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回头,有天使》 第1章 拿钱,结婚! 你老婆好凶啊 为您提供大神 一颗栗子糖 的《别回头,有天使》最快更新 第1章 拿钱,结婚! 你老婆好凶啊 免费阅读.[] 第2章 见家长 狐狸精 简宁见杨乐过来,先一步告辞,到门外打了个招呼。 “徽晓就是今天心情不太好,实验上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别往心里去。”简宁帮着解释道,然后朝窗子里的余徽晓使了个眼色,匆匆走了。 杨乐望着简宁走远才进咖啡厅,到余徽晓对面坐下,看着余徽晓桌上的协议,眉头一皱,“你这是又找了个律师?30多页协议还不够周全?” 再周全可能要连他后半辈子一起算进去。 “不,上一份没问题了。”余徽晓将桌上的协议收进文件夹,又拿了一份新协议出来,“这份还要麻烦你签个字。” 杨乐拿过一瞧,相比之前那份正式协议,这份婚内协议更像是一份同居行为规范书。 杨乐一家人在这边没房子,是为了给杨心看病才来的,假结婚这事好瞒。可余徽晓亲朋好友都在市里,要是不做得像模像样一点,很难瞒过去。同居就是一项。 余徽晓学校有宿舍,但姥姥生病后,为了照顾老人方便,还是常回小姨家住,医院离家里近,来回方便。同理,杨乐也要和她回来住。 家里三间卧室,一间是小姨的,另外一间余徽晓的一间姥姥的。虽说是小姨家,但小姨也不常回来,有时是出差,有时去朋友家打牌。 今日约杨乐和她见面,也是约了好久。 余徽晓想着他们都结婚快一周了,还是让小姨知道一下比较好,毕竟以后杨乐要住她的房子。 余徽晓给小姨的秘书打电话,问小姨开完会没有。杨乐就在旁边阅读那份“同居行为规范书”。 规范书上写着: 洗衣机分开使用; 厨具碗筷分开使用; 厕所分开使用,使用前请挂使用牌; 电视归杨乐,因为余徽晓不看电视; 未经允许不得进入对方房间并使用对方物品; 无亲朋好友在场未经对方允许不得肢体接触; 不得干涉对方私生活,包括但不限翻阅对方手机等; 如果因为演技拙劣,在亲朋好友面前暴露,当事人应付全责,包括但不限现金赔偿; 本协议自杨乐与余徽晓结婚当日起效,离婚当日截止,若有违背,当事人应付全责,包括但不限现金赔偿。 …… 杨乐看完直接无语,“余徽晓,你这不是在找老公,是在找机器人吧!还得定制款。” 杨乐嘴上抱怨,平复一会,心里安慰了自己两句,还是拿起笔签了字,重新递给她,“这样行了吧!” 余徽晓仔细审视了一遍,问他:“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杨乐没好气地道。 让他想这些,还不如杀了他。多费脑容量啊。累死。 可偏偏余徽晓最喜欢这样条理清晰地想事情,高中就是如此。 “好!一式两份,你留一份。签完就走吧,小姨在楼上等我们。”余徽晓说着起身,将另一份自己签好字的协议递给杨乐。 稍后杨乐跟着她上二楼,一路走过来看到墙上的各种简介,才知道余徽晓小姨的艺焕公司现在主要在做娱乐开发。 公司下有不少艺人,艺人的照片也都贴在墙上,其中就有杨乐的本科同班同学许纶。当年他成绩还不如杨乐,但唱跳好,前段时间凭着一档选秀节目小火了一把。 反观一事无成的自己……杨乐叹了口气。 余徽晓敲敲办公室的门,回头看了他一眼,嘱咐道:“进去别沉着脸。” 杨乐明白,立刻微笑起来。演员出身,这点职业素养还是有的。 会议室里,余徽晓的小姨肖珊坐在写字台后看文件,见二人进来,疲惫地抬起头。 “小杨来了,坐吧。”肖珊起身拉了两把椅子过来,回了杨乐一个微笑。 等俩孩子坐下,肖珊才问:“你俩是怎么回事?