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庶福晋被读心日常》 1. 第 1 章 活的八八 为您提供大神 十月甜枣 的《清穿之庶福晋被读心日常》最快更新 1. 第 1 章 活的八八 免费阅读.[] 2. 第 2 章 八哥,你家后院儿着火了。 经此一事,延佳再也不敢乱跑了。 万一下次再撞见胤禩或者其他人,白白给自己惹来麻烦。。 既然不能出去浪,那她只有在自己的小院儿里浪了。 左右这栖迟院儿离着前边远,只有她和翠竹两个人,平常无人问津,只有嫡福晋郭络罗氏每隔几天来看她一次。 前日郭络罗氏才来过,不会这么快又来看她。 算着日子,延佳放心了。 昨儿夜里又下了场大雪,气温又下降了好几度,坐在屋子里都冷的冻手。 延佳坐在火盆旁边,紧了紧身上披着的披风。 她的正前方是一口铜制的锅子,置于火盆之上,锅子里奶白色的汤水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热气升腾而起,香气溢满了整个屋子。 延佳咽了咽口水,指挥着翠竹:“快,下点肉和丸子。” 翠竹无奈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将手中的肉(白菜)、丸子(白萝卜)依次放入锅中。 延佳吃一嘴蘸料看一眼锅子,眼巴巴儿地等着锅里的东西煮熟。 若在以前,这么冷的天儿,她定是窝在自己的小窝里,涮着羊肉火锅,追着肥皂剧。 可穿来了这里,肥皂剧没有,连羊肉火锅也不能随便涮,真是一点乐趣都没有。 这八贝勒府吃饭都是有时辰的,而且也不是谁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就跟在公司上班去公司食堂吃饭一样,人家做什么你吃什么,不能点菜。 所以,延佳便让翠竹偷偷去膳房找来一口锅子,中午膳房做的排骨汤她没吃,放了进去,现在又往俩边添加了些绿豆芽、豆腐、蘑菇,这样,一锅又鲜又香的火锅底汤就出来了。 膳房的山珍海味还有各种肉都是登记造册,随取随记录的,不能随便动,延佳不想惹人注意,便只让翠竹拿了些白菜、萝卜这些不起眼的菜回来。 涮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手中碗里这碗蘸料,还有这涮锅的气氛。 火锅蘸料是延佳自己调制的,她偷偷磨了一晚上,才磨出这么一小罐芝麻酱。 取出小半碗芝麻酱,加一点点凉开水,按着一个方向调匀,再继续加水,如此反复,直至调制成稠状,最后依次加入香油、酱油、糖、盐巴搅匀,便是一碗香喷喷的火锅蘸料了。 白菜萝卜还没煮熟,延佳已经用筷子蘸着吃了半碗芝麻酱蘸料。 翠竹站在一旁,忍不住笑着提醒道:“庶福晋,在咱们自己院儿里这样就罢了,跟贝勒爷和福晋一起用膳的时候,千万不要这样才是,贝勒爷和福晋见了是会怪罪的。” “我知道啦!这不是没人看见吗?”延佳哭笑不得,拉着翠竹坐到旁边:“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就坐在这里就行了,咱俩一起吃。” 翠竹的衣服刚沾到椅子,就跟椅子上有刺儿似的,立马弹了起来:“这不合规矩,奴才怎么敢跟庶福晋同坐。” 延佳见他这样,也不强求,毕竟翠竹自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封建思想早在她心里根深蒂固了。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道:“什么庶福晋不庶福晋的,说白了就是人家的妾,同样都是个伺候人的,与你也没有什么区别。” 翠竹本就是个憨厚的,听延佳如此说,吓得忙跪在地上,道:“庶福晋千万别这么说,庶福晋是主子,奴才是奴才,怎么能跟主子相提并论!庶福晋不要折煞奴才了。” “好了,你快起来吧。” 延佳本想再跟她灌输一下“人人生儿平等”的思想,不过现下看来,说了也等于白说,说多了还容易把人吓着,便不再多言。 她把白菜叶当做羊肉卷,萝卜片当做肉丸子,美美地吃了起来。 只是吃着吃着,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 “翠竹,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延佳侧着头看了看锅底:"这锅子被烧化了吗?” 见锅底还好好的呢,不禁纳闷:“没有啊,到底哪里来的焦味儿?” “披风!披风!庶福晋,您的披风烧着了!” 翠竹惊呼一声,一把抓起延佳身上披的披风扔了出去。 …… 天色将晚,胤禩与老九胤禟和老十胤俄一同从户部出来,正走在回府的路上。 胤禩正低头思索着那日见到张氏的情景,想着要不去看看她,说不定还能听见她心中所想,怪新奇的。 便听身后马背上的胤俄惊道:“八哥,你家后院儿着火了!” “嗯?”胤禩抬头望去,果然见自家后院儿浓烟滚滚,真是着火了。 “驾!” 胤禩二话不说,打马便向着自家府门而去。 胤禟、胤俄赶紧跟上。 …… 怎么就那么巧,延佳那烧着的披风,被翠竹胡乱一扔,正正好落在了床边,一下子就将床帏点着了,大火瞬间腾起。 延佳心道不好,本能的想要上前救火,却不想这火越救越大,不多时,便将整间屋子都烧着了。 翠竹赶忙将灰头土脸的延佳拽了出来,再不出来,她们两个人都要被烤熟了。 延·灰头土脸·佳看着自己的小院子被大火慢慢吞没,心痛无比。 【这么大动静,得惊动了八八了吧?我把他贝勒府的后院儿烧了,他会不会生气?】 【他会怎么处置我呢?没听说过他喜欢打人杀人的……遭了,我该不会被他逐出府吧?不要啊!】 刚迈进栖迟院大门的胤禩:“……” 果然又听到张氏心中的碎碎念了,只是她的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不小心少了个院子而已,他会因此将人赶出府吗?他是那样的人吗? 潜火队迅速到位,和八贝勒府的侍卫们来来回回提水灭火。 周围来来往往很多人,都在灭火,延佳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还站着个人。 她花着张猫脸诚信向上天祈祷:【老天爷啊,信女愿一生再也不在卧室吃火锅了,您千万保佑我别被八八赶出府啊。】 将她的祈祷听在耳中的胤禩,心中甚是欣慰,暗道:“安心呆着你的,不会有人赶你的。” 他刚想上前安慰一番,就听张氏继续祈祷:【八八是我的长期饭票,往后二十年的铁饭碗,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出去会饿死的。】 胤·长期饭票·铁饭碗·禩:“……” 合着留下来就为了吃口饭? 【我照过镜子的,这幅身子长得不赖,前凸后翘的,十分有些姿色。如果他硬要赶我出去的话,我牺牲一下色相也不是不行。八八的声音好听,看背影身材也不错,想必长得也不难看,如果他有八块腹肌的话,我还是愿意跟他睡的……】 胤禩听着他那未曾圆过房的庶福晋虔诚的心声,简直哭笑不得。 这张氏的脑子真的是异于常人。 【虽然八八是个色鬼,他的身子也脏了,但他有身材有颜,最重要的是他还有钱,我真不嫌弃他。】 胤·有身材有颜有钱·禩一脚踏空。 不是,你说谁是色鬼? 谁身子脏了?? 你不嫌弃谁??? 3. 第 3 章 八哥生气了? 胤禩一脚踩空,幸得自己会两下子功夫,稳住了身子,才不至于摔个跟头。 就……真的好气。 “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郭络罗氏本来正在隔壁四贝勒府与四福晋说着话,忽然听得下人来报,说后院儿着火了,便赶紧过来看看,只比胤禩晚一步踏入这栖迟院的大门。 胤禩回头看了看郭络罗氏,才道:“我刚回来,大老远就看到这里冒烟,便先过来看看。” 郭络罗氏淡淡道:“妾身也是。刚去了四嫂那里说了会子话,一出门便听下人来报说府中后院失火了,便就近走了便门过来。” 胤禩没有注意自己的福晋在说什么,一门心思全在倾听不远处那个圆滚滚的后脑勺发出的心声。 而此时的延佳,心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坏了!八八和他的福晋来了。这下我跑不了了!】 【我这初来乍到的,就闯了这么大祸,待会儿该怎么跟他们解释才不至于被罚呢?】 【要不我实话实说?我偷吃锅子,但是锅子里没有肉,涮的都是大白菜,我嫌不过瘾,就把房子点着了,想着涮我自己吃?】 胤禩忍俊不禁,心中腹诽:我堂堂贝勒府,会短了你的肉吃,值当地让你放火涮自己? 那边延佳心中又开始跑火车:【诶?八八和他的福晋说话的语气……怎么怪怪的?他们两个不应该是最亲密的人吗?怎么好好的两口子,说起话来跟普通同事一样?郭络罗氏跟八八说话,就像下属跟领导汇报工作一样,全是公事公办,没得一点感情。】 领导胤禩皱起了眉头,下属他知道,领导就是上级的意思吧? 我和宛若说话语气奇怪吗?我们一直如此啊。 他又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郭络罗氏,心道:【宛若对我?公事公办?没得一点感情?】 郭络罗氏见胤禩看她,又什么都没说,心中叹了口气,指使着身边的婢女道:“先去帮忙灭火,庶福晋的病还没好,还在昏睡着,看看他们把庶福晋抬出来没有 “是。” 婢女们躬身称是,便要跑出去。 “福晋,我在这!”延佳赶忙转过身去,高举着右手,生怕几步之外的郭络罗氏看不见她。 郭络罗氏忙迎上前去,将延佳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还好你出来了,你要出点什么事情,我都没法子向爷交代了。” 而延佳见到郭络罗氏的通茂之后,心下大为震撼:【我的天啊!八八的福晋也太美了吧!她好关心我,真是人美心善的大美人!】 郭络罗氏将延佳拉倒胤禩跟前,道:“延佳,你那天不知为何掉进了池塘里,被人救上来就一直昏睡着,都没见着咱们爷。来,这就是咱们贝勒爷,快来见过爷。” 延佳顺着郭络罗氏的话,抬头扫了一眼胤禩,便蹲下身子行礼:“延佳见过贝勒爷。” 她表面平静无波,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哇塞!哇塞!哇塞!八八的福晋是个美人就算了,没想到他自己也这么帅。身材好,脸蛋帅,真是满分帅哥!】 【就是那个光秃秃的脑袋顶跟秃顶了似的,要扣分!】 逛着头顶的胤禩:“……” 我着不是秃顶,是自己剃的! 胤禩盯着延佳的头顶看了半晌,心中忍不住怄气。 【哼!这个八八怎么回事?腿都蹲麻了也不让人起来?扣分。】 听到延佳心中吐槽的胤禩瞬间泄了气:“咳咳,起来吧。” 郭络罗氏突然严厉地看向翠竹,问道:“庶福晋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没人来报与我和爷知道。翠竹,你怎么伺候庶福晋的?” 翠竹吓得当即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认错:“奴才知道,请福晋饶了奴才吧。” 【傻翠竹,明明是我叫你不要说的,你就直说好了,干嘛替我背锅?还有八八的福晋,刚才我还在夸你人美心善来着,这么一会儿就颠覆了我对你的评价。哼,我现在认定你人美心不善了!】 胤禩听着他心中的吐槽,极力忍耐着笑出声来,只是用拳头当着自己的嘴角,不让人发现他在笑。 这个张氏真是太有意思了。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福晋!”延佳学着翠竹跪在地上,清宫剧里都是动不动就跪的。 她将翠竹护在身后,道:“福晋,是我不让翠竹回禀你……您和爷的,只因……” 【只因我不想跟你们这些深闺怨妇一同伺候一个老公,不想跟着后院儿的人争宠爱斗来斗去,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活个几十年。】 【但我不能说。】 “只因我这病还没好利索,病情时好时坏的,怕惊扰了您。想着等好全了再让翠竹去回禀了您和八爷,也好不让你们担心。” 胤禩:“……” 胤禩听着延佳心里一通骂骂咧咧,嘴上却张口就来,专捡好听的说,让人挑不出错处。 真是有意思。 此时的火已经灭的差不多了,栖迟院的房子烧得也差不多了。 郭络罗氏看着这烧得焦黑的房屋叹了口气:“那这大火又是怎么来的?” 延佳心里也叹口气:“是因为屋子里太冷了,我便往火炉里添了些碳,想让它烧的旺一些,不曾想把我自己的披风烧着了,情急之下,我脱了披风就扔了出去,不曾想正好扔到了床上,大火一下子就烧起来了……” 延佳绘声绘色的描述,越说越小声,越说其实越弱,再让她编她也编不下去了。 都说半真半假的谎言最会令人信服,反正郭络罗氏应当是信了。 “人没烧着就好。”郭络罗氏亲自扶延佳起身,道:“幸好这火灭的及时,没有烧到其他院子。以前因为你病着,需要静养,才让你在这院子住着。现下你既已醒了,就搬到前边的院子去住,别在这犄角旮旯了,爷来一趟也不方便。” 【这犄角旮旯正好啊,我巴不得他不来招惹我。呜呜呜,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是。” 延佳偷偷瞟了眼胤禩,见前者面上无甚表情,看样子他不信她编的理由? 【管他呢,反正福晋说了不追究了,八八应该不会打福晋的脸吧?】 全程被晾在一边的胤禩:【那确实不会。】 而且他也甚少管后院儿的事情。 事实上,除了每月例行公事的去各个福晋的院子,他很少到后院儿来。 …… 火已经灭了,胤禩和郭络罗氏也不必在那里看着。 延佳就跟着他们向前院儿走去,还没走出去多远,就见迎面走过来几个锦衣华服的男子。 “八哥!” “八弟!” 延佳看着越走越近的几名男子,瞳孔地震:【哇塞!我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让我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大帅哥!】 【他们的腰好细,腿好长,身材好好哦!】 【长得也是一个塞一个的帅。】 【本来以为八八就够帅了,没想到他的兄弟丝毫不比他差,有眼福了!有眼福了!】 胤禩心中很怄,她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府里的福晋?看别的男人的眼睛都要扣到地上去了,一点有夫之妇的自觉都没有,哪里像当人福晋的? “八哥,谁那么大胆,敢在你府上放火,你告诉我,我得好好教训他一顿。” “十弟,这你就不懂了。能再八哥后院儿放火的肯定就是小八嫂了,你敢教训?而且不就烧了个院子吗?八哥才不会那么小气!” 延佳看着说话的两人,感动的泪水忍不住从嘴角流了下来,完全没有听进去他们再说什么。 【这是老十和老九吧?老十憨帅憨帅的,老九有种邪魅王爷的气质,好帅好帅。】 胤禩看着延佳的眼睛都要长到自己弟弟身上去了,忍不住气恼:“哼!” 老十胤俄:“……” 老九胤禟:“……” 八哥生气了? 4. 第 4 章 好看的光头千篇一律 “哼。” 胤禩“哼”的声音重了一些。 正在沉浸式欣赏美男,犯着花痴的延佳瞬间回了魂儿。 【唉,算了,好看的光头千篇一律,却没有一个能让我搓来搓去。】 【这些帅哥再帅的哥也是别人家的,看看就行了。更何况,细看之下,在这人堆儿里,八八还是最帅最耀眼的那个。】 胤禩:“……” 搓来搓去?这是什么词儿? 他堂堂八贝勒府的庶福晋,竟然肖想着去搓别的男人的光脑门?成何体统。 待听到后来,胤禩释怀了。 胤·最帅最耀眼·禩不自觉挺直脊背。 这还差不多。 延佳这么想着,眼神不自觉就落在胤禩的脸上,只见他刚刚还阴沉的脸色突然就舒展开来,似乎心情很好? 对此,延佳在心里更新了对胤禩的印象:【情绪不太稳定,不好伺候。】 胤禩:“……” 有本事你去紫禁城打听打听,没有比他老八更好伺候的皇子了好不好! 不同其他兄弟的打趣,最前边的一个帅哥走上前,沉声问道:“八弟,我带了府里的侍卫过来帮忙灭火,已经候在府外,你吩咐他们吧。” 说罢,那人一挥手,便有一个头顶单眼华翎的侍卫低着头跑上前来:“给八贝勒请安。” “多谢四哥记挂……” 【哇哇哇!这竟然是年轻时候的四大爷,雍正!活的!】 【不知道能不能跟四大爷握个手,那我肯定一辈子也不洗手。】 【不过我现在的身份是八八的小妾,肯定不能握四大爷的手,要不以后怎么在八贝勒府混日子。签个名总可以吧?】 【不过签名签在哪儿呢?得了签名也没啥用,还是算了吧。】 【九龙夺嫡,我一下子就见到了四个,真是赚打发了。】 【可惜没有相机,要是能留一张合照就好了,多好的追星机会啊。】 【不过话说回来,原来四大爷长得这么帅!虽比不上老八老九老十,但也算个不折不扣的帅哥了。就是看着有点……嗯……怎么说呢?】 正在说话的胤禩听到延佳的所想,噎了一下,竟然一时想不起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胤禩心中抓狂:四哥看着有点啥?你倒是说啊!不要跟我学,话说一半吊人胃口,这个习惯不好。 这厢延佳的内心活动十分活跃:【忧郁!对就是忧郁!四大爷独具一种忧郁气质。】 延佳终于想到一个符合四大爷胤禛的形容词,胤禩却纠结了起来。 四大爷说的应该是四哥吧? 雍正是谁? 张氏想握四哥的手? 还想要四哥给他签名? 她要四哥的签名做什么? 莫非她倾慕的事四哥? 照相机和合照又是什么东西? “八弟?八弟?” 胤禛见胤禩话说了一半,便突然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仿佛入了定一般。 胤禛以为他有什么隐疾,不便让人知道,抬手按在胤禩的肩膀上:“八弟?” 胤禩强自压下心中的郁闷,不再纠结延佳想什么,若无其事地道:“本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烟多些,看着唬人。眼下火已经灭了,有劳年侍卫和兄弟们白跑一趟了。” “那就好。” 胤禛挥挥手,年侍卫便行礼退了下去。 延佳听到胤禩说“年侍卫”几个字的时候,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年侍卫看,直到那人退了出去,不见踪影为止, 【我的老天爷呀!年侍卫?不是我知道的那个年羹尧吧,原来他这么早就跟着四大爷打江山了。】 胤禩:“……” 张氏怎么知道年羹尧? 胤禩还想听听延佳还会想什么,便被人打断了。 胤俄抬手搭上了胤禩的另一边肩膀,夸张地道:“我就说吧,八哥福星高照,这点小火不会有事儿的。” 胤禟在旁边拆他台:“你什么时候说八哥福星高照了,马后炮。” 胤俄悻悻的收回手,梗着脖子为自己分辨:“我,我心里说了,还不行吗!!” “行!”胤禟一脸宠溺地抚上胤俄的后脑勺,道:“只要八哥信你的鬼话就行。” 不知这段对话戳中了兄弟几人的什么笑点,胤禩、胤禟、胤禛竟都开怀笑了起来。 延佳看着这兄友弟恭、无比和谐的一幕,不自觉露出姨母笑,眼冒星星:【啊啊啊啊啊!我要嗑CP大乱炖了,哥哥们都好宠弟弟啊。】 【老九好宠老十啊,好有爱。】 【四大爷看老十的眼神好温柔啊,他很喜欢这个弟弟吧?可能老十在他心中的地位仅次于老十三?】 【怪不得四大爷登基后,老八老九都没什么好下场,老十能却活到最后,也没遭什么罪,这妥妥的团宠啊。】 “……” 胤禩的笑僵在嘴边,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一段的信息量太大,他一时消化不过来。 CP是什么?需要乱炖,是种食物吗? 四哥看老十的眼神?温柔?怕不是张氏眼睛有毛病。除了四嫂。四哥看别人会温柔? 还有登基?是他想的那个登基吗?汗阿玛把皇位传给四哥了? 他和老九怎么没有好下场的? 莫非张氏会预测未来之事? 胤禩还想继续听延佳脑子里还想些什么,可见她只一脸笑得古怪的看着他们几个兄弟,脸上几道黑炭印子横斜,这笑容甚至带着恐怖,只是却不再【开口】了。 胤禩疑惑地转过头,却看到自己的兄弟和福晋们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郭络罗氏看出胤禩刚才走神了,提醒他道:“爷,不如让四哥、九弟、十弟去前厅坐坐。” “好。” 胤禩对兄弟几人客气道:“四哥,九弟,十弟,你们先过去,我稍后就到。” 待众人走远,胤禩转身意味深长的扫了延佳一眼,对郭络罗氏道:“给庶福晋重新安排个院子,就在倾云轩吧。” 听到“倾云轩”,郭络罗氏怔了一下,差异的抬起头看了胤禩一眼,才又赶忙低身行了一礼,称:“爷,倾云轩离您的书房最近,怕是不妥,庶福晋行事鲁莽,恐怕……” 郭络罗氏有意地看了栖迟院的方向,心道张氏进府第一天,就不知为何掉进了池塘里,好不容易醒来还把院子烧了,让她住在你书房旁边,你也不怕她把你的书房也烧了。 但正主在这,她也不能直接说出来。 “没有不妥,按爷说的做就行。”胤禩打断郭络罗氏未尽的话,只道:“起来去忙吧,让厨房备上晚膳,今儿让四哥他们在家里用膳。” 胤禩吩咐完正要转身向前厅走去,却瞥见延佳脸色巨变,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遭了!我的芝麻酱!】 不等胤禩说什么,延佳转身就窜了出去。 在胤禩眼里,那速度,堪比山里的猴子。 “你给我回来。” 胤禩朝着窜出去的背影沉声喊道,那人哪里听得见,早跑远了。 胤禩无奈,抬步追了上去。 郭络罗氏紧随其后。 延佳一路跑回栖迟院,一头扎进焦黑的废墟里,扒拉半天终于找到了她那装芝麻酱的罐子。 她顾不得烫手,打开罐子一看,里边的东西早已被烧得焦黑,就剩下一层碳在里边了。 延佳怒了。 【老天爷,你是整我吗?我人生就“吃”这么点点的追求,你也不让我顺意,我不如死了算了。】 说来也巧,老天爷听见了她的心声似的,她内心刚发出这声感叹,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重心不稳,滑了一下,便直直向着烧得漆黑的廊柱撞去…… 晚来一步的胤禩,耳边只听到【不如死了算了】几个字,便见自己的庶福晋以头抢柱…… “不可!” 5. 第 5 章 你就是烧我八叔后院的小八…… 延佳这一觉睡得不太舒服,做了无数奇奇怪怪的梦。 一会儿吃毒蘑菇,肚子疼得她去撞墙,撞了半天光头疼了,却没晕过去; 一会儿又是在太阳底下,被那哥儿几个的光头闪瞎了眼,什么也看不见,变成了真瞎子; 一会儿又看着别人吃火锅蘸芝麻酱,自己却吃不着,这是她字不能忍的。 “把我的芝麻酱还给我!” 延佳大喝一声,睁开了眼睛。 原来都是梦啊。 这一觉睡得,累死我了。 “你醒了。” 身边响起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延佳转头看去,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光头。 “你是谁?” 延佳开口,却发现自己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嗓子还疼。 【我这是怎么了,不会快死了吧?】 延佳一惊,猛地坐了起来,随即又重重的摔了回去。 【不行,头好晕。】 幸好这枕头不是传说中的瓷枕,要不这么一摔,她的脑袋不得开花了。 小帅哥没有回答她,只是坐在一边看着她,故作老成地问道:“你就是放火烧我八叔后院的小八婶?” 延佳缓了一下,头不那么晕了,才冷静了下来。 她这应该是生病了,死不了死不了。 她转头看向旁边的小光头,刚才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就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了。 这小光头跟四大爷胤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按年龄来算的话…… 延佳用自认为慈祥温和的语气,学着小孩说话的语调问他道:“你是小弘晖吧?长得真可爱。” “咦,小八婶,你不要学小孩子说话,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弘晖丝毫不给面子的搓起了胳膊,好似真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延佳牙痒痒:【这个小光头!】 弘晖还纠正她道:“小八婶,你叫我弘晖就行,前边不用加小字,弘晖七岁了,弘晖不小了。” 看着小大人儿似的弘晖,眼里有着跟四大爷一样的阴郁气质,一本正经地说着自己不小了,延佳“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那你为什么要叫我小八婶呢?” “小”字的音她咬得格外重。 “可你是八叔的庶福晋,庶福晋就是小老婆,不就是小八婶吗?” 弘晖天真无邪的声音,顿时将延佳雷了个外焦里嫩:“你还知道什么是小老婆呢?” 弘晖点点头,神情中带着些得意:“弘晖当然知道,弘晖什么都知道。嬷嬷说,等弘晖大些了,也会有很多庶福晋。” 延佳听弘晖这样说,皱了皱眉头:【四大爷府的这些嬷嬷怎么这么多嘴,七岁的小孩懂什么呀?就灌输他庶福晋小老婆这些有的没的,是不是有毛病?】 只见说到这里,弘晖的面上得意的神色尽去,露出些为难来:“可是弘晖不想要庶福晋,弘晖只要一个福晋就好了,这样弘晖只陪着弘晖的福晋,弘晖的福晋就不会像弘晖的额娘那样伤心了。” “……” 弘晖的着一段话,让延佳对他刮目相看。 都说童言无忌,弘晖小小年纪就知道的事情,那些大光头们却不懂,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被弘晖感染,延佳也觉得有些伤感,只安慰他道:“弘晖担心额娘伤心的话,就多陪陪你额娘。” 【毕竟你能陪你额娘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四大爷的大阿哥弘晖,八岁就殁了,算算时间,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 延佳慢慢坐了起来,发现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她猜想这里应该就是八八说的倾云轩。 她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的,目测不是她自己的,因为她的衣服已经被火烧没了,应该是翠竹帮她换的。 延佳慢慢下床,走到桌边,自己倒了杯茶喝下,润了润嗓子。 茶还是温的。 嗓子不那么难受了,延佳长长输了一口气。 低头便对上了一双狭长的小凤眼。 弘晖这个小光头正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延佳:“……” 【不愧是四大爷的孩子,仿佛看见的小时候的四大爷。】 “你跟着我作甚?” 弘晖小脸瞬间通红,别别扭扭地开口:“小八婶,你能跟弘晖做朋友吗?” “嗯?做朋友?” 延佳以为自己听错了,堂堂四大爷家的大阿哥,含羞带却的要跟她这个八贝勒府的小妾做朋友?如果不是弘晖只有七岁,她都要怀疑这小光头对她心怀不轨了。 “他们都不跟弘晖玩儿,弘晖没有朋友。” 弘晖失落的垂下了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延佳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想到这个小光头还有不到一年的寿命,延佳对他的怜惜之情更甚。 延佳想也不想的回道:“好,小八婶愿意做弘晖的朋友,弘晖随时可以来找小八婶玩儿。” 弘晖瞬间抬起头,眼神闪亮亮的:“真的,那我们拉钩!” 弘晖抬手伸出小拇指强行拉上延佳的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一遍年不变!”延佳还是没忍住,摸了一把弘晖的小光头:“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偷跑出来的?你阿玛和额娘不会担心你吗?” 延佳的话好像戳在了弘晖的某个导火索上,只见弘晖小小的嘴巴嘟的老高,似乎有些生气:“才不是,是额娘看八叔后院着火了,告诉阿玛,阿玛带人来救火,额娘也带弘晖过来的,弘晖才不会乱跑让额娘担心。弘晖生气了,弘晖决定,今天不理你这个朋友了!” 说完,弘晖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便跑了出去。 延佳:“……” 不是,你们爱新觉罗家的都是“哼哼怪”吗?动不动就“哼”? 走得时候还一副要“哭”的表情,好像她欺负了他似的。 延佳心下感觉不妙,赶紧向上苍祈祷:【小弘晖你千万不要跟四大爷告状啊,我可没欺负你,我还想多活两年。】 胤禩听弘晖说张氏醒了,便与郭络罗氏一起进来瞧瞧,一进门便听见张氏说还想多活几年。 胤禩:“……” 想多活几年你撞柱自戕? 一进屋,郭络罗氏就快走两步到了延佳身边:“妹妹怎么下床了?你该好好躺着才是。” 延佳莫名其妙的看着郭络罗氏,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 【八福晋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热情,还喊我妹妹?】 【小说里大房开始喊小老婆妹妹的时候,就代表这个小老婆活不长了。我的老天爷啊,我不想死啊。救救我!我好怕!】 “……” 将延佳全部心声停在耳里的胤禩一脸黑线。 这张氏的脑子是什么做的?怎么想象力这么丰富,宛若不过叫了她一声“妹妹”,她那脑袋瓜就能联想到这么多,怕不是脑子撞坏了。 郭络罗氏不知道延佳心中正在天人交战,只见她突然颤抖起来,以为她是怕胤禩怪罪,好心劝道:“妹妹别怕,没事的,不过烧了个院子而已,爷没说怪你。我之前说你莽撞也不是责怪你的意思,你莫要多想,更不要寻短剑了,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说着说着,郭络罗氏眼睛都开始冒着泪花了。 “嗯?” 郭络罗氏说了一大堆,延佳只抓住了一个重点。 “谁寻短剑了?” 郭络罗氏噎了一下,道:“你不是因为我说了你莽撞,便跑回栖迟院撞柱自戕去了吗?” “……” “是这样吗?”延佳尴尬忍着头痛回忆着:“我跑回栖迟院是去找东西去了,然后东西被烧没了,脚下又不知道踩了什么东西,滑了出去……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郭络罗氏:“……” 胤禩:“……” 延佳:“……” 【我寻短剑?是你们脑子有病还是我脑子有病?也不想想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还没见过真正的紫禁城,好吃的还没吃过,还玩的还没玩过……】 她悄悄看了胤禩一眼。 【八八的光头还没摸过,我疯了会去寻短剑!】 胤禩顿时觉得不久前被撞的胸口痛了一下,头顶却有些热。 “呵……” 闹了个大乌龙,郭络罗氏心中也有些尴尬,忙道:“不是就好,那妹妹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忙了。” 说完,她便想胤禩福了福身子,脚底抹油,出去了。 屋里顿时只剩下延佳和胤禩两个人。 胤禩只不说话站在那里,意味深长地看着延佳。 他倒要听听,这个张氏还能想些什么。 如果她能多透露一些将来之事就好了。 果然,不一会儿,延佳心中又活跃起来。 【八八为什么不跟着八福晋一起出去?他留下来做什么?难道他想……】 延佳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虽然我这张脸长得如花似玉,虽然这身材还说得过去,虽然这身子的主人是你的小老婆,但你这么色眯眯的看着人家,真的很没礼貌,你知道吗?】 【霸王硬上弓犯法,强扭的瓜不甜,着身子还生着病你知不知道?】 【呵呵,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胤禩越听脸色越阴沉,这都什么跟什么? 越说越离谱了。 怎么就联想到霸王硬上弓了? 强扭的瓜甜不甜的,你又没吃过。 还有,跟大猪蹄子有什么关系? 最重要的是,谁色眯眯了? 来,你给爷说清楚。 6. 第 6 章 谁先开口谁是狗? 延佳站在原地,与胤禩大眼瞪小眼。 【八八怎么还不走?】 【他一直盯着我作甚?】 【站在那一句话也不说。】 【非要等着我先开口给他请安?】 【哼!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谁先开口谁是狗,我才不会先开口。】 “……” 刚要开口说话的胤禩一口气卡在喉间,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 就很气。 很好,谁先开口谁是狗? 那就看看谁来当这只狗了。 胤禩沉着脸,长腿一跨两步上前,一把将延佳打横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 延佳惊呼出声。 胤禩却心情极好。 嗯,谁先开口谁是狗。 这就有一只小狗。 延佳着实被吓到了,早忘了自己立下的flag。 【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八八这么抱着我,不是想睡我吧?】 