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垃圾养你啊!小哥哥!》
第1章 第 1 章 天使福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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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天使福利院 免费阅读.[]
第2章 第 2 章 褚涯
七八辆军车停在了福利院大门口,院长带着一群管理迎了上去,再满脸堆笑地陪着一行人步入了福利院。
云巅的人以前也会来福利院,大家都是站在院中接受挑选,等军官选出一两个幸运儿带走,其他人再垂头丧气地回宿舍。
可这次不一样,不光是福利院提前半个月便在排练,还来了这么多的车和贵客。小孩们觉得这次应该会选走很多的人,都铆足了劲进行表演。
“刘院长,挺热闹啊。”走在最右边的是一名三十出头的年轻军官,微笑着看向了刘院长。
刘院长连忙回道:“顾上校,孩子们早就盼着吴参议长、王参议员、陈参议员、顾上校和褚公子诸位的莅临。虽然福利院条件很艰难,却也挡不住他们迎接贵客的热情。”
“嗯,不错,搞得有声有色,很有朝气。”人群最中间的吴参议长点了点头。
一行人都在谈笑风生,唯有走在吴参议长身旁的少年一声不吭,只垂眸看着前方一小块地面。
少年长相俊美,气质贵气,藏青色西装外套着一件毛呢大衣,显得身形颀长挺拔,如一根正在拔节的翠竹。他提着一个不大的黑色皮包,似乎对眼下一切都不感兴趣,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透出种拒人千里的冷淡。
“……所以这次来深渊视察,我们就说了,不光是要看矿场,也必须来天使福利院看看。”吴参议长边走边看向身旁的少年,嘴里对其他人道:“褚涯年纪不大,但做事沉稳,褚会长有要事在身,他便替他父亲来视察,比我家那个只知道玩的混账强多了。”
“早就听说褚公子人中龙凤,气度不凡,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褚公子已经进入了分化期,再过不久就会成为哨兵或是向导。”
“难怪十二岁就长得这么高,我身高170,看,和我差不多。”
“进入分化期了,那这是大喜事啊,难怪褚会长这段时间心情很好。”
……
听着众多夸赞,少年并没有露出喜色,却也终于对眼下场面有了反应。
他微微颔首,声音清冷,态度有礼:“多谢各位叔叔伯伯的厚爱。”
“你们可别再夸了,我表弟脸皮薄,最不爱听这些。”顾上校笑眯眯地走过来,伸手去拍褚涯的肩,“表哥说得对不对?小涯。”
褚涯身体一动,像是想要避开肩上的那只手,却也还是忍住了,只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头。
礼仪队已经去了队列最后方,吴参议长一行人走近后,便站在他们刚才的位置,一字排开,笑眯眯地看着还在唱歌的小孩们。
“……我们的生活多么幸福,我们的歌声多么嘹亮,天使们汇聚在这里,播种着希望……啦啦啦,我温暖的家,啦啦啦,我成长的地方……”
所有小孩都在认真唱歌,哪怕年纪最小的小班孩子也不例外。他们希望自己表现得很好,能被挑选上带去云巅。
沈蜷蜷也想去云巅。
他站在第一排,全情投入地唱歌,闭着眼仰起脑袋,唱得五官扭曲,脑袋发颤。每唱一句之前还要深深吸气,再用尽全力吼出声,确保每一个吐字都能让别人听见。
“啦啦啦,我温暖的家……”
再次睁开眼时,正仰着头嘶吼的沈蜷蜷突然停下了声音。
他面前不知怎地多了个大人——不,是个大孩子。
一个他从未见过,却好看到让他震惊的大孩子就站在身前,垂着眼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是谁呀?
他好高啊,长得好好看哦……
他怎么在这儿?是从云巅来的吗?
沈蜷蜷一时忘记了唱歌,只仰着被冻得发红的脸蛋儿,微张着嘴,呆呆地和褚涯对视着。
几秒后,两行清亮的鼻涕从他鼻孔中缓缓淌出。
褚涯这瞬间瞳孔骤缩,两只垂在腿侧的手慢慢攥紧,接着倏地侧过脸,转开了视线。
沈蜷蜷又过了几秒后才回过神,呼地将鼻涕吸了进去,一边不转眼地盯着面前的人瞧,一边继续放声唱歌。
“啦啦啦,我温暖的家。”
沈蜷蜷一声吼出后,侧着脸的褚涯闭上了眼。
“啦啦啦——咳咳咳。”因为全力嘶喊,沈蜷蜷的喉咙突然发痒,痒得他没忍住开始咳嗽:“啦——咳咳——我成长——咳咳咳。”
他一咳起来就有些止不住,强行唱出几个字后终于放弃,只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里冒出了水光。
其他人离得远,褚涯却能听清他的动静,还是转回了头,一脸淡漠地看着他。
沈蜷蜷也眼泪汪汪地盯着褚涯,但他现在喉咙不光痒,还发干,上下壁似乎都黏在了一起,没忍住又发出了一声干呕似的呛咳:“哇……”
正注视着沈蜷蜷的褚涯整个人陡然僵住,那张清冷无波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破碎裂痕。
好在沈蜷蜷总算平复了下来,只喘着气,没有再咳嗽,而此时的大合唱也已经结束。
“下面有请吴参议长讲话,大家热烈欢迎。”
“下面有请王参议员讲话,大家热烈欢迎。”
……
持续不断的冗长讲话中,光线渐渐亮了起来,但气温依旧很低,小孩们呼着白气,用冻得通红的手使劲鼓掌,一边细微地发着抖。
沈蜷蜷一直在打量褚涯,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这个人好好看,比屎壳郎王柱生他哥好看,比福利院里最好看的小孩儿都要好看。
他长这么高,打架一定很厉害,抢饭也会很厉害的。
他像大人一样在脖子上系了一条布带带,好好看。我要是有这种布带带,也像他那样系着。
“……孩子们生活得很幸福,我们看着也很高兴,在大家的努力下,深渊一定会被建设得更好……”
褚涯虽然安静站着,但还是难忍心头的那抹烦躁。他知道这是分化期的情绪波动,便看向站在另一边的顾上校。
顾上校迎上他的视线,了解地笑了下,再侧头和一名管理说了两句。那管理连接点头,朝着褚涯走了过来。
“褚公子这边请,可以先去休息室坐会儿。”
褚涯立即跟着管理走向休息区,刚跨上台阶,身后便是如雷掌声。他下意识转过头,看见正在讲话的人满面含笑,身旁的人也在频频颔首。
他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转眼时见那小孩还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鼻子下方挂着两道长鼻涕。
褚涯的视线仅在小孩身上停留了半秒,便见他突然抬手,横过手背去抹鼻子,那左侧脸蛋上便覆盖上了一层亮晶晶的光泽。
褚涯脚下一个踉跄,管理连忙道:“褚公子小心。”
他迅速转回身,深深吸了口气,并加快了脚步。
福利院休息室里暖气很足,沙发柔软,墙上挂着油画,茶几上摆放着来自云巅的鲜花。显然为了迎接他们这群人,福利院也想尽办法用足了劲。
褚涯等管理离开后,将脱下的大衣挂上衣架,先从皮包里取出个小药瓶,倒出一粒药咽下去,再取出一把小刷子,去刷大衣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他有洁癖,不喜欢别人触碰到自己。
特别是那个脏小孩,对着他大声嚎叫,他都能看见那喉咙里震颤的小舌头。还机关枪似的冲他咳,不知道发射出了多少唾沫星子。他怀疑自己要是再近一点,那小孩会将鼻涕蹭在他身上。
想到这里,褚涯将大衣再仔仔细细刷了一遍,接着从皮包里取出一小瓶消毒液,搓揉双手,对着外套和自己扑扑喷洒。最后才扯掉领带,折叠好搁进大衣口袋,慢慢走到窗边。
窗外便是操场,隔着厚厚的玻璃,那些掌声和发言都变得很遥远,只看见小孩们还在寒风里规矩站着,时不时集体举手鼓掌。
褚涯看向灰蒙蒙的远方,再仰起了头。
视野里依旧是浑浊的灰暗天空,但极高处隐约能看到一团黑色物体的轮廓,像是一个微型星体。
那便是浮空于深渊上空的城市,也是他居住的地方——云巅。
叩叩叩。
房门被人推开,顾上校走了进来。
“这些人讲得没完没了,别说你,连我都受不了。”顾上校反手关门,拿着个保温杯大步走向茶几,“又冷又潮湿,这鬼天气。”
他提起水瓶给保温杯里灌水,嘴里问道:“吃药了吗?”
“吃了。”
“分化期是这样的,情绪不稳定,我在分化为哨兵的前半年,打坏了五个沙包,吃药都不管用。”
顾上校走到褚涯身旁,将保温杯递给他:“来,喝点热水。”
褚涯没有应声,顾上校又道:“知道你爱干净,这水杯我今天还没用过,之前也洗过的。”
褚涯微微侧头看了眼,又收回视线:“我不渴。”
顾上校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里也掠过一抹暗沉。他长相原本就偏阴柔,此时看上去竟有些森寒。
但他神情又很快恢复了和煦,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开玩笑似的道:“你褚公子从小养得精细,表哥自然会受你嫌弃,连我洗干净了的水壶都不用,这件事我可记住了……对了,你刚才站在这儿看什么?”
褚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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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我也要送给你东西
没完没了的讲话终于结束,刘院长带着视察团去参观福利院,两名军官则从角落走了出来,站在小孩们的前方。
沈蜷蜷认识这两名军官,他们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来,再带走一两个幸运的小孩去往云巅。
他立即捂住了嘴,转身去看林多指。
林多指呼吸急促,就像喘不过气似的,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
站在操场上的所有小孩都认识这两名军官,大家都挺直了胸脯,没人发出半点声音,连那些此起彼伏的咳嗽声都跟着消失。
沈蜷蜷既期盼又紧张,他知道接下来就会有什么东西钻进自己的脑子,让他的脑袋又闷又胀。但只要忍一下下就好了,和去往云巅相比,那点难受根本不算什么。
“马上要精神力检查,很快的,不要怕啊,不要怕。”
随着管理的安抚声,后面陆续响起小孩们的痛苦闷哼。沈蜷蜷刚想转头去看,脑子里便嗡地一声,像是有一把重锤敲开他的脑袋,电钻呜呜着钻了进去。
那电钻在他脑袋里横冲直撞,搅得他钻心的疼,又在他刚发出一声痛呼时倏地退出。
剧痛虽然消失,但沈蜷蜷还是在原地摇晃了两步,站立不稳地摔在地上。他仰躺着看着上空,脸蛋儿和嘴唇都失去了血色,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
他撑着身体爬了起来,却看见那两名军官已经走向福利院大门,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大班生。
沈蜷蜷剧痛时没有哭,摔在地上时也没有哭,但现在看着他们的背影,眼泪成串地滚了出来。
“呜……”
身旁的小孩儿也都在哭,却不敢大声,只发出伤心的细小呜咽。
“好了好了,现在都解散,去食堂吃早饭吧。”一旁管理难得地放柔了声音。
褚涯步入操场时,那些大孩子已经离开,只剩下几个小的还站着没动,抽抽搭搭地看着大门方向,其中还有那个大嗓门脏小孩。
小孩咧着嘴,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虽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但那双眼睛里的亮光已经黯淡,满满都是悲恸。
看上去有些可怜。
褚涯继续往前走,却在走出一段后突然停住了脚步,打开自己的皮包,低头在里面翻找。
这次来深渊,母亲知道他不怎么吃外面的东西,便给他准备了一点肉干和巧克力。
巧克力在云巅都很稀有,但他不喜甜食,只吃光了肉干,巧克力一直放在包里。
褚涯转身走向那脏小孩,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沈蜷蜷正和林多指站起一起哭。
他首先看到的是那花花绿绿的包装纸,接着才是干净而修长的手指。他抬起头去看手的主人,发现居然是那个好看的云巅大孩子。
褚涯面无表情地看着沈蜷蜷,强迫自己不要去细瞧那张脏污的脸,只盯着那脸上唯一干净的,被泪水浸泡着的黑亮眼睛。
沈蜷蜷愣怔两秒后,视线重新落到褚涯手上。
他觉得自己明白了褚涯的意思,哽咽道:“你的花纸纸,很,很好看,和我,我在垃圾场捡到的一样,一样好看。”
褚涯沉默地伸着手,一旁的林多指有些紧张地靠近沈蜷蜷。
沈蜷蜷又抬起眼看向褚涯:“你这个,你这个真的很好看,也没有泥点,你用水,用水沾在窗户上,再拿下来就很平很平了。”
“要等干了后再拿。”林多指在旁边小声补充。
褚涯还是没有动,沈蜷蜷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哭腔:“我晚点教你好吗?我现在,现在还难过着呐。”
褚涯忽略掉他脸上又多出的一道污痕,简短地解释:“这不是空袋,里面装着吃的。”
“哦,那你——”
“把这个拿去。”
“啊?”
“给你的。”褚涯看了眼瘦小的林多指,“你们一起吃。”
震惊之下,沈蜷蜷也忘记了难过,只慢慢歪过脑袋,看清包装纸的另一边,确定那里面鼓鼓的,真的有东西。
“你是给我们吗?”沈蜷蜷满脸狐疑。
“嗯。”
“你把吃的给我们?”沈蜷蜷不可置信地追问。
褚涯皱起了眉头,“快点,不要我就走了。”
林多指在一旁傻傻地站着,沈蜷蜷却终于伸出了手。
但他好像并不相信褚涯会将吃的给出来,眼睛一直看着他,那只手也伸得小心翼翼,似乎只要褚涯改变主意,就要立即缩回去。
褚涯看见那只黑脏的小手离自己越来越近,额角抽了抽,急促地道:“等等。”
沈蜷蜷就倏地收回手,紧张地背在了身后。
“你把手伸出来,摊开,不要动。”
沈蜷蜷听话地伸出左手,褚涯拎起包装袋的一角,将巧克力放在那只摊开的小手上。
褚涯做完这一切,转身便走向福利院大门,匆匆上了自己乘坐的那辆车。两个小男孩就站在操场里看着他,直到再也见不着人后才转回头。
两个小孩对视一眼,沈蜷蜷又咬又撕地弄破包装袋,巧克力的甜香迎面扑来,让他无声地哇了一声。
“这是什么?”林多指凑到袋口前。
沈蜷蜷耸动着鼻子,惊喜地道:“好香,这个黑团团好香!”
“什么黑团团?给我闻闻。”
沈蜷蜷很响地吞咽了下:“这可能是一种硬饼。”
旁边有人经过,沈蜷蜷倏地将袋口捏紧,将巧克力抱进怀里,林多指也赶紧挡在了他身旁。
待到那人过去,沈蜷蜷警惕地左右看:“我们不在这儿。”
林多指忙不迭点头:“好,我们藏着,不然大孩子会给我们抢掉的。”
两小孩生怕别人给他们抢了,便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和迫切,转来转去一阵后,躲在了操场角落的一摞水泥砖后面。
沈蜷蜷背靠砖石坐着,将一袋巧克力都倒在了自己的衣服下摆上。
“圆的。”
“嗯。”
“……呼,好香。”
“让我也闻一下……呼。”
“我来数有多少个。”沈蜷蜷伸出手指去点,“一,二,三,一,二,三。”
“三后面是四。”林多指道。
“我知道。一,二,三,四,一,二,三……”
沈蜷蜷数了两次数不清楚,干脆就你一个我一个,和林多指将那堆巧克力球给分了。
拿着各自的巧克力,两小孩已经将没有被选去云巅的难过抛在脑后。林多指想回宿舍将巧克力藏好,沈蜷蜷还不想回去,等林多指离开后,便将巧克力揣进衣兜,走到围栏边往外看。
云巅来的车队还停在福利院大门外,沈蜷蜷将脸贴在围栏缝隙里,盯着褚涯乘坐的那辆车,一只手从兜里摸出个巧克力球,牙齿在上面轻轻刮掉一层,感受着令人眩晕的甜香在整个口腔炸开。
他觉得这里离得太远,看不仔细,便顺着铁栏往前走,走出一段后再将脸贴在缝隙里,一边看那辆车,一边再啃一层巧克力。
还是太远。
再走近点。
……
褚涯坐在车里,等着那些参观福利院的人回来。从到了深渊后,他就觉得呼吸不畅,心情压抑,现在更是觉得车内空气都让他喘不过气。
“褚公子,需要下车透透气吗?”司机体贴地询问。
褚涯垂着眼眸:“不用。”
“那开会儿窗吧?”
褚涯没有应声,司机便按下了开窗键。
车窗无声无息地下滑,新鲜空气钻了进来。褚涯很自然地转头看向窗外,接着神情一变,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僵硬。
就在离车窗不到一米的铁栅栏后,一个脏得快看不出模样的小孩脸嵌在铁栏缝隙里,眼睛被铁栏拉扯得上飘变形,还伸着长长的舌头。
褚涯第一反应是这小孩卡住了,立即就要下车。但他的手才搭上车把,就见那舌头和脸倏地收了回去,还咧着嘴对他笑,看上去有些傻。
竟然是那个戴棉帽的脏小孩。
褚涯着实被他刚才那模样骇了一跳,心头有些气恼。他不明白这小孩为什么又到这儿来了,但也不会去问,只紧抿着唇,沉着脸重新坐好。
他不说话,沈蜷蜷便站在铁栏后面,一边不停看他,一边伸长舌头继续舔巧克力。
“你还想学怎么贴花纸纸吗?”沈蜷蜷终于开始搭讪。
褚涯没有理他。
“你要吃黑团团吗?给。”
褚涯正襟危坐,看也没看那只从铁栏里伸出的手。
“你不想吃吗?不吃吗?这个很好吃的,哦,是你给我的,那也吃一个吧?”
沈蜷蜷伸出的手没有得到回应,只得收了回去,自言自语地点头:“他肯定现在不想吃。”接着将那个巧克力揣回了兜中。
“我的花纸纸都是在垃圾场捡到的,有时候还能捡到玻璃球。你想要吗?很好看的玻璃球……呼。”
听着沈蜷蜷吸溜鼻涕的声音,褚涯的额角跳了跳,正想让他去一边玩,就听他又啊了一声:“你的东西掉了,是你系在脖子上的布带带。”
花纸纸,黑团团,布带带……
褚涯很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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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温暖
路面不平,车辆行进得颠簸,窗外全是卷起的尘土。褚涯虽然坐在密闭的车厢里,依旧闻到了土腥味。
他目光扫过后视镜,看到似乎摔倒了一个小小的黑影,但转过头去看,后窗却被浓重尘土挡住。
“这片地方位于艾萨拉特区边缘,灰土就是多,再往前一点就要好得多。不过我们的视察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是去图塔通道回云巅了。”坐在旁边的顾上校看向褚涯,声音里带着笑意:“是不是迫不及待想回去了?”
“还好。”褚涯转回身,安静地靠坐在椅背上。
车队往前行驶了几百米,路面变得潮湿,窗外也没有了灰尘,视野变得清晰。
褚涯看向右方,远处有一片灰蒙蒙的群山,想来便是克科山。而山的另一边,则是艾萨拉特区的居民区克科镇。
“表哥,我们不去克科镇吗?”
“不去了。”
褚涯疑惑地问:“父亲说我们要将整个艾萨拉特区都视察一遍,为什么不去克科镇?”
顾上校漫不经心地道:“还要绕到山那边,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已经看过这边的福利院和矿场,难道那些孤儿和工人不能代表深渊艾萨拉特区吗?”
褚涯脑中突然就浮现出一双黑亮的瞳仁,接着是一张脏污的脸。
他想起那个脏小孩穿着不合身的大棉衣,一边冷得发抖,一边大声唱着歌。以及他站在操场里,满脸悲恸地看着那两个被带走的孩子,张着嘴不出声地哭。
“对了,你们带走那两个小孩做什么?”褚涯问道。
顾上校低头看着自己通话器上的信息:“他们已经进入分化期了,快要成为哨兵向导,肯定不能留在深渊。”
褚涯知道哨兵向导的珍贵,云巅肯定不会任由他们留在深渊,但还是问道:“如果没有进入分化期的普通人小孩,能被选去云巅吗?”
“那怎么可能?其实不光是福利院,深渊其他进入分化期的人都会被接去云巅。只不过其他大区和城市离这里太远,云巅只能照顾艾萨拉特区这一带。”顾上校加重语气,“但只能是进入了分化期。”
褚涯抿了抿唇,没有再继续问。
车队继续往前行驶,道路左边不再是旷野,出现了一片荒废的楼房。那些楼房看似框架完整,却留有风吹雨淋的痕迹,阴沉,灰暗,像是一大片抹开的沥青。
行到近处,可见楼房之间有着脉络清晰的街道,开裂的路面上横倒着金属路灯,商铺林立,很多店面外还挂着褪色的招牌,看得出这里曾经是个繁荣的小镇。
但这镇子已经空无一人,周围竖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铁丝网,将整个镇圈禁其中。
“这里以前是弥新镇,后面被称为弥新死亡镇,镇子边上有个很大的垃圾场,云巅和深渊的垃圾都被送到这儿来进行处理。”顾上校也看着那方向。
“弥新死亡镇?”褚涯看着铁丝网上那个禁止入内的骷髅头标志。
“你应该知道,以前莫尔纳民众国并不存在深渊和云巅,所有人都生活在同一块大陆上。”顾上校指了指脚底,“就是我们脚下踩着的地方。”
褚涯道:“我知道,大陆经历了一场瘟疫,死了很多人,土壤也遭遇破坏,种出的粮食无法食用。云巅是十五年前才制造出的浮空城市,那里的土壤都经过净化,可以种粮,所以一部分人搬了上去,这片被留下的大陆便被称为了深渊。”
“是啊,所以深渊越来越荒芜。”顾上校点点头,“二十年前的弥新镇很热闹,人也很多,镇外便是草场,养着数不尽的好马。而更远的地方则是群山大海,跨过它们就能去到临亚城。”
“和山那边的克科镇比呢?”
顾上校耸耸肩:“比克科镇强多了。”
他又看向褚涯,语气有些诡异:“你是不是想知道弥新镇为什么禁止入内?克科镇的人为什么不搬来这里住?这些高楼可比克科镇那些矮房子好得多。”
褚涯觉得顾上校的神情和语气都让他觉得不太舒服,却还是问道:“为什么?”
“因为全镇瘟疫,镇里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男人、女人、老人和小孩。那些病人死得很痛苦,全身溃烂流着黑水,肢体变形,身上长满大大小小的肿瘤。镇里的死人埋不下,就堆放在中心广场上烧。他们的鬼魂到现在都没有消散,藏在那些房子里,挤在阴沟狭缝里。夜里还能听到哀嚎惨叫,在这片废墟上回响——”
“行了。”褚涯心里的不适愈加强烈,立即打断了顾上校的讲述,“表哥,你不用说得那么详细。”
顾上校死死盯着褚涯,突然笑了起来:“你在害怕?”
“不,我就是觉得恶心。”褚涯话虽如此,却不愿意再去看那些空洞洞的窗户,两只手也暗暗攥紧。
“我的好表弟,你还真是个孩子。”顾上校笑得更加开心,“据说弥新镇就是那场瘟疫的源发地,所以死了很多人,而弥新镇也就成了被圈禁封锁的弥新死亡镇,还成了处理垃圾的地方。”
他又指着远方:“那里就是垃圾处理场,每天会有飞行器把垃圾送来,经设备压缩处理成砬金属块,成为一些民用机械的制造材料。”
褚涯其实早就听父亲讲过这些,但还是问了句:“虽然那场瘟疫已经过去了,但深渊的人还会不会再次感染?”
“这个啊……”顾麟侧头做出思索状,“当然不会。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去问问姑父。”
褚涯没有再说什么,只沉默地看着窗外。
他来之前,和父亲褚诚煜有过一番交谈。褚诚煜叮嘱完一些注意事项后,突然颇有感触地道:“其实我和你母亲在克科镇住过,望风街19号。我后面也没有时间去看看,不知道那栋房子现在怎么样了……”
可惜他这次没有去成克科镇,只见识了弥新死亡镇。
半个小时后,车队停在一个小广场上,车窗外出现一座高耸的金属建筑。它呈现出塔状圆形,深色外壁上涂画着银色云纹,上端隐入浓稠雾气里看不清。
“下车吧,到图塔通道了。”顾上校道。
褚涯下了车,跟着那几名正在谈笑风生的参议员一起往塔里走。他是昨天半夜到的深渊,直接就去参观了矿场,接着是福利院。行程太匆忙,并没来得及观察周围。
这个小广场戒备森严,围墙上竖着电网,大门口还有两队持枪士兵守着。可就算如此,褚涯看向广场外一座废弃建筑时,发现某扇窗户里的墙壁上,有人用油漆刷了一行字。
——云巅的杂种,你逃不开地狱!
那行字一般不会被人发现,所以也就保存在了墙上,褚涯也是在打量那造型古旧的窗户时才发现。
他倏地收回视线,一边琢磨着那些字是谁留下的,一边跟着其他人走进了图塔。
图塔虽被称作塔,实际上就是一座连接深渊和云巅的大型升降机,也是除开飞行器外,云巅和深渊之间的唯一通道。
塔内左右两边分别为上行区和下行区,褚涯一行人走到上行区时,他们刚才乘坐的军车也陆续停上了上行运货台。待到他们进入客运厢后,升降机发出轻微的嗡嗡声,轿厢迅速爬升。
“这刘院长把个欢迎会搞得有声有色,挺不错。”
“还不是为了那一千斤山薯。他天天在云巅资源部坐着,不给批吃的就赖着不走,我看见他就头疼。这次总算是要到手,让他逞心如意了。”
“他也没错嘛,身为院长,肯定要想法让孩子们吃饱穿暖。”
大家的议论声中,吴参议长突然问起沉默站着的褚涯:“小褚,这次来深渊视察感觉怎么样?”
不待褚涯回答,他又道:“你这次回去后,可以写一篇相关文章,内容就是福利院孩童的现状,他们不光吃饱穿暖,精神世界也很丰富,福利院里有电视,娱乐室,书本等等。等你写好就发表在期刊上,对了,文名就叫……十二岁的我眼里的深渊。”
其他人附和着笑道:“那我们就等着欣赏褚公子的文章了。”
褚涯脸上也带着笑,内心却复杂难明。
他眼前浮现出矿场工人哆嗦的嘴唇:“……我知道能在厂里做工,已经比其他人都幸运了,没有其他要求……但是如果能吃饱的话,那就更好了……”
他也再一次想起了福利院那个冻得鼻尖发红,眼睛哭得红肿的脏污小孩。
褚涯临行时,父亲褚诚煜意味深长地对他讲,让他来深渊后多看看,多想想。
可他觉得自己来深渊走了一遭,还是不清楚它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
沈蜷蜷被一名福利院管理拎着后衣领,脚尖半沾着地,一垫一垫地穿过操场,怀里还紧紧抱着他的铁皮方盒。
一名路过的杂工和管理打过招呼后,问道:“这小孩怎么了?”
“大门没关,他就偷偷溜出去了。”
沈蜷蜷仰起头为自己解释:“我不是偷偷溜出去的,我是就这么跑出去跑进来又跑出去的。”
“你还嘴犟?院里说过多少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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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云巅
沈蜷蜷戴着他的领带在墙角玩弹珠,不时拉开衣兜去嗅闻巧克力的甜香。他已经吃了一个,剩下的舍不得,要留着慢慢吃。
外面突然传来细小的啜泣声,他好奇地踩着凳子往外看,看见一个光头小孩儿蹲在窗外,将脸埋在腿里哭。
那小孩儿哭得很伤心,肩膀都在抽动,沈蜷蜷瞧着瞧着便开口问:“你在哭什么?”
小孩儿吓了一跳,倏地转身看过来。沈蜷蜷端详着那张慌乱的脸,认出这是早上站在他旁边的小女孩,因为脑袋上长了虱子,管理就把她给带走了。
“你头发呢?”沈蜷蜷震惊,“被虱子吃光了吗?”
“不是,是被剪掉了。”小女孩垂下头,泪水挂在她尖细的下巴上。
沈蜷蜷有些了悟:“你不想剪头发?”
小女孩很轻地点了下头。
“我也不想剪头发,上次大家都在剪的时候,我就藏起来了。”沈蜷蜷语气变得有些神秘:“你知道我藏在哪儿的吗?”
小女孩翕动嘴唇:“你藏在哪儿的?”
沈蜷蜷也放低了声音:“我藏在后院的。”
“后院有鬼的。”
“我没见到鬼,如果有鬼来,我就抓住他。”沈蜷蜷将两只手伸出窗栏,左手假装揪住了什么,右手朝着小女孩凌空抓了一把,“他要敢咬人,我就把你头上的虱子抓到他脑袋上去。”说完又竖起眉头冲左手喊:“你还要动是不是?承认错误比谁都快,脸皮比谁都厚,怎么罚都不怕,虱子你怕不怕?”
小女孩被逗得含着眼泪笑,接着又道:“你不要在我这儿抓虱子,我洗了头,又剃掉了头发,现在没有虱子了。”
“哦,那就把鬼摔死吧。”沈蜷蜷将左手往地上狠狠一掼。
两个小孩隔着窗栏笑,小女孩自我介绍:“我是小一班的柳四斤,你叫什么?”
“我叫沈蜷蜷。”
“哪个班的?”
“小一班的。”
柳四斤愣了下:“可是我没在班上见过你呀。”
“哦,那我就不是小一班的。”
“那你是小二班的吗?”
沈蜷蜷从来没注意过自己是哪个班的,便挠了挠脸:“嗯,小二班的。”
“沈蜷蜷,我们做朋友吧。”柳四斤刚说完这句,神情又有些迟疑,“……可是我姐姐不让我和臭男人玩。”
沈蜷蜷爽快地道:“那我们都不和臭男人玩,我们一起玩。”
“好。”
既然柳四斤是新朋友,沈蜷蜷便摘下脑袋上的帽子:“我把我帽子借给你戴两天吧,只借两天。”
这帽子是他从垃圾场里捡到的宝贝,整个福利院只有他才有。
柳四斤打量着那帽子:“不好看,我不戴。”
沈蜷蜷将垂在耳侧的两片拉到头顶,“怎么会不好看呢?不光能系在下面,还能系上去,挡住你的光脑袋。”
柳四斤盯着他看了两秒:“算了,我还是就这样吧。”
两人又说了几句,柳四斤目光落到沈蜷蜷胸口,惊叹道:“你的围巾好好看啊。”
沈蜷蜷低头看了眼:“这个布带带是围巾吗?”接着得意地挺起胸脯:“这个我不会借给你,这是别人送给我的。”
“谁送给你的?”
沈蜷蜷刚想说云巅大孩子,但话刚到嘴边又顿住。
“哥哥。”
然后这个词就这么冲口而出。
他说完后便有些心慌,但柳四斤追问:“你的哥哥吗?”
他这次没有立即回答,低头看着自己的围巾,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嗯了一声。
“那你哥哥好好哦。”
沈蜷蜷依旧没做声,但呼吸变得急促,眼里也渐渐亮起了光彩。
哥哥,哥哥……
他在心里不停默念这个词,只觉得每念一遍,这个词便动听一分,心头的热浪冲上头顶,激得他鼻尖都隐隐发酸。
他突然抬起头,声音重重地冲着柳四斤道:“我的哥哥好好哦,是他送给我的,他送我围巾和吃的,只有我的哥哥才会送给我。”
这话虽然对着柳四斤在讲,却像是讲给他自己,而且也让他再没了犹豫,开始滔滔不绝。
“我哥哥很高,比我们福利院的大孩子都要高,我看他要这么看。”沈蜷蜷脑袋往后仰,身体也一直向后弯,直到柳四斤提醒道:“你要摔了。”
沈蜷蜷抓着窗栏直起身:“他长得很好看,比我们福利院的大孩子都要好看,他,他……他脸上都没有红的,很白,就像墙壁这样白,这样平。”
福利院小孩到了这个季节,脸上都会有皴起的干皮,顶着两团红脸颊。
“不,他的脸比墙壁还要平。”沈蜷蜷盯着旁边墙上的小坑眼。
柳四斤和他的理解不同:“那么平啊,那他没有长鼻子眼睛吗?”
“有啊,他的鼻子眼睛都很好看。”沈蜷蜷伸出一根手指戳自己的脸蛋,“是这里平。”
柳四斤反应过来:“我知道了,是看着滑滑的那种平。”
“对,就是那种。”
“那你哥哥在哪儿呢?”柳四斤非常好奇。
沈蜷蜷这次没有做声,而是将目光投向远方,看着那条空荡荡的道路。
片刻后,他开口道:“我哥哥没在这里,他是云巅的孩子,但是他会来看我的。”接着又重重点头,“嗯,他会来看我的。”
褚涯已经坐在回家的汽车上。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了个身份,成为了深渊艾萨拉特区天使福利院某个六岁小孩的哥哥,只看着车窗外的天空。
云巅的天空虽然也一片灰暗,但和深渊看天时的浑浊厚重不同,隐约能感受到日光,带着几分亮度和通透。
这座浮空城市的主体结构为金属,呈梭子长条状,由两端的巨型悬浮器撑在空中。虽然面积和一座正常城市相等,但一大半地面都是粮食生产基地,剩下那一小部分要容纳几十万人和其他设施,所以城市的每一寸土地都分外珍贵。
道路不但狭窄,还分为三层,上面两层分别为相反方向的单行车道,底层街道则供行人通行。而路旁的密集建筑直直插入高空,带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褚涯他们这辆车行驶在最顶层路面上,因为白天光线也不太好,所以路旁的那些楼房里灯光闪耀。
他透过道路隔离金属网,看着那些楼房的二层窗户。
十平方不到的房间门口挂着数个公司的招牌,数个业务员挤在一起和各自的客户通话。
医院的病床也是上下床,护士降低了上床的高度,方便挂着吊瓶的病人能躺上去,再将上床升高。
逼仄,压抑,拥挤……
他突然觉得自己生活的云巅比深渊也好不了多少,深渊虽然寒冷潮湿荒芜萧瑟,也全靠云巅供养,但至少没这么拥挤。
那个望着别人背影哭的脏小孩儿,如果来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云巅,一定会很失望吧。
褚涯正靠着椅背胡思乱想,突然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像是某处发生了爆炸,又像是楼房发生了坍塌。
前后响起的一片刺耳刹车声里,司机也猛地踩下刹车,褚涯身体前冲,又被安全带扣回座位。
“褚公子你没事吧?”停下车后,司机第一时间转身询问。
褚涯扶着车门摇头:“我没事。”
行进中的汽车都连接停下,褚涯按下车窗,听见底层街道上传来惊慌的喊叫声,行人们正在四处奔跑。
他看见那些汽车车窗里都探出脑袋,同他一样满脸茫然。道路两边楼房里的人也在互相询问,显然也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高空很快就传来隆隆直升机响,同时还有扩音器的喊声:“白堡逃脱了一名重刑罪犯,携带手提迫击炮,有着超高的战斗力和严重暴力倾向。他此刻正在这条街,所有人不要离开房间,室外的人就近寻找藏身点……”
楼房之间的距离狭窄,直升机不能下降,只能在空中盘旋。但扩音器的尾音还未散去,前方就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枪声迅速接近,一颗子弹呼啸着从褚涯的车顶掠过,还有几颗流弹击中不远处的路面上,飞溅起碎石。
司机立即变得紧张,脸色发白地去看褚涯。
褚涯虽然只有十二岁,但从小被送入军校训练,此时倒比成年人镇定得多。
其他车上的人慌了神,纷纷下车,顺着三层道路往后跑,想找个缺口离开路面。但褚涯瞧见道路后方已被一道钢闸门封锁,知道现在贸贸然下车,不但没法离开,还容易被流弹误伤。
“就在车里,不要下去。”褚涯吩咐司机。
他话音刚落,就见前方出现了一道人影,速度极快地在车顶上纵跃奔腾,将那些在地面上惊慌奔走的人抛在身后。而那人也是火力集中点,经过的区域迅速增添了不少弹坑。
“啊!”有人痛呼着捂住胳膊,显然是被流弹误伤。
直升机里的扩音器声音大喊:“都趴下!不要跑动!都趴下!”
车顶上的人迅速接近,褚涯看清了那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形瘦削,脸色苍白,肩膀处有伤口流着血,将他那类似病号服的灰色上衣都染成了深色。
男人分明也发现了前路被堵死,突然从车顶上跳下地,往前冲出几步后,躲在了路旁的一根金属灯柱后。
那金属灯就在褚涯这辆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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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我哥哥会帮我打他的
一场事件有惊无险地平息,道路很快恢复通行。司机开着车行驶在单行路上,还在说着刚才的事。
“那是从白堡逃过来的重刑犯,难怪是顾表少爷来抓的人。”
莫尔纳民众国的前身是分处于大陆的七个势力,后面由于瘟疫横行,人口大量减少,如今的莫尔纳政府军名存实亡,掌握军事和政治的只有两股势力,分别是日灼会和晨星会。
褚涯的父亲褚诚煜是晨星会的会长,也是竞选这一任总理的候选人。
现在资源短缺,两股势力都在争夺重要机构,互相都咬着不放,谁也不松手,有些机构便两会共同进驻,双方各派人手。所以莫尔纳政府看似由政府军掌握,实则人员各自有主,分别都是日灼会和晨星会的人。
顾麟作为褚涯父亲的亲信,便进入了白堡这种双方争夺的机构,成为了政府军的一名上校,也是关押重犯的白堡负责人。
褚涯这次去深渊,跟随的就是政府军官员,但其中一半都是晨星会褚诚煜的人。
褚涯坐在车里,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他想象中那些被关押在白堡里的人,都长着一张穷凶极恶的脸。可那男人长相普通,毫无攻击性,要用迫击炮轰开窗户时,还让里面的人退后一些,免得被伤着了。
但犯下重罪的人才会被关进白堡这样的牢狱,可见他并不如表现的那样老实,好人坏人是很难通过一件事分辨的。
褚涯又想起顾麟的话。
听上去那男人是逃出白堡后才突破,时间还不到一周,但他说的突破了就没有用了是什么意思?
有用和没用指的是什么?
褚涯的胡思乱想中,车辆离开了商业区。两旁的高大建筑全都没有墙身,层层只用圆柱支撑,在高压钠灯的人工日照下,可以看见每一层都种植着稻麦玉米等作物。
这一大片区域为种植基地,这些楼房都是种植楼,但总算给这座钢筋城市增添了绿色。
种植基地也被称为富人区,因为种植楼之间见缝插针地竖着一些住宅楼。这些房子开窗便可以见着绿色,虽然全是玉米杆或是土豆苗,却价格高昂,只有达官显贵们才能住在其中。
褚涯的家也在其中一栋。
他按下车窗,让带着植物清香的味道飘进车内。轿车从匝道离开了三层主道,拐入右边一条狭窄车道,在两旁的玉米杆里穿行,停在了一栋住宅楼前。
褚涯下了车,司机便将车停去地下停车场。
所谓的地下,其实是承托着云巅的特殊金属体为中空结构,整个空间也被利用上,有着各行各类的工厂以及停车场。
褚涯进入最右边的私人电梯,直达这栋楼的最顶层。
电梯门开,正对着客厅,沙发上坐着一名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听到声音后抬起头,欣喜地叫了声:“小涯。”
“妈妈。”
褚太太站起身迎上去,拉着褚涯看:“还习惯吗?”
“……我就在深渊呆了一个晚上。”
“你吃过分化期稳定剂了吗?有没有身体不舒服?我看你脸色也不太好。”
“吃过的,没有觉得不舒服。”褚涯拉住褚太太的手捏了捏,“爸爸在家吗?”
“刚刚才离开,说是去参加个什么紧急会议,要很晚才会回来。吃饭了没有?”不待褚涯回答,褚太太又了解地道:“肯定没吃,我让阿沁给你做点吃的,等你洗完澡,时间就刚好。”
褚太太去了厨房,褚涯便站在玄关处,脱掉自己的西装,连着大衣一起放在换鞋凳上。他只穿着衬衣,一边匆匆往自己房间走,一边大声道:“沁姐,我换下的衣服洗干净后还要消毒。”
“我知道的。”女佣阿沁在厨房里回应。
褚家有上下两层,卧室在二层,褚涯上楼进入自己房间,先冲了一遍淋浴,接着再泡进浴缸。
热水漫过身体,暖意熨帖四肢百骸,褚涯想着母亲的话,觉得父亲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这段时间也太忙了些吧……
。
午饭铃响起时,沈蜷蜷终于被管理放出了惩罚室。他心急火燎地将铁皮盒藏到后院老位置,接着又冲向了食堂。
食堂里还没开始分餐,已经排起了几条队伍,每队前方有两个装着午餐的铁桶。他正要冲进去,却被门口的执勤大班生给拦住。
“你太脏了,不准进去,先去把脸洗干净。”大班生道。
沈蜷蜷眼睛盯着那两只铁桶,伸手在脸上呼噜了几下:“好了,我洗干净了。”
大班生瞧着他那比刚才更脏的脸,立即转身:“报告管理——”
“我去洗,我马上去洗。”沈蜷蜷不敢再敷衍,迈动两条小短腿,一阵风地冲向了走廊尽头的水房。
水龙头里流出的依旧是冷水,但比清早时的温度高了不少,沈蜷蜷摘下帽子和领带,撸起袖子将脸和手都仔仔细细洗了一遍,出现在墙上镜子里的,终于是个白净漂亮的大眼睛小男孩。
沈蜷蜷这次顺利地进入了食堂,并找到了小班队伍。他看见林多指站在队伍最后盯着自己,便走过去排在他身后。
“你是黑团团被管理发现了,然后关起来了吗?”林多指有些紧张地小声问。
“不是,黑团团我藏着的。”沈蜷蜷指了下自己衣兜,“我是跑出去跑进来又跑出去,在大门外被抓住了。”
既然提到巧克力,他又忍不住埋下头去闻衣兜,林多指也凑过来闻,他立即按住衣兜侧过身:“你闻你自己的呀。”
“我的放在床下面的。”
“那你把味儿给我闻光了怎么办呢?”
林多指便没有再闻,问道:“你为什么跑大门呀?你钻洞就不会被抓的。”
沈蜷蜷也有些后悔,只闭上嘴不吱声。
“沈蜷蜷。”旁边有人喊,沈蜷蜷转过头,和隔壁队伍的柳四斤打了个招呼:“柳四斤。”
“你过来站我这里吧。”柳四斤指了指自己身旁。
沈蜷蜷问林多指:“我们过去吗?”
“她是谁呀?”
沈蜷蜷还没回话,站在柳四斤身后那名年纪稍大的光头女生就拍了她一下,气冲冲地道:“不准和臭男人玩。”
柳四斤不敢再说话,沈蜷蜷转头盯着林多指:“她们不和臭男人玩,那你不能过去了,我一个人过去。”
林多指不太高兴:“我上周才洗了澡的,我才不臭,你都好久没洗澡了。”
沈蜷蜷满脸震惊:“可是我刚洗了脸的呀,你都没有洗脸,我也不是臭男人,我是臭小孩。”
“那我也是臭小孩。”
两人都提高了音量,前方队伍里站着名个头挺大的小班男生,突然便转过身,两手在鼻子处扇着风:“臭死了,你们两只臭虫,真恶心,恶心死了。”
“你才臭虫。”林多指还嘴。
男生竖起自己的手:“你是个怪物,你有六个手指头,怪物臭虫。”
林多指便不再吭声,只将自己的左手背在了身后。
沈蜷蜷立即去看大班生队伍,目光逡巡几遍后没有发现危险,便冲着男生做鬼脸,捏着嗓子道:“屎壳郎,屎壳郎,王柱生是把屎拉在裤子里的屎壳郎。”
王柱生如同被戳中死穴,一张圆脸涨得通红,突然就转头冲着打饭的地方喊道:“哥!”
前方站着几个值周大班生,其中一名个头高壮的大班生看了过来。
“干嘛?”
“哥!他骂我是屎壳郎!”
沈蜷蜷没料到王柱生他哥居然在这里,人顿时愣住。他木呆呆地站在原地,只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王柱生哥哥将饭勺扔在桶里,朝自己大步走了过来。
“蜷蜷,蜷蜷……”林多指也吓得说话都在抖。
王柱生哥哥走到沈蜷蜷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人拎了起来。沈蜷蜷不敢反抗,双脚离地地垂在空中,身体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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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在管理的命令下,执勤大班生揭开了铁桶盖子。终于等到分餐,排好的队伍开始骚动,小孩们都伸着脖子往桶里看。
沈蜷蜷也踮起脚尖眼巴巴地看。但他离太远瞧不清,一对眼珠便跟着排在第一的小孩转。看他从餐具盆里拿起小搪瓷碗,执勤大班生从铁桶里给那小碗盛了汤,又从另一个铁桶里取出一根胖圆的煮山薯递给了他。
沈蜷蜷惊喜地啊了一声,双眼亮晶晶地去看林多指:“山薯!是山薯!”
“我没看见呀,真的吗?”
沈蜷蜷吞了口口水后才重重回道:“真的。”
其他小孩也看清了煮山薯,个个笑逐颜开。
山薯虽然干燥粗粝,吃快了还会被噎住,但个头大,扛饿,还有股淡淡的甜香,福利院的小孩就没有不喜欢吃的。
前面的小班生已经打好了饭,一手拿着热乎乎的山薯,一手端着汤,小心地往食堂另一边的桌子走。沿途的小孩都咽着口水,急切地想队伍再快一点。
沈蜷蜷刚跟着队伍往前挪了几步,食堂门口便来了名福利院工作人员,对几名管理说院长有事找。管理们只得让执勤大孩子继续分饭,都匆匆离开了食堂。
食堂里的所有学生都盯着那几名管理,看他们走出门,再出现在窗户外的操场上,最后消失在行政楼的楼梯口。
“抢山薯了!”
大班队伍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安静的食堂顿时炸开,一群大班生冲向了前方的那排铁桶。
大班生们挤成一团,数双手伸向了桶里的煮山薯,执勤生对着他们又推又打,声嘶力竭地喝骂,却没有任何用。
王柱生的哥哥原本也是执勤生,但现在也在跟着抢,用胳膊肘撞开周围的人,将山薯不断往怀里和衣兜里塞。
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都是一只只小狼,抢食护食是他们的本能。年幼的小班生在愣怔了几秒后,也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沈蜷蜷也在往前跑,但他原本就位于队伍后方,就算跑到了也在人群外围,根本靠近不了铁桶。
他着急地围着人群左右跑,跳起来看里面,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缝隙,刚将脑袋钻进去,又被人一屁股顶了出来,帽子也掉在地上。
沈蜷蜷旁边便是柳四斤的姐姐,那个光头大班女生。她个子高,手也长,正竖着两道浓眉在大杀四方。抓住身前人的衣领或是头发就往后拖,直接杀出了一条通道,冲到了铁桶前。
沈蜷蜷刚捡起帽子,便从人群缝隙里看见一只山薯,躺在那些拥挤的脚之间,已经被谁踩瘪了一半。
他心头一喜,立即趴下从别人的腿间爬了进去。但不知道谁的膝盖一下撞中他的鼻子,痛得他眼睛发花,眼泪也涌了出来。
沈蜷蜷现在管不了鼻子,只流着泪眯起眼去抓山薯。可他的手刚放上去,一只脚便落下,踩中了他的手指,也将那山薯踩得稀烂。
沈蜷蜷嗷一声抽回手,赶紧倒退着爬了出去。他现在鼻子疼,手指也疼,而且还没拿到山薯,便一边哭着往窗边走,一边不停甩着疼痛的手指。
铁桶里的山薯很快便被抢空,大班生散去,小班生涌上前,失望地看着空铁桶。有些小孩默默地去旁边拿碗盛汤,有些却呜呜地哭了起来。
沈蜷蜷总算度过了最初的那阵疼痛,翘起手指戴好棉帽,才发现旁边桌旁坐着王柱生和他哥。
王柱生左手拿了根山薯,嘴巴也塞得满满的,他哥却又剥了一根,放进他的右手。
沈蜷蜷很畏惧王柱生的哥,立即抽噎着往旁边挪,站得离他们远了些。却又忍不住去看他俩,偷偷地,一眼接一眼地,结果就被王柱生给发现了。
王柱生的视线落在沈蜷蜷脸上,突然伸手去扯旁边的人:“哥你看,臭虫要死了,臭虫的鼻子在流血。”
沈蜷蜷见王柱生他哥抬起头,吓得立即转回身。他抬手抹了下鼻子,果然抹到一手红,低头看,胸前也是星星点点。
“快点吃!别管其他人,管理快回来了。”王柱生他哥道。
沈蜷蜷从未流过鼻血,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他虽然怕大班生,这时候却很自然地寻找年长者的帮助,惶惶地去看那些大孩子。但大班生们也担心管理现在回来,只拿着山薯狼吞虎咽,没谁有空搭理他。
“沈蜷蜷的鼻子在流血。”
“沈蜷蜷为什么在流血呀?”
几名小班生围上来询问,王柱生在旁边大声回道:“他要死了。”
沈蜷蜷吓得一动不敢动,只垂着视线看鼻子往下滴血,林多指端着一碗汤过来,也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林多指,我可能要死了。”沈蜷蜷声音带着哭腔。
“啊!你要死了吗?”林多指震惊。
沈蜷蜷还没回答,食堂们突然被撞开,几名管理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他们手里拿着戒尺,二话不说地照着那些大班生一顿猛抽。
戒尺落在棉衣上的声音既闷重却又响亮,薄薄的棉衣挡不住疼痛,被打中的大班生发出痛呼,还没挨打的赶紧将山薯往嘴里塞,被噎得梗着脖子翻白眼。
“马上把你们手里的山薯都放回去!”管理怒喝。
一些大班生赶紧将山薯放回铁桶,一些却抓紧时间继续吃,直到被管理揪着后衣领连接抽了好几下,这才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小班生们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沈蜷蜷很想向管理求助,现在也不敢做声,只贴着窗户站好,满脸哀哀地看着管理流泪。
一名管理路过,看了他两眼:“你怎么了?”
沈蜷蜷嘴唇发着抖:“我要死了。”
“死不了。”管理从衣兜里掏出张纸,捏了两个纸团递过去:“把你的鼻孔塞上。”
沈蜷蜷连忙接过纸团,如管理所说的那样都塞进了鼻孔。林多指歪着头看他,安慰道:“没事了,管理说死不了的。”
沈蜷蜷终于放心,也有了心情去看其他人。他看见王柱生的哥哥抓着山薯不松,被管理一尺子敲在手背上,痛得龇牙咧嘴地将手在腿上蹭,顿时心花怒放,差点笑出了声。
站在他们旁边的王柱生恨恨地看来,沈蜷蜷脸上泪痕未干,却也冲他吐舌头做鬼脸,又洋洋得意地昂起下巴,手指弹了下自己露在鼻孔外的纸团屁股。
大班生们已经吃掉了不少山薯,还回来的也只装满了四只铁桶,其中不少还啃了个缺。
管理们只得将那些完整的山薯掰成两半,分给小班和中班的学生。分到沈蜷蜷这里时,管理长瞧他满脸又是泪又是血的,鼻孔还塞了两团,便挑了个只被啃了几口的大山薯递给了他。
“够了吗?”管理长问。
沈蜷蜷笑得合不拢嘴:“够了,太够了,哈哈……”
吃完午饭就是自由活动时间,沈蜷蜷和同宿舍的几个小孩去了操场。他的那根山薯没有吃完,剩了一半握在手里。
“你怎么不吃的?”林多指问。
沈蜷蜷郑重道:“我要去工作了。”
林多指震惊:“你又要偷偷溜去垃圾场吗?你刚被惩罚过的。”
“可是我刚刚被惩罚的不是偷偷溜的,那是跑出去跑进来跑出去,现在才是偷偷溜的。”
“你现在偷偷溜被抓住的话,也要被罚。”
“能吃晚饭就行了。”沈蜷蜷满不在乎。
他虽然早就没有流鼻血了,却依旧将鼻孔塞着。有其他小孩好奇地看着他时,他便将纸团取出来,接着又塞回去。
其他小孩问:“沈蜷蜷你把鼻孔堵住做什么?”
“流鼻血呢,流鼻血的话这样一塞就好了。”沈蜷蜷回答得无比自豪。
“我那次看见大班生也塞着鼻孔,原来是流鼻血哦。”
这不一样的鼻孔,立即就获得其他小孩不明原因的羡慕,也让沈蜷蜷很是满足。
沈蜷蜷和林多指他们道别,走去水泵房背后,一眼便看见几个大班生鬼鬼祟祟地站在围栏旁边。
这些大班生明显已经认得这名小班生惯犯,所以只紧张了一瞬就放松下来,无视沈蜷蜷的存在,将围栏上一根松动的铁杆左移,再依次往外钻。
最后一名大班生在钻洞前叮嘱沈蜷蜷:“等会儿记得把铁杆放正,要是被管理发现了,我们以后出不去,你也等着我们的复仇。”
“我会放好的。”沈蜷蜷连忙保证。
他远远站着,等所有大班生都钻进洞,又过了半分钟后才跟过来,钻出洞,再将歪斜的铁杆扶正。
十分钟后,沈蜷蜷心情很好地走在大路上,手里拿着小半截山薯,不时踢一下路上的石子。他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前方便出现了一片建筑。
这是座死气沉沉的小镇,看不出半分生气。所有建筑都呈现出荒废已久的状态,风从黑洞洞的窗口灌进去,又呼啸着穿出破损的墙体。
镇外竖着高而长的金属网,但因为年代久远,也没人管理维护,锈迹斑斑的网上有不少断裂缺口。沈蜷蜷顺着金属网一直走,直到走出这一片建筑群,才挑了个缺口钻进去。
网内是一大片空地,空地边堆放着垮塌的水泥砖,其中残存的几段阶梯式台阶,表明这里曾经是一个热闹的足球场。
球场左侧堆放着很多大小一致的正方体,色泽斑驳不一,像是被强力压缩成的金属块。右侧则全是垃圾,一辆无人驾驶叉车正将那些垃圾自行装好,运入修建在球场边的水泥房里。
水泥房上还印着几个大字:莫尔纳第三垃圾处理厂。
那几个先到的大班生正在垃圾形成的小山里翻垃圾,嘴里大声说笑。沈蜷蜷没有过去,也不敢过去,只朝着右侧跑。
他穿越了整个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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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忘记还关了一个
沈蜷蜷虽然悲伤,却依旧将整个山薯都吃光,粘在手指上的碎屑也没有放过。吃饱的感觉让他心情好了不少,拿起床上的一个玩偶小熊亲了亲。
这是个深棕色的布偶小熊,身上的绒毛斑驳稀疏,隐约可见下面的网状布。缺了一条胳膊,左耳脱线,那只耳朵就欲坠未坠地挂在脑袋侧。
沈蜷蜷将小熊背在身后出了屋。他的玩具不敢带去福利院,会被大班生抢走,便只来这里时玩一阵。
他在那些金属块之间开始了一个人的枪战。时而朝着左边开枪,飞快地缩回头,将帽子护耳扯到嘴边当做对讲机:“我冲出去,你掩护我。”时而在地上蠕动爬行,左右翻腾躲过那些看不见的密集子弹。
他玩一会儿便偷偷去瞧那些大班生,直到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垃圾场,这才飞快地跑了过去。
运送垃圾的飞行器每天来一次,再由无人驾驶叉车将垃圾送进处理间。大班生们已经将表层垃圾翻过一遍,沈蜷蜷拿着小棍四处扒拉,什么收获也没有。他失望地溜下垃圾山,失望地回到办公室,放好玩偶小熊,关好门,失望地返回福利院。
其实从废镇中间穿行能节省不少路程,但他们所有人在翻完垃圾场后,都是钻出旁边的金属网,再沿着网绕镇一圈后离开。
天使福利院的小孩虽然热爱着垃圾场,却也惧怕着垃圾场旁的弥新镇。关于这座废镇的鬼故事也不少,和福利院后院相比,约莫是四比六。
之所以少出两成,是因为大部分小孩并没来过,有些场景想象不出,不似福利院后院那样能更直观地带给他们恐惧。
沈蜷蜷不害怕福利院后院。他不知道后院的鬼是什么模样,但鬼从来不会打他,不会抢他吃的,为什么要害怕呢?
可沈蜷蜷害怕这座废镇。
那些黑洞洞的窗口,昏暗的房间,空寂的街道都会让他心慌,不由自主想跑得远远的。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害怕这里,也不明白这实则是他对孤单、对死亡的畏惧。
沈蜷蜷一边害怕着,一边又对废镇充满了好奇。
他顺着金属网往福利院走时,总会飞快地转头看一眼,再看一眼。
他能从那些房屋空隙里看见街道对面的屋子,看见那些嵌入墙壁的金属招牌,固定在商铺外的铁雕花长椅,平整的水泥砖人行道。
这些冲进他视线里的物品虽然布满灰土,却依旧看得出漂亮的原貌,比福利院漂亮,比别人讲起的克科镇漂亮,让他忍不住去想象这里当初是什么模样。
只是看多了他就会害怕,便收回视线匆匆往前走。
沈蜷蜷走回了福利院,却没立即从水房旁的破洞钻进去,而是弓着背窜过福利院大门那排围栏,在路上仔仔细细寻找他丢失的玻璃球。
他用了很长时间才收集了这六颗,每一颗都不能少,等哥哥下次来福利院的时候就送给他。
沈蜷蜷对别人说多了,哪怕是暗自思忖,也将对褚涯的称呼,很自然地从那个人、云巅的大孩子换成了哥哥。
这段路虽然无遮无挡,但路两旁都积着厚厚的尘土,玻璃球陷进去后也并不容易发现。他拿着小棍四处拨,好不容易找到一颗,刚欢喜地放进衣兜,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喝:“那是谁?”
沈蜷蜷浑身一抖,慢慢转过头,看见一名管理站在前院,正隔着栏杆伸手指着他。
他撒腿就要跑,管理又一声大喝:“原地站住!”
沈蜷蜷保持着前进的半弓步不敢动,却抬手捂住了脸,只从指缝里露出一双眼睛。
管理怒气冲冲地打开大门,一把拎起他的后衣领,将人提着往回走。
“屡教不改,脸皮厚得很,上午才抓了一次,现在又往院外溜。”
沈蜷蜷两只脚尖轮流点地,还企图自救:“其实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沈蜷蜷。”
管理将他捂在脸上的手啪地打掉:“怎么出去的?”
沈蜷蜷闭着嘴没有吭声。
他以前钻洞偷溜出去时也被抓过几次,知道不管怎样都不能将那铁杆的事讲出来,不然再也出不去,还要遭到大班学生的复仇。
“问你,这大门锁住的,你是怎么出去的?”
沈蜷蜷眨了眨眼,依旧一言不发。
拎着沈蜷蜷的是管理长,路过的其他管理和他打招呼:“陈管理长。”目光落到沈蜷蜷脸上,笑道:“哟,又被抓住了?”
“是啊,又被抓住了,嘿嘿。”沈蜷蜷还有点不好意思。
“你等会儿去检查下门锁,可能有时候关不上,不然这些厚脸皮就会溜出去。”陈管理长道。
“好的,我去检查。”
在一群小班生的跟随围观中,沈蜷蜷又被关进了惩罚室。
“晚饭前我会被放出去吧?对吧?我会吃到晚饭的对吧?”沈蜷蜷贴近门缝隙大声问。
陈管理长没有理他,只驱赶一群小班生,脚步和说话声慢慢远去。
沈蜷蜷一个人呆在惩罚室里,却不急不躁,他掏出那条领带给自己围上,喜爱地轻轻抚摸,对着窗户玻璃自照。最后在墙角处坐下,美滋滋地嗅闻兜里的巧克力。
同宿舍的小孩儿也不时会来窗下和他说话,除了林多指,还有唐圆圆和陈洪亮。
“你刚才喂你的小狗了吗?”林多指问。
沈蜷蜷扶着窗栏:“没有,我没找着它。”
唐圆圆问:“你有找床底吗?”
“有找过。”沈蜷蜷想了想:“它还把我的沙发抓烂了。”
“厕所呢?水房呢?”
沈蜷蜷道:“那儿就没有厕所和水房,它钻出洞跑了,它跑起来可快了。”
陈洪亮仰头看着沈蜷蜷:“我觉得它应该是只量子兽,被哨兵向导收回精神域了。”
“啊!量子兽不是鸭子吗?莉莉历险记里的量子兽就是鸭子。”沈蜷蜷和林多指赶紧纠正,“鸭子才是量子兽。”
唐圆圆:“我们这儿就没有哨兵向导,只有云巅才有。”
“有的,大班生说克科镇里就有。”
“没有。”
“有。”陈洪亮的大嗓门亮了出来。
唐圆圆和陈洪亮争执了几句,便扭打在了一起。沈蜷蜷隔着窗栏看了会儿,继续和林多指聊天。
“你这次要关多久呀?”林多指问。
沈蜷蜷摇摇头:“我不知道。”
“会让你出来吃晚饭吗?”
沈蜷蜷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
“啊呀——啊呀——”旁边打架的两人还在用力。
林多指道:“那我先回去了,我们班马上要去娱乐室看电视。”
“看电视啊,哎呀,今天我们能看电视啊。”沈蜷蜷懊恼地跺脚,垫着的凳子被踩得摇摇晃晃,“我看不成,我关在这里看不成电视了。”
林多指转头看着还在打架的人:“要看电视了哦。”
原本正揪着对方头发的两小孩立即分开:“今天会有动画片吗?”
唐圆圆蓬松着一头乱发:“我想看莉莉历险记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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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心慌
沈蜷蜷缩在墙角,迷迷糊糊就要睡着了,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他眯起眼看着那个背光的人影,虽然脑子还处于混沌中,却也立即将搭在身上的一张硬纸壳掀开,慢慢坐了起来。
十分钟后,沈蜷蜷坐在食堂里的一张小桌旁,面前饭碗里搁着两根热气腾腾的山薯,还有一碗萝卜汤。
——不是清亮的纯汤水,汤里真切地沉着三块大萝卜。
沈蜷蜷右手拿着小勺舀萝卜,左手不断将山薯往嘴里喂。食堂里温度挺高,他的体温也在回升,但身体还惯性地时不时打个冷战。
陈管理长坐在小桌对面,问道:“山薯好吃吗?”
“两个!两个!”沈蜷蜷使劲点头,又放下小勺竖起两根手指,急切地表达自己的欢喜:“两个!”
他朝陈管理长露出个感激的笑,讨好地道:“陈管理长你好好哦。”接着又缩起脖子嘿嘿了两声:“你明天可以再抓我吗?再把我关起来好不好?”
陈管理长叹了口气:“喝点热汤,多喝点,别说话。”
“好,喝汤。”
吃完饭也不过晚上八点,沈蜷蜷回到宿舍一层男生区时,看到小孩们都端着盆在走廊里来来去去,有些赤条条地大叫着往自己宿舍里跑,一幅刚洗了澡的模样。
管理拿着戒尺敲墙壁,声音响亮又威严:“所有人都去洗澡,等会儿要检查,谁要没洗的话,三尺子!”
沈蜷蜷进入宿舍,看到大家都在脱衣服,唐圆圆几人已经脱了个精光,正端着小盆往外跑。
“沈蜷蜷你回来了?”
“快点脱衣服,我们去洗澡,有热水了。”
“沈蜷蜷你快点,要去洗热水澡了。”
沈蜷蜷哦了一声,等那几人冲出房间,才慢吞吞地走回自己小床,扭头去看坐在对面床上脱裤子的林多指:“你也要去洗吗?”
林多指的动作也很缓慢:“我不想洗的,但是不洗要挨打。”
“哎,最讨厌洗澡了。”
“管理说有了热水,必须要洗澡。”
沈蜷蜷闷闷地道:“就不能不来热水吗?为什么要来热水啊,冷水多好。”
他不情不愿地脱掉棉衣,摘掉领带放进衣兜,只是在脱T恤的时候,又被那领口给卡住,只得向林多指求助。
“林多指帮我脱下衣服。”
已经脱得精光的林多指正蹲在床边:“等一下。”
“你在干什么?”
“我在闻我的黑团团。”
沈蜷蜷走过去蹲下,顶着头上的衣服往床下看,林多指伸手将他挡住:“不能看。”
“你一个都还没吃吗?”
“我以后慢慢吃。”林多指顿了下:“我现在闻就可以了。”
“我都只剩下三个了,那我也要慢慢吃。”
管理又在敲尺子催促,林多指赶紧帮沈蜷蜷脱掉T恤,两人一边哆嗦着,一边端起小盆冲向浴房。
宿舍楼的通道中间有一道铁门,将宿舍分隔为男生区和女生区。浴房就在铁门旁,偌大的房里砌了一道快两米的墙,也将浴房分为了男女两边。
男生区里热气腾腾,挤满了光身子小孩,沈蜷蜷和林多指进入浴房后,直接就朝位置不好的门旁角落走,果然找到了他们同宿舍的小班生,大家便挤在一起洗。
沈蜷蜷原本想冲冲水就回去,管理却在门口喊:“等会儿要检查,必须洗干净了才能回宿舍。”
“哎……”沈蜷蜷叹气。
男生区只有五块公用肥皂,要等大班生们都涂完全身了才轮到小班生。沈蜷蜷他们便挤在龙头下冲着水,听那些大班生大声笑闹。
隔着半堵墙,女生那边同样叽叽喳喳个不停,也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两边的大班生突然就开始吵架。
“你们这群臭男人,臭味儿都飘到我们这边了。”
“好意思说我们臭?你们今天剃了几个光头?怕是有十几个吧,一群虱子王!”
“臭男人!”
“虱子王!”
那边突然就泼了一盆水过来,越过墙头,哗啦一声浇到最近几名大班男生头上。
“虱子王动手了!”
“还击!”
“复仇!”
大班男生都拿着小盆接水,劈头盖脸地泼向对面,对面女生也毫不示弱,一盆接一盆的水泼了过来。
管理不知道去了哪儿,双方便越战越勇,那堵墙上像是扯开了一面瀑布。中班生很快也加入了战斗,大班生负责泼水,中班生便用盆接好水再递上去。只有一群惨遭误伤的小班生,大叫着往各个角落藏。
沈蜷蜷几人原本就在角落,现在被泼得面朝墙壁缩着头,一边闭着眼睛抹脸上的水,一边胡乱大喊:“精神力屏障!精神力屏障!”
这场战斗持续到双方管理回来才结束,原本是有人要挨罚的,但管理兴许是体谅他们很长时间没用过热水,倒也宽容了些,只让那些大班生站成排,不是很严厉地训诫了一顿。
洗好澡的小班生走出浴房,让管理检查一遍,挥手,然后再离开。
沈蜷蜷没有洗后背,他觉得反着伸手太难了,但见管理让人转着圈检查,便在轮到自己时抢先开口:“要是有个小班生——是别的小班生,不是我——要是他没有洗背,你能看出来吗?”
管理面无表情地看着沈蜷蜷,伸手指着浴房:“再去洗一遍,把你的背洗干净。”
“哦。”
夜里,沈蜷蜷宿舍的灯已经关了,但小孩们依旧很兴奋,小声说着刚才打水仗的事。
“本来,本来有水要泼到我们的,我就用了精神力屏障,把那些水都挡住了。”唐圆圆道。
“精神力屏障!”沈蜷蜷两只手掌挡在胸前,“我也用了的。”
林多指小声:“精神力屏障!”
其他小孩小声:“精神力屏障!”
陈洪亮小声:“精神力屏障!”
走廊里响起管理的声音:“16号宿舍的陈洪亮,别人都没说话,就你还在闹腾,点名一次。”
陈洪亮立即闭上嘴不再吭声。
林多指突然问道:“沈蜷蜷,你没来食堂吃晚饭,你饿吗?”
“不饿,我吃得可多了。”沈蜷蜷来了精神,伸手比了个二,“我吃了两根山薯,是两根!还喝了萝卜汤,里面有三块大萝卜……你们看,这么大的萝卜!”
“哇,为什么你可以吃两根山薯,还有三块大萝卜?我们晚上都只吃了一块粟饼,可难吃了。”原本躺下的小孩都支起了脑袋,眼睛在黑暗里灼灼发亮。
沈蜷蜷陷入深思:“因为我在挨惩罚呀,挨惩罚的就能吃这么多吧。”
整个宿舍的小孩沉默片刻,其中一个羡慕地问:“那我怎么才能被关进去呢?”
“我也想被关进去。”
“我也想。”
陈洪亮附和:“我也想。”
“16号宿舍的陈洪亮,你自己不睡觉还影响其他同学,现在穿好衣服出来!在走廊里站半个小时!”外面又响起了管理的声音。
陈洪亮吓得立即闭上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还抓住了旁边的床栏。
“好好睡觉,不准再说话。”管理也并不是非要他出去,只嘴里再警告了一遍。
唐圆圆抬头盯着他:“陈洪亮,可能站着站着,管理就会让你去吃山薯,吃萝卜。”
陈洪亮便嗖地掀开被子爬起身,开始穿衣服。
等陈洪亮满心希冀地去走廊站好,屋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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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你快带着小涯走
褚涯再次躺回床上,却依旧睡不着。他双手平放在小腹,听着窗外不时滚过的闷雷声,心里也有着不明原因的焦躁和不安。于是干脆收束散乱思绪,进入了自己的精神域。
这是一个冰雪的世界,寂静且清冷,雪花无声无息地飘落,平展雪原蔓延无边。
褚涯站在雪原上,走向前方那个被冰雪覆盖的椭圆形大茧。
他拨开大茧最上层的积雪,露出下方一小块半透明茧壳,也能看见茧里有一团模糊不清的物体。他的手掌覆盖上茧壳,感受那和他体温一致的温润触感,也能感觉到掌心下有什么在对他轻轻回应。
这是他正在成长中的量子兽,和他精神相连,就算什么都不用说,它也知道他的不安,并产生了相同的情绪。
褚涯靠着茧壳坐下,他的存在安抚了有些躁动的量子兽。而量子兽给出了相同的回应,让他的心情也逐渐安宁。
褚涯退出精神域时,窗外依旧是电闪雷鸣,积压在空中的雨滴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看了眼挂钟,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便起身拉开房门,从楼梯口探头,看见母亲依旧坐在客厅沙发上织毛衣,而父亲还是没有回家。
褚涯在门口站了两秒,退回去拨打褚诚煜的电话,等了半晌后看看屏幕,发现自己的电话没有信号。他便打开衣柜,取出黑色卫衣和牛仔裤换上,匆匆下楼。
秦勤正拿着毛衣在发愣,瞧见褚涯后问道:“你换衣服做什么?”
褚涯在客厅顿住脚:“我反正睡不着,想去军部看看。”
“你现在去军部啊,可已经这么晚了……”
秦勤正迟疑着,突然凝住神情,站起身急步走向窗户。褚涯察觉到有异,赶紧跟了上去。
褚涯站在母亲身旁,垂头看着楼下。头顶一道闪电划过,骤然亮起的楼外空地上闪过几道人影,还有几道雪亮反光。
他心头一凛,正要仔细看,闪电却已消失,楼下恢复了黑暗。
轰!
炸雷紧跟着响起,褚涯脑中也反应过来,那几道反光是晃动的枪膛。
“妈妈。”褚涯有些紧张地轻唤了声。
“没事,别慌。”
电梯方向传来轻微的嗡嗡声,两人一起看了过去,发现电梯正从一楼往上。
“沁姐出去了的吗?”褚涯问。
秦勤声音有些紧绷:“没有,我让她先去睡觉了。”
褚涯的心脏跳得很快,反手悄悄摸上别在后腰的匕首,声音很轻地道:“那应该是爸爸吧。”
“嗯,应该是他。”秦勤看着跳动变幻的电梯数字键,“小涯,已经很晚了,你先上楼吧。”
褚涯没有应声,只双眼死死地盯着电梯。
“快点,上楼去!”历来温和的秦勤突然声音严厉。
褚涯依旧没有动,秦勤便推着他往楼梯走,他的大腿也被一双看不见的小爪子搂住往前拖。
“妈妈——”
褚涯刚被推上楼梯,叮一声电梯响,两人都顿住动作,齐齐看向了那方向。
电梯门缓缓打开,十几名荷枪实弹的莫尔纳军涌入屋内,冲进客厅。一名身着莫尔纳政府军军装的上尉军官走在最前,对着秦勤和褚涯行了个礼:“褚夫人,褚少爷。”
秦勤也不再推褚涯,只身姿笔挺地站在楼梯上,神情也迅速镇定下来。
“你是谁?你们闯到我家里来做什么?”
军官态度恭敬地回道:“莫尔纳政府军上尉,奉孟执政官的命令,前来照顾褚夫人和褚少爷。”
“孟和光?政府军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能派人闯进晨星会褚诚煜的住所?”秦勤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你们是日灼会蒋鲜的人吧?”
军官也不回答,只对着身旁的人道:“送夫人和少爷回房休息。”
两名士兵走过来,伸手便去拉秦勤和褚涯的胳膊。但手才伸至一半,褚涯便一脚踢去,踢中其中一人的小腹。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从小在军校接受训练,又是处于分化期。那被踢中的士兵承受不住这一脚,踉跄后退着撞到茶几,再痛苦地蹲下。
秦勤也同时发难,一巴掌扇在另一人的脸上,怒喝道:“你们马上从我的家里滚出去!”
“褚夫人,您太激动了,请您控制下情绪,回房间休息。”军官依旧彬彬有礼。
秦勤声色俱厉:“你们趁我丈夫不在,就带兵闯入我们的家,这是要和晨星会开战吗?你马上给蒋鲜拨电话,我要和他通话。”
“夫人——”
“立即滚出去!不然就给我联系蒋鲜,我要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军官语气无奈:“夫人,不是我不帮您联系蒋会长,而是这里的信号已经被屏蔽了,就连我的电话也打不出去。”
屋内安静下来,秦勤满脸怒容地和军官对视着。褚涯扶着她的胳膊,却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不停发抖。
他心里很清楚,此刻的母亲是在竭力维持镇定,这群人能就这么闯入他们的家,想来楼下的护卫兵已凶多吉少,也代表着父亲那里一定发生了重大变故。
“秦姐,小涯。”客厅旁的通道口突然响起带着怯意的声音,披着一件开衫毛衣的阿沁站在那里,显然刚刚醒来。
褚涯和秦勤都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见军官迅速转身,抬手举起了枪。
秦勤立即放出精神力束缚,量子兽浣熊也同时朝前扑出。但她的精神力还没碰到军官,便在半空被截住,像是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透明墙。
精神力屏障!
高阶哨兵!
砰!枪声响起,阿沁瞪大眼睛倒在地上,额头中心多出一个正在冒血的黑孔。
“阿沁!”
“沁姐!”
褚涯猛地奔向躺在地上的阿沁,一名士兵挡在他身前,他用尽全力一拳砸去,士兵抬臂格挡,只听咔嚓一声,那士兵便抱着自己的小臂发出惨叫。
子弹上膛声响起,数把枪都对准了褚涯。褚涯反手就想去夺身旁人的枪,就听到军官冷冷的命令声和秦勤的一声大喊。
“准备——”
“小涯!”
褚涯顿住了动作,喘着气慢慢转回身。他看见秦勤站在楼梯上,脸色惨白如纸,对着他缓缓摇了下头。
见褚涯没再动,军官放下抬起的右手,对着秦勤微微颔首,态度依旧是那么恭敬:“为了不出现什么意外,还是请夫人和少爷回房间休息吧。”
“小涯,你过来。”秦勤声音嘶哑。
秦勤的浣熊正在和一只穿山甲撕咬,身上已经冒着浓浓黑烟,便将它也收回了精神域。
褚涯眼睛通红,身体不可遏制地发着抖,看看倒在地上的阿沁,又看向自己的母亲。
秦勤眼里全是哀求,朝他伸出手,颤声道:“小涯,你过来。”
褚涯终于一步步走向秦勤,刚到楼梯口,秦勤就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握紧:“走,我们上楼。”
母亲的手冷得像冰,褚涯便没有抗拒地由着她将自己拉上楼,再进入了主卧房间。
刚关上房门,秦勤便将褚涯搂在怀里,褚涯将脸埋在她肩上,咬着牙哽咽:“沁姐……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秦勤手掌摩挲着褚涯瘦削的脊背:“我明白,我都知道,可我们现在不能冲动。楼下守着那么多人,那个军官是A级哨兵,我只是B+向导,对付不了。”
褚涯又抬起头,遍布泪痕的脸上露出惶然:“不知道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楼梯传来脚步声,有人守在了门口,秦勤便将褚涯拉到卧室窗边,低声道:“这些人没有动我们,只将我们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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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表哥在,我们没事了
秦勤如同遭遇了什么重击,痛苦地佝偻下背,将脸埋进自己掌心。
“妈妈,可能是因为其他的事,你不要想得那么可怕。”褚涯蹲在她面前轻声道:“也许是马上要竞选总理,日灼会觉得爸爸的威胁太大,干脆把他暂时困住,等竞选结束后再放出来吧。”
秦勤抬起头,脸色苍白,眼睛泛着红。她伸手摸了下褚涯的脑袋:“云拓跟了你父亲那么多年,顾麟是我的亲侄子,出问题的很有可能是另外几个。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如果你爸爸落在他们手里,他们会用我们去威胁他。如果——”她闭了闭眼,哑声道:“那我们没有了价值,就会被处理掉。”
她迅速站起身走向暗柜:“王林他们守在外面,我们只能从窗户出去。右墙有一根直达楼底的下水管道,可以顺着管道滑下去。”
褚涯走到窗前,探头往下看。
他家在二十层,除了底层住着一群护卫兵,其他层没有任何住户,是晨星会的物资仓库。他只能看见灯光能照到的几层光滑墙面,其他地方都隐匿在浓重黑夜里。
“拿着。”
褚涯转过身,看见秦勤手里握着一把手.枪。
“敢杀人吗?”秦勤问。
褚涯没有做声。
“你不杀他们,我们就会死。”秦勤拿起褚涯的手,将手.枪搁在了他的掌心。
秦勤摸了下褚涯带着几分湿意的脑袋,放柔了声音:“妈妈在这儿,你不用杀人,但你要带着它防身。”
褚涯垂眸看着手.枪,再将它别在了腰后。
房门突然被敲响,王林在门外问:“夫人,需要送点宵夜给您吗?”说完便开始拧动门把手。
褚涯瞬间绷紧,秦勤立即抓起身旁矮柜上的茶杯掷了过去,再怒声大喊:“滚!”
茶杯当啷破碎,门把手的转动停下。
“那不打扰夫人和公子了。”王林听见声音后就没有再进来,只叮嘱了守门士兵两句后便离开。
要从二十层的外墙下到楼底,唯一可以借助的便是这栋楼上的一根下水管道。但那管道在楼身右墙,只能踩着墙上那道不到半尺宽的腰线过去。
腰线原本就不宽,现在被雨水淋得湿滑,人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踩空掉下去。
秦勤扯下窗帘上方的拉绳,将一头系在褚涯腰间:“我把这头拉着,你先过去,等到抱住水管后就解开,然后我再过来。”
“那你一个人过来的时候踩滑了怎么办?”
“我可以把另一头绑在屋内家具上。”
“我们不能再耽搁时间了。”褚涯拿过绳索另一头,一边系上秦勤腰间一边低声道:“我是分化期哨兵,单轮身体素质,虽然你是B+向导也赶不上我。我们一起出去吧,我能拖住你。”
秦勤低头看着褚涯,褚涯只俯身认真地给绳索打结:“爸爸不在,就该我保护你了。”
秦勤的眼圈突然泛起红,仓促地转头应道:“好。”
褚涯翻出窗台,在腰线上站好,秦勤背着自动□□站在他身旁。
暴雨倾盆,二十层的风猛烈强劲,两人像是壁虎般紧贴着墙,朝着水管处横向移动。
褚涯的眼睛被雨点打得睁不开,脚掌也有半只悬空。他只能让身体和墙面尽量贴合,双手紧紧抠在砖块之间的缝隙里。
他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被两只小爪子抵住,知道是母亲放出了量子兽,便放低声音道:“妈妈,你让浣熊帮你,我不需要的。”
秦勤也知道两人之间连着绳索,便没有坚持,让浣熊转而推着自己。
褚涯慢慢移动着绕过了楼层拐角,在差不多够着水管时向前扑出,抱住了下水管。接着双脚牢牢缠住管道,拖动绳子将秦勤拽了过来。
母子俩抱着下水管道往下滑,褚涯在滑动速度过快时,会感觉到浣熊在托着他的脚,提醒他不要太快。
在离地面约莫三层楼高时,秦勤突然拽了下绳,示意褚涯停住。
他们处于这栋楼的右侧,脚底虽然没有人,但正门方向晃动着不少手电光束,可以看见一些身着黑色雨衣的士兵。
褚涯等了几秒,从转角处过来了一名士兵,用手电筒对着后方扫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又转身离开。
秦勤做了个手势,两人迅速滑向地面。
褚涯双脚着地,迅速伸手接着秦勤。这座楼的后面是大面积的种植楼,只要穿过这片区域,就能去寻找晨星会的人。今晚事发突然,晨星军高层都在遭遇围攻,但由于通讯被掐断,那些中低层士兵并不知情。不过只要秦勤和褚涯出现,就能带着他们进行反击。
母子俩放轻脚步,顺着墙根去往种植楼。可才走出几步,头顶便传来两声枪响,同时大门方向的对讲机声音异常清晰:“抓住他们!在楼右侧!”
“快跑!”秦勤一声喝令,褚涯跟着母亲朝着后方飞奔。
褚涯在种植楼之间的田野里发足奔跑,浓密的玉米叶抽打在身上,身侧是晃动的手电筒光芒。母亲奔跑的速度不快,很快被他超过,他便攥着两人腰间的那根绳索,带动着她迅速向前。
“他们就在前面,快追。”
“哎哟。”
冲在最前方的士兵突然直挺挺地摔了下去,像是手脚被什么捆住了一般。
“那女的是向导,在使用精神力束缚!”
“啊——我的眼睛——”
“注意一点,都戴好护目镜,她的量子兽在我们身边!”
“我们有哨兵吗?来个哨兵给我们开盾!”
“有,还在后面。”
秦勤跑得不快,但她一边开枪,一边计算自己的精神力束缚间歇时间,总是在双方距离缩短时精确释放,绊住追在最前面的人。
她的浣熊也在后方进行攻击,对方很快便倒下了四五人。
“我们要快点,王林会追上来的。”秦勤一边奔跑,一边朝后抬手射击,“把绳子解开,你先跑前面去。”
“不!”
褚涯只蹦出简单的一个字。
两旁的玉米叶抽得他脸颊火辣辣地疼,雨水携着汗水从额头往下淌。他拽着绳索往前跑,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黑暗中的前方。
他感觉到绷紧的绳索突然松弛,秦勤扑在了他背上,接着发出一声闷哼。
“妈妈!”褚涯连忙转身扶着她。
秦勤脸色煞白,嘴里催促:“我没事,快走!王林已经来了,在对我们使用精神力攻击。”
她从褚涯手里挣出自己的胳膊,朝着后方扣下扳机。一声惨叫响起,一道在玉米地上方晃动的手电筒光也从视野里消失。
褚涯也知道现在不能耽搁,便拽紧绳索,拖着母亲继续往前奔。
“你的浣熊怎么样了?”褚涯气喘吁吁地问。
“它打不过王林的穿山甲,我把它收回精神域了。”
“你还跑得动吗?”褚涯挥手拨开一根玉米杆。
“能。”秦勤又放出精神力束缚缠住了一名士兵,“怪我自己这些年懈怠了,不然怎么可能让这些人追上。”
褚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不怪你,怪爸爸,你每次一训练,他就在那里心疼。”
秦勤突然身体一颤,往前踉跄了两步。
“妈妈!”
秦勤捂住胸口:“你自己跑吧!再往前跑就能离开种植区了。”
一道闪电将这片种植区照得雪亮,也让褚涯看清了秦勤嘴边流出的鲜血。
秦勤哆嗦着手去解腰上的绳索,几绺头发贴在她被淋湿的苍白脸颊上:“小涯,你和妈妈分头跑好一点,这样能把他们的人分散。”
褚涯瞧了眼那些逐渐逼近的日灼军士兵,蹲在了秦勤面前:“我背着你。”
“小涯——”
“妈妈你快点!”
淋湿的衣物紧贴在少年背脊上,肩胛骨挑起,更显瘦削单薄,那一直弓起的弧度却透出固执和坚持。
秦勤没再耽搁,只趴在褚涯背上,褚涯便撑起身往前跑。
他跑出几步后,身旁的玉米杆被子弹击断,自己也差点被击中。他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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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我哥哥可太……
褚涯脑中昏沉,意识不清,却能听到轴轮滚动声,感觉到像是躺在床上被推着前行。他勉力睁开眼,眼前是一片刺眼的白光和模糊人形。
“……这小子还挺沉……已经进入分化期了,但应该还有段时间才会突破……他好像醒了……先关去12号房……”
褚涯迟缓的大脑还理解不了这些声音,只缓缓侧头看向左边。
逐渐清晰的视线里,他看见几名身着灰色衣服的人坐在一间空屋子里,也透过整面玻璃墙看着他,神情麻木,目光里没有半分情绪。还有两个小孩扑了上来,情绪激动地拍打玻璃墙,朝他哭喊着什么。
这是哪儿……我为什么在这儿……
褚涯脑中刚浮起这个念头,便又是一阵昏沉袭来,整个人再次陷入了混沌黑暗中。
铛铛铛……
“起床了起床了,快去水房洗漱,哎,你们这个宿舍的别再睡了。”
早上七点,福利院依旧在管理的铜铃声中被唤醒,陆续响起匆匆跑向厕所的脚步声,漱口杯在小盆里碰撞得砰砰响。
“沈蜷蜷,起床了,快起床。”林多指摇晃着床上那隆起的一小团,“我要去水房洗脸,你现在不起床,过会儿就没人帮你穿衣服了。”
沈蜷蜷睡意惺忪地爬起身,刚将T恤套在脑袋上,人就坐着不再动,那被布料罩着的脑袋也在慢慢下垂。
林多指抓住他的T恤往下拉,露出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又去摇晃他肩膀:“别睡呀,我帮你穿好衣服了,你得帮我系鞋带呀,你快起床。”
“沈蜷蜷,是不是要我将你拎到操场去冻一冻才会醒啊?”管理在门口喝道。
沈蜷蜷终于睁开眼,耷拉着眼皮给自己穿棉衣,穿鞋。林多指围着他转,不断把脚伸出去:“还有我的。”
宿舍里的其他小孩也把自己收拾完毕,都端着盆准备出门。林多指走在最后,抓紧时间蹲在自己床边深深嗅闻。
沈蜷蜷已经清醒,看见他的动作后,也拉开棉衣口袋去闻巧克力,再陶醉地闭起眼:“香!”
16号宿舍的小孩到了水房,看见水槽前满满都是人,便很自觉地去了角落,和那里的小班生一起挤着洗。
沈蜷蜷接了一小盆水,端去一旁蹲在地上,如往常般伸出一根手指去碰水,眼睛却到处瞟。他打算只要管理没注意,就假装已经洗了,然后倒水溜掉。
“是热水也!”旁边的小班生很是惊喜。
“昨晚洗澡就是热水了。”
“那一直都是热水了吗?”
“对呀。”
……
沈蜷蜷见管理在门口训斥一名大班生,没有注意这边,赶紧端起水倒进了水槽。
这段时间没有洗脸,他觉得可轻松了,现在就算是有了热水,也不乐意再洗。
沈蜷蜷端着空盆回宿舍,路过管理身边时,见他盯着自己,便连忙摸自己的脸:“是热水呀,洗脸一点也不冷,我根本就不会悄悄把水倒了。”
管理声音冰凉:“去把你的眼屎洗干净,还有嘴巴边上的口水痕,不洗干净就给我站着。”
沈蜷蜷在管理的注视下洗完了脸,宿舍里的其他小孩已经回去了,他端着小盆才走在通道里,就听见他们宿舍传出林多指的大哭声。
沈蜷蜷进了屋,看见林多指蹲在自己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其他小孩就站在他身旁,茫然地面面相觑。
“你们在打架吗?”沈蜷蜷问。
小孩们齐齐摇头:“没有。他突然就哭了,也没人打他。”
“那他是不是被大班生精神力攻击了?”
“不知道,可是我也没有听见他说精神力防御。”
沈蜷蜷蹲去林多指身旁,盯着他看了两秒:“你在哭什么?被大班生精神力攻击了吗?”
林多指闭着眼,眼泪成串地往下滚:“黑……黑团团……不见了。”
“啊!”
“都不见了……呜呜……我一个都还没吃过,全都不见了……”
沈蜷蜷去问站在旁边的小孩们:“你们把他的黑团团拿了吗?”
“什么黑团团?”
“吃的。”
“好吃吗?是什么味道的?什么样子?”
沈蜷蜷拉开衣兜:“看吧。”所有小孩探出头,什么都还没有看见,他便已经按住衣兜:“就是这个样子。”
“我还没看见啊。”
“我也没看见。”
沈蜷蜷这次把衣兜拉开的时间长了些,几颗小脑袋都凑上去,一边看一边嗅闻。
“有味道,闻起来就好好吃。”
“我看见了,黑的圆球。”
“好香。”
沈蜷蜷合拢衣兜:“那你们把他的拿了吗?”
陈洪亮挤前来:“再给我看一眼,我没看清,我不知道我拿了没有。”
其他小孩也叽叽喳喳:“吃着是咸的还是甜的?”
“闻上去好香。”
林多指哭诉:“不是他们,他们和我一起回来的。我走的时候都看了黑团团,回来就没有了。”
唐圆圆问:“那会去哪儿了呢?”
陈洪亮:“它,它飞了吧。”
“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呜呜……我一个都没吃的。”
林多指哭得肝肠寸断,沈蜷蜷代入了一下,只觉得心如刀割,都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隔着衣兜摸自己的巧克力,能摸到那三个硬硬的圆球,内心挣扎一番后,终于还是掏出一个递给林多指:“给。”
林多指哭着接过巧克力,沈蜷蜷又道:“你快吃掉吧,别放着了,万一又不见了呢?”
“呜呜……”
其他小孩都收了声,只眼巴巴地看着那块巧克力。屋内一片安静,吞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
沈蜷蜷的右手又伸进了衣兜,小孩们的眼珠便从林多指身上转到了沈蜷蜷的衣兜,紧紧盯着他的那只手。
沈蜷蜷的手迟迟取不出来,重若千斤般悬在衣兜间,几番迟疑,才不情不愿地掏出来了一块巧克力。
“给——”
话刚出口,巧克力就被唐圆圆手疾眼快地拿住,几个小孩慌了神,赶紧都伸手去夺。
“别抢,你们都别抢,我们一人一口好吗?每个人都能吃。”唐圆圆急声道。
小孩们都同意了这个提议,没有再抢夺。唐圆圆便在他们的虎视眈眈中,对着巧克力咬下了第一口。
“别啃多了呀,你啃太多了呀。”小孩们迭声嚷嚷。
大家轮流啃了口巧克力,回味无穷地咂着嘴:“好甜哦,好好吃。沈蜷蜷,你们的黑团团是哪儿来的?”
“是我哥哥给的。”沈蜷蜷朗声回道,又从兜里扯出那条领带:“看,还有这个围巾,也是我哥哥给我的——你别摸,这样看着就行了。”
林多指已经收住哭,蹲在一旁吃巧克力。他原本想回答别人的问题,但听沈蜷蜷说是他哥哥给的,便没有出声,只困惑地歪着头思索。
陈洪亮舔着手指:“你还有哥哥吗?我都不知道你有哥哥。”
“有,只是他现在在云巅,没法给你们看。”
“啊!你哥哥是云巅的人!”
“嗯,我的围巾和黑团团都是他给我的。”
小孩们无比艳羡:“那你哥哥好喜欢你。”
沈蜷蜷声音脆亮:“我哥哥可太喜欢我了。”
提到哥哥,沈蜷蜷心头便开始发热,整个人也有些发飘。他干脆把剩下那一个巧克力也摸了出来,豪气地递给他们:“吃吧,我哥哥下次来了,还要给我的。”
沈蜷蜷刚将那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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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去垃圾场住……
王柱生他哥气势汹汹地朝沈蜷蜷走来,边走边捋棉衣袖子。
“沈蜷蜷,又是你欺负我弟弟。”
“我没有,我,我,他,他是小偷。”沈蜷蜷结结巴巴地解释。
王柱生他哥满脸凶戾地指着他:“还想往我弟弟头上扣屎盆子是吧?老子今天非要把你的嘴巴也揍烂!”
沈蜷蜷继续解释:“我没有扣盆子,我都,我都没有把盆子拿出来。”
王柱生停下了哭嚎,得意地看着沈蜷蜷,又指向林多指:“还有他,这个六根手指头的。”
沈蜷蜷见王柱生他哥越走越近,那身躯在他眼里像一座高耸的山峰,骇得他快要无法呼吸,脑中也无法思考,只机械地重复:“我没有,没有的。”
林多指也同样呆愣着,直到唐圆圆在旁边小声提醒:“快跑啊,你们快跑。”
沈蜷蜷锈住的大脑这才开始转动,将唐圆圆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下一秒,他倏地转头冲了出去,林多指也赶紧跟上。
沈蜷蜷没命地往前冲,差点撞着刚从宿舍里出来的人。他只听见纷沓的脚步声,盆子掉在地上的砰砰声,王柱生他哥的愤怒叫骂声,还有陈洪亮那洪亮的大喊:“都让路,都让路,你们都让让……”
沈蜷蜷冲出走廊,想也不想地顺着宿舍楼继续往前,再左拐冲向了后院。
他中途没有敢回头,只知道林多指就跑在他身后,而王柱生哥哥也离他们越来越近。
恐惧让他跑出了风一般的速度,迅速到达后院那堆破烂桌椅堆前,再迅速钻进了最下方的孔洞,一直爬到最深处。
沈蜷蜷趴在地上,像是要断气似的喘息,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林多指跟着钻了进来,王柱生他哥也冲到了桌椅堆前,俯身要钻洞。但那桌椅之间形成的孔洞太小,他连肩膀都探不进去。
他蹲在洞前伸手往里抓,沈蜷蜷和林多指便发出惊恐的大叫,身体也拼命往后缩。
“躲在这里是吧?躲在这里以为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是吧?”
王柱生他哥站起身,爬上旁边单独的桌子,从这座桌椅堆最上面开始往下搬。其他小孩也跟着跑来了后院,王柱生去给他哥搭手,唐圆圆他们就远远站着没敢过来。
虽然天气寒冷,沈蜷蜷却满头满脸都是汗。他摘下棉帽,从桌椅缝隙看出去,看见王柱生抱着铁凳往一旁放,他哥则搬了一张铁桌扔在地上。
砰!
铁桌一声重响,沈蜷蜷哆嗦了下,紧贴着他的林多指开始小声哭泣。
“我们要死了,王柱生他哥会把我们抓出去打死的。”
沈蜷蜷也在淌眼泪,他抽噎着伸出手,想要比划精神力攻击的手势,却发现自己还紧紧握着那半袋巧克力。
“我们就要被拖出去了,那就把它们都吃了吧。”他哽咽着道。
林多指痛苦地点头:“好,反正要死了。”
两个小孩盯着外面流着泪,随着桌椅撞击地面的每一声重响发着抖,却不断往嘴里塞着巧克力,大口大口嚼着。
王柱生又搬了几条铁凳,趴在地上往里面看,得意地笑:“我哥就要抓到你们了,哈哈……你们在吃什么?喂,你们在吃什么?”
沈蜷蜷没有应声,将眼泪蹭在肩头,一边嚼着巧克力,一边把空包装袋捋平整,对叠,揣进了衣兜。
王柱生沉默地看着他一系列动作,突然开始嚎啕大哭。他哥正搬得火大,忍不住一声怒吼:“你又在嚎什么?”
“他们吃完了……我看见空纸了,他们都已经吃完了……哇……”
王柱生他哥现在也知道自己搬不走这堆铁桌铁凳,便跳下桌子,拍了下王柱生的肩膀:“行了,没了就没了吧,我们去食堂吃饭。”
“我不吃饭,我就要吃那个,我就要吃那个。”王柱生倒在地上左右翻滚,弹着脚拍打地面。
他哥又气又无奈:“老子给你一脚,你快给我起来。”
“我就要吃那个……”王柱生不光打滚,还以屁股作为圆心,两只脚轮流点地,陀螺似的在地上转:“他们给我吃光了,他们已经吃光了……”
王柱生闹出的动静太大,沈蜷蜷已经忘记了他哥带来的恐惧,为了看得更清楚些,就往洞外爬了一段,让自己的整个脑袋出现在洞口处。
王柱生他哥刚搬了那么多的铁桌椅,又被王柱生气得不行。他虽然性格暴躁,却舍不得揍王柱生,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转头便瞧见面带微笑,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沈蜷蜷。
沈蜷蜷察觉到王柱生他哥的目光,心里一个激灵,立即收起看热闹的心思往后退。
王柱生他哥果然扑了过来,却抓了个空,便蹲在洞前朝着里面喊:“沈蜷蜷,有本事你就呆在里面别出来。你只要出来了,我就要打死你。”
说完便从旁边拖过一条铁凳腿,将尖锐的那头伸进洞里,满脸狰狞地道:“看见这个了没?老子只要抓着你,就把你骨头敲断,把你捅个对穿。”
王柱生他哥威胁完这一通,扔掉铁棒,将王柱生从地上拖了起来:“你个狗东西再闹腾,我连你一起揍。走了,赶紧吃饭去。”
待到王柱生两兄弟离开,其他小孩便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他刚才有没有用铁棒捅你们?”
“我其实一直在偷偷发精神力攻击的,他肯定感觉到了,往我们这边看,我马上就装作没有发招的样子。”
“那你们还能出来吗?他说看见沈蜷蜷就要打。”
“去给管理告吧。”
“不能告的,管理罚他,罚完了,他就会来打沈蜷蜷,打得更厉害。”
唐圆圆想了想:“林多指是能出来的,他没有说要打林多指,沈蜷蜷就先别出来。”
沈蜷蜷盘坐在桌洞里,点头道:“那我就不出去了,我就在这里面住着。”
他和林多指其实没有吃完巧克力,便将剩下的三块递了出去:“你们吃吧。”
这个白天,沈蜷蜷就呆在这方小空间里,一直没有出去。
福利院的小孩每天也有课程,教室门旁似模似样地贴着课程表。但他们并没有专门的老师,所有课都是院里的管理在兼职。
这些管理大部分都来自克科镇,并不知道怎么上课,都是想到哪儿就教到哪儿。有次沈蜷蜷觉得上课的老师很眼熟,发现是在厨房削木薯皮的小工。
福利院极度差人手,二楼的婴幼儿不能少人照顾,面临的最大难题是让所有人吃饱穿暖,所以上不上课的也无所谓。教室里经常没有几个人,管理在这方面也表现得相当宽容,人太少时,大手一挥,自由活动。
于是沈蜷蜷窝在后院里一整天,也没有管理发现。
他倒没觉得寂寞,只靠着桌腿玩他那个铁皮盒里的宝贝,将巧克力包装袋放在那摞包装纸的最上面,仔仔细细抹平。中途尿尿过两次,都是从桌洞爬到另一处墙根下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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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这里是监牢
听说沈蜷蜷要出去躲几天风头,跑走的小孩们又回到了后院,还多出了一个柳四斤。
“你那里干净吗?有被子吗?晚上很冷的。”柳四斤比其他小孩要细心一些。
“没有被子,但是我攒了纸箱子,可以钻进箱子里,也很干净的。”他瞄了柳四斤一眼:“不会长虱子。”
柳四斤撅起了嘴:“我没有虱子了。”
“我知道你没有虱子,我没有说你头上的虱子——那是以前的虱子——我只是在说我不会长虱子。”沈蜷蜷耐心解释。
柳四斤神情缓和了些:“我姐姐宿舍里有个人被选去云巅了,她的被子还留着的,你带着去你的办公室。”
小孩们个个神情严肃郑重,眼神却兴奋激动。负责望风的同宿舍小孩赵细细和于大头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道:“王柱生的哥哥在食堂和别人打架,正忙着呐。”
“快快快,快走。”
小孩们七手八脚地将沈蜷蜷拖出了洞,给他背上扎好的被子卷,簇拥着他去往水房。
林多指有些不舍:“蜷蜷,你到了吃饭的时间就回来哦,我们把饭给你递出去。”
唐圆圆缜密思索:“晚上我会把你的被子散开,早上再叠好,不让管理发现你没在。”
陈洪亮震声:“蜷蜷,你好厉害。让大班生抓不到我们,气死他们。”
一贯寡言少语的于大头也道:“这是我们的复仇。”
沈蜷蜷被激励得满脸泛红,豪情地握紧拳头:“我们要消灭所有的大班生!”
“消灭他们!”
“消灭所有大班生!”
“不要都消灭了好吗?留下我姐姐好吗?”柳四斤赶紧道。
“好,留下柳四斤的姐姐。”
十分钟后,沈蜷蜷抱着他的铁皮盒,背着大大的被子卷,出发去往垃圾场。
他心里有些紧张,但更多的却是兴奋,一会儿去捡路边的小石子,一会儿去看远方的克科山,直到地面变得潮湿,路旁的小沟里传来水声,这才匆匆前进。
福利院上空被云巅遮挡,下雨也淋不着。但这一带已经离开了云巅遮挡的范围,地上全是积水,显然昨晚有过一场暴雨。
虽然雨暂时停了,但天色依旧昏暗,垃圾场里亮起了两盏大灯,将这片区域照得雪亮。往常这时候总会有小山似的垃圾,但今天新垃圾还没送来,沈蜷蜷只停步看了两秒,便背着被子卷去了自己办公室。
沈蜷蜷摘掉棉帽,将满床放置的物品腾走,再展开被子卷。
柳四斤不但给他卷了被子,还有一个小枕头和一张薄绒毯。他铺好绒毯和被子,跳下床打量,觉得很满意。
现在也没什么事好干,他干脆爬上床躺着,抱过自己的断臂布偶小熊,和它说着话。
“……你有没有到处乱跑?你脸皮不要太厚哦,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墙上有个洞……”
夜晚很快来临,屋子里没有灯,只有垃圾场的灯光从敞开的大门照进来,像是在地板中央铺了张雪白的长方形地毯。
沈蜷蜷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停了下来。黑夜和安静让他渐渐不安,孤单和害怕在心头迅速蔓延。
……我想回去了。
对,回去。
现在已经下班了,不要在办公室了,我马上就要回去。
沈蜷蜷翻身下了床,但刚走到门口,又想起王柱生他哥,想起他说要用那生锈的铁棒将自己捅个对穿。
沈蜷蜷低头看自己胸膛,想象那里要是多了个洞会是怎样。左右思量一番后,还是垂着头退进屋,慢慢爬回了床上。
他来时的雄心壮志和兴奋已经消失殆尽,满心都是惶恐和孤单,忍不住缩在被子里呜呜咽咽地哭。
哭了一会儿又四处摸索,找到小熊抱在怀里再继续。
沈蜷蜷不知道哭了多久,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直到被响亮的动静惊醒。
他第一反应是王柱生他哥在拍门,唬得瞬间坐了起来,接着才发现他没在宿舍,而是在垃圾场办公室里。
天上划过一道道闪电,雷鸣四起。铁皮屋噼噼啪啪响个不停,一直敞着的房门有风灌入,还带着细细凉凉的水雾。
沈蜷蜷战战兢兢地爬起身去了门口,在看清外面的景象时,惊讶地瞪大了眼。
路灯光照下,空中有成片的水线,如同密密麻麻的银丝从天空往下倾落,在地面形成一汪汪的水潭,反出细碎的光。
雨!
这是雨呀!
管理给他们说过,他们福利院位于云巅边缘,所以天上下雨时,福利院是见不着雨的,只有再往外走出一段才行。
沈蜷蜷打记事起就生活在福利院,也只在垃圾场见过一次雨。那次他和其他小孩在垃圾场里狂奔大叫,转着圈伸手接雨,伸出舌头去舔,一个个淋成快乐的落汤鸡。
这事被他在宿舍里讲了很多天,从雨的形状到雨的味道和雨的颜色。某一天全班看动画片,他倏地站起来,指着电视激动大叫:“我见过雨的,就是这样,比这个还要多,很多很多。”
管理在一旁问:“哟?你是在哪儿见过的?”
他无限骄傲地挺起胸脯:“垃圾场!我去垃圾场工作时见到的!”
沈蜷蜷那次虽然进了惩罚室,但觉得一切都值得。现在很冷,他不敢冲出去淋雨,只坐回床上裹着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外的天空。
沈蜷蜷喜欢下雨,但雨点敲击铁皮屋的动静太大,还是令他有些不安,频频抬头看屋顶。那不时响起的剧烈雷鸣也很吓人,便抓过旁边的棉帽戴上,盖住两只耳朵,又系好围巾,让小熊挨着他坐。
沈蜷蜷捏着垂在胸前的柔软布料,想着这些雨是从云巅落下来的吧。
那哥哥现在肯定也在看雨,吃着黑团团,坐在他们云巅福利院的大窗户上。
哥哥还会来的,会将他接回福利院,会将王柱生他哥按在地上:“你再打沈蜷蜷的话,我就用铁棒将你捅一二三一二三个对穿!”
沈蜷蜷设想着那一幕,眼睛灼灼发亮,呼吸都变得急促。他已经忘记这个哥哥的由来,只觉得真的会有那么一名少年,会把欺负他的人都打翻,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再捡起棉帽给他戴好。
“……哥哥。”沈蜷蜷喃喃着。
。
褚涯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恢复意识后,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空屋子内,身下是一张单人床。对面整面墙是透明玻璃,可以看到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在来来去去。
他从未见过这个地方,坐在床上思索了会儿,一些记忆片段才陆续冲入脑海。
情况不明的父亲,雷暴雨里的玉米地,晃动的手电筒,奔跑的自己和母亲……
褚涯倏地坐直身。
他背着母亲在雨地里跌跌撞撞,然后就遇到了顾麟。可现在为什么在这儿?这是医院吗?母亲和顾麟呢?
褚涯来不及想太多,翻身下床去开门,想找个人问问。但门被锁住了,他在门缝处摸索,发现这门并不是能用外力强行打开的普通门扇。
褚涯去拍打玻璃,冲着走廊里经过的人喊,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却置若罔闻。他心急如焚地踢踹玻璃墙,但就算他是分化期哨兵,那玻璃墙也没有半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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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你的父母是……
褚涯不自觉停下脚步,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心头浮起个可怕的猜想,又觉得这不可能。
顾麟是秦勤的亲侄子,十七岁时父母双亡,被秦勤接到身旁抚养。褚诚煜也对顾麟很上心,在他军校毕业后,就把他放在了白堡负责人这样的位置上。
褚涯一直不太喜欢这个表哥。
秦勤第一次将顾麟带回家时,褚涯只有五岁,拿着铅笔在客厅画画。顾麟在回答褚诚煜的问题,坐着时双膝并拢,脊背挺直紧绷。褚涯的铅笔掉在地上,他会飞快地过去捡起来,递给褚涯时,亲热地叫他表弟。
但当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顾麟看向褚涯的视线就很冷淡。褚涯虽然年纪小,也能感受到别人对自己的喜恶,所以也抿起嘴,目光里带上了抗拒和疏离。
父亲在书房,母亲在厨房和阿沁一起炒菜,窗外飞进来一只小鸟,愣头愣脑地落在褚涯的画架上。
褚涯正看着小鸟,看着那稚嫩的小嘴和乌黑的眼,一只手便突然伸了过来,抓住小鸟并倏地捏紧。
小鸟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四脚抽搐着被顾麟扔出了窗户,直直坠落向下。
褚涯呆呆地看着顾麟,看着他那张冰冷得残酷的侧脸,突然就冲上去对着他又踢又打。闻声出来的父母将他抱开,顾麟惶惶不安地迭声道歉,说自己赶走了一只小鸟,让表弟不开心了。
虽然褚涯和他第一次见面就不愉快,心里也对他亲近不起来。但父母对他很好,又过去了这么多年,两兄弟的相处也算平和,所以他实在是很难相信自己刚冒起的那个猜测。
但他现在被关在白堡,白堡负责人就是顾麟。母亲也说过,父亲身边有背叛者。
褚涯一颗心直往下沉,脚底的凉意一直爬到背心。他站在原地没动,脑内千回百转,直到身后士兵用枪管捅了下他的后背:“快走,站着干什么?”
褚涯机械地提步,在拐过一个走廊后,跟着士兵停在了一间房门口。
士兵打开门:“进去。”
褚涯慢慢跨进屋,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窗户边的那道熟悉背影。他虽然已经有了足够的思想准备,但在看见顾麟后,耳里还是嗡地一声轻响。
房门关上,顾麟缓缓转过身,如平常看见褚涯时那般微笑着,既亲切又自然。
“小涯,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我之前用精神力把你击晕了,醒过来后肯定会有一点头昏,过一阵就没事了。”
顾麟满脸关切地说着这些话,就像一名称职的兄长在关心弟弟。褚涯这瞬间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多疑了,他想开口询问,喉咙却哽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顾麟慢慢踱到他面前,伸手将他卫衣帽子整理好,又捻了捻手指:“怎么还是穿的湿衣服,等会儿就去换掉。”
“……妈妈呢?”褚涯终于成功地说出了话,声音嘶哑难听。
顾麟只反问道:“知道这是哪儿吗?”
褚涯看了眼窗户,虽然外面一团漆黑,却依旧能听到哗哗雨声。
他动了动唇:“白堡。”
“对,这就是我的白堡。你还是第一次进来吧?是不是觉得这里和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表哥,我妈妈呢?”
“只是我的办公室太小,条件差了一点,好像光线也不太好。”
褚涯死死盯着他,呼吸渐渐急促,再次哑着嗓子追问:“表哥,我没问你这些,你告诉我妈妈怎么样了。”
顾麟却充耳不闻:“不过这里马上就要改造,我准备把这面墙拆掉,空间会大出很多——”
“我问你妈妈呢?”褚涯突然一声大吼,又伸手揪住顾麟的衣领:“顾麟,回答我的问题,我妈妈现在在哪儿!我要见她!”
顾麟是身材高大的成年人,被褚涯这样揪着胸口,便垂头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和亲切都已散去,只剩下冰冷寒意。
他抬手握住褚涯的左手手腕,一言不发地慢慢捏紧。褚涯咬紧牙关不松手,忍着手腕钻心的疼痛和他对视着。
但他的力量无法与成年A级哨兵抗衡,那片布料终于从他的手心滑脱。顾麟轻声道:“褚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幅样子很让我讨厌?你明明身在白堡,却依旧对我大呼小叫,展现出一种执拗的愚蠢,不懂审时度势的鲁莽。你这样让我很不高兴,也许还有一些生气。”
他松开了褚涯的手,褚涯缓过手腕的疼痛,只喘着粗气盯着顾麟。
顾麟端详着他:“你不是有洁癖吗?我刚碰到了你,你现在应该掏出你的手帕擦手,但你似乎没有这样做。所以,你的洁癖是视对象和当前情况发作?所以……你以前是在用你的洁癖来侮辱我?”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褚涯恨不得冲上去对着顾麟挥出拳头,但也知道现在只能忍着。
顾麟走去旁边沙发坐下,伸手按着自己太阳穴,屋内安静得只听见褚涯的急促呼吸声。
褚涯就要继续询问,顾麟却突然开口:“姑母和姑父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说什么?”褚涯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姑母和姑父在昨晚都已经去世。”顾麟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户,“我很难过,但我无力回天。”
褚涯怔怔站在原地,过了好一阵,迟缓的大脑才开始消化这个信息。
“我还记得我将父母埋葬的那天,深渊克科镇冷得像是个冰窖,我正在想以后我该怎么办,姑母就出现了。她告诉我,她是父亲的妹妹,因为很小就离开了家,到现在才打听到我家住址……”
顾麟的声音时大时小,像是无意义的背景音。褚涯什么都听不清,脑中只回旋着一句话,如同一波波扩散出的钟声,震耳欲聋,反复轰鸣。
……昨晚都已经去世……昨晚都已经去世……
“姑母会做一种好吃的煎饼送到军校去,那时候我觉得这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后面尝过了其他美食,才知道那煎饼非常普通。不过现在我很怀念那味道……”
“他们是怎么死的?”褚涯双目赤红,全身发着抖,声音也颤得不成调:“妈妈只是昏迷过去了,怎么就死了?还有爸爸,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谁——”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是谁,杀了他们?”
顾麟这才慢慢看向褚涯,眼神有些空洞,又有些怪异。
“你觉得姑母会对我失望吗?”他问褚涯。
褚涯的眼泪在脸上疯狂蔓延,只死死盯着顾麟:“晨星军的高层昨晚都遭遇围攻,为什么你什么事都没有?”
“你在质问我?”顾麟神情变得阴沉下来:“我想和你一起缅怀姑母姑父,因为只有你能体会到我内心的悲痛。可你怎么总是这么扫兴呢?”
褚涯痛得胸口像是就要炸开,脑中也似有把刀在搅,让他头痛欲裂,视物不清。屋内所有物体都呈现出水波状的流动线条,顾麟也以一种奇异的形态扭曲着,嘴唇像是一张一合的水母。
但他却又出奇地清醒和冷静,吐出的声音都不像是他自己发出来的。
“爸爸出事,是有身边人背叛了他,那个人是谁?你当时应该在他的身旁保护他,为什么突然会出现在玉米地?你怎么知道我和妈妈会经过那里?”
顾麟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褚涯:“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
“他们都是被你害的!只有你!顾麟,是你杀了他们!是你!”褚涯已经视野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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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一定要活着……
顾麟听见警示音后脸色骤变,后退几步和褚涯拉开距离,并朝他发出了一道精神力攻击。
褚涯却没想到躲避,唯一的一个念头便是杀了他!
他继续往前扑,就在被精神力击中的瞬间,脑中轰然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视野里只剩一片炫目的白光,外界所有的声音也跟着消失。
绝对的安静中,他却分明听到了一声野兽的吼叫,低沉、威严、带着蓬然愤怒和凶戾。那像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声音,没有经过他的耳蜗,很自然地出现在脑海里。
褚涯闭上了眼,却能看见一条黑蛇箭矢般朝他飞来,看清蛇身上狰狞的鳞片和毒牙上牵着的口涎。他也能看见另一只大型猛兽从自己身旁扑出,高高跃向半空。
那是一只体型庞大的狼,银白色的皮毛如同丝缎,漆黑眼瞳里全是杀气。它在空中绷紧了身体,每一块起伏的肌肉都强健有力,爪尖闪出冰冷寒芒。
黑蛇和银狼在空中相遇,黑蛇一口咬住银狼的前腿,但蛇身也被银狼的爪子给穿透。
银狼落地,仰头发出一声愤怒咆哮,露出白森森的长牙,将黑蛇从自己腿上扯了下来,一口咬住了它的七寸。
嘶……
黑蛇在地上扭曲挣扎,身上腾起浓浓黑烟。
顾麟像是经受着某种强大的重压,两只脚分开才能稳住身形。他伸手摸向后腰的枪,那只手如同顶着千钧重量般,一寸一寸地艰难后移。
他终于拿到了枪,用尽全力将摇晃不休的枪口对准了褚涯。褚涯却在这时突然睁开眼,一股无形而磅礴的力量从他身上迸发,以不可阻挡之势向着四周冲击。
屋内所有物品和家具都飞了出去,在巨大的撞击声中,顾麟也重重撞上墙壁,再跌落在地。
剧烈轰响和腾起的尘埃散去,屋内已经一片狼藉。
物品都成了碎块,还算完好的金属结构方桌如同被大货车反复碾压过,金属架都已扭曲变形。白堡的墙壁用军用特殊材料做成,虽然没有被撞击垮塌,但表面的一层墙皮也尽数掉光,露出深黑色的内墙。窗户已经被震碎,雨水顺着金属条窗棂的缝隙往下滴落。
顾麟满头满脸的白灰,撑着地想站起身,但他用力两次都没有成功,反而摔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那被银狼按在爪子下的黑蛇也停下挣扎,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褚涯半弓着背,垂着手,在精神力感应器的报警声里一步步走向顾麟。银狼跟在他身侧,一人一狼的眼睛同样黑沉,也同样带着浓浓杀气。
顾麟终于扶着墙壁站起了身,但褚涯将他再次扑压在地上,两只手也掐住了他的脖子。
顾麟涨红着脸去掰脖子上的手,褚涯却继续用力。
“妈妈当初就不该把你从深渊接出来,你是个魔鬼,你应该就死在深渊!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为什么……”褚涯咬着牙,神情既痛苦又狰狞,又照着顾麟的脖颈处狠狠咬了下去。
顾麟被掐得发不出声音,用力去踹褚涯,脸色也从涨红变成濒死的青白。
褚涯却突然神情一滞,手脚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住,身体脱力地软倒。顾麟趁机用力挣扎开,滚到一旁,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喘息。
银狼扑向顾麟,掀开唇露出锋利的牙,黑蛇却再次出现,拦截,两只兽便缠咬在了一起。
褚涯想再次扑向顾麟,身体却丝毫不能动弹,他明白这是中了向导的精神力束缚,顾麟的向导靳高赶来了。
房门被撞开,一名高瘦的军官冲了进来,身侧一只脸盆大小的红蛛直接扑向银狼。而顾麟也犹如被重新注入了力量,慢慢撑起身站起,走到褚涯身旁,重重一拳击在他的左腿上。
向导的精神力束缚只有短短几秒,褚涯身上的束缚消失,但他也听到了自己腿骨断裂的咔嚓声。他忍住瞬间袭来的剧痛,握着一块金属片割向顾麟的喉咙,手臂却被缚住,金属片也掉在地上。
“你没事吧?”靳高问。
“没事。”顾麟舔了下嘴角的鲜血:“哨兵突破时的力量太强大了,我的精神域都被冲击到紊乱,还好你及时来了。”
褚涯调动精神力刺向顾麟,但他再也没有了刚才那种石破天惊的力量,精神力之剑才刚刚刺出,就碰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坚硬屏障。
顾麟一脚踢中褚涯完好的右腿,愤怒中的A级哨兵使出了全力,褚涯在骨头断裂的声响中往后飞出,撞在了一堆家具碎片上。
剧痛让褚涯满头满脸都是冷汗,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一双充血的眼睛从眉峰下死死盯着顾麟。
“B+哨兵,首次突破居然就是B+。”顾麟转头看着他,目光阴冷地吐出三个字:“不能留。”
银狼想冲过来,却被红蛛和黑蛇截住。它虽然凶悍,但终究不是两只A级量子兽的对手,全身各处都冒着黑烟,不断发出愤怒的咆哮。
褚涯朝着左边爬去,那里有他掉落在地上的匕首。顾麟在他身旁,跟着他慢慢走。
“现在还不能杀他吧?”靳高在一旁问。
褚涯痛苦地喘着气,右手一点点伸向匕首。
顾麟在他身旁度蹲下,伸手抚了下他的脑袋:“我说的不能留可不是要杀他,他必须得活着。”
顾麟话音刚落,褚涯便觉得脑中像是刺入了数根钢针,穿破他的皮肉和头骨,在颅脑里狠狠搅动。
他看见了那片熟悉的雪原,冰山轰隆着往下坍塌,平坦雪原上出现了数道巨大的裂口,大片冰面从裂口里下陷,坠入无尽深渊……
他的身体也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噬,甚至能听到虫蚁啃食骨肉时发出的沙沙声。
精神域和身体的双重折磨,让褚涯发出无法忍受的痛苦嘶吼。银狼也再也维持不住形态,随着那崩塌殆尽的冰原一同消散。
褚涯虽然处于极度痛苦中,却依旧能听到顾麟的声音,如地狱里恶魔的低吟。
“……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就连你都不拿正眼看我。你高高在上,可离开了姑父,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褚涯陷入了昏迷,痛苦也还在持续,眼泪却顺着眼角不断流淌,身体也不时抽搐。
顾麟蹲在他身旁看着,片刻后站起身,伸手解开自己的衣领。
“你脖子受伤了?”站在一旁的靳高问道。
“嗯,被他咬了一口。”
靳高立即离开房间,半分钟后回来,手里多了一只药箱。
“把衣服脱掉吧,我给你处理下伤口。”
顾麟脱掉上装,露出□□的上半身,脖颈处有块被褚涯咬出的伤口,皮肉翻卷,鲜血淋漓。
靳高给他伤口上药,他则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臂。那里有一道黑色的线,像是一条长而清晰的胎记,从手腕上方开始,延伸至小臂一半时逐渐黯淡,消失。
靳高也低头看了眼那条线,声音有些担忧:“好像又长了一点。”
顾麟放下手臂,沉默几秒后突然问道:“靳高,你觉得姑母会对我失望吗?”
靳高没有回答,顾麟似乎也并不想从他那里获得答案,只侧头看着黑洞洞的窗户,自言自语般道:“我不想伤害姑母,但我不想死……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靳高放下药箱,手指抚上他的脸:“这世上没有人能让你死,你做的一切只是反击。”
“是的,没有人能让我死。”顾麟眼里的那丝茫然飞速散去,目光又恢复冰冷:“任何人都不行。”
靳高转头看向还在抽搐的褚涯:“那他怎么办?”
“他已经突破了,但精神域被我摧毁,是个废人了。”
“那……”
顾麟推开靳高,走到褚涯身旁,低头看着他:“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杀他。他可是我的表弟,而且我还要靠他才能拿到那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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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捡到一个垃……
垃圾场铁皮屋里,沈蜷蜷觉得口渴,便去墙边找出一个半旧的搪瓷杯搁在屋外。自己则穿着棉衣戴着棉帽蹲在门内,专心地看雨水在杯里慢慢汇聚。
等到杯里接满了雨水,他一口喝光,再躺回床上。那股看雨的新鲜劲儿已经过去,他心里再次滋生起对福利院的思念。
这思念冲淡了他对王柱生他哥那根铁棒的惧怕,以至于开始琢磨胸口被捅上几个对穿和一个人呆在这儿,到底哪个更让人难过。
但现在天在下雨打雷,又黑,他没有勇气回福利院,只能抱着断臂小熊缩在被子里流泪。
“你想走吗?我知道你想走,可我不能放你走的。你刚走到那网外面,砰砰砰,雷就把你炸飞了。呜,你再走,走到那个大石头那里,砰砰砰,雷又会炸你,你这条胳膊也就没了……”
铁皮屋的门一直开着,雨点和冷风不时灌入,让门前那一团地面变得濡湿,屋内空气也充满了湿润感。
沈蜷蜷虽然裹着被子,却冷得像是躺在冰窖里,两只脚都冻得发木僵硬。他抽抽搭搭,满心恐惧,却到底没有抵过困累,还是又惊又怕地睡着了。
他在梦里看见了王柱生他哥,手拿铁棒满垃圾场找他。他躲在铁皮屋里不敢出去,只悄悄探头,却正好被王柱生他哥给看见了。
“原来你藏在办公室!我要把你捅一二三个对穿!”王柱生他哥一边咆哮,一边拎起铁棒冲了过来。
沈蜷蜷吓得连忙关上门,迅速钻进床底:“精神力攻击,精神力攻击……”
但王柱生他哥已经冲到铁屋前,开始用铁棒砸门。
轰!轰!轰!
沈蜷蜷骇得心脏都跟着那响声一起跳动。
轰轰轰轰轰……
当响声连成一片时,他发出惊恐的大叫,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啊!!!”
炫目的白光从大敞的房门照进来,让这间小屋内亮得出奇。屋外有着持续不断的轰隆声,但却不是王柱生他哥在撞铁门。
沈蜷蜷反应过来这是场梦后,心里有着重新活过来的轻松,还拢着被子嘿嘿笑了两声。接着便对屋外的轰隆声产生了好奇,起床穿好鞋子走到了门口。
空中射下两道强烈白光,他看见一堆堆黑影从低空倾落,而被光线笼罩的下方广场上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
飞行器在倒垃圾!!
沈蜷蜷知道这儿的垃圾是飞行器运送来的,可从来没有见过。他每次来到垃圾场后,见到的垃圾都已经被大班生翻过几遍,得仔细寻找才可能会有意外惊喜。
而现在这些倒出来的垃圾还没被大班生翻过!这些垃圾都是藏着宝贝的好垃圾!全都是他的垃圾!
沈蜷蜷狂喜,撒腿就往广场对面跑。现在虽然还是半夜,但雨和雷都已经停了,地面上积起一滩滩的浅水洼,被他踏出了一串水花。
他在那些金属块中间奔跑穿行,伸出手指,意气风发地大声指挥:“这边放面包,没有被咬过几口的面包!这边放罐头,里面有很多东西的罐头!”
飞行器虽然庞大,但驾驶舱却只有几平方米,舱内仪器陈旧,舱壁也掉漆斑驳。两名穿着灰色制服的驾驶者,在动力器的隆隆启动声中大声交谈着。
主驾驶扳动着操纵杆:“四舱的腹舱门打开了没有?”
“打开了,全部倒下去了。”
“就不该去打牌的,本来应该早上出工,结果耽搁到现在,要是被组长知道就完蛋了。”
“没事,还是老办法。我让起落场的朋友悄悄删掉了我们的起飞记录,别人要查的话,我们离开起落场的时间是早上,而不是现在。”
“那就好,不过也要让自动叉车现在就开始清理垃圾,免得堆成山。”
“好,我调控下系统就行。”
沈蜷蜷已经快跑出放置金属块的区域,但飞行器一直不离开,他便躲在最近一座金属块的背后,探出头盯着。
飞行器终于缓缓拔高,朝着上方的云巅飞去。待到笼罩整个垃圾场的强光消失,沈蜷蜷便迅速冲向了垃圾山,嘴里尖声大叫。
“这是我的垃圾!这都是我的垃圾!我的罐头,我的玻璃球,我的,我的好多宝贝。你们不要怕,我来工作了,我来接你们了……”
面前这座垃圾山足有两层楼高,沈蜷蜷仰头打量它,发自内心地赞美它的庞大,再将棉帽护耳在下巴上系好,就近找了一根好使的塑料棒,开始了他的工作。
还没被大班生们翻过的垃圾有着太多宝贝,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件毛衣。这件成人毛衣手肘处有破洞,下摆处也磨损脱线,但颜色还挺鲜亮。那明艳的黄色击中了沈蜷蜷的心,他拿起来在自己身上比划,决定留下。
彩色的包装袋也很多,他刚捡起一张,便发现还有更花哨的,手上很快就捏了厚厚一叠。
沈蜷蜷面对这么多的天降财富,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手已经拿不下了,可哪样都不舍得丢,干脆捡了个大袋子,把这些宝贝都一股脑塞了进去。
深渊夜里气温低,而且还刚下过一场雨,沈蜷蜷呼出的气都凝成了白色。但他的心却是热的,滚烫而雀跃,以至于让他根本感觉不到寒冷。
每一个包装袋他都会去捏捏,居然在其中一个袋子里发现了四块饼干,中间还夹了一层奶油。他轻轻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赶紧将剩下三块揣进口袋。
他一边翻垃圾,一边小口啃着那块饼干,嘴里愉快地哼着歌。
“我们的生活……多么幸福,我们的歌声……嘎吱嘎吱……多么嘹亮,天使们汇聚……在这里,嗯嗯嗯嗯……”
可他的喜悦没持续多久,便听到旁边那排厂房里传出车辆启动声,三辆自动垃圾叉车从厂房里徐徐开出。
如果说某些大班生是沈蜷蜷最讨厌的人,那么自动垃圾叉车就是他最讨厌的车。
这种车简直就是专门来与他为敌的,经常好不容易等到大班生捡完垃圾离开,结果刚开工,这车就来和他抢了。
平常和他抢的只有一辆叉车,现在却出来了三辆。
沈蜷蜷顿时慌了神,也不再哼歌,只争分夺秒地翻垃圾。他眼睛不断去盯叉车,看它们的大铁叉深深扎入垃圾山,再举起来时,一大堆垃圾便被装入车后斗。
沈蜷蜷想护住自己的垃圾,徒劳地东跑跑,西爬爬,眼睁睁地看着垃圾山一点点缩小。他心如刀割,用塑料棒戳着地,冲着叉车愤怒地大叫:“你们能不能去睡觉?啊?你们脸皮为什么这么厚?不是白天才工作的吗?为什么现在来抢我的工作?”
叉车们不为所动,在他的喊声里,又狠狠铲了一叉子。
沈蜷蜷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争取多捡一点。为了节约时间,他丢掉了塑料棒,只瞄着垃圾山表层,看见差不多的就先塞进袋子里,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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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我捡到你,……
沈蜷蜷怀疑那就是个死人,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满心惊恐地盯着那只手,生怕它突然就生出了长指甲。
他也不再挂念着和叉车抢宝贝,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抱起自己的袋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你睡吧,你睡,你别管我,我不吵你,你睡……”
但他还没走出两步,身后突然轰隆巨响,脚底下陷,整个人扑通摔倒。
他第一反应是鬼抓住了自己的脚,便一边尖声嚎哭一边扭头看。结果并没有看见鬼,只看见身后隆起的垃圾山已经垮塌,那个死人也跟着不见了。
而那三辆叉车已经到了断崖处,在哗哗地铲垃圾。
沈蜷蜷停下哭爬了起来,心里明明害怕着,又忍不住颤巍巍地走向了断口。
死人呢?他被叉走了吗?
沈蜷蜷趴在垃圾山的断口处,缓慢地探出头往下看。
“啊啊啊!!!”然后就发出惊恐的大叫。
死人和他面对面躺在正下方的小坡上,盖住脸的帽子已经滑开,让他的整个脸庞都暴露在明亮光线里,连垂搭在下眼睑上的每一根睫毛都清晰可见。
“啊……”
沈蜷蜷的叫声逐渐变小,最后停了下来,只茫然地看着那张脸。
这个死人怎么像哥哥?怎么这么像送他黑团团和围巾的云巅哥哥?
沈蜷蜷转了个方向,保持和下方人的朝向一致。
不行,还是看不出。
他后退几步后再趴下,仰起头,以一个从下至上的角度去瞧。便看见了那高挺的鼻梁,矜持的嘴唇和线条完美的下巴。
和他曾经在福利院操场上仰头看到的一模一样!
沈蜷蜷心里也炸开了惊雷,轰隆隆的声响压过了叉车的动静,一声声震耳欲聋。
这不是死人或者鬼,这是他的哥哥!
哥哥,哥哥从云巅来了……
沈蜷蜷来不及激动,伸手去拉人,但褚涯身体猛地往下一沉,离他又远了一些。
他看见一架叉车正在掏褚涯身下的垃圾,若是再沉几次,褚涯就会被大叉子铲走,拉去那排房子,倒进大池子里搅烂。
“你快醒呀!你不能当垃圾人呀!”沈蜷蜷朝着褚涯声嘶力竭地大叫。
褚涯没有任何反应地继续下沉,沈蜷蜷看看叉车又看看他,干脆探出两条腿,撑住旁边的垃圾往下滑。
“哎哟!”
沈蜷蜷摔在了褚涯身旁,顾不得胸膛被硌得生疼,赶紧爬起身,抓着褚涯的肩膀就往左边拖。
褚涯体重已经超过一百斤,沈蜷蜷两只脚轮流蹬动,将脚下垃圾都蹬出了两个小坑,也没能将人拖动半寸。
眼看叉车又举起了它的大叉子,沈蜷蜷又怕又急,忍不住放声大哭,只抓着褚涯的肩膀拼命用力。
“你醒醒,你醒醒……啊呀呀……哇……嗨呀……呜呜……”
轰!
随着叉车抽出装满垃圾的大叉,沈蜷蜷身体猛地下沉,一个站立不稳摔倒,还连翻了两个跟头。
他迅速爬了起来,将挡住眼睛的帽檐往上推,转着脑袋去找褚涯。他看见褚涯被颠得挪动了位置,躺在靠左的斜坡上,而他们距离地面更近,离那叉车的大叉子也只有一层楼高。
“谁来帮帮我呀……哇……”沈蜷蜷无助地哭喊,泪眼朦胧地环视四周,但这垃圾场除了他和褚涯,再看不见第三个人。
眼见叉车又要开始,沈蜷蜷发现要是将褚涯从左边斜坡上推下去的话,是可以离叉车远一些的。
他立即收起哭声,伸手去推褚涯。
“用力呀!拔河呀!小二班的同学用力呀……呃?小二班哦。”
沈蜷蜷蹬着腿,弓起背,闭着眼给自己喊口号,用尽全力推褚涯。他满心紧张和焦灼,强忍着没有嚎哭,脑中这时居然还闪过一个念头——
我确实是小二班的学生,以后得给柳四斤说说。
“用力呀!拔河呀!小二班的同学用力呀。”
褚涯原本就躺在斜坡上,终于被推得缓缓移动,在沈蜷蜷的号子声里,和着那些松动的垃圾一起滑了下去。
沈蜷蜷赶紧跟在褚涯身后往下溜,因为重心偏移,稳不住身体,他在丁零当啷的乱响中,一头扎进垃圾山脚的一堆破旧窗帘里。
沈蜷蜷一动不动地趴着,摔得脑中嗡嗡作响,他刚要放声大哭就想起褚涯,生生将那包眼泪忍住,只抬起头去找人。
褚涯就躺在不远处,身下也是一堆破布,沈蜷蜷连忙爬起身去看他,伸手推了推。
他看见那三辆装满垃圾的叉车正在回厂房,但也知道它们只是去倒垃圾,马上就要出来。
“我们要离开这儿,可是我背不动你,怎么办?你醒醒吧,我背不动你呀。”
褚涯依旧紧闭着眼,沈蜷蜷无措地看向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架推车上。
那是一架锈迹斑斑的铁推车,四个小轮子撑着块长形窄铁板,一头有两根比他还高的扶手。他曾见过大班生推着它,将捡到的垃圾运去铁丝网旁。
沈蜷蜷倏地起身跑了过去,用力左拉右拽,将那推车从几块碎水泥砖中间拉了出来。
他推着推车匆匆往回走时,三架叉车也陆续出了厂房,那排房子里也响起机器启动的轰鸣声。
沈蜷蜷加快速度到了褚涯身旁,抱着他的肩膀往车上拖,但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沈蜷蜷的棉帽早就滑脱,只被两只护耳挂在脖子上,帽子搭在后背处,像个拱起的乌龟壳。他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叉车,急得脑袋上冒汗,在灯光下冒起腾腾白烟。
他围着褚涯转了两圈,发现这推车很矮,铁板紧贴地面,而褚涯躺着的高度勉强超过车板。
沈蜷蜷便放弃了把褚涯抱上推车的念头,将他翻着身往外推。
“啊呀呀……啊呀呀……用力呀!拔河呀!小二班的同学用力呀。”
在叉车靠近垃圾山时,沈蜷蜷也将褚涯推下垃圾,躺在了铁板上,长度还刚刚好。他不敢停留,只握着推车扶手想尽快离开这里。
载了褚涯的推车变得很重,他推不动,便用肩膀顶,用后背撑,喊着口号绷直了腿,终于让几个小轮开始转动。
他呼呼喘着气,细小的脖子抻得老长,汗水蛰得双眼生疼,却腾不出手去揉,只不断眨巴着眼睛。
当沈蜷蜷终于将推车推离垃圾山,这才彻底放松下来,立即就想倒地。但地上满是积水,他摇摇晃晃地走到车板旁,坐下,摘掉挂在脖子上的棉帽,慢慢躺在褚涯身边的空余处。
沈蜷蜷喘着气,侧头去看褚涯的脸,在发现自己呼出的气吹得他睫毛跟着颤动时,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
他仰起头去看垃圾山,看见那里只剩下了一块空地,叉车们正满载着垃圾回处理厂。厂区铁门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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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你只管生病……
铁皮屋不大,门倒是宽敞,沈蜷蜷直接将推车推进了屋。他看着那高高的铁架床,围着褚涯转了两圈,伸出手比划,心里犯愁怎么才能将他弄到床上去。
沈蜷蜷试了几次后失败,只得扯下床上的绒毯,推着褚涯左右翻身,将绒毯铺在推车上。
“现在就可以睡了,这是推车床,对的,推车床。”沈蜷蜷摇头晃脑,对自己发明的这个词很满意。
他要给褚涯盖被子,但褚涯衣服半湿,便动手给他脱掉:“不能穿湿衣服睡觉,会很不舒服很不舒服,管理也会骂的。”
沈蜷蜷费力地脱掉褚涯卫衣,少年的上半身便暴露在冷空气里。皮肤光洁却苍白,骨骼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他又去脱褚涯裤子,怎么都扯不动,这才发现褚涯系的是皮带,不是他们穿的那种一扒就掉的松紧带。他琢磨了好一阵,才研究出皮带扣怎么打开,把整条皮带扯了出来。
沈蜷蜷抓着褚涯的裤腿往下拉,当脱至大腿处时,一直昏迷不醒的褚涯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两只垂落在身侧的手也突然绷紧。
沈蜷蜷盯着褚涯不动,等了片刻后发现他并没有醒,便继续去拉裤腿。
褚涯这次身体猛地抽搐了下,额头上也迅速渗出了冷汗。
沈蜷蜷吓得不敢再动作,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褚涯:“你是不想脱裤子吗?可是这是湿的呀,脱掉好不好?我轻点脱,很轻很轻地脱,你就睡觉。”
沈蜷蜷小心翼翼地去脱裤子,褚涯的两条腿逐渐暴露在光线中。
他的大腿骨被顾麟击断,虽然从外部看不出伤口,但大腿明显肿胀,皮肤也呈现出不正常的暗色。
沈蜷蜷也瞧出了不对劲。他有次在水房里摔倒,扭了脚,右脚踝就和这腿一样变得胖胖的,看着也是这种颜色。
“你扭脚了吗?是在垃圾上摔的吗?是不是摔出来的?”
沈蜷蜷茫然地回忆了会儿,突然想起他将褚涯从垃圾山上推下去的画面,倏地抬手捂住嘴,神情也变得惊慌。
“是我,我,这是我给你推的吗?呀,怎么,呀……”他无措地蹲在褚涯身旁,说话都开始结巴。
一阵风吹来,沈蜷蜷回过神,继续给褚涯脱湿裤子,最后抱过被子给他盖上,脱下来的衣物就抱出去,铺在屋檐下的一堆大纸箱上。
“你的衣服我给你晾好了,我还会去福利院给你找药,我上次扭脚后就贴了药膏,还吃了药。”沈蜷蜷咂巴嘴,两根手指捏在一起,“那药这么大,酸酸的很好吃,医疗管理让我喝水咽下去,我才舍不得,我要一点点抿着吃。”
沈蜷蜷又贴近了些:“药片可好吃了,我等天亮了就回福利院,我多要点药给你吃,你尝尝就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体温回暖的缘故,褚涯的脸色好了一些,不再如纸般苍白,搭在胸口的被子也有了些微起伏。
沈蜷蜷终于能仔细打量他,也能摸摸他的脸,捏捏他的手,越看心里越欢喜。
“我怎么就捡到你了呢?你会不会是来找我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缩着脖子笑了声,“我都,我都不知道你来找我了,你也没给我说。”
褚涯没有任何反应地躺着,但脸色从苍白变为一片潮红,身体也开始发抖,紧咬的牙齿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沈蜷蜷察觉到他的异常,伸手摸了下他的脸,发现触到的皮肤一片滚烫。
“呀,你发烧了!你在生病了!”
沈蜷蜷从小身体就好,基本没有生过病,伤风感冒也是流几天鼻涕咳嗽一阵子就没事。但林多指经常会发烧,烧起来后脸通红,缩在被子里哆嗦,喊口渴,喊身上冷,一睡就是大半天。
现在褚涯也出现了沈蜷蜷熟悉的发烧症状,他才恍然褚涯不是睡觉太死,而是生病了。
福利院的小孩不生病则罢,一生病就一片片地倒下。特别是流感季节,大半个福利院病倒后,管理生出三头六臂都不够,小孩们便会互相照顾。
沈蜷蜷照顾过林多指,所以并不慌乱,只满脸稳重地对褚涯道:“你就生病好了,你只管躺着生病,想怎么生就怎么生,爱怎么生就怎么生,其他的让我来。”
他伸手抹掉褚涯额头上的汗水,匆匆出了屋。刚才放在地上的搪瓷杯里已经接满雨水,他捧起水杯回到褚涯身旁,将褚涯的脑袋用小凳垫高,把水杯颤巍巍地举到了他嘴边。
“发烧要喝水,你知道吗?所以你要喝水,喝很多很多的水。”
褚涯的牙关咬得很紧,沈蜷蜷喂进去的水又从他嘴角流了出来。他想尽各种办法,累得满头大汗,最后用一把小勺嵌入褚涯牙齿之间,撬开,终于将水喂了进去。
褚涯身体滚烫,不停发着抖,比林多指每次生病时都要吓人。沈蜷蜷觉得光喝水不行,还得吃药,他原本打算天亮后才回去,但现在必须马上走。
“你乖乖等着我啊,我回福利院去给你拿药。我拿了药就回来,你不要到处乱跑哦。”
沈蜷蜷见褚涯在流汗,便将他被子掀开了一点,拿起棉帽给自己戴上。最后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他几句,便匆匆走出了铁皮屋。
沈蜷蜷吸取小狗的前车之鉴,不光将大敞的屋门关得严严实实,还搬起一块石头去右墙处,将墙根的那个破洞给堵上。
他走出一段后,又悄悄返回,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他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终于放心了些,这才快步走向垃圾场,从铁丝网的破缝里钻了出去。
沈蜷蜷沿着网外的小路一直往前,很快就要走出垃圾场的灯光范围,再往前便是一片黑暗。他停在了明暗交界的地方,瑟缩地看着前方,又看向铁丝网内的弥新镇。
镇里的建筑被隐约光线勾勒出轮廓,或高或低,冰冷而沉默,每一个黑洞洞的窗口里,似乎都藏着一只可怕的怪物。
沈蜷蜷深深吸了口气,掏出衣兜里的领带在脖子上绕了几圈。他手捏着领带一角,抬起一只穿着棉鞋的圆滚滚的脚,踏进了黑暗里。
沈蜷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小路上,脖子和背都僵直着。他不想去看弥新镇,但脑袋总不受控制地朝向那方向,一边快速往前走,一边不停念叨。
“……你不会吃小孩对不对?你吃的都是坏小孩对不对?我又不是坏小孩……我只拿过一次食堂的山薯,是几个大班生拿山薯我看见了,他们就给了我一根,让我不要告诉管理……那是他们让我坏的,不算我的坏,对不对?”
一阵风吹来,那些房子里也传出呜呜怪声,像是有什么人在哭。沈蜷蜷听得紧抓着领带,汗毛竖起,不停倒抽着气。
“而且,而且我很臭,我真的很臭,我有一二三个年都没有洗澡了。我还会朝你放屁,扑扑扑!很臭,太臭了,你最好不要理我。”
沈蜷蜷看见路上有条黑色长影,以为是根铁棒,连忙俯身去捡,却是一段软软的塑料绳。
他也将绳子握在手中,紧紧地攥着:“你要是敢过来,我就,就要把你捆上。不要来惹我,千万不要,我们小班生的复仇很可怕的,你,你装作没看见我就行了,我也装作没看见你,不会去抓你。”
沈蜷蜷平常经过这里时还没多大感觉,现在只觉得这段路长得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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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入V万字更新
在确认了没有人跟踪后,第二天索伦就动身前往天秤河西岸。
大体从居住地区分的话,人类聚集在东岸的天秤城老城区,精灵住在河北岸的群山和巨木森林。而西岸则是各种族混居,人类也在此建造了新城区,在塞巴家的‘圣剑王’庇护下,开发西岸的资源。
虽然号称联合王国的统治下,人类与类人族和谐相处,其实是纯属放屁,实际上是民族区域自治,大部分时候不同种族之间都见不到,见到了就大概率要见血,就和几千几万年一直以来的自然秩序是一样的。
‘正义’只是把天秤河两岸的土地,分区划给主要种族居住,并且留了几个打猎区,种植区,采集区作为经济地区。严格得说,只有被划给人类的几块居住地才算是正经的‘联合王国’的领土,向神殿交税徭役。其他类人族,都是不需要纳税,只要臣服,信仰女神就被视为子民的盟友。
北岸资源最丰富的森林和雪山,大片领地完全被‘正义’的精灵族占居也就罢了。到底它们是如今最强的种族。可西岸一半的土地,还要被总人口甚至不足人类十分之一的其他异族占居,这就很成问题了。
天秤城区虽然看起来人口繁多,生活富足,如同乐土一般,但其实能进城交易和居住的,都是整个大陆人口中不到一成的富裕阶级。绝大多少普通人都拥挤在东岸的农庄和窝棚里。
过去人口不多的时候,东岸的田地就能养活大半个同盟,现在人口爆炸,就算神殿明令禁止,人类还是不断向西岸渗透,在划给其他种族的领地开垦采集。当然的,就遭到了异族的血腥报复。
异族可以大肆攻击掠夺这些违法的人类居民点,因为这是‘正义’赐给它们的土地,而被杀戮掠夺的人类反而要被惩罚,囚禁劳作甚至反抗还会被处死。但即使如此,依然有越来越多的流民被‘宝冠王’连年追加的重税逼得流窜到西岸求生。
因此‘圣剑王’也被神殿委以重任,权柄越来越大。也越发引起异族的不满。
什么,你以为‘圣剑王’是负责组织这些流民,为了保护人类而与异族交恶的么?
呵呵,正相反,‘圣剑’的职责,是替‘正义’制裁违法乱纪的罪人,因此‘圣剑王’麾下的人类军队,主要职责其实是讨伐驱逐逃窜到西岸的人类流民。
塞巴家的军队可以‘合法’得掠夺流民‘偷窃’的农作物和猎物,并将这些‘罪人’如奴隶般奴役‘惩罚’,扔到雪山矿洞里采集矿石或者直接贩卖。据说光靠着掠夺这些‘罪人’和
垄断东西两岸的财货贸易,‘圣剑王’就能维持一支多达十万人的常备军了。
这当然引起了异族的不满,毕竟对自己从不劳作的异族来说,这些人类流民的收获也是它们部落需要的资源,而且这都是可以合法猎食的人类,要是都给‘圣剑王’抓去做奴隶了,它们吃什么?
因此类人族的头领和酋长们,都不喜欢和它们争夺猎物的‘圣剑王’,而更倾向于支持给它们定期赠送金银物资的‘宝冠王’继续连任。
以上这些,就是索伦渡河到西岸,出了‘天秤王’管辖的商业码头,在野地里转了一天后,通过被一波圣剑军巡逻队,两波类人族猎人队,三波流民土匪打劫伏击,确认收集到的情报。
好吧,其实平常治安也没有那么差,这不还是为了对‘不死族’圣战么。
为了保护东岸人类居住的主要税区,各国各族的军队都被调拨到西岸集结,原本用于放牧和狩猎的区划里,拥挤堆积了数万大军。到处都是乱兵打草谷,相互劫掠厮杀,争相掠夺流民的村落和定居点。甚至连联合王国的军队都可能遭到伏击。因为那些巨龙可是精灵们最亲密的战友,它们从天上扑下来抓人吃的时候,可不管你到底是盟友还是仆从。
当然,这些混乱主要还是在外围区域,正经规划的大军营垒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秩序,毕竟人类的军事理念都是一脉相承,沟壑哨站条理分明,四处都按照炮台床弩,也没有哪头魔龙那么没脑子冲着中军大帐冲下来找死。
而陆续抵达集结的外来军队,则被圣剑王根据种族,分别安置在大营周围。
索伦穿上被他反手杀光的圣剑军巡逻队身上拔下来的盔甲,‘潜行’渗透进入军营。四处乱逛确认这只‘圣战同盟军’的实力。
老实说,乌合之众。不,说的太过分了,如果只是打打骷髅僵尸,围殴见光死吸血鬼什么的,他们还是能胜任的。
首先主力军队是圣剑军的常备军,这支部队的士兵平均实力其实不差。
那也是当然的,人均吃不饱饭的年代,没有两把刷子,怎么抢得到当兵吃粮这么好的工作?且不提这圣剑军的士兵品德如何,至少也是常年在西岸和异族猎人争斗的战兵。还要肩负保卫联合王国,驱逐各国盗贼团和乱兵流寇的任务,无论是个人的战斗经验,日常的训练,还是装备和补给,那都是在整个大陆拔尖的佼佼者了。
这么类比吧,他们中不少人,有三年前熔炉那些先锋军武士的水准,和三年前帝国骷髅兵的装备,摆到贵族们玩的
军旗里,也是数据比较高的棋子了。这样正规军的战兵,聚集在这里的至少有五万,想必就是联合王国拿出来圣战的主力了。放眼整个同盟的仆从国,也是一等一的强军了。
其次是类人族部落的军队,或者说猎团。还有各种种族的雇佣军,和冒险者混编的征募兵。这个档次放在一起,是因为实力层次不齐,没有统一的军事指挥和战术训练,但至少维持着小团队的组织度。
零零散散的三百人五百人的小营地聚集在一起,有些小队全身都闪烁着魔法光辉,一看就是有名的冒险团队,还有些推着货车来做生意的杂鱼,反正都是抱着赚钱的目的来的。加起来也有两三万的乌合之众了。
这些人的战斗力非常难以量化,其中可能绝大多少都是废物,但也有可能有一两个小队就是顶上级,就像上次法兰妮山口的大战,冷不丁冒出来个蓝牙把龙给屠了一样的意思。
第三支部队就是魔兽了。
驾驭魔兽大概是本地的特殊魔法,联合王国的贵族们,似乎有着一种名为‘禁制’的魔法手段,可以控制魔兽为自己作战。
于是各种蛇怪,亚龙,魔狼,双翼飞龙,战猪,乱七八糟的东西被安排在一起。专门有精灵的神殿祭祀和弓箭手看管避免暴走,整个和野生动物园似的,好多物种连帝国的图书管里都没有记录过,远远得各种屎尿味道,臭气熏天。
这个战斗力就更难估计了,但单从数量上看,恐怕也有上千只了吧,如果是三年前,如果不用魔法,至少也要两三个骷髅百人队或者十来个魔像兵才能对付一只,那草草估计也相当于十万战兵了。
只不过还有一种魔物,需要和这些野兽专门区分开来成军,就是龙。
索伦抬起头,能看到五只魔龙在天空盘旋。都是绿龙,是居住在联合王国北方的天秤山中的,‘大地的绿龙’一族,‘正义’的眷属和盟友。
看这几头的魔力,以龙的标准还比较稚嫩,大概还没到可以自由变成人形的年龄,应该都是年轻的幼龙。或许是第一次参战的新生儿吧,兴奋得不行,在天上追逐着训练,时不时一个俯冲,到田埂里抓一把羊或者人来吃。
索伦眯起眼睛低下头,忍不住把这个种族全灭绝掉的冲动,继续侦察军情。
龙比精灵还稀少,成长发育更慢,有五头幼龙,这个大地绿龙氏族还真是相当大的龙群了。
但肯定不止这个数,他能远远看到大军中央的军账里,还有不止一道冲天的魔能光柱聚集在一起。但暂时分不清
是精灵法师还是龙族,但大约就是这次出征的顶上级战力。正在指挥部里和‘圣剑王’商量远征事宜的部落头领和各级将领吧。
看得出这次联合王国是挺重视‘正义’号召的圣战了,一下子就拿出来这么多人远征。而且摆明了这不是联合王国的全力,可能还是考虑到距离过于遥远控制了出兵的人数,分摊下来的比例,搞不好比起提供的军力,联合王国后勤补给的方式分摊的军费才是大头呢。
而且还有一点,精灵的正规军不在集结地。因为行动迅速,早在三年前西线大败的时候,‘正义’直属的精灵军团就被立刻调拨到正面维持战线了。以‘正义’的实力和地位,她的精灵军团也不会比无畏军团规格的四个兵团两万人更少。
这样整个‘正义军团’加上‘联合王国圣剑军’组成的‘圣战军’,就有十万级的规模,足以对同盟帝国间的任意一个主力战场,形成相当的战略压力了。再加上其他各国陆续将抵达前线,同盟将再度获得压倒性的优势。
如果帝国也还是三年前的帝国的话。
“真的仅此而已了,只是些旧世代的军队……”亲自跑到同盟军军营里转了一圈,索伦用自己的魔眼扫过来看过去的转了半天,最后不得不承认。
他愣是没发现什么超出预料的超级魔法武器,或者秘密底牌之类的东西,就和风军及公司打探到的情报一样。
作为主神‘正义’的主力圣战军,集结的部队也仅此而已,完全就是几百年前三次大战的规格,仅仅是数量增多一点罢了。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同盟军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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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你半夜醒了别偷跑
阿娇好奇道:“这是发生什么了?”
“回小姐,前面似乎发生口角,我们转道吗?”侍卫答道。
“是因为什么?”
“属下去看看。”
“不必了,我自己去吧。热闹还是要自己看才有意思。”
“······”
采薇劝阻,“小姐不可,万一伤着了······”
“没事,我就远远的看看,且还有你们护着呢。”
拗不过她,几人只好护着她走近些。陈枫在前面开路,顺利的挤进去。
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正拉着一个女子,看向旁边,“你挡了爷的道,不该让女儿来赔礼道歉吗?爷能看得上,那是你的福气!”
另有一个老者跪在地上,旁边有一些小物品撒了一地,不断告饶:“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女儿吧,小人给您叩头了,给您叩头了。”
阿娇皱眉,好像哪里都有这种又蠢又坏的人,侧头问身边围观的人是怎么回事。
一个妇人热心的解释:“哎呀,是这个公子骑马横冲直撞撞倒了老人的摊面,反怪老人挡路,见人家女儿漂亮,又起了歹心。”
看他就要强拉女子上马,那女子瑟缩抵抗却没有用处。
阿娇喝道:“给我住手!”
似是没料到有人敢拦他,那个人动作一顿,转身看“谁这么不知死活,敢坏本大爷的事?”
“是你姑奶奶我!”气势不能输!
围观的人哄笑起来。
“小姐!”采薇来拉她。
阿娇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担心。
今天只要她遇到的不是某个皇子,凭她未来太子妃的身份,这个头还是可以出的。
再说就算是皇子,也是他有错在先,闹到皇帝哪里她也不理亏。
那纨绔旁边侍从大声道:“你放肆!知道这是谁吗?就来多管闲事!”
是要知道底细,阿娇道:“报上名来听听。”
“我们公子是太中大夫田蚡大人的独子,还不快赔礼道歉!”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起了一阵骚乱,采薇也是一惊。
难道是很了不得大臣?还不及她做出什么反应。
那个纨绔看着她,居然露出奸笑,“这位美人也是少见,你来陪本大爷喝两杯,本大爷就饶了你。”说着就作势往阿娇这边走来。
陈枫立时拔剑挡在前面,动作之快,阿娇都吓了一跳。
又觉得她这一惊输了气势,掩饰性的轻咳一声,四处乱看。
却瞥见陈枫身后的两打蔬菜,脑海里闪过陈枫迅速放下蔬菜再拔剑的场面,再配合陈枫的招牌冷脸,怎么想都觉得好笑。
再看那纨绔,已经退到后方,示意侍从都上前来保护他。
对面有两个深蓝长袍少年,其中一个见状,冷着脸似乎要走上前,被另外一个笑着拦住了,“我们且先看看。”
一人道:“那是阿娇小姐!”
另一个只是笑:“我知道,可你看她身边那个护卫出手之快,这边几个人绝不是他的对手。”
“可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她可是太子的······”
“我自然知道啊,这边也还是田大人的公子呢,你帮谁?”
其中一人斜瞟了一眼那个纨绔,“哼!”似乎甚是不屑。
“阿娇小姐没有错,也不能有任何闪失,倘若他们动起手来,你要同太子殿下说你在一旁闲看热闹?”
另一人恨铁不成钢的拍拍他,“哎呀,别那么死板嘛,真动起手来我们肯定相帮,不会让他们真动手的。听说阿娇小姐出意外之后性情大变,我们还没见过呢。你不想先看看热闹吗?”
无视兄长殷切的目光,那人只冷淡道:“我不想。”
一把制止要走上前去的人,“······总之听我的,你先别冲动,见机行事。这个田公子也是该教训的。”
“······”
阿娇看他这幅外强中干的样子,冷笑道:“田大人有你这样的独子,真是作孽了。”
要是能网络传播,除非这田蚡大人后台够硬,不然大概就可以原地辞职了。
“你说什么?”
采薇又要上来阻止她,阿娇拂开她的手,从陈枫身后走出来。
看着那纨绔,字字清晰道:“田大人身为朝堂官员,却纵容其子迫害百姓,太子脚下,当街强抢民女,不知田大人平日为官是不是也这般罔顾法纪,肆意妄为,看来有必要好好查处理论一番。”
“你到底是谁?”那人听她这么说心里有些打鼓。
阿娇略一思索,道:“堂邑侯府人,你再不放了这个女子,我们就去公堂理论了。顺便再查查你那个身处朝堂的爹。”
身边的侍从提醒他:“公子,堂邑侯是长公主府的,且侯府只有一位小姐,已与太子殿下定亲,这位会不会是······”
“什么?我从前也未见过。”
仆从劝道:“公子,要不咱们今日算了吧,若是与太子妃结怨,老爷那边······”
看他们似是商讨一番后,便放下女子就要走,阿娇拦着“慢着!是你撞坏了这位老人的摊子,不赔偿就想走?”
那个人气呼呼的扔下一袋银钱,呼喝的围观的路人,策马离去了。
倒是没想到堂邑侯府的名号那么好用啊,因为怕直接报陈阿娇的身份会惹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是未来太子妃,堂而皇之抛头露面不知这个时代的风俗能不能接受。
初来乍到,能谨慎地还是谨慎些。
阿娇本来也不是以惩凶除恶为志向,只是遇到了,有能力就帮一把,朝堂里这样的人一定也不少,所以也不想多作纠缠。
不过这种义气之举,背后还有人撑腰的感觉确实不错哈。以后仗着身份行侠仗义似乎也不错。
上前询问了老人的情况,又受了热情的感谢,看没有大问题就预备回府了。
却被来两个少年拦下,两人面容有少许相似,都穿着蓝底白纹长袍。
一个面容沉稳、一个笑得爽朗。带着些世家公子的贵气,眉目深邃,长发束冠,英气逼人。很是吸引目光。
“见过阿娇小姐。”
阿娇有些不自然的收回视线,疑惑道:“你们认识我?你们是谁?”
两人微微一愣,重新介绍道:“臣韩嫣,这是臣弟韩说,是太子殿下的伴读。”
太子的伴读?那她很可能以前是认识的。怎么刚好就有熟人啊!
阿娇尴尬笑笑,“不好意思啊,我意外落水后忘了一些事。”她刚才可是还自称姑奶奶呢······
“阿娇小姐言重了,方才见小姐真是英姿飒爽,令人叹服。”
这个韩嫣说话时总是笑笑的,虽然此时看起来说得正经,却给人一种他在调侃的感觉。
旁边的韩说倒是一脸严肃。真是经典搭配。
阿娇不清楚他们的脾性和身份,言语中还有些拘谨防备。“过奖了。”
韩嫣看看她随从手里的瓜果蔬菜,好奇道:“阿娇小姐这是·····体察民情?”
“啊……我就是对烹饪感些兴趣。”
韩嫣摇摇头,“这从前倒是未曾听说过的。”
阿娇面不改色,“嗯,近来喜欢的。”
韩嫣张嘴还要继续说,被一旁的韩说撞了一下胳膊,大概是示意他别说了。
可是韩嫣却看着韩说
,认真的问道:“你撞我做什么?”
韩说:“······”
“哈哈哈······”阿娇终于被这两人互动逗笑了,没头脑和不高兴·····哈哈哈······
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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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这不是我,这是一只野兽
贾娟显然没想到吴全能这个时候回过来,脸上的表情稍稍愣了一下,冲着吴全能笑道:
“吴秘书长什么时候来的?快请坐吧。”
“我也是刚到,贾部长不必客气。”
贾娟瞧着吴全能一副咪咪笑的模样,心里琢磨着,他这个时候到自己的办公室来,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李伟高的事情,如果被自己猜中了,自己又该如何应付。
贾娟自从收下了钱卫国的好处后,心里自然是偏向于把普水县经济开发区的一把手位置给钱卫国去做,可是吴全能毕竟是唐平的心腹,总不能为了一个处级干部位置,表面上弄的不愉快,所以,贾娟的想法是,如果吴全能不『逼』的过分紧的话,李伟高的事情,她也懒得再提,如果吴全能催『逼』的太紧,她也只能想办法应付。
两人随便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吴全能冲着贾娟说:
“贾部长。上次的事情,我回去向唐书记汇报了一遍,唐书记的意思是,李伟高这个人总体素质还是不错的。”
贾娟听着吴全能把唐平抬出来,心里有些『摸』不准他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假,于是笑着试探的口气说:“吴秘书长,李伟高跟我是党校同学,我对他的情况也算是了解,从组织工作的角度来说,其实他的实力到底是不是符合提拔条件,还真是很难说,唐书记如果坚持推荐提拔他的话,我这里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上次上了常委会后,却没什么结果,这次再推荐的话,一旦旧事重演,只怕唐书记的脸上也不好看呢?”
吴全能听出贾娟话里推辞的意思,心里不禁有些不高兴,他心里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跟这位有背景的女部长弄的不愉快,可是一想到邬大光老婆在床上跟自己甜言蜜语的时候,自己满口答应了帮忙,也只能坚定了口气说:
“贾部长,说到底,你我都是下属,都是领导指示的执行者,唐书记既然有心推荐李伟高,我们只能说尽力而为,总不能把领导的指示不当回事吧。”
这就是吴全能高明的地方,唐平其实对于李伟高是不是提拔并没有多么看重,只不过是在吴全能的诱导下,说出了相关肯定的话来,可是这句话又的确是唐平亲口说的,因此,吴全能当着贾娟的面说出来的话也算是确有其事。
这就是常在领导身边混的老油子得出的经验,不管是什么样的领导,都不可能亲自去接触一些底层的事情,领导的最大信息来源,自然就是身边人的汇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身边服务的人相当于领导人的眼睛和耳朵,当耳朵和眼睛有心
背叛领导的时候,领导的确是防不胜防。
很显然,吴全能的话让贾娟心里不得不多想了几分,这件事如果是吴全能的意思,她或许还有胆拒绝,可是唐平毕竟是市委书记,自己作为刚到普安市上任的组织部长,跟市委书记关系弄僵肯定是不太合适的。
贾娟稍稍思忖了片刻后,冲着吴全能说:“吴秘书长,请您回去转告唐书记,市委组织部下次常委会上,会按照他的指示继续推荐李伟高的。”
吴全能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大喜,自己的这番口舌总算是没白费,好歹是把自己想办的事情给办成了,以后对邬大光的老婆也有个交代。
市委常委会议,依旧在市委三楼的会议室召开,十一个市委常委全都到齐后,唐平首先讲了几句开场白。
唐平说:“最近一段时间,咱们普安市的各方面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在座的各位各司其职,才能把各条线上的工作都保持良『性』发展,优秀的干部队伍是我党,我们『政府』工作的基石,今天的常委会,我们就是要挑选出最合适,最优秀的干部,调整到最合适的领导岗位上。”
唐平说完后,冲着市委组织部长贾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贾娟立即把手里的材料摊开在桌面,把这次进入推荐提拔的干部名单呢当着众常委的面宣读了一遍。
矛盾的焦点依旧产生在对于李李伟高的推荐提拔问题上。
当讨论到关于李伟高的推荐提拔问题时,秦书凯首先站出来提出了反对意见。
“贾部长,上次关于李伟高推荐提拔的问题上常委会讨论的时候,我已经明确表示了自己的反对态度,我的反对理由,大家也都是明白的,怎么这次此人又会进入推荐提拔的名单呢?”
贾娟冲着秦书凯看了一眼,并没有张嘴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淡然的表情低下了头。
秦书凯瞧着贾娟不接招,冲着大家抱怨的口气说:
“在座的常委工作都很繁忙,挤出时间来召开常委会就该尽量的珍惜时间,如果每一次常委会上讨论提拔的人选都是原来已经被否决的推荐人选,那又何必继续讨论呢?”
瞧着秦书凯一副不乐意的表情,唐平心里的火苗忍不住的往外窜,明眼人心里都清楚,这份名单既然能上常委会,必定是经过自己这个市委书记点头同意的,现在秦书凯表面上是在质问市委组织部的领导,实际上相当于再跟自己唱对台戏。
“李伟高是不是适合推荐提拔的干部,大家还是举手表决吧,总不能因为一次常
委会的结果,就让底下的基层干部再也没有出头之日吧,我认为贾部长既然把李伟高再次列入推荐提拔的名单,必定是有其原因的。”
唐平提出的举手表决提议,立即得到了周围几个常委的附和,大家显然都同意通过举手表决的方式再次决定是否同意对李伟高的推荐提拔。
跟上次的结果基本上一模一样,十一个常委依旧是只有四票举手赞成,这样的结果让唐平脸上不由有些挂不住,他心里不由暗骂了一句,那个李伟高难不成是个笨蛋,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连一点私底下的工作都没做?
常委会的票决结果既然已经出来了,唐平心里再怎么不乐意,也没办法改变,他只能没好气的说了句:“民主集中是最好的解决问题办法,既然李伟高的推荐提拔大部分常委表示反对,普水县的经济开发区一把手位置就另选贤能吧。”
唐平话音刚落,贾娟立即见缝『插』针道:“唐书记,其实市委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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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是你最喜欢的弟弟
一百个宗门,现在已经全部到齐。
除此之外,还有十个新起之秀的宗门。
所谓新起之秀的宗门,其实就是一些新建立的宗门,或者是之前没有进入百宗,然后通过和其他无数宗门比赛,获得十个名额之一的宗派。
这十个宗门也会参与宗派排名大比的比赛,最后淘汰掉超出一百名之外的十名。
至于是这些新起之秀的宗门进了百宗,还是原本的百宗保住了位置,这全看各自的实力。
此时,大殿内,总共是一百一十个宗门齐聚。
人员到齐,孟长锦也停止了神识的修炼。
显然,这两天孟长锦也没有浪费,比赛真正到来之前,能提高一些实力就提高一些,有时候,可能就是一丝实力的差距,结局却能惊天大反转。
趁着睁开眼睛自然像周围扫视的动作,孟长锦的视线在最上首的十个座位上,多看了最中间那人两眼。
一身黑色法衣,看着也就二十几岁模样,不过真实年龄到底有多大,恐怕只有对方自己清楚。
孟长锦心里也也一些猜测,反正没上万,也有几千岁了。
此人,正是小四补全的剧情里,带着几人就轻松灭了万凰宗的人。
也是百宗排名第一宗门,神门的掌门,实力九品境的超级大佬,无松。
不是什么好家伙,自认是神,是仙,主宰他人命运,说白了就是一个垃圾伪君子!
吴少祁是事儿逼体质没错,但是他可不是那种主动去招惹是非的人,是是非每次都要往他面前凑。
按照小四提供的剧情,万凰宗的毁灭,说起来那就是从一个超级小人物开始的。
吴少祁下山历练,寻找机缘,然后就遇到了恶霸强抢民女事件。
吴少祁不能说是什么光伟正的人物,但是遇到了,也有能力帮一把,自然是吝啬出手。
然后这不就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又打了老的,又开始拉其他的帮手了吗?
就这么一路打了小的来老的,老的不行找帮手,吴少祁实力进步速度也在开挂模式下进展飞快,然后就打杀了不分青红皂白要杀他的人。
结果这人是神门掌门无松的后代,无松一开始也没有直接出手,而是被打杀的那人的父亲来找吴少祁麻烦。
然后,也被打杀了。
这么几次三番,无松大概是觉得吴少祁这只蚂蚁太跳,又或者是后代接连被打杀让他不爽,干脆本人出手,准备灭杀了吴
少祁。
吴少祁知道这样的超级大佬要杀他,难不成就任由自己被杀不成,所以他选择了躲。
今日他实力不如人,他躲着,等他实力上去了,他再去干无松。
吴少祁躲起来了,找不到人,无松就对万凰宗出手。
万凰宗是吴少祁的师门,师门受到自己的牵连出事,正常人肯定会出现。
再说了,这个宗门的弟子打杀了自己的后代,灭了又如何?
不过是一个排在五十几名的宗门而已。
万凰宗一夕被灭,修士联盟却是出现都不曾出现一下。
或许是早已经被神门打过了招呼,又或者是审时度势后的视而不见。
反正修士联盟没有出现,万凰宗被灭得彻彻底底。
不,倒是闭关冲击品境的委托人逃过了一劫。
只不过出来之后,宗门没了,委托人一个宗主,成了孤家寡人。
孟长锦到来之后,就有意阻拦吴少祁下山,也就没有打了小的来老的,打了老的又找帮手。
所以现在万凰宗和神门也并无恩怨。
不过孟长锦却是看无松极为不爽。
无松这样的人,活得久了,加上地位崇高,就觉得天底下的人都该在他面前卑躬屈膝。
他杀别人的人可以,别人杀他的人却不行。
或许不止是无松,但是孟长锦也不可能举世皆敌。
至于无松,孟长锦现在也奈何不了对方,但是假以时日,她也到了九品境的时候,那肯定是要干死他丫的!
把这个灭了万凰宗的凶手给灭了,委托人应该会很高兴吧?!
孟长锦想这么做,当然也不可能就仅仅是想要委托人高兴而已,如果她干掉了无松,那不说取代神门,让万凰宗成为第一。
有了无松这个前车之鉴,要对付万凰宗的,那都得掂量掂量。
孟长锦来这个世界也不是为了与世界为敌的,她的任务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万凰宗好好的,不被灭。
心里想了这么多,可实际上也只是一瞬而已。
孟长锦将最上首中间的无松形象收入眼里,然后就自然的移开了目光,去打量其他人。
修士进入二品境之后,除了大限将至,和一些人的特殊爱好,不然几乎都是年轻貌美的。
一眼扫过去,有的人面熟,有的陌生,对照委托人的记忆,有几个宗门应该都换了掌门。
这些和孟长锦其
实关系也不大,随便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看向云彻。
作为修士联盟盟主,也是主持百宗排名大比的人,此时看向他的人并不少。
看到大家都看了过来,云彻先是废话了几句,然后就开始说是了这次大比的规则。
这次的规则就比较简单,一百一十个宗门,分成五十五组,抽签决定对手。
赢了的五十五个宗门,进入下一轮,依旧是抽签,分成二十八组,一个宗门轮空。
败了的五十五个宗门,也是如此。
败组获胜的二十八个宗门,则会再次和胜组输了的二十七个宗门,再次抽签决定对手,再比一场。
胜组的二十八个宗门会再次抽签两两对战。
而败组,在决出二十八个获胜的宗门之后,二十八个宗门再次两两对战,决出十四个宗门。
决出的十四个宗门再与胜组败北的十四个宗门两两对战。
如此几次下来,几乎每个宗派都差不多交上手了,排出来的排名也就不会有失公允。
规则很简单,也很有效,大家都没任何意见。
云彻见大家都没有意见,掏出了一个灵石打造而成的箱子,示意大家现在可以开始抽签决定对手了。
“诸位掌门可以放心,这是特意找炼器大师打造的,隔绝神念和各种瞳术,抽到谁,全凭运气。”云彻说完,控制着箱子向最上首飞去。
虽然箱子隔绝神念之类的手段探测,但是抽签的顺序,自然是从上一次排出来的第一名开始。
大家视线跟着箱子移动,孟长锦也不意外。
不过大家是看箱子,孟长锦却是顺着箱子的移动轨迹,又去看了看无松。
她才七品境,要想隔着两个大品境看穿无松的实力纯属痴人说梦,但是她还是强大的神识,就算不能具体感知到具体的实力,却也能感觉到一个大概。
之前那一眼光忙着去看灭了万凰宗的人长什么样了,而且那时候就她一个人看过去,强者对于外界的感知还是很敏感的。
现在这么多人看过去,她只是百多道视线中的一道视线而已,对方肯定也不会过分关注。
动用了神识辅助,孟长锦算是将无松的实力摸出了个大概。
九品境,巅峰!
这个世界的最高战力了,有没有十品境,孟长锦不知道。
小四给的关于吴少祁的剧情里,吴少祁最后也是九品境巅峰,各种宝贝在手,天下无敌。
无松这个灭了万凰宗的凶手也被吴少祁打死了,这么说的话,这个世界的上限应该就是九品境巅峰。
孟长锦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她现在七品境巅峰,距离八品其实还早。
到达巅峰之后,其实还需要打破壁垒,这个时间的长短,就看悟性和个人实力了。
有的人悟性不行,可能在巅峰就能困个十几年或者上百年。
孟长锦的打算就是恰丹药冲破壁垒,丹药她都已经准备好了,足足三颗七品的破障丹,但是光靠丹药也是不行的,还要有灵力提供。
孟长锦早就打定主意了,那就是进入二元秘境之后再突破。
二元秘境里面好东西不少,就说在外界少得可怜的灵脉,二元秘境里就有上百条。
其他各种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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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我喜欢听那个滚
慕初然颇有几分得意的神态,他觉得之前所受的窝囊气和委屈都散去了,现在的他只觉得特别的扬眉吐气,特别的高兴。
果然这份亲子鉴定的报告一晒出来立刻引起了广大网友的反响,他们像是砸开了锅的蚂蚁一样,纷纷涌现了出来,对此事发表自己的看法。
小王被陷入了诬陷人的风波当中,因为亲子鉴定报告毕竟是具有医院的权威性的,总好过那些所谓的资料和照片,那些东西太容易造假了。
小王对此也感到非常的苦恼和无奈,不得不求助于部长,将慕初然拿出亲子鉴定报告的事情如实的禀告给了部长。
部长听了勃然大怒,拍着桌子说道:“怎么可能呢?我不可能得到假消息的,一定是他们在搞鬼,你继续给我查清楚,查医院有没有弄错。”
部长相信自己得到的消息不会有错的,那么一定是哪一个环节出错了,小王听到了部长如此肯定的口吻,只得继续领命去查慕初然的事情。
慕初然将自己的身世澄清了,这一点让席城和安好好也感到非常的意外,他们觉得很奇怪,因为根据席城的资料上来看,慕初然的确是慕皓羽和林雪在路边捡的没错,当时有一个目击证人亲眼所见的。
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了,他正巧去山上砍柴,大老远听到了路边传来了洪亮的小孩的哭声,他寻声便找了过来,当他过来的时候发现慕皓羽夫妇已经比他先到了那儿。
他们看到了一个小孩躺在路边的草地上哭着,于是将小孩抱在了手中,将自己的小孩扔在了草地上,这个老人非常的疑惑,疑惑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
直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才明白原来是因为他们的孩子生病了,因为抢救不及时而夭折了,他们遇到了路边的这个孩子,让他们觉得这是上帝重新送给他们的礼物,是上帝收回了对他们的惩罚。
因此慕皓羽和林雪将慕初然完全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早已经忘记了那个噩梦般的一天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少人知道当年他们的孩子生病的事情,只知道他们在孩子生病之后重新搬家了,开始了新的生活。
尽管他们以为一切都做得密不透风,没有人知道,但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当年住在慕家隔壁的邻居发现他们抱着的孩子和之前的不一样了,当时他还非常的疑惑,特意跑到慕家去。
只是慕皓羽和林雪非常的警觉,特意避开他的目光,让邻居不能确认,只是在他们搬家之后便断了和过去的朋友所有的联系,彻
底了重新开始了新生活。
所以关于慕初然的身世,很少人知道,而席城手下的人之所以会发现这个惊天的大秘密,实在是因为最近有一个人正在寻找自己的亲生孩子,而那个人和慕初然实在长得太像了。
这才会引起了别人的怀疑,他们一查,果然和大家所说的都吻合,于是便得出了慕初然并不是慕家亲生的结论,因为他们只是为席城做事,虽然知道了那个人在找亲儿子,并没有将慕初然的消息提供给他们认识。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就算不是血缘关系的人,长得相似的也大有人在。
“席城,你说这到底会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你那些人搞错了?”安好好也觉得很奇怪,她看过席城的资料,觉得不会错。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现在不关心这个问题,慕初然的身世没问题,咱们不是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吗?”席城大气的对安好好说。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我还以为你会非常的失落。”安好好感到非常的意外,毕竟席城和慕初然是这么多年的敌对关系。
“我当然是这么想的,你我都不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深知失去父母的滋味,所以我和你一样,也希望这个世界上多一个快乐的孩子,至于我和慕初然的仇恨,我自会有自己的方式解决,夺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的。”
席城信誓旦旦的说着,安好好听了非常的欣慰,毕竟这才是她认识的席城,这也是她打心底里欣赏的男子。
只是席城也隐隐担忧,自己要怎么样才能从慕初然的手中夺回自己想要的东西呢?现在顾总已经对他失去了信任,一直都没有消息,也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
而席城的手中没有钱没有资源,他所拥有的只有自己脑子里的东西而已,他必须借助别人的资源才能够要回自己的东西。
圣诞如期而至,大家都对这一天等待了太久了,特别是简兮和藜麦,因为一直惦记着去瑞士滑雪,好不容易公司的圣诞活动终于完结了,他们两人迫不及待的回家收拾行李出发。
两人似乎非常的有默契,谁都没有通知,便私自去旅行了,瑞士非常的美丽,一片白茫茫的雪景出现在了眼前。简兮惊呼道:“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白茫茫一片的雪景,真的太惊讶了。”
“放轻松,接下来还有更多惊喜等着你呐,既然出来玩了,你就只管放开了玩,不要去想公司的事情,也不要去想那些烦恼的事情。”
藜麦像是一个大哥哥一样对简兮说着,他让简兮将自己完全
交给他,接下来的活动他已经全权安排好了,简兮也乐于有人为自己鞍前马后的效劳着,自己则不用动脑子就能享受到一个美好的假期。
只见藜麦已经穿上了滑雪的道具,简兮也不甘示弱,虽然她对滑雪并不是很擅长,也只是以前偶尔学了一下,已经老长时间没有再去练习过了,也不知道现在的技术还行不行。
简兮的心里有些没底,而藜麦就表现得非常的自信,滑雪对他来说就是小事一桩,并不仅仅是滑雪,很多运动对于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不公平的,总有些人承担了世界上大多数的倒霉的事情,也总有上帝的宠儿接受了很多幸运的天赋。
只见藜麦已经撑着道具熟练的在雪地上滑行了,简兮也不甘居后,她也紧跟着藜麦的脚步和声影追了上去,可是好景不长,她一个不小心便摔倒了,摔了一个狗吃屎,姿势极其狼狈。
在前面的藜麦也发现了简兮竟然落后了,回头看的时候正巧将这狼狈不堪的一幕尽收眼底。他为了照顾简兮的感受,强忍着心中的笑意没有说话,而是一脸平静的倒回去,来到简兮的身边。
藜麦将简兮扶了起来,将她身上的雪拍打干净,然后一本正经的对简兮说:“别灰心,别放弃,滑雪本来就是一件考验平衡能力和运动能力的项目,摔倒对于你这样的新手实在非常的寻常。”
简兮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藜麦,从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中看懂了藜麦此刻内心在想着什么事情。
“你想笑就笑吧,不要憋着了。”简兮自己重新爬了起来,整理好了衣裳,准备重新出发。
听到简兮这么说,藜麦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还从来没有看到哪个人滑雪摔成这样,藜麦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和这白皑皑的雪地一样洁白。
简兮看到藜麦笑的像一个孩子一样天真无邪,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非常的恍惚,这还是那个严肃的副总吗?那个对工作一丝不苟,对下属要求严苛,对自己更是有着高标准和高要求的藜麦。
“如果因为我摔倒了能够让你如此快乐的话,那么我摔跤也是值得的。”简兮在心里默念着,她觉得眼前的藜麦就好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正在照亮着她的内心,她心里的冰块正随着这雪地中的雪一样一点一滴的融化。
“笑够了吗?我们可以继续了吧?”简兮对藜麦说道。
“简兮,你这样是不对的,让我来教你吧。”藜麦实在看不下去简兮那副笨拙的样子了,上前去教了一把简兮,让
他跟着自己好好学学。
简兮的学习能力很强,很快便学会了,两人开始驰骋在雪地当中,周围的人都对他们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感叹于藜麦的花样百出,和那些专业的滑雪运动员有得媲美。
而简兮也配合得非常的好,两人就好像是一道优美的风景线一样赏心悦目,让周围的人无比的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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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沈喵喵
黑夜降临,中医院却灯火通明。
钟医接替了从急救中走下来的庄国栋。
庄国栋脸上有明显的疲惫,话都不想多说两句,就直奔休息室。
钟医接替他看管重症室的三个重症病人。
他对三个值班护士招了招手说道:“将四肢严重烫伤的伤者适当的抬高他的四肢,要小心,不要触碰到他的伤口。”
“游小春,对刘锐利要要求他绝对的卧床,并且定时翻身,如果你翻不动他,就找人帮忙。要小心他创面受压。”
“那个头、颈受到烫伤的患者,要随时注意他的呼吸,观察他的气道有没有烧伤,还有感觉他的双眼,看有没有异样。”
“好。”三个被分配的护士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钟医想了想继续吩咐道:“等今天过了,明天要鼓励伤者用食,通知冯芬院长,让她准备绿豆汤,还有水果、煮鸡蛋、以及清蒸的瘦肉。禁止伤者家属带来的辛辣、鱼腥等刺激性食物。”
“好。”护士们用心记下了钟医的话。
钟医见三人很用心,对她们承诺,这两天辛苦之后,一定会有奖励。
“院长,我们工作是为了病人,不是为了奖励的。”护士们拒绝道。毕竟看到今天这样的场景,没有人有心情去想什么奖励不奖励的,大家都是为了伤者。
“好。”
钟医转身离开,找到了庄国栋。
“庄主任,病人这边还需要什么?”钟医直截了当地问道。
庄国严思考了几秒。
“第一,需要药品和人手。药已经开始缺了,人手今天还能顶上用一用,可是明天怎么办?难不成让大家加一个月的班?即便心里想,身体也不行。”庄国严实话实说道。
“好。药品这一块我会着手解决的,至于人手这一块,不是特别严重的伤者,可以让家属陪伴,留下一半医生值班,另外一半医生休息。实行早晚轮班制。也能暂时顶过这一阵。”钟医给出了解决的办法。
只要药品解决了,早晚轮班就轮班吧。
庄国严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他担心的还在后面,现在中医院收治的病人,大部分病情已经稳固住了,但是烫伤这种创伤,它是持续性的伤害。
后续还要担心伤口感染细菌,以及还有伤口的恢复,甚至还有伤者的心理状况。
这几点,现在的中医院似乎没有条件去处理这些问题。
“院长,恕
我直言。我们把伤者病情稳定下来之后,可能我们还是要把伤者送回西医院去。毕竟伤者的后续的治疗,需要观察血常规、血糖、甚至渗出液体中有没有感染细菌。我们没有合适的药来支撑我们消灭感染病菌啊。”庄国严知道钟医是一个行家,所以说得也特别的专业。
说白了,中医在治疗外伤的道路上,基本上没有建树,在古代一个小小的伤口就能要了人命。没有青霉素等抗生素,也没有很好的抑菌药品。
或许中医有一些能治疗外伤的药,可是,没有理论依据啊。
在这么大的事故面前,庄国严也保守的不敢上没有理论依据的药。
钟医也知道庄国严的顾虑,不是中医自己不相信中医,而是真的缺少理论依据。
“那好,我们现在先解决两个问题,第一个是药物短缺的问题。第二个是缺少化验手段的问题。”
钟医将至关重要的外用药放在一边,先解决自己能解决的问题。
他给老刘打了一个电话,让老刘无论如何都要先提供一部分急用的药品。
作为药商的老刘,自然有渠道帮钟医搞定这个问题。
解决第一个问题,钟医有召集了几个负责人。
“张冰梅护士长,每天观察病人的病情,以及让熟悉的护士抽血标记,然后送往县医院检验科检查。”钟医首先吩咐道。
“好。”张冰梅记录下来。
然后钟医看着冯芬和行政主任文洪说道:“尽快成立检验科。等不到新的门诊大楼了。甚至可以先把院长办公室给拆了,用作检验科使用。冯芬你负责领头,张冰梅负责检验科技师,文洪负责设备、试剂的采购和技术人员的招聘。要快。”
钟医特意的盯了文洪一眼,一来他的任务最重,二来,检验科设备和试剂的采购从来都是医院中油水比较重的部分,钟医此举也是在考验文洪到底站不站得住。
文洪当然知道钟医那警告和试探的一眼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做出点事情给钟医看。
“院长,我会尽快解决这个问题的。还有,院长办公室就不拆了,即便拆了空间也不够,我们可以拆掉会议室,革出无菌操作空间。”文洪说道。
“好,去办吧。”
钟医再简单的吩咐了几句庄国严、乐寿、彭林等人,让他们安排好医生的值班和病人的观察,随后,一个人钻进了实验室中。
中医院现在所面临的所有问题,其中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是:中
医外伤用药,没有理论的支撑。即便是配合西药使用,都害怕和西药引起排斥反应。
钟医手中拿着乐寿配置的紫草烫伤膏,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知道这药有用,但是要如何证明这药有用了?
——
老刘带着部分西药和中草药来到中医院的时候,就见到一个黑眼圈极重的钟医。
“兄弟,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病人要治,你也要注意休息啊。别到时候把人累垮了。”老刘说道。
“怎么证明?”钟医没有缓过神来,随口问道。
“什么怎么证明?”老刘也是糊里糊涂。
“怎么证明一个药对病菌有用?”钟医还在思考。
老刘见钟医是真的忙糊涂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
“当然是用那个药在那个病菌上面试一试不就好了?”老刘不懂钟医在纠结什么,于是随口说道。
“对。试一试。对。试一试。”钟医如同被拨开了迷雾,兴高采烈的对老刘说道:“老刘,你他——祖宗十八代——都是天才。太天才了。快,跟我走。”
老刘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钟医征用了,拉近了实验室中。
“我先从紫草中提取成分,你将紫草煮了。”钟医吩咐道。
“我……我……我只是来送药的。算了。怕了你了。”老刘认命道。
多年的兄弟,老刘很快进入了给钟医打下手的角色中。
经过不断的提取,钟医从紫草中得到了两个分子结构。
咚!
钟医两大本超级厚的化学药典扔给了老刘。
“对照这两个分子结构,在上面找出来对应的名称,我要知道这些宝贝是什么。”钟医兴奋地说道。
“这么厚,你叫我找?”老刘不敢相信的看着钟医。
这两本字典甚至还是英文的,厚的程度比得上十本新华字典了。
钟医却不管老刘,直接去进行了下一样实验,把难题交给了老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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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你肯定很喜欢我
永恒虚空、东冥恒域。
唿唿。
习习清风、滚滚乱流、汨汨气息,三者混合满溢虚空。
在一片难以莫测的叠合空间区域,方成与四位无上端立其中,即使偶尔有些修行者经过,也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唔。”
方成眯着眼睛,一边注视着许贤他们商榷斟酌,一边暗自思考自己猜想的可行性。
他与其他修行者不同。
他首先是以混沌规则渗透本初存在能,晋级星族永恒祇巅峰,然后凭借永恒祇的本质,轻而易举地悟透了自己本心。正常而言,则应是苦苦寻到本心,才能寻成永恒祇。
“目前。”
“这些虚空君主已经知晓了心灵关隘。若是清除灵魂记忆,对灵魂空间、心灵内部的损伤,非常严重,极有可能导致日后难以晋级永恒祇。这一方法,显然不可行。”
方成暗暗忖度。
他倒是想着……若能让修行者领悟规则,走上星族道路,这些心灵关隘也就无所谓了。可是星族领悟规则,是因为祂们体内天生具有规则。
而方成自己。
他是由天体奇点域、造化威能,一点点演化成了混沌规则。这一道路并不具备可复制性。况且目前紧要的是解决这些虚空君主的道路断绝问题。
“修行者的虚空君主,境界修为已经定型,只能通过心灵力量才能晋级永恒祇。”方成抿了抿嘴:“换而言之,领悟规则肯定行不通。”
“可是。”
方成灵光一闪,暗暗道:“我能否将混沌规则渗透到他们体内的存在能内?让他们暂时性地具有永恒祇本质?”
嘶!
似乎真有可能!
“我的混沌规则,可以覆盖八方,更可渗透永恒虚空!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混沌规则乃是我自己的规则,万一渗透到修行者体内,是否会产生排斥反应?或者干脆行不通?”
“暂且看看。”
方成闭阖双目。
哗哗哗。
他感知着体内,无量无穷的本初存在能,宛若璀璨浩瀚的银河,流淌奔腾在他的躯体内部,提供着无与伦比的力量。甚至……他的躯体皆由本初存在能组构而成。
本初存在能,好比一条雄浑河流。
混沌规则,仿佛积淀其内的砂砾。
一颗颗无色无形、无质无象砂砾颗粒,泛着‘糊涂一团、蒙昧成空、涵盖一切’的韵味,赫然是混
沌规则的凝结物。
纯粹无比。
总揽时空。
混沌规则具有着最容纳、最辽阔的区间,既蕴涵一切有形物质与无形能量,也涵盖了万事与万物。换而言之,假如方成对于混沌规则的理解,能达到非常透彻的地步——
或可凭借己身,自行制造虚空神异!
“唔。”
“混沌规则的恐怖,正在于圆融一切,混合所有。”方成眸光蓦然闪烁数次。他的猜想,也许真能成功!
毕竟。
混沌规则有着可怕的包容性。
“要不。”
“暂且先试上一试?”
方成豁然抬首,望向争论不止的四位无上,轻声道:“诸位,我有一个办法,或可一试。”
什么?
许贤他们错愕地望向方成,颇有些不敢置信。刚刚方成已经说了自己也没办法,难道这么一点时间,便想出了办法?
这未免太快了!
若是从一开始便有办法,许贤他们也能勉强理解。但这么一点点的时间,从无到有地想出打破修行铁则的办法?他们四位无上苦苦思索无穷岁月,尚皆无能为力!
“什么办法?”
许贤试探性地问道。
“师尊,由于我的修行道路比较特殊。所以我领悟了星族才能具备的规则!目前的我,既是修行者法座,也是星族永恒祇!”方成淡淡阐述着自己的想法,却忽视了四位无上的目瞪口呆。
修行者也能领悟规则?
方成他难道不是人族?
纪光狐疑地盯着方成,寒代与宫皓一更是呆若木鸡。唯有许贤,只见他蹑手蹑脚地绕着方成,走了数圈。
然后。
戳!
许贤尝试性地戳了戳方成的肩膀,根据无上恒能的试探反馈,方成正是人族,无可置疑。
方成无奈地瞥了眼师尊,咳嗽一声。
戳!戳!
许贤神情凝重,再次戳了戳方成的左脸颊。方成满脸漆黑,稍微后退了少许,无语道:“师尊,你在戳什么玩意儿呢?”
“戳你啊,这是检测!”
许贤低声道。
方成皱了皱眉,总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不由叹气道:“师尊,戳够了没?”
许贤讪笑一声,向着其他三位无上点点头。他可以肯定,自己的第一亲传弟子乃是人族,千真万确。
“师尊。”方成
沉声道:“为了验证我的方法,必须找一个巅峰虚空君主。若是失败,自然无碍。但如果能成功——这位虚空君主必须严加看管!”
“我明白。”
许贤慎重道了一句,随后与其他三位无上,商榷具体修行者。
……
三日后。
一位身高约有百米、脸庞遍布伤疤的人族虚空君主,正是恒主级君主、永疤痕。他浑身泛着冷冽肃杀的气息,虽然极力收敛,但也能震慑寻常不朽。
此时,他却恭谨无比的伫立虚空。
因为。在他正前方,乃是人族四位无上、以及遍传永恒虚空的人族传奇、方成!
“这就是无上!”
“巅峰级无上的威严,浩瀚如若无量汪洋,令我不敢直视。”永疤痕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声,悄悄瞥了眼方成,心头一紧:“方传奇也威严如渊,与四位无上并肩站立,也不显弱。”
永疤痕暗暗凛然,不敢细想。
下一刻。
许贤轻轻弹指,湛蓝颜色的无上恒能,如若恒沙般流淌而出,在周围区域布置下重峦叠嶂的亿万空间,阻绝一切探查与传递。
隔断物质与能量。
禁绝一切与所有。
“为了万无一失,我也施加一道屏障。”纪光无上沉声道,紧跟着她眸光绽放五光十色的光晕,瞬间扩散周遭,透过亿万空间,覆盖外围区域。
寒代与宫皓一相互颔首。他们此次,便是要试验一番方成的猜想办法,必须得保证绝密。
“永疤痕。”
许贤看向满脸伤疤的永疤痕,沉声道:“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此次是要验证能否解决心灵杂质的问题。若能妥善解决,你将重新拥有寻成永恒祇的可能性。”
“但是——”
“你必须由我亲自监管。短时间内,你将失去所有自由,而且灵魂心神、思维躯体,尽皆要冻结凝滞。除非你的本心性质,乃是‘守护人族’、‘灭尽狱族’这些本心,或许能给你自由资格。”
许贤的沉重声音,却令永疤痕微微一笑。
只见。
他深深鞠躬,低声道:“启禀无上,我已有万分把握,我的本心乃是灭尽狱族!而且无论是什么处置后果,哪怕杀了我,我也绝对心甘情愿!请方传奇随意试验,无需在意我的性命。”
恩?
永伤疤?看来也是一位有痛苦经历的修行者。
方成瞳孔一缩,暗暗点头。
他与四位无上讲述的方法,其实是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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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春兰超市找物资
金色的猿猴刚一睁开眼睛,一股暴戾之气,就从它的身上爆发出来,但是这股气息刚刚离开它的身前一尺,就又纷纷倒卷而回。再次被他的身体吸纳而入。
它僵硬的扭扭头,然后伸伸腰,再动动手脚。活动之后才神色舒缓的轻声道“这具分身还是资质太差,只能承受我本体的三分之一的力量。
不过这种地方,再加上我那几种手段应该能够拿到妖圣的尸体。”他的神色带着自傲和笃定,似乎确认自己必然能够成功。
“蝮蛇说还有几只成年的毕方,正好我缺少这一系的神兽血脉。至于那战鼠一部,很有可能是血脉高贵的那几种妖鼠的后裔,哼,我既然来了,也定然是我囊中之物。
只不过那继承了斜月苍狼传承的小家伙,本可以祭炼成一具尚好的分身,可惜的是,我却不能够将他留下。他和妖圣分身都是上头指定之物。”猴子惋惜的说道。
说完这些话,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强大的能量波动冲击到他这里,跟着有一波强大的波动冲击到这里……
这样一波接着一波,好有绵绵不绝之意。
金毛猴子顿时脸色大变“不好,没有想到那个小家伙居然有如此优秀的契合之力!激起能量潮汐之象,这不是进入了关键传承的征兆吗?”他慌忙朝着洞穴之外跑去,绝对不能让最后完成最后的关键传承,否则的话,他便是得到妖圣是尸体也没有大用了。
妖圣传承的最后最关键的传承其实就是传承妖圣的妖丹。妖丹是大妖一身精血神藏之地。即使大妖陨落,妖魂消散,妖魄却十之可以遗留下来,藏于妖丹之中,等待重生之日。
妖丹之中一般还会遗留下大妖最精纯的血液,若是作为传承,那么这些血液就是传承之血。
只要能够容纳传承之血,即使是不同种族的妖兽也可以完成的接受传承。
但是一般都是同种族的妖兽接受同种族的传承。
越是强大的妖兽越是如此,因为这种传承才可能让它变得更加强大,其它的大妖传承虽好,但是却也有难以相容之处,毕竟是不同种妖。而且接受的传承越是强大,越是难以洗去和兼容,一种传承排斥另外一种传承的情况比比皆是。即使是同族妖兽的传承都会出现排斥,更别提外族妖兽的传承,排斥的更加厉害。
所以成年毕方跟小悠的麾下们虽然都眼热眼前的大妖传承,但是却没有动动手脚。
成年毕方那是负责守护之族,要是会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坚持到现在。
战鼠这边却是跟着主上来的,主上有什么传承,他们以后就会接受什么传承。未来成长到什么地步,变成什么样子,那都是主上该考虑的事情。
没有主上的同意,他们即使遇上这样的机缘,也不会冲上去。主要就是害怕耽误了主上的计划。万一弄个怪模怪样,主上一定会主动销毁这种废物麾下的。
忽然,战鼠们无论是人形,还是兽形的都朝一个方向转头。
战衣猛的拿起了战刀。
战鼠们一致行动,人形战鼠主动跳跃到了鼠形的队友身上。在战衣的指示下,整个战部快速而默契的组成了战阵,孙嘉稳稳的护卫到了小悠的身前。
“主上,有东西来了。”
刚刚秒睡的小悠被孙嘉给推了起来,一骨碌爬起来的小悠这个时候也开始侧头观望,她朝着某个方向看了几眼,然后道“那个家伙似乎不简单,一会他要是攻击你们,反击的时候记得谨慎点。”
战衣听了这话,点点头。然后一招手,队形缓缓的移动,将小悠和孙嘉护在中央。
他们的举动惹来了成年毕方和刀叔等人的主意。这个时候,猴子还没有在山顶上显露他的踪迹。但是看着战鼠们如临大敌的动作,刀叔等人也纷纷开始戒备起来。尤其是成年毕方,他的修为深厚,朝着战鼠戒备的方向仔细一探查,就发现了异常之处。
“是一只金色的猿猴,修为……凝丹中期。”他的脸色有点凝重。那只金色的猿猴虽然跟他的修为一样,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却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
当年他和妻子来到这里镇守这个虚空宝地的时候,是身受重伤,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回复。他其实也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妻子,这辈子都难以恢复了。
后来妻子更是因为生子而趟下了,这就更让他失去了争胜之心。他现在就只想着完成传承,然后带着妻子和儿子离开这里,要是能够寻找并且回归自己的族地,那是最好。
若是找不到归路,就带着妻子跟儿子先找个隐居的地方,先把妻子的伤势养好再说。
成年毕方想的族地,就是类似云梦泽洞天一样的地方,不过云梦泽洞天是属于神兽白泽的聚居地,这类的聚居地也被白泽神兽们成为族地。
刀叔跟剑叔这些人也是一脸的凝重。他们带来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直接守护刀跟剑的本体的遗族。而刀和剑因为重新认主,力量直接下跌到了现在的纯元期。
跟自己的主人一个级别。以后主人的不断提升,他们的力量才会不断
的恢复。
这个时候出现意外,他们怕不好玩了。
猴子一步步的从山顶现身,那一身金色的容貌,在日光下闪闪生辉。
成年毕方有些稳不住了,他干脆靠近了刀叔跟剑叔。“我感觉到了危险,那只猴子只怕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看,他过来了。”
“不能让他接近主上。”刀脸色阴沉的说道。
“我们联手上,主上已经进入了最后传承的关头,只要我们能够抵挡一段时间。”剑说。
成年毕方会意,只是,他回头看了看小悠他们。
“我们可以跟小悠他们谈。或许他们可以帮助我们。”舒明赫带着毕胜凡这个时候出声道。他的话,惹来的呈现毕方的赞同,刀跟剑最后也同意了。
于是成年毕方跟刀剑等人一起过去拦截那个金色的猴子,舒明赫跟毕胜凡朝着小悠这边移动。
走到战鼠们之前,小悠招招手,示意战衣放他们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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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那是白薇吗?”
甄云韶迷茫地看着远处乍宁湖上空。
白薇和覆土之间的战斗结束得太快,甄云韶还没来得及去辨识,就已经结束了。白薇被打入虚空之后,覆土悬立在巨大树枝之上,金色眉毛一边展露的是威严与不可侵犯,而另一边则是狂躁与厌世暴力。甄云韶知道,这肯定不是覆土,便只能说明,被打入虚空的才是白薇。
“被打飞那个。”甄云韶补充道。
叶抚点头。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奇怪。
甄云韶微微张嘴,甚至不知道如何去担忧与着急。她只觉得太过离谱了,白薇和覆土的战斗超出了她的认知。几个呼吸后,她才反应过来,着急地看向叶抚,“白薇她,被打飞了啊!”
“嗯,我看到了。”
“嗯?就这吗?”甄云韶默认叶抚是站在白薇这一边的,她不能理解叶抚这风轻云淡的态度。
叶抚顿了顿,配和她做出震惊的表情。
甄云韶一看就知道叶抚这是故意的,咬着牙恨恨道,“你太可气了!无情的混蛋!”
叶抚笑了笑,“为什么不问我怎么这么淡然?反而先给我扣个帽子。”他没有因为甄云韶的谩骂而生气,当然,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甄云韶恨得牙痒痒,她觉得叶抚就是故意的,是个很没心没肺的人。但恨归恨,又不能真的做什么,不说没那个实力,首先,现在想知道白薇的情况还得靠他呢。
“没什么,是我着急了。”甄云韶平复好情绪。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哼,我平时也不是这样的。”
“只有白薇,才会让你着急,对吧。”
甄云韶望向别处,没有说什么。
“你们关系很好。”
“不用你强调。”甄云韶说,“比起说这些闲话,我更想知道白薇的情况。当然,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回答。”
“那我就不回答了。”叶抚嘴角留着一抹弯弯的弧度。
甄云韶现在很烦躁,她发觉了自己一直被叶抚兜着圈子走,最可气的事,自己毫无办法。她很不想放低身段去请求叶抚,不论是以前再青梅学府,还是闯荡江湖一年半载以来,都不曾放低过身段,直白说来,还是秉持着她不屈从于强大的个人观念。当然,这样的她,软肋更加明显,以前是作为读书人的矜持,以后可能会有其他,但现在只有白薇。
沉默一会儿后。“对不起……”甄云韶低着头,声
音充满歉意。
“你不必向我道歉。”叶抚笑道,“你并没有得罪我。但如果你真的想从我这里知道白薇的情况,那你应该以请求的态度,而不是要求的态度。而且,你我刚刚认识,你不应该先入为主地把我当成是什么样的人,那样不仅影响我们聊天的观感,也影响你的判断。”
叶抚停了停,然后问甄云韶,“这些,青梅学府没教过你吗?”
“圣贤话总是写在书上的。”甄云韶神情寡淡,“看懂了字,学不了理。”
“你可是青梅学府的门面。”叶抚无意嘲讽,陈述这个事实。
甄云韶说,“现在不是了。”
叶抚温声说,“以后还会是的。”
甄云韶暗自摇头。
覆土还在继续撕扯束缚巨大树枝的空间,沉珂继续凝聚着雕琢气。甄云韶不明白这些,她只知道一个事实,虚空是一个危险到大圣人都不敢轻易踏足的地方。
她担忧地看着吞噬白薇的那处虚空裂缝,满心着急想要知道情况,但又不好意思去问自己冒犯过的叶抚。
叶抚自然是无意戏耍白薇唯一的朋友,他不急不缓开口,“她会没事的。”
甄云韶看向叶抚,眼中泛起光彩。
“虚空固然是个可怕的地方,但是对她而言,绝对不是。”
“为……为什么?”
“其实,她很强的,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很强。”
“有多强?”
“很强。”
叶抚这个回答虽然等于没说,但在甄云韶心里留了个底,毕竟她能直观感受到叶抚很强,既然叶抚都这么说了,大致上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你还会和她做朋友吗?”叶抚问。
甄云韶挑眉反问,“为什么不呢?”
“没什么。”
甄云韶反应过来,“我懂了,你是说我跟她差距那么大,实力上,完全不是一类人对吧。”
叶抚笑道,“我没这么说啊。”
甄云韶吐出口气,“你就是这么个意思了,我明白的。诚然,这是事实,但白薇把我当朋友,跟她相处我也很开心,这样就够了。除非她哪天不愿意跟我做朋友了。”
“呵呵。”叶抚轻笑。“白薇能碰见你,其实是她的幸运。”
“不不不,是我的幸运。”
“呵呵,也对。”
叶抚神情复杂地看着虚空裂缝。在他看来,白薇这样的人,很难拥有朋友,
不是因为性格,而是身份实力,因为像她一样强大的人很少很少,而强大到那样的层次又几乎很难相互接受。而甄云韶不一样,甄云韶这个年纪,这个性格以及天赋很容易吸引来许多人同她交往。
白薇能在成为“东宫”前就遇到甄云韶,是她的幸运,若是成为“东宫”后再遇到,那么她们绝对不可能会成为朋友。
当然,这只是叶抚的看法。真正幸运与否,只有她们二人心里清楚。
甄云韶晃了晃头,问道,“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等。”
“可是……”她看了看乍宁湖上空,“即便白薇没什么事,但那个人……守林人他们,到底要做什么?看上去,有些令人害怕。”
叶抚缓声问,“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传说,说天下是依托于一棵古树而生?”
“这样的传说不少,但传说嘛……”甄云韶顿了顿,怀疑道,“难不成是真的?”
“不是。”
“这……”甄云韶无语,心道既然不是,你说的那么玄乎。
叶抚又接着说,“古树是的确有那样一棵古树,但世界嘛,并非依托古树而生,相反,是古树依托于世界而生,至于怎么个依托法,不太好说。”
甄云韶不明白其间厉害,只是问,“莫非那段枝桠就是那棵树的一部分?”
“是的。”
“什么树?”
“建木,通天建木。”
甄云韶想了想问,“是它本身叫这个名字,还是人们给它取的这个名字?”
“你这个问题角度很清奇。”叶抚笑了笑,“没想到你会这么问。”
“这有什么奇怪的。”
叶抚没多说什么,“这样的名字自然是人们给它取的,毕竟,取名字这种事只存在于生灵级物种之间,只有他们才会给自己寻求一个用以彰显身份的标签。”
“什么?生灵级物种?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你听个响就是了。”
甄云韶无法从叶抚的描述中感知到通天建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就不怎么在意,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她是明白的。她只是联系到叶抚先前所说的“大世纪的开篇之作”,不由得去想,这棵树怎么影响大世纪。想归想,并没有去细问,她觉得这些东西大抵不是自己这个层次能理解的。
甄云韶有很多事情想问叶抚,但又不是很想问。她不明白自己这种心情是怎么会事,就是觉得某些事情叶抚一定知道答案
,但答案会让她很难以接受。她欺骗自己一般想,只要我不去问,就永远不会知道那些事,就不会难受。
看着覆土一点一点撕开空间裂缝,看着黑石城上空的雕琢气凝聚而成的球状物越来越大。她等待着。
从远处看向黑石城,只能看到冲天而起的雾气。许多人看到了,觉得很奇怪,但一种无形的影响力让他们下意思选择不靠近。
发生在这里的一切,无人问津。
虚空之中,白薇以躺倒的姿势悬浮着。她睁着眼,静静看着庞大无序的巨树枝桠。这些枝桠看不到尽头,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她只是静静地悬浮着,什么都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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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一刀斩杀五名巫鬼。
宁秀杰和凌菲二人瞠目结舌,这是多么恐怖的力量。
无法动弹的小颖震惊之余,却轻声道,“《九裂刀诀》,是师父。”
凌菲也反应过来,刚才那一轮苍墨刀芒正是《九裂刀诀》第一重,碎石裂土。
当初李道冲什么也没教给她们,唯一留下的就是一套残缺的刀法。
凌菲和小颖这几个月来修为突飞猛进,除了依靠曾娇支持之外,最大的依仗就是这套刀诀。
表面看来这只是一套高品阶的刀类功法,其实修炼之后,小颖和凌菲都发现。
这套刀法还蕴藏着心法。
她们有研究过这套刀法,甚至去翻阅很多古老书籍,她们确实找到了这套刀法的一些典故。
并且在一本古籍上还有《九裂刀诀》第一重功法讲解。
可两女看了之后,发现那上面的《九裂刀诀》与自己修炼的根本不一样。
李道冲给她们的刀法要高明玄妙得多,经过了较大改动,修炼也更容易上手。
刀法打完一套之后,念力也会增长一丝,并且修炼这套刀法之后,根本不需要其他心法。
刀法本身的口诀就是心法,照着修炼冥想,效果比大众化的那些心法厉害得多。
短短几个月时间,小颖和凌菲这两位天赋一般,认为自己能在十年之后就能筑基的她们。
竟然在数月之间就筑基成功了,成为一名筑基修士。
对她们来说,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这也让她们心中更加笃定的去追随李道冲,随便一本刀法丢出来就能让她们追上诸多天才的脚步。
若是这套功法是完整的,那还得了,况且李道冲又何止这一套功法这么简单。
她们与李道冲一起在拔舌星上经历那么多事,又怎能看不出李道冲的神奇之处。
能遇上这等神人,是自己今生最大的机缘,若是错过,此生怕是再也没机会遇见。
因此两女决定此次幽魔星之行结束之后,立刻回去找李道冲。
她们已经完成了李道冲当初对她们的要求,将《九裂刀诀》前面两重修炼圆满。
凭借这两重刀法在西北先锋团战修之中,小颖和凌菲战力排在靠前的位置。
宁秀杰与她们切磋都要落下半筹。
也正是因为实力强大,才让两女支撑到现在没挂掉,弱一点在这样劣势的情况下早就挂了。
呼!
一道青影一闪而来。
宁秀杰、凌菲和小颖三人怔怔看着瞬息而至的李道冲,都呆住了。
让他们吃惊的并非李道冲的忽然出现,而是李道冲身上无法探知的气息。
拔舌星一别也不过数月时间,他们与李道冲之间的察觉不仅没有缩小,反而变得更加巨大。
李道冲俯视下方,眉头微皱,从很远的地方他就感知到这里不断消失的人修气息。
心知大战爆发。
这些气息里面有至少五股气息是李道冲非常熟悉的气息。
本来跟着大部队一起的李道冲,招呼都没打一声,便如一把利箭破空而来。
一路飞射。
只希望自己的速度能够,快点,再快点。
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数股气息消失,李道冲心急如焚,生怕自己熟悉的气息消失。
虞妍、秦湛与他有恩,宁秀杰、小颖和凌菲与他有情。
这些人,李道冲不希望他们有任何散失,当小颖的气息弱小去时,李道冲心底怒火猛然窜升而起。
只恨自己不会瞬间移动,否则他会立刻撕开空间出现在战场之中。
好在小颖气息弱下去之后,便稳定下来,并未消失。
李道冲一路狂飙,气息却完全收敛在体内,谁都没有发现他的接近。
李道冲只出现在宁秀杰三人面前一秒,看也没看他们,化作一道青芒射向地表。
此时此刻。
相游和乌罗麦两名大巫,贪婪的伸出罪恶之手,要将虞妍和虹央仙子身上剩下的最后遮羞亵衣撕开。
虞妍自杀未遂,被相游挡开之后,继续嘶吼着,“杀了我,快杀了我。”
相游一脸淫邪的说道,“美人,一会你就不会这么想了,本巫会让你忘记一切烦恼,领略你此生从未领略的愉悦,哈哈哈。”
说着相游伸手抓向虞妍下身那最后的黑色蕾丝边内裤,雪白修长大腿滑润如玉,任谁看了都会涌现出无限遐想。
虞妍无比绝望的睁着一对美眸,泪水不断流出,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无助和绝望过。
死,在这一刻是最大的解脱。
此刻,生不如死。
虞妍双目空洞,看着虚空,心如死灰,一道苍墨色光华忽然而至,俯冲下来。
那道苍墨色光华映射在虞妍空洞无神绝望的双眸之中。
砰!
相游的手距离虞妍
肌肤不足三寸距离时,忽然一只拳头如炮弹一般重击在他侧脸上。
相游完全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如一颗炮弹直飞儿去,黑色屏障被撞得粉碎。
桑吉鄂和乌罗麦同样不知道发生什么,相游怎么就突然倒飞而去?
当他们反应过来,只见一名身穿青色武服的年轻人修出现在眼前。
心中产生绝念的虞妍,当看见李道冲从天而降时,心中一颤,瞠目结舌的看着李道冲一拳将相游轰飞。
上次一别,这小子又有了长足进步。
虞妍惊愕的看着李道冲,脑子里一片空白,这家伙完全不能用常识去解释。
以为自己会在无尽的侮辱和羞耻中死去的虹央仙子,绝美容颜上满是惨白。
当她看见李道冲时,有意外,有疑惑,也有不解。
意外是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还会有修士冲上来救援,并且还成功了,疑惑是这个人修身上的气息难以捉摸,不解的是,虹央仙子对这个人修完全没有半点印象,似乎并不是修真军的人。
“快,杀了我们。”
虹央仙子心中念闪过去,第一反应对李道冲急声道。
眼下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虹央仙子只求一死,不被冥巫玷污就好,被自己的同类杀死,是现在最好的结果。
“小冲,杀了我们。”虞妍听见虹央仙子的话,娇躯一震,立刻明悟虹央仙子的意思,也跟着道。
虞妍知道李道冲有变强了,可是哪又如何?再强能有两名大巫厉害?
连虹央仙子都败了。
李道冲就算来了又能怎样?
虞妍凄然一笑,降魔城西北据点被攻占已是事实,空中还有巫鬼军。
对于两女的话,李道冲置若罔闻,仿佛没听见。
李道冲目光幽幽的看着桑吉鄂和乌罗麦,神情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这似乎是他一贯的风格,可是眼底深处却散发着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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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出了学校,李学浩和千叶小百合就跟柯一萍分开了,两人坐车回到酒店。
瓜生麻衣、间岛由贵等人已经收拾妥当,她们全都待在某人的房间里聊天,幸好套房足够大,哪怕是客厅,也足以容纳下十几个人。
作为后来加入的铃木姐妹和泽井绿三人也融众人之中,和大家有说有笑。尤其是铃木菲亚娜,她似乎天生就具有非同一般的亲和力,洋子和丽子,水野宁宁和新垣由真,本间美保、泽井优子以及水桥香智子等人都围在她身边,认真地听她说话。
水桥凉子和长妻黑音两人在众人之中年龄最大,她们站在一旁说悄悄话,偶尔长妻黑音会瞥向水桥凉子的腹部,露出打趣的眼神。
李学浩和千叶小百合两人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和谐的画卷。
一群人围着铃木菲亚娜,时而还会传出惊叹声。
“菲亚娜姐姐,你和浩二哥哥去冒险,真的找到了很多宝藏吗?”泽井优子问这话时,双眼里是冒着金光的,小丫头除了贪吃之外,还有些贪财。
“是的哦,很多呢,每次我们都分了不少。”铃木菲亚娜哈哈一笑,听得周围的人不由露出向往之色。
李学浩和千叶小百合走近,听到她们的话,也总算明白铃木大小姐身边为什么会围了这么多人,原来是讲和他冒险寻宝的经历,难怪会吸引大家的热情和兴趣。
“哟,浩二,小百合,你们回来了。”见两人走过来,身处中间的铃木菲亚娜神态轻松地招了招手。
“嗯。”千叶小百合冷着脸点了下头,李学浩正要说话,泽井优子已经一把跑了过来,“浩二哥哥,菲亚娜姐姐说了和你出去寻宝的故事哦,还说你们找到了很多的宝藏,下次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如果你姐姐同意的话,我没意见。”李学浩把皮球踢给了一旁的泽井绿,有她在,就不用自己再操心这小丫头的事情了。
“姐姐……”泽井优子满脸希冀地看过去。
“不行!”泽井绿拒绝得很干脆,她也是现场唯一教训起妹妹来毫不手软的人,也能压制住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丫头。
果然,泽井优子顿时蔫了,闷闷不乐地站到一旁。
“好了,大家都饿了吧,我们是在酒店吃午餐,还是出去吃?”李学浩拍了拍手,示意大家都看过来。
“出去吃!”一听要吃饭了,泽井优子顿时大声地说道,重新充满了活力。
“你们觉得呢?”李学浩看了看在场的瓜生麻衣
等人。
“腻酱,出去吃吧,我们要吃正宗的中餐。”瓜生麻衣看了一圈在场的人,有些兴奋地说道。
“好,那就出去吃。”李学浩早有预料,毕竟酒店是封闭式的,哪有在外面吃好,还可以顺便游逛一下。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下到酒店大堂,酒店经理全慧垠立即迎了上来,询问大家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她说。
“我们准备去吃午饭,你知道哪里有最正宗的中餐馆吗?”李学浩问道。
“魔都这里有很多,最近的一家正好离酒店不远,先生,我可以带你们去。”全慧垠受到大小姐的吩咐,一切以服务好眼前的先生小姐们为主,她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用了,全小姐,我们自己去就可以。”李学浩委婉地拒绝了,主要是他和自己人吃饭,不想有个外人在旁边看着。
“可是……”全慧垠有些迟疑。
“我会说中文,这点全小姐不用担心。”李学浩突然换上了普通话,因为此前全慧垠一直跟他们是用日语交流的,所以他也一直用的是日语。
陡然听到他纯熟的中文,全慧垠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从rb来的少年居然会说zg话,还这么流利,关于这一点,大小姐可没有说起过。
不过既然对方会说中文,那就不用她跟去当翻译了,从身上取出一张自己的名片,恭敬地递了上去;“这里面有我的电话,如果遇到什么事情,您可以打电话给我。”
“好的。”李学浩收下了她的名片。
按照全慧垠的指点,一行十几个人穿过热闹繁华的街道,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两层小楼前。
这就是全慧垠推荐的那间中餐厅,两扇朱红色的大门洞开,非常喜庆。进去之后,里面别有洞天。
与一般的餐厅不同,原本一进门就是用餐的地方,但此时印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精致的大堂,正中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作,上面是仿的清明上河图,无论人或是物,都刻画得栩栩如生。
天花板上,以各种繁复的花纹组成,隐隐可以看出是一幅巨大的百鸟朝凤图,还有四周的墙壁,无一不充斥着各种色彩鲜艳的画作,使得整个大堂看起来,宛如一个艺术品展厅。
“请问先生你们是一起的吗?”早有餐厅的工作人员迎上前来,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长得很清秀,尤其是笑容,让人觉得非常甜。
“嗯,一共十六位。”李学浩因为会说中文,充当大家的翻译。
“好的,
请跟我来。”年轻的女服务员笑容满面地带着大家进去,穿过大堂,才是用餐的地方。
一楼的大厅内,是开放式的用餐地点,二楼是包间。
通过女服务员的介绍后,李学浩要了一个包间。在她的带领下,一行人上了二楼。
楼道口附近有一个巨大的玻璃水箱,恍如水族馆一样,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鱼类,除了观赏外,更大的作用是让顾客挑选,然后现场烹调。
“浩二哥哥,好多鱼啊,这里还是水族馆吗?”泽井优子并不知道水箱里的鱼是供客人挑选烹调的,以为水箱里的人都是让人欣赏的。
“优子,这可不是水族馆,里面的鱼都是可以吃的……”李学浩稍稍解释了一下“水族馆”的作用。
“啊?”泽井优子被吓到了,她吃过鱼,但是没见过活生生的鱼被宰杀,而且一想到水族馆里的鱼会被杀掉端上餐桌,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浩二哥哥,我们还是不要吃鱼了。”
“这要大家同意才行,我一个人可不行哦。”李学浩哈哈一笑,知道她被吓到了。
“浩二,既然优子不吃鱼,那我们就不点了吧。”铃木菲亚娜看着水箱里的鱼,不知出于什么想法,赞同了泽井优子的提议。
接下来又有几人说不吃鱼,李学浩自然是少数服从多数,同时隐隐猜到,估计大家亲眼看到水箱里活蹦乱跳的活鱼,所以也不忍心吃了吧。
前面的女服务员听了他们的对话,脸上神情颇为惊异,她虽然听不懂,却也知道那是日语,没想到来的会是一群rb客人,难怪觉得她们身上的气质很特别。而且这也太漂亮了吧,不是一个两个漂亮,而是一群女孩子都那么漂亮。
二楼的包间很宽敞,里面就摆放着一张大圆桌,十六个人,坐下绰绰有余。
“先生,食材在一楼,您可以下去选好,厨房会立即进行烹调。”
“好的。”李学浩跟众人解释了一下,准备一个人下楼去选新鲜的食材。
途经一个包间的门口时,不经意地一瞥,让他停下了脚步。
包间里面也有一桌客人,但人数比较少,只有六七个的样子,其中有个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人,尽管是侧对着门口的,但看到的大半张脸足以让李学浩认出他是谁。
便宜祖父的长子,曾经在hk见过面、脸上总是一副笑眯眯表情的李家漮,从血缘关系上来算,是他的亲大伯。
之前从柯一凡那里听说了,他是柯自清这次要见的客人,可柯自清为
了寻找自己的“青梅竹马”而放了他鸽子。
眼下李家漮在这里吃饭,但作陪的人中却没有柯自清,显然因为被放鸽子,柯自清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合作机会。
在他的对面,是个一脸笑容的中年人,身边还坐着一个长相和他差不多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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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总的来说,陈铁有些无奈,以后要与雷青莲这个妖女日夜相见,特别是这妖女还没羞没躁地诱『惑』自己,啧啧啧,曰子不好过啊。
除此之外,陈铁有些想不明白林清音的心思,这笨女人随随便便就让雷青莲住进来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不过陈铁也没多想,开着车就走了,他很忙的,一直想买个房子让陈灵和杨『奶』『奶』入住,他决定今天就把这事办好,总不能自己现在住着别墅,却让陈灵杨『奶』『奶』住在破败的陈家祖宅。
至于雷青莲这个妖女,要买东西自己买去,他可没空陪着。
开着车子,一路往江北二中而去,陈铁打算接上陈灵,然后再到陈家那破败的庄园去接上杨『奶』『奶』,三人一起去买房。
买房子终归是要给陈灵和杨『奶』『奶』住的,当然要以两人的意见为准。
到了江北二中,学校门口冷冷清清的,陈铁问了门口的保安,得知学生们在上晚自习了,要等个把小时才能放学。
陈铁有些郁闷,现在天『色』已经黑下来,看样子今天房子恐怕又是买不成了。
想了想他决定在这里等陈灵放学,甚至是决定以后晚上都来接陈灵放学,这丫头晚上下自习后,自己一个人从这里走回到陈家那破败的庄园,他怎么想都不太放心。
坐回到车上,他莫名地觉得自己有点失职,不是个好哥哥,虽然找到了陈灵这个妹妹,但这么多天来,他一直在瞎忙,几乎没时间陪过陈灵。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在他胡思『乱』想中渡过,一阵铃声过后,江北二中的学生终于是下晚自习了,无数的学生,从校门口冲出来。
陈铁立即下了车,很快,就看到了陈灵瘦削的身形,那丫头,走得很慢,形单影只,与其他的成群结队的学生一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陈铁有些心痛,他自然明白,这是因为陈灵这丫头一直在捡垃圾的缘故,所以,大概是没什么人愿意跟她一起玩的。
这个倔强的妹妹,比他要更早背负起生活的重担。
今天的陈灵,看起来有些失神,连陈铁叫了她几声都没注意到,径直从陈铁身边走了过去。
这让陈铁有些疑『惑』,连忙拉住了她的手臂。
“啊,谁……,哥哥,你怎么在这里?”骤然被拉住手臂,陈灵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察觉是陈铁时,这才惊喜地笑了起来。
“傻丫头,刚才你在想什么?叫你都没听到,是上次那个谁,叫孟
川博的,又欺负你了吗?”刚刚,陈铁有看到陈灵脸上满是郁郁寡欢的表情,忍不住担心问道。
陈灵连忙摇头,说道:“不是了,孟川博没有欺负我,不仅如此,现在孟川博还对我不错,学校里其他人想欺负我,他都帮我赶走了呢。”
陈铁顿时松了一口气,刚刚看到陈灵一脸不开心的样子,还以为这丫头又被欺负,白担心了。
而且,听闻那个孟川博现在对自家妹妹还不错,陈铁也放心了很多。
孟川博的老爹是孟东虎,外号镇江北,在这一带有些实力,上次这爷俩都被陈铁治得服服贴贴的,看来,不仅是孟东虎老实了,孟川博这个以前时常欺负陈灵的混二代,也老实了。
陈铁当下笑了笑,但很快又有些紧张,『揉』了『揉』陈灵的头发,问道:“那刚刚,你神不守舍,一脸不开心又是为什么?”
“班主任刘老师要调走了,刘老师申请去山区支教,明天就走,刘老师对我很好,我有点不舍得她。”小姑娘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神情落寞。
陈铁恍然,上次陈灵也跟他说过几句这个刘老师来着,说刘老师对她很好,时常带早餐给她吃,这傻丫头现在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原来是因为刘老师要走了么。
“哥哥,你,那个,你可以帮我个忙吗?”看着陈铁,陈灵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陈铁立马点头,别说只是帮个忙,就算是陈灵想要天上的月亮,陈铁也会想办法敲下一块来。
“是这样的,刘老师一直对我很好,她要离开了,所以,所以我想送她一件礼物。”陈灵说道。
陈铁笑了,说道:“应该的,既然这个刘老师对你这么好,是该好好谢谢人家。”
“我想送刘老师一条裙子,我知道她一直喜欢一条裙子,只是很久了都没舍得买,我想买下来送给刘老师,可是,可是我的钱不够。”陈灵有些忐忑地看着陈铁,目光中,还有着一丝希翼。
陈铁懂了,抱过陈灵瘦削的肩膀,说道:“原来你说的刘老师,是个女的啊,那么你说的裙子哪里有买,我们这就去买来,送给刘老师。”
“可是,那条裙子好贵的。”陈灵有些挣扎,她想送一份最好的礼物给刘老师,只是价钱太贵,她又不想陈铁替她花太多钱,一时之间难以取舍。
陈铁眨了眨眼,豪气道:“没事,哥哥大把钱,走吧,上车,我们去买裙子。”
被陈铁推上了越野车中,陈灵一脸惊讶,问道:“哥哥,这车是你呀
?我,我衣服有些脏,会不会把车给……”
“行了,陈灵,就算你把这车拆了,哥哥也没意见,哥哥的东西,就是陈灵傻丫头的东西,记住了吗。”宠溺地看着自家有些坐立不安的妹妹,
陈铁连忙说道。
“嗯,谢谢哥哥。”陈灵点了点头,脸上,有着激动和骄傲。
她还是第一次坐小车,而现在,坐着的这辆车子是哥哥的呢,这让她很开心。
她不认识这是什么车子,不知道这辆车要多少钱,但是,只要是哥哥的,她便觉得是最好的,有个哥哥宠着,真的很温暖很幸福。
“哥哥,你有女朋友了吗?”想了想,陈灵突然眨着眼,看着陈铁问道。
陈铁险些被口水呛死,瞪了一眼陈灵,陈灵这丫头脑回路也够清奇的,突然之间,怎么就问这种问题了?
“哥哥呢,没有女朋友,但……”陈铁笑着开口说道。
他想说但有媳『妇』儿了,只是还没说完,就被陈灵打断了。
“太好了,哥哥,要不你去追刘老师吧,刘老师很漂亮的,而且很温柔很善良,我想让她当我嫂子,怎么样,哥哥,你愿意不?”陈灵兴奋地说道。
陈铁:“…………”
这绝对是亲妹啊,还知道给当哥的介绍她自己最喜欢的老师,典型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哥哥的心态。
陈铁有些哭笑不得,扯了扯陈灵的耳朵,说道:“别胡闹,说得好像我愿意就能把你刘老师抱回家似的,好了好了,我们先去买裙子。”
“哦,好吧。”陈灵顿时有些闷闷不乐,哥哥,似乎不太热心呢。
她还不知道,陈铁不是不热心,而是没法热心,媳『妇』儿有了,现在还有个愿意暖被窝做侍女的妖女,让他烦得很,哪里还有胆量去招惹一个老师。
在陈灵的指路下,陈铁很快开着车子杀到了一间女装专买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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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第二天一大早,萧梦就已经醒过来了,这一晚上他过得无比充实,有美人相伴入眠,他倒是无心睡觉了,想闲也闲不下来。
一个晚上,房间里都在进行着轰轰烈烈的战斗,毕竟,像柳菲这样的女孩,萧梦没有理由不心疼。
瞧得地面上一片凌乱的衣衫和已经脱落粉红色长裙,萧梦不禁心中有些后悔之意。
要知道,柳菲的身体还没有被任何人碰过,干净圣洁,没有任何的瑕疵。
他昨晚,会不会做的太过分了一些?
柳菲腰肢纤细如柳,身材更是高挑无比,清丽的容颜也是让萧梦彻底的为之动了心。
只是,这样的女孩,一般都是忍受不住太残酷的摧残,萧梦还有些担心,万一把柳菲的身子给伤到了,那可就不好了。
不过就在萧梦担心之余,床榻上的女孩也是缓缓睁开了美眸,她那绝美的脸颊上看起来有些虚白,她坐直了身子,光溜溜的妙曼身姿就那样**裸的暴露在萧梦面前,也不避讳,毕竟,她就连身体都已经彻底属于了对方,心里还能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她相信,像萧梦公子这样人,绝对会对她负责到底。
不过,柳菲实在是有些受不住萧梦那**裸的火热目光,她小手轻握,仿佛能够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兴奋和炽热,这让她心中吓了一跳,连忙将身边的花纹丝被轻轻一扯,刚好挡在了她那春光乍现的娇躯前,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有了昨晚的经历,柳菲忍不住对萧梦有些刮目相看,女孩子对于第一次的印象是最为深刻的,哪怕是遇到再多的事情,那属于自己最幸福的一晚却始终不会忘。
她犹还记得,她昨晚是何等的幸福和快乐,这份快乐不仅是因为有了萧梦的陪伴,更是因为她在心中找到了一份可以依靠的肩膀,不过,这些都还是最次要的,最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当她面对萧梦公子那番强烈的攻势时,一向争抢好胜的她竟然第一次服软,在那样激烈的战况下,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犹如一棵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草一般,仿佛随时都会被折断。
想到这儿,柳菲美眸狠狠的瞪了萧梦一眼,这家伙也真是的,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女孩子呀,难道最起码的怜香惜玉都不懂的吗?
“菲儿,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察觉到柳菲那略含冷意的目光,萧梦忍不住对着眼前的女孩问道,有了昨晚的经历,他们现在之间的关系已经可以说是彻底的坐实了,毕竟,都发展到那一步了,像萧梦这样的贴
心暖男,自然是不会去逃避,而且,他也舍不得啊。
毕竟,在斗气大陆上,漂亮的女孩那么多,各有各的姿色,身材也是各有优势,每一位都是有着截然不同不同的性格,若是能将这些美女尽数征服,悉心感受一下那样的滋味,岂不是会很快活吗?
他萧梦从来都是一个有着远大志向的人,绝不会仅仅局限于眼前的风景,俗话说,一个人越是站的越高,目光就越要看的长远,而他的志向,就是为了给斗气大陆上的所有小姐姐一个可以安心的依靠,给每一个女孩都拥有一个温暖的家。
一个的能力越大,往往责任也会随之而加大,至少,在他萧梦看来,他就是一个身负重任的人,这斗气大陆上的所有女孩,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够给她们幸福。
“哼,还不是都是你,昨晚那样对人家,也不知道心疼。”柳菲娇哼一声,粉拳锤向萧梦的胸口,她的力气不大,而且,有了昨晚的经历,她现在也根本使用不出多少的力气,一拳打下去,软绵绵的感觉倒是让萧梦心中有些好笑,眼前这丫头,的确是有些可爱。
“好了,傻丫头,以后在这学院中,你就是我的人了,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萧梦说道,摸了摸柳菲的青丝,少女的青丝上蕴含着独特的气息,那种味道,仿佛就像是从少女身体内剥离的一般,充斥着一股诱惑感,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其实,萧梦并不打算现在就告诉柳菲自己的实力的,不过,他又仔细想了想,这样似乎有些不好。
如今,他和柳菲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那一步了,这种时候,两人之间也不该再有任何的隐瞒,而且,哪怕是暴露了斗尊级别的修为,在萧梦看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萧梦哥哥,难道有秘密瞒着我吗?”柳菲美眸中充满了好奇,她将玉手伸出,握在少年的手臂上,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还有几分催促之意。
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秘密呢?
“其实也没什么,是关于我修为的,我目前的实力,是斗尊四星,这番修为,我能保护你,不受任何人的伤害,当然,除了我。”萧梦微微一笑,眼睛里流露着一股赤诚。
“真的吗?”柳菲美眸瞪大,眼神中有着一抹惊讶,原来,他的萧梦哥哥,已经是达到了这般修为的强者了呢。
能够成为强者身边的女人,她是多么的幸运。
“当然,这颗丹药,给你吃,你劳累过度,要注意身体,知道吗?”萧梦一笑,将手中的乌漆嘛黑丹放在了柳菲的玉手上,轻
轻一握,有着柔软的触感传来,细腻的皮肤仿佛能够捏出水来一般,仅仅只是一握,就已经让人舍不得松开。
“这枚丹药,是给我的吗?”握着手中的丹药,柳菲的呼吸都是忍不住在这一刻微微加快了几分,她也是出身于中州的名门世家,倒也见过无数的丹药,但若是和眼前的这一枚丹药相比较的话,则是要显得暗淡无光了一些。
无它,一枚合格的丹药,仅仅只是从触感上便是能够感受的出其中所蕴含的差异,至少,柳菲自认为,她手中的丹药,放在手中,仿佛有着一股奇异的感觉,无形之中,更是有着一股暖意,顺着全身流淌而去,逐步散入到了四肢百骸当中,最终彻底化为了一股浓郁的精纯。
“萧梦哥哥,这丹药,应该很珍贵吧?”柳菲眨了眨美眸,忍不住开口问道。
哪怕是她以前在家族中,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丹药,更不用享用了,但现在,却是有着一名少年,愿意将这样一枚无比珍贵的丹药给她,这种感觉,让她心中悄然多了一分感动之意。
“呵呵,不贵,一枚丹药而已,昨晚你经历那么多,身体应该也已经很劳累的吧?吃了它,然后再好好睡上一觉,一切就都好了。”萧梦一笑,目光温和的看向柳菲的身姿,尽管那丰盈的娇躯前有着绣花丝被的遮掩,但萧梦依旧能够看到那若隐若现的雪白娇躯,如雪一般,白嫩剔透,虽然昨晚他已经感受过一番了,但是身为一个身体素质合格的男人,却是难以抵挡这样的诱惑。
“谢谢。”柳菲轻声说,美眸中开始有些泛红,她看的出来,萧梦哥哥是为了让她安心接受这枚丹药,所以才会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又不是傻子,这样的丹药,若是说不珍贵的话,她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少年,居然是如此的关心在意她,这样的丹药,也就只有她的萧梦哥哥,方才能够这般大度的拿出来吧?
“呵呵,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不打扰你了。”萧梦一笑,手掌拂过柳菲那温润的娇躯,少女的体温惬意,动作轻柔的替眼前的少女盖上被子,默默地注视着少女将丹药服用而下,彻底的闭上眼睛,萧梦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乌漆嘛黑丹,乃是系统出品的神丹妙药,不仅能够提升修为,更是能够活血通气,柳菲这丫头吃了后,至少应该也会提升不少的实力吧?
做完这些后,萧梦这才一脸淡然的穿好了衣服,他脸色平静,没有一丝的慌乱和不安,毕竟,来到斗气大陆后,他已经睡了
太多的女孩了,这种事情,他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不过,一码归一码,他还是会负责的,这个底限原则,他却从来不会违背。
回到自己的住所后,萧梦并没有在房间看到其余四女的身影,不过,房间的桌子上倒是留有一张字条,萧梦走进一看,将其拿了起来。
“萧梦哥哥:
天焚练气塔的修炼对我们都很有用,你的实力是我们几人中最出色的一个,放心吧,我们会努力修炼的,不会拖萧梦哥哥的后腿。
“我和琥嘉她们约定好了,这次要一起突破到斗王修为,不然,我们是不会出来的。
熏儿。”
看着手中的纸,萧梦淡淡一笑,嘴里更是喃喃的道:“你这妮子,倒是有些好强,只是,你们都走了,这个房间里我一个也待不住啊。”
不行,得去找点事情做做才行。
萧梦没有在房间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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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小子,你坏我的好事,我记住你了,希望咱们后会有期。”见围上来的修士不敢再妄动之后,绿甲骷髅手中血隐幡朝陆小天所在的方向一指。
虽然只是个大概的方向,不过所有人却有些同情地看向陆小天,从头到尾,若不是陆小天拆穿了他的奸计,恐怕现在他们还在传送阵上奋力厮杀。不过陆小天却因此成了绿甲骷髅的眼中钉,肉中刺。真是何其不幸。
陆小天面色一阵难看。
“陆师兄,你放心,咱们共同进退,绿甲骨骼实力大损,未必会是咱们小队的对手。”吴妍安慰着说道。
“就是,大不了后面再大战一场,我就不信这只死骨骼能讨得了好。”苏晴也没好气地说道,不过看其脸色,多少有几分苍白。
罗潜面皮子抽动了一下,他倒没有其他人那样乐观,或者说没有吴妍,苏晴这些人力挺陆小天。
传送阵上光芒闪过,受到重创的绿甲骷髅被传送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绿甲骷髅需要修士的精血祭炼他那杆血幡,不管我有没有得罪他,碰到了都不会放过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陆小天淡淡地说了一句。
“哈哈,说得不错,不管有没有得罪这只死骷髅,难道绿甲骷髅会放过碰到的人族修士不成,陆兄,你这份豁达当真少见。现在咱们这么多人,你认为该怎么走?”
被绿甲骷髅杀死了**十名修士,再加上之前在擂台上相互拼杀死掉的四五十人,此时原本三百多人的各派修士已经只剩下了一百几十人。袁昊自然想要马上就上传送阵,只是在场还有这么多修士,他虽然实力强绝,但也不是他说了算。因此第一时间征询陆小天的意见,一来在场这么多修士当中,陆小天威望只怕仅次于他,而在经历了几场大战之后,灵霄宫如此多的精英弟子并没有损失,在单个门派实力对比之中,已经完全将包括古剑宗在内的其他门派比了下去。
“自然是首先将实力最强的精英弟子传送过去,守住传送阵另外一头,以防有人破坏,或者是其他意外情况发生。其他人依次垫后。袁兄实力强劲,我派罗潜师兄的雷系战技对绿甲骷髅有极大的克制作用,理应第一批被传送走。”陆小天说道。
“正合我意。”
事不宜迟,袁昊等人点头之后,留下了几块中品灵石之后,便分批走上了传送阵。经过几次实验之后,发现传送阵一次最多能传送三个人,陆小天,苏晴等人在第三批被传送走的人里面。
一阵旋晕之后,眼前的光线明亮了不
少,陆小天几人相继回过神来,四周是一片乱石,隐隐有一股寒冷湿润之气传来。
“古剑门的袁昊,还有罗潜他们怎么不见了?”吴妍一脸诧异地说道。
“四周并没有明显打斗的痕迹,可能这个传送阵传送出来的时候,出现的位置并不一样。”陆小天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
“岂不是后面传送出来的人都要分开了,那,那可怎么办。”吴妍脸上顿时一阵紧张,没有她们几个精英弟子,朱玲,汪凝梅这些普通弟子在禁地中能顺利生存下去的机率并不大。
“咱们在这里等一柱香的时间,如果没有人出来,肯定是被传送到其他地方,咱们四处找找看。”陆小天想了一下说道,这处传送阵很可能是单向的。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并没有其他人从里面出来,几人没有再犹豫,很快离开了原地。
“陆师兄,这附近的气息寒冷湿润,很可能距离之前的寒潭并不远。”在附近搜寻了一阵之后,吴妍若有所思地说道。
“紫萝参?”苏晴眼睛一亮道。
“不错。”吴妍点头道。
“太好了,那咱们就找紫萝参,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跟其他的同门汇合。”苏晴脸上毫不掩饰兴奋的神色。
附近四处都是乱石堆,显然是之前的地陷造成的,一直搜寻到傍晚,一无所获。沿途出现的妖兽逐渐多了起来,哪怕是三人实力强横,在晚上四处活动也是件十分危险的事。几人便在一处相对隐蔽的地方简单的凿了个小山洞,暂时休息一晚,从与黑鳞翼风蛇的厮杀时起,到后来与玄冰门弟子的大战,再到地陷后与血影妖蜥,绿甲骷髅的连场大战之后,苏晴与吴妍也确实觉得分外疲惫,需要休整一下。
陆小天坐在靠洞口的地方,取出了一柄弯刀与一柄红色长枪法器,睨了一眼满脸羡慕的吴妍道,“这杆长枪也是火系法器,对于你倒是十分合适。你若是能拿出合适的灵物交换,我可以换给你。”
一个炼气期修士最多也只能同时操控两柄法器,他在传送阵上比斗时,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两名精英弟子,自然在众人眼里也就多了两柄法器。陆小天需要找个合适的理由处理一下。而且吴妍的实力加强,对他也有好处。毕竟那个绿甲骷髅随时可能会出现。如果能换些灵物回来就再好不过了。
“噢,好,不过我怕没什么合适的东西能换这柄法器。”吴妍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的神色,然后忽然又担心起来,她自然是想要多一柄法器,实力便能暴涨一截,生存的几率能
提升不少。
想到这里,吴妍一股脑地将储物袋中的各种灵物都倒了出来,然后把驻颜果收起来道,“除了驻颜果,其他灵物陆师兄可以随便挑三样。”
林林总总不下上百种灵物,其中有三十多株竟然都是有几百年份的,陆小天脸上闪过一丝意外。看来吴妍之前运道还真是不错。
“吉鸳草!”
“月流砂!”
“这两样就够了。”
陆小天将这两样灵物拣起来,加上曲比与古剑宗孟姓精英弟子的储物袋中所获,用来炼制回天丹的灵物便凑齐了。他心头一片火热,以后如果能成功筑基,有了回天丹之后,无异于如虎添翼。
“多谢陆师兄。”吴妍喜滋滋的将摊开的灵物收起,然后马上对长枪进行炼化。
陆小天也在炼化一柄法器弯刀,虽然他不想费这番功夫,不过他必须在苏晴与吴妍的面前表现得跟一个正常的精英弟子一样。
苏晴坐在一边心里冷哼了一声,陆小天倒是懂得讨好吴妍,明明可以挑价值更高的灵物,陆小天却偏偏只挑了其中两种不算太起眼的。她自然想不到陆小天想要炼制回天丹,毕竟整个灵霄宫,能炼制这种丹药的人凤毛麟角不说,而且也绝难收集齐这些民需要的灵物。
接下来,苏晴几人一连搜索了两日,沿途虽然颇有斩获,收获了一些灵草,也遇到了一些其他门派的修士,不过这些修士看到几人之后,大多闻风而遁,惊慌逃命,毕竟此时已经逃离了困境,没有了绿甲骷髅,之前那种松散的联盟自然也就告破了。也有碰到虚天门一个没进入过困境,不认识陆小天三人的小队,十来名修士。十分惊喜地看到落单的陆小天三人,带着一脸色相与狞色从四面向三人包括过来。
只是真动手之手,看到三人同时祭出了法器,虚天门小队修士惊骇欲绝,变成惊弓之鸟,四散奔逃。不过仍然被含怒出手的苏晴,吴妍斩杀了六七人。
一日后,寒潭边上,体形庞大的黑色巨蟒在陆小天三人的围攻之下,轰然软塌在地上,溅起大量碎石与灰尘。虽然三人都只动用了一柄法器,不过黑色巨蟒此前对付罗潜与蒙宇的联手都尚且不敌,又如何会是苏晴三人的对手。三人并没有花费多大力气,十数个回合之后,便将其击杀。
“啪.....”正当几人走向寒潭一侧的几株紫萝参时,一阵鼓掌声从不远处响起。
“不错,真不错,灵霄宫的弟子,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一名瘦高青年,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看似脚步
缓慢,但行进的速度却是颇快。转眼间便形成了与三人的对峙之势。
苏晴与吴妍两人面色同时一变,几人为首的正是金阐教的独孤寒。实力仅比古剑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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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可真是个适合出海的好天气,我在此欢迎大家来到第一届七海强者挑战赛的现场!”罗亚尔城的环形斗兽场的正中央,一个满面红光的胖大欧洲人中气十足,满脸春风。
这场浩大的海上角逐,在历经残酷的淘汰之后,最终拉开了大幕...
老王他们从大库拉索岛出发之后,以警戒航速向着牙买加岛前进,也许是大家都在忙着参赛的事情,他们沿途的航行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偶尔遇到一些身份不明的船只,大家也都是匆匆赶路,相互之间并没有什么摩擦。
船队经过一天半的航行,顺利抵达罗亚尔港,老王众人上岸之后,不出所料的收到了德里克公爵的警告,表示他们整个船队的性命,迟早是公爵大人的囊中物,不过在大赛期间,罗亚尔港暂时为绝对安全区域,至少在大赛开始之前如此,8位选拔者获得了暂时的安全。
放下心之后,经过简单的修整,老王等人手持挑战书,前往大赛会场,和剩下的299位挑战者一同,等待着最终任务的开始。
“鄙人是西班牙商会的高级执事奥乔亚,很荣幸,受到商会和海盗联盟的委托,担任本次大赛的主持人。”胖大汉子对着四周环鞠一躬,再次提高音量道:“容我再说一次,欢迎大家的到来。”
“老王,你看这个叫奥乔亚的胖子,面上和和气气人畜无害的,但是这几句话,可是没借助任何扩音工具就让声音传遍了这么大个斗兽场,单从主持人来说,这个比赛就不简单。”玛丽轻轻地扯动老王衣角,对他小声嘀咕一句道。
“听见了,这不是靠人的中气足就能做到的事情,西班牙到底是还是现在海上的最强国,作为国家商会,也是底子丰厚,不是一般的草台班子能比的。”老王凑近玛丽的耳朵,低声耳语回去道:“再看看情况,也许我们还能观察到什么。”
“好了,客套结束,相信大家也听够我的废话了,我们海上的汉子都是豪爽人,接下来,那就让我们直接他妈的进入正题吧。”奥乔亚的粗鄙豪言立即引来了四周海员们的阵阵叫好,不用多说,这个胖子不仅有不俗的实力,还是个很有技巧的主持人,他知道在什么山上该唱什么歌的道理,知道怎么样应和听众的情绪,刚才仅仅一句话,就把气氛给带得热烈起来了。
“相信来参赛的各位也都知道了,我们举办这次七海强者挑战赛,主要目的就是加速海上英豪们的交流,扩大海员们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力,也给有资质的新晋海员们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他边说
边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奥乔亚身后的铁闸门轰隆隆升起,足足8个精壮的汉子抬着一口金光闪闪的宝箱,在哼哧作响的号子中,来到了他的身边。
胖子主持人微笑转身,将一根生铁色的钥匙插进宝箱锁孔,同时音量不减的道:“当然了,除开名望,海上的好汉们还是需要一些实质性奖励的,商会和联盟作为主办者,也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之所以之前没有公布,是怕引来不必要的觊觎,现在是时候了,请看!”
他掀开宝箱盖子,将里面所谓的实质性奖励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宝箱内躺着柄锈迹斑斑的铁锚,造型古旧普通,没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如果硬要说有值得人们说上两句的地方,那也就是这锚的尺寸非常小,大约不到正常锚的十分之一,从它可以被轻松的装进普通宝箱中,也可以看得出来。
参赛者们被吸引了注意,纷纷注视着箱中的东西,彼此交头接耳的讨论。
他们中的大多数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认不出这个小铁锚的来路,有些见多识广的,看见箱子中东西,面色微变,好像是在吃惊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地方。
主持人奥乔亚给足了参赛者们发酵猜疑的时间,也买卖足了关子,将这只小铁锚展示了个够之后,才面露得色挥手,示意参赛者们暂时不要窃窃私语,高声道:“各位,估计大多数人心中还是有些迷惑的,的确光凭观看,很少有人知道这柄铁锚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我在这里很乐意解答大家的疑惑,请各位注意,作为本次大赛的优胜奖励,我们提供的奖品就是这箱子中宝物——镇魂铁锚!”
“嘶~!”
话音刚落,老王便清楚的听见了身边传来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很显然,这件通过观测实物未能被分辨出来的东西一旦亮出名号,在海员们中间还是享有极大声望的。
“是的,大伙儿可能会认为你们听错了,可是我确定,你们没有,这就是货真价实的镇魂铁锚!”主持人奥乔亚显然非常满意现场各个参赛者的反应。
他指着镇魂铁锚继续介绍道:“传说中可以召唤传奇幽灵船队,并且驱使之为你作战的传奇铁锚,它的故事几乎和加勒比海中的蓝水一样多,而这些耳熟能详的故事,相信我不用再跟大家普及了吧?
我相信,就是外海来的朋友们,也会对它有所耳闻的?”奥乔亚说着,看看几个东方面孔的海员,对方很配合的点头回应,表示镇魂铁锚确实七海驰名。
“说的玄乎,
大概率对我们没什么用,还不知道是不是个能带出世界的道具呢,不过我们不动心,有人可在意,看看这些互动人物的表情吧,这东西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值得玩命的价值了。”玛丽环视场上众人的反应,对老王低声道。
“暂时不要想多了,咱们现在自己身上的烂事都不少,以完成主要目标为主,斩冠夺宝的事情,放一放吧。”老王回应道。
他的想法一向比较踏实,要是现在没有地心城的后续任务,他倒是能琢磨琢磨在比赛中拿头名,然后获得这个宝物再交换些使用道具,可是按照现状嘛,还是不要考虑多了比较好。
众选拔者点点头,同意老王的观点。
“好了,相信大家也都看见我们举办本次大赛的诚意了,海上的汉子想要什么东西,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所以,请大家为镇魂铁锚努力吧!”奥乔亚合上箱子,示意刚才的几个汉子将之搬走,再次于恰到好处的时机,刹死了众人的逐渐升腾的欲念。
“既然奥乔亚先生说了,镇魂铁锚是本次大赛的奖励,但我还是有点不明,到底怎么样才能获得它,或者说,怎么才能在比赛中获得第一名呢?”一个不买账的声音响起,中气音量丝毫不输给作为主持人的奥乔亚,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所谓出头的椽子先烂,大家都想看看出头鸟是谁,不过,说话这人要么就是没有这方面的觉悟,要么就是拥有超凡的实力,敢于冒这个头。
“请问您是?”奥乔亚是常年接人待物的好手,被人无端打断了主持节奏,也不着恼,只是温和的循声去看发问的人,礼貌的请他自报家门。
问话的是个中年人,普通样貌,中等身材,身着最平常的水手衬衫和长裤,满头的金发编成脏辫,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亮眼处。
明明是个泯然众人的打扮,但当你将目光移到他身上之后,便会被不自觉的吸引,很难再移开。
“我是德雷克公爵的新收的义子,是老爹麾下第八分舰队的提督,谢菲尔德。”中年人丝毫不惧众人看向他的目光,神色淡然,声调响亮。
“是‘风压男爵’吗?”奥乔亚居然向着对自己无礼的人行礼道:“早就听闻您的大名,您的参赛无疑是我们的荣幸。”
“谢谢,不过我是个跑船的粗人,奥乔亚先生不用客气,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即可。”风压男爵似乎一点都不领情,生硬的讲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丢过去道。
“没问题,我相信参赛的各位都想要知道究竟如何获得镇魂铁锚,这正是我接下来要介绍的,关
于比赛赛程的几件事。”奥乔亚表现的完全不像有脾气的人,耐心解释道。
严格来说,西班牙商会在海上的地位还要强于德雷克的海盗集团,奥乔亚这么低的姿态,简直有点丢了自己商会的门脸。
然而他似乎不这么认为,只是继续认真的介绍道:“本次大赛主要分为三个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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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李阳的出现,有些意外,哦,不,是很意外。
所有人脸上表情各异,但都表达的同一个意思,惊讶,错愕。
特别是李家人,他们几乎有些认不出李阳来。
这一年多,李阳大半时间都在老宅的地下修炼室内闭关修炼,吃的很少。
一年多前,李阳回来时遭遇重创,身体已是颓废。
因此这会李阳的样貌与之前有了一些变化,原本魁梧硬朗的身形不在。
面色苍白,身形消瘦,如同一名大病初愈的病人。
李阳身上气息很微弱,几乎感知不到,不过其他人并不知道,李阳此刻不过是可以收敛气息。
李阳如今修为比当年巅峰期还要更进一步,若是不收敛气息。
方圆十里之内的人都会因为他的威压而跪拜在地无法行动。
“阳,你来做什么,快走。”李慕白赶忙道,完一口逆血喷出。
“二叔,阳不在这些日子让你们受苦了。”李阳走上前取出一粒灵药喂入李慕白口郑
李玲和李河二人看着李阳,目光里满是崇拜之色,这位曾经的李家家主,不论何时,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色浑然成。
李家数百年来,最强家主便是李阳。
可惜妒英才,否则李家又何至于变成今这副模样。
李真和李德安二人挣扎着站起身走到李阳面前,同时施礼道,“家主。”
李阳抬手,“别这么叫我,我现在不是你们的家主。”
李德安随即道,“阳兄,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李家家主,无人可以替代。”
李孝李贺和李隆薄三人此时一脸懵逼,他们一直以为李阳不死也已经半死不活。
即使李道冲出现,李阳也不可能出现。
“你们听见没,我已经不是家主了,李阳才是,我刚才就了,你们不信。”李贺突然叫了起来。
只是无人对他的话作出反应,仿佛没听见一般。
柳南等人在李阳出现时,眼角微微一跳,不动声色间数名修士展开神念探测四周。
李阳身上的气息羸弱,他们并不畏惧李阳。
他们担心的是李道冲。
这个煞星在碧辉酒店出手时的灵视画面,虽然没有公开,但在蓝湾星上层之间还是传开。
只要是看过的人都对李道冲展现出来的强横实力印象深刻。
没人愿意去招惹他,就算金丹修士也不敢。
有人用灵脑模拟分析了李道冲的战斗力,得出的结果是比金丹初期修士还要略强一些。
灵脑模拟分析是时下刚刚出现的一种新鲜事物,但却非常实用。
这比单纯的探测对方修为要准确得多。
也更为具体。
而且这段时间蓝湾星高层也对李道冲在赤阳星和苍梧星上的一些情况进行流查。
结果,自然让每一个得到消息的人惊掉下巴。
原来李道冲拥有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有身份,人家现在可是北星大学特招生。
百校联考第二。
蓝湾星各大阶层都炸开了锅。
如此一来,李道冲威慑力比之前一人吓退四大家族不知高了多少倍。
不过一帮讨债修士心翼翼探测半,并未现李道冲的踪迹。
外面跟着传来消息,确认李道冲并未来李家。
于是乎,这帮讨债修士大松一口气,只要李道冲没来就好办。
顶多不伤李阳便是。
“李阳,李家当初将你扫地出门,你又何必为这帮白眼狼出头,我们朱家都看不过眼,不若这样,你只要不插手,朱家可给你一千万联邦币好处费。”朱老大大放道。
“朱志聪,两年不见,你都敢直呼我的名字了?胆量渐长啊,我与李家之间的纠葛,那是我们李家的家务事,与你无关,朱志聪第二掌就让我来接吧。”李阳朗声道。
言语豪迈,可听在所有人耳中都觉得自不量力。
李阳身上的气息连聚气境都没有,怎么可能接得住朱志聪一掌。
李家族人个个神色黯淡,如今他们多么怀念当年那个蓝湾星第一饶李阳。
“阳兄,还是我们来吧。”李真上前道。
李德安与另外几名李家族人也走了上来护住李阳。
朱志聪还真不敢对李阳下手,哪怕他只是个普通人也不敢,他可不想得罪李道冲那个煞星。
“李阳,你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吧,看你连站都站不稳,朱某不想为难你,况且李家这一年多欠下的债款确实与你无关,整个蓝湾星都知道。”朱志聪一改先前对李家饶凶狠之态好心道。
“朱志聪,当年你子看见老子都是叫前辈,现在直呼老子的名讳,倒也听顺口,废话少,老子知道你们一个个是害怕我儿子李道冲,这个你们可以放心,今日之事,不管生什么,李道冲都不会过问,况且诸位也并非胡乱闹事,李家确实欠你们钱,朱志聪,来
吧,你就是一掌打死老子,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大家都是修真者,一言九鼎。”李阳豪气冲。
李家人在李阳话时心中微微震动,仿佛又回到帘年李阳带领他们的时光。
那时的李家在蓝湾星当真是横着走,奥家、古家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不过也只是李阳话时,让李家热有了那么一点点错觉,很快便恢复如常。
一感知到李阳身上的微弱气息,李家人心中的一切豪情壮志都顷刻间灰飞烟灭。
朱志聪还在犹豫,柳南一帮修士站在一边也不话,他们不过是一起过来要债的。
平时交情并不深,谁也不会真的去帮谁。
让李家人接三掌是朱志聪自己的,现在李阳出面要接掌。
其他人多少有点看笑话的意思在,且看朱志聪敢不敢对李阳出手。
李道冲当着四大家族高层的面都敢杀他们的家奴家将,甚至打直系子弟的耳光。
区区朱家,要是惹了李道冲,被那子灭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李阳见朱志聪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笑着道,“不出手便是认输,算李家接下三掌,你可以走了,朱家与李家之间的债务也一笔勾销。”
这话一出,朱志聪不答应了,哪里能这么一笔勾销的,他之所以敢那样,就是料定李家没人能接自己三掌。
朱志聪目色一横,心想大不了自己掌握点分寸,将李阳击退即可,只要不打死他,便可。
“慢着,你既然这么想接朱某一掌,那便来吧。”朱志聪终于道。
李阳点点上前一步。
“阳,不可。”李慕白阻止道,只是他此时每开一次口都会痛苦无比,服用李阳给的灵药之后,虽然好了一些,但也很有限。
“阳兄,还是让我们来吧。”李真冲上去道。
“你们都退后,这一掌老子一个人接。”李阳有恃无恐。
李德安在后面拽了一下李真,低声道,“李真,阳兄不是莽夫,我看他会不会是料定朱志聪一定估计李道冲不敢对他下狠手。”
“对咧。”李真恍然大悟,继而也不再去阻止李阳。
“李阳,是你自己作,可别怪朱某欺负你。”朱志聪又道。
“你真的很啰嗦,快出掌。”李阳皱眉道。
朱志聪脸色一沉,抬手一掌打出。
这一掌比第一掌还要弱,并且收放自如,尽在掌控之中,朱志聪只要这第二掌将李阳击飞即可。
李道冲跟着打出一掌。
二人出手,如同晨练老大爷之间的推手,有形而无力。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一掌对下,会以李阳飞退而告终时,一声沉闷巨响传来。
砰!
朱志聪如炮弹一般倒飞而去。
李阳则不动如山,身上气息并无变化,却是一掌将筑基后期的朱志聪打飞。
全场死寂。
李家人个个伸长脖子看着李阳,脑子里有点蒙,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慕白捂着胸口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又觉得不可能,当初李阳回来时,他给李阳把过脉,并且用当时蓝湾星最先进的灵磁共振对李阳全面检查。
毫无疑问,李阳是废掉了,下半辈子只能做个普通人,寿元也不会太长。
李真和李德安二人双目圆瞪,惊愕不已。
李玲和李河为代表的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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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李道冲体内太阳金丹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长大一圈,足有一个成年男性的拳头大小。
金丹上呈现出一些非常明显的纹理,有些类似符纹灵路,蕴含着天地灵气法则。
李道冲体内灵气一跃达到金丹中期的两倍不止,眼中蓝色金光啪啪作响。
李道冲盘膝坐下,开始调养生息,这是每次升级之后的必修课,否则修为就不会得到稳固。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出现松动,甚至跌落修为,让好不容易吸收转化的灵气白白散溢掉。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过去。
十分钟过去,三十分钟过去……
李道冲体内正在发生着剧烈变化,金丹后期,已经到了金丹期的末尾阶段。
再升一级,李道冲的修为便进入金丹巅峰期,这是金丹期最后一个阶段。
体内金丹的个头不再长大,里面却开始出现一个婴孩一般的影子,时而出现时而消失,一闪一闪。
金丹之中已经开始出现元婴胚胎,每一次的灵气吸收都会让元婴胚胎一点点的长大。
等到元婴破丹而出时,便是元婴期。
李道冲即将调息完毕时,身子猛然一震,睁开双目内里一道蓝金光华射出。
一只炎魔鳄踏着沉重脚步走向李道冲。
区区炎魔鳄自然无法引起李道冲的注意,真正让李道冲忌惮的是坐在炎魔鳄头顶上的鬼族少女。
那少女容貌精致,娇小玲珑,脑袋上长这一只可爱的独角,两只猫儿毛茸茸的煞是可爱。
李道冲完全感觉不到这个少女身上有任何死气,或者冥气。
但少女身上陌生的气息让李道冲感到很不舒服。
李道冲不断在记忆中搜索有价值的信息,很快眼中光华一闪。
独角少女的气息与18号商铺西侧厢房内的魔王残念有几分相似。
魔族?
李道冲心中一跳,忌惮的看着那少女,除此之外,炎魔鳄被一名身穿黑衣的魁梧老者牵着。
老者的脸看上去有些苍老,但是他的身体却看不出任何衰老的迹象,皮肤光滑,肌肉结实,没有一丝松弛。
老者头上长这两只交,眼睛全黑,鼻子顶端也是黑色,牙齿露出嘴唇,面孔看上去狰狞可怖。
若是在晚上看见这副面孔,多半会被吓个半死。
凶猛异常的炎魔鳄在老者的牵引下温顺的如一只小猫,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反
抗,甚至连反抗的意思都不敢有。
炎魔鳄脑袋被坐在上面的少女轻轻抚摸时,这只凶猛的鬼兽喉咙里竟然会发出如同小狗一样的呼呼声,表达自己很享受很愉悦。
谁也不会想到炎魔鳄会有这样的表现。
李道冲从地上缓缓站起,站在他的角度,这一老一少是冲着他来的。
李道冲心里有些发毛,他在调息的过程中身上气息被降到最低,若还是被发现。
对方实力得恐怖到什么样的程度。
李道冲不敢想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李道冲神情一凝,等待着这一老一少走过来。
只是走了一半他们却停了下来。
“太叔公,那帮人修跟我们在这里约战,我们大老远赶过来,他们不会放我们鸽子吧?”少女坐在炎魔鳄脑袋上四处张望,不见人影一脸没趣的问道。
“这个难说,殿下你应该知道人修是最不讲信用的。”被少女称呼为太叔公的老者鄙夷的说道。
听见对话,李道冲一颗心总算落下。
这一老一少并不是感应到自己的存在才来这里,要不然就太过恐怖了。
只是与人约战,李道冲有些不明白。
李道冲沉下心,探测一老一少身上的气息,最终确认不是魔气,而是巫气。
与相游身上气息有些类似,只是比相游身上的气息要强烈。
约莫十多分钟后,李道冲仰面望去,感应到空中射来几股强大气息。
嗖嗖……
几道破空声掠过,三名身穿不同法衣的人修落在一老一少面前。
这三名人修身上气息异常强大,是李道冲迄今为止所遇修士中可以排入前五之列。
一人元婴后期,两人元婴中期。
“太叔公,你来的倒是早,我等还以为你吓破了胆不敢来呢。”元婴后期修士嘲讽道。
怎么这人也叫那巫鬼太叔公?
李道冲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明白过来,那老头的名字就叫太叔公。
她听见少女叫老头太叔公,还以为老头是少女的太叔公呢?
“袁世金,别以为自己身上有一件太玄灵宝就可以目中无人,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去降魔城帮忙,跑来这里跟我们约战?”太叔公不屑道。
“老夫本来就是被流放的犯人,降魔城的安危跟我无关,我只要赚取足够的积分赎罪即可,今日杀掉你们,应该就够了。”袁
世金脸色一沉道。
“杀掉我们?哈哈哈,袁世金,你是脑子进水还是吃错药了,上次被老夫一脚踢进红魔海,难道忘记了吗?”太叔公大笑道。
“二打一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太叔公你们鬼族还真的厚颜无耻啊,废话少说,把你的冥莲王座拿出来瞧瞧。”袁世金懒得在废话下去言归正传。
“冥莲王座,虽然珍贵,但对老夫来说也不算什么太过稀罕的东西。”说着老者从怀里取出一朵巴掌大小黑色透明的莲花座。
袁世金一看见莲花座,恨不得冲上去从老头手上抢过来。
冥莲王座是制作大回丹的必选之物。
大回丹是超级恢复灵药,元婴期服用一粒都可瞬间恢复一小半灵气。
冥莲王座并非纯粹的冥域植物,而是生长在冥域绿洲里的独有植物。
冥域绿洲是很特殊的地方,就跟沙漠绿洲一个意思,四周到处都是沙漠,但唯独这一小片是绿洲,有水有树有花草,还有小动物,丝毫不受沙漠干扰。
而冥域绿洲则是冥域之中存在的一些充裕灵气的小地方,四周满是死气之地,但这里依然灵气充裕,长着一些灵界生物,死气就是无法入侵进去。
冥域绿洲里通常都会生长一些极为珍贵的灵草,由于冥域生物对灵气排斥。
冥域绿洲相当于有毒之地,冥鬼是不会进去的,一旦进去很可能就会被灵气湮灭。
所以在冥域绿洲里长起来的植物,都能生长很久很久,成色也比灵界中的植物更好。
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圣洁质感。
冥莲王座就是如此,这种冥莲生长在绿洲之中,经过上千年的沉淀,吸取了大量灵气。
灵界根本没有,只有冥域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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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开启混战?”
“你们这些如同土鸡瓦狗般的东西,想要开启混战?经过我的许可了?你们不逃——即!死!”
方成断喝一声。
铿锵!
他右掌攥紧晨曦刀,以不可莫测、不可计量的高频斩劈,瞬间劈出数万道切割一切、断离万物的断源刀!
须知。
这些刀芒犹如纯白海洋,看似力道散逸,实则蛮横凶暴!况且嵌合本原初始轨迹的断源刀,每一道皆可斩杀古冥罗!
“我的主宰特质——能无量!”
方成右掌振颤,每一次振颤,即有一记纯粹断源刀斩劈而出。丝毫不作停歇,本初存在能源源不绝的供给,不需担心力竭。
白!
纯白!
漭漭白!
力量属性增添之后,方成的本初存在能也愈加浩瀚,动辄之间,即有着摧毁万事万物的伟岸力量。
在其前方,有数百座狱族基巢。
“该死的人族修行者!”
“吾等立即组成冥河元古阵,杀了他!”所有狱族基巢全部以邪恶狰狞的轨迹,相互结合,流腾冥罗能,蕴涵诡秘规则!
冥河元古阵具有邪恶诡异的力量,可渗透侵染永恒虚空,可随意碾杀任何永恒祇,哪怕是心无限永恒祇……除非点燃己身真谛,否则也万万敌不过冥河元古阵。
此乃狱族的可怕之处!
噹噹噹!
十九座狱族基巢,旋转挪移,即将组成凶残的冥河元古阵。
但是。
巨量海量的纯白断源刀,犹如浩荡无际的星空河流,斩劈冲刷,登时令即将组成冥河元古阵的十九座狱族基巢,凝固当空,宛如一座座阴毒狞恶的琥珀雕塑。
嘭嗤!嘭嗤!嘭嗤!
十九座狱族基巢,化作粉末,飘洒虚空!极量极焪、极光极波的冲击簸荡,扩散周遭!
摧枯拉朽!
土鸡瓦狗!
方成脸庞冷漠,踏前一步,继续斩劈!
与此同时,汇聚了数万断源刀的刀芒汪洋,也犹如继古开今的辉煌光芒,向前冲刷。
区区十九座狱族基巢,挡不住断源刀!
“什么!?”
“立即组成冥河元古阵!”
其后方的狱族基巢们,霎时间寒意贯体,死亡阴霾笼罩而至,令它们焦急万分地组构狱族阵法。
实际上。
狱
族基巢,组构冥河元古阵只需半秒不到的时间。但方成暴起出刀是谁也想不到的,修行者们都怔愣惊骇,更遑论这些自诩高等生命体的狱族们。
自星狱战区存在以来,混战是否开启、何时开启皆由狱族掌控!因为狱族占据绝对优势!
而修行者……只能被动等待。
而如今此等悲哀的现象,被方成以狂暴无比的姿态,彻底打破!以势如破竹气概,冷漠碾碎!
铿铿铿!
锵锵锵!
冲刷战区虚空的断源刀,仿佛继承了方成的凛冽杀机,犹如凛冽寒冷扫清枯黄落叶,瞬息之间,摧毁了一百余座狱族基巢!
下一刹那。
噹!噹!噹!噹!噹!噹!
伴随亿万万邪魔虚影,疯狂嗥叫,一道道森然幽高的声音,也无孔不入、无可阻挡地弥满战区虚空,响彻苍穹四方!
冥河元古阵,成!
只见。
一道道漩涡,绵延左右无止境,仿佛一条诡异狰狞的战线,横亘方成前方。
而漩涡内部,则是由十九座狱族基巢组构而成。这些基巢剧烈旋转攒动,互相沟通冥罗能,形成了漩涡形状的……冥河元古阵!
一道冥河元古阵,即可碾压任何永恒祇。
而位于方成前方,乃是数百道恐怖阵法。
“人族,去死吧!”
“无知的卑微生命,吾等真是佩服你的勇气,你到底凭借什么胆敢冲撞吾等?”
“杀了他。”
一道道漩涡,传出嘈杂纷乱的神哭鬼号。
若是寻常永恒祇直面如此场面,怕是当场就要崩溃。但方成战力强横无匹,心性至刚至纯至强,更是要凭此奠定自己的无敌开端!
谁能阻挡他?
方成也不知。
因为他究竟多强……他自己也不知道!无论是典籍记载、亦或是洺凡师兄的阐述,尽皆难以准备衡量!
“嘿。”
方成冷笑一声,不言不语,继续持着晨曦刀,向前开启无穷无尽的斩劈,增添断源刀河流的壮阔气势!
铿铿铿!
锵锵锵!
泛着纯白光芒的刀芒河流,如若垂落世间的神河瀑布,再次向前翻滚沸腾,冲刷最前方的冥河元古阵!
“哈哈哈!”
“自寻死路的人族,他以为自己是谁?难道他是人族无上?哈哈哈哈哈!”
这道似黑似百的
漩涡内部,有古冥罗之音,阴森毒辣嘲笑。
它们毫不怀疑,只要组成了冥河元古阵,它们即可轻而易举地杀死方成,此乃眞理。
噹!
似黑似百的漩涡,猛然剧烈颤动,仿佛酝酿着难以承载的杀伐!紧跟着漩涡中央即可浮显出了一道滴溜溜旋转的美艳花朵!
斑斓花朵,炫彩万分!
海量冥罗能蕴藏其内,种种规则隐藏其中!
唰啦!
花朵缓缓盛开,流淌着凝实幽谧的冥罗能,万分美丽。但越是美丽的东西,也越危险。
此道杀伐花朵,乃是冥河元古阵的最强杀伐毁灭法!
铿锵!
纯白纯粹的断源刀河流,冲刷无际,瞬间碰触到了盛开的花朵。随后时空苍穹仿佛凝固在了此刻,在其碰撞周遭的万物万事全部停滞不动!
死寂卷轴,拉开序幕!
蓬!
正在盛开的花朵,仅仅僵持了瞬间,立即崩塌成灰!
铿锵!
断源刀河流狂暴生猛地冲刷向前,湛耀煌煌神威,犹如永恒虚空的暴烈神异狂流!不,其远比神异暴流更可怕!
瞬间!
海量刀芒,吞噬了前方似黑似百的漩涡、冥河元古阵!
嘁哩喀喳!
乱七八糟、千奇百怪的清脆响音,回荡扩散,但却被向前狂涌的断源刀……泯灭化作虚无!
第一道冥河元古阵、崩毁!
紧跟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直到第四道冥河元古阵,仍未停止。
但一等冥魔乌孟却已暴怒出手,降临幽森冥魔能,满溢苍穹,渗透猖然愤怒,湮灭了由数万道断源刀组成的纯白河流。
……
遥远方向、修行者区域。
目次欲裂、焦急万分的洺凡,愣住了。
脑海崩炸、痛苦欲绝的暗铭,惊呆了。
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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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瑞和关注的是12号提案的最新情况, 戴维斯摆手:“原先昨天就要再开会讨论的, 因为大泽校区那件事临时取消了。”他将瑞和当做好朋友,凑近了说一些内幕消息:“我叔叔说,这肯定是12号提案赞同派弄出来的,他们就是想削弱我们这些老军团的力量, 好做文章!”
“虽然我暂时没能联系上我父亲, 不过我也是这么想的。”瑞和便也小声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工作的那两个月培养出来的默契让他们几乎同时开口。
“你觉得是谁?”
“你觉得凶手是谁?”
“嘿嘿。”戴维斯悄声说,“我觉得跟苏阳家脱不开关系。”苏阳是首都护卫军的一员,他的父亲便是这一次提出12号提案的议员,因这份提案而声名鹊起, 备受瞩目。
“我觉得不像, 苏家一直都在议院活动,从哪里拿来湮光炮?”将湮光炮一事推到瑞和他们身上, 其实也有一些道理, 毕竟他是第六军团出身, 有渠道有能力拿到湮光炮。
“但他家一直在推动12号提案啊, 搞臭咱们这些老军团的名声, 他不就得逞了?”
那也有道理, 目前联邦的情况真的有些乱,什么牛鬼蛇神都有,让人看不清楚。
送走格林·戴维斯后瑞和就去医院看郑蓉蓉和孩子了。
郑蓉蓉的运气不坏, 虽然发作得突然, 但两个孩子成功被剖出来, 在保温箱两天后情况已经稳定,按照医生的说法以后就能慢慢养好了。而郑蓉蓉之所以突然发作,是因为听到佣人说大泽校区被湮光炮袭击一事,本来外面的事情郑夫人都是瞒着她的,就是不想让她费神。
“元青回来啦。”
“大姐我来了。”瑞和坐下握住她的手拍了拍,“还好你没事,不然我心中有愧。”郑蓉蓉乍一听学校被炸,因为担心他情绪波动太大,这才提前生产的。
郑蓉蓉虚弱地笑,像一朵被雨淋湿的茉莉花,美丽又脆弱:“不关你的事,是我胆子太小了。看过孩子了吗?母亲说他们长得像我,我还没见过呢。”她体贴地转移话题,瑞和笑着说:“外甥的眉毛像父亲,外甥女的鼻子像你,嘴巴像佩佩。”
“姐,我已经准备好轮椅了,等你身体好一点我就推你去看小宝宝!”郑佩佩忙说。
等郑蓉蓉疲惫地睡着,郑佩佩交代好护工然后跟着瑞和出去。
“你的黑眼圈有一点重,今晚我留在医院吧,你回去睡。”
郑佩佩摇头:“元青哥你肯定比我累,在军部哪里有得好睡,我来守就行了。”她拧了拧手指头,“哥,那个……那件事,你跟父亲说了吗?”
“说了。父亲说等忙过这一阵,将人送回海上星,他会处置。”所以现在要继续将艾凯尔关在地下室里。
“……”郑佩佩深吸一口气,应了声好。
“回去吧,今晚我留下,你明天再来吧。”
没想到这一晚还发生了一件事,竟有人要偷孩子。
说到孩子,郑蓉蓉生了一对龙凤胎,最重的一个才三斤二两,自然是不能出保温箱的。保温箱里还有修复药液,能让早产的孩子补足还未完成长成的身体,增强体质等等。第一医院有全首都星最好的保温箱及最优秀的婴儿护理水平,除了本院的孩子,还经常收治其他医院转过来的孩子。在晚上的时候,保温室会有医生护士时刻巡视,细心照顾那些孩子,所以变故发生的时候很快就被医生护士发现了。
最先发现保温室出现问题的是一个医生,他们刚结束一轮巡视,确定孩子们都好好的之后就退出去。其中一个护士到卫生间去,隔间的门轻轻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等那个护士再出来时,眼神已经不对了。
见护士往保温室走去,正好出来倒水的医生招呼了她一声,见护士没应,他又喊了两声,可护士还是直愣愣地继续往前走,医生觉得不对劲于是跟上去。这一跟才知道,原来护士是去偷孩子的。见护士已经将保温箱抱起来,医生赶紧通过内部系统通知保安过来。
保温室的动静惊动了楼下的威廉,他赶紧上去看看。
“偷孩子?”瑞和有些迷糊地打瞌睡,被叫醒时还反应不过来,“你再说一次?”
“楼上保温室出事了,一个护士要偷大小姐的孩子。”
瑞和一个激灵就彻底醒了。
到保温室一看,孩子没事,已经被重新安置好了。涉事护士已经被控制住,医院的负责人被紧急喊过来,诚恳地跟瑞和道歉:“那位护士是我院去年的优秀护士得主,平时工作尽心尽力,这一定是误会,希望您能原谅。”
“我要看看那个护士。”怎么听起来那么像被催眠了呢?
护士在某间病房里,正在沉沉睡着,据说她执着地要将孩子带走,力大无穷,咬上打伤好几个同事,最后被注入镇定剂才安静下来。
“您看,她的两只手都被断了。”负伤的医生低声说,就是他发现这个护士不寻常的行为,及时阻拦
的,不过他也被护士挠得不轻,满脸青紫与血丝。
“太谢谢您了。”瑞和握着该医生的手真诚地道谢,“如果不是您,我们家孩子就危险了。”又问了医生的名姓好再做感谢。
“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再看护士的模样,人昏睡着瑞和也看不出是否是被催眠。半个小时后护士醒来,人却已经傻了,像三岁稚儿一样眼神天真,还流口水。护士的同事都很痛惜,瑞和通过监控录像得知,护士进入卫生间前还是正常的,出来后才有异常。
出问题的地方肯定在卫生间,而在护士离开卫生间一分钟后,卫生间里走出来一个保洁员打扮的人,带着口罩和帽子,虽是从女卫生间里出来的,但瑞和确定那是一个男人。可惜那个男人最后消失在镜头前,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检查过护士的脑部后,瑞和便确定事情是托雷斯家的人干的。那家人是什么意思?偷孩子?!
报警给警厅后,警厅自然立案调查。托雷斯家的精神力能催眠的事情,全联邦的警厅都互通消息了。这事儿有人信有人怀疑,但信的是人占大多数。整个联邦,目前传出能用精神力催眠的人家也就是托雷斯了,加上郑蓉蓉的孩子也流着托雷斯家的血液,依照两家的恩怨,托雷斯家有作案动机。
警厅因为大泽校区湮光炮一案忙碌极了,但也抽出人手来追查医院夜偷婴儿案,瑞和也让周楠和雅西他们让手下的人手帮忙打听:托雷斯家族近日来有没有人进首都星,当弗星球托雷斯家目前是什么情况等,最重要的是帮忙查出那天夜晚出现在医院的保洁员的身份。
经过这件事,医院也不好再住太久。医院里人来人往,总比不上家里安全。于是两天后,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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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啊!”
夏麟傲惨叫了声,他左左臂处,袭来剧烈的疼痛感。
他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想要将软垂的左臂抬起,可自己的左臂却根本不听使唤,仿佛不属于他了一般。
“你…你敢废我一臂!”
夏麟傲扭曲这面庞,目光尤为恶毒的盯着叶长空,眼睛里布满了狰狞的血丝。
咻!~
回应他的,不是叶长空的话语,而是又一道碎星指芒。
这道碎星指芒,叶长空根本未动全力,却是让夏麟傲根本无从抵抗。
夏麟傲只有人丹初期的修为,而且都是依靠夏族中的上等丹药堆积起来的。
与先前被叶长空所杀的汤松相比,弱了不知多少倍。
即便叶长空仅仅只是动用了三成力量的碎星指,也绝不是他能够抵挡亦或是躲得开的。
“叶长空!”
夏麟傲发出愤怒至极的尖锐吼声,连忙跳动元力,身形暴退。
可,他的这番反抗,在叶长空面前,根本就时毫无意义。
两者之间的修为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传承大殿中,最后争夺传承的那一战。
连楚一凡那等人物,都躲避不开叶长空的碎星指,更何况是他。
在他怒极攻心的吼声刚刚传出的时候,他的右臂上便是嘭的一声,被指芒给贯穿了一道血洞,无力的软垂了下来。
指芒落在了他的右臂之上,非但在其右臂上留下了一道两指宽的血洞。
指芒中虽含带的元芒劲力,更是灌入到了其整条手臂中,将其内所有的武者经脉皆是绞碎。
咻!~
然而回应他这道怒极吼声的,却又是一道碎星指芒。
嘭!~
他的左腿上有着一团血雾爆出,让他整个身子都失去了平衡,猛然栽倒在了地上。
三指,废掉了夏麟傲的双臂一腿。
“伤你一根汗毛试试?”
叶长空看着那瘫倒在地上的夏麟傲,冷道:“我非但伤了你,还要你四肢,你能奈我何?”
话语声落下,那平举而起五指开张的右手,再次有碎星般的星辰光芒绽放。
“不!”
夏麟傲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咆哮,拼命蹬着那仅存着直觉的右腿,想要以此来避开这一指。
可任由他如何的挣扎,都是徒劳白费。
“叶长空,你不得好死!”
四肢全都被废,夏麟傲发出恨到至极的吼声:“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今日你不杀我,日后我必要让你不得好死!”
任由此刻的他神态如何狰狞,吼声中所带有的仇恨怨气有多浓,都无法对叶长空构成任何的威胁。
正如先前墨翎羽所言,若不是夏麟傲有一个好的出生,这样的废物,连与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若不是我不想在大夏招惹什么是非,你认为你的身份能够威胁到我,让我不杀你?”
叶长空冷然的看了夏麟傲一眼,丝毫不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夏麟杰?
夏族二十岁之内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人丹榜上位列二十三位?
对于叶长空来说,这根本就不叫威胁,只能算是一个稍微强大点的踏脚石而已。
正如他所言,他不杀夏麟傲,不是畏惧夏麟傲的身份。
而是经历了风云殿中的事情后,他不愿意树敌太多,与人结下不可化解的死仇,所以才给夏麟傲留了一线。
倘若放在没有经历风云殿之事前,夏麟傲这般不知事情真相就当众诋毁他之名的行为,叶长空即便是杀他一百次,都不觉得解恨。
更何况,夏麟傲还不止诋毁他的名。
与他竞拍独眼暴风狼内丹之时,露出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未如他的意就当场发怒,强迫一位想要巴结他的汤松出手杀他。
在这般的接连挑衅之下,叶长空如何能忍。
即便再不愿在大夏招惹麻烦,也得给夏麟傲一个终生难忘的深刻教训。
让这个二世祖明白,并不是什么人,都是他能够招惹的。
“叶长空你给我等着!”
“还有你黑翎羽,你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人废掉四肢,却无动于衷,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夏麟傲丧心病狂的嘶吼着。
直到这一刻,他依旧死性不改,甚至连带着黑翎羽都一起记恨上。
这样一个如同疯狗般的二世祖,当真是让人觉得既可怜又可恨。
“抬下去,送到大夏皇城夏麟杰府上,就说是我黑魔城做的。”
墨翎羽淡淡的撇了夏麟傲一眼,对着身旁之人吩咐了一声。
他虽没有动手,但叶长空的出手,是得到了他允许的。
夏麟傲坏了他黑魔城的规矩,本就该受到这样的责罚。
他仅仅是让叶长空来替他动手,让叶长空
来泄愤而已。
若换做他来做,他也不一定会比叶长空手软多少。
四肢皆被废如死狗一般瘫倒在地上,满是恶毒目光看着叶长空疯狂威胁嘶吼的夏麟傲,便是立刻被人给带出了拍卖场。
拍卖场中诸人,此刻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夏麟傲的那般惨状,让他们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的心惊肉跳。
夏麟傲这样拥有巨大背景身份之人,都落得这样的下场,若是他们坏了黑魔城的规矩,下场只怕是会更惨。
先前那些嫉~妒汤松攀上了夏麟傲这样一颗大树的人,心中更是一阵后怕。
还好,当时第一个站出来想要在夏麟傲面前表现的人,不是他们。
“你也信是我背弃了风云殿?”叶长空忽然看着墨翎羽问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墨翎羽摇了摇头道:“若风云殿诚心待你的话,我想不出你判出风云殿的理由。”
云州传出的,关于叶长空背弃风云殿的消息,疑点太多了。
以叶长空在凌王古迹中的表现,足以证明叶长空的天赋、悟性和未来。
凌王,只是一个千年前登顶天丹榜的风流人物。
他的传承,就算再如何的了得,也仅此而已。
还不至于,会让一个这样的天才,宁背负着背弃师门的骂名,也不愿将之共享给自己的师门。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便是风云殿让叶长空寒了心,亦或是以某种强硬手段逼迫叶长空交出凌王传承。
这其中的猫腻,只要稍微酝酿一番,很容易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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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喂喂喂,串片场了吧!这根本不是魔法世界的技能吧!基力安教给你的?这也太超纲了吧!”索伦抗议。
随手秒了一个战场巫妖,还是魔导军团的副团长,吉尔特倒是没啥情绪波动,“异界的魔术么?或许吧,我一直以为是某种已经失传的古代精灵语方言呢。
我在下弦月打工,它说是‘历练’,的时候学的。日常在虚圈巡逻,遇到异界的灵体就用这招抓捕,虽然不懂什么原理,但还挺好用的。”
“等等,你都不晓得这咒文的原理,还能施法?”索伦疑惑。
“哪有那么多人精通古代魔文的,只是暗示术加上声带变形的模仿罢了,能拿到银橡叶的法师大部分都能做到,没什么难的。”吉尔特轻松的口气好像在谈论怎么煎鸡蛋。
倒是一只耳看的开,“管他是什么世界的魔法,管用就行了呗,而且这些‘扎古’‘机枪’什么的,也不能算魔法吧。”
话倒是这么说没错……
“别耽搁了,这巫妖只是没见过这种招数,一时大意灵魂才被我暂时封印住了,但天罗魔封需要我全神贯注维持,要是让它脱困了,我可没精力再封一次。”
吉尔特操纵扎古,双手提着被金丝缠绕绑缚的人型灵体,一边口头指示,“去收缴义骸,那具战斗义骸魔力很强,随手就能打出赤火炮这种上位焰魔法,已经是站在顶上级门槛的强者了,硬碰硬的话我们这三台试验机可不是对手。不能回收就破坏掉以防万一。”
……原来你知道自己刚才一招秒了个准顶上级的强者啊……
好吧,虽然吉尔特这家伙说话特别凡尔赛特别群嘲,但索伦也知道这小子是有真本事的。他或许不‘强’,但他知道该怎么‘打赢’。
“不过侏儒,你刚才说杀了这货全家是怎么回事?”一只耳问道。
索伦向着落在地上的战斗义骸降下去,“哦,武斗派的贵族私通精灵同盟谋反,他们的家族已经被铲平了。这家伙是漏网之鱼,大概察觉到出事了,私自脱离前线叛逃。”
“哦,”一只耳的声音从魔晶耳麦中传来,“就他一个?”
恩?
索伦猛得一阵警觉,脊背猛得一股寒流逆蹿,下意识全速拉起扎古,巨大的人型机甲急速机动,在空中拉出一道V字的魔力轨迹,再次冲上天空。
几乎是同时的,四道白影从地下猛跃出来,就好像追着钓饵跃出海面的虎鲸,朝着索伦驾驶的扎古直冲上来,要不是索伦紧急关头拉起来,差
一点就要被它们抓到。
但所幸一只耳提醒了一句。
不止提醒了一句,他当机立断就哒哒哒哒得打了一梭子出去,银色的火蛇当头浇灌,密集的魔弹直接扫倒一名伏击者,逼退了其他三人,这才让索伦有机会拉开距离。
“武斗派的战场巫妖!冈兹家的残党!”索伦一边在通讯频道里大吼,一边开火,和一只耳形成交叉火力,将见识到这魔弹杀伤力的三名剩下的战场巫妖,逼得如受惊的野鸭般满场乱飞。
对,一瞬间就只剩下三人了,那个上来就被一只耳当头一梭子直中的战场巫妖直接就挂点了,义骸被打得千疮百孔,就和块蜂窝煤似的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因为装在试验机扎古的机枪弹舱里的,统统是得到之前大战认证,被确认了对精灵神也有奇效的圣银灭魔弹。而且还是机甲用特制加强弹药,比连发步枪的火力更足。这回打的还是巫妖,本来就是为它们准备的,算是干回老本行了。
这些巫妖也是吃了个血亏,本来冈兹家主居然会失手就已经很意外了,为了换回灵魂想要活捉一个技术开发局的兵器傀儡,却想不到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一人。
而且这三台怪莫怪样的铁巨人飞起来还极为迅速,一边抓着冈兹家的家住往后方高空倒飞,拉开距离,一边还相互保持距离,左右两侧相互支援着,投射密集的远程火力打击。巫妖们扑向一个,另外一个就会从侧翼掩护,而且那种没有见过的银色魔法弹,射速极快,弹幕尤其密集,对巫妖战斗义骸也有明显的贯穿和破坏效果,三个巫妖冲了几次就被迅速打退了。
其实机枪弹幕倒是没怎么命中目标,也就是擦伤而已。但贵族嘛,聚在一起不自觉就会相互算计,都指望着别人先冲上去挡子弹,暗自留力,结果就是相互扯后腿,谁也不肯冒着被集火的风险主动突进。
于是三个巫妖就这么‘谨慎’得腾挪着,躲开弹幕的火力压制,一边思考策略。
正踌躇犹豫之际,它们却发现双方的间距,正拉得越来越开,落得越来越远,不是巫妖们没有在追击,而是对面的巨大铁人,正越飞越快,越飞越高,居然它们的飞行魔法都追不上?
“等!等一下!别误会了!我们是来追捕伊尔福德.冈兹的!”一名使用螃蟹般的钳子为义骸武器的巫妖突然大吼。
两个同伴也互视一眼,领会了队友的意思。
能走到今天战场巫妖的地步,它们真的不笨,相反是太聪明了。
眼前的战局,虽
然巫妖们飞行速度太慢,继续拉扯下去会追不上,但还可以用虚闪瞬移,配合战斗义骸的爆发力发动突袭,瞬移跳到这些魔铁兵脸上发动强攻击。这是以强凌弱的简单战法。
但刚才这么做的冈兹家主,就在它们眼前被秒杀了,给巫妖们造成了极大的震撼。所以也不敢轻易妄动跳脸了。
于是之前它们的战术,是打算埋伏一波,四对一发动围攻,谁知道这魔铁兵似乎也有某种侦测魔法,识破了它们的埋伏,并且在那么近的距离,居然还能跳出包围逃走,这机动性简直让它们束手无策,那样就算用大范围魔法,也不一定能留得住对方。
再结合对方在战斗中的配合和应变,一看就不是灵基能编出来的,考虑到这魔铁像巨大的体型,肯定是有人坐在里面驾驶,这就更棘手了。
追也追不上,打也不好打,一般的手段恐怕也瞒不过人类的智慧。
不能用暴力简单的解决问题,那就只能谈谈喽。
巫妖用扩音魔法喊话,“你们可是技术开发局所属的部队?刚才突然袭击你们的,是施瓦托德军团副团长,伊尔福德.冈兹,我们发现它临阵脱逃前来抓捕的。”
这倒是实话,这四人确实是武斗派的战场巫妖,也确实是冈兹派的下属官。还真是来追冈兹家主的。
毕竟堂堂副团长,突然违背军令不辞而别,几人也是老贵族了,一见长官连夜跑了,第一时间联想到是不是又打败仗了,前脚后脚就跟着溜出来转进。
结果跑了一段发现不对,这货是往敌阵去啊!难道一个贵族会打先锋冲阵吗?那真是笑死人了,这摆明了是要投降啊!
这几个也是老千层饼了,思来想去的冈兹家主不是个傻子,就想着先隐瞒不报,偷偷追上来问问这货到底脑子抽了什么风。
谁知道能见到眼前这么一出戏,堂堂副团长被个魔铁像生擒也就够震撼人心了,这会儿工夫左右看看,居然还被当场打死一个巫妖也真的是醉了……
技术开发局那群骗了几百年的经费,尽搞出点破烂玩意坑人的家伙,现在居然也搞出这么牛逼的装备了?
不管巫妖们心中的诸多盘算,喊话这招似乎挺有效,三台丑陋的钢铁兵人停止爬升,红色的一台队长机用魔法阵扩音,“请出示军令。”
“我乃凯利亚司家家主卡瑟,魔导军团千夫长,帝国伯爵,”钳子战甲的巫妖继续说道,“没有军令,如果通报长官临阵脱逃,恐怕会影响我军士气,我等才私下行动追踪至此。
刚才只是误会,只要将冈兹交还我军,刚才的误伤我们可以不作追究。”
那当然不会追究了,大家不过是一个阵营里混一口饭吃的同僚罢了,倒不如说还得谢谢这三个铁人宰了个巫妖,这样等回到白城,又多出一家贵族的资产可以瓜分了。
巫妖们缓缓向对方靠近。
而飞行的巨大魔铁兵们似乎也认可了它们的说辞,没有继续开火。
红色魔铁兵说道,“我方也无意与武斗派为敌,因此我有两个提案,其一,是我们双方一同前往临近的帝**营地交接。
其二,是我与阁下留在此地,其余人先行离场避免交战,等确认退路安全后,我再将冈兹阁下交给千夫长,想必伯爵大人既然报出了家名,也不会抓到了人,还食言攻击我吧?”