秋梨跟我说你俩领证了?” “嗯。”余徽晓拿出结婚证给肖珊看。 肖珊看看结婚证上的照片,再看看杨乐,神色严肃问余徽晓,“你姥姥知道吗?” “知道。”余徽晓答,领证的第一天她就带着杨乐去探望姥姥了,“姥姥很满意。” 肖珊点点头,没再多说,“行啊,你姥姥满意就行,我没意见。房子的事儿你别担心,我下月出差,估计得一两个月,你们先住着。” 余徽晓沉默了一会,艰难开口道:“医生说姥姥这次化疗的效果还是不好,估计……没多久了。你一定要走吗?” 肖珊望着桌上的文件,陷入沉思,良久,还是说:“这次是个大项目,我必须亲自去。你姥姥这边出了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吧。” “可姥姥就想见你一面……”余徽晓的话哽住了。 “行,我知道了,考虑一下,”肖珊点点头,“还有事吗?没事回去吧。我叫秋梨开车送你们。” “不用了。我们坐地铁就行,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余徽晓知趣起身,快步出了会议室。 杨乐还没反过味,先跟出来。 “你小姨,怎么回事啊?”杨乐问。 “正常。这就是我们家的相处方式。不要谈感情上的事,也不要多说一句浪费时间的话。以后你会慢慢适应的。”余徽晓与他解释,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我得回趟实验室。大概七点回家。你晚上吃什么?我给你从食堂带。” “嗯……都行。”杨乐需要反应一会才能弄清她话里的所有信息。 “好。等会把你忌口的东西发给我,我存个备忘录,以后会避免。”余徽晓边说边按下电梯。 “不用这么正式吧。怪麻烦的。”杨乐苦笑。 “不麻烦。”余徽晓答。 杨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还记得上学时,余徽晓因为赌输了一道数学题的答案,愿赌服输帮杨乐整理了两周的笔记,其实杨乐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可她偏偏会当真。 就像现在,明明是假夫妻,她也如此认真。 杨乐有些惭愧,清清嗓子问她:“我用为你做点什么吗?” 余徽晓愣了一下,摇摇头。 说话间,电梯门开了。 二人还没自对视中缓过来,就看见电梯外,一头大波浪,黑风衣的女人将杨乐拽了出去。 余徽晓还记得,这女人来给杨乐开过家长会,是他妈杨艳玲。 杨艳玲朝余徽晓瞪了一眼,又瞪她家儿子,“杨乐你出息了是不是,结婚这么大的事,发个微信就完了,是不是?连跟你妈商量都不商量?嗯?怎么回事,是不是这个狐狸精勾引的?” 杨艳玲看向余徽晓,又皱眉,“我瞧着这模样的也成不了狐狸精啊!” “妈你先别闹,这是人家公司。”杨乐拦住她,不好意思地看看余徽晓。 “阿姨,杨心这个疗程的住院费和化疗费都是我出的,杨乐跟您说了吧!”余徽晓淡定道。 杨艳玲听罢怔住,再看看杨乐,原地哭出声。 余徽晓见状走到杨乐身边,“你好好陪陪阿姨,我先走了。” 杨乐点头,看她走远,才默默带着杨艳玲到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为了钱,你才跟她结婚的?你忘了之前上学的时候,她把你欺负成什么样?回来哭一报又一报的。你能喜欢上她?” 第3章 吵架 我挺喜欢她的啊 当下最主要的原因确实是妹妹的治疗费。 杨乐心里承认但嘴上不能这么说。 “我挺喜欢她的啊。”杨乐无辜道。 “就算她是个穷光蛋,你也喜欢?”杨艳玲继续问。 