【不要啊,虽然八八长得好看,可我说不介意是假的,他的身子脏了,我不要啊。】 胤禩垂眼睨了一眼怀中的人,心情瞬间又不好了。 这张氏什么意思?总说爷的身子脏了,爷天天洗澡,哪里脏了? 这张氏真是缺练,真相一把将她扔出去算了。 胤禩面无表情,便真的不甚温柔地将人扔到床上,又惹来延佳一声惊呼。 “天呐——摔死我了!” 胤禩心情阴转多云。 不错,谁先出声谁是狗。 这张氏又当了一回小狗。 【这厮想摔死我啊。】 胤禩背回身后的手指不自觉捻了捻,心中小小内疚了一下。 他刚才“放”得真的太重了?真把人摔着了? 【哼,光头色鬼,白长那么好看,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真想给他摔回来。】 胤禩:“……” 光头?色鬼? 他头虽然光,但他哪里色了? 很好,刚才应该摔得更重一些。 这厢延佳正在头脑风暴。 【我得找个借口不让他睡这里,就说我来例假了?还是直接说我有病?要不直接把他打晕扔出去吧!】 【不行,不行,我已经烧了他一个院子,再把他打晕,他醒来后我肯定没好果子吃。】 电光石火见,延佳已经心思百转,且都让胤禩听了去。 【赶他走还不能表现出我不愿意,得要装作一脸为难却又舍不得的样子,让他以为我喜欢他,没了他不行,身子不适也要抓住机会争宠……】 【对,就这么干,小说里都这么写的。】 想到就做到,在床上跪直了身子,用自认为最甜最腻的语气道:“贝勒爷,妾身今日身上不舒坦,身子无力,困乏得很。但是妾身病了这些日子,想让爷裴裴妾身,不如我们早点歇息吧。” 不知道胤禩有没有被她恶心到,反正她被自己恶心的不行。 【这声音,跟吃了一百个大猪蹄子一样油腻,谁听谁吐。】 胤禩抿紧嘴角,忍着笑。 形容的还挺精准,是挺腻。 延佳说罢,见胤禩面无表情的看他,不说走,爷不说留,便狠了狠心,学着小说中的狐媚女子一样,抬手滑到他颈旁去解他的盘扣。 一颗,两颗,三颗…… 延佳想骂人。 【这货怎么不推开我,快推开我啊,你不嫌腻啊?我身子不适,你留在这里干嘛?你不是色鬼吗?去找你的大老婆小老婆啊。】 延佳硬着头皮正要去解那第四颗盘扣,手腕就被人攥住。 胤禩轻轻一推,延佳重心不稳,便躺倒在床上。 【幸好这被褥够厚,要不然八八这就是谋杀亲妾啊。】 胤禩:“……” 谋杀亲妾?还挺会改词儿。 胤禩随即两手撑在延佳两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从延佳的角度看去,自己正上方有一个帅哥,他衣衫不整,解开的盘扣下,是隐隐露出来的一截好看的锁骨。 【我的老天爷啊,救救我,有人对我使美男计。】 胤禩轻笑一声,手慢慢下滑,一把便握住了她的脚踝。 延佳差点尖叫出声。 【这这这这这厮果然是色中饿鬼,他非礼我!】 【苍天啊,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胤禩得意,总算知道怕了吧? 【我把他踹下床,他应该不会那么小气生我气吧?】 【那我用哪只脚踹呢?随便吧!】 【奥利给!张延佳!别怕他。】 【数到三,我就踹。】 【一】 【二】 【……】 胤禩一口老血哽在喉间,一把松开了握着延佳脚踝的手。 “哼,爷对病恹恹脏兮兮的小狗没甚兴趣。”胤禩慢悠悠地道:“冬日地凉,下地记得穿鞋。” “嗯?” 延佳看向自己的脚。 是了,她刚才没注意,下地忘了穿鞋了。 【我说怎么这么冷呢?弘晖那小光头也不告诉我,还说跟我做朋友呢。】 【上辈子冬天家里又地暖,地上一点都不凉,哪像现在这里,连个暖气都没有,冬天还要烧炭取暖,跟原始人似的。】 胤禩好不容易听她思考起将来之事,便认真的听着。 上辈子?莫非张氏有上一世的记忆? 不对,之前大夫说张氏的病不容易好,能撑过冬天就不错了。 可现下的张氏生龙活虎,还突然知晓了未来之事…… 莫非是有人借尸还魂? 可乱力怪神之事不可信啊。 不过,他能听到张氏的心声,这又怎么说?他确定自己不是借尸还魂…… 算了,不管如何,能借她知晓一些未来之事,还是好的。 张氏说的地暖是只地龙吗?暖气又是何物? 延佳被胤禩盯得毛骨悚然,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跟一只炸毛的小狗一样,防备的看着眼前这张脸。 【这光头想什么呢?还皱着眉头。不会在想些有的没的吧?】 【咦~好龌龊!好猥琐哦!】 “……” 胤禩气得牙痒痒,真相龌龊猥琐给你看! 他深吸一口气,释怀了。 算了,不跟女子一般见识。 看来今晚是没有未来之事可听了,不过这人在府里,不怕听不着。 在延佳目不转睛地注视之下,胤禩慢条斯理的系好了盘扣,稍微理了下衣服,才又垂眸看向她。 这期间,他清楚的听到延佳咽口水的声音。 “一会儿让翠竹给你准备点吃食,看你饿得都流口水了。爷现在要去前厅送客,你且好好养着吧。” 说完,胤禩转身就出了屋子。 延佳回神,下意识的用手背蹭了一下嘴角。 她根本就没流口水! 这光头帅是真的帅,就是太可恶了。 7. 第 7 章 当小妾的还有工资? 延佳气得捶床。 不过…… “咕咕——” 是肚子发出来的抗议,她当真是饿了。 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傍晚的涮白菜没吃成,又差点饿着肚子摔一跤,真够倒霉的。 延佳刚想下地去找些吃的,翠竹便适时带了连个丫鬟,捧着托盘进来了。 “庶福晋,您醒啦。” 翠竹放下手中的东西,迈着小碎步上前,扶着延佳穿好鞋,才指着两个丫鬟道:“庶福晋,福晋拨了两个丫鬟给您,这是萱草,这是碧草。” 萱草、碧草齐齐跪了下去,齐道:“奴婢给庶福晋请安。” “快起来,以后在我这里,用不着动不动就跪,咱们都是平等的。” 萱草和碧草听到延佳如此说,不但没有起身,头更低了,惶恐道:“奴婢不敢。” 延佳:“……” 她着实受不了这个时代的人动不动就下跪的规矩,上辈子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给别人下跪过,更没接受过别人的跪拜。 到了这里才几天,她自己已经跪了好几回了,更别说这些丫鬟们了。 不过在这人吃人的封建王朝,人都是分割三六九等的。 这里的大多数人,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他们今后的生活,他们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封建思想已经根深蒂固,想改变他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有潜移默化。 延佳心有些累。 算了,先随她们去吧。 “起来吧。” 萱草和碧草这才起身,将托盘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便退了下去。 翠竹用热水洗了帕子递给延佳擦手。 “庶福晋,您怎么会突然晕倒呢?看见贝勒爷从栖迟院的火场中将您抱出来的时候,奴婢真是吓坏了,以为您又……” 翠竹本来就是照顾张氏的,自从延佳醒来以后,两人算是在栖迟院里相依为命了几天,再加上延佳待她如亲人一般,她是十分舍不得这个主子的。 延佳擦完手,将帕子放到桌子旁,笑着斜睨了翠竹一眼:“以为我又晕过去,半死不活地睡到死?” “呸呸呸!” 翠竹连“呸”了三声,拿了帕子放了回去,有些幽怨地道:“庶福晋,您怎么能自己咒自己呢!” “嘿嘿,开个玩笑嘛!” 延佳话虽是对着翠竹说的,眼睛却黏在桌上摆着的糕点上。 桌上摆了六样糕点,除了枣泥酥、驴打滚儿、梅花糕、牛乳糕之外,竟然还有她最爱吃的龙须酥和贵妃饼!! 她作为没事儿就吃吃喝喝的美食博主,自认吃遍的全国各地的美食,却唯独对这两样点心情有独钟。 如今,终于能吃上正宗的了! 延佳食指大动,早就听不见翠竹在说什么了,拿起贵妃饼就吃了起来。 翠竹看见了,赶忙帮她倒了杯热茶:“庶福晋,您吃慢点,别噎着。” “嗯嗯,好吃。”延佳就着翠竹的手喝了口茶,还不忘夸赞道:“还是这无添加的好吃,你也尝尝。” 说罢,她顺手给翠竹塞了一块贵妃饼。 翠竹可不知道什么叫无添加,她接过糕点,并没有急着吃,只道:“您没用晚膳,这是贝勒爷特地吩咐厨房为您备下的。贝勒爷说不知道您爱吃什么,就吩咐厨房多备几样。” “算他好心。” 延佳又拿起一块龙须酥,这皇子府上的大厨就是不一样,什么麦子村儿、旺旺斋,简直不能比。 “庶福晋,您昏睡了这么些日子,第一次见着贝勒爷就把栖迟院烧了,贝勒爷和福晋既没怪罪您,也没有发落奴婢,可见贝勒爷重视您,福晋也仁厚。” 翠竹帮延佳添了了杯茶,又接着道:“早些时候,贝勒爷还特地问了我您这几日的生活起居,事无巨细,得知您想吃锅子,还拿白菜当肉吃,当下就叫管家给了咱们院里双份的月例。贝勒爷还说这倾云轩里有小厨房,您想吃什么,可以自己出去买回来做,不用偷偷在屋子里涮白菜了。” 延佳:“……” 这个傻翠竹,莫不是真的把她这几日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的都跟胤禩说了吧? 延佳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就像个表演失败的小丑,就臊得脸疼。 翠竹将领回来的月例银子放在了桌子上,鼓鼓囊囊的不小的一个袋子。 延佳眼睛都直了,所有烦恼瞬间抛诸脑后,连手里第三块贵妃饼都忘了吃了。 给别人当小妾,管吃管住,竟然还有工资拿? 这得不少钱吧? 每个月这么多钱的话,一年下来,也是不小的一笔进项,攒个几年,她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大清盛不下她,她可以到海外去。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延佳的脑子里慢慢地成长起来。 延佳将钱袋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安全感。 她打开钱袋子,看到里边白花花的银子,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翠竹,你们的工资是多少,我有钱了,现在可以预付给你。” “嗯?”翠竹不解:“庶福晋,工资是什么?” 延佳默了一下,高兴糊涂了,把这茬忘了,这些古人听不懂“工资”。 她只道:“就是你说的月例,酬劳。” 翠竹笑着解释道:“庶福晋,奴婢们地月例银子都是府里月底一并发放的,不用您给。” “还有这种好事儿?” 给她请了几个家政阿姨,还不用她付工资? 延佳眼珠子转了转,问翠竹道:“你说贝勒爷说我想吃什么可以自己做,还可以出去买?” 翠竹点点头:“是啊,贝勒爷是这么说的啊。” 延佳将钱袋子抱在怀里:“那就好,明天姐带你出去逛街,咱们买好吃的去!” “……” 翠竹:庶福晋是不是脑子摔坏子,她方才好像自称我姐。 * 延佳让翠竹打听清楚了,胤禩一早就去上朝了,退朝之后还要去户部和吏部办什么事情;八福晋郭络罗氏约了九福晋董鄂氏去潭拓寺烧香祈福,也是一大早就走了。 得知两人都不在府中,延佳瞬间感觉这八贝勒府的空气都清新不少。 胤禩让人连夜买了些延佳能穿的衣服,一大早便遣人送了过来。 于是,吃过早饭,延佳就穿着新衣服,带着翠竹,大摇大摆的出了八贝勒府,逛大街去了。 他们一路吃吃逛逛,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想买。 过了晌午,天气便阴沉下来。 此时,翠竹怀里抱着大包小包,担心的劝道:“庶福晋,要不我们回去吧,这天儿看着又要下雪了。” 延佳随着翠竹的声音看了看天空,正好看见有细细密密的小雪花落了下来。 得,不是要下雪了,是已经开始下了。 延佳拉着翠竹快步往回走。 “翠竹啊,咱们快回去吧,别冻感冒了。” 在这个年代,感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严重了能要人命。 只是两人对京城的街道都不甚熟悉,他们按着印象中的回路一路走来,越走路上越没什么人。 “庶福晋,咱们好像迷路了。” 冬日天短,眼见着这天儿要黑下来了,雪又越下越大,吓得翠竹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别怕!”延佳安慰她:“咱们鼻子下边长者嘴呢,问一下路人不就行了。” 可是,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哪里还有路人。 “呵呵。”延佳有些尴尬。 【苍天呐!大地啊!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观音菩萨,谁来救救我!我再也不骂我的老板、亲爱的八贝勒胤禩同学光头又色鬼了,快点给我指条明路回家吧!】 就在延佳真心向上天呐喊的时候,一辆低调的马车慢悠悠停在她跟前,只听里边一个十分熟悉的清冽声音传来:“张延佳,上车。” 8. 第 8 章 你知道窦娥冤吗? “呃……” 延佳看着面前的马车,内心正在天人交战,两个小延佳打得热火朝天。 怂怂小延佳:【怎么这么倒霉,第一天出来就被他抓个正着。】 志气小延佳:【这人属狗的吗?闻着味儿就能找到我,别搭理他,当做没听见,快走。】 怂怂小延佳:【可是我迷路了诶,他能带我回家,而且他有马车诶。】 志气小延佳:【张延佳,不要怂!你能自己走回家的,大不了走到明天早上。你要有志气,不要上他的车!】 胤禩坐在车里,见延佳迟迟不肯上来,反倒听见她在心里自己和自己唱起了大戏。 这张氏真是不吃点苦不知道这紫禁城的天有多高。 “你上车不上车,不上的话,我走了,你自己走回去。” 胤禩也不等延佳回话,说完便径直吩咐赶车的小厮:“回府吧。” 小厮马鞭一甩,马车便跑了起来。 延佳拔腿就追:“哎——!八爷等等我!我上!” 最终怂怂小延佳更胜一筹。 张延佳拿出上学时体育考试百米冲刺的狠劲儿,才堪堪追上了一溜小跑的八贝勒府的马车。 只是…… 延佳气喘吁吁地跟着马车小跑了一段,终不见里边的人让马车停下来。 车夫目不斜视地坐在前室赶车,主子不发话说停车,他也不敢停,只悄悄让马儿慢了些。 终于,里边的主子发话了:“阿顺,你若干不了这赶车的活儿,明日就换人吧。” 阿顺惶恐:“八爷恕罪。” 然后又一挥马鞭,马车便快速向前去了,将累成狗的延佳甩在了后边。 “哎?????” 延佳实在跑不动了,站在原地直喘气。 【爱新觉罗·胤禩,你这个老登,怎会如此恶劣?】 【我不过是小小犹豫了一下,你就跑了!】 【你不知道姐迷路了吗?你先走你也得告诉我怎么回家啊。】 延佳眼睁睁看着胤禩的马车在不远处转了弯儿,不见了踪影,心下顿时凉了半截。 【完了,他真走了,我今天还能回家吗?我不想在外边过夜啊,会冻死我吧。】 落在后边的翠竹抱着大包小包追了上来:“庶福晋,贝勒爷怎么走了?您是为了等奴婢才不上车的吗?没关系的,奴婢跟着车辙印走,就能找到贝勒府了。” 翠竹一语惊醒梦中人,延佳看着地上厚厚的积雪中,那清清楚楚的车辙印,又看到了希望。 “翠竹,你真是个大聪明!” 延佳给了翠竹一个大大的拥抱,接过她怀里一半的大包小包,两人便顺着刚刚马车留下的车辙印向前走去。 当他们刚走拐角处时,就见刚刚的马车正停在墙下。 赶车的阿顺看见他们,忙下车,将马凳放好,才一溜小跑了过来。 他先打了个千儿,道:“庶福晋,八爷说让您上车,他在车里等您呢。” 说完小厮便起身,接过延佳手中的包裹,立于一旁,等着延佳先上车。 延佳不敢再犹豫,这雪天路滑、天寒地冻的,肯定要坐马车了。 “翠竹,快走,咱们不用腿儿回去了。” 说完,她便率先快步朝着马车走去,登凳上车,一气呵成。 【呼——终于上来了。】 【这车里可比外边暖和多了,谁不上来谁是傻子。】 延佳这才看向胤禩,只见他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她。 胤禩的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平时盯着人看的时候,很招人,只是此时,他的眼神中似乎还透着些讥讽,仿佛在说:“张延佳,你的志气呢?” 延佳甩甩头。 【这厮怎么可能知道我刚才犹豫的时候在想什么?肯定是我心里有鬼,才能看见鬼,还是个色鬼。】 延佳下意识的紧了紧自己的衣服。 【不能让色鬼占了便宜去。】 胤禩:“……” 张氏又偷偷骂他色鬼! 他哪里色鬼了? 明明昨天解他衣服的不是她张氏。 怎么今日反过来骂他色鬼? 还有没有天理? 好气! 延佳看着胤禩的脸色越来越沉,眼睛里好像还蒙上了一层水雾。 【这又是什么眼神?怎么还委屈上了?】 【是因为我上来没道谢吗?】 【你顺路带你的小老婆回家,还要小老婆道谢?】 【唉,豪门就是矫情。】 胤禩:“……” 你说清楚,爷哪里矫情了? 延佳看着胤禩那越来越“委屈”的神情,心中着实不忍,怎么说胤禩总算没有丢下她,道个谢也是应该的。 “八爷,谢谢你啊,带我回家。” 对上延佳水盈盈的眼睛,胤禩心漏跳了一派,他别开眼睛,嘴硬道:“哼,不必谢。” “就算是家里的小狗跑出来迷了路,我看见了也会顺便带它回去的。” “……” 延佳一口老血哽在喉间,真想喷他一脸! 【这狗男人真是……】 【他骂我是狗!】 【他竟然骂我是狗!】 胤禩偷偷瞧见延佳一脸吃瘪的表情,忍不住心情大好,连眉眼都弯了起来。 张氏忘了昨天的“谁先开口谁是狗”,他可没忘。 延佳看见胤禩偷笑,突然就不气了。 【骂了我就这么高兴?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小人得志。】、 不过…… 【这货笑起来真好看,不愧是天然帅哥!】 胤禩的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甚至都自动忽略了那句“小人得志”。 张氏会夸他好看诶,还是挺有眼光的。 夸的没错,审美还是不错滴。 这厢延佳还在自我攻略: 【看在你笑起来这么好看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骂我狗这件事了。】 【毕竟我骂你的时候更多,只是你听不到而已。】 【咱们扯平了。】 胤禩:“……” 谁要跟她扯平了。 她多透露点未来之事给他,才算扯平。 延佳不再纠结于此,观察起车厢来。 堂堂八贝勒府的马车一点也不像小说中描写的那样宽敞奢华。 这车厢跟那四个字儿彻底相反,是特别狭小寒酸。 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坐正好,勉强抵膝而坐,再进来第三个人的话,肯定会十分拥挤。 车上也没有桌子茶具什么的,车厢里根本装不下。 随着马车的颠簸,两人的膝盖还会时不时碰到一起。 延佳看着两人时不时碰在一起的膝盖,兀自出神。 【看过的那些小说中,出现男女主膝盖不小心碰到一起的情形时,都会着重描写两人像被灼烧了一样,飞速的躲开,然后脸红心跳。】 【脸红心跳之后,是心中隐秘的开心,之后两人还会偷偷将膝盖挪回原来的位子,再次去与对方接触,以寻求心中隐秘的快感。】 【再之后,便是两人心意相通,互通款曲,最后就是滚到床上去了……】 “咳咳——” 胤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赶紧收回了自己的长腿,尽量不去碰到延佳的。 张氏这想象力,不去写话本子可惜了。 她还……还如此不知羞,竟然什么都敢想。 延佳狐疑的看向胤禩,只见他脸颊红红,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 【怪好看得咧!】 延佳往前挪了挪,离胤禩更近了些,关切道:“八爷,您没事儿吧?脸怎么那么红?” 胤禩也不看延佳,止了咳才道:“没看爷被呛到了吗?脸红是憋的。” “哦,那我帮您拍拍。” 延佳手刚抬起来,就被胤禩按了回去:“好好坐着,不许说话。” “哦。” 延佳便规规矩矩坐在那里,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胤禩。 看的胤禩老脸更红了。 【啧啧啧,可怜的咧!都这么大了还会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不过,还怪可爱的咧,没想到传说中八贤王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嘿嘿,好可爱的崽,好想揉一下啊!如果他对我不那么凶的话。】 胤禩:“……” 什么八贤王? 怎么不多说一点? 还有,他什么时候凶过她?如果不是她总想那些气人的话。 竟然说他可爱? 崽不会是小崽子的意思吧? 真是大胆! “坐过去一点,太挤了。” 胤禩缓和了一下,面无表情的命令着。 “哦。” 延佳向外挪了挪,给胤禩腾出了更多的地方。 【明明两个人正好,还说太挤了。】 【算了,看在这是你的马车,还有你长得好看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你说挤就挤吧,我躲远点。】 延佳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就算胤禩故意大马金刀的坐在那,两人的膝盖也碰不到一起了。 胤禩收回腿,不自觉摸向膝头。 怎么感觉这里凉飕飕的。 马车比脚程快得多,就在延佳偷瞄到胤禩第八次用手擦他那膝头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车厢门打开,赶车的小厮在外边道:“爷,庶福晋,咱们到了。” 翠竹也下车等在旁边。 延佳回头,忿忿看了胤禩一眼。 【哼,不就碰了你那膝盖一下吗?你又不是有洁癖,用得着擦上八遍吗?】 【以后就算我腿走折了,姐都不坐你的马车了。】 延佳不再理会胤禩,转身下了车。 惹得还坐在原处的胤禩,被那双忿忿然的杏眼瞪得一脸懵逼。 胤禩:“……” 你听说过窦娥冤吗? 爷就是觉得膝头有些凉,想用手暖一下。 不是你想的那样,嫌弃你碰过啊。 你别走啊,回来听爷解释啊! 9. 第 9 章 该来的果真来了 胤禩的府邸是个五进的大院子。 延佳原先居住的栖迟院,是最里边的一处,虽然偏僻,但胜在安静、无人打扰,最适合她苟着了。 如今延佳搬到了正院旁边的倾云轩,与胤禩的书房仅有一墙之隔。 隔着书房与之瑶瑶对望的便是八福晋郭络罗氏的居住的朝云院了。 延佳子在门口下了车,一刻也没停留,带着翠竹直奔自己的倾云轩去了。 至于身后那位有洁癖的爷,她决定以后躲他远一点,免得被人嫌弃。 所幸,府里的下人已经将前院儿的积雪清理了一遍,路并不难走。 延佳带着翠竹,两人脚程很快,穿过垂花门,又走了大约五十多步,转个弯,便看到“倾云轩”几个字了。 “翠竹,走快点。” 延佳加快了脚步,她今日买了很多东西,急着回去拆箱呢。 只是进了倾云轩,院子里静悄悄的,地上的白雪积了厚厚一层,也不见有人清理。 延佳还好,翠竹抱着东西,看不清脚下,差点摔倒,幸得延佳服了她一把。 “这萱草和碧草两个人去干嘛了,怎么连院子都不打扫一下,一会儿我非好好儿说说她们不可。” 翠竹是胤禩府上翠字辈儿的大丫鬟,只因性子不够圆滑,才被指了来伺候延佳。 而萱草和碧草只是草字辈儿的二等丫鬟,所以翠竹这么说也没什么。 延佳倒不在意:“也许她们有别的事情吧,没事儿,一会儿咱俩扫,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 翠竹无奈:“您呐,就是心太善。” 延佳不置可否。 两人走到正方门口时,刚要推门,便听到不远处的下房传来说话的声音。 那是翠竹和萱草、碧草居住的房间。 萱草和碧草在这院儿里? 延佳先让翠竹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放进了屋子里,才领着她才一起向着下人房走去。 这么大雪夜不见萱草和催草出来扫扫,莫不是他们身子不舒服? 随着越走越近,里边的说话声便清晰的传进了延佳的耳朵里。 “姐姐,这样不好吧?这是弘晖阿哥特地给咱们庶福晋的,你就这么吃了,庶福晋会怪罪的?” 小姑娘说话的声音中带着颤音,显然十分忐忑。 是碧草。 “你怎么那么笨,你一定要告诉她是你吃了?你就不会告诉她是你不小心打翻了?蠢货。” 这是萱草的声音。 延佳皱眉,昨晚都没注意,萱草的声音竟然如此刻薄。 “可是……” 碧草还在犹豫,就被萱草打断了。 “没什么可是的,她是小地方来的,根本没见过什么世面,好糊弄,你听我的就行了。” 碧草闭了嘴,不做声。 萱草鄙夷的看了碧草一眼:“瞧你那点出息,小气家家的,跟她一个样儿!你吃不吃?不吃我可都吃完了啊。” 萱草越想越气,一边吃一边愤愤不平:“就咱们这么庶福晋,除了脸蛋一无是处。” 翠竹站在延佳身后,欲上前推门,却被延佳挡了回来,她倒要听听这萱草的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萱草继续大言不惭:“还什么大家都是平等的,平等个屁!她也不想想,她不过是贝勒爷的侍妾,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她也就那张脸比我好看点,还有哪里比得过我。跟姑奶奶玩儿恩威并施那一套,她也配?笑死人了。” “等姑奶奶做了贝勒爷的侍妾,跟她平起平坐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她。” 翠竹一脸愤然,庶福晋待她们这样好,他们不知道感恩,在背后编排庶福晋,竟然还妄想怕贝勒爷的床,真是好不要脸。 延佳示意翠竹往后边躲了躲,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后一脚踹开了下房的木门。 胤禩本想追上延佳,跟她解释自己方才真不是嫌弃她。 可他刚走到倾云轩门口,就看见自己那刚刚大病初愈、柔弱不能自理的庶福晋,一脚将黄花梨木制成的房门踹得四分五裂…… 胤禩觉得膝盖更凉了,他或许不该出现在这里? 房间里的萱草和碧草闻声望过来,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地上。 萱草眼中闪过一阵惊慌,假惺惺的道:“给庶福晋请安,您回来怎么也不喊奴婢们过去伺候啊?” “呵,我没萱草姐姐见过世面,我这人好糊弄,还小气,哪敢劳动萱草姐姐伺候,我还怕萱草姐姐收拾我呢。” 延佳被气得不轻,阴阳怪气都用上了。 她是自三百年后的文明社会而来,是被社会主义的春风吹着长大的,享受过最好的时代红利。 来这里以后,她总想着这里的人生活在这样一个身不由已的封建王朝,已经够苦了,便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与他们足够的诚意和尊重。 可人家却根本就不领情,还觉得她好糊弄,背地里还看不起她。 方才萱草的一席话,让延佳犹如醍醐灌顶,一语让她看清现实。 看来以前看的小说里的那些宫斗宅斗情节都是有据可查的,斗来斗去的,可比唱戏的戏文还要精彩。 今日让她撞见萱草在背后说她坏话,她若不惩治萱草的话,下次若有其他人在她的饭菜里下毒,到时候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清朝是封建王朝,这里的人都分三六九等,而且阶级等观念十分根深蒂固。 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主子不像主子,就会被奴才欺负。 比如萱草,比如她。 延佳走过去,在萱草之前做过的凳子上坐下。 旁边的盘子里是吃得只剩下半口的梅花马蹄糖糕。 【可惜了弘晖的心意了,应该很好吃。】 “这是怎么回事?” 萱草跪的直直的,碧草低下了头去,两人谁不说话。 延佳不甚在意地笑了一下,直视着萱草:“萱草,这梅花马蹄糖糕好吃吗?” 萱草自知被延佳撞个正着,她方才的话多半都被听了去,也没什么好装的了。 她反倒一点也不怕,梗着脖子道:“回庶福晋的话,奴婢只是肚子饿了,忘了这是弘晖阿哥给您的,一时不小心吃了几口。如果庶福晋怪罪,连一盘糕点也舍不得分给奴婢的话,奴婢再赔您一盘就是了。” 延佳将盘子放回旁边的小桌子上,用帕子擦了擦手道:“赔?你怎么赔?” 萱草面上浮现些得意,道:“这您就别管了,反正奴婢能赔您就是了。” 延佳突然觉得没必要跟她在这废话,纯属浪费时间。 “我不缺你赔的几块糕点。”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萱草,吩咐翠竹道:“翠竹,将萱草送回福晋那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跟福晋说清楚就行,怎么发落她,福晋说了算。” 萱草听延佳如此处置她,根本没在怕的。 她就知道这张氏是个软柿子,好捏。 萱草敛了得意的神色,主动开口道:“福晋去烧香还没有回来,福晋临出门前交代,府中的大小事务都由侧福晋处理,庶福晋不若把奴婢送到侧福晋那里去。” 延佳皱眉,据她所知,这府里只有一个侧福晋,便是那日在揽月阁门口只见了一个背影的王氏。 据说这王氏自胤禩开府以来就跟着他了,很是得宠。 萱草见延佳犹豫,心中多了几分把握,不由得低下头去,偷偷勾起了嘴角。 这贝勒府里,谁人不知道,侧福晋王氏是她的远房表姐,她进府可不是白白来当丫鬟的。 表姐入府多年,却未曾有孕,王家才送她进来。 连乌苏氏身边那个洗脚婢女毛氏都能伺候贝勒爷,还被抬为了滕妾,她为何不能? 何况她只是一时犯了错,才被福晋罚做了二等丫鬟,派来伺候这个没见过世面的。 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什么也不知道,还敢得罪她。 神气什么呀?等她得了贝勒爷的宠,有的是法子让她在这府里待不下去。 翠竹上前,轻声在延佳耳边耳语了几句,大概将萱草的来历跟延佳说了一遍。 延佳恍然大悟,笑着看向萱草:“我说呢,萱草姐姐怎么这么威风。原来在府里有这么大的靠山,那我这小院儿更是装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说罢,她语气一转,道:“福晋不在,但是贝勒爷刚回来,这院儿里的事儿,没有贝勒爷不能管的。” 她吩咐翠竹和碧草道:“你们俩将她绑了,随我一同去贝勒爷那,我倒要看看,这欺软怕硬、以下犯上的奴才,是怎么个下场。” “你不能绑我!你想清楚得罪侧福晋的下场,你……” 翠竹突然变机灵了,知道此次正是自家庶福晋立威的时候,处理了萱草,便是杀鸡儆猴了,否则人人都当庶福晋是好欺负的,那她们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 她当下便用帕子堵了萱草的嘴,和碧草一起将萱草绑了起来,跟着延佳走出了下房。 外边的大雪已经停了,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到处银装素裹,白茫茫的,甚是好看。 可延佳已经没有赏雪的心情了。 唉,来了来了! 该来的果真来了! 【穿越必遇的场面——后院宅斗,来了!】 【谁要跟他们斗啊!浪费时间。】 【烦死了!】 【谁来救救我!】 【怎样才不会被烦死啊!】 10. 第 10 章 秋天的菠菜 延佳率先走出院子,却在转角处,差点与迎面而来的胤禩撞个满怀。 若不是胤禩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估计她的后脑勺要跟大地做个亲密接触了。 延佳后怕得拍拍胸口:【好险!】 她赶忙站稳身子,对着胤禩行礼问安:“给贝勒爷请安。” 【这万恶的封建王朝,这么多破规矩。用不了几天,姐这腰就要断了。】 “……” 胤禩无奈的看着延佳乌黑的头顶。 张氏又在心里瞎嘀咕了,亏得只有他一人能听见她心中所想,这要让旁人听了去,指不定惹出什么事端呢。 胤禩虚虚抬了下手,道:“起来吧。” 他刚刚在倾云轩门口,将主仆几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还将延佳的心声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当延佳所说她自三百年后而来时,他着实震惊。 这张氏果然是“借尸还魂”吗? 三百年后的大清是什么样的?史料中关于他的记载多吗? 他一时想得出神,直到延佳走出下房时,才看看后退一步躲了起来。 好险!差点被张氏撞个正着。 胤禩悄悄舒了一口气,见延佳没发现异样,才看向她身后跪着的丫鬟,还有被绑着的萱草,明知故问道:“这是做什么?” “禀贝勒爷……” 翠竹跪在地上,将方才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跟胤禩告了一状。 最后,翠竹还涕泪横流,夸张地道:“贝勒爷,庶福晋大病初愈,萱草就这样欺辱于她,万一再把庶福晋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是好?请贝勒爷给庶福晋做主!” 延佳默默的为翠竹叫了一声好。 【这小妮子怎么开窍了,突然就会唱戏了。】 “……” 胤禩居高临下的看着几人下人。 这个萱草他大约记得,屡屡搞出些幺蛾子,前不久才将前厅的元代梅瓶打碎了,叫福晋罚了。 后又对庶福晋乌苏氏出言不敬,将乌苏氏气晕了过去。 这样的奴才早该赶出府去了。 胤禩真的有些怒了,沉声道:“娇纵跋扈,欺主犯上,爷的府里容不下这样的奴才……” 萱草这听胤禩这么说,是真的慌了,她拼劲全力吐出堵在嘴中的帕子,不住的哀嚎:“贝勒爷饶命!奴婢知错了!求贝勒爷不要赶奴婢出去!贝勒爷饶命啊!” 