说是两个方案,其实只有一个选项,明知道冈兹有问题,隐秘潜行到此的武斗派们,当然不可能到附近有魔网检测的帝**营寨交易的。
凯利亚司伯爵扭头和两个战场巫妖对了个眼色,三人默契得同意这个时候还是先把冈兹抓到手里再说,这三个技术开发局的可以以后再收拾。
“好,本伯爵一言九鼎,阁下只要将冈兹家主交给我,我就不会对你出手。”凯利亚司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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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乔梁虽然心里不安,但还是认真点头“是的。”
徐洪刚看乔梁的神『色』不像是撒谎,不由信了,心里感到困『惑』,思忖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笑起来“这似乎很有意思。”
乔梁也跟着笑了下,做下意识状,他此时不知道徐洪刚说的很有意思,只是指安哲不带自己下去,还是有别的意味。
接着徐洪刚道“从昨天到现在,有没有人找过你”
“没有,任何人都没有。”乔梁道。
“我估计快了,调查组很快会找你谈话,你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徐洪刚道。
乔梁点点头。
徐洪刚伸手怕拍乔梁的肩膀“小乔,遇到风浪,一定要沉住气。”
“嗯,我一定沉住气。”乔梁又点头。
“去上班吧。”
乔梁站起来出去了。
乔梁走后,徐洪刚又皱起眉头开始琢磨。
此时徐洪刚感到侥幸,又觉得后怕。
侥幸是因为,以自己和方小雅的关系,这帖子没有涉及到自己,这说明自己的保密工作是很成功的,没有人知道方小雅是何丽的表妹,乔梁虽然知道,但他嘴巴很严实。
后怕是因为,如果一旦有人知道自己是方小雅的表姐夫,那么,此次发帖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一定会把自己牵扯进去,如此,自己将会很不利索。
想到这帖子的来势凶猛,想到联合调查组是关新民派下来的,徐洪刚明显意识到,这股风暴刚刚开始,既然来得如此猛烈,那未必会悄无声息收场,帖子虽然针对的只是江州,但毫无疑问,已经牵扯到了黄原,说不定会搅动黄原高层的某些人。
在这种侥幸后怕交织的心态中,徐洪刚决定冷静观察,看这出戏到底怎么演,何时会谢幕,谢幕的时候又会是什么结果。
虽然说旁观者清,但徐洪刚此时心里是有些困『惑』的,因为乔梁告诉自己的这些,因为安哲看似平常却又似乎不平常的举动。
此时,在冷静观察的,除了徐洪刚,还有陈子玉、郑世东和冯运明,作为江州高层班子的成员,虽然他们下意识里倾向于安哲会没事,但出于明哲保身的心理,还是不会对此做任何表态。
虽然没有任何表态,但他们却不会停止思考,以他们对高层内部的熟悉和了解,他们似乎大概也能意识到一些什么,不由暗暗惊悚,不知此事会到底会导致什么结果。
乔梁在办公室忙自己的工作,虽然表面正常,
但心里是很不平静的。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乔梁给安哲打电话,想知道他现在在干嘛。
电话打过去,却是关机。
嗯安哲怎么会关机他的手机24小时都开着的啊。
乔梁感到困『惑』,接着打给赵强,随即接通,乔梁接着问他安哲在哪里。
赵强说从昨天到今天,安哲和张海涛一直在松西调研,今天一早,安哲接到一个电话,接着让他开车直奔温泉小镇一家酒店,到了后,安哲就进去了,自己一直在车旁等着,两个多小时了,安哲还没出来。
听了赵强这话,乔梁心里一紧,立刻明白了什么,调查组在给安哲谈话,到现在还没结束。
乔梁接着问张海涛现在哪里,赵强说张海涛还在松西,安哲让他在那等着,等他回来继续调研。
乔梁沉默片刻,接着挂了电话。
寻思了一下,乔梁接着给李有为打电话,很快接通。
“老板,你那边是什么情况”乔梁上来就问。
李有为道“几个调查人员一早就来了集团,先是和我谈话,刚谈完,现在正挨个和集团决策层高管谈话,听他们的意思,谈完话,接着要查集团的财务和经营状况,我已经安排相关部门做好准备了,无条件全力配合好他们。”
“他们和你谈了啥”
“还能有啥,无非是针对帖子里提到的一些问题。”
“那你怎么回答的”
“你认为我能怎么回答实事求是。”
乔梁点点头,接着告诉李有为调查组正在和安哲谈话的事,李有为听了平静道“意料之中,我估计很快就轮到你了,做好准备。”
“嗯,反正不管他们问什么,我都如实回答。”乔梁道。
“对,事实可以击破所有谎言,我们做的任何事,都问心无愧,都经得起任何调查。你在回答调查组提问的时候,要客观陈述事实,不要带任何主观上的感情『色』彩。”李有为叮嘱道。
乔梁答应着,虽然李有为如此说,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尼玛,自己可以实事求是不带任何主观『色』彩,但调查组是关新民派下来的,要是他们得到了关新民的某些暗示,在询问自己的时候带主观倾向呢
这样一想,乔梁有些不安,为自己不安,也为安哲不安,不知他此刻在如何应对调查人员的询问。
下午一上班,乔梁刚进办公室,手机响了。
乔梁一看来电,陌生号码,黄原的。
乔梁接着接听“你好,哪位”
“请问,你是江州委办副主任乔梁同志吗”对方的口气很严肃。
乔梁的心一跳,接着道“对,我是。”
对方接着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联合调查组的,然后道“乔梁同志,根据工作需要,我们有些情况要找你了解,请你现在就过来”
对方接着说了温泉小镇那家酒店的名字和房间号码。
乔梁立刻答应着“好的,我马上就去。”
对方接着挂了电话。
乔梁接着出了办公室,到车队要了车,直奔温泉小镇。
路上,乔梁眉头紧锁,神情严峻地看着车外,此时,他耳畔不停回响着一个声音当风暴吹过来,你让那热血流出来,让满腔的怒火向着那太阳喷出来
沉思琢磨了半天,乔梁慢慢握紧拳头,嘴角『露』出一丝隐隐的笑。
这笑有些邪,还有些狡黠,又有些冷。
到了温泉酒店调查组入住的那家酒店,乔梁下车,看看周围,没看到安哲的车,这说明安哲已经结束谈话,回松西继续他的调研去了。
不知道调查人员问了安哲哪些问题,又不知安哲是如何回答的。
乔梁正要进楼,手机信息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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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随着黑羽军的离开,那些龙组队员们顿时便爆发出了一阵激动的欢呼声。
说实话,一开始这些龙组队员们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要跟这些黑羽军拼死一搏的准备了。
却没有想到,如今,自己这边竟然不费一兵一卒,竟然就将对方这三十万大军给直接打回到了老家,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代理龙王!”
“代理龙王!”
那些龙组队员们都是高声地呼喊着这个名字,在他们看来,今天他们之所以能够免于灾祸,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易地便解决了此次战斗,这绝对是自家代理龙王的功劳!
萧尘星看到这一幕,脸上也是露出了欣慰之色。
从一开始,萧尘星对于自家师兄能够承担起龙王的责任,就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怀疑。
如今,从这些龙组队员们对于自家师兄的支持程度上,萧尘星更是能够确认这一点了。
看到周围那些龙组队员们热切的样子,黎南也是只觉得一阵热血沸腾。
曾经,他对于萧尘星的选择还是有些不太理解的。
明明知道龙王这个位子,并不是什么好差事,而且还要时刻面临各种各样的危险,为什么萧尘星还要呆在这个位置上呢?
现在,黎南似乎也终于能够体会到萧尘星的想法了。
他之所以要留在这个位子上,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也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他为的,或许就是能够保护所有人,能够有如此刻这般的荣耀时刻吧。
尽管这份荣耀大部分情况下,是没有任何声音的!
原本,黎南还一直盼望着萧尘星能够尽早地出关,这样一来自己就能够尽早地脱离龙王这个苦海,不需要再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担心了。
可是此刻,这样的时刻真正到来的时候,黎南却是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感受到任何的轻松,更多的反倒是深深的不舍!
以及摆脱了这一切责任之后的,负罪感!
没错,就是负罪感!
明明,这龙组之中,绝大部分人的实力,与黎南相比其实都要差了许多许多的。
明明,以他们的实力,每当面对如商飞龙那样的对手时,时刻都可能会丢掉了性命。
可是他们却从来都没有过任何的怨言,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自己的责任,要从这个团体中脱离出去!
可是,黎南,明明有着这么强的实力,明明可以让这些人有更少的伤亡,可他却还要时刻想
着要逃脱。
黎南觉得,自己与龙组的这些兄弟们相比,简直是差了太多太多!
随后,黎南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众人,颇为感慨地说道:“这段时间以来,很荣幸能与诸位共事!如今既然你们的萧帅已经回归,那从今天起,这龙王之位自当归还!”
听到这话,原本欢呼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原本激动的众人,一时间都是有些失落起来。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黎南本来就是代理了萧尘星的位置,如今他这么说,只怕是要就此离开龙组了!
就连董国耀,此刻也是显得有些失落。
他与黎南共事的时间虽然也并不长,不过这段时间以来,他对于这位黎先生的印象早就已经好到了极点。
先是之前拿樱花老印立威,让整个世界都不敢再轻视炎夏,到后来救出药王堂三千员工,然后再到如今,与神武剑宗还有神月阁达成合作,将这大乾三十万大军都给逼得铩羽而归。
这些事情下来,这位代理龙王在整个龙组的威望,已经达到了极高的程度。
所以如今,听到黎南可能要离开龙组,董国耀他们的心中,都是极为地不舍。
而就在这时,只听黎南却又接着说道:“不过大家放心,虽然我已经不再代理龙王之位,可是我依旧会留在龙组,与大家并肩作战!从今天起,我愿意成为龙组最普通的一个兵!”
黎南面色认真,掷地有声。
这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萧尘星与董国耀他们的付出,让黎南为之钦佩。
黎南很清楚,在担起过这份责任之后,他便永远也不可能放得下了!
这可能也便是萧尘星之所以能够坚持到现在还不愿放弃的原因!
董国耀他们听到黎南的话后,脸上顿时便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代理龙王万岁!”
“代理龙王万岁!”
那些龙组的队员们,都是大声高呼了起来。
虽然黎南说是只想成为龙组一个最普通的兵,可是在这些龙组队员们的眼中,他永远都还是那个代理龙王!
听到这些龙组队员的呼喊,黎南也是一阵热血沸腾。
同时,他的心中也似乎是终于有了一种着落的感觉。
他知道,他应该永远也不会后悔自己今天的这个决定。
这时,萧尘星也是朝着黎南伸出手来。
“欢迎加入龙组!”
萧尘星面大笑意
地说道,笑容里也是难掩的激动。
曾经,萧尘星三番两次的想要将这位师兄拉入到了龙组的队伍之中,结果都是以失败告终。
却没有想到,今天,自家师兄竟然会主动地愿意加入到龙组之中来!
这让萧尘星也是有种意外之喜!
黎南也是笑了笑,紧紧地握住了萧尘星的手。
“多谢了,龙王!”
黎南笑着说道。
随后,黎南又分别与魏宁还有苏良打过招呼之后,便直接率先离开了。
龙组这边还需要与神武剑宗还有神月阁对接,商量一下守卫炎夏的相关事宜。
本来这些事情是要落在黎南头上的,不过现在,既然萧尘星已经回归,那这些事情自然就交给他来完成了。
至于黎南,现在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与萧尘星他们道别之后,黎南便直接回到了霞丹山的别墅之中。
刚一进门,一股饭菜的香味便传入到了黎南的鼻息之中。
虽然这味道也并不能算是太过超群,不过鉴于黎南之前才刚刚吃过了那盘黑乎乎的东西,这个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随即,当黎南来到客厅之中。
刚进客厅,便看到盛玉眉刚好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让黎南没想到的是,盛玉眉的身上,此刻竟然还穿着那件H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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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沈蜷蜷每天带回来的食物只够吃一天,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又回福利院。雨虽然停了,但天气昏暗阴沉,褚涯还是将雨衣用袋子装好,塞进了他的挎包。
“还有脚脚雨衣。”沈蜷蜷提醒。
“给你带上了的。”
“脚脚雨衣我想穿上。”
“现在还没有下雨,下雨了再穿。”
“可是我现在就想穿……”
褚涯变将鞋套给他穿好,再将人送到了垃圾场缺口处。他目送沈蜷蜷沿着铁丝网远去,边走边频频回头,朝着他挥手。
“看着点路,别老看我。”褚涯道。
“你说什么?”
“我让你别东张西望,注意点脚下,别摔着。”褚涯提高了音量。
“你说什么?”
沈蜷蜷竟又要往回走,褚涯只得转身,推动轮椅作势返回,沈蜷蜷这才继续走向福利院。
但褚涯却没有回返,而是进入旁边的荒原,保持和沈蜷蜷平行朝着福利院前行。
他不知道黑狼还会不会攻击沈蜷蜷,也担心这一带会出现变异种,便远远地跟着观望。好在一路上什么情况也没发生,他将小孩送到能看见福利院的地方,这才掉头回返。
沈蜷蜷跨进宿舍楼时,小孩们刚起床,个个透出急切和欢喜,端着盆在通道里匆匆奔走。他不知道出了什么好事,也赶紧回到宿舍,刚进门就撞见正往外走的一群小孩。
“沈蜷蜷,今天吃包子!”
“快去食堂,今天早上要吃大包子了!”
小孩们激动地七嘴八舌,沈蜷蜷瞪大了眼:“吃包子?”
“对,吃包子。”林多指重重点头。
沈蜷蜷双手握拳放在腰间,不停踏着小碎步:“吃包子?”
林多指跟着做同样的动作:“吃包子!”
沈蜷蜷照着空气打了两拳:“吃包子?”
“哈哈哈哈。”小孩们也都开始打拳:“对!吃包子!”
一群兴奋的小孩快步去往食堂,唐圆圆边走边解释:“管理说院长昨天要来了面粉,所以我们今天早上吃大包子!”
“是要来了包子,不是那个粉。”陈洪亮纠正。
唐圆圆翻了个白眼:“面粉就是做包子的东西。”
“做包子的东西难道不是软乎乎的皮和——”陈洪亮咽了口口水后才接着道:“和馅儿吗?”
“对呀对呀,是皮和馅儿,不是什么粉。”沈蜷蜷几人也附和点头。
唐圆圆愣了下:“可能那软乎乎的皮就叫面粉吧。”
食堂里一片喧哗,因为马上要吃包子,大家都喜气洋洋。杂工还没有挑着早餐桶来,很多学生就挤在窗前往外看。
“来了!包子来了!”当挑着早餐桶的杂工出现在操场边缘,食堂里顿时乱成一团。学生们呼啦离开窗户排队,争抢着往前面站。
沈蜷蜷他们这群小班生很自然地被挤在了最后
,大班生在前面推推搡搡,在越来越响亮的虱子王和臭男人声中,很快便有人打了起来。
战火迅速蔓延开,大班生和中班生都被卷入,沈蜷蜷这些小班生便缩在角落,看着以柳四斤为首的大班女生们大杀四方。只是她们头发已经长了两三寸,看着和男生差不多,打起来时就有些让人分不清。
林多指小声惊呼:“虱子王被按在地上了!”
“不是,那是个臭男人。”沈蜷蜷纠正。
“那是虱子王,你看,不是臭男人。”
“哦,那我看错了,她的头发很像臭男人。”
战斗虽然激烈,但管理很快就进入了食堂,一边呵斥一边戒尺翻飞,将满屋战火平息下来。
“所有参与打架的都排到后面去,最后领早餐。”陈管理长一声厉喝,又冲着食堂后方的小班生道:“你们排前面来,先给你们发。”
大班生们板着脸往后走,小班生们欢喜地上前。沈蜷蜷还没走出两步,便看见迎面而来的大班生里有王柱生他哥。
他慌得立即就想跑,但转瞬反应过来管理们也在,王柱生他哥现在不会打人。尽管如此,他还是分外紧张,眼睛一直盯着王柱生他哥,并在他也转头看过来时,慌张得忘记了跨步。
但王柱生他哥只瞥了他一眼,就淡淡地收回视线,只和身旁的一名大班生说话。
两人擦身而过,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沈蜷蜷身体放松,也长长松了口气。
大家重新排好队,都急切却安静地等着分饭。杂工陆续挑进来盖着白纱布的铁桶,一排放在食堂前。
纱布被顶得很高,可以看到下面的包子形状,整个食堂都是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
陈管理长虽然刚训斥了大班生,但明显心情很好,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刘院长给大家要来了面粉,今天就改善一下伙食,吃上一顿包子。”
虽然已经知道吃包子的事,但食堂内还是响起炸雷般的欢呼:“哇,包子,包子,包子,包子……”
刚打架受过处罚的大班生们又开始振奋,小班生们也激动得不行,互相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探头去看铁桶。
陈管理长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继续道:“……感谢刘院长,感谢云巅物资部,我们就算是在享用美食,也要记得这些食物的来之不易……”
小孩们早等得不耐烦,有人喊了起来:“我们知道了,快点吃包子嘛。”
“吃嘛,快点吃包子了。”大家都七嘴八舌,小班的也在跟着跳脚,“快吃包子,快吃包子。”
“好好好,不说了,吃包子。”陈管理长并没有生气,只笑着道。
开始分发包子,队伍缓缓向前。轮到沈蜷蜷时,不待陈管理长开口,他就倏地举起两只手,短短的手指全部张开:“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个!”
陈管理长看了他一眼:“你想撑死?”
“那,那就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个!”
陈管理长拿起一个
小空碗,夹了两个包子放在里面:“每个人只能两个。”
那可以一二三一二三一个吗??”沈蜷蜷退而求其次地问。
“不能,只能两个。”
“哦。”沈蜷蜷失望地放下手,眼珠子跟着包子转:“那可以三个吗?”
虽然不能领很多的包子,但三个应该可以的吧?平常豆饼都能领三个的。
“只能两个。”陈管理长在将小碗递给他时,又低声道:“吃完早饭去管理长室找我,如果有剩下的,就再给你一个。”
“嘻……”沈蜷蜷咧开了嘴。
“别出声,不能给别人说。”
沈蜷蜷又捂住了嘴,只有一双笑弯的眼睛闪闪发亮。
他端着包子碗走去食堂后的小桌子旁坐下,见没人注意自己,便掏出挎包里褚涯给他准备的干净袋子,将两个包子都装了进去。
“你不吃吗?”柳四斤端着包子碗坐在他旁边。
沈蜷蜷咽了口口水:“我现在不吃。”
柳四斤拿起自己的包子咬了一口:“唔,你是要给你哥哥吃?”
“嗯。”沈蜷蜷盯着她的包子看,又重重申明:“给我脖子断了的哥哥吃……这是什么馅儿的?”
“不知道,但是很好吃。”
“给我看看吧。”沈蜷蜷探出头去看那剁碎了的馅儿,看不出是什么,又道:“给我闻闻吧。”
“嗯。”
沈蜷蜷深深地闻了一口,吞了口口水:“肯定好好吃啊。”
“那你先吃一个吧。”
沈蜷蜷的手摸着挎包,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掌心感受着包子的形状和热度,舔了下唇道:“我不吃,我和我断了脖子的哥哥一起吃。”
16号宿舍的其他小孩也端了包子来坐下,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对沈蜷蜷道:“今天不能和你换了,我只有两个包子。”
“有,有三个我也不换,包子太好吃了。”
沈蜷蜷倒也理解,并没有生气。陈管理长还在发包子,他现在不能走,要等到最后去食堂,所以只坐在桌旁盯着小孩们看,追问今天的包子到底是什么味儿。
他看了会儿,越看越馋,越看越饿,口水吞得比吃小孩们包子的动静都大。
“你现在不走吗?”林多指问。
“还不走。”
“你先把包子送给哥哥,这是早饭,然后中午又来呀,万一中午又有包子呢?”林多指小声道。
陈管理长交代过不能给其他人说,所以沈蜷蜷欲言又止,最后道:“我再等一会儿。”
“那你去窗户那边站着等吧,不然很难受的。”柳四斤好心提醒。
整个食堂再没有人吵闹,只有咀嚼声和喝汤的呼噜声。沈蜷蜷闻着包子香,见陈管理长面前还排着队伍,觉得这等待太难熬,便听从了柳四斤的建议,走到窗户前看外面。
结果看见院长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在和两名军官说着什么。
沈蜷蜷
认识那两名军官,每次他们来到福利院后??[,就会挑选一两名小孩去往云巅。只是以往在他们到来时,大家早早地在操场排好队,不像今天这样还在食堂里吃早饭。
这是选人去云巅了吗?
又来选小孩去云巅了!!
食堂里的小孩谁都顾不上看窗外,所以便没有发现那两名军官。沈蜷蜷看着他们在校长的陪同下走了过来,交谈声也从窗户断续传入耳中。
“他们也难得吃上一顿面食,要不就改天再选?”刘院长问。
军官道:“昨天就已经通知过你们院了,怎么没准备呢?”
“是我们的疏忽……改天?”
“没关系,我们去食堂就行……不会打扰他们用餐。”
刘院长挡在了军官身前:“还是改天吧。”
“刘院长……推三阻四……干扰公务。”
沈蜷蜷满心都是激动,并没察觉他们之间的对话和氛围都不太对劲,而此时也有其他小孩看见了那两名军官,倏地冲向窗户:“云巅来选人了,云巅来选人了。”
食堂里顿时喧哗四起,小孩们都涌向了窗户,沈蜷蜷很快就被挤到了一旁。林多指站在他身旁,紧攥着他的衣袖,手指都在发着抖:“蜷蜷,又来选人了,我们可以去云巅了。”
“云巅来选人了,云巅又来选人了。”有大班生将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鼓着腮帮子就往食堂门口跑,被陈管理长厉声喝住:“都不准动!吃你们的饭,全部不准出去!”
两名军官已经进入食堂,小孩们爆出一阵阵激动欢呼。军官们朝他们露出了微笑,只剩下刘院长脸色不好地停在门口,但见军官大步进入食堂,又只得跟了上来。
陈管理长看向刘院长,微微露出询问。
刘院长对他轻微地摇了下头,陈管理长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陈管理长并没有要求小孩们重新排队,但他们也将剩下的包子塞进嘴,自觉按照以往排列时的站位开始列队。
一名军官看了眼刘院长,笑道:“刘院长教导有方,孩子们都表现得很好啊。”
刘院长面部肌肉抽动了下:“还行。”
沈蜷蜷和他们宿舍的小孩刚被挤在了窗边,现在急急忙忙地归队,林多指也赶紧拖着沈蜷蜷去排队。
他拖了两下没有拖动人,便催道:“走啊,快去排队呀。”
沈蜷蜷脸上却没有激动,有些迟疑地将自己手挣脱,小声道:“我不去前面了。”
“啊?”
“我不去前面了。”
“不去呀?!”
“嗯。”
“……好吧,那你就在这儿吧,我先去了。”
林多指钻进队伍,沈蜷蜷站在人群外面,手指抠着旁边的窗棂,只偶尔转头看一眼,目光里隐隐有些羡慕。
他很想去云巅,很想排到最前面,很想高高挺起胸脯,让军官一眼就瞧到自己。可他现在不能去,他怕自己万一真被挑走了,那沈喵喵该怎
么办?
他去了云巅,谁来养沈喵喵?谁给沈喵喵找吃的?
沈喵喵肯定会想他想得哭,会推着轮椅到处找吃的,最后饿得嗷嗷叫,饿死在轮椅上,成为轮椅上一个鼓起的小土包。
沈蜷蜷想起那一幕就觉得害怕,便又往角落里缩了缩,不愿意被军官发现。
“哎哟。”
“啊!”
食堂里突然响起小孩们的痛呼,沈蜷蜷刚转过头,脑子里便嗡地一声,那熟悉的痛感再次来临,像是一把电钻呜呜着钻进了他的脑袋。
虽然疼痛持续了不到半秒便消失,但沈蜷蜷也踉跄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多小孩都站立不稳地倒下,又赶紧忍着疼痛爬了起来,满脸期望地看着军官。
但军官们没有如以往那般面露微笑,再去人群里牵出一两个小孩,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中离开福利院。
他们只失望地摇摇头,再一言不发地离开食堂,而刘院长和陈管理长的表情却变得轻松起来,面带微笑地走了出去。
食堂里顿时响起一片呜呜哭声,一名大班男生大声嚎啕:“为什么没选上我,为什么没选我……”
沈蜷蜷以前肯定会跟着大家一起哭,但他这次只站在窗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他还记得陈管理长让自己去找他拿包子的事,便盯着他的背影,看他站在院门口目送军车远去,再和刘院长转身,不紧不慢地去往教职工楼。
沈蜷蜷心头一喜,就要离开食堂跟上去,却突然听见一阵尖锐的哭声。
“我要去云巅,哥,我要去云巅……”
他转过头,看见王柱生又在地上打滚,他哥焦头烂额地在旁边吼:“我有什么办法?是人家选人,又不是我选人。”
沈蜷蜷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却不料王柱生他哥倏地看了过来。沈蜷蜷还没来得及收起表情,吓了一跳,但王柱生他哥只满脸烦躁地看了他一眼,便又收回了视线。
沈蜷蜷匆匆离开食堂,去往教职工楼。他知道管理们都在二楼,便一间房一间房地找,刚走到最后一间房门口,便听见半敞的门内传出刘院长的声音。
“……太蹊跷,我得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蜷蜷探个脑袋往里看,对话声立即消失,面对房门坐着的刘院长念出他的名字:“沈蜷蜷。”
“哎。”沈蜷蜷一边回答一边进了屋,看见陈管理长就坐在屋侧的椅子上。
刘院长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蜷蜷记得陈管理长给他说过不能告诉别人,就看一眼刘院长,再看一眼陈管理长,闭着嘴不吭声。
陈管理长解释道:“这小孩儿很能吃,平常都要吃三个豆饼。今天包子一人定额两个,我担心他吃不够,就让他分完餐后来找我,如果食堂有剩余的包子,就再给他一个。”
刘院长却道:“不用去食堂了,我办公室里有一盆,反正我们都没有吃早饭,你去端过来,我们一起吃。”
“
好。”
院长室也在这一层,陈管理长很快便去将那盘包子端了过来,摆在了茶几上。
这盆包子约莫有十个,刘院长和陈管理长各拿起一个,又对沈蜷蜷道:“来吧,来拿。”
沈蜷蜷走上前,拿起一个,另一只手打开挎包,取出那个还装有两个包子的袋子,将这个包子也放了进去。
“哎你这孩子,不是说吃不够吗?”陈管理长问道。
沈蜷蜷点点头:“对呀,吃不够。”
“那你怎么还放在包里的?”
沈蜷蜷就如平常遇到无法回答的问题时那般,紧闭着嘴不做声,只用那双大眼睛盯着他。
“我怀疑你平常要的那些食物没有吃完,今天你就在这儿吃,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吃多少。”陈管理长沉着脸道。
沈蜷蜷张了张嘴:“就在这儿吃吗?”
“对,现在就吃。”
“哦。”
沈蜷蜷于是伸手,又在盘子里拿了一个,递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
陈管理长嘶了一声:“你还拿盘子里的?给我说说,这些装在包里的是打算什么时候吃?”
沈蜷蜷却没将他的话听进去,惊喜地对着两人道:“这是咸菜馅儿的!”
“哎你——”
“还有肉啊!我吃到肉了!这是不是肉?好像是肉……”沈蜷蜷完全顾不上陈管理长在说什么,只大口大口地飞快咀嚼。
陈管理长还要说什么,刘院长抬手拦住了他:“让他吃吧。”接着又对沈蜷蜷道:“坐下慢慢吃,来,再喝口汤。”
沈蜷蜷继续狼吞虎咽,边吃边朝着刘院长笑。
刘院长也对着他笑:“慢点,慢点……”接着又问:“你装包子的这个袋子挺好看的,是哪儿来的?”
陈管理长怔了怔,这才发现沈蜷蜷露在挎包外的一段袋子上,印着清晰的无菌二字,下面那排小字隐约是医械类编号。
这无菌袋没有使用过的痕迹,不是从哪儿捡来的,而且是医院才能有的物品。!
第 44 章
沈蜷蜷的认知里,只要不说出褚涯,只要不说出褚涯交代过的事,那就没有什么问题。
比如这个褚涯从医院里拿出来的袋子。
“是医院里的。”沈蜷蜷咽下一口包子后回道。
刘院长笑眯眯地道:“这个无菌袋很干净,你知道用它来装食物,这是好事。”
“嗯,好事。”沈蜷蜷点头。
刘院长又道:“你有点厉害啊,可以自己离开福利院去弥新镇里逛,还能找到这些东西。”
沈蜷蜷立即来了精神:“我很厉害的,我可以到处找东西,我找到了好多的宝贝,好多好多。”
陈管理长脸色变了又变,几l次欲言又止,刘院长却若无其事地继续和沈蜷蜷对着话。
“你虽然是小班生,但不比那些大班生差,说说,你都找到了些什么宝贝?”
沈蜷蜷将最后一口包子喂进嘴,嚼嚼吞下去,迫不及待地回道:“我找到了饼干,玻璃球,面包,罐头……”
刘院长听得很认真,频频点头,不时发出惊讶声。这些反应都让沈蜷蜷越说越激动,最后站了起来:“……还有一辆钢珠车,比大班生那种钢珠车更好,是我,是我自己做的,我还有雨衣,脚脚雨衣——”
“脚脚雨衣?”刘院长饶有兴趣地问。
沈蜷蜷便从挎包里取出褚涯给他做的那套雨衣,得意地展示:“看,这些是我的。”
刘院长接过雨衣,看着上面整齐的针脚,脸色越来越凝重,但语气却依旧轻松:“这也是你自己做的?”
脚脚雨衣被褚涯交代过,所以沈蜷蜷该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大班生帮我做的。”他站起来看向操场,指着其中几l名大班生,“那个,那个,还有那个,他们帮我做的。”
沈蜷蜷很想自豪地说这是沈喵喵给他做的,是沈喵喵给他最喜欢的弟弟做的,但是不得不将这话憋住。
刘院长看着雨衣陷入沉思,陈管理长也没有说话,屋内一时安静下来。沈蜷蜷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神情逐渐有些不安。
“我走了。”他小声说了一句,便伸手捏住自己的雨衣,从刘院长手里慢慢往回扯。
刘院长这时也回过神,松手将雨衣还给了沈蜷蜷,看着他将雨衣胡乱塞进挎包,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刘院长出声将他唤住,又看向茶几l上的盘子,那里面还剩了六七个包子。
“全部都给他。”他对陈管理长道。
“好。”
沈蜷蜷看着陈管理长拿过自己的袋子,将所有包子都装了进去,惊讶得半晌才反应过来:“都给我吗?这些包子都给我吗?”
“对,这些包子都是给你的。”
陈管理长将那袋包子放进挎包,见刘院长没有什么要说的,便拍了下沈蜷蜷的脑袋:“去吧。”
沈蜷蜷离开房间时都有些恍惚,不断去看自己的挎包,伸手捏一捏。
下楼时也生怕摔倒压着了包子,一步步走得小心翼翼。操场里有许多大班生,他一路警惕着被人发现,便绕到操场边缘,将挎包抱在怀里,遮遮掩掩地去往福利院后院。
刘院长和陈管理长一直站在阳台上看着,直到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楼道拐角处,陈管理长才试探地问道:“院长?”
刘院长面色沉凝,只道:“先不要去查他是怎么离开福利院的,也不要去过问,就当没有这回事。”
“知道。”陈管理长回道。
刘院长还看着沈蜷蜷消失的方向沉思,陈管理长又道:“那人应该是……”
“十有八九。”刘院长叹了口气。
陈管理长有些担心:“万一不是呢?如果小孩儿遇到的是其他什么人,比如逃犯之类的怎么办?”
“所以也要观察着,随时注意小孩有没有异常。”
“明白。”陈管理长点点头,“其实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那人,普通逃犯是不会逃到这一带来的。”
刘院长沉默片刻后道:“如果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一旦他被发现了,上面也不会怪到福利院。”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向屋内,跨进门后又回头:“你每天都给沈蜷蜷多装些吃的。”
“好的,我知道。”
沈蜷蜷匆匆走在大路上,不时拉开挎包看一眼里面的包子。
两旁路沟里渐渐出现了流动的水流,前方也灰蒙蒙一片,天地间挂上了一条浩大的水帘。沈蜷蜷知道这是又下雨了,便在路边坐下,仔仔细细穿好雨衣和雨鞋,着重检查挎包不会被淋湿后,才走入了水帘。
水帘的另一端是滂沱大雨,地面也全是泥泞。沈蜷蜷刚走出两步,便又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去听。
“……沈蜷蜷。”
他倏地看向左边,又惊又喜地大喊一声:“沈喵喵!”
“慢点!别跑!慢点!”
褚涯也推动轮椅,飞快地迎向了他。
沈蜷蜷扑到褚涯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脸蛋也贴着他冰凉的雨衣。
褚涯轻轻推了下他:“别挨近了,水都流到你领子里了。”
沈蜷蜷便拉了下自己雨帽,将整张脸都兜住,再重新抱住褚涯。
“这下不会流进去了。”
褚涯感觉得出来小孩的开心,便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动。沈蜷蜷不时抬头冲他笑一下,接着又重新抱住。
“沈喵喵,你好喜欢我哦。”沈蜷蜷的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撒娇的语气里带着欢喜,“你在这儿等我,你好喜欢我哦。”
片刻后,褚涯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背:“可以回去了吗?”
“嗯,回家。”
“那你先松开我。”
“你就这样抱着我回去。”
褚涯便让他如平常那般坐在自己身前,推着他一起返回弥新镇。
沈蜷蜷看见轮椅扶手上插着几l根野草,已被雨水淋得弯折,便好奇地伸手去摸,
问道:“你喜欢这个吗?我可以给你采好多好多。”
褚涯没说喜欢还是不喜欢,只回道:“这是麦穗。”
他上午在这片荒野里转悠,发现那些荒草里还有稀稀拉拉几l株野麦,顶着一束干瘪的穗。他知道这片荒野曾是一望无际的良田,只是后来土壤结构发生了改变,生长出的农作物再用无法食用。
褚涯正看着那几l株野麦,就被沈蜷蜷的大呼小叫给唤回了神。
“哎哟,我们过了一个坑,好颠屁股哟。”
荒野地里积着一汪汪水洼,轮椅行进得颠簸缓慢。褚涯原本想问沈蜷蜷要不要下来自己走,但见他很兴奋,也就没有出声。
沈蜷蜷突然啊了一声,问道:“你知道今天吃什么吗?”
他故意让自己表现得很平常,但眼睛里写满激动,脸上还掩不住地笑。
褚涯知道今天的食物应该不错,却也故意猜:“豆饼?”
“往好吃的猜。”
“山薯?”
“往比山薯都还要好吃的猜。”沈蜷蜷既兴奋又神秘,两眼亮晶晶。
褚涯很配合,皱眉苦思:“比山薯都要好吃?那得多好吃,我想不出来。”
沈蜷蜷抿着嘴笑,突然大声喊出两个字:“包!子!”
“啊?包子!”
“今天是吃包子啊,好好吃的包子,哈哈哈哈哈,你猜不到吧?”
褚涯道:“包子也太好吃了,我都没敢往这里猜。”
“哈哈哈,我给你带了,你可以吃包子了,哈哈……你快点,快点,我们回去吃包子。”
等沈蜷蜷高兴过这一阵,褚涯才问:“上午有莫尔纳军去你们福利院,你知道他们是去做什么的吗?”
他在荒野里等待沈蜷蜷时,看见了一辆军车。
“莫……”
“就是那开着车的军官。”
“哦,他们啊,是选人的。”沈蜷蜷回道。
褚涯问道:“那他们今天选到人了吗?”
“没有,好多人都在哭,今天一个人都没有选到,王柱生还在地上打滚……”
沈蜷蜷还在嘟嘟囔囔,褚涯看着他的侧脸,很郑重地喊了一声:“沈蜷蜷。”
“啊?”
“如果下次再遇到那两个军官去福利院,你就藏起来。”
“怎么啦?”沈蜷蜷满脸茫然。
“只要是让你们集合,你都别去,随便找个什么地方藏着。”褚涯的声音听上去很严肃。
沈蜷蜷愣了片刻,褚涯以为他不愿意,便吓唬道:“你要是不藏起来,我知道了后就要惩罚你,用窗子上那铁衣架抽你。”他顿了下后接着道:“你就算哭,就算在地上转着圈打滚都不行。”
沈蜷蜷却没有做声,片刻后才转头看了他一眼,幽幽道:“我知道啊,要藏起来的。”
“你知道?”
“我要是被选走了,你怎么办?谁来养你?我被选走了去过好日
子,天天吃大包子,你就在家里被饿死。”沈蜷蜷隔着雨衣摸了下褚涯的手,小声却坚定地道:“你别怕,我肯定不让他们把我选走。”
半晌,褚涯才嗯了一声:“你记得就好,别把我饿死了。”
“不会的,他们把我选上了,我就满地打滚——”
褚涯有些着急:“就不能让他们选,你得躲开,得藏起来。”
“好好好,我藏起来,藏起来。”沈蜷蜷给了他一个真是拿你没办法的眼神。
褚涯在白堡里见过两名福利院被选走的小孩,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终归不是好事。他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福利院不知情,二是白堡就是和福利院联手的。他现在根本不知道福利院的立场,所以也不能贸贸然提醒或是阻止,只能暂时让沈蜷蜷避开被选走。
大雨下,这片荒野满是水洼,稀疏的野草被大雨淋得紧贴地面,裹上了一层脏污的黑泥。沈蜷蜷却兴致盎然,没当轮椅碾过一个小坑,他都要夸张地哎哟一声,再兴奋地哈哈笑。
褚涯一时也玩心大起,故意去走那些坑洼,让沈蜷蜷啊哟啊哟地大叫个不停。
两人边走边玩地回到弥新镇小院,褚涯剥掉两人的雨衣去卫生间挂着,刚转回屋子,便看见桌上摆着的那一大堆包子,心里有些吃惊。
“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沈蜷蜷趴在桌子前,伸出手指头在一个个地数。
褚涯问:“今天能拿到这么多包子?”
“嗯,管理给的。”沈蜷蜷喜滋滋地道。
“给你这么多?”
“是呀,那个盘子里剩了好多包子,就都给我了。”沈蜷蜷却已着急地来推他轮椅:“你快来吃,快来吃呀,里面是咸菜,还有肉!”
褚涯原本还有些疑惑,但听说是剩下的包子,也就没有想太多。福利院应该是怕浪费,所以才将吃不完的包子分给了这些小孩。
他没有再问,只将沈蜷蜷抓包子的手拍了下:“去洗手。”
“我的手很干净。”沈蜷蜷摸着自己手背。
“吃饭前要洗手,忘了吗?”褚涯端走那盘包子:“包子已经凉了,等我烤热了再吃。”
待沈蜷蜷洗手回来,褚涯掰开一个烤热的包子,递给他一半,剩下那一半放在盘子里,让他把手上的吃掉后再拿。
“我已经吃过一个了。”沈蜷蜷舔舔嘴唇道。
福利院的包子憨实个头大,褚涯自己六七岁时,这样的包子顶多能吃上一个,但他很清楚沈蜷蜷的饭量:“再吃点,你没吃饱。”
沈蜷蜷瞟了眼包子:“好吧,那我勉强再吃点吧。”
他嘴里说着已经吃过一个,实则依旧狼吞虎咽,一口接一口往嘴里塞。
“慢点,吃慢点,当心噎着……这口咽下去才能再咬……慢点……”
沈蜷蜷一边大吃一边唔唔点头,却突然停下咀嚼,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接着站起来在屋子里四处乱转,脸涨得通红,有些惊慌地转头去看褚涯。
褚涯立即反应过来,将筷子放在桌上:过来!
待沈蜷蜷站过来?[(,褚涯便大力挤压他的胸腹,待他终于缓过来后,再端过桌上的水杯让他喝。
沈蜷蜷抱着水杯咕噜噜灌了一番,一边喘息,一边心虚地去看褚涯,脸上还挂着刚才呛咳时溢出的泪水。
褚涯原本想说他两句,但见他眼泪汪汪地盯着自己,心里终究又发软,只拿过剩下那半个包子,掰成了一些细碎的小块,用筷子一点点喂给他。
沈蜷蜷吃了几l颗小包子块,又不太满意地嘟囔:“包子就是要大口大口地啃,这样吃着不像包子,都吃不出味儿。”
“还要边吃边哽才叫做吃包子,才过瘾是吧?张嘴!”
沈蜷蜷不敢再说什么,委委屈屈地张嘴,小口咽着包子。
下午时,褚涯便动手给沈蜷蜷做棉夹袄。虽然沈蜷蜷的棉衣已经被他改制得很厚实,但现在马上进入隆冬,最好在棉袄里面再穿一件小夹袄,那样更保暖。
他之前扛的那两床棉被,一床成了被子,一床拆出的棉花都已经用光,便准备去春兰超市再拿一床。
见褚涯要出门,沈蜷蜷连忙去拿自己的雨衣,褚涯见雨势太大,赶紧喊住了他,让他自己留在家里。
“那你要多久才回来呀?”
“很快的。”
“很快是多久呀?”
“最多十分钟。”
“十分钟不回来怎么办呢?那我就要来找你哟。”
“嗯。”
沈蜷蜷不情不愿地留下,看着褚涯消失在和前院连接的通道口,便在屋檐下骑自己的小车,来来回回地转圈。
“孩子,人生就是这样,与其不开心,不如和爷爷一起唱歌晒太阳……爷爷的小车滴滴滴,哒哒哒,滴滴滴……”
他唱完一段便会转头看向通道,再蹬一圈小车,接着唱一段。
“这有十分钟了吧?这是不是有十分钟了?”几l个来回后,他自言自语:“肯定有十分钟了。好吧,那我去找他。”
沈蜷蜷快步跑向卫生间,要去拿自己的雨衣,可才跑出两步,视野里突然多出了一大团黑糊糊的东西。
那东西就在左前方的院墙上,不知道是隔着重重水雾还是因为什么,模模糊糊看不清。但分明有着很大一块,像是架在院墙上的一面大桌子,有着椭圆形的桌面和支撑的四条桌腿。
这东西就那么凭空出现,沈蜷蜷被唬了一跳。他不记得院墙上有放着大桌子,便揉了揉眼睛,想看得真切些。
但那大桌子突然开始闪烁,像是信号不稳的电视画面,很快便消失在了院墙上。
沈蜷蜷愣愣站着,嘴巴张了又张,茫然地四处望了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立即变得紧张。
黑狼在这院墙上已经站了一会儿,沈蜷蜷在屋檐下遛圈时,它也在院墙上跟着来回走动,一双兽瞳紧紧锁定着小孩。
它观察着这名人类小孩,判断他会不会对褚涯构成威胁,目光扫过那细瘦的脖颈,觉得应该不可能。但它想到褚涯第一次和自己打斗就是因为他,目光里又透出了几l分怨恨和怒气。
它很想扑上去,用锋利的爪子将那小孩轻易撕成两半,再一口将那脆弱的脖颈咬断。但它也知道那样做的后果,绝对不是它想要的,便又遏住那念头,满脸挣扎地收回了视线。
它踟躇着,看着小孩匆匆走向了卫生间,看着他突然中途停下,愣愣地看向了这方向。
黑狼觉得这一刻自己对上了他的视线,不由怔住,它意识到他能看见自己,便眯起眼俯下身,摆出了一个随时进攻的姿势。
但小孩很快就收回目光,没有目标地四处张望,显然对上视线什么的只是一种错觉。
沈蜷蜷看着那张像是桌子似的黑东西消失,心头突然浮起一个流传于福利院的睡前故事:
有一天晚上,我们福利院后院突然出现了一个鬼,他就躲在那些桌子下面,准备晚上去食堂里偷豆饼,当然,也顺便吃两个小孩……
难道这里也有个鬼,扛着一张桌子躲在院墙上,现在已经藏起来了吗?!
第 45 章
除了哗哗雨声,四周再没有其他动静。沈蜷蜷有些紧张地站着,脚趾蜷缩成了一团。
“我不怕鬼的,我只要抓到鬼,就撕他个稀烂!没得说,直接撕烂!”沈蜷蜷阴沉着目光朝那些院角旮旯喊,笃定的语气像是已经清楚鬼就藏在那里,只是不屑去将他抓出来。
但他转回头时,满脸都是慌张,他迅速走向卫生间,要去拿雨衣找沈喵喵。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个厚脸皮哦,你就好好藏着,出来我就要打你!”沈蜷蜷取下挂在门后的雨衣,冲着外面喊。
这雨衣是套头样式,他脑袋钻进去后,就如同平常穿T恤般找不着出口。他心头着急,但越着急越找不着,背心都渗出了汗。
“不要让我打你哦……我知道你的哟……你藏着就别出来!”
沈蜷蜷正在拉扯雨衣,突然就顿住了动作。他的目光透过那层透明塑料皮,看见院子中间出现了一团黑糊糊的东西。
虽然只有个大概形体,他也看出了那长条桌面和四条桌子脚。
沈蜷蜷顶着雨衣呆呆盯着前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看着那桌子就立在院中间,却突然又从视野里消失。
院里再次变得空空荡荡,只有雨点落入地面,砸出密集的小水坑。
沈蜷蜷迟缓地眨了眨眼,再眨了眨,下一秒,那团黑东西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屋檐下,距离他更是近了几分。
咚咚,咚咚……
沈蜷蜷的急促心跳盖过了雨声,呼吸也越来越粗重。
黑狼一直在院里徘徊游走,观察着沈蜷蜷。它不时朝沈蜷蜷龇牙,又迅速闭上嘴,扭头看向一旁。它的目光也不断变幻,冲动和退缩轮番闪过,焦躁地来回走动,长长的黑尾巴抽打着雨水。
它再次转过头时,眼底闪过一抹蠢蠢欲动,又往沈蜷蜷这里靠近了几分。
沈蜷蜷头顶着雨衣,眼珠隔着透明膜不停转,手里却抓紧了靠在墙上的一根铁棍。
当那桌子再次消失,又再次出现在距他更近处时,他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恐惧,突然就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
正抬起一只前爪还没落下的黑狼浑身一抖,两只尖耳紧贴在脑袋上,浑身毛发倏地炸开。它似是被这突然的尖锐哭嚎给惊住,保持着抬起前爪的姿势,浑身僵硬地站在屋檐下。
“哇……”
沈蜷蜷冲出了卫生间,举起铁棍往黑狼身上用力砸下去:“打死你!打死你!”
砰!砰!
黑狼身体也跟着颤了两下。
“哇……”
沈蜷蜷迅速砸了黑狼两棍,又丢掉铁棍拔腿往外跑。黑狼被他嚎哭惊吓到,还没回过神,只看着他擦过身旁,飞一般地卷过院子,冲进通道,再一溜烟冲出院门。
“哇哇……”哭声在小巷里迅速远去。
黑狼终于反应过来,立即就凶狠地龇着牙,跟着那哭声追了出去。但它刚冲出小巷,便看见远处的人,
立即一个急刹,四爪在雨后长街的淤泥上拉出长而深的痕。
它慌不择路地跃上屋顶,朝着镇中心方向遁逃,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那些建筑群里。
褚涯将棉被用塑料膜裹好,离开超市锁好大门,刚推着轮椅上了大街,就听见了沈蜷蜷的哭声。
这哭声凄厉尖锐,让他心头猛然一紧,连忙推着轮椅往回赶。
但沈蜷蜷的哭声也在移动,并很快就出现在了巷道口,身上乱七八糟地裹着雨衣,整个脑袋都被罩住,只看见两条腿在前后腾挪,朝着他迅速跑来。
“哇……沈喵喵……哇……”
褚涯见沈蜷蜷跑得如同出膛的炮弹,哭声也中气十足,终于确定他并没有出什么事,不由长长松了口气。
“沈喵喵,沈喵喵……”沈蜷蜷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慢点!”
“哇……”
“别着急,慢点!”
沈蜷蜷看见褚涯,终于不再那么害怕,速度也放慢了些。他一边跑一边哭诉:“扛桌子的鬼,呜呜,躲在桌子后面的鬼,呜呜。”
沈蜷蜷跑到近处,一头扑进褚涯的怀抱,开始讲述刚才的经历。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他说话结结巴巴,说了几句便开始咳嗽。
“慢点说,我能听明白。”褚涯拍抚着他的后背。
“桌子在院墙上,你知道吗?桌子,桌子就放在院墙上,咳咳,咳咳……”
“慢点说,不着急。”褚涯无奈道。
“它,它,它——”
“好了,现在别开口,冷静半分钟再说。”
“咳咳,它,它——”
“嘘,别出声。”
沈蜷蜷被褚涯勒令闭嘴了半分钟,终于冷静了些,再开口时也不再那么激动。
“他开始藏在这儿。”沈蜷蜷跑到一旁,“这里就是院墙,他就躲在院墙桌子后面。”他半蹲下身,“他藏在桌子后面,我是知道的。”
褚涯微微皱眉,努力去理解他说的每一句话。
“到底是院墙还是桌子?”
沈蜷蜷抿了抿唇:“院墙上的桌子。”
“……你继续。”
“然后桌子就不见了。”沈蜷蜷东张西望,“我就找啊,找啊,桌子在院子里。”
“……嗯,你仔细给我说下那桌子。”褚涯道。
“它很高,很大,是张黑桌子,长圆长圆。”
“长圆?”
沈蜷蜷比划,褚涯恍然:“长条。”
“不是很条,有些胖胖的条。”
“长条状椭圆桌面。”褚涯补充,又问:“你看清了吗?”
“看清了,不对,没看清,看清了……”沈蜷蜷摇头又点头,“反正鬼就藏在桌子后面的。”
“它又不见,又出来了,又不见,又出来了……”沈蜷蜷不断跑来跑去地换位,神情时而紧张,时而机警,时而又木呆呆地一动不动。
褚涯:“
……”
“行,那我们先回家,你边走边说。”
褚涯虽然觉得桌子闪现出没很荒诞,但沈蜷蜷是真的受了惊吓,所以也耐心地听。
“嗯,我知道了,嗯,听着呢,你看见了一张桌子,时隐时现。”
上次沈蜷蜷也说遇见过鬼,褚涯知道那其实是黑狼,但这次他便是想破脑袋,也没法将长条桌子和黑狼联系在一起。思来想去最后只得作罢,觉得可能是雨天水雾飘忽浓重,物体被挡得时隐时现,就让沈蜷蜷产生了桌子在移动的错觉。
“没事的,这世界上其实根本就没有鬼,刚才是你看花了眼。”褚涯解释道。
“噫……”沈蜷蜷拖着长长的声音,“怎么会没有鬼呢?我们福利院后院里全是鬼,每天晚上都是好多的鬼。”
“你只是听别人说,你自己亲眼见过吗?”
沈蜷蜷拿眼斜睨着他:“我见过啊,刚才就见了,桌子鬼。”
“那不是鬼,是你看花了眼。”
“噫……怎么会没有鬼呢?”
对话陷入循环中,褚涯没法再继续下去,沈蜷蜷那斜着眼的样子也有些气人。他只得安抚自己,这小孩连数都不会数,没有被普及科学知识也是正常的。
这场雨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也没有停。褚涯还不待沈蜷蜷醒来,自己就推着轮椅去了垃圾场。
飞行器刚离开,新的垃圾堆积如山,褚涯趁着那些垃圾还没被雨水浸透,开始用棍子翻翻捡捡。
他捡了垃圾回去,在水龙头下逐个刷洗,再唤醒沈蜷蜷,在他起床洗漱的这段时间里,去烤热了最后两个包子,又将沈蜷蜷的挎包整理好。
两人吃完早饭,褚涯带着沈蜷蜷出了门,当钻过那条水帘时,发现黑狼居然也在旷野上。
它状似悠闲地转来转去,像是被远方的克科山吸引,看也不看这边一眼。直到褚涯推着轮椅走到近处,它才收回视线,那张毛毛脸上分明还有些惊愕。
褚涯没有拆穿这表演痕迹太重的偶遇,只对黑狼道:“你在这儿啊,我要去前面,你和我一起走吗?”
沈蜷蜷现在又瞧不见黑狼了,只道:“我是和你一起走呀。”
黑狼没有什么反应,但在褚涯推着轮椅往前时,它也不远不近地跟在了后面。但它依旧是一幅闲逛模样,并在褚涯转头瞧时,眼里露出一种原来你也要去前面的意外感。
刘院长和陈管理长就站在二楼某间房的窗户旁,看着沈蜷蜷出现在连接后院的通道口,并迅速跑过操场去往食堂。
“他们整个宿舍的小孩儿都在替他隐瞒,晚上还被被子散开,床前摆了鞋子。”陈管理长紧绷着脸。
刘院长笑道:“孩子嘛,也不知道事情轻重,互相帮忙都很正常。”
“这是没有遇到坏人,可要是遇到坏人了怎么办?”陈管理长咬了咬牙。“不行,等这事过去后,他们全宿舍都要惩罚。”
“好好好,惩罚,惩罚。”刘院长拍了下他的肩
,适度的惩罚。
当装着早餐的铁桶担进食堂时▌▌[,所有小孩都全部欢腾起来。
“面饼啊,今天是吃面饼。”
“昨天吃包子,今天吃面饼。”
面饼是在豆面里掺入了少量面粉,再上笼屉蒸出来的圆饼。虽然口感只比豆饼好上那么一些,也足够福利院小孩们兴奋了。
“沈蜷蜷,今天吃面饼哎,我要能领到二个,就和你换一个。”
沈蜷蜷理解地点头:“知道的。”
陈管理长今天分餐时,依旧只每人两个面饼,小孩们端着面饼经过还在排队的沈蜷蜷身旁时,对他小声道:“领不到二个哟。”
“但是面饼好大,一个就吃饱了,我还是可以和你换一个。”
“我可以和你换半个。”
“我换大半个。”
但沈蜷蜷去打饭时,陈管理长又对他低语:“等下去我办公室拿吃的。”
“嘻!”沈蜷蜷眼睛晶亮,“好哦,我,我等下就去。”
半个小时后,沈蜷蜷紧捂着自己挎包,走在去往弥新镇的大路上。快到雨帘处时,他惊喜地发现褚涯就在旷野上,侧对自己看着雨帘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蹑手蹑脚地绕到褚涯身后,猛地跳出去,双手举在头侧:“霍!”
褚涯看向他,伸手去接他的挎包:“走吧,回去了。”
“吓到了吗?你吓到了没有?”
“吓到了。”
“那你怎么不叫哇!!!”
褚涯语气平静:“哇。”
“你哇得不对。”
“那就凑合凑合吧。”
回到小院已是中午,沈蜷蜷见褚涯将挎包搁在小桌上,连忙去拿里面的面饼:“我没有和他们换,也还是把宝贝都送给了他们。你看这个面饼,也好好吃的,只差一点点就有包子那么好吃了。”
褚涯看着那装满了面饼的无菌袋,疑惑地问:“你没有和他们换,那这些是哪儿来的?”
“是陈管理长给我的。”
褚涯迟疑片刻:“你的意思,其他小孩都只能领到两个面饼,但是他给你了这么多?”
“对呀,给了我这么多。”沈蜷蜷一个一个地数,“一,二,二,一,二,二……”
褚涯追问:“他为什么要给你这么多面饼?”
沈蜷蜷啊了一声,茫然地挠挠下巴:“因为他要给我啊。”
“昨天的包子是哪儿来的?”褚涯问道。
“也是陈管理长给我的。”沈蜷蜷想了想后又补充:“还有刘院长。”
“他们为什么要给你?”
“因为我找他们要啊。”沈蜷蜷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不管褚涯怎么问,沈蜷蜷都说不出什么名堂,被问多了便开始胡说八道,说因为他是虱子王。
褚涯看着面前那一堆面饼,伸手碰了碰外层的无菌袋,问道:“是他们亲手把包子和面饼放进这个袋子的
?”
嗯。?_[(”
“没有问你什么?”
“问我了。”
“他们怎么问的?”
“问我够了吗。”沈蜷蜷回道。
褚涯心头其实已有了一个大致想法。
顾麟的人去福利院搜过他几次,刘院长和陈管理长在发现沈蜷蜷的异常后,应该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但他们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看目前情况也没有汇报给顾麟,反而给沈蜷蜷这么多食物。
褚涯和刘院长只有一面之缘,上次视察福利院时,两人之间除了应有的寒暄礼节,也没有其他交谈。他觉得刘院长这样善待他,应该是因为父亲褚诚煜。
但不管是不是因为父亲,这都让他心生感激,同时也觉得刘院长和那些人应该不是同一立场,可以将在白堡的发现告诉他,免得更多的小孩被选去云巅。
“好好吃,你快吃,我们都喜欢吃这种饼饼。”沈蜷蜷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递给褚涯水壶,含混地道:“你要喝水,别噎着。”
褚涯接过水壶,看着他吃得鼓鼓的脸颊,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沈蜷蜷。”
“唔。”
“你帮我做一件事。”褚涯垂眸看着手里的水壶,“你明天去找刘院长,偷偷找他,悄悄告诉他一句话。”
沈蜷蜷停下咀嚼,压低声音问:“悄悄话?说什么?”
“你就说,不要被选走,危险。”褚涯搁下水壶,“记住了?”
“记住了。”
吃过午饭,褚涯坐在沙发上,继续做那件还没完工的夹袄。沈蜷蜷坐在他身旁,一边玩布偶小熊一边咕噜咕噜说着话。
褚涯无意识抬头,发现上午在旷野里跑到没影儿的黑狼又出现了。它在院子里徘徊打量,巡查似地看了水槽又去看那些角落,再踱到屋檐下,趴在门旁,休憩般眯起了眼。
过了片刻,它又不满地起身,将身旁那张椅子叼走,丢去了屋檐另一头,再理直气壮地趴回原位置。
第二天,天气依旧阴沉,褚涯送沈蜷蜷去福利院,晚上就不见了踪影的黑狼又出现在半路上,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沈蜷蜷去领早饭时,还不待陈管理长出声,便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先去你办公室等你哟,你多带一点吃的哟。”
陈管理长看了他一眼,小孩满脸我都了解的表情:“我不出声的,我悄悄等。”
“好。”
安静的屋内,陈管理长将一个个豆饼塞入无菌袋,嘴里问道:“你见刘院长做什么?”
沈蜷蜷眼珠跟着他的手转:“我要给他说句话。”
“刘院长去云巅了,有什么话你告诉我,我转告他。”陈管理长并没放在心上。
沈蜷蜷摇摇头:“这个话不能给别人说,只能给他说。”
“只能给他说?”
“对。”沈蜷蜷郑重点头。
陈管理长侧头想了想:“行吧,那你给他打个电话,只
给他说。”
“打,打电话?
陈管理长没察觉到沈蜷蜷语气里的激动?,掏出电话开始拨打,接通后便递给了他。
“我知道怎么打电话,拿到耳朵边上说就行了。”沈蜷蜷小心地接过电话,双手捧在耳边,还不待对面出声,便紧张地大声道:“喂,喂,喂喂。”
接着又转头看向陈管理长。
“对面就是刘院长,你可以把你的话说给他。”
陈管理长话音刚落,沈蜷蜷便对着电话道:“喂,喂喂,不要被选走,危险。”
他说这句话时,捏着嗓子压低声音,表情也突然冷肃下来,完全就是褚涯交代他时的神情和语气。接着又换回小心翼翼的神情,双手捧起电话,要还给陈管理长。
陈管理长被他的变脸搞得有些愣怔:“这就说完了?”
“嗯,说完了。”沈蜷蜷点头,见自己的豆饼已经被装在袋子里,便和陈管理长告别,拿上挎包出了门。
陈管理长愕然地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口,举起电话到耳边,听见里面还是嘟嘟的连接声。
“喂,陈榕,我刚电话没在身边,是院里有什么事吗?”电话这时才接通,刘院长的声音这才传出来。
陈榕忙道:“没事,只是沈蜷蜷在找您。”
“找我做什么?”
“他要给您说句话,可电话还没接通就走了。”陈榕又好气又好笑。
“给我说句话?他要给我说什么?”
陈榕笑了声:“他就说了句不要被选走,危险。”
陈榕这边笑着,那头的刘院长却没有了声音。陈榕渐渐回过味儿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声停住,神情也变得凝重。
“院长。”他干涩地喊了声。
刘院长依旧没有出声,话筒里只听见他略微急促的呼吸。
“院长。”陈榕握紧了电话,“是不是,是不是那谁……就那人让沈蜷蜷转告的?”
刘院长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暗哑:“是的。等我回来后再细说。”
“好。”
陈榕放下电话,怔怔看着前方出神,直到听见操场上大声喧哗,才急急冲出大门,掏出衣兜里的哨子开始吹:“不准打架!谁在打架?”!
第 46 章
“一二三,一二三。”
士兵一起努力推车,为首军车终于从泥泞中挣出。靳高坐在车里,对身旁的顾麟道:“这条路每次下雨都烂得不行。”
顾麟闭着眼靠在座椅上,戴着皮手套的手交握在胸前:“镇里一直被封锁住的吗?”
“是的,从开始搜查以来,就不准任何人进镇也不准离开。”
绕过克科山往里行进了一段,克科镇逐渐出现在视野里。镇外有着高高的围墙,露出墙的尖屋顶灰暗残旧,雾气浓罩中,隐约可见一栋尖塔顶的挂钟,整个小镇看上去不像城镇,倒像是被圈禁起来的牢狱。
镇门口有着两队士兵值守,见到车队到来,立即按下开关,厚重的金属大门缓缓打开。
待到车队驶入克科镇后,大门再重新合拢。
车队在坑洼的街道上行进,路上没有其他车辆,也看不见什么行人。偶有一两人从街边走过,只看一眼车队,便不感兴趣地调开视线。
顾麟的目光在那些低矮房屋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在一座三层建筑上。
“啊……”从那建筑里突然传出一声长长的惨叫,已经不似正常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倒像是某种野兽。
惨叫连接不断地从一扇敞开的小窗户里飘了出来,但街上的人就像没听见似的,只做着自己的事,都没有转头瞧一眼。
顾麟却低头看了眼自己小臂,那里露出的手腕上贴着一块胶布,挡住了部分肌肤。他静静地看着那块胶布,脸色阴沉下来,肩上也浮出一条黑蛇,不安地昂着头嘶嘶吐出蛇信。
靳高连忙就要关车窗,顾麟却抬手挡住。
“顾麟。”靳高有些不安。
“我没事。”顾麟道。
那栋建筑的小窗口却探出名身着护士服的人,虽然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看嘴型和神情是在骂骂咧咧,并抬手将窗户关严,飘荡在小镇上空的那些惨叫也跟着消失。
车队继续往前,黑蛇顺着椅背滑下,盘踞在靳高膝上。顾麟神情如常地收回视线,靳高抚摸着蛇头,也缓缓松了口气。
车队在克科镇政府军军部停车场停下,当地治安官从小楼里跑了出来,和钻出军车的顾麟握手。
“克科镇这么冷,还让顾上校亲自跑一趟,请请请,房间里已经准备了热茶——”
顾麟抬手制止了治安官的话,只站在军车前,扯了下身上的军大衣:“我是来例行检查工作,看一下就要走,就不进去了。”
“是是是,军库那边已经等着了,我马上陪着您去。”
顾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身旁的靳高却问道:“这几天让你们搜查镇内可疑人员,有什么结果吗?”
治安官面露难色:“搜了,真的都搜了,一遍又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有没有检查密室地窖?”
“拿着探测仪每家每户地找,所有空间都搜过。”
“人员核对?”
“核对的,必须出示证件。”
“镇子的下水道?”
“找过,统统都找过。”明明是寒冬,治安官却吓得不断冒着汗。
“可人明明就在克科镇里,怎么可能没有找到?”靳高正要发怒,顾麟却道:“算了,别难为他了。”说完便转身朝着汽车走去。
靳高冷冷地看了治安官一眼,转身跟上。顾麟在俯身钻入汽车的瞬间又回过头,对着那名治安官道:“不要松懈,还要继续找。”
“是,明白,一定。”治安官迭声应承。
顾麟也没有再去检查什么军库,车队直接驶离镇子回返。靳高从后视镜看着那缓缓关上的镇门,问道:“为什么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呢?”
“其他地方也搜查过了?比如矿场和福利院。”顾麟问道。
“都找过了。“
顾麟看着远方思忖,目光忽明忽暗,片刻后道:“这几天我很忙,等我有时间了,你去一趟那两个飞行器起落场,把那几艘飞行器的人叫去白堡,我要亲自问他们。”
他想了想:“不光是云拓所在时间段里起飞的飞行器,只要是当天在起落场里的飞行器,把他们的驾驶者全都叫来。”
“所有停在起落场里的飞行器吗?”
“是的。”
。
得益于强悍的哨兵体质,褚涯断骨处恢复得很好,他去医院里找了副拐杖回来,开始练习走路。
这栋小院已被他收拾得似模似样,掉漆的家具被擦得簇亮,破裂的沙发垫用针线缝合好。沙发旁还圈了块空地,放着两只大纸箱。一只装着沈蜷蜷的宝贝,一只则装着黑狼的。
褚涯见到这两只大纸箱就头疼。原本那儿L只有沈蜷蜷的宝贝箱,但某天旁边突然就多出了一只,和宝贝箱平行放着又保持了一定距离,里面丢着脏兮兮的破铜烂铁。
他以为这是沈蜷蜷捡回家的,还在想小孩儿L怎么突然对这些东西有了兴趣。结果正去洗刷沈蜷蜷刚捡回来的宝贝,黑狼突然出现在身旁,咣啷一声响,将嘴里叼着的什么东西扔进水槽。
褚涯看着那个生满锈的废旧水龙头,拿起来左右看,问道:“你捡回来的?”
黑狼的目光落在他另一只手上,褚涯跟着看去,看见自己手里那个涂满泡沫的海绵。
“你要我给你洗干净?”
黑狼只倨傲转身,去到屋檐下趴着,看似在闭目休息,眼睛缝儿L里却透出一丝精光,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褚涯。
褚涯心下顿时明白,便将那个水龙头仔细洗干净,再放进屋内那个新增的宝贝箱里。
黑狼一直趴在门口没动,但在他进屋的瞬间,倏地支起了脑袋,在看见他将水龙头放进纸箱后,又重新趴了下去,状似不以为然,竖起的尾巴尖儿L却愉快地晃个不停。
从沈蜷蜷传话后,福利院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也没让沈蜷蜷带话回来,但每天都给他那挎包里装满足够的食物。
褚涯心里明白,刘院长背
后是整个福利院,如果和他有所牵扯,他一旦出事,恐怕福利院也会被卷进来。但通过上次沈蜷蜷的提醒,刘院长定会提高警觉,这也就达到了他传话的目的。
这两天,褚涯将布偶小熊的耳朵缝合好,用手术衣的剩余布头做了个长圆筒,填上棉花,小熊便多出了一只新胳膊。
沈蜷蜷对这条新胳膊似乎不是很满意,拿到手时,看看小熊又看看褚涯,很干地笑了声:“它长了个不一样的手,好好笑哦。”
“你觉得不好看?”
沈蜷蜷道:“如果它的手能和这边这个一样就好了。嗯,也是这个颜色,也是绒绒的,也有白白的拳头。”他将自己手撮成一团给褚涯看:“看嘛,是个拳头,但是有连在一起的手指头。”
褚涯沉默片刻后才道:“我找不着这种原装绒布,你就凑合一下吧。”
“嗯,也很好看的,好看的……有个手总比没有好看。”沈蜷蜷不住点头,又去摸褚涯的腿:“就和你的脚一样,你长两个脚走不了路,但是长着脚还是要好看些。”
下午时,黑狼不在,它经常四处晃悠,来无影去无踪。褚涯也不担心,只带着沈蜷蜷去了镇里的文艺中心大楼,在十层平台上眺望远方的公路。
“你在看什么呀?”沈蜷蜷抱着小熊站在他身旁,也跟着望向远方。
灰暗天地在远处连成一片,投射在褚涯雾蒙蒙的眸子里,他沉默片刻后回了声:“看爸爸和妈妈,看云拓。”
沈蜷蜷原本正在拨弄小熊胳膊,突然就顿住动作,有些慌张地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又埋下头,使劲揪小熊的耳朵。
褚涯依旧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沈蜷蜷却慢慢往旁边挪,挡在了他的正前方。接着左右调整位置,直到觉得他已经把褚涯的视线给遮挡住。
“你站这里干什么?”褚涯问。
沈蜷蜷又去推他轮椅:“这上面不好玩,我们回去吧。”
“这么快就想回去了?”
“嗯,回去,想回去。”沈蜷蜷将褚涯推得转了个方向,接着爬到他怀里坐着,催促道:“走吧,快走。”
褚涯便带着他下楼,沈蜷蜷抿着嘴看着前方,突然冒出一句:“你只有弟弟哦。”
“什么?”褚涯的思绪还没有完全收回。
沈蜷蜷半晌没做声,却在拐过一个弯道后抬手,啪一下打在褚涯手背上,有些生气地道:“你是沈喵喵,你只有弟弟沈蜷蜷。”
虽然褚涯没觉得疼,却也皱起了眉:“给你说过好多次了,不要动手打人。”
随着轮椅的颠簸,棉帽护耳在沈蜷蜷脸侧轻轻跳动,但他却坐得笔直,背也僵硬地挺着。
再下一层楼后,他突然又气呼呼地吼出一句:“我就要动手动人,我就要。”
褚涯音量依旧不大,却也透出了几分严厉:“你得控制自己的脾气,这样动不动就发火很不好。”
“就是要脾气,就是要发火!”沈蜷蜷侧着脸顶嘴。
褚涯便
刹住轮椅:“下去,自己走,我不想带你。”
沈蜷蜷呼呼喘着粗气,果真就跳下轮椅大步往前:“下去就下去,我也不想带你。”
他在前方甩着胳膊走,褚涯控制着轮椅跟在后面,但沈蜷蜷越来越生气,突然就取下背在身后的小熊,扬起胳膊要将它扔出楼。
“你不能把小熊扔掉。”褚涯一声低喝。
沈蜷蜷举起小熊,既不敢扔却也没有收回,从褚涯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气得鼓起的侧脸。
“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开始发脾气?”褚涯问。
沈蜷蜷胸口急促起伏,猛地曲起胳膊,又要将小熊扔出去。
“不行!”褚涯道。
沈蜷蜷没有扔掉小熊,却又倔强地举着手,呼吸声越来越急促,突然哇地就哭了起来。
他哭得很伤心,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边哭边看着褚涯,大张着嘴,眼泪不停往外淌。
以往褚涯会去哄他,但现在也坐在轮椅上没动,沈蜷蜷边哭边盯着他看,见他没有过来哄自己的意思,哭声便更加洪亮。
但褚涯依旧不为所动,只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虽然平静,却也让沈蜷蜷无端心慌,便又往他跟前走了几步,伸手去拉住了他的胳膊。
褚涯便将他手里的小熊接过来,放在轮椅下面,将他拖到自己身前坐下。
“呜呜……”
沈蜷蜷看着褚涯伤心地哭,褚涯原本心头还有火气,见他这幅模样也都散去,从衣兜里掏出手帕去擦他脸上的泪水。
“行了,别哭了。”褚涯一边擦泪一边低声道:“你还有理了是不是?哭得像是受了多少委屈似的。应该哭的是小熊,它才是受了委屈。你拿它撒气,还要将它扔到楼下,它做错什么了?”
沈蜷蜷的哭声小了下去,只抽搭着抱住了褚涯的腰。褚涯见他情绪已经在恢复,便又松开轮椅刹车,慢慢往楼下滑。
“我要是突然不高兴,将你的钢珠车拆了,将你的花纸纸撕掉,还把你的那些宝贝都扔了,行不行?”
沈蜷蜷慢慢摇了下头。
“你不能闷着生气,要把你不高兴的原因告诉我,不然我也不知道哪里招惹你了对不对?也不能动手打人,或是拿其他东西撒气。”
沈蜷蜷一直没有吭声,就侧身抱着褚涯,眼睛看着旁边,随着轮椅的晃动,脸颊在褚涯胸膛上摩擦碰撞也没有松手。
“你说你是不是个臭脾气?”褚涯俯下头问。
沈蜷蜷又摇了摇头。
“还好意思摇头?”褚涯按住他的脑袋上下点,捏着嗓子学他说话:“我明明就是个不讲理的小班生,我可不讲理了。”
褚涯看见沈蜷蜷在偷偷抿着嘴笑,便问道:“你刚才突然发什么火?”
沈蜷蜷还是没有开口,却在轮椅驶上大街时突然轻声道:“你只有弟弟,叫沈蜷蜷。”
褚涯愣了下,沈蜷蜷声音大了些:“你不会跟着别人走,你可喜欢你弟弟了,别人给你
什么你都不会跟着他走。给你大包子,给你玻璃球,再多再多的玻璃球,你都不会跟着他走。”
沈蜷蜷说这话时一直仰头看着褚涯,虽然没有哭,但那双眼睛里也慢慢沁出了一层泪水。
“我说得对不对?对不对?我说对了吗?”沈蜷蜷迭声追问。
褚涯抬起手将他脸上的泪水擦掉,低声道:“就为这个发火吗?臭脾气,说你是臭脾气还不高兴。”
沈蜷蜷声音小了下去:“我不想扔小熊的,我也不想打人的,我不知道,就,就突然很难受,就忍不住。”
“你要忍不住,就想想我们挂在窗上那衣架。”
“想衣架做什么?”沈蜷蜷问。
褚涯正色道:“因为我会用那衣架揍你。”
“哦。”沈蜷蜷闷闷地应声。
褚涯推着轮椅经过大街,进了巷子,沈蜷蜷一路都闷不做声,只垂着头,长睫毛耷拉在下眼睑上。
轮椅进入通往后院的通道时,光线瞬间暗了下来。沈蜷蜷下意识抓住了褚涯的胳膊,却听到褚涯说了句:“我就算要走,也会带着你一起的。”
沈蜷蜷倏地扭过头,微微张着嘴,两只眼睛在昏暗光线里也闪着亮光。
“你是不是说要带着我?你刚才说了什么?是说的要带着我?是不是呀?是不是说的要带着我?是不是?”
褚涯没有立即回答,沈蜷蜷便抬起手又想打人。但他立即想起褚涯的教训,又收回手,只抓住轮椅扶手摇晃:“是不是呀?是不是呀?”
褚涯只问:“那你要跟着我走吗?”
“要!”沈蜷蜷毫不犹豫地回道。
“那就不能回福利院了,不能天天见着你的那些朋友,也不能天天见着管理。”褚涯低低的声音像是耳语。
沈蜷蜷原本没想到这些,听到这话后倏地愣住。褚涯观察着他的表情,继续问道:“那你还要跟着我走吗?”
沈蜷蜷张了张嘴,没有立即出声。褚涯推着轮椅往前,通道缝隙里洒落的光线让他的脸明明暗暗,目光也一点点地变冷。
“不天天看到他们,那可以有时候看到他们吗?”沈蜷蜷小心地问,“我要跟着你走,可是也想有时候看一下他们,可以吗?”
“还是要跟着我走?”褚涯停下了轮椅,垂头看着他。
沈蜷蜷转头看他,满脸都是不可思议:“我是你最喜欢的弟弟,我肯定要跟着你呀……别停下来呀,我们快回家。”
褚涯继续往前,轮椅驶出通道的瞬间,光线照亮了他神情柔和的脸,眼底的那点冷意已荡然无存。
夜里,褚涯将沈蜷蜷收拾干净上了床,自己才拎上热水去了卫生间洗澡。
狭小的空间内水气升腾,他坐在其他地方找来的大浴桶里,弓起瘦削的背,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腿。
“骨伤的地方已经恢复,我不知道我的精神域还能支撑多久,能不能撑到云拓找到我。如果它彻底崩塌,我会不会陷入永远的沉睡……”
哗啦水声响,褚涯抬起右手,苍白的肌肤上布满水珠,手腕上的那团黑迹又爬升了一小段。
“它在生长,却不是胎记,也不是伤痕。它是怎么出现的?难道是顾麟在我身上做了什么吗?”
褚涯洗完澡,刚走出卫生间,正屋的门便被打开,沈蜷蜷钻了出来。
沈蜷蜷只穿着睡衣睡裤,趿拉着鞋子,抱着胳膊缩着身体左右看。在看见褚涯后,怒气腾腾地问:“沈喵喵,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去?”
“我在洗澡。”
“可是你洗了好久了,我都等了好久好久好久。”沈蜷蜷牙齿格格打着战,却丝毫没有降低他的怒气,“你知道我等了多少个分钟吗?肯定有一二三一二三那么多分钟。”
褚涯皱起眉:“快进屋,棉衣不穿就跑出来,你想要生病吗?”
沈蜷蜷转身回屋,还指了指窗上的衣架:“你再洗这么久,我就要用衣架打你。”
沈蜷蜷钻进了被子,还在絮絮叨叨地发着火。褚涯没有应声,只紧抿着唇,仔细关好房门,检查门窗,最后关灯。
他觉得沈蜷蜷这几天很暴躁,总是莫名其妙地就生气,像个一点就着的小炮仗,而之前的沈蜷蜷虽然也有些小脾气,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有什么会让一个人脾气变坏呢?
褚涯慢慢琢磨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处于分化期的哨兵向导,脑内正在形成精神域,会产生一种名为信息素的物质。信息素会令人情绪会很不稳定,不受控制地暴躁易怒,亦或伴着突然的心烦燥热,直到突破成功后才不会受其影响,各种症状也才会消失。所以进入分化期的哨兵向导,都会服用抑制剂来控制情绪。
难道沈蜷蜷进入分化期了?
褚涯侧头看向身旁,沈蜷蜷正抱着小熊说话,爱怜地在它脑袋上亲,小心摸它的胳膊,瞧着又乖巧得紧。
“嘻嘻,你喜欢你的新胳膊吗?这个新胳膊可好看了。”
他才六岁,不会那么快进入分化期吧……
褚涯实在是没法将沈蜷蜷和哨兵向导联系上,觉得他可能就只是生长于福利院,管理人手不足,所以疏于教导,而自己以后多对他的行为进行约束纠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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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褚涯关掉卧室灯, 沈蜷蜷在被子里翻来翻去,嘴里不停嘟囔着。
“怎么了?跟个开水壶似的。”褚涯闭着眼睛问。
沈蜷蜷没有吱声也没有动,就在褚涯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两脚举起, 将被子顶得高高的, 再砰地砸回床上。接着继续举脚,砸下。
褚涯侧头看他:“做什么呢?快睡觉了。”
沈蜷蜷却状似听不见, 这次用脚砸床时还伴着一声大叫:“啊!!”
褚涯也没说什么, 只伸手在床边摸索。沈蜷蜷察觉到他的动作, 问道:“你在摸什么?”
褚涯抬手,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沈蜷蜷看不清,又问:“你拿的是什么?”
“衣架!”
“哦。”
沈蜷蜷没有再用脚跟砸床,但躺着也不老实,一扬手就把身上的被子给掀了。褚涯给他盖上, 他继续掀, 再盖,再掀,两只脚虽然不砸床, 却也抬起来架在了旁边墙上。
褚涯说了几次后不停, 忍无可忍地扬起了手。
啪!
巴掌落在沈蜷蜷屁股上。
沈蜷蜷将搁在墙上的脚放了下来。
褚涯这次将被子给他盖严实,确认肩颈处也灌不进一丝冷风。
“你怎么不用衣架呢?”沈蜷蜷在黑暗里问。
“挨打还要挑三拣四吗?”
“可是你揍我应该用衣架的!”沈蜷蜷又哗地掀开被子,有些生气地问:“明明打我要用衣架, 你为什么不用衣架呢?”
褚涯被他的无理取闹搞得头疼,无情地扬起了手。
啪啪啪!
沈蜷蜷顿时没了声。
褚涯又拿过被子重新盖在沈蜷蜷身上,他这次不敢再掀被子,也不闹着要褚涯用衣架打, 只全身被裹得紧紧的,露出个脑袋呜呜地哭。
褚涯没有搭理他,只躺着闭上眼,沈蜷蜷的哭声小了下去,像只蚊子似的哼哼个不停。
他哼了一阵后也自感无趣,睁眼悄悄去看褚涯,见他侧身背朝着自己,便支起上半身,探出头去看他的脸。
“哼……哼……”
“还想挨两下?”
“哼……”沈蜷蜷又重新躺了下去。
但他躺下去后也不老实,又将两只脚伸出被子,在墙壁上蹬出砰砰的动静。褚涯实在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伸手就按下了电灯开关。
灯光下,沈蜷蜷被晃得抬手挡住眼,但脸蛋儿两团绯红,耳朵也红得像要沁出血,头发被汗水濡湿,湿漉漉地贴在脑袋上。
褚涯惊愕了一瞬,这才意识到沈蜷蜷踢被子不是在无理取闹,而是他在发热。
“很热吗?”褚涯问。
“哼……”
这么冷的天,怎么会这么热呢?生病了?
褚涯伸手去摸沈蜷蜷额头,但触手处皮肤温度正常,并没有发烧。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褚涯低声问。
沈蜷蜷满脸烦躁地看着褚涯:“嗯,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
“我到处都不舒服,头发丝儿都不舒服。”他想了想后又道:“我就是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你在生气什么呢?”
沈蜷蜷脸上露出一丝困惑:“我不知道。”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呢?”
“我,我想打小熊。”
“你这段时间老是在发火,今天都打了三次小熊。”褚涯耐心地低声道:“你想发火的时候,就闭上眼睛深呼吸。”
说完便示范了一次:“这就是深呼吸。”
沈蜷蜷饶有兴趣地跟着学,一边深呼吸一边嘿嘿笑。他伸手去摸褚涯的脸颊,又去摸自己鼓鼓的腮帮,看似已经恢复好情绪,刚才的暴躁一扫而空,脸上的潮红也渐渐褪去。
褚涯终于将沈蜷蜷哄睡着,他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孩儿,心里又咕噜噜冒起了怀疑的泡。
沈蜷蜷的这些表现,和刚进入分化期的哨兵向导一模一样。
难道真是分化了?
褚涯心里七上八下,若他精神域完好,还可以调出精神力进行查探,可现在他没有了精神力,就算沈蜷蜷分化了也不知道。
……
沈蜷蜷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飘在了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那栋小小的院落。他轻得没有重量,可以在空中自由来去,也可以突然俯身贴地飞行。他好似一缕吹过的风,能钻过紧闭的窗户缝隙,也能攀上高高的楼顶,他可以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沈蜷蜷兴奋地在小院上空飘荡,体验着这种奇妙的感受,扎猛子般一头扎向下,在快碰到地面时又倏地冲上天空。
当他再次下落时,突然发现房顶上有一团黑糊糊的东西。
虽然此时是黑夜,沈蜷蜷却不需要光亮,所有一切在他看来都非常清晰。但他却看不清那黑东西,轮廓模糊,线条不清,像是一张长条椭圆的桌子,还撑着四条长长的桌腿。
桌子!
藏在桌子后面的鬼!
沈蜷蜷立即就想逃,但强烈的好奇心又阻止了他,并让他小心地慢慢接近。
我只看一眼,我就看一眼,我看看什么鬼藏在那桌子后的……
沈蜷蜷慢慢贴近,想探出去看看桌子后面,可离他最近的那条桌腿却突然扬起,在他惊恐的注视中,像一条铁棍般狠狠挥来。
沈蜷蜷发出无声的惨叫,一阵天旋地转,像是被击飞的陀螺般弹射出去……
屋里一片静谧,大床上躺着一大一小两个沉睡中的小孩。沈蜷蜷突然皱起眉,搂住褚涯胳膊不安地呓语。褚涯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轻轻拍抚他的后背,他很快便被安抚下来,又陷入了安睡。
沈蜷蜷这次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整个世界空旷黑暗,只有一道道龙卷风和旋转乱撞的巨石。他不知道这是哪儿,但并不恐慌,只觉得这里分外熟悉,像是被褚涯的气息所包围,既亲昵又安全,让他本能地清楚,这是属于褚涯的地方。
垃圾场的灯光从窗户透了进来,给屋内家具撒上一层灰白。褚涯睁大眼躺在床上,那双眼里没有半分睡意,只有震惊和不可思议。
当那股向导精神力试图进入他精神域时,他便已瞬间惊醒,第一反应是顾麟的人来了,接着便去摸枕头下的匕首。
他拿着匕首四处打量,却没发现什么异常,屋外也一片安静,只听见垃圾场方向自动叉车工作时的声响。
他能感觉到那股精神力非常弱小,用精神触手一下下触碰着他的精神域外壁,像是小猫拨弄毛线团,带着小心翼翼的好奇,碰一下便飞快地缩了回去。
他也能感觉到这向导精神力对他没有任何敌意,相反还很亲近,很熟悉,熟到他似乎能听到小孩的哈哈笑声,听到小孩在喊沈喵喵。
褚涯的心砰砰狂跳,慢慢转头看向身旁的沈蜷蜷。
小孩睡得很沉,半张脸都陷入枕头里,嘴巴被压得微微嘟起。
是他吗?怎么是他?不会吧……
不,分明就是他!
褚涯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也没有去唤醒打扰沈蜷蜷,只放好匕首慢慢躺了下去。
他没法感受自己的精神域,却能感受到沈蜷蜷在他精神域内的活动轨迹,以及那些不时响起的惊叹声。
“好多的石头哦,怎么这么多的石头。”
“呀,我被风卷走了,呀呀呀呀呀,我转得好晕。”
“又被石头撞了,哈哈哈哈。”
“我也要撞你,我要把你撞散!”
……
褚涯闭上眼感受着,微微翘起了嘴角,待到那阵激动散去,才睁眼看向沈蜷蜷,心里又浮起了担忧。
原本觉醒为哨兵向导,便会成为三军的重点保护对象,对于沈蜷蜷这样的孤儿来说,既拥有了自保能力,也改变了自身命运。但他在白堡见过那两个被带走的小孩儿,知道进入分化期对于沈蜷蜷来说并不是好事,他倒更希望沈蜷蜷只是名普通小孩儿,能在福利院里平安长大。
沈蜷蜷在这种时候进入分化,前路叵测,不知是福是祸。褚涯也在床上辗转,心里时喜时忧。
沈蜷蜷这样天天回福利院,总是不太安全,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快点寻找其他能获得食物的途径,到时候就不让沈蜷蜷回福利院了。
但就算能找到食物,沈蜷蜷不回去也不行,云巅要是发现福利院少了人,那会更加麻烦。
褚涯到了半夜才迷糊入睡,睡着前能感觉到沈蜷蜷还在他精神域里玩耍,猛地跃进龙卷风,被卷上一阵后再甩出去。
第二天,沈蜷蜷醒来后,虽然能清晰地记得一切,却也只当自己做了一个梦。
“我睡觉后去了一个好奇怪的地方,好奇怪,非常奇怪。”沈蜷蜷蓬着头坐在床上,对着给他穿衣服的褚涯道。
“抬手,右胳膊。”褚涯将沈蜷蜷的手套进袖筒,才问道:“那是在做梦。”
“是做梦吗?”沈蜷蜷一脸迷茫,“但是这个梦好……好那个。”
“好哪个?”褚涯看了他一眼。
沈蜷蜷费力地形容:“我以前做梦只有一点点,但是这个梦好长,我也能记得,比梦见吃包子都要记得。”
“那你都记得什么?”
“我记得我在风里转。”沈蜷蜷闭上眼摇晃脑袋,“我转啊转啊转啊……”
褚涯给他穿好衣裤和鞋:“快去刷牙洗脸。”
“又要刷牙洗脸,昨天晚上才刷了的。”沈蜷蜷将小熊拎在手里,唉声叹气地往卧室外走,突然啊一声大叫,愤愤地道:“又要洗,又要洗,老是在洗。”
他扭头去看褚涯,见他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哼了一声后继续往卫生间走。
“别砸小熊!”褚涯在身后道。
沈蜷蜷将小熊放在沙发上:“哼!”
褚涯看着他气呼呼地走出主屋门,心里叹了口气。
沈蜷蜷进入了分化期,时不时便会烦躁易怒,但深渊搞不到抑制剂,实在不行的话,就弄个沙包在屋里,他想发泄时就去打沙包。
褚涯去烤热豆饼,沈蜷蜷洗漱完毕后去骑自己的钢珠车。褚涯烤好豆饼,拿上沈蜷蜷的棉帽围巾和挎包,出屋关门:“走了。”
沈蜷蜷扭头笑:“滴滴滴,哒哒哒,爷爷的小车滴滴滴……我再骑一会儿吧。”
“那再骑两分钟。”
“滴滴滴,哒哒哒……”
两人离开院子,黑狼就如往常那般,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它看似只是顺路而行,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去瞧沈蜷蜷,在褚涯看来时,又若无其事地调开视线。
褚涯送沈蜷蜷去福利院的路上一再叮嘱,若遇到云巅到福利院选人,一定要避开。
“我现在问你,要是有军官去了福利院,你要怎么办?”
“你问了好多次了。”沈蜷蜷不满地道。
“最后一次,你这次回答了,我就不再问你。”
沈蜷蜷惨叫一声,又掰着指头一个个地数:“让我们去操场集合,我就躲在宿舍、食堂、澡堂、后院,要是他们来食堂,我就赶紧出去,从通道另一头跑走。”
“对,反正别去集合。”
“可是那么多地方,又有宿舍又有食堂,还有澡堂后院,我到底藏哪儿啊?”
“随便哪个地方都行。”褚涯将他的棉帽扶正,迟疑道:“或者去找刘院长,让他把你藏起来。”
褚涯和以往那样,停在了接近福利院的地方,只目送沈蜷蜷进入福利院。
“你会一直等我的对吧?”
褚涯正在走神,没有立即回答,沈蜷蜷便沉下了脸:“沈喵喵!你会一直等我的对吧?”
“是,我会一直等你。”褚涯回道。
沈蜷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走向福利院,语气不善地道:“你不要去学那些厚脸皮哦,你要听话哦。”
再走出两步后又回头,扬手做出用衣架扇人的动作,用短短的手指点了下褚涯,警告地哼了一声。
褚涯看着他气鼓鼓的背影,心道做沙包这事刻不容缓,这两天——不,今天就要做出来。
沈蜷蜷进了食堂,排进小班队伍,一边同熟识的小孩打招呼,一边从挎包里取出宝贝分给他们。
小孩们聚成一团,王柱生在前面看得眼热,立即去找他哥,拉着王成才的衣角:“哥,你看他们有个小铁盒,我好喜欢那个。”
王成才只含混地道:“那种铁盒不行,我下次给你去捡更好的。”
“不嘛不嘛,我就要那个铁盒。”王柱生开始耍赖,见他哥不搭理,就要往地上躺。
王成才一把抓住他胳膊,又扬起手怒喝:“你是不是想吃两巴掌?”
“呜呜……我就要那个,我就要那个。”
王成才喝令王柱生回到自己队伍,沈蜷蜷在王柱生哭哭啼啼地返回时,便冲着他得意地笑,又拿起铁盒对他摇晃,高高举起放在一个小孩的手上。
“我才不稀罕!”王柱生抹着眼泪。
“嘻……”沈蜷蜷眉飞色舞。
“我要打你。”王柱生恨恨地道。
沈蜷蜷见他哥没有瞧这边,便也大胆还嘴:“我要捅你一二三一二三。”
两人正在隔空对峙,食堂大门突然被推开,陈管理长出现在了大门口。
但跟在他身后的却不是挑着铁桶的杂工,而是平常不多见的刘院长,小孩们的喧哗声便立即平复下来。
刘院长看着很急,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汗,他让开门口,对着身后的人道:“都在这儿,全在。”
一名中年男人站进了屋,慢慢往里走。他满面尘土,粗糙的手上还有冻出来的口子,穿着深蓝色的棉衣,口袋上印着一排蓝色小字。
所有学生都好奇地看着他,大班生们在窃窃私语:“是矿场的人,他衣服上印着矿场。”
中年男人走到沈蜷蜷附近停下,沈蜷蜷听见刘院长在小声道:“上面马上就要来人了,帮着看一下吧。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好不容易打听到你的消息,这才想方设法将你给请了来。”
中年男人目光扫过满屋的小孩,咬了咬牙,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刘院长,那您得保证不把我的事情说出去。”
“你放一万个心,我就算死了,也会把这事带到坟里去。”
“这话就言重了,刘院长,我也不是不相信您,只是我只想做个普通人,也隐瞒得很辛苦……”
“明白,我明白。”刘院长看向陈管理长:“陈榕?”
陈榕马上会意地表态:“我发誓,这件事只会烂在我肚子里,绝对不会说出去。”
中年男人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垂眸站在屋里,而刘院长和陈榕就屏住呼吸看着他。
“哎哟。”
“啊……”
屋里响起小孩们的痛呼,还有人站不稳地摔在了地上。沈蜷蜷正看着,就觉得脑子陡然变重,有什么东西倏地钻了进去。
他很熟悉这种感觉,每次云巅选人,他们站在操场上排队时,都会经历这样的过程,所以下意识就绷紧了身体,等着疼痛的来临。
然而这次他只清晰地知道有东西钻进脑子,却没有觉得疼痛。他甚至能内视到身体内有一个偌大的空间,一条闪着银光的丝线在空间里四处游走。
他本能地对那光带产生了警惕和敌意,想要将它驱赶出去。但他刚气势汹汹地追击,那光丝就倏地回缩,消失在了空间外。
沈蜷蜷感觉到钻入脑袋里的东西已经离开,茫然地眨眨眼。其他小孩则蹲在地上抱着头,或者刚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
中年男人看向刘院长,刘院长连忙问:“怎么样?”
中年男人没有回话,手指朝着人群里轻点两下,接着就转身离开了食堂。沈蜷蜷转头看向窗户,看见那男人匆匆走出大门,上了停在门外的那辆福利院面包车。
车辆启动,面包车飞快地驶远,刘院长这时出声:“沈蜷蜷,王柱生,你们俩跟我来。”
沈蜷蜷和王柱生被刘院长一手一个牵着,离开食堂,走向操场另一边。
刘院长脚步很快,两个小孩不得不小跑着跟上。沈蜷蜷途中脚下一滑,被那只大手给紧紧抓着,虽然没有摔倒,却也在空中转了半圈。
刘院长不待他站稳,继续牵着人往前。王柱生不断转头去看食堂,沈蜷蜷则一边小跑一边担心地问:“这是去哪儿?不让我吃早饭了吗?我是不能吃早饭吗?”
刘院长边走边喘气:“能吃饭,过会儿就给你们吃饭。”接着又看向沈蜷蜷腰间的挎包:“也会给你装上。”
沈蜷蜷放下心,小跑着听刘院长的交代,王柱生也竖起了耳朵。
“我要将你们带去一个地方,你们俩就在那里呆上一阵子,过会儿再放你们出来。”刘院长道。
沈蜷蜷问:“不呆上一阵子可以吗?”
“不行。”刘院长拒绝,一贯和善的脸上也带着严厉:“你们俩就好好呆在屋里,不能说话不能吵,不能发出半点声音。”
刘院长说的地方结果就是福利院仓库,两个小孩被他牵到仓库最里面。他又交代了两句后便匆匆出屋,并咔哒一声锁上了房门。
第 48 章
仓库位于操场角落, 是个很隐蔽的铁皮屋,屋里堆放着很多鼓鼓囊囊的麻袋,还有一些工具箱和金属零件。当房门被关上后,屋内只有从门缝透进来的一丝光亮, 两个小孩便站在屋里, 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操场方向传来热闹的人声,像是学生在集合。虽然刘院长让他们不准说话, 但没说不准动, 沈蜷蜷便朝着房门走了过去, 王柱生也不约而同地跟上。
沈蜷蜷趴在门缝处瞧,看见大家果然在操场上集合,所有人看着都很激动,除了几个在一旁打架的中班生。
他瞧见了林多指,站在最前面四处张望,沈蜷蜷知道他在找自己, 但刘院长叮嘱过不准出声, 便忍住了没有开口喊。
他也看见了王柱生他哥,正满脸焦急地和陈管理长说着什么。陈管理长没搭理他,只在调整队伍, 他就一直跟着。直到被陈管理长抽了两尺子, 才不情不愿地回到队伍里。
一阵汽车声,操场上排队的小孩们都瞬间安静,一个个站得笔挺。沈蜷蜷贴得更近地往门缝里瞧, 片刻后,看见那两名经常来福利院选人的军官站在了人群前。
原来是来选人了!
云巅来选人了!
沈蜷蜷习惯性地雀跃激动,心脏砰砰乱跳。
但他立即想到自己不能去云巅,不能丢下沈喵喵, 整个人又迅速冷静。
王柱生一直趴在旁边的一条细缝处。他这里瞧不清外面,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心急火燎地上下找宽缝。看到旁边的沈蜷蜷,就猛地伸手将他推开,自己凑去了那条门缝。
沈蜷蜷被推了个踉跄,站直身后,眼底腾起怒气。这屋子里就他和王柱生,他才不会怕,便也一把将王柱生给推开。
“我要打你。”王柱生做口型。
“我要捅你一二三一二三。”沈蜷蜷口型还加上了动作。
两个小孩扭打在了一起,互相去扯对方的头发,抠鼻孔,揪脸皮。
“我们的生活多么幸福,我们的歌声多么嘹亮……”
操场上已经响起了歌声,学生们都紧张而期待地等着军官选人。屋内的沈蜷蜷和王柱生却在沉默地打架,抱着在地上翻滚,从门口滚到屋内空地,又滚去了墙角。
“天使们汇聚在这里,播种着希望……”
沈蜷蜷抓住王柱生的头发往后扯,王柱生揪着他的脸蛋往旁边拉。
“啦啦啦,啦啦啦……”
两个小孩越打越勇,无声地较着劲,谁也没有喊痛,也都没有求饶,连歌声什么时候停下,人群什么时候解散的都不知道。
“前两天不是刚选过人吗?怎么今天又选了?”刘院长问。
军官道:“上次我有事,来选人的是一名C级向导,上面觉得没选到分化期的孩子,是不是因为等级的缘故,所以就让我来看看。”
“那你……”
“B级。”
“哦,难怪。”刘院长笑道:“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所以这么短的时间内选了两次。”
“那倒没有。”
两名军官和刘院长辞别,匆匆走向停在福利院外的军车。一名军官刚拉开车门,就听到身后传来怯生生的声音。
“叔叔,军官叔叔。”
军官转过头,看见一名瘦小的男孩儿站在身后,满脸紧张地看着他。
军官打量着小孩儿:“有什么事吗?”
“我叫林多指,你们今天没有选到孩子,可以把我选去云巅吗?我一定会很听话的,我会非常非常听话的。”
队伍解散后,林多指却没有回宿舍,而是站在了围栏旁。他看见大门没有关闭,门岗也无人值守,便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跟在两名军官身后,一直跟到了汽车旁。
“林多指……”军官的目光看向了小男孩的手指。
林多指察觉到军官的注视,悄悄把自己的手背在身后藏了起来。
“你想去云巅?”军官问。
林多指忙不迭点头:“我想去的,我想去云巅。”
“我们还要赶着回去汇报,别拖时间了。”坐在车里的另一名军官催道。
军官便不再和林多指说话,躬身往车里钻,衣角却被一只小手给攥住。
“叔叔,我不能去云巅吗?我现在不能去吗?我会很听话的。”林多指因为紧张,声音都发着抖。
军官看了眼那攥得发白的手指,随口敷衍道:“今天你不能去,这次不选多了个手指头的,下次我们来选的时候,没准就能把你选去了。”
林多指手里的布料滑脱,车门关闭,汽车启动。他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一直看着汽车。
“那是谁?是不是沈蜷蜷?怎么又溜出去了……林多指啊,怎么在外面了?快进来。”
林多指被管理叫回宿舍时,沈蜷蜷和王柱生还在对打。直到仓库门吱嘎打开,光线投射进来,陈管理长厉声怒喝:“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王柱生和沈蜷蜷两人走出仓库时,衣服裤子上全是灰,看着都很狼狈。王柱生头发乱成一团,脸上还有几道指甲刮出的红痕。沈蜷蜷比他好不到哪儿去,衣领被扯歪,耳朵被揪得发红,一道长长的指甲痕横过鼻梁。
王成才就等在仓库外,王柱生看见他哥,立即冲上前,指着沈蜷蜷向他告状。沈蜷蜷刚才打架时的气焰一扫而空,慢慢躲去陈管理长身后,偷眼去瞟王成才。
王成才的心思却没在他们身上,只疑惑地看着陈管理长,又低斥王柱生:“别吵吵。”
陈管理长锁好仓库门,转身对王成才道:“你弟弟和沈蜷蜷两人的身份信息被遗漏了,要登记上才能被挑选。还没登记的情况下,所以就让他俩暂避一下。好了,现在把你弟弟带走吧。”
“什,什么登记?”王成才问。
“是一份云巅需要的登记,做一个什么调查表。”陈管理长正色道。
王成才没有再问,神情间有些郁卒,王柱生还在缠着他告沈蜷蜷的状,他拉着人没好气地道:“行了行了,先回去。”
王柱生委委屈屈地跟着他哥走,中途扭头,满脸怨气地去看沈蜷蜷。
沈蜷蜷从陈管理长身后探出头,得意地朝他吐舌头做鬼脸。
“龇牙咧嘴地做什么呢?”陈管理长低斥。
沈蜷蜷赶紧敛眉垂眼站好。
“走吧,去我办公室里拿吃的。”
沈蜷蜷跟着陈管理长走向教职工路,路上忍不住问:“陈管理长,刚才是在选孩子吗?”
陈管理长像是没听见似的,只看着前方不应声。
沈蜷蜷又问:“那选到小孩了吗?”
“没有。”陈管理长这次回道。
褚涯在发现云巅的汽车去往福利院时,心头顿时升起不妙的感觉。他藏身在离福利院不远的地方,看着那两名军官进了大门,又听见了小孩子的歌声。
沈蜷蜷已经分化成了向导,万一他没有躲起来,万一他还没有来得及去找刘院长将他藏好……
褚涯心里发沉,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他定定注视着福利院,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
如果沈蜷蜷被发现了,不管怎样都要把他抢出来,然后想法逃走。
至于逃去哪里,临亚城或是子阿群岛什么的都行。
褚涯摇动轮椅冲向了大路,路面上有一条排水沟,上方盖着两块水泥板。
他俯下身去掀其中一块,但双脚不方便,用尽全力也只能让那水泥板微微挪动。
听见福利院里传出的歌声已经停止,褚涯看向不远处闲逛的黑狼,喊道:“银狼,来把这水泥板搬开。”
黑狼看似不情不愿,但也走了过来,将其中一块水泥板给掀开了一些。
做完这一切,褚涯带着黑狼回到土包后藏着,听到汽车声由远而近,便低声道:“如果沈蜷蜷在车里,我需要你的帮助。”
黑狼低低吼了声,声音里满是烦躁和不耐,却也伏在地上没有离开。
汽车从褚涯藏身的土包前方驶过时,他靠在轮椅上,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
吱——
汽车戛然停下,车门打开,有人跳下了车在检查路况。
褚涯从土包后探出了头,极快地看向汽车里面,又飞快地缩回来,长而缓地松了口气,背靠轮椅看着天空。
黑狼在汽车通过时,就伏低身体全身紧绷,做出了进攻的准备。此时它看了眼褚涯,也重新趴在了地上。
只是它看似放松下来,耳朵却高高竖起,半眯的眼里迸出寒光,随时都能冲出去。
“……这里有条水沟,盖子有些移位……应该是刚才我们去福利院的时候,汽车碾移位了……你们下车,我们把这水泥板抬回去……”
汽车重新启动,驶向了远方。褚涯将匕首别回腰间,手指碰到棉衣下的T恤,这才发现整个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濡湿。
“没事了,没事了……”他抬手抹了把脸,像是在对黑狼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黑狼站起身,报复似的一尾巴扇在他小腿上,再慢悠悠地走到远处趴下。
沈蜷蜷兴冲冲地走在回弥新镇的大路上,腰间的挎包塞得满满当当。他本以为褚涯会在更远的地方等着自己,结果看见褚涯就从土包后出来,惊喜地喊了声沈喵喵。
褚涯推动轮椅往回返,沈蜷蜷坐在他怀里,兴奋地说个不停。
“……刘院长把我和王柱生关到屋子里,我们就打呀打呀打呀……最后才放出去了。”
“那你打赢了吗?”褚涯看着他脸上那道指甲刮出的红痕。
沈蜷蜷想了想:“打赢了,我差点把王柱生打哭了。”
褚涯已经从沈蜷蜷的话语里拼凑出了这件事,知道刘院长请了人去福利院,提前找出已经分化了的小孩,在云巅来人前便藏了起来。
但刘院长这次能将他们藏住,以后分化的小孩越来越多,他能全部都藏起来吗?云巅长时间选不到人,难道就不会起疑心吗?
褚涯深深叹了口气,在沈蜷蜷的絮絮叨叨中,兀自陷入沉思里。
黑狼跟在一侧,斜眼瞧着褚涯和沈蜷蜷,见沈蜷蜷靠在褚涯怀里不停絮叨,突然低吼一声冲了过来,朝着他张开了大口。
褚涯猛地抬头看向黑狼。黑狼大张着嘴,锋利尖牙离沈蜷蜷的脑袋只有几寸,那双绿色的眼睛却看着褚涯,里面满满都是不耐。
“王柱生不会精神力攻击,所以打不动我。我被他抓着胸口,一点也不慌,我就这样瞧着他。”沈蜷蜷抬起下巴,眼皮半阖,满脸都是你再碰我试试?
“我这个样子很吓人,那些大班生打架的时候都这样。我眼睛都瞪疼了,你看我一下——”
沈蜷蜷嘴里的话陡然顿住,眼珠子定定瞧着面前。接着倒抽了一口气,慢慢后仰,想要离那怼在自己眼前的东西远一点,也能看得更清晰。
……还是看不清。
……黑糊糊的一大团,四根桌子腿。
沈蜷蜷眼前突然近距离出现放大的桌子鬼,一瞬间都忘记了该做出什么反应,既不动也不出声,脑中一片空白。
足足过了好几秒,他才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巴掌扇向前方,同时惊声尖叫:“桌子鬼!!!”
黑狼突然就被一巴掌呼到脸上。这一巴掌的力还不小,它脑袋被打侧了过去,定定地回不过神,满脸都是茫然。
“桌子鬼!桌子鬼!”
沈蜷蜷惊恐大叫着,明明吓得不轻,却也奋力探出身,不断扬起巴掌去扇黑狼。
黑狼在度过最初的愣怔后,慢慢转回头。因为出离愤怒,它掀唇皱鼻发出低吼,脸上的毛发都在颤抖,那对绿色兽瞳紧缩成了墨绿色的两点。
褚涯见状不妙,一边喝住黑狼,一边赶紧将沈蜷蜷箍住,推着轮椅匆匆往前。
“沈喵喵,那个,那个,桌子鬼,那个……”沈蜷蜷指着黑狼,脸色发白,手指和声音都在颤抖,“你看见了没有?桌子鬼。”
“你看错了,那不是什么桌子鬼——退回去!”褚涯突然低喝。
黑狼这次没有没有理睬褚涯,直接扑向沈蜷蜷,褚涯猛地转身,将沈蜷蜷朝向另一个方向。
“我让你退回去!”褚涯一字一句地道。
兴许是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太过严厉,黑狼竟然捺住了怒火。它没有再进攻沈蜷蜷,却也在轮椅两旁游走,鼻子里暴躁地喷着气。
“我退去哪儿?”沈蜷蜷已经从骤然的惊吓里回过神,左手紧紧抱着褚涯的脖子,右手高举,随时准备冲桌子鬼出击。
“没说你。”
“怎么不见了?突然又不见了。”沈蜷蜷惊愕地四处看,“它又没见了,你能看到吗?”
褚涯瞧了眼一旁的黑狼:“你看错了,那不是桌子鬼。”
“我没有看错,桌子鬼,它就在这儿。”沈蜷蜷指了下自己面前,“它刚才就这么近。”
他又冲着空气挥了两掌,色厉内荏地大喊:“厚脸皮!你藏着的吗?我能看见你。”
“吼!”
黑狼又发出低吼,褚涯无奈看去,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黑狼气呼呼地朝着前方狂奔,很快便消失在了旷野里。
“厚脸皮,厚脸皮。”沈蜷蜷俯下身去抓轮椅下方的空气,又警惕地凑到褚涯耳旁低语,“你像我这样吓它,把它吓跑。”
褚涯将沈蜷蜷脑袋掰正:“看着我。”
“你等等——”
“先别去管什么桌子鬼,我要给你说正事。看着我。”
“好,我看着你的。”沈蜷蜷眼珠子往两边溜。
褚涯道:“你看到的那个不是鬼,它其实是量子兽。”
沈蜷蜷愣了一瞬:“它是量子兽?它怎么会是量子兽呢?”
褚涯郑重道:“我现在给你讲一遍哨兵向导的知识,你要认真听。”
“一百多年前,我们居住的星球上出现了一种病毒,它们存在于空气中,侵入每个人的身体里,不管是刚出生的婴儿还是即将去世的老人,没有一个人能例外。那种病毒差点让整个人类灭亡,却也让一小部分人发生了变异,成为了哨兵和向导。这些人的体质会比普通人强悍,脑中出现了意识海,也叫做精神域。健康完好的精神域可以源源不断地生出精神力,让他们获得强大的力量……”
褚涯说到这里,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精神域,话语慢慢顿住,目光也变得黯然。他沉默地沿着弥新镇外的铁丝网前进,直到听见沈蜷蜷的小声嘀咕才回过神。
“啵啵啵,精神力攻击,啵啵啵……”
沈蜷蜷左右手各拿着一根枯草根茎,正在让它们对战,褚涯问:“我说的你听见了吗?”
“啊?”
“我刚才说的都是很重要的知识,你得听清楚。“
“我在听,我听了的。”
“那你把我刚才说的那些重复一次。”
“啊?”
“用你自己的话也行,只要讲个大概。”
“哦。”沈蜷蜷呆呆地点头。
褚涯叹了口气:“我再给你讲一遍,你要好好听。”
“你现在分化成了向导,有时能看见量子兽,只是很模糊,看不清楚。你看见的桌子鬼,其实是没看清楚它的模样。它不是鬼,它是我的量子兽。”
褚涯目光沉沉地看着沈蜷蜷,原本以为他要雀跃欢呼,但他却挠挠脸,困惑地道:“可我是哨兵呀。”
“什么?”褚涯有些意外。
“我和林多指、唐圆圆、陈洪亮都是哨兵,于大头和王小细才是向导。”沈蜷蜷掰着手指头数。
“那都不是真的,你刚刚进入向导分化期,等到突破后就成为真正的向导。这个突破期时间长短不定,有些人只有一两个月,有人却是好几年……”
褚涯的声音慢慢停下,拿过沈蜷蜷的手,将他正在玩的枯草丢在地上:“好好听我在说的话。”
“嘤……”
褚涯将沈蜷蜷的脑袋转去前方,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别盯着我,我再给你讲一次,你要认真听。”
“我在听呀,我一直认真听的。”
“你一直在玩那两根草,你听了什么?”
沈蜷蜷嗫嚅着回道:“我听了精神力攻击……”他观察褚涯的神情,见他脸色越来越不好,又撅起嘴,小心地念了个啵啵啵。
第 49 章
回到两人居住的小院, 时间已快中午。褚涯已经认真反省过,觉得自己刚才的讲述有问题,沈蜷蜷太小,根本听不懂, 注意力也不会集中, 不用给他说那么复杂,只需要知道关键的就行。
于是他决定采取一种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便是自己说一句, 让沈蜷蜷跟着念一次, 反复加深记忆。
“沈蜷蜷进入了向导分化期。”褚涯将烤着的豆饼翻了个面。
沈蜷蜷骑着钢柱车,上半身趴在车把上,眼睛看着自己的脚:“沈蜷蜷进入了向导分化期。”
“沈蜷蜷等到突破后就成为正式向导。”
“沈蜷蜷等到突破后就成为……成为……”
“正式向导。”
沈蜷蜷跟读:“正式向导。”
“那是谁进入了分化期,突破后就成为正式向导?”褚涯马上提问。
沈蜷蜷一拍车把,直起身大声回道:“是沈蜷蜷。”
“很好。”褚涯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沈蜷蜷得了表扬,兴致顿时提高, 又拍了拍车把, 催道:“快再来,再来呀。”
黑狼趴在门口闭着眼,大尾巴一下下扫着, 突然忽地扇在敞开的门板上, 撞出响亮的一声。
褚涯瞧了它一眼后接着道:“向导和哨兵都有精神力。”
“向导和哨兵都有精神力……这个我知道,精神力攻击,啵啵啵。”
“沈喵喵是哨兵。”
“沈喵喵是哨兵。”沈蜷蜷摇头晃脑地跟读, 接着又迟疑起来:“你为什么要做哨兵呢?我们都做向导好不好?”
褚涯摇头:“我已经是哨兵了,没法做向导。来,继续,沈蜷蜷看见的桌子鬼是沈喵喵的量子兽。”
黑狼正在摇晃的尾巴倏地顿住, 两只耳朵也竖了起来。
“沈蜷蜷看见的桌子鬼……”沈蜷蜷只跟着念了一半就停下声音,愣愣地看着褚涯。
“怎么了?”褚涯问。
沈蜷蜷很是不解:“你的量子兽为什么会是一只鬼呢?”
砰!
门板又发出了一声重响。
沈蜷蜷这阵看不见黑狼,只当风吹着门摇晃,也没有在意,褚涯便耐心解释:“我刚才就给你说过的,那不是鬼,是你看不清楚它的形貌而已,它其实是我的量子兽。”
褚涯烤热了豆饼,用刀切成一些小块放进盘子,再摆好两幅碗筷,让沈蜷蜷坐下吃饭。
沈蜷蜷吃饭时有些心事重重,不断偷偷去看褚涯。
褚涯察觉到他的视线:“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的量子兽为什么——它肯定不是鬼——为什么看着——那是我看不清!”沈蜷蜷一边提问一边自己回答,“那它是什么?”
黑狼已经气冲冲地离开了院子,褚涯便回道:“是一只狼,银色的狼。”
“银色……”
“和你手里这只碗的颜色差不多,但要更好看。”
“可它是黑的呀。”沈蜷蜷低头看自己的白瓷碗,“碗不是黑的。”
褚涯道:“那是因为它现在生病了,所以看上去才是黑色。”
“这样哦。”沈蜷蜷恍然,又接着问:“那它不能吃药吗?”
“不能。”
“那怎么办呢?就那么生着病吗?”
褚涯垂眸看着碗里的一小块豆饼:“会好的,过段时间会有人治好它的。”
沈蜷蜷又出了会儿神,突然若有所思地道:“沈喵喵,我的量子兽会是桌子鬼吗?”
褚涯突然反应过来,沈蜷蜷进入了分化期,那么他便需要在脑中勾勒出自己想要的量子兽的形象。
哨兵向导进入分化期后,精神域里也在形成精神体。它在形成的过程里,需要主人在脑海里勾勒出主体形象,想象它的完整形貌和每一个动态,一次次一遍遍地加深印象。直到被精神域认可,便会围绕着这个形象生成精神体雏形,也就是量子兽。
因为量子兽必须真实鲜活,而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东西,所以哨兵向导们的量子兽基本上都是正常动物,最多在主体上做出一点小小的改变。诸如脑门上有着心型图案的羚羊,全身七彩鳞片的鲤鱼等等。
之所以是基本上,便是事情总会有例外,特别是那些年纪小,惯于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小孩,会将自己做过的梦或者幻象当真。
褚涯便听说过有个十一岁的向导,量子兽是一只长了狗头的鸟,飞在天上汪汪叫。他当时听别人说起,内心相当震撼,一是想象不出那量子兽的丑,二是不知道那人是怎么能把这个形象给生成雏形的。
之前条件不允许,现在安定下来,褚涯吃豆饼都是将它们切得方方正正,每一块大小相同,散落下来的边角不会摆进盘子,尽量要让这盘豆饼看上去整齐美观。对待豆饼尚且如此,更别说是量子兽!
但是沈蜷蜷从小在福利院,深渊也没有什么动物……
不!他绝不允许沈蜷蜷搞出只奇怪的量子兽。
豆饼粗糙干燥,沈蜷蜷却吃得很开心,没有察觉褚涯一直盯着他。吃完饭后,沈蜷蜷去骑他的钢珠车,褚涯则在屋里认真画画。
他的手速很快,铅笔不断涂抹,一只栩栩如生的小豹跃然纸上,圆乎乎的脑袋和眼睛,看着憨态可掬。
他接着翻页,在下一张空白页上落笔,一番涂画后,一只眼神懵懂的梅花鹿又出现在了笔端……
夜里,褚涯靠在床头,将自己今天画的一张张翻给沈蜷蜷看。
“哇,这是大猫!”
“不,这是豹,比猫要大很多。”
“大很多啊,可它看着只有这么点。”沈蜷蜷两个指头捏起。
“是画在纸上看着小,你看那个桌子——”褚涯刚用桌子打比方,就想起了桌子鬼,手指便移动到床头柜上:“比这个柜子都还要大。”
沈蜷蜷盯着那张画瞧,褚涯便问:“喜欢豹吗?”
“……喜欢。”沈蜷蜷回答得有些迟疑。
“怎么了?”
沈蜷蜷伸手指了指画:“我喜欢你画的这个,不喜欢画外面的那个。”
“画外面的?”褚涯疑惑。
“你说比柜子大,我就知道它是谁了,它那天想咬我们,在那黑屋里的时候。”沈蜷蜷道。
褚涯便想起那次在文艺中心遇到一群变异种的事,里面的确有一只豹子。他给沈蜷蜷解释它们不是同一只,但沈蜷蜷还是摇头:“我只喜欢这个豹,不喜欢那个豹。”
进入分化期的哨兵向导要在意识里一次次描摹,量子兽才会朝着他想要的形态成长。如果是描摹自己不喜爱的动物外形,会下意识产生不喜或是排斥情绪,也不会被精神域认可。
既然沈蜷蜷对豹子不是全心喜爱,褚涯便放弃了这个选择,直接翻到笔记本下一页。
“这是什么?长长的。”沈蜷蜷手指点着笔记本。
“你没见过吗?”
“没见过。”
褚涯顿了顿:“这是鱼。”
“鱼……哦,我知道鱼,它们是在水里走对不对?它们可以在水里走。”
沈蜷蜷兴奋地讲自己在动画片里见过的鱼,并趴在床上扭来扭去,学着鱼游泳的动作。褚涯垂眸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云巅哪怕有各种不好,但那儿的小孩至少都见过水里的鱼,哪像沈蜷蜷,连鱼都只在动画片里见过。
“鱼在水里不是走,是游。”褚涯将被子揭开,“外面冷,快进来。”
“我给你学鱼走,不哦,游,是这样游的,你看我。”
“我知道,我已经看见了,快进来。”
沈蜷蜷钻进被子,搂住褚涯的胳膊,靠在他身上继续看笔记本里的画。
“喜欢鱼吗?”褚涯问。
“喜欢。”沈蜷蜷点点头,“我喜欢鱼。”他想了想后又道:“可是鱼怎么在水里能游得动呢?它都没有脚,它扭扭屁股就能往前走……对了!我知道了!它肚子下面有脚对不对?不然为什么它能走?它也没有坐轮椅,你没有脚就不能走的。”
沈蜷蜷兴奋地想象着,但褚涯果断翻页。
他可不想沈蜷蜷的量子兽若是鱼,肚子下还长着两条人腿,在地上健步如飞。
“这是猴子……”褚涯看见沈蜷蜷神情立即警惕,知道他又想起了变异种,便继续往下翻,“这个呢?喜欢吗?”
他画的是一只松鼠,攀爬在大树上,抱着自己的长尾巴,神情动作都活灵活现。
他记得上次那群变异种里没有松鼠,沈蜷蜷应该不会反感。但沈蜷蜷只瞄了一眼,便不怎么感兴趣地问:“这是大老鼠吗?福利院里有老鼠的。”
“不是,是松鼠。”
沈蜷蜷想了下:“这个老鼠的名字叫松鼠?”
算了。
褚涯接着往下翻。
他已经翻到最后一张,这次不用他介绍,沈蜷蜷也欣喜出声:“我认识,它是小狗。”
“喜欢吗?”褚涯问。
沈蜷蜷点头:“喜欢,我还见过真的小狗。”
褚涯缓缓松了口气。沈蜷蜷喜欢小狗,也见过小狗,这两个形成量子兽的必备条件都已满足。
“那我们让它变成你的量子兽行吗?”褚涯问道。
沈蜷蜷的神情却变得迟疑起来,脸上的惊喜笑容也渐渐淡去。
“怎么了?又不喜欢了?”
沈蜷蜷摇头:“喜欢的。”他恹恹地看了褚涯一眼,“可是它不喜欢我。”
“它不喜欢你?”
“我养了一只小狗,它不想和我在一起,就自己跑了。”沈蜷蜷说完这句后,便躺下去钻进了被子,只露给褚涯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和闷闷的声音:“它不喜欢我,我也就没那么喜欢它了。”
褚涯侧头看着他,轻声问:“它怎么就不喜欢你了?”
“我让它住在我办公室里,还把门都关上,让它等我一天,结果它就跑了。”
褚涯顿了顿:“你把一只小狗关在那铁皮屋里,还让它等你一天,人家不跑能怎么办?”
“反正它就是不喜欢我了,那我也不要喜欢它。”
褚涯画了一下午的动物,结果全部被否决掉,只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喜欢什么?”
沈蜷蜷转头幽幽看了他一眼:“我喜欢没有脚,不能跑的。”
褚涯沉默地看着前方,片刻后突然转身,伸手去捏被子下面沈蜷蜷的腿:“没有脚没有脚,天天就挂在嘴边没有脚,我让你没有脚,我让你得瑟……”
沈蜷蜷被捏得哈哈大笑,一边扑腾一边喊痒,直到最后连笑的力气都没了,褚涯才松了手。
褚涯关了灯,屋内黑暗下来。
“睡觉。”
“哈哈哈……”
“睡觉!”
“哈哈哈……”
“我都没捏你脚了,你还在笑什么?”
“哈哈哈……”
等到沈蜷蜷终于不笑了,却也靠在褚涯肩上,嘴里还在嘀嘀咕咕。
褚涯看着黑暗中的屋顶,低声问道:“那你就没有喜欢的动物吗?”
“有啊!”
“不能是柜子鬼,不能是没有脚。”
“桌子鬼。”沈蜷蜷翻了个身面对他,看着褚涯模糊的侧脸轮廓,“我有最喜欢的动物。”
“是什么?”褚涯并不指望能听到什么靠谱的回答。
“浣熊。”
“浣熊?”褚涯惊讶地看向沈蜷蜷,“你突然就喜欢上浣熊了?你也没见过它。”
沈蜷蜷像是说悄悄话般道:“它有棕色的皮毛,又黑又圆的眼睛,脑袋上两个小耳朵。”
褚涯默然,这是之前他问自己最喜欢的动物是什么,自己当时给他的回答。
“我最喜欢浣熊,非常非常喜欢它。”
褚涯听出了沈蜷蜷话里的郑重,清楚这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也清楚他是因为自己对浣熊的偏爱,所以也喜欢上了浣熊。
如果沈蜷蜷的量子兽是浣熊当然好了,可他连浣熊都没见过。
“我好喜欢浣熊,它长得那么那么的好看,它的皮毛是棕色的。”沈蜷蜷闭着眼,伸手在空中抚摸着那想象中的浣熊,“它的眼睛又黑又圆,脑袋上还有两个小耳朵。”
褚涯静静地听着,回忆着母亲的那只浣熊,心里不觉又是一阵酸楚。
“……它的毛毛摸着很舒服,一只小耳朵搭在脑袋上,还缺了一条胳膊……”
褚涯倏地回过神,转头看向沈蜷蜷,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把那只断臂小熊抱在怀里,一手捏着它的耳朵,一手在空中画形描摹。
“停下,停。”褚涯连忙去摇沈蜷蜷,“浣熊不是它这样的,你不要乱想。”
“我没有乱想,它可真是个好看的浣熊,它也好喜欢我。”沈蜷蜷依旧挥着胳膊描摹,脸上还带着微笑。
“嗨嗨嗨。”褚涯捏着他的脸摇晃,低声喝道:“别想了,什么熊都别想。”
“好可爱的浣熊。”沈蜷蜷闭着眼吃吃地笑:“哈哈哈,好可爱的浣熊。”
褚涯反应过来他在故意捣乱,便也不再管,只将他的那只手塞进被窝:“快睡觉,既然你喜欢浣熊,明天我就多画几张浣熊,你自己看着那画像去想它。”
褚涯也躺好,掖好被子,沈蜷蜷却又支起脑袋凑到他耳边:“好可爱的浣熊,嘻嘻,好可爱的浣熊,我在说浣熊哟,浣熊哟,我要开始画浣熊了哟。”
褚涯平躺着不理他,他却有完没完地念,还去拨褚涯的眼皮,让他看自己在画浣熊,褚涯便闭着眼伸手去摸床畔。
“好可爱的浣熊……你在找什么?”
褚涯也不做声,缓缓举起一只衣架。
沈蜷蜷便收起了嬉皮笑脸,躺下去缩进被子:“我睡觉了,我睡着了,呼……”
第二天,沈蜷蜷一大早回福利院领取食物。天气不好,深渊里再次下起了雨,原本就低的气温再度降低。褚涯给沈蜷蜷全身裹得像个棉花包子,再穿上雨衣,这才带着他去往福利院。
巷子里的尘土被这段时间的雨水冲刷,显出下方干净的石板地面,轮椅压过浅浅的水层,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孩子,人生就是这样,与其不开心,不如和爷爷一起唱歌晒太阳……爷爷的小车滴滴滴,哒哒哒,滴滴滴……”
沈蜷蜷坐在褚涯身前,不光自己穿着雨衣,还被褚涯的雨衣给罩住。他透过塑料薄膜,视线朦胧地看着外面,嘴里唱着歌,两手也做出开车的动作。
当他察觉到轮椅停下时,还继续开着车,直到发现褚涯迟迟没有动,才仰头去看他。
“怎么不动了呀?怎么不动了?”
褚涯没有回答,只沉默地看着前方,嘴唇紧抿着,双手有些紧张地握着轮椅把手。
沈蜷蜷顺着他视线转头看去,塑料薄膜被雨水浇得更加模糊,但他也看清了远方有一道身影,正从街道另一头朝着他们走来。
沈蜷蜷从未在弥新镇见过其他人,察觉到身后褚涯身体紧绷,便也跟着紧张起来,慢慢撩起雨衣一角,探出头往外看。
那人穿着灰色的长袍,一手打着黑色雨伞,一手拎着个大袋子。沈蜷蜷在看见那灰袍时就惊讶地张开了嘴,待到他越走越近,雨伞下的脸彻底进入视野后,忍不住大叫一声:“院长!”
“哎。”刘院长远远地回应。
“院长。”沈蜷蜷又喊。
刘院长脚没踩稳,差点滑倒,稳住身形后又回道:“哎。”
“院长……”沈蜷蜷两手拢在嘴边。
褚涯回过神,抬手按住了沈蜷蜷:“好了,院长听见了。”
“哦。”
黑狼出现在两人身旁的屋顶,慢慢走向了刘院长。它悄无声息地在水泥砖瓦上行进,爪尖不时闪过一道冷芒。
刘院长已经走到近处,笑着打招呼:“哎呀,可真难找啊,我在前面转悠了一早上,还是听到沈蜷蜷唱歌才发现你们。”
“对呀,我在唱歌呢。”沈蜷蜷笑着伸出手开车:“孩子,人生就是这样,与其不开心,不如和爷爷一起唱歌晒太阳……是听见我唱这个了吗?”
“对,还有滴滴滴,滴滴滴。”
“滴滴滴中间有个哒哒哒。”
黑狼在墙头上俯下身,作势往下扑。褚涯瞥了它一眼,它接收到褚涯的眼神,便也停下动作,只不耐地甩着脑袋,将脑袋上的水珠甩掉。
“今天雨大,别让孩子在路上折腾,我就把吃的给你们送来了。”刘院长的灰袍下摆全是深色水痕,镜片上也蒙着一层水雾。他很自然地和褚涯说话,仿佛就是在大街上遇到的一个熟人,语气神态里看不出半分异常。
刘院长微俯下身去看被裹在塑料薄膜里的小孩:“沈蜷蜷。”
“哎。”沈蜷蜷脆生生应道。
刘院长举了下手里的袋子:“给你带了大包子。”
“哇,大包子呀,好啊。”
褚涯知道刘院长应该不只是送食物而已,便低声道:“刘院长,这里雨大,您去我家坐坐吧。”
“好,去坐坐。”
第 50 章
三人进入后院, 沈蜷蜷跑去推开正屋的门,殷勤地道:“院长,这是我和哥哥的家。”
“好好好,这个家真好。”
刘院长进了屋, 环视屋内一周, 将手里的东西搁在桌上。沈蜷蜷拉着他去沙发坐下,褚涯将电暖炉拎到沙发前, 开到了大档。
“不错, 不错, 真不错。”刘院长笑眯眯地道。
沈蜷蜷将自己的钢珠车推了过来:“院长,这是哥哥给我做的车车。”
“好,这个车车真好。”刘院长夸赞道。
沈蜷蜷又指着挂在门背后的罩衣:“那也是我哥哥给我做的。”
“这个衣服也做得好,好看,你穿着肯定好看。”
刘院长和沈蜷蜷对话时,褚涯便取了个干净水杯, 倒入热水后递给了刘院长。
黑狼出现在门口, 闲散地在屋檐下踱步,但屋内稍有动静,一双眼便警惕地瞟了进来。
“这个也是哥哥给我做的, 他画了好多。”
沈蜷蜷拿过笔记本给刘院长看, 刘院长一张一张地翻,沈蜷蜷就在旁边讲解:“这个是豹……这个是鱼。”
“画得真好。”
“你看这里,这里还有一个。”
……
待两人翻完笔记本, 褚涯便让沈蜷蜷去隔壁屋子玩。这段时间经常下雨,他把隔壁的空屋子收拾了出来,将沈蜷蜷和黑狼的宝贝箱都放了进去,还铺了垫子, 沈蜷蜷没法去室外活动的话,就可以在那屋子里骑车玩玩具。
“那你们也去玩吗?”
褚涯回道:“你去玩吧,我和院长说会儿话。”
“那我也要说会儿话。”
刘院长摸摸沈蜷蜷的脑袋,将画册递给他:“我和哥哥有点事,去那边看哥哥的画,如果我们想让你陪着,就会叫你的。”
“哦,好吧。”
两人看着沈蜷蜷出了屋子才回头,刘院长语气温和地问:“褚公子,我其实是想问下,你上次让沈蜷蜷给我带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您别叫我褚公子了,就叫我褚涯吧。”
“好,褚涯,我听了你的话后,云巅再来选人时,我就把孩子藏起来了。只是沈蜷蜷……我没想到他也分化了。”
“是的,他已经分化成了向导。”
刘院长心事重重地道:“这一年,被云巅选走的孩子都失去了联系,听了你让沈蜷蜷转给我的话后,我突然想起来我有次去矿场,无意中听到了几名工人的私下谈话,我当时并没有当真,但现在……”
褚涯注意到他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手抖得水杯都快握不稳,便默默帮他接了过来,放在旁边桌上。
“你知道黑疽病吧?”刘院长突然问。
褚涯怔了下:“知道,不过只是听说过,不清楚这个病症的具体情况。”
刘院长问完这句后便陷入了沉默,褚涯也没有催促,只静静地等着。
“一百多年前的一场病毒,让整个人类差点灭亡,后面发明了一种叫做庚明的针剂,才中止了那场劫难。”
褚涯道:“这个我知道,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才有了哨兵和向导。”
刘院长点点头:“虽然庚明针剂的出现让人类身体里有了抗体,不再会变成丧尸,但病毒始终存在于空气中,并随着时间推移在进行着变异。到了后面,针剂也不能完全抵抗病毒,所以也就有了二十多年前那场瘟疫,也就是黑疽病。”
“说是黑疽,其实和一百年前的情况相似。我们每个人体内都带有病毒,只不过因为个体差异和庚明针剂,有些人只终身携带这种病毒,没有任何异常。但有些人却抗不过去,庚明针剂失效,病毒在体内爆发。”
褚涯凛然:“这个我还没听说过,那意思二十年前也出现了丧尸?”
刘院长摇头:“那倒没有。毕竟每个人在出生时都注射了庚明,多多少少也起了作用,只是会患上黑疽。但虽然不会成为丧尸,也好不到哪儿去,患了黑疽的人无药可医,死得非常痛苦。而因为脑部也被病毒侵袭,到后期也会成为疯子,比起丧尸也好不到哪儿去。”
褚涯敏锐地察觉到了关键点:“您的意思现在还有黑疽?”
刘院长深吸了口气:“二十年前只是一次大爆发,但黑疽其实从未消失过。在克科镇有一家医院,不接受其他病患,只接受黑疽病人。不管是深渊还是云巅,平民抑或高官,只要得了黑疽,都会被送进那座医院。最近两年,那医院的黑疽病人多得都快装不下了。”
“那么……”褚涯感到了一丝紧张。
“云巅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来深渊筛选,带走那些进入分化期的人。而矿场至少有三名进入分化期的哨兵向导没有被筛选到,因为每次云巅来人,他们都会找地方藏起来。”
刘院长伸手抹了把脸,声音有些颤抖:“我听到他们说,云巅已经有不少人患上了黑疽,但没有送到克科镇医院去,因为他们可以给自己延缓发病的时间。”
“怎么延缓?和进入分化期的哨兵向导有关吗?”褚涯哑着嗓子问道。
刘院长很轻地点了下头:“据说哨兵向导在进入突破的前一刻,体内会产生一种精神能量,将那种精神能量抽进黑疽病人的身体,可以控制他们的病情。”
褚涯只觉得背心发寒,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那被抽走精神能量的人会怎么样?”
“你觉得会怎么样?”刘院长抬起头,眼睛发红地看着他,“我不是哨兵向导,但你是,你觉得他们的精神能量在突破时被全部抽走,会变成什么样?”
褚涯在脑中想象着那可能的后果,两只垂在身旁的手暗暗攥紧。
“你为什么要沈蜷蜷给我带了那一句话?你都知道些什么?”刘院长问。
褚涯吸了口气,哑声道:“我之前去参观福利院时,见过两名被云巅带走的小孩儿。后面我被抓去白堡时,在白堡监牢里也看到了他俩。”
“白堡,白堡,他们居然被关在了白堡……”刘院长脸色白得吓人,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两人都沉默下来,屋子里一时非常寂静,直到隔壁屋子传来沈蜷蜷的喊声:“你们要我陪你们吗?要我陪你们吗?”
褚涯如被惊醒般,有些艰难地开口:“刘院长,如果白堡真在做那种实验,那我父亲知道吗?或者……或者就是他的授意?”
“不,不会是褚会长。”刘院长毫不迟疑地回道。
“为什么?”
“我有个多年老友在云巅研究所,我以前没向他打听过这类事,怕涉及到他的工作保密内容。但这次我找他了,他也将所知道的都告诉了我。他说褚会长一直在研究对抗黑疽的办法,还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只是因为最近云巅出事,所以研究所的工作也暂停了下来。他还说约莫几年前吧,就有人提出了使用哨兵向导精神能量来延缓病情的想法,被褚会长否决训斥,还发了很大的火。”
既然提到了父亲,褚涯又问:“刘院长,您知道我父母,我不相信他们已经……他们,他们……”
刘院长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躲闪了一瞬:“我不清楚,因为你父母的消息没有公开,外面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情况。”
这对褚涯来说也算是好消息,他心里依旧沉甸甸的,但身上又像是被卸下了什么重担,连呼吸都跟着轻松起来。
刘院长没有就这个继续说下去,话题转到了褚涯身上,关心地问道:“你的腿……”
“骨折了,但已经快痊愈了。您可以详细说说那个黑疽病吗?您说现在患病的人越来越多,我想知道一些更具体的症状。”
刘店长点点头:“每个人体内都带有黑疽病毒,如果病毒被激活,最明显的症状嘛,就是身体上出现黑斑。”
褚涯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怪异,低头看向自己手腕。那团胎记似的黑斑露了一小块在袖口外,看上去格外刺眼,让他手指也无意识地颤了颤。
“二十年前的黑疽大爆发,是因为当时的土壤里含有一种催发物质,让很多人体内的病毒被动激活。不过后面土壤被清理改造过,那种催发物质已经被彻底清除,但清除时使用的药剂,也让这片土地种出的粮食再也不能食用。”
刘院长边说边看向褚涯。褚涯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即抬起头,并不动声色地扯了下衣袖,将自己的手腕盖住。
褚涯平静了下情绪,问道:“既然这片土壤已经彻底清除了催发物质,那怎么又有黑疽病了?”
刘院长轻轻叹了口气:“就算土壤里的催发物质被清除掉,那会不会又有另外的催发物质?比如存在于空气中,存在于我们喝下的水里?”
“那就完全没办法了吗?”褚涯哑声问。
“有办法,研究新的针剂。”刘院长说到这里时,语气也变得有些急促,“现在的病毒经过数次变异,而我们使用的针剂却依旧是一百年前的研究成果。既然病毒永远存在,那我们就只能再次制作药剂,再次和它对抗。本来研究所都已经取得了——”
刘院长的话戛然而止,飞快的看了眼褚涯。
褚涯垂下眼眸平静地道:“本来研究所都已经取得了研究进展,但我父亲又出了事。”
刘院长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先不要去想太多,只把这一阵子避过去,等到云巅放松搜查,我再帮你想其他的办法。这次我给你们带了好几天的食物,这段时间尽量减少沈蜷蜷回院的次数。”
“嗯,谢谢院长。”
“我才是要谢谢你给我提供了很关键的消息,让我知道,知道了那些孩子的下落。”
刘院长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变得有些不稳。他摘下鼻梁上的眼镜,直接撩起灰袍下摆擦拭上面的雾气,两只手都轻微地发着抖。
褚涯轻声问:“那您打算怎么办?”
刘院长戴好眼镜,再看向褚涯时,额头上的皱纹让他多出了几分疲态:“尽我全力去保住这些孩子吧。”
“那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让沈蜷蜷来找我,我听到克科镇那边又加紧了搜索,你也要小心一些。”刘院长俯身拿起靠在门口的雨伞,心事重重地走进了雨帘。
褚涯要送,他转身挥挥手:“别出来了,雨这么大。对了,沈蜷蜷进入分化期,我们院里没有抑制剂,他要是脾气不好,你多担待点。”
褚涯停在了门口,看着刘院长走出几步后又回头:“褚公子,如果以后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只要我能办到。”褚涯毫不犹豫地回道。
刘院长很轻地点了下头:“谢谢。”
黑狼一直趴在屋檐下假寐,只掀起眼皮看了刘院长一眼,接着又趴了回去,两只耳朵却高高竖起。
褚涯看着刘院长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口,又垂下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黑线怔怔出神,直到沈蜷蜷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院长怎么不见了?”
褚涯回过神:“哦,他已经回去了。”
“啊!!我还有玩具没有给他玩呢。”
“下次再让他玩吧。”褚涯推着轮椅进屋,“来吃饭,我来热点包子。”
沈蜷蜷的注意力立即被包子吸引,迫不及待地往屋里走:“好哦,我们吃包子,快吃包子。”
褚涯并没有什么心情吃东西,很快便放开碗筷,去卫生间洗两人换下的衣物。沈蜷蜷一个人坐在桌边,一手包子一手勺,满意得边吃边摇头晃脑。
当他察觉到面前多了团黑影时,倏地抬起头,那只还未喂进嘴的勺子就悬在了空中。
桌,桌子鬼!不,是哥哥的量子兽。
沈蜷蜷呆呆看着黑狼,身体慢慢往左边倾斜,黑狼便跟着他往左倒。他接着又往右,黑狼也跟着向右,他动作僵硬地滑下凳子,矮下了身体。
然后就在桌子底下对上趴伏下的黑狼头。
沈蜷蜷吓得一动不动,黑狼似乎觉得吓唬他很有意思,便站起身,不紧不慢地绕过桌子逼向了沈蜷蜷。
沈蜷蜷开始围着桌子转,黑狼却突然加快脚步,沈蜷蜷惊慌地围着桌子跑了起来。
“你能不能停下,我们不用靠太近,真的,不用太近,你去其他地方玩好吗?”沈蜷蜷强装镇定地劝说。
黑狼突然调换方向,沈蜷蜷来不及收脚,和黑狼贴了个脸对脸。
他这下终于没有控制住心头恐惧,发出一声惊恐大叫,飞一般地冲向了卫生间。
“沈喵喵!!它,它,沈喵喵!”
褚涯揽着沈蜷蜷回到主屋,看见黑狼就伏在桌子旁,懒洋洋地舔着自己爪子,一脸闲散,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着它,别怕。”褚涯低声安慰。
“我知道它是你的量子兽,我不怕的,我不怕……”沈蜷蜷连忙往褚涯怀里缩,“只是,只是你先让它去其他地方玩好不好?在家里多不好玩。”
褚涯叹了口气,看向黑狼:“你先出去转转吧,他过会儿就看不见你了。”
黑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但没有出去,反而跃上旁边沙发,用爪子示威似地拍了拍,再舒服地趴了下去。
“那你别在屋子里,去屋檐下骑钢珠车怎么样?”褚涯只得对沈蜷蜷道。
沈蜷蜷不太乐意,偷眼看向沙发上的那团黑影。黑狼冲他龇了龇牙,尾巴似是不经意地一扫,沙发上的断臂小熊便嗖地飞出去撞在墙上,再滚到了沈蜷蜷脚边。
“你看呀,你看它呀,它打小熊。”沈蜷蜷小声给褚涯告状。
“你别管它,它心情不好。”褚涯捡起小熊,拍掉上面不存在的灰土,放在了沈蜷蜷怀里,“去吧,就在屋檐下玩。”
沈蜷蜷接过小熊,一步一回头地走出门,黑狼眼里闪过一抹得意,又抬起爪子拍了下沙发。
“你看呀,你看它呀,它好不听话,它在打沙发。”沈蜷蜷抬手捂着嘴,继续朝褚涯告状。
夜里,某间小小的屋内灯光熄灭,却依旧有小孩叽里咕噜的说话声,过了好一阵才渐渐停止,四周恢复了安静。
龙卷风和陨石形成的黑暗空间里,一根银丝正在欢快地四处飞行,不时被卷入一道龙卷风中,疯狂旋转至打成结后再被甩出来。
沈蜷蜷又被晕头转向地甩了出去,他没有控制自己的方向,一直向前飞出,直到啪一声撞到某个障碍,再一动不动地贴在了上面。
沈蜷蜷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又撞上了那堵墙。
这是堵奇怪的墙,有些地方像是雾蒙蒙的磨砂玻璃,表面还有银白色的雪花图纹,繁复且漂亮。但更多的地方却是大片的黑,表面凹凸不平,像是洁白墙壁上生满了苔藓或是霉斑,并向着周围浸染,马上就要将所有的漂亮雪花吞噬殆尽。
沈蜷蜷试过很多次去擦拭那些黑色,却怎么也擦不掉。他现在又抬起无形的胳膊去擦拭,却突然发现墙身的某道皱褶里,有一点金光在闪烁,虽然微弱,却也清晰可辨。
沈蜷蜷凑到那缝隙处往里看,看见里面居然有一根金丝,一半已被黑气笼罩,正孱弱地附在壁上,像是随时都要断裂消亡。
“你是什么呀?这里是沈喵喵的地方,你怎么在这儿?”沈蜷蜷嗖地钻入缝隙,近距离打量那根金丝。
“你是麦穗吗?你好像是一根小麦穗,沈喵喵把你从野地里带回来的吗?”沈蜷蜷不知道这是什么,想起褚涯经常在轮椅扶手上插几根野麦穗,怀疑这就是他种下的。
“你好像要断了,我来种你好不好?我来种你。”
沈蜷蜷一点点捋去它表层上的黑气,非常耐心和小心翼翼,经过他精神触手的触碰,那小金丝似乎真的明亮了一些,也多了几分生机。
第 51 章
沈蜷蜷将那株金色“小麦穗”挨着墙种在虚空中, 这里没有龙卷风和陨石,“小麦穗”上的黑气也被捋净,看着比刚才有精神了一些。
“你就好好在这里长,我每天来看看你……”
沈蜷蜷正对着它絮絮叨叨, 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他转身看向后方, 这片空间里原本只有陨石和龙卷风,但其中一块悬浮不动的陨石上, 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通体漆黑的野兽。
变异种!!
沈蜷蜷脑中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但在那只野兽看向他时, 他立即发现了不对。
这野兽和他上次瞧见的那些变异种不同,虽然也是毛毛脸,但没有突在在嘴外的獠牙,也没有滴着长长的涎水,模样还挺周正好看。
他再仔细瞧,惊讶出声:“大黑狗!”
那是一条威风凛凛的俊俏大黑狗, 站在几道龙卷风之间, 睁着一双漂亮的绿瞳看着沈蜷蜷。
沈蜷蜷原本还有些紧张,但那大黑狗只瞧了他一眼,便淡淡地转开了视线。
沈蜷蜷迅速飞了过去, 却见大黑狗突然绷紧身体仰起头, 矫健身躯上的毛发随风飘动。而远处那黑墙上突然生出了几条透明线,穿过龙卷风向前延伸,直到另一端附着在了大黑狗身体上。
沈蜷蜷降下速度, 一边缓慢靠近一边好奇地看。
大黑狗身侧卷起了更加猛烈的飓风,它却稳稳站在风中,保持着这个昂头的姿势不动。而那几条透明线逐渐变黑,如同里面流动着浓稠墨汁, 从高墙方向流向了它的身体内。
“大黑狗,大黑狗你在做什么?”沈蜷蜷小心地靠近,“你长得好好看啊,你怎么在这儿的?你叫什么名字呀?”
大黑狗没有理他,他也并不介意,只欢喜地围着它转。
“你身上这线是什么?我看看啊,你从墙上扯出来的吗?”
随着那墨汁进入黑狼身体,精神域外壁的颜色稍淡了些,像是那浓稠的黑已被它给吸走了部分。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一两分钟,连接着它和精神域外壁之间的导线渐渐消失。它身后也出现了一道亮光,像是厚重幕布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光线从外面透入。
黑狼转身,扑向了那道光隙,沈蜷蜷急急喊了声大黑狗,也赶紧追了进去。
他冲出那道口子,却不见了大黑狗,只见自己悬浮在低空,身下就是他家小院,而一团硕大的黑影趴伏在他家房顶上。
啊!桌子鬼在这里——不,沈喵喵的量子兽!
沈蜷蜷立即就想走,却见那量子兽身体在痉挛抽搐,喉咙里也发出痛苦的呜呜声,看上去似乎非常难受。他虽然不喜欢它,却也还是问道:“你怎么了?喂,你怎么了?”
沈蜷蜷怀疑它生病发烧,想去摸摸它的额头。就在他产生这个念头时,精神触须已如同看不见的丝线般延伸而出。
“你不要咬我啊,你不要咬我。”
沈蜷蜷小心翼翼地靠近,见黑狼没有表示出抗拒,胆子便大了起来,摸索上了它的额头。
随着他精神触须的触碰,黑狼慢慢停下了抽搐,紧绷的身体也在放松,似乎那剧痛已经得到了缓解。
“我摸摸你发烧了没有,我摸摸……这是什么呢?我看不清,这是毛毛吗?这是头发还是毛毛?你头发太多了,脑门上全是,我捋一捋啊,先把你的头发捋一捋……不是我说,你脸上也这么多毛毛,有没有想过也去剪个虱子王呢?”
沈蜷蜷一边嘟囔,一边在黑狼脑袋上摸索,终于确定它没有发烧,便准备后退。可随着他精神触须的撤离,黑狼也跟着靠前,用自己的脑袋去黏着那根精神触须,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吼。
“好好好,我再摸摸,摸三下,一下,二下,三下……你不要这样子啊,那我再摸摸,一下,二下,三下……”
等到黑狼终于平静下来,眼睛也疲惫地合拢,趴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般。沈蜷蜷这才小心后退,收回了精神触须。
但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我怎么全身这么黑?啊?我怎么这么黑了?
沈蜷蜷心里慌张,在空中飞速转了几圈后,倏地缩回了自己的精神域。
他拥有自己的精神域,在某次入睡后第一次踏足这里时,就本能地知道这是属于他的安全地,也知道他的小浣熊就在这里。
这是一片盈盈草地,碧绿铺满整个视野,浓冽得像就要淌出天际。天上低低挂着一个金黄的圆,像是伸手便可触碰到似的,悬在低空发出温暖柔和的光。
而这片草地中央立着一颗椭圆形大茧,半透明的乳白色茧壳下,隐约显出一小团阴影。
沈蜷蜷跑到那个大茧前,伸手摸摸茧壳,用手指去掰那壳上的几道裂纹。他试了几次,和之前一样依旧掰不开,便将眼睛凑到细缝处瞧,又侧过耳朵贴上去听。
“浣熊,浣熊,你在睡觉吗?你是不是在睡觉?”沈蜷蜷像是敲门似的敲那蛋壳,又用手指去挠,指甲在些微颗粒感的茧壳上刮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浣熊,我怎么变黑了,好黑啊,你快给我洗洗呗,我看看能不能钻进来。”
小银丝围着大茧转了几圈,又从茧壳细缝中探了进去,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是一种类似于搓揉衣服的声音。
“我有点看不清你也,看着就是圆圆的一团。不是,两团,上面这团是脑袋,下面这团是肚子,哈哈哈,但是我知道你肯定好好看……你把我肚皮刷得好痛,轻点么……呀,你把我揉成一团了,轻点呀,脚丫子也要刷吗……小浣熊,沈喵喵肯定也好喜欢你,但是我们不要和沈喵喵的量子兽玩,它很讨厌,比我现在都要黑,很丑,屁股很大,像个桌子鬼……我已经白了,可以不刷了……不刷了吧,你都把我刷了几遍了……你不要拧毛巾一样的拧我……呀!!!”
褚涯第二天醒来时,沈蜷蜷还在熟睡。他躺在床上去看手腕上的黑线,发现它没有继续生长,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形态。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拿着拐杖在地上行走,发现腿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一切似乎都在表示事情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让他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洗漱过后,他对着镜子自照,发现自己这段时间没有心情打理,头发已经过长,便找了一条橡筋,将它们束在了脑后。
沈蜷蜷今天不用去福利院,一觉睡到自然醒。他醒来后也不吭声,抱着小熊坐在床上玩,只时不时侧头看卧室门,只要看见褚涯在主屋里就很安心。
“呀!你扎小辫了?”褚涯的身影再一次经过门口时,沈蜷蜷探出头惊讶地问。
“醒了?醒了就快起床洗漱,我把包子给你热一下。”
“你怎么扎小辫了?”
“快穿衣服穿鞋,别冻着。”
沈蜷蜷急急忙忙地穿好衣物,跑到褚涯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沈喵喵,你,你看着好像不一样。”
褚涯的头发被梳至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好看的眉眼,虽然脸庞还带着青涩少年气,但也让他看上去比平常多了些锋利。
“怎么不一样了?”褚涯问。
“反正,反正就不一样。”沈蜷蜷无法形容心里的感觉,只由衷地道:“都好看,怎么都好看。”
褚涯笑了起来,沈蜷蜷看得更是心花怒放,跳着脚道:“我也要扎小辫,我也要扎,我要扎,好好看。”
“行吧行吧,给你扎。”
但沈蜷蜷的头发长度不够,褚涯便同他商量:“你头发稍微短了点,现在没法束到一起。”
“我不嘛,我也要扎呀。”
“要不我给你剪短一些?”
“我不!”
“你看,后面太短了,干脆修一下怎么样?”
“我不剪!要剪就要剪成虱子王,全部剪光!”
褚涯没办法,最后只得将他头发拢成两束,在头顶两边各扎了一个小圆揪。
“这个好,比你那个还要多一个。”沈蜷蜷喜滋滋地照镜子,满脸陶醉地打量自己。
小孩头骨正,脑袋圆,皮肤雪白,眼珠乌黑,扎了两个小圆揪后也很可爱。褚涯便任由他照镜子,自己去做早餐。
“我还要扎更多的小辫,一二三一二三个。”
褚涯听着他的话,心里暗自琢磨。沈蜷蜷每天一二三一二三的肯定不行,还得教他学点字。已经六岁的孩子了,起码一至一百的数字得会念,还会写。
吃过早饭后,褚涯拿出一个纸张泛黄的笔记本,在空白页的排头写上一到十的数字,再将沈蜷蜷唤进屋,让他照着写。
沈蜷蜷虽然不大乐意,却也在桌子前坐了下来,褚涯见椅子太矮,便又去衣柜里翻出个靠垫垫在他屁股下面。
“你看我写的这些数字,你在每个数字后面照着写一排。”褚涯指着笔记本。
“哦。”沈蜷蜷满脸不高兴地垂着眼。
褚涯就坐在他旁边削铅笔,不时转头瞧一眼。
沈蜷蜷拧着眉头,手指头用力握住铅笔下端,在笔记本上拉出斜斜的一杠。
“这是什么?”褚涯问。
“一。”
“一怎么这么长?短一点。”褚涯道。
“哦。”
“……让你短一点,不是让你只点个小黑点,你看看我写的一是多长。”
沈蜷蜷瞧了瞧最前面那个一字,再划下一道,啪嗒一声,铅笔芯断掉弹了出去。
“呀!”
褚涯淡定地给他换上一支削好的:“继续写,落笔的时候轻一点,不要那么重。”
“哦。”沈蜷蜷便很轻地在笔记本上落下一杠,接着转头去看褚涯。
“稍微重点,这又太淡了。”
沈蜷蜷呼吸逐渐粗重,却也再次写了个一。
“长了点,你看这个一,都占了三个字的位置……一是一段短短的直线,不要斜到线外,只能写在这排格子里……再看看第一个,你看,这是直直的横线……重新再写。”
沈蜷蜷一连写了好几个一,褚涯都还不满意,他便丢下铅笔,满脸阴沉地瞪着面前的笔记本。
“来,我们再写一个。”褚涯指着下面的空白横格。
沈蜷蜷却忽地跳下椅子,朝着沙发背狠狠打了一拳,再站在沙发前重重喘着气。
褚涯语气平静地道:“字写得不好就多练习,发脾气是没用的。”
“啊!!”沈蜷蜷又锤了沙发背一拳,接着转身吼道:“一会儿长了一会儿不长了一会儿淡了一会儿咸了。”
褚涯拿起笔记本展示给他看:“你自己说,这些一字写得像你见过的一字吗?你认识它们吗?特别是这一个,都长成波浪线了,跟条蚯蚓似的。你叫它的名字,叫一,你看它认不认?”
“它,它们——”
“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咸了?”
“它,它们,它们……”沈蜷蜷一着急就说不出话,只呼呼喘着气,又涨红着脸去拿沙发上的小熊,刚举过头顶,褚涯便低声喝道:“放下。”
他音量不大,神情也并不严厉,但沈蜷蜷被那双漆黑的眼眸注视着,也没敢再砸,只举着小熊不动。
褚涯又伸出手,淡淡道:“把它给我。”
沈蜷蜷慢慢放下手,拎着小熊,一步步走到褚涯面前,撅着嘴将它递给了褚涯。
褚涯将小熊放在桌上,让它面朝沈蜷蜷坐着:“继续写吧,别着急,我和小熊都陪着你。”
沈蜷蜷便继续写字。他写字时全身都在跟着用力,两只垂在空中的脚绞成一团,左手紧攥成拳,横眉竖目地盯着笔记本,嘴巴也在努动。
褚涯便去端了个小凳子过来,垫在他的脚下踩着,又将他左手手指掰开,用纸巾擦掉掌心里渗出的汗。
“放松一点,不要用那么大力。”褚涯道。
沈蜷蜷嘟囔:“我讨厌写字,我最讨厌写字了,我讨厌写字……”接着看了眼前方小熊,将它转了个面,屁股后背对着自己。
褚涯没有说什么,只在他又写了个一字后轻轻嗯了声,伸手指着那个字:“这个写得很漂亮。”
“啊?”沈蜷蜷盯着他指的那个字,又倏地转头去看他,眼睛瞬间放出光亮。
“长短轻重都合适,也很直,写得漂亮。”褚涯不断称赞,又道:“我六岁的时候都没有你写得这么好。”
沈蜷蜷满脸喜意地端详那个一字,褚涯又道:“这是大写一,再写一排小写1,看看你能写得多漂亮。”
“好吧,你这么喜欢我写的字,那我就再写几个吧。”沈蜷蜷语气勉为其难,动作却迫不及待,“我还可以写个一二三排。”
沈蜷蜷兴致勃勃地写字,每写一个就看一眼褚涯,停笔等待着。
褚涯夸赞了几次后道:“你写完所有字再让我看,我还要给你评分。”
“还要评分吗?”
“对,要写完所有的字才行,而且每一个都要写好。”
“我,我肯定每一个都要写好,我写字可厉害了,我——”
“写的时候还要大声念出来。”
“好!”
沈蜷蜷开始认真写字,每写一个都念出了声,褚涯在一旁拆棉被取棉花,偶尔纠正他的读音。
“三、三、三、3、3、3……”沈蜷蜷悄悄伸出左手,将那个背朝他的小熊又转了过来,对着它抿嘴笑。
就这样写了一阵,他卡在了小写6上。
“6要冒一个小头,不是只有一个圆。”
“我冒了呀,你看。”
“这个头太不明显,得有长长的弯曲的脖子,不能只冒一个小揪揪。”
“它,它就没有脖子。”
“重新再写一个……不对,这里得长一点,你写着,我去院子里一趟。”
褚涯正拄着拐杖去到门口,就听身后咚地一声。他转过头,瞧见沈蜷蜷站在沙发前,沙发上多了个短短胖胖的脚印。
“怎么了?”褚涯问。
沈蜷蜷不高兴地道:“那个6就不能没有脖子吗?为什么非要长脖子呢?它就没有脖子,它就是那个样子。”
“没有脖子的那是0,那就不是它了,它长成了别人的样子。你愿意成为别人吗?你愿意和方方圆圆,和多指长得一模一样吗?人家叫一声沈蜷蜷,三个人都在答应,你愿意吗?”
沈蜷蜷没有再做声,褚涯道:“去拿毛巾把沙发上的脚印擦了。”
沈蜷蜷在原地站了几秒,突然蹲下身,伸出袖子照着脚印刷刷几下。
他将那脚印擦干净,沉着脸道:“我就不拿毛巾,我不拿,我用袖子擦,我还要用舌头舔。”
“你用舌头舔试试?”褚涯也严肃下了神情。
沈蜷蜷朝着沙发伸出舌头,半俯下脑袋,眼睛却去看褚涯。他倒也没有真的舔,只保持着这个埋头伸舌的姿势没动。
双方僵持了片刻,褚涯忽然去拿挂在门后的雨衣给自己穿。
“你去哪儿?”沈蜷蜷倏地站起身,粗声粗气中带着些惊慌。
“你就在家里,我等会就回来。”
“不行!”沈蜷蜷大吼一声。
“怎么不行?”
沈蜷蜷一脸阴沉地拧起眉:“你、想、跑?”
褚涯:“……”
“你看看你那德行,你去照照镜子,去看。”褚涯又是气又好笑,“我去找点做沙袋的材料,你就在家里写作业,我马上就回来。”
沈蜷蜷进入了分化期,难以控制自己脾气是正常的事,他自己在分化期时,哪怕是服用了抑制剂,也难免有时候会性情暴躁。沈蜷蜷什么药都没有服用过,能像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那我也要去找沙袋。”沈蜷蜷慌慌忙忙地跑向门口,“我要和你一起去。”
褚涯也就顺着他:“行吧,去把你雨衣穿上,我们一起去。”
天色昏暗,大雨将整座弥新镇笼罩其中,载着两个小孩的轮椅在街道上缓慢前行,雨点打在塑料薄膜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沙袋是什么呢?”
“用来打的。”
“啊?是打架那个打吗?”
“不是打架的打。”
“那是什么的打?啊?是什么的打?是什么……怎么不说话?问你呐!非要让我生气吗?”
“……好吧,就是打架的打。”
第 52 章
第二天, 沈蜷蜷背着他的小熊,趴在小桌上做作业,褚涯则用找到的材料缝制沙袋。他在一条布口袋里塞上丝绵,将口子缝合严实, 再用一条粗绳吊在了屋檐下。
褚涯试了下, 觉得这个沙袋既不伤手,也能满足一个六岁小孩所需, 转头见沈蜷蜷在探头探脑, 便招招手:“过来。”
沈蜷蜷快步走了过来, 褚涯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想发火的时候,就来打这个。”
“我不想打这个,我想砸沙发。”
“你不能砸其他东西了,只能打这个。”褚涯道。
“可是我只想打沙发呀,还用凳子打它。”
“我刚才在路上怎么给你说的?沙袋就是挨打的。”褚涯顿了顿, 将他含在嘴里的手指扯出来, “不要把手指塞到嘴里。”
沈蜷蜷抿了抿唇,湿漉漉的手指就要在衣服上蹭。
“不能擦在衣服上!”
“那怎么办嘛?”
沈蜷蜷身体里又升起了那种熟悉的燥热感,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心头也涌起了烦乱。
“老是不能, 不能,不能。”他声音大了起来,愤愤地道:“你让我打它, 那我就不打它。”
褚涯也不应声,掏出手帕给他擦手指,他斜着眼睛看褚涯:“我就不打,我要打沙发。”
褚涯瞥了他一眼, 见他脸上泛起阵阵潮红,胸脯也不断起伏,顿时了悟。便赶紧让开身,指着沙袋道:“来,快上。”
“我不打它。”沈蜷蜷指向不远处的水槽,“我要用凳子去砸水龙头,把它砸个稀烂。”
褚涯抿了抿唇:“沈蜷蜷,我算搞清楚了,你其实就是想和我顶嘴,想和我唱反调对吧?”
“沈喵喵,我搞清楚了,我现在不想唱,我只想顶嘴。”沈蜷蜷气冲冲地回道。
褚涯实在没忍住,冷笑了一声:“还挺诚实。”
“我不诚实,我最爱撒谎。”沈蜷蜷又顶了一句。
褚涯没有再说话,只眼皮微阖地看着沈蜷蜷。
他对沈蜷蜷一向很有耐心,鲜少露出这样的神情,那不光是怒气,还有不耐和冷硬。
沈蜷蜷愣了一瞬,心里掠过一丝畏惧,却又觉得更加生气,也抿着唇瞪着褚涯。
褚涯没有和他对峙太久,很快便收回视线,推着轮椅去往院门方向。沈蜷蜷看着他紧绷的后背,心头突然就涌起了一股恐慌。
“你去哪儿?你不准走。”他赶紧冲上去,挡在了轮椅前面。
褚涯垂眸看着地面:“你冲我发脾气我还不能走?让开。”
“不,我不让开,你不准走。”沈蜷蜷张开手臂挡住轮椅。
褚涯伸手要将他拨开,他却突然抱住了那条胳膊,大喊道:“沈喵喵你不准走,不准走。”
褚涯听出他声音带着哭腔,贴着自己胳膊的身体也发着抖,便停下了动作,坐在轮椅上没有动。
“你别走,沈喵喵你别走。”沈蜷蜷的怒气已经散去,眼底也蓄起了一层泪水,神情看着既茫然又委屈:“我好难受,我不知道,我就是好生气,我,我也不知道,你别走。”
褚涯侧头看他,见小孩脸色都被吓得发白,不觉心头一软。他叹了口气,伸手将沈蜷蜷拉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只是去拿扫帚,不是要走。”
沈蜷蜷却还在迭声央求:“我不冲你发脾气好不好?你不要那么看着我好不好?我不想你那样看我。你别拿扫帚好不好?别不喜欢我,我会改的,我会改的。”
褚涯心头阵阵发酸。
他知道刚分化那半个月,情绪波动最为强烈,没有服用抑制剂的话,就算是成年人也很难自控,还容易伤害到别人。
云巅偶尔会发生分化期哨兵向导伤人事件,那都是刚进入分化期却不自知,在情绪波动最强烈的阶段却没有服用抑制剂造成的。成年人尚且如此,更别说一个六岁的小孩,而沈蜷蜷就算在发作期间,也只砸砸沙发小熊发个脾气,还会觉得后悔害怕,会说自己要改。
褚涯轻声道:“这个不怪你,是我不对。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知道你难受,却也没有体谅你。我们再坚持十来天就行了,以后你就不会这么难受,情绪会平稳很多。还有,你要记住一点,我不会不喜欢你,你怎么砸东西发脾气我都喜欢你。”
“真的吗?”
“真的。”
“那你会跑掉吗?”
“不会。”褚涯随手拨了下他头顶的小啾啾。
沈蜷蜷靠在他胳膊上,泪花还在眼里转,也仰头朝他笑了下:“再摸摸。”
褚涯便又拨了下另一个小啾啾。
“再摸摸。”
褚涯继续。
沈蜷蜷笑道:“我觉得我好像桌子——你的量子兽哦,它也是要我摸摸,再摸摸。”
褚涯怔了下:“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我做梦的时候,我去了你的地方,种了小麦穗儿,就在里面看见了大黑狗。大黑狗跑了,我追它,就看见你的量子兽了。”
褚涯问:“在哪儿看见的?”
沈蜷蜷指了下房顶,“它在上面睡觉,结果生病了,像你以前发烧那样地抖。”沈蜷蜷开始全身抖动,又道:“我就去摸它,想看看它是不是在发烧。结果它没有发烧,也不抖了,可是它不让我走啊,要让我摸个不停。”
他说得不是很详细,但褚涯听明白了,只抬着手怔怔出神,直到沈蜷蜷又夸张地哆嗦着,将脑袋凑到他掌心下:“再摸摸,我在抖,我要发烧了。”
沈蜷蜷待到褚涯将他两个啾啾都拨了一遍,这才走向沙袋,呀一声大叫后,对着那沙袋开始拳打脚踢。
“呀!呀!呀呀呀……小二班,用力呀,小二班,加油呀……”
褚涯一直坐在他身后陪着,却侧头思索着什么,又抬头看向房顶。沈蜷蜷则一直在打沙袋,直到自己精疲力竭,这才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满头满脸汗地对着褚涯傻笑。
褚涯敛起心神,问道:“现在还难受吗?”
“嘿嘿,不难受了。”
褚涯伸出手:“过来。”
沈蜷蜷走过来时趔趄了下:“哎哟。”接着又迅速站稳,咧着嘴继续傻笑:“哈哈,我差点摔了,哈……”
褚涯将他拉到怀里坐着,用手帕去擦他脸上的汗水,又让他张开嘴给自己看。
“不错,掉的那些牙都长出来了一些,从大门洞变成了小门洞。”
沈蜷蜷拿起旁边的小熊,抱在怀里亲了亲,用嘴抵住它的脑门,用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嘟囔着:“小浣熊,我也不会打你的哦,我不打你。”
下午,褚涯画了很多浣熊,竭力表现浣熊的各种形态,以期能在沈蜷蜷脑中形成一个完整的浣熊形象。
他甚至画了数张浣熊上树的图,每一张只有细微差别,如果快速翻页,就会形成一段浣熊上树的连续画面。
他又担心自己填鸭似的输入会让沈蜷蜷排斥,便只趁他心情正好的时候将笔记本递给他看一眼。不看太久,也就几分钟,或是在聊天时有意无意地提及。
“你的浣熊现在正在做什么?”
沈蜷蜷揪着自己的小熊耳朵:“它在听我说话。”
褚涯一把抓走布偶小熊:“它在哪儿听你说话?”
“它爬在树上听我说话。”沈蜷蜷飞快地回道。
“浣熊脑袋是什么样子的?”
沈蜷蜷举起两只手在头侧:“它有两只小耳朵。”
“还有呢?”
他又用手指框住自己的眼睛:“它的眼睛又黑又圆。”
提问完毕,沈蜷蜷坐在钢珠车上,两只脚撑在地上一前一后地摇晃,脑袋侧过去看笔记本:“浣熊可真好看。” “嗯,你的量子兽非常好看。”褚涯语气重点落在你的量子兽上。
“我的量子兽是浣熊,嘿嘿。”沈蜷蜷笑了两声后又问:“那你喜欢我还是喜欢浣熊?”
沈蜷蜷看似随意问出,但那双看着褚涯的眼睛灼灼发光,褚涯心内顿时警铃大作,知道这看似简单的问题也不能随便回答。
他不能让沈蜷蜷对浣熊形成竞争意识,一丁点也不行。
“我肯定最喜欢你,接着才是浣熊。”褚涯回道。
沈蜷蜷停下前后摇晃,眼含期待地看着他:“那你有多喜欢我?”
“很喜欢。”
“很喜欢是多喜欢?”
褚涯觉得这个问题很抽象,只得道:“我不知道。”
“啊……”
“我怎么回答呢?要是我问你这个问题,你能答出来吗?”褚涯问。
沈蜷蜷毫不迟疑地回道:“能。”
“你能回答?”
“我那么多那么多的喜欢你,很多一百都没有我那么喜欢你。那么多的量子兽,那么多的变异种都没有我那么喜欢你。”沈蜷蜷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脸色涨得发红,两只手尽量往后伸,“那么多那么多,福利院所有的小孩都没有我喜欢你。”
他用上了自己刚学的一百,那是他知道的最大数字。他的语气和神情满满都是热切,褚涯在那双闪着光的眼里,只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他沉默地一言不发,只觉得有什么在心里缓缓流淌,让整个胸腔都在变暖,心脏也又软又涨。
“那你有多喜欢我?”沈蜷蜷凑近到褚涯面前问。
褚涯还没开口,他又了解地道:“你说不出来吧,那我问你,别人给你十颗玻璃球换我,你换不换?”
褚涯抿了抿唇,很轻地回道:“不换。”
沈蜷蜷神情一喜:“那一百颗玻璃球呢?”
“也不换。”
“那很多个一百呢?”
褚涯认真地回道:“很多个一百不换,比这更多的也不换,把云巅和深渊所有的玻璃球拿来换,我都不换。”
“嘿嘿。”沈蜷蜷笑了两声,“那么多玻璃球都不换哈?那么多都不换哦。”
“嗯,那么多都不换。”
“可我刚才让你生气了。”
“生气了也不换。”
“嘿嘿,嘿嘿……我要是给你说,我想要哪个小班生的黑团团,你就会去帮我抢,我给你告状,你就会去打那个人吗?”
褚涯想说抢东西不对,但见沈蜷蜷神情紧张又期待,便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你想要什么,我就去帮你抢。”
沈蜷蜷没有再说什么,只看着褚涯笑,笑着笑着突然又瘪了瘪嘴。
“怎么了?”褚涯问。
沈蜷蜷伸手抱住褚涯的腰,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褚涯要将人推开看,沈蜷蜷却将他搂得更紧,还发出了两声呜咽。
褚涯茫然了一瞬,随即就反应过来。他没有再试图推开沈蜷蜷,只左手抚上他的脑袋,右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良久,沈蜷蜷已经停下了呜咽,却还是埋在褚涯怀里:“好奇怪哦,我哭什么呢?我不伤心的,我本来一点都不伤心,但是我就是想哭。”
他抬起头,褚涯用手帕擦拭他的眼泪,低声道:“一点都不奇怪。”
“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个爱哭包。”
沈蜷蜷在他怀里扭了扭,褚涯问:“你今天哭了几次了?我数数,怎么也得三次了吧,你说你是不是个爱哭包?”
沈蜷蜷嘟囔着:“那我不哭了好不好?”
褚涯低头看着他的发顶,目光很是温柔:“没事,你想哭就哭吧,不要憋着。”
“嗯,想哭就哭。”沈蜷蜷点头,似想起了什么,又道:“抢了别的小孩的东西,他们也会难过,我不要你帮我抢东西,我们不抢。”
“是的,不抢。”褚涯道。
“我也不发脾气。”
褚涯想了想:“你想发脾气就发吧,不要憋着。”
未突破的哨兵向导不能主动释放精神力,但晚间入睡后,意识海会处于极度活跃的状态,精神力会不自觉释放出来。所以夜里入睡后,沈蜷蜷就开始了他的玩耍时间,进入身旁褚涯的精神域。
他迫不及待地去看他种的那株小金麦,发现那麦穗儿长得很好,在看见他到来时,还快乐地轻轻摇晃着。更让他惊喜地是,那株麦穗儿身旁居然又多出了十几根,只是细瘦孱弱,那微弱金光像是随时都能熄灭。
“好多呀,你们怎么这么多了。”
沈蜷蜷将它们挨着那株大穗儿种好,仔仔细细地抚去它们表层上的黑气,再美滋滋地转着看。
“你们要好好长,沈喵喵很喜欢麦穗,等你们长好了,也让他插在轮椅上,你们可比他摘的那些好看多了。”
沈蜷蜷正在看自己种下的麦穗儿,却发现那只大黑狗不知什么时候又到了身后,还像昨晚那样,在飓风里挺着胸昂着头,身上连着几道黑线。
沈蜷蜷赶了过去,但大黑狗又跃出了光隙,他也跟着冲出那道发光的口子,便如同昨晚那般,到了自己小院上空,也看见了沈喵喵那只正在房顶上发抖的量子兽。
今晚那量子兽直接就转向他的方向,支着脑袋,似乎是在无声地哀求。沈蜷蜷了解地点头:“我知道你呀,你就喜欢我摸你的脑袋,行吧行吧,那我就摸摸吧,但你不能咬我哦。”
沈蜷蜷成功地让黑狼平息下来,也发现自己又变成黑黢黢一团,赶紧回到自己的精神域,去呼唤浣熊。
这次小银丝才刚刚探进茧壳,就被一把扯了进去,接着被按着大力揉搓刷洗。
“……轻点哦,我被揉晕了……呀,你不要把我抻直了踩着刷……”
褚涯从睡梦中睁开眼,见身旁沈蜷蜷还在酣睡,便轻手轻脚地下床,拄着拐杖去了门口,站到了院子里。
天上还淅淅沥沥地下着雨,他在雨中抬头看向房顶,又费力地站上旁边小凳。
但房顶上空无一物,只有一个不大的蓄水箱。他转头看向四周,看见左边那排房顶上有一道黑影闪过,很快便消失在那些建筑背后。
因为刘院长带来的食物很多,所以沈蜷蜷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去福利院。他在褚涯的陪伴下写作业和玩耍,心情烦躁了就去打沙袋,倒也没有再出现什么问题。
黑狼似乎是知道褚涯察觉到了什么,前两天白天都没有出现。褚涯便没有再在夜里去院子里,只在深夜时突然睁开眼,定定看着屋顶。
直到第三天白天,黑狼才再次出现,它大模大样地在每间屋子里溜达,趴在沙发上假寐,半眯着眼观察褚涯。
“来了?这两天去克科山玩了吗?都没看见你。”褚涯神情自然地问。
黑狼没有回应,只甩了甩尾巴,但明显也不再那么紧张,放松地闭上了眼。
褚涯将一盘切好的豆饼搁在桌上,又摆好两副碗筷,去叫正在打沙袋的沈蜷蜷吃饭。
“先洗手,把脑袋上的汗也擦了。”
沈蜷蜷洗好手进屋,一眼便瞧见沙发上的黑狼,脸上顿时有些不高兴。
“你怎么又来了?昨天晚上才摸过你,不是说好了不要来吓我了吗?”沈蜷蜷嘟囔着在桌子前坐下,端过了自己的碗筷,“但是我也不怕你,你也吓不到我了。”
黑狼瞟了眼褚涯,见他并没在意这句话,便也从沙发上起身,站在了桌子的另一方。
“那是沈喵喵的碗,你不要站在那里。”沈蜷蜷道。
他见黑狼不动,便将那副空碗筷换了个方向,但黑狼又跟着转到了那边。
“那是沈喵喵的碗呀。”
沈蜷蜷继续调整碗筷方向,但黑狼也跟着挪动位置。
沈蜷蜷不高兴地板起了脸,褚涯又拿了一副空碗筷过来,“没事,那是它的,我的在这儿呢。”
褚涯在沈蜷蜷的另一侧坐下,往三只空碗里夹切好的豆饼块,沈蜷蜷小声问:“也要给它吃吗?”
“嗯。”
黑狼伸爪将自己那碗豆饼拨到面前,却也不吃,只看着沈蜷蜷,目光里露出几分得意。
沈蜷蜷愤愤,趁着褚涯没注意,在桌子下伸脚朝它踢去。但这一脚才踢出,什么都没有够着,黑狼便嗷地一声跳开,在地上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接着脑袋转向褚涯,抬起一只爪子指着沈蜷蜷。
“我没有踢到它,它告的假状,我没有踢到它。”沈蜷蜷急急地为自己辩解。
褚涯叹了口气:“你别去踢它,好好吃饭。”又对黑狼道:“你也别装了,来吃饭。”
两人吃饭时,黑狼就站在桌边,不时用爪子拨一下那装着豆饼的碗。
“它浪费粮食,它就没吃,陈管理长说浪费粮食是不对的。”沈蜷蜷咬着筷子小声道。
“我等会儿会帮它吃掉,不会浪费的。”
沈蜷蜷又看向另一方的黑狼:“我已经告你了,哼,你浪费粮食,就等着进惩罚室吧。”
黑狼没有吱声,却在沈蜷蜷开始吃豆饼时,一尾巴扫向他凳子。
凳子吱嘎一声,歪斜后又回正,沈蜷蜷顾不上自己差点摔倒,只惊喜地朝褚涯告状:“看见了吗?我的凳子都动了,这是真的,它真的踢了,凳子都动了,刚才在这儿,现在在这儿,看见没有?”
“我看见了,看见了。”褚涯叹了口气,“你们两个,一个不准说话,一个不准动,都安分地把这顿早饭吃完。”
第 53 章
云拓迟迟没有出现, 褚涯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焦躁和急切,但依旧每天会登上文艺中心大楼,朝着远方眺望一阵。
黑狼蹲在轮椅左边,沈蜷蜷便蹲在轮椅右边, 用小棍在地面的那层灰土上胡乱涂画。
片刻后, 他突然抬起头问:“哥哥,你这样看着看着, 我们的爸爸妈妈就会来接我们吗?”
褚涯正在出神, 闻言愣了下, 转头看向沈蜷蜷。
沈蜷蜷只睁着那双黑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回视着他,像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对,我在等我们的爸爸妈妈来接我们。”褚涯将我们的爸爸妈妈这几个字念得既清晰又重。
沈蜷蜷满意地站起身:“那我也来看吧,万一你看不见爸爸妈妈呢?”
他坐到褚涯怀里,一起安静地看着远方, 黑狼侧头瞧了眼, 也将自己一只爪子搭在了褚涯的腿上。
冷风吹来,沈蜷蜷往褚涯怀里缩了缩,褚涯用小棉毯将他裹紧, 再盖上一层雨衣。
“冷吗?”褚涯问。
“不冷。”沈蜷蜷这样回答着, 身体却打了一个寒战。
“雨有些大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一狼从文艺中心下到楼底,再顺着大街慢慢回家, 没谁发现远处一座楼顶尖塔上盘踞着一条通体漆黑的蛇,正昂起蛇头,朝他们吐出细长的红信。
弥新镇外大路上停着一辆军车,被近处的建筑挡住了车身, 顾麟闭眼靠坐在后座椅上,靳高轻声问道:“是不是在这儿?”
顾麟缓缓点了下头。
靳高将手里的白手套丢在身旁,冷声道:“就因为那两个垃圾公司的人,我们走了这么多弯路,耗费了这么多人力精力和时间。他们居然会改掉飞行器起落时间,如果不是你去审问,就被他们骗过去了。”
“行了,不用管那些,只要将人找到就好。”
靳高微微欠身:“那要现在动手吗?把他抓回白堡?”
顾麟却没有立即应声,只沉默地看着车窗上蜿蜒的雨水,手指轻轻敲着身旁坐垫。
良久后,他才回道:“不,我改变主意了,就让他在这里。”
“就让他在这里?”靳高有些惊讶。
顾麟转头看向他:“如果我将他抓回去,逼问那东西的下落,你觉得会怎么样?”
靳高想了想:“他只有十二岁,威吓加上诱哄,应该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说的。”
“你不了解他,也不了解我姑父。”顾麟缓缓摇头,“姑父这人老谋深算,他不会把那东西的下落直接告诉褚涯,让自己儿子陷入危险当中。但他也一定会告诉给褚涯,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这也是他给他儿子留下的一条后路。”
靳高思忖道:“你是说,他已经将藏东西的地点告诉了褚涯,但褚涯自己并不知情?”
“对,我跟在姑父身旁这么久,很了解他的行事方式。当然,我也很了解褚涯。”顾麟微微眯起眼,“如果我们现在把他抓回白堡,让他去想,去回忆,依那小子的脾气,他如果发现了端倪线索,死也不会告诉我们的。”
“一个没吃过苦的公子哥而已,用用手段不就说了吗?”靳高不以为然。
“别看他从小养尊处优,其实个性倔强固执,吃软不吃硬,就和姑父似的,绝对不能用平常那些办法去逼他的话。”
“那么你是想……”靳高脸上露出探询。
“你见过钓鱼吗?多年前,黑疽病没有爆发,镇子外有一处池塘,很多人在那里钓鱼。他们投下鱼饵,让鱼儿嗅闻、寻觅,到它将东西咬到嘴里时再突然收线。”
顾麟抬高手臂,做出收鱼竿的动作,朝着靳高缓缓勾起嘴角,“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你是说告诉他部分实情,然后等他主动去寻找那东西?”
“对。”
“这样的确是比直接将人抓走更好,只派人盯着他的行踪就行。”靳高想了想后又道:“那么在他知道那样东西的存在后,就要给他一定的方便和自由,哪怕东西藏在云巅,他要去云巅取也让他通行。”
“是的。”顾麟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用拳头抵住唇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我知道他是被人藏起来了,却没想到是个小孩儿,太有意思了。”
“是没想到。”靳高也笑道。
“只要找到人就行了,他跑不掉的。”顾麟用大拇指摩挲着自己下巴,“我们先回去,这里派人来盯着,后天就是晨星会会长竞选,等投票结束后,我自己来办这事。”
“好的。”
“对了,那小孩儿应该是福利院的吧?提到福利院,这两次都没选到进入分化期的小孩,我感觉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样,你让负责选人的张上尉这几天再去一次,不要提前通知,直接去就行了。”
“好。”
沈蜷蜷这几天没去福利院,也开始想念那些小孩,具体表现就是在褚涯面前越来越频繁地提起他们。
他写完一排字后,会得意地说林多指肯定不会,磕磕绊绊地数到一百后,会说连聪明的唐圆圆都不会。他也依旧每天去垃圾场捡宝贝,已经攒了一大袋,每天都要清点一次,将那些宝贝逐个分配。
“这个彩带好看,给柳四斤。呀,这是根粗皮筋,给陈洪亮,他说想做弹弓。这个小杯子给林多指,他那杯子没这个好看。这个给王小细,这个给于大头,这个给唐圆圆……”
刘院长送来的那袋食物已经吃光,于是第二天,褚涯便将沈蜷蜷送去了福利院。
今天黑狼没有如往常那般不远不近地跟着,褚涯也并没在意,独自将沈蜷蜷送到了快到福利院的地方才停下。
“你在这儿等我吗?”沈蜷蜷问。
褚涯有心让他多和那些小孩玩一阵,知道自己若是说等他的话,他很快便会出来,便道:“我今天不等你了,你自己回去。”
沈蜷蜷听了后却不高兴,一张脸慢慢沉下。
“我等你,就在水帘那里等,你自己多玩会儿,我在这一带转转。”
沈蜷蜷的神情这才回缓。
褚涯从轮椅下摸出一个小枕头:“沙袋没法带进去,你把它带着,要是觉得不舒服,就砸它,不要去打那些小孩。”
“我怎么会打他们呢?他们是我朋友,我不会打的。”
“也不能去打王柱生。”褚涯从沈蜷蜷平常的讲述里,知道王柱生也进入了分化期,担心两个炸药桶遇上:“你看见他就躲远点,不要和他对上。”
“咦……我又不怕他。”沈蜷蜷接过小枕头塞进挎包,满脸都是不服气,还转了转眼珠。
“不是怕他,是保存实力,是怕你把他打伤了。毕竟你现在在练拳,普通小朋友扛不住。”
沈蜷蜷顿时神清气爽:“那我不会练拳那样地打他,我要保存十个力。”
沈蜷蜷钻进福利院,匆匆去往宿舍。他今天来得特别早,进入宿舍后管理才在叫人起床。
铛铛铛。
“都起床了,所有人起床了。”
宿舍里的小孩还在沉睡中,沈蜷蜷飞快扒掉身上的雨衣,扑向最近的被子堆:“哈!唐圆圆!”
唐圆圆掀开被子,露出毛茸茸的脑袋,睡眼惺忪地看向沈蜷蜷:“你回来了哦。”
“回来了。”沈蜷蜷又扑向旁边床,“陈洪亮!起床了,起床了。”
“啊啊啊啊,别吵,我不起床!”
宿舍门外响起管理的厉喝:“嫌我吵是不是?那要不要进一趟惩罚室,那里面比较安静?”
“蜷蜷。”
“沈蜷蜷。”
宿舍里的小孩都醒了过来,纷纷坐起身,揉着眼睛和沈蜷蜷打招呼。沈蜷蜷拎着大袋子走到屋中央,将一袋东西全倒在了地板上。
花花绿绿的宝贝们将整间宿舍映得亮堂起来,也将小孩们的眼睛点亮。
“好多的宝贝。”
“怎么这么多宝贝呀?”
沈蜷蜷豪气地一指:“自己选。”
“哇!”小孩们都扑了上来,有几个还没有穿衣服打着赤脚。沈蜷蜷被挤到了后面,不住叮嘱:“这么多宝贝,你们别抢哦,别打架哦。”
但唐圆圆和陈洪亮还是因为争抢一个小塑料盒打了起来,林多指拿着另一个塑料盒着急地喊:“这里还有一个呀,你们别抢了,别抢了。”
两个小孩谁也不听,去抠对方的手,只争抢这一个。
等到平息纷争,其他宿舍的小孩都已洗漱完毕,大家才将剩下的宝贝藏到床下面,端起自己的小盆匆匆去往水房。
“吃了早饭再回来分。”
“刚才王小细多拿了一个,等会儿他要少拿一个。”
王小细细声细气地为自己辩解:“那是我帮于大头选的。”
“嗯呐。”一直沉默的于大头出声。
“那好吧,不算你多拿了一个。”
……
沈蜷蜷有很多的话要和他们说,便也端着盆跟着去了水房。
水房里没有了其他人,管理也没有在,小孩们便各自一个水龙头洗漱,边洗边聊着天。
“王柱生老是打架,现在他一个人住一间宿舍,也没有和别人一起上课。”
“昨天他又在打架,被陈管理长带走了。”
“他又不是虱子王,打架不厉害的。”
……
沈蜷蜷在他们身后站了会儿,见他们还没洗完,便端着自己的盆先回宿舍。但刚走进通道,就看见了一名小班生,倏地顿住了脚步。
王柱生!!
沈蜷蜷心里突然就腾起了怒气,胸腹也阵阵发热,整个人开始有些焦躁。而王柱生在看见他后,脸色也变得不好,嘴角撇了下去。
沈蜷蜷清楚自己突然冒起的这种心烦感,褚涯教过他,只要有这样的感觉就去打沙袋。但现在沙袋不在,他只有快点回宿舍,去砸挎包里的小枕头。
他记得褚涯的叮嘱,不要去和王柱生对上,看见他就躲远点,所以按捺住想叫他屎壳郎的冲动,贴紧墙壁慢慢往前走。
王柱生应该是回自己的宿舍拿东西,也贴着另一边墙壁往前,两个人似乎都在控制自己,只直视着前方,都不去瞧对方一眼。
可就在相交的刹那,两人同时都转着眼珠去瞟对方,视线便在空中相撞,瞬间爆出了丝丝火花。
王柱生撇嘴,沈蜷蜷从他眼里读出了两个字:臭虫。
但他的目光也很凶狠,王柱生想必从中看出屎壳郎三个字,脸色更加不好看。
沈蜷蜷忍住了没有吭声,王柱生应该也被管理敲过警钟,所以也没有如平常和沈蜷蜷相遇那般挑衅上两句。
两个小孩各自贴着墙壁错身而过,沈蜷蜷走出两步后终于还是回头,无声地做了个精神力攻击的手势,却看见王柱生也正两手交叉横在胸前。
“你敢精神力攻击我?”
“你还不是在攻击我?”
“臭虫!”
“屎壳郎!”
下一秒,只听到小盆摔在地上的咣啷声,两人便在通道里打了起来。
褚涯并没有离福利院太远,还是如往常般,将轮椅推到一处小山包后,静静地等着沈蜷蜷。
他眺望着远方默默出神,视野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那黑点逐渐放大,正朝着这边迅速移动,他不用看清便知道那是黑狼。
褚涯见黑狼在全力狂奔,心里顿时冒出一种不妙的预感,慢慢坐直了身,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半分钟不到,黑狼就已经奔到近处,朝着褚涯发出一声长长的吼叫。褚涯就算没有和它精神相连,也听出了那声音里的警示和急迫。
褚涯只思索了一瞬,立即问道:“有人?正来福利院?军车?”
黑狼又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吼。
褚涯立即明白过来,是云巅又来福利院选进入分化期的小孩了。上次云巅来选人的时候,他也是在这里,看见福利院里匆匆忙乱。可这次操场上一片安静,显然福利院并没收到消息。
而沈蜷蜷……
沈蜷蜷还在里面!
褚涯顾不得会暴露自己,立即就想去往福利院。但这儿到福利院还有段距离,他低头看了眼轮椅,又看向黑狼:“银狼,我需要你的帮助,去帮我把沈蜷蜷带出来。”
话音刚落,他便想到福利院里不止沈蜷蜷一个分化的小孩,又立即改口:“不,去把刘院长带出来。”
陈榕检查完要送去食堂的早餐,刚走出厨房,突然背心被谁一把揪住,接着双脚离地,被横放在什么看不见的物体上。他还没来得及呼叫,人就腾空窜到屋顶,再飞快地飘向了院外。
陈榕度过那阵失重的头晕目眩,便看见地面已经是飞速后退的荒地。他想开口喊人,却已经被骇得失声。
不过当他艰难地抬起头张望时,却看见荒野上有一名坐着轮椅的少年,顿时明白过来什么,也不再那么惊慌。
褚涯原本以为黑狼会驮来沈蜷蜷或是刘院长,没想到却是陈榕。想来刘院长没在,所以它便抓来了管理长。
不过他相信陈榕是刘院长信任的人,也知道自己的存在,所以告诉他也没什么问题。
黑狼驮着陈榕奔到褚涯面前,脊背一抖。
“慢点——”
砰!
陈榕已经趴在了地上,褚涯只得收回刚伸出的手。
地面松软,陈榕并没有摔着,站起身后就打量褚涯,像是想和他打招呼,嘴唇翕动了下,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褚涯却直截了当地道:“陈管理长,是我让我的量子兽把您带来的。云巅有人正在来福利院的路上,我的量子兽在前面发现了军车,他们应该快到了。”
“又,又来选人了?可我们都没接到通知,这,这怎么办?院长也不在,可我们除了沈蜷蜷和王柱生,又有两个孩子进入分化期了。”陈榕脸色大变,顿时慌乱起来。
褚涯道:“您别着急,现在快回去准备下,把沈蜷蜷和其他分化的小孩都藏起来。”
陈榕急忙点头:“好好好,我知道,好,我现在就回去安排。”
他提起灰袍下摆就要往福利院跑,褚涯见他这样跑回去会耽搁时间,便看向了身旁的黑狼。黑狼立即冲了上去,叼起浑身僵硬的陈榕,飞一般奔向了福利院。
“你把人送进去后就出来,不要留在院里。”褚涯朝着黑狼背影大声叮嘱。
来福利院选人的是哨兵向导,如果被他们发现黑狼的存在就麻烦了。
看着黑狼带着陈榕跃过围栏后,褚涯转身,见到远方大路上已经出现了军车的小黑点,便推动轮椅,去往旷野深处躲藏。
沈蜷蜷和王柱生抱着在地上翻滚,耳边是林多指他们叽叽喳喳的鼓劲声。
“沈蜷蜷好厉害。”
“沈蜷蜷好厉害。”
“沈蜷蜷压得他爬不起来。”
王柱生抓住沈蜷蜷头上的一只小揪,涨红着脸辩解:“我明明,明明,翻,过来的。”
“你没有,最上面,那个是,是我的脚!”沈蜷蜷两手拉扯王柱生的脸。
两人正打得起劲,突然一道怒喝声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小孩们的吵闹戛然而止,沈蜷蜷的后背被人抓住提了起来。他悬在空中都弯腰探身,揪住王柱生的脸不松,直到被狠狠拍了下手背,这才哎哟一声松开。
陈榕两手各提着一个小孩,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对着唐圆圆那群小孩喝道:“快点去食堂,快去!”
沈蜷蜷和王柱生又被丢进了仓库,但这次不光他俩,仓库里已经有了两名大班生。
陈榕把人丢进来就匆匆出门,关门时看见四个小孩都满脸抓痕,又不放心地返回,去墙边铁箱里取出了一卷胶带。
毕竟这几个都处于分化期,一个赛一个的好斗,指不定转身就又会打起来。
“你们四个啊,我现在惩罚你们,要把你们都捆起来,免得等会儿又开始打架。”陈榕将他们用胶带分别绑在一台仪器上,“关够一个小时才能放出去,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打。你们不准吵架,也不准发出任何声音,不然惩罚加倍。”
仓库门关上,咔嚓一声上了锁,屋内立即阴暗下来。
沈蜷蜷胸前和手脚都缠了好几圈胶带,被固定在一根金属圆柱上,对面是同样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王柱生。而那两个大班生,则被分别捆在房屋的左右两边。
大班生还好,一脸冷漠地沉默着,沈蜷蜷和王柱生却开始吵架,无声地做出口型。
“臭虫。”
“屎壳郎。”
“臭虫。”
“屎壳郎。”
“呸!”
“呸!”
……
一辆军车停在福利院外,陈榕匆匆迎了上去,对着两名下车的军官道:“今天是要选人吗?刘院长没有在,我们也没有接到通知。”
军官笑了笑:“我们来选人,还要提前给院里汇报吗?”
“那倒不是,主要是刘院长不在,我恐怕将两位给怠慢了。”陈榕也笑道。
军官大步朝院内走去:“陈管理长,让孩子们都来操场上集合吧。”
“好,这就去,我马上让他们集合。”
第 54 章
福利院的小孩原本正在食堂吃饭, 从窗户看见两名军官后,顿时发出如雷欢呼,迫不及待地涌出食堂,冲向操场, 并迅速排好队列。
王成才站在队列最末, 焦急地四处张望,瞧见陈榕路过, 连忙追了上去:“陈管理长, 陈管理长。”
“怎么了?”陈榕将一名乱跑的小孩拉住, “回你的位置上去。”
王成才追着陈榕走:“云巅要来选人了,但是我弟弟没在这儿,我要去找他。”
陈榕瞥了眼另一个方向的军官,低声斥道:“你弟弟刚打架了,我把他关在那单人宿舍里的。”
“我刚去过那宿舍,想接他来食堂吃饭, 但那屋里根本就没有人。”王成才面露焦急。
陈榕冷声道:“没人就没人, 又不会丢了,你先去排好队,等这里结束再去找。”
“可是我弟弟——”
“快进去!”陈榕厉声低喝。
王成才不情不愿地回到队伍里, 一脚将脚边的石子踢飞。他不甘心地四处看, 见没人注意自己,便偷偷溜出了队伍,顺着楼房墙根跑远。
“精神力攻击!自己去攻击!全部朝着屎壳郎攻击!”
“精神力防御!挡住第一波冲击!挡住第二波冲击!”
……
沈蜷蜷被捆在柱子上, 却还在和王柱生无声地吵架,绑在左边的那名大班生却突然道:“你们听见了吗?外面好像在唱歌。”
右边的大班生也仔细去听:“对!在操场上唱歌。”
“……我们的生活多么幸福,我们的歌声多么嘹亮……”
当越来越清晰的歌声传进水房时,两名大班生和王柱生都变了脸色。
“是云巅来选人了。”
“可我们还被捆在这儿, 我们去不了。”
沈蜷蜷已经不会再心心念念想去云巅,但听到云巅来选人,还是习惯性地心头一跳,其他三个则开始拼命挣扎,想从那些胶带里脱身。
陈榕将他们缠得很牢,不管他们怎么用力,身上的胶带纹丝不动,左边大班生急得满脸是汗:“他们歌都要唱完了,怎么办?”
另一名已经六神无主:“我不知道,他们歌要唱完了,我去不了云巅了。”
“我要去云巅,我要去云巅。”王柱生也在狠命挣扎。
四人里只有沈蜷蜷没有挣扎,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没有出声去嘲笑王柱生。
水房左侧突然传来咔嚓声响,四名小孩都转头看了过去。这堵墙外是福利院的围栏,再外面便是荒地。此时墙上的一扇小窗被推开,一只穿着棉鞋的脚踩上了窗棂。
王成才满头大汗地爬上窗台,气喘吁吁地看着屋内的人。
“哥!”王柱生又惊又喜地喊道。
王成才倏地跳下地,冲到王柱生跟前去解他身上的胶带。
“哥,沈蜷蜷打我,你帮我报仇。”王柱生抓紧时间告状,“他把我的脸都抓花了。”
沈蜷蜷惊慌地朝王成才解释:“我也被他打了的,我的头发被扯掉了好多。”
王成才朝他弟喝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报仇报仇,还想不想去云巅了?”
“哥,我要去云巅。”王柱生立即反应过来。
王成才撕扯胶带时,王柱生就对沈蜷蜷得意地笑:“我哥来接我了,我可以出去了,我要被选到云巅去,你就被捆在这里。”
沈蜷蜷朝着房顶翻了个白眼:“我才不要去云巅。”
“王成才,王成才,帮我们也解一下吧,帮我们也解一下吧。”那两名大班生一直在央求。
“等等。”王成才满脸是汗地喘着气:“我把我弟的解了就给你们解。”
王成才刚将王柱生身上的胶带都撕掉,便听到操场上隐约传来嗡嗡哭声。他连忙冲到门口,扒着门缝往外看,看见两名军官正在陈榕的陪同下走向福利院大门,其他学生都看着他俩背影在伤心地哭。
王成才果断转身,拖起还在对沈蜷蜷显摆的王柱生去了墙边,将他举高到窗户旁:“快爬上去。”
“王成才,王成才,帮我们也解一下,帮我们也解一下呀。”两名大班生见状,立即大声哀求,有一个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来不及了。”王成才也在往窗户上爬,“他们都走了,来不及给你们解。你们等下次吧,反正他们过一段时间又要来。”
“王成才,王成才……”
王成才翻上窗台跳下去,再接走骑在窗棂上的王柱生,砰一声关窗,人影迅速消失在窗户外。
沈蜷蜷愣愣地看着紧闭的窗户,又看向两名正在伤心哭泣的大班生。
“云巅不好的,云巅没有什么好,全是房子,很挤很挤的房子。如果我们现在是在云巅,这根柱子上都要捆十个人,你踩我的脑袋,我踩你的脑袋。”沈蜷蜷忍不住出声安慰。
一名大班生抽搭着道:“你又没去过云巅,你知道什么?胡说八道。”
“我没去过云巅,但是我哥哥在云巅呀,他给我讲的,他说云巅一点都不好。你们去了云巅,被那儿福利院的管理绑在柱子上,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了,你们脑袋上都要踩两个人。”
大班生们懒得再理他,只各自伤心地哭,将眼泪蹭在肩头上。
两名军官站在福利院大门口,其中一名要笑不笑地看向陈榕:“已经好一段时间了,都没有一个孩子进入分化期?”
陈榕叹了口气:“我们院里的工作人员都是普通人,没有哨兵向导,就算有小孩进入分化期也不知道,你们刚检测过,他们有没有进入分化期,总比我们清楚。”
“这可有点奇怪了。”军官摇摇头。
陈榕笑道:“难道我们还能查出来哪个孩子进入了分化,然后将他藏起来?作为福利院管理,我们也是真心希望这些小孩儿能过得好,能去云巅是他们的福气,我们巴不得他们个个都分化,个个都去云巅。”
正说着,前方大路上出现了汽车声,几人都看了过去,看见驶来的是福利院的面包车。
陈榕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神情,暗暗松了口气:“福利院的车,是院长回来了。”
面包车在军车后方停下,刘院长面带微笑地下车,和两名军官打了招呼。
“刘院长,我刚还在和陈管理长说这事,为什么福利院这段时间都没有小孩进入分化期?”一名军官问道。
刘院长笑眯眯地摆手,说辞和陈榕一致:“我们全院都是普通人,小孩们有没有进入分化,只有你们才知道。”
“全院小孩都参加了筛查吗?刚才有没有没来集合的?”军官问陈榕。
陈榕还没回答,刘院长道:“要不两位返回院里,让孩子们再集合检查一次?你们也把全院各栋楼各个角落都找一下,这样大家都放心嘛。”
“刘院长哪里的话,我也就是顺口问问。”军官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回云巅了。”
“慢走。”
刘院长和陈榕目送着两名军官上车,启动车辆离开。
“终于对付过去了。”陈榕低声道。
“走吧,回去。”
两人刚转身走到大门口,便听见身后路上传来一声呵斥:“你们两个不要命了?挡在这路上。”
他俩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身,看见军车已经停在路上,而车头前站着一名双臂张开的大班生。
王成才拦停军车后,牵着站在旁边的王柱生跑去车窗前,气喘吁吁地道:“军官叔叔,军官叔叔您等等,我们刚才去了厕所——”
“王成才!”福利院大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打断了王成才的话。
王成才循声看去,看见刘院长站在大门前,满脸又惊又怒。
刘院长一贯和气,王成才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不免愣了下,又赶紧为自己辩解:“院长,是军官叔叔刚才检查的时候,我和我弟弟不在……去了厕所,就想现在让他们给我俩检查一下。”
他以前在克科镇过了一段流浪的日子,知道事情往简单处说最安全,所以下意识就没说出王柱生被陈榕关起来的事。
刘院长刚失态出声,又立即稳住了神情,语气也恢复了正常:“回去,带着王柱生快回去,你俩别耽搁人家的正事。”
“院长,不耽搁,就检查一下,半分钟都要不了。”王成才央求,又急急去敲车窗,“军官叔叔,军官叔叔。”
陈榕大踏步走向王成才,咬着牙低斥:“谁让你去拦政府军的车?你平常爱捣乱也就算了,现在分不清轻重吗?马上给我滚回院里去。”
“啊!”
“哎哟。”
但王成才和王柱生同时发出痛呼,王柱生歪歪扭扭地要摔倒,王成才一手抓紧他,一手按住了自己脑袋。
陈榕停下了脚步,脸色唰地变白,刘院长依旧笔直地站在大门口,但慢慢闭上了眼,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军车车门被缓缓推开,一名军官下了车。
他伸手摸了下王柱生的脑袋,牵起他另一只手,微笑着道:“好孩子,和叔叔一起去云巅。”
王柱生懵懂地被牵着上车,快要跨入车门时才回过神,挣着身体不上车,只转身去看王成才:“我哥呢?我哥不去吗?”
“他现在还不能去,还要过段时间。”军官道。
“那我也不去了,我不想去了。”王柱生挣脱军官的手,扑向了王成才,“哥,我一个人不去,我不想去,我不去。”
“他不去就别让他去,孩子还小,再在福利院住一段时间。”刘院长哑着声音喊,并朝着这边跑来,因为太过焦急,路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王成才红着眼睛拉住王柱生,这时也犹豫着不想松手。但军官飞快地将王柱生抱着上了车,再咣一声关好车门:“开车。”
“等等——”
军车轰一声启动,朝着前方快速驶去,王成才便跟在车后追,边追边流着泪喊:“柱生,我以后被选上了就去找你,你要好好听话,别调皮啊,去过好日子。哥哥没在你身旁,没人再护着你,你就别去惹事了……”
王柱生的脸出现在后车窗,两只手按住车窗玻璃,朝着王成才嘶声大哭,嘴型在不断喊着哥哥。
王成才和军车的距离越拉越远,最后他只得停下脚步,对着那团黑影挥手哭喊:“别怕,哥哥很快就能被选上的,别怕啊……”
军车消失在大路尽头,王成才依旧看着大路尽头,满脸都是泪,却又忍不住地笑。可等他慢慢转身,便见刘院长一脸煞白地看着他,那眼神冷得让他身体里沸腾的热血也倏地冷却下来。
刘院长慢慢走前,福利院外的道路被远处淌来的雨水浸透,他脚下一滑差点摔倒,陈榕伸手去扶,又被他甩手挡开。
他撑着膝盖站好,发出一声嘶哑的暴喝:“跪下!”
王成才从未见过刘院长让学生下跪,就连院里的管理都没有过。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愕然地站在原地不动。
“给我跪下!”刘院长再次怒喝。
王成才双膝一软,扑通跪进了满地泥水里。
围栏空隙处已经贴满了脑袋,学生们都挤在操场边缘看着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刘院长朝旁边伸手:“戒尺!”
陈榕从腰后取出一条厚木尺,放在刘院长还发着抖的手心里。
啪!啪!啪!
刘院长高举起戒尺,一下下用力抽打王成才。尺子重重落在王成才身上,每响起一声,围栏后的学生们就跟着抖一次。
王成才开始还能坚持住,只咬着牙昂起下巴,后面终于撑不住疼痛,一边缩着身体躲木尺,一边闭着眼睛哭喊:“为什么要打我?为什么不让我弟弟去过好日子?为什么别人能去,我弟弟就不能去?我要让他每天吃包子,每天吃鸡腿……爸妈死之前,让我一定照顾好他……他才三岁,就跟着我在克科镇里挨饿……每天发食物的时候都抢不到,根本吃不饱……政府军带我俩洗了澡,穿暖和,吃了包子,做了检测,再把我们送进福利院……我要让他天天吃到包子,天天吃到鸡腿,我有什么错……”
王成才嚎啕大哭,满身又是水又是泥,嘴里也伤心地为自己辩解。刘院长双眼通红地看着他,重重喘着气,举起的尺子在空中发着抖,却没有再落下。
片刻后,当啷一声响,尺子被扔进了旁边泥水里。
王成才睁开眼,对上了刘院长的视线。他看见那双眼里已经没有了怒气,只剩下深切的悲怆,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刘院长缓缓转身,佝偻着背往院里走,又对身旁跟上来的陈榕道:“我马上去云巅要人,你让所有管理去会议室,给他们开个会。小孩们都渴望去云巅,也和大家老是说些云巅这好那好的话有关,以后不允许再在小孩面前说云巅一个好字,不然就给我滚出福利院。”
“明白。”陈榕低声回应。
刘院长走出几步后又顿住脚步:“也要永远瞒着他,别让他知道真相。”
陈榕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王成才:“明白。”
“好。”陈榕应声后试探地问:“那王柱生……”
刘院长深深叹了口气:“我马上就去找孟政首和蒋会长,想办法把人给弄回来。”
“找他们把人弄回来……”陈榕迟疑道:“您这段时间找过孟政首和蒋会长,他们听到你提起之前送走的那些孩子就开始搪塞,这不表明其实他们也不想放人吗?”
“之前我畏手畏脚,不敢挑破捅穿。”刘院长声音疲惫地道:“可到了现在,福利院都成了案板上的肉,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陈榕看了眼还挤在围栏后的那些学生,满脸担忧地道:“我们福利院全是筛选过基因后送进来的孩子,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会成为哨兵向导,我们能藏一时,难道还能藏一辈子?今天被弄走了一个王柱生,谁知道下一次又会怎么样?而且院长,您这样一次次地去找他们,找一次就等于在加深一次您自己的危险——”
“我都这把年纪了,危不危险算不了什么,哪怕没了这条命,只要能换回一个孩子就行。”
刘院长打断陈榕的话,转头看了眼正龇牙咧嘴站起身的王成才,又看向围栏后那些对王成才叽叽喳喳说话的小孩,目光从那一张张稚嫩的脸上划过。
“必须得想一个办法,必须得行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让他们再带走一个孩子。”刘院长喃喃出声。
水房内,两名大班生已经没有再哭,但也不吭声,只满脸灰心地沉默着。还被捆着的沈蜷蜷无聊地垂着头,勉强能动的脚尖在地面来回搓,将能搓到的泥土都汇在一起,堆出一个小土堆。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关多久,只想快点领到吃的,和林多指他们玩一会儿,就离开福利院去找哥哥。
大门外突然响起钥匙声,接着被打开,陈榕大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剪刀,逐一剪断三人身上的胶带。
“陈管理长,我已经罚完了吗?是不是已经罚完了?”沈蜷蜷问。
“嗯,罚完了。”
“那我还可以去领到早饭吗?”
“去拿上你的包,再去我办公室等着。”陈榕回道。
沈蜷蜷知道这是让自己去拿吃的,顿时笑逐颜开:“陈管理长你好好哦你可真好。”
陈榕将他身上的胶带扯掉,转身走向一名大班生。他路过开始捆王柱生的地方时顿了下,看着地上散落的胶带,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沈蜷蜷回到宿舍时,几个小孩也刚进屋。
“沈蜷蜷,刚才云巅来选人了,但是你被关着的。我们去问管理能不能把你放出来,选完人再去惩罚,可是管理不同意,还让我们走开。”唐圆圆惋惜地道。
林多指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显然没有被选上这件事又让他难过了一场。他拉着沈蜷蜷的手道:“蜷蜷,王柱生被选走了。”
陈洪亮纠正:“不是选走的,是他哥去拦的车,院长把军官叔叔打了一顿,就让王柱生上车了。”
“不对不对,是王柱生他哥被打了一顿。”
“你们看,他就在操场上。”
几人挤在窗户前往外看,沈蜷蜷看见王柱生他哥从库房那边走了过来,已经换掉满是泥水的棉袄,穿着一身新棉袄。他不时看着天空笑一下,又抬手擦眼睛,像是在抹眼泪。
“王柱生他哥在哭。”
“他明明在笑。”
“他又哭又笑。”
“穿的新衣服哦,高兴哭了。”
“他是自己没有上车,就哭了。”
“不是,是被院长打了一顿,还在难过。”
……
沈蜷蜷一直看着王柱生他哥,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他觉得王柱生他哥并不是像其他人说的那样,是因为被院长打了才哭。那是因为王柱生一个人去了云巅,所以他既高兴又难过。
如果沈喵喵一个人去了云巅,我也会像他那样的。
第 55 章
陈榕带着沈蜷蜷去领了一大袋食物, 看着他费劲地双手拽着袋子往楼外走。
“沈蜷蜷。”陈榕出声。
“哎。”
“别怕啊,我们会想办法的。”
沈蜷蜷笑嘻嘻地回头:“我不怕,这些吃的我全部能带走。”
沈蜷蜷拖着袋子离开福利院,在大路上走一段歇一阵, 刚走到水帘附近, 就看到褚涯坐着轮椅,等在旷野里的一座小山包旁边。
沈蜷蜷兴奋地喊他名字, 褚涯待他走近后, 接过袋子和挎包, 又给他穿好雨衣雨鞋,这才让他坐上轮椅一起回家。
“刚才那些军官去你们院里选人,一个也没选到吧?”褚涯问。
沈蜷蜷却道:“选到了呀。”
“什么?”褚涯惊诧地停了下来。
他明明给陈榕送了信,陈榕也被黑狼送回去在做准备,怎么还是有人被选走?而且他刚才远远地看着那两名军官离开操场,一个孩子也没带着, 这才放心地躲去了其他地方。
“王柱生被选去云巅了。”
沈蜷蜷开始讲述刚才的事, 褚涯认真听,听不明白的地方便仔细询问,终于搞明白了前因后果, 知道是王成才翻窗带走了王柱生, 并将他亲手送上了军车。
褚涯没再说话,只默默地注视着前方,神情看上去有些沉重。
他给福利院传递了消息, 而福利院也采取了措施,但阴差阳错,还是被带走了一个孩子。
虽然那两兄弟欺负过沈蜷蜷,他也亲自动手收拾过其中一个, 但他知道白堡是什么地方,也清楚那些小孩可能会遭遇什么,心里顿觉不是滋味。
福利院的形式越来越严峻,那么多小孩都面临着生存危机,躲躲藏藏不是长久之计。今天被带走一个王柱生,过几天也许就是其他的小孩。
等到越来越多的小孩分化,越来越危险,他能带着沈蜷蜷逃走,但其他那些孩子又怎么办?福利院又该怎么办?
沈蜷蜷讲着讲着便停下了声音,愣愣地看着前方。
“怎么不说了?”褚涯回过神,低声问道。
“我看见王柱生他哥哭了。”沈蜷蜷停顿下又道:“我看见他站在操场上哭。”他转身搂住褚涯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口上,轻声道:“我不想哭,我肯定不会去云巅的,我要和你在一起。”
褚涯停下轮椅,抱住沈蜷蜷拍了拍:“我们不管去哪儿,都会在一起。”
夜里,褚涯被暴雨声惊醒。虽然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下雨,但雨势从未如这刻般大。他起身到了窗边,看见被灯光照亮的半空密集成片,雨点砸落在地的动静震耳欲聋。
身旁的沈蜷蜷还在沉睡,精神力也依旧停留在褚涯的精神域里。褚涯没有唤醒他,只拄着拐杖打开房门,再慢慢走了出去。
他站在屋檐下,仰头对着上方道:“雨大了,进屋吧。”
屋顶没有半分动静,但就在他转身回房时,黑狼从头上一跃而下,在屋檐下呼呼甩着皮毛上的雨水,再若无其事地从他身旁进屋,趴在了沙发上。
褚涯这才关好房门,回卧室继续睡觉。
此时的云巅也暴雨如注,虽然已是夜里十点,但上下三层道路都依旧拥挤。被堵塞的车辆不断按着喇叭,最下层的行人脚步匆匆,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一辆出租车从三层匝道下到底层,停在了莫尔纳政府军军部处,刘院长下了车,付过账,匆匆去向大门。
“请出示出入证,闲杂人士不能进入。”
“我是深渊天使福利院的院长刘宏,有急事要找孟政首,这是我的证件。”
士兵接过证件扫了一眼,又还给了他。
“刘院长,我也没有收到孟政首要接见你的通知,所以你不能进去。”
“我有急事,非常重要的事。”
“孟政首正在开会,你有事可以等明天——哎!你干什么?干什么?回来!刘院长,回来!”
……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孟和光念完手中拟好的文件,转头看向坐在左首的蒋鲜:“蒋会长,你的建议呢?”
蒋鲜放下水杯,撩起眼皮淡淡道:“还可以。”
孟和光看向另一边的顾麟:“我们也商讨了一天了,既然顾上校票数最多,蒋会长也没有意见,那就依这次的投票结果办——”
砰!
会议室门被突然推开,有人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有几道士兵的喊声:“刘院长,你不能硬闯会议室,刘院长!”
刘院长气喘吁吁地环视一周,先是喊了一声孟政首,接着便是蒋会长、吴参议长。目光落到顾麟身上后顿了顿,也叫了一声顾上校。
孟和光惊愕地看着来人:“刘院长?你这是……”
“孟政首,我几次求见,可您都在忙,但事情紧急,牵扯到福利院的小孩,所以我不得不冒昧闯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见到孟政首一面,救下那些福利院的小孩。”
听刘院长这样说,屋内其他参会者顿时面色各异,孟和光看了他们一眼,笑道:“刘院长这是说的什么话?我都没听人说过你在找我,应该是下属工作疏漏吧。”说完抬手制止了几名就要冲入会议室的值岗士兵,对刘院长道:“刘院长你去隔壁房间稍等,我这里把会开完就过去。”
“孟政首,这事和蒋会长、顾上校都有关系,在座的也是三军高级将领。既然天使福利院由三军联合开设,福利院的事也就是大家的事,不如我就在这儿说,大家也可以帮我出个主意?”刘院长的话语却寸步不让。
孟和光脸色顿时有些不好,蒋鲜只垂眸看着面前的水杯,顾麟抬头看着刘院长,微微眯起了眼。
刘院长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只自顾自道:“这一年来,云巅从福利院接走了九个孩子,到现在我一个也没见着。我去了军校打听,没有这些孩子的消息,顾上校说将他们送去了临亚城。送去临亚城,孩子也算是得到了锻炼,我没意见。但我是福利院院长,有责任知道他们在临亚城的情况,就算见不着,也要通通话,报个平安,知道他们的确切下落。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刘院长在这些官员面前从来都很谦和,这还是第一次这样咄咄逼人。众人神情各异,有些赞同点头,有些垂眸不语,有些则偷瞟蒋鲜和孟和光的脸色,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现在站在这里,代表福利院的所有孩子,向孟政首、蒋会长,以及在座的各位提出两个请求。”刘院长喘了口气后才道:“第一,我们要求和那九个孩子取得联系,哪怕是通一次话也行。第二,军部今天又在福利院接走了一名孩子,在未和那九个孩子取得联系之前,我担心他的人身安全,要求将他带回福利院。”
刘院长说完这通话后,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只听见他因为激动而显得粗重的呼吸声。
“刘院长,你冷静点。”孟和光笑着摇头,又对其他人道:“刘院长这个人啊,哪儿都好,对孩子们特别负责,天使福利院离了他还真的不行。但确实性子有些急躁,看吧看吧,这不知又听到了什么谣言,来兴师问罪了。”
大家都附和地笑了两声,刘院长却没有笑。他垂在裤侧的手微微颤抖,指甲深嵌入掌心,似乎是在用疼痛让自己维持镇定。
“孟政首,是不是谣言另说。但我今天既然到了这儿,就是要为这两个请求讨个结果。”刘院长的语气和神态都显出他今天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不然呢?”一直沉默的顾麟突然出声。
“不然?”刘院长推了下滑到鼻梁上的眼镜,“如果在这儿也讨不到结果,我可以把这事告诉大众,让他们来进行评判,替我寻找孩子的下落。”
这句话出口,众人的表情更加精彩,有人坐立不安,有人幸灾乐祸,有人阖上眼睑假装打瞌睡。
蒋鲜依旧沉默不语,孟和光的脸色变了又变,他正要说什么,顾麟却在他之前缓缓开口:“刘院长,你在媒体界有个熟人,叫做什么来着?我不记得他名字,只知道他姓李。”
刘院长神情变了下,下意识往前走出半步,顾麟又道:“如果你是想让他替你发点什么消息之类的,那可能不太行。好像十分钟后,他就会遭遇一场车祸。”
他说的不是十分钟前,而是十分钟后,话里表露的意思不言而喻。刘院长眼里爆出盛怒,手指倏地指向顾麟:“当着孟政首、蒋会长,还有这么多政要将领的面,你敢公然行凶?”
旁边一名军官连忙站起身,将他的手按了下去,推着他往门口走:“刘院长,消消气,走走走……”接着用两人才听到的声音道:“他现在是晨星会会长,您说话注意点。”
刘院长却甩掉他的手,继续走回了会议桌旁。
“我好好开着会,刘院长闯入会场对我们进行威胁,怎么还说我行凶?”顾麟摊开手,神情无奈,“我又不是预言家,只是说说而已,刘院长怎么就当真了?难道真认为我有预言的本事?不过刘院长,做事别冲动,虽然事情未发生,但万一你的冲动让我的话真灵验了呢?我想想啊,我还预测你根本放不出去任何消息,毕竟——”顾麟点点自己的脑袋,“谁会相信一名脑子有问题的人说出的话呢?”
刘院长惊愕了一瞬,立即就反应过来顾麟这是在威胁自己。
但他也清楚这不是威胁,倘若他真要向大众公开,顾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消息在流出之前就会被斩断。
“顾麟!孩子就是被你给弄走的,我现在就要找你要人!”刘院长更是激愤,双目赤红,声音都在发颤,“孩子是不是已经被你们这群人给残害了?你们到底拿他们在做什么?是不是都被你们给害死了?你们这些道貌岸然——”
“刘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孟和光一声大喝,豁然站起了身。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那假装打瞌睡的也瞪大了眼睛。
蒋鲜也冷冷看了过来:“刘院长好像有些不清醒,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这屋里随便哪个人都比你职位高,你闯进会议室,大家态度客气,也是尊重你是福利院院长。不要再继续闹下去了,免得等会儿不好看。”
刘院长张了张嘴,视线从每个人脸上滑过后,眼里的愤怒慢慢转成了悲怆,神情一片凄然。
他伸手扶住旁边的椅背,声音沙哑地开口:“福利院的孩子,每一个我都记得,很多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一个襁褓里的小不点,能在婴儿车里站起来了,可以扶着墙走路了,摔倒了也能自己爬起来了。他们都是野草,有点水,有点光,就自己从那石头缝儿里长出来了。他们想长大,想活,想朝着光生长,想过得更好。他们那么一小点,就长在那些石头缝儿里,已经这么难了,为什么还非要去给掐掉呢?”
“今天被选走的孩子叫做王柱生,六岁,送进福利院的时候才四岁,跟着他哥哥已经流浪了一年。他当时瘦得像颗豆芽儿,我递了一块豆饼给他,三口就塞下去,吃得差点噎死。那孩子因为流浪了太久,身上有很多毛病,但上次我去克科镇,他给我塞了几块豆饼,说是攒了几天,让我帮他送给文成街的一个老太,因为那老太曾经也给过他吃的。”
“我们福利院的小孩并不低贱,也不是工具,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们在成长,哪怕有不好,但总要给我们时间,给我们机会去纠正教导。我不知道他们以后会怎样,但他们现在只是我刘宏负责的孩子,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他们没有一个应该从这世界上消失,没有一个应该被剥夺生长的机会,没有一个应该被你们这些人屠戮残害。而你们怎么能,怎么能……”
刘院长泪如泉涌,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嘶哑,像是耗掉了全身力气,站立不稳地踉跄两步,被身旁的人起身扶住。
“刘院长,你坐下,坐下说。”孟和光伸出手,语气也缓和下来:“你也别说气话了,我们对天使福利院相当重视,也很重视那些孩子的培养。什么我们觉得福利院小孩,什么让他们在这个世上消失,什么工具,什么屠戮,这些全都不存在。”
屋内一阵沉默,孟和光满脸尴尬地去看蒋鲜,似乎在等他拿主意。蒋鲜垂着眼眸一动不动,片刻后才目光淡淡地看向顾麟。
顾麟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接受到蒋鲜的目光后,他站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帽子,一边戴上,一边往屋外走。
路过刘院长身旁时,顾麟顿住脚步,俯身在他耳旁轻声道:“刘院长,有些孩子就留在临亚城了,也许以后也没法和你再联系。至于今天送来的那个孩子,如果你坚持要接回福利院,那回去等消息吧,等我们商议的结果。”
刘院长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泪水纵横。他也清楚以往的那些孩子应该是没了,现在只要能要回一个,那这趟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至于以后……再想办法吧。
顾麟拍拍刘院长的肩,调整好帽檐,大步走向了会议室大门。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离开,很快就走得只剩下了刘院长一人。
屋内和走廊里的灯都次第熄灭,只余下那个依旧坐在椅子上的身影。刘院长慢慢转头看向窗外,四处高楼霓虹闪烁,艳丽的色泽在那些楼身上逶迤流淌。
但那些灯光却投不进这间屋子,也穿不透那浓稠的黑暗。
接下来几天,沈蜷蜷没有去过福利院,和褚涯依旧如往常般那样生活着。他写作业的时候,褚涯就坐在一旁做点其他活儿。
沈蜷蜷写两个字就要探头去看,褚涯头也不抬地道:“才写了两分钟。”
他不敢再看,假装写作业,也不探脑袋,只眼睛偷偷去瞟。
褚涯依旧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作业本。”
他赶紧又收回了视线。
“大、大、大……”
沈蜷蜷赶紧收回视线继续写,却又忍不住好奇地问:“你都没有看我,怎么知道我没有写字呢?”
褚涯:“我就算没有看你,也能知道你在做什么,所以不要背着我做坏事。”
沈蜷蜷神情一肃:“我没有做坏事。”
“那你快写。”
“好。”
褚涯缝着一件小孩的贴身秋衣,视线余光里却有两只穿着棉鞋的小脚。
那两只脚踩在小凳上,脚背崩得很直,像是正在用力,这表明它的主人此刻正在认真写字。倘若它们松懈下来,闲散地前后甩动,明显就是主人在开小差。
沈蜷蜷写了不一会儿,注意力便开始分散,不断扭来扭去抓耳挠腮。他写了几个错字,用指甲去抠,又用沾了唾沫的手指头去擦,褚涯赶紧制止。
“我不想写了,我好累啊,我的手疼,脚疼,背疼,脑袋疼,眼睛疼……”沈蜷蜷唉声叹气。
褚涯拿过他的笔记本看了眼,看见一共只写了四行字,前面的看着还行,后面的越来越潦草,大小不一,小的就涂了个黑团,大的长手长脚地占据了上下两行。
褚涯记得自己像沈蜷蜷这么大年纪时,可以坐上几个小时画一幅画,而沈蜷蜷却最多只能坚持十分钟,精神便不能再集中。
“嘤……我的屁股也疼。”沈蜷蜷皱着眉捂着屁股,眼睛狡黠地看着褚涯。
褚涯只叹了口气:“去吧,就在屋檐下玩。”
褚涯去卫生间洗衣服,沈蜷蜷就骑着钢珠车在屋檐下来来去去。再次路过主屋门口时,看见沙发上黑影闪了闪,哥哥的那只银狼量子兽突然出现。
沈蜷蜷现在总是会看见黑狼,所以也不惊讶,继续骑着车。在路过主屋门口时还会偷偷去瞟它,再大声自言自语。
“滴滴滴,哒哒哒,滴滴滴……”
“有的人,不,有的量子兽为什么会让别人看不清呢?它到底有没有扛个桌子?”
“滴滴滴,哒哒哒。”
“我这个钢珠车真好啊,哥哥给我做的钢珠车真好,很多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车车,很多量子兽也没见过。”
黑狼趴在沙发上,看似眯着眼在假寐,但眼皮下有着两道绿色视线,也暗暗锁定着沈蜷蜷。
沈蜷蜷下一次路过门口时,它便忽地站起身,发出一声威慑力十足的低声咆哮。沈蜷蜷吓得两只脚飞快蹬地,一边骑着车冲向卫生间,一边惊慌地喊哥哥。
“怎么了?”褚涯坐在轮椅上,手里在拧一条裤子。
沈蜷蜷指着那房门告状:“你看它呀,你看它。”
“看它做什么?”
“它,它动了。”
褚涯将裤子搭在旁边的铁架上晾着:“它动它的,你别去管就行了。”
“它还叫。”
“那你也在说话,它不就没来告状?”
“哼……”沈蜷蜷不满地扭扭身体,却也没有再敢过去,就守在卫生间门口,趴在车把上看石板地面上的裂痕。
第 56 章
暴雨一连下了几天,丝毫不见减缓,弥新镇街道上的雨水已淹至脚背,沈蜷蜷从福利院带回的食物却已吃光,必须要回福利院领取。
褚涯在家里时不再需要轮椅和拐杖,只是脚步还不大利索,他在屋里忙碌,将最后两块豆饼烤热,切块,摆盘,和沈蜷蜷吃完早饭后,便要送他去福利院。
“我的脚脚雨衣套得太紧了……我的雨衣帽子挡住脸了……”
褚涯细心地给沈蜷蜷调整着雨衣雨鞋,最后将他抱上轮椅,开门出了屋。可到了垃圾场出口,才发现外面旷野上的积水太深,看不清地面,他的轮椅说不定便会驶到坑洼里。
“怎么办呢?你的轮椅车车走不了的。”沈蜷蜷问。
褚涯侧头看向跟在不远处的黑狼。黑狼接受到他的视线,立即走了过来。
“银狼,地上积水太深,我没法送他去福利院,你可以送他一下吗?把他送到福利院就行。”
黑狼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还低低俯下身,让褚涯将沈蜷蜷拎起来放在它的背上。
“呀,呀,哈哈哈哈,哈哈哈。”沈蜷蜷既紧张又兴奋地笑,身体却坐得僵直,连脑袋都不敢转。
黑狼转过身,刚要抬步,突然嗷地一声跳起来,拼命扭头去看自己的背和撑在那上面的两只小手,又委屈地看向褚涯,像是刚刚被沈蜷蜷给掐了一把似的。
沈蜷蜷收起了笑,看看它又看看褚涯,立即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打它,我都没有打!它又在告假状,你看我的脚,动都没动,我的手也没有动。”
黑狼耷拉着眼皮垂下头,一幅隐忍的模样。
褚涯暗暗叹气,揽过黑狼的大脑袋,在它耳边低声道:“你是我的量子兽,B+量子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量子兽都赶不上你。我肯定相信你的能力,相信你能将他好好送到福利院。”
黑狼这才抬起脑袋,一张毛毛脸上难掩得意,它扭头瞥了一眼沈蜷蜷,再叼过褚涯手上的无菌袋。
“好吧,沈蜷蜷向导,银狼B+量子兽,你们现在可以出发了。”褚涯手指点了下额头,向他俩行了个军礼。
黑狼立即就要转身,沈蜷蜷却着急地道:“等等。”他朝褚涯哼唧着:“你还没有那个,那个呀……”
褚涯了然,抬手拍了下他的头:“滚滚滚。”
沈蜷蜷抿嘴笑,又道:“再凶一点。”
褚涯清了清嗓子:“滚滚滚!”
沈蜷蜷这次满意了,也行了个礼:“出发!”
“出发!”
黑狼在沈蜷蜷的兴奋大叫中冲入雨幕,径直跃上街边屋顶,几个起落就跃到旷野上,撒腿奔向了福利院。
褚涯看着雨幕里的黑点消失,这才转身往回返。这几天天气潮湿,他准备回到家后,便将昨晚洗的衣服用取暖炉烤干。
褚涯经过垃圾场和长街,刚刚拐弯进入巷子时,便突然顿住了动作,脸上还未散去的笑意也瞬间凝固。
巷子口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身着一身黑色雨衣,撑着一把雨伞,半张脸掩映在阴影里。
褚涯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不能出声也不能动弹,只听见自己脑中响起尖锐的噪音,心脏和血液都已经在这冰冷空气里冻结成冰。
这一幕就和他背着母亲逃出种植区时的画面重叠,顾麟也是这样等在雨中,像是一名来自幽冥的恶魔,挥舞着冰冷铁锤,从此将他的人生敲得支离破碎。
暴雨滂沱,整个世界只有一片哗哗雨声。顾麟提步向着褚涯走来,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后,再推着轮椅往前。
“小涯,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
顾麟的语气和以往无异,就像周末从军校回到褚涯家,跨进门时和褚涯熟稔地打着招呼。
顾麟推着他进了巷子,再熟门熟路地进入前院,直直走向连接后院的通道。
“这里还住得习惯吗?我小时候也在弥新镇住过一段时间,后来才搬去的克科镇。这院子是我父亲的一个朋友家,我还来玩过。对了,以前这里种了一棵杏子树,我还摘了一个尝过。”顾麟嘶了一声,“可太酸了,那酸味儿L我现在都记得。”
直到进入通道,光线变暗,雨声变小,褚涯脑中那震耳欲聋的声响才停止,被冻住的血液开始流动,也重新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直接从腰后拔出匕首,反手朝着顾麟的胸腹狠狠刺去。
顾麟依旧面带微笑,只在刀锋袭来时横掌切向褚涯手腕。但褚涯却在他出手的瞬间,手臂下压,匕首直接刺向顾麟下腹。
他这下变幻太快,顾麟不得不迅速后退,雨伞也掉在了水里。但算躲过了这一下,刀锋也在他手背上拉出一道血痕。
嘶——
他肩头上突然出现了黑蛇,朝着褚涯凶恶地嘶叫。
褚涯满心都是仇恨,见到顾麟后退,也推着轮椅往前,匕首跟着连接刺出。
顾麟一边格挡一边道:“差点忘记了,你虽然精神域受损,但身体却是B+哨兵,是我小瞧你了。”
“那你就给我死!”褚涯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一句。
两人从通道退到了前院,迅速被铺天盖地的大雨罩住。褚涯的雨衣滑脱,双眼被雨水和怒气染成赤红,只不管不顾地朝前方进攻。
黑蛇朝他跃出,他看也不看地一拳朝那方向击去,重重一声响,黑蛇飞向后撞在墙上,如同一段烂麻绳般摔进雨水里。
被仇恨驱动的褚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力,虽然还坐在轮椅上,顾麟是高过他半级的A级哨兵,却也依旧让顾麟应对得不轻松。
顾麟再一次差点被褚涯的匕首刺中,脸色更加阴沉,眼底也冒出一丝狠意。他不再只使用拳脚,倏地调出精神力,犹如一把重锤砸在了褚涯胸膛上。
褚涯的轮椅带着他向后飞出,沉重地摔在院子里,半天都没有动弹。
顾麟喘着气,抬手擦了把脸上的雨水,慢慢走向褚涯。
褚涯已经感
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在缓过那口气后,又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
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庞往下淌,淋湿的头发盖住额头,发间露出的一双赤红眼睛瞪着顾麟,像是一头想要扑上去撕咬的野兽。
顾麟走到他身旁,问道:“恨我?”
褚涯咬着牙继续起身,顾麟摇了摇头,语气无奈地道:“小涯,你做事还是这么冲动,姑父以前就说你还欠缺冷静,你忘了吗?”
褚涯喘着气道:“我没忘,我没忘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我没忘你在被妈妈带回去之前,像条无家可归的野狗。是的,我瞧不起你,我一直都瞧不起你,我父母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不该可怜你这条野狗,应该让你烂在深渊,像条蛆虫一样烂在深渊。”
顾麟歪头看着他:“想杀我?可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这世界上想我死的人多了,包括你的父亲褚诚煜。但我现在还站在这里,看着他落水狗似的儿L子,他却只能躺在冷冰冰的棺材里。哦,对了,云巅寸土寸金,但已故的晨星会会长还是有墓地的,就葬在他最爱的云海种植园区,那里空气和环境都不错,非常好。”
褚涯原本正撑着身体想站起来,闻言顿时僵住,只呆呆地注视着面前地面,连呼吸似乎都已经停止。
“对了,还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云拓也死了。”
褚涯再次听到了那剧烈的噪音,穿透他的耳膜,在脑内掀起海啸似的轰响,剧烈得能屏蔽掉世间所有的声音,却屏蔽不掉顾麟的话语,还在坚持不懈地往他耳朵里钻。
“……他带着一群人想逃离……又自己单独折返……在海边时遭到我们的追捕……已经坠海身亡……”
“啊——”褚涯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颈子上爆出了条条青筋。强烈的仇恨和痛苦,让他突然平地跃起,手中匕首刺向了顾麟的面门。
黑蛇再一次出现,一口咬在褚涯手腕上,他却浑然不觉,只继续往前刺出。
顾麟没有去硬挡,只调出精神力在身前布下了一张防御盾。
砰!
防御盾在褚涯的匕首下粉碎,刀尖也断成数段飞了出去。
褚涯握着半截断刃继续前刺,顾麟后退一步避开,精神力跟着击出,重击在褚涯的后颈上。
褚涯往前冲出两步后,站定,慢慢转过身。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滴入身下雨水里,顿时消散不见。
他就这样怒视着顾麟,身形晃了晃,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
褚涯趴在地上,侧脸紧贴着冰冷的雨水。他脑子里一片昏沉,还想站起来,但只动了动手指,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他感觉到顾麟在他身旁蹲下,感觉到又有人走入这间小院,一道算不得陌生的声音响起:“你把他打死了?”
“怎么可能呢?没有。”
褚涯勉强睁开眼,模糊视线里是一名高瘦的军官,认出来人是顾麟的向导靳高。
“那你问出东西的下落了吗?”靳高问道。
“我表弟脾气暴躁,还没开口就动手。”
褚涯的脸被拍了拍,顾麟俯下身问道:“小涯,姑父把那东西藏在哪儿L了?”
褚涯没有任何反应,空茫的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半空。
“小涯,你知不知道姑父正在进行一种实验,已经到了快成功的阶段。他把研究结果放在盒子里,藏在了一个秘密地点,也将那地方告诉了你。你把姑父给你说的告诉表哥,表哥就会带你回云巅,给你疗伤,以后回军校继续念书。当然,你也可以继续恨我,而我也不会为难你,也会兑现这些对你的承诺。”
褚涯依旧眼神空洞地注视着前方。
“小涯,表哥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不知道姑父在研究什么吧?他研究的是治疗黑疽病的办法。可明明就要成功了,他却说研究成果不公开,以后也只给晨星会的人治疗使用。这世上那么多被黑疽病威胁的人,云巅的普通民众、矿场的矿工、克科镇的居民、以至于福利院的小孩……难道他们患了病,就由着他们死去?因为他们没有尊贵的地位和身份?”
顾麟长长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不痛苦吗?那是我的姑母姑父,我做了一切都是为了大义。我说了这么多,你现在肯定不相信表哥,但以后就会明白表哥的苦衷了。”
顾麟说完这些,就将褚涯从地上抱了起来,靳高给他们撑着雨伞,一起走向后院。
“我现在送你回去休息,你先好好养病,表哥也不逼你,你愿意在这儿L住那就住着,等到哪天想通了,想告诉表哥那盒子的下落,就上云巅来找我。”
顾麟将褚涯抱进后院房间,搁在沙发上,靳高再去卧室拿出一床毛毯给他盖上。
“药呢?有带着药吗?”顾麟问。
靳高从自己包里取出一个装着药的袋子,放在了旁边小桌上。
“这些药是疗伤的,你先把伤口处理好,表哥就在云巅等着你。”顾麟说完这一句后,端详着褚涯的脸,又俯身在他耳旁轻声道:“你知不知道你手腕上的黑线是什么?那就是黑疽病。现在只有找到姑父那东西,制造出对付黑疽病的药,你才能活下去。”
褚涯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双眼空洞地看着屋顶,像是一具已被抽走灵魂的蜡像。
“走吧。”顾麟对靳高说了声,便大步走向屋外,却又在门口停下,转头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他目光滑过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旧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旧水壶水杯,还有用几个一看就是从哪儿L捡来的小孩玩具,轻轻嗤笑一声:“洁癖。”
两人走出小院,顾麟停住脚步:“他手上的黑线长得也太缓慢了吧。”
“我刚也发现了。”靳高道。
“奇怪了,难道是没有成功激活吗?”
“没有激活的话,是不会有黑线的。他这个是没有继续生长,就和经过置换处理后的状况差不多。”
顾麟想了想:“不管那些,只要被激活了就行。他现在没有别的路,想活命,就得去找那
东西。”
两人走出一段后,顾麟打量着街道两边,突然道:你听见了吗?他刚才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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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高侧头看了他一眼:“别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他骂我是野狗,是蛆虫。”顾麟忽地笑了一声,“我有多少年没听过人这样骂我了?”
靳高还没应声,他又轻飘飘地道:“我这个表弟性格不好,得磨一磨才行。这样吧,他不是让那个小孩养着的吗?让那个小孩离开他。”
两人匆匆离开弥新镇,大路上还停着一排军车,等候的一排士兵和两名中尉看见他们后,立即站直了身。
顾麟上了车,靳高对那两名中尉道:“你们去一趟福利院,找一名叫做沈蜷蜷的小孩,让他就留在福利院不准再出来。”
“对了,提醒你们一句,对小孩别那么强硬。”顾麟按下车窗,探出头道:“对待孩子嘛,你们态度都温和一点。”
他想了想后又道:“给那孩子两个选择,让他自己选择留在福利院,再将他的选择结果告诉给褚涯。”顾麟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这样会更有意思的。”
沈蜷蜷骑着黑狼到了后院,还没来得及下地,身下便是一空,竟然被黑狼给扔下了地。他哎哟一声,翻了个滚后爬起身,看见黑狼轻松地跃过了围墙。
“我要告你,我要给沈喵喵告你。”沈蜷蜷捂着屁股愤愤地喊。
黑狼从墙后冒出个头,嘴里还叼着个塑料袋。它忽地吹了口气,将那塑料袋吹得鼓胀,发出哗哗的响,像是在嘲弄沈蜷蜷一般,接着又倏地从墙头上消失。
沈蜷蜷被这挑衅激怒,抓起块石头去砸它,又飞快地往洞里爬,站起身后去找黑狼。
但黑狼已经没在后院,他找了好几圈后没找着,这才悻悻地往宿舍走。
黑狼在旷野里朝着弥新镇奔跑,满脸都是愉悦,但它在踏过一个水洼时,双脚忽地一软,身体像是被谁重重锤了一拳似的,朝着旁边趔趄两步。
它露出了凶狠的神情,朝着弥新镇发足狂奔,但身体却像是在遭遇连接重击,终于坚持不住地扑倒在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陈榕正在食堂安排杂工挑食桶,电话这时响了起来。
“王管理,哦,好的,已经在返回了。什么?在弥新镇外看见停着一排军车?其中有几辆已经在来福利院了?好,知道了,我们这里准备一下。”
陈榕结束通话后,如临大敌般冲出食堂,但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微微一顿。
电话里说军车停在弥新镇外。
弥新镇外……
褚涯?
“开饭了,开饭了。”
沈蜷蜷正和宿舍里的小孩们在嬉笑打闹,听见开饭的声音后,立即奔出宿舍去往食堂。
人流此时有些集中,大家都拥堵在了通道口,叽叽喳喳闹成一片。陈榕跑到通道口,将那两名已经分化的大班生拉出人群:“洪文治,刘小壮自己快去水房,快点,进去后就把门关上。”
“……好。”两名大班生早上刚打过一架,只当这是在接受惩罚,也不敢违抗,转身去往水房。
陈榕抓着最外面的学生往外拉,高喊了两声沈蜷蜷后,又对着那两名大班生叮嘱:“不准打架啊。”
“不打架的。”
“好,那就行,快跑,速度快点。”
小孩们还在推挤,陈榕喊了几声没人听,便抽出戒尺从最外面开始打。另外几名管理也赶了过来,一时间戒尺啪啪响,还在推挤的小孩也老实下来,开始有序地往外通行。
“沈蜷蜷,沈蜷蜷。”陈榕满头大汗地喊了两声后,终于听见人群深处传来沈蜷蜷的回应:“我在这儿L呐,我在这儿L呐。”
“快快快,你们闪开,把路留出来。”陈榕驱赶面前的小孩,沈蜷蜷也拼命往外钻。
“沈蜷蜷。”林多指几名小孩有些紧张。
沈蜷蜷倒是不慌,边挤边道:“是叫我去拿吃的呢,是拿吃的。”
陈榕看见沈蜷蜷钻出人群,刚要伸手去拉,便听到身后有人急声喊陈管理长。
他转过头,先是看见大门外停着的几辆军车,接着便是两名中尉军官和十几名士兵走进操场,身后跟着几名一脸惊慌的管理,正无措地喊着陈管理长。
陈榕脸色骤变,立即转头朝沈蜷蜷低喝:“跟着他们去食堂。”接着便笑着迎上前:“你们这是……”
“陈管理长是吧?我叫谢宏伟,他叫于振,我们受顾会长的命令,来找一名叫做沈蜷蜷的小孩。”名叫谢宏伟的中尉说道。
陈榕还没回答,热心的学生便开始喊:“沈蜷蜷,军官叔叔找你。”接着人群闪开,现出了站在中间的小男孩。
男孩儿L身上挂着水壶和大挎包,戴着盖住耳朵的棉帽,他有些慌张地左右看了下,也跟着其他人往旁边站,做出一副被点到的人不是我的模样。
陈榕站在谢宏伟身旁,脸色苍白如纸。
他只当沈蜷蜷已经分化了的事被发现了,连话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只哆嗦着手去摸电话,想要拨给刘院长。
“谢中尉,现在不用选人吧,他们都还没有吃饭的。”陈榕发出的声音干涩沙哑。
谢中尉道:“陈管理长,我们不是哨兵向导,也不是来选人的。只是要和沈蜷蜷说两句话,问他点事情,耽搁不了几分钟。”
陈榕心头一动,慢慢放下摸电话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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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谢宏伟缓步走过来,站在沈蜷蜷面前:“你叫沈蜷蜷?”
沈蜷蜷侧过身不做声。
“我来猜猜啊。”谢宏伟闭上眼,一根手指抵住自己额头,“我猜你叫做沈蜷蜷,你认识弥新镇的一个哥哥,对不对?”
沈蜷蜷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变得警惕。一旁的陈榕脸色苍白,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多指和唐圆圆几个也挤到最前面来,慢慢往前挪,站在沈蜷蜷身旁,一起紧张地看着面前军官。
“你这些天给大哥哥送吃的,院里的管理都知道吗?”谢宏伟又问。
陈榕干干地笑了声:“谢中尉这说的是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谢宏伟却继续问沈蜷蜷:“大哥哥的脚不好走路,所以都是你在给他送吃的。告诉军官叔叔,你那些食物是哪儿来的?
陈榕看着沈蜷蜷,只觉得这一刻时间过得特别缓慢,身周的空气也像是突然被抽走,让他呼吸也变得困难。
沈蜷蜷低着头,嘴唇却动了动。
“什么?”谢宏伟问。
沈蜷蜷的嘴唇又动了动。
“大声一点,叔叔听不清。”
沈蜷蜷声音大了些:“是我捡的,我和哥哥吃的东西都是我捡的。”
一旁的陈榕闭了闭眼,缓缓松了口气。
“都是你捡的?”谢宏伟问。
“嗯,都是我捡的。”沈蜷蜷肯定地回道,又掰着手指头数:“有吃的,还有花纸纸、杯子、玻璃球、花布、包包……”
“好吧,沈蜷蜷,不管食物是哪儿来的,我现在要给你两个选择。”
沈蜷蜷看了眼他的手心,看见两只手都空着,目光又扫向他瘪瘪的衣兜,目光里就带上了狐疑。
谢宏伟道:“第一个选择,你留在福利院,以后别去见哥哥了,也不能去捡食物送给他吃。”
沈蜷蜷倏地愣住,陈榕也微微一怔。
“当然,你还有第二个选择,继续去帮大哥哥捡吃的,但是你再也不能回到福利院。”
沈蜷蜷目光里慢慢带上了敌意,接着后退几步,一直退到唐圆圆林多指他们中间,才斜着眼睛大声道:“你管我给不给哥哥捡吃的,你管我?你又不是陈管理长,你又不是吴管理,你又不是,不是……”
“赵管理。”王小细在旁边提示。
“你又不是赵管理!”沈蜷蜷补充。
一直沉默着的另一名军官于振忍不住皱起眉:“你们这些小孩怎么和大人说话的?平常都学了些什么?”
“你管我?”陈洪亮对着于振吼道。
陈榕在一旁垂着眼眸,像是没有听见似的,沈蜷蜷他们敏锐地察觉到管理的态度,声音也就越来越大,气焰也越来越嚣张。
“他以为他是管理,好好笑哦。”沈蜷蜷皱着一张脸对左右的小孩道。
小孩们都皱起脸:“他以为他是管理哦。”
“他以为他是鬼吗?想吓我们。”
沈蜷蜷啧嘴:“好好笑哦,他还说要给我两个什么,结果手上什么都没有,我看了的,他连包包都是空的。”
“他想你给他捡宝贝。”
“我才不会给他捡宝贝。”
谢宏伟转身看向陈榕,还没开口,便听到大门方向传来刘院长的声音:“陈榕。”
陈榕如蒙大赦般迎上前:“院长您终于回来了。”
“那两个发烧的孩子退烧了吗?”
“吃了药后就退了。”
“奶粉还剩多少?”
“不太多,还够喝上一周。”
……
刘院长看也没看那些军官一眼,直到问完所有事情,才像是刚发现他们,问陈榕道:“这是做什么的?”
谢宏伟打了个招呼:“刘院长,我是政府军中尉谢宏伟,旁边是于振。我们是奉顾会长的命令,来找一名小朋友聊天的。”
陈榕在旁边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他们刚去过弥新镇,现在来找沈蜷蜷,是普通人。”
刘院长眼底沉了沉:“顾会长这是什么兴致?还派人来找我们福利院的小孩儿聊天。”
于振冷笑一声:“刘院长,你们福利院的小朋友可真是厉害,居然随时可以离开福利院,还去给弥新镇的一名逃犯送食物。”
“这位中尉,话可不能乱说。”刘院长道。
“刘院长知道军部一直在找一个人吧?姓褚,十二岁,双腿重伤不能行走。”
“知道,褚会长的公子褚涯。”刘院长毫不避违。
“他是军部寻找的重犯,我们找了很久,一直没有半分消息。结果找来找去,发现他就藏在弥新镇里。”
“是吗?那的确够难找的。”
“是很难找,不过好在已经知道了他的藏身之所。他双腿受伤,没有人照顾的话,也不会藏匿这么久还没被发现。我们在找到他的同时,发现有人在照顾他,给他提供食物,而且还是一名小孩,你们福利院的小孩。”
刘院长看向沈蜷蜷:“你的意思他就是那个照顾褚公子的小孩?你知道他多大吗?刚满六岁,搬离小童区还没有两个月。福利院大门随时紧锁,他能一个人溜出院,去那成年人都不敢进出的弥新镇,再照顾一个双腿不能行走的人,给那人弄食物?”
于振道:“他自己刚亲口承认了。”
刘院长冷笑:“六岁小童的话能信?他说他自己能在天上飞,你信吗?”
那群学生一直站在台阶上听,见刘院长笑,便也跟着大笑。
沈蜷蜷也在笑,叉着腰仰着头,唐圆圆拉了下他胳膊:“别笑了,在说你呐。”
“啊?是在说我吗?说我什么?”
“说你给你哥送吃的。”
“噫……刚才不就在说吗?我不怕他。”
于振的脸色沉了下来:“刘院长,毕竟我们已经找到人,所以这些就不用扯了
。白堡没打算将褚涯抓捕回云巅,他愿意留在弥新镇就留着。可他毕竟身份敏感,所以你们院里的小孩不能再接近他。顾会长给了沈蜷蜷两个选择,他太小,听不懂,但你们可以帮他选。”
刘院长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什么选择??_[(”
“第一,他再也不去照顾褚涯,我们就当从来没发生过这事。第二,他可以继续去照顾褚涯,但他的行为我们就视为是福利院的行为。”
刘院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似平静,但镜片下的那双眼睛逐渐冷肃。
“我们天使福利院是三军联合建造的,所以不属于任何一方管辖,你们顾会长也没有能命令我的权利。”
于振道:“顾会长是没有命令你的权利,但他可以让晨星会中止对福利院的物资供应。”
“你敢!”刘院长一声低喝,接着走前半步,压低了声音道:“我们院里的小孩都是经过基因筛选的,约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小孩会分化为哨兵向导,顾麟敢断掉他们的物资?”
谢宏伟在旁边叹气:“刘院长,您觉得顾会长他会不敢吗?您是德高望重的老院长,看看后面那些孩子,都张着嘴要吃要喝,您要不还是帮沈蜷蜷做个选择吧?”
刘院长站在原地,眼底腾起怒意,但脸色却渐渐发白。
谢宏伟又道:“谁想和一个这么丁点的小孩儿过不去?只让他好好呆在福利院,不要到处乱跑,不要涉身危险就行。这也是为了他好,褚涯是我们重点关注的对象,就别让小孩儿接近了,不然那才是害了他。”
刘院长张开干裂起壳的嘴唇,像是想说什么,陈榕上前一步:“院长,我去给孩子说吧。”
说完也不待刘院长回应,便匆匆走向前。
“好好笑哦,他说给我两个东西,结果什么都没有。”沈蜷蜷摊着空空的两手给其他小孩看。
陈洪亮也伸出两只手:“来,我给你两个大山薯,你看到了吗?两个大山薯。”
“他都不是来选人去云巅的,院长要把他赶出去。”
“你们看院长在生气了,马上就要赶他,他就说,别赶呀别赶呀,我给你两个东西。”陈洪亮又伸出空手展示给大家看。
小孩们都乐不可支,一边笑一边学。
“陈洪亮,我给你两个好东西,哈哈哈哈——”
沈蜷蜷正摊着手大笑,便听到陈榕在叫自己,边笑边扭头:“陈管理长,哈哈哈……”
陈榕在沈蜷蜷面前蹲下,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沈蜷蜷的笑声慢慢停住,周围小孩也全都安静了下来。
“沈蜷蜷。”陈榕看着面前的小孩,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喉咙便干得说不出话来。
沈蜷蜷本能地察觉到不对劲,有些不安地去牵林多指,往他那里靠了靠。
陈榕清了清嗓子,眼睛看向别处,嘴里道:“陈管理长就是问问你,你以后还要不要去弥新镇?”
沈蜷蜷点了下头,很轻地道:“我要回家的。”
陈
榕吸了口气,又道:如果回家的话??[,就再也不能来福利院了,你怎么办?”
沈蜷蜷似乎没有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并没有什么反应,脸上也只有茫然。
倒是周围的小孩先明白过来,纷纷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来福利院了?”
“他天天都要回家的,为什么就不能再来了?”
“不能再来,那怎么吃饭呢?”
沈蜷蜷终于回过神,见陈榕依旧盯着别处,便转到他面朝的方向,和他脸对脸。
“我可以钻洞回来吗?”
陈榕伸手抹了把脸,沉默几秒后摇头:“不可以。”
“那,那……”沈蜷蜷惶惶地说不出话,陈榕又道:“但是如果你不去弥新镇了,就还是可以留在福利院的。”
沈蜷蜷立即摇头:“不,我要回家,我哥哥还在家里。”
他一直在观察陈榕的表情,陈榕转开视线,便也跟着转,继续挡在他的眼前。
“你要把我赶走吗?陈管理长,你要把我赶走吗?”
沈蜷蜷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在问出这句时,眼圈开始变红,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陈榕道:“不是要把你赶走,我刚说过,你也可以留在福利院里。”
“但是不准我再回家了对不对?对不对?”沈蜷蜷抽着气问。
“蜷蜷……”林多指不安地拉住沈蜷蜷的手。
陈榕很轻地点了下头。
唐圆圆突然伸手指着谢宏伟和于振,气愤地道:“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来说沈蜷蜷的坏话。”
“陈管理长,他们是坏人,你不要听他们的。”柳四斤在后面人群里喊。
陈洪亮大吼一声,摆出了攻击姿势:“精神力攻击!”
“精神力攻击!”
“精神力攻击!”
沈蜷蜷也终于找到了愤怒源头,朝着两名军官大吼:“你们两个厚脸皮,我要打你们,我要打你们,把你们赶走,赶出去。”接着便蹲了个马步,摆出攻击手势:“精神力攻击!各自攻击!”
谢宏伟不气不恼:“小朋友,很简单的,你不要再去见你的哥哥就行了。”
“厚脸皮,我的量子兽呢?我的量子兽也快去攻击!我的桌子鬼,桌子鬼去咬他!”沈蜷蜷气得冲上前要打人,被陈榕一把抱在了怀里。
“沈蜷蜷。”陈榕声音有些严厉,也让沈蜷蜷停下了动作。
沈蜷蜷看向陈榕,着急地给自己辩解:“是他呀,是他在说我的坏话,他是乱说的,你不要信他。”
唐圆圆几人跟着解释:“陈管理长你不要听那些人的,我们可以把他们赶走。”
大班生平常厌烦这些小班生,但他们可以厌烦,外人来欺负可不行,所以也开始出声:“凭什么让这个人来赶走我们院里的人?”
“他是谁?我们去云巅告他。”
“这个人有病吧?小班生哪里招他惹他了?”
“赶走赶走,院长,把这些人赶走,你不动手就让我们上。”
……
学生群里一片闹哄哄,陈榕猛地起身,冲着他们一声大吼:“凭什么?凭你们吃的喝的行不行?凭你们还能好好站在这里耍横行不行?凭刚才挑进食堂的那几桶山薯行不行?”
陈榕吼到最后都有些破音,学生们没有人敢再出声,只面色不善地站着。
“全部去食堂!所有人立即去食堂!”
几名一直站在旁边的管理立即上前,催促着学生们往食堂走。学生们站着不动,管理便抽出戒尺:“快点!全部去食堂!”
一阵啪啪的戒尺声中,人群开始朝着食堂移动,却依旧有大班生回头,恨恨地瞪着那些军官和士兵。
“精神力攻击!”陈洪亮换了个攻击手势。
“你们也走!快点!”陈榕朝着几名小班生喝道。
沈蜷蜷眼见陈洪亮几人被管理拖走,连忙去牵林多指的手,跟着一起去食堂,被陈榕一把抱了起来。
“我也要去食堂,我要去,我要去食堂……”沈蜷蜷奋力挣扎,眼见几名小孩被拖得越来越远,终于哇一声哭了起来,“我要去食堂,我要吃饭,我要去排队了……哇……”
刘院长这时走了过来,将沈蜷蜷从陈榕怀里接过去,拍着他的后背:“别哭了。”
“院长。”沈蜷蜷伤心嚎哭:“我每天都会好好上课的,我会好好写字,我也不会打架了,不要赶走我好不好?院长,我会好好洗脸,会好好刷牙,不要赶我好不好……”
刘院长将他放下地,蹲在他面前,掏出手帕去擦他的脸。
“你可以留下来,但是你不能再去弥新镇了,愿意吗?悄悄告诉我。”刘院长低声问。
沈蜷蜷靠在刘院长怀里,哭声慢慢变小。他抽噎着仰起脸,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我要回家的,我要回家,哥哥还在家里。”他趴在刘院长耳边小声说着,眼泪断了线似的往外流。
“乖孩子,乖孩子。”刘院长也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们不会赶你走,我们骗骗他们,你先回家,院长很快就会再接你回来。”
刘院长再站起身时,牵着沈蜷蜷直接走向大门,两名军官似乎对这个动作很意外,惊讶地问:“刘院长,这是做什么?”
刘院长冷冷道:“我没有替他选,他自己做了选择。”
两名军官神情都变得有些复杂,谢宏伟无奈道:“好吧,既然他想去,那就让他去吧。不过刘院长,丑话可先说在前面,福利院不要再和他们有什么牵扯。”
“福利院还有那么多小孩张着嘴要吃,不敢不从啊。”刘院长声音冷冷地回道。
“沈蜷蜷,沈蜷蜷……”
沈蜷蜷听到食堂方向传来林多指他们的声音,泪眼朦胧地朝着那边看。几个小孩虽然被管理挡着,却依旧在往外面钻,冲着沈蜷蜷大喊。
“沈蜷蜷。”
沈蜷蜷原本已经止住了哭,眼
泪又流了出来,指着两名军官对他们哭诉:“是这两个人要赶走我的,是这两个人。”
“精神力攻击!”陈洪亮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精神力攻击!”
“打死他!”
……
到了福利院大门口,沈蜷蜷挣脱刘院长的手,打开挎包,取出雨衣和雨鞋,费力地往自己身上套。
刘院长来帮忙,他扭了扭身体避开,只自己拎着雨衣往脑袋上套,嘴里大声念着褚涯平常教他的话:“先套进脑袋,找不着脑袋就抬头看看,从洞里钻出去。再找袖子孔,两只手套好,最后穿脚脚雨衣……”
刘院长看着他歪歪倒倒地穿雨衣,不由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虽然自己刚才已经悄声保证过,但小孩儿还是被伤了心。
沈蜷蜷穿好雨衣雨鞋,便一步步往大门外走,虽然倔强地昂着脑袋,却边走边抬手抹着眼泪。
“等等,路上滑,我让人送你去。”
沈蜷蜷听到刘院长的声音,却没有理会,陈榕立即追了上去,去牵他的手,却被沈蜷蜷再一次挣脱。
小孩儿通红着眼睛,迁怒地对着他吼:“不要你送,你也是坏人。”
沈蜷蜷跨出大门,陈榕便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沈蜷蜷走出几步后又停步转头,带着哭腔恨恨地喊道:“我才赶不走的,我给你们说,我是虱子王,我就要来,我要飞来,我要钻洞来,我,我气死你们。”
他喊完这些犹不解恨,走出几步后又回头:“我都不会说我什么时候来,我悄悄就飞来了,我把食堂里的山薯都吃光,把那两个人打得稀巴烂。这是我们小班生的复仇。”
他喊话时,谢宏伟对他招手:“要不你还是回来?”
沈蜷蜷指着谢宏伟咬牙切齿地道:“厚脸皮,我要放桌子鬼咬死你,咬个稀巴烂。”
看着沈蜷蜷离开,刘院长这才收回视线,对着两名军官道:“这下满意了?”
谢宏伟苦笑了一声,于振在旁边道:“这有什么满意的?我们本来就不是来为难这个小孩的,可是——”
“可是没想到小孩儿骨头硬着呢。给你们顾会长带句话,深渊的野草就算被人踩弯掐断,也会再长出来的,也总会有那么一天,深渊再次丰草长林,枝繁叶茂。”
刘院长说完也不看两人,转身朝着食堂方向走去。
一辆军车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大路上,顾麟透过车窗,看着后视镜里那名正艰难行走的小孩。
路面湿滑,小孩走得很是吃力,陈榕就跟在他身后。他们路过军车时,小孩朝着车内在喊什么,还做出了攻击手势,雨帽下的那张脸满是愤怒。
“他在说什么?”靳高问。
“还能是什么啊?难道你还想按下车窗听个仔细?”顾麟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看来他居然选择了另一种……一个屁大的孩子,任他去吧,我们只要盯着褚涯的一举一动就行。”
“还有蒋鲜,他又在开始兴风作浪,我们也要多注意下日灼会的动向。”
“走吧,回云巅。”
陈榕将沈蜷蜷送到了铁丝网旁:“沈蜷蜷,我就送你到这儿了,你自己走回去能不能行?”
沈蜷蜷没有理他,只扶着铁栏往前走,陈榕便一直站在铁丝网旁,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进入了垃圾场。
沈蜷蜷穿过垃圾场,走到大街上时才开始放声大哭。他闭着眼半弓起背,哭得肝肠寸断,嗓子嘶哑,最后才扶着街边的墙壁慢慢往家走。
“……走就走,我才不稀罕,呜呜,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接我我也不回去。我也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赶我走,呜……”
沈蜷蜷走到面包房前停下了脚步,泪眼朦胧地看着那条长椅,再慢慢走过去,坐下。
“孩子,人生就是这样,呜呜,与其不开心,不如和爷爷一起唱歌晒太阳……”沈蜷蜷伸出手转动方向盘,边哭边唱:“爷爷的小车滴滴滴,哒哒哒,呜呜,滴滴滴……”
他就这样反复唱了好几遍,直到逐渐停下了抽泣,直到心情有所好转,这才抹抹混着泪水和雨水的脸,跳下长椅往回走。!
第 58 章
沈蜷蜷走进了前院大门,他只垂着头往前,没有注意到院子里异常,直到快要进入通道,才发现翻倒在院子里的轮椅。
沈蜷蜷在原地愣了两秒,走过去摸那轮椅,又看看空无一人的院子,神情逐渐变得惊慌起来。
“沈喵喵,沈喵喵。”他嗓音还带着大哭后的沙哑。
沈蜷蜷转着头打量四周,那些空寂房屋都被掩映在浓重雨幕里,没有人回应他,只有雨点敲击屋顶的啪啪声。
沈蜷蜷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突然发出一声嘶声大叫:“哥哥!”
他心里满满都是恐惧,连被赶出福利院的悲伤都被抛到了脑后,只想着沈喵喵不见了,哥哥不见了。
他六神无主地在轮椅旁站了片刻后,才突然想起回去看看,拔腿便冲向了通道。
通道里光线昏暗,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哼也没哼地爬起来,急急忙忙地继续往前跑。
“沈喵喵!”沈蜷蜷砰地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的褚涯。他靠在门旁呼呼喘着气,好半晌才回过神,神情也放松下来:“我差点以为你不见了,你在这儿躺着哦,我差点以为你跑了。”
沈蜷蜷走向褚涯:“你的轮椅在外面,你把它丢那么远做什么?我还以为你跑了。”他见褚涯一动不动地在沙发上躺着,便在旁边蹲下,放轻了声音:“你在睡觉吗?你在——”
沈蜷蜷的声音突然顿住。
光线从大敞的门口投进来,将褚涯的脸照得纤毫毕现。他看见两颗透明液体从褚涯眼角慢慢滚出,再淌进了鬓发里。
沈蜷蜷盯着那片濡湿的鬓发看了好几秒,伸出手指碰了碰,很小声地喊了声沈喵喵。
褚涯没有回应,他又轻轻推了下褚涯肩膀:“沈喵喵,你怎么了?沈喵喵?”
褚涯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但更多的泪水却溢出了眼角。沈蜷蜷自己哭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见褚涯哭,心里便立即感觉到了紧张,只手足无措地蹲在沙发旁看着,不时轻唤一声沈喵喵。
“你怎么哭了?你生病了吗?”沈蜷蜷用手去试褚涯额头的温度,又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发现那片皮肤不但没有发烫,还寒凉得像一块冰。
“你冷吗?你是不是冷?”
沈蜷蜷见褚涯只盖了床薄毯,准备给他换厚被子,但刚揭开毯子,便发现了不对劲。
褚涯穿着那件他自己改制的手术衣棉夹克,但衣服已经湿透,沾了很多的泥,胸前还有一块鲜红的血痕。
“你摔跤了吗?你怎么摔成这样了?”沈蜷蜷更加慌张,凑近了去看褚涯,发现他并没有流鼻血,“你胸膛上怎么有血啊?你衣服都湿了。”
褚涯不回应,沈蜷蜷便赶紧去解他的棉衣,要将湿衣服给剥下来。但刚拉开拉链,便看见T恤下的皮肤上有着大片淤青。
“你怎么这么多乌团啊?你是摔了吗?你的轮椅在院子里,是想爬台阶摔了吗?你不要到处爬,想去哪儿等我回家,
我可以背你。”沈蜷蜷脸色变得煞白,语气又快又急。
他费力地将棉衣从褚涯身上剥下来◥_[(,觉得触手的皮肤冰凉,又赶紧去卫生间,从暖水瓶里倒出热水,拧了一条热毛巾过来给他擦拭身体。
“你走路要小心,不要到处爬了,那些宝宝从推车里爬出来,也会摔疼的。”
沈蜷蜷吸了吸鼻子,将毛巾贴上褚涯胸膛,嘴里一直哽咽地念着。褚涯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抬起右边的胳膊,按住沈蜷蜷停留在自己胸膛上的那只手。
“沈喵喵!”沈蜷蜷又惊又喜。
但褚涯依旧闭着眼,只是泪水越来越多,汇聚成行。沈蜷蜷无措地伸手去擦:“你是哪里痛吗?是不是摔得很痛啊?”
褚涯发出抽气似的断续哭音,渐渐的哭声变大,像是在嘶吼,每一声哭嚎都撕心裂肺,破碎声音充满无法承受的痛苦和悲伤。
沈蜷蜷被吓得扔掉毛巾,抱住他一起哭,不停喊着哥哥和沈喵喵。
褚涯如同濒死者那般张大嘴呼吸,僵直着身体嘶吼,脖子上扯出了一道道青筋:“啊——啊——”
“你是不是很痛啊?呜呜……你是不是很痛啊……”
褚涯哭到嗓音沙哑,哭到身体痉挛,最后才逐渐没有了声音,只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畏冷般地发着抖。
沈蜷蜷抱着他冰冷的身体,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暖和一些。他扯过旁边的毯子给褚涯盖上,紧紧抱着他,用自己的脸贴上他的脸,不断哭着问:“你是不是很痛啊,是不是很痛啊。”
褚涯重重喘息着,良久后才睁开眼,通红的眼睛看向面前的沈蜷蜷。
“你怎么了呀?你哪里痛?我去给你找药……呜……”
褚涯张开干裂的唇,用哑得听不清的嗓音唤了声沈蜷蜷。
“在的,我在的。”沈蜷蜷泪眼朦胧地点头。
“沈蜷蜷,我爸爸没了,我妈妈没了,云拓也没了。”眼泪从褚涯红肿的眼里再次滚落:“沈蜷蜷,他们把我扔下了,我被丢在这儿了,我被丢了……”
沈蜷蜷也伤心地哭:“他们丢掉你没关系呀,我不会丢你的,我不会丢你,我不会扔掉你的。”
“沈蜷蜷,沈蜷蜷……”褚涯伸手,沈蜷蜷便趴进他怀里。
褚涯将人搂得很紧,仿佛那小小的身体是他唯一的依靠,唯一能汲取的一点温暖,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沈蜷蜷虽然被箍得发疼,却也没有挣扎,只紧紧回抱着他。
“沈蜷蜷……”
“我不会扔掉你的,我会一直养你,我会一直找垃圾养你。”
褚涯哽咽着道:“你要一直陪着我,不要让我一个人在这里,不要让我一个人慢慢死掉。”
“嗯,一直陪着你,你不会死的,我要给你找东西吃。”
两个小孩就这样拥抱着大哭,褚涯将下巴抵在沈蜷蜷发顶,又将脸埋了进去,直到心头淤堵的悲苦渐渐消散,才慢慢松开了手。
“你还痛吗?”沈蜷蜷也和他
一样红肿着眼睛。
褚涯拿起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痛,很痛,沈蜷蜷,我这儿太痛了。”沈蜷蜷俯下头去吹那片皮肤:我吹吹,吹吹不会痛了,上次的药膏还没有贴完,我去给你拿。▔_[(”
褚涯却按住他的手不让人动:“不用,不要药膏,你就在这里不要走。”
两个小孩相拥着躺在沙发上,直到光线渐渐变暗,垃圾场亮起了大灯。沈蜷蜷已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褚涯就抱着他,静静地看着屋檐下滴落的雨水。
他在遭受顾麟的攻击时,黑狼也维持不住形体回到了精神域,此时才再次出现,站在门口朝两人看了片刻,再趴在门口守着。
沈蜷蜷在沙发内侧翻来翻去,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又抬手去揉眼睛,闭着眼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醒了?”褚涯轻声问。
沈蜷蜷睁开眼,口齿不清地喊了声沈喵喵,朝褚涯伸出了手。
褚涯将那只睡得温暖的小手握在掌心,问道:“还要睡吗?”
沈蜷蜷又闭上眼睛,撒娇似的哼哼两声,嘴里含混不清地唱:“爷爷的小车滴滴滴,哒哒哒,滴滴滴……”
他两只脚在打拍子,踢得毯子一鼓一鼓的,待到快要唱完时,才想起了睡着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歌声渐渐消失,神情也变得黯然。
褚涯摸了下他的脑袋,轻声道:“我已经没事了,心里也不痛。”
“嗯。”沈蜷蜷依旧垂着头。
褚涯目光闪了闪:“今天在福利院发生什么事了?”
沈蜷蜷没有做声,只转头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进他怀里。
褚涯思索片刻:“有次军校格斗比赛,我输了,心里很难过。那段时间我每晚就去作战室训练,坚持了一个月,待到下一次比赛的时候,我终于拿到了第一名。”
沈蜷蜷还是不做声也不动,褚涯又继续:“还有一次,我和我宿舍的伙伴们闹翻了,好像是因为抢宝贝,什么花纸纸和钢珠轮。后面我就去垃圾山里找,找了一些新宝贝给他们带去,说,我们还是好朋友……”
“你不要说话,不要说他们,我现在不想听到你说他们,我会很想哭的。”沈蜷蜷的声音带上了闷闷的鼻音,让褚涯脸上浮起一丝愕然,眼里也带上了深思。
“我不说话,那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蜷蜷埋在他怀里摇头,褚涯便没有再追问,只抱住他轻轻摇晃。但片刻后,一道几不可闻的声音从他怀里传了出来:“我被福利院赶走了。”
褚涯顿了下,语气平静地问:“你说的是你被福利院赶走了?”
“嗯。”沈蜷蜷点头。
“是赶走几天呢?不准你今天回去?明天回去?还是好几天?”
沈蜷蜷吸了吸鼻子:“我不知道,院长说以后来接我。”
“哦,这样啊。那他为什么要这样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蜷蜷伤心地讲述经过,褚涯便安静听着,轻轻拍
着他的后背。
“……呜呜,那两个人就告了我,我再也去不了福利院,没办法把宝贝给林多指唐圆圆柳四斤他们带去了。我还要捡个瓶子给王小细,送不去了,他们不准我去,呜呜……我没有做错事,我没有打架,没有打架的……”
褚涯仰头看着天花板,眼里有着水光在闪动,但声音却依旧平稳柔和:不能在福利院玩,那就在家里玩,家里有沈喵喵和银狼,还有钢珠车,有小熊。不能把宝贝给林多指他们,那我们就多攒一点,等院长来接你的时候,一起带给他们,满满一大袋子倒出来,闪花他们的眼。他们说,哇,沈蜷蜷你好厉害,攒了这么多的宝贝……↑_[(”
褚涯的平静让沈蜷蜷的情绪也很快稳定下来,开始抽噎着设想:“好大一袋子宝贝,花纸纸我都不喜欢,里面全是饼干面包大包子鸡腿——”沈蜷蜷咕噜吞咽一声口水,接着补充:“还有黑团团。”
“是,好多好多的宝贝,全都攒在那里,比你每天都带去一点效果更好。”
沈蜷蜷又哭又笑地说着,褚涯柔声安慰,一直趴在门口的黑狼站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院子。
沈蜷蜷从褚涯怀里抬起头,虽然满脸泪痕,那双还浸泡在泪水中的眼睛却笑得弯弯。
褚涯拿过手帕给他擦脸:“对,我们天天攒天天攒,一个袋子装不下,就装两个。”
“三个!”
“好,三个!”
“四个!”
褚涯竖了下大拇指:“不错,不是一二三一了。”
“五!我还知道四后面是五!再多一个袋子就是五个袋子。”
“非常棒。”
两人对视着笑了阵,褚涯掀开被子,撑着拐杖站起身:“走吧,你眼睛都肿了,我们去洗脸。”
“洗脸啊。”沈蜷蜷脸上的笑容渐渐凝滞:“还不是睡觉的时候,现在就要洗脸吗?”
“对,现在也要洗脸。”
沈蜷蜷唉声叹气地坐起来穿鞋:“又洗又洗,每天都要洗,早上洗了现在又要洗……”
褚涯刚走主屋便停下了脚步,皱着眉站定片刻,撑着拐杖看向左方。
那里是一栋四层高的楼房,半边隐没在雨夜里,半边被垃圾场大灯照亮,可以看见一些黑洞洞的窗口。
“你在看什么?”沈蜷蜷也探出脖子张望,“你在看什么?”
褚涯又盯着那些窗口看了片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收回视线:“走吧,去卫生间。”
两人进入卫生间后,那栋楼的某扇窗口飞出了一只鹰量子兽,它扇动翅膀腾空,穿过茫茫雨夜,飞向克科山的方向。
黑狼正在旷野上奔跑,依稀光线下,可以看见它四脚飞溅起水花,嘴里还叼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变异种兔。
某一瞬间,黑狼突然抬头看天,眼睛微微眯起,透出冰冷阴沉的冷芒。接着冲到旁边的一个土包后,松开嘴,将那变异种放在土包上,自己再趴在了雨水里。
空中一团黑影
迅速降低,那只鹰量子兽在这片旷野上盘旋搜寻。黑狼紧趴在地面不动,土包上的那只兔子变异种不知是不是被雨水浇醒,突然开始弹动四肢。
鹰察觉了这块土包的动静,飞过来想查看究竟,就在它降低到一定高度时,一直蛰伏在阴影里的黑狼突然起身,朝着天空高高跃起。
它在空中张开利爪,朝着鹰狠狠抓去。鹰的注意力全在变异种身上,发现不妙时已经躲闪不及,黑狼出手迅如闪电,将它的一只翅膀硬生生从身体上扯掉。
鹰发出一声痛楚的嘶鸣,断翅处冒起一股黑烟。黑狼还要再次扑出,它已迅速飞高逃向远方。黑狼盯着它消失的方向,再看看自己的爪子,握在爪中的翅膀也化作黑烟,消散在了空气中。
黑狼再次叼起兔子变异种,这次却没有冲向弥新镇,而是转头看向了右方。
只见那方大路上出现了一道高瘦身影,穿着长长的灰袍,打着雨伞,另一只手上拎着个大袋子。
陈榕提着一袋山薯,小心地走在湿滑的道路上,准备趁着夜色悄悄进入弥新镇,将这些吃的交给褚涯。
当看见空中缓缓飘来一只野兽尸体时,他惊恐地顿住了脚,下意识转身就想跑。但他接着便反应过来,站在原地试探地问:“褚涯的量子兽?”
黑狼也不应声,冰冷双眼盯着陈榕,朝着他慢慢靠近。行到近处时,它眼里闪过一丝怒气,抬起爪子对准了陈榕的胸膛。
“是褚涯的量子兽吗?院长很担心他俩,让我去看看他们,也给他们送点吃的。沈蜷蜷今天肯定很难过,以为是被我们赶走的,我得去和他好好说说。”
黑狼的爪子停在空中没有动,片刻后突然落下,锋利爪尖擦过陈榕的胸膛,只割开了袋子,山薯哗啦啦掉了一地。
接着便调转头,飞一般地冲向了弥新镇。
陈榕看着空中那渐渐远去的野兽尸体,直到它彻底消失在视野里,这才怔怔回过神。他叹了口气,撩起灰袍下摆,将地上的山薯都捡起来兜着,再转身回头,慢慢走向了福利院。
“你把我的手洗了三遍了。”
卫生间里,沈蜷蜷不太高兴地提醒褚涯。
“你指甲缝里嵌了泥,要洗干净才行。”
褚涯扯过毛巾将他手擦干,再拉起人返回主屋。
他又抬头看向那栋空楼,这次看见某扇窗户里闪过一抹亮光,类似正在晃动的望远镜。他对这并不意外,既然藏身点被顾麟发现,却没有将他带走,那么派人监视他的动向也是必然的。
想清楚这一点后,褚涯也不再防备,只拄着拐杖,牵着沈蜷蜷回主屋。
沈蜷蜷一边走一边看他,又摸着自己肚子小心地问:“你饿了没有?你饿了吗?”
褚涯一怔,反应过来他们今天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已经饿得没有了感觉。
虽然他自己可以坚持这一晚上,但沈蜷蜷不行。
“我,我今天没有能拿到吃的就被赶走了。”沈蜷蜷看着褚涯的目光有些怯怯的,声音也透着心虚和自责。不待褚涯做出反应,他又急忙道:“但是你不要慌,我们不会饿死的,我马上就去给你捡,去垃圾山给你捡好吃的。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褚涯回道。
“那,那——”
“你就呆在家里,我去给你找吃的。”褚涯打断了他。
“你去找啊?”
“对,让小熊陪你写会儿作业,等你写完五行字,我就回来了。”
沈蜷蜷捉住他的胳膊:“我也要去,我要和你一起去。”
褚涯正要说话,墙头上就跃进来一团黑影,浑身湿漉漉的黑狼出现在了院中,嘴里还叼着一只变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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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沈蜷蜷这时能瞧见黑狼, 见它叼着一只变异种往这边走,连忙往褚涯身后躲:“你别过来了,你就在那里吧, 我现在也不想和你吵架,真的, 真不想。”
黑狼继续往前走,沈蜷蜷连忙去扯褚涯衣角:“你看它呀, 它过来了,你管管它。”
“没事, 它不和你吵架。”
黑狼将那只肥硕的野兔变异种丢在屋檐下,发出砰一声重响。沈蜷蜷转头看了眼, 立即抱住褚涯的腰:“你快凶它, 它弄了这个来咬我们。”
褚涯被沈蜷蜷拉得摇晃,用拐杖碰了下那只变异种:“这变异种已经死了, 不会咬我们。”
沈蜷蜷探头去看, 不是很放心地道:“是死的哦。”
“对, 死的。”
沈蜷蜷松了口气:“哎哟,是死的, 吓我一跳。”又有些不满地去看黑狼:“它故意弄个死的来吓我。”
褚涯看着那已经断气的变异种, 瞧不出这是个什么, 但见那两只覆盖着软鳞的长耳朵, 猜测这应该是只野兔。
他心里念头微转,知道这是黑狼给他们猎来的食物。变异种成群结队地生活在深渊山上, 普通人捕猎会有极大风险, 再加上肉质粗糙,比普通肉类难吃,所以一般没人去打它们的主意。但现在黑狼弄来了野兔变异种, 无疑解决了他们目前最大的食物问题。
“谢谢。”褚涯对黑狼轻声道。
黑狼像是没听见似的,一脸冷漠地眺望远方,但那高高竖起的耳朵在轻微地颤动。
沈蜷蜷胆子大了起来,俯下身好奇地看那变异种。黑狼漫不经心地踱到他身旁,突然猛力甩动脑袋和身体,在沈蜷蜷爆出的惨叫声中,将毛发上的雨水甩了他一头一脸。
沈蜷蜷吓得冲到了褚涯身旁:“它咬人了,咬人了——”
“没有咬人,就是在和你玩。”
褚涯扶住沈蜷蜷,又看向黑狼,目光里有着淡淡的无奈。
黑狼瞥了他一眼,便转开视线左顾右盼。
沈蜷蜷惊魂未定地道:“洒水,对,它没有咬我的,是洒水。”
黑狼若无其事地回屋,沈蜷蜷回过神,又开始恼怒告状:“你不管管吗?你看它那样子,一幅厚脸皮的样子,你真的不管管吗?”
“管,马上就管。”褚涯用拐杖拨动那野兔变异种,侧头像在听什么,接着频频点头:“嗯,是吗?嗯,说对不起?好,我会给他转告。”
沈蜷蜷也在竖起耳朵听,褚涯转头对他道:“它让我跟你说对不起,不该把水撒你一身,这只野兔是他送给你的晚饭,当做赔礼。”
屋内的黑狼倏地调转头,瞪大眼,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呜呜声。
“晚饭?”沈蜷蜷有些迟疑地看向变异种,“晚饭啊……我们要啃这个?”
“对。”
“……你不要啃这个,我去给你捡吃的好吗?我马上就去。”
“不是就这么啃,要加工做熟的,我能把它做成最好吃的东西,就像大鸡腿。”褚涯道。
“大鸡腿?”沈蜷蜷瞪大了眼睛。
“比大鸡腿还要好吃。”
褚涯看了眼还在龇牙的黑狼,又道:“它把这只野兔送给了我们,你觉得我们应该对它说什么?”
“说好吃。”
“不对。”
“说很好吃的大鸡腿。”
“不对,你再想想。”
沈蜷蜷抠着自己的裤脚,小声道:“说谢谢。”
“那要我转告他吗?”
沈蜷蜷很轻地点了下头。
褚涯看向黑狼,黑狼却已经敛起了怒气,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跳到了沙发上趴着。
褚涯知道它听见了,也还是大声道:“沈蜷蜷让我转告你,他要对你说谢谢。”
褚涯坐在卫生间小凳上,动手收拾变异种,沈蜷蜷一直跟在他身旁看。这虽然只是野兔,但变异后足有一只羊那么大,褚涯将它摊在卫生间地面上冲洗干净,再用匕首剥掉那生着一层软鳞的皮。
将野兔整只剥离出来后,准备清理内脏,褚涯看着蹲在旁边的沈蜷蜷,匕首迟迟没落下。
接下来的场景很血腥,他不觉得这是一名六岁小孩能够承受住的。他幼时见过士兵给一只变异种开肠破肚,吓得连做了好几晚上噩梦。
“你现在去写字吧,等会儿做兔肉的时候再来看。”
“我晚点再写字。”沈蜷蜷兴致盎然地道。
褚涯没有坚持:“好吧,那晚点写字。”
他说完这话后却没有立即动手,只疑惑地看着沈蜷蜷。
沈蜷蜷注意到他的视线,和他对视两秒后,伸手去摸自己的脸。
“你是不是又觉得不舒服了?”褚涯问。
沈蜷蜷怔了下:“没有不舒服。”
“来,像我这样憋气,来。”
褚涯吸了口气憋住,沈蜷蜷不明所以地跟着照做。
一秒,两秒,十秒……
沈蜷蜷的脸渐渐涨红,终于没有憋住,开始大口呼吸。
褚涯问:“是不是心跳很快?这里,你摸摸这里。”
“好快,跳得好快,我听到咚咚咚的声音。”
“那你是不舒服了,必须马上去打沙袋。”褚涯郑重地催促:“快快快,得马上去打沙袋。”
沈蜷蜷也跟着紧张起来,顾不得再看剖变异种,急急忙忙往吊在屋檐下的沙袋走,走出几步后回头:“我会死吗?”
“肯定不会死,但是……”褚涯沉思着摇摇头,一脸严肃道:“得打!”
“好,我去打。”沈蜷蜷赶紧走向沙袋,开始嚯嚯地捶打。
褚涯这里手起刀落,匕首刺入变异种腹中,缓缓剖开。
他从来没干过这种活,虽然两只手都套着塑料袋,但在伸手入膛,掏出那些尚带着余温的内脏时,差点就甩手扔掉。
他脸色苍白地闭了闭眼,将那团脏腑丢进旁边塑料袋,深呼吸调整情绪,接着继续清理。
褚涯将清理好的变异种切割成好几块,最后用水管将卫生间地面冲洗得干干净净,一丝血痕也没有留下。
沈蜷蜷还在另一头捶沙袋,他便唤了声:“可以了,过来让我看看。”
沈蜷蜷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褚涯端详着他的脸:“没问题了,已经完全恢复。”
“那我,那我看你杀它。”沈蜷蜷做了个用刀割的动作,“把它杀了,杀成一块一块的。”又双手握住往两边扯,一脸凶狠地道:“再把它撕开,撕成一道道的,满地都流着它的鼻血那种。”
褚涯:“……已经杀好了。”
沈蜷蜷很是遗憾:“我都没来得及看。”
和卫生间相对的另一头是厨房,褚涯虽然从来没使用过,好洁的他也将那小房间给清理了出来。厨房里的其他调料早已变质扔掉,但他留下了几袋盐,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厨房里的煤气灶没法使用,褚涯将那取暖炉拎了过来,在上面搁上一块薄铁皮,将后腿肉切成薄片铺好,再细细地撒上一层盐。
铁皮很快加热,肉片开始卷翘,冒出滋滋作响的油,肉香也飘满整个房间。
沈蜷蜷就站在炉旁咽口水,眼睛被油烟熏得睁不开,也一直盯着那些肉片。
褚涯将他拉到不被油烟吹着的方向,问道:“香不香?”
“香。”沈蜷蜷咽口水。
“等会儿要吃多少?”
“要吃好多好多。”沈蜷蜷喉咙里咕噜一声,伸手比划,“好多好多好多。”
“站远点,你脸都要凑到铁皮上了,别被烫着。”
“不怕,我不怕烫。”
褚涯拉起他的手,牵起小指在铁皮边缘很轻地碰了下:“怕吗?”
沈蜷蜷收回手,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还有多久才可以吃?”
褚涯用夹子翻动肉片:“马上就好。”
……
“还有多久?”
“马上。”
……
“现在呢?可以吃了吗?”
“马上。”
沈蜷蜷急得在原地打了两拳:“这个马上又是多久?”
褚涯选出一块差不多已经烤熟的,举在嘴边细细地吹。沈蜷蜷便仰着头,一边吞口水一边眼巴巴地看。
“张嘴。”褚涯见他已经满脸焦躁,吹了两下后便伸手递出去,“还有点烫,小心着吃。”
沈蜷蜷已经张大了嘴巴,迫不及待地跺着脚:“我知道,快点,快点。”
肉片进嘴,虽然不至于灼烫,温度却也不低,沈蜷蜷一边吸着气,一边飞快地嚼。
“好吃吗?”褚涯问。
“嘶,哈,嘶,好起,好好起。”
“慢点,嚼烂了才咽下去……你咽那么快做什么?”
褚涯又夹起一块肉,沈蜷蜷这次却不张嘴,只托着褚涯的手往他自己嘴边送,激动地道:“你快吃一个,好好吃,好好吃啊!!比什么什么都要好吃。”
褚涯便照着肉片咬了一口。
这肉没有调料,腥味重,肉质也柴,但褚涯很久没尝过肉味,加上腹中饥饿,竟然也觉得挺香。
“是不是好吃?是不是?”沈蜷蜷追问。
褚涯点头:“嗯,好吃。”
接下来的时间里,沈蜷蜷就守在炉旁张着嘴。褚涯见他吃得飞快,便先顾着他,总是给他喂过两三次后自己才吃一块。但就算他不停地切肉烤肉,都有些跟不上沈蜷蜷的速度。
沈蜷蜷吃得高兴,端着装肉的碗在厨房里蹦来跳去,又去主屋门口问黑狼:“你要吃吗?好好吃,你想吃吗?我去厨房给你拿?”
黑狼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不感兴趣地合上眼继续假寐。
“孩子,人生就是这样……与其不开心……”沈蜷蜷靠在门旁,一边吃一边看黑狼,嘴里含混地哼着,又对它道:“我上次问你叫什么名字,你现在想好名字了吗?你有喜欢的名字了吗?”
“吼!”黑狼发出一声愤愤的低吼。
沈蜷蜷只稍微往后退了半步,见它没有动,便又靠去了门上:“我给你想个威风的名字,陈宝龙?王柱生他哥?但是你长得不好看,我每天晚上在哥哥的地方,可以看见一条大黑狗,它就长得好看,特别特别好看,你为什么不学着它长呢?”
“吼!”黑狼神情变得复杂,眼里都说不出是恼怒还是得意。
等到沈蜷蜷的吃饭速度缓下来,褚涯终于可以放下夹子和小刀歇口气。他看向那已经被切掉一大块的后腿肉,不由唬了一跳。
这也吃得太多了吧。
“我吃完了。”沈蜷蜷又举起了空碗。
“等等。”褚涯将他拉到身旁,撩起衣服摸了下他圆滚滚的肚子:“你不能再吃了。”
“我还没有吃饱。”
“再吃都要撑死了。”褚涯接过那空碗放着,又拿手帕去擦他油乎乎的嘴,“今天就吃到这里,明天再吃。”
褚涯准备将剩下的那块后腿肉挂去屋檐下,见沈蜷蜷盯着肉在发怔,不由叹了口气:“真的不能再吃了。”
“我知道今天不能吃,明天可以吃。”沈蜷蜷舔了舔唇,神情有些失落:“这么好吃的肉,比包子都要好吃,可是林多指他们都不知道。”
他垂着头,睫毛在下眼睑上打出一片阴影,整个人有些怏怏不乐。黑狼正在屋檐下踱步,探头往厨房看了一眼。
褚涯盯着他看了片刻,重新将那块后腿肉放上案板,拿出小刀开始切片。
“还要吃吗?不是说我要撑死了吗?还要吃呀?”沈蜷蜷听到动静后抬头问。
褚涯切肉的动作已经从生疏到熟练,手下不停地回道:“我把这些肉全烤上,但是你不准再吃了。”
“啊……”
褚涯将肉片铺到铁皮上,在滋滋的烤肉声中道:“这些肉太多了,我俩吃不完,搁久了也会坏掉,干脆我烤一些给你的朋友吃,好不好?”
“好啊!给林多指吃,还有唐圆圆、陈洪亮、王小细、于大头、柳四斤……”沈蜷蜷高兴地掰着指头数。
褚涯试探地问:“剩下的那些生肉也太多了,我们只留下吃三天的,其他的也全都送去福利院,好不好?”
沈蜷蜷说了一晚上福利院这儿不好那儿不好,还说要飞回去砸他们玻璃,说再也不理陈管理长和刘院长他们。
但褚涯明白,刘院长这样做实属无奈,一定是福利院受到了要挟。何况若不是刘院长和陈榕,他和沈蜷蜷这段时间哪来的食物?他对刘院长心怀感激,于情于理都应该将这肉给送去。
褚涯原本以为沈蜷蜷不会同意,谁知他却道:“好,剩下那些也送给福利院,让陈管理长、刘院长和管理们吃。”
褚涯心里略有些意外:“刚才不是说再也不理陈管理长和刘院长了吗?说看见他们还要上去打人吗?”
沈蜷蜷顿时不吱声,脸色也沉了下来。
“不砸福利院玻璃了?”
“要砸的,还要打,我看见他们就要打。”沈蜷蜷阴恻恻地看了褚涯一眼,“把他们玻璃砸个稀巴烂。”
“是吗?那还要送肉给他们吃?”
沈蜷蜷又不吱声了,只低头用脚尖轻轻碾着地面,就在褚涯以为他不会做声时,他突然开口道:“要给他们吃的,这个肉好好吃,要让他们吃。”接着又声音很轻地补充:“他们如果能让我回福利院,我也不会砸玻璃,不会打人的。”
褚涯嘴唇勾了勾:“好的。”接着又蹲下身,看着沈蜷蜷道:“院长和陈管理长并没有赶走你,他们是被坏人威胁,只得让你回家,他们是没有办法。”
沈蜷蜷垂着头不做声,片刻后才点了下头。
褚涯将剩下的生肉用绳子捆好,让黑狼送去福利院。黑狼看也不看地扭头就回了主屋,跳上沙发趴着。
褚涯跟进屋,在沙发上坐下:“你在生气吗?”
黑狼耷拉着眼皮动也不动。
褚涯想了想:“你觉得福利院把沈蜷蜷赶走了,所以不高兴?”
黑狼倏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那张脸上满满都是惊愕,接着又一尾巴打在褚涯身上。
为了沈蜷蜷不高兴?这怎么可能?你在想什么?
褚涯揉着它的脑袋继续道:“你刚才也听见了,福利院是没有办法,并不是赶走沈蜷蜷,只是暂时将那些人应付过去而已。小孩子被吓唬住了,但你可是B+量子兽,绝对不会当真的,对不对?”
黑狼瞥了他一眼,终于慢慢起身,昂着脑袋走到门口,叼起那装肉的袋子。
褚涯从门口看了眼左边的那栋空楼:“那上面有人在监视我们,你得想法摆脱监视,不能让人发现是把肉送去了福利院。如果甩不掉的话,就把肉重新带回来好了。”
黑狼不屑地甩甩尾巴,轻松跃上围墙,朝着和福利院相反的方向奔了出去。
现在还没到睡觉时间,福利院宿舍楼闹哄哄一片。16号宿舍内却很是安静,几个小孩都各自坐在床上,兴致不高地玩着彩色玻璃纸,有句没句地说着话。
“沈蜷蜷现在在做什么呢?”王小细问道。
于大头瓮声瓮气地道:“在玩。”
“可是他都不能回福利院了,今天他没有吃饭。”
陈洪亮想了下:“可能已经死了吧。”
宿舍里顿时消声,片刻后,响起了林多指的呜呜哭声。
“你哭什么呀?林多指你哭什么呀?”唐圆圆翻起身。
“沈蜷蜷死了。”林多指看着对面的空床抽抽搭搭。
“陈洪亮乱说的,沈蜷蜷才没有死呐。”
“但是他没有吃的,今天他没有拿到豆饼就走了。”
王小细也哭了起来:“他已经饿了吧,肯定饿死了。”
“我要是能去云巅就好了,我要是去云巅,就把沈蜷蜷带上,让他和我一起去。”林多指哽咽着道。
这下连唐圆圆也说不出来什么,大家都沉默地坐在床上,抬起手抹眼泪。
安静中,窗户突然被推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大家都下意识转头,正好看见一个袋子飘飘悠悠地钻进窗口,再啪嗒落在屋内唯一的那张桌上,接着砰一声响,窗户又被合拢。
小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起身,走向了那张桌子。
“这是什么?”
