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望燕云(重生)》 第1章 第 1 章 前世 为您提供大神 许刑 的《北望燕云(重生)》最快更新 第1章 第 1 章 前世 免费阅读.[] 第2章 第 2 章 重生 云州城,冬。 晨光熹微,落雪弥漫。雾霭笼罩下的五柳巷一片静谧祥和。 “云轻的病还没好呢?要不要换个大夫给瞧瞧?” 接着,是一道年迈老妪的声音:“还没呢。” “大夫说啊,这越是平日里看着康健的人啊,一病起来,反而越是来势汹汹。” “云轻这病啊,主要还是心里不痛快。” 穆云轻迷迷糊糊睁开眼,哪怕头痛欲裂,她也确定自己不会听错,那是钱婆婆的声音。 可是…… 钱婆婆不是已经过世了吗? 五年前,云州城破,她从外面匆匆赶回家,却到底没来得及,钱婆婆已经死在了抢先一步入城的狄族人手中。 她反复确认,不敢相信,可却是确确实实地没了鼻息。 可如今,她又怎会听到钱婆婆的声音? 木门在此时“咯吱”一声被推开,一个身形略有些佝偻的老妇人缓缓走了进来。 穆云轻怔怔地盯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眼眶倏地便是一红。 自从十五岁那年,父亲进山打猎再没能回来,她便一直与隔壁的钱婆婆相依为命。 事实上,哪怕是父亲还在世的前十五年里,穆父一个大男人在生活上难免粗心,穆云轻很多时候也都是仰仗钱婆婆的照拂。 虽无祖孙之名,却有祖孙之实。 “钱婆婆……” 穆云轻张口,可出口的声音却是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粗粝而沙哑。 钱婆婆却听到了,步子稍快了些走至床边:“云轻,醒了?” 穆云轻艰难点头,目光却是直直地看着眼前的老人,片刻都舍不得移开。 是做梦么? 她在梦里,见到了钱婆婆吗? “没事的啊”,钱婆婆的声音一如记忆中的慈和,带着明显的安抚,“先把这药喝了,其他的啊,等你病好了再说。” 穆云轻怔怔地听着,目光下意识看向四周,待看清屋中熟悉的陈设摆放,她的身体猛地一僵。 这里……是她在云州城的家,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 她在梦里,回到了云州故园吗? 看出穆云轻明显的心不在焉,钱婆婆想到什么,微叹了口气,她将药碗放下,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开口劝道: “云轻,你阿爹武艺那样好,多日不归,许只是因为什么耽误了。” “你先别想太多,先把病养好,别留下什么病根。” 穆云轻愣愣地听着耳畔钱婆婆的劝慰,随后,她猛然想起什么,问道:“婆婆,今年是哪一年?” 钱婆婆闻言不由一顿,随即笑道:“这是病糊涂了不成?是天成二十一年啊。” 钱婆婆还在说着什么,可穆云轻已经听不到了,天成二十一年。 竟然是天成二十一年! 天成二十一年这一年的冬天,发生了太多的事。 先是她刚及笄不久,阿爹进山打猎,却迟迟未归。她不放心,进了山里去找,却始终没能找到阿爹的身影。 再然后,便是狄族二十万铁骑压境,仗从冬初打到了春末,那个冬日,整个燕北都弥漫着压抑紧张的氛围…… 穆云轻怔怔地出神,肩膀却在此时倏地一沉,是钱婆婆替她披上了一件厚厚的袄子。 许是担心这个时候留她一个人在屋她会胡思乱想,钱婆婆笑着道: “也别总闷在屋子里了,到院子里见见风。” 小院安静,钱婆婆专心地涤洗着衣物,穆云轻却无法自控地一直在走神。 她居然……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那些惨痛的过往都还未发生的时候! 燕北之地,还是她的家乡! “汾阳王世子朝五柳巷这边来了!”小巷中,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 穆云轻闻言,倏地站起了身。 她记得,是这个冬日,年轻的将军来到云州,且正好经过了她家门口的小巷。 只是,这个冬天发生了太多事,她那时又正是刚刚面对父亲失踪了的事实,浑浑噩噩,连带记忆也有些混乱。 竟没想到就是今日。 穆云轻抬步,快步走出了自家院门。 大概是出来得有些早了,穆云轻遥望记忆中年轻将军来时的方向,街道空旷旷的,并不见那个身影。 钱婆婆亦放下了手中活计,走到院门口。 小巷中街坊邻居消息互通,很快便有不少人出了自家院门,并不算宽阔的小巷上一时聚集了不少人。 正在此时,远处一道白色的身影踏马而来,白色战袍在风中翩然飞扬,他的动作很快,近乎是眨眼便到了近前。 似乎是注意到了巷中聚堆的老百姓,他勒紧马的缰绳,“吁”了一声,他胯.下的战马便听话地陡然停了下来。 穆云轻也在此时再一次看清了他的面庞。 年轻的将军白马银盔,端坐在马背之上,他的五官极其俊美,眉却若刀削,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扬,端的是风姿出众,气质斐然。 这便是汾阳王世子,裴言川。 他活着的每一日,燕北都固若金汤,燕云关内不曾放进哪怕一个狄族人。 可是后来,他却死了…… 一个老者在此时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问道:“世子,这一次,燕云关能守住吗?” 狄族二十万铁骑直逼燕云关,敌军数量之多,让人不寒而栗。 小巷内一时安静下来,众人目光灼灼,看向马背上的将军,眼中尽是崇敬与信赖。 仿佛,只要他开口,说一句“守得住”,那他们,便再无需“杞人忧天”,做这些无谓的忧虑。 穆云轻听至此,眼睫微颤,目光同样看向马背上白袍的男子,果然便听到年轻的将军说出了如她记忆中一般无二的话:“只要本将军在一日,便绝不会让狄族的铁骑踏入燕云关半步。” 白色的身影绝尘而去,小巷中的讨论却未止。 年轻一些的:“想不到汾阳王世子竟是生得这般俊美。” 年长一些的:“好在,还有汾阳王世子啊。” 穆云轻陡然松开捏着门框的手,眼眶却是倏地一红,喉头亦是发哽。 这一年的燕北确实是守住了,可是三年后,汾阳王世子战死,不过三个月,整个燕云十六州便都成了狄族的囊中之物。 想到那时燕云十六州上下的惨状,穆云轻只觉眼前街头巷尾的热闹与安平美好得甚至不似人间。 “哎,你这孩子……” 穆云轻听到钱婆婆的声音怔怔回神,顺着钱婆婆的视线,看向方才自己握住的门框,那里,出现了一道极其鲜明的裂痕。 穆云轻沉默了片刻。 “婆婆……”,再开口时,时隔五年原本已是麻木的心竟是难得的有了些其他的情绪,她看向钱婆婆,讪讪地开口:“我不是故意的……” 她天生神力这件事,瞒得过清远侯府上下,却绝对瞒不过自幼看着她长大的钱婆婆。 许是回到故地,难得放松,竟是一时没控制住力道,犯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3章 第 3 章 燕云关 待钱婆婆洗好衣物重新走回进屋,穆云轻下意识挺直腰背,想要将自己的想法说给钱婆婆听。不想,钱婆婆却是先一步开了口: “云轻,今晚婆婆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清炒豆腐,可好?” “你多吃些,再用上一副药,这病啊,指不定便能好上大半。” 穆云轻听着耳畔钱婆婆慈蔼的声音,眼眶不由微热,她记得上一世时的这一幕。 清炒豆腐是她最爱吃的一道菜,她自幼练武,体制极好,很少生病。可每每病时,却是别的都不愿吃,只惦记钱婆婆做的这一道清炒豆腐。 这一次,她因阿爹的失踪,在山中来回兜转了好几日,精疲力竭,外加悲伤过度,病情来势汹汹,回到家中当晚便发起了高热,已是接连两日都只能喝些热粥。 今日,她病情稍有好转,钱婆婆便给她做了清炒豆腐。 只是…… 望着钱婆婆含笑朝她看过来的慈祥眉眼,穆云轻脑海中却是突地想到: 这些年来,她与钱婆婆情同祖孙,阿爹亦与钱婆婆情同母子。 可为何阿爹失踪了,钱婆婆却是不见半分的难过? 上一世时,她自己因阿爹出事悲痛欲绝,未曾过多留意钱婆婆,只当钱婆婆亦是悲痛交加,只是未在她这个晚辈面前过多表露。 可她在东都五年,惯常冷眼看那些东都的贵人们虚与委蛇,做戏奉承,如今再看钱婆婆,钱婆婆倒像是真不觉难过似的。 这又是为何? 穆云轻脑海中想着这些,看向钱婆婆的目光不由便有些直了。 “云轻?” “云轻!” 穆云轻回过神,下意识抬眼,却是直直撞进了钱婆婆看向她时关切的目光。 穆云轻心口不由一烫。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果然是,在东都那种地方呆得久了,人的心思便也多了起来,整日里疑神疑鬼的。 穆云轻收回思绪,连忙朝钱婆婆点了点头,笑道:“好啊,云轻好久没吃婆婆做的菜了,想得紧呢。” 钱婆婆听了,笑得合不拢嘴。 屋内很快飘出菜香,穆云轻亦将方才短暂冒出来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看着灶房内钱婆婆忙碌的背影,穆云轻沉默片刻,开了口。 她的声音并不大,可却透着难掩的坚定:“婆婆,我想去燕云关。” 钱婆婆闻言,原本翻炒着的动作倏然止住,回转过身。 她看向穆云轻,神情中是少见的严肃:“云轻,你要去燕云关做什么?” 穆云轻将手边碎裂的瓷碗向前推了推,随后轻轻地道:“婆婆,云轻天赋异禀,天生的神力,外加自幼便跟着阿爹学武,如今去燕云关,自是想要从军。” 在东都的那几年,总有些个出身名门世家的贵夫人、老夫人,自诩高人一等,当着她的面,言谈间极尽嫌恶塞北边关的平民。 可穆云轻知道,钱婆婆是有大智慧的人。 所以,她能在狄族大军压境时保持镇定与平和;所以,三年后,当狄族大军踏过燕云关,直接兵临云州城下时,她允许那时的自己,穿上男装,去城楼下帮忙。 钱婆婆听着耳畔穆云轻平和却隐隐透出几分毋庸置疑意味的解释,身体渐渐变得僵直,细看甚至可以发现,她举着锅铲的手亦微微发起了颤。 穆云轻低垂着头,没有留意到钱婆婆的变化,只继续轻声道:“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狄族人最终还是破了燕门关……” “婆婆”,穆云轻抬起头,声音扬高了几分,“我不能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锅铲落地的声音乍然响起,在屋内发出刺耳的回响,穆云轻一惊,连忙站起身,走到钱婆婆的近前。 走得近了,她才看清,钱婆婆的眼中竟是有了泪。 穆云轻一怔,原本欲捡锅铲的手变成了扶住钱婆婆的手臂。 “婆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钱婆婆似是完全没有察觉到穆云轻的搀扶,只喃喃地说着“原来如此”。 穆云轻张了张口,一时有些无措。她没有想到,贯场冷静,上一世狄军兵临城下亦是丝毫不乱的钱婆婆竟会有这般大的反应。 可是……燕云关,她是一定要去的! “云轻,你可想清楚了?” 不知过了多久,钱婆婆终于恢复了往日里的沉着,沉声问道。 穆云轻看向钱婆婆,重重点头。 这一回,钱婆婆沉默了更久,随后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亦随着点头的动作恢复了往日的慈和:“那便把你这病养好了再去吧。” “婆婆也帮你收拾收拾。” 穆云轻静静听着,眼中却是不由也含上了泪。于她而言,是时隔五年与钱婆婆的再聚,可分离却就在眼前。 钱婆婆的声音还在继续:“你阿爹武艺好,这些年又教了你不少。” “你自己又是个力气大的。” “那山,一般男子都要几人搭伴才敢进,你一个人却是几进几出都不当一回事。” “婆婆知道你的本事,不拦你。” “可你却要小心。” 穆云轻眼眶发红,再一次重重点头:“云轻知道的。” - 半个月后,穆云轻背着简单的行囊,抬目望向远处巍巍的关城,深深吸了口气。 燕云关,便在眼前了! 她就着路边的水坑再一次仔细检查起自己的装扮。 说起来,她的五官长相并不十分的适合女扮男装,柳眉杏目,玉鼻朱唇,眼尾的朱砂红痣更是给原本白皙的面庞平添了几分妖冶和妩媚。 她原本还十分担心自己扮得不好,被认出了是女儿身,不允许入军营。 可未曾想,钱婆婆竟还有这般的手艺。穆云轻望向水坑中自己平平无奇、放到大街上没有半分存在感的少年面庞,这般,是一定能顺利加入燕北军的吧? 只是…… 钱婆婆一个寻常村中老妪,又是从何处学来的这个本事? 既有这样的本事,又为何一直在村子里过着那般朴素的日子,没有去到城里? 穆云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脸颊,压下了心中再一次冒起的古怪念头。 上一世,这场几年来难得一遇的大战从冬打到了春,大魏士兵在明年年初的一场大战中死伤惨重,以至于战事中途,汾阳王世子裴言川不得不在燕云十六州内征了一次兵。 而她,之所以这么早过来,一方面的,是想提前熟悉了解下情况,另一方面则是,在燕北,每次大战的后勤工作,是允许平民百姓去城楼下自发帮忙的。 她想过来帮忙。 穆云轻正想着,耳畔却是“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她头皮有瞬间的发麻。 狄军攻城了! 街道上的行人闻声脸色早已是变了,纷纷掉头往家中赶去,街边的几家店铺小二更是动作利落,眨眼间便关上了铺门。 穆云轻顿了顿,随后抬步,却是反其道而行,直往城楼下赶去。 “嘿,小兄弟,你也去城楼下帮忙啊?” 穆云轻开始没反应过来是有人在同自己说话,直到那人又喊了一声“小兄弟”,才侧目看了过去。 和她说话的是个高个子的青年,肤色黝黑,眉目倒是清朗,颇有几分豪气干云的气势。 穆云轻点头,言简意赅地道:“是。” “诶,这不是巧了!我也是过来帮忙,小兄弟。” “不过我这是第一次,咱俩搭个伴呗。” “我叫张启,小兄弟你呢?” 听着名唤张启的青年三言两语便半是定下了结伴同行,穆云轻不置可否,她开口,话语依然精简:“穆青。” 她自己的名字一看便是女子才有的,自是不能用。可她又没那个本事在官府开一份假的身份名帖,索性便用了她阿爹的,总归,不过是一字之差。 两人虽是说着话,脚下步子却是丝毫不慢,很快便到了城楼之下。 在路上时便能听得到的厮杀之声到了城楼之下变得愈发的明显而尖锐,城楼之上箭雨齐发,重石滚落,城楼之外马啼嘶鸣,杀声震震。 而在城楼的里侧,不时便有人扛着大筐的重石和箭羽向城楼上运输,更有不少浑身是血的士卒被两人一起用担架抬着,从城楼上带下。 场面看着很是混乱,可细看,却颇有那么些井然有序。 穆云轻前世在云州城便做过类似的事,见此丝毫不慌,那时的场面可是比现下还要混乱糟糕得多,她头也不抬,径直到了城楼下登记。 张启看着街道两边横七竖八摆放着的尸体,胃里却是不由一阵的翻涌。 空气中处处弥漫着的血腥味,还有耳中听到的兵器交割声更让他手脚都有些发麻,他下意识转头想和来的路上临时搭伴的兄弟说几句话,却不想,那人已是面不改色径直到了登记处。 张启僵立在原地,想要跟着上前,可脚下却仿若有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开。最后还是咬紧了牙关,才艰难地走到登记处。 穆云轻的身份已经被核实过,没有问题,看着师爷动作熟练地将她的名字勾画上一个圆圈,穆云轻不由松了口气。 虽早知大魏的户籍管理并不算严,必不会有问题,可真的确认了一切顺利,却还是让她心中的重石落了地。 负责登记的师爷许是看她半分不慌,该是个有经验的,便道:“你和他们一起,把箭羽和重石往城楼上搬。” “小心些。” 穆云轻微微颔首,转身便欲走,却被张启一把拉住了胳膊,穆云轻回过头,身形高壮的青年声音中竟隐隐带上了几分抖:“小兄弟,等我一会呗。” 穆云轻神情平静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却破天荒地并未离开,安静地立于原地。 张启见状,神情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4章 第 4 章 “将军!” 残阳隐入云影时分,狄军终于停止了大半日的攻城。 穆云轻屈膝随意地倚坐在城楼之下,接过不知是哪个后勤补给人员递过来的水壶,仰头喝了起来。 即使天生神力,这大半日来搬着巨石箭筐上上下下也着实让她累得不轻。 “小兄弟,你是真行!” 穆云轻正缓着气,一个高壮的身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穆云轻下意识往一旁避了避,回转过脸看向来人,正是张启。 “我刚开始看着你,还以为是我要多照应你呢。” 张启说着,仰头灌了口水,语气中不乏慨然:“没想到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小兄弟你可比我强多了。” 听得出张启话语坦荡,穆云轻不由微一颔首,随口道:“你也不差。” 这才大半日下来,张启便从早上连在城下都有些无所适从,到后来甚至能帮着往城楼上运。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张启嘿嘿笑了两声:“我还真不是靠我自己就敢上城楼了。” “战事快结束的时候,我在城下看到城楼上的汾阳王世子了!” “然后我不知怎么,就上去了!” 张启说着,眼睛不由发亮,他用肩膀撞了下穆云轻的肩:“小兄弟你懂的吧?” 穆云轻动作微顿,不动声色往一旁又避了避,她当然懂。 可以说,在燕云十六州,汾阳王世子裴言川,是人们眼中近乎信仰一般的存在。 他战无不胜,无所不能,好像可以永远,将那些凶残的狄族人挡在燕云关以北。 上一世的穆云轻原本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她安心地呆在云州,从未想过会有城破之日。 可她却忘了,那个年轻将军的承诺,从来都只是,只要他在,燕云关便在。 可是,若他不在了呢? “我这次从幽州来燕云关”,张启扬起头,“就是想要从军的!” “哪怕只是在汾阳王世子手下当一个小兵,守着燕云关,我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张启仰头再一次灌了口水,没半分滋味的水到了他这里,倒颇有几分大口喝酒的豪气干云。 穆云轻闻言却是转过头,第一次认真打量起了这个从她刚进燕云关便致力于想要和她互相照应的青年人。 过了一会儿,她轻笑了声,道:“我也是来从军的。” “我也想,能守着燕云关!” - 穆云轻今日一入关便赶上了狄军进攻,城楼下帮忙,到得战事结束,再租下一间临时的屋子,已是天色擦黑。 她简单清理了一下,仰躺在床榻之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穆云轻是被街道上的嘈杂声吵醒的。 看着天色已是不早,穆云轻从床上坐直起身,对着铜镜将自己收拾妥当,才打开屋门,打算看看外面是发生了什么。 入目所见,却是一小帮的燕北军士卒,在街道上,似是在打听什么人。 他们呈半环形,围拱着中间那个身上,尤其是胸口处缠了不少绷带的壮汉。 穆云轻视线上移,待看清那壮汉的脸,和他此时正朝这边看过来的不善目光,动作不由便是一顿,随后她向后退了一步,“砰”地一声关上了外门。 沈周早已是看到了昨日二话不说,便将他用支架从城楼上抬了下去的清瘦少年。 他今日特意找到这里,便是来找他的! 看着已是合上的屋门,再回想起那少年刚刚面无表情的脸,沈周不由气笑了。 好样的! 上一个给他吃闭门羹的,还是汾阳王掌兵时,在军中历练的汾阳王世子给的。 他抬步,二话不说走了上去,“啪啪”地拍着房门:“臭小子!你昨儿个不是挺能的?” “你给老子出来!” 穆云轻听着身后拍门声震天响,以及壮汉口中所谓的“臭小子”,头皮一阵发麻。 她是认识沈周的。 虽然,只是基于画像的那种认识。 沈家军功起家,从最初沈家的祖辈,便是老汾阳王麾下的猛将,直到如今,沈周亦是汾阳王世子裴言川麾下,不可多得的将才。 清远侯赵煜安是裴言川的表弟,清远侯府与沈家亦是有几分交情在的。 上一世,燕北沦落,沈周战死,穆云轻与沈周的那位遗孀夫人在东都,一个思念燕北故土,一个思念血洒燕北的人,自是极有可聊的,几年下来,关系甚笃。 沈氏善画,穆云轻在她的屋中见过不少次沈周的画像,更是见过不少次沈氏对画垂泪的模样。 昨日,当沈周那张脸霍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穆云轻的脑海里瞬间便划过无数幕沈氏在自己面前哀痛欲绝的模样。 待到她反应过来,已是将人从城楼上抬了下来。 可昨夜回想到此事时,她倒是并未太放在心上。她记得很清楚,沈氏反复说起的,沈周心胸宽广,行事磊落,从不记仇。 沈周的拍门声还在继续,穆云轻缓缓眨了下眼,在这一刻,只觉沈氏之“美”沈周者,私他也。 穆云轻半分不想与沈周结仇,相反地,和沈周关系和睦对她将来想要做的事情百利而无一害。 她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打开屋门。 沈周似是没想到自己拍了半天都不开的门竟在此时打开了,有短暂的怔愣,可他却很快反应过来,扬了扬下巴,喝道:“不当缩头乌龟了?” …… 穆云轻此时只深觉沈氏误她,她张了张嘴,随后露出一个带着几分腼腆的笑来:“副将军,草民昨日第一次来城楼下帮忙,被吓昏了头。” “不是有意的。” 沈周眼看着眼下与昨日和刚刚相比如同变脸一般的少年,被气得直乐:“不是有意将我搬下城楼的?” 穆云轻垂下眼,慢声道:“将军伤重,将军的家人不知要多担心。” “草民昨日看到副将军,便想起了草民自己的家人,不是有意的。” 看着沈周听到自己的话后,面上明显流露出的几分恍惚,穆云轻微松了口气。 沈周与家人感情极好,沈氏这点总还没算骗她。 有了理由,这位沈副将军便不会因此对她有成见了吧。 “你,跟我走。” 穆云轻在心中暗自盘算,突然听到沈周这话不由一愣,话亦是脱口而出:“去哪?” 沈周闻言却是冷哼了声:“不会害你小子的,走!” 说着,转身便走。 穆云轻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沈周抱着膀,听着身后少年跟上来的脚步声,与嘴上没一句好话相反,他的心情看上去极佳。 他还真没这么闲,大早上的过来寻仇。昨日这少年把他从城楼上搬下去也是好意,虽然他现在也不领情吧,但究竟是好意。 他今日过来,纯粹是看中了这少年的一把子力气。 看着清清瘦瘦的,一掌下去好似就能直接把这少年人的身梁骨给拍断了,可却有那么一把子的力气。 既然天赋异禀,那还是,早点收归国用为好。 穆云轻安静地跟在沈周身后,穿过大街小巷,直到,被带到了燕北军军营的驻扎处。 穆云轻的脚步在看到醒目的燕北军军旗时明显一顿,却听得沈周此时在前面嗤笑了声,问道:“怎么?” “不敢进军营?” 穆云轻抿唇,她从云州来到燕云关,就是为了从军的。 虽然现在的情况和她原本的预想有些许出入,可穆云轻还是很快做好决定,抬步跟了上去。 沈周带着她在军营七拐八拐,最终将她带到了一方空地处。 穆云轻望向空地尽头一整排的箭靶子,想来,这里便是燕北军平日里练习弓箭的所在。 沈周随手拿过一把弓,递给穆云轻:“会射箭不?” 穆云轻从沈周手里接过弓,又从一旁随意抽出一支羽箭,言简意赅地道:“会。” 沈周递给她的,是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5章 第 5 章 赵煜安……怎么会来燕北?…… 穆云轻回到自己居住的屋中,回想起方才高台之上,仅着了一袭白色月牙纹锦袍的年轻将军上扬的唇角,和调侃意味十足的话语,脸颊不由一阵发烫。 亏得她当时脸上还涂了东西作遮掩,不然,不知会不会当场闹一个大红脸。 她的大脑当时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如何作答。 最后,还是在沈周佯作被揭了老底的不满和他清朗的笑声中收了尾。 年轻的将军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最后指了指她手中的瓷瓶,道了句:“这药外敷,隔日一换。” 然后,人便离了高台。 穆云轻从怀中取出裴言川方才扔过来的小瓷瓶,手指下意识摩挲了下,将其放置在一旁的矮几。 他还活着,眉目飞扬而鲜活,真的很好。 白马银枪,守燕北无虞。穆云轻望着桌上的小瓷瓶,想到裴言川曾经说过的话:他活着,狄族人便休想要迈进燕云关半步。 那么,是不是,只要她能够在接下来的时日里,帮助他避开上一世时所有的劫难,那么,便也会如他所说的那样,燕云十六州,永远都不会落到狄族人的手中去。 她相信,他做得到。 想至此处,穆云轻眸光微垂。 她确是再不想看,如上一世般,四万义军同日死。[备注1] 更不愿再见,生灵涂炭,在狄族人扬起的屠刀下,燕云十六州几成空城。 - “公子,请问您想买什么?” 药铺内,一个学徒模样的伙计看到有人进来,连忙站起身,殷勤问道。 “买一些纱布。” 穆云轻目光扫过药铺内各式的药材,落向一边高高摞起的纱布上,道。 她本是想要敷上药,今日便早些歇下的,却不想,她来燕云关来得匆忙,又是轻装简行,并没有带纱布,这才出门到了住宿旁的一家药铺来买。 “好嘞。” 学徒应声,动作利落到一旁取过一摞的纱布,朝穆云轻递了过来。 穆云轻接过,亦从怀中摸出几个铜板,刚要递给学徒,便听身后传来了一道她极其熟悉、哪怕是化成灰也依然记得的声音: “请问,这里有消肿的药膏吗?” 