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绝色林霜儿夜北承》 第1章 第一章:冒名顶替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打破了永安侯府的平静。 东厢院的雪鸢不知犯了何事挨了重罚,整个侯府听了她一夜的哀嚎。 一大早,赵嬷嬷就让林霜儿就去了趟药铺,让她务必抓几幅降火清热的药回来。 林霜儿速去速回,路过后院时,她远远就瞧见两个家丁似拖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过来。 林霜儿赶紧靠边站着。 经过跟前时,她不经意瞧了眼,仅一眼,林霜儿的脸就被吓得煞白。 那东西不是其他,正是夜里惨叫了一宿的雪鸢。 林霜儿哪里见过这种场景,一时被吓得愣在原地。 “你在这里做什么?” 管事的赵嬷嬷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一双厉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让你买的药呢?” 林霜儿慌忙收回目光,将手里的药递给赵嬷嬷:“买回来了,都是清热降火的。” 赵嬷嬷接过药刚要走,林霜儿忽然问道:“嬷嬷,这药是给谁用?” 赵嬷嬷平日待她不错,她这话完全是出于关心。 赵嬷嬷却一反常态,语气十分严肃:“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身为侯府的人,行差踏错半步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雪鸢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她便是没认清自己的身份,肖想了不该想的!” 林霜儿似懂非懂:“嬷嬷教导得是。” 除了活命,林霜儿什么也不敢想。 别人或许有试错的勇气,但是林霜儿没有。 林霜儿父母早逝,她本有个孪生哥哥叫林双,只可惜,两年前在一场山洪中,哥哥不幸丧命。 家里的叔叔婶婶嫌她是个赔钱货不肯收留她,甚至为了讨要那二两的安葬费,想把她卖入怡红院。 林霜儿千方百计逃了出来,她唯一想到的便是入侯府做丫鬟。 可要进侯府谈何容易,何况侯府最不缺的便是婢女。 想想也是。 永安侯府的主母是西夏的九公主,九公主的独子--夜北承,更是大宋威风赫赫的铁血战神。 多少人挤破脑袋的想入侯府,哪怕只是做个婢女,也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 为了活命,林霜儿别无选择,她穿着哥哥的衣服,盘发束胸,顶了哥哥的名字,女扮男装入了侯府做最低等的奴役。 刚入府那年她才十四岁,模样正是雌雄难辨之时,侯府的人并未察觉她的女儿身,她也将这个秘密隐藏了两年。 在赵嬷嬷眼里,唯有林双最是个省心的,他恪守本分,模样又生得水灵,一张小脸眉清目秀,丝毫不输女子。 赵嬷嬷表面上对他苛责求精,实则内心十分喜欢他,私下也总是提点他,这次也不例外。 “今日你回东厢院,什么也别多问,王爷气性大,他若是叫你,你便上前去伺候,若是不叫你,你就别去打扰他。” 主子的事,林霜儿不敢打听,只一个劲的点头,将赵嬷嬷的话记在心里。 原本,她和雪鸢是一同住在东厢院的。 雪鸢是府里的大丫鬟,主要伺候王爷的衣食起居,而她不同,她只是负责洒扫那一片的院子,平时连王爷的面都见不着。 如今雪鸢被赶出府,新顶替的丫鬟想必也没那么快定下来。 不过林霜儿不关注这些,她只是个洒扫院子的,每日把院子打扫干净就是她最重要的事。 将药送到膳房,林霜儿原路返回,途中,几个小丫鬟聚在假山后窃窃私语。 “也不知雪鸢犯了何事,王爷今日发了好大的脾气。” “东厢院都没人了,王爷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也不让人靠近。” “雪鸢一走,王爷身边可就没人了,若是我能到王爷身边伺候就好了……” 闻言,一旁的秋菊不高兴了:“要去也轮不到你啊,王爷怎么可能会看上你,当初若不是雪鸢使了些手段,去王爷身边伺候的本该是我!” 秋菊是府里最得势的丫鬟,她的姑姑是西厢院的李嬷嬷,平时她仗着有人撑腰便目中无人,时常压榨府里的丫鬟仆役。 林霜儿一听见秋菊的声音,脚步就不由自主加快,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秋菊却是一眼就瞧见了她。 “林双,你站住!” 林霜儿顿了顿脚步,笑道:“秋菊姐姐。” “你在这偷听什么?” 林霜儿道:“我什么都没听见,只是路过。” 秋菊却不打算放过她,趾高气扬地道:“管你是不是路过,这一片的院子你去替我们扫了!” 林霜儿道:“这片不归我管,赵嬷嬷只让我负责东厢院的。” 秋菊不依不饶:“别拿赵嬷嬷压我,你若想好好在府里待下去,就替我们老实把活都干了,不然就凭你无依无靠的,我只要给我姑姑打个招呼,就保准你被赶出侯府!” 见林霜儿不肯就范,秋菊又道:“你自己想好了,雪鸢一走,我指定会被派到王爷身边伺候,你若得罪我,什么下场你知道的!” 林霜儿别无选择。 她知道得罪小人的下场。 看着林霜儿老老实实去替她们扫院子,秋菊愈发得意。 “瞧,我就说他好欺负吧!” 夜深了。 林霜儿身心疲惫地回了自己房间。 拆下一层又一层的裹胸布,林霜儿去盥洗室洗了个澡。 从盥洗室出来,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 皎洁的月光下,她青丝如瀑,肤色莹白,清丽的容颜下,一抹红唇如含苞待放的海棠花蕊。 将窗户打开,林霜儿侧躺在床上,乌黑的秀发乌泱泱地散在床沿外。 她从枕头下摸出一个荷包,荷包上,一对鸳鸯栩栩如生。 荷包的右下角,一个歪歪扭扭的齐字显得有些违和。 林霜儿并不识字,单是这个齐字,也是她反复练习了好久才绣上去的。 可结果还是差强人意。 她将荷包放在自己胸口,脑海中不断回味着一个男人对她的承诺。 “霜儿,你再等我两年,就两年,明年的科举,我定能高中。” 林霜儿盼啊盼,只盼着那日能早些到来。 带着这股甜蜜,睡意很快袭来。 迷迷糊糊间,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床榻上的少女睫毛轻颤。 “来人,来人……” 男人的声音将林霜儿彻底惊醒。 第2章 第二章:占有 “本王要水,水……” 细细探听,那声音竟是从云轩房传来的。 而云轩房住着的正是这府里的王爷---夜北承。 林霜儿很快想起了赵嬷嬷的话。 王爷若是叫你,你便上前去伺候,若是不叫,你便不要管。 林霜儿纠结了,她不想去伺候,白日就听说王爷脾性大,若是她伺候不周,下场会不会跟雪鸢一样。 “水……本王要水……”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嘶哑,期间还伴随着几声低喘,像是在极力强忍着痛苦。 或许,他只是想喝口水呢? 思及此,林霜儿终是顾不了太多,从枕头下取了根发簪将一头乌发盘在脑后,她正要去取裹胸布,却发现裹胸布还湿哒哒的淌着水。 无奈之下,林霜儿只得从衣柜里胡乱套了一件宽大的外衫。 来到云轩房,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男人的声音。 林霜儿战战兢兢地推开了房门。 这是她入府两年,第一次踏入云轩房。 房间很大,里面的摆设华而不奢,屋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房中的一切好似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林霜儿看得不太真切。 床帐内传来男人粗重的低喘。 林霜儿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壶,快步走上前,端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一杯水。 “王爷,水来了……”林霜儿壮着胆子向前挪了挪,却在床帐外停下了脚步。 “药浴,药浴准备好了吗?”里面的男人吃力地说道。 林霜儿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什么药浴,她只是来给他送水。 里面的男人没再说话,喘息声却不断加重。 林霜儿深深吸了一口气,颤着手将床帐掀开。 “王爷,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一只手倏然从里面伸出,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林霜儿听见了自己手腕骨折的声音。 剧烈的疼痛让她脸色煞白,手里的茶盏应声落地。 “王爷,疼……”林霜儿不住地后退,头上的发簪也在挣扎间悄然滑落。 霎时,一头墨发宛如瀑布倾泻而下,冰凉的发丝从夜北承手指间幽幽滑过。 刹那间的丝丝凉意,宛如干涸的沙漠中寻得一点源泉,瞬间滴在夜北承的心口。 夜北承深吸一口气,险些把持不住。 他努力眯起眼睛想要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可始终看不真切。只看见昏暗的灯光下,少女窈窕的身躯,婀娜多姿,如梦如幻,堪比人间尤物,有种说不出的勾魂。 “王爷……王爷,好疼。”林霜儿被吓得浑身颤抖,她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娇柔似水的声音,如同一道催命符,一点点击垮夜北承的意志。 手臂一用力,夜北承将她狠狠摔在榻上。 “谁让你进来的!玄武呢?” 他分明下了死令,不让女人进来! 林霜儿被吓得脸色煞白,可同时,她也看清了夜北承的模样。 以往,她只能远远瞧上一眼,留给她的永远只是背影。 如今看着夜北承的脸,大字不识的林霜儿竟然想起一句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大抵就是用来形容他的。 至少,她从未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子。 “贱人!给本王滚出去!”嘶哑低沉的声音像是即将挣脱束缚的猛兽。 一声低吼将林霜儿拉回现实。 男人身上自带的威压,让林霜儿不由自主感到害怕。 她想逃,可禁锢她的双手如同铁链将她牢牢锁住。 林霜儿不停挣扎。 隐约间,夜北承闻到了一股迷人的幽香。 不同于任何一种脂粉的香味,这淡淡的幽香,一阵一阵钻入他的鼻腔,吞噬着他的感官,蚕食着他的意志,一点点唤醒他体内的猛兽。 身体的灼热在不断加温。 夜北承浑身燥热难耐,头脑愈发不能思考。 林霜儿也感觉到了异常,隔着两层衣衫,她也感受到了夜北承身上的滚烫。 林霜儿害怕极了,用尽全力将他推开。 她拼命朝门口逃去,却在推开门的一瞬,一只大手猛然将门抵住,高大的身影重重倾压了下来…… “王爷……王爷不要。”林霜儿绝望的哭喊,手指在门扉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灼烫的气息不知收敛,隐隐战栗的唇,还有颈侧暴突的血管,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林霜儿害怕。 赵嬷嬷的话不断在她脑海回旋。 “身在侯府,不得行差踏错半分,否则就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林霜儿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王爷要这般对她。 她明明很乖啊。 她明明很听赵嬷嬷的话。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谁来救救她啊…… “霜儿错了,霜儿再也不敢了……” 一寸寸浸入,一寸寸占有。 林霜儿哭到嗓子沙哑,钻心的疼痛让她浑身止不住颤抖。 指尖在他结实的后背抓出一道道红痕,她望着那不断摇曳的灯火,在她眼前一点点燃尽,直至熄灭。 脑海中,不断浮现一个男人的身影,还有那句越飘越远的承诺。 “霜儿,你再等等,明年的科举,我定能高中。” “霜儿,我马上就能攒够赎金……” “霜儿,你知道的,我对你的心意……” “霜儿,霜儿……” 她闭上眼,那个身影渐渐远了…… 第3章:找到那个女人 夜北承醒来时,床帐内一片狼藉,昨夜与他承欢的女人早已不见踪影。 他扶额起身,微蹙的眉眼中,那团炙热的火焰早已燃烧殆尽,剩下的唯有冰冷和恼怒。 昨晚的一幕幕如零星的碎片不断闪现,却怎么也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 唯一记得的,便是那双格外清澈干净的眼眸,泫然若泣地看着他。 那样的眼神,让夜北承心中产生一种异样的情愫,他觉得无比烦躁。 “玄武!” 门外等候的玄武,一听见传唤,立刻推门而入。 扫视了一眼凌乱的床榻,玄武不笨,只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属下失职,还请王爷责罚。” 