杨乐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你放屁!”杨艳玲骂道,“你才多大啊,感情这种事懂吗?她读过高校,一个脑子顶你俩。到时候被骗了你都不知道怎么骗的。我跟你讲你爸就是例子。” 杨乐低头,无力反驳。 他亲爸顶不住家庭压力娶了妈妈,但根本不爱她,几年后两人就离婚了。在杨艳玲看来这就是感情诈骗。 而这位犯罪分子碰巧是高校教授。 从此杨艳玲对那些高校英才总是嗤之以鼻。 “就算我爸是,对不起您。但您不能拿余徽晓跟我爸比啊。她一个女孩结婚,牺牲比我大好不好?要骗也是我骗她。” 杨乐话没说完,挨了杨艳玲一记假扇,“我在这儿跟你讲道理,你在这儿跟你妈开玩笑?” “没有。”杨乐清清嗓子,重新回复乖巧姿态,“就是跟您讲,我成年了,有自主决定权,想跟谁结婚,什么时候结婚,怎么结婚,都由我做主,OK?” “你做主?就是给人家当上门女婿。”杨艳玲不平衡,“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好儿子,好家伙,白给!杨乐你真行!” “您这话说的,我是您手上商品吗?您说给谁就给谁?您问过我的意思吗?”杨乐严肃道,“上学不让谈恋爱的是您,高考完催着找对象的也是您,现在有对象了不同意的还是您,您还想要我怎么样?” “我叫你找对象,叫你找余徽晓了吗?” “余徽晓怎么了!没有余徽晓,心儿连这次治疗都治不了!” “你看看,说实话了吧你!”杨艳玲边哭边骂,“你就是图钱,是不是?” “是!”杨乐气道,“你满意了?我为了我妹,图钱怎么了?我不愿意看着你到处撒泼借钱得罪人怎么了?我不想下次医生跟我们说怎么治疗好的时候,你非要纠结哪种治疗费用更低,怎么了?” 杨乐话到一半开始掉泪。 杨艳玲看着心疼,“儿子,妈不是那个意思。妈不希望心儿好起来吗?妈也希望啊。但这个病,它不是个能好的病。我不能为了一个闺女,把我儿子下半辈子都搭进去啊。” “你已经搭进去了。”杨乐打断她,“从你开始管我。管心儿。逼我们俩跳舞唱歌当演员的时候,就已经搭进去了。你每次都说,你希望我们好。你真的问过我们,过得好吗?我喜欢表演吗?心儿喜欢吗?” “这些可以以后再想……” “我想什么?我现在只想心儿活着!”杨乐戴帽背包,抽咽着离开咖啡厅。 …… A大基础医学楼实验室,余徽晓正在检查琼脂糖凝胶电泳图。 实验服里的手机响了。 “若若帮我看一眼吧。”余徽晓戴着手套不方便,麻烦小师妹徐若若。 徐若若拿来一瞧,“杨乐的消息。” “哦,说什么?”余徽晓嘴上问着,眼睛还是没离开胶图。 “说他晚上不在家吃饭了。”徐若若皱眉,据她所知余徽晓一直一个人住啊。现在居然有人跟她说回家。该不会…… “男朋友啊?”若若趴在余徽晓肩头问。 余徽晓吓得一愣,下意识回答:“不是。” “哦。”徐若若有些失望,“还以为师姐你终于能干点跟实验无关的事儿了,看来是我想多了。” 徐若若的话让余徽晓有些不自在,但又无可反驳。自打读博以来,余徽晓医院,家里,实验室三点一线,几乎没有过业余活动。 在实验室众人眼中,她要能谈恋爱,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久而久之,余徽晓自己也这样想。 眼见晚饭时间到了,既然杨乐不在家吃,余徽晓觉得自己也没有回家吃的必要了,于是约上徐若若,到校内一家烧烤摊,要了两盘烤串和两瓶啤酒。 徐若若看着酒瓶有些意外。 余徽晓不常喝酒的。 “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姥姥的身体,还是不太好啊?”徐若若关心道。 