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神计阙修慕容》 英雄速成(1) 茫茫苍穹,夜色笼罩天际,一轮皓月分外皎洁。 松月山之颠,苍松耸立,一块青石之上两人盘膝而坐。 一孩童稚声问道:“请问爷爷,我们慕容是降魔之家,那世间最强的妖是谁?” 老者捻须答道:“相传昆仑之颠的天池,是西王母沐浴之地,仙气缭绕,遍布天地之间。天池之水下泄,形成一弯溪流,称为‘玉水’,那里生活着一种稀有的鸟类,名叫‘玉水寒鸦’,通体雪白,极具灵性,它们置身于仙界的清灵,很容易修炼成妖。” “白色的乌鸦?那一定很漂亮?” “其中有一只寒鸦,意外折断翅膀,不能像同伴一样翱翔天空。别人嘲笑他,嫌弃他,但他从不放弃。经过几百年苦修,终成一代巨妖,人称‘步皇’!” “步皇?”孩童重复着陌生的称号,心生向往,“他修行千年,一定很厉害吧?” “据说他是妖界修为最接近神的第一妖,人称‘近神之妖’!” “啊?如此强大的妖怪,我们岂不是无法战胜?” 老者笑道:“降妖除魔并非简单的打打杀杀,是保持正邪力量的平衡。何况‘步皇’也并非致邪之妖,做事还算守住底线,所以几百年来人与妖还算相安无事!” “可是我们不能看一只妖的脸色行事,我一定要超越他,打败他……” 老者仰天长笑,“不愧是我们慕容家的好儿郎,有志气,将来降魔卫道的重任就落在你的肩上……” 若干年之后,天空阴霾堆积,无风无月,树影不动,松月山寂静如常。而山腰的深宅大院,却灯火通明。 正厅之中,众人神色紧张伫立,沉默不语,不时望向居中而坐的中年家主。他目光扫过众人脸庞,“大家不要慌张,妇人生产,本是寻常之事,用不着大惊小怪的!” 旁边一中年人诺诺说道:“可是家主,半年前少主夫妇参加‘天剑峰’之战,集合四大家族和正派精英,却损兵折将而归。大家都说少夫人被邪气侵扰,这次生产恐非祥瑞之事啊!” “道听途说,不足为信!”家主斥道:“我慕容率南宫、上官、令狐诸家,是正道的中流砥柱,岂能被妖邪之气入侵?真是一派胡言!” 那人还要再言,家主挥手制止,“天剑峰之战是我慕容之耻,休要再提起,否则家法处置!” 众人见家主恼怒,皆低首不语。 正在这时,内厅传来几声婴儿啼哭,静夜中相当响亮,众人神色再次紧张起来,连沉稳的家主也欠身离座,望向内厅。 不多时,有一青年男子疾步而出,身后跟着两名丫环。众人目光越过青年,落在丫鬟怀中的襁褓之上。 “父亲,托先祖保佑,夫人顺产,诞下一对儿郎……” 不等他说完,家主已飞步过去,小心翼翼接过一个婴儿,粉面如花,吹弹即破。家主怜爱之极,手握婴儿白如莲藕的小臂,口中感慨道:“如此奇佳的根骨,千年难得一见,日后必成正道之擎天玉柱,老朽感谢上苍恩赐!” 他爱抚许久,喜极而泣,“就叫他慕容擎天!”于是将其交还给丫环,转手接过另一个婴儿,表情同样是满满的爱怜。 “一次诞下双龙,真是我慕容之幸啊!”家主手指爱抚婴儿脸庞,刚刚触及,却如遭蛇噬,撒手将婴儿扔去,幸好青年手疾眼快,将孩子接住。 家主踉跄后退,跌坐椅上。青年赶紧上前,关切问道:“父亲,您是怎么了?” “越儿,我感到一股力量,直刺入灵魂深处,这,这孩子有问题啊!” 慕容越连连摇头,“父亲一定是看错了,请您再仔细看看。”他将婴儿重新抱到面前,家主面有余悸,稍一犹豫,将手放在婴儿小臂之上。 众人神情紧张,屏住呼吸,好在家主此次表情并无异常。片刻,他示意将婴儿抱走,然后挥手屏退众人,厅内只剩他与慕容越两人。 未曾开口,家主喷出一口鲜血,慕容越吓得灵魂出窍。 “我刚才用溶魂之术探查婴儿,他体内之魂怪异之极,大凶无比,日后必成妖成魔,为祸人间。” “可是,我该怎么办?”慕容越惊慌失措。 “同是我慕容家骨血,我不忍下杀手,你将他弃之百里荒野,永不得入我家门!” 正说话时,内厅忽然传来啼哭之声,有丫环飞跑来报,“少夫人产后本来很平静,刚才忽然昏迷,已无气息了!” 慕容越痛彻心扉,摇晃着快要跌倒。 家主又呕出一口鲜血,叹息道:“凶兆齐至,老夫也恐大限临头了!” 一月之后,慕容又添新丧,家主病逝,由慕容越接替其位…… 花开花落,日月如梭,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在距慕容山庄十余里的山脚下,青草铺满山坡,旁边有一村落名叫小枫庄,村民草房稀疏,错落有致。 在临近松林一侧,几间草房,相当破旧,里面住着一个十余岁的少年。话说这少年如同从天而降,十多年前由这个老妇人抱养来此,以牧羊为生,安家落户。 老妇人孤僻异常,从不与邻人来往。时光流逝,少年只能与羊群相伴成长。去年老妇人病逝,只余少年孤独一人,邻人看其可怜,赠与衣食,勉强为生。 村里人只知妇人夫家姓何,少年名何岸,故称他为小岸。 春夏交接,草木葱郁,羊群撒欢惬意。小岸倚着一棵巨树,仰头望向山腰那边宅院,红墙碧瓦,气势雄伟。 他曾问过奶奶那里住着什么人?奶奶说那里的人会法术,能御剑飞行,象神仙一样。那神秘的宅院,无数次牵动他的心,让少年心生向往,想入非非。 这几日,那宅院里不知有何喜事,彩旗招展,还隐隐传来鼓乐之声,让小岸更是浮想联翩。 这时传来几声犬吠,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紧接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投入他的怀抱。