玄武有些迷惑,他明明遣退了东厢院所有的女婢,怎么会…… 夜北承背光而坐,面上的神色藏于阴影,手里正把玩着一支木簪。 而这支木簪,无疑是昨夜那个女人留下的。 他细细打量着,指腹在簪子上反复摩挲。 这是支很普通的木簪,连木材都是用的最廉价的,看刀工也是极其的粗糙,上面甚至还有细小的倒刺。 他蹙眉沉思。 饶是府中最低等的婢女,也不至于用这么廉价的木簪。 夜北承面若冰霜,手中的木簪应声裂成两段。 “找出那个女人,处理干净。” …… 冬梅来敲门时,林霜儿正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她浑身酸痛,尤其是腰部那里,整个人似散了架一般。 昨夜的噩梦一直持续到了天亮,她咬着牙强撑起身子逃回了自己房里。 一回到房间,她就昏死了过去,冬梅在外面敲了好一阵的门,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这都晌午了,林双,你怎还在赖床?” 林霜儿从来没有赖床的经历,这还是头一遭,冬梅不免有些担忧。 “赵嬷嬷把所有丫鬟都集中在东厢院了,王爷今日定是要亲自挑选贴身侍女,大家都去看热闹了,你不去吗?” 冬梅的声音有些激动,为了今日的选拔,她特意换了身新衣裳,还专门借了彩月的胭脂精心打扮了一番,颇费了些心思。 听见这个消息,昨晚的画面又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林霜儿脑海。 如一场噩梦,挥之不去。 林霜儿扯起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哪里还敢去看热闹。 “冬梅,替我向赵嬷嬷说一声,今日我身体不适,想休息一日。”林霜儿的声音又沙又哑,还带着一丝颤抖。 冬梅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看来是真病了,还病得不轻。 “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 林霜儿慌忙回道:“不,不用请大夫。” 她的女儿身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旦请了大夫,那就全完了。 所以,这两年来,无论她生了什么病,都是她硬生生挺过来的。 这次也不例外。 林霜儿道:“我休息两日便好,辛苦你给赵嬷嬷说一声。” 意料之中,冬梅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双这个人,在她眼里一直是个愚钝的,他沉默寡言,老实憨厚,永远像一只骡子一样,没完没了的干活。每月的月钱更是一分也舍不得花,就连生病也舍不得给自己请大夫。 哪有人对自己这么苛刻,就是只驴也有偷奸耍滑的时候。 可是林双却不会。 冬梅觉得这个人无趣极了,偏他模样又生得十分讨喜,让人光看着就生出保护欲,冬梅总也忍不住关心他。 见他病得严重,冬梅也不勉强,反正赵嬷嬷只是让侯府的婢女去前院集合,这又不关林双什么事。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叫我一声。” 冬梅不放心的关心了两句,就一路小跑往前院去了。 彼时,东厢院的前院乌泱泱跪了一地的婢女丫鬟。 站在她们面前的男人,身着紫金玄衣,束着金冠,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威压。 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抬眼看他。 “抬起头来。”夜北承抬脚上了台阶,走动时带动一阵清风,声音却是极冷。 丫鬟们这才敢抬头。 目光从她们脸上一一扫过,夜北承眉目渐渐变冷。 出乎意料,那个女人竟然不在里面。 他记得那双眼睛,比这里的任何一双都要干净。 夜北承蹙眉极深。 费尽心思爬上他的床,却故意躲着他,那个女人的心思,或许要比他想象中深沉。 见夜北承神色不悦,玄武将赵嬷嬷唤来身前问话。 “侯府所有的女婢都在这了吗?” 赵嬷嬷答道:“所有的女婢都在这了,一个不少。” 没找到那个女人,夜北承心中愈发烦躁,脸色也随即阴沉了下来,他冷着声又问了一遍。 “昨日留守在东厢院的婢女还有谁?” 赵嬷嬷认真想了想,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夜北承不喜人打扰,整个东厢院就只有雪鸢一个婢女贴身伺候。 雪鸢一走,偌大的东厢院就只剩下一个洒扫院子的下人。 赵嬷嬷断然不会想到林霜儿身上去,他不过一个洒扫院子的小厮,能翻出什么天来? “回王爷,府中所有的婢女都在这了,另外一个婢女今年刚满二十六,一个月前替自己赎了身,出府之后便嫁了人。” 夜北承蹙眉沉思,眼前不知为何闪现出昨晚的画面。 昏暗的灯光下,少女如梦似幻的身影,泫然若泣的眼神,还有那双无比纯净的眼睛。 昨晚他虽神志不清,可身体却无比诚实。 如此稚嫩的身子,绝不会是个二十六岁的女人,兴许,才刚刚及笄。 第4章 :很怕他 林霜儿在床上整整躺了两日。 这两日,赵嬷嬷过来找了她一次,除了关心她的病情,还细细盘问了那日在东厢院发生的事。 那日的选拔,夜北承没看上任何一个婢女,甚至没来由的大发脾气。 赵嬷嬷私下找玄武探了探口风,原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不听劝告,夜里偷偷上了王爷的床! 夜北承何其尊贵的身份,岂是一个婢子能够肖想的! 饶是王爷能够饶她一命,就是侯府的主母也容不下她。 赵嬷嬷不希望雪鸢的下场再发生在另一个丫鬟身上,便来找林霜儿了解当日的情况。 毕竟那日留守在东厢院的只有她。 “林双,你老实告诉我,那日除了你还有谁偷偷溜进东厢院?” 赵嬷嬷的神色十分严肃。 林霜儿手指紧张地攥紧了衣服:“除了我,没别人了。” 面对赵嬷嬷的质问,林霜儿是既委屈又无措。 她平白无故失了身子,却不敢跟任何人说。 赵嬷嬷自然是想不到林霜儿身上,只当他夜里睡得太熟,并不知晓真相。 赵嬷嬷叹了口气,说道:“今日算她走运,她最好能躲一辈子,若是叫王爷寻到,恐怕下场比雪鸢还要凄惨。” “嬷嬷我在侯府多少年了,王爷的脾性我还不了解?一个小小的婢子岂能入得了王爷的眼!” 赵嬷嬷越说越恼:“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走运,王爷收了她做通房,可那又如何?” “王爷那样身份高贵的人,以后要娶的王妃必然是门当户对的!” “一个小小的婢女,如何去跟那些高门贵女争斗?只怕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我千叮嘱万嘱咐,可有些人就是不听劝!你说说,她们怎就不明白嬷嬷的良苦用心?” 林霜儿越听,心中越觉得害怕,她猛然想起那日雪鸢的惨状,浑身冒起冷汗。 她从未想过做夜北承的通房,她只想在侯府混口饭吃,能给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这便足矣。 可如今,连这小小的愿望都成了奢望。 那日,她并不清楚夜北承有没有看清她的脸,林霜儿不敢冒险,为了不跟夜北承碰面,她总是以各种理由去西厢院。 西厢院离东厢院最远,夜北承极少到这边来。 林霜儿想的很简单,这段时间她先躲着他,或许时间长了,夜北承便将那件事忘了。 可她千算万算,万万没算到夜北承竟也来了西厢院,此时正迎面朝她走来。 林霜儿转身,下意识就想逃。 “站住!”身后的李嬷嬷却厉声将她叫住。 林霜儿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她站在原定,不敢妄动。 李嬷嬷见夜北承正往这边来,又恰巧见地上的枯叶没有打扫干净,便想在夜北承面前表现表现。 “这满地的枯叶你是看不见吗?侯府雇你来是来干活的,不是来混日子的!” 李嬷嬷尖锐的声音很快吸引了夜北承的注意。 夜北承往这边看了眼,却只看见李嬷嬷肥硕粗壮的背影。 林霜儿生怕夜北承看清自己的样子,她躲在李嬷嬷面前,小手拽着李嬷嬷的衣袖,几近哀求的哄着:“嬷嬷您消消火,我这就干活。” 李嬷嬷平日里就是个厉害的角色,对府里的丫鬟非打即骂,大家私底下都十分害怕她。 林霜儿也不例外,但她此时更怕夜北承注意到她。 见林霜儿服软,李嬷嬷心中觉得畅快,她指了指地上的枯叶,道:“马上把这里打扫干净了,不扫干净不准走!赵嬷嬷惯着你,我可是公私分明的!” 林霜儿没有办法,她不敢惹怒了李嬷嬷,只得老老实实干活。 摆足了官架子,李嬷嬷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 夜北承这才发现藏在李嬷嬷身后的林霜儿。 瘦小的一只,方才躲在李嬷嬷身后竟叫他没发现。 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林霜儿倒吸一口凉气,她低垂着头,握住扫帚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或许是对他的恐惧太过明显,明显到夜北承顿住了脚步。 “你很怕本王?”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夜北承审视的目光一刻也未从林霜儿身上离开。 他是大宋从无败绩的战神,大家怕他理所当然,可怕成这样的,夜北承还是头一遭见。 瘦小的身躯一直在抖,好似站在他面前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夜北承忍不住蹙眉。 堂堂男子汉,竟这般没出息! 林霜儿将头垂得更低,她摇了摇头,下唇几乎快要被她咬出血。 “那为何要抖成这样?” 林霜儿额上渗出一层细汗,后背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汗水浸湿。 她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几分颤音:“回王爷,小的……怕冷。” 林霜儿几乎快要哭出来,她恨自己的不争气,怎就怕成这样! 但只要一看见夜北承,她就会想起那晚的遭遇。 她没办法镇定,她怕他,怕得要死。 这撇脚的理由惹得夜北承失笑。 果然,侯府的下人就是不能跟他手下的士兵相比,这样瘦小的身子,只怕连刀都拿不稳。 罢了,他懒得跟一个小厮计较,抬脚正准备离开。 清风拂来,幽香暗涌。 那晚的记忆忽然闪现在脑海。 夜北承浑身猛然一怔,深邃的眉眼似淬了寒冰,他转身,再次看向林霜儿。 “抬起头来。” 第5章 :先留着 湿润的睫毛猛然一颤,林霜儿头垂得更低了。 “抬起头!”耳边,男人的声音逐渐不耐。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林霜儿胆怯地抬起头,却是不敢正视他。 夜北承盯着眼前的人儿,一双剑眉瞬间蹙起。 一身粗布衣裳,应当是府里最下等的小厮。偏这小厮生得白嫩,那巴掌大的小脸白皙如剥了壳的鸡蛋,又长又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花瓣似的唇含娇带怯。 这世上,怎会有男子生得这般好看? 绕是见惯了美人的夜北承,此时竟有些愣愣失神。 半晌后,他语气略微松了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嘴唇一张一合,林霜儿声音极小:“小的……叫林双。” 可夜北承还是听清了。 “林双?”他呢喃着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抬起头,正视本王!”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强烈的压迫感迎面袭来。 林霜儿咽了咽口水,缓缓抬眸,湿润的眼眶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胆怯。 夜北承深邃的眉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神似淬了冰刃似的寒冷。 现实与梦境相重合,这双眼睛与那晚的眼眸一样,一样的干净,一样的胆怯,夜北承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这双眼睛。 可面前的人分明是个男子…… 夜北承眉头紧蹙,神色愈发冰冷。 四目相对,林霜儿有种错觉,他好似能看透她的一切。 巨大的恐惧感将林霜儿吞没,她终是强忍不住,苍白瘦小的脸蛋愈发白皙,一滴泪珠悄然滑落。 脑海中,无数凄惨的结局一闪而过。 她此番无比后悔,木匣子中的钱她一笔一笔攒了很久,可她一直没舍得花。 倘若还有机会,她定要将那笔钱妥善分配。 赵嬷嬷待她极好,她应当孝敬她一份的。 冬梅待她也好,她也应当答谢她的。 还有……还有齐铭,她哥哥的安葬费是他替她还的,她还没机会还给他…… 越想越觉得难过,林霜儿竟忍不住抽噎了两声,眼泪吧嗒吧嗒的落。 干净纯洁的眸子盈满了泪水,眼前的人儿哭得梨花带雨。 他还没把她怎样,她竟先开始哭了…… 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夜北承内心莫名开始烦躁,最后,他移开目光,转身离开。 