段述南说：“我用了八百块钱离婚。” 很多事情他都省略了。 比如，秦芬不仅害了段嘉嘉，根据贾贵的供词还有害段述南的计划。 谈离婚的时候，秦芬一开始并不答应。知道贾贵在录口供的时候卖了她，秦芬竟然突然一下子想起了段家父女的好来。 哭得鼻涕眼泪一大堆，就是不肯离婚。 是段述南平静的把自己当年跟秦芬相亲时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 两人本就没有感情，当时在一起就是合作。 秦芬需要钱，需要一个比她前头那个丈夫家庭条件更好的人出现，以证明她秦芬就算死了丈夫，当了寡妇，那也比一些人家里的大姑娘强。 意识到段述南是真的要离婚，即便自己这次不答应，还会有下次，下下次。 别人家离婚还会有街道社区和妇联的人来劝一劝。 但秦芬这个情况，只怕人家搭理都不会搭理一下。 既然不能挽回，秦芬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五千。 最后商量到八百，段述南懒得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便答应了。 看着这份离婚证，段嘉嘉一时间也百感交集。 她不好说秦芬到底是剧情力量下做那些，还是完全心思不正自己的选择。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能继续活下去，她爸能离婚，他们已经彻底摆脱了剧情对他们的控制。 “挺好！”段嘉嘉也不在意那八百块钱。 现在看起来不少，但秦芬坐牢出来后就不一定了。 “不过，爸。你做生意的钱还够吗？不够的话，我——”段嘉嘉没说完就被段述南打断了。 他又风风火火的往客厅跑，这次脚步轻快得很。 “还行。我去了一趟乡下，弄了些农副产品到市里卖，还不错。现在零零碎碎加起来有小一万。等你上学去了，我就去外地转一圈。”段述南说着，又从口袋里翻出四百块钱：“卖工作的钱。可惜现在大多人都想去外面打工，工作转让没有早些年卖得多。” 语气里满是可惜。 段嘉嘉也煞有其事的点头。 原身的记忆里，八几年的时候一份工作也能卖到三四百。更不要说段述南这还是运输队的工作，价格更高。 结果几年过去，一点没涨。 没涨就是贬值。 而且这样的情况只会愈演愈烈，等到再过几年的下岗浪潮起来，别说卖了，接班制都不存在。 段述南抽出两百块钱塞进段嘉嘉手里，十分豪爽的说：“你不是跟隋佳丽那个小姑娘关系不错？趁着还没开学，去县城逛逛街，买点衣服鞋子什么的。” 他倒是想给女儿买衣服。 段嘉嘉小时候，段述南在外地跑车时买过一件大红棉袄，打算给段嘉嘉过年穿。 衣服买回来之后才发现，有只袖子的车边有问题。 伸手进去棉袄的内胆部分会卷起来。 手伸到袖口时，内胆已经在里面卷成了一团，把手给堵在了里面。 想要穿好，还得在穿之前就把袖子慢慢挽起来，把手伸进去之后，再一圈圈把袖子放下来。 穿个衣服愣是穿出了食品厂车间穿工作服的架势。 更不要说段述南还给段嘉嘉买过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裤子，都是左脚的鞋子等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年脑袋好像都浑浑沌沌。放在刚结婚那段时间，段述南是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那问题！ 第24章 被录用了！ 武侠梦杂志社。 随着武侠小说涌入大陆，内地也开始出现写武侠小说类别的作者。 八十年代开始，杂志社相继在国内涌现。后世颇具名气的《知音》和《读者文摘》这类杂志社都是在这个时期出现。 《武侠梦》去年成立，定位是月刊，风格也很明显，投入各地书店后反响不错，迅速收揽一批忠实订阅的读者。 “杨主编，你看看这篇。居然是女性视角！”负责审稿的编辑在看到头晕眼花后，突然发现了一篇与其他投稿视角和行文风格截然不同的作品。 短短两万字，不仅有武侠，还有悬疑。 在多人群像风格下，女主角性格鲜明，最后的留白更是增添了女主角师门背景的神秘。 “女性视角有什么稀奇？这几年女作家又不少！”杨主编是个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西装、皮鞋打理得井井有条。 跟《武侠梦》这个看起来还有些简陋的办公场所比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话是这么说，杨主编还是伸手接过了审稿编辑手里的信纸。 第一眼只觉得这一手字看起来还挺舒服。 至少知道重新誊一遍，整体看起来干净整洁。 他们每天都能收到投稿，其中不乏直接投来满是修改痕迹的初稿。 看得几位审稿编辑直翻白眼。 看了开头一段后，杨主编稍稍吸气，笑着抽出桌边的香烟：“有点意思。” 他们杂志社因为风格明显，每天收到的稿件不少。 但能用的其实不多，像这篇文风不算老练，明显不擅长写武侠，至多算勉强入第二轮审核的范围。但偏偏这个短篇的悬疑很有特点，结合武侠内容反而增色不少。 最有意思的是，这个结尾怎么看都不像是就这么结束了。 “这个作者叫什么？”杨主编瞥了眼旁边被打开的信封，署名段嘉嘉。 他印象里好像没有这个作者。 负责审稿的陈编辑连忙道：“是个新人，笔名叫绿袖。” 陈编辑在杂志社刚转正，他现在迫切的需要签约更好的作者，这样才能稳定自己在办公室的位置。 第25章 高中报名 边三轮一路嚣张的路过中巴车，稳稳停在三中门口的时候，顿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年头的边三轮可能比不上小汽车那么吸引人，但价格摆在这里，也算是“豪车”的分类了。 相比段嘉嘉和隋东风在旁边沉默着搬东西的态度，隋佳丽到了三中门口后简直像是鱼儿入了水。 “老包！” “四仔！” “明凤！” 隋佳丽一路打招呼，从校门口走到报名处。 跟在后面的隋东风最后都麻木了。 半天才蹦出一句：“看样子是不用担心她在学校会不适应这件事情了。” 就是他自己都没想到，隋佳丽能这么自在！ 段嘉嘉在旁边心有余悸的点头。 她穿书的时候，网上特别多人去做性格测试题，分成什么i人和e人。 段嘉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i人，但隋佳丽一定是e人！ e人处理报名的事情倒是十分利落。 都不需要段嘉嘉和隋东风帮忙，自己扛着背包一溜烟跑上二楼寝室，再一溜烟出来。 “走走走！我还想看看传说中的一中是什么样子呢！” 段嘉嘉被她这话说得浑身打了个哆嗦。 还传说中？ 