这原本是一只流浪狗,如今成了他唯一的玩伴。 “小黑点,今天没吃的,我们只能一起挨饿了!”他抚摸小狗的鬃毛,感到一丝温暖。 一片乌云飘过,林中昏暗。有一股怪异的风吹过,先是小黑点警觉,发出恐惧的哀鸣,接着一只庞然大物,伴着一声震天厉吼,向他猛扑过来…… 英雄速成(2) 小岸惊恐万分,本能向旁边翻滚,小黑点被甩出老远。他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头黑熊,后腿直立,前爪挥舞,血盆大口垂涎三尺,吓得他魂飞魄散。 黑熊袭击人畜小岸听大人说过,他手脚并用,飞快爬上大树。黑熊在树下咆哮,羊群早已四散逃命。小岸逃过一劫,心里怦怦直跳,余悸犹存。 黑熊以巨掌撼树,小岸抱紧树枝,安然无恙。这熊见无法奈何他,转身扑向小黑点,小狗吓得缩在树下,只余哀嚎。眼见巨掌之下,就要血肉模糊。 小岸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想都未想,飞身从树上跳下,抓起小黑点向旁边滚翻,然黑熊的动作灵敏之极,转头飞扑,巨掌携着劲风扑面而来,小岸感到脸颊剧痛,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正在这时,黑熊的动作停止了,两寸余的利爪停在面前,血停止流动。他大惊之余,想赶紧逃脱,却发现自己也被无形之力定住,一动不能动。 伴随一声轻笑,有人缓步而来。他年纪轻轻,长衣阔袖,秀发迎风,飘逸至极。小岸想大声呼救,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那人走到跟前,先看看黑熊,转而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勇气,想从熊掌下救犬,自不量力,却勇气可嘉!” 小岸只能转动眼球,想以目光打动他。那人读懂他的眼神,却说道:“你可能误解了,我并非想救你,只是一时好奇,想看清你的样子。你为一只畜生要丧命熊掌之下,是不是很后悔?” 他谈笑风生,全然不把危险放在眼里。小岸见他并无援手之意,眼神也渐渐变得恶狠狠的。 “小眼神如此倔强,似乎有一股穿透灵魂之力,少见少见,我忽然对你感兴趣了!”他说着,指尖拂过小岸的脸颊,一种战栗的感觉转瞬而逝。 “没想到你竟有如此际遇?我忽然改变主意了!”他轻捻指尖,小岸发现自己可以讲话了。 “你是神仙吗?”小岸问道。 “倒是很少有人这样称呼我,不过仅凭美言还不能换取我救你的小命!” 小岸有些恼怒,冷笑道:“谁让你救我?原本是你如此啰嗦耽误我救小狗!” “满口大话,自不量力!让我给你点教训!”那人嗤之以鼻,挥指轻弹,一缕指风过后,小黑点血肉模糊。 小岸心如刀绞,目呲欲裂,“我不管你是人是神,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踩在脚下,替我的小黑点报仇!” 那人笑道:“明明弱小如蝼蚁,却满口狂言,真是可笑又滑稽!”他忽然正色道:“那我就给你一个变强大的机会,或许某一天你有足够的力量,真正能和我比肩而立!” 他转头望向山腰那片宅院,“你不是一直向往那个地方吗?那里正在招收弟子,我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如愿以偿!” “你竟然知道我的心思?为什么要帮我?”小岸惊问道。 “你不是要杀我吗?这正是我之所求!”他说着,指尖射出一缕白光,投射在小岸身上,“我给你一丝‘龙息’,会让你变得更强壮,更敏捷!” 不等小岸回答,他轻捻指尖,黑熊忽然动了,利爪划过,小岸被巨力掀出一丈之外,脸上鲜血喷涌。那人后退几步,环抱双臂,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黑熊再次扑来,如泰山压顶,根本无处躲藏,小岸绝望之时,信手向外推,黑熊的身体轻如鸿毛,被掀出几丈开外,重重摔下后,哀嚎而逃。 他呆立在那里,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那人迈着四方步而来,“虽然只有一丝‘龙息’,但已经足够让你脱颖而出。这里有一颗‘易容丹’,它可以永久改变你的容貌,记着去时一定要服下它。” 他将一粒丹药交到小岸手中,脸色忽然阴沉下来,“我给你的东西是有代价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我会夺走你仅有的东西。” 他哈哈大笑转身离去,小岸在身后大喊道:“你是谁?” 树林中回荡他的呼喊,那人却忽然不见了。 小岸安葬了小黑点,他又成了孤独一人,心中的恨意交织着疑惑久久不能平息。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只感觉充满了力量。奔跑快如脱兔,在树枝间跳跃如履平地,随意一拳挥出,碗口粗的树枝应声折断。 “难道这都是拜那人‘龙息’所赐?”他心中迷惑,抬头望望山腰,夕阳映照下,那片宅子金碧辉煌,犹如仙境。想一想能成为其中一员,御剑飞行,快活如仙,小岸又一次想入非非。于是心里暗下决心,明天尽力一试,从此踏上逆袭人生。 清晨,山路崎岖蜿蜒,小岸的心情也百转千回,忐忑不安。两旁绿荫遮蔽,鸟鸣阵阵,花草芬芳,他却无心欣赏。 