看着夜北承渐渐行远的身影,林霜儿有些不可置信。 他就这样放过她了? 莫非,他那日根本没看清她的样子? 摊开掌心,林霜儿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方才,夜北承的眼神分明就是想把她碾碎,可为何,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林霜儿想不通,内心愈发觉得不安。 …… 回了东厢院,夜北承站在云轩房内,目光忽然被门扉上几道抓痕吸引。 夜北承神色一滞,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瘦弱颤抖的身影,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日的情景。 滚了滚喉结,夜北承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想,许是那媚药留下的后遗症,毕竟,那样大的剂量,他能强忍一日便是极限,哪怕解了毒,体内定然也会有残留。 思及此,他好像有了正当的理由,目光再次看向那几道抓痕。 敲门声响起,夜北承瞬间回过神来。 “进。” 玄武推门而入。 夜北承问道:“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玄武道:“都查清楚了。” 夜北承转身走向书桌,掀了衣袍落座,声音不冷不淡:“说。” 玄武道:“王爷那日遇见的小厮,确实是咱们侯府里的下人,名字也不假,就叫林双。平日里主要负责洒扫府中的院子,十三岁时卖身入府,一直安分守己,未有任何劣迹。” 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夜北承不假思索地问道:“进府时可有验身?” 玄武道:“秦管家亲自验过的,错不了。” 夜北承眉目微微凝滞,难道是他看错了? 旋即,他又将这个想法否决。 不可能,那双眼睛,还有她身上的味道,他绝不可能记错。 他又问:“家世可调查清楚了?” 玄武回道:“父母早逝,家中原有个孪生妹妹,叫林霜儿。听说两年前不幸被山洪卷入其中,也去世了,家中就仅剩下他一人。” 敲击桌面的动作猛然一顿,夜北承薄唇勾了勾。 “那便对了!” 玄武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夜北承何时对一个下人如此上心了? 半晌后,玄武问道:“王爷,林双如何处置?” 夜北承不可能平白无故让他去调查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 要么,这个人是敌方派来的细作,要么,便是这个人与众不同,勾起了夜北承的兴趣。 玄武不可能想到后者,以他对王爷的了解,他连女人都不感兴趣,更何况对一个下人。 于是乎,他自作主张地道:“要不,直接……”随即,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夜北承瞥了他一眼,脑海中猛然浮现出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心中一抹异样的情愫一闪而过,夜北承又开始走神。 见夜北承迟迟不说话,玄武一瞬间明了,一般这个时候,王爷不说话,便是默许了。 “王爷放心,属下这就去将他解决了。”说罢,玄武正准备离开。 “等等。”夜北承忽然将玄武叫住。 玄武疑惑地看着他。 半晌后,夜北承淡道:“先留着。” 见玄武一脸疑惑,夜北承又说道:“身世不假,只是身份调换了。三年前入府的林双也许真的死了,如今在府中的恐怕是林霜儿。” 玄武大惊,细细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 难怪他总觉得林双这个人生得比女子还美丽。 玄武道:“此人隐瞒身份入府恐怕居心叵测,莫非,她是三皇子派来的细作?” 太子之争,朝中势力两对,三皇子为了拉拢夜北承,不是往他床上塞女人,就是在他身边安插眼线。 那日他中媚毒,便是拜三皇子所赐。 玄武气愤道:“走了一个雪鸢,又来一个林霜儿!三皇子没完没了是吧!” 女扮男装入府,费尽心机爬上他的床,夜北承心想,这个女人的心机手段可比雪鸢高多了! 玄武道:“王爷,此女心机深沉,留不得。” 夜北承自然知道留不得,可怎么解决她,夜北承得好好想想。 第6章:他只要你 “嬷嬷,小的粗鄙之人,怎配去王爷身边伺候,还望嬷嬷可怜林双,将我调去西厢院吧。” 后院,林霜儿跪在地上,双手揪着赵嬷嬷的衣袖,苦苦哀求。 她以为那日逃过一劫,没想到更大的劫难还在后头。 赵嬷嬷一早便来找她,说要将她调去王爷身边伺候。 她彻底懵怔了。 林霜儿害怕夜北承,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可如今,赵嬷嬷要将她调去夜北承身边,岂不是将她送入虎口? 即便那日夜北承并未认出她,可朝夕相处,林霜儿不敢保证哪日就被他识破了身份。 揪着赵嬷嬷的衣袖不肯放,林霜儿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嬷嬷可怜可怜林双吧,林双愚笨,实在难以胜任。” 赵嬷嬷也纳闷呢,府中那么多机灵好看的丫鬟,夜北承愣是一个都没看上,偏看上一个洒扫院子的下人。 好吧,赵嬷嬷承认,林双的模样是过分水灵了些,可他到底是男儿身,到底没有女子细心。 虽说林双为人勤恳,吃苦耐劳,可他性子慢,沉默寡言,也不懂得曲意逢迎,讨主子欢心。 加上夜北承性情冷漠,手段狠厉,雪鸢便是最好的例子。 他是容不得身边人犯错的! “林双啊,嬷嬷也没办法,嬷嬷都替你说过好话了,只要你安分守己,王爷不会为难你的。” 说实在的,赵嬷嬷也舍不得将林双送入虎口,她也苦口婆心劝过了,让夜北承再好好挑挑,实在不满意,侯府还可以去外面买新的婢女,也不至于让一个洒扫院子的下人去主子身边贴身伺候。 可夜北承一旦决定的事,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 “我只要林双!” “不懂规矩可以让她学!” “本王可以给她时间,若还学不会,那侯府也容不下如此愚笨之人!届时,嬷嬷可将她打发了,叫她离开侯府便是!” 夜北承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林双父母早逝,若离了侯府,他要去哪里安身立命? 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 赵嬷嬷叹了口气,无奈地道:“能去王爷身边伺候,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若是做得好,王爷不会亏待你,你也不至于呆在这后院,一辈子做个洒扫院子的下人,你说是不是?” 林霜儿摇了摇头:“嬷嬷,林双不要什么福气,林双就想本本分分做个下人,那样的福气,林双可以让给别人。” 赵嬷嬷在她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怎就这么没有追求,就甘愿扫一辈子地?” 林霜儿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就乐意扫一辈子的地,那些不切实际的理想她不想去追求,因为太耗费精力。 她觉得一个月拿半两银子的月钱已经很不错了,她哪里还敢贪多。 赵嬷嬷恨铁不成钢,最后不得不将夜北承的原话转告给她。 “不是嬷嬷没替你说话,王爷说了,他只要你,若是你执意不肯去,那侯府也容不下你了。” “别怪嬷嬷把丑话说在前头,身契未满被赶出府的,将一辈子被视为贱奴,一辈子也脱不了奴籍,这后果,你可想清楚了?” “嬷嬷,我……” “放心大胆的去吧,王爷又不会吃了你。” 第7章 :回敬 林霜儿有些害怕。 此刻,她正跪云轩房的地板上,光滑平整的地板干净地如同一面镜子,她甚至能看清自己的倒影。 裤子有些短,露出一截纤细瘦弱的小腿,地板很硬,硌得她膝盖骨生疼。 她跪了很久,屏风后的男人一直没让她起来,她便一直跪着。 门被推开,玄武从外面进来,路过林霜儿身边时,淡淡瞥了她一眼,眼神十分古怪。 他径直朝屏风后走去,不知在夜北承耳边说了些什么。 片刻,玄武又出了门,屏风后的男人也终于站起身。 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步伐沉稳而有节奏,林霜儿不敢抬头,直至面前出现一双绣着祥云的男靴。 “嬷嬷可曾教过你规矩?” 再次听见夜北承的声音,林霜儿打了个寒颤,她点了点头,回道:“教过的。” 夜北承道:“看来是赵嬷嬷失职,她竟没教你,与主子说话时,要抬头!” 闻言,林霜儿这才胆怯地抬起头。 可他浑身自带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普通人尚且难以承受,更何况是此刻的林霜儿。 仅与他对视一眼,林霜儿便迅速垂下眼,不敢再去看他,语气却是十分恭敬:“是小的记性不好,不关赵嬷嬷的事。” 夜北承站在林霜儿面前,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身上。 瘦小的身躯微微颤抖,麻布鞋裹着的小脚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脚踝,一身旧衣洗得泛黄发白,与他华而不奢的房间格格不入。 他蹙眉。 侯府给下人发放的月钱不低,饶是最低等的下人,一个月也有半两银子,到了年终还会额外发放三个月的补偿。 别的丫鬟在发放月钱时都知道给自己添补新衣和首饰,再不济的也会买两盒胭脂。 反观她,一身粗布麻衣,竟也舍不得给自己买身好点的衣服? 穿得如此朴素,倒衬得是侯府薄待了她! 不过,旧衣虽旧,却不是褴褛落魄。盘扣扣得严丝合缝,倒也显得几分干净整齐。 目光上移,落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那晚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夜北承有一瞬的失神。 半晌,夜北承问道:“入侯府几年了?” 林霜儿回道:“三年” 她记得,哥哥是三年前入府的,两年前哥哥去世,她便代替哥哥入了侯府,算下来,可不就是三年! 夜北承疑心重,林霜儿不敢胡乱回答。 可接下来的话,却叫林霜儿措手不及。 “本王听说,你还有个妹妹,叫林霜儿?” 林霜儿愣住,额上渗出一层细汗。 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却还是强装镇定地回道:“是有个妹妹,叫林霜儿,三年前不幸被山洪夺去了生命。” 夜北承道:“听说,她与你是孪生兄妹?” 原本苍白的面色又白了几分,林霜儿双手紧紧攥紧了衣袖。 “是的,王爷说的没错。” 林霜儿很想跟他说实话。 毕竟一个谎言,需要成百上千个谎言去圆,况且这两年因为隐瞒身份,她也吃了不少苦头。 可是,倘若她说了实话,王爷真的可以饶恕她吗? 林霜儿不敢赌。 她怕死,也惜命,活着比一切都重要。 她只盼着五年时间快些过去,到时,她便能平安离开侯府。 夜北承的目光一刻也未从林霜儿身上离开。 方才提到这个名字时,林霜儿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 果然,他猜得没错,眼前这人根本不是林双,而是林霜儿! 薄唇勾了勾,难为她潜伏在侯府这么久,竟叫他没发现她。 夜北承几乎可以肯定,她潜伏在他身边定然是有目的。 不折手段爬上他的床,这世上除了三皇子的手笔,恐怕也没谁了! 夜北承双眸微眯,难为他费心,竟找来这么个尤物。 “你可认得三皇子?”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夜北承看向她的眼神唯有冰冷与审视。 林霜儿摇了摇头,她一个最低等的下人,怎会认得什么皇子。 夜北承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他给过她机会,倘若她坦白从宽,或许他还能既往不咎。 偏偏这人满嘴谎话,没一句是真的。 既如此,他也该回敬三皇子一份大礼! “去找秦管家要几套衣服,明日随本王出府。” 林霜儿疑惑地抬头,由于是背光而立,他的面色隐于阴影,林霜儿一时看不出他的喜怒,只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见林霜儿迟迟不动,夜北承侧目,语气骤然变冷:“现在,你可以滚了。” 第8章 :委屈 侯府的库房是由秦管家打理。 府中大小事务开销都需经过秦管家的同意。 丫鬟们每年可以领两套应季的衣服,再多领便要自己另外掏五十文铜板。 林霜儿身上的衣服已经很陈旧了,是哥哥入府时秦管家发放的,后面两年林霜儿去领了一次,秦管家仗着林霜儿在府中无依无靠,便中饱私囊,非要她额外付五十文铜板才给她发放衣服。 不仅如此,秦管家还总是趁着没人摸她的手,掐她的腰,喜欢亲昵的喊她双双。 外人面前,秦管家和蔼可亲,私底下却是个衣冠禽兽。 