余徽晓干了半瓶酒,深呼吸一口气,点点头。 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目前她负责的针对冠状病毒疫苗的研制课题,一直进展不顺。她的父母因为非典去世,所以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坚定了要研究冠状病毒的决心。然而多年后非典销声匿迹,冠状病毒得到系统研究,包括导师在内的大多数学者都把目光放在艾滋病、乙肝等更为重要的课题上。 可余徽晓偏要在冠状病毒这条路上,一条路走到黑。 可现在看起来,意义不大,希望渺茫,毕业都成问题。 导师劝不动她,只好又分配几个合作方的小课题给她保底。但合作方大多是医药公司,时间紧任务重。有时余徽晓忙得团团转也不见得能达到对方标准,到头来,吃力不讨好。 这些余徽晓自然不会和师妹说,没必要用自己的困难让别人不开心。谁的生活不苦不累呢? …… 晚饭后,余徽晓骑车回家。到家已经晚八点。 一推门,没人。 余徽晓换好拖鞋,转了一圈,终于瞧见卫生间门上的使用牌。 卫生间里传来一阵抽咽。 “杨乐?”余徽晓走到卫生间外,敲敲门,“杨乐你怎么了?” “没事儿……” 余徽晓再要敲门的手收了回来,“哦”了一声。 十分钟后杨乐从卫生间出来,脸上泪痕还没干,一眼撞见门外的余徽晓。 “你……在等我?”杨乐有些意外。 余徽晓从手机上抬了下眼睛,“嗯,站着消食,顺便看会文献。你到底怎么了?” 杨乐低头,“和我妈吵架了。” “因为我们结婚吗?”余徽晓问。 “嗯……也不是……”杨乐吞吐道,坐回沙发,喝了口水,“你别管了。” 余徽晓放下手机站到对面,正视他,“如果实在困难,我们就离婚吧。反正结婚证已经给我姥姥和小姨看过了。其他的我再想办法。你妹妹那边还要你妈照顾,气到她,不划算。” 杨乐愕然看她,好奇她如何做到每件事情都能像算账一样,完全不掺杂感情。 “可……我们要是离婚了,我妹的治疗费……”杨乐吞吐道,不等余徽晓回答,先自我否定,“对不起,我问多了。我也自己想办法吧。” “嗯,你先考虑一下,考虑好了,我们约时间去民政局。”余徽晓说完进屋了,屋里一夜没动静。 杨乐却是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想了好久。生活所迫,他做不到余徽晓那样一点心理负担没有。 大半夜1点多,杨乐手机响了。 是好久没联系的老同学许纶。 微信里,许纶发来一张肖珊公司的图片,图上余徽晓和杨乐手牵手进了电梯。 许纶还特意把他们的手用红圈圈起来。 随后轰炸性的消息接踵而至。 【是你不?】 【听助理说你和肖姐外甥女结婚啦?】 【你可以啊!】 杨乐苦笑一声,礼貌地回了句“谢谢。” 【原来是真的啊?不请吃饭不合适吧。】 【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咋样?有空吗?我去找你。】 【记得带嫂子一起哦~】 杨乐看着消息手都抖了。 这事儿被许纶这只大嘴巴知道,一周内就得人尽皆知。 眼下这婚,还怎么离? 第4章 巧合 这男主不杨乐吗? 第二天一大早,杨乐被余徽晓的闹钟吵醒了。 睁眼一看,7:00。 杨乐揉着一双肿眼从沙发坐起来,看见余徽晓已经穿好一身运动装,要出门了。 “这么早啊!”杨乐瞬间清醒。 “嗯,我去医院看看姥姥,顺便问问杨心的治疗情况。中午不回来吃饭,直接去实验室。”余徽晓边穿鞋边跟他说。 “那晚饭回来吃吗?”杨乐问。 余徽晓察觉不对,问他:“怎么了?” “那个,有个同学,想约咱俩吃个饭。就你小姨公司那个许纶。”杨乐故意轻松地讲,但还是把自己尴尬到了。 “我不认得。”余徽晓起身拿包,“一定要去吗?” “啊,也不是,特一定吧。”杨乐又开始吞吐。 余徽晓站定看他想了一会,“如果对你很重要,定好时间地点发我,我下午调实验。” “真的?”杨乐也不知道被她答应一句为什么会喜出望外,“会不会太麻烦了?” 杨乐也换鞋,跟着余徽晓出门,一直送她到楼下。 余徽晓觉得别扭,回头不耐烦道:“你再多问一句,我立马反悔。” “别别别。”杨乐笑笑,“那个,我微信你啊。” “嗯。”余徽晓骑上自行车走远了。 …… 转身上楼,杨乐打开电脑查看邮箱。 今天距他上次投出试镜简历正好一周,该出结果了。 意料之中,还是一个没过。 毕竟在别的同学本科时就忙着接戏找活攒经验的时候,他忙着顾家和学习。这年头没有经验,谁会要你呢? 再说他这长相虽然清秀干净学生气,但充其量也就演个邻家哥哥,跟世面上大火的总裁王爷天下第一美男子,八竿子打不着边。 杨乐也有自知之明,专找校园偶像剧的小配角投简历。但就算这样,也过不了。 生活好难! 杨乐叹着气躺回沙发,心里塞塞的。 一转眼睡到十二点,杨乐一睁眼,许纶的微信又来了。 【哥,看邮件!】 杨乐狐疑打开邮箱,看眼标题,吓了一跳。 这年头居然有网剧肯让他一个十八线小演员试镜男主?不是制片疯了就是他疯了。 杨乐拍拍脸,确定不是在做梦。 许纶的消息继续。 【怎么样,感兴趣吗?】 【听人说你还没找着活儿,正好有个戏找我,但肖姐公司不接戏。你去就你了。】 杨乐直嘀咕:【我行吗?】 许纶回:【放心吧,导演编剧都是新人,正愁没演员合作。我跟他们说你上学成绩可好了。试试呗。八九不离十。】 杨乐沉默了好一会才回:【试试就试试】 【对嘛hhhh,以后你是我们公司小驸马了,多帮兄弟点。】许纶发了个跪拜大佬的表情。 【啊这……】杨乐语气轻松,表情却不轻松。 他现在自身难保,还保兄弟? 午后阳光正好,杨乐起床吃了个外卖,给余徽晓发消息【18点在这边楼下,火锅?】 十五分钟过去,消息没回。 杨乐对着那句话看了又看,好像也没大毛病吧。放下手机,想想要不要把自己去试镜这件事告诉余徽晓,她现在是自己老婆啊,是应该告诉一下。可拿起手机,刚打了两个字,又想,假结婚嘛,她估计也不想听吧,于是又把手机放下。可作为朋友说一声也没关系吧,于是又拿起手机。 反反复复半小时,杨乐崩溃。 直到手机传来回复音,杨乐打开一看,只有一个【行】。 “真绝,余徽晓你真绝!”杨乐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边骂边叹气,拿起来又看了看,确实是【行】,没有看错。 所以刚刚自己在怀疑什么? …… 余徽晓这边回完消息,将手机放休息室,换上实验服就进了细胞间。 今天实验不多,只有6盘细胞需要换个液,外加两板的蛋白要提取。估摸时间一个多小时。 实验做到一半,徐若若又跑来,“师姐,电话响了。” “谁啊?”余徽晓一边拿移液枪加液一边问。 “秋梨,谁啊?”徐若若问。 秋梨,小姨肖珊的助理。不接不合适。 “你帮我接一下吧,说我在忙,等会给她打回去。”余徽晓回她。 徐若若照办,可两分钟后又回来了,手机贴在余徽晓耳朵上。对方是急事,说一两句话就说完。 “小梨姐?”余徽晓接电话,手上却没停。 “徽晓,我就跟你说一声,你写的那个剧本,吴导说找到男主了,简历发你邮箱你回头看一下行不行。”秋梨笑着说,也替余徽晓开心。 “真的?”余徽晓有些激动,培养基差点洒出来。 “哈哈,你先忙吧,别忘了这事儿就行。”秋梨说完又保证道:“我和吴导可没告诉你小姨啊,你自己别说漏嘴。” “嗯,等播了再跟她说。谢谢小梨姐。”余徽晓道。 “这傻孩子,先拍完再说吧。之后你直接和吴导联系,这事儿我就不管了。”