声音温文,端的是彬彬有礼,谦谦君子,药铺学徒抬目看过去,待看清来人的衣着打扮,连忙上前,比之方才不知殷勤了多少倍,连连道:“有的,公子!” 穆云轻铜板握在手中,身体却是僵得比直。 赵煜安…… 怎么会来燕北?! 还是在这个时候?! 她记得很清楚,上一世时,在她到了清远侯府后不久,先皇下旨,派遣赵煜安出使和谈,那时,赵煜安同她说,他之前,从不曾去过燕北。 所以…… 是那时的他说了谎? 还是…… 穆云轻一时不愿往某一个方向去想。 “公子,你将钱放在柜台上便好。” 药铺的学徒弯着腰帮赵煜安找药,顺道还抽出空同穆云轻说了一句。 赵煜安闻声,亦朝穆云轻这边看了过来。 穆云轻感受到他的目光,哪怕明知自己改了样貌,钱婆婆的手艺出神入化,他定是认不出自己,可身体却还是僵得厉害。 她的大脑发空,全凭下意识将铜板放到了柜台上,便欲转身,逃离此地。 却不想,赵煜安在此时开了口:“这位小公子请留步。” 穆云轻脚步一顿,停在原地,可却并未转身。 赵煜安看着一袭青衣的少年人背影,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自己为何要出言同这样一个形容简朴、样貌亦是平平无奇的少年人搭话。 可他到底身居高位多年,很快温和地道:“小公子买了纱布,可是受了伤?” 穆云轻抿住唇,听着耳畔赵煜安的声音,竟是觉得腹中隐隐抽痛起来,她皱了皱眉,心一横,抬步直接走出了药铺。 若她没记错,此时在位的还是天成帝,是先皇,不是后来那个满脑子吃喝玩乐、一心享受的新帝,而此时的赵煜安,也还没有和谈之功,不过是朝中一个承了父荫袭爵的闲散侯爷。 他既微服私访,她又何须把他当成侯爷看待? 看着青衣少年理也不理自己,便就这样头也不回出了药铺,赵煜安不由有些恼羞成怒,暗道:燕北果然是民风还未开化,平民更是粗鄙不堪。 若不是为了早些将云儿接回到自己府中安置…… 以他的身份,又岂会来这种地方?! 想到上一世时自己来燕北和谈,每每扈从围绕,骑兵开路,过往州府官员皆是夹道相迎。 可这一世,自他到了燕北,却是处处不顺,便是连打听一个平民女子都受人辖制,处处碰壁。 想到几日前赵平同自己汇报的事,赵煜安眸中闪过不悦。 趁着学徒找药的空荡,他望向远处燕北军驻扎的方向,想到前世后来种种,赵煜安眼底极快地划过一抹嘲弄和轻蔑。 - 穆云轻回到自己租住的屋中,动作利落为早已是红肿了一片的肩膀上了药,又绑好纱布,才静静坐回到床榻一侧,可思绪,却是不由飘回到上一世时。 上一世在清远侯府的那五年,绝对称不上愉快。任谁被当成替身一般,一切的吃穿用度都要比照着旁人的喜好来,怕是都不会觉得痛快。 更不用提,即便如此,最终还是被一碗毒燕窝结束了性命。 想到那一碗的毒燕窝,穆云轻只觉腹部再一次抽痛起来,那种浑身冰凉,濒死一般的感觉,上一世经历,她只觉解脱,可到了此时,却成了宛若噩梦般的回忆。 便是连再见到赵煜安,都觉得晦气至极。 其实在最初,她是不知自己是被当了替身的。 只当东都人士都讲究素雅,衣裙要绣兰以明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章 第 6 章 “名字里有‘云\’这个字的…… 张启不知从哪里听说她受了伤,一大早便到了她这里探望。 穆云轻将人请进来。 张启一进门先问了她的伤势,听她说起“只是皮肉外伤”后,便迫不及待问起了她昨日去靶场的事情: “听说你昨日拉满了汾阳王世子的弓?” 穆云轻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你昨日拉满了汾阳王世子的弓,这事儿今日一早可就在军中传开了!” “小兄弟你和我具体说说呗!” 穆云轻闻言,却是微愣:“那是……汾阳王世子的弓?” 张启闻言,神色看上去却是比她还要惊讶几分:“你不知道?” “汾阳王世子的弓足有十石,迄今为止军中还无人能拉满。” “你可是第一个!” “如今燕北军中的将官士卒们可是都想一睹你的真面目呢!” 穆云轻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下意识问:“你怎么还知道军中的事?” 张启闻言,目光却是微闪,随后才道:“我以后不是想从军吗?” “这两天认识了几个军中的弟兄。” “听他们说的。” 穆云轻缓缓点头,张启一看便是外向健谈之人,几日下来认识几个军中之人并不奇怪。 只是,她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事实上,从昨晚在靶场看到裴言川开始,她就感觉自己仿佛飘在空中。 那个执掌燕北军,迄今未止罕有败绩的汾阳王世子居然不仅和她说了话,还给了她伤药! 而今,她竟是更觉得有些荒诞到离谱了。 她昨日,居然用了那柄堪称当世几大名弓之首的墨渊。 须知,当初,赵煜安不过是被人进献了一把当世排名第五的宝剑,都宝贝得不得了。 小心翼翼地供在书房,从不让旁人碰。 而她昨日,竟就那么,随手用了墨渊? 张启看向隔着矮几,端坐于自己对面的清瘦少年此时平和淡然的神色,仿佛拉开墨渊完全不是一件多么值得一提的大事的模样,心里不由一阵钦佩。 祖父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自幼跟随祖父、父亲学习武艺,自诩武艺了得。如今,不过是在进到燕云关后随意碰到的一个小兄弟,都有这般的本事。 更难得是,不骄不躁。 张启瞬时觉得,这个比自己矮了足足有大半个头的小兄弟形象都高大了起来。 与此同时,燕北军中军大营中。 裴言川倚坐在上首正中的帅椅之上,眸色微深,看向下首坐着的赵煜安。 “表哥只需说,到底帮不帮我这个忙?” 赵煜安声音微沉,此时亦是看向上首虽姿态懒散,眉目间却自成一股风流的白袍将军。 上一世,这个人死得太早,以至于经年累月,他都快要忘了,在他还年少之时,这个他永远都只能仰望,家世样貌才情均都远超于他的汾阳王世子,裴言川。 他的表哥。 赵煜安唇线微抿,神情间看不出喜怒。 裴言川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令箭,闻言,桃花眼上扬,语气却是懒散地道:“燕云十六州所有的户籍名册。” “表弟要这个做什么?” 赵煜安眼眸微垂,掩去了眼底深处这仿佛被人审问般的不悦,却也并未开口回答裴言川的这个问题。 他来燕北来得匆忙,却忘了,如今的他,还并非是上一世后来那个位极人臣,在朝堂上说一不二,无人胆敢反驳半分的权臣。 此时的他,还只是个承了父荫的闲散侯爷。 来到这燕北,想要找人本便是极其不易,偏燕北在裴言川的管辖之下固若金汤,防范严密,没多久他便被盯上了。 他本不欲理会那些尾巴,只想尽快找到人,可没多久,赵平却是同他汇报,那些个尾巴留了话,道是:“既然来了燕北,何不到燕云关与世子一叙?” 他便知道,这是裴言川要见他了。 可他却偏生无法拒绝。此时此刻,天成帝临朝,裴言川在朝中说一不二,别说只是想见他一个闲散侯爷,便是想要见朝中正几品的大员,那大员也得即刻来见。 说是表兄弟,实则关系已是隔了好几层,自幼也并不亲近。 想到此时处处受制于人,赵煜安原本温和的神色不由晦暗了几分。 “名字里有‘云’这个字的姑娘?” 裴言川见他不答,也不在意,声音中带着几分懒散,问道。 赵煜安闻言,却是陡然抬起头,目光中都多出了几分狠戾。可很快,他便意识到什么,又恢复了往日里文质彬彬的模样。 裴言川坐于上首,将赵煜安的神色变化看入眼中,神情不动,手中把玩着的令箭却有片刻的停顿,不过很快,令箭便再一次在他手中自如地转动起来: “表弟在我这里这么大张旗鼓地找人,不会真觉得我毫不知情吧?” 赵煜安已是很久没有过眼下这种受人辖制的感觉了,再想到上一世时眼前这个人最终被人暗算,早早便死了,徒留一抔沙土。 而自己,却在他死后大展拳脚,周旋于狄族与大魏之间,数年之久。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赵煜安神色间不由便多出了几分躁意,心中亦是涌上不甘,裴言川,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投胎投得好罢了。 他让自己沉住气,微一颔首,道:“确是要在燕北找一个姑娘。” “表哥若是肯帮我这个忙,我投桃报李,也可帮表哥一个忙。” “不过”,赵煜安话音一转,道:“表哥若是不肯,那便算了。” 赵煜安眼眸微垂,就算裴言川不帮他又如何,他什么都不需要做,按照上一世的轨迹,三年后,燕云关破,他的云儿必然还会同上一世一般,逃往东都。 到那时,她自是还会成为他的云夫人。 而至于裴言川。 赵煜安眼中划过嘲弄,若是他能识趣些,帮自己找了人,自己或许倒还可以给他一些有关今冬这场与狄族硬仗的提醒,若是不然…… 赵煜安眼眸中的神色又晦暗了几分,那便不要怪他见死不救了。 “还望表哥考虑清楚了,莫要后悔。”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章 第 7 章 军营比试 七日后,穆云轻右肩处的伤势痊愈,到了燕北军军营报到。 却不想,在报到处,她再一次遇到了张启。 两人目光对上,张启和一旁站着的壮汉低声说了几句,随后便快步朝她这里走来,见穆云轻目露疑惑,他主动开口,解释道:“最近燕北军招了一批新兵。” “不多,就几百人,分散在各队。” “我学过些武艺,报了名,被选中了。” 穆云轻了然,却听张启继续道:“我刚看过,你我都是在李辰李队手下。” 穆云轻有些讶然,没想到这样巧,她点了下头,这以后便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穆云轻微弯了下唇角,道:“以后多关照。” 张启闻言,亦是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多关照!” 两人并肩进了军营,来到一片空地,正如张启说的,这一批招的新兵不多,只三四百人,此时俱都站在空地上,三三两两地交谈着。 穆云轻和张启到来后,好几个新兵都将目光投向了他们这里。 更准确地说,是投向穆云轻这里。 “他就是穆青吗?” 汾阳王世子的弓足有十石重,以往全军上下能将其拉满的,便也只有汾阳王世子一人而已。 如今却是有第二个人能够拉满此弓,自是令人惊异。 一身青衣的少年人身形清瘦,看着半分不似孔武有力的模样。他的个子亦并不算高大,眉眼亦是清透明澈,瞧着竟似是还未到及冠之龄。 众人的目光渐渐开始变得复杂,几个身形健硕的新兵眼中更是带上了几分怀疑。 穆云轻低垂下眉眼,一时竟不知自己无意间出了这样大的一个风头是好事还是坏事。 并没有在空地上等上太久,很快便有士官打扮的人过来,带着他们这些新兵领取了士卒的新衣,又将他们分别带去了各队。 穆云轻和张启也很快被带到了一列队列旁,看着正在队列前大声训着话的身形高壮魁梧的男人,穆云轻想,这应该便是未来她所在队伍的队长,李辰了。 李辰此时却并未注意到她与张启的到来,男人的声音浑厚有力,正在大声传达着将军关于第二日全军上下练阵的命令。 队列中的士卒个个目不斜视,抬首挺胸,目光如炬。 看着他们,仿佛很自然便能明白,为何即使是对上凶残暴虐的狄族人,燕北军亦能屡次立于不败之地。 “将是兵之胆,兵是将之威。”[备注1] 穆云轻突然便想到了很久之前在书上看到的这句话。 好的军队,当如是。 李辰交代完事情,目光一瞥,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相较于昂首挺胸的士卒,姿态要闲散得多的穆云轻和张启二人,他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李辰身材本就高大魁梧,便是面无表情时都是极凶的面相,如今粗而浓的眉紧皱着,到街坊里一站怕是真能吓哭三岁小儿。 穆云轻在李辰挑剔的目光之中,下意识便也像队列中的士卒一般,将身形板得比直,手渐渐贴近裤线。 “我这回运气不错,是你们两个分到我队里。” 李辰并未在此时过多纠缠于两名新兵的站姿,径直说道。 “一个啊”,李辰手里的刀指了指张启,“将门之后。” “这个更不用说了”,李辰手中的刀又指向穆云轻,“军中迄今除了将军外,第二个能拉满墨渊的。” 穆云轻在听到李辰口中张启“将门之后”后微怔,下意识偏转过头看向张启。 却听耳畔李辰继续道:“以后咱们这一个小分队就是并肩作战的弟兄!” “是骡子是马都得先拉出来遛遛!” “你们今儿个就各自露一手吧。” “也不用别的,正好俩人”,李辰说着,扬了扬下巴,“你们互相过个招,给大伙看看!” 穆云轻没想到李辰统领小分队还有这么个不成文的规定,她本不是好斗的性子,亦无意与士卒同袍一争高下,在她看来,有那力气和闲心,不如多杀几个狄族人来得痛快。 可也正如李辰所说,她和张启都是新兵,有些名号是真的,可具体本事如何,总要让以后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们了解一二。 她对自己的身手还是自信的。 阿爹的身手便是极好的,她自幼跟着阿爹练武,外加天生的力气,更是使得练武之事事半功倍。 只是…… “兵器就在那边的营帐里,自己去挑。” 显然,李辰并未给他们拒绝的余地,穆云轻和张启于是先后走进了一旁放置各式兵器的营帐。 站在兵器架前,看着置于兵器架上五花八门的各式兵器,穆云轻却一时有些犹豫起来。她自信可以胜过张启,可却着实有些不愿再出一回风头了。 已然凭着天生的力气比预期中提前进了军营,甚至更是在沈周和……他那里算得上留下了名号。 这场比试的胜负,于她未来要做的事情,看上去,已是没有丝毫裨益。 枪打出头鸟。 穆云轻却并不愿做出头的那只鸟儿。 …… 张启并未多作犹豫,很快选好了一杆银枪。 穆云轻目光微凝,很快从兵器架上也取下了一杆银枪。 两人各自手拿着兵器,重新站到了队列之前,却一时谁都没有先动手。 李辰在一旁看得不耐烦:“我们用不用吃完了饭再回来看你们打啊!” 穆云轻拿着银枪的手顿了顿,却听李辰续道: “不想打是吧?” “行,我给你们添个彩头!” 李辰说着,转向队列,喊道:“两小组的组长出列。” 李辰话音刚落,很快,两个身形壮硕的青年人同时跨步走出了队列。 “我们队下分甲乙两组!” “你们两个,赢的,以后跟着甲组练,输的,跟着乙组练!” 李辰话里的意思,即使是事先对队中分甲乙二组毫不知情的穆云轻和张启也听懂了。甲组,是更好的组,乙组,次之。 “这个,张瑞”,李辰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个壮汉,“是乙组的组长。” 李辰说着,目光瞥向张启:“是你老乡,也是幽州人。” 张启颔首,大声道:“老乡你好!” 李辰:…… “这个,黄宏”,李辰又指向另一名壮汉,“是甲组的组长。” 李辰说着,一时却是卡了壳,停了片刻才问:“你是哪的人来着?” 一身壮硕肌肉的男人朗声道:“报告队长!俺家是西州渠县的。” 穆云轻听在耳中,脑子却是“嗡”的一声。 西州。 渠县。 另一边,李辰闻言,点了下头,应道:“哦,想起来了,你家不是我们燕北的。” 他说完,转头看向穆云轻和张启:“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就开始——” 穆云轻连忙举起了手:“队长,现在还可以换兵器吗?” 李辰没想到还真有,一时没缓过神,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亦都朝穆云轻看来。 穆云轻抿了下唇,黄宏,西州渠县人,姓黄。 太巧了。 巧到让她很难不去怀疑,他和幽州州牧,黄彻,之间的关联。 如果真的如她所想,那么,她是势必一定要加入黄宏所在的小组的。 她确实不愿出头,所以才选择了银枪作兵器,是担心万一使用自己更擅长的长刀,故意相让,万一被看出了破绽反而不美。 可是此时,她却是要保证万无一失! 她要加入黄宏作为组长的甲组。 李辰很快反应过来,问张启:“你看呢?” 张启手握银枪,肩背笔挺,目光朗澈,看向穆云轻:“小兄弟请便。” 穆云轻低垂目光,快步走向放置兵器的营帐,待到兵器架旁,穆云轻一气呵成,将银枪归于原位,又从一旁取过一柄长刀。 阿爹最擅使长刀,她师承阿爹,亦是如此。 待得重新走出兵器营,穆云轻敛起神色,站到张启面前,肃容道:“张兄请。” 张启闻言,亦未再做半分犹豫,枪尖一抖,一招黄龙入门,枪头便直朝穆云轻面门而来。 穆云轻动作轻盈,灵巧躲开,刀锋闪闪,便是一记横扫,两人很快打到了一处。 刀锋舞动,长枪勾卷,不过一会儿功夫,两人便已是过了数十招。 穆云轻前世在清远侯府虽五载不曾碰过这些兵器,可自从下定决心从军以来一直勤加练习,兼之这具身体本身的记忆,已是恢复了过往七八成的功力。 可初与张启交手,尽管只是这偶尔动作间的生疏,却还是被张启及时捕捉到,使她隐隐处在了下风。 可随着交手时间的增长,过手招数的增多,年少时一柄长刀便直入深林的感觉渐渐被她找回,穆云轻只觉自己仿佛与手中长刀重新融为一体,动作亦愈发舒展开来。 待过到百招时,刀锋所过之处,已是全然压了张启一头。 “张启还是欠着火候啊。” 一旁的高台上,沈周看着下方明显已是渐渐处于下风的张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老张的精髓,还是没全学到!” “还得练!” 裴言川垂眸,看着高台下方明显胜负已分的二人,不置可否。 半晌,他剑眉微扬,轻笑了声,道:“有点儿意思。” 沈周不解,问道:“哪儿有意思?” “穆青的招式看着规规矩矩,没想到,倒是个灵巧的”,裴言川一侧唇角扬起,勾起漫不经心的弧度: “倒是张启,看着招招毙命的招数,反而是使得一板一眼。” 沈周又看了片刻,已是了然。 穆青天生神力,招数又都是最正统不过习武的路子,这样的人,出招时固然势大力沉,却往往可能少了灵巧,显得笨重。 可穆青却兼顾了灵巧,在这一点上,极其难得。 沈周点头,确实是个好苗子。 反观张启,张家祖上三代从军,招数尽是战场实战经验所得。 张启自幼师承祖父,这几年又得到曾官至副将,却在战场残了一条腿赋闲在家的父亲指点。 习得的尽是战场上极实用的招式,没有一点的花花架子,到了他手上,反而是…… 正如裴言川所说的那样,使得一板一眼的。 两人说话不过片刻的功夫,下方却在此时彻底分出了胜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8章 第 8 章 裴言川,字北望 中军营帐内。 一身玄色衣袍的男人手握横刀,肩背笔挺,立于中军营帐正中。他的五官轮廓深邃,下颌线条利落,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裴言川掀开中军营帐的外帘,看到好友挺立的背影,不由一乐,随即笑道:“平日里让你过来这里与我喝上几杯,每次都被你推脱了。” “今儿这是什么风,把晋安你吹到我这儿了?” 崔仲转过身,神情肃然看向裴言川。 裴言川看清他的表情,带着笑的眉眼不由一敛,正色道:“赵煜安不对?” 赵煜安半月前来到这燕云十六州,张口便是要在这里找什么姑娘。 裴言川心知,自己这个表弟过往十几年从未到过燕北,突然要找什么姑娘本便古怪,而言谈之下,看上去亦与昔日大不相同。 更是莫名其妙突然对自己带上了敌意,言语间隐有威胁,好似知道了什么一般。 因而才书信了同在燕北的好友崔仲帮忙查探。 崔仲在燕云十六州的提刑按察使司任佥事,掌刑狱,狱中鱼龙混杂,东南西北的消息亦是灵通。 何况崔仲出身清河崔氏,是清河崔氏这一代的嫡支。崔家底蕴深厚,东都若有什么风吹草动,稍作留意,亦可查明。 赵煜安若是真有什么不对,无论这不对是在燕北,还是在东都,让崔仲来查,都能事半功倍。 “赵煜安前日到了东都。” 崔仲开口:“路上并未有异常。” 裴言川闻言,心头微松,随后想起什么,问道:“那他要找的那个,名字里有‘云’这个字,右眼角下有一枚朱砂红痣的姑娘?” 崔仲沉默,眉心微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北望,我能否问问,那日,赵煜安是如何同你说起这位姑娘的?” “又可有提及,为何要找她?” 裴言川讶然抬目,漂亮的桃花眼上扬,却听得崔仲沉声道:“我过来找你,便是为了此事。” 裴言川看了眼崔仲此时的神色,微侧过头,想了下那日的场景,他的记性本便极好,虽确实觉得那日赵煜安并未透露出什么,却还是将那一日的对话悉数说了出来,最后道: “他明显不欲多说,看上去,亦颇为忌讳我知道他在找谁。” 崔仲垂眸不语。 “这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裴言川笑意收敛,眼中一片清明,问道。 崔仲握刀的手紧了紧,沉默片刻,再开口的声音明显带了几分哑:“家妹右眼角下有一颗朱砂红痣。” 裴言川动作一顿,他与崔仲相交数年,自是清楚,崔仲,本是有个妹妹的。 只是,崔家这位唯一的嫡女1、2岁大时,被奶娘自作主张抱了出去,随后便不知所踪。 十几年来,崔家从未放弃过寻找这个幼时便走失了的女儿。 崔仲出自清河崔氏那样书香的门庭,更是从最初入仕便一门心思的要主掌刑狱,便是为了能借职务之便寻找幼时便走失了的幼妹。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怕是早已凶多吉少…… 裴言川点了下头,也沉默片刻,随后伸手拍了拍崔仲的肩,道:“赵煜安那边,我再想法子试探试探。” “看他究竟所求为何。” 崔仲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涌起的暗流,神色郑重道:“谢了,北望。” 裴言川随意地点了下头,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崔仲心不在焉地道:“我听闻,你新招的士卒中,有人拉开了墨渊?” 裴言川闻言扬眉,眸中不由带上了几分揶揄:“怎么?你要见一见?” 崔仲出身世家大族,行事作风素来严谨,规矩甚多,虽与自己交好多年,却从不主动过问军中之事。 果然,崔仲随即摆了下手。 他定了定神,平复因提起妹妹而起伏的心绪。 中军营帐内一时安静下来。 裴言川眼眸微垂,修长手指轻扣桌面,半晌,开口道:“晋安,你过几日再回吧。” 崔仲转头看向裴言川。 “我有些怀疑一些事情,不过想来,过上几日便能证实了。” 一身白袍的将军唇角微勾,笑得漫不经心,姿态亦是懒散矜贵,可眸中却明显晕着冷意。 “与狄族有关?” 崔仲沉思片刻,问。 裴言川轻扯了扯唇,闻言,笑了声,语调拉得有些长:“怕是不止呢。” 崔仲不再多问,只神情淡漠道:“老狄王的身体怕是不太好了,想来也不过是这几年的光景了。” 裴言川随意点了下头,唇角勾着:“他那大王子和他比起来可差远了。” “今冬这场仗,大皇子统兵,看着阵势虽大,想来却能比之前早结束。” 他轻舒了口气:“边关的百姓和将士们也能过个好年。” …… 与此同时,伙房内。 穆云轻一边心不在焉地从火头兵手中领过今日的膳时,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不远处身形健硕的黄宏。 上一世,裴言川战死沙场后,狄族的铁骑不过三月便横扫整个燕北。狄军所到之处,屠刀扬起,生灵涂炭。 旁人只道,是狄族人个个生得膀大腰圆,又暴虐凶残,难以应对。穆云轻在城楼下帮忙,却是知道,至少云州,本是不会那么快便失守的。 是城内的人,在狄军攻城之际,在内部,打开了云州城的城门。 是云州城内,出了奸细,使得他们里应外合,致使本算得上坚固的云州城曲曲十日便失了守。 她本便觉得古怪,后来,却是老天有眼,让她知晓了这背后的阴谋。 那时,穆云轻跟着流亡的队伍一路逃到东都。 本是都城在望,流民们遥望远处的巍巍都城,个个热泪盈眶,以为很快便能安定下来,然后亲眼见证王军北征,将狄族人重新赶回到草原上去。 可东都,却是戒备森严,严禁流民入内。 他们无法,只得在东都下属一郡城暂做安置。 穆云轻本是随遇而安的性子,那时,眼睁睁看着护卫禁军重重,守卫都城,防着他们,朝堂却迟迟没有北征的消息传出,反而是隐隐透露出有和谈之意,整个人不由也焦躁起来。 占我家园,杀我父老,此仇不共戴天! 怎可和谈? 也是那时,她在公告下人群的角落里,看到了黄彻。 幽州州牧,黄彻。 那个在云州城告破的前一日,便带着自己的护卫早早逃之夭夭的幽州州牧,黄彻。 燕云十六州,十五州的州牧魂葬燕北,与自己守拱的州城共存亡。只有黄彻,胆小惜命,提前逃走。 许是被“和谈”这两个字刺激到了,那一日,穆云轻鬼使神差跟上了如今已是改头换面,只一身布衣打扮的黄彻。 然后,便在门外,听到了那个让她惊愕至极的真相: 竟是黄彻,提前派人,在狄族攻城之际,打开了云州城的大门。 不止云州,云州失守后,好几个州城都是这样落在了狄族人的手里。 江南的春风和煦,轻柔地拂过面颊,穆云轻那一刻却只觉仿佛一瞬间坠入冰窟,浑身冰冷,手抖个不停,脑中亦是一片空白。 等到她再反应过来,已是冲进了内室,长刀刀刃直直对准了黄彻的脖子。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9章 第 9 章 有人,在通敌 心中有了这一层的思量,接下来的几日,穆云轻练阵的间隙都有意识地观察和接近起黄宏来。 黄宏是她所在小组的组长,她又是新兵,打着对军中事务尚不熟悉的旗号,几日下来,黄宏待她已是不再如初见时一般不苟言笑。 相反,生得五大三粗的汉子笑起来时反而颇有那么几分憨厚劲。 