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逃亡后我成了开国女帝林知皇符骁》 第1章 以为解锁了宅斗副本 冬至,清晨的天有晨露降下,远远看去一片灰蒙蒙,像纯白的布上染了无数早已发霉的斑点。 粮铺门还没有开,门口就早已已经排起了长长队伍。来排队的都是附近街上的老街坊,这些人互相都认识,等着开门的间隙,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 王大娘嚷嚷道:“这世道简直不让人活,你说这好好的粮,居然卖到了一钱银子两斗,这不跟抢钱一样吗?” 张铁匠跟着附和道:“是啊,这些粮商简直是丧良心,趁着粮荒赚这种黑心钱。” “只能买呗,没粮吃,人得饿死啊!” “你还能不买咋地?城外的那些流民看见没?有些以前还是大地主呢,现在就是手上有钱都进不了城买粮。” 王大娘在县老爷家厨上帮工,很是知道一些内幕消息:“是县老爷拦着那些流民,不让他们进城呢!” “不让进就对了,放流民进来城里还不出大乱子!” “流民进来了不说会不会豁出去偷和抢,就光说养他们吃,就能把咱们城里粮给吃光。到时我们城里人都得饿死,现在贵就贵点,我今天打算多买点,屯粮!”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此言,都有屯粮的打算,这不,大清早就都排在了粮铺门口。 想到这笔巨大的买粮开支,一时众人无话,全都唉声叹气起来。 “你们说这些王爷,啥都不缺,为了把椅子,狗脑子都要打出来了。荣华富贵都享不完了,啥不能好好谈谈,一会这个王向那个王出兵,那个王又和这个王同盟,战乱一起,苦的都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我们林县令还是不错的,城门口还施着粥呢!其他城都是直接驱赶流民,唉,都是苦命人啊,这些逃到了郐县的流民,好歹有口吃的,听说去别处的,好多半道上就饿死冻死了,可怜。“ “我也可怜,这伙流民让城内粮价虚高,我可怜他们谁来可怜我?我们家穷啊,快连米糠都吃不起了。”王大娘才不会可怜别人,她自己都需要别人可怜,她家男人原是给林县令赶车的,家境很是不错,哪想半年前意外被马踹了一脚,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起身,家境至此一落千丈,养家现在全靠她。 王大娘心里正苦着,粮铺的门就打开了,大伙立即止住讨论声,准备抢着买粮。 店伙计从粮铺里拿出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今日粮价:一钱银一斗粮! “今日怎么又涨了?” 场面顿时乱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叫喊道:“昨天不还一钱银两斗粮吗?” 店伙计嚣张地敲了敲手中的铜锣,让场面安静下来后朗声道:“就是这个价,各位爱买不买!要不是县老爷勒令我们东家每个粮铺每天必须放出三十石粮食卖,这个节骨眼上东家才不卖粮呢!” 店伙计说完利索地收起铜锣,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粮铺子。 王大娘狠啐了一口唾沫,黑着脸挎着那早已散了藤条边的破菜篮子,转身家去。 其他人远没有王大娘这么硬气,在粮铺外咬牙跺脚一番,最后还是争先恐后地进了粮铺称粮。没法,人无粮吃什么?贵是贵了很多,那也的掏钱买不是?毕竟钱不能当饭吃啊。 林知皇站在一面落地的大铜镜前,看着里面面容稚嫩却已初现绝色姿容的小女孩发呆。唇无血色,身姿袅袅,这个身体容貌居然是林妹妹款的,目测岁数绝不超过十四岁。 她身后垂眸静立着两垂着丫鬟髻的小丫头,绝对没超过十岁,放到二十一世纪,这是赤裸裸的压榨童工! “大娘子,夫人等着您过去用膳呢了。”左边的小丫鬟轻声提醒林知皇。 她的规矩非常严谨,微微俯身,连笑都像是被尺子给比划出来的。 由此可见这家管家夫人的管家本事很是不俗。 林知皇刚跟着丫鬟进正院,这身体的父亲林者云就黑着脸道:“有没有一点规矩,让一大桌子人都等着你一个小辈!” 正厅屋子里已经乌泱泱的坐了一大片,林者云坐在上首,母亲裴氏坐在左侧面,裴氏旁边空了一个位子,想是留给她的。林知皇奉行少说少错的原则,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可她这一番见到父亲连礼都不行的做派,着实在众人面前狠下了林者云一家之主的面子。 林者云哼笑:“怎么?你这是皇城盛京的奢华见多了,看不上我这个在穷乡僻壤做县令的爹?” 林知皇穿来这里两天了,旁敲侧击才知道这个身体的基本情况。 父亲林者云是这郐县的县令,还有个不俗的出身,是二品世家林氏的嫡长子。不幸年幼就死了娘,爹一年不到又续娶,继母钟氏次年就又生嫡子。林者云身为林氏嫡长子,却从小资质普通,甚让做林氏族长的爹不喜,于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刚到成亲的年纪,继母就给他安排了一门面子光的亲事。 裴氏虽出生于一品世家临川裴氏,比之林氏世家品级还高了一级,但确是族中的旁支,家道中落,有一个寡母和两个年幼的拖油瓶弟弟,家里穷的叮当响,连世家的体面都快支撑不住了,就指望靠着裴氏的婚事来缓解这银钱之急。 林者云的亲爹林氏族长不知是否知道这门亲事的不妥之处,反正继妻钟氏才提了继长子的婚事人选,亲爹就对这婚事点了头。 林者云成了家就被打发到这偏远的小郐县,做了一个小县令,家族资源没有丝毫倾斜给他,一做就是十五年,看样子是要在这里留守到死了。 林知皇原身也是两个月前才从皇城盛京来到这小郐县的,来了这便缠绵病榻。这病也病的理所当然,原身的继祖母很是会做人,把继子夫妻俩赶到郐县,为了不让人说嘴,原身刚出生三月,便派人把她接到了皇城盛京,很是慈祥的把继长孙女养在身前,千娇百宠,用作门面以示对继子的慈母之心。娇养到十三岁,快到婚嫁的年龄了,又说这女孩是娇客,在家待不了几年,要和爹娘多相处才是,做足了慈母的戏码,在原身快到婚嫁的年龄,哐当一下又千里迢迢,把在皇城见识过盛京繁华的千金,又丢回到了这穷乡僻壤郐县和父母团聚。 不出意外的话,这女孩应该长到二八年华,就要在这小县城里择婿了,要不怎么说继祖母歹毒,杀人诛心呢。小姑娘想想自己以后的前程,可不得了心病。 这姑娘在来的路上,就病倒了,撑着口气到了郐县,一看郐县比想象中还不如,拖了近两月,没缓过来就这么一命呜呼了。再睁开眼就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医药公司女老板林知皇了。 林知皇在现代开的公司正要上市,上市第一天,需创始人上台发表演讲,正在熬夜准备演讲稿,累了打了会瞌睡,再一睁眼,就变成了大济朝的一名闺阁少女。 看看前面了解到的这个身份的背景设定,林知皇觉得自己应该是打开了宅斗副本...... 要命了,为了一个男人去勾心斗角,与一群女人说话含沙射影什么的,所有的智商都用来讨男人欢心,所有的理想抱负以及生活,都围绕着男人才能去展开这种事!还有这种男尊女卑为常态的社会结构,是她以后要生活的环境吗?不要啊!!! 想想这番依附男人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场景,余生若要如此生活,林知皇觉得自己不久就会发疯。 从来信奉靠人不如靠己这条做人原则的女创业家表示,生活如果需要如此苟且,不如利索去死一死,才能少受点罪。 裴氏见父女俩剑拔弩张,连忙开口劝道:“环儿,你爹说你也是为你好!你继祖母可不是真心疼你,你来时病得都起不来身,你继祖母派来护送你的人竟一个也没有留下,丢下你一个人转身就回了盛京复命。病了这一着,你也该看明白了。” 没有熟悉原身性格的仆人在身边,这对林知皇来说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林知皇想,不在熟悉的环境里,也没有熟悉的仆人在身边伺候,对于原身来说是大大的不幸,对于没有原身记忆的自己来说却是大大的幸事。 不然她被当鬼上身抓去烧了怎么办?在她看来,穿越后,一两天就性情大变,身边人还不起疑心的那种小说看看也就摆了,真要这么糊弄,把身边这些真实的人当傻子,自己就是真傻子,怎么死都不知道。 林知皇穿越过来,一点原来的记忆都没有,原身父母也才这两个月真正和原身见面相处,没有熟悉原身的人在身边实在太好了,没有人发现她的不妥。 她就算有不合理之处,周围人也都会自行逻辑自恰,一定是那继祖母使坏没有教养好她。 林知皇一边庆幸的想着,一边转头看看身边这一桌子大大小小,是真的坐了好大一桌。 数一数,不算自己,男孩有八个,女孩有五个,是真的孩子多呀,看来都是她的弟弟妹妹们,据说裴氏除了她,就还生了个小一岁多点的嫡子。 站在裴氏身后伺候着布菜的这些妖妖娆娆的女人们,看来就是贡献这些弟弟妹妹的生产主力军。 林知皇无语。 看来林家虽然不重视这嫡长子,吃穿用度钱财方面倒是没有委屈,不然靠县令这点俸禄,可养不起这一大家子。 这个爹虽然不怎么上进,但是为林家开枝散叶这一块,还是很对得起家族的。。 裴氏见林知皇不说话,以为她还郁结于心,叹了口气,没有强求她回应。 到底是自己亏欠与她,早早将她送到那个面甜心苦的毒妇手中长大,也是她这个是做娘的没有护好她。 裴氏岔开话题:“今早城中粮食听说又涨价了,我们府里要不要再多备一点粮食?” “愚妇,现在城中粮食正是紧缺。城中大户各个都是这种想法,你再凑上来,更是要大力助长粮价上涨!为夫最近在外调控粮价,已是焦头烂额,你给我少添一点乱。”林者云一拍桌子,大声怒道。 裴氏被夫君训斥,呐呐不敢再言其它:“妾身晓得了,一切听夫君的。” 正在布菜的小妾们见主母被家主训斥,皆面有暗喜。 既然我拿了宅斗剧本,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帮原身的娘说两句?林知皇还在思考,她的嫡亲弟弟,没想到却不是一个好脾气。 “怎么?看我娘被训,你们个个都很开心?滚出去!”林知晖直接摔了筷子,冷脸道。 林知晖长得很魁梧,虽然才十二岁,但对比同龄人身高,高上一尺有余,仿佛已经十七八的年纪。这么虎目一瞪,看着很是有些怕人。 “大郎!他们都是你父亲的姬妾,轮不到你来训斥,还不住嘴!”裴氏呵斥林知晖。 “不过就是一些玩意儿,大郎如何说不得!”林者云皱眉,比刚才还严厉的呵斥裴氏。 小妾们见状立即收回可怜兮兮看向家主眼神,小心思不敢再有。 林者云很是看重自己的嫡长子,在这家里除了自己,不容别人说林知晖半句,妻子裴氏也不行。 林知皇舀了一勺鲍鱼羹放进嘴里,默默观察众人脾性。做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 “最近和忽叟练武进展如何?”林者云呵斥完妻子,和颜悦色关心起嫡子的武学。 “近来跟着忽叟新学了一套枪法,如今寻常七八个大汉也进不了孩儿的身。”林知晖傲然回道。 林者云听了哈哈大笑:“不错,不错。继续保持,要勤加苦练!” 外面的世道正乱着,如今腹有诗书不如有武在身。 “孩儿醒的!”林知晖高声应是。 林者云满意的摸摸自己的美须:“忽叟很是不错!” “萃春,从今日起,你就去他的院子里伺候。” 萃春大惊失色,忽叟可是已经五十多岁了,不过一武艺高强的部曲,跟着他如何能与年富力强的家主相比,无论从外貌还是从地位都远远不如啊。 萃春美目含泪,想哭又不敢哭,强笑着跪下应诺道:“诺,家主。” 谁让萃春这个小妮子仗着鲜嫩,总爱往家主身前凑,家主赏人时可不就记得你。周围的姬妾纷纷幸灾乐祸退了出去。 艾玛,这是把自家姬妾赏给了手下?好....好劲爆,看周围人的神色仿佛是习以为常,未觉任何不妥。 林知皇再次认识到,女性在这个时代的地位之低。除了正妻,其余女人在男人眼里连人都算不上。。居然只能与财物、货品相提并论。 关键是被物化的女人也没觉此举有任何不妥,她们已经习惯了成为男人的附庸,所有的社会价值都要依靠男人才能去体现。 