不过去一中之前隋佳丽就让隋东风先回去了，到时候她们自己坐公交回林场。 到了一中门口，段嘉嘉发现隋佳丽没了在三中门口时候的嚣张劲儿。 隋佳丽无奈道：“我就是天生学习不好，所以对你们学习好的都特别尊重！对！尊重！” 段嘉嘉嘴角抽搐，这就是学渣对学霸的仰望吗？ 看过隋佳丽报名的顺序，段嘉嘉这边进度也很快。 在门口的布告栏里找到自己的名字，再去名字所属的班级报名就好。 1990年的高中学费一学期是三百，杂费一百，一年下来不包括伙食费和住宿费，这就要八百。 县城有工作的独生子女家庭不会有太大的负担，但一直向下到农村的多子家庭的话，每年交学费都是需要父母愁好些天的事情。 段嘉嘉报名的时候就看到好几个由父母带着来报名的同龄人。 从口袋里翻出来的钱都是各种碎票子，还有不少硬币。 “这是收据，1号上午八点到校，记得带上抹布，上午进行大扫除。你不住宿的话，需要办食堂的饭票吗？” 每个班级的前后大门都从里面反锁着，只留出一个窗口，里面是各个班级的班主任负责收钱做登记，关系好的会叫上其他老师来帮忙。 现在问段嘉嘉的就是她的班主任。 一个看起来不苟言笑的女老师，头发盘成一个低低的发髻，穿着打扮都非常低调，很符合后世一些刻板印象里对女班主任的刻画。 段嘉嘉想起那个毛笔名单上，自己名字那张纸的最上面是高一（1）班曹雪萍。 之所以印象深刻，那是因为这位与大名鼎鼎的曹雪芹只有一字之差，差的那个字偏旁还是一样的。 “需要吗？住得近不用办。我看你地址上是南郊林场，建议还是办一份饭票，不然你中午来回太麻烦了。”曹雪萍手里有个名单册子，她习惯用分数排列班上学生的名单，这也是他们整个高一的学号。 0104。 曹雪萍抬眸的瞬间，段嘉嘉有一种自己被盖戳了的感觉。 “要！”段嘉嘉还没来得及接下的收据被曹雪萍收回去，在上面空白处飞快的签了一个名字。 曹雪萍将收据递给段嘉嘉：“食堂一楼可以办理，明天大扫除结束发了书就直接上课，有什么需要准备今天下午就准备好。” 说完，不给段嘉嘉再问下去的机会，曹雪萍对着后面排队的说：“下一位。”火山文学 八月底的天气依然炎热，段嘉嘉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时候脸都热红了，额头上的碎发热湿了黏在脸上，难受得不行。 一中给段嘉嘉的感觉有点像本地的高考工厂，规划得非常细致。 她出来的这栋楼就是高一，后面四栋楼分别是高二和高三的文科，高二和高三的理科。 老师的办公室都穿插在这几栋楼里。 顶楼是大教室，每栋楼都有。 操场也不是什么规整的跑道操场，除了用煤渣滓和细碎的水泥渣滓铺了一条勉强看得过去的跑道之外，其他地方都是杂草。 段嘉嘉报名的这十来分钟，隋佳丽就把整个一中大致的逛了一圈。 煞有其事的对段嘉嘉说：“我从前一直都以为一中可有钱了，怎么样也该比我们三中强！结果，三中可比一中大多了。” 十几分钟就能逛完的学校，隋佳丽表示非常失望。 尤其是那个操场，隋佳丽拍着大腿可惜：“你们操场可比我们的看着规整多了，但是怎么就这么凑合呢！我听说你们一中可有钱了。中考还能买分进来，你知道一分多少钱吗？” 段嘉嘉摇头，报名的时候被挤得头晕脑涨，被隋佳丽牵着往食堂方向走。 她哪里能知道一中的买分钱？ 至于一中的情况，段嘉嘉倒是了解一点。 毕竟女主读的也是一中，不过女主是在三班。 要去食堂，得先路过一个篮球场。 比起旁边的操场，篮球场看起来稍微好一点，只是地上的白线都被蹭得只剩下印记，篮球框也破旧得厉害。 九十年代小县城的高中能有什么高配置呢！ 这样已经算是规划不错了。 隋佳丽手舞足蹈的给段嘉嘉形容：“三千！两分就是六千！要是分数差太大，就只能每年交择校费了。买分的话，那是另外交钱，等开学了还是跟普通学生一个收费标准。但有些择校费的话，那是每个学期都要交。一个人就要四千！” 隋佳丽之所以知道得那么清楚，也是因为她家考虑过要不要把她塞进一中。 最后被高额择校费劝退。 隋佳丽说到兴致高的地方，干脆转身倒着走，跟段嘉嘉面对面。 段嘉嘉揉着额角，抬手挡着刺眼的阳光。 眼前隋佳丽的笑容让她逐渐缓过来，脑袋也没有那么胀了。 揉了揉疲惫的眼睛，再抬眸就看见一个橙色的篮球从隋佳丽的后面飞过来。 “小心！” “小心！” 段嘉嘉和另外一道声音一同响起。 段嘉嘉下意识把隋佳丽拉开，却忘记自己还站着没动，再不躲开，那个篮球就会砸到自己身上。 第26章 传统美德 一个黑色的双肩书包从段嘉嘉面前飞过，精准的砸中那颗朝着自己飞过来的篮球。 篮球受到其他物体影响，改变了轨迹，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段嘉嘉还没反应过来，隋佳丽先爆炸了。 她看着篮球场里打篮球的那些人，一个箭步上前就抱住那颗橙色的篮球大骂：“谁啊！谁的篮球？” 段嘉嘉被她这声质问惊得回过神来，上前捡起地上的黑色书包，转身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男生站在旁边，表情有点生疏，指了指段嘉嘉手里的书包：“同学，这是我的。” 男生站在树下，剑眉星目，身形颀长。只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和天蓝色牛仔裤，一双回力帆布鞋，却看起来干净得像是青春电影里的男主角。 只是段嘉嘉总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没来得及多想，拍了拍书包上的灰尘，交到那个男生手里，还认真道谢：“谢谢，要不是你，我肯定要被篮球砸到了。” 男生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很快露出一抹笑，温柔的说：“没关系，顺手而已。” 段嘉嘉注意到眼前这人的笑意。 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方虽然在笑，却疏离得很，根本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 两人没有过多交流，很快分开。 那头的隋佳丽已经把一个黑皮大高个骂得狗血淋头。 对方自知理亏，没有还嘴，还一个劲儿的道歉。 “丽丽。”段嘉嘉觉得也差不多了，这次毕竟没有伤到，再说下去对方还不一定会怎么样。 要是有矛盾，最先吃亏的还是她们。 别的不说，就眼前这个黑皮大高个，她们跟对方从体格上相差悬殊。 对方见到段嘉嘉过来，又是连连道歉。 “没事了，下次小心点吧！”出了这样的事情，段嘉嘉也没心思再逛，赶紧去食堂了办了一个月的饭票，拉着隋佳丽出了学校。 两人的学习用品前几天都在县城逛街的时候买齐了，这会儿直接回家，明天再来学校就行。 