这日,练阵休息的空当,穆云轻与军中其他士卒一般,席地而坐,擦拭着练阵时分发到她手中的银枪。 “青弟,你这套枪法使得是真不赖,是家传的吗?” 穆云轻偏转过脸,和她说话的正是黄宏。 军中惯常称兄道弟,穆云轻明显瞧着年纪不大,队中人看到她,都喊一声“青弟。” 穆云轻点头:“是我阿爹教我的。” 黄宏闻言,神情中并不见意外之色,似是早已料到,他朗声笑道:“俺这身本事,倒是纯粹小时候打架打出来的。” “打得多了,自然便越打越好了!” 穆云轻心中微动,这倒是黄宏第一次提到从军前的事。 从军前的事,在穆云轻心里,那便是与西州渠县有关的事。 便是能与黄彻勾连到一起的事。 穆云轻不动声色,继续低头擦拭着银枪,嘴上却是问道:“黄兄是在西州渠县那会儿经常与人打架吗?” 黄宏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很不愉快的事情,眉头狠狠皱了皱,随后点了下头,声音粗声粗气地道:“没错!” 穆云轻对黄宏态度的转变有些不明所以,但她的重点本也不在黄宏幼时为何打架上,她轻笑了声,随后,状似漫不经心地道: “小弟之前有幸,在幽州见过州牧黄大人一面。” 穆云轻小心观察着黄宏的神色:“黄大人儒雅谦和,倒是与黄兄大不相同。” 穆云轻嘴上说着儒雅谦和,心里却被恶心得不行。 黄宏闻言,却明显有些不明所以,话亦脱口而出,道:“黄大人是读书人,如今又是一方的父母官,与俺一个粗人大不相同,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穆云轻缓缓点了下头,笑道:“小弟还当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听说州牧黄大人亦是西州渠县人。” “如此看来,倒是小弟愚钝了。” 穆云轻话一说完,下意识便屏住了呼吸。 她知道,自己有些冒险了。若黄宏真是被黄彻安排在军中,想要在关键时刻给予裴言川致命一击的人,那么,自己此话一出,怕是会招来黄宏的怀疑,从而引火上身。 可是,之前没有怀疑的人选便也罢了,如今,却已是明确有了怀疑的人选。 上一世,便有可能是他,在背后,朝着那个白袍的身影伸出了魔爪。 一旦有了这样的认知,穆云轻便如何都淡定不下来了。 君子不立危墙。 这样的人在身边一日,都是祸患。 黄宏的神情却是明显一愣:“州牧大人也是西州渠县人吗?” 穆云轻低垂下眼,冒险一击后话开始往回收:“我也只是听说。” “听说他是西州渠县人。” “那日队长说起你是西州渠县人,我便想起了州牧大人。” “州牧大人爱民如子,极令人钦佩。” 穆云轻嘴上掷地有声,心里却恶心得恨不得把午时吃的干粮一股脑全吐出来。但她还没有忘记,这一场试探还并未结束,穆云轻目光清明,看向黄宏。 黄宏大点其头,脸上神情看不出丝毫异样,感慨道:“黄大人确实是个好官啊!” “不过,青弟,看来你是要失望了。” 黄宏似是有些哭笑不得:“俺虽也是西州渠县人,不过,九岁那年便和俺阿娘离开了西州,在涿州定了居。” “更何况,黄大人和俺阿娘是同辈人。我出生时,他怕是都已经进京赶考,甚至做官了。” 穆云轻不知是不是自己眼力不够,还是真的草木皆兵,怀疑错了人。 可单看黄宏神情,倒并不似作伪,不知黄彻是西州渠县人,亦与黄彻没什么私交。 穆云轻低垂下眼睑,不再说话。 黄宏在一旁倒是说起了与阿娘定居涿州后的几件事来,穆云轻听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突然,穆云轻擦拭银枪的动作一凝,抬目朝不远处望去。 不远处,一身玄衣的男人手握横刀,五官轮廓深刻,眉眼锐利,此时正看着她,目光中隐隐透出几分审视。 穆云轻想到自己方才对黄宏的试探,心中有鬼,一时又拿不准此人是何时站到这里的,心里不由一慌。 此人一看便知并非池中物,亦不似军中之人。 她并不认识。 她面上神情不动,伸手碰了碰坐在自己身旁的黄宏,用眼神示意他立在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嘴上问道:“黄兄,此人是?” 黄宏顺着穆云轻的目光,也朝男人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他的神情出现了短暂的迷茫:“俺也不知道啊。” “好像没在军中见过?” 看着男人的目光直直看向坐于自己身旁的穆青,黄宏不由道:“他一直在看着你啊,青弟。” “是不是来找你的?” 穆云轻没吭声,而就在此时,李辰想来是注意到了来人,从空地的另一边快步走了过来,抱拳朝那人行礼道:“崔大人!” 崔仲的目光从不远处清瘦的少年身上收回,微微颔首,转身便欲离开。 倏地,他的脚步一顿,问向李辰:“坐在队列最左边的是?” 李辰目光向一旁的队列一瞥,随后抱拳回道:“啊。那就是穆青。” “最近拉开了将军的墨渊的小兄弟。” 崔仲的目光再一次朝穆云轻所在的方向直射了过来,穆云轻感受到他的目光,莫名地觉得有些不舒服,微微低下了头。 崔仲收回目光,亦不再对李辰多言,转身便离开了此地。 男人一走,李辰便朝这边走了过来,坐到了穆云轻的身边。 穆云轻注意到,他的衣服上沾了几根稻草毛。 李辰坐下来,径直对穆青道:“方才那是崔仲崔大人,是将军的好友。” 穆青点头,原来……是他的好友。 “他方才同我问起你,你之前做了什么吗?” 穆云轻缓缓摇头:“并未做什么。” “只是在和黄兄闲聊。” 李辰目光看向黄宏,黄宏点头。 李辰也点了下头,随后道:“那想来便是听说了你。” 他随口安抚:“没事。” “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李辰匆匆离去的背影,再又联想到他身上沾着的几缕稻草毛,穆云轻猜测,也许是裴言川,或者沈周,安排了他去做什么事。 因为崔仲的突然出现,以及目光中丝毫不加掩饰的打量,穆云轻因担心她试探黄宏被他听到,提心吊胆了好几日。 不过很快,穆云轻便没有心思提心吊胆了。 因为,狄族的十几万兵马在几日后浩浩荡荡卷土重来,再一次,在燕云关五里开外,安了营扎了寨。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0章 第 10 章 “还望将军,莫因这些小…… 当夜无月,燕云关城在漆黑夜色的笼罩下显得巍峨而冰冷。夜风吹过,簌簌作响,压过了城楼上隐隐传来的声响。 “报!” 狄军的中军营帐内,狄族大王子呼延睿披着锦绣的貂裘,坐于营帐上首正中,他的手中握着酒杯,在夜色下自斟自饮。 听到帐外的通报,他应了声,中气十足道:“进。” “报大王子!燕云关有动静!” “有燕北军从城楼上下来了!” 呼延睿闻言,不由一喜,随后他的眼中划过极重的嘲弄,冷笑道:“呵,裴言川这是觉得,本王子会上他第二回当吗?” 探子跪在地上,闻言,恭维道:“大王子英明!” “果然不出大王子所料。” “今夜无月,燕北军便又来偷袭了。” 呼延睿轻哼了声:“他们也就这些伎俩了。” “既如此,那就让这些燕北军有来无回!” “来人,传孤的令!” “放箭!” “既然他们敢来,那来一个,本王子杀一个,来两个,本王子杀一双!” 探子躬身领命,利索地站起身走出中军营帐传令去了。 呼延睿身体向后,仰靠进被厚实虎皮铺盖着的帅椅上,心中暗自盘算,这一次若是顺利,必能狠狠地挫一挫燕北军的锐气。 一旁,一个幕僚却在此时开了口,声音中带着几分迟疑,道:“大王子,放箭……是不是不太……妥当?” 呼延睿朝他看去。 幕僚眼神暗示:“咱们既已有了防备,设伏应对想来亦可全歼偷袭的燕北军。” “放箭……是不是有些冒险?” 呼延睿闻言,思索了片刻,随后,大手一挥:“没什么冒险的。” “将这些燕北士卒射杀后,孤会派人,将那些死人清理干净。” “不会被发现的。” 幕僚犹豫着道:“汾阳王世子行事谨慎……” “行了”,呼延睿有些不耐烦了:“孤又不是没有防备,就这么决定了!” “战场之上,还是速战速决得好。” “兵贵神速,贻误了战机,你负得了责吗?!” 幕僚被大王子这么一顶天大的帽子兜头扣下来,一句话不敢再多说,讷讷地退了下去。 深夜,已过子时。 燕云关城外的营地上突然间万箭齐发,箭羽嗖嗖,直朝燕云关城而来。 不断有士卒被射中,远远地,亦能听到不绝于耳的惨叫。 呼延睿坐在自己营帐正中,听着营帐外不时传来的哀嚎,心情极佳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一刻钟后。 燕云关城内,张启再一回合模仿了一阵的鬼哭狼嚎以后,伸手捅了捅李辰的背:“诶队长,还要多久啊?” 李辰回转身,想到张启方才发出的声音,一阵地一言难尽。 这就是张副将的儿子吗? 沈副将只是说了,将草人顺下城楼后,待狄军放箭时,城楼上隐藏着的人发出些声音,别让狄军发现了端倪。 然后,张启就在他的背后,表演了各式惨叫。 笑话。 燕北军个个都是真刀实枪拼杀过的真汉子,便是真下去了被箭羽射中,也最多是闷哼一声。 哪至于叫成那样! “等将军的吩咐!” 李辰没好气地道。 说完,便又转回了身。 张启“哦”了一声,随后看向穆青:“小兄弟,我这本事怎么样?” 穆云轻忍着笑,几日来压在心头的巨石仿佛也挪开了些许,笑道:“挺好的。” 她难得有心思开玩笑:“张兄威武。” 张启笑了声,刚要说话,那一头,传来了裴言川下达的命令:“收手。” 穆云轻不由敛起神色,和张启合力,将他们所负责的那个稻草人从城楼上拉了回来。 稻草人上被插满了箭羽。 穆云轻垂下眸,方才轻松的心情眼下已是荡然无存,她伸出手,轻抚了抚大多数箭羽尾处。 原来…… 上一世时,裴言川是这样发现的不对。 “大家今夜都辛苦了,将草人放下,都回去歇息吧。” 不远处,裴言川手臂支在城头,语声淡淡地开了口。 城楼上的士卒们陆陆续续散了,好些甚至有些不明所以,不明白将军今晚安排这一出是要做什么。 不过将军有令,他们听便是了。 总归,将军一定有将军的道理。 穆云轻松开握着箭羽尾端的手,却并没有同其他士卒一起,往城楼下走去,而是回转过头,抬目朝裴言川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年轻的将军大步流星,从城楼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眉峰处已是一派凛然。 最终,他在一个插着箭羽最多的草人前停了下来,蹲下身,修长手指抚过箭羽尾端。 片刻后,他开口,声音在寂静漆黑的夜晚凉得似水,他吩咐一旁的沈周:“燕云关戒严,今晚的消息全部封死。” “狄族那边,记得留意,别让他们的人有机会提前透露给蔚州那边。” 沈周低头,看着堆积的稻草人上尽数插着的明显与蔚州兵器制造营供给燕北军的兵器大同小异的箭羽,心中早已是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灌下,冷得似冰。 那是他的长子沈庭在入职兵部后,同工部的人一起,研制出的新的冶炼兵器的方式,能使这些箭羽的质地更加坚硬精良,亦能反复使用而不轻易损毁。 可如今,却是大规模地出现在了狄军阵营之中。 这些狄族阵营里的箭,今日若不是稻草人,射向的,可是燕北军! 沈周咬紧牙关,蔚州兵器制造营的属官,在燕北军的心中,何尝不算同袍?平日里见了,都比待旁人要亲切几分。 如今却…… 杀人不过头点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1章 第 11 章 “传孤的令,明日攻城!…… 崔仲从沈周口中得知了今夜试探的结果,又听说了裴言川这个时辰了仍在城楼之上,心中记挂,便也上了城楼。 原本以为城头上只剩下裴言川一人,却不想,远远地便看到,裴言川正在同一个士卒打扮的人说着话。 崔仲的脚步下意识止住,也看清了,站在裴言川对面的那个士卒。 是那个拉开了墨渊的少年。 崔仲远远看着,清瘦的少年人一身普通士卒的打扮,却肩背笔挺,宛若夜风中的修竹,他的双眸明澈,看向裴言川的目光中尽是尊崇。 这样的眼神,崔仲很熟悉,这些年在燕北看得也着实太多,都是对着好友裴言川的。 有来自军中将士,也有来自平民百姓。 当然,裴言川十五岁披甲上阵,守护着这一方的安宁,也值得这样的尊敬。 崔仲淡淡收回目光。 直到那少年人躬身抱拳行礼退下后,崔仲才走上前:“北望。” 裴言川回过身,看到是他,随意地点了下头,笑道:“深更半夜,你怎么还过来了?” 崔仲不语。 “行了”,裴言川不在意地挥了下手,“出了问题,就解决问题。” 裴言川的声音发凉:“他们把兵器送给狄族的时候,无论什么理由,就都不再是同袍了。” “先尽快把大王子解决。” …… 与此同时,狄军的中军营帐内,酒壶早已被打翻。 探子跪在一旁,瑟瑟地发着抖。 呼延睿又是一掌掀翻了桌案:“你不是说,是燕北军,从城楼上下来的?” “结果是什么?” “稻草人!” “你就是这么给孤刺探军情的?!” 探子跪地叩首:“大王子饶命!” “天色太暗,距离又远,小的这才……” 他解释的话尚未说完,呼延睿却早已不耐烦再多听半个字:“来人!” “将他拖下去!军法处置!” “大王子饶命啊!” 探子被人毫不留情拖了出去,中军营帐内,呼延睿烦躁地在营帐中央来回踱着步。 他们制出来的兵器,本便远不如大魏制出来的兵器精良。 近几年来,更是不知大魏人用了什么法子,兵器制造上竟似是更进了一步。 一直以来,父王领兵出征,清扫战场时,都要特意将燕北军落下的兵器捡回去,留作自用。 不仅可以用在打仗中,平日里狩猎使起来亦是事半功倍。 父王原本便极惦记此事,为着兵器的事不知与幕僚探讨了多久,可不知怎地,几年前,父王收到来自燕北那边的密信,竟是他们愿意将这些兵器高价地卖给他们狄族。 父王大喜过望。 可是,以父王对裴言川的了解,裴言川,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因此,每每行军作战,最好的兵器,都是要用在刀刃上。每次使用,也都格外留意要清扫战场。 若是父王知晓了,他竟把那么多来自燕北的精良箭羽射了出去,甚至裴言川可能已经发现…… 呼延睿简直不敢想象。 良久,他咬了咬牙:“传孤的令,明日攻城!” “谁若是能摘下裴言川的项上人头,想要什么都可以同孤提!” - 次日一早,天还没完全放亮,狄军便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城。 不同于之前的几次进攻,这一次,狄军的攻势格外凶猛。云梯高架,狄军的士卒手握着横刀直往上冲。 因为昨夜的任务,穆云轻跟着李辰所带的队伍赶到时,城楼上的士卒已是抵挡住了第一波的进攻,正在短暂的休息和调整。 李辰带着队,过去替换。考虑到穆云轻和张启还是新兵,李辰并未安排他们直接站上城头的前线,而只是让他们在偏后的位置递送巨石和补充弓箭。 尽管如此,也比之前他们仅仅只是帮忙时,离战场要近得多了。 杀声震天,兵器交割,更有皮肉被捅开的声音,就在耳边。狄军的血,还有燕北军的血,流淌过脚下。 穆云轻咬住下唇,低垂目光,努力将心神全部放在李辰交代自己的任务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2章 第 12 章 “为何后来…… 穆云轻静立在原地,听着耳畔裴言川远去的脚步声,一时怔然,半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直到前线上的一个士卒回转身朝他喊:“小兄弟,巨石快没了!” 她才倏然回过神,又赶去搬新的。 狄军的攻城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方才止歇,一片血腥味中,穆云轻靠坐在城墙之后,低着头喘息。 她的头脑累得有些空白,又有些乱糟糟的,模糊中只剩下了一句: 万事开头难,古人诚不欺我。 自从在裴言川的注视下,杀了那一个狄族人之后,穆云轻很突然地,便不惧了。 之后更是帮着同队的队友一起,杀了好几个攻上了城头的狄族人。 城楼之上寂静无声,不知道狄军下一轮的攻城是在什么时候,大家都在抓紧时间靠着休息,谁都没了往日里说笑的心思。 穆云轻舔了舔早已干涩的嘴唇,突然间,有些后悔,在她杀了那个狄族人之后,没有转过身,看看裴言川的表情。 那一定是鼓励的、肯定的,是一军主帅对新入伍的士卒因第一次杀人而胆怯时,包容而温和的目光。 狄军势头凶猛的攻城直持续了几日,方才停歇。 到得后来,尽管有替换,穆云轻也还是累得强撑着,才不至于原地倒下去。 穆云轻不知道这次狄军攻城的止息意味着什么,而中军营帐中,裴言川坐在上首的正中央,几个副将围坐在他的四周,他们的中央,是一个军事沙盘。 良久,裴言川将沙盘上的一处兵马动了动,又指向一处山谷,随意道:“呼延睿行事冲动,此计当可行。” “你们看呢?” …… 次日清晨。 穆云轻早早醒来,肩背都还隐隐发着酸。但战事止了,日常训练仍要进行,穆云轻却一上午都有些打不起精神。 到得用过午膳,她想着一个人回营帐午睡一会儿,张启却找了过来。 张启神情严肃,半分没有往日谈笑的意思,径直道:“小兄弟,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 穆云轻反应慢了半拍:“什么不对劲。” 张启面容冷峻:“我发现,狄军那夜射过来的箭,还有他们前几日攻城时使用的兵器,都是我们惯常使用的。” “即使他们捡我们落在战场上的,应该也没有那么多。” 穆云轻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 诚如张启所说,不知道狄族人是不是破罐子破摔了,意识到他们察觉了,反而不藏了。昨日攻城时,好几个狄族人手拿着的刀,都与他们燕北军手中拿着的大同小异。 穆云轻刚要开口解释,不远处却是有两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一个一身玄衣,一个身披银甲。 都是身姿颀长清拓,一看便知出身矜贵,可两人的气质却迥异。 是裴言川,和崔仲。 两个男人此时正说着话,并未留意到他们。 穆云轻看清了来人,把原本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准备一会儿单独知会张启一声,将军已经察觉,会有应对。 可不想,张启却已是抱拳朗声朝着那个方向行了礼:“将军!” 裴言川和崔仲的目光齐齐朝他们两个看了过来,穆云轻也只得抱拳行礼道:“将军。” 裴言川随意颔了下首,朝他们挥了挥,示意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 张启犹豫片刻,却是再一次开了口,声音坚定,道:“将军,我有要事禀报!” 穆云轻猜到了张启是要说什么,动作一顿,但也并未多言,只安静地立于原地。 裴言川动作停了下来,看向他,示意他继续。 不出穆云轻所料,张启便把方才同她说过的他的怀疑再一次尽数说了出来。 裴言川立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直等到张启全部说完,裴言川才点了下头,他沉默片刻,随后笑道:“张副将教子有方。” 张启被裴言川突然这么一夸,却是瞬时手足无措起来,他连忙躬身抱拳:“不敢当将军这句赞,张启还差得多。” 不知是不是过于紧张,张启下一句话直接拉上了穆云轻:“比我身边这小兄弟,就差得远了。” 穆云轻原本在想着裴言川方才的那一句“张副将教子有方”,她有上一世的记忆,因而,才能顺着时间,倒推出裴言川发现的时间。 可张启,却是全凭自己的观察,得出了结论,可见确实是有些见解的。 穆云轻正想着裴言川的话走着神,乍一听到张启提到自己,身体不由就是一僵。 崔仲的目光也在此时直朝穆云轻射了过来。 裴言川的视线落在穆青的身上,停了片刻,随后,笑道:“他是不错。” 他又看向张启:“你也不用妄自菲薄。” 穆云轻垂眸,抿住唇角,张启亦是深吸了口气,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激荡,说回正题:“那兵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3章 第 13 章 “但在这里…… 为何要换兵器。 穆云轻听到裴言川口中问出的问题,眼睫不由一颤,她的喉咙滚动,一时不知该要如何作答。 “你的枪确实使得不错”,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的紧张,裴言川语调多出了几分懒散:“真用枪与张启比试,孰胜孰负,亦未可知。” “可是”,裴言川话音一转:“你的枪法却并不如你的刀法。” 穆云轻下垂着的手下意识一缩,她张口,迟疑片刻,却只含糊着道:“是看到张兄选了枪,便也跟着选了枪,并未想太多。” 裴言川看着她,没有开口。 穆云轻在自己这般敬重景仰的人面前撒谎,心虚得不行,心跳也不由加快,解释起来干巴巴的:“后来。” 穆云轻顿了顿:“是因为很想能够加入甲组。” “所以才——” 裴言川听到穆青的话语止了,却依然沉默着,一时没有说话。 穆云轻下意识又要张口,裴言川却是在此时点了下头,然后看向她,他的桃花眼微微敛起,眼瞳漆黑而幽深,开口却是一句: “你,有些不寻常。” 本是平常的话,穆云轻听到,大脑却有刹那的空白。 她还没有忘记,她在女扮男装。 燕北军治军极严,从裴言川的父亲汾阳王创立燕北军以来,军中便绝不允许有女人出现。 穆云轻不曾亲眼瞧过,但也听闻过,有些军营,是有军妓的。 穆云轻口舌有些发干,却听裴言川续道,话语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若是旁人像你这般,天生神力,拉得开墨渊,武艺又这般好,在军中早就呼朋引伴,有一群小弟跟着了。” “你却……”,裴言川微偏了偏头,话却止了,并未说尽。 似是不欲再多谈,裴言川的身子站直了些:“今日问你最近有没有再练墨渊,是有任务交代你。” “旁人也拉不开。” “你近日练一练,看看准头怎么样。” “若是不错,就交代你做一件事。” 穆云轻听着裴言川的话,回过神来,可心里的气却还微微吊着,她没有想到,裴言川的观察这样入微。 她是女子,又性格使然,确实不是能够轻易融入到燕北军中的。 听到裴言川要交代自己事情,穆云轻心神不由一震,但她眼下却并未多问,只躬身抱拳,应道:“是,将军。” 应完,穆云轻静立在原地,等着裴言川接下来的吩咐,等了一会儿,却迟迟没有听到裴言川再开口。 穆云轻犹豫着想要告退,裴言川却在此时开了口,他的声音有些淡,道:“希望不是我多想了。” “但在这里,并不需要你藏拙。” “我一直都希望,燕北军中将士都能大展拳脚,一展所长。” “而我,也自会论功行赏。” “你无须有什么顾虑。” 说完这一番话,裴言川便转身走了,穆云轻低垂着眸光,眼看着白色的袍角消失在她的视线中,轻咬住了下唇。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穆云轻都有些回不过神。 张启却在此时朝她凑了过来。 “小兄弟,我回来以后又仔细想了想,你说将军是不是早就察觉了啊?” 穆云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下意识“嗯?”了声:“察觉什么?” 张启挠了挠头:“就,狄军兵器有异。” 穆云轻微顿,然后点了下头:“我想,将军那夜用草人诱敌,应该就是有所察觉。” 然后,诱敌的结果,证实了裴言川的猜测。 张启一时面色有些讪然,他再一次挠了挠头,嘀咕道:“那我刚刚在那里大放厥词……” “将军还一直站那听我讲。” 还夸了他…… 穆云轻看着张启此时的神色,想到裴言川,心中微烫。 事实上,前世时,她虽然自幼便随遇而安,不是逞强好胜的性子,可本也并不是像现在这般,这么谨小慎微的。 可家破人亡,远离故土,无枝可依之际,被清远侯府收留,又被当作替身一般待了整整五年,她好像,也早习惯了,要处处谨慎,不能露出锋芒。 没想到,裴言川竟然看出来了,还同她说,不必如此。 虽然是对着穿着男装的她说的这样的话,穆云轻还是觉得心口有热流淌过。 她转眼,瞥向张启,见着张启在一旁又是讪讪地不好意思又是开心地傻笑的模样,不由唇角也微微上扬。 裴言川待军中士卒素来极好,上一世时她便有所耳闻,这一世亲见亲历,穆云轻只觉,对裴言川的敬重越发深了。 下午,全军集合。 李辰带队来得算早的,其他队伍还在陆陆续续地赶来,队中的士卒站在队列中,三三两两地小范围说着话。 “今儿也不是练阵的日子啊?” “怎么全军集合?” 接着是黄彻的声音,他哼笑着:“说不定,最近要有大动作了。” 他是个老兵了,加入军营也有几年了,早些年参与过较大范围地主动进攻,在进攻前的几日便是集合统一安排。 只是老狄王诡计多端,吃了几次亏后轻易绝不上当,这种进攻便少了。 这两年新入伍的士卒大多不知此事。 穆云轻在一旁静静听着,脑中也不由想起了裴言川说要交代给她的任务。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4章 第 14 章 “你说,狄…… 接下来的几日,穆云轻几乎全天都泡在了练箭场。 箭羽破空之声接连不断,响彻练箭场的上空。 冬日的燕北,寒风裹挟着吹过,穆云轻握着墨渊的手却因握弓的时间太久,隐隐有汗沁出来。 几日下来,她已是能够很好地掌控墨渊,再不会像第一次时那般,当场受伤,落得肩头青紫一片。 只是,到底差了些许准头,并不十拿九稳。 穆云轻深吸了口气,知道急不来,她将墨渊放下,走到一旁喝水,顺便活动有些发酸的手腕。 昨日傍晚,临近太阳落山时分,裴言川过来了一趟,看了她的进展。 