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天古道》 第一章 风云再起 苍疆,广袤之地,无垠万里,浩瀚无边;这里灵气浓郁,生灵繁盛,万古长存。 西陲之地。山峦起伏,延绵不绝;草木葱翠,绿映河川。 不起眼的深涧中,一个叫帝丘田农的小村落,百十座石房依崖而建,若镶嵌崖壁上一般,参差不齐,却玲珑有致。 石房前不是太宽的一个平台处,聚集了十来人,有人神情肃穆,有人窃窃私语。 前处矮台上立着的两位老人。一位须发皆白,身子有些佝偻;一位满头乌发,须黑眉白,鬓角隐隐一处一寸长的刀疤,乍然看去颇为凶煞吓人。 “小东西,跑哪去了!”白眉老者田农武自言自语。 一个叫余婆的老太太连忙说道:“武老别急,襄儿聪慧,定然会……” 她话未说完,田农武已咬牙切齿地吼了起来,“找他回来,关半年禁闭!” 一旁的佝偻老者看他一眼,咧嘴一笑,“恐找回,你就舍不得了!” 田农武老眼一瞪,“有什么舍不得的?到时候你别护着,关了他,我至少能多活十年!” 见他如此,族长田农星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一个法基未筑的小儿,能去何处?” 他们所言的小儿,名叫田农襄,不满五岁,一年前族人在荒域中捡回。虽然这孩子被捡回来时毫无修为,可骨骼清奇、天赋异禀,田农武极为喜爱,接引进族,归在自己门下。 自从有了这孩子后,田农武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妖孽”。 对他所传的法术一点就通,甚至连族内极难修炼的吐纳之法,那“妖孽”竟一学就会。过分的是,他竟然不到一年时间,能一个吐纳运转十几个时辰。这令全族上下极为震惊,几千年来从没有过的事情,竟被这个“妖孽”打破了。 天赋异禀本是好事,可这孩子的“异禀”却让田农武很闹心。 虽毫无修为,却能在悬崖间上蹿下跳,如履平地。一天到晚四处乱窜,还得田农武隔山差五漫山遍野的找人,搞的老头很没脾气。 且这“妖孽”胆子傻大,虽未筑基,法术极浅,却硬凭着自己的逃跑本事,常去招惹一些已筑法基、甚至是启修境的生灵,搞得老头一天到晚心惊肉跳。 每次他闯祸归来,田农武都咬牙切齿地把他揍一顿。通常一边揍一边配音:“小祖宗,我欠你的,我欠你的……” 而那“妖孽”脸皮极厚,挨完揍后,嘿嘿一笑,该吃吃、该喝喝,消停不了两天,接着出去闯祸。时间一久,做为族老的田农武,成了族人们私底下的笑料。 这次亦然,却又有些异常。 以往田农襄出去,当天必然回还。可这次,一连三日不见人影,不由令族人们颇为担心。不单田农武,几乎全族上下都发动了出去,可依旧音信全无。 “不会出事了吧?”有人窃窃私语。 田农武的白眉一动。他虽然嘴上把那“妖孽”骂的体无完肤,可心里着实焦急。眼看天已渐暗,再找不回来,可就是第四天了。那小东西跑哪了?难道真的出事了? 事实上,他隐约觉得这“妖孽”是故意躲开的。因为几天前,自己曾言要送他进祖地临摹无字碑。 那碑是太古大能所铸,内含经文。乃祖传之物,无价之宝,与族内的吐纳之法暗合,然需在一个吐纳间运转够十个时辰以上的,方可将其演化。 然那经文玄妙,又与现今修炼体系有别,有根基之人若强行临摹,轻则功损道消,重则魂飞魄散。因此,当世至强者虽然馋涎,却也无意争夺。但作为帝丘田农的祖传之物,族内少年多在筑基前,被勒令修炼吐纳之法。但几千年来,筑基前能把一个吐纳运转够十个时辰的,寥寥无几。纵是这“寥寥无几”,送进去后,不是走火入魔,就是瘫痪残废。 以至于到现在,族人子弟明面上规规矩矩修炼吐纳之法,暗地里却偷奸耍滑,唯恐自己被送进祖地去。 田农襄幼小,原本不知这些。武老传授这法门时,着实用心。更兼他“天赋异禀”,不到一年,竟然轻轻松松把一个吐纳运转了十五六个时辰。可还没等他高兴起来,就听说了无字碑的“传说”。 然后,然后就没了人影。 所以,田农武隐约觉得这“妖孽”是躲了起来,不愿进入祖地。心中既焦急又暗恨:找到他,非揍死他不可。 这时,几个族人沿着崖间小道,神色慌张,匆匆而来。 直奔到族长和武老跟前,一名粗壮大汉附耳说了几句。族长和田农武顿时神情大变。 “消息可靠?”族长盯着大汉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千真万确!我们去三族之地查探过了,”他顿了一下,接着道,“惨不忍睹!” “还有活着的没有?”武老在一旁问道。 粗壮大汉摇了摇头,“不清楚。” 武老和族长神情肃穆地对视了一眼,心中暗骂:他妈的,这小东西失踪的也太不是时候。随即扭头冲粗壮大汉喝道:“急速召回族人,别再找寻了。” 粗壮男人一愣,“不寻找襄儿了?若他遇到……”他突然住了口,没敢往下说,征求意见似地望向族长。 族长田农星紧皱双眉,良久后方才点了点头,长叹一声,“召回族人吧。” “那,那襄儿怎么办?”余婆在一旁焦急地问道。田农襄归族后,日常起居都是由她负责,时日一久,感情极深。甚至关于“无字碑”的事情,都是她讲给田农襄的。 田农武老眼圆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道:都是你惹的事。然后沉声喝道:“听天由命吧!” “这,这怎么行啊!我去找他……”余婆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站住!”没等族长开口田农武就大喝起来,然后扫视着周围的十几个族人,“近日内,没有族长之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山。” 顿时,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襄儿出事了?” …… 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粗壮大汉田农贲等人。 可那几人哑了一般,往那一杵,满面严峻。这令周围之人更是疑惑。 “没听到我的话吗?召回族人!”田农武瞠目喝道。 一群人这时方才回过神来,匆匆离开。 待人群散去,族长又与田农武对视一眼,长叹一声,道:“风云再起了!” 第二章 追逐 轰! 蜿蜒幽闭的峡谷中,传来阵阵追赶、搏击之声。 一个四五岁的垂髫小儿沿着谷道急速窜行,时而在崖壁间攀沿跳跃,时而顺着谷底急速奔行。 一头浑身纯白的雄壮豹子紧随其后上下翻腾,时而探爪轰击,时而伸嘴撕咬。可每次都被那小家伙巧妙躲开。 豹子连击不中,愈发着恼,两眼喷火,不停嘶吼。 崖谷愈来愈窄,前处绝壁峭立直耸云霄。小家伙一边攀沿一边仰头望去,倒吸一口凉气。被堵到这里边可就坏了。 愣神之间,豹子已冲了上来。小家伙连忙跳向一旁。 豹子前脚在崖壁上一搭,调转方向,紧随而来。 小家伙抓住崖壁间伸出枯枝,凌空一荡。豹子已至,嗷的一声,张嘴就咬。 小家伙连忙松开枯枝,向下急坠。豹子前爪飞舞,合身扑来。 小家伙两脚刚落地,一只豹爪已搭在他的肩头。他赶忙扭动身子,短衫瞬间被利爪扯下一片,肩上留了几道醒目的爪痕。 呼的一声,豹爪再次抓到。小家伙连忙俯身,同时两脚蹬地,“嗖”的一下,身子贴着地面滑过。 只闻身后“砰”的一声,豹爪拍在地面,扬尘四起。 那小儿不敢稍停,两手扒着岩石,急速向崖壁上攀沿。 豹子极为灵活,前爪刚落,后腿已到,瞬间又从地上弹起,向小儿扑去。 只觉背后生风,情知豹子已至。小家伙手脚并用,跳在远处一块凸出的岩石上。立脚未稳,猛然回头,只见豹子已呼啸而至。 小儿大惊,抬腿即走,时而攀援于崖壁,时而奔驰于谷底;豹子紧随其后,扑跳腾挪、不停轰击。两个你追我赶,又向来路上奔去…… 那垂髫小儿大汗淋淋、气喘吁吁,一边奔逃一边喊道:“你还有完没完?” “嗷!”豹子喘着粗气、呲着钢牙,一边追击一边发疯般地嘶吼。 轰隆隆! 伴随着接连不断地轰击,一人一豹推推搡搡的冲出了峡谷。 此刻,两个均浑身冒汗、筋疲力尽,豹子轰击的频率明显减少,更像是在与那小儿赛跑。 那小儿更是一脸无奈,稍有机会就要停下身子歇上一会。 每逢此时,豹子也会赶忙停住脚步,瞪着那小家伙,吐长舌头喘几口气。 你看我,我瞪你,谁都不说话。唯恐浪费这顶点喘息机会。 那小儿心中懊恼。自己只不过想逮一个小豹子罢了,咋碰见了这么个难缠的东西。他娘的,小的没逮住,竟被老的追着跑了上千里。再说自己逮它的小崽子,只不过是为了豢养,不让逮就不逮呗,至于这般大惊小怪? 他扶着一块巨石,紧盯着不远处的纯白豹子,一边喘气一边懊丧。 豹子怒目而视,甚至已不记得为什么要追着这家伙四处乱跑了,只觉得这是份内之事,自己却没能完成。心头怒火中烧,极为不甘。 见它这般表情,那小儿愈发地无奈。 待气力稍复,豹子突然动了起来,那小儿“哎呀”一声,抬腿就跑,开始了下一轮追逐。不知不觉间,两个竟奔行了近千里,扎进了茫茫荒域。 突见前处一片树林,那小儿想都未想直接冲了过去。奔到一棵粗大的果树旁,咬牙拼尽全力,一口气爬了上去,骑在树杈上,抬手虚挡,冲追来的豹子大喊,“停停停……” 豹子此时也精疲力竭,见他蹿上了果树,一时半会儿也跑不掉。顿时“呼通”一声爬在地上。 垂髫小儿见它没有爬树的意思,心下暗喜,连忙按住胸口,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似乎随时就会蹦出来一般。 两个一上一下毫无表情地对视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个担心对方爬树,一个唯恐对方逃掉。 两个连蹦带跳足足折腾了一天多,此刻,虽然相距咫尺,却谁也不愿动弹。 小家伙骑在树上,随手摘了颗野果,放到嘴边刚要去啃,突然愣了…… 只见不远处,一头硕大的黑牛正抬着前蹄,牛模人样地靠坐在一块巨石旁。 刚才只顾逃跑,没留意此地还盘踞着这么个生灵,隐约觉得它的修为极强,远非追击自己的豹子所能比。猛然见此,心中一震。一头豹子已够难缠,又碰到这么东西,可该如何是好? 豹子也察觉到他神情有异,猛然回头,见那装模作样的黑牛放下前蹄,缓缓地站了起来,足有六尺多高,且气息惊人。 豹子连忙爬在地上,低头俯身向一旁慢慢后退。 那小儿见豹子这般情形,愈是惊恐。现在反倒觉得豹子没刚才那般恐怖了,甚至觉得有点可爱,恨不得喊它一声,别不顾伴自己跑路。 但他毕竟没敢喊出来,唯恐惊动那头黑牛。但心中分明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早落在它的眼中。他举着放在嘴边的野果,小嘴大张,两眼圆睁。 突然,那黑牛动了,每踏一步,都发出“轰”的一声。那小儿分明感觉到果树在晃动。他此刻,心中有无数个“撒腿就跑”的念头飘过,可两腿却不停使唤,呆骑在树杈上,盯着黑牛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 豹子把身子俯的更低,已开始微微发抖。黑牛每踏出一步,豹子都要缩着尾巴向后倒退一段距离。渐渐地,已于果树拉开了四五丈远。 “怎么不跑了?”黑牛突然瓮声瓮气地问道。 豹子依旧在瑟瑟发抖着向后倒退。 垂髫小儿看了看那不争气的豹子,然后傻愣愣地看向黑牛,“没,没气了。” 黑牛咧了咧嘴,那张牛脸愈发地难看。 “这娃娃不错,竟能和闪电豹赛跑。”黑牛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虽然听黑牛在夸奖自己,可没一点引以为荣的意思,心脏“砰砰”跳的厉害,甚至觉得这黑牛准备拿自己开刀。 刚才为了躲避豹子,还庆幸先行爬上了这棵果树。此时,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反倒成了桎梏,不断暗骂自己倒霉。 “叫什么名字?”一双牛眼瞪着他。 小儿迎着它的目光,惊惧地答道:“田农襄。” 黑牛呲牙咧嘴地笑了笑,表情极其难看。突然扭头冲豹子喝道:“滚!” 豹子如蒙大赦,夹起尾巴转身就逃。 “哎,哎……”田农襄试着喊了两声,想要让它把自己带走。可那豹子哪敢回头,转眼就蹿的没影。 第三章 幽谷 一双牛眼盯着田农襄,“小东西,你也可以滚蛋了!” 田农襄身子一震,方才回过神来,“我也滚?”顿了一下接着道,“不好吧?那家伙还会把我撵回来的。”他说着指了指豹子逃走的方向。 黑牛白了他一眼,“那就和它赛跑。” “不用了吧?已经跑了几千里,再跑下去会吃不消的。”他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中的野果往嘴里塞,咔嚓一声脆响,入口多汁,甜浸脾胃。 猛然抬头,黑牛正翻着白眼瞪他。连忙从树干上站起,暗自做好跑路的准备。口中却小心翼翼地问道:“歇一下可好?” 黑牛此时也在暗自揣测这个奇特的小家伙。分明法基未筑,却敢招惹一个已是启修境初期的闪电豹,过分的是竟把闪电豹给跑趴下了。 这也太过匪夷所思。 它暗发神识,欲要探查这小儿有何特别。然神识掠过,小儿体内却有一股奇特之力涌出,挡住了它的神识,难以窥探。 它暗运法力,催动神识,包裹、挤压股奇特之力,可小儿体内瞬间有道微若的蓝光扫过,硬生生将自己神识荡开。 