林知皇浑身冰凉,被穿越这种不合理事件发生,打击的浑浑噩噩大脑首次清醒——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落入这等境地。 第2章 最强记忆大脑 闹市里,有一布置清雅的茶楼,郐县城中的名流文士,独爱在这里品茗会晤,高谈阔论。 与城外的哀鸿遍野食不果腹相比,这里恍若仙境。 他们嘴里塞着最精美的菜肴点心,聊着城外的饿殍遍野。面露悲天悯人之态,大力抨击当下朝政局势混乱,痛斥远在盛京的群臣无能。 “去岁新皇登基,世道就乱了啊!”一个肥头大耳的文士仰天长叹道。 “新登基的皇帝年少,不满二九,那些早已执掌一方政权多年的诸王,怎甘心屈居于黄口小儿之下,纷纷起了狼子野心,朝廷弹压不住,诸王不听天子号令各自为政,世道乱是必然之事。”说话的文士摇着羽扇同样感叹。 “今年初春鲁王和瑜川王打了一仗,瑜川王输的是一败涂地。瑜川王的封地衍州下辖的十八个县城,也被鲁王如蝗虫过境一般占领洗劫,且纵容兵将在城内烧杀抢掠,那里已成人间炼狱!” 又一文士义愤填膺,大饮一口茶,将茶杯拍在案几上痛斥道:“城外那些流民都是从瑜川王的封地衍州下辖的十八个县城逃荒过来的!鲁王行如此惨无人道之事,必不得好下场!” “罪魁祸首还是那瑜川王!为了与鲁王争一美姬挑起战乱,却又无甚本事,如此不堪一击。丢了封地,跑的倒是快,投奔了他一母同胞的哥哥庆阳王,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说到底,还是天子无能,无法约束诸王,导致天下大乱。两王之战后,如今局势更见恶劣,各地群雄并起,中央政权已无法号令其下各州郡之地。“ “听说有那蛮族吴姓贼子,率领一万铁骑,已冒天下之大不为,带兵围困了皇城盛京,只差一步,便能长驱直入皇城,威胁天子安危。各方诸王至今无一施以援手,坐视天子被困,可有此事?” “确有其事!” 得到肯定回答,众文士大惊!竟有贼子如此大胆!天子受命于天,如何敢对其不敬?闻氏皇族内乱,到底是姓闻的一家之事,异姓之臣如何敢觊觎皇权?不怕天降神罚吗? “真的!”肥头大耳的文士肯定道:“我二叔在盛京,官拜大鸿胪,据他传回的消息,朝臣已与那贼子吴奎谈妥条件,只要他肯解封盛京,可许他丞相之位。” 这肥头大耳的文士,名唤王吉,出生末流世家,乃郐县本地豪强,他口中的二叔,是他们王家倾全家之力,培养出的当代掌舵人 还未等这位京官二叔带领他们族人脱离这小小郐县,就逢当世大乱,也是他们王家时运不济。 摇着羽扇的文士激愤站起身大喊:“堂堂天子竟被一蛮族贼子胁迫,天子威严何存?我大济国威何存?” 众文士人听闻此等消息,更是心乱如麻。 一人嘴快喊出心中所想:“局势竟然如此之差了?闻氏皇族气数将近,这天下各路诸侯已成气候,乱世将起,这未尝不是你我等功成名就的好时机啊!” 这人所言为众人打开了新思路。 脑袋里纷纷调度出各路诸侯的生平简介,以及性情和所属势力。提早前去投奔,也好谋一个从龙之功,封妻荫子,让自己家族也晋升那一品世家。 众人一时失了谈性,纷纷思量起如何从中谋利。 天下大事,他们看不尽透。但关系到自身利益,确是要好好谋划一番。 王吉家做的就是钱粮生意,郐县中八成的粮铺,都是他家所经营。如今百姓流离失所,正是囤积良田,收民为奴的大好时机。那些人都饿的活不下去了,现今可能只需拿出一斗米,便可换一青壮劳力,美哉!. 城外的流民,是要好好去搜罗一番了。此事宜早不宜迟,王吉摸着肥胖的下巴暗里盘算,笑得好似一尊弥勒佛。 县衙后宅。 午膳还没用完,管家便匆匆跑了进来,对林者云叉手行礼后,弯腰双手奉出一份朝廷公文。 林者云当即揭开漆红的公文印泥,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林知皇离得极近,扫了一眼那份公文内容,其上文字奇形怪状,字认识她,她不认识字。 林知皇:没曾想活了三十一年,还有当文盲的一天。 穿越到这里后,还是有点好处的,她发现自己记忆变得非常强大,刚才只是粗粗扫了一眼那份公文,虽然不懂其意,但其上所有内容都被她像照片似记忆下来。只要她想,随时都可将那份内容再临摹下来。 更离谱的是,以前现代的记忆也变得十分清晰。看过的书,讲过的话,都像视频一样,储存在脑海里。就连婴儿时期,妈妈给她翻看的故事书;走在路上别人随手发给她的传单,当时她只扫了一眼就丢入了垃圾桶,但如今只要仔细回想,那传单上的内容她都可以清清楚楚再回忆起来。 现在只要她想,就可随时再‘翻阅’当时错过或是遗忘的那些内容。这就跟人形摄像机一样,看过即记录,就很离谱。不过那么离谱的‘穿越’都发生了,这点离谱林知皇也能接受。 这超群的记忆力可能就是穿越带给她的金手指吧,无神论者林知皇内心方的厉害,但也没人去说呀。 林知皇惆怅的往嘴里塞食物。 林者云看完公文,脸色大变站起身,快步而出。 “胡六,胡七,快去通知黄县丞和魏县尉速来衙门,有要事相商。”林者云边走边急声吩咐道。 “诺!”厅外侍候的小厮胡六,胡七叉手行礼,领命疾奔而去。 家主有正事走了,裴氏便吩咐众人散了。带着林知皇与林知晖,回了自己院落。 几人刚进裴氏的院子,林知晖便大声嚷嚷道:“我要出恭!” 刚吃完,就拉?什么毛病!林知皇嘴角抽搐。 “快去偏房。”裴氏说完,回头拉住林知皇的手含笑道:“这是你阿弟没把你当外人,才如此随意。” 跟着林知辉的几个丫鬟,立即准备恭桶帷幔等一应用品,要往偏厅去。 林知晖看几个丫鬟要进偏厅布置,急道:“我不要在屋子里出恭,憋闷!让他们在这院子里把帷幔支起来,敞亮。” 少年,你还真是不拘小节! 这里的贵族出恭,一般是找一静室,支起帷幔,里面放一个有洞的椅子,洞下面接一木桶,让人在上面排泄。事毕,随侍的丫鬟便会过来收拾。并捧过一根竹片,对,擦阿堵物之物,不可能是高贵的纸,她运气好点,穿的是贵族小姐,用的是打磨光滑的一次性熏香竹片。运气差点她就要蹲着那原始茅坑,使用那平民之家都会使用的——无限次复用竹片。呕...... 林知皇刚来的第一天,对于让别人伺候自己出恭,收拾自己的排泄物什么的,很不习惯,便嚷嚷着要自己去茅房解决。 最后被茅房的原始打败了。 这里的茅房一进去就是一个大坑,上面架着两条粗粗的木板,木板下斜着一大块石板,是为了方便排泄物落下后顺利滑入坑中所设计。 茅房那销魂的气味先不说,林知皇实在担心自己踩不稳木板掉入粪坑里。。。 因为茅房对她进行了劝退。穿来的这两天时间里,林知皇让自己适应了这贵族式的如厕。也不再羞涩于让这些丫鬟处理她的排泄物,游街似的提着装着自己排泄物的桶,绕过大半个县衙府院才能去到净房进行清洗。。。可能这就是贵族阶级享有的高级特权吧,羞涩什么的在贵族身上是不存在的,他们想要享受,就不配拥有隐私。 “阿姊,你和娘先聊着,我去了。” “……” 林知晖在院子里解决大事的空档。裴氏拉着林知皇的手,开始讲起了体己话。 “大娘,你还要与为娘生分到什么时候?娘当时也不想把你送去盛京,可孝之一字压下来,大过天!娘也是没法呀!” “女儿不怪你,娘。” 林知皇想到了在现代父母,她那一生专注搞事业,总觉得谈恋爱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精力全放在了事业上,所以也没有成家。突然来到这里,父母该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肯定要伤心了。还好。父母不止她一个孩子,时间会让他们抚平伤痛的。她留下的大笔遗产,也能让父母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也算尽孝了。 她只能这么想,不然来到这里,她也回不去。多想,不过是徒增伤感。 林知皇作为女人能成为企业家,从来都不是黏黏糊糊悲秋伤春性子,心态调整非常之快。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无法改变,能改变的,只有自己的心态。如何在逆境中让自己活的更好,才是她现在需要考虑的。 第3章 正视如今处境,城乱将起 “那环儿怎地都不与为娘撒娇?还是拿娘当外人!”裴氏说哭就哭,卷起帕子就抹起眼泪。 “撒...撒娇?”女强人林知皇表示,这个难度有点大了!撒娇?能拿到订单吗?能扩大业务吗?能管理好下属吗?能打败竞争对手吗?不能!所以她没有学习过此项技能。 裴氏见林知皇木愣愣的样子,噗嗤一下,又破涕为笑“就是对为娘提要求!你怎的连女儿家的撒娇都不会?你在盛京过的是什么日子?遇到难处,都是一个人强撑过来的吗?我可怜的孩儿,呜呜呜。。。” 说着裴氏又难过起来,抱紧林知皇,又抹起了眼泪。哎呀妈呀!这变脸速度太快了,一会笑一会哭的,林知皇有些招架不住。 林知皇:这便宜娘的情绪转换的也忒快了吧?想多了啊,遇到难处,她才不会强撑。只会想着如何解决,求人不如求己,静下心来想对策,难处自然能解。 “我想换两个丫鬟。”提要求?简单。 林知皇此言一出,身后伺候的两个贴身小丫鬟,吓得面色雪白,立即跪趴在地上请罪。 裴氏哭声顿止,咬牙切齿瞪视两趴跪在地的两个丫鬟:“这两个小蹄子轻慢你了?” 林知皇连忙否认:“她们伺候的很好,是我自己想要年纪大些的丫鬟,她们太小了,很多事不方便。” 裴氏收回瞪视两丫鬟的眼神,无缝衔的嗔怪道:“你这丫头懂什么?年纪大些的丫鬟,伺候不了多久,刚用顺手,就要嫁人去了。这两个年纪小,可以伺候久些,到时,等你出门子了也好带出去,就是心腹了。” 裴氏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捂住揶揄继续道:“日后若你夫君被哪个妖精勾了心神,也可将她们安排给你夫君,好去替你收拾那些小妖精。” 什么?这还是给她未来夫君安排的通房丫头? 给自己男人安排别的女人?林知皇想想就气红了脸。裴氏却以为她是提到未来夫君而羞赧。 裴氏宠溺的拍拍她的手继续说:“这些以前没人教你,现在你到了娘这边。别害羞,你总归要嫁人的。这些你都是要学的,娘保证好好教你,保你以后在这后宅之中,活得自在。拿捏那些个‘玩意儿’轻轻松松。” 不要,不学,不想! 林知皇赶紧打断裴氏的话头,做蛮不讲理状:“我就要换年纪大些的丫鬟。娘你连这点事情都不依我吗?“ “不过就是俩丫鬟!阿姊想换就给她换,在盛京时,钟氏那毒妇,以前肯定没少磋磨阿姊,看阿姊这病恹恹的身子骨!阿姊就这点要求,娘你还不应了她?”林知晖不知何时解决完了‘大事’,凑了过来。 “依你,依你!”一双儿女都这么说,裴氏立即妥协。 “罗婆,把府里十四岁到二十岁的家生子都梳理一遍,明早带到大娘的院子里,让她自己挑喜欢的。”裴氏吩咐身后的婆子。 目的达到,林知皇丢给林知晖一个赞许的眼神,心道这蛮牛似的新弟弟还不错,决定以后好好相处,同一战线的人,要护好他。 林知晖也觉得自己这姐姐娇滴滴的,跟青葱的柳条似的,也要他好好护着,发誓不让别人欺辱了她去。 院子里气氛正温馨,院外突然响起杀猪般呼嚎求饶声。 “夫人,夫人!饶命啊!老奴也是活不下去才偷的,您饶过我吧!” 裴氏收起对着儿女的笑脸,抬头向外厉声喝道:“何人在外喧哗?” 即刻变脸,是当家主母的必修之课吗?林知皇看的是叹为观止。 “夫人,刚抓到这在厨房帮工的王婆子,竟然敢胆大包天的偷藏粮食!您说该如何处置?” 王婆子被两个健仆,像拖死狗一般,拖入院内。 健仆把王婆子往地上一扔,灰头土脸的王婆子立时便跪趴在地上,哭嚎开来。 “老奴也是活不下去了,才干这事的!今日外面的粮食卖到了一钱银一斗粮。老奴男人瘫在床上,全家都指望着老奴那点工钱过日子!如今奴这点工钱还买不了三斗粮,老奴一家子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好心的夫人,饶了奴这一回吧!奴再也不敢了!“ 一钱银一斗粮?林知皇眉头一皱,这粮价不会激起民变吗? 林知皇开始正视自己所处的环境,这到底是什么朝代?之前那份公文上的字,不属于中国古代任何一种字体。所以她记忆里所熟知的那些历史应该对她无甚帮助,这是一个陌生的朝代。 而如今外面的粮价如此虚高,未必不是一个朝代走向末路的侧面影射。 林知皇敏锐的有了危机感,如果一个皇权时代朝廷正在走向末路,那这身体如今现有富贵还能维持到几时? “偷便是偷!