快到山腰时,老远看到那座庭院,朝阳中金光闪闪,气势恢宏。在门前空地上搭建一座高台,旁边旗帜迎风招展,猎猎声不绝于耳。 只是擂台前冷冷清清,有三五个家仆正在收拾东西。小岸走过去,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一个家仆信手驱赶,“捡破烂先闪开,东西还没收拾好呢!” 小岸鼓鼓勇气,说道:“我是来参加弟子选拔的。” 那人直起腰打量他,显然对他一身粗布衣衫不屑一顾,“一个放羊娃还想入慕容门下,真是痴心妄想!而且我告诉你,选拔已经结束了。” 小岸失望之极,呆若木鸡,一时不知该去该留。 “自不量力,赶紧闪开!”那家仆低声呵斥,随手拨弄,想轰他离开。小岸本能一挡,家仆被摔得一溜地滚。 “好小子,手劲不小,还出手伤人?今天让本大爷管教管教你!” 这人明显会武功,身法极快,叼住小岸的手腕,如一道钢箍,十分强劲。小岸使劲想甩开他,却被信手一带,站立不稳,撞在擂台支柱上。 “原来只是有点蛮力,我倒是高看你了!”家仆说着,信手一挥,“我也不难为你,赶紧离开!” 他的话激起了小岸心中的豪情,他提高嗓音,虽然稚嫩,但豪气十足,“今天就让你见识蛮力的厉害!” 他右拳全力击出,一声脆响,擂台的支柱应声断裂,擂台半壁倾倒,上面的桌椅杂物倾泻而下,尘土飞扬,乱成一团…… 英雄速成(3) 几个家仆惊愕之余,怒不可遏,“哪里来的野小子,敢砸慕容家的场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几人拔出兵刃就要一拥而上,旁边传来一声呵斥,众人退下,一少年翩然而至,他与小岸年经相仿,一袭白衣,气质卓然,小岸自惭形秽,心里仰慕之极。 “少爷,这野小子来这里捣乱,让我们擒住他交家主处置!” 那少年面色沉静,目光上下打量他,在他脸颊的伤痕处停留片刻,然后开口说话,声音清脆悦耳:“你竟然一拳击碎立柱,真是天生神力!你是否想加入我慕容门下?” 小岸的目光相当热烈,连连点头。 “那么这样,我数十下,如果你能触到我的衣襟,或者不让我抓到你,都算你赢,我就向父亲引荐你为慕容弟子。” 小岸心中盘算,这个买卖似乎稳赚不赔。 “一……”那少年开始数数,小岸应声飞扑过去。他在树枝上如猿猴一般跳跃,自信快捷无比,很容易抓到他。那少年面带微笑,一边数数,一边束手闪避,任小岸快如脱兔,他的身体就像装了弹簧,总能轻易避开。 小岸暗自吃惊,对手看似闲散,运作飘逸,却如闪电一般迅捷,根本无法触及。他心念一动,转攻为守,腾身跃上擂台,然还未立稳,那少年已经如影随形,距他咫尺之遥。 小岸大惊,飞身跃上一支旗杆,那少年双脚悬空而立,与他四目对望,距离不过半臂。这差距好比天壤,对方只要伸手就能轻易捉到他,而少年却面带微笑,自顾数数,并未出手。 他还不死心,再次转攻,少年则飘然而退,不急不徐。 “十……”少年数完数,飘然落地,“你我都未触到对方,按约定看来是你赢了。” 中午时分,在慕容山庄正厅之中,家主慕容越居中而坐,左右手分立两人,都是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 一人开口说话:“家主,经过三天的擂台比试,已选定10位入室弟子,如何分配请您明示!” 他身旁一人开腔道:“云隐师兄为执掌五堂之首的战堂,主持降魔大局,这架势又要抢人了!” 云隐反唇相讥,“相缘师弟主持谍堂,手下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蒲公英’,这些弟子的情报想必早已了如指掌了!” 旁边一人笑道:“两位师兄不要争了,我暗堂都是些不成气的刺客,见不得光,越普通越好,先紧着二位挑。” 话音未落,有人阴阳怪气,嗤之以鼻,“莫行师兄最爱惺惺作态,哪一次不是你挑三拣四,把庸才都塞给我器堂。” 莫行呵呵一道:“千羽师弟过谦了,你的器堂,专为我们打造兵器法器,我可得罪不起啊!” 这四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甚欢,家主轻咳一声,众人安静下来,“诸位师兄师弟主持一方大局,自然想麾下人才济济,这是常情。只是各弟子需要因材施教,才能发挥所长。” 云隐打开卷轴,将十名弟子的特长评价逐一宣读,其余三位堂主对号入座,已心中有数。千羽嘟囔道:“还不是换汤不换药,他们三人,我和莫行二人,真是不公平!” 慕容越知道千羽斤斤计较的性格,所以笑而不言。 分配完人,众人正要离去,云隐忽然禀告:“还有一人,是擎天侄儿极力推荐,请家主定夺!” “他和擎天年纪相仿,听说神力惊人,一拳击倒擂台,而且身法在十数之间与擎天不相上下……” 千羽抢先插话:“我器堂打造兵器就需要一把子力气,交给我调教,肯定会大有作为!” 慕容越笑道:“如此一说,倒引起我的兴趣,让他上前一见,再作决定。” 小岸走进大厅,众目睽睽让他有些紧张。慕容越目不转睛盯看着他,仿佛要窥透其心底的秘密。 “你脸上似是新伤,怎么回事?” “这是昨日与一头黑熊搏斗所致……” 千羽急忙插言:“小小年纪敢与熊斗,胆大心细,这样的人理应归我器堂。” 家主不置可否,向他招手,小岸垂手向前。家主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流转,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似笑非笑,似嗔非嗔。 “让我细细看看你。”家主说道。 小岸依言上前,家主目光在他的脸上交替闪过,仿佛要扫描出所有的隐藏细节。“很好,根骨不错,有天分!”家主嘴上称赞,轻挥手让他先行退下。 千羽早已迫不及待,“师兄,贫贱之人越容易磨砺出彩,我和此人甚是投缘,请将他交给我!” 慕容越一直目送小岸的背影消失在厅堂之外,这才缓缓收回目光,“云隐师弟,马上送他离开,我们慕容与他无缘,断不能收留他。” 众人惊愕,发现家主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千羽还想争辩,慕容越已拂袖离去。 一场细雨过后,青草挂满水珠。羊群在山坡悠然吃草,像散落的云朵。小岸木然呆立,刚才的一切还在脑中不断回想,如同一场梦。 再回望那片宅院,烟雨中如梦如幻。难道一切都是幻觉?自己从未踏进那里半步? 正迷茫时,传来一声轻斥,有人缓步而来,正是昨天邂逅的青年。他的脸色阴沉,十分不悦。 “我生平最讨厌失败者,以往象你这样的人,结局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今天我连杀你的兴趣都没有,因为你不配!” “可是,我已经尽力了!”小岸低头说道。 “哼,你不听我言,没有服下‘易容丹’,就你这张脸永远无法踏入慕容半步!” “那是为什么?”小岸追问道。 “一切已无法挽回,你注定永远是个失败者,我也要拿回自己的东西。”他说着,手掌伸出,小岸浑身白气升腾,汇聚于他的掌心。 小岸身体里仿佛有万蚁爬动,痒痛无比,他满地打滚,拼命挣扎,待白气散尽,他全身脱力,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还没有结束,我还要夺走你仅有的东西,这是对失败的惩罚!” 英雄速成(4) 未见那人有任何动作,天空忽然如同墨染,乌云涌动,堆积如山,几道明亮的闪电划破天空。远处的村庄象要被乌云压塌了,光线昏暗,人们惊恐奔逃。 “记住,这些人妻离子散,无家可归都是拜你所赐!” 他话音未落,一道道闪电从天而降,村庄燃起熊熊大火,照亮半边天空。小岸从木讷转而惊恐,最后怒不可遏,用手指点,“你是神仙,法力高强,怎么能对无辜的人下毒手?” 那人拂袖轻蔑笑道:“我是强者,为所欲为,不惧天地,你又能奈我何?” “不管你是仙是妖,我一定要杀了你!”小岸撕心裂肺嚎叫。 “很好,算你还有血性,记住,我叫‘步皇’,随时欢迎来杀我!” 他哈哈大笑,从容走入霹雳之中…… 乌云散尽,霹雳停歇,远处村庄烟雾仍未散去。山坡羊群被闪电击中,或死或逃,一只无存。家毁了,赖以生存的羊群也没了,那人真的夺走他仅有的东西,只剩下绝望。 满目疮疡,欲哭无泪,小岸感觉身体已经成了一具空壳,灵魂不知飘向何处……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将他思绪拉回现实。 “从小被人像垃圾一样抛弃,现在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还真是可怜的孩子!” 他急忙回头,望见一个布衣老者,须发花白,身体还算强壮硬朗。小岸无心体会安慰,因为这远远无法抚平他的伤痛。 “既是‘步皇’看中之人,想必有过人之处,你何必如此颓废,自暴自弃?” “可是我能怎样?一切都没了,我只能被饿死、冻死!” “少年,人生漫长,要往好处想,向前看,也要向四周看,这条路不通,或许还有别的出路。” 显然小岸没有明白他的意思,那老者继续说道:“慕容家不收留你,‘步皇’也弃你而去,可是我愿意收你为徒,保你食可果腹,还教你本事……” “你真的愿意收我为徒?”小岸惊喜之极,可望见老者年迈平庸,心里不免生出疑虑。 老者哈哈长笑,豪情万丈,“你可知有句话叫作‘人不可貌相’,我既答应收你为徒,就一定会悉心教导你。你定能超越慕容南宫,傲视天下!” 小岸倒头就拜,五体投地。 老者扶他起来,正色说道:“有件事‘步皇’并未骗你,你这张面孔确实无法在慕容家立足,需服下那粒‘易容丹’,可是变脸之时,万分痛苦,你可能忍受?” 小岸毫不犹豫,将“易容丹”扔进口中,片刻,他的面部扭曲,象有千把刀搅动,痛彻心扉,他咬碎牙关,一声不吭。 老者连连点头,“你已脱胎换骨,变成另外一个人。只是修炼之路才刚刚开始,后面的苦难可能超乎想象,你要有心理准备。你的名字也要改,就随我姓,叫阙修……” 从那天起,慕容山庄后院的羊肠小道,多了如影随形的两个身影。少年拉着板车,浑汗如雨,车上装载满满一车炭灰。老者斜坐在车上,惬意地抽着烟袋。 转弯时正好遇见两名家仆,看打扮象是伙房的小厮,青衣小帽,推车上堆满各种青菜。 两车擦肩而过,一名家仆调侃道:“老阙头,又收了个小跟班,这样你可以享福了!” 另一人也插嘴道:“上个跟班没两月就跑了,这个可要看好啊!” 老阙头讪讪答话:“这孩子孤苦伶仃,我收他作徒弟,让他有个依靠。” “你又不会法术,还收什么徒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那两人嘻笑远去,阙修忍不住驻足望去,老阙头脸一沉,“你看什么看?还不好好拉车?” 一连三个月,天渐凉,秋已至。阙修每日还是拉炭灰,风雨不断。而老阙头白天和人聊天嬉闹,大烟袋不离手,晚上用一些破布缝缝补补,丝毫没有教他武功法术的意思。 