黑牛暗自一惊。这,这怎么可能?以自己的修为竟探查不了一个小儿的肌体,太有悖于常理。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黑牛难以置信地盯着田农襄,突然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田农襄呀?”他一脸无辜,语气平缓流畅,显然并未察觉黑牛刚才扫来的神识。 黑牛心头一震,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自己看错了?难道他是个修为极强的生灵?黑牛不由向后倒退了两步。 随即一愣,小家伙分明被那头闪电豹虐的四处乱跑,显然没多少修为。 可为何能挡住自己的神识? 黑牛惊异地看了一眼立在树上的小家伙,他摆的架势分明是要逃跑。这不是一个强大生灵应该有的表现。 黑牛疑惑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黑牛琢磨良久却一头雾水。太挑战智商了。 黑牛极讨厌这种智力游戏,转身向不远处那块巨石走去,同时瓮声道:“歇够了就滚!” 田农襄被盯了半晌,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两腿紧绷,早做好了跑路的准备,只待黑牛再向前一步,自己登时就走。 当然,他是头一次独自面对这般强大的凶兽,自忖没有足够的把握逃出追击。可没办法,谁叫自己倒霉呢? 而此时,黑牛竟然离开了。田农襄暗松了口气,抓住野果“咔嚓、咔嚓”猛啃几口,顿觉浑身舒畅。 两天来,光顾着与豹子赛跑,早饿的前心贴后背。黑牛一退,身处这满树野果间,饿意更甚。一边摘果子,一边狼吞虎咽,吃相极其难看。 黑牛猛然扭头。 田农襄张着塞满野果的小嘴,瞪大双眼迎着黑牛的目光,身子瞬间若绷在弦上的箭矢,随时就会冲出去。 黑牛见他的动作古怪,吃相猥琐,呲牙咧嘴地笑了笑,慢悠悠向巨石走去。 直到此时,田农襄才长松口气,一屁股坐在树干上,放心大胆地吃了起来。 他与豹子赛了两天跑,精神猛然放松,全身上下犹若要散架一般,疼痛不堪。 斜靠在枝杈上,一双小腿随意地垂落在半空,一边啃野果,一边四下审视。 绝壁耸立,山谷清幽。一边果树遍野,馨香扑鼻;一边漫山碧草,碎花点点。一眼清泉,沿着峭壁直冲而下,撞击岩石发出哗哗地流水声,落在山谷汇成一道小溪,缓缓流去。 “真是个好地方!”田农襄一边啃着野果一边自言自语。 黑牛又若初见时的那般,靠坐在巨石旁,举着前蹄耷拉着,宛若哈巴狗似的。 这怪异的举动,田农襄一愣,接着噗的一下将口中果肉喷溅了自己一身。 牛眼微睁一下,随即又闭了回去,没有理他。 田农襄伸了伸舌头,不敢再嗤笑。 突然,空中一声异响,田襄连忙抬头,顿时脸色煞白。只见一只硕大秃鹫,伸延着磷光闪闪的双翅,在天际盘旋一圈,忽地一声俯冲而下,向黑牛扑去。 田农襄大惊,这里的生灵怎么都如此强大?以往遇到的多是些刚筑法基的凶兽,而今天,强大生灵却连番出现,心中不由突突乱跳。连忙冲黑牛喊道:“小心!” 黑牛早已轰然立起,仰着长脖,怒视正凌空冲来的秃鹫。 秃鹫显然也听到了田农襄的叫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调转方向朝田农襄所在的果树扑来。 田农襄暗叫不好,嗖的一下向另外一棵果树跳去。 立脚未稳,只听身后轰的一声,连忙扭头,只见刚才自己所在的果树已完全崩碎,碎屑飞舞四溅。 就在此时,秃鹫的翅膀已在他的头顶闪耀,一双巨爪已然探出。 田农襄冒出一身冷汗,想都没想,身子一倾,向下坠去。 轰!身后紧随一声巨响。果树崩碎,田农襄也被巨力弹飞一丈开外。 他在地上一跃而起,更不回头,刷的一下向一旁蹿去。他前脚刚走,身后又是一声巨响。 情知秃鹫转瞬及至,田农襄不管不顾,连滚带爬向黑牛奔去。此刻,秃鹫的巨爪已离他已不足一米远。 黑牛忽的一下迎了过来,只听“砰”地一声,两兽相撞,同时牛腿一摆将田弄襄护在身下。 秃鹫伸展着鳞羽在低空滑翔了一段,落在不远处的山丘之上,怒目而视。 直到此时,它方才看清,自己连击不中的竟是一个未筑法基的小娃娃,暗自惊奇,不觉多看几眼。原本它是要袭击黑牛的,可闻树林中有动静,唯恐有伏,才临时变向。可没想到竟奈何不了一个几乎没有修为的小家伙,这太令人不可思议。 “难怪五灵宗近些年如此猖狂,原来鸠山的人也参合了进来!”黑牛盯着秃鹫闷声喝道。 田农襄扬起小脸疑惑地望向黑牛,没听明白它在说什么。 只闻秃鹫尖锐的声音传来,“归了我族,饶你不死!” “哼!你还入不得我的眼。”黑牛瓮声道。 秃鹫一声轻啸,展翅直冲而上,在空中盘旋了一周,突然俯冲而来。 黑牛人立而起,前蹄踏出,砰地一声,两个生灵撞在一起,顿时尘土飞扬,田襄也被碰撞之力包裹着跌落远处。 秃鹫跌撞一旁,而黑牛则原地未动。秃鹫不甘地看了它一眼,不再纠缠,展翅而起,瞬间淹没于天际。 第四章落户 经秃鹫这一搅合后,黑牛和田农襄亲近了一些。没了初见时的那种恐惧感,田农襄嬉皮笑脸地与它凑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胡言乱语起来。 黑牛拉着长脸,从头至尾没发一言,时不时还翻着白眼鄙视他一下,对这个脸皮极厚且“自来熟”的小东西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再赶他走的意思。 田农襄喋喋不休地说了半天,黑牛除给他留了一地“白眼”外,没置一词。 如此这般地搞了良久,田农襄觉得无趣,拍拍屁股起身,漫山遍野翻石头,搬搬这块,翻翻那块,认真的不行。 没多久就是接连不断地敲击声。黑牛眯眼看去,只见小家伙正撅着屁股漫山遍野的敲石头。敲的极认真,几乎把每块都敲了个遍,个个都被砸的千疮百孔。 黑牛对他的举动不明所以,先时还感些兴趣,卧在一旁看热闹。可时间一久,被那没完没了的敲击声搞的心烦意乱,哞哞叫着冲过去踢他的屁股。 此时的田农襄已对黑牛没了半点惧怕之意,被踢了屁股,黑眼瞪白眼翻的剜了几下黑牛,转过身照敲不误,浑似黑牛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搞的黑牛很没脾气,抓狂半天,毫无效果,只好脑袋一勾,姗姗走到巨石旁“滴溜”前腿去了。 夕阳半隐,天已渐暗,这翠碧清幽之地,愈发显得寂静。 经过近一个多时辰的敲击,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黑牛眯眼看去,只见那小家伙已在不远处拢了一堆干草和枯枝。 还没弄明白他要干什么,接着又是一阵石头的撞击声。接着只闻哧的一声,黑烟燃起,随即燃起一簇微弱的火苗。 田农襄撅起屁股伸着小手护着,小心翼翼地往火苗上加燃柴。 黑牛走到跟前,探过头来,不小心喘了口气,干草堆顿时被他吹的支离破碎,刚刚燃起的火苗瞬间熄灭。 田农襄歪着小脑袋,瞪眼道:“黑牛!你故意的吧?” 黑牛呲着板牙一边洒笑一边点头,姗姗地向后退了几步。田农襄板着小脸,“再往后!”老牛依旧那副表情,又退了几步。 田农襄瞪了它一眼,把枯草重新拢成堆,抱着石头又是一番猛砸。火星四起,哧的一声,枯草再次燃起…… “这下好了,明天逮些小动物,烧着吃。”田农襄自言自语。 黑牛一愣,这是个什么情况?难到这家伙要在这里落户? 没等它回过神来,只听田农襄又自言自语,“欺负我小是吧?想诓我去临摹?看我在这里住上个一年半载的。” 黑牛一愣,原来这家伙还真是离家出走,随即嗤的一下笑出了声。 田农襄听黑牛嗤笑,突然扭头道:“黑牛,明天烤点熟肉,让你开开荤。” 黑牛闻此,白了他一眼,姗姗起身,卧在远处。 田农襄嘿嘿笑着,嘴里嘟囔,“牛应该只吃草吧?” 黑牛瞪他一下,没有答话。 田农襄也不以为忤,接着自言自语,“开了荤戒,那还是牛吗?” 瞬间,无数“操”字在黑牛心中飘过。直到此时,它才说出难能可贵的一个字,“滚!” 田农襄没心没肺地一笑,“那也得等到明天再说。” 黑牛无奈地扫了他一眼,抬起前蹄,闭目养神,不愿搭理他。 夕阳西下,半空烟霞璀璨夺目,映着寂谷间的一牛一人,勾勒一副别样地画境。 悬崖脚凸出一块巨石,离地两三尺。眼看天已渐暗,田农襄把干草枯枝一点点移到巨石下,然后将火种也移了过来。安置停当后,惬意地躺在枯草堆上静等夜幕来临。 最后一道残阳湮没,整个山谷很快黯淡下来。 “黑牛,来挡住山风,不然火被吹灭了。”田农襄冲老牛喊道。 黑牛白了他一眼,立在远处纹丝不动。 山风吹的火苗四散摇弋,似乎随时都会熄灭。田农襄一边捣鼓,一边自言自语着,“和这牛聊天真费劲,一天到晚摆造型。” “有东西来了!”老牛突然低沉地说着,缓缓地向巨石这边靠拢。 田农襄心头一惊,连忙扑灭火种。 这时,一阵怪异的声响,如啸如哭,打破宁静;远处悬崖间不知何物忽明忽暗,急速穿行。 然那响声愈来愈远,似乎并非奔他们而来。田农襄刚松一口气,只听黑牛压低声音说道:“难道是传说的东西出现了?” “什么东西?”田农襄瞪着两眼问道。 “我去看看!”说完,黑牛向远处奔去。 “等我一下!”田农襄大喊着追了出来。 可老牛速度奇快,转眼已近两里远,一边奔跑一边喊道:“在这里等我!” 急的田农襄在后边连连跺脚,骂道:“蠢牛!” 原本忽明忽暗的东西突然散出刺眼的光芒,照亮半边山崖,接着又瞬间完全熄灭。那怪异的响声也旋即停止,唯听黑牛奔腾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嗷! 突然传来一阵野兽振聋发聩的嘶吼。 轰隆! 剧烈地碰撞声从黑牛奔去的方向传来。田农襄心头一惊:遇到凶兽了? 没等他回过神来,打斗声音骤然响起。田农襄心中焦急,这里的生灵都太过强大,不知该不该前去探查。 “蠢牛也要来争吗?”一个凌厉的响声在峡谷间回荡。 “为何不争?”老牛瓮声瓮气地答道。 “找死!”话音刚落,只闻远处轰隆巨响。接着那声音愈来愈远,似乎它们一边打斗一边向远处奔驰,更像是在追逐着什么东西。 田农襄担心黑牛出事,但也恐自己跑去反给它填累赘。正在踌躇间,猛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外边看他。他猛然转头,夜幕之中空空如也,未见一物。可田农襄那种感觉却愈发的强烈,顿时寒毛直竖。 良久之后,很轻微的怪异声突然在耳边响起,犹若有什么东西就在面前。田农襄头皮一麻,啊地一声冲了出来。一边奔跑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什么东西就在自己刚才立身之处忽明忽暗地闪烁。 第五章 乾坤盘 “什么东西?”奔出去后,田农襄转身冲忽明忽暗处喊道。 “什么东西?”宛若回声,从那里传来。相似的声音,相同的语气,一样的内容,令田农襄大吃一惊。 “你是谁?”田农襄又喊了一句。 “你是谁?”相同的声音再次传来。 田农襄的心脏咚咚作响,盯着那隐约闪烁之处缓缓后退。那丁点亮光瞬间熄灭,田农襄连忙四处查找,毫无踪迹。 “你还在吗?”田农襄试探着问道。 “在呀!”那声音竟然在他身旁响起。 田农襄一惊,撒腿就跑。 噗!不知被何物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连忙往前一纵,翻个跟头。两脚刚着地,就觉身旁有道奇异之力推了过来。回头看去却空无一物,不及细想,抬腿就向一边跳去。 可他刚跳将起来,突觉腰间有人一推,呼通一声,栽倒在地,摔了个嘴啃泥。“喊什么喊!”有东西在身前轻叱。 “你是什么东西!”田农襄一咕噜爬起,定睛向那声音处看去。 “你是什么东西!”那声音回敬了回来。 “有本事你现身让我看看!”田农襄强作镇定地喝道。 “我就在面前,有本事你看见我呀!”话音未落就接着传来一阵嗤笑声。 听这么一说,田农襄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了两步,“你在哪?” “呵呵,就在这里呀!”声音离的很近,犹若在他耳边轻语。田农襄连忙闪身,四下确实空无一物。跑也跑不了,看也看不到,令他抓狂。 “在这里,笨蛋!”声音在他跟前传来。 田农襄连忙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黑乎乎地草地上躺着一块拇指大小的白石头。他伸着脖子,瞪亮眼睛,爬在地上盯着小白石头看,“不会是你吧?” “滚开!鼻涕滴我身上了,不是我是谁?”声音果然从小白石头那里传来。田农襄大吃一惊,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牛说话也就罢了,连石头都开口了!” 小白石头悻悻道:“我和其他石头不一样!” 田农襄惊奇地看着它,“有什么不一样?” “我能说话呀!还能到处乱跑。”小白石头说着果真在地上滚了几圈。 田农襄瞪着眼睛看了它半天,“你是啥石头?” 小石头沉默了一会,“我也不知道。” 田农襄惊诧地看着它,伸出小手贴着地面缓缓地探了过去。小石头在地上翻了几番,滚到他的手心。