只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看了一会,便走了。 穆云轻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只练到中途不经意转身时看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当时她被吓了一跳,本欲放下弓上前去行礼,裴言川却和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继续。 然后再过一会儿,穆云轻再转过头时,人便不见了。 “小兄弟!” “小兄弟!” 张启的声音在此时在练箭场遥遥地传来,他小跑着,气息间还带着喘,话语却是急的。 穆云轻瞬时便站起了身,朝那个方向望去,便听张启道:“李队让我过来找你!” “咱们队就今天出发!” “哦对了,将军说,让你带上墨渊!” - 次日清晨,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 穆云轻身体陡然一震,随后,悠悠转醒,她的手中还紧紧握着墨渊。 穆云轻微微偏转过脸,看向手中握着的长弓。墨渊弓身漆黑,清润如墨,她手指轻抚,指下弓体凝重、厚纯,着实是一把好弓。 只是,穆云轻抿住唇,直到现在,裴言川都还并未交代自己具体的任务是什么。 “小兄弟,你醒了?” 趴在她身侧的张启用气声小声问。 穆云轻同样趴着,听到张启的话,她点头,“嗯”了声。 她们所在的队,还有其他几个队,是昨日全军集合后最先出发的,被明显已是知晓作战计划的几个队长带到了这里,提前埋伏起来。 因为是今日才正式作战,队长们昨夜也并未不允许他们歇着,只轮流守着夜,但是不能发出声响。 “你说,狄族人真的会上当吗?” 张启看向下方凹处的山谷,低声问道。 山顶周遭怪石嶙峋,将他们的身形完全遮挡住,当真是设伏的好地点。 张启胸口激荡,若狄族人果真上当,进了山谷,那今日这一战,对狄族来说,当是致命一击! 穆云轻眼眸微垂,同样看向下方如同布袋一般的山谷低洼。 若是真能将狄族的兵马吸引进山谷,他们燕北军再堵住山谷的入口,那便当真如同将布袋口封死,关门打狗一般。 更何况还有他们来自上方的埋伏。 穆云轻低声喃喃,回答张启的话:“会的。” 上一世时,虽她远在云州,可也记得,在这个冬日,在某一个时点,燕北军曾重创狄军,使得狄族的军队不得已直接后退到了草原,更是重伤了狄族的大王子呼延睿。 那是那么多年来,燕北百姓过得,最好的一个新年。 之前不曾有,之后也不再有。 …… 与此同时,狄族中军营帐内。 大王子呼延睿神情中带着些许颓废,他自己给自己斟着酒,一杯一杯地灌入口中,不知不觉已是感到有些醉了。 因为他极有可能暴露了狄军的兵器来源,父王知晓此事,勃然大怒,当时便派了好几个所谓幕僚过来,命他切忌冲动易怒,意气用事。 一切军中事务都要与幕僚商议之后,方可行事。 呼延睿冷嗤了声,说是商议后行事,可他才是一军主帅,又是狄族的大王子,未来的王! 哪里要受几个幕僚的牵制? 可偏偏父王有令,他不得不从。 正在他暗自气恼父王不信任自己,仰头又喝下了一杯酒时,营帐外传来了窸窸窣窣对话的声响。 呼延睿酒意上头,听着不耐,怒气上涌“砰”的一声便将手中的酒杯砸到了地上。 营帐外瞬间安静下来,呼延睿大步跨出营帐。 营帐外,一身素衣打扮的幕僚,看到他出来,当场腿一软便跪了下来。 呼延睿盯着那幕僚,冷笑一声,喝道:“这不是还没有军中事务吗?” “你过来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孤还要将自己的饮食起居向你汇报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5章 第 15 章 给孤追!…… “报!” 天边大亮,狄族中军营帐内响起探子的声音:“燕北军出城列阵了!” 呼延睿仰躺在帅椅之上,闻言,猛地坐了起来。 四五个幕僚也在此时掀开中军营帐的外帘,先后走了进来。 呼延睿冷哼了声,真是好一出的狐假虎威,借着父王的势,连进他的中军营帐都不提前通传。 他是听父王的,可却不是听他们的。 “燕北军突然出城列阵,怕是有异啊。” “裴言川行事素来谨慎,闭关死守,这一次出城,大王子还是要多做提防啊。” 呼延睿坐在上首,听着下首的幕僚左一句“怕是有诈”,右一句“小心提防”,只觉脑仁突突直跳,最后,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径直问道: “我们围城,人家都出城列阵了,难不成我们还躲着?” “那干脆躲回到草原上得了!” 几个幕僚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其中一个说了话:“我们正常迎敌,但小心有诈。” 呼延睿听到这里,深呼了口气,讨论了这么半天,不还是他最初想得那样。 他挥了挥手,示意一个手下出去传令。 营帐外杀声震天,不时有探子进出中军营帐随时禀明战况: “两军交手激烈,暂未分出胜负!” “我们的左翼队伍要顶不住了!” “大王子!沈周带队朝中军这边攻过来了!” 呼延睿听着,嘴上吩咐:“让左翼顶住,之前安排他们练的那个阵型,用上!” “沈周”,呼延睿大手一挥,扔出一支令箭:“传孤的令,谁若是能活捉沈周,赏金万两,直接向上提拔三级!” 手下领着令箭出去了。 战事仍在继续,呼延睿在中军营帐内来回踱着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只觉,在他传下方才的悬赏令后,前方的狄军士气大涨,呼喊声都更加响亮了。 “大王子!大王子!” 正在他思忖间,一个探子从外面冲了进来:“大王子!中军队长射伤了沈周!” 呼延睿脚步骤然一顿,又一个探子在此时冲进营帐:“大王子,他们要退!” 呼延睿闻言,气得冷笑了声,退? 晚了! 他径直下令:“让右翼从后包抄,挡住燕云关城门!” 既然来了,还想走? 呼延睿大步在营帐中来回走着,从他这次领兵围攻燕云关城以来,这还是裴言川第一次堂堂正正地正面迎战。 之前都是闭关不出,要么就是半夜三更玩偷袭那一套。 呼延睿挺直了身子,这一回,就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有来无回! 到那时,父王自然会知晓他的本事,也会,呼延睿瞥了眼一旁站着的幕僚,让他们这些人滚回去。 呼延睿心情大好,刚要回身坐回到上首的帅椅上,营帐内,一个幕僚在此时开了口: “大王子,不若……便让他们这么回去?” “小的总觉得,不太对劲。” 呼延睿闻言,脚步倏然便是一顿,骤然转过身,他的眼神凶狠,质问开口的幕僚:“哪里不对劲?” 那幕僚微低着头,沉吟着开口:“沈周是燕北出了名的虎将,这般轻易受伤……” 呼延睿径直打断了他,脸色铁青:“你是说,我们狄族的勇士,不配射伤他?” 那幕僚闻言,赶紧躬下身:“小的并无此意。” 呼延睿冷哼了声,总结道:“刀箭无眼,旁边飞出来的暗箭,他哪里躲得开?” 其他的幕僚低声交谈了一番,随后,并未再反对。手下眼见着,利索地站起身,出去传令了。 呼延睿坐回到上首的位置,又一次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他的心情极好,早起时的颓唐已是半分不见,眼下全是春风得意。 射伤沈周。 若是他能再活捉了沈周,到时再让父王看看。 探子在此时再一次进了营帐:“大王子,已经形成合围之势!” 呼延睿闻言,酒杯往桌上“啪”地一搁,大笑了声,随后道:“好!” 只是,他的话声未落,又一个探子冲了进来:“大王子,他们杀出去了!” 呼延睿神色骤然沉了下来,却听那探子继续道:“不过城门口已经被右将军堵住了,他们朝着西边逃了!” 西边…… 呼延睿神色稍缓,没回城,那就还有机会。他摸着下巴,想着西边,那不是……幽州所在的方位? 燕云关和幽州距离并不算远,且幽州城墙厚重,更甚燕云关。 呼延睿咬牙,再一次从桌上抽出令箭:“给孤追!” “在他们赶到幽州前,给孤追上!” 呼延睿话音刚落,方才出言劝阻的幕僚便再一次开了口:“大王子,小心有诈。” “沈周带队朝西而去,我军去追,若是此时燕云关城再出兵,沈周掉头,被合围的便是我军了啊。” 呼延睿站在营帐的正中央,神情不耐,但到底看在父王的面上,听幕僚把话说完,但却完全未往心里去。 “大王子”,幕僚见呼延睿明显去意已决的模样,连忙躬身,继续劝道:“到现在,裴言川还未出现在两军阵前,怕便是有此意啊。” 听到幕僚口中裴言川的名字,呼延睿的神情有了片刻松动,幕僚见此,微松了口气,正欲再劝,呼延睿却在此时开了口: “那便留右翼军在此继续守住城门,中军带着左翼军围堵沈周!” “这样”,呼延睿眼梢吊起,看着幕僚:“便不会有你担心的情况发生了?” 幕僚张了张口,还欲再劝,却在看清呼延睿此时脸上的神情后下意识止住了话头。 他想了想,觉得确实可行,又和另外几个幕僚低声商议了一番,才微叹了口气,道:“那便依大王子之见。” 呼延睿朝旁边的手下摆手,自己也大步走出了营帐。 待到骑上自己的乌骓马,呼延睿高坐马背,举起手中的弯刀,扬声喊道:“活捉沈周者,赏金万两,提拔三级!” “杀沈周者,赏金千两,提拔两级!” 狄军亲耳听到大王子的话,尽皆沸腾起来,直朝沈周所带的队伍扑去。 士气正盛,因而,即使因幕僚的劝阻,而耽误了些时候,依然追赶上了沈周所带的队伍。 左翼军更是冲上前直挡住了燕北军想要借幽州回师燕云关的路。 沈周的燕北军此时完全无法与势头正猛的狄军相抗,迫不得已向右急转,直冲进一旁的山谷。 呼延睿在马上遥遥看着燕北军早已歪倒了的军旗,扬声下令:“给孤追!” 一旁,幕僚见此情景,不由大骇,连忙催马上前,劝道:“大王子,不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6章 第 16 章 “也请将军…… 其他几个幕僚听到素衣男子这句话,即使还在一心劝谏着大王子不要进山谷,还是不由齐齐回头看了他一眼。 此人在狄王面前素来以直言不讳著称,便是刀架在了脖子上,都不曾眨过一下眼,因而,这一次才破例被举荐到两军阵前辅佐大王子。 今日这是……? 素衣的男子劝道,出口的话却只是重复先前幕僚劝谏的话:“大王子,裴言川还尚未出现在两军阵前,怕便是想在此设伏啊。” 其他几个幕僚闻言,纷纷附和,很快便忽略了他今日的不同寻常。 可不想,呼延睿听到这里,却是突地仰头大笑了起来。 几个幕僚不明所以,相互对视,呼延睿的笑声却倏地止住,随后喝道:“方才,你们便说,裴言川会在后面,与沈周所带的军队形成围堵。” “如今,你们又说,他要在这里设伏。” “怎么,他裴言川是有分身不成?!” 呼延睿的声音陡然拔高:“我看你们是被他吓破了胆!” “都给孤让开!” “再不让开,便不要怪孤无情了!” 为首的幕僚听到这里,知道仅凭他们几个的能力已是无法,他微叹,随后道:“狄王……” 好在,大王子虽然行事极易冲动,且不听劝阻,却极听狄王的话,便是天大的事,只要搬出狄王,对大王子,便都是有用的。 父子情深,王族之家有这样的情分倒是着实不易。 却不想,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呼延睿猛地打断。 他不由一愣,随后便听呼延睿扬声道:“古语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待孤活捉了那沈周,再用沈周的项上人头,向父王请罪!” 此话说完,便是明显不欲再听他们说一句,催马下令,人也直朝那山谷而去。 为首的幕僚腿一软,几乎要昏倒。 …… 山顶。 穆云轻趴在怪石后的一方空地上,侧耳凝神,倾听着远处传来的喊杀声,视线亦紧盯向下方的山谷。 生怕没能及时看到狄军踏入他们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 感受到身旁趴过来了一个人,穆云轻以为是张启,没有在意,她的目光未转,只口中喃喃道: “你说,还要多久,前面的弟兄们才能把狄军引进来?” “一刻钟吧。” 听到耳畔传来的,独属于那个人的清越散漫的声音,穆云轻的身体陡然一僵,随后下意识偏转过头。 裴言川同样将身形隐在山顶的巨石之后,因此,距离她极近。 穆云轻刚偏转过脸,便清晰地看到了男人高挺的鼻梁,还有那浓而密的睫毛。穆云轻张了张口,一时间所有话语全都卡在了口中,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裴言川同样侧过脸,看向了穆青,见他如此神情,不由得一乐,想到当初这个少年人在沈周面前挺着脖子,说自己不喜欢被人碰的情形,不由主动向后退开了些。 只是因他本就在外侧,为了隐藏身形,也并没能退太远。 “事急从权。”裴言川开口,解释。 穆云轻闻言,却是猛地反应过来,身体向后退开,随后低声开口:“将军。” 裴言川“嗯”了声,算是应答,随后看向穆云轻手中的墨渊,笑了声,道:“一会儿,等狄军进来,我们的兄弟封住谷口,你们就放箭。” 穆云轻微一点头,随后低声道:“队长有交代,我知道的。” 裴言川随意点了下下巴,随后道:“这个距离,普通弓弩的准头有限。你用墨渊,专门看着他们穿红衣服的人射。” 穆云轻闻言,恍然。裴言川见他明白过来,勾了下唇角,漫不经心道:“擒贼先擒王。” 穆云轻不由也笑了,唇角掀起浅淡的弧度。 为了不发出声音,两个人方才拉开的距离此时已是荡然无存,裴言川微一低眸,便能看清少年人眼中此时荡漾着的光彩,不由也是微微一笑。 想到今日这一仗打完,燕北着实能够修养一段时日,裴言川的心情有片刻的放松。可很快,他便又想到,这般急着要将大王子逼走的缘由,原本染上了笑的眉眼不由再一次凝了起来。 蔚州…… “将军”,听到穆青唤他,裴言川从思绪中回过神,低眼看过去,少年人同他的距离已是再一次拉开: “将军,狄族大王子……” 裴言川开口:“他你不要动。” 穆云轻一怔,随后笑道:“将军是要亲自动手吗?” 裴言川摇了摇头,看到穆青眼中难掩的惊讶,他笑了:“如无意外,将来便是这个大王子继承狄族王位的。” “这样的对手,很好。” 穆云轻一顿,很好? 哪里好?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裴言川开口解释,语调懒散而轻慢:“他这样的——” “由他统兵,过不了多久,狄族的精兵悍将,怕是便要被他糟蹋完了。” 穆云轻看着裴言川此时的神态,一时出神。白袍的将军眉目懒散,哪怕是趴在这样简陋的地方,依然难掩风流天成,意气风发。 他的眼睛清透而干净,熠着光,在这雪消清寂的冬日,是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存在,让她几乎不敢直视。 穆云轻收回视线,心中却突地难以自抑地泛起难过。<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7章 第 17 章 银鞍照白马…… 张启闻言,偏了下头,下意识便问:“是将军让我们盯着吗?” 穆云轻却是摇头:“不是。” 她看着张启,看到青年人在听到她的话后眼中流露出的诧异,缓缓开口:“张兄,是我自己,想请你帮忙盯一个人。” 张启看着她,问:“谁?” 穆云轻:“狄族大王子。” 张启听到原来是狄族大王子,不由得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好!” 没想到张启答应得这般痛快,穆云轻原本准备好的一腔说辞便这样卡在了口中,不上不下地。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张启笑了,再一次露出那一口白牙:“这有什么。” “又不是什么难事。” “何况,狄族大王子的死活,也值得一盯。” 穆云轻微点了下头,刚要说点什么,喊杀声却在此时骤然近了。 张启闻声,瞬时从巨石后探出头,又很快动作利落地缩了回来,低声激动道:“沈副将带着咱们的弟兄进来了。” 穆云轻同样看向下方的山谷低洼,一眼便瞧见了仿佛被打得七零八落,完全不成队形的燕北军。 几千精兵很快穿过山谷,分散隐匿到了山谷后的丛林。 而此时,狄军终于浩浩荡荡冲了进来。 即使早知结果,穆云轻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她居高临下地看过去,很快便从大军中看到了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被众人拥护着的,身披锦裘的狄族大王子。 只见他挥了挥手,很快狄军便继续前行,前方队伍已是进入到了山谷后的丛林。 而后方队伍也在此时全部进入到了山谷之中。 就是现在。 山谷下,鼓噪四起,几乎是瞬时便压过了狄军的喊杀声。 山谷入口出,为首的白袍身影当先纵马而出,长枪勾转,眨眼间便将狄军后方队伍的两个小头目斩落马下。 动作太快,快到那两个小头目甚至都还未来得及转身,看清自己是成为了谁的枪下亡魂。 山谷入口处的燕北军早已是憋了许久,此时又是将军亲自带队,个个势不可挡,趁着狄军还未反应过来,从后方一路向前推进,血花四溅,很快将地面染得一片腥红。 山顶的士卒们也纷纷在队长的示意下朝下向着狄军放箭,箭羽破空之声回荡在山谷上空,不时有狄军的士卒中箭跌落马下。 穆云轻瞄着狄军中红色的身影接连放箭,将官头目们接连倒地,很快便有惊惧的狄军士卒抬头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是墨渊!” “是裴言川!” 呼延睿听着头顶上方传来的独属于墨渊的声音,冷汗不由直往下冒,这种头顶悬着一把铡刀,却不知铡刀何时会落向自己的感觉…… 耳畔,还有手下不时向他汇报着眼下糟糕的处境: “大王子,前面进了丛林的那些都没再回来。我们对地形不熟悉,他们又是提前埋伏……” “大王子,后方队伍被冲乱了,山谷入口被燕北军封死了!” 呼延睿只觉脑仁突突直跳,手下却依然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大王子,我们是向前,还是退后?” 向前,退后。 呼延睿陡然抬脚踹向那手下,暴喝道:“啰嗦什么?容孤想想。” 手下瞬时不吭声了。 向前还是退后…… 呼延睿快速思考着,随后猛地开口:“向后!” “大军后转,冲出山谷!” 右翼军被他留在了外面,此时应该能察觉到不对劲了吧,应该能过来和他里外夹攻吧。 何况,沈周在前,裴言川在上,那么,带兵堵住山谷入口的将官应该也不过尔尔吧。 呼延睿在心里拼命地安慰自己,可握着缰绳的手却早已是冷汗涔涔,手下滑得厉害,让他几乎要握不住马缰。 山顶上,穆云轻居高临下地站着,手握墨渊,箭无虚发。狄军排得太密,即使没能射中狄军的将官,亦有狄军士卒应声而倒。 这样过了足有一刻钟,穆云轻收弓,目光逡巡,寻找着下方已是为数不多的着红衣的狄军头目,可目光却是不由自主被那道白袍的身影吸引了过去。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白马银袍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枪头扫过,便是一片的血花喷溅、兵戈铮然。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都不足以形容男人此刻的骁勇和锋芒。 穆云轻心口不由一烫,原来,她一直这般仰慕尊崇的将军,在战场上是这样的无惧无畏,飞扬不羁。 她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再一次在狄军中搜找起着红衣的狄族头目,手中箭羽破空声再一次接连不断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章 第 18 章 “来找北望…… “我靠,不是吧?” 穆云轻眼看着离弦的箭矢再一次将一个红衣的狄族将官射落马下,唇角刚弯起一个极浅淡的弧度,便听到张启在耳边极不文雅地爆了句粗。 接着,她便被张启一把拽住了袖子。她下意识转眼,便见张启手指向一个方向:“穆青!狄族大王子他……” 穆云轻顺着张启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几乎是一眼便看到了狄族大王子,男人形容狼狈,从马背上栽落下来,被身后的兵卒及时扶住才没有栽倒在地。 他的胸口处赫然一个窟窿,此时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穆云轻眉头猛然皱起,刚要说话,便见张启又手指向一个方向:“那个人干的!” 穆云轻转头便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那边看着有些骚乱,一个身着素衣的男子,正举着染血的剑,和几个狄族的兵卒打在一处。 他的右肩一片血红,此时正用左手挥舞着手中长剑。 这并不是燕北军的打扮。 那是…… 穆云轻的问题还没问出口,张启便已是快速解释道:“那是狄族的人!” 穆云轻一愣。 张启还在解释:“我观察他有一阵子了。之前就觉得他有些古怪,但没想明白是哪里古怪。” “现在看来——” “果然是古怪。” “就是他!从背后用剑刺穿了狄族大王子的胸口。” “这是……将军安插在狄族的人手吗?” 张启问。 “不是。” 穆云轻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回轮到张启愣了一下,随后,他不可思议道:“那这是,狄军内讧了?” 张启尾音上扬,甚至因太过惊讶而有些破了音,可这一句话,却让穆云轻心头不由一颤。 狄族内讧。 会是那个……在狄族大王子养伤期间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主动提出与大魏和谈的那个狄族二王子吗? 两人不过是对谈的一会儿功夫,下首处的战场已是形势突变。 原本还挡在山谷入口处的燕北军似是都没料到狄族大王子竟受了这般重的伤,他们明显接到了裴言川的命令,不伤狄族大王子,让他走。 一时间仍挡在山谷入口处的燕北军纷纷避让,那个揽着大王子直往山谷入口处狂奔的狄族兵卒催着马,横冲直撞已是接近了山谷入口。 而另一边,那个素衣男子的武功竟是着实不错,哪怕身上到底还是又添了些新伤,可还是将那几个从狄族大王子身边离开追杀他的士卒斩落马下,此时反其道而行,竟是直朝山谷后的丛林而去。 穆云轻握着墨渊的手一顿,随后举起墨渊,弯弓搭弦,便朝那个方向接连射了三箭。 那人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侧身避让,躲开了两箭,最后一箭亦被他手中的长剑拨了开去。 穆云轻抿住唇,接连放箭。 她有种莫名的直觉,她不能,也不应该,就这么,放这个人离开。 与此同时,山谷中。 “将军!狄族大王子胸口不知被谁用剑刺穿了。” 裴言川枪尖一震,随手挑落一个杀红了眼扑上来的狄族士卒,催马到一旁,剑眉凝起,问:“那大王子人呢?” “被他的一个手下救下正朝着山谷入口处赶呢。” “弟兄们没敢拦,让属下过来,问将军的意思。” 裴言川微一颔首,看向他,又问:“没看清是谁做的?” “没、没有。” “属下们失职!” 裴言川听了,摆了下手,随后,吩咐道:“放他走吧。” “狄族的右翼军,也不必拦着了。” “是!” 过来汇报的队长在马上躬身朝裴言川抱了下拳,转身走了。 裴言川踏马立在原地,一时没有动作,薄唇紧抿。 熟悉的箭羽破空声在此时直朝他身侧袭来,裴言川没有动,眼看着那只箭落在他身侧的一处空地上。 裴言川抬头朝山顶的一处望去,他的目力极佳,即使距离并不算近,也看到了那个站在山顶上,脊背笔挺,用他的墨渊朝他这边放了一箭的清瘦少年。 裴言川微拧起眉,紧接着,便见山顶上的少年已是转过身,朝着另一个方向接连放箭。 裴言川心中微动,随后催马,直朝那个方向奔了过去。 此时的山谷中胜负早已分晓,依然负隅顽抗的狄军早已不成气候,他踏马追去,在这大军涌动的山谷中如踏无人之境,几息间便已是追上了那个一边催马朝丛林直奔,一边挥动手中长剑拨开穆青接连射过来的箭羽的素衣男子。 裴言川纵马上前,手中长枪已是直朝那人后心而去。 “将军过去了!” 张启在一旁,兴奋地道。 穆云轻亦放下了手中墨渊,凝神看向那个方向。 “不过,不是我说,小兄弟,你胆子挺大啊!” “你竟然敢朝将军放箭!” 穆云轻闻言,不由也有些心虚,她摸了摸鼻子,下意识道:“我那不是,只射在他身旁的空地上了吗。” “你难道还想往将军身上射?!” 张启睁大眼睛,话脱口而出。 “事急从权,事急从权。” 穆云轻连连道。 事态紧急,她朝着那人连射了好几箭都被那人灵巧地躲了开去,眼见着人便要进了丛林,她心中着急,目光一瞥看到站在山谷下的那个白袍身影,还没来得及细想是否妥当,箭已是从她手中射了出去。 穆云轻转过脸再次朝那个方向看去,之前瞧着明显武功不俗的素衣男子到了裴言川面前却是完全不够看的,已是完全处在了下风。 只是…… “将军想活捉他!” 一旁的张启看出了门道,说道。 穆云轻点头,目光依然看向那个方向。 果然,又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人便负伤从马上栽了下来,他翻身欲起,却被早已候在一旁的几个燕北军士卒扑上去合力捆了起来。 …… 临近太阳落山,燕北军收兵回关。 