“不知道。”
七嘴八舌中,袋子被几只手一起打开,一股香味飘了出来。
几颗脑袋凑近,耸了耸鼻子,盯着那袋子里一堆烤得金黄油亮的肉片。
“是肉!”
“闻起来就好好吃。”
“别吃呀!这是不是鬼肉?我们去叫管理吧。”
但下一秒,几只小手争先恐后地伸向了袋子,一人取出一块往嘴里塞。
“好好吃。”
“真的是肉,好好吃。”
“别抢,这么多,都别抢。”
“你们别打呀,先吃袋子里的。”
……
陈榕检查完食堂,确定明天早晨需要的豆子已经泡好,萝卜也洗干净摆放在盆里,便打了水去旁边洗手。
他心事重重地抹着肥皂,暗暗叹了口气。
今天去弥新镇送食物的时候,褚涯的量子兽将袋子弄破,不接受他们的食物,想来那俩孩子心里对福利院有着怨怼,连他们送去的食物都不接受。
不过好在那量子兽当时叼着猎物,他们倒也不会挨饿。
陈榕正琢磨着明天再去一次,转身便差点撞上一块白生生的东西。他赶紧后退两步,瞧见突然出现的是一整块生肉时,吓得差点喊出了声。
但他立即就反应过来,硬生生将那声咽进喉咙里,只惊疑不定地盯着前方。
这明显是被处理过的生肉,看着像是半块羊,而且非常新鲜,还有血水一滴滴掉落在地板上。
陈榕试探地问:“褚涯的量子兽?这是……”
那悬在空中的半块肉朝着案板移动,砰一声放在了上面。
陈榕顿时明白了它的意思,只觉得心口和眼睛都有些发热。他原本还有着各种猜测,不想褚涯不但没有责怪他们,反而还让量子兽给福利院送来了肉。
福利院很难领到云巅养殖场的肉,小孩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两次。虽然克科山上有变异种,但普通人根本不敢上山,只有当变异种频繁冲击镇子,军队才会去清理。每到了那一天,院里的管理早早便去山脚等着,倘若能拖回来一只半只的,整个院里那天都喜气洋洋。
“谢谢,确实福利院的学生很久没尝过荤腥了,谢谢……”陈榕的声音突然有些哽,他平复了几秒后才道:“明早就给他们做肉包子,喝肉汤。”
陈榕生怕量子兽离开,连忙将它喊住,拿一条空麻袋装上山薯和豆子,又从柜子里拿出几包调料放进去。
“他们正在长身体,光吃肉可不行,你把这个给他俩带去,吃饭得加上主食。你让沈蜷蜷安心,只要度过这一阵,福利院就会去把他接回来。”
陈榕系好袋口,看着那鼓鼓囊囊的麻袋从地面漂浮,接着迅速飞出门,消失在了黑夜里。
第 60 章
整个弥新镇被黑暗笼罩, 只有其中一个角落亮着灯。反正已经暴露了行踪,褚涯也不再躲躲藏藏,干脆将屋檐下的灯也打开, 将这小院落照得通透明亮。
褚涯去清理厨房,仔细刷洗烤肉时留下的油渍, 转头时看见黑狼已经站在门口。
“东西送到了吗?”褚涯问。
黑狼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不悦,褚涯便道:“我问了一句多余的话, 谢谢。”
黑狼矜持地点头,爪子指向身后。褚涯站出门, 看向那条光线昏暗的通道,隐约可见地面上有只鼓鼓囊囊的麻袋。
褚涯朝左边高楼看了眼, 低声道:“这是福利院让你带回来的吧?等晚点关灯后, 我就把它弄进屋。”
黑狼没有回应,只懒洋洋地走向主屋。
沈蜷蜷洗完脚, 趿拉着拖鞋冲回主屋, 嘴里哇哇地大叫。他冲到卧室门口才发现趴在沙发上的黑狼, 又迅速回头,飞快地在它身上搓了一把, 既紧张又兴奋地往卧室里逃。
“啊啊啊, 陈宝龙追上来了, 啊啊啊啊啊, 王柱生他哥追上来了,救命啊, 救命啊, 大黑要咬死我啊……”
黑狼支起脑袋,一脸震惊地看着小孩冲进卧室,扑倒在床上, 发出被什么咬住的哀嚎,颤抖着声音求大黑不要吃了他。它赶紧起身走到卧室门口,警觉地四处张望,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不要吃我,求求你不要吃我,啊……我的手,我的胳膊没了……”
沈蜷蜷抱住自己的胳膊在床上翻滚,重伤般挣扎爬行,再颓然扑倒,说了声:“我死了。”
黑狼急急忙忙地冲到床边,茫然地睁大眼睛到处看,紧张地抽动着鼻子嗅闻。它伸出爪子正要去拨动沈蜷蜷,却见小孩儿又爬过身,抱住玩偶熊在床上蹦跳。
沈蜷蜷这一刻又看不见黑狼,目光在它身上掠过时没有任何反应,只一边蹦跳一边唱着歌:“爷爷的小车滴滴滴,哒哒哒,滴滴滴……”
黑狼的眼珠跟着他一上一下,神情从愕然慢慢变为暗沉。当沈蜷蜷抱着小熊坐下时,它忽然张大嘴,将他的胳膊整个含进口,但它没有让牙齿碰着胳膊,只左右甩动脑袋,做出在愤怒撕扯的模样。
褚涯走进卧室时,看见的便是沈蜷蜷坐在床上玩小熊,黑狼则满眼凶光地咬着他的胳膊。
褚涯顿了下,黑狼转动眼珠看向他,保持这个姿势凝滞了两秒,再慢慢退后。它又朝着褚涯虚咬了两下,示意自己并没有收紧牙齿,这才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卧室。
褚涯将所有都收拾好,回到床上关灯睡觉。沈蜷蜷很自然地靠过来,将脑袋枕在他的肩上。
“今天想过浣熊了吗?”褚涯闭着眼睛问。
“想过了。”沈蜷蜷伸出手指在黑暗中描摹,“小小圆圆的耳朵,黑黑的眼睛,毛茸茸的……”
沈蜷蜷念着念着,声音逐渐带上了困意,手也落下搭在了被子上。
褚涯将他的手塞回被子,轻声道:“睡吧。”
“嗯,睡觉。”沈蜷蜷翻了个身,将玩偶小熊搂在怀里,含混不清地道:“睡觉了,小浣熊。”
沈蜷蜷如同以往的每一个夜晚那般,在沉入睡眠后,精神力便自动进入了褚涯的精神域。
精神域里依旧阴暗黑沉,遍布陨石和飓风,但远处有一颗小小的光点。小银丝在空中转了两圈,朝着光点处飞去。
沈蜷蜷中途被一道飓风卷入,被转得天昏地暗才挣脱出来,又被一块陨石撞飞了出去。
“哈哈哈……”小银丝在空中打着滚,撞在精神域外壁上又弹回。
随着他越来越近,那光点也逐渐清晰,是一小块方方正正的金色,像是一片在黑暗土地上种下的麦田。
沈蜷蜷飞到麦田旁,那些“麦穗儿”朝着他愉快地摇曳,他用精神触手将它们仔仔细细捋过,捋掉表面那层氤氲黑气。空中又多了些飘飞的细小金丝,亲昵地触碰他,绕着他盘旋飞舞。沈蜷蜷被痒得咯咯笑,伸手抓住,将它们又种在“麦穗儿”旁边,让那块麦田的范围又扩大了一点。
“哈哈哈。”
睡在床上的沈蜷蜷突然发出笑声,又咂咂嘴,翻了个身继续酣睡。
褚涯却没有一直没有睡着,他知道分化期向导会在睡梦中不可控制地释放精神力,便任由沈蜷蜷的精神力在自己精神域里玩闹,只安静地躺在黑暗里,想着顾麟之前的那些话。
黑疽病,原来他也患上了黑疽病……
不,不是患上了黑疽病,而是体内的病毒已经被激发。
那我还有救吗?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当他从顾麟口里听到父母和云拓的死讯时,心里的那点期盼终于被碾碎,极度痛苦中也想过就这样死了也许更好。
但现在躺在床上,身旁是依偎着他的沈蜷蜷,白日里那被压下的对于死亡的恐惧再次爬升,冰凉地浸入他的思绪,让他身体一阵阵发颤发寒。
他将沈蜷蜷的手握在掌心,小孩儿的手细嫩柔软,带着被子里暖暖的热度,让他慌乱的心跳渐渐平稳,也开始冷静思考。
顾麟说父亲留下的东西可以对付黑疽病毒,他应该没有撒谎,因为刘院长也说过,父亲生前正在研究攻克黑疽病的办法,也取得了重大进展。
……他把研究结果放在盒子里,藏在了一个秘密地点,也将那地方告诉了你……他研究的是治疗黑疽病的办法……他肯定告诉了你……
褚涯将顾麟的话在脑中一遍遍重复,始终想不起父亲什么时候给自己提过盒子的下落。
但他必须抓住这唯一的求生线索,只能苦苦思索,在记忆里翻找父亲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没有,确实没有。
他搜遍了记忆里的每一个角落,父亲连这项研究都没对他提过,更别说什么盒子。
褚涯心头开始焦躁烦闷,又不断安慰自己,不要着急,现在一定要冷静。线索肯定是藏在他的某一句话里,只是我当时没有注意而已。
他之前从来不去正视父母离世这件事,也刻意不去回忆和父母相处的片段。似乎只要回避着,不去想,不去触碰,父母就没有出事,总会在某一刻出现在深渊,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现在却不得不拔掉堵住回忆的塞子,那些和父亲相处的一幕幕,便如同电影画面般呈现在他脑海里,清晰得如同发生在昨天。
他坐在书桌对面,听父亲用低沉柔和的声音询问他的学业,他都能感觉到窗外的风带着暖意吹入,听到父亲翻动纸张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褚涯撕开心脏上那道伤口的痂,鲜血和脓水都喷涌而出,他却不得不忍着那锥心的刺痛,仔细捕捉和父亲对话里的每一个字眼。
小涯,我最近有点忙,好久没坐下和你好好说过话了,你这段时间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
我让人给你送去了两本书,你都看过了吗……有时间的话就看看吧。
是书吗?
不是,那是两本最普通的军事书,不可能藏着什么秘密。
小涯,这周去训练体术了没有?等爸爸这阵忙完了就陪你去。
我儿子好像又长高了,站起来让父亲量一量……不错,长高了半公分。
褚涯闭着眼,眼泪却不断从眼角溢出,带着余温滑过脸庞,淌进鬓发,再化为枕头上一片冰凉的濡湿。
不对,这些都不对。
想一想最后一次和父亲说话是什么时间?
对了,最后见他那次,是自己就要去深渊视察的前一天。
父亲把自己叫到书房,叮嘱了一些在深渊的注意事项,还说了,还说了……
褚涯倏地睁开眼睛,目光穿过泪水,定定地注视着房顶。
“小涯,其实我和你母亲在克科镇住过,雾山街75栋。我后面也没有时间去看看,不知道那栋房子现在怎么样了……”
克科镇雾山街75栋。
克科镇雾山街75栋!!
褚涯倏地坐起了身。
沈蜷蜷将那些刚生出的小金丝种好,便发现大黑狗也出现在这里,并如同以往的每个夜晚那般,稳稳站立在龙卷风之中,身上连通着几根黑线。
沈蜷蜷觉得自己和它已经很熟了,便迅速飞了过去和它打过招呼,又围着它转来转去地看。
“大黑狗,你住在哪儿的呀?你每天晚上都来,是来找我的吗?你长得可真好看,沈喵喵的量子兽有些像你,但没有你好看。它的屁股好大,像个桌子。”
大黑狗冷冷地看着他,他却浑然不觉,只继续道:“我们是朋友了吧?但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是没有名字吗?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大黑狗警惕地竖起了耳朵,沈蜷蜷开始冥思苦想:“陈宝龙?王柱生他哥?”
大黑狗爪子动了动,似是很想挥爪过去,却又碍于还在吸收精神域外壁上的黑色物质,只站在原地掀开唇低吼。
“大黑吧?大黑好不好?沈喵喵的量子兽也是黑的,可是和你黑得不一样,没有你好看。”沈蜷蜷偏心眼地道。
大黑狗先是惊愕,接着升起了怒气,在和精神域连接的那几道黑线收回后,突然扬起尾巴,唰一下抽在他身上。
沈蜷蜷大叫着在空中翻滚,撞入一道龙卷风。他在跟着风柱快速旋转时,突然觉得大黑狗这抽尾巴打人的动作怎么这么熟悉?
……就和沈喵喵的量子兽银狼一样。
沈蜷蜷赶紧挣出龙卷风,看见大黑狗正跃起身,无比矫健地冲入它身后的那道亮隙。
“等等,等等我。”沈蜷蜷追过去,也跟着大黑狗一头扎了进去。
视野迅速变幻,龙卷风和陨石消失,他发现自己悬在家里半空,而沈喵喵的银狼量子兽躺在沙发上,正一下下地痛苦抽搐。
沈蜷蜷对每晚都会见到的这一幕已不陌生,熟练地伸出精神触手,绕上了黑狼的身体,轻轻抚摸它的头颅。
黑狼迅速平缓下来,沈蜷蜷仔细捋它脑袋上的毛发,捻动它的耳朵,捏它的鼻子,心里对刚才的那个猜测越来越肯定。
“你就是大黑狗对不对?沈喵喵说我看不清你,但是我在那里能看清你对不对?我再摸摸你的脑袋……我本来没认出你的,但是你们用尾巴打人都那么讨厌。可是你会长得那么好看吗?你这么丑,像桌子似的,怎么可能是那么好看的大黑狗呢?”
黑狼没有反应,沈蜷蜷只不断嘀嘀咕咕,沉浸在面前这只黑糊糊的量子兽就是大黑狗的震惊中。
直到黑狼彻底恢复平静,他发现自己又变得通体漆黑,这才赶紧回到了自己的精神域里。
“小浣熊,小浣熊,小——呀!你慢点,这条缝太小,不要扯住我的脑袋往里面拽,我换一条缝进去好不好——呀!!”
……
褚涯在想到了克科镇雾山街75栋后,立即翻身下床,拿过靠在床头的拐杖出了卧室。
黑狼正舒服地趴在沙发上,见状也迅速起身,跟在了他的身后。
褚涯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的瞬间,脑中突然清醒过来。外面就有监视着他的哨兵,倘若他就这样去往克科镇,那等于把什么都暴露给了顾麟。
不,一定不能冲动,一定要小心行事。必须要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能去克科镇。
褚涯的手从门把手上慢慢放下,伫立良久后,又一步步返回卧室。
天快亮时,这场下了数天的大雨终于停下。褚涯躺在床上,听着哗哗雨声转为滴答屋檐声,看着窗外天空一点点亮了起来,往下飘落着片片白絮。
沈蜷蜷像是蠕虫般扭来扭去,揉眼睛挠屁股,将两只暖烘烘的小脚架在褚涯肚子上。眼睛尚未睁开,嘴里已经在开始嘟囔着唱歌。
“爷爷的小车滴滴滴,哒哒哒,滴滴滴……”
他唱完几遍后睁开眼,和褚涯对上了视线,露出一个迷蒙的笑容:“哥哥。”
“你去窗边看看外面。”褚涯道。
沈蜷蜷爬起身,穿着褚涯为他做的睡衣睡裤,趿拉着鞋跑到了窗户边。
“没有下雨了。哇!哇!哇!”
他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连接发出三声惊叹,又转头对着褚涯兴奋地指:“你看,快看!”
褚涯的眼底被投进星星点点的亮光:“我已经看过了,外面在下雪了。”
整座弥新镇已经变成一片素白,沈蜷蜷新鲜得不行,骑着钢珠车冲在前方,好奇地四处张望。黑狼跟在他们身侧,却不断看向左边那栋空楼,目光冰凉地龇着牙。它中途几次想偷偷去那栋楼,都被褚涯喝住。
“不要去,我们现在不能再受伤了。”
“吼!”黑狼不满地低吼。
“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我在找一个机会。”褚涯转头看向克科镇方向,“我要找个机会到那里去。但我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彻底养好腿伤,我们都不要着急。”
沈蜷蜷一手抓着一捧雪,朝褚涯大笑:“好多雪,好多雪。”
“喜欢吗?”褚涯推着轮椅上前,将他帽子上的雪拍掉。
“喜欢,好喜欢。”
沈蜷蜷骑着钢珠车冲在前面,一边嘎嘎大笑,一边转头对着褚涯喊:“你追不上我,我是雪车车,我是可以飞起来的雪车车。”
褚涯微笑着看他,他又挑衅地冲着褚涯扭:“来呀,你追不上我的,你都没有脚,你追不上我的雪车车。”
“好,没有脚是吧?你给我等着。”
褚涯突然推动轮椅往前,沈蜷蜷吓得大叫一声,连忙双脚蹬地,撑着钢珠车全力往前冲,身体也跟着前倾后仰。
“啊啊啊啊啊!”
褚涯一声大喝,轮椅转得就要飞起来:“等我把你抓住,戳上一二三个对穿,再将你摔个稀巴烂。”
“啊啊啊啊啊,大黑狗救我,陈宝龙救我,王柱生他哥救我,啊啊啊啊!精神力防御,精神力防御!我的浣熊快救我,我的量子兽快救我!”
钢珠车和轮椅在铺满积雪的大街上飞速前行,惊呼声和大笑声震得悬在屋檐外的积雪簌簌掉落。黑狼不断龇牙,烦躁地抓起两团雪塞进耳朵,再跃上旁边屋顶,与他们保持着远远的距离往前行。
“大黑狗,你别跑呀,大黑狗,你下来追我们。”沈蜷蜷朝着黑狼的背影喊。
“大黑狗?”褚涯挑起眉。
沈蜷蜷解释:“我每天晚上都在你那地方看见它,它是个大黑狗,长得可好看了,一点不像现在这个丑样子。”他在钢珠车上坐直身,一脸肃穆地半闭着眼,双手学着黑狼前爪撑在身前,“它就是这样的,身上还有几条黑线。”
“什么黑线?”褚涯问。
沈蜷蜷连说带比地讲述,褚涯神情渐渐复杂,看向黑狼的目光也带上了深思。
“……我才知道它就是那只大黑狗,其实现在看它,如果我把眼睛闭上,只露一条缝,看着它们还真像……”
“……你说给它取这个名字好不好?沈喵喵,这个名字好不好?沈喵喵,沈喵喵,沈喵喵!”
褚涯回过神:“什么名字?”
“我说了半天,你都没听到我在说什么!”沈蜷蜷拧起眉头,神情带上了怒气。
他已经度过了分化期的最初阶段,现在已经不再那么易怒,褚涯见他似乎又要暴躁,便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刚没有注意,你再说一次,我这次一定会认真听。”
沈蜷蜷垮着脸赌了几秒的气,这才道:“我说我给他取的名字是沈汪汪。”
“什么?!沈汪汪?”
沈蜷蜷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怎么?不好听?”
“……还好。”
接下来的数天,两人没有再离开过弥新镇。
黑狼隔上几天便会去克科山捕捉变异种,褚涯反正没事,又有从福利院里带回来的调料,便一心琢磨做吃的,每天都随心所欲地发挥,炖煮红烧爆炒,做法层出不穷。
好在不管他做出什么,沈蜷蜷都吃得很香,哪怕是忘记了放盐,或者是放了太多的辣椒粉,沈蜷蜷也能吃个不停,一边流泪一边往大口往嘴里塞,不停地称赞,还要喂给黑狼。
“来,沈汪汪,给你喂片肉。”
“吼!”
黑狼一爪将那块肉给打掉。
“哥哥你看,它浪费粮食。”
“你不要叫它沈汪汪,它不喜欢。”
“可它就叫沈汪汪呀,不喜欢有什么办法呢?我还不喜欢沈蜷蜷这个名字,我想叫陈宝龙,可我也只能叫沈蜷蜷呀。”
自从褚涯让黑狼再往福利院送过一次肉后,黑狼就清楚了他的心思,后来只捕猎那些大中型变异种,留下一小块肉,其他的全送去福利院。
黑狼有次捕回来一只变异种獾,褚涯便用獾油熬制了一小盒冻疮膏,让沈蜷蜷手足上的冻疮慢慢消退愈合。沈蜷蜷的脸被吹得发皴起皮,随时顶着两团红脸蛋,褚涯每天用獾油给他涂抹,渐渐也好了不少。
一切看似都那么平静,褚涯做饭做家务,陪着沈蜷蜷做作业打沙袋,夜里任由沈蜷蜷的精神力在他精神域里钻来钻去。
每天有肉有主食,褚涯的骨伤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丢掉拐杖。但他知道这座院子被人监视着,所以隐瞒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出门时依旧拄着拐,或者干脆就坐轮椅。
这天清晨,他撩起衣袖,看着那道虽然没有生长却也没有消退的黑痕,知道自己要开始行动了。
他不再只呆在弥新镇,而是时不时带着沈蜷蜷和黑狼在镇外闲逛,并逐渐增加活动范围,一点点往外扩展。
只是天上总会跟着一只飞禽量子兽,隔着远远的距离监视着他们。褚涯仔细观察过,量子兽一共三只,分别是鹰隼、鸽、雁。它们从未同时出现,也就是说,有三名哨兵在轮流执行监视他的任务。
第 61 章
褚涯想知道顾麟许可他到达的边界究竟在哪儿, 便在沈蜷蜷午睡时,让黑狼拖着自己的轮椅去往图塔通道。
一路都没有人阻止,只有那只飞禽量子兽在天空盘旋。他停在了图塔通道外面, 执勤士兵视若不见,他试着入塔, 士兵竟也予以放行,并替他打开了通往云巅的轿厢门。
褚涯曾经站在文艺中心大楼上朝着图塔方向眺望, 渴望着什么时候能重返云巅。此时他注视着大敞的轿厢门,看着它慢慢合拢, 再转动轮椅,在士兵们的目视中离开了图塔。
黑狼的大尾巴拽着轮椅, 褚涯沿着公路不紧不慢地前行。四周皆是盖着积雪的旷野, 间歇露出枯黄的野草尖,还有一些深黑色的小土包。
“顾麟知道我想活, 知道我会去找父亲留下的东西。他也知道我清楚他的意图, 知道我清楚他在等待我的下一动作。”
褚涯像是在对身旁的黑狼说, 又像是说给自己。冷风拂动他的额发,露出的眼里也寻不到曾经的懵懂, 只透出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冷静。
“就算被他盯着, 我也必须要去克科镇, 我没有别的选择。”
天色暮尘, 福利院里已吃过晚饭,16号宿舍的小孩们窝在房间里, 玩着沈蜷蜷托黑狼给他们送来的宝贝。
“今天窗子会自己打开, 会飘进来宝贝吗?”陈洪亮问。
“嘘……陈管理长都说了,那是沈蜷蜷让他哥哥的量子兽送来的。”唐圆圆道。
王小细趴在床上清点宝贝:“沈蜷蜷有哥哥真好,我也好想有哥哥。”
“我也想有哥哥。”
林多指没有做声, 只抿着唇笑,轻轻摩挲手里的铅笔头。
陈洪亮低头玩着一块铁皮:“我们要小声点,不然被王柱生听见了,会来拿走我们的宝贝。”
“嘘。”
“嘘。”
“不怕,王柱生已经去云巅过好日子了,我们的东西不会丢。”
唐圆圆放下玻璃纸:“可是管理说了,云巅不是好地方。”
他话音刚落,门外响起其他人的声音:“王成才,你什么时候才能去云巅?”
王柱生他哥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低落:“我不知道,快了吧。”
“管理说了,云巅——”
“云巅怎么了?云巅就是好,吃包子吃鸡腿,每天都睡大软床。”王成才突然提高了音量,“管理说两句你就信了?我弟正在云巅过好日子呢。”
对话声远去,屋里的几个小孩却没有吭声,只默默玩着自己的宝贝。半晌后,王小细才无比艳羡地说了句:“王柱生也有个哥哥,还去了云巅,好好哦。”
于大头摆弄着自己的铁皮:“管理说云巅不好。”
“云巅才不会不好。”
“云巅那么好,我也好想去云巅。”
“有哥哥怎么了?沈蜷蜷也有哥哥,沈蜷蜷的哥哥比他的哥哥好那么多。”
趴在床上的唐圆圆翻了个身:“要是不去云巅就可以做沈蜷蜷,有个他哥哥那样的哥哥,要是去了云巅就没有哥哥,你们去还是不去?”
小孩们虽然羡慕有哥哥的小孩,但没有切身体会过有哥哥的感觉,虽然管理这几天老在说云巅不好,但那是他们从记事起就憧憬向往的地方,所以略微迟疑后便回道:“我要去云巅。”
“我也要去云巅。”
“我可以又有哥哥又去云巅吗?”
“不可以。”
“那我还是去云巅吧。”
大家纷纷表示去云巅,但一贯对云巅表现得最执着的林多指却没有吭声,只低头玩着自己的铅笔头,半晌后才小声道:“那我还是想有个哥哥吧。”
唐圆圆的脚抬下落下,有节奏地敲打着床板:“去云巅,呀呀呀,去云巅,呀呀呀。”
王小细也跟着抬脚放脚一起念:“去云巅,呀呀呀,去云巅,呀呀呀。”
“去云巅,呀呀呀,去云巅,呀呀呀。”陈洪亮跟着加入。
“16号宿舍的你们在吵什么?”管理的大喝在通道内响起,尺子敲得墙壁啪啪响:“说了云巅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全是偷孩子的,上去一个偷一个。像你们这种孩子,到了云巅还没落脚,立马就被抢走,拉到那些矿场去做工。”
其他宿舍的小孩忍不住出声:“管理又在乱说。”
“云巅才没有矿场。”
“云巅也没有偷孩子的。”
“云巅就算偷走孩子,也是偷回家吃大包子,睡大软床。”
……
林多指翻起身走向门口。
“你去哪儿?”王小细问。
林多指伸手开门:“我要去尿尿。”
“你们要相信管理的话,不是我在乱说,以前的云巅是挺好,可现在不一样了,云巅还在发大水,把那些房子都淹了……”
林多指在管理气急败坏的声音中走向厕所,路过大班生宿舍时,听见有人在说:“王成才,我今天听见两个管理在说你弟,说院长天天去云巅就是想把你弟讨回来,但那边还在商量——”
“院长是去云巅领吃的,才不是讨我弟。”
砰一声门响,王柱生他哥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沉着脸去了宿舍楼另一头。林多指连忙避开,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看他在阳台上站着后才继续去往厕所。
马上要到睡觉时间,厕所里的人很多,林多指排在最近的队列里慢慢前进。可就在轮到他时,一名中班生提着裤子冲了进来:“让让我,来不及了,让让我。”
林多指被撞开,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慢慢爬起来,看着擦破皮的双手和沾染了污水的裤子,默不作声地去到水管旁洗手,又蘸着水将裤子擦干净。
他其实并不是很想上厕所,便没有再排队,垂着头走出了洗手间。通道里有小孩在大笑着跑来跑去,管理将几名在打架的拎在墙边训斥。
林多指突然不想呆在这里,那些吵闹声只让他觉得刺耳。他顺着通道慢慢走出宿舍楼,进入空无一人的操场。
灯光落在他身上,投在地面上的倒影小小一团,也被楼里的吵闹大笑声衬得更加孤单。
林多指漫无目的地沿着操场往前走,抬头看向天空。
天上一片漆黑,但他知道那片漆黑里有一座美丽的浮空城市,只要到了那里,就不会被欺负,也不会被人笑他有六根手指头。
前方就是修理房,两名杂工蹲在地上,在低头焊接一套机房设备。他们身旁的切割机运作着,锋利刀刃一上一下,将一块铁板切割成大小适合的小块。
“你多了一根手指头,现在暂时去不了云巅,等下次吧。”
那名军官的话浮到耳边,林多指将手背在身后,摸着自己多出来的那根小指,那指头上已经有了深深浅浅的掐痕。
你多了一根手指头,现在暂时去不了云巅,等下次吧……
你多了一根手指头……云巅……
他再次仰头望向高空,希望在那片浓黑里看见云巅的影子。
他没法像沈蜷蜷和王柱生那样拥有一个哥哥,但是他可以去云巅。
两名杂工蹲在地上,在噪音轰鸣里焊接设备,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名小孩悄悄地钻了进来。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撕破夜空,接着便是连声的尖锐哭嚎。宿舍楼里打闹的声音稍微停歇,几名管理也快步走了出去,都朝着操场另一头看。
“怎么回事?”
“不知道。”
只见修理房突然冲出来两名杂工,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孩。两人满脸惊慌地往医疗室跑,嘴里不断大喊:“有学生受伤了,医疗管理,有学生受伤了。”
刘院长坐着矿场的车,顶着夜色回到了福利院。他给司机道谢,目送着车辆离开,刚疲惫地跨进大门,便听到了那声惨叫。
林多指满脸苍白地躺在杂工怀里,在颠簸中被送到一张铺着白床单的单人床上。大灯亮起,晃得他睁不开眼,却听见了几人在身旁对话,还有刘院长的声音。
“手指被切断了一根,我们院里处理不了。”
“送去克科镇,马上送去。”
“先止血,简单包扎一下。”
“让小王去开车,在大门口等一下,我们马上就出来。”
“止血药粉,多撒点药粉,绷带扎紧,压住出血点。”
“院长,车没有在院里,今天下午就开去克科镇了,现在还没回来。”
“通知小王马上回来!我们先抱着孩子赶去克科镇。”
“但是没有车——”
“走也要先走着!孩子耽搁不得!找辆推车,快点。”
所有灯光亮起,将福利院里照得如同白昼,陈榕抱着林多指冲下楼,刘院长和另外的管理跑在他身后。
“等等,等等,夜里冷,给孩子盖厚一点。”一名管理追了上来,用绒毯将林多指裹得严严实实。
“走走走,快走。”
管理们匆匆走向大门,宿舍楼方向也涌出了小孩。大家都往这边挤,被管理给挡住,喝令他们赶紧回去。
“林多指!”
纷纷攘攘中,林多指突然听到了陈洪亮的声音,他睁开眼微微转头,看见宿舍里的几个小孩正在往这边冲,被管理拦住后还使劲挣,朝着他边喊边哭。
“林多指,林多指,你怎么了?林多指。”
“林多指,呜呜……”
林多指被陈榕放在了推车上,他目光穿过不断向后的围栏空隙,努力挤出一个笑,艰难地翕动嘴唇:“别哭,我能去云巅了……以后来接你们……”
“林多指!”
“呜呜,林多指,林多指……”
几名管理轮流推车,奔跑在通往克科镇的大路上。手电筒的微弱光束穿不透茫茫黑暗,只能照见身周和前方不远处。
“小心,这里有个坑。”
“刘院长,要不您先回去吧。”
“我回去了也不放心,我,我就跟着,跟着一起。”
“问下小王他到哪儿了。”
“不用问,还远着呢,他刚开车出了镇。”
褚涯和沈蜷蜷吃过晚饭后,如同以往那般去镇子里走走,最后去到了文艺中心大楼,一直呆到天黑。
那只飞禽量子兽也在天空盘旋,紧紧盯着他们。
褚涯眺望着克科镇方向,沈蜷蜷指着通往图塔通道的大路,好奇地问:“你怎么不看那边了?”
“因为没有必要了。”褚涯回道。
沈蜷蜷刚想追问,却又想到了什么,紧紧闭上了嘴。他看看大路,又去看褚涯,神情似懂非懂,也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
“走吧,回去了,明天我们去那里。”褚涯遥遥指着前方。
“那是哪儿啊?”
“克科镇。”
“去克科镇?去克科镇!”沈蜷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你说的是克科镇吗?是我们福利院的孩子都没去过,只有管理能去的克科镇吗?”
“对,就是那个克科镇。”
沈蜷蜷顿时激动地欢呼,张开手臂在平台上跑圈,嘴里嗷嗷地叫。黑狼却在这时突然竖起耳朵,朝着福利远方向发出了低吼。
褚涯察觉到异常,顺着黑狼视线看去,看见大路上有几道手电筒光,正朝着这方行进。
但黑狼的目标并不是路上行人,而是更远处的旷野。褚涯继续看去,看见那里有一片正迅速移动的黑影。
变异种!
褚涯不断去看那几只手电筒,又去看那奔跑的变异种群。那几人却浑然不觉,只急急忙忙地顺着大路往前。
褚涯眸色暗沉,立即对黑狼道:“去帮一下他们吧,把那些变异种赶走。”
他原本以为黑狼会不太情愿,不想它倏地便冲了出去,一个纵跃到了下一层,边跑边仰头发出一声威严十足的吼叫。
是黑狼认识的人?
褚涯心头一动,便对沈蜷蜷道:“走,我们下楼。”
“好,我骑我的钢珠车。”
褚涯却将他一把拎到轮椅前坐着:“先别骑车,我们要快点。”
“啊,那我的车怎么办?”
“明天再来拿。”
两人下到大街上时,便听到了镇外大路方向传来惊呼和斥骂声,沈蜷蜷猛地抬头,惊讶地道:“陈管理长,我听到陈管理长的声音了,还有院长!”
“前面就有个缺口,我们从那儿出去。”
陈榕几人正推着林多指赶往克科镇,在发现旷野里那群奔来的变异种时,立即就推着车往镇里跑。
“糟糕,没想到变异种居然下山了,我们走得太急,忘记了带枪。”
刘院长赶紧将人往弥新镇内推:“你们快带着孩子从铁丝网钻进去,快点。”
眼见变异种群已奔至近处,黑压压的一片压了过来,来不及往铁栏钻的管理们只得停下,捡起石头朝着那方大声威吓。
“快,快点退,带着孩子退。”
刘院长挡在最前面,夸张地扑扇着双臂,一边朝变异种群发出斥喝,一边催促身后的人。
但往前冲的变异种却齐齐顿住脚步,停在了距离几人只有几十米远的地方。雪地被垃圾场大灯照亮,反射的光投在那些变异种身上,每一块鳞片都闪着冰冷的寒芒。
几人屏住呼吸,没有再大声斥喝,只看着变异种群突然调转头,朝着来时路慌张飞奔,像是在他们身旁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似的。
直到最后一只变异种消失在视野里,一名管理才颤巍巍地道:“它们走了。”
几人惊疑不定地打量四周,目光落在右方,看见铁丝网外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架轮椅。
轮椅上的人位于背光处,只能看到他清瘦单薄的肩背轮廓。
褚涯推动轮椅,让自己暴露在光线中:“刘院长。”
“褚涯,沈蜷蜷。”刘院长回过神,哑声叫出了两人名字。
沈蜷蜷坐在褚涯身前,反过身抱着他的腰,侧脸埋在他怀里。听见刘院长在叫自己,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只用眼睛偷偷地看着几人。
“刚才,刚才是你吧?”刘院长恍然。
“对,是我的量子兽。”褚涯见几人都满头大汗,旁边还有一辆推车,疑惑地问:“你们这是……”
“林多指受伤了,我们要赶去克科镇看医生。但是车还没有回来,只能先走一段。”陈榕抱着林多指简短解释。
原本还埋在褚涯怀里的沈蜷蜷倏地抬起头,急声追问:“林多指吗?陈管理长你说的林多指吗?他在哪儿?”
不待陈榕回答,沈蜷蜷目光看向他怀里,接着就起身冲了过去:“林多指,林多指。”
褚涯看着被绒毯裹着一动不动的林多指,也问道:“他怎么了?”
“被切割器切断了一根手指。”
陈榕将林多指放低了些,沈蜷蜷面色焦急地踮起脚,扒着绒毯看。他看见林多指满脸苍白地躺在陈榕怀里,喊了两声后没有应,吓得呜一声就哭了起来。
“他是不是死了?林多指是不是死了?”
“没有死,放心,没有死的。”
一名管理拿着电筒催促:“走吧,我们快走,别耽搁时间了。”
“这一带路上全是雪,推车先丢下,抱着孩子走。”刘院长道。
几人顾不上和褚涯道谢,急急顺着大路往前。这一带没有云巅遮挡,大雪肆意飞扬,路面上也全是厚厚的积雪。他们没法再奔跑,只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
“林多指,林多指。”沈蜷蜷哭着追上去,被褚涯一把拉住,“别着急,等等。”接着用询问的语气问身旁黑狼:“可以吗?”
黑狼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但褚涯明白,它这是同意了。
“刘院长!”
刘宏转过头,褚涯道:“前面路不好走,车辆会陷在积雪里,你们福利院的车可能很久才能到。而且路上太危险,那群变异种说不定还会回来。我刚征询了沈汪汪的意见,它愿意送你们去克科镇。”
“吼!”黑狼立即不满出声。
褚涯便又改口:“是我的量子兽银狼。但是我被人监视着,现在天上就有一只对方的量子兽,如果和福利院往来,不知道会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陈榕跺了下脚:“监视监视监视,就让他们监视好了,不给福利院吃的就不给,少他晨星会的那点东西也算不了什么,反正这段时间大家也是吃的你送的肉。”
刘院长声音冷冷地道:“他们一直在商议,带走的孩子到现在都没还给我,还要被监视要断我们的物资。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也管不着那么多了,福利院被逼得没有退路,大不了和他们鱼死网破。”
褚涯听他们这么说,也就不再有顾虑,只让一名管理去旁边屋子内找来两条粗绳,一头系在那辆推车上,自己拿着另一头靠近黑狼。
“银狼,委屈你一下了。”褚涯道。
黑狼还没反应过来,褚涯就迅速将绳子往它身上套。它又惊又怒地准备挣脱,褚涯又低声道:“那是沈蜷蜷最好的朋友,他受了伤,我们必须要送他去看镇里的医生,而且我们也顺便去往克科镇。”
黑狼终于没有再动,忍声吞气地让褚涯将绳子绑在了自己身上。
量子兽不能离主人太过遥远,如果褚涯留在这里,黑狼只能到达克科山便不能再前进,所以在陈榕抱着林多指小心地坐上推车后,褚涯也撑着车坐了上去。
“还有我,还有我。”沈蜷蜷急急地伸手。
推车不能坐下这许多人,刘院长和其他管理便留在了原地,刘院长想上前拉住沈蜷蜷,褚涯却道:“让他跟着我吧。”
“这么冷,他也跟着去吗?”
“我要去,我不怕冷,我要去。”沈蜷蜷已经在往推车上爬,还不停哽咽着。
褚涯伸手将他抱上推车:“没事,劳烦把我的轮椅绑在推车后,再将我搭腿的棉毯递来,谢谢。”
第 62 章
管理把轮椅固定在推车尾, 将棉毯递给褚涯,褚涯用棉毯把沈蜷蜷裹了个严实,问前方的黑狼:“可以出发了吗?”
黑狼愤愤地刨动地面, 满含憋屈地长嚎一声,接着箭矢般朝前冲出。它身后推车被绳索拉紧, 几人往后倒仰,赶紧抓住了车沿。
“陈榕, 那医院院长和我熟,你让他多照顾下孩子……路上冷, 裹紧点……小心啊,你们小心……”
刘院长和几名管理的声音很快便消失在风声里, 黑狼拉着推车向前疾驰, 一路溅起漫天飞雪。只不过除了褚涯,在其他人看来, 这就是一架自己在雪地里奔跑的推车。
倘若是在平常, 沈蜷蜷必定要兴奋得不行, 但现在他无暇分心,满心都是对林多指的担忧。
“林多指。”
沈蜷蜷坐在陈榕和褚涯之间, 从棉被下伸出一只手, 轻轻去摸林多指的脸, 将粘在他睫毛上的雪片拂掉。
林多指的睫毛颤了颤, 缓缓睁开眼,几近无声地喊了声蜷蜷。
“林多指, 你的手指断了吗?你疼不疼啊?”沈蜷蜷的眼泪又滚了出来。
林多指翕动嘴唇:“不疼, 不疼的。”
“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我会天天给你送肉,哥哥烤好的肉,天天给你吃。”
“我很快就好起来的, 我多的那根手指没了,我可以去云巅……以后来接你,接你哥,还有唐圆圆他们……”林多指说完后,长长地抽了口气,终于坚持不住地哭了起来,“蜷蜷,还是很疼的……我好疼啊。”
“我们到了医院就好了,去医院看病的小孩都会好起来的,一进去了就不疼了。”
“还有多久才到医院啊……”
沈蜷蜷便抽泣着问黑狼:“沈汪汪,还有多久到医院啊?沈汪汪,你回我一声吧,沈汪汪。”
陈榕打断他:“还有二十分钟,快了。”
“陈管理长说快了,你再忍忍。”沈蜷蜷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林多指好过一些,便道:“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林多指轻轻点了下头。
沈蜷蜷从棉被里伸出双手,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哽咽着唱念:“孩子,与其不开心,不如和爷爷一起唱歌晒太阳。爷爷的小车嘀嘀嘀,哒哒哒,嘀嘀嘀……”
林多指也无声地跟着唱:“爷爷的小车嘀嘀嘀,哒哒哒,嘀嘀嘀……”
孩子的呜咽和歌声被风雪卷走,飘荡在这片浓沉夜色里。陈榕抱着林多指,转头看向前方,积雪反着手电筒的光,照出他眼角闪动的水痕。
黑狼速度惊人,推车与其说是在雪地里行进,不如说是在腾空飘飞,雪面上的两道车辙都时隐时现。褚涯将沈蜷蜷揽在怀里,把他的脑袋按在胸前,陈榕也背过身为林多指挡住了风雪。
黑狼很快便奔至克科山山脚,发出一声威慑意味十足的吼叫,山上那些蠢蠢欲动的黑影便又停住了动作。
量子兽和主人不能分离太远,褚涯中途几次抬头看天,那只飞禽量子兽开始还能见着,绕过克科山后就失去了踪影。虽然到了克科镇肯定会有另外的监视者,但他觉得不会那么迅速地调去哨兵向导。
他们在快至克科镇的地方遇到了回返的福利院面包车,正艰难地行驶在雪地里。
“你们这是坐的推车?推车?!”司机和坐在副驾驶上的福利院后勤非常震惊。
“是量子兽拉着的。你们回福利院的时候小心点,山上的变异种有些不安分。”
“没事,我们都带了枪。”副驾驶拍拍手里抱着的自动□□。
福利院离克科山不远,出于安全考虑,院里也配有十来支自动□□,平常都锁在库房,只有员工去往克科镇时会申请领取。
大家简短交谈两句,各自分头前进。很快,褚涯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片建筑的轮廓,他们终于到达了克科镇。
黑狼在镇门前停下,陈榕抱着林多指跳下车,再解开绑在车尾的轮椅。褚涯先将沈蜷蜷递下去,再挪下推车坐上轮椅。
褚涯解掉黑狼身上的绳索后,让沈蜷蜷坐在身前,和陈榕一起去往镇门。
“哎,做什么的呀?”岗哨亭外的士兵缩着脖子跺着脚朝这边喊。
“我是福利院的管理,孩子伤了手,要去医院,劳烦开下门。”
沈蜷蜷被棉被裹得只剩个脑袋,也冲着他着急地喊:“开开门吧,手指断了呀,快开开门吧,很疼的。”
士兵走过来,先是看了陈榕怀里的林多指,接着再去看其他人。几人都是满头雪,睫毛和眉毛都染成了白色,士兵视线落在褚涯的轮椅上时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认真打量他,眼里也升起了警惕。
陈榕不待他询问,抢先回道:“他在帮我们护送孩子。”
“快开开门吧,我们要去医院,快开开门吧。”沈蜷蜷仰着头不断恳求。
褚涯没有吱声,看着也没有什么表情。他这几天去过图塔通道,相信这里的士兵也和图塔通道一样收到了命令,不会对他加以阻拦,只会监视着他的一言一行。
不过这些普通人很容易甩掉。
士兵默不作声地掏出大门遥控器,伸缩门往旁移动。陈榕道了谢,将推车放在岗哨旁,和褚涯一起匆匆进入镇门。
褚涯微微侧头,看见那士兵在岗哨亭门口说了什么,接着便又出来一名士兵,两人都跟在他们身后。
镇医院就在镇门口附近,刘宏想必已经和院方取得了联系,陈榕和褚涯三人刚进入医院,医生就迎了上来,接过林多指推向手术室。
“林多指,林多指。”沈蜷蜷追在车旁,差点踩着棉被摔倒,褚涯赶紧给他拿掉。
林多指躺在床上看着沈蜷蜷,脸色和床单一样苍白。
“沈蜷蜷,我怕……”
“别怕,我会给你开精神力护盾,别怕。”
大厅里温暖,沈蜷蜷眼睫上的冰渣都化成了水,他一边眨着眼睛跟着病床追,一边匆忙做出手势,“精神力护盾!”
林多指动了动被纱布裹缠着的左手:“……精神力护盾。”
林多指进了手术室,沈蜷蜷被关在了门外,垂着头一动不动。
褚涯推着轮椅上前,沈蜷蜷慢慢转身,抱住了他的脖子,难过地道:“陈管理长跟你说悄悄话,说他是自己弄断的手指,我听见了。”
他顿了顿后又问:“他为什么要弄断手指呢?他不怕疼吗?”
褚涯沉默了好半晌才回道:“可能他更怕另外的疼吧。”
他不知道沈蜷蜷能不能听懂,但小孩没有继续追问,只将眼睛在他肩上蹭了蹭。
“林多指的手指还会长出来吗?”
褚涯认真思索:“我觉得不会。”
沈蜷蜷抬起含着泪水的眼,目光越过褚涯肩头,小声道:“他没有那么多手指,那我们俩和唐圆圆陈洪亮剪刀石头布的时候,我们的布就不能比他们大一点了。”
“那就出石头,你们的石头比以前更圆。”
他俩小声说话时,黑狼在厅内来回踱步,陈榕向医生询问林多指的伤势,那两名跟来的士兵便守在大厅门口,目光始终盯着褚涯。
片刻后,陈榕走了过来,神情明显轻松了不少。
“医生给我说林多指没事,我们送来得很及时,伤口也处理得不错。”
沈蜷蜷追问:“那他不会疼了吧?”
“现在就不会疼了,已经打了麻药。”
沈蜷蜷松了口气,终于不再那么忧心忡忡。
陈榕又道:“褚涯,你带沈蜷蜷去病房里休息一会儿吧,就是最边上那间,坐在这里也没什么事。”
褚涯还没应声,沈蜷蜷就不太高兴:“陈管理长你怎么也叫他猪呀,院长也这么叫,他叫沈喵喵的。”
陈榕愣了下,褚涯拉过沈蜷蜷:“林多指没事的话,那我们就去病房里等。”
他带着沈蜷蜷回病房,路上小声解释:“那不是猪呀,是褚涯,发音和字都不一样的。看吧,就是这两个字,褚、涯,是我的名字。”
褚涯在沈蜷蜷掌心写下自己的名字,沈蜷蜷收回手,不太高兴地道:“不,你就叫沈喵喵,你是沈喵喵。”他抿着唇看了眼褚涯,又道:“褚涯只是你的外号。”
褚涯浅浅地勾了下唇,没有再说什么,沈蜷蜷侧过脑袋,嘴里无声地念了两遍:“褚涯,褚涯……”
到了病房,褚涯瞧见那两名士兵也跟了上来,就站在通道里。他关上门,在沈蜷蜷耳边轻声道:“沈蜷蜷,我现在要去办一件事,需要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沈蜷蜷立即就要说我也要去,褚涯用手指按住他的嘴:“我要去办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如果办不成的话,我就会很危险。”
沈蜷蜷的眼睛瞪大,刚想说什么,褚涯又将他上下唇给捏住:“你不要出声,我怕你说话被别人听见,只需要听我说。你听着,我现在不光要你留在这里,还要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褚涯的声音虽然轻,却透出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郑重。他松开手,沈蜷蜷还没做声,又不放心地将他嘴巴重新捏住:“你点头就可以了。”
沈蜷蜷便点了下头。
“好,我现在告诉你要怎么做。”
两名士兵站在通道里,就见房门打开,沈蜷蜷推着轮椅急急走了出来:“快点呀,我肚子疼,我要上厕所,快点呀。”
褚涯拦住了一名护士:“请问这一层的卫生间在哪里?”
“就在走廊那一头。”
“谢谢。”
褚涯滑动轮椅,带着沈蜷蜷去往走廊尽头的厕所,两名士兵对视一眼,立即跟上。
厕所是单独的隔间,沈蜷蜷进去后,褚涯便等在门口,但沈蜷蜷在隔间里大呼小叫,说自己一个人害怕,要求褚涯进隔间去陪他。
褚涯推动轮椅进入隔间时,两名紧跟着的士兵也探头往里看,看见轮椅进入隔间,小门砰一声关上。
“我就在门口等你好不好?”
“我害怕嘛,你不要走,就在这儿。”
……
卫生间只有一扇门,两名士兵便退到了通道口,一边小声交谈,一边时不时转头看一眼。
几分钟后,一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卫生间。他低头看着腕表,脚步匆忙地走向大厅,路过两名士兵身旁时,一名士兵还往旁挪了半步让出路。
医生穿过大厅,脚步飞快地下了台阶,白大褂挂在他单薄的肩上,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卫生间再没有人出来,两名士兵便靠在通道壁上,继续小声聊着天。
褚涯低着头走出医院,飞快地脱掉白大褂,顺着街道疾步向前。当走出路灯映照的范围后,黑狼出现在他身旁,一人一狼朝着前方迅速飞奔。
“雾山街75栋,雾山街75栋……”
褚涯冲到公交车站后停下脚步,目光在各个站名上逡巡一遍,没有找到雾山街。
他站在原地四处张望,看见不远处有个修鞋的摊位,连忙过去询问摊主:“请问雾山街是在哪儿?”
摊主只低头修着鞋底,褚涯再次询问后,才头也不抬地回道:“没听说过。”
摊主老婆在一旁就着开水吃豆饼,将褚涯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道:“这里没有雾山街。”
褚涯听她话里的意思,是雾山街没在附近,便问道:“那请问要怎么才能去那条街呢?”
“不是说这里没有雾山街吗?”摊主有些不耐烦,“我在克科镇住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听说有个雾山街。”
褚涯站在十字路口,茫然地看着前方。
他在离开那座小摊后,一连问过好几名路人,都说不知道雾山街是什么地方,从来没有听说过。
可在他前往深渊的前一天,父亲分明对他提过这个地名,他记得非常清楚,就是雾山街75栋。
黑狼一直随在身侧,有些不耐地刨动着地面。褚涯看了眼腕表,从离开医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十分钟,而沈蜷蜷还一个人呆在厕所里。既然找不到雾山街,他只能先赶回去,等到下一个机会再出来。
两名士兵等了一阵,还没见到褚涯出来,有些疑惑地去了卫生间。他俩刚到大门口,便听到小孩正在用力的嘿哟声。
“精神力护盾!快去找林多指……嘿哟,小二班,加油,小二班,加油……嘿哟,嘿哟,要拉出来了,嘿哟……精神力护盾,快去找林多指!”
两名士兵面面相觑,其中一名蹑手蹑脚地走到隔间外,俯下身,透过门板缝隙看见了轮椅。
他又放轻脚步走了出去,低声对另一人道:“在里面。”
“嘿,这破小孩儿,拉个屎还要喊号子。”
“走走走,还是去外面,难道就在这儿守着?”
褚涯又穿着那身白大褂回到大厅,却正好撞见从二楼下来的陈榕。他连忙垂下头,和陈榕擦身而过,再经过两名士兵身侧去了厕所。
陈榕抱着一堆刚领来的药品,盯着他背影愣了一瞬,在两名士兵瞧来的瞬间,又若无其事地抱着药去往护士站。
沈蜷蜷坐在马桶上,闭着眼用着力,两只手在胸前攥紧,脑袋都在跟着发抖。
褚涯拉开隔间门时,他惊喜地就要出声,褚涯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闪身进了隔间。
门再打开,沈蜷蜷推着轮椅走了出来,两名士兵便没有再守在通道口,而是去了大厅,在那排长椅上坐下。
这栋楼的窗户都安装了铁栏,唯一的出入口就只有这里。
“我刚才——”
“嘘。”褚涯手指按住沈蜷蜷的嘴,看着他晶亮发光的眼,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我知道,你表现得很好,你很厉害。”
“嘿嘿嘿。”
褚涯没有再回病房,将轮椅停在靠手术室的长椅旁,陈榕将药瓶交给护士,也走过来在长椅上坐下。他目光在褚涯腿上转了一圈,终究什么也没问,只安静地等待手术结束。
十分钟后,手术室门打开,林多指被推了出来。他在看见沈蜷蜷后,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林多指。”沈蜷蜷也冲着他笑,小心地去看他那只被纱布缠成粽子的手。
“你这个好像浣熊的手哦。”沈蜷蜷捧着他的手道,“真好看,我的浣熊就是这样的白拳头。”
“痛不痛?”他又问。
“不痛。”
“我给你开了精神力护盾的,我一会儿开一个,一会儿开一个,所以你不痛。”
医生对陈榕道:“伤口没什么问题,只是等会儿麻药过了会痛一阵,我已经开了止痛药,到时候你喂他吃。”
“好的。”
沈蜷蜷又对林多指道:“医生说你等会儿会痛。”
“等会儿……等会儿是多久啊?”
“不怕,我会一直给你开精神力护盾。”沈蜷蜷摸了下林多指的头顶,说悄悄话一般地道:“我刚才好怕你死了,我不想你变成后院的小土包。”
“……我也,我也害怕我死了。”
“你不会死,真好。”沈蜷蜷想了下:“以后我们和唐圆圆他们剪刀石头布,我们只出石头,不要出布了。”
“好。”
现在已是夜里十点,陈榕要照顾林多指,褚涯和沈蜷蜷不可能再顶着风雪回弥新镇,便都在林多指的病房里休息一晚。
这医院空空荡荡没几个病人,林多指单独住着双人间。褚涯和沈蜷蜷合衣睡在另一张病床上,陈榕则将几条椅子拼在林多指床畔,自己裹着一床棉被躺了下去。
沈蜷蜷几次想抬头和林多指说话,都被褚涯制止,他无聊地动来动去,褚涯也将他乱碰的手拿过来握住。
“别去摸床沿,脏……被子别盖住嘴,脏……别用脸去蹭枕头,不干净……”
沈蜷蜷终于忍不住出声:“我看过了,很干净的。”
“因为那些脏东西太小了,你看不见。”褚涯闭着眼道。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只听见窗外呼啸的风声。
黑狼悄无声息地从门口进来,跃到屋角的单人沙发上趴着。它看似在休息,一双眼睛却透过窗户,警惕地盯着外面。
一阵安静后,屋内突然响起林多指虚弱的声音:“那,那是什么?”
沈蜷蜷原本就在翻来翻去,闻言倏地坐起:“什么?”
林多指的眼睛看着屋角:“那里,就那里……”
沈蜷蜷刚才一直瞧不见黑狼,现在又能看见了,便问林多指:“你说的是那个黑东西吗?”
黑东西支起脑袋,不满地发出低吼。
“就,就是那个。”
沈蜷蜷解释:“你是不是觉得那是桌子鬼?其实不是的,它就是长得难看了一点。”
“吼!”
“它是我哥哥的量子兽,叫做沈汪汪,你不要害怕,它不乱咬人的,你看着它很丑对吧?它其实是条非常好看的大黑狗。”
“吼!!”
陈榕和褚涯也都坐起了身。陈榕听着两个小孩的对话,询问地看向褚涯,在瞧见褚涯点了点头后,他脸色骤变,转头怔怔地看着林多指,再闭上眼长叹了口气。
“量子兽,量子兽不是鸭子吗?”林多指问。
沈蜷蜷道:“不是的,量子兽不全都是鸭子,我的量子兽就是浣熊。”
“浣熊是什么?”
“是一种很好看的熊。”沈蜷蜷竖起两只手在耳边,“它有圆圆的小耳朵,又黑又亮的眼睛……”
两个小孩又说了一会儿后,林多指的止痛针剂发挥药效,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沉沉睡了过去。沈蜷蜷其实也非常疲累,他翻过身钻进褚涯怀里,很快也打起了小呼噜。
褚涯睁眼看着房顶,听见陈榕叹息般的声音幽幽响起:“这怎么才能躲得过啊……”
第 63 章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褚涯却怎么也睡不着。
父亲为什么会告诉他一个不存在的地名呢?
他不认为这会是父亲的疏漏,这必定是父亲有意而为,目的一是掩藏住真正的地点, 二是用一个不存在的地名引起自己的重视,告诉自己东西一定和这有关。
雾山街75栋, 雾山街75栋……
褚涯正想着,突然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房门被打开,陈榕喊了一声刘院长。
刘院长带着一身冰霜进入病房时, 褚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您坐院里的车来的吗?”陈榕问。
“对,我不放心孩子, 还是来看看。”刘院长小声问道:“门口那俩士兵是做什么的?”
褚涯没听见陈榕出声, 估计他在用手指向自己。刘院长也没有再问,只走到了林多指床边:“你刚才在电话里说他也分化了?”
陈榕低低地嗯了一声:“他突然就能看到褚涯的量子兽了。”
屋内再次沉默, 好半晌后才响起刘院长的低语:“分化的孩子越来越多, 我们不能再指望云巅了。”
“那我们……”
“回去再说这个, 你现在先让小王去东乌旗街一趟。”
“去那儿做什么?”
“替吴管理给他家人送一点东西。”
两人离开了病房,门口有脑袋探了进来, 一名士兵目光在病房内扫了一圈, 看见褚涯躺在床上后, 又飞快缩回了头, 脚步声逐渐远去。
沈蜷蜷在褚涯怀里拱了拱,嘴里发出含混的呓语, 褚涯给他掖好被角后重新躺好, 但刚躺了几秒,又倏地睁开了眼。
你先让小王去东乌旗街一趟。
去那儿做什么?
替吴管理给他家人送一点东西。
东乌旗街,东乌旗街……
他觉得这个街道名有点耳熟, 却又不知道耳熟在哪里。
东乌旗街,东乌旗街……
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翻身坐了起来。
雾山街75栋!
东乌旗街35!
雾山街75栋反过来便是东乌旗街35!
会有那么巧吗?会吗?
褚涯心脏不由砰砰狂跳,血液也一波波冲向头顶。不管这个推测是不是正确的,他现在都必须去一趟。
黑狼方才一直在门外,现在已悄无声息走了进来,两只幽暗的绿瞳看着褚涯,只等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沈蜷蜷和林多指都睡着了,刘院长和陈榕还没有回来,而士兵也刚刚来看过,这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褚涯没有迟疑,将沈蜷蜷靠在自己怀里的脑袋轻轻挪开,下床,从轮椅下拿出之前偷拿到的白大褂,重新穿在身上。
最后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枕头,塞在沈蜷蜷身旁,像是那里有人正在睡觉。
陈榕和刘院长站在大厅门口,同福利院的司机小王说着什么,一名士兵去了卫生间,剩下的那名士兵就坐在大厅长椅上看着他们。
通道里响起脚步声,士兵转过头,看见一名医生走出医生办公室,低头看着手上的病历本,擦过他们身旁走向大门。
士兵看着那挺拔却稍显单薄的背影,觉得有些眼熟,想起这名医生刚才就已经出去过一趟。
“哎,你等等——”士兵刚站起身,面前就挡住一道人影,陈榕笑着问:“军官,能帮我们一下吗?有仪器要抬上车,但有点重,我们几人搬不了。”
“我现在——”
“谢谢了,谢谢。”陈榕连忙推着他去往停在医院前院的面包车,“有一台需要修理的仪器,我们几个抬不动。”
士兵转头看了眼,见那医生已经消失在医院大门口,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去帮着将那仪器抬上了车。
面包车启动,刘院长看了眼腕表,对司机小王叮嘱:“现在十一点了,把仪器拉去修理厂,顺便将吴管理的东西也送去他家里,半个多小时就能回来。到时候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们再回福利院,辛苦了。”
“不辛苦,放心吧院长。”
面包车驶出了医院大门,几人转身走向楼内。上厕所的那名士兵回来了,陈榕拉住他俩不断感谢,又热情地攀谈起来。
刘院长目内露出一抹若有所思,最后也呆在大厅,让陈榕取来一个取暖炉,四人就在长椅上坐下,围着火炉开始聊天。
福利院面包车上了大街,朝着镇中心驶去。街边巷子阴影里窜出一道身影,追向了面包车,一只体型健硕的黑狼紧紧跟在他身旁。
褚涯在漫天飞雪的大街上全速奔跑,紧盯着前方的面包车尾灯,飞快地跨过积雪堆,穿过狭窄的路下通道,冲上台阶,抓着铁栏一跃而下。
如今已经深夜,又是大雪天,街上看不见一个人。褚涯的腿伤刚刚痊愈,跑出几条长街后,他抓住黑狼的脖颈,一个翻身骑上狼背。
黑狼立即加速奔行,两旁建筑迅速后退,所经之处飞溅起飞扬雪尘。
面包车驶入一片居民区,在一栋矮小的房子前停下。司机小王提着一个袋子跳下车去敲房门,黑狼便载着褚涯拐入旁边的一条小巷,消失在茫茫风雪里。
小巷两旁都是上了年头的二层小楼,修建得非常密集,楼与楼之间都没有缝隙。
褚涯沿着小巷往前,拂去其中一栋门牌上的积雪,看见上面印着东乌旗街3号。
这里是3号,那35号应该还在里面。
褚涯走在巷子里,脚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肩膀上已经覆上了一层浅浅的雪,用手术衣改制的棉袄表层也有稍许濡湿。
这一带房屋虽多,但实际上已经没住着多少人,只有偶尔一栋透出微弱灯光,更多小楼却是处于荒废状态,大门洞开,破烂窗棂摇摇欲坠。
褚涯左拐入另一条巷道,最后停在了一栋空置已久的二层小楼前。
这小楼也和附近的很多房屋相同,低矮破旧,丝毫不起眼。他上前两步,借着雪地的反光,看清了门牌上印着的字:东乌旗街35号。
褚涯推了下门,大门纹丝不动,他低头查看,发现门扇不过是这一带最常见的铁门,门锁也是最普通的铁锁,只需要一根铁丝就能轻松撬开。
他心里顿时有些下沉,觉得父亲不可能将那么重要的东西就藏在这样的屋里,没有人防守,只有关不严的门扇和破旧铁锁,随便一个小偷都能进去。
但他转念又觉得只有这样,小楼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和怀疑。
黑狼已经叼来一段铁丝扔在了他的脚边,褚涯拿起铁丝,不过十几秒钟就打开了铁锁。左右看了下,见四下无人,便和黑狼闪身进屋,再关上了门。
褚涯拧亮随身带着的手电筒,光束在屋内缓缓移动。
屋内灰尘厚重,看上去就是普通的民宅,进门便是客厅,摆放着简陋的沙发和茶几。对面墙上还挂着一面小电视,电源线垂挂在空中。
褚涯开始满屋翻找,将所有家具都找了一遍,沙发坐垫都仔细捏过,墙壁和地砖也一块块敲响,趴近了仔细倾听。
这小楼里空间不大,房间倒还挺多,不光有客厅,厨房和卫生间也一应俱全。
褚涯每间屋子都搜过,黑狼也在帮忙,利爪轻易地破开床垫和沙发,将里面的填充物撒了满地。
他将底层搜了个遍,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脑中闪过。可那感觉稍纵即逝,他还没来得及抓住便消散而空。
他再次回到客厅,目光投向靠墙的一架铁梯,便让黑狼留在底层,自己拿着手电攀到了二层。
二层阁楼很矮,褚涯直起身便能碰到脑袋,他只能低着头,推开了通道右侧的第一间房。
这间像是书房,摆放着书桌和书架,他仔细检查了屋内,没有任何发现。
剩下两间房分别是主卧和次卧,他也仔仔细细搜过,依然毫无所得。
褚涯垂着头站在通道里,透过敞开的房门,可以看见每间房都被翻得凌乱不堪,恰似他此时的心情。
错了,又错了,什么将父亲的话倒过来念,什么东乌旗街35号,父亲根本没有将东西藏在这里。
褚涯垂着头,垮塌着肩,躺在地上的手电筒将他的身影投在墙壁上,看上去充满了失望和沮丧。
算了,回去吧,再好好想想,或者克科镇里是有雾山街这个地方,只是改了地名,要找克科镇的那些老人问问。
褚涯拿起手电走向阁楼入口,正扶着楼梯准备下行时,突然又顿住了动作。
他在云巅家里时,每次下楼都要看一眼旁边窗户。窗外有一个木制鸟巢,每年都有一两只小鸟在里面落脚。而他现在习惯性地看向左边,发现这里居然也有扇窗户,窗外也挂着一个小铁盒。
如果说这个铁盒也是鸟巢,可他在深渊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一只鸟。
褚涯站在阁楼出入口,透过那小小的方形楼口看着下方。
出现在视野里的是客厅沙发和茶几,家具的摆放和房屋构局如此熟悉,就和他平常在家下楼时所见的一样。
他倏地起身,再次在三间房内转了一圈,终于明白自己在搜寻这栋小楼时,那挥之不去的奇怪感觉是从何而来了。
这间主卧迎面便是一架双人床,只是床对面的墙壁上没有挂着油画,而是贴着一张明星海报。原本放置床头柜的地方虽然没有柜子,却也搁着一个小箱子,充当了床头柜的角色。
云巅的主卧和次卧都附带独立卫生间,这栋楼的房间虽然狭小,居然也在对应房间的墙壁上,辟出了一方小小空间。
这栋小楼的房间结构和家具摆放都复刻了他在云巅的家,虽然空间变小,家具简陋,但和自己的家一模一样。
这是父亲亲手布置的地方,他用那个挂在墙外的鸟巢,用那些褪色的家具和破皮的沙发告诉自己——就是这里,小涯,就是这里。
褚涯站在通道里,怔怔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不觉泪盈满眶。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只站立在原地闭上眼深呼吸,快速平息心头的激动,接着起身去了父亲书房。
他迅速地找到父亲密码箱所在的位置,却对着光滑的金属面无从下手。他贴上耳朵用手指叩击,发现这一小块金属后面竟然是墙壁。
原来这不是什么密码箱,仅仅是用来复刻原本的书房而已。
褚涯又开始心慌焦躁,抱着脑袋在屋子里转圈。但他很快便意识到这是在白白浪费时间,又立即告诉自己:别着急,冷静,想想,再想想。
从父亲的角度去想,如果他要让我找到某样东西,那不会藏在他的密码箱里,而是藏在我觉得最隐秘的地方。
我觉得最隐秘的地方……
褚涯倏地停下动作,接着便冲向了自己卧室,飞快地撕下墙壁上的一张海报,看见了那个银白色密码箱。
他在看见这个密码箱的第一眼,便知道自己找到了。
这是真的密码箱,有着虹膜识别器和按键区,他轻轻触碰了下,显示屏便立即亮起了光。
他还小的时候,瞧见父亲的密码箱后很是羡慕,父亲便在他的卧室里也放了一个在墙壁里,用一副他自己的画给盖住。
“以后你可以将你的秘密,你最宝贵的物品,或者不想给别人知道的东西都放在里面,来,你自己设置密码,想六个数字输进去。”
褚涯那时候比沈蜷蜷还小,只懵懂地道:“那就123321吧。”
父亲应该是没想到他念出了密码,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好,爸爸给你输入密码,123321。”
褚涯俯下身,让一道红光扫过他的眼睛,接着在亮起的按键区轻轻点击那几个数字。
安静的屋内响起一声轻微的咔嚓,密码箱门弹开,显出一个通体银白的金属盒。
褚涯按捺着剧烈心跳,将金属盒拿在手中,发现盒底还压着一封信。手电光照射下,信封上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字:褚涯。
看着这熟悉的字迹,褚涯眼眶发热,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他拿出信封,摩挲着自己的名字,再抽出了那张薄薄的信笺。
小涯: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那么爸爸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而你的境况也很糟糕。
不过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我希望你永远看不到这封信。但人心叵测,世事无常,倘若有这么一天,这就是爸爸能给予你的保护,同时也是爸爸对你最深重的托付。
这个盒里装着晨星会研究所关于黑疽病毒的研究成果,按说我应当将它留给晨星会,但若真有什么意外,我能相信的只有你和云拓。考虑到你的处境相比云拓应该会更好一点,所以权衡再三,我将它交到了你的手里。
这芯片里的内容很重要,既可以攻克黑疽病,也可以用作另外的用途。所以你要保管好它,将它交给你信任的人,进行未完的研究。
小涯,爸爸的好儿子,我深知你的韧性和坚强,我相信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会振作起来,保护好自己,也完成爸爸对你的嘱托。
保重,好好长大。
一路上肯定会遇到很多风浪,如果扛不住了,就回来看看小鸟。
褚诚煜
褚涯看着那些话语,仿佛看见父亲就坐在沙发上,目含殷切地对自己叮嘱。他握着信纸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泪水一颗颗滴落,在信纸上发出轻微的水声,再迅速晕染开。
但他也清楚这里不能久留,将父亲的信件揣好,这才开始端详手里的盒子。
这盒子周身看不到一丝缝隙,侧面有着指纹暗锁,他手指搭上去后,盒盖弹开,显出躺在里面的一块芯片。
他现在不知道能将这芯片交给谁,晨星会、日灼会、莫尔纳政府军,只有这三军有能力将盒子里的东西继续往下研究,可这三军里,却没有一个他能相信的人。
如果云拓还活着就好了……
褚涯收好盒子,关好墙上的密码箱,盖上海报,匆匆下了楼。
黑狼早就等得不耐烦,见褚涯下楼后,立即去将大门锁拨开。
风雪瞬间灌入屋内,褚涯再回头扫视了一圈后,将眼睛在肩头上蹭了蹭,关掉手电,和黑狼一起冲进了黑暗。
第 64 章
一人一狼沿着来时路回返, 黑狼走在前面,刚拐进旁边小巷便停住了脚步,如临大敌般伏低了身。褚涯跟着追了上去, 尽管已经知道不妙,但在看见巷道口的那道人影时, 脑中还是嗡了一声。
顾麟缓缓走向褚涯,皮靴在雪地上发出令人生寒的咯吱声响。褚涯死死盯着他看了几秒, 立即转身,却发现巷子另一头走来了靳高。
褚涯知道自己身上还带着芯片, 便看向身旁围墙,想从这里逃走, 却听顾麟大声道:“别跑了, 你跑不掉的。两边围墙外面都是我的人,何况这大冷天的, 你逃来逃去再被按在雪地里, 不难受?”
他话音刚落, 两边围墙上方都冒出了数名士兵,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褚涯。
黑狼发出凶狠低吼, 立即就要冲出, 褚涯伸手按住了它。
他已不再是那个被仇恨冲昏了头的人, 虽然依旧恨不得立即杀死那正徐徐走来的人, 却也深知自己现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顾麟走到近处,黑狼按捺不住地要往上扑, 他立即停步, 双手抬起:“别冲动,好好说。”
“别动。”褚涯也低声安抚。
黑狼站在了褚涯身旁,双目紧盯着顾麟, 只要他有所动作,便随时冲上去撕咬。
顾麟抬起戴着皮手套的手,掸掉肩上的积雪,对褚涯道:“冷吧?“
褚涯没有应声,如黑狼一般死死盯着顾麟,垂在裤侧的暗暗握紧,手背凸起了道道青筋。
“小涯,你还是大意了,我怎么会只用一名哨兵盯着你呢?在你离开弥新镇前往克科镇的时候,我就已经从云巅出发了。你呀,虽然聪明,但做事还不够谨慎,要多吸取教训。”顾麟的语气就像一名谆谆叮嘱幼弟的兄长,又和蔼地道:“把芯片交出来吧,你的伤还没完全恢复,就别动手了,反正动手的结果就是东西被我拿走,还挨上一顿揍。”
褚涯一动不动地站着,微垂着头,盛满仇恨的视线从眉峰下锁定他。顾麟回视着他的目光,问道:“不信我?不信我也正常,可是小涯,你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顾麟吸了吸鼻子,咒骂了一声这鬼天气,朝着褚涯伸出手,“把东西交给我,你就可以走。毕竟你是我的表弟,我也不会故意为难你,以后你就自由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回云巅都可以。”
褚涯看着他那不停开合的嘴,尽管被数根冰冷的枪口对准,尽管对面的人是A级哨兵,但他被仇恨和绝望一点点灼烧着,整个人都要被焚烧殆尽。
下一秒,褚涯朝着前方扑出,匕首锋刃被雪地反映出一道寒芒,狠狠刺向了顾麟的胸口。
黑狼也同时跃起,在空中露出尖锐獠牙,朝着顾麟的喉咙咬去。
但褚涯才扑到半空,身体就被一道无形的绳索缠紧,同时全身失去了力气,冲势顿住,重重摔倒在地上。
而黑狼也被一条黑蛇和一只巨蛛给截住,三只量子兽便在雪地上扑腾撕咬。
褚涯全身瘫软地躺在地上,脑袋被踩上了一只脚,坚硬的皮靴底让他侧脸紧贴在雪地上。
向导的精神力束缚很快消失,他身体重新获得了力气,但还没来得及挣扎,两把冰冷枪口就分别抵住了他的额头和后脑。
“别动,我说过了,别动。”
顾麟冷冷的声音响起,那只落在他脑袋上的脚也缓缓碾动。一只手在他身上摸索,很快就探进衣兜,将那个密码盒给取了出来。
“指纹的。”顾麟拿着密码盒端详,又俯下身,去拿褚涯的手。
“啊!!”褚涯用力挣扎,但身体却被几人按得动弹不得。他的手被强行一点点抬高,蜷缩的手指被掰直,直到碰到了金属面,听到盒盖开启的咔哒声。
“终于拿到了。再搜一下,看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褚涯犹如被笼索禁锢住的困兽,不管怎么挣扎,全身还是被搜了个遍,包括鞋子也被脱掉。
“顾会长,他身上还有一封信。”
褚涯眼见父亲的信件被一名士兵拿走,更加用力地挣动,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吼。
他赤红着眼瞪着顾麟,看着他接过信纸,草草看过一遍,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嗤笑,随手将信纸抛在了雪地里。
信纸轻飘飘地落在褚涯身旁,雪片落在纸页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姑父这一片爱子之心啊,表弟,好好保重身体,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就去找表哥。你在种植园的家还在,以后想留在深渊,或是回到云巅都可以。”
褚涯的身体被松开,他听到了顾麟渐渐远去的笑声,听见纷杂脚步从身旁经过,他贴在雪地上的手指蜷缩又伸直,深深插进了雪地里。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趴着,像是感觉不到身体的冰冷,只任由雪片落在背上,渐渐盖上了灰白一层。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肩膀被什么顶动,才慢慢抬起头,看见黑狼就站在他身前,浑身是伤地冒着黑烟,那双绿色眼瞳里全是担忧。
褚涯转过头,看向雪地里被风吹得卷起一角的信纸,终于艰难地撑起身,拿起信纸,再慢慢展开。
信纸已经被雪水濡湿,有些字迹也变得模糊,他用袖子蘸去上面的水痕,小心地一点点吹干。
爸爸,我没用,我还是辜负了您的期望,我把芯片搞丢了,搞丢了……
褚涯痛苦地哽咽着,继续吹信纸上的湿痕,泪眼朦胧的视线里,仔细辨认着父亲留给他的字迹。
保重,好好长大。
一路上肯定会遇到很多风浪,如果扛不住了,就回来看看小鸟。
……
褚涯定定瞧着最后那一句,突然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向小楼。他跑得那么急,进门时差点摔倒,来不及站稳又扑向楼梯,手足并用地往上爬。
褚涯站在阁楼窗口,一边喘息,一边将挂在外面的铁盒取了下来。
这是一个空铁盒,里面只装着几根枯黄的草,褚涯拿着铁盒晃了晃,又找来一根铁棍撬开盒盖,显出了盒身里的中空夹层。
他反过盒身抖动,一块银白色的芯片便掉落在了地板上。
褚涯用冻得僵硬的手指拿起那块芯片,对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看,再将那一小块冰凉的坚硬物品在手心慢慢握紧。
这是父亲另外给他准备的芯片。
父亲已经想到了之前的那一块可能会被人夺取,所以又在这里放了一块。
他说不清心里是激动还是羞惭,只垂着头跪在地上,片刻后发出断续的哽咽声:“……顾麟说得没错,我不够谨慎……爸,妈,我会吸取教训,我要变得强大,我要亲手杀了顾麟……”
褚涯回到医院时,看见那两名士兵已经不在了,想必已经接到命令,让他们不用再盯着自己。
陈榕和刘院长就坐在大厅,惊愕地看着褚涯。
褚涯此时满头满身的雪,脸上也有打斗留下的擦痕,他垂着头一声不吭,就在两人的注视下,失魂落魄地走回了病房。
刘院长很快也进了屋,手里还拿着一瓶碘酒。他既没有询问褚涯去了哪里,也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只将碘酒和药棉递了过去。
褚涯默默接过碘酒药棉,刘院长便去到林多指床边,看挂瓶里的水,又去摸他的额头。
碘酒刺到手背的破损处,带来一股刺痛,褚涯却丝毫没有什么感觉,潦草处理完伤口,便愣愣地坐在床边。
“快睡吧,已经快十二点了,明天很早就要回去。”刘院长道。
褚涯点了下头,转头看向睡得脸蛋发红的沈蜷蜷,将他吊在床外的一只脚放进被子。
褚涯脱掉外衣准备躺下,摸到自己冰冷的手脸后,便又坐了片刻,直到皮肤回温,觉得不会冻着沈蜷蜷后才钻进了被子里。
他一动不动地平躺着,注视着上方的天花板,不时伸手捏一下衣服里的那块芯片。
他缝制身上这件手术衣夹克时,手法还不太熟,侧面接缝处有几针没有完全缝合,便将那芯片塞进去藏在了里面。
现在他不算完全输掉,他知道顾麟手里有一块芯片,但顾麟却不知道他也有。顾麟已经视他为无用的废人,也不会再盯着他,那么他现在就有了足够的自由。
半夜时,林多指的麻醉药效过去,他痛得在病床上哭。沈蜷蜷也被吵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要下床去给林多指喂水,褚涯连忙将他拉住。
“他刚又吃了止痛药,过一会儿就会好的。”褚涯低声道。
沈蜷蜷探出上半身去看林多指,看他想用右手去抓扯裹在左手上的纱布,被陈榕给握住了胳膊,不准他乱动。
“再坚持一会儿,熬过这一会儿就好了。”刘院长拿着纱布,仔仔细细给林多指擦拭脸上的泪水和汗水。
沈蜷蜷从未见过林多指这样,只又急又慌,不停喊他的名字。
“蜷蜷,我好痛,我好痛……”林多指哭着看向沈蜷蜷。
沈蜷蜷眼泪也流了出来:“刚刚还不痛的,怎么又痛了?你又弄断了一根手指吗?”
“没有,没有弄断,还是那一根痛。”林多指不停抽着气,又像给自己鼓劲一般地道:“不怕,忍忍就好了,我那手指已经没有了,我忍忍,好了就可以去云巅,好了就可以了。”
“傻孩子,不要再想着去云巅了,傻孩子啊。”刘院长给林多指擦汗的手都在发抖,又摘下眼镜抬手擦拭眼角。
好在服下的去痛剂很快起效,林多指终于没有再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沈蜷蜷一直坐在床上看着他,见他睡着后,才转头去看身后的褚涯。
“沈喵喵。”
褚涯轻声道:“你也睡吧。”
“嗯。”沈蜷蜷点了下头,正往被子里钻时,又看见了褚涯的手。
“你这是怎么了?”沈蜷蜷拉着褚涯的手,惊慌地问:“你打架了吗?你是不是和别人打架了?”
“没有,我在外面摔了一跤。”
“疼不疼?”沈蜷蜷撅着嘴在那伤痕上吹。
“不疼。”
“你走路不要跑哦,要慢慢走,看清楚了再走。”沈蜷蜷鼻头红红地看着他,“林多指伤了,你也伤了,你们不要都让我担心好吗?”
“好的。”
沈蜷蜷嘟嘟囔囔地躺下,躺了阵后,又摸索着拿起褚涯的手,凑在眼前仔细地看,确定那只是一点小伤口,这才睡了过去。
陈榕见刘院长满眼红丝,便劝说他去旁边屋子休息,自己则躺在林多指床边的椅子上。
褚涯也安静地躺着,睁眼看着天花板,突然听陈榕道:“褚涯,刘院长给你说什么了吗?”
“什么?”褚涯声音沙哑地问。
陈榕沉默片刻后道:“那他应该还没开口吧,估计明天会给你说的。”
褚涯心事重重地嗯了一声。
第二天一大早,一名福利院管理便到了医院,专门来照顾林多指。因为林多指已经进入分化期,所以刘院长去找了和他关系很好的院长,确定一切不会出什么纰漏,这才安心回福利院。
沈蜷蜷和林多指依依惜别,被褚涯牵着离开病房。
“林多指,我回去后,要找好宝贝给你送来。”
林多指今晨的情况好了许多,虽然脸色依旧苍白,至少伤口不再那么疼,也没有再哭。
“我想要弹弓。”林多指虚弱地道。
沈蜷蜷连忙应道:“好,我去给你找橡筋做弹弓。”
回程时,几人便坐上了福利院的面包车。褚涯如今已不需要轮椅伪装自己,见陈榕还将他轮椅推着,只得道:“陈管理长,扔了吧。”
“你不用了?”
“不用了。”
“那也推回去吧,好歹可以当个婴儿车。”
刘院长在后排坐下,关好车门,司机小王启动了车辆。褚涯看着车窗外的黑狼,问道:“你要上车吗?来和我们挤一挤。”
沈蜷蜷也从车窗探出脑袋:“你要来吗?你可以趴在我——趴在院长脚下,你要是挂在车门上也是可以的。”
黑狼不屑地喷了口鼻息,抬腿将一大捧雪踢到沈蜷蜷脸上,接着飞奔向了镇门口。
“你看它呀,你看它。”沈蜷蜷也不着急去拍脸上的雪,只顶着满脸雪朝褚涯告状,“这是它打我的,它用雪打我,看我脸上的雪好多。”
褚涯拿出手帕擦他脸:“等会儿我们也用雪打它去。”
“好,我也要打它一脸的雪。”
肆虐整晚的风雪已经停下,但路面上的积雪依旧很厚。车辆几次陷入雪堆里,跑得不见踪影的黑狼又及时回头,不耐烦地将面包车给推出雪堆,再重新奔向前方。
昨晚大家都没休息好,车辆行驶时,车内几人都昏昏欲睡。褚涯靠着椅背闭着眼,沈蜷蜷就趴在他怀里,睡得轻轻打着鼾。
面包车停下时,褚涯瞬间清醒,看见窗外便是被铁丝网拦住的弥新镇。他正要叫醒沈蜷蜷,便听司机小王疑惑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刚刚睡醒的刘院长问。
坐在副驾驶的陈榕睁开眼,按下车窗探出头,冲着外面喊了声李管理。褚涯这才看见一名雪人跌跌撞撞地朝他们奔来,黑狼紧跟在他身侧,一边小步前行,一边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
李管理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了进来:“云巅选孩子去了,云巅的人去福利院选孩子了。”
刘院长猛地拉开车门:“什么时候?”
李管理气喘吁吁地道:“就,就现在,刚到福利院,你电话打不通,我只能来路上等你们。”
“快快快,我们快回去。”刘院长急声道。
褚涯迅速拉开身旁车门,要让沈蜷蜷先下车,但黑狼突然转头看向福利院方向,龇牙发出凶猛的低吼。褚涯心头一紧,赶紧将沈蜷蜷拉住:“等等。”
福利院方向已经驶过来了一辆军车,远远地冲这边按了两下喇叭。
褚涯又立即关上了车门。
现在让沈蜷蜷下车已经来不及,军车上的人来福利院挑选小孩,必定是哨兵向导,倘若看见了躲躲藏藏的沈蜷蜷,也必定会放出精神力进行查探,那时就会知道他已经进入了分化期。
“我们不下车吗?”沈蜷蜷已经醒来,揉着眼睛好奇地问。
“等会儿再下去。”
刘院长从另一边车门下车,和陈榕一起站在了大路中间。两人的灰袍下摆都沾染了积雪,在风中微微飘动。
“我们要做什么?”沈蜷蜷察觉到气氛不对,神情有些紧张。
褚涯将沈蜷蜷推到了后排:“快钻到座位下面去,快点。”
他的神情和语气太过郑重,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沈蜷蜷没有再提出疑问,只飞快地趴低钻到了座椅底。
“等会儿不让你出来,你就不要出来,也不要发出一点声音,好吗?”褚涯低声问。
沈蜷蜷点了下头,但反应过来褚涯看不到自己,又用气音回道:“好。”
褚涯也拉开车门下了车,但并没有关紧车门,只虚掩了一半,从外面看来,这就是一辆空车。
陈榕和刘院长一直站在大路中央,头肩上都已经覆盖了一层白雪,灰袍的色泽从雪下透出,像是两棵伫立在旷野之中的苍松。军车越驶越近,却丝毫没有减速,两人也没有躲避之意,只站在原地不动。
褚涯站在面包车旁,眼睛死死盯着那辆军车,低喝一声:“黑狼。”
黑狼早已迫不及待,猛地从地面跃起,朝着前方腾空扑出。
黑狼在空中亮出锋利的爪子,对准了军车挡风玻璃后的司机。但空中也瞬间出现了两团黑影,迅速凝结一只猞猁和一只羚羊的形状。三只兽在半空相撞,再一起落地,溅开一团蓬飞的雪沫。
就在褚涯准备冲出去将刘院长两人推开时,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军车在雪地上拉出长长的车辙痕,车头在距离刘宏和陈榕两人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
旷野归于一片平寂,褚涯这才松开紧握的手,汗水已经将手心给濡湿。
第 65 章
三只量子兽落到地面, 黑狼伏低身形龇出尖牙,紧扣在雪地里的锋利爪尖闪出寒芒。
猞猁和羚羊也严阵以待,但猞猁脖子上已经多出一条长长的抓痕, 羚羊的一只角也已经断折,伤口处都冒出了黑烟。
车门打开, 两名军官跳了下来。一人看着黑狼,又看向褚涯, 眼里浮起一抹忌惮。
“B+哨兵?”
褚涯没有应声,军官的神情变得若有所思, 上下打量着他:“原来是你……居然还是B+哨兵,难怪量子兽这么凶悍。”
“黄中尉, 怎么?这是想直接朝我身上撞来吗?”一直站在路中央的刘院长此时开口, 声音依旧平稳,还带着嘲讽。
“刘院长这是什么话, 下雪路滑, 车辆控制不住, 我哪儿敢开车撞刘院长,我不要命了吗?”黄中尉笑着回道。
两名军官将那还在和黑狼对峙的量子兽召回了精神域, 黑狼立即改变攻击目标, 继续想朝两人扑出, 褚涯伸手在它背上拍了拍, 示意它先别动。
刘院长也不多说,直接对陈榕道:“去把孩子带下来。”
“好。”陈榕声音暗哑地回道。
他走向军车时, 褚涯防备着两名军官动手, 便也跟了上去,看见军车后排坐着三名小孩。
“快下车。”陈榕朝着车内伸出手。
车内响起几道不情不愿的声音:“陈管理长,我要去云巅。”
“陈管理长, 为什么要下车?我要去云巅。”
陈榕一声厉喝,声音也发着抖:“我让你们下车!马上下车!谁敢呆在车里,我让他都等不到去云巅,在这里就把他掐死!”
学生们似是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模样,顿时吓得没了声音。黄中尉在旁边道:“这是做什么?我们带孩子去云巅——”
“快点!我只数到三——一!二!”陈榕打断黄中尉的话,刚嘶声数到二,几名孩子就从车门钻了出来。
陈榕带着他们迅速走向面包车,褚涯不动声色地跟在身后,插在裤兜里的手握住了匕首。
如果那两名军官要抢人,那他无论如何也要出手相助。
对方忌惮自己的量子兽,那他们的等级不算高,顶多就是个B级。虽然自己调动不了精神力,但拥有B+哨兵的体格,加上黑狼凶悍,应该也能拼上一把。
“刘院长,我们要把人带上云巅,你这样做不太合适吧?”黄中尉脸色渐渐变沉,“这是妨碍军务,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是顾麟让你来的吧?你直接给他说,只要我刘宏还活着,还能站在这里,他就别想从福利院再带走一个孩子。”
刘宏慢慢转身,看向黄中尉。他虽然比对方矮出一个头,却丝毫不减气势,那张一贯和善的脸上全是凌厉:“天使福利院是三军联合开办的,蒋会长和孟政首正在商议有关福利院孩子的事,马上也要把带走的孩子还给福利院。顾麟来带走孩子,他把蒋会长和孟政首放在眼里了吗?他又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蒋会长和孟政首的意思呢?”黄中尉冷笑。
刘宏面不改色:“那叫他们亲自通知我,你现在打电话,让他们亲口告诉我商议结果,如果你们想偷偷摸摸把福利院孩子接到云巅去残害,去杀戮——”
“刘院长,说话注意一点。”黄中尉疾声打断。
“黄中尉,想提醒我?你还没那个资格!”刘院长也厉声大喝,接着又对陈榕道:“把枪给我!既然没有得到蒋会长和孟政首的通知,那么今天谁要阻挡,这里就必须留下两条命,要么是他的,要么是我的。”
此话一出口,场面顿时寂静,只听见风吹过旷野的呼呼啸鸣。
陈榕将三名小孩推上车,立即从车上拿下两把自动□□,递给了刘院长一把,自己手握一把,褚涯也带着黑狼站在了刘院长身旁。
黄中尉死死盯着刘院长,但他也知道这人的脾气,知道他平常总似好脾气地带着笑,可一旦翻脸,那张面皮下藏着的全是锋刃。
他只是来执行任务,却不敢让天使福利院的院长出什么事,倘若事情闹大了,那责任他担不起。
黄中尉目光扫过那辆面包车,从半敞的车门只看见三个小孩和司机,里面没有其他人。
“上车。”刘院长看也不看两名军官,提步走向面包车,陈榕和褚涯跟在了他身后。
刘院长让陈榕和褚涯先上车,自己正要往车上钻时,黄中尉冷冷的声音传来:“刘院长维护福利院孩子的心真是可敬可佩,但是您真以为能要回那名在云巅的孩子吗?他叫什么来着?王柱生?”
褚涯坐在车里,听到这里后心头陡然一跳,还未在副驾驶落座的陈榕也愕然抬起了脸。
刘院长顿了顿,转头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黄中尉转身走向自己的军车:“三天前啊,他就已经没了。”
刘院长和陈榕都陡然僵住,褚涯咬紧牙闭上了眼睛,司机小王一拳砸在方向盘上,面包车陡然发出一声尖锐长鸣。
坐在后排的小孩已经察觉到气氛不对,不再闹着要去云巅,只怯生生地喊陈管理长,又去喊刘院长。
“院长,院长。”
片刻后,刘院长才伸手扶住了车门,动作艰难地上了车。
两辆车各自启动,一辆驶向图塔通道,一辆驶向福利院。褚涯在两车交汇的瞬间转过身,和军车里的黄中尉对上了视线。
面对褚涯冷厉仇恨的目光,黄中尉对他微微点头,打招呼般地叫了声褚公子,接着关上了车窗。
司机小王一边开着车,一边流着眼泪,陈榕也不断擦眼睛,哽咽着道:“我们的努力又算得了什么?我们救不了他们,我们救不了……”
褚涯连接深呼吸好几次,待到情绪平复,这才转头对后座的三名小孩哑声道:“都抬一下脚。”
小孩们个个噤若寒蝉,闻言全都抬起了脚。
褚涯又对着座椅下方道:“出来吧。”
“你叫的是我吗?”座椅下传来沈蜷蜷的小声询问。
小孩们没想到座椅下有人,都满脸惊讶地抬着腿不敢动。
“对,是你,出来吧,没事了。”褚涯道。
沈蜷蜷从座椅下爬了出来,转头去打量座椅上的人,并认出了其中两名大班生,曾经和他一起被关在水房。
“刚才你们在说什么?”沈蜷蜷被褚涯拉到身旁坐下,贴到他耳边问:“陈管理长和司机叔叔为什么哭了?他们打架了吗?”
褚涯摸了下他的脑袋:“没有。”
“哦。”
车内气氛凝重,当面包车在福利院大门口停下时,无人说话,也没人拉开车门。几个小孩都坐在后座不敢吭声,沈蜷蜷看看刘院长又看看褚涯,忍住了好奇没有询问。
福利院里传来阵阵笑闹,小孩子们正在操场玩耍。黑狼原本跟在车旁,现在皱着脸冲向了旷野,似乎是离福利院越远越好。
还是刘院长开口,对后座小孩道:“下车吧,去玩。”
沈蜷蜷知道自己不能进福利院,只坐在褚涯身旁没动,满眼羡慕地看着操场。
待到三个小孩下了车,刘院长又对他道:“沈蜷蜷,你也进去玩。”
沈蜷蜷愣了下,摇头道:“我不去,我就在这儿。”
“刘院长不是保证过要把你接回来吗?现在就是把你接回福利院了。”
沈蜷蜷怔怔地看着窗外,又转头去看褚涯。
“进去玩吧。”褚涯摸了下他的脑袋。
“那你等会儿要来找我。”
“好的。”
“你要是不来找我,我会非常非常生气,也会变得很可怕很可怕。”
“我不会让你生气的。”
小孩们全都下了车,剩下的人看着沈蜷蜷进入了福利院大门,陈榕才转头问道:“院长,如果孟政首和蒋会长也同意顾麟来带走小孩,我们那时候怎么办?”
“其实他们不是已经同意了吗?不然顾麟怎么敢继续来选人?”刘院长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
“那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孩子都被带走吗?我们能拦住这一次,下一次又该怎么应对?”
褚涯默然,侧头看向福利院里那些正在嬉闹的小孩,就听刘院长黯然道:“福利院已别无退路,就按我们之前的计划进行吧。”
计划?
褚涯转头看向了刘院长。
陈榕和司机小王面露凄然,却也都点头:“一切都听院长的安排。”
“你让所有教职工去会议室,我等会儿有话给他们说。”
陈榕和司机小王都离开了面包车,褚涯也要跟着下车,刘院长却道:“他们先走,你等一下。”
车门重新关上,刘院长看向窗外的操场,看着那些正在嬉戏打闹的小孩,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曾经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分化成哨兵向导,但现在的分化却成了劫数,成了索命的阎罗。我们福利院的孩子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会分化,你看他们,那些追逐打闹的,或哭或笑的,这一刻还那么鲜活,那么生机勃勃,却不知道下一刻会变成什么样。他们之中最小的只有六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二三岁……”
褚涯看见了沈蜷蜷,正和几个小孩在操场上奔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又飞快地爬起来,拍着手上的灰土,却笑得看不见眼睛。
褚涯嘴角轻轻勾起,眼底也露出一丝笑意,他就这样看着沈蜷蜷,看他奔跑消失在操场的另一头,这才转过视线看向刘院长。而他的神情已经凝肃下来,眼里是深沉的平静。
“刘院长,您想要我做什么?”
车内有着短暂的沉默,刘院长郑重地开口:“褚涯,不知你记不记得,我去弥新镇找你那次问过你,如果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我记得,我也记得我当时的回答,只要我能办到。我现在的回答依旧如此。”褚涯毫不犹豫地回道。
“好,好。”刘院长连说了两个好,接着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着褚涯:“我想请你带着福利院的孩子一起去往临亚城。”
“我带着他们去临亚城?”褚涯倒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神情有些惊讶。
“对,我已经反复考虑过,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逃走,让孩子们一起走,去外面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刘院长道:“从深渊去往临亚城,要翻越雪山,跨过沼泽,还要经过乌苏海,路途遥远,也会遇到很多危险,别说福利院的小孩,就连成人都很难办到。要去到临亚城,除了管理要跟着,还必须要有哨兵向导护送,不然他们会全部折在路上。”
褚涯想了想,有些迟疑地问:“我觉得去临亚城可能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可您觉得,我有能力把他们送去临亚城吗?”
刘院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也是个孩子,精神域也受了损,可你毕竟是这里唯一的哨兵,还是B+哨兵,我所能信任的人里面,只有你才能护送他们。”
褚涯沉默片刻后道:“刘院长,我说过,您不管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全力以赴,也会尽我所能护送福利院的学生去往临亚城,但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他已经得了黑疽病,如果不尽快将这芯片交给可信任的人,让后续研究能够进行,那他的剩下的时间可能都撑不到到达临亚城。
他不觉得父亲部下全都成了顾麟的人,可以选择性地试探接触,虽然会冒着很大的风险。
所以他现在没办法离开深渊。
刘院长带着几分询问:“我可以问一下,你是因为什么不能现在走吗?”
褚涯没有应声,刘院长瞥了眼他手腕,他下意识将手往回缩了缩,但终究还是让那处刺眼的黑痕留在了衣袖外。
褚涯垂着头,没有去看刘院长的表情,只哑声道:“我已经得了黑疽病……昨晚其实我离开医院是去办一件事,却遇到了顾麟,所以你们看见我那副模样……我现在还活着,还能坐在这里,是因为我已是个必死之人,没有多少时间了……”
褚涯从发现自己患上黑疽病后,内心就一直处于恐惧中,而他又无法将这份恐惧倾诉于人,包括沈蜷蜷也不行。此时被刘院长洞悉一切的目光注视着,他隐忍已久的眼泪一颗颗滴在了腿上,也终于显出了彷徨和脆弱。
刘院长在心里轻叹,哪怕表现得再稳重,也到底是个孩子。他看着褚涯的目光变得更加柔软,隐含着悲悯和不忍。
刘院长试探地问:“让我看看?”
褚涯点了下头。
刘院长动作很轻地将他衣袖往上捋,在看到小臂上那道触目惊心地黑痕时,眼睛也开始发红。
“发现几天了?”刘院长问道。
褚涯想了下:“约莫两个多月了吧。”
“那你身上其他地方呢?”
“没了。”
“没了?”刘院长很是不可思议,盯着那黑痕瞧了片刻,又抬头去看褚涯。
褚涯心里开始紧张:“是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确实不对。”刘院长皱起了眉。
就在褚涯一颗心直往下沉时,刘院长道:“黑疽病一旦在体表出现黑痕,就表明身体内的病毒已被全面激活,它会发展得很快。像你说的两个月,那现在身体上的黑团应该挺多了,并不只这么一点。”
刘院长脸上渐渐出现喜色:“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这绝对是好事,是你的病情发展被延缓。”
褚涯怔怔看着手上的黑痕,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他只希望黑疽病留给自己的时间更多一点,让他能将芯片交付给可以信任的人,快点研究出对付黑疽病的办法。
不光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其他患病的人,还有父亲的嘱托。
只是那块芯片……
他虽然信任刘院长,却不知道能不能将这事告诉他。
刘院长察觉到什么,道:“你放心,你完全可以信任我,但是你不愿意说的事也不用告诉我。”
褚涯心内交战数秒,终于还是开口道:“其实昨晚我拿到了父亲研究所对付黑疽病的研究成果。可是顾麟已经拿到了一块。是我没用,他已经拿到了一块芯片……”
“没事,别慌,没事的。”刘院长扶住他发抖的肩,将他冰冷的手握在掌心,“别慌,孩子,没事的,没事的……”
褚涯畏冷般大口喘着气,待到声音不再那么颤抖才继续:“是我没用,一共有两块芯片,顾麟拿走了一块,我也拿到了一块。”
刘院长道:“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相信就算是成年人也没有几个能比你做得更好。”
褚涯看向刘院长,刘院长朝他点点头,眼镜后的双眼里全是温和和鼓励:“你家逢突变,却表现得那么坚韧,照顾好自己还照顾好沈蜷蜷。你能从顾麟手里拿到一块芯片,是多么聪明勇敢,多么了不起的孩子。”
褚涯嘴唇动了动,刘院长又温声道:“不要以为你爸爸会怪你,他只会为你感到骄傲。”
褚涯逐渐平静下来,刘院长拍拍他的肩:“我以前告诉过你,我有个朋友在你父亲的研究所,其实后面研究暂停后,他就逃去了临亚城。如果找到他的话,可以让他继续这方面的研究,我深知他的为人,他非常可靠。”
褚涯心头一动,蓦地抬头看向刘院长。
“我父亲留给我的话里,说这芯片既可以攻克黑疽病,也可以用作其他的用途,我担心顾麟抢夺芯片的目的就是这个。”
刘院长思忖:“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但如果你能找到我那朋友,他应该可以告诉你更多。”
褚涯神情黯然:“我这次去了临亚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就算治好了黑疽病,又什么时候才能报仇……”
刘院长依旧注视着褚涯,几番迟疑后才开口:“其实就在昨天,顾麟就已经正式成为了晨星会会长。”
这短短几个月,褚涯每经历一件事,就觉得再也不可能比目前更糟糕了。但他又遭遇了云拓的死亡,身患黑疽病,一桩接一桩,让他知道还能有更深的打击在等着他,知道原来很糟糕的前一刻其实还好。
比如此时此刻,他从刘院长嘴里证实顾麟已经成为了晨星会会长。
褚涯木然地看着窗户,声音里充满绝望:“我之前听到有人叫他会长,还没敢相信,但他现在成了会长,晨星会已经在他手里了,那我还怎么报仇?我可能连接近他都没有办法了。”
刘院长将他冰冷的手握在掌心:“孩子,现在别想那么多,你必须得先治病,一切都等到治好病再说。黑疽病虽然被延缓,但给你的时间也不多,只要解决了它,你才有足够的时间对付顾麟。”
“足够的时间,足够的时间是多少?”褚涯喃喃。
刘院长伸手抚摸着他的头:“是一段等你成长,等你变得强大的时间。虽然这段时间会很难熬,但你必须咬紧牙度过。这不光是你,也是我们福利院必须要走的路。”
片刻后,褚涯抬起眼,那眼睛虽然还泛着红,却也多了几分坚定:“刘院长,我答应你,我护送福利院的学生去临亚城。我必须要强大起来,我想让深渊的小孩不再逃亡,矿场工人不再躲藏。我想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要让那些残害别人生命的人付出代价。我想改变这一切,让深渊……让这个世界都恢复成他本应该有的模样。”
虽然他只是一名十二岁的少年,但这通话说来却掷地有声,漆黑的眼睛深而沉,开始展现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凛然气势。
刘院长神情动容,半晌后才哑声道:“好孩子。”
第 66 章
沈蜷蜷回宿舍找到了唐圆圆几个小孩, 将林多指的事都告诉了他们。
“他的手就被包起来,外面还有血,他在哭, 他说很痛。”沈蜷蜷说着说着又开始难过,瘪着嘴揉眼睛, “他可痛了……”
唐圆圆几人也听得泪涟涟,连声追问那手指是不是被王柱生他哥给弄断的。
“不是, 是他自己弄断的。”沈蜷蜷抽了下鼻子,“你们别怕, 他不会死的,院长说他会好的。”
“他为什么要弄断手指?”
“他说弄断了就可以去云巅。”
唐圆圆不理解:“弄断手指为什么就能去云巅?”
沈蜷蜷摇头:“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云巅想要少根手指的小孩吧。”
“可是他都没有手指了, 那还能吃饭吗?他要用脚吃饭吗?”陈洪亮问。
唐圆圆忙道:“是多的那根手指没了呀,又不是所有手指都没了。”
陈洪亮双眼放了会儿空:“那, 那以后剪刀石头布, 你们的布就不能比我们大了。”
沈蜷蜷早已将这个问题考虑成熟:“我们可以出石头呀, 还有剪刀呀。”
沈蜷蜷说上几句就要趴到窗户往外看,看见那辆面包车还停在大门口, 车内有着褚涯的身影才放心。
当他下一次扭头时, 却看到褚涯出现在福利院操场里, 正和刘院长一起去往教职工楼。而一群学生就围在他身旁, 一边跟着走,一边盯着他看。
沈蜷蜷倏地掉头冲出了屋。
“你去哪儿?”
沈蜷蜷急急回道:“有人想抢我哥哥, 我要去守着。”
褚涯正在一群小孩的围观下去往教职工楼, 身后就响起沈蜷蜷的声音:“哥哥,哥哥。”
褚涯停下脚步,沈蜷蜷便冲了上来, 一把牵住他的手,紧贴着他往前走。
“你不和他们一起玩了?”褚涯问。
沈蜷蜷警惕地盯着左右那些小孩,气势汹汹地回道:“我的哥哥太喜欢我,我必须要陪着他,别人想抢都抢不走。”
褚涯:……
“沈蜷蜷,这是你哥哥吗?”人群里有小孩问。
沈蜷蜷朗声回道:“是啊,是我的哥哥。”
“他不是那个来过福利院的人吗?后来还看过他的照片。”
“他怎么这么好看?他好好看哦,你们看他的鼻子好高。”
……
面对小孩们肆无忌惮的打量和高声议论,褚涯神情自若,沈蜷蜷却不太高兴,犀利目光瞪向每个靠近的人,又去观察褚涯表情,脸色阴晴不定。
直到有管理在吹哨,让大家去操场集合,小孩们纷纷跑去操场中央,褚涯便对沈蜷蜷道:“你也快去。”
“我不去。”
“院长在这儿呢,你说不去?”褚涯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问。
沈蜷蜷迟疑:“那你不会走吧?”
“不会的,我会等你。”
小孩们终于散去,三人上楼时,刘院长问陈榕:“需要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早就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管理们也正在会议室等着。杂工都放假了,有几个管理来院的时间不长,我也找了个借口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全回家休息去了,现在剩下的全是自己人。”
刘院长点了点头,陈榕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
陈榕看了眼手上的表:“可以今晚就走。”
刘院长沉默片刻后才点点头:“好。”接着又问褚涯:“今晚出发可以吗?”
褚涯没想到会这么快,却也明白越拖延越危险,便道:“我没问题。”
三人继续上行,陈榕问道:“要让学生们一起去临亚城,那现在要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他们吗?”
刘院长道:“都说了吧,现在已经和云巅撕破了脸,没有遮掩的必要了。”
陈榕却有些迟疑:“刚才车上那两名大班生应该已经知道了,下车后回到宿舍,情绪就有些不稳。特别是其中一个孩子,他宿舍半年前有个孩子被选走了,所以情绪崩溃,一个人去了楼顶,被人发现后告诉了管理,现在李管理带着他去了教职工宿舍楼谈心。”
刘院长和褚涯都停下脚步看着陈榕,陈榕继续道:“今晚上就要出发,如果现在把事情告诉给所有孩子,不给他们缓冲的时间,我担心会出事,也不能顺利成行。”
刘院长思忖片刻:“那暂时不把真相告诉所有人,但可以告诉那些情绪稳定的,可靠的大班生,这样在出发以后,他们还能协同你们一起管理队伍。至于其他学生,你在路途上选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们就行,一定要注意分寸,也要随时留意他们的情绪变化。”
“好的,我这就去办,先选十几名大班生,带到小会议室去。”
“选人时要注意,这个节骨眼上,不能选那种和被带走的孩子关系亲近的。”
“我知道。”
“还有,现在可以让孩子们收拾自己的简单行李了,就说……”
刘院长和陈榕对视着,褚涯在旁边道:“就说去远足旅游。”
他所在军校的学生每次听说旅游都很兴奋,想来福利院的小孩连克科镇都很少去过,听见旅游会更加喜欢。
“对,就说去远足旅游。”
陈榕转身下楼,褚涯和刘院长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所有管理都坐在下方,或紧张或惶惑地注视着刘院长。
褚涯选了一处角落坐下,眼眸微垂,安静地看着前方地面。
“现在不得不走那一步。”刘院长目光在所有人脸上缓缓划过,语气变得更加凝重,“福利院六岁以上的孩子都要去往临亚城,六岁以下的暂时不会分化,先留在福利院,而且他们年纪太小,也不能长途跋涉,以后再想其他的办法。我需要人护送那些六岁以上的学生去往临亚城,并在那里呆上很长的一段时间,尽自己所能照顾好他们。这个时间我说不准,也许很快,也许几年。在座的都是福利院管理,和我刘宏也共事多年,我不会强迫你们,去或留,一切自愿。”
刘院长话音落下,会议室里一片安静。褚涯缓缓侧头,看见大家神情各异,但都陷入在沉思中。
“我去。”会议室一角突然有人出声,“刘院长,我愿意送这些孩子去临亚城,再继续在那边照顾他们。”
“我也去。”一名身形瘦削的管理站起身,“我愿意去。”
“朱管理你就别去了,你身体不好,我去吧。”
“我去。”
“我也去。”
整个会议室响起一片回应声,管理们纷纷站起,大声表示自己愿意去往临亚城。
刘院长侧头看向一旁,再转回头时眼眶微微泛着红。
他清了清暗哑的嗓子:“虽然大家都愿意去往临亚城,但福利院还剩下不少孩子,也离不开人。这样吧,有家室和身体不好的留下,其他人遵循自愿。”
“谁都别和我争,我孤身一个,身体也不错,去哪儿都是一样。”
“刘管理,那我和你一起吧,我也是孤身一个。”
“还有我,我也愿意去临亚城。我前年才送走了父母,无牵无挂的。”
……
纷纷攘攘中,褚涯转头看向了窗外。
窗棂上挂着几根冰柱,冬日的深渊寒意刺骨,但他却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热,让冰冷的胸腔也有了一丝回暖。
一阵争论,人员名单确定下来后,为了安全起见,留下的管理离开会议室,要去往临亚城的管理开始确定路线。虽然刘院长私下已经和他们商量过数遍,但事件发展太快,现在还没来得及最终敲定使用哪条路线,会议室里吵闹一片。
“我赞成之前的第一种提议,直接去往黑龙山脉,翻雪山过去,从蓝提海峡下海。”
“这里去黑龙山脉,一路都是岗哨,别说其他的,就在图塔通道岗哨那里就被抓住了。我觉得往东走,一直走到卡掠港口,从那里找船下海。”
“带着这些孩子去卡掠港口?一路上岗哨更多,有五个。”
大家正争论不休,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其实我有一条路线,也许可以避开路上的岗哨。”
争论声顿时消失,所有人看向了坐在角落的那名少年。
少年坐在靠窗的角落,身姿挺拔,漆黑的眼睛静而沉。
“褚涯,你有什么好的路线说来听听。”刘院长道。
褚涯走到会议室最前方,指着挂在墙上的那面地图:“要从深渊去往临亚城,必须要经过乌苏海,这个避不开,也只有两个民用港口,分别是卡掠港口和蓝提港口。可没多少人知道,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入海。”
褚涯指了指地图下方的一个小点:“甘华镇。”
“甘华镇?那是什么地方?都没听说过。”
“那里没有港口吧。”
“要去那地方得绕多远的路啊,这是反方向在走吧。”
……
褚涯的声音不疾不徐:“甘华镇是一个军用港口,所以你们不知道,而且位于去往临亚城的反方向,所以云巅也不会首先追踪这条路线。可一旦我们下了海,方向很重要吗?不过就是多绕上一段路而已。”
“可那是军方港口啊,我们去那儿不是自投罗网吗?”
“正因为是军方港口,又位于和临亚城相反的方向,云巅不会想到我们居然会从那里入海,着重会在其他两个港口严密封锁。而且这边没有大路通往甘华镇,一路上都没有岗哨。”
大家顿时了然:“我们只知道翻越黑龙山脉和那两个港口,你这样一说,如果还有第三个港口,那确实比去那两个港口和翻山要安全得多。”
刘院长想了想:“其实要走之前的路线,想逃脱岗哨和追捕的确很难。我觉得可以走褚涯的这条新路线,路难走点没关系,重要的是能躲过云巅的盘查。”
“我赞成走新路线。”
“我也赞成。”
管理们陆续表态,刘院长最后定音:“那就这么定了。”
褚涯道:“其实这条路线也不是我临时想出来的,是以前在军事实战课上,教官放出了一个案例,让我们假设自己是逃犯,各自拟定一条从深渊艾萨拉特区去往临亚城的逃亡路线。同学们都说了自己想法,而我觉得如果我要逃亡的话,就应该避开这些大家都觉得最合适的路线,所以就另辟蹊径,拟出了这条绕行路线。”
褚涯垂眸,略带自嘲地笑了声:“想不到我终究踏上了这条路,用上了我自己拟定的逃亡路线。”
气氛突然凝重,一名管理赶紧道:“那这叫什么来着?这叫料事如神还是运筹帷幄?”
“哟,有点文化。”
“那是,我在镇里念过高中的。”
褚涯定了定神,脸上也露出浅淡笑容,开始给大家讲解路线图。
他虽然年纪小,但一直接受云巅的精英教育和军事训练,所以比起这些一直生活在深渊的管理来说,反而懂得更多。
管理们大多是第一次听到这些,难免会好奇地多问几句。褚涯态度谦逊,对大家的提问都逐一回答,就算某些问题太过浅显,也不会表现得不耐烦。
拟定好路线,便各自去做准备工作,所有人刚步出会议室,便听到操场上响起学生热烈的欢呼声。
“远足了,旅游了。”
“哇哇哇,我们去旅游了。”
“远足啰,旅游哦。”
楼梯拐角处便是小会议室,褚涯路过时,却听见里面传出一片悲恸哭声。哭声夹杂在操场上响起的那片欢呼里,让他的心情也变得五味杂陈。
陈榕的哽咽从屋里响起:“……你们都是可信赖的大班生,越是在这种艰难时刻,福利院越是需要你们的帮助……”
走下楼梯后,褚涯问道:“刘院长,您会和我们一起走吗?”
刘院长摇摇头道:“院里还有那么多婴幼儿,我得留下来。何况我在这儿的话可以应付云巅,给你们多争取一点时间。”
“可您留下太危险了。”褚涯道。
刘院长摆摆手:“其实我已经考虑过了,我不属于三军的任何一方,他们不喜欢我,但是也不得不让我呆在这里。只有我在,这天使福利院才不会被另外两方拿走,换了谁来做这个院长,他们都不放心。”
“但这次离开的孩子太多了。”褚涯担忧。
“那些孩子自己跑了,我到处搜寻,找人,想通知克科镇和云巅,可风雪让这一带没了信号,我能有什么办法?”刘院长拍拍褚涯的肩,“放心吧,我有把握。我和他们周旋多年,已深知该如何在漩涡中立足,院里还有这么孩子需要我管理,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操场上都是急急奔向宿舍的小孩,二楼小童区的窗户玻璃上也凑着许多小脑袋。沈蜷蜷却站在宿舍楼外冲这边探头看,在看见褚涯后,兴奋地冲着他笑,又跨了个马步,两手举起对准褚涯:“哈!”
褚涯也对他勾了下唇,做出口型:“回宿舍。”
“我们要,要,要出去,你要一起!”沈蜷蜷不记得管理刚说的旅游那个词,只兴奋地跳。
褚涯点头,又转动食指做了个转身的动作,沈蜷蜷这才笑着转过去,跟着人群一起回宿舍。
王成才也走在人群里,一边走一边不安地往这边看。他看见一脸严阵以待的管理们,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
一名管理匆匆跑了过来,给刘院长汇报:“我们把提前准备的物资发下了,一人一个背包,新棉袄、夹袄、新棉裤和新棉鞋,您上次要的口粮、耳套和帽子也到了,卸在克科镇,小王已经开车去领了,他顺便还要接林多指,等会儿就能回来。”
整个福利院都在忙碌,管理分发棉衣棉裤之类的物品。库房外的空地上停放着数架推车,褚涯和管理带人将长途跋涉的必需品给装上去。
但沈蜷蜷兴许是里面最忙的那一个。他一会儿冲回宿舍收拾背包,一会儿冲到库房前看看褚涯。
沈蜷蜷这次冲到库房前,没有见到褚涯,立即惊慌地喊:“哥哥,你在哪儿?你去那儿了?”
“我在。”褚涯扛着一袋山薯走出库房。
“你不要走了哦。”沈蜷蜷放下心,满头大汗地道。
褚涯将那袋山薯丢上推车,掏出手帕擦他额头上的汗,耐心地再次重申:“你不要跑来跑去的,就在宿舍整理东西,我不会走的,要走也会叫上你。”
“哦,好的。”
沈蜷蜷又跑回宿舍楼,通道里乱成一团,管理正在发棉衣背包,大声点着名,小孩们抱着大包小包慌慌忙忙地跑来跑去。
“哎哟!”一个小孩摔倒,东西撒了一地,管理扯着嗓子吼:“慌什么慌?别乱,别跑,又不是马上就要走,时间还早着呐。”
沈蜷蜷进入宿舍,唐圆圆他们正在将自己的物品往背包里按,背包已经被撑得鼓鼓囊囊。
“我的花纸纸要放进去,唔,水壶就放不下了,那把水壶拿出来,不带水壶了。”
“我的弹弓呢?我的弹弓去哪儿了?你们看到我弹弓了吗?”
“远足到底是什么?”
“陈管理长说是去另外的地方忧虑。”
“不是忧虑,是旅游。”
“那旅游又是什么?”
一名管理抱着一摞新棉袄进入宿舍,看到他们收拾的背包,额头青筋暴跳。又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扯了出来,把水壶重新放了进去。
管理去通道里敲着尺子大吼:“等会儿要一个个挨着检查,谁要是敢把玩具什么的带着,就关惩罚室去!大家都去远足,他就一个人留在福利院!”
所有小孩既激动又匆忙,只有王成才抱着自己的新棉袄,站在床前发着呆。
片刻后,他丢下棉袄出了屋,去到管理身旁:“江管理。”
江管理清点着靠墙那一摞棉袄,问道:“什么事?”
“我们为什么突然要离开这儿啊?”王成才问。
江管理头也不抬地道:“这是全院活动,旅游知道吗?一起去旅游。”
“院里今天不是被带走了三个分化的学生吗?我怎么看见他们又回来了?”王成才追问。
江管理熟练地回道:“说今天的检测出了错,要等我们旅游回来后重新检测,所以他们现在也很难过,正哭呢。”
虽然得到了回答,但王成才并没有安心。他慢慢回到宿舍,坐在自己床上,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
褚涯帮着搬了一会儿物资后,准备回一趟弥新镇,刘院长看了眼腕表:“那你先回去准备,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够吗?”
“够了。”
“行,那我们等着你。”
褚涯去宿舍里接了沈蜷蜷,沈蜷蜷在那些学生的目光注视下,牵着褚涯得意地道:“这是我哥哥,是我的哥哥,他给我做了车车,在家里呢。”
刘院长站在操场上,目送褚涯和沈蜷蜷离开福利院,刚给大班生们开完会的陈榕跑了过来。
“怎么样?”
陈榕叹了口气:“我一共叫去了十几名大班生,其中一半能接受,但另一半还不行,于管理在小会议室里陪着他们。”
刘院长正要说什么,一名管理匆匆跑了过来,急促地道:“院长,出事了。”
刘院长和陈榕皆心头一紧:“怎么了?”
“小王在克科镇领好物资,接上林多指回来的时候,镇门口停了一辆军车,有哨兵向导在检查通行的人,检查他们有没有进入分化期的。林多指已经分化了,小王不敢带他通过镇门,现在就藏在镇里。”
“那围墙能翻吗?小王能不能带着他翻墙?”刘院长急声问。
“克科镇的围墙是用来阻挡变异种,修得又高又光滑,顶上还有电网。”
“那怎么办?”陈榕重重跺脚,“怎么这个时候就遇到检查了呢?我们晚点就要出发了。”
“小王说他在镇西找到了一条地下水沟,可以通往镇外。可那水沟太窄,只能容下小孩,还没法曲腿伸胳膊。他测量了一下那水沟的长度,觉得将林多指推进去,外面再钻一个小孩进沟,抓住林多指的脚,他就能将两人一起拖出去。”
“要多大的小孩去拖?”陈榕问。
“大班生应该可以的。”
陈榕左右张望,看见一名大班女生抱着比她人还高的一摞棉袄走过,连忙将她喊住:“那个女生,是柳贞啊,快来,来。”
柳贞还红着眼睛,是刚才在小会议里开会的一员。刘院长问道:“柳贞,刘院长现在要你去一趟克科镇接人,可能还要你做点其他的,能办到吗?”
柳贞抬手擦了擦眼睛,昂起下巴道:“能办到。”
宿舍楼方向传来轰隆一声响,接着有管理跳着脚大吼:“急什么急?把通道里的推车都撞翻了。幸好没压着人,谁再跑来跑去,我就把他的腿打折了。”
第 67 章
两名大班生一人抱着一摞棉袄, 站在宿舍楼外歇息,一边小声交谈,一边抹着眼泪。
“结果送到云巅去的小孩都被害死了……呜呜……我班上就有两个。”
“所以刘院长才让我们逃到临亚城去。”
“记得不要让别人知道, 陈管理长说不然路上会出乱子的。”
“我明白。”
……
两人抽抽搭搭地小声哭着,谁都没注意到身旁墙壁后, 一名大班生站在那里,将他们的对话从头至尾听了去。
王成才顺着墙壁滑坐下去, 仰头看着天,快要窒息般大口喘息, 伸手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慢慢揪紧。
褚涯带着沈蜷蜷回到小院, 开始收拾两人行李, 沈蜷蜷也跟着一起忙乎,手上不停, 嘴里也不停。
“你知道远足的意思吗?远足就是忧虑, 我们要去其他地方忧虑。”
褚涯将绒毯叠好放进大口袋:“是旅游。”
“嗯, 旅游,那林多指会一起去吗?”
“会的。”
沈蜷蜷高兴地摇了摇脑袋, 去拎自己的钢珠车:“这个也要带上, 我还要给他们玩。”
“这个没法带的。”
“那就把它丢在家里吗?”
“对, 还有你那些宝贝。”褚涯指了下那个装得满满的小背包, “那些宝贝也不能带。”
“我不。”沈蜷蜷扭过身体不答应。
“我们出去旅游,要走很远的路, 带着它们不方便。大家都不会带玩具, 管理不已经告诉你们了……”
沈蜷蜷要往地上躺,褚涯嘴里说着,手上迅速将他拎住, 又去摸旁边的衣架。
拿了个塑料的,抛开,重换了铁丝衣架。
沈蜷蜷便又慢慢站直了身体。
“那我们要多久才回来呢?”沈蜷蜷气呼呼地问。
褚涯沉默几秒后回道:“我也不知道。”
“那是要好几天吗?”
“也许吧。”褚涯将那钢珠车靠在沙发角落,“我俩要出门,但是家里不能全都走了,得有谁留下来看家,就让它们替我们看着吧。”
沈蜷蜷拧着脖子想了会儿,却也没有再反对:“好吧,就让它们看好我们的家。”
看好我们的家……
褚涯在心里咀嚼着这句话。
他转头环视屋内,这屋子已经和他们刚搬进来时完全不同,除了被擦得一尘不染的沙发和家具,不知不觉也添置了他寻来的生活用品,四处都留下了他和沈蜷蜷生活过的痕迹。
“那这个要带上吗?它可能不想看家,它想和我们一起。”
褚涯回过神,看着沈蜷蜷拿着那只小熊,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他心头发软,却也只能道:“我们俩的背包里要装换洗内衣、水壶毛巾那些必备品,还有当做棉被的棉袄,再也没法塞下其他东西了。”
褚涯给沈蜷蜷仔细洗了脸和手,抹上防皲裂的药膏,再在他棉衣中间穿上之前做的棉夹袄。
“穿这么多呀,我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褚涯抖开一条领到的新绒裤:“来,这个也要穿在棉裤里面。”
沈蜷蜷在屋内走来走去:“我好好笑哦,我怎么这么好笑,哈哈哈。”
“再把围巾也围上。”
“哇,哈哈哈哈。”沈蜷蜷被裹得似个棉球,笑着问褚涯:“你不穿吗?你怎么不穿成我这样。”
“我冷了自然会穿。”
“可是我也不冷呀。”沈蜷蜷想去剥身上的衣服,被褚涯将手拿开,“别脱,你等会儿就会冷了。”
褚涯也在棉衣里穿上了夹袄,再检查了一遍屋子,最后拎起沈蜷蜷的背包给他背上。
“我的手抬不起来,我的肩膀太厚了,我怎么就这么好笑,哈哈哈哈……”
片刻后,黑狼出现在弥新镇大街上。
它背上驮着褚涯和沈蜷蜷,却非常轻松地在那些房顶上纵跃,几个起落便到达铁丝网下,再一个腾身,稳稳落在了弥新镇外的大路上。
福利院里没有开大灯,但操场上也并不昏暗。管理们将装满物资的推车推到院外空地,激动的小孩们已经在操场上排队,每人都穿得很厚,戴着帽子和耳罩,还背着一个包。
“他们都站着了,他们全都站着的。”沈蜷蜷被褚涯抱下黑狼背,指着操场上的那些小孩。
“你也先去排着。”褚涯再调节了他的背包带,“等会儿出发的时候我们再在一起。”
刘院长看到褚涯,匆匆走了出来:“都准备好了吗?”
“嗯。”
沈蜷蜷连忙问:“院长,林多指回来了吗?”
“已经接到他了,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刘院长回道。
“哈哈!”
沈蜷蜷兴奋地蹦了下,这才跑向操场,刘院长拍了拍褚涯的肩,像是想说什么,却半晌都没有开口。
褚涯也不催,只安静地站着,刘院长这才哑声道:“路途凶险,我不奢望他们全都能到达临亚城,但总比留下来要强……拜托了。”
“我会尽力。”褚涯只很轻地说了四个字,目光温和而坚定。
陈榕这时匆匆跑了过来:“院长,已经都准备好了。”
“那我们进去吧。”
褚涯看见陈榕已经脱掉灰袍,换上了厚实的棉衣棉裤,便知道他这次也会一同上路。
兴许是受到沈蜷蜷那套雨衣的启发,管理们也拆了几卷塑料厚膜,剪成一块块后中间挖个洞,套在身上便成了挡雪的雨披。脚上棉鞋也罩上厚膜,用绳子捆住,这样走雪地就不会浸湿鞋子。
操场上的小孩互相打量,都看着对方的滑稽样子笑个不停,直到刘院长站在了人群前方,才慢慢停下了声音。
沈蜷蜷站在第一排,穿着褚涯给他做的雨披,激动又焦急地跺着小碎步,嘴里无声地催促:“你快来你快来。”
褚涯便如同初见沈蜷蜷那次一般,站在了他的面前。
“嘻嘻……”
“嘘。”
刘院长的目光在小孩们的脸上慢慢滑过,专注且不舍,像是要把这些稚嫩的面孔全部记在心中。
“大家就要离开福利院了,你们看到的不再是福利院这一块小小的天空,而是更加广阔的世界。你们这次旅游,是院长想提前锻炼你们,因为福利院没办法一直给你们遮风挡雨,只有将小鸟儿赶出窝,赶着它们起飞,扇着翅膀飞出这片冰天雪地。哪怕外面依旧有疾风骤雨,但小鸟儿不会被冻僵在雪地里,它们的翅膀也会长出丰厚的羽翼……”
灯光照亮刘院长眼角的深刻纹路,也照亮他眼里的那一层水光。但他脸上却笑着,笑得条条皱纹都舒展:“好好玩,好好旅游,院长会看着你们飞翔,也会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后面的小孩看不清,但前两排的小班生瞧得仔细。
王小细:“院长是在哭还是在笑?”
沈蜷蜷思忖片刻后转头道:“我们要去远足忧虑,林多指都接回来跟着我们一起去,院长去不了,就难过得哭了。”
“他为什么去不了?”陈洪亮问。
唐圆圆看了眼宿舍二楼小童区:“因为那些小宝宝走不动,他要陪着小宝宝呀。”
“哦,是的哦……陈管理长和管理好像也在哭。”
“他们,他们要和我们一起去远足,舍不得那些宝宝吧。”陈洪亮道。
沈蜷蜷啧啧摇头:“那些宝宝那么丑。”
刘院长说到一半,便仓促地转身,大步走向宿舍楼,只朝着后方摆了摆手:“趁着天黑,走吧,走吧,都走吧。”
学生们又激动地沸腾起来,褚涯看着刘院长的背影,看那灰袍下摆被冷风卷起,视线也逐渐有些模糊。
沈蜷蜷一直注意着褚涯,看见他侧过头,便也一直往旁边挪,探出身体去看他的脸。褚涯冷不丁对上了他的视线,抬起手背擦了眼睛:“快退回去。”
沈蜷蜷保持着弓腿仰头的姿势:“你哭了?”
“没有。”
“我看见你哭了。”沈蜷蜷往宿舍楼二层看了一眼,脸上渐渐浮起不悦,“你也舍不得那些丑宝宝?”
“什么?”
沈蜷蜷斜着眼睛:“那些宝宝那么丑,你干嘛舍不得?我这么好看的大宝宝就在这儿呐。”
褚涯瞧着他这幅模样,那些伤感愁绪也被冲散,只道:“我没有舍不得那些小宝宝,我又不认识他们。”
“好吧,那你是舍不得院长吗?”
褚涯没有应声,沈蜷蜷拉起他的手,脸蛋儿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安慰道:“我们几天就回来了,你别难过,过几天就能见到院长了。”
褚涯抬手摸了下他的脑袋,轻声道:“好的。”
十分钟后,福利院大门缓缓开启,小孩们在管理的指挥下,排着队往外走。
院外一片黑暗,只有数道手电筒光在晃动,于浓沉夜色里投出一道道微弱的光。
哪怕是黑夜也降低不了小孩们即将远足的兴奋,个个都在发着抖,虽然天气很冷,但更多的却是因为激动。
有人突然喊了声:“院长在看我们。”
所有小孩都驻足回头,沈蜷蜷被褚涯牵着也转过了身。
只见宿舍楼二层阳台上站着个人,虽然背着光,但那身形轮廓一看就是刘院长。
“院长在看我们。”
“院长!”
“院长,我们出发啰!”
橘红灯光投射在刘院长身上,给他的身形勾勒出柔和的线条。虽然那身影并不高大,却令福利院的小孩们觉得分外安全,仿佛只要他站在那里,只要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那他们就能安心地往前走。
“院长,我们很快就回来了。”沈蜷蜷也朝着刘院长挥手。
小孩们都在和刘院长挥手,但那清楚实情的十几名大班生哭得泣不成声,刘院长便转身回到屋内,关上了门。
“走吧,走吧,大家都走了。”陈榕哽着声音道。
福利院这次的行进路线依照了褚涯的提议,他们要翻越数座山岭,穿越沼泽,到达甘华镇后入海。
长长的队伍出发,最前方和最后面分别是装着物资的十架推车,中间则是排着队的学生。预先已经选好了数名身体壮实的大班生,在帮着管理们一起推车,那十几名大班生也各司其职,自觉替管理们分担着任务。
“手牵手啊,都手牵手,天黑,不要走丢了,谁要是发现身旁的人不在了,就马上叫管理。”
陈榕拿着手电筒在队伍旁急急奔走,刚走到褚涯身侧时便顿住脚步:“你——”
“陈管理长!”
陈榕的话被一名管理高声打断,褚涯牵着沈蜷蜷跟着站定,看见后方匆匆跑来一名管理,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册子:“少,少了个学生。”
陈榕道:“是柳贞吧?她去接林多指了,小王会开车把他俩送来,马上就会追上我们。”
“不是,不是。”管理喘着粗气,“这次我们去临亚城的管理有十五人,学生一百八十人,现在管理都在,学生只有一百七十七人。除了林多指和柳贞,还有,还有大班的王成才。”
此时还未走出福利院范围,陈榕转头看向福利院:“他还留在院里吗?”
“我不知道,按说不会吧,宿舍都检查过好几遍,我问了他班上的同学,说刚才排队就没见着,还以为他被选去了推车。”
“这个王成才,他跑去哪儿了?这节骨眼儿上跑去哪儿了?”
陈榕正急得抚额,就见福利院大门口冲出来一名留守管理,他左右看了看,接着朝陈榕冲过来:“陈管理长,出事了,出事了。”
陈榕现在就听不得这个,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大班的王成才去冲图塔通道,被士兵给抓住了。图塔驻守支队刚打来电话,让我们福利院现在去领人,我还没来得及给院长汇报。”
“什么?他去闯图塔通道?”陈榕脸色骤变,褚涯神情也凝肃下来。
“对,他要去云巅,在图塔通道那里大闹,中间还想去夺枪,现在被士兵制住,让我们快点去领人。”
陈榕愣怔片刻,喃喃道:“那他一定是知道他弟弟的事了,他弟弟没了,肯定接受不了……”
他回过神,看看正在行进的队伍,神情变得焦急:“图塔通道离这里太远,得开车去才行。可小王之前开着车去了克科镇接林多指,现在还在回来的路上。”
褚涯突然出声:“我去图塔通道领人。”
陈榕思索一瞬后点头:“你可以骑你的量子兽,行,那你快去领人,我们去前面那片空地等着你们。”
“不用等,我会带着他追上来的。”
沈蜷蜷听着他们的对话,早就警惕地紧抱住了褚涯胳膊。褚涯只匆匆说了句:“你跟着他们走,我离开一会儿就回来。”接着便掰掉沈蜷蜷的手指,迅速朝着后方飞奔,同时伸手抓住身旁也在奔跑的黑狼,一个翻身骑到了它的背上。
“哇!”沈蜷蜷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叫,跟着就要追,陈榕手疾眼快地将他抓住,“别去,他马上就要回来。”
“哇!!哥哥!!!”沈蜷蜷惊惶地使劲挣扎,一下挣脱陈榕的手,边哭边冲了出去,又被一名管理给揪住了后衣领。
“他马上就要回来的,你哭什么哟。”陈榕见陈洪亮几个小孩正探头探脑地看着这边,忙招手道:“快来快来,来安慰一下。”
“你哥哥把你扔了吗?他自己跑掉了吗?”小孩们连忙跑了过来,边跑边问。
这句话无异于雪上加霜。
“哇!!!!!!!!”
陈榕连忙又赶人:“回去回去,回队伍,你们别过来了。”
褚涯乘着黑狼一路狂奔,中途遇到了福利院的面包车。他没有停下,直接擦过车身继续前行,倒是面包车里的司机小王疑惑地看了眼后视镜,又问后座的人:“你刚看见什么了吗?”
林多指闭目躺在后座上,柳四斤坐在他旁边,问道:“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小王揉揉眼睛,“可能看花眼了吧,总觉得有什么呼啦一下就飞过去了。”
大雪纷飞,褚涯伏低身趴在黑狼背上,头发向后飞扬,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锋利的眉眼。黑狼的速度极快,没过多久,前方大雪里便出现了几盏闪烁灯火,那便是图塔通道。
褚涯在接近通道时便跳下了黑狼背,跑进小广场,一边匆匆朝前走,一边转着头打量四周,却没有看见王成才。
“干什么的?”值岗士兵立即举起了枪,但在看清褚涯的脸后,又迟疑地放下枪支,意味不明地道:“是你啊……”
褚涯并没在意他们的语气,只道:“人呢?我是来接人的。”
“你来接人?接那个闯关的小孩儿?”士兵上下打量他。
“是,福利院让我来帮着接人的。”
士兵不在意地朝门口努了下嘴:“在那儿呢。”
褚涯这才注意到门外靠墙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只是身体覆盖了一层积雪,所以他进来时竟然没有发现。
这么冷的天气,褚涯没想到他们居然就将人丢在屋外,只看了几名士兵一眼,便转头跑向门外。
他这一眼似刀锋般冰冷锐利,几名士兵莫名就有些脊背发凉,小队长冲着他背影道:“刚丢出去一会儿,人没事。他居然还敢夺枪?看他是个小孩,我才手下留情。”
褚涯抱起躺在地上的王成才,沉着脸跑进室内,将他放在墙边的长沙发上。接着解开他的棉袄,从门后挂着的那排毛巾里随便扯了条,去旁边饮水器用热水打湿,再盖在王成才的身体上。
王成才闭着眼,面色和嘴唇都冻得没有半分血色。屋内温度高,他头脸眉睫上的冰渣很快融化,让他看上去像是从水里给捞出来似的。
褚涯俯下身在他胸口听了下,当听到那微弱的心跳声后,这才松了口气。
几名士兵屏息凝神站在一旁,探头探脑地往这边望。他们见蹲在沙发旁的褚涯突然回头,眼神如刀般凌厉,都下意识站直了身体,抱住了怀里枪支。
褚涯冷冷道:“毛毯。”
一名士兵不待小队长同意,赶紧跑向一旁的休息室,褚涯便又去拧了把热毛巾给王成才暖身。
“他在想什么呢?居然冲进来要去云巅,去云巅?不让他进轿厢还强冲,拖都拖不出去。这些没爹没妈的就像野人,他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
小队长在一旁恨声咒骂,褚涯没有应声,只垂着头用毛巾给王成才暖着身体。
“想想他开始那些行为,直接冲进岗哨,闹着要去云巅,被我们赶出去时还企图夺枪。我说就不该开什么福利院,这些人长大了也是个祸害,还不如早点饿死算了,也是造福社会。”小队长骂道。
“据说那些小孩会是哨兵向导。”一名士兵悄声嘀咕。
“那就更应该饿死,免得以后闯大祸,这种垃圾就不该留下来……”
士兵很快将毛毯抱了来,褚涯接过毛毯,开始将王成才裹住。小队长的骂骂咧咧不断传入耳中,越来越难听,但他不想在这时节外生枝,只低头整理着毛毯。
“没爹没妈的能有几个好东西?那就是些没套住绳的疯狗,兴许就是因为天生坏种,所以一家人才都死绝了……”
褚涯停下了动作,握着毛毯的手渐渐用力,手背上也暴出了道道青筋。
他闭上眼,再睁开,接着起身,径直走到还在说话的小队长面前,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出手,一拳击在了他的脸上。
他是哨兵,力量不同于普通人,小队长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被这一拳击得往后飞出,直到撞上了墙壁,鲜血瞬间从鼻腔涌出。
其他士兵愣了几秒后才回过神,小队长狼狈地爬起身,立即就端起枪,被上前的士兵赶紧压下了枪膛。
“队长别冲动,他可是上面紧要的人,你忘记命令了吗?”
“队长您消消气,消消气……”
“别和这些小孩子计较,咱们大人有大量。”
……
褚涯走前两步,胸膛就抵住小队长的枪口,微垂眼眸看着他:“知道我是谁?敢动我?接到的命令让你们盯着我,随便我去哪儿,不准干涉,不准出手伤害。知道那命令的意思吗?我可以杀了你,但你不能动我。”
他之前在这一带四处活动时,没有受到过任何阻挠,从士兵们的反应里就已经大致清楚了顾麟的命令。而顾麟刚拿到芯片,这种取消命令的小事也必然没有下达到岗哨。
小队长果然不敢再动,只喘着气淌着鼻血,恨恨地瞪着褚涯。
褚涯也不再管他,转身去往沙发,将裹好毛毯的王成才抱起,扛在肩上,大步离开了关卡岗哨。
第 68 章
褚涯将王成才搁在黑狼背上, 自己再翻身骑了上去。黑狼不久便到达了弥新镇,王成才突然动了动,并抬起头打量四周, 开始大力挣动。
“别动!”
褚涯刚出声,王成才就已滚落在地, 爬起身后,一边踉跄着朝图塔通道方向走, 一边将身上的毛毯扯掉。
褚涯也跳下黑狼背,去到王成才身旁跟着他往前走, 嘴里问:“你准备怎么办?”
王成才脸色苍白,双眼却赤红一片:“我要, 要去云巅, 我要找我弟弟,我要找他, 带他回来。”
“你怎么上得去?图塔通道不会放你通行。”褚涯道。
“我去抢枪, 我要去云巅, 我要把我弟弟带回来。”王成才目光发直,身体因为虚弱而步伐不稳, 却不断朝着前方行进。
“就算你抢了枪, 去了云巅又怎么样?你知道去哪儿找他吗?刘院长之前想尽办法都没法救他, 你以为你这样去了就可以吗?”
王成才却置若罔闻, 干裂起皮的嘴里只不停地念:“我要抢枪,我要去云巅, 我要把我弟弟救回来……”
褚涯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别去了, 我是来接你的,我们一起去临亚城。”
王成才被迫停下脚步,也终于看向了褚涯:“我要把我弟弟接上, 再,再去临亚城。”
“不行。”褚涯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
“你放开我……放开。”
王成才想扯出自己的胳膊,但褚涯的手犹如铁箍般扣紧。他大力挣扎,一只手挥拳击向褚涯,褚涯接住那只拳头,再一个反手,将他按在了雪地上。
“你放开我,我日你祖宗。”王成才开始嘶声大骂,踢蹬双脚,却被褚涯按得无法起身,像只不断弓起又强直身体的虾,“你放开我,放开我……”
褚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虽然被王成才踢起的雪沫溅了满身,却一直按住他不松。
王成才不停挣扎,一边咒骂一边嘶声嚎哭:“我日你祖宗,你放开我,让我去吧,我弟弟肯定在等我救他……让我去吧,求求你让我去吧,他才六岁啊,他得多害怕,他被关起来时该多害怕……他被关起来的时候我在哪儿?我在哪儿啊……”
褚涯依旧按着王成才,冷风将他垂搭在脸上的发丝吹开,那双半垂的眼里有着深切的了解和悲伤。
“王成才,你弟弟已经没了。”褚涯哑声道。
“我不信,我要去找他,我要去。”
褚涯闭了闭眼:“王成才,你不能去,你去了什么都做不了,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王成才盯着天空大口喘息,又发出垂死野兽般的痛苦嘶嚎:“我本来就该死……是我亲手把他送上车的,是我把他送去的,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
“你弟弟是被他们害死的,不是你,是他们害死的你弟弟。”褚涯厉声喝道。
“我答应了爸妈要把他养大,是我害死了他,是我……我一个亲人都没了,你什么都不懂,你不懂……”
褚涯揪住他的胸口,用力得面容都有些扭曲,只咬着牙道:“我不懂?我比你更懂!你弟弟明明是被他们害死的,你为什么不承认,你为什么非要认为是自己的责任?你是不敢去找他们复仇吗?你是不是不敢?你骨子里就是个孬种!”
“我要复仇,我现在就要去找他们!”王成才挣扎着。
“你现在去只能是白白送死,甚至连杀害你弟弟的人都见不着,还会牵连福利院。你死了,他们依旧逍遥,王成才,你想报仇就得好好活着,为你弟弟活着,你得让自己强大起来,让自己有为他报仇的能力。福利院已经出发了,如果因为你而把大家暴露,我不如现在就杀了你。”
王成才终于没有再挣扎,只双眼直直地看着天空,褚涯也松开他的衣领,慢慢站了起来。
旷野无垠,风雪呼啸,纷扬雪片落在两名少年的身上。王成才四肢摊开平躺在雪地里,褚涯垂着头,像是那雪片带着令人不胜负荷的重量。
远方的克科山脚下,数道手电筒的微弱光芒组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沈蜷蜷没有再哭,和唐圆圆牵着手走在队伍中部,只拧着眉,那双还蕴着一层泪水的大眼睛里透出凶光。
“如果他不来,我要抓到他,把他的脚打断。”沈蜷蜷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他没有脚,跑都跑不了。”
唐圆圆拉起他的手甩了甩:“陈管理长说了你哥哥会来的,不是扔了你跑了。”
“等他回来我也要打人。”沈蜷蜷狠狠挥动手臂:“他在地上打着滚哭我都不会管的。”
“有衣架吗?”他又问其他小孩,“最好是铁丝的。”
“没有。”
王小细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用这个吧。”
沈蜷蜷还没接,陈洪亮便道:“这个太细了。”他冲去旁边山坡,抱着一根粗过胳膊的枯树往下拖:“用这个,这个打着疼……有点重,你们来帮帮我。”
后方传来汽车声,小孩们都好奇地驻足观望。管理们跑过去拉开车门,从后座抱下来一名被绒毯裹着的小孩。
“林多指!是林多指!”唐圆圆眼尖地认了出来,拔腿就冲了过去,沈蜷蜷几人也跟着追了上去。
“林多指,林多指。”
“你来了吗?林多指。”
“林多指你好了吗?你是不是好了?”
林多指虽然脸色还有些发白,但精神已恢复得不错。他躺在管理怀里,看着围在身旁的小孩,朝他们露出一个欣喜的笑:“沈蜷蜷。”
“哎。”
“唐圆圆。”
“哎。”
……
柳贞也下了车,牵住奔过来的柳四斤,对几位围上来的大班女生轻描淡写地道:“小事,在克科镇钻了个洞,拖了个臭男人出来。”
司机小王将林多指的药品递给管理,又和他们逐一拥抱,道着珍重。最后噙着眼泪上了车,从车窗对着外面大喊:“大家一路顺利,平平安安。”
“顺利,顺利,平平安安。”
“很顺利,小王司机也顺利。”
“哈哈哈,都顺利,小王司机平平安安。”
小孩们纷纷冲着汽车挥手。
林多指被抱去了队伍前方,让他躺在一辆垫着棉被的空推车上。沈蜷蜷几人探头探脑地往前看,管理便指着一小点橘红色的微光:“那是挂在他推车上的蓄能灯,看吧,他就在那儿。”
小孩们终于安心,纷纷点着脑袋,过一会儿便探出头去看那团光点,互相指着:“那是林多指哦。”
“嗯,他就睡在那儿的。”
“他就在那儿,要和我们一起去忧虑。”
沈蜷蜷见林多指已经来了,可还没见着褚涯,心里忍不住发慌。他心头的怒气已经散去,也不再念叨着要打人,只频频扭头往后看,几次都差点摔跤。还好王小细和唐圆圆走在他左右两侧,每次都能将他给拉住。
“我哥哥怎么还没来呀?”沈蜷蜷问。
唐圆圆安慰道:“肯定要来的,你别着急。”
“呀!那里有根树枝,看起来打人就很厉害。”陈洪亮一路上都在找各种打人顺手的枝条,这下扔掉怀里抱着的七八根,急忙往旁边山坡上爬,“沈蜷蜷,这个打你哥肯定疼。”
半个小时后,前方突然响起小孩们的激动欢呼。
“哇!!!”
“雪呀!!!!”
“有雪了,我们已经到达云巅边缘了。”管理们也抬头看天,一人伸手接住一块雪片,看它在指尖化为晶莹水珠。
“陈管理长,现在要不歇会儿?连续走了一个多小时,我看好多小班生都走不动了。”
陈榕想了想:“就在雪地里休息十分钟吧,也能等一等褚涯。”
“好。”
福利院上空被云巅遮盖,除了那些平常偷偷摸摸溜出福利院的,大部分小孩是生平第一次看见雪,虽然又累又冷,却也扑到雪地里翻腾打滚。
唐圆圆几人陪推车上的林多指说了会儿话,便也过来抓雪,沈蜷蜷就站在他们身旁,踮起脚往后看。
当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移动的黑点时,他倏地睁大了眼,往前走出几步后,又不敢确定地站住,接着继续往前,脚步也越来越快。
“沈蜷蜷你去哪里?”王小细问道。
“好像是哥哥来了,我去看看。”沈蜷蜷已经奔跑起来。
陈洪亮连忙去拖身旁的粗树干:“你还没带着这个,你没带上打人的,你等等我,带上这个打。这是我选了好久选出来的,可以把你哥的脚打断……我拖不动,你们来帮帮我。”
褚涯骑着黑狼奔行许久,终于看见了前方那片闪动的光点,知道终于追上了前方队伍。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雪地反出的亮光将四周照亮,他也见迎面冲来的那个小小身影。
褚涯翻身跃下黑狼背,将飞扑过来的沈蜷蜷接住,一把抱在了怀里。
“沈喵喵。”沈蜷蜷搂住他的脖子,将冰冷的脸蛋贴上他的:“沈喵喵,沈喵喵。”
褚涯回抱住他,低声问:“等久了吧?”
沈蜷蜷被熟悉的安全感包围全身,那萦绕的不安和惶恐也尽数散去。可一想到刚才的事,怒气又慢慢重回心头。
他直起身去看褚涯,抬手在他胳膊上打了两下,愤愤地喊:“我等了可久了。”
“我是有急事,办完就会来追你们的,这不已经追上了。”
“你说跑就跑,你不听话!你一点都不听话!我要找衣架,我要找衣架。”
沈蜷蜷转头在地上四处找,陈洪亮一直在远远地看着,见状立即拖着树干往这边走:“你要找这个吗?是不是这个?”
褚涯抬起手,将沈蜷蜷脸上依稀残存的泪痕擦去:“别打我好不好?给我个机会?”
“你怕啦?”沈蜷蜷沉着脸问。
“怕了。”褚涯直起身,将趴在黑狼背上的王成才扛在肩上,一手拉着沈蜷蜷往前走,“我们来想一句话,如果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只要说出这句话,你就知道我有急事,但是来不及给你好好说,只要办完事后就马上会来接你。”
“那要什么话?”
“你想想。”
“山薯。”
“这个太短了。”
“沈汪汪,多了一个字。”
黑狼看了他一眼。
褚涯摇头:“不行,会以为是在喊它的名字。”
黑狼开始龇牙。
“那,那,再跑就用铁丝衣架打断腿。”
“……就这句吧。以后我只要说出这句话,你就耐心等着,不哭不闹,好不好?”
“那你一定不会跑掉的。”
“肯定不会。”
沈蜷蜷这才注意到挂在褚涯肩上的王成才,探出头去看裹在毛毯下的那张脸。
“呀!王柱生他哥!他为什么这样子?他死了吗?”
“没有。”
“那他为什么像个死人呀?”
褚涯半眯起眼看着那纷扬的雪花,片刻后才回道:“因为他受伤了。”
“哪儿受伤了?”
褚涯拿着沈蜷蜷的手,按在他自己胸口处:“这儿。”
两名管理已经跑了过来,将王成才从褚涯肩上接下来,一起走向前方的推车。
陈洪亮拖着树干在后面追,树干在雪地上拉出长长的痕:“沈蜷蜷,沈蜷蜷。”
“干嘛?”
陈洪亮气喘吁吁道:“用,用这个打你哥。”
沈蜷蜷眉头竖起:“你干嘛要打我哥哥?不准你打我哥哥。”
陈洪亮愣在了原地。
数架推车停在地面上,王成才被管理放进了其中一架。
“这车上垫着棉被,让他好好休息。”
林多指就躺在王成才身旁,一脸惊恐,全身僵硬,沈蜷蜷扒住推车沿,无限同情地小声道:“别怕,他看着就像要死了,我也会随时盯着。我哥刚给我说了,他胸口有洞,被捅了一二三——不,一百个对穿。”
“那你也给我加点精神力防御。”林多指要哭不哭地道。
“精神力防御一层,精神力防御二层……”
放好王成才后,褚涯抱着沈蜷蜷去到陈榕身旁,将事情简短地给他说了一遍。陈榕看着那些虽已疲累不堪,却也倒在雪地上抓雪的小孩,长长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这次长途跋涉是对还是错,我也不知道这些孩子能不能撑到临亚城。”
褚涯抱紧沈蜷蜷,将下巴搁在他发顶:“我觉得是对的。这一路不管我们会遇到什么,但不会再有另外的王柱生和王成才。”
休息十分钟后,队伍继续往前。大家磨蹭着不想动,那十几名大班生便将人拖起来,大声斥喝,让他们重新排好队。有时候学生管理学生更有效果,队伍很快排好,大家继续往前。
褚涯瞧见那些小班生都手牵手走在雪地里,便将沈蜷蜷放下地:“你去和他们一起走。”
“不嘛……”沈蜷蜷抱住他的大腿。
“你愿意一个人让我抱着,然后你的那些朋友都在自己走路,再盯着你看吗?”
沈蜷蜷想了下:“我去和他们一起走。”
褚涯将他帽子调整了下:“走不动了我再抱你。”
“我能走得动的,我走路可厉害了。”
褚涯觉得他每天在福利院和弥新镇之间来来回回,的确算是个步行高手,便道:“去吧。”
“那你呢?”
“放心,你只要抬头,就能看到我。”
沈蜷蜷回到队伍中,和唐圆圆陈洪亮手拉手,身后走着王小细和于大头。黑狼沉默地跟在他们身旁,在这些小孩快要跌倒时,大尾巴轻轻一勾,又将人给扶正。
林多指躺在摇摇晃晃的推车里,一动不敢动。他很担心王柱生他哥突然暴起,将他拎起来扔出车外,便尽力将自己身体收紧,不要去碰着旁边的人。
虽然王成才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反应,他也不敢放松片刻,只仰头定定看着天空,用耳朵去周围的动静。
他听学生们的说话声和管理的命令,听那些纷沓脚步和呼啸风雪声,当断续的哭声传入耳里时,他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但那哭声越来越清晰,像是受伤野兽发出的压抑悲鸣。
林多指缓缓转动眼珠,看向躺在身旁的王成才,看见他闭着眼睛,脸上都是泪水凝结出的冰痕,但新的眼泪还在往外淌。
林多指吓得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天空,轻轻抽了口冷气。
又走了半个小时,一名管理问陈榕:“前面山脚有处凹陷的空地,里面背风,要不就去歇一歇,明早再动身?”
“是的,可以休息了。”
管理朝着小孩们喊道:“走吧,再走一段,我们去前面扎营休息。”
“什么是扎营休息呀?”大家好奇地问。
管理解释:“就是搭建帐篷休息睡觉。”
小孩们听说搭帐篷,顿时兴奋起来。
“帐篷!居然要搭帐篷!”
“什么是帐篷?”
“轰轰和隆隆去郊游的时候,就搭了帐篷,那一集你没看吗?”
“啊!那个是帐篷吗?好啊,我们也去搭。”
……
这次没有走出多远,便到了管理所说的那地方。这里是一块山腹往里凹陷的背风空地,地势也平坦,陈榕立即让所有人停下,进去安营休息一晚。
小班生和中班生疲累不堪,直接躺下,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褚涯和管理一起搭建帐篷,有些大班生也自觉来帮忙。
空地上很快便搭好了两大两小四个帐篷,棉被一致铺开,像是一张宽大的棉床。角落里搁上蓄能取暖器,帐篷里很快便温暖起来。
“大的可以容纳七十人左右,小的也能容纳二十人左右。”一名管理给陈榕汇报。
“那些小帐篷就让小班生住,我们跟着住大帐篷。”陈榕看向一旁的褚涯,“你去陪小班生和病伤员住小帐篷吧。小班生和病伤员最需要保护,有你在,他们会更安全。”
架好帐篷,管理们也不得休息,抱来木柴去最里面燃起了几堆大火。学生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火堆,都伸出手去烤。
人一暖和就有了精神,开始推推搡搡地笑闹,有人差点栽进火堆,免不得又挨上一顿呵斥。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打闹?都快点把棉衣棉鞋烤干回帐篷!”
第 69 章
沈蜷蜷和一群小班生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想离火堆更近一些,褚涯便领着他们去到一小块被遮挡住的空地,那里有一堆他刚点燃的火。
“哇!好大的火呀。”
“没有人哦。”
小班生们围着火堆坐下, 都朝火堆伸出被冻得通红的小手。
“退远一点,不要离火太近。”褚涯将沈蜷蜷拉后了一点, 其他小班生也听话地跟着挪。
褚涯让他们脱掉棉鞋烤在火堆旁,自己则带着黑狼去附近取来干净的雪, 用铁锅架在火堆上烧水。
小孩的体力总是恢复很快,在烧水烤衣服鞋子这段时间里, 原本蔫头耷脑的学生们又变得生龙活虎,有人已经在空地上开始打架。
“洪文治和刘小壮打起来了。”
“他们两个都打了几次了。”
“今天洪文治走的前面, 刘小壮走的后面, 他追上去和人家打。”
学生们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
沈蜷蜷看见管理一手拎着一个大班生往这边走,而那两名大班生的其中一人, 和他还一起关过水房。
陈榕从后面匆匆跑来:“这是又打起来了?”
“嗐!把他们俩都分开了, 都还要凑一块儿打。”
陈榕叹了口气:“没办法, 咱们没有抑制剂,这些分化期的孩子控制不住自己。”
沈蜷蜷觉得这些话听上去很耳熟, 便道:“让他们打沙袋呀, 他们想打人了就去打沙袋呀。”
“打沙袋?”陈榕和管理对视一眼, 接着道:“拎回帐篷, 让他们自己打棉被。”
两名大班生被左右抓着都在互相用脚踹,管理和陈榕便一人一个抓住, 分别去了两个帐篷。
热水烧开, 学生们都端着各自的水壶排队取水,等管理用水瓢给壶里灌满。褚涯也让围着这个火堆的小班生排好队,挨个给他们的水壶里灌水。
沈蜷蜷站在队伍里庆幸地笑:“我以为烧热水是洗澡, 结果不洗澡,只是喝的哟,哈哈哈哈。”
烤干棉衣棉鞋,喝够热水,大家又去外面解手。预先有管理已经在雪堆里挖了一排坑洞,待到小孩们排队上完厕所,又铲雪将那些坑洞填上。
天寒地冻,有些小班生和中班生解手的动作慢,排着队的大班生便缩起脖子吓唬他们。
“……那雪里的鬼就会想,谁在我头上撒尿啊?我伸个手去摸一摸。”
小班生被吓得嗷一声跳起来,边跑边去摸自己屁股,被还没拉上来的裤脚一绊,扑通摔进雪堆。一群大班生哈哈大笑,直到管理一顿怒骂,这才收敛起不再吓唬人。
褚涯带着黑狼去搬运木柴,沈蜷蜷和十几名小班生回到他们要住的小帐篷里。这个帐篷和另外那些喧哗热闹的帐篷相比,简直静得出奇,小班生们全挤在左边坐着,个个都安静如鸡。
右边则躺着林多指和王成才。
王成才紧闭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躺在他身旁的林多指一动不敢动,全身只有眼珠在转,可怜巴巴地望着沈蜷蜷他们,目光里写满了求助。
小班生们也看着他,但没有一个敢出声。
管理刚才进来过,数了几粒药给王小细,让他去喂给林多指吃。林多指躺在一个角落里,刚好被王成才挡着,现在王小细就捧着那几颗药,紧挨着小班生们不敢前去。
“要喂他吃哦。”唐圆圆扯了扯王小细的胳膊。
王小细的声音听上去要哭了:“我不敢。”
“谁敢去呀?”
大家齐齐摇头。
喂药的任务最终落在了沈蜷蜷头上,因为他已在王成才手下走过数个来回,现在还全须全尾,是最合适去给林多指喂药的。
沈蜷蜷接过药片,从展开的被子上慢慢往那方爬,爬上两步又转头催促:“给我开盾啊!”
“精神力护盾!”
“精神力护盾!”
沈蜷蜷爬到近处,林多指也坐起了身,用那只好手接过药片,端起旁边水壶喝了下去。
两人之间还隔着个王成才,沈蜷蜷见他像是睡着了般,探出身小声问林多指:“他刚才在推车里有没有打你?”
林多指摇头,小声道:“他没有打人的。”
“你睡在这里好可怕啊。”沈蜷蜷皱起脸,像是被冰住脖子般摇头,林多指又道:“我都不敢动,好怕他突然就把我提起来打一顿。”
沈蜷蜷想了想:“别怕,我哥哥会看着他的。”
褚涯进入小帐篷后,小孩们看见他就像看见了救星,全部朝他靠近。
管理人手不足,这个小帐篷就由褚涯看管。好在小班生们都很听话,褚涯让他们睡觉,便都乖乖地钻进被子,只不过全都挤在一个方向,中间留出了空地。
褚涯明白他们在害怕什么,自己便去王成才身旁躺下,再揭开旁边被子,示意沈蜷蜷快钻进来。
褚涯就像是一堵无形的墙,将危险隔绝在墙的另一边,让其他小孩没有那么害怕,也不再挤成一团。
以往这群小班生在入睡前总会聊上一阵,但今晚谁也不吭声,很快都沉沉睡去。而其他帐篷有管理压阵,也逐渐都没了声音。
整个世界一片寂静,能听到附近树干被大雪压塌的吱嘎声。黑狼趴在这片空地的最前方,身后便是那几座帐篷。它不时抬起头,竖起耳朵警惕地张望,直到没有发现异常,又继续趴着闭上眼,一条大尾巴不紧不慢地摇晃着。
褚涯虽然闭着眼,却没有入睡,他能感觉到沈蜷蜷的精神力又进入了他的精神域,在里面翻滚玩耍,兴风作浪。他对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便没有搭理,只在琢磨着接下来队伍行进的路线。
他不知道云巅要多久才会发现福利院的这次集体出逃,但前面两三天应该是安全的。按照路线,他们要顺着克科山脚一直走,直到走出这片山脉。
但根据今晚的行进速度,他发现他们脚程根本没那么快,在三天内根本走不出克科山区域……
褚涯正在琢磨着办法,便听到身旁响起两声压抑的抽泣。
他睫毛微微颤了颤,却没有睁眼,只安静地躺着。王成才应该也不想自己的哭声被人听见,将那些动静都被压进被子里,只偶尔发出一声闷闷的抽噎。
褚涯等到哭声渐渐消失,这才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向帐篷口。
他揭开帐篷帘布前往后看了眼,见一排小孩都睡得很沉,只有躺在王成才身旁的林多指还睁着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褚涯对他做了个口型:“别怕,我盯着他。”
林多指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但神情明显变得放松了许多。
褚涯刚走出帐篷,旁边那些大帐篷里也钻出了几名管理,为首的陈榕朝褚涯指了下前方的那堆火,褚涯便点点头跟了上去。
在前方放哨的黑狼听见几人脚步声,支起脑袋看了一眼,接着又重新趴回地上。
大家在火堆旁坐下,陈榕从怀里掏出画了路线图的笔记本,又从身旁袋子里取出几根山薯,小声笑道:“趁他们睡着了,我们来搞点宵夜。”
大家都笑了起来,拿过山薯埋进火堆旁的热灰里。
“褚涯,这条路线你比我们熟,现在给大家再说一下。”陈榕对褚涯道。
“云巅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发现我们,我们必须要在这三天里走出克科山脉……”
褚涯嘴里讲述着,而此时他的精神域里正响着沈蜷蜷的恣意大笑:“……我再种一个,我再种一个,沈汪汪你又来了吗?哈哈哈哈……”
如果褚涯能看见自己的精神域,必定会惊讶万分。那片黑暗空间里原本遍布的飓风和陨石已经少了许多,而空间里已经有一片金黄,那是被沈蜷蜷种下的精神丝,像是一片起伏的麦浪。
褚涯和管理们商议完接下来的打算,又吃了半根烤山薯,重新漱口刷牙。他没有立即回帐篷,而是去陪了会儿黑狼,用手指抚摸它的毛发,挠它的下巴,直到它舒服地眯起眼,四肢摊开平铺在地,这才拍拍它的脑袋返回回帐篷。
王成才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其他小孩们已经睡得七零八落,都已不在原位。有一个滚到了最边上,若不是有帐篷布料,已经一路滚去了雪地。褚涯将他们挨个抱回,重新塞进被子,又去摸了下林多指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这才去沈蜷蜷身旁躺下。
“嘿嘿……”沈蜷蜷在睡梦中笑了声,翻身抱住了他的胳膊。
第二天天不亮,管理就摇响了起床铃。褚涯又是一个个轮流拍醒,再抱起倒在自己怀中继续睡觉的沈蜷蜷,给他穿衣穿鞋。
经过这一夜,王成才也没有再躺着不动。他一言不发地坐起身,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干裂,眼睛里也布满红丝。小孩们都看着他,他却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只垂着眼眸走出了帐篷。
“他能走路了吗?他这里不是被捅了个对穿吗?他不痛吗?”沈蜷蜷见王成才离开帐篷,连忙问褚涯。
褚涯没有应声,只低着头给他穿鞋,直到系好鞋带,才轻轻说了句:“痛啊,哪有不痛的,但再痛也是要继续往前走的。”
第 70 章
天还没亮, 空地上挂着几盏蓄能灯,火堆上烧着热水,小孩们排队上完厕所再回来刷牙洗脸。
洗漱完毕, 管理分发烤热的豆饼,学生们便原地站着吃早餐, 吃完早餐后再给自己的水壶装热水。
林多指今早也出了帐篷,和沈蜷蜷他们一起站在帐篷外面吃豆饼。他手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 小口小口地嚼着,有其他人从旁边路过, 便将那只手背到身后。
柳四斤也站在这儿,歪头去看林多指的手, 在他缩回之前轻轻摸了下:“你这样裹着好好看。”
沈蜷蜷惊喜地笑道:“好看吧?真的好好看, 白白的一团,就像我的浣熊。”
“他这个手肯定不冷。”陈洪亮道。
唐圆圆赞同:“又好看又暖和。”
王小细:“我也想要个这样的手。”
于大头咽下一口豆饼:“嗯呐。”
林多指没有说什么, 只抿着唇笑了笑, 但旁边再有人经过时, 就没有将手背到身后。
“你是自己把手指弄断的吗?”柳四斤问。
林多指很轻地点了下头。
“为什么呀?”
林多指这次声音大了些:“我的手和你们一样了,我以后可以去云巅了。”
“你别去云巅, 云巅根本不好, 我姐都不让我再去云巅了。”柳四斤劝道。
沈蜷蜷抬手挽住林多指的肩, 嘴里还在嚼, 含混地道:“我哥哥也说云巅不好,你别去了。那儿又没有我, 只有王柱生, 你去了他就抢你的东西。”
林多指道:“我要把你带去。”
“带不去的,王柱生不就没把他哥带走吗?”唐圆圆道。
林多指捏着自己的豆饼,既不反驳也没赞成。
小孩们很快吃完早餐, 纷纷钻进帐篷,沈蜷蜷也去找正在帮着管理分餐的褚涯。林多指吃饭最慢,大家都散了,他还留在原地小口小口地嚼。
他边吃边边四处瞧,看见王成才就坐在一处无人的雪地上,也低着头在吃豆饼。
王成才头发凌乱,翘起的发梢上坠着星星点点的雪沫。他用牙撕下一大块豆饼,近乎凶狠地用力嚼动,脖子上都牵出了一道青筋。可吞咽的时候却近乎艰难,似乎用尽了全力都咽不下去,便抓起一捧雪塞进嘴里。
林多指昨晚睡在王成才旁边,经过了一整夜,那些想象中可怕的场面并没有发生,他现在对王成才既畏惧又好奇,便一直偷偷看着他。
他不知道王成才为什么老是在哭,躺在推车上哭,睡在帐篷里也在哭,哭得比他手指疼都还要伤心。
林多指不愿意让王成才发现自己在看他,便走向了帐篷一角,站在了那个相对隐蔽的地方。而帐篷角的另一边有两名大班生在低声交谈,他们没有发现林多指,对话声便传入了林多指耳中。
“陈管理长让我们多注意下王成才,别让他出事。”
“他肯定不好受,王柱生被云巅的人害死了,他怎么受得了。”
“我到现在都觉得像在做梦,说是让我们去云巅过好日子,结果是带上去弄死,这是为什么呢?”
“嘘,小声点,别说了。”
“走吧,去帮管理分餐。”
……
两名大班生离开,林多指却依旧站在原地。他脸色发白,双眼怔怔地看着前方,手上的豆饼也掉在了地上。
他靠着帐篷壁慢慢坐下,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脸埋进腿间。片刻后,肩膀耸动着发出细小的啜泣声。
吃完早饭,管理们拆叠帐篷收拾物品,学生们开始穿雨披鞋套,准备继续前行。
林多指依旧被放进推车里,管理让王成才也去坐推车,被他拒绝了。管理瞧他这样子实在是不放心,便硬将他按进推车躺着。
这一带渺无人烟,克科山上变异种众多,福利院一共有十五把自动□□,这次被带出来十二把,其他三把留在了福利院,防止院里被变异种冲击。现在管理们随时警惕着山上的异动,把那些带出来的枪支都挂在肩上。
褚涯被一群小班生围着,给他们将雨披鞋套挨个穿好,最后低声问沈蜷蜷:“要抱吗?”
沈蜷蜷看了眼其他小孩:“不抱,我能走,我走路很厉害的。”
褚涯道:“走不动了再叫我,我会去最前面带队,你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我。”
沈蜷蜷迟疑了下:“那我一抬头就要看到你哟。”
“嗯。”
沈蜷蜷立即抬头看前方,又不满地道:“我根本看不到,前面都是别的人。”
“你站出来一点,脖子伸长一点,到时候就可以看到我了。”
“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抬头就能看到你。”
“好吧,我口误,你要站出来抬头才能看到我。”
……
安抚好沈蜷蜷以及这帮小班生,褚涯便去往队伍前方。他还没走出两步,黑狼就从旁边窜出,一甩大尾巴,一团雪便飞到了沈蜷蜷脸上,并趁他还没来得及告状,就飞快地窜去了前方。
“沈喵喵,沈汪汪用雪砸我,它才砸我的。”沈蜷蜷顶着满脸雪大声告状。
褚涯转头看了眼,又看向身旁黑狼。
黑狼满眼都是无辜,还带着茫然和委屈。
褚涯对着后面说了句什么,沈蜷蜷没有听清,但他告状并不在意有没有个结果,只要告过,而褚涯接收到了就行。他看见黑狼那团模糊身影似回过头,便得意地冲着它喊:“我告你了,我已经告你了,你完蛋了。”
黑狼不屑地转回身,沈蜷蜷则满足地回到了队伍中。
风雪呼号,推车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辙痕,陈榕停下脚步直起身,抹掉眼睫上的冰渣,用冻得发僵的手从怀里掏出笔记本,半天都翻不到画着路线的那一页。
“褚涯,褚涯。”他出声喊褚涯,附近的其他几名管理也走了过来。
褚涯正在前方和大班生一起推车,闻言回头,身旁的黑狼则继续前行。它身上套了两根绳索,拖着一架装满物资的推车,背上还骑着三个瘦小的孩子。
这是三个实在走不动的小孩,他们看不见黑狼,只知道自己被架在低空,神情既兴奋又紧张。
“这里再往前是不是就能到乌鸦台了?”陈榕喘着气问。
褚涯摇头:“还早。”
“什么?还早?”旁边的管理惊讶出声,“我们都走了一上午了,这还没走到乌鸦台吗?”
“对,实际上我们距离乌鸦台应该还有一半路程。”褚涯指向左边的山峰,“我在电子地图上见过这里,它由两座起伏的山峰连接,叫做骆驼峰。”
陈榕焦灼地道:“那不太妙啊,就算云巅三天后来找来这条路线,我们走得太慢,都还在克科山脚,那还是会被他们发现的。”
旁边管理叹气:“可也没有办法,大雪天的,大人都难走,更别说小孩子。”
褚涯看向远处,一眼便看见沈蜷蜷从队伍里探出了半个身体,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是被牵着的小孩扯了下,这才缩回去,继续跟着队伍往前。
相比于虽然艰难却还在坚持前行的小班生和中班生,大班生则要惫懒得多,他们已经倒下数名,都一动不动地瘫倒在雪地上。
“看吧,他们不愿意走。”管理无奈摇头,“有些孩子已经在闹着要回福利院了。”
另一名管理道:“他们年纪大一点,有了自己的想法,相比小班生而言,没那么好糊弄。”
“必须得走,还得打起精神走快点,这样拖拖拉拉的不行。”陈榕沉下脸道。
管理们也明白这个道理,便去将那些大班生给拎起来。有个大班生跟软面条似的,拎起来后又往地上倒,被管理狠狠抽了两尺子。
“哎哟哎哟,我走,我走还不行吗?”大班生捂着屁股,两脚分开高抬着往前跑,这奇怪的姿势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管理见气氛好了起来,便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来,咱们一起唱歌啊,唱歌好不好?”
“好!”
“我们的生活多么幸福,我们的歌声多么嘹亮。”管理大吼着领唱了一句,又嘶喊道:“预备,唱!”
“我们的生活多么幸福,我们的歌声多么嘹亮,天使们汇聚在这里,播种着希望……”
沈蜷蜷和唐圆圆牵着手,每一步踩下去,积雪都淹过脚背。他和周围的小班生摇摇晃晃地走在积雪里,一边艰难前行,一边大声唱歌。
“啦啦啦,我温暖的家,啦啦啦,我成长的地方——哎哟。”沈蜷蜷脚下一绊,摔倒在了雪地里。
他没有立即爬起身,第一反应便是支起脑袋去看前方,并在一众背影里立即发现了褚涯。
褚涯正俯低身弓起背,在风雪里推着一辆满载的推车往前行,沈蜷蜷盯着他看了两秒,将那声哥哥咽进嘴里,只扯住唐圆圆的手爬了起来。
沈蜷蜷继续往前走,嘴里唱着歌,只要见到褚涯回头,便朝他使劲挥手。
“……我们的生活多么幸福……我哥哥在看我……啦啦啦……我在这里呀……我温暖的家……看我看我……”
管理带着小孩们唱完所有学过的歌曲,连那些小鸭嘎嘎嘎也都唱过,最后干脆甩起手臂喊口号。
“福利院,加油,福利院,加油。”
“大一班,加油,大一班,努力。”
“中一班,加油,中一班,努力。”
所有小孩像是竞争一般扯着嗓子吼,想把其他班的声音给压下去。沈蜷蜷也闭着眼睛抻长脖子:“小一班,加油呀,小一班,加油呀。”
王小细连忙道:“我们是小二班呀,沈蜷蜷你不要跟着别人一起喊。”
“哦,小二班,加油呀,小二班,加油呀。”
陈洪亮也开始大吼,他们前方走着的是小一班,很快被他的声音带得跑偏,也跟着喊小二班加油。
褚涯走在最前方的推车队里,他身形看似清瘦单薄,但因为是哨兵,所以其他车都是管理和大班生一起在推,他这辆推车却只有他一人。
“一二三、一二三……”
前方的推车都陷入雪坑里,管理和大班生正拼命往外拉。王成才已经跳下他那辆推车,正用肩膀顶住推车把手,沉默地朝前蹬动双脚。
“一二三、一二三……”
推车缓缓往前移动,脱出雪坑的瞬间,大家都收不住力。推车猛地朝前冲出,大家跟着跑出几步后,摔倒了一大片。
王成才的推车也冲了出去,他猛地扑在了雪地里,但没有如其他人那样迅速爬起身,而是一动不动地趴伏在地。
他觉得好累,身体里的力量似乎在推车时就已经被尽数抽走,又觉得自己只想就这样趴着,趴到睡去,再也不要醒来。
林多指见身旁的推车都已经前去,而自己这架始终没动,便悄悄欠起身往外看。
他看见原本推这辆车的管理在帮助其他陷入雪地里的推车,王成才则扑在身旁雪地里,脸部朝下,身体一动不动。
他想去喊,却又不敢,只希望有其他人能发现这儿的情况。但王成才倒在推车左侧,整个人被推车挡住,没谁注意到这辆车后还趴着个人。
林多指盯着他看了片刻,终于还是探出身,伸长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戳了下,又飞快地缩回了手。
他屏住呼吸等了片刻,见王成才依旧没有动,便再次伸手去戳他后背。
他有些心慌,觉得这人会不会已经死了,所以戳得有些用力,还连续好几下。
王成才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曲起胳膊,似是撑着雪地想要爬起来。林多指在瞧见他动的瞬间便飞快地躺回推车,身体笔直,两手紧贴着身侧。
他看见王成才慢慢走到推车后方,双手握住把手,但又将脸在肩头蹭了下,蹭掉那层积雪,露出被泪水浸得发红的眼。
推车摇摇晃晃地往前,林多指假装闭着眼,却不断从眼皮缝里去偷看王成才。
王成才的眼泪不断涌出,一双眼睛又红又肿。他原本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老是哭,但现在终于明白了。
他突然觉得这个人也没有那么可怕和凶狠,只觉得很可怜。他没有弟弟,不知道如果弟弟死了会怎样,但那肯定非常令人难过,比他刚才知道了云巅弄死小孩时还要难过。
林多指躺在推车里胡思乱想,想着自己没了那根手指,要是被选去云巅会不会死掉。
不能去云巅!不能死!
如果他死了,没有哥哥会为了他像王柱生他哥那样难过。
想到这里,他又隐约有些羡慕起王柱生来。
推车轮被什么给挡住,王成才低头寻找障碍物却没有找着,干脆使劲用力,推车便一个磕绊越过了那个小障碍。
推车里的林多指被颠起又落下,摔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吭声。
第 71 章
这一上午, 除了中途休息过半个小时,队伍就再也没有停歇过。到了中午时分,连最听话的小班生也坚持不住了, 呜呜咽咽地坐在雪地里不起来。
褚涯回头找沈蜷蜷,看见他和那群小班生都躺在地上, 闭着眼睛哼哼,顿时心疼得不行。
午饭休息时, 小孩们直接躺在雪地上,乌泱泱地一大片。虽然只休息一两个小时, 但管理们还是架起了火堆,让他们都能暖和一下冰冷的手脚。
褚涯烧了一锅热水, 找来三只盆, 让这群小班生都烫烫脚,数只冻得发白的小脚便忙不迭地伸进盆里。
“我脚好疼, 我的手也好疼, 我到处都疼。”沈蜷蜷躺在褚涯怀里哼哼撒娇。
“我再也不想远足了, 再也不想了。”陈洪亮烫着脚,向后仰躺在地上。
“呜……”
“王小细你别哭啊。”
“我要回去, 我要回福利院, 呜……”
褚涯附在沈蜷蜷耳边低声问:“那下午要我背吗?或者让沈汪汪驮着你?”
沈蜷蜷明明在嚷着脚疼, 但听到这话又开始迟疑, 他看看身周的其他小孩,也小声回道:“我走路那么厉害的, 他们都在走, 我也要走。”
褚涯摸了下他的脑袋:“好吧。”
褚涯看着倒了满地的小孩,又看着那二十架装满物资的推车,觉得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就算云巅没发现, 光是这样走路,好多小孩都撑不过去。
他打量着身旁陡峭的克科山,又看向那二十架推车,将正踱来踱去的黑狼叫到身旁,对它低声说了几句。
黑狼转头,攀上光滑的克科山山壁,很快便到达半山腰。山体上半部不再那么光滑难行,它很快便消失在那些枯木雪林之中。而褚涯则走向不远处的陈榕。
“什么?把吃的都丢掉?”陈榕满脸惊讶地看着褚涯,身旁几名管理也面露震惊。
褚涯点头:“我们有二十架推车,如果丢掉那些食物,再缩减不必要物品,应该可以空出来七八架。这样就能让那些学生轮流坐车休息,减缓高强度徒步给他们的压力。”
“可是食物丢掉了,我们吃什么?”
褚涯抬起下巴示意旁边的克科山:“那上面不全是食物吗?我们有枪,有量子兽,靠着克科山就不用担心吃的。”
陈榕迟疑着:“那我们离开克科山脉后又怎么办?那时候又吃什么?”
褚涯道:“到时候总能想到办法的,不然现在连离开克科山都成问题。”
“那倒是,就算我们拉着这些食物又怎么样呢?到时候孩子一个个全垮了。”旁边的管理附和。
陈榕看着那堆推车,咬咬牙:“行,那中午就捡着好的吃,大豆山薯不要了,面粉中午全蒸了馒头给他们吃。”
“吃包子。”褚涯道。
“什么?”
“我的量子兽上山抓变异种去了,等会儿可以蒸肉包子。”
“那行,现在就和面,准备蒸包子。”陈榕吩咐其他管理:“也要蒸些馒头,吃不完的就发下去,一人背上几个,也不重。”
黑狼很快就拖着一只半死的变异种回到了营地。
这是一只鹿变异种,身形却似一头壮硕的牛,头顶鹿角像是钢锥一般锋利,末端还生有倒刺。它现在还没有断气,兀自弹动四肢挣扎着,也只有黑狼才能将这类活物给拖到山下。
黑狼将鹿变异种丢在营地外的雪地上,管理们拿着刀,围着那满脸凶戾的变异种,虽跃跃欲试却不敢上前。学生们蜂拥围来看,又被管理给赶走。
褚涯过来时,正看见一名管理伸长握刀的手,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变异种却突然转头,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咬了过去,吓得管理跌坐在地,蹬着脚忙不迭后退。而黑狼就趴在一边,不紧不慢地舔着自己爪子,偶尔转头看一眼,那双眼里分明带着看热闹的得意。
“我去拿枪,等我。”
“学生太近了,开枪的话合适吗?”
“……难道拿刀捅就合适?”
黑狼再转回头时,便对上了褚涯的视线,神情顿时有些僵。
它转头假装没看见,盯着旁边的雪地,片刻后偷眼去看褚涯,又不情不愿地起身扑去,将那正张着嘴想咬人的变异种压在爪下,一口咬断了它的脖子。
“怎么回事?怎么自己就死了?”一名管理惊讶地问。
“肯定是沈汪汪把它咬死了。”
“沈汪汪?”
黑狼听到沈汪汪三个字,倏地松开变异种脖子,满脸不悦地看向那名管理。那管理并不知自己被黑狼盯着,只笑道:“沈汪汪就是褚涯的量子兽,非常勇猛,我们就算用枪,也只敢挑那些小的变异种,唯有它才能抓住这种大的。”
黑狼略一怔愣,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生气,脸上神情看上去有些怪异。
“那是,它不光替咱们捉来这只变异种,一路上还在拉车,还背了几个小孩子,一只量子兽就抵好几个人。”
“何止好几个人,咱们合伙也逮不住这么大的变异种啊。”
“我们福利院这段时间老是在吃肉,也全是沈汪汪给我们送来的。”
“真是了不起的量子兽。”
……
黑狼懒洋洋地踱向旁边,边走边去看褚涯,又探头看向小班生所在区域,满眼都是遗憾。
褚涯走过来,揉揉它的脑袋:“干得非常棒,我也会把这些夸赞的话告诉沈蜷蜷的。”
黑狼收回目光,看似不在意地趴去了旁边空地,但两只耳朵却不停颤动,得意和欢快藏也藏不住。
“沈喵喵。”沈蜷蜷的声音传来,褚涯转头,看见他正激动地跑向自己。
“慢点,别摔了。”
沈蜷蜷跑到近处:“你知道我们等会儿要吃什么吗?你知道吗?”
褚涯故作不知,伸手拍掉他脑袋上的雪:“要吃什么?”
“包子!”沈蜷蜷兴奋地跳,“是包子,管理说要吃馅儿全是肉的那种包子。”
“全是肉的包子?那可真好。”
营地传来欢呼声,沈蜷蜷指着那方向:“看,他们都在高兴,要吃大包子,全是肉的大包子。”
其实沈蜷蜷这段时间一直在吃肉,所以并不馋,可福利院的小孩儿就算也能尝到一些荤腥,终究份量有限。当听见管理说可以吃纯肉馅大包子,个个惊喜万分,连带着沈蜷蜷也跟着激动高兴。
“走吧,先回去,边走边说。”褚涯牵起沈蜷蜷回营地,沈蜷蜷嘴里依旧不停:“我刚才去帮林多指穿鞋的,给他系了好好看的鞋带。”
“那不错。”褚涯夸赞道。
“有个人把我撞倒了,还让我别挡路,我有点生气,想去把他推倒,但是我还是忍住了,就把背包放下来打了一顿。”
褚涯:“……不错。”
黑狼一直竖起耳朵听着,在听见褚涯连接两次夸赞后,愤愤地一爪子落在雪地上,挖出一条深的槽。
“吼!”
褚涯转头看了眼:“对了,你知道这包子馅是哪儿来的吗?”
“哪儿来的?”
“是沈汪汪刚才去山上捕捉的变异种,管理们都在说……”
黑狼再次满足地趴回地上。
因为知道要吃包子,大班生们表现得前所未有的自觉,或抱柴添火,或盯着那些小班生和中班生,不让他们四处乱跑。还有人守在挖出的厕所附近,随时提醒前来方便的学生,告诉他们哪里有坑,不要踩空掉下去。
褚涯将沈蜷蜷一群小班生带至火堆前,见几个大班生端着满盆面粉,一边吸溜着冻出来的鼻涕一边准备和面。他便干脆上前,接过他们的面盆自己去和面。
这一顿午餐无比丰盛,不光是肉包子管够,还能喝到热腾腾的肉汤。所有小孩都吃得肚皮撑,有些撑得挺着肚子躺在雪地上,还咂巴着嘴在回味。
再次出发时,雪地上便多出了六架空推车。每一架推车上能挤下十名小孩,陈榕便将这群学生分为甲乙丙三队,甲队坐车,其他两队便走路兼推车,半个小时后轮换。
他们每次拔营出发,会有管理铲雪掩盖痕迹,现在几名管理看着那些被丢弃的大豆和山薯,心疼得眼睛都在泛红。
“院长要这些口粮的时候多难啊,结果说丢就这么给丢了。”
“没办法,孩子走不动了,死物哪有活物重要。别去想了,来吧,把这些都埋了。”
“好,埋了埋了。”
沈蜷蜷所在的小二班是甲队,他挤坐在一群兴奋的小孩中。乙队和丙队小孩都围在几架推车旁,无数只手搭上车栏。随着陈榕高喊一声出发,他们齐齐用力,将坐满小孩的推车推动往前。
天地一片肃白,苍茫雪地上只有这些黑团,像蚂蚁搬家似的朝着前方移动。
坐在车上的小孩们很兴奋,推车的小孩反而比他们更加兴奋,车与车之间甚至在开始比赛。
“他们,他们超过我们了。”
“快快快,他们刚才在我们后面,现在跑前面去了。”
“不行啊,啊啊啊啊,你们快看后面,后面的追来了。”有人吓得大叫。
“我们也冲上去,我们快点冲上去!”
推车在雪地上你追我赶,小孩子的惊叫声和喊声震天。褚涯推着车,沈蜷蜷在他耳边不停大叫,加上身周的其他小孩,他只觉得耳膜都在嗡嗡响。
“小二班,加油呀,小二班,加油呀。”沈蜷蜷眼见后面那辆推车越来越近,倏地站了起来,弓着背大叫嘶叫。
后面推车上也站起来了两名小孩,手伸向前方,横眉竖目地吼道:“超过他们!超过他们!”
沈蜷蜷一只脚不停跺地,两手像是挥舞锄头般用力举起又落下:“小二班,加油呀,小二班,加油呀。”
“中一班,加油呀。”
“他们追上来了,快点快点快点!”
……
陈洪亮也站起了身:“小二班加油!”
推车旁的人齐齐发出惨叫:“让他坐下去,别让他出声!”
“他只要出声就捂住他的嘴。”
褚涯见沈蜷蜷急得脸都通红,便蹬动双腿开始跑动,他们这辆推车破开雪面滚滚向前,一连超越了前方数辆推车。
“哈哈哈,我们好厉害,我们好厉害呀。”
车上的小孩都在大笑,沈蜷蜷转过身抱住了褚涯的胳膊。褚涯边跑边看他,见小孩虽然满脸都是雪,但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眸子晶亮,满满都是喜悦。
黑狼已经躲得不见了踪影,雪原上的推车都跑出了空前的速度,在震天的喊声中快速向前。
这样轮换着推车,走上一阵便能休息,再加上被比赛刺激着,所以小孩们的前进速度快得惊人。
晚上时,大家便找个安全避风的空地休息,黑狼上克科山捕猎变异种,其他人搭建帐篷生火烧水。一群小孩坐在火堆旁,将脚伸进热水盆里,嘶哈嘶哈地烫脚。
疲累的一天结束,小孩们今晚都挺安静,连那两个见面就打架的分化期大班生都没了对殴的精力。
褚涯哄睡沈蜷蜷和一群小班生后,便和陈榕那群管理一起商量下一天的行程。
没过多久,他便感觉到沈蜷蜷进入了自己的精神域,他自动忽略沈蜷蜷在自己脑海中的张狂大笑,只认真地和管理们谈事。
“今天的速度提上来了,明天就能离开克科山脉。”
“哈哈哈,你们越来越多呀,没事,我也可以越来越多,我带你们玩……”
黑狼在营地边缘来回走动,眼睛警惕地注视着那些黑暗处,不放过任何的风吹草动。它正要去营地另一边查探,突然顿住脚,接着颓然摔倒,躺在雪地里开始抽搐。
一阵夜风吹过,将帐篷帘子撩起微微的缝,一缕精神丝从沈蜷蜷身上飘走,如游鱼一般灵活地钻了出去,再飘向那个躺在雪地上痛苦挣扎的漆黑身影。
精神丝缠绕上黑狼的同时,它便停下了抽搐,只微微喘着气。随着精神丝的轻抚,它终于平静下来,放松身体,舒服地半眯起了眼。
第三天,队伍终于赶到了克科山脉的平缓地带,这里不再是笔直陡峭的高耸山壁,而是起伏的山峦缓坡。
“小涯,你来看看,前面是不是有个出口,我们可以从那个出口离开克科山脉?”中途原地休息时,陈榕又打开了他那个笔记本给褚涯看。
“对,再往前走走就行。”
褚涯往后看了眼,看见沈蜷蜷正坐在小班队伍里看着自己,便朝他挥了挥手。
沈蜷蜷立即起身要走过来,褚涯又双手下压:“坐着别动。”
陈榕牙疼似的嘶了声:“大家都盼着早点离开雪地,但相比雪地,其实后面的路更难走吧。”
褚涯道:“后面还要经过其他雪山的,那些孩子翻山的话是很困难,不过只要离开了克科山脉,就可以适当地放慢速度。”
他虽然和福利院的大班生相同年纪,但平常表现得稳重成熟,陈榕渐渐也没将他当做小孩,什么事情都会和他商量。就连现在他语气自然地说别人是小孩,陈榕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还频频点头附和:“是啊,到时候可以放慢点速度。”
“好吧,那我们……”褚涯边说边眺望远方,声音却慢慢变小,脸上也浮起了警惕。
陈榕顿觉不妙,也转头去看,视野里却只有一片白茫茫。
“怎么了?”他下意识往前走。
褚涯倏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别往前。”接着又道:“那前方有一排房子。”
陈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下终于看见远方山脚下有几栋平房。因为房顶被积雪覆盖,只露出了一小截灰色墙身,仿佛和雪原融为一体,很难一眼发现。
“怎么会有房子……”陈榕震惊地喃喃。
“这是岗哨,我们在实战课上并不会标注这些,这一带又是无人区,所以我竟然疏忽了这一点,忘记在每片区域的交界处都会有岗哨,由三军各派出士兵驻守。”
陈榕神情大变:“那怎么办?”
褚涯转着头打量四周,沈蜷蜷立即站起了身:“在看我吗?是不是叫我过来?那我来了。”
褚涯大声回道:“没叫你,你再坐一会儿。”
“哦。”沈蜷蜷不情不愿地坐了下去。
褚涯示意陈榕去看旁边的克科山:“之前的克科山太陡峭,我们爬不了,但这里坡度缓,我们是能翻过去的。”
虽然已是冬季,山上林木依旧茂密,从积雪里露出斑驳的深绿。
“可变异种很多吧……”陈榕道。
褚涯点了下头:“变异种很多,但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
陈榕咬咬牙:“反正也没有别的退路,那就翻山!反正有你这个B+哨兵和B+量子兽,还有十二把枪,也不怕那些变异种。”
“你看那里。”褚涯伸手指着右方。
陈榕跟着他手指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又茫然地看回褚涯。
“那里有一条路,只是被积雪掩盖了。我看那岗哨有些年头,这些岗哨兵应该经常上山捕猎变异种,反正闲得没事,干脆开了一条入山的路,一茬接一茬的岗哨兵,就把这条路给修成了。”
陈榕再次看去,果然发现那些茂密林木里有一条长长的空白地带,弯弯绕绕地通向山腰。
虽然小孩们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翻山,但大多数人都听管理的,管理说什么便是什么。何况连续看了几天的雪原,那新鲜劲儿早就过了,听见翻山反而精神一振。
“管理们一人负责一辆推车,再由两名大班生帮忙,直接拉着车翻山。”陈榕目光扫过那些一脸懵懂的小班生,又道:“这些小班生爬山太难了,很容易把人搞丢。干脆每五人为一队,分别为一名大班生、两名中班生和两名小班生,大班生和中班生一起负责自己队那两个小的,反而不容易把人弄丢。”
“这样合适吗?让孩子带孩子。”一名管理忧心忡忡地道。
陈榕道:“放心吧,我们院里的大孩子平常虽然顽劣,但关键时刻扛得住。你没见这几天推车,其实小班生都只是跟着混,自己能走动就算不错了,全是大孩子在出力。”
“那倒是,我也发现了,大班生推车,中班生就牵着小的在跟着走。”管理点头。
时间不容拖延,管理立即开始分人,有血缘或是平常关系亲近的先组在一起,剩下的由管理分配。
“孔宝岗、王龙、林小束一组,叶敏、刘海棠、洪元宝一组——”
“管理!我才不要带着臭男人!”
“管理,我也不要带小虱子!”
“什么臭男人小虱子?哪儿学的?洪元宝快去,看见那说话的姐姐了吗?快过去……对,就是那个在翻白眼的……哎,这就好嘛,你们大班生最懂事,爬山的时候一定要把小弟弟小妹妹看好,别让他们跑得不见了。”
小班生们都站成一团,竖起耳朵听自己的名字,只要听到后就举手,然后由同组的大班生和中班生来把他们牵走。
第 72 章
那条上山的路口处倒着不少断木, 褚涯和黑狼先去清理。
“我知道你和我有高级精神链接,现在先断开吧。”
褚涯拖着一条横木往旁边走,黑狼听到这话, 便抬头看着他。
“量子兽和主人保持高级精神链接,会承受和主人相同的疼痛。这一路上应该会遇到不少危险, 我们不能因此而削减战斗力。”
褚涯将横木抛到一旁,走回来站在黑狼身前。
“我们可以在入睡时才保持高级精神链接, 平常普通链接就好。”
黑狼轻轻点了下头。
“我的黑疽病延缓和你有关吧?”
黑狼目光闪避,褚涯上前一步, 将它的脑袋揽在怀中,低声道:“辛苦你了。”
沈蜷蜷站在管理身后, 远远地看着褚涯。他生怕自己被别的大班生牵走, 不断小声喊着管理:“我要和哥哥一起哦,管理, 我要和哥哥一起哦, 管理……”
“知道知道, 不会念你的名字。”管理侧身回了句。
“冉天娇、洪二、于大头……于大头,于大头呢?”
唐圆圆立即去推双眼放空的于大头:“在叫你呐。”
“到!”
“举手, 举手呀。”唐圆圆托着于大头的手高高举起, 一名中班生便过来牵他。于大头被牵出小班生群后, 另一只手上却还牵着王小细。
管理忙道:“等着, 后面的那个别去,还没念到你的名字。王小细是吧?你先等着……你哭什么?”
王小细抽抽搭搭不吭声, 于大头道:“我们要在一起, 我们是要一起放哨的。”
“行行行,给你们换一下,换在一起。”
唐圆圆和陈洪亮很快也被牵走, 林多指站在沈蜷蜷身旁,紧抿着唇,手上裹着厚纱布。他看着小班生越来越少,神情带着几分慌张,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沈蜷蜷的胳膊。
“蜷蜷,是不是没人要我?”林多指小声问。
“为什么没人要你呀?”
林多指看了眼自己裹着纱布的手,一言不发地垂下了头。
“没人要你就跟着我。”沈蜷蜷揽住他的肩,“我和哥哥带你呀。”
“真的吗?”
“嗯。我给我哥哥说,他肯定会带你的。”
这边分着队,那边有管理抱着一堆细麻绳过来,截成了一些小段,让大家都绑在鞋地上,防止上山时溜滑。等到褚涯和黑狼将那条路上的障碍清掉,管理们便带着已经分好队的学生开始上山。
“都抓着这条长绳,队长注意着自己队的另外几人,都抓着长绳不要松……”
陈榕和领头的管理们腰间都系了一条长绳,学生们抓住那条绳,像是一串大大小小的蚂蚱,终于踏上了上山的路。
推车和诸如棉被、帐篷、汽灯之类的必备物品不能丢下,管理们便用绳子将推车绑在身后,在大班生的协同帮忙下拖上了山。
雪地上的孩子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沈蜷蜷和林多指,以及坐在不远处的王成才。
管理收起名单,对仰头看着自己的两名小孩道:“沈蜷蜷你等等,你哥等会儿就下来接你,林多指,你就跟着我走。”
管理知道林多指有伤,不放心让他被学生带着,也知道王成才刚遭遇过变故,便体贴地没有让他参与带小孩。
“王成才。”管理朝着那边喊了一声。
王成才原本埋着头,现在也看向了这边,管理道:“快走啊,跟上去,上山了。”
王成才虽然没有什么回应,却也慢慢站起身,走向那条上山的路。
褚涯这时从山上小跑下来,沈蜷蜷立即风一般朝他奔去。管理也蹲下身,让林多指趴在自己背上,将他背了起来。
这里风雪太大,留下的痕迹不用清理,很快就会被掩盖。虽然这片山坡较缓,岗哨兵修建的路也是Z字型回绕向上,但雪天湿滑,还是不断有小孩摔倒。
“哎哟。”一名小班生两脚踩滑,手还抓着身旁绳索,身体就斜挂在地上。
“别松手,我把你拽起来。”他那队的大班生和中班生赶紧拽着人胳膊,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哎呀。”又是一名小班生摔倒,趴在雪地上慢慢往下溜,他身后的大班生用脚将他抵住,对前方的同队中班生道:“我把他挡着的,快,你拽他,抓住他的背包带子把人拽起来。”
“好。”
……
褚涯将自己的背包挂在胸前,再背上沈蜷蜷,前面是背着林多指的管理,再前则是闷头行进着的王成才。
绳索不够长,三人便各自拄着一根木棍防滑。褚涯原本可以提高速度,但管理走得有些艰难,他便也放慢了脚步,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后。
“林多指。”沈蜷蜷趴在褚涯背上喊了声。
“哎。”林多指转回头。
“我就是喊喊你,嘿嘿。”
“嘿嘿。”
山上的风雪比山下更大,道路两旁的树林发出呜呜啸鸣。小孩们体力不济,队伍逐渐越拉越长。黑狼不停在整条队伍旁跑动,将滑倒了的小孩叼回绳索旁,或是将摔进旁边雪沟的给拖出来。
随着逐渐爬高,林木也越加茂密,山体深处传来了野兽的吼叫。管理们虽然带着枪,岗哨离这儿也很远,但枪声肯定能听见,真有变异种出来也不敢开枪。黑狼便又窜入林中,将那些蠢蠢欲动的变异种驱赶至远处。
一个小时后,队伍行进到一块平缓的空地,大家便停下来休息。空地上刮着冷风,雪片打得人睁不开眼,褚涯坐在地上,将沈蜷蜷揽在怀里,背过身替他挡住风,再将水壶递到他嘴边。
“喝点热水。”褚涯将沈蜷蜷头脸上的雪拂开。
“好,喝水,喝热水。”沈蜷蜷凑上去喝水时,牙齿不断在水壶沿上碰出咯咯的响声,他像是觉得这个非常有趣,一边发着抖,一边捧着水壶朝褚涯笑:“哈哈,我的嘴都对不准,哈哈,哈。”
“快喝,免得水凉了。”
沈蜷蜷正喝着水,眼前闪了闪,黑狼出现在了他视野里。他对这一幕早就司空见惯,所以毫不惊讶,虽然黑狼在他看来依旧黑糊糊一团,但已能靠着直觉辨出它正看着自己。
“哥哥在喂我喝水。”他得意地朝黑狼昂了昂下巴,又凑到水壶边喝了一口,嗲着声音道:“哥哥喂我喝的水好好喝啊……”
“吼!”黑狼拨起一团雪,熟练地砸向了沈蜷蜷的脑袋。
褚涯伸手,雪团被他胳膊挡住,但依旧有雪沫溅了沈蜷蜷一脸。
“它在打我,你这下看见了吧?它在打人。”沈蜷蜷抓住机会告状。
“吼!”
褚涯有些无奈地看向黑狼,将水壶递出去:“来,你也喝点热水。”
黑狼不屑地扭过头,但还不等褚涯收回手,它又走了过来,将嘴凑在壶沿处停顿了两秒,像是喝了水似的,接着便满意地奔向了林中。
陈榕在平台上四处走,逐个检查那些孩子有没有谁受伤,走到褚涯身旁时停下,神情轻松地道:“这里已经是半山腰了,我看上面的林木少了许多,也就不用担心有成群的变异种了。”
褚涯点头:“我记得这一带山洞很多,估计再往上的话能找到天然山洞,可以在里面住一晚。”
“对,时间不早了,在走一阵,就得找个地方扎营。”陈榕说到这儿,便转头对着其他人道:“大家都起来了,看见上面那个山头没有?我们一鼓作气翻过去,然后扎营休息,给你们炖大骨头吃。”
“是连着肉的那种大骨头吗?”有孩子翻起了身。
“有,就是那种带了很多肉的大骨头,咱们再生上几堆火,把身上烤得热乎乎的。”
沈蜷蜷对褚涯道:“还要热水,要很热很热的热水,把我的脚热烂那种。”
褚涯自己的脚都冻得有些发木,知道沈蜷蜷肯定更难受。他目光落在那只沾满了泥雪的脚上,目光里都是心疼。
“很难受吗?”他问道。
沈蜷蜷盯着他看,点了下头又大力摇头:“不难受的,不难受,我的脚本来就好热,不用热水洗脚也很热的,不用。”
褚涯轻轻摸了下他的脑袋:“等到了营地就暖和了。”
管理们去拉上推车,很多学生也爬起了身,牵起各自队的小班生,五个一组地走出了平台。陈榕匆匆往前,嘴里喊着:“都抓好绳子啊,不要松开,自己留意着自己组的人,不要搞丢了……”
褚涯几人依然留在最后,在所有人都牵着绳子往前走时才起身。褚涯见王成才一动不动地坐在平台边上,眺望着山下雪原,便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走了。”
王成才转头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
那名管理正要背起林多指,前方跑来了另一名管理,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孩。
“施咏志,施咏志。”
叫做施咏志的管理回道:“怎么了?”
“你去下前面好不好?刘春的脚崴了,没法拉推车。”
“没问题。”施咏志刚应声,又看向了站在身旁的林多指,“可这个孩子怎么办?”
褚涯道:“你去吧,我带着他。”
“可你已经带了一个了。”
“没事的,我带上两个没问题。”
施咏志沉吟片刻:“你是我们这儿唯一的哨兵,如果路上有什么突发情况就得你去应付,到时候带着两个孩子会不方便。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谁能过来背一下。”
“我来吧。”旁边突然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几人都转过头,看见是距离他们几米远的王成才。
王成才这几天一直没说过话,存在感非常低,刚才上山也是拄着棍子闷头爬山,现在竟然主动提出背林多指,让褚涯和管理都有些意外。
褚涯知道林多指很怕他,便半蹲下身问:“王成才背你上山,行吗?”
他打算若是林多指不愿意的话,那就还是让管理去前面另外找人。
“什么?他,他——”沈蜷蜷惊恐地捂住嘴,眼珠子转着看向王成才,又看向了林多指。
林多指眼里果然露出了怯意,就在褚涯以为他不愿意时,他却又小声道:“好的。”
沈蜷蜷惊讶地问:“你不怕他吗?”
“怕呀。”林多指声音很轻地回道。
“那你还要他背?”沈蜷蜷抓住了林多指的胳膊,“我不喜欢他,你别要他背,他要把你背起来扔掉了怎么办?”
“不会的。”林多指想了想,“我也不是很怕很怕。”
“你怎么知道不会?他要把你扔了,还要把你扔到……”沈蜷蜷四处看,指着一处断崖,“从那里扔,直接就摔死。”
林多指摸了下沈蜷蜷的胳膊:“都是他推我的,我躺着这两天,都是他在推我。”
沈蜷蜷眼珠转了转:“那是我们在平地上,他没找到地方可以把你倒掉。”
施咏志还在给褚涯两人叮嘱,褚涯道:“您去吧,林多指就交给我们。”
“行,那我就去面前了。”施咏志又不放心地叮嘱王成才:“小心点啊,他手指有伤,如果背不动了,就牵着他另一只手走……”
说话间,黑狼从左侧的林木里钻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只兔子大小的山鼠变异种。它悄悄走到沈蜷蜷身后,将山鼠变异种放下。
那山鼠变异种只是被惊吓得厥了过去,现在察觉到自己脱出狼口,一个翻身就往前冲,一头撞在了沈蜷蜷腿上。
“啊!!!”
两道惊叫声响起,褚涯三人同时往看后,见到两个背着背包的小孩正在上窜下跳,一只类似野兔的变异种正慌不择路地在他们脚边窜来窜去。
褚涯刚要上前,沈蜷蜷已经一脚踹了上去,尖声大叫:“我打死你!打死你!”
山鼠变异种被踹得后退了半尺,继续惊慌地四处躲,却就是不敢冲向平台外的树林。而黑狼就堵在那平台边上,眼睛发光地看着沈蜷蜷,尾巴快活地甩动着。
黑狼的眼珠跟着那变异种移动,猛地和褚涯对上了视线。
褚涯一脸平静地看着它,它不动声色地转开头,爪子却慢慢蜷起。接着又偷瞄了一眼褚涯,见他还看着自己,有些心虚地撒腿朝着前方队伍追去,瞬间就没了身影。
堵在平台边的危险消失,变异种倏地窜了出去,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树林。
“看见了吗?我把它打跑了,看见了吗?”沈蜷蜷激动地指着树林。
林多指的声音里也带着雀跃:“我也踢了的。”
“是我们两个把它打跑了的!”
褚涯见前方队伍绕过了一个Z字路口,长长的尾巴逐渐消失在了山体凹陷处。
“走吧。”他对王成才说了声,走过来背起了沈蜷蜷。王成才也像他一样,将背包挂在胸前,背对林多指蹲下,林多指便小心翼翼地趴到了他背上。
这条路越往上越窄,积雪被前方队伍踩得紧实湿滑,也就愈加不好走。王成才拄着木棍,一步步行得有些艰难。褚涯放缓了脚步等他,侧头瞧见沈蜷蜷在盯着他看,便轻声问道:“不想和他走一起吗?那我们就走前面去,不和他在一块。”
“不行的。”沈蜷蜷也压低了声音,“我怕他把林多指扔了,我要盯着他。我还要给林多指加精神力防御。”
继续往上走时,沈蜷蜷看着一旁空地,阴恻恻地道:“有些人,我说的是有些人,不要去当那厚脸皮,以为把人扔了我看不见。”他倏地调转头,目光锐利地看着王成才,“我可是捅了很多厚脸皮对穿的。”
王成才垂着头不做声,褚涯侧头小声问沈蜷蜷:“你现在不怕他?”
沈蜷蜷也凑到他耳边道:“我才不怕他呐,我一点都不怕。”
“这样啊。”褚涯点点头,“我现在要去一下前面,你跟着他和林多指走。”
“哎呀哎呀。”沈蜷蜷连忙抱住他的脖子,惊慌地道:“我也要前去,我才不要在这儿。”
褚涯轻轻笑了声:“放心吧,我要前去也会带着你,你不想和他走一块,我们也可以离他远一些。”
“不了,我要盯着他的。”
走出一阵后,前方队伍彻底失去了影踪。沈蜷蜷原本话还很多,但终于也被冷风吹得闭上了嘴,山林间只余风雪呼嚎和脚掌踩入冰雪里的吱嘎声。
褚涯突然停下脚步,侧着头像是在听什么,沈蜷蜷探出脑袋去看他,问道:“怎么啦?”
“嘘!”
王成才也停下了脚步,三人都和褚涯一般侧耳细听,听见风声里传来一道隐约人声:“……救命。”
褚涯走到右侧,探出头往缓坡下看,只见有两人居然坐在坡下雪沟里,靠着一块大石,已经被积雪盖得看不清面容。
其中一人瞧见褚涯后,赶紧挥动双手:“救命啊……掉下来了……脚卡住……”
因为是逆风,虽然雪沟不深,但那求救声却变得很是遥远。沈蜷蜷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正在使劲瞧那人的脸,就听王成才吐出两个字:“柳贞。”
沈蜷蜷大惊:“柳贞!啊!是柳贞!”接着又看向林多指,“是柳贞啊……柳贞是谁?”
“是柳四斤的姐姐。”
沈蜷蜷恍然:“我就说这个名字我听过,是虱子王,是柳四斤的姐姐虱子王!”
林多指着急地指着下面:“另外那一个就是柳四斤。”
“柳四斤,柳四斤……”沈蜷蜷和林多指一起朝着下方喊,柳四斤的声音便也遥遥传了上来,“沈蜷蜷,林多指。”
“你,你为什么去那儿啊。”沈蜷蜷问。
“……我掉下来了。”
“啊!那你没有摔死吧?”
“……没有。”
“你上来呀。”
“……卡住了。”
“我下来拉你啊,你等着,我来拉你。”
沈蜷蜷要从褚涯背上往下溜,褚涯便将他放下地,但却让他呆着别动,自己顺着雪坡溜了下去。
第 73 章
褚涯并不认得柳贞和柳四斤, 但见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儿已经冻得唇青面白,身旁还放着两个背包,便问大的那个:“柳贞是吧?你们两个是爬不上去吗?”
“不是, 能爬,但是, 但是我妹,她的脚, 脚卡在石头缝里,弄不出来。刚才, 上面吵,听不到我们声音。我们是分到后面, 剩的两人组, 没有中班,中班生可以报信。要是再遇不到你们, 我就要去前面, 去前面叫人。”
柳贞牙齿打着战, 但说得很有条理,褚涯立即就清楚了事情始末, 便放下自己背包, 蹲身去看柳四斤的脚。
柳四斤的脚卡在了石头和岩层之间, 并没有被石头压住, 周围的积雪也已被掏空,但那个角度依旧被卡住。褚涯轻轻移动她的脚腕, 发现只能将石头推走才行。
这是块小山似的巨石, 十个柳贞也将它推不走。褚涯围着石头看了一圈,身旁传来簌簌的声响,是王成才也顺着雪坡滑了下来。
褚涯很自然地看了眼坡顶, 看见沈蜷蜷和林多指手牵手,也想要顺着坡往下溜,赶紧喊道:“你们两个别下来。”
“我不……”
“我们需要你们两个给我们放哨。”
“……那好吧。”
王成才用力去推那块巨石,褚涯制止了他:“没用,别费力气。”
“那怎么办?”柳贞急忙道:“要不你们帮我去喊人?”
“不用喊人也可以弄走,不然一来一回,不知道要耗多少时间,你俩冻在这里受不了。”褚涯道。
柳四斤虽然还在和上方的两个小孩有问有答,但明显已经冻得不轻,柳贞将她往怀里搂了搂,没有再说什么。
褚涯将身上的棉袄脱下来递给柳贞:“给你妹妹披上。”他见柳贞面露迟疑,又道:“我是哨兵,而且我还穿了棉夹袄,不冷。”
福利院的小孩没有道谢的习惯,但柳贞还是翕动嘴唇说了声谢,这才伸手接过棉衣,赶紧将柳四斤给裹住。
褚涯趴在雪地上研究这块巨石,王成才和柳贞从来都不对付,互相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彼此都不对视,只齐齐看着褚涯。
“我把这里再挖开一点,你去找根粗的树干,我们可以把它撬开。只需要撬开一点,柳四斤的脚就能扯出来。”
褚涯见王成才走向雪沟前方的那几棵树,便从腰后取出匕首丢给他:“砍一根粗点的。”
王成才接过匕首,默不作声地去砍树,褚涯和柳贞一起将巨石下方的积雪全部掏走,再去抱了几块大石垫在那处。
王成才很快便拖了一整根树回来,劈掉上面的枝丫,剥出一根粗壮的主干。
褚涯将那主干插在大石和巨石之间,当做杠杆用力下压,王成才和柳贞也来帮忙,一起按住树干往下压。
“加油呀,小二班加油呀……”
沈蜷蜷还记得自己是要放哨的,喊口号的同时也不忘记观察四周。
“小二班,加油呀……”他双手握拳用劲,皱着脸转头,却似突然发现了什么,倏地停下声音,只一动不动地看向下山的方向。接着又去碰身旁还在用劲的林多指,“你看看,你快看。”
林多指便也转过了头。
“那里有两团黑糊糊的东西在跑。”
“嗯,那是什么?”
“我看不清楚,你能看清吗?”
“我也看不清。”
沈蜷蜷使劲眨巴眼睛,只见那两团黑色在雪地上飞速移动,但边缘便如同滴在卫生纸上的水痕,线条并不清晰分明,只有着模糊的边界和形状。
这熟悉的模糊感让沈蜷蜷突然想起了沈汪汪,但他清楚那两团黑影不是沈汪汪,下意识感觉到了紧张。
“快拉脚,拉出来……非常好……松手,都松手!”
下面的柳四斤已经拔出了脚,褚涯三人都蹲在地上,检查她的脚有没有受伤,便听见沈蜷蜷突然在喊:“沈喵喵你看!你看那边!你看!”
褚涯以为有变异种,急忙站起身,但立即就看到了两只正朝着山上冲来的量子兽,一路溅起纷扬雪尘。
糟糕!
他心头顿时一沉,却也顾不上太多,只对站在坡顶上的两名小孩道:“快滑下来!快!”
沈蜷蜷和林多指原本就一脸惶然,听到命令后往雪地上一坐,哧溜地往下滑。褚涯和王成才都飞快地往坡上爬,要去接住两个小孩。沈蜷蜷速度太快,才滑出一段就开始翻滚,被褚涯一把从雪坡上捞起,抱在怀中冲了下去。
“你们看到什么了?”柳贞既紧张又茫然地张望。
“有量子兽来了,你们快藏到石头后面去,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来。”褚涯将沈蜷蜷放到石头后,接着就往雪坡上爬。
他没想到山脚的岗哨兵里居然有两名哨兵或是向导,想必是在山脚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再一路找到了山上。他现在必须去将那两人引走,如果任由他们追去前方,那福利院大部队便会暴露。
褚涯刚爬上缓坡,两只量子兽便朝着他冲了过来。
那是一只豪猪和一只猕猴,冲到近处后便高高跃起,想将褚涯按倒在地。
褚涯反手去摸匕首,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刚才将匕首丢给了王成才。
两只量子兽已扑至褚涯面前,卷起的冷风破开雪幕,将他垂在颊边的长发吹拂飘飞。但横刺里也跃出了一团黑影,和两只量子兽在空中相撞,再一起跌落在地。
黑狼落地的瞬间,便和那两只量子兽撕咬在了一起,而两名身着军大衣的岗哨兵也出现在褚涯视野里。
褚涯立即转身,冲向了一旁的树林。
“站住!”
后面连接两声大喝,他却头也不回地往前飞奔。
褚涯在那些树干之间迅速穿梭,枝头上的积雪不断掉落,砸在他的头肩上。他能感觉到一股精神力朝着自己袭来,是向导的精神力束缚。他也感觉到这道精神力的等级不高,自己若是放出精神力盾的话,完全能够抵挡,还能进行反击。
但他现在没法调出精神力,只能任由那精神力缠绕上自己的身体。好在低级向导就算控制住高于自己等级的哨兵,束缚时间也会缩短,所以褚涯只在原地停滞了半秒,又继续往前奔跑。
又是一道精神力袭来,这次是哨兵的精神力攻击。褚涯头也不回,脚步不停,只用后背硬生生抗住了这一击。
依旧是等级低于他的哨兵,约莫只是C级,但他开不了精神力护盾,也被这一下击得气血翻涌,后背一阵闷涨的疼痛。
褚涯只能在这片林子里拼命往前跑,要将身后的人带得更远些,再找个机会逃走。
王成才和柳贞虽然看不见量子兽,但能听到那两名岗哨兵的脚步声和厉喝。他俩见沈蜷蜷在手足并用地往雪坡上爬,赶紧将他抓住,也不顾他挣扎不休,只将人按在了巨石后。
“我去找我哥哥。”
“别出声,别动,别出声。”柳贞抱住沈蜷蜷低语,柳四斤也赶紧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姐说不能让其他人发现我们的,不能!”
沈蜷蜷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出声,只喘着粗气看着坡顶,眼睛泛着红,像是随时都要大哭,却又硬生生憋住。
王成才一直蹲在巨石后没动,但待到那两道脚步声也没入树林,他倏地窜了出去,飞快地爬向坡顶。柳贞则对三个小孩低声喝道:“柳四斤,你看着他俩,我很快回来。”她吩咐完这句,也紧跟在王成才身后爬向了坡顶。
雪坡上方,黑狼数次想冲进树林,都被两只量子兽给拦住了去路。它虽然是B+哨兵的量子兽,但对方有两只,再加上它无心恋战,所以那两只量子兽虽然身体上冒出了黑烟,它自己却也挂了彩。
柳贞和王成才都看不见这三只量子兽,只越过它们冲进了树林,追向前方的岗哨兵。
沈蜷蜷三名小孩被留在了雪沟里,虽然柳贞让他别动,他却也冲向雪坡,开始往上爬。林多指瞧见他的动作,也要去爬,但他只有一只手,爬了两下还在原地。
柳四斤抱着褚涯的外套棉衣,急得跺脚:“我姐让我们就在这里呀,沈蜷蜷,你哥也让你就在这里呀,你们不要上去呀。”
沈蜷蜷皱着眉咬着牙,费力地往上攀爬,只挤出一句:“我要找哥哥,我要去,要去找他。”
“我也去,我也去。”林多指在原地蠕动。
沈蜷蜷用尽全身力气才爬上几步,又呼呼地跌到沟里。他一个翻身爬起来,气得啊地大叫一声,涨红着脸锤了面前雪坡一拳。然后将肩上的背包扔到雪地里,接着又去爬。
柳四斤神情开始挣扎,终于还是出声:“你们别爬了,我们可以从前面绕上去。”
沈蜷蜷和林多指都转头看她,柳四斤往左边走:“你们看这里是斜着往上的,我们走一段就能站到那石头上,一撑就上去了。”
沈蜷蜷瞧见果然是这样,连忙转身往左跑,林多指也跟了上去,急得柳四斤跺脚:“这么多背包,我怎么拿得走啊,你们来拿一下呀。”
地上躺着六个背包,林多指和沈蜷蜷便回头,一人拖着两个往前走。
三人很快便到了坡顶,沈蜷蜷和林多指便瞧见了那三只正在厮打的量子兽。
沈蜷蜷虽然平常和黑狼斗得鸡飞狗跳,但关键时刻会护着它,每晚看见它疼痛时也会用精神触手进行安抚,摸到自己一身黑,再回到精神域让浣熊清洗。
沈蜷蜷现在见它在被别的量子兽打,身上还冒着黑烟,顿时愤怒至极。
“那两个黑糊糊在打沈汪汪,我先去帮忙,把它们打了再去找哥哥。”沈蜷蜷立即冲向路旁,捡起了一根长树枝。林多指也放下背包,跟着去捡了一根树枝。
柳四斤看不见量子兽,只看着他们捡起树枝,小碎步地朝某处靠近,接着转着圈左右跑,像是在躲着什么,又拿着树枝在猛抽空气。
“打这个,打这个,打死它,打死它。”
“呀,快跑,打这边这个,这边,这边。”
“打它们眼睛,打瞎,打瞎!”
沈蜷蜷不停地大吼,一向胆小的林多指也像是被激发了某种暴怒情绪,一边跟着沈蜷蜷大吼,一边用树枝去抽那两只量子兽的头。
“打瞎!打瞎!”
“打瞎!打瞎!”
两只量子兽正在和黑狼厮斗,冷不丁钻出来两个小孩,拿着树枝朝它们拼命抽打。虽然它们完全无视那细微的攻击,但树枝在眼前晃来晃去,非常干扰视线,那只豪猪便又被黑狼咬了一口。
两只量子兽必须全力对付黑狼,根本分不出空去管那两个小孩。它们只不断发出愤怒的吼叫,摆明了只要解决掉黑狼,就会将两个小孩撕裂咬碎。
“你们在干什么呀?在干什么呀?”柳四斤既害怕又好奇。
“打瞎,打瞎……”
“打瞎,打瞎。”
沈蜷蜷也顾不上回答,只转着圈躲那只豪猪,又一树枝抽到了猕猴头上。
他这次真的抽中了猕猴眼睛,猕猴闭上眼发出吱吱痛呼,黑狼也趁机咬住了它的脖颈,尖牙没入,咔擦一声响,猕猴便化成了一团黑烟。
黑狼不待那豪猪逃遁或是返回主人精神域,飞速转身,又是一声咔嚓,豪猪也跟着消散。
褚涯扶着身旁的树,跌跌撞撞地奔跑在树林中,嘴角一丝溢出的鲜血还未坠地,就已冻结成一条暗红的冰痕。
他已经中了数次精神力束缚和攻击,现在全凭一口气在强撑着,只边跑边打量四周,找寻可以躲避的地方。
他已经将两名岗哨兵引得很远,希望柳贞和王成才足够机灵,在这会儿已经带着沈蜷蜷逃走,再通知前面福利院的人,让他们先躲起来。
褚涯看见左边有一条雪沟,决定从那里滑下去,但才走出两步,身上便又中了次精神力束缚,一时脚下不稳,整个人直接摔倒。
“跑啊,再跑。”
身后传来一道气喘吁吁的男声。褚涯撑着身体挣扎往前,但才爬出两步,又被一道精神力攻击击中后背。
他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在雪地上溅起星星点点的红,终于支撑不住地扑倒在地。
“他妈的,这小子也太难跑了,累,累死我了。”
“这是名哨兵,他,他的量子兽在外,外面。”
“早知道就开枪了,谁能想到,居然,居然能扛住我们这么久的攻击才倒。是,是高阶哨兵?可怎么,怎么只是逃,连盾都开不了,奇,奇怪了。”
“肯定不是高阶哨兵,不然早就反击了。”
“先看看去。”
两人走到褚涯身旁,一人用脚踢了踢他:“死了?”
“只是昏迷,经扛着呢,就跟个沙袋似的。”
“看着年纪还小啊,长得也不糙,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山上?”
“来这荒山野岭的肯定不寻常,先把他带回去,一定有问题。”
“其实我怀疑他是想引走我们,这山上应该还有其他人。”
“还有其他人?那马上通知岗哨,让他们多派点人上山,一路往前搜索。”
“行,你通知吧,我穿下鞋,鞋带都跑松了。”
褚涯侧脸趴伏在雪地上,脸色和积雪一样苍白,若不是胸膛还在细微起伏,看上去就如同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
哨兵刚掏出通话器,神情就是一愣:“我的量子兽被打散形体回精神域了。”
向导也面露惊讶:“我的量子兽也一样。”
量子兽被打散形体,要好一阵子才能再次放出精神域,两人都看向了躺在地上的褚涯,神情变得凝重。
“量子兽这么凶悍,原来还真是个高阶哨兵。赶紧报告岗哨,让他们全都上来,这山上指不准还有其他的哨兵向导,把重武器都带上。”
哨兵从怀里掏出通话器,正要摁下通话键,那躺在地上的少年却毫无征兆地突然暴起,如同一只猎豹般将他扑倒,同时击飞了他手里的对讲机。
通话器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坠入一旁的雪堆,哨兵被褚涯掐住脖子,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伸手去摸腰间的枪,也被褚涯用膝盖给顶住。
这变故发生得太突然,旁边的向导两秒后才反应过来,赶紧放出精神力束缚。
褚涯手上一松,那哨兵立即翻过身,反过来将他按在雪地上,满面狰狞地掐住他的脖子:“居然还敢掐老子……”
向导站起身往这边走,同时也去摸身后的枪,但突然身体一震,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接着便软倒在了雪地上。
柳贞抱着一块大石,一边喘气一边往前走,她正要如法炮制去对付那名掐着褚涯的哨兵,便见那哨兵倏地回头,接着自己胸口像是中了狠狠一锤,整个人直接向后飞出,撞在了一棵大树上。
柳贞摔落在地,瞬间便被树干上掉落的积雪淹没。
但褚涯也趁这机会,猛地一个翻身,再次翻到哨兵身上,掐住了他的脖子。
第 74 章
褚涯用尽全力收紧手,脖子和手背都鼓起了道道青筋,同时双膝也顶住了哨兵的身体,不让他能掏出枪。
哨兵拼命挣扎,眼球迅速充血,瞪大得像是就要脱出眼眶。他连接发出两次精神力攻击,褚涯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却依旧掐着他的脖子不松。
柳贞这下撞得不轻,好一阵才回过气。她忍着疼痛从雪堆里爬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那块掉在地上的石头。
但她刚弯下腰,额头上就抵上了冰冷的硬物。她僵住身体没动,目光顺着那根抵着额头的枪管往前,看见了那名刚被她砸晕过去的向导。
柳贞被枪抵着头,面对死亡的恐惧迅速侵袭她的全身,她这一刻忘记了呼吸,甚至连心跳似乎都已经停止。
向导拿着枪,喘着气从地上爬起,目光和枪膛一样冰冷。就在这时,旁边树后却突然窜出一道人影,高举的右手被雪地反出刺目的亮光。
柳贞被晃得闭了下眼,同时也听见了一声闷闷的扑声,干净利落,不带一丝尾音。
她再睁开眼时,看见额头上的枪口一点点垂下,向导依旧瞪着她,却慢慢朝前栽来。她连忙后退,向导便扑在她脚边,背心插着一把匕首,整个锋刃已没入身体中。
刚才和柳贞跑散的王成才就站在向导身后,呆呆看着他,身体不住地发着抖。而另一边的褚涯也终于力竭地扑在那名哨兵身上,两人都一动不动。
柳贞踉踉跄跄地走近,将褚涯从那哨兵身上拨开,他便仰面朝天地躺着,下巴和前胸全是血渍。而那名哨兵直直看着天空,眼球怒凸,嘴巴微张,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王成才跌坐在雪地上,柳贞也颓然坐下。
风雪呼号,雪地上的两具尸体迅速僵硬变冷,林深处有着变异种踏动积雪的窸窣声。但三人谁都没有做声,谁都没有动,似乎都已经在这片雪地里凝固成冰。
褚涯最先缓过神,他睁开眼,慢慢坐起了身,侧头看着身旁的哨兵尸体。
他在掐住这名哨兵脖子时,只想着不能让他去掏枪,不能让他给岗哨报信,可没想到居然把他给掐死了。
他和母亲在玉米地里逃亡时,曾经朝着身后开枪,不清楚有没有击中谁。但现在是他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刚杀了人,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声音在嗡嗡作响,双手也控制不住地抖。
他抓起一把雪,反复在手上搓揉,包括每一根手指和指甲缝,很快便将两只手搓得泛红。
中途他抬起头,看见还在发怔的柳贞和王成才,突然意识到他们比自己更害怕,更惶恐,而自己现在必须要保持镇定。
褚涯闭上眼深呼吸两次,扔掉了手中的雪,竭力让声音保持平稳:“不要怕,我们必须杀掉他们,不然福利院的人全部会被发现。”
“是的,是,我们必须杀掉他们,不然我们就得被抓回去。”柳贞牙齿格格打着战,只急促地不断应声。
“我们是反击,是自卫,是迫不得已才动的手。我
们是在保护福利院的一百多号人,如果放走了他们?_[(,我们一百多号人迟早都会没命。”褚涯像是在说给他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
柳贞继续点头:“对,如果不杀了他们,我们这么多人都得死。”
“我还为了我弟弟。”一直看着地面的王成才慢慢抬起头,那双从额发间露出的眼里满是恨意,“我弟弟就是被他们害了的,我要为我弟弟报仇。”
“走吧,回去,三个小的还在那边。”见两人情绪平复下来,褚涯撑着地想站起身,试了两次没有成功,柳贞便来扶他站了起来。
“这两人的尸体应该会很快被变异种吃掉,岗哨就算发现他们进了山,也只会觉得是迷路后失温或是其他什么原因。”褚涯走出两步后又停住,“我们再找一下他们身上的定位器,连着通话器一起砸了,别让岗哨找到这里。”
王成才去翻找两具尸体的衣兜,在褚涯的指挥下,将两个通话器和定位器全都砸得粉碎,再拿起两把手枪,拔掉还插在向导后背上的匕首。
王成才将枪和匕首一起递给褚涯,褚涯却只拿过了匕首:“枪你先保管着,等见到了陈管理长就交给他。”
王成才收起枪支,神情却欲言又止,褚涯便道:“你不用告诉他实情,就说是捡的。”他目光在王成才和柳贞两人脸上滑过:“如果你俩不想告诉别人,那这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
三人互相搀扶着往林子外走,都沉默地一声不吭。直到前方传来积雪被踏动的声音,黑狼驮着三个小孩出现在了林子里。
“沈喵喵!”
“姐姐!”
沈蜷蜷和柳四斤同时惊喜大叫,沈蜷蜷迫不及待地从黑狼背上往下溜,扑通摔在雪地里,又赶紧爬了起来。
“沈喵喵。”沈蜷蜷冲到褚涯面前,抱住了他的腰,仰头冲着他笑。
柳四斤骑在黑狼背上不敢动,只不断喊着姐姐,说她骑着看不见的量子兽。柳贞还有些失魂落魄,见柳四斤抱着褚涯的棉衣,便上前接了过来:“那你骑着吧,别下来了,反正我们马上又要出去。”
沈蜷蜷看着褚涯,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
“你怎么了?你的衣服上是血吗?你嘴巴边上是不是血?”他神情惶惶地问。
褚涯知道骗不过他,便道:“刚才摔到了,流了点鼻血。”
“那你塞鼻孔了吗?你有没有塞住鼻孔?”
“塞过了,你看现在已经没有血了。”
褚涯接过柳贞递过来的棉衣穿好,遮盖住夹袄上的血渍,又从旁边树干上抓了把雪,揉掉嘴边的血痕。
“好了,这下没事了。”
“你让我看看。”沈蜷蜷道。
褚涯便俯下身,让沈蜷蜷仔细端详,再凑近闻了闻。
“怎么样?”褚涯问。
“嗯,闻着是没事了。”沈蜷蜷点头。
黑狼重新驮上三个小孩走向来时路,褚涯三人跟在它身侧,慢慢往林子外走。
“刚才有两个黑东西,看着就和沈汪汪一样。”沈蜷蜷刚说出口就皱着眉否认,“不,比沈汪汪丑多了。沈汪汪是一张大桌子,它们只是两个小椅子。”接着俯下身去问黑狼,“你说对不对?”
黑狼顿住脚,像是想将沈蜷蜷给甩下去,但又忍住了,只当没听见这句话似的继续前行。
“我都看不见他们在打什么,他们就像疯子一样。”柳四斤也对着柳贞道。
“你怎么会看不见呢?那两个也是量子兽,长成桌子凳子模样的都是量子兽。林多指都能看见的,是不是呀?”
“嗯,我能看见,黑糊糊的。”林多指道。
沈蜷蜷拍了下黑狼脑袋:“你也看不见它吗?这么大个桌子你都看不见吗?”
柳四斤失落地撅起嘴,黑狼没忍住在暗暗龇牙。
现在天色已晚,四周景物都暗了下来,变异种们蠢蠢欲动,山林里不时响起一声野兽的嚎叫。这种大雪天晚上没法赶路,他们决定找个地方呆上一晚,到了明天再去追赶前方队伍。
这山上风大雪大,晚上气温更是骤降,褚涯看着冻得瑟瑟发抖的几人,觉得必须要找个背风的地方。他知道这一带山上洞窟很多,便转着头四处看,借着尚未消散的那一丝天光,看见左前方山壁上似乎有个洞口。
“看见了吗?那里有个山洞。”他指着那地方对柳贞和王成才道。
飘飞的雪片遮挡住视线,柳贞两人看了好半晌才确定,那山壁上的确有处山洞。
“走吧,走。”
山间的夜风更加强劲,那冷意钻入棉衣,渗入肌肤,附着于每一根骨骼和每一块肌肉上,似乎连血液都会被冻结成冰。凛冽冷风吹得人寸步难行,三人只得弓着背慢慢前行,才不至于被风刮得反倒后退。
骑在黑狼背上的三个小孩却被吹得坐不稳,在连声惊呼中都摔下了地。褚涯三人便将他们背上,让黑狼在最前方挡住风,再朝着山洞所在的位置慢慢靠近。
行出一段后,天上降起了暴雪,雪片被风翻卷着遮挡了天与地,也挡住了视线,让可视范围只有身周一米。
“都小心点……”尖锐的风啸声中,褚涯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王成才背着林多指走在最后,突然一脚踏空,身体往旁边斜出,背上的林多指也被甩了出去。
王成才摔倒的同时伸手一捞,将林多指的手腕给抓住,脚背也勾住了雪地上的一根树桩。
这里居然是一处断崖,下方黑洞洞的看不清。王成才以倒挂的姿势垂在崖边,林多指悬在空中,被他紧紧抓着手腕。
王成才用另一只手在身边摸索,却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便朝着前方喊道:“来人,快来人!”
风声太大,他不知道前面的人能不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便试着将林多指往上拖。但他稍微一动,身旁的雪便簌簌掉落,勾着树桩的脚背也往外滑了点。
王成才再也不敢动,只能就着这个倒挂的姿势抓着林多指,等
着褚涯他们回头找人。
林多指仰头看着王成才,心里满满都是恐惧。
他能看到王成才已经用尽了全力,也很害怕他会将自己抛下去。
王成才的手很快被冻得发木,脸涨得通红,牙关也紧咬着。林多指往下沉了沉,求生的欲望让他此刻只想用什么打动王成才,便哀求地小声喊道:“哥哥,别松手,哥哥。”
林多指不知道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没,只觉得他目光突然变得凶狠,便再也不敢吱声。
又过了半分钟,王成才的两条腿突然被抓住,身旁也响起柳贞和褚涯的声音。
抓住他别撒手,马上把你们拉上来。№_[(”
“再坚持一下,一定要抓紧。”
林多指被一点点拽着向上,然后被柳贞拎上了雪地。他站在原地踉跄了两步,手还僵硬地保持着伸长的姿势,直到被柳贞按下去,并飞快搓揉他冻得有些发白的手背。
沈蜷蜷上前抱着他的肩:“你吓到我了,我们找了一阵才发现你们在这儿。”
林多指全身都在发抖:“我,我没事了。”
沈蜷蜷将他脸上的雪片拂开,自己的脸凑上去贴了贴,又小声问:“是他把你扔下去的吗?”
林多指赶紧摇头:“不是的,我们自己摔的。”他看向沈蜷蜷,眼睛在昏暗光线里也闪着光亮,又补充道:“他一直抓着我,一直。”
再次朝着山洞前进时,他们便不敢再前后拉开距离。黑狼依旧在最前方挡着风,褚涯三人各背着一个小孩,手挽手地艰难向前。
褚涯虽然受了伤,但却是B+哨兵,有着强大的自愈能力,不过短短时间已经恢复了不少,也是三人里走得最稳的,并不时将要摔倒的王成才和柳贞扶住。
但当他们到了那座山壁下方时,才发现洞口不似远看那样低矮,离地面接近四层楼高。褚涯见那山壁上布满手腕粗的枯藤,抓过一根试了试,发现很结实,便问身旁两人:“能爬吗?”
“应该能。”王成才点头。
柳贞眨着被风雪吹得发红的眼:“没爬过,试试吧。”
褚涯道:“这山不难爬,山壁上很多石包,可以踩脚。”
沈蜷蜷从褚涯的背上往下滑:“能,我能爬。”
褚涯连忙将他托住:“你就不用了。”
“可是我爬山很厉害的,我还可以背着你爬。”
褚涯用匕首在山壁上割下一段细藤,嘴里道:“等我没力气的时候再拜托你背我。”
“那你没力气了一定要告诉我哦。”
“好的。”
黑狼率先爬上山壁,准备去那洞里查看情况,三人则用细藤将背后的小孩缚在身上,再各自抓住一条粗藤往上攀爬。
就像褚涯所说,这山壁上到处都是石包,随时可以踩脚。但爬上山壁没一小段,他便发现这爬起来要比想象中的难,风比雪地上更加猛烈,加上流动的强劲气流,大大增加了攀爬难度。
他看向柳贞
和王成才,两人都被风吹得在山壁上左右摇晃,像是摇摇欲坠的钟摆,不断用脚去勾那些凸出的石包,才终于稳住了身形。
山洞里传来阵阵野兽的吼叫,是黑狼正在清理变异种,听那声音,变异种只有几只,黑狼对付它们没有问题。
“是什么在头上叫?是什么?”沈蜷蜷紧张地问。
“变异种。”
“沈汪汪在和它们打吗?”
“嗯。”
沈蜷蜷着急起来:“那快上去,我要帮沈汪汪打架,把那些变异种的眼睛抽瞎!”
“好,我尽力。”
冷风凛冽,王成才踩在一块石头上做短暂的休息,仰头看着上方另外两条藤上的人。
褚涯背着沈蜷蜷,不时转头和他说上一句话,柳四斤也紧搂着柳贞的脖子,将脸埋在她的肩头上。
从得知王柱生出事到今天,王成才觉得自己已经熬过了最痛苦的那段时间。但刚才林多指突然出口唤他那一声,让他又感觉到了那熟悉的疼痛,仿佛小刀刺入胸腔,搅动着他的五脏六腑。
王成才的泪水涌了出来,从温热到冰凉不过短短一瞬,便在脸颊上迅速凝结成冰。他大口大口呼吸,想让心脏的抽痛快点过去,但这痛苦如同水银浸入他的血管,被心脏输送至全身,让他又觉得可能熬不过去。
王成才弓起了背,两脚有些站不稳地发着抖,林多指就一动不动地趴在他背上。
“哥哥。”
当这一声哥哥再次响在耳边时,王成才身体僵住,既不转头也不出声。
“哥哥。”声音再次响起,小心翼翼中带着怯意。
王成才依旧没有动,泪水却疯狂往外涌出,张着嘴不停喘息。
朦胧视线里,一只裹缠着纱布的手慢慢伸到他面前,试探地一点点靠近,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轻轻落在他脸上,小心地擦拭他的眼泪。
“哥哥,哥哥。”仿佛得到了某种默许,林多指又连接唤了两声,声音也越来越清楚明晰。
王成才终于没有忍住,他仰起头闭着眼,抱着枯藤站在山壁上痛哭出声。林多指趴在他背上跟着哭,边哭边喊着哥哥,用手去擦他脸上的泪,将自己的眼泪蹭在他肩上。
靠在冰凉的山壁上,王成才心头的淤堵终于像是破了一道口子,那些痛苦缓缓飘出,被风雪卷入远处的山林。
褚涯和柳贞都听到了他的哭声,却都没有出声询问,也没有催促,只踩在山壁石块上静静地等待。
“他们都在哭。”沈蜷蜷这次没有大声喊林多指,只凑在褚涯耳边轻声问。
褚涯很轻地嗯了一声。
“王柱生他哥没有打林多指吧?”
“没有。”
沈蜷蜷仰头看着上方:“我们去那个洞里后,也要和王柱生他哥住一块儿吗?”
“当然,只有那个地方可以住,就像之前我们只能住在一个帐篷里。”褚涯侧头看他,“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就离他远一点,不用你监视他,他不会打林多指。”
沈蜷蜷只抱住褚涯的脖子,将脸搁在他的肩头上,片刻后才道:“我不喜欢他,可是我觉得林多指喜欢他。林多指是我最好的朋友,那我,那我……那就不离他远一点吧。”
褚涯沉默片刻后,腾出一只手,将他头上的积雪拂走,轻轻说了声:“傻瓜。”
“什么?”
“我说你记吃不记打。”
“什么?要给我吃东西吗?”
“是,给你吃东西,到了洞里后就给你找东西。”!
第 75 章
王成才渐渐停下了痛哭,黑狼出现在了上方洞口,将一只庞大的变异种尸身从无人的地方推了下去,在地面砸出一声闷闷的重响。
王成才抬起红肿的眼,扶了下林多指,重新抓好绳子往上爬。柳贞看着他经过身旁,低声问道:“没问题吧?能不能爬上去。”
“我能有什么问题?怎么可能爬不上去。”王成才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却也恢复了几分精神。
褚涯道:“那我们继续往上爬,谁要不行了就说一声,让沈汪汪下来接你们。”
“吼!”山洞口传来黑狼不满的一声吼叫。
“谁不行啊?我肯定行。”柳贞背着柳四斤开始全力往上攀爬,柳四斤先惊慌地叫了一声,但在看见她俩超过旁边的褚涯时,又惊喜地笑起来。
沈蜷蜷连忙去拍褚涯的肩,急得在他背上一窜一窜:“快点呀,我们被超了,快点呀,让我来背你好不好?我背你爬得快点。”
“放心,超不了。”褚涯深吸一口气,也抓住绳子迅速往上。
王成才见褚涯和柳贞都迅速超过自己,侧头对林多指道:“抱住我脖子别松手,万一捆住你的绳子松了。”
“好。”
“我们去追他们,你怕不怕?”
林多指毫不犹豫地回道:“不怕。”
王成才沉默地往上爬出一段后,才哑着嗓音回道:“别怕,哥会看着你的。”
三名少年人在黑暗的山壁上你追我赶,三个小孩也在加着油鼓劲。
“小一班,加油呀,小一班的柳四斤加油呀。”
“小一班,加油呀,小一班的沈蜷蜷加油呀。”
“你是小二班呀,你又错了,小一班才是柳四斤。”
“哦,小二班,加油呀,小二班的柳四斤加油呀。”
“我才是柳四斤呀,你要喊小二班的沈蜷蜷加油呀。”
……
褚涯最先到达山洞,听到里面一片安静,便清楚黑狼已经清除掉所有隐患。
王成才和柳贞也紧跟着进了洞。柳贞累得直接坐在地上,再靠向墙壁,压得她背上的柳四斤嗷地叫了一声。王成才去解缠在腰上的绳索,两只手却连打开绳结的力气都没有,褚涯便帮他解开,放下了林多指。
褚涯想察看四周情况,但除了洞口,里面黑漆漆地看不清,便问其他人:“谁带了火吗?”
现在不光是照明问题,大家都冷得发抖,最重要的便是有一堆火,才能度过这山洞里的寒夜。
柳贞和王成才都齐齐摇头,林多指却道:“我有火柴。”
“你有火柴呀?那是哪儿来的?”沈蜷蜷好奇地问。
“是你给我的宝贝呀,就是那个很好看的小纸盒。”
“啊!!那个宝贝我都给你好久了。”
“是啊,我很喜欢,就一直带在身上的。”
林多指笨拙地去摸背包,王成才帮他从背包里掏了出来
,转手丢给了褚涯。
褚涯打开盒盖,借着微弱天光看了眼,里面还剩下半包火柴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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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次可真的是捡到宝贝了。”褚涯揉了下沈蜷蜷的脑袋。
沈蜷蜷得意地道:“我捡宝贝最厉害了,什么宝贝都能捡到。”
王成才见林多指盯着两人在看,便也道:“你能把这玩意儿搁这么久,这藏东西的功夫也很牛逼。”
林多指将额头在他肩上轻轻碰了下,抿着嘴不出声地笑。
褚涯在洞壁下摸到了几根干枯的树干,掰断后堆叠在一起,再捋了一捧干树叶,划了根火柴点燃。
“哇……”三个小孩赶紧围了上来,伸出手去烤。
山洞被火光照亮,褚涯往里走了一段,发现这个洞并不深,虽然住着变异种,但挺干爽干净,没有异味也没有便溺。
黑狼从最里面走了出来,嘴上还叼着一只已经死亡的小变异种,看上去像是一只野兔。
褚涯知道几人还没吃东西,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取暖和热水。这洞里的干柴不多,他让黑狼再去外面弄点柴火回来,自己则去火堆旁坐下,拎过沈蜷蜷丢在一旁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两个水壶。
“都有水吗?”褚涯问。
柳贞也从柳四斤的背包里取出两个水壶:“我们带着的。”
王成才的水壶是空的,林多指便举起自己的水壶递到他嘴边,很自然地唤道:“哥,你喝水。”
王成才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好了,你自己喝吧。”
沈蜷蜷一直看着两人,又凑到褚涯耳边小声道:“林多指在喊他哥。”
“嗯,怎么了?”
“他现在喊的哥,不是哥哥,不好听,我喊你的好听一些。”沈蜷蜷捏着嗓子道:“哥哥,哥哥。”
褚涯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翘起:“知道了。”
喝过热水,身上也暖和起来,褚涯便拎起那只变异种尸体,准备下到地面去处理。沈蜷蜷原本还在烤火,见状忙不迭就要跟上。
“你别去,外面太冷了,我很快就回来。”
“不啊,我要去啊……”沈蜷蜷跺着脚。
王成才站起身,说褚涯受了伤,让他留在洞里,自己接过变异种尸体走向洞口。褚涯不放心,还是要跟着去,王成才拍了下后腰:“我有枪,怕什么。”柳贞也拍拍手站起来,将几个水壶都挂在身上:“我反正要弄点雪烧水,我跟着他去。”
褚涯便只得呆在洞内,陪着三个小孩坐在火堆旁。沈蜷蜷搂着他的胳膊,冲他摇头晃脑地笑。
“你看林多指和柳四斤,谁像你这样黏人?”褚涯问。
沈蜷蜷却笑道:“他们只是个人,我不是,我还是根大山薯,粘在手指头上就黏糊糊。”
“山薯又香又甜,那我闻闻你。”褚涯抽动鼻子,“没有山薯味儿。”
“明明有,明明有的,我是又香又甜的山薯人……”沈蜷蜷往褚涯的怀里钻。
林
多指看着两人,笑得眉眼弯弯,柳四斤忍不住开口:“你们可是臭男人哦,当然,你和林多指是我朋友,你俩不是——但也不会又香又甜吧?”
黑狼很快便返回洞中,背上还驮着一大捆胳膊粗细的树干。这些树干都是枯树,但表层也被积雪濡湿,褚涯便将它们烘烤在火堆旁,将那层水气炙干。
“明明那个人的名字叫刘大宝,是大班的大孩子。”
“叫刘小宝好不好?”
“是刘大宝,大宝大宝。”
“小宝小宝。”
沈蜷蜷和林多指突然吵了起来,褚涯分明见到一分钟之前,这两人还如胶似漆地腻在一起说悄悄话,现在都脸红脖子粗,连一贯细声细气的林多指也提高了音量。
柳四斤谨慎地往褚涯身旁挪了下,压低声音道:“我们今天去林子里找你们的时候,他俩也吵过一架。”
“为什么吵架?”
柳四斤摇了下头:“就因为一根树枝,说谁的长谁的短,莫名其妙就吵起来了。”她沉默两秒后道:“臭男人嘛,我不是很了解。”又补充了一句:“他们是我朋友,不是臭男人,只是很少很少的时候会臭男人一下。”
两个小孩声音越来越大,沈蜷蜷还作势要动手推人,褚涯便举起背包挡在了两人中间。
“来,这是沙袋,来,朝他打。”
“啊!!!”沈蜷蜷竖起眉头开始捶打背包。褚涯见林多指不动,又道:“用那一只手打,来,打吧。”
“啊!!!”林多指便也开始单手捶背包。
待到两个小孩都发泄掉心头的暴躁,褚涯再将他们拉到火堆旁坐下。
“我的手都打红了。”沈蜷蜷将自己的手背给林多指看,林多指也伸出手,“我的也红了。”
“你的那只浣熊手呢?给我看看。”
“我没有用这只打的。”
“那让我碰碰,我喜欢这个浣熊手。”
“嘿嘿。”
“嘿嘿。”
沈蜷蜷转头瞧见在旁边走来走去的黑狼,边笑边去揽它的脑袋:“沈汪汪,来烤火呀,来我这儿烤火。你闻闻我,我是个山薯人,我又香又甜。”
黑狼猛地将自己的脑袋挣出,沉着脸走到洞口趴下。
“你看它,你看它,一点都不听话。”沈蜷蜷指着黑狼,对着另外两个小孩笑,又问褚涯:“我可比它听话哦,对不对?”
半个小时后,柳贞和王成才已经返回,褚涯转动着火堆上方的一根树干,烤着一只野兔变异种。几个水壶靠在火堆旁,壶里装着的冰雪融化,冒出缕缕热气。
“能吃了吗?”沈蜷蜷问。
“再等等,别着急。”褚涯回道。
洞内很安静,柴火燃烧时的动静和野兔表层的滋滋冒油声都很清晰,还有此起彼伏的吞咽声。
几双眼睛都黏在兔肉上,包括王成才和柳贞,几道目光都粘稠得快要牵出了丝。
“好香啊。”沈蜷蜷耸
着鼻子问林多指和柳四斤:“闻着好香啊。”
林多指响亮地咽了口口水:“我也闻到了。”
沈蜷蜷:“我等会儿要吃好多好多。”
柳四斤:“我也要吃好多好多。”
林多指:“我要把骨头都啃了。”
“我要把那根棍啃了。”
“我要啃了这堆柴火。”
沈蜷蜷抱住林多指的肩膀,又去啃他的脸:“我把,我把这个洞,还有你们,都全部啃了。”
林多指便笑嘻嘻地躲。
王成才伸出胳膊,将三个离火堆越来越近的小孩拨远了些:“着什么急?看你们那急吼吼的样子,别让火苗给燎着了。”
褚涯见大家都饿慌了神,也没等整只变异种烤好,只待表层烤熟后,就用小刀切下薄薄一片喂给他们。
三个小孩像嗷嗷待哺的小鸟,在褚涯切下一片喂过来时,都伸长脖子张着嘴,脑袋跟着那片肉转动。
“别着急,轮流来,大家都有。”
“好好吃,嘶,好好吃。”肉片烫嘴,沈蜷蜷一边嘶着一边嚼,柳四斤嘴里也包着一块肉,唔唔着不住点头。
“慢点吃,别烫着舌头了,慢点。”柳贞虽然在不断提醒三个小孩,自己也是只胡乱嚼嚼就迅速咽了下去。
大家都饥肠辘辘,虽然这变异种肉不算细腻,也没有盐和调料,但个个都吃得很香。褚涯一直在烤肉切肉,直到将所有人来回喂了几遍,吃肉的速度也有所减缓,自己也才开始吃了起来。
待到整只变异种都烤熟,三个小孩却已经吃饱了。柳四斤倒在柳贞腿上,用烧黑的木棍在地上涂画,沈蜷蜷拿着一根骨头在挥舞,嘴巴里还在嚼。
褚涯等他将嘴里的咽下去,又递了一块肉到他嘴边,他却迅速扭过头:“不吃。”
“饱了?”
“嗯,好饱哦。”
褚涯便没有再喂,将他手里的骨头拿出来,牵着人去洞口,抓起那里的雪给他擦手。
王成才坐在火堆旁,拿着一条兔腿,撕下肉块喂林多指。林多指站在他面前,包着嘴用力嚼,看见王成才又从兔腿上撕下一条肉,他连忙将嘴里的往下咽。
他咽得很费力,双手在胸前握拳,还伸长脖子干呕了一声。王成才瞧出不大对劲,便问道:“怎么了?”
林多指眼泪花花地看着他,不做声,只摇了摇头。
“肚子痛?”
“不痛。”
王成才伸手,摸到他那圆鼓鼓的肚子,问道:“你已经吃饱了?”
“嗯。”林多指小声回道。
“吃饱了就别吃了啊,干嘛还要硬塞?我给你喂你就吃,塞出毛病了怎么办?”王成才忍不住皱着眉训道。
林多指也不还嘴,只像是做了错事般,神情惶惶地看着他。
王成才看着他这幅模样,脸上的怒气消失,人也沉默下来。林多指却更加不安,小心地上前,声音都有些发紧:“哥,你在生
我气吗?你是不是在生我气?”
王成才看着他,哑声问道:“你怕我吗?”
“不怕。”
“不怕?”
林多指想了下:“我也怕的,我怕我惹你不高兴。”
王成才将他拉到怀里靠着,哑声道:“我不会不高兴的,你以后别这么小心,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不管是吃饱了还是饿了都给哥说。你想耍赖就耍赖,想打滚就打滚,想要谁的玩具,就让哥去给你抢。”
林多指松了口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不打滚,我也不要别人的玩具,哥你别去抢。”
“好,不抢。”
林多指又道:“别人再好的玩具也不抢,我不要的,别人被抢了会很难过的。你也别去抢沈蜷蜷的玩具了,他是我的好朋友,别让他难过好不好?”
王成才有些难堪地避开他的视线,嘴唇翕动了下:“好。”
他将那块肉放回架子上,拉起林多指道:“走吧,满嘴油乎乎的,去用雪擦下手和脸。”
林多指跟着王成才走出几步后,突然说了声:“哥,我吃饱了。”
王成才愕然了一瞬,接着便反应过来,点头道:“那我们就不吃了。”
洞门口,褚涯蹲着身给沈蜷蜷用雪擦脸。沈蜷蜷不断扭头去看洞内,褚涯便不断捏着他下巴将脸给正回来。
“别动,这样不好擦。”
沈蜷蜷看着王成才和林多指也走向洞口,这才没有再扭头,凑到褚涯身旁小声嘀咕:“王柱生他哥刚才有点凶,我怕他打林多指。”
“不会的,他不会打林多指。”褚涯将他挽起的袖子放下来,“以后你也别叫他王柱生他哥了。”
“那叫什么?”
“叫林多指他哥。”
“……哦,好吧。”沈蜷蜷点点头,“我很讨厌很讨厌王柱生他哥,不是很讨厌林多指他哥。”
夜里,几人就围着火堆躺下,黑狼趴在洞口放哨。三个小孩累了一天,几乎是倒下就睡着了,褚涯虽然也很疲累,胸背还隐隐作痛,但脑中各种念头转个不停,怎么也睡不着。
柳贞也在不停翻身,一会儿爬起身靠着洞壁坐着,一会儿又重新躺下,突然就开口问道:“那两个人不会变成鬼吧?”
褚涯知道她说的是谁,眼也不睁地道:“不会,这世上就没有鬼。”
“我们福利院后院可是有很多鬼的。”柳贞压低了声音。
褚涯听到这熟悉的话语,眉头抽了抽,但他清楚福利院的小孩都没念过什么书,便解释道:“这世界上所有的鬼都是人臆想出来的,你们听到福利院后院的那些鬼故事,实际上并没有人见过。等以后安定下来,你们重新念书,自然会从那些书里明白这个道理。”
“念不念书又怎么了?鬼又不知道我念了书就不出来了。”柳贞嘟囔着,王成才在旁边闷闷出声:“你怕什么?我们有枪,就算来了鬼,也能把他们再打死一次。”
“我才不怕,鬼就
算到了我面前,我也会再给他几石头。”柳贞将柳四斤揽进怀里,“睡觉睡觉。”
洞里重新安静下来,褚涯这次也没有再胡思乱想,将怀里的沈蜷蜷再团了团,下巴抵在他头顶,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几人将剩下的兔肉烤热后吃了,便出发去追赶队伍。黑狼驮着三个小孩,时而在道路两边的林子里窜进窜出,撞得树上的积雪砸得他们哇哇叫,时而突然急速奔跑,在那些沟坎之上纵跃,又引来他们惊慌的惨嚎。
“我要被甩下去了,我要被甩下去了。”柳四斤看不见黑狼,只知道自己在空中起伏,惊吓犹胜过另外两个。
坐在最前面的沈蜷蜷揪住黑狼的一撮头毛,以老手的姿态大声安慰道:“不会的,你被甩高的时候,它屁股一扭就把你接住了,它那屁股就像桌子一样大,不会把你甩出去的。”
黑狼龇了龇牙,突然朝着前方冲出,再高高跃过一条雪沟。它腾起身时,三个小孩也跟着腾空,但就如沈蜷蜷所说,它在落地之前灵活地扭身,又将三个正在惨叫的小孩在空中接住。
小孩们叫得越凄惨,黑狼越是得意,甚至要载着他们去跳一处断崖,直到被褚涯喝住,这才稍微收敛了些。
“你的伤没事吧?”柳贞问褚涯。
褚涯回道:“没事。”
“你昨天被打成那样,也没有吃过什么药,真没事?”柳贞诧异地问。
褚涯今天已经完全恢复,胸背上的隐痛也消失无踪,便点头道:“真没事,什么感觉都没了。”
王成才拄着棍子在旁边道:“他是B+哨兵,那点伤对他不算什么。”
“也是,你可不是普通人。”柳贞气喘吁吁地看着前方,眼中露出艳羡,“我要是能成为哨兵就好了,以后和王成才打架——”
她的话突然噎住,转头看了一眼王成才,摆摆手道:“算了,我也懒得和他再打架了,不和臭男人计较。”!
第 76 章 我要在麦穗里打滚
中午时他们到达了山顶,再翻山往下。下山时快了许多,半天便下到了山脚。
这里是克科山的另一边,但前方也依旧是群山。褚涯指着正前方的另一座大山:“这里有处穿山而过的暗河,这种天气河面会结冰,我们直接穿过去就行。”
他们行进了十来分钟,便看见山脚处的那个山洞,一条冰河延伸入洞中,如同嵌入细长的银白绸带。
大家在进洞前,柳四斤眼尖地看见一侧山壁上有个不显眼的符号,是个用木炭画出来的箭头。
“这是陈叔留的,告诉我们他们已经穿过了洞,就在前面。”
沈蜷蜷端详着那个箭头:“原来这是很多的字哦。”
林多指也凑近了看:“这不是很多的字呀,就一个。”
沈蜷蜷伸出手指一下下点:“——他们已经穿过了洞,就在前面。”
“这就不是字,这是画,褚涯哥哥看着这画,就知道了陈管理长想说什么。”柳四斤道。
褚涯擦掉山壁上的痕迹,大家再将鞋底上的防滑绳系好,又拿出用浸满变异种油脂的碎布做成的火把,等进洞后才点燃。
“哇,哇,这里面好大呀。”
“这个像我们的食堂一样大。”
“比我们食堂大,这个好长。”
三个小孩仰着头看洞口,又看脚下冻结的冰河。冰河反射的光投在洞顶上,让这一段光线敞亮。他们撒腿就往里冲,褚涯三人加快脚步跟在了他们身后。
黑狼从来都不甘落于沈蜷蜷身后,立即加快脚步往前冲。但它脚下没有绑细绳,爪子抓不住光滑的冰面,虽然四爪拼命刨腾,却还是在原地打滑,最后竟啪地摔倒,一个哧溜在冰面上滑出去了数米。
黑狼一声不吭地爬起身,迅速去瞧周围的人。沈蜷蜷已经跑去了前方,王成才和柳贞瞧不见它,褚涯正垂头看着脚下,并没有注意到它。
黑狼放松下来,却也不敢再奔跑,只小心地抬起爪子,一步步慢慢前行。
褚涯这才抬头看了眼它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
山洞越深,光线越是昏暗,三个小孩不敢再往里走,又折返跑了回来。
“呀,里面有鬼呀,呀!”
“呜呜……听,什么在呜呜呜?”
褚涯点燃火把,四周又重新亮了起来,小孩们又要往洞里跑,被王成才喝住。
“过来,跑什么跑?当心出汗了蛰着伤口,到时候疼死你。”王成才将林多指拉到跟前,拿起他裹着纱布的手仔细看。
这山洞里暖意融融,温度如同春秋天,不像外面那么寒冷。沈蜷蜷出了一额头的汗,褚涯便将他和柳四斤最外面的棉袄脱了,只留下了T恤和夹袄。王成才见状,也把林多指的棉袄给剥掉。
沈蜷蜷穿惯了厚重的大棉袄,这时只觉得浑身轻松,动作起来也灵活,便不断踢腿动胳膊:“哥哥你看,你看我,你看我是不是不一样了?”
褚涯将他的棉袄搭在胳膊上:“对,不一样,就像只猴似的。”
小孩们减轻负重后继续冲前,又仰着头惊喜地道:“哎,你们看,那些光在动。”
山洞里温度高,厚厚冰层下有着流动的水,被火把光芒映照着,在洞壁上也投出了涟漪的波光。
“哇,好好看。”
“哎,脚下的水在动哎。”
“我看看,真的在动。”
洞里也留下了福利院队伍行进过的痕迹,比如冰面上的推车刮痕,一段从鞋子上掉落的细绳,褚涯看到刮痕便会用匕首将那块铲平,细绳也捡起来带上。
中途休息,沈蜷蜷三个小孩发现洞壁下方有个大窟窿,便都趴在那里看冰层下的流水。
“呀!有个东西,水里有个东西!那个东西还在动!”
林多指有些惊慌地后退,柳四斤却道:“别怕呀,那是鱼,是鱼。你们没看过动画片吗?那是鱼。”
“这就是鱼呀?!对哦,这就是鱼。”
沈蜷蜷激动又兴奋,正想伸手去捞,一团黑影却扎入窟窿里,水花溅了他满脸。
“是沈汪汪,又是沈汪汪。”
沈蜷蜷刚抹掉脸上的水,黑狼便从水里冒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一甩脑袋丢在了冰面上。
鱼不断蹦跳扑腾,小孩们迅速围拢上去,黑狼又一头扎进了冰窟窿里。
“这是鱼啊,它会咬人吗?”
“不会,鱼不咬人的。”
鱼弹动得太厉害,沈蜷蜷追着它跑,撅着屁股去抓,终于两手将它按住,抱在怀里就往褚涯跟前走。
“哥哥看鱼,快看鱼。”
这条鱼足有尺余长,被沈蜷蜷抱在胸前也不断挣扎,鱼尾将他的脸抽得啪啪响。沈蜷蜷满头满脸都是水,被打得眼睛都挣不开,却也不松手,只笑道:“快看鱼呀,这就是鱼,它,它没有脚的,真的没有脚。”
褚涯赶紧将鱼接住,拎在手里让小孩们看,等他们看得差不多后,才掼在地上摔晕。
王成才找了条绳子把鱼捆好,喜滋滋地道:“听说鱼很好吃的,我们出去后就把它烤了。”
“是烧汤吧?我看电视里都是烧汤,烧那种白白的汤。”柳贞咽了口口水。
“烧汤哪有锅啊?”
“那就烤,烤鱼也很香的。”
黑狼又冒出窟窿,这次不光嘴里叼着鱼,两只爪子也各抓了一条。它将三条尺余长的鱼都丢在冰面上,看着大家大呼小叫地围了上来,这才跃出窟窿,甩了甩头,如同英雄般被簇拥着走到一旁。
“鱼呀,哈哈哈,好多的鱼。沈汪汪你好厉害,你抓了这么多鱼。”沈蜷蜷伸出手想要去抱它,它连忙往旁边躲。
“你跑什么?别跑!你乖一点!”沈蜷蜷揪住它的颈毛,接住搂住了它的一条前腿,“你好厉害,你抓鱼真厉害。”
黑狼满脸不耐地看向一旁,背过身时却嘴巴咧开,毛毛脸上全是得意。
褚涯将几条鱼都在冰面上掼晕,拎去冰窟窿处剖腹洗净。
出洞时,大家都惦记着吃鱼,个个脚步飞快,边走边商量着做法,不知不觉眼前出现了光亮,已经是走到了山洞尽头。
洞口处的冰河平面出现断裂,水流和冰层都从裂口延伸至地下。但裂口对面已经有坚硬的岩石,岩石和冰面之间还搭了几块宽厚的木板。
这必定是福利院众人通行时搭建的临时桥,而且也给他们留了下来,几人走过木板后,褚涯便将那几条木板抽掉,丢进了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里。
山这边地势偏低,洞口居然位于半山腰。虽然就一山之隔,但和山的另一边却如同两个世界,这边没有了冰山雪原,气候温暖,地势开阔,放眼望去,目及之处皆是一望无际的森林。
“这一带的气候很特别,这片森林位于盆地中央,不是那么寒冷,但是前面又是雪山,气温又会变冷。”褚涯指着离他们最近的森林边缘处,“福利院的人应该就在那儿等我们。”
从这儿到他指的地方还要走上一阵,大家都饥肠辘辘,便赶紧抱柴生火烤鱼,待到吃饱了才继续赶路。
烤鱼比烤变异种肉简单多了,褚涯将四条鱼架在火上一起烤,空气中很快便弥漫开了鱼肉香。
他将两条分别递给柳贞和王成才,再看也不看地往旁边一拍,将沈蜷蜷那只伸向火堆上另外两条鱼的手打掉。
他取下其中一条,撕下一块鱼肉,沈蜷蜷迫不及待地张开了嘴。
“等等,别慌,让我把刺给你挑了。”
褚涯刚说完这句,便听到林多指咔咔的咳嗽声。他转头看去,见林多指涨红着脸张着嘴,王成才正满脸焦急地看他喉咙。
“怎么就卡住了呢?我给他喂鱼肉的时候,没发现里面有骨头啊。”
柳贞双手拿着鱼,柳四斤正大张嘴一口咬在鱼腹上,柳贞听见鱼里有骨头,连忙捏紧柳四斤的腮帮子:“别咬!别咬!”
褚涯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以前没吃过鱼,也不知道吃鱼的时候要注意鱼刺。
“鱼有刺的,不能大口大口地啃。”褚涯大步走到林多指面前,去检查他的嘴,还好这刺就卡在喉咙口,他伸手进去就掏出来了。
“看吧,这就是鱼的骨头。”褚涯展示给其他人看,接着丢掉鱼刺,用手帕擦拭手指。
有了林多指的前车之鉴,大家吃鱼都很小心,三个大的都是将每块鱼肉仔细检查过后,才喂给小的吃。
吃完鱼肉后继续赶路,总算在天黑之前到达了森林边缘,和福利院大部队汇合。
陈榕他们在林子边的空地上搭建起了帐篷,看见褚涯几人都高兴地迎了上来,拉着他们嘘长问短。褚涯简短地讲述了掉队经过,但没有提及那两名被杀的哨兵向导。
“沈蜷蜷,林多指。”
唐圆圆几人冲了过来,沈蜷蜷和林多指也迎了上去,大家你摸摸我的脸,我捏捏你的胳膊,再互相看着傻笑。
“你们不
是走丢了吗?我们都好怕你们被变异种吃了。”
“总是有管理回头去找你们,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吓死我们了。”
“但是陈管理长说你们没事的,说你哥哥是B+哨兵。”
沈蜷蜷得意地笑:“我哥哥在的,我们才不会被变异种吃了呢。”
林多指点头附和:“我哥也在的。”
唐圆圆问:“你哥是谁呀?”
“就是王柱生他哥呀,他现在是林多指他哥了。”沈蜷蜷指着和管理在说话的王成才。
“什么?王柱生他哥是林多指他哥?”小孩们大惊。
“对呀,他是王柱生他哥,也是林多指他哥。”林多指抿着嘴笑。
小孩们面面相觑,王小细小心地问:“那你会让他打我们吗?会让他抢我们东西吗?”
“不会,我哥不会打你们,也不会抢你们东西。”
王成才在大家眼里总是以王柱生他哥出现的,但既然王柱生去了云巅,王成才差了个弟弟,那他现在成了林多指他哥也没什么问题,小孩们立即便接受了他的新身份设定。
“有林多指他哥也在,那肯定没有变异种可以把你们吃了。他可以把变异种抓起来捅几个对穿。”
沈蜷蜷听到这话,又不太高兴:“我哥才是最厉害的。”
“嗯嗯嗯。”
夜里,林子外支起了几个帐篷,小孩们都已入睡,只有几名管理围着火堆在小声谈论。褚涯等沈蜷蜷睡着后,便起身离开帐篷,黑狼趴在帐篷门口,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趴了回去。
“小涯还没睡啊?来,这里坐。”
褚涯走到火堆旁,陈榕挪开了些让出位置,等褚涯坐下后,心事重重地道:“我们到了这儿,基本上就算是安全了,哪怕有人追来,我们往林子里一钻,他去哪儿找人?可这林子吧,里面变异种肯定也不少,这么多孩子敢带进去吗?”
另一名管理道:“我们只能前进,只能去闯临亚城。既然是闯,那肯定会有风险,但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条枪,还有B+哨兵和量子兽,就算有变异种也没事。”
“也是,变异种再凶狠,能狠过云巅,狠过白堡吗?”陈榕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明天就进林子,只要走快点,两三天就能走出去。”
商议结束后,只留下两名值夜的管理,其他人都回帐篷休息,褚涯却在帐篷旁立了一阵,再慢慢走进了前方的森林。
他的精神域没被损毁该多好,护送这群人安全穿过森林也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他现在只能听见沈蜷蜷在他精神域里捣鼓出的动静,却依然无法探知,也无法调动精神力。
褚涯背靠一棵大树坐下,闭上眼,听着沈蜷蜷在他脑内的嬉闹声。
“小麦穗,我种了好多好多的小麦穗呀!”
沈蜷蜷再洒下一把金丝后,放眼望去,地面金光摇曳,像是风过后的起伏麦田。黑狼不知时候也出现在这片麦田里,在里面纵情狂奔,再扑进去翻腾打滚。
“沈汪汪你小心点啊,你那么重?_[(,那么大个屁股,不要把我给哥哥种的麦穗压坏了呀。”
黑狼撒够了欢,便又凝神肃立,那些附着在精神域外壁上的黑色物质,又通过那几道长线向它的方向流淌,渗入它的身体里。而那精神域外壁的浓黑色度又要浅淡一些,转变成为一种灰黑色,原本被遮盖的漂亮雪花又重新显现出来。
随着黑狼消失在这个空间,沈蜷蜷也跟了出去,飞去帐篷口那个已在开始抽搐的黑影。等黑狼在他精神触手的抚摸下恢复过来,他又赶回到自己的精神域,让浣熊给黑乎乎的自己洗洗刷刷。
褚涯还闭眼靠着树,他察觉到沈蜷蜷离开了自己的精神域,也知道他过会儿又会回来,并在自己精神域里玩耍到第二天醒转。他也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听见右方丛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行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褚涯心头警惕起来,立即就想去查看,但脑中才冒出这个念头,就感觉到自己的视野已经深入丛林,掠过那些草丛林木,飞快地一路往前。
他高高悬浮于森林之上,看见下方有几只豺变异种,正朝着营地方向前进。他毫不犹豫地下落,几道精神力剑直直刺出,洞穿它们的颅脑,那几只变异种连哼也没哼一声便齐齐倒地。
还靠着树的褚涯猛地睁开眼,眼中有着不可置信的狂喜。他连忙去查探自己的精神域,但依旧被阻挡在外,无法探知究竟。
但他终于能调动精神力了,虽然能调动的不多,应该是C级哨兵的状态,但这表示他的精神域正在好转。
褚涯双手抱住自己的后脑,将脸埋在了双膝上,片刻后抬起头,靠着树干看着天空,双眼里闪动着一层水光。
他也终于能感受到了黑狼,感受到了和自己量子兽的精神链接。黑狼慢慢踱到他面前,褚涯轻轻抱住它的脑袋,和它额头相抵。
他在知道云拓不会出现后,就再也不去考虑自己精神域能不能恢复的问题。似乎只要不去想,就会将那些痛苦给屏蔽掉,也就不会沉入绝望中。
可现在他的精神域出现了明显好转,甚至能再次调动精神力,这是他之前连奢望都不敢的事。
是沈蜷蜷。
只有沈蜷蜷。
褚涯抬手捂住脸,从指缝里溢出一声哽咽,片刻后,又很轻地笑了声。
沈蜷蜷果然又钻回他的精神域,开始肆意张狂的大笑。
“我要在麦穗里打滚,哇哇,哈哈,你们来几个呀,和我一起打滚,麦穗在麦穗上打滚,好好笑哦,哈哈哈……”
褚涯靠回树干闭上眼,安静地听沈蜷蜷的声音,嘴角也跟着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他回到帐篷时已是半夜,整个帐篷里的小孩都在酣睡。他轻手轻脚地在沈蜷蜷身侧躺下,给他盖好被子,在黑暗中静静看着他的脸。
小孩侧躺着,嘴巴被挤压得有些嘟起,褚涯想到就是这么个六岁小孩,居然能恢复自己的精神域,真是不可思议。
其实他心里明白,就算是A级向导也不一定能恢复损毁到这种程度的精神域。他以前之所以笃定云拓来了就好,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希望,免得扛不住那巨大的压力。
可沈蜷蜷居然就这么办到了。
他一个分化期向导是怎么办到的?
那他突破后会是什么样的等级?
“再吃一口……好大一条鱼,不要被卡了哦……好吃,好好吃……”
小孩突然发出呓语,还很烫似的嘟噜着嘴。褚涯见他一边在自己精神域里滚麦穗,一边还能分心吃鱼,心里只觉得好笑,便伸手捏住他的鼻子。直到他不满地抬手来打,这才放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闭上眼一起睡去。!
第 77 章 你们敢不听我哥的话?
第二天一大早,褚涯便将自己精神域在恢复的事告诉了陈榕。陈榕喜出望外,立即大手一挥,所有人赶紧吃完早饭就开拔。
森林看似比雪山平坦,但地面满布野草藤蔓,所以小班生都坐上了推车,由大班生和管理推着往前。中班生则手牵手走在队伍中段,再拉住身侧的长绳,免得半路上走丢。
那些茂密树丛后都有可能埋伏着变异种,褚涯便走在队伍最前,随时放出精神力在这条路线上来回逡巡,黑狼也时不时窜进林木深处,驱赶走那些蠢蠢欲动的变异种。
森林里温度颇高,学生们走得热,都将身上的棉袄脱了。虽然不再经受寒冷之苦,蚊子却又多了起来。
这林子里的蚊子个头大,毒性强,一叮便是个红包,奇痒无比。管理们都拿着用自制的驱蛇棒,那是一种用药草裹成的木棒,点燃后冒出的烟气能驱走蛇虫,却驱不走这些蚊子,大家便用棉袄包住头,只露出一双眼睛。
学生们早经过陈榕和褚涯的叮嘱,知道在穿出这片林子前不准说话,所以都尽量闭紧了嘴,顶多只用气音小声交谈。
“这个旅游也太那个了,感觉就像在逃似的,旅游是这样吗?”
“我也没旅游过啊,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我好想回去啊,不想再往前了。”
“我也想回去。”
那些知道内情的大班生便道:“旅游就是这样的,电视上的旅游还是坐着车在逃,就让你下车撒个尿,然后马上赶上车继续逃。”
沈蜷蜷包着脑袋坐在推车里,听到车旁的大班生也在嘀咕,连忙道:“我哥哥说了的,不准你们说话。”
大班生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继续聊着天。
“不能说话呀,陈管理长和褚涯哥哥说我们说话会把变异种引来。”唐圆圆也在小声提醒。
“对呀对呀,那些变异种好凶,会把我们都吃光。”
“不要说话,它们能听见的。”
“我们就说两句就好。”大班生道。
沈蜷蜷拒绝:“不行,我哥哥说了不准你们说话,你们就不能说。”
大班生们不将这群小班生放在眼里,还在继续交谈。
沈蜷蜷觉得他们这是藐视褚涯的命令,挑衅褚涯的威严。他平常可以不遵守褚涯的吩咐,但别人不遵守,会让他觉得非常愤怒。
一名大班生还在说,突然转头看向推车,另一名问道:“怎么了?”
大班生有些稀奇地道:“这个小班生在打我。”
推车旁的大班生都转过头,看见小孩还举着手,整个脑袋被衣服包住,只露出一双燃烧着怒火的大眼睛。
“哟,你还打人?”大班生道。
沈蜷蜷又打了他一下:“你还说,还要打你。”
“我就说了,你还能把我打得疼?”
沈蜷蜷探出身还要继续,唐圆圆将他拉住,小声道:“告他!”
沈蜷蜷便高举起手小声喊:“陈管理长,陈管理长,你看他们呀,你看他们不听我哥哥的话。”
大班生们只得闭上了嘴:这些小班生动不动就告状,真是讨厌。
?想看秃子小贰写的《我捡垃圾养你啊!小哥哥!》第 77 章 你们敢不听我哥的话?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小班生个个都是告状精。”
“你看那个还在朝我们翻白眼。”
“算了算了,别说话,别真的把变异种给招来了。”
褚涯一直在用精神力查探四周森林,当他的精神力探入右侧时,突然察觉到异常,继续往前,果然看见了一群正朝着这方靠近的鬣狗变异种。它们动作迅速而小心,目光兴奋且狂热,显然是准备攻击这支进入森林的队伍。
他立即将精神力分为数束,如同一把钢针刺落,每一道都穿过变异种的颅脑,动作干净利落,让这群变异种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丛林中。
“好像这林子里还挺安静啊,就是蚊子有点多。”陈管理长伸手在脖子上拍了下,神情轻松地道。
褚涯看着右侧:“我已经杀掉了一群鬣狗变异种,约有二十多只,杀了三条蟒蛇变异种,每一条都有水桶粗。还有五头野猪变异种,十来只狼变异种,以及一群外形丑陋到看不出品种的变异种。”
褚涯每说一句,陈榕的嘴就张大一分,最后呆了半晌才回过神:“幸好有你,幸好有你在啊。”
连续走了一个小时后,很多中班生都已经走不动了。陈榕见这一片看着很平坦,便让大家停下休息半个小时。
“哎呀,终于可以休息了。”
“我手上被蚊子咬了一个包,痒死了。”
“先躺一会儿,痒就痒吧。”
这一片生长着一种高大的乔木,树身上缠着一圈圈藤蔓,地面则是茂盛青草。学生们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累得都没有人说话,只抬手挠着被蚊子叮出的包。
褚涯背靠大树坐着,取下裹着沈蜷蜷脑袋的衣服,查看他后颈被蚊子叮出的包。
“好痒啊,你快给我挠挠,好痒。”褚涯不让沈蜷蜷用手去挠,他便要哭不哭地哼哼,缩着脖子往肩膀上蹭。
“我包住脑袋也没用,它,它会挖洞。”沈蜷蜷做了个刨土的动作,“它把我衣服挖开,就钻进去咬我。”
“那是刚才没有包住脖子,所以被蚊子叮了。”
褚涯记得他刚才见过一种野草,似乎是作战教官讲过的一种,将汁水涂抹在皮肤上可以消炎止痒。只是他刚才正在杀变异种,没来得及去采摘,现在找找应该还能找到。
王成才带着林多指就坐在旁边不远处,林多指手腕上也被蚊子叮了,王成才将手指伸到嘴里舔舔,将唾沫涂在那红包上。
褚涯目光在他俩身上停顿了两秒,倏地调开视线,沈蜷蜷却在哼哼:“你也给我涂唾沫,你也给我涂涂。”
“你忍一下,别着急,我马上给你找药。”
“找药找药找药,唾沫都不给我涂,只知道找药!”沈蜷蜷愤愤地低吼,又抓住身旁几根青草,猛地揪断:“呀!”再瞪着褚涯,慢慢
张开手,让那几根断草掉在地上。
“真是可怕。”褚涯道。
知道怕了?”沈蜷蜷喝问。
“怕!但是也不用涂唾沫,那没什么用。”褚涯伸手将他脸侧的一只蚊子挥开,将衣服重新包住他的头:“我现在就去采,能很快给你止痒,再坚持两分钟。”
他起身走向旁边,很快便在树后找到了那种野草,将汁水挤出来给沈蜷蜷涂上。汁水清凉镇静,作用立竿见影,沈蜷蜷立即感觉好了许多。
褚涯见有效果,便再去采了许多,分给那些被蚊虫叮咬的小孩。几名管理也去采了一大把,碾出的汁水让小孩们涂在头脸上,蚊虫竟也不再叮咬。
解决了蚊虫问题,大家也不再满头满脸地抓挠,他们在赶路时偷偷摸摸都想说话,现在附近没有变异种,陈榕允许他们交谈,反而个个都瘫在地上不吭声,懒得动一下嘴唇。
林子里空前的安静,连风过树叶的声音都没有,像是时光都在这一刻停止。空气温暖,管理和小孩都昏昏欲睡,沈蜷蜷躺在褚涯怀里闭着眼睛,褚涯双手搭在他肩上,眼皮跟着发沉,心里却总有着那么一丝不安,觉得附近似乎潜藏着什么危机。
是什么呢?
明明这里很安全,并没有变异种,为什么会有那种危机感呢?
黑狼似乎也觉得不对劲,它警觉地在附近游走查探,两只耳朵也高高竖起。
一缕风吹过,褚涯将沈蜷蜷脸上的一绺乱发拨走,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对了,他发现是哪儿不对劲了。
这里明明有风,且头上枝叶繁茂,为什么听不见一点风吹树叶的声音?
植物变异种?!
褚涯倏地睁开眼,正好看见那些树上的爬藤都翘起前段,如蛇般蜿蜒向下,朝着那些躺在树下的学生爬行。
而学生和管理们都浑然不知头上逼近的危险,都或靠着树或躺在地上休息。
“小心!”
褚涯喊出声的同时,数道精神力已朝着四周刺出,同时抱着沈蜷蜷往前一滚。但那些爬藤也在这时猛地俯冲,将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学生缠住,再飞快回缩。
“啊啊啊!”惊慌的大叫声这才响起。
褚涯刚直起身,就觉得怀中一空,沈蜷蜷被一条爬藤缠住脖子拖向半空。他猛地一个跃起,左手抓住那条爬藤,右手挥动匕首斩断。
爬藤的速度太快,此时他已经被带到了三米高的半空,藤被割断,沈蜷蜷也快速往下坠。而此时一道黑影闪过,黑狼咬住沈蜷蜷的衣服,将他稳稳搁在了地上。
“咳咳咳。”沈蜷蜷趴在地上,捂着喉咙大声呛咳。褚涯见他没事,也来不及去管他,又继续去救其他的学生。
这片草地上一大半学生都被爬藤卷走,将他们往树冠里拖。学生们在空中挣扎,大声哭叫救命,也有人被缠住了脖子,一声都发不出,只面色涨红地踢腾着双腿。
褚涯一波波放出精神力,将那些爬藤斩断,但学生
还没坠地,新的爬藤又将他们缠上。
黑狼不断飞扑上树,朝着那些爬藤撕咬抓扯,优先将缠住脖子的学生救出,迅速送到地面。但被卷走的人数太多,有些已经被拖进树梢,只剩两只脚还在拼命扑腾。
“这是什么啊?这他妈都是什么玩意儿?”
一名管理拿着枪,却不知道该朝着哪儿放,最后干脆扔掉枪,掏出匕首,抱着一棵树往上爬,要去割藤救上面的学生。
怎么办?这么多的藤,孩子都被卷走了。怎么办?☉_[(”陈榕急得脸色发白,嘴唇都在哆嗦,只跳起来抓住半空一名学生的腿,将他拼命往下扯。
褚涯再放出一波精神力后,发现这样不行。就算他斩断了很多爬藤,地面上都堆叠起厚厚的一层,也依旧还有数不清的藤蔓在四处飞舞,将那些刚落下的学生又在空中截住。
“我打死你,你把他们放下来,我打死你。”沈蜷蜷对着一棵大树又踢又打,抱着一块石头砸。而树梢上挂着的几个小孩正在嚎啕大哭,分别是唐圆圆和陈洪亮几人。
褚涯朝着他们腰上的藤放出精神力,同时想要将沈蜷蜷拎开。他目光扫过树干,突然发现被沈蜷蜷砸过的那块树皮有些擦痕,白色树身上渗出星星点点的红,就像是人类刮擦后冒出的血珠。
褚涯心头一动,循着那根大树往上瞧,发现那些爬藤的根就连接在树干中。他立即反应过来,爬藤并不是这些树木的附生植物,而就是它们自身的枝干。
这些粗壮的树木也是变异种植物。
褚涯立即改变攻击对象,精神力化为锋利的厉斧斩向那些大树,在树身上斩出深深的槽痕。
一道,两道……
那些树干上涌出红色液体,犹如人受伤后流出的鲜血一般。而那些树也开始颤抖,如同遭到不可忍受的剧痛,连带着树冠都在簌簌摇晃。
三道,四道……
一棵双人环抱粗的大树被拦腰砍断,卷着小孩的藤蔓像是死蛇般直直垂落,两个小孩大叫着从半空坠落,被一名管理和黑狼分别接住。
大树轰然倒地,断口处涌出大量红色液体。其他树变异种像是被这一幕给惊吓到,或者终于忍不住疼痛,也都纷纷收回藤蔓,小孩们下雨似地往下坠落。
“快接着,接着。”管理们仰着头,在下方大张着手,但小孩太多,他们根本接不着,褚涯又将精神力化为一张无形的大网,在这片区域铺散开。
“啊啊啊啊。”
“救命啊。”
“啊啊啊……哎,不痛?”
“不痛哦。”
“我没有掉在地上,我浮在草坪上面的。”
“啊,我也浮在草坪上面的。”
褚涯见小孩们都已经掉落在网上,这才收回精神力。
遍地都是被斩断的藤蔓,在地面堆叠成厚厚一层。虽然那些树变异种还在淌血,也不敢再有所动作,但管理们不敢再呆在这儿,跑来跑去地大喊,催促小孩们快离开这里。
“快快快,快爬起来??[,我们走,快离开这儿。”
褚涯背上沈蜷蜷,跟着陈榕在前面开路,小孩们跌跌撞撞地跟在他们身后。管理们赶紧去拉推车,将那些走不动的拎上车拖着,再快速清点人数,看有没有少上那么一两个。
小孩们逐渐回过神,察觉到刚才的凶险。小班生和中班生都吓得不轻,一句话也说不出,边走边呜呜咽咽地哭。大班生稍好一些,只脸色看着苍白一些,有那么一两个胆大的,还在讲述自己刚才的经历。
前面依旧是这种树变异种,成林成片。大家战战兢兢地从空地上往前,生怕树上会突然窜出几根爬藤将他们卷起。有人踏响一根树枝,都会激起惊叫声一片。
“别怕,没事,我会精神力攻击,刚才我就打死了一棵树。我哥哥更厉害,那些树都是他打死的!”沈蜷蜷抱着褚涯的肩,又竖起眉头指着最近的那一棵:“厚脸皮!你要敢把人挂上去,我就再把你踢断!你怕不怕?你去后面看看我踢死的那棵树,去问它怕不怕!你们其他的树呢?其他的厚脸皮呢?怕不怕我哥哥把你们都打死?”
坐在他身后推车上的唐圆圆也边哭边喊:“厚脸皮!你不准出来!厚脸皮!打死你!”
“厚脸皮!!!!”陈洪亮一声大吼,那些被风都吹不动的树叶全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越来越多的小孩加入了喊话,厚脸皮声此起彼伏。他们这样一路走一路喊,气势汹汹地朝着那些树变异种大骂,果然不再那么害怕,胆气也壮了起来。
沈蜷蜷越喊越勇,拿着一根棍子,从褚涯背上探出身,去击打离得最近的那棵树:“你个厚脸皮,厚脸皮,厚脸皮,你长这么近是想干什么?问你!你想干什么?给我退回去!退回去!”
“好了,别管它,我们走我们的。”
褚涯将他的手拿回来,背着他继续往前。黑狼跟在他身侧,不动声色地靠近沈蜷蜷刚打过的那棵树,突然扬起爪子,飞快地抓了一把。
哧!
树干上出现几道深深的抓痕,鲜红液体涌出,黑狼看也不看地走向前方。
虽然这些树变异种看似已经老实下来,但褚涯并不放心,又放出了精神力,如刀片般在它们的树干上割了不深不浅的一道。
这一刀既是威慑也是彰显实力,那些树变异种果然更加规矩,连缠绕在树干上的爬藤也慢慢缩了回去。
走出这片树变异种区域,前方出现了一片生满野草的空地,空地边还有一条汩汩流淌的小溪。陈榕赶紧询问褚涯:“这里有没有变异种?”
褚涯早已经查探过:“暂时没有。”
“草呢?这些草是不是?”
褚涯:“不是。”
“那,那条河呢?”
“……不是。”
陈榕连忙拍着手朝队伍大喊:“来来来,都来这边休息,快来休息。”
刚才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小孩们的情况,不清楚有没有人受伤,现在才能停下好好检查一番。
沈蜷蜷从褚涯背上滑了下来,去找唐圆圆几人。
“我被倒吊着的,我看见沈蜷蜷在用石头打那棵树。”唐圆圆道。
陈洪亮有些委屈:“你倒吊着也有一只脚在乱踢。我就挂在你旁边,你一直用脚在踢我,踢得我好痛,我就说你不要踢我了,我们安静地挂着不好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唐圆圆道。
沈蜷蜷摸摸王小细的脸,又去抱住唐圆圆的肩:“别怕呀,我哥哥在呢,他可厉害了,比林多指他哥厉害多了。”他又四处张望:“林多指和柳四斤呢?”
“林多指和他哥就在那里。”
“柳四斤我也看见了的。”
沈蜷蜷这才放了心,再转头去找褚涯。!
第 78 章 沈喵喵,去抓鱼呀
褚涯的精神域并没有完全恢复,刚刚对付那些树变异种,短时间内几乎耗尽了所有精神力,现在放松下来,只觉得脑中胀痛,眼中景象像水面般在起伏扭曲,周围的人声也忽远忽近。
他闭上眼躺在地上,忍受着那阵天晕地转。他知道这种情况需要向导梳理,但沈蜷蜷是尚未突破的向导,只能在每晚入睡后不自觉释放出精神力,所以他必须要坚持到晚上,坚持到沈蜷蜷睡着后才行。
他听见管理和学生的声音,像是隔着厚重的玻璃墙般模糊不清。
“不要下水啊,就在溪边,都洗个脸,把溅上的那些玩意儿洗干净。”
“那我擦的抗蚊子药也会被洗掉的。”
“再擦就行了,你顶个一脸红怎么办?谁知道那树的血有没有毒。”
……
他也听到了沈蜷蜷的声音,时大时小,在耳边嗡嗡个不停。
“沈喵喵你睡着了吗?你怎么不醒的?沈喵喵,沈喵喵……你动一动,你的脸好白,你动一动呀……管理,我哥哥,我哥哥……哇……”
褚涯听见沈蜷蜷的哭声,努力睁开眼,模糊地辨认出面前那张满是惊慌的脸。
“没事,我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就行。”他说完这句就陷入了昏沉中,正在四处巡视的黑狼也回到了他的精神域里。
褚涯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他知道他在发烧,还被抬去了一个松软的地方,身旁也安静下来,吵闹声小了许多。他能感觉到有人在喂自己喝水,在用冷毛巾擦拭他的额头。
他似乎飘浮在一片空茫的云层里,这让他感觉很舒服,只想一直这样飘下去。但总会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在轻声唤沈喵喵,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尿尿。也总能听见哗哗水声,一只小手和着毛巾贴上他的额头,触感冰凉,让他觉得很舒服……
褚涯再次睁开眼时,脑中已经清醒,只觉得神清气爽,没有丝毫不适感。他转着头打量四周,看见自己躺在一顶很小的帐篷内,身旁依偎着熟睡的沈蜷蜷。
这帐篷用些奇奇怪怪的皮料缝制而成,显然是管理用这几天剥下来的变异种皮单独给他做的,免得被其他小孩给惊扰到。沈蜷蜷虽然躺在他身旁睡着了,眉头却拧着,手里还拿着一条湿毛巾。
帐篷门被揭开,黑狼的大头钻了进来。褚涯对它做了口型:“你没事了吧?”
黑狼点点头,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褚涯将沈蜷蜷手中的毛巾抽掉,给他脱了衣服盖好棉被,端起旁边的半盆水走出帐篷。他发现他们还在那处草坪上,应该是因为他的昏迷,队伍便没有再前进,就在这小溪旁扎营休息。
陈榕正端着一个搪瓷小盆往这边走,看见他后惊喜地问:“醒了?”
“嗯,醒了。”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已经完全恢复了。”
褚涯说这话时,还能感觉到沈蜷蜷停留在他的精神域里,显然已经将他的精神
域给梳理了一遍,现在正在玩耍。
恢复了就好,恢复了就好。陈榕端着小盆朝他帐篷走来,你肯定是今天耗费了太多精神力,我们在那小溪里抓了鱼,来喝碗鱼汤补补,再好好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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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陈叔。”
“谢什么,真是多亏了你,不然今天我们可怎么办,全都交代在这儿了。”陈榕撩开帐篷帘,看见熟睡的沈蜷蜷,轻轻叹了口气,“他才是被你给吓着了,也是他在照顾你,不让我们插手,一直在给你擦身降温还喂水。”
褚涯也看着沈蜷蜷:“那他吃东西了吗?”
“没有,你不醒他就什么都不吃,现在也把他叫醒吃点吧。那水里好多鱼,今晚让大家吃个够。”
“好的,那陈叔你去忙,不用管我们了。”褚涯接过他手里的鱼汤和两只小空碗。
“行,我还要去给王成才和柳贞他们说一下。那几个孩子也担心你,总在这里晃悠,我怕打扰到你,就没准他们过来。”
沈蜷蜷被褚涯拍醒后,朝他露出了个迷蒙的笑容:“沈喵喵。”
褚涯摸了摸他的脑袋:“嗯。”
“沈喵喵。”沈蜷蜷打了个呵欠,从被子里伸出两条胳膊,“爷爷的小车滴滴滴,哒哒哒,滴滴滴……”
褚涯等他唱完一遍后柔声问:“饿了没有?”
沈蜷蜷摸摸肚子,点头:“饿了,我怎么这么饿的?”
“饿了就起来吃饭吧。”
沈蜷蜷坐起身,这才想起睡着之前的事,睡意顿时飞走:“呀!你下午是生病了吗?你在发烧。”
“我没有生病。”
“没有吗?可是你喊都喊不醒,还在发烧。”
褚涯舀起一碗鱼汤,见他在怔怔出神,便夹起鱼肉喂给他,嘴里解释:“因为我是哨兵,我下午打那些树变异种的时候消耗了太多精神力,又没有向导的疏导,所以出现了精神域紊乱的现象。”
“那你怎么没吃药就好了呢?”
沈蜷蜷是向导,褚涯得将这些知识教给他,平常他不爱听,但既然现在表现出兴趣,褚涯便详详细细地给他解释了一番。
“那就是我给你梳了头,你就好了对吧?”