阙修也曾试探着和他交谈,“师父,我们拉的是什么灰?为什么那个院子不让我进去?” “那是慕容山庄的禁地,你这新来的小子可没资格去。” “师父你曾说我从小被人像垃圾一样丢弃,我和慕容世家到底有什么关联?” 老阙头磕磕烟斗,开始装聋作哑。 “师父,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教我武功法术?” 老阙头被催急了,脸色一变呵斥道:“急什么急?还不到时候!” 他们每天周而复始,两点一线,生活枯燥乏味至极。可是,有人却注意到阙修的存在。 在山庄的正厅高阁之上,站立两个人,正远远望着山路上艰难而行的板车。 “家主为何对老阙头如此感兴趣?他满嘴大话,夸夸其谈,就会骗人,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慕容越用手指点,“他收的那个小徒弟是什么来路?” “就是一个无名无姓的流浪儿,登记在下等仆人之列,家主要是不放心,我赶他走就是。” 慕容越连连摇头,“父亲曾和我说过,老阙头虽然法力尽失,但当年也算为慕容家呕心沥血,父亲让我善待于他。这点小事就随他的愿吧!” 云隐俯首称是。慕容越眉头一锁,自说自话,“可不知为什么?这两个人聚在一起总让我很不放心。你要留意他们,有什么异动立刻报我。” “那么我先设局试探一下?” 这日天色晴好,秋高气爽。阙修拉车,满脸汗水,老阙头坐在车上昏昏欲睡。忽然旁边树林一阵尖啸,一把巨剑横空飞出,迎着板车飞斩。阙修吓得一声惊叫。 巨剑急刹,转头插在地上,化为寻常大小。即使如此,它携带的劲风将板车掀翻在地,师徒两人灰头土脸,跌倒在地。 树林里传来一声大笑,“我当是谁阻了我的飞剑,原来是老阙头前辈啊!”随着笑声几人现身,都是青一色的黑色锦衣。 “大师兄,我帮你把剑捡回来。”一人献媚说道,然后飞跑过去,路过老阙头时,后脚跟飞挑,踢在他的脸上,那颗仅余的门牙化一缕弧线跌落尘埃…… 英雄速成(5) 阙修大惊,扶起师父,见他满脸鲜血顿时大怒,用手指点:“你们这些强盗,为什么伤我师父?” 大师兄蔑笑道:“你师父法力高强岂是我等能伤得了的?倒是我血锋剑沾了尘埃,灵性大大缺失。”他右手掐诀,血锋剑忽然飞起,悬空直指阙修的咽喉。 阙修脸色煞白,一动不敢动。老阙头向前匍匐几步,用衣襟细细擦拭剑锋,神情还十分虔诚。“乾师兄,神剑上的尘埃已除,您可满意?” 乾师兄忽然收了剑,长笑一声,拂袖而去。背后传来几声低语:“就一个糟老头子,还学人收徒弟,无非是想找个壮劳力顶替,自己享清闲……” 众人远去,老阙头爬起来收拾。阙修恼怒之极,反手想把板车掀进沟里,可他“龙息”已失,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师父,他们明明欺负你,你为什么忍气吞声?为什么不出手教训他们?” “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成就大事!” “忍?说得漂亮。人家都说你根本不会法术,只会说大话骗人。我受够了,我马上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他负气扔下板车,拔腿就走,老阙头低声呵斥:“如此心急莽撞,难成大事。既然如此,今夜我就给你个交代!” 阙修满心欢喜,盼着天赶紧黑下来。 他们住在山谷旁的小草房,面前就是炭灰堆成的小山包。月上三杆,老阙头还在忙着缝缝补补,丝毫没有提起那个话题的意思。 阙修轻声试探:“师父,您说过今晚……” 老阙头放下针线,轻声说道:“其实外面传言非虚,我的确法力已失!” 他说得轻描淡写,阙修惊得跳起老高。老阙头示意他安静,继续说道:“我凭什么教导你?因为我拥有别人没有的智慧和见识。” “从哪里说起呢?先说说你,你本姓慕容,和擎天是同胞兄弟。只因你一出生就被认定为不祥之人,会给家族带来灾祸,所以被弃之荒野,永不能踏入慕容家门。” 阙修惊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语。 “本来你上次已经是入选弟子,可是家主见你面熟,细细端详,看出你与擎天眉目相似,已猜到你的真实身份,所以你被再次抛弃。” “慕容世家是传承千年的降魔四大家族之首,人才济济,法力高强。下有四堂,战堂专门培养降魔弟子,是四堂之首,刚才挑事的大师兄正是首座弟子。暗堂专门培养冷血刺客,精于秘密暗杀行动。而器堂负责打造兵器、法器,看似普通,实则是慕容家传承千年的基石,不可小觑。” “我着重讲的是谍堂,专门培养谍者,散布于江湖,人称‘蒲公英’,江湖任何异动都逃不过这张谍网的眼睛。” “可是,它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阙修迷惑问道。 “傻小子,如此强大的谍网,就象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我若教你武功法术,不出一刻就会传到家主耳中。” “可是师父,我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 老阙头望着眼前的炭灰山,叹息道:“守着这座金山我舍不得啊!”