结果这世上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凑巧。 段嘉嘉和隋佳丽前脚上车，下一个站上来的就是福宝和她那两个哼哈二将。 “哼哈二将”的外号是隋佳丽起的。 她最近不看金庸武侠，改看《封神榜》了。 加上那两个女孩子在福宝身边不是哼就是哈的冷笑，倒是很符合隋佳丽私下对她们的代称。 也不知道是不是隔了一段时间没见，这三个人仿佛忘记了先前是怎么被段嘉嘉一张利嘴讽刺得头都抬不起来的样子。 两个人拥护着福宝走到段嘉嘉身边。 “今天真是倒霉，报名都能遇见不想见到的人。”上次的长头发姑娘这次头发也剪短了不少，声音一句转了三个调，阴阳怪气的态度很难让人不注意。 更何况，今天车上人还少。 “就是。一中人怎么能跟三中的混在一起！”头箍妹还带着头箍，但这次换了个黑白波点的图案。 段嘉嘉原本是不想搭理这三个人的。 阴阳怪气是吧？ 谁不会啊！ 她也没看福宝那三个人，而是对隋佳丽说：“丽丽，你知不知道我们民族的传统美德有哪些？” 隋佳丽一下没回过神来，愣愣的回答：“勤劳节俭？” “对。还有坚持！”段嘉嘉煞有其事的说：“坚持！坚决！也是我们的传统美德！遇到了为难的事情，锲而不舍，也是！” 隋佳丽瞪圆了眼睛，不懂段嘉嘉想表达什么。 同样不懂的还有福宝那三人，以及戴着帽子抱着书包坐在后面的一个男生。 如果段嘉嘉再往后走一点点就能发现，这个男生分明就是在操场拿书包帮她挡了篮球的那位。 “比如，你眼前就有这么几位。明知道遇上我，我肯定不会嘴上饶人。她们顶着被打脸，被说得羞愧的危险，还要冲到我面前。这么坚持无畏，你好好学！”段嘉嘉表面夸，实际上就差没有指着这几个人说她们厚脸皮，非要自己上来找骂了。 哪次不是段嘉嘉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这几个人像是身上有虫子咬似的，非要自己跳到段嘉嘉面前来？ 这么低级的小学生吵架，段嘉嘉真的不想一次又一次的加入。 隋佳丽反应过来后，坐在椅子上爆笑，还对段嘉嘉说：“放心，我肯定好好学！我这人没别的缺点，就是脸皮太薄！” 段嘉嘉垂眸笑着，再抬起眼睛的时候，冷着脸对要过来又不知道打算说什么的福宝道：“我没有要跟你们做敌人的想法。大家都是高中生了，成熟一点，不要这么幼稚。我爱跟谁玩就跟谁玩，我爸都不管我，你们倒是有很大的意见？” 福宝长着的嘴又闭上，这次什么都没说，带着两个小姐妹去前面坐着。 三个人脸红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熟了。 也是完全没有料到段嘉嘉阴阳怪气的水准这么高。 “嘉嘉，你也太厉害了吧！”隋佳丽两眼放光，她怎么从前没有发现嘉嘉的嘴皮子这么利索？ 段嘉嘉看得出来，福宝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想到这里，段嘉嘉内心满意不已。 她不想跟女主扯上关系，更怕被看不见抓不住的剧情力量再度控制。 段嘉嘉用肩膀撞了隋佳丽一下，俏皮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正好中巴车到站，也就没有听见后面低笑的声音。火山文学 下车后段嘉嘉跟隋佳丽分开，到家后按照这几天的习惯去看了看大杂院门口的信箱。 “恩？”段嘉嘉瞥见信箱边缘有东西，想起自己十几天前寄出的那个短篇，连忙拿出小钥匙打开信箱的锁。 一个牛皮纸色的信封掉下来，正面朝上，寄信一行赫然写着《武侠梦》杂志社的名字。 段嘉嘉上辈子投稿，直接用聊天软件沟通。 有没有通过，至多七天就能得到消息。 先到看到这个信封，段嘉嘉竟然有些紧张。 她该不会没有被录用吧？ 捡起信封，段嘉嘉下意识捏了捏。 里面有东西，很薄。 但最重要的是，不是退稿！ 第27章 陈编辑震惊 这个厚度明显不是自己寄出时几张信纸的厚度。 揣着信一步三蹦的回家，拆开就看见一张汇款单，上面都盖好了章，需要带上户口本或者身份证去指定的银行才能取钱。 还有一张信纸，自称是《武侠梦》杂志社的编辑，姓陈，针对段嘉嘉寄去的作品有些问题想电话联系，信纸上还有联系电话。 段嘉嘉对自己一次过稿的自信没那么多。 其实八九十年代可以说是全国范围内各行各业的百花齐放。 尤其是文艺界。 好的作品不胜枚举。 段嘉嘉只能说，自己的脑洞可能占了便宜，但论文笔老练和对人性窥视的辛辣，她远不如这一时期那些有名的作家，差了一大截呢！ 见时间还早，段嘉嘉也想知道杂志社对自己的作品有什么问题要讨论，把信封往包里一塞，风风火火就跑出了大杂院。 在门口的时候还遇见了福宝母女。 福宝妈提着一个黑色的小皮包，见到段嘉嘉的刹那就皱起眉头：“嘉嘉这个孩子越来越没有礼貌了，见到长辈竟然也不打招呼。” 福宝没吭声。 她被段嘉嘉怼了太多次，知道段嘉嘉嘴皮子的利索劲儿，她不想去找不痛快。 但瞧见段嘉嘉没搭理她们，眼角的余光又瞥见对面黄老头家里有人影，下意识对妈妈说：“可能是嘉嘉有什么事情吧！我看她这个暑假好像跟隋佳丽关系不错。今天报名都是隋佳丽陪着她一起去学校。” “隋佳丽？”福宝妈顿时竖起眉毛，如临大敌的模样：“那可不是一个好孩子，出了名的疯丫头。嘉嘉怎么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了？福宝，你以后还是离嘉嘉远一点，别有什么事情被连累了。” 福宝妈的声音不小，只要还在大杂院的人都能听清楚。 福宝低着头，唇角稍稍翘起，再抬起来的时候便是一副为难的模样。 “你别觉得妈妈说话难听，我和你爸爸就你一个女儿，你是我们的心头肉。真出了什么事情，那是拿什么都换不回来，改变不了的。至于段嘉嘉，她有她爸呢！”福宝妈自认为还是很讲道理的，跟女儿说：“也不知道段家在想什么，竟然把工作都卖了。也就仗着房子是自己家买的，否则谁敢把工作卖了？” 后面的话福宝妈说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被福宝听见了。 她眼睛亮了一瞬。 回家的时候转身看了一眼段家的大门。 段叔叔不是正式工人了，那段嘉嘉不就要过苦日子了？ 这样的小心思，让福宝再看段家大门的时候，不自觉流露出一抹骄傲又得意的神色。 —— 说是银行，其实林场的银行和邮局都在一个屋子里，只是分了两个不同的窗口。 靠近邮局的那面墙壁上还打了一排的架子，上面放着一个个电话。 段嘉嘉用存单先取了二百多块钱，这才转身去给陈编辑打电话。 那头等电话等了大半周的陈编辑都等得心焦难耐。 杂志社不少人都知道，陈编辑挖掘了个苗子，还是他们都看不上的那种。 至于这个苗子是好是坏，就要看后期的表现了。 “小陈，你看你这几天，吃不香睡不着的。有些作者就是这样，赚一笔钱就跑，根本就不会想着细水长流！” 说话的是个老前辈，还是主编从别的杂志社挖来的。 据说来的时候就自带了几个写武侠小说颇有名气的作者，还有一堆作者名单，都是从上家单位得来的。 平时杨主编跟他说话都客客气气。 陈编辑只能干笑着点头，算是应和着对方的话。 他也很担心事情是不是真像对方说的那样，人家写了一篇，赚一笔钱就跑了。 如果真是这样，主编说不定会把这篇稿子撤下来。 二百多块钱的损失对整个杂志社来说不算什么，但对陈编辑来说却非常重大。他这次出师未捷，以后再去找杨主编肯定难上加难。 正犯愁呢！ 就听前台同事突然喊他的名字：“小陈，有个叫段嘉嘉的人找你。” 陈编辑这几天都快把段嘉嘉和绿袖这两个名字默写下来了。 听到段嘉嘉的名字，蹭得一下就从椅子上蹦起来，兴奋得嗓子都破音了：“我的我的！是我的作者！” 陈编辑这个反应，也让刚才说教的那个前辈面上有些挂不住。 陈编辑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他最重要的是段嘉嘉！ 电话的内容其实很简单，主要还是针对那篇短篇是不是可以发展成为长篇。 段嘉嘉其实不意外会被看出来，但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跟自己针对这个问题联系。 段嘉嘉心中有些激动，连忙表示确实可以发展为长篇。 她上辈子还没有看清楚那个富二代领导的嘴脸之前，对于这篇武侠作品的考虑和大纲规划的确是中长篇。 谁让那个富二代主编太气人，段嘉嘉辞职后杂志社没过多久也停了，所以段嘉嘉就没有继续写下去。 和陈编辑的讨论也没有太多，按照杨主编的意思，还是希望可以看到段嘉嘉继续这个故事。 至于杨主编心里想的那个新专栏，还没有跟陈编辑说，段嘉嘉也就不知道。 陈编辑见段嘉嘉的声音也很激动，趁热打铁道：“段小姐，其实你可以跟我们签长约，这样的话稿费也会再上调一点，我们杂志社这边也更方便合作不是？” 只要段嘉嘉愿意签约，陈编辑也不再是光杆司令，他还能顺理成章的跟段嘉嘉小说的进度。 段嘉嘉没有拒绝，但也没有一口答应，只说：“不如您先将合同寄来我看一下？” “段小姐不能来杂志社一趟吗？路费我们可以报销。”陈编辑还想要再争取，见面才能更好谈嘛！ 电话和寄合同，万一段嘉嘉突然后悔了怎么办？ 就在陈编辑还在纠结怎么组织语言劝一劝段嘉嘉来杂志社的时候，就听见听筒那头的女声说：“可是我刚开学，实在是不好意思。” 陈编辑有些吃惊，但还算撑得住。 大学生投稿在他们每个月收到的文稿里占比还挺大的。 “大学刚开学其实可以稍微请一两天假，我看您所在的……”陈编辑没说完，自己想到了段嘉嘉的那个地址。 谁家大学会建在林场？ 第28章 开学了！ 最后在陈编辑支支吾吾的问询中，段嘉嘉可算听出来他在惊讶什么。 握着略微有些发烫的电话机听筒说：“我是高中生，贵社在这方面有要求吗？” 陈编辑连忙反驳，他还打算把这当成一个宣传点呢！怎么会有要求？ “不不不。段小姐放心。”陈编辑在电话那边摇头摇得负责前台来往联系的同事都不由得侧目看来。 “我这就准备一份合同寄给你。上面的条款段小姐可以找家长一起看，没问题的话签字寄回，我这边盖好章会再寄一份完整的合同给你。”陈编辑按住激动的内心。 无论如何，段嘉嘉都是他签约的第一个作者。 不管是为了事业还是为了脸面，陈编辑都打算好好培养段嘉嘉。 挂了电话后，陈编辑哼着歌走向杨主编的办公室。 这模样看的办公室的其他人眼热，但还不至于嫉妒到说什么酸话。 大家手头上都有自己的作者，在杂志社里地位稳得很，也能理解小陈这几天上蹿下跳的样子。 年轻人啊！ 杨主编办公室里，陈编辑说出这个绿袖只是个高中生的时候，杨主编端茶杯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还是个少年英才！”杨主编笑了，他们杂志社虽然不是所有作者都会走合同签约这个流程，大部分都是一稿一投，由编辑跟作者维系关系。 走合同的大多都是长篇小说，得求稳。 免得在《武侠梦》这边写得好了，突然被别的杂志社高价挖走。 那他们杂志社就要面临开天窗的危险。 这对杂志社是非常不利的。 因此，杨主编也知道能够写长篇的作者年龄大概都在什么阶段。 “我那天看着，还以为至少是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杨主编无奈笑道，但眼底的赞许是藏不住的：“去安排吧。你记得全程跟文，又什么问题尽早解决。小陈你初来乍到，不懂的地方去问同事。” 陈编辑一连串的应声。 他不会因为签约一个段嘉嘉就沾沾自喜。 这在杂志社里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庆祝的事情。 但陈编辑还是从杨主编对这篇文章的态度，敏锐的察觉到杨主编对《武侠梦》的专栏意有所指，他虽然弄不清楚主编到底想做什么，但可以确定。 自己签下的段嘉嘉就是试金石。 试成功了，自己不说功臣，但一定能在主编面前挂上号。 失败了，再差也不过是回到之前给人端茶送水跑腿的结果。 陈编辑还是想拼一把。 —— 试金石段嘉嘉挂了电话，付了五块钱后，也哼着小调往家走。 她没想到自己上辈子不能完成的作品，这辈子竟然有机会在杂志上连载。 上辈子她也是个九零后，从小看着各种武侠剧长大，谁还没个江湖梦呢？ 只可惜，等段嘉嘉长大，武侠题材日薄西山。 作者论坛里各种声音都是“武侠已死”。读者论坛里求文的也大多是仙侠、玄幻这类的题材，武侠不再是当时读者的心头爱。 段嘉嘉内心激动的原因是，一朝穿书，自己竟然可以试试做个武侠小说作者！ 她敢说，这个消息如果被上辈子那些一起写小说的好朋友知道，肯定会羡慕死她。 段嘉嘉一路高兴的往家去，路上看到好几个俏丽短发的女孩子。 路过隋东风的店，看到里面的人更多了。 看来隋东风还真用那几个发型在林场唯二的理发店里占据了上风。 她爸也收拾好行李，准备去南方进货。 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 次日一早，段嘉嘉背着书包，书包侧边的兜里还放着一块她爸用旧毛巾裁剪下来的小抹布。 父女俩是一起出门的。 只是段嘉嘉在中途下车，段述南则要坐着那辆中巴车前往市区。 一个去上学，成为高中生。 一个南下，寻找商机。 高一的楼占地面积最大，是个回字形。高一（1）班在三楼，四楼是几个阶梯教室和应付上面检查，装上了防盗门，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开门的微机室。 教室里有几个昨天报名见到的熟面孔。 