队伍解散后,穆云轻先去了练箭场,将墨渊擦拭干净,又将其摆正挂到了高台之上。 待做完这些一切,她才心情颇有些忐忑地朝裴言川的中军营帐走去。 待到了中军营帐前,还没来得及让站岗的同袍兄弟帮忙通报一声,便迎面与正大步跨出中军营帐,眉眼冷凝的崔仲碰了个正着。 这些时日下来,她已是知晓,此人是裴言川的好友,如今在燕北的提刑按察使司任佥事。 穆云轻看到他,脚步一顿,随即侧身立在了一旁。 却不想,崔仲看到她后,竟是直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男人面容冷硬,五官轮廓棱角分明,看人时不怒自威,穆云轻在他逼人的目光中微垂下视线,看向地面。 “你是穆青?” 崔仲看着面前的少年,问道。 穆云轻一怔,随即恭谨回道:“是的,大人。” “哪里人氏?” “云州。” “年岁几何?” “十、十七。” 这是军中允许从军的最小年纪,却并不是穆云轻的真实年纪。与年纪相关的问题,她自进入军营后原也回答过好多遍,可却是头一次,打了磕绊。 或许掌刑狱之人,惯常审问穷凶极恶之徒,气场才这般的大,让人不敢在他的面前有半句的隐瞒。 穆云轻想到这里,神情中不由多出了几分复杂,所以,她这是……被审问了? “来找北望?” 穆云轻闻言一滞,诧异抬眼。 ……北望? 崔仲却是神色如常,依然看着她,目光锐利,问:“来找你们将军?” 穆云轻缓缓点了下头:“是。” 北望。 穆云轻在心中默默重复这两个字,这是……他的字吗? “何事?” 身前站着的人继续问,字句简短,却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 穆云轻回过神,只是这一次,她却并未再同之前一般直接回答,只语句含糊道:“是军中之事。” 军中之事,随意说与外人听,是大忌。 即使,这个人是将军的好友。 来自头顶上方的视线依然锐利,直逼向她,穆云轻心中却不由泛起了几分不耐。 她是燕北军士卒,不是面前人狱中的囚犯。 穆云轻视线垂着,开口,语调缓慢,问道:“大人是有什么事情吗?” 崔仲闻言,动作一顿,原本便冷峻的面容更是冷肃了几分,他并没有回答身前少年的这个问题,径直抬步,绕过他朝军营外走去。 穆云轻转过身,看向男人大步远去的背影,拧起了眉。 “将军让你进去。” 立在中军营帐外的士卒在此时朝穆云轻走来,对她说道。 穆云轻一凛,迅速把崔仲言行的诡异丢到一旁,微理了一下衣衫,迈步走进了中军营帐。 营帐之内,裴言川已是卸去了银盔和甲胄,此时只着了一件云纹的素衣,坐于上首帅椅之上,漫不经心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章 第 19 章 希望尽托,…… 营帐内陷入短暂的安静,穆云轻的心亦悬到了半空。 不知过了多久,上首才再次传来裴言川的声音,穆云轻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这一回裴言川的声音中染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你先起来。” 穆云轻张了张口,想再说些什么,能让裴言川答应,带自己同行,可心中转过的缘由尽都是与前世有关的种种,她终究是,不能将这些说出来。 因而,顿了片刻,穆云轻便依言站了起来,垂首肃立。 这一次,穆云轻没有等太久,营帐内很快再一次传来裴言川的声音:“你,家是哪里的?” “云州。” 穆云轻回道。 裴言川颔首,随后道:“这一次随我同去蔚州,这个年关便不能回家了。” “如此,你也要去?” 穆云轻心头一跳,这是答应了? 她赶紧表态:“穆青既已加入燕北军,自然,先国后家。” 不知是不是她的神情太过严肃,裴言川看着他笑了下,那笑声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溢出来的,在寂静的营帐,让穆云轻没来由的心中一慌。 她……说错什么了吗? 裴言川的笑声很快收住,随后开口:“不是每年都有今年这样的好运气,能让你们回乡看看。” “你今年不回,下次想回,可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 这是……还是没有同意? 穆云轻张口,想要说点什么,裴言川的话却并未说完:“考虑清楚。” “三日后出发。” “到底是回乡,还是跟着我去蔚州。” 这是答应了! 穆云轻终于确定下来,不由得大喜,她的眼睛弯起,嘴角的弧度亦是缓缓上扬,她抬眼,看向上首坐着的裴言川:“是,将军!” 看着桌案前少年人素来沉静的面庞在一瞬间变得鲜活明亮,裴言川眸光微凝。这段时日的相处,他看得分明,眼前的少年对他的尊崇和仰慕不加丝毫的掩饰。 在燕北,他惯常见到这样的目光,便是在军中,这样看他的人也不在少数,与眼前这少年同进军营的张启便是一个。 可裴言川从未因这些目光,而有过哪怕半分沾沾自喜的情绪。希望尽托,如待神明,可他也是人,焉敢保证不败、无错。 他唯一能够承诺的,也从来都只是,狄军若想踏入这燕云之地,必要从他的尸骨上迈过去。 可眼前的少年,在这一刻,裴言川脑海里却突然地闪过一个几乎不可思议的念头: 眼前的少年仰慕他,可却并不把他当神。相反地,倒像是生怕他受到什么伤害似的。 想到这里,裴言川不由一哂,大概最近无厘头的事情太多,以致让他产生了错觉。 感受到裴言川注视过来的眸光,穆云轻动作一滞,随即她敛起神色,立正站好,不让自己在主帅面前过于忘形。 “三日后,你跟着我和崔仲同行。” 看出了穆青显然完全没有考虑年关回乡这一选项,裴言川也不再劝再劝,径自开口说了蔚州之行的安排。 听到裴言川口中崔仲的名字,穆云轻下意识便要皱眉。 可她清楚自己并无权干涉裴言川的安排,能被带上,她已经很知足,因而,动作间不过是片刻的停顿,穆云轻便躬身抱拳,朗声道:“是,将军!” 裴言川坐于上首,将穆青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也由此想到方才听营帐外站岗的士卒提到的,崔仲主动与面前少年的对谈。 崔仲其人,少年老成,行事严谨,又因出身世家嫡脉,颇看重那些规矩体统,虽与自己交好多年,却从不主动涉足燕北军中事宜。 更不必谈主动与燕北军中士卒有什么牵连。 穆青,倒是头一个。 想到这里,裴言川抬眼,看向桌案前少年人笔挺的站姿,如修竹般的气度,虽长相是平平,可少年人周身流露出的沉静气质,却让人很轻易便能忽略掉他那并不算出众的样貌。 虽不知崔仲缘何会对这少年另眼相待,主动搭话,可自己如今,不也是对他要比对旁的新兵要器重些? 想到这里,裴言川不由一笑,上扬的桃花眼眸光潋滟,他身体向后倚靠进帅椅之中,懒散地道: “这两日好好休整,到时启程便是快马加鞭,不做停留,赶往蔚州。” 穆云轻闻言,再次抱拳,道:“是,将军。” 语罢,穆云轻便不再开口,自觉退出了中军营帐。 到了中军营帐外,想到方才裴言川答应了自己同去蔚州,穆云轻深呼了口气,只觉这接连几日压在心头的重担一下子便轻了,身心舒畅地往自己所在队伍的营帐走去。 上一世时,裴言川此去蔚州,并不算顺利。 虽最后也将情况查明,但却着实耽误了些时日。 燕云关有沈周坐镇,狄族又刚刚经历一场惨败,需要调整,裴言川便晚归了些许时日。 狄族的二王子便是趁此时出兵,三千精兵,奇袭了利班。 利班,是大魏的附属国,一贯依附大魏而生,年年岁贡。 燕北军粮草充裕,便有利班年年纳贡之故。 狄族何尝不贪图这些粮草,狄王年轻时也曾出兵利班,却被当时统帅燕北军镇守燕云关的裴言川的父亲汾阳王重挫。 战况之惨烈,死里逃生之艰难,想来绝并不亚于今日大王子所经这一战。 狄王当时便被吓得大病了一场,从此再不敢贪图利班。 可狄族的二王子却是不惧,又趁着裴言川不在燕云关中,以骑兵突袭利班。 利班向燕北军求助,可援兵,未能及时抵达。 利班战状惨烈,血流成河,惯常唯大魏马首是瞻的利班王更是被那狄族二王子一箭正中眉心,当场毙命。 利班王不过五十,人亦康健,并未曾立继承之人。 利班王五子,利班内乱。 这些内情,绝非上一世穆云轻作为平头百姓时所能知晓,而是在她成为清远侯赵煜安的侧室后,与沈周的遗孀沈氏交好,听沈氏所言。 沈氏之所以同她说这些,则是因为,因为此事,沈周一直心中愧疚,深觉是自己没能及时查明敌情,才致使援军未能及时赶到。后来沈周战死沙场,亦或多或少与利班的这一场变故有些关联。 沈氏心中悲苦,在一年沈周的忌日上,终是捱不住,同她倾诉。 泪落如雨,话不成调,语不成声。穆云轻记得极清楚,也因而,这几日来极是担忧。 如今她能与裴言川同行,到得蔚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0章 第 20 章 “何必勉强…… 三日后,清晨。 鹅毛大雪接连下了两日,至前日午时才停。穆云轻收拾妥当,立在燕北军军营的入口向远处眺望,落雪白茫茫地,铺着燕云关城的大街小巷,一切显得静谧而详和。 “都收拾妥当了?” 身后传来裴言川清越的声音,穆云轻瞬时转过身,却在看清来人的衣着打扮时目光一顿。 裴言川内里一如往日,穿了件月白色银丝暗纹的锦袍,只是,不同于往常外罩的白色战袍或是银甲,今日,他披了件墨色绣瑞兽纹的大氅,行走间纹路波动,让人只觉眼前的男人气质矜贵,风姿天成。 平日里他惯常穿白倒不觉得有多明显,可今日这墨色的大氅一穿,男人眉眼微敛,瞬时便觉他容颜艳丽,颜色欺霜赛雪。 穆云轻的目光凝在裴言川大氅上的瑞兽图案上,平日里他与士卒相处,不见半分的架子,以至于,她都快要忘了,裴言川,本是皇族。 当今天子是他的亲叔叔。 她不由又想到上一世时在东都时偶然间听到的传闻,据说,先帝本是属意裴言川的父亲汾阳王继承大统的,只不知为何,最终遗诏却是立了当今陛下。 穆云轻看向裴言川时,裴言川的目光也同样落在他的身上。 眼前的少年依然穿着入军营前穿的那身青色素衣,周身未有任何装扮,可那如修竹般挺拔坚韧的气质,仿佛哪怕立在风雪中,亦不会被削减半分。 “都收拾妥当了,将军。” 裴言川回过神,点了下头,从一旁牵过自己的战马:“那走吧。” 闻言,穆云轻不由一愣,不是说……还有崔仲? 另一边,裴言川已是跨上了马背,穆云轻张了张口,想到方才裴言川走出军营时凝重的神色,终是没有多问,默不作声也跟着爬上了马背。 策马扬鞭,尘土飞扬。 真便如裴言川之前所说的那样,是快马加鞭,赶往蔚州。 天色擦黑,因已是路过了前一个城镇,又着实来不及赶往下一个,裴言川便带着她就近在一家简陋的客栈留了宿。 开客栈的老两口一见裴言川的形容,便知是遇到了贵人,连说小店简陋,裴言川也并不在意,又见老两口实在惶恐,便并未多言,留了银子,径直进了一间客房。 穆云轻住进他的隔壁。 一整日的赶路,穆云轻累得腰酸腿软,直着腰进了房间,待房门一关,差点腿一软栽倒在地。 即使早上还看得不十分分明,这一整日下来,她也看清楚了,裴言川明显是心中有事,也明显是急着赶往蔚州。 再又想到原本说是要与他们同行的崔仲今早却并未出现,已是累得大脑无法正常运转的穆云轻靠在门板上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有什么事情的发展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大脑停拍,穆云轻甚至想是不是因为这样的赶路绝不是崔仲一个文人吃得消的,所以他才没有与他们同行。 实在想不出来裴言川是因何如此,穆云轻也不再勉强自己,简单洗漱一番便径直上了床榻。 - 待到再转醒时,穆云轻是被饿醒的。 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许久,穆云轻才想起来,除了午时在路上稍作调整时吃了干粮,到了客栈后,她根本未曾出去用膳,径直便睡了,当时也全然忘了,还有用膳这一回事。 也不知道裴言川若是知道了,要如何想,会不会嫌她太过没用。 夜已深,穆云轻轻手轻脚打开房门,打算问问那开客栈的老两口还有没有吃食。 没有也无妨,给她来杯水,她的包裹中也还有不少的干粮。 穆云轻走出自己的客房,目光下意识落向一旁裴言川所住的房间,那里黑漆漆的,想来他已是歇下了。 她走下楼梯,在黑暗中打量着这家客栈的布局,想看看哪里是灶房。 目光不经意间瞥向客栈大门,穆云轻不由浑身一僵,那里,赫然立着一个人影。 男人的身形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穆云轻的呼吸却渐渐平缓下来,她认出来了,那是裴言川。 裴言川也在此时转过了头,看向她。 穆云轻的面色一时有些讪讪,但还是站直了身子,低声道:“将军。” “给你留了饭菜,掌柜放在锅里煨着,应该还是热的。” 因是深夜,裴言川的声音很轻,细听之下甚至还有几分哑。 穆云轻闻言,微怔,给她留了饭? 只是,她却并没有动,立在原地,看着裴言川,欲言又止。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没有睡? “去吧。” 看出了他的犹豫,裴言川轻笑了声,声音亦和缓了几分。 穆云轻顿了下,随后她点头,转身进了灶房。 灶房内果然如裴言川所说,大锅里煨着饭菜,热腾腾的。穆云轻不由回身,看向灶房外那道长身玉立的身影,男人已是再一次转过身,融入了黑暗之中。 穆云轻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将饭菜盛了出来。只是,她却并未如之前所计划的那样,在灶房简单对付一口,填饱肚子便可,而是将饭菜端了出去,摆到了饭桌上。 穆云轻在饭桌前坐好,转过头看向裴言川的背影,张口问道:“将军要也用一些吗?” “有很多。” 裴言川再次转过脸,黑夜中男人眸色漆黑,宛如一汪不见底的深潭,穆云轻放在桌面上的手不由蜷了蜷。 “也好。” 话落,裴言川大步走至桌前,在穆云轻的对面坐了下来。 穆云轻见状,连忙站起身,帮他盛了一碗饭,递了过去。 “谢谢”,裴言川接过,随口道了句谢。 穆云轻没吭声,她是他的手下,不敢当这一句谢。 却见裴言川坐下后,似是沉吟了片刻,随后道:“我急着赶往蔚州,比之前预想中的急。” “明日清晨便会出发,也是如今日这般赶路”,裴言川说着,抬目看向穆云轻:“你可以落后些。” “比我晚两日到蔚州,再去寻你的朋友,我在蔚州至少要呆上五日,并不耽误。” “我身边带着暗卫,到时候也给你留两个,以免有意外。” 穆云轻听着裴言川坐在饭桌的另一侧,同自己的交代,不由抿紧了唇。他看出来了,这一日的疾行,她不大吃得消。 只是,她却心知,那个人,才是查清此事的最关键之处。 若裴言川着实着急,那么她,也必然是要前往的。 只是,穆云轻眼中极快地划过一抹疑惑,因她属实不知,裴言川因何这般急。 “这样疾行,不到两日,便能到蔚州了。” 穆云轻开口,认真道:“穆青两日还是撑得住的。” 裴言川听到他这话,却是不由抬目看了他一眼,少年人的话掷地有声,显然已是下定了决心,目光决然。 裴言川见他如此,不由觉出几分好笑,紧绷了多时的身体莫名放松了些,语调散漫,笑道:“等到了蔚州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撑得住?” 穆云轻张了张口,却听裴言川继续道:“何必勉强?” “何况眼下”,裴言川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变得幽深:“也还并未到需要勉强的时候。” 穆云轻听着耳畔裴言川的话,半晌没有吭声。 她垂眸看向木质的饭桌,客栈简陋,饭桌也擦得并不干净,细看便可看出还泛着星点的油渍,穆云轻没有抬目去看裴言川,只低垂着头,半晌后,才低声道: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1章 第 21 章 “让他滚!…… 深夜的客栈寂静无声,穆云轻握着筷子的手却是一松,原本夹住的鸡腿“啪嗒”一声,重新掉落回了碟中。 穆云轻惊愕抬眼,看向裴言川。 裴言川却是神情泰然,此时正漫不经心地又夹了一块鸡肉送入口中。他的动作优雅,行止间尽可见出身皇族之人才有的慵懒矜贵。 穆云轻眨了眨眼,看着裴言川此时的神情,想着自己刚刚是不是听岔了。 “北望,是我的字。” 裴言川却在此时再一次开口。 穆云轻这回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张了张口:“穆青不敢。” 裴言川抬目看向她,穆云轻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他此时身穿墨色大氅,客栈内又只有烛火照明,男人隐在黑暗中,少了太多往日里他穿白袍时的少年气,更多了沉稳和成熟。 让她莫名地,有些不敢直视。 “这有什么?” 裴言川不由笑了,男人的眉眼舒展开,跳跃的烛火映在他漂亮的微微上扬的桃花眼中,穆云轻几乎是下意识便垂下了眼。 “你可有字?” 穆云轻闻言,微愣了下,她是女子,何来的字。 她刚要摇头,却听裴言川似是想到了什么,笑道:“是我想岔了。” “你该是还没到及冠吧?” 大魏男子二十及冠方可取字,眼前的少年人,明显不足二十。 穆云轻点头,看向对面眉目疏阔的男人,心中微动,片刻后,她抿了抿唇,轻声开口道:“待穆青及冠之时,可能请将军赐字?” 她进军营时报出的年纪是十七,三年后,正好是二十,也是上一世时,裴言川战死,燕北沦陷的时候。 若那时,裴言川依然安好,燕北也依然是大魏的领土,她虽然还没想好到那时自己要何去何从,可若能让他帮自己取字,将来纵使恢复女儿身,离开燕北军,也算是留个念想。 想到这里,穆云轻不由抬目看向对面的裴言川,眸中隐隐流露出期待。 裴言川闻言,却是一愣。 大魏男子取字大多是长者赐,虽然也可以自己取,但长者赐,总有那么几分来自长辈教诲的美好寓意在,也因而,即使六年前父王离去时自他尚未及冠,父王也给他留了字。 他如今,也不过刚满二十不久,没想到眼前这少年人竟想让他赐字。 “你家中长辈……” 穆青抿了下唇,轻声道:“都过世了。” “阿娘生我时便去了,阿爹……” 说到这里,穆云轻顿了下,按照实际阿爹失踪的时间,其实也不过是半年不到的事情,可在她的心中,阿爹过世,已有五年余了。 “抱歉。” 裴言川却并未想要等她说完,率先开了口。 穆云轻抬目看向他,却见裴言川神情中带着明显的歉意,穆云轻张了张口,想说并没有关系。 不想裴言川已是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带着笑,岔开了这个话题:“等你及冠吧。” “如果到那时,你还这般想,那我便托个大,给你取一个字。” 穆云轻却是不由一怔,没想到他便这样答应了。 她后知后觉,想到近日来,自己每每斟酌再三,希望他能答应下来的事情,他都,并未多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穆云轻心口不由一烫,一瞬间突然懂了那种,以往在书中看到过的,“唯将军所命,虽赴汤蹈火,死无辞也”的心情。 “多谢将军!” 穆云轻抿住唇:“穆青到那时,必不会反悔!” 裴言川看着对面少年说完自己“必不会反悔”后抬目看向他,目光灼灼,仿佛在说,“希望将军到那时,也不要反悔”,不由一乐。 他挑高一侧眉梢,俊逸的五官因这副神情更多了几分风流与肆意,重复道:“将军?” 穆云轻在军中时从未见过裴言川这副神情,不由一愣,几乎是瞬时便想到了她在东都时看到过的那些自诩风流的五陵年少贵公子。 只是,那些手摇折扇,腰佩玉带,诸多雕饰才平铺出的风流尽不及此时裴言川的这一挑眉。 感受到裴言川此时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她的身上,穆云轻下意识摒住了呼吸,桌下的手亦轻轻蜷起。 可“北望”这两个字,就在嘴边,却仿佛怎么都喊不出口。 可裴言川此时却没了方才的体贴,似是耐心极好,见她不开口,也不催促,只目光仍落在她的身上。 客栈大堂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打更声在此时在客栈外骤然响起,穆云轻倏然回神,竟已是……到了子时。 “吃好没?” 裴言川明显也听到了打更声,问道。 穆云轻点头。 “那早些回房歇息吧。” 穆云轻看向桌面的残羹,迟疑着问:“那这些?” “给那老两口多留些银子,让他们收拾吧。” 裴言川说着,已是起身。 穆云轻跟着起身,同裴言川一起,往楼梯上走去。 先到的是她的屋子,穆云轻停步,裴言川看她一眼,懒散道:“明日辰时出发。” 他语气含笑,调侃道:“别睡过了头。” 穆云轻点头,推开自己的房门,裴言川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显是欲穿过这里回自己的房间。 穆云轻听着背后的脚步声,张了张口,终究是心一横,想着反正自己此时在他眼中同样是男子。 她没有转头,目光紧紧盯向自己的屋门,轻声道:“好。” “北望。” …… 与此同时,狄族草原。 简陋破败的营帐中,一身黑衣的下属单膝跪地,额头上冷汗涔涔。 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在营帐内规律的回响,半晌,隐于黑暗中的男子终于开了口,男子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冰冷而危险,可偏偏语调却是温柔至极: “有五日了吧。” “十二还没有回来?” 黑衣下属的身体下意识一颤,但还是马上回道:“还没有,主子。” “下落也没有打听到?” 上首处男子的声音依然温柔。 “还……还没有。” 黑衣下属终是受不住这迫人的压力,没忍住打了个磕绊。 “很好。” 桌案后的男子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绕过桌案,从上首处走了下来。 黑衣下属将头伏在地上,感受到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身体已是不自禁地发起了抖。 “关一日吧,死活端看你自己的造化。” 男人的声音依然温柔,落在黑衣下属的耳边,仿佛情人间的呢喃,可黑衣男子却再跪不住,瘫软到了地上。 “十三”,男人说着,蹲了下来:“我是说过的啊。” “此事,交由你与十二。一在明,一在暗,确保此事万无一失。” “如今,你和我说不知?” “属下罪该万死!”十三迅速爬起身,将头撞在地上:“是属下未在裴言川带兵封住山谷前进去……” “属下……” 十三还欲再说,头顶上方男子却是开口,打断了他,似笑非笑道:“看来是要关两日了。” 十三所有的话尽数卡在了口中,他怎么忘了……主子最是厌恶办砸了差事还辩解的人。 黑衣下属再不敢多言一字,只将头重重磕到地上,拼命压抑着从心底冒出的惊惧,直到耳畔男人锦靴踏地的声音再听不到了,才再忍不住,抖若筛糠。 …… 狄族王帐。 已至深夜,营帐外风声肆虐,刮着草原上的积雪,雪沫飞溅,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2章 第 22 章 “青郎是有…… 两日后,傍晚时分,夕阳刚刚遮过天边云霞,穆云轻端坐马背,蔚州城已是遥遥在望。 进了城,裴言川在客栈不过稍作停顿,连晚膳都没用,便出了门。 穆云轻当时在自己的客房,不过是稍作收整,待走出房间,便再未见到裴言川。还是听同行的一个暗卫大哥说起,“世子有事去查,让你早些歇息。” 穆云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并未在意,总归今晚,她也有事要做。 待用过晚膳,又在自己房中重新梳洗装扮了一番,已是月上中天,穆云轻闲庭信步,走出了客栈大门。 已是亥时,蔚州城的百姓大多早已歇下,大街小巷一片寂然黑暗,只有零散的光照着前路。 穆云轻独身一人,熟门熟路地绕过几条这样的街道,直到转过一个街角,眼前却是豁然开朗起来。 远远望去,仿佛有千盏的明灯笼罩着这一条长街,远处歌舞升平,不时便传来女子娇笑的声音和男子调笑的话,胭脂水粉的气味浓得腻人。 这便是名扬天下的蔚州金缕街了。 整整一条长街,尽是青楼楚馆。烟尘之地,却美女如云。 其中,又以地处金缕街最正中的轻歌馆最是闻名。 穆云轻被街上脂粉的香气呛得咳了咳,随后,却是面不改色地抬步,走进了这喧闹之中。 过往的人见到她,只当是谁家的小公子风流,夜半来这销金之地,均未在意。 直到经过长街的中段,经过这条金缕街上最大的青楼,轻歌馆,穆云轻终是不由得侧目。 轻歌馆竟似是比她两月前初来这里时,看起来更奢华糜烂了些。 穆云轻皱了皱眉,收回目光,继续朝前走去。 一家位于金缕街末端的青楼的老鸨一早便见到了这位衣着青衫的年轻公子,见他路过轻歌馆,经过了自家的店前,连忙吆喝着道:“公子可要见一见我们姑娘?” “我们连枝姑娘虽不及那轻歌馆的头牌娘子美艳妖娆,可却也是生得温婉淑丽。” 她早便瞧见了这位着青衣的公子,少年人脊背笔挺,气质出众,在遍是酒囊饭袋的金缕街上显得格外出挑。 这样的公子,即使是青楼的姑娘大多被迫接客,也是愿意与这样的少年一叙的。 更不用提这少年腰间佩戴的玉带,看上去极是不凡。 只是,一袭青衣的少年人却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径直路过了她的店面,直朝着…… 老鸨定睛去看,竟是……直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那里……可是南风馆! 