罗婆,把她提到衙门里去。大济律法偷盗判何罪,就以何罪论处!把她给我提出去!” “诺!”两健仆叉手行礼应诺,手脚麻利的一人堵住王婆子的嘴,另一人抓起王婆子的头发就将她向外拖去。 “慢!”林知皇有话要问。 两健仆停下手上动作,纷纷拿眼去看主母裴氏,裴氏诧异于林知突然出声,但也点了头,两健仆这才松开手,放了王婆子。 “你说外面的粮价,如今一钱银一斗粮?那你们为何不逃出城,回到乡下?” 王婆子哭的涕水横流:”回大娘子,现在城外有成千上万的流民。只有想进城的,哪有想出城的?出了城,才是真的没了活路!“ 什么?城外有成千上万的流民?林知皇一瞬间如坠冰窟。 这城内维持治安守城兵丁有多少?假如流民冲击县城,城内的这些兵真的能拦得住吗?就算流民老实听话,城内的粮价如此虚高,若不进行粮价调控,活不下去的城内平民百姓,立即就能成为暴民,若如此下去,城内大乱不远矣。 原身这个县令爹究竟是怎么治理县城的?怎会容许如此多的流民,滞留在城外,却又不进行妥善安置? 内忧外患,现在她作为需要被推翻的统治阶级的一员,离死不远矣。 她错了,这尼玛打开的不是宅斗副本,而是地狱模式的逃生副本啊。流民冲城多可怕?可参照行尸走肉那个恐怖程度去想象。人一多再乱起来,就古代这窄街窄门的,不说会不会被冲进城的流民乱刀砍死,光是拥挤和踩踏就能把人弄死。 “怎么了?大娘,突然脸色煞白?”裴氏担忧的抚摸女儿的小脸。 “可是这贱奴吓坏了你?娘这就处置了他!” 林知晖更直接,上前就一脚踹翻王大娘。 王大娘这回不敢叫唤了,怕再被堵嘴,利落爬起再次趴好,吓得不住磕头求饶。 “娘,我没事,放了她吧。把她赶出府了事,就当积德了。” 大济律令,凡犯偷盗者,杖四十,刺面,流放八百里。 王大娘如蒙大赦,感激涕零的连连磕头,嘴里不住的向林知皇说着感恩戴德的话。 庭院深深。裴氏给林知皇安排的院落,很是清幽雅静。 林知皇一回自己的院落,便让丫鬟准备纸笔。 林知皇小时候上过毛笔字的兴趣班,本来已经技艺生疏,但现在记忆力增强,只要回想当时那教毛笔字的老先生讲解的那些写字窍门,便可轻松再次上手,速成毛笔字。字的好坏以及笔锋什么的先不谈,但至少写出的字让人认得出来,这就是那个字。 林知皇按着当时的记忆,费了不少的劲,才将脑中所记的那份公文临摹下来。 为了不让他人看出端疑,她并没有按顺序临摹那些字,而是将字的顺序颠倒打乱,分散在几张纸上去写。 “你们竟然都不识字!”林知皇震惊。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院子里竟没一个丫鬟识字的。 “卑贱之人,如何敢识字?”林知皇院子里的丫鬟,从一等到三等,全都诚惶诚恐的跪下请罪。 “算了,你们都下去吧。” 林知皇无力的摆摆手,一干丫鬟全都寒蝉若静的退了出去。 危局近在眼前,林知皇迫切的想知道这份公文上究竟写了什么内容,能让林者云看后脸色大变, 了解这份公文的内容,应当能让她迅速的了解大济朝如今的局势。 只有了解局势,她才能想出应对之策。 为了认识那些字,这几日林知皇天天去缠磨裴氏,被迫学会撒娇技能。因为无甚办法,这偌大的后院中,只有裴氏,识得字! 母女俩的感情,在这几日你来我往中,与日增进。 多次‘撒娇’技能的发动,林知皇陆陆续续从裴氏那里知道了公文里那些字的读音和含义。在进行拼凑整理后,林知皇终于得知了那份公文的具体内容。 大致意思是朝廷告示天下,褒奖一名名叫吴奎的蛮族人,因为领兵至盛京解救天子有功,特封为丞相。特召告天下。 这就很不合理!什么样的忠义之臣,才能在没有天子虎符调令的情况下,率领兵马直入盛京救驾?这莫不是东汉末年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翻版? 明白告示内容,林知皇此刻脑中只闪过四个字——乱世将起! 郐县城外。 寒冷的东风刮起阵阵干裂的沙土,一群衣衫蓝缕的流民正缓缓排着长队,沿着队伍缓缓前行。队伍尽头,是一处冒着腾腾热气的粥棚,流民们腹中空空,就期盼着那一口热腾腾的热粥饱腹驱寒。 “今日还是不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吗?”一老叟被冻得直打摆子,哆嗦着嘴唇,问着身后同样衣不蔽体的青年。 青年冷着脸,摇摇头。 自打去年战乱起,老天爷就没给过庄稼人好脸色。先是大旱,接着六月里又发了洪水,千里良田被淹。好不容易挨过了洪水,整个冬天又没下过一片雪。这老叟是渝川王封地衍州治下青菱县杏花村的里正,有些见识,直觉这天要变了,便勒令村里的乡亲不论粮商出多高粮价,都不要卖粮,熬过了去岁冬天。 村里的老人们都说今年会好些,可谁知又碰上了两王战乱。粮食的价钱又翻了好几倍,官府也不断来催交田赋和粮饷。眼看着快活不下去的村里人决定举村向南边迁移,希望能混口饭吃。幸亏他们走得早,那些等城破了再走的村子,人口十不存一。 可这一路上依旧到处是流民,他们粮食吃光了,也成了流民。一路走来,盗贼横行,可谓十室九空。 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了,这郐县城又不让进,今后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大家心理都没底。 杏花村的几个人围在一起,商量着今后的路。 “楚大郎,你在想什么呢?” 楚大郎原来家境殷实,家里在杏花村大小算是个地主。他原来在家也是呼奴使婢,被家里人送去城里,学了不少书。逃荒这一路家里人为了护着他都死了,如今只剩他孤身一人。 “这城不开,我们就自己冲进去!强行让它开!”楚大郎只觉得以前的生活恍如前世,如今的他身在地狱,那还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一条命么? “这不是造反?”其他流民闻言,面面相觑。 楚大郎咬牙道:“这世道,都让人活不下去了!造反又能如何?” 楚大郎念过书,脑子聪明。这一路走来,杏花村的人早已为他马首是瞻。 “对!反正都是死,死前我要做个饱死鬼!” “让城里那些贵人们也尝一尝活不下去的滋味。” 众人纷纷附和,神情隐隐中透露些许疯癫。 “我有一计,大家附耳过来。”楚大郎阴冷一笑,将目光落在粥棚旁,正在拿粮买奴的人贩棚子上。 “前面那士族王家不是正在买青壮劳力吗?我们现在就过去把自己卖了!” “为何?他们这些黑心烂肺的士族,趁火打劫!只给半斗米,就要签死契买了我们这些青壮劳力去!”奇快妏敩 “半斗就半斗!我们都要造反了,还怕那一纸身契。卖身的粮食,就留给我们杏花村的这些老弱妇孺饱肚,我们也正好顺势进城。他要我们种地,就会给农具,那些农具到时就是我们造反的武器!“ “好计!”众流民纷纷叫好。 “这王家买的青壮劳力不少,到时我们分头行动,多策反一些人跟着咱们一起干。从里面打开城门。放咱们杏花村的一家老小,以及这些流民进城!” “好!” “好!” “干了!” 流民眼中燃起熊熊火焰,可吞天地! 第4章 怪物忽红,力拔山兮气盖世! 忽红是部曲忽叟的女儿,如今年芳十九,是县衙后院中人人称道的怪物。身为一女子,高约八尺,体态痴肥健硕,且力大无穷,每日必吃十桶饭才能勉强饱腹。因为完全不符合时下对女子的审美,所以到如今还待字闺中,未曾说亲成功。 管事娘子起先看在忽叟的面子上,给她安排了针线房的活计,因其粗手粗脚,布匹被拉坏好几匹,连个袖子都没裁出,便给赶去了洗衣房。才去洗衣房一天,便又锤坏了好几根木锤。又给赶去杂役房,干起了扫洒的活计,她连这活都干的笨手笨脚,地没扫干净,地砖倒是被她撬起好几块。 如今忽红一直做着打水的活计,百十斤的大水缸她能直接扛着去湖边,再打的满满的水再扛回院落。一女子如此力大如牛,看见的人纷纷骇然。 后院的人便渐渐都议论起了她是怪物。 除了他阿爷忽叟,寻常无人敢同她讲话。 府里大娘子要选十四岁到二十岁的家生子做贴身丫鬟,后院中适龄的女孩子们纷纷奔走相告,欣喜异常,大娘子是府里的嫡小姐,以后嫁人前程远大,谁不想做那跃龙门的鲤鱼?各家老子娘也给自家丫头张罗起来,就盼着能得大娘子的青眼。 忽红今年十九正在选拔之列。 忽红一进选拔的队伍,便鹤立鸡群。那些待选丫鬟们见到忽红也来参加选拔,顿时嗡嗡小声交谈起来。 “怪物怎么来了?” “就她还想做大娘子的贴身大丫鬟?笑话!” “三等丫鬟都轮不上这怪物做,怎么敢有脸来?” “痴心妄想!” “要不是有一个在大郎君面前得脸的爹,她那么能吃,早被府里赶出去了!” 忽红对这些言语早已习以为常,充耳不闻,淡定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尽量让自己显得得体。 罗婆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走了进来。 “安静!” 刚才还杂声不断的小院,立即安静的落针可闻。 “行礼!” 四十来个丫鬟,齐刷刷躬身行礼。 “大娘子,符合条件的丫鬟都在这里了,您请。”罗婆躬身对林知皇行礼道。 林知皇一进来就注意到鹤立鸡群的忽红。 林知皇径直行到忽红身前停下,林知皇暗暗比划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这忽红至少比她高两个头。 这大体格子,看着就好有安全感。 “你叫什么名字?” 林知皇的问话,激起一小片骚动。丫鬟们暗暗吸气,大娘子这是看上了怪物忽红? 忽红激动的脸颊涨红,回道:“奴婢名忽红。” ”忽?”此姓少见。 林知皇想了想,便问:“你与府上的部曲忽叟,是何关系?“ “回大娘子,忽叟乃奴婢阿爷!”忽红兴奋的两颊肥肉抖动。 “听说忽叟身手不俗,你可会武?” 忽红一时不敢答,时下都是男子学武,女子会武,离经叛道,她不敢说实话,怕失了大娘子的青睐。 林知皇见她犹豫:“无妨,如实回来。” 半响,忽红做了好一番心里挣扎才艰难答道:“会!” 周围响起阵阵吸气声。这怪物竟然还学了武?这是男人,还是女人?大娘子就算看在部曲忽叟的面子上,应该也不会再选她了吧?不少丫鬟嘴角勾起暗笑。 “就你了!”林知皇轻笑一声,一指还在发愣的忽红。 忽红当即红了眼眶,跪下叩首,声若洪钟道:“奴婢定结草环报,伺候好大娘子!” 罗婆见林知皇选了忽红,大惊提醒道:“大娘子,这忽红!” 林知皇看了罗婆一眼,将罗婆接下来要说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不必多言,就她!” 这眼神怎会属于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娘子?罗婆被林知皇凌厉的眼神定住。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这威势,她在家主身上都未见过。 忽红激动的眼眶通红。终于,终于有人正眼看她了!不因为她的外貌,她的性别而歧视她! 常年受人歧视的忽红此刻心潮澎湃!这大娘子!这大娘子!与寻常人不同! 没有那些鄙陋粗见!大娘子既在这一众丫鬟里挑选了她,以后她!就是她忽红一生要侍奉的主人!好让人知道,大娘子的眼光究竟有多好! 林知皇带着忽红回自己院落的这一段路,吸引了无数目光,这些目光或惊讶,或好奇,都带着掩饰不住的探究意味。 忽红安静地跟在林知皇身后,只觉得自己现在还身在梦境之中。 怎会有如此美的梦?自己居然做了府中大娘子的贴身丫鬟! 那可是在盛京繁华帝都娇养长大的大娘子,她竟然在一众出类拔萃的丫鬟中选中了外形有异的她! 一股自豪感冲入胸膛,因长期被人瞧不起,而越来越佝偻的背脊,越挺越直。 “你的功夫是和忽叟学的?”林知皇突然问道。 “是!”忽红回答的铿锵有力,声音极大。 林知皇被忽红的大声弄得一愣,周围的下人,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纷纷向这里看来。 “放轻松,忽红,你正常回答我就好。”林知皇看着背脊挺直的忽红认真说道。 “诺!”忽红红了脸,这次回话,声音又小的出奇。 林知皇被逗乐了,不再和忽红纠结音量问题。 “你和你阿爷比,谁的功夫厉害?” 忽红神采飞扬地答道:“单论功夫,不及阿爷。