段嘉嘉捏着书包带看着热闹的教室，破天荒的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她都毕业多少年了，突然再回到高中。 还要面对一群，她心理上觉得小，可生理上其实差不多的同学。 段嘉嘉突然担心自己能不能很好的融入这个群体。 找了个看起来没什么人的角落坐下，段嘉嘉还没来得及多想，班主任曹雪萍就夹着一本厚厚的备课本和一份名单，踩着小皮鞋哒哒哒的走进了教室。 随着曹雪萍出现，原本热闹的教室骤然安静下来。 曹雪萍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不苟言笑的样子的确很能唬人。 “我姓曹。你们报道看名单的时候已经都知道我的名字了。多余的介绍我就浪费大家的时间，以后慢慢相处。我会了解你们，你们也会了解我。” 曹雪萍就没想过要走什么跟学生打成一片的和蔼路线，她的性格也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于是，语气一变，顿时严肃道：“我知道，你们都是通过中考的优秀学生。但是初中三年的优秀，不代表你们接下来的高中三年也能一样。大家已经过了一个没有暑假作业的暑假，都紧紧身上的弦，投入接下来的学习生活中。” 原本还有些交头接耳的教室，安静得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几秒后，还是曹雪萍率先打破这份安静：“后面几个个子高的同学跟我去领书。待会儿我一个个报名，自己上来领书。” 曹雪萍说完，带着几个高个子的男同学又风风火火的离开。 曹雪萍一走，教室起先还安静了几秒，随后爆发出巨大的讨论声。 “哇！完了完了，我感觉这个老师比我初中班主任还严。” “报道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再说了，我们可是重点班，学校肯定会安排一个很严格的班主任。我们可是三年后的招牌！” 段嘉嘉听着这群人的热烈的讨论，靠墙坐着没说话。 直到感觉手肘处有一支笔似乎在戳自己。 第30章 乌龟壳的小兔子 黑皮大高个的脸也是黑里透着红。 他扭头去看段嘉嘉，认出来就是昨天的女孩之一后，连忙道歉：“我昨天真不是故意的，那颗球就从手上滑出去了，对不起对不起！” 段嘉嘉突然一下就成了话题中心，强摁下尴尬的氛围：“没事，你也道歉了。” 瞥见李长淮搅动那碗能数得清有多少蛋花和紫菜丝的汤时，一闪而过的笑意，段嘉嘉瞬间明白了。 这人是故意把话题转到自己这边来的！ 段嘉嘉当即笑道：“还多亏了李同学昨天路见不平及时出手，不然我就危险了。” 黑皮大高个连连点头：“对对对！李长淮，你昨天扔书包的准头太厉害了，考不考虑加入我们篮球队？” 话题一下又回到了李长淮的身上。 李长淮面上依旧是温和笑意，抬头与大高个说话的时候，不经意瞥了段嘉嘉一眼。 注意到这道视线，段嘉嘉得意的挑了挑眉。 李长淮愕然，但也只有几秒钟。 他知道段嘉嘉不是个好欺负的。 除了篮球场那次，他在书店和公交车上遇见段嘉嘉的时候，都是她一张嘴就让人哑口无言。 李长淮也知道自己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干脆放下筷子跟黑皮大高个聊起来。 也算是给其他人解释了他为什么之前不在本地读书的原因。 段嘉嘉在旁边大口大口的吃饭，吃完端着赶紧的餐盘就跑开。 “妈呀！太热情了吧！”段嘉嘉从食堂出来，抖了抖肩膀，她果然不能自然的融入这种年轻人的群体里。 只是一中的食堂实在是不敢令人苟同。段嘉嘉想到出门前她爸给她书包里塞的各种小零食，摸了摸还有些饿的肚子。 一溜烟跑回教室，拿了饼干又一溜烟的跑到操场边的主席台下面吃起来。 现在是中午，又是吃饭的点，操场这边根本看不见几个人。 段嘉嘉吃饼干的声音在主席台下格外明显。 她像是一只小松鼠，手里还拿着一本杂志，咔哧咔哧的饼干声伴随着段嘉嘉时不时发出的“咦~”和“嚯！”的声音。 主席台另外一侧，李长淮拿下盖在脸上的书，无奈的起身。 他也是想出来静一静。 转校生，还是力压一中所有人拿到01号的转校生。 李长淮自然更惹人注意。 偏偏他长得高，想要低调点都不行。 上午一放学就被班上的几个同学缠住。 好不容易吃了饭，出来又听见段嘉嘉在旁边嘿嘿嘿的笑声。 李长淮无声的笑了笑，这一次笑容达到眼底。 他之前还以为段嘉嘉是个火气冲天的小辣椒，能言善辩了些。 今天在食堂看到的，分明是个背着乌龟壳的小兔子。 想到这里，李长淮起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操场，轻松从操场的角落翻出围墙。 墙外的商店老板好像都见怪不怪。 李长淮在商店买了一瓶汽水，提着瓶子晃晃悠悠走在学校外。 他出来之后才想起来，中午学校的大门根本不关，他完全可以走大门进出，何必去翻墙？ “晒晕了！”李长淮提着玻璃瓶汽水摁在脑门，一定是这样，晒晕了！ 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李长淮口袋里发出几声清脆的滴滴。 原本还张扬的眉眼在这一刻骤然低沉下来，两口喝完玻璃瓶里的汽水，李长淮也没有要拿出裤子口袋里那个东西的意思。 段嘉嘉吃完小饼干，攥着一大把包装袋，回教室的路上找了一个垃圾桶丢掉。 下午上课没什么特殊情况，一节英语课，两节数学课。 教英语的是一位年轻女老师，穿着漂亮的花裙子，热情洋溢。 数学老师是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头儿，走路都慢吞吞的，但是上了讲台后就像是少林寺的扫地僧，书都不用翻开，对每个知识点和习题都一清二楚。 讲知识点也是深入浅出，饶是段嘉嘉对数学头疼不已，都难免入神。 饶是第一天上学，一中也没有放松的意思。 第三节课的下课时间是五点半，五点半到六点半之间是周练时间。 每一天都会安排一门课程的摸底小测。 今天第一天上课，曹雪萍直接利用这一个小时开班会，选班干部。 段嘉嘉这一天下来也算是了解了这位班主任的行事作风。 暂时看起来，她是唯学习论。 但唯学习论的情况下，曹雪萍不仅没有让班上前十的学生担任班干部，甚至小组长都没有他们的份。 “肯定是让你们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段嘉嘉的同桌是个小胖妞，一张苹果脸粉扑扑的。因为头发太短，两边梳着两个小揪揪，看起来非常可爱。 段嘉嘉还注意到，她这个同桌的手背上还有几个肉窝窝，小手小脚像是漫画里的人物。 最有意思的是，小胖妞的名字叫庞美美。