林霜儿很讨厌秦管家,每次看见他都躲得远远的,更舍不得自己的钱,后面便再也没去领过衣服。 想起明日要随夜北承出府,林霜儿就犯难。 她不能穿得太寒酸,不然就是丢了侯府的脸面。 最终,林霜儿从床板下翻出木匣子,取了五十文铜钱,还是决定往库房跑一趟。 秦管家一看见林霜儿就两眼放光。 打从第一次见到林霜儿,秦管家就觉得这人长得水灵,虽是个男儿身,可那清丽的容貌丝毫不输女子。 秦管家三十几岁的人了,一直也没娶妻,久而久之,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色心,一看见林霜儿就忍不住想要调戏调戏。 “秦管家,我来领两套衣服。”林霜儿把铜钱摊在秦管家面前,自己往后站得远远的。 “五十文铜钱,你数数。” 秦管家一双厉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发现,许久不见,林霜儿的模样长得更好看了,目光溜到她平坦的胸部,秦管家心中觉得惋惜。 只是可惜,怎就是个男儿身。 秦管家一边数着桌上的铜钱,一边饶有意味地看着林霜儿。 林霜儿被他的眼神盯得寒毛直竖,她只想赶紧领了衣服离开这里。 秦管家却将面前的铜钱往前推了推。 “双双啊,这钱不够啊。” 林霜儿没想到秦管家会坐地起价,当即急道:“怎么不够了?今年我还没领过衣服呢,你额外收我五十文钱也就罢了,怎如今还涨价了?” 秦主管笑道:“双双啊,不瞒你说,现在布料涨价了,侯府的丫鬟奴才也多了,我身为侯府管家,就得为侯府缩减开支啊。” “你……”林霜儿气极,却也无可奈何。 秦主管是侯府主母亲自提拔上来的人,说起来,还是主母外戚的连襟,林霜儿得罪不起。 当初她也给赵嬷嬷反映过,可赵嬷嬷只劝她息事宁人,莫要得罪他。 林霜儿本就无依无靠,每每受了委屈,她都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见林霜儿无可奈何,秦管家心中得意。 一个小小的小厮还不是任他拿捏。 见院中无人,秦主管压低了声音,说道:“不如这样,你随我去库房里面,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林霜儿警惕说道:“什么交易?” 秦管家笑得一脸猥琐:“你可听过,历朝历代,也有很多君王有龙阳之好?” 林霜儿被吓得后退了几步,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不……不了,我还有事,想先回去了。”林霜儿预感不妙,转身就逃。 秦管家咽了咽口水,当即上前拽住林霜儿的手臂,将她往库房里面拖。 “双双啊,我喜欢你很久了,也想尝尝那种滋味,不如,咱们试试吧?” 林霜儿拼命挣扎,却敌不过秦管家力气大。 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挣扎一边喊道:“秦管家,你别这样,是王爷让我过来领衣服的,你若敢对我无礼,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秦管家笑得更加得意:“你一个洒扫院子的,王爷怎么可能会在乎你,你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往后每季的衣服,管家都给你最好的。” “不,我不要衣服了,你放开我!”眼看着就要被他拉入库房,林霜儿一时情急,一口咬在秦管家手臂。 秦管家吃痛,当即松开了她。 林霜儿如获大赦,转身就往外跑。 秦管家在后面骂骂咧咧,扬言抓到她要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林霜儿害怕极了,一转身,忽然撞到一堵肉墙。 熟悉的冷檀香扑面而来,林霜儿一抬眸,就看见一双清冷的眸子,正定定地盯着她。 不知怎的,林霜儿觉得有些委屈,一时没忍住,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王爷……” 夜北承垂眸看着莽莽撞撞闯入他怀里,此刻正撅着嘴,要哭不哭的人儿,一股异样的情愫在心口弥漫开来。 第9章 :撑腰 夜北承下意识就将怀里的人搂住,双手环上她的腰肢。 瘦小的一只缩在他怀里,软软的,香香的,跟没骨气似的。 他惊诧,原来女人的身子可以这样柔,这样软,这样香…… 夜北承难以自控,覆在她腰肢的手掌渐渐收拢。 怀里的人却一瞬间抽离,只余一股幽香,似有若无。 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夜北承竟觉得有些失落。 林霜儿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 “王爷恕罪,小的没长眼睛,是小的冲撞了王爷。” 林霜儿浑身都在抖,仿佛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有急促的脚步声往这个方向逼近,夜北承循声望去,就看见秦管家骂骂咧咧地追了过来。 他满嘴的污言秽语,追着林霜儿骂了一路。 夜北承这才明白,为何她会怕成这样。 “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林霜儿瘦弱的身躯抖得更厉害。 她知道落在秦管家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无奈之下,她抬眸,泫然若泣地看着夜北承,连声音都在发颤。 “王爷,秦管家他……他有意为难我,请王爷救命。” 话音刚落,秦管家已经追到了跟前。 他一眼就看见了夜北承,当即换了副嘴脸,谄媚的笑道:“王爷怎来这了?府中若是缺了什么东西,小的给您送过去便是,哪能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呢?” 说罢,眼神犀利地瞥了一眼林霜儿,仿佛在警告她不准乱说话。 “怎么回事?”夜北承这话是看着林霜儿说的。 林霜儿刚要开口,秦管家抢先说道:“回王爷,是这小厮不懂规矩,我正好替王爷教训教训他。” 林霜儿一个劲的摇头:“不是的,王爷,秦管家他……他。”后面的话,她实在难以启齿。 若她实话实说,夜北承会不会相信她? 毕竟谁会相信,堂堂侯府的管家,竟有龙阳之好,说出来恐怕没人会相信。 若是不信她,那秦管家又将要如何报复她? 林霜儿想都不敢想。 秦管家怒斥道:“怎么?你这小厮不懂规矩也就罢了,还敢在王爷面前胡说八道?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林霜儿死死咬住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看着林霜儿噙满泪水的双眸,夜北承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怎么?本王的人还需你教训?”夜北承睨了秦管家一眼,声音极冷。 秦管家当即跪在地上,颤颤巍巍说道:“王爷息怒,是小的自作主张了。” 看着林霜儿手上空空如也,夜北承微微蹙眉:“让你领的衣服呢?” 林霜儿如实道:“钱没带够,秦管家不让小的拿。” 一旁的秦管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竟真是王爷让他来领衣服? 王爷何时为了一个下人这般操心了? 早知如此,他方才千不该万不该为难于他…… 果然,夜北承很快察觉出了不对劲,当即问道:“什么钱?” 林霜儿道:“原先他只收我五十文钱,今日我来领,他非要坐地起价,小的钱没带够,他便要……” 夜北承:“便要如何?” 林霜儿咬着唇,,脸色憋得通红,半晌才说道:“便要叫小的跟他进库房做个交易。” 秦管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正要狡辩,夜北承斜睨了他一眼,强大的压迫感让秦管家乖乖闭上了嘴。 夜北承耐着性子又问:“什么样的交易?” 林霜儿也不知如何形容,她也是头一遭遇见这种情况,最后支支吾吾说道:“秦管家他……他有龙阳之好……” 夜北承蹙眉渐深。 他再次看向林霜儿。 素净的脸颊不施粉黛却细腻白皙,一双柳眉杏目,睫毛长而弯曲,轻轻眨动间透着灵气。 这女人是天生的尤物,即便是女扮男装,也抵不住男人对她的觊觎。 夜北承不敢想象,若是她恢复了女儿身,不知又要招来多少苍蝇臭虫! 他看向跪在一旁的秦管家,心中压着一团无名火,道:“可有此事?” 他不知心口这团火是怎么来的,就好像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 秦管家面色越来越苍白,手心也开始冒起冷汗,他先是怒瞪了林霜儿一眼,遂又说道:“没有的事,小的只是跟他开个玩笑。” 夜北承冷笑:“哦?龙阳之好也是玩笑?” 原本刚刚恢复了些血色的脸上,瞬间又只剩下一片惨白,秦管家拼命磕头:“小的错了,小的胡乱说的。” 狭长的眸子微眯,夜北承冷道:“她是本王的人,听清楚了吗?” 这句话足以宣示主权,即便他要处置,也轮不到外人。 秦管家冷汗直流,只一个劲的点头。 林霜儿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缓缓抬起头,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她没想到夜北承会替她说话。 进府两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替她撑腰,替她主持公道。 这种滋味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飘在云端上,整个人轻飘飘的,有些不真实。 第10章 :失控 回到东厢院,林霜儿将新领的衣服整整齐齐放回箱子里。 这次她没花一枚文钱,秦管家全程对她毕恭毕敬,也不敢偷摸着占她便宜了。 这一点,林霜儿是感激夜北承的,可即便如此,她对夜北承那份恐惧还是挥之不去。 夜深了。 林霜儿该去云轩房伺候他洗漱。 伺候人这一块,林霜儿没学过,她这双手只拿过扫帚,她可以很自信地把府上的院子扫得一层不染,却没有自信把夜北承伺候妥当。 玄武替她将热水提进了房间,催促她赶紧进去。 林霜儿在门口犹豫了一瞬,最后硬着头皮进去了。 书桌旁,夜北承面色冰冷的坐在那。 见她进来,夜北承起身来到屏风后,将双臂抬起。 林霜儿愣了一瞬,一时没反应过来。 夜北承微微侧目,声音淡淡的:“还不过来?” 林霜儿这才连忙来到夜北承面前。 夜北承高出她很多,林霜儿的头只到他胸口那里。 他下巴微扬,目光落在林霜儿身上。 新领的衣裳或许是大了些,胸口的领子松松垮垮,夜北承一垂眸就透过领口,窥见她身上的裹胸布,一圈圈的裹胸布,即便缠得很紧,夜北承还是看见一道不浅的沟壑。 夜北承看得极度认真,唇角不知不觉微微勾起,这一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林霜儿浑然不知自己正被某人如狼似虎地盯着,她伸出手,一颗颗将他衣扣解开。 她动作极为小心,甚至有些笨拙,衣服上的扣子有些繁琐,她捣鼓了好一会才解开。 夜北承也没催她,就保持着一个动作,让她慢慢的替他解。 夜北承一直是个急性子,做事更是快准狠。 以往伺候他的丫鬟都必须得学好了规矩才能近身,若像林霜儿这般笨拙,他早让对方滚出去了。 可不知为何,这人换做是林霜儿,他却发不起火,甚至觉得,被她触碰,是一种很享受的事。 终于脱下他身上的外套,林霜儿伸手去解他腰间的腰带。 夜北承很配合地垂下手臂,刚好将小小的她圈在怀中。 两人离得过分近,夜北承可以闻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幽香。 一直以来,夜北承都不喜欢女人身上的脂粉香,以往伺候他的婢女也不得涂任何香粉,可如今闻着林霜儿身上的味道,他却从来不反感,甚至还觉得很好闻。 “身上用的什么香粉?”他忍不住低头,鼻尖凑到她的脖颈,那股幽香更加浓郁了些。 脖颈间有冰凉的触感,林霜儿如触电般迅速抽离。 小巧精致的耳垂微微泛红,她看向夜北承的眼神极度惊恐。 “回王爷,小的是男儿身,怎会用那些女人家的东西。” 夜北承淡笑一声。 不过一句调笑,竟将她吓成这样?那眼神,好似他要吃人一样。 不过,看着她被热气熏陶得微微发红的脸颊,夜北承还真想扑上去狠狠咬上两口。 大抵是屋内的热气氤氲,夜北承觉得浑身燥热,他自己动手将腰间的腰带解了。 林霜儿连忙上前,伸手接过他身上滑落的衣裳。 目光无意从他身前扫过,林霜儿瞥见他结实白皙的胸膛。 林霜儿忙绕到他身后,目光又被他背上那几道深深浅浅的抓痕吸引。 那夜的记忆如潮水翻涌,林霜儿脸颊滚烫,浑身止不住颤抖。 背着身,夜北承将帕子递给她。 林霜儿颤抖着手接了过来,她将帕子浸入桶中汲满了热水,小心翼翼在他背上擦拭。 她动作极其轻柔,如同挠痒痒一般。 这样的动作惹得夜北承心里痒痒的。 他转身,猛地擒住她的手,将她拽到跟前:“大力点。” 林霜儿脸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她垂着头,却不敢看他,手中的帕子胡乱在他身上擦洗着。 “嘶~” 不知碰到他什么地方,惹得夜北承嘴里发出一声喟叹。 