若论其他,至今未逢敌手!” 林知皇好奇问:“这怎么说?” “奴婢力气很大.......” “多大?” 林知皇本意是想让忽红用计量单位阐述,好让她了解的更具体。没成想,忽红用了更直观的方式。 忽红当下左右看看,最后目光定在一块比她人还高的假山石上。 忽红快步走过去,双手环抱住这块假山石,略微一沉身体咬牙便将这块假山石抱离地面约一尺有余。 林知皇属实被惊得仪态全无,秀气的小嘴大张。 好...好大力!这假山石快有半吨重了吧?这是人类能有的力气吗?难怪别人叫她怪物,此刻,她也想不含任何贬义的大喊一声,怪物啊! 忽红展示完力气,回头见大娘子如此神态,暗叫糟糕,得意忘形了.......有多少人是被自己的大力吓到,而后将自己当成异类的?怎地就如此不警醒! 大娘子不会也嫌弃她吧?忽红心慌起来,忐忑的问:“可是吓到了大娘子?若大娘子不喜,奴婢以后可以不使力气.......”。 林知皇回过神,情不自禁拍手大笑道:“喜!我真是太喜了!你这是天赋异禀,不要荒废了!好好跟你阿爷继续练武!” 她林知皇真是,真是捡到了宝啊! 忽红喜出望外,高声应道:“诺!” 大娘子果然与常人不同!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收拢人心最快的方法,就要给他想要的。林知皇做了多年老板,深谙此道。 忽红想都不想便答道:“想要每天都吃饱饭!” 还真是朴实的要求,林知皇笑了,承诺道:“跟着我,从今天开始,你每天都能吃饱饭。” 忽红感动的红了眼眶,却也怕大娘子不知道自己的详细底细,闷声解释道:“奴婢吃的真的很多,要供奴婢一人吃饱,您可以再多养十个丫鬟了.......” “无妨。一百个丫鬟加起来,都没有你一个得我心。” “大娘子....”忽红被这话感到哭了,那么大个块头,哭的像个孩子似的。 她太久没被人认可过了吧?林知皇没在说什么,静静地站在她身前,等待忽红情绪平复。 寒风徐徐,吹的窗框嘎吱作响。 林知皇俯首在书案前练习写毛笔字,因为不认识这里的字,所以她写的都是现代的简体字。练字只为了尽快熟悉,用毛笔写字。无法,因为没人教她这个时代的字,她只能用汉字练笔,因为怕被外人看到这些字的特殊之处。房内她一个丫鬟都没有留,等练习到了一分钟,可以用毛笔写出20个汉字,林知皇才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笔。奇快妏敩 唉,还是得想个办法,请个教书先生来才好。不然她一直不认识这个时代的字,做个文盲,以后被人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林知皇将练习过的字稿放在烛火下燃烧殆尽后,才扬声唤了丫鬟进来。 忽红在屋外听到大娘子传唤,第一个就冲进了厢房,带进一室的寒风。 “娘子,有何吩咐?” 林知皇被屋外带进来的寒气,冻的打了一个寒战,这才发现忽红衣衫单薄,腿脚处和袖口处都短了一大截。 林知皇当即皱起了眉头,对后一个进来的丫鬟吩咐道:“你带忽红去绣衣房,让针线娘子给她裁剪出三套冬衣。” “大娘子,我不冷!” “别废话,快去。”说什么瞎话?嘴唇都冻紫了,当我是瞎子不成? “诺!” 忽红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亦步亦趋的跟着小丫鬟退了出去。 忽红退到门口,隐隐听到大娘子在房里吩咐着,打水,我要净手的话语,厢房门关上,将大娘子的声音彻底隔绝。 忽红在心里暗暗发誓,大娘子看中她会功夫,那她就学好功夫,今后她就做大娘子的盾,誓死保护好大娘子! 县衙。 林者云面色阴沉的坐于正堂之上,魏县尉和黄县丞面色急惶,争先恐后的禀报县城内大小事务。 “大人,城外的流民已经聚集上万,城内守兵不过三千余众啊。城外不能再施粥了!应立即驱逐那些流民!”魏县尉面色焦急:“一旦流民发生暴乱,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可!现如今再驱逐这些流民,更是逼他们走上绝路!一旦他们铤而走险,冲击县城,城内这些守兵如何守得住?”黄县城眉头紧皱,思索半响说道:“流民不但不能驱逐,这施粥还不能停!一但停止施粥........” 黄县城后面的话没说完,在场的众人都懂了后面的未尽之意,一时大堂内落针可闻。 林者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静下心,沙哑着声音问道:“如今城中还有多少粮食?” 黄县城立即回道:“若继续供应城外施粥,还可支撑十日。若停止施粥,还可支撑十八日。” 一浑身是伤的衙卫满面惊慌急奔而入,对林泽云行礼后禀报道:“大人,不好了!城西的粮铺,被百姓聚众给抢了!” 林者云腾的一下站起身急声道:“可有派兵前去维护秩序!” “作乱的一干人等已抓入县衙大牢!但......”衙卫说到这里不敢继续禀报。 “说!”林泽云一拍桌子,怒呵道。 “派去维护秩序的七十八名守兵,亡二十一人,伤三十五人。” 魏县魏听言,吓得立即跪下叩首请罪。 “废物!”林者云抄起手边的惊堂木就向跪着请罪的魏县尉砸去:“你如何训练的兵丁!如此不禁用?” 魏县尉被惊堂木砸破脑袋,顿时血流如注,不敢呼痛,战战兢兢道:“下官这就去加紧训练兵丁.......”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平时不养,要用时哪来的兵!不过是群乌合之众!” 林者云怒气冲冲的来回踱步:“那群抢粮被抓起来的乱民,本官定要重判!以儆效尤!” 林者云发了好大一通怒火,半晌方冷静下来,后对一旁面色惨白的黄县丞下令:“安抚好流民!城外施粥继续!粮食本官再去想办法!” “诺!”堂下几人齐声应诺。 黄县丞和魏县尉得令,行礼后,急奔而出,处理林者云下达的一干命令去了。 第5章 不愿踩人凳,马却想踩人 最后一丝黄昏落下,夜幕来临。 忽红穿着一身崭新的冬袍,满脸兴奋的回了自己居住的小院落。还没进屋,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女人抽抽噎噎的哭泣呻吟声。 忽红对这声音习以为常。 一定是阿爷,又在欺负哪个女人了。近年来因阿爷教授府里大郎君功夫,越来越得家主器重。家主知阿爷好女色,隔三差五就会赏赐一个女人给她阿爷。 忽红丝毫不介意屋内的动静,充耳不闻的站在院子里,借着月光细细欣赏自己新得的冬袍,不时还上手爱惜地摸一摸袖子,伸一伸腿脚,只觉得这料子滑溜溜的,又有弹性,真是舒服。 这是贵人才能穿的料子。大娘子,对自己真好....... 忽红在院子里正美着,屋内动静一歇,紧接着萃春就衣衫不整的从屋内哭泣着奔了出来,迎面就撞上了身形高大忽红。 萃春见到忽红脸色立即涨红,这丫头,竟然在院子里听了个全程? 萃春顿时羞恼不堪,狠啐一口道:“黄毛丫头不知羞!”说完就拿帕子捂着脸,哭泣着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忽红不理解,你们做事儿的人都不害羞,她为什么要害羞? 忽红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抬脚进屋,屋里还充斥着一股情事过后的气味。 忽叟已经穿戴好衣服,气定神闲的盘腿坐在炕上喝茶。 忽叟虽已五十多岁,却老当益壮。年轻时是大济有名的游侠儿,急功好义,最好打抱不平,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盛京权贵,招致满门大祸,全家都受他牵连而死,林者云正好意外路过救了他,从此投入林者云门下。经此一事后,忽叟性情大变,一改从前的游侠之风,认真侍奉一主,以得其庇护。直至今日,已成为林者云手下最器重的家臣,掌管着林府七十余众部曲。 忽叟极爱女色,但却子嗣不丰富,也不知是否他这一生杀戮过多,老天降下神罚,年近四十才得一女忽红。因此,虽此女外貌丑陋,其行异常,忽叟对其也很是纵容疼爱。 “好臭!”忽红受不了屋内这股气味,把门窗打开。 忽叟懒散地放下茶杯,丝毫不介意忽红的嫌弃态度,问:“听说大娘子选你做了她的贴身丫鬟?” “是!” “这身新冬袍,也是大娘子赐给你的?” “是!” 忽红满是横肉的脸,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忽叟从未见过女儿脸上露出如此神色,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看来你很喜欢这大娘子?” “是!”忽红开心的点点头,一声回答比一声回答更坚定,更高昂。 忽叟哈哈大笑:“那你就要记住,今后你的主人唯一人尔,那就是大娘子!” “是!” “别学那些蠢货,三心二意,认不清形势。就好比刚才那跑出去的萃春,家主既然把她给了我,以后我就是她的主人,每天哭丧着脸,哭哭啼啼给谁看?今后日子不好过,只能怪她自己认不清形势!” 忽叟说到这严肃了神色:“忽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忽红似懂非懂的挠挠头:“反正我脑子不聪明,大娘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忽叟点头:“嗯,你做到这一点,就足够了。” 只要跟的主人脑子聪明,下属脑子不聪明没关系,有忠心就够了。 他女儿的本事,他知道,除开性别不谈,是一个绝佳的护卫人选。这大娘子眼光倒是不差。 忽叟摸摸下巴,就不知道这大娘子是否够聪明了?她既然是大郎君的嫡亲姐姐,应该也不差吧?大郎君就很聪明,有勇也有谋,是天生的将才。 有机会,他得好观察观察大娘子。他亲人具亡,就这一个女儿,只奉一主,可不能马虎了。 跑马场。 林家养了百十来号部曲,部曲头领设有两人。一人名唤忽叟,掌管着七十余众部曲,听命于林者云。另一部曲头领名唤比列,随裴氏陪嫁而来,如今掌管着三十余众部曲。 跑马场里烟尘滚滚,林知晖鼻下掩着一条布巾子用以防灰,正跟着部曲比列在学骑射。 林知晖武功跟着忽叟学,骑射则跟比列学。 林知晖远远见林知皇带着忽红过来,立即收了手上的弓箭,催动手中的缰绳,皮鞭一甩,策马迎了过来。 “哈哈哈哈!阿姊,他们都说你收了忽红做你的贴身婢女,没想到是真的啊?” “是啊,她很好!”林知皇毫不吝啬的展示自己对忽红的喜爱。 林知晖感受到林知皇语气里的真诚,收起打趣的神色,惊讶:“阿姊,你确定?不是闹着玩玩的?忽红带出去,真的有失体面啊!” 忽红作为一名女子,高大痴肥,满脸横肉,多看两眼,林知晖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受伤了。 忽红顿时手足无措,若她跟着大娘子会让大娘子失了体面,她应自请离去才是。大娘子这般人物,该值得更好的。 忽红很喜欢大娘子,想到要离开大娘子,她面露难过之色。 林知皇挑眉,你们真是错把珍珠当鱼目了。一个下属的性别,容貌有何重要?有无本事才是硬道理。 林知皇见忽红难堪的涨红了脸,安抚的拍拍忽红的手说道:“容貌乃是天生的,自己喜欢自己的容貌就行,无需管旁人说什么。以后若再有人当着你的面说你不体面,你就把他打的不体面。” “阿姊?你让忽红这怪物打我?我是你嫡亲的弟弟啊!” 难道这忽红身上有什么长处,是我没发现?林知晖耐着性子又仔仔细细上下打量忽红半晌。 不行,眼睛好疼!林知晖捂眼。 林知皇强调:“忽红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不许欺负她。” 林知晖不服:“阿姊你都没这么维护过我!” “你要被人欺负了,我也护着你。”林知皇轻笑一声,这弟弟虽然体格健硕看起来有十七八岁的模样了,但到底实际才十二岁,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竟会在姐姐面前争宠撒娇。 林知晖得了林知皇的准话,心满意足了,眼中有了笑意:“阿姊,以后可也得这么护着我才是。” “我就你一个嫡亲弟弟,不护着你护谁?”林知皇被这率直的弟弟可爱到了,十分真心的说道。 