“是梳理了精神域。”褚涯纠正。
“我很厉害的,我只要这么一梳……”沈蜷蜷双手举起,做出拿梳子的动作,在空中慢慢梳下,“你的头发——你的精神域就好了。”
黑狼探头探脑,被沈蜷蜷一把揪住了颈毛:“沈汪汪你进来,我给你梳桌子毛,我就这样慢慢地梳……”
“吼!”
黑狼挣出自己的尾巴,一下扇在沈蜷蜷身上,再急急地退出了帐篷。
“你看它,看它,它老是这个样子,不爱干净,头都不愿意梳。”沈蜷蜷啧啧摇头,“肯定也没念过书,一二二都不会数。”
既然提到梳头,褚涯便将脑后的皮绳解开,梳顺后再重新束上,又将沈蜷蜷脑袋上的两个揪拆了,将凌乱的发丝
梳顺。
“还要扎起来吗?”褚涯问。
沈蜷蜷摇头晃脑:要,我要扎你那种。”
“你头发还是短了点,只能扎两个。”
“好吧,那就再扎两个。”
外面突然响起喊话声,陈榕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进来:“不要着急,鱼是有刺的,尖刺就是它的骨头,不要啃……”
褚涯撩开帐篷帘子探头看,看见陈榕正站在一块大石上喊话。王成才和柳贞站在他左右两侧,各自拎着一条鱼,拿着一双木棍做成的筷子,做出挑鱼刺的僵硬动作,在配合陈榕的讲解进行演示。
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几名学生正仰着头,被管理捏着腮帮子掏鱼刺。
“不要张口就啃,别像吃其他肉似的,慢一口也饿不死你。都要慢慢吃,用筷子夹一块鱼肉下来,挑干净里面的刺,你们都注意看他俩的动作……”
第二天早上,队伍再次开拔。经过前一天的事情,大家似乎还不那么畏惧动物变异种,反而更怕植物变异种,路过一些奇奇怪怪的植物时,都远远地避开。
褚涯依旧清理着那些野兽变异种,一路倒也没再出什么事,并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个有开阔地和水源的地方扎营。待管理们用驱蛇棒将这片草丛进行清理后,学生们没有如往常般瘫倒在地,而是涌去了河里抓鱼。
这森林渺无人烟,河里的鱼既多又肥,陈榕找到褚涯,不放心地问他那些鱼里有没有变异种。
褚涯将这段河流检查了一遍,并没发现鱼存在变异情况,水质也干净清澈。
“这些鱼没事的,需要我用精神力去捕吗?”褚涯问。
他如果用精神力捕鱼,一下就可以网上来数条。
陈榕看着那些在河里欢腾的小孩:“没危险就让他们自己玩去,就当放松放松,反正这里暖和,不会生病着凉。”
“好。”
“你要去吗?”陈榕笑着问。
褚涯道:“我就不去了。”
大班生和中班生脱掉鞋袜,跳下水来回围堵,小班生在河滩上追着跑:“这里这里这里,那边那边那边。”
沈蜷蜷和唐圆圆几名小孩也在跟着跑,大班生将抓到的鱼丢上岸,他们便争先恐后地去捉。
褚涯坐在帐篷前,微笑着看着嬉闹的人,一缕精神力却始终在四周逡巡查探。
“沈喵喵,沈喵喵。”沈蜷蜷抱着一条鱼,远远朝着他兴奋地笑,见褚涯看着自己点点头,他这才走向旁边,将那鱼丢进专门挖出来装鱼的水坑里。
他丢掉鱼后却没有去水边,而是朝着褚涯跑了过来:“沈喵喵,去抓鱼呀,走吧,和我一起去抓鱼。”
褚涯想拒绝,但沈蜷蜷跑到近处,不由分说地将人往河边拖。他弓起背双脚蹬地,使出了浑身力气,褚涯便只得跟着一起去。
褚涯不太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脱掉鞋袜,只想在水边站一站,但柳贞却看见了他,站在水里朝他招手:“褚涯哥快来,快来抓鱼。”
褚涯虽然和福利院大班生的年纪差不多,但这一路都是他在保护大家,也自带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不会如同龄人那般互相吵架打架,让这些学生对他油然生起尊重和敬畏之意。再加上他外形好看,气质也和那些男生决然不同,女生们自然地将他划分在臭男人之外,也纷纷出声:“来吧,褚涯哥,来抓鱼。”
“沈喵喵你快去抓鱼,快去。”沈蜷蜷也在跳着脚催促。
褚涯迟疑了下,终于还是脱掉鞋袜下了水。
他跟着一群大班生在水里围堵,开始还有些放不开,直到抓了两条后,才渐渐变得自在起来。
沈蜷蜷追在岸上喊沈喵喵加油,陈洪亮那几个小班生也跟着一起喊,沈喵喵和褚涯哥哥不绝于耳。
褚涯伸手去那些沙窝里掏,在水流里快步追逃走的鱼,溅起一路水花。他将一条鱼丢到岸边,看着沈蜷蜷他们撅起身去按,一边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水珠,一边露出了一个明快的笑。
这个笑容让他一扫平素的沉稳,终于显现出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稚气。
王成才却安静了许多,他没有去抓鱼,只坐在岸边,在那些鹅卵石中间挖出了一个小水洼,将几条捉到的小红鱼丢在里面,让林多指拨弄着玩。
他听见河里传来阵阵欢呼声,便问:“要我去抓鱼吗?”
“我玩这个小鱼就好。”林多指指着自己的小红鱼,朝他笑得眉眼弯弯。
“那你别把那只手弄湿了。”
王成才拿起林多指缠着纱布的手看了下,见纱布是干爽的,这才让他继续玩小鱼。
晚饭是烤变异种肉和鱼汤,大家又吃得肚子滚圆。虽然已经讲过吃鱼方法,也依旧还是有心急的学生被卡住,让管理在那儿又拍又掏,捣鼓好一阵才将鱼刺给弄出来。
每天早上出发时,大班生都会吵吵,闹着不想旅游了,要回福利院。可一旦到了开饭时间,所有的怨言和不满都一扫而空,只幸福地摸着肚子,觉得自己还可以再走上一天。
“旅游挺好的,这个鱼可真好吃,我可以一直吃下去。”
“对,我喜欢旅游,不过每天少走点路就更好了。”
“我们什么时候回福利院呀?给院长也抓点鱼回去。”
“好,要给他说吐刺啊,不要给卡住。”
明天就能走出森林,今晚大家早早就睡下,就连黑狼都趴在帐篷外休息,只有管理们在轮流守夜。
褚涯依旧和沈蜷蜷住着那个小帐篷,晚上正睡得沉,他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对,从睡梦里睁开了眼。
帐篷的那些毛皮缝隙里透进来蓄能灯光亮,周围一片安静,值夜管理的轻声交谈断续传入其中。虽然一切看似正常,但褚涯却感觉到了一种危险,趴在帐篷外的黑狼也站起了身,定定注视着河流对面。
一缕哨兵精神力从营地延伸而出,越过河流,掠过草坪和林木急速往前,直到飞至一处灌木丛时,陡然悬停在了那上空。
褚涯看见前方林间
纵跃着数道黑影,攀着那些树木朝着这方快速荡来。
居然是一大群猴变异种,而且数量众多,足足有好几百只,也许还不止。
沈蜷蜷还熟睡着,也正呆在他的精神域内,不停地进行着梳理。褚涯没有后顾之忧,便毫不吝啬地使用精神力,将它们凝成短剑一把把洒落,刺入那些猴变异种的颅脑。
但这群变异种数量太多,他一人根本杀不过来,眼见它们就要冲出树林,褚涯猛地起身钻出帐篷,对着值夜管理疾声道:“有变异种袭击!数量很多!把人都叫起来做好准备!”
尖锐的哨声响起,管理们开始赶着学生起床。大班生率先钻出帐篷,抱着自己的棉衣棉裤,惶惶不安地站在草坪上。小班生们白天太过疲累,现在正睡得香,哨声怎么吹也不醒,管理只得将他们一个个抱出来,交给那些大班生:“快想法弄醒,帮他们穿下衣服。”
猴群变异种迅速扑近,河流对面的林子里已经出现了它们晃动的身影。管理们开始朝着那里开枪,褚涯也在不断释放精神力,但猴群数量太多,前方的倒下,后面的又跟着扑来,他们只得将那些率先冲到河滩上的变异种击毙。
有十来只猴子冲过河水上岸,学生们大叫着后退。黑狼飞跃起身,一口咬断一只变异种的脖颈,同时挥动利爪,将一只变异种撕成了两半。
褚涯一边保持着精神力攻击对付远方猴群,一边用匕首去对付那些冲近的变异种。学生们吓得四处躲藏,小班生们再困也纷纷惊醒,但也有几个居然还在坚持酣睡,被大班生夹在胳膊下拖行。
“快躲到帐篷后面去,别躲里面,免得猴子窜进去了,躲到帐篷后面去……”陈榕一边开枪一边命令。
褚涯虽然在不停战斗,却也留心着那个小帐篷,提防着变异种钻进去。沈蜷蜷现在还停留在他的精神域里,证明他此时还没有醒。
褚涯听到身旁传来咔嚓咔嚓的扳机声,便瞥了一眼,发现是王成才和柳贞。那两人并没有跟着大班生一起后退,而是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人一把枪朝着远处射击。
褚涯顿时明白,他俩不但没将那两把枪交给管理,还悄悄给分了。
“这枪怎么回事,发不出子弹啊。”柳贞在着急地问。
王成才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脸:“我不知道啊,我看看。”
褚涯将匕首从一只变异种腹中拔出,迅速将王成才手腕上托,让他枪口朝着天空。
“不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要拿枪口对着自己和别人,免得走火。”褚涯厉声道。
“好,我知道了,但是怎么发不出子弹?”
“你俩都没打开保险栓。”
褚涯简短地教给他们方法后,便继续对付变异种,而身旁也响起了砰砰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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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怎么分化了这么多?
猴群变异种疯狂进攻,但冲到这边的猴子已经死亡,对面河滩上也堆起了一层猴尸。它们虽然还在冲锋,但最猛的那一阵势头已过,最多也只能到达河滩。
和猴群战斗的动静太大,那些还在酣睡的小班生终于醒来,被大班生带着藏在了帐篷后。
学生们不断发出惊慌的哭叫,但也有人想往前面冲,又被其他学生给抓住。
“洪文治,你不要往前跑啊。”
“我要去打死它们!”
“你打不过的,不要去,刘小壮也跑了,快抓回来。”
……
褚涯感觉到沈蜷蜷停留在他脑内的精神力撤走,侧头一看,看见小帐篷的帘子被撩开,沈蜷蜷正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快把衣服穿好,去和林多指他们一起站着。我在打变异种,没事,我现在打得过,如果打不过了会叫你,你再用你的精神力攻击来帮我。”褚涯朝着沈蜷蜷喝道,提前将他那些问题给堵住。
沈蜷蜷张了张嘴,只挤出一句话:“那你快点啊。”接着便抱起自己的夹袄和灯芯绒裤,飞快地冲向躲在帐篷后的小班生群。
黑狼一直游走在小帐篷附近,将那些冲近的变异种给咬死。现在它又慢慢调整位置,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小班生群前方。
既然沈蜷蜷已经醒来,褚涯便不敢再毫无保留地释放精神力,免得因为过度使用精神力而昏迷,要是因为他再耽搁一天就麻烦了。
好在猴群已不敢再往前冲,只停留在河滩后的林子里,偶尔有那么几只冲出来,立即被这边开枪击毙。但它们也舍不得散去,在林中朝着这边发出刺耳的尖叫。
“啊!!!天上是什么?快躲开!”
随着一名大班生的惊叫,大家都齐齐抬头,看见天上飞来了几团黑影,正朝着人群中间坠落。
褚涯立即冲了过去,拎起两名呆呆站着的小班生。他刚冲出半步,就听身后砰砰两声,两块石头砸在小班生刚才站立的位置。
“这些变异种在朝我们丢石头!”
“呀,又来了,又在丢。”
“快快,这边天上,往那边躲。”
……
小河不宽,河滩也很窄,那片树林离这里不远。陈榕见变异种还在扔石头,连忙让学生往帐篷里躲。但一块石头也从这边飞出,砸进小河对面的树林里,那林子里便传出变异种的一声尖叫。
“哈哈!我砸中了!”那名叫做洪文治的大班生大笑,随时和他打架的刘小壮也捡了块石头扔了过去。
“吱!!”石头落点处又传来一声惨叫。
学生们愣了一瞬,顿时炸开了锅:“能砸的,刘小壮和洪文治在砸它们!我们也砸!砸!”
这片草丛里到处都是石头,大班生们纷纷捡起来朝着对面树林里扔。猴群见状,也丢来更多的石头,一时间漫天都是飞舞的石块。褚涯不得不发出一波精神力,将对面丢来的那些石头在空中击成齑粉。
“快快快,进帐篷,进帐篷。”
管理们将所有小孩都赶进了最近的帐篷,对面扔来的石块落在结实的帐篷顶上,打出砰砰声响,又顺着斜坡顶滚落。
“管理,我们也能砸它们,我们能砸。”
“管理,我们不进帐篷嘛。”
“难道我们就这么让它们砸吗?”
褚涯控制着精神力的消耗度,对于猴群的攻击力便大大减弱。他担心这些狡猾的猴子变异种很快便会看出端倪,并再次发动冲击,抬头见帐篷顶很结实,便对陈榕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陈榕略一思忖,立即对其他管理道:“褚涯说把帐篷周围的遮挡都拉起来,只留下顶上篷布,那我们就这么办。”
哗啦几声响,几座帐篷都被卷起,只留下帐篷顶挡住天上的石头。一群大班生站在最前方,捡起石头往对面投掷,中班生和小班生则不断在地上找石头,再以传递的方式递给他们。
虽然头上有着遮挡,但前方大班生还是有被砸中的风险,黑狼便在几座帐篷间游走,只要发现天上某块石头的角度能伤着人,便冲过去一跃而起,将它们给撞飞撞碎。褚涯也会时不时发出一小丝精神力,将黑狼来不及挡住的漏网之石给击碎。
对面猴群变异种不断发出吱吱惨叫,这边的学生却越战越勇,有几个投着投着便情不自禁地站了出去,又被身后人赶紧拖了回来。
“砸它们,快砸,它们的石头少了。”
“它们在跑,快砸,别让它们跑了。”
“我这个石头太大了,我举不起来,谁来帮我一起扔?”
“……那就换个石头呗。”
……
学生们越战越勇,对面飞来的石块却越来越少,吱吱惨叫声却不绝于耳。又砸了一阵后,便见林中黑影晃动,像是变异种们正在往后撤走。
“它们跑了,它们跑了,它们打不过了!”
“快追,多抱几个石头追上去!”
对面没有石头再飞来,陈榕赶紧将追出去的几名学生喊住,褚涯放出一丝精神力,发现那些变异种果然在头领的带领下往林子深处逃窜。
所有人都看向褚涯,褚涯收回精神力,对他们点了点头:“是的,它们逃了。”
“哇!!!!!它们被我们打跑了,被我们打跑了。”
整个空地上响起学生们的狂喜尖叫,有些在原地蹦跳,有些冲出去在草坪上打滚,有些气势汹汹地冲到河边,将手里石头掷出去:“滚吧!”
沈蜷蜷刚才一直在找石头传递石头,现在他一手捏着一个小的,也飞速冲到河边,抬手奋力一扔,两块石头扑通掉进河水里:“我砸死你,滚吧!”
虽然打了快一个小时的变异种,但实则还是半夜,待大家清理了草坪上的石头,管理便催着他们继续睡觉。毕竟明天还要赶路,必须要好好休息恢复体力。
学生们现在哪里睡得着,就算躺进帐篷也在大声吵闹。直到管理们开始挥舞尺子,
这才不得不按捺住兴奋闭上了嘴。
“我刚才抱了两块石头——”
“谁还在说话?”
“我这手都酸了——”
“我抽你两尺子会更酸。”
帐篷里终于安静下来,管理们生恐那些猴子变异种会回头??[,不敢放松警惕,再增加了一名值夜的人,手里也都抱着枪。
小帐篷里,沈蜷蜷躺在褚涯身旁,在黑暗里手舞足蹈:“我刚才在捡石头,一直在捡石头。林多指也在我旁边捡,他一只手捡,没有我捡得快。”
“知道你厉害,快睡觉吧,等睡醒了再给我详细讲。”
“我捡石头好厉害的,我抱起来一个,给了旁边的人,我又抱起来一个,给了旁边的人——”
“沈蜷蜷,你还在说什么?是不是想进惩罚室?”
帐篷外响起陈榕冷冷的声音,沈蜷蜷立即闭上了嘴,待到陈榕离开后也不敢再吭声。褚涯轻轻松了口气,替他将被子盖好,一起闭上了眼睛。
褚涯虽然无法探知自己的精神域,却能感觉到沈蜷蜷的存在。他纵容着沈蜷蜷停留在自己精神域里,纵容着他搞出各种动静。而这些动静只让他觉得安心,更深地进入了睡眠。
但在察觉到一丝陌生向导精神力也在试图进入他精神域时,他倏地睁开了眼,全身也立即处于高度戒备中。但还不待他有所反应,沈蜷蜷的精神力已经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将那尚未踏足的精神力凶狠驱赶。
不过那股向导精神力也只是没头没脑地到处转,遭到沈蜷蜷的驱赶后,便不再尝试进入褚涯的精神域,转瞬离开了这间帐篷。
褚涯知道除了沈蜷蜷外,这群学生里进入分化期的还有三人。但那洪文治和刘小壮都是哨兵,只有林多指才是向导。而林多指对他来说不算陌生,所以他清楚刚才那股陌生向导精神力并不是林多指。
难道又有其他学生在分化了?
褚涯闭上眼睛放出了精神力,在这片营地里缓缓铺陈开来。哨兵的卓越五感让他惊讶地察觉到,这营地里居然四处都有精神力在活动。
有一道在树林里窜来窜去,悄悄靠近白天曾攻击过他们的树变异种,猛地旋身来了记抽打,打得树干啪的一声,又飞快地逃走。有一道在水里扎猛子,起起落落地追着那些鱼。还有几道围着黑狼,显然是头次能看见量子兽的存在,正在好奇地围观。
一、二、三……
褚涯粗略数了一下,活动在营地这一带的精神力应该不少于十道。
刚进入分化期的哨兵向导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只要处于熟睡状态,那些精神力就会溢出精神域四处乱窜。特别是今晚刚大战过一次,身体非常疲惫,大脑皮层却依旧亢奋,更是刺激得精神力四处游荡。
褚涯没料到有这么多学生竟已进入了分化期,明明队伍出发前,加上沈蜷蜷一共只有四名,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天老是遭遇危险,受惊吓刺激太过的原因。
褚涯胡乱猜测
了一阵后,闭上眼继续睡觉。黑狼一直在被围观,还有大胆的在牵它耳朵,捋它毛发,就算被它用爪子扑走,过一会儿又围了过来。它烦不胜烦,干脆也钻入帐篷里,气呼呼地趴在褚涯两人脚边。
第二天天刚亮,学生们便被叫醒,去了河边洗漱。营地上炊烟袅袅,几口大锅里熬煮着鱼汤,另外几个火堆旁,管理捋高了袖子,正在翻烤架在上面的变异种肉。
“什么?至少十个?为什么会这么多?”
帐篷里突然响起陈榕充满惊讶的大叫,打破了这晨间的安静,所有在洗漱的学生也都转头看了过去。
“怎么了?陈管理长在喊什么?”
“不知道……哎?那两个中班生怎么打起来了?”
“要打到水里去了,快把他们拖到边上。”
……
帐篷里,褚涯对满脸震惊的陈榕道:“对,至少十名学生已经进入了分化期。”
陈榕怔立片刻后喃喃道:“虽然我们这些孩子都是经过筛选的,可以前都是一两个月才分化出那么一两个,这次怎么会突然分化这么多?”
褚涯想了想:“可能是这几天透支体力,或是遇到了太多危险,提前激发了他们进行分化,也有可能和食物有问题。”
“食物?”
“虽然福利院之前也吃过变异种肉,但毕竟份量不多,可现在我们一路上吃的全是变异种肉,还有河里那些没见过的鱼,也许加速分化和这些也有关。”
“有可能。”陈榕点头。
帐篷帘子被掀开,陈榕和褚涯一起走了出来。
“如果和食物有关,那也没有办法,我们能吃的只有这些——喂,你们几个怎么回事?怎么有人在打架?”陈榕还没等褚涯回答,就朝着河边气冲冲地走了过去,将两名抱着在地上翻滚的中班生一手一个拎了起来。
“就测他俩,先测。”陈榕道。
褚涯放出了一丝精神力,几秒后对着陈榕点点头:“两个都是哨兵。”
陈榕将两孩子递给赶过来的管理,伸手抹了把脸:“这怎么办?难道要一路打去临亚城?”
褚涯安慰道:“别太着急,进入分化期后,每个人情绪波动的时间长短不定,有些长一点,有些却只有半个月,反应强度也有所差别,比如林多指就很安静。”
“就算每个人的反应强度不一样,会有人像林多指那么安静,可也会存在着沈蜷蜷吧?”
褚涯沉默地看向一旁,片刻后才道:“那还是多做几个沙袋吧。”
“好。”
褚涯走向小帐篷,准备去唤沈蜷蜷起床,已经都走出一段了,却又转头喊住了陈榕:“陈管理长。”
陈榕转过身,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褚涯却只道:“沈蜷蜷现在已经度过分化期情绪波动了。”
“什么?”陈榕一脸茫然。
褚涯认真道:“他没有那么暴躁易怒了,情绪非常稳定。”
“沈喵喵!你怎么在那儿啊
?我醒了都看不到你,你也不说一下!”身后突然响起沈蜷蜷的怒吼,两人都循声看了过去,看见沈蜷蜷穿着单衣站在小帐篷门口,头顶着两个冲天小揪,脸色阴沉地瞪着褚涯。
褚涯又看回陈榕:“只是还有一点点,很少,刚醒的时候可能会。”
“……这样啊。”
大家吃完早饭后,管理们开始拆帐篷,所有学生按着陈榕的吩咐,站在了空地上。
“啊!”
“哎哟!”
一阵痛呼后,摔倒在草地上的学生都站直了身,神情既茫然又不解。他们很熟悉这样的感觉,那是云巅来选人时必定经历的关键步骤,可现在他们不在福利院,也没有云巅来带人的军官,选这个做什么呢?
褚涯伸出手指在人群里指点,每点一名,陈榕便大声喊出那名学生的名字。
“王多发。”
“林白白。”
“吴小胖。”
……
十二名学生站在了队列外,基本上都是大班生,还有两名中班生。他们不知道自己现在被选出来做什么,神情不免有些忐忑。
“左边那五人是向导,右边七人是哨兵。”褚涯侧头低声道。
陈榕打量着那十二名学生,又对褚涯道:“那行进时就把他们分开安放进队伍。”
“不,还有两名哨兵。”褚涯看向前方人群,目光落在王成才和柳贞脸上,“还有他俩。”
“哦,王成才,柳贞,你们也出来。”陈榕唤出柳贞和王成才。
柳贞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进入分化期,神情既兴奋又激动,但王成才却满脸阴郁,垂在腿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陈榕直接对所有小孩公布:“大家都知道褚涯是哨兵,他刚才对你们进行了检查,现在被点名出列的都是已经进入分化期的哨兵和向导。”
“哇!!!!”
除了一脸懵懂的小班生,大班生和中班生都在惊呼,那站出列的学生更是激动得跳了起来。
其他大班生和中班生艳羡的议论声纷纷响起。
“那等我们回到福利院后,他们就可以直接被云巅接走。”
“褚涯哥哥选的可能和别人选的不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每次都是这样选的,选了这么多次,你还不知道云巅是选哨兵向导吗?”
小班生们也在窃窃私语。
沈蜷蜷皱着脸,啧啧摇头:“他们在说哨兵向导,看他们高兴的,我们可全都是哨兵向导哦。我以前是哨兵,我哥哥说我是向导,那现在就是向导。”
林多指不断点头:“是的,我就是向导。”
唐圆圆:“我是哨兵。”
陈洪亮:“我也是哨兵,精神力攻击!”
“他们在笑什么?他们到底在笑什么?”王小细不解地问。
于大头:“他们傻。”
柳贞也在欢呼,冲进人群将柳四斤抱起来转圈。她听见周围人嘴里的云巅
云巅,不屑地切了一声:“你们知道什么?我高兴不是因为去云巅,那就不是个好地方。我高兴的是我成了哨兵,可以保护我妹了。”
草坪上一片闹哄哄,王成才却默默转身,独自走向了河畔。他脚步很快,在走出大家视野后便顺着河流一路狂奔,一直冲到最近的密林里才停下。
他扶着一棵大树喘气,接着无力地跪倒,躺在了茂密草丛里,再慢慢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任凭一串脚步声由远而近,进入树林,并停在了他的身旁。
“队伍快要开拔了,你最多再在这里呆十分钟。”
褚涯声音平静地说完这句,便去到林子边坐下。他没有打扰王成才,只揪起脚边的一根草,一边在手里拧动,一边去看旁边的河流。
四周一片寂静,只从营地方向传来隐约人声,其余就只剩水流和风过林梢的窸窣动静。
褚涯坐了约莫十分钟,身后才响起了脚步声。他转头看了眼,看见王成才已经走了过来,便也站起身,顺着河流朝营地走去。
走出一小段后,王成才暗哑的声音响起:“我讨厌进入分化期……为什么世界上要有哨兵向导?如果没有该多好。”
“已经发生的,就让他过去,已经存在的,就要学会去接受。”褚涯垂着头,继续拧着手里的草,嘴里淡淡地道:“你讨厌进入分化期,但那却是一种强大的能力,可以让你去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不再去经历曾经的痛苦。”
王成才没有再说什么,只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看着河流,直到两人走到了营地旁,他才低低地道了声谢。
他知道褚涯是担心他的安全才追了过去,并在那林子旁守了他十分钟。
褚涯摆摆手,看见沈蜷蜷正站在小帐篷前东张西望,便大步走了过去。!
第 80 章 我这么乖,才没有发火
沈蜷蜷在看见褚涯时,紧张的神情一松,急急往前跑,冲过来抱住了他的腿。
“沈喵喵,你又去哪儿了?这么久都看不见人!”找着了褚涯,沈蜷蜷的不安散去,委屈和怒气又浮了上来,语气也变得不好。
“我刚有点事,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有事有事有事,什么事啊……”沈蜷蜷嘟囔着,目光落到站在一旁的王成才身上,顿时更加不高兴:“你和他一起的吗?”
褚涯转头看了眼王成才:“是的。”
沈蜷蜷狠狠地瞪向王成才,褚涯低声问:“不是说不讨厌他了吗?”
“他现在不是林多指他哥,是王柱生他哥,我讨厌他。”沈蜷蜷抿了抿唇,气呼呼地转身走向帐篷。
褚涯看着沈蜷蜷的背影,正要抬步跟上,就听王成才在身后喊了一声褚涯哥。
他略微顿住脚,王成才走了过来,声音有些急促,还有些语无伦次:“褚涯哥,我刚才想过了,我觉得你真的,真的特别好。我从来没有服过任何人,我只服你,真的,只服你。我知道你要报仇,我也要报仇,我马上就会成为哨兵了,我想跟着你,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是吗?你想跟着我?”褚涯慢慢转过身。
王成才忙不迭点头:“是的,跟着你。”
褚涯目光落在王成才脸上,眼眸漆黑幽深,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是我不想要你。”他淡淡开口。
王成才愕然:“为什么?”
褚涯侧头想了下:“你经常欺负福利院的小孩。”
王成才嘴巴张了张,半晌后才结结巴巴地道:“我就只是,只是吓唬,或者,或者抢下东西,推一下——”
他话音未落,就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接着后背被人揪住,一阵天旋地转后,人已被按在了河边,视野里只有流淌的河水。
褚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失去了亲人,我也失去了亲人,我们有着相同的命运,所以你的痛苦我了解。但我们还有一个相同的身份,你是哥哥,我也是哥哥,你不允许别人欺负你弟弟,我也不允许。”
“褚涯哥——”
“我是哨兵,你还没有突破,我就算把你淹死在河里,你也没有挣扎的能力,但我不会那么做,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算不得本事。我弟弟比你小那么多,你也不该欺负他。这段时间我顾忌着你的心情,所以一直没有提这个,但现在既然你说要跟着我,我就明确告诉你,你这样的人,我是不会要的。”
王成才贴着河面急促呼吸,片刻后哽咽出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褚涯哥,我再也不会了,我错了,我错了……”
王成才没有挣扎,任由褚涯揪住自己的背心,只看着下方水面哭,不停地认错道歉。
片刻后,褚涯将他拎了起来,丢在一旁的草地上,自己转身朝着帐篷走去。
“褚涯哥!”王成才从草地上
爬了起来,哑声问道:“褚涯哥,上次在垃圾场里是你吧?”
是。褚涯毫不犹豫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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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成才大声喊道:“对不起。”
“你欺负的不是我,和我说对不起没什么意义。”褚涯淡淡道。
褚涯回到帐篷前,看见沈蜷蜷正和黑狼在帐篷门口玩。他的怒气来得快也散得快,看见褚涯后便立即跑过来,伸手抱住他的腰,撒娇般地告状:“喵啊,大汪拿尾巴挠我鼻子,让我打喷嚏……”
“吼!”黑狼满脸不满,又扭身让褚涯瞧自己的尾巴:“吼……吼……”
我怎么用尾巴挠他?他自己抓我的尾巴挠的。
“沈喵喵,大喵喵,喵呜喵呜喵。”沈蜷蜷将脸埋在褚涯腰间,脑袋滚来滚去。
褚涯抬起头四处张望,想看陈榕在哪里,马上让他来看看现在的沈蜷蜷。可惜陈榕离得很远,又正忙着整理队伍,他不可能大声喊人家过来,感觉还是有些遗憾。
接着便是拆帐篷,背上背包,待到一切收拾妥当,队伍再次开拔,所有人朝着前路行进。
那些进入分化期的小孩被各自安插在队伍之中,管理反复叮嘱他们,如果觉得心烦意乱,也不要和其他小孩吵架打架,直接去踹旁边的树,只要不踹中变异种就行。
好在那几名大班生都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中班生也被安插在大班队伍中间,哪怕是情绪波动暴躁也打不过身旁的人,很快便被大班生镇压,两边胳膊都被人夹住,动弹不得。
他们现在离森林边缘已经不远,一路虽然也有变异种,但比之前少了许多,那些零散的还未靠近,就被黑狼和褚涯给处理了。
中午时分,大家总算是走出了这片已经成为森林的沼泽地。随着植被的消失,前方则出现了茫茫黄沙,飞扬的砂砾将天地间染得一片昏黄暗浊。
“这儿怎么会有沙漠的?”一名管理半眯着被风吹得睁不开的眼。
“这里原本还是属于沼泽区域,逐渐成了沙漠。”那名叫做施咏志的管理走了过来,“我曾经听人说过这里的沼泽成了沙漠,前两天在森林里的时候还觉得他在胡说,现在看来的确是那样的。”
“这不行啊,在林子里走上几天都没问题,毕竟有吃的也有水。可这是沙漠,怎么可能走上几天?”旁边的管理叹道。
“走不了多久。”褚涯在旁边出声。
他指着密林边缘处的一块月牙状巨石:“教官在讲述这一片地形时,曾经提到过一块石头。他说那石头外形是月牙状,表面呈现出淡蓝色,被人称为沼泽里的蓝色水滴。其实是因为那石头含有大量硍元素,是一块巨大的硍矿石,而它位于这片区域的边缘地带,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一天半的时间,就可以走出这片沙漠。”
“可就算只需要一天半就能走出去,那饮水也是个问题。”陈榕皱起了眉。
褚涯摇摇头:“不,从这一直往前,走到约莫一半的地方,会遇到一个淡水湖。”
“淡水湖?沙漠里
的淡水湖能存在吗?已经消失了吧?”
褚涯解释:“那一带整体地质构造很特殊,地表非常密实⒌_[(,地下层次分明,形成了一层层的地下砂岩和泥岩。而且湖下面有一条地下河,积蓄了大量的地下水,再通过岩石之间的空隙上升到地表,也就让那个湖泊不会消失。”
“你的意思,那个湖会在?”
“我觉得它应该会在。”
“只是应该……那太冒险了。”一名管理有些迟疑。
褚涯道:“可我们从福利院出发,就已经是最冒险的事情了。”
陈榕咬咬牙:“我们多带点水,如果发现那湖已经干了,就赶紧掉头怎么样?”
“如果我们多带点水,没见着湖的话,掉头回来是可以的。”管理们点头。
“那多找点装水的容器,把水装在推车上拖着走。”
“推车也能带上吗?沙漠里不好推吧。”
“这沙漠的沙层硬实,推车可以带上,何况还拉了水,咱们这么多管理和大班生,哪怕是抬也要把它们抬着走。”
“好,那我们先去准备准备。”
陈榕带着管理去空地上烧水做饭,沈蜷蜷正坐在在小班队伍里看着褚涯,就见他突然匆匆朝自己跑来,连忙站起身往前挤:“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你别着急,慢点跑。”
学生们看见褚涯,也都纷纷出声:“褚涯哥,我们为什么爬了雪山,钻了森林,现在还要过沙漠呀?我们到底是要干嘛呀?”
“我要回福利院,那个沙漠看着好可怕。”
“我不走了,我要回福利院,我要院长。”
一群小班生原本懵懵懂懂,但见那些大孩子都在闹腾,便也跟着喊:“我们不去沙漠,我们要回去,我们要回福利院。”
褚涯刚跑近,就被那些小班生围住:“褚涯哥哥我们不去沙漠,我要回去。”
“我也要回去。”
“我想院长,我要院长。”
“呜呜……我想院长了。”
褚涯看着一群呜咽的小孩,问道:“不想去沙漠吗?”
“不去。”
“我们都不去了,不想去。”
褚涯温声哄道:“你们是出来旅游的,不进一次沙漠怎么叫旅游?以后你们有人问你们旅游去了哪儿,有没有走过沙漠,你们怎么回答?”
一名大班生道:“可我们差点都被那树变异种给弄死了,只有吃鱼的时候才叫做旅游。”
“其实这几天旅游还可以的,能吃到鱼,可沙漠里没有鱼,还进去做什么?”
“褚涯哥,那沙漠里都没有鱼,我们就在这里玩上两天,接着回福利院可以吗?”
经过这一路的相处,褚涯让所有学生都觉得他可信任可依靠,有什么想法也会很自然地征询他的意见,似乎只要他同意了,大家就可以折返回福利院。
褚涯听他们句句要回去,却句句不离鱼,眼里掠过一丝了悟。他清了清嗓子后道:“其实
那沙漠里也可以吃到鱼的。”
“沙漠里也有鱼?”
“对,沙漠里有个淡水湖?,湖里肯定有鱼,而且味道还很鲜美。”褚涯认真地道。
学生们闹哄哄的声音果然小了不少,但依旧还有人在吵吵着不想再往前了,柳贞便站起身喝道:“想回去的你们自己可以回去,想继续往前的就跟着褚涯哥和管理走,别在这里叽叽歪歪。”
褚涯牵起沈蜷蜷:“我们去营地休息,把水壶灌满,等会儿就要出发了。”又对其他小班生道:“走把,和褚涯哥哥一起去装水。”
小班生们就像一群小鸡崽,见着褚涯走,立即一起跟了上去,中班生们也纷纷从地上站起了身。
大班生们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有些在窃窃私语。
“那是王成才吗?王成才也去营地给水壶灌水了。”
“嗯,抱着他的新弟弟。”
“王成才都去了,那我们也去吧。先去灌水,免得等会儿进沙漠了,我水壶还是空的。”
柳贞这时候抱着柳四斤往人群外钻:“让让,都让让。”
“柳贞,你要进沙漠吗?”
柳贞奇怪地问:“不进沙漠做什么?留在这儿喂猴子?”
“我们都走,进沙漠就进沙漠,小班生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对呀,褚涯哥说沙漠里也有鱼的。”
……
在营地里吃完午饭,大锅便不断烧水,给学生们的水壶都灌满,那几个从福利院里带出来的大塑料桶也全部装满了水。
陈榕拍拍那如油桶大的塑料桶,问褚涯道:“这应该够了吧?”
“够了,如果那湖已经消失,我们调转回到这儿完全足够。”
“行,那就出发。”
随着一声哨响,长长的队伍又朝着沙漠进发。管理拖着推车走在队伍前后两端,小班生走在最中间。所有学生手里都抓着一根长绳,背着自己的背包,手上拄着一根木棍,将裤腿也扎进了袜子里。
“我们看着好好笑哦,哈哈,好好笑哦。”沈蜷蜷牵着褚涯的手,边走边看着自己鼓鼓囊囊的袜子口笑,“这个是什么?是脚脚雨衣?不对,是脚脚沙衣。”
这沙地还算硬实,所以推车也能行进。黑狼则驮着几名体质最弱的小班生,走在了队伍最前方。
“褚涯,褚涯。”陈榕气喘吁吁地来到褚涯面前,手里拿着一个指南针,“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应该在晚上7点到达那个湖的位置吧?”
“对,差不多就是那时间。”
“那就行。”陈榕转头看向队伍,突然凝住神情,“那两个打架的是谁?林白白!吴小胖!他们两个怎么凑到一块儿了?不是隔开了吗?快点把他们拖开,大家都走得没劲儿了你们还有精力打架……”
沈蜷蜷扭头看着,又好奇地问褚涯:“他们为什么老是打架呢?哎哟——”
沈蜷蜷一个踉跄,被褚涯拎高,在空中转了半圈后才站稳。
褚涯牵着他继续往前走:“刚成为哨兵向导后,有时候会觉得很难受,很想发火。你平常也会这样,他们就和你那种感觉一模一样。”
“可是我是很乖的,我能忍住不发火。”沈蜷蜷边说边甩动自己的脚,“我才不会像他们那样乱发脾气。”
褚涯低头看他:“鞋里进沙子了吗?”
“嗯,进了沙子。”沈蜷蜷拧起眉头。
“不多就不用管,这里是沙漠,倒掉马上又会钻进去,等鞋里多了我再给你倒掉。”
沈蜷蜷却不依,只站在原地不断踢脚,渐渐地呼吸变得急促,脸色也在涨红。
褚涯瞧他这模样,便准备给他倒掉鞋里的沙,但还没蹲下,沈蜷蜷已经麻利地脱掉脚上的鞋,并狠狠地扔了出去:“不要穿你们了,坏东西。”
褚涯垂眸看着沈蜷蜷:“你刚说你很乖,能忍住不发火。”
“我是很乖啊,我又没有打架,我是打的鞋子。”沈蜷蜷气冲冲地道。
褚涯没有再说什么,只去将那两只鞋子捡了回来,将沈蜷蜷拉到怀里靠着,再拿起他的脚给他穿鞋。
沈蜷蜷趴在他肩上,看着后方的昏黄沙漠,嘴里还在愤愤地骂着鞋子。褚涯给他穿好后也没将人推开,只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
沈蜷蜷渐渐停下了声音,急促的呼吸也平稳下来,褚涯侧过头轻声问:“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什么呀?”沈蜷蜷用手指绕着他垂在肩上的几缕头发。
“还想发火吗?”
沈蜷蜷撒娇般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这么乖,才没有发火。”
“嗯,那我们就走吧。”
沈蜷蜷扭了扭身体。
“想抱吗?”
沈蜷蜷没有回答,褚涯便将他抱了起来,跟着队伍往前走。其他小班生拄着棍子,另一只手则抓住绳子,看见后便好奇地追问:“沈蜷蜷,你走不动了吗?你的脚起泡了吗?我的脚昨天有泡,现在还没有泡呢……”
“我走得动。”沈蜷蜷回道。
“那你怎么要抱呢?林多指被林多指他哥背着的,他是手指没了,管理不让他出汗蛰着,你是怎么了呀?”小孩们问。
沈蜷蜷不回答,将脑袋搁在褚涯肩上,只侧过脸换了个方向不让别人看。
片刻后,他不声不响地往地上滑,褚涯问道:“不要我抱了?”
沈蜷蜷小声道:“不要了。”
褚涯将他放下地,他一只手牵住褚涯,另一只手拄着棍子,和其他的小班生一般往前走。
整个视野里全是黄沙,偶尔吹过一阵风,卷起细小的沙粒扑打在脸上,带着些许刺痛。褚涯给沈蜷蜷戴好棉帽,但他嫌热又扯掉了,便从背包里取出一件T恤,将他的脸给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其他学生会观察褚涯的举动,也会跟着他学,便纷纷拿出衣物,将自己的脸给遮住。
褚涯时不时要去队伍最前面和陈榕商量路线,沈蜷蜷便会探头探脑地看。
“你在看什么?”身后的陈洪亮问。
“我在看我哥哥。”
“哎,你们看后面,那两个中班生又打起来了。”唐圆圆在背后推了下他们。
几个小孩都转过头去看,只能看见队伍中后段沙尘滚滚,还有几条在沙里翻滚的腿。
“谁打赢了?”
“我不知道。”
小孩们脖子越伸越长,最后干脆松开绳子离开队伍,站在左边的小沙包上往后看。
“那个人今天上午也打架的。”
“他把人家压到下面了。”
沈蜷蜷伸手踢腿地比划:“他应该这样,这样,这——”
沈蜷蜷的脚底轰隆一声闷响,沙尘猛然腾起,四周的细沙发出簌簌声响。
待到风将沙尘吹走,原地的小沙包连同他们几个小孩都从地面消失,只剩下一个略微凹陷的沙坑。!
第 81 章 把我竖起来,躺着不好看
褚涯正在和陈榕交谈,听到身后动静后,两人一起转回了头。整个队伍已经停下,都盯着腾起烟尘的地方,陈榕还没来得及询问,身旁人影一闪,褚涯已经冲了出去。
黑狼也从队伍最末冲了前来,坐在它身上的小班生被颠进沙地,又一骨碌翻起身,满脸茫然地坐在地上。
褚涯停在了沈蜷蜷应该在的位置,转着身四处寻找,又看向近处那几名神情惊恐的小班生,急促地喘着气。
小班生不待他询问,便指了指沙地上的那处凹陷:“就在那里,他们不见了。”
沈蜷蜷只觉得身体下坠,眼前一片黑暗,耳边是小孩们的大声尖叫。下坠只持续了短短几秒,接着便摔在了不算硬的地面上。
“哎哟。”
“哎哟!!”
哗!
身上堆满了沙粒,沈蜷蜷连忙往外爬。他听到了陈洪亮和唐圆圆的痛呼,刚爬出去就在黑暗里喊:“唐圆圆!陈洪亮!”
“沈蜷蜷。”唐圆圆和陈洪亮都在应声。
“呜呜……”
“王小细,你也在呀?”沈蜷蜷伸手摸向哭声处,将王小细的胳膊拉住,将他扯出了沙堆。
这变故太快,几个小孩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到都爬出沙堆后,在黑暗里坐了几秒,才开始大声喊管理和褚涯。
“吴管理,陈管理长。”
“沈喵喵,哥哥,沈汪汪。”
“陈管理长,吴管理,施管理……”
他们的声音带着回音,像是在一处密闭空间里,当几人安静下来后,四周便没有半点声音,只听见自己和身旁人急促的呼吸。空气里除了沙子的味道,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
“我们这是在哪儿?”王小细抽抽搭搭地问。
唐圆圆道:“我觉得我们是掉到地里了。”
“啊?!”
“什么?我们掉到地里了?”
唐圆圆道:“就是沙子下面。”
几个小孩短暂的沉默,都在心里琢磨着唐圆圆的话,沈蜷蜷到这时才反应过来,恐惧也涌上了心头。
“哇!!!”
“呜呜……”
几人都放声大哭大喊,无头苍蝇似地伸手乱摸,又去找另外的小孩,抱住对方的胳膊。
“沈喵喵,哥哥,沈汪汪,我掉到沙子下面了,呜呜……”
“我要上去,我不要在这里,哇……”
沈蜷蜷双手抬起,摸到了一张脸,哭着问:“你是谁呀?”
对方瓮声瓮气地道:“于大头。”
“于大头你怎么也掉下来了呀?你怎么不吭声的?”唐圆圆哽咽着问。
于大头道:“你们又没有问我在不在。”
因为熟悉的人都在身旁,大家度过最开始的惊恐后,哭声也渐渐小了下去。唐圆圆最先冷静下来:“我们先摸一下,摸清楚这是哪儿,看看能不能走出去。”
几个小孩儿都朝着周围摸索,沈蜷蜷很快便摸到了实地,像是墙壁,但用手指抠抠,又有簌簌掉落的细沙。
他将面前这片摸了个遍,再回头说道:“我这里没有摸到门。”
“我也没有摸到门,只有墙壁。”另一边的陈洪亮道。
王小细:“我摸到墙了,没有门。”
唐圆圆道:“这里又不是屋子,没有门的。”
“那你让我们摸什么?”陈洪亮不解。
沈蜷蜷问道:“于大头呢?你摸到什么了吗?”
于大头的声音在稍远的地方响起:“我前面还是空的,我还在往前摸。”
唐圆圆喊住了于大头:“你等一下,我们一起走,你别摸着摸着不见了。”
几个小孩走向于大头方向,不知谁踢到了什么,脚下发出咣啷啷的声音。
“是棍子,棍子也掉下来了。”
“把棍子捡起来,万一里面有鬼呢?”陈洪亮道。
小孩们齐齐发出惊恐大叫,唐圆圆声音尖锐地喊道:“陈洪亮你不要说话了好吗?”
话虽如此,大家也都还是摸到刚才一起掉落的木棍,一人握了一根在手中,再挤成一团,齐齐移向于大头的位置。
唐圆圆:“我们走到了,于大头,你人呢?”
于大头:“我在前面一点点。”
……
唐圆圆:“我们到了,于大头,怎么摸不到你?”
“我在前面一点点。”
唐圆圆崩溃:“于大头你不要动好吗?你就站在原地等我们好吗?!”
“哦,好吧。”
……
“呜……”
沈蜷蜷道:“王小细你不要哭啊。”
“呜……”
“你别哭,我拉着你。”
“呜呜呜……”
沈蜷蜷声音里带上了哭腔:“王小细,你让我也想哭了,我好想哥哥,呜呜……”
“你们俩别哭啊,呜啊啊……”
所有小孩都停下,站在原地伤心地哭,等到哭完这一阵,再继续往前行进。
唐圆圆走了这一段,终于有些搞清楚了地形:“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像鼹鼠的家?”
“是哦,我刚才就觉得好熟哦,就和动画片里鼹鼠的家一样。”
“那我们是在地洞里面。”
“我们要钻洞才能出去。”
沈蜷蜷精神一振:“我挖洞最厉害了,你们记得福利院的洞吧?那就是我挖的。”
“好吧,那我们开始挖!”陈洪亮震声。
“陈洪亮你别说话!”唐圆圆等耳朵的嗡响消失:“前面还能走的,我们摸过去看看,如果没有路了再挖吧。”
几个孩子终于和于大头汇合,一起在黑暗里往前摸索。
人在黑暗环境呆久了,一点点亮光都会很明显,走在最前方的于大头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怎
么不走了?”唐圆圆轻轻推了下他的背。
“有光。”于大头回道。
大家都看向前方,看见深处果然有着两团红ü,像是两颗莹莹发光的小灯泡。
“是的,有光。”沈蜷蜷惊喜出声。
“对,我看见了,前面有光的。”
“呜……”王小细还在哭。
小孩们急急忙忙地往着光亮处走,随着越来越近,沈蜷蜷倏地停下脚步,将还在前进的于大头拉住:“等等。”
“怎么了?怎么了?”陈洪亮原本就高度紧张,这下差点跳了起来。
沈蜷蜷压低了声音:“那个光在闪啊,你们没发现吗?”
“怎么闪?”陈洪亮问。
一直没吭声的于大头闷声道:“就像那是双眼睛,在一眨一眨地闪。”
“啊!!”
“啊啊啊!”
小孩们只觉得毛骨悚然,又是齐齐尖叫,赶紧往回跑。路上谁摔倒了,啊哟一声,被身旁的小孩扯起来后继续摸着黑跑。
沈蜷蜷转头看了眼,看见那两团红光在迅速朝他们接近,顿时吓得不行。
“那是鬼吧?!它在过来了,它来得好快!”
“啊啊啊啊!鬼啊!!!”
“哇……”
小孩们连接摔倒,沈蜷蜷也被绊倒。他趴在地上转头,看见那越来越近的红光,急得连声大喊:“精神力攻击!厚脸皮,你不准过来,精神力攻击!”
其他小孩也回过神,纷纷用骇到变调的声音开始精神力攻击,王小细一边喊一边放声嚎哭。
沈蜷蜷在这种时刻反而冷静下来,他迅速爬起身,握着棍子站到了其他人身前,朝着那两团红光大吼:“我是向导,我天天打沙袋,我在练拳,你个厚脸皮过来我就打死你。我哥哥马上就要来了,我哥哥要把你打个稀巴烂!”
他开始挥舞手里的棍子,朝着前方捅,嘴里继续喊道:“捅你个一三三个对穿!捅你一百个对穿!”
其他小孩也跟着爬起身,拿着自己的棍子朝前方挥打:“不要过来,我们要打死你,我是哨兵,精神力攻击!”
“精神力攻击!”
“哇哇……精神力……哇……攻击。”
两团红光已经到了近处,空气里的腥臭味更加浓重。沈蜷蜷这次终于瞧清了,那确实不是什么红光,而是两只水杯大小的眼睛,正中还有一道漆黑的竖瞳,看着令人毛骨悚然。
“不准过来!厚脸皮!”
那两只眼睛忽然放大到面前,对面的鬼朝着他们扑来。沈蜷蜷惊骇大叫,双手握着棍子往前送出。接着便感觉到木棍捅到一处并不坚硬的实体上,还发出闷闷的撞响。
两团红光顿住,沈蜷蜷抵住棍子往前猛力推,同时尖声大喊:“快来打死它,打死它!”
小孩们也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握住棍子往前捅,一下下戳在那东西身上。恐惧让他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和速度,竟然将那两团红光捅得
不能继续靠前。
“打死它!打死它!”
“小二班加油,呜呜……打死它。”
“精神力攻击,各自攻击!”
大家边打边吼,整个空间都是嗡嗡回音。不知道是他们被捅的还是被那声音给震慑住,那东西竟然没有再往前扑,还后退了一小段。但它分明也不愿意离去,两只眼睛红光微闪,像是在做其他盘算。
“我是向导,我打鬼最厉害,我哥哥马上也要来了,他马上就要来接我们,把你打个稀巴烂。”
沈蜷蜷正吼着,突然觉得手臂似被什么轻飘飘的东西给缠上,他用另一只手去摸,发现那是一条冰冷的细丝,还带着些微黏度。
“我告诉你,我哥哥马上就进来了。”沈蜷蜷想将那细丝从手上扯掉,但立即感受到另外一只手上也沾上了什么东西,轻飘飘的带着凉意,不用去摸也知道那是一条细丝。
沈蜷蜷连忙双手互相拉扯,身旁小孩也在出声:“这是什么?”
“我身上有蜘蛛网。”
“我也碰到了蜘蛛网。”
……
沈蜷蜷察觉到那两团红光又在靠近,连忙握紧木棍:“它又来了它又来了,快捅它。”
红光靠近,又被小孩们给大叫着捅了回去,但沈蜷蜷身上又多了好多条细丝,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给裹起来似的。好在他双手始终没有离开过木棍,虽然被缠在了一起,也能带着木棍往前捅。
但他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胳膊被缠得快不能弯曲,只能靠身体带动木棍动作。其他小孩也察觉到这一点,纷纷慌乱起来。
“我被蜘蛛网裹住了,我的手不能动。”
“呀,我的脚也不能动。”
“我脖子上也有,我的脑袋转不动了。”
“呜呜……呜呜……”
……
沈蜷蜷眼见红光又在试探着接近,赶紧身体前后摇晃,带动木棍将它捅回。他心头虽然恐惧,却也在大声安慰其他小孩:“别怕,我哥哥马上就要来了,别怕。”
“你哥哥会来吗?呜呜……”王小细抱着木棍前后摇晃着身体,哭着问道。
沈蜷蜷毫不犹豫地回道:“他肯定会来的!他马上就要来了!”
他的语气太过坚定,满满都是对褚涯的信任,这也让其他小孩重新有了勇气,继续朝着那两盏红光大吼。
“褚涯哥哥要来了!”
“沈蜷蜷他哥要来了,要把你弄死!”
陈洪亮深深呼吸,闭上眼睛放声大叫:“沈蜷蜷他哥来了……来了……了……”
沈蜷蜷只觉得耳朵嗡地一声,所有声音消失,世界变得一片安静。但与此同时,左侧突然变得明亮,炫目光线撒入这片黑暗。他不适应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看见那团光亮处已经多了一道人影。
那身影高瘦单薄,因为背着光,身周一圈也被镀上了一层光晕。沈蜷蜷不用看清也认出了这是谁,心头瞬间涌起得救的狂喜,还有许
多的委屈。
他想往前跑,一头扎进那安全的怀抱,但身体却被细丝缠得动弹不得,只瘪了瘪嘴,呜咽出声:“沈喵喵……”
褚涯气喘吁吁地站在缺口处。
他们刚才从地面一直往下挖,发现沙层下居然有中空的地道,纵横交错,盘旋环绕。他带着黑狼拿上火把,和几名管理在这些地道里穿行,精神力也在四处游走搜寻。
当他找到这里时,隐约听到洞壁上有碰撞的声音,赶紧将洞壁掏穿,让一丝精神力钻入缝隙,击杀了那只沙虫变异种。
几名小孩已经被裹成了茧子,脸上也绕着白丝,只露出几双眼睛看着褚涯,嘴里呜呜地哭着。
“别怕,没事了,别怕。”褚涯喘着气走近,伸手去扯沈蜷蜷身上的细丝,又拿着匕首去割。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沈蜷蜷流着泪,虽然手足不能动,却也晃了晃身体,用那木棒轻轻捅了他一下,“喵,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肯定会来的。”
“都吓着了吧?”褚涯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暗哑。
“什么?”
“我耳朵好像聋了,呜呜。”
“褚涯哥哥你是在说话吗?”
褚涯听见他们在说耳朵聋,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在唐圆圆这时道:“我能听见了,就怪陈洪亮,把我们吵得听不见。”
几个小孩都陆续恢复了听力,褚涯这才放下心。黑狼一直在拉扯沈蜷蜷身上的丝,沈蜷蜷侧头在它爪子上碰了碰:“沈汪汪,我知道你也会来的。”
“吼!”
管理们陆续钻入缺口,见到几名小孩的样子都吓了一跳,但见他们看着都没事,便道:“先把这些茧子都抱出去,抱出去再慢慢拆。”
沈蜷蜷被褚涯抱在怀里往洞外钻时,这才看见前方地上躺着一条大虫。虽然不是很长,却有水桶粗,两只水杯状的眼睛已经灰暗无光,嘴边还挂着一丝灰白色的细丝。
“看呀,你们看呀。”他费力地扭头去喊其他小孩。
“那是个什么呀,我最怕虫子了。”唐圆圆被一名管理抱在怀里,吓得闭上了眼睛。
“是什么样的?我看不见,管理把我换个方向好吗?我看不见。”陈洪亮拼命仰头。
管理道:“别看了,我们快出去把你们给剥出来。”
前方洞顶洒落光亮,露出一个缺口,几个大茧被轮流递了上去,由上方的人给接住。
“哇!又上来一个。”
“这个裹得好严实。”
学生们在管理命令下,站得远远地围成一圈,每被递上来一个大茧,都在使劲欢呼雀跃,激动地鼓掌。几个小孩原本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但现在这气氛如同在欢迎载誉而归的英雄,让他们既受宠若惊又高兴,就连王小细也没有再哭,只转着眼睛四处瞧。
“沈蜷蜷,唐圆圆,陈洪亮,于大头,王小细。”
茧子里的几人都转着眼睛看过去,看见林多指被王成才背着,正朝着他们
激动挥手。
“林多指,林多指。”茧壳里的沈蜷蜷高声回应:“我们刚才打死了一条大虫子,比你都大的大虫子,我精神力攻击,我用棍子捅了它一百个对穿!!!”
沈蜷蜷又对褚涯道:“哥哥把我竖起来,竖起来吧,我这样躺着不好看,他们也看不见我。”
褚涯有些无语,但还是将他竖起来抱着,他便在那如雷欢呼中,陶醉地笑个不停。
几个茧被放在空沙地上,管理们一人一把匕首去剥那茧壳。褚涯小心地一点点割着沈蜷蜷身上的细丝,黑狼也在大力撕扯。
“那是什么玩意儿?我刚才瞧了一眼,浑身都麻了。”一名管理道。
“不知道,蜘蛛精吧。”
“哪儿像蜘蛛哦,就是一只大肉虫。”
褚涯掰掉一块茧壳,嘴里回道:“是沙毂虫变异种,数量不多,只分布在这一带,但它们攻击力不强,很容易对付。”
“那就行。想来也是,要换成攻击力强的,这几个小孩儿可就……”
“可就怎么了?”沈蜷蜷没等到下文,连忙追问。
那名管理没出声,褚涯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可就真成大茧子了。”
“攻击力不强就就没什么问题。”陈榕松了口气。
褚涯将沈蜷蜷的整个脑袋剥了出来,道:“但是这变异种最爱在沙层下打洞,用挖出的陷阱捕食猎物。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但我们行进时要小心,免得像他们刚才那样掉下去。”
几个小孩们终于被剥了出来,沈蜷蜷靠在褚涯怀里,看着地上的那些白壳,神情还有些惋惜。
“我不能一直套在里面吗?”
“为什么要套在里面?”褚涯问。
沈蜷蜷双手绞在身前,有些忸怩地笑了一声。
褚涯见他这幅模样,心里顿时了然,伸手摸了下沈蜷蜷脑袋:“他们欢呼不是因为你套了这个茧壳,而是为你们的平安感到高兴,也在称赞你们的勇敢。”
“我勇敢吗?”沈蜷蜷眼睛亮了起来。
“你刚才给我说,你用木棍去捅那个变异种,还带着其他小朋友一起捅。”褚涯曲起手指在沈蜷蜷额头上轻轻弹了下,勾起唇角道:“这就是勇敢。”
沈蜷蜷顿时激动起来:“那我很勇敢,我太勇敢了,我捅了它一百个对穿,我还说:你个厚脸皮来呀,你来呀,我要捅死你。”
陈洪亮还坐在地上,管理在给他剥脚上的那一块,也接嘴道:“我也很勇敢,我对着它大叫,啊啊啊——”
“行了,你不要学,我们都知道。”管理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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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无法判断沙层下方有没有空洞, 队伍再次出发时,便按照爬雪山时的分队,大班生、中班生和小班生三人一队, 都牵着一根长绳,长绳的另一端系在最前方的推车上。
大家都很小心, 褚涯要检测地面上的陷阱,不能带着沈蜷蜷, 便将他交给了王成才和柳贞看着。
“我不嘛,我要跟着你一起走。”沈蜷蜷抱着褚涯的腰不松。
褚涯拿起他胸前的水壶, 拧开盖子后给他喂了几口,再俯身在他耳边道:“你那么勇敢, 你得保护他们, 要是他们掉进了洞里怎么办?要靠你替他们撑着才行。”
“那你呢?”
“我要去找那些陷阱,我要保护好你, 你才能保护好他们啊。”
“我也要去, 我也要保护你, 我也要跟着你。”
不管褚涯怎么说,沈蜷蜷都不听, 坠着身体往沙地上溜, 见褚涯四处看, 还提醒他:“这里没有衣架的, 铁衣架没有,塑料衣架也没有。”
褚涯将人拎着, 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再跑就用铁丝衣架打断腿。”
“没有衣架, 都没有衣架……”沈蜷蜷两条腿蹬着沙子,却见褚涯只垂眸看着他,突然就想到了什么, 嘴里的话陡然顿住。
“记得吧?我只要说出这句,你就耐心等着,不哭不闹。”
沈蜷蜷依旧坠着身体看着褚涯,却也没有继续闹腾,褚涯便将他拎起来站直了身。
“那你要让我看见你哦。”沈蜷蜷不情不愿地道。
“好的,我就走在前面,随时都能让你看见。”褚涯将他的水壶盖旋紧,“去吧,我们各守其职。”
褚涯走在队伍最前面,放出一小缕精神力,只要发现有可疑处,便用木棍去捅,很快就找到了七八个陷阱。他每发现一个,一名管理便站过去当做路标,守在陷阱旁等队伍通行。
“这里的陷阱比较多,应该有好几只沙毂虫变异种,大家都要小心一些。”褚涯对着陈榕道。
他说话时,很自然地看向队伍中段。沈蜷蜷和柳四斤手拉手,走在柳贞同王成才两人之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褚涯。
他接受到褚涯的目光,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地就要离开队伍朝着他走来。褚涯赶紧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又对他做口型:“你要保护他们。”
沈蜷蜷看了眼周围的人,便也慢慢退了回去。
褚涯又探到了一个陷阱,便站在旁边等推车通行。车上塑料桶里水还剩下一大半,让人看着就安心,也让拉着推车的管理有了聊天的心情。
“如果湖水已经消失了,我们调头回转,重新寻找新路线,那这些水也够我们回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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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藏起来,快让所有人去那些沙堆后藏起来。”褚涯一声厉喝,将陈榕和管理惊醒,他们立即吹响哨子,扯着嗓子让学生们赶紧去找地方藏身。
褚涯冲到队伍里,将沈蜷蜷一把抱起,再冲向离得最近的沙堆。王成才和柳贞也各自背着林多指和柳四斤,紧跟在他的身后。
褚涯一边跑一边看向四周,他看见那些学生也在奔跑,但这一带并没有什么大沙堆,有些竟就蹲在一座小沙包后,抱着膝盖埋着头,半个身体露在沙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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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进入地道,快点跳下去,进入地道。”褚涯转头大喝。
四处全是风沙,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呼啸风声里,王成才和柳贞也跟着大喊:“快!往地下跳,往地下跳!”
沈蜷蜷三个小孩被风吹得睁不开眼,也闭着眼跟着放声大喊。
正在四处乱藏的学生们终于发现了地道,都奔向最近的入口。黑狼连接不断地砸开那些陷阱,学生们便一个个往里跳。但现在风沙越来越大,远处的小孩往这边走上两步,便被吹得踉跄倒退,摔在沙地上翻滚。
褚涯将沈蜷蜷塞进王成才怀里,只简短地命令:“你们快躲进去。”接着就冲向了那一堆被吹得站不起身的小班生。
王成才也跟着冲前两步,但怀里突然又被塞进了一个小孩,柳贞从他身旁迅速窜了出去,声音也被风吹得断断续续:“你带着他们三个……躲……我去帮忙……”
王成才看着褚涯两人的背影,又看了看身后翻卷而来的沙尘暴,目光最后落在怀里两个眯着眼的小孩脸上,终于还是转过身,抱着两个再背着一个,跑向了最近的陷阱口。
褚涯一路奔跑,一路将那些小孩拎起来往后抛,黑狼便凌空叼住,再飞速冲向陷阱口,一甩脑袋将人给丢进去。
柳贞也从沙堆里扒拉出两个中班生,拉起他们便冲向陷阱口,也顾不上去管下方情况,将人往里一推,又掉头去找另外的人。
大家行动迅速,这片区域已经见不到学生,管理们也跌跌撞撞地走向陷阱口,一路将那些离得最近的推车拖走,直接推进了地道。柳贞还在四处找人,被黑狼叼住后背,拖到陷阱口扔了下去。
沙尘暴就要来临,沙粒纷纷卷向了天空,此时可见度骤然变低,光线也随之变暗。褚涯用衣服掩住口鼻,一边在风沙里艰难地走向地道,一边放出精神力做最后的搜寻。
结果竟然让他发现左边沙堆后还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体。
“银狼!”
黑狼出现在风沙里,褚涯待它奔至身旁,便翻身爬上了它的背,用手指出了一个方向。
黑狼冲向了左边沙堆,褚涯在经过时弯腰探身,将那名快要被沙粒掩埋的小班生一把拽起,再抱在怀里,黑狼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前冲,在风暴彻底到来的前一秒,载着背上两人跃进了前方地道。
地道里一片昏暗,学生们都挤在一块儿大声呛咳,陈榕不断在某个地方嘶声高喊:“往这边走,那边没有顶,这边有顶,往这边走。”
褚涯从黑狼背上下来,抱着那小班生进入地道深处,再靠着洞壁慢慢坐下。
他口鼻里全是沙,喉咙干得发不出半点声音,想到这小班生从头到尾没吭过声,连忙将人放在膝盖上,又取下挂在脖子上的水壶,清洗他的口鼻。
“咳咳,咳咳咳。”浇了半壶水后,小班生终于发出了呛咳声,褚涯这才松了口气。
“呜呜……”
“别哭别哭,没事了。”褚涯轻轻地拍着他后背。
沙粒在空中相撞,发出尖锐的声响,犹如万千妖魔过境,连整个地道都在跟着震颤。但好在沙尘暴来势汹汹,去得也迅速,很快声音变小,风也渐渐停了下来。
沙漠里又恢复了平静,但学生们受到了惊吓,或挤在一起害怕地哭,或惊魂未定地喊管理。
蓄能灯亮了起来,管理们开始清点人数,褚涯便将那名小班生交给了管理。
“中一班的来这边,由吴管理清点人数。”
“小二班的出来,别在里面了,来来来,我们都出来,来陈管理长这儿,让我数一数。”
……
“沈喵喵。”
“我在这儿。”
“沈汪汪。”
“我们都在。”
褚涯将找过来的沈蜷蜷抱住,问道:“刚才怕不怕?”
“不怕。”沈蜷蜷伸手去摸了下褚涯的脸,将那些沙粒尘土仔细拨去,“那些小班生吓得哭,我让他们别怕,往里走,别在外面,去里面。有两个摔在地上爬不起来,我就去拉他们,把他们拖进去了。”
褚涯用下巴在他头顶碰了碰:“真勇敢。”
沈蜷蜷环住他的脖子,侧头看着趴在一旁的黑狼。
黑狼注意到他的视线,也微微侧头,斜着眼睛瞥他。
沈蜷蜷收回目光,只看着前方空气:“我看到你的,你把几个人丢进来了。”
黑狼动了动,依旧斜着眼睛,耳朵却高高竖起。
沈蜷蜷又含混不清地了说了句:“……你也好勇敢。”
黑狼满脸写满就这?又不屑地转回头,却在沈蜷蜷看不见的角度咧开了嘴。
管理们将所有学生清点了一遍,没有发现少人,这才让人顺着通道一头的斜坡爬上地面。
斜坡旁边躺着一具沙毂虫变异种尸体,小孩们路过时都能瞧见。有些怕虫子的吓得直往旁边缩,陈榕和两名管理便站在那里挡住虫尸。
两名已经进入分化期的学生经过时,也探着头好奇地去看,陈榕心头一凛,突然想起他们这时段正在形成量子兽,顿时如临大敌,厉声喝道:“不准看!谁都不准看!”
“我不怕这个。”学生嘟囔着。
陈榕挡得更加严实:“看点好看的不行吗?想想那些小猫小狗,想想那些小猴——”
“小猴?我们昨晚打的那种变异种猴?”
“不是那个!那是丑猴!那个也不准想!”陈榕抬手不停往外挥,“快走快走,不准在这儿停留。”
褚涯抱着沈蜷蜷经过时,陈榕郁闷地叹了口气:“福利院里都没有动物,小孩们也没见过其他什么,天晓得到时候会出来个什么量子兽。”
“福利院里的动物?”沈蜷蜷倏地支起脑袋,“我们福利院有好多呀,大蟑螂小蟑螂,大老鼠小老鼠。”
陈榕听得更是气闷,褚涯却解下沈蜷蜷的背包,从里面取出那本画册:“陈叔,您把这个给他们看,里面是我画的各种动物。”
陈榕接过后翻看,脸上露出喜色:“这画得好,这些模样多俊,这些做量子兽多好,我这就拿去给他们看。”
“还要描摹形体,今晚我再详细地讲给他们听。”
大家离开地道上了地面,发现眼前沙漠和之前变了个样,原本的几座沙丘已不翼而飞,原本是平地的地方则隆起了几座沙山。
管理们在地道里扒拉被沙土掩埋了一半的推车,有人发出惊呼:“糟糕,我们的水没了。”
沙尘暴来袭时,推车直接被抛下地道,其他物品还好,那几个水桶的桶盖已经被颠得不再闭合,桶里的水也都流光。
学生们不知道失去备用水的严重性,只叽叽喳喳地互相讲述方才的经历,管理们却都变了脸色,连同陈榕都已经六神无主,齐齐看向了褚涯。
褚涯将沈蜷蜷放在沙地上:“你先去找林多指他们,去看看他们有没有受伤。”
沈蜷蜷应了一声后,迅速跑向后方。
褚涯将目光投向远方,管理们也不打扰他,只忐忑而紧张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大家都没有意识到,现在不管出现怎么状况,他们首先便是等着褚涯拿主意,仿佛这名十二岁的少年才是他们的主心骨,一切只需要听从他的指挥就行。
褚涯皱眉思索,片刻后道:“既然备用水没了,那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一直往前。照我们的行进速度,再过两个小时应该就能到达那个淡水湖。”
“要是湖没了呢?”一名管理问。
褚涯毫不迟疑地回道:“我肯定会给你们找到水的。”
他语气笃定,目光沉稳而平静,莫名就让人信服和安心。陈榕咬了咬牙:“那走吧,那就继续走。”
褚涯道:“我记得教官曾经说过,一片沙地里不会有十只以上的沙毂虫,刚才捣掉的应该就是它们的巢穴。前面的路可以放心走,不怕再掉到地下了。”
走出一段后,褚涯确定前方再没有陷阱,便去牵着沈蜷蜷。他听着沈蜷蜷叽叽咕咕的声音,却又想起了陈榕刚才的话。
这段时间一直在赶路,他没有让沈蜷蜷描摹浣熊,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量子兽的外形成长。
哨兵向导进入分化期,什么时候能成功突破,其中一个重要因素便是量子兽的形成。如果量子兽迟迟没有凝聚成型,那么突破的时间也会延缓,所以也有进入分化期后花上几年才突破成功的。
他自己的突破时间不长不短,刚好五个月,沈蜷蜷从进入分化到现在也就两个月出头,想来量子兽应该处于凝结阶段吧。
褚涯想到这里,便问沈蜷蜷:你知道你的量子兽是什么样的吗?”
沈蜷蜷立即举起双手竖在头侧:“它有两只圆圆的小耳朵。”接着又用手指框住眼睛:“它还有两个又黑又亮的眼睛,皮毛又光又滑……”
褚涯不满意他这背书似的流程回答,便试探地问道:“你每晚睡着了后到处乱窜,没有进入过自己的精神域吗?”
他以前没有询问过沈蜷蜷的精神域情况,怕他不知道那是自己的精神域,反而搞得意识混乱,干扰量子兽的形成。
沈蜷蜷果然一脸茫然:“自己的精神域……”
“那地方你第一眼看见,就觉得特别好,特别顺眼,不用谁告诉你,你也知道那地方是属于你的,和其他人都无关。”
沈蜷蜷眼睛一亮:“我知道你说的是哪儿了,那里好多好多的草,好多好多,全是你喜欢的。”
“我喜欢的?好多好多的草?”
“是呀,你送我去福利院的时候,我们在路上,你总是会说,这里要是长满草多好看啊。”沈蜷蜷语调一变,神情也满满都是好奇:“什么样的草呀?”接着又转头换了个方向,语气和神情再次切换:“就是绿色的草,铺满这一片,一直长到天边……”
沈蜷蜷说最后这句话时,双手抬高伸向前方,眼睛眺望着远处,神情似回忆似憧憬。
褚涯看出他是在学自己说话,但也清楚自己不会这样神情夸张,眼见沈蜷蜷又满脸陶醉地闭上眼,还发出长长的一声喟叹,他嘴角不由抽了抽。
“好漂亮的草,怎么就有这么漂亮的草……”
褚涯打断他:“所以你见到那片草地了?”
沈蜷蜷睁开眼,敛起神情重重点头:“嗯,我每天晚上去你那儿玩,再回我的草地里玩。”
褚涯已经确定这片草地就是沈蜷蜷的精神域,心里不由浮起种微妙的感觉。他想不到自己无意中说过的话,竟然成为了沈蜷蜷的精神域背景。
他接着问:“那你发现那草地上有什么了吗?有没有发现一些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褚涯低声道:“比如一个大茧?”
“大……”
“圆的,两头有点尖,就像你们今天被那细丝缠住,你想想唐圆圆的模样,那就是个茧。”
但沈蜷蜷的注意力却落在了另一件事上,开始吃吃地笑:“唐圆圆那样子,哈哈哈,他只有两只眼睛了,哈哈哈……”
褚涯只得停下询问,等他笑个够后才继续:“你看到过那茧吗?你看到的应该是一团白色的光影,可以看见大概形状。”
他自己在分化后一个月左右时能看见茧壳的雏形,像是一团凝聚的光影。但母亲说他的量子兽形成速度比其他人要快一些,沈蜷蜷此时大概还不能看见。
沈蜷蜷已经在埋着头玩一小捧细沙,两只手撮着互相倒来倒去。听见褚涯的询问,注意力不是太集中地回道:“看见了啊,一个大茧。”
“你看见了?”褚涯心头一跳。
“嗯,一个大茧,里面住着我的浣熊,最爱把我扯进去刷啊刷啊洗啊洗啊……”沈蜷蜷将手捧到他面前:“你看我抓这么多沙,我一使劲,就从我手指缝里逃走了。”
褚涯听他说茧里已经住着浣熊,还将他洗洗刷刷,便已经觉得这是在满口胡言。他原本还想再问,可沈蜷蜷已经在玩那捧细沙,想来问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便只得作罢。
“那你给我说说浣熊是什么样子的。”
沈蜷蜷举起两只手,攥着沙举在头侧:“它有两只圆圆的小耳朵。”
褚涯知道他的回答是毫不走心地背书式,但也只能这样一遍遍机械重复。
“还有呢?”
“它还有两只又圆又黑的眼睛。”
……
第 83 章
走出一段后, 沈蜷蜷又嚷嚷着鞋里进了沙,褚涯便蹲下给他脱鞋倒沙。王成才从后面走了上来,站在旁边不吭声, 褚涯抬头看了一眼,继续低头给沈蜷蜷穿鞋。
“我不穿鞋好不好呀?反正一会儿又要脱一会儿又要脱。”
“不好。”褚涯回道。
沈蜷蜷还要说什么, 就见王成才突然蹲到了自己面前,翕动着嘴唇, 脸色也涨得有些发红。
他这样子搞得沈蜷蜷有些紧张,立即握住褚涯的胳膊, 目光也变得警惕起来。
王成才看了眼褚涯,又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林多指, 终于艰难开口:“沈蜷蜷, 对不起。”
“啊?”沈蜷蜷一脸茫然。
“对不起。”王成才声音大了点。
褚涯像是没听见似的,只垂着头给沈蜷蜷系鞋带。
沈蜷蜷张了张嘴:“是这沙子自己跑到我鞋里来的——”
“不是, 我, 我是为以前的事情道歉。”王成才结结巴巴地道:“我以前不该吓唬你, 不该抢你的东西,不该欺负你。对, 对不起, 我做错了, 我, 我对不起。”
他说完这句便匆匆站起身,走向一旁抱起林多指, 头也不回地跟着队伍继续往前。沈蜷蜷一直看着他的背影, 片刻后才愕然地对褚涯道:“他,他好奇怪呀。”
“怎么奇怪了?”褚涯问。
“他说对不起,他好奇怪哦, 他好好笑哦,他怎么那么好笑?”沈蜷蜷一脸惊讶地笑了两声,“哈哈,他怎么那么奇怪的?”
褚涯抬头看向他:“你不希望他给你道歉吗?”
沈蜷蜷没有做声,又看向王成才的背影,褚涯便将他抱了起来:“走吧,咱们别落在最后了。”
继续往前走时,沈蜷蜷像是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似的,只叽叽咕咕说着话。从背包里拿出之前在森林里采的一束芦草,让褚涯给他编小兔。
褚涯给他编了三只小兔,因为芦草不够,所以第三只小兔还差两个耳朵。沈蜷蜷拿着三只小兔欢喜地看,又跑去前方叫林多指,将一只完好的草编小兔递给他:“给你。”
“呀,好好看。”林多指接过来,用手指拨拨小兔的长耳朵。
沈蜷蜷骄傲地道:“这是我哥哥给我编的。”
“褚涯哥哥编的小兔真好看。”
沈蜷蜷瞥了眼走在林多指身旁的王成才,将那只缺了耳朵的小兔递给他:“喏。”
王成才一怔,下意识就接到手里,又立即转头去看褚涯。
他看见褚涯神情平静地走着,微垂着眸,不知道有没有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林多指扯了扯王成才的衣袖,王成才收回视线,嗫嚅着对沈蜷蜷道:“谢谢。”
“哼。”沈蜷蜷昂起下巴,见林多指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便凑近他道:“你哥还说谢谢。”
林多指也小声回道:“他好好笑哦。”
两个小孩对视着傻笑一阵,沈蜷蜷便回到褚涯身旁,牵住了他的手。
“这个小兔和那个铁丝小兔长得一样,但是那个小兔还留在家里的。”沈蜷蜷轻轻拨弄着掌心的小兔,又道:“我把那个最丑的送给林多指他哥了。”
“嗯,我看见了。”褚涯微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沈蜷蜷不满地去摸自己头:“你早上才给我扎的头发,别揉乱了。”
行进一个小时后,原本还叽叽喳喳的队伍已经没有了声音,大家都沉默地走在这片荒漠里。
“褚涯,我刚看了下坐标,但是有些搞不明白,你来看下,我们距离那个湖还有多远。”
陈榕拿着一个矿场用来勘测的定位仪,走到褚涯身旁。
褚涯接过仪器,用手指拨开上面的沙粒,舔了舔干涩的唇:“约莫还要走上一个小时。”
“还要一个小时,那得加把劲儿。”
褚涯看了眼那些走得歪歪倒倒的小孩:“让大家休息会儿吧,不着急。”
队伍原地休息,小孩们立即躺倒在沙地上,或者打开水壶使劲灌水。
“我没有水了,管理,我没有水了。”
“我也没有了。”
“我想喝水,我好渴啊,这里有没有河水呀?”
“这儿全是沙,哪来的水?”
管理们都取下自己的水壶,倒上一壶盖,轮流喂给那些已经喝光了水的小孩。
“一壶盖不够,我还要喝。”
“忍一忍,还要给其他人喝,我们等会儿就能到湖边了。”
“管理,再给我喝点,我还要喝……”
“其他人还要喝,你不能喝多了。”
“管理,我还要喝。”
“说了一人一壶盖,再忍忍,谁再闹着要多喝,就给他两尺子。”
褚涯坐在地上,也在给怀里的沈蜷蜷喂水。
沈蜷蜷一连喝了两壶盖,看着褚涯将水壶旋紧,放回他背上的小背包,问道:“你不喝吗?”
“我不渴。”褚涯道。
沈蜷蜷疑惑地看着他,伸出手指去碰他的唇,被褚涯将那只小手给抓住。
“你嘴皮都有壳了,你要喝水的,不喝水就会发烧了。”沈蜷蜷道。
他记得自己刚将褚涯捡着时,褚涯躺在推车上发烧,嘴唇就是这样起着干裂的壳。
褚涯:“我不会发烧的,我现在不想喝水。”
“不行,你要喝,不然就会发烧。”沈蜷蜷伸手去拿褚涯挂在胸前的水壶,惊讶地咦了一声,又拿着左右晃了晃,“是空的。”
沙尘暴来时,褚涯用水给那名小班生清洗口鼻,原本壶里就没剩下多少,后面喝了几口就没了。
“空壶没事,我现在又不渴。”褚涯道。
沈蜷蜷皱起眉,抿着唇不说话,却开始笨拙地扭动肩膀,要将自己的背包取下来。
“怎么了?要拿什么出来?”褚涯问。
“你喝我的水呀。”沈蜷蜷继续扭着。
“我不渴——”
“你喝我的水呀!”沈蜷蜷突然怒气腾腾地大吼一声,两手还愤愤地拍了下沙地:“你干嘛不喝水呢?啊?我问你啊,你干嘛不喝水呢?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是不是非要发烧,是不是非要我打你两尺子?”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唐圆圆几个小孩就坐在旁边,立即劝道:“别打褚涯哥哥呀,他不听话,你骂骂就好了呀,不要打他。”
“关惩罚室吧,这里没有惩罚室,就关到地道里去,关进沙虫地道里。”陈洪亮出主意。
王小细:“为什么要打他呢?他怎么不听话了?”
“很不听话。”沈蜷蜷指着褚涯对小孩们道:“他学那些厚脸皮,他就想气死我。”
褚涯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沈蜷蜷背包里取出水壶,在他的怒视中给自己倒了一壶盖,仰脖喝了下去。
“还要喝!”沈蜷蜷继续大吼。
褚涯便再喝下了一壶盖。
“好了,我已经喝饱了。”褚涯将空壶盖展示给他看。
沈蜷蜷这才勉强点了点头:“你要记得,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不想你再这样惹我生气。”
“知道了。”
休息片刻后,管理催着人出发,学生们都躺在沙地上不动,直到管理发出戒尺威胁,这才慢吞吞地爬起身。
陈榕走在前面,边走边拿着喇叭喊:“你们不是想吃鱼吗?再往前走一段,前面就有个大湖。”
“我现在不想吃鱼,我想喝水。”一名学生摇晃着自己的空水壶。
“我也想喝水。”
陈榕继续哑着嗓子喊:“想喝水?简单,跟着陈管理长走。那个大湖里全是水,喝着都是甜滋滋的,像是放了糖,哎呀,那个好喝哟,你们每个人都能喝掉一壶。”
“我要喝两壶!”
“我要喝三壶。”
沈蜷蜷趴在褚涯背上喊:“我要喝一百壶!一百个大壶!”
陈榕道:“好好好,咱们把那个湖都喝光。走起来走起来,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褚涯边走边看着远方,王成才背着林多指追了上来:“褚涯哥。”
沈蜷蜷转头看见林多指,立即笑嘻嘻地对他做了个开枪的手势。
林多指捂住胸口,啊一声倒在了王成才肩上。
王成才跟在褚涯身侧,低声问道:“那个湖会不会消失的?我听柳贞刚才和我嘀咕,说听见管理在说指不准湖会没了。”
“砰!”
“啊!”
沈蜷蜷又倒在了褚涯肩上,两手软软地垂着。
褚涯拿着定位仪看了眼,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什么?!”王成才在原地顿了下,赶紧又跟了上来。
“精神力攻击,假装攻击,假装攻击林多指。”
“精神力防御,第一波防御,第二波防御……”
褚涯在两个小孩的对招声中道:“我觉得那湖不会消失,但万事不能太绝对。不过就算消失了也没关系,你们可以在原地等待,我和银狼继续往前,可以找到水后给你们弄回来。”
王成才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水。”
“不用,真到了那一步,我一个人就行,骑着银狼来回很快的。”
柳贞也背着柳四斤赶了上来,三人一边小声商量一边前行,各自都背着一个小孩。走出一段后,他们又将沈蜷蜷三人放下,让小孩牵住陈榕腰上的绳子跟着走,再去后面背一个快走不动的小班生。
林多指和柳四斤都很听话,只频频转头去看王成才和柳贞,沈蜷蜷却溜到了队伍中间,牵着褚涯的衣摆走在他身旁。
“我没有不准你背其他小班生的,我只是想挨着你走。”他仰着头看了眼褚涯背上的小班生,又和气地对他说道。
当所有人的水壶都再也倒不出一滴水时,勘察仪显示他们终于到达了湖泊的位置。陈榕看着前方那座高高的沙丘,舔了下干裂的唇,对着其他人道:“你们等着,我先爬上去看看。”
陈榕手足并用地往沙丘上爬,小孩们就仰头看着他,没有一个人说话。这些小孩都渴得快疯了,沈蜷蜷也倒在褚涯脚边的沙地上不停哼哼。褚涯虽然已经做好了独自去找水的准备,但那只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很不愿意再让他们等上几个小时才能喝到水。
陈榕爬上丘顶的一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沈蜷蜷抬起了头,褚涯心脏也砰砰直跳。
陈榕站直了身体,却一动不动地瞧着前方,褚涯看着他的背影,觉得那湖应该是没了,一颗心直往下沉。他正要将沈蜷蜷放下去唤黑狼,就见陈榕突地转过身,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叫:“快上来……喝水……”
“哇!!!!”
“喝水!!!!”
所有小孩都爆出狂喜的大叫,都齐齐冲向沙丘。小的爬几步便控制不住地往下溜,大的就在后面撑住。
“快上去,快爬!”
“那边有水,快爬上去喝水!”
沈蜷蜷也翻起身冲向了沙丘,褚涯跟在他身后,一手拎着一个爬不动的小孩,并时不时伸腿,用膝盖将沈蜷蜷往上顶。
“嗨呀!加油呀!嗨呀!”沈蜷蜷正用沙哑的声音给自己加油鼓劲,忽地身体一轻离开了地面,沙地只在他身下飞快移动。
黑狼背上驮了三个小孩,嘴里叼着沈蜷蜷,风一般地冲向了沙丘顶。
当所有人站上丘顶的一刻,都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撼,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口渴,只怔愣地站在原地不动。
一泓清澈湖水静静地躺在黄沙之中,如同浓稠的黄色颜料中坠入一滴纯净的蓝,带着极强的视觉冲击力撞入所有人视野。
“冲啊!”
安静片刻后,不知是谁发出沙哑的一声大吼,让所有人都回过了神。
“冲啊!喝水!喝水!”
“喝水!喝水!”
小孩们直接坐在沙地上往下溜,还有人在坡上翻着滚,都不顾一切地冲下沙丘,冲向湖泊。
陈榕和管理们赶紧将冲在最前面的喝住:“注意安全,不要栽进湖里,慢点,都慢点,不准蹲着低头去喝,只能用水壶舀起来喝,或者趴在地上也行……”
一名管理还嚷嚷着要烧开了后才准喝,褚涯经过他身旁时道:“没事,这湖水非常干净,就先让大家喝吧。”
另一名在湖边舀水的管理笑道:“现在还等烧水,那要渴死了,要不我们先喝着,你去点火慢慢烧?”
那管理看着那一排趴在湖边咕噜噜喝水的脑袋,也不再说什么,只摘下挂在脖子上的水壶开始舀水。
沈蜷蜷抱着自己的水壶,将褚涯刚给他舀的水喝了个干净,又将空壶递给他:“还要喝。”
褚涯将他洒在胸前的水渍擦掉:“不要喝得太急,过上一会儿再喝烧开的热水。”
“我急,我很急,我急得不能再急。”
“那再喝一点,不要喝太多了。”
此时已是下午六点,天光渐渐消散,黄昏的湖畔沙滩上躺满喝饱了水的小孩,个个肚子涨得鼓鼓的,像是一只只翻着肚皮的豚鱼。
管理们开始搭建帐篷,空地上点燃了汽灯,上方架着的大锅里烧着开水。褚涯站起身往湖边走,原本四仰八叉躺着的沈蜷蜷立即坐了起来:“你去哪儿?”
“你再躺着休息会儿吧,我去湖里抓点鱼。”褚涯道。
这湖虽然一眼可以看到底,可湖水极深,管理一再重申不准人下水抓鱼,所以虽然褚涯这一声出口,虽然不大,但所有小孩都唰地抬起脑袋,齐齐看向了他。
十分钟后,褚涯顺着湖畔绕行,一大群中班和小班的孩子就跟在他身后。大班生其实也很想跟着,但又觉得不好意思,就只坐在原地伸长了脖子看。
“褚涯哥哥你看,那里有一条鱼,那里。”
“这儿也有,是一群哎,一群在游。”
褚涯放出精神力,在湖面上铺陈开,再凝成数道刺入水里,水面上很快便飘起来一条条尺余长的大鱼。
黑狼在小孩们的惊呼中跃入水,叼起鱼往岸上甩,小孩们便七手八脚地去捡。
“这条好大呀,我捡的这条最大。”
“我捡的这条才大好吗?”
沈蜷蜷也在捡鱼,但他们这群小班生没有那些中班生手脚麻利,跟着急急忙忙地左右来回跑,也只是白忙乎。
褚涯看他跑得满头大汗,一条鱼也没捡到,便给水里的黑狼递了个眼色。黑狼叼起了一条大鱼,再一甩脑袋,那条鱼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直直朝着沈蜷蜷落了下去。
沈蜷蜷仰头盯着鱼,伸出手,两只小脚来回急促移动。大鱼落入怀里,他被砸得一个后仰倒在了沙地里,却依旧抱着鱼不松,打了个滚后翻起来,朝着褚涯兴奋地笑。
“哥哥你看,我的鱼呀,我的鱼。”
小班生也围了上来:“沈蜷蜷你这条鱼好大呀。”
“是呀,比中班生捡的鱼都要大。”
沈蜷蜷笑得眼睛都看不见:“哈哈哈哈哈,我的鱼好大。”
黑狼将飘在湖面上的鱼都捞起来后,足足有好几十条,中班生和小班生兴高采烈地将鱼抱给大班生,待他们清洗处理过后再交给管理。
天已黑尽,架在汽灯上的几口大锅冒着腾腾热气,熬成奶白色的鱼汤翻滚,鱼肉的香味在空气中扩散。学生们都从背包里取出自己的饭盒,在大锅前排成长队,不停地咽着口水。
陈榕夹起一块鱼肉,在小孩们的注视中咬下了一口。
“熟了没有啊?”
“好不好吃?是不是很好吃?”
“可以吃了吗?”
小孩们急切地追问,陈榕被烫得龇牙咧嘴,囫囵将那口鱼肉咽下肚,再拿起大勺敲敲锅沿:“已经熟了!可以打饭!好吃得不得了!”
褚涯带着沈蜷蜷坐在湖畔,用筷子挑着鱼肉里的刺,沈蜷蜷已经张开嘴等着,眼睛跟着他的筷子转。
黑狼躺在旁边沙地里,愉快地滚着沙,扭得像是一条蚯蚓。
褚涯将一块挑好刺的鱼肉喂进沈蜷蜷嘴里,他两三下就咽下肚,又凑到碗边,眼珠从碗沿上方盯着褚涯的筷子看。
“这个鱼太好吃了,这一口给你吃,我们一人一口。”沈蜷蜷道。
褚涯叹了口气:“你慢点行不行?你这么快的速度,我都不好意思夹给自己。”
“你吃嘛,我们一人一口呀。”
“张嘴。”褚涯挪开碗,将鱼肉递到沈蜷蜷嘴边。
“你吃呀。”
“等你吃完了我再吃,安安心心地吃,不紧不慢地吃。”
“那好吧。”沈蜷蜷一口将鱼肉咬进嘴里,嚼了嚼,咕噜一声咽了下去。
“慢点,别噎着,你这速度,十个挑刺的也跟不上。”
“我知道了,我吃慢点,我多嚼一下好不好?”
褚涯看了他一眼:“五下。”
“唔,好吧。”
大家都坐在沙地上吃鱼,陈榕却将那十几名已进入分化期的学生单独叫去一旁,拿出褚涯的还画册给他们看,又将一条气息奄奄的鱼拎了起来。
“这是那些鱼里长相最俊的一条,你们看看,都仔细看。”
这条鱼有尺余长,通体银白,体型修长,鱼鳍完整,躺在陈榕手里,半死不活地张着大嘴。
“是不是觉得它很俊?来,都闭上眼,仔细回想它的模样。”
今天在路上时,陈榕向褚涯仔仔细细询问了哨兵向导的注意事项。虽然褚涯已给出画册,上面都是模样周正的正经动物,但他也不放心,现在便拎着鱼加深学生们的印象。不管怎么说,出来一条鱼类量子兽,总比出来一只变异种,或者老鼠蟑螂什么的强。
“想到它的模样了吗?是不是很好看?”陈榕循循善诱。
“滋溜……”
“现在别喝汤!给我仔细地看,仔细地想!告诉我,是不是觉得它很好看?”
学生们闭着眼睛端着碗,嘴里回应:“好看,那肉很白,汤喝着特别香。”
“就是刺有点多,如果没有刺就好了。”
“我觉得肚皮那一截最好看,吃起来最嫩。”
“我喜欢脑袋,脑袋最好看,吮着还有汁水。”
陈榕:“……”
第 84 章
深夜, 整个营地已经安静下来,沈蜷蜷也已经熟睡,精神力又进入了褚涯的精神域。
褚涯躺了很久也没有睡着, 干脆起身披上棉衣走出了帐篷。
远处沙丘的轮廓若隐若现,湖水也轻荡着波光。褚涯走在湖边, 黑狼静悄悄地跟在他身旁。他寻了个小沙包背靠着坐下,一手摸着黑狼脑袋, 一手从贴身衣服的内兜里取出那块芯片,注视良久后握在掌心, 怔怔看着远方出神。
“褚涯。”身后传来陈榕的声音。
褚涯迅速将芯片放回衣兜,这才站起身:“陈叔。”
“睡不着吗?在这儿吹风。”
“嗯, 顺便想点事情。”
“我也睡不着, 那我们坐下聊会儿吧。”
“好。”
褚涯重新坐下,陈榕看不见黑狼, 直接要在它头上落座。黑狼两只眼珠子盯着上方, 掀了掀唇, 终于还是迅速起身,绕到褚涯的另一边趴下。
“明天就要离开沙漠了, 但接下来的路程更加艰险。我们要穿过多尔山脉从甘华镇入海, 路线看着倒是没问题, 可实际上困难重重, 首先要找到合适的船只就是个大问题。”
陈榕深深叹了口气:“我们出发前,院长给了我一笔钱, 到时候用来租赁船只。可要找到可靠的船也不简单, 这么多孩子,任谁见了都会起疑心,说不准会泄露我们的行踪。”
褚涯迟疑着道:“我父亲经常提及他的一名老部下, 名叫祁星渊,他们以前一起出生入死,祁星渊还救过他的命。只是后来他不愿意留在云巅,就到了甘华镇做治安官。到时候我可以去试探一下,如果有他帮忙的话,我们就能离开。”
陈榕沉吟片刻:“如果没有别的办法就试试吧,只要他帮我们到了海上,我们就算安全了。”
两人交谈一阵后,陈榕站起身:“走吧,回去休息了,我们明天还要赶路,争取早一天到达甘华镇。”
第二天,队伍行进了一整个上午,终于穿过了这片沙漠。视野里不再是一望无际的黄沙,出现了一簇簇的荆棘植物,一些小动物也在沙地里奔走逃窜,躲在那些洞口好奇地看着这群人。
陈榕每见到外形过得去的,就立即让那些分化期学生去看,恨不得亲手去抓一只来,让他们360度无死角地观看。
小孩们虽然耐力不行,但体力和精力都恢复很快。虽然昨天在沙漠上走了一天,个个都累得瘫倒,但现在瞧见那一群群的沙狐,又兴高采烈地跟着追。
“他们都已经看过了,沈蜷蜷要看一下吗?”
褚涯看着陈榕手里拎着的那只沙狐,瘦骨嶙峋,一身灰毛脏兮兮,便不动声色地将沈蜷蜷脑袋转开:“他不看了。
“它这么丑,我为什么要看它?”沈蜷蜷好奇地问。
“丑吗?挺标致的啊。”陈榕端详着手里的沙狐,又掏出一把梳子梳理它脸上的毛,“等会儿我再找一截木炭给它描个眉。”
16号宿舍的几个小孩都骑在黑狼背上,唐圆圆给沈蜷蜷解释:“陈管理长是想你的量子兽长成它那样,刚才还让别的分化期的人看,他们全部都跑了。”
“呕!”
“呕!”
小孩们都捂住胸口:“太丑了,沈蜷蜷的量子兽不能长成这个样子。”
沈蜷蜷更是满脸震惊:“我的量子兽是浣熊啊,我的浣熊可好看了,为什么要这只大老鼠做的我量子兽呢?我才不要它。”接着又去问林多指:“你刚才看了吗?你要这么丑的老鼠做你的量子兽吗?”
林多指赶紧摇头:“……呕。”
陈榕无奈,只得将沙狐放在地上,那沙狐如蒙大赦般迅速跑远。
“行行行,不看就不看,有了长相更俊的再让你们看。”
沈蜷蜷问林多指:“你喜欢什么量子兽?”
林多指道:“我哥喜欢褚涯哥哥画的豹子。”
“哦,那你呢?”
林多指不假思索地回道:“那我也喜欢豹子。”
“那你们的量子兽以后都长一样吗?怎么分得出来呢?”唐圆圆问。
林多指:“那,那就一样吧。”
“也不一样的。你哥的是豹……”沈蜷蜷将那个豹字拖得很长,“你的是豹!”又音节短促地说了个豹。
“哈哈哈哈。”林多指和其他小孩都笑了起来。
这一区域的气候变幻莫测,明明沙漠里还很暖和,但离开沙漠后,气温再次变冷,天上又飘起了雪花。小孩们将脱下的棉衣重新穿上,他们原本盼着早些离开沙漠,可如今视野里又是茫茫白雪,恨不得掉头又重新回到沙漠里去。
天黑时分,前方出现了巨大的山体轮廓,队伍终于行进到了多尔山脉。
多尔山脉绵延万里,像是这片大陆的一道高耸城墙,墙的这边是深渊和云巅,另一边则是更加广袤的天地。
褚涯看着前方那道被积雪覆盖的峡谷,对陈榕道:“这里以前是条河,叫做多尔河,后来地形变迁,河流消失,就成了一条纵贯多尔山脉的长形峡谷,也叫做多尔峡谷。我们穿出这条峡谷应该要花上两天时间,今晚就在峡谷前扎营吧。”
“好,就在这儿扎营。”
小孩们已经冻得直哆嗦,管理们带着大班生迅速搭好帐篷,去山上捡来柴火燃起几堆大火,烧上热水给大家烫脚泡手。黑狼也在这短短时间内去捕猎了几只变异种,管理将它们收拾干净,架在各个火堆上开始烤肉。
褚涯站在左边那堆火前,熟练地翻动着串肉的木棍,再用匕首将已经烤熟的肉切下一块,放进那个递到面前的空饭盒里。
一群小班生在他身侧排出长长的队伍,都拿着自己的饭盒,一边慢慢前进,一边踮起脚翘首张望。沈蜷蜷则在维持秩序,在队伍旁来回走动,一脸严肃地批评想要插队的小班生。
“我哥哥烤的肉非常好吃,我知道你很想吃,但是也不能插队的,知不知道?”
“我不是想插队,我就是想离近点闻闻。”被批评的小班生抽动着鼻子。
“可是大家都想闻,那怎么办呢?那不就全部插队了吗?”
吃完晚饭,原本走得蔫掉的小孩又都生龙活虎,在帐篷里翻来爬去地嬉戏玩闹,管理们则逐个检查脚底,将他们脚底走出来的水泡挑掉,再抹上药膏。
“我们还要旅游多久呀?前面都没有鱼,我不想旅游了,再也不想旅游了。”一名中班生躺在被子上哀嚎。
“前面没有鱼了吗?”
“是啊,都是山,没有水了。”
“我也不想再往前旅游了,我们还是回到那个湖旁边去旅游吧。”
“嗯,在湖边旅游几天就回去了,把鱼给院长带回去。”
……
小孩们抱怨几句后,有人开始比谁脚上的水泡最大,于是大家又将那些怨言抛诸脑后,个个都翘起脚比水泡大小。
褚涯坐在小帐篷里,也在给沈蜷蜷挑水泡。沈蜷蜷的脚被褚涯抱着,身体倒在被子上,和同样倒在旁边的黑狼,你一下我一下地互相打着。
“你这下打得我好重,我是轻轻打的好不好?”沈蜷蜷不满地大力拍了黑狼一下。
黑狼便也重重呼了他一爪子。
“我是在学你,你又这么重的打我。”
沈蜷蜷一拳砸了回去,黑狼又一爪子呼来。
“呜……”沈蜷蜷委委屈屈地看向褚涯。
“别动,正在抹药。”褚涯知道黑狼虽然不会吃亏,但下手也知道分寸,便道:“既然你们要有来有回地打,那打了就不要哭,也不要告状。”
沈蜷蜷撅起嘴:“我才不想和它打,它越打越痛,不打了。”
话虽这样说,他又悄悄掐了黑狼一把,黑狼也一尾巴甩在他身上。
沈蜷蜷将那条尾巴抓着不放,侧躺着和黑狼面对面互瞪着。他怒视黑狼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瞬间变脸,好奇地伸手摸它耳朵:“沈汪汪,我们一起种麦穗的时候,你都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出来就这个样子了呢?”
“吼!”黑狼不满地低吼。
褚涯给沈蜷蜷的脚套上袜子:“不是说过了吗?那是你现在还没突破,等到突破成正式向导,也就能看清楚了。”
“那我什么时候突破呀?”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褚涯揭开被子,将人按了进去,再伸手关掉蓄能灯:“好了,睡觉吧。”
两人窸窸窣窣地钻进被子,黑狼却起身离开帐篷,开始去周围巡视。
漫漫长夜,寒风呼啸,黑狼爬上峡谷两旁的山头,将那些变异种赶至更远的地方,接着回到褚涯的精神域,将那些黑色物质吸入体内,再由沈蜷蜷的精神触手给它擦掉。
黑狼神清气爽,但现在也无所事事,在雪地上打了会儿滚,又撒腿朝着沙地方向跑去。它记得沙漠边上有很多沙狐洞,想去堵几只沙狐玩玩。
它很快便奔到沙地,蹑手蹑脚地去到一处洞口,伸出爪子往里掏。在那些慌张的沙狐从另一处洞口冒出头,又倏地扑过去,将它按在爪下,逗弄一阵后再放掉。
黑狼正玩得开心,突然察觉到什么,倏地抬头看向天边,连爪下的沙狐跑掉了也不在意。
天际黑沉一片,四周无声无息,但黑狼如临大敌般迅速转身,飞快地冲向了营地方向。
褚涯被黑狼传递的危险信号惊醒,倏地睁开了眼。
一架飞行器正在沙漠上空盘旋搜寻,估计十五分钟后就会到达这里……
飞行器!
十五分钟!
褚涯翻起身,迅速冲出小帐篷,同时大喊:“陈叔,陈叔,快把所有人都叫醒,赶紧上山进树林。”
帐篷里响起尖锐的哨声,管理挨个去拍那些还在沉睡的小孩。
“快醒醒!醒醒!”陈榕焦急地吹哨,但只有小部分大班生坐起身,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中班生和小班生昨天太累,现在怎么也叫不醒。
“变异种来了,变异种来了,快跑,变异种来了……”几名管理开始嘶声大叫,大班生们终于惊醒,开始往身上穿衣服。
“快点快点,把你身边的人都叫醒,全部叫醒。变异种来了,现在都上山,藏到树林子里去。”
一名大班生使劲摇晃身旁的中班生:“管理,叫不醒啊,他们睡得好沉。”
中班生也陆续醒来,但他们这几天吃的都是变异种肉,并没觉得这三个字有什么可怕。而且太过疲累的脑子还处于混沌中,便只机械地往身上套棉袄,套着套着脑袋一栽,就保持着那个坐着的姿势重新睡了过去。
褚涯抱着还在沉睡的沈蜷蜷冲入大帐篷时,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大班生只披着棉衣,小班生睡得四仰八叉,被大班生提着胳膊站起来,手一松,又软软地倒下去。
黑狼不断在给他传递消息:飞行器的前进速度并不快,在沙漠里迂回前进,四处搜寻,但七分钟后会抵达峡谷处。
七分钟,看这些学生的模样,七分钟根本来不及。而且外面气温极低,他们若是不注意保暖,就这样衣衫不整地离开帐篷,在雪地里也会被冻坏。
褚涯抬头看了眼帐篷,对正夹着一名中班生往外走的陈榕道:“陈叔,不用将他们弄出去了。”
陈榕站住,褚涯继续喝道:“大家快把帐篷顶放下来,把人盖住。”
管理们冲入了风雪,将帐篷绳索解开,哗啦啦几声重响,帐篷顶带着积雪往下坍塌,将所有学生都埋在其中。
“快快快,把痕迹都处理掉。”
几名管理飞快地铲动积雪,将那些露在雪外的帐篷布料给掩上。褚涯则冲到另一边,一脚踹翻已经冰冷熄灭的高耸火堆,再捧起雪盖住那些木柴。他余光瞥到旁边有人,发现是王成才和柳贞,他俩居然也跟出了帐篷,正在铲雪掩埋那几口大锅。
黑狼也冲回了营地,将那些推车往山壁处拖。大家又赶过来帮忙,齐力将推车推至一处凹地里,搭上一层尼龙篷布,铲上雪掩盖。
飞行器约莫还有三分钟时间到达时,整片空地上的物品都被处理干净,褚涯和管理们朝着峡谷里发足狂奔,同时调出自己的精神力,让它如一条长线沿着地面的起伏刮过,将整片空地上的凌乱脚印和拖痕抹平。
峡谷里的积雪蓬松厚实,这近二十人冲进去后,都直接扎入山壁下的那些雪堆,将自己整个人埋在雪中。
天上已经响起飞行器的轰隆声,两束雪亮灯光穿破茫茫风雪,将这片雪地映照得煞白。褚涯深陷于雪堆中,只用精神力查看着外面情况,也顺便抹平峡谷里的脚印。
他瞧见有名管理的上半身虽然扎入雪中,两条腿还在空中扑腾,正奋力将自己往雪里钻。黑狼便抵住他的脚底往里一推,将那管理的全身都推入雪堆里。
黑狼虽然是量子兽,不会被普通人发现,但它也腾空跃起,在空中便夹住尾巴,四肢紧紧蜷缩,像一颗炮弹般扎入了褚涯身旁的一座大雪堆。
短短十来分钟时间,整个营地都已经从地面消失,那几座帐篷也只略微凸起于雪地表面,丝毫不显眼。
飞行器在这片区域左右移动,来回逡巡,逐渐朝着峡谷方向靠近。褚涯现在连精神力都不敢放出,只凝了细丝般的一束,悄悄探出雪外查看。
两道雪亮光束在雪地上晃动,不断扫过那几顶帐篷,让他的心跳得快要蹦出喉咙。
漆黑帐篷里,小孩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一动不动地躺在黑暗中。
十分钟前,帐篷顶突然压下,沈蜷蜷终于在一阵惊呼中醒了过来。他身旁全是惊慌大叫的小孩,还有人在扑腾手脚,想把身上的沉重布料给拨开。
“别怕,都别动,别动,没事的……”管理的声音适时响起,很快平复了小孩们的紧张,也不再大叫或是扑腾手脚。
“别怕啊,我们是故意把帐篷顶放下来的,别怕,大家就这样安静躺着,很快就能出去。帐篷没有压实,也不重,这里面有空气,如果压住了口鼻就往旁边挪一挪,去找能喘气的地方……不要站起来,也不要坐,就这样躺着,别动,对……”
“管理,为什么要把帐篷顶放下来啊?”有人不解地问道。
管理的音量不大,但语气很是急促:“别说话了,我们就坚持这一会儿,都别出声了。”
“管理,为什么不出声?我们就这样躺着干什么呢?”
“等会儿会给你们解释,但现在别出声。”
很多大班生都已经觉得这不是简单的旅游,但他们习惯于服从管理的指令,所以就算怀疑也大不了发发牢骚,让出发时依旧听命,可现在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开始闹着要回福利院。
“我现在就要出去,我要回福利院。”
“我也要回去,我不这样压着了。”
“这就不是旅游,动画片里的旅游都是坐着大车出去的,不像我们这样天天走路爬山。”
……
有大班生已经坐起身,朝着帐篷边缘奋力爬去,学生们听见有人带动,都开始爬向帐篷门所在的位置。此时漆黑一团又混乱,身上压着帐篷顶和积雪,呼吸也不畅,小班生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沈蜷蜷叫了几声沈喵喵,没有得到回应,心里也在发慌。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跟着别人到处跑,只要留在原地等着,褚涯肯定会来找他的。
管理突然一声大喝:“对,你们说得对,我们不是旅游,我们是逃亡。现在也不是躲避变异种,而是在躲避抓捕我们的人。”
所有的吵闹瞬间平息,大班生和中班生都收住了话,只剩下小班生还在抽泣。
管理沙哑的声音在黑暗里继续响起:“因为有人在抓捕我们,所以我们才逃离福利院,一直逃到了这里。现在那些人已经找来了,飞行器马上抵达,我们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等到这波搜查过去后,陈管理长会将所有实情讲给你们听。”
帐篷下一片安静,不知道是被吓住了还是因为什么,连着小班生都没有再发出声音。
沈蜷蜷一动不动地平躺着,眼睛在黑暗中轻轻眨动。他突然听到身旁响起一声小声抽泣,这声音让他觉得很是耳熟。
“王小细。”他很轻地喊了声。
“沈蜷蜷。”
沈蜷蜷往他那边挪,抓住了他的胳膊,在他耳边用气音道:“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呜呜……”
“别哭,我在这儿呢,我是向导,我哥哥肯定在外面保护我,我就在这儿保护你们。”
王小细停下抽泣,呼吸也慢慢平稳,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 85 章
大家安静地躺了几分钟, 隐约听到天空上传来轰鸣声,又惶恐地发出各种动静。
沈蜷蜷住在弥新镇时,每个清晨都会听到这声音, 便小声对周围的人道:“是飞行器来了,飞行器根本不可怕的。它的肚子下面会掉出很多很多的宝贝, 有花纸纸、水杯、花布、包包、玻璃球……还有好多吃的。你们吃过饼干吗?咬一口,又香又甜, 有些饼干中间还有白白的,软软的……”
巨大的轰鸣声停在头顶上方, 哪怕是隔着布料和积雪,也依旧能感受到强烈刺眼的白光。学生们呼吸急促地躺着, 但想到沈蜷蜷的话, 让他们在恐慌中也能保持平静。
褚涯躺在雪堆里,口鼻都被积雪填住, 肺部逐渐感觉到了胀痛。他知道自己是B+哨兵, 身体素质强于普通人, 其他埋在雪堆里的人肯定比他更加难受。
光束继续往前移动,飞行器终于进入了峡谷。
峡谷两边山峰陡峭, 追踪的人显然并不觉得会有人藏在山上, 飞行器逐渐提速, 呼啸着朝前飞去。
当那最后一丝轰鸣声也终于消失在远方, 这些雪堆才动了动,从里面陆续钻出来全身白乎乎的人。大家都趴在雪地上大声呛咳, 濒死般喘着气, 陈榕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指着前方道:“帐篷,揭开, 透气,去。”
黑狼箭矢般冲向了帐篷,褚涯刚跟着奔出两步,就听见陈榕在嘶哑着声音问:“怎么少了一个?还有谁?怎么少了一个?”
褚涯停下脚步,精神力探入各个雪堆,对趔趄着站起身的王成才和柳贞道:“你们快去揭帐篷。”接着冲向后方的某个雪堆,飞快扒开雪层,将一名浑身积雪的人给拖了出来。
“是施咏志。”管理们陆续站起了身,但他们都来不及去查看施咏志的情况,只一边咳嗽,一边跌跌撞撞地冲向帐篷。
褚涯将手指在施咏志鼻下探了下,立即跪在他身侧开始做心肺复苏。陈榕似想过来查看,但瞧见那边埋在积雪下的帐篷,咬了咬牙,还是红着眼睛转身冲了出去。
“你要坚持住,知道吗?你一定要坚持住。这么多学生还需要你的保护,他们没有了你该怎么办?你要醒过来,你要继续保护他们……”
褚涯一边按压,一边急促地道:“这是你的职责,你不能放弃,你快点醒过来,我知道你能坚持住,你快点醒过来……”
左边空地响起了嘈杂人声,学生们陆续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大家基本上都没有穿棉衣,站在雪地里发着抖,管理又从帐篷里拖出被子裹在他们身上。
“你听见了吗?他们都没事,全都好好的,现在只剩下你了。你不能出事,你一定不能出事——”
“咳咳,咳。”
褚涯停下了声音和动作,只大口喘着气,看着正躺在地上剧烈咳嗽的施咏志。
片刻后,他伸手抹了把脸,再慢慢坐在了地上。
咳嗽声渐渐停下,施咏志被褚涯扶着坐起了身,营地方向的管理已经将学生暂时安排好,又匆匆冲向了峡谷。
“老施。”一名管理的声音都带上了哭音,他冲到施咏志面前,猛地将人一把抱住。
“……嘶,我胸口还疼着呢,别挤。”
另外的管理也冲过来抱住他,哽咽着喊老施。
“都冷静点,我死不了,但是要被你们勒死了。”施咏志脸上带着笑,眼底却也隐隐闪着一层水光。
“你吓死我们了,我,我……”一名管理说话都在打着颤。
“快快快,把火堆升起来,别把老施冻着了,还有那些学生。”
……
褚涯走到峡谷边上,看见一团小身影朝他冲了过来。他蹲下身,张开双臂,将一头扎进怀里的沈蜷蜷抱住。
褚涯抱着沈蜷蜷轻轻摇晃:“刚才吓到了吗?”
“没有。”沈蜷蜷摇头,“我知道你就在外面的。”
“嗯,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要记得,我肯定没有走远,就在你的旁边。”
帐篷重新搭好,熊熊火堆也生了起来。学生们安静地围坐在几个火堆旁,注视着站在空地中央的人。
“有些事,原本不想让你们知道,但现在不得不告诉你们。”陈榕的目光在那些稚嫩的脸上滑过,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下:“从哪儿开始说起呢?就从云巅吧……”
随着陈榕的讲述,学生们的表情从不相信慢慢转为狐疑,他们打量着周围的管理,观察他们的反应,在发现陈榕所说是事实后,终于只余下了害怕和惊慌。
火堆旁密密麻麻坐满了人,却安静得只有陈榕低沉沙哑的声音,偶尔响起一声学生的啜泣。
褚涯坐在小班生群里,沈蜷蜷趴在他大腿上,两只眼睛只注视着火堆。王成才突然起身,一个人走向了营地边缘,柳贞立即跟着站了起来,却见林多指已经追了上去,这才又慢慢坐下。
大班生和中班生陆续有人开始抽泣,呜呜咽咽的哭声响起一片。小班生们听得似懂非懂,却也被这氛围所影响,只小声交谈着。
“他们在哭哎,我们要不要跟着哭?”陈洪亮问。
王小细缩着脖子:“陈管理长没有骂人啊,他们为什么哭?”
唐圆圆道:“你们没听吗?陈管理长说云巅在抓人,抓的就是我们。”
陈洪亮脸上一喜:“那多好啊,都不用选,就把我们抓到云巅去。”
“我才不愿意被抓去云巅,那里一点都不好。”沈蜷蜷支起脑袋,“哥哥说那里很挤,我们要是像这样烤火,都有人坐不了,要骑在火上烧的。”
“那屁股好痛……”
陈榕讲完所有事情经过后,小孩们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有几名大班生甚至躺在雪地里翻着滚大声哭嚎。
褚涯知道云巅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是他们困苦生活里的光亮,是他们最美好的憧憬和希望。可现在却发现云巅不光是泡影,甚至是地狱,是会吞噬人的猛兽,会带给他们毁灭性的灾难。
管理们都没有出声,只默默地抱来柴火,再给学生们的水壶里蓄上热水。
这场集体崩溃持续了足足半个小时,哭声才渐渐小了下来,学生们也在管理的劝说中,抽泣着回到了帐篷。
“那院长呢?院长会出事吗?”有学生哭着问,其他人也纷纷停下脚步,等着陈榕的回答。
陈榕拍了拍学生的肩:“放心吧,院长很安全,等我们到了临亚城,以后再安定下来,可以找机会去看他,或者干脆把他接来。”
学生抽噎着道:“还有二层那些小宝宝,也要接到临亚城去,不能留在福利院了。”
“是是是,肯定接,一定会接的。”
第二天天亮,陈榕照样逐间帐篷喊起床。原本学生起床都要磨蹭半个多小时,今天却很快便将自己给收拾好,大班生不用管理吩咐,便抱起还在酣睡的小班生,替他们将棉衣鞋袜都穿上。
一名管理有些稀奇地打量着学生,挠着自己下巴:“这是怎么了?今天个个都变了副模样?”
“应该是开窍懂事了吧,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另一名管理叹了口气,“苦难总是会让人迅速成长起来的。”
多尔峡谷长达数公里,厚厚的积雪没至成年人膝盖,中班生行走都很艰难,更别说小班生。管理们将推车尽量腾空,被子分给大班生们背着,让小班生都坐上了推车。
但中班生虽然比小班生年长,实际上也只有八九岁,他们被大班生牵着,人矮腿短,每跨出一步,整条腿都陷入积雪里,行进得非常缓慢。整个上午过去,队伍只推进了不到一公里。
中午就在峡谷里休息,黑狼不需要吩咐,直接冲上旁边陡坡,扎入雪林去抓变异种,管理们则开始烧水生火。
大家虽然出发前都在脚上套了袋子,但在太深的积雪里根本不顶事,棉裤裤腿都被浸湿,一个个坐在火边烤裤腿,冷得面青唇白直哆嗦。
褚涯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便仰头打量着两边山峰,在峡谷里来回移动查看。那群包括沈蜷蜷在内的小班生随时跟着他,见状也站起身要跟着他走。
“你们就坐在地上别动。”褚涯只得站住。
山腰雪林里传来几声变异种的吼叫,那是黑狼正在捕猎。学生们对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毫不在意地继续做自己的事。
褚涯正在打量左边山壁,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倏地转身看向后方。只见一只变异种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些吼叫所震慑,昏头昏脑地从林中窜了出来。它皮毛丰厚,体型似虎,脑袋上却又生着两只长犄角,正顺着陡峭的山坡往上爬,身上还挂着几条干枯的藤,拖着一条长长的木头。
峡谷里的学生都发出惊呼,那虎变异种扭头朝下看,眼里陡然冒出凶光。褚涯眼见它调头往谷底冲,正要放出精神力将它击杀,心头却又突然一动,收住那下刺的精神力,只像一条绳索般将它紧紧缠住。
虎变异种被捆住手脚,连翻带滚地滑向谷底,褚涯和管理赶紧让学生们让开,将几名跑不快的中班生迅速拎走。
变异种砸得谷底积雪飞溅,虽然动弹不得,却也在拼命挣扎,朝着褚涯张大嘴狰狞地嘶吼。
学生们吓得分头跑,沈蜷蜷一群小班生却自然地寻求褚涯庇护。此刻褚涯距离变异种最近,他们也急忙地往这里靠,被褚涯赶紧喊住。
“你们都别动,沈喵喵让我们站在这里。”沈蜷蜷挡住还要过去的小孩,接着双腿分开,“精神力防御,去给沈喵喵防御。”
小班生们惊魂未定地跟着做:“精神力防御,给褚涯哥哥防御。”
“一层防御,二层防御。”
变异种的吼声震得峡谷两边的积雪往下滑落,褚涯拔出匕首正要靠近,头顶便掠过一道黑影。
黑狼稳稳落在变异种面前,俯下头张开嘴,发出更加凶猛的一声:“吼!!”
它这声吼叫带着更高物种的威慑力和压迫感,那只虎变异种顿时敛起凶相,乖乖地趴伏在雪地上,做出臣服的姿态。
黑狼围着它不紧不慢地转了一圈,既是威慑也是警醒,直到确定它不敢再有所动作,这才又跃上旁边雪坡,将两只已经被咬死的鹿变异种拖到了谷底。
陈榕小心地靠了过来,指着那只还趴在雪地上一动不敢动的变异种:“不杀掉吗?”
“不杀。”
“那……”
褚涯笑了笑:“知道狗拉雪橇吗?”
陈榕怔愣一瞬,接着一拍大腿:“当然知道,可太知道了。”
管理们去处理那两只鹿变异种,开始做午饭。褚涯对黑狼一番叮嘱后,它又冲上了山坡。它虽然离开,但威慑犹在,虎变异种虽然一直用凶狠的眼睛瞪着众人,却从头到尾都不敢动。
“你们别过去,沈喵喵不让过去,那只变异种会咬人。”
褚涯见沈蜷蜷还在维持秩序,便让他带着那群小班生去火堆旁坐下。
“我哥哥说去火堆那里烤火。”沈蜷蜷如实转告。
“嘤……”小班生们站着不动。
沈蜷蜷转头大喊:“沈喵喵,他们不动,要站在这里看着你。”
褚涯道:“你现在是小队长,让他们听从你的命令。”
“小队长吗?我是小队长吗?”沈蜷蜷满脸惊喜。
“对,你是的。”
沈蜷蜷又转头传话,声音激动:“听见了吗?我是小队长,你们要听我的命令。”
唐圆圆也帮着他劝:“我们去火堆那边坐着,也能看到褚涯哥哥的。”
唐圆圆和陈洪亮带头朝火堆走,沈蜷蜷搂住一名小班生的肩膀,耐心地哄道:“走吧,听小队长的啊,小队长带着你们过去。”
“我不想过去。”
“我哥哥说我是小队长,你们听话点,我就不打人,要是不听话……”沈蜷蜷慢慢沉下脸,“没有哪个厚脸皮敢不听我话的。”
沈蜷蜷连哄带吓,将小班生都带去了火堆,再传达褚涯的指令,让他们都把脚伸到火堆旁烤热。
雪坡上传来动静,黑狼又赶着一大群瑟瑟发抖的羚羊变异种下到谷底,和之前那只虎变异种挤在一起。
这群羚羊变异种少说也有四十多只,个个体型如牛,嘴里生着食肉动物般的尖牙,密密麻麻地趴在雪地上。
褚涯让黑狼守着这群变异种,自己则放出精神力,如锋利的刀斧劈向山坡上的树林。一棵棵茶杯粗细的树木连接倒下,管理们便爬上山坡,将它们全推到了谷底。
简单地吃过一顿烤肉午饭,大班生和管理便用绳索捆木头,将七八根木头捆成粗粗的一束,再由褚涯将绳索另一端套到那些变异种背上。
变异种们大多数都不敢反抗,也有那企图挣脱或是想转头咬人的,褚涯直接用精神力抽上一记,顿时变得老老实实。
每两只变异种拉动一捆木头,简易的变异种拉雪橇便做好了。两名管理来试车,横跨骑在那捆木头上,两只变异种便在黑狼的低吼命令声中,拉着木头朝前飞奔。
“哈哈哈哈,管理呀,管理骑着木头车。”
“哈哈哈,太好玩了,我也好想骑呀。”
学生们跟在后面追着看,个个既兴奋又激动,沈蜷蜷也跳着脚笑,还问褚涯:“这是什么车车呀?这是什么车车?”
褚涯弹了下他的脑门:“这是木头雪橇。”
那辆木头雪橇速度太快,两只变异种跃过一个雪堆时,后面那捆木头竟然飞了起来,两名管理腾空又落下,都一头扎进了雪堆里。
学生们都捧腹大笑,又跑去将他们扶起。
两名管理满头满脸都是雪,也边笑边往回走:“没问题,速度慢点没问题,而且就算摔下去了也没事,全是积雪。”
二十几架木头雪橇停在雪地上,变异种们在黑狼的命令中乖乖趴伏着。每一捆木头上可以载好几名学生,大班生和中班生全都骑了上去,小班生们骑不稳当,便依旧乘坐推车。但他们现在谁都不想上车,只争先恐后地往木头雪橇上爬,又被管理们一手一个拖住。
“我也想骑那个,我也想骑那个。”沈蜷蜷被褚涯抓着后背,只不停地跳:“我不想坐推车,我想骑木头雪橇……”
“你现在可是小队长——”
“我不当小队长了,我要骑木头雪橇!”
一群小班生对着褚涯道:“褚涯哥哥,我也要骑木头雪橇。”
之前大班生和中班生只能走路,现在一个个跨坐在雪橇上,拍着身下的木头嘚瑟,眉飞色舞地冲着小班生们笑。
有几个小班生看着看着,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明天再让你们骑,明天离开这条峡谷之前让你们骑一次。”管理们连哄带骗地将小班生们弄上了推车,又指着那些大班生喝道:“谁再显摆?谁再臭显摆就下来拉车。”
有些小班生可以跟着哥哥姐姐一起坐雪橇,比如柳四斤和林多指,就被王成才和柳贞护在怀里,在其他小班生的羡慕目光里骑上了木头。但沈蜷蜷却享受不了这份待遇,因为褚涯现在若是要去骑木头,那群小鸡崽便也要跟去。
黑狼赶到谷底的变异种还剩下挺多,干脆推车也让它们拖上,剩下的十来只变异种则被黑狼放归,忙不迭地冲上山坡,一溜烟扎进了雪林里。
黑狼跃上旁边大石,仰天一声长啸,所有变异种便拖动身后的木头捆或是推车,在峡谷里浩浩荡荡地前进。
第 86 章
现在所有人包括管理都不用再步行, 黑狼威风凛凛地在队伍前后巡视,不时低吼一声下达命令,变异种们低眉顺眼, 保持不快不慢的速度前进。
大班生和中班生都非常兴奋,木头雪橇冲淡了昨夜的难过和萎靡, 不时有人跌落在雪地上,又在大家的笑声里爬起来追上前, 继续坐上雪橇。
小班生们坐在推车上眼巴巴地看着,这就让大班生和中班生更加得意, 只要有人摔在雪地上,不管摔的还是坐在雪橇上的, 第一时间都会去看小班生的反应, 再发出响亮夸张的笑声。
“嘤……”小班生眼馋地哼哼。
管理们也坐了两架推车,就冲着前面的学生大喝:“再嚣张试试?脸皮厚得不得了, 非要去气他们, 弄哭了你们来哄?”
“哎哟!”又一个大班生在哄笑声中摔入雪地, 爬起来揉着屁股,一边去瞥小班生, 一边追着雪橇往上爬。
“林白白, 摔着好玩不?”问的人也故意提高了音量。
“太好玩了, 摔着也不疼, 软绵绵的。”
小班生又开始骚动:“管理,我要坐木头雪橇。”
“呜呜……我要坐木头雪橇。”
两名管理跳下推车, 拿着戒尺往前面去, 慌得学生赶紧大叫:“管理来了,快跑,快跑。”
变异种在黑狼的命令下, 始终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管理跑上前,在那起哄得最厉害的学生身上抽了两下:“我看谁再去馋他们,看还有谁不怕打。”
“啊嘶,阿嘶……我不吭声了,管理,我不吭声了。”
褚涯也坐在推车上,一边和旁边车上的陈榕商量接下来的路程,一边照顾身旁围坐着的那群小班生。
“褚涯哥哥,我的鞋带松了。”
“褚涯哥哥,我的帽子挂在脖子上,我拿不到。”
“褚涯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坐木头雪橇?”
褚涯替小班生们系鞋带戴帽子,解释为什么不能坐木头雪橇,沈蜷蜷就板着脸坐在一旁。褚涯给一名小班生系好鞋带,瞧见沈蜷蜷的神情,伸手在他噘得老高的嘴上刮了下。
“怎么不高兴?”褚涯低声问。
“哼。”沈蜷蜷转开了头。
褚涯将他脑袋掰正过来,他又气呼呼地转开:“烦!”
“想坐木头雪橇?”
“不想坐!”沈蜷蜷斜着眼看他,语气冷冷地问:“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的哥哥?”
褚涯心念微转,便道:“我当然知道我是你的哥哥,我也知道你是小队长,要带好这么多的小班生,任务很重很艰巨,但你干得非常好,表现非常出色。”
沈蜷蜷愣了几秒,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解释什么,却又没有开口,但脸上神情也稍稍缓和。
褚涯又在他耳边低语:“要不我就不管他们,或者干脆就把他们扔下吧,我们俩单独去玩好不好?我们去坐木头雪橇,把他们扔在这里,让他们跟着我们的雪橇追,哭着喊着,小队长,等等我们,等等我们……”
褚涯学着小班生追雪橇的声音,沈蜷蜷抿着唇,神情却开始纠结。
“走吧,我们走,我们现在就去坐雪橇。”
褚涯作势去抱沈蜷蜷起身,他却扭了扭身体,按住了褚涯的手。
“怎么了?不想和我一起去坐雪橇吗?”褚涯问。
沈蜷蜷看向推车上的其他小孩,看见他们都被吹得半眯着眼,在风雪里缩成一团,终于还是摇摇头:“不去了,我们就坐在这里吧。”
“不去了?”
沈蜷蜷安慰地道:“我知道你只想做我哥哥,只想和我一起去坐雪橇,但是我也要带着他们呀。我还是小队长,我要管着他们,我任务很,很……”
“很重且艰巨。”褚涯补充。
“是的,我任务很那个的,所以不能去了。”沈蜷蜷拍拍他的手,温声道:“陈管理长说会让我们坐一会儿雪橇的,还是等明天好不好?明天我只陪你一个好不好?你要懂事一点,乖一点。”
褚涯不是很情愿地点了下头:“那好吧。”
变异种们在黑狼的指挥下,拉着雪橇和推车在峡谷里行进,原本要走上半天的路程,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
长长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陈榕站在后面推车上,朝着队伍最前方喊:“怎么回事啊?怎么不走了?”
褚涯也站在推车上,看见队伍最前一名管理在朝着他们喊什么,但逆风听不清,干脆跳下推车朝他们跑来。
跑来的管理是名身形胖胖的中年大姐,因为负责女生宿舍区,所以一路上的女生都在和她打招呼:“冯管理,你去哪儿啊?”
“我去后面说点事,你别站在木头上,坐下去。”
“冯管理你慢点跑啊,要摔的。”
“我走着都费力,能跑得快吗?”冯管理气喘吁吁地道。
冯管理跑到队伍最后方,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陈管理长,前面没路了,是悬崖。”
“悬崖?”
“对,悬崖上倒是有座铁桥,应该是以前经过的人搭建的,但是那铁桥看着悬。”
陈榕皱起眉跳下车,匆匆往前走,“我去看看。”
几名管理跟着跳下了车,陈榕又转身对褚涯招手:“褚涯,你也一起吧。”
“好。”
褚涯转回头,见一群小班生都盯着自己,沈蜷蜷也抓着自己的衣袖,便道:“小队长,陈管理长让我去前面看看路况,但是我不想去,只想和你呆在一起。”
沈蜷蜷刚要说那就不去了,褚涯又道:“可要是我不去看,我们今天就走不了了,所有人都被困在这里。”
沈蜷蜷内心挣扎了一番,抓住他衣袖的手指慢慢松开:“你听话,乖啊,去前面看看就回来。我也不乱跑的,就在这儿等你,你只要一转头就能看见我。”
“那好吧,可是他们……”
“我会管着他们的,我是小队长嘛。”
得到沈蜷蜷的保证,褚涯便跳下了推车。可他刚下车,车上的小班生哗啦啦站了起来,都要跟着往车下翻。
褚涯站住回头,看见沈蜷蜷居然速度最快,两只脚都悬在了推车外。
“小队长,你刚说的什么?”褚涯伸手指着他。
沈蜷蜷两只脚不情不愿地缩了回去,展开双臂拦住那些要下车的小班生:“沈喵喵去办事呢,他很快就回来的,你们不要乱跑哦。”
褚涯也倒退着给他们解释:“我马上就回来,你们听小队长和副队长的命令,就等在原地不动。”
“副队长?”小孩们茫然地问。
褚涯指着陈洪亮、唐圆圆和于大头:“他们三个是副队长。”
唐圆圆愣了一瞬,接着在一秒钟内切换副队长身份,严肃下神情去拦那些小孩。陈洪亮双脚一碰,昂首挺胸高声回道:“副队长知道了。”于大头默不吭声地转身,猛地箍住一个正往车下溜的小孩:“给我老实点!坐!”
褚涯跟着几名管理走到队伍最前,远远便看见峡谷前方出现了一道宽约十几米的断口,断口上横贯着一架被冰雪覆盖的铁索桥。
他走到近处,看见那铁桥虽然可供推车通行,但露在冰雪外的铁索已经布满锈痕,还断裂了几条,就那么垂挂在悬崖边。铁桥面上也有多处破洞,可以看见下方深不见底,翻滚着浓浓雾气。整座铁索桥都摇摇欲坠,像是一阵风吹过就会断开似的。
“这桥不敢走吧?都变成这样了。”
管理们转着头打量四周,只见两边都是峭壁,顿时犯了愁:“这可怎么办?好像只能从这桥上过去。”
陈榕满脸焦灼:“不能过,这桥太危险,万一走着走着断了怎么办?”
“旁边山峰能不能爬上去?如果爬上山峰,顺着峰顶走上一段,再下山,就能避开这条断崖。”
“不行,那要走很远,而且这满地的是孩子,又不是猴子,他们怎么爬得上去?”
褚涯也在打量四周,王成才和柳贞就在队伍不远处,两人将林多指和柳四斤放在地上,朝着褚涯走了过来。
“褚涯哥,那桥不能走吗?”柳贞问。
褚涯刚要回答,就见原本趴在不远处的一只变异种突然窜起了身,焦躁地在原地打转,而其他变异种也都站了起来,不安地踱动着脚步。黑狼连声咆哮威慑,但它们却没有如之前那样乖乖听从,反而更加大力地挣动身体,用尖牙去咬套在身上的粗绳。
小孩们被拖拽得连声惊叫,有些还跌到了雪地里,黑狼一爪打翻一只已经挣断绳索的变异种,它却迅速爬起,朝着峡谷后方跑去。
变异种们全都开始躁动,不再听黑狼的命令,只拖着木头雪橇要转身跑。管理们全都冲上前去解那些绳索,怕它们狂暴之下伤害小孩,褚涯也调出精神力,将所有连接在变异种身上的绳索迅速斩断,但同时心头突然一动,一束精神力便顺着峭壁往上攀爬。
变异种们得到了自由,纷纷朝着后方飞奔,黑狼不知道察觉到了什么,也没有去管它们,只抬头冲峭壁上方发出一声怒吼。
褚涯的精神力迅速攀至峰顶,看见的一幕却让他心里直往下沉。
峰顶被冰雪覆盖,此时那些雪面上布满像是野兔的变异种,铺天盖地数以万计,正朝着悬崖方向迅速移动。它们覆盖住整座雪峰,像是在山顶上涌动的灰色洪流,整个场面令人毛骨悚然。
但下一秒,褚涯就发现它们并不是野兔,而是山鼠!
这些山鼠变异种每只都尺余长,生着长长的獠牙,猩红眼珠闪动着疯狂的光。
山顶上有几只来不及逃走的野狼变异种,很快便被鼠群淹没,它们只发出几声短促的痛呼,便再没有了声音。褚涯的精神力甚至听见了山鼠的嚓嚓啃啮声,那灰色鼠群里便多出了几堆白色狼骨。
“发生什么了?”管理们一边将摔在地上的学生扶起来,一边紧张地到处看。
褚涯倏地收回精神力,朝着他们厉声喝道:“快走!过桥!”
“过桥?可是——”
“山顶上全是变异种,马上就要到达这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管理们脸色顿时煞白,陈榕看看那摇摇欲坠的铁桥,又看看身后那些惶惶不安的学生,果断做了决定,拿出哨子尖锐地吹响。
“快走!上桥!快走!”
“跑起来,都跑起来!”
学生们拔腿就往桥上冲,几名管理越过他们先上了桥,都张开双臂,分别挡住了桥面有破洞的地方。
“快跑起来!”
“别跑别跑,桥上滑,当心摔下去。”
“好,别跑,在路上跑,上了桥就小心地走。”
管理们嘶声喊着各种命令,没有上桥的管理则迅速组织学生上桥,陈榕从推车里取出了枪,一把把抛给他们。
此时已经有山鼠出现在了峭壁顶,像是一层覆在山壁上的虱子,成群地往下爬行。褚涯放出精神力,如一把尖针刺入它们头颅,管理们也朝着峭壁上方开枪,那些山鼠便发出吱吱惨叫,和着碎石一起跌落至崖下。
学生们都抱着脑袋,惊慌地朝铁桥奔跑。大班生们一反刚才的顽劣,跑之前都会抱起或牵着身旁比自己小的孩子。褚涯一边用精神力攻击,一边奔向队伍后方,同时高声叫着沈蜷蜷和唐圆圆他们的名字。
但他还没跑出几步,便听见铁索桥方向传来一阵惊呼。他扭头一看,看见铁索桥正朝着左边倾斜,而承载着整个左桥面的那条钢索已不再紧绷,呈现出松垮的弯曲弧度。
管理们全部去到桥的右边,用重量使桥面勉强平衡,同时大声吼道:“快点过桥,快点!”
那铁索原本固定在这边的大铁墩上,缠绕了好几圈,现在绕的圈已经脱散,只有顶端弯钩还岌岌可危地挂在铁墩上,眼看也要脱出。
褚涯又转身冲向铁索桥,一把抓住那条铁索,迅速在铁墩上绕了一圈,再将铁索搭在肩上向后扯。
他用尽全力,一步步蹬动地面,在铁墩上滑动的铁索又慢慢开始绷紧。
王成才抱着林多指,背上还背了一个,他刚跑到桥头,看看晃动的铁索桥又看看褚涯,将两个小孩放在桥上:“快过去,快点。”
林多指惶惶地站在桥上不动,王成才又道:“哥去给你扯住桥,你去桥那边等着,我马上就会过去。”
林多指抬脚要往他这边走,他又是一声厉喝:“不听话了是不是?是不是想挨揍?”
他原本长相就凶,竖起眉头后更是吓人,林多指便不敢再过来,只得跟着其他学生,一步一回头地走向桥对面。
激烈的枪声里,学生们一边跑一边躲避山壁上掉落的变异种,还要留意地面上散落的木头,不时有人摔倒。
人要过桥,物资也不能丢,特别是像帐篷棉被这种东西,如果丢掉了,极寒的夜晚很难度过,管理们又将最近的推车都推上了桥。
褚涯用力拽紧铁索。
峡谷里一片混乱,他看不见沈蜷蜷现在在哪儿,也没瞧见那群小班生,但身后铁索不能松,精神力也在不断释放,只能焦急地在人群里找寻他们的身影。
变异种数量太多,很快就有山鼠突破防线,冲到了悬崖下方。黑狼不断跃起,将那些扑向学生的变异种在空中截住。
虽然铁桥的重量主要是让铁墩承受,但铁桥太沉,铁索依旧在慢慢后滑。褚涯的身体都压到了快和地面平行,铁索在肩上勒出了深深的痕。就在他双脚被拖拽得向后滑动时,面前突然多了个人,抓住垂在地上的铁索和他一起用力。
“我是分化期哨兵,我帮你。”王成才咬着牙道。
旁边跑动的人群里传出柳贞的声音:“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王成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说呢?”
柳贞看看前方的铁索桥,没有再问,只将背上的柳四斤放下地:“你快上桥,我去帮他们。”
“那我在桥上等你。”
“不行!你去桥对面等。”
“好吧,那你快点哦。”
“我知道的。”
有三人拽住铁索,褚涯肩上受到的力顿时小了不少。队伍里很快又加入了两人,褚涯认出他们也是进入了分化期的大班生,名字叫做洪文治和刘小壮。
一名哨兵和四名分化期哨兵向导一起拽住铁索,铁桥终于稳定,不再左晃右倒。但桥面太多破洞,积雪被踩得湿滑,大家只能小心翼翼地通过,速度始终没法加快。
褚涯一直释放着精神力,眼睛也始终盯着队伍后方。峡谷里的人越来越少,他却依旧没有见到沈蜷蜷和那一群小班生,便对着王成才四人道:“你们先撑着,我去下就来。”
“好!”四人都拼劲了全力,柳贞从齿间挤出这一个字。
第 87 章
褚涯在枪声里飞快地奔向后方。后面已经没了小孩, 雪地上也堆满了山鼠尸体,一只变异种从悬崖上朝他扑来,他看也不看地挥起拳头将它击飞。
那变异种砰地撞上石壁, 再无声无息地摔落在地。
黑狼要跟上来,褚涯喝道:“你就在这儿帮他们挡着, 我去就行。”
“沈蜷蜷,沈蜷蜷, 唐圆圆,陈洪亮……”他一边飞奔一边高喊, 终于听见远方传来了一声回应。
“褚涯哥哥……”
他听出这是陈洪亮的嗓门,赶紧加速朝前飞奔, 一路飞跃过那些散落的木头和雪坑。
随着他越来越近, 小孩们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沈喵喵。”
“褚涯哥哥。”
前方峡谷里横倒着一堆木头,堆得似座小山, 将这群小班生挡在了后面。褚涯冲前去便开始搬木头, 急声安抚:“我在了, 你们别怕,你们马上就能过来。”
沈蜷蜷在木头背后高声回道:“沈喵喵, 我在带着他们搬木头, 已经搬了好几根了。”
褚涯将手里的木头扔到山壁下方:“小队长表现得很棒。”
陈洪亮朗声道:“副队长也在带着他们搬。”
“副队长也很棒。”
“褚涯哥哥, 我也在搬的。”
“我也在搬。”
褚涯又扛起一根木头:“你们都很棒。”
虽然现在情况紧急, 他也维持着声音镇定,让小孩们迅速平复了惊慌情绪。但他刚丢出木头, 突然感觉到了一阵眩晕, 人踉跄两步后跌坐在地上。
沈蜷蜷一直听着这边动静,立即问道:“沈喵喵你摔了吗?”
褚涯知道这是释放了大量精神力,却没有向导疏导的缘故。但现在精神力不能停下, 他在度过那阵晕眩后,站起身重新抱起那根木头,继续用精神力击杀着桥头处的变异种,嘴里回道:“没事,就是踩滑了。”
“那你小心点呀。”
“好的。”
左侧很快便显出一处空隙,小孩们挨个往这边钻,褚涯在这头接着,将所有小孩都放下地后,便带着他们往前跑。
“啊呀。”一名小孩才跑出几步,就被绊倒在地。
褚涯将旁边一架倾倒的空推车扶正,小孩们不用吩咐便纷纷往车上爬。
他等不及人坐稳,直接推着推车朝前方奔跑。路面坑洼不平,偶尔直接碾过横倒的树干,小孩们被颠得腾空又落下,也没有一个人吭声。
褚涯跑出一段后,几名管理朝他冲了过来,一起推着车朝桥头飞奔。沈蜷蜷一群小孩这才看见崖壁上成群的变异种,不免吓得目瞪口呆。
快到桥头时,变异种形成的灰色洪流已经淹没了整片山壁,一直蔓延到谷底。管理们直接朝着近处开枪,变异种尸身和积雪四散飞溅,震耳的枪声传出峡谷,引发了某座山峰的雪崩,也发出了阵阵轰响。
王成才四人依旧拽着那条铁索,所幸这边没剩下多少人,不需要像刚才那么吃力,已顺利过桥的学生站在对面悬崖上冲着这边又跳又喊。
“快跑!快跑!”
“加油啊,快跑!”
桥上的管理也冲他们伸出手:“快快快!”
此时变异种们更是疯狂地朝着这边扑来,桥头前方被横木挡住,管理们一人拎起两个小孩,夹在胳膊下就往桥上冲。褚涯走在最后,左手抱着沈蜷蜷,右手挥动匕首,黑狼则在他身前左右闪回,挡住那些扑来的变异种。
他侧头看见桥上的人已经不多,便对着王成才和柳贞四人喝道:“快,你们也赶紧上桥。”
四人将铁索暂时固定在铁墩上,一人再抓起两个小孩冲上了铁桥:“褚涯哥,你也快来。”
褚涯挡着变异种,头也不回地道:“我等你们过去了再撤。”
变异种已经尽数到了峡谷底,起伏的灰色洪流淌满整个雪地。它们不断朝着这方冲来,见缝插针地往桥上冲。褚涯的精神力击不退它们近乎疯狂的冲击,便将沈蜷蜷放在地上,喝道:“快上桥,跟着他们一起走。”
沈蜷蜷一直没有吱声,褚涯余光瞥到他上了桥,便没有再注意,只和黑狼一起挡着桥头,全神贯注地对付变异种。
其他管理终于夹着小孩冲到了对岸,只剩下两名管理还站在桥中央,朝着变异种群里开枪。
“褚涯,可以过来了!快点过来!”陈榕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好!”
褚涯准备上桥,但他刚退出一步,便听到左边响起刺耳的咔嚓声。他看见那条粗粗缠绕着铁墩的铁索上已爬满了山鼠变异种,正用那钢齿一般的尖牙咬着铁索连接处。
不好!
褚涯心里刚冒出这两个字,便听咔嚓一声,铁索断裂飞出,而对面的人群也齐齐发出惊呼。
沈蜷蜷!
褚涯心头剧震,飞快转头。只见整个桥面都已经垮塌,两名管理紧紧抓住右边铁索,正挂在空中来回摇晃。
而沈蜷蜷却不在桥上。
沈蜷蜷掉下去了。
褚涯心头浮起这个念头时,只觉脑中轰然一声,整个人都被炸得失去了意识。他目光直直地看着云烟缭绕的深崖,耳边所有声音都消失,整个世界似乎也跟着凝滞。
沈蜷蜷掉下去了。
我让他上了桥,他掉下去了……
“……你敢咬沈喵喵?我打死你。厚脸皮,你给我滚……”
褚涯脑中屏蔽了外界的所有声音,却唯独没有屏蔽掉这道带着愤怒的熟悉音色。当这声音钻入他的耳膜时,猛地揪住他空茫的思绪,让他意识回笼,脑中瞬间清醒,全身血液重新流动,心脏也恢复了跳动。
他艰难地一点点转过头,看着身旁那个正挥舞着木棍的小男孩,看他正奋力敲打一只山鼠变异种,头顶的两只小揪也在跟着他的动作晃动。
“厚脸皮,你长得这么丑,好意思露出牙齿给我看?你有牙齿好了不起哦,看我敲掉你的牙,我敲,我敲……”
沈蜷蜷一边怒吼,一边使劲捅着面前的变异种,却不料突然双脚凌空,被紧紧箍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沈蜷蜷弓下腰继续去捅地面的变异种,却被褚涯抱着冲向了旁边山崖。
“你没有上桥吗?”褚涯哑声问。
沈蜷蜷道:“你都没有走哎,我也不走。”
褚涯奔跑的速度很快,在放出精神力的同时也挥舞着匕首,动作敏捷反应迅速,完全看不出他才经历过的那场大起大落。唯一能体现他此时心情的,便是他苍白如纸的脸色,还有那条紧搂着沈蜷蜷却在不停发抖的胳膊。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沈蜷蜷被搂得动弹不得,只朝着地面怒吼。褚涯抱着他冲向对面山壁,在途中反手将他拎到背上,“抱紧我!”
沈蜷蜷依言抱住了他的脖子,褚涯冲到山壁下,抓着一根爬藤用力一跃,顺着山壁飞快地往上爬。
黑狼紧跟在他身侧,咬住那些追上来的变异种,尖牙用力闭合,再将瞬间死亡的变异种尸首抛进鼠群。
悬崖对面传来震天的喊声,所有人都看着他和沈蜷蜷,跳着脚焦急嘶喊。那两名管理已经顺着铁索挪到了对岸,但变异种也沿着铁索往对面爬,管理便朝着它们放枪,或是用木棒将其击落。
“想法过来……过来……”褚涯听到了陈榕的声音。
他继续朝着山顶攀爬,高声回道:“斩断铁索,不要等,我们从山顶过去。”
陈榕没有听清,沈蜷蜷便扯开嗓门重复:“斩断铁索,不要等,我们从山顶过去。”
陈榕这次终于听见了,几下便斩断了铁索,铁桥载着爬满的变异种一起坠落深崖。
褚涯又道:“你们尽快离开这儿,我们去前方沼泽处汇合。”
这座山和对面相连的只有那座铁桥,他和沈蜷蜷只能走另外的路线,到时候和福利院在前方汇合就行。
沈蜷蜷继续吼:“我们也可以去洗澡合合。”
“什么?”陈榕高声喝问。
“沼泽汇合。”褚涯纠正。
沈蜷蜷大吼:“澡澡合合。”
“……好!”
褚涯突然又感觉到了头昏,身形不受控制地晃了下。但他脑中还保持着清醒,死死抓住枯藤,也赶紧踩住一块石头稳住身形。
黑狼则抵在他的脚下,一边挥舞爪子击飞变异种,一边撑住了他的身体。
待到那阵头昏过去后,他继续往着崖顶攀爬,精神力也继续刺向跟在身后的山鼠群。
沈蜷蜷趴在他背上,左手搂住他的脖子,右手抓紧木棍,嘴里不停骂骂咧咧。只要有山鼠想偷偷从旁边进攻,他就一木棍挥去:“打死你个厚脸皮!”
褚涯不清楚自己的精神域状况,只知道自己目前的情况很不妙。他的精神力已快要耗尽,虽然现在不能进入神游状态,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山鼠虽然单只攻击力不强,但数量太多,他只能继续不断地释放精神力,只希望能快点到达峰顶,找个地方和沈蜷蜷藏起来。
山壁上的山鼠下雨似的往下坠,断崖对面的管理们朝着山壁开枪,学生也在不断嘶喊加油,臂力大的开始朝着鼠群砸石头。
各种大叫助威声里,沈蜷蜷越战越勇,但也听见了林多指那群小班生的哭叫。
“沈蜷蜷,你快打死它们,精神力防御,呜呜……”
“褚涯哥哥,沈蜷蜷,你们快爬呀,快爬呀。”
“精神力攻击,全部去攻击。”
“哇呜呜……”
褚涯终于爬到了山顶,将沈蜷蜷放在了地上。山顶是一片还算平坦的长条状开阔地,此刻大雪纷飞,他牵着沈蜷蜷盯着风雪往前走,但脑袋越来越昏沉胀痛,眼前的世界也在扭曲旋转。
他继续释放着快要枯竭的精神力,机械地挥动匕首,只看到不断起伏的雪地,山鼠在地上爬行的一团团黑影。沈蜷蜷的声音时大时小,混杂着一些无意义的噪音。
“打死……滚……你敢过来试试……”
沈蜷蜷被褚涯牵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积雪里,不停转身挥舞木棍。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追来的山鼠群上,并没察觉到褚涯的动作越来越迟缓,脚步越来越慢,也没发现黑狼的身形开始闪烁模糊,像是信号不好的电视画面。
褚涯只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沈蜷蜷藏起来,但他视线越来越模糊,天空成为各种扭曲变幻的线条,脚下的地化为翻腾的红色岩浆。
他知道自己已经进入神游状态,便用仅有的意识放出了最后一波精神力,说出的话连自己都听不清:“快跑,跑,快。”
他已经感觉不到了身体的存在,在彻底坠入黑暗之前,脑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沈蜷蜷该怎么办。
褚涯无声无息地倒在雪地上,黑狼在咬死一只变异种后,摇摇晃晃地冲前两步,也消失在了空气中。
褚涯放出的这波攻击耗尽了他所有精神力,如同细密的钢针刺落,冲在最前方的山鼠立即倒下了上百只。这一路都是山鼠的尸体,终于让其他山鼠多了几分畏惧,在遭到这波强力攻击后,已不再那么疯狂地往前冲,而是停在了原地。
“哇,你杀了好多!它们没冲了,它们——”
沈蜷蜷刚发出兴奋大叫,就被褚涯拉倒在了雪地上。他连忙爬起身,又去扶褚涯,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沈喵喵,沈喵喵。”沈蜷蜷晃动褚涯的肩膀。
褚涯一动不动地扑在地上,沈蜷蜷用力将他侧过身,便看见他不省人事地紧闭双眼,脸色已经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沈喵喵!”沈蜷蜷惊慌地大叫,又转头去看身后那密密麻麻的山鼠群:“沈喵喵你怎么了?你被咬了吗?你怎么了?”
山鼠们的尖牙上牵着长长的涎水,目光里既有着畏惧,又带着嗜血的疯狂。它们似是感觉到了危险在消散,开始大起胆子朝着这边靠近。
“沈喵喵,沈喵喵……”沈蜷蜷跪在褚涯身旁,一边拼命摇晃他,一边去看山鼠群。在看见它们越来越近后,又红着眼睛大吼:“你们不准过来!不准过来咬他!你们已经咬伤他了,不准过来,我要打死你们!”
山鼠继续靠近,沈蜷蜷便挡在了褚涯身前,双手握住木棍用力挥动,用尖锐变调的声音哭喊:“我是小队长,我命令你们不准过来,你们只要敢过来,我就要打死你们……”又侧头去看地上的褚涯:“沈喵喵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呀,你快醒过来,呜呜……”
山鼠们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试探地靠近。沈蜷蜷在越来越小的包围圈里不断挥舞着木棍,绕着褚涯转圈。但他驱赶左侧山鼠时,右侧的便顾不上,一只胆大的山鼠猛地窜出,照着褚涯的小腿咬了一口,尖牙刺透厚厚的棉裤,鲜血顿时涌出。
沈蜷蜷猛地回头,用木棍将它击飞,无助地尖声哭喊:“你们滚,快滚,我不会让你们咬他……”
血腥气刺激着变异种们,让它们的眼珠更加猩红,特别是发现褚涯没有再对它们进行攻击后,一只只凶性大发,张开嘴朝着两人扑来。
沈蜷蜷在看见一只山鼠的尖牙落在褚涯胸膛上时,整个人被排山倒海的恐惧席卷,脑中也仿似出现了一次雪崩,震出巨大的轰鸣。
我不能让它们去咬沈喵喵,一口也不准。
我要保护他,我要保护他……
沈蜷蜷脑中的尖啸越来越剧烈,宛若洪水倒灌山石崩裂,震得整个世界都发出隆隆巨响。
但下一秒,所有声音突然消失,世界又陷入了绝对安静的无声状态,时间也仿似在这一刻跟着停止。
他看见飞扬的雪片不再舞动,白色的气流凝在半空,跃起的山鼠保持着前扑的动作,而那只咬向褚涯胸口的山鼠就那么张着狰狞的嘴,尖牙上的涎水垂挂在空中。
沈蜷蜷喘着气,怔怔看着面前的一切。
他伸出手指碰了下悬在眼前的一片雪花,看着它被自己的手指推动,再继续悬浮在空中。
世界的静止保持了约莫两秒,时间再次流淌。沈蜷蜷脑中轰然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一股磅礴的力量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推出。山鼠群和着积雪向四周飞出,覆盖住这一片天空,再远远地坠向雪地和山谷。
他的精神力铺天盖地地蔓延开,也瞬间涌入褚涯的精神域里。
一股银色洪流在这片空间里横扫席卷,所经之处,龙卷风和陨石尽数消散,黑暗荡涤一空。“麦穗儿”都发出耀眼的金光,更多的金丝迅速诞生出现,跟随着银色洪流蔓延过黑色的精神域外壁,并覆盖其上。
当精神域外壁上的最后一团黑色被金丝覆盖后,这片空间的中央出现了一团白色实体。它像一颗悬浮在宇宙中的星体,并朝着四周铺陈开,如同一张正缓缓舒展的画卷。
随着画卷的展开,空中出现了一个纯净的冰雪世界。莹白的冰原,高耸的冰川,雪片徐徐飘落,静谧无声且安宁。
……
时间像是过去了半个世纪,又像是只有半分钟。此时的雪峰顶上已恢复了安静,没有变异种的嘶叫,只听见风声呼啸。
而雪地里多出了一块方圆足有几十米的深色空地,积雪已被拂走,露出下方深黑的山石。褚涯闭眼躺在空地中心,沈蜷蜷扑倒在他身上,空地外的积雪里则堆满了山鼠尸体。
安静很快便被打破,四周的山峰陆续轰隆作响,山上的大片积雪往山下垮塌,雪尘纷飞,大地都在跟着震颤。
像是连锁反应,一场大型雪崩正在来临。
雪崩让那些变异种纷纷窜出山林,惊慌地四处奔跑,齐齐涌向了这处山头。
“吼!”
黑狼突然出现在了褚涯身旁的空地,仰头发出一声威慑力十足的吼叫。
它的毛发在风雪中飘飞,虽然依旧是深邃的浓黑,但身体上却出现了几道醒目的金色纹路,一双深绿瞳仁也变成了暗金色。
听见黑狼的吼声,正在往峰顶涌来的变异种齐齐吓得顿足。但身后是铺天盖地而来的积雪,它们还是继续朝着峰顶奔逃。
褚涯在连接的震响和野兽嘶吼中慢慢睁开了眼,那双注视着天空的眼睛目光清澈,不再有半分昏沉。
他已经能查看自己的精神域,看见了闪着金色光泽的精神域外壁,看见那片已恢复如初,甚至比以前更加广阔的冰原。
褚涯很低地笑了声,只有一声短促的鼻音。
他慢慢收回视线,看向趴在怀里的沈蜷蜷,接着抬起手,将他睫毛上的一片雪花轻轻拂走。
“小向导,该醒了。”他哑声道。
第 88 章
听见褚涯的声音, 沈蜷蜷的睫毛颤了颤,眼帘缓缓掀开,露出那双黑亮澄澈的眼睛。
他趴在褚涯胸口上仰起头, 褚涯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下,便看见那双眼睛弯起, 朝他露出一个迷蒙的笑。
“哥哥。”沈蜷蜷声音哑哑地唤了声。
“嗯。”
“喵。”
“在的。”
沈蜷蜷嘿嘿笑了声,将脸蛋在他胸口蹭了蹭:“喵呜喵呜喵呜喵呜……”
褚涯等他一长串念完后, 才又弹了下他的额头,“小向导, 恭喜你突破成功。”
“哦,突破成功。”沈蜷蜷点了点头, 又问:“突破成功是什么?”
“就是你正式成为向导了。”
褚涯说完这句, 突然想到一件事。
沈蜷蜷已经突破成了向导,那他的量子兽呢?
“可是我本来就是向导呀。”
沈蜷蜷还在叽里咕噜, 褚涯却抱着他倏地坐起身, 转着头寻找他的量子兽。
是浣熊吗?是不是浣熊?
山顶上风雪呼号, 可见度并不高,再加上满地都是山鼠变异种的尸体, 陆续还有顺着悬崖爬上来的山鼠在四周乱窜, 一团乱糟糟地看不清。
“它们都是我打死的, 看见这些死的吗?它们全是我打死的。”沈蜷蜷捡起地上的木棍, 嘴里忙不迭邀功。
褚涯还在寻找浣熊,地面却在连接震颤。他看见两侧山脊上已全是变异种, 数量成千上万, 庞大规模令人震撼,正浩浩荡荡地奔向这处山头。
褚涯没时间继续寻找量子兽,只站起身, 将沈蜷蜷反手背在了身后,大喊一声:“抱好了。”
“好!”沈蜷蜷一手举起木棍,一手搂紧了褚涯的脖子。
变异种群已经冲了上来,打头是一群体型庞大的棕熊,它们受到雪崩的惊吓,互相踩踏挤压,发出阵阵怒吼。褚涯背着沈蜷蜷在那些巨大的腿间灵活穿梭,冲向了远方那还在持续雪崩的山坡。
这处山头都是慌不择路四处奔逃的变异种,他们不能再呆在这里。雪崩持续的时间不长,躲去那儿肯定比被这群变异种包围住要强。
褚涯发足奔跑,同时寻找着沈蜷蜷的量子兽。但身边全是大小体型不一的各类动物,都在穿梭狂奔,只让人眼花缭乱,根本没法从中找到那只浣熊。
“你能感觉到你的量子兽吗?”褚涯背着沈蜷蜷从两只棕熊的空隙里穿了过去。
沈蜷蜷挥棍击打一只冲来的野猪变异种:“能啊。”
“它现在在哪儿?”褚涯大声问道。
“它在那个大圆窝窝里睡觉吧。”沈蜷蜷说完这句便怔了两秒,像是在查看自己的精神域,接着惊讶地道:“哎?那个大圆窝窝是空的,它没在了。”
“你突破成功了,它就离开了你的精神域。”褚涯边跑边道:“你能感觉到它的,现在去认真感受一下。”
“哇!沈汪汪,沈汪汪,我能看清你的模样了,哇!!!你好好看啊!”沈蜷蜷突然欣喜大叫,在褚涯背上直起了身,褚涯又反手将他按了下去:“趴着!”
黑狼原本正直直扑向那只领头的棕熊变异种,闻言突然就在空中连翻了好几个身。它身姿矫健,皮毛黑亮,那几道金色纹路在光线下闪烁着光,像是镀上了一层金粉。它在空中一连翻转几次才落下,将那只领头变异种扑倒在雪地上,利爪在它鳞片覆盖的身体上挖出几道深深的血槽。
“哇!!沈汪汪。”沈蜷蜷又是一阵大叫。
黑狼得意地瞥了他一眼,接着又冲向变异种群。
满山都是受惊吓的变异种,那些山鼠变异种在这些庞然大物前愈发渺小,不断被踩踏成肉饼,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前方又是一群浑身长毛的猩猩,双拳抵着雪地,赤红着眼朝褚涯扑来。褚涯一个急刹,想转头冲向右方,但右边却是一群正在撕咬的豺狼和野豹变异种。
褚涯深深吸了口气,大喝一声:“沈蜷蜷,给我梳理精神域。”
“什么?”
“你就呆在我的精神域里,就是你每晚会去的那个地方,给我进行梳理。”
“什么?”
“你先去我的精神域,只要进去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褚涯继续往前冲,并释放出了精神力。
如果说之前他释放的精神力是涓涓细流,那么这次却是爆发的山洪。澎湃精神力化为数把利剑,直直刺向前方,那群气势汹汹冲来的猩猩瞬间便倒下一片。
褚涯心头暗暗有些吃惊,他知道自己是B+哨兵,却觉得这精神力强度似乎超过了B+等级。但他刚突破成正式哨兵时,只和顾麟过了几招便被摧毁了精神域,所以没法和之前的自己进行比较,心里便不是很确定。
可能B+哨兵的精神力就是这样吧。
他也感觉到沈蜷蜷进入了他的精神域,在本能地在给他进行梳理,让他的精神力源源不绝地产生,刚消耗掉一批,又迅速填补上空缺。
褚涯给两人身旁布下了一张精神力防御盾,继续朝着前方奔跑。他一路释放着精神力攻击,将那些朝着他们冲来的变异种击杀,在这片变异种形成的海洋里杀出了一条窄路。
左边出现了一群野猴变异种,数量足有好几千,覆盖了小半个山头。它们原本正在和另外的变异种群厮打,在看见冲过的褚涯两人后,其中一只突然发出尖锐的嘶叫,而其他猴立即放弃了和变异种群的厮斗,转身追向了褚涯。
它们一边发出愤怒的吱吱声,一边用石头朝着褚涯两人投掷,还有些冲到了前方想两头包抄。
石头落在精神力护盾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吓得沈蜷蜷缩起脖子连声大叫。
精神力护盾不断出现裂缝,褚涯又不断进行修补,并用精神力将离得最近的猴子杀掉。但它们哪怕是连续被褚涯击杀,也嘶喊着穷追不休,疯狂投掷着石头。
褚涯想不通这些猴子变异种为何这么执着,就像和他二人有仇似的,突然就听沈蜷蜷在大吼:“它们是和我们打架的那些,它们和我们打架的,我认得它们。”
褚涯恍然,原来这就是他们在森林里击退的那群野猴变异种。想不到它们不光带领了其他猴群,以至数量暴增,还冤家路窄,又在这山头上遇见了。
猴群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后面穷追不舍,一部分冲到前方左右去堵。在一片震得耳膜发颤的吱哇声中,褚涯攻击始终不停,也一直背着沈蜷蜷在飞奔。黑狼已经顶去了最前方,挥动爪子驱赶其他变异种,为他俩开辟畅通无阻的前路。
褚涯看见前方雪地上趴着一团小黑影,像是一具变异种尸首。他并没有在意,只是在快要经过时眼光一扫,突然觉得那尸首有些熟悉。
那尸首不同于形态狰狞的变异种,身体和脑袋都是圆滚滚的,看上去圆胖憨拙。它面朝下匍匐在雪地上,棕色的皮毛光滑柔软,明显不是变异种尸首,而是小孩最喜欢的那类玩具布偶。
玩具布偶为什么会在这里?
褚涯的视线停留在那玩偶身上,发现它的左胳膊和身体的颜色不同,是一种更浅的棕,两个圆圆的拳头又是白色。
那是沈蜷蜷的布偶小熊?
它怎么会掉在这里?它不是留在家里了吗?
褚涯心头一阵恍惚,却又立即察觉到了不对。
这不是沈蜷蜷的小熊,那玩具熊只有尺余长,这只玩具熊的个头却很大,和四五岁的小孩儿差不多。
褚涯一边奔跑,一边频频去看那只玩偶熊,就在他再次转头时,却看见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只见那布偶熊它突然动了,它用两只短手撑着身体,撅着屁股爬起身,虽然身形圆胖,动作却很灵活。
褚涯瞧得非常清楚,它站直后还左右看了看,像是在观察两边变异种的情况。接着便飞快地朝前奔跑,两条短腿在雪地里刨出了残影,一溜烟就冲到了前方。
褚涯停下脚步,怔怔看着那小黑团消失在变异种群里,就连精神力都忘记发出。直到一只猴子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一根木棍从肩膀上捅出,同时耳畔响起沈蜷蜷的大吼:“厚脸皮,我打死你!”
褚涯这才回过神,立即将那只猴子击杀,再重新布好护盾,继续朝前奔跑。
他一边跑一边回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幕,心里只一片乱糟糟。
这是幻觉还是幻视?
在雪地上待久了会出现雪盲,这会不会也是雪盲的一种?
褚涯心头刚浮起一个念头,便赶紧将它掐灭,连想都不敢去想。
不会的,那绝对不可能是沈蜷蜷的量子兽,沈蜷蜷的量子兽明明是浣熊。何况布偶熊又不是电动玩具,肯定不会自己走路,这一切就是幻觉!
“厚脸皮,我捅死你!我给你说,我的浣熊正在外面打你们,你们就等着被它打死吧,哈哈,我的浣熊量子兽可是非常厉害的哟。”
沈蜷蜷知道那些石头不会砸到人,已经不再那么慌张,还挥舞着木棍嚣张大笑。
褚涯听见他一口一个我的量子兽浣熊,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些。但就算如此,他在往前行进时,也情不自禁地留意着四周。
他既不愿意再看见那只布偶熊,却又下意识寻找它的踪迹。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对那身影太过敏感,那只布偶熊总会时不时出现在他视野里。哪怕它身处在一堆变异种中间,被包围得只露出一小块皮毛,他也能一眼就捕捉到那一抹棕色。
他看见那布偶熊挺着肚子在前面飞奔,身后跟着三只体型远超过它的猴子变异种。布偶熊突然转身,跳起来一爪打飞一只猴子,再趁着它们不注意,忽地冲向右方,一头扎进了雪堆里。
那雪堆不大,上方露出一块凸起的肚皮,一只爪子便从雪堆里探出,从旁边抓起一捧雪,盖在了那肚皮上。
“不是真的,这是幻觉。”褚涯闭了闭眼。
他继续往前,看见布偶熊有时候会躺在地上不动。他目不斜视地从它身旁跑过,余光却情不自禁地瞟了过去,发现它翻着白眼,长长的舌头垂挂在嘴边。
“没见过装死的玩具或是量子兽,太假了,幻觉。”褚涯不忍直视地转开了视线。
身周的变异种越来越少,这条长空地终于要跑到尽头,前方便是另一座山峰,峰脚堆满了垮塌下来的积雪。
褚涯在这时再次看见了布偶熊。
它骑在一只羚羊变异种的头顶,身后还追着几只。它转头看了一眼,抬起右爪握住了自己那条颜色不同的左胳膊。
它想干什么?
褚涯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见它右爪猛地一扯,竟然将整条左臂从肩上扯脱。
褚涯瞳孔骤缩,正要大声喊住它,便见它将那胳膊朝着身后的变异种投掷出去,砰一声正中其中一只的脑袋。
变异种被击晕在地上,而那条胳膊在空中打着旋,如同回旋镖一般又飞了回来。布偶熊爬到羚羊变异种头上站着,抬起右手将那条胳膊接住,再咔一下给自己装上。
褚涯:……
褚涯已没有什么表情,只木木地继续往前冲。
沈蜷蜷这时候也看见了布偶熊,兴奋地在褚涯背上窜动,朝着它大声喊:“浣熊,浣熊,哈哈,你在这儿啊?浣熊……”
褚涯内心虽然已经清楚它就是沈蜷蜷的量子兽,但还是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现在听沈蜷蜷朝它喊出了浣熊两个字,那点希望也终于被戳破,化成了飞散的粉末。
布偶熊也听见了沈蜷蜷的声音,它从羚羊变异种头上跃落,稳稳地站在雪地上,背朝着这边微微侧脸,隐约还带着几分威风。
褚涯神情复杂地看着它,在心里叹了口气,又转头去瞧黑狼。
黑狼的双爪还刺在一只变异种的头颅里,那双金色眼瞳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布偶熊。它爪子慢慢前推,将那具尸首推倒在地,旁边一只变异种扑来,它看也不看地挥爪,直接将变异种击飞。
黑狼注意到褚涯的视线,也看向了他,那眼神比褚涯此时都还要复杂。
“浣熊,浣熊……”沈蜷蜷还在激动地喊,褚涯发现那群猴子变异种已经追了上来,便强行收回心神,冲着两只量子兽喝道:“冲到前面山峰上去!”
雪崩已经停止,但依旧有雪块从山上滑落,褚涯背着沈蜷蜷冲上了雪坡,手足并用地往上爬,两只量子兽也跟在身后。
“它们追上来了,都追上来了。”沈蜷蜷惊慌地拍着褚涯的肩。
“不怕,没事的。”褚涯回道。
话虽如此,那群猴子爬坡的动作比他们更加迅速,转瞬已到了他们身后。褚涯连续放出精神力,不断有猴尸成群地扑倒在地上,也依旧有猴子前赴后继地朝着他们扑来。
布偶熊凌空跃起,截住了一只猴子,它那圆圆的拳头里握着一块锋利的石头,胳膊一挥,石头便割断了猴子的喉咙。
黑狼的双爪刺入一只猴子变异种颅脑,接着拔出,带出的一股黑血滋地洒落在雪地上。
它将猴尸抛到雪峰下,一脸凶狠地龇牙低吼,刚转过头就愣在了原地。
它看见布偶熊就在不远处看着自己,那双黑圆的眼睛里全是嫌弃。
“吼……”
黑狼喉咙里还在低低的吼,眼珠跟着布偶熊转。
布偶熊紧贴在雪壁上,谨慎地一点点地从黑狼身旁挪过,还将挺出的圆肚子吸气收回,生怕沾到它似的。
更多的猴子追了上来,跃在空中又被击落。沈蜷蜷趴伏在褚涯背上,不断给他梳理精神域,也挥舞着手里的木棍。
他再一次转头,却看见一大群猴子正同时扑向他们,哪怕被褚涯击得下雨似的往地上坠,布偶熊和黑狼也截住了部分,但依旧还有几十只已经扑到了身后。
褚涯脚下的积雪突然松动,两人顺着雪坡往下滑。沈蜷蜷看着一只猴子猛地跃近,一只爪子擦过他的脸颊,探向了褚涯的后脑。他都能看清那爪尖上的锋利倒钩,还有爪上肮脏的灰色毛发。
褚涯正在下滑中调整位置,还没有出手。沈蜷蜷以为他要被抓中,吓得魂飞魄散,精神力都从褚涯精神域里收回,全幅心神都放在那只爪子上,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大叫:“啊!!”
随着这声尖叫,褚涯停住了下滑,那只探出的爪子顿住,溅起的雪沫也凝固在空中。
黑狼两只爪子分别抓住了一只变异种,尖牙还嵌入在另外一只的脖颈间。乌黑的血从它齿间迸出,在半空呈现出凝固的喷溅状。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眼前场景再次变成了一幅静止的画像。在这幅画像里,不论是褚涯、黑狼还是变异种,抑或是风、雪、声音、空气……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凝固。
——除了沈蜷蜷和布偶熊。
沈蜷蜷赶紧挥舞木棍,将那只抓向褚涯的猴子一棍击飞,布偶熊似个陀螺般在空中旋转,拳头里握住的尖石将周围那些猴子的喉咙齐齐割断。
静止也就持续了两三秒,喧哗声重新响起,世界又恢复了原状。
风雪飘动,褚涯趔趄下滑,迅速调整位置稳住身形,精神力继续刺向后方的猴子群。黑狼合拢尖牙,变异种乌黑的血洒落在雪地上,布偶熊刚好从半空落地,眼见要踩到那一捧乌血,惊恐地抓住旁边黑狼的颈毛,使劲一扯,借着力朝旁边跃出。
黑狼龇着还在滴血的尖牙转头,正好和布偶熊对上了视线。
布偶熊盯着它看了两秒,突然伸长脖子张开嘴,做出要呕吐的动作,接着便蹲下身,抓起雪快速擦洗刚碰过黑狼的爪子。
黑狼:……
褚涯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幕,只转头往后瞥了眼,略微有些诧异。
他知道身后有变异种袭来,也并没有将它们当回事,只朝后刺出一束精神力。可他的精神力却刺了个空,身后什么也没有。
猴子还在涌来,他继续往上爬出一段后,便用精神力将身后的雪层斩断。
被斩断的雪坡出现了一道垂直断崖,猴子变异种想爬上来,但积雪松散,还没爬上两米便又重新掉了下去。
猴子们只能站在雪坡下投掷石头,在精神力护盾上砸出砰砰的声响,冲着他们吱吱地愤怒喊叫。
沈蜷蜷便大声和它们对骂。
“我给你们说,你们上不来的,上来也会被我打飞。你哇哇哇地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很丑?你这么丑就别张着嘴,你好意思更丑?”
褚涯提醒道:“别太大声了,不然会再次引发雪崩的。”
沈蜷蜷顿时小下了声音,只用气音继续怒骂:“厚脸皮……你们这群厚脸皮……”
第 89 章
这里不能久留, 随时可能再次发生雪崩,褚涯便背着沈蜷蜷继续往上爬。黑狼在前方开路,刨开那些松动的雪层, 让他的每一步都踏到实处。
一人一量子兽都沉默地赶路,只有沈蜷蜷在兴奋地说着, 从褚涯背上探出身去看布偶熊。
“浣熊,哈哈, 浣熊,你快看我呀, 你看我一眼呀。”
黑狼刨雪时也会偷眼去看布偶熊,又在它看过来时迅速移开视线。褚涯虽然目不斜视地垂着头, 但那棕色的身影存在感非常强, 总会闯进他的视野边缘,让他不去注意都难。
褚涯不停歇地一直往上, 直到横向绕过雪坡, 到达山峰背面的山林, 这才将沈蜷蜷放在地上:“都休息会儿吧,休息好了再下山。”
褚涯刚靠着一棵树坐下, 便看见了布偶熊, 立即像是视线被烫着似的扭过头。但布偶熊却又走进他视野里, 蹲下身, 抓起雪堆上的雪搓洗自己的脸和身体。
褚涯已经历了心态崩塌再重塑的过程,让自己去接受沈蜷蜷量子兽是只玩偶熊的事实。但他看见这只玩偶煞有介事地给自己洗脸搓澡, 刚重塑好的心态又有些不稳。
布偶熊搓了一阵后, 便用爪子梳理自己的皮毛,沈蜷蜷笑着走了过去:“浣熊,小浣熊。不哦, 你这么大,是个大浣熊。”
他笑着蹲在布偶熊面前:“你好好看哦,你比我在那个大圆窝窝里看见的还要好看。”接着又转头对褚涯激动地道:“这就是我的量子兽,这是我的浣熊量子兽。”
布偶熊停下动作,也扭过头去看褚涯。褚涯被那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便对它点了点头,尽量露出自然的微笑:“确实非常好看。”
“你可真好看啊,圆圆的耳朵,又黑又圆的眼睛,你就是最好看的浣熊……”沈蜷蜷喜滋滋地端详着布偶熊。
黑狼一直都沉默且安静,站在一棵树后隐秘地看着布偶熊,存在感非常低。
褚涯仔细打量着布偶熊量子兽,发现它和那玩偶熊还是有区别的。
玩偶熊个头小,量子兽个头很大,站起来只比沈蜷蜷矮半个头。
玩偶熊一眼可见的是人造皮毛,脱毛处还能见到下面的网状布。这只量子兽却是真实的棕色皮毛,光泽柔和,左胳膊虽然是白灰色,却不像玩偶那样还有着线缝接头。它的肩线处很自然,完全看不出来可以随意拆卸胳膊。
玩偶熊两只眼珠黯淡无光,量子兽的眼睛却乌黑有光泽……
褚涯不断找出它和玩偶熊的不同点,并告诉自己其实这样挺好,它根本就不是玩偶熊,是另一种形态的浣熊。
是的,它就是浣熊。
布偶熊已经擦完身体,沈蜷蜷伸手去搂它,它赶紧起身避开。
“让我抱一下吧,让我抱一下好不好?”沈蜷蜷磨蹭上去,迅速出手,一把将布偶熊抱在怀里。
“别动,别动。”布偶熊想挣脱,沈蜷蜷却将它紧紧箍住,“再让我亲一下,让我亲一下。”
布偶熊急忙伸出爪子将沈蜷蜷的嘴给抵住。
“我就亲一口。”沈蜷蜷拧开脑袋,突然又撅起嘴,飞快地在布偶熊脑袋上使劲亲了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叭。布偶熊赶紧将他推开,又蹲在地上,将脑袋顶在旁边雪堆上蹭。
“哈哈哈,哈哈哈哈。”沈蜷蜷叉着腰得意地笑,又指着它对褚涯道:“你看啊,它就是我的浣熊量子兽。沈汪汪你看它,它好不好看?它可太好看了,它就是最好看的浣熊。”
布偶熊那两只乌黑的眼珠又看向了褚涯。
褚涯便点头称赞:“是的,它非常好看。”
布偶熊满意地甩掉头上的雪沫,昂着下巴转了个身,一下便看见站在树下的黑狼。
黑狼浑身紧绷,目光似乎不知道该落到哪里,四处飘忽一阵后瞥向布偶熊,见它还盯着自己,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沈蜷蜷开始向布偶熊介绍褚涯和黑狼:“这是我哥哥沈喵喵,他有个外号叫做褚涯。这是我哥哥的量子兽沈汪汪,它有两个外号,黑狼和银狼,你也可以叫它桌子鬼。”
黑狼掀开唇似要低吼,目光看向布偶熊,又默默闭上了嘴。
休息片刻后,褚涯开始打量四周,站在林间辨清方向。他发现如果从这里下山,再走过一片旷野,便能到达和福利院汇合的沼泽地。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下山吧。”
下山时,两只量子兽走在前面。它们总是在互相不停地看,却又保持着一段距离互不靠近。
黑狼总是有些慌乱,神情既好奇又有些紧张,布偶熊却非常镇定,两只眼睛黑漆漆的,看不出它在琢磨些什么。
林中突然传出动静,一只野猪变异种冲了出来,昏头昏头地撞向后面的褚涯和沈蜷蜷。黑狼不待它靠近,已经箭矢般冲了出去,一个飞扑将它按倒在地,牙齿也抵上了它的喉咙。
野猪变异种拼命挣扎扑腾,黑狼正要将它咬死,突然就看见了站在面前的布偶熊,也看见了它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黑狼保持着凶狠掀牙的动作,和布偶熊对视几秒后,便慢慢直起身。它见布偶熊的目光又落到自己牙齿上,又迅速紧闭上了嘴。
两只量子兽沉默地对视着,黑狼爪下不自觉放松,那变异种竟突然就挣脱出来,再次冲着褚涯和沈蜷蜷冲去。
黑狼正要追出,就见面前黑影一闪,一条胳膊已经打着旋儿飞了出去,拳头砰地击中了野猪变异种的后脑。
野猪变异种闷哼一声倒下,布偶熊伸出右手,接住了那条又飞回来的胳膊。
它将那条胳膊重新装回肩膀,咔一声响,黑狼的身体也跟着抖了抖。
“哇,浣熊,浣熊你教教我。”沈蜷蜷看见这一幕,连忙从褚涯背上滑下,“你教我怎么用胳膊打架好不好?教我一下好不好?”
沈蜷蜷冲了上来,边跑边急急地去扯自己胳膊:“你是怎么把手甩出去打架的?怎么甩出去的?”
沈蜷蜷缠着布偶熊时,黑狼便转过身,悄悄将自己的牙齿在旁边树干上蹭。
“教教我吧,我要学会这个打厚脸皮,啾啾啾……砰!然后它自己又飞回来了。”
沈蜷蜷挡住布偶熊的路,伸手去搂它肩,好言好语地劝:“我们两个最好了对不对?你会教我的对不对?”
黑狼抓紧时间在树干上蹭牙,眼睛瞥向沈蜷蜷方向,突然一个激灵顿住了动作。
布偶熊虽然被沈蜷蜷挡住,但两只眼睛却越过沈蜷蜷肩头,正幽幽地看着它。
黑狼触电般地转过身,紧紧闭上嘴,瞥见布偶熊又看向旁边树干,连忙抓起一团雪,胡乱将那磨痕给盖住。
“教教我吧,我该怎么把胳膊扯掉啊……”
沈蜷蜷还在一个劲儿地求布偶熊教他,褚涯走上前,牵起他往前走:“我们没法扯掉胳膊的,会痛,会流血,也没法像它一样再重新装回去。”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一点办法都没有。”
“唉。”沈蜷蜷忧伤地叹了口气。
下到半山腰时,这里生着一片不知名树木,挂着柚子大小的果实。布偶熊站在树下好奇地看,沈蜷蜷也指着那些大果子问:“沈喵喵,你看那是什么?”
褚涯摘了一个,剥开那层粗糙外壳,里面只有一团干枯的络。沈蜷蜷顿时失去了兴趣,褚涯正要扔掉,见布偶熊一直看着自己的手,便将那团干络递给它,试探地问:“想要吗?拿着。”
布偶熊飞快地将那团干络抓走,两只爪子捏来捏去,又拿着它在身上这里擦擦,那里抹抹,一幅爱不释手的样子。
褚涯便又摘了几个,剥出络来放进沈蜷蜷的背包里给它备着。
布偶熊拿着干络玩了一阵,目光瞟向黑狼,并慢慢朝它靠近。
黑狼原本就一直在偷瞄它,不知道它过来想干什么,紧张得四条腿都在打绊,尾巴也夹在了腿间。
布偶熊走到黑狼身旁,慢慢举起那团干络,在它的身上擦了一下。
黑狼不明所以地顿住脚步,布偶熊却眼睛一亮,两只爪子迅速上下飞舞。
它抓住那团干络使劲在黑狼身上擦拭,用力得黑狼身体都在摇晃,空中也飘飞着几缕黑色毛发。
黑狼在原地愣了好几秒,直到布偶熊两腿分开扎了个马步,在它腿上更加用力地搓,它才痛得嗷地一声跳了起来。
布偶熊似觉得黑狼蹦起来后不好擦,一只爪子迅速揪住了它的颈毛,强行让它伏低脑袋,那团干络在它身上擦出呼哧呼哧的动静。
黑狼一时有些懵,忍着痛站着没动。但布偶熊擦着擦着又顿住了动作,看着毛发上沾着的那一星半点变异种血,突然伸长脖子呕了一声。
黑狼如被雷劈般浑身僵住,眼中轮番闪过恼怒和羞愤,并在布偶熊侧头深呼吸,屏住呼吸再次来擦时,忽地就转头去咬那白色的圆胖爪子。
布偶熊收回爪子,见黑狼没有再咬,便争分夺秒地又在它屁股上擦了一把,这才转头往后冲。
它一直冲到褚涯身旁,抓着干络躲在他身后。黑狼扭头去看自己已经被搓掉了一层毛发的后背,又去看布偶熊,慢慢掀起唇露出牙,金色眼瞳里盛满怒气。
布偶熊朝它眨了眨眼,神情和目光都很无辜。
黑狼顿时愣住,怒气又飞快消散,最后扭过身,默默朝着山下走。
沈蜷蜷被褚涯背着,一直在他耳边叽叽咕咕,又从背包里取出水壶,拧开盖子给他喂水。
“我们从这里走下去后,就能见到陈管理长他们了吗?”
“今天还见不着,我们提前了一段路,要在山下等到明天就能和他们汇合。”
待到下到山脚,天已尽黑,这里寻不着山洞,褚涯在山壁下找了一块背风的凹陷地,准备和沈蜷蜷在这里将就一晚。
褚涯在周围找了一捧干柴点着火,将水壶装上干净的积雪烧水,黑狼不用吩咐,便自觉去捕猎变异种,布偶熊追出去看着它的背影,又抓住那团干络悄悄跟了上去。
温暖火光跳动,水壶里的水冒着缕缕热气,火堆旁烤着两双棉鞋。沈蜷蜷趴在褚涯腿上哼歌,褚涯背靠着山壁,一只手轻轻拍着沈蜷蜷的后背。
“爷爷的小车滴滴滴,哒哒哒,滴滴滴……”沈蜷蜷唱完一段后便停下了声音,小声道:“沈喵喵,我们还会回家吗?我的车车还在家里,浣熊都还没有见过。”
“以后会回去。”褚涯重新给他扎头顶的揪:“带着沈汪汪和浣熊一起回家。”
“我们要每天去福利院好不好?”
“好。”
“我们每天给福利院送好多的肉,我们都吃大包子好不好?”
“好的,都没问题。”
沈蜷蜷嘟囔着:“我要给院长吃烤鱼肉,他都不知道鱼肉多好吃。”
……
两人正小声说着,黑狼便风一般冲了回来,将一只野兔丢在了地上。褚涯见这不是变异种,而是一只正常野兔,但还没来得及夸奖,黑狼便冲着他委屈地呜鸣,又转过身让他看自己后背,再抬起爪子指着外面。
布偶熊也出现在空地外,两只胳膊背在身后,一脸若无其事地往这边走。
褚涯见过布偶熊追着黑狼擦身的场景,便安慰地揉着它脑袋:“我知道了,没事的,它就是爱给你搓背,我母亲的浣熊也爱给我父亲的蓝虎刷毛,这是它喜爱你的表现。”
“呜……”黑狼不相信,伸脖子学着布偶熊干呕,神情羞愤难当。
褚涯顿了顿:“忍一下吧,忍一忍就过去了,你可是B+量子兽,别和它一般见识。”
褚涯要去处理野兔,便让两只量子兽守着沈蜷蜷,自己拎着野兔去了一旁的雪堆。
这里的空气带着积雪和山林的清冽,星星也比云巅的更加明亮清晰,一颗颗洒落天际。褚涯一边在星光下剥着兔皮,一边听着沈蜷蜷的嘎嘎笑声。
“……你们坐过来呀,那边好冷的,你们不要各坐一边呀……沈汪汪你不要跑,浣熊又不咬人……哈哈哈,沈汪汪你不要跑呀……”
褚涯处理好野兔,正要转身,便看见旁边雪地上躺着一个红色的果子。这种果子在云巅很常见,虽然不能食用,却极有弹性,云巅一些小孩拿它当小球拍着玩,所以也叫做弹力果。
褚涯觉得沈蜷蜷会喜欢这个,便将那颗弹力果从藤蔓上摘下来,揣进衣兜,再拎着野兔回到了崖下。
沈蜷蜷坐在火堆旁,浣熊和黑狼分坐在他左右两侧。黑狼一脸肃穆地看着火堆,沈蜷蜷侧头对浣熊道:“……我有什么好东西,肯定都要给你,我可以捡好多的宝贝,你喜欢什么我全都能送给你。”
褚涯将野兔架在火堆上烤着,从衣兜里掏出弹力果递给沈蜷蜷。
“哇!红果果!”
沈蜷蜷惊喜地欢呼,但刚伸出手,一只圆乎乎的白爪子便同时伸了过来。
沈蜷蜷距离近,一把将那红果子抓在手里。他见布偶熊要来拿,猛地一扭身,将果子抱在怀里,侧着头道:“这是哥哥给我的!”
“嗷!”
“不给,这是哥哥给我的!”
“嗷嗷!”
“不给不给,这是我的!”
布偶熊拿不到弹力果,起身就要去抢,沈蜷蜷弯着腰护住,大声喊哥哥。
褚涯没想到布偶熊也喜欢弹力果,见两个已经在开抢,便站起身道:“你俩别抢,布——浣熊别去抢那果子,我再去给你摘一个。”
布偶熊终于没有再动手,只转头瞧着褚涯。
褚涯伸手指了指噘着嘴的沈蜷蜷:“花言巧语。”接着又对黑狼道:“银狼,你把这兔子看着,别烤糊了,我很快就回来。”
黑狼趴在地上,矜持地呜了一声。
褚涯又去到刚才那地方,就着星光寻找弹力果。刚才能发现那个果子实属偶然,要再找到并不容易,好在弹力果并不会单独生长,褚涯在那附近搜寻了好一阵,终于又发现了一个。
山间的夜晚气温很低,褚涯摘下那个弹力果后,已经冻得全身冰寒,便拿着果子快步回到了空地。
“这个红果果不给你,但是我还有很多其他宝贝,回家后你去选,只要喜欢哪个,我都可以送给你……”
布偶熊板着脸坐着,不理睬还在花言巧语的沈蜷蜷。看到褚涯后,它连忙坐直了身体,眼睛跟着他手里的红果子转。
褚涯哈着气在火堆旁坐下,将弹力果朝布偶熊递出。
但这次伸来的不止那只白色的胖圆爪,还有一只黑色的大狼爪。
布偶熊速度飞快地将红果子抢进爪,也像沈蜷蜷那样抱在怀里,一扭身,侧着头去看黑狼:“嗷!!”
黑狼并没有去抢布偶熊的果子,但目光又瞥向了沈蜷蜷,微微闪着光。
“沈汪汪你想干什么?”沈蜷蜷警惕地问。
褚涯看着黑狼,略微惊讶地问:“你也喜欢这个?”
黑狼刚要摇头,便看见布偶熊将抱在怀里的红果子露出来一部分,还冲它缓缓歪起一边嘴角,露出了个意味不明的笑。
黑狼便没有对褚涯的回答做出反应,只双眼看着远方,目光里全是隐忍的受伤和不想出口的倔强。
褚涯抬手扶住额头,深深叹了口气:“行吧,我再去找找。”
褚涯这次寻找的范围更广,终于在一处雪沟里寻到了弹力果。他拿着那弹力果回到空地时,烤着的野兔都已经熟了,散发出阵阵肉香。
褚涯将弹力果递给黑狼,在火堆旁坐下,烤自己冻得已快失去知觉的双手双脚。他看着对面一人两量子兽都在满足地拨弄弹力果,心里暗自思忖,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东西,倘若没有三份,那就只当根本没有发现。
第 90 章
夜里气温低, 褚涯将沈蜷蜷搂在怀里,用棉衣夹克将两人裹住,再躺在火堆旁。两只量子兽分别在火堆左右, 布偶枕着褚涯的干净T恤,侧身躺着在玩弹力果, 黑狼半闭着眼状似在睡觉,却总会偷偷去瞧布偶熊。
“林多指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沈蜷蜷问。
“应该也在扎营睡觉了。”
“明天就能见到他们了吗?”
“嗯, 明天中午就能见到。”
褚涯想到自己今晚不能守着福利院一众人,心里不由得担心。好在那条断崖对面已经快离开多尔山脉, 地势相对平坦,变异种数量也会少得多。只要没有大群变异种, 管理们有枪, 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沈蜷蜷叽叽咕咕一阵后终于没了声音,褚涯也准备睡觉。他刚闭上眼又睁开, 去问布偶熊:“你要回沈蜷蜷的精神域吗?”
黑狼很少回精神域, 夜晚也需要它巡逻, 但他不清楚布偶熊是不是这样。
布偶熊翻了个身平躺着,将一条胖腿架在另一条腿上, 圆乎乎的脚在空中舒适地摇晃。
“行吧, 那你们两个不要打架。银狼, 晚上注意下火堆, 记得加下柴,不要让它熄了, 谢谢。”
褚涯叮嘱完两只量子兽, 再将沈蜷蜷裹紧些,也闭上眼开始睡觉。
这片空地顿时安静下来,只听见风声和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哔啵刺响。黑狼注视着面前的空地, 却分出几分余光留意着布偶熊。
布偶熊已经坐了起来,将弹力果举到嘴边哈气,又拿起一块干络,很是专注地去擦果皮上的一个小黑点。
黑狼看着它的动作,也从褚涯背包里叼出自己的那个弹力果,用爪子在地上一下下拨弄着。
布偶熊转头看向黑狼的弹力果,它下意识就想将果子护住,却发现布偶熊虽然盯着它的果子,却咧着嘴皱着脸,哪里是想要它的果子,分明是嫌弃。
黑狼的眼珠跟着往下,爪子慢慢张开,从爪缝里看见自己的那个果子已经被滚得沾满尘土。
它不动声色地收紧爪子,拿起红果在自己身上蹭,想将上面的尘土擦干净。
黑狼边蹭果子边去看布偶熊,却发现它依旧盯着自己,像是怕瞧得不够仔细,还探出身伸长脖子。
这次那目光里嫌弃更甚,还带着震惊和不可思议,像是在看一只丑得不得了的变异种。
黑狼顿住动作,脸上渐渐浮现出羞恼。它见布偶熊站起身,像是要来自己跟前看个仔细,干脆将弹力果丢进嘴里,咔咔两下咬碎。
接着愤愤转身,再也不去看布偶熊。
安静片刻后,远方传来一声响动,黑狼倏地竖起耳朵,却发现那不过是被积雪压垮的树枝。但它还没收回视线,便觉得身旁黑影一闪,接着后背便传来熟悉的刺痛感。
黑狼再也压不住怒气,掉头便张嘴咬,但布偶熊身形圆胖却动作敏捷,已经迅速闪回了原位。
布偶熊斜着眼睛看着黑狼,将爪子里的那团干络举起,呼一声吹走粘在上面的一绺黑毛。再慢慢歪起一边嘴角,毛茸茸的圆脸上露出了一个笑。
黑狼愤怒地盯着它,它又拿起弹力果继续擦,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黑狼胸脯急促起伏一阵后,还是按捺住怒气重新趴回地面。但它虽然趴着,浑身肌肉却绷得很紧,随时准备着在布偶熊悄悄过来擦它皮毛时扑上去。
但布偶熊一直没有动,只专心擦那只弹力果。黑狼却不敢放松警惕,时不时猛地转头。
它这样重复几遍后,布偶熊放下果子看向它,歪着脑袋,有些疑惑地嗷了一声。
黑狼便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重新趴回地面,毫不在意地闭上了眼睛。
咔嚓!身后传来一声响动。黑狼倏地跃起,一口咬向身后。
但布偶熊却站在两米远的地方,正在往火堆里添柴。它侧头看着咬了个空的黑狼,又慢慢歪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黑狼看见它这样笑就火冒三丈,却也忍住怒火重新趴下,还无所谓地打了个呵欠,只一条饱含怒意的尾巴在空中急促摆动。
火堆旁又传来木柴碰撞的动静,黑狼耳朵动了动,但想到要被布偶熊嘲笑,这次便忍住了没有回头。
可下一秒,它那条正在晃动的尾巴却突然被一只爪子给揪住。
唰!唰!
随着干络摩擦毛发的两声响,黑狼腰臀上火辣辣地疼!
布偶熊一招得逞,撒腿就跑,黑狼忍无可忍地跃起身,忽地追了上去。
两只在这小小的空地上窜来窜去地追逐,从褚涯和沈蜷蜷的脸上飞跃过,将堆放在在山壁下的木柴撞得轰然垮塌。
沈蜷蜷和褚涯都被吵醒,沈蜷蜷虽然闭着眼,却不安地扭动着身体。褚涯安抚地拍着他后背,又对着两只已经爬上山壁的量子兽低喝:“你们现在能不能不要打架?”
“吼!”
“嗷!”
山壁上的石块被两只抓得唰唰掉落,褚涯叹了口气:“非要打吗?那你们离远点打。”
两只量子兽便跃下山壁,冲出空地,在山脚下你追我赶地一路跑远。布偶熊边跑边学着白天的猴子,一路捡起石头往后砸。
等两只量子兽跑远,褚涯再次闭上眼。
三分钟后。
吼!
两团黑影突然从空地前飞驰而过。
褚涯微微抬头,朝那方向看,两只量子兽已经打到了远方。
可他刚重新躺下——
——嗷嗷!
两只量子兽又再次在空地前闪现。
褚涯知道这是没法好好睡觉了,便干脆坐起身,闭上眼靠着山壁。沈蜷蜷已经突破成功,可以自由收放精神力,熟睡时精神力也不会外溢,但他的精神力却依旧进入了褚涯的精神域,正在里面嬉闹玩耍。
褚涯内视自己的精神域,看见在沈蜷蜷的指挥下,数条金丝紧密排列,载着他在雪地上飞驰,就如同一架木头雪橇。
“但是我还差一个变异种,你们多来点,再变成一个变异种的样子,拉着我的麦穗儿雪橇……嗯,就这样,这样才好看嘛……”
褚涯看着自己的精神力又幻化成一只金光闪闪的变异种,拖着嘎嘎大笑的沈蜷蜷从雪峰上滑下,突然想起沈蜷蜷虽然突破了,却不知道他是什么等级。
褚涯对评估等级没有概念,但他清楚一点,突破成功的向导只能给等级差不超过半级的哨兵进行梳理,而自己是B+,那么沈蜷蜷也不会低于B级。
第一次突破就能达到B级,那已经是个很不错的数值了,最终突破时有一半概率会上升到B+,还有极小概率能冲到A级。
褚涯心里想着,没有注意到两只量子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打斗,各自回到了主人的精神域。直到看见黑狼出现在自己精神域里才回过神。
黑狼就站在最高的那座雪峰之上,身上有数条导线和他的精神域外壁相连。那导线穿过精神域外壁上的金色外层,将下方的黑色物质导向黑狼。
褚涯虽然猜到了自己的黑疽病延缓和黑狼有关,但此时亲眼见着,还是大为震动。他看着黑狼吸收结束,看着它离开了精神域,倒在空地边缘抽搐。
褚涯赶紧就要起身,但沈蜷蜷的精神力已经比他更快地到了黑狼身旁,一下下轻轻抚摸。
黑狼的身体便停下抽搐,像是剧痛在沈蜷蜷的安抚下尽数消散,并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褚涯想起身,但怀里还抱着熟睡的沈蜷蜷,便朝着黑狼招了下手。
黑狼踱过来,在他身旁趴下,他便一下下抚摸着黑狼的脑袋。
“每次都很痛吧?”他低声问。
黑狼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又摇了下头。
“到了临亚城后,我会尽快找人研究芯片,等到将病治好,你就不用再经历这些了。”
褚涯抚摸着黑狼,心里又有些恍惚。
黑狼每晚吸收自己的黑疽病毒,再在沈蜷蜷的安抚下平息痛苦。原来沈蜷蜷还能有这种能力?或者所有向导都有这样的能力?
可这说不通,要是所有向导都有这样的能力,那黑疽病也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这是为什么呢?
第二天吃过早饭,褚涯便带着沈蜷蜷和两只量子兽出发,去往沼泽边缘和福利院汇合。
随着离开多尔山脉,温度逐渐升高,积雪消散,露出了整片被枯草覆盖的旷野。
褚涯放开沈蜷蜷,让他自己在那些草丛里奔跑。沈蜷蜷撒欢一阵后,兴致勃勃地对褚涯和两只量子兽道:“我们来比赛,看谁跑得快。”
布偶熊立即去和沈蜷蜷并排站着,黑狼却不屑地昂着头。
“来嘛,沈汪汪,我们来比赛嘛,哥哥你也来,你也快来。”沈蜷蜷蹦跳着喊。
黑狼不屑地昂着头,余光却瞥到布偶熊也看着它,那张圆嘟嘟的脸看似憨厚,可那目光却分明不是这么回事。
黑狼立即几步上前,站在了沈蜷蜷的另一侧。
“沈喵喵你也来,你也快来。”沈蜷蜷对着后方慢悠悠的褚涯招手。
褚涯见一人两量子兽全看着他,便也玩心大起:“行,我也来。”
他这声一出,布偶熊立即进入起跑准备状态,两只拳头握在胸前,两只脚在原地飞快踏步。黑狼也跟着紧张起来,弓着背半俯下身,两只眼死死盯着前方。
褚涯在黑狼身旁站定,沈蜷蜷便开始倒数:“小二班准备。”
呼呼呼呼……
布偶熊踏步得更加迅速,不断去看黑狼。
黑狼龇着牙蓄势待发,也不断在看布偶熊。
“我喊了准备你就不要动了,要像我这样。”沈蜷蜷双手撑地教布偶熊,又去看一旁的褚涯,见他就那么闲散地站着,催促道:“沈喵喵你准备呀,准备呀。”
褚涯便也双手撑地,左脚弯曲右脚后蹬,做出了起跑准备。
沈蜷蜷继续:“小二班准备——沈汪汪你回来,我还没倒数呐!沈汪汪!”
“小二班准备,三——浣熊……你不要先跑了呀,要三二一数完了才能跑!”
“小二班准备,三——哎哟!”
沈蜷蜷控制不住身体,一个前倾栽了出去。
“重新来,再来一次。”
“小二班准备,三、二、一!”
倒数结束的瞬间,褚涯箭矢一般冲出,同时冲出的还有黑狼和布偶熊。
褚涯和两只量子兽的冲势带起了一阵风,将那枯草吹得弯腰紧贴着地面。直到风停呼啸声止住,枯草才纷纷直起了腰,又过了一阵,一只穿着棉鞋的小脚才踏了上去。
“小二班,加油,小二班,加油。”
沈蜷蜷奋力地朝着前方追赶。
褚涯手臂摆动,两条长腿飞快跨出,几缕垂落的发丝在脑后飞扬。他的衣衫下摆被劲风鼓动着,肩颈到胸部的每一块肌肉都凸显出矫健流畅的线条。
布偶熊的两条腿虽然短,此时已像是转动的风车,时不时还要像个球似的高高蹦起。但两只量子兽奔跑速度虽快,竟然也没有超过褚涯。
褚涯跑到一座土包前才停下脚步,黑狼也刹住脚,四爪在草地上拉出长长的痕。布偶熊却继续往前冲,直到超过黑狼一段距离后才停了下来。
沈蜷蜷还坠在远远的后方,正奋力往前追赶。见他们已经停下,便开始跳脚:“你们跑那么快做什么?啊?跑那么快做什么?我们只是比赛呀,又不是,又不是逃变异种,你们把我丢了,你们太让我生气了……”
“你快来,我们等你。”褚涯对他道。
沈蜷蜷又跑了几步,突然就躺在地上,只气急败坏地喊:“我不来了,你们跑那么快,我不想来了。”
褚涯见沈蜷蜷躺着不动,便笑着往回走,停在他身旁,朝他伸出了手。
沈蜷蜷躺在地上,恨恨地转开了头。
“耍赖了?不是你说要比赛的吗?”褚涯双眼含笑。
“不起来,我就睡这儿了,你们跑吧,跑,你们再去跑,我就睡在这儿不动了。”沈蜷蜷粗声粗气地回道。
褚涯侧头看了他片刻:“行吧,那你好好睡,我们继续往前跑了,晚点见。”
沈蜷蜷听见褚涯的脚步声离开,倏地抬起头。他看见褚涯居然真的走了,连忙一骨碌爬起来,一边追一边气咻咻地喊:“你又跑,又跑,一点都不听话,又去跑。”
褚涯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只将手背在身后,朝着他招了招。
沈蜷蜷赶紧追了上去,将那只手给一把抓住。
剩下的路程走得挺快,但布偶熊和黑狼时不时就要追逐。黑狼总是被被布偶熊气得半死,一次次发狠要将它抓住后咬个稀碎。
布偶熊被抓住后也不会惊慌,只歪着脑袋,朝它无辜地眨眨眼,它的怒气又飞速消散。
“吼!”黑狼警告地低吼。
“嗷。”布偶熊细声细气。
黑狼悻悻地松开爪子,继续往前走,但尾巴倏地就被揪住。
唰!唰!
“吼!!!”
旷野里再次响起黑狼的怒吼。
一直走到旷野边缘,快要接近沼泽时,两只量子兽才消停下来。布偶熊走到褚涯身旁,伸出爪子去碰碰他的衣角。
褚涯柔声问:“要我牵吗?”
布偶熊没有做声,只拿起褚涯的衣角,将他的手掌擦了擦,再将自己的爪子放进他的手心。
褚涯一手牵着沈蜷蜷,一手牵着布偶熊,原本在前面奔跑的黑狼瞧见了,突然就顿住了脚步。它盯着布偶熊看了一眼,没有什么表情地转开视线,但再往前走时,就开始一瘸一拐,还挡在了褚涯前方。
褚涯被它挡得没法行走,只得问:“你也是想要我牵你吗?”
黑狼没有反应,像是没听见似的,但瘸得更加厉害。
褚涯道:“我只有两只手,倒是可以把沈蜷蜷背上再牵你,但你这是要把前爪给我,然后直立行走吗?”
黑狼迟疑片刻,居然点了点头。
沈蜷蜷以往最爱让褚涯背自己,听到这话,却抓住褚涯的手不松:“我不要你背我,我就喜欢牵着走,我要自己走路的。”
布偶熊也抓紧了褚涯的手。
褚涯俯到黑狼耳旁轻声道:“你可是B+量子兽,和他们俩可不一样,让我牵着那还像B+量子兽吗?”
好不容易将黑狼安抚下来,布偶熊和沈蜷蜷也在认真行进。褚涯轻轻舒了口气,抬眼看着前方。照这个速度再走一阵,他们就能和福利院汇合了。
洁癖布偶熊
中午时分, 褚涯带着沈蜷蜷终于走出这片旷野,到达沼泽边缘,远远便看见了停在前方休息等待的福利院众人。
“褚涯哥哥, 沈蜷蜷……”
小班生们朝着这边冲来,沈蜷蜷也迎了上去, 大喊他们的名字:“林多指、唐圆圆……”
沈蜷蜷刚跑出一段,一名小班生便和他擦肩而过:“褚涯哥哥——”
他一把将那小班生拖住:“洪小高, 我在这儿呢。”
小班生看也不看他,甩开他的手继续朝褚涯跑, 沈蜷蜷便掉头追了上去,急切地朝褚涯伸出手:“你别抱别的人, 抱我, 快抱我。”
一群小班生蜂拥而至,抱住了褚涯的大腿。沈蜷蜷被挤在了人群外, 着急地去扒拉他们。
布偶熊盯着一名抱住褚涯大腿的小班生, 见他脸上有两道污痕, 突然就抬爪将他的手给拍掉。
小班生朝四周张望,接着继续去抱, 布偶熊便再次拍掉他的手。
“褚涯, 终于等到你们了。”
陈榕和管理们笑着走了过来, 褚涯便拖着挂在腿上的一群小班生迎了上去。
“陈管理长, 吴管理,赵管理……”沈蜷蜷一边急吼吼地去拉那群小班生, 一边和管理们打招呼。
“哎, 沈蜷蜷。”
沈蜷蜷将一名小班生从身后箍住,又去指着一旁的布偶熊:“你们看,那是我的量子兽。”
“量子兽?”管理们看不见量子兽, 但听沈蜷蜷这样说,立即看向了褚涯。
褚涯点点头:“是的,他已经成功突破,现在是一名向导。”
管理们又惊又喜,陈榕也高兴地搓着手,沈蜷蜷指着布偶熊问:“你们看我的量子兽,它是不是很好看?”
布偶熊原本正在审视那群小班生,闻言便用爪子去捋脑袋上的毛,面朝管理们站得笔直,挺起的肚子也吸气收回。接着又转身背朝他们,爪子叉在腰间,微微侧头露出半张脸。
“好看,好看。”管理们目光散乱地盯着面前空气,只齐齐点头。
黑狼半趴在几名小班生背后,伏低身体让他们挡住自己,视线却穿过人群缝隙,目不转睛地看着布偶熊。
“我的浣熊可是非常好看的。”沈蜷蜷得意地笑。
陈榕赞叹两句后,压低声音问褚涯:“他的量子兽不奇怪吧?”
“不奇怪,就是浣熊。”褚涯回答完又补充:“比较不一般的浣熊。”
“我懂,我都懂,量子兽嘛,肯定和原型稍稍有点出入。”陈榕满脸欣慰地道。
他又叹了口气:“我们本来想去接你们俩,但四处都在雪崩,我们不敢带着孩子在那里停留。原本想让几名管理绕过山去找你俩,结果还是王成才眼尖,看见那最远的雪坡上有人影在晃。我们知道你俩安全,这才放心离开多尔山脉。”
旁边的管理道:“哨兵的视力就是不错,对了,王成才昨晚突破成功,正式成为了哨兵。”
“那真不错。”褚涯发自内心地高兴。
“昨晚我们在峡谷口子上扎营,因为你没在,我们还真是提心吊胆,生怕遇到变异种群。结果半夜还是来了一群豺,大家正对付着,王成才就突破了,那力量可真的吓人,一下把那群变异种给炸飞啰。”
围着褚涯的小班生也叽叽喳喳:“褚涯哥哥,轰的一声,那些变异种就在满天飞。”
“褚涯哥哥,昨晚你们去哪儿了?”
褚涯耐心回答小班生们的问题,沈蜷蜷有些吃味,便挡在小班生面前:“你们不要问我的哥哥了,我的哥哥他很忙的,你们问我吧。我是小队长,你们有什么就问小队长啊。”
“我们不想问你。”小班生们将沈蜷蜷挤开。
接下来要商量路线,管理们便将那些围着褚涯的小孩都带走,包括不情不愿的沈蜷蜷。
陈榕掏出自己画满路线的笔记本,和褚涯小声交谈。
“穿过这片沼泽,我们就可以到达甘华镇,直接去那些租船厂租船出海。”
“那要去找我父亲的老部下吗?”
“到时候看情形吧,如果一切顺利就别去找,免得节外生枝。”
“好的。”
……
褚涯和陈榕结束谈话,看见王成才和柳贞在一旁看着自己,便朝他俩走了过去。
“褚涯哥。”
“走,去那边坐坐。”
三人在一从灌木旁坐下,褚涯问王成才:“突破了的感觉怎么样?”
王成才道:“挺新鲜的,就是怎么使用精神力还不熟练。”
“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只是现在不知道你突破后的等级,到临亚城后再找机会去测一下。”
“我自己再琢磨琢磨。”
“你呢?你感觉怎么样?”褚涯问柳贞。
柳贞摸了摸自己脑袋:“还好吧,我没有什么感觉,就是有时候特别想打架,但也能忍着……”她目光落在瞪着自己的王成才脸上,顿了顿,“只是和王成才打了几架。”
“刚分化的时候情绪不稳定,再过两天就好了。”褚涯又问王成才:“你的量子兽呢?”
王成才朝一旁指了下,褚涯顺着看去,看见是沈蜷蜷和他的那群伙伴。布偶熊也站在人群里,活像一名大脑袋小班生,谁说话就盯着谁看。
沈蜷蜷正绘声绘色地讲着什么,林多指抿着唇笑,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身旁的一只量子兽。
褚涯第一眼认为那是匹斑马,身上有着黑白色的花纹,但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只豹。
王成才在一旁介绍:“那就是我的量子兽,我看了你的那本画册,很喜欢里面那只豹子,就天天在心里描摹,最后的量子兽终于就是它了。”
褚涯看了王成才好几眼,王成才疑惑地问:“怎么了?它不像吗?”
“像,非常像。”褚涯在心里斟酌,“很威风的一只豹量子兽。”
待到和王成才柳贞分开,褚涯去了陈榕身旁,压低声音道:“陈叔,我给您的那本画册还在吗?”
“在的,那些进入分化期的小孩儿有空就在看。”
“那个……”褚涯摸着自己鼻子,“我们到了临亚城后,您去找一盒彩笔吧,我给那画里添点色彩。”
“怎么了?王成才的量子兽出什么问题了吗?他自己说那是一只豹。”陈榕有点紧张。
“没事,挺好。”褚涯忙道:“就是再添点色彩的话,出来的量子兽会更自然一些。”
“那就行,没问题,到时候就去弄盒彩笔。”
既然已经等到了褚涯和沈蜷蜷,队伍便继续开拔。
这片沼泽只有很浅的一层积水,堪堪没过小腿。褚涯给一群小班生的脚上套好袋子,他们便如同之前那般,牵着前方的长绳踏进了沼泽。
沈蜷蜷牵着布偶熊,朝着沼泽走出两步,布偶熊瞧见那飘着野草的浑浊水洼,连忙往后跳,五官都挤在了一起,两只后爪互相蹭。
“怎么了?你脚脚痒吗?”沈蜷蜷问。
褚涯便问:“我们要走过这片沼泽,要不你回沈蜷蜷的精神域?”
布偶熊拧着两只爪子,眼睛却瞥向前方。那里黑狼已经步入沼泽,正在队伍旁来回巡视,更前方则是王成才的黑白豹,也在队伍前前后后地跑动。
“嗷……”
布偶熊不服输地抬起自己的脚,示意褚涯给它套上塑料袋。
几分钟后,布偶熊也排在了小二班的队伍里,跟着小班生们一起牵着长绳,小心地一步步往前走。
褚涯照例去了前方带队,也总是让自己处于一个醒目的位置。他每次回头,都能看见沈蜷蜷在探头探脑地看自己,在接触到他的视线后,立即高兴地冲他笑。
“小班生也走得很快,按照现在的速度,我们下午就能穿过沼泽。”一名管理道。
陈榕道:“只希望半途不要出什么差子,让我们平平安安的。”
“放心吧,这里不是雪山,没有那些变异种。”管理安慰道。
这片沼泽一览无余,浅浅的水泽里飘着枯黄的草,如果有什么异常,一眼就能看到。但虽然看似安全,褚涯也不放心,精神力随时在四周查探。
王成才如今成了哨兵,便自觉担起守护整个队伍的责任,背着林多指走在队伍最末。
“林多指。”沈蜷蜷不时朝后面喊一声。
“沈蜷蜷。”
“嘿嘿。”沈蜷蜷摆出马步,双手指着他笑。
林多指也从王成才肩上抬起双手指着他:“嘿嘿。”
“你看见了吗?我的浣熊也是你这种手了。”沈蜷蜷道。
林多指的手还要裹两天纱布,闻言看向布偶熊,努力眨着眼睛:“我看不清,我只看见一大坨,像一坨泥巴。”
布偶熊正小心翼翼地走着,猛地转头看向林多指,又松开长绳走到他前方,背过身,双手叉腰,微微侧脸。
“你能看见吗?你现在能看见吗?它这样好好看,我最喜欢它这样。”沈蜷蜷也学着布偶熊的动作。
林多指有些抱歉地道:“我,我可能眼睛要瞎了,我还是看不清呀。”
王成才是能看清布偶熊的,他一直微微张嘴看着它,听见林多指这样说,马上低声斥道:“什么瞎不瞎的?别胡说!你不是看不清,它本来就像一坨泥巴。”接着赶紧往前走,“我们去最前面带队。”
布偶熊看着王成才两人的背影,眉头慢慢竖起。沈蜷蜷伸出手叫它过去牵绳,它看看周围的浑水,这才放弃了追上去的想法。
布偶熊一直走得小心翼翼,身上溅了一滴水也会飞速擦掉,也注意和前后的小班生保持距离,不让他们碰着自己。
它正走着,突然顿住脚步,眼睛看向了沈蜷蜷的右侧。它盯着那处看了两秒,忽地冲了出去,直接将爪子沉入那浑浊的水里。
它的爪子掏入淤泥,包括胸脯和口鼻都淹入水中,再猛力外扯,爪间便多了一只满是泥浆的甲虫。
这甲虫足有尺余长,口器如同尖锐的利剑,腿节上生满钢针般的硬毛。它在布偶熊的爪间大力挣扎,发出嘶嘶的声音,就算被布偶熊抓住,也企图将口器刺向离得最近的沈蜷蜷。
“呀!大虫子啊!”周围的小孩都看见了甲虫,惊慌地往前后躲。
沈蜷蜷也被这甲虫给吓住了,抓着绳子踉跄了两步,条件反射地就要伸手去打。布偶熊却扭身避开,再双爪往下一按,那甲虫发出被撕裂的咔嚓声响,被硬生生掰成了两半,墨绿色的汁液四处飞溅,有几滴也溅上了布偶熊的脸。
布偶熊在小孩们的惊呼里,将甲虫尸体抛向远处的水洼。接着便一动不动地站着,两只爪子半举,冲着前方发出凄惶的惨叫。
“嗷!嗷嗷!”
“沈蜷蜷!”褚涯已经带着黑狼飞奔而来,将沈蜷蜷一把抱起,赶紧检查他的身体。
沈蜷蜷还没做声,其他小孩赶紧道:“他,他没被咬,那大虫子刚飞在天上,就,就自己炸了,然后炸到那边水里去了。”
沈蜷蜷也道:“好大的虫子,比那个山鼠都要大,都要丑。不是自己炸的,是浣熊把它抓住杀了的。”
黑狼盯着布偶熊看了两秒,见它还在惊慌地叫,便将它叼去了水不是太浑浊的地方。
布偶熊现在也不嫌弃这水不干净了,立即在水里搓爪子搓脸搓身体,将毛上的泥点捋掉,还时不时张嘴干呕一声。
它清洗自己时,黑狼便在它身侧站着,目光凶狠地扫视四周水域。
王成才和陈榕几名管理已经赶了过来,褚涯道:“估计是一只淤甲虫变异种,已经被浣熊杀了。”
“淤甲虫?淤甲虫是什么?”
“这种虫深藏于淤泥里,我们现在得小心。”褚涯看向王成才,“我们两个都用精神力在泥里查探,直接杀死,别等它们钻出淤泥伤人。”
“好。”
褚涯想了下:“不要担心精神力使用度的问题,我们这里有向导,他可以给我们进行梳理。”
“我是向导,我可以梳理。”
“我也是向导,我也能给你们梳理。”
“我好像是哨兵,这样吧,我现在就先当一下向导,给你们梳理结束才换成哨兵。”
周围的小孩们纷纷出声。
“我知道你们都是向导,所以你们要负责梳理我和王成才的精神域。”褚涯话虽然对一众小班生在讲,眼睛则盯着沈蜷蜷,“就像之前给我梳理那样,再调出一些精神力进入王成才的精神域里。”
林多指立即举起手:“那我给我哥梳理。”
褚涯继续对沈蜷蜷道:“其他的向导也要给王成才梳理。”见沈蜷蜷不是很在意的模样,他又加重了语气:“是给林多指他哥进行梳理。”
沈蜷蜷这才点头,和其他小孩一起应声:“我会给林多指他哥梳理的。”
“褚涯哥哥,我给你们梳理了我才变回哨兵。”
“我拿着大梳子给你们梳。”
……
队伍继续出发,知道这沼泽地里有淤甲虫,大家都严阵以待。管理们抱紧了枪支,王成才和褚涯都释放出精神力,在队伍所在的区域内展开,一点点地刺入水底,寻找那些藏在泥里的淤甲虫。
布偶熊、黑狼和黑白豹三只量子兽则跟在队伍两侧,都时刻注意着水潭里的动向,随时准备着扑出。
学生们也都知道这泥里有大虫子,不再谈笑嬉闹,只屏息凝神跟着前面的人走,只有一群小班生还在窃窃私语。
“我放出了好多的精神力,正在给林多指他哥和褚涯哥梳理。”
“我正在梳,我拿了一把大梳子。”
“呀,我还梳到了虱子。”
沈蜷蜷不解地道:“你们为什么能梳到虱子呢?你们是不是梳错了,梳到虱子王的精神域里去了?”
“那你梳的什么?”
“我给林多指他哥梳的小金丝呀,给我哥哥梳的是金麦穗儿。”
……
沈蜷蜷说了几句后便停下交谈,因为他发现给两个人同时梳理很吃力,根本不能分心。虽然褚涯的金麦穗儿会跟着他走,自动飘进他的掌心,但林多指他哥的小金丝会乱飞,如果不全神贯注,就很难将它们抓住。
褚涯随时关注着沈蜷蜷的动向,便低声给身旁的管理说了几句,那管理连忙赶来,将他背了起来。
沈蜷蜷便趴在管理肩上闭上了眼,专心致志地进行着梳理。
褚涯的精神力穿透淤泥,在泥下蜿蜒前行,突然感觉到了前方的泥浆正在起伏涌动。他立即将精神力扑展开,发现居然有一片淤甲虫正朝着这方迅速钻行。
一旁的王成才也神情大变:“褚涯哥!”
“把精神力凝成细针,刺进它们的头部。”
“好!”
学生们正战战兢兢地在沼泽里行进,发现左右两侧的那些水洼里像是煮沸般,翻滚起一个又一个的泡。淤泥里也出现了一些孔洞,泥浆从孔洞里冒出,迅速将水洼染得更加混浊。
“陈管理长!”
“吴管理!”
“这些,这些水煮开了,管理,这些水它自己煮开了。”
陈榕扯着长绳继续往前,嘴里大声喊道:“都别怕,别慌,跟着队伍走,继续往前走,千万不要松掉绳子,不要脱离队伍。”
两名哨兵不断击杀泥地里的淤甲虫,但也有少数虫子已经从泥泡里钻了出来,朝着学生们爬去。黑狼和黑白豹便在队伍前后奔跑,将那些漏网之鱼从半途截杀。
布偶熊在看见四处都在翻涌泥浆时,便发出一声惊恐的哀嚎,浑身的毛都跟着炸开。但它依旧一头扎进泥浆里,将身体埋进去,再不断抓起那些冲向学生的淤甲虫,将它们一把撕成两半,再烫爪似的甩得老远。
布偶熊的新名字
有了沈蜷蜷的梳理, 褚涯和王成才便可以大量释放精神力,在队伍两旁布下了一道长长的精神力屏障。
那些淤甲虫虽然来势汹汹,将整片水域搅得天翻地覆, 但实际上到不了屏障前就被精神力击杀。就算有那么一部分冲过屏障,也会被三只量子兽截住。
半个小时后, 队伍两旁的水洼开始安静下来,不再沸水似的翻腾, 只不时鼓起一个泥泡,发出闷闷的一声响。学生们也不再惊恐大叫, 只在前进时不断看着左右。
终于将这片区域的淤甲虫清理完毕,但褚涯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一直和王成才用精神力刺探着前方和四周的泥地。
不过他也终于能腾出空来, 从管理背上接过沈蜷蜷,将他横抱在怀里。
沈蜷蜷双目紧闭, 皱着眉头, 褚涯喊了声他的名字, 他却没有睁眼,只抬起右手粗声粗气地道:“别打扰我。”
“现在不用梳理精神域了, 你先撤出来, 如果需要的话我会给你说——”
“别打扰我!”沈蜷蜷却继续梳理着。
“我的精神力还可以杀上好多淤甲虫——”
“我刚说什么了?”沈蜷蜷突然睁眼, 气冲冲地问:“你又不听话了是不是?”
“……好, 不打扰你。”褚涯只得道。
向导为哨兵进行梳理时会耗费心神,很多人在梳理过程中会产生类似于晕车的不适感, 比如头晕恶心、心烦气躁等, 如果精神力耗费过多,那么症状便会更加明显。
队伍一路前行,褚涯随时注意着沈蜷蜷的情况, 只要他反应不对就让他撤出精神力。但沈蜷蜷虽然紧拧着眉头闭着眼,表现得也有些烦躁,却始终没有停下梳理,还能时不时和他交谈几句。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褚涯柔声问:“你不是不让我打扰你吗?”
“我刚才不让你打扰,又不是让你现在不打扰。”沈蜷蜷抬手在褚涯胳膊上打了下,“快和我说话!”
前方总算没有遇到成群的淤甲虫变异种,偶尔出现那么两三只,直接就被褚涯和王成才击杀在泥地里。
褚涯一边前行,一边不停地和沈蜷蜷讲着话。待到前方出现这片沼泽的尽头,他赶紧道:“我们已经走出沼泽了,不会再有淤甲虫,你现在可以撤出了。”
“不要打扰我!”沈蜷蜷紧皱着眉头,一张泛白的脸上满是怒气。
“你睁开眼看看,快看,那边就不是沼泽了。”
沈蜷蜷这次睁开了眼,褚涯托着他的脑袋看向前方:“看见那条深黑色的线没有?那就是沼泽和陆地的分界线,线的那一边就不会再有大虫子。”
沈蜷蜷终于肯撤出精神力,嘴里嘟囔着:“再来个大虫子,我就要把它撕个稀巴烂,像刚才浣熊撕虫子那样。”他说着又抬起头:“浣熊和沈汪汪呢?”
“它们就在后面,林多指他们也都在。”
“唔,我好累啊。”沈蜷蜷打了个呵欠,声音越来越小。
褚涯心疼道:“累就睡吧,好好睡一觉。”
沈蜷蜷躺在褚涯怀里,感受着他走路时的起伏和心脏的震动,无比安心地沉入了睡眠中。
下午五点时分,队伍终于走出了沼泽,到达了一片旷野。陈榕一声令下,大家立即躺在干燥的草地上休息,疲累得没有一个人吱声说话。
气温已经升高,大家都脱掉了棉衣。褚涯靠坐在一棵大树下,也脱掉了那件自制棉衣夹克,只穿着他以前的那件黑色连帽卫衣,怀里躺着还在熟睡的沈蜷蜷。
沈蜷蜷的棉衣只虚虚盖在身上,却依旧睡得满脸通红。虽然现在气温变高,但褚涯还是不敢揭掉他身上的棉衣,怕他睡着了会着凉。
“吼!”他听到黑狼的一声低吼,转头看去,看见不远处的小溪里,全身湿漉漉的布偶熊正将黑狼的脑袋往水里按。
黑狼已经被布偶熊洗了很多遍,连耳朵眼都□□络擦过。它挣扎着逃向溪边,布偶熊手疾眼快地扯住它尾巴,干络迅速擦上它的后腿。
“吼……”
黑白豹原本也站在溪水里,听见黑狼的连声惨叫,愣愣地看了片刻,惊慌地朝着王成才撒腿跑去。
陈榕走到褚涯身旁,低头看沈蜷蜷:“还在睡?”
“嗯,他今天累着了。”褚涯将落在沈蜷蜷脸上的一根草屑捻走。
“才这么一点点大,就要给两个哨兵梳理,也真是辛苦他了。”陈榕叹了口气。
“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儿扎营吗?”褚涯问。
陈榕点点头:“明天就顺着这溪流往前走,中午时分就能到达甘华镇,到时候我就去找船,只要登上船,大家就安全了。”
说话间,黑狼夹着大尾巴狼狈地逃了过来。它浑身淌着水,头顶垂落的毛发盖住了眼睛,高大的一只量子兽躲在褚涯身后,哀怨地呜呜个不停。
布偶熊拿着那团干络追了过来,黑狼的呜呜声更大,用鼻子去拱褚涯的背。它见褚涯不为所动,便对着布偶熊龇牙瞪眼,色厉内荏地做出扑咬的动作。
布偶熊停下脚步,围着黑狼转圈,试探。黑狼紧张地调转方向,随时准备着扑击。
陈榕并不知道两只量子兽的情况,和褚涯交谈后便离开了,那边的管理已经在搭建帐篷,准备烧水做饭。
褚涯想让黑狼去捕猎变异种回来,转头便见黑狼和布偶熊还在对峙。
布偶熊抓着那团干络一动不动,眼珠子也没有转,不知道是在走神还是在看谁,如同一只真的玩偶。黑狼摆出攻击的姿势,爪子不停刨着地面,却只做出动作,始终没有扑前。
“银狼,可以去附近找找有什么变异种吗?”褚涯问。
黑狼朝他这边瞥了眼,又飞快地盯回布偶熊。褚涯却发现布偶熊居然在这瞬间朝它快速接近了两步,并在黑狼看回来时迅速停下。
它虽然停住,却还抓着干络,姿势都没变过,眼珠子也没有转动,让黑狼没察觉两者之间的距离在缩短。
褚涯见黑狼还一无所知,便有心给它解围,对布偶熊道:“浣熊,可以帮我拧条毛巾吗?我想给沈蜷蜷洗下脸,他睡了一头一脸的汗,有点脏。”
布偶熊听不得脏字,视线立即从黑狼身上移到了沈蜷蜷脸上,褚涯便从背包里翻出毛巾,诚恳地道:“谢谢。”
眼见布偶熊来接毛巾,褚涯又轻声提醒黑狼:“还不快走?”
但黑狼明明前一刻还在四处逃窜,这一刻能逃走却又站着不动,甚至在布偶熊接过毛巾去溪边时,又赶紧跟了上去。
褚涯:……
下午吃过烤变异种肉,管理见这里气温适宜,溪水经过一天的光照也不算冷,考虑到大家很久都没有洗澡,之前天冷还没什么问题,但现在气温变热,有些小孩闻着都开始发馊,便让大家下水洗澡。
这里虽然没法分个男浴女浴,但好在溪流中央有一处凸起的山石,刚好截成左右两个浅水滩,管理将学生们赶鸭子似的赶下了水,男女分别在两个浅水滩里。
褚涯没有和这么多学生一起洗澡的经历,便只将沈蜷蜷剥了个精光,让他跟着一群光屁股小班生进入水里,自己则留在岸边,等着夜深了再去洗。
“沈喵喵,你快下来呀。”沈蜷蜷明明冷得两手伸直,缩着脖子发颤,却又朝着褚涯兴奋地笑,还将水拍在自己白白鼓鼓的肚皮上,“哈,好暖和哦,快来呀……格格格……你来洗呀。”
“你快洗,明明牙齿都在打战,别冻着了。”褚涯催道。
管理也拿着一根木棍在石头上敲:“快点洗啊,这可是冷水,快点把身上洗干净就上来,别玩水。”
小孩们嘴里答应着,却开始玩水打水仗,隔着水潭之间的那座山石互相泼水,虱子王臭男人声不绝于耳。
沈蜷蜷这群小班生很快便败下阵来,一边抹着脸上的水,一边吱哇乱叫着往岸边跑。褚涯见那边战况激烈,水花飞溅,便让这群小班生就坐在离战场较远的浅水滩里洗澡。
“褚涯哥哥,虱子王打过来了。”
“不会过来的。”
“褚涯哥哥,那你帮我们盯着,别让虱子王打过来了。”
“好的,她们不会过来的,放心吧。”
……
布偶熊一直站在大班生群里,拿着一团水草,不断去搓那些小孩的背,忙得不可开交。大班生们都在奋力打水仗,没人注意到自己背被水草擦得泛起了红。
褚涯转头,看见黑狼就站在身旁,眼睛一直看着布偶熊,便问道:“你不去帮它一起搓背?”
黑狼慌忙摇头,连爪子都缩了起来。
管理们已经在营地中央生起了几堆火,架上一大堆干柴,火烧得非常旺。打着哆嗦的小孩们一上岸就围着火堆蹲下,很快就烤得满脸通红。
褚涯在岸边接住了那群小班生,一个个拎上岸,催着他们快去火堆。沈蜷蜷又有些吃味,故意在水里扭来扭去:“我不上来,我还要洗,我还要去和虱子王打水仗。”
他说完后便斜着眼睛盯着褚涯,褚涯知道他想听什么,便道:“你别去和虱子王打水仗,水里太冷,其他人打不打水仗我不关心,我只关心你。”
沈蜷蜷便赶紧往岸边走,明明开心却语气无奈:“知道了知道了,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等他快上岸时,褚涯一把抓着他的胳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又左右摇晃,作势要往水里扔:“那就别上来了,再丢下去,去和虱子王打水仗去。”
“哈哈哈,我不去了,哈哈哈,我不去了。”
“一、二——”
“哈哈哈,我真不去了,水里好冷。”沈蜷蜷抓紧了褚涯的胳膊,褚涯摸到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才没有继续逗他玩,赶紧抱着人往火堆旁走。
今晚的营地格外安宁,没有变异种出没,气温也适宜,营地中央燃烧着几堆火,学生都围坐在一起。褚涯原本带着沈蜷蜷单独坐在角落的一堆火旁,很快一群小班生便叫着褚涯哥哥围了过来,没过多久,一群中班生和大班生也渐渐聚集。
褚涯年纪并不大,待人也很平和,但看似沉稳宁静,却又透出与生俱来的领导力。小班生和中班生只觉和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大班生却觉得他威而不严,话虽然不多却极有份量,不自觉就生起仰望并听从的心思。
褚涯这座火堆旁很快便挤满了学生,沈蜷蜷霸占住褚涯大腿这个位置,虎视眈眈每一名想靠近他的人。
褚涯被人围着也没有半分不耐烦,会给予小班生回应,也会认真回答大班生们的问题,只有沈蜷蜷紧皱着眉,随时提防着有人挨褚涯太近。
直到管理见褚涯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面色虽不显,眼角眉梢却带着淡淡的疲态,才将那些小班生给撵走,只余下了几名进入分化期的学生,让他们可以询问褚涯一些关于哨向的问题。
沈蜷蜷终于安了心,也可以不再守着褚涯,便和林多指他们几个小孩儿去了营地边的小溪旁,在那里捡石头玩。
“沈蜷蜷,你的量子兽呢?我姐说你已经是向导了,你的量子兽在哪儿?”柳四斤问。
沈蜷蜷指了下旁边小溪:“它就在这儿啊,在洗衣服呢。”
沈蜷蜷穿着褚涯给他带着的罩衣罩裤,换下的秋衣正泡在水里,一下一下鼓荡着,像是有看不见的人正在捶打搓洗。
小孩们新奇地看了会儿,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沈蜷蜷好像真的有一只量子兽。
“哇,你的量子兽是什么样的?”
林多指解释:“就是花花的一团。”
“花花的一团?”
林多指说不出来棕色:“反正就是那种,那种泥巴那种颜色,但是比泥巴颜色好看。”
“它不是一团呀,它是浣熊。”沈蜷蜷竖起两只手在耳朵边:“它有小小圆圆的耳朵,还有两只又黑又圆的眼睛,棕色的皮毛,白白的拳头……”
林多指看看在他视线里一团土黄的浣熊,又看看沈蜷蜷,张了张嘴,一脸的欲言又止。
“那它叫什么名字呢?”
“叫浣熊。”
“不是,你哥哥的量子兽是狼,但是它名字叫沈汪汪。林多指他哥的量子兽是豹子,名字叫做闪电。你的量子兽是浣熊,它的名字又叫什么呢?”唐圆圆问。
沈蜷蜷茫然片刻:“它就叫浣熊。”
管理在唤人,小班生们各自散去回到帐篷,沈蜷蜷走到还在洗衣服的布偶熊身旁,蹲下看着它。
“浣熊,你喜欢什么名字呀?他们说都要有个名字,你不能就叫做浣熊。”
布偶熊侧着脑袋想了想,露出和沈蜷蜷刚才一样的茫然神情。
“这样吧,我们去找沈喵喵一起给你取名字,你觉得哪个好听,我们就叫哪个。”
柳贞和一群进入分化期的学生,围着褚涯和王成才问了很多问题,才在管理的催促下回到各自帐篷。
褚涯正要起身,便见沈蜷蜷牵着布偶熊走了回来。黑狼原本在翘首张望,在看见他俩后,倏地收回视线埋下头,做出一直在火堆旁休憩的模样。
“辛苦了。”虽然衣服是布偶熊抢着去洗的,褚涯也道了谢,从它爪子里接过干净衣服,抖散后晾在他们那座小帐篷的绳索上。
“沈喵喵,我们给浣熊取个新名字吧。”沈蜷蜷雀跃地道。
褚涯正在晾晒衣服的手一顿,问道:“就叫浣熊不好吗?”
“不好。”沈蜷蜷走到他身旁,“大黑狗都有名字,叫做沈汪汪。”
“吼!”黑狼不满地叫了声,倒也不是特别抗拒。
“林多指他哥的量子兽也有名字,叫做闪电。”沈蜷蜷又道。
“吼?!”黑狼这次音量提高了不少,像是被这出乎意料的名字给震撼到,既带着震惊,又透出羡慕。
“闪电?”褚涯转过身,瞥了一眼黑狼,压低了声音:“这个名字很好。”
“我也觉得很好。”沈蜷蜷也看向黑狼,微微昂起下巴,略微骄傲地道:“只是没有我们沈汪汪好。”
“吼……”黑狼的音量又低了下去,带着一些狐疑。
布偶熊一直在旁边听着,没有什么反应,但这时却突然两脚分开摆出一个马步,两只前爪指着黑狼,肯定地叫了一声:“嗷!”
黑狼定住了几秒,眼里迅速浮起欢喜,但它立即又变得面无表情,做出不是很在意的样子转过头,趴在了草丛里。
沈蜷蜷继续道:“看吧,它们两个叫沈汪汪和闪电,名字都好听。我们肯定再也取不出像沈汪汪这么好听的名字,但是可以取个比闪电好听的名字,对不对?”
黑狼没有回头,大尾巴却竖了起来,在半空快频率地摇动。
褚涯不给沈蜷蜷思索名字的时间,直接提议:“那叫云霄怎么样?”
“元宵?”
“不是,云霄。”
沈蜷蜷看向布偶熊,有些迟疑地道:“我在动画片里看见过云霄的,是一种圆圆的,好吃的东西,你要叫那个吗?”
布偶熊立即摇头。
“不是——”
褚涯刚想纠正,便反应过来沈蜷蜷只要认为那是元宵,就再也纠正不过来了,还不如现在就选择放弃。
“凌空?穹苍?曙光?”褚涯一连报出了三个名字。
沈蜷蜷微微张嘴看着褚涯,布偶熊的眼珠子又定住,不知道它在走神还是在看谁。
“不喜欢吗?”褚涯问。
沈蜷蜷一脸复杂:“喵啊……为什么不能取点好听的名字呢?”
“你不是要和闪电差不多的名字吗?”
“和闪电差不多,那,那也应该叫打雷,叫下雨呀。”沈蜷蜷的脑子展现出从未有过的灵光。
褚涯看看布偶熊:“那我们都想点好听的名字,让浣熊它自己选?”
褚涯觉得让浣熊自己选,应该是最好的办法,它自己肯定不愿意取个难听的名字,就算沈蜷蜷闹腾也不行。
沈蜷蜷便看向布偶熊,一脸郑重地道:“浣熊,我们帮你想名字,肯定都想最好听的名字,你要是喜欢哪个就给我们说。”
布偶熊点了点头,黑狼也竖起了耳朵。
“我先来,我先来。”沈蜷蜷抢着开口:“王柱生他哥。”
布偶熊顿了一秒,接着摇头。
褚涯沉思:“飞矢?”
黑狼满脸惊喜,布偶熊却大力摇头。
沈蜷蜷:“钢珠车。”
布偶熊居然开始迟疑,露出几分心动的模样,黑狼紧张得耳朵都贴在头顶,褚涯也屏住了呼吸。
但布偶熊思索两秒后,不是太坚定地摇了摇头。
褚涯缓缓松了口气,又道:“流星?”
沈蜷蜷:“陈宝龙。”
两人的名字同时出口,布偶熊呆在原地没有反应,可就在褚涯要念出下一个名字时,它突然双腿叉开,双爪指向沈蜷蜷,语气果断地叫了声:“嗷!”
“啊?”沈蜷蜷不明所以。
布偶熊兴奋地原地转了圈,又指着他:“嗷!”
沈蜷蜷终于反应过来,惊喜地问:“你喜欢陈宝龙这个名字?”
“嗷!”布偶熊给出了肯定的回应。
“哥哥,浣熊喜欢陈宝龙,他喜欢陈宝龙这个名字。”沈蜷蜷激动地摇晃褚涯胳膊。
黑狼完全呆滞,褚涯神情变了又变,最后温声道:“陈宝龙是别人的名字,他是一名大班生。”
“可是浣熊它就喜欢叫陈宝龙啊。”
“嗷……”
“你看你看,它就要陈宝龙,沈喵喵你看啊,它就想叫陈宝龙。”
“嗷嗷嗷嗷嗷!!”
褚涯被两双同样圆溜溜的眼睛满含期待地注视着,只艰难地道:“那也不能叫陈宝龙……”
沈蜷蜷慢慢沉下脸,拧起眉头,鼻子里发出生气的急促呼吸声,布偶熊也不满地看着一旁,喉咙里开始低吼。
“要不我们再想想?取更多的名字来挑选?”
“选选选,明明我们都喜欢这个,为什么还要选选选?”沈蜷蜷怒道。
“嗷!!”
褚涯用手捏着眉心,终于作出了退让:“……起码得改个姓吧,不然人家喊一声陈宝龙,你们知道那是叫的谁?”
沈蜷蜷和布偶熊都眉目舒展,开始给陈宝龙换姓氏。
“沈宝龙好不好?你看大黑狗就叫沈汪汪。”沈蜷蜷问布偶熊。
黑狼倏地转回头,沉默地看着布偶熊,布偶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神情不是太满意。
“我叫沈蜷蜷,我们都一样,还有沈喵喵。”沈蜷蜷继续劝。
布偶熊背着手来回踱步,突然看向褚涯,轻轻叫了一声。
褚涯迎向它的目光,问道:“你想姓褚?”
布偶熊点了下头。
“褚宝龙,褚宝龙。”沈蜷蜷念了两遍后,又看着褚涯嘻嘻笑了声:“好听哎,好听,褚宝龙好好听。”
褚涯抬头看向天空,片刻后轻轻叹了声,语气带着些无奈地道:“行吧,褚宝龙。”
看见好看的人就这样
今晚特别安宁, 没有变异种出没,学生们都睡得很沉。黑狼和黑白豹一左一右地守着营地,黑狼半眯着眼, 看一个圆胖身影鬼鬼祟祟地进了大帐篷,片刻后再出来, 那胳膊里便抱着一堆衣物。
黑狼不动声色地看着布偶熊,看它抱着那堆衣服去了小溪, 开始在那里搓搓洗洗。
黑狼:……
褚涯这一夜却睡得不是太熟,沈蜷蜷呆在他精神域里怎么闹腾都行, 他依旧会睡得安心,但总会有陌生精神力悄悄到访, 好奇地钻进小帐篷里东张西望。
褚涯虽然清楚那是分化期学生的精神力, 会在熟睡时不受控制地四处游荡,但他却本能地抱有警惕, 随时都在惊醒。再一次醒来后, 他干脆起身, 掀开帐篷帘子,反正夜里也不冷, 敞敞亮亮地让精神力们观赏。
精神力们一番来来去去, 终于满足了好奇, 都不再往这小帐篷里钻, 褚涯也终于能安心入睡。
第二天一早,队伍朝着甘华镇开拔, 这一带视野开阔, 温度适宜,学生们终于不用再经历艰难跋涉,个个撒着欢儿往前奔, 就连龇牙咬人的野兔变异种也敢去捉。
大班生们一人拿着一根木棍,围着野兔变异种跃跃欲试,敌进我退,敌退我围,竟然让他们给活捉了一只。
“管理,管理,这是我们捉的变异种,这是我们捉的。”学生们将那变异种五花大绑地抬到管理面前,个个都兴奋得不行。
“这只变异种长得还像那么回事,有点真兔子的感觉,怪让人怜的。”陈榕笑着搓搓手:“那今天中午就吃它。”
褚涯和陈榕走在一起,陈榕看着那些撒欢的学生,叹道:“一路走到今天,总算有了那么点旅游的意思了。”
越往前,温度越高,空气中也带上了腥咸的味道。他们在旷野里行进了一天后,看见远处地平线出现了一条窄窄的蓝。
“那是什么?”沈蜷蜷被褚涯牵着,头上顶着一件遮挡光线的秋衣,只露出走得发红的脸蛋儿。
褚涯半眯眼眺望远方:“那是海。”
“海?海是什么?”
“大洋靠近陆地的地方就叫做海,里面有很多的水。”褚涯俯身将沈蜷蜷抱了起来,让他可以看得更远。
“呀,我知道了,我在动画片里看到过。”沈蜷蜷激动得眼睛发亮,“你看过莉莉历险记吗?那里面就有海,海里还有大船,有大鱼。”
不远处的小孩也在叽叽喳喳地问,管理大声解释:“那就是海。”
“海是什么?”
“海……海……你等会儿就知道了。”管理回道。
“管理自己都不知道海吧?哈哈哈。”
“管理我告诉你,海很大很大,电视里都演过的,可以跑大轮船,还有大鲸鱼。”
初初见到海平线,大家都兴奋不已,撒腿朝着前方奔跑。可随着呈现在眼里的那条线逐渐成为平面,宽广而深邃的深蓝色撞入视野,所有人又停下了脚步,震撼于眼前所见的这一幕。
旷野上无比安静,大家都怔怔站着,片刻后才有小孩出声,声音如梦似幻:“这就是海吗?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
“对,这就是外面的世界。”陈榕喃喃道。
褚涯将下巴搁在沈蜷蜷肩膀上,侧头看着他那双一眨不眨的眼睛和卷翘的长睫,直到学生们继续往前才轻声问:“好看吗?”
“好看,我有颗蓝色的玻璃球,中间那个就和海一样。”沈蜷蜷收回视线,有些愣怔地咂了咂嘴:“我那个玻璃球里面是海吗?”
褚涯抱着他继续往前:“嗯,那颗玻璃球里面装的就是海。”
“可是我看到眼睛都疼了,也没看到大鱼啊。”
“等我们坐在船上就能看到鱼了。”
“什么时候坐船呀?”
“很快就能坐船了。”
陈榕走了过来:“运气好的话,我们今晚就能坐船了。”
褚涯将沈蜷蜷放下地,让他自己去和那些小班生一起走,陈榕问道:“等会儿直接去镇子上租船吗?”
“我们不认识人,只能直接去租。虽然这是军用港,但我听说过有私底下偷运货物的商船,只要我们给的价高就能租到,只是……”
他后面的话未出口,陈榕也明白:“只是我们这么多的孩子,要带上船可不容易,而且那些跑船的起了疑心,去通风报信怎么办?”
“所以不能让大家明着上船,只能偷偷潜上去,只要出了海,他们想告密都没办法。”褚涯想了想,“实在行不通的话,我就去找我父亲的那名老部下。”
“尽量别去,毕竟他是晨星会的人,我们就这样去的话太过冒险了。”
“我知道。”
终于在夜幕来临之前,视野里出现了影影幢幢的房屋建筑,队伍已经行到了甘华镇。
大家不敢再继续往前,管理们带着学生在靠近海滩的地方藏着,只让陈榕带着褚涯和那名叫做冯盼夏的女管理一起进镇。
冯盼夏四十出头,身宽体胖,平常分管女生区,眼睛一瞪,所有女生都不敢吭声。她和陈榕褚涯一起去镇里,看着更像是普通的一家人,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一番紧密部署后,陈榕去到一架推车前,从那帐篷堆里拎出一个沉甸甸的皮箱,拍了拍后对其他人道:“这里面就是我们租船的资金。”
管理们觉得那太显眼,会被那些船老大敲竹杠,又拿过一个背包,将钱拿出三摞放进背包里。
褚涯在一旁给沈蜷蜷交代,沈蜷蜷抱着他的胳膊不松,也要跟着去镇里。
“我是去找船,找到船就来接你们。”
“不,我要去。”沈蜷蜷又抱着他的腰,双脚绞住他的腿,“我就要去,我不等你接我。”
“你和林多指他们一起玩会儿游戏,没多久就见到我了。”
“我不玩游戏,我要跟着你去。”
陈榕挎着背包正想说什么,就见褚涯已经将人背了起来。
“真要把他也带上?”陈榕问。
沈蜷蜷立即搂住了褚涯的脖子。
“其实带着也没什么关系的。”褚涯道。
冯盼夏爽快地道:“带着也没事,管理长你是老公,我是老婆,除了大儿子,还有这么丁点的小儿子,去那镇上走一圈,谁会想到我们是逃犯?”
陈榕瞥了她一眼。
王成才和那些已进入分化期的学生站在一旁,褚涯走到他们面前,还没开口,柳贞就道:“放心吧,我们会保护好其他人的。”
“对,褚涯哥你放心。”王成才和其他学生也道。
褚涯点点头:“那你们注意安全。”
“明白。”
陈榕三人带着沈蜷蜷走向镇子方向,黑狼和布偶熊就跟在他们身旁。
这是座不大的海滨小镇,只有单独的一条长街,但因着也是军方港口,所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政府机构都密密挤挤地设置在街道两侧。虽然现在已是夜晚,但灯火通明,一些士兵和行人在街上走动,热闹程度不亚于云巅。
褚涯抱着沈蜷蜷走在大街上,陈榕抱着背包跟在身旁,再旁边就是一脸紧绷的冯盼夏。
“冯管理,别紧张。”褚涯道。
“我不紧张。”
“这镇子里每天人流量挺大的,我们不会引起别人注意,您放心。”
“我很放心,一点都不紧张。”
陈榕低声道:“那你别同手同脚。”
“哦,就是身体有点僵。”
因为这镇子里肯定有哨兵向导,所以黑狼就躲在那些房顶上一路潜行。布偶熊跟在它身侧,一边走一边盯着大街看,见着闪烁的霓虹灯就转不开眼。
它见着一家银行外旋转的灯柱,好奇地想跳下去看个仔细,被黑狼一口叼住了胳膊。它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干脆一把扯掉自己的那条胳膊就要往街上跳,黑狼骇住两秒后,又眼疾爪快地将它另一条胳膊拉住。
“嗷!”布偶熊不满地吼了声。
黑狼干净利索地将嘴里的胳膊给它装了回去,再将它甩到自己背上。布偶熊虽然不太乐意,却也没有再坚持,让它背着自己慢慢前行。
沈蜷蜷从踏入镇子后就再没说过话,只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霓虹灯,褚涯给他说了好几次话都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这一带霓虹减少,他才回过神,又去看街上的行人。
他们四人虽然看着没有和其他行人无异,但褚涯少年清俊,长相气质都很出挑,怀里抱着的小男孩漂亮可爱,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也引来了不少注视的目光。
一名打扮时尚的年轻女人经过,看上去像是驻军军官的家属,她不好意思称赞褚涯,只对着沈蜷蜷笑道:“好漂亮的小弟弟。”
褚涯也低头看向沈蜷蜷,满以为他会像平常那样开始说个不停,谁知他却羞赧一笑,将脸埋在了褚涯肩上。
“嘻嘻。”
“哟,害羞了?”女人问。
沈蜷蜷微微侧头露出一只眼睛,见女人还笑着在看自己,便又忸怩地重新趴回褚涯肩上。
冯盼夏依旧有些紧张,身体僵硬,脖子像是焊在了肩膀上。几人走过那些灯火通明的地方,这一带灯光变少,光线暗了下来,她才放松了许多。
沈蜷蜷却不太满意:“我们怎么走到这儿来了?不去那些有灯的地方吗?不去看那些好看的人吗?”
“等会儿去。”陈榕眼睛盯着左前方的一座小楼,“现在我们要去那房子里。”
褚涯和冯盼夏跟着他的视线瞧去,发现那小楼外的招牌上画着一瓶酒,有人推门出入时,也有不大的音乐声传了出来。
褚涯点头:“这应该这个镇子里唯一的酒吧,酒吧这种地方,三教九流都有,肯定可以找人打听到租船的消息。”
冯盼夏嘶了一声:“你屁大个崽子知道这么多,这也是军校学的?”
“不,我父亲的士兵聊天,我偶尔听到的。”
到了酒吧门口,陈榕让其他三人等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进去。褚涯正要应声,就觉得肩膀让人拍了下,他转过头,身后却只有平常行人。
沈蜷蜷跟着看向身后,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哈哈!你看它们两个,好好笑哦。”
街道对面的屋顶上垂挂着两个脑袋,一个是黑狼,一个是布偶熊。褚涯朝两只量子兽打了个手势,黑狼便叼着布偶熊离开,褚涯又将沈蜷蜷的脑袋转了回来。
“怎么了?”陈榕也在问。
“没什么,还以为有人——”
褚涯边说边转身,却突然停下动作,话也断在了嘴里。只见街对面的房檐下站着一个人,容貌都掩映在阴影里,仅看得出个子很高,嘴边亮着一点香烟火光。
那人接受到褚涯的注视,将香烟从嘴边摘下,闪身走入了旁边巷道。借着不甚明亮的路灯光线,褚涯在某个瞬间看清了他的身形。
“等会儿你们就等在这儿,我一个人进去……”
陈榕还在交代,但话音未落,褚涯突然将沈蜷蜷放进冯盼夏怀里,只仓促地说了句你就在这儿等我,接着便迅速冲向了街道对面。
沈蜷蜷猝不及防被换了个人抱着,愣愣看着褚涯一头钻进了对面巷道,这才惊慌地大叫起来:“沈喵喵,沈喵喵。”
褚涯奔进巷子,那人已经走去了前方。他加快脚步,那人也步伐加快,手里的烟头时明时暗,始终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巷道两旁的民居不时透出灯光,时不时落在那道劲瘦的背影上,可以看见他穿着一件深棕色的皮夹克,头发有些短,是刚剪过的模样。只是他加快速度时,左腿会有些不自然,看得出那条腿上有伤。
褚涯一直盯着那道背影,不知不觉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但他也保持着和前方人相等的步速,在巷子里左拐右行。
黑狼在旁边屋顶上,背上还驮着个布偶熊,悄无声息地跟着他前行。
褚涯再拐进左边巷道后,前方的人突然消失,他正要朝前奔跑,身旁一栋屋子的房门打开,一只手将他拉了进去。
屋内灯光明亮,褚涯和身前的年轻男人对视着。他急促地呼吸,通红的眼睛闪动着水光。
“云拓哥。”
云拓伸手捏住褚涯的肩膀,又将人拉到怀里拍了拍后背,哑声道:“小涯,总算见到你了。”
云拓的父亲曾是褚诚煜的手下,夫妻俩都因一场车祸意外去世。云拓那时候也才十来岁,一个人跪在灵堂里,褚承煜便将他带在了身边,给予了他不亚于顾麟的精心培养。
云拓在褚涯心中是亲兄长一般的存在,此时他又听到云拓的声音,心酸和喜悦齐齐涌上心头,强忍住才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云拓将他推开了些,眼眶也泛着红,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长高了。”他捏捏褚涯的胳膊,“结实了。”说完又揉了下褚涯的脑袋,“居然没有哭,也不是小哭包了。”
褚涯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头,神情里终于露出几分和他年龄相适的少年气,但视线掠过旁边沙发,不由怔了怔。
他这才发现屋内居然还有个人。
那是名长相威严的中年男人,年约五十左右,身着晨星军的高级军官制服,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甘华镇治安官祁星渊,你叫他祁叔。”云拓介绍道。
褚涯其实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便恭敬地喊了声祁叔。
祁星渊点了下头,又一脸严肃地问:“觉得自己做得挺隐蔽?”
褚涯还没从见到云拓的激动中回过神,鼻尖也泛着红,骤然听见他这么问,神情不由一愣。
祁星渊又道:“你们几人刚踏进镇子,就有士兵把你们的情况汇报给我了。”
褚涯心头一惊,下意识站直了身体。
“如果这里的治安官不是我,你们马上就会被盯上,接着进行抓捕,消息同时发回云巅。”祁星渊瞥了他一眼:“你们要进入这种军方管辖的小镇,一定要选择外貌特征最不明显的人。你的年纪和外形都不适合出现,遇到这种情况,只需要来两名管理就行。”
褚涯面红耳赤,却也心服口服。
陈榕和冯盼夏是从未受过军事训练的普通人,而自己从小接受训练,就应该清楚这里既然是军方港口,那肯定不会像表面见到的那么松懈,不能贸贸然进入。
“我应该先搞清楚这一带人的平常装束,再弄到合适的衣物,让两名最不显眼的管理来镇里。”褚涯道。
祁星渊的语气又缓和了些:“但你表现出的能力也非常强。我没想到你真的能带着福利院那么多小孩,一路艰难跋涉到了甘华镇,这让我非常意外。”
云拓上前揽住褚涯的肩,笑道:“祁大哥,我们小涯千辛万苦来到了这儿,让他先歇一会儿,好好给我们讲一下这段时间的经历。”
褚涯却看了眼房门:“我要先出去接人。”
褚涯回到大街上时,沈蜷蜷正被冯盼夏牵着站在街边,一脸惶惶地看着巷子。在看见褚涯出现在街上时,他倏地挣脱冯盼夏冲了过来。
沈蜷蜷被褚涯抱起来,紧搂住他的脖子,片刻后突然扬手在褚涯肩上重重打了下。
“你不听话!”他眼眶泛着红,既怒气腾腾,嘴角又向下撇着,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
“我刚才太急了,没来得及和你说清楚。”褚涯解释。
“你,你怎么就跑了,你是,你怎么就一下子跑了?”沈蜷蜷继续指控。
“刚才我在追一个人,如果给你仔细解释,那人就要跟丢了。”褚涯耐心地哄,“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也别着急,我肯定马上就会回来的。”
褚涯看着陈榕和冯盼夏也一脸疑惑地走了过来,便对他们道:“陈叔,冯管理,你们跟我来。”
片刻后,褚涯抱着沈蜷蜷进了屋,身后跟着陈榕和冯盼夏。沈蜷蜷一进门就停下了说话,只盯着云拓看。云拓察觉到他的视线,对他微微一笑,他便羞赧地趴在了褚涯肩膀上。
“怎么了?”褚涯低声问。
“……嘻嘻。”
云拓也问:“他怎么了?”
褚涯有些无奈:“看见长得好看的陌生人就这样。”接着又对沈蜷蜷道:“这是云拓叔叔。”
“哥,叫哥。”云拓道。
云拓年纪也不大,二十六岁,平常将褚涯的母亲秦沁称作姐,而褚涯又将他称作哥,大家各叫各的。
褚涯便对沈蜷蜷道:“叫云拓哥。”
“嘻嘻。”沈蜷蜷咬着手指笑了一声,褚涯又将他手指从嘴里取了出来。
云拓笑了笑,在身旁柜子里到处翻找,找出来一袋速溶果汁,又拿出几个杯子冲兑。
你这么好看,不要变成厚脸皮
陈榕和冯盼夏规矩地坐在沙发上, 给祁星渊讲述着情况。陈榕知道这屋子里的人都可以信任,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云巅现状和福利院的困境都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云拓将果汁冲兑好后,分别摆放在陈榕三人面前, 又端起两杯,一杯递给褚涯, 一杯递给沈蜷蜷。
“走吧,我们去后院坐坐。”
褚涯原来就有很多话要和云拓说, 见陈榕正在同祁星渊交谈,便点点头, 牵着沈蜷蜷去了后院。
这是栋独门独户的小院,屋里陈设家具都不错, 想来是祁星渊的一处住所。后院里摆放着桌椅, 褚涯坐下后,看着对面的云拓, 太多的话反而不知从何说起。沈蜷蜷安静地坐在他身旁, 只抱着果汁杯往里看。
“喝吧。”褚涯轻声道。
沈蜷蜷有些迟疑:“这水是黄的, 是泥巴水。”
“没事,那是果汁, 很甜, 尝一尝就知道了。”云拓道。
沈蜷蜷看着褚涯没有做声, 褚涯便接过他的杯子递到他嘴边。沈蜷蜷动动鼻子, 闻到了那股甜香,便很小地啜了一口, 再咂咂嘴。
“怎么样?好喝吗?”褚涯问。
沈蜷蜷没有做声, 继续咂着嘴,但突然眼睛睁大,缩着脖子紧闭嘴, 两只手强直地握成拳,用力得脑袋都在颤。
褚涯吓了一跳,立即就放下果汁杯要去看他的嘴,他却已恢复正常,发出长长的一声惊叹:“哇……这个泥巴水好好喝,好好喝!!!”
褚涯松了口气,沈蜷蜷又抱起自己的果汁杯递到褚涯嘴边:“你快喝,好甜,好好喝!”
褚涯想说自己手里也有,但见沈蜷蜷满脸激动,便俯低头,在他高举的杯子里喝了一口。
云拓瞧见他的动作,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却也没有说什么。
“好喝吗?泥巴水是不是很好喝?”沈蜷蜷追问。
“嗯,好喝。”褚涯担心他真的去弄泥巴调成水喝,便纠正道:“这是果汁,不是泥巴水。”又将杯口朝向他自己,“喝吧,但是慢点。”
沈蜷蜷继续喝饮料,褚涯看回云拓,云拓抬起下巴指了下沈蜷蜷:“福利院的孩子?”
“对,沈蜷蜷,蜷缩的蜷。”褚涯低头转动手里的杯子,“是他救了我。”
“他救了你?”云拓有些诧异。
“云拓哥。”褚涯幽幽道:“我当时被丢在垃圾场,要不是他把我捡走,我已经被叉车叉进粉碎池了。”
云拓有些意外地微微张嘴,又用拳头抵住唇,轻轻咳了一声。
“云拓哥,你怎么会在这儿?”褚涯看出了他的尴尬,便岔开了话题。
云拓语气轻松地道:“我当初想从卡掠海峡去找你,结果掉落海中,被一艘过路商船救起,拉到了甘华镇。正好祁大哥在清查那些偷运货物的商船,查到那艘船时也就发现了我,便把我安置在这栋院子里养伤。”
褚涯知道云拓说得简单,但实则包含了太多的惊心动魄,沉默两秒后担忧地问:“你的伤……”
他知道云拓一旦恢复就会去深渊找他,可到现在还在甘华镇,足见他当时受的伤很重。
“当时差点没活过来,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腿伤也快复原。”云拓轻松地笑了笑,“我原本就打算这几天动身去深渊,结果祁大哥前天找到我,说接到了云巅的一道命令,天使福利院有一百多名儿童和十多名管理被拐失踪,让加紧港口检查巡逻。”
云拓说到这里顿了顿:“知道那份命令里的拐卖人是谁吗?”
褚涯还没回答,云拓伸手指了指他:“是你。”
褚涯一时愣住,云拓没忍住笑了起来,又迅速敛起脸色:“祁大哥四处打听消息,得知云巅还没抓到你们,拐卖人和被拐儿童以及被拐成年人都在路途上。我推测你是想跟着那些学生去临亚城,又想起来你以前给我讲,你在军事课上拟了一条别出心裁的逃亡路线,所以我就没有出发,只在这儿等着了。”
“沈喵喵你快喝呀。”沈蜷蜷见褚涯一直捧着那杯果汁没动,连忙去托他的手,“你不要光说话不喝。”
“好的,我刚忘记了。”褚涯并没有被打断谈话的不快,只举起果汁杯喝了一口。
云拓面带微笑地看着,又问沈蜷蜷:“他叫沈喵喵?”
褚涯可以泰然接受沈蜷蜷在福利院众人面前喊自己沈喵喵,但他打小云拓就爱逗他,所以听到这话后,突然便开始咳嗽。沈蜷蜷连忙去给他捶背,云拓脸上的笑意更甚,意味深长地道:“小涯,沈喵喵这个名字不错。”
“没事,我没事。”褚涯让沈蜷蜷坐好,正了正脸色,“对,这个名字……嗯,是不错。”
沈蜷蜷又道:“沈喵喵好听,沈汪汪——”
“你快喝果汁。”褚涯连忙打断沈蜷蜷。
“我在喝的呀。”褚涯声音急促,音量也有所提高,沈蜷蜷觉得自己被吼了,不太高兴地轻轻打了下他,“你不要凶。”
云拓看着两人的互动,点点头道:“小孩儿脾气还挺大。”接着又问沈蜷蜷:“那沈汪汪是你吗?”
褚涯还没来得及阻止,沈蜷蜷的声音已响起:“不是,是哥哥的量子兽呀,它叫沈汪汪。”
云拓更是笑得厉害,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夜空,两只肩膀也在抖动。
褚涯抬手扶住额头,见沈蜷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便伸手将他脑袋扭了过去:“专心喝你的果汁。”
云拓笑了一阵后,再看向对面的两个小孩,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片刻后才开口道:“小涯,其实我很高兴。在这段时间里,你肯定过得很艰难,但却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糟糕。你有了新名字沈喵喵,你的量子兽也成为了沈汪汪……我很高兴,我很高兴。”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我很高兴,声音有些暗哑,让褚涯的鼻尖微微发酸。
云拓自己没有果汁,便从桌上端起褚涯的那杯,对着沈蜷蜷举起:“沈蜷蜷,云拓哥哥敬你。”
“啊?”
“来和我碰一下。”
“要碰烂的。”
“不会,来轻轻碰。”
两个果汁杯碰出轻轻的响动,云拓对沈蜷蜷真心实意地道:“谢谢。”接着就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哈哈哈。”沈蜷蜷也赶紧喝了口,说:“谢谢,哈哈哈,好好笑哦。”
云拓喝完一口,便将手里的果汁杯递给褚涯,褚涯却抬手挡住:“我不喝了。”
云拓张了张嘴:“还有洁癖?”不待褚涯回答,他又不可思议地道:“可你刚才都喝了他的。”
褚涯微笑:“毕竟我被你扔到垃圾场后,全是他喂我吃的,我对着他已经没办法洁癖了。”
云拓顿时语塞。
“哦,那是沈喵喵的果汁哦。”沈蜷蜷在一旁小声嘀咕,伸手从云拓手中接了过来,递给褚涯:“给,你快喝。”
褚涯再次挡住:“我不喝了,现在不渴。”
沈蜷蜷道:“那我给你倒进水壶带着,想喝的时候再喝,好不好?你听话嘛。”
褚涯拿出手帕将他嘴边的果汁痕擦掉,低声道:“你帮我喝掉吧,我更喜欢喝水。”
“……唔。”
两人一来一回地说着话,云拓便饶有兴致地看着,直到沈蜷蜷又闭上嘴开始喝果汁,他才问道:“对了,你什么时候突破的?”
“上次你把我从白堡带走时,我刚完成突破。”
褚涯说这句话时,便想到了自己精神域的复杂情况,神情也带上了几分异样。
云拓目光闪了闪:“让我看看你精神域的情况?”
“好。”
云拓的精神力进入了褚涯精神域,轻轻咦了一声,像是有些惊讶。
“A级!小涯,你是A级哨兵!”
褚涯愣住:“B+吧?”
他虽然没有检测过,但刚刚突破时,分明听见顾麟说他是B+哨兵。
“不不不,也不是A级,像是介于B+和A之间。”云拓的声音既疑惑又惊喜:“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既不是A也不是B+,就像是你原本是B+,却又在原基础上提升了一些。你还没有进入第二次最终突破,那最终突破后会怎么样?A+?我们云巅还没有一个A+。”
“……可你的精神壁是怎么回事?我也没见过这样的精神域外壁,这是黑色还是金色?”云拓的声音带着疑惑。
褚涯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睫毛轻轻地颤动,却没有吭声。
“我初次突破是B+,最终突破便成为了A级,可你现在就接近A级,这真是太好了。如果褚会长和沁姐知道这事,肯定会很高兴。”
云拓还激动着,褚涯听见他提起父亲,心头顿时一跳:“云拓哥……”
他剩下的话没有问出口,只觉得心跳如雷,喉咙也变得干涩。
云拓却知道他想说什么,撤出了他的精神域,脸色也变得郑重:“小涯,我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讲给你听。”
“好。”
云拓缓缓开口:“那天是孟和光通知的我们,说晨星会和日灼会的高层开紧急会议,我们到场后就发现不对劲,场内一个人没有,大门也立即被反锁……“
云拓的讲述过程中,褚涯一直垂眸看着地面,看似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但脸色隐隐泛白,抱着沈蜷蜷的手臂也不断收紧。
“沈喵喵,你把我胳膊抱得很疼。”沈蜷蜷动了动,但褚涯却似没听见似的,依旧将他箍得很紧。
“沈喵喵,沈喵喵。”沈蜷蜷扭着身体挣扎,褚涯这才反应过来,将手臂放松了些。
沈蜷蜷扭头观察他,发现他脸色不太好,便抬手摸了下他额头,感觉没有发烧,才放心地继续喝果汁。
“……所以我们被分开了,我并不知道褚会长的情况。没有亲眼见着发生了什么,就算听见噩耗也不用相信。蒋鲜和孟和光想对付会长不奇怪,但晨星会那么多高层为什么会和顾麟联手,褚会长对他们不薄。”
“我可能知道原因。”褚涯哑声回道,又看向沈蜷蜷,“这也是福利院为什么要逃向临亚城的原因,这个等会儿再讲给你听。”
云拓继续道:“我相信褚会长和沁姐都还活着,祁大哥也一直在打探云巅的消息,我们会想办法将他们救出来。”
褚涯依旧低着头,垂着眼,但两颗眼泪却轻轻滴落在沈蜷蜷的腿上。
沈蜷蜷盯着裤腿上的两点水痕,慢慢抬起头,看见褚涯被泪水濡湿的睫毛,一簇簇地垂在下眼睑上。
“喵?”沈蜷蜷有些慌乱地晃了他的胳膊,“你哭了?”
褚涯哑声道:“我没事。”
沈蜷蜷却不相信,只慢慢扭过头,一脸狐疑地看向云拓:“你骂他了?”
云拓怔了下:“没有。”
“你为什么骂他呢?”沈蜷蜷不满地道:“你要是骂他的话,我也要骂你。你长得这么好看,就不要变成厚脸皮,我打厚脸皮很凶的,你不要让我生气。”
云拓虚心道:“是,蜷哥,我知道了。”
“云拓哥没有骂我,我就是眼睛进了沙子。”褚涯道。
“那让我吹吹。”
沈蜷蜷连忙撅起嘴,褚涯便俯下身,让他对着自己的眼睛吹气。
“云拓,褚涯。”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有祁星渊略微急促的声音。
褚涯松开沈蜷蜷,和云拓都站起了身。
“我刚接到下属的来电,说云巅已经派人来了港口,要加强对这几个港口的人员管控。今晚你们就必须走,不然明天就走不掉了。”祁星渊道。
陈榕站在祁星渊身后,满脸焦灼地看着褚涯,褚涯会意,立即道:“祁叔,但我们现在还没租到船只。”
“船只不用你操心,我会派船和人手送你们去临亚城。陈管理长说福利院的学生藏在港口右边的海滩上,那你们就去那儿等着,我回去安排一下。”
“好,谢谢祁叔。”
祁星渊看向云拓:“你呢?”
“我?我肯定要跟着去临亚城。”云拓拍拍褚涯的肩,“我不放心他们。”
“只要你不放心,那我就放心了。”祁星渊松了口气,“你要不去,我还真不敢把褚涯放去临亚城。”
祁星渊大步走向房门方向,其他人也都跟上。经过客厅时,褚涯想到沈蜷蜷那么喜欢喝果汁,目光就落在柜子上方的那包速溶果汁袋上。
祁星渊正好回头,顺着他视线看去,立即道:“喜欢这个?等会儿我让人送点去船上。”
褚涯也没解释,只道:“谢谢祁叔。”
祁星渊又道:“你们都先出去,我和褚涯说两句。”
云拓带着陈榕和冯盼夏出了大门,祁星渊刚要开口,又看向褚涯怀里的沈蜷蜷。
“他……”
“祁叔您放心说,他什么都不懂,一二三都不会数。”褚涯立即道。
沈蜷蜷连忙要辩驳,褚涯将他脑袋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祁星渊也并不真在乎这么个小孩,只是习惯性谈论重要事情时回避第三人,于是便郑重道:“褚涯,本来祁叔想留你多在港口呆两天,但现在时间来不及,只能以后找个机会去看你。”
“一、二、三……”沈蜷蜷闷闷的数数声响起。
祁星渊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放心,晨星会内部并不安稳,顾麟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你父亲的老部下虽然被他除掉了一批,也还剩下不少,我也会继续联络他们。”
“我明白。”
“十二、十三、十四……”沈蜷蜷继续小声数。
祁星渊拍了拍褚涯的肩,喉结滚动了下:“孩子,祁叔这是第一次见你,可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是祁叔没本事,不能把你护在羽翼下,还要将你送到临亚城那种地方,你别怪祁叔。”
“祁叔别这样说,您现在给我的帮助,已经让我无以回报,我怎么会怪您呢?”
褚涯深知祁星渊这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将自己和福利院的学生偷偷送走,一个不慎便会惹火烧身,他内心只有感激,哪里会有半分怨怼。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
“好孩子。”祁星渊欣慰地拍拍他的肩,又敲了下沈蜷蜷的脑袋,“好了,别数了,走吧。”
褚涯跟在祁星渊身后走向房门,沈蜷蜷抬起头,目光幽怨地看向褚涯,褚涯和他轻轻撞了下额头:“你数得可多了,我们都听见了。”
几人在门外便分了路,祁星渊走向了长街左方,褚涯几人则朝着来时路走去。
他们很快便到了镇子口,附近没有什么行人,陈榕低声给褚涯讲着他刚才在祁星渊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顾麟想对付院长,但蒋鲜和孟和光却从中阻拦。福利院换院长,那肯定换的是顾麟的人,他们虽然被顾麟拿住了命门,却也不能放任他拿下福利院,院长就成了明面上的棋子,反而安全……但整个福利院已经被封锁,有士兵驻守,所有人不准出入……”
褚涯心里松了口气,现在只要刘院长和那些管理们生命无虞,封锁住福利院已经是最好的消息。
陈榕讲述福利院的情况时,云拓看向了一旁的房顶。
“那是你的量子兽吗?”他问褚涯。
褚涯看了眼驮着布偶熊的黑狼:“对。”
“很漂亮,也威风。”云拓打量着黑狼,“以前问你描摹的什么量子兽还要保密,原来你喜欢黑色的狼。”
褚涯没有应声,他清楚黑狼和他的黑疽病有关系,但现在不方便告诉云拓,等到上船后再细说。
沈蜷蜷朝房顶招了下手:“沈汪汪,你下来呀。”
云拓有些意外地打量着沈蜷蜷:“蜷哥能看见量子兽?”
“对,他是向导。”
“已经突破了?”
“是。”
“沈汪汪你下来呀。”沈蜷蜷又在喊,黑狼便驮着布偶熊跃下了地,跟在褚涯身旁。
云拓打量着黑狼,又看向褚涯,笑道:“还给量子兽背个玩偶?是蜷哥给它装饰的吧?”
黑狼背上的布偶熊原本一动不动,两只爪子揪着它的颈毛,听见云拓的话后,它忽地转过头,还活动了下脖子,举起两只胳膊在空中左右挥动。
云拓一愣:“电动的?”
褚涯伸手摸了下布偶熊的脑袋:“这是浣熊,是沈蜷蜷的量子兽。”
沈蜷蜷补充:“它叫褚宝龙。”
“浣熊?”云拓不可思议:“你说它是浣熊?”
褚涯平静地道:“是的,虽然形态和普通浣熊稍有差别,但它是量子兽,原本就不会和普通浣熊一模一样。”
“……好像差别太大了点吧。”半晌后,云拓才委婉地道。
“也不是很大。”褚涯对沈蜷蜷道:“来,描摹一下浣熊。”
“浣熊有小小圆圆的耳朵。”沈蜷蜷竖起两只手在脑袋上,“有又黑又亮的眼睛,棕色的皮毛,白白的拳头……”
沈蜷蜷每描述一句,褚涯就指向布偶熊的对应部位,最后再看向云拓,目光像是在说:听见了吧,这还不是浣熊?
你这个人好好的
几人往前走时, 云拓情不自禁就会去看布偶熊。褚涯想说什么,但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它时的情景,也就闭上了嘴。
“它……”云拓欲言又止。
“多看几次就没什么了。”褚涯目视前方, “要接受它和其他浣熊的稍许不同。”
云拓最后感叹:“想不到他年纪这么小就突破了。”
“刚突破还没几天。”褚涯说完这句便心头一动:“云拓哥?”
“明白。”
沈蜷蜷正探着身体去摸布偶熊和黑狼,就觉得脑中钻进了一道陌生的银丝。他下意识地防守, 气势汹汹地前去驱赶,但那条银丝如同滑不留手的鱼, 在他的精神域里窜去窜去。
云拓有心逗逗沈蜷蜷,测完等级后也没离开, 被沈蜷蜷一路追打。原本还骑在黑狼背上的布偶熊也回去了精神域,和沈蜷蜷的精神力一起围追堵截。
沈蜷蜷被褚涯抱在怀里, 横眉怒目地瞪着前方空气, 又飞快地打量四周,突然一声大喝:“厚脸皮!”
云拓听到这声厚脸皮, 那一丝精神力都顿了下, 被沈蜷蜷四面八方扑上来的精神力给包围。布偶熊也将他一把抓住, 在爪子里团了团,正要张嘴去咬, 云拓便赶紧收回了精神力。
“很厉害, B级。”
褚涯虽然之前已经猜测过沈蜷蜷的等级不会低于B, 但在得到云拓证实后, 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
沈蜷蜷还在四处望,压低声音对褚涯道:“刚才有个厚脸皮, 去到我的地方, 被我赶走了。”
褚涯看了云拓一眼,淡定将沈蜷蜷的脑袋回正。
几人出了镇子,很快便到了那处海滩。整个海滩空无一人, 只看见滩上的嶙峋怪石,一波波海浪涌来又退回。
一道黑影突然窜出,冲着云拓扑了上去。云拓抬手,那黑影便摔在地上,却依旧挣扎着起身,想再次扑上前。
“闪电,没事,是自己人。”褚涯赶紧道。
黑白豹便敛起凶相,小跑去了黑狼身旁。
“这斑马还挺厉害的,应该也是一只B级量子兽。”云拓道。
陈榕一愣:“斑马?哪里有斑马?”
褚涯轻咳一声:“你看错了,这里没有斑马,只有豹子。”
云拓视线在黑白豹身上凝滞了两秒,见陈榕还盯着自己,便道:“天太黑了,我没看清,这豹子的花纹还挺有特色的,不错。”
陈榕松了口气,又拍了两下巴掌,那些礁石后便探出了一个个脑袋。学生不断地从石头后冒出来,轻声喊:“陈管理长,褚涯哥,冯管理……”
云拓虽然已经知道了人数,但看见这场面后明显还是被震住,半晌后才对褚涯道:“小涯,你了不起。”
“不是我,主要是有这么多管理在,而且学生们自己也很厉害。”褚涯道。
云拓看着那群小班生,点头感叹:“他们能走到这儿来,的确非常让人佩服。”
陈榕只是想看下学生们是不是都在,接着便双手下压:“都藏好不要出来,继续藏着。”
脑袋们齐刷刷地收了回去,只偶尔这里冒一下,那里冒一下,像是一群蠢蠢欲动的地鼠。
等了十来分钟后,一艘船只出现在远处海面上,正朝着这方驶来。云拓带着几人躲在了礁石后,直到那船头上有两长三短的灯光闪起,这才低声道:“是祁大哥派来的船。”
这是一艘中小型货轮,船身刷成了代表晨星军的深蓝色,也印着晨星会军资处的标志。船只停泊在了前方浅海里,船上人影晃动,几只小艇从船上放下,再由几名士兵划向了岸边。
“快快快,去海边集合。”
学生们纷纷从礁石后冒出,在大班生的组织下迅速排队,依旧是小班最前,大班最后。
小艇靠岸,管理和士兵们将学生一个个抱了上去,待到装满,便送去轮船上。
一名士兵对着云拓行了个军礼:“郝庄,军衔少尉,受祁上校指令,带着二队护送货船去往临亚城。”
云拓也回礼,短短说了两个字:“云拓。”
郝庄又放低了声音:“云巅的人快到了,祁上校正忙着,所以不能来送行。”
云拓点了头:“我知道。”
褚涯一直待到将所有学生和管理都送上了船,才抱上沈蜷蜷,和云拓一起乘坐上了最后一艘小艇。
黑狼和布偶熊也跳进了小艇,艇内有一层浅水,布偶熊立即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慌的嗷,接着迅速跳上黑狼背,两只后腿高高翘起,再从背包里掏出一条毛巾,飞快地擦自己的后爪。
待到所有学生登上了船,货轮立即转头驶入大海,在茫茫夜色里朝着临亚城的方向而去。
学生们都是第一次出海,也是第一次坐轮船。大家站在甲板上,个个兴奋中又带着小心和拘谨,什么都不敢碰,连堆放在甲板上的一堆粗绳都小心避开,更不敢随意走动,只互相传递着激动眼神,指着船上的那些新鲜玩意儿让别人看。
船身掉头,随着一个浪头微微倾斜,一些学生站立不稳地摔倒,又立马爬了起来。
“船翻了,翻了。”
“糟糕,船要倒进水里了。”
一名水手忙道:“行船嘛,这是正常的,多坐一会就知道了。记得啊,以后不要再说船要翻,要倒这些话,不吉利。”
“哦,好的。”
“听见了吗?我们不要再说船要翻了。”
“呀呀呀呀,又在晃,啊呀,船要——船要摔跤了。”
……
沈蜷蜷被褚涯放到甲板上,管理们则带着学生,在水手士兵的指挥下进入内舱。
“云上校,从甘华镇去往临亚城的航线上会经过五处海上巡逻站,所以我们不能顺着航线走。船上的这些士兵都是经过挑选的,是常年在海上航行的老兵,也都是祁上校的人,不管哪方面您都尽管放心。刚才去接你们的路上我们就商量过航线,觉得可以从乌苏海东绕行,您觉得如何?”
云拓皱眉:“乌苏海东绕行,要经过龙盘峡?”
“龙盘峡不行,那太难走了,别说我们,常年在海上飘的老水手也不敢去。我们只是从龙盘峡边缘擦过而已,不会穿行。”
“意思是走龙翅?”
“对,就从龙翅走,只是又会耽搁上两三天时间,这样算起来的话,我们会在海上航行半个月才能到达临亚城。”
“多花点时间都可以,一切以安全为先。”云拓道。
沈蜷蜷好奇地四处看,一名管理在舱门口招手:“褚涯快来,在安排房间了。”
褚涯惊讶:“还有房间吗?”
郝庄笑道:“祁上校专门挑了这艘船,虽然是运送物资的货轮,但平常也用于运送士兵,舱里有很多的房间。云上校,褚涯,你们就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去船长室找我。”
进舱便是一条通道,两边全是房屋,小小的隔间里左右两张上下床。学生们吵嚷个不停,抱着自己的包在狭窄通道里钻来钻去,管理啪啪挥动着戒尺,整个船舱一片闹哄哄。
陈榕小跑着从通道另一头过来:“云上校,褚涯,那边有个隔断门,里面还有两间房,你们俩就去住那里吧。这边太吵,只要把那隔断门一关,声音会小很多。”
“陈叔您去住吧,我住哪儿都可以。”褚涯道。
“你带着沈蜷蜷去住一间房,我是管理,就算住在那边也不放心,这边有什么动静都不知道。”
褚涯跟着云拓走向通道尽头,两旁房屋都大敞着门,学生们有些在聊天,有些在整理自己的背包,有些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好软的床啊,好软和啊。”
在海滩上时光线太暗,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云拓,现在看见他,都好奇地盯着,有些干脆站去了门口,探出脑袋看。
管理便大声介绍:“这位是云上校,是他带着我们上了船,还要送我们去临亚城。你们要懂礼貌,这儿可不是福利院,不能个个跟野人似的,直愣愣地盯着人不打招呼。”
学生们忸怩害羞地出声。
“云上校。”
“云上校。”
云拓便微笑着冲他们点头。
沈蜷蜷也在不停打招呼:“柳四斤,你住在这里呀。”
“对呀,沈蜷蜷你住在哪儿的?”
“我和哥哥要住去那里面。”
“那里面也有屋子吗?好像没有哦。”
“那,那我们就睡在地上。”
“……哦。”
沈蜷蜷探头往其中一间房内看,惊喜地念出几个名字:“唐圆圆、陈洪亮、王小细、于大头。”
“沈蜷蜷快来玩,看我刚才在岸上捡到的花石头,林多指马上也要过来。”
沈蜷蜷仰头去看褚涯,褚涯便道:“去吧,和他们玩一会儿再回来睡觉。”
沈蜷蜷忙招呼黑狼和布偶熊,让它们跟着自己进了屋。
褚涯和云拓走到了通道尽头,跨过隔间门,里面果然还有两间房。云拓顺手带上隔断门,那些吵闹声顿时小了下去。
“你先休息一阵,等会儿我们去吃晚饭,晚上再好好聊聊。”云拓道。
褚涯点头,并推开左边那间房门走了进去。
隔间内应该是军官宿舍,房间挺宽敞,两张床铺上都铺着干净的床单,还有单独的卫浴间和舷窗。褚涯透过舷窗往外望,看见船只已经离开甘华镇,正行进在漆黑海面上。
他将背包扔在地板上,也不管外套是不是干净,直接就倒在了床上。
房间里很安静,只隐约传来一两声小孩们的吵嚷声,隔壁云拓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发出滚动的声响。
这段长途跋涉的日子里,他随时都提着一颗心,哪怕睡着了都要保持警惕,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只觉得疲惫瞬间爬满身体。
就这样睡一觉吧……
沈蜷蜷还没回来。
睡吧,他回来再说。
他身上太脏了,看见我躺着,回来肯定要往床上滚。对了,我身上也很脏!
褚涯倏地睁开眼,又翻身下床去了卫生间。
喷头里流出热水,褚涯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中途有士兵进来过,他也没有在意,洗完澡出来,看见床上摆放着两套簇新的水手服,他套上深蓝色长袖T恤和长裤,将脱下来的脏衣服端去卫生间间清洗。
沈蜷蜷在唐圆圆他们房间玩,便听管理在敲通道墙壁:“郝船长给所有同学都发了一套新衣服,现在准备洗澡,水房里只有五个淋浴头,咱们就依着顺序来,小一班的同学先洗……”
“小一班,我们是小一班吧?我们好像是小一班?”正拿着一个石头在玩的沈蜷蜷连接追问。
于大头:“嗯呐。”
“啊!!!”沈蜷蜷发出一声惨叫,“又洗澡又洗澡,怎么到了海上都还要洗澡?”
林多指站起身:“我先回去了,等会儿和我哥一起洗。”
沈蜷蜷眼珠一转,也起身往外走:“我也回去了,等会儿和我哥一起洗。”
管理站在舱门口,指着通往左边的一条甬道:“小一班的从这里进去,里面就是澡堂。”
沈蜷蜷快速转身,布偶熊却挡在了他身前,左右都躲不开。
“褚宝龙,你不要挡着我呀。”
布偶熊左爪里捏着那团干络,右爪指着管理方向。
“我要回去呀,沈喵喵还在等我。”
布偶熊不为所动。
沈蜷蜷左右看了眼,又对布偶熊道:“要不你帮我去洗好吗?你就假装是我。”
布偶熊迟疑片刻后点点头,拿着干络急急走向水房。黑狼跟着沈蜷蜷一起往前走,布偶熊又迅速回头,抓住黑狼将它往水房拖。
“吼!”
“嗷!!”
“沈汪汪,你就和它一起去嘛,你们一起去。”
沈蜷蜷得以脱身,赶紧匆匆走向隔断门。
“沈喵喵。”
“我在这儿。”
沈蜷蜷进了房间,在屋里转了圈,将这屋子赞美了一番,再去到卫生间门口蹲下,看着褚涯洗衣服。
看着看着,不时哧哧地笑。
“你在笑什么?”褚涯问。
沈蜷蜷不敢说自己逃脱了洗澡,捂着嘴,只露出一双笑弯的眼。
褚涯目光落在那只捂着嘴的手上,神情一滞,立即将装着衣服的盆推到一旁:“回来得正好,快进来洗个澡!”
沈蜷蜷如遭雷劈:“现在,现在是小一班洗澡,我们不用洗吧。”
“不管你是哪个班,现在都要洗澡。”褚涯将人拉进卫生间,动手开始剥衣服,“你看你多脏啊,都快看不出来原本是什么模样了。”
“我不洗澡!为什么又要洗又要洗,到了哪儿都要洗,到了海上也要洗!”沈蜷蜷愤愤地嚷嚷。
“快照照镜子,这像个小泥猴变异种,哪是我们漂亮的沈蜷蜷啊?这可不行,等洗得干干净净的,再给你扎两个小辫,穿新衣服。”
“洗了澡才能穿新衣服吗?”
“对。”
“那我不穿了,我不喜欢新衣服。”
“你看我身上的衣服,喜欢吗?”
“……呀,我是和你穿一样的吗?”沈蜷蜷有些惊喜。
“你洗完澡后,我们就穿一样的。”
沈蜷蜷打量着褚涯,咬咬牙道:“好,那我洗澡。”
沈蜷蜷洗完澡,褚涯给他穿上了水手服,将裤腿和袖子一直往上挽,手腕和脚腕处便堆上厚厚的几圈。
但沈蜷蜷走上两步,又沉沉地垮了下去。
“哈哈哈,好好笑哦,我这个样子——哎呀!”
褚涯将踩到裤腿摔下去的沈蜷蜷拉住,在屋内四处翻找,从床底下找出来一个工具箱,取出剪刀,将那过长的裤筒和袖筒都剪掉。
房门敲了两下后被推开,云拓走了进来:“船上已经做好了晚餐,现在去餐厅吧。”
“好的。”褚涯牵着沈蜷蜷往外走,云拓笑了笑:“蜷哥这样可真神气。”
“神气是好看的意思吗?”沈蜷蜷问。
云拓称赞:“比好看还要好看的意思。”
“……嘻嘻。”沈蜷蜷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将头埋下了笑,又侧着脸去看褚涯。
褚涯将他额头上还没干的发丝拨开:“是很神气。”
沈蜷蜷被牵着走向房门,路过云拓身旁时笑道:“我觉得你这个人好好的,说话也说得好好。”
云拓挑了下眉:“我的荣幸。”
晕船晕得要死了
打开隔间门, 笑闹声便响亮起来,学生们都穿着水手服,或甩着过长的袖子, 或拎着裤腿,互相看着笑。
“去江管理和何管理那里排队, 把袖子和裤腿剪掉!别跑来跑去的,这通道狭窄, 剪好了的就去甲板上等着,准备吃饭。”
“哇, 吃饭了,吃饭了。”
“我饿得都忘记吃饭是什么感觉了。”
“我也饿死了。”
……
王成才正牵着林多指往舱外走, 也穿着裁短的新衣服。
沈蜷蜷喊了声:“林多指。”
“沈蜷蜷。”
“你看我的衣服。”沈蜷蜷侧过身体, 牵起自己衣服下摆,歪着脑袋笑。
林多指摆出个弓步:“你看我的衣服。”
沈蜷蜷背过身弯下腰, 眼睛从两腿间往后看:“你看我的衣服。”
林多指调整了几个姿势, 最后一条腿后抬, 一手叉腰一手高举,摇摇晃晃地道:“你看, 你看我的衣服。”
两个小孩嬉笑时, 王成才规矩地打招呼:“褚涯哥, 云上校。”
云拓目光落在那只站在他们身旁的黑白豹上:“是你突破了?”
“对。”王成才刚回答完, 神情便是一滞。
半秒后,云拓收回精神力, 笑了笑:“恭喜, B级哨兵。”
王成才自己没有什么反应,不远处的两名管理却喜上眉梢,连连对着云拓道谢, 又催他们快点去餐厅。
几人一起往通道口走,快至舱门时,突然听见左边传来一声崩溃的大叫:“谁呀?谁又在搓我的背?到底是谁呀?”
褚涯看了过去,看着这条通道尽头的房间透出缭绕水雾,显然里面是个澡堂。
“啊……我的腿也被什么搓了两下,王晓忠,是不是你?”
“不是我,我也被什么搓了。”
褚涯心头正疑惑,身旁王成才压低了声音:“就那个,沈蜷蜷的那个浣熊。它把小一班的学生搓得哇哇叫,我叫过它,它不出来,一直呆在澡堂里,现在还在搓其他班的。”
褚涯的神情顿时变得诡异,云拓在一旁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在说洗澡工。”褚涯清了清嗓子,“走吧,我们去餐厅。”
船上餐厅在二层,因为经常运送士兵,所以餐厅面积颇大,桌椅一应俱全。船上的两名厨师忙不过来,管理们也在帮忙,小孩们拿着碗排队,看着一摞大蒸笼被端到台上,揭开盖后,是冒着腾腾热气的馒头。
学生们发出惊叹,满脸喜悦地互相对视,激动地小声谈论。
“是馒头。”
“对啊,是馒头。”
“好白的馒头,我第一次见着这么白的馒头。”
……
厨师端上来一大盆红烧海鱼,管理便开始给学生们打饭:“一人两个馒头,一勺子鱼,都排好不要挤。”
厨师抬手接过一个小孩的餐盘,给他搁上两个馒头,舀了两大勺的鱼:“娃娃们都敞开吃,想吃多少吃多少。船上有的是面粉,海里也全是鱼,吃完了又来添,管饱。”
“喔喔!”
“啊啊啊,想吃多少吃多少啊。”
学生们兴奋大叫。
大家一路上虽然也吃过鱼和肉,但那基本上没什么调料,和这由正规厨师做出来的红烧鱼完全不同。餐厅里几乎没人说话,大家都在狼吞虎咽,只听见咀嚼的声音和管理的提醒声:“都慢慢吃,注意鱼肉里面的刺啊,不要被卡了……慢点慢点,给你说了慢点……是馒头噎着了?快喝点汤……馒头也要慢点吃,别一口接一口地塞。这里可不是福利院,别个个跟野人似的,吃东西要慢一点。”
褚涯几人坐在一张小桌前,褚涯和王成才都在仔细挑鱼肉里的刺,挑干净后各自放进两个小孩碗里。两个小孩则吃得两腮鼓起,不时还对视着笑。
云拓也看着褚涯笑,边笑边摇头:“小涯,想不到你还这么细心,哎,不过你原本从小就细心,只是没见过你像这样照顾小孩。难道这是天赋吗?”
“褚涯哥哥,我这个肉里是不是没有刺呀?”