手里的帕子掉入水中,林霜儿被吓得抬起了头,猝不及防闯入一双充满魅惑的双眸。 林霜儿的心绪再次飘到那个如噩梦般的夜晚。 那晚,他便是用这样一种眼神看着她,接着,便凌迟了她一夜…… 夜北承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简单的触碰,竟叫他迅速有了反应。 难不成又是那媚药在体内起了作用? 可他问过大夫,体内的余毒明明已经全部解了。 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这不像他一贯不近女色的作风。 他闭上眼,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滚出去!” 林霜儿如获大赦,跌跌撞撞跑出了房间。 第11章 :很厉害 浴桶里的水太热,夜北承泡得十分难受。 他从桶里站起身,胡乱披了件外衫便去净房用冷水冲了个澡。 身体里那股冲动终于消失殆尽。 回到房中,夜北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无意中,目光又瞥见门扉上那几道抓痕。 脑海中不断涌出那日的场景。 她被他狠狠压在门扉上,身体在有节奏晃动中止不住颤抖,门扉上那几道抓痕便是她忍受不住时才留下的痕迹。 原先,他意识模糊,并未看清那女人的模样,所以回想起来时总是模模糊糊,感受也没那么强烈。 如今,他知道那个人就是林霜儿,再次将她代入那个场景,感觉便非常强烈了起来,竟叫他难以自控。 他觉得烦躁极了。 他并不是个贪图女色之人,甚至从未尝过男女欢爱的滋味。 可仅仅只有一次的经历,怎叫他这般难忘…… 媚药,定是那媚药留下的副作用! 他闭上眼,努力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挥灭。 他想,他是断然留不得她了! 林霜儿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她就知道,她伺候不了夜北承,即便她已经很小心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心神,每当面对夜北承时,她下意识就会害怕。 她想,明日她便去求赵嬷嬷,再将她调去后院扫院子。 冬梅来找她时,她正蜷缩在被子里,冬梅在门外悄悄地喊她,她才起身给她开门。 冬梅进了屋,看着比自己大了整整一倍的房间,露出无比羡慕的眼神。 原先,林霜儿的房间靠近柴房十分简陋,自打将她安排在夜北承身边伺候,她便住进了雪鸢以前的房间。 这间房间十分敞亮,与夜北承的房间只隔了一堵墙,方便他随时传唤。 “你说左选右选,王爷怎就选了你呢?”冬梅将林霜儿上下打量了个遍,捏着她的脸,羡慕道:“林双啊林双,你说你一个男子为何生得这幅皮囊?府中这么多丫鬟竟不敌你一分?” 林霜儿无精打采地耸拉着脑袋,她自知冬梅是来取笑她的。 冬梅啧啧了两声,压低了声音道:“最近大家都在传王爷不近女色,可能有那方面的癖好。” 林霜儿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癖好?” 冬梅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大家都在传,王爷有龙阳之好。” 林霜儿吓了一大跳:“你不想活了?这话也能乱说?若是传到王爷耳中,你还要不要活了?” 随即,林霜儿嘟嚷着,声音极小:“况且……况且王爷应当不是那种人。” 冬梅道:“你怎知道?难不成你见过王爷碰过女人?” 林霜儿脸颊通红。 她自然是见识过的,毕竟这件事就发生在她身上…… 冬梅感叹道:“你说,王爷他一身铁骨,驰骋沙场,战无不胜,那样一个立于高台的男人,也不知那方面厉不厉害。” 冬梅说话向来口无遮拦,特别是在林霜儿面前,就更直率了。 林霜儿脸色更红了,缩在被褥里的腿微微打颤。 岂止厉害,简直可怕…… 林霜儿万不敢让冬梅在说了,忙去捂她的嘴。 冬梅打掉她的手,一脸无畏:“是别人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林霜儿心有余悸,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生怕冬梅嘴里再冒出什么虎狼之词。 冬梅道:“本来我还不信,可如今王爷选了你,我倒是信了几分。” 林霜儿慌忙打断:“你快别说了,王爷怎可能是那种人!” 她又想起那夜的事,那晚,他疯狂要了她一整夜,这样的夜北承怎可能不近女色。 冬梅道:“那你说说,王爷今年都二十有四了,怎还未立王妃?就连个通房也没有?” 林霜儿道:“兴许,兴许王爷志不在此。” 这事她也好奇,只是主子的事,她不敢揣度。 冬梅又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今日是你伺候王爷沐浴的吧?” 林霜儿咽了咽口水,胆怯地点了点头,不知冬梅又要问什么。 冬梅嘿嘿一笑:“那你说说,王爷身材如何?没那方面的隐疾吧?” “啊?” “啊什么啊?你倒是说啊,我与翠翠她们打赌,若是输了,要赔二十个铜板呢!” 林霜儿道:“你怎敢拿王爷的事去打赌,也不怕嬷嬷打断你的手。” 冬梅无所畏惧:“你先别管,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再说。” 林霜儿支支吾吾,半晌才道:“王爷他……身材极好。” 冬梅乐道:“那方面你猜测如何?” 林霜儿又羞又燥,身上的被褥被她揪出了褶皱,脑海中不禁回想起那庞大之物。 “很……很厉害。” 冬梅笑道:“我就知道,这二十个铜板怎么也得从翠翠兜里扣出来!” 临走时,冬梅提醒她:“这几日你可要小心秋菊,她现在恨你入骨呢,王爷选了你没选她,这两日她气得连饭都吃不下,你当心她给你使绊子,偷偷报复你。” 就为这事冬梅还特意跑来叮嘱她,林霜儿有些感动。 冬梅跟她一样无父无母,自小便卖身入府,只是冬梅这人比她开朗活波,在府中十分吃得开。 林霜儿小她三岁,自林霜儿入府,冬梅便一直很照顾她。 总算送走了冬梅,林霜儿重重松了口气,想起冬梅的话,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殊不知,她们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入夜北承的耳中。 两人的房间本就只隔着一堵墙,况且夜北承的听力极好,战场上尚且可以听风辨位,更何况是在侯府。 唇角微微上扬,夜北承脑海不断回荡那句话。 “很厉害。” 房间的温度再次上升,夜北承微微蹙眉,深吸一口气,他再次起身往净房走去。 第12章:奇怪的念头 清晨。 林霜儿早早站在门外等候夜北承的传唤。 早上的雾很大,整个侯府都被大雾笼罩,有种悠远宁静的况味。 院子里,下人们忙着洒扫院子,丫鬟们在花园里修剪花枝,遇见开得绚烂的便折上几支送到主子们的房里。 鸟儿立在枝头叽叽喳喳叫着,嬷嬷们忙前忙后将府中事务安排妥当。 “主子们要起了,各院的丫鬟备好热水给主子们洗漱。” “叮嘱膳房的伙计,今日的早膳都备好了吗?” “今日天气好,各院的被褥记得拿到院里晒晒。” “干活的手脚麻利点,被误了时辰……” 以往这个时候,林霜儿早就拿着扫帚将后院扫得干干净净了。 可现在,这些活都跟她没关系。 林霜儿看着府中的人忙前忙后,唯独她傻愣愣地站在这。 王爷还未传唤她,她有些无聊,小脑袋垂得很低,瘦小的身子倚靠在门扉上,脚尖一下又一下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冬梅趁着空隙,鬼鬼祟祟跑到她跟前,往她手里塞了块东西。 林霜儿摊开掌心,原是块糕点。 上好的芙蓉酥,可不是她们这些下人能吃得起的。 林霜儿疑惑地看着她。 冬梅小声说道:“昨日主子们吃剩下的,好大一盘呢,我偷摸藏了两块,你赶紧尝尝。” 这些名贵的糕点,林霜儿从未吃过,哪怕是主子们吃剩的,也落不到她嘴里。 好不容易得了一块,林霜儿却不敢吃。 嬷嬷们要是看见了,非要打骂她不可。 冬梅知道林霜儿胆儿小,于是拿起芙蓉酥直接塞到她嘴里。 林霜儿瞪大了眼睛。 “赶紧吃了,别被人看见了。”说罢,冬梅冲她眨眨眼,一溜烟跑了。 林霜儿动了动嘴,芙蓉酥入口即化,香甜的气味在她味蕾散开。 林霜儿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大大的眼睛眯成了弯月。 “吱呀。” 身后的门忽然打开,林霜儿一个踉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 一双大手将她肩膀扶住,林霜儿又闻到那股熟悉的冷檀香。 一转身,夜北承正垂眸看着她,一双眼里不见波澜,却犹如星月瀚海。 只一眼,林霜儿便被这双眼摄住,不由得心跳加速。 “王爷。” 心中一激灵,忙站稳身子。 “发什么愣?”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夜北承淡淡瞥了她一眼,目光被她嘴角的碎屑吸引。 注意到夜北承的目光,林霜儿连忙垂着头,小心翼翼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粉嘟嘟的樱桃小嘴本就足够诱人,再被湿软的舌尖一舔便又添了几分莹润。 这无意间的动作,撩人而不自知。 夜北承心中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不知,将那湿软的舌头含在嘴里是何种滋味。 夜北承顿觉喉间干燥,他滚了滚喉咙,移开目光,径直往她身边走过。 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袍,浑身散发出清冷的气质,从屋里走出来时带起一阵清风,衣袂飘飘,好似从画中走出的谪仙。 倒跟他往日的风格大为不同。 不过,林霜儿还是注意到他眼角的淡淡乌青,像是熬夜所致。 路过她身边时,林霜儿愣了一瞬。 见她没跟上,夜北承顿了顿脚步,转身看她,道“还不快跟上?” 林霜儿赶忙跟上去。 路过前院时,林霜儿看见秋菊正低着头在花园里修剪花枝。 林霜儿没敢多看她,倒是秋菊一眼就瞧见了她。 饶是隔得很远,林霜儿还是能想象到秋菊看她的眼神有多怨毒。 她低着头,加快了脚步紧紧跟在夜北承身后。 却不想,夜北承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来不及收脚,一下子撞在夜北承后背。 夜北承的注意力被眼前飞舞的蝴蝶吸引,那蝴蝶煽动着翅膀,缓缓落在林霜儿发髻上。 林霜儿浑然不觉,她低着头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方才走得太急,额头撞得有点疼。 夜北承怔愣了一瞬,面前的人忽然抬起头,歪着小脑袋,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定定地瞧着他:“王爷,怎么了?” 对上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时,夜北承心头那抹异样的感觉再度出现。 蝴蝶停留了一瞬便飞走了,可他的眼神却舍不得移开。 他忽然有些后悔今日的决定。 玄武却已经在侯府大门外唤他。 “王爷,马车都准备好了。” 第13章:天生的美人骨 夜北承收敛了心神,大步朝门外走去。 玄武掀开了轿帘,夜北承弯身上了马车,林霜儿跟在马车外。 马车跑的很快,林霜儿只有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才走了不到一里路,马车又停了下来。 夜北承掀开了帘子:“上来。” 林霜儿一听,没反应过来。 身后的玄武催促着林霜儿:“主子让你上去,你便上去。” 林霜儿这才慌慌张张爬上马车。 坐在马车里,林霜儿左右不适。 她何曾坐过马车,这里面香香的,很宽敞,连坐垫都是软软的,比她以前坐过的牛车好太多了。 车内的空间很大,夜北承坐在正中,林霜儿没敢挨着他坐,瘦小的身子缩在最里侧的边角上。 目光偷偷瞥了一眼夜北承,他正微阖着眼闭目养神。 昏暗的马车内,他的面容显得十分冷清而俊逸。 街道上热闹的声音不绝于耳,林霜儿又紧张又好奇,她想掀开帘子看一看,可又怕惊扰到夜北承。 毕竟,他好像真的睡着了。 一夜未睡,夜北承本想休息一瞬,阵阵幽香袭来,竟叫他真的有了倦意,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朦胧中有人在扯他的衣袖,夜北承睁开疲惫的双眼,见林霜儿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王爷,玄侍卫在外唤您。” 马车停了下来,玄武在外唤了几遍,见夜北承始终未回应,林霜儿这才壮着胆子将他唤醒。 夜北承也没想到,熬了一宿的他,竟在这马车里打起盹儿。 自他记事以来,他从未睡过一次安稳觉,出征时更是十分警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突然惊醒。 可不知为何,在这样狭小局限的马车里,他竟睡得如此安稳。 安逸到,玄武在外唤了他几声都没醒。 他捏了捏眉骨,这才听清玄武的声音。 “王爷,到了。”玄武将马车停在了路边。 