萱草哭得真切,她若被赶出八贝勒府,便是一颗没用的棋子,王家也不会要她了,那她会生不如死的。 “贝勒爷!” 一个温柔甜腻的声音传来,胤禩的侧福晋王氏自不远处款步向他们走来。 萱草听见这声音,仿佛等到了救星,跪行着迎了上去。 “表姐救我!” 王氏皱着眉瞪了萱草一眼,向着胤禩福了福身子:“妾身给贝勒爷请安。” 胤禩这才看了萱草一眼,亲自扶了王氏一把,柔声道:“我记得这丫头是你举荐给福晋的,没想到她倒是你的亲戚。” 王氏心下恨死萱草,到处招摇是她表妹不说,还到处惹祸,也不知她是怎么说服阿爹同意她进八贝勒府的。 若萱草是个知书达理的,留她再身边也就罢了。 可萱草这性子,自己找死不说,还要拉着别人,当真可恶。 若不是她…… 她是真的一刻也容不下这么一个蠢货,就此将她赶得远远的才好。 王氏尴尬地笑了笑,越过萱草,拉了下胤禩的一宿,声音婉转:“什么亲戚呀,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只是福晋看她身世凄苦,赏她碗饭吃罢了。” 延佳在心中默默给王氏点了个赞。 【这一句话,倒先把自己摘了出去。】 【哇哦!宅斗小能手非你莫属!】 胤禩没忍住,警告地看了延佳一眼。 不知该怎么告诉她,他这府里真没那些斗来斗去的,这个萱草纯属意外。 可他怎么越看越觉得张氏的表情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有点幸灾乐祸呢。 胤禩;“……” 又是被张氏气得想吐血的一天。 王氏顺着胤禩的视线,看向立于一旁的延佳,正对上她目光灼灼的望过来。 王氏:“……” 这张氏怕不是有什么毛病,怎么看她眼神如此的热切?她脸上有花吗? 王氏顿觉脸上似有火在烧,好热。 她赶紧别开视线。 “这……” 王氏开口,才惊觉自己嗓子发紧,声音哑的不行。 她幽怨地看了延佳一眼,没事儿老盯着人家看做什么,害得人家如此的紧张。 王氏轻咳一声,润了润嗓子,才柔声道:“这位便是前不久才进府的张家妹妹吧,生的好生花容月貌,怪不得贝勒爷会喜欢。” 延佳:“……” 【姐这张脸生的花容月貌没错,可你哪只眼睛看见你家爷喜欢我了。】 【他嫌弃我还来不及,方才在车上就一直嫌弃我,碰都不让碰一下。】 【啊啊啊,气死了!】 “咳咳!” 胤禩看着延佳一脸抓狂又无处发泄的样子,顿时觉得心情极好,极力忍着才没笑出声。 他也没否认王氏说的话,只道:“嗯,先说这个丫鬟吧。” 王氏好似这才记起地上还跪着一个人,她低头看过去,萱草正满脸泪痕的小声乞求着:“表姐,救救我,别赶我走。” 王氏敛下神色,先向延佳福了福身,温和道:“妹妹,我这远房的表妹从小没有母亲,没人教她规矩,有得罪妹妹你的地方,姐姐代她向你道歉了,还请妹妹不要怪罪。” 王氏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延佳有些懵逼。 【怎么着?这是唱的哪出?】 【怎么跟我想的宅斗情节不一样?】 【她不是应该居高临下的打我脸,然后给我个下马威吗?】 延佳无故受了王氏的道歉,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梗着脖子不松口:“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不怪你,但我也不会原谅她的。” 王氏只向她点头笑了笑,又转向胤禩,福身道:“贝勒爷,萱草这丫头虽是我的远亲,但她屡次犯错,确实该罚。只是您看看能不能不要赶她出去,将她放到庄子上去干活计也行,这样,家父问起来的时候,我也好交代。” 否则,赶出去一个萱草,家里又会送来一个这草那草的,她也烦。 胤禩没有思考太久,只道:“行吧。” 他看了地上哭得涕泪横流的萱草一眼,厌恶的撇开视线,道:“那就打二十大板,送到西山的庄子上去喂猪吧。” “贝勒爷饶命!表姐救我!” 一听到要被打二十大板,还要被丢到西山的庄子上去喂猪,萱草仿佛看到了自己凄惨的下半生。 可无论她怎么磕头,发号施令的人都无动于衷。 胤禩一挥手,从旁边钻出来几名侍卫,他们重新用帕子堵了萱草的嘴,拖了出去。 世界瞬间安静了不少。 王氏笑嘻嘻的福身:“谢贝勒爷!只是我阿爹那边,还请贝勒爷帮忙隐瞒一下。” 胤禩点点头:“嗯,放心。你不嘱咐我也不会告诉他的。” “那妾身就谢过贝勒爷了!” 说完,王氏向胤禩福了福身,又风情万种地看了延佳一眼,才扭着水蛇腰,迈着小碎步,向着她来时的路走去了。 延佳:“……” 【怎么就这么走了?】 【这王氏不是给萱草求情来了,而是给她捅刀子来了?】 【被打二十大板后再去喂猪还不如被赶出府去,起码人身自由啊。】 【还有,那王氏刚刚走的时候,看我的那一眼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她在给我送秋天的菠菜?可她该送菠菜的人不是八八这个大光头吗?】 【看这二人的相处,比八八和他福晋还自然,怕不是这两人才是真夫妻,八八和郭络罗氏只是形婚吧?】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沉浸式体验宅斗大戏的机会是不是飞走了?】 胤禩:“……” 什么秋天的菠菜? 听这意思,她想说的应该是秋波。 唉,没文化,真可怕。 看来以后要找个师傅教教张氏习文识字了,这样,出去了才不至于用错词儿,惹人笑话。 算了,别的先生估计教不了她,还得爷亲自来。 还有,张氏是在哪里看的话本子,成天斗来斗去的,以为他这八贝勒府里的人跟他四哥院儿里那些一样,成天斗来斗去吗? 不存在的。 两人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胤禩先开了口:“得,这么晚了,回去吧。回院儿的时候小心点,别滑倒,一会儿就会有人过去打扫的。” 说完,胤禩便转身,向着书房走去了。 延佳站在原地,看着胤禩的背影越走越远,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是,他不是刚走到这里吗?怎么会知道我院儿里的雪没人扫?】 刚走出去没多远的胤禩脚下一滑,身子一个趔趄…… 延佳看在眼里,忍不住摇头。 【咋没摔倒呢,可惜了。】 【看大清皇子摔跤,没准我是头一个呢。】 胤禩:“……” 好气。 但不能回头,会被发现的。 “这地上没打扫干净,太滑了,再打扫一遍。” 旁边的小厮忙应着:“是,贝勒爷。” 延佳在他身后撇撇嘴。 【光头就是矫情。】 【怎么我脚下的地不滑啊。】 【多找一找自己的问题。】 【哼。】 延佳转身,领着翠竹和碧草向倾云轩走去。 谁知还没走出去两步,脚下一滑。 她还没来得及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只听“噗通”一声,自己便坐在了地上。 脚腕传来针扎似的刺痛,屁股似乎也被摔成了四半。 延佳欲哭无泪。 她不该诅咒八八摔跤的。 现世报这不就来了吗? 11. 第 11 章 这男人克我 “庶福晋!” 翠竹和碧草都吓了一跳,齐齐惊呼出声,赶紧上前,想扶延佳起来。 延佳屁股疼,脚踝更疼。 她伸手护住了自己的脚踝:“嘶——别动,让我缓一下!” 翠竹和碧草便真的不敢动她了。 延佳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特喵的疼!我不会骨折了吧!】 【骨折我不就成瘸子了?】 【我后半生是不是都要拄拐过活了?】 【屁股也疼,会不会尾巴骨折了,摊在床上了?】 【我要变成瘫子了吗?】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 胤禩本来正庆幸自己稳住了身子,没成了大清的笑话。 谁知一回头,便眼睁睁看着张氏一跤坐在了地上。 他好似还听见“咚”的一声。 可见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 他赶忙走回来看看情况,可刚走近,便听到了张氏心中的哀嚎。 【我来这里后,一天好日子没过就要变成瘸子瘫子。】 【我刚买的那么多好吃的还来得及没尝上一尝,我那挣钱大计还没开始,还有……】 【早知道不嫌弃八八了,长那么帅,我连他手都没拉过,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都成瘸子瘫子了,肯定没有机会了,何况他那么嫌弃我,碰都碰不得,更别说让我个小瘸子小摊子拉拉小手吃个豆腐了。】 胤禩:“……” 他真的要被张氏这清奇的脑回路打败了。 还想拉爷的手? 直说就是,又不是不让你拉? 胤禩的手掌攥了又松,松了又攥,最终绕到延佳前面,蹲下来看她。 “怎么样了?摔到哪了?我看看。” 胤禩将延佳的小手从她脚踝处拿开,隔着白袜轻轻按了按,又惹来延佳一阵抽气声。 延佳一直低着头,胤禩看不清她的表情。 “还哭了?” 胤禩用摸了延佳鞋袜的手,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便看到一双好看的杏眼中噙满了泪水,朱红色的唇被咬的发白…… 胤禩顿觉心头狂跳,他敛下神色,轻咳一声,安慰道:“别担心,只是扭了一下,骨头没事。” 延佳委委屈屈问他:“你说真的?我不会变成瘸子?” 她从来没有这么疼过,整条腿都疼麻木了,这一刻,她几乎都想好以后瘸着腿的生活怎么过了。 拄着拐杖站在胤禩房门口,面前摆个碗,胤禩心情好,赏她两枚铜钱。 延佳:【好可怜!】 胤禩:“……” 你可真敢想。 可胤禩看到延佳脸上无助又委屈的神情时,心尖忍不住荡了一下,用他自己都没注意的温和语气,柔声哄道:“真的,不骗你,你不会变成瘸子。” 说完,他便将延佳打横抱起,向着倾云轩走去,还不忘吩咐身后的小厮:“四喜,去请大夫,再找几个干活儿麻利的来倾云轩。” 四喜应了一声,一溜烟跑了出去。 胤禩脚程快,即使抱着延佳,也是三步并做两步回到了倾云轩。 当他一跤踢开倾云轩主屋的黄花梨木大门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桌上还没来得及拆开的大包小包,有的包裹上还有字样儿,都是街边的一些小吃。 胤禩一哂,边向内室走去边调侃怀里的人:“病刚好就出去跑,逛了一天就买这些?这么爱吃?这府里是没你能吃的了吗?” 鉴于自己是被这人抱回来的,加之被摔得地方实在是太疼了,延佳没心情跟他辩解,只闷闷的“嗯”了一声。 【你知道什么?我这是观察行情。】 【我不像你,天生就是皇子,有个好爹,我得自己真钱。】 胤禩闻声,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 做爷的庶福晋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了,竟然想着做营生挣钱? 罢了,随她去吧。 “这屋子里怎么连个炭盆也没有,这样冷,怎么住人?这帮奴才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这般苛待你!” 晚了一步进门的翠竹和碧草听见胤禩如此说,吓得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胤禩自觉十分轻柔的将延佳放回了床上,可还是惹得她痛呼出生。 “嘶……痛痛痛!” 胤禩动作更轻柔了些,他帮延佳脱了鞋袜,那脚踝已经红肿不堪,跟个馒头似的。 延佳姿势怪异地嘶着凉气求饶:“嘶——我求求你,别碰那儿!疼!” 胤禩:“……” 我也求求你,别这么叫,容易让人误会。 “除了脚踝,还有哪里疼?” 延佳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还有就是贝勒爷您不方便看的地方了。” 胤禩见她还有心情耍嘴皮子,应是无甚大碍。 一掀衣摆,坐到了延佳的床上,温热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那肿得跟馒头似的脚踝,道:“你是我的庶福晋,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你倒是说说看,你身上有哪里是我不能看的?” “……” 延佳十分后悔自己不过脑子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只转过头去,把自己藏了起来,只是脸上红霞已经烧到脖颈后了。 沉默是今晚她摔得那一跤。 【色狼!】 【连受伤的人也不放过。】 【真是好厚的脸皮!】 【我说我屁股疼,你要给我看看吗?】 【想得美!我才不会给你看!】 “……” 胤禩着实没想到延佳的那里疼,那他还真不好看,还是让大夫看看吧。 胤禩转身朝着跪在门口的两人吩咐道:“后边那个……” 翠竹赶忙跪行了两步向前,回道:“回贝勒爷,奴婢碧草。” “嗯,你速速去告诉四喜,让他找个女大夫来。” “是。”碧草应声,快步走了出去。 翠竹听闻还要找女大夫,吓得声音都变了:“贝勒爷,庶福晋可是还摔倒了哪里?那可如何是好?” 她是真的担心她家庶福晋,方才摔的那一下,她听着都疼,庶福晋真是遭罪了。 胤禩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还在缩着头的延佳,才道:“你家庶福晋没事,去准备冰水和帕子来。” 翠竹应声,麻利地起身去取了冰水和帕子。 “先用冰帕子敷一下,有助于消肿。” 胤禩亲力亲为,小心地将用冰水浸湿的帕子覆在了延佳红肿的脚踝上。 延佳的整个脚踝都是极致疼痛后的麻木,有点涨,有点热,冰水帕子敷上去的时候,感觉还怪舒服的。 窗外又开始飘起了雪花,翠竹搬了烧好的炭盆进来,屋子里才慢慢暖和起来。 不多时,四喜在门外回禀道:“爷,大夫来了。” 胤禩拿走了延佳脚腕上的帕子,顺带用被子盖住了那只脚,才道:“进来吧。” 四喜应声领了个女大夫进来,道:“爷,庶福晋,这是京医圣手陈玉陈大夫。” “嗯。”胤禩不甚在意,挥了挥手,四喜便退了出去。 好在经过陈大夫细细查看,延佳的脚上没有大碍,只需涂些药膏,注意休养,不出十日,便会痊愈。 陈大夫嘱咐完,看了看胤禩,又看看延佳,问道:“夫人可是还有哪里不适?” 延佳咬着嘴唇,有点难以启齿。 【这人怎么回事?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你不回避,我怎么跟陈大夫说我屁股疼?】 【说不定陈大夫还要我脱衣服查看呢。】 【怎么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她幽怨的看了胤禩一眼。 【诶?受伤的是我的脚,你耳朵红什么?】 “这位大哥,你……” 胤禩和陈大夫齐齐看向延佳。 胤禩:她刚才叫我什么?大哥?谁是你大哥? 陈大夫:呵呵,王公贵族就是花样多哈,‘大哥’是什么玩法? 延佳惊觉自己一时情急,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急忙改口:“不是,贝勒爷,妾身有些女儿家的问题,想问一下陈大夫,您能不能回避一下下?” 声音甜腻腻的,延佳自己都想打死自己。 【好恶心!不,这不是我的声音,我不承认。】 “……” 胤禩倏然起身,垂眸看着她,目光复杂。 “你……说的甚好。” 延佳莫名其妙地看着胤禩,见他走出去几步,复又折了回来,曲着手指点她:“下次别这么说话了,难听。” 延佳:“……” 【有毛病啊!你不是喜欢这样色的吗?】 【那个侧福晋王氏不是这样说话的吗?我看你挺受用的,怎么到我就不行了?】 【还难听?你才难听,你全家都难听!】 延佳想了想,好像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又改了口:【不是,你自己难听,我才不难听。】 胤禩:“……” 我是爷她是爷?怎么我说一句,她再心里顶我十句,简直无法无天。 胤禩甩一甩衣袖,走了出去。 胤禩出去后,延佳拉着拆大夫的衣袖,差点哭出来:“陈大夫,我屁股疼,骨头是不是摔碎了?我是不是要瘫了?” 这一句话的功夫,延佳已经想完自己摊在床上苟延残喘的后半生了。 陈大夫闻言不敢大意:“你趴好,我看看。” 陈大夫虽然是个女大夫,但也是个正经的女大夫,并没有让延佳当着她的面脱裤子。 她隔着衣裤,在延佳臀部和尾椎按了按,才放心地将人扶正。 “夫人放心,您的骨头没事,可能只是磋伤,我给您开点药膏抹上,过两日应该就会没事了。” 一听骨头没事,延佳差点喜极而泣:“真的?我不用瘸也不用瘫?” 陈大夫好看的眉眼抽了一下,“是。” 好好的一位夫人,怎么就不盼自己点好呢? “夫人好好将养着,药膏随后奉上。” 陈大夫出去后,延佳翘着腿侧躺在床上看着不远处的炭盆发呆。 今日先是雪中迷路,又出了萱草的事情,还无缘无故的摔了一跤,这都什么事儿啊。 【莫不是出门没看黄历,今日不宜出门?】 【还是我跟这倾云轩八字不合,它克我?】 【不对,这一切都发生在遇到八八之后,就连栖迟院着火,也是在遇到他不久后发生的。】 延佳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坐了起来,不想牵动了屁股和脚上的伤,又哀嚎着慢慢躺了回去。 “嘶——!一定是他,这男人天生克我!” “谁克你?”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延佳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又牵动了两处的伤口。 “嘶——” 胤禩快步上前,扶着延佳轻轻躺了回去。 待疼痛的感觉稍缓了一些,延佳才有力气开口:“贝勒爷,您什么时候来的,不声不响的,吓死人了。” 胤禩来了有一会儿,只是延佳想事情想得出身没注意到。 她心里那些小九九早就被他听了去。 偏偏胤禩还在装无辜:\"我刚进来,吓到你了?抱歉。只是你说什么谁克你,是何意?\" “没有!我没说!你听错了。” 延佳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否认三连。 她用自认为绝对恭敬温柔的声音道:“对了,这么晚了,贝勒爷您没其他事情吗?怎的又回来了?” 胤禩笑得意味深长,摇了摇手里的药罐,道:“陈大夫说你那里伤着了,需要人帮忙上药。” 延佳:“……” 【这陈大夫怎么这么大嘴巴,什么都跟他说。】 胤禩偷偷觑了延佳一眼,继续一本正经地逗她:“一会儿用完晚膳,我帮你上药。” 延佳:“……” ? ! “不必了!” 12. 第 12 章 男狐狸精 延佳躺在床上,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贝勒爷,您日理万机的,一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忙,我这点小事就不好劳烦您了,还是让翠竹来吧。” 胤禩坐到床边,眼中带着几分促狭,俯下身子身,与她挨得极近,看着她道:“翠竹怎么能行?这种事还是得爷亲自来。” 他声线本就清冽,此时说话的尾音上扬,多出了几分…… 【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 延佳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那个合适的词语—— 【对,男狐狸精!】 【专门勾引良家女子的男狐狸精!】 【登徒子!】 【流氓!】 【色狼!】 延佳悄悄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下巴,假装自己藏了起来。 胤禩听到延佳心里骂他,也不觉得恼,反而很受用,心情愉悦得不得了。 见延佳整个人都快缩进被子里了,胤禩忍不住伸手去扒拉她:“你快出来,一会儿再闷坏了。” 延佳抵死不从,死死拉着被子:“我冷!这样暖和。” “冷?冷你耳朵这样红?”胤禩的手指贴上了延佳的额头,这么烫,还冒汗呢! 虽然没听到延佳的心声,但胤禩此刻察言观色,也明白她可能是在害羞. 于是为了哄她出来,胤禩貌似不经意道:“我已让人烧上了地龙,现下这地上都是暖的,你怎么还会冷呢?” 胤禩猜测这延佳此前说的地暖跟着地龙应是一样的。 果然,延佳听见“地龙”两个字,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她一把掀开被子,估计要不是顾及这脚上的上,早就下地转圈了。 “地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暖!” 她惊奇的看着地面,拉了拉胤禩的衣摆:“这地上真的暖了吗?要不你脱了鞋踩上面试试?” “……” 竟有人敢让爷脱鞋替她试试地上暖不暖! 真是胆大妄为! 太不把爷放在眼里了。 胤禩心中碎碎念着气恼,还是勾着嘴角慢悠悠的将回家后未来得及换下来的朝靴退了下来。 可身边的人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遭了!我现在阻止他脱鞋还来得及吗?】 【他那鞋是真皮的吧?他出有没有脚臭啊?】 【万一他鞋脱下来有脚臭怎么办?】 【想想就yue。】 胤禩:“……” 如果延佳现在去看胤禩的脸,一定会发现,堂堂八贝勒的脸现下已经黑的跟过第一样了。 延佳按住胤禩拖鞋的手,笑得谄媚至极:“嘿嘿,贝勒爷,您还是别……” 她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见她家亲爱的贝勒爷三下五除二,十分麻利地将鞋子脱了下来,顺带连白袜也一并扒了下来,然后目光灼灼的看向她。 胤禩好想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张氏大喊一声:“看到没有,爷没有脚臭!” 可是他忍住了! 延佳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用被子捂鼻子,不过—— 【呵呵,好像没有脚臭,是我想多了。】 【这脚还挺白挺好看的,就是大了点。】 “哼!” 胤禩光着脚站起身,围着屋子转了一圈,道:“试过了,没骗你!确实是暖的。” “奥。” 延佳差点忘了这茬,忙拍拍身旁的位置,道:“贝勒爷您拖鞋的速度也太快了,我刚才想说我跟您开玩笑呢,你一下子就把鞋脱了,害我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胤禩慢吞吞坐到了延佳的床尾,然后收回双腿,盘坐在哪里,俨然一副坐在自家炕头的架势。 他斜睨了看呆了的延佳一眼:“这么说还是爷的错了?” “不是,不是,是我的错。”延佳回过神,赶紧否认:“是我不该跟您开玩笑。” 胤禩又是一声“哼”,拿过了药罐,淡淡开口道:“被子自己掀开,我帮你上药。”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这章里某些字眼会不会引起读者姐们的不适,如果介意一定要留言告诉我。作者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 13. 第 13 章 贝勒爷对您很上心呢!…… 延佳小脸儿涨得通红,誓死攥紧自己的小被子:“大哥!这个真不行!打死也不行!” “我是你家爷,不是你大哥。” 胤禩被这称呼气笑了,却不甚在意。 只见他坐在那里,小臂撑在腿上,手里把玩着那罐药膏,笑得随意又自在:“不就擦个药吗?你的鞋子都是爷给你脱的,你的脚爷早给爷看了,你还在害羞什么?” 延佳哽了一下,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在古代,女人的脚是很隐私的存在,是绝对不能给别人看的。据说女人的脚给谁看了,这个人就会将小娃娃从她脚底塞进去,她的贞洁也就没了。 【骗鬼呢!我可是二十一世纪受过高等教育的杰出青年,小学就学过生理卫生课了,小电影也看过的,小娃娃怎么来的我会不知道?】 “看一下脚怎么了,你现在还光着呢,早被我看回来了,我们两清了。” 胤禩看了看地上自己的鞋袜,又看了看自己的大脚,十分无辜:“所以呢?这就是你不让我帮你擦药的理由?” 延佳被噎了一下。 【什么叫所以呢?】 【这厮是真听不懂还是装的?】 【他就是想占我便宜吧?】 【色鬼!】 胤·色鬼·禩:“……” 勾起的唇角有点疼,还有点呕血。 爷想占你便宜还用这么费劲,低三下四地帮你上药吗? 不是,谁想占你便宜了?! 延佳见胤禩敛了笑意,心中忐忑。 【他该不会恼羞成怒要对我用强吧?】 【我这瘸着腿儿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于是,延佳决定改变策略,讲道理不成便卖卖惨吧。 “贝勒爷,您看哈,我虽然是你的小妾,但我也是个人吧?是人都有尊严的是不是?而且这……” “嗯?”胤禩睨着她:“你倒是说说看,怎么爷给你擦个药,你就会没有尊严了?” “……” 延佳都被气笑了。 【这人是真糊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活了二十多年,连男孩子的手都没拉过,你上来就要脱我裤子,还不是羞辱我?】 她想到了一个极为恰当的比喻:“这么说吧,我方才让你拖鞋在地上走两圈,你觉得没什么;但若是我要你光着腚在地上走两圈给我看,你什么感受?” 胤禩:“???” 光着什么? 胤禩似被延佳的大胆发言震惊到了,脸上仿佛着了火一般,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轻叱道:“你个女儿家家的,怎的说话如此粗俗?” 延佳最见不得人家假正经了,一时忘了装乖,竟阴阳怪气道:“说一句让您光着腚就粗俗啦?可您不是强迫我,还要给我的腚擦药吗?您不粗俗?” 胤禩顿时涨红了脸:“我什么时候……” 此时,翠竹轻声走了进来,道:“贝勒爷,晚膳已经备好了,需要让人摆进来吗?” 胤禩:“摆进来。” 延佳:“不必了。” 两人同时出口,截然不同的意见。 翠竹看着二人的神色,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贝勒爷和庶福晋的感情真好,这是在打情骂俏呢! 只是,在这府里,贝勒爷说了算。 翠竹福了福身,道了一声:“是,爷。” 然后,延佳眼见着翠竹将一个翠色小罐子放在了桌上。 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想到这药膏是抹在哪里的,翠竹也羞红了脸。 延佳只看到翠竹瞬间通红的脸,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听她道:“贝勒爷,这是治疗磋伤的药膏,麻烦您帮庶福晋涂上吧。” 说完,翠竹就低着头关门出去了。 延佳石化在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合着刚才全是她误会了? “磋伤?”胤禩下床,赤着脚走到桌旁,拿起翠色的小药罐,看向延佳:“你……” 他刚说出一个字,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起了什么。 张氏之前好像说自己摔倒到了……屁股…… 他方才一直不让爷给她上药,该不会是以为爷要给她那里上药吧? 所以她才会那样说? 还骂爷是色鬼,还想让爷光着腚给她看! 她把爷当成什么人了! 到底谁是色鬼? 胤禩突然觉得手中的药罐有点烫手。 他轻咳一声,有些尴尬的走回床边,将翠色的药罐放在延佳的床头。 然后坐回原来的位置,强行掀开被子,轻轻的将延佳受伤的那只脚放在自己膝头,动作轻柔地帮延佳上完药。 整个过程,胤禩全程不敢看对面的人。 他做这一切,仿佛在用行动证明—— 看,爷没有想占你便宜,真的只是想帮你上药。 上完药,胤禩穿上鞋袜下床,只道:“我让他们将晚膳松到你房里来……” 延佳对于误会胤禩这件事心怀愧疚,刚想说她可以出去吃,却被胤禩打断了。 “爷书房还有事,就不陪你吃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脚步快的呀,好像有狗子后面撵他一样。 延佳看他那狼狈的样子,一时忘了尴尬,竟还觉得好笑。 【跑起来这两步还怪可爱的。】 不一会儿,翠竹就带着几个下人捧了吃食进来。 那些人将东西放在桌上摆好就福身出去了。 翠竹这才开口:“方才贝勒爷发了好大的脾气,说府里的下人苛待主子,罚了好多人,连碧草都被罚去打扫鱼塘去了。” 胤禩发脾气了吗? 方才进来的时候没看出来啊。 那时他还有心情跟她逗闷子呢。 至于碧草那丫头,虽然不是萱草那种嚣张跋扈的,却是个有心机的。 下午事发的时候,碧草明明就站在门边,肯定听到她们回来了,却没有提醒萱草,很难不说她不是故意的。 这样的人确实不适合留在身边。 翠竹在床边放好了小桌子,将晚膳一盘一盘的摆在上面,给延佳布好筷子,在一旁将事情一一说与了延佳听。 “四喜挑了好些人来咱们院子,都是身世干净,干活麻利,用着省心的。四喜说这都是贝勒爷吩咐的。” “还有这地龙,咱们倾云轩是今年府里头一份呢,连福晋和侧福晋屋子里都没有。” 最后,翠竹下了结论:“庶福晋,贝勒爷对您很上心呢!” “啪嗒——” 延佳刚拿到手中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哼! 无事献殷勤,必有图谋! 14. 第 14 章 不就胸前比爷多了几两肉…… 管他有什么图谋呢。 反正她光棍一条,全部身家都是他八贝勒府的,图也是图他家自己的。 下午折腾了半天,又摔了一跤,延佳本就饿得不行,当下也不在顾及其他,先填饱肚子再说。 用完晚膳后,延佳还想到外间去拆她买来的那些包裹,上辈子,她最快乐的时候就是拆快递的时候。 可这次的快乐却被翠竹按了回去。 “庶福晋,时辰不早了,您今日扭了脚,又受了惊吓,该好好歇息才是。咱们今日买的那些东西,奴婢已经帮您收好了,现下天气冷,东西坏不了,您明日再拆也不迟。” 翠竹话音刚落,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便搬了个装有热水的木盆进来。 “奴婢春草给庶福晋请安。” 延佳喊人起来,翠竹过去接过春桃手中的热水盆,春草没有多话便退了出去。 翠竹告诉延佳:“咱们院儿里新来的两个小厮和四个丫鬟,春草是最小的一个。” “嗯。你平时多看着点,别让她被人欺负了。” 延佳看到春草,就好像看到了失学儿童一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在她以前生活的那个年代,像春草这么大点儿的孩子,正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呢,将来考大学、考研考公,该是有一个美好光明的未来。 可在这里,小小年纪却给人为奴为婢,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 “是,奴婢知道了。不用您说,奴婢也会关照春草的。” 翠竹捧着洗好的热帕子来到床边:“庶福晋,大夫说您今日不能沾水,奴婢用热帕子帮您擦擦再睡吧?” 延佳如临大敌,连连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来。” 她抢过翠竹手中的帕子,道:“你帮我把那水盆搬过来,放到地上,便出去吧,我好了再叫你进来。” 说完,她便将床帏放下来,挡住了翠竹的视线。 翠竹无奈,将热水盆搬到了床边,便退了出去。 翠竹站在门口叹了口气。 庶福晋自打醒来后,洗澡从来没让她伺候过,她只道庶福晋是不习惯生人近身。 她在心里为自家庶福晋发愁,若连她这个贴身奴婢都不让近身,那等庶福晋身子好了,贝勒爷来留宿的话,庶福晋要怎么是好,难不成还要把贝勒爷赶出去不成? 翠竹不禁在心里默默祈祷:“我的庶福晋呀,你可长点心吧。留住了贝勒爷,就能留住你下半生的安稳。” 屋里,延佳嘶着凉气,磕磕碰碰地将自己全身擦了一个遍,除了她那不太长的胳膊够不着的后背。 【没事,这身子才十八岁,正式长身体的时候,胳膊还能长长。】 延佳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将帕子扔回盆里,整理好衣服,便喊了翠竹进来。 翠竹带着春草进来,刚把木盆搬了出去,四喜就在外边求见。 延佳听翠竹说过,四喜自在宫里的时候就跟着胤禩了,是胤禩身边的老人,也是胤禩最信任的人。 她在心里盘算着,胤禩身边的人都不能得罪。 当下延佳忙让翠竹将人请了进来。 四喜在外间行了礼,道:“庶福晋,贝勒爷说您今日受了惊吓,让奴才给您送了安神香来。” 延佳:“……” 【这古代人这么矫情吗?摔了一跤就吓得睡不着觉,还得点个安神香?这相当于吃片安眠药了吧?】 延佳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笑得亲切,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那就多谢贝勒爷惦记了。” 延佳让翠竹从四喜手里接过装着安神香的小罐子,便听四喜道:“此香名为梨落,是贝勒爷亲自调制的,只因这香的用料讲究,一年就调了这么两罐,一罐给了良妃娘娘,剩的这一罐贝勒爷自己平时都没舍不得用,这就让奴才拿来给庶福晋您了。奴才从来没见过爷对谁这么上心过,庶福晋您是头一个呢。” 延佳心下一动,看向四喜,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四喜笑嘻嘻地打了千儿。 “奴才不打扰您休息了,贝勒爷那边还要奴才伺候,奴才就先更告退了。” 说完,四喜便退了出去。 翠竹进了卧室,将篱落香拿给延佳看,欢喜地道:“庶福晋,四喜都说了,爷什么事儿都惦记着您,您的福气在后头呢。” 延佳只觉得心里怪怪的,没说什么,接过小罐子,打开闻了闻。 香味儿独特,沁人心脾,闻之仿佛置身于芳草绿茵之中,令人心情舒畅。 果然是好东西。 她将香料罐子递给翠竹,道:“先收起来吧。” 翠竹不解:“这是贝勒爷给您的,您不点吗?” “我还没有脆弱到摔一跤就需要安神香辅助睡眠的地步,不用点了。而且你没听四喜说吗?一年才做这么两罐,应该老值钱了,我舍不得用。” 找机会拿出去卖了换钱它不香吗? 她才不会那么烧包,拿来自己点。 延佳吩咐翠竹:“时候不早了,我不用你守着,你也去休息吧。” 翠竹不干了:“那怎么行,您行动不便,万一您起夜,身旁没人怎么能行?” “你家庶福晋我只是脚崴了,不是断了腿,起个夜还是能行的。” 延佳十分无奈,翠竹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认真。 “再说了,我能憋,一般半夜都不尿尿。” 翠竹早习惯了自家庶福晋的语出惊人,倒不以为意,只道:“您药还没擦呢,奴婢得帮您擦药啊。” “我脚上的药你家贝勒爷已经给我擦过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翠竹还是坚持:“可陈大夫说,您的……也要擦药……” 延佳:“……” “你又不是大夫,我自己擦。” “可是……” 翠竹还想说什么,被延佳严厉地打断了。 “没什么可是的,听我的,你去睡觉吧,我能行。” 最后,翠竹妥协了:“那好吧,有事而您叫我。” 不过翠竹还是坚持睡在了外间,说这是规矩。 延佳也就随她去了。 延佳艰难的给自己两瓣摔得不轻的腚擦完药,便趴在软软的被子上睡着了。 她是真的累了。 陈大夫的药膏有奇效,擦完凉丝丝的,一会儿就不疼了。 延佳一夜无梦,睡了一个好觉,还做了一个美梦。 她梦到自己面前有一座金山,她爬啊爬,爬到半山腰的时候突然想上厕所,却怎么也找不到公共卫生间,好不容易找到了,却看到胤禩正挡在卫生间门口,笑得不怀好意:“我就不让你进去。” “你个鳖孙儿!” 梦中的延佳大骂一声,睁开了眼睛。 她被憋醒了。 延佳:“……” 早知道话就不说那么满了。 好好的金山没了。 延佳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腚上昨日抹过药之后一直没疼,现下也没什么感觉,想来伤的不重,再加上人家陈大夫的药膏有用。 倒是脚腕上又传来丝丝的钝痛,想来是药劲儿过了。 翠竹听到声音,快步开门走了进来。 “庶福晋,您醒了。” “嗯。” 延佳下床,一只脚肿着,她就只穿了一只鞋,单腿占了起来。 翠竹吓坏了,连忙扶住她,也没说话,一路将她扶到了厕房,就转身出来等着了。 她家庶福晋的这些私密事情,从来不喜欢旁人伺候。 延佳甚是欣慰。 翠竹长大了,开始懂事了。 等延佳出来的时候,翠竹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洗漱用具,等在那里了。 洗脸、漱口、盘头,就差穿衣服鞋袜了。 就在延佳感叹古代的女人不好当的时候,翠竹笑着轻声告诉她:“庶福晋,贝勒爷一早就来了,正在外间等着您呢,说要与您一起用早膳。” “……” 延佳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瞪着大眼睛看向翠竹:“他到底想干嘛?” 翠竹见庶福晋如此表情,不禁失笑,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门口传来一声轻咳。 “你以为爷想干嘛?” 两人转头望去,胤禩早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了。 翠竹赶紧福身行礼:“给贝勒爷请安。” “嗯。你出去让人摆膳吧。” 翠竹称是,笑着出了屋子。 延佳看着胤禩一直盯着自己看,又问了一句:“呵呵,贝勒爷,您总看我作甚。” 【昨日对我那么好,又是擦药又是送人又是送香的,今日又来跟我一起吃早饭,想干嘛?】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盗我是没什么好盗的,难道是……?!】 延佳下意识的双手捂在胸前,一副誓死不从的表情。 【不行,我是有原则的,才不会那么容易就范,长得帅也一样!】 胤禩:“……” 胤禩已经修炼了金刚不坏之表情,现在听延佳心里想的这些有的没的,他已经能当它们是一阵风,吹过就不存在了。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延佳身前,在延佳防备的眼神下,弯身一把将人捞起来,向着屋内的大床走去。 延佳:“!!!” 【禽兽啊!一大早起来就抱着人往床上滚,我这还受着伤呢!】 【翠竹还在外边呢!还有那么多下人呢!】 【哥们儿你是一点也不顾忌啊,万一这些传到你老爹康熙老爷子的耳中,说你白日宣淫,可如何是好?】 【你争不过四大爷,是有原因的。】 “……” 胤禩顿住,他争不过四哥吗?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跟兄弟们争什么。 他想争的,不过是汗阿玛对额娘好一点。 胤禩一时失神,延佳就真的掉在了床上。 【奥驰!】 延佳按着自己腚:“摔死我了!” 【旧伤刚好,不会又被摔出新伤来吧?】 【这人真是一点也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啊。】 【急色也不能急成这样啊!】 胤禩:“……” “抱歉。” 胤禩一下子没了逗弄的心情,连延佳在心里骂他急色也不在意了。 延佳受伤的那只脚,本就没穿鞋子。 胤禩坐在床边,直接将那只脚放在自己的膝头,取过昨晚用过的那罐子药膏,垂着眼睛默默帮延佳擦起药来。 延佳能感觉到胤禩突如其来的低气压,觉得莫名其妙,却也闭上了嘴,没说什么。只借着这样的机会,默默的观察起这个只在历史书和小说上见过的“八贤王”。 【其实八八不仅长得帅,小心翼翼上药的样子还挺迷人。】 【虽然人是色了点,但还算善良,起码没让我真的腿儿着回来,我伤了还给我上药,如果他不图我这具身子的话,我就谢谢他。】 “……” 低着头认真上药的胤禩抬头看了延佳一眼,眼神尽是复杂的情绪。 图你身子? 你身子有什么好图的? 不就胸前比爷多了几两肉吗? 爷又不是没见过女人。 延佳突然对上胤禩的眼神,心中噎了一下,怦怦直跳。 【他看我作甚?】 【怎么眼神中还带着些……嘲讽?】 【嘲讽我?】 胤禩心情稍好一些,勾了勾唇角,继续低头给她擦药。 延佳:“!!!” 【他的嘴角也嘲讽我!】 15. 第 15 章 谁是你哥们儿?我是你爷…… 胤禩擦完了药,帮延佳套上了白袜,打横抱起人就出了屋子。 直到坐在摆了早膳的桌旁的时候,延佳才回过神来。 她怔怔地看向胤禩,见对方正勾着嘴角将一碗冒着热气的热粥放到她面前,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延佳偷偷望过去,实在是无法理解。 【怎么阴晴不定的?】 【刚才不是还在莫名其妙地生气吗?】 【现在又不气了?】 【心情好了?】 【他莫不是是精神分裂?!】 胤禩的桃花眼一挑,凉凉地看过来,问她:“还不吃饭?等着爷喂你吗?” “哦,我吃。” 延佳低下头去,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 【看看,看看,这脸又拉下来了。】 【看来真是精神分裂,不知道大清地太医院有没有精神科大夫,得好好给他看看才行。】 【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可这老虎的儿子也是老虎啊,以后还是小心一点。】 延佳闷着头,一边想着就要将勺子塞进嘴里,手腕却突然被人攥住。 延佳侧头,顺着那只大手望过去,正对上胤禩有些复杂的眼神。 她看看胤禩的脸,视线又转到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上,示意他:“嘿嘿,贝勒爷,您攥着我,我咋吃饭?” 胤禩面无表情地道:“这粥刚出锅的,烫。” 他这才松开了手。 “呵呵,谢谢提醒哈。” 延佳尴尬的笑了笑,用嘴唇试了试勺子里的粥。 【我去,真的好烫!】 【这人还怪好心的嘞。】 她偷偷看了眼胤禩,见对方已经开始慢条斯理地吃水晶包了,又迅速收回了视线。 【好吧,为我刚才误会你要白日宣淫的事情,向你道歉。】 【反正骂你的时候你也没听见,道歉我也就省了哈。】 延佳又偷偷看了一眼,见胤禩低着头,用勺子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下,才放进嘴里。 【呜呜呜,怎么连吃饭都这么优雅,这么好看。】 【有这么个养眼的陪吃,我一顿能多吃一碗。】 “光看着爷就能吃饱是不是?” 胤禩头也没抬地突然开口,还不忘吩咐翠竹:“再给你家庶福晋盛一碗粥晾着,让她多吃一碗。” 延佳尴尬地收回视线,专心的吃着粥,连面前色香味儿俱全的小菜和各色包子都顾不得了。 【这人是长了几只眼睛啊?这样都知道我在偷看他?】 【还让我多吃一碗,莫不是有读心术,能听到我再想什么!】 胤禩舀着粥的手一顿,便听到耳边的声音又道: 【我才不信他有读心术呢。】 【都说八贝勒胤禩有颗玲珑心,就是会观察人心罢了。】 【一定是我表现的太明显,被他看出来了,看来日后要收敛一些,千万不要被他瞧出来才好。】 【骂他的时候也一定要小声一些,心里骂也是一样。】 胤禩若无其事的把最后一勺粥放进嘴里,然后用丫鬟递过来的茶水漱了口,便好以整暇的坐在那里,看着延佳用餐。 延佳闷头吃粥,本不想在意,奈何旁边的人存在感实在太强。 她咽下一口粥,抬头对上胤禩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呵呵,贝勒爷,您有事儿就去忙吧,不用陪着妾身的。” 胤禩挑眉,不是说爷陪你吃,你能多吃一碗吗? “爷今日不用上朝,无事,就陪着你。” 延佳垮了脸:“啊?不用了吧?” 胤禩抬了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两碗粥都喝完,喝完才有力气……” 延佳如临大敌,她霸总文看得多,以为胤禩要说出什么骚话来。 只听胤禩只说了句:“……才有力气读书。” “读书?” “嗯,读书。” 胤禩重复了一遍,才道:“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识字、遣词用句还是要有点常识的,不能乱用,该学的书还是要学的。” 延佳傻眼了,这是在说拐弯抹角说她没文化啊。 【姐没文化?】 【姐是寒窗苦读十二年、参加国家统考上的正宗985大学的本科毕业生!】 【竟然说姐没文化!】 【太生气了!】 不过,这的繁体字她也确实认不得几个。 【哼,读就读,不就是文言文吗?姐是上过高中的,最喜欢文言文了。】 延佳气哼哼地将剩下的粥囫囵吃完,转头看向胤禩:“读什么书?” 她一定要让他刮目相看。 胤禩却笑着将另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放到她面前:“不急,吃完这碗才有力气。” 不是多能多吃一碗吗? 那就多吃一碗。 省得一会儿拿饿了当借口,不好好读书。 延佳堵着气,一口气将粥喝完。 翠竹递了漱口的茶水和帕子,延佳囫囵漱了漱口,擦了擦嘴,单腿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看向胤禩:“说吧,读哪本书。” 胤禩将延佳按坐回椅子上,道:“不急,再等等。” 下人动作麻利的撤下了桌上的食物,上了热茶。 不一会儿,就听四喜在外边禀报:“爷,弘晖阿哥来了。” 胤禩“嗯”了一声,淡淡地看向延佳:“走吧,爷给你找了个读书搭子。” “弘晖?那个七岁的奶娃娃?我的读书搭子?” 延佳不可置信地控诉:“你看不起我!” 胤禩上前,再次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嗯,对,等你默的书比弘晖多的时候,我再看得起你。” “诶!” 延佳搂紧胤禩的脖子,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再次撒手,将她摔出去。 “你放我下来,小弘晖还在外边呢,让孩子看见不好,我自己单着腿儿也能走。” 胤禩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笑道:“想什么呢?” 就见翠竹不知道从哪里推出来一个四轮车,跟现代的轮椅差不多。 胤禩长腿一迈,两步走了过去,将延佳放在了四轮车上。 “这几日你就以它代步吧。” 四轮车整个都用软垫抱了起来,延佳坐在上面软乎乎的,甚是舒服。 “嘿嘿,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用上轮椅!谢谢哥们儿了!” 胤禩听了她好几日的心声,早就对她时不时冒出来的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习惯了。 他不以为意的屈指敲了一下延佳的额头:“胡说八道,谁是你哥们儿?我是你爷们儿。” 延佳这才知道自己一时得意忘形,竟将心里话讲了出来,心中一阵后怕,幸好她没说出别的什么来。 “不是,贝勒爷,您听我解释,我……” 【想当我爷们儿也不是不行。】 【但即使你将来讨厌我了,也一定要按时给我发工资啊!】 可惜胤禩已经率先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到书房来找我。” 延佳泄了气,对着身后的翠竹道:“走吧,推我过去。” 翠竹可被她家庶福晋吓坏了,本以为贝勒爷会怪罪庶福晋,没想到贝勒也只不轻不重的点了庶福晋一下,心情看上去似乎很不错。 贝勒爷很喜欢庶福晋呢。 翠竹与有荣焉。 院子里的积雪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只是墙头和树上还被白雪覆盖着,才能窥见昨日下了多大的一场雪。 延佳被翠竹推着出了倾云轩的时候,便见到弘晖正站在不远处,旁边还跟了个年纪不大的小厮。 大雪初霁,旭日东升,弘晖小小的个子沐浴阳光下,立于在茫茫白雪之中,延佳仿佛看到他身上在发着光,好像小小的他不是这里人一样。 延佳的感觉很不好,她还没来得及让翠竹推她过去,弘晖便先看见了她,快步小跑着过来了。 “小八婶,八叔说弘晖可以和你一起读书是不是?” 弘晖奶声奶气的声音让延佳心里踏实了下来,至少现在这孩子还是活蹦乱跳的。 “是啊,弘晖现在是小八婶的读书搭子。”延佳自认为自己最会哄孩子了,也奶声奶气的回他:“但是小八婶认不得字,弘晖可不可以教教小八婶。” “当然可以啊。” 弘晖上一秒还兴高采烈,下一秒就皱着眉头看了看她裹得厚厚的那只脚:“小八婶,你的脚怎么了?是摔伤了吗?” 延佳面色微红,却也开口道:“小八婶昨日在雪地里滑了一跤,把脚扭了。” 在一个小孩子面前承认自己摔了个屁股蹲,还真是没有面子啊。 延佳不欲多说,便找了个借口催促道:“别在这说了,怪冷的,你八叔还等我们去书房读书呢。” 等延佳坐在书房里,看到胤禩今日分给她的读书任务是一本三字经,而给弘晖的是一本时顺治帝时期的《资政要览》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她还不如一个七岁的小孩子了? 延佳提出抗议:“三字经我幼儿,不是,我五岁就会背了,这是不是太简单了些?” “弘晖都不读三字经了让我读?” 【瞧不起谁呢?】 胤禩正坐在书案后边看折子,闻言闲闲地撩起眼皮:“嗯?你会背三字经?那你背一个给爷听听。” 延佳:“……” “呵呵,都说五岁的时候会背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早望得差不多了。” 胤禩轻笑一声,只道:“弘晖三岁就识得三字经弟子规千字文,五岁唐诗宋词倒背如流,等你也做到这些地时候,爷也让你学祖宗的家训。” 延佳:“……” 【谁稀罕学你们的家训。】 延佳看了弘晖一眼。 【弘晖这孩子这么聪明呢!如果他没有……】 【那将来的乾隆爷没准就是他了吧。】 胤禩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延佳,又看了看弘晖,皱了皱眉。 四喜悄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爷正盯着看书庶福晋发呆。 四喜的心沉了沉,走过去,在胤禩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胤禩盯着延佳的眼神慢慢变冷,轻点了下头,便带着四喜出去了。 延佳早就注意到胤禩的动静,见他出了书房,心中顿时轻松不少。 这又是咋的啦?突然的,气压又这么低。 【喜怒无常!】 【莫名其妙!】 胤禩出了书房,便见到自己的亲信成禄正站在不远处。 成禄见到胤禩,快步走了上去行礼:“奴才见过八爷。” 胤禩向来礼贤下士,没什么架子,只抬抬手:“嗯,起来说。” “谢八爷。”成禄起身,言简意赅道:“奴才查清楚了,庶福晋在宫里时曾对直郡王起过心思,被惠妃娘娘发现了,这才……” 胤禩的心沉了沉,冷冷的看向了成禄。 成禄立刻闭了嘴。 成禄心里叫苦不迭:呜呜呜呜,是爷您让我查的,我查出来您不满意,瞪我作甚? 16. 第 16 章 我会过目不忘…… 四喜站在一旁也不敢出声,他亲眼见着自家爷对庶福晋是上了心的,正替主子高兴着呢,却突然得知庶福晋曾经对直郡王起过心思。 这都什么事儿啊。 成禄为了自家爷的面子,没把话说得太直白。 直郡王是谁?是咱们万岁爷的大阿哥,是惠妃娘娘的亲儿子。 说是庶福晋对直郡王起过心思,可人是在惠妃娘娘宫中,就是发生点什么,惠妃娘娘也不会让外人知道啊。 这惠妃娘娘也是,把直郡王不要的人扔给咱们八爷了。 这事儿搁谁谁不膈应。 胤禩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声音沉沉的:“还有吗?” “还有,若庶福晋的心是向着直郡王和延禧宫的,那她如今到了贝勒府……” ……怕不是来替直郡王和惠妃娘娘做眼线的。 成禄看到自家爷的脸色越来越沉,怕是已经动怒了。 向来敦厚老实、唯八爷命是从的成禄福至心灵,鬼使神差的开口,交代了一项他认为最不重要的消息:“庶福晋在惠妃娘娘宫中时,一直循规蹈矩,从未跟直郡王独处过。” 四喜眼见着自己主子的脸色阴转多云,暗骂成禄,一点都不知道轻重缓急,如此重要的事情怎的才说出来,这不纯纯吓人吗? 看把咱们爷吓,不,是气的。 看把咱爷气的,脸都绿了。 胤禩闻言脸色稍霁,只看着不远处树枝上的红梅,他不说话,别人也不敢枉自揣测。 四喜踢了成禄一脚:“你倒是接着说啊,惠妃娘娘又是如何发现庶福晋对直郡王有心思的?” “啊?哦!” 成禄接着道:“庶福晋之所以被惠妃娘娘发现,是因为与庶福晋同住的延禧宫掌事姑姑芷昔告发的,她在庶福晋的住处发现了一个绣着“褆”字的荷包,但……” 成禄说着话又顿住了,他偷偷看向自家主子的脸色,嗬!又黑了。 成禄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胆战心惊的看向一旁的四喜,四喜冲他使眼色,用口型告诉他:“接着说。” 成禄有了主心骨,便接着道:“但当时庶福晋矢口否认那荷包是她所有,但是惠妃娘娘提到庶福晋正在大牢里的父亲张碧张大人,庶福晋才承认了。” 成禄终于将话都说完了,低头立于一旁,等着主子发话。 良久,胤禩终于开口,问的却是:“那张碧如何了?” 成禄道:“回爷,张碧在庶福晋入府的前一日便在牢里病死了。” “死了?”胤禩皱眉:“怎么会死了?他的家人呢?” 成禄又道:“据说是热证。张碧的夫人听闻张碧的死讯之后,悲痛欲绝,撞柱而亡了,如今,张家只剩庶福晋一人了。”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才听胤禩喃喃道:“怪不得……” 怪不得刚进府那日,她就自己跳入池塘寻死。 那如今的张延佳与原来的张延佳是什么关系? 她又为何会来这里? 我又为何能听到她心中所想? 胤禩站在冰天雪地中,对着红梅思索了良久,也没有思索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放弃了。 转身,看到成禄还跟木头似的站在那里,让人看见就烦。 “成禄啊,你事情办得好,爷奖励你去西郊看两个月的马,就当给你休假了。” 说完,也不等成禄的反应,抬步就回了书房。 成禄立于原地,缓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贝勒爷,您这哪里是奖励,分明是在罚奴才啊。” 可惜,他家贝勒爷已经走远,丝毫不想理他。 四喜在一旁幸灾乐祸:“该!谁让你说话没个轻重缓急,随意编排庶福晋,爷没把你发配了你就偷着乐去吧。” 成禄觉得自己甚是无辜,还想为自己说两句:“我……” “你什么你!”四喜踢了他一脚:“爷罚你你不服是不是?” 成禄蔫儿了:“不是。” 四喜瞪眼:“不是还说什么,乖乖去喂马吧。爷什么时候气消了,就让你回来了。” “哦。” 成禄蔫头耷拉脑的转身退下了。 * 书房里,延佳正捧着一本三字经昏昏欲睡。 她上幼儿园时就学过三字经,对里边的内容并不陌生。 看着书,按着记忆中的内容,她也背了个个七七八八。 但她手中这本是繁体字,实在让人看的人眼疼,延佳看着看着就困了。 当延佳的脑袋瓜子第十次低下去的时候,小弘晖第十一次开口:“小八婶,八叔回来了。” 前几次,弘晖都是用这种方法将她吓醒的,但是这次似乎不管用了,无论弘晖怎么说,延佳都低着头,丝毫不理他,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骗人!我才不怕他呢。” 延佳眼睛都没睁,支着手臂撑着头,咕哝着:“这本书太催眠了,弘晖乖,让小八婶睡一会儿。” 胤禩站在延佳身旁,听着她梦呓似的咕哝,耳边没有其他的声音,说明这人是真睡着了,睡得挺好,还不做梦。 他心中感慨,还好你不是她。 延佳不经意蹭了蹭手臂:“困,不要吵我。” 胤禩挑了挑眉,恶趣味的捡起她一缕如墨的黑发,用发尾轻轻扫在她脸上,看她皱眉的样子,煞是可爱。 延佳被扰得烦了,脾气也上来了,她闭着眼睛坐直身子,一把抢过自己的头发:“弘晖!我都说那书太难看了,你让我睡会儿怎么了?反正你八叔也不在,没人会知道。” 躲在角落的弘晖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八婶,不是我,我在这里!还有,我八叔他就站在你面前呢。” 延佳:“……” 她试着眼睛睁开一条缝,入眼的便是一件宝蓝色常服,是胤禩惯常穿的那件。 视线上移,小腰还挺细,腹肌胸肌都有吧?还有这张脸,是真的帅。 胤禩将她的评价听在心里,还停受用,下意识的挺了挺腰背。 “呵呵,贝勒爷。” 延佳睁开眼睛,举起手中的《三字经》,开始睁眼说瞎话:“呵呵,你回来啦,我正在看,正在看。” “哼。” 胤禩抽走延佳手中的书,坐在延佳旁边的椅子上,姿态随意,他翻了翻手中的书,问她:“背了多少了,背来给爷听听。” “……” 延佳在胤禩身上看到了当年高中班主任的身影,一时紧张,张口就开始背。 ‘人之初,性本善……’ 可她背着背着就惊奇的发现,书上的内容竟然一字不落的全部刻在她的脑海里了。 延佳顿住,瞪大的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一把抢过胤禩手中的三字经,翻了翻,确实跟她脑海中的内容一样。 延佳看着胤禩的俊脸,眼里的满是惊喜:“我好像会过目不忘!” 第 17 章 就很馋的样…… 延佳真的太惊奇了! 她上学的时候,面对每天背不完的单词、公式、文章什么的,就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会突然多出一个过目不忘的本事,看一遍就能记住,不用每天抓破脑袋死记硬背了。 可如今这个愿望实现了,她却再也不用考试了。 现在想起以前的事来,好像那些都的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胤禩本来正挑眉欣赏着延佳得意的小表情,却听见她突如其来的伤感,眉梢眼角的笑意也渐渐淡去,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他竟然不想看她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 他就是想看她笑,想看她明明演技拙劣,却还要在他面前耍小心思,心口不一地应付他,最后还有她自以为得逞后的小得意。 她与这里的女子都不一样,是最特别的那个。 即使她不能告诉他未来之事,他也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去争取,去创造。 起初是对能听到她心声的好奇,和对未来之事的渴望。 现在,他却知道这一切不一样了。 胤禩觉得自己很不对劲。 他活了二十二年,头一次觉得想留一个人在身边,只留在他身边。 不是以前的张氏,是现在的张延佳。 因为他确定,现在的张延佳不是以前的张氏。 弘晖看着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两个人,各自愣神在那里,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的凝重。 小八婶不知道在看哪里,正怔怔出神,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而他八叔的眼神则黏在小八婶脸上,那表情…… 怎么说呢? 就很馋的样子,好像很好多天没吃饭一样。 弘晖活了很多年,第一次见到他八叔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 “八叔,小八婶,你们怎么了?” 延佳回过神来,正看到胤禩匆忙的收回了看着自己的视线,脸上还出现了可以的红晕。 延佳虽然心中狐疑,但也没有多问,只对弘晖道:“小八婶是想到上辈……上京城以前在老家的事情,想家了而已。” “哦,那八叔可以带小八婶回家看看啊。是不是,八叔?” 胤禩头一次洞悉自己的心思,正在兀自出神,思考着怎样做才能得到自己心中所想,便突如其来地被弘晖点了名。 “什么?” 他根本没听见弘晖说什么。 弘晖了然。 看八叔都饿成什么样了,连他说什么都听不清了。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将自己旁边桌上摆的一盘枣泥山药糕端到他八叔面前:“八叔,你吃。” 弘晖向来知书懂礼、孝敬长辈,胤禩不疑有他,便拿起一块枣泥山药糕,放进了嘴里。 弘晖还好心的提醒他八叔:“八叔,你慢点吃,这里还有好多呢。” 胤禩听着这话不对劲,怎么听怎么别扭,他看向面前一脸真诚的小弘晖,问他:“弘晖,你是不是又惹你阿玛生气,想让八叔去为你求情?” 弘晖摇摇头:“没有啊?弘晖可乖了,怎么会惹阿玛生气。弘晖是见八叔刚用完早膳就饿了,却不好意思说,才想着让八叔吃些糕点的。” 胤禩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我饿了?” “没有吗?可是,八叔刚刚看着小八婶的时候,那眼神明明就是馋得很。弘晖想,八叔肯定是饿得把小八婶当成好吃的点心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弘晖一脸认真,说出来的话却让胤禩红了脸。 什么叫看着他小八婶的眼神馋得很? 延佳本来就认定他是色鬼,这下他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去哪儿说理去! 胤禩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往延佳那边跑,硬着头皮承认:“是啊,八叔是有点饿了。” 他很想赶快将话题揭过去,于是生硬的转移话题:“刚才说道哪儿了?对了,过目不忘!” 胤禩故作镇定,指着手里的《三字经》,找回了自己的场子:“过目不忘?这本三字经你背的连一半都没有,就敢说自己过目不忘了?要说过目不忘,你大约可以跟弘晖取取经,他从小背书就快。” 胤禩将话题转向弘晖:“弘晖,你来教教你小八婶。” 弘晖刚坐回自己的位子,还没来得及捧起爱新觉罗家的祖训,便听到他八叔的召唤。 他嘿嘿一笑,奶声奶气地道:“八叔,弘晖也不是过目不忘,就是看得多了,就记住了。” 小小年纪就会四两拨千斤,将两个大人之间的暗潮拨了回去。 胤禩看回延佳:“看看,人家孩子都知道多看几遍才能记住了,你却大言不惭说自己过目不忘。” 延佳不服气:“我没有大言不惭,但它真的就在我脑子里了嘛!” 胤禩一顿,看着延佳的眼神都变得意味不明起来。 怎么说着说着就突然撒起娇来了? 孩子还在旁边呢。 “咳咳。” 胤禩收回视线,有了新的想法。 他看向弘晖,正色道:“弘晖啊,刚才八叔忘了告诉你,四喜来报,说你家人来找你了,你额娘有事吩咐你,让你赶紧回去呢。” 弘晖瞬间从《资政要览》后边探出了头:“八叔,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他动作麻利儿地从椅子上蹦了下来,飞快的向门外走去。 胤禩看他着急的样子,有些愧疚地在后边叮嘱他:“弘晖,大约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你慢点,别摔着。” “四喜,将弘晖送回去,要亲眼看着他进了四贝勒府。” “好嘞。”四喜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弘晖后边出去了。 贝勒爷想和福晋独处,不想让人打扰,他乐意替贝勒爷背这口锅。 延佳看着弘晖离去的背影,还有点不舍。 弘晖昨日送来的梅花马蹄糖糕,看着甚是不错,她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呢,就被萱草那丫头糟蹋了。 她还没来得及跟弘晖说再做一盘给她呢。 咋就这么走了呢? 胤禩:“……” 想吃梅花马蹄糖糕是吧? “翠竹,去告诉膳房,做几盘糕点来,就说爷想吃梅花马蹄糖糕了。” 翠竹应声而去。 延佳惊喜的看向胤禩:“你也想吃梅花马蹄糖糕?” “嗯。” 胤禩应了一声,尾音上扬:“怎么,爷不能喜欢吃这糕点吗?” “能,能。” 延佳连连点头:“只是巧了,我今日也想吃来着。” 可不就是给你吃的吗? 胤禩走到延佳身后,推着四轮车,不让她看到自己控制不住勾起的唇角。 他推着延佳来到书案前,道:“你既说自个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便把这本三字经默一遍吧。” 延佳身心都十分拒绝:“啊?还是不要了吧?” 胤禩好似没听见,自顾自的整理好书案上的奏折,将宣旨铺在桌上,甚至亲自磨墨,将毛笔递到延佳的面前。 “别了吧?” 延佳推开他的手:“我写字很难看?我怕人笑话。” 胤禩:“这里没别人,不会有人笑话你。” 延佳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点了点胤禩拿着毛笔的大拇指:“你不是人吗?我怕你笑话我。” 胤禩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觉得拇指上的触感还在。 “不怕,爷不笑话你。” “好吧。” 延佳终于下定决定,从胤禩手中接过笔,赌气道:“你说的不笑话我的,一会儿谁笑话我谁是小狗。” 胤禩失笑:“你怎么跟小狗杠上了?我看你才是那只只知道调皮的小狗。” 延佳老脸一红,她上一世活了二十多岁,看了无数霸总和霸道王爷的小说,怎么会不明白胤禩这句话是带着些调情的意味的。 延佳瞳孔地震:【这货吃错什么药了?竟然开始调戏我了?】 【我可是病号啊!他连病号也不放过?】 【果然是色鬼啊!】 胤禩:“……” 有时候能听见别人的心声也很苦恼。 爷只是头一次喜欢一个姑娘,想逗逗她。 她却认定爷是色狼! 爷找谁说理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11-0923:06:32~2023-11-1123:1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诗诗的小尾巴4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第 18 章 谁吃谁还不…… “正经默你的字!” 胤禩在桌面上点了点,拿起一旁的折子,就走去旁边的小椅子坐下了。 再不找点东西转移注意力,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想教训她一顿。 延佳以前学过硬笔书法的,硬笔书法是从毛笔书法演变而来的,是以她用毛笔写起来并不是十分费力,也不算难看。 