性格活泼，才第一天就跟班上的同学关系极好，还喜获外号“胖妹妹”。 不过庞美美也没生气，这个外号被叫出来的时候，还翘着嘴角跟段嘉嘉说：“我从小到大都有这个外号，早就习惯了。” “我都打听了，听学姐学长们说，老曹在学校老师里论严格排这个！”庞美美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很是灵动，伸出胖嘟嘟的手指对段嘉嘉说：“排前五呢！不过，老曹上一届带得特别好，考上本科的有一半以上！据说咱们班指标只有四十个人，后面五个人都是花钱塞进来的。就这，还是老曹在校长办公室据理力争的结果，不然得加到五十个以上。这样的话，咱们还算什么重点班？都跟普通班没区别了！” 段嘉嘉这一天足不出班，各种小道消息听了个遍。 再看庞美美那一脸雀跃的样子，段嘉嘉瞬间明白，隋佳丽要是在，能跟庞美美瞬间结拜！ “美美，你还知道什么小道消息？”段嘉嘉来了兴趣。她本来就是个慢热的个性，一天的相处下来，还遇到的是隋佳丽二号。就像是背着乌龟壳的小兔子，慢慢朝外伸出了自己的耳朵。 第31章 小道消息 “有！”庞美美还真有别的小道消息，比如：“你和转校生李长淮的消息最多。”火山文学 李长淮也就罢了。 段嘉嘉诧异的指着自己：“我？” 她有什么小道消息？ 庞美美左右看看，仿佛做什么地下工作似的，凑到段嘉嘉身边小声的说：“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我听见好几个人说你暑假把你继母送去坐牢的消息。加上你一直都不怎么跟班上人说话，现在外面都传你是冷面美女。” 段嘉嘉差点被自己一口口水呛死过去。 原本她俩小声说话就被讲台上的曹雪萍盯上，念在开学第一天，加上段嘉嘉和庞美美两个人的成绩都不错，原本想着网开一面。 结果这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段嘉嘉突然就咳嗽起来。 这下想不注意都不行。 曹雪萍眼底带着一缕恨铁不成钢，但很快闪过。 捏着黑板擦在桌上拍了几下：“不要交头接耳，我在讲台上看你们看得一清二楚。” 段嘉嘉咳了几声后，一张小脸通红。 也不知道是咳出来的，还是羞红的。 庞美美一张苹果脸也瞬间红透。 从曹雪萍的角度看去，那就是一片肤色不一的脑袋里冒出来了两个红苹果…… 好在班干部的选择速度很快。 基本上都是老师点名指派。 这很曹雪萍的风格！ 曹雪萍钦点的班长是李长淮，副班长则是这些天明显做事更为周到的另外一位男生。 说白了，李长淮就是个标靶。 一班的所有人都要向这个标靶看齐。 当然，指得是成绩方面！ 段嘉嘉托腮看着讲台上的曹雪萍，感觉如果曹雪萍手上有一堆帽子，现在的场景简直像是个分帽子现场。 段嘉嘉都分到了一顶不容拒绝的语文课代表的帽子。 分到最后，段嘉嘉身边的庞美美也光荣的戴上了一顶组长的帽子。 分完帽子，曹雪萍露出了开学第一天最温柔得笑：“好，提前下课。记得七点二十开始上晚自习，我七点十五就会到班上门口看着。劳动委员记得组织今天的值日。” 一阵欢呼声，一班瞬间少了一大半的人。 庞美美到这个时候才一把抓住段嘉嘉，用那双漆黑灵动的眼睛望着她，真诚道歉：“嘉嘉，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庞美美一道歉，段嘉嘉这才想起来，小道消息里自己还成了什么冷面美女。 这个外号，认真的嘛？ 中二到令人脚趾抠地。 “我知道！”段嘉嘉看得出来，庞美美确实是真心道歉。只是她还是想问：“冷面美女这种外号是谁想出来的？我能不能投诉啊！” 庞美美一直都很紧张，她其实上午就想跟段嘉嘉说话了。 可是看段嘉嘉好像不是很好接近的样子，一直憋到了下午才忍不住。 结果还被班主任抓了个正着。 开学第一天，第一个被老师警告的就是她们。 庞美美自己是无所谓，但她怕段嘉嘉介意。 见段嘉嘉不在意被老曹警告这件事，庞美美自以为不着痕迹，其实都被段嘉嘉看在眼里的松了口气。 段嘉嘉没拆穿，只继续问：“你刚才说，我是不是得罪了人？这是怎么回事？” 庞美美收拾东西，从桌洞最里面翻出一个饭盒，说：“我这都是从外面听来的。我建议你最好早点说清楚，不然外面人云亦云很快这件事情的真相就会变了，哪怕你之后再想澄清，有些人没听说过，或者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这对你很不好。” 说着，庞美美的眼里满是担心。 段嘉嘉也不知道庞美美的过往，不过看她担心自己的样子，段嘉嘉收下了这份关心。 原本还有些生疏的同桌俩顿时因为这个话题亲热起来。 有了庞美美的存在，段嘉嘉再去食堂就不需要自己找个角落坐下了。 至于谁在背后说自己，段嘉嘉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除了福宝和“哼哈二将”，她很难想到其他人会拿林场已经过时了的话题继续说。 没错。 托“表舅”的福。 相比继母害继女这样的话题，坑骗老乡去外地打黑工这样的事情更有话题度。 毕竟，继母和继女这样的搭配在林场不少，但对标去外地打工这样的事情，那就非常不够看了。 谁家还有一两个跟着老乡去外地打工的亲友？ 这段时间邮局打电话都排着队，都是来联系亲友，生怕他们联系不上被卖去打黑工。 一直会把段家的事情放在嘴边说的，除了那三个人，段嘉嘉想不到第四个选项。 “放心，我会处理好的。”段嘉嘉语气里透着无奈。 因为剧情影响，段嘉嘉一直都想避开女主福宝一家。 但现在人家接二连三的找茬，原身是个软包子，她可不是！ 庞美美在旁边用汤汁拌饭，小小的饭盒里塞得满满当当，一大勺的蒯着吃。段嘉嘉坐在对面看着觉得自己碗里的饭都香了不少。 段嘉嘉知道自己性格上的问题，从杂志社离职后，她就选择当了全职作者。 大概是一个人在家的时间太长，段嘉嘉感觉自己渐渐失去了社交能力。 连着遇见的隋佳丽和庞美美，其实都是活泼型的人，她们都热情洋溢的带着段嘉嘉去探索世界。 坐在角落的李长淮听同学嘚啵嘚啵听累了，学校食堂的饭菜也确实不好吃，坐直了悄悄伸个懒腰，就看见中午那个背着乌龟壳的小兔子红着脸笑得眉眼弯弯，大口大口的吃着西红柿鸡蛋的拌饭。 李长淮垂眸瞥了眼自己的餐盘。 有那么好吃？ 拿起勺子也拌了拌餐盘里的饭…… 明明和之前一样。 只是李长淮不自觉的吃了第二口…… 好像也确实会好一点。 一中的晚自习有两种。一种是针对走读生，晚上九点半会有最后一班车在学校门口等着，九点四十准点开车离开。 所以走读生九点一刻就可以离校。骑自行车的骑自行车，等公交车的等公交车，也算是井然有序。 另外一种则是针对住校生。 老曹嘴上说着：“都是自愿留到十点钟再回寝室。