林霜儿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抬头一看,这里竟然是全京都最大的酒楼---不思蜀。 据她所知,来这的人非富即贵,普通的老百姓一辈子也没机会进去。 夜北承也下了马车,他站在不思蜀酒楼外,目光不自觉放到某人身上。 此时,林霜儿正睁着一双圆眼,紧张又好奇的打量着不思蜀。 那种奇怪的情愫又涌了上来,夜北承眉目微蹙。 “王爷,人都到了,三殿下已经在雅间等着了。”玄武说道。 夜北承眉目一凝,将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挥灭,抬脚大步走了进去,林霜儿紧随其后。 几人走进不思蜀酒楼,老板娘一看见夜北承就提着裙子从台阶上下来。 她慧眼识珠,见夜北承气质不凡,身上穿的衣裳也是上好的锦缎,在看外面停的是侯府的马车,一猜便知这人定是永安侯府的王爷。 “哟,早听说王爷要来,奴家早早便在这候着了。”老板娘浓妆艳抹,一举一动都风情万种。 随着老板娘的靠近,浓郁的脂粉香扑面而来,夜北承神色清冷,一看见她便蹙起了眉头。 玄武立刻护在身前,示意老板娘莫要再靠近。 老板娘顿了顿脚步,都说永安侯府的战神王爷,一贯不近女色,如今倒是亲眼见识到了。 老板娘倒也有眼力劲,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哟,外界都说王爷容貌无双,没想到就连身边的小厮也生得如此好看,瞧这水灵的模样,让奴家好生羡慕啊。”老板娘一眼就注意到了夜北承身后跟着的林霜儿,顿时两眼一亮。 锐利的目光在林霜儿身上扫了扫,老板娘啧啧惊叹。xbiQiku “瞧这模样,天生的美人骨,若是个女儿身不知要羡煞多少人。”说罢,意味深长的看着林霜儿。 林霜儿被她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她缩了缩身子,往夜北承身后躲了躲。 夜北承微微抬起手臂,宽大的袖子正好挡住了老板娘的目光。 老板娘哑然失笑。 她不过是多看两眼罢了,他便这般护着,倒不像他一贯清冷的作风。 见状,老板娘也不再打趣她了,领着夜北承上了二楼的雅间。 “王爷楼上请吧,您的朋友在楼上等了许久了。” 林霜儿很自觉地跟了上去,玄武却将她拦住。 “你在这等着,稍后自有人来接你。”玄武面色冰冷,睨了林霜儿一眼便跟着夜北承进了雅间。 闻言,夜北承的脚步微微一顿,似在犹豫。 玄武道:“吴公公也到了,王爷若是后悔,可改日再处置。” 夜北承攥紧了拳头,似下定了决心,他再次收敛了心神,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林霜儿看着夜北承的背影,站在原地有些无措,可夜北承却没再多看她一眼。 第14章:随意处置 来到雅间,三皇子拓跋钰早已等候多时。 见夜北承冷着一张脸,拓跋钰很聪明,一猜便知道是来找他算账的。 打开折扇,拓跋钰立即起身迎了上去,道:“皇叔为何这幅表情?” 夜北承睨了他一眼,语气冰冷:“殿下做了什么应当很清楚。” 拓跋钰只是笑,示意夜北承落座,接着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道:“皇叔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夜北承眉目紧蹙。 三皇子这人向来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既如此,夜北承也不愿与他多废话,直接挑明了道:“前几日,本侯府处置了一个婢女,名唤雪鸢,殿下可认得?” 拓跋钰斟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夜北承冷笑道:“殿下不承认也罢,雪鸢已经全招了,说是受三殿下指使。” 话已说到这份上,拓跋钰再怎么装傻也行不通了,便笑道:“本宫也是为了皇叔着想,外界传闻皇叔不近女色,恐有龙阳之好,本宫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这才出此下策。” 拓跋钰呷了一口茶,又道:“况且,本宫只是让雪鸢好好伺候皇叔,可没让她给皇叔下媚药啊。” 这一点,拓跋钰倒是没有撒谎,怪就怪夜北承定力太好,多次引诱都不上套,雪鸢这才沉不住气,擅自做主给他下了媚药。 听探子回报,那媚药的分量还不少,普通人恐怕一个时辰都受不了,可夜北承竟也不为所动,放着活生生的美人不要,生生熬了一天一夜。 消息传到他耳中时,拓跋钰都险些怀疑他夜北承真如外人所说,有断袖之癖! 见夜北承脸色越来越难看,拓跋钰这才继续说道:“再说了,那贱婢不是也没得手吗?王爷就这么给她处置了,也不觉得可惜?” 雪鸢那贱婢是他在宁古塔花了重金买来的,原是个罪臣之女,模样生得妩媚,是个勾男人的好工具,这样的人一旦为他所用,便不会生出二心。 可他费尽心思送她入侯府,原以为能勾住夜北承的心,偏偏夜北承这人一点女色也不沾,说处置就处置了! 拓跋钰想想,觉得甚是可惜。 夜北承道:“难为三殿下如此费心,塞了一个雪鸢不够,还要再塞个林霜儿!殿下莫不是真以为,本王是个怜香惜玉的?” 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合上,拓跋钰疑惑地看着他,道:“皇叔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林霜儿?拓跋钰可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夜北承蹙眉渐深。 看来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夜北承淡淡道:“怎么?殿下可别说不认识此人。” 拓跋钰思忖片刻,而后摇摇头,他实在想不起这号人。 “什么林霜儿?本宫还真想不起来。” “皇叔可别把什么罪名都按在本宫头上哦,雪鸢确实是本宫的人,可那什么林霜儿,本宫真不认识。” 夜北承道:“呵,既然如此,本王便将她随意处置了,三殿下也没意见吧?” 拓跋钰天生爱好美人,宫中立的妃子无数,夜北承不过是处置了一个雪鸢,就叫他如此惋惜,林霜儿容貌在雪鸢之上,夜北承不信他不承认。 拓跋钰忽地就笑了,夜北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被这样一双冷眸盯着,拓跋钰只能强忍住笑意。 起先他还疑惑,雪鸢又未能得手,夜北承断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来找他算账,如今想来,原是让那个叫林霜儿的女人捡了便宜。 难怪夜北承如此恼羞成怒,还专程来找他兴师问罪。 拓跋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脸上的笑意更深:“雪鸢是本宫的人,她犯了错,皇叔处置她是应该的,不过那个叫林霜儿的,她可是皇叔的人,自是任凭皇叔处置。” “况且,一个贱婢而已,皇叔处置便处置了,又何必专程为了她来兴师问罪,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女人与众不同呢。” 拓跋钰自是不会怜惜,反正他又不认识,又怎会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求情。 这话无疑是刺激到了夜北承的某根神经,他忽然有些恼羞成怒。 他怎会为一个婢女动心! 看着拓跋钰一副事不关己的嘴脸,夜北承怒极反笑。 若不给他点教训,往后不知还要往他侯府塞多少乱七八糟的女人! 他掀袍起身,满脸寒霜,冷声道:“殿下说得对,不过一个贱婢,处置便处置了!既如此,本王也不打扰殿下了,先告辞。” 说罢,他转身准备离开。 推开门的一瞬,拓跋钰好奇地问了句:“皇叔打算如何处置呢?” 夜北承脚步顿了顿,道:“本王听说,吴公公近日又在纳妾入宫,本王将她送给吴公公,殿下觉得如何?” 吴公公向来是站在大皇子那边的,夜北承这番做法,无疑是挑明了立场要跟大皇子站统一战线,那不是摆明了要与他作对? 拓跋钰神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看着拓跋钰吃瘪的样子,夜北承冷笑道:“本王就先告退了,吴公公就在隔壁,本王可不能让他久等!” 他给过林霜儿机会,可她满嘴谎话! 他也给过拓跋钰机会,可他不见棺材不落泪! 既如此,他也懒得再多费口舌! 拓跋钰纵然心中有气也不好发作,只能强颜欢笑道:“如此,甚好,只是……皇叔莫要后悔才是。” 第15章 :送入虎口 夜北承脚步微顿。 后悔? 一个婢子罢了! …… 林霜儿在屋里等了许久。 她很乖,玄武让她在这等着,她便在这等着,哪也不去。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林霜儿一人,屋里的摆设也极其奢华。 林霜儿百无聊赖地在屋里闲逛,房屋中央摆放着一张用金丝楠木打造的床榻,床榻上方笼罩着一层又一层轻纱似的床帐。 手指轻轻掠过那层薄纱,清凉的触感似流水一般。 脑海中猛地划过那晚的画面,夜北承的床上也有这种床帐,那夜灯火朦胧,轻纱似的床帐在她眼前晃了一宿。 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林霜儿心跳加速,似触电般连忙将手收了回来,脸色一阵惨白。 最后她实在无聊,便坐在楠木打造的椅子上,撑着脑袋数着时间快些过去。 八角檀木桌上摆着上好的点心,方才玄武送她进来时告诉过她,桌上的食物可以随便吃。 林霜儿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控制不住,小心翼翼拿起一块糕点,缓缓送入口中,细细品尝。 听说不思蜀的糕点比皇宫里的都好吃,她没吃过皇宫的,可觉得这里的已经是人间美味,比早上冬梅塞给她的芙蓉酥还要好吃。 这么好吃的糕点,冬梅定然喜欢。 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林霜儿从盘子里捡了两块,小心翼翼地抱在帕子里,最后将帕子收入怀中,等会回府后,她就拿给冬梅,让她也尝尝不思蜀的糕点。 林霜儿小口小口地吃完了一块,正准备拿第二块,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阵劲风吹了进来,林霜儿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伸到半空的手连忙缩了回来,林霜儿站起身,惊恐地往身后一看,只见一个诡异的男人站在身后。 那男人面色惨白,似涂了厚厚的脂粉一般,身材佝偻,一双浑浊的老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十分诡异恐怖。 他逆着光朝她走来,细长的黑影渐渐变得庞大,最后将小小的她彻底笼罩在阴影之下。 门一点点被合上,最后重重上了门闩。 屋里的光亮一点点变暗。 林霜儿警惕地看着他,一步步往后退。 男人笑容可怖地看着她,道:“果真生得一副美人相,不枉费咱家特意跑一趟。”喉咙像是掺了砂砾,声音极其沙哑尖锐。 林霜儿被这声音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面露惊恐,声音微颤:“你是何人?” 她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人,一个男人竟然还学着女人往脸上涂脂抹粉,那殷红的唇如同厉鬼一般,看上去十分诡异。 吴德海径直走到那张楠木床前,惨白的手指缓缓将床帐挑起,他坐在床榻上,用手试了试被褥的软硬,似乎十分满意。 而后,他抬头看向冲林霜儿,微微笑道:“有人将你送给了咱家,往后你便是咱家的人了。” “只要你乖乖听话,咱家不会亏待你。” “有什么要求你大可提出来,身契不必担忧,咱家自会为你消了奴籍,往后,你便是咱家的内人……” 林霜儿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内人?林霜儿一个字都听不懂。 她道:“你胡说,我家王爷让我在此等他,你是何人竟然擅自闯入?” 吴德海从怀中掏出锦帕,掩嘴轻笑道:“一个小小婢子的自是不识得咱家的身份,咱家能看上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林霜儿忽然反应过来,以前就听冬梅说过,宫里的太监便是自称咱家,听说太监都是无根的人,且性格怪异扭曲…… 林霜儿忽然感到害怕,她不明白这老太监为何会盯上自己,还扬言要将她带入宫里。 她摇了摇头,十分抗拒:“我是侯府的人,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总之,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吴德海耐心渐失,若不是看在夜北承的面子上,以他的脾气,哪会为了一个低贱的婢子废这些口舌。 他语气骤然冰冷:“咱家好话说尽,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的眼神让人发怵,好似盯着一只猎物。 