林知晖拉下脸上挡灰的布巾,想到自己刚刚竟与一个婢女争宠,因习武被晒得黑红的脸更红了几分,不想承认那是自己。 “谁让你是我阿姊呢,我就让你!”林知晖微微嘟了嘴,强行为自己挽尊。 林知皇见状,咯咯的笑了起来。 林知晖被笑的不好意思,岔开话题:“阿姊,马场灰大,你来马场做什么?是来找我的?” “阿姊想学骑马。阿弟你来教阿姊可好?” 林知晖大皱其眉:“不行!哪有小娘子学骑马的?爹和阿娘肯定不会同意的!” 林知皇在现代是有学过马术的。在身家过亿后,林知皇就在俱乐部包养了一匹马,每月得空都会去骑一骑,她很爱这种在马上驰骋的感觉。包养一匹马每年花销上百万,常有朋友调侃她,别人都是有钱了都去包养男人,她却是有钱了去包养一匹马。 “就是因为爹娘不会同意,所以我才来找你的,你也要拦着我吗?” 林知皇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林知晖。自打学会这个眼神后,林知皇现在是运用的是炉火纯青。前段时间缠磨裴氏认字时,总要用到这个眼神......难怪有些女生爱用,是实在好用啊,女强人内心泪流满面。 林知晖有点顶不住自家阿姐这个眼神,即刻妥协:“......好吧,我教你。” “大郎君!”比列不赞同的喊道。 “退下,由我看着阿姊,能有什么事。” 林知晖呵退比列继续道:“阿姊,你可要想好,想学骑马就要在这马场里风吹日晒,到时把你白皙的皮肤晒坏了,可别哭鼻子。对了,还有这跑马场只要马儿一跑起来,灰尘就特别大,到时弄得一身灰头土脸,偶尔吃个一嘴灰什么的,也别叫苦。” 臭小子,这还是在变相劝她打消了学骑马的心思呢,作为一上市公司的老板——老人精林知皇,如何看不懂? 林知皇她字典里就没有放弃这两个字,当即回道:“想好了,现在就开始吧。”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林知皇发现她连马背都上不去………在现代她能轻松上马,那是因为有马镫,这里的马,别说马镫了,连马鞍都没有。 林知晖见林知皇扑腾半晌连马背都没上得去,很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伺候的马奴也都悄悄掩嘴而笑。 林知晖笑完,才提点道:“阿姊,你这样是上不去的,窦图,过来伺候我阿姊上马!” 一名中等个子,体格壮硕的青年听言,从众多马奴里满面荣光越众而出,行礼应诺。 大郎君竟然记得他的名!马奴窦图兴奋异常,殷勤的快行几步到林知皇要乘骑的马边,伏地跪趴,背脊弧度平直,充做马凳之用。 踩人上马?林知皇再次直面这里贵族所拥有的特权,心里略微有些不适。奇快妏敩 “忽红!”林知皇无视地上的人凳,对忽红吩咐道:“抱我上马!” “喏!”忽红上前一步,手下一个用力,抄起林知皇,轻松将她举过头顶,平缓稳当的把她轻放在了马背之上。 “这马上的有意思。”林知晖见了拍手笑道:“阿姊你这收的丫鬟不错,还有这个用处。” “她可不止这个用处。”林知皇轻呲一声:“别笑话你阿姊了,快来教你阿姊骑马!” “诺!”林知晖逗趣的应诺一声。 林知晖这小子虽然性格恶劣了点,但做老师的耐性倒是不差。骑马要掌握的各个要点,他都讲的很详细,反倒是她这个学生,学习能力跟不上....... 林知皇骑上马背才知道,这里的马与她在现代的骑的马比起来,完全不是一回事。这里的马要高大不少,马身稍微一动,林知皇骑在马背上,失重感瞬间就将她的冷静淹没,加上又没有熟悉的马鞍固定坐姿,她更感觉自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从马上掉下来,心里这道难关都没能克服,谈何骑马? 练了会,林知皇的骑术毫无寸进,反而越加紧张,到最后也只是与林知晖并行骑着马,催动马走了几圈而已,一点能骑马跑起来的迹象都没有。 踏马的!屁股颠的好疼,大腿内侧也火辣辣的。林知皇面色隐隐发白,这具身体太娇生惯养了。 算了,她还是先想办法把马鞍造出来,再想骑马的事。不然这么搞下去,摔下马是迟早的事。正想着如何画出马鞍的图纸,好的不灵,坏的灵。林知皇身下的马,突然像是受惊了一般,前后蹦跳起来。 林知皇猝不及防就被抛下了马背,重重砸在沙地之上。变故陡生,连在她身旁骑着马守护的林知晖都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林知皇已经跌落到沙地上,眼见那匹受惊的马冲势不停,正撩起撅子,向躺倒在地的林知皇身上踏去。 “阿姊!”林知晖大失惊色,已然来不及施救。 高高扬起的马蹄,近在眼前。 果然不能骂脏话‘踏马的’!不然是会被马踏的!林知皇被吓得本能地闭眼。 千钧一发之际,忽红奔了过来,手肘曲起,整个身子重重地向正扬高马蹄,做踩踏状的马身侧面狠狠撞去,直接将正在撩撅子的马匹,给扎扎实实地撞翻在地。马匹肚子凹陷下去大一块,口吐鲜血,挣扎几下想再站起身,最后倒地不起没了动静。 众人惊魂未定,一时马场上寂静无声。 林知皇也被吓得不轻,瘫软倒地,半天都没回过神。在现代,人是很难遭受到生命威胁的,没想来古代没几天她就体验了一回。 无事,慢慢深呼吸一下就好。林知皇闭上眼给自己做心理安抚。 再睁眼,林知皇已经情绪平复。以后行事要更谨慎,小命就一条,不能玩脱了。 林知晖急惶地下马跑了过来,慌手慌脚地扶抱起她,颤声道:“阿...阿姊,你有无事?” “快!快去请郎中来!” 第6章 城池将乱,县令准备弃城而逃 县衙后宅 裴氏畏寒,因此她屋子里炭盆总是烧得旺旺的。正是年末,最是她不得闲的时候,各个房的管事娘子都交了对账的薄子来。她都要一一仔细核对了,免得被下面的人糊弄了去。 账簿刚对到一半,就见夫君林者云急匆匆走了进来。 “你们都下去。”林者云一进来就屏退了屋里的一干丫鬟。 “夫君,这个时辰怎么不在衙门当差?怎地回了后院?”裴氏放下手中的账簿,迎上前,亲自伺候家主林者云脱下了用金丝线绣着闲云野鹤图青色大氅。 待屋内的丫环全部屏退干净,林者云急声吩咐道:“速速收拾行李,明日天亮,我们就从侧门出城。” “夫君,发生何事?”裴氏惊道:“您是受天子任命的一方县令,如今无天子调令,擅离职守,朝廷不会追究你吗?” 林者云嗤笑:“天子?天子现在已经名存实亡了!他自己都已落入吴贼之手,自顾不暇。能奈我何?鲁王兵强马壮,手下能臣义士众多,我已决定投奔鲁王,鲁王欲攻打茁州,郐县就是他进攻茁州欲拿下的第一座城池。” “夫君,此事危险,你何必如此冒进?” “乱世将起,我想要那一份从龙之功,成就一番霸业!”林者云豪情万丈的说道。他已经被家族压制太久了,生生蹉跎了十五年,这乱世,未必不是他的机会。 裴氏作为林者云的妻子,怎会不知他的心结为何,他是想证明自己给林氏家族的人看看,他们究竟放弃了一个什么样的嫡长子。 “我本已与鲁王的探子接上线,本想等鲁王的大军一到,就以郐县相赠,做投名状,如今看来怕是不成了!” “为何不成,您是这郐县县令,城中大小事务都由您一手操持呀。”裴氏不想离开郐县,外面兵荒马乱的,出城后路上委实不安全。 “夫人不必多言,郐县不出十日必发生大乱!我们要尽快出城,再晚一步,恐怕就走不了!” 裴氏听闻此等消息,慌的六神无主:“我们所有的身家都在这里,一日如何能收拾妥当?” 裴氏虽然管家能力不错,但到底是一后宅妇人,遇到大事,便没了章法。 “无妨,舍了吧,轻装简行。”林者云叹一口气,安抚地拍拍裴氏的手:“收拾重要的东西便好,明早我们就走。行事小心些,切莫走漏风声。” 正在这时,屋外一片嘈杂声起,罗婆急慌慌的跑进来禀报道:“夫人不好了,大娘子从马上摔下来了!” 罗婆进屋才发现自家家主也在,连忙诚惶诚恐行礼。 “别行礼了,说清楚!”林者云怒喝:“伤势如何?她怎么会去骑马?” 裴氏和林者云匆匆赶到林知皇的院落,还没进屋就见院子外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的马奴,马场的管事正被气红了眼的林知晖施以鞭刑。 马场管事被抽的浑身是血哭嚎不止:“大郎君,饶命啊!奴真的不知道那匹马为何会突然发狂啊!呜呜呜....” “那就是你玩忽职守!没训练好的马匹就敢牵过来给我们这些主人骑?尔等贱奴安的什么心?”林知晖见他还敢的狡辩,更是怒气上涌,手下一扬又狠狠抽了几鞭子。 裴氏担心女儿的情况,看都没看这屋外一堆混乱事,径直冲进了厢房。 裴氏冲进来厢房内,见女儿正神志清醒的坐着,伸着手在给郎中诊脉,这才大松一口气。还能坐着就说明无甚大碍,裴氏拍拍胸口,半响才让自己的情绪平复。 郎中正好把完了脉,立即恭敬的回禀道:“夫人,刚才小人已经让婢女忽红给大娘子摸过骨了,并未发现有骨折之处。方才诊脉,大娘子五脏六腑俱全,也无破损内伤之处。皮外应有些淤青之处,涂抹些跌打损伤膏便可。” “可检查仔细了?”裴氏还是不放心。 “娘,我没事,跑马场上皆是柔软沙地,我只是从马上摔下来,并未被马踩踏,无甚大事。” 这个女儿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裴氏如何不疼?因形势所逼,才出生就与她生离,是她这个母亲没有对她尽责,本就有愧于她,如今她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身边,如果出现什么意外,这不是生生挖她的心肝吗?裴氏一把抱紧林知皇呜咽哭泣起来。 林者云在门外也听见了郎中的禀报,暗暗松了口气。他虽儿女众多,嫡女儿却只这一个,心里也是在意的。 林者云见林知皇没有大碍,没再进来,转身离开了此处。 明日就要出城,林者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屋外这一摊事,晖儿处理绰绰有余。 “阿娘,你去劝劝阿弟,我拦不住他,这都是意外,放了那些马奴和马场管事吧。” 林知皇现在很难受,并不是身体上的难受,而是心理上的难受。。 这种不适,必须得靠她自己去克服。 毕竟,她是在人权社会生活了三十一年的人,在这个没有人权的社会,她再次直面了‘命’和‘命’之间也是有贵贱之分的。‘命’贵者可随意掌控‘命’贱者的生杀大权。 听着外面的哭喊声,林知皇难受的闭上眼,靠入裴氏怀里。 现在她是‘命’贵的一方,如若有朝一日她成了‘命’贱的那一方呢? 事实难料,谁又说的准呢? 夜已渐深。县衙府后宅此刻却灯火通明,到处可见匆匆忙碌的下人。 林者云的几名美姬牵着孩子堵在裴氏的院落门口,七嘴八舌的讨要说法。 “夫人这是作何?为何如此急匆匆的让我们收拾行李?” “对呀,我们在这里过的好好的,为何突然要走?” “是啊,孩子还这么小,外面兵荒马乱的!” “外面盗匪猖獗,我们为何要离开郐县?” 裴氏抬手止住这些美姬询问话语,冷声道:“卯时出发,都快去收拾行礼准备,过时不候。” 美姬们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失落地呐呐不敢再言语。一句过时不候,让她们乖乖牵着孩子转身回了自己的院落,急忙忙收拾起行礼来,虽然她们不想离开郐县这个安乐窝,但更怕被家主抛下。 她们作为家主亲近的人,心里很是清楚,家主心里除了那一双嫡生的儿女,其他的孩子,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不过是卑贱之子,若碍了他的事,可随意舍弃,更遑论她们这些低贱的美姬?被抛弃不过是平常事。 “娘!”裴氏回头,就见林知皇带着忽红走了过来。 裴氏柔和了神色问:“怎么还不歇下?身上可还疼?” “外面搬东西的动静声太大了,吵的女儿睡不着,这是要做什么?”林知皇不解的问。 裴氏思索半响,想着明早就要出发了,也不再瞒着女儿:“明早卯时,我们就动身离开郐县。” “为何?”林知皇惊讶的睁大眼睛,被人命有贵贱这个想法冲击的死机的大脑运作起来,这么匆忙离开,这像是要逃命啊? 裴氏拉过女儿,小声附耳在她耳旁说道:“你爹说,城内将有大乱,我们得尽早离开。晚一点怕是要走不了了,所以才如此急。” 林知皇听言手脚具麻,她爹作为一县之长,竟然弃城而逃?那外面的情形得严峻成什么样了?她又想到了那日王大娘所说城内的粮价问题,由此可见,外面的粮食情况十分严峻。