只是她从小接受的是现代的教育,写字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将字写成了简体。 而且她压根儿就不会写繁体字。 而一旁的胤禩,看似在看着手中的折子,实则他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延佳那边。 从延佳开始的奋笔疾书,到最后的自我怀疑,都被胤禩看在了眼里。 小半个时辰之后,四喜敲开的书房的门。 见庶福晋正坐在贝勒爷的书案后边写着什么,而自家贝勒爷则缩在一旁的小椅子上举折子看呢。 四喜老怀安慰,爷终于有个可心的人儿了。 若贝勒爷再不招人儿,他都要怀疑自己爷又有问题了。 “爷,弘晖阿哥已安全回了四贝勒府了。” “嗯。” 胤禩头也没抬,眼睛一直盯着手中已经拿了小半个时辰的折子。 此时胤禩的信条就是只要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我一早上都在开小差。 四喜最了解自家贝勒爷了,也不拆穿他,只让开了门口的位置,让翠竹端了点心进来。 翠竹将点心都摆放在胤禩的桌旁,道:“贝勒爷,这是膳房刚做好的梅花马蹄糖糕和芙蓉卷,还有庶福晋爱吃的龙酥须和贵妃饼。” 胤禩闻言,放下手中的折子,多看了两眼桌上的龙须酥和贵妃饼。 “嗯,下去吧。” 翠竹跟着四喜前后脚退下,从外边关上书房门的时候,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齐齐走远了些。 书房里,胤禩随手拿起块贵妃饼咬了一口,才状似不经意的站起身,走到书案边,在延佳前面,将剩下的半块贵妃饼吃完。 可延佳好似没注意到他,目不斜视、正写得认真。 他甚至听不见她心中任何一点声音。 胤禩叹了口气,回到桌旁喝了杯热茶,故意将茶杯放得重了一下,茶杯与桌面发出了“咚”的一声。 延佳还是无动于衷。 好嘛!这女子在他的书房里,霸占着他的书案,却是真的将他抛之脑后了。 胤禩心中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胤禩故意闹出了点动静,重重走了两步到延佳身后,想让延佳注意到他。 “咳咳!” 胤禩不得不承认,他这次咳嗽的声音有点大。 可效果是好的,延佳这次听到了。 可她也只是偏了下头,道:“贝勒爷您不舒服吗?不舒服就赶紧去看大夫吧,给你抓两副药。” 这声音平静得仿佛在问路边的陌生人“您吃了吗?”。 可胤禩听到她心里的嫌弃,差点气得吐血。 【去找大夫顺便看看你的脑子。】 【让人家写字的是你,打扰人家写字的也是你。人家正写在兴头上,你就出来捣乱,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可你这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不应该啊。】 【还有,别有事儿没事儿站在别人身后咳嗽。】 【怪吓人的。】 【万一人家自小鬼片看得多呢?被吓死了怎么办?】 “……” 胤禩心梗。 胤禩不再闹幺蛾子,只站在一旁,欣赏着延佳写的字。 这一看,他不由得挑眉:“你以前练过字?” 胤禩指着延佳刚写的“曰喜怒……七情具”一列,点评道:“这簪花小楷写的格外秀气,十分柔美。” 延佳知道胤禩曾因书法不好被康熙老爷子训斥过,后来师从何卓,每日至少十篇字帖,好几年才练出了令康熙老爷子满意的书法。 延佳得到胤禩这个书法家“弟子”的夸奖,心中不免飘飘然:【看来,几年的硬笔书法没有白练。】 延佳还没高兴一会儿,就听胤禩话锋一转,道:“但你这字迹笔画足够细致,却软弱无力,有筋骨却无血肉,空有架势。” 延佳的心情一下子从天空荡到了谷底,侧着头仰首看过来,格外的认真:“真的有你说的那样一无是处吗?写字不是好看就行了吗?哪里能看出筋骨血肉来呢?” 胤禩垂眸望进延佳秋水一般的杏眸里,沉溺在一片天真与赤城之中,耳中听不到她心中任何的声音,尽是自己的心跳声。 他只觉心尖痒痒的却不得抓,喉咙止不住的发干。 胤禩喉结滚动了下,狼狈地率先移开了视线。 于此同时,延佳惊呼出声:“诶?你耳朵怎么这么红?不是真的生病了吧?” 延佳抬起手想要去碰触,被胤禩巧妙的躲开了。 “无碍,许是这屋里的地龙太暖了。” “哦。”延佳不疑有他,一心只在他说的书法的筋骨血肉上。 “那你说的怎么才能写出既有筋骨又有血肉的字呢?” 她上了这么多年学,老师和同学从来都是夸她学习认真,夸她的字好看,却从来没有说写字还要有筋骨有血肉的。 胤禩平复好心情,又转回头去,却不再看延佳。 他只将轮椅上的延佳摆正,整个人覆在她身后。左手撑在她左侧的桌面上,右手执起她的右手,就着她手中的毛笔,把刚才那句话写在了旁边。 这是一个标标准准地手把手教写字的姿势。 胤禩的呼吸打在延佳的耳朵上,敏感如延佳,她身上的汗毛立马全都立了起来,红霞也从耳朵一直延续到整张脸上,甚至连脖子红了。 这对于来这之前活了二十多年,从来都没有交过男朋友的延佳来说,简直比胤禩抱着她上床还要刺激。 当然,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床。 延佳内心天人交战。 【这姿势是不是太亲密了些?】 【男人都这么会撩吗?】 【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有被撩到啊。】 【我发誓,如果这人下次再这么不知检点,不守男德的话,我……】 胤禩津津有味儿地听着延佳心底的声音,想看看接下来她会有什么大胆发言。 延佳:【我就要不客气了。】 嗯,怎么个不客气法? 胤真的禩十分期待。 延佳:【到时候,我就先吃了,吃完再吃,一次吃个够。】 胤禩听见的身边这人的心里话,忍不住偷偷睨了她一眼。 呵,小小年纪,胆子倒不小。 到时候,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延佳感觉到胤禩的睫毛颤了颤,刮在她侧脸上,怪痒的。 她侧头望去:【这货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怎么耳朵更红了?】 第19章 第 19 章 男人的嘴,…… 胤禩手一抖,一滴墨滴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延佳:【这下连脖子也红了。】 胤禩:“……” 他淡定地放开延佳,将带着墨迹的宣纸拿开,又重新铺好一张。 然后,他重新站到延佳身后,两只大手轻轻包裹住她细腻的小脸,迫使她转头看向桌案。 “认真些。” “哦。” 延佳低下头,重新执起毛笔,身后的人便覆了上来,将她中手刻着云福纹的翠毫笔放回了笔架,重新取了一支白玉紫毫笔给她,道:“你用这支。” “哦。” 延佳接过笔,拿在手中,起笔就要写,却被胤禩按住了手背。 “执笔要有力,笔要拿稳,才能写出筋骨有力、血肉饱满的字。” 胤禩掰着延佳的手指,一点一点纠正她握笔的姿势。 延佳任由胤禩摆弄着,心跳越来越快,心思全没在写字上面,握着毛笔的手攥得紧紧的,大脑一片空白。 胤禩不是没有察觉道延佳的僵硬和紧张,但是他发现了一件事情——这时候的延佳,脑子里是放空的,他什么都听不到。 或者说她什么也没想。 这让胤禩有些郁闷。 爷对她就没有一点吸引力? “专心点。”胤禩轻轻在延佳手背上掴了一下,道:“放松,笔握得这么紧,怎么写好字。” “哦。”延佳便真的就放松了许多,随着胤禩的力道,流畅下笔,一气呵成。 “你方才写得字大多缺少笔画,以后我会慢慢教你。”胤禩停笔,稍稍让开一些,给延佳留了些空间,道:“看看现下写的这些。” “哇哦!”延佳将白玉紫毫笔放回笔架,认真看着两人刚刚合力写下的字迹,真诚发问:“请问贝勒爷,您带着我写的这簪花小楷,跟我自己写的,有区别吗?” 胤禩噎了一下,反问她:“你看不出来?书法不止在于形,也在于魂。写字下笔要有轻有重,写出来的字才会有筋骨有血肉。” “哦!”延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胤禩满怀安慰,夸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身旁的人又道:“可是我又不想当书法家,也不用写奏折,更不用考科举,我自己的字清晰工整就行,干嘛费劲要写出什么筋骨血肉呢?” 胤禩无言以对,他竟然觉得延佳的话说得还挺对。 延佳她不用刻意去讨好任何人,甚至有时候连他这个夫君都不放在心上,获得潇洒随意。 可是他不一样。 他年少时,汗阿玛曾当中说他的字是几个兄弟之中写得最难看的,后来他师从名师、日夜苦练,才练得了一手能汗阿玛都夸奖的好字。 可是,他对写字的执念,为什么要强加到延佳身上呢? 胤禩自我反省,实在不应该。 现在的延佳不似以前的张氏,能肆意就让她肆意一些吧。 “好,那就不练了。” 延佳终于转头看向胤禩,大大的眼睛中充满了疑惑。 【刚才非要我写字的是你,要教我写字的也是你,把我的字批得一无是处的还是你。】 【现在就一句话,说不练就不练了?】 延佳得出结论:【果然该去看看脑子了。】 “……” 胤禩哭笑不得:得,说不练也错了。 延佳差点被眼前放大的笑脸晃瞎了眼,她不自在的别开目光,动了动自己坐下的四轮车:“你离我太近了,能让开一点吗?我饿了,想回去吃饭了。” “嗯,是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胤禩直起身子,推着延佳往书房外走去。 院子里四喜正候在那里,看见二人便笑着迎上来行礼:“给贝勒爷和庶福晋请安。” “起来吧,都备好了?” 胤禩心情十分不错。 主子心情好,四喜比主子还高兴,他弓着身笑呵呵地道:“回贝勒爷,都按您的吩咐备好了。” 主仆二人在那打哑谜,延佳狐疑地看过去:【这主仆二人莫不是在密谋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吧?】 【按小说中的情节,我听到了这些蛛丝马迹,下一步他们是不是要杀人灭口了?】 延佳在心里抖了抖三:【我这才来几天,屁股还没坐热呢,千万别啊!】 胤禩:“……” 胤禩一脑门黑线,这女子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还杀人灭口?以为我大清的律法是摆设吗? 胤禩舍不得自己的庶福晋被吓着,叹了口气道:“昨日下了大雪,天儿一下子就冷了,正适合吃热汤锅子,我便让膳房在你院儿里准备了。” 末了还加了句:“翠竹说你最喜欢吃这些。” 延佳低着头,尽量不让人看见她的脸色。 她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可见得有多红。 可不能他们看了笑话了去。 【哼,这人肯定是吃错什么药了,要不然怎么会变得这么好了?】 【从昨天,不是,从烧了院子那天开始就这样。】 【无事献殷勤,必有所图!】 【可我也没什么好图的呀!】 【难道……?】 延佳脑中灵光一闪,顿时觉得脸上的热议消退,变得煞白,周围有些冷了起来。 【他一定是想把我养肥了再杀!】 【苍天啊,救救我!】 胤禩实在无语,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这女子竟然想到了这么多有的没的,都快赶上戏文的了。 这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去写话本子真的可惜了。 四喜没注意到两位主子之间的暗流涌动,自顾自的在一旁道:“庶福晋您不知道,贝勒爷一早就吩咐奴才准备了。膳房的师父磨出来整整一大罐芝麻酱,哎呦,那香的哟,能把人馋哭。翠竹早早就回翠云轩收拾了,现下热汤锅子正在倾云轩滚着,就等着您回去了。” 听着四喜的描述,延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一想到这冬天涮着火锅蘸着芝麻酱,让她把所有的烦恼暂时都抛到了脑后,只想快点回去。 【火锅,芝麻酱!我来啦!】 不过,【上次偷偷吃个刷白菜把房子烧了,这次应该会安安全全吃完吧。】 【希望吧,千万别又出什么意外,八八这么好,给他留两间房吧。免得他和他的大老婆小老婆们没地儿住。】 【当然,她是他的小老婆之一。】 推着延佳的胤禩突然停了下来,延佳侧头仰望着他:“怎么不走了?” 胤禩垂眸望着她,没有说话。 这女子还惦记着他的大老婆小老婆呢,丝毫没把他放在心上。 胤禩头疼,慢慢来吧。 见他站在那里一脸复杂,延佳莫名其妙。 【吃火锅都不积极?你倒是快点啊!】 【急死我了!再不走,我就蹦回去了啊。】 延佳见胤禩好似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样,还是没什么反应,就真的打算自己蹦回去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行动,就感觉自己脱离了地球引力,漂浮在半空了。 延佳惊呼一声,本能的伸手去抓救命稻草,却圈住了胤禩的脖子。 她这才看清,是胤禩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延佳:【说抱就抱,这么任性吗?】 【该说不说,八八这颜值、这臂力,简直了!】 【这么有安全感,要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胤禩微微皱眉。 男朋友?大约是相公的意思? 可爷现在不就是你相公吗? 你方才还为爷的大老婆小老婆考虑呢,现在又想要爷这个相公了? 胤禩幽怨地垂下眸子,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冒着星星的杏眼,他心下滞了滞。 这也太可人了。 算了,她心里现在没有爷不代表以后也没有,慢慢来,总会有的。 不过,现在的她…… 真想把她藏起来,谁也不让看。 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胤禩压下心头的悸动,若无其事的调侃道:“怎么,就这么饿?” 延佳点头如凿蒜:“嗯嗯嗯,真的好饿。” 【你长这么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胤禩:“……” “大夫说你受了伤,不能吃发物,我让人准备了素锅。” 胤禩腿长步子大,步伐稳而有力,只说话的功夫,便到了倾云轩。 延佳傻眼:“啊?素锅?” 那不是跟她烧房子那回吃的涮白菜一样? 区别在于上次是偷偷吃还烧了房子,这次是光明正大的吃,看样子是烧不了房子了。 翠竹见自家庶福晋又是被贝勒爷抱回来的,心里乐开了花。她忙拉开早就铺好软垫的椅子,想要伸手帮忙,却被贝勒爷一个眼神吓回去了。 延佳在路上听胤禩说这次准备的事是锅,便提不起什么兴趣了。可当她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品时,不由得眼放金光。 胤禩在旁边看着,得出一个结论:她看着食物时的眼神,比看着他时的眼神要深情的多,也要亮上许多。 胤禩不禁怀疑人生:爷这么大个人,不如一桌子菜? 延佳看着一桌子菜眼里确实在冒光,饿的。 “不是说是素锅吗?怎么桌上摆了这么多肉?” 延佳眨巴着大眼睛,声音温柔,但眼中却写着:【你若敢说这肉是给你吃,只是给我看的,我就与你同归于尽。】 “呵。” 胤禩轻笑一声,将桌上的盘子往延佳这里推了推,语气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宠溺:“这些都是膳房的厨子用豆腐和面粉做成的,口感虽不如真正的肉,但味道也算鲜美,你尝尝。” 说完,胤禩便将锅子里煮的豆制肉夹到延佳碗里:“你快尝尝,若喜欢,这些都是你的。” 延佳狐疑的夹起那豆制肉,放到调制好的麻将蘸料里蘸了蘸,然后才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 嘴里的“肉”嫩而不烂,还带着点弹力,还有肉的味道,甚是好吃。 延佳不住的点头:“好吃!比肉好吃。” 胤禩也笑了:“你喜欢就好,好吃就多吃点。” 两人吃了一顿暖和又美味的热汤锅子,延佳撑着肚皮坐在那里,不住的揉肚子——吃撑了。 延佳后悔不已:“完了,吃完这顿,我又要长好几斤肉了。” “都怪这锅子这么好吃。” 胤禩低笑出声,坐近了些,大手覆上延佳的肚子,帮她揉着:“不多,你这肚子还没鼓起来呢,涨不了几斤。” 早在胤禩的大手放在她肚子上的时候,延佳就定格在那里,不知所措。 听到他如此说,本能的反驳道:“我现在走不了路,行动不便,你不知道现在的我长胖一斤都会成为自己的累赘吗?” 胤禩心情似乎很好,闻言轻轻笑出了声:“放心,不是还有爷呢吗?就算你再长100斤,爷也能抱得动你,你就放心吃就是了。” 对此,延佳忍不住回给他一个白眼:【哼,男人的嘴,逞强的鬼。】 胤禩:“……” 说的不如做的,他二话不说,弯腰就轻轻松松地把人抱了起来。 延佳吓了一跳:“你干嘛?” 胤禩无辜:“我看你一副不信的样子,先给你打个样。就你这样的,我再抱十个也无妨。” “行行行,我信了。”延佳敷衍着,眼神瞟向门口立着的下人们:“麻烦您放我下来好吗?免得别人笑话了去。” 胤禩眼神一扫,以四喜和翠竹为首的丫鬟小厮们立马把头低了下去,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 胤禩很满意:“你看,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延佳:“……” 【这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胤禩才不管,说完,便抱着人向内室走去。 鉴于胤禩这两日的异常表现,延佳有理由怀疑他没安什么好心。 虽然她是色女,虽然她欣赏胤禩的美色,虽然她花痴胤禩的男友力,但这不代表她是个随便的人,而且着还是在白天,也太不像话了。 “大白天的,你做什么往屋里走?” 胤禩气结,这女子好像总把他往歪了想,本来没有什么,被她三言两语就说的好像他是特别急特别色的急色鬼一样。 胤禩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等冤枉。 他故意板着一张脸,将延佳轻放在床上,然后蹲下身子帮她脱了鞋袜,微仰着头看她:“你说做什么?当然是……” 胤禩慢慢起身,将她困在自己手臂的方寸之间,含着不怀好意的笑与她对视。 延佳望进一双含笑的桃花眼里,那里面略带着些邪气,就像是要吸人精气的男狐狸精一样。 延佳听见有个声音对她说:【张延佳,再不跑你完了。】 第20章 第 20 章 吃了就睡,…… 跑怕是没办法跑了,因为延佳还瘸着条腿,根本跑不起来。 她只有乖乖被人按在床上……换药的份儿? 延佳心底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尴尬:“原来你是好心帮我换药啊。” 胤禩低低笑了一声,意有所指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不然呢?你以为爷会对你做什么?” “呵呵,没,没什么。” 延佳脸颊红红,恨不得有个地缝能让她钻进去。 末了,还不忘道谢:“谢谢啊!” 胤禩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笑着道:“不用如此客气,这是夫君应做的。” 延佳感觉脑门有些热,肯定是胤禩将她的脑子弹怀了,否则她怎么觉得此刻她的脑子仿佛不是她自己的,那些脑细胞们可能有自己的想法,自顾自的不知在忙碌些什么,不让她思考。 【看来该找大夫看脑子的人是我自己。】 胤禩刚将装有药膏的小药罐收好,一转身便见延佳已经爬到了床上,正拽过被子将自己藏在里边,看也没看他,道:“我要午睡了,贝勒爷有正事儿就去忙吧。” 胤禩:“……” 他今日休沐,能有什么正事儿? 胤禩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看着延佳背对着他躺在那里,如墨的长发平铺在床上,像铺了一段上好的丝绸。 他忍不住抬手抚了上去,触感丝滑,让人舍不得放手。 忽然,本来轻浅的呼吸声一滞,胤禩敏锐地感觉到延佳的身躯僵硬了许多。 胤禩心下了然,这是在装睡呢。 方才把人逗狠了?生气了? 可他的耳边却听不到延佳任何内心活动,那是真的累了? “不若我……” 胤禩想说跟延佳一起午睡,就单纯的午睡,不做别的。 他不确定这样是不是太唐突,可转念一想,延佳是自己正经接进府的庶福晋,一起睡个午觉天经地义,没什么唐突的。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谁知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外间四喜的声音打断了。 “爷。” 四喜正在外间,呼唤着自家主子。 他家八爷好不容易留在庶福晋房里,他也不想打扰啊,可事情的确棘手,他只好硬着头皮把主子叫出来了。 屋里胤禩明显感觉到,延佳在听到四喜喊他的时候,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 他心中不免苦涩,他有那么可怕吗? 他帮延佳拉了拉被子,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才转身出了内室。 “什么事?” 四喜见自家主子这么快就衣衫整齐的出来,心中惋惜了下。想到要禀报的事情,才正色道:“福晋回来了。昨日下了大雪,路面湿滑,福晋的马车下山的时候翻在了路上,说是福晋自己受了惊吓跳了下来,伤了腿,现下已经回朝云院了。” 胤禩声音沉沉:“严重吗?九福晋呢?” 四喜恭恭敬敬地回道:“福晋应是扭了脚,需得好好休养。九福晋昨日身子不适,便没同福晋一起去,福晋是自个儿去的潭拓寺。\" 胤禩闻言,“嗯”了一声。 只要没有伤筋动骨,便不严重。 他回头看了延佳的睡房一眼,才抬步向外走去:“叫人去请张太医。” 张太医经常给安亲王府诊脉,是以,八福晋有个头疼脑热,都是轻张太医来诊治。 郭络罗氏的母家是安亲王府,不能怠慢。 让张太医诊治,八福晋放心,安亲王府放心,胤禩更放心。 四喜个子小,腿爷短,小跑着跟在自家主子身后,回道:“得了信儿奴才就让人去请了,张太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两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躺在床上的延佳才翻身平躺,彻底放松下来。 她眼神清明的看着床帐顶部。 方才胤禩和四喜在外间的的对话,她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是了,胤禩还有个福晋呢,她差点忘了。 何止福晋,他还有侧福晋、庶福晋和其他妾室。 而她只是他众多妻妾中最不起眼的那个。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是特别的那个,觉得她肯能是不一样的那个。 不一样个屁! 延佳猛地坐了起来。 不行,张延佳你可不能再想了! 男人,影响你赚钱的进度,胤禩他更会影响你寿命的长度。 离他远一点! 他那么多小老婆,是个色鬼,还是个脏男人。 根本不配。 自我洗脑完毕之后,延佳又重新躺了回去。 这下轻松多了。 此时,刚走出倾云轩的胤禩,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吓得跟在他身后的四喜变了脸色:“爷,您这是冻着了,您穿得太单薄了,良主子要知道了,又该心疼了。” 胤禩停下脚步,揉了揉被四喜念得有些发胀的脑门,警告道:“你不让人去我额娘那乱说,她就不会知道。再说了,爷这也不是冻的……” 他回身看了看身后的倾云轩,道:“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呢。” 四喜顺着胤禩的视线看了看身后的倾云轩,瞬间会意。 胤禩早已走远,四喜忙不迭的追了上去,讪笑着:“哎呦,这院儿里都是您的人,谁敢骂您呢。” “哼,她就经常偷偷骂我。” 主仆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朝云院的门口。 一院子的奴才见到胤禩走了进来,纷纷行礼:“给贝勒爷请安。” 胤禩脸色沉沉,看不出喜怒,只见他停下脚步,道:“今日跟着福晋当差的,全都下去领罚吧。” 说完,他就快步走进了郭络罗氏的屋子,四喜则候在门口,指挥着护主不力的侍卫们下去领罚了。 胤禩进屋的时候,早一步到达的张太医刚给郭络罗氏检查完伤口。 胤禩看到郭络罗氏煞白的脸色,问了张太医一句:“张太医,福晋她如何了?” 张太医先向胤禩行了礼,才道:“福晋扭伤了脚,但未伤及筋骨,臣开个方子,福晋需按时敷药,只需将养半个月便可痊愈。只是福晋切记半月内不宜下地走动。” 张太医还道:“福晋受惊过度,臣再开个安神的方子,福晋每日睡前服下便可。” 胤禩对张太医甚是客气:“那有劳了。” 郭络罗氏的贴身丫鬟翠云引着张太医出去开方子,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胤禩和郭络罗氏二人。 胤禩站在郭络罗氏的床边,看着她煞白的脸色,淡淡地道:“下次莫要如此冲动了,伤了你自己,还会连累外边那些人受责罚。” 郭络罗氏慢慢睁开酸涩的眼睛,不出意外,对上了胤禩那毫无波澜的桃花眼:“爷是不是还在怪宛若?” “你莫要多想,赐婚的是汗阿玛,跟你没有关系。” 泪水从郭络罗氏的眼角滑落,只听她低声道:“可是,是我求的外祖……” “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胤禩打断她:“我说过,我没有怪你。” “若你觉得在八贝勒府委屈了你,跟我说便是,我想办法还你自由。” 胤禩说完,抬腿便往外走。 “我不……”郭络罗氏看着他的背影,将来不及说出口的话语咽回了肚子里。 …… 倾云轩里,延佳说睡就睡。 等她睡饱了睁开眼之后,立马就后悔了。 刚吃完饭,而且是吃那么饱,躺床上倒头就睡,这得长多少肉? 她真是罪大恶极! 于是,翠竹听见屋里的动静进来的时候,便看见自家庶福晋正翘着腿一仰一卧的,不知道在干嘛。 翠竹赶忙上前,护在床边,生怕她家庶福晋一着不慎滚下了床来,那岂不是伤上加伤了。 “庶福晋,您的腿还没好,这是在做什么啊?” 延佳已经练得满头大汗,却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她一边练一边喘着气道:“我在练仰卧起坐啊,中午吃了那么多东西,全都长肚子上了,我再不练练,没准过几天就会变成大肚腩了,那多难看。” 翠竹哭笑不得:“那您也得等您的腿好了再练啊,这多危险啊,万一再伤着您可如何是好?” 延佳其实刚练没几个,只是她瘸着条腿,不敢用力,练起来忒费劲,闻言便就坡下驴,立马停了下来:“好,听你的,不练了。” 翠竹:“……” 庶福晋这么听她的忠言,她还有点不习惯咧。 延佳从床上坐了起来,本能的就要下地,被翠竹眼疾手快的护住了伤腿:“庶福晋,您忘了您的腿还不能下地。” 延佳讪讪将腿收了回来:“我还真忘了。” 翠竹觉得自己就是那操不完心的老妈子,庶福晋什么时候才能把自个儿的身体放在心上呢。 她去洗了一方热帕子回来,呈到延佳面前:“您出了好多汗,奴婢给您擦擦吧?” 延佳一把夺过帕子,道:“你转过去,我自己擦。” 翠竹无奈,就知道回这样,她早就该习惯了。 她听话的转过身子,就庭身后一阵窸窸窣窣,不一会儿,就听自家庶福晋说:“好了。” 翠竹转身接过帕子,洗干净晾好后,才走回床边,向延佳禀告道:“庶福晋,午后福晋回府了,听说因为雪天路滑,在路上翻了车子,福晋跳车的时候扭伤了脚。” “嗯。” 这些延佳都在胤禩和四喜那儿听到了,她被翠竹扶着来到镜前,翠竹正在为她梳妆。 延佳问道:“福晋现在怎么样了?一会儿我们去探望一下吧。” 翠竹笑着道:“刚四喜特意来了一趟,说贝勒爷吩咐,刚下完雪,外边路滑,您脚上又有伤,不便出门,今后都不必去朝云院请安了。” 延佳皱眉,胤禩这是什么破吩咐,这不纯纯给她树敌吗? 别人都去请安,就她特殊,就她不去?那她以后怎么在这院儿里混日子? 真是干啥啥不行,捣乱第一名! “咱不听他的,听我的,快给我梳妆,咱们去看福晋。” 翠竹笑着道了一声“是”,还是忍不住唠叨:“庶福晋,爷爱惜您才不让您去的,你何必拂了爷的好意呢?” 延佳叹了口气,以她上辈子看了几千场宫斗宅斗戏码的资历,用过来人的口吻道:“这你就不懂了,在一个宅院中,最与别人不一样的那一个,便是树敌最多、日子最不好过的那个。别人都去探望福晋,就我不去,福晋会怎么想?其他人会怎么想?不出两日,我便会成为这府里恃宠而骄、人人喊打的那个了。” 翠竹头脑简单,没想到这一层,听自家庶福晋说完恍然大悟:“还是庶福晋您想得周全。” 延佳刚来这八贝勒府里,没什么好拿得出手的,只有一盒胤禩送给她用来安神的的篱落香还算贵重,但延佳舍不得拿它来借花献佛。 一年才制这么两小罐,值不少钱呢。 她索性决定空着手去算了。 延佳被翠竹推着进朝云院的时候,心中忍不住“啧”了一声,这朝云院与她的倾云轩大小格局都差不多,也没什么区别嘛。 屋里,侧福晋王氏,还有几个庶福晋和妾室早就都到了,正坐在那里陪八福晋说话儿。 见延佳进来,屋里的人脸色各异。 延佳也不觉尴尬,论资排辈,在做的几位,她都得唤人家一声“姐姐”的。 她着翠竹的手站起来行礼:“延佳见过福晋,见过各位姐姐。” 八福晋郭络罗氏靠在床头,脸色还有些苍白,虚弱地道:“都是自家姐妹,妹妹就不必这些虚礼了。” 王氏性格外向,亲自上前扶着延佳坐下,道:“这不是巧了吗?昨儿个妹妹崴了脚,贝勒爷紧张的哟!今儿福晋又扭伤了,咱贝勒爷怕是要心疼坏了。” “……” 延佳敏锐的捕捉到,八福晋听到王氏的话的时候,眼神中多了些许落寞。 王氏这个没眼力见的,难道你看不出来你家贝勒爷和他的福晋之间有问题吗?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别给她拉仇恨呐! 延佳努力为自己找补:“呵呵,妹妹这点小伤不足挂齿,贝勒爷只是念在妹妹大病初愈,才多吩咐了两句,福晋才是最让贝勒爷挂心的。” 王氏拉着延佳的手不依不饶:“妹妹你就别谦虚了,这院儿里谁不知道贝勒爷昨日亲自抱着你回的倾云轩,为你开了地龙,还亲自给你上的药,就连每年为良妃娘娘调制的篱落都分了你一罐,这独一份的宠爱,别说姐妹们了,就连福晋都没有呢!” 延佳算是明白了,这王氏就是故意的,故意在胤禩的大小老婆面前挑拨,给她拉仇恨。 萱草的事情,王氏大义灭亲。 亏她还以为王氏是个好人呢! 到头来,都是演的。 屋里几人的视线都落在延佳身上,尤其是八福晋的贴身丫鬟翠云,那眼神跟她抢了她家福晋的宝贝一样,好似要将她活吞了。 这人均蜂窝煤的古代,她这个实心秤砣怎么能斗得过。 延佳尴尬的笑笑,实在无话可说。 那就摆烂吧。 此时,门帘微动,胤禩掀帘走了进来,视线从延佳的身上略过,看了一圈屋里的人,沉沉道:“福晋需要休息,你们都在这干嘛呢?” 一屋子人都站起来行了礼:“请贝勒爷安。” 延佳腿脚不便,慢了半拍,还没站起来就被胤禩按了回去:“你脚崴了,不用行礼了。” 延佳余光瞥到一旁被翠云扶着行礼的八福晋,心下凉了半截。 【我刚说完摆烂,你也不必特地来添把柴吧?】 【得,这仇是结下了。】 第21章 第 21 章 自己做下的…… 胤禩默了一瞬,头疼的扫了眼这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不禁在心底默默为自己叹了口气——自己做下的孽,还得自己扛。 在外人面前,他总是要给郭络罗氏些颜面的。 胤禩抬步走到郭络罗氏的身边,亲自将她扶到了床上:“你脚还伤着,怎么下来了?” 话毕,他才转身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才淡淡道了一声:“都起吧。” “谢贝勒爷。” 众人起身坐下之后,王氏堆着满脸笑意,有些调皮地道:“张妹妹刚进屋,贝勒爷紧跟着就过来了,知道的,您是来看福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怕张妹妹在福晋屋里受了欺负,过来给她撑腰的呢。” 胤禩闻言看向王氏,笑得一脸和煦,道:“宛若的为人,爷再清楚不过,她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们?你莫要开这种不合时宜的玩笑。” 心思如蜂窝煤的王氏怎么会听不出胤禩话中警告的意味,讪讪的笑道:“是呢,福晋最好不过,处处为妾身们着想,从未亏待,是妾身失言了。” 郭络罗氏本来还因王氏的话暗自落寞,却听见胤禩出声维护自己,心下欢喜不已。 可她抬眼望去,却看到胤禩的眼神正落在末端坐在四轮车上的张氏。 郭络罗氏眼神又落寞了下来,心中苦涩的自嘲,还期待什么呢?不是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吗? 这头延佳坐在四轮车上,低着头默不作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后悔死了,早知道听翠竹劝,不过来了。 可是,如果她不过来探望八福晋,别人又会拿这件事说她的错处。 反正怎么做都是错。 【还有,胤禩一声声宛若、宛若的,喊的可真亲切,不愧是原配。】 【这王氏是在扮猪吃老虎吗?