秋梨长话短说,“我这边要开会,先挂了啊。” “好。”余徽晓手机放兜里。 徐若若一脸不解地望着她,她还没见过余徽晓啥时候这么开心。 “姐,什么事啊?” “没事没事,你快去做实验吧。”余徽晓把徐若若赶走,自己一个人在细胞间偷偷乐了好久。 说来这件事是余徽晓的一个小秘密。除了医学博士生,她还有另一个身份,编剧。 但她做兼职编剧这事,还不能让实验室的人知道,毕竟被导师发现不太好。最初有这个想法一是因为自己从小就喜欢写作,也当过一段时间网文作者,有点经验,二来是为了给小姨的公司帮帮忙。小姨没有这方面经验,暂时没有做影视开发的打算,但余徽晓觉得这是个商机,值得一试。 为了说服小姨,余徽晓通过秋梨找到一位导演朋友,打算先在别的公司试试水。 今天实验做完,余徽晓火急火燎冲进休息室,打开邮箱,满心期待地想看看自己的男主角长什么样子。 这一看不要紧。 这不杨乐吗? 余徽晓正想着给杨乐发消息问问,可转念一想,他们都要离婚了,在乎这些干嘛呢?索性不问了。 第5章 危险 大半夜你俩做什么啦 傍晚,余徽晓从学校回来,远远看见杨乐像根电线杆一样杵在路口的红绿灯底下。 “余徽晓!”杨乐朝她挥挥手。 余徽晓骑车速度没减,到他面前来了个急刹车,“你在这儿干嘛?” “等你啊。”杨乐笑道。 这种贱贱的笑在余徽晓平时看来,只会觉得有什么大病。但无奈她今天心情好。 “以后别等了,我这么大人又丢不了!”余徽晓下车推着走,“再说天气怪冷的。你不冷吗?”余徽晓的目光落在杨乐的单层衬衣上。 杨乐本来不冷的,但被她一说,风吹时还是有点冷,于是把衬衣扣子系好,“还行吧,不冷。” “呵呵。”余徽晓冷笑一声,停车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给他,硬披在他身上。她平时穿衣风格就偏中性,宽大的运动外套穿在杨乐身上也不违和。 可路人都多看了这俩人几眼。 也包括不远处的许纶。 “杨哥,嫂子。”许纶给俩人打招呼。 “你好。”余徽晓淡淡道。她平素就这个性格,不太容易和人熟络。 几人进了火锅店,余徽晓微信扫码点开菜单,递给对面二人,“点餐吧,我付钱。” “我付吧。”杨乐把她手机推回去。 “少废话。”余徽晓瞪了杨乐一眼,叫他把手松开了。 许纶看气氛不对,尴尬笑道:“哎呀,你俩谁付不是付啊。都秀成这样了吗?” 杨乐攥了攥拳,清清嗓子,“别瞎说,哪儿秀了?” 许纶看着杨乐微红的脸笑了,“这年头秀恩爱又不犯法,你俩可是合法夫妻啊,这……热恋期还没过啊?”许纶凑到杨乐身边小声说。 对面的余徽晓瞥了眼局促地杨乐,朝许纶微微一笑,“我们家杨乐害羞,你别说了。” “遵命,嫂子。”许纶老实认怂。 杨乐又清清嗓子,脸更红了。 饭还没吃,俩男生就饱了,一个被狗粮喂饱的,一个被尴尬饱的。 饭桌上余徽晓开门见山和许纶聊他的工作。今儿听杨乐说许纶是小姨公司的人,余徽晓就知道他的来意。直说正题最省时间。 许纶是以个人练习生身份参加的选秀,被肖珊看上挖来的。当时签约说让他和公司练习生一起成团出道,可后来因为几个练习生违约,出道延期。又改说发单曲,可至今没有消息。算算他已经在公司摸鱼一年了。 一年空闲,对偶像行业的黄金期来说,是致命的。 “所以你现在的想法,是继续发单曲呢,还是成团呢?”余徽晓问。 “都行都行,只要有事情做。”许纶想想又补充道,“对了嫂子,我刚给杨哥介绍了一个戏的男主,杨哥明儿去试镜呢。” 杨乐听完眼睛睁得大大的,再看余徽晓,小心留意她的反应。一边希望她也替自己开心,但另一边又想,她在小姨公司见得多了,会不会觉得一部小网剧很low啊? 