若弃城而逃,外面流民众多,粮食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林知皇想到这里,快行几步,打开最近一个收拾出来的木箱,结果被一箱的金银珠宝,刺痛了眼。 “娘?你不会收拾的全是这些吧?”林知皇转头震惊地问裴氏。 裴氏点头:“你爹说要轻装简行,我只得把最贵重的东西全都带上。” 幸亏她今天三观受到冲击,没有睡觉,恍恍惚惚的跑来了裴氏这里。 不然等到明天,稀里糊涂上了路,逃亡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她就只能盯着这些不当吃,不当喝的金银珠宝,饥肠辘辘了。 林知皇深吸一口气诚恳的建议道:“娘,外面现在十分缺粮,我们是去逃命,这些金银珠宝戴在手上,无甚大用还重量不轻。反而是粮食不能短缺,金银珠宝留一箱备用就行,其余全部换成粮食带在路上吧。对了,现在天冷,御寒的冬衣也都多备一些。” 裴氏面露难色,小声附耳过来说:“环儿,你不知,我们家的积蓄都在这里。郐县要大乱了,若把这些留下,可就都便宜了乱民,什么都没了.......” “娘,你去多多筹备粮食,这些珠宝我们不能带上路,我来帮你想办法保全。”林知皇非常严肃的和裴氏保证,神色认真。 裴氏见女儿真没在开玩笑,思忖半响,最后放下了这些宝箱,带着罗婆去筹备粮食和冬衣去了。民以食为天,他们这么大一群人上路,粮食确实是最重要的物资。打定主意的裴氏手脚也很是麻利,时间紧迫,吩咐下人赶快行动起来。 林知皇虽然给裴氏打好了包票,但对于把这些珠宝藏在哪里,她其实是一筹莫展。流民一旦冲击进城,第一就会冲进城里的那些富户家里进行抢掠,首当其冲怕便是县衙后宅,如此多人光顾这宅子,那怕是连地皮都会刮下去三尺,把这些东西藏在哪,估计都会被翻出来。 要放在哪呢?林知皇敲一敲这些木箱,托腮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冥思苦想。 忽红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一边,守着她家大娘子。 欲至天明,蹲了半宿的林知皇突然咻的一下站起身,开心地拍手笑道:“我想到了!” “忽红,传大夫人令,把各个院子里的人都清出去,让比利带着曲部过来,把县衙后宅围守起来。没我命令,此刻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喏!”忽红领命而去。 林知皇见忽红走了,摇一摇僵痛的脖颈,活动活动酸麻四肢。 半柱香时间后,忽红回来复命:“大娘子,人已全部清离!” 林知皇抚掌大笑道:“好!” “忽红,搬上这些箱子跟我来。” 林知皇想到了那与她有一面之缘的茅房。 这里的茅房一进去就是一个大坑,上面架着两条粗粗的木板,木板下斜着一大块石板,是为了方便排泄物落下后顺利滑入坑中所设计。石板底下中空,不正是藏放东西的绝佳位置! 林知皇暗想,就算那些人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我会把这些金银珠宝藏在茅房的落屎石板下。 林知皇行至一处茅房前停下。 “忽红,茅房里那块斜放的大石板,你一人可抬起吗?” 忽红想了下自己的力气,又估算了一下那块石板的重量点点头:“应该没问题。” 林知皇同样点点头,轻描淡写道:“把石板搬起来,把这些宝箱塞进去,再把石板盖回去。” 忽红这才明白过来,大娘子的用意。眼中放光道:“大娘子急智!” 县衙后宅中共有五处茅房,一一都被忽红搬开了落屎的石板,在下面塞下了所有的珠宝箱子。忙完一切,忽红还细致的遮掩了痕迹,回来复命时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原始的芬芳。 林知皇全部查看了一遍,发现藏宝处毫无破绽可言,点点头嘉许地拍拍忽红的肩膀道:“辛苦了,你先下去梳洗一番吧。” “大娘子,奴婢不辛苦。您如此信任奴婢,奴婢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在忽红看来,藏宝这么重要机密的事情,大娘子都交给她办,大娘子就是十分信任她的,在拿她当心腹对待,她一定紧闭口舌,不愧对大娘子这份信任。 林知皇对于自己看人的水平,也是很自信的,她在现代能白手起家打拼,在短短六年时间,就把公司做到上市,看人这项基本素养早已具备,且经过了多方验证提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从不会看错人。 第7章 半夜流民冲城,乱起失散 前院书房。 林知晖知道林者云要弃城而逃后,冲入林者云所在的书房,大声质问道:“父亲为何要弃城?” 林知晖满面怒色:“您作为一县之长,将这城中百姓置于何地?” 林者云被林知晖质问的哑口无言:“为父也是没有办法。城外那些流民,我本只是一时心软,不忍见他们饿死荒野,所以才有施粥之举,没曾想流民听到这里施粥,一传十,十传百,皆向此地汇聚而来。时至今日,城外流民已经两万余众,城中守兵不过三千有余。城中粮仓里的粮食,不过还可支撑十日,一旦粮食消耗殆尽,流民再次食不果腹,必会暴乱。若我们继续留在城中,实在危险!” 林知晖没想到外面情况已经如此糟糕,愣住:“就没有解困之法了吗?” 林者云摇头:“为父都尝试过了,城中这些豪富乡绅只顾眼前利益,不仅不愿捐粮,反而联合起来,囤积粮食,借机哄抬粮价,致使城中已有内乱发生,如今是内忧外患,以别无他法。但若粮食还能筹集到些许,支撑二十日,等到鲁王领兵前来,驱散城外这些流民,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鲁王?鲁王不在他的封地库州,领兵来郐县做什么?”林知晖奇怪道。 林知晖凝眉,思索半晌方才反应过来:“爹!你......你暗中勾连鲁王!” 林者云大方承认:“我欲投奔鲁王,成就一番霸业!” 林知晖激烈反对:“父亲!不可!鲁王非明主之相,城外那些流民,都是鲁王攻打衍州府城后,纵容手下将领为祸乡里所致,那就是个不忠不义之徒,您怎可投奔于他!” “鲁王现今兵强马壮,为父不过是顺势而为!” 林知晖不想听林者云再说下去,旋身冲了出去,急声道:“郐县将要大乱,我不能跟您这样就走,我要去通知于弘毅!” 于家乃郐县豪富乡绅。于弘毅,是林知晖从小到大的玩伴,两人一文一武,皆是郐县中人津津乐道的风采少年郎。 林者云看着林知晖跑走的背影,气得脸色铁青,强运几口气,才压下那股怒火。 “忽叟!” “在!”忽叟虎步生风进屋,叉手行礼。 “带二十部曲,速速将大公子带回来。若他不从,强行捆了带回来!” “诺!” 林知晖骑了自己的爱驹,单枪匹马急奔出府,马蹄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哒哒作响,分外突兀,忽叟点齐人马后紧随其后奔出,奈何身下马匹没有林知晖的神俊,始终只能远远坠在其后。 裴氏打点好一切事物,便去了林知皇所在的厢房找她,一进屋询问的话还未问出口,便被林知皇现今的一身装扮,给惊的打乱思绪:“环儿你这是什么打扮?哪像贵族世家的小姐,成何体统?” 原来林知皇藏匿好那批珠宝后,便让人把林知晖在她这个身高时所穿的衣服都给找了出来,换上了男装。 林知皇现在所有的衣服美则美矣,但是都太过华贵繁复,不管是蹦跳还是跑动,都十分不便。都要逃亡了,还讲什么美不美?所以林知皇果断放弃了这些女装,全带上了男装。 “不舒服,不方便,所以换了。”林知皇讲的很是直白坦然。 裴氏总算发现了自己女儿与寻常闺阁女子迥然不同之处——主意极大(有主见)。也不知钟氏那毒妇是怎么教导她的女儿的,女儿家的谦逊,柔美,她身上是一点都无。在家有爹娘宠着让着,自然无事。但以后若是嫁了人还是如此,必然得夫君不喜。若不受夫君所喜,作为一家主母,在后宅理事中必将举步维艰。到时在夫家因此受了磋磨,该如何是好? “胡说!快换回来!”裴氏板起脸,心想这回她可不能再依着女儿了,一定要硬下心肠,好好约束她的性子才行。 如今她年十三,离出阁还有几年,她这个做娘的,一定要趁这段时间,把她的性子给掰过来。 林知皇见到裴氏如此排斥她穿男装,立即岔开话题说:“娘,我把那些珠宝都藏匿好了!” 裴氏听言,果然被带偏了心神,问:“藏在何处?” 林知皇掩嘴在裴氏耳边小声说了藏匿地点,裴氏听后满脸呈猪肝之色,几次欲呕,最后忍下,一言难尽道:“这地方会不会太腌臜了些?” “腌臜好啊,才没有人去翻那个地方,就算翻到那个地方,那个石板也不是合一两人之力就能搬动的。”林知皇得意道。 不是所有人都有忽红得天独厚的力量外挂的。 裴氏嗔怪地拍打林知皇的肩头一下:“快别说了,呕........” 林知皇见裴氏如此情状,被她拍的忍不住嘻嘻地笑。 裴氏正反胃着,城西方向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之声。母女俩顿时一惊,收起笑闹,急奔至门口。往城西那个方向眺望,只见那处已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而起。 林知皇立即反应过来,大叫道:“不好!流民暴乱,冲击进城了!” 裴氏吓得呆愣在原地。林知皇摇醒裴氏:“娘,赶快召集人手,我们要即刻出城!等流民冲到这里,我们就走不了了!” 裴氏回过神,惊惶尖叫:“晖儿!夫君!” 裴氏跌跌撞撞,往前院奔去。林知皇紧紧跟上裴氏,搀扶住她往前院跑。 裴氏边跑边急声下令道:“比列!” “在!” “通知所有人,即刻到前院集合!物资等一众马车也赶快运至那里!” “诺!” 忽红刚梳洗完毕就见城西方向浓烟滚滚,便知事变,急忙就往林知皇所在院落赶去,正好与急匆匆赶来找妻女的林者云迎面碰上。忽红见到家主,面不改色的行过礼后,就往林知皇身后站去,紧紧跟在林知皇身后,不错眼的盯着她。 林者云现在哪还有功夫关注一个貌若大豕(注:大豕,猪的意思)的丫鬟是否失礼,一见妻女,连林知皇的着装问题都没责问,急声道:“我们现在就出城,其余东西能带上多少是多少!快!” “晖儿呢?”裴氏抓住林者云的手急问。 “马上就会跟来,我们先快走!” 林者云一手拉一个疾步而行,周围的众部曲成拱形护卫着三人,前行开路,若遇胡乱奔逃的奴仆,直接强行撞开。 不一会林知皇和裴氏就被林者云塞进一架里面堆满了书籍和公文的马车里,他自己也紧随其后跃了上来,刚一坐稳,车把式胡四便挥起马鞭,马车立时行驶起来。 林知皇撩开马车车帘子,探头向外看去,就见马车前方有八名部曲手持长戟骑马开路,另有三十余名部曲腰别长刀,成圆圈之势急奔而行,护卫在马车周围,忽红也在其中,紧紧跟在她所乘坐的马车边上急奔。 一长串的马车和粮车皆跟在他们所乘的马车之后行驶,部曲成拉链式护卫在两旁,较之前面他们这架马车,后面护卫的部曲明显间隔较开。 部曲胡三见高大痴肥的忽红紧紧跟在马车边上疾跑跟随,拿刀将她隔开:“什么人?不许靠近此处。” 林知皇见状立即探身出马车阻止道:“无碍,她是我贴身丫鬟。” “诺!”胡三听到这比男人还高大的女人是贴身丫鬟,嘴角略微抽搐一下,收刀回鞘。 忽红在林府内宅是声名赫赫的‘怪物’,没想在外宅却无人识得她。果然,在这个时代,无论多‘有名’的女人,仿佛都只能被困于内宅。周围的喊杀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林知皇看着街道两旁无助慌乱逃窜的人们,眼里燃起前所未有的野心。 乱世已现,这个时代的既有规则,已然被打破,既然她林知皇来这来这一朝,就让她来改变这个时代吧!让女人走出内宅,走到与男人平齐的位置! 让彼此都有机会,逐鹿中原! 甚至是,凌驾于他们之上! 部曲比列气喘吁吁驰马过来,并行在马车边,在车外禀报道:“家主,夫人!粮草辎重等物,已跟上车队,但......但后院的庶公子和庶小姐,以及众庶夫人们的马车就跟上了三驾,其余皆未跟上,是否等候?” 林泽云听后,立即道:“不必等候,立即出城。” “诺!” 比列得到吩咐,又立即策马向后方行去,安排一切事宜。 “晖儿呢!我怎么到现在还未看见晖儿!”裴氏脸色煞白的问。 “乱起前,晖儿他骑马去于家了.....”林者云终于吐露实情。 裴氏被这消息打击的直挺挺的向后倒去,林知皇赶忙接住裴氏。 裴氏晕了一瞬就醒了过来,当即嚎哭出声:“你怎么不看好他,他这个时候跑出去了,可怎么是好………呜呜呜呜………” “我已派忽叟带二十曲部前去将他带回,应当无虞!” “兵荒马乱的,晖儿如何找的到我们!晖儿.....呜呜......” 林知皇意外,裴氏竟然很聪明,思维在混乱中也不受他人言语影响,很能看得清形势,平时不显,可能只是因为受困于后宅之故。因为多数事情无法由她意志主导而不显.......这个时代还有多少像裴氏这样的女人,被后宅这一方天地,困守成了愚笨的样子? 在林知皇看来,此刻他们走了,弟弟林知晖很难再与他们相汇合。林者云也知道这点,如今所言不过是在安慰裴氏。 庆幸的是,忽叟有带二十曲部前去追他,动乱起时,应该相聚不远,若能当机立断,立即护送他出城,应当可保性命无虞。就不知他们会从哪个城门出了,也不知两方人马能不能在城外幸运碰头。林知皇暗暗想着。 果然,林者云见瞒不过裴氏,仔细解释道:“忽叟为人机敏,动乱一起,一定会尽快带晖儿出城,于家方向离城南城门较近,若他们出城,一定会往城南方向去。但我们现今奔逃的方向是城东,已然无法顺利汇合,先保命要紧,其余日后再说!” “那我们也从城南出!”裴氏完全失了理智,哭叫着让车把式胡四调转车头。 林者云抱紧裴氏,阻止她发狂:“我们先出城,不然等城中百姓反应过来,全都向城外奔逃,人一多,我们都会被堵在城里,寸步难行!我身为这郐县的一县之长,是这些流民首要击杀对象,若被困在城中,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第8章 逃离乱城,立志欲制治世之药,初立争霸之心 忽然车厢壁外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似是石块砸向车厢所致,林知皇三人坐在车厢内,落石的声音更是巨大,似在头顶炸起,车内众人俱惊的一跳,正在争吵的夫妻二人同时噤声,外面喊杀声振起,是流民冲杀过来了! “兄弟们!冲啊!杀了这些贵人!这车队里好多粮车!抢了我们就有吃的了!” 随着这声喊话落地,车厢壁外又响起一阵更是密集的噼里啪啦落石之声,一鸡蛋大小的石块更是穿透车帘布,飞入车厢内,要不是林知皇眼疾手快拉过裴氏闪开,这个石块怕是要正好打在裴氏太阳穴上。 裴氏被吓不轻,情绪崩溃,当即惶惶不安,撕心裂肺的哭开声来。 林知皇机敏地避开车帘处石块所能投射的范围,贴在车厢窗框旁,小心地撩开一点车帘向外看去。 霞光初起,夜色尽退,人间却展现出地狱的模样,只见一群衣衫褴褛,血色脏污糊了满身,早已分不清男女的人潮,如泄洪一般势不可挡的向自己所在车队冲杀而来,他们手里有的拿着石块,有的拿着农耕用的锄头,有的拿着粗树枝,有的甚至是赤手空拳,皆面目狰狞的向车队冲击喊杀过来,护卫车队的部曲们皆已抽刀出鞘,严阵以待。 两伙人交汇的那一刻,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抛撒,部曲们刀刀不留情,将冲击过来的乱民无情斩杀于刀下,乱民如瓜菜一般纷纷倒下,她所乘的马车被部曲们护卫着浴血前行。 这些乱民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死伤一大片,哀嚎四起,依旧不畏生死的向前冲,因为车队里有吃的……… 他们已经饿的活不下去了,所以他们不畏生死,即使他们有的手无寸铁。 蚁多咬死象,部曲们虽身手不凡,武器精良,但双拳难敌四手,有的被投掷的石块砸中脑袋,不过愣神的功夫便被一近身的流民一锄头锄中脑袋,脑花四溅,直接倒地。他的大刀立即被周身的流民捡去,拿起攻击其他部曲,不一会的功夫,林知皇马车周围护卫的三十余名部曲,就倒下七八人。 部曲的护卫圈被撕开缺口,一名高壮的流民冲杀到马车上,狞笑着欲进入车厢砍杀,驾车的车把式胡四被冲上来的流民惊住,已来不及抽刀抵御,吓的全身僵硬心中直呼吾命休矣时,没想下刻落在身上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刀子,而是温热的鲜血。 原来是忽红提刀而至,她不知何时从流民手中抢回一柄部曲用的长刀,杀得全身欲血,有如杀神,横刀而过,凶徒上半截身子掉落下马车,下半截身体还留在车辕上,人还没死,掉落在车旁,声嘶力竭的惨嚎哀鸣。一瞬可生,一瞬可死!胡四稳住心神,抬脚踢下那半截身体,加紧挥起马鞭,要尽快带家主离开此地。 “大娘子,可有事?”忽红斩杀完冲杀过来的凶徒后,继续奔行在林知皇所在的马车周边,声音粗犷嘹亮的在车厢外询问道。 “无事……你自己也小心些…小心流石…”林知皇脸色煞白,血腥气阵阵充入她鼻腔,强自镇定后,轻声道。 林者云惊魂未定:“这是忽叟那个身有异端的女儿?” “好生骁勇!可惜......不是个男儿........”林者云也贴近车窗另一边,顺着车窗缝向外看,见忽红杀人有如砍瓜切菜,力大无穷且无疲态,不禁感叹道。 男儿女儿有何区别,性别分男女,能力却不分!有能力就行,何必拘于男女,是男儿能力又不多一分!林知皇嗤之以鼻。 林知皇在现代再是女强人,也生活在法制年代,何时见过此等血腥,竭力才能维持此刻的冷静,不像裴氏那样哭嚎出声。林知皇在用在心里吐槽林者云的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此刻她脑子已经混沌成一团浆糊,无法思考,她在现代创办医药公司,固然有赚钱的成分在里面,但更多的是为了开发药剂,拯救更多有病无药可医的人,甚至是有病有药,因为药钱太贵而不能医病的人。那时的她一往无前,商海厮杀,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是为了救人于水火。现在的她一往无前,奔逃厮杀却是为了自救,何其讽刺。奇快妏敩 这些流民以前都是普通平民,是世道让他们面目全非,只为求活。而始作俑者就是如今的这些上位者,是上位者们的肆意妄为,造就了这让人活不下去的世道。这身体的父亲,林者云,也是其中一员。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满地伏尸,血光飞溅,林知皇闭上眼,不忍再看,眼角静静的淌下两行泪。她想救这些乱世求存的人,从根子上救。 她林知皇现在同样要制‘药’,所制之‘药’名为太平,此药需兵权为药材,权势做药引,两相结合下方能治疗这个病入膏肓的‘天下’。迫切的需要。 倾尽所有,这‘药’她制定了!这天下,她林知皇也要定了! 林知皇的眼神,在残酷的血色黎明里,褪去了穿越来这里后的所有青涩与惶惶不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她又有了自己的目标! 确定了目标就去做,她就再也不会犹豫彷徨半分。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第9章 脱险出城,初露谋略 天光大亮,越来越多的人跑到街道上来,有新加入冲杀抢粮的流民,也有收拾着行李准备同样冲出这乱城的平民。 马车前行速度越来越慢,有渐渐被堵住的趋势。林者云见状当机立断道:“胡三,舍弃七成粮车,全速前进,尽快出城!” “诺!”胡三领命后,立即调整部曲护卫的阵型,阵型缩短后拱卫更严密,俩部曲间距离拉近,可互相施以援手,双拳难敌四手被石块冷不丁的偷袭成功,乱拳打死老师傅事便不再发生。 舍弃七成粮车后,其余马车全速复位,行车速度果然又上升不少,流民冲击车队本就为了粮食和财物,见有大批粮车被丢下,这群无组织无纪律的流民都是只看眼前利益的,于是又纷纷调转头去抢被落下的粮车,部曲的压力顿时减轻。 只有极少数杀红眼的,或是觊觎车队其它财物和粮食的流民还在锲而不舍的冲击车队。但对付这一小股人,目前这些部曲绰绰有余。 林知皇沿着车窗缝隙,远远看见那些渐渐被甩到车后的流民们,为了能多拿粮食,又自相残杀起来。流民潮离他们越来越远,车队浴血行驶,半刻钟后他们终于冲出了城池。 冲出城门后,林者云才有逃出生天之感,全身顿时卸了力气,瘫倒在车里。肩臂处擦碰到一旁架子上的一卷卷轴,卷轴掉落在车厢地板上,咚咚作响弹跳两下,摊撒开来,是一份囊括了郐县以及郐县周边地势的舆图。 林知皇将舆图捡了起来,细细全部展开,还未看两眼,林者云就一下弹坐而起,劈手夺过舆图。 “别碰!”林者云呵斥道,生怕女儿不知轻重,失手毁了舆图。 舆图至关重要,不然林者云也不会随身携带,逃命都不忘把它带上车。 他现在已丢了郐县,无法献城给鲁王,已经失了投名状,如果再没了舆图,鲁王领兵至此,他是一点资本也无,鲁王又凭什么接纳他的投效? “这是什么?”舆图被抢走,林知皇也不在意,好奇问道。 “离仙郡舆图!(注:离仙郡下辖五县,为庫县、郐县、昌县、广山县、碧县。)”林者云仔细卷好卷轴,神色凝重道:“事到如今,我们以后的荣华富贵,均寄于此图之上!” 在一张舆图上寄托荣华富贵?可笑!这是想把这份舆图献给谁呢?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不若自己好好研究研究此份舆图,看看有没有破局之法才是聪明人该做的。 托强悍记忆力的福,刚才虽只看了两眼,那份舆图已经记在了林知皇的脑子里。林知皇闭上眼睛,细细思索刚才看过的那张舆图。仔细查看郐县周围所有的地势地貌,思考对策,想着此时该往哪去,才更为妥当。 车队奔出城外二里地后,林者云探头往车后方看,见只有稀稀拉拉几十个跟在车队后方,趁着他们这股东风,顺利冲逃出来的郐县平民外,再无任何流民的踪迹后,大松一口气。 流民潮此刻怕都在郐县中烧杀抢掠,因此城外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林者云觉得这里安全了,扬声吩咐道:“胡三!传令下去,全员原地休整,清点人数,报告伤亡! “诺!” 林者云吩咐完,等了半天,裴氏都没有停止哭泣,振作起来主理事务,只好自己亲自上,接着吩咐道:“比列!” “在!” “汝去安排一下,受伤的人立即进行简单的包扎处理,粮草辎重清点后,立即汇报损失情况。” “诺!” 胡三和比列得令后立即分头行动起来。以往胡三做的事情都是忽叟做的,忽叟如今不在,就由胡三顶替了上来。 比列此刻该办的事,本来也是要裴氏吩咐下去办的,但裴氏现在一直担心林知晖安危,哪有心思理事,所以就都有林者云安排了。 “爹,我们现在去哪?”林知皇问。 林者云现在才有空管女儿身上这不伦不类的穿着,呵斥道:“你这是什么打扮?趁现在安全,赶紧找个空马车快去换了!” 林知皇果断道:“不换!” “成何体统!你一个......” “我美吗?”林者云还没说完后面的话,就被林知皇这句问话搞蒙了。 美吗?他这个女儿是美的。裴氏五官精致,是少见的美人,唯一不足的是肤色偏黑。而他的女儿很好的继承了裴氏精致的五官,但皮肤又继承了林氏家族的人一贯会有的白皙,冰肌玉骨,这两者相加,他这个嫡女的长相,符合了时下男人对女人外貌的所有要求。 林知皇见林者云没有说话,自问自答道:“我觉得好美!” “........”林者云失语。 一本正经,面不改色的夸奖自己.......好美?林者云差点没有维持住他世家大族的仪态。 他这嫡女——好不知羞!以前没仔细相处不知道,现在说两句话他就发现他这女儿,果然如裴氏所说被钟氏那毒妇给教坏了。 才死里逃生,不知道怕不说。反而有闲心问人,自己美不美?这正常吗?现在是关注这个的时候吗? 林知皇感叹完自己的美貌,又继续说:“那我继续一副盛装打扮,您觉得我在现在这个逃亡的当口,是安全的吗?” 不安全,会引起祸端!林者云在心里给出正确答案。 “........” “环儿,别听你爹的,就这样穿!”裴氏止了哭泣声,力挺完女儿穿男装后,接着咬牙道:“夫君,你现在是不是打算先逃去临县庫县?然后在那里躲藏到鲁王领兵前来,再去投奔鲁王?”. “.......” 多年夫妻,谁都没有裴氏了解林者云,她准确无误的说中了林者云如今的打算。 裴氏见林者云沉默,就知道自己所料不差,眼中含泪继续道:“没找到晖儿,我哪都不去!” 