寝室十一点关门熄灯，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刷牙洗脸做个人卫生了。” 但那眼神分明写着：你们敢十点钟之前走一个试试！ 第33章 大杂院心事1 虽然现在睡觉的时间都很早，但段嘉嘉的声音不小，旁边两家很快亮起灯。 注意到邻居家里的灯，福宝妈虽然不知道女儿和段嘉嘉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却知道不能让段嘉嘉再说下去。 “嘉嘉！你放学了不回家站在这里干什么？大晚上的赶紧回去吧。” 福宝妈的声音试图盖住段嘉嘉的声音，随后拉着女儿就要走。 段嘉嘉哪里会让福宝就这么离开呢？ “我为什么不回家，福宝最清楚。”段嘉嘉冷着脸，配着她现在的短发，还真有几份冷艳感。 段嘉嘉一把拉住福宝的手腕，目光深沉的望着对方：“福宝，我再问一遍。我跟你是有什么仇吗？你为什么到处跟人说，我把对我好的继母送去了监狱？” 福宝怎么也没想到，段嘉嘉竟然这么快就听到了这些。 她明明只是私下跟几个同学说了这件事情。 而且，她说的是事实啊！ 这十几年不是秦芬照顾段嘉嘉？ 秦芬是贪心了些，但也情有可原呐！ 如果段叔叔和秦芬之间有一个孩子，秦芬肯定就不会这么没有安全感，更不会害段嘉嘉了。 可这些福宝能说吗？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种理由是不可以的。 “嘉嘉，我不知道你说什么。”福宝低着头，声音怯怯的。 别人看起来可能还要以为是段嘉嘉欺负了福宝。 但福宝妈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 一看到福宝这个样子，福宝妈顿时明白。一定是福宝在学校说了段家的事情，段嘉嘉才突然大半夜的拦人。 “段嘉嘉！你干什么啊！”福宝妈一把将福宝拉到自己身后，拍开了段嘉嘉的手，声音尖叫着，在夜里格外的刺耳。 “福宝都说了不知道。你在学校受了气，回来对福宝发什么火？就你矜贵吗？考上了重点班就骄傲了？是，你厉害。我们福宝比不上你。我们比不过还躲不过吗？” 福宝妈一阵噼里啪啦的炮语连珠，不给段嘉嘉丝毫反驳的机会，拉着福宝就要往家里走。 段嘉嘉又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呢？ 直接在院子里就喊了出来：“是吗？福宝如果什么都没有做的话，那我明天带公安去学校澄清，那肯定也影响不到福宝了，对不对？” 段嘉嘉自认不是搞宫心计的能手。 她写权谋还要去翻几遍三国呢。 让她把时间和精力放在福宝身上？ 她做不到。 不过段嘉嘉知道一个幼儿园小孩都明白的道理，她眨着纯良的大眼睛望着眼前的福宝母女：“有困难，找警察。不是吗？” 福宝妈都没想到，段嘉嘉竟然还会拿这点事情去找公安？ “你至于吗？”福宝妈急得跳脚，生怕段嘉嘉要去找公安。 旁边的福宝也被吓得直接红了眼睛，站在旁边都傻了。 这怎么又扯上了公安？ “至于啊！”段嘉嘉也不急着拉住福宝的手了，笑道：“我只是来通知你们一下。之前问福宝，也是想要个答案。” 说完，段嘉嘉反而走到了福宝母女的前面。 站在家门口的时候，一回头刚好看见了正站在纱门后面的福宝爸。 一米八几的壮汉几乎将大门堵住，就隔着纱门盯着段嘉嘉。 要说没被吓到是不可能的。 但段嘉嘉还是强作镇定的说：“差点丢了一条命之后我明白了，要是有人欺负我，我就去找公安。别人眼中的小事，对我来说就是大事。我今天可以被人污蔑，明天就能被人当面骂，后天就能被人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段嘉嘉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大杂院此时清醒着的人都听见。 说完这些，段嘉嘉关上家里的大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福宝爸那个眼神，像是要吃了自己似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段嘉嘉可以确定。 这个所谓的原剧情就是毁三观。 一个会四处造谣的女主角，配得上原文中的真善美？ 原书中对福宝爸的描写也都说是个有点小智慧的老实人。 那个眼神是老实人能流露出来的？ 还有福宝妈。 书中对福宝妈的描写那真是写得简直是只有书上才有的好妈妈。 长得漂亮，温柔，善解人意，还非常理解孩子。 那个在大杂院门口尖叫着的女人，真的是书中描写的那个吗？ 段嘉嘉耸肩，她反正决定了，避不开就正面硬刚好了。 勾心斗角她不会，但报警是每个公民的维护自身安全的合法权益，只要她没有报假警，谁也说不了她什么！ 大杂院内虽然都关上了灯，但好几家人都的无法就这么睡下去。 黄老头摇着大蒲扇，小孙女儿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藕节似的手臂在蚊帐遮掩下都显得格外可爱。 黄婆婆轻轻拍着小孙女的后背，低声说：“我看小段家的嘉嘉不一样了！从前都是吃亏的，现在不吃亏了！” “命都差点没了，再不长进就完了。我就说，老薛那么精明的人留下的种，怎么可能跟个温吞包子似的！再说，当年小段也是个机灵的，我那个时候挺看好小段的。没想到小卉……”黄老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身边的老伴儿却很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薛卉一死，把段述南的精气神也一并带走了。 大杂院里的人不坏，但也不是什么闲事都爱管。 这十几年来变化太大，各家都顾不过来，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管别人家的孩子？ 现在段嘉嘉能立起来，有脾气了，黄老头倒是很欣慰。 等自己过了，见到了老薛，总不至于没脸去见老朋友。 “不过，我不意外嘉嘉那孩子立起来了。倒是挺意外福宝那一家子怎么最近有点绷不住似的。”黄老头一把年纪，还能看不出福宝一家的把戏？ 只是人家也没有妨碍到自己什么，最多是自家大孙子不争气，喜欢跟着人家屁股后面跑。 这也没什么好拦的。 看福宝一家的样子就知道看不上自己大孙子。 正好也治治那小子不可一世的性格。 黄老头想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 那一家子真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呢！ 第43章 事业的第一站 周文是《武侠梦》的老读者。 