田农襄摸了摸它,圆圆薄薄的一片,宛若一枚袖珍盘子,他盯着小石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你呢?”小石头反问。 “我叫田农襄。” “这名字真难听!”小石头不屑地说道。 “你连名字都没有还取笑别人。”田农襄不忿。 “我应该叫什么呢……,得想个好名字!”小石头沉吟道。 “天生地养,宛若玉盘,就叫乾坤盘吧,怎样?”田农襄盯着它。 “乾坤盘?好啊,好啊,就叫这个名字。”小石头高兴地喊着。 “乾坤盘,我问你件事。刚才黑牛临走时说‘那东西出现了’,是不是说你?”田农襄问道。 “才不是呢,他们赖在这里不走,自然是找那东西了。”乾坤盘在他手心滚动了几下,卖着关子。 “什么东西?”田农襄追问。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乾坤盘不耐烦地答道。 田农襄大为不解,“难道这里存在更奇特的东西?” “看出来了,你是真傻!”乾坤盘不屑地说道。 田农襄伸出另一只手向乾坤盘拍去,那小东西在他手上“哧溜”一下转了一圈,滚到田农襄的手背上,“啦啦,你打不到我。” “不理你了啊!”田农襄不无好气地说道。 “你真不知道这片荒域有什么?”乾坤盘问道。 “不知道!”田农襄摇了摇头。 “永生池。”乾坤盘捏着嗓子充成熟。 “永生池?那是什么东西,你没胡说吧?”田农襄不太相信。 “看你这孩子,我老人家说的话怎么都不相信呢。”乾坤盘对他更为不屑,“据闻那方池塘,可取天地精华,重铸肉身,永世不灭。” 它顿了一下接着道:“只是这池塘隐于虚空之中,亦或是穿行于寰宇之间,万年放得一显。此际又至永生池出世之期,各种生灵齐聚于此。连这都不知道,真不晓得你在这个地方是怎么混的。” “哦,原来如此。”田农襄愈听愈奇,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怪不得黑牛刚才那么激动。” 乾坤盘在他手上滚了几圈,哈哈笑的前翻后仰,“激动?他当然激动了,就蠢牛那智商,还来找到永生池,真是笑死人了。” 田农襄翻了它一眼,“你不取笑人能死呀?再说你能找到?” “我当然……”它故意顿了一下,“找不到了!因为我根本就不找,我一个石头找那东西干嘛?” 田农襄刚要奚落它,只听乾坤盘低声道:“有人来了!”随即在他手中一滚,落入草丛之中。 田农襄一惊,缓缓蹲下,向四处查看,黑暗之中静空无一人。他动了动身子,刚要站起,只听耳畔传来乾坤盘极低的声音,“别动!” 他没敢答话,静静地蹲在原地,疑惑地望着乾坤盘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因为他并没察觉乾坤盘躲在何处,只知道它并未离开而已,不免心中暗自艳羡:石头真是有石头的好处! 这时,极远处的奔驰、搏击之声依旧此起彼伏。黑牛的叫声与不知名的凶兽嘶吼声在岭间交织。 田农襄心下疑惑,暗自琢磨着。乾坤盘不会是听错了吧?在这轰隆巨响之中,能察觉有人来此?这有些不符合常理。 “你不会听错了吧?”田农襄轻声问道。 “嘘,息声,真的有人来了。”乾坤盘鬼鬼气气地说道。 可田农襄四下望去,依旧空无一人,不觉暗骂:臭盘子,不会是捉弄我的吧? 这时,只听远处轰的一声,随即一个生灵大吼,“蛮牛,你敢……”,接着是一声惨叫。 “有何不敢!”黑牛的声音在夜幕中回荡。 田农襄暗自震惊。听这声音,黑牛应该占据上风。 第六章设局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沙沙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拨动草丛。田农襄紧张地盯着那个方向,果然有生灵过来了。心中不觉一震,他下意识地看向乾坤盘所在的放向。这到底是个什么家伙,听觉如此灵敏。 这时只听一个低沉地声音说道:“在这里设置一个!”接着又是一阵拨弄草丛的沙沙声。 另外一个尖锐但刻意压低的声音问道:“真不明白宗主为何要活捉这头黑牛,宰了便是,却令我兄弟费这老大劲。” “你懂个屁,宗主安排的事情,你干了就是,知道多了没好处。”那低沉的声音骂道。 “是是……”尖锐的声音连连应承,“还是狈兄你想的周全。只是那黑牛不弱,不知这些机关能不能困住他。” “墨貂,你的废话怎么这么多?宗主定下的事情,你敢怀疑?”低沉的声音断喝道,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办完这里的事,就去与狮使会和,帝丘田农不弱,要灭他们得下番功夫。” 田农襄心头一震,没想到在这荒域中听到了“帝丘田农”四个字,且是个极坏的消息。不觉间,胸中怒火中烧,很想看看那两个到底是什么家伙,竟然要对族人不利。 “对对,传言帝丘田农的老祖还活着,那老家伙据说不好惹。”尖锐的声音讨好地说道。 “一将死之人,何足挂齿?且宗主将要亲自出山镇杀他!”那个所谓的“狈兄”说完,随即命令道,“走,去那个岩洞口再布个机关!”。 当即,两个一前一后走到那块巨大的岩石旁,忙活了好一阵。然后,两个家伙几翻起落,闪到远处的果树林中。 这一切田农襄看的清楚,他知道那两个生灵定然藏在果树林中,伺机偷袭,不免心中焦急。 “我去那边看看。”乾坤盘的声音很低,宛若一缕细丝,轻轻地盘旋在田农襄的耳边。只见田农襄脚边的草丛微动,小白石头在草丛之间缓缓地向那两个生灵最初布下的陷阱处滚去。田农襄想要阻拦,可不敢发声,也不敢有什么举动,只好焦急地盯着小白石头,默祷别被发现。 良久,那边毫无动静。 正在百般焦急之时,只听远处传来轰隆地巨响声,甚至整个地面都微微颤动。田农襄心中一紧:难道黑牛出事了? 乾坤盘的声音又一次在他耳边轻轻地响起,“不好,那两个机关我解不了,蠢牛若陷进去,可就完了。” “怎么办?”田农襄没忍住,低声问道。 他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从果树林中飞来一物。 田农襄连忙一跃,向一旁滚去。耳边传来小石头的埋怨声,“谁让你开口了!” “哪里走?”果树林中一声大喝,两道身影急速冲来。 轰! 田农襄刚才所在之处不知被何物砸出一个大坑,泥土碎石四下迸溅,撞击在田农襄的身上,瞬间将他淹没。 “你娘的,想活埋老子?”乾坤盘在田农襄身旁翻着跟头一边大大咧咧地骂道。 于此同时,田农襄嗖的一下从泥土中钻出来,抬脚就走,口中喝道:“快跑!” “哎呦,你小子挺行的!我以为你死了呢。”乾坤盘在他一旁坏笑着。 “你才死了呢!”田农襄一面向前奔行一面反驳。 “什么东西!纳命来!”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吼声,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已扑了过来。一只巨爪拍下,砰地一声,地面剧烈颤动,田农襄和乾坤盘也被掌风扫中,跌落远处。 “这么快!”田农襄大惊,显然刚才攻击他的生灵修为之强,修为应与黑牛一般层阶,至少是虚灵境初期。 这种层级生灵的攻击,绝非田农襄此刻所能承受。他身子剧烈颤抖,哇的一声吐了口鲜血。 “跟他们拼了!”乾坤盘稚嫩的声音喊着,竟然迎着那两道身影而去。田农襄“哎哎”叫了两声,不及阻拦,乾坤盘已被一道巨力抽飞到半空,跌在远处的草丛中,嗖的一声没了踪影。 “是那块石头!”尖锐的声音喊道。 “别让他跑了!”另外一个低沉地吼着,探出利爪向乾坤盘跌落之处抓去。 此时,田农襄方才看清,眼前两个身影并非人类,一个尖嘴獠牙其状若狼,另外一个显然是只貂,只是这两个直立而行,夜幕之中,宛若人形。 田农襄见那尖嘴獠牙的生灵袭向乾坤盘,心头一紧,猛然起身,喊道:“快跑!”话音未落抬脚就走。 “嘿嘿!狈兄,今天咱俩有口福了。”那墨貂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朝田农襄冲来,忽的一爪凌空抓来。 那爪来势惊人,瞬间及至。 田农襄一边奔跑一边盯着利爪,眼见不足三米,突然两脚一弹,瞬间变向,嗖的一下蹿了出去,瞬间脱离墨貂利爪的笼罩。 “哎呦”。墨貂一把抓空,没想到那小家伙竟然能躲过自己的一击,好生奇怪。 突然,一道奇异的力量竟托在田农襄的臂弯,助他奔驰。 “抓住小东西!那石头和他在一起!”另外一个生灵低沉地吼着。 哞! 就在此时,伴随着黑牛吼声和脚踏地面的轰隆声,整片山岭微微晃动。 “快,迎着黑牛过去!”田农襄冲乾坤盘喊道。 “得嘞!”乾坤盘答着,周身泛着微光,助着田农襄,调转方向,兜了个大弯,一边躲避身后的追击,一边迎着黑牛来的方向飞驰。 “休想过去!”墨貂放下前蹄向他们追来。狼形生灵在其身后又掷出一物,凌空而来,砰的一声在田农襄身旁炸开,漫天的碎石泥沙将他撞跌远处。墨貂扑来,张嘴咬住他的胳膊,将他甩向空中。 就在此时,黑牛呼的一声冲了过来,将墨貂趟翻几个跟头摔落远处。黑牛脚不停步,埋头冲狼形生灵撞去。那生灵连忙避退,田农襄也在此刻刚好落在黑牛的背上。 两个生灵恶狠狠地盯着黑牛,它们没想到这蛮牛奔行速度如此之快,瞬间及至。更为关键的是经那婴儿一闹,恰好让老牛躲过身后的机关。两个家伙万分懊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没事吧?”黑牛瓮声瓮气地问道。 “没事,只是……”他突然喊道:“乾坤盘!乾坤盘!”四下毫无回应,田农襄心中焦急,爬在牛背上四下张望。 “哪有什么乾坤盘?”黑牛看了看眼前两个生灵,慢悠悠地问道。 “我刚才……”田农襄刚要解释,只觉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臂弯处挠他。低头一看,指甲盖大小的白石头,不是乾坤盘是谁?他张嘴刚要说话,只闻耳边传来一个游丝般的声音,“住嘴!” 此时,两个生灵对视一眼,缓缓向一旁退了几步,离第一道机关近了一些。 “你们还要怎样?”黑牛见两个生灵不愿离开,愤怒地质问。 “我家宗主相邀,还是一见为好。”狼形生灵低沉地说道。 “我对你这头苍狈还有你家宗主都无好感,咱们还是各行其道,毫无瓜葛的好。”黑牛盯着他,慢腾腾地回道。 “敬酒不吃!”墨貂在一旁阴阴地说道。 黑牛扫了它一眼,“凭你?” 墨貂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凭宗主!” “哼!”黑牛怒视着两个生灵,慢慢地向他们踱去。 “小心,那里有机关!”田农襄唯恐老牛陷到其中,连忙大喊。 黑牛一顿,停下脚步,怒视着眼前的两个生灵,“收了你们的把戏,滚!” 苍狈冲墨貂使了个眼色。墨貂随即奔至机关之处,俯身摆置一会返回到它身旁。苍狈盯着牛背上的田农襄,恶狠狠地冲田农襄道:“坏我宗主之事,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说完带着墨貂转身而去。 第七章 机关 待两个生灵走远,黑牛方才缓缓向前走去。 眼见距那原来的机关处愈来愈近,田农襄突然觉得苍狈和墨貂刚才表情有些怪异,突然心头一跳,大喊“停!停!” 话音未落,黑牛一脚已然踩了上去。它赶忙收脚,为时已晚,一条前腿已被绳索套住,顿时数道白光冲天而起,唰唰几声,无数利刃劈空而来。 黑牛大惊,拖着那条绳索,连连倒退,它的身上瞬间被扎了几个窟窿,血流如注。幸得及时收脚,若连踏几步,此刻定被钉在地上。 “哈哈……”苍狈和墨貂大笑着,从远处缓步而来。 “卑鄙!”田农襄大吼道。 苍狈突然收住笑声,厉声道:“坏我等好事,休想活命!” 黑牛挣扎着,那绳索愈束愈紧。田农襄哧溜一声跳将下来,帮它撕扯,可那绳索似是铁铸,异常结实,无论如何拖拽,均无效果。 苍狈一个锅盖大小的圆球,其周身钢刺林立,一侧接了根铁索,在白光下反射刺眼的寒光。直到此时,田农襄才晓得自己刚才是被什么东西砸的,心头一紧,脊背上冒出几缕冷汗。 “去死吧!”苍狈大喝一声,挥动钢刺圆球向黑牛轰来。黑牛怒吼着摆动身子,让过圆球,探着牛角向苍狈撞去。可冲至半道被脚下的绳索拖拽羁绊,难近苍狈分毫。钢刺圆球轰的一声砸在它的身上,牛背上被扎了几个窟窿。 “哈哈……”苍狈得意地笑着,“墨貂,坐观老子怎么收这头蠢牛。” 黑牛怒急,全力扯拽腿上的绳索,硬生生将其拉长了几分。此时,乾坤盘已滚至田农襄手腕,一股奇异之力灌注双臂。 田农襄不暇细想也使尽全力撕扯,也因黑牛此时也在全力扯拽,三力相聚,只听啪地一声,绳索崩裂了些许。而黑牛已被钢球接连砸中,身上血肉模糊。 田农襄大叫着,继续扯拽那绳索。 砰! 绳索彻底断开,黑牛若脱缰而去,直扑苍狈。前蹄扬起,一脚踏在它的胸口。 嗷!苍狈张口吐了口鲜血。 本在一旁呲牙咧嘴看热闹的墨貂也大吃一惊。本以为黑牛虽然皮实,但前蹄被扣,闹不出什么花样,可不曾想竟会出此变故。匆忙间,合身扑了过去,扒在黑牛的背上,张嘴就咬。 一道鲜血从牛背迸出,黑牛吃疼,人立而起,哞的一声,充满绝望。 田农襄大惊,挑将起来,合身抱住墨貂,把它从牛背上拽了下来。 于此同时,墨貂大怒,没想到那小东西竟敢参与进来,一脚将他踹飞草丛中,舍却黑牛,冲他扑了过来。 