林者云想到林知晖,也一时无话,深吸好几口气后道:“你不要胡闹!等这群流民在城内搜刮完就会发现城里粮食也无多少。到时,他们还是会四散溃逃出城,这里只是暂时安全,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林知皇突然插话道:“爹,我们不应该去庫县!” 林者云一再被女儿突然插话,心里真的有些动了怒气,狠瞪女儿一眼正要训斥其毫无女儿家的贞静礼仪,奈何林知皇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抢声继续道:“您都说了,郐县粮食不足,流民还会出城,他们都已造反,且已尝了甜头,郐县粮食吃完了,你说他们会去哪?” 林知皇不想再掩藏自己,她要让林者云看见她的能力,并正视她的能力,不再把她放在需要被保护的弱者位子上。 林者云被林知皇的话牵动心神,现在这些流民且饿着,又无人率领,就有如此大杀伤力和破坏力,一举攻陷了郐县,逼得他这县令落荒而逃,若等他们吃饱喝足且诞生出领头人.......他们会组织起来再去攻占庫县,去抢庫县的粮仓! 庫县危矣! 第10章 林者云对女儿的刮目相看与无可奈何 林者云被点醒,皱眉道:“对,是爹考虑不周,不能去庫县。” 林知皇见便宜爹反应过来,继续道:“我在舆图上看见我们现在所走的这个方向有座山,我们躲入山里去!我们还有近三成的粮草,短期没有粮草之危,就在山里静待鲁王率兵马过来郐县如何?这期间也可从山上派人下来,在去庫县的必经之路等候阿弟,阿弟应该能推测出我们是往城东这个方向逃了,若逃出城,应该会来找,若他无事,定能汇合。” “.......” 林者云失语,再次对女儿刮目相看,他这外貌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女儿,竟然有谋士之能?她在内宅之中如何学得这权谋之术? 难道是天生的谋士?她要是个男儿该多好。林者云一天之内两次发出此等感慨,一为忽红,二为林知皇。 “你要是个儿子该多好?”林者云定定的看着林知皇出神,扼腕叹息。 裴氏却当机立断拍板道:“就去山上,我要等晖儿!” 林者云也没阻止,表示他默认这一安排。 胡三清点完林府中成功逃出的人数,立即纵马回到林者云所在的马车旁叉手禀报道:“家主,人数清点妥当了。庶小姐和庶公子中,除了二娘子与三娘子还有七郎君,其余皆未逃出来,这几位逃出的小主人之母也有跟出。部曲重伤十八人,亡三十八人,轻伤二十六人,奴仆逃出七十六人,现逃出人数共有一百二九人。” 林府奴仆人数共有五百余众,竟只逃出五分之一的人来。林者云掀开车帘,下了马车,伤感的回望车队后方的景象。众人情况大都不好,除了几位主人是乘坐马车,大多奴仆都是足行奔跑,还需推着笨重的粮车,此时早已累的卧倒在地,都没时间和精力顾得上去悲伤亲友和同伴的惨死,只一味的庆幸自己能逃出生天。 侧后方有三驾马车内传来女人和稚童惊慌的哭嚎声,是林者云逃出来的美姬和庶子庶女们。 林者云走过去看了一下他们的情况,勉强安慰了一番,马车内惶惶不安的哭嚎声顿时小了很多。 比列此时也清点好粮草辎重,策马回来对林者云禀报道:“刘郎中和耿郎中皆有逃出,奴已安排他们优先为重伤的部曲救治,粮草辎重等物损失近七成。” 林知皇听到车厢外比列的禀报声,也掀开车帘,下了马车。胡三和比列见一个陌生俊秀的小郎君忽然从家主所乘马车上下来,具是一愣。心道这是何人? 林者云见林知皇下车,呵斥道:“谁让你下车的!快回车上去!” 胡三和比列这才认出来,原是府上的大娘子做了一副男儿打扮。知道是大娘子后,两人具是不敢再多看,怕失了礼数。 “忽红呢?”林知皇面对林者云的呵斥丝毫不惧,径直问比列道。 林者云被林知皇坦然无视的态度气的脸色铁青,但又不好当着奴仆的面呵斥林知皇,她不要女儿家的脸面抛头露面,他这个当爹的却是要维护她的脸面的。 比列见家主没有阻止,叉手行礼躬身答道:“回大娘子,婢女忽红身上不洁,怕惊了主人家,现在去空置的马车换洗去了。” 胡三和比列等一众部曲都被忽红的彪悍给震惊的不轻。此时他们提起忽红,不再是鄙夷之态,语气中多了不少他们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尊重。 林知皇脑海里浮现出忽红全身浴血,一刀将人斩为两半的场景。不洁,是指身上被喷溅的血浆吗?那是该好好换洗一番....... 林知皇点头,继续吩咐道:“吩咐下去,以后都别唤我大娘子,唤我大郎君。” 林者云听言嘴唇动了动,想呵斥,却不由想到林知皇方才在马车里感叹自己很美时一本正经的模样,终究是把快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没有阻止,对看过来的比列点点头。 比列见家主也点了头,再次躬身对林知皇叉手行礼道:“诺!” “胡三,吩咐下去,一个时辰后全员出发,我们去露山。”林者云拿女儿没办法,不再把视线放在女儿身上,转头对胡三吩咐道。 比列和胡三先后领命而去。 第11章 林者云:吾家亦有神仙子! 林者云和林知皇再度回到马车上,上马车后父女俩间的气氛变得诡异的僵硬。裴氏兀自还在忧心儿子的不知所踪,没发现任何不妥。一时间,马车内诡异的安静起来。 林知皇坐回车内,脑中还在想林者云刚刚说的露山,原来那幅舆图上标注的那个字读‘露’。没错,林知皇虽然记下了那副舆图的所有内容,但却只看懂了那幅舆图上的地势地貌,却对舆图上所标注的字,丝毫不识。 记忆力超群也挡不住她在这里是文盲的事实。林知皇心里对自己吐槽。 不过林知皇对有一点很是好奇,之前她所看到的公文上的那些字,虽然她也不认识,但能明确的意识到,现在她看到的两种字不是同一套字。之前公文上的那一套字,字形偏方块状,这舆图上的字,跟蚯蚓似的,成长条状形。 难道这里的字还没实现统一? “不对,之前你说你在舆图上,看到这个方向有座山,所以才定计上山?舆图一散开我就拿走了,你都没时间仔细看舆图,怎么会知道?”林者云刚才震惊于林知皇谋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现如今静下心来寻思,立即察觉到她话里的漏洞之处。奇快妏敩 林知皇也没打算对这世的爹娘隐瞒自己的能力,毕竟这也是她可用的筹码之一。不让他们再拿她当时下一般闺阁女子,等闲视之。 “我记忆力极强,什么东西只要看过一遍,就能牢牢记在脑子里。”林知皇对上林者云的眼神,郑重其事的告诉他此事。 林者云听后一愣,随后嗤笑出声:“莫要戏耍阿爹,阿爹记得你初入郐县,便是从这城东入的城。可是在路上看见了露山,才有了现今这隐入山中的谋算?什么看过就能记住?这过目不忘的本事,爹只有听闻过那盛京七聪之一的符家小郎君有,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你一个女子如何有这本事?” “还有别人也有这本事?”林知皇诧异。 林者云可见过林知皇一本正经夸自己貌美的厚脸皮,便觉得她还在装蒜:“莫不是还要诓骗阿爹?你在盛京生活长大,岂会没听过‘神仙子’符家小郎君那赫赫有名的过目不忘的本领,你现在不就是在学他吗?你真当阿爹好骗?” “..........”如此被人质疑,这是林知皇至当上老板后,好久没有过的体验,莫名觉得有些别样的酸爽。 林知皇决定用事实说话,直接开口背诵起那日,在饭桌上匆匆扫过一眼的朝廷公文,这东西她可只在那时看过。 等林知皇一字不漏的将那封朝廷公文背诵完毕,林者云已经被惊得目瞪口呆,完全失了世家公子的仪态,抖着手指,颤着声音指着林知皇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知皇不管林者云的失态,继续说:“当时这份公文我是在您身旁看的,我就扫了一眼,您应当清楚。现在我一字不漏的全背下来了,可能证明我所言不虚了?” 林者云被这一事实冲击到了,半晌才木呆呆的感叹道:“吾家原来也有神仙子!” 然后又是痛心疾首:“汝何不为男?” “但我天资卓绝,女子又如何,照旧能成一番事业!”林知皇傲然回道。 林者云继觉得女儿不知羞后,再度觉得女儿不是凡俗。这份傲然的自信,非常人能有。 第12章 躲入露山暂避 马车摇摇晃晃的又行了四个时辰,才到了露山东面的一处山脚下,因为马车上不了山,所以拉车的马匹被解了下来。马车车厢被胡三带着几名部曲,给藏匿到山脚下隐蔽的位置,做了遮掩。 一众物资里书籍,公文等物,肯定是不能带上山的,因为带上去,到时也得搬下来,露山只是暂时避难之所。最好办法是也一并藏匿起来,除了重要的舆图和文书随身携带。粮食每天都要吃的,只需留一小部分在山脚下,做应急之用,其余皆要搬上山才更为妥当。可队伍现在一百多人里,伤的伤,残的残,恐怕想一趟就都搬上去,应该不得行,需分几趟来回才是。 “胡三,你带十名部曲在山下守着余下的粮草辎重,其余众人皆先搬东西上山。”林者云安排道。 “诺!” 爬山,这是一件身体力行的事情。不同于现代那些已经修建好有山路台阶的山,这露山天然未经过任何开发,即使有部曲在前劈砍掉了一些树枝杂草,避免了划伤,让路好走了很多,但穿着软底鞋爬山真的每走一步都是痛苦。林知皇咬牙硬挺,鞋面里渐渐晕出血色。 林者云被比列背着上山,最是轻松,但她和裴氏是女眷,按时下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是不方便被部曲背的,女奴又没有功夫在身,这将近70度的陡坡,她们背又不能保证安全,所以只得自己爬。 裴氏在她身边自己爬着,每爬一步,就疼得大吸一口气。 裴氏养尊处优惯了,已有些受不住,但一想到下落不明的儿子,又生生坚持住了。她必须上得山去,躲藏在山里,在这里等儿子的消息。 忽红爬在林知皇身后,时刻注意着林知皇的安全,见林知皇脚下出血,焦急道:“大娘…大郎君,奴婢背您吧?” 林知皇摇摇头,她想趁机锻炼锻炼自己这具身体的耐受程度,不过是爬山,不存在超负荷运动之说,所以这一点疼痛,林知皇还是能忍受的。 “你去背我阿娘。”林知皇擦擦额上因运动流出的热汗,对忽红吩咐道。 忽红不敢违逆林知皇的命令,虽然担心林知皇,还是依言过去背了裴氏。 裴氏不同意,要把忽红这人力车让回给林知皇。林知皇只得说她要不让背,就让忽红去背那两个庶出的妹妹们了,反正她要自己爬。裴氏早就见识过女儿的倔强,果然不再多言,让忽红背起了自己。 裴氏的想法是:她女儿都得自己爬,庶出的难道还能比她女儿金贵?女儿的一片孝心,她收下就是。 爬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爬到了露山一处地势较为缓平的地上,部曲们立即散开,有的去寻找水源,有的去寻找能栖身的地方。 众人四散忙碌起来。在这缓平地带,没了掉落山崖的安全隐患,几名美姬与庶女们也皆都被仆妇给背了起来。 有一仆妇被林者云吩咐过来背林知皇,林知皇摇头拒绝了,坚持要自己走。林者云无奈之余,也不得不佩服这女儿意志坚定,说要自己走就自己走,一点折扣都不打,天生犟种,也不知为何要自讨苦吃。这心性,怎么就不是个儿子呢!林者云太难受了,干脆眼不见为净,不再关注林知皇。 “家主,前面好像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一部曲发现一条被人为劈砍出来的小道,且断口较新,明显是近期劈砍所致,立即回来向林者云汇报这一情况。 林者云脸色大变,难道这山上有贼匪? 林者云立即又在心中否定这想法,露山地势险峻,贼匪安家必不会选在此处,他做郐县县令这么多年,也没听过露山闹过匪患,应该是最近才上山的流民。但这也不是好情况,因为这可能是一批想落草为寇的流民,必然凶悍。 不知流民人数几何,他如今手下这些人是否能抵御这些流民?林者云心乱如麻。 “比列,通知下去,全员保持安静!先勿有所动作!” 比列小声的应诺。 “派遣几人前方查探,先搞清楚这伙流民人数,回来禀报再做定夺,切勿打草惊蛇!”林者云话音刚落,就见几名干瘦且衣裳单薄的青年从不远处的树后追着一只野兔跑了出来,两伙人撞个正着,同时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