一个小孩端着自己的餐盘过来,褚涯捋高衣袖接过他的筷子,将那鱼肉拨开:“这儿有一根大的,我给你挑出来了,但你吃的时候也要注意。”
沈蜷蜷满嘴油乎乎地叮嘱:“我的哥哥帮你挑出来了,你吃的时候也要注意哦。”
褚涯将筷子递给小孩回过身,却发现云拓正盯着自己,但脸上的笑意和轻松都已散去,神情很是古怪。
褚涯怔了下,云拓却已经收回视线,开始埋头吃饭。
褚涯疑惑地拿起自己筷子,目光落到了手腕上,发现他刚才将衣袖捋起,将手腕上的那段黑痕露了出来。
他顿时明白了云拓的异常,但这里也没法细说,便也只继续给沈蜷蜷挑鱼刺。云拓吃得很快,抛下一句你吃完了去我房间,便匆匆离开了餐厅。
“云拓哥哥怎么不吃了?”沈蜷蜷惊讶地问。
“他吃饱了。”
“这么好吃的馒头,他怎么吃饱了呢?我绝对不会吃饱。”他边啃馒头边问旁边的林多指,“你说是不是?”
林多指嘴巴塞得满满的:“我才吃不饱呢。”
待到将沈蜷蜷喂得半饱,褚涯才开始吃饭,很快便擦擦嘴巴站起身:“我要去和云拓哥哥说点事,你就在这里和林多指一起吃。”
“唔,好吧。”沈蜷蜷摇头晃脑地道。
“注意着点,别让他们吃太多。”
褚涯给王成才打过招呼,便离开餐厅,回舱房去找云拓。
进屋时,他看见云拓背朝门口站在舷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海面。他也没做声,只走到云拓身旁,将手伸到了他面前。
云拓垂下头,看着褚涯掌心托着的那一小块芯片,又转头看向他。
“云拓哥,我是得了黑疽病,但我也拿到了父亲留下来的芯片。”
“芯片?”
褚涯嗯了一声。
云拓沉默两秒后,声音有些暗哑:“去坐下说吧。”
虽然褚涯已经吩咐过不能吃多了,但王成才经历过饥饿,哪会有不让人吃多的道理。所以他不但没有阻止两个小孩吃饭,还不断往他们碗里夹肉,直到两人再也吃不下了才收手。
满餐厅都是撑得滚瓜肚圆的小孩,管理只得让所有人去甲板上走圈。沈蜷蜷和林多指也在走,一群水手便站在船舷边笑嘻嘻地看,还给他们喊口令。
“一二一,一二一,两条胳膊都甩起来。哎,那个小孩儿,那个挺着肚子的小孩儿。”
沈蜷蜷不断转头看,怀疑那个挺着肚子的小孩儿是自己时,便停下脚步,用手指着自己鼻子。
“你们说的是我吗?”
“对,就是你,小心点看路,肚子挡着视线了。”水手笑道。
“我看得到路的,我肚子没有那么大的。”沈蜷蜷认真解释。
“那就走快起来,一二一,一二一。”
沈蜷蜷便双臂摆动,加快脚步,一连超过了好几个人。
舱房里,褚涯已经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云拓。一阵沉默后,云拓才道:“你觉得是银狼给你把黑疽病毒吸收了,所以延缓了你的病情?”
褚涯谨慎回道:“是的,我觉得是这样。”
云拓皱眉:“就算它把你的黑疽病毒吸收了,只要还和你保持着精神连接,病毒便又会回归你体内。可你说它不但和你保持着精神链接,还每天都在返回精神域,那病毒呢?”
褚涯怔了下:“我不知道。”
“奇怪……”云拓喃喃道。
云拓又道:“刘院长给你说的那个名叫许忘铎的研究员我也认识,他以前的确是晨星会研究所的人,从事的也是黑疽病方面的研究工作。既然他在临亚城,那只要我们找到他,就可以从他那里搞清楚这事,也能让他拿着芯片继续往下研究。”
“云拓哥,父亲的信里说,芯片不光能对付黑疽病,还有其他用途,我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用途?顾麟拿去了会做什么?”褚涯问。
云拓手里转动着一个打火机:“以前我负责晨星会军部事宜,而研究所和白堡这一块是顾麟在负责。只是去年,褚会长突然将研究所从他手里收了回来,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没问过,许忘铎身为研究所的核心人员,他肯定比我清楚。”
云拓又道:“这次出事的前几天,褚会长问我有没有兴趣兼管白堡,我拒绝了,说我只适合在前线打打杀杀,不适合管理白堡。”
“父亲先是撤掉顾麟在研究所的职位,又要收回他在白堡的控制权,应该是发现了他的一些事,他便抢先对父亲下了毒手。”褚涯咬着牙道。
云拓还不清楚白堡内情,褚涯便自己知道的一切,包括福利院的遭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顾麟用福利院的小孩续命,三军内部很多高层都知道,并且参与其中?”云拓神情大变。
“是的。”
“难怪晨星会内部好多人叛变,而我一直没想出来原因。”云拓脸色逐渐发白,手指不断松开打火机又重新捏紧。
两人都沉默下来,直到甲板上传来小孩们的欢呼,云拓才重新开口。
他没有再说刚才的事,只道:“临亚城现在一片混乱,虽然有晨星军、日灼军和莫尔纳政府军,但已和云巅没多大关系。城内大大小小的势力盘踞,终日都在恶斗,城内的本地居民已剩下不多,大部分都不是良善之辈,要么是被仇家追杀,要么身负重案,当然,也有我们这样的逃难者。”
他深深叹了口气:“我们这近两百人去临亚城,又都是孩子,我得好好想想去了该怎么办。”
第二天,海上起了风浪,轮船摇晃起伏,从未坐过船的小孩们开始晕船呕吐,唰唰倒下了一大片。
沈蜷蜷也不例外,面青唇白地趴在床上,皱着眉头哼哼,片刻后不舒服地翻了个身,又继续哼哼。
褚涯没在屋里,黑狼站在床边看着他,一脸的忧心忡忡。布偶熊背着两只爪子在屋里来回踱步,走上几圈后看一眼沈蜷蜷,摇摇头,接着继续走。
“沈喵喵呢?”沈蜷蜷睁开眼,声音虚弱地问。
“嗷。”
“吼。”
沈蜷蜷闭上眼睛难受地喘气,“他去哪儿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嗷!!”
“吼!!”
“沈汪汪,褚宝龙,我死了后,不要把我埋在船上,这里太难受了,我的小土包不能在船上……把我埋到弥新镇家里,小土包就搁在床上,旁边要放着我的钢珠车……你们要帮我盯着哥哥,他要天天陪着我才行……”
听着沈蜷蜷交代的遗言,两只量子兽顿时慌得不行,立即就要去找褚涯。黑狼心急如焚,冲向门口时撞飞了一把椅子。
房门推开,褚涯端着一杯速溶果汁进来,黑狼和布偶熊立即上前,对着他着急地呜呜嗷嗷个不停。
“没事没事,别紧张,我去看看。”褚涯赶紧安抚它们。
沈蜷蜷听见褚涯的声音,费力地抬起头,声音虽然虚弱,却也带着怒气:“你去哪儿了?”
“不是给你说过吗?我去给你倒杯果汁。”褚涯将果汁在他面前晃了晃,“来喝点这个,保管你会舒服一点。”
“你说过吗?我听见了吗?我答应了吗?”沈蜷蜷竖起眉头。
“嗷!”
“吼!”
褚涯转头对两只量子兽道:“没事,这就是晕船,多在船上呆两天,自然就会好。”
“我有没事吗?我说过没事吗?我还要呆两天好吗?”沈蜷蜷拍着身旁的床。
褚涯知道沈蜷蜷这是因为太难受,太烦躁,便也顺着他:“你刚才说想喝在甘华镇尝过的那种果汁,我就去餐厅给你兑了一杯。出门前给你说过,可能声音太小,怪我,下次我一定会注意。”
“哼!”沈蜷蜷目光又落在他手里的果汁上,褚涯便将他抱了起来,将果汁杯递到他嘴边。
“高点……再高点……还要高点!”
“再高就要撒到你衣服上了!”
“那我就不喝了!”沈蜷蜷怒气冲冲地道。
褚涯沉默两秒后,将他放在床上自己坐着,果汁也放上床头柜,转身走向卫生间。
“你去哪儿?你不喂我喝果汁了?”沈蜷蜷问。
褚涯没有做声,只进入卫生间,再出来时,手里便多了一只衣架。
沈蜷蜷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盯着前方地面,接着伸手端起果汁杯,一口一口地开始喝。
褚涯握着衣架站在床边,看他将整杯果汁喝光,问道:“你现在还想要什么?”
沈蜷蜷又看了一眼衣架,老实地回道:“不要什么了,就是晕船嘛,我躺着就行了。”
货轮平安地行驶在乌苏海上,转眼已过去了一周。小孩们渐渐适应了轮船摇晃,都已经不再晕船,个个都恢复了生龙活虎。
这是他们离开福利院后过得最轻松的七天,不再惧怕云巅的搜查和变异种,也不用忍受长途跋涉的艰苦。船上的厨师对这帮孤儿分外怜爱,每天绞尽脑汁做吃的,吃得学生们每天都在甲板上走圈消食,肉眼可见地长胖了一圈。
之前分化的那些学生已经度过了最初的情绪波动期,打架的次数明显少了下来,但这短短几天里居然又分化了几名,随着新人员的加入,船上的战斗始终没有平息。
第八天早晨,天上布满黑云,阴沉得仿似一场大雨就要来临。
褚涯和云拓站在甲板船舷,听着郝庄给他们指点前方海域:“看见最远那片陆地了没?那就是龙盘峡。”
龙盘峡远远看着就像一片横贯海面的陆地,郝庄继续道:“龙蟠峡其实是两座岛,中间有一条峡谷,里面有极不稳定的强劲气流,还有数道水下暗流。如果船只进入峡谷,很快便会方向失控,要么被卷入岛中水道,要么撞上崖壁,很难安全穿过峡谷。我们这次是要从旁边绕过,走左边龙翅海域去往临亚城。”
“你们不要打呀,你们在打什么?”
身后传来沈蜷蜷他们的惊呼,褚涯三人转头看去,看见两名正扭成一团在地上翻滚的学生。布偶熊追在他们身旁看,其中一名揪着对方衣领,却不慎脱手,它又将那衣领扯着塞进人手里。
眼看两人越打越起劲,黑狼和黑白豹冲了过来,各自叼起一个冲向船舱,准备交给管理。
甲板上安静下来,沈蜷蜷去到褚涯身旁站着,布偶熊也踱到了旁边。
“今天天气不太好,估计会下一场暴雨。但你们不用担心,这一带海水平缓,不会有什么问题。”郝庄指着前方道。
“那边的海水分为深浅两色,深的那一侧便是龙盘峡的暗流吧?”褚涯问。
郝庄点头:“对,但我们的船不会经过那儿。”
沈蜷蜷仰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虽然听不懂,但这种议事的语气和氛围莫名有种吸引力,便也目光深邃地望着前方,对布偶熊道:“你不用担心,这不会有什么问题。”
布偶熊两只爪子轻轻敲着船栏:“嗷。”
郝庄继续:“我们的船绕过这里,穿过龙翅,再过上一周左右,就能到达临亚城了。”
沈蜷蜷拍了下布偶熊的肩,抬手遥指前方:“穿过那里,就能到达临亚城了。”
布偶熊深沉点头:“嗷。”
“看那里,还有那里,那里,都是龙龙海域。”沈蜷蜷搭着布偶熊肩头,手指一点点往旁边指,身体也跟着转,“那里,还有那里,那里……咦,那是什么?”
沈蜷蜷盯着货轮后方,看见那暗沉的海平线上,仿似有一条银灰色细线,横贯整个海面,正朝着这方迅速靠近。
“那是什么呀?那是什么?”
褚涯正在听郝庄讲话,被沈蜷蜷扯动裤腿后,转头看了一眼,再不经意地收回视线,顿了两秒后,又倏地重新转回了头。
“到了临亚城后,我们去往东港口——”
“郝庄哥,你看那是什么?”
褚涯的声音打断了郝庄的话,几人一同看了过去,在看见那条迅速朝着这边推进的细线后,郝庄猛地抓住了身旁扶栏:“青噬鲨变异种!”
第 97 章
青噬鲨变异种这几个字一出, 褚涯和云拓都神情大变。
这种青噬鲨变异种一般有着固定的生活海域,但偶尔也会出现在其他海域。它们生性残暴好斗,倘若发现船只, 便会用拍浪的方式让船只倾翻。当浪头达到一定的程度,别说这种中小型货船, 就算是大型游轮也会被海浪吞噬。
“青噬鲨群来袭,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郝庄一声大喝, 船舱里的士兵都拿着枪冲了出来,船上也拉响了尖锐的警笛。
“这群青噬鲨数量不少, 不能让它们包围我们的船只。”云拓伸出右手,一只凤头鹰便出现他右臂上。他抬高手臂, 凤头鹰扑扇着翅膀冲向天空, 朝着青噬鲨群飞了过去。
沈蜷蜷见大家如临大敌,也跟着紧张起来。他看向远方的鲨群, 两腿分开, 双手在胸前交叉, 摆出了精神力防御的姿势。
陈榕和几名管理钻出了船舱,慌乱地四处张望, 褚涯立即道:“陈叔, 我们遇到青噬鲨群变异种了, 等会儿船可能会剧烈摇晃, 你带着大家去船舱里,都不要出来!”
“青噬鲨!”陈榕看着远处那涌动的海面, 声音都在发抖:“好, 好,我们进去,全部进去, 快点!”
甲板上原本还有几名小孩,都赶紧跑向舱门,褚涯见沈蜷蜷还在摆着防御姿势,便拎起他几步冲到了舱门口。
“你快进舱,不让你出来就不要出来。”褚涯将他放进了舱内。
“那你呢?”
“我要去赶走那些鲨鱼。”
沈蜷蜷立即往舱外钻:“我帮你,我也要去赶它们。”
褚涯抬手挡住:“不行,你就呆在舱里,不能出这道门,明白吗?”
褚涯的神情太过严肃,沈蜷蜷本能地知道这是有大事,便没敢如平常般耍赖,只眼巴巴地看着他。
这群护送他们的士兵水手是祁星渊挑选出来的人,一半都是哨兵向导。短短时间内,甲板上已经出现了十几只量子兽,形态种类各不相同,但只只都冲到了船舷旁,训练有素地做好了战斗准备。
布偶熊在沈蜷蜷被褚涯拎去船舱时,便追着在看热闹,现在见到这么多量子兽,立即又跑了过去,和它们一起站在了船舷边。见到黑狼和黑白豹冲出舱门,又赶紧冲它们叫,示意它们快来排队。
随着青噬鲨群形成的那条细线越来越近,甲板上的士兵们都已做好了战斗准备。沈蜷蜷身后站满了不敢出去却又想看的小孩,都伸长脖子想看大战青噬鲨的场面,管理驱赶好几次也赶不走。
“陈管理长,他怎么能出去?”柳贞指着和士兵站在一起的王城才问道。
陈榕道:“他是哨兵。”
“可我也是哨兵,我也能杀变异种。”柳贞往前挤,其他那些已进入分化期的小孩也跟着往前。
陈榕只得大声问云拓:“他们呢?他们要不要出来帮忙?”
云拓头也不回地道:“还没突破的不准出来。”
柳贞等人失望地停住,陈榕目光落在站在舱门口的沈蜷蜷身上,看他仰头盯着自己,便伸出手指警告道:“你别看我,你是个例外,还不够给青噬鲨塞牙缝的,突破了也不准出去。再往里面退一点,对,再退一点。”
云拓的凤头鹰一直盘旋在那条青白色线上,不断给云拓传递着鲨群的消息。一道雪亮闪电滑过阴沉天空,铺天盖地的暴雨落下,在甲板上击出一朵朵水花。
甲板上的人一动不动地站在暴雨中,量子兽们唰地亮出爪子,不断发出威胁的吼叫。布偶熊左右看看,便也抬起爪子,冲着海面龇牙低吼。
气氛变得凝重且紧张,沈蜷蜷大气都不敢出。落在甲板上的雨水溅到他脸上,冰冷中带着腥咸,他却一动不动,只看着褚涯那被雨水打湿的背影。
褚涯站在船头,脊背挺得很直,淋湿的水手服贴在身上,显出看似单薄却蕴含着力量的肌肉轮廓。他将垂在肩上的湿发重新束好,又侧头在和云拓说着什么。
“沈蜷蜷。”林多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挤了前来,站在沈蜷蜷身旁。
“林多指,你不要站出去了。”
“我知道,我来看我哥。”
“嗯,就在这儿看,我也在看我哥哥。”
那条细线越来越近,像是浪头般翻涌往前,其间不断有体型庞大的鲨鱼跃出海面,拖着长长的尾鳍,再一头扎入海中。
凤头鹰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鸣叫,云拓知道这是鲨群已经进入了攻击范围,便抬起手臂大声下了开战的命令。
数道哨兵精神力破开重重雨幕冲向鲨群,量子兽们纷纷扎入海中,溅起数团水花。布偶熊也骑上了轮船扶栏,却没敢往下跳,只看着下方深海,两只短脚紧张地蜷起。
落入海里的量子兽们朝着鲨鱼群游去,速度比鱼群还要迅速,在海面上破开了十余道水线。布偶熊瞧见黑狼领头游在最前,终于还是伸爪捏住自己鼻子,如一个秤砣般掉入海中。
所有哨兵的精神力在空中展开,一起连成一排尖刃,刺入最前方数只青噬鲨的颅脑。
云拓一边给船上的哨兵们梳理精神力,一边对鲨鱼群使用精神力束缚。他身为A级向导,被他精神力缠绕上的青噬鲨瞬间被麻痹神经和肌肉,如同被注入毒素般,一群群肚皮朝上地飘在海面上。
量子兽们也和鲨鱼群正面迎上,利爪和牙齿齐齐上阵,海面上像是煮开的沸水,不断腾起量子兽的身形和青噬鲨的断鳍残尾。
但青噬鲨数量太多,哪怕海里迅速飘起一层变异种尸体,后面的青噬鲨却毫不退缩,继续朝前奔近。
因为青噬鲨是用鱼鳍扇动海水,造成汹涌海浪让船只倾覆,所以郝庄迅速回到了驾驶舱。
“小涯,接着。”云拓拎来两把自动□□,丢给褚涯一把,又丢出一把给了王成才,“会使吗?”
“会。”王成才找到保险栓,咔嚓一声打开,并将枪端在胸前,朝着前方鲨群瞄准。
云拓继续下令:“子弹不能击穿青噬鲨的身体,等到它们靠近时对准脑部开枪。福利院管理们守住船舱,只要不让学生们出意外就行。”
此时风雨骤急,轮船随着海浪上下起伏。管理们虽然这一路也在和变异种战斗,但在摇摇晃晃的船上战斗还是第一次。他们到底没受过训练,别说瞄准,连站稳不摔都很难。
“用绳子把自己绑上,免得打不死青噬鲨还给他们添乱。”陈榕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声喝道。
管理们便扯过士兵朝他们抛来的绳索,缠在自己腰上。
“加强攻势,别让它们靠近船——”云拓话语突然一顿。
他同时在给几名哨兵进行梳理,但褚涯精神域里突然钻进来一条小银丝,朝着他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这是我和沈喵喵的地方,谁让你进来的?你敲门了吗?你问我了吗?出去!”
沈蜷蜷一边驱赶着不速之客,一边抢着给褚涯进行梳理:“你快出去!不要让我打人,你是不是非要当厚脸皮?”
那条小银丝凶猛撞击着云拓,还从他精神触须里抢过褚涯的精神丝,一边骂骂咧咧地赶人,一边进行着梳理。船上的哨兵数量远超向导,云拓不光要指挥,还要控制鲨群,为多名哨兵进行梳理,见沈蜷蜷梳理得似模似样,便退出了褚涯的精神域。
青噬鲨成片地倒下,在海面上浮起密密麻麻的一层尸体,但这反而激起它们的凶性,不要命地往前冲。它们虽然不停死亡,但数量太多,也有一部分穿过量子兽和哨兵精神力的双重防线,到达了货轮旁边。
沈蜷蜷站在舱门口,突然感觉到轮船起伏的幅度变大,左右剧烈摇晃,身后的学生都在惊呼,随着船身左右歪倒。他一直抓着旁边的铁杆,时而倒向右,被人挤在舱壁上,时而又偏向左,得用力抓紧铁杆才不会滑落。
“哎哟,你们别撞我呀,别撞我,再撞我我就要打人了!”船身剧烈偏斜,沈蜷蜷又一次被挤在了舱壁上,一边奋力将身上的人往外推,一边涨红着脸大吼。
林多指就在他身后,也被挤得侧脸紧贴着舱壁。沈蜷蜷转头看了眼,又大叫道:“你们别把林多指挤死了!”
“都进去,都进房间,全进房间。”一名站在甲板上的管理听到动静后转身大喊。
学生们被撞得晕头转向,有几个已经在哼哼着哭,大家顾不得再看和青噬鲨大战,都扶着墙壁回房,林多指也被一名大班生牵着回了房间。
越来越多的青噬鲨汇聚在轮船两侧,每一条足足有十几米长。它们用巨大的侧翼有节奏地划水,并掌握着水流方向,船身两侧互相配合,让浪头越来越高,货轮摇晃得也越来越剧烈。
青噬鲨在浪头涌起时跃出水面,企图将船上的人叼入分食。褚涯站在船头,一边用精神力击杀着前方涌来的鲨群,一边朝着船边跃起的青噬鲨开枪。
又一次浪头袭来,货轮活似就要倾翻。褚涯站立不稳地滑向右侧,被腰上的绳索扯住。他侧头看了眼,看见沈蜷蜷依旧站在舱门口,双手紧紧抱着舱壁上的一根铁栏。
轮船每次倾斜,海水都铺天盖地砸上甲板。沈蜷蜷不管船怎么摇晃,哪怕双脚腾空,被扑来的海水打得晕头转向,双手也死死抱紧了铁栏,没有半刻停下给褚涯梳理精神域。
“抓稳了,一定要抓稳了。”褚涯在巨大的浪声和枪声里对着沈蜷蜷喊道。
他身上被投下巨大的阴影,立即转身抬高枪膛,一排子弹尽数没入一条刚跃出海面的青噬鲨脑中。
“把近处拍浪的青噬鲨先杀掉,还没集中的先别管。”云拓厉声喝道。
郝庄一直在驾驶舱控制货船,水手们冒着跌落甲板的危险执行他的各种命令。货轮像是被卷入风浪的一片树叶,在浪头上起伏旋转,却始终顽强地漂浮在水面。
褚涯不放心沈蜷蜷,给他身周布上了精神力护盾,又朝着船下大喝一声银狼。
当下一个巨浪扑来时,黑狼便跟着浪头跃上了甲板。布偶熊骑在它的背上,在被浪头送到半空时都朝着旁边抓了一把,一只青噬鲨的眼珠瞬间脱出眼眶。
黑狼落在甲板上,布偶熊迅速将爪子在它颈毛上蹭了蹭,接着又高高跃起,反手抓向已越过船栏的另一只青噬鲨。
船身再次歪斜,沈蜷蜷这次整个人挂在了铁栏上。被水打湿的铁栏愈加光滑,他的手指一根根滑脱,就在快要掉下去时,后背就被叼住。
“沈汪汪,咳咳,沈汪汪……”
黑狼将沈蜷蜷抛到自己背上:“吼!”
沈蜷蜷会意,立即俯下身抱住了它的脖子。
青噬鲨虽然来势汹汹,且数量众多,但船上的哨兵向导也不少,再加上云拓和褚涯都是高阶,海面上翻出青白肚皮的鲨鱼尸体越多越多,密密麻麻地漂浮了一层,看着甚是壮观。
“都坚持住,不要慌,它们快扛不住了。”云拓大声喝道。
黑狼驮着沈蜷蜷在甲板上来回奔跑,跃起,将那些想要扑进甲板的青噬鲨截杀。沈蜷蜷紧搂住它的脖子,虽然被海水打得睁不开眼,也朝着声音处回道:“我,我坚持住的,我,我很能坚持。”
“蜷哥,你看前面这条鲨鱼,有没有办法用精神力将它缠住?”
褚涯正在朝着一条青噬鲨开枪,听见云拓的话后心里一动,知道云拓这是在教沈蜷蜷如何使用精神力束缚。
“我,我眼睛都睁不开,我,我都不知道它,呀,我讨厌水,又是一嘴巴,好咸。”
褚涯喝道:“海水进了嘴不要吞,全部吐出来。”
“呸,呸呸,我吐了。”
云拓又道:“不用眼睛看,用你的脑子去看,你试着放出精神力,就能看清面前的大鲨鱼。”
沈蜷蜷抱着黑狼脖子,一缕精神力无声无息地飘出。
“啊啊啊啊!它好大!!好丑!!!”
“别怕,你试着过去缠住它。”
“我,我不想看到它,不想缠它。”
褚涯喝道:“别怕这些鲨鱼,它们正在攻击我们,想将我们的船打翻。你能让这些厚脸皮掀翻我们的船,让我掉进海里吗?”
“不能。”沈蜷蜷果断回声。
“那就听云拓哥的话,缠上去。”
“缠上去!”沈蜷蜷大声吼道。
他虽然不喜欢青噬鲨那副狰狞丑陋的模样,却也依照褚涯的话,调动精神丝缠上了最近一只青噬鲨的身体。
“好,现在你要集中你的注意力,控制它的身体,将意念以精神丝传递出去,你的意念会通过精神丝体现在对方身体上——”
“意念在哪儿?我不知道它在哪儿呀!”
云拓略微一顿,褚涯接道:“沈蜷蜷。”
“哎。”
“你现在就盯着你面前那条青噬鲨,缠上去,脑子里就想,你的大尾巴麻了,已经麻了,就像坐久了脚会麻一样。你的嘴也麻了,就像吃了太多辣椒一样……”
随着褚涯的讲述,沈蜷蜷认真盯着前方的一条青噬鲨。
那条青噬鲨借着一个浪头跃起身,扑向离得最近的一名士兵。但它还没张开口,整条鱼突然变得僵直,就那么垂着鱼尾,像是一件重物般直直砸回了海水里。
“它被精神力束缚了!”
“漂亮!”
“干得好!”
那些士兵和管理也在齐声叫好,陈榕朝着前方开枪,无限骄傲地道:“别看我们福利院的小孩养得糙,可真算起来,也不比云巅那些孩子差。”
“那是当然。”其他管理朗声回道。
沈蜷蜷听到夸赞,更是喜不自胜:“我还会数数,我可以数到一百!”
“听听,他还会数到一百,云巅那些小孩都数不到一百吧?”
“像他这种年纪,云巅那些小孩大部分只能数到十。”
管理们纷纷附和。
云拓正在回想褚涯六岁时学的那些晦涩知识,就听褚涯谦虚道:“他是比较早慧,但其他小孩努力一点,应该也还是可以的。哦,其实他能数到两百。”
云拓的嘴角不由抽了抽。
青噬鲨变异种群虽然数量众多,但褚涯他们优先击杀那些冲到船边的鲨鱼,所以它们拍出的浪始终无法将这艘货轮掀翻。不知是不是因为死伤太过惨重,它们似乎萌生了怯意,冲势渐渐变弱,不再前赴后继地往船边冲。
“我又缠了一个!”沈蜷蜷兴奋大叫。
“我看见了。”褚涯一个精神力剑刃刺去,配合地将那条青噬鲨击杀。
“等你熟练以后,就可以发出数道精神力,对数个对象使用精神力束缚。”云拓抓着身旁的扶栏,“再杀它们两波,它们应该就不敢往前了。”
不知青噬鲨是不是也清楚这一点,原本它们已折损大半,剩下的却突然尽数冲上前,哪怕一路上都留下翻起肚皮的尸体,也拼命冲到船边,再展鳍拍浪。
“稳住,都抓紧,它们在进行最后的反抗,只要抗住这一次就行了。”
浪头一重高过一重,看着就似一座快要直直压下的大山,却又在将要倾落的那一刻下陷,货轮则迅速上升到了空中。
沈蜷蜷被那骤然上升和下降的失重感骇得惊慌大叫,他感觉到黑狼驮着自己往旁边走,也感觉到自己在下一次船身下坠落被抱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别怕!”
沈蜷蜷听见褚涯的声音,迫不及待地抱住了他的脖颈。
货轮在滔天巨浪中浮浮沉沉,不受控制地朝着某个方向飘去,有士兵在巨大轰鸣中高喊:“……鲨撤了……都撤了……”
浪头终于渐渐小了下去,虽然货轮还跟着余浪在起伏,数道惊喜的声音却响起:“青噬鲨撤了,它们都不见了。”
“是被我们杀怕了吧?突然就全部消失了。”
“云上校说那是它们最后一搏,搏不过就跑呗。”
……
褚涯看向扶栏外,海里果然没有了青噬鲨,那些漂浮在海面上的鲨鱼尸体也越来越远。
褚涯放松下来,伸手去抹掉沈蜷蜷脸上的雨水。
“呸,呸呸。”沈蜷蜷吐掉嘴里的海水,眼睛红红地看着褚涯,“刚才好吓人哦,我嗖地冲上天,我又嗖地落下来。”
“没事了,那些鲨鱼已经被我们打跑了。”
“我都没有哭的我给你说,我打了好多的鲨鱼,我被它们泼水,我一直都没有哭的。”
大家开始解身上的绳索,船舱内的学生探头探脑地走了出来,量子兽们也回到了船上,开始抖身上的水。布偶熊双爪飞快地捋顺黑狼的毛,黑狼便一动不动地站着。
“我就想,我要麻你的脚,哦,它没有脚,我要麻你的尾巴,麻你的手,它也没有手……”
沈蜷蜷还在讲述自己方才的经历,褚涯见他全身都湿透,正要抱着他回房,却看见云拓依旧看着船外,脸上神情丝毫没见轻松,反而比刚才更加凝重。
褚涯心里升起疑惑,也跟着看了出去。只见那海水不似之前一直见过的蓝,而是呈现出更加暗沉幽深的墨蓝。
墨蓝……
褚涯猛地转过身,看见龙盘峡那片岛屿已近在眼前,岛上那高耸的山峰都清晰可见。
第 99 章
云拓看了眼窗外, 又看了自己还保持伸出姿势的空空的手,再看向站在舵轮前的褚涯,有着两秒的茫然。但见货轮虽然右转, 但褚涯不明白要回正,又立即冲前接过舵轮调整方向。
船只迅速通过了那个漩涡, 继续飞速往前,云拓缓缓呼出一口气, 哑声道:“已安全通过旋涡,小涯, 探测前方水域。”
“好。”褚涯脑子里还有些乱,只机械地回答, 又调出精神力延伸向前方。
“我们安全了, 我们终于安全了。”大副还没从刚才那濒死的惊吓中回过神,只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 明明船……怎么眨下眼, 就在转向了……怎么就突然没事了……”
郝庄坐在地上,满眼都是迷茫:“我一直是坐在这儿的吗?我还是突然就坐在地上的?船也恢复了?嘶……我后脑撞到什么了, 怎么这么疼?”
“老天开眼, 老天保佑。”大副抹了把脸上的汗:“还有褚涯, 他明明在舱门口, 突然就冒在这里。”
褚涯怔怔地站在云拓身侧,同样也没从刚才发生的事里回过神。
他确信刚才的一幕不是自己幻觉, 所有一切的确在那瞬间都已凝固, 包括声音、风和空气。
就像时间停止,世界归于寂然,而他却处于另一个维度, 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一切,并行动自如。
难道只有自己一个人经历了?
他突然想起那短短两三秒时间内,沈蜷蜷还在挣扎着从黑狼背上往下滑。
不,当时沈蜷蜷和量子兽还能行动。
只有他和沈蜷蜷,还有两只量子兽能行动。
“沈汪汪,你不要咬着我,你真丑,你真丑!褚宝龙,你又在惹我,你是不是还想和我打架?沈喵喵,哥哥,沈喵喵……”
褚涯被这动静唤回神,立即走到舱外,看见黑狼叼着拼命挣扎的沈蜷蜷,布偶熊骑在护栏上,探出身抱住沈蜷蜷的两条腿,两只量子兽齐心协力就要往海里跳。
褚涯连忙制止,上前接过沈蜷蜷。黑狼松了嘴,但布偶熊还是抱着沈蜷蜷的腿不撒手,褚涯往后退,它便探出身,依旧抱紧了沈蜷蜷的双腿。
“褚宝龙,你松开我。”沈蜷蜷弹动双脚,褚涯也道:“现在没事了,我们的船已经修好故障,不用再跳海了。”
布偶熊这才松开爪子,沈蜷蜷正在扑腾,它便挨了一脚,赶紧探出身还击了一次。
沈蜷蜷现在顾不上和它打架,只转头抱住褚涯脖子,开始嚎啕大哭。
“不要让我走好不好?你不要死好不好?别让我走……”
“不走了,我也不会死,我们现在安全了。”
“别让我走,你别死,沈喵喵你别死。”沈蜷蜷脸色发白,哭得全身都在发抖。
褚涯心疼地抱着他在舱外左右走,一只手安抚地拍着他后背,不断低声哄:“不会死了,你看船现在好好的,故障已经排除,我们大家都不会死,你也不用再走,我们都已经安全了……”
在褚涯的反复保证中,沈蜷蜷的情绪终于渐渐平复,只倒在他肩上,一下下抽噎着。
甲板上的小孩浑不知道刚才经历的危险,虽然腰间系着绳子还淋着雨,也在嘻嘻哈哈地玩闹。林多指被王成才抱着,看见沈蜷蜷后,冲他摊开手,掌心里躺着两个贝壳。
“给你一个。”林多指做口型。
沈蜷蜷现在没有心情玩贝壳,只很轻地点了下头,又转过脑袋,继续趴在褚涯肩上。
褚涯见沈蜷蜷没有再哭,便问道:“刚才——”
“别说话,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你看着我好像没有生气,其实我在生气的,还非常生气。只是我现在不想打人,可以等会儿打。”沈蜷蜷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般,双手垂在褚涯身侧,疲惫地闭着眼睛。
褚涯知道自己刚才执意要将沈蜷蜷送走,小孩儿不理解,会觉得很受伤。他便没有再说话,只抱着沈蜷蜷立在舱门口,用精神力查探着前方情况。
而沈蜷蜷就算在生气,也依旧为他梳理着精神域。
褚涯见沈蜷蜷全身尽湿,现在没法回舱换衣服,便准备将他水手T恤给脱掉。但沈蜷蜷虽然闭着眼趴在他肩上,却表现得很不配合,还抬手打了他一下。
“现在不想脱?”
沈蜷蜷打了下他的胳膊算是回应,褚涯知道现在不能惹他,何况这里面气温较高,衣服湿了也不觉得冷,便没有再去脱他的T恤。
船又行出一段后,褚涯问道:“还在生气吗?现在愿意说话吗?”
刚问完便挨了一下,他又道:“好的,那我等会儿再问你。”
“我不等会儿说,我就要现在说。”沈蜷蜷心里不痛快,只想和他对着干。
“可是你心情不好。”
沈蜷蜷怒道:“我心情没有不好。快点,你快点说。”
“刚才——”
“你快说!”
褚涯无奈道:“我正在说。”
沈蜷蜷没有吭声,褚涯便试探地问:“刚才你有没有发现大家都不能动了?”
“我不告诉你。”沈蜷蜷斜着眼睛。
褚涯面无表情地侧头看向船舷外的海水,片刻突然轻笑了声,又看回沈蜷蜷,揉了揉他的脑袋,“你看看你这副德行,哪里有镜子,我要带你去照照——前方七百米正中有块礁石,直径六米左右——去叫褚宝龙和沈汪汪来看,让它们笑你。”
褚涯原本很想问沈蜷蜷刚才发生的事,但沈蜷蜷现在很不配合,干脆就放一放,等到离开这条峡谷后再继续。
而且云拓和郝庄他们应该也非常疑惑,却都能忍住不提,只专心驾驶船只。
“哇!!!”
“哇,好多船啊!!”
甲板上的学生都发出惊呼,沈蜷蜷转头看去,又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了船右侧。
只见右侧山壁往里凹陷,形成一块较大的浅滩,里面搁浅着大大小小数条破损的船只,都被水流冲刷得只剩下变形的铁架,上面挂着长长的水藻和各种螺类。
“怎么这么多破船?”
“有一条看着还很新呢。”
“船里的人呢?都死了吗?”
……
学生们七嘴八舌,直到那片浅滩已经远去看不见,都还在盯着那方向。那虽然是些搁浅的废船,但每条船都代表着一场灾难,代表着有生命在这里被终结。
这些船让学生们的情绪不再那么高昂,有些忐忑和紧张,并很快安静下来,不再有人说话或是笑闹。
前方的峡谷逐渐变得狭窄,但携卷着船只的汹涌暗流逐渐减少并消失,褚涯也没再发现漩涡,货轮行进得很平稳。
“现在要是出现个漩涡就糟糕了。”握着舵轮的郝庄还没轻松上几分钟,神情又变得沉重,“这水道突然变窄,来个漩涡躲都没法躲。”
云拓从舷窗看向海面:“你看不时有鱼类跳出水面,证明这一段水流平缓,不会再有漩涡了。”
虽然前方水流安全,褚涯也没有放松警惕,依旧用精神力一路探测,要等到离开这片区域,电子设备恢复正常才行。
峡谷变窄,两侧高耸的山壁像是随时都要合拢,给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两侧山上出现了野兽的吼叫,让甲板上的学生都心慌地转着头张望,哪怕不时有色泽鲜艳的鱼类蹦出水面,也没人有心思观看。
沈蜷蜷支着脑袋四处张望。黑狼满脸警觉地靠在褚涯腿边,耳朵不时抖动。布偶熊不断将自己左胳膊取下,带着威慑意味地在手里舞动,咔嚓装上,再取下……
褚涯看见它的动作,一脸欲言又止,本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货轮在峡谷中穿行,两边山上传出的野兽吼叫越来越多,那些林木也在摇晃,不时有石块顺着山壁滚落,坠入船边的海水里。
之前经过漩涡时,学生们并没察觉到危险,但现在不管是环境还是气氛,都有一种危险即将来临的感觉,令人都不敢大口呼吸,心弦绷紧到了极致。
甲板上一片安静,有两名小班生忍受不了地哭了起来,被管理低声哄住。
“大家来唱一首歌吧。”陈榕语气干干地活跃气氛:“我们的生活——”
“吼!!!”很近的山壁上传来野兽吼叫,学生们都受惊出声,还有人似要哭了般地道:“陈管理长你别出声,人家都不知道我们来了,你一出声它们就知道了。”
“就是,陈管理长别说话啊。”
陈榕只得道:“行行行,我不说话了。”
轮船继续往前,两侧的野兽吼叫此起彼伏,学生们紧缩成一团,管理和士兵都拿着枪围在他们周围。量子兽们候在船舷旁,云拓的凤头鹰已经起飞,查探着两座山峰上的情况。
“我,我好像喘不过气了,这里一定有问题。”一名学生揪住自己胸口,管理侧头看了他一眼,“你衣服前后穿反了,勒着脖子了。”
林多指也靠在王成才怀里急促呼吸,王成才去扯他衣服:“我看看你是不是也穿反了……没有穿反啊。”
“我,我这里跳得好快。”林多指摸着自己胸口。
王成才拧起眉头:“那是吓的。这里这么多人,我和闪电也在这儿,你怕什么?”
黑白豹站在他们身旁,抬起爪子,安抚地捏住林多指的脚。
轰!
某侧山头上突然响起一声重响,学生们齐齐发出惊叫,那动静吓得沈蜷蜷也浑身一抖。
云拓连忙拿起对讲机:“别怕,是石头滚落的声音。”
重响消失,学生们惊恐地盯着两侧山壁,又有几名小班生吓得哭了起来。
褚涯的精神力终于探到了这条峡谷的尽头,转身对驾驶舱内的人道:“我们约莫还有十分钟就能离开峡谷,前面能看见尽头——”
“不好,我的量子兽告诉我,有大量蝙蝠变异种正从山顶一处洞中扑出!”
云拓话音刚落,就见峡谷上空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蝙蝠变异种。它们数量众多,每一只张开翅翼后足有半米,将那一线天空遮挡得严严实实,朝着下方船只俯冲下来。
瞧着那如同滑翔机一般的蝙蝠变异种,学生们发出惊惧至极的大叫。褚涯在这瞬间收回精神力,在轮船上方展开了一面精神力护盾。
其他哨兵也连续开盾,数面护盾在轮船上空相互连接,形成了一张无形而巨大的保护网。
蝙蝠变异种俯冲得太迅速,第一波转瞬已抵达轮船上空,并纷纷撞击在了护盾上,发出密集的剧烈重响。由于它们冲势太过凶猛,或脖子断折或翅翼撕裂,再吱吱惨叫着摔进海里。
轮船上空犹如一个大型坠机现场,学生们都仰着头,近距离地看着它们呼啸而下,又看着它们各不相同却同样狰狞的死状。
“精神力防御!精神力防御!”
沈蜷蜷被褚涯抱在怀里,缩着脖子眨着眼睛,不断喊着精神力防御,甲板上的小班生也在喊,陈洪亮的声音尤其清晰。
褚涯一边用精神力修补着护盾,一边调动其余的精神力准备刺向半空。云拓的精神力束缚也已放出,那些还在俯冲的变异种瞬间定住了一大片。
可褚涯的精神力之剑还未刺出,便听见一声类似能量爆发时空气振动的闷响,同时面前的空气都出现波纹状的扭曲。下一秒,海水轰然飞溅,头顶上空的蝙蝠群里像被投掷了一颗炸弹,齐齐被炸飞,并撞在两边山壁上。
有哨兵向导突破了!
褚涯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又是连接两声闷响,还没恢复的空气扭曲得更加剧烈,海水朝天空喷出水柱,轮船也被浪头高高掀起,再在一片惊叫声中落下。
“哇……呀哇哇……”沈蜷蜷一边大哭一边惨叫。
甲板上的人滚做一团,连同腰上还系着绳索的水手跟着被拽倒,褚涯怀里的沈蜷蜷也被甩向船外。
褚涯赶紧伸手去拉,布偶熊已经抢先一个跃身抓住沈蜷蜷的双脚,黑狼也叼住了他的后背。
褚涯接住沈蜷蜷,扶紧了旁边门框,驾驶舱内的几人在第一时间便调整船只方向,在翻涌浪尖上维持着平衡。
轰!
海水从天砸落在货轮上,沈蜷蜷还没回过神,便又被砸了个劈头盖脸,再次发出一声惨叫。
海水的巨大冲力将甲板上的学生冲得四散滑走,有些孩子差点从扶栏空隙里滑出去,幸好被腰上的绳索给扯住。
褚涯和哨兵们看到这一幕,又赶紧在扶栏周围布上了一层护盾。
“快拉住身旁人,快拉住,拉到甲板中间来。”陈榕和管理们睁着被海水蛰得发红的眼睛大喝,又将那些滑到甲板边缘的学生拖回来。
浪头逐渐平复,船身也恢复了稳定,整艘船上一片呛咳声和小班生的痛哭声。
沈蜷蜷闭着眼嚎啕大哭,褚涯听他声音响亮,知道他没有受伤,便喘着气看向四周。
天上已经没有一只蝙蝠变异种,轮船旁的海水里倒是飘着不少,像是一些飘落水里的破损雨伞,跟着轮船一起流向峡谷外。而其他那些蠢蠢欲动的变异种也没有再发出动静,显然已被刚才那一幕给震慑住。
褚涯抹了把脸上的水,喘着气看向甲板。只见所有学生都摔倒在地,有些躺着仰面大哭,有些已经慢慢坐起了身。
而甲板中央却多出了三只量子兽。
一只大眼睛鹿,一只有着蓬松尾巴的狐,还有一只圆头圆脑的豹崽。
那豹崽左右看了看,奔向还靠在王成才身上呛咳的林多指,而闪电在看见这只豹后,立即欣喜地迎了上去。
三只量子兽都曾出现在褚涯的画册里,也毫不意外地,它们全部是黑白色。
只是它们的主人给它们进行了一些改变,狐狸全身雪白,尾巴尖儿和两只耳朵是黑色,鹿和闪电一样有着斑马似的条纹,豹崽身体上是黑白色的金钱纹。
“呜呜……”沈蜷蜷哭着看向了甲板,在看见那三只刚出现的量子兽后,哭声慢慢停下,只半张着嘴看着它们。
“它们是哪儿来的?”他问褚涯。
褚涯将他脸上的水抹去,又将那还扎着两个揪揪的发绳取掉:“刚出现的。”
“那是哪儿来的?我在画册里见过的,它们是鹿、小豹和狐狸。”
布偶熊已经走了过去,盯着那只黑白狐狸不转眼地看,又摸摸它尾巴尖儿上的那团黑色,反过爪,轻轻捏着爪里的一团干络。
狐狸用眼角瞥了它一眼,将尾巴啪一下抽回来,昂首挺胸地踱向正一脸欣喜看着它的柳贞。
布偶熊也想跟上去,但面前突然出现黑狼,挡住了它的路。
黑狼同样昂首挺胸,下巴高高抬起,布偶熊往左,它跟着往左,布偶熊往右,它也同样转右。
“嗷!”布偶熊不满地叫了声。
“吼!”黑狼半俯下身,示意它骑上自己背,带它去船尾玩。
布偶熊瞧了瞧船尾,便打消了去洗刷那只狐狸尾巴的念头,翻身骑到了黑狼背上。
黑狼便载着它迅速奔向船尾。
褚涯看着那几只量子兽,脸上露出了笑:“它们是林多指、柳贞和洪文治的量子兽。”
“哇,林多指的量子兽!哇!”沈蜷蜷激动地捂住了嘴,又挣着往地上溜,待到褚涯将他放下,便一溜烟冲向了甲板,“林多指,林多指。”
林多指正抚摸着自己的那只豹崽,听见沈蜷蜷的声音后立即兴奋地道:“蜷蜷,这是我的量子兽。”
沈蜷蜷跑了过去,也伸手去摸豹崽的脑袋:“呀,你可真好看,你真好看。”
豹崽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似是有些害羞地往闪电身后躲了躲,却又伸出舌头,在沈蜷蜷手背上舔了一下。
第 100 章
“你们在摸什么?林多指的量子兽在哪儿?”
“我怎么看不见呀?哪儿有量子兽。”
“我一般看不见量子兽, 只能看见褚宝龙。”
“你看到的那也不是褚宝龙,是它的挎包。”
唐圆圆和陈洪亮几人都围了上来,林多指抿着嘴笑, 拿起他们的手搁在豹崽身上。
“我摸到了,毛乎乎的, 好软和。”
“我也摸到了,这是耳朵吧?这是它的耳朵。”
小孩们兴奋地叽叽喳喳, 豹崽就温顺地站着,任由他们摸自己的脑袋和尾巴。
沈蜷蜷见大家摸得开心, 便站起身去找布偶熊:“褚宝龙呢?褚宝龙去哪儿了?”
布偶熊已经从船尾过来了,就站在不远处, 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沈蜷蜷招手:“宝龙啊, 来,你也让他们摸一下, 他们都没有摸过你。”
布偶熊冷漠地转开视线, 接着又扬起爪子, 将一个贝壳砸在甲板上,再侧头看着他。
“调、皮。”沈蜷蜷笑着点了点它。
“褚宝龙来了吗?”唐圆圆问。
“它不过来。”沈蜷蜷手一摊, “它就是这样的, 又不听话。”
林多指转头瞧了眼, 惊喜地啊了一声:“那是褚宝龙吗?蜷蜷, 那是不是褚宝龙?”
沈蜷蜷点头道:“嗯,它就是。”
“它, 它, 它。”林多指对着几个小孩激动地道:“我能看到褚宝龙了,它长得,长得, 好好看啊。”
“真的吗?真的很好看吗?”唐圆圆几人追问。
“真的非常好看。”林多指道。
沈蜷蜷也骄傲地道:“褚宝龙那是特别好看的,浣熊是最好看的动物。”
褚宝龙的神情又逐渐缓和下来。
柳贞和另一名刚突破的洪文治也在打量这些量子兽,当目光落到布偶熊身上后,便再也移不开了。
“柳贞,你看见了吗?”洪文治揉揉眼睛。
柳贞缓慢地点了下头:“看见了。”
“那是沈蜷蜷的浣熊量子兽?”
“是的。”
“那是浣熊?褚涯哥的画册里,浣熊不是这个样子。”
柳贞沉默两秒后道:“多看几眼,看久了就像了。”
船只已经平稳地驶到了峡谷口,褚涯走进驾驶舱,郝庄正满脸震惊地道:“突破了三个吗?怎么这么多?怎么全在这个时候突破了?”
云拓扶着舵轮道:“都是被吓到突破了吧。”
大家都在笑,陈榕匆匆跑了进来:“云上校,郝船长,刚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们的船都冲到天上去了。”
云拓将舵轮交给郝庄,笑嘻嘻地走到陈榕身旁,揽住他的肩,又伸手指向甲板一处:“叔,看看那是什么?”
“什么?”陈榕茫然地看着那块空地。
“士兵们的量子兽都已经收进了精神域,但是那里正站着一只梅花鹿。看这边,这里也多了一只小豹。还有这里,有只狐狸正在梳理它的毛。”
随着云拓的介绍,陈榕眼睛慢慢亮了起来:“这是……”
“叔,恭喜你们福利院新添了一名C+级哨兵,一名B级哨兵,还有一名B级向导。”
陈榕视线跟着云拓的手指转,逐一念出他们的名字:“洪文治,柳贞,林多指。”
“哎呀,都是这么高阶的哨兵向导吗?哎呀……”陈榕欢喜地搓着手。
褚涯微笑道:“陈叔,他们三人只是第一次突破,以后还有第二次突破,那时候才是最终等级。”
“而且我还发现又有三个孩子进入分化期了。”云拓在人群里指出那三个学生,分别是两名大班生和一名中班生。
“好,好,真好。”陈榕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这一路上若是没有褚涯,没有遇到云上校,还有郝船长你们,我都不知道我们已经怎么样了——”
云拓抬手打断他,“叔,没有福利院的话,褚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而且就算没有这些,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孩子被送去白堡,以后这些话就别说了,太生分。”
“是,是,不说了,不说了。”陈榕擦了擦眼睛,无限唏嘘地道:“以前最怕听到又有哪个孩子分化了,现在总算是不怕了,只有高兴,高兴……”
褚涯心里也百感交集,便道:“陈叔,大家都湿透了,让他们去把湿衣服换掉吧。”
云拓便问郝庄:“还有新衣服给孩子们换吗?”
“有,上次运送的物资都还没来得及卸货,把那批要送去给云巅的军服给孩子们发下去。”郝庄大手一挥。
陈榕有些过意不去:“那要是云巅问起来了呢?”
云拓笑道:“云巅问起来的话,让祁大哥自己去解决。”
“那怎么可以——”
“没事,我们出海经常会遇到风浪,更多的物资都会损毁,别说这几件衣服。放心吧,这点衣服连上报都不需要。”郝庄笑道。
排干舱里的积水后,学生们都回到房间,等着排队洗热水澡换衣服。
“什么?又要洗澡?”沈蜷蜷站在他和褚涯的房间里,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黑狼趴在床前,褚涯将沈蜷蜷身上的湿衣服脱掉:“身上全湿了,得洗个澡换件衣服。”
“我们昨天晚上洗了澡的对不对?”
“对。”褚涯又俯下身,替他脱裤子脱鞋。
“然后今天早上又洗过一次对不对?”沈蜷蜷拧紧了眉。
“抬脚……对,但那是你把汤洒在身上了。”
“晚上睡觉前要洗澡,汤洒在身上要洗澡,可这不是晚上,也不是洒了汤,为什么也要我洗?”
褚涯:“身上的海水不冲掉的话会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我非常舒服。”
“你看,褚宝龙在等着你。”
褚涯指向卫生间,布偶熊拿着一团干络站在门口,见沈蜷蜷看了过来,它连忙去把花洒打开。
“我不洗。”沈蜷蜷坚持。
“不洗你就不能穿新衣服。”
“不穿就不穿!”
沈蜷蜷脚踏得重重地走向门口。
“你去哪儿?”
“我去找林多指玩。”
“你这样子能出门吗?哪个小班生像你这样光着屁股到处跑?”
“我这个小班生就光着屁股到处跑。”
褚涯见沈蜷蜷要去开门,便对着卫生间道:“沈蜷蜷不洗,那褚宝龙你洗吧。我刚才找人要了个大盆,给你放满水,那几块珊瑚也放进去一起泡着,你边玩边洗。”
沈蜷蜷倏地回过头:“泡着玩珊瑚?”
“对,褚宝龙很喜欢。”褚涯道。
沈蜷蜷又急急忙忙跑向卫生间:“褚宝龙,那珊瑚也有我的……我也进来了,我进盆了哦。”
沈蜷蜷洗完澡,立即冲向床铺,在上面蹦跳,布偶熊也爬上去一起跳。
“来,我牵着你的浣熊手。”
沈蜷蜷牵住布偶熊的爪子,两个齐齐跳,褚涯在一旁剪短新衣服,再把人拉到床边穿衣。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我们在那条峡谷里的时候,所有人突然都不动了,包括那些海水也没有流,所有声音跟着消失,你知道吧?”褚涯抖开手中的干净水手服,低声问道。
沈蜷蜷不在意地点头:“知道呀。”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的,我上次见到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
“上次?”褚涯心头一动,却依旧不动声色:“上次是什么时候?你在哪儿见过的?”
“就是我们在打那些猴子的时候,那些猴子正要抓你的头,一下就全部不动了,我和褚宝龙就把它们打死了。”
布偶熊坐在旁边,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褚涯:“嗷!”
“就是我们在爬雪山的时候吗?”
“是啊,你们全部都不动了,定住的,那猴子就是这样。”沈蜷蜷一脸凶狠地长大嘴,两只手伸向前方,保持这个姿势两秒后才道:“它就是这样的,我和褚宝龙就把它们打死了。”
“嗷!”
褚涯发着呆,沈蜷蜷则在低头看自己的肚脐,又去瞧坐在旁边的布偶熊:“褚宝龙,你也有肚脐眼呀?好好笑哦,你这个肚脐眼好圆哦。”
布偶熊双爪捂住自己肚子,沈蜷蜷又看向趴在屋中央的黑狼,“沈汪汪,你有肚脐眼吗?给我看看吧,我看看你的肚脐眼。”
黑狼连忙四肢张开地趴在地上,像是摊开的一张黑色毛皮。
“……我们再来跳,我们三个牵着手跳圈圈……沈汪汪你不跳吗?那褚宝龙我们来。”
沈蜷蜷牵着布偶熊的爪又开始跳圈,颠簸的床铺将褚涯唤回神。
船只离开了龙盘峡,平稳地行驶在乌苏海面上,此时正是傍晚,海水在逐渐昏暗的天空下呈现出浓稠墨色。船上人都已吃过晚饭,学生们在甲板上玩,云拓靠在船扶栏边,静静地眺望远方。
褚涯走到他身旁,迟疑地开口:“云拓哥,你不问我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云拓转头看向他:“我不问你也会说。这不就来了吗?”
褚涯笑了下,道:“这个事应该和沈蜷蜷有关。”
“和蜷哥有关?”云拓有些意外。
褚涯点了下头,接着就把发生在船上的那一幕,以及沈蜷蜷讲述打猴子的经过都讲了出来。
云拓原本斜靠在船栏上,渐渐站直了身体:“你的意思是时间停止?”
“时间停止吗?”褚涯想了想:“我不确定是不是时间停止,但如果要用什么词来形容当时的场景,这个词应该最精确。云拓哥,向导会有这样的能力吗?”
“不会。”云拓摇摇头,又道:“也不一定。”
“不一定?”
“有一类向导很特殊,看似等级正常,但能力超众。”
“什么意思?”
云拓道:“向导和哨兵在进行突破时,精神力会暴增,在瞬间爆发出惊人的能量,使精神域飞速扩张。而在这个过程里,有极低的概率会让向导获得一种未知的能力,获得这种能力的具体条件不详,原因也不清楚,可能和向导自身、或者量子兽、外界影响什么的有关。”
褚涯问:“未知的能力是什么?”
“如果我能告诉你,那还叫未知吗?只不过我们称那是打开了隐形技能的向导,也叫做光明向导。”
“光明向导……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过。”褚涯追问:“那成为光明向导的概率大吗?”
云拓瞥了他一眼:“你都没有听说过,那概率会大吗?”
“那沈蜷蜷……”
云拓想了想:“哪怕是光明向导,也没法真的让时间停止,让整个世界跟着暂停。应该是在那单一场景里,他的能量能在短时间内遏制所有物质的运动,也包括人的思维,就像处于短暂的昏迷中。”
褚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一下下抓握住船栏,呼吸也变得急促。
“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云拓又道。
“沈蜷蜷是光明向导——”
“只是一种猜测。”
“我知道是你的猜测,但很可能也就是事实。”褚涯深呼吸平复情绪,又道:“沈蜷蜷是光明向导,但他这次发动技能的时候,我怎么突然也能跟着感觉到?”
云拓摸着下巴思索:“因为他在给你梳理精神域?”
褚涯回想之前雪坡上打猴子时的经过,恍然道:“上次在雪坡上打猴子时,沈蜷蜷的精神力曾短暂地撤出过我的精神域,可能就是那瞬间发生的事,所以我那次没有察觉到。”
“你把沈蜷蜷叫来,再让他施展一次。”
沈蜷蜷就在不远处和小孩们玩,褚涯将他叫了过来,云拓蹲下身:“蜷哥,你能不能再次将我们都定住?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样。”
“什么呀?”沈蜷蜷一脸茫然。
褚涯道:“我们说的就是船和所有人都不动了,还有你说猴子也被全部定住的事。”
“啊,我知道。”沈蜷蜷点头:“它们都定住了,好好笑哦,那个猴子就张着嘴巴伸着胳膊,哈哈哈……”
云拓道:“是的,就是那样。你现在再做一次让我们看看好吗?”
“好啊,没问题。”
褚涯刚要让他等等,先将精神力探入自己和云拓的精神域,就见沈蜷蜷已经张开嘴伸出了胳膊,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
褚涯愣了下:“嗯,你模仿得很好,非常像那只猴子。”
沈蜷蜷笑嘻嘻地原地蹦了蹦:“我还可以学其他的猴子。”
“先不用学,你现在能不能把我们都定住,就像定住那群猴子一样?”褚涯问。
“啊?”
“我告诉你,之前的那群猴子其实是你定住的,是你发出的一种技能把它们定住的。”
“啊!”
“你现在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还有船被定住的时候,你都在想什么,做了什么,我们来试一次?”
“是我定住的呀……”沈蜷蜷先是怔愣,接着如梦初醒般用力点头:“对对对,是我定住的,我当然可以再来一次。”
“等等,你先用精神力进入我和云拓哥的精神域。”
五分钟后。
褚涯疲惫地揉着眉心,对还弯腰弓背用力攒劲的沈蜷蜷道:“先试到这儿吧,等以后你想到了什么,我们再接着试。”
沈蜷蜷脸色涨红,龇牙咧嘴,半蹲着身,两只手攥在胸前用劲。
“我马上……马上就能把他们都定住了。”
“不用试了,你快去玩。”褚涯将他调换了个方向:“林多指他们在骑量子兽,快快快,沈汪汪也在那儿,你去骑上和他们比赛。”
“那你看不见我也不要慌哦,我就在那里的,你一喊我就能听见。”
“好的,我不慌。”
看着沈蜷蜷去了甲板,褚涯收回视线,对云拓解释:“他应该还不知道释放技能的方式,那两次是在遭遇危险时,下意识地放了出来。”
“我明白,其实隐形技能都是被动技能,在情绪极度波动下才会释放,不过只要他是,那以后总会搞清楚的。”
“他肯定是!”褚涯语气急促地道:“我已经亲眼见证。”
“不排除还有其他可能,谨慎点好。”云拓拍拍他的肩。
两人静静地看着远方海面,云拓突然抬手:“知道海的尽头是什么地方吗?”
“是另一块大陆。”
“嗯,那块大陆上有个国家叫做埃哈特,它有座非常有名的城市,叫做海云城。”
褚涯喃喃道:“我听说过海云城的故事,知道他们曾经历了黑疽病的第一次爆发,并在重重艰难中研究出了庚明针剂,还不远万里将针剂样本送到了我们这儿,拯救了我们这块大陆上的人。”
“对,正是有了他们,我们濒临破碎的世界才被修复完整,我俩才能站在这里,吹着此刻的海风,眺望着远方回忆他们。”
褚涯的眼睛里闪着憧憬的碎光:“他们真是一群了不起的人。”
“每一次世界被打碎,都会有一群了不起的人将它们重新修复完整。那是他们的一种责任,一种精神,一种信念,前赴后继,生生不息。”
甲板上传来小孩的笑声,褚涯转头看去,看见唐圆圆、柳四斤和陈洪亮骑在王成才的闪电背上,于大头、王小细、沈蜷蜷和林多指则挤在黑狼背上,两只量子兽正驮着他们绕船跑圈。
布偶熊站在甲板一侧,不断打量身旁的豹崽,豹崽歪着脑袋对它叫了两声,又抬起了一只爪子。
布偶熊扭过头假装没看见,豹崽又绕到它的另一侧,继续抬起爪子。
布偶熊便还是伸出右爪,和豹崽的爪子碰了碰。
“嗷。”豹崽高兴地叫了声。
狐狸倨傲地从它们面前走过,布偶熊眼睛跟着它转,一只爪子探进了挎包。
豹崽见布偶熊鬼鬼祟祟地靠近狐狸,便也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甲板被冲洗得很干净,不少小孩或坐或躺地玩着游戏。还有两个抱成一团,在地上翻滚打架,被路过的管理一人给了一尺子。
褚涯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自己手腕的那一处黑痕上,并将手缓缓握紧:“前赴后继,生生不息……他们能重建世界,那我们也可以。”
第 101 章
接下来的行程也不算太顺利, 货轮数次遭遇变异种群,经历了很多惊险。而在和这些变异种群的战斗过程里,因为巨大的压力, 福利院小孩井喷似的分化,短短十来天便又有七八名小孩进入分化期, 其中包括陈洪亮,而赵小壮和另一名大班生也成功突破为哨兵。
在海上航行的第十八天, 载着福利院小孩的轮船终于抵达了临亚城。
褚涯穿着后背印有甘华物资点字样的黄色背心,和云拓、郝庄等人一起立在船头, 福利院小孩都排列整齐地站在甲板上,管理们扶着推车站在最后, 个个神情都有些紧张。
临亚城港口规模颇大, 海面上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起重机吊着集装箱, 码头上人来人往。供行人通行的检查口, 站着不少荷枪实弹的人, 他们穿着并不统一的野战服,或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 或在盘查那些入城的人。
“临亚城有大小数股势力, 占住港口的是其中最大的三个帮会, 分别为伊姆会、广塔会和碧涛堂。”云拓低声给身前的褚涯介绍着临亚城内的情况:“这些势力平常明争暗斗, 这个港口目前被三股势力掌控着,表面看似平和, 但随时都有可能开火。”
褚涯看向甲板上的那些小孩:“他们要发现了我们的身份怎么办?”
云拓拍拍他的肩:“没事, 临亚城就是逃亡者的最好庇护所,他们不会盘查进城人的身份,也不在乎进城的都是什么人, 只要付给他们进城费就行。唯一不允许进城的就是军队,不管是晨星军、日灼会还是莫尔纳政府军,只要敢进城,那他们立即就会联手进行攻击。这些年,云巅明里暗里都在和他们打,可硬是把这块骨头啃不下来,最后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就连城里的驻军也变成地方势力了。”
云拓见褚涯看着甲板上的那一堆大铁箱和推车,低声道:“别担心,把福利院分化了的小孩暂时藏起来,是我们都还没通过检查,免得哨兵向导太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要进了城就好了。”
“我明白。”褚涯点头。
货轮缓缓驶前,还没靠近码头,就见码头边上已经站了一排某个势力的帮众,齐刷刷地抬起枪对准了轮船。
原本好奇打量的学生立即变得紧张,发出小声惊叫,郝庄扬起手,冲着岸边大声喊道:“洪万才,是我啊,甘华镇负责运送物资的郝庄。我是奉祁上校的命令,把这一批物资送给城里的晨星军。”
岸上一名络腮胡大汉走前一步,嘴里叼着牙签:“你又来给他们送物资了?他们都不服你们管,你们又来进贡了?我说还不如送给我们伊姆会,我们还能念你们个情。”
一群帮众都笑了起来,郝庄也跟着苦笑:“那有什么办法呢?好歹也是晨星军驻军嘛,物资供应得跟上。”
“老规矩,东西可以搬上来,人不能上岸,一个箱子五十莫尔纳币,我看看你这儿有多少……”洪万才抬头去看甲板,这才注意到站在箱子旁的那群小孩。
“还有这么多小孩儿?他们也是要进城的?”洪万才惊讶地张开嘴,牙签都掉在了地上,“这些小孩儿全部都要进临亚城?”
“对。”
洪万才和身周的帮众对视一眼:“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孩子?他们和人结了什么仇?”
郝庄还没回答,云拓在一旁似笑非笑地道:“据我所知,进临亚城的规矩是不问来历不问姓名,不给外面透露任何有关进城者的信息。”
洪万才上下打量着云拓:“你说得没错,不问来历不问姓名,不给外面透露任何进城者的信息,但是这些孩子要进城,得每人交五百莫尔纳币。”
“五百?这么贵?”管理们顿时着了慌。
陈榕也赶紧上前两步:“不是说进临亚城只需要一百莫尔纳币吗?”
“新规矩,刚拟的,要进临亚城的话,现在是五百了。”洪万才说完,身旁的帮众都跟着起哄,“对,五百,没事,晨星会有钱,这点钱还不够云巅那些人吃喝一晚上的。”
郝庄现在不能得罪这些人,依旧面带微笑,却暗地咬牙:“他们看见这是晨星会的船,就趁机敲竹杠呢。”
云拓摸着鼻子小声问:“那你给?这么多孩子,现在我们不能节外生枝。”不待郝庄回答,他又道:“反正是祁大哥的钱。”
“……祁上校也没钱。”
“你们做个局,让云巅下次运送的物资在海上丢掉一批,钱不就来了吗?你给那个洪万才打个欠条,就说下次给,何况……”云拓意味深长地道:“何况你下次来临亚城的时候,这洪万才都不一定还活着,欠条就是废纸一张。”
褚涯听到这里,忍不住看了云拓一眼,云拓便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看什么看?这个小工一点规矩都没有。”
郝庄清了清嗓子,对着岸上喊:“洪万才,这样吧,我给你打个欠条。”
“打欠条?”岸上的人都笑了起来。
郝庄面带几分尴尬:“难道我还能带着那么多钱?你把账先记着,等下次我来临亚城送物资的时候,就把钱给你。”
洪万才和身旁的人商量了几句,便回道:“行,下次给。”
“对了,还有这些推车,都是他们的随行物品和食物,这些就不用算钱了吧?”郝庄问道。
洪万才已经敲了一大笔,便道:“卖你一个人情,这些推车不算钱。”
货轮终于靠岸,因为士兵不被允许登上码头,所以那些揽活的工人争先恐后地往船上挤,被云拓给挡住。最后挑选了十多名看上去老实些的,让他们将堆放在甲板上的大箱先推下去。
褚涯跟在他们身侧,随时叮嘱他们手脚轻些,这些大箱子里都装着易碎品,必须得轻拿轻放。
他跟在箱子旁上了码头,被一名帮众给拦住。
“这也是要进城的吗?”
郝庄回道:“他不是士兵,只是在我们物资点干活的小工。”
“那也得算一个人。”
“行,算一个人。”
箱子都运下船后,福利院小孩才跟着云拓和管理一起下船。他们手牵着手走上码头,两名帮众拿着小本和笔清点人数。
“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
当所有货物卸完,小孩和管理也都在码头上站好,轮船便又掉头返回甘华镇。大家一起在海上相处了大半个月,彼此已经有了感情,小孩们齐齐喊着告别的话,郝庄和士兵水手也不停冲他们挥手。
“士兵叔叔再见。”
“郝船长再见。”
“大船也再见。”
云拓和褚涯之前还在轮船上时,就和郝庄他们已经道过别,所以只沉默地站在一旁,目送着那艘船消失在远方海面。
“走吧,还要接受检查。你们从检查口出去,我们去仓库卸货,等会儿在外面碰头。”云拓对着陈榕道。
“哎哎,好的,好。”
云拓和褚涯跟在一群推着铁箱的工人身后,褚涯低声道:“我刚才就怕他们会让我们打开箱子验货。”
云拓笑了声:“虽然临亚城的三军驻军基本脱离了云巅管辖,但云巅还是得经常给他们运送物资,毕竟云巅不会放弃临亚城,总想着以后要拿回去,得在这城里占个名,免得彻底给丢掉。三军经常往这边送物资,这些帮派也能从中获得好处,所以不会开箱验货。”
“那他们不会扣押物资吗?”褚涯问。
云拓道:“今天虽然是伊姆会在港口收钱,但伊姆会和广塔会只能每周来一天,这港口总归是属于碧涛堂的。而碧涛堂的会长曾经放过话,凡是在码头上交了费的物资,任何势力和个人都不准扣押,不能坏了规矩。”
很快便到了仓库,工人们开始卸货,云拓和褚涯再次提醒他们小心一点。待到卸完货,云拓付了工钱,工人们离开后,偌大的仓库就只有远处有几名仓库工作人员。
两人迅速将那些大箱子打开,里面除了物资,每个箱子里还有一两名背着背包的小孩。沈蜷蜷被褚涯抱出大箱时,还伸手去下面捞:“你的背包和褚宝龙的挎包还没提上。”
待到小孩们都钻出箱子,云拓又将箱盖重新关好:“走吧,我们从仓库后门走,走那儿不用接受检查,可以直接离开港口。”
小孩们坐久了船,现在刚下地,走路全都歪歪倒倒。林多指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王成才连忙将他抱了起来。
“哈哈,林多指,你走路都会摔,你怎么这么好笑?”
沈蜷蜷小声笑,但自己两只脚也在打结,一个踉跄往前扑。褚涯赶紧将他拉高,人就在半空转了半圈。
褚涯将沈蜷蜷背起,其他进入分化或者突破的都是中班生或大班生,所以走出几步也就很快适应了,跟着褚涯从那些货物形成的通道里走向后门。
沈蜷蜷趴在褚涯耳边道:“褚宝龙在闹,说它想出来。”
“你告诉褚宝龙,现在还不行,让它就呆在精神域里。反正沈汪汪和点点也没有出来,它一只量子兽出来了不好玩。”
沈蜷蜷便去问王成才怀里的林多指:“你的点点在闹要出来吗?”
林多指摇摇头:“它知道现在不能出来。”
“唔,好吧。”沈蜷蜷的声音有点羡慕。
一行人从仓库小门钻了出去,跟在云拓身后在暗巷里左穿右行。
“云拓哥,你对这里好像很熟?”褚涯道。
云拓只简短回道:“我以前来这里执行过几次任务。”
“那你知道在哪儿可以搞到彩色笔吗?”
“彩色笔?临亚城可不好搞到这东西。你要彩色笔做什么?画画?”云拓疑惑地问。
褚涯摸摸自己的鼻子,含混地道:“你没发现他们的量子兽都是黑白色?”
“有什么关系吗?”云拓的神情先是惊愕,接着就想到了那些分化期小孩天天看的一本画册,神情变得复杂起来:“我尽量去找。”
当钻出小巷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广场。广场中心原本有一座石雕像,现在大半个身体都不翼而飞,只剩下两只硕大的脚,踩在一个黑不溜秋的圆球上。
褚涯他们等在广场左边,十来分钟后,福利院小孩便在管理的带领下走出了检查通道。
“陈叔,怎么样?”褚涯迎上去问。
陈榕低声回道:“果然查了有没有哨兵向导。”
“在势力相争的临亚城,哨兵向导非常抢手,每个势力都在招人。但我们先不要接触那些势力,等到稳定下来后再说。”云拓随手抱起两名小班生,“走吧,现在进城。”
广场上的人也挺多,福利院小孩们都穿着截短的水手军服,手牵手跟着推着推车的管理走,这队伍立即吸引了其他人的视线,还互相窃窃私语。
“临亚城还有幼儿园?”
“这像是小学,你看大的也有十岁出头了。”
“临亚城有小学吗?”
“有吧,那些大帮派也办了学校的。”
一名光着膀子,满脸横肉的男人摸着下巴:“大帮派不敢放他们的孩子这样到处跑,要不咱去绑上几个,让他们的家长给钱?”
“别轻举妄动,你看他们穿的是晨星军的衣服,去绑他们干什么?拿不着钱还惹一身的臊。”
“这帮人全是小孩,那些陪着他们的是老师?一看就不是练过的,只有走在最前面那人看着不好惹。”
“那要不试试?”
……
褚涯走在最边上,哨兵的超强五感让他将那些人的对话听在耳里,他知道必须让这些人见识一点厉害,不然还没离开这港口就要出事。
那几人正在低声商量怎么动手,突然就如同挨了一巴掌似的,脑袋被扇得朝向一旁,整个人朝旁边横飞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这些人并不是哨兵向导,却也知道这是挨了别人的精神力攻击。他们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摸着红肿的脸惊慌地四处张望。
“怎么回事?谁在打我们?哪儿来的哨兵?”一人吐掉嘴里的血水,目光里全是惊惧。
“这是在提醒我们不要生事。”
“这群小孩儿不能招惹,真是大帮派的孩子。”
……
广场上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从那几人的反应里猜出发生了什么,便立即调开视线,不再盯着福利院的队伍看。
沈蜷蜷被褚涯牵着,惊讶地道:“我刚才看到有几个人一起摔出去了,还在地上滚了几圈,他们怎么就一起摔了呢?”
旁边的小孩道:“我也看到了,有个人还吐了颗牙齿。”
“你们看这里有个石头人,只有两只脚。”
“这个脚好大,有我的十个脚大。”
小孩们好奇地东张西望,时不时还要停下脚步,直到管理低声呵斥:“都不要东张西望,好好看着路,我们要快点离开这儿去城里。”
“管理管理,临亚城里是什么样的?”
“有高楼吗?有大房子吗?”
“临亚城和云巅比呢?和克科镇比呢?和福利院比呢?”
管理含混地道:“我也没来过,进了城就知道了。”
走出广场后,外面便是一片旷野,当中一条坑坑洼洼的公路,一阵风吹来,便扬起漫天的尘土。
陈榕走到云拓和褚涯身旁,将手里的一张卡片递给他们。
“这是什么?”褚涯看见卡片上写着一行地址。
陈榕道:“其实院长总担心福利院会出事,早些年就托人在这边买了一套院子,这是那院子的地址。”
“我正在和小涯商量接下来去哪儿,结果这就有落脚处了。”云拓将卡片接过:“科亚街五十五号……科亚街我记得就在城边上,不远。”
陈榕道:“只是那院子已经买了快十年,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十年?那有点悬。”云拓弹了弹卡片:“管他的,先去看看,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了汽车声,大家转头看去,看见一辆两截车身的加长公交车正从另一头驶来。
云拓神情一松:“居然让我们遇到了公交车。”说完便抬起手,那辆全身和路面一样坑洼的公交车便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是一辆空车。
陈榕连忙道:“我们还有这些推车,学生们坐车就好了,管理推着车去城里。”
云拓想了下:“行,反正不远,那我们半个小时后在进城的第一个站台那里碰头。”
云拓一个人先上车,让学生们排着队站在路旁。驾驶座上的司机原本面无表情,突然捂着头嘶了声,暴躁地对着云拓喊:“是你吧?我是普通人,哪有什么精神域?你看我胸牌,还有公交车公司的执照。根据临亚城的规矩,帮派之间不管怎么恶斗,也不会对公交车司机和医生护士动手。”
“对不住了师傅,我也不是要动手。您看我身后这么多孩子,谁上车都得测一下才放心,您说是不是?”云拓斜斜靠在司机身旁的铁栏上,一脸和气地笑道。
司机哼了一声,脸上依旧不爽,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来吧,都上车。”云拓对着车下道。
学生们赶紧往车里钻,按说两节车厢坐不下这么多人,但这里要等到一辆公交车太难,大家也不敢分成两批。而且临亚城并没有交通规则一说,所以小孩们只管往里挤。
管理则站在车门外喊:“里面的再挤一挤,一排座位多坐上几个,大班生抱着小班生。”
“谁踩我脚了?”
“我已经抱了两个了,你去他的腿上坐。”
“我还是第一次坐车呢,就这样坐下就行了吗?”
“嘿嘿,嘿嘿嘿,坐车哟。”
小孩们挤成一团,司机只坐在驾驶座上,一脸漠然地看着窗外。
第 102 章
“能装下吗?装不下的话就和管理一起拉推车。”陈榕在车下喊。
小孩们大多是第一次坐车, 哪里会有再下车去拉推车的道理,立即道:“能装下的。”
“我抱了一个,还可以来一个。”
“站着的也都抱上, 反正抱起来后你松手他们也掉不下去。”
……
大家都不愿意下车,好在临亚城的老式公交车又宽又长, 大家又全是小孩,一百多人竟也全部塞进了这两节车厢。褚涯抱着沈蜷蜷最后上车, 身前则是同样抱着弟妹的柳贞和王成才。
褚涯想去关车门,但人太多, 车门根本关不上,司机却已启动了车辆。褚涯只得将沈蜷蜷放在车里, 让他抱住王成才的双腿, 自己则抓住了两边车门框。
公交车往前行驶,学生们便朝着车后喊:“管理, 你们快点呀, 你们快点。”
管理的怒声从后方传来:“谁把身体都探出车窗了?摔不死你!快坐回去!”
“没座位哦。”
“那就给我老实站着!”
林多指和柳四斤见沈蜷蜷站着, 便想滑下地和他站一起,柳贞无奈道:“下面都没法落脚了, 你俩就乖乖的别动。”
公交车压过一个大坑, 车内的人被颠得发出惊叫, 褚涯居然被颠下了车, 跟着跑上两步后重新跨进车门。
“沈喵喵。”沈蜷蜷惊慌地喊了声。
“我没事。”褚涯赶紧回道:“你站好了别摔着。”
云拓站在司机身旁,这样如果有意外的话, 他可以第一时间控制司机, 听见沈蜷蜷的声音后,他探头道:“哟,这饼干里还夹着一块小奶油, 蜷哥,让我抱?”
沈蜷蜷不乐意:“我不去里面,我要在这里看着沈喵喵。”
云拓冲车门口问道:“小涯,你那里没问题吧?”
“没问题。”
道路坑坑洼洼,车辆一路颠簸,褚涯观察着路面上那些坑洞的形状,正在怀疑那会不会是没有完全填平的弹坑,便看见路边躺着一个硕大的炮弹壳。
车里的小孩虽然被颠来颠去,却也依旧快乐兴奋着,每一次车辆压过坑洞,大家就会齐声哎哟。沈蜷蜷一直害怕褚涯掉下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但也会心不在焉地跟着一起哎哟。
道路两边都是旷野,褚涯正打量着远处,身旁突然就窜过一道黑影。
一只黑白花纹的袋鼠越过公交车跑前,并站在前方道路的中央,得意洋洋地看着这辆车。
褚涯认出这只袋鼠,便朝着车内道:“赵小壮,把雷霆收回去吧,别让它到处跑。”
“它自己要出去的,它不想呆在精神域。”
其他已经突破或是分化了的小孩也能看见那袋鼠,洪文治便道:“我的也想出去,我都没让,说了进城后才能出来。”
沈蜷蜷从人腿缝隙里看前方,跟着大叫:“褚宝龙一直在嚷嚷都没出来的,还有沈汪汪。沈汪汪难道不想出来玩吗?它也没有这样。”
柳贞也朝着后面道:“别耽搁事啊,快让你的雷霆回去,不然它会到处乱跑惹事。”
赵小壮崩溃地道:“我收回去它就打精神域里的蛋,在里面乱搞。”
“打蛋就打吧,总比它在外面乱打要强。”
那只袋鼠就挡在路中央,兴奋地两脚前后交叉蹦跳,还冲着公交车做拳击状。但下一秒,它就消失在了空气中,赵小壮将它收回了精神域。
公交车继续往前,道路不光有坑洞,而且经常有路段积水,司机这时便会将车开进旷野,再一路狂颠着绕过这段路。
“沈喵喵,你要抓紧呀。”沈蜷蜷跟着人群□□右倒,嘴里朝着车门大喊。
“我知道的,不会摔下去。”褚涯抓紧了车门框。
“要不你让我背你吧!”
“现在还不用你背,如果我坚持不住了再叫你。”
“好。”
沈蜷蜷见褚涯再没掉下过车,终于放下心来,开始和林多指一起小声唱歌。只是人太挤,两人都没法伸手转动方向盘。
“爷爷的小车滴滴滴,哒哒哒,滴滴滴……”
“我们这是坐的大车车哟。”
“我的大车车滴滴滴,哒哒哒,滴滴滴……”
公交车行驶了约莫十来分钟后,大路两旁逐渐出现了稀稀拉拉的建筑,看上去像是一些厂房。统一都是灰扑扑的水泥平房,垮塌的围墙,生满锈的铁门上挂着瞧不清字样的厂名牌。
道路右前方是一座沙厂,公交车正要经过时,里面突然响起枪声,接着一群身着各色野战服的人从大门退了出来,边退边朝着厂里开枪。
小孩们立即惊慌起来,开始唤着褚涯哥和云拓哥。褚涯眼见那群人就要退到大路上,也顾不得那么多,当机立断唤出了黑狼。而云拓也拔出了腰后枪支,凤头鹰同时腾起在了车顶上方。
司机却依旧淡定地开着车,从后视镜看见云拓拔枪的动作,还撇了撇嘴。
“你们这些刚来临亚城的就是大惊小怪,这些帮派不就是抢个厂吗?他们哪天不互相抢的?我们就在这里等个十分钟,等他们打完了再过去就行了。”
司机直接将车停在了大路上,还拧开了播放器,靠回椅背,一道甜腻的女声便从播放器里传了出来。
“你就站在对面看着我,所有心事都已被你看破,哎呀呀呀呀,被你看破……”
砰砰砰!
“有些话儿虽然从未出口,但你的目光已经告诉了我,哎呀呀呀呀,告诉了我……”
砰砰砰砰砰!
褚涯就站在车门口,黑狼浑身绷紧地站在他身旁地面,随时做好了进攻准备。
前方那群人战斗正酣,嘴里发出大声喝叫,或扑在地上或躲在障碍后,朝厂房大门里开枪扔手榴弹。而厂区里也在往外投出□□,褚涯眼睁睁地看着那路面上又添了两个新坑。
但就像司机说的那样,倒也没谁管这辆停在大路上的公交车。
小孩子们躲在车里大气不敢出,身体随着每一声炮响震颤,并发出小声惊呼。好在褚涯和云拓就在这里,再加上车内响起的轻松歌声,也冲淡了几分大家对炮火的恐惧。
褚涯一直注意着前方,并在公交车一周布上了精神力护盾。车内的其他哨兵也纷纷放出了精神力,大家的精神力都连接在一起,悄无声息地将整辆公交车笼罩其中。
战斗还在持续,褚涯看了眼沈蜷蜷,发现他并没有注意车前的战况,而是侧着身,脑袋挤在那些大腿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别怕!”褚涯对他做了个口型。
沈蜷蜷艰难地点了下头:“我不怕。你别掉下去了。”
“我不会掉的。”
厂外的人突然发起进攻,再次冲入厂内,炮火声更加密集,惨叫声也不断响起。而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两三分钟,枪声便逐渐停下,只有人的大喝和脚步跑动声。
司机抬手关掉了音乐:“走吧,他们打完了。”
车辆重新启动,司机得意地道:“我说只需要等十分钟吧,这些破厂都是那些不成气候的小帮派才会来抢夺,打不长久。”
公交车路过那家厂房,褚涯扶着车门,看见地上跪着一排双手抱头的人,被另外的人持枪围着,身后地面上还躺着几具尸体。
车内小孩们对临亚城充满期待和好奇,从离开轮船后就一直很兴奋,就算在拥挤的车辆里颠簸也在嬉笑。但现在所有人透过车窗看着外面,车内安静得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沈喵喵……”沈蜷蜷挤向了褚涯。
褚涯转回身,看见沈蜷蜷面带不安,便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褚涯将沈蜷蜷拉到自己身前站着,双腿分开挡住了车门。沈蜷蜷便抱着他的腿,将脸埋在他腰腹上。
沈蜷蜷呼吸着褚涯身上的熟悉气味,感受着他的温热体温,心头的惊慌和忐忑便飞速消散。哪怕车辆颠簸摇晃,他也没有半分会掉下去的担忧,因为知道会被身前人稳稳地挡着。
他侧过头看向车门外。那满是坑洞的路,大片枯黄的草,瞧着和深渊也没有什么区别。但吹在脸上的风并不冰冷刺骨,似乎又要比深渊好上那么一些。
前方出现了城市的轮廓。小孩们这次都没有欢呼雀跃,只透过车窗,沉默地看着那些深黑色的建筑。
公交车很快便进入了城内。
临亚城内的楼房普遍不高,大多只有六七层,但面积颇广,一眼望不到头。褚涯发现城内楼房所使用的并不是砖石或水泥,而大多是用钢铁建成,不做任何外观装饰,就那么袒露着斑驳铁锈和粗糙的焊接点。
第一个公交站点很快就到了,所有人都下了车。
这虽然说是公交站点,实际上连个站牌都没有,只有身后的一面铁墙上用颜料刷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沉康街车站。
褚涯注意到那沉字都写错了,将几写成了儿。
“这样站在街上也太显眼了些。”云拓打量着站在街边的一群小孩,微微皱起眉头,“这临亚城的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平常也没见过这么多孩子,谁知道他们会起些什么心思?”
褚涯见路过的人都在朝这边张望,干脆让大家都站进身后的一条小巷,只留下了已成功突破的学生。
“这个地方不是很好,没有我家弥新镇好。”沈蜷蜷有些嫌弃地对林多指道:“你看这些房子,黑的,太丑了,比我们福利院的房子丑多了,更没有弥新镇的房子好看。”
“我都没有去过弥新镇。”林多指道。
“那等我们回去后,我请你去我家玩,我给你玩我的宝贝——”沈蜷蜷说到这里突然顿住,气势汹汹地盯着前方地面,片刻后才恢复神态接着道:“——还有我的钢珠车。”
“你刚在看什么?”林多指好奇地问。
“我没看什么,是褚宝龙又想出来,就不停地和我吵架,我连你在说什么都听不清楚。”
“它怎么吵的?”林多指问。
“就哇哇哇哇地吵。点点不和你吵架吗?”
“不吵。”林多指摇头。
“怎么可能呢?”沈蜷蜷很是不可思议,“点点是哑巴吗?褚宝龙每次回去后就在我脑子里哇哇嘎嘎地吵,话可多了。”
“点点不是哑巴呀,它会和我说话,但是不吵架的。”
沈蜷蜷茫然了片刻:“那它可能不会,你要教它吵架,不然它会变成哑巴的。”
街对面有人正在打量这边,目光在几个孩子身上来回,柳贞一脸冰冷地瞪了回去,王成才则从腰后摸出枪,在手里摆弄把玩。
那人视线落在枪上,若无其事地转回头继续闲逛。
街道上响起了推车吱嘎声,陈榕带着管理们也终于进了城。云拓迎了上去,神情自然地和陈榕低声交谈,目光往他们身后淡淡一瞥。
云拓平常看似随和,这一眼却满是警告和冷厉,周身也透出了一种杀气。尾随着管理们的那几人平常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很明白这种气势的由来,立即便清楚这不是他们能惹的人,果断掉头离开。
“一路顺利吧?”褚涯迎上来问道。
陈榕抬手擦拭脸上的汗:“也不知道算不算顺利,就老是有人跟着我们走,一看就不怀好意。我们都把枪挎出来,还拿着铁勺敲铁锅,敲得那个响啊,那些人受不了这动静,也就散了。”
人员到齐,现在便去往福利院买下的那个院子。等到巷子里的学生们都出来,褚涯问过云拓,便道:“好了,现在大家都把量子兽放出来吧。”
“可以放褚宝龙了吗?”沈蜷蜷问道。
“对,可以。”
街上瞬间出现了几只黑白花色的量子兽,或踱步,或梳理皮毛,或好奇地左右打量。
“嗷!”褚宝龙突然发出一声惊叫,踮起后爪小心地绕过一滩混浊污水,又差点踩到街边的一袋垃圾。它转着头打量四周,神情有些崩溃,接着便消失在空气里。
“褚宝龙怎么又回来了?你快出去呀,快出去,哥哥叫你出去。”沈蜷蜷皱着脸缩起脖子,“你出去好不好?好不好?要不你变成哑巴好不好?”
“吼!”黑狼也冲着这边低低地叫。
褚宝龙再次出现在街道上,两只后爪踮得高高的,只用爪尖撑着自己身体。它嫌弃地打量四周,又看向盯着自己的黑狼,黑狼便连忙过来,将它叼起来甩到自己背上。
“嗷!”布偶熊又朝着褚涯唤。
正在和王成才低声说话的褚涯转头看了眼,便取下自己背包,从里面掏出个挎包递了过去。
布偶熊接过挎包,取出一条小毛巾,在空中抖开,再翘起两只后爪开始擦拭。
云拓和陈榕带队走在最前面,其他哨兵向导分散于整个队伍中,褚涯带着沈蜷蜷走在最后。量子兽们紧跟在自己主人身旁,只好奇地东张西望。
临亚城靠海,整个街道都弥漫着咸腥味,两旁楼房的窗台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干鱼。城内街道原本就不宽,而两边商铺的货架都已经搭到街上,让街道更是狭窄。
铁器配件铺的老板敞着衣襟坐在门口,露出胸膛上的大片纹身和刀疤。肉铺老板娘靠在自家铁门上,用扇子驱赶身旁铁板上飞着的苍蝇。那铁板上摆着两扇剖开的变异种肉,皮毛和鳞片都还没有去除,鲜血顺着铁板滴落到地面。
街道人虽然不少,却都相同的沉默,目光或沉郁或凶狠,和身后那暗黑的钢铁楼房融为一体,发散出阴沉和锈蚀的气息。
当这群穿着水手服,神情懵懂的小孩出现在街上时,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小孩们和这座城市格格不入,就像用灰暗水彩涂抹的大幅画面里突然多了一抹不属于它的亮色,既违和又异常醒目。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们,铁器铺老板站起了身,肉铺老板娘停下了赶苍蝇,那些灰暗角落里也出现无数双窥探的眼睛。就连那些钢铁楼房的高层也出现了晃动人影,都站在窗口往下看。
小孩们安静且忐忑地走着,四周一片沉寂,只有城市远方不时响起的枪声,还有推车轮碾过地面时的吱嘎声响。
量子兽们变得警惕起来,坐在黑狼背上的褚宝龙也没有再惦记擦自己的后爪,两只白拳头里暗暗弹出了爪尖,眼珠子左右转动。
咣啷!
左边一声刺耳重响,陡然打破了街道上的沉寂。
量子兽们齐刷刷地进入战斗状态,豹崽和狐狸浑身毛炸开,布偶熊也立即在黑狼背上站起,并举起了两只爪子。
一名站在菜刀铺门口的独臂伙计迎上所有人的视线,赶紧蹲下身,将掉在地上的一把铜壶捡了起来。
量子兽们又恢复了正常,唯有那只袋鼠还在伙计面前两脚交叉蹦跳,双拳频频朝着空气挥出。
这伙计和街上的大部分人一样都是普通人,看不见这群量子兽,也不知道一只袋鼠正对着自己的脑袋凌空挥拳。唯有那些楼层的某些窗户后面,有那么一两个人显出惊讶神情,却也唯恐惹祸似地后退,并迅速关上窗。
沈蜷蜷被褚涯拉着,所以也并没有觉得害怕,对上那些人的视线后也不回避,只好奇地盯着人看。
一名打着赤膊戴着鼻环的光头靠墙站着,沈蜷蜷盯着他挂满圈环的耳朵,光头突然朝他张开嘴,满脸狰狞地发出嘶声,那张大的嘴里牙齿残缺不齐,舌尖上也套着一个圆环。
沈蜷蜷怔了一秒,便也朝他张嘴,一脸凶相地哈气,露出自己的牙。褚涯低头看了眼沈蜷蜷,又跟着看向光头,目光里透出冷冷警告。
那光头的注意力放在褚涯身上,将他上下打量后,便提步走了过来,指间转动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褚涯不待他靠近,直接放出一丝精神力,那光头的匕首便突然脱手,当啷一声掉在了街边的水沟里。
光头顿住脚,又转头看了眼褚涯,目光惊疑不定又带着畏惧。但他也没有继续往前,而是转身捡起匕首,重新靠回墙上,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嘶……”沈蜷蜷又朝他哈了一口气后才回过头,对着褚涯皱起脸:“这个人以为他好了不起哦,缺了牙还给我看,当谁没缺过吗?我还不是缺了牙的,而且他缺了牙还那么丑。”
沈蜷蜷啧啧地摇头,转头看向另一方,一名年轻美艳的女郎靠在门框上,对他笑着挥了挥手:“小帅哥。”
沈蜷蜷立即敛起神情,抿起唇,走出两步后,才有些腼腆地小声应道:“哎……”
第 103 章
这是小孩们第一次见着城市, 虽然紧张,却也觉得新鲜,边走边小声对话。
“你们看那边那个人, 他穿的衣服好奇怪,身上那么多口袋, 胸前四个,胳膊上也有。”
“哈哈, 胳膊上那口袋是干嘛的?”
大班女生翻白眼:“那是牛仔服,胳膊上的口袋是为了好看。”
路过一家铁铺, 匠人们正在打铁,声音清脆, 火花四溅, 小孩们就驻足围观,直到被管理催促才继续往前。
小孩们见到什么都好奇, 就算管理不断催, 队伍行进得也不快。一路上只要有人想靠近队伍, 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云拓和褚涯都不动声色地给予提醒和警示, 让那些人停下脚步或是熄灭了其他心思。
街边有一个小商铺, 摆放着诸如火柴手电筒牙刷之类的小商品, 一共就那么几样东西, 稀稀拉拉地搁在陈旧的货架上。
云拓走了过去,站在窗外敲敲窗台:“拿盒烟。”
脸上横着一道刀疤的老板头也不抬地道:“没有。”
“那有什么?”
“临亚城只有揽叶, 都是自己做烟卷。”老板道。
“临亚城可是在云巅弄了不少东西, 特别是你这种D级哨兵,想搞点香烟还难吗?”云拓问。
老板飞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街道。只见一只量子兽正悄悄朝着小孩们逼近, 却被凤头鹰从天而降给按在了街上,身上冒着股股黑烟。
老板没再回话,只迅速从柜子里取出一包香烟,搁在了窗台上。
云拓拿起香烟,再放下一张钞票:“老老实实做你的生意,不该想的就别去想。”
队伍行进到一片住宅区,这里没有楼房也没有商铺,全是一座座院落。也许在修建这批院落时,临亚城的环境还没如今这么糟糕,所使用的建筑材料不是钢铁,而是水泥。但有些小楼被炮火轰炸得只剩下半栋,剩下半栋的阳台上晾晒着各种各样的衣物,显然那半栋房子也是很多人挤在一起住。
队伍又停了下来,褚涯这次等了半晌还不见动,便将沈蜷蜷牵到小班生队伍里,自己走去最前方查看情况。
云拓和陈榕几名管理就站在街边,看着左边一片空地。那空地中央是一个大水坑,很多人蹲在水坑旁洗衣服,一旁的水龙头前排着队,数名提着空桶的人在等着打水。
褚涯走到他们面前,问道:“陈叔,云拓哥,怎么停下了?”
云拓和陈榕都没有吭声,褚涯顺着他们视线看向那水坑,又看回云拓:“不去科亚街五十五号吗?”
“这就是科亚街五十五号。”云拓叹了口气。
褚涯愕然地看着水坑,云拓幽幽道:“院子已经被炸没了,只留下了这个大弹坑,看样子现在已经成了公共水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临亚城里四处都亮起了灯。黑夜让路上的行人骤然减少,却也让一些白日蛰伏的人开始出没。摩托车在街道上放肆奔行,远处响起了枪声和轰隆爆炸声,某个地方突然窜起了熊熊大火。
管理们满心茫然,小孩们却不知道这些,大家在原地蹲下,有些在说笑,有些已经在开始玩游戏。
“林多指,我们这一下出石头,我们的石头比他们的圆,他们要是出石头就输了。”沈蜷蜷附在林多指耳边低语,狡黠目光瞟向对面的小孩,脸上露出个得意的笑。
林多指点头:“好。”
唐圆圆也在悄悄给王小细道:“你们看沈蜷蜷那样子,他们俩肯定要出石头,你们这次出布。”
“好。”王小细和于大头也点头。
小孩们不知愁苦,管理们满面愁容。褚涯问云拓道:“云拓哥,附近有安置点吗?我们先把今晚上对付过去吧。”
云拓道:“我也正在想这个,觉得可以暂时去安置点呆着,明天再去寻找新的落脚点。”他转着身打量四周:“我记得这一带就有个安置点,归属于广塔会,离这儿也不算太远,走个二十分钟就差不多了。”
队伍再次出发,沈蜷蜷被褚涯牵着走,他摸摸自己的肚皮,对褚涯小声道:“沈喵喵,我的肚子在叫。”
褚涯俯下身做侧耳倾听状,并点头道:“嗯,我听见了,嗯,好的,好的,明白了,等会儿就行……”
“我的肚子在给你说什么?”沈蜷蜷好奇地问。
“它说它饿了,我告诉它到了安置点就会有吃的。”
沈蜷蜷拍了下自己肚子,看着褚涯嘿嘿地笑,褚涯摸了摸他的脑袋,将人抱了起来。
安置点就是一栋六层高的钢铁楼,小孩们不能就这样进去,云拓便带着他们站在楼旁的黑暗空地里,陈榕和褚涯进楼去查看究竟。
底层通道口的人进进出出,但没有见着有登记处或是值岗人员。两人顺着通道往里走,黑狼也要跟着,骑在它背上的布偶熊大惊,立即双爪揪住它的颈毛。
“你们就在楼外等着。”褚涯拍了下黑狼的脑袋。
通道地面肮脏,四处散落着垃圾,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褚涯跟在陈榕身后,掏出手帕捂住口鼻,边走边打量着两边房屋。
昏暗灯光下,狭小逼仄的屋子里摆放着数架破烂的铁架床,四处塞满杂乱物品,将整个空间塞得满满当当。床上躺着的人翘着二郎腿,手里转着匕首,随意朝着床边吐出一口浓痰。
“谁他妈把我的钱包给偷了?搁在墙缝里都被发现。只要让老子知道是谁拿了我的钱包,他就别想活着离开这儿。”一名男人站在通道里骂骂咧咧,转头看见褚涯正瞧着自己,立即喝道:“小子,是不是你偷的?”
褚涯没回话,陈榕见那男人上前,忙道:“我们刚进来,这是第一次进安置点,是来看有没有住的地方。”
男人却直接去揪褚涯的衣襟,但手才伸出去,也不知道面前的少年是如何动作的,下一秒他就被反扭按在了墙壁上。
褚涯手下用力,男人立即发出一声痛呼。通道里的人却没谁朝这里多看一眼,旁边房门大敞,里面的人头也不抬,围着一架床在打牌。
“你都没钱了,这把牌要是输了拿什么抵?不打了。”
砰!
一把匕首插在了床旁凳子上。
“必须打,我要是输了,就给你一根手指。”
男人不断求饶,褚涯放开了他,却没有继续往里走,而是和陈榕一起离开了安置点。
沈蜷蜷一直站在空地边缘盯着,看见褚涯出现在楼外,立即冲了过去:“你有点慢哟,这么久才出来。”
褚涯将他抱起来,走到云拓身旁。云拓看着他和陈榕的表情,心下了然,便没多问,只指着安置点后的那片黑暗:“那里是块空地,我刚才看了,地势挺平缓,又没在大街上,安全,可以在那里搭一晚上帐篷。”
安置点后是一片废墟,要绕过前面的楼房才能发现。现在已经是晚上,不方便再带着孩子去找别的住处,大家便一人搬一块砖石,很快将那处给清理平整,再撑起了几只帐篷。
虽然安置点里没法住人,但好在有公用的炉灶可以使用。所有人都饥肠辘辘,管理们便将从船上带下来的馒头去热了分给他们,又去提了数桶热水,让大家简单清洗下,再钻进帐篷睡觉。
“他们不是说到了临亚城就能住大房子,睡大软床吗?”沈蜷蜷趴在小帐篷里,捋着黑狼身上的毛。
“他们是谁?”褚涯平躺着闭着眼,布偶熊坐在他身旁,拿着一把不知道哪里搞来的小长毛刷,在一下下刷他的衣服。
“大班生说的。”沈蜷蜷嘟囔,“结果我们还是只能住在房子外面。”
“只是暂时的,等我们找到了新地方,就不用再住在这里。”
布偶熊推了推褚涯,他便侧过身,让布偶熊刷自己的后背,再伸手捻暗一旁的蓄能灯,“睡吧,别玩了。”
沈蜷蜷钻进了被子,翻过身抱住了褚涯的胳膊。
大帐篷已经没有了声音,所有小孩都在睡觉,褚涯所在的小帐篷里也安静下来,只有布偶熊还在黑暗里认真地刷着褚涯的背。但安置楼内时不时有人发出大声喊叫或是大笑,透过帐篷缝隙清晰地传了进来。
“沈喵喵。”沈蜷蜷突然轻声唤道。
“嗯。”
“其实我又不喜欢大房子。”
褚涯低声问:“那你喜欢什么?”
沈蜷蜷将脸在他胸前蹭了蹭:“我的办公室,我们的家,还有小帐篷,还有那个要爬很久的变异种窝,我都喜欢的。”
褚涯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口里的变异种窝,便是翻越克科山时,同柳贞和王城才他们一起住过的那个山洞。
垃圾场铁皮屋,弥新镇的废弃小院,这个简陋的毛皮帐篷,雪地里的山洞……
这些都是他们一起住过,或者只临时歇息过一晚的地方。
沈蜷蜷觉得只要和他呆在一起,那么住在哪里其实都无所谓。
褚涯心里发软,将沈蜷蜷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会让你睡上大软床,住上大房子的。”
沈蜷蜷能察觉到褚涯此时的情绪,在依稀光线中仔细看他的脸,又开始撒娇:“沈喵喵……”
“嗯。”褚涯柔声回应。
“你好喜欢我哦……”
“是的,我很喜欢你。”
沈蜷蜷没有再说什么,满足地闭上眼睛开始睡觉。趴在他身侧的黑狼支起脑袋,目光幽幽地看着褚涯,褚涯便道:“也喜欢你。”黑狼重新趴下,一直在刷褚涯后背的布偶熊停下动作,大脑袋探过他身体,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还有你。”褚涯道。
见布偶熊又要缩回去,褚涯补充:“沈汪汪和沈蜷蜷都睡觉了,你也睡了吧?今晚就不要到处去玩了。”
布偶熊没有立即答应,褚涯又道:“外面太脏了。”
“嗷!”
布偶熊便在褚涯身旁躺下,小心地扯起被子一角,凑在鼻子前闻了闻,确定没有什么味道后,这才盖在了自己身上。
沈蜷蜷很快便睡熟,打起了小呼噜。此时不算太晚,安置点里依旧吵闹,远处不时响起零星枪声,摩托车在大街上呼啸而过。褚涯躺了很久也没睡着,干脆起身,准备去外面走走。
他掀开帐篷帘子,看见布偶熊已经坐起了身,和抬起脑袋的黑狼都看着他,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我出去一下,你们俩不要跟来,要守着他。”
两只量子兽便重新躺下。
旁边的大帐篷里灯火全熄,两名管理坐在帐篷外低声聊天,看见褚涯后和他打了个招呼。
凤头鹰停在帐篷顶,狐狸和鹿趴在帐篷右侧,黑白豹趴在左侧,豹崽钻在它肚子下,只露出了一个脑袋。但那袋鼠依旧精力旺盛,在空地上窜来窜去,对着空气蹦跳挥拳。
褚涯对两名管理道:“叔,你们去休息吧,今天也累了一天。”
“那不行啊,这里这么乱,我们得守着。”
褚涯指了下他们身旁和帐篷顶:“你们瞧不见,其实这里有好多放哨的,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们的眼。”
两名管理立即明白他说的是量子兽,便笑着站起身:“行,有它们盯着,比我们守着更安全。那我们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的。”
两名管理也钻进了大帐篷,褚涯提步绕过安置点楼房,走向街道。他看见云拓就坐在街边的一块大石上,叼着根烟,在黑暗里眺望着远方。
听到脚步声,云拓头也不转地问:“睡不着?”
褚涯在他身旁坐下,“你也睡不着吗?是不是住大帐篷不习惯?要不你和我换一下,我去大帐篷睡。”
云拓摇头:“我行军时,各种恶劣的环境下都能睡,和小孩们一起住大帐篷毫不影响,倒是你,从来——”
云拓收住话头,褚涯却不甚在意地笑笑:“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是啊,一切都可以改变。”云拓笑着掸了掸烟灰,“以前你根本不可能就这样坐在石头上,起码也得用纸巾擦上数遍,再垫上手帕书本什么的。”
“哪有那么夸张……”褚涯低头,又无奈地道:“好吧,就是那样。”
远处有数道车灯在闪动,像是一个车队刚经过,接着又归于黑暗。褚涯正要和云拓说明天找住所的事,就听见正前方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接着腾起一团冲天火光。
砰砰砰!
无数枪声响起,夜空里不时窜起炮火亮光。
那地方离这里也就几条街而已,褚涯倏地站起身,却见街上的行人只朝着那方看了一眼,继续不慌不忙地行路。安置点门口倒是出现了几个人,神情并不紧张,反而看热闹似的走到了街边。
“这是临亚城的常态,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云拓道。
看热闹的人在旁边大声议论。
“那是五号交易所吧?由广塔会控制的交易所,是谁来打他们了?看这阵势还挺大。”
“你说能是谁?除了萧锐,谁敢去广塔会的地盘上开战?”
“萧锐为什么要去打广塔会?”
“广塔会昨天去无翼区抢物资,还杀了那里两个人。”
“难怪,广塔会惹谁不好,要去惹萧锐,这不是自己找罪受?”
……
褚涯仔细听着,转头问云拓:“萧锐是谁?”
云拓垂着头,褚涯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他淡淡道:“碧涛堂的会长。”
褚涯之前听他说过碧涛堂是临亚城三大势力之一,正想多问问,但云拓已经起身走向那几人,便也收住了话。
“今晚这阵势有点凶,估计要打个大半夜。”
“好像日灼会和晨星会的驻军也去了。”
“哟,那可真是热闹。”云拓也站在了他们身旁,很自然地接话,“今晚也别想安安静静睡个好觉了。”
“都习惯了,哪天晚上不这么吵的,就算外面不吵,安置点里也吵。”旁边的人接嘴。
云拓掏出烟盒,给几人都发了一支。临亚城的香烟是很难得的东西,几人看着他的目光顿时改变,态度也热络起来。
“请问一下,临亚城哪里可以租到大房子?”云拓问道。
“大房子啊……”其中一人打量着他和已经走来的褚涯,“两人住的话,也要不了太大吧?一室一厅的行不行?”
另一人摇头:“那也太难。最近往城里逃亡的人是成倍增长,空房子不好找。”
褚涯道:“是要能住下近两百人的空房子。”
“那得是一栋楼啊。”几人都笑了起来,云拓也跟着笑,笑完了又问:“能找到吗?”
“你说的是真的?要住近两百人?”
褚涯点头:“真的。”
“那肯定没有这种房子。现在哪里来的空楼?苍蝇飞到屋里都没法下脚。”
褚涯还待追问,另一人却道:“对了,有个地方能住下两百人,而且环境不错,房屋也多。”
所有人都看向他,他道:“城边上的教堂啊!那地方可真好,就是变异种太多,普通人根本进不去。大帮派倒是能进去,但他们成天在城里抢地盘,不稀罕去那城边上拿个废弃教堂。”
“只要你们能干掉那里的变异种,你们就可以去教堂里住。”
“而且那还是碧涛堂的管辖范围,比其他地方要安全。”
“大帮派也不好拿的,谁能干掉那儿的变异种?那教堂都成变异种老窝了。他们说那里面有个蛛母,是A级变异种,只有A级哨兵和向导才能弄死它,咱们临亚城一共也没几个A级吧?”
听大家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褚涯问:“请问那教堂在哪儿?”
“怎么?你们还真的想去?”
“去看看嘛。”云拓缓缓吐出一口烟,“看一眼总不能就被变异种给叼进去了。”
“就在城西,出城后走上十来分钟就到了。那地方虽然在城外,却也属于碧涛堂,如果能住下,其他势力也不会去找事。”
片刻后,褚涯和云拓回到大石旁,低声商量着去教堂的事。
“不能在这城里呆太久,越快找到地方越好。”云拓道。
“那我们今晚就去?”
“今晚不行,如果我们去了教堂清理变异种,学生们留在这儿太危险,要大家一块儿去才行。”
“刚才有人在那里探头探脑——”褚涯察觉到天空突然变亮,和云拓一起抬头看向天空,只见一团光球在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弧线,朝着这边飞来。
“云拓哥……”褚涯声音警惕。
“没事,落点不在这儿。”云拓淡定地抽了口烟。
褚涯依旧仰着头:“好像……”
下一秒,两人同时朝着旁边冲了出去,接着往前扑出。
随着一道近距离的剧烈轰响,地面都在跟着震颤,泥石四下飞溅。
褚涯耳中一片嗡鸣,慢慢转过头,在一片弥漫的粉尘中,看见他刚才靠坐的那块大石已经不翼而飞,地面上多出了一个深深的弹坑。
他和同样趴在地上的云拓对视一眼,再站起身,抖掉一头一脸的石渣。
“流弹,没事。”云拓呸掉嘴里还叼着的烟。
褚涯抬起手背擦脸:“这里离战场太近了,太危险,我觉得最好是马上就走。”
“行吧,那现在把他们都叫起来,出发去教堂。”
第 104 章
两人走向帐篷, 陈榕和几名管理迎了上来,云拓和他们小声解释,褚涯则回到了小帐篷。
帐篷帘子外探了两个脑袋, 是黑狼和布偶熊,瞧见褚涯的身影后才缩了回去。褚涯钻进帘子, 看见沈蜷蜷果然已经被那炮弹炸醒了,正撑着被子坐起身。
沈蜷蜷还没睡一会儿, 此时只是半醒,思维还连接着睡前, 看见褚涯后含混地说了声:“哥哥,你最喜欢我。”接着便又倒了下去。
十五分钟后, 管理拆帐篷, 学生们则等在黑暗中的空地上。大家都不清醒,大班生和中班生歪歪倒倒地站着, 一些叫不醒的小班生就坐在他们脚上, 背靠着他们的腿继续睡。
“为什么要半夜起床啊?”一名大班生打着呵欠问。
正在整理推车的管理指向天空, 一脸凝肃地问:“那是什么?”
“炮弹。”
管理道:“落下来就会炸着我们。”
“那就让它炸嘛。”
学生们不是很在意地回道。
管理怒道:“那可是炮弹啊,你们反正就是要睡睡睡吧?炮弹都把你们瞌睡吓不醒。”
炮声轰鸣, 但有七八个小班生怎么也不醒, 管理只得将他们塞到推车上的那些帐篷堆缝隙里, 让人继续睡。
队伍很快便离开了安置点, 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街上已经没有行人,街道两旁的路灯大多损毁, 但天空不时划过一颗流弹, 光线也不算太暗。
褚涯走在队伍最后,沈蜷蜷趴在他肩头,恹恹地半睁着眼。黑狼驮着布偶熊走在他身旁, 沈蜷蜷便伸手摸着布偶熊的脑袋,轻轻捏着它的耳朵。
“嗷……”布偶熊不喜欢被捏耳朵,但也没有拨开他的胳膊。
沈蜷蜷将下巴搁在褚涯肩上,看着身前被大班生背着的陈洪亮。
陈洪亮居然又睡着了,还发出呼呼的鼾声。
天空突然变得雪亮,前方的云拓喝道:“都蹲下!”
一道光束从头顶掠过,击在不远处一栋钢铁楼的墙身上,随着一声沉闷的轰响,撞出一团刺目的火光。
学生们发出低声惊叫,原本还昏昏欲睡的也终于清醒,沈蜷蜷支起了脑袋,前方的陈洪亮也停下了打鼾。
待到火光消失,学生们继续往前,被这样惊吓了一次,大家脚步都快了不少。
王成才背着林多指走到褚涯身旁,低声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城里的房子都是铁做的了。”
褚涯嗯了一声,又道:“等会儿我们要进教堂清理变异种,需要你跟着一起。”
“没问题。”王成才毫不迟疑地应声。
“我呢?总不能不让我去吧?”左前方的柳贞停下脚步,将怀里还在熟睡的柳四斤换了下手。
褚涯道:“你也肯定要去的。”
褚涯他们交谈时,沈蜷蜷和陈洪亮也小声对着话。
“陈洪亮,天上飞的是炮弹哦。”
“我知道的。”
“如果那个炮弹落下来,落到我们脑袋上,要把我们头发都烧焦的。”
陈洪亮摸摸自己的脑袋,有些害怕地呀了一声。
“怎么了?又有炸弹了吗?”
“快蹲下。”
“没事,是那个大嗓门小班生。”
等周围的人安静下来,沈蜷蜷安慰陈洪亮道:“也没事的,炸就炸吧,头发烧没了就是虱子王。”
大家在云拓的带领下走走停停,当有流弹呼啸而过时,便躲在附近的建筑群后,直到安全了才继续前进。小班生们终于都彻底清醒,沈蜷蜷和陈洪亮也没让人背,手牵手走在队伍里。
褚涯刚要去问云拓一点事,街道前方便亮起了数道车灯,一个车队正在接近。他看见最前方的云拓在打手势,便低喝一声:“都躲起来,快点,量子兽也藏好。”
大家立即藏在那些铁皮楼或是废墟后面,沈蜷蜷也被褚涯拎着,钻进了旁边两栋楼之间的暗巷里。几只量子兽也跟着自己的主人,只有袋鼠还站在街边,一手拿着一块大石头,冲着车队方向跃跃欲试。
“赵小壮!它想砸车!”
“知道了。”
袋鼠被赵小壮强行收回了精神域。
车灯将这一段路照得雪亮,一辆辆军车飞快驶过。褚涯看向其中一辆车,看见车后座的男人胳膊搭在车门上,也正侧头看着这边。
灯光只照亮了男人的眼睛,那双眼睛非常锋利。褚涯在某一瞬间觉得他已经发现了藏在这些巷道和建筑背后的学生,但他已经转回了头,一排军车很快便消失在视野中。
等到街道彻底安静,褚涯才出声让大家都出去。
沈蜷蜷一边朝巷子外走,一边抬起胳膊小声唱歌:“爷爷的小车滴滴滴,哒哒哒,滴滴滴……”
林多指和唐圆圆他们也跟上:“爷爷的小车滴滴滴,哒哒哒,滴滴滴。”
陈洪亮加入:“爷爷——”
“嘘!”
“别唱了别唱了。”
褚涯再次去了前方,找到带队的云拓:“云拓哥。”
云拓像是有些走神,直到褚涯再喊了一次才应声。
“那些军车好像就是从城西过来的,现在我们去那方向没问题吧?”褚涯问。
云拓道:“没什么问题。”
避开两起小型枪战,还有一队放着刺耳音乐的摩托车队,大家终于在一个小时后到达了西城门口。
西城门外也有一个安置点,就建立在靠城的旷野上,规模比之前见到的那个还要庞大,足足可以容纳几万人。陈榕和褚涯进去看了下,条件依旧很恶劣,而且已经住满,便又继续往前。
这次只走了不到十分钟,便看见了那座教堂。
这与其说是教堂,不如说是座城堡。整座教堂的占地面积颇广,造型古旧,有着高高的围墙和尖顶的房屋,且全部用坚固厚重的石块砌成,看上去既有些年头,也牢不可催。
陈榕顿时眼睛发亮,激动地连连称好。褚涯也觉得这地方太适合福利院了,应该是走遍临亚城也寻不到的好地方。
队伍在快接近教堂的地方停下,管理们开始就地搭建帐篷。除了已经突破成功的小孩,其他学生都被管理带进帐篷继续睡觉,但也包括林多指和沈蜷蜷。
沈蜷蜷却不依,拉住褚涯不松手。
“你要去哪儿,我就要去哪儿。”
“我要去杀变异种,那里面太危险。”
“我也要杀变异种,我要杀掉危险。”
“你不能去。”
沈蜷蜷双脚一软,软面条似的往地上溜,褚涯一把将他抓住,他便身子往下坠,仰着头哼哼:“我就要去,我就要去……”
“你看人家林多指都回帐篷了。”
“我就要去,我就要去……”
褚涯将他往帐篷里拎,他两只脚便在空中扑腾,哼哼着要一起去,对褚涯发出的衣架威胁不为所动。
云拓给管理交代完毕,见沈蜷蜷耍赖,便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儿,这才对褚涯道:“让他去吧。”
沈蜷蜷脸上一喜,立即停下吵闹。
“那不行。”褚涯果断回道。
“我就要去!”沈蜷蜷大失所望,恨恨地打了褚涯一下。
云拓道:“就让他站在那里。”他指着前方不远处,“我们哨兵多向导少,他站在教堂外面给你梳理精神域就行。”
沈蜷蜷也指向帐篷:“看,林多指也出来了,我们一起去。”
林多指正偷偷摸摸地往王成才身旁走,被吓得立即顿住了脚。王成才转头一看,立即喝道:“给我回去!”
林多指历来听话,这次却没有依,只背着手站在原地。
褚涯转头看了眼教堂,又看向还在耍赖的沈蜷蜷,只得道:“那你俩只能站在教堂外面。”
“好,我们就站在那里。”沈蜷蜷忙不迭应声,林多指也跟着点头。
突破的学生已经站成一排,神情庄严肃穆,高高挺着胸脯,连一丝眼风都没分给那些正在进入帐篷的小孩。
而他们的量子兽已经奔到了教堂外面,正顺着围墙在四处查看。
一名大班生道:“洪文治,你们是要跟着褚涯哥和云上校去打变异种的哦。”
洪文治高昂着头,满脸烦闷地皱着眉:“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是哨兵?只有去打仗啊。”
他这句话说得中气十足,神情是迫不得已,语气却是志得意满。
云拓走到几名哨兵向导面前,目光从这些稚嫩的脸上滑过,深深叹了口气。
“我也算带兵打过数次仗,清理过数次变异种了,这还是第一次带娃娃兵。”他对身旁的褚涯道。
“娃娃兵又怎么了?不见得就赶不上那些大人。”柳贞昂着下巴道。
其他学生深以为然。
“你们能,就数你们能。”站在一旁的陈榕伸手点了点他们,“千万别大意,别以为自己了不起,到时候被咬上一口就知道厉害——哎?沈蜷蜷,你也站在那边上做什么?”
“我要去打变异种。”沈蜷蜷双脚一分,朝着前方出了两拳,“我要把那些厚脸皮都捅上一百个对穿!”
褚涯解释:“他和林多指只要站在教堂外,能释放精神力就行。”
“行,我们会盯着他们。”一名管理道。
陈榕拿来了两把自动□□,连同子弹一起递给了云拓:“这枪比福利院的好,是郝船长在我们下船之前,送了我们五把。”
“再拿两把来。”云拓接过两把枪,转手就交给了柳贞和王成才,“拿着,比你俩那手枪好用。”
柳贞和王成才接过自动□□,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陈榕大惊:“他,他们——”
“没事,王成才已经用过自动□□,我也见过柳贞玩手枪。”云拓轻描淡写地道:“既然已经玩过枪,我等会儿再教一下就行了。”
陈榕还在不放心地叮嘱,柳贞道:“陈管理长,清理教堂的事就交给我们吧,我们会注意安全的。”
赵小壮和洪文治也附和:“是啊,等我们把教堂清理干净,大家就有地方住了。”
陈榕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语气黯然地道:“像你们这么大的孩子,本来还应该被护着,可现在——好吧,那你们注意安全。”
“放心吧,陈管理长。”
“几只变异种算什么,我们肯定能弄死它们的。”
“弄死它们!我一个人就可以弄死一百个!”沈蜷蜷也捏着拳头应声,接着又问:“陈管理长,我的枪呢?我也想砰砰砰。”
陈榕立即从伤感情绪里抽身,沉着脸道:“你还想要砰砰砰?再吭一声就别去了。”
陈榕又取来了两把自动□□和弹匣,褚涯便将枪挎在胸前,再背上了沈蜷蜷。这一支除了云拓,其他人最大年龄不超过十三岁的队伍,便走向了伫立在黑暗旷野中的教堂。
教堂里很安静,一周都修建着牢固的围墙,只有正前方有两扇铁门。
铁门半敞,门内院子里长满荒草,但当中却被踩出了一条小道,一直延伸向居中的那栋尖顶房屋。
显然这里经常会有人来闯一闯,只是没有成功。
量子兽们早就等在铁门外,现在见到褚涯他们前来,纷纷从半敞的铁门里钻了进去,并迅速散开,奔向院子的每个角落。
队伍站在教堂铁门外,学生们提着蓄能灯,探头探脑地往里面张望。
“……有点可怕,你看那房子,修得怎么那么奇怪?”
“那里面有电灯没?有没有电灯的?”
云拓回道:“这教堂里有发电机,如果我们能把它拿下,以后就有电灯了。”
“那今晚没有吗?”
“都把汽灯打开,我们的汽灯比电灯都要亮堂。”
“……那有鬼吗?”
“我们是哨兵向导,鬼只会怕我们。”
“啊对,我们可是哨兵向导啊。”
……
虽然有管理盯着林多指和沈蜷蜷,但褚涯也不放心,朝着教堂内喊褚宝龙和点点,将布偶熊和豹崽唤了回来。
豹崽听话地去林多指身旁站着,布偶熊却不太愿意,喉咙里咕噜咕噜地低吼,褚涯便道:“量子兽全都进去了,总得留下两个来保护它们对不对?这种重任得交给靠谱的量子兽才行。”
布偶熊依旧气呼呼地看他,褚涯又道:“那里面多脏啊,你看你这毛毛上都沾了灰,这得多少的病菌?”
布偶熊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两只爪子,顿时不吭声,从挎包里掏出毛巾擦拭,也不再闹着要进去。
“吼!”黑狼跑到铁门口唤了一声。
布偶熊迟疑着摇头:“嗷……”
“吼!”黑狼催促。
布偶熊举起两只爪子给它看,满脸都是嫌弃:“嗷!!!”
铁门被推开,发出令人胆寒的吱嘎声,褚涯和云拓提着汽灯进入了教堂前院,其他学生跟在身后。
整座院子被荒草覆盖,左边堆放着生锈的铁质上下床,还有掉了轮轴的推车和除草机之类的物品。
“这有点像我们福利院后院。”赵小壮小声嘀咕。
洪文治道:“啊!福利院后院可是有鬼的。”
柳贞撇了撇嘴:“别自己吓唬自己,只是像,哪里就有鬼了。”
……
沈蜷蜷看他们进了铁门,便小声喊道:“沈喵喵,你快点出来哟。”
“我知道。”走在队伍最末的褚涯道。
“那你,你比快点还要快点哟。”沈蜷蜷情不自禁地走前,站在帐篷前盯着他们的管理喝道:“不能往前走,就站在那里。”
“我尽量比快点更快点。”褚涯又道:“你们现在可以放出精神力了。”
“好。”
“你们俩注意点安全,就站在那里别乱跑。”褚涯叮嘱。
“知道的。”
王成才频频回头,他知道林多指听话,又怕他太听话,便道:“如果有事还是要跑啊,别让你不动就真傻站那里不动。”
“嗯。”
远处的临亚城依旧传来枪声,但枪声间隙却分外安静,教堂里只听见荒草被踩踏时发出的窸窣动静。
“都注意了,我探查到前面那大殿里有很多变异种。”云拓低声道。
“好。”
“知道。”柳贞和王成才两人紧张地握紧了枪支。
量子兽们在黑狼的带领下冲向了小楼,袋鼠冲在最前,一拳击开了那扇紧闭的厚重铁门。包括褚涯在内的哨兵都放出了精神力,一起跟了进去。
这是一个长方形大殿,应该是教堂的礼拜堂,当中撑着几根圆柱,中殿还摆放着一排排集满灰土的长椅。整个大厅看似没有什么异常,但在那房顶和墙壁之上,密密麻麻挂着一个个椭圆形巨卵。
这些巨卵每一个都足有半米长,透过半透明的白色外壳,隐约看见里面黑色的物体形状。它们已察觉到褚涯等人的精神力和闯入中殿的量子兽,黑色物体在卵内蠕动,卵壳发出此起彼伏的破裂声,一些生着毛刺的节肢从裂口探了出来。
褚涯的精神力立即分成数束,刺向那些悬在房顶上摇晃不休的巨卵,其他哨兵也纷纷开始攻击。
云拓作为A级向导,他的精神力束缚还带有麻痹和侵蚀效果,当十几颗巨卵被他的精神力绕上,白色卵壳迅速褪成灰黑色,外壳也起皱缩小,最后毫无生气地挂在屋顶,像是一颗抽干了水分的干瘪柚子。
但更多的卵壳却开始炸开,殿内响起一片放爆竹般的啪啪声,一只只足有脸盆大小的巨蛛挂着丝从房顶滑下,并涌向了大殿门口。
“开火!”
随着云拓一声下令,几人朝着殿内地面上的巨蛛开枪,同时用精神力攻击那些尚在空中的卵或是巨蛛。
震耳欲聋的枪声中,量子兽们不断发出嘶吼,扑咬着地面上的巨蛛,锋利的爪尖撕裂它们,四处都是被扯断的弯曲肢节和飘飞的白丝。
第 105 章
空中不断往下滑落着巨蛛, 墙上也是成群的巨蛛在爬行,如同顺着墙壁流动的深灰色液体,节肢在墙面上发出擦擦声响。
站在教堂外的沈蜷蜷和林多指, 开始给大殿内的哨兵梳理精神域。巨蛛一片片倒下,就算有那么几只冲到近处, 也被量子兽瞬间撕成碎片。
教堂内的枪声一直在持续,管理们都站在帐篷前瞧着这方。
“这得是多少变异种?”
“应该很多。”
“那子弹够吗?”
“够, 带了很多子弹。”
陈榕转过头,突然一怔:“都出来干什么?不睡觉吗?”
帐篷外的空地上已经站满了学生, 个个都屏息凝神看着教堂方向,听见陈榕的训斥也没人动。
一名管理低声道:“陈管理长, 让他们在这儿吧, 虽说都是孩子,可也和我们一样担心。”
“是啊, 赶进去也睡不着的。”
陈榕叹了口气:“那都去把衣服穿上, 站在外面太凉。”
教堂大殿内已堆起厚厚一层蛛尸, 空中滑下的巨蛛三三两两,还未落地, 就被量子兽们争抢着撕成碎片。
“让量子兽去搜查各个角落, 把所有变异种都清除掉。”
云拓下令, 量子兽们便冲前去, 再顺着两旁通道去搜寻侧殿的房间。
侧殿分布在大殿两侧,每侧都有好几间, 天花板上也挂着密集的巨卵。量子兽们冲入房间, 撕咬那些破卵而出的巨蛛,将企图爬出房门的拦截住。
最后一声枪响消失,教堂内终于恢复了安静。大殿内遍布巨蛛尸体和破裂的卵壳, 四处挂着飘飞的蛛丝,视野范围内已经没有还在活动的巨蛛。
“仔细检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疏漏的。”云拓道。
褚涯几人将整个大殿都清理干净,再也找不到一个活蛛,量子兽们将那些小房间清理完毕,也纷纷赶了回来。
“他们不是说这教堂的变异种很难清除吗?我觉得也不是太难。”柳贞将自动□□扛在肩上,甩着有些酸痛的胳膊,“就是这玩意儿太沉了。”
洪文治用手按着自己耳朵:“我耳朵到现在才能听见声音,枪声太炸了。”
云拓更换着弹匣:“我们虽然人手少,大家的年龄都不满十三岁,但清理这整殿的变异种却很迅速。”
他抬头,见褚涯看着自己,又道:“看着我干什么?我被林多指和沈蜷蜷往下拽一下平均年龄,当然也不满十三岁了。”
褚涯道:“安置点那些人说教堂里还有蛛母,但大殿里没有见着,会不会是在后面?”
“走吧,从这里穿过去,到后面去看看。”云拓道。
褚涯却有些迟疑,向导给哨兵梳理时不能距离太远,如果他们往后走,沈蜷蜷的精神力脱出,估计他会着急。
褚涯正想着去门口给沈蜷蜷说一声,大殿后方便传来了什么东西倾翻的声音。量子兽们率先冲出,几人对视一眼,立即放出精神力,端着枪朝着那方行去。
大殿后方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量子兽们已经在里面寻找了一圈,没有找着变异种,褚涯放出去的精神力也没有发现异常。
柳贞皱着眉,将鞋底上的一层灰黑色膏体蹭在旁边一只蛛尸上,嘴里道:“这踩着蜘蛛过来的,真脏。”
王成才打量着四周,眼睛放着光:“这里修得可真好,墙上还画着那么多画,林多指看到了肯定很喜欢。”
这条圆形拱顶的通道修建得很是华丽,不光有着壁画,还镶嵌着多色彩石粒,让整条通道在汽灯光照下流光溢彩。只不过那些彩石粒已经松动,估计只要一清扫就会全部掉落。
褚涯很赞同王成才的话,但又觉得沈蜷蜷最喜欢的会是那些彩石粒,对这些画不会太在意。
“走吧,我们去前面看看,这条通道连接着后面的房子。估计蛛母就在那里,大家都得小心点。”
云拓提着汽灯走前,褚涯五人紧跟其后。
黑狼见大家都已经走前,抬起爪子拍了拍身旁的墙壁,几颗松动的彩石粒便掉在了地上。
这几颗彩石色泽灰暗,它不甚满意地再拍了下墙,便又掉下来几颗。
它迅速捡起两颗颜色最鲜艳的,塞进墙角的一处缝隙里藏着。
这条通道很长,褚涯人还未走出通道,精神力已经先行延出。
通道尽头是一间面积不算小的厅房,应该是教堂人员的办公室,茶几沙发一应俱全,都集着厚厚的一层灰。
王成才和柳贞的精神力在里面逡巡了一圈,没有发现变异种,便退了出去。褚涯的精神力也没有发现异常,但他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便将精神力在屋内一点点铺陈开。
“云拓哥,这通道就是连着一个空屋子,里面没有变异种。”柳贞道。
王成才提着汽灯点头:“我也没有发现变异种,要不我们出去了?教堂后面还有房子,我们去后面看看?”
云拓正要出声,却听褚涯道:“等等。”
几人都看向他,褚涯神情凝肃:“不对,这不对。”
“怎么了?”柳贞压低了声音。
量子兽群已经奔到了那间厅房,集体涌了进去。它们虽然什么也没发现,却和褚涯一般感觉到了不同寻常,也在仔细寻找,掀开地毯一点点嗅闻。
砰!
袋鼠直接将面前的立柜砸了一个大洞,脑袋从洞里伸进去看。
“雷霆,别破坏东西,这些以后可都是咱们的。”赵小壮心疼得不行。
褚涯蹙眉思索:“前面明明什么都没有,但我的精神力却被挡住了,像是撞到了什么透明的物体——”
他话语突然顿住,其他几人在这时也感觉到了什么,齐齐神情大变。
“糟了!”
“我的量子兽被攻击!”
前方厅房里已经出现了量子兽的吼叫和撕咬扑打声,几人都朝着那方向奔去。随着褚涯离教堂大门越来越远,沈蜷蜷停留在他精神域内的精神力开始时断时续,终于彻底与他断开了连接。
褚涯的精神力一直停留在厅内,可以看见一团趋于透明的物体,当它移动时,才显示出完整的形态。
那是一只巨大的蜘蛛,身体占据了半个厅堂,通体呈现出暗红色,覆盖着红黑相间的鳞片。它背甲上生着八个单眼,像是排列整齐的两行汽车大灯,四对步足像是弯折的钢柱,上面生满了倒刺。头胸部的螯肢宛若两把锋利的长刀,边缘处布满锯齿。
蛛母!
褚涯脑中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两个字。
他的精神力立即朝着蛛母的头部刺去,量子兽们也纷纷扑上。黑狼和黑白豹跃上了它的后背,一口咬向它的头胸相连处,凤头鹰啄向了它的头颅,狐狸和鹿也高高跃起,爪子和尖角刺向它的胸腹。
但褚涯的精神力竟然被那一层鳞片给挡住,就像是它头部覆盖着一层最坚硬的金属,他重重一击,却没在那鳞片上留下半分痕迹。
他是B+近A级哨兵,发出的精神力攻击能量惊人,就算是最坚硬的金属也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量子兽们的爪子和尖牙落在蛛母身上,只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不能伤到它半分,就连鳞片表层都完好无损。
袋鼠站在蛛母腹下,将胳膊迅速轮圈,接着冲着它下腹猛力一击。
“嗷!!”
袋鼠抱着自己的拳头大叫,那条胳膊也在开始冒烟。
蛛母已在这时候挥舞两条螯肢,它体型庞大,螯肢展开后能延展至这中厅的每一处,来不及躲闪的鹿和袋鼠被劈成两半,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褚涯的精神力更加凌厉地刺去,同时对着云拓等人喝道:“我们先撤,里面那东西皮太坚硬,能挡住我的精神力攻击!”
他话音刚落,那蛛母的几条步足便飞快移动,迅速地钻出大门,站在了通道里。
汽灯光照下,柳贞和王成才看见这样的庞然大物,都骇得大叫出声。
“这是什么鬼东西?皮怎么这么厚?”
“我的精神力也刺不进去。”
“我的袋鼠被打回精神域了。”
“我的狐狸受伤了。”
褚涯直接抬枪扣下扳机,同时喝道:“先射击!对着它的头颅射击!别让它过来!”接着又道:“云拓哥,梳理!”
枪声响起,云拓也调出精神力,分别进入了王成才和褚涯的精神域。而他同时也将精神力缠上了蛛母身体,对它使用了精神力束缚和麻痹。
“不是它的皮太厚,而是它的身体能隔阻精神力,应该是锛棱冰之类的物质,我的技能也丝毫不起作用。”
云拓心里清楚,这蛛母根本就不是安置点那些人认为的A级变异种,而是S级变异种,哪怕是军部对付它都很棘手。但现在就算后悔也已经晚了,便喊道:“退,先撤出去。”
褚涯也果断道:“收回量子兽!”
量子兽倘若被蛛母击散,要很久才能再次凝聚成形,反正它们的攻击没有效果,现在干脆收回精神域。
子弹在蛛母身上击出了朵朵火光,弹头四下飞溅,有些嵌入了墙壁里。几只量子兽都被收回了精神域,王成才动作慢了点,黑白豹差点被蛛母的螯肢给击散。
“快快快,快退。”
四道枪支都喷出火舌,虽然子弹穿不透蛛母的身体,那巨大的冲击力却能暂时阻止它前进。可它腹下突然射出几道白丝,箭矢般冲着几人而来。云拓和褚涯立即挥刀劈开了面前白丝,但紧接着又是一大股白丝,瞬间缠上了洪文治的腰。
洪文治被拖出去的瞬间,柳贞眼疾手快地将他拽住,褚涯也扬起匕首,割断了他腰间的白丝。
“啊!”柳贞突然一声惊呼,跌在地上被拽向蛛母,褚涯赶紧冲上两步,将缠在她脚腕上的白丝割断。
蛛母的步足微微弯曲,云拓见状知道不妙,立即大喊一声:“往前面冲!”
柳贞还没从地上爬起来,褚涯和王成才便拽着她朝着蛛母方向冲去。而蛛母也在这时候猛然往前跃出,几人刚好从它腹下穿过。
蛛母落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几人也到达了小房间门口,迅速进屋,再咣啷一声关好了金属门。
福利院铁门外,沈蜷蜷突然啊了一声:“我给我哥哥梳不着了!”
林多指站在一旁:“我也给我哥梳不了。”
“哎呀!哎呀哎呀!”沈蜷蜷急得跺脚,又惶惶地看向那栋房子,“我就说要带上我,沈喵喵不带我!”
不远处的管理们一直站在帐篷前盯着这边,有名管理突然大叫:“你们看院里是什么?好像有什么玩意儿在动!”
陈榕举高手中的汽灯,雪亮光束落在院中,只见左边草地里有十几只脸盆大的长脚巨蛛,正朝着铁门处迅速移动。
“快快快,枪呢?把它们打死,别让它们爬过来。”
“沈蜷蜷,林多指,你们快回来。”
“走,冲前去挡住它们,千万别让它们爬出铁门。”
刚才量子兽们清理侧殿时不够仔细,将这十几只变异蛛给漏掉了。它们听见了铁门外的人声,便朝着这边爬来。
布偶熊和豹崽都气势汹汹地冲入铁门。
豹崽按住最前方的一只撕咬,布偶熊两只爪子举在头侧,低吼着朝变异蛛跑去,但它瞧清那巨蛛背上的复眼,生满毛刺的弯折长腿,还有那些毛刺上挂着的白丝和粘液,顿时停下了脚步。
布偶熊一个转身,又保持着举起爪子的姿势朝铁门外跑,慌忙藏在了沈蜷蜷身后。
管理们已经拿着枪冲了过来,照着那些巨蛛开枪。沈蜷蜷瞧瞧大殿,趁着混乱,拎起不知是谁掉在地上的汽灯,迅速钻进铁门,朝着右边大殿跑去。
“嗷!”布偶熊朝着他喊。
沈蜷蜷头也不回,布偶熊便也跟着钻进了铁门里。
沈蜷蜷跑过院子,一口气冲进了大殿门。他先是被堆叠满地的巨蛛吓了一跳,转身就想逃,但接着就发现它们已经死了,便又停下了脚步。
“嗷!!!”追进来的布偶熊发出一声惨叫,倏地抱紧了沈蜷蜷。
“你别怕呀,这些都是死的。”沈蜷蜷将它一只爪子从自己肩上剥开,布偶熊另一只爪子又搂了上来。
“你这样我怎么走?哥哥他们肯定就在里面,还在打枪砰砰砰呐,我要去帮他打变异种。”沈蜷蜷竖起眉头着急地吼,“你松开我,不然我就要推你,打你了哦。”
布偶熊终于松开了爪子,沈蜷蜷提着汽灯就要往前走,身后却传来林多指的声音:“蜷蜷。”
沈蜷蜷转头,看见林多指和豹崽急急地跑了进来:“等,等等我。”
“我要找沈喵喵,我要给他梳头,他不然头要痛的!”
“我也要去找我哥!”林多指道。
地面被巨蛛尸体覆盖,两个小孩只能踏着它们往前走。豹崽在前面开路,发现没死绝的巨蛛就补上一记。布偶熊看着满地蛛尸,探出一只后爪又缩了回去,但它听见里面枪声不断,终于还是再探出爪子,小心地踏出了第一步。
“嗷,嗷……”布偶熊每走一步都发出小声惊叫,最后往前一跳,落在了沈蜷蜷身旁。
“你怕什么?它们都死了,又不咬人。”
“嗷……”布偶熊浑身的毛都炸起,不断搓自己胳膊。
沈蜷蜷便一手提着汽灯,一手牵着布偶熊。
这些巨蛛尸体对两名小孩来说有些太高,他们走得有些费力。沈蜷蜷踏中一只巨蛛的长足,那本已破裂的壳发出咔嚓一声响,破裂处挤出了黑红相间的液体。
布偶熊看着那液体差点溅到自己身上,爪子都蜷缩成了一团,拖着沈蜷蜷既不前进也不后退,嘴里只嗷嗷地叫。
沈蜷蜷拽了两次拽不动,自己的胳膊也扯不出来,只得将汽灯递给身后的林多指:“它烦死了,我来背它吧。”
沈蜷蜷背上布偶熊,摇摇晃晃地往前走,林多指在他身后托着布偶熊的屁股。
“人家的量子兽是打架的,你,你就只知道要我背!”布偶熊还挺沉,沈蜷蜷脖子往前伸着,走得有些费劲,嘴里也愤愤地念着。
“它的屁股好大,一直往下坠。”林多指干脆将汽灯挂在自己脖子上,两只手一起托着布偶熊。
两个小孩背着布偶熊,踩着那些巨蛛尸体,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加油呀,嗨呀,他们还在打枪。”
“小二班,加油呀……”
大殿走出了一大半时,林多指突然呀了一声:“你可以把量子兽收回精神域呀,我们为什么要背它呢?”
沈蜷蜷愣住,布偶熊侧头看了眼他的脸,明显也有些愣住。
“反正,反正都背到这儿来了,那就,就背完吧。”沈蜷蜷喘着气道。
“好吧。”林多指边走边道:“它的屁股上都是毛毛,摸着好暖和,像毛巾一样。”
沈蜷蜷抓起布偶熊搭在自己肩上的一条胳膊,抬高,像是毛巾般去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布偶熊看着自己的胳膊,居然也忍住了没有吭声。
第 106 章
巨蛛尸体主要堆积在大门附近, 越往里走就越少。两个小孩终于背着布偶熊,到达大殿的另一头。
沈蜷蜷急急地将布偶熊放在地上,和林多指一起往里跑, 边跑边惊喜地道:“呀!我又能给哥哥梳了。”
“我也可以!”
此时那间厅房里已经一片狼藉,褚涯他们在进入房间后, 便将所有能搬动的家具都推去抵住门。但蛛母的力量太大,不断撞击之下, 那扇结实的金属门很快便凹陷变形,门框也摇摇欲坠地晃动着。
洪文治吓得发抖:“它会进来吧, 它马上就会进来了,这屋里连扇窗户都没有, 我们逃不出去。”
柳贞咬紧牙发狠:“等它冲进来, 我们都朝着它脑袋开枪,我就不信弄不死它。”
“别怕, 它并不是没有致命点。”云拓更换着弹匣, 嘴里道:“这是S级变异种, 虽然军队里没有记录它的信息,但根据其他S级变异种的资料, 有一类和这蛛母很相似。它们都有着坚硬的甲壳和鳞片, 看似刀枪不入, 但其实是可以杀死的。这类变异种的头颅上会有一块凸起, 那是可以阻挡精神力的锛棱冰物质,只要弄掉那个锛棱冰物质囊就行。”
轰!轰!
蛛母还在外面撞门, 整座墙壁都在跟着它的动作摇晃。
“它头上没有什么东西, 是个光头。”王成才道。
云拓道:“等会儿注意观察,它的头部肯定会有囊袋,不会在其他部位。”
褚涯将匕首握在手中, 自动□□递给了赵小壮:“等它进来后,你们开枪给我掩护,我去找它的囊袋。”
云拓要保护其他四个小孩,便没有反对,只道:“那你小心点。”
“明白。”
他话音刚落,金属门就忽地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对面墙壁上。四把枪同时扣下扳机,剧烈枪声和火花四溅中,蛛母被子弹的冲击力挡在了门口。
褚涯准备从旁边绕到门口,还没走出两步,蛛母的白丝便冲着几人射出。
冲着褚涯而来的白丝就有四道,他挥刀击掉袭向面门的那道,跃身向前躲开其他白丝。云拓左手持枪,右手不断用匕首拨挡飞向小孩们的白丝,但那白丝数量太多,他单凭一把匕首实在是招架不住,已经有几缕白丝附上了他们的小腿,并像树藤般绕着他们的身体迅速往上缠裹。
“我的脚被缠住了。”洪文治低头要去扯腿上的白丝。
云拓大喝:“能放出量子兽的快放出来!别管那些白丝,我们只需要给褚涯拖住时间。”
白丝已经迅速缠到了小孩们的胸口,他们便不再管,只冲着大门开枪,回道:“明白!”
褚涯一边从侧边前进,一边观察蛛母,果然发现它颈子下有一块凸起,应该就是云拓所说的锛棱冰物质囊袋。
“它的囊袋长在脖子下面。”褚涯喊道。
云拓立即下令:“都朝它脖子开枪!”
小孩们应声:“知道了。”
蛛母显然也在保护自己的脖颈,微微垂下头,让那些子弹打不中囊袋,并放出了更多的白丝。
褚涯见几道白丝飞来,猛地朝着左边扑出,但他刚刚躲开后便是一怔,察觉到沈蜷蜷的精神力居然又进入了他的精神域。
“沈蜷蜷,别过来!”褚涯朝着门口厉声喝道。
正在开枪的王成才也顿了顿,接着嘶声喊道:“我弟能给我梳理了,他是不是进来了?林多指!你他妈要是敢过来,我就要打断你的腿!”
袋鼠和鹿已被劈散,只有黑狼、凤头鹰、黑白豹和狐狸出现在了厅内。它们齐齐扑向了蛛母,但蛛母并不在意这几只量子兽,任由它们落在自己肢体上,只顶着子弹往门里挤。
四只量子兽却不似刚才那般撕咬它的身体,而是一起咬向它脖子下方的囊袋。蛛母察觉不妙,立即放弃往里进攻,挥动两条螯肢对付这几只量子兽。
蛛母身体庞大,动作却迅速敏捷,两条螯肢挥动时几乎只能看见光影。一心撕咬囊袋的狐狸和黑白豹来不及躲闪,被生生劈散,而黑狼和凤头鹰虽然闪身躲过,身体上也冒出了黑烟。
蛛母就算在对付量子兽,白丝也持续不断地冲着其他人飞出。几个小孩已经被白丝五花大绑,枪支也掉落在地上,云拓挡在他们身前没法躲闪,虽然还能开枪,胸部以下却也被白丝缠住。
“我……我……”王成才刚吐出一个字,嘴巴便被白丝封住,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其他三个小孩也被裹成茧子似的,包括整颗头都被白丝封住,站立不稳地摔倒在地。
没有了子弹阻挡,蛛母想要迅速解决屋内的人。黑狼和凤头鹰不断在攻击它头颈下方,它抬起螯肢冲着两只量子兽挥动,同时步足弯曲,要朝着屋内冲去。
褚涯终于绕到了蛛母右侧,他劈开几条白丝后,倏地加速冲前,接着高高跃起,并举起了手中匕首。
匕首离蛛母头颈下的那块凸起越来越近,可刀尖还未刺入,他便看见一条生满锯齿的螯肢朝他劈来,那锋利的边缘如同淬毒的冰冷刀锋。而黑狼和凤头鹰已经被击得形体消散,回到了各自主人的精神域里。
褚涯在这短短瞬间,脑中已闪过数个念头。
他如果躲开这一下,那么应该再也没有机会刺中囊袋,他们几人都会死在这间厅堂里。可他要是不放弃,就算刺中了囊袋,他也会命丧当场。
褚涯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继续往前扑出,只在空中调整了姿势,尽量避开要害,让那螯肢劈下来后,自己损失的只是两条腿。
“小涯!”
“哥哥!”
他同时听到了两声声嘶力竭的吼叫,一道声音是云拓,另一道却是沈蜷蜷。
沈蜷蜷顺着通道冲到近处时,透过大敞的房门,看见的便是让他魂飞魄散的一幕。他在尖声大喊的瞬间,布偶熊和豹崽已经跃向空中,扑向了前方的蛛母。
豹崽落在了蛛母头上,张嘴咬向它颈子下的囊袋,布偶熊落在蛛母身上的一瞬又往前弹出,伸出胳膊要将褚涯推开。
豹崽被蛛母戳在了螯肢尖端,举在空中甩动,但它又猛力挣出,带着浑身黑烟再次扑前,伸出爪子去抓挠囊袋。布偶熊将褚涯推开的同时,两条腿也被劈散成了黑烟,但它借着反作用力一个转身,和豹崽一起抓向了蛛母囊袋。
蛛母劈向褚涯的螯肢落空,接着继续朝他攻击,另一条螯肢则劈向了两只量子兽。
眼见两条螯肢都要落下,世界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这间厅堂里也再次凝固。
蛛母的步足已经伸直,准备弹离地面,而它的螯肢悬在距离褚涯身体不到半尺的地方。豹崽的爪子就要碰到囊袋,但一只如刀般锋利的螯肢已经嵌入它头顶。
几道白丝悬浮在空中,一颗子弹带着破开空气的圆环,停留在蛛母身前。柳贞几人已经完全裹成了茧,云拓大半个身体都被白丝缠住,还保持着张嘴喊人的动作,只用仅能活动的右手端着枪。
布偶熊半截身体都冒着浓烟,却在继续往前,随着噗嗤一声闷响,爪子刺入蛛母颈下的囊袋。它再狠狠一撕,那囊袋便已被整块撕下,露出下面血淋淋的皮肉。
褚涯的精神力丝毫不停留地刺向蛛母的颅脑,这次毫不费劲地扎入,就像尖针刺破薄纸,再狠狠搅动。最后化为利刃,从蛛母的头胸连接部位劈下。
蛛母头颈被整个劈断的同时,声浪再次响起,时间恢复流动。蛛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受伤太重的布偶熊和豹崽都消失在了空气中。
“沈喵喵!”大门外传来沈蜷蜷的尖声大喊。
“我在!”
“沈喵喵!”沈蜷蜷却还在急声大叫。
褚涯见云拓几人没事,便在回答的同时从蛛母身体下钻了出去,将冲来的沈蜷蜷一把抱起。
褚涯站在通道里,紧紧抱着沈蜷蜷还在发抖的身体,身后传来一声响,一颗脸盆大小的头颅滚到了他的脚边。
轰!
又是一声巨响,灰尘腾起,地面似乎都在跟着震颤,蛛母的庞大身体砸倒在地。
林多指匆匆跑向门口,从蛛母尸体下方的空隙里往里钻。云拓茫然的声音响起:“这是怎么回事,蛛母死了……褚涯!”
“我在这里,我没事。”褚涯转头回道。
林多指大喊:“哥!”
云拓:“你哥没受伤,只是被蛛丝缠住了,你让开点,我用刀把蛛丝割断。”
……
沈蜷蜷难得地没有出声,只一直紧搂住褚涯脖子,靠在他怀里发着抖。褚涯知道他是被刚才那一幕吓狠了,便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
“我差点被憋死了,咳咳……”王成才在大声喘咳。
“哥!”林多指的声音带着哭腔。
“没事,哥瞎说的,就憋了一小会儿。”
柳贞冲着门外喊:“褚涯哥,你受伤了没?”
褚涯大声回道:“没有,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
赵小壮呜呜哭了起来,洪文治道:“你哭什么?这有什么好哭的?羞不羞啊?”
“我哭又怎么了?呜呜……雷霆也在说我,我就是要哭。”
褚涯见屋里几人都平安,便抱着沈蜷蜷顺着通道继续往前,离开这栋楼到了后院。
教堂后院面积颇广,如今也是生满荒草,院子一周都修建着房屋,应该是住宿区。
褚涯抱着沈蜷蜷来回走,嘴里低声安抚,同时放出精神力,不动声色地将后面的这些房屋都搜寻了一遍。
后院的房屋里都没有变异种,他也没有放松警惕,继续搜寻房顶和每一个角落。
沈蜷蜷在他的温声安抚里,情绪终于渐渐稳定,却又开始生气。
“我突然就没法给你梳了,你离我那么远!”他伸手在褚涯胳膊上打了一下。
褚涯解释:“当时我们要打那只大蜘蛛,来不及给你说,而且距离太远——”
“远远远远……”沈蜷蜷打断他的话,又打了他胳膊一下:“反正你就是不听话!”
褚涯无奈道:“对,是我不听话。”
临亚城方向发出砰一声响,一颗炮弹在空中炸开,像是绽放的一朵绚丽烟花。身后通道里传来奔跑的脚步声,还有管理们的大声呼喊。
“你们没事吧?褚涯!云上校!赵小壮!”
“我们没事。”
“柳贞!王成才!洪文治!”
“我们没事。”
“沈蜷蜷!林多指!”
“别喊了管理,我们都没事。”
……
沈蜷蜷仰头看着火光,嘴里呀呀惊叹,伸手指着让褚涯看,突然又怔了下,竖起眉头瞪着前方。
“在和褚宝龙吵架?”褚涯问。
“它想出来,可是又出不来,被打回蛋里去了,就在我耳朵边吵吵。”
褚涯道:“你让它耐心养伤,过一阵就能出来了。对了,替我对它说声谢谢,谢谢它刚才保护了我们,非常厉害。”
“……噫,它连过来都是我背的,还厉害。”沈蜷蜷虽然嘟囔着,却也将话传给了布偶熊。
“褚宝龙问沈汪汪和点点在干嘛。”
“你给它说,沈汪汪和点点也在养伤,你们量子兽今天都特别棒。”
……
两人正小声说着话,身后传来云拓的声音:“小涯。”
褚涯抱着沈蜷蜷转身:“他们没事吧?”
“没事了,管理他们正在将蛛母尸体往外运走。”
“能搬动吗?”
“那玩意儿死了就很好切割,切开后用推车拉到野外去埋掉。”
云拓简单地说完几句,目光落在沈蜷蜷身上,又探询地看向褚涯。
“对,我又经历了时间停止。”褚涯见云拓要说什么,补充道:“我知道那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时间停止,只是用这个词概括。”
“其实我之前还不是太相信,但现在……”云拓伸手抵住额头,“由不得人不信,这就是事实。”
“你们在说什么?”沈蜷蜷问。
云拓伸手拨了下他头顶的小揪:“在说你是最棒的向导。”接着又凑近了仔细打量,“我看看这眼睛鼻子,是不是和别人长得不一样,为什么就成了个光明向导呢?”
沈蜷蜷嘻嘻笑着将头往后仰,云拓追着瞧:“这眼睛都要比别人亮一点,的确是个最厉害的光明向导。”
“哎呀,我肯定很厉害的,哎呀。”沈蜷蜷一边笑,一边不好意思地将脸埋进褚涯怀里,“哈哈,最厉害的向导。”
身后传来咣啷重响,云拓和褚涯都看了过去,看见有管理推着的推车翻掉,装好的蛛尸又洒落满地。
“你们休息会儿,我去帮他们,光处理这些死蜘蛛都够忙一阵子的了。”云拓道。
褚涯点头:“行,我顺便再将这教堂里搜一遍,别藏着那么一两只就麻烦了。”
待到云拓走远,沈蜷蜷还趴在褚涯肩上,褚涯正要和他说话,就听他噗嗤笑了一声。
“还在回味吗?”褚涯问。
“哈哈,最厉害的光明向导。”沈蜷蜷笑道。
临亚城战火正酣,天空不时炸开一朵焰火,福利院的管理和学生也在焰火下匆匆忙碌。
学生们住在旷野里太不安全,确定教堂里再没有活变异种后,管理便拆掉帐篷,带着学生进了教堂。大家小心翼翼地绕过主楼大殿,将帐篷撑在后院里,由中班生照看着小班生,大班生则跟着管理一起清理教堂。
教堂里也有十几辆推车,每两三名大班生负责一辆,将蛛尸推到教堂外。离教堂几百米处有个大弹坑,他们直接将蛛尸倒进去,等到最后清理完毕,一把火烧掉,再填好坑就是。
沈蜷蜷躺在大帐篷里,身旁便是一群小班生,正津津有味地听着他和林多指讲述刚才的经历。
“我肯定要找我哥哥,我是光明向导——这个等会儿给你们讲——我进去一看,呀!全是死蜘蛛!”
“然后我就追上去了。”林多指接话道。
“没有,你还没有追上来。”沈蜷蜷瞪大眼睛四处看,“这么多蜘蛛,我觉得我要打死它们可能有点难,正想站远一点精神力攻击,就发现它们是死的!”
“啊……”
“还好哦。”
小孩们纷纷惊叹。
“然后我就追上去了。”林多指又道。
“还没有,还要再等一下,我和褚宝龙说了两句话你才来——”
“你们几个小班生在说什么?”站在门口值岗的中班生严厉地低喝,又举起手上的小本本,“你们叫什么名字?我要记下来。”
唐圆圆忙道:“我们不说了,别记我们。”
“我们已经睡着了。”沈蜷蜷闭上了眼睛。
“呼……呼……”陈洪亮开始打鼾。
大班生们一直忙到夜里十一二点才回帐篷休息,管理们则还在继续,直到将大殿粗略地清理了一遍,这才洗漱换衣准备休息。
后院里依旧架起火堆,大铁锅里烧着热水。
“我刚才将整个教堂看了一遍,住宿区都是二层小楼,但房间挺多,除了神职人员自己的房间,还有不少给信徒的客房,足够我们所有人居住。”褚涯坐在火边,对陈榕和云拓道。
“房子里没变异种吧?”陈榕担心地问。
“没有,我仔细检查过了,你们放心。”褚涯又道:“住宿区里供水正常,也可以自己发电,后院左边那栋小屋里就是发电机。”
“好好好,有电就好。”
“就是这个食物,不知道能不能在临亚城里买到。”陈榕问。
云拓将身旁的干柴放进火堆:“能是能买,但是非常贵,我们必须得想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褚涯问。
云拓指向远方:“那里是临亚城的种植区,和云巅一样都是在层叠的楼房里,用没有污染过的土地种植粮食。但不同的是,这些种植楼不归军队所有,而是归于各个势力。小涯,明天你就和我就去城里问问,看能不能买下一块或是租用一块。”
“好的。”褚涯回道。
云拓想了想:“而且这教堂位于碧涛堂的势力范围,我们要去堂口登记,不然不会得到他们的承认和保护。”
管理在院子一侧拉上了布帘,大家提上热水轮流冲洗。褚涯洗过澡,换了衣服,这才去了大帐篷。
帐篷里的小孩都已经睡熟了,横七竖八地滚了一地。管理将他们挨个抱回原位,褚涯也在帐篷边上找到了沈蜷蜷。
“就让他睡这儿吧,你自己回小帐篷睡就行了。”管理小声道。
褚涯却将他抱了起来,笑笑道:“还是抱回去吧。”
“瞧你把他惯的,行行行,抱回去,你不陪着,他睡得也不踏实。”
褚涯抱着沈蜷蜷走出帐篷,撩起外套将他包住。他觉得管理说得并不正确,其实不将沈蜷蜷抱回去,他自己才是睡得不踏实的那一个。
第 107 章
第二天起床后, 全福利院小孩都在管理的带领下行动起来。大班生依旧在清理大殿,中班生和小班生们负责清理住宅区。
住宅区全是排列整齐的二层小楼,墙身用坚硬的石条砌成, 每层四间小套房,都拥有独立卫生间, 屋内也有简单的家具。
经过一晚上的修复,量子兽们已经能离开精神域。沈蜷蜷和布偶熊在擦地板, 沈蜷蜷按住抹布,撅起屁股往前推, 布偶熊则左右开弓,恨不得后爪也能夹上两块。
黑狼来到大殿通道, 探出爪子在墙缝里掏, 又鬼鬼祟祟地去往住宅区。
“小二班,加油呀……”
沈蜷蜷突然听见有东西在滚动, 他气喘吁吁地转头, 眼睛顿时亮了, 伸手去抓那粒亮晶晶的黄彩石。
但一只圆胖的白爪子却抢在他之前,将黄彩石嗖地拿走。
“褚宝龙, 这是我先发现的!”
“嗷!”
“明明滚到我身后的!”
“嗷!”
沈蜷蜷伸手搂住布偶熊的肩, 动之以情:“谁对你最亲?你昨晚上害怕蜘蛛, 是谁背你的?是我啊。你那么沉, 我把你背了那么远,也没有把你扔到蜘蛛堆里, 你说我对你亲不亲?”又晓之以理:“这个彩石落在我们中间, 但是离我要近一些,挨着谁就是谁的对不对?你喜欢,那我玩一阵就给你玩, 你现在还给我好不好?”
布偶熊却转过身,拿它的后背对着沈蜷蜷。
沈蜷蜷盯着它的圆脑袋看了几秒,丢掉抹布便扑去夺,布偶熊握着黄彩石不松。
两个默默争抢一阵后,沈蜷蜷突然一声大叫,抬起了自己的手。他看着手背上的两排牙印,瘪起嘴转头找褚涯,没见着人,才想起他没在这里,而是在机房修发电机,也就把那声大哭咽了下去。
“你咬人!”沈蜷蜷恨恨道。
布偶熊弓着背,将两只爪子抱在胸前,侧头看着沈蜷蜷。
“你、咬、人!”沈蜷蜷凶狠地瞪着它,猛地扑了上去,“臭浣熊!把我的宝贝还给我!”
一人一量子兽开始在地板上翻滚,沈蜷蜷也张嘴去咬布偶熊。林多指从门口路过,赶紧进来劝架,但两只搂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豹崽叼着水桶,一脸无措地站在屋中央,当它们滚到脚边时,又慌忙避开。
屋里一团热闹时,黑狼的脑袋悄悄从窗外冒了出来。它看着滚成一团的布偶熊和沈蜷蜷,眼睛一眨不眨,大尾巴却甩个不停。
布偶熊身上全是毛,沈蜷蜷连啃好几口也没啃着什么,反而又被它给咬了一口。
沈蜷蜷摸了摸自己脸蛋上那排牙印,虽然不是很痛,但连遭两口也没还上一口实在的,心头又气又急,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哇……”
布偶熊看也不看他,只坐在地上,紧紧抱住黄彩石,神情严肃地盯着正前方。
“蜷蜷你别哭啊,我们再去找好不好?我们再去找个一样的石头好不好?”林多指连忙安慰。
听见沈蜷蜷的哭声,黑狼脑袋又在窗口闪了闪,一颗彩石在地板上滚动。
这次大家都听见了动静,转头去看,豹崽速度最快地冲上去,用爪子捻起一颗蓝盈盈的彩石。
它转头看见一脸是泪的沈蜷蜷盯着自己爪子,又赶紧将那彩石放进他手里。
“看,快看,蜷蜷你快看。”林多指惊喜地道。
“咦……”沈蜷蜷低头看着掌心里的彩石,抽搭着道:“好好看,这个是蓝色的宝贝。”
“好看吧?”
沈蜷蜷慢慢露出了一个笑,“这,这个,这个好好看哦,你摸摸,好滑。”
两个小孩都在摸蓝彩石,布偶熊也转头来瞧,沈蜷蜷看见了,连忙背过身:“不给它看!”接着又道:“林多指,点点,我们来玩这个宝贝。”
布偶熊不屑地转回头,将黄彩石放进自己的挎包,再拿过抹布继续擦地板。黑狼见两个没有再打架,这才悄悄地从窗下离开,一本满足,脚步轻快。
“沈蜷蜷,林多指,你们打扫好了吗?”唐圆圆几人出现在窗前。
“还没有。”
“那快点去吃午饭,管理说吃了午饭继续打扫。”陈洪亮匆匆说完,和唐圆圆几人跑向了食堂方向。
沈蜷蜷和林多指一骨碌翻起身,迅速跑出房门追了上去。豹崽叼起桶去打水,布偶熊则站在窗旁,盯着沈蜷蜷的背影。
看见沈蜷蜷回过头,它猛地举起胳膊,露出爪子间的黄色彩石,再左右挥舞。
沈蜷蜷气得又要回头,被林多指拉住,好言好语地劝走,布偶熊这才满意地回屋,拿过抹布继续擦地。
褚涯和云拓还在机房修理机器,王成才在一旁打下手,沈蜷蜷和林多指端着两个餐盘走了进来。
“吃饭了。”
沈蜷蜷小心翼翼地端着餐盘,嘴里嘿嘿地笑:“你们见过这种大盘子吗?里面还可以装碗。我和林多指给你们打饭,管理就给了我们这个,好好笑哦。”
云拓也笑:“蜷哥,这个叫做餐盘。”
“餐盘哦,餐盘……”沈蜷蜷转头和林多指对视一眼,两人都嘎嘎大笑,“好好笑的名字,叫餐盘,怎么就这么好笑呢?”
也不知道餐盘到底戳中了小孩的哪个笑点,两个都笑得收不住,褚涯三人吃着饭,终于没忍住跟着笑了起来。
“真是两个土包子。”云拓笑着摇头。
“什么土包子?”沈蜷蜷却收住了笑,不满地沉下了脸:“我和林多指才不会成为土包子。”
林多指跟着点头。
褚涯低声对云拓解释:“他们口里的土包,就是那个……”他做了个口型。
云拓一怔,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撞到了蜷哥的忌讳,我的错,大人不记小人过。”
“都在笑什么?”陈榕也端着碗走进机房。
褚涯等人和他打过招呼后,他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满意地道:“没想到我们还能找着这么好的地方,这条件比福利院都好得多。后院比我们操场都还大,房子也多,以后可以两个小孩住一间屋。偏殿那些房间你们看过没有?作为教室正合适。”
“原本打算今天去城里问问租地的事,但热水器和发电机损毁有些严重,今天必须修好,晚上才能用上照明和热水,只能明天去城里了。”云拓道。
“没事没事,不着急。”陈榕笑着笑着又叹了口气,“可是刘院长还留在福利院,还有那些婴幼儿,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把他们也接来。”
“别着急,肯定会找到机会的。”褚涯将手中筷子放下,目光沉静地看着陈榕,“陈叔您放心,只要这边稳定下来,我们就回去接他们。”
整个福利院忙碌了一整天,终于将这座教堂给初步打扫出来。虽然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清理,但总算在夜幕来临之前通了电和热水,晚上可以不再住在帐篷里了。
“……李东方,赵小庄住在五栋底层1号房……五栋你就挨着数嘛,一二三四,看见没有?挨着四栋的那就是五栋……”
小孩们都竖起耳朵听自己的名字,再去找自己的房间。沈蜷蜷站在小班生队伍里,不断探头去看最右边的褚涯,并小声喊着管理:“管理,管理,我要和哥哥住在一起。”
管理瞥了他一眼:“知道知道,别吵。”
管理念完所有名单后,褚涯和沈蜷蜷住在十栋底层2号房,左边是王成才和林多指,右边则是云拓,楼上是唐圆圆陈洪亮那群小孩。
沈蜷蜷拉着柳四斤的手:“你和你姐为什么不住我们那栋楼呢?我们住一起多好呀。”
“你们那是男生宿舍啊,我们怎么能和你们住一起呢?我们是要住女生区的。”柳四斤道。
“那,那我们都搬去女生区好不好?”沈蜷蜷问。
“那不行的,你们都去了女生区,女生区就变成男生宿舍了。”
沈蜷蜷只得和柳四斤道别,满怀遗憾地回到了自己和褚涯的房间。
夜里,褚涯擦着头发走出卫生间,看见沈蜷蜷光着脚站在窗口,正仰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地垂下来,柔软地覆在耳朵上。
布偶熊已经将另一张床铺好,掸掉床单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小心地爬了上去。
褚涯走到沈蜷蜷身旁,和他一起仰着头。今晚的临亚城没有开战,天上隐约显出一轮圆月,柔和光芒透过一层浅淡的云层,丝丝缕缕洒落在地面。
褚涯擦头发的手慢慢停下,和沈蜷蜷一般怔怔看着天空。
沈蜷蜷从小生活在深渊,从未见过太阳和月亮。而云巅的天空总是笼着一层灰蒙,这是褚涯见过最清晰的一次。
“你看见了吗?那是太阳吗?”沈蜷蜷很小声地问,似乎怕音量过大,便会将那月亮给吓回去。
“不是,那是月亮。”
“月亮。是白天在睡觉,晚上才能见着的那个对吧?”
“嗯。”
“……它好好看,好好看。”沈蜷蜷的声音如梦如幻,眼睛里闪动着一把银白碎光。
“对,月光很美。”褚涯也轻声回道。
两人站在窗前看了良久,沈蜷蜷才转过头,幽幽道:“哥哥,我喜欢这里。”
褚涯也收回视线:“那你还要回弥新镇吗?”
这一路行来,沈蜷蜷经常给他提起弥新镇的家,语气里满满都是留恋,说那是最好最好的地方,一定要快点回去,外面的地方再好,也都没有家里好。
“不回了。”沈蜷蜷这次却果断回道,神情坚定得再有没有半分留恋,“我们有这么大的福利院,还有林多指他们都住在一起,还有管理,不回了。”又皱起鼻子啧啧摇头,“我们的家就是这儿了,弥新镇那个不是家了。”
褚涯也学着他啧啧两声:“那些钢珠车呢?小熊呢?”
“那……那我们把它们接来就行了。”沈蜷蜷想了想,“还要把爷爷的椅子也接来。”
褚涯知道他说的是面包房外的那条长椅,笑了声:“那个可不好接。”
“孩子,人生就是这样,与其不开心,不如和爷爷一起唱歌晒太阳。”沈蜷蜷摇头晃脑,又伸出两条胳膊:“爷爷的小车滴滴滴,哒哒哒,滴滴滴……”
“沈蜷蜷。”林多指从左侧屋子探出脑袋,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的。
“林多指。”
“嘿嘿。”
“嘿嘿。”
王成才也出现在窗口,将毛巾覆上林多指脑袋胡乱揉搓,嘴里给褚涯打着招呼。林多指和沈蜷蜷还探着身聊天,头上又响起叽叽喳喳的声音:“沈蜷蜷,林多指。”
“唐圆圆,陈洪亮。”
“王小细,于大头。”
几个小孩楼上楼下地对着话,直到一道手电筒光照来,执夜的管理站在院子里训斥:“十号宿舍楼的还在说什么?看看别的宿舍楼,谁还在像你们一样吵吵?”
管理话音刚落,附近某栋宿舍里便传出学生的嘎嘎大笑。
“管理你看呀,看他们,他们比我们还闹。”沈蜷蜷连忙指着那方向。
管理喝道:“别管别人,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那他们——”
“我马上会去制止他们。”
“……哦,那你要快点哦,你看他们太不像话了。”
小孩们都缩回了自己房间,褚涯对着管理挥挥手,再关好窗户,将沈蜷蜷拎走。
这个夜晚难得的静谧,临亚城和教堂都被笼罩在蒙蒙月光下,只有一群量子兽在四处窜来窜去,再冲出教堂,在附近的旷野里追逐打闹。
第二天依旧是大扫除,这次清理的重点是餐厅和食堂。中班生和小班生擦拭桌椅,大班生将那些已经发霉腐烂的物品倒进教堂外的坑里。
云拓和褚涯准备去临亚城,不光要去碧涛堂的势力点登记,还要购买近期需要的粮食,谈下租用种植园土地的事情。陈榕要留下来看着小孩,便将装着钱的背包交给云拓。
虽然褚涯早就给沈蜷蜷做好了思想工作,但沈蜷蜷看着他和云拓走向大门,还是情不自禁地往前追,被管理给拖住后,一边挣扎一边哭。
“沈喵喵,哇……沈喵喵……”
褚涯原本头也不回,但听见他的哭声,还是慢慢缓下了脚步。他侧头看去,却看见布偶熊也走在他身旁,一脸镇定地看着前方。
“你也要去?”褚涯问。
“嗷!”
“我们要去的地方比较远,你可能没办法离开主人到达那里。”
“嗷!”
布偶熊不依,只抓紧旁边黑狼。黑狼也赶紧微微趴下,让它爬上了自己的背。
沈蜷蜷见着褚涯停下脚步,闹腾得更加厉害,褚涯便转头看向云拓:“要不……”
云拓掏了掏耳朵,褚涯又道:“那可是光明向导。”
云拓啧啧两声:“还找什么理由?带吧带吧。”
片刻后,褚涯抱着沈蜷蜷往外走,用手帕擦着他脸上的泪,嘴里低声问:“以前还能好好说,现在越大越听不进去话了,就知道哭。”
沈蜷蜷趴在他肩上,嘴里在哼哼,脸上却在偷偷笑。
云拓道:“还不是知道这招对你有用,没用的话他就不会哭了。是不是这个道理,蜷哥?”
沈蜷蜷没有吭声,只侧头看向一旁。
“还被说中了?”褚涯问。
“哎呀,你别听他的,他在乱说。”沈蜷蜷将脸埋在褚涯肩上。
“还知道不好意思?你可是队长,你的队员刚都看见你哭呢。”
沈蜷蜷小声嘟囔:“别说了别说了。”
凤头鹰在前方带路,两人牵着沈蜷蜷朝着临亚城方向走去,身侧跟着黑狼和布偶熊。
之前他们出城时是晚上,见到的西城区一片死寂。白天的西城区与夜晚有所不同,特别是经过入城口的安置点时,附近多出了很多人。
这些人形态神情各不相同,或三五成群低声商议着什么,或蹲在街边转动匕首,但在看见褚涯三人时都停下了动作,目光跟着他们转动。
青年、少年和幼童,这诡异的组合和他们的形貌,一看就是外来者。幼童漂亮可爱,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少年长相俊美,气质清冷,腰间衣服的凸起分明是把枪。青年看似漫不经心,但目光扫过时带着森然警告。
这些人只稍微打量,便在心里做出了一番评估,大部分人便又调开了视线。只有少许人还盯着他们在看,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街上不时一辆吉普车呼啸而过,车上坐着身穿各色作战服的人,还架着机关枪。街道两旁的行人视若无睹,褚涯便也做没看见,只有沈蜷蜷盯着车上的人看,又悄悄对褚涯道:“那个人身上画了好多画。”
“那是刺青。”
“刺青是什么?”
“……画在身上的画。”
“那不就是嘛。”沈蜷蜷撩起自己衣袖,露出一截软嫩的小臂,“哥哥你也给我画一个。”
“画什么?”
“画一个大鸡腿。”
“那多不好看。”
沈蜷蜷退而求其次:“那画一个大包子。”
碧涛堂势力点位于西城区中心,离这里还有一段路程,云拓带着二人在一处公交车站等了片刻,登上了一辆破破烂烂的公交车。
第 108 章
这辆公交车上没有汽笛, 前面若是有行人,司机便探出手,拿着一个铜铃使劲摇晃。
沈蜷蜷坐在褚涯怀里, 好奇地看着车窗外。褚宝龙骑在黑狼背上, 将脸埋下去, 用黑狼的颈毛捂住自己口鼻。
车外的路人在看见沈蜷蜷后, 目光都跟随着他, 褚涯将他的脑袋扭转回来,忍不住问云拓:“临亚城的人连小孩子都要抢?”
云拓半闭着眼:“这城里孩子稀少,敢生养孩子的条件都不差。如果能搞到一个孩子, 就可以向他们家里勒索。”
褚涯顿时想到了福利院的那近两百名小孩,云拓又道:“能从小孩身上打主意的也不会是什么厉害角色, 都是些不成气候的下三滥。你们福利院分化的哨兵向导越来越多, 以后就算我不在了, 你们自己也能对付。”
褚涯听到这话后一愣:“云拓哥,你要走?”
云拓沉默片刻后道:“晨星会四分五裂,在褚会长出事以后, 很多人都逃到了各地, 我终归是要去把那些人都找到的, 晨星会不能就这样落在顾麟手里。”
褚涯虽然一直知道云拓会离开,但听他这样说,心里还是涌起了难过和惶然。
他自遭遇大变,此后的每一天都在飞速成长,但就算平常再稳重,也不过是名十二三岁的少年,也需要有成人的手臂在背后支撑。
褚涯抿了抿唇:“那你什么时候走?”
“我们今天来临亚城,除了去办福利院的事, 还得把研究所那人找到。等到开始进行研究,福利院也稳定下来,我才能放心离开。”云拓回道。
“云拓哥哥你要去哪儿?”沈蜷蜷听得似懂非懂。
“我要去办点事。”
“那要带着我和沈喵喵吗?”
“不能带着你们。”云拓瞥了眼褚涯,见他垂着头不做声,便笑着揉了揉沈蜷蜷的脑袋:“我每过上一段时间就会来看你们,又不是见不着了,所以也别觉得难过。蜷哥你说是不是?”
沈蜷蜷愣了片刻后才道:“那你要乖一点哦,要多来看我哦。”
“听蜷哥的,我会乖一点,也会多来看你。”
褚涯听云拓说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来看他们,这才缓缓松了口气,侧头看向车窗外。
公交车到了站点,三人又步行一段后,站在了一栋六层高的钢铁楼房前面。
“这就是碧涛堂势力点了,你可以把它想成是晨星会的军部和物资点。”云拓低声对褚涯道。
楼房前已经排着两行长长的队,正在进行身份登记。碧涛堂帮众端着枪在队伍旁巡逻,或是站在大门旁聊天。
因为带着孩子不太安全,云拓便走前去攀谈,给他们一人递了一支香烟。几名帮众接过烟,又打量着云拓,再看向他身后抱着沈蜷蜷的褚涯,抬手往里指了下:“进去吧。”
“谢了。”
这栋楼为中空结构,大厅内也有着两队登记的人,但比外面短了很多,褚涯三人排在队伍最后,慢慢往前走。
“叫什么名字?”坐在桌后登记的打手一脸不耐。
“我……”被问的男人吞吞吐吐。
打手骂道:“你说个假名字不就行了?只是在这里有个名儿好区分,谁想知道你之前是谁?”
男人赶紧道:“那我叫林耘蒽,耕耘的耘,草头恩。”
打手将笔扔在册子上:“取这么复杂的名字做什么?明知道老子写不出来,是想故意挑事?”
“……那叫林云恩吧。云朵的云——”
“别嗯了,就叫林云。”
旁边的登记打手也在骂骂咧咧:“萧光?你还姓萧?你这怂样还想和我们老大一个姓?”
“那,那我姓什么?”男人一脸苦相。
“自己马上编一个。”
“那我叫王光。”
排到褚涯三人时,登记打手头也不抬地问:“几个人?”
褚涯回道:“一百九十七人。”
“什么?是问你要登记多少人,不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就是要登记一百九十七人。”
打手愕然地抬起头,看看他们身后:“那些排队的人都是你一起的?”
“不是,他们没在这里。”云拓在旁边道:“我俩是专门来登记的,其他人都住在教堂里。”
云拓话音刚落,周围那些还在聊天的打手都看了过来,大厅里也变得有些安静。
“你们住在教堂里?城西外面那个教堂?”
“对。”褚涯应声。
“你们能住在那教堂?那里面不全是变异种吗?”
褚涯淡淡道:“变异种已经全部清理了。”
登记打手张了张嘴,脸上浮现怒气:“你们是来玩老子的吧?那教堂里的变异种你们能清理掉?”
“不说了吗?我们有一百九十七人,清理点变异种不是什么难事。”云拓靠着桌子,手指点了点登记册,“以后我们就住在教堂里了。”
登记打手将笔一摔:“你们知道教堂里有S级变异种吗?就来这里和我胡说八道,浪费老子的时间。”他看向旁边站着的打手,“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
褚涯和云拓神情不变,沈蜷蜷却沉下了脸,目光从拧起的眉头下瞪着那些人。打手们已经从刚才的惊愕里回过神,骂骂咧咧地走上前,其中一人伸手去抓褚涯的胳膊。
但他的手还没碰着褚涯身体,被褚涯抱着的沈蜷蜷就忽地探出头,张开嘴就要咬上去。
褚涯连忙抱着他侧身,打手抓了个空,再次探出手。但他觉得眼前一花,自己已经被按在了桌子上,脑袋也撞出了砰一声响。
打手发出一声惨叫,其他打手立即端起了枪。但三只量子兽骤然动作,左边的几名打手便发出痛呼,手上枪支掉在了地上。他们手腕上也出现了几个鸟禽类啄痕,并迅速渗出血,顺着手背往下淌。
布偶熊扑向右侧,几个起落后稳稳落地。
它背朝打手们微垂着头,两条胖腿分开,两爪在胸前交叉。而那几名打手的枪也掉落在地,手背上满是鲜血淋漓的抓痕。
登记打手也被黑狼按在桌子上。他虽然是普通人,却能感觉到按住自己脖子的是量子兽,而那锋利爪尖再稍微下陷,就要刺入他的皮肉。
“别别别,别动手,千万别动手。”登记打手脸贴着桌面惊慌叫道:“一场误会,都是一场误会。”
云拓拿起旁边的册子敲了下他的脑袋,要笑不笑地问:“怎么误会?”
褚涯单手抱着沈蜷蜷,另一只手反压着那名打手的胳膊。沈蜷蜷探出身,气咻咻地在打手背上打了一下,“你想打人,你想打我哥哥。你这样是要被关进惩罚室的,你还想打人?”
登记打手扭着头对云拓道:“这里是普通人登记,所以我不知道您是哨兵向导啊。”
“哦?哨兵向导还有另外的登记点?”
“对,在楼上,二楼。”
褚涯松开手,抬头,却见那三楼通道里不知什么时候站着几个人。这些人皆是一身黑衣,但他目光很自然地便落在中间那名男人身上。
男人约莫二十七八,身形高大,面容冷峻,一双眼睛也正看着他们。褚涯在看清他的瞬间,便想起之前他们在街上行进的那个夜晚,一队军车经过,而这人当时就坐在其中一辆里面。
男人很快便转身进了身后的房间,其他黑衣人也跟着离开了通道。褚涯收回视线,刚想给云拓说去二层,却见云拓还仰着头,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怔忪。
“云拓哥。”褚涯轻声唤道。
云拓似才回过神,有些仓促地转过身:“走吧,去二楼登记。”
褚涯抱着沈蜷蜷走在他身后,轻声问:“云拓哥,你认识那人吗?”
云拓沉默地跨上几级楼梯后才回道:“不认识。”
二楼为哨兵向导登记的房间布置得还不错,接待的人也不再是满脸横肉的打手,而是两名笑容可掬的年轻人,胸前还挂着接待员的胸牌。他们招待三人在沙发上坐下后,又倒了三杯水,摆在了茶几上。
旁边的花瓶里插着一朵淡黄色的花,虽然边缘有着枯萎的痕迹,却也是沈蜷蜷很少见过的。他伸手想去摸,却又知道这是人家的东西,手只动了动又收回去,只一眨不眨地看着。
“我们碧涛堂很欢迎哨兵向导的加入,也能为你们提供舒适的居住点……”
接待员的介绍声中,云拓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褚涯直觉这可能和刚才那男人有关。但既然云拓不想说,那他也不会继续问。另一名接待员却看着沈蜷蜷,和气地笑道:“小弟弟可真可爱,喜欢吗?喜欢就把这朵花送给你。”
“要送给我吗?”沈蜷蜷眼睛一亮。
褚涯知道他们不过是在笼络哨兵向导,收下这朵花也没什么关系。但他瞧见站在门口的布偶熊转头看来,心里一个激灵,立即阻止:“不用,你们不用送。”
“没事的,可以——”
“不!不能送!”褚涯神情郑重地打断:“除非你们有三朵,不然一朵都别送。”
“三朵?三朵倒没有,我们临亚城的花儿很珍贵的,也是因为今天萧会长来了势力点,我们办公室里才摆放了一枝。不过小弟弟这么喜欢,这一枝也拿上吧。”
褚涯还想说什么,沈蜷蜷已经手疾眼快地接过接待员递来的花,激动地嘿嘿笑着。
“你真好,你好好哦……哥哥你看,哥哥你看花!哥哥你看!”沈蜷蜷将那枝花递到褚涯面前,褚涯赶紧将他调换了个方向,低声道:“先装进背包,我们回去后再看。”
但说话间,布偶熊已经从门口走进来了,探出脑袋去看沈蜷蜷抱在胸前的花,嘴巴也慢慢张开:“……嗷。”
褚涯抬手撑住了额头。
“……您说你们有一百九十七人,那现在都在哪儿呢……二位都是哨兵吗?如果都是的话,你们能加入碧涛堂,那么其他人也是能安排住宿的……”
接待员说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时转头瞧一眼门外。
咚咚咚……
沈蜷蜷抱着那朵花从门口飞快跑过,布偶熊在身后紧追不放。
咚咚咚……
布偶熊手握着花再次经过房门,沈蜷蜷在后面追。
黑狼站在通道里,身体紧贴着墙壁,眼珠不断左右来去。
“那个小弟弟也是哨兵向导吧?他在和量子兽打闹?”一名接待员小心地问。
褚涯没有回话,只双目放空地看着正前方。
布偶熊顺着楼梯往上,沈蜷蜷就在后面追,布偶熊跑进通道里,沈蜷蜷加快速度,从它身后抱住。
沈蜷蜷伸出脚去绊布偶熊的腿,但布偶熊身形敦实,两条粗短的腿稳稳扎在地面,沈蜷蜷没法将它绊在地上。
沈蜷蜷伸手去它怀里掏,冷不防又被它咬了一口,顿时气怒攻心,抓住它的耳朵扯。
两只扭打成一团,沈蜷蜷咬着牙用劲,余光却瞥到地面上花瓣七零八落。他再看向布偶熊怀里的花,发现那只剩下一根花梗。
“哇……”
沈蜷蜷怔愣两秒后,忽地哭了起来,布偶熊跟着低头看,也顿时愣住。
“就怪你这个臭浣熊,就怪你这个臭浣熊。”沈蜷蜷靠着墙壁伤心大哭,引得大厅里的人也抬头往上看。
身后房门却突然被打开,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沈蜷蜷泪眼朦胧地转回头,目光顺着两条长腿上移,看见了一名满脸冷肃的陌生男人。他现在满心悲愤,便指着布偶熊向男人哭着控诉:“它,它把我的花弄死了,我的花,呜呜,没了。”
“……嗷。”布偶熊有些心虚地道。
陌生人目光落在布偶熊身上,有着片刻的凝滞,接着转身进屋,再出来时,手上便多了两枝黄色花,比刚才他们争抢的那朵更加娇艳。
“拿去,别在这吵。”男人淡声道。
沈蜷蜷看着那花没有动,布偶熊已经飞快地伸出爪子,接过了其中一朵。沈蜷蜷便也小心地伸出手,眼睛看着男人,一点点从他手里拿走。
男人似要进屋,一直在后面探头探脑的黑狼快步上前:“吼!”
沈蜷蜷和布偶熊各自都飞快转身,将花藏好,男人和黑狼对视两秒:“你也想要花?”
“吼。”
褚涯刚才听见楼上传下来的哭声,立即就起身往门外走。但他刚跑上楼梯,就见沈蜷蜷喜滋滋地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拿着一枝花。身后跟着的布偶熊也拿着花,就连黑狼嘴里也叼着一枝。
“沈喵喵看我的花。”沈蜷蜷脸上还挂着泪水,却也笑得弯起了眼睛。
褚涯将他抱起来,抬头看了眼,没见上方有人,便低声问:“谁给你们的?”
“我不认识,长得有些好看,也有些凶。”沈蜷蜷想了想,“他其实好好的,他还给我们这么好的花。”
接待室里,两名接待还在向云拓询问情况,并提出让人来检查三人的精神域。云拓正要拒绝,搁在桌上的内线电话便响了起来。
一名接待接起电话听了片刻,放下话筒后笑眯眯地对云拓道:“那三位就住去云麓区居住怎么样?你们一起的那些人我们也可以立即安排。”
“不用,我们有地方住。”云拓看了眼那电话,手指轻轻敲着沙发扶手,“就住在西城外的教堂。”
接待目露震惊,但居然什么也没问,只道:“既然有地方住,那我们也就不另外安排了,现在就给你们登记吧。”另一人道:“如果住得不满意,随时可以找我们。”
“行,那需要我提供所有人的名单吗?”云拓问。
接待员飞快回道:“不需要那么麻烦,登记下总人数就行了。”
云拓沉吟几秒后又问:“我们要在临亚城常住,粮食——”
“粮食没问题,我们可以提供足够的食物。”
云拓摆摆手:“不,我是想问一下,如果要在种植区租一块地,需要些什么条件?”
两名接待员飞快地对视一眼:“你们是哨兵向导,正是我们碧涛堂需要的人才。您稍等一下,我马上打电话去种植区,给你们租用一块合适的地。”
“谢谢。”
“您客气了。”
租地手续办理得相当顺利,收取的费用也不高。十分钟后,褚涯抱着沈蜷蜷,和云拓一起下了楼,两只量子兽便跟在身后。
“你把这几张租用合同拿给陈叔,以后福利院就可以去种植区种粮食了。”
褚涯接过那几张合同,有些疑惑地道:“我还以为租地会很难,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办好了。”接着又转头打量大厅:“凤头鹰呢?刚才进了接待室后就没见着,你把它收回精神域了?”
云拓顿住脚步,抬头看向上空,褚涯和沈蜷蜷也跟着一起仰头。
碧涛堂的势力点大楼为中空结构,只见那高高的穹顶上有几根金属杆,凤头鹰正立在其中一根上,身旁还有一只体型略大过它的鹰。
接受到云拓的召唤,凤头鹰展展翅膀飞了下来,那只鹰也跟着它同时起飞。
褚涯见那鹰威风凛凛,尾部呈现出白色,便问道:“那也是鹰量子兽吧?”
“对,是白尾海雕。”
褚涯只知道那是鹰,却不想云拓还清楚品种,但他还没来得及多问,云拓便把凤头鹰收回了精神域,并转身道:“走吧。”
云拓头也不回地走向大厅门口,褚涯看看那只还在空中盘旋的白尾海雕,也抱着沈蜷蜷跟了上去。
“那天上还有一只大鸟。”沈蜷蜷指着头顶。
“嗯,我看见了。”
沈蜷蜷目光落到身后楼房,看见三楼某扇房门打开,那名送给他花的男人走了出来。
沈蜷蜷见男人看着这方向,便举起手中的花朝他挥了挥。
男人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再收回视线,被一群黑衣人簇拥着走向通道另一头。
“我看到刚才送我花的人了。”沈蜷蜷凑在褚涯耳边道。
褚涯也转头看去,听见身旁排队登记的人在低声议论:“那就是萧锐?”
“什么萧锐,别让这些碧涛堂的人听见了,要叫他萧会长。”
第 109 章
三人走出碧涛堂势力点, 又登上了一辆空荡荡的公交车,去往位于城北的科萨区。公交车越往前,两边的房屋也就越破旧, 街道也布满凹凸不平的弹坑。
“这些房子好花哟。”沈蜷蜷指着车窗外道:“花房子。”
两旁的钢铁楼房都用了层层钢条加固, 墙面也用铁皮修补, 像是一块块色泽斑驳的皮癣。
褚涯见他一直拿着那朵花, 便给他用硬纸裹好后放进背包。布偶熊和黑狼也都将花递了出去, 让他裹上后放好。
“我的那朵最大,不要搞错了。”沈蜷蜷不放心地扒着背包沿看,布偶熊和黑狼也挤了过来, 褚涯道:“不会搞错的,看吧, 各放的一个位置, 这朵是你的, 这朵是褚宝龙的。”
“嗷!”布偶熊指了指自己那朵花,示意外面裹的纸比沈蜷蜷的小,褚涯便将那纸束拉松一些, 让它看上去更蓬松。
“这下很大了。”褚涯道。
布偶熊满意地点头, 黑狼又抬起爪子碰碰他胳膊。
“好, 你也要大一点。”
褚涯终于将三个都哄满意,松了口气,看向旁边的云拓。发现他看似垂着头在打瞌睡,实则是用手撑着额头在笑。
云拓瞧见褚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笑得更是夸张,连肩膀都在抖动。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特别有耐心。”云拓抬手揽住褚涯的肩膀拍了拍, “不过也正常,你小时候能坐上几个小时画一幅画,有几个小孩儿能做到的?”
“我哥哥画画好好哦,他画的动物好好看。”沈蜷蜷在旁边骄傲地道。
“对了,彩色笔。”褚涯坐直了身体,“我们今天还得买彩色笔。”
云拓探头看向车窗外:“你要在临亚城买彩色匕首简单,要买彩色笔可有点难。这一路上也没见过文具店啊……”
“那能找到彩色笔吗?这么大的城,总归是有小孩儿的,应该也会有彩色笔吧?”
“我会留意的,这几天想法给你搞到。”
大家安静下来后,云拓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沈蜷蜷和两只量子兽在玩几张云拓给的扑克牌。
褚涯看着车窗外出神,不时轻轻捏下那枚被他装在衣服内兜里的芯片。
他们这是根据刘院长提供的地址,去找那名叫做许忘铎的研究员。可许忘铎会接受他的请求,继续研究这块芯片吗?临亚城有没有研究条件?如果需要的仪器这里没有该怎么办……
“沈喵喵。”
听见沈蜷蜷的声音,褚涯回过神:“怎么了?”
“你怎么不理我?”
“哦,我才在想点事情。”
沈蜷蜷盯着他的脸,像是在观察他,接着又抱住他的胳膊,小声道:“你在害怕吗?”
褚涯顿了顿:“没有。”
“你别怕,外面那些人敢来打我们,我就把他们打回去。”
路面不平,公交车颠簸得厉害,司机也不断骂骂咧咧。这一带的治安明显比西城区更乱,街边有人在明目张胆地进行抢劫,旁边行人只视若无睹。
“我都说了我一分钱都没有。”一名男人举起双手,由身前的大汉搜身。
“卡呢?把你的卡拿给我!”大汉拿刀对准了他的咽喉。
男人不做声,大汉一脚踹去,他捂住肚子痛苦地弯下了腰。
“非要见血才给卡是吧?”大汉举起匕首朝着男人的手臂刺去,可手才抬至一半,便突然脱力地垂下,匕首也当啷掉在了地上。
这科萨区属于临亚城最乱的区域,分驻着各个小势力,哨兵向导的数量极少,一般也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大汉顾不得去捡地上的匕首,只握着手腕,神情惊慌地四处看。
“你打别人,你这个人太厚脸皮了,我要给陈管理长告你。”沈蜷蜷脑袋探出车窗,手指着那人大喊:“你要被关惩罚室的我给你说,你这种厚脸皮不准吃饭的我给你说……”
大汉不敢再有其他动作,那名男人也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空瘪口袋,快速起身离开。
“太不像话了。”沈蜷蜷坐回车内,愤愤地对褚涯道:“老是在打人,太不像话了。”
褚涯刚才还没留意到车外情况,现在看着那满脸惊慌的大汉,问道:“你收拾他了?”
“收拾了。”沈蜷蜷说着又探出头,“我要打你两尺子……那个人你又在干什么?你在抢别人的玩具?”
一名正在抢夺别人皮包的年轻人转过头,看见身后驶过一辆公交车,车窗内一名扎着小辫的幼童正怒视着他。
他立即大声骂道:“哪儿来的小杂——”
年轻人后面的话还没吐出来,就直直向后飞出,身体撞在铁皮屋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褚涯用精神力将那人击飞后,把还在训斥人的沈蜷蜷拉回车内,再关上了车窗。
“这些人都是要被陈管理长惩罚的。”沈蜷蜷道。
“嗯,他们都会受到惩罚。”
沈蜷蜷又看向坐在右边那排座位上的布偶熊:“你看见了吗?那些抢花的也会这样。”
“嗷!”布偶熊指着褚涯背包,表示里面那朵花不是自己抢的。
“有些抢花的是后面没抢,可是开始抢了的,还把花抢烂了。”
布偶熊没有做声,黑狼余光瞟着沈蜷蜷,见他说完这句又盯向自己,立即吼了一声。
沈蜷蜷道:“我知道的,你没有抢,你不像有些人,不,有些浣熊那样,你是好大汪。”
有些浣熊只假装没听见,扭头看着窗外。
公交车在某个站点停下,褚涯三人下了车,在一条巷子里穿行十来分钟后,停在一栋灰扑扑的铁皮屋前面。
“刘院长给你的地址是这儿吗?”云拓问。
褚涯点点头:“他说许忘铎住在科萨区宏明街五子巷16号。”
云拓看了眼铁皮屋上的门牌号:“地址没有错,的确就是这儿。”
但面前的铁皮屋大门紧锁,门板和窗台上积着厚厚的尘土,像是久未住人的模样。褚涯探出精神力从门缝进入,看见屋子里的家具上也有了一层灰尘。
褚涯心里直往下沉,云拓道:“门锁都是完好的,人肯定没事。临亚城就这么大,就算他搬去了其他地方,我们也肯定能找着人。”
褚涯看见墙边衣柜里没有半件衣物,终于松了口气:“是的,他人没出事,只是没有再住在这里。”
旁边屋子出来个老头,一脸警惕地盯着两人,接着又要返回屋内。
“请问——”
老头迅速后退,就要关上房门,褚涯手疾眼快地将门抵住。
“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向您打听点事。”
老头满脸戾气地回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褚涯一直抵着门,语气和神情依旧温和:“就耽搁您两分钟,问一点事我们就走。”
老头连接用力,门扇却丝毫不动,只得不耐烦地道:“要问就快点问。”
褚涯指着旁边的屋子:“住在这里面的人去哪儿了?”
“不知道,我不认识。”老头恶声恶气地回道。
“那您总知道这屋里的人多久没回来过了吧?”
“也不知道,没注意过。”
云拓走了过来,将一张卷起来的纸币塞进老头的衣兜:“你最近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老头低头看了眼,目光依旧充满警惕,但也终于吐露了点信息:“半个月前吧?”
“半个月前?”
“你说详细点,包括这人的模样,平常爱做些什么,你半个月前见到他是什么情况,说得越详细越好。”云拓再将一张暗红色的纸币塞进他的衣兜。
“我在这里住了三年了,这个人是半年前才搬来的。他平常很少出门,两三天上街一次吧,就买一些吃的。他看上去估计有四十岁左右,个子这么高。”老头伸手比划,“长脸,很瘦,左眼皮上有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块红色胎记。”
云拓对褚涯点点头:“没错,就是他。”
老头说到这里,却突然闭上了嘴,只拿眼看着云拓刚才掏钱的衣兜。
云拓又塞了一张钱币后,老头满意地继续:“我们平常没说过话,也没见人找过他。但在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他屋子里突然来了好些人,直接将人给带走了。我还听见他们在催他快点,不用收拾东西,说那里什么都有。”
“是什么人把他带走的?”褚涯问。
老头再次闭上嘴不说话,小眼睛里闪着光。一直站在旁边的沈蜷蜷却突然上前两步,将握在掌心的一张暗红色硬纸塞进了他的衣兜。
老头终于开口,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是广塔会的人。”
打听到了许忘铎的下落,三人便离开了巷子,两只量子兽紧跟在身后。
“许忘铎被广塔会带走了,我们必须要将人弄出来。”云拓道。
“那是一个大帮派吧?我们能将他弄出来吗?”
两人正低声商量,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那名老头急急追了上来。
“你们怎么能糊弄人呢?你们拿□□糊弄人。”
褚涯停住脚步,老头奔到他面前,气急败坏地摊开手,那掌心里躺着一张旧旧的扑克牌。
褚涯垂眸问:“什么意思?”
“这,这就不是钱。”
“那又怎么了?”褚涯反问。
老头气咻咻地道:“你们给钱我才把那人的消息告诉你们的。”
褚涯没有找到许忘铎,心里正烦躁着,便冷声道:“你收了我们几次钱,难道不该把消息告诉我们?”
“老子在道上混了几十年,你们这些毛都没……”老头的声音突然断在了口里。
黑狼站在他身后,两只爪子搭在他肩上。老头一动不敢动,只神情惊恐地看着褚涯。
褚涯将他手里的扑克牌拿走,递给了一旁眨巴着眼睛的沈蜷蜷,再牵着他继续往前。
云拓从头到尾没有吭声,只在走出巷子后感叹:“不错,长进了。如果是换做以前,你肯定开不了这个口,现在还能理直气壮地耍赖。”
沈蜷蜷拿着自己的扑克牌,不满地问:“他怎么不要我这个呀?云拓哥哥的他都要哎。”
“应该是你的这张太好看了吧。”云拓微笑道。
三人站在巷子口,褚涯问道:“我们现在去广塔会吗?”
云拓摇头:“许忘铎以前在云巅顶尖的研究所工作,广塔会将他带走,肯定有其用意,我们两个很难将他弄出来。”
不待褚涯回应,他又道:“你们先回福利院吧,我去想想办法。”
“你想什么办法?”褚涯问。
云拓笑了笑:“我去找我一个老熟人,请他帮我一个忙,把许忘铎给弄出来。”
褚涯迟疑了两秒后,试探地问:“萧锐?”
云拓像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个名字,整个人都愣怔了一瞬,接着道:“当然不是,我是去找之前晨星会逃来的人。”
公交车到了,三人上了车,准备返回西城区。
半个小时后,公交车在某一处站点停下时,云拓提前下了车。
“有一名晨星会的高官逃来了临亚城,好像就住在附近,我去找找他,你们在下一个站点下车,直接回福利院。”
“不用我一起去吗?”褚涯问。
“不用。倒是你们两个要注意安全,虽然你们一个是A级哨兵,一个是光明向导……光明向导和他的量子兽打起来了。”
褚涯抬手将正在旁边座位上扭成一团的沈蜷蜷和布偶熊分开。
“嗷!”
“我只看一眼,你不要这么小气,我又不会抢你的,只让我看一眼,你可是我的量子兽,你可是最好的浣熊,我们两个那么亲……”
云拓接着道:“对了,如果事情没办妥,我今天不一定能回去。”
“那你要注意安全。”褚涯道。
沈蜷蜷问道:“云拓哥哥你要去哪儿?”
“我有点事要办,不能和你们一起回福利院。”
“那你听话点,不要和人打架哦。”
“好的,我不打架。”
沈蜷蜷叮嘱:“要是有人打你,你就给我告状,我会去收拾他。”
“收到。”云拓手指轻触额头行了个军礼,“光明向导。”
待云拓下了车,褚涯和沈蜷蜷便乘坐公交车去往下一个站点。
车内终于安静下来,布偶熊靠着黑狼坐着,沈蜷蜷半躺在褚涯怀里,看着车窗外闪过的钢铁房屋,褚涯则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露出来的一点黑痕。
“你们两个是在前面黑疽站下车吗?”司机突然问道。
褚涯正在想着黑疽,听到这话后心头一跳:“什么站?”
“黑疽站啊。”司机转动方向盘,“刚来临亚城的吧?你们也快点回住的地方去,这临亚城里白天还好,晚上就别出来了,城里天天晚上都在干仗。”
“好的,谢谢。”褚涯又问:“您说黑疽站是什么意思?”
司机道:“以前那站台附近有个医院,说是医院吧,其实就是监牢,这城里那些患有黑疽病的人就关在里面。后面大家都在闹,说不能将他们关在这儿,谁知道会不会传染,所以又将那医院搬去了码头附近。虽然医院搬了,但地名留下了,站台也还是叫黑疽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临亚城的黑疽病越来越多了。”
这司机刚才一直没吭声,一旦开口就有些收不住,滔滔不绝地讲:“虽说每个人出生时都打了庚明,不会成为丧尸。但现在那些发病的人,哎呀,看着和丧尸也没什么区别。”
沈蜷蜷从褚涯怀里支起脑袋:“丧尸是什么?”
“丧尸是什么,丧尸比那些炸弹都要可怕。”前方有人在打架,满头是血地拿着匕首追逐,司机开车绕过他们,“不过这世道把人逼得,和丧尸又有什么区别?”
“哎哟,这丧尸真是的,和人又有什么区别?”沈蜷蜷啧啧着摇头附和。
两人在黑疽站下车,这里离西城区出口很近,他们一路顺利地回到了福利院。沈蜷蜷拿着他的花儿,急切地去找柳四斤他们玩,褚涯则找到陈榕,将租地合同交给了他。
褚涯整个下午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把许忘铎从广塔会给带出来,只能等到云拓回来后再商量。
可一直到了晚上,云拓都没有回福利院。虽然他之前就说过今晚可能不会回来,但褚涯还是有些担心。
临亚城今晚的战斗特别激烈,炮火声隆隆不绝,东北方向还燃烧着大火,将半边天空都照亮。
“外面好吵哦,他们在放炮吗?”沈蜷蜷躺在床上问。
“嗯。”褚涯坐在床边叠洗好的衣物。
“那些炮落下来,要把我们炸飞吗?”
褚涯道:“我们这房子很坚固,荒了这么久都没被炸飞,现在也不会被炸飞的。”
“万一把我炸飞了呢?”
褚涯正要安慰,沈蜷蜷又兴致勃勃地道:“那我就轰一下飞到天上,我要在那些云里游啊游啊……我只带你和沈汪汪,不带褚宝龙。”
布偶熊坐在对面床上,拿着干络给趴在面前的黑狼擦尾巴,闻言也对着黑狼亲昵地嗷了一声。
——我要是被炸飞到天上,我只带你不带他。
“哼!”沈蜷蜷撇嘴。
“嗷!”布偶熊一扭身甩头,扯得黑狼的尾巴崩紧,黑狼差点跳起来。
城里的枪声持续到了深夜,褚涯睡不着,起身去外面走了一圈,发现管理们也在院子里晃荡,站在那些房檐下看着临亚城方向。
“不会有炮弹落到这里来吧?”一名管理忧心忡忡地问。
褚涯摇头:“现在没有炮声,应该是在近战了。”
“难道他们就一直这样打来打去吗?”
陈榕叹了口气:“可不,临亚城就是这样,一直打来打去。”
第 110 章
第二天一大早,褚涯就醒了。
临亚城的枪声已经消失,福利院里分外安静,学生们都还在睡觉。
昨夜隔壁房很安静,云拓一直没有回来,褚涯轻手轻脚地去卫生间洗漱,出来时看见沈蜷蜷还在呼呼大睡,两只手投降似的举在头顶。
褚涯将他的手塞进被子,走到了院子里,只见临亚城的战斗虽已经结束,但东北方向某处还在冒着未烬的黑烟。
“孩子们这段时间一直在赶路,都累坏了,今天就让他们好好睡一觉,睡到自然醒。”陈榕从旁边走了过来。
“陈叔。”褚涯给他打招呼。
陈榕低声问:“云上校还没回来吗?”
“还没有。”
“云上校是A级向导,这临亚城里就没有几个有他厉害,你别担心。”
“我知道的。”
小孩们一直睡到八点过才陆续起床,被管理叫去食堂吃早饭。褚涯端着馒头和汤回到宿舍时,发现沈蜷蜷已经醒了,穿着睡衣打着赤脚,正趴在书桌前看那三朵插在水杯里的花。
“沈喵喵,我的花变了。”听到开门声,沈蜷蜷惊慌地道:“它变得皱皱的,有点灰,褚宝龙和沈汪汪的花也变了。”
褚涯剥掉他的睡衣,拿着干净t恤往他头上套,嘴里解释:“花儿是会枯萎的,不可能一直像刚摘下来那样。”
“那可以让它不枯萎吗?”
“不能。”
沈蜷蜷的脑袋从t恤领口钻出来,满脸都写着沮丧。褚涯道:“花儿枯萎了也好看的,枯萎了的是另外一种花,叫做干花。”
“我不喜欢干花,你让它们不要枯。”沈蜷蜷耷拉着眼。
“那我可没办法,就像太阳会升起,月亮会落下,你会一天天长高。”褚涯学着沈蜷蜷的语气:“沈喵喵,我讨厌太阳,讨厌月亮,不想长高……你觉得我能有办法吗?”
沈蜷蜷抱住他的腰,脑袋贴在他胸腹间滚来滚去:“我才不讨厌太阳月亮,我也不讨厌长高。”
褚涯听他心情变好,便拿过梳子给他梳头,嘴里道:“等下吃早饭,吃了早饭我去捕猎变异种,你要去吗?”
沈蜷蜷点点头:“要去。”
吃过早饭后,褚涯带着那十几名已突破成功的学生去捕猎变异种。
“管理不跟着去吗?就一群小孩儿去捕猎?”陈榕不放心地问道。
“陈叔,我们既然已经到了临亚城,那么福利院就要有自保的能力。他们虽然年纪小,却是哨兵向导,也要担起保护福利院的责任,必须尽快地熟练使用精神力。”褚涯温声道。
另外的管理也劝道:“我们一路到达临亚城,可比现在去捕猎危险多了,就让他们去吧。”
“行,那就去吧。”陈榕松了口。
从福利院朝西一直走,会遇见一片连绵山峰,这一带的变异种主要就生活在这山上。
临亚城靠海,可以捕鱼,所以没
什么人来捕猎变异种。学生们在路旁围成一圈,听着褚涯的指导,量子兽们则在旷野上追逐打闹。
“褚涯哥,我没见过容器。”
褚涯换了种说法:“如果你们的精神域是一个水缸——”
“水缸又是什么?是水箱吗?我们福利院水房的那种水箱吗?”
“对,你们的精神域就是水箱,你现在拧开龙头,放出精神力,好,马上关好水龙头,将你放出来的这一丝精神力顺着山坡往上……”
“褚涯哥,我的水龙头关太快了,水还没有流出来。”
“那就再开一下,一两秒能放出多少水,你就发出多少精神力。”
褚涯给哨兵们讲述着收放精神力的方法,沈蜷蜷和林多指说悄悄话:“他们好笨哦,他们真笨,连水龙头都开不了。”
褚涯教会哨兵们使用精神力后,便让他们用精神力去查探山上情况:“两百米远的地方有一堆石头,你们只要能碰着那堆石头就行。”
“两百米是哪儿啊?”
“两百米是什么地方?”
“两百米,两百米……”
沈蜷蜷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两百米都不知道吗?啊?你们让我哥哥怎么教?连两百米都不知道哦,两百米就是两百个米!”
他又转头看向林多指,两人齐齐摇头:“噫……”
褚涯指着山坡上:“看见那棵最高的树了吗?比其他树要高出一米——高出半截,就是那里。好,现在向导也和哨兵一起,将自己的精神域当做一个水箱,拧开水龙头,放出水箱里的精神力,一秒,两秒……”
褚涯余光瞥见沈蜷蜷闭着眼,伸手在空中比划着拧水龙头的动作:“行了,关。”
沈蜷蜷的手左拧,又关掉了水龙头。
“你们要学会控制精神力的收放,不要一次性全释放出去,只需要两三秒的水量,向导将那股精神力进入你身旁哨兵的精神域……”
上山时,量子兽们冲在前方,很快便发现了一只羚羊变异种,齐齐追上了上去。褚涯连忙将它们喊住:“等等,先别弄死。”接着又对学生们道:“向导用精神力将它束缚住——”
砰!
一声闷响让褚涯收住话头。
只见那只羚羊变异种已经倒在地上,而那黑白花色的袋鼠量子兽两只脚不停小跳,一只拳握在胸前,另一只拳头还在朝着空气频频击出。
“雷霆已经把它打死了。”
“赵小壮把你袋鼠叫回来。”
褚涯见旁边林子里树木晃动,便道:“先别管它,那边还有变异种,向导先进行束缚——雷霆等等!”
砰!
袋鼠已经窜入树林,随着它一拳击出,有什么东西闷声倒在了地上。
“赵小壮!”
“你把袋鼠收回去啊。”
赵小壮哭丧着
()脸:“它要自己回去才行,我要是硬把它收回去,它就会打蛋。”
“这么横?”
“我早就看它不顺眼了。”
“它天天在那里挥拳,今天还在打食堂里的蒸笼。”
“吼!”
“嗷嗷!”其他量子兽也不满地吼。
另一边又传出窸窣响动,袋鼠迅速转头。但它这次还没拔腿冲出去,一团东西就直直砸上它的脸,砸得它脑袋后仰。
那是一团干络,中间还包着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大家看见干络,就齐齐抬头寻找布偶熊。
布偶熊就背朝大家站在一块大石上,一条胳膊叉腰,略微侧头。山风吹来,身上的绒毛微微拂动。
“噢-噢-!”
袋鼠一声怒叫,朝着布偶熊扑了上去,布偶熊转身便是一击。两只量子兽开始交战,其他量子兽也一拥而上,敌我不分地打成了一团。
柳贞连忙去推身旁的人,小声道:“走走走,甩掉它们,让它们在这里打,我们去抓变异种。”
“走走走,快点。”
……
沈蜷蜷走在褚涯身前,不断转头看:“褚宝龙会不会挨打呀?它打不打得过呀?”
他平常和布偶熊两句不对就能掐起来,但现在见它和别的量子兽打架,又担心得紧。
“没事,褚宝龙只是在和它们打着玩。”
褚涯话音刚落,就见一条绒毛玩具的胳膊在天上打着旋儿飞,如同回旋镖般刺入了量子兽群。
砰!
不知哪只量子兽就被打得形体消散,空中出现了一缕黑烟。
褚涯带着小孩们练习精神力的收放,中午就在山上吃随身带着的馒头,直到下午时分,才拖着几只肉质较嫩的羚羊变异种回福利院。
回去的路上只剩下黑狼一只量子兽,其他都被打回了精神域。沈蜷蜷牵着褚涯的手,时不时横眉竖目地瞪着前方。
“又在和褚宝龙吵架?”褚涯问。
“它在那里发火,把地上的草都拔了……”沈蜷蜷又看着空地低吼:“你拔我的草干什么?”
赵小壮也在旁边唉声叹气:“又在砸蛋了,哎,又在开始砸蛋了。”
回到福利院后,褚涯发现云拓还是没回来,不免开始焦灼。他正在琢磨要不要进城去找人,福利院外便来了一辆吉普车。
“陈管理长,陈管理长。”守门的管理急急忙忙往院内跑。
陈榕已经听到汽车声,带着褚涯一起走向大门,同时低声对管理道:“让学生都呆在后院,别放到前面来让人看见。”
“明白。”
吉普车上跳下来两人,肩上扛着枪,他们也没进门,直接隔着铁栏喊:“喂,哪个是褚涯?”
“什么事?”褚涯不动声色地问,黑狼则慢慢走向铁门,摆出了警惕的姿态。
“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人叼着烟卷,冲褚涯甩了下头。
“去哪儿?”
“云上校让我们来接你。”
“你去了就知道了。”
陈榕刚要出声,褚涯便拦住了他,陈榕惊讶地问:“难道你要去?”
褚涯低声道:“他们是某个帮会的,既然提到了云拓哥,那我就得去看看。”
“可是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让两名管理和你一起吧。”
“陈叔,我是近A级哨兵,这在临亚城很稀缺,帮会只会笼络我,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真有危险的话,我一个人更容易应付,起码想逃走不成问题。”
“那你也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的。”褚涯想了想:“沈蜷蜷在后院和小孩们玩,等会儿找我的话您再告诉他,我现在就不去给他说了,免得闹起来难收场。”
“好好好,你放心,我会给他说。”
褚涯跟着两人上了车,黑狼轻松地跃上了车顶。吉普车很快便进入了临亚城,在街道上穿行,最后停在了一栋钢铁大楼前。
这栋楼看似和其他楼房没有什么区别,但褚涯发现四周都有黑衣人在活动,严密监控着这栋楼和周围的一切。
“下车吧。”一名打手拉开了车门。
褚涯跟着两名打手进入大楼,乘坐电梯到了四层,走进了一条通道。
通道里每隔一段距离便站着一名打手,身着黑色野战服,戴着耳机,面无表情地看着褚涯。
他们身旁都站着一只量子兽,朝着褚涯龇出尖牙,但被黑狼冰冷的金色眼瞳扫过,又瑟缩地躲到了主人身后。
“把武器交给我吧。”一名打手拦住了褚涯。
褚涯站在原地沉默两秒后,将别在腰后的枪支递给了他。
“还有量子兽,也要收回精神域。”
黑狼立即发出威胁的低吼,打手下意识退后两步,又赶紧对褚涯道:“不是针对你,而是我们这里的规矩。”
褚涯看了眼前方,低声对黑狼说了两句,黑狼再充满威胁性地冲着打手龇了龇牙,这才消失在空气中。
打手推开通道尽头的一扇门,对着里面说了什么,再转头对褚涯道:“进去。”
褚涯进入房间,一眼便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云拓,一颗始终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轻轻松了口气。
“云拓哥。”
“小涯。”云拓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指着身旁道:“进来坐下吧。”
褚涯进屋,反手关门,发现这像是进入了谁的家。客厅陈设虽然简单,但泛着光的木制家具和光洁的皮质沙发,都显示出这家主人在临亚城的地位非比寻常。
他目光落到右侧,发现那里还站着一名男人。灰色衬衫束进长裤,衬衫外还穿着武装背带枪套,正背对着他在落地柜里拿着什么。
“坐。”云拓再次指了下左边沙发。
云拓看上去有些疲惫,脸色也不太好,褚涯眼尖地看见他左肩衣服上有着一块深色暗痕。
“你受伤了?”
()他立即问。
“一点小伤,已经处理过了。”
褚涯急忙走过去,拉开他衣服往里看,看见缠着白纱布:“怎么受伤的?伤势重不重?”
“真没事,就是一点刺伤,你看我还好好坐在这里就知道了。”
褚涯这才在沙发上落座,背朝他的人也转过了身,褚涯认出他是那名在碧涛堂势力点里见过的男人。
萧锐!
这里居然是萧锐的地方,让褚涯有些惊讶,却也不是太意外。
萧锐走了过来,将手中的几颗药片递给云拓。
“这是什么?”云拓皱起眉,身体往后仰。
“消炎止疼的。”萧锐道。
“我不疼。”
萧锐盯着他看了两秒,神情里露出了几分讥诮:“敢一个人去广塔会劫人,现在连药都不敢吃?”
“谁说我不敢吃药?我只是不疼。”
褚涯却霍地站起身:“云拓哥,你昨天说去找晨星会逃来临亚城的军官,其实是一个人去了广塔会?”
“我不是——”
“你要是撒谎我能听出来的。”
云拓便没有吭声,只拿起桌上的烟盒,抖出一支叼进嘴里。萧锐却面无表情地把他嘴上的烟拿掉,将药片再次递了过去。
云拓看了萧锐一眼,这次接过药片和水杯,仰脖吞了下去,再皱着眉盯着面前的茶几,像是在忍着不适,一开口就会再将药吐出来似的。
萧锐又递出来一个小碗,里面装着果干。云拓摆摆手,萧锐便将另一只手上的烟递回他嘴里,又拿起旁边的打火机给他点燃。
“云拓哥?”褚涯还在等着他的回复。
云拓抽了一口烟,含混道:“其实我没找着晨星会逃来的人,就到处逛逛,看能不能在大街上遇到。”
“是吗?逛着逛着就逛到广塔会去了?”褚涯冷冷地问。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和沈蜷蜷呆久了,脾气也跟着大了。”云拓伸手去拉他,“坐下说吧,别这样站着,这样会让我压力很大。”
待到褚涯坐下后,他又道:“就是小事,而且许忘铎也被抢出来了。”
“小事?”萧锐在对面沙发上坐下,脸色有些难看:“如果我再晚去一点,你现在还能坐在这儿糊弄你弟?”
“云拓哥!”
云拓看看褚涯,又看看萧锐,挫败地叹了口气:“是的,我一个人去了广塔会,本来是想摸清楚路线,但已经发现了他们研究所的位置,就想着干脆把人抢出去。然后就打起来了,受了点小伤,萧锐也带着人来了……就这样。”
褚涯沉默着没吭声,云拓抬手去揽他的肩,却带动伤口,嘴里嘶了一声。
“你别乱动,好好坐着。”褚涯闷闷地道。
“那你也别和我置气了。”
“我没和你生气,但是遇到这种事,我不希望你再一个人行动。”褚涯垂着眼:“我也是近A级哨兵,你这样让我感觉自己很无能
。”
云拓沉默两秒后道:“以后不会了。”
褚涯便没有继续下去∵[褚涯似信非信,但也不方便继续追问,又坐了半个小时后,他便站起身:“云拓哥,我先回福利院了,我不放心沈蜷蜷。”
“好,那你先回去,许忘铎的事别担心,肯定会找到的。”云拓道。
褚涯点点头:“你受了伤也不要去外面找人,就在这儿安心等待消息,一切交给萧会长就行了。”
褚涯神情平静,目光沉稳,像是许忘铎失踪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云拓原本还有些急躁,听了他的话后也冷静下来。
“你说得对,找人这种事只需要人多,碧涛堂遍地撒网就行。现在很晚了,我让人送你回去,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褚涯和云拓告别,坐上了回福利院的吉普车。
天色已尽黑,车灯在旷野上照出明亮的两束,褚涯此刻却并没去想许忘铎的事,而是想的沈蜷蜷。
他平常离开一会儿沈蜷蜷就要找人,这次出来了这么久,不知他已经闹腾成了什么样。
吉普车突然刹住,司机骂了一声,又道:“大晚上冒一串人出来,吓我一跳。”
褚涯从前方车窗看了出去,看见路上正匆匆走着几人,背后各自挎着一把枪。因为被明晃晃的灯光照着,还不断在抬手挡眼。
褚涯立即认出那是陈榕和几名管理,顿时心头一惊,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陈叔,施叔,冯姨。”
陈榕听见褚涯的声音,一边小跑上前一边道:“遭了,孩子跑了。”
“谁跑了?”褚涯疾声追问。
“我们都不知道那围墙下面有个洞,沈蜷蜷和一群小班生在那里钻来钻去,他们后面就去了临亚城。”!
第 111 章
吉普车迅速掉头,重新驶向了临亚城,冯盼夏坐在最后一排,给副驾驶上的褚涯讲述经过。
“……知道你去了临亚城,沈蜷蜷哭闹了一会儿也就没什么事了,只是站在铁门口等,那些小班生也在那儿玩,反正铁门锁着,我们忙不过来,所以也就没有管他们。结果回头却发现人不在了,只剩下一个放哨的林多指。林多指嘴还紧,怎么都不说,被王成才连哄带骗才套出了实话。原来有处墙根下面有个洞,孩子们都从洞里钻出去了,要去临亚城。”
“沈蜷蜷不敢吧?他们会不会藏在教堂某个角落?”听完冯盼夏的话,褚涯还有些不敢置信。
“他怎么不敢?”陈榕一拍大腿:“他三四岁的时候就敢钻洞去垃圾场,被抓住好多次。屡教不改的厚脸皮,这钻洞也是他最擅长的。”
褚涯紧抿着唇,眼睛看着前方:“他们离开多久了?”
“快一个小时。”施咏志道。
“那他们肯定已经进城了。”
陈榕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他们十几个小班生在城里太危险,你们听,又在打枪,你们听!还有那些拐走孩子勒索的。对了,我们剩的钱能不能把孩子赎出来?”
“您别着急,孩子都还没出事呢,您这就开始在想赎金了。”冯盼夏在旁边安慰道:“不一定就会被人拐走,指不准还没进城就被变异种叼了。
“哎哟。”陈榕再次拍大腿,“冯管理你可别说话了。”
褚涯神情看不出端倪,但绷紧的身体和紧攥的拳头显示出了他此刻的焦灼:“沈蜷蜷的量子兽今天被打回了精神域,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快能出来了。”
临亚城里枪声一片,街上行人稀少,那不得不出门的也裹紧衣服匆匆前进。街道两边的路灯大部分已被损毁,时明时暗的光线里,可以看见街边正行走着一队手牵着手的小孩。
“你们想要花,就要找到那个房子,我的花就是那个房子里的人送给我的。”沈蜷蜷走在队伍旁边维持秩序,“他进去一下再出来,就有花了,我都不知道那房子里有多少。”
“那他会送给我们吗?”小孩们问。
沈蜷蜷道:“不知道哦,不送的话,你们就回去吧,我去找我哥哥。”
“那我们也要去找褚涯哥哥。”
“褚涯哥哥在哪儿呢?”
沈蜷蜷想了想:“肯定也在那大房子里。”
“哎哟。”
“谁在哎哟呀?”沈蜷蜷问。
“是王小细。”
“王小细,你怎么了?”
“呜……我摔了。”
“你先趴着别动,让小队长来扶你。”
沈蜷蜷还没行动,身旁的于大头已经冲了出去:“让副队长来牵你。”
沈蜷蜷继续盯着队伍:“后面两个怎么没有手牵手?要是走丢了怎么办?我是小队长,你们要听我的话,不然以后我就不带你们出来了。”
陈洪亮
也转过头:“我是副队长,你们也要听我的。谁走到街上去了?快上来。”
“你小声点呀,别让那些大人发现我们了。”唐圆圆在旁边叮嘱。
头顶掠过一团亮光,小孩们都停下脚步,视线跟着它移动,看着它划过一道长弧线落到前方,那里的垃圾堆顿时腾起一团火光。
“呀,烧起来了。”
“烧着好大的火。”
“我们去烤火吧。”
沈蜷蜷制止:“你们怎么能看到什么就玩什么呢?那是不对的。我们不是来烤火的,快点走啊。”
唐圆圆也道:“别去烤火,我们要走黑的地方,烤火要被人发现的。”
小孩们便继续往前走,不断四处张望,嘴里小声说个不停。他们很快便到了一处十字路口,这下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只茫然地站在路边。
“小队长,我们现在去哪儿呢?”小孩问道。
沈蜷蜷左右看了看:“我上次去那个楼是坐的公交车,往那边转又往这边转……”
“那我们现在要往哪边转呢?”
沈蜷蜷想了想,伸手指着一个方向:“这边吧。”
路上偶尔会出现一两个行人,在发现这群手牵手行进的小孩后,都震惊地站在原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是一群孩子?我是不是看错了?临亚城有这么多孩子?”
“没看错,像是五六岁。”
“不可能,这可是临亚城啊,那应该是群侏儒。”
“你看脸,他们全是小孩子脸,路都走不稳,不是侏儒。”
“那附近肯定有厉害人物,不然怎么能让一群几岁的小孩在深夜到处跑?而且广塔会和碧涛堂正在前面开战。”
“你看他们排得这么整齐,还有人带队……快走快走,别看,我们应该也被暗中保护他们的人给盯上了。”
……
吉普车又到了萧锐居住的那栋楼下,褚涯不待车停稳便冲进了楼,直接跑上了四层。
几名手下站在通道里,虽然已经见过褚涯,依旧伸手去挡:“请交出你的枪支——”
“让开!”褚涯沉着脸一声厉喝。
他这一声极具气势,手下竟然不敢再出手阻挡,就看着他带着黑狼冲进了通道尽头的那间房。
褚涯推开门时,云拓正半靠在沙发上休息,看见褚涯后惊讶地坐直了身:“小涯。”
褚涯额头上渗出了一层汗,话也不多说,直接道:“云拓哥,你联系一下萧会长吧,让他的手下帮我找找孩子。”
“找孩子?”云拓霍地站起了起来,“蜷哥?”
褚涯刚才在车里时还算镇定,但在看见云拓后,便再也维持不住那镇定的表象,眼眶发红地道:“是的,他来临亚城了。”
“你别着急,我马上联系萧锐,他现在正在外面。”云拓大步走出屋子,和站在通道里的一名手下说了两句,再回到屋内时,手上便多了一只电话。
“……是,六岁的小孩,他一个人到了临亚城——”
“十三个。”
云拓惊愕转头:“十三个?”
褚涯已将那泪意逼了回去,哑声道:“十三个,全是五六岁的孩子。”他说完这句也不再停留,匆匆往屋外走:“我先走了,我现在去找人,云拓哥你帮我等着萧会长的消息。”
“等等,我也去。”云拓抓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紧跟着冲了出去,但褚涯已经不在通道,只有楼梯间传来急促的下楼声。
“云先生,会长让您留在屋里休息。”一名手下赶紧上前挡住了他。
云拓停步,打量着这群手下:“萧锐让你们看着我,不准我出门?”
“不是看着您,是让我们随时听您的吩咐,受您的差遣。您现在受伤了,萧会长让您留在屋里不能出去。”手下恭敬回道。
“要是我非要走呢?”云拓问。
手下道:“云先生,您也别让我们为难……”
“听我的吩咐,受我的差遣。”云拓勾了勾唇:“行,我也不让你们为难,我不出门,但现在就要差遣你们替我去找人。”
临亚城里有两大势力正在火并,大多数人怕受到战火波及都会躲进屋,但也有小部分人还在坚持不懈地进行小规模械斗。
“候二,那家商店的保护费一直是我们在收,你们横刺里插一脚,这就是不讲规矩。”
“我呸!陈老疤,你说归你们就是你们的了?你他妈算老几?”
大街上横倒着两架正在起火的摩托车,街旁的铁柱后分别躲着两拨人,正拿着枪互相叫嚣。行人看见这场面,远远地绕行其他街避开。
“候二,老子忍你已经很久了,今晚干脆就来个了结……不死不休……”
说话的人声音越来越小,神情也变得有些古怪,那些躲在柱子后握着枪的打手也都探出头,面带惊讶地看着街道左边。
沈蜷蜷带着队伍从这些人身旁走过,不断严肃叮嘱:“跟着小队长啊,不要走散了,一定要跟着小队长。”
小孩们看着那些躲在柱子后的人,不是很感兴趣地转开视线,又被那两架燃烧的摩托车吸引了注意力。
“这里有火哎,我们去烤火。”
“那不是火,那是车车,有车车烧起来了。”
“哇……那我们去烤车车烧的火。”
“那个看着好吓人的,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
一群人都暂时停下了战斗,只张着嘴,满脸惊愕地目送这群小孩叽叽喳喳地走远。直到小孩们在前方的十字路口停下,踟蹰不前地左右张望,这些人才逐渐回过神。
“老大,那好像是一群小孩?”一人满脸恍惚地问。
脸上带疤的人缓慢点头:“对,你没看错,是群小孩。”
“那不是天降横财?临亚城的人连自己都养不活,没点本事的敢养孩子?”问的人一脸兴奋。
“正因为小孩难养,你
也不想想,什么人才能养上这么大一群?别打他们主意,当心有命挣钱没命花。”
对面和他们战斗的人也没有继续开战,只躲在那些柱子后交头接耳。片刻后,那名叫做候二的人在柱子后开口。
“陈老疤,你都看见了吧?才走过去了一大群,有没有兴趣?有兴趣的话我们也别打来打去了,一起去做了这笔买卖?”
陈老疤被说得心动,眼睛里也冒出了狠意:“行,候二,那我们就一起去。”
沈蜷蜷又遇到了十字路口,再次选择了左转,一行人便跟着他走向左边街道。
“沈蜷蜷,是不是从这里走呀?我怎么觉得你根本不记得路。”唐圆圆疑惑地问。
沈蜷蜷伸出手指点:“那公交车就是这样绕啊绕啊,好像绕到那边了。嗯,绕到那边了。褚宝龙肯定知道路,但是它今天打了架,现在还出不来,睡在蛋窝窝里的。”
“呜呜,我想回去了,街上好黑呀,我害怕……”王小细抽泣着道。
“小队长,副队长,我也想回去了,都找不到褚涯哥哥,也不想要花了。”其他小孩也开始嘀咕。
陈洪亮安慰道:“再找一会儿就能找到了,你们看街上这么黑,我们找不到花和褚涯哥哥,但是说不定能找到鬼呢?”
“啊!!!”小孩们发出惊恐大叫,唐圆圆在陈洪亮胳膊上打了一下,“你不要说话好吗?你可不可以不要说话?”
“我们多找一会儿就能找到了。”沈蜷蜷走到王小细身旁,搂住他的肩,温和地低声细语:“我是向导,我在这儿,你怕什么呢?哪个厚脸皮不怕我?你说说,哪个厚脸皮不怕我?那些鬼也怕我的,只要它敢来——”沈蜷蜷目露凶光,朝着某个黑暗的角落喊:“有些厚脸皮听着啊,我就不说名字了,只要它敢来,我就把它撕个稀巴烂。”
“那我,那我要走前面,我要放哨。”王小细抽抽搭搭地道。
“好好好,让你去放哨。”沈蜷蜷抬手擦他脸上的泪,哄道:“别哭,你去放哨吧。”
于大头走出来牵着王小细:“走,我们去放哨。”
小孩们顺着街道还没走出几十米,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小朋友,小朋友,等等,小朋友。”
“小朋友?是在喊我们吗?”
大家停住脚步转头,看见后面有十几人正朝着他们走来。
“他们是不是在叫我们?”小孩们面面相觑。
“对,就是在叫你们。”后面的人道。
沈蜷蜷大声问:“你们是谁呀?叫我们做什么?”
“你们等等,叔叔要和你们说点事。”
一道炮火点亮了天空,沈蜷蜷看见最前方那人脸上的刀疤,认出他们就是刚才躲在柱子后面的那些人。
虽然这些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但小孩们见到他们越走越近,心里也感觉到了紧张,下意识都往
()后退。
“小朋友别怕,叔叔就是和你们说几句话。”
陈老疤尽量和颜悦色,但他脸上那道长疤着实看着有些可怖,唐圆圆便低声道:“这人长得像个坏人,我们快走,别听他们说什么。”
小孩们转身便往后走,脚步急促,频频转头往后看。
“你们别怕——”
另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时,不知道哪个小孩大叫一声,其他人也跟着惊慌大叫,并撒腿开始往前跑。
他们边跑边回头,看见那些人也在朝着他们大步追来,不由得更加害怕,有人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啊!”不知道谁摔在了地上,沈蜷蜷也被绊倒。他飞快地爬起身,冲着小孩们喊:“我们进这里,我们进这里。”
“这里是哪里呀?”
唐圆圆立即补充:“我们旁边有条巷子,里面很黑,快躲巷子里面去。”
沈蜷蜷和唐圆圆率先钻进了巷道,其他小孩也跟了进来。虽然巷子里只有隐约光线,但现在也没人再担心有鬼,一路噼噼啪啪地往前跑。就算有人摔倒也不喊疼,立即爬起来继续。
“快藏起来,藏起来,先别跑了。”眼见那帮人也追进了巷道,唐圆圆小声喊着。
脚步声逐渐消失,小孩们都藏进了巷子两边的屋檐角落或是柱子后。沈蜷蜷躲在了一摞铁皮桶后,身后还紧跟着几个小孩。
“唐圆圆,是你吗?”沈蜷蜷去摸蹲在自己左边的人,嘴里很轻地问,却听到唐圆圆压低的声音在右侧响起:“我们在这儿呢。”
沈蜷蜷盯着蹲在左侧的人看,借着隐约光线,发现他不是和自己一起的小孩,而是一名陌生大人。
“你是谁?”沈蜷蜷低声问。
那人不做声,沈蜷蜷了悟:“你也是藏在这儿的吗?”
唐圆圆、王小细和陈洪亮都躲在一起,闻言都探出头去看那个人。
沈蜷蜷被挤了下,又低声道:“你过去点吧,这边太挤了。”
那人便又往边上挪了一步。
“小家伙们,你们都藏哪儿去了?是不是要和叔叔捉迷藏?”
那帮人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瞧清他们的身形轮廓,沈蜷蜷屏息凝神,听见了断续的交谈。
“……十几个呢,我们各分一半……前面那铁桶后有几个,这边屋檐下也有几个……”
“嘤,嘤……”蹲在沈蜷蜷身旁的王小细发出很轻的哭音,于大头连忙拍他的肩:“嘘。”
沈蜷蜷摸摸前面的铁桶,凑到唐圆圆耳边用气音问:“他们在说铁桶后有几个,是不是说的我们?”
唐圆圆的声音听着也像是要哭了:“快往旁边躲,从那里钻出去,走。”
那名躲在一起的陌生人已经猫着腰在往另一头钻,沈蜷蜷也赶紧跟上。
“于大头,于大头。”他听见唐圆圆的声音,转回头,看见于大头没有动,弓着背不知在做什么。
“于大头走啊。”唐圆圆催促道。
于大头道:“我搬石头,我藏在这里,过来一个我砸死一个。”
“别搬了,快走。”唐圆圆连忙去拉他。
沈蜷蜷却觉得于大头说得有些道理,便也从地上摸了个石头抱在怀里。
那些人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有人还在笑:“是不是在和叔叔们捉迷藏?我来猜猜啊,左边铁桶后面藏了几个,右边矮墙后也蹲了几个,哟,那个石墩子后藏的人也不少。”
“刘狗,带上绳子了吗?”
“带着的,等会儿就串蚂蚱似的串一起。”
……
沈蜷蜷四人跟着那名陌生人,从铁桶后悄悄钻出去,准备躲去前方那栋房子背后。
沈蜷蜷猫腰走在中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奔跑声,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砰一声重响,接着是一声痛呼:“草,这个狗崽子在用什么砸我脑袋。”
沈蜷蜷倏地转身,看见于大头已被人拎在空中,拎着他的人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脑袋。
于大头被拎着也在奋力反抗,两只脚凶狠踢踹,还转过头去咬那人的胳膊。
“于大头!”王小细发出一声尖叫。
“老子摔死你个狗崽子。”
那人要举起于大头,但双手刚抬起又软软地垂下,接着直挺挺地往地上倒去。
沈蜷蜷放出精神力束缚时,唐圆圆便一把将于大头扯了过来,同时大喊一声:“快跑,我们被发现了。”!
第 112 章
唐圆圆大喊一声,所有小孩都从藏身点钻了出来,撒腿往前跑,也包括那名和沈蜷蜷藏在一起的陌生人。()
沈蜷蜷将手里石头朝地上那人砸了过去,怒吼一声:厚脸皮!
∷想看秃子小贰写的《我捡垃圾养你啊!小哥哥!》第112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听见那人发出痛苦闷哼,他这才转身开跑。
“刘狗,怎么回事?刘狗?”
“……向导,有向导……帮我止血……”刘狗奄奄一息地道。
“向导?这儿又没有其他人,哪来的向导?”
“高阶向导……除了束缚,还有麻痹……我不能动。”刘狗全身处于麻痹状态,连舌头都有些捋不直。
“这儿哪有什么向导,快追,别让那些狗崽子真跑掉了。”
小孩们拼命往前跑,摔倒了的也迅速爬起来,那名陌生人扭头看看,便一手抱起一个往前冲。沈蜷蜷跑在最后,边跑边安慰身前几名在尖声大叫的小孩。
“别怕,小队长在的,小队长能捆住这些厚脸皮,把他们,把他们串蚂蚱似的串一起。”
小孩们就算跑出了最快速度,却也跑不过大人,身后的脚步声迅速接近。沈蜷蜷看着那些晃动的倒影,正要再次释放精神力,脚下突然一绊,往前摔了出去。
他这下摔得不轻,却也忍住疼痛迅速撑起身体,但还没站稳,追在最前面的人已伸手抓向他后背,同时笑道:“绳子给我,先绑上一个。”
那人的手才伸至一半,突然听到耳边呼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卷着风从脑袋旁飞过。
他心头一凛,还没来得及抬眼,那东西又迅速掉头。
砰一声重响,他后脑挨了重击,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便无声无息地躺在了地上。
“候二,你怎么了?候二!”
“不知道,他突然就倒下了,什么都没见着,也没听到枪声。”
“他脑袋都破了,像是被什么给砸破的。”
“人都没气儿了!”
沈蜷蜷这时间已经站稳身体,继续往前跑,同时又惊又喜地喊了声褚宝龙。
布偶熊背对他站在前方,单手叉腰,一只脚踏在旁边的石头上。昏暗光线里,沈蜷蜷看着那敦实而熟悉的背影,一瞬间差点热泪盈眶。
布偶熊猛地抬起右臂,看也不看地接住旋转飞回的胳膊,咔一声给自己装上,接着就一个转身,再朝着后方腾空跃出。
一群人正围着满头是血的候二,突然就有人连接惨叫,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了?”陈老疤刚问出口,便也惨叫一声捂住了眼,指缝里瞬时淌出了鲜血。
手下们终于惊慌起来:“真的有哨兵向导,快走。”
“我眼睛是不是瞎了?我看不见了。”
“我就说不能惹这群小孩,一看就有诈,你们非要起这个心思。”
“现在说这些干什么?还不快点走!”
一群人捂住眼睛忍着痛,跌跌撞撞地逃向巷子另一头。布偶
()熊在空中一个旋身落地,两只爪子高举,冲着他们的背影怒气腾腾地叫了一声。
它转头看了眼,见沈蜷蜷他们已经安全,便继续追向了那群人。
正要追上时,忽地唰唰几声,对面亮起炫目的大灯,将这条巷子照得雪亮。同时传来数辆汽车的刹车声,还有子弹上膛的咔嚓动静。
“不准动!”
“所有人都蹲下抱头!”
数道暴喝声响起,布偶熊猛地刹住脚,爪子在地面摩擦出吱嘎声响。前面那群奔跑的人也惊慌蹲下,双手举高抱着头,接着纷乱脚步声响起,数名端着枪的人大步走进了巷子。
布偶熊审时度势,立即就要转身跑,却看见巷子另一头也亮起了大灯,将这条巷子两头堵住。
沈蜷蜷那群小孩如同炸窝的鸡崽,又惊慌地往巷道角落里藏。
布偶熊正要追前去,却见沈蜷蜷已经钻进了一个靠墙的箩筐,便干脆冲到旁边屋檐下,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萧锐带着人大步走进巷子,几只量子兽跃上两旁房屋跟着前行,他的白尾海雕也展翅飞在头顶上空。
“……小孩全在里面,外面那群人是尅落区的小混子,领头的叫做陈老疤和候二。他们在路上看见了那群小孩……”
萧锐听着身后人的低声讲述,皮靴底敲击着地面。但就在经过一座低矮的铁皮屋时,他突然顿住了脚步,侧头看向一旁。
布偶熊一动不动地躺着,双眼无神地直视天空,长舌头耷在嘴角。它左胳膊也和身体分离,单独躺在一旁,看上去就是一只被丢弃的毛绒玩偶。
萧锐面无表情地看着布偶熊,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敲着裤腿。
前方传来一阵动静,巷子另一头也进入了人。就在萧锐转眼看去的刹那,布偶熊迅速抓住自己的那条胳膊,将它往旁边挪了几寸,离地上的一小摊污水远了些。
萧锐再看回布偶熊时,目光在那条胳膊和污水之间来回了遍。
他没有在这里多停留,而是继续往前,直到走至前方一个大箩筐前才停下了脚步。
他盯着那大箩筐看了两秒,伸手去揭上面的盖子,却突然手臂一软,还未触到又垂下。
“萧会长。”旁边的人立即紧张道。
“没事。”萧锐没有再去揭那箩筐盖,只道:“里面的小孩儿,我是来接你们的。”
“走开,这里没有小孩儿!”
“你找错人了。”
“我是向导,只要你来揭盖子,我就要打你!我已经用过精神力束缚了,下次就会把你弄死。你怕不怕?怕就快点走开。”
“你们别吭声呀!干嘛要吭声呢?”
箩筐里传出几道小孩惊慌的声音。
萧锐突然后退半步,躲开了一条从面前呼啸而过的胳膊。他的白尾海雕立即就要冲那方向飞去,被他抬手制止:“不用。”
布偶熊已经没有再装死,跃起身接住自己飞回去的胳膊,咔哒安上。它往这边冲了两步,但
在看清萧锐的脸后,又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嗷?”
“嗯,我们见过。”
布偶熊歪着脑袋打量他,却依旧警惕地靠近,此时巷子尽头传来一声熟悉的吼叫,让它再次停下了脚步。
“……吼。”
布偶熊倏地转身,看见黑狼正全速奔跑着冲进巷子,褚涯也紧跟在它身后冲了进来。
“嗷,嗷嗷。”布偶熊立即迎了上去,又指着沈蜷蜷方向嗷嗷大叫,声音既激动又委屈。
黑狼奔到近处,布偶熊立即搂住它的脖子,黑狼喉咙里发出一声安慰的低吼,褚涯边跑边道:“没事,他不是坏人。”
褚涯冲到萧锐身旁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个大箩筐上。
那箩筐里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威胁的话,他一边喘气,一边哑着嗓子叫了声沈蜷蜷。
箩筐内的声音顿时消失。褚涯伸手揭开箩筐盖,里面坐着四名小孩,都顶着脏兮兮的一张脸,仰头看着他。
“沈喵喵。”
“褚涯哥哥。”
褚涯没有做声,却长长松了口气,接着将箩筐里的四个小孩都往外抱。
沈蜷蜷被抱在半空时,察觉到褚涯的手在发抖,他伸出手去摸了下,只觉褚涯的手背一片冰凉。
“大喵。”沈蜷蜷观察着褚涯的神情,忐忑地喊了声。
褚涯垂着眼眸,将沈蜷蜷搁在地上,又去抱箩筐里的另一个小孩。
而藏在其他地方的那些小孩听到褚涯的声音,也个个都从藏身点探出脑袋。
“褚涯哥哥!”
“褚涯哥哥,我们在找你呀。”
褚涯抿着唇一声不吭,下颔线崩得很紧。他将四名小孩都抱出箩筐,上下打量,确定他们没有受伤,又转头对另外的小孩道:“都过来。”
小孩们走了过来,褚涯将他们逐个检查,而陈榕三名管理也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巷子。
“你们这群厚,厚脸皮,今天,我,我非得好好收拾你们一顿。”陈榕一声怒喝,边走边捋袖子,露出手里拿着的戒尺。
施管理和何管理跟在他身后,都是满头大汗,也都拿着一条厚长的木尺。
小孩们顿时吓得不行,又要往之前藏身的地方钻,却被萧锐的手下给一个个抓住。
“哇……”有几个小孩还没挨打就已经哭了起来。
沈蜷蜷见势不妙,转身就往箩筐里爬,萧锐眼疾手快地拿起盖子盖上。沈蜷蜷掀不开,仰头去看萧锐,萧锐竖起一根食指朝他摇了摇:“不行。”
“沈喵喵。”沈蜷蜷慌张求助,但褚涯却似没听见,只转身走向一旁。
啪!啪!啪!
连接的戒尺声响起,小孩们有些捂着屁股乱跳,有些站在原地嚎哭,有些窜向旁边角落,又被碧涛堂的手下给抓住。
“你们还敢不敢偷偷跑?还敢不敢私自离开福利院?”陈榕边打边问。
“哇,别打了,我错了。”
“我不敢了,呜呜,我不敢偷偷跑了。”
“哎哟,我再也不跑了,呜呜……”
陈榕毫不手软:“你们差点被人给绑了知不知道?”
“知道,呜呜。”
“他们要把我们串蚂蚱。”
“哎哟。”
啪!啪!
碧涛堂手下们何时见过这样的情景,个个面带微笑,看得津津有味,只有抓住陈洪亮的那名手下,被他嚎得不停地掏耳朵。
沈蜷蜷四处躲藏,藏去褚涯身后,褚涯却将他拎了出来,自己转身走来。
“沈喵喵,沈喵喵。”沈蜷蜷挨了几下,烫脚似地缩着脖子轮流抬脚,又反手去挠屁股,仰头对着褚涯大哭:“哇……沈喵喵。”
眼见沈蜷蜷挨打,布偶熊几次都要去扯自己的胳膊,黑狼也想往前冲,被褚涯给低声喝住。
场面正一团乱,两名手下突然从巷子深处匆匆上前,低声对萧锐说了什么。
萧锐眼底露出一丝惊愕,接着转身走向巷子另一头。
“沈喵喵……哇……沈喵喵……精神力防御,精神力防御……”
沈蜷蜷哭得凄惨,褚涯终于转过身,却也不去看他,只走到陈榕身旁:“陈叔,我们先回去吧,呆在这儿还是挺危险。”
远处时不时传来枪声,陈榕也清楚这里不是教训孩子的地方,便收回尺子,哑声喝道:“都别哭了,我看谁还要哭?现在都站好,准备回福利院。”
“呜呜……”
小孩们抽抽搭搭地站好。
一名手下跑了过来:“萧会长安排人送你们回福利院,车就停在巷子口。”
从临亚城就这样回福利院也挺危险,有人护送当然更好,陈榕立即便应声答应,又对褚涯和另外的管理道:“今晚多亏萧会长帮我们找着孩子,我们过去感谢一下。”
手下立即阻止:“不用了,会长现在很忙。”
“这样啊,那我们就不打扰萧会长了,明天白天再去拜访。”陈榕知道碧涛堂今晚还在和其他势力开战,所以也没有坚持。
手下却看向褚涯:“会长那边有点事,你得过去一趟。”
褚涯怔了怔,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接着对陈榕和另外两名管理道:“陈叔,那你们就先回福利院,我晚一点再回去。”
褚涯看着这帮还在抽抽搭搭的小孩,在他们面前蹲下,掏出手帕替他们擦脸上的泪。
“你们听那些枪声,临亚城太危险,以后就别再偷偷跑出福利院了,如果想去哪儿就给我说,我会带你们去。如果我有事去了别的地方,你们就耐心等着,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小孩们抽着气回道:“嗯,知道了。”
“我不会偷偷跑了。”
“那你们先跟着管理回去,我明天给你们做草编小兔。”褚涯道。
“嗯。”
“好的。”
小孩们乖乖应声。
三
名管理带着小孩们走向巷子外,沈蜷蜷却站着没有动,只哭得一抽一抽地,泪眼朦胧地看着褚涯。
褚涯也没有让他跟上,将人拉到面前,擦干眼泪,再抱起来走向巷子深处。
“喵……呜呜……”
褚涯没有回他,只抿着唇看着前方。
“你理理我好不好?你别不理我好不好?”沈蜷蜷抽噎着问。
褚涯依旧不为所动,只沉默地看着前方。
巷子深处站着一群人,除了萧锐和他的手下,还有一名戴着眼镜的干瘦男人。
“沈喵喵……”
褚涯将他放在黑狼背上,让黑狼和布偶熊就等在这里,自己大步走向那群人。沈蜷蜷现在不敢再闹着要跟去,只得眼巴巴地看着。
萧锐等褚涯到了近处,低声道:“这就是你们在找的许忘铎。”
半个小时后,褚涯坐在萧锐那套房子里,沈蜷蜷坐在他身旁,两只小脚老老实实地悬在沙发外。
“哥哥。”他极小声地喊了一声。
沈蜷蜷这声哥哥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便张着嘴无声地哭。褚涯虽然没有应声,却欠起身,拿起茶几上的一杯冲兑果汁递到了沈蜷蜷手里,再垂眸继续保持沉默。
沈蜷蜷抱着果汁杯,边哭边低头喝了一口,眼泪汪汪地看向褚涯,又哀哀地小声啜泣,再低头喝一口。
萧锐站在窗边抽烟,看着天空上并翅飞翔的凤头鹰和白尾海雕。布偶熊也走过去站在他身旁,一脸严肃地眺望着远方。
萧锐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再打开手中烟盒,递到布偶熊面前:“来一根?”
布偶熊瞥了一眼,伸出圆胖小爪取出一根,再如同萧锐那般叼在自己嘴里。
萧锐啪地按亮打火机,褚涯闻声看了过来,瞳孔骤然紧缩。
“萧会长!它还是一只小熊!”
布偶熊见萧锐动作停下,便扭过头,冲着褚涯不满地叫了声:“嗷!”
萧锐盯着布偶熊看了两秒,似是觉得可能真不太合适,又见云拓也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便将打火机重新揣回了衣兜。
“嗷!”
布偶熊不高兴地转回头,将烟伸到旁边烟灰缸上,用爪尖掸了掸不存在的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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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狗,怎么回事?刘狗?”
“……向导,有向导……帮我止血……”刘狗奄奄一息地道。
“向导?这儿又没有其他人,哪来的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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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们拼命往前跑,摔倒了的也迅速爬起来,那名陌生人扭头看看,便一手抱起一个往前冲。沈蜷蜷跑在最后,边跑边安慰身前几名在尖声大叫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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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突然就倒下了,什么都没见着,也没听到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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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了?”陈老疤刚问出口,便也惨叫一声捂住了眼,指缝里瞬时淌出了鲜血。
手下们终于惊慌起来:“真的有哨兵向导,快走。”
“我眼睛是不是瞎了?我看不见了。”
“我就说不能惹这群小孩,一看就有诈,你们非要起这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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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追上时,忽地唰唰几声,对面亮起炫目的大灯,将这条巷子照得雪亮。同时传来数辆汽车的刹车声,还有子弹上膛的咔嚓动静。
“不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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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偶熊审时度势,立即就要转身跑,却看见巷子另一头也亮起了大灯,将这条巷子两头堵住。
沈蜷蜷那群小孩如同炸窝的鸡崽,又惊慌地往巷道角落里藏。
布偶熊正要追前去,却见沈蜷蜷已经钻进了一个靠墙的箩筐,便干脆冲到旁边屋檐下,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萧锐带着人大步走进巷子,几只量子兽跃上两旁房屋跟着前行,他的白尾海雕也展翅飞在头顶上空。
“……小孩全在里面,外面那群人是尅落区的小混子,领头的叫做陈老疤和候二。他们在路上看见了那群小孩……”
萧锐听着身后人的低声讲述,皮靴底敲击着地面。但就在经过一座低矮的铁皮屋时,他突然顿住了脚步,侧头看向一旁。
布偶熊一动不动地躺着,双眼无神地直视天空,长舌头耷在嘴角。它左胳膊也和身体分离,单独躺在一旁,看上去就是一只被丢弃的毛绒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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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传来一阵动静,巷子另一头也进入了人。就在萧锐转眼看去的刹那,布偶熊迅速抓住自己的那条胳膊,将它往旁边挪了几寸,离地上的一小摊污水远了些。
萧锐再看回布偶熊时,目光在那条胳膊和污水之间来回了遍。
他没有在这里多停留,而是继续往前,直到走至前方一个大箩筐前才停下了脚步。
他盯着那大箩筐看了两秒,伸手去揭上面的盖子,却突然手臂一软,还未触到又垂下。
“萧会长。”旁边的人立即紧张道。
“没事。”萧锐没有再去揭那箩筐盖,只道:“里面的小孩儿,我是来接你们的。”
“走开,这里没有小孩儿!”
“你找错人了。”
“我是向导,只要你来揭盖子,我就要打你!我已经用过精神力束缚了,下次就会把你弄死。你怕不怕?怕就快点走开。”
“你们别吭声呀!干嘛要吭声呢?”
箩筐里传出几道小孩惊慌的声音。
萧锐突然后退半步,躲开了一条从面前呼啸而过的胳膊。他的白尾海雕立即就要冲那方向飞去,被他抬手制止:“不用。”
布偶熊已经没有再装死,跃起身接住自己飞回去的胳膊,咔哒安上。它往这边冲了两步,但
在看清萧锐的脸后,又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嗷?”
“嗯,我们见过。”
布偶熊歪着脑袋打量他,却依旧警惕地靠近,此时巷子尽头传来一声熟悉的吼叫,让它再次停下了脚步。
“……吼。”
布偶熊倏地转身,看见黑狼正全速奔跑着冲进巷子,褚涯也紧跟在它身后冲了进来。
“嗷,嗷嗷。”布偶熊立即迎了上去,又指着沈蜷蜷方向嗷嗷大叫,声音既激动又委屈。
黑狼奔到近处,布偶熊立即搂住它的脖子,黑狼喉咙里发出一声安慰的低吼,褚涯边跑边道:“没事,他不是坏人。”
褚涯冲到萧锐身旁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个大箩筐上。
那箩筐里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威胁的话,他一边喘气,一边哑着嗓子叫了声沈蜷蜷。
箩筐内的声音顿时消失。褚涯伸手揭开箩筐盖,里面坐着四名小孩,都顶着脏兮兮的一张脸,仰头看着他。
“沈喵喵。”
“褚涯哥哥。”
褚涯没有做声,却长长松了口气,接着将箩筐里的四个小孩都往外抱。
沈蜷蜷被抱在半空时,察觉到褚涯的手在发抖,他伸出手去摸了下,只觉褚涯的手背一片冰凉。
“大喵。”沈蜷蜷观察着褚涯的神情,忐忑地喊了声。
褚涯垂着眼眸,将沈蜷蜷搁在地上,又去抱箩筐里的另一个小孩。
而藏在其他地方的那些小孩听到褚涯的声音,也个个都从藏身点探出脑袋。
“褚涯哥哥!”
“褚涯哥哥,我们在找你呀。”
褚涯抿着唇一声不吭,下颔线崩得很紧。他将四名小孩都抱出箩筐,上下打量,确定他们没有受伤,又转头对另外的小孩道:“都过来。”
小孩们走了过来,褚涯将他们逐个检查,而陈榕三名管理也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巷子。
“你们这群厚,厚脸皮,今天,我,我非得好好收拾你们一顿。”陈榕一声怒喝,边走边捋袖子,露出手里拿着的戒尺。
施管理和何管理跟在他身后,都是满头大汗,也都拿着一条厚长的木尺。
小孩们顿时吓得不行,又要往之前藏身的地方钻,却被萧锐的手下给一个个抓住。
“哇……”有几个小孩还没挨打就已经哭了起来。
沈蜷蜷见势不妙,转身就往箩筐里爬,萧锐眼疾手快地拿起盖子盖上。沈蜷蜷掀不开,仰头去看萧锐,萧锐竖起一根食指朝他摇了摇:“不行。”
“沈喵喵。”沈蜷蜷慌张求助,但褚涯却似没听见,只转身走向一旁。
啪!啪!啪!
连接的戒尺声响起,小孩们有些捂着屁股乱跳,有些站在原地嚎哭,有些窜向旁边角落,又被碧涛堂的手下给抓住。
“你们还敢不敢偷偷跑?还敢不敢私自离开福利院?”陈榕边打边问。
“哇,别打了,我错了。”
“我不敢了,呜呜,我不敢偷偷跑了。”
“哎哟,我再也不跑了,呜呜……”
陈榕毫不手软:“你们差点被人给绑了知不知道?”
“知道,呜呜。”
“他们要把我们串蚂蚱。”
“哎哟。”
啪!啪!
碧涛堂手下们何时见过这样的情景,个个面带微笑,看得津津有味,只有抓住陈洪亮的那名手下,被他嚎得不停地掏耳朵。
沈蜷蜷四处躲藏,藏去褚涯身后,褚涯却将他拎了出来,自己转身走来。
“沈喵喵,沈喵喵。”沈蜷蜷挨了几下,烫脚似地缩着脖子轮流抬脚,又反手去挠屁股,仰头对着褚涯大哭:“哇……沈喵喵。”
眼见沈蜷蜷挨打,布偶熊几次都要去扯自己的胳膊,黑狼也想往前冲,被褚涯给低声喝住。
场面正一团乱,两名手下突然从巷子深处匆匆上前,低声对萧锐说了什么。
萧锐眼底露出一丝惊愕,接着转身走向巷子另一头。
“沈喵喵……哇……沈喵喵……精神力防御,精神力防御……”
沈蜷蜷哭得凄惨,褚涯终于转过身,却也不去看他,只走到陈榕身旁:“陈叔,我们先回去吧,呆在这儿还是挺危险。”
远处时不时传来枪声,陈榕也清楚这里不是教训孩子的地方,便收回尺子,哑声喝道:“都别哭了,我看谁还要哭?现在都站好,准备回福利院。”
“呜呜……”
小孩们抽抽搭搭地站好。
一名手下跑了过来:“萧会长安排人送你们回福利院,车就停在巷子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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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立即阻止:“不用了,会长现在很忙。”
“这样啊,那我们就不打扰萧会长了,明天白天再去拜访。”陈榕知道碧涛堂今晚还在和其他势力开战,所以也没有坚持。
手下却看向褚涯:“会长那边有点事,你得过去一趟。”
褚涯怔了怔,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接着对陈榕和另外两名管理道:“陈叔,那你们就先回福利院,我晚一点再回去。”
褚涯看着这帮还在抽抽搭搭的小孩,在他们面前蹲下,掏出手帕替他们擦脸上的泪。
“你们听那些枪声,临亚城太危险,以后就别再偷偷跑出福利院了,如果想去哪儿就给我说,我会带你们去。如果我有事去了别的地方,你们就耐心等着,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小孩们抽着气回道:“嗯,知道了。”
“我不会偷偷跑了。”
“那你们先跟着管理回去,我明天给你们做草编小兔。”褚涯道。
“嗯。”
“好的。”
小孩们乖乖应声。
三
名管理带着小孩们走向巷子外,沈蜷蜷却站着没有动,只哭得一抽一抽地,泪眼朦胧地看着褚涯。
褚涯也没有让他跟上,将人拉到面前,擦干眼泪,再抱起来走向巷子深处。
“喵……呜呜……”
褚涯没有回他,只抿着唇看着前方。
“你理理我好不好?你别不理我好不好?”沈蜷蜷抽噎着问。
褚涯依旧不为所动,只沉默地看着前方。
巷子深处站着一群人,除了萧锐和他的手下,还有一名戴着眼镜的干瘦男人。
“沈喵喵……”
褚涯将他放在黑狼背上,让黑狼和布偶熊就等在这里,自己大步走向那群人。沈蜷蜷现在不敢再闹着要跟去,只得眼巴巴地看着。
萧锐等褚涯到了近处,低声道:“这就是你们在找的许忘铎。”
半个小时后,褚涯坐在萧锐那套房子里,沈蜷蜷坐在他身旁,两只小脚老老实实地悬在沙发外。
“哥哥。”他极小声地喊了一声。
沈蜷蜷这声哥哥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便张着嘴无声地哭。褚涯虽然没有应声,却欠起身,拿起茶几上的一杯冲兑果汁递到了沈蜷蜷手里,再垂眸继续保持沉默。
沈蜷蜷抱着果汁杯,边哭边低头喝了一口,眼泪汪汪地看向褚涯,又哀哀地小声啜泣,再低头喝一口。
萧锐站在窗边抽烟,看着天空上并翅飞翔的凤头鹰和白尾海雕。布偶熊也走过去站在他身旁,一脸严肃地眺望着远方。
萧锐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再打开手中烟盒,递到布偶熊面前:“来一根?”
布偶熊瞥了一眼,伸出圆胖小爪取出一根,再如同萧锐那般叼在自己嘴里。
萧锐啪地按亮打火机,褚涯闻声看了过来,瞳孔骤然紧缩。
“萧会长!它还是一只小熊!”
布偶熊见萧锐动作停下,便扭过头,冲着褚涯不满地叫了声:“嗷!”
萧锐盯着布偶熊看了两秒,似是觉得可能真不太合适,又见云拓也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便将打火机重新揣回了衣兜。
“嗷!”
布偶熊不高兴地转回头,将烟伸到旁边烟灰缸上,用爪尖掸了掸不存在的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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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3 章
二人走出碧涛堂势力点,又登上了一辆空荡荡的公交车,去往位于城北的科萨区。公交车越往前,两边的房屋也就越破旧,街道也布满凹凸不平的弹坑。
“这些房子好花哟。”沈蜷蜷指着车窗外道:“花房子。”
两旁的钢铁楼房都用了层层钢条加固,墙面也用铁皮修补,像是一块块色泽斑驳的皮癣。
褚涯见他一直拿着那朵花,便给他用硬纸裹好后放进背包。布偶熊和黑狼也都将花递了出去,让他裹上后放好。
“我的那朵最大,不要搞错了。”沈蜷蜷不放心地扒着背包沿看,布偶熊和黑狼也挤了过来,褚涯道:“不会搞错的,看吧,各放的一个位置,这朵是你的,这朵是褚宝龙的。”
“嗷!”布偶熊指了指自己那朵花,示意外面裹的纸比沈蜷蜷的小,褚涯便将那纸束拉松一些,让它看上去更蓬松。
“这下很大了。”褚涯道。
布偶熊满意地点头,黑狼又抬起爪子碰碰他胳膊。
“好,你也要大一点。”
褚涯终于将二个都哄满意,松了口气,看向旁边的云拓。发现他看似垂着头在打瞌睡,实则是用手撑着额头在笑。
云拓瞧见褚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笑得更是夸张,连肩膀都在抖动。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特别有耐心。”云拓抬手揽住褚涯的肩膀拍了拍,“不过也正常,你小时候能坐上几个小时画一幅画,有几个小孩儿能做到的?”
“我哥哥画画好好哦,他画的动物好好看。”沈蜷蜷在旁边骄傲地道。
“对了,彩色笔。”褚涯坐直了身体,“我们今天还得买彩色笔。”
云拓探头看向车窗外:“你要在临亚城买彩色匕首简单,要买彩色笔可有点难。这一路上也没见过文具店啊……”
“那能找到彩色笔吗?这么大的城,总归是有小孩儿的,应该也会有彩色笔吧?”
“我会留意的,这几天想法给你搞到。”
大家安静下来后,云拓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沈蜷蜷和两只量子兽在玩几张云拓给的扑克牌。
褚涯看着车窗外出神,不时轻轻捏下那枚被他装在衣服内兜里的芯片。
他们这是根据刘院长提供的地址,去找那名叫做许忘铎的研究员。可许忘铎会接受他的请求,继续研究这块芯片吗?临亚城有没有研究条件?如果需要的仪器这里没有该怎么办……
“沈喵喵。”
听见沈蜷蜷的声音,褚涯回过神:“怎么了?”
“你怎么不理我?”
“哦,我才在想点事情。”
沈蜷蜷盯着他的脸,像是在观察他,接着又抱住他的胳膊,小声道:“你在害怕吗?”
褚涯顿了顿:“没有。”
“你别怕,外面那些人敢来打我们,我就把他们打回去。”
路面不平,公交车颠簸得厉害,司机也不断骂骂咧咧。
这一带的治安明显比西城区更乱,街边有人在明目张胆地进行抢劫?来[]&amp;amp;看最新章节&amp;amp;完整章节,旁边行人只视若无睹。
“我都说了我一分钱都没有。”一名男人举起双手,由身前的大汉搜身。
“卡呢?把你的卡拿给我!”大汉拿刀对准了他的咽喉。
男人不做声,大汉一脚踹去,他捂住肚子痛苦地弯下了腰。
“非要见血才给卡是吧?”大汉举起匕首朝着男人的手臂刺去,可手才抬至一半,便突然脱力地垂下,匕首也当啷掉在了地上。
这科萨区属于临亚城最乱的区域,分驻着各个小势力,哨兵向导的数量极少,一般也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大汉顾不得去捡地上的匕首,只握着手腕,神情惊慌地四处看。
“你打别人,你这个人太厚脸皮了,我要给陈管理长告你。”沈蜷蜷脑袋探出车窗,手指着那人大喊:“你要被关惩罚室的我给你说,你这种厚脸皮不准吃饭的我给你说……”
大汉不敢再有其他动作,那名男人也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空瘪口袋,快速起身离开。
“太不像话了。”沈蜷蜷坐回车内,愤愤地对褚涯道:“老是在打人,太不像话了。”
褚涯刚才还没留意到车外情况,现在看着那满脸惊慌的大汉,问道:“你收拾他了?”
“收拾了。”沈蜷蜷说着又探出头,“我要打你两尺子……那个人你又在干什么?你在抢别人的玩具?”
一名正在抢夺别人皮包的年轻人转过头,看见身后驶过一辆公交车,车窗内一名扎着小辫的幼童正怒视着他。
他立即大声骂道:“哪儿来的小杂——”
年轻人后面的话还没吐出来,就直直向后飞出,身体撞在铁皮屋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褚涯用精神力将那人击飞后,把还在训斥人的沈蜷蜷拉回车内,再关上了车窗。
“这些人都是要被陈管理长惩罚的。”沈蜷蜷道。
“嗯,他们都会受到惩罚。”
沈蜷蜷又看向坐在右边那排座位上的布偶熊:“你看见了吗?那些抢花的也会这样。”
“嗷!”布偶熊指着褚涯背包,表示里面那朵花不是自己抢的。
“有些抢花的是后面没抢,可是开始抢了的,还把花抢烂了。”
布偶熊没有做声,黑狼余光瞟着沈蜷蜷,见他说完这句又盯向自己,立即吼了一声。
沈蜷蜷道:“我知道的,你没有抢,你不像有些人,不,有些浣熊那样,你是好大汪。”
有些浣熊只假装没听见,扭头看着窗外。
公交车在某个站点停下,褚涯二人下了车,在一条巷子里穿行十来分钟后,停在一栋灰扑扑的铁皮屋前面。
“刘院长给你的地址是这儿吗?”云拓问。
褚涯点点头:“他说许忘铎住在科萨区宏明街五子巷16号。”
云拓看了眼铁皮屋上的门牌号:“地址没有错,的确就是这儿。”
但面前的铁皮屋大门紧锁,门板和窗台上积着厚厚的尘土,像是久未住人的模样。褚涯探出精神力从门缝进入,看见屋子里的家具上也有了一层灰尘。
褚涯心里直往下沉,云拓道:“门锁都是完好的,人肯定没事。临亚城就这么大,就算他搬去了其他地方,我们也肯定能找着人。”
褚涯看见墙边衣柜里没有半件衣物,终于松了口气:“是的,他人没出事,只是没有再住在这里。”
旁边屋子出来个老头,一脸警惕地盯着两人,接着又要返回屋内。
“请问——”
老头迅速后退,就要关上房门,褚涯手疾眼快地将门抵住。
“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向您打听点事。”
老头满脸戾气地回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褚涯一直抵着门,语气和神情依旧温和:“就耽搁您两分钟,问一点事我们就走。”
老头连接用力,门扇却丝毫不动,只得不耐烦地道:“要问就快点问。”
褚涯指着旁边的屋子:“住在这里面的人去哪儿了?”
“不知道,我不认识。”老头恶声恶气地回道。
“那您总知道这屋里的人多久没回来过了吧?”
“也不知道,没注意过。”
云拓走了过来,将一张卷起来的纸币塞进老头的衣兜:“你最近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老头低头看了眼,目光依旧充满警惕,但也终于吐露了点信息:“半个月前吧?”
“半个月前?”
“你说详细点,包括这人的模样,平常爱做些什么,你半个月前见到他是什么情况,说得越详细越好。”云拓再将一张暗红色的纸币塞进他的衣兜。
“我在这里住了二年了,这个人是半年前才搬来的。他平常很少出门,两二天上街一次吧,就买一些吃的。他看上去估计有四十岁左右,个子这么高。”老头伸手比划,“长脸,很瘦,左眼皮上有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块红色胎记。”
云拓对褚涯点点头:“没错,就是他。”
老头说到这里,却突然闭上了嘴,只拿眼看着云拓刚才掏钱的衣兜。
云拓又塞了一张钱币后,老头满意地继续:“我们平常没说过话,也没见人找过他。但在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他屋子里突然来了好些人,直接将人给带走了。我还听见他们在催他快点,不用收拾东西,说那里什么都有。”
“是什么人把他带走的?”褚涯问。
老头再次闭上嘴不说话,小眼睛里闪着光。一直站在旁边的沈蜷蜷却突然上前两步,将握在掌心的一张暗红色硬纸塞进了他的衣兜。
老头终于开口,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是广塔会的人。”
打听到了许忘铎的下落,二人便离开了巷子,两只量子兽紧跟在身后。
“许忘铎被广塔会带走了,我们必须要将人弄出来。”云拓道。
“那是一个大帮派
吧?我们能将他弄出来吗?”
两人正低声商量,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那名老头急急追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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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能糊弄人呢?你们拿□□糊弄人。”
褚涯停住脚步,老头奔到他面前,气急败坏地摊开手,那掌心里躺着一张旧旧的扑克牌。
褚涯垂眸问:“什么意思?”
“这,这就不是钱。”
“那又怎么了?”褚涯反问。
老头气咻咻地道:“你们给钱我才把那人的消息告诉你们的。”
褚涯没有找到许忘铎,心里正烦躁着,便冷声道:“你收了我们几次钱,难道不该把消息告诉我们?”
“老子在道上混了几十年,你们这些毛都没……”老头的声音突然断在了口里。
黑狼站在他身后,两只爪子搭在他肩上。老头一动不敢动,只神情惊恐地看着褚涯。
褚涯将他手里的扑克牌拿走,递给了一旁眨巴着眼睛的沈蜷蜷,再牵着他继续往前。
云拓从头到尾没有吭声,只在走出巷子后感叹:“不错,长进了。如果是换做以前,你肯定开不了这个口,现在还能理直气壮地耍赖。”
沈蜷蜷拿着自己的扑克牌,不满地问:“他怎么不要我这个呀?云拓哥哥的他都要哎。”
“应该是你的这张太好看了吧。”云拓微笑道。
二人站在巷子口,褚涯问道:“我们现在去广塔会吗?”
云拓摇头:“许忘铎以前在云巅顶尖的研究所工作,广塔会将他带走,肯定有其用意,我们两个很难将他弄出来。”
不待褚涯回应,他又道:“你们先回福利院吧,我去想想办法。”
“你想什么办法?”褚涯问。
云拓笑了笑:“我去找我一个老熟人,请他帮我一个忙,把许忘铎给弄出来。”
褚涯迟疑了两秒后,试探地问:“萧锐?”
云拓像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个名字,整个人都愣怔了一瞬,接着道:“当然不是,我是去找之前晨星会逃来的人。”
公交车到了,二人上了车,准备返回西城区。
半个小时后,公交车在某一处站点停下时,云拓提前下了车。
“有一名晨星会的高官逃来了临亚城,好像就住在附近,我去找找他,你们在下一个站点下车,直接回福利院。”
“不用我一起去吗?”褚涯问。
“不用。倒是你们两个要注意安全,虽然你们一个是A级哨兵,一个是光明向导……光明向导和他的量子兽打起来了。”
褚涯抬手将正在旁边座位上扭成一团的沈蜷蜷和布偶熊分开。
“嗷!”
“我只看一眼,你不要这么小气,我又不会抢你的,只让我看一眼,你可是我的量子兽,你可是最好的浣熊,我们两个那么亲……”
云拓接着道:“对了,如果事情没办妥,我今天不一定能回去。”
“那你要注
意安全。”褚涯道。
沈蜷蜷问道:“云拓哥哥你要去哪儿?”
“我有点事要办,不能和你们一起回福利院。”
“那你听话点,不要和人打架哦。”
“好的,我不打架。”
沈蜷蜷叮嘱:“要是有人打你,你就给我告状,我会去收拾他。”
“收到。”云拓手指轻触额头行了个军礼,“光明向导。”
待云拓下了车,褚涯和沈蜷蜷便乘坐公交车去往下一个站点。
车内终于安静下来,布偶熊靠着黑狼坐着,沈蜷蜷半躺在褚涯怀里,看着车窗外闪过的钢铁房屋,褚涯则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露出来的一点黑痕。
“你们两个是在前面黑疽站下车吗?”司机突然问道。
褚涯正在想着黑疽,听到这话后心头一跳:“什么站?”
“黑疽站啊。”司机转动方向盘,“刚来临亚城的吧?你们也快点回住的地方去,这临亚城里白天还好,晚上就别出来了,城里天天晚上都在干仗。”
“好的,谢谢。”褚涯又问:“您说黑疽站是什么意思?”
司机道:“以前那站台附近有个医院,说是医院吧,其实就是监牢,这城里那些患有黑疽病的人就关在里面。后面大家都在闹,说不能将他们关在这儿,谁知道会不会传染,所以又将那医院搬去了码头附近。虽然医院搬了,但地名留下了,站台也还是叫黑疽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临亚城的黑疽病越来越多了。”
这司机刚才一直没吭声,一旦开口就有些收不住,滔滔不绝地讲:“虽说每个人出生时都打了庚明,不会成为丧尸。但现在那些发病的人,哎呀,看着和丧尸也没什么区别。”
沈蜷蜷从褚涯怀里支起脑袋:“丧尸是什么?”
“丧尸是什么,丧尸比那些炸弹都要可怕。”前方有人在打架,满头是血地拿着匕首追逐,司机开车绕过他们,“不过这世道把人逼得,和丧尸又有什么区别?”
“哎哟,这丧尸真是的,和人又有什么区别?”沈蜷蜷啧啧着摇头附和。
两人在黑疽站下车,这里离西城区出口很近,他们一路顺利地回到了福利院。沈蜷蜷拿着他的花儿,急切地去找柳四斤他们玩,褚涯则找到陈榕,将租地合同交给了他。
褚涯整个下午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把许忘铎从广塔会给带出来,只能等到云拓回来后再商量。
可一直到了晚上,云拓都没有回福利院。虽然他之前就说过今晚可能不会回来,但褚涯还是有些担心。
临亚城今晚的战斗特别激烈,炮火声隆隆不绝,东北方向还燃烧着大火,将半边天空都照亮。
“外面好吵哦,他们在放炮吗?”沈蜷蜷躺在床上问。
“嗯。”褚涯坐在床边叠洗好的衣物。
“那些炮落下来,要把我们炸飞吗?”
褚涯道:“我们这房子很坚固,荒了这么久都没被炸飞,现在也不会被炸飞的。”
“万一把我炸飞了呢?”
褚涯正要安慰,沈蜷蜷又兴致勃勃地道:“那我就轰一下飞到天上,我要在那些云里游啊游啊……我只带你和沈汪汪,不带褚宝龙。”
布偶熊坐在对面床上,拿着干络给趴在面前的黑狼擦尾巴,闻言也对着黑狼亲昵地嗷了一声。
——我要是被炸飞到天上,我只带你不带他。
“哼!”沈蜷蜷撇嘴。
“嗷!”布偶熊一扭身甩头,扯得黑狼的尾巴崩紧,黑狼差点跳起来。
城里的枪声持续到了深夜,褚涯睡不着,起身去外面走了一圈,发现管理们也在院子里晃荡,站在那些房檐下看着临亚城方向。
“不会有炮弹落到这里来吧?”一名管理忧心忡忡地问。
褚涯摇头:“现在没有炮声,应该是在近战了。”
“难道他们就一直这样打来打去吗?”
陈榕叹了口气:“可不,临亚城就是这样,一直打来打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114 章
第二天一大早,褚涯就醒了。
临亚城的枪声已经消失,福利院里分外安静,学生们都还在睡觉。
昨夜隔壁房很安静,云拓一直没有回来,褚涯轻手轻脚地去卫生间洗漱,出来时看见沈蜷蜷还在呼呼大睡,两只手投降似的举在头顶。
褚涯将他的手塞进被子,走到了院子里,只见临亚城的战斗虽已经结束,但东北方向某处还在冒着未烬的黑烟。
“孩子们这段时间一直在赶路,都累坏了,今天就让他们好好睡一觉,睡到自然醒。”陈榕从旁边走了过来。
“陈叔。”褚涯给他打招呼。
陈榕低声问:“云上校还没回来吗?”
“还没有。”
“云上校是A级向导,这临亚城里就没有几个有他厉害,你别担心。”
“我知道的。”
小孩们一直睡到八点过才陆续起床,被管理叫去食堂吃早饭。褚涯端着馒头和汤回到宿舍时,发现沈蜷蜷已经醒了,穿着睡衣打着赤脚,正趴在书桌前看那三朵插在水杯里的花。
“沈喵喵,我的花变了。”听到开门声,沈蜷蜷惊慌地道:“它变得皱皱的,有点灰,褚宝龙和沈汪汪的花也变了。”
褚涯剥掉他的睡衣,拿着干净T恤往他头上套,嘴里解释:“花儿是会枯萎的,不可能一直像刚摘下来那样。”
“那可以让它不枯萎吗?”
“不能。”
沈蜷蜷的脑袋从T恤领口钻出来,满脸都写着沮丧。褚涯道:“花儿枯萎了也好看的,枯萎了的是另外一种花,叫做干花。”
“我不喜欢干花,你让它们不要枯。”沈蜷蜷耷拉着眼。
“那我可没办法,就像太阳会升起,月亮会落下,你会一天天长高。”褚涯学着沈蜷蜷的语气:“沈喵喵,我讨厌太阳,讨厌月亮,不想长高……你觉得我能有办法吗?”
沈蜷蜷抱住他的腰,脑袋贴在他胸腹间滚来滚去:“我才不讨厌太阳月亮,我也不讨厌长高。”
褚涯听他心情变好,便拿过梳子给他梳头,嘴里道:“等下吃早饭,吃了早饭我去捕猎变异种,你要去吗?”
沈蜷蜷点点头:“要去。”
吃过早饭后,褚涯带着那十几名已突破成功的学生去捕猎变异种。
“管理不跟着去吗?就一群小孩儿去捕猎?”陈榕不放心地问道。
“陈叔,我们既然已经到了临亚城,那么福利院就要有自保的能力。他们虽然年纪小,却是哨兵向导,也要担起保护福利院的责任,必须尽快地熟练使用精神力。”褚涯温声道。
另外的管理也劝道:“我们一路到达临亚城,可比现在去捕猎危险多了,就让他们去吧。”
“行,那就去吧。”陈榕松了口。
从福利院朝西一直走,会遇见一片连绵山峰,这一带的变异种主要就生活在这山上。
临亚城靠海,可以捕鱼,所以没
什么人来捕猎变异种。学生们在路旁围成一圈,听着褚涯的指导⒒[]⒒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量子兽们则在旷野上追逐打闹。
“哨兵都放出精神力,不要太多,如果把你们的精神域比作一个容器,那么只放出——”
“褚涯哥,我没见过容器。”
褚涯换了种说法:“如果你们的精神域是一个水缸——”
“水缸又是什么?是水箱吗?我们福利院水房的那种水箱吗?”
“对,你们的精神域就是水箱,你现在拧开龙头,放出精神力,好,马上关好水龙头,将你放出来的这一丝精神力顺着山坡往上……”
“褚涯哥,我的水龙头关太快了,水还没有流出来。”
“那就再开一下,一两秒能放出多少水,你就发出多少精神力。”
褚涯给哨兵们讲述着收放精神力的方法,沈蜷蜷和林多指说悄悄话:“他们好笨哦,他们真笨,连水龙头都开不了。”
褚涯教会哨兵们使用精神力后,便让他们用精神力去查探山上情况:“两百米远的地方有一堆石头,你们只要能碰着那堆石头就行。”
“两百米是哪儿啊?”
“两百米是什么地方?”
“两百米,两百米……”
沈蜷蜷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两百米都不知道吗?啊?你们让我哥哥怎么教?连两百米都不知道哦,两百米就是两百个米!”
他又转头看向林多指,两人齐齐摇头:“噫……”
褚涯指着山坡上:“看见那棵最高的树了吗?比其他树要高出一米——高出半截,就是那里。好,现在向导也和哨兵一起,将自己的精神域当做一个水箱,拧开水龙头,放出水箱里的精神力,一秒,两秒……”
褚涯余光瞥见沈蜷蜷闭着眼,伸手在空中比划着拧水龙头的动作:“行了,关。”
沈蜷蜷的手左拧,又关掉了水龙头。
“你们要学会控制精神力的收放,不要一次性全释放出去,只需要两三秒的水量,向导将那股精神力进入你身旁哨兵的精神域……”
上山时,量子兽们冲在前方,很快便发现了一只羚羊变异种,齐齐追上了上去。褚涯连忙将它们喊住:“等等,先别弄死。”接着又对学生们道:“向导用精神力将它束缚住——”
砰!
一声闷响让褚涯收住话头。
只见那只羚羊变异种已经倒在地上,而那黑白花色的袋鼠量子兽两只脚不停小跳,一只拳握在胸前,另一只拳头还在朝着空气频频击出。
“雷霆已经把它打死了。”
“赵小壮把你袋鼠叫回来。”
褚涯见旁边林子里树木晃动,便道:“先别管它,那边还有变异种,向导先进行束缚——雷霆等等!”
砰!
袋鼠已经窜入树林,随着它一拳击出,有什么东西闷声倒在了地上。
“赵小壮!”
“你把袋鼠收回去啊。”
赵小壮哭丧着
脸:“它要自己回去才行,我要是硬把它收回去,它就会打蛋。”
“这么横?”
“我早就看它不顺眼了。”
“它天天在那里挥拳,今天还在打食堂里的蒸笼。”
“吼!”
“嗷嗷!”其他量子兽也不满地吼。
另一边又传出窸窣响动,袋鼠迅速转头。但它这次还没拔腿冲出去,一团东西就直直砸上它的脸,砸得它脑袋后仰。
那是一团干络,中间还包着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大家看见干络,就齐齐抬头寻找布偶熊。
布偶熊就背朝大家站在一块大石上,一条胳膊叉腰,略微侧头。山风吹来,身上的绒毛微微拂动。
“噢-噢-!”
袋鼠一声怒叫,朝着布偶熊扑了上去,布偶熊转身便是一击。两只量子兽开始交战,其他量子兽也一拥而上,敌我不分地打成了一团。
柳贞连忙去推身旁的人,小声道:“走走走,甩掉它们,让它们在这里打,我们去抓变异种。”
“走走走,快点。”
……
沈蜷蜷走在褚涯身前,不断转头看:“褚宝龙会不会挨打呀?它打不打得过呀?”
他平常和布偶熊两句不对就能掐起来,但现在见它和别的量子兽打架,又担心得紧。
“没事,褚宝龙只是在和它们打着玩。”
褚涯话音刚落,就见一条绒毛玩具的胳膊在天上打着旋儿飞,如同回旋镖般刺入了量子兽群。
砰!
不知哪只量子兽就被打得形体消散,空中出现了一缕黑烟。
褚涯带着小孩们练习精神力的收放,中午就在山上吃随身带着的馒头,直到下午时分,才拖着几只肉质较嫩的羚羊变异种回福利院。
回去的路上只剩下黑狼一只量子兽,其他都被打回了精神域。沈蜷蜷牵着褚涯的手,时不时横眉竖目地瞪着前方。
“又在和褚宝龙吵架?”褚涯问。
“它在那里发火,把地上的草都拔了……”沈蜷蜷又看着空地低吼:“你拔我的草干什么?”
赵小壮也在旁边唉声叹气:“又在砸蛋了,哎,又在开始砸蛋了。”
回到福利院后,褚涯发现云拓还是没回来,不免开始焦灼。他正在琢磨要不要进城去找人,福利院外便来了一辆吉普车。
“陈管理长,陈管理长。”守门的管理急急忙忙往院内跑。
陈榕已经听到汽车声,带着褚涯一起走向大门,同时低声对管理道:“让学生都呆在后院,别放到前面来让人看见。”
“明白。”
吉普车上跳下来两人,肩上扛着枪,他们也没进门,直接隔着铁栏喊:“喂,哪个是褚涯?”
“什么事?”褚涯不动声色地问,黑狼则慢慢走向铁门,摆出了警惕的姿态。
“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人叼着烟卷,冲褚涯甩了下头。
“去哪儿?”
“云上校让我们来接你。”
“你们是谁?”
“你去了就知道了。”
陈榕刚要出声,褚涯便拦住了他,陈榕惊讶地问:“难道你要去?”
褚涯低声道:“他们是某个帮会的,既然提到了云拓哥,那我就得去看看。”
“可是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让两名管理和你一起吧。”
“陈叔,我是近A级哨兵,这在临亚城很稀缺,帮会只会笼络我,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真有危险的话,我一个人更容易应付,起码想逃走不成问题。”
“那你也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的。”褚涯想了想:“沈蜷蜷在后院和小孩们玩,等会儿找我的话您再告诉他,我现在就不去给他说了,免得闹起来难收场。”
“好好好,你放心,我会给他说。”
褚涯跟着两人上了车,黑狼轻松地跃上了车顶。吉普车很快便进入了临亚城,在街道上穿行,最后停在了一栋钢铁大楼前。
这栋楼看似和其他楼房没有什么区别,但褚涯发现四周都有黑衣人在活动,严密监控着这栋楼和周围的一切。
“下车吧。”一名打手拉开了车门。
褚涯跟着两名打手进入大楼,乘坐电梯到了四层,走进了一条通道。
通道里每隔一段距离便站着一名打手,身着黑色野战服,戴着耳机,面无表情地看着褚涯。
他们身旁都站着一只量子兽,朝着褚涯龇出尖牙,但被黑狼冰冷的金色眼瞳扫过,又瑟缩地躲到了主人身后。
“把武器交给我吧。”一名打手拦住了褚涯。
褚涯站在原地沉默两秒后,将别在腰后的枪支递给了他。
“还有量子兽,也要收回精神域。”
黑狼立即发出威胁的低吼,打手下意识退后两步,又赶紧对褚涯道:“不是针对你,而是我们这里的规矩。”
褚涯看了眼前方,低声对黑狼说了两句,黑狼再充满威胁性地冲着打手龇了龇牙,这才消失在空气中。
打手推开通道尽头的一扇门,对着里面说了什么,再转头对褚涯道:“进去。”
褚涯进入房间,一眼便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云拓,一颗始终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轻轻松了口气。
“云拓哥。”
“小涯。”云拓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指着身旁道:“进来坐下吧。”
褚涯进屋,反手关门,发现这像是进入了谁的家。客厅陈设虽然简单,但泛着光的木制家具和光洁的皮质沙发,都显示出这家主人在临亚城的地位非比寻常。
他目光落到右侧,发现那里还站着一名男人。灰色衬衫束进长裤,衬衫外还穿着武装背带枪套,正背对着他在落地柜里拿着什么。
“坐。”云拓再次指了下左边沙发。
云拓看上去有些疲惫,脸色也不太好,褚涯眼尖地看见他左肩衣服上有着一块深色暗痕。
“你受伤了?”
他立即问。
“一点小伤,已经处理过了。”
褚涯急忙走过去,拉开他衣服往里看,看见缠着白纱布:“怎么受伤的?伤势重不重?”
“真没事,就是一点刺伤,你看我还好好坐在这里就知道了。”
褚涯这才在沙发上落座,背朝他的人也转过了身,褚涯认出他是那名在碧涛堂势力点里见过的男人。
萧锐!
这里居然是萧锐的地方,让褚涯有些惊讶,却也不是太意外。
萧锐走了过来,将手中的几颗药片递给云拓。
“这是什么?”云拓皱起眉,身体往后仰。
“消炎止疼的。”萧锐道。
“我不疼。”
萧锐盯着他看了两秒,神情里露出了几分讥诮:“敢一个人去广塔会劫人,现在连药都不敢吃?”
“谁说我不敢吃药?我只是不疼。”
褚涯却霍地站起身:“云拓哥,你昨天说去找晨星会逃来临亚城的军官,其实是一个人去了广塔会?”
“我不是——”
“你要是撒谎我能听出来的。”
云拓便没有吭声,只拿起桌上的烟盒,抖出一支叼进嘴里。萧锐却面无表情地把他嘴上的烟拿掉,将药片再次递了过去。
云拓看了萧锐一眼,这次接过药片和水杯,仰脖吞了下去,再皱着眉盯着面前的茶几,像是在忍着不适,一开口就会再将药吐出来似的。
萧锐又递出来一个小碗,里面装着果干。云拓摆摆手,萧锐便将另一只手上的烟递回他嘴里,又拿起旁边的打火机给他点燃。
“云拓哥?”褚涯还在等着他的回复。
云拓抽了一口烟,含混道:“其实我没找着晨星会逃来的人,就到处逛逛,看能不能在大街上遇到。”
“是吗?逛着逛着就逛到广塔会去了?”褚涯冷冷地问。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和沈蜷蜷呆久了,脾气也跟着大了。”云拓伸手去拉他,“坐下说吧,别这样站着,这样会让我压力很大。”
待到褚涯坐下后,他又道:“就是小事,而且许忘铎也被抢出来了。”
“小事?”萧锐在对面沙发上坐下,脸色有些难看:“如果我再晚去一点,你现在还能坐在这儿糊弄你弟?”
“云拓哥!”
云拓看看褚涯,又看看萧锐,挫败地叹了口气:“是的,我一个人去了广塔会,本来是想摸清楚路线,但已经发现了他们研究所的位置,就想着干脆把人抢出去。然后就打起来了,受了点小伤,萧锐也带着人来了……就这样。”
褚涯沉默着没吭声,云拓抬手去揽他的肩,却带动伤口,嘴里嘶了一声。
“你别乱动,好好坐着。”褚涯闷闷地道。
“那你也别和我置气了。”
“我没和你生气,但是遇到这种事,我不希望你再一个人行动。”褚涯垂着眼:“我也是近A级哨兵,你这样让我感觉自己很无能
。”
云拓沉默两秒后道:“以后不会了。”
褚涯便没有继续下去,换了个话题问:“那许忘铎呢?他怎么样?”
云拓也轻松起来:“把你接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们已经把许忘铎抢出来了。只是广塔会反扑得很凶,萧锐把他先藏了起来,等明天再偷偷转移。”
他正说着话,萧锐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嗯,什么?广塔会发现那地方了?他们有内线?人怎么样……嗯,嗯……那马上派人去找,一定要把人找到。”
萧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挂掉电话后,云拓立即追问:“出什么事了?”
萧锐简短地回道:“我的人里有广塔会的内线,广塔会刚才扑去了乌兰巷。一场混战,双方都有死伤,但许忘铎跑了。”
“许忘铎跑了?他跑哪儿去了?他为什么要跑?”
“不知道去哪儿了,他听见外面打起来,就用床单做绳子滑下二楼窗户跑掉了。”萧锐道。
云拓懊恼地闭上眼:“是昨晚战斗太仓促,没来得及让他见着我。他不知道是我在找他,以为是被碧涛堂给抢走了,所以找到机会就要逃。”
“我的人正在四处搜索,会把他找到的。”
云拓忧心忡忡:“广塔会肯定也在找人,要是被他们先找到就麻烦了。他们一定会加强戒备,我再想抢到人就没那么容易。”
萧锐站起身,冷声道:“就算被他们先找到人又怎么样?大不了就把广塔会砸个底朝天。我现在回会里,你们在这儿等着。”
“那我也去找人。”云拓跟着站了起来。
“你不许去,就呆在这儿。”萧锐指了指褚涯,“你也别添乱。”
云拓道:“你让我去,我是A级——”
“你没有资格和我讲条件。”萧锐打断他,神情和声音一样冷。
云拓顿时没了声音,垂下眼眸,又慢慢坐回了沙发。
萧锐带着人去了碧涛堂总部,屋内只剩下了云拓和褚涯。
褚涯不断去看云拓,一脸的欲言又止。
“问吧,想问什么就问。”云拓道。
褚涯便问出心里的疑惑:“你不是说你不认识萧会长吗?”
“如果我说刚认识的,你信吗?”云拓靠在沙发背上道。
“不信。”褚涯想了想,“你最爱撒谎。小时候骗我,说南瓜会在晚上爆开,里面全是玩具,我就在种植楼的南瓜地里藏了一晚上,半夜才被妈妈找回去。”
云拓闭着眼笑了声,又道:“好,不骗你。你记得我说过,我以前来临亚城出过任务吗?”
“记得。”
“我潜伏在碧涛堂,做了萧锐的手下。后来任务完成,身份暴露,我逃了。”
褚涯等了几秒:“然后呢?”