而林霜儿便是这只猎物。 林霜儿步步后退,:“不,我不要,我要去找王爷……” 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找夜北承,她记得,他就在隔壁……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林霜儿面露喜色。 “王爷……” 门外的人脚步顿了顿。 吴德海似乎一点也不慌张,他静静坐在床上,戏谑似的看着她。 林霜儿拼命呼喊,可门外的人似乎没听见一样,只是顿了下脚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霜儿彻底慌了。 那明明就是夜北承,他明明就听见了…… “王爷,你先别走,别走……”林霜儿追赶着那道离去的身影,头发却被人从背后死死揪住。 “小美人,他不会来救你的……” 第16章:折磨 林霜儿迅速往门口跑去。 岂料,那太监看上去像个病秧子,身手却十分灵活,还不等林霜儿跑到门口,头发便被他从背后狠狠揪住。 吴德海揪着她的头发在地上拖行:“咱家能看上你,是你祖上积福!你竟如何不识抬举!既如此,咱家便教教你规矩!免得日后进宫不懂得如何侍奉夫君!” 林霜儿拼命挣扎:“我不要,我不要跟你进宫,我不要做你的妻子……” 吴德海彻底被激怒:“你也看不起咱家不是男人是吧?好好好!待会有的是手段伺候你!” 吴德海怒火中烧,藏在骨子的施虐性瞬间爆发,他粗暴地揪着林霜儿的头发往床榻上拖。 既然不服,他便打到她服为止! 就算把她弄死又何妨? 一个低贱的婢子而已,他要多少有多少! 林霜儿百般挣扎却不敌他力气大,吴德海嘴里骂着她听不懂的话,一边将她往床上拖。 林霜儿惊恐极了,嘴里不断喊着救命。 可无论她怎么呼喊,也不见有人来救她。 她被重重摔在床上,头磕在床沿上,脑袋一阵眩晕。 吴德海解了身上的腰带,将她四肢牢牢捆绑在床榻的四个角上。 林霜儿本就瘦小,吴德海虽是个太监,可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还是绰绰有余。 林霜儿在他面前毫无还手的余地。 手腕和脚踝被勒出了血,吴德海笑得诡异又疯狂,眼角的褶皱衬得他好似鬼魅一般。 看着林霜儿痛苦绝望的模样,他尤不满足,从怀中掏出一条长长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林霜儿身上。 鞭子抽在身上时,林霜儿身上火辣辣的疼。 她痛苦地嘶喊,可越是惨叫,身上的鞭子就抽得更狠。 听着她的惨叫,吴德海兴奋极了,不断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鞭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人生的乐趣。 “叫啊,继续叫,叫得再大声些,让咱家好好疼爱你!” 可林霜儿却突然没声了。 吴德海顿了顿,疑惑地看向她时,她正死死咬住唇,一双透亮的眸子正倔强地瞪着他,任由眼泪横流,却怎么也不肯再叫一声。 即便被打成这样,她竟然还敢公然跟他叫板。 吴德海觉得自己再次受到了轻视。 听不见她的惨叫声,吴德海仿佛失了些兴致,他恼羞成怒地道:“叫!怎么不叫了?咱家让你叫!” 鞭子再次落下,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道红痕。 视线被泪水模糊,下唇被咬出了血,林霜儿抽噎了一声,却始终不吭一声。 如此倔强的女人他还是头一遭遇见。 吴德海火冒三丈:“瞧不上咱家是吧?咱家不就是没根吗?贱女人!让你看不起人!让你狗眼看人低!” 一个接着一个巴掌重重落在她脸上,耳中嗡鸣作响,有黏糊糊的液体从她鼻腔和嘴角溢出。 “咱家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随咱家进宫,好好伺候咱家,你到底愿不愿意?” 林霜儿意识模糊,刚要说话,喉咙突然被涌出的鲜血狠狠呛了一口。 她猛地咳嗽了几声,艰难地摇了摇头,声音极其微弱:“不……不愿意……” 吴公公重重一掌扇在她脸上:“好,臭娘们,不愿意是吧?那咱家今日便让你死在咱家手里!” 第17章:他真的后悔了…… …… 热闹的街市上,一辆马车在道路中央行驶,夜北承正端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紧闭的空间内,似乎还有残留的一缕幽香,似有若无地萦绕在他周围!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张泫然若泣的脸,还有那夜零碎的片段。 他越是想把这张脸从脑海中抹掉,这张脸就愈发清晰了起来。 “王爷,有句话属下不知该不该说。”玄武在外赶车,似想到了什么便与他搭起了话。 夜北承睁开一双冷眸,声音极冷:“说。” 玄武道:“看今日三殿下的反应,他好像真的不认识林霜儿。” 夜北承双手骤然紧握,道:“何以见得?” 玄武道:“您告诉他,您把林霜儿送给了吴德海,且把他们安排在了隔壁房间,可三殿下离开时,连看都未曾看过一眼。” “再冷血的人,也做不到如此吧?就算是雪鸢,三殿下还专程找人去给她收了尸。可对待林霜儿,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您说……若林霜儿真不是三殿下的人,咱们这么处置会不会……有点不太妥当?” 玄武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他总觉得林霜儿不是那种心机深沉的人。 毕竟,一个城府较深的人眼睛不会那么干净。 他还记得她把她送进那个房间时,林霜儿还对他说谢谢,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傻丫头! 见夜北承不为所动,玄武又道:“吴德海那人,王爷又不是不知道,无根之人,性格最是怪异扭曲,原先不知纳了多少女子进宫,稍有不顺就将人弄死了,前前后后不知糟践了多少姑娘。” “属下还听说,这太监折腾人的手段花样百出,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受得住的。” “你说,林霜儿那么瘦弱的一个小姑娘,也不知能抗多久。” 说着,玄武重重叹了口气:“可惜了,那么水灵的一个小丫头,又不懂得曲意逢迎,落在吴德海那阉人手里,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马车内,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玄武自知自家王爷的秉性,他向来冷血,下定决心的事轻易不会改变主意,更何况对方只是个低贱的婢子,夜北承何其尊贵的身份,怎会为了一个婢子心慈手软呢? 要怪就怪,她触到了夜北承的底线。 玄武只是有些惋惜,毕竟,那小丫头模样是真的挺讨喜。 只是可惜,要葬送到吴德海那个人渣手里。 殊不知,马车内,男人的心早已凌乱。 脑海中那张脸愈发清晰,他仿佛看到了那双清澈干净的双眸蓄满了泪水,那副瘦小的身躯缩成一团不停地颤抖,他甚至幻听到了她的声音,在一遍遍向他求救。 夜北承不知怎地,心口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又疼又闷。 是啊,那么瘦小的身子,连提一桶水都费劲,面对吴德海时应该毫无反抗的能力吧? 或许…… 他真的冤枉了她呢? 或许,她真的不是三殿下的人呢? 或许…… 他好像也不是真的责怪她用尽手段爬上他的床。 他只是恨她欺骗他,不肯对他说实话! 倘若她真的不是三皇子的人,倘若她是有苦衷呢? 心里冒出无数为她开脱的理由,夜北承的心越来越乱。 “停车!”夜北承终于开口:“掉头!” 第18章:是你亲自送的 凌虐还在继续。 浑身的血液好似快要凝固一般。 本是回暖的季节,林霜儿却觉得越来越冷。 吴德海的面容在她眼里变得愈发狰狞。 “不肯服软是吧?贱女人,都去死,都去死吧!哈哈哈哈……” 冰冷的手覆上她的脖子,不断收紧。 她绝望地闭上眼,不再乞求谁能来救她,她现在只希望自己能早点解脱。 意识朦胧中,她仿佛看到了爹娘还有哥哥。 他们的模样一点也没变,现在就站在她面前,怜爱又心疼地看着她。 本是痛不欲生的林霜儿,此时却释然地笑了。 “阿爹,阿娘,哥哥……你们终于肯来接我了。” “霜儿好想你们,真的好想你们。” “你们带我走吧……” 缓缓闭上双眼,林霜儿觉得生命在一点点透支,从骨子里透出的寒冷让她再没力气挣扎。 “砰!” 突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瞬间四分五裂,尘土飞扬。 清冷的风将床帐吹得凌乱,也吹醒了近乎癫狂的吴德海。 吴德海猛地僵住了身子。 还来不及转身,一双大手拧着他的脖子直接将他从床上提了下来。 大手狠狠一挥,吴德海佝偻的身子被重重砸在地上。 “咔嚓”一声,吴德海听见身上肋骨折断的声音。 他痛苦地哀嚎了几声,扶着腰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居高临下的男人,吴德海忽然生出一股寒气。 他声音发着颤,道:“王爷……您这是何意啊?” 吴德海就不明白了,这人明明就是夜北承送给他玩乐的,他不过是正常取乐,夜北承怎这幅表情看着他? 还对他下这么重的手! “王爷,这人可是您亲自送的,您不会是后悔了吧?” “就算是后悔,可您也不能对咱家下这么重的手啊,哎哟,咱家这幅身子骨可经不起您这般造啊……”说着,吴德海扶着腰身鬼哭狼嚎地叫了几声。 夜北承没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床上,只见床上的人儿浑身狼狈,早上新换的衣裳早已破败不堪,沾血的鞭痕遍布全身,被鲜血濡湿的衣裳,正紧紧贴在身上,看上去触目惊心。xbiQiku 早上还红润通透的脸颊,此时却惨白如纸! 此刻,她紧闭着双眼,早已昏死过去。 看到这,夜北承心口的刺痛在这一瞬间被放大无数倍,像是有一把刀狠狠扎进他的心口,绞了又绞。 他深吸一口气,黑眸里积压着层层森冷之气。 大步走向床榻,他恼怒地掀开床帘,用手指轻轻在她鼻尖探了探。 呼吸薄弱,仿佛濒死之人。 夜北承幽幽地看向吴德海,声音冰冷,仿若从地狱深处传来:“本王何时让你这般折磨她?” 烛台上的灯火幽幽燃着,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屋子里的寒气。 吴德海心有余悸,抬头时刚好对上他那双阴冷渗人的眸子,背后冷汗直冒。 到底是背后有些势力的,吴德海料定夜北承也不会把他怎么样,他强装镇定地道:“王爷,您也知道,咱家平时的喜爱没多少,就喜欢玩一玩这些姑娘,若她顺从也好,咱家也不会为难她,可她脾气倔得很,好说歹说不肯服软,咱家这才想着给她点教训。” “况且,这人是您亲自送给咱家的……” 第19章:越求饶,越兴奋 夜北承不发一语,神色尽数掩在黑暗之中,让人不辨喜怒。 半晌,他淡淡道:“的确,是本王答应将她送给你。” 吴德海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他以为夜北承此番过来,是为了看他的成就,看这女人凄惨的下场。 毕竟,将一个女人送给一个太监对食,那这个女人必然是犯了什么大错! 吴德海向来聪明,他邀功似地道::“不过一介婢子,若是顺从跟了奴才,奴才虽是无根之人,荣华富贵也能给得了她。” “可她偏不知好歹,我看她分明是看不起奴才!” “贱女人脾气还倔得很,说什么也不肯服软,还口口声声说是您的人。” 他嗤笑道:“您是何等尊贵的人,怎会看上她这种低贱的婢子,简直痴心妄想!” “奴才就是替您教训教训她,让她涨涨记性,虽说奴才是个没根的人,但是对付女人,有的是办法!” 吴德海越说越兴奋,一时竟忘了身份,只沉浸在施虐的快感中:“鞭子抽在她身上时,那白皙的肌肤层层破开,血肉模糊,她痛苦地求饶,惨叫……。” “她越是求饶,越是惨叫,奴才便越是兴奋。” “可这丫头脾气倔啊,起初嘴里还叫着让王爷您来救她,可到了后面却怎么也不肯叫了,可奴才还没尽兴啊……” “您说,她这般与奴才作对能落得什么好处?好好顺从奴才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无趣,真的太无趣了……” 夜北承起身,一步步朝他走来。 吴德海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头顶上的黑影渐渐变得庞大,最后将他彻底笼罩。 “无趣?那本王来陪你玩玩?” 短短的一句话,尽是冰冷。 强大的压迫力袭来,终于让吴德海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王爷……您这是……”他抬头,终于看清夜北承的神色,当即被吓得瘫软在地。 夜北承的身影一半淬着灯火流光,一半融在幽暗中,显得异常深邃,半眯着的黑眸里,淬着寒冰。 他直勾勾地盯着吴德海,一股杀意正开始从他眼底蔓延。 夜北承从未会如此迫切地想将一个人碎尸万段。 “你说得对,本王的确是后悔了!” 