黑牛看的真切,举着牛角向墨貂扎去。只听嗤的一声,粗长牛角从墨貂肚皮贯穿而过…… 墨貂被插在牛角之上,献血迸溅,身子扭曲,四肢抓挠挣扎,绝望地看着刚从地上跃起的苍狈,无力地哀嚎。 被踹落地上的田农襄抹了一把嘴上的献血,狞视着墨貂,呲牙道:“吃了你!” 墨貂绝望地看着他,充满不甘,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未筑基的小家伙手上。它挣扎了几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砰地一声,黑牛将它撂在地上,怒视正急速后退的苍狈。它虽然心中愤恨,但此刻身受重伤,不敢追击。 田农襄走到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墨貂身旁,连踹几脚,口中说道:“这张墨貂皮恰好给我做件衣服。” 待苍狈逃离山谷,那机关处的白光方才完全熄灭。夜幕之中,黑牛呼通一声卧倒在地。 田农襄连忙近前,“怎么治伤?” “我没事!”黑牛爬在地上一动不动,“你救了我一命。” 田农襄一愣,他还没顾上想到这一层。 黑牛又开口了,“怎么做到的?” 田农襄茫然,“我也不知道。” 黑牛咧嘴笑了笑,不明白这小家伙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 田农襄见它这般表情,随即想起刚才灌入体内的那股奇异之力,转头看向肩膀上的乾坤盘,问道:“乾坤盘,是你吧?” 黑牛一愣,不明白他搞的是什么把戏。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我,你俩都完了。” 黑牛的牛嘴大张,一双牛眼瞪得老大。没想到竟然能够说话,这俨然是一个生灵。良久方道,“你该回去了。” 闻得此话,等时想起苍狈和墨貂曾提起帝丘田农,随即问道,“这苍狈是什么人?” “五灵宗!”黑牛答道。 “很强吗?”田农襄盯着它。 “近些年来突然变强,欲称霸此荒域。” 田农襄心头一震,“他们为何要抓你?” 黑牛摇了摇头,无奈一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你听过帝丘田农吗?”田农襄绷着小脸问道,他唯恐这黑牛与族人有什么过结。 黑牛又摇了摇头。 田农襄暗松口气,沉思了一下,颇为担心地道:“我得回去,帝丘田农是我的宗族。” 黑牛盯着他看了良久,没有答话,挣扎着站了起来,“到我背上来,送你一程。” 田农襄仰脸看它,微微一笑,道:“你有伤,我还是自己走得好。” “你在我身上根本就没有分量。”黑牛说完头微摆将他和乾坤盘一并送到自己的背上,迈着大步,向远处走去。 第八章 遭袭 荒域绵延,接踵起伏。时而群峰林立,时而万里平川。天地相连,阴晴并存。时而天高地阔,时而雾腾雨覆。一阵凉风袭来,拂动半山青黄。秋意已浓,天地渐寒。 一曲笛声悠扬,荡起半谷清音。一头壮硕黑牛,转过山脚,踏着枯草,缓缓而来。 它的背上端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撑着一杆青黄阔叶遮日,横持一枚翠绿短笛传声,一袭墨黑貂皮,面如冠玉,唇若桃花。一枚指甲大小的玉盘,静躺在他的臂弯,宛若镶嵌其上,浑然一体。 远处的山峦峭壁间,几只凶兽暗伏,利眼闪烁,紧盯着眼前的一切。 一曲终了,笛声顿停。黑牛悠闲地脚步重重地踩着青苔之上,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声,它背上几处疮口还隐隐渗出血迹,在阳光下显得极为刺眼。 田农襄无理由地打了个寒颤,“这地方真阴森,”他顿了下,接着道,“来时怎么没察觉?” “这是界岭,穿过去就是人族地界,我就不再送你了。”黑牛一边走一边怅然地说道。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小山般的巨石从山顶坠下。老牛一惊,连忙倒退。就在此时,身后飞来一物,呼地一声砸将过来。“不好!”黑牛大叫着连忙躲避。 轰隆!身旁峭壁被砸出一个大坑。 “苍狈!阴魂不散嘛?”黑牛仰面暴喝。此时田农襄立在牛背上,紧张地盯着那里。 “哈哈……”,山顶传来一阵得意的大笑声,“牛兄,还是归我五灵宗的好。” “我若不呢?”黑牛怒视着山顶,愤怒地吼道。 “那就去死!”另外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接着嗖的一声,一头秃鹫展翅滑翔而来。接着从对面山顶冲下一狼一狈两头凶兽。 伴随着凄厉地响声,秃鹫瞬间已至身前。 “趴下!”黑牛喊着,突然人立而起,挥动前蹄,迎着秃鹫踏了出去。 咚地一声巨响,两者相撞,秃鹫倒飞撞在峭壁之上,震碎身下的几块巨石。黑牛也连退几步,身上原有的疮口崩开,献血直流。 此刻,一狼一狈已扑了过来。黑牛沉头顶角冲向土狼,就在此时苍狈挥动钢刺链球忽的一下砸来。黑牛顾忌背上的田农襄,连忙躲避,土狼乘机张嘴咬住他脖子。黑牛大惊,拖着土狼夺命奔逃。 田农襄大惊,握拳朝一只狼眼砸去。就在此时,他臂弯处的乾坤石突然发出淡淡地光晕,一道奇异之力灌注双臂。 土狼似乎预料到了这一切,田农襄刚动,他当即舍弃黑牛,挥动利爪扑向田农襄。 “不好!”乾坤石稚嫩地喊着,连忙拖动田农襄就要后退。而那土狼那容得他俩逃脱,一把抓住田农襄转身即退。 黑牛大急,可刚要追击,却被秃鹫和苍狈双双挡住。仓促间,秃鹫一双利爪深深地插入牛背,生扯下一块肉来。 “不要跑了那块石头!”苍狈一边攻击黑牛一边冲土狼喊道。 “嘿嘿,都跑不了!”土狼得意地大叫。 田农襄被土狼捉住,挣脱不开,只听乾坤盘一边在他身上四处翻腾游走,一边焦急地喊着:“被害死了,被害死了……” “你在干什么?和它拼了!”田农襄大喊。 他话音刚落,乾坤盘唰地一下冲向狼头。土狼抡起膀子朝自己脸上抽去,乾坤盘瞬间躲开,只听叭的一声,半边狼头顿时肿起了狼爪印。接着乾坤盘在他身上窜来窜去,土狼羞愤异常,拎着田农襄在自己身上一阵乱砸。 田农襄握着兽骨趁势乱刺,可土狼皮糙肉厚,根本伤不得它分毫。田农襄被撞得鼻青脸肿、眼冒金星,几乎晕厥。 黑牛连番被击,身受数伤,一阵狂躁的乱踢飞踹后,突然仰天巨吼,牛眼充血,鬃毛炸开,前蹄离地,咚的一声踏在地上,顿时山体颤抖、尘土飞扬。 苍狈和秃鹫均吃一惊,连忙后退。黑牛趁机冲向土狼。 土狼正拎着田农襄在自己身上拍打,注意力全集中四处游走的乾坤盘身上。由于事起仓促,不及细想,土狼拎住田农襄就往冲来的黑牛身上砸。 眼见牛角已在田农襄身上晃动,乾坤盘瞬间扯住田农襄,凌空一滚,落在黑牛背上。 黑牛已近疯狂,砰地一声将土狼撞出十丈开外。身不停歇,四蹄蹬踏,奔向远处。三兽一愣,随即也追了过去。 此刻,田农襄全身是伤,奄奄一息地爬在黑牛的背上。乾坤盘围着他焦急地游走着,不停地喊道:“快点,快点!你倒是快点呀!”黑牛埋头狂奔,懒得理它。 前方一处悬崖映入眼帘,急的乾坤盘在牛背上来回翻滚。 一声怪叫在头顶响起,秃鹫的利爪已不足一丈。黑牛“哞”的一声,直接冲向悬崖。 秃鹫紧随而来,利爪愈来愈近,触及牛背。 黑牛身子突然翻转,田农襄和乾坤石应声而坠。 秃鹫的一双利爪瞬间挖进黑牛的腹中,与此同时,黑牛四蹄将它紧紧圈拢,牛角探出,贯穿他的羽翅,扎进的脖子。伴随着秃鹫痛苦地挣扎,黑牛的牛角一摆,将他垫在自己的身下。 苍狈和土狼在悬崖上看得真切,没想到黑牛竟会用这种同归于尽地方式,拉秃鹫垫背,心头一凄:秃鹫完了。 此时,乾坤石紧贴着田农襄,咬着牙盯着地面。二十丈、十丈,突然乾坤石散出微光,拖着田农襄向远处飞去,扑地一声落在一棵大树上。伴随树枝剧烈的晃动,田农襄再次坠落,摔倒厚厚的枯叶中。 轰的一声,黑牛和秃鹫将地面砸了一个大坑,枯叶伴随着尘土,扬天而起。 乾坤石哇哇怪叫,趴在田农襄身上查看一番,然后又滚到老牛那里。 黑牛四脚朝天躺在坑中。乾坤石焦急地大喊几声黑牛,然后又滚到它的身上,一阵蹦跶。 老牛的前蹄突然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牛眼,“我还活着。”然后挣扎着想要起来。可脊背受了重伤,几乎断裂,挣扎几下没能起来。 乾坤石焦急,“牛哥,牛爷,你起来呀,那两个东西若下来,可就完蛋了。” 黑牛痛苦地挣扎几下,终于翻了个身,在坑里挣扎着爬了上来。而秃鹫整个身子已被黑牛砸的变形,一动不动爬在那里,全身献血涌出,染红坑底。 乾坤石在它周遭滚了几圈,“牛哥,你把它砸死了!” 黑牛爬在坑旁喘着粗气,“若不是它垫背,死的就是我。” “哦?这秃鹫还挺好心的嘛!”乾坤石半开着玩笑道,“那婴儿倒是结实,被那土狼连番折腾竟然没死。” “他怎么样?”黑牛看了看远处一动不动的田农襄,关心地问道。 “刚才没死!”说完,乾坤石滚了过去。黑牛也挣扎着起来,缓缓地向那边移动。 “嘿嘿,只是昏迷。”乾坤盘兴奋地喊着。 黑牛俯首盯着这块滚来滚去的小石头。 这块石头虽威力有限,但护送田农襄安然回归,应该没多大问题。因此,他瓮声瓮气地问道:“你能送他回去吗?” “回去?去人族?”乾坤盘惊诧地问道。 “嗯!” “为什么要送他回人族?”乾坤盘稚嫩地声音问道。 “他属于那里!” “你不去吗?”乾坤盘思虑了良久问道。 “我去受制,你去却无碍。”黑牛答道。 “为什么?”乾坤盘不解。 “你属天材物宝,只需掩饰得当,不随便言语,人族是不会在意你的。”黑牛向它解释。 乾坤盘考虑了一下,“你没骗我?” “骗你干什么?到底去不去?”一双牛眼瞪它。 “去!五灵宗的人要抓我,还不如去人族避一避。”乾坤盘答应的很干脆,随即又问道:“你要去哪?” “我重伤甚重,若能甩掉上边那两个家伙的,得找个地方修养。”老牛顿了一下,接着道:“既然如此,快带他走!” 乾坤盘在原地滚了两圈,身子瞬间散出微光,托起田农襄,嗖的一声没入草丛。 第九章兽群 山谷清幽,一眼清泉涌出,碰击着青石,发出叮咚的响声。 田农襄依旧昏迷未醒。乾坤盘将他置在一块青石板上,围着他滴溜溜乱转,“不会是死了吧?要死也不说一声。” 田农襄神志未醒,可却有了感知一般,蒙蒙中,一缕神魂正穿行于虚妄。似幻似梦,如此真实,却又恍若隔世。 在一个俊俏少女的注视下,自己步履蹒跚背对而行,心有不舍,想要回头看清那少女的容颜,可身体却不受自己的掌控,渐行渐远。少女的容颜愈发朦胧,宛若只是心底深处的一缕印记,似乎真实存在,可又虚无缥缈。 那是谁?那缕神魂不断勾头沉思这个问题。 待再抬起头来,周身是茫茫无边的皑皑白雪,返射着炫目的白光,刺的自己眼睛难以睁开。惊讶间,欲要觅路前行,可举步维艰。正焦急之刻,眼前雪岭轰然倒塌,铺天盖地,雪浪翻滚,瞬间将那缕神魂淹没…… 田农襄忽的一下从青石板上坐起,惊得一身冷汗。苍茫四顾,只见乾坤盘正在身侧“滴溜”乱转。“这是哪?”田农襄的脑海里还在刚才梦境中盘旋。 “诈尸吗?”乾坤盘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田农襄茫然四顾,“我是谁?” 乾坤盘不屑地答道,“田农襄呀,你傻了?” 田农襄愣怔一下,方才记起刚被土狼等人袭击过,“黑牛呢?” 听他如此一问,乾坤盘这才放心。还好,知道黑牛,没有傻掉,若不然自己可就糗大了。“那牛结实的很,砸死了秃鹫,自己没事人似的溜达去了。”乾坤盘笑着顿了下,接着道,“它快活了,可苦了我老人家,驮着你跑了这许久,累死我了。” 田农襄看了它一眼,心存感激,猛然想起五灵宗,心头一紧,忽的一下站起,“得赶快回去,知会族长!” “你这人怎么一惊一乍,有病吧。”乾坤盘很是不屑。 “还记得晚上苍狈所言吗?它们要攻击我族。走!”话音未落,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哎哎,你等我一下。”乾坤盘在身后叫唤。 田农襄放慢速度扭头。“快点,定的赶在五灵宗前回到族内。”随即一愣,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一个多时辰。”乾坤盘嗖的一下落在田农襄肩上,“你小子蹿的挺快,用当坐骑正好。” 田农襄懒得与它理论,甩腿疾奔,口中骂道:“滚!”却没有把它赶下去的意思。 田农襄此刻心系族人,一路狂奔。由于他与豹子赛了两天跑,体力消耗极大,且昨日至今几乎没有休整过,连番被击,此时奔行速度,已比平常慢了不少,不觉暗自焦急。 纵是如此,乾坤盘也被惊的目瞪口呆。这家伙分明没多少修为,可为何能跑的这么快? 轰、轰、轰…… 突然,岭后传来有节奏的轰隆声。 田农襄连忙停下脚步,闪进灌丛中。那轰隆声愈来愈响,山岭不断震颤,山石碎土顺着崖间不断滚下,似乎整道山岭随时都会倒塌。 田农襄惊惧地向崖顶望去,却空无一人。“那是什么东西,”他一面自语一面看向乾坤盘,低声问道:“上去看看?” 乾坤盘极为不安,从他肩上滚下,落在臂弯处,“若被发现可就惨了。” 田农襄盯着乾坤盘。他何曾不知此举隐存着多大危险,可还是挡不住上去一窥究竟的冲动。 