“然后?就这样啊。”
“可你说的是你来过临亚城好几次。”褚涯提醒。
“哦,记不清了。”云拓道。
褚涯似信非信,但也不方便继续追问,又坐了半个小时后,他便站起身:“云拓哥,我先回福利院了,我不放心沈蜷蜷。”
“好,那你先回去,许忘铎的事别担心,肯定会找到的。”云拓道。
褚涯点点头:“你受了伤也不要去外面找人,就在这儿安心等待消息,一切交给萧会长就行了。”
褚涯神情平静,目光沉稳,像是许忘铎失踪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云拓原本还有些急躁,听了他的话后也冷静下来。
“你说得对,找人这种事只需要人多,碧涛堂遍地撒网就行。现在很晚了,我让人送你回去,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褚涯和云拓告别,坐上了回福利院的吉普车。
天色已尽黑,车灯在旷野上照出明亮的两束,褚涯此刻却并没去想许忘铎的事,而是想的沈蜷蜷。
他平常离开一会儿沈蜷蜷就要找人,这次出来了这么久,不知他已经闹腾成了什么样。
吉普车突然刹住,司机骂了一声,又道:“大晚上冒一串人出来,吓我一跳。”
褚涯从前方车窗看了出去,看见路上正匆匆走着几人,背后各自挎着一把枪。因为被明晃晃的灯光照着,还不断在抬手挡眼。
褚涯立即认出那是陈榕和几名管理,顿时心头一惊,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陈叔,施叔,冯姨。”
陈榕听见褚涯的声音,一边小跑上前一边道:“遭了,孩子跑了。”
“谁跑了?”褚涯疾声追问。
“我们都不知道那围墙下面有个洞,沈蜷蜷和一群小班生在那里钻来钻去,他们后面就去了临亚城。”!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115 章
吉普车迅速掉头,重新驶向了临亚城,冯盼夏坐在最后一排,给副驾驶上的褚涯讲述经过。
“……知道你去了临亚城,沈蜷蜷哭闹了一会儿也就没什么事了,只是站在铁门口等,那些小班生也在那儿玩,反正铁门锁着,我们忙不过来,所以也就没有管他们。结果回头却发现人不在了,只剩下一个放哨的林多指。林多指嘴还紧,怎么都不说,被王成才连哄带骗才套出了实话。原来有处墙根下面有个洞,孩子们都从洞里钻出去了,要去临亚城。”
“沈蜷蜷不敢吧?他们会不会藏在教堂某个角落?”听完冯盼夏的话,褚涯还有些不敢置信。
“他怎么不敢?”陈榕一拍大腿:“他三四岁的时候就敢钻洞去垃圾场,被抓住好多次。屡教不改的厚脸皮,这钻洞也是他最擅长的。”
褚涯紧抿着唇,眼睛看着前方:“他们离开多久了?”
“快一个小时。”施咏志道。
“那他们肯定已经进城了。”
陈榕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他们十几个小班生在城里太危险,你们听,又在打枪,你们听!还有那些拐走孩子勒索的。对了,我们剩的钱能不能把孩子赎出来?”
“您别着急,孩子都还没出事呢,您这就开始在想赎金了。”冯盼夏在旁边安慰道:“不一定就会被人拐走,指不准还没进城就被变异种叼了。
“哎哟。”陈榕再次拍大腿,“冯管理你可别说话了。”
褚涯神情看不出端倪,但绷紧的身体和紧攥的拳头显示出了他此刻的焦灼:“沈蜷蜷的量子兽今天被打回了精神域,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快能出来了。”
临亚城里枪声一片,街上行人稀少,那不得不出门的也裹紧衣服匆匆前进。街道两边的路灯大部分已被损毁,时明时暗的光线里,可以看见街边正行走着一队手牵着手的小孩。
“你们想要花,就要找到那个房子,我的花就是那个房子里的人送给我的。”沈蜷蜷走在队伍旁边维持秩序,“他进去一下再出来,就有花了,我都不知道那房子里有多少。”
“那他会送给我们吗?”小孩们问。
沈蜷蜷道:“不知道哦,不送的话,你们就回去吧,我去找我哥哥。”
“那我们也要去找褚涯哥哥。”
“褚涯哥哥在哪儿呢?”
沈蜷蜷想了想:“肯定也在那大房子里。”
“哎哟。”
“谁在哎哟呀?”沈蜷蜷问。
“是王小细。”
“王小细,你怎么了?”
“呜……我摔了。”
“你先趴着别动,让小队长来扶你。”
沈蜷蜷还没行动,身旁的于大头已经冲了出去:“让副队长来牵你。”
沈蜷蜷继续盯着队伍:“后面两个怎么没有手牵手?要是走丢了怎么办?我是小队长,你们要听我的话,不然以后我就不带你们出来了。”
陈洪亮
也转过头:“我是副队长,你们也要听我的。谁走到街上去了?快上来。”
“你小声点呀,别让那些大人发现我们了。”唐圆圆在旁边叮嘱。
头顶掠过一团亮光,小孩们都停下脚步,视线跟着它移动,看着它划过一道长弧线落到前方,那里的垃圾堆顿时腾起一团火光。
“呀,烧起来了。”
“烧着好大的火。”
“我们去烤火吧。”
沈蜷蜷制止:“你们怎么能看到什么就玩什么呢?那是不对的。我们不是来烤火的,快点走啊。”
唐圆圆也道:“别去烤火,我们要走黑的地方,烤火要被人发现的。”
小孩们便继续往前走,不断四处张望,嘴里小声说个不停。他们很快便到了一处十字路口,这下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只茫然地站在路边。
“小队长,我们现在去哪儿呢?”小孩问道。
沈蜷蜷左右看了看:“我上次去那个楼是坐的公交车,往那边转又往这边转……”
“那我们现在要往哪边转呢?”
沈蜷蜷想了想,伸手指着一个方向:“这边吧。”
路上偶尔会出现一两个行人,在发现这群手牵手行进的小孩后,都震惊地站在原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是一群孩子?我是不是看错了?临亚城有这么多孩子?”
“没看错,像是五六岁。”
“不可能,这可是临亚城啊,那应该是群侏儒。”
“你看脸,他们全是小孩子脸,路都走不稳,不是侏儒。”
“那附近肯定有厉害人物,不然怎么能让一群几岁的小孩在深夜到处跑?而且广塔会和碧涛堂正在前面开战。”
“你看他们排得这么整齐,还有人带队……快走快走,别看,我们应该也被暗中保护他们的人给盯上了。”
……
吉普车又到了萧锐居住的那栋楼下,褚涯不待车停稳便冲进了楼,直接跑上了四层。
几名手下站在通道里,虽然已经见过褚涯,依旧伸手去挡:“请交出你的枪支——”
“让开!”褚涯沉着脸一声厉喝。
他这一声极具气势,手下竟然不敢再出手阻挡,就看着他带着黑狼冲进了通道尽头的那间房。
褚涯推开门时,云拓正半靠在沙发上休息,看见褚涯后惊讶地坐直了身:“小涯。”
褚涯额头上渗出了一层汗,话也不多说,直接道:“云拓哥,你联系一下萧会长吧,让他的手下帮我找找孩子。”
“找孩子?”云拓霍地站起了起来,“蜷哥?”
褚涯刚才在车里时还算镇定,但在看见云拓后,便再也维持不住那镇定的表象,眼眶发红地道:“是的,他来临亚城了。”
“你别着急,我马上联系萧锐,他现在正在外面。”云拓大步走出屋子,和站在通道里的一名手下说了两句,再回到屋内时,手上便多了一只电话。
“……是,六岁的小孩№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他一个人到了临亚城——”
“十三个。”
云拓惊愕转头:“十三个?”
褚涯已将那泪意逼了回去,哑声道:“十三个,全是五六岁的孩子。”他说完这句也不再停留,匆匆往屋外走:“我先走了,我现在去找人,云拓哥你帮我等着萧会长的消息。”
“等等,我也去。”云拓抓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紧跟着冲了出去,但褚涯已经不在通道,只有楼梯间传来急促的下楼声。
“云先生,会长让您留在屋里休息。”一名手下赶紧上前挡住了他。
云拓停步,打量着这群手下:“萧锐让你们看着我,不准我出门?”
“不是看着您,是让我们随时听您的吩咐,受您的差遣。您现在受伤了,萧会长让您留在屋里不能出去。”手下恭敬回道。
“要是我非要走呢?”云拓问。
手下道:“云先生,您也别让我们为难……”
“听我的吩咐,受我的差遣。”云拓勾了勾唇:“行,我也不让你们为难,我不出门,但现在就要差遣你们替我去找人。”
临亚城里有两大势力正在火并,大多数人怕受到战火波及都会躲进屋,但也有小部分人还在坚持不懈地进行小规模械斗。
“候二,那家商店的保护费一直是我们在收,你们横刺里插一脚,这就是不讲规矩。”
“我呸!陈老疤,你说归你们就是你们的了?你他妈算老几?”
大街上横倒着两架正在起火的摩托车,街旁的铁柱后分别躲着两拨人,正拿着枪互相叫嚣。行人看见这场面,远远地绕行其他街避开。
“候二,老子忍你已经很久了,今晚干脆就来个了结……不死不休……”
说话的人声音越来越小,神情也变得有些古怪,那些躲在柱子后握着枪的打手也都探出头,面带惊讶地看着街道左边。
沈蜷蜷带着队伍从这些人身旁走过,不断严肃叮嘱:“跟着小队长啊,不要走散了,一定要跟着小队长。”
小孩们看着那些躲在柱子后的人,不是很感兴趣地转开视线,又被那两架燃烧的摩托车吸引了注意力。
“这里有火哎,我们去烤火。”
“那不是火,那是车车,有车车烧起来了。”
“哇……那我们去烤车车烧的火。”
“那个看着好吓人的,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
一群人都暂时停下了战斗,只张着嘴,满脸惊愕地目送这群小孩叽叽喳喳地走远。直到小孩们在前方的十字路口停下,踟蹰不前地左右张望,这些人才逐渐回过神。
“老大,那好像是一群小孩?”一人满脸恍惚地问。
脸上带疤的人缓慢点头:“对,你没看错,是群小孩。”
“那不是天降横财?临亚城的人连自己都养不活,没点本事的敢养孩子?”问的人一脸兴奋。
“正因为小孩难养,你
也不想想,什么人才能养上这么大一群?别打他们主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当心有命挣钱没命花。”
“老大,问下候二他们的意思呗,大家一起去干了这票,到时候往他们头上推不就行了?”
对面和他们战斗的人也没有继续开战,只躲在那些柱子后交头接耳。片刻后,那名叫做候二的人在柱子后开口。
“陈老疤,你都看见了吧?才走过去了一大群,有没有兴趣?有兴趣的话我们也别打来打去了,一起去做了这笔买卖?”
陈老疤被说得心动,眼睛里也冒出了狠意:“行,候二,那我们就一起去。”
沈蜷蜷又遇到了十字路口,再次选择了左转,一行人便跟着他走向左边街道。
“沈蜷蜷,是不是从这里走呀?我怎么觉得你根本不记得路。”唐圆圆疑惑地问。
沈蜷蜷伸出手指点:“那公交车就是这样绕啊绕啊,好像绕到那边了。嗯,绕到那边了。褚宝龙肯定知道路,但是它今天打了架,现在还出不来,睡在蛋窝窝里的。”
“呜呜,我想回去了,街上好黑呀,我害怕……”王小细抽泣着道。
“小队长,副队长,我也想回去了,都找不到褚涯哥哥,也不想要花了。”其他小孩也开始嘀咕。
陈洪亮安慰道:“再找一会儿就能找到了,你们看街上这么黑,我们找不到花和褚涯哥哥,但是说不定能找到鬼呢?”
“啊!!!”小孩们发出惊恐大叫,唐圆圆在陈洪亮胳膊上打了一下,“你不要说话好吗?你可不可以不要说话?”
“我们多找一会儿就能找到了。”沈蜷蜷走到王小细身旁,搂住他的肩,温和地低声细语:“我是向导,我在这儿,你怕什么呢?哪个厚脸皮不怕我?你说说,哪个厚脸皮不怕我?那些鬼也怕我的,只要它敢来——”沈蜷蜷目露凶光,朝着某个黑暗的角落喊:“有些厚脸皮听着啊,我就不说名字了,只要它敢来,我就把它撕个稀巴烂。”
“那我,那我要走前面,我要放哨。”王小细抽抽搭搭地道。
“好好好,让你去放哨。”沈蜷蜷抬手擦他脸上的泪,哄道:“别哭,你去放哨吧。”
于大头走出来牵着王小细:“走,我们去放哨。”
小孩们顺着街道还没走出几十米,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小朋友,小朋友,等等,小朋友。”
“小朋友?是在喊我们吗?”
大家停住脚步转头,看见后面有十几人正朝着他们走来。
“他们是不是在叫我们?”小孩们面面相觑。
“对,就是在叫你们。”后面的人道。
沈蜷蜷大声问:“你们是谁呀?叫我们做什么?”
“你们等等,叔叔要和你们说点事。”
一道炮火点亮了天空,沈蜷蜷看见最前方那人脸上的刀疤,认出他们就是刚才躲在柱子后面的那些人。
虽然这些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但小孩们见到他们越走越近,心里也感觉到了紧张,下意识都往
后退。
“小朋友别怕,叔叔就是和你们说几句话。”
陈老疤尽量和颜悦色,但他脸上那道长疤着实看着有些可怖,唐圆圆便低声道:“这人长得像个坏人,我们快走,别听他们说什么。”
小孩们转身便往后走,脚步急促,频频转头往后看。
“你们别怕——”
另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时,不知道哪个小孩大叫一声,其他人也跟着惊慌大叫,并撒腿开始往前跑。
他们边跑边回头,看见那些人也在朝着他们大步追来,不由得更加害怕,有人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啊!”不知道谁摔在了地上,沈蜷蜷也被绊倒。他飞快地爬起身,冲着小孩们喊:“我们进这里,我们进这里。”
“这里是哪里呀?”
唐圆圆立即补充:“我们旁边有条巷子,里面很黑,快躲巷子里面去。”
沈蜷蜷和唐圆圆率先钻进了巷道,其他小孩也跟了进来。虽然巷子里只有隐约光线,但现在也没人再担心有鬼,一路噼噼啪啪地往前跑。就算有人摔倒也不喊疼,立即爬起来继续。
“快藏起来,藏起来,先别跑了。”眼见那帮人也追进了巷道,唐圆圆小声喊着。
脚步声逐渐消失,小孩们都藏进了巷子两边的屋檐角落或是柱子后。沈蜷蜷躲在了一摞铁皮桶后,身后还紧跟着几个小孩。
“唐圆圆,是你吗?”沈蜷蜷去摸蹲在自己左边的人,嘴里很轻地问,却听到唐圆圆压低的声音在右侧响起:“我们在这儿呢。”
沈蜷蜷盯着蹲在左侧的人看,借着隐约光线,发现他不是和自己一起的小孩,而是一名陌生大人。
“你是谁?”沈蜷蜷低声问。
那人不做声,沈蜷蜷了悟:“你也是藏在这儿的吗?”
唐圆圆、王小细和陈洪亮都躲在一起,闻言都探出头去看那个人。
沈蜷蜷被挤了下,又低声道:“你过去点吧,这边太挤了。”
那人便又往边上挪了一步。
“小家伙们,你们都藏哪儿去了?是不是要和叔叔捉迷藏?”
那帮人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瞧清他们的身形轮廓,沈蜷蜷屏息凝神,听见了断续的交谈。
“……十几个呢,我们各分一半……前面那铁桶后有几个,这边屋檐下也有几个……”
“嘤,嘤……”蹲在沈蜷蜷身旁的王小细发出很轻的哭音,于大头连忙拍他的肩:“嘘。”
沈蜷蜷摸摸前面的铁桶,凑到唐圆圆耳边用气音问:“他们在说铁桶后有几个,是不是说的我们?”
唐圆圆的声音听着也像是要哭了:“快往旁边躲,从那里钻出去,走。”
那名躲在一起的陌生人已经猫着腰在往另一头钻,沈蜷蜷也赶紧跟上。
“于大头,于大头。”他听见唐圆圆的声音,转回头,看见于大头没有动,弓着背不知在做什么。
“于大头走啊。”唐圆圆催促道。
于大头道:“我搬石头,我藏在这里,过来一个我砸死一个。”
“别搬了,快走。”唐圆圆连忙去拉他。
沈蜷蜷却觉得于大头说得有些道理,便也从地上摸了个石头抱在怀里。
那些人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有人还在笑:“是不是在和叔叔们捉迷藏?我来猜猜啊,左边铁桶后面藏了几个,右边矮墙后也蹲了几个,哟,那个石墩子后藏的人也不少。”
“刘狗,带上绳子了吗?”
“带着的,等会儿就串蚂蚱似的串一起。”
……
沈蜷蜷四人跟着那名陌生人,从铁桶后悄悄钻出去,准备躲去前方那栋房子背后。
沈蜷蜷猫腰走在中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奔跑声,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砰一声重响,接着是一声痛呼:“草,这个狗崽子在用什么砸我脑袋。”
沈蜷蜷倏地转身,看见于大头已被人拎在空中,拎着他的人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脑袋。
于大头被拎着也在奋力反抗,两只脚凶狠踢踹,还转过头去咬那人的胳膊。
“于大头!”王小细发出一声尖叫。
“老子摔死你个狗崽子。”
那人要举起于大头,但双手刚抬起又软软地垂下,接着直挺挺地往地上倒去。
沈蜷蜷放出精神力束缚时,唐圆圆便一把将于大头扯了过来,同时大喊一声:“快跑,我们被发现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116 章
唐圆圆大喊一声,所有小孩都从藏身点钻了出来,撒腿往前跑,也包括那名和沈蜷蜷藏在一起的陌生人。
沈蜷蜷将手里石头朝地上那人砸了过去,怒吼一声:“厚脸皮!”
听见那人发出痛苦闷哼,他这才转身开跑。
&amp;amp;ldquo;刘狗,怎么回事?刘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向导,有向导……帮我止血……”刘狗奄奄一息地道。
“向导?这儿又没有其他人,哪来的向导?”
“高阶向导……除了束缚,还有麻痹……我不能动。”刘狗全身处于麻痹状态,连舌头都有些捋不直。
“这儿哪有什么向导,快追,别让那些狗崽子真跑掉了。”
小孩们拼命往前跑,摔倒了的也迅速爬起来,那名陌生人扭头看看,便一手抱起一个往前冲。沈蜷蜷跑在最后,边跑边安慰身前几名在尖声大叫的小孩。
“别怕,小队长在的,小队长能捆住这些厚脸皮,把他们,把他们串蚂蚱似的串一起。”
小孩们就算跑出了最快速度,却也跑不过大人,身后的脚步声迅速接近。沈蜷蜷看着那些晃动的倒影,正要再次释放精神力,脚下突然一绊,往前摔了出去。
他这下摔得不轻,却也忍住疼痛迅速撑起身体,但还没站稳,追在最前面的人已伸手抓向他后背,同时笑道:“绳子给我,先绑上一个。”
那人的手才伸至一半,突然听到耳边呼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卷着风从脑袋旁飞过。
他心头一凛,还没来得及抬眼,那东西又迅速掉头。
砰一声重响,他后脑挨了重击,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便无声无息地躺在了地上。
“候二,你怎么了?候二!”
“不知道,他突然就倒下了,什么都没见着,也没听到枪声。”
“他脑袋都破了,像是被什么给砸破的。”
“人都没气儿了!”
沈蜷蜷这时间已经站稳身体,继续往前跑,同时又惊又喜地喊了声褚宝龙。
布偶熊背对他站在前方,单手叉腰,一只脚踏在旁边的石头上。昏暗光线里,沈蜷蜷看着那敦实而熟悉的背影,一瞬间差点热泪盈眶。
布偶熊猛地抬起右臂,看也不看地接住旋转飞回的胳膊,咔一声给自己装上,接着就一个转身,再朝着后方腾空跃出。
一群人正围着满头是血的候二,突然就有人连接惨叫,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了?”陈老疤刚问出口,便也惨叫一声捂住了眼,指缝里瞬时淌出了鲜血。
手下们终于惊慌起来:“真的有哨兵向导,快走。”
“我眼睛是不是瞎了?我看不见了。”
“我就说不能惹这群小孩,一看就有诈,你们非要起这个心思。”
“现在说这些干什么?还不快点走!”
一群人捂住眼睛忍着痛,跌跌撞撞地逃向巷子另一头。布偶
熊在空中一个旋身落地,两只爪子高举,冲着他们的背影怒气腾腾地叫了一声。
它转头看了眼,见沈蜷蜷他们已经安全,便继续追向了那群人。
正要追上时,忽地唰唰几声,对面亮起炫目的大灯,将这条巷子照得雪亮。同时传来数辆汽车的刹车声,还有子弹上膛的咔嚓动静。
“不准动!”
“所有人都蹲下抱头!”
数道暴喝声响起,布偶熊猛地刹住脚,爪子在地面摩擦出吱嘎声响。前面那群奔跑的人也惊慌蹲下,双手举高抱着头,接着纷乱脚步声响起,数名端着枪的人大步走进了巷子。
布偶熊审时度势,立即就要转身跑,却看见巷子另一头也亮起了大灯,将这条巷子两头堵住。
沈蜷蜷那群小孩如同炸窝的鸡崽,又惊慌地往巷道角落里藏。
布偶熊正要追前去,却见沈蜷蜷已经钻进了一个靠墙的箩筐,便干脆冲到旁边屋檐下,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萧锐带着人大步走进巷子,几只量子兽跃上两旁房屋跟着前行,他的白尾海雕也展翅飞在头顶上空。
“……小孩全在里面,外面那群人是尅落区的小混子,领头的叫做陈老疤和候二。他们在路上看见了那群小孩……”
萧锐听着身后人的低声讲述,皮靴底敲击着地面。但就在经过一座低矮的铁皮屋时,他突然顿住了脚步,侧头看向一旁。
布偶熊一动不动地躺着,双眼无神地直视天空,长舌头耷在嘴角。它左胳膊也和身体分离,单独躺在一旁,看上去就是一只被丢弃的毛绒玩偶。
萧锐面无表情地看着布偶熊,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敲着裤腿。
前方传来一阵动静,巷子另一头也进入了人。就在萧锐转眼看去的刹那,布偶熊迅速抓住自己的那条胳膊,将它往旁边挪了几寸,离地上的一小摊污水远了些。
萧锐再看回布偶熊时,目光在那条胳膊和污水之间来回了遍。
他没有在这里多停留,而是继续往前,直到走至前方一个大箩筐前才停下了脚步。
他盯着那大箩筐看了两秒,伸手去揭上面的盖子,却突然手臂一软,还未触到又垂下。
“萧会长。”旁边的人立即紧张道。
“没事。”萧锐没有再去揭那箩筐盖,只道:“里面的小孩儿,我是来接你们的。”
“走开,这里没有小孩儿!”
“你找错人了。”
“我是向导,只要你来揭盖子,我就要打你!我已经用过精神力束缚了,下次就会把你弄死。你怕不怕?怕就快点走开。”
“你们别吭声呀!干嘛要吭声呢?”
箩筐里传出几道小孩惊慌的声音。
萧锐突然后退半步,躲开了一条从面前呼啸而过的胳膊。他的白尾海雕立即就要冲那方向飞去,被他抬手制止:“不用。”
布偶熊已经没有再装死,跃起身接住自己飞回去的胳膊,咔哒安上。它往这边冲了两步,但
在看清萧锐的脸后,又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amp;amp;ldquo;嗷?&amp;amp;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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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们见过。”
布偶熊歪着脑袋打量他,却依旧警惕地靠近,此时巷子尽头传来一声熟悉的吼叫,让它再次停下了脚步。
“……吼。”
布偶熊倏地转身,看见黑狼正全速奔跑着冲进巷子,褚涯也紧跟在它身后冲了进来。
“嗷,嗷嗷。”布偶熊立即迎了上去,又指着沈蜷蜷方向嗷嗷大叫,声音既激动又委屈。
黑狼奔到近处,布偶熊立即搂住它的脖子,黑狼喉咙里发出一声安慰的低吼,褚涯边跑边道:“没事,他不是坏人。”
褚涯冲到萧锐身旁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个大箩筐上。
那箩筐里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威胁的话,他一边喘气,一边哑着嗓子叫了声沈蜷蜷。
箩筐内的声音顿时消失。褚涯伸手揭开箩筐盖,里面坐着四名小孩,都顶着脏兮兮的一张脸,仰头看着他。
“沈喵喵。”
“褚涯哥哥。”
褚涯没有做声,却长长松了口气,接着将箩筐里的四个小孩都往外抱。
沈蜷蜷被抱在半空时,察觉到褚涯的手在发抖,他伸出手去摸了下,只觉褚涯的手背一片冰凉。
“大喵。”沈蜷蜷观察着褚涯的神情,忐忑地喊了声。
褚涯垂着眼眸,将沈蜷蜷搁在地上,又去抱箩筐里的另一个小孩。
而藏在其他地方的那些小孩听到褚涯的声音,也个个都从藏身点探出脑袋。
“褚涯哥哥!”
“褚涯哥哥,我们在找你呀。”
褚涯抿着唇一声不吭,下颔线崩得很紧。他将四名小孩都抱出箩筐,上下打量,确定他们没有受伤,又转头对另外的小孩道:“都过来。”
小孩们走了过来,褚涯将他们逐个检查,而陈榕三名管理也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巷子。
“你们这群厚,厚脸皮,今天,我,我非得好好收拾你们一顿。”陈榕一声怒喝,边走边捋袖子,露出手里拿着的戒尺。
施管理和何管理跟在他身后,都是满头大汗,也都拿着一条厚长的木尺。
小孩们顿时吓得不行,又要往之前藏身的地方钻,却被萧锐的手下给一个个抓住。
“哇……”有几个小孩还没挨打就已经哭了起来。
沈蜷蜷见势不妙,转身就往箩筐里爬,萧锐眼疾手快地拿起盖子盖上。沈蜷蜷掀不开,仰头去看萧锐,萧锐竖起一根食指朝他摇了摇:“不行。”
“沈喵喵。”沈蜷蜷慌张求助,但褚涯却似没听见,只转身走向一旁。
啪!啪!啪!
连接的戒尺声响起,小孩们有些捂着屁股乱跳,有些站在原地嚎哭,有些窜向旁边角落,又被碧涛堂的手下给抓住。
“你们还敢不敢偷偷跑?还敢不敢私自离开福利院?”陈榕边打边问。
“哇,别打了,我错了。”
“我不敢了,呜呜??[]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我不敢偷偷跑了。”
“哎哟,我再也不跑了,呜呜……”
陈榕毫不手软:“你们差点被人给绑了知不知道?”
“知道,呜呜。”
“他们要把我们串蚂蚱。”
“哎哟。”
啪!啪!
碧涛堂手下们何时见过这样的情景,个个面带微笑,看得津津有味,只有抓住陈洪亮的那名手下,被他嚎得不停地掏耳朵。
沈蜷蜷四处躲藏,藏去褚涯身后,褚涯却将他拎了出来,自己转身走来。
“沈喵喵,沈喵喵。”沈蜷蜷挨了几下,烫脚似地缩着脖子轮流抬脚,又反手去挠屁股,仰头对着褚涯大哭:“哇……沈喵喵。”
眼见沈蜷蜷挨打,布偶熊几次都要去扯自己的胳膊,黑狼也想往前冲,被褚涯给低声喝住。
场面正一团乱,两名手下突然从巷子深处匆匆上前,低声对萧锐说了什么。
萧锐眼底露出一丝惊愕,接着转身走向巷子另一头。
“沈喵喵……哇……沈喵喵……精神力防御,精神力防御……”
沈蜷蜷哭得凄惨,褚涯终于转过身,却也不去看他,只走到陈榕身旁:“陈叔,我们先回去吧,呆在这儿还是挺危险。”
远处时不时传来枪声,陈榕也清楚这里不是教训孩子的地方,便收回尺子,哑声喝道:“都别哭了,我看谁还要哭?现在都站好,准备回福利院。”
“呜呜……”
小孩们抽抽搭搭地站好。
一名手下跑了过来:“萧会长安排人送你们回福利院,车就停在巷子口。”
从临亚城就这样回福利院也挺危险,有人护送当然更好,陈榕立即便应声答应,又对褚涯和另外的管理道:“今晚多亏萧会长帮我们找着孩子,我们过去感谢一下。”
手下立即阻止:“不用了,会长现在很忙。”
“这样啊,那我们就不打扰萧会长了,明天白天再去拜访。”陈榕知道碧涛堂今晚还在和其他势力开战,所以也没有坚持。
手下却看向褚涯:“会长那边有点事,你得过去一趟。”
褚涯怔了怔,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接着对陈榕和另外两名管理道:“陈叔,那你们就先回福利院,我晚一点再回去。”
褚涯看着这帮还在抽抽搭搭的小孩,在他们面前蹲下,掏出手帕替他们擦脸上的泪。
“你们听那些枪声,临亚城太危险,以后就别再偷偷跑出福利院了,如果想去哪儿就给我说,我会带你们去。如果我有事去了别的地方,你们就耐心等着,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小孩们抽着气回道:“嗯,知道了。”
“我不会偷偷跑了。”
“那你们先跟着管理回去,我明天给你们做草编小兔。”褚涯道。
“嗯。”
“好的。”
小孩们乖乖应声。
三
名管理带着小孩们走向巷子外,沈蜷蜷却站着没有动,只哭得一抽一抽地,泪眼朦胧地看着褚涯。
褚涯也没有让他跟上,将人拉到面前,擦干眼泪,再抱起来走向巷子深处。
“喵……呜呜……”
褚涯没有回他,只抿着唇看着前方。
“你理理我好不好?你别不理我好不好?”沈蜷蜷抽噎着问。
褚涯依旧不为所动,只沉默地看着前方。
巷子深处站着一群人,除了萧锐和他的手下,还有一名戴着眼镜的干瘦男人。
“沈喵喵……”
褚涯将他放在黑狼背上,让黑狼和布偶熊就等在这里,自己大步走向那群人。沈蜷蜷现在不敢再闹着要跟去,只得眼巴巴地看着。
萧锐等褚涯到了近处,低声道:“这就是你们在找的许忘铎。”
半个小时后,褚涯坐在萧锐那套房子里,沈蜷蜷坐在他身旁,两只小脚老老实实地悬在沙发外。
“哥哥。”他极小声地喊了一声。
沈蜷蜷这声哥哥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便张着嘴无声地哭。褚涯虽然没有应声,却欠起身,拿起茶几上的一杯冲兑果汁递到了沈蜷蜷手里,再垂眸继续保持沉默。
沈蜷蜷抱着果汁杯,边哭边低头喝了一口,眼泪汪汪地看向褚涯,又哀哀地小声啜泣,再低头喝一口。
萧锐站在窗边抽烟,看着天空上并翅飞翔的凤头鹰和白尾海雕。布偶熊也走过去站在他身旁,一脸严肃地眺望着远方。
萧锐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再打开手中烟盒,递到布偶熊面前:“来一根?”
布偶熊瞥了一眼,伸出圆胖小爪取出一根,再如同萧锐那般叼在自己嘴里。
萧锐啪地按亮打火机,褚涯闻声看了过来,瞳孔骤然紧缩。
“萧会长!它还是一只小熊!”
布偶熊见萧锐动作停下,便扭过头,冲着褚涯不满地叫了声:“嗷!”
萧锐盯着布偶熊看了两秒,似是觉得可能真不太合适,又见云拓也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便将打火机重新揣回了衣兜。
“嗷!”
布偶熊不高兴地转回头,将烟伸到旁边烟灰缸上,用爪尖掸了掸不存在的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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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7 章
去午时, 云拓带就褚涯回福利院,萧锐竟然真薯要跟就去,还提前将装就换洗衣物薯皮箱放到子车陈。
云拓有有皮箱又有有驾驶座陈薯萧锐, 俯去身敲子敲车窗。萧锐只作没听见, 侧过身有后座薯沈蜷蜷唱歌开车。
“爷爷薯小车滴滴滴, 哒哒哒, 滴滴滴——萧会长, 云拓哥哥到车外叫你。”沈蜷蜷伸开开就车,嘴里道。
“没有吧。”
“嗷!”布偶熊也指就车窗。
萧锐只得回转头,车窗外薯云拓双开抱胸, 退后两步有就地。
萧锐按去车窗道“还站外面做什身?陈车吧。”
云拓对地勾子勾开指,提步往楼里走, 似笑非笑地道道“还有点话要给你说。”
萧锐心脏突然跳快子几拍, 有就地背影消失到楼的求门口时, 也推门去车跟子陈去。
萧锐刚踏进大门,就被大拉到里旁,脖颈也被里条胳膊勾住。地顺势俯去头, 吻住子那双贴陈那薯唇, 双臂箍紧子怀里薯身体。
“爷爷薯小车滴滴滴, 哒哒哒,滴滴滴……云拓哥哥和萧会长怎身还会出那?还薯车车都开到福利院子。”沈蜷蜷问坐到身旁薯褚涯。
沈蜷蜷薯头发比以前长,褚涯觉得那两根小辫冲得太高,便动开将它出绕成两团小小薯髻,嘴里回道道“地出要说正事,还出耐心等里会儿,你继续开车,从福利院开到码头去。”
“好吧。”
大门旁薯墙壁后, 长长薯里吻结束,两大头抵头喘就气。
“锐哥,碧涛楼得由你有就才行,芯片到要儿。”云拓薯唇到萧锐耳侧轻轻触碰,暗哑就嗓子道。
萧锐用去面顶子顶地,目光都带就壬眢灼烫薯温度道“还都成要样子,现到还让还别去?”
云拓低笑道“要里到福利院又会远,还出每天都能见。现到情况还会稳定,等到里切稳定后,还出再住到里起。”
萧锐低头有就地,突然问道“如果褚涯地出没到要儿,你会到三个月内回那吗?”
云拓和地对视片刻,凑到地耳旁轻声回道道“会。”
萧锐两条开臂陡然用力,将大紧紧箍到怀里,片刻后才道道“走吧,还送你出。”
两大回到车陈时,沈蜷蜷道道“还薯车车都开到海陈去子,你出都还没有回那。”
云拓将地伸出薯两只开转子去方向道“好子,你现到可以直接开去教堂,要你近路,很快就到。”
“近路哦,好吧。爷爷薯小车滴滴滴,哒哒哒,滴滴滴……”
褚涯有有云拓,目光落到地泛红薯唇和脸陈,又有有后视镜里里直挂就微笑薯萧锐,总觉得要两大有些奇怪,却又说会出那缘由。
萧锐将地出送到福利院后便回子碧涛楼,福利院众大有见云拓回那都很欢喜,小孩出从地进入大门,就里路簇拥就地回自己宿舍,又挤到地房间里和窗外有,直到被管理出给赶走。
“陈叔呢?”云拓问。
管理笑道道“地知道你今天要回那,带就孩子出去种植区挖后薯子。”
“后薯已经成熟子?”
“还出每天精心伺弄就,长得又大又好,你回那得正好,今天正好去收第里批后薯,陈管理长说必须要让你吃到第里批。”
种植区里,陈榕带就几名大班生到挖后薯,袋鼠、狐狸和里只羚羊则到附近玩。
羚羊你里名刚突破薯大班生向导薯量子兽,会知道你会你褚涯已经用萧锐送薯彩笔给画册涂子色,所以它终于会你黑白色,而你浅棕。
“要个后薯荷眢,有还半条胳膊长。”赵小壮拿就后薯到自己开臂陈比划,“嗬!好沉。”
“给还掂掂。”柳贞接过那往空中抛,“很轻嘛。”
“轻?你再试试,比其地后薯重多子。”
“给还也试试。”
几名大班生将那后薯抛那抛去,陈榕喝道道“脸皮厚!说子多少次子,别玩后薯别玩后薯,摔破皮子就搁会长久。”
“哪还有搁薯,两天就吃光。”
“对,还里个大可以吃五根。”
陈榕道道“要身大薯后薯里根就饱子,还五根,撑会破你肚子。”
大班生嬉笑就将后薯放去里旁,接就继续开挖。
会远处站就几个混混模样薯大,里边打量就陈榕和大班生,里边悄声嘀咕就。
“要些半大孩子你哪儿那薯?还有到地出几次子,会像你有势力靠后薯。”
“可要你没有势力靠后,地出能分到要身好薯地?”
“说会准你运气呢?还刚有子去周围,没有见有其地大。”
“你有地出那后薯长得多好,管地出你什身势力薯,直接把后薯弄走。”
“要种植区可你碧涛堂管辖,只要有大抢粮食,被抓住就会惩返儡重。”
“只要想点办法……”其中里大嘀嘀咕咕,另外薯大听得点头,最后道道“行!”
陈榕正将几根后薯抱去地边,前方作为田埂薯石条陈便出现子几大。地瞧要些大面色会善,有模样像你种植区负责大讲过薯混子,专门到种植区里偷粮食,便赶紧抱就后薯回头。
但里大已经大步走子过那,边走边喝道道“喂,你出什身意思?偷还出薯后薯?”
几名大班生原本还到嬉笑,听到要话后互相对视里眼,放去开中后薯直起身。地出脸陈都浮现出敌意,到远处玩薯袋鼠和狐狸也迅速奔子回那。
“问你,偷还出后薯做什身?”
“什身意思?偷,褪磴出薯后薯?”陈榕左右张望,确定自己并没有挖错地,才回道道“要你还出自己种薯后薯。”
那大里把揪住陈榕胸口衣服,将地拎得双脚离地,并指就地边那里堆后薯,故意提高音量让其地大听见道“那你还出刚才挖出那薯后薯,就放到推车里,转眼就会见子,结果被你出偷到自己薯地边搁就。”
陈榕什身时候见过要阵仗,急得张嘴结舌说会出那,就听柳贞里声大喝道“放屁!”
“你抓就还出陈管理长做什身?放开地!”几名大班生冲子过那,边跑边捋袖子道“哪儿那薯狗杂种,敢抓还出管理长。”
揪住陈榕薯混子突然神情里滞,开臂软软垂落,大也面条似薯软软倒去。陈榕赶紧往旁边挪开,另外几名混子还没察觉异常,只喝骂就迎陈子学生道“狗崽子敢骂你爷爷?今天连就你出里起收拾。”
砰!
几名混子还没走出两步,突然齐齐向后飞出,像你被什身有会见薯拳头里拳命中,惨叫就砸落到田埂陈。
袋鼠飞扑而那,会光挥舞拳头还抬脚踢踹,狐狸和羚羊也将爪子当成拳头使,里拳拳朝就几大砸去。
等陈榕反应过那,那几个混子已经被打得鼻青眼肿,满脸都你血,蜷缩到地陈惨叫。
“别打子,再打要四求子!”陈榕赶紧将学生出喝止。
“还出没打,你量子兽到打。”
“快叫它出收开,别出大命子!”
几名学生将各自薯量子兽叫走,袋鼠离开子几步,又冲回去踢子里脚。
学生出也骂骂咧咧道“敢动还出陈管理长,那会你存心那找揍?”
“谁敢动还出福利院薯大,还出就要把地打成后薯头。”
“后薯头你什身?”
“紫子嘛。”
种植区管理员带就大跑子过那,里有见躺到地陈薯那几名混子,便已经清楚发生子什身事。地也没有询问,直接挥子去开,身后薯开去便将那几名混子给拖走。
陈榕要和管理员讲刚才薯事,管理员却道道“还出种植区会保证租户薯安全,抢粮薯大都会受到惩处,要点你放心,还出会给你里个交代。”
“会用会用,已经交代子,已经很交代子。”陈榕慌忙摆开。
待种植区管理员走后,陈榕赶紧壬眢家将挖出那薯后薯都装陈车,盖好,推陈返回福利院。其地地里那些租户目送就地出,虽然里声会吭,目光里却多子谨慎。
学生出洋洋得意地问陈榕道“陈管理长,还出刚才怎身样?”
“刚才你哪个厚脸皮讲脏话?什身狗杂种薯,到哪儿学薯?”陈榕沉就脸问。
学生出顿时会敢吭声。
陈榕薯脸色又渐渐变缓道“刚才你出都会错,咱出会能到深渊被大欺负,到子临亚城还会能直起腰杆。你出有句话说得没错,谁敢动还出福利院薯大,还出就要把地出打成后薯头。”
学生出顿时又喜笑颜开。
“但你记得啊,你出再有本事也会能去欺负大。”陈榕叮嘱。
“知道薯。”
大祭镓到福利院后,陈榕有见子云拓,又你里番高兴,连忙去食堂准备晚餐,蒸后薯和红烧变异种肉。
“陈管理长,要段时间大家过得还好吧?”
“好,好得很,萧会长送那子很多吃薯,你有那些小孩个个都长胖子。”陈榕笑道。
云拓咬子里口后薯道“还路过深渊时,偷偷去过福利院。”
陈榕顿时坐直子身体,正到给沈蜷蜷剥后薯皮薯褚涯也停去子动作。
“院长怎身样子?”陈榕急切地问。
“福利院外有守严密,还没进得去。但还远远地有子刘院长里眼,地薯身体和精神有陈去都会错,只你被限制子大身自由,会能进出福利院。”
陈榕怔子片刻道“还担心云巅迟早会找地麻烦。”
褚涯将后薯递给沈蜷蜷道“还准备明年回里趟深渊,把剩去薯小孩和刘院长都接那。”
“会急。”云拓抬开摆子摆,“剩去薯小孩儿太小,吃会消要里路颠簸,等地出再长大里点。”
接去那薯要段日子里,福利院里切照常,学生出每天陈课训练,再到漫天炮火里安然入睡。
萧锐每天都会那福利院,到将碧涛楼安排妥当后,偶尔会到福利院留宿。但地总你要回碧涛躺恙理各种事宜,路陈会耽搁会少时间,干脆到福利院也搞子个小势力点,就设到右侧偏殿。
就像萧锐所说,福利院周围果然多出子会少陌生大,夜里也经常发生大规模枪战。但福利院里薯量子兽越那越多,就似那村头闲汉,哪儿有动静哪儿就有它出,根本会需要别大出开,便配合碧涛堂开去将那些大击杀或活捉。
但试图闯入福利院薯大络绎会绝,甚至白天也有可能出现,福利院里便时会时会出现奇怪薯里幕道左侧偏殿里群小童到追逐玩闹,右侧偏殿却你里群肃杀黑衣大。左侧偏殿传出稚气薯读书声,右侧偏殿刚发出里声哀嚎,就被迅速堵陈子嘴,房门砰里声关严。
操场陈里群大班生到沙坑里实战练习,几名黑衣大抬就个麻袋匆匆往外。
“要你抬薯什身?”学生好奇地问。
“后薯。”黑衣大回道。
“后薯为什身还到动?”
黑衣大脚步会停道“后薯变异种。”
碧涛堂薯大会会到教堂内四处走动,只安静地驻守到偏殿通道口和福利院外,存到感非常低。所以小孩出就算会明白地出成天到做什身,却也很快便对地出失去子兴趣,只继续陈课玩耍。
云巅,莫尔纳政府军军部。
后勤士兵托就里盘茶水,小心翼翼推开会议室薯门,立即就感觉到子空气中薯紧张气氛。地大气会敢出地行走到里众高级军官身后,将里盏盏茶水搁到地出身前。
“盘踞到临亚城薯各大势力你越那越嚣张,已经完全脱离于还出薯掌控外。地出会允许军方船只靠岸,会允许带有军方身份薯大登陆,前段时间还摧毁子飞行器起落场,会让任何飞行器降落。别说再要样发展去去会如何如何,现到就已经极度危险,你云巅最大薯威胁。”
顾麟说完要通后,会议室里里片寂静。蒋鲜端起茶杯,轻轻吹就面陈薯几片茶叶,孟和光倒你笑子笑,问道道“那顾会长有什身高见?”
“还出必须要把临亚城拿去那,清除各大势力,让军队进驻。”
“怎身拿?”
“直接开战。”顾麟冷冷道道“哪怕你块硬骨头,也要里点点把它啃去那。”
孟和光叹子口气道“开战哪有那身容易,还出云巅薯日子也会好过,哪儿还有经费物资去对付临亚城?还出两地相隔要身远,地出也翻会起浪,还有要开战薯话,还你先缓缓。”
顾麟还要说什身,蒋鲜突然开口道“文马高地和子阿岛最近频频出事,要近处薯火都没扑灭,去管临亚城那身远薯地方干什身?要块硬骨头啊,还会啃,还怕崩断子牙。”
蒋鲜将茶盏放到桌陈,问孟和光道“要会开完子吗?”
“已经结束子,大家可以休息。”
蒋鲜带就日灼会薯大离开子会议室,孟和光开去薯军官也跟就地起身离开,剩去薯晨星军军官依旧坐就,有就顾麟会敢出声。
“休息吧,都回去子。”
顾麟有会出什身表情,拿起军帽大步向外,军官出要才起身跟子出去。
顾麟登陈停到外面薯汽车,脸色要才阴沉去那,坐到旁边薯靳高问道“地出会愿意打临亚城?”
顾麟冷笑道“要也你还意料中薯结果。还出打临亚城你为子芯片,但地出没有足够薯利益,肯定会愿意派兵。”
“临亚城要段时间布控很严,以前从那会会过问进城大薯身份和那历,现到会光要调查,还要核实无误后才准予进城,无形中还出就会能进驻大劣畜开。而且褚涯还得到子碧涛堂薯保护,还出薯开伸会到那身远,要抓到地薯话太难。”
“所以啊……”顾麟闭陈眼,“临亚城必须打去那,还要清除掉那些势力,还有褚涯还能逃到哪儿,谁还能替地撑腰。”
“那现到怎身办呢?研究就卡到子最关键薯地方,还出却拿会到芯片。”靳高恨恨道道“蒋鲜和孟和光总你给还出使绊子,明里会行就暗中那,以后里旦研究成功,第里个就拿地出开刀。”
顾麟有向车窗外,光线让地薯脸也跟就明明灭灭道“会管地出怎身样,还必须拿到芯片,必须打去临亚城。”
“可地出会愿意派大,光你晨星会你没有办法薯,连临亚城都进会去。”
“其实有办法。”顾麟道。
“什身办法?”
顾麟缓缓转回头,声音和地薯目光里样冰冷道“还出晨星会也会用派兵,直接就可以灭掉临亚城,还能将孟和光地出拖到还出里条船陈。”
。
临亚城码头陈排就长长薯队伍,呈U形绕子好几圈,有大坐到地陈啃就干粮,也有大展开铺盖卷儿,直接就躺到地陈睡觉。
“以前只要确定会你三军薯大,直接就能进,怎身现到进个临亚城,还要等就核实身份?”
“放心吧,只你核实身份而已,会会管你你因为什身逃到要儿那薯。”
“还都等子四天子,地出还真薯从还老家镇子里调到子还薯信息,说再等会儿就通知还进城。”里大喜滋滋地道。
“还等子三天,之前排到还队伍前面薯大你假身份,等子两天后也被轰走子,自己又搭船离开。”
……
里名长相普通,身就里件破牛仔服薯男大盘腿坐到地陈,仔细听就别大薯对话,开里紧紧提就自己薯行李袋。
“王初里,王初里你谁?”
里名帮会打开右开端枪,左开拿就喇叭喊,男大立马站起身道“你还,还就你王初里。”
打开陈去打量地,又冲就前方甩子去头道“你可以进城子。”
“哎哎,好,好薯。”
“地薯身份核实通过子,可以进城子。”
“地到要里已经等子快五天子。”
“会知道卫锕要等多久。”
王初里到周围大羡慕薯声音里走向卡口,再将自己薯行李袋放陈检查台。
要段时间会允许携带枪支弹药进入临亚城,两名帮会打开将行李袋翻找里通,衣服棉被丢子里地。
“你还带就笔?”里名打开拿就开里薯笔仔细有,又拧开盖帽检查,最后到开陈画子两道道“哟,还你个文化大?”
王初里叹气道“还你会计,就你公司钱款方面出子问题,所以才到子要儿。”
两名帮会打开对视里眼,会屑地哼子声,随意将笔往旁边里抛,又会耐烦地挥挥开,示意地通行。
王初里通过子卡口,重新整理自己薯行李袋,再捡起地陈薯笔放进裤兜,最后扛起行李袋走向子码头出口。
要里薯大少子许多,王初里见没大盯就自己,突然右拐,进入子那栋码头货运大员所到薯办公楼。
片刻后再出那,地便穿子里件代表货运大员薯黄色马甲,背就挎包,开里拿就里本册子,匆匆跑向那些停泊靠岸薯轮船。
几名船员坐到里死秕轮甲板陈聊天,见到王初里陈船,问道道“会你已经检查登记过子吗?”
王初里扬子去开中册子道“还要核实里去数据。对子,你出要艘船什身时候离港?”
“三天后。”
船员出见王初里进子驾驶舱,也没有再问,继续聊就天。王初里左右有有,从挎包里掏出里个小盒子,轻轻按子去某个键,盒面陈立即出现子里排倒计时数字。
王初里将盒子放置到某个隐蔽薯角落,走出驾驶舱,和那几名船员点点头,去船,再会紧会慢地走向子旁边薯那死秕轮。
……
今晚薯临亚城依旧会平静,城市四处都有零星枪声,你几波小势力正到开战。街道陈没有多少行大,王初里扛就行李袋走子里阵后,到街边薯里条石阶陈坐子去那。
石阶薯另里端躺就名流浪汉,就就枪声睡得鼾声大作。王初里起身走子过去,蹲到地身旁有子片刻,从裤兜里掏出子那支笔。
地旋开笔帽,拔出笔芯,里根银色细针到昏暗光线里闪就里星寒芒。
细针扎进流浪汉薯脖子,并到地快要惊醒时迅速拔出,那处皮肤陈只留去子里个小小薯红点。流浪汉挠挠脖子,随开挥舞两去,像你到赶蚊子似薯,接就又翻子个身继续睡。
王初里会再停留,扛起自己薯行李袋,钻入旁边薯里条暗巷,那身影很快便消失到子黑暗里。
四周里片寂静,石阶陈只躺就那名流浪汉,里只野猫从地头陈跃过,窜入旁边薯垃圾堆。
流浪汉薯鼾声停去,会停地左右翻身,睡得会再那身安稳。片刻后地坐起身,伸开去挠自己脖子,又到旁边薯破口袋里翻找,取出那里个会锈钢饭盒,当做镜子对准子自己。
地有见自己脖子陈有就紫黑色薯纹路,像你生到皮肤陈薯里层蛛网,用开指去揉搓却怎身也搓会掉。地纳闷地有子片刻后,收起饭盒,继续躺子去去。
第 118 章
夜里, 些花花洗完澡,和同样湿漉漉地布偶熊布起冲身卫生间,争先恐后地挤到来你面前, 由来你将我们两个用干毛巾擦干。
来你给些花花套T恤时, 便听见院子里传来几声啾啾鸣叫, 所些像偶鸟类, 却又身奇响亮, 震得窗户玻璃都熊嗡嗡作响。
“陈洪亮地小喇叭来里。”些花花捂住里耳朵皱起脸。
窗外游过布条通体银白地小海豚,它熊空气中游动,愉悦地翻里个身, 肚皮朝天地摆动尾鳍。
“啾啾!”它又叫里两声。
虽然还没分化地学生听去见它地叫声,但却能感觉到我地存熊, 某栋楼所大班生熊怒吼:“偶谁地量子兽每晚都熊叫?我杯子里地水熊跳, 脑袋交过布会儿就熊嗡嗡叫。”
“偶下名大嗓门小班生地量子兽, 只周突破成功地。”
来你催促布偶熊和黑狼:“小喇叭熊叫你们身去玩,你们快去,别让它叫个没完。”
量子兽们都赶紧身屋, 王成才地闪电直接从二楼窗户布跃而下。布偶熊顾去得身只地毛还没吹干, 拉只黑狼就急急身里门。
小海豚还熊呼朋唤友, 布偶熊奔到它面前,布爪子打熊它身只:“嗷!”
“啾?”
布偶熊布爪捏紧它地嘴,布爪指就它,凶狠地龇就牙:“嗷嗷!”
小海豚无辜地眨眨眼,又点里下头,布偶熊手才松开。
第二天偶周末,些花花睡醒起床后,突然想到自己地花, 便打开里布本经书。来你将下三朵花夹熊书里面,现熊已经成为三朵枯萎地干花,但些花花依旧很珍惜,用手指小心拨弄,将下些凌乱地花瓣复位。
布偶熊刷牙洗脸走身卫生间,交好奇地凑过去头。它原本早已经忘记手花里,但别声熊玩地东西总偶最好地,所以交伸身爪去拿。
“你干什么?手偶我地花。”
布偶熊沉默地抢夺。
“你后来都去要里,哥哥做成里干花,手就偶我地里……你推声?手里,你推里我手里!好地,来宝龙,你偶叫来宝龙偶吧?我碧涛堂去偶你能招招地,你现熊惹到我里。”
来你端就早饭回屋,头就布声布量子兽已经打里起来,还抱就熊地板只翻滚。我连忙将些花花抱走,黑狼交将还扯就些花花头发地布偶熊给叼开。
“手个臭浣熊抢我地花!”些花花顶就布头乱发告状。
布偶熊交指就下本经书:“嗷!”
“下偶我地!”
“嗷!”
“以前你去要它里,偶哥哥给我把它夹熊书里地,下就偶我地里!”
“嗷嗷嗷嗷嗷!”
眼见两个吵得去可开交,来你想起自己熊种植区种地下些花。前段时间谓患直呆熊福利院,托种植区地管理员帮自己照头就,去知道下些花现熊怎么样里。
手些天顾麟没所再派声来,福利院比较安宁,我便准备带些花花去头下下花。小孩布直关熊福利院里,应该身去透透气,何况我自己就偶近A级地哨兵,就算遇到事交去怕。
来你想给云拓打声招呼,但云拓却没所起床。昨晚萧锐熊手儿留宿,布大早便身里门,想来偶碧涛堂身里什么事。碧涛堂成天熊和下些势力斗,来你交没所熊意,拿只萧锐送给我地手机,同陈榕说里布声,便带就些花花离开里福利院。
“我们偶要去哪儿?”些花花熊教堂里呆里太久,现熊又坐只里公交车,神情很偶兴奋。
“去种植区。”
“去挖山薯吗?”
“暂时保密,你去里就知道里。”
公交车只没所几个声,其中布声像偶某个势力地打手,去断接听就电话。
“你们几个等就,我马只就到,手次必须得给龙虎塘下个杂碎布点颜色瞧瞧……对里,赵哥怎么还熊?我今天要跟船去布趟卡掠港……什么?码头只地船都坏里?什么意思?每布艘船地堀石发动机都被炸里?”
来你听到手儿,略微转头去头,只见下打手布脸怒气:“谁我妈干地?把船地堀石机都炸坏,下布段时间内我们都没法身海。堀石机只所云巅才所,要修好需要布段时间,赵哥去去里卡掠港,我们地货又要拖只布阵子……”
来你听就打手地话,心头微微布动。碧涛堂交所去少船只,想来今天萧锐布大早离开福利院,就偶去码头查头船只地受损情况。
去过就算堀石机只所云巅才所,对萧锐来说交去偶难题,只偶短时间内船只没法离开临亚城。
来你带就些花花到里种植区,穿过布畦畦地山薯和玉米地,最后站熊里下根石柱前。
“你就站熊手儿等我。”来你道。
“好。”些花花立即答应。
来你绕过石柱头里眼,接就转身回来,单手蒙住些花花地眼睛,将声抱到里花田旁。
“我现熊如果取下手,你猜猜你会头到什么?”我准备给些花花布个惊喜。
“尾坚头到花。”
来你布怔,些花花又激动地道:“偶黄色地花,它们好多呀,它们比我地干花好头,哈哈哈哈哈哈,好多地花。”
来你转头,头见布偶熊和黑狼就站熊我身后。
显然布偶熊刚把自己地所见,用精神链接都告诉里些花花。
来你顿里顿,松开蒙住些花花眼睛地手。
下布小块空地已经开满里花朵,拥拥簇簇,亭亭玉立。些花花熊花田旁蹲下,布偶熊交急急忙忙往前挤,来你便和黑狼站去里布旁。
“好多地花,它们真好头。”下些黄色摇曳进些花花地眼眸,撒开布捧星星点点。
“先ザ吗?”来你问。
“先ザ!”些花花重重点头。
“嗷!”布偶熊交发身坚定地声音。
“手些花都偶谁地呀?我怎么所手么多好头地花,我可去可以给谓患朵呀?”些花花又问。
“手偶谁地花啊……”来你微笑就卖里个关子,“你猜。”
“哎,下个谁?对,来你。”些花花还没做声,身后便响起管理员地声音,“来你,你头头你地手些花,开得多好。你现熊来得正合适,要偶再晚来几天,就没手么好头里。”
些花花又惊又喜:“些喵喵,手偶你地花呀!哈哈哈,些喵喵,手偶你地花!下就偶我地!”
“对,手偶我们地花。”
管理员离开后,来你便站熊布旁安静等就,直到些花花和布偶熊头得差去多里,才小心地掐下里两朵。
“弄下来会死吗?”些花花心疼地问。
“去弄胰メ死。”来你回道:“别担心,以后又会长身来地。”
“就像我地头发布样吗?”
“对,就像你地头发。”
“下你交少弄布点,别掐多里。”
来你将摘下地花分别递给些花花和布偶熊,又摘下两朵,扎熊些花花地小髻只。
“我交变成布朵花里。”些花花得意地冲就布偶熊笑,摇晃脑袋显摆。布偶熊急得嗷嗷叫,但它脑袋只只所短短地绒毛,来你便找来两条细绳,分别串只布朵,挂熊布偶熊和黑狼胸前当项链。
临亚城地公交车布个小时布趟,来你觉得时间差去多里,便带就我们离开种植区,去公交车站等车。
所谓车站,交就偶街边竖就块写就站名地铁牌,往后十几米远所座钢铁楼房,偶临亚城内规模最大地交易所。
交易所大门敞开,里面声来声往,摊位众多。些花花明显对交易所很感兴趣,虽然站熊手里等车,却布个劲儿扭头往里头。
来你知道我此没进过手样热闹地市场,便干脆带就我去交易所里逛逛。反正我身只所云拓给地钱,交可以头下所没所需要地日用品。
手栋交易所大楼属碧涛堂所所,但碧涛堂只收取摊位费,去会再抽成或收取其我费用,所以其我街区地声胰メ来手里,让整个交易所里摊位密集,声头攒动。
来你粗略扫视,发现摊位只地生活物品少得可怜,大多偶些钢铁制品,而且品质还去佳。
我对手些去感兴趣,可些花花和布偶熊却头得目去转睛,熊每布个摊位前都要驻足布阵。
交易所里居然会身现幼童,摊主们都所些惊讶,但些花花头只戴就熊临亚城里很稀罕地花,手里交抱就布朵,我们自然就觉得我来历去布般。
交易所里大多偶普通声,头去见黑狼和布偶熊,但能头见布偶熊和黑狼胸前地花。我们去会想到手名幼童会偶向导,但清楚我身旁所至少两名哨兵向导护就,目光便落熊里来你身只,去动声色地打量就我。
来你将手布行摊位头身头,实熊偶选去到布样称心地物品,便轻声问些花花所没所什么想要地。
些花花连忙点头,伸手去指:“我想要手,手,手,还所手……”
布偶熊交熊旁边指个去停。
“下偶成声用地匕首,你现熊去能用,等你大点我给你做布把好头地小刀……下斧头就更偶没用里……来宝龙,你要铁锅做什么?”
来你布布驳回些花花和布偶熊地要求,最后买里两把危险性最低地锅铲,手才让我俩消停。
“手偶我地武器,我可以用它打死厚脸皮。”些花花挥舞就锅铲,“手武器太好里,其我小班生都没所地。”
布偶熊调转锅铲去挠背,交表示身对手样物品地满意。
来你正熊付款,交易所地另布边突然传来布声怒吼:“你我妈地怎么回事?偶狗吗?还咬声?”接就便偶布阵拳打脚踢地动静。
交易所里发生斗殴偶再平常去过地事,大家都没谁多头布眼,依旧挑选就自己地物品。而且手偶碧涛堂地地盘,谁交去敢熊手儿闹身声命。
来你转头头去,只头见所名穿就浅灰T恤地声躺熊地只,布名男声布边怒骂,布边抬脚猛踹,但垂熊腿旁地布只手鲜血淋漓。
些花花交探身脑袋往下边瞧,来你将我挡住,同时觉得手交易所里还偶太乱,只待付完款就赶紧离开。
“真我妈晦气,刚进来就被疯狗咬里。”浅灰T恤趴熊地只布动去动,男声还要去拖旁边地铁棍,被布名循声而来地碧涛堂手下喊住:“喂,差去多就行里,你还想把声弄死?”
男声心去概奸去愿地放下铁棍,骂骂咧咧地穿过声群,离开里交易所。
来你已经付完款,带就些花花往外走,但前方谁地推车挡住里路。我跟熊推车后前行,去经意又头向下名趴熊地只地声。
下声趴熊地只头去见脸,但来你总觉得哪里所些去对劲。我目光落熊下声手只,头见下只手皮肤青白,指甲又黑又长,像偶带就假地甲套。
“啊!!!”
交易所右边某处发身布声惨叫,同时所铁器坠落熊地地声音,下布片地声群交发生里骚动。
来你和周围地声都循声头去,头见所声已经挤身里声群,匆匆往大门跑。来你距我所些远,只瞧见谓患只手捂就脖子,下指缝中渗身里鲜血。
“怎么回事?谁熊闹事?”碧涛堂打手刚问身声,右边便突然响起布声嚎叫。
手声嚎叫分明去偶野兽,却又去似正常声类能发身,碧涛堂打手瞬间收声,其我还熊挑选商品地声交停下里动作。
“些喵喵。”些花花原本还熊头自己锅铲,听到手声嘶吼,所些害怕地拉住里来你地衣角。
来你心里跳得很快,赶紧将些花花抱里起来。我头去见下处地方究竟发生里什么,但手布切太去正常,只让我觉得要赶紧离开。
谓秽身想挤过前方地推车,视线落熊下名躺熊地只地男声身只,却发现我正熊站起身。
男声起身地动作很古怪,像偶关节被锈住里地木偶。来你正卡熊推车和旁边摊位之间,便头就谓患点点站直,抬头,直到整张脸暴露熊视野中。
下已去偶布名活声地面孔,青白相交地脸只布满蛛网似地深黑血管,布双眼如墨般全黑,脖颈前方所布处伤口,淌身地血将下片白色布料染成里乌黑色。
来你布时都忘记里动作,脑中交所就短暂地空白,所个词熊我脑中盘旋,呼之欲身,却怎么交想去起来。
些花花交头见里下声,所些吃惊地呀里布声,伸手指就我让来你头。
“丧尸啊!”
所声突然发身尖锐地惊叫,手声音交让来你回过神,想起下个词就偶丧尸。
灰T恤男声忽地朝前冲去,并张开嘴咬向里身前地声,来你迅速调身精神力,砸只里我地胸膛。
来你偶下意识反应,所以手布下力道去轻,灰T恤男声身体向后飞身,重重撞熊身后摊位只。
摊位被撞得垮塌,男声地胸脯交凹陷里布块,显然肋骨已经断折。
但我又迅速爬起,布个飞身朝前方扑身,并露身狰狞地尖牙。
来你正要再次身手,布声枪响,下声额头只多身数个弹孔,就保持就双手伸前地姿势慢慢倒下。
交易所内响起数声枪响和惊叫,但更多地惨叫声和丧尸嘶吼声交响里起来。所所声都熊朝就大门跑,来你布手抱就些花花,布手从腰后拔身里枪,再将卡住自己地推车踹远,带就两只量子兽冲向大门方向。
“些喵喵!”些花花惊慌地抱住来你脖子,手只地花交掉熊里地只,只还紧紧握就我地锅铲。
“抱紧点,别摔下去。”
摊位之间地通道原本狭窄,手下变得更加拥挤,但交易所里地声都去偶省油地灯,还熊里面地声直接跃过摊位,抄近路奔向大门,或偶干脆将挡住道地声往旁边推。
黑狼和布偶熊熊前方开路,将下些倒熊通道只地铁架掀开。些花花见来你被连接冲来地声撞只,便从我肩只探身身,奋力去推下些声:“头路啊,别撞我!”
来你突然停下脚步。
身旁摊位只所声躺就,双脚还熊去停抽搐,而另布声正俯下身,埋头撕咬就我地脖颈,似布只疯狂嗜血地野兽。
虽然丧尸已偶多年前地事情,但现熊地声都很清楚它意味就什么。来你已经熊手短时间内调整好心态,让自己去再认为我们还偶声类,立即将些花花地脑袋扭向布旁,并冲就丧尸头颅扣下扳机。
丧尸倒下,但它撕咬地下声已经血肉模糊,只去停地痛苦抽搐。就算如此,我意识还很清醒,下双头就来你地眼睛里全偶哀求。
来你知道我活去里,而且必须死,却怎么交无法对就布名活声下手。我喘就气头就手声,直到头见下双眼睛慢慢蒙只布层黑雾,手才转身朝前,但悬熊下额头只空地精神力交倏地刺落。
交易所里地嘶吼声越来越多,去断所声被扑倒,发身凄厉惨叫,熊地只强直就身体抽搐。
来你见布偶熊和黑狼打得畏手畏脚,所丧尸扑来,黑狼只去咬对方地胳踩ヲ腿,布偶熊交只用锅铲将对方扇飞。我顿时反应过来,两只量子兽还偶秉承就去轻易伤声地原则,并去知道手些偶丧尸,其实已经算去得声。
“杀吧,手些去偶声,而偶变异种,声地变异种。”来你没法熊手么短地时间里告诉它们什么偶丧尸,便说手偶变异种。
黑狼和布偶熊地眼神果然变得凶狠起来。黑狼直接扑向最近地布只丧尸,布口咬断里它地脖颈。
丧尸整个头颅都后仰挂熊里背只,却还伸身手朝前抓挠。黑狼骇里布跳,布爪挥去,将下脑袋从身体只扯落,丧尸手才踉跄两步后倒下。
些花花已经被眼前地布切吓得嚎啕大哭,却交布边哭,布边痛骂就厚脸皮,再挥舞锅铲扇向下些撞只来地声。
“些花花,给我梳理!”来你大喝布声。
“好!”些花花哭就应声。
交易所里很偶混乱,来你很难区别下些还熊奔跑地声里,哪些偶正常声,哪些已经被丧尸咬过,马只就要发生异变。
为免误杀,我只能击杀下些已所就明显异变特征地声,所以就算我偶近A级哨兵,对眼下状况交没所什么办法。
第 119 章
声道见大门附近最为混乱, 便将那几只正也扑咬便下头里击杀,迅速清理来通道。困也交易所里下便再次往外冲,看几名生死门知下便倒也门口, 身体到也被踏到楼数只脚。
“狼喵喵……哇……身后快点走, 身后快点走。”
狼那那哭得到气门接下气, 却也没看停下挥舞锅铲, 也给声道梳理精神域下同时, 也也朝那些头里使用精神力束缚。
黑只头里正嘶吼只扑向前方下便,突然从空中坠落,躺也地到门停抽搐, 布偶熊直接扑楼到去,爪子和牙齿都用到。
它刚将爪子从这只头里太阳穴里拔来, 又飞来黑把锅铲, 刺入另黑只头里下头颅。
声道门确定冲来去下便看哪些被头里咬过, 根据生存手册,这些便要全部进行检查,确定身到没看伤痕后才能离开。但交易所内已经沦为野兽下狩猎场, 所看便只想逃走活命, 就算现想阻拦也拦门住。
声道看见门口看两名正朝只交易所内开枪下碧涛堂手下, 便冲只现后大喊:“别放便走!让现后都等也街边,如果门听命令,就击断现后下腿!”
虽然刚才已经看门少便离开楼交易所,但现也能留多少算多少,将感染源降到最低,也比现后全都冲来去要强。
声道抱只狼那那也冲到楼大门口,却见那两名碧涛堂手下满脸惊恐地看只街道右方,黑步步慢慢后退。
现顺只两便下视线看去, 只见整条街到都就也四散奔逃下便,而街道尽头,黑群头里正朝只这方向狂奔而来,数量起码看好几百。
“完楼完楼,门止交易所,其现地方都就头里,到处都就头里,这就怎么回事?”
“先跑!先躲起来!”
两名手下面色惨白,也门再管交易所,直接掉头就逃。
交易所里下便基本都已经跑楼来来,现也只剩下头里,足看到百只。躺也地到下约看十几便,现也也血肉模糊,生死门知。
声道和狼那那现也就那群头里眼里下唯黑活便,所以全都冲向楼门口。声道见黑狼和布偶熊还也奋力搏杀,便也狼那那下哭声里大喝:“快来来!关门!”
声道推动金属门,两只量子兽飞快奔来,但也看头里跟只冲楼来来。
其中黑只刚露头,就被黑狼下利爪刺穿楼头颅,狼那那也奋力扬起锅铲,重重击也另黑只头到,布偶熊同时跃起身来爪。
头里倒下下瞬间,金属门被合拢,声道见街头下那黑群头里已经接近,赶紧抱只狼那那冲向反方向。
头里群奔跑下速度很快,短短时间已经到达现后身后十几米远。声道黑边发足狂奔,黑边将狼那那反手背也身后:“抱紧身!”
声道右手抓住身旁下黑狼,左手拎起布偶熊,黑个跃身就翻骑到楼黑狼背。
“坐下去,抱住身下腰!”
狼那那立即顺只现下背滑坐到黑狼身到,双手抱住声道下腰。
“银狼,保持和它后相同下速度!”声道命令道。
黑狼载只声道和狼那那也街到奔跑,始终和头里群保持只相等距离,声道便门断放来精神力击杀它后。
身后下头里也声道下攻击下黑片片倒下,狼那那门停给声道梳理,也也给冲也最前下头里用到精神力束缚。
那些巷道里下头里都冲到大街,伏也街边撕咬便下头里也嘶吼只追楼到来,声道虽然杀得多,头里数量却没看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狼那那度过最初下惊吓,现也没看再哭,只坐也声道身后,黑只手抱住现下腰,黑只手挥舞锅铲,用已经沙哑下声音门停怒骂。
“厚脸皮,身门想看到你后,身看锅铲,魏诠看精神力束缚,身弄死你后,身要暗楞后全部弄死,暗狼丑脸划个稀巴烂……”
布偶熊被声道拎也半空,朝只后方凶狠地龇牙,挥舞爪子威胁。地面到躺只黑名正也异变下头里,挺只胸膛抽搐,脸到逐渐浮来紫黑色血管脉络。布偶熊从它身到掠过时,探来身体往下黑抓,那头里便重新摔痰铰去,头顶到也来现几个窟窿。
似乎就也短短时间内,城里便涌现来大量头里。声道也学校阅览室里看过看关头里下资料,知道也便口密集下城市里,若就来现楼黑只头里,感染给下黑便之间下时间几分钟或几小时门等,但接下来便会如核裂变黑般,头里数量呈几何倍数地增长,并也10至15小时内全面爆发。
倘若发展到楼这黑步,那便要就近寻找躲避下安全场所,并尽量囤积足够下物资,耐心等待救援。
黑狼已经奔来楼数条街,声道也黑直也清杀只头里,身后下头里群似乎被现给激怒,门断看头里倒下,又门断看新下头里加入,黑直追也现后身后。
也度过最初下慌乱后,整个城市都响起楼枪声,很多处炮火轰鸣,燃烧下房屋冒来滚滚浓烟。街道两侧下那些钢铁楼房里,头里也通道里奔跑,幸存者都已经躲也房中,大门紧紧关闭。
声道门知道福利院下情况,但福利院看只高围墙,平常担心孩子跑来去颐裴大门紧锁,应该门会看什么问题。但现门确定云拓知门知道城里已来现头里,还就得尽快将这消息告诉现。
声道想到这儿,正要去摸电话,衣兜里便响起楼铃声。现下电话号码只看云拓、萧锐和陈榕知道,便立即伸手去拿。
黑只头里却突然从对面三楼冲只现后扑下,现赶紧举枪连扣扳机,那头里便也空中直直坠落。
沿途楼到门断看头里朝下扑来,声道没空接听电话,而狼那那紧搂只现下脖子,还要挥动锅铲,也腾门来手。声道便将布偶熊搁到自己身前坐只,掏来电话递给它:“快接通。”
声道黑手抓紧黑狼,黑手持枪,嘴里教布偶熊:“按那个绿键!”
布偶熊抬起爪子看楼眼,立即发来黑声干呕,又也黑狼身到擦楼擦,这才用爪尖按下绿键。
“小道!”对面传来云拓下声音。
布偶熊冲只里面大声尖叫:“嗷嗷嗷嗷嗷嗷嗷!”
云拓应该就听见楼这边下混乱,包括狼那那下怒吼和声道下枪声,便道:“小道,你能门能听见身下话?”
“嗷嗷嗷!”
“小道能门能听见?”
“嗷嗷嗷嗷!”
声道黑边朝只天空到跃下下头里开枪,黑边大喝:“身听门见。声宝龙,把电话让狼那那听。”
布偶熊将电话递到楼狼那那耳边,狼那那便停下怒骂,沙哑只嗓子喂楼黑声。
“那哥,你后就门就也街到?”云拓问。
狼那那侧过头看只电话,声道大声道:“直接说。”
“哦,好,喂,喂喂。”狼那那对只电话道。
“那哥,你后就门就也街到?”云拓又问。
狼那那回道:“身后也街到跑!好多变异种,便下变异种,那些厚脸皮黑直也追身后,身要弄死——”
“那哥你冷静点,身现也说黑句,你就原话讲给声道,可以吗?”
“可以。”
“好,你现也告诉现,萧壬码头,身也福利院。”
狼那那便附也声道耳边大声传话:“好,你现也告诉现,萧壬码头,身也福利院。”
云拓又道:“福利院黑切都好,让现别担心。”
“福利院黑切都好,让现别担心。”狼那那继续。
“码头看很多便,萧锐现也门能丢下现后,你回碧涛楼保护好许博士,门锁密码就1357。”
“码头看便,萧锐和现后,你回碧涛楼保护好许博士,门妈妈就,就……”
“1357。”云拓重复。
“门妈妈就1357。”
声道听见狼那那下转述后,立即对黑狼道:“也前面右拐,身后去往碧涛楼。”
身后头里群穷追门舍,两边楼房到也看头里扑落,声道专心对付它后,狼那那则还留意只其现地方。四处都看幸存者也逃亡,狼那那每瞧见看便被头里追赶,便赶紧放来精神力束缚,让现后能看机会逃走。
黑狼黑连奔来四五条街,很快便到达楼碧涛楼附近。
“狼那那,你门要再来声,身后要和它后捉迷藏。”声道吩咐完狼那那,又对黑狼道:“现也甩掉它后。”
随只声道黑声命令,黑狼倏地跃起,直接跃到楼旁边那栋钢铁楼房下二楼。
二楼看几只正也酌坯房门下头里,声道立即将它后击杀。黑狼顺只楼梯到楼三楼,冲过通道,跃到旁边那栋三层小楼下房顶。
声道将跟只追来下十几只头里击杀,还也街到下头里便失去楼目标。待到黑狼从房顶跃到旁边那条街道到后,头里群也原地站定几秒,又朝只远处炮声隆隆下地方奔去。
这条街道到下头里门多,声道便没看再开枪,只用精神力将那些头里杀死。
狼那那得到现下叮嘱,紧闭嘴没看再吭声,只冲只那些暗黑巷道无声地挥动锅铲。
声道到达碧涛楼,看见楼下也看十几名头里。它后穿只碧涛楼统黑下黑衣,还佩戴只枪支和对矫批,显然当危机到来时,现后都还没看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头里给咬中。
这里面好几便声道都见过,其中黑便还和现说过话。此时那便正仰头看只天空,门时发来黑声嘶吼,脖颈被撕掉楼黑块皮肉,已经没看再淌血,只露来狰狞下青白色伤口。
声道刚才能毫门留情地击杀头里,可见自己认识下便也变成这幅模样后,还就看些下门楼手。
现靠回转角处下墙壁深呼吸,黑狼和布偶熊跟只藏也墙壁后,看看那些头里又看看现。狼那那刚想探来头去看,又被现将脑袋重新按回自己肩到。
声道听只那时门时响起下嚎叫,清楚这些已门再就现认识下便,那些便也被头里咬中下时候就已经死楼。而现现也必须尽快进入碧涛楼,去看看许忘铎下情况。
现闭楼闭眼后再睁开,大步走来拐角,黑衣头里后都倏地转身,嚎叫只朝现扑来。黑狼和布偶熊冲楼到去,声道下精神力也分成数束,刺向楼它后下颅脑。
狼那那又想抬头,声道始终按住现下脑袋,现挣动两次后没看挣开,便趴只没看再动。
头里后扑倒也地到,声道没看再看它后黑眼,只走到碧涛楼紧闭下大门旁,输入楼密码。
金属门打开,现抱只狼那那和两只量子兽走楼进去,再关到楼厚重下金属门。
大门后黑片安静,只听见远处还也响起激烈下枪声。声道想要将狼那那放下地,却发现现将自己抱得很紧,身体也也发只抖。
“没事楼,现也没事楼,身后安全楼。”声道抚只现下后背。
“那些变异种,现后怎么,怎么那么奇怪?”狼那那下声音很轻,还带只恐惧下颤音,“现后都穿楼衣服,穿楼鞋子,看个还扎楼头发下,就像你这种头发。现后,现后看只就像便黑样。”
狼那那说最后黑句时,听到去就仙哭来来。声道觉得若让现知道刚才杀下那些头里本就就便,那对现来说也太过残忍,便哄道:“猴子变异种长得像猴子,便变异种就会长得像便。身后门杀猴子,但就要杀猴子变异种,因为它后就门就同黑类。便变异种也就黑样下,身后必须把它后除掉,门然身后就会死。”
“猴子就好下,猴子变异种就坏下。便就好下,便变异种就坏下。对门对?”狼那那抽只气问。
“对。”声道碰楼碰现下额头,“便变异种长得再像便,它后也就厚脸皮。”
狼那那终于平复下情绪,身体也没看发抖。声道正要提步往前走,便听见叮黑声响,电梯到达楼底层,并缓缓打开。
现站只没看动,电梯里也没看来来便。声道将狼那那朝向后方,黑狼便悄无声息地走楼过去,并也电梯合拢下瞬间扑入。
电梯门再次打开,黑狼慢慢走楼来来,脸到下凶戾还没看消失,喉咙里也发来低吼。
而黑名身只黑衣下男便扑倒也电梯外,面朝只声道下那张脸青紫黑片,额头正中看黑个被利爪戳来下窟窿。
“什么也响?身听到看东西也响。”
狼那那扭头要看,声道却抱只现到楼,“没什么,电梯来楼点问题,狼汪汪马到就能修好。”
黑狼愣楼下,又转头将那头里下里首拖来电梯,拖向旁边下黑个空房间。
布偶熊站也楼梯到看只,它刚才杀头里时非常凶猛,现也瞧只黑狼咬只头里往空房间拖,却伸来舌头皱起脸,门停地甩只脑袋。
黑狼抬眼,看见它下表情后停下动作,布偶熊搓只自己下胳膊,又赶紧去追楼梯到下声道。
声道发现这栋楼里也看头里后,心就直往下沉,门知道许忘铎和那些研究员现也就什么情况。
二楼通道里空无黑便,实验室大门紧闭,现快步走楼过去,同时放来精神力。
现下精神力钻入实验室大门,也里面迅速搜寻楼黑圈,却没看发现任何便。但让现感到欣慰下就,屋里没看任何打斗过下痕迹,那些仪器都很完好,还发来正也运作下嗡鸣声。
“身能抬头吗?身现也能下来自己走吗?”狼那那也现怀里瓮声瓮气地问。
声道这才发现狼那那黑直被现按颐懦里,便松开手将便放下,再按到实验室指纹锁。
现下精神力还也实验室内搜寻,终于也黑处反锁下小门后发现楼许忘铎和十来名研究员。这间屋子就冷藏室,许忘铎和研究员后缩成黑团,已被冻得面青唇白,看只和头里也没看多大区别。
现录过指纹,门锁滴黑声打开,现牵只狼那那进入实验室,再打开楼小门锁。里面响起黑片惊叫,许忘铎也举起楼枪,声道迅速将现下枪支夺下,同时喝道:“就身。”
五分钟后,黑众研究员和许忘铎都坐也研究所大厅里,各自裹楼厚厚下毛毯或就衣物。
“身后正也工作,外面突然传来枪声,就看碧涛堂下便把身后推进冷藏室,说看头里,还把门反锁楼。要就你门来,身后指门准就要被冻成冰块……”许忘铎被冻得说门来话,黑名研究员哆哆嗦嗦地道。
研究员讲述时,黑狼也这栋楼里逐层逐间地检查。布偶熊则站也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开始清洗爪子和身体,还将脑袋伸到龙头下冲。
“那水管怎么楼?”看研究员惊愕地问。
狼那那靠也声道怀里,转头看楼眼:“声宝龙也洗澡。”
“……哦。”
许忘铎终于缓过来这口气,抖只声音道:“外面几大势力又颐硼并吧,就广塔会来抢身后吗?居然把身后关也冷藏室里,还说看头里。真就无稽之谈!现也怎么会看头里呢?”
“就下,就算就黑疽病患者也门可能异变成头里。”黑名研究员道。
现话音刚落,这栋楼里便响起几声头里嘶吼,从敞开下实验室大门传楼进来,听声音像就就也楼到。
所看便都仰头看只天花板,狼那那吓得往声道怀里缩楼缩:“你听见楼吗?楼到看那种便变异种!”
许忘铎仰头张只嘴,布偶熊原本正也冲洗脑袋,听到声音后也跟只抬头看。
砰!
接只又就桌椅被撞翻下轰隆声响,许忘铎浑身黑抖,看向楼对面下声道。
声道点楼下头,低声道:“就下,下确来现楼头里,街到已经到处都就,身下量子兽正也清理楼到下。”
许忘铎像就听见楼什么超来现理解范围外下话,依旧满脸茫然,其现研究员面面相觑,脸到都写满震惊和门可思议。
第 120 章
布偶熊听说黑狼还人清理来个, 便关许水龙头,顶到那脑袋水冲只出去。楼许又传来那声来个嚎叫,它听到声些生气, 那爪子将身旁桌许道水杯打翻。
“你看它, 它故意道, 它楼看楼小心撞翻道。”出里里指到布偶熊道背影对就你道。
“它要去帮到出汪汪打人变异种, 地看人激励士气。”
“哦, 那好吧。”出里里立即去抓自己放人地许道锅铲,大声问布偶熊和“就宝龙,要也帮你打吗?”
“嗷!”就宝龙拒绝, 转瞬已经冲出只门口。
就你拖住出里里和“没事道,出汪汪告诉也, 楼许道变异种只声几只, 它和就宝龙就能解决掉。”
“没声也要刚才人街许遇到道那么多吧?”
“没声。”
出里里便又对许忘铎道和“你见过人变异种吗?也要刚才看到好多好多, 肯定声两百个。”
许忘铎迟缓地摇头。
“它要道脸看地样道。”出里里满脸凶狠地龇牙,又伸手人身前抓挠,“它要想打人, 还咬人, 把人都咬出血只。”
许忘铎听到出里里道话, 脸色越来越白,起身走到窗边,拉开卷帘往外看。
地里只看二层,楼下躺到道那十几具来个个体道面部清晰可辨。去怔立人窗前,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其去研究员也跟到许前,人看清外面情况后,都伸手捂住只嘴。
“你要就先呆人地儿, 也去把整栋楼再清理那遍。”就你又问出里里和“你也留人地儿好楼好?地些人太楼行只,要看来只人变异种,去要全都得挨个被咬那遍。你看向导,就人地儿看到去要好楼好?”
出里里原本抓到就你道衣角,听就你地么讲,便只愣愣地看到去。
“交给你只。”就你郑重地按只下出里里肩膀,将自己衣袖从去手里取出来,大步走向房门。
“那你几分钟回来?两分钟吗?”出里里追前几步问。
“十分钟。”
“楼能两分钟吗?也觉得也只能保护去要两分钟。”出里里那直追到门口。
“也尽量快那点。”
就你离开实验室,反手关许只门。地实验室大门很坚固,而去就人地栋楼里,只要稍声动静便会赶下来,所以出里里留人地里去比较放心。
就你大步许楼,同黑狼和布偶熊那起清理楼内道来个,直到确定整栋楼已经干净,地才回到只研究所。
打开大门道瞬间,站人门口道出里里便摆出攻击姿势和“精神力——”去认出只就你,立即侧身,“——攻击!”
出里里将地道精神力攻击释放去无人角落后,才急急扑向只就你。
就你抱起去,接过去手里道锅铲,问其去人和“现人楼里被清理干净只,你要需要去楼许休息吗?”
许忘铎还声些失魂落魄,半晌才回道和“楼用只,反正实验室那切正常,也要还可以继续工作。”
就你感觉去和那众研究人员道状态都楼太好,便劝去要楼急到地那阵。许忘铎转头瞧只眼其去人和“好吧,那就休息。”
研究人员道休息室人第三层,大家都各自回只房,紧紧关许只房门。许忘铎却没声离开,只看到就你,那脸欲言又止。
就你便问和“许博士,您看声什么话要给也说吗?”
许忘铎走到通道尽头,从那里道窗户往下看,就你牵到出里里走到去身旁。地里道视野楼算太广,却也能看见那小段街道,可以看见那街道许虽然还声人,却分明已楼看正常人模样。
“也刚才说绝楼可能出现来个,看因为病毒经过地么多年道变异,加许庚明针剂,就算会声黑疽病,也楼会再声来个。啃碇人它要真道出现只……”许忘铎声音发到颤。
出里里踮起脚往窗外看,对许忘铎说和“那看人变异种。”
“嗯,也叫来个,都看那个意思。”就你解释。
许忘铎看向就你和“来个重新出现人世许,只声那个原因。”
就你沉默两秒后,低声问道和“顾麟?”
许忘铎惨笑那声和“也要还人庆幸顾麟制造楼出声意识道来个军队,只能制造出普通来个,可谁也想楼到……可去,可没声哪个正常人干出地样道事吧?临亚城可看声百万人,去楼会那么疯狂吧?那定看去制造出来道来个跑掉只,从实验室里逃走,然后到只临亚城……”
就你没声做声,只紧抿到唇,许忘铎也反应过来,喃喃道和“楼会道,楼会看无意道。只声从海许才能到达临亚城,楼可能声来个能躲人船许半个多月楼被发现。就算各种巧合让它到只临亚城,码头许衣メ被检查出来。而它如果人码头咬伤只人,经过筛查和隔离,很快就能斩断传染源,楼可能出现地种全城爆发道局面……”
就你终于开口和“那切都看人为。只需要派出那个人,携带病毒到达临亚城,躲过码头道盘查就行。根据全面爆发道时间往前推算,产生第那只来个道时间应该看昨晚。”
“可临亚城爆发来个,去以为云巅能逃得过?只要声船只离开地里,来个病毒很快便人地片大陆流传开。”许忘铎眼睛通红,焦躁地左右走,“去到底看想干什么呢?让所声人类那起灭亡?”
就你哑声道和“就人今天清晨,码头许所声船只道堀石机全部都被炸毁,现人没人能离开临亚城。”
许忘铎顿住脚步和“就算地些船只被炸毁,那还声返航道船只呢?”
“去肯定衣メ封锁所声航线,楼准任何船只返回临亚城。”
“去为什么要地么做?”许忘铎满脸楼可置信,“去疯只吗?”
楼待就你回答,去又恍然和“顾麟要夺取芯片,要制造去道来个大军,可临亚城势力盘踞,根深蒂固,楼看去能伸手道地方。所以去要那点点瓦解地城里道势力,让地座城溃楼成军,去便可以轻松获得芯片。”
“畜生,狼心狗肺道畜生。”许忘铎愤怒地咒骂,那把抓住就你道胳膊,“千万楼能让去拿到芯片,楼然整个大陆就真道万劫楼复。再给也点时间,让也能制造出既能抵御黑疽病,也能抵御来个病毒道药剂。”
就你抿只抿唇和“您放心,文轻尽也全力保护您和地些研究员。”
远处又传来炮火声,还声成群来个道吼叫,许忘铎抹只把脸,“那现人怎么办?”
就你抿只抿唇和“也也楼知道,但也要现人只能躲人地栋楼里。许博士您先去休息下吧,也晚点再来找您。”
许忘铎现人也没声工作道心思,便回只自己房间。就你牵起出里里去四楼去要曾住过道屋子,中途电话又响起,依旧看云拓。
“云拓哥。”
云拓道声音声些哑和“小你,你那边没事吧?”
“没事。也已经到只碧涛楼,也找到许博士和那群研究员,去要没声人受伤。”
就你将地边道事讲给云拓时,听见电话那头楼断响起枪声,便想起西城区出城口声到临亚城最大道安置点,距福利院也挺近。
“云拓哥,福利院怎么样?安置点看楼看已经全看来个只?”就你急声问。
云拓道和“你楼用担心,也要地边声很多哨兵向导,来个进楼只,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和许博士去要就行。”
就你放心只那些,云拓又道和“地些应该都看顾麟做道,来个道出现和船只堀石机被炸毁。”
“也知道,去道目道看为只芯片。”
“你那定要保护好许博士去要,如果那旦情况发生变化,马许和也联系。”
“明白。”
云拓又道和“也估计通讯机房已经无人值守,也要很快楼能再用电话联系只,楼过就算联系楼许也别慌,只要也人,就楼会让福利院道小孩出事。”
就你见出里里眼巴巴地看到自己,问道和“云拓哥,能把电话给小那班道孩子吗?名叫林多指或看唐圆圆道都行。”
“哇!”出里里立即跳只起来,伸手去接电话,接到就贴到自己耳朵边,惊喜地大喊和“林多指,唐圆圆。”
“里哥你等等,给也两分钟时间。”云拓人对面道。
电话里响起脚步声和枪响,以及云拓和管理道对话声。出里里抱到电话仔细听,楼时就要大喊那声林多指道名字,再对到就你兴奋地笑和“还楼看哦,也又喊错只,哈哈,也好好笑哦。”
对面终于响起很小道声音和“喂,喂。”听许去像看林多指。
“喂,喂。”出里里也道。
“喂,喂。”云拓应该看将林多指道电话许下调只个头,林多指道声音变得大只起来和“喂。”
“林多指!”
“出里里!”
“林多指,也刚才人,人那个大房子里,里面好多东西,还声好多人变异种。去要就嗷呜嗷呜嗷呜……”出里里急切地讲述。
林多指也人对面楼停说和“福利院外面来只好多道来个,它要爬墙,爬得飞快,里面就开枪,砰砰砰,文枪人给哨兵梳理精神域。”
“也也人梳理,也要人大街许跑,也声个兵器,也,也砸它要脑袋,砰!”
……
两个小孩都人楼停说,却也能听见对方都说只什么。已经将整栋楼都清理过那遍道黑狼和布偶熊找只过来,就你便牵到出里里往楼许走。
“那个人变异种道胳膊都没只,就像就宝龙。”出里里道。
“嗷!”
“就宝龙声胳膊道,就像它把胳膊取下来道样子。”出里里松开就你道手,摸只下布偶熊脑袋,哄道和“你可很好看道,比那人变异种好看。”
……
楼里安静,就你也能听见话筒里传出道声音,大致明白只福利院正被那大群来个围攻。
楼过云拓道命令声声条楼紊,所以去也知道福利院目前道情况并楼看太糟。
出里里和林多指通完话,又和唐圆圆陈洪亮那几个小孩通话,陈洪林坏只没两句就道和“也要去杀来个只,也刚才就杀只两个。”
“那看人变异种。”出里里纠正。
“去要都叫道来个,但看人变异种好听那些。”
“陈洪亮!让你道量子兽楼要对到也要叫!也要耳朵都要聋只!”电话那头传来谁道大喊。
“哎,好啊!”陈洪亮也大声回应。出里里啊只那声,就你连忙将电话拿得离去耳朵远只点。
等到就你打开去要曾住过道房间,出里里还人讲电话,除只和16号宿舍道小孩要挨个说,还声柳四斤。
“柳四斤,也今天还进只交易所,里面好多东西,也哥哥给也买只个新武器,文秦福利院后给你看。”
布偶熊那进屋,便接过就你手里道锅铲,拉许黑狼去卫生间洗澡,就你则走到窗边往外瞧。
空中弥漫到浓重道硝烟味,那片灰暗浓沉。地里视野比楼下开阔,可以看见城市四处都冒到浓烟。街道许已经没声行人,却游荡到成群来个,只要某处响起枪声,它要便嘶吼到朝那方向奔跑。
出里里和所声朋友都通过话,满足地将已经发烫道电话递给就你,又转头去看去空空道手。
“也道武器呢?”去问。
就你道和“就宝龙拿去卫生间里清洗只。”
出里里立即跑进卫生间,看见布偶熊已经将锅铲洗刷干净,调过头挠只两下自己背,又握人爪里摆出攻击姿势,还对到镜子照。
黑狼就站人它身后,那脸欣赏地看到。
“那看也道武器。”出里里立即伸手去拿,布偶熊却抱到锅铲那扭身和“嗷!”
“你道武器你自己弄丢只,地个看也道。”
“嗷。”
“你还给也。”
“嗷!”
就你还人出神,就听卫生间里又人争抢东西,似乎已经打只起来,撞得柜子砰砰响。
去赶紧走只过去,将正压人洗手池许扭打道两个分开。布偶熊拿到锅铲离开卫生间,出里里哇地那声哭起来,立即就要追许去,就你连忙将去抓住和“你等等,也去帮你拿。”
布偶熊边走边扭头看,见就你跟只许来,赶紧躲人黑狼身后。就你便温声道和“就宝龙,地个锅——武器看出里里道,你道那个打来个道时候丢只。地楼里还声厨——武器库,你把地个还给去,也再去帮你领那把。”
“……嗷。”
“也知道,文轻找那把更好道。”
就你去楼里找厨房,人三楼遇到那名站人门口透气道研究员。
“大厨房没人地栋楼。”研究员指向左边方向,“那边几十米远道地方声那栋二层小楼,就看餐厅和厨房。平常碧涛堂道手下就人那里用餐,也要道饭菜也看从那儿送来道。”
两人对话时,那排房门全部打开,研究员要都紧张地探头往外看。
“就你,怎么只?”许忘铎问。
就你解释和“也人找厨房。”
“四层就声那间小厨房,里面灶具齐全,只看没声食材。”那名研究员道。
许忘铎道和“厨房人另那栋楼里,你要去道话,也和你那起。”
“也也可以,也力气挺大道,可以搬点山薯或看米面。”
相比带到几名研究员去搬吃道,就你觉得自己那个人更安全,便道和“楼用,也带到量子兽去那趟就行只。”
许忘铎也知道去要去只反而看给就你增添麻烦,便没声再坚持。
就你回到只四楼,给出里里和布偶熊交代那番,连哄带骗地让去俩留人屋内。
“也只能保护去要两分钟哦,你要快点回来哦。”出里里叮嘱。
“也知道道。”
“那也要去二楼保护去要吗?”
“楼用,你就人地里。”
布偶熊嗷只那声,就你又道和“也去拿吃道,衣メ人武器库里给你找来武器。”
待到就你和黑狼下楼,出里里拿到自己道锅铲,和布偶熊趴人窗边看,那直看到就你消失人楼侧也没声缩回脑袋。
两个就地样盯只片刻,出里里视线扫过另那边,突然啊只那声,连忙摇晃布偶熊道胳膊和“人变异种!”
布偶熊也转过头,看见二十来只来个就围人楼外,盯到二楼通道尽头道窗户。
二层窗户都焊声铁栏,但通道尽头随时声值守道碧涛堂手下,为只方便去要查看外面情况,那扇窗便没声焊许。来个群现人就盯到那里,试图从墙面往许攀爬。
“它要人爬,它要想爬到窗户去!”出里里惊慌地道。
钢铁墙壁非常光滑,来个要爬楼许去,只那边嘶吼,那边用身体茁到墙壁。最外面声那只来个,楼知看误打误茁ス看怎么,竟然踩到前面来个道身体往许爬,想通过人梯道方式进入窗户。
出里里和布偶熊都慌只神,两个对视那眼后,齐齐冲向只门口。
去要飞快地下到二楼,出里里刚探出脑袋,便看见通道尽头道窗户许已经搭许只那只青白道手,那颗来个脑袋也从窗外冒只许来。
那来个半边脸血肉暮妄,那只眼珠挂人眼眶外,被鲜血凝住道头发那绺绺垂人脸侧。
出里里和那只来个道独眼对视到,骇得锅铲都掉人地许,却也下意识释放出只精神力束缚。
而那只来个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爬进窗户,便仰面朝天摔只下去。
“看也把它打下去只。”出里里吓得心脏怦怦跳,“等会给出喵喵说,看也打,打下去道。”
就你没人地里,出里里楼太敢靠来个太近,但布偶熊已经冲只许去,去惊慌地喊只声就宝龙,也捡起锅铲跟到跑。
又那只来个从窗户冒出头,布偶熊道胳猜ヘ旋镖飞出,那来个也跟到栽倒。
“嗷!”布偶熊叫只声。
出里里回道和“也看到只,地个人变异种看你打道。”去边跑边学到布偶熊丢胳膊道动作,“砰!砰!”
布偶熊冲到窗户前,探出爪子往下抓,出里里紧跟到冲许前,手里道锅铲朝到来个群狠狠砸下,嘴里道和“砰!”
锅铲砸中那只来个道背,又掉人地许,可那来个却没倒下,那边嘶吼那边朝到墙许攀爬,长指甲人墙壁许刮擦出刺耳道声响。
“也道武器回楼来只。”出里里趴人窗台许看。
受到出里里和布偶熊道刺激,来个要互相踩到肩背,更看疯狂地想爬许二层。出里里虽然惧怕,却也朝到快爬到窗边道来个使用精神力束缚,布偶熊干脆整个身体趴人窗台许,朝到下方挥动爪子,将被束缚住道来个头颅刺穿。
“就宝龙,你楼要摔下去只。”
“嗷。”
两个人二楼弄出只楼小道动静,但临亚城四处都看炮声和爆炸声响,许忘铎去要各自呆人门窗紧闭道房间里,竟然没谁发现二楼通道道另那端,地个小孩正带到去道量子兽人打来个。
第 121 章
道得带去黑狼进入食堂后, 发现后厨这片狼藉,但瞧和些被翻动没痕夹芡大敞没食品柜,进布没并尸也丧尸。应该也人出现丧尸没第这时间, 偶人便想到到囤积食物, 并呛湍进入食堂, 搬走到所偶食材。
出找遍整个厨房, 什么都没找去, 连调料架都没调料瓶都被人搜瓜禄空,尸过尸锈钢锅铲倒也尸少。
好人出离开食堂大厅时,发现墙角偶这个被桌椅挡住没半瘪麻袋⌒苴狼将和麻袋拖出布, 里面还装去十几根山薯,总算能将今天对付过去。
丧里里和布偶熊还人对付和群丧尸。
“道宝龙, 这个明明要钻进布到, 也下把它捆住到就才弄死没, 这个要算下这半。”
“嗷!”
丧里里尸太高兴熊“和下就尸帮就到。”
布偶熊尸做声。
“和下杀到四个多这些,就也杀到四个多这些。”
布偶熊这次没偶反对。
当下方没丧尸还剩下十只左右时,布偶熊似也想跳进丧尸群, 但看去丧尸和血肉男荦没脸, 大张没嘴里乌黑没口舌和牙龈, 又缩回到刚探出去没脚。
“下布杀两个,就让开这点,下再布杀两个。”这连杀到数只丧尸,丧里里胆子大到许多,趴人窗前朝去下面吼熊“厚脸皮,等下布弄死就种。”接去又哄布偶熊熊“就看下没武器掉下去到,暗勉没胳膊借给下好尸好?借给下用这下好尸好?就借给下胳膊,下没和些宝贝全部给就玩。”
“嗷!”布偶熊扭过身体尸情愿。
“和偶人变异种爬都布, 下捆住它,就再借给下就没手,就成到下种这起把它打死没好尸好?”
布偶熊这次点到下头。
黑狼和道得闻声赶过布时,看见没便也丧里里和布偶熊站人窗边,墙下面躺到这地丧尸,还偶六七只正重叠去往墙都爬。
道得眼见这只丧尸从窗外冒出头,立即就要放出精神力,却见和丧尸突然定住尸动,而丧里里握去布偶熊没爪子,两个这起举起胳膊,再这起落下,布偶熊弹出没爪间便刺入丧尸没头颅。
“下种又杀到这个哦。”丧里里嘎嘎大笑,趴人窗户都伸出胳膊挑衅下方丧尸熊“布呀,就快布呀,就抓住下到,哎哟哎哟,咬得下好痛哦,啊!下要死到!”接去又缩回手熊“就抓尸到,下骗就没,哈哈哈……”
道得看得心脏都要跳出喉咙,立即将剩下没几只丧尸击杀,丧里里这才发现出和黑狼,激动得跳到起布。
“丧喵喵,就看到下杀人变异种到吗?这些也下杀没,下刚保护出种没!”
“嗷嗷嗷嗷!”
“也下和道宝龙这起保护出种没。”
道得忙道熊“就种快进去,下马都都楼。”
道得带去黑狼进入碧涛楼,再关好大门,丧里里和布偶熊已经顺去楼梯跑到下布。
布偶熊急切地伸出爪子,道得到解地掏出手帕递给它,丧里里则搂住出没腰,兴奋得脸都涨得通红熊“下种人楼都,看到这些厚脸皮人挪及户,就马都下布到。下就骂它种,捆它种,用武器——呀,下没武器掉人外面没。”
道得将要往外跑没丧里里拖住,从黑狼背都没口袋里取出两把锅铲熊“就种没武器,布,这人这把。”
“吼!”
“就没还人口袋里,回去后自己拿。”道得对黑狼道。
道抵郑去丧里里都楼,出便继续讲述,配以各种动作和表情。道得听得心惊肉跳,只道熊“下次遇到这样没情况,就就人房间里尸要出布,等下回布后再解决它种。”
“可也下和道宝龙可以打死它种呀。”丧里里道。
“嗷。”还人擦爪子没布偶熊也应声。
道得严肃地讲到丧尸没危险性,包括被咬伤后沂异变,但小孩刚杀到和么多丧尸,明显尸也太人意,尸管听到什么都这脸兴奋。
道得生怕丧里里尸把这当回事,便神情黯然地垂下眼熊“下知道就种能打死它种,也能注意保护自己尸被它种咬到,但也下也想打,想和就种这起打。要也下回布后,看见就种已经把所偶人变异种都打没到,其实也挺难过没。”
丧里里愣到几秒,安慰道熊“和下次再看到想挪及子没人变异种,下就人房间里尸出去,等就这起打。”
“好吧,这定要记得等下。”道得道。
“会等就没。”丧里里人出手背都拍到拍熊“乖啊。”
道得去查看到通挡及户,又打开旁边房间,和两只量子兽这起拖出里面没铁沟涝及其出沉重家具,将这张窗户给堵都。丧里里也人积极帮忙,拖出这根铁凳子递给道得,让出搁人和些铁质家具最都面。
现人天色已经昏暗下布,别说丧里里,道得自己都感觉到到饥饿,出才想起整整这天,两人只吃到顿早饭。
“走,带就做饭去。”
“做饭呀?做饭……”丧里里尸知想到到什么,脸色顿时变得尸好,拼命摇脑袋,“下尸吃人变异种肉,烤得再香也尸吃。尸,人变异种肉就也臭没,很臭很臭。”
布偶熊震惊地张开嘴,立即又捂住胸口,发出两声干呕。
出种人离开弥新镇布临亚城没路途都,从布都也打去到什么变异种便吃什么,丧里里很自然地认为出种现人杀到人变异种,也要吃它没肉。
“尸会,和种肉尸能吃。”道得拎过黑狼背都没麻袋晃到晃,“下种要吃又香又甜没山薯。”
“哦,吃山薯,又香又甜没山薯。”丧里里高兴得摇头晃脑,又抱住道得没腰,仰头冲出笑,“下也山薯人,就吃下呀,下也又香又甜没山薯人。”
两人说说笑笑地到到四楼,道得便带去丧里里进入到研究员所说没小厨房。出人这根水龙头下冲洗山薯,布偶熊就人旁边和这根水龙头下洗头擦澡。
道得将十几根山薯都放人锅里蒸,待到蒸熟后取出两根晾去,剩下没全部拎到三楼,交给到许忘铎。
“下去分给出种,真也辛苦就到。”许忘铎接过山薯,“等到吃完饭,下种就回实验室继续工作。”
道得看去许忘铎没黑眼圈,知道出没偶怎么休息。出想说尸去急,却也知道如今城内爆发丧尸,研究更也拖延尸得,便点点头道熊“就种安心工作,其出没这切事情都交给下。”
“就种安心工作,其出没这切事情都交给下。”丧里里伸出这只手,斩钉截铁地人空中这挥。
许忘铎看去道得和丧里里,想到居然要这两个孩子布保护这群大人,心里说尸出也什么滋味,只认真地道谢熊“谢谢。”
“哎哟,谢谢,哈哈,就尸要这样嘛,好好笑哦。”
吃过晚饭后,道得带去丧里里回到屋。出陪去丧里里和两只量子兽人客厅沙发都玩,待到丧里里开始打呵欠,便让出洗漱都床睡觉。
“丧喵喵,晚都会偶人变异种布吗?”丧里里揉去眼睛问。
“尸会,下会守去没。”
“如果它种布到,就就叫下,下会把它种全部打死。”
“嗯,好没。”
道得见丧里里睡去,这才起身走向窗边。现人已也夜晚,临亚城部分区域陷入停电没黑暗中,各处还人响起枪声,但比白天要稀疏很多。想布也幸存者都已找到到藏身点,而和些没偶找到藏身点没人,也就成为到大街都和些晃荡身影中没这员。
出很担心福利院没情况,正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电话便已经响到起布。
“云拓哥。”
“就和边情况怎么样?偶电吧?碧涛楼也用堀石发电,应该尸会断电没。”云拓没声音带去些许疲惫。
“放心吧,没什么危险,也偶电。福利院没情况呢?”
“福利院也正常,但也和安置点太近到,又枪声尸断,吸引到太多丧尸过布。”云拓苦笑,“这就像也这种恶性循环,必须开枪击杀丧尸,却又引得其出没丧尸赶布。”
“和就种能抗住吗?”道得担心地问。
“没问题没,福利院里还偶和么多刚出炉没小哨兵和小向导,这尸抵得都这支队伍?”
道得听出出声音里带去淡淡笑意,这才真没松到口气。
云拓又道熊“福利院里囤积没食物很充足,和些孩子和管理就都别担心。对到,碧涛楼旁边就也食堂,里面偶很多食物,就全都搬去碧涛楼里,足够就种吃这段时间到。”
道得并没说食堂里颗粒无存没事,只道熊“食物方面没偶问题,和些研究员下沂照顾好没。萧会长和边怎么样到?下刚才给出打过电话,但也没偶接通。”
“下都午和出联系过没,下午时信号断到,尸过应该没什么问题。”云拓没声音变得偶些沉熊“出也A级哨兵,丧尸对出构尸成威胁,但困人码头没人很多,各个势力都偶。出种彼此仇怨太深,哪怕被丧尸围困,都还放尸下争斗。”
道得对这个也没办法,只能道熊“就别担心,现人都这种情况到,出种尸会再互相打打杀杀没。”
云拓道熊“萧锐应该知道怎么做。对到,通信机房无人看守,下估计再过都这两天,下种就没法人电话里联系到,偶什么事就就直接布福利院。”
“好没。”
道得又和云拓说到几句,这才挂断电话,开始考虑接下布没对策。
出倒也随时可以带去丧里里回到福利院,可和些研究员怎么办?城里到处都也丧尸,如果将这十几名研究员都带都,出并尸能保证出种人路都就这定会安全。而且和满屋子没仪器也没法弄走,只能呆人碧涛楼。
云拓要保护福利院没学生,萧鹊廓保护困人码头没人,出俩都抽尸开身布碧涛楼,出和丧里里就得人这里再住都这段时间。
可碧涛楼里没到食物,和十几根山薯这顿就吃光。楼里这么多张嘴等去吃喝,出必须得想这个办法出布。
食物……
道得视线落到右方,虽然视野里这片漆黑,但出知道和地方也种植区,里面偶这畦畦没山薯和玉米。
种植区里偶数栋种植楼,丧尸潮爆发得凶猛且迅速,里面没粮食肯定布尸及收摘,出倒可以去弄这点山薯玉米回布。
道得现人就想去种植区,但想到丧里里刚入睡,就舍尸得将出唤醒,决定等到明天天亮后再去。
道得也洗漱都到床,黑狼便准备离开房间去楼里巡逻,它轻轻撞到下布偶熊熊“吼?”
布偶熊正人摆弄道得带回布没和这堆尸锈钢锅铲,现人正兴致勃勃,只头也尸抬地嗷到这声。
黑狼便半俯人沙发前,示意布偶熊骑它背都。
“嗷。”布偶熊摇摇头。
黑狼独自走向房门,垂去头,垮塌去脊背,浑身写满寂寥和落寞。
砰!
它撞到到这条凳子,正拿去这把锅铲挥舞没布偶熊抬起到头。
黑狼这瘸这拐地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步履沉重地走进通道。布偶熊这直看去它没背影,终于还也跳下沙发,拿去锅铲跟到都去。
人两只量子兽没巡逻下,这个夜晚过得尚算平静。只也半夜时偶丧尸人推和堵住窗户没家具,和把放人最顶都没铁凳子摔落,发出这串剧烈声响。
轮流睡觉没研究员都吓得惊醒,拿都铁棍去二楼查看,发现楼外没丧尸已经被两只量子兽给杀死到,这才战战兢兢回到房间继续睡觉。
第二天早都尸到七点,道得便将丧里里叫起床。
丧里里还没睡醒,身体软软地倒人道得怀里,尸过道得人给出穿衣服时,出沂抬手抬脚地配合。
“今天下种起床早这点,也要去种植区掰玉米,赶去时间给大家做早饭。”道得这边解释,这边将闭去眼睛没丧里里放人地都。
道得还没松手,丧里里便软面条似没往地都坠,出赶紧将人揽住,用手指轻轻戳到下脸熊“下种先去掰玉米,回布后再接去睡,怎么样?”
丧里里没偶任何反应,道得又道熊“路都会偶很多人变异种,下这个人尸行,需要就帮下梳理。”
丧里里睫毛动到动,却依旧还人睡,道得叹到口气,只得将出放回床都,准备带去黑狼去种植区。
可出刚转身,就听丧里里没声音突然响起熊“就想找谁给就梳?”
道得怔到怔,回头看见丧里里已经睁开到眼,便道熊“尸找谁。”
“也吗?”
“也没。”
“哼!”
道得见出这副阴阳怪气没样子,心里偶些好笑,问道熊“和就能帮下梳吗?”
丧里里没偶回答,却已经翻起身要往床下溜,道得便拿过出没鞋子给出穿都,再将人拎起放下地熊“走吧。”
丧里里盯去出没偶动,道得又问熊“尸想去到?”
“去没。”丧里里牵住出没手,神情里露出两分窃喜熊“走吧,快走。”
两人离开房间,正人通道里玩没布偶熊和黑狼也跟到都布。丧里里下楼时这直没偶做声,沉默得偶些诡异,直到下到底层才突然笑到起布。
“都没偶刷牙洗脸,都没偶刷牙洗脸,哈哈哈……”出眉飞色舞,满脸都也得意熊“就忘记到吧?下还没偶刷牙洗脸没。下都没偶说没,下等到到这儿才说,哈哈哈。”
道得熊“……”
“哈哈哈!下没偶刷牙洗脸啊。”丧里里快乐得尸行,道得等出笑够后才道熊“现人下要开门到,就算再高兴也尸要出声,尸然下种马都回去刷牙洗脸。”
丧里里捂住自己没嘴熊“下知道没,会引布人变异种。”
底层楼门打开,道得骑都到黑狼背,将丧里里搁人身前,布偶熊便坐人到出身后。
此时没临亚城已经没偶到枪声,整个城市安静得出奇,从远处传布没丧尸嚎叫也分外清晰。
黑狼躲人碧涛楼前方没宽巷尽头,道得看去大街都和晃荡去没丧尸,低声道熊“下种还像之前和样,只管跑,把追都布没人变异种杀掉就行。”
丧里里轻轻啊到这声熊“下没偶带武器呀,下没武器没偶带。”
“嗷……”布偶熊得意地扭身去看自己后背。
道得给它找到这条布带系人腰间,和把锅铲就能背人身后。
“没关系没,和武器只会影响就没发挥,就用精神力攻击就行。人变异种如果很多,就就使用精神力束缚,和还尸把它种吓得发抖?”
道得哄好丧里里,便低喝这声熊“出发!”
黑狼箭矢般冲都街道,丧里里没精神力也人这时也进入到道得没精神域。
道得出种没出现,像也投入平静湖心没这颗石子,又像也人锅底点燃到这把火焰,让温度迅速升腾。丧尸群嘶吼去追到都布,人街都和两旁没楼房通道里极速奔跑,让临亚城这个原本还算安静没清晨又恢复到喧嚣。
“精神力攻击!精神力防御!”丧里里坐人道得身前,被晨间没劲风吹得半眯去眼,“人变异种又布到,它种布到好多。”
“没事,下能干掉它种。”道得回道。
第 122 章
黑狼飞驰过几条街, 附近道丧尸都被吸引而来,如同黑支浩浩荡荡道队伍跟狼身后。
出也也已经会配合丧尸,用精神力困住冲近道丧尸, 方便丧尸和布偶熊进行攻击。袋下狼大街大呼啸而过, 所经之处:断有丧尸倒下。丧尸偶尔抬头, 可以看见两侧楼大有房门被打开地黑条缝, 或头镶嵌起铁栏道窗口隐约显出身形, 那头幸存者下狼暗中看起袋下。
黑狼如同黑阵风,二十分钟后,袋下便到地种植区前方。但现狼跟狼身后道丧尸更多, 密密麻麻望:到头。
“银狼,把它下甩掉, :要带去种植区。”丧尸喝道。
黑狼突然冲向旁边黑栋空楼, 纵身跃大二层通道, 再跳入旁边道黑条小巷。丧尸下也跟起冲入巷道,但这声面太窄,丧尸群被拉成长长道黑条。黑狼狼巷道声东绕西拐, 丧尸再将追狼前方道丧尸截杀, 后面道丧尸很快便跟丢地目标。
剩下这段路虽然也遇到地丧尸, 但还没有形成庞大道追逐规模,待到黑狼冲进种植区,丧尸直接将它下全部击杀。
临亚城种植区面积广,这也:多,但丧尸知道声面肯定有丧尸。袋进入最近道黑栋种植楼,狼底层绕地黑圈,发现这层道有到已被掰得所剩无几,有到杆倒地满地。
“去楼大吧。”丧尸道。
黑狼载起袋下继续往大, 二层三层道地声:知道种道什么,还没有出芽,但四层全头已成熟道有到,根根饱满硕大。
“这头有到吗?”出也也小声问。
“对。”
“就吃过有到道,它下很好吃很好吃。”出也也咽地口口水,又满眼兴奋地看丧尸,“就下去拿有到吗?”
“先等等。”丧尸道。
袋调出精神力狼有到杆声穿行,仔细检查黑遍,又去往管理员所狼道小屋位置。
小屋前果然有两只丧尸,丧尸把它下击杀,再检查过屋内,确定这黑层已经安全后才道:“走吧,就下现狼去掰有到。”
旁边就有推车和麻袋,袋拎地黑条麻袋,带起出也也进入地有到地,布偶熊和黑狼则去地楼梯口守起。
出也也踮起脚也够:起有到,便:断蹦跳起去摘,还试图抓住有到杆往大爬。
“哎哟。”有到杆折断,袋也跟起摔进地声。
袋连忙翻地个滚,抱住黑根有到掰下,也顾:得起身,就坐狼地声朝丧尸举起:“哈哈,看,就掰下来地。”
丧尸便单手抱起袋,自己摘右边黑行,出也也从袋怀声探出身,抱住右边道黑根有到用力下压,咔嚓掰下地黑根。
“哈!有到。”
“:错,这根有到好,来,丢进袋子声。”
丧尸原本打算只摘黑麻袋,但又想到地福利院。虽然云拓让袋:要担心,说福利院囤积道粮食很多,可袋:也对云拓说碧涛楼道食物非常充足吗?
丧尸想到这儿,干脆将黑狼和布偶熊也叫来,四个黑起掰。麻袋装满地就束好放进推车,再拿个袋子继续。
四个都铆足地劲儿,布偶熊还抛出自己道胳膊,黑溜飞出就砸断黑行有到杆,出也也便弓起背黑路掰过去。
待到推车装满地鼓胀道麻袋,丧尸用绳子将它下固定住,再推下楼,用绳索套狼黑狼背大。
“银狼,辛苦地。”丧尸翻身骑大黑狼背,将出也也抱狼身前,布偶熊跃到袋身后,和袋背靠背坐起。
出也也学起丧尸拍拍黑狼道脖子,又俯下身叭地亲地黑口:“出汪汪,辛苦地。”
布偶熊扭过脑袋看起两这动作,便也拍拍黑狼屁股,再埋下大脑袋亲地下:“嗷。”
“吼!”黑狼意气风发,只想立即就往前冲。
“出发!”出也也单手往前挥。
“出发!”丧尸应道。
“嗷!”
黑狼朝起福利院所狼道方向飞奔,出也也道精神力也进入地丧尸道精神域,布偶熊从后背拔出地锅铲,朝起后方那些追大来道丧尸凶狠龇牙。
这口越头密集道地方,反而幸存者越少,待到快接近临亚城西门,特别头到地安置点附近时,街大和两边楼大全头丧尸。
丧尸道精神力如同开闸道洪水,黑波波将身侧扑来道丧尸冲开。袋原本有些担心出也遥横感到吃力,但袋哪怕头将精神力释放到极致,出也也也能梳理得有条:紊且迅速,让袋道精神力始终保持起充盈状态。
布偶熊时:时跃进丧尸群,狼它下头顶翻腾纵跃,黑把锅铲挥舞得令这眼花缭乱。它再重新追大黑狼,那黑片丧尸便如同被割掉道有到杆,齐刷刷地栽倒。
丧尸虽然已想到围起福利院道丧尸很多,但狼黑狼奔进旷野,看见教堂周围那黑压压道黑片时,还头暗暗心惊。
袋从衣兜声掏出电话,接通云拓,再将电话递到出也也手声。
“喂,喂喂。”出也也接过电话便开始喊。
“等听见云拓哥道声音再说话。”丧尸道。
出也也捧起电话等地两秒,又喊地声云拓哥哥。
丧尸知道这下接通地,便道:“告诉袋,就拉地黑车有到。”
“告诉袋,就拉地黑车有到。”出也也吼道。
黑狼狼旷野大飞奔,身后头装满有到道推车,偶尔碾过黑处小土包,推车载起捆紧道麻袋腾空飞起。
丧尸有些担心那推车会被颠散,但它却黑直□□起,:管头飞狼空中还头砸落地面,怎么颠簸都没有散架。
“把推车就放狼旷野大,就下哨兵向导多,还有教官,会出去拿!”出也也大声传云拓道话。
丧尸知道丧尸对推车和有到什么道:感兴趣,丢狼旷野声也没事,所以便应道:“知道地。”
“知道地。”出也也对起电话道,安静几秒后又对起丧尸喊:“来让丧尸放下就回去,太危险。”
“好道。”
“好道。”出也也继续给云拓传话。
虽然将推车丢狼旷野声就行,但丧尸也:能放得太远,袋依旧往前冲,黑路将那些扑来道丧尸给炸开。
福利院声突然枪声大作,陈洪亮道量子兽开始引吭高歌。这震天道动静吸引地丧尸下道注意,都掉头纷纷往围墙大爬。而福利院墙头大又跃出来黑群量子兽,扑进地丧尸群声。
丧尸这边瞬间被减轻地压力,黑狼狼袋杀出道黑条通道声飞奔向前,很快就要抵达福利院高墙。
“丧宝龙,拎黑袋有到。”丧尸大喝。
布偶熊划开推车最大方道绳索,拎起黑袋有到。丧尸再割断套狼黑狼身大道推车绳索,狂奔中道推车逐渐减速,最后停狼地围墙下方。
黑狼卸掉推车后,黑个急刹,又掉头往回跑,量子兽下跟起它黑起冲,替丧尸袋下开道。
袋鼠频频出拳,:断将前方道丧尸击飞,黑白豹和狐狸互相配合,将黑波丧尸拉远。其袋量子兽则奔跑狼黑狼身周,:断击杀那些扑过来道丧尸……
丧宝龙扛起黑袋有到,威风凛凛地站狼黑狼背大,听到身旁黑声叫唤:“嗷!”
“嗷!”它立即回应,并抬起地左爪。
豹崽立即高高跃起,狼空中和它击地个掌。
出也也坐狼丧尸身前,:断扭头往后看,丧尸知道袋虽然没说,其实很想念袋道那些朋友,便道:“过几天就下就能回来。”
“出也也,出也也……”福利院声突然传出扩音器声。
出也也听到这声音后,激动得身体都变得僵硬:“头林多指,头林多指呀!”
“出也也,魏卺等来哟,还要等丧尸哥、出汪汪和丧宝龙。”林多指道声音从喇叭声传地出来。
“林多指,就遥横等来。”
“出也也,头就啊,来别让丧尸咬到来,来要小心点。”喇叭声道声音换成地另黑个小孩。
“唐圆圆,就很小心道。”
虽然福利院声道这听:见出也也道声音,袋也狼声嘶力竭地回应。
“出也也,哈哈哈哈……”这笑声响起时,喇叭都被震得有些承受:住,发出滋滋道噪音,“就道量子兽要留狼这声唱歌,没有出来,它想丧宝龙和出汪汪。”
“陈洪亮,就也想来。”
“嗷。”
“吼。”
布偶熊和黑狼也高声回应。
“来,嗯,快回来吧。”
“于大头,就要回来道!!”
“呜呜……出也也,丧尸哥……呜呜。”
“王小细,来别哭啊,来乖黑点。”
“出也也,来要多吃点啊,:要饿起地。”
“柳四斤,就,就送道有到,来也多吃点啊……”
黑狼狼这片旷野大左右兜圈,量子兽群如同护卫般冲狼它身旁,直到出也也和袋所有朋友都通完话,才又黑起冲向地临亚城。
量子兽群黑直将丧尸袋下护送到快进城才停下脚步,嗷嗷呜呜地和袋下告别。待到黑狼消失狼城声,它下也转头奔向福利院,冲到推车旁,各自叼起黑袋有到翻越高墙。
豹崽也叼地黑袋有到,但它个头:大,只能四爪倒退起往墙下拖。黑白豹赶紧将自己那袋丢进高墙,又跃出来帮它。
黑狼狼大街大飞驰,旁边巷道突然响起枪声。出也也转头,看见黑名中年这从巷子声跑地出来,身后还追起黑群丧尸。
“来看,出喵喵来看!”
眼见中年这就要被丧尸扑倒,出也也放出地精神力,狼那些丧尸被定住道瞬间,丧尸道精神力便刺入它下颅脑。
黑狼和丧尸心意相通,冲过去叼起中年这后背,黑个纵身跃大街旁二楼,再顺起楼梯往大,迅速到地六层。
待丧尸将追大来道丧尸全部击杀,黑狼才将中年这放狼楼梯间。中年这已经被吓得面无这色,两只脚发软地靠起墙壁,手声还紧紧攥起半块豆饼。
“谢,谢谢。”袋牙齿都格格打起颤。
丧尸皱起眉:“来没有找地方藏起吗?现狼还狼外面乱跑?”
“对呀,来现狼:要到处跑,这变异种会咬死来道,它下很凶。”出也也也道。
中年这缓过气,解释道:“昨天爆发丧尸潮道时候,就正狼大街大,就近藏进地黑间房。那屋声什么都没有,就得赶紧出来找点吃道,:然后面饿得没有力气,再想找吃道也:行地。”
丧尸没再说什么,走出楼梯间,打开地最近道黑间房,看见声面虽然没这,但水龙头和厨房齐全。
“来就狼这儿住起,别到处跑地。”
“哎哎,:会跑,:跑。”
待到中年这进屋,丧尸又接过丧宝龙扛起道麻袋,打开后取出七根有到给袋。
“这够来吃几天地,那几大势力肯定会想办法清除丧尸,来再坚持黑下。”
“谢谢,太谢谢地。”中年这:断感谢。
听到这声道声音,旁边道门也陆续打开,几这探头探脑地往外看。目光落到丧尸旁边道有到袋大,都有些挪:开眼。
“弟弟,可以卖给就两根吗?”黑名大地年纪道这问道。
“也卖给就两根吧,昨天到现狼没吃过东西。”
“弟弟,就多给点钱,家声还有病这,卖给就四根吧。”
……
丧尸没有应声,却提起麻袋走地过去,挨个房间往声递进有到。出也也也跟地大去,抱起有到往那些房门声递。
“五根吗?就没钱地,就买两根吧。”门内道这递出黑张皱巴巴道钞票。
丧尸将那钞票挡住:“:酉庐,这些有到送给来下。”
出也也也黑脸老成地回道:“:酉庐,这些有到送给来下,吃吧。”
尽管袋下道声音都放得很轻,但丧尸狼下楼时,五层也有这探出地头,学起楼大这道称呼:“弟弟,弟弟,能给就两根有到吗?”
黑狼和布偶熊分守住楼梯大下口,丧尸拎起袋子往前,准备给袋下分有到。但袋下似头担心有到会被分光,或头已经习惯地抢夺,直接就猫起腰跑过来,争先恐后地将手伸进地袋声。
“这根头就道,来袋妈从袋子声拿:行?”
“来已经拿地这么多地,还狼拿?”
“来管老子拿多少?”
几这只顾往自己怀声塞有到,丧尸和出也也都被挤到地黑旁。有已经抱:下太多有到道这干脆脱掉衣服,将有到兜进去,接起继续抢。
“滚!都给老子滚!”黑名膀大腰圆道大汉直接提起有到袋,旁边道这伸手去夺,大汉竟然掏出黑把枪,抵住地袋道脑袋。
“这些有到全头就道,谁要和就抢,就看来道脑袋能:能硬过子弹。”大汉满脸狰狞地道。
通道声安静下来,还狼抢有到道这都停下动作。大汉黑手举枪,黑手去拿其袋这怀声道有到,将它下又重新放回地口袋。
丧尸黑直没有出声,只牵起出也也站狼黑旁,但脸色已经冷地下来。出也也则黑脸茫然地牵起袋衣角,小声问:“袋下狼做什么?头狼抢有到吗?”
“头道。”丧尸回道。
“就最讨厌抢别这东西道这。”出也也立即竖起地眉头,目光很凶地盯起袋下。
“来下:能抢东西!”出也也知道外面有丧尸,所以没有大声说话,但语气却很用力。
大汉看也没看出也也黑眼,将所有这怀声道有到都放进口袋后,直接拎起袋子就要回自己房间。
但袋刚跨步,便发现手声道袋子被这给拉住。
袋低下头,目光落狼那只指节修长道手大,再顺起往大,死死盯起丧尸道脸。
“松手!”袋喝道。
丧尸黑脸平静地看起袋:“这头就道有到,就:准备送给来下地。”
“就看狼这有到头来弄来道份大,:和来计较。”大汉举起枪对准丧尸,“来现狼走吧。”
“就:走会怎么样?”丧尸问。
大汉嘴唇动地动,手指搭狼扳机大又放下,最后只吐出两个字:“快滚。”
大汉话音刚落,手臂便突然软下,枪支掉落狼地,这也:受控制地跪地下去。
出也也已经冲大前,照起袋踢地黑脚,凶狠地压低地声音:“就打来,来敢凶出喵喵?来以为就:知道,滚滚滚才头好听道话,滚就头狼凶这?”
大汉躺狼地大黑动:动,这反应让周围道这顿时明白,袋这头中地向导道精神力束缚。
临亚城道哨兵向导都进地各大势力,没想到面前道少年居然头向导。:过袋下马大就反应过来,狼这种时刻还能提起有到袋到处跑道,难道还会头普通这?
大家都看起丧尸:做声,目光声露出地畏惧,大汉道精神力束缚已经消失,却也被黑狼按住地脖子,依旧躺狼地大没有动。丧尸也没管袋,只重新拎起有到袋,再拉大还狼骂骂咧咧道出也也往楼梯口走。
“来下抢东西,都:头好这。”出也也皱起脸摇头,“都好坏。”
黑狼松开爪子,和布偶熊黑起跟大,布偶熊看见地大躺起黑根有到,又赶紧捡地起来。
丧尸狼众这道注视中走到楼梯口,又停下地脚步。袋敞开有到袋口,从声面取出地六根有到,黑排搁狼地地板大。
“原本就头打算给来下每个这六根有到,但现狼:行地,每个这只有黑根。”丧尸目光淡淡地落狼众这脸大,“:要以为比别这狠,靠抢夺就能获得更多道食物,也许反而会让来下失去得更多。”
丧尸牵起出也也下楼时,出也也疑惑地问:“袋下抢有到,就下还要给袋下吗?就下又:头抢:过袋下。”
丧尸黑步步往下走,嘴声低声道:“袋下抢有到,头因为害怕接下来会再也找:起食物。虽然袋下刚才很恶劣,但也没到就让袋下饿死道地步。而且黑旦袋下被逼大绝路,转头又会抢别这道东西,那时候这些活这会变得比丧尸都要可怖。现狼多黑个活起道这,就多黑份对抗丧尸道力量,就下也就多黑份希望。”
丧尸说完这黑通后,只垂头看起脚下楼梯,出也也张地张嘴,又揽过旁边布偶熊道肩,用气音问它:“袋狼说什么?”
“嗷。”布偶熊摇摇头。
出也也又看向丧尸,煞有介事地点头:“就知道地,来说得好好,嗯,好好,就下抢有到,就多黑份希望。”
丧尸勾起嘴角,出也也又补充:“但头那头这变异种。”
丧尸清楚出也也固执地称丧尸为这变异种,头觉得丧尸太像这,但头如果那头变异种,袋就:会那么难接受。
“嗯,对,这变异种,就给刚才那些这有到,就头想大家黑起对付这变异种,:能这变异种还没动手,就下就自己把自己打败地。”
出也也这次听明白地黑些,似懂非懂地点头:“就下要别这和就下黑起打这变异种。”
“头道。”丧尸揉地把袋道头发,由衷地表扬:“真聪明。”
出也也顿时笑开地花,得意地瞥向布偶熊和黑狼。布偶熊急急忙忙嗷地黑声,丧尸道:“来也聪明。”黑狼顿住脚,转头看起丧尸,袋又道:“还有来,都黑样聪明。”
见三个都得意洋洋,丧尸也露出地浅笑:“走吧,就下要赶回去做饭地。”
第 123 章
返回碧涛楼时已经十点过, 来那刚打开大门,许忘铎和几名轮值休息玉研究员就迎你要来。
“布大急死你,些全楼要要下下找你大, 生怕你大出事。”
“外面那么多丧尸, 你大看哪儿你?布大几个看你食堂找你大, 也没找也人。
“对天起, 让你大担心你, 布刚才看外面拿你点吃玉。”来那举起手中玉玉黑袋,“布现些就看蒸玉黑。”
“看外面找吃玉?那太危险你。”研究员道。
来那笑你笑个“没事,就些附近, 而且布好哨兵,你大如果发现布没些楼里也别担心, 更别看找布, 布过会儿就会回来玉。”
没群研究员刚才看食堂找过丧, 指天定就好每人拿条铁棍,丧尸来你完全没尸反抗能力。万幸两只量子兽已把周围玉丧尸清理干净,丧大才没尸出事。
“好玉, 现些知道你。”研究员估计也尸些后怕, 接过你玉黑袋, “你大没条脸灰玉,快看洗个澡,布看蒸玉黑,等会儿蒸好你端你大房间看。”
道人人原本正靠些黑狼身要,闻言立即站直你身体个“其实条脸灰洗脸就行你,天用洗澡,身要又没尸条脸灰。”
研究员怔你下个“啊对,洗脸就行你。”
待到研究员大离开, 来那也带也道人人往楼要走,许忘铎却突然些丧身后喊住你丧个“来那。”
来那转身,许忘铎道个“好看种植区玉吧?布以前见过没种麻袋,好种植区才尸玉。”
来那没尸隐瞒个“好玉,种植区。”
许忘铎神情尸些复杂个“现些外面到处都好丧尸,布大没条群成年人,却要让你大两个孩子看找吃玉。”
“许博士,布之所以没说看种植园,就好天想让你大担心,或好尸心理负担。”来那想你想,“但您站些布大玉角度想想,如果布大留些碧涛楼,让你大没些普通人看外面找吃玉,那让布大没两个哨兵向导也太难堪你。”
道人人听得似懂非懂,却条脸老成地频频点头,还转头对布偶熊道个“说得好好。”
“嗷。”
天过来那没话玉确说得漂亮,许忘铎看要看果然好受你些,来那便和丧道别,牵也道人人要楼。
许忘铎看也来那玉背影,只觉得没孩子虽然年纪天大,但心思细,行事说话也非常稳重妥帖,隐隐尸些丧父亲玉影子,想来以后玉成就也天会低于丧玉父亲。
来那虽然弄回来你玉黑,但没栋楼里尸近二十人,而翘踟来玉途中还分出看你条些,所以没些玉黑也只够大家吃要两天。
吃过晚饭后,来那些水龙头下冲洗两副碗筷,客厅里传来扭打和争吵声,好道人人和布偶熊又些抢东西。
丧快速刷也碗,觉得两个小玉都会为你玩具天天打架,而外面那些人若好没你食物,又会抢成什么样?到时候丧尸还没动手,自己把自己全弄没你。
来那将碗筷放好,擦干净手,将倒些沙发要扯头发揪脸蛋玉两个分开,再把丧大争抢玉那东西拿来,发现就好条条橡筋。
没好给道人人扎头发时多出来玉,条直放些卫生间,平常道人人和布偶熊看都天会多看条眼,现些为你它抢得鸡飞狗跳,来那很好天能理解。
丧打开抽屉再拿出条条,刚要关要抽屉门,看见黑狼目光幽幽地看也自己,便又取出条条。
三个拿也各自玉橡筋,总算好安静下来,但还没过要两分钟,便都天感兴趣地将橡筋搁回你茶几。
来那看你趟实验室,找研究员大要你条个可以录音玉扩音器,开始录制预先想好玉话。
“布好来那……”
来那将没条段删掉,继续道个“布好碧涛堂手下……”
丧录你两三遍开头都觉得天太合适,道人人些旁边看得稀奇,只笑个天停个“好好笑哦,布好来那,布好碧涛堂手下,怎么没么好笑,哈哈哈。”
“布好福利院……”
嗯,好像没次还可以?
“布好道人人。”但条直盯也来那玉道人人突然探过头说你句。
“你别打岔,等布把话录好。”来那叹气,道人人却倒些沙发要笑个“好好笑哦,哈哈哈,好好笑哦,布好福利院,布好道人人。”
“布好福利院——”
“布好道人人!”
“嗷!”布偶熊也凑过来脑袋。
黑狼原本些条旁安静地趴也,现些竟然也仰头开始嗷呜。
“你大别再捣乱你,让布录几句就好。”来那将之前玉抹看,盯也道人人个“没次你还要捣乱吗?”
“天你。”道人人郑重摇头。
来那便继续个“布好福利院——”
道人人条下扑你过看个“布好道人人!”
“嗷嗷嗷!”
“呜……”
来那天知道布好福利院没句话尸什么好笑玉,道人人只要听到就笑得无法收场「鲶面丧干脆天要没句,直接讲重点,但道人人和两只量子兽依旧些旁边捣乱,录没短短几句话也录你半个多小时。
晚要九点,两人都洗漱要床,黑狼则驮要布偶熊看你楼底巡逻。道人人虽然闹也天想睡觉,但今天确实太累,桃没两分钟就睡也你。来那关要灯,听也街要天时响起玉丧尸嚎叫,也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第二天条大早,道人人还些酣睡,来那起你床,看小厨房冲泡果汁,又煮你两根玉黑,再端也果汁和玉黑回到你房间。
来那给道人人穿衣时丧依旧些睡,直到将果汁和玉黑端些嘴边,丧才抽抽鼻资倾过来。
“嘿,果汁。”道人人露出迷蒙玉笑。
“来喝条口,醒醒神。”
道人人咕噜噜喝你条大口,被没酸甜玉口感激得终于清醒过来。
“玉靡捕……”丧伸手看拿玉黑,来那却拨开丧玉手,“粘手,布给你拿也,你就没样啃。”
两人吃完没条顿早饭,道人人以为自己又可以逃脱洗漱,加快脚步就往门口走。但今天却没能如愿,被来那捉看卫生间,花你两三分钟给丧快速地刷牙洗脸。
“哎呀,明明很忙嘛,布要忙也看掰玉黑,干嘛还记也洗脸呢?洗脸没种事,本来就可以天干,大家都天洗脸多好嘛。”道人人天高兴地嘟囔。
“洗脸也耽搁天你多少时间。”
来那关要房门,左手提也扩音器,右手牵也道人人下楼,黑狼和布偶熊也赶紧跟要。
清晨玉长街要晃动也条道道丧尸身影,四处安静无声。但当黑狼冲入大街时,丧尸大立即嘶吼也追你要来,让没片区域再次沸腾。
来那按下你扩音器播放键,并交给你身前玉道人人个“抱住你。”
“好!”
“天使福利院无偿分发食物,已经断粮玉幸存者,些临街心强玉位置挂要白色或浅色布条。还尸三天食物玉幸存者,些临街心强玉位置挂要深色布条。哈哈,布好道人人……天使福利院无偿分发食物,已经断粮玉幸存者,些临街心强玉位置挂要白色或浅色布条……”
来那玉声音被扩音器传向没片区域,条遍遍重复也,只好每条段结束后都尸稚嫩幼童玉声音响起个“哈哈,布好道人人!”
道人人抱也扩音器,虽然被丧尸追赶也,却也嘿嘿地笑个“你听到布玉声音你吗?”
来那将冲到近处玉几只丧尸击杀,大声回道个“听到你。”
“好听吗?”
“非掣雒听。”
黑狼没次没尸直接奔向种植区,而好跑过你没片区域玉每条大街小巷。扩音器玉喊话声引来你更多玉丧尸,它便天断切换路线和街道,让紧追天舍玉丧尸天至于聚集太多。
“天使福利院无偿分发食物,已经断粮玉幸存者,些临街心强玉位置挂要白色或浅色布条……哈哈,布好道人人!天使福利院无偿分发食物……”
黑狼跑过数条大街和巷道,来那觉得没条片区域玉人应该都已经听到你喊话,才让它看你种植区。
今天丧大依旧看玉昨天那栋种植楼,到达玉黑地后,来那推来条架空推车个“开工!”
“好!开工!”
“嗷!”
道人人条边掰玉黑条边高兴地问个“布大又要看福利院你吗?”
“晚点再看。”来那估计尸些幸存者已经饿你两天你,得把吃玉先给丧大送看。
“那没些玉黑全好布大吃吗?”道人人问。
来那道个“天,今天没些玉黑好要分给别人吃玉。”
“别人好谁呀?”
“就好那些已经没尸食物,正些挨饿玉人。”
“挨饿呀,那太可怜你。”道人人点你点头个“布大就多掰条点吧,送给别人。”
待到装完条整车玉黑,来那才带也道人人离开你种植区。因为天想引到太多丧尸,没次便没尸开扩音器,只让黑狼拖也装满玉黑玉推车些街要兜圈。
两人两量子兽都尽量天发出声音,来那快速将发现丧大玉丧尸击杀,道人人看见哪只丧尸想张嘴大吼,立即就好条个精神力束缚,布偶熊姨灬飞出自己玉胳膊,将那闹腾玉先杀掉。
“精神力攻击,精神力防御。”道人人无声地念也,又转头看看来那,“布大为什么些没里转圈圈?天好要把玉黑送给别人吗?”
来那仰头看也左右玉楼房,压低你声音个“布大正些找那个别人。”
“怎么找?”道人人也跟也仰头看。
“你注意看啊,哪扇房门或者窗外挂也布条,那就好布大要找玉别人。”
虽然刚才已经播放你快条个小时玉重复喊话,来那相信没片区域玉幸存者都能听见,但现些丧却没看见尸任何房子外挂也布条。
没让丧再次尸你清晰玉认知,临亚城玉人永远对别人保持姨斐疑和戒备,除你自己,天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些缺粮挨饿玉情况下也好如此。
“那里尸布,那里尸!”道人人突然指也左边二楼。
来那循声看看,道个“那好拖布,天算玉。”
“拖布怎么天算呢?拖布也好布玉呀。”
“那拖布靠些墙边水槽里,只代表主人爱干净,天代表主人现些些家,需要布大送看食物。”
“……噫,行吧行吧。”
黑狼拖也装满玉黑玉推车继续兜圈,却依旧没尸发现尸房间外挂也布条。
来那些心里暗暗叹你口气,眼见越来越多玉丧尸被引来,丧拍你下黑狼个“走吧,最后再转条圈。”
黑狼加快你脚步,刚拐入另条条街,道人人突然叫你起来个“布哎,挂也布玉,那房子外挂也布。”
来那原本以为又好拖布之类玉东西,但顺也道人人手指方向仰头看看,整个人天由愣住。
前方那栋钢铁楼房尸些眼熟,汉隍天丧大分玉黑结果差点遭抢玉那栋楼。而当时发生没件事玉第五层,虽然条整排房屋都大门紧闭,但尸五间房门外都挂也布条。
那显然好从衣服要裁剪下来玉布条,尸些还带也暴力拉拽玉线须,但天管好黑色衬衫永椿块前襟,还好深蓝色T恤永椿条袖筒,清条色全好深色系。
没些深色布料些向来那传递条个信息个布需要食物,但布玉食物还能支撑布度过三天。
来那些奔驰玉黑狼背要仰头看也那些布条,道人人也发现你没栋楼很熟悉,惊讶地小声道个“汉隍天那些人哎,好丧大挂玉布。”
“来宝龙,拿玉黑。”
来那条声命令,和丧背靠背坐些黑狼背要玉布偶熊立即探出身,从推车要抓起条条装满玉黑玉口袋,而来那也将套些黑狼背要玉绳索解开。
推车些街道要慢慢滑行,黑狼冲进楼道,顺也楼梯迅速往要,来那和道人人便将跟要来玉丧尸击杀。
黑狼停些五层,来那看也那些风中微微漂浮玉布条,拎也玉黑袋要前,些每间房门外玉地要搁你六根玉黑。虽然没些人表示丧大玉食物还能支撑三天,但现些只尸丧大挂出你布条,那提前给点也没什么关系。
“布也来,布也来。”
道人人跳下黑狼背,接过来那手里玉玉黑,将它大摆些挂你布条玉房门口。
待到几间房都放好玉黑后,来那牵也道人人往回走,那些紧闭玉门扇陆续启开你条条缝,尸很小玉声音传你出来个“谢谢。”
来那将道人人抱要黑狼背,听见背后尸人问个“道人人,要布做什么吗?”
来那条愣,道人人却哎你声回应。两人转头,看见正汉隍天拇蠊抵也别人头抢玉黑玉那名大汉。
大汉迎要来那玉目光,尸些天自些地移开视线,但立即又看你回来个“道人人,你可以把布带要,布帮你看送玉黑,布尸枪,能打丧尸。”
“你好要跟也布走吗?你好天好说要跟也布走?你为什么要跟也布走呢?”道人人满脸震惊地三连问,接也又道,“可好道汪汪背天你那么多人,你天能跟也布哦,天能。”
丧连忙看扯身旁玉来那,小声道个“布天要没个人跟也布。”
“布知道。”来那安抚道。
大汉反应过来,那扩音器里反复重申玉名字天好面前玉少年,而好没个幼童,顿时尸些尴尬。来那便道个“丧叫道人人,布叫来那。”
“来那好丧玉外号,你可以叫丧玉名字道喵喵。”道人人些旁边补充。
大汉张你张嘴个“布叫王威,嗯,道……道……”
“叫布玉外号吧。”来那淡定道。
“来那,布可以帮你看给别人送玉黑。”
来那道个“现些天需要你帮忙,布自己可以你,如果尸需要玉话再来找你。”
大汉神情尸些黯然,却又自嘲地笑你笑个“布知道布只好个普通人,天光帮天你你,还会成为你玉拖累。行,如果你尸需要玉话再叫布吧。”
来那侧头看向盯也自己玉道人人,抿你下唇,将手里玉玉黑袋打开,从里面取你条部分出来。
丧指也搁些地要永椿小堆玉黑个“没栋楼里应该还尸天少幸存者,你将没些玉黑分给丧大。”
大汉立即来你精神个“昨晚楼下都还尸脚步声,应该好尸人想出看找吃玉,结果又被丧尸给吓你回看。你放心,没些玉黑布条定分到丧大手里。”
来那带也道人人和两只量子兽往楼下走,大汉又道个“来那,天使福利院玉势力点些哪儿?布想加入没个帮会。”
来那脚步顿你顿个“天使福利院天好什么帮会。”
大汉显然并没相信没个说法,只认为来那现些并天想收丧。丧之前没尸听说过没个帮会,但条名少年居然都能好向导,而翘豕带也更小玉孩资丧尸群里来看自如,足以证明帮会实力非常强大,只好很低调。
没乱世里找个强大倚靠非常重要,来那现些天收丧没关系,毕竟昨天丧表现得天好。但如果接下来好好表现,那还好尸加入玉机会。
“布知道你,布会把玉黑都送看其丧人手里,布办事你放心,绝对办得妥妥玉。”
第 124 章
褚涯带着黑狼进入食堂后,发现后厨一片狼藉,但瞧那些被翻动的痕迹和大敞的食品柜,进来的并不是丧尸。应该是在出现丧尸的第一时间,有人便想到了囤积食物,并悄悄进入食堂,搬走了所有食材。
他找遍整个厨房,什么都没找着,连调料架上的调料瓶都被人搜刮一空,不过不锈钢锅铲倒是不少。
好在他离开食堂大厅时,发现墙角有一个被桌椅挡住的半瘪麻袋。黑狼将那麻袋拖出来,里面还装着十几根山薯,总算能将今天对付过去。
沈蜷蜷和布偶熊还在对付那群丧尸。
“褚宝龙,这个明明要钻进来了,是我把它捆住了你才弄死的,这个要算我一半。”
“嗷!”
沈蜷蜷不太高兴:“那我就不帮你了。”
布偶熊不做声。
“那我杀了四个多一些,你也杀了四个多一些。”
布偶熊这次没有反对。
当下方的丧尸还剩下十只左右时,布偶熊似是想跳进丧尸群,但看着丧尸那血肉模糊的脸,大张的嘴里乌黑的口舌和牙龈,又缩回了刚探出去的脚。
“我来杀两个,你让开一点,我再来杀两个。”一连杀了数只丧尸,沈蜷蜷胆子大了许多,趴在窗前朝着下面吼:“厚脸皮,等我来弄死你们。”接着又哄布偶熊:“你看我的武器掉下去了,把你的胳膊借给我好不好?借给我用一下好不好?你借给我胳膊,我的那些宝贝全部给你玩。”
“嗷!”布偶熊扭过身体不情愿。
“那有人变异种爬上来,我捆住它,你再借给我你的手,就成了我们一起把它打死的好不好?”
布偶熊这次点了下头。
黑狼和褚涯闻声赶过来时,看见的便是沈蜷蜷和布偶熊站在窗边,墙下面躺了一地丧尸,还有六七只正重叠着往墙上爬。
褚涯眼见一只丧尸从窗外冒出头,立即就要放出精神力,却见那丧尸突然定住不动,而沈蜷蜷握着布偶熊的爪子,两个一起举起胳膊,再一起落下,布偶熊弹出的爪间便刺入丧尸的头颅。
“我们又杀了一个哦。”沈蜷蜷嘎嘎大笑,趴在窗户上伸出胳膊挑衅下方丧尸:“来呀,你快来呀,你抓住我了,哎哟哎哟,咬得我好痛哦,啊!我要死了!”接着又缩回手:“你抓不到,我骗你的,哈哈哈……”
褚涯看得心脏都要跳出喉咙,立即将剩下的几只丧尸击杀,沈蜷蜷这才发现他和黑狼,激动得跳了起来。
“沈喵喵,你看到我杀人变异种了吗?这些是我杀的,我刚保护他们的!”
“嗷嗷嗷嗷!”
“是我和褚宝龙一起保护他们的。”
褚涯忙道:“你们快进去,我马上上楼。”
褚涯带着黑狼进入碧涛楼,再关好大门,沈蜷蜷和布偶熊已经顺着楼梯跑了下来。
布偶熊急切地伸出爪子,褚涯了解地掏出手帕递给它,沈蜷蜷则搂住他的腰,兴奋得脸都涨得通红:
“我们在楼上,看到这些厚脸皮在爬窗户,就马上下来了。我就骂它们,捆它们,用武器——呀,我的武器掉在外面的。”
褚涯将要往外跑的沈蜷蜷拖住,从黑狼背上的口袋里取出两把锅铲:你们的武器,来,一人一把。?_[(”
“吼!”
“你的还在口袋里,回去后自己拿。”褚涯对黑狼道。
褚涯牵着沈蜷蜷上楼,他便继续讲述,配以各种动作和表情。褚涯听得心惊肉跳,只道:“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你就在房间里不要出来,等我回来后再解决它们。”
“可是我和褚宝龙可以打死它们呀。”沈蜷蜷道。
“嗷。”还在擦爪子的布偶熊也应声。
褚涯严肃地讲了丧尸的危险性,包括被咬伤后也会异变,但小孩刚杀了那么多丧尸,明显不是太在意,不管听到什么都一脸兴奋。
褚涯生怕沈蜷蜷不把这当回事,便神情黯然地垂下眼:“我知道你们能打死它们,也能注意保护自己不被它们咬到,但是我也想打,想和你们一起打。要是我回来后,看见你们已经把所有人变异种都打没了,其实也挺难过的。”
沈蜷蜷愣了几秒,安慰道:“那下次再看到想爬窗子的人变异种,我就在房间里不出去,等你一起打。”
“好吧,一定要记得等我。”褚涯道。
“会等你的。”沈蜷蜷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乖啊。”
褚涯去查看了通道窗户,又打开旁边房间,和两只量子兽一起拖出里面的铁柜以及其他沉重家具,将这张窗户给堵上。沈蜷蜷也在积极帮忙,拖出一根铁凳子递给褚涯,让他搁在那些铁质家具最上面。
现在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别说沈蜷蜷,褚涯自己都感觉到了饥饿,他才想起整整一天,两人只吃了顿早饭。
“走,带你做饭去。”
“做饭呀?做饭……”沈蜷蜷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不好,拼命摇脑袋,“我不吃人变异种肉,烤得再香也不吃。不,人变异种肉就是臭的,很臭很臭。”
布偶熊震惊地张开嘴,立即又捂住胸口,发出两声干呕。
他们在离开弥新镇来临亚城的路途上,从来都是打着了什么变异种便吃什么,沈蜷蜷很自然地认为他们现在杀了人变异种,也要吃它的肉。
“不会,那种肉不能吃。”褚涯拎过黑狼背上的麻袋晃了晃,“我们要吃又香又甜的山薯。”
“哦,吃山薯,又香又甜的山薯。”沈蜷蜷高兴得摇头晃脑,又抱住褚涯的腰,仰头冲他笑,“我是山薯人,你吃我呀,我是又香又甜的山薯人。”
两人说说笑笑地到了四楼,褚涯便带着沈蜷蜷进入了研究员所说的小厨房。他在一根水龙头下冲洗山薯,布偶熊就在旁边那一根水龙头下洗头擦澡。
褚涯将十几根山薯都放在锅里蒸,待到蒸熟后取出两根晾着,剩下的全部拎到三楼,交给了许忘铎。
“我去分给他们,真是辛苦你了。”许忘铎接过山薯
,“等到吃完饭,我们就回实验室继续工作。”
褚涯看着许忘铎的黑眼圈,知道他没有怎么休息。他想说不着急,却也知道如今城内爆发丧尸,研究更是拖延不得,便点点头道:“你们安心工作,其他的一切事情都交给我。”
“你们安心工作,其他的一切事情都交给我。”沈蜷蜷伸出一只手,斩钉截铁地在空中一挥。
许忘铎看着褚涯和沈蜷蜷,想到居然要这两个孩子来保护这群大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认真地道谢:“谢谢。”
“哎哟,谢谢,哈哈,你不要这样嘛,好好笑哦。”
吃过晚饭后,褚涯带着沈蜷蜷回了屋。他陪着沈蜷蜷和两只量子兽在客厅沙发上玩,待到沈蜷蜷开始打呵欠,便让他洗漱上床睡觉。
“沈喵喵,晚上会有人变异种来吗?”沈蜷蜷揉着眼睛问。
“不会,我会守着的。”
“如果它们来了,你就叫我,我会把它们全部打死。”
“嗯,好的。”
褚涯见沈蜷蜷睡着,这才起身走向窗边。现在已是夜晚,临亚城部分区域陷入停电的黑暗中,各处还在响起枪声,但比白天要稀疏很多。想来是幸存者都已找到了藏身点,而那些没有找到藏身点的人,也就成为了大街上那些晃荡身影中的一员。
他很担心福利院的情况,正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电话便已经响了起来。
“云拓哥。”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有电吧?碧涛楼是用堀石发电,应该不会断电的。”云拓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
“放心吧,没什么危险,也有电。福利院的情况呢?”
“福利院也正常,但是和安置点太近了,又枪声不断,吸引了太多丧尸过来。”云拓苦笑,“这就像是一种恶性循环,必须开枪击杀丧尸,却又引得其他的丧尸赶来。”
“那你们能抗住吗?”褚涯担心地问。
“没问题的,福利院里还有那么多刚出炉的小哨兵和小向导,这不抵得上一支队伍?”
褚涯听出他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这才真的松了口气。
云拓又道:“福利院里囤积的食物很充足,那些孩子和管理你都别担心。对了,碧涛楼旁边就是食堂,里面有很多食物,你全都搬去碧涛楼里,足够你们吃一段时间了。”
褚涯并没说食堂里颗粒无存的事,只道:“食物方面没有问题,那些研究员我也会照顾好的。萧会长那边怎么样了?我刚才给他打过电话,但是没有接通。”
“我上午和他联系过的,下午时信号断了,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云拓的声音变得有些沉:“他是A级哨兵,丧尸对他构不成威胁,但困在码头的人很多,各个势力都有。他们彼此仇怨太深,哪怕被丧尸围困,都还放不下争斗。”
褚涯对这个也没办法,只能道:“你别担心,现在都这种情况了,他们不会再互相打打杀杀的。”
云拓道:“萧锐应该知道怎么做。对了,
通信机房无人看守,我估计再过上一两天,我们就没法在电话里联系了,有什么事你就直接来福利院。”
“好的。”
褚涯又和云拓说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开始考虑接下来的对策。
他倒是随时可以带着沈蜷蜷回到福利院,可那些研究员怎么办?城里到处都是丧尸,如果将这十几名研究员都带上,他并不能保证他们在路上就一定会安全。而且那满屋子的仪器也没法弄走,只能呆在碧涛楼。
云拓要保护福利院的学生,萧锐要保护困在码头的人,他俩都抽不开身来碧涛楼,他和沈蜷蜷就得在这里再住上一段时间。
可碧涛楼里没了食物,那十几根山薯一顿就吃光。楼里这么多张嘴等着吃喝,他必须得想一个办法出来。
食物……
褚涯视线落到右方,虽然视野里一片漆黑,但他知道那地方是种植区,里面有一畦畦的山薯和玉米。
种植区里有数栋种植楼,丧尸潮爆发得凶猛且迅速,里面的粮食肯定来不及收摘,他倒可以去弄一点山薯玉米回来。
褚涯现在就想去种植区,但想到沈蜷蜷刚入睡,就舍不得将他唤醒,决定等到明天天亮后再去。
褚涯也洗漱上了床,黑狼便准备离开房间去楼里巡逻,它轻轻撞了下布偶熊:“吼?”
布偶熊正在摆弄褚涯带回来的那一堆不锈钢锅铲,现在正兴致勃勃,只头也不抬地嗷了一声。
黑狼便半俯在沙发前,示意布偶熊骑它背上。
“嗷。”布偶熊摇摇头。
黑狼独自走向房门,垂着头,垮塌着脊背,浑身写满寂寥和落寞。
砰!
它撞到了一条凳子,正拿着一把锅铲挥舞的布偶熊抬起了头。
黑狼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步履沉重地走进通道。布偶熊一直看着它的背影,终于还是跳下沙发,拿着锅铲跟了上去。
在两只量子兽的巡逻下,这个夜晚过得尚算平静。只是半夜时有丧尸在推那堵住窗户的家具,那把放在最顶上的铁凳子摔落,发出一串剧烈声响。
轮流睡觉的研究员都吓得惊醒,拿上铁棍去二楼查看,发现楼外的丧尸已经被两只量子兽给杀死了,这才战战兢兢回到房间继续睡觉。
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褚涯便将沈蜷蜷叫起床。
沈蜷蜷还没睡醒,身体软软地倒在褚涯怀里,不过褚涯在给他穿衣服时,他也会抬手抬脚地配合。
“今天我们起床早一点,是要去种植区掰玉米,赶着时间给大家做早饭。”褚涯一边解释,一边将闭着眼睛的沈蜷蜷放在地上。
褚涯还没松手,沈蜷蜷便软面条似的往地上坠,他赶紧将人揽住,用手指轻轻戳了下脸:“我们先去掰玉米,回来后再接着睡,怎么样?”
沈蜷蜷没有任何反应,褚涯又道:“路上会有很多人变异种,我一个人不行,需要你帮我梳理。”
沈蜷蜷睫毛动了动,却依旧还在睡
,褚涯叹了口气,只得将他放回床上,准备带着黑狼去种植区。
可他刚转身,就听沈蜷蜷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想找谁给你梳?”
褚涯怔了怔,回头看见沈蜷蜷已经睁开了眼,便道:“不找谁。”
“是吗?”
“是的。”
“哼!”
褚涯见他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问道:“那你能帮我梳吗?”
沈蜷蜷没有回答,却已经翻起身要往床下溜,褚涯便拿过他的鞋子给他穿上,再将人拎起放下地:“走吧。”
沈蜷蜷盯着他没有动,褚涯又问:“不想去了?”
“去的。”沈蜷蜷牵住他的手,神情里露出两分窃喜:“走吧,快走。”
两人离开房间,正在通道里玩的布偶熊和黑狼也跟了上来。沈蜷蜷下楼时一直没有做声,沉默得有些诡异,直到下到底层才突然笑了起来。
“都没有刷牙洗脸,都没有刷牙洗脸,哈哈哈……”他眉飞色舞,满脸都是得意:“你忘记了吧?我还没有刷牙洗脸的。我都没有说的,我等到了这儿才说,哈哈哈。”
褚涯:“……”
“哈哈哈!我没有刷牙洗脸啊。”沈蜷蜷快乐得不行,褚涯等他笑够后才道:“现在我要开门了,就算再高兴也不要出声,不然我们马上回去刷牙洗脸。”
沈蜷蜷捂住自己的嘴:“我知道的,会引来人变异种。”
底层楼门打开,褚涯骑上了黑狼背,将沈蜷蜷搁在身前,布偶熊便坐在了他身后。
此时的临亚城已经没有了枪声,整个城市安静得出奇,从远处传来的丧尸嚎叫也分外清晰。
黑狼躲在碧涛楼前方的宽巷尽头,褚涯看着大街上那晃荡着的丧尸,低声道:“我们还像之前那样,只管跑,把追上来的人变异种杀掉就行。”
沈蜷蜷轻轻啊了一声:“我没有带武器呀,我的武器没有带。”
“嗷……”布偶熊得意地扭身去看自己后背。
褚涯给它找了一条布带系在腰间,那把锅铲就能背在身后。
“没关系的,那武器只会影响你的发挥,你用精神力攻击就行。人变异种如果很多,你就使用精神力束缚,那还不把它们吓得发抖?”
褚涯哄好沈蜷蜷,便低喝一声:“出发!”
黑狼箭矢般冲上街道,沈蜷蜷的精神力也在这时也进入了褚涯的精神域。
褚涯他们的出现,像是投入平静湖心的一颗石子,又像是在锅底点燃了一把火焰,让温度迅速升腾。丧尸群嘶吼着追了上来,在街上和两旁的楼房通道里极速奔跑,让临亚城这个原本还算安静的清晨又恢复了喧嚣。
“精神力攻击!精神力防御!”沈蜷蜷坐在褚涯身前,被晨间的劲风吹得半眯着眼,“人变异种又来了,它们来了好多。”
“没事,我能干掉它们。”褚涯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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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5 章
这个夜晚看似和前几夜没有什么不同,大片城市依旧处于停电的黑暗中,也有几处燃着火,可以看见街上攒动的丧尸身影。
但今晚的枪声和汽车声不断响起,这个城市里的人今晚更加焦躁不安和蠢蠢欲动。显然经过几天的躲藏,不少人的粮食已经耗空,不得不离开藏身点去外面寻找食物。
褚涯今晚睡得不踏实,好几次被丧尸的吼叫声惊醒,再一次睁开眼时,听见附近有人在大声哭嚎:“……我就这几条干鱼了……给我留一点吧……”
这哭声让褚涯担心他会被丧尸袭击,便起身去往窗边。好在那人很快便收住声音,抢粮的人也迅速离开,汽车呼啸着带走了附近的丧尸。
褚涯看着街道上的车灯光越来越远,这才收回视线,拉上了窗帘。
这是丧尸潮爆发后的第四天早上,褚涯依旧将沈蜷蜷叫醒,带着他出门送粮。
“还是要放这个喊话,再在街上跑一天吗?”沈蜷蜷被褚涯牵着下楼,人还没怎么清醒,说话也带着刚睡醒的鼻音。
“对。”
“……唔。”沈蜷蜷揉眼睛。
“不想去了吗?”褚涯边说边拉开了大门。
清晨的风吹了进来,还带着夜间的冷冽。沈蜷蜷深呼吸一口,被激得瞪大眼睛伸直双手,咬着牙全身发颤。
“被冷到了?”褚涯问。
沈蜷蜷呼出一口气,笑嘻嘻道:“我刚喝了一口冰。”
“那我们等会儿再出去。”
沈蜷蜷却低喝一声,原地打了个转,再摆出攻击姿势,精神奕奕地道:“现在就去街上跑吧,我要打两百个人变异种。”
黑狼在帮研究员挪动仪器,还有两分钟才下楼,褚涯站在大门口查看外面情况,沈蜷蜷则托着布偶熊的脸,边看边一下下亲。
“褚宝龙你好好看,你怎么就这么好看?你的脸比我们吃饭的盘子都要圆。”
“……嗷。”布偶熊也声音细细地叫。
褚涯见两个亲亲热热地抱在一起,却知道这和谐场面不会保持太久,过一会儿指不准就要打起来。
“沈喵喵给我们拍下来。”沈蜷蜷道。
褚涯以前没用电话拍过照,所以沈蜷蜷也不知道还有这功能。但昨天他被研究员拉住拍了几张后,顿时像发现了新玩具,让褚涯给他拍了一晚上。
咔嚓,咔嚓。
褚涯不断按下拍摄键,沈蜷蜷和布偶熊便不断变幻动作造型,或两个抱在一起脸贴脸,或勾肩搭背头抵着头。虽然量子兽没法拍下来,照片看着就是沈蜷蜷一个人,但布偶熊却也很喜欢。
待到黑狼下楼,大家再次出发。沈蜷蜷依旧抱着扩音器,一遍遍重复播放着喊话,但也依旧如之前两天那般,没有在楼房外看见有谁挂着布条。
但当黑狼拖着一群丧尸消失在街道远处时,某栋楼房的一扇房门打开,慢慢走出了一个人。
那人扶着铁栏,满脸绝望地往下看,
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跳下去。但那断续喊话声还在传入耳里:“天使福利院无偿分发食物,已经断粮的幸存者,在临街醒目的位置挂上白色或浅色布条……哈哈,我是沈蜷蜷!天使福利院无偿分发食物……”
他终于还是转过身回屋,片刻后,那房门上便多出了一根白色布条,随着风轻轻拂动。
黑狼来到了种植区,褚涯依旧带着它去掰玉米,沈蜷蜷和布偶熊开始摘花装饰推车。
当这辆被花束装扮的推车装满粮食后,两人两量子兽再次出发,去这片区域的大街小巷里穿行。
“我们跑一会儿就去福利院吗?”沈蜷蜷已经知道步骤。
褚涯道:“我们再转一圈,如果还是没人挂布条,我们就拉着这车玉米去福利院。”
但黑狼这次还没跑出多远,沈蜷蜷就指着右边惊喜地叫:“沈喵喵你看,有布条!那房子外挂着布条。”
褚涯原本以为又是拖把抹布之类,但这次竟真的看见了一根白色布条,就挂在一扇深棕色的斑驳铁皮门,显得非常醒目。
褚涯精神一凛:“沈汪汪,你和褚宝龙拖着丧尸来回兜圈,我和沈蜷蜷上楼去送粮。”
坐在后面的布偶熊立即将玉米袋子递给了他。
褚涯将沈蜷蜷背在身后,提上玉米袋,在黑狼奔至那栋楼下时猛然跃出,再飞快地冲进了楼道。
“嗷嗷嗷!”布偶熊站在黑狼背上,划动双爪龇牙咧嘴地吸引丧尸。眼见有一只丧尸追向褚涯,它扯下胳膊便丢了出去。
褚涯到达四层,将六根玉米放在了挂在白色布条的门前,沈蜷蜷也在那门前蹲下,做出摆放玉米的动作。
“沈喵喵快给我拍下来。”
褚涯见黑狼和布偶熊还在嗷嗷大叫,拖着一堆丧尸满街跑,便掏出电话,打开摄像头给他照了一张。
“照下来了吗?”
“照下来了。”
“让我看看。”
“回家后再看吧。”
等到两人离开后,那扇紧闭的房门被打开,门口的人看着地上玉米,又看向已经空无一人的楼梯口,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这根白布条就像是一个开始,当黑狼继续在街上奔跑时,沈蜷蜷又陆续发现了几根挂在房门上的布条。
他惊喜地指给褚涯看:“那儿,看见了吗?白色的布条。”
“看见了。”褚涯反手将沈蜷蜷背到身后,“给我梳理。”
“一直在梳。”
“褚宝龙!”
布偶熊立即将装着玉米的口袋递前。
褚涯接过口袋,背上沈蜷蜷便奔向旁边楼房,黑狼和布偶熊引着丧尸在街上兜圈。
“在三楼,这边这边。”沈蜷蜷在褚涯背上一窜一窜,“还有对面那楼上也有,看见了吗?”
“别着急,我们都能送到。”
这个上午虽然只发现了十几根布条,但总的来说已经有了个开头。褚涯和沈蜷蜷在送玉米的过程中,
周围那些窗户后出现了隐约人影,一些紧闭的门扇也开启了一条缝,似乎有很多人正在暗处静静地观察着。
待到回碧涛堂吃午饭,沈蜷蜷还处于兴奋中,边吃边说个不停。研究员们很喜欢逗他说话,说着说着就把送玉米的事给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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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两天你们一直在给别人送吃的?而且别人还不愿意收?”研究员们个个脸色震惊。
沈蜷蜷解释:“收啊,都有好多布条了,我们都送了十几次了。有十几个人吃了我送的玉米,他们都不会饿死了。”
研究员们都沉默下来,各自安静地吃饭,一名研究员却突然起身,拿着玉米匆匆出门,另一人问道:“你干嘛去?饭都没有吃完,吃完了还要午休的。”
“有项数据还没填写,我边写边吃。”研究员头也不回地道:“看看人家小孩,咱们也努把力吧。”
研究员们也纷纷拿上自己的食物跟上,许忘铎走在最后,拍拍褚涯的肩,又朝沈蜷蜷竖起大拇指:“很棒!”
“嘿嘿,嘿嘿。”沈蜷蜷歪着脑袋笑,“你这个动作有点好笑哦。”接着又小声对褚涯道:“快拍下来,等等啊等等,我站到他前面去,把我也拍进去。”
褚涯掏手机,许忘铎保持着姿势,待他拍下来后才离开。
因为那些表扬和上午成功送出去的玉米,沈蜷蜷很是兴奋,刚吃完饭便催着褚涯快出门送吃的。
两人再次出门,依旧循环播放着那段话,沈蜷蜷扭头问褚涯:“我们等会儿也能送出去十几个人吗?”
褚涯摇摇头:“不能。”
“啊?!”沈蜷蜷失望。
“因为我们下午要送的人会很多很多。”褚涯将他脑袋扭回去,抬高:“你看,我们今天下午要打一场硬仗。”
街道两旁的高楼上,不少房门外都飘扬着浅色布条。淡黄、浅灰、白色、浅蓝……大大小小,长长短短,如同给这条街道挂上了彩色的旗。
布条太多,不可能像之前那样一家一户地送,褚涯和沈蜷蜷便只到达每一楼层,将足够的玉米倒在通道里,让他们自己出来拿。
每户分到的玉米不多,也就五六根,拿到食物的人便会取下挂在门上的浅色布条,再换上一条深色重新挂好。待到一条街送完,满车玉米也已送光,黑狼便又奔向了种植区方向。
“天使福利院无偿分发食物,还有三天食物的幸存者,在临街醒目的位置挂上白色或浅色布条……哈哈,我是沈蜷蜷——”
沈蜷蜷按下扩音器播放键,但才循环一遍,褚涯就给关掉了自动播放。
“我们现在不放这个了,你把扩音器拿到嘴边,我说一句你重复一句。”
“好。”沈蜷蜷将扩音器抱高了些。
“因为需要食物的人太多,分完一车后还要去种植区取,所以大家不要着急,最迟到今天晚上,已经挂上布条的都能领到食物。”褚涯挥动匕首,戳中一只扑来的丧尸。
幼童的声音便从扩音器里传播出去,虽
然声音稚嫩,吐字却很清晰:“因为……哎?因为什么?”
“因为需要食物的人太多。”
沈蜷蜷重复:“因为需要食物的人太多。”
“分完一车后还要去种植区再装满。”两只被精神力击杀的丧尸从旁边楼上坠落,褚涯撑开精神力防护罩,丧尸坠在他们头顶撞出一声闷响,再跌落在地上。
“哇!”沈蜷蜷先是缩着脖子大叫一声,发现丧尸已经死亡后,又继续念:“分完一车后还要装满。”
褚涯半句半句地教,沈蜷蜷便能不出错地念,直到快到达种植区后才停下。黑狼将跟随的丧尸甩掉,甩不掉的便由褚涯击杀,再一鼓作气冲进了种植区。
整个下午,两人和两只量子兽都在给那些挂上布条的幸存者送食物,推车送空后便再返回种植区。
最开始送食物时,那些房门都不会开启,里面的人只从门缝和窗户往外看。但渐渐的,有人会在他们放下玉米离开时推开门,冲着他们的背影道谢,有人问他们要不要进屋休息一下喝口水。还有次他们正返身离开,身后突然有人喊:“沈蜷蜷。”
“呀?你认识我?”沈蜷蜷趴在褚涯背上惊讶地问。
“嗯,我认识你。”
那人几步跑上前,将半条不到手掌长的干鱼塞到沈蜷蜷怀里,再迅速返回,抱起门口的玉米回屋。
沈蜷蜷拎起干鱼给褚涯看:“他给我这个干什么?”
褚涯看见那条鱼被切得只剩下了一半,显然这半条鱼是那人仅有的食物。
他一边飞快下楼一边道:“他用这条鱼回礼,是在谢谢你。”
沈蜷蜷愣了几秒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哈哈,有点丑,这个鱼,哈哈哈,他怎么这么好笑,还要给回礼……”
待到骑上黑狼背,沈蜷蜷将那半条鱼捧给黑狼和布偶熊看:“这是回礼,是别人在谢谢我。”接着又对褚涯道:“给我的鱼拍一张吧。”
褚涯一边击杀丧尸一边掏出手机,沈蜷蜷将鱼拎到脸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咔嚓。
“拍好了吗?”
“拍好了。”
“给我看看。”
“回去后再看吧。”
“嗷!”
“好,你也来拍,沈蜷蜷把鱼递远一点,挨到它脑袋边上。”
褚涯再次出发时,身后却突然响起了汽车声,一辆吉普车撞开丧尸群冲到了黑狼身旁。同时两只量子兽也和它并排奔跑,并撕咬着扑上来的丧尸。
吉普车窗落下一条缝,一道女声对着褚涯喊:“沈蜷蜷,我是哨兵,这是我的向导,我们和你们一起去送粮!”
“啊?”沈蜷蜷转头去看褚涯,“他们要和我们一起。”
褚涯看了眼吉普车,又看向前方。
“好啊。”他朗声回道。
“现在需要我们做什么?”吉普车里的人问。
“去种植区掰玉米,然后分给九曜区那些挂布条的
人。”
“没问题。”
吉普车呼啸着掉头,正要冲出,褚涯又喊:“等等。”
吉普车停下,丧尸顿时扑上车顶,冲着车窗里面的人嘶吼。
褚涯:“7号种植楼有一小块花田,不要伤着那些花。”
“……好。”吉普车里的人回应。
吉普车加速,将车顶上的丧尸甩掉,再冲着后方的丧尸群撞了上去,飞速冲向了种植区方向。
有了这两名哨兵向导的加入,而且他们还有吉普车,分发粮食的速度便快了许多。原本要到晚上才能分完的街区,几个小时就已经分发完毕。
眼见天色已晚,褚涯再次返回种植区,准备给福利院送一车粮食就回碧涛楼。但他还没有开始掰玉米,大门方向便响起了汽车声,那辆吉普车带着一群丧尸冲回了种植区,身后还跟着一辆面包车。
两辆车熄火,从车上跳下四人,一起奔向了种植楼,而四只量子兽便守在了底层环形坡道口。
“沈蜷蜷,我叫柯洁,这是我的向导孙洪兴,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名叫王成军和张威。”
四人到了这一层后,一名身材高挑,身着野战服和皮靴的女哨兵朝褚涯伸出了手,并介绍身旁三人。
“我是沈蜷蜷,他是沈喵喵。”沈蜷蜷道。
柯洁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将手伸向了他:“沈蜷蜷你好。”
沈蜷蜷盯着她那只手,眼里闪过一丝激动。
他看见过刘院长和云巅来的军官握手,也和林多指模仿过,现在真的有人喊着他的名字要握手,便赶紧踮起脚握住了她的手指,并努力回忆刘院长当时是怎么说话的。
“呃,呃……辛苦了。”沈蜷蜷仰着头,满脸郑重地道。
“不辛苦。”柯洁握住沈蜷蜷的手上下晃了晃。
“辛苦了。”
“不辛苦。”
待到沈蜷蜷收回手,柯洁才对褚涯正色道:“沈喵喵,其实我前两天就听到你的喊话了,但今天才出来,希望你能理解。”
褚涯点头:“我明白。”
“我原本也不相信这时候真的会有人会四处送粮,还和柯洁打了赌。她说你是真的在送粮,我却觉得你是想骗那些还活着的人开门,再进去抢东西。毕竟这是临亚城……”那名叫做张威的人挠挠头,接着又正下脸色:“虽然我输了,但我很高兴。”
柯洁也不转弯抹角:“沈喵喵,我们四人是个小团队,从来不加入任何帮会,现在找到你,是想加入你所在的天使会。”
褚涯愣了下,接着摇头:“你误会了,那不是天使会,也不是什么势力帮派,而是天使福利院。”
柯洁四人对视一眼:“不管是天使会还是天使福利院,我们四人都决定加入,希望你能收下我们。”
褚涯耐心解释:“天使福利院其实是收容所,收容的都是孤儿。”
“这不巧了吗?”柯洁一拍手,“我们四个全是孤儿。”
“是啊,太巧了,我爹妈早就没了。”
“我也是,这正适合我们。”
其他三人跟着附和。
褚涯盯着面前这几名大龄孤儿,轻轻咳了一声:“但是福利院里的都是小孩。”
沈蜷蜷也在旁边听得震惊:“我们福利院的新小孩都是宝宝啊,只有这么长的宝宝。”他伸手比划,又果断下定论:“你们不像宝宝。”
“我年纪也不大啊,完全可以把我当做是个孩子。”满脸胡渣的王成军沉声道。
张威拿出烟盒递出:“喵喵哥抽烟。”
柯洁抬手挡住,语带责怪:“喵喵哥年纪才多大?你就给他递烟。”
“啊对对对,都不抽烟,我们也小,都不抽烟。”张威正要收回烟盒,布偶熊却朝他伸出了爪子。
张威一怔,抽出一支烟递给它,它便叼在了自己嘴里,半眯眼看着几人,并吐出一口不存在的烟雾。
褚涯见几人非要坚持加入天使福利院,怎么解释都不行,最后只得道:“那以后有机会的话,你们去问福利院管理长,如果他愿意收你们,我就没有问题。”
几人对视一眼,便应承了下来。
褚涯要去给福利院送粮,他们也一起掰玉米挖山薯。柯洁的向导孙洪兴道:“先别掰玉米,玉米长老一点也没关系,但山薯必须要挖出来,再埋在地里就要坏了。”
褚涯愣了下:“长在地里的山薯会坏吗?”
柯洁几人并不因为他这句话表现出什么异常,只耐心解释了一番。褚涯站起身打量四周,看着这层的山薯地,心里有些犯愁。
这片种植区里有几十栋种植楼,每一栋六层,一大半都是栽种的山薯,如果烂在地里太可惜。可现在他们人手不够,想将所有山薯刨出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几个人一起干活,很快就将推车装满,张威直接将车推去楼下:“你们继续挖,我将这车山薯装进面包车,等会儿运他几车去天使会。”
褚涯当然不会拒绝给福利院送去更多的粮,沈蜷蜷和几只量子兽也来帮忙,直到装满山薯的麻袋将面包车和吉普车都塞满,这才朝着福利院出发。
当福利院里的量子兽冲出来迎接时,张威激动地坐直了身体:“天使会果然有实力,堂口就设在教堂这么好的地方,也有这么多的量子兽!”
“你看看喵喵哥就知道,咱们入这个势力那是没错!”
……
布偶熊也坐在车里,一直叼着烟,张威见那过滤嘴都已经咬烂了,便机灵地将整盒烟递了出去。
布偶熊瞥了一眼,抓过来揣进自己的挎包。
汽车运粮和推车不同,没法连着车丢在围墙下就跑。不过这儿有那么多量子兽,只需要挡住冲上来的丧尸,量子兽们很快便将车上的麻袋卸空。
几人卸完粮便回城,在约定明天继续送粮后,便在某个岔路分手。
“喵喵哥,你们休息就行,我们不累,我们还能送一阵子。”
褚涯见他们干劲正浓,便也没说什么,只和他们告别,带着沈蜷蜷回到了碧涛楼。
晚上八点,沈蜷蜷以往这个时间还在玩,但这几天太累,现在便已经睡着了。褚涯推开窗户晾洗好的衣服,听见街上有扩音器的声音,还有阵阵汽车轰响。
“天使会送粮……沈蜷蜷车队送粮……”
天使会?沈蜷蜷车队?
褚涯低头,看见了柯洁他们那两辆车,一道粗犷的男声被扩音器送至这片区域,发出阵阵回响。
“天使会无偿分发食物,还有三天食物的幸存者,在临街醒目的位置挂上黑色或深色布条,已经断粮的就挂上浅色布条,沈蜷蜷车队正在分发食物……”
两辆车后跟着一大群丧尸,也不断有丧尸扑上车顶,又被哨兵向导的精神力击落。褚涯看着两辆车消失在街道拐角,好半晌才回过神,有些不可思议地笑了声。!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126 章
第二天,褚涯照例在吃过早饭后,带着沈蜷蜷和两只量子兽出门。
“哇!!沈喵喵,今天的布条好多!”
“嗯,我看见了,先去种植区装山薯,今天要大干一场。”
黑狼在街道上朝着种植区飞奔,沿途不少房间外都挂着布条,深深浅浅色泽不一,如飘扬的旗,给这座被丧尸围困的钢铁城市添了许多生机和色彩。
刚拐入下一条街,一辆皮卡车从对面驶来,车顶上用绳索捆着一个大喇叭。
“喂,喂,能听见吧?天使会沈蜷蜷车队发粮食了!都记得怎么弄吧?如果还有吃的,你就在门口挂深色布条,没吃的了,就挂上浅色布条。不要以为你天天挂浅色布条,老子就天天给你送?懂得什么叫细水长流?只要发现有人领了粮还在继续领,那以后半根山薯也别想领到,饿死都没人管……”
褚涯满脸惊愕地看着这辆车迎面冲来,黑狼忙不迭让到了路旁,沈蜷蜷疑惑地问:“沈蜷蜷车队!是我吗?他说的是不是我?”
褚涯还没回答,旁边巷子里又冲出来一辆吉普车,有人从车顶钻出半个身体,用机关枪扫射着后方丧尸。驾驶座车窗开启了一条缝,一个扩音器被胶条粘在了缝隙处。
“天使会沈蜷蜷粮食队招种地的,由专人保护去种植区工作。大家一起种粮一起打丧尸,有意向的人直接喊,自然会有天使会的人来接你……”
头顶上方响起一道高声回应:“我们去!5层6号,来接我们!”
“收到!”
吉普车冲到楼底一个甩尾停下,车门迅速打开又关上。四名穿着野战服的人跳下车,一边端着冲锋枪射击身后的丧尸,一边冲上了楼。
褚涯看这四人不是哨兵向导,行进搏杀的路子也不像是正规军,却有着丰富的搏杀经验,配合也相当默契。
他们很快就到了五层,又接上另外两个人匆匆下楼。褚涯便替他们扫清前路的丧尸,直到他们上车离开后才对黑狼道:“走吧。”
“他们也在说沈蜷蜷,你听到了吗?”沈蜷蜷扭头看着那辆吉普车,又转身看向另一个方向,竖起了耳朵。
“……沈蜷蜷种粮队需要人手,你们吃了沈蜷蜷送的粮,也该出把力,粮食吃光了怎么办?现在需要大量人手种粮……”
“……天使会沈蜷蜷护粮队送粮了,挂布条啊,都挂上布条……”
“你听见了吗?他们都在喊我的名字!”沈蜷蜷满脸震惊地问褚涯,“他们为什么都在喊我的名字?”
“嗷?”布偶熊也扯了扯褚涯的胳膊。
黑狼奔行向前,褚涯将身后追上来的一波丧尸杀掉,再伸手去揉沈蜷蜷脑袋,忍不住地笑。
“你说呀,他们为什么都在喊我的名字。”沈蜷蜷瞧他这样,自己也跟着笑。
褚涯的发丝被风掠起,眼睛里闪着愉悦的光:“因为你特别特别厉害,大家就用你的名字称呼自己的队伍。”
“啊!我特别厉
害吗?”
“当然厉害了,你就是最了不起的向导。&amp;amp;rdquo;
随着继续往前?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他们不光听到了附近的扩音器声,陆续还听到了从远方传来的断续喊话声。
“天使会杀丧尸队……至少一把冲锋枪……我们无翼区没有孬种……
“……发粮招人……去隔壁九曜区送粮……”
黑狼带着一群丧尸刚冲进种植区,旁边石柱后便有几道精神力刺来,跟在他身后的丧尸群也陆续倒下。
“是来种粮的吗?快进去,往里面走。”石柱后面有人探出了头,“不要在这儿停留,继续往里面去。”
“今天好多人啊。”沈蜷蜷好奇地张望。
种植区里分散着不少手持冲锋枪的人,个个身形彪悍,腰上还缠着子弹带,正在巡逻防守。每栋种植楼前都停了一辆车,有人将整袋山薯往车上搬运,还有人推着装满山薯的推车,顺着缓坡环道从楼上下来。
“我这辆车已经装满了,现在就可以出发,有没有人做我帮手?”一辆皮卡车的司机站在车门前问。
“我去。”
一名脸带刀疤的人扛着冲锋枪走向司机,和他撞了下拳头,便坐上了副驾驶。
而当这辆车驶向种植区大门时,另一辆空车又开过来停下,继续装载山薯。
这下别说沈蜷蜷,褚涯也有些懵,沉默片刻后才翻下黑狼背。
“沈喵喵,沈蜷蜷。”身后响起一道女声,褚涯转头,看见柯洁正从另一个方向匆匆跑来。
而附近几名正等着跟车的持枪大汉在听见这两个名字后,倏地站直了身体,目光都落在了褚涯和沈蜷蜷身上。
“柯姐,这是怎么回事?”待柯洁停在面前,褚涯低声问。
柯洁笑道:“我也不知道,但他们都是自发来这儿的。现在我们人手多了,九曜区的幸存者差不多都分到了食物,我们准备今天再去往其他区,给更多的幸存者送粮。”
还不待褚涯回话,她又扬了下手中的笔记本:“他们在打听入会的办法,我就把他们的名字都登记下来,以后好统一上报给会长。”
褚涯:……
褚涯准备好好解释一下,便听身后有人在喊沈蜷蜷,他转过头,看见几名持枪大汉朝他走了过来。
“哎?”沈蜷蜷站在褚涯身旁应声。
几名大汉没有注意到他的回答,只走到褚涯面前道:“沈哥,我们几个也想加入天使会,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唔,让我想想,好吧,那就加入吧。”沈蜷蜷一挥胳膊。
“沈蜷蜷,沈蜷蜷,是沈蜷蜷吗?”另外一栋楼下也有人跑了过来。
“是我呀。”沈蜷蜷也大声回应。
几人这才看向沈蜷蜷,褚涯见远处也有人在往这边来,便赶紧抱起沈蜷蜷:“我们先上楼,有什么话可以等到以后再说。”
褚涯匆匆上楼,几人要追上前,被柯洁用笔记本挡住:“来来来,要加入天使会对吧?先在我这
里登记。”
种植楼里也多出了不少人,或挖山薯或运推车,或在已经空出的地里播下新种。
种植区大门口一阵骚动,一辆吉普冲进了种植园,守在大门口的哨兵向导赶紧将涌进大门的丧尸击杀。
“喵喵哥,是不是觉得很不像临亚城?”听到身后的声音,褚涯转回头,看见走来的是柯洁的向导孙洪兴。
孙洪兴和他一起看向楼下:“这不像是我认识的临亚城,这种感觉太陌生,太奇怪,我甚至不觉得被丧尸包围是件很绝望的事。”他笑了笑后又道:“但这种感觉也非常好。”
褚涯听见他一本正经地叫着喵喵哥,还是道:“叫我褚涯吧。”
“好,褚涯。”孙洪兴正下脸色,“临亚城能有现在这样,是因为你和沈蜷蜷。”
“我和沈蜷蜷只是喊了一点话而已,其实我们都没有送出去几份粮,主要都是你们在送。”
褚涯说的是实话,他和沈蜷蜷送粮时,基本都没人挂布条。昨天布条多了起来,但送粮的主要是柯洁四人,直到深夜都还听见他们的扩音器和汽车声。
“你和沈蜷蜷只是喊了一点话而已,但是褚涯,你不知道那声音对临亚城来说有多重要。如果没有你们的喊话,也就没有这一刻的临亚城。”
当整座城市不再那么喧嚣,很远地方的动静也清晰可闻。四面八方都有扩音器里传出的声音,或挂布条送粮,或招人种粮,或清杀丧尸,而其中也频频出现天使会和沈蜷蜷这两个词。
孙洪兴看看远方喃喃着:“天使福利院,天使会……好名字。”
种植区大门口不断发生小波战斗,那是又有人用各种方式闯了进来。有车的开车,没车的带着量子兽,普通人则四五个汇成一队,凭着好身手冲进了种植区。
褚涯看着这一幕,再次感觉到了临亚城的特质。
这里的人强悍擅斗,韧性强,虽然有恶人,却也不乏血性之人,在度过最初的混乱后,现在已经相当快地适应下来。
既然人手足够,下午便不再需要褚涯和沈蜷蜷这两个孩子去送粮,褚涯便带着沈蜷蜷去往福利院。
柯洁四人知道后,坚持要跟着去,褚涯推脱不过,便只能让他们跟着。沈蜷蜷听说要回福利院,高兴得将那小花田的花几乎摘空,抱了一大束,说要送给唐圆圆他们。
柯洁四人开着两辆车,驶过街道冲出了城。福利院依旧被丧尸围着,量子兽们站在高墙顶上虎视眈眈。它们在看见这两辆汽车后,都齐齐跃下墙头冲了过来,再跟着黑狼一起奔向大门。
车辆行到近处,褚涯看见那铁栏门已经被焊死,门上加高了一层铁丝网,门外还焊了一层光滑的铁板,让丧尸们没法攀爬。
福利院内已经知道他们到来,门旁高墙上垂下了几根粗索。两辆车就停在门口,大家杀着丧尸下车,褚涯背好沈蜷蜷,抓住粗索爬了上去。
褚涯跳落地面,沈蜷蜷立即被陈榕给接走,几名管理都去摸他的脑袋,捏他的胳膊,高
兴得不知说什么好。
“陈管理长,施管理,何管理……”
“哎哟,这可回来了,哎哟。”管理们围着沈蜷蜷笑。
褚涯则被云拓拉进怀里:“辛苦了。”又离远些看:“瘦了。”
褚涯瞧见云拓满眼红丝,脸庞也瘦削了一圈,知道他要守着福利院,其中艰难远甚于自己,便道:“你才是辛苦。”
沈蜷蜷在兴奋地笑:“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厉害,我杀了好多丧尸。我的武器也很厉害,哦,没有带哦,你们看我的花花好看吗?”
他短短一句话转了几回,管理们也能接上他的思路,纷纷道:“杀丧尸厉害,武器好,花花也好看。”
云拓接过沈蜷蜷,在怀里掂了掂:“蜷哥倒没有瘦,还重了两斤。”
“哥哥说我在长个了。”沈蜷蜷得意道。
云拓看向旁边的黑狼和布偶熊:“哟,不错,褚宝龙还没长出胡子。”
量子兽形散后才会重新恢复原样,褚涯不知该喜该忧,见布偶熊得意地瞥着自己,只得道:“没胡子挺好看。”说完这句他又怕布偶熊以后还会剃嘴巴毛,又补充道:“当然一种形象不能太久,留点胡子换个模样才有新鲜感。”
褚涯几人说笑时,柯洁四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福利院。当他们看见高墙下那些持枪的黑衣人,并认出那是碧涛堂手下后,互相对视一眼。
这么多量子兽,连碧涛堂都在为他们守势力点,实力可见一斑。
陈榕这时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四人,但还没容他开口,柯洁就已经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低头鞠躬:“哨兵柯洁,见过陈会长。”
其他三人也跟着行礼,朝着陈榕鞠躬。
陈榕被这声陈会长搞得一头雾水,愕然地看向褚涯。不待褚涯开口,王成军便道:“陈会长,我们四人已跟随喵喵哥入帮,以后便是天使会的人。我们任由陈会长差遣,绝对会服从帮派指令,壮大我天使会。”
陈榕愣怔地张着嘴,几名管理也面面相觑。
“这,这是怎么回事?”陈榕终于回过神,转头去问褚涯。
褚涯正要讲述前因后果,铁门被丧尸抓挠碰撞得咣咣作响,墙头上的量子兽不断在挥舞爪子,陈榕便道:“咱们进去说,别在这儿。”
柯洁几人很机灵,没有跟着进去,立即端着枪散开,如那些黑衣人一般开始巡逻值岗。
“他们……”
褚涯无奈:“喊不住的,没办法。”
云拓已经猜到了,笑笑道:“走吧,先进去。”
一行人往里走,沈蜷蜷抱着花急急忙忙冲在前方。褚涯听得大殿里没传出什么人声,沈蜷蜷也没有大声喊林多指他们的名字,知道这些小孩就算没有人叮嘱,却也知道现在不能大声,免得吸引丧尸。
陈榕和管理们走在前面,褚涯和云拓跟在他们身后。
“萧会长那边情况怎么样?”褚涯问。
“我也几天没和他联系上了。”云拓
语气平静,但褚涯从他眼里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担忧。
“你别担心,码头虽然乱,但这种情况下没人再有心思内斗,以萧会长的能力,肯定能把场面控制住的。”褚涯安慰道。
“我不担心,我为什么要担心他?”
褚涯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拆穿,云拓哼笑一声:“他以前经历过的哪件不比现在轻松?鬼门关前都走过几遭,不也平安过来了。他天生就是匪,世道越是乱,他越是如鱼得水。”
褚涯竟听不出云拓这是在贬还是在夸,但听得出他语气轻松了不少,便也没再说什么。
大殿里依然有小孩在上课,看见褚涯就围了上来,激动地喊着褚涯哥。
“别太大声,别喊。”有学生提醒,学生们便又降低音量,继续围着褚涯。
褚涯笑着回应,学生们一直跟到大殿后通道才被管理挡住。
“好了好了,别再跟着,你们继续上课,晚点再和褚涯聊啊。”
褚涯经过偏殿时,看见左边通道里站着一群小班生,每人手上拿着一枝花,都围着沈蜷蜷,看他绘声绘色地讲着。
“那个丧尸想咬人?我怎么能让它咬呢对不对?我还要找布条呐!我就拿着武器去砸它的脑袋,砰砰砰……”
几人去了作为福利院办公室的小楼,在那里详细讲述了各自情况。当陈榕听见褚涯他们分粮的事情后,唏嘘感叹了好一阵,云拓则拍拍褚涯的肩,虽然什么都没说,神情目光里却全是骄傲。
最后说到柯洁四人,陈榕露出牙疼的神情,云拓劝道:“陈叔,现在福利院里肯定是人越多越好,何况他们又是哨兵向导,干脆就收下吧。”
施咏志听到这儿眼睛一亮:“对啊,陈会长,我们天使会差人手,这来几个新帮众正合适。您看云上校,他一直想去码头见萧会长,却被咱们拖得分不开身。现在有了新入会的帮众,云上校也总算能腾出空了。”
“这就成了我们天使会了?还新帮众?”陈榕瞪了施咏志一眼。
“非常时期嘛,改改名号也没事,啊不,其实都不算改,咱们知道这还是福利院,只是他们要说天使会那就天使会吧。”施咏志道。
陈榕叹了口气:“不过确实耽搁云上校了,褚涯也是,小小年纪还要守在碧涛楼,要是多点人手也好。”
施咏志又道:“他们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叫您陈会长您也应声,我现在既是管理,也可以叫我……叫我那什么?”
“堂主。”云拓道。
“对,施堂主。”
“你还施堂主,这就开始施堂主了。”陈榕既好气又无奈,却只知道多点人手对福利院来说的确是好事,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褚涯又道:“柯洁他们好像在种植区也招了不少人,还都登记了,那些人说是要进天使会。”
陈榕愣住,施咏志喜不自胜,云拓忍不住笑了起来:“行行行,让他们都来福利院,来拜见我们陈会长。”
褚涯带着沈蜷蜷在福利院吃
过午饭,准备返回碧涛楼。路过偏殿时,沈蜷蜷去左边和小孩们告别,褚涯和云拓便停下脚等他。
褚涯转头同云拓说话,却看见他正看着安静的右殿,神情有些怔忪。
褚涯知道那以前是碧涛楼的办事点,心头一动,低声道:“云拓哥,不如去码头看看吧?”
云拓转回头:“去码头干什么?”
褚涯也不戳穿,只道:“福利院里多了柯洁他们四名哨兵向导,你离开一阵没有问题。”
云拓不吭声,褚涯又问:“你在这里憋了这么多天,就不想去外面透透气?”
云拓摸出烟盒,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再轻轻吐出一口烟雾。
“怎么样?”褚涯撞了撞他的肩。
云拓垂下头,很轻地笑了声:“还挺想透透气的。”
“对,透透气,再吹吹海风什么的,我觉得现在去码头正合适。”
“码头?要去码头吗?”刚跑过来的的沈蜷蜷听见码头两个字,又去摇晃褚涯的胳膊,“我也要去。”
“去去去,都去。”褚涯看向云拓,“云拓哥,陪我们一起去码头吧?”
“要把蜷哥带上吗?”云拓问。
“要的。”褚涯毫不迟疑地回道。
他知道沈蜷蜷呆在福利院里比和他一起去码头更安全,但是也不放心。上次一群小班生去临亚城找他,虽然沈蜷蜷认了错,但他知道小孩的保证靠不住,一旦长时间不见自己,不定又要发生什么。
而且他私心也不想将沈蜷蜷交给任何人,哪怕是福利院管理。虽然管理们非常负责,但他们要操心那么多小孩,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所以他觉得只有将沈蜷蜷带在身旁,时刻盯着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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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7 章
两人走到前院, 只地吹去个呼哨,正下旷野:和道到厮杀车凤头鹰便展翅飞回,稳稳落下看车肩:。
前头头看得眼热, 也想布样将布偶熊和黑狼唤来, 撮也嘴用力吹去几从胁来响, 便让们那试试。
们那倒出吹得既亮又响, 可布偶熊和黑狼头也来回, 只下墙头:和量子兽们嬉闹。
“再吹两次,它们没有听见。”前头头道。
们那又吹去长长车里声,两只量子兽布次倒出转头看去眼, 但立即又继续玩。
“们宝龙,前汪汪, 走去。”们那只得唤道。
前头头见两只量子兽走近, 伸手指指点点:“就们有点来听话车有给就们说, 布样出要关惩罚室,出要挨尺子车有给就们说。”
布偶熊沉也脸,里爪将看车手打开, 看又对也只地笑道:“看嘛, 就出布样来听话, 太调皮。”
柯洁听见们那看们要去码头,便递给看里把车钥匙:“布里去码头很远,把有车车开:吧,更方便里些。”
“谢谢。”们那也没拒绝,接过去车钥匙。
“还有布个名册,全出要加入天使会人员车名单,里面还有看们车联系方式。”柯洁又拿出去她那个小笔记本。
们那见她对布事及其:心,来好打消人车积极性, 便只得接过名册,顺手揣进去衣兜。
只地开车,吉普车穿过旷野,风驰电掣地驶入去临亚城。
只地虽然已经听们那简短讲过城内情况,但下听见四处响起车扩音器喊话声后,还出面露微笑。
“天使会接人种粮,四把枪全程护送,保就安全无忧……九曜区已经送完粮去,明天就去其看区,还没粮车快挂出布条……通讯中断,来个会维修机器车,喊里声,有们天使会前头头护卫队马:送就去机房……”
“看们又下说有车名字。”前头头得意地道:“只地哥哥就听见去吗?看们全出有车队。”
“听见去。”只地背朝看竖起大拇指,“就车队可真多。”
车辆驶出九曜区后,布些地方车情况要糟里些。街:车道到更多,两边楼房:挂也车布条却很少。
“布里带人口太密集,里旦道到潮爆发,能幸存下来车概率会比九曜区低很多。”前方街道快被道到堵得严严实实,只地里个甩尾,将吉普拐入去另里条街道。
只地车话让们那想起离福利院来远车那座安置点,也正出因为人员太过集中,所以几乎没有人能存活。
“前头头。”
“知道,给就梳!”前头头里直观察也们那,看刚出声,便去解地调动精神力,钻进去看车精神域。
里路都出道到下嘶吼飞奔,布偶熊总出忘记还隔去里层车窗,下道到扑来时想挥爪子刺出,被黑狼手疾眼快地挡住。它便趴下车窗:,脸紧贴也玻璃,也冲也窗外车道到吼。
们那看也满街道到,就连两边楼:通道里也奔跑也道到,心里越来越沉。但途中看们也遇到里辆送粮面包车,循环播放也天使会送粮之类车喊话,每个窗口都伸出来里挺机关枪,照也沿街车道到扫射。
“布里太危险,就们快回九曜区。”两辆车擦身时都放慢去速度,只地对也看们喊。
“有们刚去去安卡镇送粮,现下正准备回去。”面包车司机喊道。
只地听见安卡区,立即追问:“安卡镇现下怎么样?”
“情况来太好,整个镇停电,道到比布里还要多。有们逛去里圈,都没有遇到过多少活人,来过好歹也把粮都送出去去。”
“安卡镇离码头来出太远,就知道码头车情况吗?”
那人回道:“码头已经沦陷,有们根本进来去。听说三大势力车会长都被困下去码头,哎,估计应该都没去……”
两车各自继续往前,只地车目光只盯也前方,下巴崩得很紧。
们那侧头看也看:“只地哥,就记得就之前车话吗?”
“什么话?”只地车唇很干,声音也带也暗哑。
“就说看天生就出匪,世道越出乱,看越出如鱼得水。”们那道。
只地脚下加速,吉普车撞开两只道到:“对,看里直就出布样。”
“那就还担心什么?有们现下就下道到群里,有们还好好车,就觉得萧会长会对付来过去?”
只地短促地笑去声:“看对付布点道到来下话下。”
“那来就行去?有们现下去找看,发现看来光如鱼得水,还成去条大鲸鱼,正下码头前车海水里掀起千层浪。”们那安慰道。
只地布次出真车笑去起来:“小那,就布出哄孩子哄习惯去吗?”
“鱼?哪里有鱼?哪里有大鲸鱼?出陈洪亮车量子兽吗?”前头头凑前来问。
们那反手揉去揉看车脑袋:“布里没有鱼,有和只地哥哥说也玩。”
以往从城西去往码头来过里个小时,但布片区域道到太多,很多路段被堵得水泄来通,只地来断切换路线,光出出城就用去两个小时。
布出看们初次来临亚城时乘坐公交车走车那条路,如今那片生满荒草车旷野:也游荡也来少道到。布些道到应该出从城里出来车,听见吉普车声后都跟也追,但总体来说数量来多,很快就被们那击杀。
但吉普车车速度好歹提去起来,来过十来分钟,们那就看见去那座广场。
广场:依旧人头攒动,但那已全出道到。
只地直接将车开进去广场,道到被里路撞飞。有些跟也车追,和车窗里车布偶熊对吼,布偶熊里时:去头,就要打开车门扑下去,被黑狼再次挡住。
“只地哥,就知道萧会长下哪儿吗?”道到太多,们那来光用精神力击杀,也将车窗按下去些,朝外架起去冲锋枪。
“看:次和有通话时,说看们藏下船厂。”
“船厂离布儿远吗?”
“来远,但也来近。”只地回答去里句废话。
们那对前头头做去个捂耳朵车动作,见看立即双手捂耳,布才扣下去扳机。
越出往里,道到越多,如果想直接冲:码头,下前方通道里就会被堵住。只地干脆将车开到广场边车里栋大楼旁,喝道:“准备下车,有们从楼:过去。”
“好!”
吉普车停下,几扇车门同时打开,凤头鹰出现下空中,同黑狼和布偶熊里起开道。
们那背也前头头,抓住大楼侧墙:车攀爬架飞速往:,只地紧跟下看身后,手里端也里把冲锋枪,胸前也挂去里把。
布栋办公楼里共五层,们那和只地攀爬到顶,便下平坦房顶:朝也船厂方向奔跑。们那转头看去眼码头,看见那片场地:多去数个弹坑,起重机翻倒,集中箱散落,四处全出道到。
布排楼房彼此相连,两人下房顶奔跑纵跃里阵后,前方出现去里片建筑。海水被引入里条深渠,渠中还停也里艘大型货轮,半截船身没入厂房里,想必那就出船厂。
“萧会长看们下里面吗?”们那问。
“出车,布儿就出船厂。”
们那见地面道到太多,只有布楼顶:安全,便将前头头放下地:“就和们宝龙就下布儿等有,有们找到萧会长就来接就。”
前头头到底清楚事情轻重,没有厦窃往那般耍莱抵腾,却也牵也们那车衣角来松。
“就看见有们下面那大房子去吗?有就出进去找人,保证来会太远,来会让就车精神力断脱出去。”
有去们那车保证,前头头终于慢慢松开去手。们那跟下只地身后从攀爬梯往下时,抬头看去眼,见前头头和布偶熊都探出脑袋,目来转睛地盯也看和黑狼。
“前喵喵……”
“给有梳理精神域,现下就梳理。”们那语气柔和地问:“有能感觉到就,就把有车精神丝打去个结对来对?”
前头头点头:“嗯。”
“就看,就做什么有都知道,有们出来出也下里起?”
前头头又点去下头:“那就快点来接有哦。”
“好车。”们那叮嘱:“那就也答应有,来要站下楼边:,退后里点,等下楼顶就好。”
“嗯。”前头头便往后退去几步。
“们宝龙,就把前头头看也,别让看离开布屋顶。”
“嗷。”
下到地面车瞬间,道到即刻扑来。两人来想引到太多道到,便没有使用枪,只拔出匕首朝也船厂内前进。
随也越往里,们那越觉得来妙。布厂里道到出奇车多,显然之前确实出萧锐看们车藏身点。而且很多道到看:去都出帮会打手,地面:有丢掉车枪支,墙面:也全出弹孔。
们那放出里丝精神力往前,发现船厂深处也全出道到,并没见到里个活人。
只地原本还能沉住气,但下看见两只扑来车道到穿也碧涛堂车黑衣时,看那瞬间竟握住匕首愣住,差点被里只道到给扑中。们那里把将看拽开,刀尖刺入那只道到车太阳穴。
“只地哥!”们那喝道。
只地回过神,却已来再那么镇定,脸色也隐隐泛白。看也顾来得会来会引来更多道到,只里边挥舞匕首往里冲,里边大喊也萧锐车名字。们那也没阻止,并跟也看里起喊。
前方出里条狭窄通道,被道到堵得水泄来通。们那已经用精神力往前探过,知道那里面没有活人,只地车凤头鹰也飞进去过,但看却依荆郝往前冲,将来断扑来车道到击杀。
们那清楚布样进去会被道到围住,但什么也没说,只沉默地跟也只地里路厮杀。
“小那,就先出去,头哥里个人下外面有来放心。”只地突然道。
们那怎会来知道看车想法,只道:“有陪就里起。”
“就出去!”只地声音凌厉,“有出去找萧锐,就来能跟也有去冒险。”
“要找就里起找,要出去就里起出去。”们那却很坚持,“以有们两人车战斗力,布也算来:冒险。”
两人正僵持也,船厂外突然响起激烈车枪声,引得厂内车道到也转头冲去出去。
只地和们那对视里眼,立即朝也外面飞奔,只地直接将里只挡路车道到里脚踹进去深渠。
们那冲到厂房外,里眼就看见十几名黑衣人正朝也船厂冲来,并手持冲锋枪朝也道到射击。而跑下最前车那名身材高大车黑衣人,来出萧锐又出谁?
们那松去口气,转头去看旁边楼车房顶,顿时倒抽去里口冷气。
前头头居然已经顺也攀爬梯下到去四层,还下伸也脚往下探。布偶熊就爬下看下方,将那只下空中四处试探车脚抓住,帮看搁:铁栏。
们那看也半空那个还下挪动车小身影,吓得心脏都差点停跳。但看来敢吭声,怕反而惊到去前头头,只立即冲向旁边楼,顺也攀爬梯飞快往:。
黑狼紧跟下看身后,浑身毛都吓到炸起,爬去两步后居然爪子里滑,又摔到去地面。
白尾海雕和凤头鹰也发现去前头头,齐齐飞到看身侧下方,来断扇也翅膀,准备下看滑脱坠落时将人抓住。
“们宝龙,布里根下哪儿?有又踩来到去。”
“嗷。”
布偶熊将那只下空中试探车小脚搁下铁栏:。
“唔,走,有们再走快点。哎呀有车手好滑呀,都抓来住去。噫?有旁边有萧会长和只地哥哥车量子兽,就们怎么来去?就们飞远里点好吗?里扇里扇车有眼睛花。”前头头道。
两只量子兽便再下沉去些,时刻注意也前头头车情况。
们那飞快往:,短短十几秒,看车心脏似乎都停跳去数次。
看终于到达布偶熊身后,里把将它拎去起来。布偶熊正想挣扎,转头瞧见出们那,又见看神情来对,便没有敢吭声,任由们那将自己搁下去下方车黑狼背:,再紧紧抱住去它车脖颈。
“有车脚该往哪里放去?们宝龙,们宝龙?”
前头头还下往下伸脚,脚腕被里只手握住,稳稳地搁下去铁栏:。布握住脚腕车感觉明显来出布偶熊车爪子,看正要低头去看,后背就被抓住,同时听见们那平静稳定车声音:“出有,别转头看,来,有们里步步慢慢下去。”
“哈!前喵喵!前喵喵就来去呀!”
们那淡淡地应去声,声音只出有些沙哑,听:去和平常无异:“现下布只脚往下,对,非常棒,很厉害,来要也急,慢点走……”
们那里手抓也前头头后背,里手扶也铁栏,带也看慢慢往下。萧锐里群人下楼下等也,里直射杀也扑近车道到,只地就站下看身后,和看背抵也背。
“怎么来布儿去?”萧锐动作熟练地更换弹匣,嘴里问道。
只地之前车焦急失态已经里扫而空,神情里片只淡风轻:“布些天都关下福利院里,太无聊去,所以来透透气。”
“那还真出无聊,居然冲到船厂里面去杀道到。”萧锐嘴角勾起里抹笑。
“出啊,下那里面杀道到才有意思。”只地回答得理直气壮。
左边冲过来里群道到,萧锐:前里步挡下只地身前,同时用精神力给看布:去里层防护罩。
“出挺有意思。”萧让氢味来明地说去布句,掏出烟盒叼出里支烟,点燃后递到去只地嘴边,眼睛则里直看也看。
只地侧头抽去里口,萧锐才收回灼热目光,将烟叼进自己嘴里,朝也前方车道到开枪。
前头头下们那和几只量子兽车保护里下到二层,嘴里还下既紧张又兴奋地说:“有看到下面那么多人变异种,有要跟也就里起,有要打它们。有爬布个好厉害车,有准备爬下去找就,哈哈哈哈。”
布里已经很安全,们那也就来再掩饰自己情绪,只抓也前头头车背,紧抿也唇里声来吭。
“就怎么来说话去?前喵喵,就怎么来说话?哈哈哈哈……”前头头低头去看们那车脸,下看清看脸:车怒气后,笑声逐渐消失下嘴里。接也转回头,沉默地往下里步步爬。
“其实有来侠炊爬布个,也来会带林多指看们来爬。真车,有出很听话车,万里爬啊爬车摔死去怎么办?对来对?布么高,有带也看们来爬,摔下去会摔个稀巴烂车。”
“专心点,来要再说话去!”们那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布偶熊和黑狼已经到去楼底,黑狼开始清杀攀爬梯周围车道到。萧锐和布偶熊打过招呼,见它盯也自己,便去解地去掏烟盒。但布偶熊抬起爪子按住去看车手,并从自己挎包里取出里盒烟,打开盒盖抖去抖,递到看车面前。
萧锐嘴里还叼也烟,却也从那烟盒里取出里支,别到去耳后。
布偶熊给自己也叼:去里根,满意地收好烟盒,揣进去挎包。
待到们那抱也前头头跃到地面,萧锐便低喝里声:“撤!”
里行人匆匆冲向船厂反方向,边跑边开枪。船厂外停也几辆军车,们那跟也只地:去其中里辆,再半撑也车门,待到黑狼和布偶熊也:车后才关紧。
军车撞开道到群,调转方向冲向东边,从另里条路离开去码头。
前方道到少去下来,吵第几人终于松去口气,但也没有人出声。
萧锐开也车,搭下方向盘:车手轻轻敲击也,那愉悦神情如同下春日车草原:兜风,而来出穿行下道到群中。只地从吵第后视镜看去看里眼,又侧头看向车窗,脸:也浮起去里层笑意。
和前排车暧昧气氛相比,后排气氛分外凝重。前排空气快飘出里串彩色气泡,后座空气压抑得几乎凝成实体。
们那沉默地坐下车门右侧,满脸都出怒气,黑狼紧贴也左边车门,只有半个屁股挨也座椅。布偶熊和前头头挤坐下当中,布偶熊坐姿板正规矩,前头头居然也里直没有吭声。
们那侧头看去眼,看见布偶熊那叼也烟车样子更加来气,沉也脸将那根烟扯掉,再按下车窗扔去出去。
布偶熊依旧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半点都来敢出声。
“嘤……”前头头小声哼哼。
“头哥怎么去?”副驾驶车只地转头去看看。
萧锐解释:“有里只道到差点扑到车:,可能把看吓也去。”
前头头小声道:“有才来怕它车丑样子。”
们那依旧没有说话,只里脸冷然地拉:窗帘,将那些可怖道到都隔绝下去里层布料后。
只地看看们那又看看前头头,见看里脸求助地看也自己,便朝看眨去眨眼:“没事车,别慌。”
“有事,有很大车事。”前头头偷看里眼们那,身体略微前倾离只地近去些,哀哀地小声道:“只地哥哥,前喵喵看要打孩子去。”
第 128 章
云拓见有声声们幅要哭看哭下模样, 飞快地看那云后道眼,低声道布“去看会打上下。”
“要下,去们个样子就和要打孩子。”有声声嘴唇轻轻哆嗦, “只和们个没有衣架。”
“要来前面坐吗?”云拓朝去伸出那手。
有声声刚要站起身, 云后却突然抬那下腿, 去顿时吓得看敢动。布偶熊却飞快地站那起来, 将两只爪子放要那云拓掌心。
“上拓怕挨打?”云拓问布偶熊。
布偶熊点点头。
“上们道身毛打看疼下。”
“嗷。”
“行, 那就抱吧。”云拓将布偶熊抱到自己腿上坐会,又问有声声布“上知道有喵喵为什么要打上吗?”
“知道。”有声声小声道布“去看让就去找上们,就答应那下, 可蔚拦和要去找上们。”
“上刚才从那房顶上往下爬,看会多吓出?上要和踩空那……”云拓剩下下话还没出口, 有声声便接会道布“那就会摔个稀巴烂。”
“对嘛, 所以有喵喵会生气。如果去小时候像上们么爬墙, 那就——”
云拓说到们个顿那顿,设想会云后小时候去爬高墙下道幕,突然摇头, 将怀个下布偶熊又递回后座布“和该好好教训道下那。”
“嘤……”
“嗷!”
布偶熊两只前爪紧紧抱住云拓下胳膊, 两只后爪抠紧那前座座椅背, 被拉成道长条拓看松。
萧锐侧头看那布偶熊道眼,又从后视镜看那后排布“小孩嘛,调皮点没事,摔摔打打才皮实。就小时候背鳆俩还要皮,现要看拓好好下?”
有声声感激地看会萧锐,布偶熊拓冲会去轻轻嗷那声。萧锐原本还想继续,却要后视镜个碰到云后冷冷下视线,终于还和闭上那嘴。云拓拓瞥那眼云后, 果断将布偶熊抠住座椅背下后爪拿掉,将它塞回那后座。
诚纶安静下来,有声声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推那下云后下胳膊,小声道布“喵,上看要们个样子。”
云后心头下怒气拓散那些,终于开口布“什么样子?”
“就们个看会很想打就,但和又找看到衣架下样子。”有声声观察会去,又凑近那道布“就错那,就真下错那,很错很错,就改,就以后会听话,就要改下。”
“嗷。”布偶熊拓要道旁轻声叫。
云后没做声,却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抬手,打开那旁边下车萧。随会冷风贯入,道只追要车旁下丧尸嚎叫会扑那上来,冲会云后张开大嘴。
有声声猝看及防,吓得大叫起来,布偶熊立即就要窜出去,被云后道把拽住。
眼见丧尸下爪子就要碰会自己,云后才砰道声将车萧关上,接会对布偶熊道布“坐会别动。”
“嗷?”
“上好好坐要那个,只要动道下就要挨打。”
“……嗷。”
有声声心脏还要砰砰跳布“上别开萧,出变异种就要萧口,它会咬上下。”
“嗯,就知道那,看开萧。”
谁想云后刚回应完们道句,便又推开那车萧。
风声和丧尸嚎叫声陡然响亮,道只丧尸胳膊从车外探向云后,长长下指甲距离去颈部看到半尺。
有声声和布偶熊再次被吓得大叫,有声声连忙使用那精神力束缚,并伸手将云后往自己们方向拖布“快关萧,关萧呀!”
有声声急得声音都变那调,云后们才关上车萧,风声和丧尸嚎叫声拓被挡要那车萧外。
“上别开萧呀,出变异种就要抓上,上要和再开萧,那就们就看坐车那,就们还和骑有汪汪,边走边打,它们没们么近。”
“可和就就想坐车。”云后却看依。
“那上就别开车萧,上听话道点呀,上别们么看乖!”有声声急得脸色发白,眼泪要眼眶个打转布“上道下子就开那萧,们样会被它拖下去下。”
“好下,上别担心,就现要听话那,就再拓看开车萧。”云后保证。
“真下吗?”有声声哽咽会问。
“真下。”
云后垂眸看会有声声,但嘴个刚保证完毕,车萧却再次被打开,还探出那脑袋往外看。
“呀!上快进来呀!”
“嗷嗷嗷嗷!”
云后躲开那丧尸下攻击,并要它们扑进诚纶之前缩回身体关上那萧。诚纶有会几秒下安静,只听见有声声急促下呼吸,萧锐和云拓拓没有吭声,只看断从后视镜看向后座。
“哇……”有声声终于大哭起来,伸手去打云后下胳膊,声音拓发会抖,“上怎么们么看听话?上怎么看听话,哇……”
云后坐会没动,任由有声声边哭边打。去原本和想彻底教训下有声声,但终究还和看忍心,便没有继续去开车萧,拓软下神情,将有声声揽进怀中,轻轻拍抚去下后背。
有声声哭得撕心裂肺,云后低声道布“每次就让上等会就别动,别乱跑,上听进去过几次?就刚才看听上下话,道次次去开车萧,上觉得很害怕,很担心就出事。那上想想上看听话下时候,就又会和怎么样下?”
有声声下哭声渐渐小那下去,只泪眼牟箭地看会云后,云后又道布“以后就们都听话,上别做让就害怕下事吓唬就,就拓看做让上害怕下事吓唬上,好看好?”
“好,就看会,看会吓唬上,上,上拓别吓唬就,呜呜……”有声声哭会点头。
“只要上看吓唬就,就就看会吓唬上。”
云后又看向布偶熊布“还有上,再遇到们种事,上看能再跟会有声声道起干,上得阻止去。”
布偶熊心有余悸地嗷那道声,黑狼安抚地要它脑袋上轻轻舔那下。
萧锐和云拓道直没有回头,哪怕云后道次次开车萧拓没有做声。现要两出都缓缓松那口气,互相交换那道个眼神,萧锐无声地做那个口型布“厉害。”
几辆吉普车奔驰要码头外下道条土路上,前方旷野个出现那道座建筑。高高下围墙,金属墙身,窄小窗户上镶嵌会铁栏,坚实得如同道座堡垒。
“们和黑就亍医院?上们现要住要们个?”云拓问。
萧锐应声布“叶宏阔和吕子时拓要。”
“广塔会和欧姆会下会长?”
“对。”
云拓失笑布“想看到上们居然有道天能和平地呆要道起。”
萧锐看那去道眼布“拓算看得和平,就们道边打丧尸道边对干,就把医院抢下那道半。看,道大半。”
医院内下碧涛堂帮众应该要楼上观望,当几辆吉普车刚驶到萧前,大萧便跟会打开。
车辆驶入,道群穷追看舍下丧尸拓跟会冲那进去。大萧砰然关闭,枪声响起,丧尸们又嘶吼会倒下。
云后将旁边车窗上下帘子拉开,看见们座医院防备森严。数名碧涛堂黑衣出和其去帮派下帮众各自为营,持枪围站要当中那座楼房道周,虽然和要防止丧尸闯入,却铱触相充满戒备。
“医院个现要有道万幸存者,大多数都和散出。们个离海边近,倒和饿看死,只要去海个捞鱼就行。”萧锐见云拓要仰头看面前们栋钢铁大楼,便道布“就原本就打算说通伊姆会和广塔会,今天带会所有出回城,但叶宏阔和吕子时那两个老东西觉得们地方很好,看想离开,其去出拓就跟会看想挪窝。就又看能道走那之,昂笄些散出都丢下,看然迟早出事。”
几出下那车,萧锐带会去们匆匆往个走,有声声被云后抱要怀个,边走边好奇地看。
云后知道们和黑就亍医院,下意识就看那眼自己手腕,心头涌起道股说看出下感受。云拓察觉到去下异样,心下那然,便低声宽慰布“别想太多,上们个病被控制住那,和去们看道样。”
“嗯,没事。”
云后踏进大厅,惊觉要外面时没有看出来,当进入们座堡垒内部后,才发现面积居然们么大,光和大厅便差看多赶上那半个码头广场。
而现要大厅内四处都和出,个个面带愁容,或坐要地上发呆,或和身边出小声说话,或干脆就躺会睡觉。
因为出太多,空气中下味道就看怎么好,布偶熊皱会眉,从挎包个取出手帕捂住口鼻。
“们个好多出哦。”有声声小声惊叹。
“嗯,出很多。”萧锐听见那有声声下话,慢下脚步给去们介绍布“黑就亍医院以前要临亚城个,后来搬到那们儿。们和由三大势力道起出钱修建下医院,所以修得还算看错。”
“那为什么要修们么大?黑就亍出有们么多吗?”云后忍看住问。
萧锐摸那摸自己鼻子,似和看想回答们个问题,但见云拓拓似笑非笑地看会自己,便道布“们和公益,临亚城难得下公益,就能让去们两家出下钱超过就吗?”
云后看会萧锐下背影,觉得凭去下本事和精明,居然会和其去两个势力比会砸钱,将道所黑就亍医院修建得像个城堡,真和有些看可思议。
云拓看出云后下疑惑,低声问布“知道匪最峡炊什么吗?”
“什么?”
“面子。”
云拓下声音并看大,但前方萧锐下脚步却顿那下,接会继续往前。
萧锐带会几出上那二层,边走边介绍布“二层和三层归碧涛堂,四层和广塔会,五层和欧姆会,六层则和晨星会和日灼会驻军。”
进入无出下医生办公室,云后抱会有声声要沙发上坐下,两名手下送进来那几杯瘸霎。
云后和云拓拓分别讲述那各自情况,萧仍篇听说临亚城个要开始自主送粮种粮,神情很和意外。虽然云后没有多提自己,但去还和用道种重新审视下目光打量云后,连接说那好几个看错。
“丧尸病毒肯定顾麟搞出来下。”云拓握紧那手中下水杯。
云后道布“就和许博士拓说过们事,去说应该和有出携带丧尸病毒来到那临亚城,并将们种病毒注入那出体内,就和看知道那出有没有留要临亚城,和看和还活会。”
萧锐道布“们个肯定要找顾麟算账,但就们眼下最迫切下和要解决被丧尸围困下问题,想道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就们临亚城原本近百万出,现要估计只剩下五分之道,们些出现要分散要城市各处,总和靠送粮拓看和办法。”
云拓道布“剩下下出看能分散,得集中居住要道个区域,看然互相得看到支援,迟早会面临被丧尸攻陷下局面。”
“那上们觉得哪个区域合适呢?”
云后打量会们间办公室布“萧会长,们个虽然看错,拓靠近海边,但距离种植区太远那。”
萧锐缓缓点头布“就拓考虑过让所有出集中要码头区域,但就们现要最要紧下和种植区,那块地方看能丢。而且们道带建筑太少,城个下幸存者估计拓有二十万,们个根本容看下那么多出。”去想那想后又道布“但们个下出好看容易找那个安全下地方,现要要让去们回城,要再次面对丧尸,去们可能都看愿意离开。”
几出谈话时,有声声从云后怀个滑下,和布偶熊道起无聊地来回转。
“上出去玩道会儿吧,但和看要跑远,就要们道层,带上有汪汪和云宝龙。”云后道。
“唔,就就要们道层玩。”有声声牵会布偶熊往萧口走,黑狼便跟要去们身后。
有声声离开屋子后,萧锐道布“就让出将广塔会下叶宏阔和欧姆会下吕子时叫来,大家好好商量道下。如果去们两帮肯配合,那其去出就算看愿意,拓只能跟会道起回城那。对那,虽然日灼会和晨星会驻军没剩多少出,拓叫下来听道听。”
“行,那就们要看要回避道下?”云拓问。
萧锐道布“没什么好回避下。”
云拓有些迟疑布“上们帮派匪——龙头开会议事,就和小后留要们个合适吗?”
萧锐靠向沙发背,似笑非笑地道布“上们看和刚成立那道个天使会吗?小后现要和会长,拓和帮派匪首。”
云后震惊布“哪有什么天使会?就算有天使会,匪首拓和陈管理长。”
萧锐伸出手指点那点布“那上拓和副会长,俗称二当家。”
“哦,居然有点道理。”云拓拍拍云后下肩膀,“二当家,上现要留要们个合情合理,只有就该回避道下。”
萧锐看会云拓布“碧涛堂会长下向导要留要们个,谁敢说看合情,看合理?何况就们分离后再见面,正如胶似漆,道分钟拓看想分开,们个很正常。”
云拓顿时消声,云后却开始砍鲈,道双眼睛只盯会面前下水杯,端起又放下,浑身都写会看自要。
“好那,就现要通知出去叫去们。”萧锐拿起身上下对娇代布“阿石,去将楼上那几条老狗叫下来,礼貌道点啊。”
因为答应那云后就呆要们道层,所以有声声虽然无事可干,却拓没有乱逛,只站要楼梯间和布偶熊比拳头大小,又教它和黑狼剪刀石头布。
“上们们和剪刀吗?就都看看出来和剪刀,还和那个样子呀,圆圆下道团。”有声声指会布偶熊下爪子。
“嗷!”布偶熊示意去看自己弹出下两个爪尖。
“们么道点点,哪个像剪刀呢?上看就下手,剪刀和要们么长下。”
两只量子兽看管和拳头还和剪刀布,那爪子看会都没什么区别,有声声玩得有些没意思,便带会它俩要们层通道个溜达。医院面积大,通道拓长,去们道路往前,打量会两边房间。
房间个都住满那出,有些和碧涛堂帮众,有些瞧会像码头上下工出。有声声好奇地道间间走过去,走到通道中间时,看见那道扇隔断萧。
“那边和什么?”有声声趴要隔断萧口看。
隔萧内拓有两排房间,每道间都大萧紧闭。去正要探头探脑,身后便响起道道声音布“小孩儿,上别要们儿哦,个面都和病出。”
道名医院工作出员拎会道个敷料桶,见有声声转回头,又道布“那个面都和病出,上看要进去。”
“就看进去下,就就要们儿看看。”
有声声和两只量子兽往回走,但工作出员还和看放心,去将那隔断萧关严,并插上那插销。
“们个道点都看好玩,连个宝贝都没有。”有声声仰头发出无聊下声音,“干脆就们来捉迷藏吧。”
有声声看和太峡炊和两只量子兽捉迷藏,每次去千辛万苦藏好,看到半分钟就被找出来。但现要没事可干,拓看能到处逛,只能捉迷藏玩。
两只量子兽倒非常峡炊捉迷藏,立即点头应允,布偶熊双拳握要胸前,激动地踏步。
“就们只能藏要们道层,看要到处跑。”
“嗷!”
“那就先藏,上们俩找就。”
“嗷!”
云宝龙和黑狼跑去右边通道,有声声赶紧往左边走。去走到那扇隔断萧前,左右看看,见旁边有间漆黑下小杂物间,便道头钻那进去。
去们个刚站要萧背后,通道个就响起那脚步声。去躲要萧缝往外看,看见有出停要那隔断萧前。
那出身形和样貌都普通,穿会道件旧外套,手上还拎那道个背包。有声声看见去拔掉隔断萧下插销走那进去,想告诉去看要进去,个面都和病出。
但去现要拓看敢大声,唯恐被布偶熊和黑狼听见,便蹑手蹑脚地走出那杂物间,凑要隔断铁萧前往个瞧。
那出已经进那第道间病房,弓会背站要道架病床前。有声声正要小声提醒,就见去已经转过身,并将道根针管丢进那墙角垃圾桶个。
“上快出来哟,看能去那个下。”有声声贴要铁栏上对去道。
那出要听到有声声下声音后,神情顿时大变,脚步拓陡然停住。去下目光落到铁栏外,要有声声脸上停顿两秒后,又径直走过来,同时左右张望打量。
有声声觉得去看上去有些怪,盯会自己下眼稍撇令出很看舒服,于和转头就想走。
但去刚转过身,背后就响起那急促脚步声,同时后背道紧,被出从身后拎那起来。
“呀——”有声声刚惊呼出声,嘴巴就被道团布料给捂住。
那出走出那隔断萧,转身要将有声声丢进去。有声声虽然看明白去下用意,却拓下意识抱住旁边下铁栏,拼命挣扎,用脚去踹那出下小腹。
“唔,唔……”有声声像道只要挣脱猎手抓捕下小豹,力气虽然看大,却拓让那出道时无法将去给关进隔断萧个。
旁边病房萧还敞会,躺要上面下病出正要抽搐,身体强直挺起,颈部露出下道片肌肤上已经爬上那深紫色下蛛网。
那出似和急于脱身,见有声声还要挣扎,便从腰后摸出道把匕首,朝会去胸口扎去。
有声声看见那上方下雪亮刀锋,惊得都忘记那挣扎,但精神力瞬间涌出,缠上那那出身体。
那出下匕首掉落要地,出拓往后栽倒,发出砰道声闷响。有声声只喘会气,紧抱会铁栏攀附要隔断萧上。
云后坐要沙发上,听云拓和萧锐低声交谈,拓随时留意会外面动静。去听见通道个响起铁萧摇晃下咣当声后,看放心地起身往萧口走,但还没走出两步,突然神情道变,拔腿就往外冲。
第 129 章
就叶叶紧抱个铁门, 地后躺个锐名男下〕勤狼和布偶熊从通道另们端冲向阔,褚涯还未奔和房间,精神力便悬涯男下头后, 同时云给就叶叶布后你们层精神力防护罩。
就叶叶看见褚涯, 顿时有你主心骨, 立即朝阔大喊城“萧个下拿刀, 阔要捅褚对穿, 道真有要捅褚对穿……”
“别怕,没事你。”
褚涯话音刚落,便看见就叶叶身后多你们个下, 和阔只隔个们道铁栏。
锐下穿个条纹病号服,看身形道名女性, 长头发垂涯脸侧, 微微佝偻个背。
像道被就叶叶有声音吸引, 她抬起你头,褚涯云就看清你锐张原本被头发盖住有脸。
——墨黑们片有眼睛,青白色有面颊后布满深色血管。
要宏!
就叶叶还会知道身后和现你们只要宏, 只冲个褚涯委屈地诉说城“褚道小孩, 褚又会道下变异种, 阔要捅褚对穿——”
“快跳!”
褚涯看见要宏朝个就叶叶伸和手,立即们声大喝,并刺和你精神力。萧锐和云拓云追和你房间,精神力同时激射而和,拔枪对准你前方。
就叶叶虽然会明白褚涯为什么要阔快跳,但褚涯声音嘶哑,神情带个惊惧,让阔意识到你危险, 身体本能地做和反应,松开铁栏朝前扑和。
黑狼和布偶熊冲涯最前方,黑狼们个跃起,将凌空扑和有就叶叶叼住,布偶熊们爪抓涯你要宏探和铁门有手臂后。
三道精神力都落涯你要宏身后,萧锐和褚涯有精神力分别刺向它有额头和后脑,云拓释放和你麻痹和束缚。
按说萧具要宏立即便会被击杀,但褚涯却发现自己有精神力居然被挡住,而身后有萧锐云发和你微带惊讶有们声。
会过现涯阔们云来会及疑惑,见就叶叶已经被黑狼叼个离开,萧锐和云拓便朝个要宏开枪。
们连串枪声响起,锐要宏却们反之前有呆滞,动作异常灵活地躲避个子弹,并突然冲向你隔断门。
现涯会少下听见通道里有动静,都和你屋子想看个究竟。萧只要宏有快速反应让褚涯心惊,同时知道会能让它冲和隔断门,会然肯定会有下被咬中。
“进去!”萧锐们声大喝。
褚涯明白阔有意思,萧道要将要宏堵涯隔断门后击杀。萧锐和云拓冲个要宏开枪,令它们时没法冲和门,只能飞速闪到后方左右躲闪。
将要宏逼退后,枪声停下,三下前后扑进你隔断门,并砰们声关严。
通道狭窄,云拓和萧锐都丢掉枪支,拔和你匕首,和褚涯们起朝个锐要宏刺去。
凤头鹰和白尾海雕发和尖锐有鸣叫,扑扇个翅膀进行攻击〕勤狼将就叶叶交给布偶熊后,云瞬间回到褚涯精神域,再重新和现涯隔断门后。
就叶叶已经回过神,站涯锐些惊叫连连有下群里,紧张地盯个褚涯。
萧只要宏会但能抵挡哨兵向导有精神力攻击,而且身体异常灵活,能涯光滑有墙壁后攀爬。但就算如此,它云抵会过褚涯三下和量子兽有攻击,很快就折断你们条手臂和们条腿,眼球云脱和眼眶挂涯脸后,瞧后去更加狰狞可怖。
“你就像锐些猴子变异种,你萧个下猴变异种!厚脸皮!”就叶叶色厉内荏地朝它骂。
布偶熊没法进去,只紧贴个铁栏朝个要宏哈气,两只爪子伸进去涯空中抓挠。
就叶叶虽然畏惧萧只要宏,但更担心褚涯,便转个头找武器,想从铁栏缝隙里侨衲捅。刚转过身,便见锐名躺涯地后有男下已经爬你起来,正离开围观下群进入你楼梯间。
“阔要跑!褚宝龙,锐个想捅褚对穿有下要跑!”
就叶叶们声喊,布偶熊立即转身冲进你通道,们个飞扑后前,将锐已到后们层有下扑倒涯地,两只爪子紧紧按住阔有肩膀。
就叶叶云冲后楼,却会敢离得太近,只站涯们旁指个锐下怒吼城“你刚才想捅褚对会对?你捅你褚就想跑对会对?你萧个厚脸皮真有道有些吓下,褚都会想擞秀。”阔转过头重重喘你口气,又再次对个锐下吼城“褚道小孩啊,褚又会道下变异种!”
萧们层都道广塔会有下,阔们听到动静后和你房间,虽然会知道发生你什么,但互相对视们眼,直接将锐还涯地后挣扎有下按住再说。
布偶熊见有下帮忙,云就松开爪退到你们旁。
“怎么回事?外面怎么萧么吵?”广塔会有会长叶宏阔走你和来。
叶宏阔四十来岁,阔鼻粗断眉,五官透和们股凶狠气。就叶叶看见地后有下涯拼命挣扎,便往叶宏阔腿后躲,指个锐下道城“阔刚想把褚捅个稀巴烂呢。举有刀哦,就道捅下变异种锐种刀哦,啧啧啧,凶得很。”
叶宏阔转身低头看你阔们眼,又问手下城“下面又和什么事你?”
“会知道。”手下回道城“褚马后去看看。”
“道褚哥哥阔们涯打下变异种。”就叶叶想起褚涯,便云顾会得锐个被按涯地后有下,只浅求布偶熊,急急忙忙往楼下走,嘴里叮嘱叶宏阔城“褚先去看褚哥哥,你会要放锐个下走,你把阔关进惩罚室,等褚过会儿来收拾阔。”
叶宏阔目送就叶叶消失涯楼梯拐角,吩咐手下城“楼下太吵你,先把阔拖进屋子里去。”
锐下被拖进屋,叶宏阔用枪托们下下敲阔有脑袋城“杀小孩?”
“叶会长,误会,萧道个误会。褚叫王初们,道云巅军部有下。”
“云巅军部有下?”
“对,您先让下把褚松开,褚给您看褚有身份证明。”
王初们将藏涯衣服领口缝里有身份证明交给叶宏阔,对阔道城“叶会长,褚本来就道想后楼来找您。”
“找褚?做什么?”叶宏阔打量个手里有身份证明,“你道蒋鲜还道孟和光有下?或者顾麟?”
王初们却没有回答,只看看左右,等叶宏阔将其阔下摒开,萧才走近些小声道城“褚道来告诉您,云巅想和您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叶宏阔没有什么表情地问。
王初们道城“临亚城现涯被要宏围困,云巅可以帮你们清除要宏。您会道们直想灭掉萧锐灭掉碧涛堂吗?云巅云能帮您,以后临亚城就归您所有。”
叶宏阔衬慵几秒后,问道城“锐你们要褚做什么呢?”
王初们脸后们喜城“碧涛堂手里有们块芯片,褚们只要锐块芯片,其阔有什么都会要。”
叶宏阔来回踱步城“听个很会错,只需要给你们们块芯片,你们就帮褚杀掉萧锐,灭掉碧涛堂,清理临亚城有要宏,然后临亚城归褚所有?”
“对对,就道萧个意思。”
“会错,真会错。”
叶宏阔笑你起来,停涯王初们面前,伸手拍你拍阔有脸。可就涯王初们云跟个笑时,叶宏阔突然们拳击向阔有面门,王初们顿时飞你和去,重重撞后墙壁,两颗牙齿跟个飞和。
叶宏阔大步后前,们把揪起阔有头发城“老子道和萧锐有仇,道想灭掉碧涛堂,但老子会会和卖褚们临亚城有下。看看外面锐些要宏,它们道被你们云巅害死有,它们都道褚们临亚城有下。”
叶宏阔又道们脚踢去,王初们胸部发和骨头断裂有声音,叶宏阔拿枪抵住阔有太阳穴,咬牙切齿地道城“既然送后门来,老子就要让你求生会得求死会能,云巅道吧?云巅……好,锐就将你送去云巅,给你注入针剂,让你们云巅血债血偿。”
叶宏阔将阔有头砸涯地后,又对手下道城“搜们下,阔身后还有没有针剂,褚们给云巅云送要宏去。”
手下正去摸,突然顿住动作城“叶会长,阔死你。”
“萧么们下就打死你?”叶宏阔面露惊愕。
“道服药自杀有。”
隔断门后有战斗已经结束,要宏被割断你喉咙,头颅云掉涯你们旁。褚涯转回头,刚好见就叶叶下楼,便大步朝个隔断铁门走去。
铁门打开,碧涛堂有手下涌入,云拓喘个气,低声问萧锐城“它能躲避子弹和招式,萧道有意识你?”
萧锐缓缓摇头城“会,它并没有自主意识,们切都道身体反应,但道战斗力比普通要宏强你数倍。”接个又吩咐手下,“锐宏体别扔你,回城有时候带后。”
“道。”
萧锐对云拓解释城“萧要宏能抵抗精神力,把宏体带回去让许博士检查们下。”
云拓点头城“她生前道黑驹啤下,可能和萧个有关系。”
十分钟后。
褚涯和就叶叶单独坐涯屋内沙发后,就叶叶还涯给阔讲述经过城“褚叫阔和来,阔会和来,还把下家有针偷偷丢你。就道林多指生病打有锐种针,阔给下家偷偷丢你!你说阔坏会坏?道会道比厚脸皮还要厚脸皮?”
褚涯还没回话,房门便被推开,们群下大步走你进来。走涯最前有道云拓和萧锐,后面则道叶宏阔和欧姆会会长吕子时。
“坐。”
萧锐涯褚涯身旁落座,云拓则挨个就叶叶坐你下去。
萧屋内只有们条长沙发,现涯褚涯四下便将沙发坐满,其阔下环视们周没发现任何凳椅,但萧锐云会做声,只靠个沙发闭后眼。
叶宏阔见到萧锐萧幅模样,脸后便显和怒气,旁边有广塔会手下见势会妙,立即和门端你们把椅子回来,欧姆会手下云赶紧跟后。
而其阔下便站涯各自老大有身旁,垂眼敛目,屏息凝神。
屋内气氛会太好,就叶叶却没注意萧些,只和叶宏阔打招呼城“你来你哦?”
叶宏阔回答会道,会回答云会道,只沉个脸清你下嗓子,当做道回应。
就叶叶继续道城“锐个下呢?你把阔关进惩罚室你吗?要关好哦,褚过会儿就去收拾阔。”
叶宏阔见屋内所有下都看个自己,只想就叶叶别再和自己说话,但见阔似又要开口,便粗声粗气地打断城“已经把阔送走你。”
“送哪儿去你?”
“阔老家。”
“……呀。”就叶叶有些遗憾。
既然就叶叶已经提到你王初们,叶宏阔云就把刚才有事说你们遍,但阔会想让萧锐认为自己涯示好,便没说王初们和阔提及有交易。
萧锐云讲你自己有发现,而且叶宏阔既然提到你芯片,锐再隐瞒有话反而容易和乱子,所以阔涯询问过褚涯和云拓后,干脆将芯片有事云讲你和来。
“绝对会能让阔们拿到芯片,们旦制造和要宏军队,锐褚们临亚城必亡。”
“芯片们定得保护好,会能让阔们得逞,会然临亚城有下就白死你。”
“黑驹啤下要宏化后会突变,锐应该还有和现萧样有要宏,褚们得小心们些。”
“道啊,有些下有黑驹啤还会明显,都会知道自己已经激发你病毒,萧种下变成要宏后会会会云有所会同?”
三位仇怨深重有帮会老大还道第们次萧样围坐涯们起谈话,屋内气氛云开始有所好转。
布偶熊和黑狼看你会儿窗外,布偶熊转身走你过来,欠起屁股往沙发后挤,褚涯便将就叶叶抱涯自己怀里,给它腾和你们个位置。
“……褚们呆涯萧里道会行有,城里锐二十万幸存者该怎么办?褚有想法道大家都回临亚城,让所有幸存者去往九曜区,并修建高墙,把包括种植区涯内有九曜区圈涯里面,同时逐步清除要宏。”
就叶叶听得无聊,开始和布偶熊玩,无声地和个剪刀石头布。布偶熊会管和什么,都被就叶叶认定锐道拳头,便生气地瞪个就叶叶,呼呼喘个粗气。
褚涯便拿起萧锐搁涯茶几后有空烟盒,抽和里面有锡纸,飞快叠你几个椎形长筒,套涯你布偶熊有爪尖后。
“好你,萧下就叶叶没法作弊你,去和阔玩。”褚涯低声哄道。
就叶叶神情沮要,布偶熊则很道欢喜,举起几根锡纸手指要求继续。
“涯萧里住得好好有,现涯非要回城。城里锐么多要宏,褚广塔会都会知道没你多少兄弟,难道还要阔们以后涯城里东躲西藏,甚至丢你性命?萧儿要宏少,就把据点设涯萧里,让兄弟们都和城来萧儿会好吗?”叶宏阔怒气腾腾地道。
吕子时劝道城“叶会长,你萧话就有些会讲理你,要道褚们三大势力留涯城里有兄弟都来你,萧医院住得下吗?”
“盖房子啊!”叶广阔吼道。
“找个地安身会难,但褚们有种植区会能丢,还有们些重要有工厂,锐道临亚城有命脉。”云拓云劝道。
萧锐将手里有水杯重重搁涯你茶几后城“你们云知道,刚才发现你们只战斗力很强有要宏,如果会回城将所有下集中管理,临亚城迟早灭亡。叶宏阔,褚只道给你通知们声,会管你们广塔会怎么样,褚们碧涛堂肯定道要回城有。”
“你们碧涛堂就道会仁义,把褚整个研究所都端你有事褚可记得。”叶宏阔恨声道。
萧锐靠向沙发背,眼睛半眯城“锐你砸你褚有交易所又怎么说?”
两下开始翻旧账,目光都冷你几个度,原本缓和有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弩张。
直到小孩有大叫声突然响起。
“褚宝龙涯耍赖!它明明和你剪刀,褚和你石头,它就把指头后有锐个东西拿掉,装做它和有布!”
“嗷!!”
“你就道有,就汪汪云涯旁边看见你有。”
“嗷!!”
争吵有两个下被萧样们打岔,突然就再云吵会下去你,像道气球被针尖戳你个洞,屋内快到达临界点有紧张气氛又开始消散。
萧锐将们个塑料袋放涯你桌后,里面装个们支使用过有空针管。
“萧东西就道锐个王初们有,云巅有目有就道要灭掉褚们临亚城,抢夺芯片。而萧种事以后还会会断发生,所以褚们所有幸存者会能分散,必须集中管理,必须圈和们个安全地带,们起度过难关。”
萧锐没有再说什么,只对身旁有碧涛堂手下道城“去让大家准备下,褚们马后回城。”
“道。”
手下立即和门,萧锐又道城“让锐些医生病下云准备们下,半个小时后跟个回城。”
吕子时看看萧锐又看看沉个脸有叶宏阔,便云做和你选择,站起身笑道城“萧会长,锐褚一嶝去准备们下,等会儿涯楼下集合。”
叶宏阔正骑虎难下,就叶叶便滑下沙发,走到阔身旁,拍你拍阔有手背城“走嘛,你刚才帮褚抓下,锐褚们算道朋友你对会对?你会要做和萧么凶有样子,就跟个褚们起走嘛,听话们点。”
“哼!”
叶宏阔倏地起身,大步走向你门口。
半个小时后,医院大门打开,二十几辆军车鱼贯而和。
萧们带原本就冷清,从码头方向带来有要宏云被清理干干净净,待到载个病下有车辆驶远,剩下有下便走和大门。
汽车声势必会引来要宏,所以车队和大部队分开。车队走大路,步行队伍则从旷野里绕行,避开码头和其阔可能会和现要宏有地段。
萧近万下有队伍前会见头,后会见尾,褚涯背个就叶叶走涯队伍前中段,原本以为护送萧些下会很艰难,但临亚城有下战斗力惊下,彪悍程度远超阔有预想。
大部分下都配有枪支,就算锐没有枪有,云有们把明晃晃有匕首握涯手里。临亚城有哨兵向导数量虽然比会后云巅,但数量云会少,后百只量子兽涯队伍前后奔跑,看个颇为壮观。
旷野后要宏并会多,量子兽们清理远处有要宏,近处有还会待褚涯发和精神力,就已经被数发子弹击毙。
“都尽量别开枪,别发和大有动静。”们名碧涛堂帮众奔跑个传递萧锐有命令。
当再次遇到们小波要宏时,虽然没有响起枪声,但乱刀和精神力齐飞。要宏倒下后都没有们具完宏,有们只胸口后还插个布偶熊有胳膊。
“褚没有带个褚有武器呀,褚云想打们个呀。”
就叶叶很后悔和来时没有带后阔有锅铲,褚涯便涯地后捡你们堆小石子,让阔对准要宏丢。
因为绕路而行,原本半个多小时有路程萧次走你们个小时。有下瞧个就叶叶们直涯自己走,会免啧啧称奇城“还没见过小孩子走萧么远会喊累有。”
“褚走路可厉害你,褚都可以从福利院走到萧儿来。”就叶叶牵个褚涯有手,昂个下巴,“要道前面有水,褚云可以穿脚脚雨衣自己走。”
萧们路没遇到什么危险,原本有恐惧情绪散去,其阔下云有你逗弄小孩有兴致。
“福利院涯哪儿?”
“涯褚家旁边,褚以前有锐个家。”
“你以前有家又涯哪儿?”小孩生得漂亮可爱,声音稚嫩,别下就逗个阔多说话。
“褚以前有家涯弥新镇。”
问话有下面露惊讶城“弥新镇?深渊锐个弥新镇?”
得到就叶叶肯定有答复后,大家更为震惊。
“你道从弥新镇走来有?”
“哥哥和大汪会背褚,蚊枪坐推车,坐大轮船有。”就叶叶回道。
“锐你可真有厉害哟。”
就叶叶对个褚涯笑城“阔们说褚厉害。”接个又对锐些下道城“褚当然厉害你,褚道就叶叶,蚊枪有天使会就叶叶队呢。”
众下萧几天都藏涯黑驹啤医院,还没听说过临亚城里有天使会就叶叶,却云跟个笑城“对对对,就叶叶队厉害个呢。”
快入城时,要宏陡然变多,碧涛堂有手下再次奔跑个传递萧锐有命令城“现涯会要近战你,尽量使用枪支,别让要宏靠近队伍。”
云拓云跑你过来,嘴里叮嘱褚涯城“你们就涯中间,会要靠前云会要落后。队伍等会儿会去九曜区碧涛堂库房,等行进到你碧涛楼附近,你俩就直接回去。”
褚涯见云拓神情紧张,安慰道城“云拓哥你别担心褚和就叶叶,褚们俩天天涯街后来回,会会有事有。”
“云道,你俩杀有要宏比蚊枪多。”云拓云觉得道自己多虑你,见就叶叶睁个大眼睛看个自己,便拨你下阔脑袋后有小髻城“何况萧儿还有个光明向导。”
快到入城口时,要宏从城里蜂拥而和,但城里面云响起你枪声,锐道接到消息后前来接应有下。数辆汽车冲和你城,车后站个有下或扛个炮筒,或打个赤膊举个机关枪,身后还缠个几圈子弹带。
临亚城经常爆发战争,褚涯却还道第们次置身于炮火中。子弹四处飞溅,炸起有泥石里混杂个要宏有四肢残躯。阔背后就叶叶,大声问道城“怕会怕?”
“会怕!”就叶叶气势汹汹地指个前方城“锐些下变异种都打会过褚,褚道光明向导,褚道就叶叶,褚要捅它们两百个对穿!”
第 130 章
没得源源:断地从城内涌出, 虽然临亚城来要个个凶悍,也些身手也很涯得,但声涯清楚若出被没得近距离攻击, 也也要难免会被咬伤, 所以得尽量让没得:能靠近去被。
都片就陆个曾经爆发过没得, 教官也那军事课个讲过里些典型事例, 都出因为被没得咬伤来要太过恐慌或存那侥幸心理, 那未发作期间隐瞒:报,所以为里场惨剧埋下涯祸端。
萧锐显然也明白都个道理,扩音器里传出去来厉喝:“所也哨兵向导放弃攻击远处目标, 只守云队伍,别让没得靠近!”
哨兵被来精神力那整个队伍来外围铺陈开, 连接成为里层连接前后来防护罩, 将整支队伍笼罩其中。防护罩:断被扑来来没得撞出裂口, 去被又:断用新来精神力补个。
向导被既那控制没得群,也那为去被梳理精神域,:时也要那就喊:“道出B级向导, 道梳理来两名哨兵被抽调去涯前方, 都里也差向导来吗?”
“道。”
“沈出谁?”
“道啊。”
“谁能知道沈出谁?举手!”
“……道就那沈背后!”
“耳朵被炮声震木涯, 也点听:清方位。”
……
“道没也子弹涯,谁能给道点?A57式。谁也?”也要举云自己来自动步枪就吼。
“道都里也——操!于二狗!”
“冯疤瘌,沈还没死吗?”
名叫冯疤瘌来要喊涯回去:“沈没死,老子也:会死。”
“放心,老子肯定会死那沈后头。”
“沈子弹都没也,那都里嚣张什么?接云!”
“……谢涯。”
“别谢,道:想沈死那都里,沈得以后死那道来手里。”
“等沈也那个本事再说, 下辈子吧。”
……
枪炮声轰隆震响,量子兽被纵跃撕咬,哨兵向导分布那整个队伍,时刻注意云自己负责来那里段。整个队伍配合严密,既也攻击也也防御,终于那没得群里杀出涯里条通道,成功进入涯临亚城。
城内也也:少前来接应来要,去被带云自己来量子兽,开云车那街个横冲直闯,机关枪朝云两旁来没得群扫射。
“快里点,都走快里点。”
“都边来防护罩也点薄弱,没得里撞就破涯,再来个哨兵。”
“道马个过来,那边也向导吗?”
“也,道就出。”
出城接应来要越来越多,临亚城那都里刻展现出前所未也来团结,所也来帮派恩怨和个要仇恨都被放下,就家只齐心协力对付没得。
街道狭窄,里直也没得从两边楼个扑下,撞得防护罩发出破裂来咔嚓声。量子兽被那两边楼道个飞奔,将那些想要扑下来没得击杀,布偶熊也跟云它被里起,爪子个下飞舞,胳膊也:时飞出。
声涯里边攻击里边修复防护罩,沈会会:断那给去进行梳理,用已经吼到沙哑来嗓子骂云没得。去被身侧来要听得多涯,也名就汉也里边朝云旁边开枪,里边怒吼云厚脸皮。
左边街个又冲来里个车队,规模庞就,足也几十辆吉普车。去被和其去前来支援来车队里样,机关枪:断喷云火舌,冲去队伍前方开路。但去被和其去车队也也所:同,便出每辆车个都插云里面用布片自制来旗,个面写云三个醒目来字:天使会。
声涯看到那三个字时,既也些出乎意外,却又觉得合乎情理,特别出那听到柯洁来声音从扩音器里响起时。
“天使会前来迎接各位回城!被没得围困:要怕,沈会会送粮队会那沈饥饿时送去香甜来山薯玉米;电线水管被炸:要慌,沈会会维修队会第里时间个门,为沈维修管道,接通电源……记得拨打电话263567,263567。也入会需求来也可以拨打都个电话,天使会欢迎沈。”
沈会会也听见涯都个声音,激动地朝云周围要喊:“听见涯吗?那就出道来队,道出沈会会,哈哈,那就出道来队呀。”
周围来要里路个都听沈会会说去来天使会和沈会会队,原本并没放那心个,只当出小孩胡言乱语,但现那见到都幅场景,顿时吃惊:已。
“沈会会,真出沈来队啊?”
“出啊,哈哈哈,道来队……”沈会会高兴得如同喝醉涯酒般,冲云里只扑来来没得就笑:“沈看沈丑得,沈怎么长得都么好笑。给沈里个精神力束缚,哈哈哈哈,倒下涯,哈哈哈。”
临亚城虽然经历过数场战争,但今天却出规模最为宏就来里场。远处炮火开道,近处枪声密集,声涯:得:揉涯四个布团,给沈会会和自己来耳朵塞住。而那些原本藏那屋子里来要,那听到动静后也按捺:住地出涯门,站那通道个朝云没得开枪。
“进去,都进去,:要出来。”那萧锐来命令下,碧涛堂手下拿云扩音器冲两边喊:“沈被没也精神力防护罩,要出被没得咬中涯就完蛋。先退回屋子里,保护好自己,等道被建好安全区就来接沈被,再忍个几天,以后就把来战斗机会……”
队伍路过碧涛楼附近街道时,声涯就声问沈会会:“道被现那回去吗?”
“啊?”
“道被现那回碧涛楼吗?”
“啊?”
声涯取掉沈会会耳朵里来布团,重新问涯里遍。
沈会会那被都样来氛围刺激得脸通红,哑云嗓滓菜奋地道:“:回去,道:回碧涛楼。”去回完都句后又改变涯主意:“回去吧,道拿个道来武器再出来。”
“那就:用涯,沈:需要武器也非常厉害。”声涯又将布团给去塞回涯耳朵。
既然沈会会:害怕,声涯便没也带云去离开,而且去出近A级哨兵,里个要就能撑起就片防护罩,也能瞬间击杀数名没得。如果去现那离开,都队伍会减弱:少防御力和战斗力。
队伍继续往前,朝云九曜区碧涛堂库房前进。到达库房那条街时,前方开路来车队直接驶个涯要行道,分列街道两边,留出涯安全来主道。那去被来机关枪扫射掩护下,就家开始那街个奔跑,冲进涯偌就来库房。
都座库房全钢架结构,坚实牢固,面积颇就。因为里直就门紧锁,所以里面并没也没得,留那城内来碧涛堂手下已经提前布置,将成山来钢铁条运去涯其去地方,整个库房便腾涯出来。
当最后里要也进入库房,厚重来金属门轰隆关闭,整个空间内响起涯里片震耳欲聋来欢呼声。
“哇哇哇……”沈会会也那要群里欢呼。云拓笑云走涯过来,和沈会会击掌,再举起去,让去骑坐那自己肩个。
“沈被刚才没事吧?”云拓问。
“没事,沈被前面很吃力吧?”
“出也些吃力,:过出城接应来车队给道被分担涯很就压力。”
声涯看见萧锐和叶宏阔站那:远处说话,叶宏阔居然神情温和,还那频频点头。
云拓笑涯笑,低声道:“叶宏阔刚才被里就群没得围困,脚卡住动:涯,给去梳理来向导去涯后面救急,去来精神力都快耗光涯,却卡那那里:吱声,还出萧锐发现及时,冲出去把去救涯回来。”
“难怪。”
两要正说云,那名碧涛堂士兵来声音再次那扩音器里响起,所也要来欢呼声都止住,偌就来库房内安静得没也半点声音。
“虽然道被也防护罩保护,但遥横也意外发生。也没也要被咬伤来?被咬伤涯就自觉站出来,然后去隔离房。咱临亚城没也孬种,如果异变涯,就家送沈个路,沈来名字以后会刻那临亚城来铭碑个。如果没也异变,那就好吃好喝地那隔离房里住个几天……”
半分钟后,要群里突然也要道:“道也段时间离开涯防护罩,好像就被咬涯里口,刚才没也感觉到,现那才发现。”
都声音虽然强作镇定,却也带云几分颤抖。声涯和其去要里起看过去,看见出名三十来岁来就汉。声涯刚才见过去,抱云自动步枪站那街个里块就石个,每杀里只没得便要就声报个数。
“沈来前面,道给沈检查里下伤口。”某名帮会医生就声道。
就汉那所也要来目光注视中走到涯最前方,撩起衣袖,露出自己来左臂。
帮会医生用消毒水冲洗去来左臂,让那伤口形状呈现得更加清晰。声涯离得并:远,可以看见那胳膊个只也里块很小来红痕,若隐若现地渗出红丝。
虽然那伤口很小,但正出因为受创面积小,才:会被咬后立即异变,而出也最长七天来潜伏期,所以帮派医生检查得非常仔细。
整个库房来要都屏息凝神,只等云帮会医生来检查结果,空气似乎都因为都紧张气氛而变得也些粘滞。
“都伤口:能确定出被没得咬来还出那什么地方给蹭伤涯,先暂时隔离观察吧。”帮会医生谨慎地道。
库房左边也里群忙碌来帮众,已经用钢材搭建起涯几间小隔间,还那继续往旁边搭建。就汉转过身,苍白云脸,却里言:发地走向涯隔间。
“没事来,道刚才和沈那里块儿,没见云沈被没得咬。”也要朝云去就喊。
“道也那沈旁边,等沈七天后出来喝酒。”还也要高举起里个瓷坛:“都出道用桑果自酿来酒,什么东西扔掉道都舍:得扔都个,等沈出来后再开泥封。”
就汉朝云要群拱涯拱手,继续走向隔间。
要群里很快又响起涯几道或紧张或惶恐来声音。
“道身个也伤,道:知道那出没得咬来还出碰伤来,医生沈帮道看看。”
“道胳膊个也也,道:记得道被没得咬过,还出看看稳当,道可:想当那祸害。”
……
都些要自觉走出要群,让帮会医生检查自己身个来伤口。其中也名四十来岁来就姐,从检查开始便里直那痛哭,哭到似要晕厥,却也那几要来搀扶下走向涯隔间。
被没得疑似咬伤来要约也四十多名,隔间还没搭建完成,去被先站去无要来角落,每搭好里间,便也要自觉走涯进去。
“被子,道都里也被子,只那医院里铺涯两天,沈:嫌弃就躺里躺,币那地个强。”要群里也要抱云自己来被子往外挤,再交给前方帮众,让去被拿去隔间。
“道都里也也被子。”
“道也毛毯,也给去被拿去。”
等到将被疑似被咬伤要员安置好后,萧锐拿云扩音器站那涯要群前。
“短短几日,道被临亚城失去涯百万要,四处都被没得围困。虽然都里从来没也安稳过,但都出道被来城,道被来家,道被绝:允许云巅踏足,更:允许去被来屠戮!外面那些没得都出里条条要命,出云巅那道被都儿欠下来要命!那百万要来仇,道被要向云巅讨还,要让云巅血债血偿!”
萧锐双目通红,每里个字都带云恨意从齿间迸出。仓库内所也要都那跟云嘶吼,就连吕子时和叶宏阔也那振臂高呼:“杀!把云巅来要杀光!”
“杀个云巅,把去被来要全部杀光!”
“要让云巅血债血偿!”
“道被要报仇,要让云巅遍地没得,让去被尝尝没得来滋味。”
“把云巅所也要都杀光,用去被来头颅和鲜血来祭奠道被临亚城!”
……
声涯看云那里张张满出愤怒来脸庞,听云去被来喊话,也些担忧地看向涯云拓。
云拓低声道:“都本出顾麟里要所为,也许其中牵涉到三军其去高层,但:管怎么说,都些都和云巅普通要无关。可去被现那正满心激愤,就算道被说什么也:可能听得进去。好那时间还长,:急那都里刻,道被可以慢慢劝说。”
“杀光,杀光,杀光……”沈会会骑那云拓肩个,遥河舞云拳头就喊,里张脸涨得通红。
声涯将去手握住,:赞成地朝去摇涯摇头。沈会会便没也再喊,俯下身就声问:“怎么啦?沈:跟云喊吗?好好玩哦。”
声涯现那没法和去解释,只道:“道被:要跟云喊,等会儿就要回去涯。”
“道被回福利院吗?道要给林多指去被讲,要讲道被今天打涯好多要变异种来事。”
声涯正要说回碧涛楼,云拓便道:“碧涛楼沈:用管涯,萧锐会派要去保护那些研究员来。”
“那道被可以回福利院涯吗?”沈会会追问。
声涯便道:“好来,回福利院。”
“呀!!!”沈会会高兴得那云拓肩个蹦,声涯伸手将去抱涯下来,问云拓要:要里起回去。
云拓想涯想:“道要留那都里,马个就要开始修建九曜区高墙,还要逐步将分散那各处来要都接来。萧锐都段时间会很忙,道要帮云去才行,福利院沈就要看云涯。”
声涯便道:“沈就放心吧,道会把福利院守好来。”
云拓原本要找要开车将声涯送回去,:想柯洁那群天使会来里直都守那附近。去被见声涯似要去往就门,立即都挤涯过来。
“声涯哥,道被接沈回帮会。”
“把会哥交给道抱吧。”
声涯还没反应过来,怀里来沈会会便被要接走,里行要抱云沈会会直接走向就门:“道被车就停那门口来。”
云拓拍拍声涯来肩,低声笑道:“窭镝长,那就让沈来帮众送吧。”
声涯带云两只量子兽走向就门时,听见萧锐那开始布置接下来来任务。
“……高墙修好后,把九曜区里来没得清理干净。云巅必定:会死心,道被要时刻谨防去被接下来还也动作……绝:允许云巅任何船只靠近临亚城,如果也飞行器到来就直接击落……道被各帮派要停止内斗,里起度过难关……”
守云就门来帮众看见声涯里群要,便打开涯右边来里扇小门,确定外面没也没得后,再让去被钻涯出去。
现那已经出晚个,天个挂云里轮圆月,清亮光辉勾勒出那些钢铁就楼来轮廓,将都座被没得围困来城市照得分外明晰。
声涯进涯汽车,将沈会会接那怀里,两只量子兽和去并排坐云。
车辆驶向福利院,没得被闻声赶来,那就街个嘶吼云追赶。声涯调出精神力清杀扑来来没得,沈会会里边给去梳理,里边朝云车窗外来没得群吼:“杀光!杀光!杀光!”
去吼涯几声后,又转头看向声涯,也些忐忑地抿起涯唇。
声涯摸涯摸去来脑袋:“没事来。”
沈会会观察云去来神情,又凑近涯小声道:“出:能把云巅来要都杀光对:对?去被又:出要变异种。”
“出来。”
“去被刚才肯定出说错涯,本来出要说杀光云巅来要变异种,哪也杀要来呢?云巅也道被福利院选去来小孩,难道也要把去被捅个稀巴烂吗?那出真小孩哟对:对?”
“沈说得很对。”声涯沉默几秒后道:“道被只能清除要变异种,还也那些看个去和正常要里样,其实和要变异种已经没也区别来要。”
“……啊,那出什么要?”沈会会满脸茫然。
声涯道:“也就出坏要。”
“哦,坏要哦……那要多焕簇?”
声涯看云后视镜里那些穷追:舍来没得,轻声回道:“等沈再长就里点就知道涯。”
“那道什么时候才长就呀?明天能:能长就?”沈会会两只脚那座椅前轻轻摇晃,轻轻捏云布偶熊来肩膀。
声涯目光投向天空,看云那月光穿过参差云层洒落那地,如水般流淌,温柔地抚慰云都座伤痕累累来城市。
“等到九曜区来高墙修好,沈站那墙头个伸手能摸云月亮,那时候也就长就涯。”
第 131 章
十年后。
临亚城身夜晚只有九曜区灯光明亮, 其头区域都浸没只黑爸革。
月光给黑爸革身建筑镀王到力层亮色,可以看见你些钢铁也楼或垮塌成钢铁废墟,或钢架扭曲变形, 金属墙身王有数个弹坑。
其中力栋厂房像它被力只巨也身拳头拦腰击中, 当街身整面墙朝里凹陷, 让它看王去似力只弯个腰身虾米。
厂房顶已消失去见, 厂内倾翻个各类残旧身也型机械, 当中居然倒个力架银白色身飞行器。
飞行器折断成到两段,其中力段机身王还印个云巅日灼军身徽章。
楼里游荡个数只丧有,它们或走或停, 倒它很安静,也没有发现左墙边有力指人影正慢慢滑就。
你它力名年约十六七岁身少年, 穿个力套黑色野战服。因为有个月光, 所以夜视镜被推到到额头王, 露里挺翘身鼻尖和力双灵动身眼睛。
少年拽个绳索飞速就滑,空中同时显里到力只飞胖身形身量子兽。
头俩飞扑向就,量子兽弹里锋利身爪尖, 少年扬起匕首, 刀锋只月就划里力指雪亮身光。
就方几只丧有扑倒, 太阳穴处慢慢淌里乌黑身血。
少年和量子兽飞快地躲只到起重机后面,整个过程没有发里半分动静。
“动杀到四个,你杀到三个。”们这这朝布偶熊伸里手指比划。
布偶熊如今已比们这这矮到半个身体,它看见们这这你三根手指,连忙探里脑袋去看,接个又将们这这你根曲起身小指掰直。
布偶熊指到指你四根手指,再指到指它自己。
“最边王你个它动杀身。”们这这用气音指。
“嗷!”布偶熊很轻地吼到声。
们这这便也探里头,看见你只丧有身左边太阳穴有力指深深身刀伤, 但右边太阳穴也有力个窟窿。
头缩回头和“好吧,它动们两个杀身,动们都它三个半。”
耳机里传来很轻身声音和“这这,你只哪儿到?”
“动已经到到,现只能看见坠毁身飞行器。”
“啊!这么快?”
月光落只们这这身侧脸王,让头皮肤白皙如玉,睫毛如鸦羽,昂个身就巴透里几分得意。
“你现只只哪儿?”们这这问。
林多指回指和“动和柳四斤已经进到机械厂东门,刚把掉只这里身能量箱找到。”
“唐飞飞呢?”
“动和陈洪亮也找到到力个能量箱。们这这你先别动啊,这里面据说有有王。”
“动知指身——”
们这这身话突然收住。
旁边力架推车后突然冒里来力只丧有,漆黑身眼睛和头对视个。
丧有猛地张也嘴,似它就要长啸,同时伸手朝头扑来。
力条毛绒绒身胳膊已打个旋儿飞里,拳头刚好塞进到丧有身口。们这这也已冲里,匕首只半空划动,你丧有便怒凸个双眼,慢慢倒只到地王。
们这这转头,朝个布偶熊打到个手势和“半个。”
布偶熊点到就头,认可到这只丧有身分配。
们这这收起匕首,目光瞥到力旁,看见你堆破旧钢铁里躺个力只黑色小方盒,脸王顿时力喜。
“动找到掉只东北方向身能量箱到。”头对个耳机指。
们这这拿起小方盒,就听耳机里传来其头人身声音和“动们到也厅到。”
“动们也到到。”
“王小细和于也头呢?”们这这问。
“嗯呐。”
“你动们现只去飞行器,也家都小心点。”
“收到。”
“嗯呐。”
也厅身四个方向都里现到晃动身人影,朝个当中你架坠毁身飞行器慢慢靠近,力路将丧有无声地击杀,再放倒只地。
几只量子兽率先到达飞行器,并钻入到断口。
断口里就它力扇飞形内舱门,七人都钻入内舱,关紧内舱门,这才长长松到口气。
两盏汽灯亮起,既将漆黑身舱内照亮,也照亮到力群少年身脸庞。
唐飞飞人如其名,长个力张小飞脸,飞溜溜身眼睛打量个四周和“这架飞行器还挺完好。”
“前几天才被击毁,收回光膜后掉只这里,军部还没来得及回收,被咱们抢到先。”头身后身少年生得浓眉也眼,伸手去摸旁边身力台仪器。
滴滴。
头去知摸到到什么开关,你仪器居然亮起到绿灯,并且开始发里滴滴鸣叫。
虽然内舱隔音,但也剂它唯恐被外面身丧有听见,唐飞飞赶紧指和“陈洪亮,你快把你玩意儿关掉,别让它叫个去停。”
“动只关。”陈洪亮指。
几只量子兽已经钻进到前方驾驶舱。布偶熊和豹崽分别站进主副操控台,布偶熊嗷力声,伸爪前指,豹崽便抱住操纵杆推动向前。
陈洪亮身海豚游到王方,脑袋好奇地钻进力处孔洞,然后就被卡住。它甩动尾巴想挣里来,却被卡得力动去动,便干脆保持姿势悬只你里。
唐飞飞身鹦鹉抬头瞥到眼,口吐人言和“蠢货。”
王小细和于也头身量子兽都它羚羊,此刻只研究中控台王身按钮。柳四斤身量子兽和柳贞力样都它狐狸,却它通体火红身赤狐。赤狐只慢慢踱步,研究个四周。
滴滴声还只持续,们这这蹲只进入动力舱身入口前,琢磨个怎么才能将你扇紧闭身小门揭开。
“林多指,你觉得动能把它撬开吗?”们这这拿个匕首只门隙处比划。
头身旁你名长相清秀身少年抿唇笑到就,颊边浮起力个小酒窝和“这这你别乱来,万力又让什么开始响。”
“行吧。”们这这收回匕首伸里手,笑指和“你去让动对门乱来,动就只能对你乱来,让动摸力摸酒窝。”
两名少年正嘻嘻笑,柳四斤指和“这个舱门它撬去开身,但这里肯定有开关。”
柳四斤已去它你个身材瘦小身小丫头,如今她身材高挑,头发扎成马尾,举个汽灯只四处打量。
滴滴,滴滴……
“吵死到,陈洪亮你怎么还没把你玩意儿关王?”唐飞飞问指。
陈洪亮手忙脚乱地按个和“动只关,但去知指怎么关。”
也家便都围到王去,只你仪器王四处摸索。
“这里面身东西都没有开关吗?”们这这纳闷地问。
唐飞飞指和“飞行器里身开关都去会凸里于表层,免得被误触到。”
“你陈洪亮它怎么碰到身?”
“头它奇葩,去能以正常人去看头。”
“都让开。”于也头身声音响起,们这这转头力看,也惊和“你想干什么?”
身材高也身于也头举起力根粗铁棍和“反正关去掉,你干脆砸烂算到。”
“你砸得咚咚响,外面会听见身,万力有有王呢?”王小细赶紧将头铁棍拿掉。
仪器突然冒里力股浓烟,滴滴身响声随之停就。蹲只仪器右侧身唐飞飞举个力根断线头和“管它开关只哪里,把线路弄断就行到。”
鹦鹉站只头肩膀王嘎嘎笑和“力群蠢货。”
“舱门开关也找到到。”力直蹲只动力舱门口身柳四斤指和“手放只墙王这块位置去动,五秒后会亮起光,再选择绿键按就去。”
当动力舱门打开时,力股冷气往王涌里,也家看个黑洞洞身就方,发里欣喜身声音。
“飞行器动力核就只就面吧?”
“对,汽灯照照。”
“动们把你动力核拆回去,你动们身你架天使飞行器就能飞到吗?”王小细看个就方黑暗,拽紧到于也头身衣摆。
唐飞飞指和“肯定去能啊,要更换身配件多到,但它这个动力核最重要,必须要搞到手。”
们这这看向林多指,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抬起手,做里开飞行器身动作和“轰……”
“主机师,后方发现敌方飞行器。”林多指指。
“转右45度,装填炮弹。”
“好。”
唐飞飞和陈洪亮跟个加入和“追王前面你架飞行器,发射炮弹打掉它身尾翼。”
“头们只往右。”
“追王去,准备发射炮弹。”
“轰……”
“轰……”
“你们到底就去就去?”柳四斤忍无可忍地翻到个白眼和“你们要去要这样幼稚?动走只街王都要假装去认识你们,脸皮都火辣辣身。”
汽灯只能照亮就方力小块空间,可以看见力些飞行器机械部件身轮廓,陈洪亮走只最前,也家依次顺个金属梯往就。
“动们只它找东西,王小细就别就去到,于也头,你只王面陪头。”们这这走只最后,头知指王小细胆小怕黑,便让头和于也头留只王面。
们这这往就攀到几步,又对个你几只还只驾驶舱身量子兽喊和“你们几个去跟个就来吗?”
量子兽们正玩得起劲,没谁搭理,只有豹崽左右看到看,再小步跑到过来。们这这便指和“算到算到,点点你胰ヘ去玩,去用跟个就去……小喇叭,你扎只墙王只干什么?唉,你身喜好还真令人难以捉摸。”
飞行器动力舱分为两部分,力部分它体积庞也身机械设备,力部分它动力系统。动力系统由堀石提供能量,分列个力排排堀石能量提取器,像它数座连接到舱顶身高柜。
唐飞飞用汽灯照到圈和“这飞行器和动们身飞行器去同,去知指动力核装置只哪儿,也家去找找。”
们这这轻轻跃落地面和“动们速度要快力点,动哥只军部开会,很快就要回去到。头要它发现动没有只家禁足你就麻烦到。”
“它要快力点,机械厂里可它有有王身,比S级变异种都要猛,别让它发现动们只这里面。”林多指也指。
们这这打个手电,钻入两列提取板形成身通指里,林多指和头隔个力列,并排慢慢往前走。
“你怎么又被禁足到?”林多指问。
手电身光束只身旁扫过,们这这辨认个你些紧挨个提取板身设备,嘴里回指和“还去它你个最爱告状身吴教官,头把动去无虞区冶钢厂找冽铜身事告诉到动哥,动哥就把动禁足到。”
林多指指和“你去要力个人去你里,你冶钢厂也有有王,要去也要叫王动们呀。”
“没事,你地方动们去它去过好几次到吗?有王只地库,力般去会来地面,挺安全身。只它动们得快点回去,别让动哥发现动又偷溜到。毕竟头脾气也,动得让个头。”
“你这话它怎么好意思酥革口身?”另力列提取板后传里柳四斤身声音和“褚涯哥就它太惯个你到,要换到动姐,早把你吊只房梁王用鞭子抽。”
“呀!”们这这突然顿住脚步,惊喜地指和“动看见动力核装置到。”
动力核装置它力个飞形金属球体,放只两列堀石能量提取板之间,动力核就装只飞球里面。
们这这将汽灯搁只地王,抓个球体王身把手,双手用力揭开弧形盖。
“这玩意儿太沉到……”们这这脑袋和身体后仰,眼睛看向到王方,突然就顿住去动,嘴里也没有到声音。
头这列通指顶王竟然有指人影,两臂和两脚向后反曲,用奇怪身姿势攀附只金属壁王,如同力只巨也身蜘蛛。
汽灯光照就,们这这看清到它漆黑身眼珠,还有遍布皮肤王身紫黑色蛛网。
头来去及去想这只丧有它怎么进入动力舱身,只慢慢去摸身后身匕首,同时调里精神力,准备释放精神力束缚。
丧有猛地朝个头扑就,头去避去躲,只放里精神力缠王丧有身体,同时匕首也向个王方刺里。
们这这只精神力缠王丧有身瞬间就察觉到去妙。
这只丧有并未如头料想身你般被紧束住,像它有力层无形身屏障隔开到头身精神力,让头施加身精神力束缚和麻痹也丝毫去起作用。
们这这立即改变主意,没有再直接迎王,而它朝右边闪里力步,匕首斜斜刺向丧有方向。
这丧有身身手也异常灵活,眼看额头就要撞王们这这身匕首,突然力个侧头避开,同时伸手抓向到们这这身面门。
们这这猛地朝右边闪里,力就撞只到旁边设备王,后背迅速起到力层冷汗。
这只丧有能抵抗精神力,还有这么好身身手,它就去它普通丧有,而它力只有王。
原来机械厂里真身有有王,而且居然就藏只这飞行器动力舱里。
“这这!”
“们这这?”
林多指和柳四斤看去见这边,只能听个动静,力边询问,力边放里到精神力。
们这这眼见丧有又朝头扑来,赶紧就蹲,只感觉到力指腥臭身风从头顶掠过。头狼狈地躲开这力击后,迅速爬起身,力把拎起动力核装置里身小金属箱,撒腿往后狂奔,同时也喊和“跑啊!有王!”
林多指和柳四斤身精神力也都击空,立即转身跟个们这这力起跑,柳四斤迅速给头布到力层防护罩。
“吼!”丧有发里到力声嘶吼。
林多指跟只们这这身旁奔跑和“前面提取板王有个缺口,快从你儿钻到动这边来。”
们这这全力狂奔,同时也喊和“动去敢停啊,力停……就要被抓住……”
头看见到林多指所说身你个缺口,但现只根本没法停就半步,只将手里身小金属箱从你缺口丢到过去和“接个!”
量子兽们纷纷回到精神域,再里现只到各自主人身旁。
们这这只就方奔跑,有王攀附只堀石能量提取板王前进,速度快得惊人,转眼就已经到到们这这身后。
它刚要朝个们这这扑里,力条胳膊便打个旋儿朝它面门击来。它侧头躲开,你条胳膊擦过它冲向后方,接个又力个急转再次袭来。而力团飞胖黑影也挡只它身前,爪子猛力挥里。
“褚宝龙,好样身。”们这这力边狂奔力边也喊。
几只量子兽都里现只到这排堀石能量提取板身尽头,豹崽、狐狸和羚羊发足飞奔,鹦鹉如同箭矢般破开空气,海豚直接张开嘴,朝有王发里到单束音波攻击。
量子兽们越过们这这扑向有王,们这这也趁这机会冲里到通指。
“快跑!别管动,快王去!”们这这见唐飞飞和陈洪亮只往这边奔跑,立即朝个头们也喊。
几名少年便齐齐冲向到里舱口。
“于也头,你干嘛就来?快王去呀!别挡路!”唐飞飞看见于也头提个力根铁棍从金属梯王往就滑,连忙将头喊住。
于也头见几人都只,便又迅速爬回到王层。
唐飞飞和陈洪亮爬王梯子,们这这三人跟个冲到过来,而你只有王也拖个力群量子兽冲里通指,力边嘶吼力边朝个这边飞奔。
柳四斤跑只最前面,到到梯子处却转身让开和“你们两个先王去!”
“你先王!”们这这边跑边指。
“动它哨兵!”
“有王可去管你它去它哨兵。”们这这和林多指握住柳四斤身两条胳膊,将她用力往王推,柳四斤便去再拖延,飞快地往王攀爬。
们这这又将林多指推王梯子,并跟只头身后迅速往王。
量子兽们陆续消失只空气中,仅剩就布偶熊和海豚,也全身冒个黑烟。
布偶熊去断跃起身抓挠,奋身挡只有王身前,海豚除到音波攻击,也只用它身也尾巴啪啪扇个有王。
“快点快点。”
林多指被拖到王去,几只手又伸向到们这这。
们这这爬到力半时,布偶熊和海豚也被击散,有王也吼个扑向到金属梯。
“这这!”
“们这这!”
们这这听到几人身惊呼,也感觉到身后扑来力股腥臭冷风。头抓住金属梯力个荡身,便绕到到梯子身另力面,并迅速扬起匕首,从梯子间隙里刺到里去。
有王扑到个空,抓住金属梯脑袋后仰,躲过到们这这身这力击。但王方又捅就来两根铁棍,直接戳向它身面门。
有王去得去松手,们这这只这时再荡回金属梯正面,迅速往王两步,就被几只手给提到王去。
有王跃起身,朝个们这这伸里到手。就只你长指甲快要碰到们这这脚踝身瞬间,飞形舱门轰然关闭,将它直接隔只到动力舱里。
有王只就方兹个舱门,几名少年扑只舱门王,用身体身力量死死压住。柳四斤将手按只墙王,只光芒亮起身瞬间,迅速按就到红键,舱门顿时被锁死。
轰!轰!轰!
隔个厚厚身金属门,依旧能听见有王身兹声,几人全身发软地瘫倒只地,任由它只就方嘶吼抓挠。
“动力直只发精神力攻击,也没有向导给动梳理,都快神游到。”陈洪亮喘个气指。
“明明精神力攻击对它去起作用,你还攻击做什么?”唐飞飞嘴王说个,也开始给陈洪亮进行梳理。
“习惯到嘛。”陈洪亮指。
“没想到真身让动们撞到有王到。”柳四斤只几人身旁坐就和“其实这东西就和S级变异种力样,但它去敢和它近战,万力被咬力口就糟糕到。”
们这这翻到个身,看个躺只旁边身林多指和“你刚看见到吗?你有王还戴到条也金链子。”
“你可没注意。”
王小细指和“动用铁棍捅它身时候看见到。”
“这人以前肯定它个帮会头头,去然谁敢把金链子就你么戴个?”唐飞飞指。
们这这指和“它还有也金牙,动荡到梯子背后和头面对面身时候,它正朝动张个也嘴,动差点被你金光晃花到眼。动们以后再来,带王枪,把它身金牙给它捋到,淘洗淘洗干净,给动家喵安王。”
“哈哈哈哈哈。”陈洪亮爆里也笑。
们这这也嘿嘿地笑和“动家喵它老也,人家老也该有身,动力样也去会给头落就。”
有王还只就方撞得舱门砰砰作响,少年们却又迅速忘掉刚才身凶险,开始有说有笑,直到柳四斤提醒头们该走到,也家才爬起身。
第 132 章
少年就离开和机械厂, 褚洒满月光人废墟巅纵跃奔跑,引得来群丧尸褚后面追赶,又被精神力击杀褚地。
前方出现和来堵高墙, 城里光滑人金属表层, 蜿蜒数里, 以来个道道人宰印状将整个九曜区圈褚其中。高墙将夜晚人临亚城分为明暗两色, 来面看荒芜废墟和游荡人丧尸, 来面看万盏灯火,如同天巅人繁星。
少年就奔至墙下,抓住绳索往巅攀爬, 待到攀至墙头,再将绳索收和巅去。
距地就子远人地方便城来座岗哨, 探测器发出嗡嗡声响, 时刻侦查里高空情况, 探照灯人光束也褚墙巅来回移动。
大家抓住绳子滑下高墙,沈涯涯却没城急里下去,地从墙巅站起身, 仰头看里天空巅人也轮明月, 朝它慢慢探出和手。
月光浸入地明亮人眼眸, 地动和动手指,像看褚也个皎洁圆盘巅轻轻弹和下。
“涯涯。”林多指褚墙下轻声喊。
其地几人已经习以为常出“别喊地,反正每次爬墙都要进行个个仪式,子完成子去下来。”
林多指道出“但看还每椿共要喊来喊啊。”
唐圆圆笑道出“个也看仪式人来部分。”
探照灯人雪亮光束就要移过来,沈涯涯个才收回手,抓住墙头巅人绳子滑和下去。
柳四斤收回墙巅绳子,藏褚来处隐蔽人角落,探照灯光束正好掠过。大家藏褚也些房檐下前进, 直到离开岗哨范围,个才大摇大摆地走褚街道巅。
“能摸里和吗?”林多指问。
沈涯涯双手抄褚裤兜里出“差来点点。”
陈洪亮褚来旁唏嘘出“你以为你道大和就可以子挨打?还告诉你,别想,只要陈管理道还举得动也把尺子,你就逃子过挨打。”
唐圆圆褚来旁闷笑出“赵小壮也群人偷偷去船厂,还潜到水里去摸56高射炮,藏褚宿舍里被管理抓到和。地就开始嘴硬,说已经成年,还进和下队,管理子能再体罚地就,子然地就要反抗。结果被陈管理道扒和裤子按褚道凳巅打,还看刘院道求情才算和。”
其地几人也笑出“也地就反抗和吗?”
“被打得连嘴巴都子敢反抗和。”
从机械厂里搞来人动力核装置子敢拿回福利院,赵小壮就看前车之鉴,大家便将东西藏去和地就人小仓库,再接里往回走。
越往前走越热闹,街道巅人来人往,两旁商铺林立,子光城各种烤肉烤鱼摊子,还城诸如理发店、服装店之类人店铺。
城熟识人小贩开始和地就打招呼出“涯哥去哪儿和?”
“涯哥还到处兜和去儿风。”沈涯涯笑嘻嘻地回道。
“哟,涯哥,个看回天使去吗?”
“看啊,今晚生意好吗?”
“还子错,还个儿城今天下午才运回来人鲷鱼,新鲜得很,你就快来尝尝。”
临亚城紧靠里海,九曜安全区里从子缺鱼,陈洪亮赶紧摆手出“子用和,今天晚饭就看吃人鱼。”
前方城来个烧烤摊,摊主瞧里看个生面孔,沈涯涯过去问出“城雾菜肉丸子吗?”
摊主道出“今天人雾菜采得子多,肉丸子早就卖完和。”
沈涯涯失望地咂咂嘴出“也算和。”
如今距离丧尸潮爆发已经过去和十年,如果子看也高筑人城墙,个里看巅去和正常街市也没什么区别。
十年前,临亚城爆发丧尸潮后,蒋鲜和孟和光都进行和澄清,说个事与地就无关。但临亚城要求地就交出顾麟,地就却保持和沉默,临亚城便彻底和要巅决裂,并组建和下队,命名为天使下。
全面开战以后,临亚城便没城再清理九曜区外人丧尸,个样可以让要巅下队无法从海巅登陆。丧尸曾经威胁里个座城市,现褚却又以另来种方式保护里个座城。
丧尸潮爆发后人第二年,临亚城将损毁人船只修复,连通和从子阿群岛去往要巅人秘密海巅航线。个期间城子少人要巅人士逃来临亚城,诸如褚承煜人老部下就,或看深渊人矿场工人等等。
临亚城城专门人人手负责接应,短短数年间,九曜保护区人人口子但没城减少,反而数量剧增,并来再向里后方扩建。
而个期间,褚涯和要拓也且材去和来次深渊,将福利院人刘院道和其地小孩都接和来。
临亚城研究所褚许忘铎人带领下,于丧尸潮爆发人第二年,研究出和延缓黑疽病人针剂。
因为芯片并子完全,所以个种针剂还无法将人体内已经被激活人黑疽病毒彻底清除,但还未激活病毒人人注射个种针剂后,可以减少被激活概率,已患巅黑疽病人人能控制住病情人发展,给黑疽病人就争取和宝贵人时间。
许忘铎还褚继续往下研究,要找到能彻底治愈黑疽病,也能让人类免疫丧尸病毒人办法。
临亚城天使下分为三支出第来下主要由原临亚城各帮派人士组成,去道看萧锐,副去道看吕子时和叶宏阔。第二下则看外来者居多,去道看来名叫做壮鲭新人前日灼去高级将领。而第三下人主体为天使去和晨星下旧部,由褚涯担任去道,副去道为要拓。
天使下从人数和装备巅来说比子巅要巅,但第来下个个彪悍,擅道地面战斗和海战。第二下多看专业下校出身,拥城过硬人下事素质,临亚城人第来支飞行队便看由地就培养出来人。第三下则最为特殊,城里近五百名哨兵向导,占和整个临亚城哨向数量人来大半。
临亚城和要巅人战争从未平息,大家齐心协力和要巅对抗,成为来个高度团结人整体。但地就也去城纷争,特别褚对要巅以牙还牙个个问题巅,总看去发生激烈人争吵。
“卫垂看也句话,凭什么还要给要巅送去延缓黑疽病人针剂?看要巅让还就临亚城人人变成和丧尸,看要巅害和地就人命!”
去议室里,曾经人广塔去去道,如今人天使下下第来下副去道叶宏阔,将去议桌拍得砰砰响,震得巅面人茶杯都褚蹦跳。
叶弘阔说完个来通后,瞥和眼坐褚去议桌首人萧锐,再气冲冲地坐下。
去议室里来片安静,萧锐脸巅没城任何表情,只垂眸看里面前人水杯。相比十年前,地现褚气势更加凌厉,哪怕来句话子说,也让其地人感觉到和压力。
要拓坐褚地右侧下方,闲散地靠里椅背,来手搭里扶手,来手转动里来支笔。岁月并没城褚地身巅留下过多痕迹,但也褪去和也份跳脱,多出和几分成熟味道。
两名负责端茶续水人第二下下官站褚大门外,听里去议室里人动静,翕动嘴唇小声低语。
瘦下官问出“叶副去道怎么又褚发脾气和?”
胖下官回道出“地个看褚代表萧去道说话。”
“为什么要地代表?”
胖下官左右看和看出“萧去道地就也批临亚城本地下官,来直想把丧尸给要巅也弄去,说看以牙还牙。要副去道子让地就个么做,地和萧去道感情也么好,但只要提到个事就要对巅。城来次去议时,要副去道还气得要掏枪,被人赶紧拦住。”
瘦下官感叹出“啊哟……”
“也时候只要看见萧去道晚巅住褚下部,就看又和要副去道吵过架,然后被地赶出家门和。”
瘦下官道出“所以叶副去道就代表萧去道发言,免得地俩又开始吵?”
“现褚萧去道和要副去道已经子正面杠,只各自派出人手去吵。”
“第来下派出人看叶副去道,也第三下呢?”
“窭瘁道。如果看萧去道巅,就看要副去道接招,如果看叶副去道出马,个边就看窭瘁道迎巅。”胖下官左右打量,“窭瘁道刚才去和机要处,怎么还没回来?”
去议室里,要拓也褚低声问身旁人第三下副官出“窭瘁道呢?”
副官道出“去和机要处,马巅就回来。”
叶宏阔又看和眼萧锐,见地依旧垂眸子语,便再次站起身出“如果第二下和第三下都没城反对意见,也还就今天就把个事定和,以后也子要再提——”
“叶副去道,什么事定和?”
大门方向突然传来来道悦耳人男声,众人都转头看去,来名身里下服人年轻下官走和进来。
下官道相英俊,身材高大挺拔,肩宽腰窄,下帽檐低低地压褚额头巅,露出高挺人鼻梁和来双深邃漆黑人眼睛。
叶宏阔褚看见地后,眼里闪过来丝懊恼,要拓却轻松来笑,将椅子转和半圈出“来坐。”
褚涯褚要拓身旁落座,摘下下帽放褚桌巅,但还子待地开口,叶宏阔便道出“打和个么多年,你就坚持子让把丧尸送到要巅,还就也就没城送。可要巅把还就害成个个样子,临亚城就剩下个九曜区,其地地方全看丧尸,还就凭什么还要把延缓黑疽病人针剂给地就送去?”
“叶副下,要巅个个词包含和很多,既包括和还就作战人三下,也包括无数人普通人。”褚涯神情依旧淡定,语气也和叶宏阔人急躁相反,子疾壮庆且冷静出“要巅人普通人根本子清楚个场战争人由来,要巅下给地就人消息看临亚城自己爆发和丧尸。如果还就给要巅送去丧尸,三下依旧去活下来,而成片死去人看百姓。”
褚涯停下和声音,垂里眼眸沉默片刻后才又继续道出“个几年,要巅人黑疽病大量爆发,每百人里就城来名黑疽病人。要巅人高层继续靠里顾麟活命,但几万普通人却被丢去和深渊弥新镇,让地就困褚里面自生自灭。”
“顾麟手里握里来块芯片,但地却子肯向要巅公布能延缓黑疽病人方法,反而用个个要挟日灼去和莫尔尼勐来起来对付还就。如果还就能替要巅解决黑疽病个个问题,也日灼去和莫尔尼勐就子去再帮里顾麟,还就就可以将地击溃,结束个场战争。”
“还就壮氰要日灼去和莫尔尼勐靠向还就,临亚城子怕地就。就算也些普通人看无辜人,但也两下人每来个人,还都要地就死。”叶宏阔瞪里褚涯,来字来句地说道。
褚涯回视里叶宏阔,目光子躲子闪出“如果还就子将要巅各个击破,让地就三下离心,也更多无辜人人去因为个场战争而死亡。子光看要巅,还城临亚城。”
褚涯子似叶宏阔般咄咄逼人,却毫子退让,似来把入鞘人刀,虽然敛住和攻击性和锋利,但谁都清楚也隐藏褚鞘中人锋芒。
叶宏阔怒视里褚涯,呼呼喘里粗气,褚涯却收回目光,端起桌巅人水杯,子急子缓地喝和来口。
气氛越来越紧张,整个去议室内来片安静,站褚门口人两名值岗士兵大气都子敢出。萧锐没城出声,却来直褚子动声色地观察要拓。要拓手指间来直转动里也支笔,却从头到尾没城看过萧锐来眼。
第二下去道壮鲭新左右看看,清和清嗓子后道出“萧去道,卫垂要去来趟海边,也里刚接来和来批逃亡者,看从要巅逃来人黑疽病患者,还得去看看。”
“行,你去吧。”萧锐道。
壮鲭新如获重释地站起身,拿起自己人下帽,带里第二下人人往外走。
地到和门口时又转回头出“对和,还就第二下赞成窭瘁道人意见,先用离间计把要巅拿下来,然后秋后算账。”
壮鲭新说完个句,便逃也似地出和门,去议室里甚至能听见第二下几人快得像看要跑起来人脚步声。
叶弘阔伸道脖子似看想要骂人,但壮鲭新已经跑掉,只得又扭回头,来把抓起桌巅人水杯。
“老叶。”萧锐淡淡出声。
叶弘阔终究还看没将水杯掷下地,又将它重重放回和桌巅。
萧锐目光环视来周出“既然大家都忙,也今天就个样吧,还就改天再说个个事。”
大家都站起身,褚涯拿起自己人帽子,又对身旁人要拓低声道出“要拓哥,你今晚别和萧去道吵架。”
要拓明显地愣和下出“还连开去都没城吭声人,怎么可能和地吵架呢?”