老鸨的嘴巴张了张,随后故作淡定地收回了视线。 她在金缕街浸淫多年,什么没见过,不就是如修竹般澄澈的少年竟有龙阳之好,是个断袖么。 有什么好惊讶的。 …… 穆云轻在一座并不算大的楼阁前停步。 她抬目,看向上方匾额龙飞凤舞写着的“南风馆”三个大字,即使已经来过这里数次,可时隔两个多月,再次来到这里,她的脚步还是有片刻的凝滞。 不过,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穆云轻定了定神,随后抬步走了进去。 南风馆虽然地处偏僻,可内里却是大有乾坤,环境清幽,亭台楼阁,曲水流觞,若非早知这里是南风馆,不知道的,怕是还当这里是什么文人雅士聚集之地。 龟公看到有客人进来,连忙笑着迎上来:“公子可是……?” 龟公的话尚未说完,目光落在眼前青衣少年腰间的玉带上,还未说出口的话便是一滞。 可很快,他便又反应过来,连忙笑着道:“哟,这不是穆小公子吗?”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自己的脸来了一巴掌:“瞧我这老眼昏花的,竟是没第一时间将穆小公子您给认出来。” 穆云轻微一颔首,问道:“绾云现下可在?” 龟公一边躬身引着路,一边谄笑道:“自是在的。” “云郎若知穆小公子今日来了,必然开怀。” “穆小公子可是有一段时日没来了,云郎可是想得紧呢。” 穆云轻跟着龟公,一路朝绾云的住处而去,并未答龟公的话。 龟公一边引着路,一边在心里暗自琢磨。 若说倒退回到十年前,南风馆在这蔚州,也不过是勉强占据金缕街一角,供有些特殊癖好的人发泄的一个下三流的地方罢了。 有钱人家的公子少爷风流的,便去那轻歌馆,一掷千金。 纵是没钱的,来蔚州一趟,也总要来这金缕街见一见这里的歌舞升平,便去那中档的,虽不及轻歌馆美女如云,可也总有那么一两个知心的姑娘,能来个一夜风流。 而南风馆,却是那些公子少爷、文人雅士连看都不屑去看的,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卿卿我我,平白地让人唾弃。 更甚者,还会时不时有砸场子的找上门来。 而这一切,在绾云扬名蔚州后,却是一切都变了。 龟公想起当初,绾云不到八岁,便被自家的叔婶给卖了,为了多得些银子,将好好的男孩子送来了南风馆。 他当初瞧着这孩子确是样貌不俗,小小年纪眉眼间竟有几分媚意,便收了。 却不想,这些年下来,男孩子的五官张开,眉眼竟是愈发的艳丽,皮肤白得几乎要发光,美得惊心。 原本他也没想太多,只当是寻常接客,待绾云年满十五便卖掉初夜,第一次多挣些。 可谁知,就是在那一晚,楼阁上一身红衣的绾云被恰巧经过此处,刚在轻歌馆喝得醉醺醺的蔚州州牧家的小公子蒋安一眼看中。 竟是将个一心只爱美人美酒的州牧家小公子硬生生给掰弯了。 蔚州之地,虽地处燕北,上亦有布察史司监管。 可蔚州地处燕北中部,既不似那幽州地处边陲,常有狄族叩关,由汾阳王世子坐镇,亦不似朔州常有洪涝,有布察史郑传卢时常到访。 蔚州,可谓是州牧的一言堂。 州牧中年得子,又多年来膝下只这么一个儿子,从小便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捏在手里怕碎了。 天长日久,养得那蒋安无法无天,就从没有他不敢做的事儿。 一夜之间,南风馆的绾云入了州牧家小公子蒋安的眼的消息,传遍了蔚州大街小巷。 “你先下去吧。” 耳畔传来少年人清淡的声线,龟公从过往的思绪中猛地回过神,他看向前方,不知不觉间,竟已是走到了绾云的居处门外。 龟公抬目,看了这位独得绾云青眼的穆小公子一眼,再又想到近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神色复杂地退了下去。 穆云轻看着眼前装饰精美的雕花木门,抬起手,敲了敲。 “进来。” 屋内很快响起男子清冷如雪的声线。 穆云轻推开房门,抬步走了进去。 一袭红衣的男子慵懒地倚坐在床头,墨发披肩,修长白皙的手指此时正捡起桌上碟中的一粒樱桃,缓缓送入口中。 一整套动作下来,尚未看到正脸,只是看着背影,便端的是妖媚惑人。 穆云轻之前与他相处过几日,知道他这些惯常的招数,眼中不由带上了几分笑,她开口:“绾云。” 床榻上的男子明显动作一僵,随后转过头来,待看清来人,绾云红唇微勾,笑道:“青郎总算是来了。” “让绾云等得好苦啊。” 穆云轻嘴角抽了抽,知绾云惯常便这般说话,也不在意。何况,穆云轻想到上一世,心知他大概是真有事在等自己。 只是那事,却绝非与风花雪月有关便是了。 上一世时,裴言川许是也在此时进入了蔚州之地,探查蔚州兵器制造营向狄军输送兵器一事。 只是,探查的过程,却并不顺利。 蔚州似是早有防备,一应的证据均已被销毁。 最终,还是经由蔚州州牧的小公子,查到了绾云这里。 原本也只当是例行的走访,可谁能想到,最终,却是真真正正以绾云为突破口,查清了蔚州兵器制造营向狄军输送兵器的详细。 其中详情,当时还是普通百姓的穆云轻自然无从得知。 可绾云的名字,却在此事彻底查清,朝廷派钦差前来,捉拿蔚州州牧蒋正恩归案时,得以名满燕云。 道他忍辱负重,在南风馆之地,数次谈笑中从官家子弟口中套来了话,得出了蔚州兵器制造营通敌叛国的关键讯息。 道他心思敏锐,最初也不过是听了州牧公子酒后的一句戏言,便察觉到了不妥,说服了龟公,整改南风馆,从而吸引更多的官家子弟前来。 道他心志坚忍,重病之下,苟延残喘,等来了前来查明此事的汾阳王世子裴言川。 只是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3章 第 23 章 “去南风馆。…… 裴言川被口中的茶呛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看向江跃:“他,去了哪?” 江跃抱拳垂首,总归第一遍已经说出了口,第二遍说起来没有丝毫的负担,他躬身,再次回道:“回世子,穆小兄弟是去了金缕街上的南风馆。” 裴言川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落向虚空中的某一处。南风馆是什么地方,他自是知晓。 而蔚州的南风馆,不同于其他州府,名声上能与这里最大的青楼轻歌馆齐名,他今晚出这一趟门,也已是知晓了。 南风馆的头牌,绾云,艳名满蔚州…… 穆青深更半夜,还是来蔚州的第一夜,去那个地方…… 裴言川脑中电光火石,划过当初,少年人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说过的那些话: “穆青在蔚州有交情不错的弟兄”,“穆青的好友在蔚州多年,又在鱼龙混杂之地”。 如此…… 裴言川眼眸微动。 且不论穆青在这方面的真实倾向究竟如何,但裴言川总归知道一点,穆青,绝不是在这种关头,还有心思去寻风流快活之人。 一路奔波、马不停蹄地进入蔚州,稍作收整便去了南风馆,更是丝毫不避讳让暗卫知晓,裴言川抬起手腕,重新系紧了夜行衣的袖口,转过身,再一次走出了客栈。 江跃眼看着自家世子立在桌前,一言不发地站了片刻,随后转身,抬步便走,不由一愣,下意识问: “世子还要出门吗?” 裴言川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去南风馆。” 话音未落,人已是出了客栈。 以穆青的身手,此事若是想瞒着暗卫,瞒着自己,趁着今夜自己不在,大有一百种法子可为。 可他并没有丝毫的隐藏。 南风馆那种地方…… 也许,他的朋友真知晓什么,也未可知。 …… 与此同时,南风馆内,绾云居处。 穆云轻看向绾云的背影,开口道:“绾云,此次我来蔚州,是与汾阳王世子同行。” “世子此来蔚州”,说到这里,穆云轻顿了顿,继续道:“是有事情要查。” 说到“有事情要查”,穆云轻加重了语气。 她看向依然坐在床榻上的男子。 所以,你过往查到的那些证据,那些人罔顾人性,赚到手的染着血的脏钱,马上就能够大白天下。 穆云轻不由想到当初,也就是两个月前,她在云州辞别了钱婆婆,北上燕云关,途径蔚州时,却是突然便想到了这个曾经名声大噪燕北的绾云。 上一世,在东都时,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知晓了,原来那种病,竟是可以被治好的。 只是,要在病发的初期便治。 当初知晓时,她便想到,若是绾云当初能知晓这药方,是不是,便不会英年早逝,也不会,让裴言川觉得那般惋惜。 至于她当初知道这些药方的契机,穆云轻眼中不由划过一抹嘲弄,那些东都所谓风流不羁富贵门庭的子弟,若是没有这药方,怕便是要生生少上三成了。 两个月前,她来到这南风馆,见了绾云。 本是想要留下药方便走的,可却不想,绾云那时染上了病,心灰意冷,竟是存了死志。 穆云轻不敢拿这种事情冒险,也实不愿绾云再有上一世那样的结局,特意多留了几日,又以言语暗示,说起“自己是想要北上从军,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便能与世子同来这蔚州之地”。 如今…… 自己践诺,绾云……当是明白的吧? 穆云轻心中暗自想着,凝在绾云身上的目光不由便有些久了。 绾云似有所觉,转过头,凤眸流转,看向坐在桌旁,肩背笔挺,一身青衣的少年。 他的腰间,还配着自己当初赠与他的玉带。 想他自幼便在这南风馆长大,什么腌臜的场面没见过,后来,更是可以说得上是“玉手千人枕”。 可不知怎地,今日,自穆青踏入他的房中,他却总像是有些不敢正眼去看那少年似的。 许是因为,少年人太过干净纯澈,也衬得他自己,太过的污浊。 绾云不由自嘲地笑了笑,他从床榻上坐起身,漫步走到古琴后,缓缓坐了下来。 穆云轻看着绾云的动作和神情,不由有些怔愣。 这和她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样? 她本以为,绾云若知道裴言川来了蔚州,定会极高兴。 自己与他不过泛泛之交,当初又只匆匆见过数面,大多时候绾云还在病中,神志不清,那样攸关性命,攸关燕北的大事,哪怕有救命之恩在,也是不足以托付的。 可若是裴言川……那便截然不同了。 想到那个白袍的身影,那个仿佛天塌了都会拼尽全力替燕北顶住的三军主帅,穆云轻神情微动。 以他在燕北百姓心中的威望,绾云将证据交给他,定会安心。 绾云端坐在古琴后,看着穆青的神色变幻,心中了然,他此时是在想些什么。 因为,他也是那般敬重那个十五岁便掌兵燕北,五年来对峙狄军,罕有败绩的年轻将军的。 只是…… 绾云想,大概,眼前这个少年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自己也曾经像光一样,给跌进泥潭里的他手指了一个方向,也照亮了,他那段绝望至极,宛若噩梦一般的时光。 “绾云为青郎唱首曲儿,如何?” 穆云轻回过神,听到绾云的话,只觉更是错愕。她张了张口:“绾云……” 绾云却并未再看她一眼,手指轻抚,古琴悠长的旋律便在他白皙修长的指尖流淌而过。 不是征求她的意见,只是告知于她。 穆云轻未出口的话不由咽了回去。 “楚山修竹如云,异材秀出千林表。龙须半翦,凤膺微涨,玉肌匀绕。木落淮南,雨晴云梦,月明风袅。自中郎不见,桓伊去后,知孤负、秋多少。”[备注1] 绾云眉目本便生得艳丽,如今红衣似火,端的是妖媚惑人,可声音却是清冷如雪。 穆云轻坐在桌前,静静听着,渐渐倒也有几分得趣。 这首诗,她是听钱婆婆说起过的,是苏子瞻的诗。 中间一段悠长的间奏过后,绾云又继续唱起了第二段。 穆云轻静静听着,一时无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4章 第 24 章 “你可是,喜…… 裴言川立在门边,听到穆青对自己的称呼,又见到屋内两人坐处泾渭分明,不由朝穆青微一颔首,随后抬步走进了房中。 绾云看着一身夜行衣,漫步走进房中的男人,几乎是下意识便从古琴后站了起来。 男人已是在屋内随意找了处位置坐下,随后目光漫不经心,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明明是后来者,又是客,可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屋中气氛却已是变了调。 绾云甚至无心去感叹来人俊逸飞扬的五官和夜行衣下隐隐贴合出的轮廓,单只那淡淡朝他看过来的一眼,便让他有种想要下跪臣服的冲动。 即使是在蔚州州牧蒋正恩的面前,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念头。 此人,究竟是何方来历? 想到穆青方才对此人的称呼,绾云转过头,朝桌旁立着的少年看去。 穆云轻的目光同样落在裴言川的身上,她之前,从不曾见过他穿黑衣。 男人眉目若刀削,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流畅,此时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衣,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背和窄瘦的腰…… 穆云轻想到这里,思绪猛然一顿,她在看什么?! 简直是……不可理喻。 穆云轻赶紧收回思绪,也在此时意识到绾云看向她的目光,隐隐地含着询问,她开口,斟酌着道:“绾云,这位是……” 她的目光看向裴言川,一时有些不确定要怎样说。 “我是裴言川。” 裴言川适时开口,却是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绾云闻言,神情中有片刻的恍惚,觉得熟悉……可随后,他想到什么,神情一变,紧接着,人便直直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绾云见过世子。” 怪不得有这样强的气场和威压,原来……是大魏的皇族。 也原来,这便是守护燕北多年,使燕云之地不受战火摧残的燕北军三军统帅,裴言川。 绾云跪在地上,只觉心中情绪纷杂,却听头顶上方,男人的声音清淡而散漫: “起来吧。” “坐下说话。” 绾云跪着的动作微顿,随后缓缓站直起身。可他到底不敢坐,只垂首立在一旁。 “他就是,你口中提到的好友?” 裴言川瞥了一眼绾云明显带着拘谨的站姿,也不在意,视线微偏,看向一旁一身青衣的少年,视线却在落向少年人腰间配着的玉带时有片刻的停顿。 穆云轻回望向他,点头应道:“是。” “可问过了?” 穆云轻张了张口,她有上一世的记忆,自然知道绾云手中掌握着蔚州兵器制造营通敌叛国的关键性证据,无须多问。 可此时…… 要她如何当着绾云的面同他说,她已是问过了,绾云是知晓内情之人。 她分明没问。 穆云轻神色间不由有些讪然,绾云却在此时开了口,声音清透:“世子要问的,可是蔚州上下,通敌叛国一事?” 绾云的声音很轻,可在这不大的屋中,却有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响。 裴言川的眸光瞬时便变了。 绾云说完此话,却是垂下了首,不再多言。 他之前便有想过,这蔚州上下都烂得透了,这般大赚钱的买卖,人人多少都掺了一脚,他又要同谁去说,他查到的,那些足以使人掉脑袋甚至诛九族的证据。 他自有记忆起,大半的时光都在这南风馆中,别说走出蔚州,便是连走出南风馆的次数都是极少。 见识浅薄,不知何人可信,何人不可信。 可是,他却知,在这燕北之地,汾阳王世子,是他定然可信、也可说的人。 他查到的那些证据,若是连对着汾阳王世子都不能说,那他当真不知,还能同谁说了。 也许经历了这两个月,他也是能同青郎说的。 绾云心中想着,抬目看向同样立于一旁的穆青。 少年人身姿笔挺,站在汾阳王世子身边,眉眼间亦是一派的严肃。 如今在场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救命恩人,另一个,是他一直以来都景仰至极的人,绾云双手攥了攥拳,转身走进了内室。 不过是片刻功夫,绾云便双手捧着一个不大的黑色匣子,从内室中转了出来。 绾云神情郑重,将黑色的匣子轻轻放在裴言川身旁的桌案上,随后退至一侧,默然垂首。 裴言川将绾云的一系列动作看在眼中,眸光微深,他伸手,将匣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展了开来。 不过是粗略扫过,裴言川的神色便不见半分方才的轻松,变得一派沉肃。他抬眼,看向一旁依然垂首立着的绾云,目光已是与先前截然不同。 这般多的证据,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也绝非,偶然所得。 裴言川敛起思绪,重新从头翻阅起匣子中的纸张,待全部读完,又将匣子中的一小枚令牌拿起看了看。 等到再抬起眼,已是过了近一盏茶的功夫。 裴言川看向一旁一身红衣,面扑浓妆的男子,神情变得郑重:“你辛苦了。” 绾云原本低垂着头,闻言豁然抬眼,看向坐在桌前的男子,凤眸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似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然,汾阳王世子,又怎会同他说“辛苦了”? “你坐。” 裴言川再次开口,神态间不见半分往日的散漫:“有些细节详情,我想再问一问你。” …… 一个时辰后,裴言川将纸张,还有几件零星的小证物收拢,重新放回到匣子中:“这个匣子,我带走,可以吗。” 绾云在一旁,只敢坐半个椅子,闻言,连忙点头道:“当然。” “……世子拿去便是。” 一个时辰的言谈,绾云对这位名声响彻燕北的汾阳王世子已是全然地信服和崇敬。 当真是……不负盛名。 许多事,他不过是简短开了个头,世子便已是知晓了后续。 他不愿在这般磊落飞扬的人面前多谈自己那些腌臜的过往,世子便不多问。实在避不过的,世子的神情间亦不见分毫的异色。 绾云甚至想,也许他是自视过高出现了错觉,他竟从汾阳王世子的眼中看到了几分尊重。 绾云想到这里,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尊重这个词,什么时候能够用到他的身上了? “是我,没有早日察觉此事,致使蔚州豺狼当道,上下通敌叛国数年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5章 第 25 章 “原来是利班…… 这是什么问题? 穆云轻闻言,不由一怔,她是女子,自然是心仪郎君的。只是眼下,她却是着着男装。 穆云轻开口,口不对心地道:“穆青自是喜欢女子。” 裴言川闻言,应了声,小巷昏暗,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穆云轻看不清他的神情。 想到今夜的经历,再又想到自己之前为了能来蔚州同他扯过的谎,说绾云是自己的好友,穆云轻不由莞尔,笑着解释道: “绾云确实只是好友。” “我同他?”穆云轻说着,微偏了偏头,思忖着道:“算君子之交吧。” “算?” 夜色中,裴言川的声音清润而低醇。 “因为淡如水啊。” 穆云轻弯了弯唇:“并算不上亲厚。” 裴言川微点了下头,唇畔不由也浮现出几分笑意,为身旁之人这带了几分冷的笑话。 “此事能这么快便摸到头绪,多亏你从中引荐。” 过了片刻,裴言川开口道。 穆云轻并不敢居这样的功,连忙道:“主要还是绾云的功劳。” “穆青并没有做什么。” 裴言川微一摇头,晨光熹微中,男人的神色透出几分宽和:“你做了很多。” “不要妄自菲薄。” 穆云轻张了张口,可在身旁男子温和目光的注视下,终是将推辞功劳的话咽回到了腹中。 总归因为她,真的同上一世不一样了呢。 ...... 接下来的几日,便再不需穆云轻多做些什么。 裴言川坐镇客栈,指示着暗卫进进出出,明察暗访。 根据绾云已经查实的证据,外加绾云有所怀疑却始终无从查起的事宜,抽丝剥茧,不过五日,参与到通敌叛国,将大魏研制出的兵器高价卖与狄族谋求暴利一事中的大小官员,裴言川心中已是有了数。 只这到底是大事,还需上报朝廷,由朝廷派钦差前来,详细探查。 那便不是裴言川的分内事了。 到底,大魏的边境燕云关还需由他亲自坐镇,详细探查着实耗时耗力。 - “穆小兄弟,绾云想邀你一叙。” 这日的午后,江跃敲响了穆云轻的房门,在屋外道。 穆云轻闻言,不由微怔,这些时日,因为裴言川的介入,蔚州城内近日来可谓暗潮汹涌。 她自是不欲在此时多出门,以免生出什么事端,给裴言川惹了麻烦,自那夜从南风馆回来,便再不曾出门。 可今日…… 穆云轻在心中算了算日子,竟已是到大年三十了。 明日,便是春节,是新的一年了。 穆云轻不由想到自今日一早便始终在自己房中,未曾踏出客栈一步的裴言川。 “穆小兄弟?” 江跃在门外等了一会,半晌没有听到穆云轻的答复,不由再次开口。 穆云轻回过神,对着门口的江跃道:“好,我知道了。” “帮我告诉绾云,我这便去。” 江跃在门外应了声,很快出去了。 穆云轻收拾妥当,也从屋中走了出来。待到走到客栈的大门,却不想,竟是迎面遇到了原本要与他们同行,可出发当日却未曾现身的崔仲。 穆云轻微怔,脚步停了下来,微一侧身:“崔大人。” 崔仲一如既往的面容冷硬,不见笑言,许是因连日赶路,更是看上去风尘仆仆,带着几分狼狈。 可穆云轻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只觉,今日的崔大人,表情比往日瞧着,更多了几分肃冷,周身甚至隐隐地带上了几分煞气。 穆云轻目露思索,崔仲的视线却是看都没有往穆云轻的方向看上一眼,目光凝沉,进了客栈便直朝着裴言川的房间而去。 穆云轻直到崔仲的脚步声远了,才转身走出客栈,朝南风馆而去。 南风馆内,绾云早已是等候多时。 这些时日,他并未再接什么客,即使是蔚州州牧家的小公子蒋安想要见他,都被他拒绝了。 “你想开个店面吗?” 穆云轻听着绾云同她说起昨日见裴言川时同他要的奖赏,问道。 绾云悠闲地倚靠在一处椅子上,闻言,笑了声,道:“我哪有这个本事?” “不过是做个甩手掌柜,店面怎么经营,还是要有真正的掌柜的。” 穆云轻点头,这样也好,南风馆这种地方,她虽对其中人无轻视之心,但与绾云寥寥数面,她却知,绾云是不情愿的。 如今能够堂堂正正离开,做些能让他喜欢的事,比起上一世,已是好了太多。 “我喜欢刺绣”,不过短短数日,绾云的气色较之上回见已是好了不知多少,他道:“世子便说,那便给我几个绸缎的铺子,还有成衣铺子。” “赚钱的营生交给真正的掌柜,我做些我喜欢的便可。” 穆云轻再次点头,认真道:“那很好啊。” “是啊”,绾云靠在椅背上,感慨道:“世子真是个好人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喃喃:“原来世子是这样的人。” 穆云轻不由弯唇,任何与裴言川接触过的人,都会觉得他是极好的人吧。 “说起来,世子对你还蛮多关照的。” 穆云轻闻言,“嗯?”了声,看向绾云,目露不解。 “那夜便能看出来啊”,绾云悠闲地晃着手中的折扇:“而且,昨日他还问起我,你与我是何时相交的?” 穆云轻原本因绾云口中所谓的“那夜看出来的”而目露思索,可却在听到绾云的后半句话后猛地一滞。 她的身体下意识坐得笔直,看向绾云,问:“那你同他说了?” 绾云久在烟花之地,惯常看人脸色,此时看出穆云轻的神色变化,顿了下,才点头道:“自是说了。” “青郎之于我,救命之恩,恩同再造”,绾云的目光认真:“绾云结草衔环,无以为报。” 穆云轻在绾云认真目光的注视下,神情却有一瞬间的龟裂。 “可是有什么不妥?”绾云凤眸微深,问道。 穆云轻缓缓摇头,勉强向上扯了扯嘴角:“并没有。” “只是没有想到将军会过问这个。” 也许是她心虚,穆云轻想,她甚至想到,裴言川之所以过问,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可她已经很小心,让自己的行为有理可依了。 自从她加入燕北军,便一直极注意,将因上一世而有的记忆瞒得极好。 不仅是因为之前在燕云关时见到了本不该在这个时点出现在那里的赵煜安,让她心底隐有猜测,不敢暴露,更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 她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6章 第 26 章 “顺颂时宜,……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裴言川桃花眼微敛,望向桌面上平铺开的地图,一时没有开口。 崔仲见他如此,不由皱眉,棱角分明的脸上尽是不赞成:“北望。” 裴言川薄唇微抿,随后缓缓坐直起身,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抚过地图边角,直到将褶皱理顺了,才淡声开口道:“放箭预警也好,引荐绾云也罢。” “不都是于我们、于燕北有利的事情吗?” “若不然”,裴言川说至此,抬眸看了崔仲一眼:“我们眼下还都被呼延婴瞒在鼓里。” “可外敌可对,身边之人却难防!” 崔仲的声音不由扬得有些高了:“他如今这般,自是为了取信于你,取信于燕北军!” “待到他日,谁又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裴言川闻言,目光不由看向崔仲,剑眉微扬,问道:“那依你看,要如何?” “自是要多加防备。” 