乾坤盘也是好奇心甚重,见他这般表情,“嘿嘿”一笑,“那就去看看” 田农襄顿时钻出灌丛,窜到一处坡度稍缓的悬崖旁,手脚并用,急速向上攀援。 伴随着有节奏的轰隆声,山石接连不断地向下滚落,完全掩盖了田农襄攀援之声。虽然时不时的躲避冲来的岩石,可要比被对面那些强大生灵察觉好过的多。 登上崖顶,田农襄弓着身子移到对面山谷,借着灌木丛的掩护伏在崖顶,偷眼望去…… 上百头各种凶兽,排成一队,转过远处弯角,轰然而来。空气中弥漫这一股怪味,令田农襄很不舒服。 三头硕大的猪形怪兽,个个拎着个链锤,足足比苍狈的大了二三倍。“吭哧,吭哧”地夹杂在那队凶兽间,显得极为刺眼。 为首的是一头巨大的雄狮,通身黑色,没一丝杂色。每踏出一步,都要发出低沉而雄浑的嘶吼,穿透脚步蹬踏的轰隆声,慑人心魄。 田农襄暗自心悸。这狮子真强大,若被这种级数的生灵发现,他根本就动弹不得。连忙将身子伏的更低,甚至默运吐纳之法,将自己的体能波动压制到最低。 乾坤盘也在暗自懊恼。怎么就听这家伙上来了呢?若被这些生灵察觉,自己可就连石头也做不成了。 吼! 就在此时,从远处山岭间蹿出两个生灵,直奔黑狮跟前。田农襄见此,心头一动。苍狈、土狼!五灵宗,这些家伙难道是要去攻击族人? 他不由手心开始冒汗,心脏咚咚直跳。这种强大生灵若突然袭击,二百多族人哪可能对付的了? “又让它跑了吗?”空中传来黑狮沉闷的吼声。 二兽惊恐万分,连忙答道,“是,是……” 黑狮怒视二兽,呲牙嘶吼着缓缓向它们逼近,“些许小事也办不好,要你等何用?” 苍狈和土狼一边退缩一边瑟瑟发抖,“再给我等机会,定捉了头蛮牛!” 嗷! 黑狮暴吼着,一爪将二兽拍飞丈余远,“待办完此事,就去捉拿黑牛回来,若再失手,小心尔等性命。” “是,是……”狼狈二兽连忙答着,窜进兽群之中。 崖顶上,田农襄暗自心惊。五灵宗这兽群定然是奔族人去的,得将消息传回去。想到此,连忙一步一停地缓缓后退。 这时,乾坤盘在耳边传音,“你不要命了?” 然而,这轻微的能量波动依旧被黑狮瞬间捕捉。 吼! 伴随着巨吼声,一道浑厚之力向山岭涌来。 田农襄顾不得太多,撒腿就走,急速向对面山谷蹿去。 乾坤盘也被那吼声震得心悸,通身泛起微光,一道奇异之力注入田农襄体内,助他逃离。 “是那个小东西!”苍狈立功心切,大喝一声冲向山岭。土狼唯恐落后,看了一眼前处的黑狮,紧随苍狈奔去。 第十章 万兽奔腾 此间生灵强大,田农襄不敢做丝毫停留,冲下山岭急速朝谷口奔驰。 见苍狈、土狼冲了上去,黑狮也就没再理会那小生灵。的确,未筑基的小东西,根本就入不得它的法眼。 此时田农襄得了乾坤盘相助,全力施为,速度惊人。 然苍狈、土狼修为颇高,追击速度之快,难以想象。 眼见相距愈来愈近,乾坤盘焦急的催促,“快点,快点……” 可田农襄此刻已是全力施为,想要再增快一份,何其之难。 纵如此,二兽也惊愕万分,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是一个连法基都没能打下的小家伙,何以会有此等速度? “定是那块石头从中作梗!”苍狈暗恨道。说着抡起链此钢锤,忽的一下向田农襄掷去。 正急速奔行间,田农襄突觉身后生风,连忙变向,嗖的一声,跳过一块岩石。 轰! 身后一声巨响,接着岩石被巨力弹飞,朝他呼啸而来。田农襄连忙跳开,头也不回地向一道山岭上奔去。 轰隆隆! 荒域深处突然一声巨响,天地剧颤,荒域深处二十多道熔岩冲天而起,近处山峦崩塌,烈焰燃天。 田农襄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景象,惊的目瞪口呆,“火山!” 接着是无数凶兽嘶吼、奔驰之声不绝于耳。田农襄扭头望去,有的顺着谷底,有的攀岩于悬崖,犹如洪流,呼啸奔来。 “我操!什么情况!”田农襄大惊,身后狼狈二怪已难以招架,此际却又冲出来如此多的生灵,如何得了? 稍一愣神,只闻脑后忽的一声,苍狈的那个链球再次飞来。 田农襄不暇细想,迎着兽群冲去。 “你要干什么?”乾坤盘大惊,没想到这家伙情急之下竟然不要命起来。 乾坤盘的话音刚落,砰的一声,链捶再次砸在身侧,碎石纷飞、烟尘四起,将他两个淹没其中。 “哈哈……”苍狈以为已将两个家伙砸碎,放慢了脚步,得意的大笑着向这边奔驰奔来。 可笑声未落,田农襄唰的一下在烟尘弥漫中钻了出来,宛若刚脱禁锢的小凶兽,手脚并用,顺着崖壁攀沿而上。 苍狈和土狼均是一惊,没想到这家伙如此顽强,随即大怒,“嗷嗷”大叫着追了过去。 这时,群兽已然奔至。 田农襄心一横牙一咬,埋头就冲了进去。 轰隆! 田农襄刚入没兽群中,一道强光在巨兽间炸开,他急忙变向,在兽群间左冲右突,跳跃腾挪。 这时,不远处一头山丘般的巨象轰然倒下,整片巨兽瞬间被碾成碎泥,献血沿着山谷,缓缓流淌。 万兽呼啸而至,苍狈和土狼也赶忙躲上山岭。二兽恶狠狠地盯着夹着兽群间的田农襄,咬牙切齿。土狼暴吼着,“你逃不掉的。” “呸!”田农襄一边躲避一边冲土狼翻着白眼。 忽地一下,一只兽脚踹来,田农襄连忙跳开。 他刚落地,一条粗大的象腿凌空踏至。田农襄连忙躬身,蹿到一旁。刚好撞在一旁的一只犀牛身上。连忙手脚并用,向犀牛背上爬去。然刚到犀牛肚皮处,另外一头犀牛轰然撞来。 他连忙向一旁跃去。可刚凌空而起,只闻耳侧呼的一声,一只利爪兜头抓至。田农襄赶忙身子下沉,再次跌在兽群之间,左闪右避。 突然,一只白猿冲至,他连忙探手抓住其腿上长毛,被带着在向前飞驰。刚奔出十来米远,另一头凶兽挤将而来,两兽相撞,将田农襄弹飞,落在兽群之间。 万兽奔腾,田农襄被踢来踹去,一只大脚踏来…… 就在此时,乾坤盘周身微光愈炽,卷住田农襄将他拉开。然而,刚躲过大脚,一只鸵鸟已至,一脚将他踢开,撞到崖壁跌落在窄缝之间。无数硕大的兽脚踏着缝隙之上呼啸而过…… 这时乾坤盘在他耳边大喊道:“看看吧,我又救了你一次。” 石缝外,兽群奔腾,轰隆之声不绝于耳,田农襄根本没听清乾坤盘在说什么。仰望着头顶上无数兽脚,喊道:“别动!就在这里。” 他话音未落,此处山崖忽然崩塌,狭窄的缝隙瞬间裂开,几头凶兽呼地一声坠落下来。 一头熊怪眼见砸到田农襄头上,乾坤盘嗖地一声飞到他头顶,亮光四溢,托起那头熊怪,将其推向一旁。 田农襄无奈地叹了口气,唰地一下冲了出去,一头扎进山岭间的一个坑洼中。 乾坤盘见田农襄躲开,力道一松,那熊怪砰的一声,又跌了回去。熊怪心中懊恼,转身熊掌拍出,将乾坤盘击在地面。 就在此刻,整片山岭晃动的愈发厉害。群兽惊恐,有的攀着崖壁,有的顺着谷底,还有的越过裂缝,呼啸而过。那只袭击乾坤盘的熊怪也仓惶退去。 刚才情景田农襄看的真切,他嗖的一下又蹿了回来,捡起乾坤盘,夹杂在兽群洪流间,向前奔去。待一头巨象轰隆奔来,田农襄嗖的一下蹿到它的背上,扭头看着山岭上恼怒且无奈的苍狈、土狼,咧嘴坏笑。 二兽眼见田农襄在巨象背上愈来愈远,气的连连跺脚。 群兽冲出峡谷,四散而去。 田农襄不敢在巨象上再行滞留,连忙跳下,躲到远处的石缝间,待群兽呼啸而过,方才钻了出来。 “你没事吧?”田农襄盯着乾坤盘焦急地问道。 “哎呦,那家伙差点把我打死。”沉默半天的乾坤盘终于尖叫了一声。 田农襄松了口气,终于放心下来。此刻才开始对刚才的“万兽奔腾”产生疑惑,一边调整气息一边自语道:“荒域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惊得万兽奔腾?” “谁知道呢?”乾坤盘顿了一下,“难道是五灵宗所为?似乎又不像,五灵宗虽然霸道,但还不至于有这般威力。” 田农襄心头一动,“难道还隐藏有另外一股实力?” 乾坤盘茫然,良久方道:“未曾听闻呀?” 刚才景象的确有些诡异所思,明明五灵宗的黑狮率领群兽欲要袭击族人,按理说没精力也没必要驱赶群兽出山,闹出这么大动静呀? 两个揣摩了一会,一头雾水。 “不管了,先回族里再说,也许族长能揣摩一二。”田农襄起身,辨明方向,长吸一口气,沿着山脚奔驰而去。 由于刚才随着兽群而来,已然与族地相距甚远。 第十一章 依恋 田农襄一连多日都在与远超自己修为的凶兽搏击、奔驰,体力消耗巨大,此时已至强弩之末。若非担心族人安危,很想找个地方大睡一场。 此时,他突然有些理解武老了。 在这危机四伏的荒域中,想要活命的只能靠实力。没有足够的修为和战力,纵是逃跑速度再快,也难免遭到高阶修士或凶兽的碾压。 过往,自己所遇凶兽的等阶均不是太高,以至产生了错觉,一直的任性、胡闹,闯了无数次祸,总以为只要善于逃命,天下任我独行。可几天来的经历,不得不重新审识过往。 也许自己真得错了。 我必须的强大,必须有足够的实力碾压群魔。修行,逆天之路。纵是有千万种的危险,都得去试试。无字碑,我回来了。 田农襄此刻身心俱疲,有着完全不应该他这般年龄所该有的心态。 不知为何,自从经历了昨天昏迷时的那个梦境后,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丝迷茫,我到底是谁?那个少女又是谁? 隐约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个巧合,可又像是冥冥中的注定。 一直以来他都在四处乱窜,有时候甚至觉得是身不由己。自己为何会热衷于此?难道,难道是自己的潜意识中在找寻什么?可到底找寻何物,自己也说不清。 穆然间,他心头一动。难道,难道是在找寻自己的过往? 想到此,不自觉地身子一震。对,我从何而来?他用力的摇晃脑袋,可对过往的一切一无所知。 田农襄机械地奔行着。乾坤盘也因刚刚被击,身有暗伤,也一直沉默静养。两个一路无言。 不知不觉间,终于近了。虽然相距依旧很远,可抬眼远眺,族地那翘楚山巅的悬崖已隐约可见。 此刻,他对那片悬崖有种特别的依恋。 回来了! 出来时的懵懂,归来时的迷茫。几日光景,恍若隔世。 眼看族地已近,他稍微放慢了些速度,欲要稍做休整,他不愿让族人们见到这番狼狈不堪的样子。 翻过一道山岭,离族地愈来愈近,他立在岭上,已隐约能够看到远处镶嵌崖间的石房。 夕阳西斜,漫天霞光,映红碧野。 还好,我在五灵宗之前赶了回来。田农襄提了一口气,向族地驰去。 刚行几百米,突觉空气中弥漫一缕腥臭。那腥臭味极淡,似乎在哪闻到过,可一时却想不起来。 田农襄疑惑的向四周查看,侧斜处二十多里的一个山洼内,郁郁葱葱的林木上空,弥漫着几缕氤氲雾气,缓缓升腾。 田农襄连忙俯下身子。那是什么东西?这在以往可从来没有过。要知道,他一天到晚四处溜达,对这方圆几百里了若指掌,从来没见到过此种景象。甚至这种腥臭之味也很少碰到。 猛然间,他身子一震。对,这味道是那头黑狮出现时闻到的。似乎并非在黑狮身上散发,更像是那三头猪形怪兽! 想到此,田农襄的心开始怦怦直跳。“坏了,五灵宗!”他颤声道。 “是黑狮它们!”乾坤盘在他肩上轻声道。 这时,只见远处族内一道炊烟缓缓升起,隐约能看到人影在山崖间穿梭。 五灵宗还没有进攻,它们……。穆然间,田农襄心头一动,它们隐于峡谷,是要偷袭。 对于那道峡谷,田农襄极为熟悉。那谷半凹在对面的崖壁间,虽然在他这个方向看的真切,可族人所在却很难窥见。 定然是了。 可它们在等待什么?田农襄下意识地抬头远眺,天色渐暗,霞光正在慢慢消退。 随即,他的心中“咚咚”地跳了起来。夜袭!对,这些家伙定是要夜袭。 田农襄惊惧起来。那百余头凶兽他是见到过的,纵是族人有备而战,也不见得能占到上风。可若…… 他打了个寒颤。五灵宗是灭我族来了! 他怒火中烧,紧握的双拳微微发抖。若非自己碰巧遇到,多少族人或恐要在睡梦中被人斩杀。太过狠毒。 可现在,他纵然碰见,也是一筹莫展。因为那道峡谷横亘在他与族地之间,想要再天黑前回到族内,要经过那里。纵是绕道,也得在谷侧经过,定会被那些强大的生灵发现。 他俯在草丛中,焦急的思考着。 怎么办? 田农襄盯着那道峡谷,紧咬细牙。不能再耽搁了,纵是死也得把消息传回去。一旦天黑……。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拼了,大不了一死。 他悄然起身,嗖的一下向族地冲去。 刚才景象,乾坤盘也看的真切,情知那谷内隐藏着强大的生灵。原本以为田农襄会躲身此处或悄然退去,可没想到这家伙竟直奔山谷。这是要干什么? 乾坤盘大惊,俯在田农襄肩膀上叫道:“你要干什么!不要命了?” 田农襄一边奔行一边答道:“五灵宗偷袭,我要示警族人。你走吧!”说着,一把将乾坤盘从自己的肩膀上拨拉了下去。 乾坤盘滚落草丛,目瞪口呆地盯着田农襄渐行渐远的背影。那些生灵何其强大,他这……,这是送死,这是要向族人以身示警。 乾坤盘向后滚出几米,突然掉头向田农襄追去,大喊着:“等我!” 田农襄一愣,连忙回头,只见微光浮动,乾坤盘掠着地面滚来。 他赶忙放缓速度,只听耳旁嗖的一声,乾坤盘再次落在他的肩上。 田农襄一面奔行一面问道:“怎么不走?” “妈的,和它们拼了!”乾坤盘立在他的肩头,通身浮动着微光。 田农襄心中感动,“你走吧,此去是送死!” “废话少说!我他妈是个石头,我会怕死?”说完,乾坤盘竟然哈哈大笑,“五灵宗,爷爷来了!” 它的声音不高,但足以让远处峡谷中的强大生灵们听见。 田农襄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刻钟就临近了峡谷。