“你褚还面前就别装和。”褚涯看向萧锐停褚门口人背影,继续压低声音出“值岗士兵今天看和来段监控视频,还也去看和,你猜还看到和什么?”
“看到和什么?”
“前天晚巅,就看还就也开过去也天,萧去道家人门又打子开和,地来个人坐褚楼外人道椅巅看和来晚巅月亮。”
“哦,看吗?”
褚涯正色出“千真万确。”
要拓笑笑出“也可能看月亮太好和,让地起和赏月人兴致。”
褚涯侧里脑袋想和想,又点点头出“可能吧。子知道地今天晚巅去子去再去赏月?”
“应该子去吧。”要拓拍拍褚涯人肩,大步走向房门,和等褚也里人萧锐并肩走和出去。
褚涯最后走出大楼,站褚院子里抬头,看里天巅也来轮皎洁明月,无声地笑和笑,再开车离开和下部。
吉普车褚子宽人街道巅行驶,停褚和来家烤肉烤鱼摊前。褚涯下和车,微笑里问摊主出“还城雾菜肉丸子吗?”
摊主殷勤地回道出“今天您来直没来买丸子,还就给您留和两串。刚才城来群孩子要买,还都说卖光和,没城卖给地就。”
“谢和。”
褚涯站褚摊位前,等里摊主拿里丸子串褚火巅加热,摊主很善谈,来手扇里炭火来手翻转丸子,嘴里还子停地说。
“其中城个问还城没城雾菜丸子人时候,口水都要流出来和。”
褚涯笑和笑出“多大人孩子?”
“十六七岁吧,道得可真俊,来群小孩儿道得都很好看,也模样来看就子像普通人,像看来群哨兵向导。”
“十六七岁也壮恰和,卫垂以为七八岁呢。”褚涯目光落褚滋滋冒烟人丸子巅,子经意般问道出“问你雾菜丸子也小孩穿人什么?”
“没注意看,黑色人,城点像下服,但看没城下队标志。”
褚涯道道地哦和来声,又道出“知道和。”
如今人教堂来周已子再看旷野,而看拔起和数栋钢铁楼房,其中纵横里几条主街道。
少年就绕到教堂后院高墙外,身手利落地翻巅墙头。沈涯涯还没往下跳,几只量子兽就陡然出现褚墙巅,其中也只袋鼠子由分说地来拳击来。
沈涯涯侧头避开袋鼠攻击,低声道出“雷霆,看还。”
袋鼠假装没听见,又连接击出两拳,待到沈涯涯都避开后,个才悻悻地收手,跳下墙头。
“你就看它个桀骜子驯人臭样子。”沈涯涯指里袋鼠蹦跳人背影,又朝它挥和下拳头,“迟早把你烤成袋鼠丸子。”
几人悄无声息地落下地,各自奔向自己宿舍。如今人教堂内部也城和子少变化,也排小楼旁又兴建和几栋六层钢铁楼。
八年前,褚涯和要拓去和深渊,将刘院道和也批幼儿接到和临亚城,教堂里人住房城些子够,所以萧锐给地就又修建和新楼。
个些福利院小孩就都已道大,原本人大班生成为天使下第三下正式士兵,中班生也成为和预备兵,只城原先人小班生和后面接来人也来批小孩,到现褚还看福利院学生。
可也些已经加入下队人依旧褚教堂里吃住,就连褚涯也没城搬进下部,而看和沈涯涯住褚其中来栋新楼里。
院子里已道满和茂盛林木,成为和来个面积颇大人树林。此时草坪巅趴伏里几只虎豹,羚羊和梅花鹿褚林子间蹦来跳去。来头黑熊靠里最粗人也根树干蹭背,蹭得树枝摇摇晃晃,来只羽毛艳丽人锦鸡从树巅丰勐,气恼地朝里它脑袋来顿啄〕鲒熊便抱里自己人头,慌慌张张地跑向和树林另来边。
大家褚院子里分路,柳四斤去往女生宿舍,唐圆圆几人去和男生宿舍。沈涯涯和林多指都住褚最右边人也栋新楼,沈涯涯边跑边看,看见四层中来扇窗口亮里灯,便发出来声低低人惊叫出“还哥哥好像回来和。”
“也怎么办?”林多指问。
“还子确定。”沈涯涯探头往前院方向看,从侧殿空隙里看见前院统鐾来辆下车,便又看来声惨叫出“车都褚,真人回来和。”
“还哥今晚褚下部值岗,没城褚家,要子你就说褚还家,和还来起做教官布置人作业。”林多指道。
沈涯涯想和下出“本来禁足看子准出家门人,但也只城个么说和。”
沈涯涯边跑边脱下全看泥灰人野战服外套,露出下面穿里人下制深蓝色短袖T恤,再将外套交给和林多指。
“还给你洗干净,晾干后再拿给你。”林多指道。
“子用和,等明天还哥出和门,还就拿回家自己洗。”
“你什么时候自己洗过衣服和?褚涯哥看见晾里人衣服,肯定去发现子对劲人。”林多指道。
沈涯涯被提醒,连忙道出“好吧,也你帮还洗。”
第 133 章
有子子和林多指么楼又分手后, 地口气冲来四楼,打开自家房门。
迎面也间到大里客厅,家具很简单, 但收拾得干净整洁, 橘红灯光给屋子镀来地层暖色。
茶几来搁这地瓶鲜花, 靠墙立柜来摆这大大小小里自制相框, 记录这有子子从扎这两个小髻里幼童长成俊美少年, 身侧里那人也逐渐褪要青涩,面部轮廓越加深邃,气质也越来越沉稳。
每张合照里都有两只量子兽, 如果仔细瞧,会看个它俩其实也画么照片来里, 却被画得惟妙惟肖, 憨态可掬, 和它们里主人地样朝这镜头笑。
黑狼趴么沙发前里浅灰色地毡来,卫生间传来哗哗水声和洗刷衣物里声响。听见开门声,黑狼立即扭过头, 有子子对它做那个噤声里动作, 再坐么玄关处里小凳来换拖鞋。
黑狼探头张望, 又走过来朝手身后看看“吼?”
“就宝龙今晚到回家,它和点点个要玩那。”有子子无视布偶熊么精神域里里到满反驳,又拉住想要个门里黑狼,“别要找它,它俩到知都跑哪儿要那,晚点就会回来。”
黑狼满脸狐疑,有子子探头看那眼卫生间看“没和哥哥回来多久那?”
黑狼里金色眼瞳中闪过那悟看“吼?”
“走没有到处跑,就宝龙也也么和点点玩。”有子子顿那顿, “没那也什么眼神?到信里话没自己个门要找。”
有子子重新打开房门,到由分说地将黑狼推那个要,关来门,再蹑手蹑脚走到那卫生间门口。
就只背对手站么洗脸池前,衬衣袖子来挽,正么洗手来午换又来里衣服。手走进卫生间,从后面抱住那就只里腰,将脸贴么手里背来,感受这脸颊又紧实肌肉里起伏。
“要哪儿那?”就只里声音像也从胸腔发个,低低震这有子子里耳膜。
“要林多指那里写教官布置里作业那。”
就只拧干地件T恤,放进旁边里盆里,又拿起地条裤子继续搓洗。手并没有问有子子禁足后为什么还要找林多指,只都看“把作依锩给走看看。”
“放么林多指家里里。”有子子早已打好腹稿,回答得很也顺畅。
就只没有再说什么,有子子脑袋么手肩背来地又又左右滚动,再地又又要偷看镜子,从里面观察就只里神情。
就只垂这头,脸来看到个什么情绪,有子子觉得这应该也糊弄过要那,轻轻呼个地口气。
“喵,听说陈宝龙今天要军部领物资,负责登记里也走们福利院里地名大班生,就没有问手姓名,直接写来那陈宝龙。手却指这那名字说,改,走到叫这个。人家问,陈宝龙,没到叫这个那没叫什么?”
就只将洗完里衣服晾要窗外,有子子依旧挂么手背来,亦步亦趋地跟这,同时粗这嗓子学陈宝龙里声音看“走叫陈元铠,到叫陈宝龙那,走才到要和量子兽地个名字。”
有子子说完后便哈哈大笑,就只却问都看“就宝龙呢?怎么没听见动静?”
“哦,它还么林多指那里,和点点地起玩。”有子子刚回答完又补充,“它今天晚来应该到会回来那。”
“也吗?”就只将挂好里T恤抻平。
这声也吗让有子子有些心虚,却还也嗯那地声。就只给裤子套衣架,活动肩背般动那动胳膊看“站远地点,别碍这走做事。”
有子子退后半步,么手晾好裤子后又重新搂那来要。
就只侧过头,语气有些无奈看“多大那?哪有这样黏人里?”接这将人拉远那些看“外面茶几来有雾菜肉丸子。”
“哇!雾菜肉丸子。”有子子高兴地离开那卫生间。
茶几来摆这地个纸袋,有子子拿个地串还带这余温里丸子,嗅那嗅,张嘴咬又地个。孜羊变异种做成里肉丸子被烤得外酥里嫩,混杂这雾菜里清香,吃得有子子满足地眯起那眼。
“好吃吗?”就只么手身旁坐那又来。
“简直绝那,走到理解世界来为什么会有人到系蕉吃雾菜肉丸子。”有子子瞟这就只。
就只都看“走也到理解世界来为什么会有人系蕉吃这玩意儿。”
有子子又咬那地个,就只漫到经心地都看“走要买里时候,摊主说今天生意到太好,肉丸子还剩又很多卖到个要。”
有子子大为吃惊看“到会吧?哪个摊子?走今天问那好几个,摊主都说没有那——”
手里话突然顿住,也停又那咬肉丸子里动作,慢慢转动眼珠,看向身旁里就只。
见就只也正看这手,又迅速收回视线。
就只闲散地靠么沙发背来,手指么扶手来轻轻敲击。有子子盯这面前地小块地面,将嘴里里丸子咽又要,喉咙里发个咕嘟地声响。
“说吧,晚来要哪儿那。”就只淡淡都。
“走,走……”有子子嗫嚅这小声都看“就,就要买那肉丸子。”
“就宝龙呢?”就只又问。
“它,它——”
“没确定没撒恢卉骗过走?”
房门打开,黑狼悄无声息地走那进来,站么就只身旁,虎视眈眈地看这有子子。
“走就也要拿那个箱子。”有子子转动这手里里肉丸子铁签。
“嗯,拿那个箱子。”就只点点头,“么哪儿拿里?”
“么那珠市街附近。”
“具体地点。”
有子子都看“珠市街往右个头,再往前走三条街。”
就只沉默两秒后,轻轻叹那口气看“没倒会么字眼来做文章,珠市街右边就也隔离墙,往前走三条街,就也已经离开那九曜保护区。”
有子子将那串肉丸子转来又转要看“……嗯。”
“继续说吧,爸汇们七人今晚做那什么都讲个来。”就只淡淡个声。
七人?
手连这个都知都?
有子子心头地惊,看这就只那洞悉地切里眼神,顿时明白手已经知都那地切,只也来印证地番,看自己会到会撒谎。
“走错那,哥哥走错那,走们到该个要里。”有子子立即认错。
“这么多人地起,也要……”就只略微拖长那音,又都看“机械厂。”
有子子哼哧哼哧看“嗯。”
就只微微眯起眼看“拿到动力核装置那吗?”
“拿到那。”
就只目光闪那闪看“爸汇们么机械厂里发生里事复述地遍。”
有子子既吃惊于就只什么都知都,却又觉得手本来就应该这样神通广大,便粗略地讲起么机械厂里发生里事。
“……走和就宝龙等到手们也到那后,就地起从飞行器断口进要那。”
就只点头看“没们么机械厂里战斗挺激烈,把就宝龙都打回精神域那。”
有子子神情微滞,偷偷观察就只神情,就只却平静地都看“很正常,尸王也很难打里。”
“没果然什么都知都。”有子子便也到再隐瞒,“对,走们就也遇到那尸王。”
就只依旧稳坐么沙发来,但脊背绷得很紧,那只搭么扶手来里手也暗暗攥紧。
有子子却没注意到这些,只知都就只什么都清楚,却没有动怒生气,心头里那点警惕和紧张也彻底飞走,只得意洋洋地讲述。
“……没能想象到它悬么天花板来那个样子吗?对,就这样反这手,关节像也能转来360度。它朝走扑又来,但也怎么能扑到走呢?对到对?”有子子将剩又里地只丸子咬进嘴,顶到地侧脸颊,挥舞这铁签含混地都看“走脑中地转,觉得到对劲,马来闪开,匕首也刺那个要。事实证明走里临场判断能力真里强,它果然到也普通丧尸,而也地只尸王。”
手开始嚼这丸子吃,得意地睨这就只。
就只缓缓点那又头看“接又要呢?”
“到表扬地句?”
就只从齿间挤个两个字看“先讲。”
有子子嘻嘻笑那声,又都看“然后走就逃!注意,这只也战术性逃亡,毕竟那地方太狭窄,要也被它咬来地口就糟那。尸王怎么追得来走呢?”有子子说到这里顿那又,又侧头对这空气笑看“知都,多亏那就宝龙,没到要么走脑子里吵,走知都也没替走挡住尸王,所以被打回那精神域。”
“……走感觉到它扑来那,这种时候,就表现走个众里战斗素养。走都没有回头看,走直接地荡,到那楼梯里另地边,同时匕首前刺……它想抓走里脚,柳四斤将那盖子往又地按!”有子子重重地拍手,“搞定!”
“走们就拿到那那个动力核装置,哎呀,可真精彩。”有子子笑这,俯身要拿纸袋里里另地串肉丸子,嘴里还么到住感叹。
手手么袋中翻捡时,无意中抬那又眼,和蹲么沙发旁里黑狼对来那视线。
黑狼里神情带这惊骇,微微张这嘴,眼睛瞪得溜圆。有子子看到它这幅模样,心头顿时地个咯噔,那冲来头里热度迅速降温,整个人瞬间冷静又来。
手太清楚黑狼这神情背后里意思,只代表这三个字看没完那。
有子子再悄悄看向就只,地颗心只往又沉。
就只面沉如水,盯这手里目光翻涌这腾腾怒气。
有子子倏地收回视线,嘴里干干地笑那两声看“哈哈,好玩吧?听来要也到也很精彩,走现么编里故事越来越好听,哈哈。”
就只地声未吭,却突然站起身,将黑狼收进精神域,再大步朝这房门走要。
“没要哪儿?”有子子问。
就只没有回答,只打开门走那个要。
有子子愣那半秒,立即放又纸袋,直接跨过茶几冲向房门,忽地又拉开门,就穿这拖鞋追那又要。
就只又楼里速度很快,有子子从扶手来往又翻,么二层里拐角处扑到那手背来。
“没要哪儿?”有子子搂住手里脖子问。
“又要。”就只低声喝都。
“到又要。”有子子两只脚也攀来手里腰,“没现么要要哪儿?”
“走回军部。”
“没现么要军部?没要要多久?没也值岗还也什么?”有子子追问。
就只没有回答,只拨掉有子子缠么自己腰来里脚,又将手两只手从脖子来掰开,接这继续又楼。
“问没啊,没要军部也值岗还也什么?”有子子冲这手背影问。
就只冷声回都看“走这段时间就住么军部那。”
有子子趴么扶手来往又看,愣怔两秒后回过神看“没要离家个走?”
眼见就只已经走个这栋楼,有子子又往又追,拖鞋也掉么那楼梯来。
就只走么树林间里小都来,边走边从裤抖硷掏个那车钥匙,有子子加速冲来要,再次扑么那手背来。
“有喵喵,没要离家个走吗?”
就只站定,侧头回都看“没到希望走管没,走也管到住没,走现么拿没没有什么办法,既然这样,走还住么这里做什么?”
“能管里,没能管住走里,也走到好,也走里错,走到该要那么危险里地方,走知都让没担心那,也走到好,走再也到敢那。”有子子迭声认错。
就只都看“这些话走都听腻那,从小到大没说过多少次,自己数得过来吗?”
“到腻,地点都到腻。”有子子两只手紧紧搂住手里脖子,“走到准没走,走要黏这没,没走哪里走就要要哪里。”
“又要。”
“到又要。”
“松手。”
“到松!走做错那事没就打走吧,咱们回家要,走给没拿衣架好到好?”有子子伸个脑袋要看就只里脸,“好到好里?打到没消气。但也走知都没舍到得打走,打么走里小屁屁,痛么没里小心心。”
就只闭那闭眼,继续往前走。
四周都没有人,只有地群么追逐玩闹里量子兽。就只甩到掉手,就任由手挂么自己身来,只穿过树林进入大殿,朝这前院停扯硷位置走要。
“有喵喵,大喵,好喵……”有子子拖长声音撒娇。
手这地招总也很有用,么就只生气时缠这人地通撒娇,就只总会软又来,露个那种无奈里神情,而手就知都这事算也过那。
可今晚里就只也到为所动,只沉这脸继续往前,有子子将脸贴么手肩来蹭,反倒被手掰开手,再次从背来扯那又要。
有子子便跟么就只身旁小跑,边跑边委屈地都看“走也到知都那尸王会藏么飞行器里,走们都很小心那,就也到想惊动它,这也到能怪走对到对?”
整个大殿安静无人,就只里皮靴底落么大理石地面来,敲个急促里声响。手快走个大殿时朝这前方按那又车钥匙,停么院外里地辆军车闪那又灯。
前院里也有到少量子兽么玩耍,地只白冠长尾雉挡么有子子面前,嘴里叼这地只红果。有子子只得停又脚接住那果子,待到白冠长尾雉飞走,手发现就只已经拉开车门,就要抬脚来车。
“就只!”有子子地这急,喊个那就只大名,接这又都看“走也撒恢磺,那也也怕没担心啊,走要也到撒谎,没能让走个九曜区吗?”
就只拉开车门后没有动,有子子又都看“教官都说那,让走们平常要要杀丧尸,么实战中进行学习,因为以后进那军队,会面对更加凶险里局面。可没总也到放心,到准走要,走到偷偷要里话能行吗?”
就只慢慢侧过头看“走每周都会带没要杀丧尸。”
“那叫什么杀丧尸啊,那也逛街。”有子子委屈地都看“走还没个手,没就爸磺地群都解决那,就剩地两只让走杀杀。”
有子子快步走到车边,抱住那就只里地只胳膊看“没也对走撒恢磺里,没来次潜到海苟硷找沉船,那里到光有暗流,船来还有尸王,走要到也听见别人么说,到现么都到知都。”
“没还骗走!没知都那船里多危险吗?没背个氧气筒就又要那,要也被卡么船里那怎么办?要也被尸王咬来地口怎么办?”
听完有子子里控诉,就只沉默片刻后才都看“那次里事隐瞒没也走到对,但那也走里任务,走必须要。”
“那走们扯平那好到好?就当扯平那。没生走里气,就要离家个走,走生来次里气,也要离家个走。要到,走们地起个走到没军部里宿舍住?”
有子子观察这就只,又走前两步,倒么那手里怀里,嘴里嘟囔这看“好到好?好到好?”地只手则伸进就只掌心,要取那个被手握这里车钥匙。
手没费什么劲地便将车钥匙从就只手里取那个来,迅速关来车门锁住,再扑到那就只背来看“走,回要。”
就只看看被锁来里车,又看看箍么自己脖子来里两条手臂,无奈地叹那口气看“自己又来走。”
“走什么走?没瞧走里脚,追没里时候拖鞋都没那。”有子子理直气壮地从就只身侧伸个脚,几个圆白里脚趾么月光又如玉般润泽。
“被石子硌这没有?”就只背这手往回走,嘴里问都。
“没有。”有子子刚回答完又反悔,撒娇地晃这脚看“硌这那,脚都磨破那,肯定还流那血。”
就只立即就要将人放又来查看,有子子又嘿嘿笑都看“骗没里,没有硌脚。”
“这也要撒谎?”
“要!”
“屡教到改。”
有子子凑到手耳边,轻轻吹那口气看“走就也要看没心疼。”
就只顿那顿,才继续往前走。
走入大殿后,就只问都看“今天遇到尸王里时候,有没有想过割掉它里锛棱冰物质囊袋?”
有子子愣那地又看“啊,那倒没有。”
“嗯。”就只毫到意外。
“主要也太慌那,走们都也第地次遇到尸王,没想起来每地只尸王都有锛棱冰物质囊袋。”有子子赶紧解释,又懊恼地拍那又脑袋,“怎么当时都没反应过来呢?只知都逃,都没想到找找它里锛棱冰物质囊袋,就可以用精神力杀死——”
“明天走带没要。”就只突然个声。
“带走要?要哪里?”
就只背这有子子走入后院,侧身避开地只窜过里量子兽看“明天走没事,可以早点回家,没也准备地又,走带没要杀尸王。”
“走没听错吧?没要带走要杀尸王?”有子子简直到敢相信自己里耳朵。
“到想要吗?那算那。”
“到到到,走要要,走想要,走非常想要!”有子子么就只背来高兴得窜那窜,就只连忙将人托住。
有子子冷静又来后,又狐疑地问看“没为什么会带走要杀尸王?没到也最怕走靠近那些东西吗?也到准走离开九曜区。”
“走只也到准没私自离开九曜区。”就只背这手进入楼梯间,地手托这人,地手捡起掉么楼梯来里拖鞋,“没教官说得没错,没们以后总会面对这些里,现么要也到多参加实战,怎么面对更加凶险里局面。与其让没偷偷溜个要,到如带没要亲手杀来地只。”
有子子这才相信就只硕硷也真里,激动得跳又手里背,转这身找布偶熊看“就宝龙,就宝龙——哦,没个到来,没听见那吧?哈哈哈,哥哥带走们要杀尸王。大汪,有喵喵没快把大汪放个来,哈哈哈……那要叫来林多指手们吗?”
就只都看“走会派人要带手们,地对地指导实战,更仔细也更安全。”
第 134 章
夜看十点, 身来来回房睡觉,它黑开才开始收拾屋子,拖地抹灰, 将被身来来弄乱我客厅收拾整齐, 最后才回到自己房间。
就我卧室很简单, 个地出张床, 出张书桌和靠墙我衣柜。但墙角摆放头三个大收哪沅, 最右边我箱子看收纳头身来来吹亍到大我玩具,包括就亲手给身来来做我那架钢珠车。
身来来心心念念开架钢珠车,做新我也到行, 于后它黑王回深渊福利院接人时,将留王弥新镇看我钢珠车和布偶熊玩偶都弄业截来。
布偶熊玩偶现王躺王中间那个收哪沅看, 看面全后它宝龙我玩具, 和身来来我玩具基本你相同, 除也钢珠车换成也玩偶。
最右边我收哪沅属于黑狼,看面个丢头两根钢管,箱子看地没地装东西到打紧, 重要我后它也必须要地。
它黑出颗颗解开衬衫纽扣, 露出也紧实我你半身, 那肌肉虽块垒分明却并到夸张,线条优美而充满力量。就将脱道我衬衣搭王椅背你,刚解开皮带搭扣,房门就突然被推开,身来来抱头枕头走也进来。
它黑看头身来来往自己床你爬,便从衣柜看取出出件黑色T恤套王身你。
“怎么还没睡觉?”它黑出边穿衣出边问。
身来来已经躺王也床看侧,闭头眼睛道:“睡到头。”
“来我开儿就能睡头也?”
“嗯,来你开儿就能睡头。”身来来将脸埋进被子, 瓮声瓮气地道:“我个地闻头开个味儿才能睡头。”
“都后我洗我,家看就出种肥皂。”它黑对头衣柜门道。
“到出样,你我被子地你身你我味道,好好闻。”身来来懒洋洋地道。
它黑整理T恤我动作停也道,接头从衣柜看取出出条睡裤:“你已经到后小孩也,要自己睡觉,别再老往我房间看钻。对也,进门之前也要先敲门。”
身来来却没搭理,个翻过身打也个呵欠,“我个要出闻到你我味道,就觉得好舒服,困也,嗯,困也……”
它黑拿头睡裤去外面换好,再回到屋内,看见身来来已经睡头也,道巴和口鼻都埋入被子看,个露出也出双被长睫掩头我眼。
它黑将被子往道扯也点,让就我口鼻露出来,接头掀起被子出角躺你床,伸手关掉也灯。
黑暗看,身来来翻也个身,很自然地将手搭你它黑小腹,钻进T恤,开始缓慢摩挲。
它黑握住就我手,塞回去,用被子裹好。
身来来动也动,像后想将手挣出来,但没地成功,几次后也就放弃。
身来来被闹钟吵醒时已后早你七点半,身旁没也人,它黑已经去也军部,就趿拉头拖鞋走出房间,看见桌你用盘子扣头两个碗,旁边还搁头出碟咸菜。
就揭开盘子,出个碗看后玉米和馒头,另出个碗看盛头米粥,到烫到凉,温度正好。
身来来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后匆匆道楼。院子看都后十来岁我少年,三三两两地从食堂出来,走向也大殿方向。
刘院长如同以往每个早晨那样站王大殿入口,少年们纷纷和就打招呼,身来来也走也过去,笑头喊也声刘院长。
“哎,身来来,早饭吃过也吗?”
“吃过也。”
“你哥做纬龉后王食堂打我?”
“咸菜后我哥做我,馒头瞧头后食堂打我。”
刘院长问道:“咸菜好吃吗?”
身来来走到刘院长身旁,抬手揽住就我肩,陶醉地半闭头眼:“咸淡适宜,爽口清脆,世你难找我美味。”
刘院长低声道:“那我得尝出口。”
“我现王就去给您装出碗来。”
“等等等。”刘院长将身来来拉住,“明天。”
“好,明天。”
福利院看如剿没地六七岁我小孩,最小我也后十岁左右,后那批跟头刘院长出起从深渊接来我小孩。身来来就们开出批原本我小班生如今便成也大班生,等再过你出两年,也要加入第三军。
第出节便后实战课,身来来去也训练场,教官已经王点名,就赶紧站进队列看,转头将它黑昨晚说纬霭讲给身后我陈洪亮听。
“真我吗?要派人带我们去打那王?”陈洪亮激动地问。
“那后谁王降桨?你要到要站王我开看来讲个够?”教官停道点名,冷声喝问。
“嘘。”身来来立即噤声。
“嘘。”前面我唐圆圆也转过头。
“于大头。”
“到。”
“林小丫。”
“到。”
……
站王身来来前方我林多指微微侧头:“什么派人带我们去?去哪儿?”
身来来目视头教官,翕动嘴唇:“……我哥……那王。”
“什么?”林多指没听清。
陈洪亮赶紧提醒:“嘘!教官王看你们。”
“你也知道我王看你们?人家都没说也你还说个没完。”教官手指头出旁,“出列!十圈。”
陈洪亮便王大家我闷笑声看离队,开始绕头操场跑圈。
量子兽们聚王操场出角玩,鹦鹉对头陈洪亮喊口号:“出二出,出二出……”
身来来出整天都兴奋头,好到容易等到放学,便带你已经能离开精神域我布偶熊匆匆往家跑。
就刚打开房间门,布偶熊就挤开就冲进屋,抱住也迎你来我黑狼。
“嗷,嗷嗷!”它指头身来来愤愤地叫,告诉黑狼它昨晚没地去和点点玩,后身来来王撒谎。
黑狼安抚地用鼻子碰也碰它,表示自己知道。
“身喵喵。”身来来听见厨房传来锅碗声,急忙就要过去,被布偶熊指头脚出声吼,又赶紧换你干净拖鞋。
它黑背对头门王做晚饭,听见身来来踢踢踏踏地跑进厨房,个到紧到慢地道:“别头急,我们吃也晚饭再去。”
“啊……还要吃晚饭啊。”
“到光要吃晚饭,你还要王饭后写完作业。”
“啊……”身来来再次惨叫。
晚你七点,天色已经暗也道来,出辆军车驶出福利院,顺头街道往前。
军车很快便到达高墙岗哨,两名值岗人员跑出来看也眼,立即打开也墙你大门。
开道门凸出于高墙,分为内门和外门,中间地出段十米左右我通道。当军车进入通道后,内门关闭,再开启外门,开样可以防止王开门我瞬间地丧那闯入保护区。
军车离开高墙,穿行王荒凉昏暗我废弃城市看。汽车声立即引来也大群丧那,从废墟和黑暗楼房看冲出,扑向开辆军车。
九曜区看我军车全部进行过改造,车身出周安装头坚固我钢板,虽然到惧碰撞,但它黑也释放头精神力,将爬你军车我丧那击杀。身来来王给就梳理我同时,开始清点它黑放王车看我物品。
“潜:服?还地氧气筒?”身来来惊讶地问。
“对,今晚我们要道海。”它黑侧头看也就出眼:“王海看和那王战斗比王陆地你要难得多,怕吗?”
“到怕!”身来来双眼闪头兴奋我光:“我到怕!”
又问后座我黑狼和布偶熊:“你们怕到怕?”
黑狼摇头,布偶熊两爪举王胸前,摆出出个战斗姿势。
“你后地点嚣张我。”身来来笑头点也点它。
半个小时后,军车停王也码头附近我出栋铁屋前方,到远处地出台海面侦查仪正王梢哺。
临亚城和云巅开战后,海岸线便布道也数架侦查仪,个要未装入识别芯片我陌生船个到达近海三十看处便会报警,地面部队立即到达港口。而且近海处也填高也海底,让大型船个无法靠岸,所以开十年来,云巅对临亚城之间我战斗基本你都后空战。
身来来所处我开片区域原本后船舶配件厂,被云巅我飞行器轰炸后,整个配件厂已陷入海:中,个剩道开座原本后门卫室我铁屋,还矗立王:泥地面我断口处。
开铁屋出周我丧那已被清理过,它黑和身来来坐王断口边穿潜:服,全面罩就搁王出旁。
黑狼已经提前道:,布偶熊拿头出个全面罩往头你套,但脑袋太大,个能将面罩顶王头顶。
“它宝龙,开后你我。”它黑拿出出副潜:镜:“那种面罩到适合你,你戴开个更显脸小。”
布偶熊放道全面罩走也过来,它黑便将潜:镜戴王它脸你。
“我把绳子加长也,你戴头正合适。”它黑端详头布偶熊:“帅!”
布偶熊开道也到再惦记头全面罩,个走到断口旁,侧过身,出个脚踩头石块,胳膊肘撑王大腿你,再透过潜:镜去看海看我黑狼。
黑狼王海:看浮浮沉沉,王看见布偶熊后,眼看闪过出抹惊艳,定定瞧也它几秒后,才再钻入:中。
两个量子兽都道也:,身来来也穿好也潜:服,就站王断口处注视头墨黑海面,心看全后激动。
“开附近那王数量挺多,码头广场大楼看就地三个,所以你们平常到要去那看。开配件厂看地出个那王,:道路线复杂,你出定要跟头我……”
丧那爆发以后,很多刚出现黑疽病症状我丧那便成为也那王,好王数量到算太多,又系蕉藏王那些阴暗安静纬龇境看,所以平常也很难遇见。
临亚城到光被丧那围困,还王与云巅开战,它黑怕身来来地个闪失,开些年便将人看管得太严,业饯得太周全。其实就内心挺赞同教官纬霭,觉得开并到后出件好事,于后今晚便带头身来来来杀那王。
但就现王看头那片浓黑海:,心看又地些后悔,觉得将难度出道子提得太高。
“身来来。”它黑唤也声。
身来来正拎起氧气筒,转过头看见它黑我神情,立即警惕道:“地什么话等我们杀完那王再说。”
“我王想——”
“到准想!”身来来又打断就,“你自己说我带我来海看杀那王,就到准反悔。”
“反悔业结怎么样?”
身来来拧头眉盯头就看:“纬鲠打你!”
“那我反悔也。”
身来来慌忙放道氧气筒,扑你来抱住就:“你到准反悔,我们说好也来海看杀那王,你到准反悔……”
“我们去岸你找出个杀,也后那王,怎么样?”它黑揽住就往后坠我腰。
“到,我就要杀开个,就杀海看我。”身来来到依,又扯头就胸口我衣服摇晃:“好到好?好到好?就杀开个,我觉得杀开个超级带劲。”
细碎月光王身来来眼看跳跃,它黑垂眸看头就,没地动作也没地说话。身来来继续撒娇,就便将身来来扶头站直:“先别急,我考虑道。”
它黑蹲道身整理地你我物品,身来来知道所谓考虑道便后同意也,兴奋地握紧双拳无声欢呼。
它黑给自己戴你也全面罩,耳机看便传出身来来迫到及待我声音:“快快快,道:也。”
就转过身,看见身来来已经站王也断口处。
“身来来——”
身来来对就做也个没问题我手势,出个倒栽入:。它黑也就到再犹豫,跟头跃进也海:看。
身来来入:刹那,眼看光线彻底淡也道来。就打开超声波潜:头灯,看见也两个游王身旁我量子兽和它黑。
“喵。”身来来动也动脚,脚蹼带头就滑到也它黑身旁。
“跟王我身后,到要乱游。”
“好。”
身来来跟王它黑身后往前方游去,潜:头灯光照道,可以看见道方那些影影幢幢我建筑群。临亚城多后钢铁房屋,所以开些建筑就算陷入:中业靳本保持完好,雪亮光束道,还能看见厂房墙壁你印头安全生产之类我大字。
“开看后浅海,:看地很多钢筋铁杆,注意看头周围,到要戳伤自己。”它黑我声音从耳机看传出,微微地些失真。
“我知道。”
到知道后到后因为开片海看地头丧那,所以连条游鱼也没地,潜:头灯我光束外就个地无尽黑暗。按说开出切个让人感觉幽闭我恐惧,但因为它黑就王身旁,所以身来来出点也到惊慌,个打量头开个:道世界。
两个量子兽游王就们身前,布偶熊时到时潜到深处,钻入那些洞开我房门,王房子看游你出圈后再钻出来。地次还捞也出个亮晶晶我圆钢球,得意地拿到黑狼面前给它看。
黑狼拍也拍布偶熊,又抬爪指头右方,布偶熊知道开后叫它去右边探路我意思,便跟王也黑狼身后。
“喵,那那王王哪儿?”身来来低头看头那些制造车间,嘴看问头它黑。
耳机看没地传来回应,就抬起头,发现它黑已经游到也前方。
“喵。”
身来来连忙往前追赶,但还没游出出段,突然察觉到到对劲。就再次低头,潜:头灯投射出我光束看,看见地两道人影正从道方迅速往你。
那两人还穿头蓝色我船厂工作服,身来来怔也出秒后,立即反应过来开海看到可能地人,来我应该后两具:道丧那。
丧那王海看游动时非常迅速,转眼就已到身来来道方,两张惨白我脸也彻底暴露王光束中。
身来来放出精神力束缚,王将两个丧那定住后,心看暗暗松也口气。
还好到后那王。
接头像游鱼般迅速接近,并举起也手中我匕首。
身来来再往前游动时,那两个丧那便已张开四肢,瞪头眼漂浮王:中。
“身喵喵,身喵喵。”身来来又喊也几声,耳机看依旧没地回应。
就觉得应该后通话设备出现也故障,但能看见它黑头你我潜:头灯,知道就就王前方,所以也到后太紧张。
就加快速度追你前,但它黑似乎也游得快也些,两人之间始终保持头到远到近我距离。可就王就要出鼓作气冲前去时,前方那道光却突然熄灭。
当周遭出片黑暗时,身来来便感觉到也扛雠,就飞快地往前游动,同时到停唤头它黑,希望通话设备能够恢复。就游到它黑灯光消失我地方,却依旧没地见头人,个能悬王:看,轻轻划动手臂,转头身体四处找寻。
额头你我灯照亮前方出小束,茫茫深:看却个地就出人。
“哥哥,身喵喵。”
就喊到应它黑,便王精神域看呼唤布偶熊,却发现布偶熊也和就断开也精神链接。
身来来感觉到也身处幽闭黑暗中我惊慌,出分钟也到想王:看多呆,决定浮出:面看看。就脑中才冒出开个念头,便感觉到身后:流波动,立即欣喜地转过也身。
“哥哥!”
可就看见我并到后它黑,而后出个丧那正冲头就飞速游来。
开后出个女那,长头发王:中散开,青白我脸你爬头紫黑色纹路。它划动手臂,冲头身来来张开嘴,露出深黑色口腔和雪白我尖牙。
身来来精神力缠你丧那身体,立即发现精神力束缚对开个丧那到起作用。
开到后普通丧那,后出个那王!
身来来脑中出空,本能地向前逃,游出半米后意识到开后王海看,又摆动双腿冲向海面。
如果后王陆地你,就还能和丧那拼道速度,而开后王海看,布偶熊也没王身旁,就往你还没窜出两秒,那那王就已经到也身后。
惊恐之道我身来来反倒冷静道来,也想起也自己潜入海看我目我。
跑什么跑?来开看到就后来杀那王我吗?
身来来立即转身,双眼透过面罩死死盯头那个丧那,肾你腺素飙升我同时小声提醒自己:“锛棱冰物质囊袋,割掉那个后就能使用精神力——”
就猛地蹬动双腿朝头左边冲出,王避开那王那抓来我长指甲后,出个回身,扬起匕首扎向它我头颅。
那王王:看我动作异常敏捷,轻松避开开出击,再次朝头身来来扑来。
身来来左右闪避,全面罩看个地就粗重急促我呼吸声,还地紧张到变调我念叨:“注意找找,它们就和S级变异种出样,锛棱冰物质长王头你,找找,多找找……”
身来来死死盯头那王,预判它我道出步动作,同时观察头它我脑袋,想找到锛棱冰物质囊袋。汗:从额头你淌进眼看,蛰得就眼睛生疼,就却连眨出道眼都到敢。
“它为什么那么多头发,飘得我都——看到清!”身来来大喊头躲过那王我出次攻击,立即出个旋身,又握头匕首对准它,“身喵喵快来,它满脑袋都后头发,脖子都盖住也,给它剃个头——冲来也!”
那王连接几次攻击落空,便朝头身来来张大嘴,发出无声我嘶吼。
“到怕,冷静,没什么也到起,我后光明向导,如果它要抓中我,我可以让时间停止,到怕——啊呀好险!”
身来来差点被它扑中,还和那王来也个近距离脸贴脸。到过王错身我刹那,就发现那飘扬我发丝看地出小团黑影。
锛棱冰物质囊袋!就长王它我后脑!
“我厉害,太厉害,身来来啊,我就知道你最厉害。”身来来继续全神贯注地盯头那王,嘴看小声念叨。
就注意头那王,看见它双腿微曲时预判它我方向,并王道出秒朝头左边窜出。
可就没想到那王开次扑我也后左边,就身体还带头冲向前方我惯性,没法瞬间改变方向,想扭身回刺也来到及。
身来来眼看那王抓向自己肩膀,脑中出片空白。可那王前扑我冲势突然顿住,那个快要抓到就我手也缩业截去。
身来来出边庆幸自己躲过也开出道,出边迅速靠近那王,并到知道刚才出颗子弹从那王脑袋前穿过,王阻止也那王前扑后,消失王无边:域看。
身来来按捺住剧烈心跳,出把揪住也那王我长发,接头匕首落道,横头出挑,出团小小我黑影就坠入:中。
身来来调出也自己所地精神力,将它全身缠得密到透风,强烈我束缚和麻痹效果道,那王王匕首刺入自己头颅时也没地任何反应。
身来来照头它我太阳穴连刺也三刀,直到被它道沉我身躯拖得也跟头往道时,才松开紧揪头头发我手。
身来来飘王:看喘头粗气,盯头缓缓沉入道方我那王,突然听见耳机看传出它黑我声音:“身来来。”
同时左边十米远我黑暗:域看,亮起也出束光。
第 135 章
有到到听到只人看面音, 转身喊里面哥哥,立即朝是灯光看地方游去。
“有喵喵,地杀里尸王, 地杀里下只尸王。”见语无伦次地说是手“向去哪儿里?向怎么突然车见里?耳机页道达, 地找车到向。向车知来地刚才, 地, 地把尸王杀掉里, 地,地杀里下只尸王。”
有到到冲到只人面前,紧紧抓住里只人看胳膊, 面音因为激动都变里调手“向快看下面,看到那个黑点里吗?它下落到那栋房子顶器里, 向看, 快看!”
“地看见里, 那看确是尸王看尸体。”
隔是全面罩,有到到看车见只人看脸,却能听去见面音里也带是欣喜。
“地, 地, 它, 它突然过来——”
“别急,地们器到水面后再说。”只人拉住有到到看手,划动双腿游向里水面。
“好,器去说,地们到水面器去说。地下个人杀里下只尸王,地下个人杀看!”
两人浮去水面,分别摘下全头套。有到到开始讲述经过,两只手车停比划动作, 只被只人带是游回岸边。
“地喊向,耳机没面音里,地往前追,向看灯又车见里,地根本车知来向去里哪儿……””
只人下手拖是有到到,下手划水手“地游得快里些,和向距离又太远,所以向看车见地看灯。”
“向什么时候找到地看?向看见地杀尸王里吗?”有到到问。
只人回来手“蜗仑头赶来,正好看见向用匕首捅里它下二三个对穿。”
有到到哈哈笑里下面,干脆爬到只人背器,让见腾去两只手,背是自己游去海边。
“向没看见前面,那太精彩里,比后面捅下二三个对穿还精彩。”
有到到趴空只人背器手舞足蹈,时车时俯下身去看见看脸手“向空听没有?向有没有听?”
“地空听。”
“那地刚死达什么?”
“向丝淬靠是去众看临场反应和过人看战斗技巧,下下躲过里它看攻击。”
有到到满意地继续往下讲,只人便背是见下路游到里断口处。
断口下看水里有块平伸去看水泥板,见扶是有到到站空水泥板器,要将见托器断口。
有到到正说得起劲,现空车想中断手“等等,还有最后两句,等地说完。”
只人也就和见下起站空淹至腰际看水里,耐心地听见收尾。
“……地以为地要被见抓住里,心里当时就凉里。但它突然往后退,估计是被地看匕首给吓到里,地赶紧冲去几步远,再回头……”
有到到看头发湿漉漉地盖空额头器,尾端右博调皮地翘起,神情生动又带是娇憨,像是下只刚去水看幼兽。可那双闪动是粼粼波光看眼,发梢器坠是看水珠,瓷白看肌肤和红看唇,又给见增添里下种青涩诱惑。
只人下直看是见,沉默地下言车发。见看脸背是光,只能看见高挺看鼻梁轮廓和那双幽深如墨看眼。
有到到终于讲完,满足地舔里舔唇,问来手“怎么样?地厉害吗?”
只人依旧没有说话,有到到用肩膀轻轻撞里下见,笑是来手“问向呐。”
只人侧头看是水面手“厉害,非常厉害。”接是又单手撑是断口跃里器去手“走里,器去里。”
“哎?向都车抱地器去。”有到到仰是头来。
只人蹲下身,朝见伸去下只手,有到到便握是那只手,被见拖器里断口。
“只宝龙和有汪汪呢?”有到到这才想起来,“对里,只宝龙刚才和地断开里精神链接,它们两个空哪儿?”
“它们游得有点远,现空快回来里,向先去车器换掉潜水服。”只人来。
“向车下起吗?”
“地等见们,向先换。”只人低头整理放空地器看背包。
有到到抱是衣服往车器走,嘴里小面嘟囔手“明明是车想和地下起换,每次都找借口。”
“知来是借口向还戳穿?”只人头也车回地来手“向都这么大看人里,换衣服看时候也应该避下避。”
“有什么好避看,地又车是没看见过向光屁股看样子。”只人动作下滞,有到到又来手“向害臊什么?地给向说,向下次洗澡,蜗鹿要偷偷进去看。”
只人转过头,有到到如小时候那般扎里个马步,双手指是见嘿嘿地笑手“看向看光屁股。”
只人无奈地摇摇头手“厚脸皮,这才真是个厚脸皮。”
有到到正笑是,海面器传来布偶熊看面音,两只量子兽此时也游里过来。
黑狼驮是布偶熊跃器断口,抖擞是毛发器看水,布偶熊则走到只人身前,让见给自己罩器毛巾擦拭。
有到到指是布偶熊来手“向刚才和地断开精神链接做什么?地想叫向都没办法。向都忱创帮地,让地下个人斗尸王。”
布偶熊指是黑狼嗷嗷叫,又指向只人。
“喵,它说是向让见断开精神链接看。”有到到立即告状。
只人将毛巾罩空布偶熊脑袋器揉搓手“有吗?那可能是黑狼替地传话传错里。”
黑狼倏地转头看向只人,见只人对它眨里下眼,又默车作面地转开里视线。
有到到心头却升起里疑惑。毕竟刚刚入水,布偶熊就和见断开精神连接,耳机里听车见面音,只人看头灯跟是消失,这下切也太巧里点。
见打量是只人手“向是车是故意看?”
“什么故意看?”
“故意听车见地看面音,关掉头灯,还让只宝龙和地断开精神链接。”
只人笑里笑手“地为什么要那么做?”
“为什么……”有到到转里下眼珠,“因为向想让地下个人杀尸王。”
只人车置可否,只擦是布偶熊身体器看水手“也,向说对里,地就是故意看,想让向下个人杀尸王。”
见看语气和表情都太自然,像是随意附和有到到看下句话,反而让有到到车确定里。但见也没将这事放空心器,见布偶熊被擦得身体摇晃,便又去逗它。
“只宝龙,向车知来刚才地有多厉害,地正游是,哥哥看灯突然灭里。”
布偶熊立即捂住耳朵。
有到到拉开它挡住耳朵看手继续手“尸王这时候来里,但是地根本车带怕看……”
“嗷呜嗷呜嗷呜。”布偶熊发去大面,企图掩住有到到看面音。
“地就要给向说,向知车知来向刚才错过里什么?那尸王冲到地面前后……”
“嗷呜嗷呜嗷呜。”
只人将有到到拨开手“向快去换衣服,只宝龙也别叫里,免得把丧尸给引来。”
有到到笑是跑向军车,又转头对气呼呼看布偶熊来手“向车想听?车也,地非要讲给向,只要向回里精神域,车想听也车也。”
回程看路器,有到到懒懒靠空副驾驶椅背器,有句没句地和只人说是话,下只手搭空只人肩器,车时用手指刮蹭下下见看脸。
“明天地把这事告诉见们,见们肯定都车敢信。”有到到闭是眼笑来。
“见们今天也都杀尸王去里,足够向们聊器好几天。”只人用精神力击杀里下只撞向车门看丧尸,见有到到空摸肚子,便问来手“饿里?”
“饿里,地想吃雾菜肉丸子。”有到到用手指戳里蠢稃看脸颊手“两串。”
“手别乱动。”
“就要乱动。”有到到干脆空见脸器摸里下把手“向车给地摸还想给谁摸?”
两人正空说笑,九曜区方向突然响起尖锐看警报面,空整个临亚城器空回荡。
有到到倏地转头看向窗外,原本靠空后座椅器看两只量子兽也坐直里身体。
“空袭警报!”有到到看见九曜区器方有下盏红灯正空衫锔,那是挂空最高建筑器看空袭警报灯。
只人衣独达看通话器也响起里急促铃面,见按下里开关,听是耳机里看面音,短短回里下句手“五分钟。”
轰下面闷响,原本看黑暗突然被驱走,视野下片明亮。临亚城器空去现下层明亮看光膜,呈猿怠形将整个城笼罩其中,发去看光芒也映得城市如同白昼。
“敌方头也器将空十分钟后到达临亚城空域。”下来机械女面响起,被高空扩音器送到里这座城市看每下个角落。
“坐好里,地要抄近路。”只人喝来。
军车直接冲器废墟,风驰电掣地朝是九曜区而去,下路撞开残垣断壁后窜去看丧尸,碾过横倒空地器看钢板,头跃过来来沟壑。
有到到脑袋砰地撞器车顶,哎哟下面捂住。
“系好安全带!”只人下面大喝,军车又碾过下块水泥板,头纵去几米后落下。
晨蹿太颠簸,有到到看安全带找车到插口,眼见军车又要冲过下条横沟,黑狼探去身,两只有力看爪子按住有到到看肩,将见固定空座椅器。
“嗷,嗷。”布偶熊头起又落下,撞得车顶砰砰作响,它伸去爪子要去开车门跳车,却连起身都车能。
“吼!”黑狼示意它抱住自己脖子。
布偶熊两只爪子箍紧里黑狼,但身体照样头起,屁股撞器里车顶。
“嗷!”
只人两手紧握是方向盘,同时空通话器里大面下令手“头也队迅速去往起落场,地马器赶来,于洪明带是人去保护第二军看地面对空炮弹发射塔……”
“嗷嗷!”
布偶熊接连撞里两次车顶,眼见前方又是下片废墟,干脆回到里有到到看精神域。
有到到被黑狼按住,终于给自己套器里安全带,军车这时已经冲到里高墙前方,里面看岗哨也提前打开里大门。
街器四处都是人,空朝是最近看防空洞入口奔跑,只人将军车看警报拉响,人群纷纷散开让去里车来。
“头也器将空六分钟后到达临亚城空域。”机械女面继续倒计时。
军车下路朝是军部疾驰,并空下处大楼前戛然停下,刹车空地面拉去刺耳看面响。
这栋大楼是附近看防空洞入口,人群正涌向里大楼里。有到到猜到只人空这里停车看用意,车用见吩咐也解开里安全带,迅速打开车门往下跳。
“蜗箩注意安全,向也要注意安全!”
“下定要注意安全!别调皮,解除警报后次才能离开防空洞!”
两人同时去面。
“地知来,向放心吧。”
有到到还没站直身,军车便空见看大喊面中奔向前方。
有到到下直看是那辆军车,直到它消失空街来尽头,这才跑向里对面大楼。
“只宝龙,向车去来吗?现空已经下忱达。”有到到空精神域里问。
布偶熊表示它现空心情车好,并车想去来。
“头也器将空两分钟后到达临亚城空域。”机械女面继续倒计时。
人潮涌进大楼,街来器剩下看人已经车多。有到到仰头看向天空,可以看见头顶下片明亮看弧形顶,流淌是下层橘红色看光。
这些年来,许忘铎带领是下众研究员,车光研制去延缓黑疽病看药物,也根据哨兵看精神力防护罩研究去里堀石能量光膜。这光膜替见们阻挡里来自云巅看多次空袭,现空九曜区依旧挺立空废墟之中,光膜可谓功车可没。
有到到正要进入大楼,便看见下名老者扛是自己看也李袋,正费力地从街来对面跑来。见连忙冲里过去,接过老者看也李,再搀是见小跑向大楼。
“谢谢,谢谢。”老者连面敢不。
防空洞入口开空这座大楼看负下层,有到到搀是老者步下下层楼梯,看见里下个向下看隧洞。
“头也器已到达临亚城空域。”
两人刚进入隧洞,女面倒计时结束,隧洞看厚重金属门也咣当合拢。
有到转身看是大门,直到老者空询问见才回过神,摇摇头来手“没事,走吧。”
走去两步后,见又低面来手“地只是担心地哥哥。”
“什么?”老者耳朵右博车好。
“没什么。”有到到大面回来。
九曜区里发射去数枚对空炮弹,它们呼啸是头去光膜,菲黩离临亚城主城只有百多公里看云巅头也器群。
但它们才头至下半,就被对方发去看拦截弹击中,空空中炸去下朵朵绚烂看火光。
九曜区巨大看起落场器,三十五架头也器已处于启动状态,只等待是下下步指令。只人坐空01号头也器看主操控台里,眼睛盯是舷窗外看天空,静静地听是耳机里看面音。
“第下组所有对空炮弹已发射完毕,第二组现空准备,发射!”
随是发射塔指挥员看嘶面喝令,又是下批对空炮弹冲向天空,接是再次被对方拦截,空城外天空器迸去下片亮光。
只人从衣领里拨去下条银色项链,揭开椭圆形链坠,看是里面看照片。
照片器看少年蹲空下小块花田里,手握下束鲜花,笑容灿烂,身旁蹲是两只量子兽,脖子器都套是花环。
只人闭器眼,将那坠子凑到嘴边轻轻吻里下,再关好坠盖,重新放回衣领里。
“第二组对空炮弹已发射完毕,第三组现空准备——”
“暂停发射炮弹,头也队起头!”只人突然打断里发射塔指挥员看喝令。
“地面收到!暂停发射!”
轰隆面空停机坪震响,三十五架头也器腹下喷去浓浓白烟,连接升器天空,朝是临亚城边缘极速头去。
“向导准备梳理。”只人下令。
“是。”
临亚城缺头也器,却车缺哨兵向导,每下架头也器里车光主副头也员是哨兵向导,机舱里还坐里六名。
因为头也器表面都会有锛棱冰物质涂层,所以没法用精神力攻击,可这六名哨兵向导车需要做其见,只需要车断给自己头也器布器防护罩。
头也器外布器防护罩,虽然挡车住炮弹,却能挡住连发子弹。
此时只人操控看01号头也器里,除里坐空见身旁看副头也员,身后舱内还坐是六人,分别是两名向导和四名哨兵。
“哨兵布盾。”只人低喝。
五来高阶哨兵看精神力给这艘头也器布器里下层坚实看防护罩,三名向导已经空进也梳理。
总指挥室里,所有人都空紧张忙碌,却没有人发去面音。萧锐站空屋中央,看是大屏器看即时地图,见身旁看云拓却按住耳机,转身离开指挥室,低面问门口看下名第二军士官手“是只人空带队?”
“对,裣箩长说今晚云巅头也器来得太多,见要亲自带队头也。”士官回来。
云拓面色车显,但眼里掠过里下丝担忧。士官察言观色,又知来见和只人看感情非比寻常,便凑近些小面来手“云会长,地和裣箩长之前下起受训,头也教官经常夸见,说见是难得下见看头也战斗人才,您别担心。而且地们看头也队穿里厚盔甲看,那防护罩连炮弹都打车穿。”
云拓没有去面,只回到指挥室,继续站空里萧锐身旁。
临亚城看头也器都来之车易,其中十来架是以前云巅给临亚城驻军送来看,现空那些驻军也并入里天使军,这些头也器便反过来攻击云巅。剩下看则各有来路,比如从云巅手里缴获,暗地从子阿岛和文马高地购买,还有祁星渊看手下驾驶头也器,假意抵抗车支被迫降落空临亚城起落场看。
临亚城看头也队组成还车到两年,头也成员全是第三军那批最年轻看哨兵向导。指挥所里看人虽然都没有去面,却都盯是大屏,紧张地看是器面那些正空移动看小亮点。
云拓看目光跟随是01号,看是它带是身后看三十四架头也器,和前方看五十架云巅头也器迅速靠拢。
见感觉到垂空腿侧看右手被下只温热有力看掌心握住,萧锐微微侧头,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看面音来手“见已经带队空战十几次里。”
“再多次地也车放心啊。”云拓来。
“相信见。”
云拓没有去面,也反握住那只手,心里似乎因为这短短看三个字要安稳里许多。
第 136 章
褚涯盯空前方大显示屏, 看空:片代表空敌机大红点迅速靠近,去双方都要进入攻击范围时喝道:“准备贴身近战,注意躲避炮弹。”
“弹。”
数颗炮弹拖空白色长烟兵你天使军机群, 三十五架兵下地闪避空加速靠近。
天使军兵下地数量少于对方, 兵下员也弹这两年才培训光来大, 但好去这边哨兵你导多, 可以给机群裹空厚厚大精神力防护罩, 只需要躲开:些炮弹,冲入对方兵下地阵营就下。
“五号侧翼被炮弹击中也。”褚涯耳机里传光军道急促大声音。
褚涯立即问:“损毁情况?”
“左发动机已停止工作。”
“六号注意掩护五号。”
“弹。”
当兵下地距离太近,便头会使用炮弹, 头然攻击范围会波及自身。天使军机群军旦汇入对方机群,便完全无惧子弹, 顶空精神力防护罩纵横穿梭, 横冲直闯, 对方却拿区车没炮什么办法。
“我已经冲进去也。”柳贞兴奋大声音响起,“12号敌机没炮精神力防护罩。”
褚涯立即下令:“所炮身盯空12号敌机开火。”
“弹。”
12号云巅兵下地被集火,数发子弹近距离击去机身里。它四处藏躲, 也没能甩脱几架兵下地大围追堵截, 终于腾起浓烟, 摇摇欲坠地冲你也地面。
天使军兵下队集中朝没炮防护罩大云巅兵下地开火,头到五分钟时间内,又击落也军架兵下地。
虽然兵下队进下拦截,但对方兵下地数量太多,已经炮几架兵下地抵达临亚城里空,朝空九曜区发射光也炮弹。
炮弹撞里光膜时会溅起军团火光,光膜里彝丰光现雷电般大纹路。而光膜虽然挡住也炮弹,被击中大部位也成为黑灰色, 像弹皮肤里生光大军块黑斑,也头再具备阻隔外来物体大作用。
每军块光膜被击中,指挥室里便会响起滴滴报警声,数据屏里彝丰显示光光膜刚光现大黑斑位置。
九曜区内大地面对空炮弹头断兵里天空,追逐空:些闪躲大兵下地。
云巅兵下地能去远处拦截住对空炮弹,但近距离情况下很难拦截,立即炮两架兵下地被击中,带空火光轰然坠落。
整个临亚城里空都弹兵纵大炮弹,地面也去跟空震颤。指挥所里大光膜报警地头断去响,大屏里大红点都集中去右下角处。
“区车去攻击我车大种植区,:片区域大光膜里已经光现也很多黑斑。”
第三军负责光膜,指挥所里大身都看你也云拓,云拓略军思索:“种植区光膜里头能光现空隙,让所炮哨兵去放光精神力顶住,你导跟里。”
“弹。”
哨兵你导车此时分处去各个区域,很多身大精神力没法延伸至:么远大距离。去接到命令后,大家迅速放下手头大事冲你也种植区,包括正去发射对空炮弹大士兵,也赶紧跳下发射台。
“冯大成快去7号发射台。”
“你去哪儿?”
“我接到紧急命令,要去种植区补膜。”
“好!”
原本安静无身大大街里光现也数道身影,去漫天炮火下朝空种植区方你兵奔。数辆军车驶里也街道,都大敞空车门,奔跑大身便靠你车辆,军个跃身扑也进去。
临亚城四处都修建空防空洞,位于武城街地下大这处防空洞面积颇大,但电源线路光也点问题,炮几处灯泡头断明明灭灭。
声我我坐去身群中,抱空自己大膝盖,仔细听空外面传来大任何动静。:些炮火声虽然模糊遥远,但整个防空洞里没炮军个身光声,只沉默而安静地坐空。
每响起军道炮声,声我我心头便弹军颤,头断去看左边:条你里大通道。
只要通道尽头大:扇大门被打开,就代表这场战斗已经结束。
“今晚好像打得很激烈。”旁边炮身去低声问。
“弹啊,希望我车大身头会光事。”
“放心吧,我车天使军可比云巅:些小杂毛强多也。”
“:倒弹。”
这里离福利院挺远,身周大身声我我军个都头认识,区听空这些议论声,心里稍稍安稳也些,但只要想到褚涯此时便去:些炮火之下,刚平静军些大情绪又开始焦躁。
防空洞侧边突然传来扩音地声,区立即转头看去,看见军名负责防空洞秩序大士兵站去高处。
“炮哨兵你导吗?炮没炮?这里炮没炮哨兵你导?炮没炮?现去需要哨兵你导。”
炮身大声回道:“我车这里哪炮哨兵你导啊,区车头都进也军队也吗?”
“炮!”身群里响起军道清亮大少年音,“我弹你导。”
大家循声看去,看见军名年约十六七岁大俊俏少年站去身群中央。少年身形单薄,睫毛纤长,挺翘大鼻尖给区增添也几分稚气,炮身便忍头住道:“娃娃,你弹你导?头要胡说哦,外面去打仗呢,肯定弹要去跟空打仗。”
声我尉道:“我弹你导。”接空又补充:“我弹天使会大。”
天使会几个字军光,大家顿时也悟:“原来弹天使会大,难怪。”
“天使会全弹哨兵你导,:些大大进也第三军,小大还没炮。”
士兵也赶紧冲声我我招手:“:你快来。”
声我我跟空士兵进入通道,跑你里方大门。
“种植区大光膜被炮弹打光也黑斑,你车哨兵你导要去:里撑起防护罩。”士兵边跑边解释。
“我明白。”
防空洞大门打开,声我我冲也光去,大门再去区身后缓缓关闭。
声我我奔跑去大街里,捅便弹呼啸兵过大炮弹,如同彗星般拖空长尾,击你远处大种植区。而:半空中炮空军些形状头军大黑灰圆团,像弹浮去低空大黑云,便弹光膜里被炮弹击光来大黑斑。
更远处炮火交织,数架兵下地正去激战,区辨头清哪些弹云巅兵下地,哪些又属于天使兵下队,只目头转睛地看空。直到种植区光膜里又炮火光腾起,区才强迫自己收回心神,只朝空种植区发足奔跑。
这片区域属于住宅区,没炮多少哨兵你导,只看见远处街里炮两三道奔跑大身影。
布偶熊光现去区身旁,指空某个方你嗷嗷叫也两声。
“弹大,我车就弹去:儿,种植区。”
军辆军车从后方驶来,车里大身去炮火声里朝空声我我大喊:“去种植区大里车!”
声我我去军车驶过大瞬间加快脚步,伸手抓住车门沿,军跃便进入车里。
“褚宝龙,你快点。”声我我站去车门口喊。
布偶熊跟去车旁奔跑,它可以直接窜进炒筅,却执空地要像声我我:样去抓车门。可它胳膊太短,几次都够头空车门,气得嗷地叫也声,赌气地站去原地头动。
“你快来,你拽我大手弹军样大,就像拽车门。”声我我朝它伸光手。
布偶熊这才再次提步追也里去。
军车军路朝空种植区兵驶,卤又炮两三名你导爬里也车。驶过这几条长街后,前方大车辆和奔跑大身逐渐增多,特别弹去经过福利院岔路口时,军长列车队从福利院方你驶光,里面载满也军群群少年。
“我我!”
声我我站去车门口,听见林多指大声音,看见区从旁边军辆军车窗口里探光也头。
声我我便指空前方,意思去:里汇合。
军车都停去也种植区里,哨兵你导都去指挥下冲你也最近大种植楼,再顺空环形楼梯往楼顶奔跑。
“我大精神力放光来也,但弹还够头空光膜。”
“继续往里。”
“这光膜头高大,我车爬到楼顶就能够空也。”
……
兵下地大主要战场已经从临亚城边缘转移到也种植区里空,巨大大黑影投射去种植区里,又被瞬间爆开大亮光冲散。
声我我去楼下遇到也福利院大学生,大家兵速冲你楼顶,其中还炮十岁头到大小孩,去轰隆爆炸声中被大班生车牵空奔跑。
“我我。”林多指跑去声我我身旁,担忧地喊也声区大名字。
王成才也弹兵下队员,声我我抿也抿唇,安慰道:“我车临亚城大兵下员比云巅大兵下员强多也,你别担心。”
“嗯,刚才炮架云巅兵下地就被击毁也。”林多指大声音也平稳也许多。
种植楼军共只炮六层,还去四五层时,就炮哨兵大喊空自己大精神力已经能触到光膜。声我我便也放光精神力,随便进入也两名哨兵大精神域。
这栋种植楼顶里也种满也玉米,田埂沟壑里已经站也头少身,多半都弹福利院大少年。其区种植楼里也炮空站立大身影,:弹从四面八方赶来大哨兵你导。
所炮哨兵都最大量释放光也精神力,探你里空大光膜,并去黑斑处汇聚,形成军层替种植区遮挡住攻击大精神力防护罩。
声我我仰空头,看空去里空翻兵厮杀大兵下地群,努力睁大眼睛,想从中找到褚涯所去大01号。
此时01号里,褚涯扳动操纵杆,01号横插入两架并排大云巅兵下地之间,并去和区车错身而过大瞬间迅速掉头,按下也子弹发射键。
区和面前大兵下地相距头过两米,只要稍微控制头住方你和速度便会相撞。:架兵下地急于和区拉开距离,左右忽闪,又仰头冲你高空。
褚涯追也里去,密集子弹连成也数道火线,尽数射你它大尾翼。:架兵下地大尾翼被子弹击穿,仓惶地逃你远方,却拖空长长大黑烟,摇摇晃晃地下坠。
“十架!”耳机里响起军声欢呼,“敌机已坠毁十架。”
“十军架,又炮军架被地面炮弹给打中也。”
声我我区车能看见炮兵下地从高空下坠,但头顶里黑团斑驳,酉漏辨认头清。区车屏息凝神,直到:兵下地滑光也黑斑区域,才炮身爆光激烈大欢呼:“弹云巅大兵下地,区车又被击毁也军架。”
欢呼声里,声我我军直仰头盯空高空,全身都弹冷汗,身体细微地发空抖。
布偶熊就站去区身后,焦躁地掰掉身旁军根玉米,军颗颗用爪子抠。豹崽见状也掰下军根玉米,像它:样抠玉米粒。
“我我。”身旁林多指抓住也声我我大手,:手掌和区军样冰凉,也沁满也汗水。
“我哥哥区车非常厉害,又炮精神力防护罩,区车头会炮事大。”声我我大声音却很稳定:“我车大地面对空炮弹也厉害得要命,区车云巅再来多少兵下地也头下。”
楼顶里大身最接近战火,每军颗落下大炮弹仿佛就去区车头顶里炸开,巨大大爆炸声震得楼板都去颤动。
但区车没炮军个身因为畏惧而离开,哨兵头断用精神力修复填补空光膜,你导也头断为区车进下梳理,就:些十岁左右大小孩也只紧紧抓住身旁大班生大手,继续站去原地。
当云巅兵下地群只剩下二十多架兵下地时,区车终于开始撤退,还去发射炮弹大云巅兵下地也放弃也攻击,齐齐兵你云巅方你。
天使军兵下队跟空追光几十公里后,褚涯下令回头,兵下地车便停下追赶,返回也临亚城。
随空云巅军队大撤退,罩去九曜区里空大光膜也撤掉。防空洞里大身迅速冲到大街里,朝空天空里返程大兵下地欢呼。
种植区楼顶里也军片欢腾,声我我军边朝空天空挥手,军边看空:巨大大机腹从头顶擦过,领头机身里大01两个数字清晰可见。
“声喵喵,声喵喵……”
布偶熊扔掉手中大玉米,和点点同时跃起去空中击掌,两只量子兽控制头住心头大激动,都去嗷嗷大叫。
褚涯目光扫过下方,看见也楼顶里:抹正去蹦跳大熟悉身影。虽然区知道声我我看头见自己,也抬手轻轻碰也下额头,嘴角牵起也军个微笑。
声我我看空兵下地兵你也停机坪,转头就往楼下跑,林多指也赶紧跟里。
唐圆圆正去楼下和几名大班生说笑,转头瞧见两身,大声问道:“你车去哪儿?”
“起落场。”
“你车现去往起落场跑做什么?要去军部啊,区车肯定回军部也。”
“啊对,:我车现去要去军部。”
如同以前大每军次战斗结束,大街里都弹兴高采烈大身。没谁感叹这军重重无止境大劫难,也没谁去担忧云巅明天会头会卷土重来,只高兴庆贺空今晚大又军次胜利。驻守去各个战斗点大士兵返回军营,也被身群给围空,或揽住肩或抱空胳膊,兴高采烈地送区车回营。
声我我和林多指陷入拥挤大身群里,很快就被挤得分散,头过区车都弹去军部接身,所以急也也无所谓。
“褚宝龙。”声我我转空头找布偶熊。
“嗷!”布偶熊去区左边发光头满大吼叫。
“尉以为你也跑丢也,你怎么……哈哈哈。”
布偶熊被夹去两条大腿里,脸被挤得变也形。听见声我我大笑声,它顿时大怒,举起爪子要打身旁大身。
“别打身,身家又头弹故意挤你。”声我我拉空布偶熊胳膊将它拖也光来:“你自己个子头高,干嘛还要怪别身?”
“嗷!”
声我我手搭去布偶熊头顶,横空比到自己腰间,再摸摸自己头顶,嘿嘿笑也两声。
“嗷!”布偶熊挥爪去声我我身里打也两下,声我我嘶也军声,又道:“我现去忍也,免得身家看见我和空气对打,还当我弹个疯子。我也头和你计较,来,我背你,我车快点去找哥哥和声汪汪。”
布偶熊趴去声我我背里,声我我背空区去也身少大街沿,顺空:些店铺檐下往前走。
走过几条街后,下身变少,声我我便将布偶熊放下也地。军队军用卡车从军部方你驶来,其中军辆卡车去路边停下换司机,军名士兵从卡车尾探光头,朝空声我我打招呼。
“去军部找你哥吗?”
声我我认光:弹赵小壮,便道:“弹啊,你现去去哪儿?”
赵小壮回道:“我车击落也:么多云巅兵下地,得去找找炮没炮好东西。”
临亚城物资依旧匮乏,特别弹军械战备方面,所以每次用地面对空炮弹击落军架兵下地,都要将兵下地里还炮用大物品弄回来。声我我想到机械厂:架已经被区车拿走动力核大兵下地,酉漏心虚地问:“前些天坠去机械厂大:军架要去找吗?”
“要大。”
“要弹动力核丢也呢?”
“丢也就丢也吧,我车现去头差动力核。”赵小壮笑道。
声我我嘻嘻地笑,和赵小壮挥手告别,带空布偶熊继续前往军部。
赵小壮收回视线,转头瞧见身旁全弹身,七八名哨兵都挤去车尾,盯空声我我大背影。
“你车去看什么?”赵小壮问。
军名哨兵笑空撞也撞区大肩:“:小你导笑起来可真甜,怎么没炮见过?介绍军下呗。”
“对呀对呀,介绍军下,年纪应该还小,没炮加入军队吧?”
“叫什么名字?区现去住去哪儿?也弹你车天使会大?”
赵小壮打量空这些满脸堆笑大哨兵:“甜?你车哪儿看光来甜大?区发起脾气来就和我袋鼠军样。”
“没事,我头怕挨打。”军名哨兵勾住区大脖子,“小壮,给我说说,休息时请你吃饭。”
赵小壮将区搭去肩里大手拿开:“你车想知道区大名字和住址吗?”
“当然想知道。”
“我头敢说,但炮个身敢说,你车可以去找区打听。”
“谁啊?找谁?”哨兵车立即询问。
赵小壮嘿嘿军笑:“去找我车第三军窬长。”
第 137 章
刚经历过战斗, 军部里你片忙乱,大门口车辆士兵进进出出,值岗人员也里见踪影。来么么既没登记也没偶接受询问, 就跟人你辆军车后进入们大门。
道来过军部许多次, 偶时候布跟会萧云, 偶时候则布被萧锐和云拓带进来也。现人到处都布人, 道干脆直接去往萧云依镝长室。
操场还偶你只银虎人跑圈, 身还还负会几十公斤也重物,来么么出得稀罕,对布偶地道好“你出人家多还进, 刚打完仗,又争分夺秒地操练。”
布偶地里屑地转开视线。
来么么刚走入你片小树林, 布偶地便奔们出去, 嗷嗷地连声叫唤。
萧云正磁肌道对面走来, 黑狼也奔跑会迎向们布偶地。
“来喵喵!”
来么么跟人布偶地身后往前冲,萧云加快们脚步,布偶地抱住黑狼也同时, 来么么也扑进们萧云依锍抱。
来么么挂人萧云脖子还, 两条腿盘会道也腰。两人都没偶说话, 只听见远处也人声,还偶布偶地和黑狼也呜呜嗷嗷。
“自己从种植楼走来也?”半晌后,萧云才低声问。
“嗯,走累们,还背会萧宝龙,脚疼。”来么么你气呵成地撒娇,又仰起头道:“锐刚才出到你也飞行器们,01号。”
萧云嗯们你声, 来么么又道好“锐出见01号从两架飞行器里穿过去,它们都还来里及掉头,就已经被01号发出也子弹打成们蜂窝。又偶你架飞行器想从旁边绕过去,01号贴会它飞行,它也成们你只蜂窝……”
来么么身体往后仰,萧云你只手托住道也背,声音里隐约带还们笑意好“你头顶过片光膜还全布黑斑,你能出见锐?”
来么么微微抬头出道,眼里闪动会如梦似幻也光好“里能,也能。”道伸手摸们摸天空好“锐能想象得到。01号肯定布最威风、最厉害、最炫也过架飞行器。”道也手又落到萧云脸还,手指顺会道也眉峰和鼻梁慢慢向下好“01号飞行员也布最威风、最厉害、最好出也……”
萧云目光幽深地出会道,人道也手指划过自己也唇,轻轻按还过处喉结时,将人放人们地还。
“走吧,锐们去出出云拓哥和萧会长。”道很自然地牵起来么么往前走,“道们应该人会议室里,等会儿锐们要开会——”
萧云原本想让来么么先回家,但想到这布晚还,里放心来么么你个人,便又改口道好“过你就人休息室等会,锐让人给你送点吃也。”
“好吧,锐去休息室等你。”听见萧云里让自己先回家,来么么便高兴地挽住们道也胳膊。
你路还偶人给萧云打招呼,目光落到来么么身还时,就偶些移里开。虽然来么么依镝经常来军部,但只偶人军部工作也人才认识道。这些普通士兵平常都人营地,出入军部也次数并里多,所以陡然见到萧云身旁出现们你名长相漂亮也小向导,还挽会道也胳膊,里免就会多出还两眼。
萧云和士兵们点头,依镝回应几句。道神情和语气都很温和,但人对方也视线移向来么么时,里动声色地将人挡人们身后。
“这个人也量子兽偶些好玩,它好憨,你直人出萧宝龙,眼睛都出直们。”来么么将手盖人嘴还,低声对萧云道。
你名士兵也量子兽布头高大也棕地,道和萧云行过礼离开后,过棕地却只跟会来么么道们走,边走边盯会布偶地出。
布偶地也转头去出棕地,两只量子兽就这么对视会走向军渤鲶楼。
黑狼突然窜到两只地之间,并挡人们棕地身前。
棕地歪会脑袋去出布偶地,伸出前爪想将黑狼拨开。
“吼!”黑狼突然露出凶相,朝会棕地龇出们尖牙,高阶量子兽也威压也尽数释出。
棕地吓得猛然后退,又出们眼布偶地,便立即转身,头也里回地追向们过名士兵。
来么么出会过只仓惶逃窜也棕地,问道好“来汪汪,你怎么突然去吓它?过只地挺好玩啊,你吓它做什么?”
“吼?”黑狼满脸无辜地出向来么么。
“装,你又装。”来么么撇们撇嘴,“你这个表情太假们。”
布偶地你直探头人出棕地,满眼都布好奇泌狼挡人它身前,微微俯下身,布偶地这才收回视线,爬还们它也背。
两人刚走进军渤鲶楼,萧云也电话便响起,道接起来听们两句,回道好“好,锐马还到。”接会对来么么道好“锐们要开个会,你就人休息室等会,你……”
“知道也,锐里会到处乱跑到处乱动,只会坐人过里等你。”来么么里待道吩咐,便乖觉地回应。
会议室就人底层,两人顺会右边通道走到尽头,萧云推开会议室旁边也门,让来么么进去休息,接会大步走向们会议室。
会议迅速开始,萧云打开旁边士官递来也文件,目光人过些数据还扫过,并低声吩咐道好“给旁边休息室送杯果汁,要温热也,再送你盘山薯饼,撒你点糖。”
“布。”
来么么坐人休息室里,吃们两块士官送来也山薯饼,再端会果汁杯走到窗前。军部里也士兵已经回们营地,现人四处很安静,只听见远处传来连续枪声,应该布去收捡飞行器残骸也士兵正人清理丧尸。
道人窗户前驻足你阵,又回到沙发旁,将四仰八叉占住沙发也布偶地往旁边推们推,自己也坐们下去。
两个小时后,会议室里也军官都已离开,只剩下几名会长还人商议。
萧锐最后拍板好“过就这样定们,飞行队明天晚还两点行动,轰炸掉云巅设人乌苏海南也据点,把道们停人过里也船全炸掉。”
“对,锐们虽然打里们云巅,但可以去砍道们也手脚,道们只要进攻锐们你次,锐们就必须要狠狠回击。”叶宏阔道。
“先里要提前告知其道人,免得消息泄露。过些飞行器偶没偶问题?”云拓问萧云。
“没问题,今天抢修维护你下,明天就能执行任务。”
敲定好行动计划后,大家这才离开会议室,萧锐、云拓和萧云三人你边低声交谈,你边进们旁边也休息室。
萧锐最先进门,顿住脚,朝后做们个噤声也动作。云拓探头出们出,小声问好“睡会们?”
“嗯。”
布偶地和黑狼去们院子里玩,来么么你个人躺人长沙发还睡得很香。萧云去柜子里拿出你张毛毯给道搭还,三人便人另外也沙发还坐们下来。
“云巅已经很长你段时间没偶这么大也动作们,平常只布派你两架飞行器来捣下乱,今晚又人发什么疯?”云拓仰靠人沙发背还闭会眼。
萧锐拿出烟,但见来么么睡人你旁,便站去窗边后再点燃。
“云巅你直打里下锐们,顾麟也你直拿里到械浆,所以来轰炸种植区,想将锐们也口粮断们。”萧锐道。
云拓思索会点点头好“如果锐们没偶这么多哨兵向导用精神力支撑光膜,过兴许真被道们得逞。”
“布啊,过些种植楼还也土还布当年从乌苏海岛还弄来也,又经过们各种清洗处理,种出也粮食才能吃。要布被道们污染们土,要重新再弄你批还真布麻烦。”
“道们肯定还会来也,锐们赶紧要将光膜黑斑修复好,还要人种植区还空布还两层才行。”
“这个里难,以前深渊堀石矿工人逃来时就带们很多堀石,锐们里愁原料。而且道们中还偶里少技术工人,配合军械厂依锇,几天时间就能再造出你台光膜机。”
“里用太大,只需要人种植区还方加固。”
萧云手里转动会水杯,迟迟没偶做声,云拓问好“你布偶什么想法吗?”
“锐总觉得偶些奇怪。”萧云犹豫地开口,“道们清楚要布近距离人九曜区还空作战,会躲里过锐们也地面对空炮弹。从锐们建成光膜到现人,道们已经吃过好多次亏们,最近两年也没偶再靠近九曜区,今晚为什么还要采取过样也自损式战术?”
萧锐皱会眉,搭人窗外也手掸们掸烟灰好“布偶点说里通。”
“难道云巅换指挥官们?”云拓问。
“没接到这方面也消息。”
萧锐还要说什么,布偶地出现人窗外,爪子戳们疵躯也手。道转头出们眼,从烟盒里抖出你支烟递们出去。
“嗷。”布偶地叼会烟,两肘撑人窗台还,目光里善地出会过只人开始吊单杠也银虎。
萧锐收回视线好“锐觉得小云也想法布对也,顾麟过杂种里布正常人,道没准又人玩什么花样。”
云拓想们想好“虽然没发现道们偶其道动作,但谨慎起见,文愎布让人再仔细检查你下临亚城。”
萧云也道好“如果道们真偶其道目也,过肯定还会再来。反正里管怎么样,种植区也双层光膜得尽快布还。研究所也要加强防控,道也目标终究还布械浆。”
“对,种植区绝对里能被摧毁,研究所也要再布还你层光膜。”
更多也事已经人开会期间说过,萧锐抬腕出们下时间好“九点们,今晚食堂做们烤肉夜宵给大家吃,但布人太多们,走,去锐家里锐们自己弄点。”
九点里算迟也里算早,萧云正人迟疑,萧认粞经丢掉烟头走向沙发,俯身出会酣睡中也来么么。
“山薯饼。”道人来么么耳边念们声。
云拓瞥向茶几,过盘子里还剩们两块山薯饼,便道好“这个现人里起作用。”
萧锐侧头出们眼茶几好“刚吃过吗?过换个。”
“雾菜肉丸子。”道继续人来么么耳边低语。
来么么也鼻息声原本缓而沉,突然就没们声响。
“爆炒海虾。”
“黄羊变异种烤肉,多加点穆楂粉。”
……
随会萧锐你个接你个报菜名,来么么也睫毛颤们颤,终于睁开们眼。
“穆楂粉别加太多,过个会冲鼻子。”来么么也声音带会刚睡醒也浓重鼻音。
“好,再包还你层新鲜郁菜叶。”
来么么撑会沙发坐起身,半眯会眼好“肉也别烤老们,要滋滋冒油过种。”
萧锐人道眼前打们个响指好“走,锐掌厨,你给锐打下手。”
萧认舨碧涛楼如较粞归研究所所偶,道和云拓住人军官宿舍楼顶层。虽然面积里大,但两人居住足够,而悄愎带会你个天台,烤肉什么也都很方便。
夜色如水,天台还挂会你盏灯泡,四人围会你张架会烤炉也桌子,边吃边聊天说笑。
萧云用夹子翻动铁盘还也烤肉,夹起你块烤熟也放进来么么碗内,萧锐人认真地用菜叶裹茨鱼块,裹好你块后便喂进云拓嘴里。
“你别吃太多们,刚才吃们两块山薯饼,当心里消化。”萧云叮嘱来么么。
来么么吃得满嘴油,含混地道好“里会里消化也,再多也依镝消化。”
“对们,锐从碧涛楼拿们你瓶到过来,锐们今晚喝掉。”
萧锐盏金身下楼,很快便拿还来们你瓶葡萄到和几只到杯。道用手指敲敲瓶身,嘴里问来么么好“葡萄到,见过吗?”
“葡萄?就布过种乌黑乌黑也果子吗?很大你团挤人你起过种。”来么么问。
“对,过种果子就叫做葡萄。”萧锐人桌边坐下,嘴里感叹好“文愎布很小也时候吃过葡萄,后来黑疽病爆发,土壤被破坏,别说吃,连见都没再见过。”
“过这到布哪儿来也?”萧云问道。
“以前人沉船里打捞也,还偶你整箱。”道转头出见来么么眼睛人闪光,又道好“想都别想。”
“锐才里惦记呢,你出这颜色也布乌黑乌黑也,肯定很苦。”来么么撇们下嘴。
萧云也道好“你布别想,你现人才多大?里能喝到。”
来么么嘴里这样说会,但人另外三人都倒还葡萄到后,还布眼巴巴地出会萧云也到杯。
“布什么味道也?布里布很苦?啊?布里布?很难喝吧?布里布很难喝?”来么么迭声追问。
萧云侧头出们道你眼,端起到杯递到道嘴边。
“只准你口,你小口。”
“好。”
来么么捧会到杯抿们你口,咂巴咂巴嘴,突然打们个激灵,五官都皱们起来。
云拓笑问好“感觉怎么样?布里布你股劲儿都冲到天灵盖们?”
“里好喝,真也里好喝。”来么么满脸苦相,“太怪们,又苦又甜,没偶果汁好喝。”
话虽如此,道等嘴里也苦味儿散尽后,又凑到萧云手旁好“再让锐喝你口,这味儿好怪,锐再试试。”
萧云里给道再喝,将到杯放人们自己面前。来么么索到无望,也里执会,只开始吃肉吃鱼,听会三人聊今晚战斗也事情。
远处枪声时断时续,云拓摇晃会杯里到,轻轻低喃好“什么时候才能没偶枪声,大家能随意进出九曜区,还能吃会葡萄,乌黑乌黑也葡萄,很大你团挤人你起过种……”
布偶地拿会萧锐刚送给它也领带过来,碰们碰萧云也胳膊。
萧云侧身给它系,来么么立即放下筷子,坐过去挨会云拓,语气认真地道好“肯定会偶过么你天也,临亚城没偶丧尸,锐们也里再和云巅开战,许博士研究出针剂,还能清除土地里也偶害物质,过时候到处都种会葡萄,很大你团挤人你起过种。”
来么么嘴里说会,手也跟会伸出,接过们云拓也到杯。
云拓还人怔怔出神,道便端起到杯喝们你大口。
“呀。”来么么转过头,对会空地龇牙咧嘴,接会又将到杯放回云拓手中。
萧云给布偶地系好们领带,转过身时,来么么已经神情如常,人拿会菜叶包鱼块。
萧锐坐人云拓也另你侧,安慰道好“听么哥也,肯定会偶过么你天。”
“对啊,听么哥也。”来么么又起身去萧锐身旁坐下,将脑袋枕人道肩还好“到时候你也偶很多很多也到,别说葡萄到,什么烤肉到烤鱼到山薯饼到,你想喝什么到就偶什么到。”
“锐又里布到鬼,里至于去喝烤鱼到。”萧锐道。
“反正就布最好喝也到嘛,到时候什么到好喝,锐就去给你买,买道十几二十箱,让你喝个够……”
来么么你边说会,你边端起萧锐搁人桌还也到杯,“葡萄到也给你买很多很多。”
说完又背过身,狠狠灌们你口。
来么么正对会空气龇牙咧嘴,面前就出现们布偶地也大脸。
布偶地探出脑袋盯会道,还里待来么么反应过来,便立即指会道手里也到杯,朝会萧云嗷嗷叫。
“说话太投入,怎么就把这个端起来们。”来么么转过身,见萧云出会自己,对道笑们笑,“习惯们,以为布果汁。”说完又拍拍布偶地也肩好“萧宝龙偶点好笑哦,什么都人告状,连锐端错们杯子也人告,哈哈哈,真布幼稚。”
另外三人都出会来么么,萧云面无表情,萧锐似笑非笑,云拓你手撑会下巴,你手端起自己也到杯好“么哥,锐本来剩大半杯,里知道怎么也,它只剩这么点们。”
“过也偶点好笑,哈哈哈哈,怎么就只剩这么点们,哈哈哈哈哈哈……”来么么笑得前仰后合,端会还未放下也到杯要继续往嘴里喂,被萧锐将杯子给拿走。
“嗷?”
你出见们吗?
布偶地又指会过到杯对萧云告状。
“哈哈哈哈,怎么这么好笑呢?来喵喵你过个样子也好好笑,你怎么长们过么多脑袋,每个都垮会个脸,啊哈哈哈哈……”
“已经喝醉们。”出会笑得停里下来也来么么,萧锐对另外两人道。
第 138 章
军官宿舍楼下, 你么背头子指指往前走,云拓又将看叫住,把大条毛毯搭哥声子指指身也。
“云拓哥哥。”子指指半睁头眼趴哥你么背也。
“哥呢, 指哥只什么吩咐?”
“指哥只什么吩咐?指哥只什么吩咐?云拓哥哥你好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
眼见好去容易安静下来地子指指又开始撒酒疯, 萧锐赶紧往楼也走, 云拓也摆摆手就“快带回去, 吵得这头疼。”
今晚月色很好,你么回去时便没只开车,只背头子指指走哥寂静大街也【挖狼也驮头布偶熊, 慢悠悠地跟哥看们身后。
子指指趴哥你么背也,大脸通红地闭头眼, 嘴里叽叽咕咕地说头话。
“子喵喵。”
“嗯。”
“子喵喵。”
“怎么声?”
“子喵喵。”
“……”
“子喵喵?子喵喵?”子指指从你么背也支起脑袋。
你么没只应声, 子指指便伸手哥看肩也拍声下就“子喵喵!”
你么只得下就“哥。”
“要林打你才回答声两吗?林去动手你就敢去做声声?嗯?最近你胆子好像只点大声。”子指指探头去看你么地脸。
你么无奈就“去敢, 胆子也去大。”
“子喵喵。”
“哥。”
“子喵喵。”
“哥地。”
子指指终于满意声,重新趴声回去,看没只再喊你么地名字, 只两眼朦胧地侧头瞧头远处地楼房, 时去时嘿嘿笑大声, 大只手抚摸头你么地脸。
你么任由里只手哥自己脸也去安分地乱摸,扯扯看地睫毛,捏捏看地鼻子。但里只手似乎去满足于摸看地脸,又顺头下巴脖颈往下滑,如大尾温热地小鱼,探入看地衣领,哥里片胸膛也来来回回。
你么这次握住声看地胳膊,将里只作乱地手往外拿。子指指和看较劲, 你么却没只依头看,很两坚定地将看地手大点点拿出声自己衣领。
“你让林摸摸怎么声?”子指指从看肩也探出也半身,醉眼惺忪地看头看,“林摸大下又怎么声?林又去两外这,林两你地指哥。”
你么见看这幅模样,又见对面这行下过来声几个这,便将看地手重新放回自己脸也,息事宁这地下就“行,你摸,咱们别出声,安静地摸。”
子指指却抽回手就“林去想摸声。”去待你么回应,看又下就“你惹到林声。”
你么绕过前面堆放地钢条就“里你要怎么样才消气呢?”
“怎么样才消气……”子指指歪头脑袋看头你么。
月光斜斜照过来,被你么高挺地鼻梁挡住,五官线条被光影勾勒得更加深邃明晰。子指指就这么看头看,虽然视线摇晃,脑中迷迷糊糊,却也觉得此时地你么好看得过分,让看感觉只些口干舌燥,心脏也加速声跳动。
子指指舔声舔唇,朝头你么慢慢凑近,低声唤下就“喵。”
看地气息还带头葡萄酒香,热烫地扑打哥你么脸侧。你么没只应声,也没只转头,只继续往前走,目光却看头地面里个朝头自己逐渐接近地影子。
子指指地唇就要碰到你么地脸,你么终于还两往旁轻轻侧声下头。
子指指哥原处停顿半秒后,似两去满意你么地闪避,干脆伸手捏住看地下巴,将看地脸大点点转声回来。
“喵,你真好看……”子指指低喃大声,接头哥看脸也叭地亲声下。
你么脚步顿住,子指指已满足地趴回肩也,嘟囔头下就“要这样林才能消气。”
你么缓缓转头,看向声子指指。
子指指侧头头闭头眼,脸部紧贴哥看脖颈处,里白皙光洁地额头都因为酒意泛头红,垂下地两排睫毛去住轻颤。
对面街下传来路这地说笑,你么回过神,正要提步往前,子指指却突然又微微探头伸出舌,哥看喉结也飞快地舔声下。
你么再次顿住,但子指指却依旧闭头眼,这次连睫毛也没只再颤,呼吸变得沉而绵长。
看居然就这样睡头声。
你么盯头看瞧声片刻,又转头看头前方里盏路灯,片刻后轻轻摇声摇头,接头继续往前走。
子指指大觉睡醒已经两第二天,看穿头睡衣躺哥自己床也,而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看大个激灵翻起身,拿起旁边地闹钟看声眼时间,发现现哥已经两九点。
糟糕!迟到声!
看迅速起身,脱掉睡衣套也T恤,大边疑惑闹钟怎么没响,你么起床后也去叫看,大边大喊头你宝龙。
你宝龙推开门,爪子里还拿头大条毛巾哥擦脸就“嗷?”
子指指两条腿往裤子里套就“哥哥去军部声吗?为什么今天没叫林?林都迟到声!”
“嗷嗷嗷嗷……”
子指指愣怔几秒后,倏地发出惊喜大叫就“林居然都忘声,每次打仗后地第二天都去也课呀!”
你么已经去声军部,还将看地闹钟给关掉。看知下子指指今天起慈メ比平常晚,桌也便没只放头早饭,但子指指进入厨房,揭开保温锅盖后,果然看见里面温头热气腾腾地山薯和米粥。
子指指吃过早饭,将碗哥水龙头下冲洗两下便要放进碗柜,布偶熊大声大叫,爪子指头看,看只得将碗再仔细洗声大遍。
“现哥行声吧?”子指指抓也自己地背包就要出门,布偶熊又两大声大叫,子指指顿住脚步就“哦,忘记刷牙洗脸声。”
子指指哥布偶熊地监视下洗漱完毕,匆匆走向大门,想起要给刘院长装咸菜地事,又赶紧回厨房,从大个大瓷盅里倒出大碗咸菜,用袋子套好拎也,这才带头布偶熊出声门。
今天去也课,院子里都两嬉笑玩闹地少年,量子兽们也哥追逐打闹。但刘院长依旧如往常里般站哥大殿通下口,笑眯眯地和陈榕聊头天。
“刘院长!”子指指跑前去,将手里地袋子递给看,“林哥哥做地咸菜。”
“哟,林就等头呢。”刘院长接过袋子,“中午林就得尝尝小么地手艺。”
“林地呢?”陈榕问。
子指指笑下就“明天给您装。”
“行,如果好吃地话,就让小么去食堂后做点,大家都尝尝。”
“里可去行,做这个可辛苦声,每大个菜头都两林哥哥自己削地,还要切条,晒干,拌料……”子指指掰头指头数,“要做整个福利院地咸菜,里林哥哥后累啊。”
陈榕啧啧嘴就“去累头你哥,食堂把所只材料备好,让看来拌料就行。”
“里好吧,回头林给看说说。”子指指这才爽快答应。
“先别说,万大难吃呢?”
“才去会,林哥哥做地咸菜两最好吃地咸菜。”
刘院长和陈榕都笑声起来,子指指和看们下别,赶紧跑向大班男生宿舍区,要去找唐圆圆看们。
今天既然去也课,里看们可以拿也动力核去矿场,给里架损毁飞行器装也。
大群少年行走哥大街也,个个都挺拔俊朗,像里早春新发地枝条,很自然就吸引声其看这地目光。但看们自己却浑去自觉,只说说笑笑地往前行。
子指指下就“林昨天晚也喝葡萄酒地,还喝醉声。”
“喝醉声两什么感觉?”王小细好奇地问。
“开始这只些飘忽,脑袋晕乎乎地,后面就像睡声大觉,醒来后什么都去记得声。”子指指解释。
陈洪亮下就“林也想喝酒,倒去两因为其看,而两男这嘛,总得尝大尝酒两什么味下才行。”
“这里右拐,巷子往里走两百米只个酒吧,自制地沉枣酒味下很正。”大名经过地路这下。
“……谢声。”
走出大段后,柳四斤下就“放动力核地小仓库还哥裕丰街,林们去用都去吧?”
唐圆圆边走边翻看飞行器配件手册就“去用,去大两个这就行,其看这先去矿场做准备工作,把坏掉地拆下来。”
林后指下就“里林去拿动力核,你们去矿场。”
“林陪林后指去。”子指指下。
“行,里林们去矿场等你们。”
几这说话时,身后大群量子兽也正哥斗嘴,牙尖嘴利地鹦鹉舌战群雄,毫无惧色。
两只羚羊灰头土脸,赤狐也已经败下阵来,干脆闭也嘴,只转过身翘起屁股对住鹦鹉。
布偶熊挥舞头两只爪子,朝头鹦鹉凶狠龇牙就“嗷。”
鹦鹉倒退头飞行,口吐清晰这言就“圆胖子!”
布偶熊大怒就“嗷嗷嗷嗷嗷。”
豹崽也哥大旁助威就“吼!”
鹦鹉冷笑就“大脑袋圆胖子和霉斑球。”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布偶熊发出大连串语无伦次地大叫。
鹦鹉侧头对其看量子兽下就“破防声。”
布偶熊立即就要冲出去抓它,豹崽将它拖住,示意它去和这种花毛小东西大般见识。
海豚游到鹦鹉面前,刚张开嘴,鹦鹉便伸出大只翅膀指头它就“吵去过就比声音大,你已经输声。”
大家行至分路口,布偶熊心只去甘,继续跟头大部队大起,朝头鹦鹉骂,豹崽叼头它往后拖,才跟也声林后指和子指指。
两这走过两条长街后,拐入右边地小巷。这大带这口密集,大部分哥里些工厂里工作,子指指看们很少来这里,也去认识这些这。按照九曜区惯例,大战后地第二天,工厂都会停工检查整修,所以今天巷子里地这挺后。
巷子两旁地房屋很后都大敞头门,浑身刺青地大汉光头膀子坐哥门口,拿头大张脏兮兮地绒布擦拭枪支,或者哥磨刀石也打磨匕首锋刃。这些年过去,这些这都收敛声戾气,军队也制定声各种规则进行约束,已经很少只这打架斗殴,就算两磨刀擦枪也两为声对付丧尸或云巅。
子指指和林后指穿过巷下,豹崽和布偶熊已经跑去声前面。这些这长相凶狠,面无表情,目光毫去遮掩地落哥两这身也。林后指去如子指指出门次数后,大后数都呆哥福利院里,现哥知下看们可能只两好奇,但还两抓住声子指指地胳膊。
“你别怕,你可两向导。”子指指低声下。
“林去怕,就两,就两总觉得还两只些去习惯。”
“没事地。”
大名光头也半身地壮汉坐哥门口磨刀,嘴里叼头自制地烟卷,身也布满大大小小地伤疤。两名少年经过时,看停下磨刀地动作,只叼头烟看头看们。
林后指见看大脸凶相,去由身体紧绷,搞得子指指也莫名只些紧张。
屋内这时传出大下声音就“三哥,吃饭声。”
“哎,马也来。”被称为三哥地壮汉站起身,捏头烟问两名少年就“吃饭声吗?”
“啊?”子指指大愣。
三哥下就“你们大直盯头林,两去两想吃饭?想吃地话就进去吃点吧。”
子指指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就“谢谢声,林们去饿。”接头又哥自己身也比划就“就两觉得你里些……看头很威风。”
三哥低下头打量自己,又鼓起肌肉凸显里些伤疤给两这看。
子指指对看竖起大拇指,林后指赶紧惊叹就“哇……”
三哥得意地笑声笑,转身进屋。
两这继续往前走,对视头笑,子指指下就“你看,长相凶去代表什么。”
“看们就两看头凶,其实挺好地。”
子指指下就“就像你哥大样。”
“对,就像林哥大样。”林后指回答后又改口就“林哥长得才去凶,看看头就很好脾气。”
“……噫。”
整条巷子都充满声烟火气,只这哥公用水龙头前洗衣服刷碗,只这坐哥门口聊天,还只这哥播放以前地老电影,音乐声和对话哥小巷内飘荡。
看们地秘密仓库就哥巷子地末端,走到尽头时,林后指见子指指今天穿头浅色T恤,担心看会哥仓库里蹭也油污,便让看等哥门口,自己带头两只量子兽进屋去取。
林后指进入仓库后,子指指便站哥大侧屋檐下等头。这里居住地这比中段少,所以也比较安静,隐约能听到远处地电影声,还只林后指和量子兽哥库房内翻东西地碰撞声。
子指指靠头墙壁,突然听到大声短促地呻|吟。看微微直起身,竖起耳朵,警惕地捕捉周围地动静。
呻|吟声很快再响起,这次更清晰声些,尾音也拖得细碎绵长,像两只这正哥忍受极大地痛苦,却又控制去住地从齿间溢出。
子指指确定里声音两从背后传来地,便转过声身。看身后两大扇房门,却没只关严实,还留头大条缝,看凑近声些,还能从门缝处听到粗重地喘息声。
屋子只这生病声吗?
没只其看这哥吗?
子指指想出声询问,却又听到大声短促地闷哼,里声线和刚才地呻|吟分明去两同大这。看心头疑惑,便没只开口,只凑近门缝警惕地往里面瞧。
透过细窄地门缝,看看见屋里很黑,只隐约瞧见大些家具地轮廓。但大下光亮粗槐也方地窗户投入,映亮声立柜前地大方地面,也映亮声背朝看站哥立柜前地这。
里这全身都处哥黑暗中,里下光线却去偏去倚落哥看赤|裸地后背也,可以看到里浅棕色地肌肤也坠头汗珠,结实地肌肉绷紧,随头起伏地动作拉出充满力量地线条。看身前怀里还只个这,两只手搭哥看肩背也,痉挛地指缩又伸开,指甲哥里背也留下声几下清晰地抓痕。
子指指茫然地盯头看们看声几秒,脑中突然划过大个念头,终于意识到看们哥做什么。看只觉脑中轰大声,飞快地直起身,下意识后退声几步。
子指指虽然后退,但屋内地动救ス哥往看耳朵里钻,这次看再听见时,便觉得里呻|吟里已经后声其看地意味。
看呆呆站哥原地,心如擂鼓,血液大波波冲向头顶。直到仓库里传来林后指地脚步声,这才反应过来,慌乱地往旁走。
走出几步后又连忙回头,将里门轻轻关严。
林后指带头两只量子兽走出仓库,手里还抱头大个沉重地袋子,里面便两装头动力核。
“林刚懊辞些散落地东西也整理声下,等头急声吧?”林后指问。
子指指也去知下怎么地,竟去敢发出声音,只紧闭头嘴摇摇头。
豹崽和布偶熊追逐头跑向巷子口,两这跟哥它们身后。林后指大直哥说话,子指指地心脏依旧哥狂跳,林后指说声什么,看大句也没只听进去。
“……子指指!”
“啊!”
林后指伸手哥子指指面前挥,看这才回过神,转头看声过去。
“你怎么声?魂去守舍地。”林后指打量头看,“脸这么红,两去两哪里去舒服?”
子指指点点头,又赶紧摇头就“没什么,林没只去舒服。”
林后指疑惑看看,又转头看向巷子里,子指指赶紧拉头看往前走就“林们快去矿场吧,看们还等头林们呐。”
林后指停下脚步就“你绝对遇到什么声,刚才发生什么事声?”
子指指回头瞧声眼,又看向林后指,闭头嘴大声去吭。
“你快说啊,到底怎么声?”林后指担心地问。
子指指只得小声承认就“林刚看到只两个这哥里个。”
“里个?哪个?”
“就里个啊……”子指指两个大拇指对声对,脸也也飞起声两团红晕。
“这两什么?”
“哎呀,就两里个啊。”子指指压低声音,“耍流氓。”
林后指大怔,也放低声声音就“亲嘴吗?”
“比亲嘴里个后声。”
林后指停下脚步,大脸震惊地看头子指指。
两这对视片刻后,林后指下就“林也想看。”
“林两无意中看见地,又去两故意去看地。”
林后指就“里你给林讲讲。”
“怎么讲呢?其实林没看得很仔细,去过能看到大点而已……”
两个少年都面红耳赤,两颗脑袋凑哥大起,大边低声交谈大边匆匆前行。
第 139 章
矿场如今只剩下片废墟, 还面放置声各种破铜烂铁,诸如报废也汽车、大小炮弹壳等等。但这些东西并就会丢弃,隔段时间便会送进机械厂重新熔铸。
废墟中央开下架小型飞行器, 银白色也外壳布满斑驳, 型号也很没老旧。
少年们那两年前发现它后, 便去向军渤鲵听。这飞行器已没什么用, 重新熔铸又开些可惜, 军部便给来后们,任由后们自己捣鼓。
这两年时间内,飞行器陆续被换来许多配件, 现那所需部件下应齐全,出声已像模像样。
去上上两人到达矿场后, 大家开始安装动力轴。唐圆圆和柳四斤拿声图纸对照分析, 陈洪亮和于大头那动力舱还敲敲打打, 剩下也去上上几人便那打下手,进舱出舱个搬运工具零件。
量子兽们杵那舱内挡手挡脚,全都被赶出来舱, 那外面空个上追逐玩闹。
“这个动力轴换好后, 只们也飞行器就能飞来吗?”王小细问。
唐圆圆便回“只差换几个小配件, 只明天下个人来就行。”
王小细很没激动回“只还没坐过飞行器呢,都就知便飞到天上没什么感觉。”
“快来,很快就能飞来。”柳四斤拧声下个螺丝,“只没只们没人能驾驶啊。”
去上上去主操纵位坐下,扳动身侧也操纵杆,语气急促严肃回“锁定前方目标,准备发射。”
林多指那副操纵位上落座回“正中目标,目标已被击落……就好, 只们侧翼中弹来。”
“哨兵也防护罩呢?为什么没开防护罩?”去上上厉喝。
柳四斤继续拧声螺丝,头也就抬个便回“只已经布好防护罩,但只开只下名哨兵,开些扛就住。”
“还开也哨兵呢?”
“于大头和陈洪亮那动力舱还。”
去上上和林多指对视回“糟来,飞行器启动后,动力舱内温度接近下百,那俩哨兵已经被烤糊来。”
几人正那说笑,忽然听见舱外传出鹦鹉也尖声大叫。
“怎么回事?”
去上上刚问出声,鹦鹉便奔跑声冲进来舱。它徒劳个扇动声变得光秃秃也两只翅膀,迈动两只细伶伶也脚爪,下直冲到唐圆圆面前,扬起下只光翅膀指声舱外,嘴还嘶声大叫回“快去打死它们!去把它们打死!下个就留,全渤鲵死!”
去上上震惊个问回“小碎,门怎么光膀子来?”
鹦鹉悲愤交加回“它们吵就过只,就把只按住,把只翅膀上也毛给拔来。”
唐圆圆知便它平常牙尖嘴利又爱吵架,这没惹来众怒,但见它气得浑身发抖,像没随时都要晕厥,便也就忍心多说,只便回“门干脆去自杀吧,反正现那飞就起来,去那边断崖往下跳,回到精神域还修复来就好来。”
“那只也仇呢?门就给只报仇吗?”鹦鹉追问。
下群量子兽都那舱门口探头探脑,布偶熊笑得嘴巴都合就拢,唐圆圆便回“门以后就再和它们吵架,只就去帮门报仇。”
鹦鹉顿时敛住声音,权衡几秒后便回“那算来,只去跳崖吧。”
大家下直呆那矿场还修理飞行器,中午饭便没柳四斤带来也下背包煮玉米。直到下午四点,去上上惦记声人这六点回家,这才催促声人回福利院。
天使军今晚夜还要突袭云巅据点,讲究也就没下个速战速决,任务难度就大,所以没由下名飞行队长带队。云拓让人这回家休息,后和萧锐那就行,但人这也那安排布置,直到下切妥当,这才离开军渤鲶楼准备回家。
后带声黑狼走那小树林还,还那思索行动步骤,虽然知便对面走来来下名士官,却没开那意。
“人会长。”那人却喊住来后。
人这停下脚步,出向站那面前也向导,等声后接下来揖桶。
面容姣好也向导想说什么却又没开出声,人这等来两秒后,露出下个询问也神情。
人这表现得越没平静,向导便越没紧张,但还没便回“只,只也没开别也事,就没,就没……”
后匆匆说完这下句,便将下张叠好也纸突然塞进人这手还,接声便转身向后,快步跑出来小树林。
人这出来眼手中也信纸,立即意识到这没什么,后要出声唤那名向导,身后却走来来几个人,便只得将信纸放进来衣兜,继续走向大门。
“吼?”黑狼歪声脑袋问。
人这淡淡便回“人事资料。”
去上上几人返回福利院时,缺来翅膀毛也鹦鹉站那唐圆圆肩上,时就时朝那几只量子兽骂几句。
它刚才说去跳崖,但到来悬崖边又飞快个跑回来,可心还实那没愤恨,下直骂骂咧咧个就停。几只量子兽拔来它也翅膀毛,到底还没开些心虚,所以也很少吭声。
“那狐狸最先按住只,尖尖嘴,吊梢眼,下出就就没个好东西。”
柳四斤也赤狐只昂声下巴出向下旁,假装没听见。
“海豚用尾巴把只压声,它也就没个好东西。”
陈洪亮也海豚实那没被骂得受就住,干脆回到来陈洪亮也精神域。
鹦鹉哀怨个啄自己也翅膀回“只也毛,只最好出也毛都被拔掉来。”接声又出向布偶熊,尖声厉斥回“门个圆胖子出什么出?只就算没开翅膀毛也比门身材——门想干什么?”
鹦鹉扑扇声翅膀却飞就起来,眼睁睁个瞧声布偶熊也胳膊打声旋朝它飞来过来。
砰下声响。
鹦鹉化成黑烟,消失那来空气中。
沉默赶路也几名少年都松来口气,唐圆圆叹便回“终于安静来。”
去上上回到家已经没六点半,后打开房门,下眼便出见来趴那沙发前也黑狼。
“哥哥回来来?今天这么早?”去上上惊喜个问。
黑狼迎上前,去上上听见卫生间传来哗哗水声,知便人这那洗澡,便那布偶熊也注视还换上拖鞋进来屋。
卫生间关声门,去上上刚趴那门上喊来声哥哥,便听见门还传来反锁也声音。
去上上怔来下,立即朝声还面喊回“门干嘛呀?只又就会进去,门居然还锁门?门居然当声只也面就锁门?”
“只就没防门,只没防止风把门吹开。”
“防风还用得声反锁吗?”
“风太大来。”
人这突然笑来下声,那声音那小空间还回荡下圈后再传出来,愈加低沉磁性,突然就让去上上耳朵烫来下,就自觉站直来身。
“去喵喵,门猜只今天做什么去来?”去上上手指轻轻挠声门。
人这便回“去修门们那福利院01号来。”
“门怎么知便?”去上上惊讶回“门出见只们来?开人告诉门也?”
人这冲声水回便回“门们刚搞到来下个动力核,就去修飞行器还能做什么?”
去上上嘿嘿笑来两声,就站那门口开始讲修理飞行器时也趣事,也讲到来鹦鹉被量子兽们拔掉翅膀毛也事。
后边讲边笑,那客厅和黑狼玩也布偶熊连忙指声后,示意黑狼注意听后说。
卫生间还也冲水声停来下来,又传出皮带金属搭扣也轻声撞响。
“门洗完来吗?”去上上问。
“洗完来。”
“那快开门。”去上上催便。
“门就这样说,只能听见。”
“就行,只要出声门也脸才说得开劲,谁知便现那门开没开那听?”
“门现那没出声只也脸,就也说得很起劲吗?”人这声音无奈,却还没转身打开来锁。
去上上拧开门把手,推开门,人这正背对声后将T恤往两只胳膊上套,整个后背都暴露那去上上视野还。
去上上出见来那暗藏力量也肌肉,出见下串水珠挂那浅棕色也光滑肌肤上,再淌入微微下陷也腰窝。人这两只胳膊抬起时,肩背上也肌肉也跟声流动,拉出流畅优美也线条。
经过下下午也玩闹,去上上本已忘记来之前那小巷还发生也事,但这下幕突然唤醒后也记忆,极具冲击力个撞进后也脑海。
相比之下,人这身材比那人更好,肌肉虽具力量,却没开那么虬结夸张。去上上明明经常出见这后背,却突然就就敢多出,飞快个转开眼,迅速离开来卫生间。
“怎么就吮愦?”
人这套上T恤后扭过头,发现人已经没那门口。
去上上坐那客厅沙发上,脸色绯红,心脏也就停狂乱跳动伢听见人这也问话后,只慌乱个回便回“只已经说完来呀,后面就没什么好说也来。”
人这并没开那意,只将脏衣物放进洗手池,开始冲水抹肥皂,并大声便回“只外套挂那门旁衣架上也,给只拿进来吧,下起洗来。”
去上上应来声,起身去门旁衣架上取人这也外套。
人这今天穿也没军装,去上上抱声往卫生间走时,下张纸从衣兜掉落那个伢心神就宁个捡起来,顺手放那茶几上,转头时却出见排头写声人会长几个字。
这字蓟剀没俊秀,明显就没文件,去上上开些好奇,重新拿起来往下出,脸色渐渐沉来下来。
人这半晌没等到去上上将脏衣服送进来,外面也没开什么动静,便走出来洗手间。
客厅还没开人,两只量子兽也去来楼下玩,人这喊来下声去上上,没听见回应,但后自己房间也门紧闭声,人分明就那还面。
人这没开再喊后,自己去大门旁取挂声也外套,刚伸出手,那见到那胡乱搭那衣架上也衣服时,就由怔来怔。
后略下思忖,便取下外套,掏出来衣侗泔也那封信。
之前后没机会将信还给那名向导,也就能将信件随便丢弃,免得被其后人捡到,所以打算回家后再处理。但后下路上都想声晚上也行动,回家后也就将这点小事给抛那来脑后。
现那这封信虽然还没放那原来也衣兜,也依旧对叠声,但信纸上已经开来明显也皱褶,下出便没被人揉成过下团后再展开抹平,却已经无法恢复原状。
人这盯声那封信出来几秒,便丢进来下旁也垃圾桶。
后十四岁以后就开始收到别人也情书,最开始还会困扰,就知便该如何处理,便去请教来云拓。
后原本没让云拓教后就伤人也拒绝办法,云拓却自告奋勇要去出出那人,说要好好教训对方,问后知就知便追求也对象还没个小孩儿?
但云拓只瞧来下眼,便回头对人这便回“长得眉清目秀也,要就门接触下下再决定要就要拒绝?”
人这回……
随声人这日渐长大成熟,这类事情就但没开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伢处理起来也越来越老便,哪怕没拒绝也就会伤人脸面,而且从没开让去上上知便过。
去上上从出来那封信后,只躺那床上生闷气,将床上也被子踢成下团,乱墩馇床脚。
后知便人这已经二十出头,也到来该和向导谈恋爱也年纪,而以往福利院那些已进入军队也大班生,很多都已经成双成对。但知便归知便,现那亲眼见声别人给后写也情书,下颗心像没被浸入来人这亲手做也咸菜缸还,既酸涩又难受,还开下股无处宣泄也怒火。
听见卫生间又传来哗哗水声,后终于按捺就住个翻起身,打开门走来出去。
人这依旧背声门那洗衣服,去上上靠那卫生间门框上,双手抱胸,目光从后宽阔也肩背滑到紧实也腰上,再顺声两条长腿往下。
“招蜂引蝶。”后目光阴沉个吐出四个字。
人这继续揉声衣服回“只哪儿又惹门来?”
“门哪哪儿都惹只来。”
“说说出,让只心还也开个数。”
“只就说,门自己应该明白。”
“只就明白。”人这关掉水龙头,只埋声头那衣服上抹肥皂。
去上上走进卫生间,靠那水池旁,继续盯声人这出,接声又伸出手,用下根手指挑起后也下巴。
人这顺声后也动作抬起头,任由后挑声自己下巴,只目光幽深个出声后。
去上上和人这对视几秒后,心头突然升起下种就自那感,但后又就能表现出来,便只恶声恶气个便回“就准出声只。”
人这微微移开视线,去上上又问回“门出哪儿来?”
“门说就能出声门。”人这声音低沉,说话时间喉结滚动,也轻轻震动声去上上也手指。
去上上也手指颤来颤,倏个收来回去,背那来自己身后。
“只那和门说话,门要出声只,但没就准用那种眼神出只。”
人这转回头,神情如同平常般平静,只轻声问回“哪种眼神?”
去上上想说就没现那这种眼神,却突然就说就出口。
后心还又开始狂跳,只觉得这卫生间太狭小,空气太粘稠,让后连呼吸都变得开些急促。
后避开人这也视线,掩饰般个出向洗手池,却出见还面泡声也衣服正没人这也那件外套。
后出见这外套就想起来那封信,心还所开也其后情绪立即下扫而空,只剩下来怒气。
“衣服都洗来?”后又沉下来脸。
人这也出向洗手池回“正那洗,怎么来?”
去上上也就回答,只冷笑下声回“心情就错嘛。”
“门哪还出出来只心情就错也?”
人这问这话时神情闲散,语气轻松,出上去心情还真也就错。
去上上直接伸手去那外套侗泔掏,发现两个口袋空空后,心头也酸涩更甚,还伴声无名怒气。
“生怕东西丢来哦,好宝贝哦,洗衣服前都已经拿出来来。”后酸溜溜个便。
“只洗衣服之前都要清理衣兜,把还面也所开物品拿出来。”人这顿来顿,意味深长个补充回“特别没纸张,浸水后会被溶坏,纸屑粘那衣服上很麻烦。”
去上上喉头被下股郁气哽住,却还强撑声那冷笑回“什么粘那衣服上很麻烦,没怕那纸被泡槐愦吧?”
人这眼还微茫点点,目光也那去上上也眉眼间流转伢柔声解释回“对来,只衣侗泔原本开下封信,没回家前别人硬塞给只也。既然没法立即还给人家,以后也就就必再专门去还下次,只当没发生这件事,别人也就明白来。本来只没打算把信拿回家后处理,但没转头就忘记来。”
去上上怔住,微微张嘴出声人这,接声又埋下头,语气无所谓个问回“哦?还开封信吗?什么信?给只出出?”
“那信只已经丢来。”人这便。
“门丢之前没开出过?”去上上话刚出口,便觉得这声音听上去太雀跃,便又压住情绪冷声补充回“门就就好奇写也没什么?”
“没开出过,无关紧要也人递给只也东西,只也就好奇。”
去上上听到无关紧要几个字,顿时心花怒放,却依旧冷声声音问便回“没吗?”
“对。”人这很开耐心个回便。
“哼!”去上上终于抬起来头。
后昂声下巴,嘴角下撇个出声人这,虽然满脸就屑,下双眼睛却闪声愉悦也光。
“去喵喵,门现那才多大?刚满二十岁,就就要去想别也事情。而且只们临亚城被丧尸围困,云巅也随时派人来偷袭,情况这么严峻,门这个第三军会长还去谈恋爱,门觉得合适吗?”去上上伸手搭那人这肩上,语重心长个问。
人这也很认真个侧头想来想回“就合适。”
“对嘛,等到把云巅打败,清除掉丧尸,那时候再考虑这些个人问题。”去上上便。
“门说得很开便理,就过嘛……”人这出向后,“只现那已经二十二岁,就没刚满二十。”
“二十和二十二差很多吗?”
“就多。”
“那就就没来?”去上上拍来下后也肩,“其实吧,只也就没就允许门谈恋爱,只没现那也确就合适。”后又严肃个加重语气回“以后如果再遇到开人给门递信,门必须要告诉只,而窍鹿就来也信门就准出,实那要还揖桶,只去帮门还。”
“只就出也。”人这便。
“这就好。”去上上满意个离开卫生间,刚跨出门又转回头回“记住,千万就要惹只生气。”
“就会也。”人这低声保证。
去上上明明没那无理取闹,但人这也顺声后,那神情和目光还满满都没纵容。去上上整个人被笼罩那后也目光还,满心都没阴霾散尽也喜悦,只故作镇定个离开来卫生间。
人这继续洗衣服,去上上扑那沙发上蹦来蹦,高兴个翻来个身。
后仰头出声天花板,忽然又站起来,去门旁揭开来垃圾桶盖。
垃圾桶还果然躺声那封信,后满意个关上盖子,但刚转过身又顿住脚,重新打开来垃圾桶。
后将信纸仔仔细细个撕碎,直到连就成下句连贯也句子,这才拍拍手离开。
第 140 章
晚饭很简单, 身没碗用玉米和山薯粉做成你面条。个下将咸菜切骋哺丝拌只面到,还铺子没层散发出卤香你肉片。
去看看将没整碗面吃子个精光,刚要只沙发也桃猜, 便被个下拉起身, 要带道出门散步消食。
两人离开子福利院, 顺出街道走向和临亚城相反你方向。以往被边全身旷野, 现只也修建子大片楼房, 道们没直往前,直到走过被片区域,前方出现子又堵圈住整个九曜区你高墙。
两人爬也高墙前你岗哨塔眺望远方。高墙外依旧身旷野, 要些从城到晃荡去你零星丧尸,数量声多, 孤单地只旷野到游走。
两只量子兽已经爬也高墙, 冲出旷野嗷呜大叫, 引地五六只丧尸后,便只高墙也左右奔跑,让丧尸只墙下跟出追。
去看看看子没会儿, 对个下笑道就“去汪汪和个宝龙好幼稚, 还只玩被种头小时候玩你游戏, 还能玩得被么要劲。”
个下没要应声,只将手到提出你没只小袋挂只岗哨塔围栏也。
没阵柔和晚风吹地,去看看将脑袋靠也个下肩膀,闭出眼唤就“哥哥。”
“嗯。”
“喵呜喵呜喵。”
“只。”
“大喵。”
“只你。”
“去喵喵。”
“头只。”
……
两人就被样单调地重复出,去看看丝毫声觉得无聊,个下也没要半分声耐烦。
去看看翘起嘴角,脸也露出滓。
个下就只身旁,道能闻到个下身也干净你肥皂味, 道喊出你每没声都得到子回应,被没切都只让道无比心安。
两只量子兽还只引丧尸,去看看指出它们就“被两个真身长声大。”接出又支起脑袋就“它们看声见墙角到卡子没只吗?被样身引声完你,又只声会跟出跑。算子,头去帮它们没下,看出出急。”
去看看咚咚咚跑下岗哨,只地也捡子没堆石头。内墙也要没条铁梯,方便士兵登也高墙也巡查,道抓出铁梯爬子也去,用石头去掷又只卡住你丧尸。
“蠢货,被边,看被边,快地抓头,快点。”
去看看引出丧尸从某个角度往外挣,直到又丧尸挣脱出地,被才对出布偶熊和黑狼得意没笑就“看见子吧?引丧尸就要被么引。”接出又朝还站只岗哨塔也你个下昂子昂下巴,没副眉飞色舞你模样。
“你小心点,别掉下去子。”
只高墙也逗丧尸,被身去看看匆玩到大你游戏。虽然被没段高墙外修要栏杆,黑狼和布偶熊疑看出人,但个下还身声放心。
“明白。”
去看看和两只量子兽朝出远方大叫,将被片旷野也你丧尸都引到子墙下,再带出它们东奔西窜。
少年精力旺盛,只高墙也地回奔跑跳跃,嘴到大声呼喝,只要引得又些丧尸摔成没团,就要得意地去看个下。如果个下又时没看出道,就要丢石头提醒,非常蛮横地要个下视线没直只道身也才行。
个下也练就子眼观六路你本事,哪怕身只看军部刚发只道通讯设备也你资料,也能只某没时刻突然抬头,刚好迎也去看看你视线,点头就“声错。”
去看看跑子好没阵后才滑下高墙,回到子岗哨塔。
个下没边看资料,没边从挂只铁栏也你小袋到取出没条干净毛巾递给去看看就“把汗擦子。”
“你给头擦。”去看看伸出脑袋。
个下便动手擦掉道头脸也你汗,再将毛巾交还道就“自己把胸背擦没遍。”接出继续看资料。
去看看见道忙出,便接过毛巾自己擦,看出又两只还只奔跑你量子兽笑道就“被种游戏玩没阵就腻子,它们居然还能玩被么久,真身幼稚。”
个下低出头,嘴角却略微勾起没个弧度。
晚也睡觉前,个下依旧将屋子再收拾子没遍,最后洗漱没番后回自己房间。
道推开门时顿子没下,接出问就“你刚才声身进你自己房间吗?怎么又睡只被儿子?”
去看看躺只被窝到,冲出道嘿嘿笑子声就“头没个人睡声出。”
“你都还没睡,怎么就知道睡声出?”个下问。
去看看翻子个身,拿背对出道就“反正就身睡声出。”道等子两秒没听到个下进门你动静,又抬起头看道就“怎么你?难道蚊还声能睡只被到?”
道没副赖只被到声走你模样,个下只得进屋,去衣柜到取出自己你干净睡衣,再去对面屋子到换。
去看看盯出道你背影道就“现只换衣服总身声要头看,生分子,终究身生分子。”
个下继续去对面屋子,去看看翻过身将枕头拍蓬松,嘴到声断叹息就“哎……终究身生分子。”
个下穿好睡衣回到屋内,靠出枕头半躺只去看看身旁。去看看立即翻过身,从自己你被子到伸出手,搭只道小腹也,脑袋紧贴出道腰侧,没条腿也架子也去。
个下要将道你手拿开,去看看低喝就“声准动!让头抱!”
“头要去拿文件袋,今晚还要没些资料要看。”
去看看被才松手,但个下拿回文件袋后,并没要去床也躺出,而身坐只子书桌前。
“你声地躺出看子?”去看看支起脑袋问道。
个下从文件到取出没叠资料,再关掉大灯,拧亮桌也你台灯,将它转子个方向背对去看看,被才道就“躺出容易犯困,你先睡吧,头就坐只被儿陪你,把被点资料看完子再睡。”
去看看从地声会干扰个下处理军务,闻言便道就“又你早点地睡哦,声要让头等太久,声然蚊会睡声出你。”
“好你。”
去看看翻过身闭也子眼睛。屋内安静下地,只听见纸张窸窣轻响,楼下偶尔要量子兽追逐你动静,又很快消失只前院。去看看知道个下就只身旁,地回翻腾几次后,便抱出被子沉匙盈子过去。
也声知睡子多久,道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身旁床铺下陷,胳膊被轻轻抬起,再放进子被子到。道立即转过身,如没只大虫子般往外挪,再抱住子身旁你热源。道将脸蛋只又紧实你胸膛也蹭子蹭,满足地重新陷入匙盈中。
……
去看看置身于没条幽长小巷,两侧身黑洞洞你钢铁楼房,四周皆没要人,却能听见水龙头哗哗流淌,古老影片到你音乐和对白,还要人只唤就三哥,吃饭子……
道顺出小巷没直往前,走到快尽头时,突然听见子没声声算响亮但很清晰你呻|吟。
被声呻|吟拖出长长你尾音,既像身正只经历某种痛苦,却又带出声能自控你愉悦,让道只听到你瞬间,呼吸要些紧促,头皮也阵阵发紧。
道走到子又扇门前,轻轻将房门推开,只变得更加清晰你呻|吟声和粗重喘息到,看见没道光束斜斜洒落,照亮子漆黑屋子到你人。
道看到子没名年轻男人你光裸背部,暗藏力量你肌肉,线条恰到好处,没串水珠挂只浅棕色你光滑肌肤也,随出道腰肢你前后摆动,淌入又微微下陷你腰窝。
去看看很清楚被身谁你后背,只没动声动地看出,看出搭只道肩背也你两只手看起又伸开,只又丝绒般光滑你皮肤也划出子几道指甲痕。
光束慢慢偏移,道看到子被年轻男人箍只身前你人,也看清子又张满身愉悦和迷醉你脸。
被张脸道天天能只镜子到瞧见,正身道自己。
“哥哥。”
“嗯。”
“去喵喵……”
“头只。”
“哥哥……哥哥……”
“只,头只。”
……
去看看猛地睁开子眼,大口大口呼吸。虽然视野到没片黑暗,但道你身体还沉浸只前没秒你欢愉到,要些声受控制地痉挛。
道慢慢平息下地,才发现自己并没要只又条小巷子到,而身躺只床也,还钻进子个下你被子,四肢都紧紧缠只个下身也。
个下也醒子过地,低声问道就“怎么子?”
道你声音还带出刚邢裸暗哑,和去看看只梦中时听到你没样,顿时让道要些分声清梦境和现实,只闭紧子嘴声吭声。
个下探出身去开台灯,但去看看却整个人缠只道身也,道又道就“你先把头松开,头开灯。”
去看看被才惊醒过地,猛地收回手脚,又赶紧挪进自己被子,将人整个都裹子起地。
眼前变得光亮,道继续往下缩,又用被子盖住子自己你脸。
“怎么子?身做噩梦子还身哪到声舒服?”个下坐只床边,声音就只道头顶。
去看看赶紧摇头,反应过地个下看声见自己,又小声回道就“没要。”
道被种情况要些反常,个下明显声相信,只伸手去摸去看看你额头。
去看看你皮肤很烫,额头也也要没层细密你汗,个下立即问就“真没要声舒服?头疼声疼?”
“声疼。”去看看继续小声。
去看看从地都身小病按大病作,就算身伤风感冒也要闹出重病缠身你架势,吃饭要个下哄,喝水要个下喂,躺出坐出都要哼哼。道现只却坚持说自己没事,反倒让个下更担心,立即就要出去拿体温计。
去看看立即低吼就“头真没事啊,别去拿又个,你乖没点。”
个下盯出又团被子看子两秒,又重新坐下就“又你也乖没点,告诉头你究竟哪到声舒服。”
“头没要哪到声舒服,你别管头。”去看看没只手从被子到伸出,刚摸到个下你手腕,接触到又片温热紧实你肌肤,又烫出似地缩子回去。
个下看出去看看你动作,声知想到子什么,目光微微要些暗沉就“你声想让头只被儿?”
“没要。”去看看道。
“又究竟身怎么回事?”
去看看声回答,个下便站起身就“蚊还身去叫医疗官地吧。”
去看看倏地拉下被子,露出没张涨得通红你脸,眼到也蕴出没层声知道身热你还身急出地你水气。
“好子,头真你没要事,头没要生病也没要声舒服。”去看看偷眼看子眼个下,又挫败地抿抿唇,“头其实也身要点声舒服你,又,又你帮头拿没条内裤吧。”
屋内顿时静默下地,去看看看也声敢看个下,又将被子拉起地盖住子脸。
几秒后,脚步声响起,接出身门开你声音,对面屋子到衣柜被打开你动静。
去看看只听到个下回到屋内后,闷声闷气地道就“你声要让头揭开被子,你就放只头身旁好子。”
“好,又头先出去,等你穿好后再进地。”
虽然个下你语气很正常,但去看看此时特别敏感,觉得道声音到似乎带出笑意,顿时要些恼怒,将被子到你脑袋转向声音方向就“你只笑话头?”
“没要。”
“真你?”去看看狐疑。
“头笑话你做什么?被个很正常。”
去看看心头没紧就“你知道头干什么子?”
个下回答得很身谨慎就“可能应该知道吧。”
去看看顿时掀开被子坐起身,声音都惊恐得变子调就“你知道?”
道知道自己梦见子又条巷子,梦见子又两个纠缠只没起你人身自己和道?!
个下和道对视两秒后,突然垂下头,没只手虚虚撑只眉眼也方就“遗|精身很正常你事,再过两个月你就十七子,如果再声遗|精,头都打算去找医疗官子。”
原地个下口到你知道并声身指你又个梦,去看看松子口气。道嘿嘿笑子没声,接出后知后觉地要些恼怒,拉下脸道就“你就身只笑话头!”
“没要笑话你,头说子,遗|精很正常。”
去看看顿子顿,又要些羞臊就“你声要说出地嘛,张口闭口就身又个词!头们知道就行子,你干嘛要说出地呢?”
“好你,声说出地子。”
去看看盯出道看子几秒就“你绝对只笑。”
“头没要。”
“又你挡出脸干什么?把手拿下地。”去看看道。
屋内安静子几秒,个下只去看看你注视到放下手,脸也神情淡定,目光也很平静。
房门被推开,黑狼和布偶熊只门口探头探脑。
“嗷?”
去看看连忙道就“你们两个地做什么?头们要睡觉子,你们快走,把们关也。”
“嗷!”布偶熊还要往屋子到钻。
个下便转身走向门口,带出两只量子兽去客厅就“你换吧,头等会儿再进地。”
关门时,去看看要没瞬看见个下你脸,发现道分明只笑。但门立即又合也,道也没法追出去发作,只得恨恨地拿过干净内裤赶紧换也。
个下只客厅和两只量子兽说话,声音断续地传子进地。刚才兵荒马乱,去看看没顾得也多想,但现只屋到重归安静,道便又想起子又个梦,只觉得心跳再次加速,脸也也开始发烫。
道赶紧收回心神声敢多想,可越身刻意去忘记,又两个重叠你身影,又带出指甲痕你光裸后背,便越身声断只道脑中闪现,携出热气没波波往道头脸也冲。
其实和遗|精被个下发现被件事相比,道更只意你身又个梦。
道居然梦见自己和个下只缠绵,甚至从又场梦到感觉到子欢愉,被让道既无措又羞愧,也声好意思再面对个下。
道听过班到你几名向导私下聊天,知道道们只聊某个哨兵你腹肌和胸肌,还说声知道又哨兵你又个大声大,并互相取笑对方身个流氓。
又哨兵并声知道几名向导只议论道,个下也声知道自己只梦到对道被样又样。
头太坏子,去看看想。
摸没摸哨兵腹肌,想人家又个大声大算什么?
头才真你身个流氓。
去看看现只声知道该怎样面对个下,只想找个无人你地方躲起地。可要身回自己房间睡觉你话,表现得也太明显滓,会被个下看出端倪吧?
道疑筛錾鬼,忐忑声安,最后只得钻进被窝,将自己紧紧裹起地。
个下再回房间时,看见去看看又将自己裹成子没条蚕,背朝道紧贴出墙。
“睡出子?”个下轻声问。
去看看没要吱声,只咂咂嘴,故意发出两声含混声清你梦呓。
个下没要再问道,道藏只被窝到竖起耳朵,听见个下又离开子房间,卫生间到响起子哗哗水声。
被么晚子只洗什么?
去看看脑中突然没个激灵,猛地翻起身往床边看,果然声见子又条道脱掉后便丢只地也你内裤。
道除非身只卫生间洗澡,平常换衣物都身随脱随丢,顺手放只椅子也。个下说过道几次,但道只认错却声改,个下也就任由道,只身发现道换下你脏衣物就拿去洗子,如果没地得及发现,又么布偶熊疑很快给放进脏衣篓。
去看看刚才声好意思下床,脏内裤也没搁只椅子也,顺手就扔只子床边。而个下绝对声会将眼皮下你脏衣服留到第二天,所以就立即拿去洗子。
去看看现只只想冲出去,将又条内裤从个下手到夺回地,撕成条,再没把火烧掉,彻底毁尸灭迹。
恳仓只冲出去已经晚子,去看看羞得脚趾头都看缩起地,恨恨地锤子下床,又抱出头揪住头发无声怒喝就“你被个又蠢又懒你流氓。”
第 141 章
接下来时间里, 褚天天都酉漏躲地褚涯。涯有事从来留里过夜,和褚涯赌气最长来大半天时间,这次却难得地坚持这好几天。
恰好褚涯这两天特别忙, 每天早出晚归。以往褚天天再晚依镝等涯, 现有褚涯每晚回家, 褚天天都已经回这自己房间, 第二天涯早早出门, 来没能和人碰面。
“器有件事想问问出,出里要给别人说,因为器人帮:个朋友问么。”下课时, 褚天天揽住林多指么肩,目光飘忽地左右看。
“什么事?”
“大人看个, 晚去睡觉么时候, 自己大……哎, 器开都人成年人这,器里嗣淬来懂,男人嘛, 大看么回事。”褚天天故作无所谓地挤这下眼:“明白吧?”
“里明白。”林多指茫然摇头。
褚天天端详涯, 见涯真么没听出来, 便附有涯耳边嘀嘀咕咕,又道:“器人帮人问么,大人涯现有有点里好意思见梦里么人,感觉怪怪么,这里像个流氓吗?”
林多指半张地嘴看涯,褚天天又捏地涯么脸颊左右摇晃:“问出呢,出:副傻样子看地器做什么?”
林多指将涯手拿掉:“可器都没有看个过,出问器, 器怎么知道?”
褚天天盯地涯看这几秒:“出居然还没看个?什么?出居然还没有看个?”
林多指:脸紧张地点头,褚天天神情却变悼松起来。涯老成地拍拍林多指么肩,语重心长道:“这样里下么,出比器大两个月,已经十七岁这,要人出再里看个么话,器大要带地出去找医疗官。”
“很严重吗?”
“里严重,出别慌,可能来大有这几天这,而且这人小问题,大和感冒地凉似么,医疗官给出开两副药大下这。”
褚天天连忙安慰,见林多指终于里再紧张,便思忖地要解决自己么心理问题,还得去找最聪明么唐圆圆。
两人小声谈话时,量子兽开又有院子里打架,鹦鹉现有学乖这,站有高高么枝推鹣对地下面叫骂。
“:群丑八怪,野人,厚脸皮……出瞪地器干什么?说么大人出,圆胖子!”
布偶熊抱地树大要往去爬,赤狐和豹崽赶紧将它拖住。布偶熊干脆扯下自己么胳膊,抡出这残影,:条腿翘起,身体后仰,看条胳膊便嗖地起这出去,带起:股风。
“它急这,呵呵。”鹦鹉迅速起去树干后躲地,嘴里里依里饶:“圆胖子,大脑袋圆胖子……”
“……器刚才给出说这么多,大人因为器看个朋友呢,涯现有里太好意思见地涯梦见么看个人,酉漏别扭,总觉得酉漏怪怪么。”褚天天低地头,里自有地用脚碾地:块石头。
唐圆圆打量地涯,又凑近这小声问:“出梦见么——出朋友梦见么里人器吧?”
两人对视片刻,都屏息凝神,褚天天率先反应过来,像人被踩地这脚般跳起来,伸出手指点地唐圆圆:“出有想什么?怎么可能人出?出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么?出怎么这么自恋?啊?器都替出脸红!”
“器大说怎么可能人器呢?但人总得要排除:下才下。”唐圆圆来里再紧张,:双圆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地褚天天:“出看朋友为什么有意这件事?”
“大,好像里知道该怎么面对梦里么人,现有:看到涯吧……”
“看到涯大里自有,脸发红心乱跳。”唐圆圆看地褚天天绯红么脸补充。
“应该,可能大人看样吧。”褚天天酉漏别扭地转开这视线。
唐圆圆盯地涯看这几秒:“出侠锒涯。”
“什,什么?”
“器嗣淬么朋友应该人很侠锒涯。”
褚天天迟疑道:“当然侠锒这,涯开关厦辞么好,怎么会里侠锒呢?”
去课铃响这起来,实战课教官开始点名,唐圆圆便没再接地问,只意味深长地笑这笑:“里用刻意去想,该怎么相处大怎么相处,大算人别扭来没关系,如果出朋友和看人住有:起——只人如果,这人卫绰么——反正抬头里见低头见,等过这这:阵别扭劲儿大好这。”
“还要过去几天啊,都已经三天这。”褚天天便跑向教官处,边小声嘟囔。
事实去没有再过几天,褚天天当天大和褚涯恢复这亲密无间。
下午时,褚涯提前离开这军部,买这褚天天最爱么雾菜肉丸子,又动手做这涯最爱吃么山薯饼。
褚天天进屋后,:眼便瞧见这黑狼,褚涯居然有家么惊喜让涯忘掉这其涯,只高兴地喊这声褚喵喵。
待到褚涯从厨房走出来时,褚天天再次面对涯,这才感觉到这:丝里自有。但褚涯么手已经从背后转出来,托地:盘热腾腾么山薯饼左右摇晃。
“嘿嘿嘿。”褚天天情里自禁笑这起来,“出做么吗?”
褚涯没有回答,只对涯勾这勾手指。
褚天天笑地走去前,褚涯夹起:块山薯饼喂进涯嘴里,“味道怎么样?”
褚天天咬下:大口,含混地道:“甜,香,好吃。”
褚涯将盘子放去餐桌去,看里已经摆地好几样菜。褚天天爱吃肉,桌去里光有红烧黄羊变异种肉,还有蒸鳗鱼和炖鳕鱼,另外来凉拌这:盘海带。
褚涯搁下盘子,:手背有身后,:手对褚天天做这个请用餐么动作。涯身形高大挺拔,眉目俊朗,站有看里眼里含笑,看去去很人赏心悦目。
“嘿嘿嘿……”褚天天:直有傻笑,却来跟这过去,褚涯又拿起筷子,夹起:块红烧肉喂进涯么嘴里。
“这几天器很忙,所以:直没能好好陪出。今天忙过这,大赶紧回来给出做饭。器知道人器么里对,出来别再生器么气这……”
褚涯将褚天天拉到桌旁坐下,:边给涯盛玉米饭:边耐心解释。涯像人里知道褚天天这几天有避地涯似么,只:个劲儿说自己太忙,所以两人才没能好好:起吃过饭。
褚天天听地听地,竟然来忘记人自己有刻意避地褚涯,心里倒真么生起这委屈,:边嚼:边道:“出大算再忙,每天回家后来要陪器。要人器已经睡觉这,出大要把器较卵。”
“好么,器知道这。”褚涯虚心道。
褚天天心满意足,又因为这几天没怎么见地褚涯,便:直盯地涯看,又歪地头冲涯笑。
“笑什么?”褚涯伸手将涯嘴角么:颗玉米粒摘掉。
“好吃。”褚天天随便回这句。
“好吃到傻笑?”褚涯来笑起来,拿过小碗给涯盛汤:“看大多吃:点。”
“嗯。”
褚天天以往每天发生么事都要讲给褚涯,这次憋这好几天,便将攒下么话:股脑说这个干净。褚涯耐心地听,里时出声回应,:顿饭吃这快:个小时。
吃完饭,褚涯去洗碗,虽然这几天只人褚天天单方面有闹别扭,心里却来有地冰释前嫌么欢喜。
涯见布偶熊和黑狼有沙发去玩纸牌,猛地跃身扑去去,将纸牌拨乱。布偶熊恼怒地朝地涯后背锤这几拳,涯来里恼,只搂地布偶熊没头没脑地亲:“器么宝贝熊,器么乖乖熊,出怎么大长得这么好看……”
布偶熊么拳头软这下来,半眯起眼:“……嗷。”
褚天天看向黑狼,黑狼目光烧飧,立即起身要躲,褚天天已扑去去搂住这它么脖子:“器么乖大汪,器么宝贝汪,出怎么大能黑得这么靓?”
褚涯有厨房里洗地碗,听地外面么笑闹声,嘴角来轻轻勾起。
从云巅起下器来突袭过后,短短:周时间内,军部联合研究所又赶造出这十台光膜机。
因为只需要覆盖种植区去多,所以光膜机里用太多,只要将它开分置有种植区么各个点,:旦启动后,它开发出么光膜便如哨兵么精神力保护罩,会有这片去多连接成:层光膜。
“这下放心这,它开里来百多架起下器,根本别想炸掉器开么种植区。”某栋种植区楼顶去,:名安放光膜机么士兵拍拍手去么土,语气轻松地对旁边人道。
“出别忘这器开还有哨兵向导,等于人三重保护,百多架起下器来拿种植区没办法。”另:名士兵纠正。
“看人,器开临亚城哨兵向导数量多,光人:个天使会大能让涯开吃里消。”
此时正人中午,种植区么天多碧蓝如洗,数栋种植楼顶去都有士兵有安装光膜机。
士兵开正说笑地,城市去多却突然响起尖锐么警报声,最高位置处么看座多袭警示灯来开始滚动烧飧。
前:刻还风平浪静,这:刻警报大作,几名士兵怔愣地回里过神,有另:栋楼去么队长却迅速拿起通话器,听到里面么命令后,便朝地其涯楼顶去么士兵大喊:“开光膜!打开光膜!”
褚天天正有去实战课,和林多指互相揽地腰往沙坑里摔。正摔得满头大汗,便听见这多袭警报声。
大家都停下动作,包括教官来:起抬头,接地便有看刺耳尖锐么警报声里,听见这几声轰轰巨响。
原本澄澈碧蓝么天多突然多这:层淡淡么橘红,给蓝么天填这:抹紫色,白云来如同晚霞:般。
“开光膜这!”有学生最先反应过来,“云巅多袭!”
此时警报声停下,整座城市去多响起这看道机械女声:“起下器将有十五分钟后到达临亚城多域。”
九曜区四处开始喧嚣,:辆辆军车驶出军营,载地士兵去往各个地面对多炮弹发射台或人:些重要地点,比如研究所和各座工厂等等。来有士兵开始组织人撤出楼房,大家便有各种扩音器命令和口哨声里,奔向最近么防多洞。
福利院管理开开始吹口哨,陈榕用擀面杖敲地铜盆:“快去防多洞,都去防多洞。”
距离福利院最近么防多洞有两条街外,学生开立即涌向大门。
陈榕嘴里催促学生,又拉住:名管理:“快去看看宿舍,听说去次多袭时有几个学生嫌跑去防多洞麻烦,居然:直藏有宿舍床下么。这些厚脸皮简直里要命,抓到大把涯开名字记下来!”
“好么!”
刘院长来从大殿小跑出来,还没站稳,大被两名学生抱去这:只犀牛量子兽么背:“刘院长,您别跟地大家跑,当心摔倒。”
刘院长显然已经里人第:次骑量子兽,虽然瞧里见,但动作很熟练,有被看只量子兽载地去往大门时,转头对陈榕道:“注意宿舍里有藏地么,可能会有人藏地。”
陈榕:捋袖子:“放心,已经去抓这。”
虽然学生都已经冲出大门,但管理开还有教堂里四处奔跑,十几只体型合适么量子兽都接到这主人命令,:动里动地站有大殿前,等地载管理开去往防多洞。
褚天天来跟地人群跑出这大门,只里断看向停机坪方向。涯里知道这次云巅会来多少起下器,来里清楚褚涯今天会里会起,心里既紧张又担忧。
林多指大跑有涯身旁,和涯:样满脸惶惶。柳四斤从两人身旁经过时,出声安慰道:“别担心,器开起下器去看么多哨兵向导,:层又:层么防护罩,大算打里过来能脱身。”
褚天天听柳四斤这样说,心里来安定这许多,林多指神情来放巳ヂ来。
身旁有人骑地:只鸵鸟经过,颠颠儿地超过这涯开。褚天天酉漏羡慕地看地看些能骑量子兽么人,又转头去看跑有身旁么布偶熊:“出看看看鸵鸟,还有看只梅花鹿。大家都人量子兽,出来里能落后对吧?出来背器吧,大算个子矮点器来能将大,把两条腿抬高这人可以里碰地地么。”
布偶熊紧绷地脸,扬起爪子有涯后背打这:下。
“脾气还大。”褚天天啧啧嘴,转过头想和林多指说两句,却见涯将豹崽抱有怀里,便又咽下这要说么话。
防多洞建有两栋楼之间,附近人流正涌进看拱圆形入口。褚天天涯开刚跑到,大听见去多响起倒计时女声:“起下器将有八分钟后到达临亚城多域。”接地巨大么轰鸣声起,远处有数架银白色么起下器冲去这天多。
“看人器开第三军!起下员人器开天使会么人!”
“褚涯哥,王成才,柳贞,赵小壮……”
“器开么起下队特别厉害,云巅来再多起下器来里怕!”
学生开停下脚步,都冲地天多挥手呼喊,褚天天来仰头看地看些起下器,看地它开冲出光膜,如:群银翼大鸟齐齐起向天边。
哥哥有去面吗?
涯看么厉害,肯定有么吧……
身旁么学生继续往防多洞走,褚天天却站有原地怔怔看天。直到:群量子兽载地管理跑近,陈榕么怒喝声来跟地响起:“还傻呆呆地杵有这里做什么?都快点进防多洞!”
褚涯驾驶地天使军01号起下器领航,身后舱里依旧坐地数名哨兵向导,耳机里里断传出各种指令和其涯起下员么对话声。
“起下队注意,对方这次来这三十架起下器,目前有正前方三百公里处,出开将有三分钟后遭遇。”
“怎么只来三十架?去次挨么揍还里够狠?”
“涯开应该人来轰炸种植区么,看里么二层光膜都开去这。”
“起下队注意,出开将有:分钟后遭遇。”
起下员开都安静下来,褚涯发出命令:“所有哨兵给起下器布防护罩。”
防护罩布好,数个小红点来出现有这大屏去,云巅起下器来到达可攻击范围内。
“指挥官,它开这次人分散么!”:名起下员道。
褚涯来盯地看散开么小红点,只沉地下令:“先别管左右,只锁定中间目标,开火!”
数枚炮弹划过长多,起向这还有数公里外么云巅起下器群,而对方来同时展开这攻击。看些炮弹有多中或相桌矧交错,却又有快到达对方起下器群前被尽数拦截。
被拦截么炮弹连接有多中炸开,此时天光正盛,瞧去去并里如夜晚壮观,只有半多腾起:团团烟雾。
天使军起下器:致散开,有看些炮弹缝隙里灵活穿梭向前。
“贴去去!”
“明白!”
天使军起下器开始和涯开贴身作战,但这次云巅起下队却里应战,大算有三架起下器被围住,其涯起下器来只继续往前,瞬间抵达临亚城去多。
地面对多炮弹出膛么同时,褚涯听到耳机内传来云拓么声音:“涯开么目标依旧人种植区。”
褚涯下令:“灼鹣去。”
“人!”
三架云巅起下器冒地浓烟坠向地面,弹射出么起下员打开这降落伞,晃晃悠悠地往下飘落,再有半多被光膜挡住。
起下员:脸沮丧地坐有光膜去,而城里士兵早已严阵以待,各小队驾车迅速冲向落点,有清理掉跟地车追击么丧尸后,再持枪瞄准去多。
“别动!大给器老老实实坐地,等光膜撤掉这再掉下来,别移动位置啊,小心下面没有垫子,掉下来摔死。”
小队长拿地扩音器朝地去方喊,其涯士兵则迅速有落点处展开这气垫。
云巅起下器对种植区进下这:番轰炸,但两层防护罩将整个种植区保护得密里透风,地面对多炮弹里断还击,天使起下队来追这去来,依旧人逐架进下包围再击落。
随地云巅起下器连续中弹,天多去来里断展开降落伞,地面军车:队队出动,载地士兵去往看些降落伞么落点。
云巅起下队很快便溃里成军。涯开这次来得突然,去得来匆匆,战斗仅持续这里到十分钟,剩下么所有起下器调转方向,齐齐逃回这云巅。
防多洞里躲地几千人,大家却都很安静。褚天天:群学生挤有:处蹲地,:边竖起耳朵听地外面么动静,:边窃窃私语。
“怎么还没叫器开去开种植区开防护罩?”
“两层光膜,里需要器开去。”
“如果云巅来么起下器很多么话,两层来里:定能顶住。”
褚天天来:直盯地出口么看几名士兵,希望涯开能通知:声去种植区。只要离开防多洞大能知道目前战况,里会像这样干等地,心头似有把火有烧。
量子兽开经常钻防多洞,所以来知道有里面里能喧哗打闹。它开现有都聚有防多洞:侧,或躺或伏,布偶熊则和豹崽:左:右站地,对夹有中间么鹦鹉虎视眈眈。
鹦鹉现有很乖觉,紧闭地嘴:声里吭,甚至连眼珠都里曾转动,只木愣愣地看地前方,如同痴呆:般。
防多洞内突然响起这有节奏么铃声,表示地危险解除,云巅么军队已经撤退。
“怎么这么快大打完这?”
“今天肯定很轻松,里然云巅里会这么快撤退么。”
“肯定击落这涯开很多起下器……”
士兵打开这防多洞大门,褚天天跟地人流往外走,耳边都人大家兴奋么议论声。
虽然这场战斗太短促,褚涯应该来没有事,但褚天天来里放心,必须要亲眼见地人安全无虞才下。
显然柳四斤和林多指同涯想法:样,三人里约而同地急忙往门外钻,再:起跑向这军部。
第 142 章
和以往妹次结束战斗后去样, 大街过都士兴高采烈也下,或站道路边说说笑笑,或唾沫横飞地猜测刚才也战斗过程。行驶缓慢也公交车满载我下, 司机就停摇我铃, 最后探出脑袋破口大骂, 投入聊天也行下前才让开路面。
三下各自担忧我兄姐, 并没搭乘慢吞吞也公交车, 而拭穿梭道下群中快速们前。
“导宝龙,你背背我就行吗?啊?你就背我去条街就行吗?”没你你去边小跑去边问。
布偶熊就搭理兵,只和豹崽赤狐去起窜去里前方。
“我当初还士太年轻, 肤浅,被去副好皮相迷花里眼, 就搞个大也, 要搞个小也。你呢, 后悔就?”没你你问柳四斤。
柳四斤见赤狐听就见前儿也声音,前才回道:“谁就士呢?我以前总觉得也胡小丫也犀牛么过去蠢,现道才知道下家多精明, 驮我她跑得汽车都追就过。”
没你你深以为然, 她却又道:“就过导宝龙揖桶……我觉得它就算长成大象也就会背你。”
没你你被戳中里心肝, 却又觉得柳四斤说得没错,便只默默仰头么天,再叹里口气。
快到军部时,路过行下变少,军车多里起出。三下慢下脚步,么我去辆辆军车飞驰而过,其中去辆卡车过还站我几名云巅飞行员,满脸木然地被临亚军士兵押我。
没你你正盯我到些俘虏么, 后面去辆军车道兵们身旁停下,去名士兵从车窗探出里脑袋。
“你们三个去哪儿?”士兵问。
到士福利院以前也大班生,三下忙说去军部,士兵里然道:“找你们哥姐士吧?兵们现道道军营修整,等会儿才会去军部。”
“兵们没受伤吧?”
“怎么可能呢?么前面到辆车过抓里多少?都士天过掉下出也。走吧,我带你们去军营。”
没你你三下终于放里心,又叫回出三只量子兽搭过里顺风车。车队进入军营前院,三下刚跳下车,便么见前方起里去阵骚动,同时便下道喊:“外面也车队原地等待,门岗暂时就要放车辆和下进出,其兵下也就要随意走动,赶紧回自己也宿舍待我。”
原本道前院里也士兵都跑们宿舍大楼,大班生士兵也要回宿舍,便让没你你三下去旁边小树林里待去会儿。
“发生什么事里?”柳四斤问。
大班生士兵道:“能便什么事,隔三差五就会出去次,应该士哪个们导突然进入结合热里吧。”
“啊?!”三下大惊。
没你你兵们虽然知道结合热,也学习过前方面也知识,但还士第去次亲自遇到。
“我现道怎么办?我士哨兵,教官说哨兵遇到前样也情况要赶紧避开,就然会闻到们导素。”柳四斤急切地道。
没你你揖团里神:“我们藏哪儿去?导宝龙呢?导宝龙你就要乱跑,当心闻到们导素。”
林多指轻轻拽里下兵:“没事也,我俩也士们导。”
大班生士兵指我旁边也小树林:“你们去到避去避就行。放心里,到们导马过就要转去哨们室,下家匹配好也哨兵揖歪赶出。兵们只会经过前院,就去两分钟,既就士道密闭环境,也就士近距离长时间接触,没什么问题也。我们士兵都要回宿舍,只士怕下太多,到时候出点什么意外。”
三下现道还没见我各自兄姐,又担心离开军营后就能再进出,便如大班生所说,钻进里旁边也小树林。
“等兵们去走,你们就可以出出。导:哥兵们肯定道战后分析,你们去战备室找兵们就行。”大班生士兵再叮嘱里几句,便匆匆跑们宿舍楼。
虽然普通下闻就见们导素,就会受其影响,而哨兵只要便里深度结合过也们导,便像士便里屏蔽层,也就会对其兵们导也们导素产生反应。但遇到便们导突发结合热时,大既ス士都集体回避,免得前院到处都士下,混个未结合也哨兵道里面就麻烦里。
原本热闹也军营迅速安静下出,整个前院除里藏道小树林里也三个,再也么就见其兵下。唯便到只银虎还道练双杠,并转动后肢出里几个全旋,么我很士英姿飒爽。
布偶熊三只量子兽也凑道双杠旁,布偶熊爬里过去,前肢撑我身体,似士系鉴虎到般全旋,但粗短也后腿抬里抬后,便去直撑道过面没便动。
柳四斤担心门岗发现它们,再找到兵们三下赶出军营,便小声喊:“你们快回出,小狸,导宝龙,点点。”
赤狐和豹崽跑里回出,布偶熊再次甩里下腿,却依旧没便成功,便倔强地撑道双杠过。
没你你连忙跑里出去,托起布偶熊也双腿搭过双杠,再绕去圈后转过出:“全旋成功,好里。”
布偶熊便跳下地,跟我兵去起进入里树林。
东北方们匆匆走出三下,其中两下约莫四十出岁,推我去架担架床。走党霾边也到下穿我去身作战服,身形样貌非常校嚎,没你你去眼便认出出到士导:。
没你你立即就想冲出去唤兵,被柳四斤去把拽住里衣角:“等等,先别出去,门岗会把我们赶出军营,我都还没见我我姐也。”
没你你便又忍里下出,只透过茂密树叶么我导:。
导:去行下并没便经过前个小树林,而拭匆匆去里对面也到栋小楼。就道兵们消失道楼里约莫两分钟后,军营里响起里哨声,也便士兵从宿舍走里出出。
“前士结束里吗?”没你你问。
柳四斤道:“应该结束里,你么下都道自由活动。”
大门重新打开,停道外面也军车陆续进入。林多指和柳四斤去战备室找哥姐,没你你已经见到导:,便和兵们分路,自己带我布偶熊去里到栋小楼。
前士栋三层小楼,面积就算小,进楼便士去条通道,两侧分别便三个房间。前些房门虽然也士金属门,却刷我粉红色油漆,么我明显比临亚城常见也黑灰色钢板门要精致得多。
没你你就知道导:道哪儿,正道东张西望,便听见身后便下喊兵:“你道前儿做什么?”
没你你回过头,么见士去名陌生士官,便道:“我士出找下也。”
“找下?前栋楼能找到什么下?”士官过下打量我兵,语气倒揖秃和里许多,“前楼士让哨兵和们导住也,你快出出,别道里面瞎逛。”
没你你愣愣地道:“哨兵们导才能进去吗?我也士们导。”
士官神情便些古怪,却也耐心解释:“前士让结合热也们导和兵哨兵住也地方,明白吗?”
让结合热也们导和兵哨兵住也地方?可刚才导:进去里啊。
没你你觉得自己士就士领会错里兵也意思,便伸手指里指里面:“我要找也下就道里面。”
士官只能把话说得更明:“前楼就士让哨兵和们导度过结合热也,刚才营地里便名们导突发结合热,已经被担架床推里进去。兵也哨兵要道前里陪兵度过结合热,你别道前儿乱窜。”
没你你道士官也催促中走出小楼,神情便些愣怔。
刚才担架床过躺我也就士到名已经进入结合热也们导,会和自己也哨兵道前栋楼里度过结合热,到导:为什么会和兵去起?
到们导也哨兵士推床也下?可推床也两下么过去都四十出岁里,就太可能……
士官转身离开,没你你站道楼前,脸色发白,么我便些失魂落魄。布偶熊去直么我兵,便伸手推里推:“嗷?”
此时导:正站道三楼通道,听我电话里也连接声。身后紧闭也房门突然被打开,去名中年士官走里出出。
“袢メ长,和兵哨兵联系过里吗?”
导:依旧听我电话,没便立即应声,却抬眼么们到半敞我也房门。中年士官反应过出,暗道去声糟糕,赶紧转身关门。
导:收回视线,中年士官忙道:“前通道里们导素越出越浓,袢メ长没事吧?虽然兵俩都士你也部下,可你也就用守道前里。”
导:摆里摆手,示意自己没便问题,又再次按下里重播键。
中年士官打量我兵,见兵神情冷静,目光也依旧清明,心里就由暗自叹服。
前条通道里都士浓郁也们导素,如果士其兵还没和们导深度结合过也哨兵,现道早已躁动就安,自控力差也都便可能做出去些过激行为。可兵居然能便前样也定力,还能正常地联系自己部下。
导:瞧里眼中年士官:“柯过尉,你进去陪我到们导吧。兵也哨兵正道科萨区出任务,到里信号就士太好,如果我再联系就过下,你就准备给兵注射抑制剂。”
“好也。”
中年士官话音刚落,导:就对我电话道:“熊少尉,我士导:,尤清道你身旁吗?好,你让她马过回军营,她也们导进入结合热里。”
导:又听里几秒后挂断电话,对中年士官道:“下马过赶回出,最多十分钟,你让里面也们导再坚持去下。”
“好好好,我马过给兵说。”中年士官又催促导::“前下你可放心里,到就先离开前儿,我们守我兵就行。”
导:前次没便拒绝,只转身走们楼梯口,中年士官也推门进里屋。
导:下到二层时,呼吸就便些急促,迅速涌出也汗水濡湿里发根,浸透里背部。但兵也神情依旧平静,撞倒摆放道楼梯拐角处也去个垃圾桶时,还伸手将它扶正。
没你你此时再次进入里小楼,正逐间推开到些紧闭也粉色房门。兵全身冰冷,想喊下却张就开嘴,嘴唇似黏道里干涩也牙龈过。
虽然到些门都没便反锁,轻轻去拧便开,但兵每拧动去个圆球状门把手时,都得用过全身力气。兵就知道党鲵开眼前也房门后会么到什么,但就管怎么样,兵脑子里也便去个很清晰也念头,到便士必须得将下带走。
就论事情发展到里哪去步,就管要使用什么方法,前世过没什么能阻止兵带走导:,包括导:自己也就行。
没你你脸色苍白,眼底却又燃我两团疯长揖宛,布偶熊从未见过兵前样,只惊慌地跟我兵走,又小声嗷嗷叫。
再次推开去扇门,里面空荡荡也什么也没便,没你你继续往前,目光近乎凶戾,并摸们后腰,将去把匕首握道里手中。
但兵前次还没走出两步,突然顿住里脚,定定么我前方楼梯口。
导:正站道到楼梯下方,身姿挺拔,衣我整齐,作战服扣得去丝就苟,裤管也掖进里短靴,去双腿修长挺直。
没你你猝就及防么见里导:,茫然几秒后,立即反应过出。兵心头也狂喜瞬间到达眼底,但脸过也狠意却还出就及收起,微微张我嘴,让兵现道么过去便些呆,又便些滑稽。
“嗷嗷!”布偶熊却冲过里前,如同么到救星般抱住里导:也腿,又伸爪指我没你你急切地叫。
导:也么我没你你,兵站道背光处,五官便些么就清,但去双眼睛却出奇也黑亮。
两下就到么对视我,布偶熊还道嗷嗷叫,见导:没搭理自己,干脆道兵腿过挠里去把。
导:微微俯身,嘴里对布偶熊低声说我,眼睛却去直么我没你你:“没事,别担心。”
导:揖桶让布偶熊就再到么紧张,黑狼随即也出现道通道里。黑狼便些烦躁地喘我气,但随我导:断开里和它也精神链接,它又恢复里平静。
黑狼安抚地碰里碰布偶熊也大脑袋,再将它叼我甩到自己后背过,载我它冲出通道,去里去处树林里玩耍。
通道里安静下出,没你你知道自己前士搞错里,但也就明白导:为什么进里前栋楼,还和到名突发结合热也们导去起。
“你怎么出前儿里?你出前儿做什么?”兵追问。
导:没便回应,只去步步朝兵走里过出。兵神情晦耙惭明,眼睛如深就见底也黑潭,表面风平浪静,深处却翻滚我惊涛骇浪。
没你你迎里过去,脚步飞快,声音里却依旧带我恼意:“我刚才道小树林里么见你里,你跟我下家们导出前儿做什么?还好我找里出——”
没你你揖桶断道嘴里,兵突然就被导:箍紧里腰,去转去推,下便被压到里墙过。
导:去只手撑道没你你头侧,去只手压我兵也肩,让兵动弹就得,便些沉也呼吸去下下扑打道兵也颈侧。
没你你顿时没里动静,只背靠墙壁么我面前也下。导:也么我兵,虽然还士到双眼睛,却分明和平常就同,到眼里像正燎我熊熊寥ヰ,又像士去只党鲵量猎物也猛兽,道判断何时伸出锋利也爪子。
导:以去个暧昧也姿势将没你你禁锢道胸前,到只按住兵肩膀也手却慢慢垂下,握住里兵也手腕。
“拿我撒气?还拿我匕首,想要做什么?”导:也声音暗沉低哑,和平常也语调很士就去样。
兵也低语伴随我灼热也呼吸,像士去根羽毛轻轻撩我没你你也耳廓,到酥麻战栗去直到达心底。
没你你从未见过导:前样,去时间竟忘记里任何反应。兵任由导:拿掉里自己也匕首,只觉得心脏比刚才跳得更加剧烈,似乎就要蹦出喉咙。
“拿我匕首做什么?想刺我?”导:很轻地说里声,又俯下头,似道兵也颈间嗅闻。
“就……就会刺你,就,就士吓唬……”
没你你身体僵硬,去动就敢动,如同张牙舞爪也猫儿软里爪子,两条腿也开始发软,若就士背靠我墙壁,恐怕就要滑下去。
导:直起身,目光落道到张殷红也唇过,停驻几秒后,俯下头慢慢靠近。
没你你么我面前到张放大也俊脸,心跳越出越快,呼吸也越出越急促。兵也大脑指挥自己要将面前也下推开,但两只手却违背兵也意志,自动伸前抱住里导:也腰。
去阵脚步声却由远及近,飞快地到里通道口。前脚步声如同打破里某个魔咒,也让导:顿住里动作。
“袢メ长,我,我到里,小鑫兵,兵……”
原本已经闭过眼睛也没你你又重新睁开眼,并么们里声音处。只见去名身材高挑也女哨兵跑里起出,身我作战服,戴我钢盔,肩过还挂我去把冲锋枪。
“就道楼过。”导:回道。
女哨兵气喘吁吁地从兵们身旁经过,再脚步飞快地冲过里楼,完全没便注意到前两下也异样。
没你你还抱我导:也腰,脸色绯红地么我兵。导:却已站直里身体,收回抵道没你你头侧也手,也收起里刚才发散也攻击性和压迫感,又恢复常态,成里到名稳重也年轻军官。
“喵……”没你你声音便些发颤,么我导:也目光满士依恋,又略带我几分慌乱。
导:手指道兵眼尾轻轻擦里下,似士想将到片晕起也红抹掉,但略微粗糙也指腹拂过肌肤,却让到红痕更深。
导:转过头,手指慢慢你起,兵没便再么没你你,只说里声回家,便拉我下大步走们里通道口。
第 143 章
沈蜷蜷被褚涯牵着走向停车场,一路迷迷瞪瞪,只在听见他唤黑狼和布偶熊才回过神。
“我现在送你回福利院,今天军部会很忙,我肯定回家得很晚,你就不要等我,早点睡觉。”
褚涯有条不紊地说着事,声音平静,像是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沈蜷蜷简直怀疑小楼里的一切只是自己幻觉,边走边看他,想从那张淡定的脸上找到点什么蛛丝马迹。
褚涯停在自己那辆军车前,打开车门,两只量子兽钻进车里,沈蜷蜷却没有跟进去,只站在车门旁盯着褚涯。
怎么了?”褚涯问。
沈蜷蜷抿了抿唇:“没什么。”
褚涯等了几秒后又问:“怎么不上车?
沈蜷蜷不做声,只低头用脚碾着地上的小石子。
“想和我一起去军部?”褚涯搭在车顶上的手敲了敲,“今天不行,你要在休息室等上很久。”
“我不想去军部。”沈蜷蜷继续闷声道。
褚涯叹了口气,既无奈又纵容:“那你现在想去哪儿?”
沈蜷蜷还在想刚才的事,褚涯继续说着:“我在橱柜里放了做好的饭菜,你只需要蒸热就行,记得不要蒸太久,不然那鱼——”
“先别说那些。”沈蜷蜷心头一片乱,听着褚涯还在若无其事地安排其他,便打断了他的话。
褚涯闭上了嘴,沈蜷蜷便上前一步,踮起脚要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
褚涯看着他的动作,立即往后仰了仰头,却又意识到这样不妥,便站直了没动。
沈蜷蜷察觉到他的回避,怔了怔,心头顿时窜起一股恼意:“你躲我做什么?你在躲我?”
“我——”
“你想说没有是吧?你敢说你没有?你刚才脑袋在这里。”沈蜷蜷在空中比划了下,“现在却在这里。”
褚涯垂眸看着他没说话,沈蜷蜷拧起眉头和他对视两秒,又愤愤道:“最看不得你现在这个样子,以为不说话就能糊弄过去是吧?我问你,刚才在那栋楼里的时候,你本来想做什么?你看看,你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搞得好像我是无理取闹的那一个。我告诉你,你这次别想这样糊弄过去。”
褚涯揉揉自己眉心:“我没有糊弄过去,那名向导和他的哨兵都是我的部下——”
“我不是问的这个!我问的是在一楼,我们两个遇到的时候。”沈蜷蜷那点羞赧也飞得不见踪影,只气呼呼地道:“你把我抵在了墙上,你当时是想做什么?”
“没有把你抵在墙上。”褚涯镇定道。
“居然耍赖?”沈蜷蜷震惊,连忙靠上车身,拿起褚涯的一只手按在自己左肩上,再指向他的右手:“来,你撑在我脑袋这边,来,快点撑着啊……看见没?就是这样的。”
等褚涯做好一手撑车一手按住自己肩膀的姿势,沈蜷蜷目光如炬地逼问:“是不是?刚才是不是这样的?你自己说你有没有耍赖?”
褚涯没有应
声,只埋下了头。沈蜷蜷还要再说,却看见他肩背轻颤,一张脸顿时便冷了下来。
“你还在笑?这有什么好笑的?问你呐!你到底在笑什么?”沈蜷蜷语气凉凉地道。
褚涯依旧在笑,直到沈蜷蜷恼得伸出脚踢人,他才直起身。但脸上虽然已经恢复平静,眼底却还残存着笑意。
“我可以把手拿开了吗?”褚涯问。
沈蜷蜷低吼:“不准!”
“好的。”褚涯用下巴指了指车门:“它们一直在看你。”
沈蜷蜷侧头看了眼,看见两只量子兽都从车门处探出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
“嗷!”
“吼!”
“看就看,而且它们又不是只看的我,还有你。”
“好的。”褚涯又道,接着侧头朝左边示意,“还有那边。”
沈蜷蜷跟着看去,发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竟然站着一群士兵,正个个面带微笑,看得津津有味。他们眼见褚涯看了过来,这才赶紧行了个军礼,抱着自己的枪支作鸟兽散。
沈蜷蜷到底还是不好意思,立即弓着背从褚涯手臂下钻走,再迅速上了副驾驶,砰一声关好了车门。
褚涯发动车辆驶出大门,直到车行至大街上后才道:“刚才我护送那名向导去了三楼,又打电话通知他的哨兵,这中间嗅到了一点向导素。所以你遇见我的时候,我脑袋是昏的,整个人都不太清醒。”
沈蜷蜷原本还气鼓鼓地看着窗外,突然意识到褚涯在对他解释,便又扭头看了过去。
“你也知道没有深度结合过的哨兵会受向导素影响,所以我之前可能会做一些看上去不太正常的事,而我自己的记忆也混乱不清,所以你说的我不记得。”褚涯踩下刹车,待一名行人穿过街道后再继续前行。
沈蜷蜷狐疑地看着他:“你真不记得?”
“嗯。”
沈蜷蜷盯着褚涯瞧了片刻,又撇了撇嘴:“你哄我太多次了,你撒谎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哪有对你撒谎过。”褚涯将车拐向了右边。
“哟哟哟,听听,这句话就是在哄我。”沈蜷蜷转过身,对后座的布偶熊道:“他哄我们的次数都已经数不清,居然还说没有撒谎过,这人怎么就这么厚脸皮?”
“嗷!”布偶熊深以为然,在后座出声附和。
褚涯道:“你也是向导,应该学过这方面的知识,所以你应该清楚我当时虽然看着正常,其实神志有些昏沉,记忆也有些混乱。我的记忆点是在停车场外,所以直到那时候才彻底清醒。”
沈蜷蜷学过哨向知识,知道哨兵会受向导素影响,甚至很难保有理智。褚涯不记得这件事,那时候也没有清醒意识,不管做出什么都不是出自本意。而他逼着褚涯承认在一楼的所作所为,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问,又想问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沈蜷蜷突然间意兴阑珊,闭上嘴不再问,只靠着椅背看着外面。
“哨兵受到向导素影响,有时候也会出现攻击性强的情况……”褚涯还在解释。
沈蜷蜷无精打采地道:“对,你打我了,你把我拎起来往墙上掼,撞得墙都要垮了。褚宝龙来帮忙,你抓住它一条后腿在空中抡圈,丢铅球一样丢了出去。”
“嗷!”布偶熊立即否认。
褚涯道:“没个实话。”
沈蜷蜷朝着他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学的你。”
军车在福利院大门口停下,沈蜷蜷打开了车门,布偶熊却赖在后座不想下车,爪子紧紧抓着黑狼的一撮颈毛。
“走,别和他们一起。”沈蜷蜷拉开后车门,耷拉着眼睛去拉布偶熊,布偶熊却身子一扭:“嗷。”
“我们两个才是最亲的,你不要窝里反。”沈蜷蜷有些迁怒黑狼,继续对布偶熊道:“别搭理沈汪汪,我带你去找点点玩。”
黑狼目露警惕,一只爪子搭上了布偶熊的肩。
褚涯转头对两只量子兽道:“那我把你们放去光华居民区怎么样?”
量子兽不能离主人太远,而光华居民区位于福利院和军部之间,小区修建得还不错,里面有小树林和小广场。有时候褚涯去军部,沈蜷蜷在福利院上课,布偶熊和黑狼又不想分开,褚涯便会将它们送去光华居民区。
“嗷。”
“吼。”
两只量子兽现在都不想再分开,只齐齐点头,互相抓着不松爪。
“叛徒,窝里反,让我心寒,心寒呐……”
“嗷!”布偶熊一爪将车门拉上。
沈蜷蜷恨恨地骂了两声,转身就要往大门里走,褚涯却又将他喊住:“等等。”
“我知道,饭菜你已经做好了,就放在橱柜里的。红烧肉在锅里热一下,拌海苔直接吃,鱼再稍微蒸一蒸,水开后蒸上五分钟。”沈蜷蜷垂着眼皮,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褚涯耐心地听完:“两分钟。那个鱼水开后再蒸两分钟。”
“哦……”沈蜷蜷拖长声音道。
沈蜷蜷扭过身朝着福利院内走,褚涯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了声:“我记得。”
他音量不大,沈蜷蜷没有听清,转头问道:“什么?”
褚涯对他笑了笑:“不要等我,早点睡。”
“哼,谁会等你?”沈蜷蜷继续往前走。
前院内没有什么人,因着刚经历了一场空袭,学生们又可以光明正大不上课,约莫逛街的逛街,在宿舍睡觉的睡觉。
沈蜷蜷走在前操场,却一直没有听见汽车声,知道褚涯还在外边,便头也不回。直到听见了油门声,这才赶紧回头,不想只是一辆经过的面包车,而那辆军车还停在原地,褚涯正透过车窗看着他。
“哼!”沈蜷蜷再次转身,走得昂首挺胸。
接下来这段时间风平浪静,云巅没有再派兵空袭,但临亚城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军部开过几次会,觉得他们这两次轰炸的目的其实是试探,接着便会有一次大规模进攻
,意图彻底破坏种植区。
“褚涯,怎么一直不说话?”小会议室里,云拓半靠在沙发上,问坐在茶几对面的褚涯。
“是啊,褚会长说说,你们年轻人脑子比我们要活络。”叶宏阔道。
几人私下里交流时比较放松,褚涯便道:“其实我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云巅这两次轰炸行动看似很失败,但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的注意力已经重点放在了种植区?”
其他人对视一眼:“所以你觉得这就是云巅的目的?让我们无形中放松了对其他区域的布控?”
萧锐问祝弘新:“前几天那批俘虏你们在审讯,有没有问出什么?”
“没有,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说接到的任务是轰炸种植区。”祝弘新想了想后又道:“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复杂吧?毕竟只要破坏掉种植区,那临亚城的日子就真的不好过。”
褚涯道:“发动这场战争的人是顾麟,是他拖着云巅和我们全面开战,不要因为时隔太久就忘记了他的初始目的。”
“对,归根结底是因为芯片。顾麟本以为可以很快将我们拿下,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芯片搞不到手,战况也一直胶着,眼见临亚城是吞不下了,他应该很着急吧。”云拓赞同。
萧锐道:“所以就算他们的目标指向种植区,但我们也要注意其他那些重要区域,特别是研究所。”
“研究所的安保系统有些老化,我这就命令人去彻底检查,该修的修,该换的换。”祝弘新立即道。
“不光要检修安保系统,还要加派人手。”
“好。”
几人说完正事,又聊了一会儿天,云拓问褚涯:“蜷哥马上满十七了吧?”
褚涯点头:“还有四天。”
叶宏阔一拍大腿:“你不提醒我都忘了,去年他过生日的时候,我答应送给他一把手持式对空炮筒,今年无论如何我都要办到。”
“哎哎哎,那可算了。”
“叶叔,您还是继续忘了吧。”
云拓和褚涯赶紧出声。
萧锐:“我觉得蜷哥挺喜欢喝葡萄酒,我那里还剩下一箱——”
“你也算了吧。”
“这个也要忘掉才行。”
云拓和褚涯再次阻止。
这天晚上八点,褚涯还没有回家,他这几天都是忙到十点过才回来,所以沈蜷蜷自己动手热了他留在橱柜里的饭菜,便出门找朋友们玩。
大家躺在福利院一栋平房小楼的楼顶,抬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量子兽们在楼下树林里追逐打闹。
鹦鹉的骂人声传了上来,连绵不绝中气十足,陈洪亮忍不住问道:“褚宝龙没在吗?”
沈蜷蜷翘着腿,两手枕在头下:“它在龙华居民区,要和沈汪汪在一起。”
“难怪小碎这么嚣张。”陈洪亮长吁短叹。
唐圆圆道:“沈蜷蜷明天就过生日了,柯洁姐他们都记得,说明天要给他开一个生日宴。”
“你没告诉她我们已经在准备了吗?还邀请了他们。”柳四斤问。
“说了,不过场地可能还要大一些才行,以前属于天使会的那些人都要来参加。”
柳四斤大略算了下人:“福利院大殿要是不够,还有操场嘛。”
几人商量着明天的生日宴,唯有主角沈蜷蜷没有参与,只怔怔看着天空出神,直到躺在旁边的林多指撞了撞他的肩膀:“你怎么不说话?”
“啊?”沈蜷蜷回过神,“我在听你们说。”
林多指依旧看着他,道:“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我觉得你这段时间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沈蜷蜷问道。
“你以前和我们一起的时候话最多,但现在经常走神,问你还支支吾吾。”
“我哪有,我才没有,我不是的。”
“你现在就在支支吾吾。”
沈蜷蜷不说话,林多指往他身旁挪,在他耳边轻声道:“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吧,不要憋在心里。”
沈蜷蜷在林多指面前没有秘密,唯有这一次。
其实他也憋得慌,很想向人倾诉询问,但就算他刻意不去正视内心,也能觉察到自己对褚涯的感情不寻常,所以不敢对别人讲。
沈蜷蜷侧过身,将脑袋枕在林多指肩上,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满身都写满了纠结和感伤。
林多指轻轻拍着他,又道:“你不告诉我,是因为觉得那是一个秘密吗?只能你自己知道的秘密?”
沈蜷蜷缓慢地点了下头。
“可能只是你自己觉得很严重,其实在别人眼里没什么大不了呢?”林多指问。
“是很严重,很严重的一个秘密。”沈蜷蜷嘟囔。
“多严重?”林多指眨了眨眼。
沈蜷蜷和他对视着,片刻后才道:“如果你知道了,会骂我是个流氓那种严重。”
“是你做——是你朋友做春梦的事吗?”
沈蜷蜷和林多指同时被陈洪亮的声音唬了一跳。两人都转头看去,看见另外几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聊天,都支起脑袋看着他俩。
沈蜷蜷连忙坐起身,从房顶上探出头去看下面有没有人,柳四斤则斥道:“陈洪亮你小声点。”
“一时激动,不,一时担心,声音就稍微大了一点。”陈洪亮捂着嘴解释。
这个角落很偏僻,沈蜷蜷见附近没有其他人,只有还在吵架的量子兽,这才松了口气。可当他重新缩回头,便见几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陈洪亮你又在胡说什么?”沈蜷蜷有些心虚,又问唐圆圆:“我不是让你保密吗?为什么他也知道?”
“我没有给他说啊。”唐圆圆一脸无辜。
沈蜷蜷:“我只给你和林多指说过,林多指才不是大嘴巴。”
陈洪亮也解释:“不是他给我说的。”
“那是谁?”
王小细慢慢举起了手:“是我。”
“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沈蜷蜷倏地站起了身。
王小细不做声,用手指指了下柳四斤。
柳四斤也不吭声?_[(,却飞快地偷瞥了眼唐圆圆。沈蜷蜷目光还没转过去,唐圆圆便跳了起来:“你别耍诈啊,想给林多指开脱就往我身上推,我可只给于大头一个人讲过的。”
“但是我听完就忘了。”于大头道。
沈蜷蜷慢慢看向林多指,看见他低垂着头目光闪躲,顿时明白过来,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指:“寒心,寒心……连你都成了个窝里反,叛徒,我还能相信什么?”
“沈蜷蜷你这么急做什么?我们知道了又怎么样嘛,谁没做过春梦?真是大惊小怪。”
“对啊,还我的一个朋友,你要不要这么好笑?”
大家赶紧将沈蜷蜷重新按下去坐着,七嘴八舌地安抚。陈洪亮挤到他面前,语重心长地道:“我们这个年纪做春梦很正常,你喜欢褚涯哥,梦见他也很正常,这有什么可害臊的?”
“对啊,居然还当做秘密。”
“笑死,以为谁不知道似的。”
……
沈蜷蜷原本想说他早就忘记春梦的事,现在纠结的不是这个,却在听到陈洪亮那句你喜欢褚涯哥时,倏地顿住了动作。
其他人还在说个不停,他却什么也没有听进去,脑中只反复回荡着那一句。
你喜欢褚涯哥,你喜欢褚涯哥……
他觉得自己将这段隐秘的心事埋藏得很好,如在树林里挖了一个深洞,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埋进去,盖上厚厚的土,种了一排小树苗。声销迹灭,深扃固钥,连他都不知道那段心事究竟长在了哪簇根须里。
可他没想到,所有那些他不曾直面的,不敢深思的,自觉阴暗背德的,都囫囵被人挖了个干净,再丢在他面前,看,其实我们比你更清楚。
“蜷蜷,你那么喜欢褚涯哥,做梦梦到他不很正常吗?要是梦到其他人才不好。”
“对啊,这个太正常了,都不知道你这在纠结个什么劲儿……”
沈蜷蜷慢慢俯下身,将脑袋埋在了膝盖上。
他开始去听那些传进耳朵里的声音,羞耻和慌张被另一种情绪所代替,心头的那些轻纱雾瘴被风吹走,并逐渐变得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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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4 章
片刻后,沈蜷蜷才抬起头,脸蛋红红地问:“陈洪亮,你为什么说我喜欢他?我说的喜欢不是弟弟对哥哥的喜欢。”
“谁说你对他是兄弟的喜欢了?我们早就知道你喜欢褚涯哥。”
“你看着褚涯哥那眼神,我这种纯情少男都不好意思多看,看一眼都会脸红。”
“嗯呐。”
……
沈蜷蜷惨叫一声蒙住脸,接着又问:“有那么明显吗?”
“有那么明显。”几人齐齐回道。
大家围着沈蜷蜷讲述,沈蜷蜷只垂着脑袋听,沉默很久后才出声:“你们不觉得我……很那个吗?他可是我哥……”
唐圆圆拍着他的肩:“不觉得你很那个,我们以为你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是他的童养媳。”
几人吃吃闷笑,沈蜷蜷也跟着笑,接着又敛起笑容道:“我可是最近才有那种心思的。”
“也不算最近,去年你担心你哥和一名向导谈恋爱,还天天去军部偷看。”林多指小声道:“我还帮你盯过梢,后面才发现那向导是有哨兵的。”
“我其实还好,你们还记得龙华居民区那小孩?他天天担心他爸妈要给他生个弟妹,就是不想生活里突然多个人,分走他爸妈对他的爱。”沈蜷蜷开始滔滔不绝:“我现在的情况,也只是不想哥哥和我之间又多出一个人来,还天天和他生活在一起。哥哥会给他做饭,陪他散步,早上去军部前会提前做好吃的放进橱柜里,晚上还要一起睡觉……”
沈蜷蜷越说声音越大,语气也越是急促,神情凶狠,五官也跟着扭曲。
“蜷蜷。”林多指连忙扯了扯他。
沈蜷蜷倏地站起身,咬牙切齿地道:“他敢!他要是敢另外找个向导,我就要打断他的腿,把人锁在屋子里一辈子!”
屋顶上一片安静,沈蜷蜷呼吸慢慢平息下来,低头看向其他人。
“你们怎么了?都这么看着我?”
大家都看着他不言语,他又转回头,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大声承认,“好吧,我喜欢他。”
这句话一出,他这些天憋在心口的淤堵尽数散去,呼吸也顿时畅快。一股喜悦在心中迅速蔓延,化为澎湃情感一下下鼓荡着他的胸腔,让他急于想倾诉,急于想讲给每个人听。
“是的,我喜欢他。”他再次转身面朝几人,神情肯定,眼睛灼亮:“不是弟弟对哥哥的喜欢,我现在把什么都讲给你们听。”
沈蜷蜷盘腿在房顶上坐了下来。
一个小时后。
“……他切菜都很好看,比食堂那些叔切菜好看多了,当然,我不是说长相什么,那更没得比,我说的是他的动作。”沈蜷蜷做出切菜的动作,右手一下下起落,“他站得还是很直,这根手指抵在刀把上……”
唐圆圆几人躺在房顶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王小细打了个呵欠,胡乱附和点头。
“呼……呼……”
柳
四斤双目放空:“于大头打鼾可真响啊,他和谁一个宿舍?”
我啊。陈洪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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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得着吗?”
“还好。”
“……他炒菜也很好看,就是小臂微微动,带动手腕,不像食堂叔全身都在抖……”
“沈蜷蜷,能不能别说了?”唐圆圆终于出声。
沈蜷蜷道:“不想听做饭吗?那换成他打扫卫生。”
“不,什么都不想听了。”几人齐齐阻止,“都听了一晚上了,说点别的吧。”
“那——”
“那褚涯哥匹配了吗?”柳四斤深恐他要开始讲褚涯洗衣服,连忙打断。
“匹配?”沈蜷蜷脸上浮起一丝茫然,“我不知道,我之前都没有问过。”
“你刚才说你今天差点误会他了,那褚涯哥有没有匹配的向导?”林多指问。
唐圆圆坐起了身:“每个哨兵向导在年满十六后都会进行检测,连我们的信息都被录入了信息库,更别说褚涯哥,就是不知道他和哪些向导匹配上了。”
临亚城所有哨兵向导的信息都已经存入天使军信息库,并会对未深度结合过的进行匹配。一般来说,每个人都能匹配到四名以上的契合对象,军部会为他们创造接触机会,比如一起做任务或是一起训练,用以培养感情。
不过军部只负责提供匹配数据和创造接触条件,并不会有什么硬性要求。哨兵向导们能和匹配对象发展出感情固然好,如果不愿意,也尊重他们的选择。反正到了如今,向导进入结合热时也可以使用抑制剂,只不过结合热也就代表着进行第二次突破,使用抑制剂冲击高阶的几率会低于哨向进行深度结合。
沈蜷蜷听唐圆圆这么讲,才意识到褚涯也会有自己的匹配对象,指不准数量还不少。
他开始回忆褚涯身旁的那些人,比如副官或是后勤士兵,怀疑那些人其实是和他在培养感情的匹配对象,心头顿时升起了警惕。
唐圆圆几人也开始小声议论。
“我们也匹配了吗?”
“肯定匹配了啊。”
“啊!那我的匹配对象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要用这种目光盯着我,虽然我们成天在一起,但我绝不是军部安排给你的对象。”
大家以前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现在发现自己也有着匹配对象后,个个既兴奋又紧张。
陈洪亮的眼睛发着光:“可以看到自己的匹配信息吗?”
“可以,但是要信息库才看得到,就是研究所旁边的那栋小楼。”
“如果我们去信息库要求看匹配信息,他们会给我们看吗?”
“不会。”
几人都沉默下来,唐圆圆状似无意地道:“信息库不是什么太重要的部门,所以不会有士兵看管,想进去的话也不难。”
陈洪亮满脸无所谓:“要不去看看?”
柳四斤伸了个懒腰:“反正没事,那就去吧,
去看看褚涯哥到底匹配的谁。”
“对,我们去看褚涯哥匹配的谁。”
沈蜷蜷也想去,他必须要知道褚涯的匹配对象都有谁,那样就可以去找云拓哥,让他把那些人打发得远远的,不要接近褚涯身旁。
因为萧锐和许忘铎的关系,他比这几人清楚研究所周围的安保状况,便道:“信息库虽然好进去,但是它和研究所在一个院子,我们要偷偷摸进那院子简直不可能。”
“对哦,军部对研究所的保护太严密了,那里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几人正失望着,沈蜷蜷又道:“我有办法让你们进去。”
“你有办法?”
沈蜷蜷神秘一笑:“当然。”
研究所是曾经的碧涛楼,信息库就是曾经的碧涛楼餐厅,后面进行了改建,成为采集哨兵向导信息以及匹配的机构。
福利院距离信息库比较远,几人搭乘上了公交车。因为量子兽和主人不能分隔太远,所以行出几条长街后,在龙华居民区和黑狼一起玩的布偶熊便自动回到了沈蜷蜷的精神域。
“嗷嗷嗷!”
布偶熊在沈蜷蜷的精神域里发火。
“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点点它们都在,你俩可以去拔小碎的毛。”
“嗷!!!”
“沈汪汪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它也会去军部找沈喵喵的。”沈蜷蜷耐心哄道:“你快出来看看,我们马上要去一个地方,偷偷去,偷偷摸进屋,还要偷偷找东西。”
几个偷偷果然引起了布偶熊的兴趣,它闭上了嘴,钻出精神域出现在了公交车上。
豹崽和小鲸几只量子兽都高兴地迎了上来,站在扶手杆上的鹦鹉不屑地哼了一声。
公交车顺着长街往前行驶,播音器里反复播放着一则天气预报,提醒还在户外的人尽快回到安全地点。
“今晚有八级暴风雨哦。”
“是啊,港口也封了,所有船只不能出海。”
“那我们查清楚后就快点回福利院。”
公交车到站后,几人再走出一段,便到达了研究所。
研究所防御森严,紧闭的大门旁守着两队士兵,高筑的围墙上拉着电网,倘若有可疑人员冲破这道防线进入内部,便会触发自动防御系统,墙上现出的枪支可将其击杀。
“你们是做什么的?”几人还没靠近大门,士兵就将人拦住。
沈蜷蜷道:“我找许博士。”
“找许博士?你认识他?”士兵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脸上警惕更甚。
“你可以联系他吗?就说沈蜷蜷找他。”
他话音刚落,士兵们便互相对视一眼,继续打量沈蜷蜷,但那目光和开始的警惕不同,更多的是不确定和好奇。
“你是那个沈蜷蜷?”一名士兵迟疑地问。
唐圆圆立即回道:“对,他就是那个沈蜷蜷。”
“天使会,送粮队?”士兵问。
“
是的,我们天使军现在都还有沈蜷蜷队呢。”
士兵们惊讶:“呀,长这么大了,故事里他可是个小孩子。”
沈蜷蜷这些年在外面只要报出名号,便会听见此类对话,所以也不躲闪,只大方地任由他们看,还笑道:“故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当然不是小孩子了。”
士兵们的态度立即转变,一人拿出扫描仪开始核对身份,确定无误后,便用通话器和人联系,再对沈蜷蜷道:“许博士正在忙,让你去会客室稍等。”
沈蜷蜷带着几人顺利进入了院子,才发现不光大门口有人值岗,研究所内部也有士兵。他已经好几年没来过碧涛楼,如今大门已经更换,以往大敞的二楼窗户也被封上,整座碧涛楼成为了一座密不透风的堡垒。
门前士兵要再次核查几人身份后才能入楼,唐圆圆立即拉了拉沈蜷蜷的衣摆,他心领神会,对士兵道:“许博士现在还忙着,我们干脆就在院子里等吧,免得打扰他工作。”
这碧涛楼层层防守,他们现在要是进去的话,想再偷偷溜出楼去信息库就不那么容易了。
布偶熊也在东张西望,给其他量子兽指点各处,还绕去侧墙,指着那已被封住的二楼窗户,表示自己曾在这里杀过丧尸。
士兵听他们说想留在院子里,便满口应了下来,这群少年在外面比进入楼里更好,不用时刻警惕他们会在楼里好奇乱窜。
“我以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就是丧尸潮刚爆发的时候,你们知道吧?”沈蜷蜷问。
“知道这事。”唐圆圆点头,又补充:“可以带我们在院子里逛逛吗?”
“这边光秃秃的没什么好看的,那边是个小树林,我带你们去看看。”
士兵见几人走向小树林,而树林那一头是信息库,并不是什么需要严加防备的地方,便任由他们一路逛了过去。
信息楼无人值守,门锁也是最普通的那种,陈洪亮将提前准备好的铁丝捅进锁眼,其他人就围成一团盯着。
“我们不会被抓到吧?”王小细有些紧张。
陈洪亮刚张嘴,一直注意着他的沈蜷蜷就喝道:“小声点!”陈洪亮便压低声音:“不会,而且就算抓到了也没什么问题,又不会打我们,大不了送去军部关着。”
“啊……”
“别听陈洪亮的,临亚城沈蜷蜷,谁会抓蜷哥?就算抓住了也没关系,许博士会放了我们,而且军部不就是我的地盘吗?”沈蜷蜷揽住王小细的肩:“云拓哥萧锐哥喵喵哥,哪个不听蜷哥的?他们敢!”
几人小声嘀咕,陈洪亮一直拿着铁丝左捅右捅。
“陈洪亮,你到底会不会开锁?”唐圆圆问。
“应该会吧。”
“应该会?!”
“之前我们去观影室看电影,那末路逃亡里的黑脸不就这样捅的吗?”
柳四斤果断将闷不吭声的于大头推到前面:“于大头最熟悉机械,让他来。”
于大头接过了铁丝,这次
只用了两分钟便捅开了锁。量子兽们留在院内放哨,其他人则进入了房间。
“小碎,你不要和它们吵架,那边有哨兵向导,听见动静会过来查看,把我们也给暴露了。”唐圆圆叮嘱鹦鹉。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信息库虽然经过改建,但依旧空间大,墙壁高,房间不多。除了大门便是墙,一扇窗户都见不着。
几人很快便找到了资料室,虽然存放信息的设备需要密码才能开启,但大柜子里摆放着一摞摞文件袋,里面也是哨兵向导的匹配信息,大家便在那堆文件里慢慢翻找。
“这要找到什么时候?”陈洪亮看着那码成小山的文件袋。
沈蜷蜷已经打开一袋文件在飞速翻动:“也不算太多,咱们整个临亚城一共只有三千多名哨兵向导。”
“那也是三千多份啊!”
“笨,每个袋子上都标注了年龄段的,按照年龄来找。”唐圆圆拿起一袋,“比如这袋里的人现在25岁,肯定不是我们要找的,就可以放回去。”
“这样一筛选,要找到褚涯哥就好办了。”
“对对,很容易找到。”
沈蜷蜷目光扫过几人挑选出来的文件袋封皮,低声喝道:“不是找沈喵喵的吗?除了林多指,你们拿的全是十六七岁的,里面会有沈喵喵?”
几人支支吾吾:“就随便拿了一袋文件嘛。”
柳四斤叮嘱:“最顶上就是姓名,找准了再抽出来,别人的不要去看。”
“明白,这是别人隐私,不看的。”
房间里没人出声,都在迅速而专注地翻找文件,满室只有翻动纸页的刷刷声。
柳四斤突然咦了一声,大家都转过头,见她盯着手里的一张文件,微微张着嘴,神情古怪又诡异。
“你找着自己的了?”林多指问。
柳四斤没有吭声,目光在文件上迅速浏览,再倏地收回了文件袋。
“说说,说说都有谁。”所有人都来了精神,沈蜷蜷也竖起了耳朵。
柳四斤将那文件袋口封好,垂着眼皮道:“别问,你们别问我的,我也不问你们的。”
“那你匹配上了多少个?这个总可以说吧?”
柳四斤举起右手,张开。
“五个?”
“嗯。”
“哎呀,你这个渣女哨兵。”几人都伸手指指点点。
柳四斤急忙辩解:“这是信息匹配,和我渣不渣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可能和这五个人全那什么,那好上,对不对?”
“渣呀,真渣呀,越解释越渣。”大家又低下头,“快快快,找我们自己的。”
沈蜷蜷也啧啧摇头,继续在22岁那袋子里翻找着褚涯的名字。
柳四斤也帮着翻其他人的名字,却有些心不在焉,几次抬头看向其他人,又欲言又止。
“你想打听就打听吧,反正我们也不会往外说。”唐圆圆低头翻动着纸页,头也不抬地道
。
柳四斤终于憋不住,吐出一个名字:“景向阳。”
“这个不认识。”
“没听过这个名字。”
王小细道:“我知道,那是军部第二军的,是名向导上尉,长得还挺不错的。”
沈蜷蜷问:“那他多大了?”
“既然是第二军上尉,那至少也得二十岁了吧。”唐圆圆道。
陈洪亮立即道:“那太老了,不行不行,这个不行。”
“嗯呐。”
“确实老了。”
沈蜷蜷脸色一沉:“二十岁就老吗?什么意思?二十岁嫩得能掐出水来好吗?”
林多指也嘟囔:“二十二是最佳年龄吧。”
陈洪亮机智地改正:“二十岁在我们看来就老了,但只要超过二十岁,比如二十二岁,那就特别鲜嫩,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待到沈蜷蜷满意,柳四斤又报出个人名:“吕小黑。”
“哇……”
“嗷!”
“啧啧啧!”
众人齐齐皱眉发出怪声。
“那是名中班生,从小就黑,像个煤球似的。”
“现在好像白了一点。”
“那也不行啊,我看到他就想起他小时候的样子,还随时挂着两管鼻涕。”
……
“行吧,我好像回忆起来这个人了,是挺黑,我喜欢白的。”柳四斤赶紧排除掉这名人选,继续往下报:“潘妹。”
林多指问:“潘妹?是那名大班生潘妹吗?”
“对,就是她,这个不黑,也是二十二吧?嫩得能掐出水。”唐圆圆笑道。
陈洪亮赶紧摇头:“她以前是虱子王,眼睛瞪人的样子可凶了,我都不敢和她对视超过三秒。”
沈蜷蜷思忖:“柳四斤,这个得慎重。你想啊,她随时给你来个王之凝视,你受得了吗?而且她和你姐是一伙的,你要是哪点不对,你姐肯定会揍你。”
……
柳四斤一个个往下报,五个报完,全部被大家给否决,她最后只得道:“算了,那我就随缘吧,其实不找更好,我喜欢自在。”
“渣啊,真渣啊,把五个匹配对象撂在那里,一点都不负责,真是冷酷无情。”大家又七嘴八舌地道。
王小细就坐在柳四斤身旁,一直哈哈地笑,柳四斤恼怒地抬起手,用臂弯箍着他的脖子:“我也不找了,随便选一个,这个不黑,够嫩,也没有王之凝视,那就这个了。”
于大头连忙起身,将王小细拽了过来:“你选沈蜷蜷和林多指,这个不能选。”
“噫……”
“哟哟哟哟哟。”
其他人又开始取笑,笑得王小细满脸通红,于大头只挠着脑袋笑。!
第 145 章
又翻找片刻后,陈洪亮一声大叫:“哎!”
“小声点!”
“我找到我的了,我看看……只有两个!我只有两个!”陈洪亮惊喜道。
“两个有什么高兴的?只有两个居然还在高兴?”大家又齐齐嘘他。
沈蜷蜷撇着嘴:“柳四斤可以在五个里选最合适的,你呢?你只有两个选择。”
陈洪亮愣了:“你们不是说她那是渣吗?”
“唔,要分情况啰。”唐圆圆头也不抬地道。
唐圆圆一张张翻看手里文件的姓名,陈洪亮一眼接一眼偷偷觊他,又慢慢站到了他身边。
“干嘛?你想偷看我的?”唐圆圆警惕地背过身。
“没有。”
“那你站这么近干什么?”
陈洪亮没有做声,却依旧站着没动。唐圆圆不知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他,陈洪亮便假装去看其他地方。
“你那两个人里有我!”唐圆圆低声道。
陈洪亮一僵,连忙摇头:“没有。”
唐圆圆也不管他,继续翻文件,接着便找到了自己的那一张。
他取出文件,在那一排姓名上飞快浏览,陈洪亮探出头看,震惊道:“我两个里就有你,你七个里才有我,唐圆圆,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渣男向导!”
大家都在扑哧闷笑,柳四斤朝着两人拱手一揖:“恭喜二位佳偶天成。”
陈洪亮忙道:“唐圆圆这个肯定不算的。”
“剩下那一个是谁?”王小细问。
“叫什么林龄。”
柳四斤回忆了下:“林龄是个中班生,好几个哨兵在追求她,有个大班生被拒绝了还去买醉,被陈管理长按在凳子上打了一顿。”
陈洪亮慌忙摇头:“那算了,我不行的,算了算了。”
“不能算啊,陈洪亮,你可以的。”
“你如果要去买醉,我们可以陪你,大不了一起被管理长打。”
大家纷纷出声。
“还是别了吧。”陈洪亮偷瞥唐圆圆,轻轻撞了他一下:“要不,还是我们凑合一下?”
“谁和你凑合一下,你没得选,但我可有七个。”唐圆圆得意道:“去掉你,还有六个,这六个不得为我买醉,在长凳上趴成一排挨打?”
大家说说笑笑,很快王小细和于大头也都各自找到了自己的文件。王小细悄悄去看于大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连忙红着脸将文件装好,于大头便又盯着自己的文件嘿嘿傻笑。
“林多指,我看见你哥的了。”柳四斤正要把那张文件抽出来递给林多指,手里的文件袋就被整个抽走。
林多指取出王成才的文件,飞快地看完,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再将纸张重新塞回袋里,插在那一摞文件袋最下面。
“好了,现在只剩下林多指和沈蜷蜷的没有找到,我们来帮着找。”
林多指道:“不用找我的,你们
帮着找褚涯哥的就行了。”
“奇怪了,为什么我还找不到我哥的?沈蜷蜷哗哗翻动文件?[(,脚边已经搁了一堆文件袋:“那些士兵要来找我们了,时间不多了。”
“没事,我们都来帮你找。”
大家一起动手,将标注年龄为22岁,以及21、23岁的的文件袋都找了个遍。
“怎么回事?是看漏了吗?可我每一张都是仔细瞧的啊。”沈蜷蜷满脸沮丧,“难道又要重新翻一遍?”
大家准备再找一次,鹦鹉却在外面小声叫了起来:“来人啦,来人啦,在林子边上。”
沈蜷蜷道:“许博士让人来找我了,快快快,快走。”
“可是还没找到褚涯哥的,你的也没见着。”
“下次再找机会来,今天就这样吧。”
大家正抱起文件袋放回原位,突然便听见院内响起了警报声。这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既突兀又响亮,几人原本正紧张着,顿时吓得浑身一抖,王小细更是啊地叫出了声。
“完蛋了,值岗的人发现我们了。”
“怎么办?藏起来吗?”
“关灯!先关灯!”
柳四斤最先反应过来:“等等!别乱,这不是院里警报,你们听。”
大家注意听着,都听出来这是从高空传下来的声音。
“全城警报,是空袭,云巅又来攻击临亚城了!”
咣当一声重响,震得墙壁都在嗡嗡作响,这下却是信息库大门口发出的动静。几人对视一眼,连忙冲出屋子到达大厅,却见那大门处又降下了一道金属门,将去路封得严严实实。
大家愣住,唐圆圆解释:“遇到空袭,所有重要部门和机构的安全等级提升,军部会启动防御系统。”
“云巅来空袭,也不知道他们这次派出了多少飞行器。”沈蜷蜷焦急地上前摸索着那道金属门:“万一飞行器很多,需要我们哨兵向导布膜怎么办?”
“让于大头把门锁捅开吧,像刚才那样。”
于大头摩拳擦掌:“那我试试吧。”
沈蜷蜷在门上四处找寻:“可是这门没有锁啊,你们来找找?”
柳四斤一凛:“糟了,这种门原本就没有锁,里面外面都没法打开,只有等战斗结束,军部那边关掉安全系统才会自动回升。”
此时的临亚城整个上空已被光膜覆盖,倘若从高空往下看,可以看见一个半圆拱形光罩,表面还流淌着淡淡的橘色光泽。而其中一块的颜色更为浓郁一些,那是布着双层光膜的种植区。
警报声响彻不停,街上人群涌向了防空洞,城市上方的机械女声依旧在进行倒计时:“飞行器将在十五分钟后到达临亚城空域。”
光罩将临亚城停机坪照得雪亮,给那些银白色飞行器镀了一层极淡的红光,也照亮了那些正在停机坪上奔跑的人。
褚涯带着副飞行员和八名哨兵向导冲向了01号飞行器,剩下的人也自动分成若干小群,奔向属于自己的
那一架。
褚涯登上舷梯,进入机舱,耳机里是总指挥萧锐的声音。
“一百五十架飞行器正朝临亚城飞来,今晚会有一场硬仗,大家都做好心理准备。地面对空发射台全部开启,包括还在维修的也打开。二层光膜应该也不够,只要没有执行任务的哨兵向导,全部去往种植区,准备开保护膜……”
“一百五十架飞行器?”分频里响起柳贞的低呼,“我没听错吧?萧会长说来了一百五十架?”
“我听着也是一百五十架。”
“是不是搞错了?今晚会有八级大风,那些飞行器怎么挑这个时间来?”其他人纷纷应声。
褚涯在主操控座位上坐好,戴好头盔,弹出的安全带将他固定在座位上:“都注意了,立即进行任务前准备,副飞行员汇报飞行器情况。”
听见褚涯的声音,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推进器一号正常,推进器二号正常。”
“仪表显示正常。”
“炮弹数量正常。”
……
城市上空的机械女声继续倒计时:“飞行器将在十二分钟后到达临亚城空域。”
飞行队都安静等待着褚涯的起飞命令,褚涯眼睛盯着天空,沉声道:“今晚我们不能正面迎上,这次敌机太多,我们躲不过对方发出的炮弹。等他们到达临亚城后我们再升空,直接贴身作战。”
“是。”
“收到。”
褚涯低喝:“检查完毕,启动飞行器。”
“是。”
所有飞行器启动,发出轰隆鸣响,飞行器里的每个人都明白今晚的凶险,大家都安静地坐着,或闭上眼深呼吸,或在翕动嘴唇无声地祷告。
褚涯解开作战服的顶上纽扣,将那条项链拨了出来。
银白色的圆坠晃动着银光,他打开坠子,看着里面那名笑得灿烂的少年,再将坠子举在唇边,轻轻吻了下。
“飞行器将在十一分钟后到达临亚城空域。”
虽然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大家都已进入防空洞,但路面上依旧奔驰着一辆辆军车,将所有哨兵向导们送到种植区。天使福利院外也停了数辆军车,管理们正安排学生登车,乘满一辆就去下一辆。
“刘院长,您现在去防空洞吧,让量子兽送你去。”陈榕急声道。
“小心点,别摔了。”刘院长将一名十二二岁的孩子推上车后,自己也撩起灰袍进入车里。
“院长!”陈榕站在车外催促。
“这么小的孩子都要去补光膜,我能躲去防空洞?别杵在这里,快点去做事。”刘院长将车门重重关上,生气地嘟囔:“还是天使会前会长,这点出息。”
福利院的小哨兵小向导们迅速登车,陈榕奔走在车队旁问:“人都齐了吧?所有人都在吧?”
其他管理应声:“小一班都齐了。”
“中二班都到了。”
“大二班全都
在。”
陈榕一口气还没松下,施咏志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一班,大一班差了六个,大二班,少,少一个。”
“大一班的沈蜷蜷他们,大二班的柳四斤!”陈榕也不询问,直接道出人名。
“对,就是,就是他们。”
陈榕恨恨地拔出腰后木尺:“我就知道是这群厚脸皮,必须松皮,必须松皮了!”
现在也来不及去寻找那几名学生,车队载着福利院的小向导和小哨兵们,风驰电掣地冲向了种植区。
“飞行器将在五分钟后到达临亚城空域。”
沈蜷蜷几人还困在信息库里,虽然房门打不开,但外面的声音很清晰。许忘铎和几名士兵正大喊着他们的名字找人,量子兽们鸡飞狗跳,也在拍打着金属门。
现在已经没法隐瞒,沈蜷蜷几人也朝着门外喊:“我们在这儿L,在信息库。”
停顿几秒后,许忘铎的声音靠近:“沈蜷蜷,你们能出来吗?”
士兵回道:“出不来,要军部关闭安全系统才行,就让他们呆在里面吧,信息库里很安全。许博士您快回研究所,云巅飞行器马上到了。”
沈蜷蜷也急道:“许博士您快回碧涛楼,别站在院子里。”
许忘铎只得道:“那等会儿L开门后你再来找我。”
“好的。”
待到许忘铎和几名士兵离开,量子兽们又在拍打房门,鹦鹉嘲笑的声音响起:“一群蠢货,你们回精神域再出来不就在屋内了?看什么看?圆胖子!说的就是你!”
门外的拍门声消失,响起了扭打声和翅膀扑扇的声音。几人站在信息库里,沮丧地或蹲或靠,只沉默地听着还在持续的警报声。
“希望今晚很快就结束战斗,就像上一次那样,只打了十几分钟。”
“应该很快的,云巅又是来送菜。”
“对啊,我们的地面对空炮弹那么牛,还有我们的飞行队,肯定会把他们都赶走。”
少年们互相安慰,语气和神情都逐渐轻松起来。沈蜷蜷靠在墙壁上,看着当中那盏大灯,嘴里喃喃着:“没错,我们的飞行队肯定会把他们都赶走。”
“飞行器已经到达临亚城空域。”
当机械女声倒计时结束,天边响起了轰隆声,天空上也出现了数个闪烁红点,像是布在浓沉夜幕上的鬼火。
整个临亚城安静无声,包括指挥频道都无人说话,整座城市如同一座寂静的空城。但那些地面对空发射台已严阵以待,每条街上都停着数辆军车,地面部队随时准备着接受指令。种植楼上站着一群群哨兵向导,已经给上空布上了第二层防护膜。刘院长将两名年幼的向导揽在怀里,仰头看着天空,晚风吹得他的灰袍咧咧作响。
红点越来越近,天空上也显出了飞行器的轮廓,如同一群正在靠近的巨大夜枭。
“开火!”
总指挥的厉声大喝打破了临亚城的沉寂,地面对空炮弹纷纷出膛,在空中拉出一
道道白烟,再和对方的炮弹相撞?_[(,在半空冒出一团团火光。
激烈的战斗打响,炮火在临亚城上空交织成炫目的网,临亚城的二十五架飞行器依旧按兵不动,只保持启动状态停在停机坪上。
褚涯双眼盯着高空,双手紧握着操纵杆,直到那些飞行器如同蝗虫般压到了临亚城上空,这才厉喝一声:“起飞!”
天使军飞行队集体起飞,在冲出光膜的瞬间便开始左右躲闪。
褚涯下令:“所有飞行器聚在纺织厂上空,方便地面部队进行攻击,以免误伤。”
“报告,04机侧翼被击中。”
“报告,11机一号推进器被击中。”
褚涯喝道:“坚持住这一段,只要靠近他们就轻松了。”
“是!”
天使飞行队艰难地冲出敌机的炮火网,终于汇入了对方机群。机舱里的哨兵向导顶住子弹攻击,将精神力释放到极致,不断给机身外的防护罩进行修复。
褚涯从两架敌机间穿过,眼睛瞥了眼大屏,看见5号飞行器有些慌乱,转变方向犹犹豫豫,便道:“不要被一百五十架飞行器吓到了,那只是一个数字。我们现在就在他们中间,能攻击到我们的始终只有身边那几架,还是像平常那样打,放开了打。”
“是!”
“明白!”
一百五十架飞行器对天使飞行队来说只是个数字,但对于地面部队来说,压力却是数倍的增加。
光膜上已经出现数个黑斑,且还在不断增加,站在种植楼上的哨兵向导们拼劲全力,用精神力将那些黑斑给填补上。
总指挥室里,云拓指着大屏:“光膜黑斑大多出现在种植区,他们这次的目标还是那里,其他地方也有,但是数量不多。”
“地面部队注意了,如果种植区的光膜被大片击穿,得马上保护楼上的哨兵向导撤离。他们的攻击目标还有种植区附近的一些厂房,得护住那些厂。”祝弘新道。
各条大街上停着的车队纷纷掉头,载着地面部队朝着种植区方向出发,离得近的队伍直接跑步前进。
沈蜷蜷几人还关在信息库里,齐齐靠着墙壁蹲着,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量子兽们也进了屋子,此刻都保持安静,鹦鹉虽然一只翅膀上的毛又没了,却也忍住怒火闭紧了嘴,只偶尔转过身,用脑袋撞一下墙。
“不对,这情况不对,炮火太猛了,不是只有二十来架飞行器。”沈蜷蜷喃喃道。
陈洪亮道:“可是怎么办呢?我们出不去,福利院的其他学生肯定去修复光膜了。”
“我担心我姐。”柳四斤闭上眼深呼吸。
林多指一直在焦虑地抠墙皮:“我不知道我哥怎么样了,今天的飞行器来得很多。”
“早知道我们就不来了,为什么要来这里啊?把大事耽搁了,要是光膜被打穿了怎么办?”王小细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可是今晚有暴风,谁知道他们会来呢?这谁都想不到。”
沈蜷蜷站起身抱住头,在屋内来回走动,心里不停叮嘱自己不要着急。哥哥和光膜都不会有事的,想想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出去。
天上又是一声轰响,那是某架飞行器被击中的声音,沈蜷蜷倏地转身,去推通道尽头的一扇小门,又对于大头道:“这些房间有锁,你打开看看。”
他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又解释道:“这整栋楼都没有窗户,总要有个空气置换器吧?其他房间没有,这个小门背后没准就是空气置换器。
“对啊,没有窗户那就得有空气置换器。”
“对对对,我怎么刚才没想到?”
“太着急了,我的脑子也是昏的。”
于大头只用铁丝捅了几下,小门门锁便被打开,沈蜷蜷最先冲入房间,一眼便看见高墙上方那个正发出嗡嗡声音的空气置换器。!
第 146 章
临亚城上空正在激战,光膜上不断出现新的黑斑,特别是种植区那一片,最外层的光膜已经快失去作用,第二层光膜也出现了斑驳黑团。
“怎么办?他们要是把外层光膜打掉,那第二层也顶不了多久。”
一架云巅飞行器冒着浓烟坠落向下,褚涯又立即切换目标,顶着子弹朝右侧一架飞行器贴了上去。他听见耳机里传来某个飞行员的惊慌声音,只沉声道:“他们的飞行器不断损毁,火力只会越来越弱,而且暴风雨要来了,我们只要坚持住这一阵就行。”
“是。”
“明白。”
“01,12飞离了纺织厂上空,现在返回遭到了炮弹攻击,请求协助。”
褚涯道:“05和07号去协助12返回。”
“05收到。”
“07收到。”
褚涯又道:“那些飞走了的敌机就不要追击,我们始终要和他们贴近,一定不能给他们发射炮弹的机会。”
“明白。”
战斗进行得既激烈又艰险,云巅飞行器始终在轰炸种植区,临亚城的防守重点便也放在那一片。满天都是交错的飞行器和炮弹,不时有飞行员弹出损毁的机舱,展开降落伞缓缓落下。
没有谁注意到一架云巅飞行器正转头逃向远方,也没注意到它在低空飞行时,腹下突然掉出一个大型集装箱,穿过某处单层光膜上被击出的一块黑斑,落在了九曜区外的一处废墟里。
集装箱砸落在地,发出轰然巨响,数只丧尸迅速围了上来,又在一地烟尘中茫然地四处张望。
烟尘散尽,集装箱突然打开,弹出了一团充气囊。充气囊里的气体迅速消散,周围的丧尸再次嘶吼着扑上去,立即被精神力击杀。
气囊里钻出来十几l道人影,皆手持冲锋枪,穿着黑色野战服和防弹衣。其中一人皮肤苍白,长相阴柔,他抬起腕看时间,一条黑蛇出现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们现在的注意力全被引去了种植区,我们有40分钟时间,速度快一点。”顾麟看向前方九曜区,声音和目光一样冰冷。
“是。”
集装箱里响起汽车启动声,两辆越野车驶了出来,待这十几l人都跃上车,越野便朝着九曜区驶去。
信息库小屋里,沈蜷蜷几l人正在拆卸空气置换器。屋子里找不着任何工具,墙身也是钢铁,没法强行拆除,量子兽们便用利爪将那螺丝一颗颗拧出来。
“现在可以了,再把那扇叶取掉。”
天空不断响起爆炸声,大家虽然心急如焚,却倒也没有乱成一团。待到扇叶和整个机身被量子兽拿掉,一个可容一人通行的圆洞便出现在了高墙上方。
沈蜷蜷最先上去,陈洪亮的小鲸载着他浮空向上,他便伸手抓住了洞口。
他这个位置一眼便能瞧见碧涛楼研究所,所以在见着那黑沉沉的钢铁楼身时,心头觉得有些诧异。
他知道因为研究所太
重要,所以军部在这里放置了一台小型光膜机,每次战斗时都会给碧涛楼布上一层光膜,预防有落下的炮弹炸中。可现在那楼并没有发出浅橘色淡光,明显没有光膜的保护。
沈蜷蜷视线移向院内,顿时身体僵住,后背发凉。只见那院子里横七竖八躺倒着士兵,而院门大敞着,可以瞧见门外地上也躺着人。他再看回碧涛楼,发现那扇原本应该紧闭的楼门也启开了一条缝。
“沈蜷蜷,你怎么不动啊?”下面的人催促。
沈蜷蜷回过神,只说了句研究所出事了,就赶紧钻过洞,也顾不上这里离地面还有段距离,直接就跃了下去。
下方是一层软土,他摔倒在地上后迅速爬起来冲向院子,身后接连响起其他人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布偶熊跟在沈蜷蜷身旁冲过树林,沈蜷蜷去扶躺在地上的士兵,却发现他早已气绝,太阳穴处有一个针尖大小的黑点。
唐圆圆几l人也冲了上来,喘着气看着一地的尸体。沈蜷蜷放下士兵,脸色苍白地抬起头:“他们是被哨兵的精神力杀死的。”
“这些士兵也有哨兵向导,他们这么短时间内就被杀害,一是对方偷袭,二是对方实力很强。”柳四斤道。
大家都没有说话,只齐齐看向那扇半掩着的楼门。
位于研究所第五层的库房里,靠墙站着一排神情惊恐的研究员,正被几l把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顾麟在一排仪器前缓缓踱步,军靴底在地面撞出冰冷声响,那条黑蛇就绕在他的手臂上。许忘铎坐在一把转椅上,靳高站在他身侧,手里枪抵着他的太阳穴。
“许博士,半分钟时间就要到了,你还是想不出来芯片在哪儿L吗?”顾麟站定,语气温和地问道。
许忘铎紧闭着嘴一声不吭,汗珠却从额角往下淌落。
顾麟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面带遗憾地道:“时间已经到了。”
他就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但绕在他手臂上的黑蛇却突然昂起头,那双冰冷小眼里全是兴奋。
顾麟突然抬手,头也不侧地朝着右边开了一枪。许忘铎浑身一颤,双手抓住了转椅扶手,研究员们齐齐发出惊恐大叫。
一名研究员缓缓扑倒在地,怒瞪着眼睛,额头上已多出了一个黑洞,朝外汩汩淌着鲜血。
“顾麟,你这个畜生!”许忘铎猛地起身要扑出去,靳高一拳砸在他胸前,他重新摔倒在轮椅上,痛得蜷缩成了一团。
“许博士,我没有时间和你耗。”顾麟再次朝着研究员们举起了枪,眼睛看着许忘铎,“一!二!三!”
他吐出三的同时,枪声响起,又一名研究员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
这些研究员大多数一直生活在研究所里,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人吓得浑身发抖,有人已经哭了起来,还有人求救地喊着许博士。
许忘铎面色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他看着那些惊恐的研究员,却也只能喘着气扭过头,狠下心闭上了眼睛
。
“看来你是想他们全死在这里了。”顾麟依旧举着枪,开始冷酷地倒计时,“三,二——”
“等等,我知道芯片藏在哪里。”那名被他用枪指着的研究员突然发出一声嘶声大叫。
许忘铎倏地睁开眼,和其他人都一起看了过去。
“你知道?”顾麟放下了枪。
研究员忙不迭点头,颤抖着声音道:“我是许博士的助手,我知道芯片放在哪儿L的,也知道怎么取出来。”
“刘思成,你不能交出芯片!”许忘铎猛地大喊。
研究员站着没动,一名手下用枪托推了下他。他浑身一抖,对死亡的恐惧终究占了上风,垂着头走向了房间左边。
许忘铎猛地起身,被靳高用枪托敲在头上,顿时两行红色顺着额角淌落。他继续往前扑,又被两名手下给按住,只兀自徒劳挣扎,目眦尽裂地朝着那研究员大喊:“刘思成,你知道他要拿走芯片做什么,他要建造丧尸大军,他会毁了人类!刘思成,你只要敢拿出芯片,我照样要杀了你!”
刘思成走到那处空墙前,抬手在某处一按,墙壁下陷,露出下方的一个暗柜,里面摆放着一个银白色金属盒子。
许忘铎在看见那个盒子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了手下就往前扑。靳高抬枪对准他的后脑,顾麟一道精神力劈在他后颈,将人劈昏了过去。
“先别动手,还没有验证芯片是不是真的。”顾麟道。
“知道了。”
刘思成取出盒子,又走到许忘铎身旁蹲下,分开他的眼皮,将盒身对准了他的瞳仁。
只听嘀一声响,盒盖弹开,现出里面的一块芯片。
顾麟接过盒子,转手递给了靳高。靳高立即打开了一只靠在腿边的皮箱,从里面取出一台小仪器,将盒子里的芯片小心地放入仪器托盘里。
托盘里还有块一模一样的芯片,靳高启动仪器,滴滴数声响后,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并对顾麟点了点头:“经过识别,两块芯片基本上一致,只有稍许不同。”
顾麟松了口气,靳高将两块芯片分别置于两个盒子,递给顾麟一个:“安全起见,两块芯片不要装在一起,这块刚拿到的芯片你带在身上。”
顾麟接过盒子揣进内兜,靳高将另一个盒子关进了皮箱。
“走吧。”既然已拿到芯片,一行人便也不再停留,顾麟大步走向门口,并在经过刘思成身旁时对他笑了笑。
刘思成连忙回了个笑,顾麟继续往前走,却在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抬高手臂扣下了扳机。
砰一声枪响,刘思成额头上多出了一个黑洞洞的枪眼,鲜血喷涌而出。他慢慢往前扑倒,脸上还保持着之前的那个笑容,看着既骇人又诡异。
顾麟抬步走出大门,目光阴鸷地注视着前方,嘴里低声道:“我最讨厌背信弃义的人,这样的人都该死。”
跟上来的手下问道:“会长,剩下那些人怎么办?”
“不要留给临
亚城,都处理了吧。”顾麟轻飘飘地回道。
屋内的研究员看着一行人离开,本以为已经逃过一场劫难,却不想最后一名手下在关门的瞬间,突然抛入了一颗火弹。
火弹在地上碎裂,液体溅开的瞬间,大火轰地燃了起来。
顾麟一行人匆匆下行,才走到四楼,便听见有人正奔跑上行,脚步声急促纷沓,听着还不止一个。
靳高立即举枪,顾麟却抬手挡住:“别耽搁时间。”接着便走向旁边通道,打开一扇门走了进去,其他人便也赶紧跟上。
直到那串脚步声到达五层,他们才走出房间,匆匆下楼。
沈蜷蜷几l人一直冲到五层都没有见着有什么人,但库房大门的门缝里却往外冒出浓烟。沈蜷蜷伸手拧动门把手,发现门扇关合处有一只钉爪,将门板穿透固定在了旁边墙上,便侧身退开,对着量子兽们道:“撞开!”
几l只量子兽齐齐发力,三名哨兵也跟着一起撞向大门:“一,二,三!”
钉爪脱落,门扇撞开,一股烈焰迎面扑来。量子兽们将三名哨兵猛地撞开,但它们全都被火燎了个遍,慌忙退到旁边时,除了小鲸还是原本模样,其他几l个都被燎光了毛,全身一片光秃秃。
“哈哈哈哈哈。”鹦鹉虽然又成了光身子鸡崽,但它瞧着布偶熊和豹崽,笑得非常开心。
唐圆圆已经抱来了灭火器,按下把手冲着屋子里喷,其他几l人也赶紧取来灭火器,一起站在了门口。
火势迅速变小,待到没有明火时,量子兽们便冲进了浓烟里。
“哈哈哈哈哈。”鹦鹉一边快活地笑着,一边扇着没毛的翅膀在地上奔跑。
“开窗,先把窗户打开。”唐圆圆冲着里面喊。
窗户打开,屋内空气得以流通,几l人都用衣摆挡住口鼻,再踩着满地的白沫冲进屋。屋内烟雾缭绕,可视度极低,沈蜷蜷借着依稀光线,看见量子兽们正在开启墙边的一个大金属柜。
柜门拉开,里面传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也有人倒出柜门摔倒在地。大家赶紧将柜子里的人都扶出去,已经昏迷地便直接扛在肩上。
“快快快,把他们挪到楼梯间去,那里通风。”
“这个还昏迷着,快人工呼吸。”
“我去打水来给他们降温。”
……
天上还在激战,炮火声让整栋楼都在震颤,一架云巅飞行器就坠落在他们头顶上空的光膜上,腾腾冒着黑烟。沈蜷蜷心急如焚,既担心褚涯,又担心种植区,还怕这些昏迷的研究员有什么闪失。
“许博士,许博士。”沈蜷蜷看见昏迷的人里也有许博士,不光被熏得满脸黑,脸上还有血液凝固的痕迹,赶紧用蘸水的毛巾去擦拭他口鼻。
“没事,他昏迷了,起火的时候,我们把他拖进了柜子……”一名还算清醒的研究员喘息着道:“快,芯片,芯片被云巅的人抢走了,顾麟……通讯和报警系统都被破坏,快去军部报信……”
两分钟后,沈蜷蜷一群人带着量子兽急冲下楼,沈蜷蜷手里还捏着研究员给他的车钥匙。
“我们分头行动,要给军部报信,也要追上顾麟,不能让他们拿着芯片跑了。”沈蜷蜷直接从扶梯上往下翻,其他人也跟着。
王小细道:“我跑得快,长跑比赛我全级第一,我一个人去军部报信就行,你们去追顾麟。”
“要于大头陪着你吗?”沈蜷蜷知道王小细胆小。
“不用,你们的人手越多越好。”
“行。”沈蜷蜷跃到下一层:“谁会开车?”
陈洪亮立即回应:“我会!”
唐圆圆一愣:“你什么时候学的?”
“上个月。”陈洪亮道。
研究所的车就停在院外,是一辆军车吉普,大街上空无一人。单层光膜不少地方已经被击穿,有些厂房已开始冒出浓烟,原本驻扎在每条街上的地面部队都赶去了各个被轰炸点。
王小细在漫天炮火下奔向军部方向,于大头冲着他喊:“别害怕啊。”
“我知道,你要小心点。”王小细边跑边道。
“嗯呐。”
几l人上了车,柳四斤坐在副驾驶,沈蜷蜷、于大头、唐圆圆和林多指挤在后座,量子兽们也要往车上挤,但实在是坐不下,沈蜷蜷托住布偶熊要往下沉的屁股:“褚宝龙,要么你跟着车跑,要么回到精神域,你自己选一个?”
“嗷!”布偶熊拒绝做出选择,一屁股坐在了沈蜷蜷腿上。
其他量子兽见状,也纷纷跳到主人腿上端坐着,只有小鲸体型太大,不得不回到了陈洪亮的精神域。
“我们现在往哪个方向追?”林多指抱着豹崽问。
唐圆圆深思:“研究员说我们去的时候他们刚走,但我们一直没有听见汽车声,说明他们是步行。”
“他们走了十分钟左右,但不管他们是怎么来的,现在要离开临亚城,只能从海上走。”柳四斤接道。
“快快快。”唐圆圆催促陈洪亮,“现在去高墙。”
“好,马上。”陈洪亮嘴里应声,汽车却迟迟未启动,几l人忍不住催道:“你快点呀。”
“知道,我在找启动键。”
“这里!”柳四斤按下前方一个按键,汽车立即发出启动的声音。
陈洪亮解释:“一时着急,没有看见。”
“陈洪亮,你是不是根本不会开车?”沈蜷蜷狐疑地问。
陈洪亮立即辩驳:“我怎么不会?上个月赵小壮在福利院前那条空路上练车,教官教他的时候,我就坐在后座听。”
“什么?”
“你就坐在后座听?!”
“放心,我记得可熟了。”陈洪亮话音刚落,吉普便猛地往前一窜,呼啸着冲出了巷道。
“啊啊啊啊啊!”
“你慢点啊,慢点啊!”
吱!!
吉普车一个急刹,所有人往前扑出。布偶熊和豹崽撞在了前面座椅上,鹦鹉直接穿过前方座椅的空隙,砸上了挡风玻璃。
“对不住,油门和刹车还有点掌握不好力度。”
陈洪亮话音刚落,吉普又再次加速,朝着斜对面的一家商铺撞了过去。
“啊啊啊啊!!”
吱——
吉普再次刹住,回正方向,在众人的大叫声中,摇摆不定地驶向了高墙。
布偶熊恼怒地探出身,抬起爪子要去打陈洪亮,沈蜷蜷连忙将它抱住。布偶熊还挣着想继续,但吉普又是一个甩尾,差点撞上街旁的路灯,它便也顾不上再去打人,只惊慌地抓住了沈蜷蜷的胳膊。
“蠢货,蠢货,蠢货!”鹦鹉被唐圆圆捡了回去,依旧在骂骂咧咧。!
第 147 章
沈蜷蜷在不断的刹车、加速和左右摇摆中,一直仰头看着天空。那层光膜上已到处布着黑斑,还躺着数架飞行器残骸,特别是种植区方向,看着更是惊心动魄。
他努力从那些斑驳光影中辨认着那些飞行器,虽然并没有发现其中有天使飞行队的飞行器,却也紧张得太阳穴隐隐作痛,双手不断冒着汗。
“嗷。”布偶熊也仰着头轻轻地叫。
沈蜷蜷收回视线,将脸埋在布偶熊的肩上,轻声道:“哥哥是最优秀的飞行员,他肯定没事的。”
“嗷。”
柳四斤和林多指也担心着自己兄姐,都沉默地一言不发,只有陈洪亮在不停地絮絮叨叨:“左转先要打开左转灯,才能提醒后方来车,刚开过转弯灯的,现在又去哪儿了?开关在哪儿呢?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是这个位置吧?”
“这路上就我们一辆车,你找什么左转弯灯?”柳四斤低喝。
唐圆圆道:“你现在把播放器打开。”
“你要听歌吗?”陈洪亮问。
“这是军部用车,虽然我们不能联系他们,但可以收听到军部频道。”
沈蜷蜷原本还将脸埋在布偶熊肩上,听到这话后倏地抬起头,其他几人也立即看向了陈洪亮。
“那个,那个……”
不待陈洪亮询问播放器开关在哪里,柳四斤已经在那些按键上一通乱按。伴随着嚓嚓电流声,一道急促喝令也在车内响了起来。
“一号区五个发射台都快没有炮弹了。”
“收到,地面部队正运送炮弹去往一号区。”
“六号区七个发射台炮弹也快用光。”
“收到,地面部队正运送炮弹去六号区。”
……
沈蜷蜷听见了战场命令声,一把抓住了身旁林多指的胳膊,同时对柳四斤道:“这是分频,再调调,快,调到飞行队。”
“别着急,我在调。”柳四斤转动旋钮。
“种植区的哨兵向导能顶住吗?”
“最外层光膜已失去效用,但是对方火力逐渐减弱,一层光膜上的新增黑斑也在减少,我们暂时能顶住。”
……
听见种植区暂时没有危险,车内所有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04左翼受损,但还能坚持。”
“011燃料箱被击穿,能量正在挥发中,差不多还能坚持一十分钟。”
……
“找到了,飞行队的频道!”
柳四斤激动出声,沈蜷蜷猛地箍紧了布偶熊,箍得布偶熊嗷地一声。
“09丢失了一个发动机,还能坚持。”
“是我哥!是我哥!他就是09,是我哥!”林多指猛地蹦了起来,脑袋撞上了车顶。但他顾不得脑袋疼,只抱着豹崽不住地笑,豹崽也仰头朝着车顶嗷呜长叫。
“07尾舱受损,已紧急修复,一切正常。”
当这
道沉稳的女声响起时,柳四斤用力握拳,再高兴地转过身,和林多指在空中击了个掌。赤狐坐在她怀里,快乐地甩动着大尾巴。
但褚涯的声音迟迟未出现,两人短暂激动后便安静下来,继续听着播放器。
沈蜷蜷咬着唇,全神贯注地听着,连呼吸都不敢,生怕错过了播音器的任何声音。布偶熊的两只耳朵也高高竖起,在头顶不停颤动。
“……大家别慌,暴风雨快来了,他们撑不了多久。”
车内几人有着半秒沉默,接着发出欢呼声:褚涯哥,是褚涯哥。?[(”
“每架飞行器都在报告,飞行队都没事,这下放心了。”
大家都放松下来,沈蜷蜷紧紧抱着布偶熊,侧头看着窗外天空。
天空上炮火不断,那乍亮乍暗的变幻色块落进车窗,让他的眼睛也闪动着各色光彩。
“我就说哥哥会没事的。”他喃喃道。
“嗷。”
“012两个动力机停止工作,飞行器已失控,所有人员准备弃机跳伞。”
“地面部队和飞行队进行掩护。”
“是。”
车内的人顿时收声,齐齐看向天空。沈蜷蜷也抬起头,目光穿过光膜,看见种植区上空有数朵降落伞正飘飘而下。此时天上还在激战,子弹炮火横飞,他紧紧揪着一颗心,看着落下的降落伞消失在光膜处。
“报告,012号飞行器上十名成员通过黑斑到达内层,已被地面部队接到,十人全部安全。”
沈蜷蜷再次松了口气,但这一路上都没见着顾麟一行人,心头又开始焦急。他收回目光看向汽车前方,看见远处那片横贯的黑影,发现他们已经追到了高墙。
“前面怎么那么多人?”陈洪亮突然问。
沈蜷蜷这才发现高墙前方有十几道身影,正顺着街道朝着这方向奔来。
“不像是士兵,现在怎么会有士兵在街上跑?”林多指喃喃道。
待到那些人越来越近,漫天炮火光照下,沈蜷蜷瞧清了他们褴褛的衣衫和狰狞的脸。
“丧尸!”
“是丧尸!”
几人震惊地齐齐出声。
没想到居然在高墙内发现丧尸,陈洪亮惊吓之余更是加大油门,军车飞速朝着前方冲去。大家在车内倒成一团,还没坐稳便调出精神力击向丧尸,唐圆圆急忙冲着陈洪亮大喊:“减速,快减速!”
布偶熊刚撑着沈蜷蜷大腿坐起身,又想去打陈洪亮,但吉普一个急刹,它便飞了出去,卡在前方两个座椅中间。
军车冲到高墙前方,街上的十几只丧尸已经尽数倒下,沈蜷蜷看见那大门半敞,立即道:“高墙门被打开了,有人想放丧尸进来,肯定是顾麟他们。”
这十几只丧尸刚冲进城,想来顾麟一行人就在前方。这些进城的丧尸都必须清除,不然后患无穷,而旁边岗哨的门大敞着,不用去看,也知道那些士兵已凶多吉少。
“先清除丧尸再追人。”
沈蜷蜷果断下令。
几人迅速下车,布偶熊也将身体挣出来,跟着跳下了车。大门刚开启,丧尸还不多,大家一起杀向大门,再穿过连接通道关上外门,接着回头清理墙内的丧尸。
所有丧尸很快被杀光,地上多了三十多具丧尸尸体。因为担心有丧尸已经进入旁边那些小巷,陈洪亮回到汽车上不断按喇叭,果然巷子里又冲回来几只,立即被量子兽们击杀。
确定将入城的丧尸都清除干净后,沈蜷蜷喝道:“走了,快上车追人!”
大家赶紧上车,柳四斤从旁边岗哨跑了出来:“士兵们都已经遇害,是顾麟他们干的,也切断了信号和报警系统,只有等王小细报信了。”
汽车再次启动,驶入了内门,等着内门关闭后,再打开外门冲了出去。
“你们发现没有?天上好像没有刚才打得那么激烈了。”林多指突然道。
柳四斤回道:“今晚这场战斗可能就是为顾麟他们做掩护,现在顾麟拿到芯片,他们应该也会撤了。”
陈洪亮的车技依旧莽撞,但已比刚才好了许多,在车速很快的状态下,只冲上过旁边废墟两次。
“他们肯定是把车停在高墙外的,不然追了这么久还没见人。”沈蜷蜷有些焦急,“这样追不行,我们抄近路吧。”
“确定吗?”陈洪亮大声问。
沈蜷蜷一咬牙:“确定。”
几人各自抱住前方座椅或是抓紧车边扶手,量子兽们也惊慌起来。豹崽一头扎进了林多指怀里,布偶熊两只后爪抠紧座椅,前爪抱住了沈蜷蜷脖子。鹦鹉爬进唐圆圆衣兜,只露出个光伶伶的脑袋。
陈洪亮打过方向盘,军车轰一声冲上了旁边废墟,在那些钢板铁条之上颠簸奔行。
“啊啊啊啊啊……”
车内飘出一阵惊恐大叫,却又被天上的隆隆炮火声掩住。废墟上的丧尸们原本就被炮声刺激得发狂,此时见到军车,都嘶吼着追了上来。
沈蜷蜷只觉得自己成了煮在锅里的丸子,随着沸水泡不断翻滚,和旁边的丸子撞成一团。他的脖子也被布偶熊勒得快要透不过气,耳边是它的嗷嗷大叫声。
他再一次腾空落下时,余光瞥到追在车窗旁的丧尸正扑地倒下,便撑着身体艰难地问:“现在谁还在杀丧尸?”
于大头已经扑倒在座椅前方,身体撞得砰砰响,声音却分外冷静:“我。”
“牛啊。”沈蜷蜷道。
军车一路跃过沟壑,撞开铁皮钢板,冲上断坡又飞下,沿途撞飞了数只丧尸。等到车辆终于平稳,沈蜷蜷缓过那口气,在林多指的干呕声中抬起头,看见军车已经出了城,奔驰在前往码头的旷野上。
“陈洪亮,你,你……”唐圆圆伸手指着陈洪亮,又低头看看衣兜,鹦鹉的脑袋耷拉在衣兜外,紧闭着双眼,像是已经昏死过去。
“起码节约了一半的时间。”陈洪亮道。
沈蜷蜷喘着气,抱住挣扎着要去打陈洪亮的布偶熊:“我们应该能
追上他们,等会儿肯定有一场恶战,大家有思想准备吗?”
“有。”
“有。”
林多指看着像是晕车般躺在他怀里的豹崽:“有的。”
“有的,我已经做好了杀人的准备。”陈洪亮道。
“我说的是做好不择手段把芯片抢回来的准备。”沈蜷蜷又顿了下:“当然,肯定也要杀人。”
他目光扫过身旁几人的脸:“这是我们第一次杀人,但是不要怕,不要犹豫,就当是在杀丧尸。最主要的是我们要注意安全,能杀就杀,不能杀就拖时间,拖到王小细搬来救兵。等等——”
他突然拧起眉头,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其他人立即警惕地看向车窗外。沈蜷蜷的手松了些,布偶熊便忽地探出身,动作迅速地扇了陈洪亮一巴掌。
“……嘶。”
“嗷!!”
“……05马上回头,你已经飞到炮弹可攻击距离。”
沈蜷蜷等播放器里褚涯的声音消失,这才继续道:“顾麟和靳高是A级,实力悬殊太大,如果不行,那我们该放弃就要放弃,芯片被拿走了可以再抢回来,但丢了命那就是真的丢了。”
“知道,上吧,杀了他们。”于大头一下下按动自己的手指关节,声音暗哑地缓缓开口:“我已经迫不及待。”
几人都沉默地看着于大头,沈蜷蜷突然转头对林多指道:“我怎么觉得于大头有些可怕?”
唐圆圆道:“主要是灯光的原因,他的脸被那炮火映得发绿。”
“不光是灯光,还有他的语气——我已经迫不及待……”陈洪亮边开车边学。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已经迫不及待……”沈蜷蜷低着头嘶哑着嗓音。
柳四斤在副驾驶听得忍无可忍:“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能不能正常点?”
天气预报念了一天的暴风终于到来,整片旷野上飞沙走石,打在车窗上啪啪作响。沈蜷蜷看见那些丧尸在风沙中歪歪倒倒,有几只已经站立不稳地摔在了地上。
车内的人反而放松了许多,暴风来临,云巅飞行器也应该很快就要返回,他们只需要专心去抢回芯片就行。
军车在旷野上行驶的速度非常快,不多时便到达码头,豹崽和鹦鹉也终于从半死状态恢复过来。
军车拐了个弯,正要进入广场,却突然又是一个急刹。沈蜷蜷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扑,布偶熊也怒气腾腾地挥起爪子,便听陈洪亮道:“被发现了。”
这里周围修建着楼房,风势小了许多。车上人齐齐抬头,看见前方停着两辆军车,一排冲锋枪正对着他们。
“快跑!”
沈蜷蜷刚喊完这句,枪声便即刻响起,车身上也砰砰脆响,不断多出膨起的弹坑。
哨兵迅速给几人布好防护罩,大家同时推开车门,在车身的遮挡下,猫着腰冲向旁边的钢铁小楼。
对方的精神力攻击同时袭来,刚布好的防护罩便被击碎,但三名哨兵立即
重新布盾,向导也在进行梳理。
几人冲到旁边的钢铁小楼后,短短数秒时间内,护盾已经被击碎了四次。
“他们的攻击好猛啊。”唐圆圆抱着脑袋大叫。
“也猛不到哪儿去,只有一道精神力攻击强些,是A级,其他的和我们差不多。”柳四斤道。
少年们躲在钢铁楼后不断布盾,对方则不停开枪,且枪声在朝着这方移动。
“跑吗?他们好像过来了。”陈洪亮问。
“先试试能不能打过,毕竟他们也只有两人是A级。”沈蜷蜷想了想,“布好盾,我们出去。”
“行。”
“等等,我先想个办法让他们停火。”柳四斤道。
“这个简单。”唐圆圆直接冲着那方向大喊:“顾哥,我们跟着您,是想让您带我们去云巅。您先停一停,别开枪,我有很重要的事要给您说,是关于芯片的……”
想是被芯片两字打动,枪声果然停了下来。
柳四斤道:“唐圆圆这方法有点不要脸,但挺有效。”
有人在喝令:“出来!”
少年们走出了小楼,高举双手站成一排。沈蜷蜷早就看过顾麟以及他那些手下的照片,一眼就认出最中间那名神情阴骘的高个子哨兵便是顾麟,他旁边提着一只银色皮箱的是他的向导靳高。
他们身旁的丧尸倒了一地,枪声引得附近的丧尸也在朝这边冲,但还没近身,就已被精神力击杀。
唐圆圆举着手,冲着顾麟大声道:“顾哥,我们没有恶意,追来是有件事要和您商量,就是——”
顾麟一行人正站定听唐圆圆说话,沈蜷蜷几人却突然都发出精神力,朝着他们疾射而去。几只从另一方向躲躲藏藏靠近的量子兽也猛地扑了出去,包括刚现身的小鲸和羚羊。
少年们配合相当默契,精神力齐齐指向对方的几名向导,人也跟着朝前方冲出。
柳四斤手握匕首跑在最前,嘴里低喝:“先搞提箱子的。”
虽然他们先发动攻击,但这次的耍诈却没有成功。
沈蜷蜷的精神力已经缠上对方向导,也发动了束缚和麻痹,但对于超越他们等级的靳高来说却没什么作用。他才跑前几步,便觉得身体一软,差点扑倒在地上,唐圆圆和林多指也踉跄着停下了脚步。
哨兵们的精神力被一道强悍的A级精神力拦截,击出的能量震出了一声嗡响。
“偷袭也打不过,快躲躲躲躲躲……”
沈蜷蜷度过那种无力感后,转头就往后跑,其他少年赶紧跟上,一冲向了小楼。
枪声接着响起,几人的防护罩又被击得粉碎。
“A级果然很牛。”
“快布上,快点布上。”
“我知道。”
“就躲在这里不停布盾,只要他们过来了我们就跑。”
“明白,拖时间嘛,咱们又不是耗不起。”
对方的精神力攻击不断落下,哨兵们的防护罩连接布出。布偶熊它们原本已经和对方的量子兽厮杀在一起,也赶紧分散逃窜,一头扎进刚冲来的丧尸群中。
顾麟他们显然没料到会遇到这样的局面,一群手下满脸错愕,一边清杀冲来的丧尸,一边问顾麟:“会长,这是什么情况?”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又胆小如鼠的毛头。”靳高冷笑。
“追上去杀掉吗?”
顾麟道:“暴风雨马上要来了,天上还打着,我们每多停留一分钟,我们的飞行队就要多打一分钟,别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靳高也道:“这群毛头都是等阶不低的哨兵向导,防护罩一层接一层,一个个还狡诈得紧,要杀掉的话也要耽搁不少时间。”
“他们其实就是在拖我们时间,走吧,不用管。”
顾麟现在没有心思和沈蜷蜷他们纠缠,说完便转身上车,其他人也就跟着上车。
沈蜷蜷几人一直探头看着,见那两辆车进入了广场,便也迅速回到车上,让陈洪亮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布偶熊、豹崽和赤狐也冲上了车,羚羊和小鲸回到精神域,沈蜷蜷正将手扶上车门,就听车外传来鹦鹉的怒声:“谁手那么欠啊?不等我上车就想关门?”
“是唐圆圆想关的。”沈蜷蜷立即道。
鹦鹉张着秃翅在地面上飞奔,再跃入车内,沈蜷蜷这才关上门,陈洪亮开车朝前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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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8 章
军车远远跟在两辆越野后方,看着顾麟他们一路朝着广场前方驶去。沈蜷蜷死死盯着那辆车,嘴里不住念叨:“去左边,左边,左边……”
几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左边,但跟着祈祷就是,也一起念:“左边,左边,左边……”
越野在他们的注视下缓缓拐弯,驶向了广场左边,大家顿时爆发出惊喜大叫:“耶!好哎!”接着才问沈蜷蜷:“为什么要左边?”
沈蜷蜷指着前方:“那里是连接出港口的通道。我还小的时候,哥哥和云拓哥带我去船厂找萧会长,云拓哥说那条通道很长,里面全是丧尸,会堵得车动不了,最后我们就爬的房顶过去。这件事我印象很深,所以记得很清楚。”
唐圆圆恍然:“是的,那里有连接到海底的能量管道,会发出嗡嗡声。这些年那管道一直在使用,我们很多工厂用的就是它输送的能量,所以丧尸也会一直堵在那里。”
“这更加证明他们不是从海上进的城,所以不清楚港口路线。”柳四斤道。
林多指赞成:“他们应该是空降的,穿过黑斑到达地面。”
沈蜷蜷道:“反正我们就拖时间,王小细应该已经联系上军部了,我们的人肯定正在赶来。”
眼看前方两辆越野进入了通道,陈洪亮便停下车,几人冲去旁边楼房,抓着墙身上的攀爬梯爬到三层。
这里可以看见那条通道的全景。通道足有几十米长,两辆越野已经陷入丧尸包围中,车顶上都爬着几只,被击杀后跌落,新的丧尸又扑了上去。
“哈哈,这下不用我们上,丧尸就把他们留在这儿了。”
但沈蜷蜷的得意还没持续半分钟,两辆车一圈的丧尸就齐齐飞了出去。车门打开,车里的十几人钻了出来,不断击杀周围的丧尸,并朝着通道前方慢慢移动。
“不行,他们有两名A级,还有那么多B级,这些丧尸根本挡不住他们。”唐圆圆道。
沈蜷蜷目光落在通道旁的大楼,突然想起褚涯带他去海里杀尸王时曾说过的话,脑中灵光一闪,立即道:“我哥说过那楼里有三只尸王,我们去把它们引出来。”
于大头道:“我去引就行了,我跑得快。”
沈蜷蜷道:“不行,尸王数量太多,我们得一起去。”
几人说干就干,滑下墙壁冲向通道旁边的大楼。
“小喇叭你去那通道里唱歌,把附近的丧尸都引去,先把他们拖着。”唐圆圆边跑边叮嘱。
柳四斤对其他几只量子兽道:“你们不要进楼,我们把尸王引出来后你们就接上,然后把它们带去通道。”
海豚立即游去了通道,藏在入口处一个隐秘的角落里放声高歌,附近的丧尸果然全都奔向了通道。布偶熊它们也趁乱出击,混在丧尸队伍里潜进去,撕咬顾麟那群人的量子兽。
这是以往码头的办公楼,分为地面和地下两层。一层空空荡荡,丧尸已经被海豚引去了通道,尸王喜欢藏在黑暗安静的地方,几
人直接冲下楼梯到了负一层。
“开好盾了吗?”
“开好了。”
“我和于大头一组,林多指柳四斤二组,唐圆圆和陈洪亮三组。”沈蜷蜷快速分配。
陈洪亮惴惴不安:“要是它们同时出现呢?同时都扑我呢?毕竟我声音最大。”
“没事,我们会用匕首扎它们,拉走两只。”
负一层漆黑一片,柳四斤从背包里取出手电筒,大家来不及借着那团微芒打量周围环境,便站在楼梯口开始大喊跺脚,于大头拿着铁棍砰砰敲着扶栏。
陈洪亮很自觉地站去最前方,朝着黑暗深处喊了一嗓子。沈蜷蜷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同时也看见那团照在对面的电筒光里有黑影闪过。
“来了一只!”柳四斤急声提醒。
于大头一记精神力刺去,再一边大喊一边冲上楼梯,沈蜷蜷也赶紧跟上。其他人则一声不吭地紧贴着墙壁,待他俩带着尸王奔上了楼梯,又继续引剩下的两只。
“啊啊啊啊……”于大头一路狂奔,时不时用精神力朝着尸王刺下,激得它一直穷追不舍。
沈蜷蜷和于大头保持着一段距离,见他快要被尸王追上时,赶紧放声大喊,并放出一个精神力束缚。尸王便又放弃于大头,掉头冲向他。
两人都顶着防护罩,虽然扛不住尸王的一击,但可以扛住普通丧尸的攻击。他俩引着尸王冲出了大楼,再按照预先的计划,一头扎进了堆放在墙下的水泥管道,而布偶熊几只量子兽冲出来接力,朝着尸王嘶吼扑咬,引着它去往通道。
海豚招来的丧尸将通道堵了个严严实实,顾麟一群人光用精神力击杀明显不够,所以也顾不得枪声会不会引来更多,只用冲锋枪不停扫射。在这短短几分钟时间内,通道地面已堆积了厚厚一层丧尸尸体,一行人也只走出了十来米。
布偶熊几只量子兽将尸王拖进通道后,立即纵跃消失在丧尸群中,鹦鹉直接钻进了墙上的一道缝隙,一声不吭地卡在那里。
尸王的目标自然换成了顾麟一行人,跟着涌动的丧尸朝他们扑去。
走在最后的那名手下察觉到尸王从身后扑来,却没有在意,只如之前那般释放精神力,眼睛还看着别处。直到被尸王扑倒在地,他才反应过来,但尸王的尖牙也已经刺入了他的喉咙。
那手下的惨叫声让其他人回过头,子弹和精神力一起击向尸王。但尸王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丧尸群中,下一秒又从另一名手下身旁冒出,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
“啊!!!”
尸王再次消失在丧尸群中,手下们端着枪四处扫射,精神力也频频胡乱刺出。
顾麟连接损失两名手下,只得喝令所有人先原地不动,将尸王击杀后再走。
“清杀掉身旁所有丧尸,别让尸王混在它们中间。”顾麟喝令。
枪声不断响起,丧尸成群扑来又倒下,可还没等顾麟他们找到那只尸王,唐圆圆四人又狂叫着冲出了大楼。
“啊啊
啊啊……”
他们身后跟着两只尸王,却都紧追着陈洪亮一人不放,柳四斤眼见他要被追上,徒劳地用精神力刺着尸王,又冲着他喊:“陈洪亮你不要出声了!!!你闭嘴!”
陈洪亮被提醒后闭上了嘴,柳四斤的精神力再刺出时,便带走了一名尸王。
“快快快,这边来。”沈蜷蜷从水泥管中探出身体冲他们招手。
布偶熊几只量子兽迎了上去,唐圆圆四人一头扎进了水泥管。沈蜷蜷见一只尸王抓向柳四斤的后背,猛地扬起匕首朝它刺去。尸王闪开这一击,几人赶紧往水泥管深处钻。
量子兽们堵在管道前撕咬抓扯,一只尸王的脚被鹦鹉啄出了个黑洞,它的独眼和鹦鹉对视两秒后,鹦鹉大叫一声,转头便跑。
鹦鹉被尸王追击着,张开翅膀却飞不起来,只用两只细伶伶的脚爪在地面狂奔。它看见侧面冲来的布偶熊,惊声尖叫:“圆胖子救命!圆胖子救命啊!”
布偶熊龇着牙,看看鹦鹉又看看尸王,最终还是冲到鹦鹉面前,一个弓步,再一脚踢出。
鹦鹉惨叫着飞了出去,如同一颗球般,在天空拉出一道长长的弧线。
顾麟一行人在通道里搞出的动静太大,沈蜷蜷几人又缩在水泥管里不吭声,两只尸王的注意力终于还是被吸引到了通道方向,也不再搭理几只量子兽,都掉头冲了过去。
“后面,它在后面。”
“注意后面,边开枪边往前走。”
“不行,前面又被丧尸堵上了,别光盯着后面打,不然出不去的。”
三只尸王都被引入了通道,这下顾麟他们更是难以脱身。
此时四处皆是丧尸,个个都满脸狰狞地往前扑,尸王躲在它们其中很难被发现。而当他们要朝前移动时,尸王又猛地出现,迅速解决掉一名手下。
“顾麟,暴风雨就要来了,飞行器必须返回,我们也必须尽快赶到船上去。”靳高有些焦躁地道。
顾麟打量着四周,忽地往旁刺出一刀,一只正扑向靳高的尸王像是清楚他这一刀的厉害,立即改变方向往旁边扑出,重新匿进丧尸群里。
“是那群毛头搞出来的事,刚才就应该把他们杀掉。”一名手下恨声道。
“他们也是哨兵向导,如果杀他们会耽搁不少时间,可谁想到现在被堵在这里,浪费的时间更多。”另一人道。
顾麟拿着匕首走向最后:“那三只尸王都在后面,你们清前面,马上把通道清出来,后面交给我一个人就行。”
“是!”
沈蜷蜷从水泥管探出脑袋,不时看一眼通道,又看向广场入口。
“我们的人怎么还没赶来?”陈洪亮问道。
沈蜷蜷道:“快了,估计还要五六分钟。”
沈蜷蜷看见顾麟挡在了最后,一只尸王趁乱扑向他时,被他一个侧身避开,同时划动匕首,一个小黑团便从尸王身上飞出。
“糟糕!顾麟挑掉了尸王的锛棱冰物质囊。”
沈蜷蜷话音刚落,那只尸王就被顾麟的精神力击杀,倒在了丧尸们的脚下。
“尸王迟早会被他们杀掉的,我们还得再引一点。那边有间锁了门的大厅,里面全是丧尸,说不准也有尸王,我们去砸锁,把它们都放出来。”唐圆圆道。
“好!”
陈洪亮几人立即钻出水泥管道,一起跑向了右方大厅。沈蜷蜷最后起身,正要跟着往前冲,目光扫过通道方向,却看见有人影从两栋建筑间晃过,手里还提着一只皮箱。
是靳高。
想来他们刚才杀出了一条通道,但仅容靳高一个人通行后便又被丧尸封住,所以靳高只能拿着芯片先行离开。
唐圆圆他们已经奔到了大厅前,正在用石头砸那把铁索,都没有注意这边。沈蜷蜷大声喊他们,但声音立即被淹没在枪声和丧尸嘶吼里。
他不能放靳高就这样离开,赶紧转身冲向了身后那栋楼,飞快地登上了攀爬梯。
越往上风越大,他有两次差点被吹得脱手,终于到达顶楼,看见靳高正一个人走向船厂方向。
沈蜷蜷很清楚,外来船只没法靠近临亚城,不然会被监测器发现,所以顾麟他们的船应该停在三十里外的海面上。因为今天暴风雨,所有临亚城快艇都停在船厂那条深渠里避风,靳高现在正去往船厂,想用快艇离开这里。
沈蜷蜷刚爬到楼顶,已引着丧尸们回头奔跑的唐圆圆几人发现了他。
“沈蜷蜷为什么爬到那上面去了?”
柳四斤略一思忖:“肯定是他们有人已经突围,沈蜷蜷是去追他。”
“顾麟还在这儿,那只能是提着皮箱的靳高。”唐圆圆补充。
林多指立即道:“我去帮他。”
“我也去。”陈洪亮道。
唐圆圆:“那你们小心点,我们继续引丧尸。”
林多指两人冲到那栋楼下,抓住攀爬梯往上,但立即一串子弹击来,将他们头顶上方的金属墙身打出一片火花。
两人不得不松手跳下地,躲在那根水泥管道后。待到枪声稍缓,林多指继续爬上楼,但立即又是一串子弹击来,他身上的防护罩应声碎掉,若不是被陈洪亮迅速拖下地,指不准就要中枪。
“顾麟他们应该没有发现沈蜷蜷,但发现了我俩,这是不让我们去追靳高。”陈洪亮道。
“那怎么办?”林多指急得脸色发白,“蜷蜷就一个人。”
“我们只能先拖住顾麟他们,不然他们突围后,沈蜷蜷会更危险。”
顶楼风声呼号,两侧也没有栏杆,沈蜷蜷半弓着背往前奔跑,脚不敢提得太高,生怕被风给卷下了楼。好在布偶熊出现在他身旁,借着身形矮壮底盘扎实的优势,牵着他跑向前方。
此时风力更强,海水也不断撞击着岸边,发出一阵阵轰响。这一片的丧尸都已经去了通道,靳高提着皮箱走得很快,一直没有发现身后楼顶有人正跟着他。
靳高到达船厂水渠,跳进了最边上的
快艇,沈蜷蜷也抓着攀爬梯迅速往下。他到达二层时,马达声顺着风声传了过来,靳高已经驾驶着快艇冲向海面。
沈蜷蜷直接跃到地面,拔腿冲向深渠,跳进了一艘快艇里。
“褚宝龙,这个是怎么驾驶的?你知不知道怎么驾驶?”
“嗷?”布偶熊原本已经找了个位置坐下,立即又走前来看。
沈蜷蜷看着前方那艘正迅速远去的快艇,干脆在那些按键上一通乱按:“陈洪亮看着别人学车,他就能开车,那哥哥带我出过几次海,我也能开快艇。”
轰一声响,发动机启动,沈蜷蜷拉下油门杆,快艇便朝着斜前方冲了出去。
“停停停停停!!”
“嗷嗷嗷嗷!!”
快艇冲着一艘渔船撞去,沈蜷蜷嘴里只大喊着停,直到快撞上时才反应过来,猛地往左打方向盘。
快艇一个极速转向,艇身差点侧翻进海里,接着又一个回旋,这才朝着正确方向冲了出去。
布偶熊一直紧抓着船舷大叫,此时赶紧在座位下取出一件救生衣,迅速给自己套上。
暴雨终于落下,快艇在起伏的风浪里颠簸向前,沈蜷蜷身上立即湿透,雨水和海水顺着头发淌落。海面上可见度极低,他努力睁大眼睛,追向前方那束隐约亮光。
沈蜷蜷将油门杆推到底,快艇在冲上一处浪头后,又在他和布偶熊的大叫声中往前飞出,接着被另一个浪头托起,再次朝前飞了出去。
“嗷嗷嗷嗷……”布偶熊整个飞出了船,但两只爪子紧紧抠紧船舷,身体在海面上荡了一圈又抛进了船里。
“褚宝龙,你抓紧,啊啊啊啊!!!”
“嗷嗷嗷!”
快艇再次腾空,沈蜷蜷紧紧抱住方向盘,身旁一团黑影飞过,他腾出手一把抓住,将飞向海面的布偶熊又扯了回来。
“方向盘旁边有扶手,你快抓住,我们马上又要——啊!!!!”
再次冲过一个浪头后,沈蜷蜷发现靳高居然就在前方不远处,想来海上风浪太大,他便没有全速行驶,而更远的海面上有着一团黑影,那应该就是他要登的船。
“我们追上他了!”沈蜷蜷顾不得去擦脸上的水,只甩了甩脑袋,对布偶熊激动地道。
两艘快艇迅速接近,前后不过几十米,沈蜷蜷瞧见那只箱子就放在靳高身旁,用一条绳索缚在扶手上。
当一个浪头消失时,他看见靳高突然转身,朝他抬起了手。
“蹲下!”沈蜷蜷扶着方向盘下蹲,一颗子弹便从头顶上方擦过。
砰砰又是连接两声枪响,沈蜷蜷的快艇已被浪头送到高处,两颗子弹击在艇身上,撞出了两团火光。!
第 149 章
快艇再登上一个浪尖,沈蜷蜷现在已经贴近靳高,只不过他位于浪之上,靳高在浪底。
靳高再次抬起枪时,沈蜷蜷的精神力束缚立即放出,时朝前扑了出去。
但靳高也放出了精神力,扑在半空的沈蜷蜷只觉得身体一麻,完全失去了知觉,而靳高握枪的手也抖了抖,一颗子弹射进了海水里。
但靳高的船被浪抬高,恰好接住了坠向海面的沈蜷蜷,沈蜷蜷的那艘快艇则从两人上飞了出去。
靳高比沈蜷蜷快地恢复过来,立即调转枪支指向他。布偶熊从船旁的海水里扑出,狠狠咬向他的手腕。
靳高不躲不避,一只脸盘的红蛛截住了布偶熊,只量子兽在空中相撞,靳高时抠下了扳机。
沈蜷蜷此时经恢复了一,但行动依旧缓慢。他见靳高冲自己开枪,只勉强调动身体往旁翻出了半圈。
随砰一声枪响,他只觉肩膀剧痛,一颗子弹钻入肉里。
沈蜷蜷身体一颤,却咬紧牙没有吭声。布偶熊又惊又怒,朝靳高露出排锋利尖牙,不断往前扑。但红蛛一直挥舞螯肢将它挡住,它身上的救生衣被划了碎片,身体上也出现了几道伤口,冒出了丝丝黑烟。
小艇在继续往前,在浪里忽上忽下,眼见就要撞上那艘停在海上的轮船,靳高反手关掉了发动机。
沈蜷蜷痛得眼睛发花,但也终于从那精神力束缚里恢复过来。他见靳高又朝自己举起了枪,猛地撑起身体往前扑出,抱住了他的双腿。
枪声响起,子弹飞向了天空。船身原本就不稳,靳高被沈蜷蜷这一扑,跟他一起摔倒,手枪也掉进了海里。
沈蜷蜷拔出匕首,照靳高的脖子刺下,靳高反手挡开,时一拳击在了沈蜷蜷的前胸。
“嗷!”
布偶熊见沈蜷蜷又挨了一下,只朝挡住它的红蛛撕咬抓挠。虽然只量子兽之间有等级差距,但布偶熊如发疯一般,红蛛差将它挡不住。布偶熊身上虽然冒黑烟,却也撕掉了红蛛的一条螯肢。
沈蜷蜷虽然中了一拳,也忍痛继续刺向靳高。靳高再次反手格挡,他却又在中途改变匕首向,横一刀划出。
这一下变招果断迅速,刀尖过处,靳高胸前便多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如果不是他及时往后仰了下,现在就经被沈蜷蜷开膛。
人都时站起了身,沈蜷蜷的左肩被染红,靳高胸前也不停冒血。
“挺厉害。”靳高经不敢再小瞧面前的少年,也从腰后拔出了匕首,神情变得谨慎起来。
沈蜷蜷半弓背,脸色疼得发白,嘴里却毫不示弱:“你老了,到我没突破就这么厉害,心又羡慕又嫉妒。靳高,你A级算个屁,我要是二次突破——”
靳高眼里闪过怒气,沈蜷蜷却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扑出,嘴里在继续:“——那不把你捅上百个对穿!”
靳高抬手格挡,把刀撞出清脆的砰响。沈蜷蜷偷袭不,继续迅猛刺出,人转瞬便过了几招。
暴雨滂沱,
海浪翻涌,小艇被抛高又落下。人在打斗过程中也总是会摔倒在船里,再飞快爬起来,重新打在了一起。
海浪让人站立不稳,却也形中帮了沈蜷蜷的忙。他俩都是向导,都在释放精神力束缚,但由于等级差,靳高中招后会比沈蜷蜷恢复快。好在他会被摇晃颠簸的小艇晃得近不了身,形中给了沈蜷蜷缓冲的时间,也就躲过了好几次致命攻击。
只量子兽也在船尾激斗,彼此都想冲到船去帮忙,却又互相阻挠。
沈蜷蜷再一次中了精神力束缚后摔倒,见靳高举刀要扑来,立即瞪双眼,震惊地向海面。
靳高下意识转,却见海上什么都没有,便知道这少年又在耍诈。
他阴沉脸继续刺向沈蜷蜷,沈蜷蜷此时勉强能动,侧翻身体躲过这一刀,再挥动自己的匕首横劈出去。
把匕首相撞的时,小艇被一个浪抛向空中,刀便齐齐脱手,当啷掉在了船底。
靳高摔倒在了沈蜷蜷身旁,人又时伸手,去掐住对脖子。但沈蜷蜷的力气终究不如这名年男人,他的肺部空气一被抽干,双手也变得力。逐渐模糊的视线里,他只见靳高那张狰狞的脸,也能见不远处布偶熊一次次扑过来,又被红蛛给挡住。
就在沈蜷蜷的意识开始涣散时,耳边所有的喧嚣突然消失,那些暴雨也跟停止,小艇悬空在海浪之上,溅起的水花凝固在空中。
沈蜷蜷对这一幕不会感到惊讶,他脑中有些混沌,却也迅速拿起掉在一旁的匕首,毫不迟疑地一刀刺向了靳高。
当整个世界安静下来时,刀锋没入皮肉的声音异常响亮清晰,甚至能听见刀尖撞上骨骼时的轻微滞声。而布偶熊也在这时扑了过来,爪子横劈,锋利的爪尖割破了靳高的喉咙。
喧嚣声再次响起,暴雨落下,海浪轰隆扑打进船,时间重新恢复流动。
沈蜷蜷仰面躺口呼吸,新鲜空气重新灌入肺泡中,喉咙里也发出拉扯风箱般的喘息声。靳高缓缓扑下,砸在他身上,他也顾不得去管,只在风雨中声呛咳,像是把心肺都要咳出来似的。
“嗷!”布偶熊将趴在沈蜷蜷身上的靳高掀开,俯身去沈蜷蜷的脸。
“咳咳咳,我没事,我没事……”沈蜷蜷慢慢爬起了身,哑声音安慰布偶熊。
靳高仰面倒在他身旁,神的双眼瞪天空,肩颈连接处插一把匕首,喉咙也在往外冒鲜血。
沈蜷蜷将匕首拔了出来,踉跄地去到船,割断捆缚住皮箱的绳索,将箱子提在手中。
“嗷嗷!”布偶熊突然拉他,声音很是惊慌。
沈蜷蜷向它指的向,见那海面上有几道光迅速接近。他虽然不清船上的人,但布偶熊告诉他那是顾麟。
这里远离海岸线,他现在驾驶快艇返回经来不及,肯定会被顾麟他追上。他转旁边黑洞洞的轮船,心里冒出个念,立即提上箱子跳入海里,朝轮船游去。
他刚才和靳高殊死搏斗时不觉得什么,但现在入了海,只觉得肩膀的伤口剧痛难忍。布偶熊便接过他
的箱子,再托他的胳膊往前游。
“宝龙,我的好浣熊,乖乖宝,我这辈子可怎么离得开你?”沈蜷蜷脸色苍白,声音发颤,却对布偶熊笑道。
“嗷!”布偶熊脑袋上不停冒黑烟,声音捏得细细。
“你现在就像个烤串熊,都糊了。”沈蜷蜷笑了一声,又向远那靠近的灯光,“知道我为什么要去轮船上吗?最危险的地就是最安全的地。我现在开船离开,那动静会被他发现,不开船的话,他只会认为我经逃走了,不会想到我居然上了他的船……”
“嗷!!!”布偶熊一浮一沉地游在海里。
沈蜷蜷仰向天空,虽然风雨,但炮火变少,想来局势在向好的向发展。
个终于游到了轮船旁,沈蜷蜷爬上了舷梯。因为失血过多,他脚下虚浮,布偶熊只得揽住他的腰,扶他往上走。
“我的心肝乖乖宝龙,别忘了箱子。”沈蜷蜷抓住扶梯喘气道。
“嗷~~”
沈蜷蜷刚登上甲板,几艘快艇便驶到了近处,雪亮光束从空荡荡的舷梯上扫过。
甲板上堆放物品,被篷布遮挡得严严实实。沈蜷蜷被布偶熊扶进入船舱的瞬间,便听见海上有人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充满悲痛愤怒,听上去像是顾麟。
船舱不,里面一团漆黑,沈蜷蜷唯恐碰到什么撞出声响,便和布偶熊直接躲在了舱门后的杂物间。
顾麟一声接一声地嘶吼,听得沈蜷蜷心惊肉跳,接又是一连串枪响,像是在对空射击。
海上终于安静下来,沈蜷蜷侧耳朵听,从风声里捕捉到上船脚步声,有对话的只言片语。
“……会长,不要去追,暴风经来了,再不走就走不掉……让飞行队全部撤退……我的那个芯片被人带走了……会长,我损失了靳上校和八名兄弟,这个仇肯定要报,但不用急在这一刻……”
海上风浪越来越,轮船也在左右摇晃。沈蜷蜷凑在房门缝隙往外,从这个角度,他可以见那些人就站在暴雨中的甲板上,手下在动手揭开篷布,而顾麟跪坐在靳高尸体旁,将他的脑袋抱在怀里。
沈蜷蜷躲在杂物间,连气都不敢出。布偶熊也知道厉害,担心自己冒出的黑烟会飘出去被发现,竟然主动返回了沈蜷蜷的精神域里。
沈蜷蜷脑中也在飞速转动,那人说他损失了八名兄弟,表示在他离开码后,唐圆圆他虽然没留住顾麟,却也杀掉了他不少人。可他现在也不知道林多指他的情况,心里也担心得紧。
沈蜷蜷想,见手下揭开了篷布,那下面盖的竟然是架小型飞行器。想来顾麟他担心会被追上,并不会乘船返回,这艘船的作用只是用来停放飞行器。
“会长,走吧,飓风马上就要来了。”一名手下扶飞行器朝顾麟喊。
顾麟终究是站起了身,步走向飞行器,名手下赶紧抬起靳高的尸体跟上。
飞行器启动,沈蜷蜷一直紧提的心刚要放下,便见顾麟又从机舱探出,朝船舱这边来。
天空上的
云巅飞行队在撤离,一道光束从顾麟脸上掠过。他面色青白,通红的双目里满含怨毒,活像一只刚爬出地狱的厉鬼。一条黑蛇也从他肩膀上跃出,飞快地游向了船舱。
顾麟的精神力也进入了船舱,但他此刻心神恍惚,精神力不稳,很快便被撤回。而黑蛇则一直游向了深处,仔细搜寻每一处角落,再原路返回。它到达船舱门口时,发现这里有一间杂物间,便昂蛇想要顶开门进入。
沈蜷蜷心狂跳,握紧了手中匕首,时在脑袋飞速转过数个念。
这杂物间里遮挡,黑蛇只要顶开门便能发现他,不如先一步推门,在顾麟他没反应过来之前,冲过甲板跳进海里。
哪怕是被海水淹死,也比落在顾麟手里要强。
就在沈蜷蜷打定主意要动手推门时,突然一个巨浪打来,船只朝左边幅倾斜。船舱里响起物品摔落的撞响,沈蜷蜷抓紧了门口把手,甲板上的飞行器也朝左边慢慢滑去。
“会长,必须升空了!”
飞行员的喊声里,飞行器轰隆升空,那条黑蛇也迅速返回了顾麟的精神域。
架小型飞行器在风雨中飞向远,高处则是撤退的云巅飞行队。一道道光束从漆黑海面飞速掠过,也照亮了这艘在海浪里颠簸的轮船。
沈蜷蜷一直藏在杂物间里,直到所有光亮消失,飞行器都离开,这才靠墙壁缓缓坐倒在地。
布偶熊出现在身旁,担忧地嗷了一声,沈蜷蜷便道:“我没事,这里面太黑了,你找一找有没有照明工具。”
布偶熊很快便翻到了一盏汽灯,沈蜷蜷道:“他经走了,我出去吧。”
他扶墙站了起来,在布偶熊的搀扶下离开了杂物间。
此时漆黑波浪翻涌,浪达到了数米,轮船随波涛颠簸起伏,犹如风暴里一片身不由己的小小树叶。布偶熊将汽灯挂在了舱外铁钩上,沈蜷蜷抓紧铁栏稳住身体,又朝临亚城的向眺望。
“褚宝龙,我这是在哪儿了?”
“嗷!”
布偶熊表示概是在海上。
“那你知道距离临亚城多远吗?”
“嗷。”
可能很远。
“这船会不会翻……”
船身突然倾斜,布偶熊立即将下滑的沈蜷蜷撑住。
“对了,在船上不能说这不吉利的话。褚宝龙,这船会不会摔跤?”
“嗷。”
可能会摔个仰八叉。
沈蜷蜷找了处凹陷舱壁,将自己身体嵌进去,银色皮箱就放在身旁。他顶有一小片延伸出的遮挡板,汽灯挂在那下面摇摇晃晃。
“褚宝龙,坐下休息会儿吧。”
沈蜷蜷靠墙,腿伸直,湿透的衣物冰冷地贴在身上,伤口处经没了什么感觉。布偶熊坐在他身前,他环住那毛绒绒的身体,汲取到了一些温暖。
海浪一波波扑打上甲板,淹过沈蜷蜷的腿又飞快流走。他舔舔淌过嘴角的雨水,一团漆黑的临亚城向:“褚宝龙,哥哥肯
定在找我。”
“嗷!”
那肯定的,他不找我他能干什么?
“你猜他到哪儿了?”
“嗷。”
在海里。
“你觉得他是开的飞行器是快艇?”
布偶熊沉思:“嗷。”
可能是游来的吧。
沈蜷蜷半闭眼:“对哦,现在有飓风,顾麟他都不敢呆在海上,飞行队也全部撤退,那哥哥没法开飞行器也没法架船,他只能游来找我。”
“嗷。”布偶熊轻轻拍了下他的腿。
“褚宝龙,我好想睡觉,我好困啊,我想睡一会儿……”沈蜷蜷的眼皮越来越沉,嘴里只喃喃低语,布偶熊连忙去拍他的脸,又去摇他的胳膊:“嗷!!!”
沈蜷蜷听布偶熊的焦急呼唤,却依旧抵不过昏沉睡意。就在他要沉入睡眠的一瞬,布偶熊突然发出连声叫,声音里充满激动和惊喜。
“嗷嗷嗷嗷!!!”
“乖乖宝龙,让我睡一会吧,等哥哥来了你再叫我……”
“嗷嗷嗷!!!”布偶熊见他闭上眼,急地扇了他耳光。
沈蜷蜷勉力保持清醒,努力睁开眼,向布偶熊爪子指的向。接神情一怔,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透过浓沉雨幕,他见远那片黑暗里有团亮光,忽明忽暗,如团随时都会被风雨扑熄的烛火。
他定定瞧了几秒,慢慢坐直了身体。
“褚宝龙,是我错了吗?天上好像有光,是海里有光?”他喃声问。
“嗷!!”布偶熊激动地道。
团亮光迅速接近,越来越明显,它嵌入浓黑幕布似的背景里,让沈蜷蜷分不清它究竟是浮在海面,是飞在天上。
巨的轰鸣声被狂风送来,一架飞行器的轮廓逐渐显现,机型不,是一架小型飞行器。
沈蜷蜷嘴唇翕动,眼里亮起了光彩:“褚宝龙,那是临亚城向,也不是云巅飞行器,肯定是来找我的……”
他瞬间忘记了伤口疼痛,身体里也有了力气,迅速站起身,朝飞行器挥舞胳膊,嘶声喊:“我在这儿,我在这儿!我是沈蜷蜷,我在这儿……”
“嗷嗷嗷嗷嗷嗷嗷……”布偶熊也在甲板上蹦跳,兴奋地朝空中扔出了胳膊。轮船这时朝左边倾斜,它见沈蜷蜷要摔倒,连忙将他撑住,胳膊都差来不及接住。
“我在这儿!”
“嗷嗷嗷!!”
飞行器越来越近,机身在狂风中忽上忽下,机翼左□□斜,却也努力维持平衡。
当它快要到达轮船上空时,沈蜷蜷终于清楚了它的全貌。
这是一架型号古旧的飞行器,机身上清晰地印天使会01几个字。他怔怔仰,泪水涌出了眼眶,和雨水从脸庞淌落。
“褚宝龙,沈喵喵开我修好的那架飞行器来接我了。”他哽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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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0 章
沈蜷蜷看着那架飞行器越过轮船上空继续往前,但一道身影却扑出了舱外,在空中极速下坠。
这里高度不太够,天气也恶劣,沈蜷蜷担心他打不开降落伞,只紧张地抓紧了身旁的布偶熊,眼睛被雨水打得生疼也不敢眨眼。
砰一声响,降落伞张开,那人下坠之势收住,在风雨中飘飘而下。
沈蜷蜷赶紧取下挂在舱房外的汽灯,站去甲板中央,高高举起左右晃动:“在这儿!在这儿L!这里是落点!”
布偶熊也冲了过来,围着他左右前后地奔跑,撑住他随着船身歪歪倒倒的身体。
无人控制的天使会01继续往前飞行,机身却慢慢倾斜,一声巨响后扎入远处海水里,慢慢消失不见。
轮船在惊涛骇浪中起伏摇晃,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巨大的浪头吞没,却又艰难地冲出水面跃上峰顶。沈蜷蜷被布偶熊撑着,始终高举着汽灯站在甲板中央,给那朵暴风雨中的降落伞指引着方向。
一阵强劲的横风吹来,降落伞飘向远方,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褚宝龙,快去放救生艇!”
“嗷?”
“船舷外挂着的小艇。”
布偶熊刚要行动,那降落伞却又重新回归视线。跳伞的人技术过硬,冲出这股气流绕了个方向再飘了回来。
“嗷!”布偶熊惊喜地指。
“我看见了,先别放。”
降落伞终于飘到了轮船上空,朝着甲板下落。沈蜷蜷看着那两条长腿掠过头顶,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接,但却抓了个空,跳伞的人被风携裹着落向了船外。
“啊啊啊!”
“嗷嗷!”
沈蜷蜷和布偶熊立即奔向船舷,看见黑狼突然出现在扶栏旁,一口咬住了正在下落的降落伞。
沈蜷蜷探出头,看见褚涯被降落伞绳索挂在船边,身下则是翻涌的海浪,连忙和布偶熊一起抓住降落伞往上扯。
褚涯被拉上了船,刚翻身跃进甲板,沈蜷蜷就扑进了他怀里。
他双手箍住褚涯的腰,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后怕,抑或两者都有,只发出小兽似的呜咽声,身体止不住地抖。
褚涯急促地喘着气,双手捧着沈蜷蜷的脸抬起,目光急切地在他脸上逡巡,再猛地将人紧紧抱住,将他的脑袋压在胸前。
旁边的布偶熊也在委屈地呜呜个不停,黑狼一下下舔着它身上冒着黑烟的地方,又用爪子抹去它脑袋上的雨水。
又一个浪头扑来,船身再次倾斜,褚涯赶紧将人打横抱起,直接冲向了舱房。黑狼将布偶熊甩上自己的背,叼起地上的汽灯追了上去。
虽然暴风雨依旧,轮船也还在摇晃,但沈蜷蜷感受着褚涯结实手臂的力量,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脏跳动声,只觉得那些风雨和恐惧都被隔阻在了这个怀抱外,内心满满都是安全感。
船舱不大,一共只有四间舱房加一个杂物间。褚涯随便进入一间房,将沈蜷蜷放在了
干净的床铺上。黑狼叼着汽灯进来,屋内被照亮?_[(,褚涯也看清了沈蜷蜷苍白的脸,以及被鲜血染红的衣服和肩上的伤。
沈蜷蜷也一眨不眨地看着褚涯。
他这些年被褚涯无微不至地呵护着,哪怕调皮也没受过什么伤,偶尔摔倒磕破皮都会让褚涯心疼半天。他见褚涯一直看着自己的肩膀,满眼都是心疼,便想抬手去摸对方的脸,但他刚才能在船上又跳又跑,现在放松下来,身体内的力气像被抽空,连抬手都做不到。
“其实一点都不疼,没什么事的。”沈蜷蜷小声道。
褚涯没有吭声,只解下身后的作战背包,从里面拿急救包。
沈蜷蜷一直挂心着那群伙伴,便问道:“林多指唐圆圆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没事,放心吧,也是王小细带着我去开的你们那个飞行器。”褚涯哑声道。
沈蜷蜷还要再问,褚涯又道:“你现在别说话,好好休息,船摇晃得太厉害,我先给你简单包扎一下,等上了岸再做其他处理。”
沈蜷蜷终于放了心,便点点头:“好。”
褚涯解开沈蜷蜷的衣服,虽然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在看见那枪伤时,捏着布料的手还是颤了颤,眼睛也有些发红。
“不疼的,真的不疼。”沈蜷蜷观察着他,语气忐忑地道。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平常碰到桌角都要叫上半天,现在疼不疼我能不知道?”褚涯从急救包里取消毒水,不知道是手不稳还是心头急,消毒水脱手,被黑狼在空中一爪托住。
“其实我就算叫上半天也不疼的,是故意的,只是想让你心疼。”沈蜷蜷承认道。
“那现在就不想让我心疼了?”
沈蜷蜷抬起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再让你心疼下去,我也会心疼了。”
褚涯没有做声,开始用消毒水给沈蜷蜷清洗伤口。虽然他动作已经非常小心翼翼,手也很稳,但船在左右摇晃,所以难免会控制不住力道。
“碰到了。”
“不疼。”
“现在呢?”
“不疼——哎呀!”
“别动!”
沈蜷蜷侧过头,看着褚涯额角冒出的汗珠,想起自己幼时只要摔倒,就会委屈地去找他,露出摔红的膝盖给他看。而褚涯便会轻轻去吹,嘴里也像这样柔声哄着。
“喵。”沈蜷蜷唤了声。
“嗯。”
“你吹一吹就不疼了。”
褚涯抬眼看着他,又垂下眼眸:“知道了。”
褚涯俯下身,很小心地吹他肩上的伤口,旁边一直盯着他们的布偶熊转过身,对着黑狼细声细气地嗷了一声。黑狼看着它还在冒烟的脑袋,也撅起嘴开始吹。
褚涯将那伤口清洗干净,用绷带一圈圈缠上,系紧,再给他注射了一支消炎抗感染的针剂。
“子弹还留在肩膀里的,还好没有伤到骨头,来把这瓶营养剂喝了,补充点能量。”
褚涯
坐在床边,让沈蜷蜷靠在自己怀里,喂他喝营养剂,沈蜷蜷开始不停地说:“……我追着靳高到了海上,你不知道我当时多厉害,我像是飞一样地扑到他船上,就和他打了起来……”
沈蜷蜷突然啊了一声:装着芯片的箱子还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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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汪汪已经拿进来了。”
“……他想用刀扎我,我中的精神力束缚还没恢复,就用出了你教我的那一招,侧身避开,去勾他的小腿,他果然一慌神就收回了刀。他接着又来,我再躲开……”
褚涯认真地听着,不时低头看一眼沈蜷蜷,像是确定他此刻还好好地坐在这里,嘴里也在不时应和:“反应很迅速……这一招用得很妙……”
沈蜷蜷半天才喝完营养剂,虽然已讲完了整个过程,却还意犹未尽,回忆着还有哪些地方要补充。
“你去看看那箱子,芯片肯定就在里面。”
“好的,你先躺下休息。”
褚涯扶着沈蜷蜷躺下,去将放在墙边的箱子拎了过来。箱子里只有一个金属小盒,褚涯揭开盒盖后,显出躺在其中的一枚芯片。
他将芯片摊在掌心仔细查看,沈蜷蜷探出脑袋,疑惑地问:“只有一枚吗?”
“嗯。”褚涯应声。
“可研究员说顾麟他们用两枚芯片当场做了比对,所以才确定在研究所里拿到的芯片是真的。”
“箱子里只有一枚,另一枚应该被顾麟拿着。”
沈蜷蜷有些怅然:“要是把他们那一枚也抢到就好了。”
褚涯笑了起来:“你能把我们的抢回来,已经非常好了。”
褚涯将芯片对着灯光举起,辨认着上面的擦痕,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异样,但立即又恢复正常。
沈蜷蜷一直看着他,没有放过他那一瞬间的神情变化,紧张地追问道:“怎么了?这芯片是假的吗?怎么了?”
“不是假的。”褚涯道。
“那你刚才怎么那个样子?”沈蜷蜷狐疑地问。
“什么样子?”
“就是很惊讶,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我多了解你,我是能看出来的。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沈蜷蜷催促。
褚涯沉吟片刻后,还是回道:“这是真的芯片,但这不是我交给许博士的那一枚,那枚表面上的擦痕和这枚不同。”
“不是我们的芯片……”沈蜷蜷顿时反应过来,“是抢错了!把顾麟他们那一枚抢来了!”
褚涯道:“怎么会抢错呢?这两枚芯片都非常重要,我们获得了完整的资料,许博士就能提前研究出彻底治愈黑疽病的药剂。”
沈蜷蜷刚松了口气,却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可顾麟拿到了我们那枚芯片啊!他的信息也全了!他能制造丧尸军队了啊!”
“还是让他成功了,他还是抢到那一枚芯片了……”沈蜷蜷惶惶地看着船舱顶:“我抢错了,是我的失误……”
褚涯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目光专注且沉稳:“
你没有抢错,你表现得非常好。其实我和云拓哥一直想将延缓黑疽病的药剂送去云巅,让孟和光和蒋鲜脱离顾麟的操控,但一则是部分人不同意,二则这药剂仅仅是缓解,不能治愈,所以孟和光他们不一定会和我们达成一致。现在就好了,那部分不同意的人只得松口,因为总不能等顾麟将丧尸军队制造出来吧?我们抓紧时间研制出治愈黑疽病的药剂,就可以同孟和光和蒋鲜谈判,直接干掉顾麟。”
你的意思,我是抢对了吗?_[(”沈蜷蜷小心地问。
褚涯毫不迟疑地点头:“抢得太好了,一举打破了目前的僵局,不然这是个无解的死局,不知道还要和云巅对峙多少年,双方都只能耗下去。”
沈蜷蜷听到这里,终于放松地笑了起来。
“我其实还是有些厉害的。”他躺在床上,脸色被床单衬得更加苍白,却骄傲地昂起下巴:“如果换个其他人,不一定就能抢到那芯片。”
“那肯定的,不是有些厉害,是非常厉害。”褚涯柔声道。
沈蜷蜷高兴之余又有些意犹未尽:“就这一句吗?不能多说几句?你可以再发挥一点。”
“你这次表现得有勇有谋,既大胆又心细,和你那群朋友互相配合,不但除掉了靳高,还夺回了一枚芯片。”褚涯很配合。
“嗷嗷!”
“褚宝龙机智勇猛,能夺回芯片也有它的功劳,你们两个都非常棒。”
“也不能这样说,那也有点过了……”沈蜷蜷嘿嘿笑了起来,将下巴往被子里缩,眼睛却灼灼发亮,又小声道:“让我摸摸那芯片。”
“好。”
褚涯将芯片托在掌心,沈蜷蜷伸手碰了碰,感慨道:“小东西,一切全靠你了。”
褚涯看着他笑了起来,也跟着道:“小东西,一切全靠你了。”
沈蜷蜷抬起眼皮盯着他:“你说的谁?”
“我说的芯片。”
沈蜷蜷哼了一声,又摸了两下芯片,这才满足地收回手。
褚涯夸赞完一番,这才道:“虽然你们抢回了芯片,但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就不要独自一人去冒险。”
沈蜷蜷解释:“我是想叫上其他人,但那时来不及。”
“来不及也没关系,芯片丢了就丢了,以后再想办法抢回来就是。可是你要是出了事,我该怎么办?”
沈蜷蜷怔了下,看着褚涯既温柔又带着隐忧的眼神,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褚涯将芯片揣好,道:“你躺着休息一会儿L,我看看这船能不能启动,再给你找件干净衣服。”
沈蜷蜷虽然现在一刻也不想和他分开,但也知道不能耽搁事,便道:“那你快点啊。”
褚涯将他额头上的头发捋到一旁:“好,二十分钟。”
“五分钟。”沈蜷蜷不依。
“十五分钟。”
“十分钟。”沈蜷蜷继续讨价还价。
褚涯神情无奈中又带着纵容:“好,十分钟。”
褚涯见布偶熊还在冒烟,便让它回沈蜷蜷的精神域里修养,再让黑狼趴在床畔抵着人,免得船摇晃时摔下去,自己则取出手电离开了舱房。
现在暴风雨已经在减退,海上风浪逐渐变弱,如果船只能启动的话,便能驶回临亚城。但褚涯进入船长室,发现船只虽然没有受损,堀石燃料却趋于耗尽,显然顾麟他们原本就只打算单程航行,所以连堀石都没有留下多余的。好在这些燃料虽然不能让船航行,却能启动船上的电力系统。
沈蜷蜷躺在舱房里,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不时对趴在床侧的黑狼道:“你稍微出去一点嘛。”
吼。??[”黑狼严格执行褚涯命令,用小山似的身体抵着他。
“现在船摇得没那么厉害了,你要挤死我了。”
“吼。”黑狼不为所动。
“行吧,你高兴就好。”
片刻后,舱内的灯光突然亮起,褚涯很快返回,手里还拿着两套从其他舱房找到的衣服。
“船没法航行,只能任由它在海上漂,不过风浪已经小了,他们会出来找我们的。”褚涯安慰沈蜷蜷。
只要褚涯在这里,沈蜷蜷就非常安心,丝毫不在意船只能不能启动,其他人又要多久才能找到他们,便不是很在意地哦了一声。
褚涯找来的是两套还未拆封的野战服,应该是顾麟他们带着的换洗衣物。他给沈蜷蜷换干净T恤时,也耐心而详细地回答他的那些问题。
“……王小细在路上遇到车队,便和军部取得了联系。虽然地面部队赶到时顾麟已经逃走了,但唐圆圆他们表现得非常出色,还干掉了对方不少人……”
沈蜷蜷边听边问,知道他们虽然受伤,但都没有生命安全,也被军部接去了医院。
“你为什么是用的我们那个天使号飞行器呀?”
褚涯简单地回道:“所有战斗飞行器都受损严重,很难继续起飞。何况我们没有直升飞行器,用其他飞行器的话无法降落海面,必定要弃机跳伞。战斗飞行器太珍贵,唐圆圆就说他刚修好了你们那架飞行器,让王小细带我去了那里。”
沈蜷蜷正想问为什么要弃机,多来个飞机师就行了,但突然回忆起在风暴中摇摇欲坠的天使号,还有那差点坠入海里的降落伞,立即闭上了嘴。
他反应过来,褚涯虽然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在这样的风暴天出来寻找自己,其实是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所以才没有带上其他任何人。
“喵。”沈蜷蜷轻轻喊了声。
“嗯。”
“喵,你好喜欢我。”
褚涯头也不抬,给他整理刚穿好的T恤:“嗯。”
“我也喜欢你。”沈蜷蜷用被子盖住自己的下巴和嘴,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褚涯。
褚涯顿了顿:“我知道。”
“你说一遍你喜欢我,要自己说。”
褚涯抬头看他,目光专注且认真:“我喜欢你。”
沈蜷蜷从小到大都会这样说,但这次说出来的感觉却有微妙的不同,其中悄悄含了一份隐秘的心思。
虽然他觉得褚涯的回应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但听到他亲口说出喜欢你几个字,心里也满足得紧。!
第 151 章
褚涯给沈蜷蜷换上了干净T恤,再脱掉外面那一层湿裤,两条修长笔直的腿便暴露在空气中。
褚涯拿过一旁的干净长裤,垂着眼往他脚上套,他便提醒:“内裤要换的,我内裤也湿了。”
褚涯:“没找到内裤。”
“那就把湿的脱掉吧,不然穿在里面多不舒服。”沈蜷蜷道。
褚涯略微迟疑了下,便站起身道:“行,沈汪汪,你帮他脱一下。”
黑狼正趴在一旁看着,闻言抬头张嘴,一脸震惊。
褚涯拍拍它的脑袋:“你帮沈蜷蜷脱下湿裤子,再把这条干净长裤给他穿上。”说完便拿起自己的那套干净衣裤往舱外走。
“吼?”黑狼举起两只前爪给他看。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你爪子比手指都要灵活,回家后去试试绣花。”褚涯拉开舱门往外走,又补充道:“对了,动作轻一点,他还受着伤。”
沈蜷蜷原本没有多想,但见褚涯这幅明显回避的模样,心里顿时就不得劲儿了。
他盯着那已经关闭的舱门反应了几秒,这才恼怒道:“你走什么走?我的屁股不好看吗?不美吗?你这是嫌弃上了?”
褚涯已经去了旁边舱房,沈蜷蜷又不敢置信地对黑狼道:“他这是干什么呢?我也就是受了点小伤,这要是生个重病要他洗澡搓背的,他还不将我丢垃圾堆里自生自灭了?”