阙修不知何意,师父继续说道:“我要另辟蹊径,用一种看似普通的方法训练你,这才能逃过众人的眼睛……” 阙修苦思冥想,不得头绪。老阙头又道:“据说慕容世家还有第五堂,可是从未现身于江湖,所以无人知晓关于它的任何事情,相当神秘!” “师父,我感觉你在计划着什么?你是不是也恨慕容世家?” 老阙头望着天边月色,久久收回目光,脸上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痛。“当你经历太多的苦难,你就不知道什么是恨?只有心中的使命支撑残躯……” 几日后,云隐在月升阁向家主禀告。 “老阙头在山下支起几十个大沙包,他徒弟赤膊在其中穿梭,打拳踢腿,动作拙笨,经常被沙包撞得人仰马翻,真是可笑之极!” 慕容越不动声色,放下手中茶杯,“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云隐笑道:“老阙头见言语无法糊弄小徒弟,就搞出这个阵式故弄玄虚,骗那个傻小子留在身边,明眼人一看笑掉大牙!” 英雄速成(6) 山花烂漫,春意盎然。宁静的山庄忽然热闹起来,崎岖山路,人来人往,陌生的面孔进进出出。在庄外的平地上搭起高台,巾旗招展,这阵势比招收弟子的阵仗更加隆重。 阙修一边拉车,一边好奇问道:“师父,有什么喜庆之事,如此热闹?” 老阙头面带笑容,只用烟袋磕磕车辕,提示他专心拉车。他目光落在徒弟黝黑健硕的脊背,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满载的炭灰车如玩具一般,风驰电掣,崎岖山路如履平地。 前面道路平坦渐宽,老阙头示意他放慢脚步。迎面有几骑缓缓而来,看装束并非庄里之人,但个个精气内敛,神采非凡,一看都是修行之人。 行到跟前,老阙头跳下车,阻住几人去路。“各位一定是来参加比武大会的,能否露上两手让我徒弟长长见识?” 那几人勒住坐骑,面面相觑。阙修见惯师父唯唯诺诺低调行事,如今莫名其妙挑衅,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阙头环抱双臂悠哉说道:“既是同道,切磋一二也不为过,各位还有什么犹豫的?” 对面几人禁不住激将,一晃手掌擎出兵器。为首一人急忙制止,“这是慕容山庄的地盘,不要动刀动枪。薛凡师弟,你去和他过上几招,点到为止,不要伤人。” 有一壮汉飞身下马,目露凶光。老阙头转而望向阙修,轻抬眼眉,“徒弟,来领教领教这位师兄的高招!” 也不知师父今天搭错了哪根筋,他从未教过阙修一招半式,今天却让他和人打架,这不是自找苦吃吗?阙修无奈,只得放下车辕,迎上前去。 那人二话不说,迎面一拳,快如疾风,阙修急忙闪身,竟轻松躲过。耳边传来师父的声音:“你就当他是一个沙包,千万不要客气!” 薛凡闻听恼怒,拳脚上又加了几分力气,而阙修左躲右闪,对手的拳头竟未沾上他半边衣襟。 “徒弟你不会这样谦让,轻轻教训他就行!” 老阙头嘴上还不住刺激对手,薛飞狂怒,拳脚如雪花雨点向阙修身上招呼,他虽然看似拙笨,狼狈不堪,却每次都能化解攻击。 薛凡如狂暴的猴子,上蹿下跳,却无计可施。他忽然双掌一错,口中念诀,猛然推出一道火柱,灸热之极,周围人都不得已后退。阙修大惊,慌忙中伸手抵挡,火柱并未触及竟然消散。 薛凡一愣,不知发生什么,阙修顺势冲拳,击中他的胸口,薛凡象风筝一样飞出去,接连翻滚,竟悬于半空。他恼羞成怒,忽然擎出长剑,化一道长虹飞刺过来。 这时传来两声呵斥,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薛凡弹了回去。发声之人是他为首师兄,而另一人白衣长袖,横亘在对战两人之间,出现相当突然。 那人目光先掠过师徒二人,眼中甚是迷惑。然后转向为首师兄抱拳说道:“单离师侄见谅,未曾远迎,还引出纷争,唐突之极!” 张单离急忙还礼,“莫行师叔客气了!比武切磋本是常事,这位小兄弟其貌不扬,却身手了得,慕容世家果然卧虎藏龙,佩服佩服!” 几人相互见礼寒暄,渐行渐远,薛凡不时回头,目光如刀,怨毒之极。 阙修拉着小车欢天喜地,刚才小小的胜利让他得意洋洋。“师父,没想到我竟然变得这么厉害?” 老阙头却阴沉着脸,路上一言不发。等阙修清理完板车,他将其叫到跟前,正色说道:“今日你小试身手,必将传遍山庄,再也无法隐藏下去。你的修行之路已经开启,目前的比武大会就是良机,谁也无法阻挡你一飞冲天,连神也不能!” 他说得郑重其事,阙修心中却有些打鼓,“师父,我真有那么厉害吗?刚才那人使出法术,我都快吓死了,胡乱抵挡,不知怎么混过去的!” “是时候揭开迷底了!”老阙头转而望向门前那座高高的炭灰山,“其实这不是一座普通的灰山,它是一座金山。” 阙修满心迷惑,听师父继续讲下去。“慕容家有两件法器,都是上古神器,是它们奠定了千秋基业。法器名为‘问鼎’和‘天炉’。‘问鼎’是炼制法器之母鼎,而‘天炉’则专司熔炼兵器。这两件神器法力无边,玄妙无比,而这些炭灰正是鼎炉中余烬。” 英雄速成(7) 阙修的手腕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他面无表情,望着鲜血如线一般滴落。 老阙头引导血滴在兵器之上,“慕容世家世代铸造神兵,血脉里都有仙法灵气,正好弥补为师之不足。以你的血淬炼此兵器,毕能大成。” 血逐渐浸透刀身,原本的七色华彩忽然明亮炫目,从草屋中满溢,光芒直射天空。 