眼见远处族地上炊烟袅袅,依旧一片祥和。 他心中突然腾起几缕依恋和牵挂,还有一丝难言的慰藉。 武老,我回来了!族人们,我回来了! 他眼角闪着泪花,向族地投上了一瞥……。相距这几十里路程,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到你们的身边? 第十二章示警 “哇呜,哇呜……” 田农襄一边奔行,一边仰天呼喊。 这是族人的遭遇攻击时的示警信号。他本不愿发出这个信号,可峡谷已近,群魔几乎就在身侧。如若它们突然发难,自己恐连信号也难发出了。 这时,空气之中突然涌来一道神力,隔着虚空向他碾压,虚无缥缈,却浑厚无比,令人心悸。 情知这是一只强大的生灵想在无声无息中镇杀他。登时全力施为,向一旁冲去,口中依旧向远处的族人频频示警。 可苦于距离太远,且有生灵发神力暗中阻挡,声音传出去的并不太远。 他奔行速度很快,可空中那道碾压之力更快,瞬间向他拍来。 就在此时,乾坤盘在他肩上突然立起,全身光晕四射,将自己和田农襄全然笼罩。 空气中的那道神力与乾坤盘发出的光晕相撞,“轰”的一声,虚空中砸开层层氤氲。田农襄也被震飞出去,撞在崖壁的岩石上。 好在有乾坤盘散发着的光晕保护,虽然撞击之声极响,却未受伤。 他腾的一下从地上弹起,转身扳住岩石,手脚并用,向崖壁上攀去。 唰! 虚空中又是一道神力压来。田农襄赶忙沿着崖壁急速上蹿。 那道神力紧随而至,轰!田农襄身侧岩石崩碎,四散飞溅。 田农襄惊惧,不知是哪个生灵,相隔如此之远竟能在无声无息中发出此等威能。难道是那头黑狮?若它直接上来狙击,恐自己寸步难行。 就在此时,突觉头顶一道浑厚之力当头袭来。 田农襄不暇细想,身子一沉,直贯崖底。就在此时,一道奇异之力注入全身,急速冲出。 与此同时,身后散乱的岩石毫无征兆地突然砸开,化为齑粉。田农襄也被余力扫中,一头栽进远处乱石中。 田农襄心中悸动,身后景象令他咂舌。刚才自己所在之处,原本山石林立,顷刻间化成了厚厚的一堆灰粉。这是何等威能?若刚才自己稍慢一步,此刻自己已然是一团血泥。 “快走!”乾坤盘在他肩上喝道。 田农襄更不答话,嗖的一声,蹿了出去,口中依旧“哇呜,哇呜……”地向族人示警。 事实上,刚才他的举动也让隐在山谷间的生灵们震惊不已。 要知道,最后一道神力是黑狮施为,一个连法基都未能筑下的小生灵,它原本是懒得动手的。可眼见这家伙速度惊人,唯恐其呼喊之声引来帝丘田农的注意,因此暗发神力,以期轰杀。 可没想到这家伙连番变向,竟然全身而退。虽相距较远,神力所去稍缓,然而能在它手上逃脱,也足够令人震惊了,这完全出乎所有凶兽们的预料。 若再任由那小家伙奔驰、呼喝下去,定会惊动远处的帝丘田农。 这是黑狮不愿意的见到的。 多日前,自己曾连灭三族,均很顺利。此际前来,准备夜间偷袭,一举灭掉这个曾经冠绝古今而此时却落没不堪的小族群,将“帝丘田农”这个名字从此片疆域抹掉。 一切都在按计划行事。毕竟这个族群曾经辉煌过,实力虽弱,底蕴却厚,它不愿贸然行事。 眼见天色渐暗,只需再有几个时辰,计划将得到实施,可此时竟冒出了这么个小家伙,令它着恼。 若是旁人,为不打草惊蛇,或许就放他过去了。而当看清这个小家伙后,顿时怒不可遏。 这分明是荒域中的那个娃娃,苍狈、土狼返回后未加汇报,原以为它两个已将其镇杀。可没想到他竟出现在了这里,令黑狮大为光火。两个愽益境初期的凶兽,竟然奈何不了一个未筑法基的小儿,这是奇耻大辱,是五灵宗的奇耻大辱。 顾不得太多了,必须灭掉他! 黑狮铜铃大眼恶狠狠地盯着苍狈、土狼,若非正值用人之时,恨不得一爪将这两个不中用的家伙拍碎。 二兽瑟瑟发抖。那小家伙夹杂在兽群中逃脱后,他两个心存侥幸,本以为他这种小生灵,定没胆量再在黑狮面前露头。 然而,这家伙出现了。更令人意外的是,他竟旁若无人地向帝丘田农频频“示警”。 当田农襄喊出第一声时,苍狈、土狼的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完了!它们偷眼看向黑狮,不住的发抖,恨不得立时逃开,离黑狮远一点,越远越好。 田农襄每喊一声,它两个都要抖上几抖。此刻,它们对那呼喝之声极为恐惧,也极为抓狂,恨不得冲过去堵住那小东西的嘴。 “镇杀他!”黑狮怒视二怪,沉声喝道。 苍狈、土狼如蒙大赦,“呼呼”两声蹿了出去,跃沟翻岭,一追一堵,直扑田农襄。 田农襄此时已距峡谷极近,正在急速奔行间猛然见到峡谷内冲出二兽,知道它们要动真格了。 心中大急,若冲不过去,或被它们镇杀此地,族人们可就危险了。随即对乾坤盘大喝道:“快!注力给我,与它们拼了。” 乾坤盘此刻正立在他的肩头,哇哇大叫。它何曾不知,此刻凶兽环视,形势危急。一旦被任何一头凶兽击中,它和田农襄就瞬间就会化为齑粉。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也只能全力一搏了。 乾坤盘通身发着强光,一面向田农襄身上注力一面说道,“接着,陪你小子来一把大的!” 此时的田农襄已将自身潜能发挥到极致,时而山底奔驰,时而岭间翻腾,犹若离弦之箭,顺着崖间小道射了出去。 可苍狈和土狼还是很快夹击而来。毕竟二兽修为远在田农襄之上,更兼此时业已恼羞成怒,急于将其轰杀,因此它们的速度之快,绝非此时的田农襄所能想象。 眼见二兽将近,田农襄急速变向,嗖的一下翻过丘陵,一边“哇呜”示警一边急速奔驰。 呼! 苍狈那个硕大的刚刺链捶破空而来,田农襄连忙变向,唰地一下蹿了过去。 轰! 链捶在他身后砸了一个大坑,石碎尘扬,正奔行的田农襄完全被淹没在凌空飞舞的尘土之中。 第十三章 夺命奔逃 隐在山谷间的群兽看的分明,在苍狈的链捶轰砸下,那未筑基的小家伙定然性命难存。 黑狮也暗自欣慰。 还好,虽然闹出了点动静,可毕竟苍狈、土狼这般修为也不会引起帝丘田农太过重视。最多会以为是二兽在追杀一个娃娃而已。 就在此时,田农襄唰的一下从漫天飞舞的尘土中蹿了出来,在相距百十余米的苍狈和土狼之间横穿而过,顺着悬崖急速攀沿。 这景象,连黑狮心头也暗自一动。这娃娃何以会如此奇特? 事实上,苍狈和土狼并没觉意外,因为类似的经历曾发生过。在荒域中也正因为此,才让那小家伙从它们的眼皮底下逃之夭夭。 所以,苍狈刚才一击之后,急速冲去,要将这不要命的小家伙碎尸万段。 可田农襄没给它这个机会。在乾坤盘倾注而来的奇异之力的催动下,早将奔行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虽然逃脱不掉苍狈和土狼的追击,可要躲避那凌空飞来的链球却绰绰有余。 土狼业已抓狂。在群兽注视之下,两个博益境凶兽竟然久久不能轰杀掉一个未筑基的小娃娃,太过丢人。 它全身狼毛根根倒竖,一双狼言已然通红,几乎要喷出火来。四条狼腿蹬踏地面,发出隆隆之声,向田农襄急速冲过,转瞬间,相距已不足十米。 嗷! 土狼大嚎一声,狼爪前伸,凌空而起,扑了过来。 “快快快……”乾坤盘早见土狼如此,慌忙催促。 田农襄何曾不知土狼已至身侧,可苦于苍狈的那枚链球再次轰击而来,挡了前路。不得已,他细牙紧咬,身子一弯,转身迎着土狼冲去。 “啊……”乾坤盘吓得大惊失色。 土狼铺天而来,一双前爪业已探至。 田农襄仰头盯着土狼,两脚急迈,嗖的一下从狼爪下蹿了过去。土狼前腿刚一着地,瞬间变向,正待再次跃起。 苍狈的钢刺链球轰然而至。砰!由于土狼全部注意力都在上蹿下跳的田农襄身上,且链球来势迅猛,没来得及躲避,被结结实实地砸翻了个跟头。 土狼从地上猛然跳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刚刚奔至的苍狈,心中暗恨,身子一撞,将立脚未稳的苍狈挤跌一旁。接着又是一声大吼,朝田农襄追去。 苍狈在地上跃起,愣了一下,也暗自恼火。没想到当着群兽的面,竟把土狼轰砸了个结实。 黑狮盯着这一幕。好奇、疑惑,更多的愤怒。两个博益境初期的凶兽,联手对付一个几乎毫无修为的生灵,还让人家从容逃脱。这太过丢人,也太过匪夷所思。更为关键是,那小家伙经此一折腾,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穿过了这道峡谷。 哇呜…… 田农襄依旧一面奔逃一面呼叫。心中充斥着紧张、焦虑和恐惧。此刻,他已全力施为,乾坤盘也几乎将自己的全部神力倾注在他的身上,可依旧逃脱不了苍狈和土狼的追击。 土狼已在身后呼啸,狼爪呼呼有风,已在他的后背晃动。 田农襄连忙跃上崖壁,手脚并用,连爬带跳,攀沿而行。 土狼哪容他逃脱?凌空跃起,舞动狼爪忽的一下拍了过来。田农襄连忙躬身下坠,蹿到山脚继续奔驰。 呼…… 苍狈的链球再次抡至,当头砸来。田农襄不暇细想,一个急停,转身就走。轰的一声,链锤砸在身旁,石飞土溅。巨力掀动田农襄,跌落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 他刚要起身,只觉脑后生风,情知土狼已至,连忙就地一滚,然后脚不点地蹿了出去。身后又是一声巨响。田农襄一面疾驰一面回头望去,顿时大吃一惊,只见土狼已从刚才响声处跃起,从天而降,瞬间就到跟前。他连忙变向,沿着山脚急驰。 二兽紧随而来。一个狼爪霍霍,在他背后不断晃动。一个从远处咆哮疾驰,链球挥舞,接连轰砸。田农襄嗖的一下,再次蹿崖壁,手脚并用,急速向上攀援。 嗷! 土狼不知何时已至身侧,张嘴向他咬来。 狼他妈也能爬墙!?田农襄心中暗骂,可顾不上张口。急忙跳起,身子凌空一个旋转,贴着狼背翻了过去,转身即走。 土狼回身一把抓空,合身向田农襄撞去。于此同时,苍狈的链球刚好砸在田农襄的面前,纷飞碎石被剧烈的气流包裹,扑面而来。 他不敢后退,心下一横,直接冲进飞舞的碎石中。噗噗……。碎石接连不断地撞击在他的脸上、身上,全身上下瞬间献血直流。 轰隆不绝,烟尘滚滚…… 一人夺命奔逃,二兽围追堵截,不知不觉间,竟有奔行了十来里地。 族地已近!田农襄一边奔跑一边拼尽全力的大吼,“哇呜——” 应该说,族人早在苍狈、土狼冲出来的那一刻已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可距离毕竟太远,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且那隐隐约约的示警信号,令族人更是疑惑。自从田农贲等人带回景族等三族被灭的消息后,几日来,族人均留在族地,并未有人出去。此时突然有人“示警”,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均不敢随意出动,唯恐遭伏。 “难道是襄儿?”田农武闻得信号,从族地之后的峻岭间奔了回来,立在一处凸出来的岩石上,翘首远眺。“一定是襄儿!”他话音未落,反手握住长枪向那边迎去。 “是襄儿!”族长立在一处平台上,一双老眼紧紧地盯着那里,心中突然一阵悸动。 “肯定是这小家伙又闯祸了。” “这次招惹的生灵似乎有些强大。” …… 一些族人围在族长身侧。因为类似的景象以往也发生过,这小家伙甚至曾被凶兽一路追进族内。武老揍他时,他还梗着脖子反驳——豢养凶兽。因此,族人并没察觉危险已经来临。 此时,族长眉头皱成了个“山”字。那信号愈来愈响亮,愈来愈清晰。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信号不是求救,是示警,是示警族人有敌人来攻!这小儿以往闯祸归来,从没这般过。猛然间,“三族被灭”四个字在脑海里一晃而过。 “取宝材囤积阵基,快!”族长突然喝道,周围族人面面相觑。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族长再次喝道:“还不快去!” 待族人散开,族长一脸严峻地望向正迎接而去的田农武,心头暗捏一把汗。别要出事才好! 就在此时,又有道人影从族地冲了出去…… 是余婆!田农襄的日常起居都由她照顾,她清楚这孩子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求救。况且此时,他发出的并非求救信号,而是示警,这令余婆更为担心。 第十四章 群魔乱舞 嗷—— 黑狮轰然跃起,傲立丘陵,扬天长啸。 瞬间,上百头凶兽从峡谷间跃出,踏的地面轰隆巨响,冲向田农帝丘族。一时间尘扬四起、山摇地颤、群魔乱舞。 嗷吼—— 远处山岭间,又有上百头凶兽跳将出来。为首一头獠牙猛虎立在山顶冲天长吼。 轰隆隆!两处凶兽嘶吼着已向族地奔驰而去。 帝丘田农的族人们突然见此,瞬间乱作一团。原来如此多的凶兽早已齐聚此地,难怪田农襄不断示警。 必需争取时间,启动护族大阵。族长长啸一声,凌空而起,迎着奔来的凶兽掠去,口中大喊:“快向阵基填充宝材!”他前脚刚走,就有二十来个族人手持刀戟,哇哇大叫着跟了过去。 远处,黑狮扫了一眼正在急速奔驰的田农襄,两眼冒火,冷哼一声。就是这么个小东西,竟打乱了自己的计划,被迫提前进攻,着实令人愤恨。 天黑前,它原本是不准备有何举动的,可现在不得不提前了。因为苍狈、土狼久久解决不了那个小东西,却引来了帝丘田农一个强者赶来。