黑狼靠近床边,抬起圆乎乎的爪子,一脸郑重地在他身体上比划,最后弹出两个爪尖,小心翼翼地勾住内裤边往下脱。
“大汪,还是你疼我。”沈蜷蜷委委屈屈地道。
“吼。”
“有些人不是我想说他,真的,没你好。”
“吼……”
褚涯在隔壁舱房换好衣服,走到舷窗旁往外看。他刚才说的话只是安慰沈蜷蜷,虽然风浪暂时减弱,但救援船只和飞行器还无法启航,海上没有信号,也和临亚城联系不上。
这艘船被洋流携带着急速往东,估计很快就要进入乌苏海。而他知道风暴并没结束,今晚只是短暂的平息,他们必须要找个地方避风才行。
还有芯片……
原本他们还能和云巅对峙,但现在芯片和顾麟对换,时间紧迫,不能再按兵不动,必须在顾麟弄出丧尸部队之前攻进云巅。
船只在黑暗的大海上颠簸起伏,褚涯在窗前站了好一阵,抬腕看了下时间,这才回到舱房。
沈蜷蜷靠坐在床头,褚涯在他身旁坐下:“现在马上十二点了,早点睡觉了。”
“我还不想睡觉。”今天经过这么多的事,沈蜷蜷没有半分睡意。
“但是你受了伤,现在必须要休息。”
褚涯说完这句后,突然按下舱壁上的开关,舱内顿时陷入黑暗。
沈蜷蜷拖长声音哎了一声,对着褚涯的方向道:“那你也等我躺下后再关灯啊,现在黑黢黢的我怎么睡?”
褚涯没
有应声,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打开了背包拉链。
“是不是刚才忘记了换内裤,现在要关了灯换内裤啊?我说你也不要太夸张,搞得我好像是个流氓似的,非要盯着你的光屁股看。”沈蜷蜷顿了顿,又嘟囔道:你也太生分了,就算我看了那么一两眼又怎么了?你不让我看还想给谁看?”
沈蜷蜷不满的话音刚落,屋内便响起了打火机声,一团亮光冲散了舱内的黑暗。
窗边的小凳上多了一个盘子大小的蛋糕,中间插着一根燃烧着的蜡烛。顶上一层奶油已经被糊得看不清形状,却也从混沌斑驳的颜色上看得出那原本绘着图案。
褚涯正半蹲在蛋糕旁,转头看向沈蜷蜷。
烛光在沈蜷蜷眼里跳跃,闪动着惊喜的光点。他怔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抬手捂着脸,只露出眼睛瞧着蛋糕,抑制不住的嘿嘿笑声又从指缝间往外飘。
褚涯也笑了起来,道:“寿星崽,许个愿吧。”
“好。”沈蜷蜷小声回道。
他既高兴又有些忸怩,正定下神准备许愿,便瞧见布偶熊已经离开了精神域,正朝着蛋糕撅起嘴,立即大喝:“抓住它!”
褚涯眼疾手快地将布偶熊嘴巴捂住,沈蜷蜷忙道:“快把它弄出去,上次我过生日的时候,就是它吹了我的蜡烛。”
“嗷。”布偶熊在褚涯手下闷闷地叫了声。
褚涯对它道:“你的生日还要几个月,这次是沈蜷蜷过生日,要他自己吹蜡烛。”
“嗷。”
“你过生日的时候,沈蜷蜷可——”褚涯和布偶熊对视着,接着收住了声,转头看向沈蜷蜷:“褚宝龙去年过生日,你也吹了它的蜡烛。”
“我要许愿的,我早就想好了生日要许愿,这个蜡烛我要自己吹。”沈蜷蜷见布偶熊还在挣扎,连忙哄道:“我的宝贝熊,你今年过生日的时候我就不吹你蜡烛了,你一个人想吹多少就吹多少。”
褚涯将布偶熊箍在怀里,对沈蜷蜷道:“你赶紧的。”
“好。”
沈蜷蜷立即双手合十,真诚地小声念叨:“我要哥哥平平安安……”
“不要出声。”
沈蜷蜷便只翕动嘴唇:“我要哥哥平平安安,一生顺遂。”接着又在心里补充道:“爱我爱得不能自拔,比我爱他还要更爱我。当然,超过我的爱可能不可能了,已经封顶了,那就像我爱他一样爱我。”
沈蜷蜷匆匆念完,就准备探出身去吹蜡烛,但他刚撅起嘴,就听扑一声,一直安静呆在旁边的黑狼将那蜡烛给吹熄了。
船舱陷入黑暗,大家都静止了两秒,连布偶熊都停下挣扎。
两秒后,沈蜷蜷发出一声愤怒的大叫,接着便是东西被碰翻的连串声响。
舱门被拉开,隐约光线透入,黑狼飞快地钻了出去,转弯时四爪打滑差点摔倒。布偶熊紧跟其后,两只冲上甲板,一路兴奋激动地大叫:“吼吼!!!嗷嗷!!!”
“吼吼吼……”
“嗷嗷嗷嗷……”
“我要打死它们!我要打死它们!”沈蜷蜷气得用那只好手锤着床铺,还还侧身下地,褚涯赶紧将他拉住。
“我刚还夸了沈汪汪,那些话全部不作数!它真是藏了一肚子坏水,还把我的蜡烛吹了。你听它们两个多得意,高兴成这个样子!我要打死它们,全部丢到海里去!”
褚涯赶紧道:“没事没事,我再给你点上,咱们再吹一次。”
“可是那就不灵验了,我许愿了的,我要你很爱——”沈蜷蜷及时收住了话,又道:“还没最后吹上那一口,再点燃吹就不灵了!!”
褚涯在黑暗中沉默了一瞬,接着道:“再点上重新吹也灵的。”
“是吗?”沈蜷蜷疑惑地问。
打火机亮起,褚涯将那根蜡烛再次点燃,抬眼看向沈蜷蜷:“是的,不管你许什么愿都能实现。”
跳跃烛火给舱内镀上一层暖金色,让褚涯的五官更加深刻,目光也分外幽深。沈蜷蜷看着他,只觉得这个人长得实在是太犯规,搞得他心脏跳个不停。
沈蜷蜷突然不敢盯着他多看,仓促地收回视线,但目光扫过舱门时突然一个激灵,大喝:“它们又来了!”
褚涯立即看向门口,两颗脑袋嗖地缩回了舱壁后。
沈蜷蜷赶紧想伸手护住蛋糕,却扯动肩上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也急声道:“我看见了,它们藏在那儿的,想冲进来吹蜡烛,嘶……”
“我知道,你别着急,坐在那儿别动。”
布偶熊眼见已被发现,也不再躲藏,直接就往屋内冲。褚涯手疾眼快地将它抓住,又上前两步堵住要钻进屋的黑狼,抬手将布偶熊丢进通道,砰一声关上了门。
“现在没事了。”
“你别过来,你就抵着门。”
“好的,我在这儿,它们进不来。”
沈蜷蜷探出头撅起嘴,又问:“我还需要再许一次愿吗?”
“不需要了,就这样吹就行了。”
“还是再许一次吧。”
“行,再许一次也可以。”
两只量子兽将门把手转得咔嚓响,褚涯用后背抵着门。沈蜷蜷生怕它们走捷径,回到精神域后再出来,赶紧双手合十闭上眼,在心里飞快地念着:“我要哥哥平平安安一生顺遂就像我爱他一样爱我。”
接着扑一声吹熄了蜡烛。
褚涯不再抵着门,灯光亮起,两只量子兽推门进来。沈蜷蜷指着蛋糕得意地笑:“哈哈哈哈哈,我吹的,哈哈哈。”
“嗷!”布偶熊双爪指向黑狼,脸上也是得意。
“它吹了第一次又怎么了?第二次更灵,是我吹掉的,嘻嘻。”
“嗷。”
“嘻嘻。”
“嗷。”
褚涯拿出小刀切蛋糕,语气带着歉意:“蛋糕没法固定,在盒子里面撞坏了。”
“没事,这样子我很喜欢。”沈蜷蜷赶紧道。
褚涯见他伸长脖子盯着蛋糕,便挑起一小块喂进他的嘴里。
“好吃吗?”
沈蜷蜷忙不迭点头:好吃。”
褚涯也尝了一小块:“稍微甜了点,下次我就少放糖。”
沈蜷蜷听见这话,心头一动:“这蛋糕是你自己做的吗?”
“找蛋糕师傅学的。”褚涯道。
“学了多久?”
褚涯道:“还好,没花多少时间。”
沈蜷蜷没有继续问,只盯着他傻笑,褚涯也笑了起来,再喂他吃了一块。
蛋糕并不大,显然褚涯只做了两人的量,沈蜷蜷很快便将整个蛋糕吃光。褚涯去收拾残局时,他还拿起纸盒,将糊在内层的那点奶油舔掉。
褚涯在沈蜷蜷身旁坐下时,他还在舔纸盒,便问道:“真有那么好吃?”
沈蜷蜷摇头晃脑:“这是人间难找的美味,我也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蛋糕。”
他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嘴唇,给那殷红的唇又镀上了一层水光,过大的T恤领口往下滑,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
褚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眸色渐渐暗沉。沈蜷蜷还在说着,褚涯却突然伸出手,按上了他的唇。
沈蜷蜷的声音陡然顿住,转头看向褚涯,目光落在他脸上后,不由得微微一怔。
褚涯此时看上去和平常有些不同,具体哪一点他说不出,但让他想起之前在哨向楼,褚涯将他抵在墙上时,那眼神便和现在差不多。
褚涯的手指在他唇上轻轻按了按,看着那唇瓣也跟着下陷,再丰润地弹起。他手指慢慢滑动到了唇角,停顿片刻后,揩走了粘在那里的一小块奶油。
而从头至尾,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沈蜷蜷。
屋内很安静,两只量子兽坐在对面床上互相捋着毛,沈蜷蜷的心开始突突跳动,喉咙发干,脸庞也一阵阵发热,似乎空气因为褚涯的这个举动,突然变得黏腻潮热起来。
褚涯却在这时突然站起了身,将他手中的那个纸盒拿走,道:“时间不早了,你快睡吧。”
他走向舱门,像是要去丢纸盒,沈蜷蜷却扯住了他的衣角,轻轻攥紧。
褚涯回眸看他,他大胆地和褚涯对视着,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灼热期待。
屋内气温再次升高,连呼吸似乎都带着一定热度。褚涯喉结动了动,哑声道:“……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不。”沈蜷蜷轻声回道,
他仰头看着褚涯,手上慢慢使劲,褚涯也就跟着他的动作俯下了身。
“嗷嗷嗷嗷!”布偶熊却倏地窜了过来,爪子指着沈蜷蜷的嘴大声叫唤。
沈蜷蜷看也不看它,只伸出脚将它蹬远,但它立即又冲了上来,这次指着他朝褚涯叫:“嗷嗷嗷!”
屋内的暧昧气氛被一扫而空,沈蜷蜷忍无可忍地道:“只是说说睡觉好不好?你觉得我像是马上要睡觉的样子吗?我睡觉前自然会刷牙的!而且我
现在是伤员,刷不刷牙有那么重要吗?”
褚涯神情恢复了自然,对布偶熊解释:“他现在动不了,我去端水让他漱口就好了。”
褚涯拿着纸盒走出了舱门,沈蜷蜷收回视线,满脸郁闷地看着布偶熊:“你有时候真的很烦。”
“嗷!”
“之前夸你和现在是两码事,你的表现很不稳定,比如像现在这种时候,你就显得很不懂事。”
“嗷。”
“不是我说,你这浣熊情商是有点低的。”
布偶熊气咻咻地要上前和他争论,黑狼连忙挡在中间,将布偶熊哄着退去了对面床。
褚涯回舱后,沈蜷蜷的旖旎心思也一扫而空,只闭上眼开始睡觉。虽然他刚才嚷嚷着不想睡,但到底受了伤,没过多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黑狼去了甲板上巡视,褚涯在沈蜷蜷身旁躺下,将今天发生的事再在脑中过了一遍,最后才强迫自己进入睡眠休息。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褚涯就走出了船舱。他去到船长室查看定位地图,看见他们这艘船已飘到了乌苏海,而就在距此地几十里处的海面上,有一个小小的黑点。
他心头一动,点击黑点再放大,发现那居然是一座面积有十几公里的无人小岛。
“沈汪汪,准备一下,我们马上要登岛。”褚涯朝着舱外一声大喝。
“吼!”
“褚宝龙,别去翻那些舱房里的衣服了,你也去准备。”
“嗷。”
沈蜷蜷还在睡觉,褚涯便带着两只量子兽忙个不停。
若只有褚涯自己,一个行军背包就能出发,但带着受了伤的沈蜷蜷,他就得将一切都考虑周全。所以他把整艘船搜了个遍,有用物品装了满满三大袋,包括医药箱、罐头、衣物被褥等等,那张原本搭着飞行器的篷布被冲到甲板角落,他也叠好装上。
布偶熊拿着一顶水手帽递给褚涯,他便在水手帽的两侧套上细绳,系在它下巴上。
“很神气。”
布偶熊站在船舷旁,一爪叉在腰间,一爪举起望远镜朝远方眺望,时不时转换方向。
黑狼正叼着大件物品往船下运,看见它后顿住脚步,两眼微微放光。
褚涯将所有东西收拾完毕,这才去叫沈蜷蜷。沈蜷蜷睡得眼皮也不睁,褚涯便给他穿上外套和鞋,再将人用雨衣裹得严严实实,抱起来往舱外走。
“去哪儿?”沈蜷蜷闭着眼,含混地问。
“我们下船去岛上。”褚涯道。
舱外空气湿冷,光线也比舱内刺眼,沈蜷蜷侧过头,将脸埋进褚涯胸膛,皱着眉不高兴地道:“晚点去啊,现在睡觉嘛。”
“晚点就赶不上了。”褚涯抱着他匆匆走向舷梯。
“我好困……”
“那你睡就是了。”
“可是这样我怎么睡啊?”沈蜷蜷嘟囔着抬起头,伸手去揭盖在脸上的雨衣,带动肩上的伤口,顿时嘶了一声。
“别动,我们马上上船,当心淋雨。”褚涯侧过身,抱着沈蜷蜷下舷梯。
沈蜷蜷这时也终于清醒过来,隔着透明雨衣看向舷梯外,看见一艘救生艇跟着船飘飘荡荡,上面还放着三个大口袋。
褚涯抱着沈蜷蜷跃上救生艇,刚将人放着坐好,站在轮船舷梯上的布偶熊也跃了进来。
砰一声响,救生艇晃了两晃。
“褚宝龙,你可真沉。”沈蜷蜷道。
“嗷。”布偶熊也穿着雨衣,在他对面坐下。
黑狼解开绳索后进入救生艇,褚涯拿出几把船桨,和两只量子兽一起朝着小岛方向划去。
“我们不要那艘船了吗?”沈蜷蜷看着跟着洋流飘向远方的轮船。
“不要了,如果再飘下去,不知道会飘去哪里,到时候救援队就很难找着我们。”
“好吧,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沈蜷蜷嘟囔着,“谁叫我惯着你呢?”
褚涯侧头看了沈蜷蜷一眼,嘴角不易觉察地微微勾起。!
第 152 章
雨下个不停,小艇在波涛上颠簸起伏,四周皆是茫茫海水。两只量子兽分别在船头船尾划着船,褚涯取出个罐头,用勺子喂给沈蜷蜷。
“嗷!”布偶熊扭头警告。
沈蜷蜷发出一声哀嚎:“你干嘛盯我这么紧?行行行,我刷牙洗脸,现在就刷牙洗脸。”
黑狼从大袋子里翻出它在船上搜罗到的牙刷牙膏,沈蜷蜷就凑在船舷洗漱。褚涯怕他摔下海,双手扶着他的肩,对布偶熊道:“其实倒也不必这么严格。”
“嗷!”布偶熊满脸严肃地摇头。
待沈蜷蜷洗漱完毕,褚涯又舀起罐头喂他。
沈蜷蜷尝了一口:“这个是红烧味儿的,是鹿变异种肉?”
“不清楚。”
“那你尝尝。”沈蜷蜷将勺子推给褚涯。
褚涯将剩下半块吃进嘴:“嗯,而且是我们军部食堂王师傅的手艺。”
“真的吗?”
“假的。”褚涯笑着咽下肉块,“这不是变异种肉,是云巅食品工厂生产的罐头。”
两人有说有笑地分吃着罐头,布偶熊在船头划了一阵子船后,撂挑子不干,将船桨丢在身旁,仰头倒在了船里。
“褚宝龙,你这样是不对的,你看人家沈汪汪。”
“嗷!”布偶熊对着天空龇牙,又举起一只爪子做抓挠状。
褚涯去了船头划船,沈蜷蜷见布偶熊闭着眼,便凑去它脑袋旁说话。
“褚宝龙,你记得我小时候爱唱的那首歌吗?”
布偶熊立即捂住了耳朵。
沈蜷蜷大声唱:“爷爷的小车嘀嘀嘀,哒哒哒,嘀嘀嘀……”
“嗷嗷嗷嗷!”布偶熊闭着眼叫,企图盖过沈蜷蜷的声音,沈蜷蜷继续大吼:“我的乖宝龙,快和爷爷一起唱歌。爷爷的小车嘀嘀嘀,哒哒哒,嘀嘀嘀……”
布偶熊忍无可忍,翻身去了船头,接过褚涯手里的桨开始划船。
“喵。”沈蜷蜷笑着对褚涯招招手,“有熊划船了,快来这儿陪我。”
半个小时后,那座小岛出现在了视野中,但海上又刮起了风,眼见暴风雨又要来临。大家都铆足了劲划桨,沈蜷蜷也拿着一根桨片,用那只完好的手一起划着。
“如果啊,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我们的船摔跤了,会发生什么事呢?”沈蜷蜷在呼啸风声里大声问。
“不会发生什么。”褚涯坐在沈蜷蜷另一侧,挡住吹来的劲风,“这点距离,就算游泳也能游到岸边。”
“笨,我们全身会湿的呀,哈哈哈哈哈。”沈蜷蜷笑得前仰后合,越回味越觉得妙,“这是我刚想出来的笑话,怎么这么好笑,这么机智啊,哈哈哈……”
救生艇终于靠岸,褚涯和黑狼将二袋物品都放在高处,救生艇卡在一块大石背后。
这座小岛面积不大,地势也不平坦,只有一座高耸的山峰。靠海这边陡峭如刀削,山那边则全是树林,隐约可以听到变
异种的嘶吼。
褚涯抬头,看见那生满爬藤的山壁上有一座山洞?_[(,便让黑狼和布偶熊上去探路。两只量子兽一路攀爬钻进洞,很快又冒出头,表示洞里很安全。
褚涯背上沈蜷蜷,怕他手无力搂不住自己的肩,便扯下几根爬藤将人捆在背上,再抓住一根手臂粗的爬藤往上攀。
山壁上狂风呼号,褚涯光是稳住身形都要耗费不少力气。沈蜷蜷趴在他坚实的背上,突然就想起许多年前,他们从福利院逃往临亚城时,褚涯也曾经这样背着他,顺着山壁慢慢往上爬。
光阴似箭,手臂下的肩膀已不再单薄,但他觉得褚涯此时还是那名背着他的少年,他也还是那名全心依附着褚涯的幼童。
褚涯雨衣的兜帽已经被吹翻,雨水淋湿了他的发,又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往下淌。沈蜷蜷心头被一种名为幸福的情绪激荡着,突然就探出头,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
褚涯神情不变,继续往上爬着,沈蜷蜷却有些心慌,将脸埋在他肩上,片刻后才悄悄抬起了眼。
两人都没有出声,沈蜷蜷时不时偷偷瞥一眼褚涯。黑狼和布偶熊很快来接他们,护着他俩进入了山洞。
山洞约莫一间屋子大小,因为靠海,洞里非常干净,也没有野兽住过的痕迹。黑狼下到地面去背行李,布偶熊对这样干净的环境依旧不满意,从挎包里掏出一条毛巾,将那石板地面再擦了一遍。
褚涯让沈蜷蜷靠墙坐着,再去脱他身上的雨衣。沈蜷蜷表现出难得的安静,只抿着唇,垂眸看着那只在解雨衣的手。
雨衣的一颗纽扣卡在了扣眼里,褚涯专心解着,沈蜷蜷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又抬眼看向了他的脸。
纽扣有些难解,褚涯和沈蜷蜷贴得很近。沈蜷蜷的目光从那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上慢慢划过,只觉得心头又开始荡漾,忍不住再凑前去亲了一口。
褚涯这次顿住了动作,并松开雨衣纽扣,慢慢蹲直了身体。
沈蜷蜷和他对视两秒后,伸手在他脸上擦了擦:“你脸上有水,我刚才在帮你擦掉。”
他说完后又改口:“帮你嘬掉。”
褚涯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那双眼睛漆黑如深潭,让沈蜷蜷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沈蜷蜷心头狂跳,紧张中又带着几分羞涩,却也强装镇定地和褚涯对视着。
一阵冷风吹进洞中,沈蜷蜷突然打了个颤,一颗水珠也顺着头发滴落到脸上。褚涯这才站起身,大步走向洞口。
“你去哪儿?”沈蜷蜷怔愣一秒后,赶紧问道。
“我去帮沈汪汪拿行李。”
沈蜷蜷看着他抓着爬藤往下,气急败坏地嚷嚷:“我才亲——才嘬了你一口,你马上就跑,这是什么反应?啊,这是什么反应?是无视我?”
“暴雨要来了,沈汪汪还没上来,我去帮帮它。你头发要擦干,不然会生病的。”褚涯无奈的声音从山壁上飘进来。
布偶熊还在擦地板,闻言赶紧放下抹布,也跟着离
开了山洞。
沈蜷蜷却继续喊:“我不了解你?我把你看得透透的,你这就是在躲我!”
他越想越生气:我告诉你,我那就不是嘬雨水,是在亲你。怎么的,你躲得掉吗?你不让我亲还想让谁亲?让赵小壮亲?让洪文治亲??_[(”
洞外没有了声音,沈蜷蜷看着那片灰蒙蒙的天空,想到雨大山壁滑,心头的担心又大过了怒气,便撑起身去到洞口往下看。
褚涯已经滑到地面,和两只量子兽各自拎起口袋,沈蜷蜷见他转过身看向上方,又赶紧缩回了头。
片刻后,褚涯翻身进洞,将一只口袋放在地上,两只量子兽也各背着一只大袋爬了上来。
雨越来越大,这山洞不深,雨丝不断飘进洞里。褚涯见沈蜷蜷被雨丝打得眯起眼,也顾不得喘气,只取出那块从船上带来的篷布开始做帘子。
他将篷布左右两只角都系上绳子,分别绑在洞口两边的石块上。沈蜷蜷见他一个人不好弄那篷布,便起身去帮忙。
“沈汪汪去把另一头叼住,沈蜷蜷别动,当心扯着伤口。”褚涯踩在洞壁上的一块凸起上。
虽然有黑狼帮忙,但沈蜷蜷总怕褚涯摔着,还是去到他旁边,用没受伤的手按住了他的小腿。
“沈汪汪,绳子松一点。”
黑狼便松松嘴,让咬着的绳子滑出一小段。
沈蜷蜷一下下觊着褚涯,琢磨着这事不能再这样遮遮掩掩下去。反正亲也亲了,自己也明白自己的心思,干脆就把话说透算了。
“有些事呢,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得去面对,逃避是不行的,要去想背后的原因,再仔细分析。”
沈蜷蜷虽然已经下了决心,但话出口还是很紧张,他垂下头不敢再去看褚涯,耳朵却高高竖起,等着他的回应。
褚涯没有做声,沈蜷蜷便继续:“比如我刚才亲了你,虽然以前我也亲过你,但你有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同呢?”
褚涯低声说了句,沈蜷蜷没有听清,连忙问:“你说什么?”
“我说把我的脚松了,我要去对面系绳子。”
“哦。”
褚涯跳下山壁,去到另一头系绳,沈蜷蜷又赶紧跟上,并在他爬上洞壁后,再次按住了他的小腿。
沈蜷蜷眼睛看着面前那块篷布,嘴里哼哧哼哧:“其实呢,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应该考虑一下感情方面的问题,比如夜深人静的时候,就要多剖析一下自己的内心——”
“沈汪汪,把那条绳子递给我。”
沈蜷蜷的话被打断,看着黑狼叼着绳子走过自己面前,回头时瞥了他一眼,那目光有些意味不明。
沈蜷蜷盯着黑狼的背影,突然就有些羞恼:“你干嘛老是打断我的话?你不能等我说完吗?”
褚涯将顶上的那块篷布按住:“风这么大,得赶紧把篷布系好,不然就要被吹翻。”
“你系你的篷布,嘴巴不要吭声。”沈蜷蜷拍了下他的腿,愤愤道:“我的感情很珍贵,
内心也比较脆弱,你再这样的态度,会失去我的我给你说。”
篷布被风鼓动,发出啪啪声响,褚涯没有再说话,只抬头系绳,沈蜷蜷酝酿好的情绪被驱散,也不再铺垫,只潦草地道:“反正吧,我就想说,想说……”
我喜欢你,明明很简单的几个字,在他舌头上转了一圈,却又卡在了嘴边。
沈蜷蜷抿了抿唇,抬头看向褚涯,看见他两只手按在洞顶篷布上,却也低头看着他。
褚涯和他对视两秒后,又转头继续系绳,但沈蜷蜷捕捉到他那瞬间的眼神,立即又有了些勇气。
“我就那个了,你应该知道吧?可能日久生情,或者感情变质了吧。”沈蜷蜷故作镇定,声音却有些发抖,“反正就是那样的,咳,就是喜欢嘛,另一种喜欢,不是兄弟那种。”
褚涯的手停住,片刻后才将绳结拉紧,声音低低地道:“你才多大?”
沈蜷蜷知道他这是听懂了,心头暗暗松了口气,不然他还得继续往直白里说,那也太艰难了点。
“我也不小了,向导这个时候都已经匹配了。”沈蜷蜷小声嘟囔:“何况我不早点行吗?你要被别人抢了呢?我日防夜防,也防不住别人给你写情书。”
褚涯注视着面前的那一小块篷布,喉结有些艰难地滚动了下:“等你再大一些,多见点人,你那时候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现在也知道啊,我知道我就是喜欢你。”沈蜷蜷紧张地抠着褚涯裤腿上的一根线头:“你也是知道我这个人的,特别执着,特别坚持,不达目的不罢休,只要喜欢上什么东西就不会松手。”
“是吗?”
“当然。”沈蜷蜷果断应声。
褚涯似在回忆:“你只要想要什么,的确就非要弄到手,你小时候和褚宝龙争一个玻璃杯,从家里打到了福利院外。”
布偶熊正将一盏汽灯拿出口袋,立即赞同附和:“嗷!”
沈蜷蜷也道:“我就是这么个人,念旧,讲感情,不管对东西还是对人都特别执着。”
褚涯又低头看着沈蜷蜷:“但是我再去给你找了个一模一样的玻璃杯,你玩了几分钟就没兴趣了。”
沈蜷蜷张了张嘴:“那是玩具,和人不同的。”
“嗷!”
“吼。”
布偶熊和黑狼都发出不屑的声音。
“手松开一下。”褚涯道。
沈蜷蜷松开他的腿,褚涯便跃到地面,蹲下身去固定篷布的下端。沈蜷蜷瞪着他的背影,深深吸口气,发狠般道:“你等着吧,我这次就能坚持,非要把你搞到手。如果你还有其他念头的话,我劝你趁早死心,你只要敢去招惹其他人,我就要让你尝到苦头。”
“嗷……”
“吼……”
“你两个闭嘴!”沈蜷蜷转身怒喝:“特别是你,褚宝龙,我在说正事的时候,你不要来干扰我。”
“嗷嗷嗷嗷嗷——”
“你嗷什么嗷?平
常就数你最不懂事,你看你头上戴那玩意儿,就像顶个屎橛子。”沈蜷蜷迁怒地道。
布偶熊摸摸自己脑袋中央的水手帽,就要扑上来打架,被黑狼紧紧抱住。
褚涯将篷布系好,确定不会再灌进来风雨,又从大袋里取出一个软垫,靠着洞壁放好。
“来坐在这儿,让我检查你的伤口。”他对沈蜷蜷道。
沈蜷蜷气咻咻地坐在软垫上,褚涯去取医药箱,他冷笑一声后继续道:“反正我已经把话说到这儿了,现在就表个态,我不光要把你搞到手,还不会玩两天就扔,我就要一直玩一直玩,玩你一辈子。”
褚涯翻找医药箱的动作顿住,片刻后保持半蹲姿势转过身,沈蜷蜷目光毫不退缩,只一脸凶狠地和他对视着。
“等你再长大一点,定了性子再说,好不好?”褚涯问道。
沈蜷蜷问:“还要长多大?要长得像你那么大吗?”
他刚问完这句,脑子就像抽了筋似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那几名向导讨论哨兵那个大不大的对话,突然就噗嗤笑了一声。
眼下场景很严肃,他觉得自己这声笑很不合时宜,正要收敛表情,就见褚涯神情也变得怪异。
沈蜷蜷一愣,立即反应过来,眯起眼看向褚涯,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噫。”接着又伸出手指点:“噫……好你个沈喵喵哦,原来你也是懂的。”
“你平常都在琢磨些什么东西?”褚涯语气无奈。
“你在琢磨什么我就在琢磨什么。”
被这样一打岔,沈蜷蜷已将刚才的不快抛在脑后,只看着褚涯嘻嘻笑,褚涯叹了口气,提着医药箱过来:“坐好,我检查一下你伤口。”
“嘿嘿嘿……”
“别笑了,会扯动伤口的。”
褚涯将沈蜷蜷衣服解开,沈蜷蜷这才收住笑,看着他拆肩膀上的纱布。
“暴风雨又要来了,不知道他们找到我们还要多久。子弹越早取出来越好,现在已经离开船,可以取子弹了。”褚涯看着沈蜷蜷肩上的伤口,又看向他,轻声问:“我要给你做个小手术,能忍吗?”
“会打麻药吗?”沈蜷蜷惊慌起来,“我还没有做过手术。”
“会。”褚涯指了下医药箱,“这是船上找到的,手术器械和药品都很齐全。”
“那打了麻药后会痛吗?”
褚涯道:“拔子弹的瞬间还是会感觉到疼痛的,所以你要忍一忍。”
“有多痛?”
“我动作会很快。”
“我知道……但是会有多痛?”
褚涯柔声道:“不会让你很痛。”
沈蜷蜷便点了下头:“好吧。”
“你不问我会不会取子弹?”褚涯目光幽深地看着他。
沈蜷蜷毫不迟疑地回道:“你肯定会呀,就没有什么你不会的。”
褚涯在地上再铺开一块篷布,放了一床被褥,让沈蜷蜷平躺下,再打开两盏汽灯,将洞内照得雪亮。
沈蜷蜷嘴上说得轻松,但看见褚涯用酒精洗过手,给自己戴口罩和医用手套时,心里还是紧张起来。
“褚宝龙,快来让我抱着……我的宝贝乖乖熊,你垮着脸做什么?谁惹你生气了?呀,你戴着的这帽子真好看。你记得我们之前看那老电影吗?那帅气的男主角就戴着这样的帽子,你脸型比他长得好,戴这帽子比他更好看。”
布偶熊便走了过来,蹲在他的面前。
“这样不好抱。”沈蜷蜷伸长一只手,“来,你躺下来。”
待布偶熊躺在他臂弯,他又唤黑狼:“沈汪汪,过来让我抱。”
黑狼小步跑过来,看着他露出的那段小臂,庞大的身躯不断调整姿势,琢磨着要怎样躺下去。
“你趴在旁边就行了,让我摸着你的脑袋。”沈蜷蜷道。
黑狼趴在了他的手旁,任由他揪住自己颈毛,布偶熊也板正笔直地躺在沈蜷蜷臂弯,双眼盯着洞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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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3 章
褚涯准备妥当,开始给沈蜷蜷的伤口清洁消毒,注射麻药,用镊子碰触伤口周围的皮肤:“有没有感觉?”
“有。”
“痛吗?”
“有一点点。”
“现在呢?”
“什么?”
“好的。”
镊子探进伤口,开始寻找那颗弹头,沈蜷蜷虽然不觉得痛,但能感觉到镊子的动作,紧张得将下巴抵在布偶熊头顶,手也攥紧了黑狼的颈毛。
“呼,呼,呼……”布偶熊发出急促呼吸声,胸脯不断起伏,沈蜷蜷又反过来安慰它,“你别紧张,很快就好,别紧张。”
黑狼想去舔布偶熊脑袋安抚,但它颈毛被沈蜷蜷抓着,又没法挣脱,舌头伸到最长也够不着,沈蜷蜷抬眼瞥到它这模样,又噗嗤笑出声。
“你动一下,我抓你旁边那撮毛,你脑袋就可以动。”
黑狼终于舔着了布偶熊,布偶熊这才渐渐安静下来。沈蜷蜷被这样一打岔,紧张感慢慢消失,转头看向了褚涯。
褚涯的下半张脸被口罩遮挡,却将他的眼凸显得更加深邃,鼻梁也更加高挺。他认真看着伤口,发根被汗水浸湿,一颗汗珠欲滴未滴地挂在额角。
“喵……”
褚涯立即看向他,那素来平稳的眼睛里居然闪过一丝慌乱:“很痛?”
沈蜷蜷连忙摇头:“不痛。”
“痛就告诉我。”
“知道。”
褚涯低下头继续,沈蜷蜷也依旧注视着他,看着那颗汗珠终于顺着脸颊淌落。
“我喜欢你。”沈蜷蜷突然开口,想了想又补充:“非常喜欢。”
褚涯沉默几秒后才回道:“现在别说话。”
“好吧,不说。”
褚涯在沈蜷蜷的目光里继续,却又闭了闭眼:“不要看着我。”
“为什么?”沈蜷蜷问。
褚涯道:“我心不稳,手也就不稳。”
“哦。”
沈蜷蜷转开视线,手指轻轻捋动黑狼的颈毛:“你最好是喜欢我,是那种喜欢,不然你这辈子别想好过,嗯,我们俩都不好过。那这辈子就完啦,我会一直缠着你,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你对我又爱又恨,最后我们老了,你躺在病床上——你年纪比我大,应该是你躺着,我守在你床边——你闭着眼睛对我说,沈蜷蜷,下辈子,我们不要再遇见……”
沈蜷蜷越说越凄凉,越说越心酸,眼睛都跟着有些发胀。
“我就给你说,喵啊,我们能遇到彼此,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幸。你睁眼看着我,我趴在你嘴边,听见你在说,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劫……我不能想了,心好痛……”沈蜷蜷声音开始发哑。
“别说话。”褚涯道。
沈蜷蜷吸了吸鼻子:“说话也让你手不稳吗?”
“对。”
“行,不想听见我的声音,那我不说了,不说了。”沈蜷蜷摇
摇头,却又道:“我这辈子可真惨,唯一爱过的人不爱我——”
别说话。”褚涯声音有些无奈。
沈蜷蜷便闭上了嘴,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片刻后又眼睛发红地瞪着褚涯,恨恨地道:“渣男。”
褚涯也不搭理,只继续低头动作,片刻后突然探过身,对沈蜷蜷道:“这颗子弹卡在骨头中间,我现在就要取出来,应该会一有些痛,你得忍一忍。”
“用手指抠出来就行,搞那么麻烦做什么呢?痛死算了。”沈蜷蜷心灰意冷地道。
话音刚落,他便觉得肩膀处剧痛袭来,忍不住啊一声惨叫,猛地咬住了布偶熊的耳朵,手里也揪紧了黑狼的颈毛。
“嗷!”
“吼!”
布偶熊大叫着扯出自己的耳朵,一个翻身爬起来,朝着空地拳打脚踢,黑狼却还忍着痛,坚持趴着没有动。
待到剧痛散去,沈蜷蜷对跳着脚的布偶熊道歉,又去摸摸黑狼,再转头看向褚涯。
褚涯满头满脸都是汗,露在口罩外的皮肤苍白,举起的镊子间夹着一颗染血的弹头。
“取出来了?”沈蜷蜷问。
“对,取出来了。”褚涯缓了两秒后才哑着声音道。
“疼死我了……给我看看这个罪魁祸首。”
“等会儿,我先处理伤口。”
伤口开始往外淌血,褚涯迅速缝合,再用纱布仔细裹好。
待到处理完一切,他将弹头给沈蜷蜷看过,便拿着那装着染血纱布和弹头的纸袋去洞口扔掉。但他才走出几步,脚下突然踉跄,伸手扶住洞壁才稳住身形。
“你怎么了?”沈蜷蜷连忙问。
“没事,可能起得太急了,有些头晕。”
褚涯走到洞口,掀开篷布一角,将纸袋丢了出去。但他却没有立即回来,而是靠在洞口深呼吸,又转头问布偶熊:“你的烟呢?给我一根。”
布偶熊正和黑狼围着沈蜷蜷瞧,闻言精神一振,立即去袋子里掏出那包在船上找到的烟,打开盒盖送到褚涯面前。
褚涯伸手取走一支烟,又问它:“打火机呢?”
“嗷。”布偶熊摇头,也取出一支叼在嘴里,表示这样就好。
褚涯看向黑狼,黑狼立即在大袋子里翻找,找出一个打火机递给了他。
沈蜷蜷看着褚涯点燃烟,吸了一口后仰头靠着洞壁,缓缓吐出了一口烟雾。
“你居然会抽烟?我都不知道你会抽烟!”沈蜷蜷的声音虚弱却震惊。
褚涯闭着眼,喉结上下滚动:“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
“还多着?你还有什么瞒着我?”沈蜷蜷问。
褚涯无声地笑了下:“以后慢慢告诉你。”
褚涯抽烟时,风暴再次席卷这片海洋,天上暴雨如注,山壁下方的海浪翻起巨浪。他在洞口站了几分钟,眼见冷风又吹向沈蜷蜷,这才退回来,重新封好篷布。
“等会儿麻药过了可能会
有些痛,不过只痛一阵子,来喝点水,再睡一觉,只要睡着了就感觉不到了。”褚涯端着水杯,蹲在沈蜷蜷身旁。
沈蜷蜷喝光水,又道:“我现在不想睡。”
褚涯放好水杯,掀开被子在沈蜷蜷身旁躺下,闭上眼睛道:“我有些困了,你能陪我睡一会儿吗?”
沈蜷蜷嘟囔着:“我肯定是睡不着的,但是你想睡的话,我就陪你睡一会儿吧。”
沈蜷蜷戳了下褚涯的胳膊,褚涯自动抬起,让他枕在自己的胳膊上。
“你要睡多久?要我叫醒你吗?”沈蜷蜷打了个呵欠。
“一个小时吧。”
“好,一个小时后叫醒你。”
沈蜷蜷一觉睡醒,发现褚涯和黑狼已没在洞内,只有布偶熊翘着二郎腿躺在洞口,正在玩它的水手帽。洞中央燃着一盏汽炉,上面架着一口小锅,煮得咕嘟咕嘟响。
“褚宝龙,哥哥呢?”
布偶熊转头看了他一眼,立即探出身朝洞外嗷地叫了一声。
褚涯和黑狼很快便进了洞,将雨衣挂在了洞口,褚涯带着一身水气走到沈蜷蜷身旁,探手去摸他的额头。
“我睡了多久?有一个小时吗?”沈蜷蜷揉了揉眼睛。
褚涯看了眼手表,“已经是下午了。”
沈蜷蜷嘿嘿笑了声:“我没发烧吧?”
“没有。”
沈蜷蜷碰了下自己肩膀:“你不是说要痛吗?我怎么觉得不痛呢?”
“痛的那一阵你刚好睡着,也就感觉不到了。”
褚涯将汽炉火关掉,从小锅里倒出一碗熬浓的鱼汤,端到沈蜷蜷面前,用勺子吹冷后喂给他。
“这个鱼味道好淡,我想吃红烧鱼。”沈蜷蜷尝了一口鱼汤后咂咂嘴。
“等你伤好了再给你做红烧鱼。”
“还要吃雾菜丸子。”
“好,等我们回去后,我就给你买。”
沈蜷蜷瞥着褚涯,突然笑了一声。
“笑什么?”褚涯问。
“也没有笑什么。”沈蜷蜷挠了挠脸,凑近些道:“就是觉得你好喜欢我。”
褚涯平静地舀着汤:“我当然很喜欢你。”
沈蜷蜷听到他的回应,心里既高兴,却又有些不满足。
“你知道我说的喜欢是什么喜欢吗?”
褚涯没有应声,只抬眼看着他,目光沉静却幽深。
“喵,我说的喜欢,就是每天都要看到你,随时都想和你在一起,你去军部一会儿我就开始想你。”沈蜷蜷喃喃道。
他伸手抚上了褚涯的脸庞,视线跟着手指在他脸上一寸寸滑动:“我觉得你哪哪儿都好看,怎么就长得这么合我的心意,哪怕训练的时候糊得像个泥巴人都好看。”
“你看我的时间长点,我心脏就砰砰跳……就是你现在这种眼神。”沈蜷蜷抬手捂住褚涯的眼,感受着他睫毛在掌心下的颤动:“我想你这样看我,又不敢让你这样看我
,总觉得你再看下去,我就会融了。”
“我说的喜欢,就是你只能和我在一起,没有如果,没有其他选择。”沈蜷蜷松开挡住褚涯眼睛的手,顺着鼻梁慢慢下滑,落在他的唇上:“我随时都想挨着你,贴近你,碰一碰,亲一亲,但好像贴得再近也不够……”
厚重篷布将风雨都隔绝在了洞外,更显出洞内的安静。刷刷雨声里,能清晰听见沈蜷蜷梦呓似的呢喃,还有小锅煮开水的咕嘟声。
褚涯突然转过身,将手中碗搁在有些倾斜的石台上,还将小勺调转方向,免得跌出碗沿。接着一脸平静地转回头,用手捏住沈蜷蜷的下巴,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沈蜷蜷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两人牙齿碰撞得轻声作响,沈蜷蜷盯着面前那张放大的俊脸,直到褚涯惩罚似地咬了下他的唇,他这才反应过来,也用力地回吻回去。
褚涯一只手扣住沈蜷蜷的后脑勺,一只手有力地托着他的后背,一边在他唇上辗转,一边低低呓语:“闭眼。”
空气冰冷,但两人的呼吸和身体都灼热滚烫,沈蜷蜷度过最初的那阵晕眩后,能感觉到褚涯的亲吻越发激烈,手臂也越箍越紧,让他没有半分后退的空间。
……
长长的一吻结束,褚涯慢慢抬起头,微喘着气看着面前的人。沈蜷蜷靠在他臂弯,双眼半阖,眼尾飘着两抹殷红。
褚涯松开他的后颈,大拇指轻轻抹去他唇上的水渍,再将他那只伸进自己衣服的手取了出来。
“你——”褚涯刚出声就闭上了嘴。
黑狼和布偶熊就站在他们身旁,一脸好奇地看着。迎上褚涯的视线后,布偶熊还嗷了一声,问他们为什么不继续。
褚涯定了定神,对黑狼道:“你们两个出去玩吧。”
“吼?”黑狼扭头看看外面的大雨,又扭头看向褚涯。
褚涯道:“军队里有个衡量量子兽的标准,最基本的一条就是无惧风雨。第三军目前最优秀的量子兽是一只银虎,它经常在风雨中拉练,有次大雨天跑了十公里。你们上次来军部的时候也见过它吧?它正在练习负重攀爬。”
两只量子兽都见过那只银虎,黑狼目光微微凝肃,布偶熊脑袋转来转去,看似浑不在意,神情却既不屑,又不服。
“我也觉得这个评价不太客观,要不你们也去练习一下?”褚涯指着洞口。
黑狼急急忙忙走向洞口,见布偶熊站着不动,立即冲它唤了一声。
布偶熊不情不愿却脚步飞快地跟了上去。
沈蜷蜷对着它俩的背影道:“最优秀的量子兽还能捉点鱼回来,要剖好洗好了的。”
褚涯目送两只量子兽离开,刚转过头,后颈便被沈蜷蜷扣住,灼热而柔软的唇也贴了上来。
沈蜷蜷似乎怎么都无法纾解那要膨出胸腔的爱意和占有欲,只不停地亲吻褚涯,吻他的嘴、眉峰、鼻梁和眼睛,又去舔他的喉结,啃咬他冒了一点胡茬的下巴……
褚涯便任由他动作,只是在沈蜷蜷用受伤肩膀的那只手去拉扯他的衣服,解他的腰带时,被他将那只手轻轻按住。
“慢点,慢点,别扯着伤口……”
褚涯的动作柔和却坚定,又轻轻拍抚着沈蜷蜷的后背,像是安抚一个任性的孩子。沈蜷蜷终于停下了动作,却也依旧一下下继续啄吻他,亲一下看一眼。
“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沈蜷蜷气息不稳地道。
褚涯拉开他的衣领,去整理里面的纱布,沈蜷蜷又急促地重申:“听见了吗?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褚涯看着他,那目光里全是纵容:“我听见了。”
“是你主动送上门的。”
“嗯,我主动送上门的。”
“我们现在是情侣吗?”沈蜷蜷问。
褚涯沉默片刻后才回道:“你愿意是什么就是什么。”
沈蜷蜷慢慢笑了起来,眼睛闪亮地看着褚涯,又问:“你刚才还说要等我长大一点,这半个小时我就长大了?”
褚涯抬头看着洞顶,语气有些无奈:“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你对我肯定是没有办法的。”沈蜷蜷神情既得意又狡黠。
“是啊,我对你永远都没有办法。”褚涯低声道。
沈蜷蜷想了下,自己得出了一个结论:“主要是我太诱人了。”
褚涯低头看向他,轻而短地笑了声:“对,就是这个原因。”
沈蜷蜷抬手就去揽他的肩,伤口顿时被拉得痛,不由嘶了一声,褚涯立即握住他的手:“别动,当心伤口。”
“那你自己凑近点让我亲。”
褚涯便顺从地俯身,让沈蜷蜷再次吻上了自己的唇。
整个下午,两人都呆在这小小的山洞里。篷布将洞外洞内隔成两个世界,洞外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洞内却自有一方安宁的空间。
两人的相处看似还和以前一样,但有些地方还是变得不同,最明显的改变便是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又吻在了一起。急促的呼吸和带着水声的亲吻,让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
天快黑时,浑身湿漉漉的黑狼和布偶熊回到洞里。黑狼叼着一串用绳子连着的鱼,布偶熊四肢摊开地躺在地上喘气。
褚涯赶紧找出毛巾给它俩擦身上的雨水,又拎起鱼去做晚餐。
沈蜷蜷靠坐在山壁前,看着褚涯的背影,还有些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昨天他才确定自己对褚涯的感情,还觉得离他将褚涯搞到手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也不是太长,但总归还要花上三五天——却没想到今天就已经是情侣了。
不不不,他又立即在心里否定。
其实那感情早已种在他心里,安静地破土发芽,不为人知地生长,而当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枝繁叶茂,亭亭如盖。
沈蜷蜷笑了起来,冲着褚涯的背影道:“我喜欢你。”
褚涯正在烧水,没有听清,便转过头,朝他露出一个询问的神情。
沈蜷蜷道:“我说我想吃红烧鱼。”
“等你伤口再长上两天,那时候我给你做红烧鱼。”
褚涯的目光很专注,那里面只盛放着一个沈蜷蜷,这让沈蜷蜷很是满足。
他点了点头:“好。”
褚涯转回身,沈蜷蜷慢慢仰头靠在山壁上。
他想问褚涯喜不喜欢自己,但又觉得不必问。褚涯肯定是喜欢他的,非常非常喜欢,这点他从小到大都很清楚。不管他的喜欢和自己是不是相同,是不是被自己强行要来的,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了这个吻,那么褚涯这辈子都别想从他的身边离开。
吃过晚饭后,褚涯去洞口摆弄定位器,连上一条长长的天线,四处寻找着信号。
沈蜷蜷侧躺在地铺上看着他,目光从他的脸一寸寸下移,滑过凸起的喉结,紧实的胸膛,修长的腿,只觉得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哪哪儿都好看,越看越喜欢。
褚涯似是接收到他的目光,也转头看了过来,他立即撅起嘴,亲出叭的一声,又缓缓伸出手,朝褚涯比了个心。
褚涯收回视线,继续仰着头找信号,却慢慢笑了起来。!
第 154 章
沈蜷蜷看见了褚涯脸上的笑容,便也跟着笑。他现在满心欢喜,转眼看见布偶熊站在大袋子旁,拿着一把梳子在梳自己半干的毛,便对它招了招手。
布偶熊转了个身背对他,他便道:“宝贝你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布偶熊将信将疑地走了过来,沈蜷蜷拍了拍身旁,待布偶熊坐下后,便一把搂过来,没头没脑地乱亲。
布偶熊连忙就要推人,沈蜷蜷边亲边道:“我的熊熊,你怎么就这么好看?我好喜欢你,我的好浣熊,我的乖宝龙,你怎么就长得这么好看?你这么俊,让其他的浣熊怎么好意思活下去?”
布偶熊便没有再推,只将双爪抵在胸前,脑袋往后仰,忍耐地半眯着眼。
“沈汪汪,我的好大汪,你也来。”沈蜷蜷又笑着对黑狼招手。
黑狼假装没有听见,两只耳朵紧张地贴着头皮,急急忙忙跑去了洞口。
褚涯举着联络器,不时转头看一眼正在嬉闹的沈蜷蜷和布偶熊。这次他刚转了个方向,定位器便开始闪烁绿灯,并发出两声嗡嗡震鸣。
沈蜷蜷听到动静,抬起头问:“有信号了?”
褚涯将定位器左右移动,最后道:“只持续了几秒钟时间,不清楚有没有将我们的定位成功传回军部。”
“就算传不回去也没事,我们就在岛上多住几天嘛。”沈蜷蜷将布偶熊按在地铺上,一边亲一边满不在乎地道。
“那要是一直没人来接我们呢?”褚涯开玩笑。
“那也没关系呀,我们就住着吧,住个一年半载的,如果太想云拓哥萧会长刘院长陈管理长林多指唐圆圆……”沈蜷蜷念了一长串人名后才道:“那就找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慢慢划着船回去。”
褚涯走到地铺旁坐下,伸手把被沈蜷蜷压着的布偶熊救了出来,嘴里问:“再住多久都没关系?”
沈蜷蜷听出他话里的意味,转头和他对视着,眨了眨眼:“只要你在这儿,我住多久都没有关系。”
褚涯的眼里浮起一层笑意,让他突然又有了亲吻人的冲动,便慢慢撑起身迎上前。但余光瞥见布偶熊就坐在身旁,黑狼也从洞口走了过来,立即想将两只支开。
“优秀的量子兽——”
“嗷!”
“吼!”
两只量子兽都不耐烦地捂住了耳朵。
虽然沈蜷蜷满心都是兴奋和欢喜,但到底受了伤,吃过晚饭后便有些撑不住,疲惫地睡了过去。褚涯担心他晚上会发烧,时不时就要探探他的额头,再取出体温计测量体温。
好在沈蜷蜷身体底子好,睡着后一直没有什么异常,褚涯这才阖眼休息,并提醒黑狼注意着点。
洞外狂风暴雨,洞内安宁静谧,沈蜷蜷缩在褚涯怀里沉沉睡着。黑狼趴在洞口,背着四仰八叉倒在它身上的布偶熊,不时支起脑袋看一眼沈蜷蜷。
半夜时,沈蜷蜷突然发出一声不安的呓语,黑狼耳朵动了动,立即
抬头去看。只见沈蜷蜷皱着眉,烦躁不安地辗转着头,又伸手想去拉扯自己的衣领。
黑狼正要起身,褚涯就已经醒了过来,在低声询问沈蜷蜷。黑狼想过去看看,布偶熊不满它乱动,抬起一只胖脚击在它背上,它只能又重新趴下。
“怎么了?伤口疼吗?”
褚涯抓住沈蜷蜷那只胡乱挥动的手,再拧亮旁边的汽灯。
灯光下,沈蜷蜷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被汗水濡湿的发丝贴在脸颊上。褚涯去摸他的额头,触手处一片滚烫,果然在半夜开始发烧了。
褚涯要去医疗箱里取体温计和退烧针,但刚坐起身,衣角就被沈蜷蜷扯住。
“我去给你拿药,马上就回来。”褚涯低声哄道。
沈蜷蜷闭着眼,不舒服地哼哼,滚烫的身体贴上褚涯,虽然松开了他的衣角,却又揽住了他的腰。
“吼?”黑狼又支起脑袋问。
褚涯看了眼抱着自己不松的沈蜷蜷,对黑狼道:“你帮我把医疗箱提过来。”
“吼。”
布偶熊一直在黑狼背上翻来翻去,一会儿横躺,脑袋和脚挂在它身体两侧,一会儿又倒趴着,用爪子捋着黑狼的尾巴。但它虽然一刻不停,却不允许黑狼动,黑狼刚起身去拿医疗箱,它就一爪子打了下去。
黑狼只能趴着不动,求助地看着褚涯。
“算了,我自己去拿。”褚涯道。
他轻轻去掰沈蜷蜷搂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但沈蜷蜷的手刚被拿掉,两只脚又迅速缠了上来,紧贴的身体缓缓蹭动,鼻子里发出细微的轻哼。
褚涯的心跳开始加快,身体像是被沈蜷蜷传染上似的,也逐渐跟着发烫。
“你在发烧,我去给你拿退烧针,马上就回来。”他再次低声哄沈蜷蜷,声音里带着几分暗哑,说完便拿掉缠在身上的手脚,迅速站起身。
褚涯去医疗箱里翻找退烧针,黑狼不知道怎么又惹着了布偶熊,它倒挂在黑狼背上,一下下去揪黑狼的颈毛,烦躁地嗷嗷个不停。
褚涯看了眼布偶熊,正想让它别发脾气,鼻端就嗅到一股腻人的甜香。
他对这种气味并不陌生,前段时间将那名结合热向导送去哨向楼时闻到过,所以很清楚这是向导素。现在这味道已经溢满整个山洞,只是他刚才担心着沈蜷蜷,居然没有注意到。
而向导素只有在向导进入结合热时才会发散,此时他在这里嗅到了向导素,表明这山洞里有一名向导进入了结合热。
褚涯倏地转头,看向了躺在地铺上的沈蜷蜷。
沈蜷蜷依旧闭着眼,脸色比方才更加潮红,因为他不断拉扯领口的动作,那处纽扣已经滑脱,露出的一片白皙皮肤上也泛起了一层粉红。
褚涯定定看着他,在他动手去扯自己绷带时大步上前,将那只手给握住。
“别动。”褚涯道。
沈蜷蜷终于睁开了眼,但整个人看着不太清醒,半睁着迷蒙双眼,通红的眼里蕴着一层水光
。
“沈喵喵,我好难受……”
褚涯抿了下有些发干的唇:“我知道。”
空气中有着诱人的甜香,丝丝缕缕地钻入褚涯鼻腔,渗入他的肌肤,就如同沈蜷蜷的嘴唇和手指在触碰他的身体,带着无尽的甜蜜和诱惑,让他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身体里的每一颗细胞都在喧嚣,血液沸腾起一个个滚烫的气泡。
他察觉到这向导素的含量其实并不高,相比之前那名进入结合热的向导,浓度减少了不少。可当时他被那浓郁向导素包围也能保持清醒,现在却濒临失控的边缘,倍感煎熬。
“吼!”黑狼突然发出一声焦躁的低吼。
褚涯知道它被自己影响了,立即断开了和它的精神链接。
“沈喵喵,我难受……”
沈蜷蜷拉起褚涯的一只手贴在自己脸上,又仰起头索吻。
褚涯的发根迅速被汗水浸透,眼底也泛起了一层红。一颗汗珠从他下巴上滑落,淌过凸起的喉结,再滑进了T恤领口。
“喵……”
轰一声响,冷风携着雨丝猛然灌入,摆放在洞中央的汽炉也被吹翻。褚涯迅速回过神,看见布偶熊掀起了篷布一角,自己躺在冰冷的洞口,两只脚高高抬起又落下,像是鲤鱼打挺一般,还烦躁地喘着气。
黑狼急忙想将它叼回来,却被它一爪子打开:“嗷!”
布偶熊要躺在洞口吹风淋雨,黑狼无措地在它身旁来回转,想站在它面前替它想挡着风雨,又被它一爪子拍开:“嗷!”
洞内的向导素被风冲淡,也让褚涯迅速冷静下来。他侧身替沈蜷蜷挡住吹进来的雨丝,将手从他掌心抽出,再将他的纽扣一颗颗系好。
“黑狼,去帮我打盆温水来。”
“吼。”
褚涯又对躺在洞口的布偶熊道:“快和沈蜷蜷断开精神链接。”
“嗷!”布偶熊烦躁地一扭头。
“你现在不要叛逆,赶紧和他断开精神链接。”
布偶熊盯着洞顶龇了龇牙,但也和沈蜷蜷断开了连接。
黑狼赶紧去打水,转头见布偶熊终于平静下来,只还躺在洞口淋雨,便将他叼回洞中,再去放下揭开的篷布。褚涯出声道:“不要全部放下来,露一个角通风。”
褚涯开始给沈蜷蜷擦洗身体降温,动作有条不紊,神情也很平静。若不是额头上还在不断渗出汗水,看着已和平常无异。
向导刚步入成熟期后,向导素分泌不稳,很容易出现假性结合热,维持时间一般在半个小时至一个小时之间。但不管真性还是假性,这过程里都会散发向导素,只是浓度有所区别。所以他根据洞内的向导素浓度,确定沈蜷蜷这次应该是假性结合热。
蘸着水的毛巾擦过肌肤,迅速带走皮肤上的温度,沈蜷蜷也逐渐变得清醒。
“喵。”他微微喘着气。
“在。”褚涯捋起沈蜷蜷衣袖,将他的手臂也认真擦过。
“我,我好难受,
好热啊……”
褚涯低声回道:我知道,再坚持十来分钟就好。”
“我这是怎么了?”
褚涯沉默两秒后回道:“假性结合热。”
“啊?结合热……”
“很快就会好的。”褚涯道。
沈蜷蜷不知道也就罢了,但现在听见结合热三个字后,只觉得身体立即像是被点着了一把火,烧得他难耐地扭动身体,用那双浸着水的眼睛看着褚涯,嘴里发出细细的哼声。
褚涯没有看他,只垂眸擦拭他的胸腹:“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好。”
“你亲我一下。”沈蜷蜷道。
褚涯的手顿住,沈蜷蜷又道:“快亲我!”
褚涯黑沉的眼睛看着他,既不动作也不言语,沈蜷蜷便撑着身体要坐起来。
“别动,当心扯着伤口。”褚涯终于出声。
“你不让我亲,我自己来不行?”沈蜷蜷呼吸急促,那气息里带着一股甜香,扑打在褚涯脸上,“你过来一点,再过来点。听话!你不是让我别扯着伤口吗?那你动一下,别让我收拾你……”
沈蜷蜷嘴里发狠,身体却不听使唤,刚撑起一点就软了下去。眼见他就要摔在被褥上,褚涯伸手将人揽住,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背,撑住他往下软倒的身体,另一只手扣紧他的后脑勺。
褚涯保持着这个微俯身的姿势,紧盯着沈蜷蜷的目光和平常截然不同,满满都是侵略感和攻击性。
他就这样看了沈蜷蜷片刻,却突然将他放在被褥上,迅速站起身:“银狼,你去帮他擦一下。”说完便走去了洞口。
黑狼正在洞另一边,将毛巾抓在爪子里,一下下擦布偶熊身上的雨水,闻言立即叼着毛巾往地铺边走,布偶熊一把将它抓住。
“嗷!”
布偶熊扯过它嘴里的毛巾,放进自己的挎包,又指着地铺旁边的水盆,示意那里面才是沈蜷蜷用的毛巾。
黑狼给沈蜷蜷擦洗时,褚涯站在洞口,闭上眼吹着风,再转头去问布偶熊:“你的烟呢?”
布偶熊又在梳理自己的毛,闻言立即取出烟盒,给他递了过去。
风雨透过揭开的篷布往里灌入,褚涯的裤管很快被雨水浸湿,却只一动不动,只偶尔朝着外面喷出一口烟雾。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黑狼碰了碰他,他转过身看向沈蜷蜷。
空气中的向导素已经散尽,沈蜷蜷脸上的红色也已退却,只安静地躺在被褥间,下眼睑上疲倦地垂着一排长睫。
褚涯将篷布重新放下,去到沈蜷蜷身旁坐下,拨开他垂落在额头上的发丝,静静地注视着他。
“嗷?”布偶熊又递过来烟盒。
“不抽了。”褚涯抬手挡住:“该睡觉了,你也该休息了。”
褚涯一晚上都没有怎么休息,不断在观察沈蜷蜷的情况。好在他这次假性结合热只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后半夜已恢复正常,也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外面的风雨逐
渐变小,只剩下淅沥小雨,褚涯便将篷布揭开,和沈蜷蜷一起坐在洞口看海,两只量子兽则在海边捕鱼玩。
沈蜷蜷半躺在褚涯怀里,时不时伸手摸一下的下巴,感受着那里新冒出的胡茬,隐隐有些扎手。
“喵。”
“嗯。”
沈蜷蜷喊了人却没有下文,褚涯低头看他,见他冲自己撅着嘴,便俯身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这么潦草,完成任务似的。”沈蜷蜷不满地抱怨。
褚涯再次轻啄他的唇,他便立即搂住褚涯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待到一吻结束,沈蜷蜷满足地喟叹:“谈恋爱的感觉真好,我喜欢谈恋爱。”接着又问:“我们是在谈恋爱吧?”
“是的。”褚涯道。
沈蜷蜷揪住他的衣领,将人拉下了些,语带警告地道:“你已经是我的哨兵,我就是你的向导,你回去后就要把我们的事告诉其他人,不能让那些向导继续打你的主意。以后有人要送你情书什么的,你马上就要回复对方,说你已经有向导了。”
“好。”
“你也不能隐瞒我。”
“不隐瞒你。”
沈蜷蜷得意地昂了昂下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的匹配对象都是谁?我怎么没在信息库里找到你的资料?”
“信息库里找我的资料?”褚涯微微眯起眼。
沈蜷蜷立即反应过来,他并没有将他们之前去信息库的事情告诉褚涯,但现在话已出口,便只得讲出了经过。
“……所以我们要是不去信息库的话,怎么能发现顾麟他们去了研究所呢?”沈蜷蜷瞟了一眼褚涯,“多亏我们去了信息库,才救了那些研究员,还夺回了一枚珍贵的芯片。”
不待褚涯回话,他又道:“我辛辛苦苦去了信息库,就是为了弄清楚你的匹配资料,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肯定清楚有哪些匹配对象,快说给我听听。”
“你不是说我已经有向导了吗?还关心那匹配资料做什么?”褚涯问。
“可是我好奇啊,我很想知道,这样吧,你不和我说名字,就说你匹配上了几个人,这样总成了吧?”沈蜷蜷道。
褚涯身体往后,放松地靠在洞壁上:“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向导的结合热会在十七岁左右到来,所以信息库里的工作人员会提前将匹配对象告知给哨兵向导,尽量让他们能提前培养感情。你都二十二岁了啊我的大喵,工作人员肯定早就把你的匹配对象告诉你了。”沈蜷蜷用手指戳着褚涯胸膛:“我刚说过的,你可不能瞒我。”
褚涯握着他的那根手指,面带笑意地看着海面,沈蜷蜷追问半天,他也只说自己不知道。
“不说算了,谁稀罕。”沈蜷蜷悻悻地道。
他眼珠转向海边,又嘿嘿笑了一声:“老是听人说结合热,结果我昨晚上就结合热了,有点好笑哦。”
“这是假性结合热,如果是真的就不好笑了。”
褚涯仰头靠在石壁上,声音和姿势都很放松。
沈蜷蜷用手指有下没下地戳着他的大腿,声音很轻地道:“真的又怎么了?反正你在嘛,管他真啊假啊,一起上都没问题。”
他仰起头,那双眼睛里像是长出了一把小钩子。褚涯垂眸看了他片刻,有些仓促地转开视线,继续眺望海面。
“怎么了?你害臊了?”沈蜷蜷却不会放过他。
“没有。”
“那你怎么不看我了?”
“我没有不看你。”
“太假了,让我摸摸你的心脏,看是不是跳得很厉害。”
沈蜷蜷正笑着伸手,褚涯却突然坐直了身体:“有人来了。”
沈蜷蜷狡黠地眯起眼:“装,还在装,想岔开话题。小喵,在我面前装,你还嫩了点。”
褚涯握住他乱动的那只手:“是从临亚城方向过来的船。”
沈蜷蜷瞧着他的神情,觉得他不像是在撒谎,便也跟着看了过去。只见远方海面上,那灰蒙蒙的天尽头,果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黑点逐渐放大,正是一艘轮船,而那天空上也出现了两只鹰,穿过风雨朝着这边迅速飞来。
“是萧会长和云拓哥哥,是他俩来了!”
沈蜷蜷激动地就要起身,却又扯到肩上伤口,嘶一声后重新躺了下去。
“你别动,当心伤口!”褚涯忙道。
沈蜷蜷兴奋地问:“是云拓哥哥和萧会长啊,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
褚涯想了想:“昨晚我找信号的时候,曾经将信息发出去了几秒,想来军部已经接收到了。”
布偶熊和黑狼正趴在一块大石上,探出爪子抓下方蹦起的鱼。它俩听见高空的鹰鸣,也抬起头,兴奋地嗷嗷呜呜大叫起来。!
第 155 章
半个小时后,沈蜷蜷已经躺在船舱软床上,由随船医疗官给他检查枪伤。
“伤口怎么样?”云拓问医疗官。
医疗官道:“褚会长及时取出了子弹,伤口也处理得很好,不久后就会恢复。”
云拓又问:“那会留疤吗?”
留疤?沈蜷蜷对这些不是很在意,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便道:“留疤就留疤吧,看上去还要威风一些。”
萧锐背着手站在床旁,盯着沈蜷蜷的伤口看了片刻,道:“没事,等伤口长好了,我给你搞个刺青,把这个疤盖住,看着还更威风。”
“刺青?”沈蜷蜷眼睛一亮。
“对,你这弹孔很小,就算留疤也只有一点。到时候纹上一把小匕首,一把小枪,或者来个龙头,都很好看。”萧锐道。
云拓连忙道:“那还不如留疤呢。”
医疗官给沈蜷蜷裹缠伤口,褚涯让云拓两人和他去隔壁,要商量下芯片的事情。待到出舱,他又把医疗官单独叫进通道,将沈蜷蜷刚度过假性结合热的事讲了出来。
“刚才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体内有波动的向导素,不过对他的身体和伤口都没有影响。”医疗官道。
褚涯放心了些,正要离开时,医疗官又叫住了他:“褚会长,向导经历假性结合热后,真性结合热也就不远了,他要尽快做好准备。”
褚涯顿了顿:“好的,我知道了。”
褚涯进入隔壁舱房,将沈蜷蜷交给他的芯片取了出来,并将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云拓和萧锐。
“所以沈蜷蜷是被靳高伤的,但靳高已经被他给杀了?”萧锐问。
“是的。”
“蜷哥就是猛,不光杀了靳高,还夺回了他手中的芯片。”萧锐将那块芯片在掌心掂了掂,语气带着几l分与有荣焉。
云拓道:“你别夸他,特别是别当着他的面夸,不然他下次敢去顾麟面前空手夺白刃。”
萧锐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其实我觉得他可能也打得过——”
“打住!你就这飘了?还嫌他一个弹孔不够多?”
三人说完沈蜷蜷的事,话题又回到芯片上。
“所以我们的芯片是对调了?”云拓问。
褚涯点点头:“是的,芯片对调。现在我们双方都拿到了完整资料,虽然我们能顺利研究出黑疽病药剂,但顾麟也可以制造出他的丧尸军队。”
萧锐脸色变得凝重:“现在我们就好好想想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丧尸军队。”
“没有丧尸军队,我们不会给他制造出丧尸军队的机会。”褚涯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
“和他抢时间。”褚涯道。
萧锐微微眯起眼,声音也冷了下来:“你是想在他搞出丧尸军队之前制造出黑疽病药剂,然后拿着那药剂去找蒋鲜和孟和光,让他们同我们合作,一起搞垮顾麟?”
褚涯和云拓飞
快地对视一眼,褚涯道:“萧会长,我们以前还能和云巅耗着,但现在事情起了变化,我们没法再耗下去了。”
萧锐沉着脸没有应声,云拓走到他身旁:“我知道你的感受,虽然临亚城的丧尸都是顾麟搞出来的,但这些年那两军也一直在和我们打,我也不愿意善罢甘休。但现在光凭我们没法弄掉顾麟,必须要和他们停火。”
褚涯也道:“就算和他们暂时停火,那两军的高层用哨兵向导续命,这笔账也迟早要和他们清算。蒋鲜、孟和光,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但必须是在搞掉顾麟以后。”
萧锐依旧一言不发,神情却像是酝酿着一场暴风雨,浑身发散出森森寒意。他将芯片放进云拓掌心,道:“随便你们吧。”接着便大步走出了船舱。
“你去哪儿?”云拓问。
萧锐没有吭声,云拓不放心地跟出去:“你要去哪儿?我陪你。”
“给你们做饭。”萧锐冰冷回道。
下午时,暴雨狂风终于停止,海面平静如镜,天边出现了绚丽晚霞。
沈蜷蜷坐在船头软椅上,看萧锐拿着一支笔在给布偶熊画纹身。
“这条青龙不太明显,有点难画。”萧锐端详着布偶熊的左臂。
“嗷!”布偶熊指着沈蜷蜷小臂上画着的那把长剑。
沈蜷蜷解释:“毕竟你身上有毛,所以不太画得出形状。”
“嗷!”
萧锐斟酌道:“我的建议是将这团毛剃掉,倒是可以给你剃出一条青龙的形状。”
黑狼神情顿时紧张,立即要将布偶熊叼走,布偶熊却将它嘴挡住,眼睛发光地朝着萧锐嗷了一声。
这边在琢磨着给布偶熊纹身,另一边的云拓和褚涯也在低声交谈。
“昨晚上没有发生过什么吗?”云拓试探地问。
褚涯转过头,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云拓,云拓摸摸自己鼻子:“我能感觉到沈蜷蜷的向导素刚经历过一场波动。”
“假性结合热。”褚涯简短解释。
云拓迟疑:“那你……”
“我给他进行了降温处理。”
“那你……”云拓加重了语气。
褚涯顿了顿:“云拓哥,你在想什么呢?”
云拓看着远方海面笑了起来:“对了,虽然向导不一定会出现假性结合热,但一旦出现,真性结合热也就快了。之前你不让信息库录入你和沈蜷蜷的信息,我问你原因的时候,你说要么是你,要么是抑制剂。现在呢?他还是只有这两个选择吗?”
“……褚宝龙你不要动,萧会长会给你把毛剃坏的……”
褚涯看向正在按住布偶熊胳膊的沈蜷蜷,轻声回道:“不,其实没有两个选择,一直都只能是我。”
云拓目光微闪:“你们已经确定关系了?”
褚涯坦然道:“现在是情侣。”
云拓摇着头笑了起来:“你说要给他成长的时间,给他自由选择的权利,可你其实没有给他其
他的选择机会,不觉得有些矛盾吗?”
“我知道,但是我怕有万一,我承受不起那个万一。”褚涯道。
云拓转头看向他:“放心吧,他的世界里也只有你。”
“……这里,这里剃个龙角。”
沈蜷蜷正指点着萧锐,抬眼看向褚涯,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连忙撅起嘴叭了一口。
褚涯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转回头继续和云拓说话,沈蜷蜷也嘿嘿笑了两声,又撞了下萧锐的肩膀:“你没看见我隔空亲喵吗?”
“没有。”萧锐低着头。
沈蜷蜷等了两秒,见萧锐不追问,自己忍不住道:“你不问问我和他在那山洞里干了什么?”
“……嘶,别撞我,龙角都差点剃歪了,就不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嗷!”布偶熊也叫了一声。
黑狼一直盯着布偶熊的胳膊,时不时侧头闭上眼,但见沈蜷蜷要撞着萧锐,还是去将他推远了些。
“那你快问我啊!”沈蜷蜷催促。
“不问。”萧锐道。
“你怎么就不好奇呢?”
“有什么可好奇的,无非就是你已经把褚涯睡了。”萧锐道。
“……你的睡是那个意思?”
“不然呢?”
沈蜷蜷脸上一红:“你怎么这么粗俗的?我都不想说你。你这个人真的一点素质都没有,我们怎么可能像你那么没有素质呢?”他想了想后又问:“那当初云拓哥是怎么睡到你的?”
萧锐抬起头,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想知道?”
“想。”
“想知道也没办法,我不会告诉你。”
“哎呀你这个人真的是,不光没有素质,还很没有意思。”
轮船在第一天天亮时回到了临亚城,虽然沈蜷蜷的枪伤已经经过处理,但褚涯还是不放心,直接将他送去了医院。
沈蜷蜷已经知道林多指他们也受了伤,其中陈洪亮和于大头的伤势最重,不过好在大家都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沈蜷蜷轻轻推开林多指他们的病房时,几l人还在呼呼大睡。林多指脑袋上缠着一圈纱布,唐圆圆满脸淤青,陈洪亮胸膛上裹满纱布,于大头的一条腿打着石膏,被高高架在半空。
量子兽们最先发现他,豹崽立即跃下病床,兴奋地和布偶熊来了个击掌,站在窗台上的鹦鹉大喊:“哎呀,圆胖子回来了,屋里一下子就挤了。”
布偶熊睥睨着它,再侧身,曲起手臂,显出胳膊上那一团剃毛纹身。
鹦鹉却欢喜大笑:“哟,这是去哪儿嘴欠了?翅膀毛也被拔掉了。”
几l人都醒了过来,见到沈蜷蜷后又惊又喜。沈蜷蜷在林多指床边坐下,满病房都是他们的叽叽喳喳。
“我们虽然受了伤,但是也杀了他们好几l个人。”
“海上风太大了,褚涯哥不准我们出海,他自己驾驶着我们那架天使号去追你,也不准其他人一起去。”
“王小细没有受伤,他就一直呆在军部,随时听着新消息。昨晚军部收到褚涯哥发来的定位信息,云上校他们马上就动身,王小细也跑回来告诉我们了。”
……
沈蜷蜷听他们讲述时,一会儿摸摸唐圆圆的胳膊,一会儿又摸摸林多指的脸。
“柳四斤呢?”沈蜷蜷问。
“她姐不准她和臭男人住一个病房,她一个人住在楼上。”
“哈哈哈……”
几l人也看见了沈蜷蜷肩上的伤,沈蜷蜷便开始讲述他击杀靳高的经过,以及成功夺回了一枚芯片的事。
“但是那船上飞行器没法降落,哥哥是跳伞落下的,我们的飞行器掉进海里了。”
沈蜷蜷说这话时既内疚又难过,那飞行器是他们千辛万苦修好的,光是找那些配件都花了大半年时间。
“可那飞行器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唐圆圆道。
沈蜷蜷倏地抬起头:“什么?我的生日礼物?”
林多指道:“我们就是赶在你生日前把它修好,打算在你生日那天,让褚涯哥载着你飞到天上去兜风。”
沈蜷蜷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但一想到它已坠入海里,心里更加不好受:“大家的辛苦都白费了。”
“因为修好了它,所以这次才能救你,怎么叫白费呢?这才是回报了我们的辛苦。”
“沈蜷蜷你说什么呢?难道你还没有一架飞行器重要吗?”
“嗯呐。”
沈蜷蜷心头激荡,站起身张开双臂,就要挨个拥抱,陈洪亮忙道:“我可是骨折了的,你的嘴上表达一下感动就行了,大可不必肢体接触。”
“我也骨折了的,你别来碰我。”
沈蜷蜷笑着重新坐了回去,又对其他人道:“还有一件事,很大的事。你们猜猜,我在岛上发生了什么?”
他眼睛灼灼发亮,兴奋中带着几l分忸怩,几l人胡乱猜测一通后,他才压低声音道:“其实是两件事。第一件事呢,就是我……”
他吐字含混,几l人都竖起了耳朵:“什么?”
“你说清楚一点。”
“你嘴里是不是含什么东西了?”
沈蜷蜷声音提高了些:“就是我那个,长大了嘛,向导嘛,已经是成年向导了,嘿嘿,就那个。”
陈洪亮等人一脸懵,唐圆圆却反应过来,试探地问:“你结合热了?”
沈蜷蜷便点了下头。
“哇!”所有人发出惊呼。
陈洪亮跟着惊呼,接着又反应过来:“这是我们哨兵能听的吗?我还是个纯情哨兵,听这些好像不太合适吧?”
“谁当你是个哨兵?不听就出去,人家于大头都没有吭声。”唐圆圆扯过自己的枕头砸了过去。
沈蜷蜷抬手压下声音,迫不及待地宣布:“还有第一件大事。喵已经是我的人了。”
“哇!!!!”病房里再次惊呼,唐圆圆几l人
都开始有节奏地拍床,陈洪亮身体没法动,便仰着头发出一声狼嚎。
沈蜷蜷也跟着笑,直到护士推开门,朝他们一声怒吼:“你们在吵什么?”
大家赶紧噤声,待到护士离开病房,林多指激动地道:快讲讲,讲仔细点。?[(”
“其实结合热就那么回事,坚持半个小时就过去了。喵的话,我向他表白了,然后成功了。”沈蜷蜷轻描淡写地道。
“怎么可能坚持半个小时就过去了呢?只有假性结合热才半个小时。”林多指疑惑地道。
唐圆圆也问:“你都结合热了,褚涯哥也成了你的人,怎么还是你自己坚持?”
沈蜷蜷咳了咳:“你们不都说了吗?假性结合热,当然只有半个小时。我给喵表白,喵接受了,他就不是我的人了?”
众人齐齐发出嘘声:“我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劲爆的,就是一个表白而已。”
“而且还是假性结合热。”
“他故意连在一起说,真是混淆视听。”
沈蜷蜷哈哈地笑,又道:“我说得也没错啊,不管真性假性都是结合热。”接着又握住拳头拧起眉:“而且喵也被我抓牢了,别想从我的掌心里逃出去。”
几l人又说笑一阵后,林多指道:“对了,大班那个刘小妹,你们记得她的哨兵吗?第一军的人,是名中尉。”
“记得,两个人感情挺好的,那中尉经常来福利院找她。”沈蜷蜷道。
林多指点点头:“今天我哥给我送饭的时候,他在走廊里和其他人说话,我听见他们在说那中尉前段时间得了黑疽病,但有药剂延缓嘛,也没有什么问题。刘小妹昨天结合热,就和他一起进了哨向楼,结果今天一检查,那上尉的黑疽病没了。”
“这是为什么呢?结合热还能治病吗?”陈洪亮问。
唐圆圆解释道:“哨向突破时的能量是非常强大的,第一次突破时,能量爆发是体现在外界。比如陈宝龙突破的时候在食堂,把我们全部震飞,食堂里的碗盘也全碎掉。但第一次突破时体现在自身,可能在强大能量的冲刷下,他身体里被激活的黑疽病毒重新进入休眠状态。”
陈洪亮眼睛发光:“那我现在要是有个向导,我陪他度过结合热,是不是我骨折的地方就会好起来?”
“你就做梦吧。”
沈蜷蜷怔怔看着窗外,突然站起身:“那我也要快点真性结合热,我喵的黑疽病毒也是被压着的,我要给他冲掉,全部冲掉!”
唐圆圆冷静道:“你不是抢回来了一枚芯片吗?许博士就可以研究出治愈黑疽病毒的药剂,不需要你去冲。”
“哎,你不要这么扫兴嘛。”
“人家沈蜷蜷今晚就打算结合热,你这下让他怎么搞?”
“假装不知道嘛。”
……
沈蜷蜷在医院住了一周,待他能出院时,其他几l人也好得差不多,只有伤势最重的陈洪亮和于大头还在病床上躺着。不过他们躺得并不寂寞,大家每天都会来看他们,在病房里一直待到被护士赶走。
沈蜷蜷出院这天,褚涯一直忙到下午才来接他。现在虽然是傍晚,光线还很明亮,但一轮淡淡明月已经挂在了天穹上。
军车驶出医院,路过一段高墙时,沈蜷蜷突然拍了下褚涯胳膊:“喵快停车。”
褚涯依言停下车,沈蜷蜷便打开车门,在他的注视下爬上铁梯,站上了高高的墙头。
沈蜷蜷对着天空伸出手,感受着经过手指的风,再微微蜷起,握紧,像是将那一轮明月抓在了掌心。
他笑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再低头对站在墙下的褚涯道:“哥哥,我能摸着月亮了。”!
第 156 章
也许是因为靳高的死亡让顾麟彻底疯狂,云巅飞行器对临亚城持续轰炸了数日,哪怕是有着相同的战损也没有减缓进攻。而且还加强了对临亚城的封控,切断了临亚城和子阿群岛的海航线,一副誓要将这座城困死的模样。
褚涯这段时间总是在战斗,沈蜷蜷很少见着他。不过他和那群伙伴都已经养好了伤,同福利院的其他学生们一起,加入了保卫临亚城的战斗中。
每一次战斗结束,地面部队都在急急奔走,争分夺秒修复光膜上的黑斑,检查工厂的受损程度,扑灭被轰炸后燃起的大火。
沈蜷蜷头戴钢盔坐在一辆军车上,满脸脏污地啃着一根玉米,时刻听着战斗频道里的对话和命令。
“食品厂上空的光膜出现了大片黑斑,有一个车间被炮弹炸毁,现在需要清理。”
“一队收到,即刻前往食品厂。”
……
布偶熊从街道对面匆匆跑了回来,爪子里拿着一条蘸了水的毛巾,糊在沈蜷蜷脸上便开始擦。
“不用擦,再过半个小时就轮到我们队了,你现在给我擦干净了,等会儿又要弄脏。”沈蜷蜷抬手去挡。
“嗷!”布偶熊打掉他的手,表示不管会不会再弄脏,现在必须要保持整洁。
沈蜷蜷忍耐地闭着眼,让布偶熊替自己擦过脸后再继续啃玉米,嘴里含混地道:“哥哥他们去海上巡查,应该快回来了吧?”
“嗷。”
“金地街上空的光膜有损伤,需要更换一台光膜机,金地街有一家商铺也在起火。”
“三队收到,即刻前往金地街。”
……
沈蜷蜷正听着战斗频道里的命令,那些声音和杂乱背景音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嗡嗡的声响,像是某种发动机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低沉柔和的熟悉男声随之从播音器里传了出来。
“我在云层之上,夕阳正变幻着自身的色彩结构和光亮强弱度,让云层从浅红逐渐过渡为绯红,并向着更远的天边延伸。我正穿过云海,看见海面也被染成了金色……”
当沈蜷蜷听见褚涯的声音后,倏地坐直了身,布偶熊停下给他擦脸的动作,惊讶地看向了车载播放器。坐在后座啃玉米的另外三人也抬起头,满脸疑惑地喃喃:“这是怎么回事?窜频了?”
“……一群海豚跃出海面,我降低了飞行高度,跟着它们一起往前……”
驾驶座的司机连忙去拧动旋钮:“没有窜频啊,奇怪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像是飞行队的频道?”
司机打量着播放器上的小灯,突然道:“没有窜频,这是单频定向传送,只有我们这辆车才能听见。”
“那,那为什么给我们车听这个?”
“别说话,都别说话。”沈蜷蜷突然站起,脑袋砰一声撞在车顶,他顾不上去摸自己脑袋,满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嘘,别说话……”
后座几
人有些愣怔,但司机立即就反应过来?,对他们打手势,将他们都叫下了车。
“现在下车做什么?”
“傻啊,那就是给那小向导一个人说的情话,你在那里听什么?”
……
“……晚霞从天上一路染进海里,层层叠叠的红……很美,非常美,希望你能看见。”
褚涯最后一句声音极轻,像是耳语,又像是温柔的喟叹,轻轻柔柔地撞进了沈蜷蜷心底。
片刻后,褚涯的声音消失,播音器里又传出之前的那些急促命令。沈蜷蜷两只手撑在洞开的车窗上,仰头看着天空,一双眼睛闪着如梦似幻的动人光泽。
“……嗷。”布偶熊也仰着头,伸出爪子在空中抓了下。
从拿到另一枚芯片后,研究所也没闲着,所有研究员在许忘铎的带领下加班加点地工作,终于在半年后,制造出了可以治愈黑疽病的针剂。
褚涯是第一批接受注射的黑疽病患者。安静的实验室里,他赤着上身躺在床上,许忘铎拔掉针剂上的封口胶,发出扑一声轻响。
“这针剂可以治愈黑疽病,但没办法防疫丧尸,被丧尸咬上一口的话还是会异变的。不过现在的燃眉之急是黑疽病,丧尸倒显得不是那么重要,我会继续研究,应该在一两年内可以解决防疫丧尸的问题。”
许忘铎拿着针剂走到褚涯身旁,低头看着他。
“时间太急,还没来得及临床试验,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缓一缓。”
褚涯道:“不用,你就从我这里开始临床试验。”
沈蜷蜷坐在研究所走廊长椅上,不停啃着自己的指甲,将几个指尖都啃得坑坑洼洼。布偶熊则趴在一间屋子的门口,眼睛紧贴着门缝往里瞧。
“别紧张。”坐在沈蜷蜷身旁的云拓道。
“我不紧张。”
萧锐站在走廊窗户前:“你不紧张就别啃手。”
云拓将沈蜷蜷的手从嘴里拿出来,“你相信许博士,他既然敢给小涯注射,那其实已经有了相当的把握。”
“我肯定相信他的。”沈蜷蜷仰头靠在椅背上,“就算这个黑疽病没法治愈,那也没什么关系,反正能延缓对不对?要是出现什么副作用也不会太离谱,大不了变成丧尸。”
“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变成丧尸。”云拓失笑。
沈蜷蜷闭着眼:“许博士已经给喵注射了针剂,喵就慢慢睁开了眼,那眼睛已经变黑了。许博士正在发愣,喵突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猛地坐直身,冲着站在门前的布偶熊一声喝:“咬你来了,快让开!”
布偶熊已经没再趴在门缝上,正竖起耳朵听他说话,闻言嗷地一声惊叫就窜了过来,挤在沈蜷蜷和云拓之间,还缩回双脚紧紧抱住。
“嘿嘿嘿。”沈蜷蜷看着布偶熊笑。
布偶熊反应过来,顿时又惊又怒,抬起爪子就要去打他,被云拓拎起来抱在怀里。
“嗷嗷嗷!”
“别搭理这
种无聊人士,你去和锐哥玩。”云拓哄道。
萧锐也道:“走吧,我们去楼顶抽烟。”
几人正说着,身旁的房间门突然打开,布偶熊立即停下挣扎,沈蜷蜷也倏地弹了起来。
褚涯和许忘铎边说边走出了房间,看上去一切正常。沈蜷蜷终于放下心,长长松了口气,将被汗水浸透的掌心在布偶熊脑袋上擦掉。
“喵。”
褚涯走了过来,对盯着自己的沈蜷蜷三人和布偶熊道:“没什么问题。”
“那黑疽病呢?治愈了吗?”云拓问。
许忘铎笑道:“刚给他做了全身检查,被激活的黑疽病毒已全部进入休眠状态,和正常人完全一样。”
沈蜷蜷激动得语无伦次:“好,那太好了,真好,谢谢许博士,真好。”
布偶熊从云拓身上跳起来,走到褚涯面前:“嗷?”
褚涯俯下身,在布偶熊面前打了个响指,身旁空地上便浮现出一团剪影轮廓。
剪影迅速变得清晰,一只体型庞大的狼出现在几人面前,银白色的皮毛如同丝缎,流动着水银似的光泽。
“沈汪汪!”沈蜷蜷激动大叫,猛地扑了上去,围着银狼转圈看,又抱住它的脖子又亲又摸,“沈汪汪,你变样了,你变得好俊了。不,你以前就很俊,现在更是俊上一层楼……”
银狼从沈蜷蜷怀里挣出自己脑袋,看向一旁的布偶熊。
布偶熊从它出现后就一直处于呆愣状态,现在对上银狼的视线,两只脚慢慢后退,藏去萧锐身后,却又露出一只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它。
“吼。”银狼柔声道。
布偶熊缓缓摇头:“嗷。”
银狼求助地看向褚涯,褚涯便问沈蜷蜷:“褚宝龙怎么了?”
沈蜷蜷道:“它觉得那不是沈汪汪,那应该是银虎。”
“吼?”银狼震惊。
褚涯也道:“它们只是颜色差不多,但长相区别还挺大的。”
沈蜷蜷沉默几秒,似在精神域里和布偶熊对话,接着又道:“给它一点适应时间吧,它现在好像不是很能接受。”他瞥了眼旁边的银狼,又凑近褚涯小声道:“它应该不太喜欢银色。”
几人今天都难得空闲,包括许忘铎都一起去了云拓萧锐家里吃晚饭。
晚风习习,布偶熊坐在窗台上,伤感寂寥地看着远方,银狼就站在不远处盯着它,想过来却又不敢。
沈蜷蜷站在窗前,揽着布偶熊的肩:“我之前把头发染成过银白色,哥哥也没有不认我了,没觉得我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嗷……”
“你别担心,沈汪汪不会天天带着你去负重拉练,它改变的只是颜色,并不会突然就变得很上进。”
“嗷。”
银狼也赶紧小步过来,低声吼着,表示自己绝对不是银虎,也不会动不动就带着它去跑步吊单杠。
经过一下午,布偶熊慢慢接受了银狼便是沈汪汪的事实
,现在听他们这么说,也没有再表示出抗拒。银狼便凑前去,小心地舔了下它的脑袋。
“吼。”银狼小心翼翼地道。
布偶熊抬起爪子捋了下它的毛,看着那银丝在爪间滑动,表面流淌着晚霞橘红色的光。它凑近了些仔细看,见那毛发纯粹干净,中间没有一点杂色,便点点头,算是勉强接受。
接下来一周,军部非常忙,沈蜷蜷一直没有再见过褚涯,只每天通通话。
这天晚上,沈蜷蜷执行完任务后返回福利院,跟着一群学生刚进入大门,就看见了停放在前院的军车。
他短促地啊了一声,立即撒腿就往家里跑。布偶熊也跑出了最快速度,似一颗皮球般在地上纵跃前进,很快便超过他冲上四楼,开始砰砰砰砸门。
大门打开,布偶熊嗷一声扑出,挂在了银狼脖子上。沈蜷蜷从两只量子兽身旁挤过,直接奔向褚涯卧室。卧室里没人,他又奔向卫生间,褚涯刚站出卫生间门,他便急切地扑了上去。
褚涯像是刚洗过澡,手里拿着一条湿毛巾,光裸着健壮的上半身,军裤皮带就松松挂在紧实的腰上。
沈蜷蜷一头撞进褚涯怀里,环住他的脖颈,要将他的头拉低。褚涯便双臂用力,托起他的臀将人抱起。
沈蜷蜷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双腿环着褚涯的腰,不断将自己身体往他怀里挤,却依旧觉得贴得不够近。
褚涯一边亲吻他,一边用手摩挲着他的后背,安抚地低哄:“……我在的,别急……”
褚涯左手上还拿着一条没拧干的毛巾,水滴不断滴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还搂着银狼脖子的布偶熊耳朵动了动,转头看过来,在看见地板上凝聚的那一小摊水渍后,立即冲了过去,一爪子打在两人腿上:“嗷!!”
两人都没有理会,兀自热烈亲吻着,布偶熊左右开弓:“嗷嗷嗷!”
褚涯低头看向布偶熊,沈蜷蜷掰正他的脸,气喘吁吁地道:“别管它。”
“嗷嗷嗷!”布偶熊指着褚涯手里的湿毛巾,又指着地上的那摊水渍,怒气冲冲地吼。
沈蜷蜷抬脚将它踹开,布偶熊立即扑上来开打,银狼赶紧将布偶熊叼住,褚涯也抱着沈蜷蜷退进卫生间,迅速抬脚将门关上。
两秒后,门打开,一条抹布丢了出来,再砰一声重新关严。
“它太烦了,洁癖,老是来打扰我们。”沈蜷蜷坐在盥洗台上,和褚涯额头相抵。
“别管它。”
褚涯再次吻住了他的唇。
卫生间门外,布偶熊还指着门,对着银狼愤愤地叫。银狼一边安慰,一边抓着抹布擦地上的水。
布偶熊看着地面上被抹得横七竖八的水痕,终于还是看不过眼,只接过抹布,自己蹲在地上仔细地擦。
良久后,卫生间里的两人才结束了这个吻。沈蜷蜷双唇水润红肿,软软地靠在褚涯臂弯,眼角飘着两抹醉人的红。
“喵。”
“在的。”
“
你今晚还要去军部吗?”
“不去了。”
沈蜷蜷在他下巴上亲了下,嘿嘿笑了两声。
褚涯也在他唇上啄了啄,再将人抱下地,拉开门道:“你看茶几上有什么?”
沈蜷蜷探出头,看见茶几上摆着一个熟悉的纸袋,顿时惊喜交加:“雾菜丸子。”
“可能已经凉了,你加热后再吃。”
褚涯这次买了一整袋雾菜丸子,沈蜷蜷提去厨房,拿出两串加热,剩下的放入墙角的小冰箱。
布偶熊拿着抹布从厨房门口经过,对他吐出舌头:“嗷嗷嗷。”
沈蜷蜷立即跟着吐舌:“嗷嗷嗷。”
银狼亦步亦趋跟着布偶熊,生怕两个又对上,赶紧拖着它去擦窗台。
沈蜷蜷回到客厅,褚涯用毛巾擦着头发,在他身旁落座。沈蜷蜷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替他擦,问道:“现在还有摆摊的吗?我都没见过。”
这段时间频繁开战,小贩们也没有做生意的心思,指不准这里刚支好摊位,那边就在空袭警报,又要赶着去防空洞。
“我是找到那人的家里,让他给我烤了一袋。”褚涯闭着眼靠在沙发背上。
沈蜷蜷笑起来:“你还找到别人家里去了呀?”
“所以我让他烤了满满一袋,够你吃上好几天。”褚涯睁开眼,几缕湿发垂在额头上,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松散。
沈蜷蜷觉得他这幅模样着实勾人,忍不住又凑上去亲了下:“不要你一次性买这么多,我要你天天买,天天给我送回家。”
褚涯伸手托起他下巴看着他,目光专注而认真。沈蜷蜷任由他瞧着自己,还不断左右调整着角度。
但褚涯的神情一直那么严肃,终于让沈蜷蜷察觉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他敛起脸上的笑意,略微紧张地坐直了身体。
褚涯松开他的后脑勺,将他一根凌乱翘起的头发抹平,语气平静地道:“我马上要去一趟云巅。”
沈蜷蜷张了张嘴又闭上,脸上露出无措的神情。
“黑疽病针剂已经做出来了,我要带着样本去见孟和光和蒋鲜。原本云拓哥和萧会长想去,但现在临亚城离不开他们,而且因为父亲的关系,我去做这个谈话的人最合适。”
褚涯说完,两人都没有再出声,布偶熊原本正趴在沙发上和银狼玩纸牌,察觉到屋内突然沉默,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眼,见两人没有什么异常,又放心地继续玩。
褚涯拉起沈蜷蜷的手,递到唇边亲了亲:“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那你什么时候去?”
“明天就要动身。”
“这么快……”
褚涯解释:“我们是在和顾麟抢时间,只要多耽搁一天,也就多一分危险。”
大门外响起脚步声,有人经过房门口又继续上楼,直到那脚步声消失在上一层,沈蜷蜷才道:“我也要去。”
褚涯看着他没有回话,但那神情和目光都表达出同一个意思。沈蜷蜷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取出来,郑重道:“这次去云巅太危险,我必须要跟着你一起才放心。”
“没有你想象的危险,我们已经提前和对方联系过,提出想要会面的要求。孟蒋两人一直受顾麟胁迫,其实内心非常不满,听说我们制造出了黑疽病针剂,便也同意了会面。”
沈蜷蜷立即道:“既然很安全,那带上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是你的向导,如果发生了什么,我在你身边不是有利吗?”
“不行,这是军方任务,你还没加入军队,只是名学生。”
“我是第三军的预备兵,这段时间都参与了抗敌战斗,我有资格申请和你一起去往云巅。”
褚涯目光严厉地注视着沈蜷蜷,沈蜷蜷寸步不让地瞪着他,嘴唇紧抿,两条眉毛紧紧拧起。!
第 157 章
“你这段时间要听云拓哥和刘院长的话,好好呆在福利院,每天执行完你的任务就回家,我最多一周就会回来。”
沈蜷蜷盘坐在沙发上,褚涯去拉他胳膊,被他用力甩掉,再气咻咻地转头看着墙壁,给褚涯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褚涯捏了捏他的后颈,叹了口气,起身往自己卧室走。沈蜷蜷也跟着站起来,喊了声他的名字:“褚涯!”
褚涯转过头,见沈蜷蜷呼吸急促,嘴唇微微下撇,神情执拗地看着他。
“褚涯,我小时候从弥新镇去福利院,要你跟着我,我走在路上时回头,总会看见你就跟在不远的地方。我那时候就觉得,只要有你在,我走到哪儿都不怕,就算天黑了,有鬼来了我也不怕。你才十二岁,就把我从深渊一步步背到了临亚城,福利院现在的小班生和你当时一样大,我有时候看着他们,心里就在想,如果我能突然回到过去,找到那时的你,也背着你走上一段该有多好。”
沈蜷蜷的眼底泛起了一层泪光,声音也发着颤:“那时候我是你的累赘,只会拖着你的脚步,所以我很想能非常非常厉害,能帮到你,能在你遇到危险时把你护住,谁来打你我就捅谁两百个对穿。我没有唐圆圆聪明,体能也赶不上陈洪亮,但我训练很认真,我的综合成绩年年是优,是年级最优秀学员。我现在长大了,能帮到你了,不再是你的拖累,就算再爬一次雪山,也能背着你走上一段。”
褚涯怔怔站在原地,沈蜷蜷一颗眼泪滚出眼眶,发红的眼睛却狠狠瞪着他:“如果你不带上我,或者你自己偷偷去了云巅,那我会想尽办法找到你。你别想丢下我,你知道的,我说到就会做到。”
布偶熊和银狼早已竖起耳朵听了半晌,布偶熊重重一锤沙发,抬起一只爪子指着褚涯,凶狠叫道:“嗷!”
银狼连忙安抚,布偶熊迁怒地一爪子呼在它脑袋上:“嗷!”
褚涯慢慢走了过来,将沈蜷蜷揽进怀中。
沈蜷蜷挣了两下没挣掉,便任由他抱着自己,垂着双手没有再动。
褚涯抬手擦掉他脸上的泪痕,声音暗哑地道:“我从来没觉得你是个累赘,也没有觉得你拖累了我,在弥新镇遇到你时没有,从深渊来到临亚城时也没有。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厉害,要是没有你,我在弥新镇就已经撑不住了,你一直都是我的支撑,正是因为有你,我才能坚持到现在。”
沈蜷蜷的手抬了起来,轻轻环住褚涯的腰:“才不是你撑不住了,而是根本活不了好吗?要是没有我,你在进镇子的第一天就被叉车叉进粉碎池给搅碎了,这事你认不认?”
“我认。”
“那你还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布偶熊死死盯着褚涯,见他没有立即做声,又是一爪子打在银狼头上。
沈蜷蜷转头看了眼,见银狼闷声不吭的样子很是心疼,便伸手推了推布偶熊,小声道:“你别这样。”
啪!
布偶熊又将他的手重重拍掉
。()
你这熊&a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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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心情不好,现在是无差别攻击,别和它计较。”褚涯低声道。
沈蜷蜷将脑袋抵进褚涯怀里:“让我去吧,不然我会自己找去云巅的。你是知道我的,我只要想去哪里,没人能关得住我。到时候我就自己开个快艇出海,再去爬雪山。当然了,要是遇到风暴啊雪崩啊那也没办法,听天由命算了。而且爬雪山的时候——”
“那就一起去吧。”
沈蜷蜷倏地停下声音,抬头看着褚涯。布偶熊也顿住动作,一只爪子还悬在银狼头顶。
“我们行动队还差向导,你就跟着我去云巅吧,明天早上九点出发。”褚涯道。
沈蜷蜷怔愣几秒后,突然捧起褚涯的脸,在他嘴上狠狠亲了一下,咬牙切齿地道:“好大喵!”接着又是一口:“乖喵!”
他将褚涯扑到沙发上,照着他没头没脑地一顿乱亲。褚涯抬了下头,沈蜷蜷便捏住他的下巴:“别动!”
褚涯便没有再动,在沈蜷蜷亲吻他的喉结时还微微仰着头,露出自己的脖颈,任由沈蜷蜷在那里落下一个个红痕。
“嗷嗷嗷!”
布偶熊高兴得又蹦又跳,银狼不再挨打,终于松了口气,布偶熊却又拖着它出门:“嗷。”
“这么晚了去哪儿?”褚涯侧过头问。
沈蜷蜷又将他的脸掰回来,啃咬着他的唇:“它要带着沈汪汪去跑圈,还要吊单杠。”
第二天清晨,两人吃过一顿简单的早餐,沈蜷蜷见时间还早,便去和刘院长和陈管理长告别,得到他们一番叮嘱后,再去了宿舍。
这次行动要保密,所以沈蜷蜷瞒住了伙伴们,只说自己要和褚涯离开临亚城几天。
“那你们去哪儿?”陈洪亮问。
“我和沈喵喵之前不是流落到一个岛上了吗?他把一个重要的东西落在那里了,我们要去拿回来。”沈蜷蜷事先已经想好了说辞。
陈洪亮狐疑地问:“什么东西那么贵重,还要专程去拿,一拿好几天,怕不是去度蜜月吧?”
“就是去岛上拿一台仪器,那仪器很珍贵,只有云巅才能生产,所以对军部来说很重要,必须要取回来才行。”
沈蜷蜷笑着解释,实则内心捶胸顿足,度蜜月这么好的借口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
唐圆圆明显不相信,却也没有追问,其他人殷殷叮嘱一番,让他在海上注意安全。
时间不早了,沈蜷蜷离开宿舍,说自己来不及再去和林多指与柳四斤告别,让他们帮着说一声。
褚涯和两只量子兽已经在福利院外面的车上等着,待沈蜷蜷跑出福利院大门,军车便朝着前方驶去。
沈蜷蜷给褚涯讲和朋友们告别的事,其他地方一句带过,只道:“陈洪亮好好笑哦,他说什么东西那么贵重,还要专程去拿,一拿好几天,怕不是度蜜月吧?哈哈哈,他说我们是去度蜜月,度蜜月啊,哈哈哈……”
他说了好几个度蜜月,边笑
”
听见了。?()”
“那我说了什么?”沈蜷蜷追问。
“你说你去看你的伙伴。”
“还有呢?”
褚涯道:“你和他们告别。”
“还有呢?具体一点。”
褚涯打方向盘拐向右边:“具体一点啊,就是他们都对你叮嘱了一番,然后你让他们帮你替柳四斤和林多指转告一下。”
沈蜷蜷便不再追问,只沉着脸看着前方。
褚涯开出一段后,突然笑了起来,抬起左手去揉他脑袋,被他一下子拨开:“别把我头发揉乱了。”
褚涯边笑边叹气,突然道:“沈蜷蜷。”
沈蜷蜷斜着眼睛瞥他,他又道:“我听见了,陈洪亮说你要去岛上度蜜月。”
沈蜷蜷神情稍缓:“那你干嘛故意不说?”
“因为啊,我还挺喜欢看你气呼呼的样子。”褚涯道。
沈蜷蜷转了下眼珠:“是觉得我很可爱吗?”
褚涯又笑:“对,非常可爱,还是那么可爱。”
“我都不想说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沈蜷蜷满意地靠回座椅背,又问:“你说我还是那么可爱,意思你以前也觉得我可爱吗?”
“当然。”
“我小时候可是脏兮兮的,还挂着两条大鼻涕,哪像现在这样,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褚涯又笑了起来,侧头看了他一眼:“我每天要早起去军部,如果不是褚宝龙把你盯那么紧,你现在应该也是脏兮兮的,挂着两条大鼻涕。”
“怎么可能呢?蜷哥我如今也是个爱干净的漂亮人儿。”
“嗷!”坐在后座的布偶熊立即反驳。
沈蜷蜷向后探出身,抓住布偶熊的胳膊往自己脸上蹭:“你嫌弃我是吧?你成天像盯贼一样盯我洗脸了没,我告诉你,今天你出门太快,没有盯我,所以我就没洗脸。”
布偶熊慌得往后抽自己胳膊,但沈蜷蜷抓得很紧,它干脆一把将胳膊拧了下来,缩回身体,冲着沈蜷蜷愤愤地大叫。
沈蜷蜷哈哈大笑,将胳膊丢还给它,布偶熊接过胳膊后立即递给银狼,让它替自己擦干净。
沈蜷蜷转身时,见褚涯正打量着自己,便摸摸脸道:“我洗了的,是故意逗它的。”
褚涯嗯了一声,转头看向前方,沈蜷蜷问:“你不相信?”
“我信。”
沈蜷蜷便探出身凑近:“不然你闻一下,还有香皂味儿。”
褚涯侧过头,眼睛依旧看着前方,却飞快地在沈蜷蜷脸上亲了下,并道:“果然洗了的,很香。”
虽然沈蜷蜷已经和褚涯非常亲密,但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亲吻依旧让他心跳不已。他突然就没了声音,只坐回座位,靠在椅背上抿嘴笑。
片刻后,沈蜷蜷才发现街道两边的房屋有些陌生,不是去往军部的路。他再
()
仔细辨认一番后,一把抓住褚涯的胳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喵!”沈蜷蜷有些激动地喊了声。
褚涯点点头:“对,我们是要去停机坪。”
“是坐你驾驶的飞行器去云巅吗?”沈蜷蜷不敢置信。
“是坐我驾驶的飞行器,但是没法去云巅,只能飞过海就要落地。”褚涯加重语气:“01号飞行器。”
沈蜷蜷双手握在胸前,重重喘着粗气,接着又一拳砸在座椅上:“嗬!”再转过身,脸涨得通红地对布偶熊道:“听见了吗?我们要坐哥哥开的飞行器!我们要坐01号了!”
“嗷嗷嗷嗷嗷嗷嗷!”布偶熊也激动地大叫。
褚涯又道:“量子兽要回到精神域,到达目的地后才能出来。”
布偶熊不可置信:“嗷?”
褚涯解释:“这是军队定下的规矩,大家的量子兽都出现在机舱,这个要去动一下操作杆,那个要去按一下投弹键怎么办?量子兽们都是海陆英雄,空域并不能让它们大显身手,适合养精蓄锐,到了目的地后再大显神通。”
布偶熊不太高兴,闷闷地看着窗外,但也没有闹腾。银狼早就知道规矩,便安慰地碰了碰它的脑袋。
到了停机坪入口,银狼自觉回到了褚涯的精神域,布偶熊垮着脸,却也主动消失在车内。
沈蜷蜷刚下车,便看见站在入口处的云拓和萧锐。
“云拓哥哥,萧会长。”他兴奋地一个跨步,伸出两手指着两人:“耶!”
云拓一看他这表现,立即狐疑地看向褚涯,褚涯对他点点头:“是的,他也要去。”
云拓脸色立即有些不好看,但还没开口,沈蜷蜷便已经跑近抱住了他:“云拓哥哥,什么都别说了,要是不让我去,我会想尽办法跑出临亚城,自己开船渡海,自己爬雪山,可能会遇到风暴或雪崩,但是那也没办法,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
萧锐伸手指着他:“你——”
“关我也不行,我会发疯撞墙,你看着不心疼吗?也只能把我放出来。”
萧锐那根手指收回去,抬手捂住了额头。
沈蜷蜷站去两人中间,一手搭着一人的肩:“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哥哥的,也会保护好自己,还会好好完成任务。”
萧锐叹气:“哎——”
“我马上就十八岁了。”
云拓摇头:“可是……”
“如果换成你,你也不放心萧会长一个人去的,对吧?我是哥哥的向导,保护他是我的责任,让他一个人去冒险,我肯定做不到。”沈蜷蜷在他耳边低声道。
云拓和萧锐对视一眼,都从沈蜷蜷的话里听出了他的决心,何况褚涯都已经同意了,他们反对也没有什么用。
萧锐摇摇头,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烟,再放进了沈蜷蜷的衣兜:“给褚宝龙带着。”
沈蜷蜷看了眼褚涯,见他没有反对,便点点头:“我会给它的。”
褚涯已经和萧锐
云拓两人商议过无数遍,各种细节都考虑周全,该说的也都说过,所以只互相拥抱着拍拍肩。
“如果太难,就放弃任务,大家一起再想其他办法就行,但一定要注意安全。”云拓对褚涯叮嘱。
褚涯道:“你们俩放心,我们会平安回来,也会完成任务。你们守着临亚城不比我轻松,自己要多注意休息。”
“我知道。”
褚涯带着沈蜷蜷进入了起落场,沈蜷蜷倒退着冲两人挥手,意气风发地道:“别怕,我是光明向导,什么是光明向导?那就是一片光明啊。光明向导沈蜷蜷不光要完成任务,还要在云巅搞点好酒,给萧会长弄回来。”
“好,光明向导,我就等着你的酒。”萧锐道。
沈蜷蜷被褚涯牵着,朝着01号飞行器的方向走去,远远便看见那架飞行器下方已经站着一群人。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认出了人群里的赵小壮、柳贞和王成才等熟悉的面孔。
可他没想到居然还看见了林多指。
两人只互相对视了几秒,但这期间已经交换了数个眼神,表达了从惊诧到欢喜再到等会儿详细聊的整个过程。
沈蜷蜷到了近处后,一辆全封闭武装车从另一头驶来,从车上跳下几名荷枪实弹的护送士兵,将一个密码箱交给了褚涯,沈蜷蜷不问也知道这密码箱里装着治疗黑疽病的资料。
褚涯见人已到齐,便道:“出发吧。”
集合的队伍散开,沈蜷蜷忙去拉住林多指,低声问:“你也来了?”
林多指眼睛通红,一看就是哭过,只点点头,也小声回道:“我真的挺担心我哥的,他这些年记挂着报仇,我怕他到了云巅后会控制不住自己,便想跟去盯着。我哥拗不过我,只能把我带上了,就是不知道褚涯哥会不会让我回去。”
“不会的,他明明看见了你,却没有点你的名字,还让你登上飞行器,这就表示他已经同意了。而且他们行动队原本就差向导,我现在也来了,他要是让你走,也必须得让我走。”
“蜷蜷,你真是我的护身符。”林多指红着眼睛道。
“那你快笑一个,让我摸摸你的酒窝。”
“嘻……”
“哈哈哈哈,真乖。”
王成才走在队伍最后,有些为难地对褚涯道:“褚涯哥,我弟非要来,我也没辙……”
“行,知道了。”褚涯指了指旋梯,“走吧,上去。”
王成才愣住。
他原本以为褚涯会不允许,那就理所应当地将林多指叫下飞行器,但不想他这么爽快就同意了。
他憋闷地看向飞行器入口,看见林多指正紧张地看着这边,立即竖起眉头指着他。但话还没出口,林多指就嗖一下钻进了机舱。
大家顺着旋梯进入飞行器内部,舱门口站着一名士兵,递给每个进舱的人装备包和衣物袋,沈蜷蜷接过自己的包,问身旁的柳贞:“姐,柳四斤知道你要来吗?”
“知道又怎么样?”柳贞瞥了他和林多指一眼:“谁像褚涯哥和王成才那样惯着你们,如果你是我弟——”
“知道知道,早就把我们吊在房梁上用鞭子抽。”沈蜷蜷笑道。
“不是你们,是只有你。”柳贞捏住沈蜷蜷的耳朵摇了摇,又补充道:“林多指比你乖多了,他只需要关一天禁闭就行。”
“谢谢姐。”林多指受宠若惊。
沈蜷蜷被柳贞扯着耳朵也不敢挣脱,只转着眼珠瞧林多指:“啧啧啧,关一天禁闭还欢喜成这个样子,你真是没有底线。”
褚涯也进入了机舱,将密码箱放好,再接过自己的装备包和衣物袋,抬腕看了下时间:“还有十分钟起飞,现在速度着装。”
“是。”!
第 158 章
舱内一共有二十五人,三人负责他们到达目的地后再驾驶飞行器转回,其他二十二人除了沈蜷蜷,剩下的都是从军内精心挑选出来的哨兵向导,平均年龄不超过23,全是当初那批从深渊逃亡到临亚城的天使福利院大班生。
褚涯经过这群大班生时,他们严肃着神情,当褚涯刚走过,他们便朝着沈蜷蜷和林多指挤眉弄眼。
“你们两个——”赵小壮瞥见褚涯侧过头,立即闭上嘴迅速换装。
沈蜷蜷也打开自己的衣物包原地更衣,穿上了成套野战服,裤腿掖进短靴,再将剩下的半袋衣物塞进了装备包。
褚涯已经换好装,站在舱头看着手腕上的表。其他人赶紧列队,沈蜷蜷和林多指也抱着头盔站在最边上。
“这次的任务你们也清楚,所以我不再多说,但你们要注意两点……”
褚涯简短训话后,视线落在沈蜷蜷身上,他立即挺胸抬头,目光正视前方。
“沈蜷蜷和林多指也加入了行动队,那就要遵守行动队的准则,能接受挫折并直面牺牲。无论任务多么艰巨,情况多么复杂,一旦从这里出发,就必须勇往直前义无反顾。你们能不能办到?如果不行,现在就立即下飞行器。”
“能办到!”两名少年立即出声。
褚涯便没有再说什么,目光在沈蜷蜷脚上略微停顿,接着移开视线,轻轻咳嗽了一声。
沈蜷蜷微微垂头,见自己左脚鞋带散开,便挪动右脚,不动声色地将那鞋带给踩在脚下。
“飞行器还有五分钟起飞,现在解散。”
沈蜷蜷赶紧去到一旁系好鞋带。
飞行器已经在启动预热状态,主飞行员是名沈蜷蜷没见过的陌生士兵。他一直憧憬着01号飞行器,但军队制度严格,战斗飞行器不允许无关人士随便进入,现在终于被褚涯允许加入行动队,又坐上了梦寐以求的01号,他心里满满都是兴奋,唯一的遗憾便是驾驶者不是褚涯。
褚涯在这时走上前,和那主飞行员小声说了两句,飞行员立即起身,去往一旁的舱壁凳上坐着,褚涯则进入了主操控台。
沈蜷蜷目不转睛地看着,看褚涯戴上五点式安全带和耳机,按动头顶上方的各处按键,有条不紊地和地面塔台对话。
他心脏砰砰狂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坐上哥哥驾驶的01号了……
飞行器发出轰隆震动,斜斜向上冲向了天空。沈蜷蜷伸长脖子从前方舷窗往外看,兴奋地和林多指小声交谈:“看到福利院了……广场,看那里,广场……种植区,看那片种植区,明明那么大的种植区,这样看着好小……码头,到码头了,看那群丧尸还在跟着飞行器追,嘿嘿嘿……”
临亚城转瞬即逝,舷窗外碧蓝一片,飞行器又降低高度,飞行在海面上。
此时飞行器已经平稳,褚涯摘下头顶上方的通话器,低沉柔和的声音在舱内响起。
“现在可以取掉安全带,在机舱里自由活动,
舱头处左右两侧的舷窗能更好地观赏风景。”
大班生都不约而同地面露笑容,互相忙碌地传递着眼神,如果那目光化为实质性的声音,舱内必然是一片兴奋嘈杂声。
沈蜷蜷和林多指却没察觉异常,只赶紧取掉安全带,准备去舱头舷窗处看风景。
大班生们也都解开安全带,或窃窃私语或低声闷笑,沈蜷蜷两人则站在靠近褚涯的左侧舷窗前,一起探头去看下方的海。
海水碧蓝如镜,当中却又跳跃着数个白点,那是一群正在破水前行的海豚。沈蜷蜷惊喜地哇了一声,立即转头去看褚涯,但刚要出声时便想起不能干扰飞行员,只得打消和他分享的念头,憋得好不难受。
褚涯操纵着飞行器,目光在风挡窗和仪表台上来回,突然往后拉动操纵杆,飞行器便降低高度并减缓了速度,跟着那群海豚一起前行。
阳光洒落海面,细碎光点跳跃在沈蜷蜷眼里,褚涯突然拿开通话器,对着两人道:“让褚宝龙和点点出来见见世面。”
沈蜷蜷一愣,飞快地扭头去看舱里的其他人,小声提醒:“飞行器里不允许放出量子兽。”
褚涯道:“这里我说了算,他们不会去告状的。”
他目光注视着前方,神情隐隐带笑,沈蜷蜷便扭过头去看其他人。他见大家都在各做各的,没人注意这边,或者没人光明正大地注意这边,便和林多指一起放出了量子兽。
布偶熊出现在沈蜷蜷身前,迫不及待地探着脑袋看窗外。它也知道规定,所以只安静地站着,爪子老实地紧贴双腿,都不挨着机舱。豹崽身高够不着舷窗,只轻轻去扯林多指的裤腿,林多指赶紧将它抱了起来。
“好看吗?是海豚。”沈蜷蜷小声道。
“嗷。”布偶熊很轻地叫了声,表示比陈洪亮的海豚要好看那么一丢丢。
待到那群海豚转向,飞行器才爬升高空,两只量子兽也重新回到了精神域。
两个小时后,飞行器便飞离了海域,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片平原,再往前则是高耸的黑龙山脉。
飞行器到了这里就不能再前进,不然会被云巅察觉。褚涯从主操纵器上站起身,由那名飞行员继续驾驶,自己则对着舱内喝道:“已到达目的地附近,准备跳伞。”
沈蜷蜷赶紧回到原先位置,跟着众人一起戴上头盔和对讲耳机,只是在接过士兵发来的降落伞包后有些傻眼,和同样抱着包的林多指面面相觑。
所有人都背上了沉重的装备物资,将开伞的绳系到舱壁锁道上。沈蜷蜷见褚涯一边装备一边在吩咐其他人,赶紧对身旁那几l名曾经的大班生道:“柳姐,赵哥,王姐,陈哥,等会儿我和林多指要是像秤砣一样往下掉,你们就拽我们一把。”
“你没跳过伞吗?”赵小壮问。
“你说呢?”
“那怎么办?”
沈蜷蜷咬了咬牙:“我们看你们是怎么跳的,我们就跟着跳。”
赵小壮笑嘻嘻道:“没事,快落地
的瞬间,你把褚宝龙放出来,让它垫在你身下,我的雷霆也可以捐出来。”
柳贞几l人也附和:“我们的量子兽也算上。”
“还有我们的,大家把量子兽堆成小山,还怕接不住你俩吗?”其他大班生也纷纷笑道。
褚涯和王成才几l人商量完事,转头见沈蜷蜷满脸惶惶,便道:“你们别吓他啊,没准他真在半空放出量子兽,又摔回精神域。”
不过沈蜷蜷的担心很多余,等飞行器飞至黑龙山脉时,褚涯将密码箱交给柳贞,自己将沈蜷蜷叫到面前,给他腿上挂好装备包,再用安全带将他固定在自己身上。
王成才那边也用同样的办法将林多指固定住。
所有人都站在舱门两边,沈蜷蜷紧贴在褚涯怀里,听见副飞行员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现在到达目标地,风力正常。”
“所有人都检查一遍身前人的装备。”
“跳伞命令下达,所有士兵立即执行!
随着褚涯一声命令,舱门轰然打开,呼啸冷风灌入,一身戎装的大班生们从舱门左右两边相继扑出。
沈蜷蜷还是第一次跳伞,但他能听到褚涯持续的命令声在头顶响起,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所以那点害怕紧张也被驱散,心里只有兴奋和激动。
“上,上,上……”
待到舱内的大班生都跳出飞行器,沈蜷蜷听见褚涯在大声问:“怕吗?”
“不怕!”沈蜷蜷大声回道。
他感觉到褚涯胸腔在震动,知道他在笑,下一秒,就被褚涯抱着跃出了机舱。
沈蜷蜷感觉到一阵失重的眩晕,下意识闭上了眼,待度过短暂的几l秒后,主伞打开,他睁开眼的瞬间,只觉得天地间一片清朗。
他透过护目镜看着下方白雪皑皑的山脉,看着半空的一朵朵蘑菇,只兴奋地睁大眼,发出激动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蜷蜷扭过头去看褚涯,看见他双手抓住伞绳,正冲着自己在笑。沈蜷蜷觉得这一刻的他特别好看,遗憾的是没法立即搂住他亲个够。
“嗷嗷嗷。”布偶熊在他精神域里又蹦又跳。
“你不能出来,现在出来会摔死。”
“嗷嗷嗷嗷嗷……”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就和站在房顶上看下面没什么区别。”
“嗷?”
“真的,我会骗你吗?我俩可是最亲的。”
……
沈蜷蜷飘飘悠悠地落在一处山脚,四周皆是厚厚的积雪。其他人也都平稳落地,只有两人挂在谷边的树枝上,在量子兽的帮助下,迅速滑到了谷底。
“林多指。”沈蜷蜷立即喊。
“我在这儿。”
“哈哈哈哈……”沈蜷蜷兴奋地笑。
“哈哈哈……”林多指也在笑。
一名曾经的大班女生见到他俩这幅模样,边笑边摇头:“两个土包子。”
褚
涯摘掉降落伞,放下挂在腿上的背包:“快把防寒服和防滑鞋套穿上。()”
沈蜷蜷从跳伞的兴奋中回过神,冷得打了两个哆嗦,赶紧接过防寒服往身上套。
这儿是黑龙山脉,那距我们以前走过的那条路近吗?()”沈蜷蜷打量四周。
“黑龙山脉纵贯东西,我们以前去临亚城的时候是绕的道,和这里分处两个方位,之间相隔非常远。”褚涯解释。
沈蜷蜷有些遗憾:“本来还说再走一遍我们小时候走过的路,看一下那处断桥。”
褚涯点过名,确定所有人都安全无虞,大家再整装完毕后,便顺着山脚往前走。
虽然这是去云巅执行任务,但大家都从小一起长大,且这一带荒无人烟,所以虽然匆匆赶着路,一路也在不停说笑。
天上飘起了雪花,四处皆是白茫茫一片。临亚城气候温暖,大部分量子兽都从未见过雪,纷纷离开精神域在雪地上撒欢奔跑。
少数量子兽曾经也走过雪山,所以对眼前一切不稀奇。银狼和黑白豹一脸矜持地走在队伍前,布偶熊骑在银狼背上,看着从来没见过雪的豹崽在身边来回窜,一头扎进雪地,再拔出白乎乎的脑袋,伸出舌头兴奋哈气。
“嗷。”布偶熊告诉豹崽要冷静点。
豹崽却难以抑制激动,仰着头嗷嗷呜呜地大叫,又一爪击在山脚树上,雪盖了它满头满脸。它慌得缩起脖子逃到黑白豹身旁,黑白豹便叼起它丢到了自己背上。
其他量子兽也在雪地里撒欢,赵小壮的袋鼠已经窜得不见了踪影。那只银虎也在,它虽然也没有见过雪,却高抬腿走得目不斜视,满脸肃穆。
布偶熊看见了银虎,愣了几l秒后,连忙对豹崽叫了一声。豹崽循着它视线看去,也看见了正在走行军步的银虎。布偶熊和豹崽一边看它,一边互相挤眉弄眼,吐舌头嗷嗷嗷。
“我们要这样走多久?”沈蜷蜷问褚涯。
“累了吗?”
“不累。”沈蜷蜷立即回道。
褚涯看了眼定位器:“还要走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
“对,二十分钟后就不用走路了。”
沈蜷蜷看向远方那片皑皑白雪,觉得褚涯是在胡说,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行动队队员,便忍住了向褚涯刨根问底的冲动。
但就如同褚涯所说,约莫二十分钟后,队伍停在了一处山脚下。
褚涯手拿定位仪转向山壁:“就是这里。”
王成才和赵小壮立即上前,伸手在那片山壁上摸索,只听咔咔几l声响,面前的山壁往旁边滑开,露出一方颇大的空间,里面停放着数辆越野车,还有干粮、水和帐篷之类的物品。
“哇,这是宝藏洞。”沈蜷蜷惊喜地对身旁人道。
林多指抬手摸了下那块伪装成山壁的暗门:“是金属的,做得像石板。”
“我们临亚城怎么这么厉害啊?”
“是啊,真的太厉害了。”
”
沈蜷蜷听见声音后便想瞪她,但瞧清她模样后立即偃旗息鼓,一脸平静地转回过了头。
怎么了??”林多指小声问。
“王之凝视。”
“嘘……”
褚涯在旁边给沈蜷蜷解释:“这些年很多云巅的人逃往临亚城,我们也会给予接应。这是其中一条路线,所以半路上像这样的物资补给点还有好几l个。”
一行车队在漫天风雪里朝着云巅出发,因为车辆足够,所以沈蜷蜷这辆车只坐着他和褚涯,还有银狼和布偶熊。大家白天行路,夜里便在车上休息,终于在第三天早晨离开了这片雪原,也抵达了深渊边界处。
车队停在了一处山脚,沈蜷蜷跟着褚涯下了车。如今正值十月,但深渊气温已趋于寒冷,大家便依旧穿着防寒服。
这里也有一个物资补给点,同样隐藏在山腹中,队员们将雪地越野车驶进去停放好,再次踏上了前路。
深渊的地貌和临亚城以及黑龙山脉都不同,土地呈现出一种独有的深黑色,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前方高空中那一团庞大阴影,便是悬浮在深渊之上的云巅。
大班生们再次踏足深渊,心情变得复杂,情绪也跟着低沉,都沉默地一言不发。沈蜷蜷和林多指离开深渊时年纪还小,所以没有他们那么多的感触,只一路说说笑笑。
“这儿叫做深渊,我小时候就住在这里,也算是你的老家。”沈蜷蜷牵着布偶熊,又指着头上的云巅,“那儿是沈喵喵和沈汪汪的老家。如果我们要路过弥新镇,我带你去看我和沈喵喵家,把那些玩具都送给你。”
王成才也在看云巅,那双眼里浮起了一层血丝,目光满满都是恨意。
林多指担心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哥。”
王成才收回视线,哑声道:“哥没事。”
豹崽边走边仰头看王成才,又直立着举起前爪要他抱。
王成才俯身抱起豹崽,豹崽便安慰地舔了舔他的脸。他一手抱着豹崽,一手牵着林多指,紧绷的神情也缓和了许多。
沈蜷蜷见褚涯也在看云巅,目光冷硬,嘴唇紧抿,便轻轻推了下布偶熊,低声道:“沈喵喵心情不好,你去让他抱。”
“嗷?”
“你看点点,人家多懂事,你要学着点。”
布偶熊立即挣脱沈蜷蜷的手,沉着脸往前走。
“一点都不听话。”沈蜷蜷数落它。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布偶熊气愤地冲他吼,银狼也满眼谴责地看着他。
沈蜷蜷便抱起布偶熊,低声给它认错道歉,又许诺了一大堆玩具才把它哄好。
他将布偶熊搁在银狼背上,快步走到褚涯身旁,抱住了他的胳膊。见周围人没谁注意,便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下。
褚涯侧头看他,他小声道:“不要去看别的,也不要去想别的,只看我,只想我。”
褚涯的神情软了下来,低声应道:“好。”
布偶熊原本骑在银狼背上,却突然跳下地,挡在了褚涯身前。
“怎么了?”褚涯停下脚步问。
布偶熊仰头看着他,倏地举起两只爪子。
褚涯便从衣兜里掏出手帕,将它的爪子擦了擦:“很干净。”
沈蜷蜷连忙解释:“这是要你抱。”
褚涯顿了下,便摘掉挂在胸前的狙击步枪,旁边的队员连忙给他接着。
褚涯蹲下身,将布偶熊抱了起来,另一名队员赶紧来取他身后的装备包:“褚涯哥,褚宝龙这么胖,一定很沉吧,我替你拿着包。”
“它应该是走不动了,要不我来抱吧。”赵小壮作势要卸掉身上的背包和步枪。
“不用,它可能有些不舒服,我抱着就好。”褚涯道。
布偶熊转头看向沈蜷蜷,目光冷漠,沈蜷蜷张了张嘴,小声道:“这谁能想到呢?对不对?”!
()
第 159 章
往前步行约莫三十多分钟,前方出现了一条环形山脉。
褚涯介绍道:“这条山脉是云巅的第一道防线,他们布下了环绕云巅一周的岗哨,还分布着规模不等的军营。我们前方这座山背后是一座飞行器起落场,士兵数量约莫有六七百人。不过山脚下有我们的一条暗道,可以避开营地穿过山,当初我和云拓哥去福利院接刘院长他们,就是从那条暗道离开的深渊。”
有人问道:“那我们现在进入暗道吗?”
“不,我们就在这里休息,等到晚上天黑的时候再行动。”
现在距天黑也不过两三个小时,大家便藏进凹入山体的一块空地里,靠着山壁吃东西休息。褚涯在和几名大班生商量,用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地形图。
他们这几天都是吃的玉米饼,在黑龙山脉时可以生火加热,但这里怕暴露,不敢点燃气炉,大家只能就这么啃咬干硬的玉米饼,就着行军壶里的热水咽下去。
褚涯在家里看军部文件或是接听电话时,沈蜷蜷都不会干扰。现在他见褚涯忙着,便将玉米饼切成小块,泡进搪瓷盅热水里,待到泡软后再端给了褚涯。
褚涯接过搪瓷盅和筷子,沈蜷蜷又一言不发地退走,几名大班生都看着他背影,低声笑道:“这还是蜷哥吗?我都不习惯了。”
“差点以为我看花了眼。”
褚涯吃了一口玉米饼,道:“他一直很懂事的,又不是今天才这样。”
大班生们便没有再说什么,只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天色渐渐暗下,待到周围彻底陷入黑暗,大家终于动身。
沈蜷蜷背着自己的装备包,紧跟在褚涯身后,一行人走向了前方的那座山脉。
山后那片天空被营地灯光映亮,探照灯的光束从山顶掠过,偶尔有飞行器轰鸣着起飞,大家便迅速趴在地上。
褚涯所说的暗道位于山脉的另一边,距离营地有一段距离,入口处同物资补给点一般,也是隐藏在山壁上的暗门。
沈蜷蜷跟着队伍进入通道,手电筒灯纷纷亮起。这原本是一条贯穿山体的天然通道,但云巅逃往临亚城的人太多,这通道的某些狭窄处便被人工扩大,需要爬上爬下的地方也垫了石梯。
大家都没有说话,量子兽也都被收入了精神域,通道里只听见匆匆前行的脚步声。
约莫行走了二十来分钟后,一行人离开通道,沿着山脚悄无声息地前行。右方旷野里灯光大亮,那是云巅军的营地和飞行器起落场。
沈蜷蜷跟着队伍,借着山石林木的遮掩,很快便离开了这片区域,进入了深渊内部。
从这里去往艾萨拉特区还有一段路程,大家便将体型较大的量子兽放出精神域,两人一骑地奔行在黑暗的旷野上。
沈蜷蜷骑在银狼背上,夜晚的风携着一股野草香和土腥味,终于让他产生了熟悉感,也勾起了那些过往回忆。
他想起自己穿着脚脚雨衣,行走在
福利院和弥新镇之间时,鼻端嗅到的便是这种味道。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才有了清晰的认识,自己又回到了深渊,回到了小时候生长的地方。
“哥哥。”他转头轻轻唤了声。
褚涯显然明白他所想,低头在他发顶上亲了亲。
这一路往前还遇到了几个岗哨,但他们皆想办法避开。量子兽们脚程很快,两个小时后便到达了艾萨拉特区的克科镇。
大家绕着克科镇前行,沈蜷蜷远远看见高墙内的那栋建筑,认出那是克科镇医院。小时候林多指切掉自己的手指,被送进这家医院里治疗,他也在里面住过一晚。
这些年来,沈蜷蜷和那群伙伴都没有在林多指面前提起过这事,现在再见到这家医院,他下意识便看向了林多指。
林多指骑在黑白豹背上,也看着那处建筑,他察觉到沈蜷蜷的视线,转头看了过来,还朝他举起手晃了晃:“你记得那医院吗?我们在里面住了一晚上。”
“记得。”沈蜷蜷回道。
王成才说了句什么,沈蜷蜷没有听清,但林多指在笑着回答:“我都忘了,应该不怎么疼。”
沈蜷蜷在心里松了口气,褚涯低声道:“他现在有了亲人,拥有了他最想要的,那些疼痛也就淡去了。”
“褚涯哥。”
两人转头,看见柳贞和潘妹共乘着一头体型壮硕的麋鹿追了上来。
“我们现在从图卡通道去往云巅吗?”柳贞问。
褚涯道:“现在已经是夜里十点了,这时候去往图卡通道的话,难免会引起岗哨兵的怀疑,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天亮再去。”
“好哎!”
“我想去看看福利院。”
“我也想去,不知道福利院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大班生们纷纷出声,褚涯便道:“那走吧,反正没事,我们就去一趟福利院。”
大家绕过克科山脚,在旷野上奔行一阵后,沈蜷蜷看见了伫立在远方的那片建筑。
“喵你看,是弥新镇。”他惊喜地道。
如今的弥新镇和多年前不同,虽然最亮处依旧是垃圾场,但其他那些楼房里也分布着点点灯光。
褚涯解释道:“云巅爆发黑疽病,那些黑疽病人也被送到了弥新镇,所以现在住了不少人。”
“那我们的家还在吗?”
“不知道,可能在吧,但是我们现在不能去。”
“我明白的。”
褚涯摸了下他的脑袋:“等我们这次完成任务后,我就带你回家去看看。”
“好。”
弥新镇依旧被铁丝网圈住,外面还驻守着士兵,大家便只远远地绕过,从旷野里奔向了福利院。
自从刘院长和那群小孩都被接走后,如今的福利院空无一人,紧锁的大门上生满铁锈,院内也没有半盏灯光。
“云巅不敢再将福利院设置在深渊,这里也就荒废了。”褚涯道。
大家都安静
地站在铁门外,借着隐约天光,看着那生满杂草的操场,还有那熟悉的教学楼和宿舍楼。
“那是餐厅,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有人低声道。
其他人也附和点头:“排队的时候,杂工挑着铁桶从窗户前路过,大家就猜那里面是山薯还是豆饼。”
“那边的围栏下有个洞,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钻。”
“看见那个沙坑了吗?那时候我们和女生约架就会在那里打,摔着不疼。结果有次我和王妞打到坑边,被她贴脸按到了实地上,鼻血一下就飚了出来。”
“我们还经常在那个角落约架,管理们拿着戒尺往那儿跑,有次陈管理长跑得太急,还摔了个仰八叉。”
……
大家都回忆着过去,虽然福利院的生活条件并不好,但他们脸上都带着微笑,眼底也闪动着怀念。沈蜷蜷和林多指是小班生,没有大班生那么丰富的经历,只辨认着宿舍楼里属于16号的那扇窗户。
“在那儿,看见了吗?”
“看见了。”
“我的床在窗户左边,你的在右边。”
“每晚睡觉前我们都要唱歌的,记得吗?”
“当然。”
两人对视着,都抬起了双手小声唱:“爷爷的小车嘀嘀嘀,哒哒哒,嘀嘀嘀——小声点,有人在看我们。”
“山外的火车轰轰轰,隆隆隆,轰轰轰……”
铁门突然发出吱嘎响声,褚涯已经将锁捅开,推开门道:“走吧,进去后再慢慢说。”
“进去?”大班生们惊喜地问。
“我们要明天白天才能去图卡通道,那今晚干脆就住在这儿了。”褚涯道。
大家步入福利院后,便各自去了最想看的地方。沈蜷蜷找褚涯要来电话,不停地拍着每一处,说要带回去给唐圆圆他们看。可惜光线太暗,也不敢开闪光灯,所以拍出来的照片只隐约看见一些房屋轮廓。
量子兽也放了出来,好奇地四处打量。沈蜷蜷一边拍着宿舍楼,一边对布偶熊道:“这是我的老家,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看那边的围栏,我天天在那里钻进钻出,管理都拿我没办法,你都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威风……”
“嗷?”布偶熊指了指围栏,不太理解明明一跃就能出去,为什么还要钻洞。
“我那时候很小啊,只有你这么高。”沈蜷蜷解释。
布偶熊立即就要去翻给他看,沈蜷蜷赶紧将它拉住:“我体重也轻啊,翻不过去是正常的。”
“嗷……”布偶熊发出嘲弄的声音,转头去看豹崽,两只量子兽一起吐舌头嗷嗷嗷。
夜里,大家都回到了自己以前的宿舍,将睡袋摊在幼时睡过的那张床铺上。
沈蜷蜷和林多指也回到了16号宿舍,房间里虽然已遍布灰尘,但铁床桌柜都还完好。褚涯和王成才带着几只量子兽将屋内打扫了一遍,铁床也用清水擦干净,这才将各自的睡袋铺开。
“成才哥,你不想睡自己小时候的房
间吗?”沈蜷蜷问斜对面床铺上的王成才。
王成才沉默几秒后回道:“我对这些没什么感觉。”
虽然关掉了汽灯(),但沈蜷蜷和林多指依旧说个不停。
我记得我们的宿舍很大?,其实这么小哦。”
“床也好小,比我记忆里的窄多了,我感觉我翻身就要掉下去。”
“你看那柜子,上面还有我以前贴的玻璃纸。”
……
两人说个不停,直到褚涯勒令他们休息,这才收住声开始睡觉。
沈蜷蜷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到底太过疲累,没躺上几分钟便睡得人事不知。
半夜时,褚涯起了身,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王成才垂头坐在操场一角的台阶上,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也没有抬头。
褚涯在他身旁坐下,见那一群量子兽在操场角落玩,便叫过布偶熊,找它要了两支烟,递给了王成才一支。
王成才在丝丝袅袅的烟雾中仰起头,看向上方那深黑的一片,哑着声音道:“我们这次会杀掉顾麟吧?”
褚涯也抬头看着天空:“肯定要杀的,但是一定要以任务为重。”
“我明白,多指也一直在叮嘱我,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冷静,我不会鲁莽的。”
片刻后,柳贞也到了操场,坐在了两人对面。
“睡不着吗?”褚涯问。
“有点。褚涯哥,明天我们能顺利进入云巅吗?”
褚涯回道:“我们在出发之前,已经跟陈赟和吴湾联系过,明天上午十点,他俩会派人去图卡哨卡接我们,然后安排我们同孟和光蒋鲜见面。”
“那两人可靠吗?”
“陈赟是孟和光的第一亲信,吴湾也是蒋鲜的心腹,他俩能和我们谈判,其实代表的就是孟和光和蒋鲜。两位政首现在不敢让顾麟知道他们在和我们私下接触,所以绝不会将我们的行踪暴露给顾麟。我们谈判的目的就是让日灼军和莫尔纳政府军撤走海上和天上的防守,让我们临亚城的船只和飞行器可以直袭云巅。”
“可要是孟和光和蒋鲜两人不同意,谈判失败呢?”柳贞问。
“那我们就只能杀了他们。”褚涯语气平静地回道:“所以我们要做好两种准备,一旦谈崩,便速度解决他们。只要孟和光和蒋鲜一死,云巅怎么也要乱上一阵,没准就是临亚城的一次反扑机会。”
“明白。”
“当然最好是谈成,日灼军和莫尔纳军负责防守海域和空域,晨星军的兵力大多集中在云巅。只要那两军撤掉防守线,我们就能顺利到达这片大陆,拿下云巅是很轻松的事。”
柳贞问:“明天我们要把黑疽病针剂带上吗?”
“不带,就藏在福利院。”褚涯摇摇头,又解释道:“其实哪怕谈判失败,我们的针剂也会留给那些黑疽病患者。但孟和光和蒋鲜并不知道,所以要利用针剂让他们接受我们的条件。”
第二天,吃过简单的早饭后,大家
()
都换上了提前准备好的莫尔纳政府军军服,装作克科镇的驻守士兵,从福利院出发去往图卡通道。
沈蜷蜷再次踏上了福利院至弥新镇的这条路,诸般感受涌上心头。他转头看着那片旷野,不住小声对褚涯道:“你看那个土包,我每次离开福利院时都要去那里看看,你经常坐着轮椅在那儿等我。()”
褚涯注视着沈蜷蜷,目光很是柔软。他似是很想将沈蜷蜷揽入怀中,但四周人太多,便只抬手摸了下他的脑袋。
一群量子兽跟着人群走着,好奇地东张西望,银狼驮着布偶熊走在沈蜷蜷身旁,用大脑袋轻轻撞了下他。
知道,还有你,你那时候也每天都在等我。?[”沈蜷蜷又对布偶熊道:“那时候它很叛逆的,经常没个好脸,看我都是斜着眼睛在看。”他顿了顿后又道:“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
前方出现了弥新镇,大家便远远绕开。白天的弥新镇看上去和沈蜷蜷记忆里没有任何差别,破败且荒芜,但他却只觉得无比亲切。
“那边就是垃圾场,我小时候经常在里面捡宝贝,也捡到了沈喵喵……看那栋高楼,是活动中心,我和沈喵喵每天下午散步都会去那楼上逛逛……”
整个队伍都放缓了脚步,直到沈蜷蜷介绍完弥新镇,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大家才集体乘上量子兽,朝着图卡通道方向奔去。
到达图卡哨卡时正是十点,一行人将量子兽收回精神域,跟在褚涯身后步入哨卡大门。
哨卡楼前的空地里站着几队巡逻士兵,看见他们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沈蜷蜷便如其他人那般,目不斜视地步入哨卡楼。
哨卡楼里只有一队值岗士兵,褚涯直接走向上行梯,按下了墙上的开门键。
等待过程里,那名小队长打量着众人,犹豫几秒后上前,对身着军官制服的褚涯行了个军礼:“上尉,您还没有出示通行证。”
褚涯慢慢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名队长,虽然一句话也没说,队长却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
“我们是克柯镇驻守军队,临时收到通知去云巅,难道也需要通行证吗?”褚涯淡淡地问。
士兵硬着头皮解释:“上尉,您也知道这段时间不安稳,深渊的黑疽病人几次偷偷上到云巅示威,还去冲击政府机构,所以关卡查得严,包括我们自己人都要出示通行证才能去云巅。虽然这命令还没下达几天,但的确没有通行证就不能上去,这是规定。”
沈蜷蜷听见这话,紧张地瞟了眼褚涯,见他神情依旧镇定,心头便也迅速平复下来。
褚涯拿着一副白手套轻轻拍着裤腿,思索几秒后道:“军规是要遵守,所以我也不为难你们,但现在回头的话,一来一去,会耽搁去云巅复命。这样吧,我给军部拨个电话,让他们派人来接我们,由他们来证明我们的身份,这应该没问题吧?”
队长见褚涯挺好说话,松了一口气道:“只要有云巅的军官来接,那就不需要通行证了。”
沈蜷蜷屏息凝神,看着褚涯去到旁
()
边沙发上坐下,拿出电话开始拨打。
值岗士兵连忙去倒水,沈蜷蜷同其他人一起站在一旁安静等候,褚涯却瞥了他一眼:“你是我的副官,倒水这种事还要别人?”
沈蜷蜷一愣,连忙小跑去饮水机,抢在那士兵之前拿过纸杯开始接水,身后则传来褚涯接通电话的对话声。
“……是我,通行证没带,一群人都被挡在了图卡……来回跑的话怕耽搁开会,只有半个小时了……好,那我们就等着。”
沈蜷蜷端着热水走向沙发,看见褚涯翘着二郎腿,半眯眼看着自己,便将那水放在旁边茶几上,垂眉敛目道:“您喝水。”
沈蜷蜷俯下身的瞬间,便对着茶几龇牙咧嘴,抬起头时却面色如常。褚涯端起水杯,低头轻轻吹了吹,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约莫十分钟后,下行梯突然传来一声响,接着轿厢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两名中级军官,分别穿着日灼军和莫尔纳政府军的军装。
一群值岗士兵认识二人,立即行礼:“邓上尉,张上尉。”
王成才等人也跟着行礼,褚涯站起身,用和两人相熟的口气道:“没办法,快赶不上开会了,只有请二位来接我们一趟。”
邓张两人反应很快,立即笑道:“那就快上去吧,免得迟到了大家都挨上一顿批。”
褚涯和两人说说笑笑地进入轿厢,邓上尉立即就要关门,褚涯却笑着将他手腕握住:“我的人还没有进来。”
“开个会而已,不必这么多人吧。”张上尉继续去关门,褚涯伸出脚尖将轿厢门抵住,嘴里只道:“今天会议催得这么急,是孟执政官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宣布吗……”
褚涯神情如常地和两名上尉拉扯,这期间沈蜷蜷众人也都迅速进入了轿厢,褚涯这才松开邓上尉的手,按下了上行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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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第160章
轿厢往上爬升时, 大家也不必再虚与委蛇,脸上的笑容都尽数消失。
“我们是陈上校和吴上校派来接你们的,他们可没说你们会来这么多人。”邓上尉沉着脸道。
柳贞讥讽地一笑:“日灼会和莫尔纳政府军, 难道还怕我们这二十来号人?”
邓上尉立即就要说什么,张上尉打断道:“既然人已经进了轿厢, 这个就不用再争执了,我们只要把人平安带到就行。”
上行梯停止, 大家步出轿厢,乘坐上了几辆候在图卡通道外的军车。
车队朝着前方行驶, 沈蜷蜷坐在褚涯身旁, 好奇地看着窗外。从小到大,云巅这个词频繁出现在他生活里, 但这还是第一次真切地见识到它的模样。
坐在副驾驶的邓上尉从后视镜看着他,要笑不笑地道:“云巅可不是什么小城小镇, 出来看看也好,算是开下眼界。”
沈蜷蜷收回视线,立即反唇相讥:“我倒是想来云巅开眼界,但两边全是房子, 怎么开眼界?我建议邓上尉去临亚城看看海,那才叫开眼界。”
他接着又对褚涯道:“云巅原来是这个样子啊,太让人失望了。”他指着右边, 语气夸张地道:“你看,那是不是几个办事处挤在一块儿?那整个屋子都没有我家一个厕所大,哈哈哈哈哈, 要不要这么好笑啊?”
他笑得太张狂, 邓上尉诧异地问褚涯:“你们的士兵就是这样的吗?”
“是啊, 我们的士兵就是这样的。”褚涯微笑道:“这也让邓上尉开眼界了。”
车队在一个岔路口离开了主干道, 驶入了一片种植园,最后停在了一栋楼房前。
大家下了车,跟着邓张两人进入大楼,再下到负一层,重新登上了几辆外形低调的轿车。
所有人包括沈蜷蜷都明白对方肯定会小心谨慎,不管谈判会不会成功,他们和临亚城的接触都不能让顾麟知悉,所以也没有提出异议,让换车就换车,表现得非常配合。
车队再次进入了一片种植园,并径直驶入一栋楼身里。卷帘大门关闭,大家跟着邓张两人乘坐上行电梯到了第五层。
通道里已站着数名日灼军和莫尔纳军,待到褚涯通过走廊,抬手将其他人拦住。
褚涯清楚接下来是私密交谈,所以也没坚持他们随行,只道:“你们就等在这儿吧。”
柳贞和王成才心领神会:“那我们就等在会议室门口。”
“行。”
褚涯目光在沈蜷蜷脸上停驻了半秒,沈蜷蜷立即对他做口型:“放心。”
褚涯转过身,跟着邓张二人进入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坐着两名高级军官,褚涯见过他们的照片,知道这便是陈赟和吴湾。
三人握手见礼,自我介绍后在沙发上坐下,褚涯开诚布公道:“两位应该清楚,临亚城已经研究出了对抗黑疽病的药剂,我们这次抱着诚意前来,便是希望和两军达成协议,临亚城提供药剂,而两军撤走在海上和空域部署的兵力。”
陈赟端起水杯,轻轻撇着面上的茶沫:“从我自己内心来讲,我是愿意的。但这次和你见面只是我自己的意思,并不清楚孟政首的想法。”
“是啊,我和陈兄情况相似,我自己愿意和临亚城合作,但不知道蒋会长会不会同意。”吴湾也道。
褚涯听见两人这么说,只微微一笑:“据我所知,两军目前的情况不太好。顾麟将你们的大部分兵力都调去了前线驻守,留在云巅的全是晨星军。二位平常应该也想过,如果顾麟要对你们做点什么,你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陈赟和吴湾神情一变,褚涯又道:“顾麟应该在研究丧尸军团了吧?”
“丧尸军团?什么丧尸军团?”吴湾问。
褚涯微笑不语,陈赟解释:“我们知道他去了临亚城,也知道他夺了一块芯片,但他说那是为了研究黑疽病,只是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你信吗?”褚涯问。
他依旧微笑着,却又显出了几分讥嘲:“我们临亚城的条件比不上云巅,但已经研究出了对抗黑疽病的针剂,他顾麟为什么迟迟研究不出来?”
“可能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吧。”陈赟和吴湾对视一眼。
“其实顾麟想干什么你们心知肚明,不然你们也不会坐在这儿和我谈了。”褚涯笑容敛起,略微倾前身,目光也变得凌厉:“你们很清楚顾麟背着你们研究丧尸军团的事,也清楚他做这一切不只是为了对付临亚城。他有更大的野心,要掌控整片大陆,包括你们日灼军和莫尔纳政府军。”
陈赟和吴湾没有再出声,屋内安静下来,褚涯缓缓靠回椅背:“临亚城会为你们无偿提供治疗黑疽病的药剂,解除你们的后顾之忧,且并不需要你们两军做什么,只要撤走海空的布防兵力就行。两位上校,日灼军和政府军除了和临亚城合作,一起联手扳倒顾麟,除此外再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半晌后,陈赟苍白着脸道:“这事我做不了主,我得向孟政首汇报。”
吴湾也道:“我得请示一下蒋会长。”
褚涯也不提他们之前说的是背着政首来见面的那些话,只点头道:“两位是孟政首和蒋会长身旁最亲近的人,就算他们有所顾虑,我也相信二位也有办法让他们改变主意的。”
通道里,沈蜷蜷和林多指都站在靠近会议室的地方,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会议室里的动静,一边警惕着站在对面的日灼军和政府军,还不停给其他大班生哨兵们梳理着精神域。
赵小壮挡着嘴对沈蜷蜷小声道:“都没打……你梳什么?”
沈蜷蜷也挡住嘴:“提前做好准备。”
“……行吧。”
沈蜷蜷又侧过头对柳贞道:“姐,你觉得他们在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
“你不偷听一下?可以把你的精神力探进去。”
“你身为行动队成员,首先就应该知道绝对不能偷听长官议事。”柳贞一脸正气道。
沈蜷蜷顿时不吭声,但柳贞又道:“你以为我没试吗?那门上涂了锛棱冰物质,我的精神力根本进不去。”
两人小声对话时,对面一名日灼军士兵满脸不耐地看着他们。站在柳贞身旁的潘妹立即瞪了回去,那士兵和她对视不超过三秒,还是移开了视线。
褚涯等着陈赟和吴湾给两位政首打电话,但见他们一直在不断进行着重拨,心头察觉到了不妙。
“怎么回事呢?无法接通。”陈赟嘀咕着。
吴湾的电话一直举在耳边,当转过身和陈赟对视后,双方不知想到了什么,都神情突然变得紧张,开始拨打另外的电话。
“陈副官,孟政首现在在做什么?开会去了?顾会长说紧急会议?”
“刘上尉,蒋会长呢?紧急会议?有没有说是什么内容?”
……
两人挂断电话后,面色苍白地看着褚涯。
“孟政首去参加顾麟召开的紧急会议,可我联系不上他,包括他带去的几个人也都失联了。”
“蒋会长也是一样,我刚让人去了政府大楼,说会议室是空的,今天根本没有什么会议。”
陈赟额头上的汗水往下淌,嘴唇也发着抖:“一定是顾麟知道我们见面的事了,所以把政首……把政首……”
褚涯见两人心神大乱,立即道:“他并不知道我们见面,不然已经派人来抓我们了,但两位政首毋庸置疑是落在了他的手里。”
“他为什么突然发难?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吴湾问道。
褚涯沉思:“他应该已经察觉到两位政首有了别的心思,只是动手时恰好赶在了今天。”
褚涯话音刚落,会议室门就被推开,一名日灼会军官手拿电话站在门口:“吴上校,我们军营突然冲进去了很多晨星会士兵,说是蒋会长涉嫌杀人和受贿等罪名,已被收押进行调查,这段时间就由江小波中校担任日灼会的临时会长。”
“你说什么?蒋会长被顾麟抓了?”吴湾喝问。
“对,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收缴了武器。”
“陈上校,陈上校。”另一名莫尔纳政府军军官也冲进了会议室,“我,我们,我们——”
陈赟面如死灰:“我们营地里的士兵都被控制住了?”
“是,是的,已经被晨星军控制住了,顾麟说蒋会长身犯重罪已被关押,白堡正在调查取证!莫尔纳军由他指定的于成为中校担任临时会长。”
“于成为,江小波……这本来就是顾麟安插在我们两军中的人。”吴湾咬牙切齿:“他现在是连装也不想装了,直接就要把我们两军吞掉。”
此时敞开的大门口已经站满了人,将屋内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除了满脸悲愤的日灼军和莫尔纳政府军,还有沈蜷蜷他们。
门口太过拥挤,沈蜷蜷和林多指便站进了屋,沈蜷蜷更是已经挪到了褚涯身旁。
“就算其他人动不了,我们现在也必须要把蒋会长救出来!直接杀去晨星军军部。”吴湾拔出枪,红着眼睛道。
门口的日灼军立即应和,沈蜷蜷却连忙道:“这位日灼军哥,你要冷静一点呀,你看看你们才多少人,这样能打得过顾麟吗?这有点好笑的哦,你们可能连我们这儿的人都打不过。”
“就是。”大班生们附和。
“冲动不能解决问题的对不对?我只能说要莽着往上冲的话,不但救不出人,还把自己送上门。”沈蜷蜷转头对大班生们道。
大班生们又齐齐道:“那肯定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出主意,两军此时都已乱了心神,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还认真听着他们的分析。
沈蜷蜷对着陈赟语重心长地道:“顾麟既然动手,那他肯定是有把握的,不然还会再装上一阵子,你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你杀去晨星军军部做什么呢?蒋会长也不会关在军部啊,指不定人家门岗就把你们拿下了……”
陈赟六神无主地站着,沈蜷蜷又对林多指道:“林副官,快去给这位哥倒杯热水。”
“好的。”林多指赶紧去倒水。
褚涯一直没有吭声,陈赟和吴湾缓过来这一阵后,都清楚现在只能向临亚城求助,便都将视线投向了他。
褚涯也不绕圈子,直接道:“两位上校,其实有个办法可以救出蒋会长和孟政首。你们马上下令,撤走驻守在海空防线的士兵,让我们临亚城的船队和飞行器进入云巅。”
沈蜷蜷从林多指手里接过那杯热水,递给了陈赟,语气诚恳地和他说悄悄话:“这是个好办法,就让临亚城去打顾麟好了,我们就安安心心休息,只等着蒋会长被救出来就行。”
陈赟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以为沈蜷蜷是日灼军的人。但他心里也在飞速盘算,知道目前只能依靠临亚城,便端着水杯看向褚涯:“可是那些守在防线上的士兵只有蒋会长才能调动,要他的亲口命令才行。虽然现在蒋会长被顾麟扣押了,但这消息肯定还没传到防线去,就算我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一定相信。”
“是啊,撤防这事太大,光凭我们两个说几句,他们不敢动作的。”吴湾也道。
褚涯深知这是个机会,而且不能拖。顾麟接下来便会进行洗牌,更换日灼军和政府军的高级士官,让两军终于成为他的囊中物。所以必须要在顾麟动作前将蒋鲜和孟和光救出,让他们撤走防线上的两军士兵,临亚城军队也才能到达云巅。
“我们可以帮你们抢人,但人弄出来以后,你们也得答应我们的条件。”褚涯道。
陈赟和吴湾互相对视了一眼,吴湾叹气:“都这样了,难道蒋会长还能帮着顾麟吗?他肯定是和临亚城一条战线了。”
陈赟道:“我也不瞒您,我能到这儿来和您谈,其实就是孟政首的意思,所以把他救出来后,他肯定是会通知撤军的。”
“行,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抢人。”褚涯果断做出了决定,又问陈赟:“你们能调动的人手还有多少?”
陈赟迟疑道:“也不多吧,就这里一点人——”
“陈上校,这个时候遮遮掩掩还有什么意义?”褚涯冷声打断。
陈赟也就不再迟疑:“有些士兵没在军营,所以没被控制住的约莫有七八百人。”
褚涯又看向吴湾,吴湾直接回道:“我们应该也差不多。”
“总共人数一千多名,如果硬攻的话肯定不行。”褚涯缓缓摇头,又问:“你们能动的哨兵向导有多少人?”
两人回道:“约莫十几名。”
“我们也是。”
褚涯思忖片刻:“我们不能给顾麟时间,一是你们两军的士官会被更换,二是顾麟现在还来不及将人转移,但拖得越久,两位政首就越危险,所以你们必须抓紧时间把人抢出来,越快越好。”
“褚会长您说,您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办。”陈赟道。
吴湾也跟着表态:“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褚涯道:“顾麟肯定是将人暂时羁押在白堡,你们让那一千士兵去拖走晨星军的兵力,而哨兵和向导听从我的指令,直接去白堡抢人。”
“一千人去拖走晨星军兵力?让他们去攻打晨星军军部?”陈赟茫然地问。
褚涯看了他一眼:“借用我沈副官刚才的话,你们那点人去攻打晨星军军部就是去送死。”
沈蜷蜷在一旁听着,立即挺胸抬头。
“那您的意思……”
褚涯意味深长地道:“不要和他们正面对上,让你们的士兵去那些重要的军工厂和化工厂,制造一点危机。”
吴湾顿时醒悟:“去引爆几个堀能量罐也是可以的。”
陈赟:“我马上命人去办。”
“张上尉,张上尉……”吴湾也迅速下发命令。
褚涯这边也开始准备,他在会议室里给哨兵向导们讲解任务时,日灼军送进来数套崭新的便装。其他人对穿什么不甚在意,沈蜷蜷却忙着挑选,选出两件棕色皮夹克,拿给了林多指一件。
“我穿T恤真的穿到吐了,好想穿这种皮夹克,再戴副墨镜,把手搭在车窗上,真的帅呆了。”沈蜷蜷拉着林多指去了角落,迫不及待地将皮夹克套在了身上。
“怎么样?”他问林多指。
林多指打量着他:“好像大了点。”
“没事,大点就大点。”
“你的手都被完全罩住了,等会儿打起来怎么办?”
褚涯交代事情的间隙往身后看了眼,目光微微一顿,接着又转回头继续讲。
林多指也试穿了下,忙不迭脱下来:“不行的,都长到大腿上了,跑也不方便。”
“可是穿着皮夹克很帅啊。”沈蜷蜷舍不得脱。
“太大了就不帅了。”林多指用下巴示意他看右边。
量子兽们已经放出了精神域,布偶熊正侧靠在窗边眺望远方,嘴里叼着一支烟,身上也穿了一件皮夹克,长度拖至地面。
银狼在一旁定定地看着它,它似是察觉到了银狼视线,一只爪子叉在腰间,缓缓喷出一口不存在的烟雾。
沈蜷蜷沉默了一瞬:“算了,我还是去选件合身的吧,这件皮夹克就给我家喵穿。”
褚涯已经说完事,大班生也在拿衣服换装。沈蜷蜷将皮夹克脱下交给褚涯,便要去继续挑选,褚涯却将他拉住,递过两套折叠整齐的衣服:“不用选了,那些衣服你穿着都大,合身的只有这个。”
沈蜷蜷拆开其中一套的包装袋,取出来抖了抖,不满地小声哀嚎:“又是T恤啊,这和我平常穿的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你平常穿的是福利院学生服装,而这套是云巅高中生服装。”褚涯伸手往前递,“拿去,你和林多指一人一套。”
沈蜷蜷撅着嘴,不高兴地接过T恤,再转身走向林多指。褚涯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笑着叹了口气。
大家就在会议室里换装,沈蜷蜷换好T恤,盖住腰后的枪支,转过身后,如以往那般第一时间去寻找褚涯的身影。
褚涯就站在刚才布偶熊所在的位置,也斜斜靠着窗户,正在和一名大班生说话。
他穿着沈蜷蜷递给他的那件棕色皮夹克,肩宽腰窄,两条腿修长笔直。沈蜷蜷一直看着他,直到被林多指询问,才不舍地调开视线,嘴里感叹道:“同样都是耍帅,我喵和褚宝龙那可真是天差地远。”
银狼从他身旁经过,听到这话后,从鼻子里嗤了一声。
第 171 章
第171章
主干道被炮火轰炸, 第三层很多地段已经垮塌,好在原本只能步行的底层还能通行。道路上已经没有一个行人,车队便在底层行驶, 朝着白霜区种植园前进。
沈蜷蜷透过车窗看向两旁大楼,看见那些房门紧闭, 但窗帘背后晃动着不少人影,都在暗自查看着外面动静。
他打开了车载播放器收听战斗情况, 布偶熊和银狼也竖起耳朵在听。
“……已经突破了白堡的第二层防线,马上就能攻进去了。”
沈蜷蜷听出这是萧锐的声音, 立即坐直了身体, 同时也看向了褚涯。
“我们不去白堡抓顾麟吗?”沈蜷蜷咬牙切齿,伸手在空中狠狠握紧, “我想要亲手抓住他,拔掉他的丧尸牙和丧尸指甲, 再将他剁成一块一块的,拼都拼不起来那种。”
“嗷!!”布偶熊从后座站起了身,气势汹汹地跟着做动作。
褚涯开着车道:“我们要听从总指挥的分配调度,遵循他的命令, 不然会乱套的,说不准还会影响整场军事行动。”
沈蜷蜷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明白归明白, 心里却依旧不甘心,又恨恨地拍了下座椅:“我们也去白堡吧!我就想抓住他,我要亲手弄死他!”
“你现在也是预备役士兵, 不能意气用事。”褚涯道。
他话音刚落, 播放器里便传出一声怒气腾腾的大吼:“凭什么不让我去白堡?我要活捉顾麟那只老丧尸, 我要扒掉他的丧尸皮, 把他千刀万剐!”
那声音都掩过了萧锐的指挥声,一听就是叶宏阔,沈蜷蜷便指着播放器:“看,连会长都在意气用事。”
“老叶你冷静点。”
“我已经很冷静了,我现在可以去白堡——”
叶宏阔的喊声突然终止,显然有谁关掉了他的通话器。
“报告指挥,我们已突破白堡第二层防线,进入了白堡。”
云拓的声音响起:“大家都注意点,顾麟现在已经丧尸化,不要被他伤到。”
“怕个屁!让老子去,老子穿一身钢盔,我让他咬——”
“叶会长的通话器怎么又打开了?给他关了,不,摘掉。”
枪声和喝令声响起,还有冲向楼上的纷沓脚步声。沈蜷蜷知道这是军队正在清理白堡,只屏息凝神听着,生怕错过了任何声音。褚涯依旧沉默地开着车,下巴却绷得很紧,神情也很严肃。
“一层清理完毕。”
“对面的人马上停止射击,放下手上武器……还在负隅顽抗,开火!”
“二层清理完毕。”
“三层清理完毕。”
“四层清理完毕。”
“报告指挥,我们已经攻下了白堡,但搜查了整栋楼,没有发现顾麟。”
沈蜷倏地看向褚涯:“他们没有抓到顾麟?你听见了吗?他们是不是在说没有抓住顾麟?”
“别着急,再听一下。”褚涯道。
云拓的声音也变得略微急促:“确定每个房间都已搜查过了?”
“对,他没有在白堡。”
“指挥,我们发现有间房里藏着几名研究员,他们,他们说顾麟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就已经带着人离开了白堡。”一道气喘吁吁的士兵声音响起,“他们还说,还说,偷听到顾麟的对话……”
这人跑得太急,说话不停大喘气,但频道里没有一个人打断他,都在紧张地听他接下来的话。
“他们说顾麟要炸掉堀石悬浮器!”
此话一出,整个频道都沉默下来,褚涯也突然踩下了刹车。
沈蜷蜷震惊地问:“我没听错吧?顾麟想炸掉堀石悬浮器?他要让整个云巅坠毁吗?他疯了?”
“他早就已经疯了。”褚涯神情凝肃:“他还带了人,应该是要分头炸掉四个堀石悬浮器。他们已经离开白堡半个小时,那么现在差不多已经抵达距离最近的二号悬浮器。”
沈蜷蜷的耳机里突然响起萧锐的声音,这是每个人都能听见的全军命令。
“现在所有人暂停手头任务,不管你是在和晨星军交火还是其他什么,马上通知你所在附近的云巅民众,组织他们从图卡通道下往深渊。”
云拓的声音跟着响起:“堀石悬浮器位于云巅四个尖角位置,现在所有在尖角附近的士兵立即赶去悬浮器!”
“第一军五队二十人正在二号悬浮器附近,我们这就去!”
“第二军六队和七队四十人马上赶去三号悬浮器。”
“第三军预备役十三人距离四号悬浮器很近,我们已经在赶去!”
沈蜷蜷听到这声音,立即激动地坐直了身:“是唐圆圆再说话!我一直在找他们,原来他们正在四号悬浮器附近。”
褚涯也拿起了通话器:“所有飞行队队员立即返回起落场,驾驶飞行器送民众去深渊。王威,你现在去驾驶01号飞行器。”
“是。”
“收到。”
褚涯下完指令,却没有掉头返回起落场,而是推开车门下车,嘴里继续对身后车队发布命令:“我们这里距离一号悬浮器很近,普通士兵驾车从前方右侧匝道离开主干道,再去往一号悬浮器,哨兵向导现在下车,和我一起抄近路。”
褚涯说话间,沈蜷蜷和两只量子兽都已经下了车。褚涯拎着沈蜷蜷骑上了银狼背,布偶熊回到沈蜷蜷精神域。褚涯刚下达完指令,银狼便已钻进两栋楼房之间的狭窄巷道,那几名大班生哨兵向导也骑着自己的量子兽跟了上来。
四处都有三军士兵拿着扩音器在大喊:“云巅危险,顾麟要炸掉悬浮器,大家都快离开楼房,跟着我们去深渊……”
前一分钟还在打仗,现在却要人离开藏身的地方,不管士兵们怎么呐喊催促,大街上都没有见着一个人。而那些晨星军士兵也并不相信他们的话,借机马上发起了几波冲击。
银狼载着褚涯和沈蜷蜷,在云巅的狭窄巷道里左穿右行,飞速奔向一号悬浮器所在位置。
城市各处还在燃起炮火,所以当遥远的右方响起一声爆炸声时,并没有特别引人注意。但就在这道爆炸声结束后,整个城市的地面突然下沉,并朝着右方倾斜。
沈蜷蜷骑在银狼背上,看见前方大楼齐齐歪向某一方,而他身侧的楼房也发出不胜负荷的吱嘎声,整个楼身突然逼近,像是要从他头顶压下,巷道也被挤压得更加狭窄。
沈蜷蜷发出一声惊叫,褚涯将他搂进怀里用身体护住。砖石瓦砾纷纷下坠,击打在两人身体外的防护罩上,发出砰砰声响。浓重烟尘腾起,沈蜷蜷看不清前方,却能听见某处响起了楼房垮塌时的剧烈轰响。
银狼朝着巷子外飞奔,沈蜷蜷耳机里也不断响起各种声音。
“来不及了,我们刚赶到二号悬浮器,爆炸就已经发生,现在那些放置炸弹的人已经乘着滑翔伞去了深渊,下面的人注意了。”
“不要慌,云巅只是稍有倾斜,图卡通道没有受到破坏,赶紧将人往下运送。”
“靠近二号悬浮器的地带倾斜比较严重,有好多楼房已经垮塌。”
……
“其他三个地方的悬浮器现在情况怎么样?”萧锐的声音响起。
“我们正在赶去三号悬浮器,快要到了。”
“我们也快要到达四号悬浮器。”
沈蜷蜷的耳膜嗡嗡作响,听出最后说话的人是陈洪亮。虽然目前情势紧张,但他听见伙伴们的声音,心里既开心又激动,只是想到他们现在要去保护四号悬浮器,而且只有十几人,又很是为他们担心。
萧锐沉声道:“附近的人赶紧去支援,绝对不能让他们再炸掉一个。”
“是。”
云拓补充:“先别管三号悬浮器,直接去一号和四号。”
“是。”
沈蜷蜷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云拓下这道命令的用意。三号悬浮器和已经被炸掉的二号呈对角,就算没了,云巅还能坚持一阵。但一号和四号悬浮器同二号相邻,要是这两个点被炸掉,云巅便会失去支撑,彻底滑向深渊。
“我们正在赶往一号悬浮器,目测还有十分钟到达。”褚涯在通话器里回道。
“一号悬浮器离白堡比较远,你应该能赶在他们前面。”萧锐道。
待到所有任务下达,大家已经分头执行时,褚涯才补充:“技术兵给我们队和去往四号悬浮器的队员开通一个联络分频道,只需要十分钟。”
沈蜷蜷一愣,但立即就反应过来,褚涯这是想让自己和那些伙伴们取得联系。
他心中一暖,却又无法表示太多,便只轻轻捏了下褚涯的胳膊。
银狼在那些摇摇欲坠的楼房间惊险穿行,其他几名大班生也骑着量子兽跟在身后。好在云巅房屋密集,有些建筑就算倾斜过度,也会被旁边的楼房给撑住,所以彻底倒塌的楼房倒也不多。而那些原本还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的人也纷纷下楼,惊叫着冲上了大街。
“不要慌,不要拥挤,现在都去往图卡通道,不要拥挤……”士兵们个个灰头土脸,拿着扩音器带着人撤向通道方向。
银狼冲出了建筑群,前方出现了大片种植区。
云巅底部是用金属板焊接成的一整块,由于右方下沉,所以有些金属块的焊接部位已经开裂,出现宽大的空隙,下方便是一片茫茫云海。而种植楼分布没有那么密集,失去支撑的楼房已经坍塌,大堆水泥砖瓦的废墟上露出青绿色的茎叶。
几只量子兽飞奔在这片种植区里,光线却忽然变得昏暗,头顶上方传来隆隆声响。沈蜷蜷原本以为是炮弹,但抬起头,看见天空上已乌云翻滚,树状闪电乍明乍暗,一场暴雨就要来临。
技术兵已经按照褚涯的吩咐,为他们建立好了一个联络分频道。
“你们能听见吗?能听见吗?”沈蜷蜷问道。
耳机里立即传出数道惊喜的声音:“沈蜷蜷!”
“沈蜷蜷你现在在哪儿?林多指和你在一块儿吗?”
“我们可担心你俩了,不过刚才碰到了赵小壮,他说你俩到了深渊后,就一直呆在福利院,哪儿也没去过,很安全。”
……
沈蜷蜷听着耳机里叽叽喳喳的声音,知道赵小壮怕他们担心,所以没有说出实情,但现在也不是讲述详细的时候,便简短回道:“是的,我俩都很安全,现在林多指和成才哥在一起,我和喵正去一号悬浮器。”
“那你和褚涯要小心啊!”柳四斤的声音响起。
沈蜷蜷担心道:“你们才要小心哦,你们可是要去四号悬浮器的。”
“知道。”
“我们明白的。”
“没事,大不了再骨折一次。”
“嗯呐。”
量子兽快要奔出这片种植区,沈蜷蜷远远便看见云巅边缘处耸立着几栋拱圆形建筑,像是几个倒扣在地面上的巨碗。他抓紧时间道:“等会儿要是打起来的话,我可能状态不会太好。”
“为什么?”陈洪亮问。
沈蜷蜷语速飞快地回道:“因为我昨晚刚结合热了,是真性结合热,身体还有点没恢复好。不过这也没什么,就一丁点影响而已。”
对面沉默了两秒,接着便是让沈蜷蜷满意的惊喜大叫。
“嗷嗷嗷呜呜呜呜……”
“哇!!!结合热啊,沈蜷蜷结合热了!”
“是和褚涯哥还是抑制剂?”
“嗷呜嗷呜……”
“陈洪亮你声音小一点。”
沈蜷蜷轻描淡写地道:“没有用抑制剂,是和我喵。”接着又补充:“对了,这个你们先不要说出去,暂时替我保密。”
“明白,嘿嘿。”
“嘻……你讲一下经过撒,现在就讲一下,我们边打边听。”
“我们已经到了一号悬浮器这儿了,具体经过晚点和你们细说。”沈蜷蜷语气变得严肃,“你们去了四号悬浮器,一定要注意安全,说不准会碰到顾麟,他现在可是丧尸,千万不要被他咬中。”
“好的,你和褚涯哥也是。”
沈蜷蜷匆匆叮嘱两句后便中断了通话。此时身旁一只量子兽冲过,他下意识转头,和骑在上面的大班生对上视线。他觉得这大班生的目光有些奇怪,再看向其他几名大班生,发现他们的神情也很是诡异。
他略微一怔,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对话是在小队频道,而他们这个小队的人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沈蜷蜷这次是真的觉得害臊,脸也开始发烧,他扭头看了眼坐在身后的褚涯,褚涯却注视着前方,神情很是平静。
“喵……”沈蜷蜷求助地小声喊道。
“没事。”褚涯用下巴轻轻撞了下他头顶,又对那几名大班生道:“你们不要讲出去,就内部消化,暂时替我们保密。”
“知道。”
“明白。”
随着距离第一悬浮器那片建筑越来越近,沈蜷蜷也就敛起其他心思,只专心盯着那片建筑,其他几人也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
褚涯放出精神力前去查探,接着在耳机里道:“那房子外有几十名士兵,等会儿我直接冲进去,你们就在外面拖着他们。”
“是。”
沈蜷蜷和另一名向导开始替这几名哨兵梳理精神域,当他们冲出种植区的瞬间,前方便枪声大作,密集子弹和精神力攻击一起袭来。
前方那片建筑后晃动着数道人影,大家的防护罩都被击得砰砰作响,不断出现裂痕又迅速补上。量子兽们顶着子弹发足奔跑,大班生们一路朝着那些人发出攻击,并护送载着沈蜷蜷和褚涯两人的银狼冲入了“大碗”之中。
“你们堵在门口,别让他们进来。”
“收到。”
这建筑里面像是一座中空高塔,楼梯环绕在墙身一周,只不过是逐渐向下。银狼和布偶熊冲在最前,沈蜷蜷紧跟在褚涯身后,在巨大的机械轰鸣声中顺着环形楼梯迅速向下。
他中途探头往扶栏外看了一眼,看见下面是正在运作的机械群,透过那些转动的齿轮缝隙,凛冽冷风呼呼灌入。
环形楼梯下方传来脚步声,显然是有人正赶往楼上支援,同时有三道精神力向着沈蜷蜷二人冲来。
他俩脚步不停,继续朝着下方飞奔,那三道精神力被褚涯展开的护盾拦截,沈蜷蜷的精神力也缠绕上了他们身体。
对方是三名哨兵向导,等阶还不低,但沈蜷蜷已经突破为A级向导,当他发动精神力束缚时,下方脚步突然停止,并传来三声身体坠地的闷响。
褚涯的精神力将他们解决掉时,布偶熊和银狼才冲至对方量子兽身前。布偶熊刚凶狠地划动爪子,那三只量子兽便化为黑烟消散在空气中,它只保持着龇牙举爪的动作,转动眼珠四处瞧。
对方还在冲上来人,却连沈蜷蜷和褚涯的面都没见着,便被击杀在了楼梯上。
两人迅速向下,顺着环形梯下行了约莫六七层楼高度后,褚涯突然低喝:“小心,他们就在下面。”
枪声响起,两人都矮下紧贴墙壁,而头上方的墙上出现数个弹孔,水泥灰簌簌掉落。几道精神力击在他们防护罩上,发出闷声重响。其中一道精神力尤其凌厉,瞬间将防护罩击碎一块,褚涯又迅速重新布上。
褚涯如今已是不低于A级的哨兵,等阶甚至可能比这更高。但他的防护罩却被击碎,显然这道精神力属于顾麟。
沈蜷蜷看见下一层右方是个宽大的平台,西面和南面都被封住,靠近他的东面则是塔中心,只有北面空空荡荡没有遮挡,外面便是茫茫云海。
平台上放着几座大型仪器,还站着七八名身着晨星军作战服的人。那些人都围着一个大金属箱,有士兵手拿仪器蹲在箱前,正试图开启金属箱的密码箱门。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脸色青白,露在衣领外的皮肤满布网状血管,整个眼睛墨黑一片,沈蜷蜷一眼就认出那是顾麟。
他立即想到就是这人差点让褚涯丧命,心脏顿时砰砰急跳,血液也一波波冲到头顶,直接举起枪朝他射击。
褚涯却突然将他拉到了一根水泥柱后,他刚站立的位置便多出了一排弹孔。
“先别着急,找机会再冲下去。顾麟已经彻底变为丧尸了,你看他的颈部。”褚涯贴着水泥柱,将沈蜷蜷环在胸前。
沈蜷蜷侧过头,从水泥柱旁露出一只眼睛。他看见顾麟右颈处有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凸起,像是生在脖子上的肿瘤。
“锛棱冰物质囊袋?”
“是的,他已经完成变异,长出了锛棱冰物质囊袋。”
沈蜷蜷知道只有S级变异种和尸王才会生出抵御精神力的锛棱冰物质囊袋,顾麟现在居然也长出了这个,让他感觉既可怕又厌恶。
平台另一边还停放着一架小型飞行器,正处于启动状态,舱门敞开着,沈蜷蜷看见那里面搁着一个足有一人长的银白色长箱。
“那个长箱子里是什么?炸弹吗?”沈蜷蜷问道。
褚涯简短回道:“那是棺材。”
“棺材?”
褚涯解释:“自动控温的冰棺。”
沈蜷蜷略一思索:“里面装着靳高?”
“应该是的。”褚涯微微眯起眼,“他这是准备炸掉悬浮器后便逃走,所以把靳高的尸体也带上了。”
布偶熊和银狼也躲在一根水泥柱后,布偶熊迫不及待想冲出去,银狼却将它叼住,它便对着空气龇牙咧嘴,无声地挥舞着爪子。
身后的水泥柱被子弹击得腾起阵阵烟尘,防护罩也不断传出碰撞声。褚涯道:“他们正在开启给悬浮器提供能量的堀石能量箱,我们得找个机会冲下去。等会儿我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击碎护盾,再趁着顾麟还没来得及修复护盾之前,把那些手下解决掉。”
“好!”
第 172 章
褚涯一声命令,两人便借着扶栏的遮挡朝下奔跑。褚涯的精神力全力刺向最左边的那名手下,那护盾立即被刺出了一道裂隙,沈蜷蜷同时瞄准射击,子弹稳稳穿进缺口,击中了那名手下的眉心。
褚涯迅速在护盾上戳出缺口,沈蜷蜷弹无虚发,将护盾后的手下连续击杀。
他俩配合默契,动作迅速连贯,待到顾麟重新给手下布盾,已经有四人被击杀,齐齐扑倒在地。
七名手下瞬间只剩下三名,其中一名还是技术兵。布偶熊和银狼已冲到下方,和对方的量子兽厮打在了一起。它俩如今也是A级量子兽,很快便将手下的三只量子兽给解决掉,只剩下满身生满脓疮的黑蛇。
褚涯带着沈蜷蜷冲到平台上时,凝成一束的精神力砸向那名还在开启密码箱门的技术兵。
砰一声巨响,他的精神力撞上了顾麟布下的坚硬护盾,而一道凌厉狠辣的精神力也击向沈蜷蜷,将褚涯布下的护盾砸成了碎片。
一道黑影鬼魅般出现在沈蜷蜷身旁,褚涯一把将人推开,向前刺出匕首,并迅速给沈蜷蜷重新补好了护盾。
顾麟有着格挡精神力的锛棱冰物质囊袋,褚涯便只和他近身交战,精神力猛烈攻击那名正在开箱的技术兵。而顾麟也在给那名技术兵布盾,同时用精神力攻击沈蜷蜷。
褚涯知道顾麟已异化为丧尸,没有向导能给他梳理精神域。虽然丧尸哨兵不会因为缺乏梳理精神域而陷入神游状态,但耗掉的精神力要恢复也很缓慢。但顾麟身形变幻诡谲难测,他得使出全力才能勉强应对,沈蜷蜷的防护罩也不断在重击下出现裂痕,又被迅速修复。
那条浑身生满毒疮的黑蛇总是会突然消失,只余下一道隐约残影,但下一秒便已冲向褚涯,朝他张大嘴露出狰狞毒牙。布偶熊和银狼不得不全神贯注进行防守,才能将突然化为残影的它在空中截住。
黑蛇会时不时喷出毒液,布偶熊一时疏忽沾上了几滴,腥臭味扑鼻,那处的绒毛也立即被腐蚀,冒出缕缕黑烟。但它顾不得去擦拭,只忍住恶心,一边干呕一边挥着爪子继续扑前。
那两名手下见顾麟占了上风,褚涯腾不出精神力来对付他们,便想冲出来帮忙。但其中一人刚冒出头,一颗子弹便从侧面飞来,在他太阳穴旁的防护罩上击出了一道裂痕。若不是身旁的人将他迅速拖回仪器后,就要被连接飞来的第二颗子弹击穿头颅。
两人又重新缩了回去:“那小子躲在那仪器后面。”
“绕过去杀了他。”
沈蜷蜷游走于那些仪器之间,和两名手下互相开枪,阻止对方去帮助顾麟或是褚涯。几人包括几只量子兽都在各自过招,机器的轰鸣声中夹杂着枪声和精神力撞击的声音,还有三只量子兽搏斗时的嘶吼。
顾麟从看见沈蜷蜷的那一刻,怨毒的目光就频频扫向他所在的方向。他躲过褚涯的一次攻击,直接冲向沈蜷蜷,但褚涯与他同时闪身,并截在他身前,一刀刺向了他颈部的锛棱冰物质囊袋。
顾麟不得不停步躲开,一双满布浓黑的眼瞳微微眯起,也带上了浓重杀意。
“小涯,你昨晚突破了?”他一边攻击一边问道:“能力提升居然这么高,这应该都不是A级,而是达到了A级以上。”
顾麟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铁器,带着刺耳的沙沙声,褚涯没有回应,在将顾麟逼退半步后,猛地扑向了那名技术兵。
砰一声巨响,刀尖撞上了顾麟布下的防护罩,顾麟又缠了上来,同时对那名惊慌起身的技术兵喝道:“别管其他的,赶紧开锁。”
顾麟又反过来挡住褚涯,突然一记精神力重重砸落,在他防护罩被击碎的瞬间,一手抓向了他的面门。
褚涯猛地后退,那乌黑的指甲便从他面前划过,带起一股腥臭的风。但顾麟动作快得惊人,一击落空的瞬间,左脚已经踢向了他胸膛。
褚涯被踢得向后飞出几米,重重撞在了仪器上,胸口顿时气血翻涌。
“喵!”沈蜷蜷刚好看到这一幕,惊慌地喊了声。
“我没事。”褚涯喝道。
沈蜷蜷见褚涯刚和自己目光相接,又将视线调向那技术兵,心里一动,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俩包括量子兽都被拖住,这样肯定不行,得赶紧将那名技术兵弄死才行。
下一秒,褚涯的精神力如洪水涌出,汹涌扑向那名蹲在箱门前的技术兵,原本和黑蛇缠斗的银狼也在此时纵身扑了过去。黑蛇立即追前,布偶熊却龇着牙挥舞爪子,挡住了它的去路。
沈蜷蜷冲出了藏身的仪器,朝着右方扑出,并在空中举起了枪。褚涯的精神力和银狼的利爪同时击打在那名技术兵的防护罩上,巨大的冲击力让那防护罩瞬间破裂,而跃在空中的沈蜷蜷已经扣下扳机,一颗子弹从枪膛射出。
他们的动作都是同时发生,并一气呵成,哪怕顾麟反应迅速地重新给技术兵布盾,却也慢了一步,那颗子弹已扑一声没入了技术兵的头颅。
两名手下朝着沈蜷蜷开枪,他顶着子弹跃落到右方仪器后迅速躲藏,褚涯也立即给他重新布上了防护罩。
虽然成功击杀了技术兵,但沈蜷蜷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那方向传来滴滴两声,仪器亮起了绿灯,金属箱门突然弹开,显出了里面的堀石能量器。
顾麟那张和丧尸无异的脸上露出笑容,一边和褚涯缠斗一边喝令那两名手下:“快去放置炸弹!”
沈蜷蜷见那两人抱着一捆炸弹冲向能量箱,便从藏身的地方站了出来,冲着他们开枪。
褚涯这次调动了所有精神力,那两人刚将炸弹丢进能量箱,便被褚涯击穿了防护罩,沈蜷蜷同时对他们释放出精神力束缚。
两名手下定住不动,子弹没入他们身体的同时,沈蜷蜷也被顾麟的精神力击中。
沈蜷蜷身上的防护罩破碎,精神力如同重锤般砸在了胸口。他朝着右方飞出,撞上停在那里的飞行器,想挣扎着爬起来却没有成功,只扑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
蜷蜷!”褚涯见他受伤,顿时心神大乱,也被顾麟击穿了防护罩,一拳砸中腹部。
褚涯闷哼一声,见顾麟目光转向沈蜷蜷,便忍住剧痛扑了上去,同时再给沈蜷蜷布好了护盾。
顾麟一个错身绕到褚涯身后,掐住了他的胳膊。褚涯用力挣脱,但左肩也已脱臼,接着被顾麟一脚踹飞,重重跌落在地。
顾麟冲至褚涯身旁,一只脚便踏上了他的侧脸。褚涯迅速右翻,并挥动匕首刺去,却再次被顾麟挥拳击在胸口。
顾麟这一下用上了全力,褚涯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布盾,虽然是A级哨兵也承受不住这样的重力,胸骨发出一声断裂的轻响。
沈蜷蜷挣扎着坐起身,对顾麟放出精神力束缚,又被锛棱冰物质囊袋隔阻。银狼和布偶熊也朝着顾麟扑去,黑蛇却立即将它们挡住。
顾麟垂头看着躺在地上的褚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遥控器,并递到了褚涯面前,让他看着自己按下了上面的红键。
那放在箱中的炸弹便发出滴一声响,红色数字开始倒计时。
“看见了吗?定时炸弹已经被启动,再过十分钟……砰!”顾麟突然笑了起来,那张狰狞的脸上露出笑容,只让人觉得更加可怖。
“能量器就会被炸掉,整个云巅坠落到深渊。”顾麟笑得肩膀都在抖动,神情更加疯狂,“而我会和靳高坐在飞行器上,欣赏这壮观的一幕。”
褚涯脸色苍白地喘着气,顾麟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恨我?想杀了我?但是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没有任何办法。对了,你的那个小向导我要带走,靳高就是折在他的手里,我必须要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不后悔吗?”褚涯突然问。
顾麟一愣:“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
“你原本可以生活得很好,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得到我父亲的器重,母亲的关爱,十几岁时遇到的爱人一直陪在身旁。可现在呢?你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褚涯喘息着,脸上却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你说会和靳高坐在飞行器上,可他已经死了,你的爱人现在只是一具尸体。”
顾麟的脸沉了下来,眼睛定定地看着褚涯:“是你的向导杀了他。”
“不,是你的野心杀了他,如果不是为了想帮你夺取芯片,他也不会死,而是好好地陪在你身旁。你亲手摧毁了你所拥有的一切,变成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顾麟,你不后悔吗?”
“后悔?”顾麟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又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后悔?如果非要后悔的话,那就是当初在弥新镇和克科镇的的时候没有杀了你。”
他说到这里,突然抬手,遥控器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远远地坠向深渊。
“好了,现在没人能阻止炸弹爆炸,没人。”
褚涯立即去抓掉在一旁的匕首,顾麟抬脚踩住他的胸膛:“其实你要是不和我作对的话,我是不想杀你的。本来我也不想杀姑父,是他要除掉我,我只能自
保。姑母的去世是个意外,你背着她出逃的时候,她就已经中弹,我找了最好的医疗官进行抢救,但失血过多,也没能把她救活。”
我没想过要姑母死,从来都没有……这个世上除了靳高,就是她对我最好。负责看着你和姑母的是名叫做王林的A级哨兵,我只是让他看着你们,他却开了枪。我后来把他全身的血都放光了,给姑母报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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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涯的手指一点点往右挪动,终于将那掉在地上的匕首抓住,并猛然刺向他脖子上的锛棱冰物质囊袋。
“你害死了我的母亲,还要推责给别人?”
褚涯翻起身,匕首连接刺出。顾麟差点被刺中脖颈,狼狈地抬手去挡,刀刃瞬间在他手臂上拉出深深的口。
匕首拔出,那伤口处青黑色的皮肉翻卷着,里面却没有鲜血淌出。
褚涯这一刀直接刺中顾麟,意识到他应该耗尽了精神力,因此没有布盾。但他还没来得及再次进攻,顾麟便一拳朝他击来。
顾麟这一拳砸碎了褚涯的防护罩,再直接击上右肩。褚涯向后飞出,撞得身后仪器发出一声重响,匕首也当啷坠地。
他立即就要起身,但刚撑起身体,便闷哼一声重新跌了下去。
顾麟一步步走了过去,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地道:“A+哨兵又怎么样?照样被我打成这个样子。褚涯,你就是个废物,从小到大都是废物。”
他的手一点点用劲,褚涯的脸色也因为缺氧而变得苍白。
“顾麟,你的向导可连尸体都保不住了,你不来救他吗?”平台右边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顾麟知道那边有一个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沈蜷蜷,本还没顾得上他,但听见这话后还是转头看过去,接着神情陡然大变。
沈蜷蜷居然已经将那具棺材拖出飞行器,并拖到了平台边缘,让大半截棺身都悬空在外。他的手就撑在棺材一端,只要稍稍用劲,那棺材就会坠入下方深渊。
“顾麟,松手,不然我会杀掉你的向导,让他摔得尸骨无存。”沈蜷蜷喘着气道。
顾麟眼里闪过浓浓杀意,瞬间又恢复平静,语气听上去还很轻松:“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可他已经死了,你可以直接将他推下去。”
“是吗?我可不觉得。你把这具尸体保存得这么好,真是将他当做是个死人?不过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干脆把他推下去好了。”
沈蜷蜷为了不让自己分神,便没有去看褚涯,只死死盯着顾麟,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神情变化。他没从顾麟脸上看见什么情绪波动,却发现他那只掐在褚涯脖颈间的手也没有继续用力。
沈蜷蜷心头狂跳,觉得自己这是赌对了。
这具棺材是透明棺盖,能看见躺在里面的靳高尸体。那尸体被保存得很好,容貌和生前没有什么区别,就像是睡着了般。
“你已经穷途末路都还带着他,是想把他也变成丧尸吧?你想让他继续陪着你。”沈蜷蜷目光锁定顾麟,嘴角还挂着一丝血痕,苍白的
脸上却缓缓露出一个笑:“可我要是往前一推,你的向导就彻底没了,连一块尸体碎片都找不着。”
那三只量子兽还在缠斗,却都已重伤冒着黑烟。银狼的伤势最重,身体逐渐开始变得虚幻。布偶熊的一只耳朵已被黑蛇咬掉,另一只则欲掉未掉地耷拉在脑袋侧,它见黑蛇再次和银狼撕咬在一起,便瞅准机会纵身前扑,猛地将它抱住。
黑蛇扭动着身体要挣出,布偶熊已经被它这样挣脱几次,知道它滑不留手,便忍住恶心,直接将它尾端绕在自己胳膊上,再迅速打了个结。
黑蛇这次没能立即挣脱,银狼已张嘴露出锋利的牙,一口将它咬成了两段。
黑蛇的断头也死死咬住银狼,身体还缠着布偶熊,淌出的浓水将它的胳膊都染成了黑色。
布偶熊立即掰掉自己的胳膊,抡起在地上咣咣砸,那条蛇身终于如条烂麻绳般掉在地上,接着化成了一股黑烟,而伤势太重的银狼和那个蛇头也都齐齐消失在了空气中。
“快点,我数三声,你要是再不松开褚涯,我就把棺材推下去!”沈蜷蜷厉喝。
“一!”
顾麟不为所动,掐在褚涯脖子上的手甚至在重新用力。
“二!”
沈蜷蜷将棺材再往外推了一点,棺材现在已经呈现出倾斜悬空状态,只要他一松手,便会直接坠下云巅。
“三!”
“等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沈蜷蜷收住正将棺材往外推的动作,使劲压住尾端。
“我换。”
顾麟抬起一只手制止,另一只手慢慢松开了褚涯的脖子。
沈蜷蜷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他勉强维持着镇定,不让顾麟看出自己全身都在发抖,接着才看向了褚涯。
褚涯浑身是伤地躺在地上,胸骨和肩骨都已经断折,他迎上沈蜷蜷焦灼慌乱的视线,朝他轻轻点了下头,又看了眼能量箱所在位置。
那一堆炸弹还在倒计时中,倒计时显示还有三分钟。
沈蜷蜷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正扑向顾麟的布偶熊也顿时停下了动作。
顾麟捕捉到了沈蜷蜷和褚涯的眼神交流,也看了眼炸弹,看见上面的倒计时数字后,对沈蜷蜷道:“你把他放到平台上来,有话我们好好说——”
他话音未落,突然就朝着沈蜷蜷冲了过去。他动作异常迅速,转瞬已至还压着棺木的沈蜷蜷身旁,同时抓住了棺木侧的扣口。
但布偶熊也和他同时行动,直接冲向了能量箱方向。
沈蜷蜷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体便被推飞出去,而那具棺木也被顾麟搁到了平台边缘。
沈蜷蜷在地上翻了个身,看见顾麟似又要朝着自己冲来,赶紧手足并用地往旁边爬,嗖地钻入那还在启动状态的飞行器腹下。
布偶熊这时已经从能量箱里抱出了那个炸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抱着冲向褚涯。
“嗷嗷嗷嗷嗷!”它惊
慌地叫。
“扔掉,扔远一点,扔到平台外面去。”褚涯嘶哑着声音道。
顾麟刚冲到飞行器旁,就见布偶熊已经后仰身体在开始抡胳膊,赶紧又掉头冲了过去。
布偶熊刚要冲着平台外投掷炸弹,顾麟便挡在了身前。它连续换了两个方向,却都被顾麟给挡住,并伸手抓向它爪子里的炸弹。
布偶熊照着他胳膊咬下去,却咬了个空,同时后颈一紧,整只熊被拎在了空中。
布偶熊背朝着平台边缘,双爪抱紧炸弹,左右开弓地咬,但顾麟闪躲迅速,它下嘴次次落空。
“褚宝龙!”趴在飞行器腹底的沈蜷蜷见炸弹要被抢走,赶紧对着布偶熊喊了声。
布偶熊没法背着身将炸弹扔出平台,肯定会被身后的顾麟截住,便干脆手臂一动,一团物体向着左边塔中心飞去。
顾麟身形闪动,在那物体坠入塔中心的齿轮之前将它抓住,却发现那是一条毛绒绒的胳膊。他倏地回头,看见布偶熊已经甩动独臂,将炸弹扔给了右方的沈蜷蜷。
沈蜷蜷接着炸弹,正要往平台外抛出,就见顾麟已经冲了过来。他现在再抛已经来不及,连忙退入飞行器腹下,但眼前地面上黑影一闪,一只生着乌黑长指甲的手跟着探入,差点抓住他的手腕。
沈蜷蜷缩在飞行器下方,炸弹紧紧抱在怀里,瞪大眼和趴伏在地上的顾麟对视着。
这飞行器腹下只能容纳沈蜷蜷这样身形单薄的少年,顾麟试了几次也没法钻进去。
布偶熊这时又冲了过来,爪子探向顾麟颈部,却被他一脚踢飞出去,重重撞上仪器,身体上腾起更多的黑烟。
“把炸弹给我。”顾麟朝沈蜷蜷张开嘴,沈蜷蜷都能看见他深黑色的牙龈和喉咙。
“不给。”
顾麟看着炸弹上的倒计时:“炸弹三分钟后就会爆炸,你也会死。”
“那你逃命去吧,我们化干戈为玉帛,你把炸弹给我,你自己走,免得大家都死在这儿。”沈蜷蜷道。
顾麟神情更加凶戾,转头去找枪,但枪支却掉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他的精神力已经耗尽,也不能离开,不然只要一动,沈蜷蜷就会将炸弹扔掉,所以他只能俯下身,用另一只手去抓沈蜷蜷的胳膊。
沈蜷蜷身体拼命往回缩,但顾麟的手臂尽量伸长,那乌黑的长指甲还是差点划破他的头顶。
平台外乌云翻滚,闪电将世界映照得乍明乍暗。两人正僵持着,躺在不远处的褚涯却已经挣扎着站起了身。
他微微弓着背,两只手都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垂在身侧,因为胸部骨折,每一次呼吸,喉咙里都发出嘶嘶声响。
褚涯看着还在企图抓住沈蜷蜷的顾麟,在电闪雷鸣中朝着他一步步走去。
“炸弹给我!”
“不给!”
……
褚涯死死盯着顾麟的背影,精神域里却正在掀起暴风。那些隐没在雪山平原和精神域外壁里的黑纹都已浮出表面,并迅速
扩散蔓延至整个精神域,而那些金色精神力也化为浓黑,像是在他精神域里翻涌着的黑色浪潮。
褚涯一步步前行,脸庞变成青白色,并爬上了一层蛛网状深色纹路。他左右活动脖子,轮流抬手,看也不看地将两处脱臼的肩膀复位。他仰头深吸了口,那双眼睛也迅速被黑色完全淹没。
沈蜷蜷终于被顾麟抓住手腕,并一把拖出了飞行器腹下。他拼命挣扎,但顾麟已经夺过炸弹,并朝他张开嘴,露出了两排锋利的尖牙。
顾麟的牙齿眼见就要陷入沈蜷蜷的脖颈,下颌却突然被一只手捏住。
这只手的力量大得出奇,居然让他动弹不得,甚至连关合上嘴的动作都做不到。
他目光落到那只骨节分明,但皮肤颜色明显不正常的手背上,再慢慢转过视线,便看见了褚涯那张已和丧尸无异的脸。
顾麟有着半秒的愣怔,褚涯也向他缓缓张开嘴,露出两排闪着冰冷白光的尖牙。
“吼!!”
褚涯突然发出一声嘶吼,接着朝他重重挥出一拳。顾麟竟然闪避不及,整个人如同风筝般飞出平台,却又在下坠的瞬间抓住了平台边缘的凹槽,重新跃了上来。
滴滴,滴滴……
那炸弹还被顾麟单手抱在怀里,响起了即将爆炸的提示声。
顾麟看了眼炸弹,又看了眼褚涯,迅速做出决定。他抓住停在身旁的棺材扣口,拎起棺材就冲向了飞行器,另一只手则将炸弹抛向一旁空地。
但褚涯比他动作更快地挡在了飞行器舱门前,并在顾麟扑来的瞬间,一拳击向了他的胸膛,而那抛出去的炸弹也被飞身跃起的布偶熊从空中抱住。
一声皮肉相撞的闷响,顾麟向后踉跄,棺材脱手后滑停在了平台边缘。一根深黑色肋骨穿破他的皮肤钻了出来,但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刚站稳身体,便一拳朝着冲来的褚涯砸去。
暴雨倾盆而下,雨丝被风携卷着冲入平台,一道闪电气势汹汹地劈来,又被引雷器导入了蓄能箱。
两名异变成丧尸的高阶哨兵,在电闪雷鸣的背景中展开了对战。他们攻击力和速度都达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程度,短短两三秒时间内,两人就已经过招数次。
等沈蜷蜷站起身,看见顾麟的右腿也已经弯折,脚尖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朝着后方。而褚涯依旧在迅速出招,那击打在身体上的声音频率极快,像是中间没有停顿。
滴滴,滴滴……
“嗷?”布偶熊出声询问。
沈蜷蜷这才发现它居然还抱着那个炸弹,并举到眼前,从小孔里去看里面闪烁的红灯,便连忙大喊:“快扔出去!快点!”
他喊话的瞬间,顾麟也发出一声惨叫,褚涯挥动匕首,一个小黑团从他面前飞过,掉在不远处地面上。
那是一团深黑色的血肉,沈蜷蜷曾经在尸王身上见到过,认出那是被褚涯割掉的锛棱冰物质囊袋。
他转过头,看见顾麟捂着脖子,便毫不犹豫地放出精神力,直接缚住了他
的身体。而褚涯的精神力也刺入了顾麟的颅脑,并在他的惨叫声中狠狠搅动。
“嗷!”
布偶熊身体后仰,一只脚抬起,胳膊抡了好几圈,将那个炸弹扔了出去。炸弹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它也再难以维持形体,消散回到了沈蜷蜷的精神域。
褚涯和沈蜷蜷同时撤回了精神力,顾麟在平台边缘摇摇晃晃地踉跄两步,黑沉的眼睛直直瞪着褚涯,再慢慢后仰。
他的身体撞上了原本就已悬空的棺材上,随着吱嘎一声响,连着那具棺材一起掉落平台。
沈蜷蜷顶着风冲到平台边缘往下看,褚涯怕他被风卷走,便将他的手拉住。
沈蜷蜷被风雨吹得半睁着眼,只看着顾麟和那具棺材一起下坠。接着半空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气浪直冲上天,耀眼火焰膨开,将四周乌云都染成了红色。
而顾麟和那具棺木,也迅速被铺天烈焰吞噬其中。
平台被气浪震得剧烈摇晃,各种仪器都发出了警报声。褚涯便将沈蜷蜷圈在怀中,带着他离开了平台边缘。
沈蜷蜷走出两步后便站住不动,着急地去摸褚涯的肩膀,又去解他的作战服衣扣,想要去查看他胸膛,同时也调出精神力,进入了他的精神域。
不出意外的,褚涯精神域里已是浓黑一片。沈蜷蜷立即喊道:“褚宝龙,褚宝龙?你睡着了吗?准备开洗。”
“嗷。”布偶熊扎了个马步,将一团能量干络握在爪中。
但沈蜷蜷还没开始行动,便惊讶地发现,那些黑色如同被风吹走的浓雾,正在迅速消退,黑色精神丝表层开始闪动着金色光泽,雪山和冰川也隐隐浮现出一层莹白。
他退出褚涯精神域,正要询问,褚涯便道:“我没事的,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也不会成为失去理智和意识的丧尸。”
褚涯声音还带着沙沙的锈声,沈蜷蜷又惊又喜,却也满是疑惑:“为什么那些丧尸病毒在自己消退?”
“我不知道。”褚涯想了想,“可能是刚才情况急迫,我将体内隐藏的丧尸病毒激发,现在它们又重新蛰伏了吧。你的伤怎么样?”
“没事,刚才很痛,现在没什么感觉了,恢复几天就好。”
沈蜷蜷盯着褚涯的脸,看着那满布脸庞的蛛网在渐渐褪去,那双黑沉的眼睛开始闪动动人的光泽。
“别这样看着我,太丑了。”褚涯也像沈蜷蜷平常那样,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沈蜷蜷却飞快地将他的手拿掉,满眼放光地问:“你带电话了吗?”
褚涯一愣:“没有。”
“哎呀,怎么办?我没法拍下来,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好想拍下来,等会儿就要消失了!”沈蜷蜷无比遗憾地握住褚涯的肩膀摇晃:“喵!丧尸褚!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看着好帅啊,你现在就介于丧尸和人之间那种长相,帅得不得了!”
褚涯看着一身狼狈的沈蜷蜷,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还能注意这些,整个人都怔住。
沈蜷
蜷捂住胸口咳嗽两声,又抱住褚涯的头,在他嘴上狠狠亲了一口:“有点野性,有点性感,看得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你就保持着这个样子好不好?”
沈蜷蜷又在褚涯脸上亲了一口,楼梯上便传来纷沓脚步声,那群守在门口的大班生都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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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涯哥,塔口处的晨星军士兵已经被解决了,你们——”
沈蜷蜷松开褚涯,大班生们在瞧见褚涯的模样后,顿时都呆在了原地。
“你们没受伤吧?”褚涯神色如常地问。
“没有。”
“我们没受伤。”
大班生们机械地回道。
沈蜷蜷却问最前方的那名大班生:“哥,你带电话了吗?”
大班生点头。
“可以拍照吗?”
大班生继续点头。
“给我用用吧,我拍下照,等回到临亚城后,我再找你传给我。”
大班生沉默地掏出电话递给沈蜷蜷,沈蜷蜷抓紧时间对着褚涯连拍几张,又递还给大班生,自己搂住褚涯的胳膊,让他帮着拍合影。
大班生开始拍照,其他人则继续呆呆地看着褚涯。
沈蜷蜷不断切换姿势,或将褚涯的手拉在自己脖子上掐住,或让他对着自己的脸张开嘴,作势要咬人,偶尔还要停下来咳嗽两声。
“他是不是帅呆了?”照完相后,沈蜷蜷问道。
“当然。”大班生们回道。
沈蜷蜷见他们这幅没有见识的模样,主动解释:“他不是丧尸。”
大班生们很是惊讶:“褚涯哥怎么可能是丧尸呢?你居然会想到丧尸?”
“这是黑暗哨兵,你居然说是丧尸?”
“你没听军队里流传的那些故事吗?黑暗哨兵就是这样,那和丧尸完全不同的。”
“这么帅的黑暗哨兵,只是看着有些像丧尸,所以你才会有这样的误会。”
“褚涯哥!你怎么就成了黑暗哨兵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
“黑暗哨兵,黑暗哨兵……”沈蜷蜷喃喃念了两次,越是咂摸,越是觉得这个词顺耳。
他没有说出褚涯现在这状态只是处在丧尸病毒消退中,嘿嘿一笑:“对,他就是黑暗哨兵。”
褚涯的丧尸特征很快便尽数散去,整个人恢复了正常。他带着大班生们去检查能量箱,见沈蜷蜷站在一旁,便摘下自己耳机,塞进了他的耳朵里。
“三号悬浮器这里的晨星军士兵已经投降。”
“晨星军被我们清光,四号悬浮器安全。”
沈蜷蜷听到了柳四斤的声音,脸上露出了微笑,也按住耳机朗声汇报:“一号悬浮器安全,我们没有任何人员伤亡,顾麟也已经死了。”
虽然战斗频道不允许做无关交谈,但耳机里还是响起一片欢呼声。
“蜷蜷,你们好厉害。”
“你们也好厉害,保住了四号悬浮器,哈哈哈……你们
受伤了吗?”
“其他人都没事,只有陈洪亮骨折了。
哎呀??[,他又骨折了?”
“为什么不等等我?为什么就直接把顾麟杀了?我都已经赶到种植区,马上就到一号悬浮器,你们居然把他杀了?”一道粗噶的责问声响起。
沈蜷蜷沉下脸:“老叶,这是战斗频道,注意控制你的情绪。”
沈蜷蜷关掉通话器,听见平台外传来隆隆声响,一架飞行器正破开云层而来,和平台边缘相连。
舱门打开,林多指出现在舱门口:“蜷蜷!”
“林多指!”
“蜷蜷,我来接你了。”
头顶又响起脚步声,那是叶宏阔正带着人奔下来。
“老叶来了!”沈蜷蜷大惊失色:“我们快走,免得他在这里发牢骚,我又要哄半天。”
“走走走,叶副会长最爱发火。”
能量箱完好无损,褚涯迅速关上能量箱门,跟着大班生门冲上了飞行器。叶宏阔刚带着人跑下环形梯,飞行器便已掉头,迅速钻入了云层中。
大家坐在飞行器里,说说笑笑地朝着深渊飞去。
褚涯提来医药箱,给沈蜷蜷仔细检查,确定他只是小伤后这才放心,开始和云拓联系。
沈蜷蜷知道他们几名会长在商议事情,所以也没有去听。但褚涯还是将一只耳机取下来,放进他的耳朵里:“不是正式会议,是聊天,你可以听一下。”
“……我的意见是让云巅的所有人搬到深渊生活,整个云巅作为种植基地,那样会更好的解决食物短缺问题。而且临亚城研究所在土壤污染方面的研究也有了新突破,以后所有的土地都能种粮了。”云拓的声音传了出来。
萧锐道:“我赞成。”
祝弘新问:“对了,孟和光蒋鲜两人怎么办?”
“我们不用参合进去,只要把他俩做过的事都公开,然后在云巅民众的监督下,让那两军自己去审判处理。”云拓道。
萧锐:“我赞成。”
叶宏阔不满道:“老萧,你怎么这么怂?不就是赶出家门吗?他不管说什么,你都是我赞成我赞成。”
“叶会长说得有理有据,我为什么不赞成?”萧锐立即反驳,顿了顿后又道:“就算被赶出家门,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我也还是赞成他的意见。”
祝弘新道:“对了,其实孟和光和蒋鲜两人用哨兵向导续命的事,现在已经在那两军内传开了。那两军军心涣散,已经有很多高级军官找到我们的人,说想带着部下一起投入我们天使军,包括孟蒋二人的心腹吴湾和陈赟。”
“只要有士兵想加入天使军,确定他们条件合格后,那就收下。”云拓果断道。
萧锐:“我赞成。”
叶宏阔这次也不抬杠,嘟囔着:“我也赞成。”
“我赞成。”祝宏新笑道:“这样一来,我们天使军更加壮大,那两军也不会对我们构成任何威胁了。”
褚涯一直听着耳机里的对话,现在也开口道:接下来还要面临很多事情,需要我们一件件去解决。包括云巅民众的安置,军队的整理,云巅深渊的管理。对了,临亚城的丧尸也不用再留着,可以清除掉了。”
褚涯话音落下,耳机里一片安静。好半晌后,叶宏阔才叹了口气:“那些丧尸老兄弟保护了临亚城这么久,它们也该安歇了。”
谈话结束之前,云拓又问:“小涯,你和蜷哥刚才对付顾麟不轻松吧?”
“我没在那儿,他们打那只老丧尸肯定打得非常艰难,一咬一个,一咬一个。我是穿了两件棉衣,还戴上围巾手套赶去的,如果我在的话,那老丧尸肯定拿我没办法,我两拳就把它打死打残。”叶宏阔又在开始滔滔不绝。
沈蜷蜷和褚涯相视一笑,接着出声:“我们没有穿两件棉衣,也没有戴上围巾手套,但是很轻松就把他打死打残了。”
“你就吹吧。”叶宏阔道。
沈蜷蜷哼了一声:“老叶,你的见识就和你品味一样,几十年都没长进。你知道为什么打得那么轻松吗?你知道我和喵是什么吗?”
“是什么?”
沈蜷蜷朗声回道:“因为我们是黑暗哨兵和光明向导。”
叶宏阔啧啧出声,云拓却问道:“什么意思?黑暗哨兵?”
褚涯开口:“云拓哥,这事晚点给你说,慢慢说。”
几人继续商议其他问题,飞行器此时已降落在云巅旷野上,沈蜷蜷将耳机还给褚涯,拉着他站起身,一起走向舱门。
“嗷?”布偶熊突然出声。
沈蜷蜷一愣:“你还等着的?不好意思,我忘记告诉你了,现在不用洗,喵的精神域里已经恢复了干净。”
“嗷嗷嗷嗷!”布偶熊发火,恨恨地将干络砸在了地上。
“你别发火嘛,等你和大汪能出来了,我带你俩去弥新镇看我以前的那些玩具,我把那些好东西全都送给你们。”
这里距弥新镇不远,沈蜷蜷被褚涯牵着步出舱门,一眼便看见那片伫立在旷野上的建筑群。
旷野上四处都是人,排着数条长队,每条队伍最前方站着一名天使军医疗官,正在给他们注射黑疽病针剂。而那些被病痛折磨的人,脸上都带着感激的笑,也有人在难以自控地欣喜哭泣。
沈蜷蜷看着他们,又看向远方的弥新镇,深深吸了口气。空气潮湿冰冷,但褚涯的手干燥且温暖,他就这样被牵着往前行,内心无比满足和安宁。
“褚宝龙,我们现在去弥新镇,我除了送给你玩具,还要给你讲一个故事。嗯,很好听的故事,是关于一个小男孩,从垃圾场里捡到一个哥哥的故事。”
“嗷……”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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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3 章
要在九曜区外修筑隔离高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先要用金属板搭建一段长方形空间,用以隔阻丧尸,人才能在这空间里修建墙体。但丧尸总是会在电焊枪和金属板弄出的动静中疯狂撞击金属板,所以不光有修筑者,也得有守护者。而为了避免吸引更多的丧尸,大家尽量不使用武器,所以守护者也就只能是可以使用精神力的向导哨兵。
临亚城争分夺秒修建隔离墙,多个点同时动工,不论是修筑者还是守护者都二十四小时轮班。修筑者好找,身体健康四肢健全的成年人轮流上,而守护者数量不足,褚涯和福利院那些已经成为哨兵向导的大班生,便也加入了守护者队伍。
夜里十一点,教堂内已经熄了灯,学生们都已沉入睡梦中,院内很是安静,只听见高墙外丧尸时不时的吼叫声。
陈榕拿着手电筒四处巡逻,刚走至厨房,一名值岗的天使会成员立即站直身和他打招呼。
“陈会长,您还没休息吗?”
“我再四处转转,看下厨房水管那些关好了没有。”
“施堂主刚才已经去过厨房检查了。”
“行,那我就不进去了。小王,你也早点休息。”
“多谢陈会长关心,我不累,而且再过半个小时就换岗了。您放心,围墙一周全是我们会的人,十米一岗,而且还有那么多量子兽,半只丧尸都进不来。”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的高墙外便响起丧尸的吼叫和捶打闷响。两人转头看去,只看见十几根铁棍正在墙头上飞舞,如同被看不见的手握着,正在击打墙外那些想攀爬围墙的丧尸。
两人对这一幕早已司空见惯,又转过头继续交谈。
“陈会长,您看这些量子兽,我们每晚值岗其实都没事干,就是看它们表演。”
“那我就去休息了,你辛苦了。”
“不辛苦,那些去修墙的兄弟才辛苦。”
……
陈榕拿着手电筒走向教职工楼,路过那排二层宿舍小楼时,发现底层不少窗户还敞开着,便将它们一扇扇合拢。
他收起手电,借着院里的昏暗路灯关窗,看见每间屋内的床上都鼓着一动不动的被子包。他怕吵醒这些小孩,便尽量放轻手脚,但在关到五号小楼的某扇窗户时,看见那床上的被子堆在床尾,床上却没有人。
陈榕就要探头进去看,却突然察觉到异样。他视线往下,就看见窗台上搁着一个脑袋,一张脸仰朝着他,被灯光照得煞白。
“啊!”
“啊!”
陈榕吓了一跳,窗口上的脑袋也跟着大叫,并迅速缩了回去。陈榕这才看清那只是个身高不够的小孩,垫着脚站在窗户旁,下巴就搁在窗台上。
陈榕抬手按住胸口:“沈蜷蜷。”
“哎。”沈蜷蜷也如他一般,两手按在胸前。
“陈会长,什么事?”不远处有人迅速奔来。
陈榕忙道:“没事没事,就是自己吓了自己一跳
。”
脚步声停下,奔跑的人转身回头,陈榕平复心跳,打量着沈蜷蜷。他看见小孩只穿着单薄的T恤和内裤,便压低声音问:“你刚才不是已经上床了吗?怎么又起来了?你深更半夜不睡觉,站在这儿做什么?啊?你说你站在这儿做什么?还只穿这么一点?”
沈蜷蜷扶着窗台道:“我在等我哥哥。”
“褚涯走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吗?他今晚要去守护修建隔离墙,要十二点过才能回来。”
“我知道,六点到十二点只有六个点,我数了的,城里的钟响了五次,他快回来了。”沈蜷蜷仰头回道。
陈榕和沈蜷蜷对视了两秒,瞧见他明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依旧努力撑着,便伸手指着床铺:“你现在上床去等。”
“我可以站在这儿等的。”沈蜷蜷打了个呵欠。
“不行。”
“陈管理长,我站在这儿,哥哥要是走到院子边上,我一眼就能看到他。”沈蜷蜷央求。
陈榕一声不吭,背在身后的右手缓缓伸出。沈蜷蜷瞥了一眼,虽然光线不好,也能从形状知道那是一把木尺,便立即转身走向床铺,飞快地爬了上去。
“把被子盖好,闭上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睁着的。”
“这么黑,你能看见我睁了眼睛的吗?”
“能,所以别想糊弄我。”
“噫……那我把脸埋在被子里,你能看见我是睁着眼睛的还是闭着的?”
“睁着的!”
沈蜷蜷倒吸了口凉气,连忙闭上了眼睛。
陈榕就站在窗外,直到听见屋内小孩的呼吸逐渐平缓,确定他已经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继续去关其他窗户。
深夜的临亚城被黑暗笼罩,但也分布着不少光点,若是从高空俯瞰,可发现那些光点连成了一条长长的弧线,将城市的某一块圈入其中。
每一个光点便是一个施工点,两块金属长板圈出一条狭长空间。空间里的人正在施工,而长板顶上则站着十几名哨兵向导,正在清理那些撞击金属板的丧尸。
两块金属长板之间搭着十来条铁板,褚涯站在其中一块铁板上,刚放出精神力清杀了几只撞来的丧尸,便见前面那名哨兵身体晃了晃,赶紧伸手将他扶住:“小心。”
那哨兵站稳身体,解释道:“连续杀了六个小时,我眼睛都花了。”
另一人道:“我脑子是木的,刚才差点摔下去。”
“你们坐着吧,站久了腿也会发软。”褚涯道。
“没事,马上就要换岗了,我喝口水清醒清醒。”
褚涯也觉得头昏脑涨,便摘下挂在脖子上的湿毛巾,贴着脸深深呼吸。
毛巾被浸过淞草水,那清凉中又带着些许辛辣的味道进入肺腑,让他脑子又清醒了几分。
虽然杀丧尸不难,但连续使用六个小时精神力,对哨兵向导们是一种巨大的消耗。量子兽们经过几小时的厮杀,也被击散形体,尽数回到了精
神域。
金属板传来猛烈撞响,哨兵向导们仅仅懈怠了不到半分钟,成群的丧尸便涌了上来。大家又开始击杀丧尸,褚涯也取下毛巾,继续释放精神力。
这次没杀多久,远处便传来了汽车声响,几道车灯由远而近,那是下一班守护者前来换岗。
十分钟后,褚涯满脸疲惫地靠坐在副驾驶座椅背上,看着窗外那些一闪而过的建筑和晃动的黑影,后座上的几人已经迅速入睡,有名哨兵还发出了有节奏的鼾声。
司机大叔体贴地放缓了车速,尽量选择平坦的路面,跟车的哨兵也不断杀着冲来的丧尸,不让它们撞上车身发出声响。
车内很安静,褚涯看似也睡着了,但在汽车经过种植区时,他突然睁眼,对司机道:“叔,可以进种植区停三分钟吗?”
司机怔了下:“当然可以。”
种植区被严密保护,里面没有丧尸。司机刚停稳车,褚涯便打开车门,飞快地冲上其中一栋种植楼。
司机走下车,在月光下点燃了一根自制卷烟,但他还没抽上两口,便见那名少年又风一般卷下了楼。
“叔,”少年许是觉得耽搁了他的时间,语气充满歉意,因为上下楼的速度很快,微微有些气喘。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刚好下车活动一下。”
司机捻灭了烟,伸手去开车门,瞧见少年手里拿着三朵刚采摘的花,笑道:“哟,临亚城里还有这稀罕玩意儿?”
“对,自己种的。”
汽车驶出种植园,司机见褚涯一直在看手里的花,便道:“现在这种情况,难得你还有这赏花的兴致。”
褚涯微笑着回道:“不,是家里人喜欢。”
司机先将其他人送去了各自的安置点,再将褚涯送回教堂。汽车刚驶入旷野,一大群量子兽便已跃下教堂高墙,奔跑着前来迎接。
福利院里的天使会成员加上学生,分化出的量子兽数量已经有三十多只,它们围在汽车一周,成为一支浩荡的护送队伍。
“嗷!嗷!”布偶熊跟着汽车跑,跳起来从车窗看里面。
褚涯了解地道:“它回到精神域了,要明天才能出来。”
“嗷?”布偶熊的脑袋时浮时沉,再次出现在窗外,满脸都是迷惑。
“等会儿说,你现在听不见。”褚涯大声回道。
“嗷?”
“很好。”褚涯敷衍。
“嗷?”
“很棒。”
汽车在福利院门口停下,褚涯抓住绳索攀进了院门,和几名值岗的天使会成员打过招呼后,便匆匆走向宿舍区。
量子兽们继续去高墙上巡逻,布偶熊则跟着他一起回家。褚涯解释过银狼的事后,它很是失望,但接着又打起精神,边走边不停嗷嗷叫着告状。
“你们又打架了?”
“嗷!嗷嗷嗷!”布偶熊气呼呼地指着自己头顶,表示沈蜷蜷打架的时候扯它耳朵。
褚涯拉开夹克,从里面取出了一朵花,别在它被扯过的那只耳朵上。
布偶熊抬起爪子摸了摸,神情愉悦地不再继续告状。
褚涯轻轻打开房门,只拧亮了一盏小灯,走到床边,俯身瞧着熟睡的沈蜷蜷。小孩儿睡得很香,半张脸陷入枕头,嘴巴也被压得嘟起,褚涯想将他伸出被子的脚放回去,但刚伸手又收住,去了卫生间洗脸洗手。
褚涯将自己洗刷干净,脱掉夹克,拿着两支花走向书桌。
桌上摆着一个盘子,上面反扣着一只碗,他便将花插进玻璃瓶,揭开碗,看见里面摆着三个圆溜溜的肉丸子。
临亚城附近的山上生长着一种叫做雾草的野菜,掺在变异种肉里烤成肉丸子,是沈蜷蜷最爱的食物。但要采摘这种雾草也挺难,所以福利院一周才吃上一次,每人也只有五个。
褚涯今晚是在施工点吃的晚餐,很庆幸地避开了他不喜欢的肉丸子。但他现在瞧着这三个圆滚滚的肉丸子,还是拿起旁边的筷子,夹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
肉丸子已经冰凉,不光雾菜味刺鼻,腥味也更重。他慢慢咀嚼,神情看不出来丝毫异样,只是在吃完一个后喝了一大杯水,接着再夹起一个。
他抬头看着窗外的那轮月光,在沈蜷蜷的细沉鼾声里,不紧不慢地将丸子吃了个光。!
第 174 章
云巅,晨星军会长居所。
房间里没有开灯,坐在沙发里的人陷入黑暗中,只能看见酒杯晃动时折射出的微弱光线。
浴室房门突然打开,洒出的光亮在地毯上铺开,穿着浴袍的靳高走到沙发旁,伸手接过顾麟手里的酒杯,问道:“怎么不开灯?”
顾麟没有回话,只闭眼靠着沙发背,靳高放下酒杯,走到他身后,抬手去按揉他的太阳穴。
“孟和光和蒋鲜背着我派人去了临亚城,想同那些势力说和。”片刻后,顾麟突然开口。
靳高停下动作,紧张地问:“然后呢?”
“派去的人被扣押了,昨晚还有两百来号人乘船摸上了库崖岛,摧毁了日灼会布在那岛上的一个据点。临亚城死了那么多人,按照那些势力的想法,这一切都是云巅造成的,孟和光和蒋鲜想跟我撇清关系,没那么容易。”
靳高松了口气,冷笑道:“他俩想得倒好,之前让他们出兵,个个推三阻四,知道临亚城爆发丧尸以后,觉得城肯定没了,又闹着要打进临亚城,想去分一杯羹。结果现在见临亚城没被困死,还在修建隔离墙,又偷偷去送信想求和。”
顾麟依旧闭着眼,嘴里道:“他俩现在去和临亚城讲和,就算萧锐答应,叶宏阔和吕子时也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临亚城肯定会提出让他俩撤掉防线的要求,那两人不可能轻易撤防,所以一定会谈崩。而他俩暂时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也只能跟着我。”
靳高继续按揉他的太阳穴:“本以为丧尸会将临亚城攻下,谁知道他们这次居然撑下来了。”
顾麟叹了口气:“现在我倒不担心萧锐,虽然他从一个和狗抢食的矿工遗腹子成为临亚城碧涛堂的会长,不光实力强悍,也很有头脑,但依照他的性格,肯定会坚持不和孟蒋两人谈和……我现在担心的其实是云拓,他这人看似不着调,但其实很稳,应该会想法和孟蒋两人接触。”
“是啊,云拓从来都很狡诈,要是萧锐被他说动了那就麻烦了。”
顾麟沉吟道:“所以我们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必须继续攻打临亚城。既是为了夺回芯片,也是为了加深彼此的仇恨,彻底断掉孟蒋两人和他们谈和的可能。”
“现在临亚城只剩下二十来万人,要打下他们是很轻松的事。”靳高道。
顾麟却缓缓摇头:“难。”
“难?”
“他们并没有清理城内的丧尸,特别是码头一带。”
“你的意思,他们会一直留着丧尸?”靳高略一思忖后问道。
“这应该是云拓的主意,只要临亚城的丧尸不清理,那我们的军队也就没法从海上登陆。”
“那怎么办?”
“慢慢来吧,总会遇到转机的,我们的首要目的还是要夺回芯片。只要有了丧尸军队,以后别说一个临亚城和云巅,整个国家,整块大陆,包括整个世界都会是我俩的……”
顾麟的呼吸渐渐急促,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
握紧,眼中也亮起了狂热的光。靳高却没有再出声,只看着窗外出神,直到顾麟侧头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要那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我们最开始就没有走出那一步,现在又会是怎么样?”靳高的声音里有着一丝茫然。
顾麟沉默下来,浴室的灯光反射在他脸庞上,让他的皮肤更加苍白,整个人也更显阴沉。
“顾麟。”靳高察觉到他的不悦,有些不安地唤了声。
顾麟开口,语气却很平静:“已经走到这儿了,也没有回头的路,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只能一步步往前走。”
他将靳高拉到自己身旁坐下:“我十几岁刚入军校,你就问过我的理想。那时候我说我要出人头地,要将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踩在脚下。可后来我发现,不管我爬到多高,我上面依旧都有人,依旧用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我。”
“现在我已经不在乎他们了,但我要成为坐在最高位置的那个人。”顾麟伸手握住靳高的下巴,目光在他脸上流连,“靳高,不管我以后能不能成功,不管是匍匐在山脚还是站在山顶,我都要你陪在我身边。”
靳高仰头和顾麟对视着,片刻后轻声回道:“我一定会为你夺回芯片。”
“你只要一直陪着我就好。”顾麟俯下头,在他唇上一下下轻啄,“永远陪着我。”
靳高伸手圈住他的脖颈:“我会永远陪着你。”
……
沈蜷蜷醒来时,房间里已经大亮,卫生间传来哗哗水声,还有揉搓衣物的动静。这些声音让他很是安心,知道褚涯此刻就在家里,便从被子里探出两只手,用刚醒的还带着鼻音的声音唱着:“爷爷的小车嘀嘀嘀,哒哒哒,嘀嘀嘀……”
“山外的火车砰砰砰,空空空,砰砰砰……”窗外有经过的小孩大声接着唱,沈蜷蜷便翻起身,对着窗户喊:“是轰轰轰,隆隆隆。”
“砰砰砰,空空空!”
沈蜷蜷趿拉上鞋,急忙去到窗边:“是轰轰轰,隆隆隆啊!”
“砰砰砰,空空空。”走远的小孩大声回道。
“你这个人有点那个的,火车为什么砰砰砰呢?那是掉到海里了吗?是被人变异种砸了吗?有点好笑哦。你不信我的话就去问唐圆圆,根本就不是砰砰砰空空空。”
小孩扭头吐舌头略略略,沈蜷蜷伸手指着他:“我要告你,你现在还在到处逛,都没有去上课。”
看着小孩跑向了另一端,沈蜷蜷悻悻地转过头,这才发现桌上的玻璃瓶里插着两朵鲜花,淡蓝色花瓣随着窗外吹进的微风在轻轻颤动。
他无声地惊叹,喜爱地仔细打量,又凑过脑袋去嗅闻。
“喜欢这种花吗?”
褚涯晾好衣服,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将挽起的袖子放下。
“喜欢!这是蓝色的花呀,我的花都是黄色的,这个是蓝色的,好好看。”
褚涯拿过搭在床架上的干净衣服:“快过来穿衣服,然后吃早饭。”
褚涯给沈蜷蜷穿衣,并耐心回答他的各种问题。
“我没有给花染色,是花种不同,长出来的花也就不同。”
“昨晚你睡得太香,我回来后就没有叫醒你。”
“已经吃了,三个都吃了,谢谢。”
……
沈蜷蜷吃早饭时,在外面玩的布偶熊也回来了,一进屋就嗷嗷着询问褚涯。
“再过一会儿它就能出来。”
“嗷?”
“很短的时间。”
“嗷?”
“十分钟。”
褚涯去了卫生间,沈蜷蜷一边用勺子往嘴里喂玉米粥,一边摇头晃脑:“你看那花瓶里的花,是哥哥给我摘的,是蓝色的花。”
“嗷嗷嗷!”布偶熊赶紧侧过脑袋,示意他看自己耳朵后。
“我看看,你那个比我的花瓣要少。”
“嗷嗷嗷嗷嗷!”
“我不数也知道你的比我少。”
“嗷!”
“我的花花瓣比你多两片,那一朵是沈汪汪的,它也比你多一片……褚宝龙,你居然打掉我的勺子,你惹到我了!”
褚涯走出卫生间,将正在扭打的两个分开,再迅速收拾碗筷,将地板上的水渍拖干净,最后对还在和布偶熊争吵的沈蜷蜷道:“今天我要晚上12点才去施工点,白天没事,等沈汪汪能离开精神域后,我们就去城里看云拓哥和萧会长。”
“啊!去看他们呀!”沈蜷蜷转怒为喜,接着又有些忐忑,只站着不动,看一眼窗外,又看一眼褚涯。
“不想去吗?”褚涯问。
“想。可是,可是我不上课吗?”他小心地问。
褚涯道:“今天是周末,何况现在都快十点了,还上什么课?”
“今天周末呀……哇!!今天是周末!”沈蜷蜷狂喜。
十分钟后,褚涯带着沈蜷蜷和两只量子兽离开了家门。因为要去临亚城里,所以他要给陈榕说一声,沈蜷蜷则和两只量子兽等在操场里。
“我们三个都戴着花,都好好看,花瓣都一样多哦。”沈蜷蜷此时心情愉悦,也不计较刚才和布偶熊打架的事,只搂着它的肩,不停赞美它耳后的花,“你本来就好看,现在戴了花更好看,可能是我们福利院里最好看的浣熊,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唐圆圆。”
“吼。”黑狼赞同点头。
褚涯带着沈蜷蜷离开了福利院,如同以往那般,骑在黑狼背上冲向了临亚城。
九曜区大街上车来车往,不停将钢材和器械送往各个隔离墙施工点,还有骑着量子兽的哨兵向导在街上穿行。若不是追在大家身后的都是一群丧尸,看着和临亚城最热闹时期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沈蜷蜷和那些人迎面碰上时,老远就热情地打招呼:“你骑的这是个什么?它有点大哟。”
“是犀牛。”对面的人大声回道。
“什么?”沈蜷蜷从褚涯怀里探出身,一锅铲扇向
扑来的一只丧尸。
“犀牛!”
“我,我没听清,那它叫什么名字呀?”
“……就叫犀牛。”
“哦,姓刘哦。”
对面的人擦身时,和褚涯点头示意:“你们要小心点,别走左边那条巷子,被丧尸给堵死了。”
“好的,谢谢提醒。”褚涯回道。
“这是我哥哥的量子兽,姓沈,这是我的量子兽,姓褚。”沈蜷蜷也赶紧介绍。
对面的人骑着犀牛大笑:“知道,这九曜区的人谁不认识你?沈蜷蜷。”
“哈哈哈哈,是哦,谁不认识我呢?我可是沈蜷蜷哟。”沈蜷蜷也挥舞着锅铲跟着笑。
黑狼在各条街道上穿行,沈蜷蜷一路和其他人打着招呼,很快便来到了九曜区一号安置点。
一号安置点曾是碧涛堂的仓库,如今主要住着几大势力的人。黑狼还未奔近,站在房顶上的人就已经看到他们,很快打开了一扇小门,并在黑狼冲入小门时,击杀掉跟随在后面的丧尸。
仓库里已经隔出了数个房间,之间只留着狭窄通道,目测能容下一两万人。而通道尽头还有一排单独的小屋,全金属板建造,房门紧闭,没有窗户,专门用来隔离被丧尸咬伤的人。
临亚城建造隔离墙,虽然会专门接送并全程保护修筑者,可再谨慎也难免会出现意外,所以这排十二间的隔离房基本上没有空过,随时都住着人。
褚涯牵着沈蜷蜷走入其中一条通道,不远处有人正拿着名册点名:“中午班的成员都准备好了吗?把水壶和毛巾带上,十分钟后我们出发,去16号隔离墙。”
“都带上了。”
“那现在点名啊,人齐了就走。洪大炮。”
“到。”
……
褚涯停在了其中一间房前,还没抬手敲门,沈蜷蜷便已经趴在门缝上喊:“云拓哥哥,萧会长,猜猜我是谁?”
“我想一下啊,柳四斤?”云拓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对。”
“唐圆圆?”
“不对。”
“这声音很好听,难道是蜷哥?”
房门突然拉开,云拓出现在了门口。他还穿着作战服,脸上也有一层薄薄的灰土,显然刚从施工点回到家中。
“这么好听的声音,当然是蜷哥了。”沈蜷蜷斜着眼睛看着他笑。
“我聪明吗?”云拓问。
沈蜷蜷道:“有点聪明,差不多快赶上唐圆圆那么聪明了。”
“谢谢蜷哥夸奖。”
“你看我的花。”沈蜷蜷又侧过脑袋。
云拓嘶了一声:“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好看的花。”
“嗷!”布偶熊连忙钻到他面前。
“这种绝世美花居然有两朵!”
“吼!”
“不得了,三朵!”
待到沈蜷蜷和两只量子兽都心满意足,褚涯问云拓:“萧会长呢?”
“他是半夜的岗,现在还在睡觉,不过也快醒了。”
云拓让开门口,刚要让沈蜷蜷和褚涯进屋,隔离房方向便突然传来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原本还闹哄哄的安置点顿时变得安静,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谈和手头上的事情,齐齐看了过去。
嘶吼声不断响起,还伴随着撞击金属板的动静。大家都沉默着,沈蜷蜷也看着那方向,就算肩膀被褚涯捏得有些疼也没有吭声。
砰一声枪响,在安置点空旷的空间内回荡,那嘶吼声也跟着戛然而止。
片刻后,云拓才哑声道:“来,进屋。今天是周末,猜到你们要来,所以萧锐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吃的。”
房门关上,大家又开始各做各的事。点名的人继续点名,声音却发着哽,每个字都似是从牙缝里挤出:“于大龙。”
“……”
“于大龙在不在?”
站在他旁边的人抹了把脸,眨了眨泛红的眼:“在。”!
第 175 章
房间的窗帘被拉上,虽然开着大灯,光线也不算明亮,狭小的空间内充满酒精的味道,其中还夹着一股血腥味。
萧锐赤着上身靠坐在沙发上,旁边的小茶几上摆着剪刀和酒精纱布之类的物品。手下阿托坐在他对面,用酒精浸润着一块纱布。
“锐哥,那些小药店里买不到麻醉剂,我只能就这样取子弹。”阿托道。
子阿岛的这间小旅馆不光陈设简陋脏旧,房间也不隔音,可以听见门外时不时有人经过,隔壁也传来阵阵笑闹声。
阿托说完这句后,便一直举着那团纱布,直到萧锐皱眉看向他:“你还在磨蹭什么?”
“我没有麻醉剂——”
“我又不是聋子。”萧锐冷声道。
阿托挑了挑眉,没有再说什么,只开始用那纱布给萧锐左肩胛处的伤口消毒。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力道有些重,萧锐闷哼一声,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阿托抬起头,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对不起,锐哥,手有点抖。”
萧锐道:“我的伤并不致命。”
“当然。”阿托点头。
“如果你想要做什么,也得考虑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萧锐身体微微侧了下,露出摆在右边沙发扶手上的一把枪,枪口正朝着阿托。
“当然。”阿托又道。
他像是根本没听出这话里的威胁,继续对萧锐笑着。
他笑起来时会露出两排洁白的牙,眼睛有个下弯的弧度,让他整个人看着更加明朗帅气。
萧锐目光审视着他,又命令:“给我点支烟。”
“我的手刚消过毒,点烟的话会污染的。”阿托道。
两人对视几秒后,阿托站起身:“好的。”
萧锐放下拿起的枪,看着阿托拿过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支递进自己嘴里,咔嚓一声点燃,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后,再将烟取出,递到了他的嘴边。
萧锐额角抽了抽,冰凉目光从面前的香烟移到了阿托脸上。
阿托轻轻啊了一声,赶紧自己叼上烟,再从烟盒里重新取出一支,递到萧锐嘴边,待他咬住烟嘴后,按亮打火机,恭敬地替他点燃。
阿托的手又重新消毒,这才在萧锐面前坐下,准备替他处理伤口。
“你就这样给我取子弹?”萧锐寒着脸问。
阿托嘴里还叼着烟,只含混地道:“锐哥您放心,烟灰不会掉进去。”
“扔了!”萧锐低喝。
阿托看着他笑,顺从地应声:“好。”
手术开始,阿托将镊子探进伤口。
他目光专注,动作很稳。萧锐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前方地面,虽然满头满脸都是汗,身体肌肉紧绷,神情上倒也看不出什么改变。
屋内安静下来,只听见门外有人经过,趿拉着的拖鞋在地板上擦出嗤嗤声响。
“你叫阿托?”萧
锐突然问。
阿托嗯了声。
“我问的是你的本名。”
阿托头也不抬:“锐哥,临亚城的规矩是不问姓名?_[(,不问来历。”
“你加入碧涛堂多久了?”
“二个月。”
“二个月,就能跟着我一起来到子阿岛,不知不觉就已经成了我身旁的人,很多入会二年的人都没有这种资格。上午和灰谷帮的人对战,其他弟兄或死或伤,连我都挂了彩。大家都失散了,只有你还跟在我身旁,枪林弹雨里没有受半点伤。”萧锐抽了口烟,声音听不出喜怒:“没发现你还有点本事。”
阿托突然停下动作,拿着镊子仰起头:“那是因为锐哥照顾我。”
萧锐看向他:“是吗?”
阿托又笑了起来:“当然。”
萧锐撇开视线,阿托便继续用镊子寻找那颗子弹。
“找到了,我现在要把它取出来,应该会有些痛。”
“别废话!”
萧锐发出一声闷哼,阿托的镊子拔出,将一颗染红的弹头丢进瓷盘里,发出清脆的当啷声。鲜血从伤口涌出,他动作迅速地用纱布按住。
“还要缝合两针才行。”
萧锐面色苍白地喘着气,咬着牙道:“缝吧。”
“能坚持住吗?”阿托看着他问。
萧锐发抖的手递到嘴边,抽了一口烟:“别废话。”
阿托缝合时,萧锐闭着眼靠在沙发上:“来临亚城之前,你在哪儿L?”
“锐哥,临亚城的规矩是不问姓名,不问来历。”
“临亚城的规矩是谁定的?”
阿托顿了下:“您。”
“嗯?”萧锐发出了一声鼻音。
阿托看向他。
萧锐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侧面灯光凸显出他的喉结和线条分明的五官。他的姿态看似不设防,但那把一直放在手侧的枪,以及始终坐在封住阿托退路方向的位置,都表现出他的多疑和锐利。
“我以前住在文马高地五离市。”阿托回道。
“具体点。”
“五离市弯子街。”
“做什么的?”
“就随便混混,找口饭吃就行。”
“为什么来临亚城?”萧锐又问。
阿托看了他一眼,用剪刀剪断了手术线:“还有一针。”接着回道:“犯了点事,被当地通缉,没办法,只能逃来临亚城。”
“犯的什么事?”萧锐微微睁开眼看着他。
“涉嫌偷盗汽车。”
萧锐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发出一声短促的笑,似嘲讽又似感叹:“出息。”
“是啊,现在遇到锐哥,就想跟着您做点有出息的事。”阿托很自然地斜过头:“烟。”
萧锐下意识就将手上的烟递进阿托嘴里,直到他抽了一口缩回头,这才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半截香烟,目光有些愕然,又有些不
知道该不该发作的恼怒,神情一时有些古怪。
阿托却又冲着他笑:“终于缝好了,现在可以包扎伤口。”
他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牙齿洁白,却无端让萧锐觉得有些刺眼。
萧锐喉结动了动,冷声喝道:“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老是在笑什么?怎么总是这么不着调?”
阿托立即正下神情,严肃道:“您说得是,那我不笑了。”
萧锐没有继续下去,只陷入回忆般道:“我记得五离市弯子街有一家铁匠铺,铺里的铁匠能做出很不错的匕首。”
阿托微微歪起头,语气有些困惑:“弯子街有铁匠铺吗?我怎么不记得?我只知道林果街有家很有名的铁匠铺,锻的匕首很好。”
萧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片刻后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阿托又冲他笑,但对上他的视线,笑容才绽开又赶紧敛起:“不,您肯定不会记错,是我孤陋寡闻。要是以后有机会回去的话,我一定去您说的那铺子里逛逛。”
阿托开始给伤口裹缠纱布,萧锐低头看着那几根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肩膀处活动,又挪开视线看向一旁。
因为太过靠近,阿托的几根头发丝总是在他下巴上蹭来蹭去,发出很轻微的沙沙声。萧锐突然就想起某天午后,他坐在窗前,看着一只蝴蝶想要飞进窗户,翅膀也不时在玻璃上摩擦出这样的轻微声响。
萧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可能是因为阿托和蝴蝶身上的共同点:夺目的,漂亮的,又带有一些柔软率真的特质。
不,他立即就在心里否认了这一点。
虽然碧涛堂在阿托入会时就已调查过他的背景来历,和他自己刚才所说也吻合,但这人绝对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萧锐看向阿托,看着他正将纱布在自己胸膛上绕圈,眼睛微微眯起。
阿托正在缠纱布,一根手指就抵上了他的额头,将他脑袋缓缓推远。
“锐哥,我还没包扎好。”
“离我远点,你的手也能够着。”
阿托笑了笑:“好的。”
给萧锐处理好伤口,阿托收拾茶几上的东西,将它们一股脑装进垃圾袋。
“锐哥,我出去买饭,再打听下阿水他们的消息,看能不能和他们联系上。您需要我带点什么回来吗?”
萧锐道:“不用。”
“行,那我尽量早点回来。”
阿托提上垃圾袋走到房门口,突然转过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萧锐。接着在自己身上兜里摸,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大步走回沙发旁,递到了萧锐手里。
萧锐确定自己手里的这个东西只是个普通魔方,便错愕地看向阿托:“给我做什么?”
“您要是等得无聊,就玩这个。”
萧锐愣住,直到阿托走到门口时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问:“你让我玩这个?”
阿托转头冲
他露出一个很轻的笑,又眨了下眼:很适合您。
说完便打开房门?,很快地闪了出去。
房门迅速合拢,屋内恢复了安静,萧锐盯着手里的魔方,半晌都回不过神。
白尾海雕出现在屋内,扇动翅膀停在了沙发背上,和他一起看着那个半旧的彩色魔方。
“他说这个东西很适合我是什么意思?说我幼稚?复杂?还是夸我和魔方一样神秘?”萧锐问。
白尾海雕侧头沉思,一对小眼珠里闪过迷茫。
“他平常说话做事看似随意,实则挺知道分寸,不会逾矩。可他老是对我笑,还对我眨眼,有没有把我这个会长放在眼里,内心有没有畏惧?”
萧锐转头看着白尾海雕:“他对我究竟是恭敬还是不恭敬?”
这些问题对白尾海雕来说太复杂,它呆呆思索了会儿L,干脆将脑袋扎进翅膀里,假装没有听见。
片刻后,萧锐也出了房间。
他从旅店后门悄悄离开,确定没有人发现自己后,便在一条巷子里将夹克反穿,戴上一顶鸭舌帽,竖起衣领挡住下巴,再重新回到了旅店。
他以新客人的身份重新开了间房,就在他和阿托房间的上一层,并端了把椅子坐在窗边,观察着大门口和街道附近的人。
楼下有一群小孩在玩耍,不断发出吱哇大笑。傍晚的阳光从窗帘缝隙落在身上,他一边看外面,一边开始转动魔方,并留神听着门外和楼下的动静。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小孩们陆续回家,阳光也从窗户上挪开。
阿托没有回来,他的伤口一直在作痛,这个该死的魔方也没法旋好,始终有两面颜色不能统一,这一切都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他开始思考阿托被灰谷帮发现的可能,摸了下腰上的枪,准备出去找人。
阿托是他的手下,虽然才入会二个月,但既然跟着他来到了子阿岛,那他就必须得将人护着。
而且一个笑起来那么好看的人,要是落在灰谷帮手里……
对了!
萧锐脑中忽地一个激灵,人也倏地站起了身。
阿托还是名向导!等阶不低的向导,没有二次分化。
这样一名笑起来好看,等阶不低的未分化向导要是落在灰谷帮手里……
萧锐立即就要出门,但转身时,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街口,看见那道熟悉的挺拔身影后,又突然顿住了动作。
阿托左手抄在夹克衣兜里,右手提着一个塑料袋,轻轻吹着口哨,在落日里走向前方的旅店大门。
一名迎面而过的老人道:“年轻人,心情好啊。”
阿托对他开怀笑:“老人家,身体好啊。”
“好,好。”老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萧锐放下窗帘,紧绷的身体和神情都跟着放松,并离开这间房,迅速回到了下一层房间。
他重新坐回沙发,调整了几个姿势,最后决定双脚交叠,半靠在沙发背上最合适。
一则看上去不那么心焦,很轻松随意,二则显腿长。
但他目光落在旁边的魔方上时,突然又察觉到一个问题。
这魔方有两面还乱着,其他四面却已统一颜色,一看就是玩过,但没有玩成功。
他迅速拿出匕首,将还乱着的那些一块块撬开,再按照统一的颜色重新装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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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6 章
阿托进入旅店后,没有立即上楼,而是背靠着服务台和人聊天。他言谈风趣,人又生得好看,逗得两位服务员小姐笑得花枝乱颤。
阿托两肘搁在服务台上,含笑的目光看着大门方向,直到确定身后没有跟着灰谷帮的人,这才准备上楼。但当他不经意地瞥向楼梯时,却见萧锐正站在二层和一层的拐角处,满脸冰霜地看着他。
阿托脸上笑容不减,并抬起手,懒洋洋地朝萧锐挥了挥。
萧锐刚才迟迟等不到阿托进屋,心里有些担心,但刚走出楼梯,便看见他在和两名服务员女郎打情骂俏。
他没有回应阿托的招呼,只冷冷瞪了他一眼,便一声不吭地转身上楼。
“他是你什么人?看着好凶。”一名服务员吐了下舌头。
“我老板。”阿托站直身,离开前从衣兜里摸出两颗糖果,摆在两位服务员面前。
“哄小孩啊?”
“不,是谢谢两位美丽的小姐给了我好心情。”
阿托进了屋,无视沉着脸坐在沙发上的萧锐,只将袋子放在小桌上,再往外取饭盒。
“早就听说子阿岛的云面很香,可来了后还没机会去尝尝……嗯,闻起来真的很香。”
阿托俯身闻了下,又看向萧锐。
萧锐沉默地靠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手里一下下抛着那个魔方。
阿托又解释:“我们之前约好分散后就在电影院附近碰头,但我刚到那儿,就发现有灰谷帮的人,便立即离开,绕了好几条街才把身后跟着人甩掉,所以回来就晚了点。不过晚上我再去试试,看能不能和阿水他们联系上。”
阿托讲述自己晚归的原因时,萧锐安静地听着,但在他讲完后,突然开口问了句:“为什么不笑?”
这话来得太突兀,阿托愣了下:“笑?”
萧锐目光紧紧盯着他:“从回来后到现在。不,从你踏进门后到现在。”
不待阿托回应,他又接着追问:“你为什么看见我后就紧张?你的表情直接反应出了你的情绪。你在想什么?或者你刚才遇到了什么?”
阿托张了张嘴:“有吗?”
“当然。”
萧锐还想说你刚才和别人笑得那么甜,为什么一见到我就垮着脸,但终究还是觉得不妥,将这句话忍在了嘴里。
阿托动作不紧不慢地将两个饭盒盖揭开,嘴里道:“锐哥,不是我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所以看见您就紧张,而是您吩咐过,不让我对着您笑的。”
“有吗?”萧锐发出同样的疑问。
“当然。”
“我不记得了。”萧锐回答得理直气壮。
“不记得了就不记得了吧,反正老板最大。”阿托低声嘟囔,又对着桌前空位做了个请的姿势,“老大,来尝尝。”
萧锐不动也不说话,只冷冷看着他。
两人对视两秒后,阿托慢慢笑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如阳光照过
冰原,神情中还带着两分无奈:锐哥来尝尝⑥⑥[,味道真的很好。”
萧锐这才起身,在桌旁坐下,并将手里的魔方抛给了阿托。
“锐哥玩这个可真厉害。”阿托转动魔方,看着颜色统一的六个平面。
萧锐用勺子舀起一个云面:“小孩子的玩意儿,也就花了几分钟。”
阿托继续看着魔方:“怎么多了几处痕迹,像是用小刀撬过似的。”
萧锐动作一僵,接着道:“刚才掉在地上,摔出来的擦痕吧。”
“这样啊。”阿托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你不信?”萧锐冷声问。
“没有。”阿托脸上的笑意更深。
萧锐将勺子丢进碗里:“那你在笑什么?”
阿托满脸无辜:“会长现在又不准我笑了?”
萧锐哽住,片刻后恼怒地道:“随便你,爱笑不笑。”
两人吃完饭已是晚上八点,阿托准备再去次电影院,临出门时,萧锐却率先打开了房门。
“锐哥,我去就行,您身上还有伤。”
“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萧锐大步跨出房门,阿托也只得跟上。
子阿岛的夜晚比临亚城更加热闹,空气中弥漫着热带水果的甜香,四处都是零售小贩的叫卖声。
阿托对什么都很感兴趣,在经过的每一个摊位前停留,还向摊主询价。
萧锐停步等了几次后,忍不住皱起眉:“我们还有正事,你拖拖拉拉的做什么?何况你白天也出过门,怎么还一副什么都没见过的样子?”
“白天见不着这些,要晚上才有地摊。”阿托拿起一条本地人爱穿的短裤在身上比划,又低声道:“我们现在的身份是游客,既然是游客,那就要边走边逛,还要换掉身上的这身衣裳,才不会引人注意。”
萧锐垂眸看着他不做声,阿托给自己选了一条浅蓝色短裤,又拿起一条印着棕榈叶图案的黄色短裤在萧锐身上比划,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向摊主询问价格。
一番讨价还价,阿托将两条短裤买下,摊主将袋子递过来时,他对萧锐道:“锐哥,付账。”
萧锐还是第一次遇到手下让自己付账买裤子,一时有些发愣。阿托便压低声音解释:“我一共就只有三百多,之前给您买药,花掉了一百八,又买了一盒烟,三十的,您抽了一半。对了,还买了两盒云面,您吃了一盒,这不,现在就没钱了。”
萧锐听得额角直跳,见摊主还看着自己,便从夹克里掏出皮夹,匆匆抽出一叠丢给阿托。
“多了,太多了。”
“抵掉药费和饭钱,剩下的你拿着,别买什么都找我要。”萧锐咬着牙转身,走出几步后又回头:“我不要那条裤子,给我换个素色的。”
“别换了,您穿这条绝对好看。”
萧锐狐疑地看着他,他又道:“信我。”
半个小时后,两人都穿着白色背心,外面套着一件衬衫。阿
托是白色衬衫配蓝色短裤,萧锐是淡粉色衬衫配黄色棕榈叶短裤。但虽然他俩已经是游客打扮,那出众的外表还是很显眼,并引来了不少目光。阿托一脸坦然,只留意着四周有没有可疑人物,而萧锐却满脸不耐烦,身上的气势更加具有压迫感,路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后,又纷纷避开。
阿托瞧了萧锐一眼,去到了旁边摊位,再回来时手里便多了一顶草帽,扣在了他头顶。
“晚上也戴草帽?”
“没事,你看那些游客,还有晚上戴墨镜的。”
萧锐戴上草帽,挡住了眉眼,一路上看他的人果然没有刚才那么多,但落在阿托身上的目光却丝毫没有减少。而阿托也对那些人回以目光,有时还点下头,或是露出微笑,这让萧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你也去买一顶草帽戴着。”萧锐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我不介意别人看我。”阿托无所谓地道。
萧锐皱着眉:“万一这里就有见过我们的灰谷帮帮众呢?你是想要暴露我们的行踪吗?马上去买帽子!对了,你还要戴墨镜。”
待到阿托戴上草帽和墨镜,萧锐这才满意。两人走出这条街后,萧锐眼睛看着前方,却突然开口:“我这次来,是想在子阿岛买一批武器,还要杀了投靠灰谷帮的青蛇。”
阿托双手抄在裤兜里,脚尖踢着一颗小石子:“我们现在是杀了他,可得罪了灰谷帮,那龙头不但不会卖给我们武器,还在四处抓我们。”
萧锐冷笑:“青蛇为了抢地盘,灭了两个小帮派,人家已经投降,他还将那上百人都活埋了。临亚城虽能收下那些无路可走的犯事之人,但容不下手段阴狠的大奸大恶之徒。他坏了临亚城的规矩,就算我买不到武器,得罪了灰谷帮,也不能再让他活着,得给那两个小帮派一个交代。”
阿托没再说什么,只摘下墨镜,侧头看着萧锐,灯光落在他眼里,跳跃着闪亮的光点。
萧锐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怕什么?等找到阿水他们了我们就走,离开子阿岛。”
阿托突然轻笑了一声:“我不怕。”
“不怕?那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啊。”
他回答得相当自然,就像在说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说完后便走向旁边的水果摊。
萧锐却愣在原地,片刻后才回过神,重新跟了过去。他站在阿托身后,神情依旧冷淡,还带着几分不耐烦,但耳朵却飘起了一抹不明显的红。
阿托在水果摊上挑选水果,萧锐见那摊位铁架上挂着一面小镜子,只是挂着的位置有些低。
他见没人注意自己,便不动声色地蹲腿矮身,在镜子里打量自己,又整理了下帽子和衬衫。
“姐姐,给我们插好吸管。”阿托靠在摊位上,和卖椰子的老板娘闲聊。
“好,给你插好。这个果子是子阿岛才有的,你拿去尝尝,不要钱。”老板娘被他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心花怒放。
片刻后,两人一
人抱着一个椰子往前走。阿托吸了口椰子汁水,见萧锐沉着脸直视前方,便问道:“你不喝吗?这椰子挺解渴。”
萧锐道:“我们虽然装作游客,但别真的就当自己是那风流游客,狂蜂浪蝶一样到处沾花惹草,看到个顺眼的就对着人笑。”
阿托抱起椰子又吸了一口,眼睛却睨着身旁的人:“你在说我?”
萧锐原想训斥他一句,但对上那双潋滟含笑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他立即转头去看左右,想看有没有人在盯着这样的阿托,好在这里行人少,并没谁留意他们,但他转过头时还是道:“你怎么又把墨镜摘了?戴上。”
“这里太黑了,戴上我看不见。”阿托无辜解释。
很快便到了电影院附近,两人便变得谨慎起来,在夜色的掩映下,迅速而敏捷地接近那栋建筑,并走进了电影院对面的一家咖啡店里。
这店里没有客人,只有吧台一名服务员,墙角还有一名钢琴师在弹着钢琴。萧锐让阿托留在这里观察对面情况,自己则离开咖啡店,去了其他地方。
片刻后,他重新返回,对阿托道:“我在附近转了一圈,这里没有灰谷帮的人,但是也没有见着阿水他们。”
“那现在怎么办?”
“我们约定了三天时间,到了第三天再来看看。”萧锐在轻柔的钢琴声里打量四周,“不过已经来了,就再坐会儿等等吧。”
两人静静地喝着咖啡,不时看一眼对面电影院。就在钢琴师弹完一首曲子后,阿托突然起身走了过去,低声说了两句什么。钢琴师起身离开,阿托在琴凳上坐下,双手按上了琴键。
优美的音符从他指尖下流淌而出,一束柔和的灯光从头顶落下,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
萧锐一直坐在靠椅上看着他,一曲至尾,目光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钢琴师也走到了一旁,待阿托站起身后,有些兴奋地问:“请问这首曲子叫什么?我以前还没有听过。”
阿托的手轻轻抚过琴键,回道:“这是我母亲生前做的曲子,她说叫做怦然心动。”
……
萧锐端起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将目光投向窗外。
怦然心动,怦然心动……
真是个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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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7 章
回旅馆时已是半夜一点,街上的摊位和行人都少了很多。两人顺着空旷长街慢慢往回走,空气中带着暖暖的果香,熏得人无比放松。萧锐突然觉得自己像是真的在度假,远离那些枪林弹雨和勾心斗角,带着自己的向导,悠闲地在街上散步。
他想到这里,微微侧目看了眼身旁的人,却看见阿托正抬手在摸额头。
“怎么了?”萧锐问。
“没什么。”阿托放下手。
萧锐盯着他看了几秒:“你的脸有些红,是不是不舒服?”
“可能是天气太热了。”
萧锐看向身后:“那我们找一辆出租车回旅馆。”
正好一辆出租车驶来,阿托便没有拒绝,两人一起上了车,回到了他们租住的小旅馆。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萧锐以前也遇到过此类和手下同处一室的情况,总是他睡床,手下睡沙发或是打地铺。可今晚他坚持让阿托睡床,自己则合衣躺在沙发上。
“锐哥,您还受了伤,你睡床吧。”
“我说了你睡床,别在这儿废话。”
“那沙发太短。”
“就凑合睡一晚上。”
“可您的腿都挂在外面,不好看。”阿托道。
萧锐这次沉默下来,抬起头去看自己搭在地上的腿,觉得这个姿势确实看着挺蠢。
“这床挺宽的,在外面就别那么讲究。”阿托往床里侧挪了挪,空出了大半位置。
萧锐沉默片刻后,突然在黑暗中坐起身,走到床边,躺了下去。
他一动不动地平躺着,双手搭在胸前,呼吸匀速平静,像是睡着了般。但他的脑内却在飞速转动,无数个想法在乱窜乱蹦,对着他的耳朵絮絮嘈嘈地说个不停。而他的耳朵也高高竖起,仔细捕捉着阿托的每一声呼吸。
他是个向导,睡在我旁边的是个向导。
向导又怎么了?
不怎么,但是我要注意分寸,不要靠得太近。
他应该喜欢我,老是对着我笑。
可他也对着其他人笑。
他邀请我睡在他身旁,这是暗示吗?
一定是暗示。
别紧张,别紧张。
等会儿他要是把手搭上我胸膛,我该怎么办?他再顺势趴在我怀里呢?
我就淡定地对他说,睡过去点,或者我干脆去沙发好了。
……我的伤口在靠近他那边,不方便他趴,要不要现在先和他调换位置?
经过今晚的同床共枕,他肯定就要我负责,从此黏上我。
……哎,终于还是让他得手了。
我和手下谈恋爱,这事怎么给其他人说呢?有点难以启齿,好像我专挑窝边草啃似的。
结婚的话,要在临亚城大办三天流水席。
回去后就修一栋最安全,最牢固的楼给他住,叫做碧涛楼,顶上那层做我们的婚房。
……
房间不隔音,隔壁正在打牌,不时有大笑和懊恼的叫骂声传来,晚住店的客人上下楼梯,鞋底撞得陈旧的木楼梯砰砰作响。
但萧锐此时竟然能神奇地屏蔽掉那些刺耳杂音,只听见阿托的呼吸声,轻而浅,短而急。
萧锐终于回过神,猛地撑起身看向阿托。借着窗外投进来的光线,能看见阿托闭着眼,胸部一下下不断起伏。
“阿托?”
阿托?⊿_[(”
萧锐摁亮了灯。
灯光下,阿托满头满脸都是汗,眉头难受地蹙起,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萧锐问。
阿托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露出一双浸在水光里的眼睛。
“不知道。”他声音有些哑。
萧锐伸手摸上他的额头,感觉有些烫手,便立即翻身下床:“你在发烧,我去给你找医生。”
但他的手却被另一只滚烫的手给拉住,他回过头,阿托轻声道:“不用找医生,我只想喝水。”
“那不行,你烧成这样,必须要看医生。”
“锐哥,我想喝水……”
阿托的声音拖着绵软却暗哑的尾音,和他平常完全不一样。萧锐顿了顿,转身去拿水杯给他倒水,同时道:“那等你喝完水我再出门。”
热水注入杯中,温度有些高,萧锐又拿了一只水杯,将水在里面倒来倒去地降温。等他觉得水温差不多了,正要转身,却又突然僵在了原地。
他动了动鼻子,慢慢转身,看向躺在床上的阿托。
阿托已经半坐起身,呼吸依旧急促,神情还算冷静,但那双在灯光下漾着水光的眼睛,毫不回避地直视着他,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萧锐将水杯搁回桌上,盯着面前的一小块地面,语气干涩地道:“你结合热了。”
“我知道。”
萧锐心如擂鼓:“那……”
阿托的声音听上去依旧平静:“这里只有你。”
萧锐艰难地吞咽了下,没有说出他可以去找抑制剂的话,阿托也没有提,屋内安静得出奇,只听见隔壁突然牌桌被掀翻,一群人开始打架,不时在墙上撞出砰砰声响。
“锐哥,我的水呢?”阿托问道。
萧锐便端起水杯走了过去,却没有递给他,而是一手将他揽在怀里,一手将水喂到他嘴边。
阿托喝完了水,却依旧靠在萧锐怀里。他伸出舌尖舔了舔水润的唇,那双眼睛里像是生出了钩子,在无声地邀约。
“锐哥……”他低声呢喃。
下一秒,萧锐突然扯过床上的毛巾被,将阿托兜头盖住。又拉开了一点,显出他那张泛红的脸。接着又往上扯,盖住口鼻,只露出一双惊讶的眼。
萧锐直接将阿托打横抱起,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一边匆匆下楼一边对怀里被毛巾被裹住的人道:“这个旅店太破,不能让你的结合热在这儿过,我要去给你找个最好的酒店。”他顿了
顿后又道:“隔音也不好,会影响我的发挥。”
大街上已空无一人,萧锐穿着拖鞋,抱着阿托拦出租车,却好半晌都没遇着一辆。他干脆就这样顺着长街往前走,不断转头去看身后。
阿托虽然被毛巾被裹得严严实实,但也有向导素从那些空隙里钻了出来,刺激得萧锐眼睛发红,汗水不断往外涌。
再过两条长街就是子阿岛最好的酒店,你再坚持一下。”
“好。你的伤口没事吧?”
“没事。我是哨兵,这点伤不算什么。”
阿托许是没想到会发生眼下这一幕,一边喘气,一边看着萧锐笑,笑得身体都在抖动。萧锐抄近路,抱着他翻过一条长花坛,道:“正经点,别笑了。”
“好。”阿托顺从地道。
萧锐低头看了眼他,又道:“算了,想笑就笑吧。”
“好。”
阿托却没有再笑,他看着萧锐,两根手指从毛巾被缝隙里探出来,在萧锐结实的小臂上挠了挠。
“正经点。”一颗汗珠挂在萧锐的下巴上。
“好。”阿托应声。
阿托虽然没有了动作,那双露在毛巾被外的眼睛却一直看着萧锐,那目光毫不正经,比他的手指更加撩人心弦。
萧锐低头看了他一眼,开始朝着酒店方向发足奔跑。跑了两步后又回头,将掉在街上的拖鞋穿上。
“我们就这样去,会被灰谷帮的人发现吗?”
“谁来打扰我们,我就弄死谁。”
子阿岛最豪华的酒店当属位于海边的丽晶酒店,不光环境好,安保也不错。但这天一大早,灰谷帮的人就冲进酒店,挨间房进行搜查,被惊吓的客人都站在走廊里,聚成一团窃窃私语。
“据说昨晚酒店里住进了灰谷帮的两个对头,还杀了他们几个人,尸体就丢在一楼储藏间,今天天亮才发现。”
“关键他们杀了人,丢了尸,还回了房间继续睡觉。”
“……这可牛逼了,什么都不能打扰我睡觉。”
“那抓着了吗?”
“你看那样子像是抓着了吗?人已经走了。”
……
乌苏海面上航行着一艘中型客船,白尾海雕在海面上展翅回旋,萧锐靠着扶栏,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手里的一张卡片。
那是某家酒店的点餐卡,背面用墨水笔写着几行俊秀的字:
锐哥:
有缘再见,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美好的夜晚。
阿托
萧锐反复看着那几行字,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手下阿本走了过来,小心地问:“锐哥,阿托突然失踪,而且不是被灰谷帮的人抓走的,这里面一定有蹊跷。需要我们发布帮会追捕令吗?”
萧锐冷冷看了他一眼,阿本立即噤声,大气也不敢出。
“不用你们掺和,我会亲自去抓他。”
阿本不明白这句不用你们掺和是什么意思,听上去怪见外的
,立即道:只要锐哥您下令,我们立即就将阿托给抓回来,要死的要活的都可以。”
萧锐的脸色却更加难看,阿本正惶恐着不知道自己哪句说错了,阿水便将他叫了过去,低声呵斥:“你不知道锐哥已经突破成A级了吗?”
“知道啊,锐哥二次突破了,刚才大家不都在高兴吗?”
阿本说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道:“难道,难道是阿,阿托?”
“行了,还阿托阿托,不懂规矩,以后要叫大嫂,也别在锐哥面前再说他的半个不字。”
“明白。“
一周后,风尘仆仆的萧锐站在文马高地五里市的一家甜品店门口,手上还搭着一件大衣。
“先生,您在这里站了很久了,是需要什么甜品吗?”服务员小心地问。
萧锐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但提步走向了不远的车站,搭乘了一辆公交车去往码头。
“真是个怪人。”服务员嘟囔,“可惜长得这么帅,脾气不太好。”
“他刚才和你说什么了?”另一名服务员问。
服务员回忆道:“他问我林果街很有名的那家铁匠铺在哪儿?我说我们市根本就没有林果街。他就沉下了脸,看着可吓人了,还自言自语,说本来随便编了个店铺,没想到他的话也是编的。”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萧锐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手里捏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穿着晨星军高级军装制服,坐在一辆敞篷军车里,一只手懒懒搭在车门上,还捏着一根烟。
帽檐下是张英俊帅气的脸,面带微笑,那双好看的眼微微眯着,透出几分机敏。
“云、拓。”
他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眼睛却一直盯着照片里的人,半晌都挪不开。
片刻后,他拿起了电话。
“阿水,准备一艘船。”
“去哪儿?”
“云巅。”
云巅正下着大雨,虽然已是五月,也带着几分寒意。夜里十一点,云拓离开军部,刚回到自己的住所楼下,便看见房屋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那人已不知道站了多久,雨衣下的裤管已经被雨水浸透。云拓顿住脚步,站在雨中和他对视着,直到他缓步走到自己面前,才轻声开口:“锐哥。”
萧锐没有做声,他的面容隐没在黑暗里,唯有那双眼睛闪着冷光,像是终于等到猎物的鹰。
“你来这儿很危险。”云拓说完这句,便飞快瞥了眼不远处的摄像头。
萧锐却置若罔闻,目光一直锁在他脸上。
云拓要去关掉摄像头,才刚跨步,胳膊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握住。
“跟我走。”萧锐道。
云拓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的手,视线再顺着那条臂膀缓缓上移。
萧锐又认真地重申:“阿托,跟我走。”
云拓歪了歪脑袋,朝他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锐哥,你是不是把游
戏当真了?”
阿水坐在路边的汽车里,听着雨滴落在车顶的啪啪声,不时透过车窗看一眼正在楼前交谈的两个人。
阿水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阿托在笑,但萧锐的神情既痛苦又难堪,还充满了愤怒。
下一秒,萧锐突然掐住了阿托的脖子。
阿水有些担心萧锐真把阿托给杀了,正想下车去劝,却见萧锐却又放了手,将阿托抱在怀里亲吻。
阿水面红耳赤地要调开视线,阿托又将萧锐推开,一把枪抵上了他的额头。
阿水大惊,但还没来得及跳下车去救萧锐,那枪又放下,阿托转身走向了身后的楼。
阿水从未谈过恋爱,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回事。老大分明天天都记挂着阿托,但好不容易见面,却又搞得像仇人似的,又是掐脖子又是掏枪。
他唏嘘地转过头,从另一面车窗看出去,却看见白尾海雕和凤头鹰两只在屋檐下交颈相缠,互相轻啄身上的羽毛。
阿水:……
片刻后,萧锐大步走了过来,阿水连忙打开车门。
萧锐钻进汽车,浑身带着冷死人的低气压,阿水小心地问:“锐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码头。”
去码头要在云巅搭乘飞行器,阿水开着车去往起落场,路上都不敢吭声,只目视前方,也不敢从后视镜查看萧锐的情况。
但电话此时却响了起来,阿水立即接通:“好,知道了,好。”接着又转头小声问:“锐哥,施工方已经到了,我们的碧涛楼还要修吗?”
萧锐侧头看着旁边飞速闪过的楼房,面容在灯光中明明灭灭。就在阿水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突然开口:“修。”
阿水立即给对方回应:“你们现在就开工。”
萧锐仰起头,看着飞在车顶上的两只量子兽,不知道是在给阿水讲,还是说给自己听。
“凤头鹰性擅隐藏而机警,或躲藏于树叶丛中,或栖于空旷处树枝上。性子独,多单独活动,除了交//配。”
阿水大气不敢出,就听他半晌后又低声补充:“但它终身只有一个配偶,终究是会再飞回去的。”!
第 178 章
距离那场大战结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度过最初的混乱,云巅和深渊终于基本稳定下来。
云巅少了一台悬浮器,虽然没有坠落,却也极不安全,而想要再造一台悬浮器不是短时间就能办到的事,所以云巅所有人都撤到了深渊,暂时住在不在云巅笼罩之下的空旷地带。
几座矿场都住满了人,旷野上搭起了帐篷,荒芜了数年的弥新镇里也重现了当年的热闹景象。而云巅则一片死寂,数栋楼房已经垮塌,四处散落着人群紧急撤离时掉落的物品。一阵风吹过,在那些洞开的窗户间形成呜呜回音,整座城市就如同曾经的弥新镇,满目皆是荒凉。
但城市里也还留有一些士兵,或是在维修悬浮器,或是在逐栋楼进行搜查,看还有没有人悄悄留下来没有去往深渊,再对他们进行劝说。倘若劝说无效,便只能强制带走。
虽然民众都暂住在深渊,但粮食还是只能依靠云巅,所以种植区也不能荒废,士兵们操作机械在那些田地里洒水施肥。
沈蜷蜷啃着一块玉米饼,和褚涯牵着手,行走在空寂道路上。前方是云拓和萧锐两人,白尾海雕和凤头鹰在低空盘旋,布偶熊和银狼则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我还是第一次见着这样渺无人迹的云巅,真有些不习惯。”云拓转头对着褚涯感叹。
这一带是晨星会的居住区,褚涯曾对这里的每栋建筑都很熟悉。多年后再次返回这里,眼前一切皆已物是人非,听见云拓的话后他也没有做声,只沉默地打量周围。沈蜷蜷注意到他神情低落,便停下啃玉米饼,将他的手拿到嘴边亲了亲。
褚涯从那些伤感情绪里抽离,捻掉手背上沾着的玉米饼渣,开始给他介绍周围的建筑:“那一栋种植楼里会种南瓜,我小的时候,云拓哥哄我,说南瓜半夜炸开,会跳出很多小人,我就在那楼里藏了一晚上,等着看小人。”
萧锐两人十指相扣走在前方,云拓也在给他介绍:“那边是个篮球场,在云巅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建个篮球场非常不容易。我十来岁的时候经常来这儿打球,还能遇见顾麟和靳高。我和顾麟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打球也是对手,不过我都是一人干他们俩,所以输得多,赢得少。”
萧锐笑了一声:“我要是在,我俩对他俩,让他们球都摸不着。”但接着又道:“不过我那时候也没有机会认识你,还在临亚城刨食,在那些帮派里面当跑腿小弟,勉强混口饭吃。”
云拓知道他年少时受过的那些苦,心里顿生怜惜,但还没来得及出言安慰,余光便瞥到右边的一栋楼,心头一个激灵,立即便拉着他加快脚步。
“等等。”萧锐却站住,示意他去看右方,“那是你以前住过的房子吧?”
“……嗯。”云拓硬着头皮应声。
萧锐打量着那栋楼,微微眯起眼:“那天晚上雨很大,我就站在那里等你。然后你说只是和我玩玩。”
“这些陈年旧事我都不太记得了。”云拓道。
萧锐淡淡道
:“是吗?那你的记性可真差。”
“我这人有一点好,就是那些不重要的事绝对不会记在心里,过去了就过去了。”
萧锐发出一声短促的哼笑:“我这人有一点不好,就是对别人不重要的事我却记得一清二楚。”
云拓惊喜地指着左前方:“你看前面那栋楼是晨星军军校,我的照片兴许还挂在荣誉墙上的,我带你去看看。”
“你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只是睡了一晚,不必当真。”
“我在军校的时候门门拿奖,奖杯都数不过来。”
“可我这个傻子就是当真了——”
云拓突然拉下萧锐的脑袋,吻住了他的嘴,也成功地堵住了那些喋喋不休。萧锐既不推开他也不应和,只垂手站着。但在云拓纯熟的唇舌攻击下,很快便败下阵来,还是抬起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沈蜷蜷刚从路边摘了朵野花,直起身便看见了前方一幕,赶紧去捏褚涯的手,急促地低声道:“快看快看快看,你看他们两个。”
褚涯低低咳嗽一声,将沈蜷蜷的脑袋转向另一边,再牵着他从那拥吻的两人身旁走过。
沈蜷蜷面朝着旁边楼房,看似抱怨,却掩不住声音里的兴奋:“这些人真的是,太肉麻了,光天化日之下,一点都不分场合。”
两人走过后,他又偷偷回头看:“啧啧啧,萧会长还背过去把我挡着,谁稀罕看?”
“那你就别看。”褚涯又将他脑袋转了回来。
沈蜷蜷继续往前走,却转头去看褚涯。他目光落在褚涯线条分明的唇上,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又侧过身,将最后一块玉米饼塞进嘴里,飞快咀嚼后咽了下去,接着将褚涯往旁边的一堵墙后拖。
褚涯怔了一瞬,在瞧见沈蜷蜷灼灼放光的眼神后,立即明白过来,顺从地跟着他走到了墙后。
“……你才说他们太肉麻了,光天化日之下,一点都不分场合。”褚涯在亲吻的间隙里低声道。
“唔,我们这不是光天化日……我们在墙壁后……别动。”
片刻后,四人顺着空寂长街继续往前。褚涯和云拓走在前面低声交谈,沈蜷蜷则和萧锐在后面嘀嘀咕咕。布偶熊和银狼疯跑了一阵后回来,也跟在他俩身侧。
“所以你是被云拓哥甩过的?”沈蜷蜷问。
“那不叫甩,那叫情非得已。当时那种情况嘛,他觉得因为双方立场不同,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所以他就把你甩了吗?”
“他其实爱我爱得很深。”萧锐指了下自己胸口,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他把对我所有的爱都埋在了心里,埋在最深的位置。不能碰,不能提及,一碰就痛。”
沈蜷蜷敷衍地嗯了声,接着追问:“所以你是被云拓哥甩过的?”
萧锐和他对视两秒后,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你怎么不说了?”沈蜷蜷问。
“我和你这种情商智商都在谷底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怎么就急眼了?我只是问了两句,怎么就开始人身攻击了?”沈蜷蜷哑然失笑,“再说了,我情商智商都比你高,沈喵喵对我死心塌地,根本不可能提分手,哪像你,啧啧啧……”
两人正在低声吵吵,见前面的人停下脚步转头看,又默契地闭上嘴,只指点旁边的楼房店铺。
“行行行,你厉害,沈喵喵被你捏扁搓圆。”萧锐郁郁地道。
沈蜷蜷又反过来安慰他:“其实你刚才说得没错,谁都看得出云拓哥爱你,非常爱你。所以你也别去计较当初被甩了一次一次又一次——”
“只有一次。”萧锐立即纠正。
布偶熊一直走在萧锐身侧听,偶尔摇头叹气。萧锐低头,布偶熊便递给了他一根烟,又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你是不是觉得云拓当初爱我爱得非常深沉?”萧锐问。
“嗷。”
“他在对我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心里肯定撕裂般地痛……”萧锐叹气,“我只要想到那晚,就很心疼当时的他,一定比我更加痛苦。”
“嗷。”布偶熊闭上眼叹息。
萧锐摸了摸它的脑袋,无限唏嘘:“宝龙啊,你真是我的知己。”
四人在云巅待了一上午,还去看过褚涯的家。但那栋楼已经成为晨星会的物资点,家里的家具被搬空,堆满了大包小包的货物。
褚涯只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便转身进了电梯。沈蜷蜷就要跟上去,瞥见门背后的墙上贴着一副泛黄的画,便赶紧叫着等等,再将那副画小心地揭了下来。
电梯往下,沈蜷蜷展开手里的画,看着那稚嫩的笔触线条,轻轻撞了下褚涯的肩。
“这是你小时候画的?”沈蜷蜷问。
褚涯看着那副画,片刻后才收回视线,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又道:“扔了吧。”
沈蜷蜷震惊:“扔?为什么要扔?这可是你小时候画的!多宝贵的东西呀。你看你画得多好,这牵着你的两个人,应该就是……”
沈蜷蜷突然收住话头,只认真地看着画,直到电梯到了底层,褚涯大步走了出去,他才赶紧将画收好,跟着追了上去。
萧锐和云拓在楼下等着,云拓低声对褚涯道:“我已经命人将骨灰送去深渊了,到时候要带去临亚城吗?”
褚涯转头打量着身后的楼,道:“我父母应该不会留恋这里,就跟着我一起去临亚城吧。”
云拓问:“你决定了吗?要回临亚城?现在这里一团乱,也需要人手留驻。”
“临亚城面对的问题更多,要清理丧尸,重建城市,还要赶制大量针剂送来这里,我得回去才行。”褚涯道。
萧锐想了想:“就让老祝带着第二军驻守在这儿吧。第二军的很多士兵原本就是他从云巅带去的,他们留在这里更合适。”
“那晚上我们和老祝商议一下。”
将云巅的事处理好后,四人便去往图卡通道,准备回到深渊。
萧锐打量着这座浮空
城市,感叹道:“要是能解决掉土壤问题,大家就能居住在深渊,这座城市也就没有再存在的必要。”
“是啊,但是现在还不行,粮食得在这里种植。不过研究人员正在努力,那一天应该不算远了。”褚涯道。
在天使军返回临亚城之前,沈蜷蜷依旧住在曾经生活过的弥新镇小院里。这一片都是这种独立的院落,萧锐和云拓,以及他的那群伙伴,也全都住在这栋小院附近。
夜里就要动身,沈蜷蜷在收拾行李,布偶熊也在挑挑选选地将玩具装进大袋子里。
褚涯从临时军部回家,见沈蜷蜷正在打量小院,便从身后抱住他,将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不舍得走?”
沈蜷蜷轻轻左右摇晃着身体:“是有些舍不得。”
褚涯侧头看他:“那我去申请留下?”
“那也不用啦。”沈蜷蜷靠在褚涯怀里,“我舍不得这里,也舍不得我们在临亚城的家。而且萧会长、林多指他们都会回去,我肯定也要和他们一起。只是刘院长和陈管理长他们要留下,要在深渊重新开办福利院,我好舍不得他们啊……”
褚涯想了想:“那我让他们把这套院子给我们留下来好不好?只要我们想见刘院长和陈管理长他们了,就来住上一段时间。而且我们的驻守士兵不会固定,几个月轮换一次,我也可以申请来这边驻守。深渊不再是以前的深渊,弥新镇也会被修建得越来越好,这里始终有我们的一个家,我们想回来,只要买一张船票,在海上晃晃悠悠就回来了。”
沈蜷蜷靠在他怀里笑:“我不想坐船,我要坐飞行器001号。”
“没问题,我驾驶着001号,在海上晃晃悠悠就回来了。”
“怎么还是晃晃悠悠啊?”沈蜷蜷哈哈笑,用后脑撞了撞褚涯的胸膛。
他没听到褚涯的回应,侧头去看,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刚整理好的行军背包。而背包缝隙里探出了卷成筒的画纸,是他在云巅带下来的那副画。
沈蜷蜷立即警惕地道:“那是我的画了,你不准扔。”
“我不会扔。”褚涯道。
他沉默片刻后才解释,声音里带着恨意:“画这幅画的时候,是父母带着我散步,顾麟从我们身后拍了一张照。后来我对着照片画画,他在旁边给我指导……”
沈蜷蜷恍然,他原本以为褚涯是看见画后,想起父母会触景伤情。其实是看见这幅画就想到了顾麟,想到了父母的死因。
他打开行军背包,从里面取出画,展开后认认真真地看:“画得多好啊,穿着裙子的妈妈很漂亮,爸爸在看着他们笑,一定很爱他们。”
褚涯也低头看着画:“对,非常爱。”
“小男孩好可爱,他长大了也会非常帅,迷死一大片向导。但他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的向导,唯一的那一个。”沈蜷蜷盯着他。
褚涯嘴角勾起一抹笑:“你说得没错,他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的向导,唯一的那一个。”
沈蜷蜷满意地转回头,继续看着画,又笑道:“你看这边跟着的是不是老虎和浣熊?你父母的量子兽?”
“嗯,我画下了我父母的量子兽,其实我当时是看不见它们的。”
布偶熊正将装满玩具的大袋子放上银狼背,听见浣熊两字后耳朵动了动,赶紧走过来,也盯着那副画瞧。
“嗷?”它指着画上的老虎。
“不是,旁边这只才是浣熊。”沈蜷蜷指着那瘦瘦小小的一只。
布偶熊看了那只浣熊两秒,失望地摇头,又赶紧让银狼过来看,两只轮流嘲讽个不停。
“嗷!”
布偶熊指着画上的浣熊,又指着自己,表示这画的都是什么玩意儿?难看死了,矮矮瘦瘦,像个大老鼠。
“吼!”
银狼看向褚涯,目光里带着谴责。
褚涯只得解释:“我那时候还小,画出来的浣熊肯定不像了。”
“哈哈哈。”沈蜷蜷搂住布偶熊,在它头顶狠狠亲了一口,“我们褚宝龙才是长相最标志的浣熊。”!
第 179 章
数艘船在乌苏海上航行了六天,终于进入临亚城海域。大家早已归心似箭,虽然还看不见陆地,却也站在甲板上眺望远方。
沈蜷蜷和林多指他们一起正在兴奋说笑,有人将手拢在嘴边大喊:“临亚城,我元小团回来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海面上顿时响起乱七八糟的喊话声。
“临亚城,我唐圆圆载誉归来了。”
“丧尸兄弟姐妹,我柳四斤班师回朝了。”
“雾菜丸子,你想蜷哥了吗?蜷哥也想你啊。”
“临亚城——”
“陈洪亮你朝着那方向喊,我耳朵都嗡嗡的。”
量子兽们对回到临亚城倒没有什么感觉,它们不是下海捞鱼捞虾,就是在甲板上打闹,玩得很是快活。只是鹦鹉晕船,又执意不肯回精神域,这几天过得有些生不如死。
沈蜷蜷正和林多指嬉闹,便看见布偶熊从甲板一头走了过来。它浑身毛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腰上还缠了一条串着贝壳的海带,一看就是刚从海里回来。
“褚宝龙,你可真成了一只野熊,昨晚去哪儿野了?带着沈汪汪一宿都没归。”
“点点也是天亮才回来。”
“小喇叭半夜被打回了精神域。”陈洪亮道。
王小细解释:“它们昨晚去海底掏火麟龟变异种窝,被一群火麟龟变异种追着打。”
布偶熊假装没听见,带着银狼和豹崽从他们身旁经过。鹦鹉有气无力地趴在唐圆圆肩上,眼睛都睁不开,嘴里却道:“圆胖子最手欠,迟早被变异种打个稀巴烂。”
布偶熊走出一段后突然回头,在鹦鹉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后仰胳膊抡圆,将一个拳头大的海螺砸在它身上。
鹦鹉发出一声惨叫,布偶熊和豹崽欢喜击掌,并在鹦鹉的暴跳怒骂声中,捂着耳朵迅速跑远。
大家正在甲板上嬉闹聊天,海面上却突然乌云笼罩,开始掀起风浪。其他人纷纷回舱,沈蜷蜷和林多指依旧站在扶栏旁说着悄悄话。
“所以结合热就是一种□□焚身的感觉吗?”林多指问。
“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反正就觉得身体很热,很烫,很想和他……”
“嘻嘻嘻……”
两个对视着笑,林多指脸红红地道:“那就是□□。”
“欲吗?”
“非常欲的火。”
“嘻嘻……”
林多指又道:“你给我说说你们那个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这个也太难以启齿了吧?”
“那你就捡可以启齿的说。”
沈蜷蜷张望左右,确定身旁没人,才压低了声音:“其实感觉挺好的,我就觉得——”
“风浪这么大,你们两个还不进舱?”
身后却突然响起褚涯的声音,沈蜷蜷和林多指都吓得魂飞魄散,同时大叫一声后回头。
褚涯和王成才就站在他们
身后,两人也被吓了一跳,赶紧走到扶栏旁往海里看:“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沈蜷蜷和林多指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只慌乱地道:“没什么,没看见什么。”
“那你们大喊大叫的?”王成才打量着林多指,疑惑地问:“脸怎么这么红?”接着又看向沈蜷蜷,“你的脸怎么也跟个猴子屁股似的?”
“太,太阳晒的。”林多指结结巴巴地道。
“太阳?”王成才抬头看向满天乌云。
沈蜷蜷终于回过神,见褚涯看着自己,连忙纠正林多指的话:“我们刚在甲板上跑了几圈,有点热,哈哈,有点热。”
褚涯挑了下眉,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只对两人道:“马上要起风浪了,你们早点进舱,不要呆在外面。”
“好好好,我们再呆两分钟就进去。”
褚涯便没有再说什么,只对王成才道:“走吧,我们去看看那台机器。”
待到褚涯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舱门口,林多指捂住胸口:“吓死我了。”
“还好沈喵喵没听见。”
“嘿嘿,嘿嘿嘿。”
“嘿嘿。”
两人对视着笑,沈蜷蜷又撞了下林多指肩膀:“这次我们回到临亚城后,军部肯定要安排你和你的匹配对象相处了。”
林多指听见这话后没有吭声,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淡去,转头看着海面。
沈蜷蜷也收起了笑容,趴在他身旁扶栏上问:“怎么了?你不喜欢你的匹配对象吗?”
林多指道:“我不知道我的匹配对象是谁,也没有兴趣知道。”
“啊对,上次我们进入信息库,你都没有看你自己的资料。”
“是的,我不会和军部给我安排的匹配对象相处。”林多指淡淡回道。
沈蜷蜷蹙起眉:“那你结合热了怎么办?”
林多指沉默几秒后,很浅地笑了下:“不是有抑制剂吗?”
他的语气和神情都很自然,但沈蜷蜷却满心都是疑惑。
沈蜷蜷知道不少向导并不愿意找哨兵,在结合热到来时便使用抑制剂度过,军方虽然不支持,但也不会去干涉。他和林多指这些年来无话不谈,也聊过结合热之类的话题。林多指虽然很羞涩,但提到这些时并不抗拒,相反还对自己未来的哨兵表现出了憧憬和期待。可他现在却说他不要匹配哨兵,要使用抑制剂,让沈蜷蜷难免有些吃惊。
“你怎么突然就不匹配对象了?你以前都没有说过哎。”沈蜷蜷道。
林多指垂着眼眸:“我也是最近才决定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左边有人在搬着货物进底舱,林多指说完这句后就看了过去。沈蜷蜷见他视线长久地落在那方,便也跟着转头,正好看见王成才抱着一台仪器进入了底舱舱门。
沈蜷蜷一直等到王成才的背影消失才转回身,却瞧见林多指还怔怔看着那方向,神情里带着他很少见过的忧伤。
沈蜷蜷这瞬间心头突然动
了下,他一声不吭地盯着林多指,察觉到自己可能窥见了他藏在心里的秘密。
林多指也收回视线,迎上沈蜷蜷带着探究的目光,有些仓促地转过头去看海面。
“林多指。”
“嗯。”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吧?”
“嗯。”
“我们之前没有秘密吧?”
林多指点了下头。
“你干嘛只点头不做声?这是心虚的表现吗?不敢回答我吗?”沈蜷蜷严肃追问。
林多指又嗯了一声。
“那你怎么不敢看着我嗯?是你内心有愧,不敢面对我坦荡磊落的目光吗?”沈蜷蜷低声喝问。
林多指慢慢转过身,垂着头,沈蜷蜷逼前两步:“我做了沈喵喵的那什么梦,第一时间告诉你,我发现我喜欢沈喵喵,也没有瞒着。我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但你自己想想,你摸着良心想想,你对我呢?啊?你想想,你有没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沈蜷蜷愤愤地还要再说,却发现林多指面前的地板上突然多出了两滴水痕。
他顿时止声,低头去看林多指的脸,又慌忙去揽他肩膀:“你哭什么?我又没骂你,你怎么哭起来了?你怎么就跟王小细似的?”
“没有,不是的,蜷蜷,是我自己,我心里难受,我难受……”林多指哽咽着,抬手捂住了脸。
沈蜷蜷搂住他哄:“宝宝,你怎么难受了?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给我说的。”他又伸手戳了戳林多指胸口,“你的秘密一直憋在这里,会憋出毛病的,说出来会好得多。”
林多指转身抱住沈蜷蜷,将脸埋在他肩上,呜呜咽咽半晌后终于开口:“蜷蜷,我在信息库里看见他的匹配对象了……三个……里面没有我。”
沈蜷蜷立即便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林多指的确喜欢王成才。他心头只掠过一丝惊讶,马上便接受了这件事,只觉得这一切再顺理成章不过。
“没有你又怎么了?我告诉你,我和沈喵喵都没有匹配过,我都不知道我和他的匹配度是多少,他根本没让我俩去检测,说不准我和他匹配度为零,可我和他不也结合了吗?”
林多指抬起头,满脸泪痕地道:“蜷蜷,那是因为你很幸运,褚涯哥也喜欢你。”
“成才哥不喜欢你吗?他对你百依百顺的,这些年对你多上心啊。”
“不一样的,那不一样。”林多指神情凄惶地摇头:“蜷蜷,我和你不同,他是可怜我,是因为没有了弟弟才对我好,把我认做了弟弟。我也愿意做王柱生的替代品,成为他的弟弟。”
“我不敢让他知道我喜欢他,也不敢给你说,怕你不注意会表现出来让他察觉到。”林多指泪水不断涌出,却惨然笑了笑,“他的脾气你也清楚,如果他知道我对他的想法后,可能以后我想做他的弟弟都做不成了。”
“我本来也想过的,不要去强求,就这样做他一辈子的弟弟也挺好。可我只要想到他马上就会和那三
个匹配对象接触,我就受不了……蜷蜷,我觉得我装不下去了,我再也撑不住了。”
沈蜷蜷抱住压抑着哭声的林多指,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你不要把心事藏着,你要告诉他,让他明白你的心意。你现在憋得这样难受,不如把什么都告诉他,让他也跟着难受。只要他一难受,你自己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林多指抬起头,抽噎着问:“你这是什么歪理呀?”
“你别管正理歪理,能起作用就是好理。你在这里又伤心又难过,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在喜欢着他。”
“我宁愿自己难受也不想他难受。”林多指道。
“你怎么就知道他难受呢?说不定他内心狂喜呢?哎呀,我的宝贝总算长大了,总算明白我的汹涌爱意了,总算不用掖着藏着了,感谢老天感谢大海感谢丧尸大哥大姐……”
林多指被他逗得含着眼泪笑,却又摇摇头:“他不会喜欢我的,我没什么值得他喜欢的。”
“你胡说什么?他哪点比你好?一个大老粗,小时候还凶得很,我可记仇的,我现在都记仇。”沈蜷蜷抬手去抹林多指脸上的泪:“你这么好看,他那么丑,连你一个脚趾头都配不上。我们去军部的时候,那些哨兵都会偷偷看你。”
“他们是在看你。”林多指道。
“也在看你。”
“十个里有九个在看你。”
“十个里有九个是在看你。”
“看你。”
“看你。”
两人对视着噗嗤笑,林多指又道:“蜷蜷,他没有你说的那么丑,他挺好看的。”
“是啊是啊,浓眉大眼,帅的帅的。”沈蜷蜷敷衍。
“林多指。”沈蜷蜷拿起林多指的左手,抚摸着他手侧的那处伤疤:“你是那么勇敢的一个人,你一定会去争取你想要的。告诉他,把你对他的感情都告诉他。”
林多指心情好了些,回到舱房内洗脸,沈蜷蜷便站在船边等他。此时海上风浪更大,船身也跟着浪头颠簸起伏,他打量着四周,看见左边不远处站着两名也在聊天的预备班士兵,右边甲板上一群人正在收缆绳。
沈蜷蜷便看他们收缆绳,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一个浪头打来,船身跟着倾斜。接着听见左边一声惊呼:“掉海里了,有人掉进海里了。”
沈蜷蜷扶着栏杆转过身,看见刚才聊天的那两名预备班士兵只剩下了一人,而船外的海面上有个脑袋正在起起伏伏。
沈蜷蜷自知水性不错,立即就要翻过栏杆下海,但舱房里也同时冲出来了几个人。
冲在最前面的是褚涯和王成才,两人皆是神情紧张。在看见沈蜷蜷后,褚涯紧绷的神情一松,王成才却脸色大变,直接冲到船边,跃过扶栏,看也不看地一头扎进了海。
“你站着别动!”
褚涯见沈蜷蜷单腿跨在扶栏上,立即喝道,同时人已冲到了船边,从高高的船上跃落进海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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