看似句句无心,实则每句玩笑似的话在戳八福晋,她故意的吧?】 【八福晋应该斗不过她。】 【怪不得胤禩巴巴儿地跑过来,原来是怕他的福晋受了妾室的欺辱,看来史书上写的是真的,胤禩和八福晋的感情是真的好,“伉俪情深”四个字不为过。】 胤禩将延佳的心中所想听了个清清楚楚,不禁默默为自己呕了一口老血。 他巴巴儿跑来是为了谁? 这屋子里哪个不比她这个实心蛋子心眼多?哪个的家世不比她这个没爹没娘、惠妃宫里的弃子要好? 她稍不注意就会被人挖坑,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在这里同情别人呢! 胤禩突然觉得自己的一腔热血喂了狗,瞬间凉了下来。 就很气。 王氏本来还想说几句俏皮话为自己找补,她可不想自己经营这么多年,才在胤禩心中树立的与世无争的开心果形象就这样颠覆了。 可她还没开口,就听胤禩沉着脸道:“好了,福晋伤了腿,又受了惊吓,需得好好静养,这几日你们就不必来请安了,回吧。” 王氏僵了僵,还想挽回一下:“贝勒爷,福晋受了伤,正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不如让妾身留下来照顾福晋?” 胤禩朝王氏看过来,那眼神分明已将她的心思看穿。 胤禩将对王氏的不悦压在心里,面色淡淡,沉声道:“福晋这里有下人,你就别瞎操心了,回吧。” “是。” 王氏不敢再说什么,福了福身,领着众位妹妹退了出去。 延佳行动不便,坐在四轮车上,让翠竹推着,走在最后面。 从始至终,她都没看胤禩一眼。 延佳到外间门口的时候,正好有个小丫鬟捧着药碗进来,翠竹推着延佳往旁边靠了靠,还好心地上前一步想要帮小丫鬟掀开门帘。 谁知,翠云突然从她们身后冒了出来,挤开翠竹去掀了帘子,翠竹被她严严实实地挡在了最里侧,不得出来。 就在捧着药碗的小丫鬟与延佳擦身而过的瞬间,她好似被什么绊了一下,“呀”了一声,向前倒去,手中的药碗脱手而出,滚烫的药汁就向着延佳的头顶倾洒下来。 翠竹惊呼一声:“庶福晋小心!” 翠竹用尽力气推开的翠云,想去护着自家主子,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延佳正在神游天外,听见翠竹的声音,凭着本能猛的向后一仰,四轮车翻倒,“咚——”延佳的后脑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上,滚烫的药汁随即全部泼洒在她的身上。 延佳后脑勺着地,脑子“嗡——”的一声,钝痛袭来,就跟她脑子里有口钟被人敲了一下似的,回声久久不停。 好烦,好疼,好想睡觉。 迷迷糊糊之际,延佳看到胤禩那张担忧的俊脸,似乎还在叫她的名字。 “张延佳!醒过来,不许睡。” 延佳失望地闭上了眼睛:【看,喊他的福晋就“宛若、宛若”的,格外亲切,喊我就连名带姓,一点感情都没有。】 【双标。】 【坏人。】 【色鬼。】 【光头。】 【……】 不知过了多久,延佳感觉有把千斤重的锤子在凿她的脑壳,头痛欲裂,她本能的想抬手抱住头,却发现有人按住了她的手腕,她动惮不得。 “怎么回事?止痛的药不是都喝下去了吗?她为什么还喊痛?” 延佳头痛得睁不开眼睛,但她听得出来,这是胤禩的声音。 他如此焦急,是福晋的脚伤又痛了吗? 他们感情真好啊。 “夫人服下的止痛的汤药,要半个时辰才能见效。” 这声音延佳也耳熟,好像是陈玉大夫。 陈大夫医术高明,给的药膏也灵验,她的屁股涂了一次药酒不痛了呢。 可是,头怎么这么痛?手也痛,哪里都痛。 真的好痛。 延佳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这么疼过,她恨不得有人过来干脆将她敲晕算了,这样她就感觉不到痛了。 她感觉自己突然回到了小时候,别人生病的时候都有爹妈在身边哄着,可她只能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默默忍受着,再痛再难受,也只有自己一个人,从来没有人哄哄她。 延佳突然就委屈起来。 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延佳渐渐抽泣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佳佳没有人哄?凭什么佳佳要一个人痛? 突然,身边有人为她擦去眼泪,轻轻抚上她的头顶:“佳佳别哭,我陪着佳佳呢,我哄佳佳好不好?” 延佳意识逐渐混沌,她分不清声音的主人是谁,只觉得这声音好像有种无形的力量,让不断敲击她脑壳的大锤消失了,她瞬间轻松了很多,这下能睡个好觉了。 正当她准备入睡之时,眼前突然白光一闪,一个人影从远处向她走了过来。 那人背着光,看不清容貌。 延佳警惕地看向对方:“你是谁?” 第22章 第 22 章 谁是你爹?…… 那女子越来越近,待看清她容貌的时候,延佳不由得惊恐地瞪大眼睛。 那女子的相貌竟然与她一模一样。 只听她轻声道:“我走了,你要好好在这里活下去呀。” 延佳想抓住她,可她就想一团浮云一样,怎么也抓不住。 最后,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延佳猛的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熟悉的帐顶。 这是在倾云轩,她自己的卧房里。 “你醒了。” 一张略微熟悉的秀气脸庞放大在面前,是陈玉。 “陈大夫。” 延佳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至极。 延佳想起身,却被陈玉按了回去:“先别动,银针还在你头上。” “银针?” 延佳这才注意到,陈玉另一只手上正捧着一个小盒子,上边插满了比她小臂还长的细如银丝的银针。 几乎是在一瞬间,延佳的汗毛就立了起来,她一动也不敢动,惊恐的沙哑嗓音里带着颤抖:“你说这玩意儿正扎在我头上?” 陈玉淡定的将延佳头上的银针依次取下,才道:“你后脑损伤,血瘀不通,唯有用针灸之法,帮你通窍化瘀,才不至于留下隐疾。” 延佳的注意力全在陈玉的手上,一根,两根,三根…… 整整二十六根银针。 那她头上岂不是被扎成刺猬了! 延佳感觉眼前一黑,气若游丝地问道:“陈大夫,你告诉我,这是我最后一次挨扎对吧?” 陈玉收好了银针,微微一笑,道:“夫人莫急,这针要连施七日,今日是第二日。” 她是急吗?她根本不想扎好吧! 延佳小心翼翼的问:“陈大夫,我现下感觉没事了,能不扎吗?” 陈玉反问她:“你能忍受每日头痛欲裂的苦吗?” “啊?” 延佳想了想昨日昏昏沉沉之间,一直凿她脑壳的大锤,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不能,请您明日还接着扎吧。” 跟大锤凿脑壳想比,扎个针算什么。 翠竹从外间捧了碗药进来,见自家庶福晋正睁着眼睛跟陈大夫说话,瞬间红了眼眶,差点哭出来:“庶福晋,您终于醒了。” 她连忙走过去,将药碗放在一旁的矮桌上,才看向陈玉,问道:“陈大夫,我家庶福晋现下能起来吗?” “不能。”陈玉摇摇头,延佳道:“夫人头部受损,短期内不宜下地走动,会头晕,但可以坐起来,适当活动一下。。” 延佳被翠竹扶着慢慢坐了起来,果然有些头晕,难受极了,但比头痛好多了。 她苦着脸问陈玉:“陈大夫,你说的短期是多久啊?” 陈玉答:“三日吧,到时候看情况。夫人还需按时服药,我明日再来。” 说罢,陈玉便带着药箱向外走去。 翠竹先倒了杯热茶给延佳,让她润了润嗓子。又端来一旁晾得温热的药碗,小心翼翼地用银勺舀着送到了延佳嘴边。 “庶福晋,趁热把药喝了吧,喝了药您就能好的快些。” 延佳看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汁,一张小脸皱成了了一团,一脸抗拒。 她自认什么苦都能吃,唯独吃不了这中药的苦, “好翠竹,你把它倒进花瓶里,就当我喝了成不?” 翠竹急了:“那怎么行?您不喝药您的病怎么好?陈大夫说您头里有淤血,要针灸再加上按时服药,淤血才能去除,否则……” 翠竹咬咬牙,想着索性就大着胆子往严重了说,吓唬吓唬她家庶福晋:“否则您后半辈子就只能躺床上让奴婢伺候了。” 延佳:“……” “这么严重?” 翠竹狠狠地点头:“对,就这么严重。” “我喝!” 延佳从翠竹手中接过药碗,也不用那劳什子的银勺了,自己捏着鼻子,闭着眼睛,十分豪放地一口气干了那碗难看难闻又难喝的药汁。 药汁咽下去的瞬间,她只觉嘴里的苦涩一路蔓延到胃里,接着连厂子都苦了,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连忙把碗替给翠竹,想吐。 真的太难喝了。 正当延佳一边捂着嘴巴干呕,一边示意翠竹给她倒杯茶来之时,嘴里突然被人塞进了一块蜜饯,甜滋滋的,正好将那阵干呕压了回去。 延佳心想翠竹还怪体贴的,还知道给她准备蜜饯儿,抬头便对上了一对好看的桃花眼。 胤禩不知何时站在了床边,屋里哪里还有翠竹的影子? 此时的胤禩一身黑色蟒袍,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这人穿黑色还怪好看的,晃眼得很。 可是再晃眼,也不是她的。 延佳又有些晕了。 延佳笑着打招呼:“呵呵,贝勒爷,早啊。” “早?现下是酉时,你说早?” 延佳愕然。 酉时?都傍晚了吧? 她昨天从八福晋屋子里出来的时候也是傍晚,她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难怪会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了。 胤禩坐到床边,抬手就覆上了延佳的额头。 “嘶——” 延佳本能的向后躲了一下,胤禩眼疾手快的上前捞住她的后脑,有些气恼她不知道爱惜自己,道:“躲什么?后脑还有伤,还想再摔一次?” 此时的两人离得极近,呼吸间,胤禩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延佳的侧脸上,延佳这才注意到,胤禩身上带着些淡淡的檀香的味道,有种安定人心的气息。 延佳有些不自在的偏开头,小声道了句:“你的手,好冰。” “抱歉。” 胤禩怔了一下,小心地放开她,才又坐了回去。 “头还痛吗?” 延佳摇头:“不痛了,就是有些晕,陈大夫说过几日就没事了。” 胤禩点点头:“嗯。那你的手呢?” 延佳顺着他的话音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这才看到自己右手手背红肿一片。可是她竟一点痛痒也没感觉到,想是让人涂过药的。 她这才记起,自己倒下的时候,那小丫鬟手中滚烫的汤药撒了下来,正好洒在她手上。 只是那时手上的痛不及后脑勺着地的痛来的猛烈,她倒没注意到。 延佳举起右手给他看:“也没事,一点都不疼。” 胤禩抓过她的手腕,格外小心地将她的小手按在自己掌中,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愧疚:“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延佳想抽回手,又怕烫伤的地方被他蹭秃噜皮喽,只讪讪的笑道:“你道什么歉啊,只是场意外,我也没什么可委屈。” 胤禩定定的看着延佳,发现她心中真的是这么想的,心中愧疚更甚。 他只道:“佳佳放心,以后再也不会让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你叫我什么?” 延佳突然拔高了嗓门,胤禩说的后半句话她是一点也没听进去,耳朵里只有从他口中念出来的“佳佳”两个字。 佳佳?肉麻兮兮的。 胤禩勾着唇角笑着回答她:“佳佳。” 延佳瞬间涨红了脸:“你怎么突然叫我……” 胤禩一脸无辜:“不是你头疼的时候,跟我撒娇,让我哄你,还让我喊你佳佳?” 他可没忘昨日他敢郭络罗氏的闺名,小家伙还在心里醋了一番呢。 延佳听他越说越离谱,一脸的不可置信:“我?跟你撒娇?” 胤禩挑了挑眉,一脸无辜,点头:“嗯。” 延佳:“我还让你哄我?” 胤禩再点头:“嗯。” 延佳:“我还要求你喊我……佳佳?” 胤禩还是点头:“嗯。” 延佳:“……” 延佳沉默良久,才幽幽道:“抱歉,我还以为那是我爹。” 胤禩瞳孔微缩,眸色森森,好看的桃花眼里带着森然的笑意:“你再说一遍,谁是你爹!?” 爷把你当老婆哄,你却以为是你爹! 第23章 第 23 章 我不对你做…… 胤禩平时没端过什么架子,总是一副温温润润的样子,再不济就是跟她斗斗嘴,消遣她,也从来都没有对谁疾言厉色过。 这总让延佳忘记他是个皇子,还是个怀抱野心想夺嫡的皇子。 这样的人怎么回事善类呢。 以至于第一次在胤禩脸上看到如此严肃的表情的时候,延佳被吓傻了。 怂包如她,本能的张口否认:“没,我没说你,没说你是我爹。” “我只是说我做梦梦见我爹了。” 【让你当个便宜爹,你还不愿意?】 【说翻脸就翻脸,男人,果然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样的人,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看到延佳小心翼翼的表情,还听见她心里竟然打定主意要离他远点,胤禩眸色更暗了。 她就那么怕他? 想离他远点?也得问问他答不答应。 胤禩攥紧延佳的手腕,欺身向前:“我……” 胤禩一个我字刚出口,就被外间的四喜打断了:“贝勒爷,九爷、十爷和十三爷来了,正在书房等您呢。” 胤禩眼睛都没眨一下,好看的桃花眼直直望进延佳的美眸中,冲着外间道:“知道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白玉般的侧脸上,惹得延佳一针战栗。 “我没有生你的气,不要怕。”胤禩的眸色淡了些,语气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和:“但是有一件事你要记住,你是我正经接进门的庶福晋,我是你的夫,不是你大哥,也不是你爹。” 胤禩看着延佳的桃花眼一眨不眨,里边似乎满是温情“你该把我当夫君,知道吗?” 延佳傻了,只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大脑一片空白。 “夫,夫君?” 延佳无意义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称呼,胤禩却当她在唤他。 胤禩眼底笑意尽显,似是对这一声“夫君”很受用,他勾着唇角点了点头:“嗯。” 延佳:“嗯?” 胤禩偏头,猝不及防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延佳来不及反应,只捂着脸惊恐的看向胤禩:“……” 【他竟然亲我!】 【他亲我!】 【这个色鬼!】 【流氓!】 胤禩看着延佳杏眼圆瞪、怒目而视、心中有怒却不敢言的样子,真是可爱的紧。 “佳佳先用饭,我还有公事要处理,晚一点再来看你。” 直到胤禩走出去良久,延佳才缓过神来—— 这光头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吧?怎么说亲就亲?比她这个现代人还放得开! 不过她现在是他的小老婆,别说亲一下了,就是让她陪个睡,她也没有理由说一个“不”字。 延佳总觉得脑子里有许多东西想不明白,头更晕了。 翠竹从外面端着晚饭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家庶福晋正抱着头坐在床上,好似很难受的样子。 她赶忙放下托盘,焦急地走到床边:“庶福晋,您怎么样了?可是头又疼了?我让人唤陈大夫回来吧。” 说着,翠竹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她家庶福晋喊了回来。 “翠竹,别去,我没事。” 翠竹还是担心,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靠在床头:“庶福晋,您的脸色很不好,真的没事吗?” 延佳摆摆手:“没事,我就是有点饿,头有点晕。” 翠竹赶忙将自己端进来的食盘取了过来,轻轻放到小桌上“庶福晋,这是贝勒爷特意吩咐小厨房为您熬得桂圆核桃粥,最是安神补脑,您少少吃一点,再睡吧。” “嗯。” 延佳点点头,她是真的饿了,也是真的头晕,便就着翠竹的手,吃了小半碗粥。 翠竹心疼自家主子:“庶福晋,你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怎的就吃这么些?” 延佳往外推了推那粥碗,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估摸着,这一摔是摔出脑震荡了,脑子中肯定有血块儿,头晕得很,再吃就要吐了。 这古代医疗技术有限,只能保守治疗。 想来陈玉的针灸就是为了帮他化瘀的。 …… 等胤禩送走老九、老十和老十四地时候,脚步一刻未停,转身便来到了倾云轩。 翠竹正守在外间,看见胤禩忙行礼:“请贝勒爷安,庶福晋喊着头晕,已经睡下了。” “嗯。”胤禩点点头,吩咐身后的四喜道:“叫人去备热水,再将爷明日穿的朝服拿来。爷今晚在倾云轩宿下了。” 四喜笑着应了声“是”,生怕他家贝勒爷反悔似的,一溜小跑着就出去吩咐了。 贝勒爷留宿,翠竹心中着实替她家庶福晋欢喜,只是想到她家庶福晋如今的身体状况,怕是禁不住与贝勒爷同房。 翠竹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咬咬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着胆子慌忙道:“贝勒爷,庶福晋刚刚醒来,头还伤着,方才还喊头晕来着,实在不宜侍寝,还请贝勒爷怜惜庶福晋。” 翠竹说这话时,胤禩正往延佳的卧房里走去,来不及换下的朝服盘扣都解了三颗,闻言顿住了脚步,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道:“你倒是是个忠心的,知道心疼你家庶福晋。” 翠竹不敢抬头,也听不出贝勒爷这话里的喜怒,只又磕了个头,硬着头皮道:“贝勒爷恕罪!” 胤禩没理她,只道:“你心疼你家庶福晋,爷就不心疼自己媳妇儿吗?行了,这儿没你事儿了,下去吧。” 说着,转身便迈进了里屋。 翠竹还是担心得很,但她一个奴婢,言尽于此,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只苦了她家庶福晋。 四喜刚刚亲自去书房取了自家贝勒爷的朝服和衣物过来,与一脸愁容的翠竹擦肩而过。 四喜唤住了她:“翠竹,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翠竹见到四喜,想着没准他能劝劝贝勒爷,便一五一十将自己的担心和方才与贝勒爷的对话告诉了四喜。 四喜闻言笑她傻:“好翠竹,你怎的跟庶福晋一样是个实心眼子。说句大不敬的话,你也不想想,咱贝勒爷是什么人,会急色到不顾庶福晋受着伤也要与他同房吗?” 翠竹不解,她听隔壁四贝勒府的姐妹说,主子进了妾室的屋子,就是为做那档子事情。 翠竹红了脸:“那贝勒爷还宿在庶福晋这里……” 四喜不知道该如何跟这小丫头解释,这么多年,他家贝勒爷在哪个福晋房里留宿过? 庶福晋这是头一个! 翠竹傻,想不到这点,他可不傻。 四喜退了翠竹一把,道:“你去歇着吧,这有我呢,放心吧。” …… 胤禩带着一身水汽,进入延佳卧房的时候,便知道这人根本就是醒着的。 倒不是他察觉到床上的人身形有多僵硬,只因他听到延佳在骂他。 【啊啊啊,他为什么要留宿在我这里啊。】 【他疯了吗?竟然连我这一动就晕,连地都下不了的伤残人士都不放过。】 【色狼真没说错他。】 【我不管,我就装睡,不信你对着一具尸体也能硬起来。】 【哼!色狼,大色狼!】 胤禩:“……” 他的庶福晋对他的误解似乎有一点点大,这可如何是好? 只有日久见人心了。 胤禩叹了口气,躺在床上,将延佳连人带被搂进怀里。 “呀!” 延佳装不下去了,她慌张地推拒着按在腰间的大手:“你别……” “不装了?”胤禩撑着头看她,低声道:“别胡思乱想了,我不对你做什么。” “再不睡,我就让人请陈大夫来给你扎针,再给你灌上一碗安神的苦药。” 延佳:“……” 这人怎么会有老婆的? 还不止一个! 会喜欢这种人,为他争风吃醋的,都是些什么样的女人? 脑子是不是不正常? 第24章 第 24 章 他人还怪好…… 延佳是在胤禩说要宿在倾云轩的时候醒的。 她精神本就不济,昏昏沉沉的,又紧张地等了胤禩半晌,已是疲惫至极,全靠一口气撑着。 现下听到胤禩说什么也不做,只让她好好睡觉,心下顿时轻松不少,闭上眼便沉沉睡去了。 胤禩看着怀里的人瞬间进入梦乡,心里酸酸涨涨的,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都困成这样了,还想着防他呢。 延佳穿来这么些日子,头一次在睡觉的时候,允许旁边睡了个人。 寒冷的冬夜,她被圈在一方小小的空间里,身后不再是冰冷的墙壁,而是温热的暖墙。 睡梦中,延佳觉得自己好似回到了裹着棉被靠在滚烫的暖气片旁边睡觉的日子。 暖暖的,安全感十足。 延佳这一觉睡得极好,一夜无梦。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边已经天光大亮。 床上就她一个人,如果不是旁边多了一床摊开的被子,她会以为昨晚是自己做了一个不着边际的梦。 鬼使神差般,延佳伸手摸了摸,凉的。 看来胤禩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 她曾经看过科普视频,说皇帝上朝,臣子们要寅时就去宫门口等着,凌晨三点上班,比现代的社畜还累。 还好她在现代不是社畜,不用上班,在大清也不是臣子,不用上朝。 她翻身坐了起来,才觉得自己的右手冰冰凉凉的,舒服极了,一股淡淡地药膏味儿萦绕在手背上,显然是新涂过烫伤膏药了。 延佳心下一暖,翠竹这小丫头还怪细心的,给她涂药都没有叫醒她。 房门微动,翠竹悄声推门进来,看到自家庶福晋正坐在床上,忙关上门笑着走了过来:“庶福晋,您醒啦?” “嗯。”延佳点点头,作势要下床。 翠竹眼疾手快地按住她:“庶福晋,您忘了陈大夫说您还不能下床呢,头会晕的。” “可是我现在没事啊,我觉得一点也不晕。” 说着,延佳就站了起来,可紧接着,她“嘶——”了一声,又跌坐在床上。 她都忘了,她的脚上还有伤呢。 而且,一站起来头就晕。 旧伤没好,又添新伤,延佳觉得自己算得上是史上最惨穿越女了吧。 翠竹急坏了,忙扶着她小心翼翼地靠在床头:“庶福晋,您就心疼心疼奴婢吧,贝勒爷说了,若您身子再有什么闪失,唯奴婢是问。您就听大夫的话,安心养伤,奴婢还想多伺候您几年呢。” 延佳闭着眼睛靠在床头缓和了一下,才笑着道:“放心,你家贝勒爷最是温和不过,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的。而且……” 她在他心里也不是多重要的位置吧。 翠竹脸色白了白,神色古怪的沉默着,她转身为延佳倒了杯热茶,服侍延佳喝下,才让外间的春草等人端了洗漱用具进来。 延佳用翠竹帮她洗好的帕子擦了擦手脸,便见翠竹从小丫鬟手里接过一个食盘,上面赫然只有一碗粥。 延佳拧着眉,一脸抗拒:“又让我喝粥?” 翠竹将食盘捧到延佳面前,笑着道:“庶福晋,这是天麻猪心瘦肉粥,据说补脑安神效果奇佳。这还是贝勒爷特地从宫里要来的方子,今日一早就吩咐小厨房炖上了。贝勒爷的一番心意,你尝尝?” 昨日延佳只用了小半碗粥,现下确实饿的厉害,她自己取过粥碗,慢慢吃了起来。 别说,用这宫里大厨的方子做出来的东西,味道真真好极了。 这次延佳吃了整整一小碗,还觉不够,开口想再要一碗的时候,被翠竹无情的拒绝了。 翠竹将空碗递给春草拿出去,才道:“庶福晋,贝勒爷说了,您醒来若是饿了,便可食一碗,但最多也只能食一碗,贝勒爷说,您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宜食太饱,等您一会儿饿了,还有别的吃食。” 延佳不高兴了,怎么她吃个东西还要被人管着。 “贝勒爷,贝勒爷,你是他的丫鬟还是我的丫鬟?是我对不不好吗?你听他的不听我的?” “奴婢当然听您的了。但只要贝勒爷为您好,奴婢就听贝勒爷的。” 翠竹早就摸透了延佳的脾气,知她现下只是有些小脾气,并不是真生气,便大着胆子与她贫嘴了几句。 延佳好气,瞪着一双美眸控诉着:“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小丫鬟也会背叛我。” 叛徒”翠竹不以为意,从梳妆台旁边取了两盒药膏过来:“庶福晋,陈大夫要午后才来为您施针,奴婢先给你涂上药吧。” 延佳以为翠竹健忘,脱口道:“你早上不是趁我睡觉的时候帮我涂过了吗?这才没一会儿呢。” 翠竹有些懵,她什么时候帮庶福晋涂过药? “早上贝勒爷出门前告诉奴婢不要打扰您休息,奴婢就没敢进来……” 意思就是不是她涂的。 延佳愣了一瞬,突然反应过来,莫不是胤禩一大早起来帮她涂了药,才出门去上朝的? 他人还怪好的。 翠竹不放心,检查完延佳的手,又去看他的脚踝,两处受伤的地方药膏的味道还没散去,显然都是刚刚涂上去没多久。 翠竹这才放心,又为自家福晋高兴:“定是贝勒爷帮您涂的,贝勒爷对庶福晋可真好。” 延佳点点头,没再对这件事情说什么。 她现在心里乱的很,急需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对了,那日我晕倒了,不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翠竹见自家庶福晋精神尚好,便一五一十地将这两日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原来那日的事情并不是意外,是郭络罗氏的贴身丫鬟翠云一手造成的。 “翠云不满贝勒爷对您宠爱,却忽略了福晋,她为了给福晋出气,故意使绊子,想让那小丫鬟将手中的汤药洒到您头上。” 翠云说到这里,语气恨恨:“她这是想毁了您的容貌啊,真是很毒到家了。” 延佳觉得荒谬至极:“我本与她无冤无仇,就只因胤禩多看我两眼,她就要回我容貌?” 她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只觉得书中描绘的那都宫斗宅斗的场面实在夸张,那么多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斗得死去活来,最后什么也得不到,何苦呢? 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 显然这些人认为“不好”。 “那她现在如何了?” 虽然延佳不屑于跟他们为了争宠斗来斗去,但她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翠云把她害成这样,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若是在现代,翠云这是故意伤害罪,要坐牢的。 但在这古代,就不知道了。 她只是这八贝勒府的小妾,没什么地位;而翠云则是八福晋的贴身丫鬟,只要八福晋保她,翠云也许就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谁知,翠竹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良久,才吐出了两个字:“死,死了。” 第25章 第 25 章 你在怕我?…… “你说什么?谁死了?” 延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就听翠竹又说了一遍:“翠云死了,乱棍打死的。” “死了?” 延佳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又听翠竹道:“还有芳草。” “什么芳草?” 延佳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磕坏了脑子,翠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懂,但合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了。 “芳草就是在门口冲撞了您的小丫鬟。” 翠竹娓娓道来:“您不知道,那日有多惊险。您摔倒之后流了好多血,贝勒爷眼睛都红了,即刻就抱着您就回了倾云轩。幸好陈玉大夫来得及时,帮您止了血,还说您伤了后脑,头中有淤血,只需将淤血散去,便可无碍,贝勒爷才稍稍宽心。” “嗯。”延佳听得入神,她那时只觉得头痛欲裂,还做了好多奇奇怪怪的梦。 现在想起来,真的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当时,福晋处罚了芳草,还让她跪在雪地里,说要给您赔罪。” 翠竹现在想起芳草当时那样子,还有她的下场,心中还是惊惧难挡。 …… 芳草一张小脸上被打的血肉模糊,跪在雪地里,一直高呼:“奴婢错了,请贝勒爷开恩,请福晋开恩。” 而八福晋郭络罗氏不顾自己的腿伤,在翠竹的搀扶下,也来到倾云轩的正厅。 她的脸色比外边的白雪还白,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似的,任谁见了也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来。 胤禩听陈玉说延佳晕过去是脑内受损的缘故,还好只需将脑内的淤血祛除,人便不会有什么大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怕过什么。 就算当初亲生额娘位分低,他生活在惠妃宫中,大哥经常带着人欺负他的时候,他也没怕过。 可看到鲜血从延佳的后脑不断溢出来的时候,他真的怕极了。 他不是没见过死人,也不是没见过流血,但就是觉得延佳不该留那么多血。 伤她的人,真该死啊。 “贝勒爷!”见胤禩从内室出来,郭络罗氏忙扶着桌沿起身行礼,脸色惨白,脚踩在地上,疼得她额角都沁出了汗,楚楚可怜。 胤禩“嗯”了一声,径直坐到了主位上。 有安亲王府在,他也不能太不给郭络罗氏颜面。 见胤禩如此的态度,郭络罗氏眼神暗了暗,才自行起身,坐回了位子上,问道:“贝勒爷,张妹妹怎么样了?” “现下只是昏睡着,大夫说明日才能醒。” 胤禩凉凉扫了郭络罗氏那边一眼,又冷着声音道:“外边那个太吵了。” 四喜打了个手势,外边的守卫便将芳草拖了出去。 烦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 郭络罗氏新帝沉了沉,心口有些发冷。 她看得出来胤禩在意张氏,可没想到在意到如此地步。 竟然为了她对自己动怒。 要知道,她与胤禩成亲多年,虽然从未有过亲热,但胤禩待她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涉及到她的事情总是让她自己拿主意,态度从来没有如此冷硬过。 “那就好。” 郭络罗氏似是松了一口气,又道:“芳草作势毛躁,她也不是有意冲撞张妹妹的。我已经罚过她了,还请贝勒爷饶恕她。” “既是无意之失,那你罚她作甚?” 胤禩坐姿随意,凉凉地瞥向郭络罗氏,眼里怒意不减,却没有表现出来。 “贝勒爷……” 郭络罗氏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还来不及开口,就听胤禩道:“既然无意之失罚了,那有意的就更不能饶恕了。” 胤禩声音不冷不热,没人什么情绪,但听到的人却都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 翠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贝勒爷饶命,贝勒爷饶命啊。奴婢真不是有意的,是芳草那丫头不小心,与奴婢无关啊。” 看到翠云如此沉不住气,郭络罗氏皱了下眉头。 她硬着头皮求情道:“贝勒爷,翠云是我从王府带来的,从小就伺候我,心思单纯,绝不会做害人之事的。” 她以为搬出安亲王府,胤禩会放翠云一马。 胤禩眼神更冷了,他平时就是太顾忌她们是安亲王府的人了。 “她不会害人?当爷的眼睛是瞎的吗?她一个丫鬟竟然敢在爷的眼皮子底下谋害爷的庶福晋,你还说她心思单纯?” 明明语调与平时无异,甚至连起伏都没有,只是砸在人的耳朵里,莫名觉得多了几分森寒。 “贝勒爷!” 郭络罗氏焦急的起身,翠云是她的贴身丫鬟,她是一定要保的。 “你就看在我外祖的颜面上,饶了翠云吧。” “老王爷怕是以养出这样的奴才为耻。” 胤禩眼神薄凉,没什么情绪地宣布了翠云的下场:“拖远点,别吵着庶福晋。” 很快,院外进来两名守卫,堵了翠云的嘴,便将人拖走了。 “贝勒爷!” 郭络罗氏还想为翠云求情,急得向胤禩走了两步,却牵连了脚踝上的伤,疼得跌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胤禩上前亲自扶起郭络罗氏,叫了几个丫鬟过来,将人交了过去:“扶福晋回朝云院。” “四喜,明早去请张太医来给福晋看看脚上的伤。” 四喜称是,叫人送了郭络罗氏回去。 