那人一到,它们定然暴露。与其给帝丘田农一个准备的机会,不如现在就动手。 黑狮转头恶狠狠地盯着奔驰而来的田农武,一步一停地向他逼近。虽然黑狮的动作缓慢,可翻山越岭的速度却极为惊人。 远处正在急速蹿行的田农襄见此,心头大骇。幸亏是苍狈、土狼纠缠自己,若那黑狮亲自动手……。他打了个寒颤,那简直不敢想象。 应该说,他想多了。与黑狮而言,对他这种不入流的小东西,是懒得理会的。只是没想到,正因为一个自己“懒得理会”的家伙,打乱了自己的全盘计划。因此,黑狮极为恼火,暗骂苍狈、土狼无能,恨不得将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碎尸万段。 此情此景,令飞奔而来的田农武大为惊恐。以往这小祖宗闯祸,最多带回来一头刚入启修境的凶兽而已,这次竟他妈领回来了这么多,且一个比一个强大。仅眼前的这头黑狮已是散归境中期,显然与自己不差上下。小祖宗这几天来到底在外边干了些什么?简直是亡族之灾! 此刻的田农襄正沿着悬崖攀沿跳跃,向武老靠近,一边奔驰一边大喊,“武老,五灵宗欲屠灭我族”。 苍狈和土狼依旧紧随其后,不断轰击。所过之处,草木崩摧、山石翻飞。 武老急忙向他掠去。分明见那两只凶兽修为之强,绝非田农襄此刻所能应付的。相距还有二百余米,田农武大喝一声,挥枪隔空刺出。 轰! 一声巨响在田农襄身后炸开。土狼应声飞出,撞在紧随其后的苍狈身上,两个滚成一团,跌落悬崖。 二兽连忙跳开,惊惧地看了一眼几百米外的白眉老头。正在踌躇,只闻“嗷吼”一声在背后响起,黑狮已至百米之内。二兽更是惊惧,回头望了一眼黑狮,强打精神,又向田农襄追去。 “田农武,来和爷爷大战二百回合。”黑狮一面缓缓迈步一面闷声说道,突然转头,“吼!”一股巨力宛若惊涛骇浪拍向正在急速奔驰的田农襄。 田农襄气息一滞,瞬间宛若从枝头脱落的树叶顺风飘出。砰的一声撞上崖间岩石,坠了下来。 田农武急忙冲去,欲要施救。“嗷吼”,黑狮大吼着瞬间而至,挥动利爪扑面抓来。黑狮修为极高,威力惊人。田农武不敢大意,连忙回身,舞枪格挡。 轰! 两道浑厚之力相撞,在虚空中掀开一层巨浪,向四周涌动,所过之处,飞沙走石,石破天惊。 已扑向田农襄的苍狈、土狼也被这股巨浪掀飞两丈开外。对它们来言,散归境是它们此刻难以企及的高度,那种等阶的生灵搏击而形成的场域,根本没胆量近身。顿时又向后退了一丈多远。 田农襄也在刚才那一股“骇浪”下,再次如树叶一般,在空中飞舞飘零。乾坤盘倾尽全力,散出微弱的光芒将他护住。砰的一声再次撞上崖壁,刚好跌落在崖间一块凸出来的岩石上。张嘴吐了口献血,颓坐下来。 这时,乾坤盘从他肩上滑落,田农襄连忙撑手接住。只听“啪”的一声微响,乾坤盘洁白的表面裂开四五道细缝,随即陷入沉寂,再也没有了能量波动。 田农襄骑在岩石上,心里充满了愧疚,黑牛为了帮他,音讯全无;乾坤盘为了救他,身裂神失。他身心疲惫、悲愤大恸,在不绝于耳的轰隆声中,竟呆坐下来,一动不动。 近处,田农武正与黑狮全力相搏。土狼、苍狈翻眼盯着崖间的田农襄,静等机会冲上去将其击杀。 田农武唯恐自己与黑狮的搏击误伤到他,因此刻意将黑狮引开了一些。这稍一分神,黑狮的巨爪已至他的面门,田农武连忙侧头让过,就空中一个翻滚,落在远处。在这一起落之间,已距田襄六七百米外。 黑狮一击未中,随即连番扑击。田农武手持一杆长枪,身子微弯,唰的一声朝狮腹刺去。黑狮确非等闲,舞爪荡开,嗷的一声,张嘴就咬。田农武两脚蹬地,向后急速滑去,手中长矛舞的银花四散。转眼间,一人一兽已搏击四五十个回合。 就在此时,土狼和苍狈动了。嗖嗖两声,直冲呆坐在崖间岩石上的田农襄。 眼见二兽均至,田农襄身子一歪,倒坠而下,将临地面,突然探手抓住岩壁,手脚并用冲了出去。此时没了乾坤盘注力,且已筋疲力尽,虽然是全力施为,速度毕竟慢了许多。 轰! 苍狈的刚刺链捶在他身边砸落,碎石翻飞,瞬间将田农襄掩埋其中。 武老震惊,大吼一声,抡枪震开黑狮抓来的一爪,转身就向苍狈扑去。“嗷”的一声,黑狮紧随而至,凌空抓来。田农武连忙挥枪一挡,“砰”,两道巨力再次相撞,一人一兽顿时分开,怒目相向。 此刻,苍狈、土狼也被田农武刚才的气势震慑,没敢向前,远远盯着。好在那小家伙这次被击后,埋在碎石中,一时没有动静,或恐已经毙命。 “五灵宗进攻我族,欲要何为?”田农武心中焦急,愤恨质问。 “哈哈……”黑狮狂笑,“灭你们一个区区小族,还需要借口?” “景族等三族之亡,也是你们五灵宗所为了?”田农武怒目相视。 “哈哈……,从今天起应该是灭了四族。”黑狮又是一阵得意的狂笑。 此刻,余婆已悄无声息地奔近。刚才黑狮与武老搏击形成的场域极强,将她阻在远处,又见田农襄被击,心中焦急,因此绕了个弯,悄悄向这边靠近。还没奔至,掩埋田农襄的那堆碎石突然炸开,只见小家伙嗖的一下迎面奔来…… 第十五章 鸣天阵 田农襄全身献血直流,伴随着他的奔行,被扯成一条鲜红的缎带,在其身后中四散飘零,令人有种心悸的凄美。 远处的土狼和苍狈初见田农襄又从碎石堆中奔出,两个吃惊的对视一眼。 “怎么整不死呢?”土狼无奈地咕哝一句,抬腿就追。 苍狈也是无言。它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修为来。自己一个博益境初期竟然镇杀不了一个未筑基的娃娃,这,这他妈天理难容。它不甘地挥舞着链捶,焦急、不甘地嘶吼着,紧随土狼奔去。 就在此时,黑狮挥爪隔空向田农襄拍去。武老连忙挥枪去挡,轰的一声,巨力相撞,四散涌动。田农襄被碰撞之力扫到,哇地吐了口献血,跌飞出去,顿时晕厥。 余婆见此,既惊又怒,急速奔过。一把将他抱起,转身即走。 此时,田农武见黑狮这般修为竟然袭击一个娃娃,心中愤怒,大喝一声,长枪抡圆,轰向黑狮,以免它去追袭。 “嗷吼——” 黑狮突然大吼一声,人力而起,通身泛起乌光,气势大增。 田农武不敢恋战,转身即走。掠过苍狈、土狼时,抡枪顺势一挥,二兽翻了个跟头,跌撞在一起。 两个夹着尾巴刚挣扎着站起,黑狮忽的一下扑到跟前。回头怒视二兽一眼,吓得两个顿时跌坐在地,瑟瑟发抖。完了,完了,这家伙动了杀心。二兽心里哇凉哇凉,恨不得转身就跑。然而二兽不敢,依旧远远跟来,以期能戴罪立功。 此刻,几百头凶兽正不断冲击着族地。有几个族内强者已被兽群撕碎,残骨散落各处,极其恐怖。 族长田农星此刻浑身是血,手中一柄长剑上下翻舞正与那头獠牙猛虎缠斗。 “阵基已填好!”田农贲抡着一柄大戟一边格挡身旁凶兽一边冲族长喊道。 “布阵!”族长大喝一声,随即宝剑连闪逼退猛虎,突然转身斩翻田农贲身前的一头凶兽,拉着田农贲奔回族地。 群兽吼叫着紧追不舍,两头凶兽忽的一头扎族人之中。 眼见形势危急,族长甩手将宝剑掷出,从一头凶兽的脑门直贯而入。而族长脚下不停,凌空而起,全身法力凝聚,突然四散震开。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几束白光闪烁,一座阵制启动,将整个村落笼罩起来。 无数凶兽连番撞击,均弹飞出去,被挡在阵外。 一时间,刚才紧随族长其后冲进族内的那头凶兽孤立无援,所到之处均被族人围殴,原本张牙舞爪进来,瞬间成了过街的老鼠,被揍得四处乱窜。 砰! 族长凌空一掌拍出,将那凶兽击翻在地。田农贲瞬间奔到,大戟从那凶兽腹部直贯而入。凶兽挣扎几下,没了动静。 “武老他们还在阵外!”有人冲族长禀道。 田农星何曾不知,可苦于武老等人与族地相距较远,此处兽群攻击太急,若群兽一旦冲到阵内,再行启动,也就没多大意义了。到那时,整个族人将面临灭顶之灾。 族长关切地望了一眼武老等人,然后冲阵外喝道:“五灵宗私出界岭,进犯我族,欲要何为?不怕炎皇降罪吗?” “哈哈……”獠牙猛虎吼笑道,“炎皇老儿能拿我等怎样?” 见那猛虎如此托大,显然有所依仗。老族长落在一处平台,双眉高隆,冷声道:“没想到五灵宗竟有如此底气,看来是有备而来。”他一边说着大手一挥,宝剑从那只被钉死在地的凶兽身上倒飞回来。 “哈哈,两个田农老儿,虽然你等修为不弱,可要护得全族周全恐怕不能吧?”黑狮一面追击田农武一面冲光幕笼罩下的田农氏族人吼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帝丘田农若愿归入我宗,自会安然无恙。” 它话音未落,忽的一下扑向余婆,武老连忙挥枪阻拦,可为时已晚,黑狮一爪已近余婆后背。余婆眼见形势危急,双臂一推,将田农襄掷出。 接着“啊”的一声惨叫,余婆身子被击成几段。 好在此时武老已至,一把抱住田农襄,躲过黑狮再次袭来的利爪。见护族大阵已然启动,心下稍安,已没了与黑狮再行搏斗的意思,头也不回向远处掠去。 此时,只闻族长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帝丘田农虽然没落,但从不会寄人篱下。”他立在光幕正中,近百名族人三个一撮、五个一组,分散开来,在族长四周,布成一方锥形大阵。 黑狮是为屠族而来,见田农武仓皇奔逃,暗想:回头再斩杀他不迟。随即也奔到光幕前,与獠牙猛虎对视一眼,突然喝道,“要看看这阵制有多大威力,冲!”伴随它一声巨吼,身后三个庞大无比的三头猪型怪兽各持重锤,“吭哧、吭哧”地冲了过来。 重锤落下。轰轰…… 光幕在族人的催发下,愈发璀璨,硬生生挡住三个猪形生灵连番的重击。 突然,猛虎身后腾起一只苍鹰,飞向大阵,探爪而来。 “找死!”族长田农星一声大吼,宝剑挥出,原本笼罩族人的光幕瞬间幻化成无数箭矢,宛若剑雨,四散飞起。三头猪形怪兽“嗷嗷”大叫着连忙躲避;凌空而起的那只苍鹰被剑雨穿透,顿时鲜血崩流,惨叫一声,跌落地面;纵是立于远处的黑狮及其身后的黑影也赶忙向后避退。 “剑雨”一击而中,随即四散开来,重新汇聚成一层光幕,将田农氏众人笼罩其中。 三头猪形怪兽一瘸一拐地退到黑狮身后,“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身上鲜血汩汩流淌,有些地方身子肉已裂开,耷拉在身旁,甚为凄惨;那只苍鹰仍在远处挣扎,身上被扎满了窟窿, “鸣天阵!”黑狮瞪着眼前的那层光幕,眼角流出惧意。 此次宗主令它与虎使率众屠灭帝丘田农,知道此族暗藏底蕴,可没想到竟然如此之厚,连鸣天阵都能祭出来。一时间,它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怒目圆睁,沉声嘶吼。 黑狮和猛虎对视一眼,驱使兽群连番冲击光幕,可次次被弹飞出去。 黑狮不甘,嗷嗷大叫着,挥动利爪向光幕拍去。 田农武钢牙紧咬,冷哼一声,一味防守,到让你小瞧了这座大阵。若非宝材有限,哪容得你在此肆虐。顿时大喝一声,宝剑横劈,光幕瞬间演化成一柄硕大无比的巨刃,向群魔横扫过去。 黑狮收爪不及,连忙腾空避退,身躯砰地一声撞在远处丘陵之上,极为狼狈。于此同时,其身后的群魔也仓促散开。 黑狮不及细想,扭头就走。他见过的阵制不少,可“鸣天阵”也只是略有耳闻。今天乍然相遇,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付。既羞又愤,大吼道,“田农氏,我迟早要灭了你们!” “随时恭候!”族长田农星长剑遥指,望着他的背影答道。随即宝剑挥出,噗噗几声,原本在地上挣扎的那只苍鹰顿时断为两截。两只鹰爪不甘地挣扎几下,沉尸此地。 黑狮与猛虎对视一眼,心有不甘地看了一眼鸣天阵,然后率领群魔缓缓退走。 族长田农星也长松了一口气。鸣天阵虽然威力惊人,但极耗宝材,族内储备并不多。虽然震慑了对方,可毕竟不能长久,若持续下去,待宝材耗尽,田农氏可就危矣。可群魔不知,它们若知道族长此时在担心什么的话,绝对会死缠烂打守在这里。 第十六章 曾经的帝族 自从五灵宗退去后,田农氏族地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接连两个多月,没有再发生特别的事情。 田农襄这段时间极为安生,没再四处乱跑,让族长和武老心中暗喜。 族人们清楚,若非这小家伙那日示警,使族长提前准备“鸣天阵”,或恐此时整个族地已变成了一片废墟。因此,族人们对他更是刮目相看。 当然,族人们时不时还会逗弄他。以往最多骚扰一下启修境凶兽,现在太夸张,直接开挂,连越两级招惹起散归境凶兽来了。族长、武老都不敢干的事,这小子竟然结结实实来了一会。牛逼,太他妈牛逼。这要成长起来,非得把天捅破不行。 可田农襄这段时间心情极为沉重。余婆因他而死,乾坤盘也因他而完全沉寂,心中愧疚。更兼荒域中的那个梦境又频繁在梦中出现,他几次想看清少女容颜,却总是渐行渐远。这令他对自己的身世大为疑惑。 族长和武老近段日子来,只提醒他暂停修炼别筑法基,到没再提临摹无字碑的事,让田农襄很不明白两个老头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事实上,两个老头也很纠结。因为武老唯恐这小子一听“无字碑”就再离家出走。更兼前些天在为田农襄疗伤时,无意中发现他体内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竟能挡住自己的神识,无法窥探,令老头震惊的不行。