此时的他还未意识到,这件事将会是他这一生做过最后悔的决定。 多年以后,每每想起这件事,他都将悔不当初,心如刀绞。 吴德海上一秒还带着笑意的脸,下一秒变得煞白。 他哆嗦地改口道:“方才,奴才是乱说的,奴才错了,奴才真的错了……” 夜北承却不想再听他胡扯,他一脚将吴德海的脸踩在地上,声无波澜地道:“你越是求饶,越是惨叫,本王只会越兴奋!” 吴德海的头被他的脚力摁着往下碾磨,想着林霜儿的惨状,夜北承脚下的力度不断加大,地上很快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肉摩擦的痕迹。 吴德海终于体会到了死的恐惧,他艰难说道:“王爷……您不能杀奴才,奴才是大皇子的人……” 大皇子权倾朝野,动了他无疑打了大皇子的脸面。 可夜北承才不在乎他是谁的走狗,只要他想杀,便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杀得。 “那又如何?” 怪便怪吴德海千不该,万不该,动了他的人! 夜北承没有半点留情,脚下不断用力。 这几乎磨去了吴德海的大半张脸,脸上隐隐可见血肉吸附的森森白骨。 最后,只听“咔嚓”一声,吴德海的头骨瞬间被碾碎。 夜北承尤不解气,还想再踩上几脚,玄武及时从门外走了进来。 “王爷,林霜儿伤得严重,需要及时给她找大夫。” 听见林霜儿的名字,夜北承这才慢慢恢复理智。 他从未如此失控,可他最近发现,每当面对林霜儿时,他的情绪和欲望总是不能自控。 他转身走向床榻,将林霜儿抱在怀中。 伤痕遍布全身,即便他已经很小心,林霜儿还是本能地蹙了蹙眉头,嘴里发出轻微的闷哼。 夜北承一双剑眉紧蹙,她伤得很重,根本无处下手。 再次看向地上已经死透的吴德海,他想,还是让他死得太轻松了! 玄武看了一眼地上的惨状,道:“王爷,吴德海死了,大皇子那如何交代?” 夜北承道:“不必交代,将吴德海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残害人命的证据呈报给皇上,本王不过是秉公处理!” “若有不服,视为同党!一并处置!” “是!” 玄武看向夜北承怀中的人,皱了皱眉,道:“王爷,林霜儿又要如何处置呢?” 第20章 :为何不想看见她 玄武是个明白人。 对夜北承来说,林霜儿或许有些不同,可他们身份悬殊实在太大。 况且,太后早已为夜北承定好了王妃人选。 国公府之嫡女----赵卿卿,是太后的亲侄女,也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她虽身份高贵,与夜北承门当户对,却也是出了名的善妒。 若夜北承真把林霜儿纳为通房,往后等赵卿卿正式嫁入侯府为妃,以她的脾性,断然容不下林霜儿。 思来想去,玄武道:“王爷若舍不得处置,不如将她打发出府,让她自生自灭吧。” 能让夜北承生出怜悯之心,林霜儿确实是第一人。 但侯府已经容不下她,或许将她打发出府是最好的办法。 说到这份上,玄武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打发出府?” 夜北承眉心蹙起。 垂眸看向怀中伤痕累累的人儿,若没了侯府的庇佑,她无亲无故,岂不是任人宰割? 细细打量着她苍白的脸颊,虽无一丝血色,却呈现出一种破碎的美感。 女扮男装尚且能让秦管家对她生出非分之想,若出了侯府,恢复成女儿身,又不知要引来多少麻烦。 夜北承不知怎地,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念想。 他竟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先留着吧。”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 他应当再考虑考虑的。 毕竟这个女人总是轻而易举影响到他的心绪。 可是方才内心那股冲动仿佛在告诉他,一旦他迟疑,那股冲动就会被理智取代。 一旦取代,那么他一定会后悔…… 约莫是马车的车辙磕到了地面上什么东西,车身冷不防重重摇晃了一下。 夜北承单手撑着车壁,极力稳住身形,可怀里的人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嘴里发出轻微的痛哼。 方才的震动扯到了身上的伤口,林霜儿微微张开双眼,迷迷糊糊看见夜北承的脸。 他面色冷厉,那凉薄的眉目微微拧着,眉眼间仿佛有股子化不开的沉郁。 她早已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只感觉一双修长白皙却带着温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脸庞,极致温柔。 昏暗的空间,不知是谁的心跳,在胸膛里战如擂鼓似的。 一定是场梦吧,夜北承怎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呢? 林霜儿缓缓闭上眼。 再次睁眼,她已经在东厢院的房间躺着,冬梅正站在床榻旁,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 一看见冬梅,林霜儿眼眶就开始泛红,她想起身去抱一抱冬梅,可一动才发现,自己身上被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 林霜儿似想到了什么,脸上好不容易恢复的血色又一点点退尽。 冬梅叹了一口气,坐在她身边,道:“小丫头片子!还想瞒着我呢?” 林霜儿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何其无辜。 冬梅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似无奈又怜爱地道:“我说你一个男子怎生得一副比女子还美的脸,原来,你真的是女儿身?” “你啊你!”冬梅责怪地道:“从前没见你胆儿这么肥啊?竟敢隐瞒身份入府!若是被主子们发现了,是要处死刑的!” “小丫头片子,还藏得挺深,连我都瞒着!” 林霜儿脸色煞白:“你们……都知道了吗?” 冬梅嘴上虽不饶人,可到底还是真心对她好的。 “不用担心,你的衣服是我给你换的,除了我,没人知道你的身份。” 林霜儿声音依旧有些发颤:“那王爷呢?他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林霜儿不敢想象,若是被夜北承发现她的女儿身,再猜到那日与他发生关系的人是她,一定会让她死无全尸吧? 冬梅道:“这我便不知了,是玄侍卫将你送回来的,还放了几瓶上好的金疮药,临走时只让我好好照顾你。” “玄侍卫送我回来的?”林霜儿有些疑惑,却又有些庆幸。 好在不是夜北承,若叫他发现了端倪,那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她又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幕,那只温暖的手,那双饱含温情的双眸。 原来,真的只是梦。 她清楚,自己对夜北承从未有过任何肖想。 可她为何会做那样的梦? 冬梅道:“玄侍卫说了,让你这段时间先好好养伤,其他的什么都别管。” 林霜儿道:“那王爷怎么说?” 冬梅道:“王爷能说什么?一个下人而已,你可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没了你,大可再换一个就是。” “昨日他便叫秋菊去身边伺候了,可把秋菊那死丫头嘚瑟的,别提有多得意了!” “王爷还说,近日一段时间都不想再看见你。” “你一连昏迷了三日,王爷都不曾过问一句。” 冬梅愤愤不平地道:“好好的一个人,不过是跟着他出去了一趟,一回来就伤成这个鬼样子,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下这么重的手!” 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林霜儿额头渗出了冷汗。 她心中有无数疑惑,却不敢去想,不敢去问。 不过最疑惑的还是,夜北承为何不想再看见她? 第21章 :学好了,夫君才不会嫌弃 林霜儿将所有的事情都对冬梅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 这两年在侯府,除了赵嬷嬷,就数冬梅对她最好。 她以为冬梅会怪她,可没想到,冬梅不仅没有责怪,反倒对她的遭遇深感同情,平日对她就更无微不至了。 冬梅说:“以前,我把你视为亲弟弟,现在,我可把你视为亲姐妹了。” 林霜儿感动得差点落泪。 她对冬梅说:“我在侯府做了两年,积攒了十两银子,就藏在我这床板下的木匣子里。” 冬梅嗔笑道:“你这傻丫头,同我说这些做什么?你的钱可要藏好了,往后出了侯府好寻个好人家嫁了,这些就当是你自己的嫁妆,可别傻兮兮地告诉别人了。防人之心不可无,知不知道?” 林霜儿抱着冬梅,小脸在她手臂上蹭啊蹭,猫儿似的黏人:“你可不是别人,你是自己人。” 冬梅宠溺地戳着她的脑门,用一个长辈的姿态说道:“咱们女人,一定要给自己留点后路,钱财是最重要的,其次就是咱们女人的脸蛋和身子。” 林霜儿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就见冬梅从她枕头下翻出她的裹胸布一把丢进了火盆里。 冬梅道:“这些东西往后万万不能再用了!” 林霜儿大惊,不明所以地看着冬梅,仿佛在无声地控诉她暴殄天物。 这些碎布也是她积攒了好久的。 冬梅却严肃地道:“往后你出了侯府还要嫁人,该长的地方你就让它好好长。” 若不是她亲自给她拆了裹胸布,她还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竟有如此傲人的身姿。 只是这丫头对自己可是真的狠,硬生生用裹胸布把它们缠得死死的,身上都勒出了红痕。 林霜儿没想那么远,她只担心眼前,没了裹胸布,她这样很容易被人看出女儿身。 冬梅仿佛早料到她的担忧,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精巧的东西,仿佛一个小小的盾牌,只是这盾牌设计得十分巧妙,刚好能盖住人的前胸和肚子,四个角上还穿了一条带子。 冬梅道:“日后你就戴着这个。” 林霜儿拿在手里细细打量,真是一件精巧的东西,像是用芦苇草编织而成的,穿在身上不但轻巧便捷,最重要的是比裹胸布穿着舒服。 冬梅道:“凭你的脸蛋和身姿,日后出了侯府定能嫁个好人家。到时候你可得好好学学伺候夫君的技巧,日后才不会被夫君嫌弃。” 林霜儿脸色通红,她问冬梅:“你怎么懂这么多?” 冬梅道:“当然是书上看来的。” 林霜儿道:“你不是不识字吗?” 整个侯府的丫鬟,除了秋菊略识得几个字,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未曾上过学,冬梅就更不用说了,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不识字难道不会看图?”说着,冬梅从怀里掏出一本画册,随手翻开一页,指着那缠绵的两人道:“看见没?这都是书上说的!” 林霜儿凑过去一看,只见画册之上,竟然是一对男女紧紧搂抱在一起。 图案下还配了很多字,林霜儿一个也看不懂,只看懂了那副图。 林霜儿对这些事本是一张白纸,半点不通,可经过那夜的事情,她便懂了一些。 她脸色通红,耳根也跟着升温,羞臊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冬梅,你怎看这些东西?” 冬梅半点也不知羞,她早就将这本书翻烂了。 随手将这本书塞在林霜儿手上,冬梅不以为然地道:“怎看不得了?这书是我从小李子那里偷过来的,这书我都看完了,等改日我再去偷一本,这一本就留在你这吧,你可得好好学学。” “今年你也及笄了,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再努努力,存个五十两银子就能替自己赎身出府,到时候嫁个如意郎君,可没人教你这些。” 如意郎君? 林霜儿不自觉想到齐铭。 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娶她的少年郎。 林霜儿嘴角微微上扬。 猝不及防,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张充满戾气的脸,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林霜儿不知为何会突然想到夜北承,顿觉手中的书无比滚烫,她迅速将书合上,丢去一旁,面红耳赤地道:“我才不要看这个,我也不要伺候什么夫君。” 冬梅道:“你怕什么,听说这种事很舒服的。” 林霜儿面颊绯红,耳垂红得似能滴出血来,她咬着唇,支支吾吾道:“反正……反正就是不想。” 林霜儿心口砰砰直跳,这种事怎会让人舒服?她差点死在那晚…… 她现在只要一想到那晚夜北承的疯狂,她就浑身抖得厉害,现在对这种事提别有多畏惧和抵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