他踌躇在原地,有些犹豫的问道:“贝勒爷,那芳草那丫头要如何处置?” 胤禩闻言,顿住正往里屋走的脚步,凉凉地看了四喜一眼:“这点小事还要爷教你?我看这掌事官换个人来坐坐好了。” 四喜忙跪在地上,道:“是。” …… “所以,翠云和芳草都是因我而死?” 延佳坐在床头,听完翠竹的讲述,心中一片寒凉。 乱棍打死?这是一向温温润润,看似脾气很好的胤禩下的命令? 直到此刻,延佳才深深切切的体会到,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有多么残忍。 这里想害一个人很简单,就像那天一样,装作不小心将滚烫的药汁一洒,便可毁了她的容貌,让她生不如死。 这里的家奴犯了错,也不需要法的审判,只需要家主的一句话,让她生就生,让她死就死。 真真实实地演绎了什么叫“人吃人的世界”。 这太可怕了,延佳想一个人静一静,便让翠竹出去了。 她脑子里很乱,不知不觉睡着了,梦中一会儿是躺在身边的尸体,一会儿是棍棒底下两个血肉模糊的身影…… “啊——” 延佳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带着关切的桃花眼。 桃花眼的主人曲起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两下,问道:“做噩梦了?” 声音温润至极。 是胤禩。 延佳还不是很清醒,脑中瞬间闪过梦中那两句血肉模糊的身影,一下子倒吸一口凉气,偏开头躲了出去。 胤禩抬起的手定格在原地。 好看桃花眼危险地暗了暗:“你在怕我?” 第26章 第 26 章 人是他先欢…… 延佳只怔愣了一瞬,便瞬间回过神来,慢慢坐了起来:“没有,我就是做噩梦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胤禩垂下眸子,掩去眼中的情绪。 她心里明明是怕他的。 延佳看着外边大亮的天光,估摸自己应该没睡多长时间。 她努力压下躁动的心跳,若无其事的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贝勒爷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呵,一声见外的“贝勒爷”,让他一朝回到几天前。 明明这两日两人熟悉不少,昨夜还同床共枕来着,今日突然又变得生疏了。 延佳单方面的跟他生疏了。 问题出在哪里? 莫非昨日他宿在这里吓到她了? 他逼得太急了? 再次看向延佳之时,胤禩又恢复了一贯清润的模样,他只道:“没,我有公务要去骁骑营,今晚就不回府了,就顺路回来看看你。怎么样,今日头还晕不晕?感觉可好些了?” 延佳淡声回道:“妾身头不晕,也好多了,原也不是什么大病,贝勒爷不必总放在心上。” 延佳的语气恢复了些亲近,却又没有多亲近, 此时的胤禩根本听不到延佳任何心声,他心中有些烦闷。 以前她虽然在心里骂他,但总归心里是想着他的。 现下她虽然没骂他,但心里根本没有想他,连想也没想。 胤禩压下心中的酸涩,在心底叹了口气,才道:“临近年关,朝中事多,这几日我都不在府中,有什么事儿你就吩咐四喜去做。” 延佳点头:“是,谢贝勒爷挂心。” 胤禩又温声嘱咐道:“陈大夫来施针要好好配合,药也要记得按时吃,蜜饯我都给翠竹了,让她拿给你,” 延佳还是点点头:“好。” 空气仿佛瞬间静止了一样,两人沉默了好一阵。 胤禩的视线始终落在延佳脸上,不见她有任何表情,也听不到她任何的心理活动。 他一度怀疑可能自己的这项特殊技能是不是消失了。 而延佳此时脑袋放空,她无法集中注意力,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她的视线始终在别处,一次都没有看向胤禩过。 对她这种疏离又恭敬的态度,胤禩实在不是很欢喜。 可他确实有要务在身,老九他们还在门口等着他呢,实在不能耽误太久。 他拉着延佳右手的手腕,无言地摩挲了两下,然后突然倾身亲了她额头一下。 “你……” 延佳诧异的望过来,看到胤禩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为什么亲我?】 【是喜欢才亲的吗?】 胤禩听到延佳的心声,好心情的勾起了唇角:“我怎么?” 延佳摇摇头:“没事。” 她低下头,错开视线,心情复杂。 【不可能。】 【像这样的人怎么会知道什么叫喜欢呢?】 【即使真的喜欢,那又怎么样呢?】 【大概只是一时的新鲜罢了。】 【如果有一天我违抗了他,大概也会乱的个乱棍打死的下场。】 “你!” 胤禩瞳孔骤然紧缩,握着延佳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加大,惹来延佳一声痛呼。 “啊,你弄疼我了!” 胤禩瞬间回神,松了力道。 “抱歉。” 延佳刚才没有说出来,他不能让她知道自己能听到她的心声。 这时,四喜在外面催促道:“爷,九爷和十爷他们还在外边等您呢。” 胤禩没有理睬四喜,握着延佳手腕的拇指不住的摩挲着。 良久,他才道:“你在家好好养伤,等开春了,我带你出去散心。” 罢了,这样的事情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也不急于今日这一时。 人是他先欢喜的,等以后慢慢在让她开窍吧。 说罢,他捏了捏延佳细白的手腕,才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延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呆愣,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良久,延佳眨了眨眼。 他今日没有自称“爷”,没有摆贝勒的谱儿。 …… 临近年关,这些大臣和在朝中有职务的皇子们确实都十分的忙碌。 胤禩一连好几日没回自己的府邸。 四喜倒是天天来倾云轩送东西,都是些好吃的或者好玩儿的玩意儿。 说是胤禩在哪里看到让人送回来的。 延佳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养伤,一步也不曾出去。 一来她怕出去碰到郭络罗氏尴尬,二来她怕惹麻烦。 是的,她怂了。 这里的人平均几百个心眼子,人人都是蜂窝煤,她实在没那个实力、也没那个力气跟她们争。 有什么好争的呢? 男人到处都是,哪有银子香。 也不知是不是胤禩嘱咐过,郭络罗氏和王氏都没来找过她的麻烦,她在自己的小院儿里过得很自在。 听翠竹说,郭络罗氏病了几日,还是张太医给看的,突然有一天她就好了,还重新提拔了身边的大丫鬟翠杉。 胤禩并没有因为翠云犯的事儿对郭络罗氏多加苛责,八贝勒府的掌家大权还是在郭络罗氏手里。 四喜明里暗里提醒过延佳:“爷总要给安亲王府留些颜面,庶福晋您不能怪爷。” 延佳点点头,没说什么,只心里觉得好笑。 她有什么立场怪胤禩呢? 那不是别人,是他的福晋。他护着郭络罗氏,才符合史书中给他立的人设。 陈玉连续给延佳扎了七天的针,以至于,延佳光看到她的脸就头皮发麻。 但两人性子相投,七天的时间足够她们成为好朋友了。 这日是第七日。 陈玉收起银针,擦了擦额上的薄汗,道:“你是我见过最棘手的病人,扎个针跟上刑一样。希望你今后都健健康康,无病无灾,不要再来找我了。” 延佳脚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只要不跑不跳都没事。 她闻言,嘻嘻一笑,走到陈玉身边,抱着她的胳膊道:“那就借陈姐姐吉言啦!让我今后都无病无灾,健健康康,但不找你那是不可能的,我们还要一起赚银子呢。” 陈玉笑着摇摇头:“你这一天提八百遍赚银子的事情,真是钻到钱眼儿里了。” “我就是钻到钱眼儿里了,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延佳昂着小脑袋,十分自豪。 想赚钱有什么丢人的。 谁知,她得意忘形,说的声音有些大,让刚走到倾云轩门口的人听了个正着。 “小八婶,怎么钻到钱眼里,弘晖也想钻。” 延佳循声望去,就见门口乌泱泱一群人。 小弘晖走在最前边,小短腿一路小跑地来到她面前,仰着头道:“弘晖也可喜欢银子了!” 延佳:“……” 她转头望去,八福晋郭络罗氏与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并肩走了过来,身后乌泱泱跟着一群人。 延佳:“……” 就很社死。 陈玉看到这阵仗,背起自己的药箱,小声道了句:“我先走了。” 然后延佳就见陈玉昂首挺胸的走到郭络罗氏和乌拉那拉氏身边,行了一礼,脚底抹油,跑了。 延佳:“……” 果然,只有七天感情的姐妹只能是塑料姐妹。 第27章 第 27 章 石榴红风波 延佳在心底叹了口气,想清清静静待几天都不行吗? 她赶紧迎了出去:“见过两位福晋。” 来这里别的没学会,规矩倒是学了一堆,现在做什么都有模有样。 “妹妹起来吧。” 郭络罗氏亲手扶起延佳,还是像以往一样,温温柔柔的,脸上并未出现其他神色。 她身边的丫鬟大概就是那个翠杉吧,只是那样貌却与原来的翠云颇有些相似。 延佳只瞧了一眼,便敛下了神色。 这翠杉莫不是与翠云有什么干系。 “谢福晋。外边冷,二位屋里坐吧。” 延佳正要引着人进正厅,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却开口了。 “我们这就回去了。弘晖这孩子吵了好几日要见你,我便厚着脸皮,带着弘晖过来了。现下人也见着了,我们就不打扰你养伤了。” 乌拉那拉氏在四贝勒府院子里见多了妾室们争来争去的小花样儿,有时候小心思还回打到她和弘晖的头上,她看到这些就烦,平等的厌恶每一位妾室,别的府的也是。 所以,面对延佳,她也没表现出来多亲近。 乌拉那拉氏向着弘晖招了招手:“弘晖过来,庶福晋你也看见了,咱们回家吧。” 弘晖小小的脑袋从延佳身后探了出来:“额娘,八婶,弘晖想跟小八婶玩一会儿,可以吗?” 延佳是没所谓,反正她也很喜欢这孩子。 只是看乌拉那拉氏那脸色,大概不愿意弘晖跟着她玩儿。 “你方才不是看见了吗?给庶福晋看病的大夫刚离开” 乌拉那拉氏上前拉过弘晖,道:“方才那名大夫刚帮庶福晋诊治完,庶福晋现下还需要休息,咱们还是别打扰她了。等她大好了,你再来找她玩儿,好不好?” “好。弘晖听额娘的。” 弘晖转过身子,走到延佳旁边,拽了拽她的衣袖:“你过来点,我有话跟你说。” 延佳索性就蹲下身子跟他说话:“什么话?” 小弘晖踮起脚尖,凑到延佳耳旁,道:“等你好了一定来找我玩儿,我有个我们两个人的秘密要告诉你。” 延佳:“……” 这还用说悄悄话吗? 你倒是说什么秘密啊? 弘晖说完,便牵着额娘的手,回自己家了。 郭络罗氏率先走进了前厅,转身拉着延佳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贝勒爷出门之前吩咐过,妹妹在养伤,不便让人打扰。所以,这几日我也没来叨扰妹妹。” 郭络罗氏说话的时候,手还搭在延佳上手,一副亲切友好的模样。 延佳有些无语。 那您现在来是? 郭络罗氏这话是在点她吧。 听说前日起,胤禩的几个妾室就开始去郭络罗氏院子里晨昏定省,只有她没去。 这也不能怪她,她本来要去的,只是四喜拦着不让去,说是胤禩与郭络罗氏说过了,让她好好在自己的院儿里养伤。 郭络罗氏也同意了。 以前延佳脑子简单,单纯的以为郭络罗氏是个“好人”。 可这次翠云的事情,让她又重新认识了郭络罗氏。 她不敢说翠云做的事情一定是郭络罗氏指使的,但一定与她私下表现出来的态度有关系。 就因为她私下里厌恶她,翠云才敢那样放肆。 在这里,并没有绝对的好人,只有跟她完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她才会表现得像个好人。 “妾身的身子已经大好,本该先去福晋那请安的,还劳烦福晋先来看望妾身,是妾身的不是。” 说完,延佳抚着头,一副头晕的样子。 翠竹赶紧过来给她揉着脑仁儿,道:“福晋,庶福晋她哪里大好了?每日走两步就要头晕,这不陈大夫刚施完针,庶福晋本来想送走陈大夫就带着病躯去您那请安呢,转眼您就过来了。” 翠竹该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延佳在心里为她默默点了个赞。 “妹妹就好生将养着吧,不必每日去请安。咱们都住在府里,见面的时候多着呢,不差这几天。” 郭络罗氏偏头看了翠杉一眼:“翠杉。” 翠杉走上前,抬着一双死气沉沉的吊梢眼,面无表情地道:“奴婢翠杉见过庶福晋。” 郭络罗氏介绍:“翠杉是我院里新上任的大丫鬟,也是翠云的远亲,姐妹俩模样相似,性子也差不多,我用着习惯。” 延佳低头不语,等着她的下文。 郭络罗氏不会就为了给她介绍她长得像翠云的大丫鬟吧? 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吓到她吧? 就听郭络罗氏又道:“现下临近年关,府里的人都要添置新衣裳,我那里没有你的尺寸,便想着让翠杉帮你量一量,她家里原本做过裁缝的。” 延佳起身行了一礼:“多谢福晋,只是前两日妾身刚让翠竹帮忙量过。” 说着,她吩咐翠竹道:“翠竹,去拿过来。” “哎。” 翠竹应了一声,便从延佳的卧房里拿了一张纸出来,呈给了延佳。 延佳又将那张纸递给了一旁的翠竹:“那就有劳福晋了。” 翠杉称“是”,将纸张折叠好,收了起来。 她看了延佳一眼,没什么情绪地问道:“不知庶福晋平时喜欢哪种颜色?奴婢一并记录了,交给绣娘。” 延佳笑着道:“就我身上这样的石榴红就行。” 延佳本不是张扬的性子,但她心向朝阳,喜欢暖的东西,也喜欢这红色这样明艳东西 翠杉皱着眉头:“恕奴婢多嘴,庶福晋您能不能换一样颜色?” 说这话时,翠杉直直站在那里,一板一眼的,跟个AI似的,看似没什么表情。 但延佳就在她的侧面,清楚的看到她眼角掩藏不住的不屑与恨意。 延佳挑挑眉,看来这翠杉对她这个庶福晋十分瞧不上眼,又因为翠云的事情,早早就记恨上她了。 延佳想,自己也够倒霉的,被翠云害得脑袋差点开花的是她,下令打死翠云的是胤禩。 可为啥,到头来,这个翠杉记恨的只有她。 延佳只道:“为何要我换?” 她是想好好过自己日子,不想惹事儿。 可是这不代表她就是个软柿子,翠杉一个丫鬟都能骑在她头上。 这次她让步了,下次不定还有什么事儿找上她呢! 翠杉梗着脖子道:“福晋选的衣料中有一匹绛色,与庶福晋您选的石榴红极为相似,恐有不妥。” “哦。”延佳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我只是贝勒爷的庶福晋,没有资格跟嫡福晋穿同样颜色的衣服是吗?” 翠杉不说话,坐在一旁的郭络罗氏正在喝茶,无暇顾及。 延佳轻笑一声,问道:“也不知大清的律例中,那一条有这样的规定?” 翠杉实在看不得她这样的态度,不就仗着贝勒爷的宠爱,都要压到福晋头上了。 何况翠云也是被她害死的。 “自古嫡庶有别,庶福晋怎能跟嫡福晋穿一样的衣裳……” 翠杉的话没说完,四喜便领着几个人到了院外。 “给福晋请安,给庶福晋请安。” 郭络罗氏眼神闪了闪,柔声叫了起。 “起来吧,有什么事儿吗?” “明日是惠妃娘娘的生辰,贝勒爷说庶福晋要一同进宫给惠妃娘娘贺寿,便让绣房的人做了几件衣服拿过来给庶福晋。” 说着,四喜便让身后绣娘将衣服呈上。 只见四个绣娘捧着的托盘上,放着四套旗装。 为首的那一套,赫然便是延佳喜欢的石榴红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好艰难 第28章 第 28 章 再给你一次…… 延佳看着面前托盘上桃红色的衣服,一时有些傻眼。 她虽然不想让人骑在自己头上,可她也没想过骑在郭络罗氏头上去啊。 她只是想让这些人别来招惹她就行。 可谁知道胤禩的无心之举,却这么配合她。 这不是在打郭络罗氏的脸吗? 打的还是最响亮的那种巴掌。 她以后还会有安生日子过吗? 郭络罗氏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模样,只是眼角的湿红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也是,本来正在妾室这耀武扬威呢,却被自家老公啪啪打了脸,无论是谁,都不会太好受。 这郭络罗氏没有当场发飙,娇养还怪好的嘞。 还有那个翠杉,已经站回到郭络罗氏身后,看样子差点就要背过气儿去了。 延佳:“……” 她要说这不是她故意安排的有人信吗? 别说别人了,她自己都不信。 胤禩和四喜这对主仆真的是…… 干啥啥不行,捣乱第一名。 四喜人精似的,怎么会感觉不到空气中这不同寻常的火药味儿? 他弯着腰笑道:“福晋,勒爷特地命人给您做的新衣已经送到朝云院了,其中就有您喜欢的绛色。贝勒爷说,明日进宫时让您挑一身喜欢的穿上。” 延佳悄悄舒了一口气。 还好,胤禩当了回中央空调呢,雨露均沾,谁也不冷落。 那这个郭络罗氏之前又为啥吃醋?还是只吃她一个人的醋? 她那丫鬟翠云害她不成自食恶果,还纵容这个翠杉还来找她的茬? 不理解,延佳十分的不理解。 四喜说的话在胤禩那里还是有些分量的,所以,他在这,翠杉也不敢再造次。 郭络罗氏只又寒暄了两句说过年的衣服会差人给她送来,便告了辞。 延佳都不忍心看郭络罗氏离开时的神情,她自己都觉得尴尬。 以至于他看到那套石榴红的衣服也就没那么喜欢了,最后只让翠竹收了起来。 她决定,以后只要再这八贝勒府,都不穿这个颜色的衣服了。 话又说回来,延佳只隐约知道原主原本是惠妃宫里的宫女,惠妃以胤禩后院人少无子之名,将她送给了胤禩做了庶福晋。 这大约也是胤禩让她进宫给惠妃贺寿的原因吧。 至于原主在惠妃宫中的种种事迹,延佳的压根一点都不了解,怕是明日一进宫见了惠妃就露馅了。 晚上,延佳洗完澡,正坐在梳妆台前,身后的翠竹在帮她擦头发。 自从下午得知明日要进宫见惠妃之后,延佳一直在苦恼要怎么蒙混过关。 八贝勒府这些人原来都不认识原主,就连胤禩也应该对原主不是很熟悉,所以原主换了个芯子他们都没有发现。 可是惠妃那里不一样啊,原主在惠妃身边伺候了好几年,惠妃肯定更看出她的不一样…… 延佳趴在梳妆台上思考了良久,久到她都快睡着了。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对了,还可以装失忆呀!” “什么装失忆?”一个温润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 延佳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旁边躲去,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幸好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地捞了她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她才不至于再摔一次。 延佳抬眼,便撞进了一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里。 “吓到你了?” 胤禩扶着延佳坐好,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没。” 延佳摇摇头,有些傻眼。 【什么情况?】 【是我在做梦还是翠竹会变身?】 胤禩一身黑色朝服还没来得及换下,身上还带着些从外边沾染来的寒意。 显然他是刚才外边回来,第一时间就过来倾云轩了。 延佳的屋子里暖和,她刚洗完澡,便只着了薄薄的一层中衣,被胤禩身上的凉气惊得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身上凉?” 胤禩赶紧将人放开,退开了一步,抬起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便去解胸前的盘扣。 延佳看着那根根分明的白皙手指,一颗一颗的解着黑色的盘扣,馋得眼睛都移不开了,什么都记不得想了。 【这手可真好看啊。】 胤禩看着与自己一步之遥的延佳,正坐在那里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可能于趴在梳妆台上的时间长了,她眼尾还带了些红。 胤禩甚至能从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视线往下,略过她挺而小巧的鼻子,底下是她嫣红的唇…… 胤禩喉结不自觉滚了滚,敛下眸子。 不能再想了。 可耳边忽而又听见一句:【要是能做成标本让我天天看着就更好了。】 胤禩:“……” 他本来想,既然她像看,就让她慢慢看。 可是,什么标本? 听着就不像什么好话。 他索性不再慢条斯理的逗弄人,三两下脱下朝服,随手一扔,朝服准确无误的落在一旁的衣架之上。 随即又上前一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向着床榻走去。 延佳身体腾空,下意识抱紧了胤禩的脖子。 她没想到胤禩突然来这么一下,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急道:“你干什么?” 可刚问出口,她又瞬间闭了嘴。 【一个男人抱着自己的小妾往床上滚,还能干什么?】 【那么多小黄文白看了吗?】 【完了完了,今天跑不掉了。】 又忍不住在心里安慰自己: 【算了,跑不掉就跑不掉】 【论颜值,论身材,去哪儿也找不到这么便宜又优质的小倌儿。】 【退一万步说,这人肯定没病不是。】 【睡谁不是睡。】 胤禩:“……” 从梳妆台到床榻就这么两步的距离,她的脑子里竟然冒出这么多想法,还把他比作小倌儿? 还什么“睡谁不是睡”? 她这小脑袋瓜子一天到晚怎么那么多不良思想? 真是岂有此理。 见胤禩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延佳瞬间想起自己扮演的角色人设。 她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软着声音问道:“贝勒爷,您做什么……呀?” 可她不知道的事,她在胤禩这里哪里还有什么人设?早塌得一塌糊涂了。 “……” 胤禩垂眸睨了她一眼,将人放在床上,欺身过去,手撑在她的两侧,将人困在自己与床榻之间,让她动惮不得。 “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话。” “……” 温润又低沉的声音砸的延佳有些懵,她的大脑转速瞬间慢了下来。 【我没有好好说话吗?】 【八福晋虽然不夹,但说话也是柔柔的。】 【还有侧福晋王氏,那腻死人不偿命的夹子音。】 【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的呢。】 “……” 胤禩又好气又好笑:“好,不会说话就别开口了。” 谁说他喜欢夹子音了? 其他人爱用什么声音就用什么声音,但他只喜欢她用自己的声音。 可看着延佳一脸无辜的神色,胤禩的心瞬间又软了下来,无奈地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以后再用这种语气说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他便向着后间的浴房走去。 延佳:“……” 什么语气? 夹子音吗? 只许别人夹,不许她夹? 这是什么世道啊! 不多时,胤禩便换了一身中衣,裹着一身水汽回来了。 此时,延佳还在纠结夹与不夹的问题。 她无意识地看着胤禩走到她的床边,坐上她的床沿,然后,拽过她的被子,躺在了她身旁。 第一次清醒的与一个男人同床共枕,还盖一条棉被…… 延佳眨了眨眼睛,脱口而出:“你是看我好不容易把被子窝暖了,才来抢的吧?” 第29章 第 29 章 你的被子分…… “……” 胤禩躺下的动作一顿,温润的眸子看向一旁躺着的人,只见她紧紧拽着被角,半张小脸都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戒备地望着他。 胤禩不自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他突然感觉有些口渴,在下床去喝水喝躺下之间,纠结了一瞬,最后还是选择躺下。 床上暖和,他身不得下床。 延佳的大眼睛一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以至于胤禩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无限放大。 他强自镇定地道:“你不用紧张,我不抢你被子,你分我一半就行。” “谁,谁紧张了?” 延佳开口都有些结巴了,她不自觉往里缩了缩,尽量与胤禩隔开些距离。 她虽然给十分豪气地给自己洗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睡个觉没什么的。 可事到临头,她怂了。 长这么大连男生的手都没牵过,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个古代人身上,换谁谁不怂? 虽然她对胤禩略微有些好感,但还没到愿意跟他一起滚床单的程度。 她可不想当别人传宗接代的工具人。 如果真的到那一步的话,她希望两个人是因为喜欢对方才在一起的,而不是带着目的性的。 在男女□□上,延佳有自己的原则。 一切没有感情基础的滚床单都是耍流氓。 “这还不叫抢,这有好几床被子呢?你干嘛一定要分我这一半?” 说着话,延佳又偷偷往里挪了挪。 只是,她往里挪一寸,胤禩往里欺一寸,真是半点多余空间也不给她留。 甚是他还问了她一句:“不装了?” “……” 延佳知道他说的是装夹子音的事情。 “你不是说让我好好说话吗?” 【都被你看穿了,再装就没意思了?】 只说话的功夫,延佳觉得胤禩又往里欺了欺,她这边的地方更小了,剩下的那巴掌大的地方堪堪只能容下她躺着。 延佳都快哭了:“……” 【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这不是欺负人嘛!】 【今天这个觉一定要睡吗?】 胤禩将延佳的心里话听了个彻底,岂能不知道她的顾虑与害怕。 看着她瞬间蒙上水雾的杏眸,他觉得心尖上好似长了根羽毛,忍不住发痒,连呼吸都不自觉轻颤了起来。 “不紧张?不紧张你躲什么?” 胤禩开口逗她,他好像对她的“口是心非”上瘾了。 “谁,谁躲了?我才没有躲。” 话虽如此说,延佳还是侧过身子又往后缩了缩,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全身上下只有一张嘴最硬”。 “嗯,没躲?” 胤禩凉凉地扫了她身后一眼,道:“没躲你都快贴墙上去了,没躲你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我才没有。” 延佳的胜负欲上来了,说着话就掀开了被子,将自己的口鼻从被子里放出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再不出来,她就要被自己闷死了。 看她把自己放了出来,胤禩抬起手,有些冰凉的手指抚在延佳的脸侧,冰得她微颤了一下。 “嗯?你脸怎么这么红?别是闷坏了。” 延佳忙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颊,今天第一次认同胤禩的话:“大概就是闷的吧,一会儿就好了。” 有些冰凉的手指又转移阵地,抚上了她的耳垂:“咦?耳朵也红了?” 延佳终于看出来他是故意的了,又慌忙地去捂自己的耳朵,怒目而视:“才没有,你看错了。” 胤禩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延佳整个人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尤其是耳朵,红得几乎要滴血一样,他觉得心脏怦怦直跳,都跳到喉咙了。 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就算听到延佳说的话,他都来不及思考话中的意思,只无意识地点点头:“嗯,我看错了。” 延佳:“……” 虽然胤禩说这句话时,语气称得上是温和,但她就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么听都像是在嘲讽她。 “呀!你的耳朵怎么也这么红?” 延佳发现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觉得自己这次肯定能扳回一局。 “嗯?什么?” 胤禩回过神,却见延佳像他之前一样,抬起手,葱白的手指在他耳朵上点了点:“你的耳朵,红了。” 延佳的手一直暖在被子里,摸在耳朵上一点也不凉。 但胤禩被触摸的耳垂就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一样,酥麻感一直从耳朵蔓延至全身。 胤禩你觉得再这样逗弄下去,最后受罪的还是自己。 他强势地一把将人搂了过来,按在怀里:“没有,你才是看错了。” 延佳被胤禩按在怀里,脸埋在他的胸前,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挣扎着想抬头,想证明自己并没有看错。 可却被抱得更紧了。 “乖一点,别动了。” 胤禩低哑着嗓音艰难地开口,双腿下意识的往外躲了一些。 可是两人同睡在一床棉被底下,离得极近,又都只着了中衣,刚才延佳又胡乱地挣扎了一番,他们都难免碰到彼此。 就在延佳感觉自己触碰到某样东西之后,瞬间定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 胤禩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心下叹了口气。 还是吓到她了。 他又往外移了一些,也放开了延佳,不再紧紧抱着她,只一只胳膊揽过延佳的身子,在她腰侧轻轻的拍着,似是安抚。 “别怕,没经过你同意之前,我什么都不做。你只好好地陪我睡一觉就行。” 延佳::“……” 【听听,这是什么话?】 【孤男寡女,盖一张棉被纯聊天?】 【这说出去谁信?】 “嗯,我信。”胤禩的声音已经有些含混,像在梦呓:“我已有好几日没睡了,就只陪我睡一会儿。” 胤禩说出口的话最后几个字都只有气没有音了,拍在延佳腰侧的大手也渐渐安定下来。 延佳抬眼,他已经闭着眼睛,呼吸绵长,沉沉睡过去了。 延佳:“……”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不过看来,胤禩这几日的确累得不轻,说睡觉就真的秒入睡。】 【看他眼下这乌青,怕是好几日都没睡好吧?】 【康熙老爷子也真是,那么多儿子,就逮着这一只羊毛薅?其他儿子也让他们多历练历练,就不至于把最能干的这个累成这样了。】 突然,睡梦中的胤禩将延佳往身边搂了搂,含混地道:“佳佳乖,别吵,睡觉。” 延佳:“……” 谁吵了? 她可一句话都没说吧? 难道是她的呼吸吵到他了? 不愧是当皇子的,事儿可真多。 延佳放轻了呼吸,看着胤禩的睡颜,不禁感慨,爱新觉罗家的基因就是好啊! 瞧瞧这胤禩生得,剑眉星目的,虽然此时他的眼睛是闭着的,可她知道,薄薄的眼皮底下,那一双桃花眼有多好看,孩子他的鼻子又挺又直…… 看着他挺直的鼻子,又想到不久前的触感,延佳想到了一个上辈子听过的民间传说…… “……” 延佳瞬间回神,都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她摇摇头,把自己脑子里的黄色废料都甩了出去,赶忙闭上了眼睛。 睡觉。 这一晚,延佳又做梦了。 她梦到自己睡在了自己的小窝,怀里抱着那个她花高价买来的超大号抱枕。 只是,今天这个抱枕有点不一样,还自带了加热功能,而且越来越热。 延佳在抱枕上摸索着,想找到开关,把加热功能关掉。 她都有点热了。 突然,她摸到了抱枕上多出来一个东西…… 延佳迷迷糊糊的想:“咦?电加热的开关设计的这么大吗?这按哪里啊?” 可她还来不及动作,就感觉一个天旋地转,自己由侧身抱着抱枕地姿势变成了平躺的姿势, 抱枕在她正上方,抓了她的手按在了她的头顶。 她甚至还听到抱枕在跟她说话:“佳佳,往哪儿摸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11-2415:12:02~2023-11-2523:1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梨2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第 30 章 想起来了?…… 半梦半醒间,延佳还在纳闷,抱枕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她甚至认为,作为一个抱枕竟然会说话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延佳迷迷糊糊睁开了迷蒙的大眼睛,入眼的是一对赤红的耳朵和一张通红的俊脸。 