但问起田农襄时,他却茫然摇头,一无所知。 终于有一天,老头们忍不住了,把他召了过去。 两个老头挤眉弄眼一番,族长首先开口,“可知我族过往?” 田农襄摇了摇头。族长没头没脑地这么一句开场白,搞的他一愣一愣。老头又要吹牛了。 老头说过很多次——帝丘田农曾经威名赫赫。但田农襄一直没敢相信,总觉得这是在吹牛。牛逼种族能落没到这等地步?太寒碜点吧?就现在这二百来号人着实很难与“威名赫赫”联系在一起。 田农襄眨巴着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把两个老头认认真真打量一番,试探地问道:“族长,你召我来不是为了听你吹牛吧?” “兔崽子,怎么说话呢!”族长绷着老脸,扭头埋怨武老,“老东西,看你把他调教成啥样子了?” 武老一脸无辜,然后冲田农襄一瞪眼,耷拉着白眉,呵斥道:“兔崽子,再不说人话揍死你!” 田农襄伸了伸舌头,然后对族长道:“族长,你看看,武老当着你的面恐吓我。” 族长笑着看了一眼正吹胡子瞪眼的田农武,心中笑:武老头真倒霉,年龄一大把摊上这么个小家伙。 “想不想听我族的过往?”族长忍住笑问道。 田农襄看看他又看看田农武。原来俩老头组对忽悠来了。但说自己不愿听似乎也说不过去,只好点点头,“族长,听是想听,只求你别吹牛。” 田农武的两眼瞪的更大了,喝道:“他娘的……”。还没骂出来,抡巴掌就朝田农襄的屁股上去了。 田农襄哧溜一下跳开,躲在族长身后。 “来来……,不吹牛。”族长说着把田农襄拉到身边,叹了口气,“荒古之时,田农氏是此疆域的帝族,帝尊临凡,万族臣服。”族长望着屋外,似乎在畅想田农氏曾有的辉煌。 田农襄瞪着大眼,“帝族?没骗我吧?”这老头一天到晚神叨叨的,分明只是个小族,却总把牛皮吹得震天响。所以,一直以为老头的话可信度不高,可他却翻来覆去地讲。 “兔崽子,认真点……”武老在一旁呲牙。 田农襄挠头,“不是不信,是族长说话太玄乎。” 族长老眼一瞪,“小东西,你给我听仔细了。帝丘田农,曾是帝族!这绝非玩闹之词。” “与人皇一般?”田农襄见他认真,不敢再胡言乱语。 “帝尊若在世,人皇是何物?”族长不屑地答道。 田农襄倒吸一口凉气,“帝尊陨落?” 族长点了点头,“幽冥侵蚀,魔尊复生,八荒大乱,帝尊为保此疆,遭重创以致陨落。” “没有新帝尊继位吗?”田农襄不解地望着老族长。 “帝尊三子,资质不高,修为有限,担当不起帝尊位。帝尊陨落时,为三子各留一方至宝,原本要三人精诚团结,可也为三支分立埋下了隐患。”族长叹道。 田农襄心中咯噔一下,曾听闻过“啸北田农”、“苍幽田农”,还有自己所在的“帝丘田农”,当时不解,可问族人时,似乎都对啸北、苍幽二“田农”心存芥蒂,不愿多讲,使他一直心存疑惑。当即问道:“啸北、苍幽和我族三支‘田农’原本一家?” 老族长望着他,暗想这孩子真聪明,随即点头道:“不错,啸北、苍幽、帝丘原本一家,啸北田农开国立业,其势最强;苍幽田农立府设宗,也颇为不弱。” 田农襄疑惑地看看族长有看武老,“既然帝丘拥有至宝,为何会如此弱小?” “啸北得孕育之土,苍幽得攻伐之刃,而帝丘所得则是锻身之本。啸北和苍幽所得之宝均属外力之巅,我族所得乃是强者之基。借力易,立基难,你可懂的?”族长盯着他。 田农襄摇了摇头,愈发疑惑,“不懂,依您所说,我族应该最强才对。” 族长怅然一笑,似是自嘲地说道:“唯有极致的资质方可驾驭至强之物。” 田农襄似乎明白了,显然是在说帝丘田农没出一个像样的人来。不觉暗自好笑,守着至宝,竟把自己搞的弱小,甚至沦落到强抢婴儿逼迫人家修炼的地步,如果那位帝尊泉下有知,定该抓狂。想到此,田农襄昂起小脸问道:“族长应能驾驭那方至宝吧?” 族长不无尴尬地摇了摇头,“唯有老祖悟得一二,其他人也是因老祖而受益,难破瓶颈。” “‘悟得’?那是什么至宝?”田农襄好奇地盯着族长,随即心头一动,“无字碑?” 族长和武老望着他,欣慰地点了点头。 田农襄张嘴结舌地看着两位老头。果然,果然是结对忽悠。为了让我去临摹那东西,竟然先编排了个故事,这是要把人往死里坑。当然,自从有了在荒域中的那番经历后,对“无字碑”也并不太抵触。因为他想尽快强大起来,“无字碑”或许真是一个契机,纵是这个机会危险重重。但心中仍存疑虑,问道:“难道没人来抢吗?” 族长冷哼一声,“如何没有?不记得两个月前的五灵宗吗?至强者虽不宜临摹此碑,可族内后生若得此物……” 族长还没说完,“哦,是惧于我族阵法!” “不,是忌惮田炎两国。”族长怅然答道。 “田炎两国?”田农襄大为不解,怎么又扯远了。 “对。无论是田国还是炎国,以及各方势力都想得此宝,也引起过无数次争纷。百年前的那次争纷,年若非老祖拼死守护,此宝定然遗落他人之手。也正是那次,田炎两皇击掌相约,在老祖归天之前,任何势力均不染指此宝,否则就是田炎两国的共敌。近年来,老祖愈发虚弱,各方势力又蠢蠢欲动了。” 族长还没说完,田农襄早听的目瞪口呆。 第十七章 你非常人 田农襄愣了半天,“无字碑真要那么厉害,多找些人临摹就是,为何我族还如此弱小?” “傻小子,未筑基前能将一个吐纳运转十个时辰的,百余年来,我族寥寥无几。”族长慈祥地摸着他的小脑袋。 田农襄的眼瞪的更大了,“有那么难吗?”他根本就没觉得那个所谓的“吐纳之法”修炼起来有多么的困难,听族长这么说,顿时觉得老头又开始忽悠了。心中不由打起鼓来,按理说这俩老头不应该会诓骗自己,可怎么总觉得这个“无字碑”被他们说的有点玄乎。 族长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笑道,“何止是难,未筑法基也就是未踏修士之路,要将一术修到极致,常人如何能办到?” 田农襄更为疑惑,“我怎么能呀?” 族长扭头与武老对视一眼,转头冲田农襄笑道:“你非常人!” 田农襄挠了挠头,心中暗想:这老头说话不能全信。仰头看着二人,“族长和武老临摹过吗?” 族长没想到这小家伙竟会如此一问,顿时说道:“我俩是普通人。” 田农武原本是一脸尴尬,猛听族长这么一说,差点笑出声来,“对对……,我俩是普通人。” 田农襄噌的一下跳到对面,想都未想,张嘴就道:“你俩组队忽悠我来了吧?” 两个老头均是一愣,苦口婆心了半天,原来人家根本就没信。田农武老脸一拉,“兔崽子,忽悠你干什么!” “我怎么听闻临摹无字碑的不死即废,与你两个所言完全不一样?”田农襄不依不挠。这也是多天来困扰他的问题。族长和武老没道理诓骗他,可余婆却把“无字碑”说的一无是处,且言上千族人临摹,不是瘫痪残废就是魂飞魄散,搞得族内人人自危,甚至族人暗中把帝丘田农的没落归结到临摹无字碑上。这完全没道理呀,同在一族,所说反差如此之大,着实令他费解。 “什么不一样,定是余婆……”,田农武大喝一声,原本想骂余婆两句,可想起她为救这孩子已血洒族地、身死道消,心中伤感,硬是把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族长叹了口气,良久才道:“余婆于你所言也为事实。” 田农襄听族长如此一说,心头一惊。我靠,差点上套。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只听族长又开口了,“修行之途乃逆天之路,无绝世之资难修震世之术。”他顿了一下,盯着田农襄道,“你可懂得?” 田农襄茫然地摇了摇头。 族长微微一笑,又探手把他拉到跟前,摸着他的小脑袋,“孩子,可知老祖为何会如此之强?” 田农襄大眼眨巴,正说无字碑又扯上了老祖,肯定两者有联系,“那老头也临摹过无字碑?” 田农襄记得老祖样子,刚入族时见到过,比族长佝偻的更严重,坐在那都能感觉到他在打哆嗦。每逢听人说“老祖如何如何强大”时,田农襄心中就一阵暗笑,怎么也看不出来坐着都困难的一个干巴老头如何就和“强大”两个字联系到了一起。吹牛逼不仅族长擅长,整个族人都得了精髓,只是没有族长吹得那么明显。 “怎么说话呢?那是老祖。”田农武喝道。 田农襄伸了伸舌头,嬉笑一下,连忙道:“是,是老祖。” 族长呵呵一笑,扭头冲武老道:“老祖也是老头嘛。” 武老见族长也不正经起来,心下暗笑,“据闻无字碑乃太古大能取精钢黑玉锻铸成碑,融天地之精华,又将终生所悟临摹其内,名曰太古玄经。然此碑平常晶莹剔透、平滑如镜,并无一字,常人难窥经文,因称之谓无字碑。唯上上之才,方可略窥一二。传言那经文玄妙,又与现今修炼体系有别,有根基之人若强行临摹,十之**会身死道消。” 武老缓缓道来,听得田农襄瞪大了双眼。 武老顿了一下接着道:“然而,毫无根基之人,却又难以临摹此经。直到老祖之时,才无意发现颇为平常的吐纳之法竟然与那无字碑暗和,方才临摹一二。” 田农襄大疑:“老祖为何才临摹一二?” 武老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因为老祖发现此机巧之前,他已颇具修为,若强行修炼太古玄经,后果不堪设想。纵如此,也让老祖受益匪浅,护我族静安百余年。” 田农襄砸吧了下舌头,“这么厉害,以往怎么没听说过呀?” 族长叹了口气,“百年前那次大乱,伤了老祖根基,无法再行提升,以至于我族没落愈甚。” “难怪族人后生都要修炼吐纳之法,原来用在此处。”田农襄有些明白了。 “不错,只有将吐纳之法运转到极致,方可解开那碑文。”族长点头道。 “为何要十岁之前将吐纳之法在一个周天内运转十个时辰?”田农襄仰着小脸问道。 “年龄愈小,修为愈低,碑文的效用愈是明显。若十岁之后,打下法基,总归受到限制,况且修炼体系有异,修为愈深,风险愈大。” 田农襄释然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如果十岁还没资格临摹无字碑,打下法基之后再去临摹,完蛋的概率越大。” 武老听他又开始不着调起来,很瞪了他一眼。 可族长不以为忤,摸着他的脑袋,一个劲的夸奖,“孩子聪明”。随即一脸严肃地说道:“你若能好生临摹,悟得越多对以后的修为越是有益,若能像老祖一般,乃我族之幸。” 田农襄长长地“哦”了一声,兜了半天圈子,终于进入正题了。 还没等他说话,族长又开口了,“孩子,千万记得不可强求,若参悟受阻就及时停下,若不然……” “不然怎样?”田农襄急切问道。 “近几百年来,因临摹而陨落或走火入魔的族人不下千人。”族长沉声道。 田农襄心中咯噔一下。我靠,这么惨。难怪我族如此弱小,仅这东西就把帝丘田农搞废了。若与谁有仇,给他就是,不肖几年就也能把他们搞趴下。族长吹嘘的天花乱坠,还拼死拼活护着,多此一举。田炎两国不来抢是他们的造化,只要是个正常人,只要脑袋瓜没被门挤过,只要神经不间歇性错乱,定不会把这东西抢到手里把自己往死里祸害。如此看来,田炎两皇绝对算是聪明人。想到此,田农襄突然觉得族长的脑袋或许是被门挤过,这么大年龄竟然傻的可爱。 “那老祖呢?为何他……”田农襄原本想说“他怎么没死”,可话到嘴边觉得不合适,就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族长眉毛一扬,知道他要问什么。更关键的是,突然觉得这娃娃说话过心,与他的年龄不太相称,心中大奇。看了他一会方才答道:“至强之术,只待非常之人。我族之中,老祖是一个,你也是一个……” 还没等族长说完,田农襄从他手里挣扎跳开,嬉笑道:“族长,你也无需忽悠我,我去临摹就是。你与武老,还有族人待我恩重如山,我也该为族人做点事情,死就死呗,前些天已经死过了一次。” 听他这么一说,反倒唬得两个老头一愣一愣。没想到他答的如此干脆,累的二人绕来绕去,脱裤子放屁。 族长满意地看着他,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不满五岁的孩童有种难以言状地成熟。他的每一句话,俨然是个心思缜密地成年人。这令老族长心中不解,凝视着田农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良久之后,他方开口道:“孩子,明日武老送你进祖坛,好生修炼,帝丘田农的希望寄托你在身上。” 田农襄没想到一直以来说起话来都是“云里来雾里罩”的族长,会突然来这么一句。穆然间,似乎有千斤重担压在了肩上,令他喘不过气来。他没想到自己突然和整个宗族绑在一起,更不曾想到会成为宗族的寄托。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孩子回去吧,准备一下,你要在祖坛待上一段时间。”武老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田农襄“嗯”了一声,挺起胸膛转身出门。 族长和武老望着他小小的背影,有一丝慰藉,有一丝担忧,更多的是对这个孩童的疑惑。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这个孩童有些特别,可特别在哪连他们自己也讲不清楚。也许这是上天特意为帝丘田农的安排吧,是福是祸,只能用时间来验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