阙修随意包裹伤口,迫不及待持刀在手,刀身赤热,他却浑然不觉,“师父,这兵器到底有什么玄妙之处?” “这件兵器的属性为师不知道,敌人也不知道,这正是它玄妙之处。出其不意,成决胜关键。”老阙头说话时眼中华光闪现,甚是得意。 阙修轻轻摆弄,那把七色怪刀在他手中时隐时现。 “为师给它起名‘无相’,它是属于你的……” 阙修持剑刀在手,刀锋流光溢彩,十分好看。 “这是一把神兵,它可以随心所动,只要你勤加练习,就会达到人刀合一的境界!” “那么师父,有了此刀,我就能打败对手了?” 老阙头面色凝重,“你今日小胜,完全是侥幸,你徒有力量身法,却没有招式,真正对战很容易落败!” “那我该怎么办?” “离正式比赛还有十天时间,你要利用这么短的时间,找人过招练手,向对手学习,能否举一反三,取得速成,就要看你的悟性了!” “师父的意思是让我挑战前来参赛的人?” “只要在慕容山庄的范围内和人切磋,对方就不敢下杀手,即使败了你也能全身而退!” 阙修听闻师父的话,转身就要离开,师父叮嘱他:“不要使用你的兵器,它将是你正式比赛时的‘撒手锏’!” 而此时,慕容越面色阴沉,在厅房里来回踱步,云隐快步走来,“刚才山下炫目的七色光芒,已经调查清楚正是来自灰堆坡方向,那里正是老阙头草房所在。” 慕容越并未惊讶,继续听他禀告,“派去的弟子回来报告,那七色光芒之后,有强劲法力向外辐射,好像有强大的法器出世!” 云隐见他无动于衷,又补充道:“我还听闻弟子们议论,老阙头的徒弟竟徒手胜了天师派的弟子,貌似身手十分了得!” “这不可能!”慕容家主脱口而出:“这五年他一起在我们监控之下,并未见他学过武功,难道他能无师自通?” 云隐冷笑道:“让我带人将他们抓起来,严刑拷问,自知分晓!” 家主连连摆手,“师出无名,何以服众,难道暗自练武也犯法吗?” “那家主有何担心的?” 慕容越略一思索,却答非所问,“让人日夜盯着他们,另外,到玄机阁调老阙头的所有资料……” 夜色深沉,慕容越无法入睡,一个卷轴在手中打开又合上,又重新打开,上面只有寥寥几行。“阙轩,青州人氏,辛亥年初秋入慕容世家,列为俗家弟子,资质平庸,五年未能升堂,练功急于求成,走火入魔,法力尽失……丁末年秋,意外坠下山谷,昏迷十日方醒……” 这老阙头的经历简单如一,一眼就能看穿,毫无秘密可言,这样一个庸人俗人,渺小之极,他有什么秘密?有什么能力让自己如此不安?他百思不得其解。 一连几天,阙修早出晚归,经常疲惫不堪,满身灰土,有时还鼻青脸肿。月色之下,他向师父展示今天所学到的招数,拳脚虎虎生风,颇有气势。老阙头不时指点,心中暗自称赞徒儿的天资过人,是练武的好材料。 阙修想练习兵器,老阙头却摆手制止他,还向林中使个眼色。徒儿会意,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舞得上下纷飞,让人目不暇及。 休息之时,师父正色说道:“你能将对手的拳脚招势融会贯通,还能举一反三,化出兵器招式,为师十分高兴。可惜这是速成,你的实战经验太少,这是致命弱点!” 阙修听完有些沮丧,师父鼓励他:“你放心,为师还有杀手锏,一定让你脱颖而出!” 三天之后,艳阳高照,阙修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直奔擂台前的检录处,他将一块银色的令牌递进去,说道:“我要报名参加这次的比武大会!” 里面的掌事弟子翻看令牌,上面花纹繁复,正中用隶书写两个大字“余山”。他抬手将令牌扔出来,“从未听说过这个门派,谁知道你是不是邪派的奸细!” 阙修正色说道:“我余山派也是名门正派,有资格参加这次大会,你不知晓是你孤陋寡闻!” 旁边有一弟子低声说道:“我听师父说的确有‘余山派’,二十年前一度声名鹊起,也是正派联盟一员。” 掌事弟子还在犹豫,“参加比武大会十分凶险,生死难料,每人都要签署生死文书,难道你不怕死?” 阙修二话不说,拿起毛笔在文书上签下名字,掌事弟子踟蹰之后,拿出一个金色的束带正要交给他,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云隐飘然而至,凌厉的眼神扫过众人脸庞,众弟子赶紧起身施礼。“你没有资格参加比武大会,因为你是慕容家的奴才,根本不是余山派弟子。” 阙修并不意外,“师父果然料事如神,他料到你们会这样说。听闻大会还有一个惯例,只要能接住上代弟子三招,任何人都有资格参加比武。在下愿意接云隐前辈三招!” 这次轮到云隐和众弟子大吃一惊了。云隐是除了家主之外绝顶高手,执掌战堂,他的法力之高江湖谁人不知?当年收伏岩蟒之妖,云隐一掌震碎岩蟒灵身,百丈之躯轰然倒塌,江湖传言,为之动容。今年这个毛头小伙竟然敢发出挑战,真是自寻死路。 云隐轻笑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我不计较你的狂言,自行退去吧!” 阙修早已成竹在胸,“前辈百般托辞,就是为了阻我参赛?这似乎难以服众啊!” 云隐冷笑道:“你既然执意寻死,我就成全你……” 英雄速成(8) 其实云隐心中早已打定主意,盛会未开先伤人命,总不是光彩之事,他只想稍施手段逼他退却。此言一出,众人急退,让出场地。 云隐毫不迟疑,抬手发出一道掌力,虽然只有两成力道,也是快如闪电,势若雷霆。阙修只是身形轻晃,竟躲过掌力。云隐暗自称赞,他身形虽然拙笨,并无章法,完全出于本能,但十分有效。 