杂志发刊第一期她就在关注，对武侠小说也非常感兴趣。 只是周文经常在看到兴起的时候看到一段作者对女性角色的意淫。 每每到这个部分，周文都会觉得整篇小说骤然失去了兴趣。 要不是有几个写得很不错的作者还在《武侠梦》连载，周文说不定都要放弃这本杂志了。 毕竟，她除了看《武侠梦》，看得言情小说也不少，市面上的言情小说至少不会让她看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出现一段令人不适的内容。 “诶！文，这期有一篇女性视角的小说。”好友知道周文喜欢看这本杂志，来书店的时候都会提前看看，好跟周文说说大致内容。 扬着手里的杂志，朋友压低了声音，避免影响书店里的其他人：“我刚看了个开头，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周文正拿着一本言情杂志。 她现在只对《武侠梦》的一个作者感兴趣，偏偏那个作者更新速度特别慢，之前还能每期连载，后来演变成两期连载一期，到现在更是一季度更新。 这个更新问题也有读者去信催促过，杂志社给的解释是那个作者更新慢是因为工作原因导致，这也没办法。 所以周文现在不一定期期杂志都买，只在自己关注的作者更新了才会买一本。 “是吗？”她走到朋友身边，其实对《武侠梦》的内容没有太大的期待。 没办法，她都期待小半年了，最后让她还对这本杂志有兴趣的就剩下一篇小说。 周文对《武侠梦》的编辑品位都产生了怀疑。 当然，这本杂志是不缺男性读者的。 “我猜你会喜欢。”朋友把杂志翻到那一页，递给周文，又接过周文手里的言情杂志，笑呵呵的说：“看我对你好吧！等下请我喝糖水。” 周文也是高中生，成绩不错，家境也好。 听到朋友这么说，笑着用肩膀撞了她一下：“没问题！” 说着，周文就低头看朋友说的小说：“《鬼谷：逍遥客栈》？” 开头便是关于客栈的描写，小小一间客栈，众生百态。 第44章 公交车上咸猪手 最后段家也没能请隋家兄妹吃成饭。 因为隋东风去外地了。 那几张发型图让隋东风看到了自己的不足，让学徒留在店里看店，又让自己亲妈上门来管账看店，他见段述南也回来了，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去南方，打算找师父再学一段时间。 而隋佳丽则是在第二天下午带着换洗衣服赶回了三中。 “爸，我就是去上学，不至于早上吃得这么丰盛吧？”段嘉嘉一大早起来，看着满桌的早点，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 最让她震惊的是，怎么还有虾饺、肠粉、糯米鸡？ 这都是她爸一大早起来做的？ 段嘉嘉这段时间早上都在外面吃，家附近的几个早点摊上有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再说，这根本就不是本地的特色。 反而是粤省那边的特色饮食。 “我在南边吃了几次，看那些店老板做了之后学的。你试试看！”段述南身上还系着围裙。 很难将前天那个把徐家都快砸烂了的段述南，跟眼前这个系着围裙，家庭煮父模样的人联系起来。 段嘉嘉先吃了一个虾饺。 澄面吹弹可破，牙齿轻轻咬破澄面，碰上里面弹牙的虾肉。肉丸的汤汁也在面皮破开的时候溢出，清香味伴随着虾的鲜味瞬间迸发。 段嘉嘉一口吞下虾饺，话都没时间说，只用腾出来的左手竖起大拇指，对着段述南连连点头。 段述南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出来了，乐呵呵的转身从钢精锅里端出温了好些时候的及第粥。 “你开学第一天就该这么好好吃一顿，只是当时没买到时间更好的票，现在给你补上！”段述南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女儿，他现在做再多都弥补不回从前遗漏的十几年。 所以对待段嘉嘉的时候，段述南总觉得他们父女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段嘉嘉没察觉到段述南的心情，吃了虾饺后又吃了一口肠粉。 滑嫩爽口，跟她上辈子在羊城一家老字号吃得没差别！ “我哪里吃得下这么多呀！”段嘉嘉看着一大碗粥，连忙把筷子放下，将粥放到段述南面前：“爸你忙活了一早上，赶紧吃吧。我这些都够了！真的！” 第45章 钢牙小白兔 段嘉嘉眉眼一沉，回头看了一眼。 穿着长袖衫的男人看着窗外，一只手高高握着头顶的栏杆。 她皱起眉，慢慢转身。 感觉到一股热气靠近后腰，段嘉嘉猛地转身，抬手就是一耳光。 “你干什么！”男人冷不丁被打了一巴掌，顿时怒了，抬手也要给段嘉嘉好看。 只是那条手臂刚抬起来，就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拦住。 李长淮身高腿长，穿着一件皮夹克冷着脸的样子非常能唬人。 段嘉嘉不给男人说话的机会，直接扯着人不让他跑，指着对方身后高声道：“我干什么？你后面都能再站一个人了，你还往前蹭什么？我都回头警告你了，你还动手动脚，挨打不是活该？” 男人眼神躲闪，梗着脖子大声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听不懂是吧？”段嘉嘉可不是好欺负的，冷笑道：“待会儿去公安局你就能听懂了。” “你放屁！”男人没想到段嘉嘉看着面嫩，脾气却这么大。 他之所以盯上段嘉嘉，也是看她背着书包是个学生。 这种女学生最好欺负了。 只可惜现在天气转凉。 要是夏天，穿着裙子，车上再挤一点的话…… 男人回过神，看着段嘉嘉愤怒的样子，很快反应过来，坏笑着说：“我可什么都没做，你也太敏感了吧。这车上这么多人，谁不是互相碰来碰去？就你矜贵，你那么不能挨着，你做什么公交车？” “再说，你自己打扮得像个学生样吗？哪个高中生有你这样的？” 三两句就要把锅扣到段嘉嘉头上。 “是吗？”一直攥着男人手不放的李长淮突然开口：“我坐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车上这么多人碰来碰去，那是因为挤。你挤吗？你后面都能再站一个人吧！” 男人似乎没想到还有人会看见。 他动手之前都看过，不可能才是。 段嘉嘉一眼就看出这男人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想说她先穿得花枝招展，又说她被害妄想。 段嘉嘉冷笑，一脚踢在男人的小腿脚踝位置上，疼得男人嗷地一声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