崔仲唇抿了起来。 “你是想让他离开燕北军吧。” 裴言川目光清透,看向崔仲,眸中带上了几分了然。 崔仲手攥了攥,目光下意识看向旁处。 “以莫须有的罪名吗?” 崔仲闻言,瞬时抿住了唇。 安静的客房内,裴言川的声音却还在继续:“且不说你说的那些都并没有证据。” “便单只说穆青这个人,便是极难得的可造之才。” “天生神力,各式兵器都精通,更难得的,不仅头脑灵活,而且识字——” “那又如何?” 崔仲出言,打断了裴言川的话:“可疑之人留在身边,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纵他有天大的本事,只要不可尽信,那便不宜用。” “当初那个……” 崔仲说至此处,声音戛然而止,眼眸却是深了,眼底深处亦有暗潮涌过。 裴言川见他这副神情,便知他是想到了当初那个,被奶娘自作主张抱出府去,从此天涯路远,再杳无音信的幼妹,不由一叹。 “晋安”,又是半晌的沉默后,裴言川开口,声音沉静:“虽我不知,你因何对穆青这般深的防备,甚至远在所谓‘放箭预警’之前。” 崔仲闻言,豁然抬起眼。 裴言川的眼眸悠远,看向他,继续道:“可我相信我的眼睛。” “也信他的眼睛。” “他也许确实有所隐瞒,可他对燕北燕云十六州,对燕北军,对我,都没有恶意。” 安静的客栈内,裴言川的声音轻而温和。 崔仲听着耳畔裴言川平静却透出毋庸置疑意味的话,心知多劝无意,也知确如好友所说的那样,他对穆青,从最开始,便心存了戒备。 只是……他的直觉,从来都很准。 从他七岁,阿纭刚出生起,他便不喜那奶娘靠近阿纭,更不用提他之后主掌刑狱,天性使然的如鱼得水。 这个穆青,崔仲眸色深深,绝对不简单。 只这毕竟是燕北军中事宜,他过问,已是逾矩,虽然好友裴言川心胸豁达,从不介意,可话已至此,崔仲沉默片刻,终是岔开了话题,开口道: “不早了,出去用晚膳吧。” 裴言川应了声,一边站直起身,一边道:“我给皇叔写的折子,想来也快进东都了。” “这些时日,你留在这里,盯紧些,等皇叔派钦差过来,做一下交接。” 谈到公事,崔仲的神情恢复了往日的一丝不苟,言简意赅地道:“好。” 客房的门被推开,裴言川和崔仲先后走下楼梯。 行至转角处,裴言川不经意抬眼,望向客栈大堂,却在看清大堂的场景后一时怔住,脚步也下意识停了下来。 天边早已暗了,可客栈的大堂内却亮如白昼。廊柱的四角被人挂上了花式繁复的大红灯笼,瞧着格外的喜庆红火。 客栈的伙计们三三两两地横穿过大堂,手中举着各式菜肴,送往大堂正中的圆桌。 而一旁,一身青衣的少年此时正站在一张不大的方桌上,手中拿着一张剪好的窗花,比划着往客栈的窗户上贴。 桌旁,则站着一个暗卫,此时也正满脸喜庆地往一张窗花后涂着面糊。 裴言川神情有片刻的怔忪,随后却是恍然,原来今日,已经是除夕三十。 “怎么了?” 崔仲在裴言川的身后,见裴言川刚转过楼梯的转角便不动了,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探身朝楼下大堂张望了过来。 目之所及,待看到窗边那个身形清瘦的青衣少年时,崔仲原本已是缓和下来的神情瞬时便再一次冷硬了下来: “故弄玄虚。” 穆云轻站在桌上,将窗花贴好,一边身子微微后仰,看窗花有没有贴歪,一边向后伸手,想要再去接暗卫递过来的窗花。 她依着暗卫之前递过来的高度去接,却不想,却是触上了一只温热却骨曲分明的手腕。 穆云轻下意识回身,目光下落,却在看清下方人的长相时身体下意识便是一歪。 她的身体本便因要看窗纸是否贴正而微微后仰,此时身子再一歪,竟是眼看着便要从桌子上摔下来。 裴言川原本向前伸出递窗纸的手不由一顿,微一皱眉便想要上前卸下少年从空中摔下的力道,免得他因此而受伤。 可紧接着,裴言川便眼见着,脚下踉跄着摔下桌面的少年在空中一个向后滚翻,随后,他的身后便传来一声双脚轻落地面的声响。 裴言川剑眉微扬,转过身,看向穆青。 见他无碍,裴言川不由笑道:“吓着你了?” 穆云轻唇轻抿了一下,随后立直站好:“没有。” 裴言川看向面前站姿端正的少年,他今日终是未再穿他那件明显已是洗得发了白的青衣,许是因为今日除夕,竟换上了新衫。 依然还是青色,可衣袍的末端却绣了花纹。 端的是青衫落拓,少年似竹。 裴言川微一颔首,随后目光滑过大厅四周,唇角微扬,问:“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穆云轻微一点头:“是。” 见他虽因是在外不便再对着自己将军长将军短,可言辞恭敬,半分不比在军中时少,裴言川不由有些好笑。 他觉得好笑,便真的笑了。 连日来忧心的事情,如今都有了谜底,又正逢佳节,裴言川桃花眼微扬,唇角微勾,端的是风神俊秀:“既如此,除夕佳节,大家同乐,你也不必拘谨。” 穆云轻弯唇点头。 客栈的伙计在此时将最后一道蒸鱼端了上来,端端正正放在圆桌正中,随后看向裴言川和穆云轻的方向,说着讨巧的话:“客官,年年有‘鱼’,岁岁平安!” 裴言川微一颔首,随手丢过去一袋钱袋,伙计接了,随后喜气洋洋地退了下去。 裴言川、穆云轻、崔仲围坐一桌,暗卫们坐了另外两桌,除夕佳节夜,很快便是酒宴正酣。 穆云轻酒量并不如何好,不过是两小杯下肚,脸上便泛起了红。 她自知自己眼下女扮男装,不能失态,便趁着几个暗卫过来朝裴言川敬酒时偷溜下了桌,回房更衣洗漱一番后,才重新从房中走出。 待到了客栈大堂,穆云轻坐回原处,这才注意到崔仲不知何时已是没了人影。 圆桌旁,只余裴言川一人在自斟自饮。 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男人本便漂亮至极的桃花眼此时愈发显得潋滟,目光随便落向一处都仿佛是含了情。 见穆云轻重新坐了回来,裴言川不由侧目,他指了指少年人面前的小酒杯,眉尾稍扬,笑问:“酒量,是两杯吗?” 穆云轻面色一时有些囧,她酒量确实说不上好,但也不至于两杯就不行了。 她拿起放在桌旁的酒壶,缓缓往自己的杯中又倒了一杯,刚欲开口,便听裴言川道:“不能喝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7章 第 27 章 “千军并不易…… 子时的更声在此时在窗外响起,接着便是接连不断的炮竹声声。 哪怕裴言川话是笑着说的,细听之下似乎还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可穆云轻还是立时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垂首肃容道:“穆青不敢。” 裴言川眉尾微扬,刚要开口,便见对面的少年头垂得更低了些:“是穆青吃酒忘形,僭越了。” 裴言川目光微凝,看着对面少年垂首肃立的模样,不由微叹,他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别说他看得出,穆青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便是穆青真想要有朝一日,身先士卒,领军作战,他也并不会怪罪。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如今镇守大魏南境的周将军,最初也只是父王手下的一员兵卒而已。 不过,见少年已是站了起来,神情自责,想到方才他口中的话,裴言川不由问道:“你为何,希望我统筹后方?” 他隐有猜测,不过并不确认。 穆云轻闻言,顿了顿,随后抬起头,认真道:“刀剑无眼。” “刀剑无眼”,裴言川慢声重复,随即又问:“那你想正面迎战狄军,是觉得,前线的刀剑不会朝向你吗?” “不是。”穆云轻手下意识握成拳,从她决定从军的那一日起,便早做好了再回不去的准备。 可裴言川不同。 “那就是觉得,刀剑可以朝向你,却不能朝向我了?” 说到这里,裴言川的话里终是没了散漫的意味,语气也淡了下来。 穆云轻抿住唇,半晌后,开口,低声道:“穆青听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燕北可以没有穆青,却不能没有将军。” 想到上一世裴言川战死后,狄军入关,燕北上下的惨状,穆云轻眼睫微颤。 “千军并不易得。” “难求的将,也必不是临敌时还要躲在自己手下兵卒后的将。” 裴言川的神情是少见的严肃,他看向对面的少年,声音微沉:“这样的想法,以后不要有。” …… 与此同时,狄族草原。 王帐内,此时挤满了人。 一盆盆的血水被人端出去,又不停地有珍贵的药材被送进来。 七八个大夫在床榻前忙前忙后地为床榻里的人诊着脉,可细看之下,有几个大夫额上已是沁出了冷汗,眼底深处亦带上了绝望。 “到底怎么回事?!” 床榻旁,狄王看着床帐里侧双颊潮红,明显已是烧得不省人事的长子,终是忍不住,霍然起身,喝道:“怎么又烧起来了?” “你们不是说,已经大好了吗?!” 床榻旁的大夫们听到狄王的这声逼问,纷纷“扑通”跪了下来,为首的一个大夫肩膀发着颤,战战兢兢地开口:“回大王……” “想来,当是与伤口重新裂开有关。” 这些时日,他们给大王子呼延睿诊脉,本确是大好了的,料来至多七日,大王子便可转醒。 可谁能想到,王帐内的一个奴才服侍大王子时竟是不小心弄伤了大王子,伤口裂开,情况急转直下。如今别说转醒,能不能从阎王爷手里将大王子的这条命抢回来他都不敢说。 若是大王子有个三长两短…… 想到那个刚被拖出去五马分尸了的奴才,大夫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狄王看着跪在地上形容畏缩、面露愁苦的大夫,瞬时只觉怒从心起,他一脚踹翻了一旁的一把椅子,冷声喝道:“那还不快去止血?” “跪在这里做什么?” “若是——” 狄王还欲再说些什么,可却只觉胸口处陡然传来一阵闷疼,随后便再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 为首的大夫下意识想要上前,却被狄王一把拂开。宋抿连忙上前,示意那大夫先去看大王子的情形,自己则是留下来给狄王拍背顺气。 许是因为刚发了火,又着实担心血流不止、高烧不退的大王子,狄王这一回咳得明显要比往日厉害,宋抿帮着拍背顺气了许久,依然不见狄王停,反而有愈咳愈剧的意味。 宋抿不由皱起眉,可紧接着,便见狄王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喉咙滚动,竟是……咳出了一口血! 宋抿大惊,狄王却终是缓过了这一口气,不再咳了。他微睁开紧闭着的双眼,随即目光一凝,亦是看到了地上的那一小摊血渍。 “大王!” 宋抿连忙上前,将狄王扶起,随即便朝着那边想喊大夫过来,不想,却被一旁还剧烈喘息着的狄王拦住了。 宋抿不敢在这个时候拂狄王的意,也心知此时大王比之自己明显更担忧大王子的情形,便只得依着狄王,只为他缓缓地拍着背。 狄王坐在一把软椅里,静静地喘息着。喉尖仍然泛着的几许腥甜和地上残留着的血迹却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他并没有看错,方才,他吐血了。 而另一边,亦在此时传来了一声惊呼。 狄王闻声,倏然站起身,脚步略有不稳却快步朝床帐的方向走来,可这一看,他的瞳孔却是骤然一缩。 睿儿……竟是吐起了白沫…… 床榻旁的大夫们早已是再一次跪了下去,个个一声不敢吭,狄王立在原地,身体僵直,一瞬间只觉仿佛重新回到了十七年前,她病故的那一日…… “都起来!” “给孤治!” 不知过了多久,狄王骤然开口:“我儿还活着,你们便不准停!” 眼看着大夫们听到他的命令纷纷起身,重新来到床榻边,再次小心地为大王子把起脉,狄王的神色却是骤然阴鸷下来,一字一顿道:“裴!言!川!” 他这一生,几经败在汾阳王父子手下,也知终自己此生,怕是也无法能够带着狄族上下入关,免受草原迁徙颠沛之苦。 可睿儿却是他的底线! 狄王站在王帐中央,一瞬间只觉恨透了裴言川。他如今已是吐了血,怕是命不久矣,若睿儿也…… 狄王怔怔站在原地,脑海中却突地想起,几日前,宋抿同他的汇报:“父王难道就不想替大哥报仇吗?” 宋抿也知他厌憎那人至深,话刚出口便讪笑着道:“奴才也知这话没头没脑的……” 报仇。 狄王眼眸微眯,当时,他被这句话气得又砸了个杯子,说得好听,为睿儿报仇,实则不过是寻个由头,朝他要兵罢了。 朝他要兵已是心怀叵测。 还是以睿儿为名,更是可憎! 可是眼下……. 狄王此刻只觉头脑格外发热,他看向床帐的方向,往日里身强体壮、声若洪钟的长子如今虚躺在锦被里,仿佛随时便会从他的眼前消失…… 狄王猛然皱起眉,心中的暴戾再无法克制,他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8. 第 28 章 温妗,怎么会…… 穆云轻赶到的时候,张启所在的帐篷外已是赶来了好几个他们小队的兄弟。可却俱都在看到帐篷内的情景后面露惊惧,脚下下意识便要往后退。 张启浑身狼狈,跌坐在帐篷外的一处空地上,手臂上还流着血,他的面色惨白,嘴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话。 穆云轻偏转过头,亦看向帐篷中,这一看,却只觉心尖猛地拔高,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帐篷内,书柜明显被人移动过了,露出缝隙。书柜后,是一间暗房。 此时,缝隙口处,一只腿长足有三尺,颜色黑红的蜘蛛正慢吞吞地点着它的一只前腿,而那腿上沾的,分明是血迹! 穆云轻目光陡然看向张启受伤了的手臂,随即看向身旁的一个士卒,沉声道:“不要把它放出来。” “我去请沈副将!” 当穆云轻带着沈周匆匆再次赶回到此处时,却已是又有了新的变故。 张启手臂上的血不知何时已变成了黑色,人也晕了过去,此时靠在黄宏身前,竟已是不省人事。 随军的军医正在仔细给他把着脉。 而那只穆云轻方才看到的,腿长足有三尺的黑红色大蜘蛛,此时趴伏在帐篷正中,一动不动。 它的身后,顺着书柜的缝隙,不断有体形略小些,却五颜六色花纹繁复的蜘蛛涌出来,依次趴伏在它的身后。 穆云轻听说过有人驯蛇,却从未想过会有人养这么多的蜘蛛! 略带着些毛和倒刺的腿挤在帐篷中央,一排连着一排,穆云轻只觉心里一阵发毛,不过略看了片刻便移开了目光。 即使之前听到穆青的汇报,心中有所预料和准备,可真看到帐篷内的场景,沈周的脸色还是变了,随即冷声吩咐一旁的士卒: “去审刚才活捉的狄族人,问是怎么回事?” 士卒得令,无声退了下去。 穆云轻立于原地,和沈周,还有其他十几个军中士卒一起,与帐篷中成百近千的蜘蛛无声对峙。 顺着书柜与墙壁的缝隙,仍不断地有蜘蛛踩着八支长腿向外爬,数量之多,仿佛永远没有爬尽之时。 而他们站在帐篷外,俱是不约而同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这么一大群的蜘蛛突然暴起伤人。 大约过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也许更久,一个一身黑袍,头顶黑色尖顶帽,身形佝偻,满脸皱纹的老者被燕北军士卒连拖带拽弄了过来。 沈周的目光瞬时射向他。 这老者便是狄族二王子呼延婴的驯蛛师,平日里负责喂养和训练这些蜘蛛。 驯蛛师在未被拖上来前已是吃了好一番的苦头,此时见到沈周看向他时逼人的目光,极识时务地将胸前挂着的小哨举到了唇边。 他微侧脖项,避了避架在脖子上的剑锋,便这样呜呜咽咽吹了起来。 哨声悲戚,如哀鸣,又如泣诉,穆云轻不知该要如何形容这哨音,只觉听着这声音,仿佛很轻易便能回想起过往所有的苦痛与悲辛。 帐篷内,蜘蛛听到哨音,却是明显不往外爬了,甚至开始渐渐往书柜后躲去。 只是,那只最开始出现在众人面前,腿长足有三尺,身体黑红,弄伤了张启的大蜘蛛却依然立在帐篷正中,纹丝不动。 随着哨音,他的那只沾染了张启血渍的前腿再一次慢条斯理地轻点地面,仿佛周遭的一切,他们燕北军的存在,身侧其他蜘蛛的上前亦或退后,甚至是驯蛛师的哨音,俱都与它没有任何的关系。 …… 哨声仍在继续。 直至其他所有蜘蛛尽数退回到了书柜之后,驯蛛师的哨音才悠悠止住。帐篷正中,转眼只剩下了那一只蛛王。 沈周侧过脸,看向他。 驯蛛师脖子□□,避着剑锋,看向沈周,颤声道:“蛛王一直是王子亲自喂养,不听小老儿的话啊——” 驯蛛师话音未落,便在此时,变故陡生。 原本还在帐篷正中的蛛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朝沈周扑了过去。却是身未至,毒液先行。 沈周在军中多年,身手自不必说,一边灵巧躲开蛛王喷射出的毒液,一边朝着周遭喝道:“都躲开!” 说着,长枪已是举了起来,直劈向蛛王。 驯蛛师早已是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此时再顾不得身后直指向他的剑尖,只摊在地上,口中喃喃:“蛛王出手,杀人见血,是为天罚啊……” 穆云轻和黄宏一起,拉着昏死过去的张启退后,随即看向沈周与那蛛王。 驯蛛师口中所谓的“天罚”,这般荒诞的说法她自是半字不信。 最初乍一见到这般大又那般多的蜘蛛自是令人心慌,张启的情形又明显表明那蛛王攻击性极强,且有毒,可如今只剩下蛛王一个,真对打起来,它又如何是沈周这样沙场老将的对手? 穆云轻看过去,沈周明显游刃有余。穆云轻目光微凝看向场地中央,不过转瞬便看出了沈周的意图:沈周想活捉蛛王! 穆云轻环顾四周,随后随手捡起不远处不知是谁掉落的弓箭,弯弓搭弦便对准了蛛王。 沈周应对中分神看到穆云轻的动作,大声道:“活捉它!” “谁去找个箱子过来!” 一旁,几个回过神的燕北军中士卒纷纷去了。 又是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眼看着好几个大小适中的透明箱子被送过来,穆云轻走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站好,随即眼眸微眯,长箭射出,以着极快的速度直穿过蛛王的腹部。 箭矢穿过蛛王腹部,方向不变,直至钉向穆云轻对面摆好的一个开着口的透明箱中,方才止歇。 沈周向前迈步,眼疾手快将箱盖紧紧扣了上去。 周围的燕北军士卒见状,俱是松了口气。 眼看着透明箱中蛛王在箭下无力地翻滚,且越是翻滚箭羽入体越深,沈周不由皱眉,随后他看向旁侧正为张启诊着脉的军医,问:“他怎么样?” 军医不敢托大,连忙道:“已经给伤处敷了药,也命人去熬内服的药了。” “只是……” 军医欲言又止,沈周皱起眉:“只是什么?” “卑职才疏学浅……并不十分精通蛛毒。” “过往见过的几例中毒病状,似乎也与张兄如今所中不尽相同。” 沈周闻言,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可也不过是片刻停顿,沈周便再一次开口,他手指向暗房的方向,吩咐道:“把这里,给老子烧干净!” “传令下去,尽快搜查,一个时辰后,启程回关!” …… 两日后,三千兵马回抵燕云关。 马车刚刚在营帐前停稳,便有燕北军医署的几个学徒上前,用担架将马车上依然人事不省高热不退的张启抬进了营帐中。 穆云轻从马背上跳下来,亦跟了进去。 营帐内,军医署署长郑挫已是搭上了张启的脉博,凝神细听,随后又将张启的袖子撩起,查看伤处。 两日下来,穆云轻与同队的几个弟兄照看张启,已是知晓,张启的小臂实则是被那蛛王咬伤的。 郑挫解开绑着伤口的绷带,饶是他过往见多识广,见到伤处也是一惊。 小臂上咬痕深可见骨,伤处周遭泛着黑,手腕及手掌已是肿了起来,透过皮肤,里面的血绝非正常的红色,反而透着青黑,而顺着伤处向上,泛黑的地方更是眼看着便要到达手肘。 “本来咬痕没有这样深,不知……是不是因为毒。” 穆云轻在一旁,看到郑挫看到伤处后眉心紧锁,开口解释道:“昨日手臂泛黑的地方也还没有今日这般往上。” 郑挫闻言,微一点头,随后手再次搭上张启的脉,口中低道:“是毒……” 这一回,他诊脉的时间更久,久到队中一个往日里和张启交情不错的兄弟已是不由红了眼眶,而郑挫的手却依然稳稳搭在张启的手腕处。 “怎么样?” 沈周在此时走进营帐,问道。 郑挫收回手,看向沈周,神情凝重:“这毒……下官并无完全的把握。” 沈周皱起眉。燕北军医署署长郑挫曾官至太医丞,也是跟着前太医令李问安时间最久的人。 前太医令李问安,有起死回生之能,回春之术,得先帝亲自提拔,先帝曾言:“李问安,李问安,由他问朕的安,朕无忧矣。” 当今皇上当初特命郑挫为燕北军医署署长,便是担心裴言川在战场上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远水解不了近渴。这才特立燕北军医署,并任郑挫为署长。 这些年,郑挫虽不至能起死人肉白骨,可亦是医术高超,张启的父亲只是残了腿,而没有丧命,便有他的功劳。 如今…… 想到老友,再看到老友如今不过二十出头却危在旦夕的长子,沈周手握成拳,眉头紧锁。 “不过,不知下官能否看一看那蛛王?” 郑挫站起身,问道。 沈周回过神,闻言,仿若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连忙点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9. 第 29 章 “敏敏不才,…… 温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穆云轻的大脑一片空白,飞来转去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果然赵煜安也是重生的吗? 温妗出现在燕北军军营,是受赵煜安所托来揭发自己的吗? 穆云轻僵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站在自己对侧,面容姣好,气质如兰的女子,只觉腹中猛地抽疼起来。 穆云轻下意识抬手,想要确认自己的易容眼下并无纰漏,右眼角下的泪痣也并没有露出来。 可手举至半空,她终是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妥,顿了片刻后,若无其事地将手重新放下。 穆云轻抿住唇,看向温妗所在的方向,脊背挺直,面露戒备。 今夜,她便是要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承认。 温妗看向方才直冲出营帐同自己撞到一处,一身士卒打扮的少年,眼中流露出短暂的疑惑,借着营帐内的暖光,她自是将方才少年的神色尽收眼底。 只是,温妗目光落向那与自己身量差不多高的少年,她并不记得自己过去见过这个人。 可眼前的人,却像是认识自己。 温妗眼眸微垂,随后温言问道:“请问郑挫署长是在这里吗?” 女子吐气如兰,声音温浅,穆云轻听在耳中,却是一愣。 营帐内传来脚步声,随即,穆云轻听到自己身后传来郑挫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却明显极是欣喜开怀:“妗儿,你来了。” 温妗闻言,微微颔首,随即笑道:“郑世叔。” “来,快进来!” “这蛛王的毒着实不一般!” 穆云轻退开一步,怔怔看着郑挫带着温妗,还有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从自己眼前进入营帐,只觉大脑顿顿地反应不过来。 温妗,怎么会同燕北军医署的署长有关联? 而且,依她方才所见,两人的关系明显不浅。 世叔…… 是世交吗? 不过,无论如何。 不论温妗与郑挫过往有着怎样的渊源,眼下来看,她来到燕北军军营,倒不像是为自己而来。 穆云轻想到温妗方才看向自己的眼神,她并不认识自己。 是了。 穆云轻想到,温妗如今,还是旁人妇。 穆云轻抿住唇。 她方才乍一看到温妗,径直便想到了赵煜安头上,如今看来,倒是她反应过度了。 不知在原地立了多久,穆云轻缓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衫不知何时竟湿了一片。 她定了定神,转身走回营帐。 只是,这一回,她没能再在营帐中继续呆下去。她刚进营帐,人还没在椅子上坐稳,沈周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二话不说,便将她与黄宏赶了出来。 临出营帐前,穆云轻听到,营帐内,那道温柔的女声道了句:“沈叔。” 穆云轻垂下眼眸,她还记得东都的规矩,温妗是官家女,自己与黄宏两个“外男”在场,自是不合适。 只是…… 听方才郑挫话里的意思,温妗是能解蛛王的毒吗? 穆云轻不由想到上一世时,赵煜安每每把一摞的医书摆在自己面前,希望她能多看看,便是因为温妗是前太医令李问安的外孙女,通医理,赵煜安想要让自己更像她。 回到自己的营帐,穆云轻躺上床榻,阖上眼。 她见到了温妗,今日方知,上一世,在她生命的最后五年,那将她改变了甚多的五年,是始终活在怎样的人的阴影之下。 一面之缘,不讲其他,单看气度,确实不负盛名。 如今,她又也许能救下张启。 只是,穆云轻眼睫微颤了颤,她却是真的……很不喜欢温妗。 …… 残阳如血,北风呼啸着刮着劲草,军旗摇曳。 呼延婴一身黑甲,坐于中军营帐上首,眼底一片阴鸷。他紧盯向跪在营帐中央的死士,半晌,轻笑了声。 男人的笑意丝毫不达眼底,他开口,声音温柔至极,仿佛情人在耳畔的低喃,吐字却是极慢,一字一顿,问:“你说什么?” 