云隐再发一掌,加了两成力道,还暗施半分凝霜功法,让人血脉发滞,身法迟缓。然而阙修并未受影响,向旁急转,如劲风席卷,竟然轻松躲过。 弟子中有人忍不住发声叫好,云隐心中迷惑,有些恼羞成怒,一个毛头小伙竟在自己手下游刃有余,传至江湖岂不让人耻笑? 他忽然招式一收,凝神而立,四周气流涌动,树木无风自动,有弟子识得此招,面色一变,再次疾退,这正是云隐拿手绝招五行印中的天罡雷印起势。阙修完全不识,还微笑而立,信心满满。 云隐右掌前伸,连续变幻几个指诀,掌心向上,如兰花指轻拂,五指劲力交织变幻,如波涛之中暗流汹涌。阙修意识到此招不凡,想侧身急闪,然而,指力交错如藤蔓纠缠,力量之强足以生裂虎豹。他这才想起师父的训诫,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阙修想逃离,如惊涛骇浪中的小船,起伏颠簸,无法自拔,身上衣服被劲力扯成丝缕,皮肤如刀割一般疼,然而,他没有意识到,最致命的危险却来自头顶。上面的空气忽然如墨翻涌,一道强劲的厉闪从天而降,直击阙修头顶,这才是天罡雷印的杀招。 阙修想躲,却无法动弹,危急之时,人影一闪,飘逸的长袖掠过,雷印被引到一边,擂台被击中,轰然倒下半壁。阙修倒吸一口凉气,这要劈到身上,还不成了一截焦炭。 他心存感激望向那人,见其白衣长袖,飘飘欲仙。众人齐齐施礼,云隐也不敢再出招。家主笑道:“师弟好久没使出五行印了,果然气势如虹!” 云隐赶紧应道:“家主说笑了,在您的‘乾坤引’面前,不足挂齿!” 慕容越转眼望着阙修,眼中有悻悻之色,“年轻人能接住云隐师弟两招实属不易,是慕容家的好男儿,有资格参加大赛!” 阙修知道他的来历,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喜还是悲,他呆立在那里,动也未动。见家主发话,掌事弟子赶紧拉他到前面,登记完毕,双手奉上参赛令牌。 待阙修离去,云隐插言问道:“家主既然不放心,为什么还要让他去参赛?” “如果老阙头只是为了力挺他的徒弟,这等人才将来被我们收入门下,岂不美事一桩?”他眼望阙修远去的方向,语重心长,“如果他师徒有异心,那就顺水推舟,引他们露出狐狸尾巴!” “可是他刚才出示的是‘余山派’的令牌。” 慕容越闻听,小吃一惊,“这个‘余山派’本是不起眼的小门派,二十年前只因出了一代奇才赖五,声名鹊起,可惜如昙花一现,让人扼腕!只是老阙头从未离开这里,与‘余山派’并无瓜葛,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老阙头与赖五有关系?” 家主闻言吃了一惊,“这不可能!赖五二十年前就死了,他和老阙头没有任何交集!” 云隐见他反应如此强烈,人人皆知赖五因天剑峰之战而亡,慕容世家忌讳不提,难道这些事情存在某种关联?他正思索时,家主又下达命令:“让谍堂派最优秀的谍者调查‘余山派’,三天内我要掌握所有信息。” 阙修丝毫没有达到目标的喜悦,一路下山,郁郁寡欢,他不时回想刚才那股恐怖的劲力,让人窒息,让人绝望,这种差距好比天壤,永远无法超越,他的信心受到重挫。 还有慕容越的“乾坤引”,看似轻描淡写,却化解雷霆一击,如此玄妙,只能仰视。今天见到生身父亲,心中又爱又恨,无法言表。 等进了草房,老阙头急忙迎上来,看见阙修手中的令牌,长出一口气。再细看他外衣丝丝缕缕,知道经历一场恶战,他撩起徒弟外衣,见胸口遍布青紫的印迹,纵横交错,犹如鞭痕。 他倒吸一口凉气,神色黯淡下来,“没想到你竟然遇见他?你虽然有法尘练就的钢筋铁骨,却也无法抵挡他的雷霆指力,更不用说‘五行印’了,一定是有人救了你。” “是他……”阙修诺诺道。 老阙头已明了,叹息道:“我也许不该拉你淌这混水,你该是那懵懂的少年,平庸之极,每日为衣食发愁,也好过如今时时有性命之忧。或许是该放弃了!” 阙修立刻咬牙切齿反驳他:“我绝不放弃!师父说过要让我脱颖而出,立于众山之巅,让弃我之人羞愧难当。我要以荣誉之身认祖归宗!” “可是修炼之路艰险异常,就说眼前的比赛就恐有性命之忧!” “我知道自己的实力相差甚远,但我要超越慕容世家,超越‘步皇’,超越神,不达目的,万死不休!” 他的豪情也感染了老阙头,他击掌长笑,“不愧是我的好徒儿,有豪情,有志气。我就使出浑身解数,助你走上越神之路!” 他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有四支七彩之钉,长三寸,光华夺目。“那日剩余的七彩法尘,我用其打造四枚‘燃魂钉’,现悉数赠于你。” 他持一钉于指间,流光溢彩,“我要提醒你,一会我将它们嵌入你的身体,这个法器不一般,它一旦入体,会融入你的灵魂,生死轮回不灭,你可有觉悟?” 阙修早被那光彩吸引,下意识点头。 “这‘燃魂四阶’可大大提升你的法力,但凶险无比,反噬极强,一定要慎用!” 他手中的“燃魂钉”化为一缕七彩流光在指间缠绕,十分亮丽,“我马上要施展‘燃魂一阶’,这会给你带来很大的痛苦,你一定要咬牙忍住!” 阙修郑重点头,师父默念咒语,流光从指尖飞出,没入他的头顶。阙修只感觉有一截寒冰溶入头顶百会穴,寒气立刻侵入四肢百骸,气脉随之停滞,寒意入骨之痛,身体要冻裂一般,喉头窒息,无法呼吸,他立刻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