她脑子还不是很清楚,对抱枕突然变成大活人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笑着用自由的那只手点了点上方人的耳尖:“你的耳朵怎么还红着?” 胤禩:“……” “嘿嘿,不仅耳朵红,脸也红,脖子也红。” 说着话,延佳的手指沿着胤禩漂亮的下颌线滑了下来,一路来到他的领口处。 “让我看看你衣服底下是不是也红了。” 这幅样子,真是像极了调|戏良家男子的登徒女! 胤禩倒吸一口凉气,抓住她在他胸前作乱的手,跟她另一只手一起按在的她的头顶上。 “张延佳,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男人禁不住你乱摸!” 出口的声音低沉暗哑,好似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小气鬼,摸一下怎么了?” “哼!不摸就不摸。” 延佳重新闭上眼睛,咕哝了一句:“有什么好摸的,还不如睡个好觉。” 说罢,她便想找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可无论她怎么转都转不动,有人把她钉在床上了! 胤禩十分郁闷。 大早上被延佳这女子上下其手地摸来摸去,摸得他身上像着火了一样。 可这延佳点了火,转身又想去睡,就一点也没考虑过帮他灭火呗? 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佳佳。” 胤禩轻轻在延佳白皙的脸颊上拍了拍,轻柔这声音喊她。 “再不醒,我就亲你了。” 不能他一个人难受,一个人睡不着。要睡不着,就大家一起睡不着好了。 延佳困得要命,只想好好睡一觉,可双手被人按在头顶,让她翻身都不能。 这本来就让人很恼火了。 可耳边却有个吵人的声音一直在喊她,脸上好像有只蝴蝶似的,柔软的翅膀扫在她脸上,很痒很烦人。 “不要吵,让我睡……”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唇边一暖,嘴唇被一个柔软的东西堵住,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触感,像…… 延佳的瞌睡虫瞬间清醒。 猛然瞪大眼睛,入目便是一双隐忍得发红的桃花眼! 胤禩竟然趁她睡着偷亲她! 【我的初吻!】 【就这么没了?】 胤禩听到延佳内心的呐喊,又对上延佳的视线,见她眼神清明,已然彻底清醒了。 心下这才平衡了些。 他慢慢地抬起|头,垂眸凝视着她:“这下醒了?” “你,你干嘛亲我?” 两人离得如此之近,近到都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频率。 延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你忘了你睡觉前说过什么了吗?】 【什么不对你说什么?敢情等着我睡着了才下手呢。】 “哼。” 胤禩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气音,哑着嗓音控诉她:“只准你在我睡梦中对我上下其手地乱摸,不许我亲你?” “我?” 延佳瞪大的杏眸里盛满了怀疑。 “对你上下其手?还摸……” 这句话一说出口,她就想起自己梦中的超大型抱枕,还有那个尺寸惊人的加热开关…… 延佳:“……” 她好像真的对他耍了流|氓,还摸了他那里! 天啊,她没脸见人了! 延佳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热,像有火在烧一样。 她下意识的想用手捂住脸降降温,却发现,她的双手被人困在头顶,根本动不了。 延佳:“……” “想起来了?” 胤禩一直垂眸看着延佳,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胤禩也摸清了延佳的脾性。 她有什么心事都会写在脸上。 莫不用说胤禩能听到她的心声了,就是光看她的神色,也能对她的心思猜出个七八分。 当然,骂他的时候除外。 “想起什么?我什么都没想起来。” 延佳还在嘴硬,企图蒙混过关。 她扭动下了身子。 “你能不能先起开,你离我这么近,我都没办法呼吸了。” “别乱动。” 胤禩下意识躲了一下,但还是没放开她。 好看的桃花眼里,浓墨慢慢晕染开来,不依不饶:“问你呢?想起来没有?” 延佳被逼急了,死鸭子嘴硬到底:“没有!我什么都没想起来。” 她急得将脸偏到一边,不去看他。 谁知,头偏过去的时候,嘴唇正好贴在他的小臂内|侧。 “……” 胤禩:好软,跟刚刚一样。 延佳:【好硬,小伙子练得蛮结实的,小臂都有肌肉。】 胤禩:“……” 他真的后悔多然多了个读她心的特殊技能了,她心里的那些小揪揪总能在关键时刻冒出来煞风景。 胤禩心中气不过,不能让他一个人难受,得拉着她陪他。 他拉起延佳的一只手就往自己身上带:“来,我帮你回忆一下。”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延佳努力收回自己的手,奈何胤禩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丝毫不放松,她收不回来。 “呜呜呜,你是皇子!可不能光天化日,阿不,趁着夜黑风高耍流|氓啊。” “我耍流|氓?” 胤禩都被气笑了,“不是你在我身上乱摸的时候了?你倒是摸得舒坦了,就不用管我了是吧?” 说完,胤禩便放开了延佳,翻过身,侧躺在床上,只留给延佳一个结实的后背,和一双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耳朵。 延佳:“……” 她愣是在胤禩的说话的人尾音中听出了几分委屈? 【你还先委屈上了!】 【我初吻都被你抢了,我还没委屈呢。】 【不过确实是我做梦先摸人在先,还摸了不该摸的地方。】 【听说男人那个啥好像挺难受,憋久了还会出毛病……】 【要不……】 胤禩虽然背对着延佳,但延佳想什么他听得门儿清。 他没想到延佳竟然喜欢他倒如此地步…… 胤禩心情突然变好了。 他转过身子,就见延佳正撑着身子坐起来,红着脸推了推他,道:“你要实在难受的话……” “嗯?”胤禩也坐了起来,恢复了往日温润了样子,只是一瞬不瞬盯着延佳的那双桃花眼里,有一团火苗越烧越旺。 延佳羞红着脸,有些难以启齿的道:“你要实在难受的话,要不就去你的福晋或者侧福晋那儿……” 胤禩怀疑自己听错了,抓着延佳的手腕,脸色阴沉:“你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11-2523:12:59~2023-11-2622:2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梨18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第 31 章 凌晨三点,…… “我……” 延佳心里没由来的惊慌失措,胤禩这眼神,仿佛她真的敢再说一遍,下一秒就将她吃了一样。 好女不与男斗! 鉴于两人实力上悬殊的差异,延佳很快认怂:“我没说什么呀,你听错了。” 这毫不走心的回答,让胤禩的胸口像堵了一块儿石头,咽下去自己觉得委屈,吐出来又怕吓到她。 实在憋屈得很。 他咬着牙威胁她道:“再说让我去别人那里之类的话,我现在就……” 门口突然传来两声极轻的敲门声,打断了胤禩的狠话。 四喜在门外小声提醒着:“贝勒爷,时辰不早了,该去上朝了。” 胤禩话音顿住,赤红着眼睛翻身下床。 看起来真的气得不轻。 延佳眼看着他向后间的浴房走了两步,随即又折了回来。 她顿觉不妙,立刻手忙脚乱地去拉被子,想把自己藏起来。 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她的手刚碰到被子,胤禩已经又重新坐到了她的床边,白皙修长的大手覆上了她莹润的小手,包裹起来。 延佳的心里好像有一万只小鹿再狂奔,心脏怦怦直跳。 她紧张地望向他:“你,你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 胤禩轻笑一声,就着她的手,帮她拉好被子,一直盖到她肩膀的位置。 原来人家只是想帮她盖被子。 延佳顿时松了一口气,暗道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谁知,下一刻,胤禩就倏然俯身,隔着衣服一口咬在了她的肩膀上。 “啊!疼!”延佳惊呼出声。 她倒是一点也没感觉到疼,但胤禩眼中的气势实在骇人,她不卖点惨,怕他真的咬疼她。 【这人属狗的吗?说咬人就咬人,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胤禩抬起头,舌尖舔舐着自己的犬齿。 泄愤不成,更生气了。 他看着眼前殷红的唇,想到方才的触感,心中有个念头在蠢蠢欲动。 然后,他遵从本心,慢慢欺近她…… 延佳看出了她的意图,想抬手捂住嘴巴,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他的手里。 她只有偏开头,红着眼睛小声哀求着:“别……” “……” 胤禩好似着了什么魔一般,执意偏头去寻她的唇。 就在他的唇看看碰上那抹肖想的时候,房门再次被人敲了两下。 “爷,时辰到了,再晚皇上要怪罪的。” 延佳从来没有觉得四喜的声音如此好听过,简直是天籁之音。 她本能的又忘旁边偏了偏,觉得自己脖子都要拧断了。 “那什么,四喜催你了,你上朝要迟到了。” 语气中甚至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 “见我要走了,就这么高兴?” 胤禩眯起眼睛,放弃了原先的想法,偏头一口咬住她小巧的耳垂,稍稍用力,惹来延佳一声惊呼。 “呀!” 延佳捂着耳朵,红着眼睛控诉他:“你真咬疼我了!坏人!” 一转头,却对上胤禩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正以一种胜利者的目光蔑视她? 延佳:“……” 【不是,他有病吧!这是什么眼神?】 【不让咬嘴,就咬人家耳朵?】 【你堂堂大清皇子,这是什么特殊癖好?】 【变态!】 【流氓!】 “哼!” 听到胤禩这一声“哼”,延佳瞬间闭上了嘴,连心里的骂声也停止了。 延佳怂怂的想,胤禩这眼神,怎么好像知道她在骂他一样。 听到延佳在心里骂了他几句,又看着延佳一副敢怒不敢言,连想都不敢想的委屈样儿,胤禩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他坏心思的凑在延佳耳边,小声吓唬她:“以后再敢说让我去找别人,看我怎么罚你。” 胤禩说完,也不等延佳反应,就利落的翻身下床,去了后间的浴房。 不一会儿,他就神清气爽的出来,长腿直奔一旁的衣架。 胤禩知道延佳在一些事情上不喜旁人伺候,诸如沐浴、睡觉、更衣这些比较私密的事情,能自己来,她绝不叫人伺候。 于是他便也没叫人进来,只自己动手穿上了朝服。 延佳躺在床上,姿势未变,一动也不敢动,只盯着胤禩的身影,不断在心里嘀咕: 【还不到凌晨三点,就扰人清梦,把人折腾醒,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快走吧快走吧,走了我好安心睡觉。】 正背对着延佳穿衣的胤禩突然转过身来,一边系着口子一边向她走来。 延佳如临大敌,红着脸捂上了自己的耳朵:“不可以再咬我!” 胤禩勾着唇角坐到床边俯下身来,石青绦的赤色玛瑙朝珠垂落下来,正好搭在延佳握着被沿的手上,冰冰凉凉的,惹得她的心都跟着轻颤了一下。 胤禩轻笑出声:“这么怕?放心,不咬你。” 说着,他突然低下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延佳的唇边啄了一下。 只留下一句:“再睡会儿,等我下朝来接你。” 然后潇洒地转身,一阵风一样离开了卧房。 延佳:“……” 又被这个色狼占便宜了。 延佳躺在哪里,脑子越来越迷糊。 她隐隐约约听见外间胤禩与四喜的对话:“你这个月的月例银子没有了。” 四喜叫苦不迭:“我的爷诶,奴才真不是有意的,但您今天确实比平时晚了些……” 胤禩冷哼一声:“再说下个月的也没了。” 再没有听见四喜的声音,想来是被胤禩的恐吓住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延佳的脑子也渐渐变得混沌。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对了,胤禩说下了朝来接她? 接她干啥? 总不能是去下馆子吧? 延佳越想越困,索性把这些都放到脑后,沉沉的睡过去了。 只是,她觉得自己没睡多久,身边就多了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吵得她睡不安稳。 “庶福晋,庶福晋,您醒醒。” “今天您要跟贝勒爷一起进宫去给惠妃娘娘贺寿的,贝勒爷已经上朝回来了,您起吧。” “嗯?” 延佳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什么贺寿?胤禩那小子不到三点就把我折腾醒了,我困得要死,别吵再让我睡一会儿。” 她说完这话,身边果然安静了下来。 可她的脑子却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刚才翠竹说什么来着? 惠妃? 贺寿? “遭了!她忘记今日要进宫给惠妃贺寿了!” 延佳一下子坐了起来,差点与坐在床边的人来个结实的头碰头。 看清旁边的人,延佳尴尬的一笑:“呵呵,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胤禩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她的床边,翠竹和几个丫鬟正捧着东西低着头站在不远处。 “翠竹怎么也不告诉我。” 翠竹大感冤枉,却不敢言。 胤禩已经换了一身青色常服,冰凉的手指在她额头上点了点:“清醒了?” 延佳被冰得轻颤着躲了一下:“好冰。” “抱歉。” 胤禩开口,延佳以为他在说手冰这件事,可下一秒却听见胤禩说:“今晚不闹你了,让你好好睡觉,好不好?” 延佳:“……” 这是什么溺死人的语气?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下人们都还在边上呢,也不嫌害臊? 再说,他们昨根本什么都没干好吗? 这要传出去让那几个福晋侧福晋的误会了,还不得天天来找她麻烦? 她还有安生日子过吗? 胤禩还在继续:“耳朵怎么这么红?” 说着,便抬手抚上延佳的耳垂,“咦?你耳朵好像被我咬出印子了。” 延佳:“……” 胤禩:“一时半会儿好像消不掉。” 延佳:“……” 胤禩:“不过没关系,这么小的印子,不会有人发现的。” 延佳:“……” 延佳受不了了:“你能不能把嘴闭上?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 胤禩倒是很听话:“哦!那我不说了。” 延佳刚送了一口气,又听他话音一转,道:“不过,你先让我看看你的肩膀,有没有有被我咬破?” 延佳:“……” 翠竹觉得自己应该带着小姐妹们回避一下,免得在这里碍眼。 呜呜呜,她就知道,贝勒爷爱惨了庶福晋。 作者有话要说: 翠竹:关于我嗑的CP双向奔赴这件事。众丫鬟: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狗粮吃得饱饱的,一点都不饿呢。感谢在2023-11-2622:20:06~2023-11-2718:3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宛若夏花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第 32 章 谁撒娇了!…… 延佳特意挑了一双湖蓝色的旗装,至于那套石榴红颜色的,她让翠竹帮她塞到箱子最底下了,以后都不打算拿出来穿了。 关于鞋子,她本来还担心穿花盆底走路不方便,会摔跟头,毕竟上辈子的她连高跟鞋都很少穿。 可翠竹给她准备的花盆底鞋跟她印象中的大不一样,不想电视上看到的那种马蹄似的鞋跟,这一双花盆底鞋的鞋跟很宽,跟现代的松糕鞋差不多。 延佳穿在脚上走了两步,还怪舒服的。 没想到在古代还能穿上这种厚底鞋,就是有点太高了,生生把她的身高拔高了10厘米不止。 “庶福晋,您不知道,这双鞋子是四喜一早送过来的,说是贝勒爷特地命人为您做的。” 翠竹扶着延佳跨过门槛,走下台阶。 四喜正等在院子里,闻言先上前行了礼,才道:“庶福晋慢点走,贝勒爷先一步去门口等您了。贝勒爷说,您脚伤刚刚痊愈,不能疏忽,走慢点也没事。” 延佳本来就起得晚,胤禩只在她这待了一会儿,临时又去书房处理公务了。 临近年关,他也是忙里偷闲,才抽出这么一天时间,带着她进宫的。 毕竟,他上完朝可以直接进宫,去给惠妃贺寿的,没必要回来这一趟。 延佳心中小小的感动了下,但也没有很多。 她能回报的,就是加快步子,不让他等太久。 可她走到门口,除了看到胤禩等在那里之外,还看到了站在他旁边的八福晋郭络罗氏。 胤禩模样温润清俊,郭络罗氏生得温婉可人,两人站在一起,看着真是一对赏心悦目的璧人。 延佳雀跃的心情瞬间变得平静无波,她步伐未变,只敛下了眸子。 胤禩进宫给惠妃贺寿,自己的福晋同去本就是应该的。 而她作为惠妃宫里出来的人,随同他们一起进宫贺寿。 她只是陪衬,就这么简单。 只是,巧就巧在,郭络罗氏今日穿的也是一件湖蓝色的旗装。 细看之下,与延佳自己身上这件想比,除了花纹和款式不一样,用的料子都是一样的。 延佳暗道:她这个小老婆跟大老婆撞衫了。 还好她不丑,没有被比下去。 胤禩在看到延佳出来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知道她穿石榴红色的衣服时,美得张扬似火,让人移不开眼。 可没想到她穿上这湖蓝色的衣服时,却独有另一种气质,恬静而美好。 胤禩自己都没察觉,他一时竟看呆了。 延佳只顾着低头走路,心中却在纠结要不要回去换一身衣服。 虽然她不尴尬,但不知道郭络罗氏会不会尴尬。 她想的入神,以至于迈出门槛时忘记自己穿的是厚底鞋,脚抬得低了,再加上穿着厚厚的冬装,行动迟缓。 她被门槛绊了一下,还来不及反应,便觉得身子向前扑去。 翠竹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本就站的不稳,被延佳这么一带,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想去拉也来不及了。 延佳以为自己铁定又要和大地亲密接触了,忍不住骂了句街,闭上眼睛准备认命。 【完了完了。】 【她怕是大清第一个几天之内连摔三次的庶福晋吧,这次还是脸先着地。】 想象中脸着地的经典动作还没完成,她就被人拉了一把,紧接着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胤禩有些责备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不是让你走路仔细着些,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有翠竹,怎么扶你主子的?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你也去喂鱼好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吓唬翠竹做什么。” 延佳睁开眼睛,便看到胤禩那双桃花眼里充满了担忧。 胤禩脱口而出:“我是为谁?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 延佳一时呆住了,怎么觉得今天的胤禩比以往更好看了? “看什么看,再看我就真让那丫头去喂鱼。你这脚刚好,又想坐四轮车了?” 胤禩将她扶正站好,抬手在她而头上重重点了一下。 延佳:“……” 这人怎么这么爱点她额头。 延佳捂着额头别开眼,便看到等在一旁的郭络罗氏,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 延佳瞬间清醒,她差点忘了胤禩的大老婆还在这呢。 怎么就对他花痴起来了呢。 她赶紧后退一步,行礼道:“给贝勒爷请安,给福晋请安,切身来迟了。” 胤禩:“……” 得,好不容易诱她迈出来的半步,这下又缩回去了。 郭络罗氏没说什么,只冲着胤禩福了福身,在身边小丫鬟的搀扶下上了后边那辆马车。 延佳这才注意到,门口停着两辆马车,规格都差不多,不过比胤禩上次在雪天独自乘坐的那辆要大许多。 想来,胤禩平时上下班乘坐的车都比较低调,不过这次是带着老婆进宫,是要走到宫门口的,不能太寒酸不是。 既然郭络罗氏都上了后边的那辆车,那她作为侍妾也得跟着去坐那辆。 谁知,她刚要抬腿走向后边那辆马车,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胤禩拉着她向着前边那辆马车走去,道:“你跟我坐一辆车,我有事情跟你说。” “哦,好。” 延佳小小庆幸了一下。 在她心里,始终对郭络罗氏纵容丫鬟对她做的那些事情耿耿于怀,她还真不想跟郭络罗氏同坐一辆马车,膈应,也尴尬。 现在不用面对郭络罗氏,她还蛮开心的。 延佳刚坐好,手里就被塞了一个暖手炉。 她抬眼对上胤禩那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嘿嘿一笑,将暖手炉递了回去:“这车厢里挺暖和的,根本用不到这个。” 一进车厢她就发现了,这车厢里比屋子里还暖和,就是不知道用的事什么取暖工具。 “这车厢下面有一个专门放碳炉的抽屉,所以车里比较暖和。只是一会儿到了宫门口还要下车走好一会儿,你抱着手炉就不会冷了。” 胤禩说着,便打开了车厢角落的小抽屉,变戏法儿似的从里边拿出了几盘糕点和一壶热茶来。 “你早膳没来得及用,先吃几口糕点吧。” 延佳看到糕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胤禩真是懂她的,她的确是饿了。 “那我就不客气啦,谢谢八贝勒爷!” 延佳欢欢喜喜的坐过去,就着茶水,吃起了糕点。 真好,还有她喜欢吃的贵妃饼和龙须酥。 眼看着延佳吃三块贵妃饼,两块龙须酥,一块糯米枣糕,一块牛乳梅花糖糕之后,胤禩拦下她再次伸向贵妃饼的手。 “佳佳,够了,再吃你要撑了。” 延佳吃的正起劲儿,闻言莫名其妙的看过来:“你怕是对我的胃的容量有什么误解。就这样的糕点我还能再吃两盘。” “嗯,就算我对她有误解,你也不能再吃了。点心不能当饭吃。” 胤禩忍着笑,帮她续了杯热茶递过去。 然后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重新把那几盘点心放回了柜子里。 “……” 延佳后知后觉道:“你说有事跟我说,不会就是让我上来吃糕点吧?” 胤禩点点头:“嗯,不过也不全是。” 他示意延佳先把茶喝了,才接着道:“你上次意外坠湖之后,大夫曾说你磕到了头,有可能记不得一些事情。我想问问你,宫里的事儿还记得多少?” 延佳心下一喜,这不是想什么来什么吗! 大夫说她有可能失忆? 这么大的事情翠竹怎么没说啊! 她面上不显,还做出了一副苦恼的样子:“我真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一会儿见到惠妃娘娘她不会怪罪吧?” 胤禩也不拆穿她,只笑着道:“不会,你别害怕,我已经将你的病案呈给惠额娘了,她知晓的,不会怪你。” 延佳拍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忽又想到什么,起身坐到了胤禩旁边,双手抱上了他的胳膊:“那个我不是不记得宫里的事儿了嘛,这次算是第一次进宫,你可得罩……照顾我哦,不能把我一个人扔那儿,行吗?” 胤禩低头看着她抱着自己胳膊白皙手指,勾着嘴角点点头:“嗯,放心,我不会放你一个人的。” 延佳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自己的手,然后抬头看了看胤禩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又低头去看自己的手,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撒手缩了回来。 胤禩:“……” 什么意思,用完就扔? 胤禩正不明所以,就听见耳边响起了延佳的心声: 【我都忘了他在马车上有洁癖,不许人碰的!】 【我真是big胆啊,竟然在车上去扒拉他的胳膊!】 【上次只碰了一下他就擦个不停,这次还不把袖子扯下来!】 【希望他忘了自己的洁癖,当我没摸过。】 【要不然等他想起来,生气了,在宫里不罩着我了怎么办?】 【……】 胤禩:“……” 这茬过不去了是吧? 他长臂一伸,就将延佳揽进怀里:“方才还抱着我的胳膊撒娇,现在跑什么?” 延佳瞬间涨红了脸,急道:“谁撒娇了!” 胤禩顺从又宠溺地点点头:“好好好,你没撒娇。” 那表情一看就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敷衍态度。 延佳还要争辩,就听他又问了一遍:“没撒娇你跑什么?” 说起来延佳就觉得委屈,她也豁出去了,现在是他上赶着搂着她,可不是她主动地。 她索性就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还不是怕你洁癖症犯了,嫌弃我碰了你?上次下雪的时候就是。我只无意碰了你一下,你就一直在那里擦啊擦的,一副很嫌弃的样子,这很伤人自尊心的你知不知道?” 胤禩冤枉死了:“我那哪是嫌弃你,我是……” 他终于找到机会为自己辩解了,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有洁癖我会巴巴儿跑去跟你睡一张床?” 延佳:“……” 【我能不能把这张嘴给捂上!】 【什么睡一张床?】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第33章 第 33 章 信息量好大…… 他们到达惠妃住的延禧宫的时候,还没过辰时,比平时请安的时间还要早一些。 彼时,惠妃刚刚用完早膳,正坐在殿里与自己的女儿纯悫公主话家常。 胤禩带着自己福晋行了礼,朗声道:“给额娘请安,儿子带着福晋来给额娘贺寿了!” “祝额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惠妃是胤禩的养母,称她一声额娘是应该的。 惠妃笑得和蔼:“老八来了,快起来坐下吧。” 几人落座后,惠妃关心道:“听说宛若前阵子去潭拓寺伤了脚,可好些了?” 郭络罗氏盈盈起身,行了一礼道:“谢额娘关心,都已经大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惠妃看着郭络罗氏,笑意盈盈的脸上带着些心疼:“你不知道,听说你伤了腿,宜妃可担心得紧,来了我这好几趟,人都憔悴了。一会儿你可得去翊坤宫看看他,给她报个平安。” 郭络罗氏又福了福身子,道:“是。儿媳不孝,劳额娘和姑母挂心了。” 惠妃摆摆手:“就数你礼数多,快坐下吧。” 延佳默默坐在最末端没人理的角落,心里盘算着小揪揪: 【想不到惠妃竟然生得如此美貌,一点也看不出是快四十岁的人,怪不得能得宠那么多年。】 【怎么才能让她把保养的秘方告诉我呢?我把这保养的法子买断,在外面开个养生馆岂不是赚翻了!】 胤禩:“……” 在府里没亏了她吧?怎么这么爱钱? 延佳正想着怎么才能跟惠妃套套近乎,得到她的保养秘方,就听见惠妃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延佳去了你府邸,性子倒沉稳了许多,不似以前那般伶牙俐齿了。” 惠妃笑着看向延佳,语气中略有些嗔怪:“来这么会儿功夫,一句话也没见她说,倒是跟本宫见外起来了呢!” 延佳赶紧起身行礼,敛下眸子行礼道:“惠妃娘娘恕罪……” 郭络罗氏是正妻,可以跟着胤禩一起称惠妃为额娘,她只是个侍妾,尊卑有别,定然不能跟着他们一起称呼。 她刚开口,胤禩便接着她的话道:“对啊,额娘,您明知道延佳她摔坏了脑子,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就放她一马,别跟她一般见识了,这不有宛若陪着您呢!” “哟,延佳本来就是本宫的人,去了你那儿才几天啊,这就护上了?” 惠妃打趣的看向郭络罗氏:“宛若怕是要吃醋了吧?” 郭络罗氏笑得温婉,面上没有丝毫不悦之色,只听她道:“额娘,贝勒爷喜欢妹妹是妹妹的福气,如果妹妹能为贝勒爷延绵子嗣,儿媳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季度吃醋呢。” 延佳忍不住在心里为她拍手叫好,好一个端庄大气的嫡福晋。 如果她没有在府里纵容她的丫鬟对做那些事情的话。 “嘿嘿,我看八哥真是好福气。” 一直腻在惠妃旁边的纯悫突然开口,笑着道:“八嫂温婉秀丽,延佳姐姐美艳动人,八哥有两个如此美貌的福晋,连我都要羡慕呢。” 惠妃嗔了她一眼:“女儿家家的,休得胡说。” “额娘你偏心!纯悫才不是胡说呢。” 纯悫应该是个古灵精怪的性子,闻言就向着延佳走了过来:“我好就没见延佳姐姐了,先带她去玩了。” “纯悫。” 胤禩想拦住她,宫里不必别处,他怕出什么意外。 “八哥放心吧,延佳姐姐跟我去以前呆过的地方转一转,没准就能想起以前的事呢,你就别舍不得了。” 说完,纯悫已经拉着延佳走到了正殿门口。 延佳:“……” 【你倒是先问问本人的意见啊!】 【你也得问问本人愿不愿意跟你一起去逛啊。】 延佳被纯悫拉着一路出了延禧宫正殿,直向着后面走去。 延禧宫是个前后两进的院子,惠妃住在前边的正殿,所以大多数宫人都在前院儿活动。 后院儿无人居住,鲜少有人。 纯悫在宫里常年穿着花盆底鞋,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延佳穿着那十多厘米的厚底鞋都要小跑着才能追上她。 所幸纯悫不是拉着她去很远的地方,只走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延佳还在为自己酸疼的脚脖子默哀,就见纯悫突然转过身,一张小脸不复刚才的古灵精怪,变得格外严肃认真:“延佳姐姐,你真的失忆了吗?” 延佳犹疑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不过就纯悫对她的称呼来说,这姑娘对她应该没有恶意。 纯悫叹了口气,小大人儿似的点点头,道:“以前的事情不记得也好。我看八哥挺喜欢你的,既然他不介意,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日子。” 延佳:“……” 不是,这张氏有什么不堪的过往吗? 还胤禩不介意啥? 他从来没提过啊。 最后,纯悫拍着延佳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我八哥是个好人,你要好好对她,千万别做伤害他的事情。” 延佳:“……” 她怎么听着这姑娘好像话里有话呢。 延佳还来不及思考纯悫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见她一转身,率先向前院走去了。 “走吧,我们回去。” 延佳:“……” 【我一句话都没说吧?】 【你别说一半,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延佳慢了纯悫几步,刚走到正殿门口,就感觉身后一阵风略过,紧接着,后脑被人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她停下脚步,皱眉望去,就见一个身着杏黄色蟒袍的中年大光头径直走进了正殿。 “儿子来晚了,祝额娘寿比南山。” 声音粗如老钟,震得人耳朵生疼。 延佳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康熙老爷子的长子,惠妃的儿子,现在的直郡王胤褆。 胤禩自从看见纯悫进门,便一直在留意她身后不远处心事重重的延佳,当然也看到了胤褆进门前弹的那一下。 胤禩敛下幽暗的眼神,起身向胤褆行了一礼:“给直郡王请安。” 胤褆只扫了他一眼,“嗯”了一声算是应了,态度十分不屑。 胤禩知道胤褆一向瞧不上他,也不欲与他计较,转身便向延佳走去。 他看到延佳走路都有些不稳了,大概是穿不惯那鞋子。 就在他走近延佳的时候,听清了她心里嘀嘀咕咕的声音。 【刚才就是这货打的我吧?】 【这货没病吧,手怎么那么欠呢!】 【还有,他对胤禩什么态度啊?同样是康熙爷的儿子,他在瞧不起谁?】 【论文采、论学识、论骑射、论所有,他哪一点比得过胤禩?】 【别以为现在是直郡王就了不起了,只不过是沾了长子这个身份的光。】 【过不了几年……哼!】 【自作孽,不可活!就等着被圈禁吧!】 胤禩:“……” 信息量好大,让我捋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