死士头垂得极低,盯向地面,他自是不会傻到觉得主子没有听清他方才说了什么。 他更是清楚,主子的声音越温柔,心中便是越怒,而他的下场也会越惨。 早在知道那头出事,他便知,自己必是活不成了。 不过,想到世间再无那样的暗室,即便是死,他也不必同之前办事不利的死士一般,被几千只蜘蛛啃噬,直至将皮肉全部咬下,然后意识清明地等待自己的死期,死士心中微微一松。 呼延婴苍白的手紧紧攥起,眼底恨意翻涌。 裴言川。 沈周。 呼延婴口中无声地咬过这两个名字。奇袭利班,利班却早已枕戈待旦,裴言川亲自监军,他在前线偷袭不成,背后又被沈周断了大半。 呼延婴即使是个傻子此时也想通了,何况他本便是极聪明的人。 十二。 呼延婴呼吸起伏,表情阴沉,俊美的容颜上一片狠厉,甚至扭曲了几分他那精致至极的五官轮廓。 他算到了所有,甚至对他那位好父王用了药,让他在那晚变得格外冲动易怒,从而交出兵权。 却独独没算到,十二,居然敢背叛自己! “蛛王呢?” 不知过了多久,呼延婴黑眸眯起,再次开口,问道。 三个字,无波无澜,落在死士耳中,却让他的肩膀无端一抖。死士不敢抬头,却依然感到主子迫人的视线压下,他压住声音中的颤音,强作镇静地回禀: “蛛王被沈周手下一箭射穿。” 桌案上的茶碗被砸向地面。 死士将头垂得更低:“但蛛王还有口气在,被沈周活捉回了燕云关。” 蛛王被主子从小养在身边,听死士里的前辈们说,主子幼时被狄王软禁数年,无人作伴。 等主子再从那间屋中出来时,蛛王便在主子身边了。这些年来,主子对蛛王极尽爱重,亲自喂养,身畔之人便没有谁能越过蛛王去。 死士将后半句说完,脊背弯到几乎与地面平齐,心底只求主子听到他后半句话后,能怒意稍减,不求放过自己,但求能给自己个痛快。 不想,呼延婴闻言,却是倏然站起了身。 死士下意识屏住呼吸,营帐内却半晌没有动静传来,就在他以为主子不会再开口之时,上首却突然传来呼延婴那温柔至极的低喃,从齿缝间漏出: “它不该被囚于笼中的。” “若确无转圜之力,便该死了,才是最好的结局。” 死士听着上首呼延婴温柔至极却隐隐透出几分疯狂的话,一瞬间只觉不寒而栗。 呼延婴立于桌案前,微仰着头,望向中军营帐的顶梁,眼底一片暗潮翻涌。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却是勾起红唇,突地笑了起来。 起初他的笑声不大,只低低地回荡在营帐中央,可后来,笑声越来越大,竟是直飘出营帐外。 呼延婴大声笑着,笑弯了腰,笑得眼角有一滴泪划了出来,落向他身前的桌案。 裴言川。 沈周。 十二。 呼延婴在心中冰冷地碾过这三个名字,是他们,毁了他精心布好能逆风翻盘的一局棋!毁了他多年的苦心经营! 不知笑了多久,呼延婴的笑声终是止住,他低下头,用苍白瘦削的手指轻抚了抚袍角本不存在的灰尘,眼中异光闪动,温柔地问:“那个——” “把孤的蛛王射穿了的沈周手下,叫什么名字?” …… 与此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0. 第 30 章 蛛王醒了 姜敏此话一出,利班王座下好几个青年才俊俱是变了神色。姜敏,是利班最尊贵的郡主,也是利班最美丽的姑娘。 只是,利班至今还未曾有哪个男子得过她半分的青眼。 今日竟是…… 想到此处,几个暗中心悦姜敏的青年看向上首裴言川的目光不由便带上了几分隐晦的敌意。 利班王眉头皱得更紧,可姜敏话已出口,他只得偏头,看向裴言川。 不同于女子大多把目光落向男人那俊美而流畅分明的五官轮廓,从当初,五年前,尚未及冠的汾阳王世子横空出世,夺回燕云关,接手燕北军,他便知,此子将来必不可小觑。 利班小国,在狄族与大魏之间夹缝求生,必要有所倚靠。 要么倚靠大魏,要么倚仗狄族。 狄族不讲信义,轻毁然诺,汾阳王掌军燕北时,利班毫无犹豫投靠大魏。 可后来汾阳王离去,大魏朝廷派了吴敬中接手燕北军。 吴敬中其人,不过是懂些纸上谈兵的些末伎俩,却偏偏刚愎自用,完全听不进手下副将的劝解,屡屡在狄王手下吃亏,连带着利班亦是局势不稳。 那时,他是犹豫过的。 可后来,吴敬中被狄王活捉,十五岁的裴言川站在他的面前,一身银甲,漫步经心问出“利班可还是同以往一样,向大魏称臣?”时,那一刻,他的心莫名便定了。 心知,只要裴言川在燕北一日,不敢说利班便定无祸患,但至少确有所依。 五年过去,当初的少年已是成为及冠的郎君,却远比他当初想的还要沉稳雍容,气度不凡。 利班王心底微叹,也不怪敏敏这么多利班的才俊看不上眼,却偏是挑中了裴言川。 感受到利班王看过来的视线,裴言川放下酒杯,目光微转,薄唇勾起,似笑非笑地道:“将士军前半死生,我怕是,还没有这个雅兴。”[备注1] 利班王闻言一怔,姜敏立于下首,听到裴言川口中的话,又见他看都不曾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一眼,脸色不由涨得通红。 好在利班王适时开口,看向她呵斥道:“我看你是吃醉了酒忘形,还不下去好生歇着!” “今夜也不必再过来了。” 姜敏心知这是皇伯父给自己的台阶,闷闷应了声,便飞也似的逃出了酒宴正酣的大殿。 “我这个侄女……” 眼看着姜敏出去,利班王转过头,看向裴言川,斟酌着开口:“我二弟早亡,膝下只这么一个女儿,被我养得……” 利班王话未说完,便见裴言川微一抬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男人眸色漆黑,映着殿宇旁侧的灯火,仿若夜色下的流光,利班王并不能看清其内里的情绪,下意识止了话头,便听旁侧男人声音低沉,淡声道: “此次呼延婴折了根本,回到狄族,想来狄王也不会再容他。” “但养虎为患。” “利班王若是能在其中做些手脚……” 说至此,裴言川止住话,不再多言,利班王却是顺着裴言川的话里的意思,思路向下延伸,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不早了”,裴言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随手放下酒杯:“明日还要早起赶程回燕云关。” 他站直起身,利班王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随即道:“既如此。” 他示意一旁的内侍上前:“带汾阳王世子去厢房。” 内侍应了,神情恭谨引着裴言川向外行去。 利班王看着裴言川笔挺修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殿外,却是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敏敏的事情,汾阳王世子竟是连提都不欲多提…… …… 第二日一早,穆云轻早早醒来,赶到张启所在的营帐外。 却不想,她还不是第一个到的。黄宏,还有队内其他几个和张启交情不错的兄弟早已是赶了过来,此时立于营帐外,俱是面带忧色。 只是营帐内到底有官家女子,沈周又下了命令,他们这才只能在营帐外徘徊。 不知过了多久,营帐的帐帘被掀开,郑挫和温妗先后从营帐中走出。两人明显俱是熬了一夜,此时面色均带着几分憔悴。 但不同于昨夜穆云轻最后见到的在桌案前颓然地翻着医书的模样,今晨的郑挫脸上,明显带上了希望。 穆云轻心中下意识一松。 “我们还需要些蛛王的毒液!” 郑挫见到等在营帐外的一群兵士,径直开口。 黄宏闻声,也不废话,道:“跟我来!” 眼见着郑挫和温妗跟着黄宏走远,穆云轻与另外几个队中的兄弟对视了一眼,走进营帐。 内帐的帐帘刚被掀开,浓重的药味便扑鼻而来。 穆云轻走到床侧,张启依然昏迷着,人事不省,脸色泛青,但小臂处的伤口明显被重新包扎过了,手臂上向上蔓延的黑色相较于昨晚,也并没有再上延。 穆云轻微抿唇,看来,温妗的医术确实很好。 营帐内在此时快步走进一个燕北军中士卒,看到他们,便道:“黄兄让你们过去帮忙!” “蛛王醒了!” 穆云轻闻言,不由一惊。前日郑挫取蛛王的毒液,过程十分顺利,便是因蛛王受伤昏迷,郑挫不过拿药物稍一刺激,便成功取到了毒液。 如今,蛛王竟是醒了! 穆云轻快步走出营帐,到得蛛王被关着的地方时,透明箱子的四周已是围了不少人。 沈周也已经赶到。 透明的箱子内,蛛王当初穿透腹部的箭矢早已被取出,蛛王经过一日一夜的修整,此时趴伏在透明箱中,前腿微点,口中分泌着毒液,是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 一时间,即使在场的有不少人,大家却一时都没有动作。 “我手中有迷药,可以将它迷昏,只是……” 温妗开口,看向沈周,话里带着明显的犹豫。 隔着透明箱,迷药自是不会起效,要想迷药发挥作用,定是要打开透明箱盖的。而打开透明箱盖,以如今蛛王的戒备和进攻欲望…… 温妗没有再说下去。 沈周闻言,沉吟了片刻,随后开口,看向周围围着的燕北军中士卒:“你们都散开,这里不用留这么多人!” “李辰、黄宏留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1. 第 31 章 “你不喜欢那…… 想到张启,穆云轻不由想到方才在张启所在的营帐床头看到的银针。能够止住毒素继续向上蔓延,许该是施了针的缘故。 穆云轻的目光落向关着蛛王的透明箱,却是倏然一顿,银针! “李辰,一会儿你把箱盖打开一角,我把迷药撒进去。穆青,你去取弓箭,如果蛛王飞了出来,就用箭!” “顺势而为,实在不行,就地斩杀!” 沈周在透明箱边站着看了半天,也实在没想出什么更好的法子,索性径直吩咐道。 穆云轻听到沈周对自己的安排,顿了顿,却并没有如沈周所说,去取弓箭,而是开口道: “沈副将,如果迷药的药性很强,可不可以用银针沾了药粉,插进透明箱中,迷晕蛛王?” 穆云轻面露希冀,余光看向温妗。若迷药药性够强,不用打开箱盖,便能将蛛王迷晕,是最省力也最安全的法子。 可不想,她话音刚落,身旁便传来一声冷嗤。 穆云轻动作微顿,转头朝崔仲看去,心下暗忖,自己的这个提议可是有哪里不妥。 “用银针插进去?” 崔仲的声音冷硬,带着明显的嘲讽:“且不说迷药药性如何,你有那么大的力气?” “何况如今这里,何时轮得到你说话?” 崔仲的话不留半分情面,穆云轻听在耳中,不由皱眉。印象中她似乎从没有得罪过将军的这个好友,对他也一直恭敬有加,可这个人,却从最初,就对自己很有敌意。 有沈副将在,确实轮不到自己越俎代庖,她也……只是个提议而已。 穆云轻抿了抿唇,转身便欲依沈周的安排去取弓箭。 “迷药的药性是可以的,即使只是银针上少沾些药粉,也足够将蛛王迷晕了。” 身后却在此时传来温妗温柔的声线,穆云轻下意识回头,便见女子笑意温和,眉目温浅,此时正看向她。而温妗的一旁,崔仲的神色虽然依旧冷寒,却也并未打断温妗的话。 温妗说着,面露难色:“只以这透明箱的材质,银针怕是……并不容易插入。” 穆云轻立于原地,许是她对温妗早便存了不喜,如今也半分不觉温妗是在替自己解围,反而是心中真真实实地生起了逆鳞,觉得这对夫妻倒是有意思得很,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沈周在此时适时开口。他起初乍这一听到这个提议也觉得荒唐,后来却是想到眼前这个少年天生的神力,可是能将自己轻轻松松提起,也能拉开墨渊弓的,许是真的可以。 沈周看向穆云轻:“那就先按你的提议来,不行再用我的笨法子。” 说着,沈周又看向李辰:“你去取弓箭,一会儿以防意外。” 听到吩咐,李辰目光复杂朝穆云轻看了一眼,应了声“是”,随后转身快步下去了。 这一边,穆云轻从温妗手中接过银针,又到了沈周那里,用银针滚上迷药的药粉,直到银针上已是裹了浅浅的一层,这才向装着蛛王的透明箱走去。 银针缓缓插入,不过是刚在箱内露了个头,便见蛛王的身体以着极快的速度朝上扑了过去,伴着毒液,直朝银针尖端而来,速度之快,显些将箱笼扑倒。 黄宏立在一旁,看到这一幕,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 沈周和李辰见此情景,心中也多了几分后怕。方才若是径直便打开了箱盖…… 穆云轻握着银针的手微顿,随即却是继续坚定地将银针向内推去。 蛛王黑红色的身体攀着透明箱的侧壁,已是张口向着探进去的银针咬来。 温妗立于一侧,目光始终停在蛛王身上,半分不舍得移开,医毒不分家,毒亦可做药。 眼见着蛛王已是张口朝银针咬去,温妗心下微松,迷药吃进去,比单纯闻到,药效会更强。 想至此,温妗目光不由落向透明箱旁矮身蹲着的少年,仅仅只是隔着一层透明的箱壁,少年的指尖离蛛王大张着的口不过一寸之遥,而蛛王那可怖的黑红色身形亦就在少年眼下。 可银针却始终以着虽缓慢却不断向内推进的速度被推得越来越深。 温妗心中惊叹,不怪敢提出这样的法子,确是力气大、人胆也大。 她的目光落向少年沉静的面庞,那晚夜色已深,又男女有别,她不曾过多留意,可如今再看,温妗目光微凝,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出这少年有几分的面善。 “扑通”一声响,温妗回过神,箱笼内,蛛王已是从一侧的箱壁摔落,仰躺在箱底,腹部外翻,一动不动了。 是迷药起效了! 穆云轻将银针又向内推进了几分,随即站直起身,无声地向后退开两步。 温妗见状,抬步便欲上前,从蛛王体内取毒,可却被一旁的崔仲拦了下来:“它会装死。” 说着,崔仲上前,缓缓地移动起透明箱,直至过了有半盏茶的功夫,蛛王依然仰躺在箱底,一动不动,这才慢慢地将透明箱盖打开。 又是一小把的迷药撒进去,穆云轻立于一旁,便见温妗用巾帕蒙住口鼻,随即动作利落,从蛛王体内取出了小半碗毒液。 箱盖重新被合拢,一切顺利,沈周不由松了口气,随后,他看向李辰、黄宏和穆青所在的方向,吩咐道:“行,这儿没你们什么事了!” “都接着去参加今天的晨训!” 穆云轻张了张口,看向一旁温妗已是将蛛王的毒液妥善放入药箱,向张启所在的营帐走去。 她是“外男”,自是不方便进入,只得与李辰和黄宏一同应了声“是”,随即向训练场跑去。 …… 次日一早,穆云轻再一次早早醒来,赶到张启所在的营帐外。 “好消息!青弟!” 又是比他早一步到了的黄宏看到她,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朗声道:“郑署长和崔夫人已是研制出了解药,给张启喂下去了!” 穆云轻闻言,精神不由一震。 营帐内,温妗替张启把过脉,从床榻一侧站起身,重新坐回到桌案旁。她手中翻动着医术,面露思索。 “沈叔给你安排了营帐,就在这间营帐对面,你先去休息。” 崔仲掀开内帐的帐帘,看向端坐在桌案前的温妗,道:“他这里若是有什么变故,我派人知会你。” 温妗的目光依然落在医书上,闻言,抬起头,笑道:“无妨的。我在这里便好。” “药服下去,他今晚便能醒,到那时我再去休息。” 桌案前的女子眉目柔和,笑意浅淡,话语间仿若春风拂面,崔仲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冷硬,重复:“去休息。” 温妗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无奈,她开口,解释道:“我有了一些新的发现,需要呆在这里。” “但目前还不是很确定,等我确定了再告诉你,好吗?” 崔仲立于原地,薄唇微抿,最后微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2. 第 32 章 同样黑色身…… 不仅仅是因为从进军营起便同吃同住的同袍兄弟如今危在旦夕,自己却只能干巴巴地等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什么忙也帮不上。 也是因为,自之前蔚州新年的那一夜裴言川严肃地同她说出“这样的想法不要有”后,便再不曾与自己有过什么交集,让她始终心头坠坠。 她无法没有那样的想法,但也担心,自己会因此让他觉得失望。 也因而,当一身白袍的年轻将军乍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眉目飞扬,话语调侃,一如往日,她才无法控制地红了眼眶。 但穆云轻到底时刻谨记自己如今是在女扮男装,不能露陷。 因而,目光不过是片刻相交,她便极快地低下头,避开了裴言川看过来的视线,不愿让他发现自己这短暂的失态。 身旁却在此时坐过来一个人,穆云轻眼睫微抬,余光中看到一抹白色的袍角。 “张启……” 穆云轻定了定神,开口,想同他说张启的事。 “我都知道了。” 男人声音中带着温和,眉目如深海:“晋安的夫人师承其外祖,医术极好。” “起死人,肉白骨虽是不行。” 裴言川屈膝坐在地上,手懒散地搭在膝头:“但只要人还有口气在,大多能被她妙手回春。” 穆云轻闻言,微点了下头,知道裴言川是在安慰自己,唇角向上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人醒了!” 营帐内在此时传来动静,紧接着郑挫从营帐中大步走出,粗粗扫过营帐外坐着的人,便大声道。 穆云轻倏然站起身,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 而另一边,郑挫的目光扫过,看到哪怕坐在地上,却依然难掩通身矜贵气度的裴言川,身形却是一顿,随即微敛神色,躬身行礼道:“世子。” 裴言川从地上站起身,随意点了下头,随后抬步朝营帐中走去。 掀开帐帘,裴言川回身,看着依然呆立在原地的少年,不由一乐:“怎么?” “高兴傻了?” 穆云轻早已是收回了刚才向前迈出的那一步,立于原地,看向裴言川。她确是极高兴,刚才站起身时头脑都跟着晕乎乎地,许是真高兴傻了。 想至此,穆云轻不由点头。 裴言川没想到惯来机敏的少年人此刻居然点了头,短暂的惊诧过后径直笑出了声。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抵在唇边,唇角上扬,胸腔微微起伏,有低浅的呼吸从唇畔溢出。 穆云轻立于原地,看着身姿笔挺的男人舒展开来的眉眼轮廓,听着他那低沉而磁性的笑声,目光一时有些发直。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仿若得到造物主所有的偏爱,被精细打磨,粲粲容姿,灼灼其华。 注意到穆青神色间的几分茫然,裴言川收住笑,看向依然立在原地的少年,笑问: “人醒了,不进去看看吗?” 穆云轻闻言,回过神,张了张口:“我能进去吗?” “能。” 裴言川手依然维持着向上掀起帐帘的姿势,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少年,桃花眼微敛,声音温润:“进来。” 穆云轻几乎是小跑着到了营帐前。 她确实担心张启的伤势和所中的剧毒,可在裴言川深远的目光注视下,她便好似受到了蛊惑似的,就好像,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都敢去闯一闯。 内帐的帐帘掀开又垂落,床帐旁,张启撑着身体,一口一口将碗中药喝尽。 面色依然苍白,身形也着实清减了太多,但好在,确是好好地醒了过来。 穆云轻看着床榻上的张启,只觉这些时日压在心口的巨石终是移开了些许。 另一边,张启将空了的药碗交回给郑挫,目光不经意一瞥,看到营帐口处立着的那道白袍身影时,眼眶却是陡地一红,紧接着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将军……” 裴言川目光看向张启,开口,问道:“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张启一边说,眼泪一边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带着哽咽的哭腔:“没事了。” “多谢将军请崔大人的夫人给张启解毒。” 裴言川微点了下头,随即目光看向一旁的崔仲,目露询问。 崔仲冰冷的视线从依然立在营帐口,低垂着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穆青身上收回。方才在营帐中,他自是听到了好友的笑,听上去极是开怀,如今再看到穆青,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真不知道这个叫穆青的新兵是给北望吃了什么迷魂汤! “毒解了。” “之后就是注意调理身体。” 崔仲的话言简意赅。 裴言川点头,随后看向立于一侧的郑挫:“这些时日,你都在这里。等他康复了,再回幽州。” 郑挫垂首,躬身应是。 床榻上,张启胡乱地抹了把脸,随后再次开口:“将军,那间暗室里,有特别特别多的……蜘蛛……” “还有一具全身发黑的尸体!” 尸体上全是蜘蛛的咬痕,发着黑,散发着浓重的臭味。 想到自己当日不过是随手移开书柜,便有成千上万,五颜六色的蜘蛛密密麻麻堆在地上,映入自己的眼帘,随后更有一只黑红色的庞然大物直朝自己面前扑来,张启的身体忍不住开始发颤,出口的话也带上了抖。 但他明显还要继续说下去,是要同将军汇报自己在那间暗室中的所见,却被裴言川抬手,打断了话头: “我都知道了。” “我这里,不需要你再想,或者回忆那日的见闻。” “那些东西,被沈副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都不存在了。” 照顾张启的心情,裴言川没有说出“蜘蛛”两个字,但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到了刚在阎王殿前走一遭的张启如今过于敏感的神经,床榻上的靠坐着男人突然失声痛哭了起来。 裴言川顿了顿,随后转头看向立于营帐口的穆青:“你们聊?” 清瘦的少年无声点头,裴言川又看向崔仲和一旁在整理药箱的温妗:“我们先出去?” 崔仲的目光看向床榻上无法控制、痛哭不止的张启,一瞬间再次佩服起好友的好脾气和好耐性。 若是他的手下,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他早把人丢出去了,而且是能丢多远丢多远。 营帐内转眼只剩下穆云轻和张启两个人。穆云轻心中原本的伤感在张启的痛哭声中已是荡然无存,平静的脸上甚至渐渐开始变得麻木。 方才在营帐外,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红了眼眶,会有女扮男装被发现的可能。 “为什么哭?” 穆云轻目光落向一旁的案几,张启如今的模样实在让她有些不忍直视。 “将军怎么这么好……” “嗝。” “而且真的好恐怖呜呜呜。” 穆云轻听到前一句,原本有些哑然,裴言川确实很好,可听到后一句,她却不由得抿住唇。 想到那一日,若没有那驯蛛师把那成千上万的小蜘蛛赶回到内室,结果不堪设想…… 想至此,穆云轻开口,看向张启,认真道:“确实都不存在了。” 话语掷地有声:“我亲眼所见。” …… 与此同时,狄族草原,王帐内。 狄王面前的桌案上平铺开一张并不大的信纸,纸上龙飞凤舞,三个字:和谈否? 字是好字,笔力劲挺,大气磅礴而又难掩纵逸洒脱。由字观人,可见裴言川其人,既有武将的锋芒与锐气,亦不失胸怀辽阔。 宋抿垂首,恭敬地立于一旁。沈周带兵奇袭二王子营帐,就地斩杀数以百计的死士,火烧数以万计的蜘蛛,这些事,他知道的时候,都只觉一阵后怕。 何况是狄王? 不是后怕于沈周突然的带兵深入草原,是后怕,二王子……这是想要做什么?! 营帐内一片死寂,宋抿微微抬头看向上首的狄王,这一看,却只觉心口猛地一酸。 如今的狄王,哪还有半分当年披甲阵前的骁勇强悍,靠坐在虎皮大椅里,瘦得仿佛要脱了相,面目疲惫而颓然。 宋抿抿住唇,若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他怕是早便垮了。 自己病重,大夫们的诊治已是时日无多,每日被疼痛反复折磨;唯一认准的博勒留给自己的孩子,如今昏迷不醒,靠着珍稀药材才能勉强维持;而卧榻之侧,那人竟不知何时生出了这样的狼子野心…… 如今狄军兵败如山倒,士卒将士损伤惨重,值此之际,大魏燕云关守将裴言川送过来的书信…… 即使宋抿只是狄王身边一个服侍的奴才,并不知信上究竟写了什么,也知对如今的狄王而言,必不会是什么好的讯息。 宋抿张了张口,想要劝慰几句,哪怕明知多劝无益…… 营帐外却在此时传来侍卫的回禀:“报大王!二王子带兵回来了!” 宋抿闭上嘴,再一次垂下头,事关二王子呼延婴,即便他服侍狄王多年,过往都不曾敢有半分的沾身,何况是如今? 只是,宋抿低垂下头许久,都不曾听到上首传来动静。 想到狄王如今的身体,宋抿不由抬目,却见上首处原本靠坐着的狄王脊背不知何时挺了起来,他的神情平静至极,没有发怒,亦没有再流露出往日里提到二王子时的嫌恶和厌憎。 只是平静。 平静得仿若幽深的湖面,表面安宁无波,却不知内里却早已是翻天覆地。 宋抿心头猛地一跳,上一次狄王露出这副神情,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想到在那之后狄王做出来的事情,再看如今狄王的表情,宋抿只觉心头一阵发寒。 草原,怕是又要变天了...... 狄王面目微垂,看向信纸上的三个字,以如今狄族内部的局势,和他眼下的心境,裴言川的这一句“和谈否”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