余徽晓顾不上给反应,原地愣了三秒,心里只想着原来是许纶这货把自己的剧本推给了杨乐啊。 她仔细打量起面前二人,杨乐奶白秀气,淡颜系;许纶五官立体,浓颜系。她剧本的男主是病弱学霸,确实杨乐更贴角色。 还好,是杨乐。 “谢谢你啊,许纶。”余徽晓想罢说,“你的事儿我抽空跟小姨讲讲看,不过你先别抱太大希望,我小姨一向很有主见,不太轻易听别人的。” “明白,嫂子肯帮忙,真是太感谢了。”许纶开心笑了。 杨乐还是木木的红着脸。 “杨乐?”余徽晓打断他的沉思,夹了块肉给他,“吃东西呀。” 杨乐吓得一激灵,吃着肉,一点不是滋味。 晚上回家,杨乐一脸沮丧朝余徽晓道:“本来想亲口告诉你的,谁知道许纶那小子……” 余徽晓倒是无所谓,“什么?试镜的事儿吗?我知道就行了啊。谁说都一样。” “不一样!”杨乐一脸严肃,摸摸还在发烫的脸,刚要解释,看见一脸冷漠的余徽晓,又不想解释了,“唉,说了你也听不懂。” 余徽晓撇撇嘴,觉得纠结这种小事是在浪费时间。 时间不早,二人相继洗漱准备睡觉,余徽晓落在客厅充电的手机亮起来。 “余徽晓,电话!”杨乐举着手机到余徽晓卧室门口,“徐若若谁啊?” 卧室里没人答应。 “余徽晓?”杨乐推开门,“余徽晓!” 屋里人躺倒在地,面色惨白。 杨乐冲过去,拍拍余徽晓的脸,一点反应都没有。 徐若若的电话还在打,可他现在哪儿顾得上什么徐若若啊。 杨乐赶紧给他妈打电话,“妈,余徽晓晕过去了,怎么办啊?” “晕过去了?”杨艳玲疑惑,“你俩做什么了吗她晕过去了?这大半夜!” “就吃个顿饭啊!” “先别管这个,赶紧打120。” “对,对,120!”杨乐来不及回复,挂了电话赶紧打120。 “您好,这里有人晕倒了,地址?我也不知道地址。”杨乐快急哭了,“那什么,我能给您发定位吗?不能?不能怎么办?” 杨艳玲的电话又打来了,杨乐挂了120又接这边。 “你俩在哪儿啊,知道地址吗?你这打小就不认路。”杨艳玲埋怨。 “在她家。我不知道地址。她小姨家,不是她家。”杨乐纠正道。 “先叫120到小区来,你下去带他们上来。”杨艳玲帮着出主意。 “哦哦,我知道了。”杨乐说着往外跑。 “别知道了赶紧动唤,我跟你讲余徽晓出了什么事这事儿更难办。”杨艳玲又急又气。 过一会120过来,人拉到医院,急诊医生围过来检查了一会,就把人送抢救室去了。 值班大夫找杨乐确认情况,“病人身上有红疹,考虑是过敏休克。她平时有过敏史吗?” “我……不太清楚。”杨乐吞吐道。 “你是她家属吗?”医生狐疑。 “是。” “是家属不知道她过敏,家属怎么当的?”医生看他年纪小就多教训了两句,“这种情况很危险知不知道?” 杨乐一肚子委屈却说不出话。 凌晨三点,余徽晓被推出抢救室留观,第一眼看见杨乐,虚弱地眨眨眼。 杨乐帮医生将余徽晓抬到病床上。 “她现在能说话吗?”杨乐问护士。 “刚才说了两句了。来的及时,不是很严重。但是以后要注意。”小护士一边检查吊针一边对杨乐嘱咐:“是海鲜过敏,她今天还是吃了过敏药来的,没压住。” 杨乐看着余徽晓,说不清哪里有些生气,“你知道自己海鲜过敏,晚上火锅还吃海鲜?” 第6章 互助 你导师是谁啊 余徽晓愣愣地看着他,张张嘴,没说话。 有些事,她一两句说不清楚,就不太想说。 徐若若的电话又打来了,余徽晓瞟了一眼,正要接,却见杨乐抢先一步接了过去。 “喂,师姐,小老板叫我们连夜补个合作方的实验,早上要结果,你在哪儿啊?”徐若若的声音听上去很着急。 杨乐听一半就来气,但还是尽量保持语气平和,“你师姐病了,在医院呢。今晚先不去了。” “啊?那……我能跟师姐说句话吗?” 余徽晓无力地抬抬胳膊,要接手机。 杨乐避开没给,“我说了,你师姐病了。” 双方都沉默了。 良久,怀疑自己打错电话的徐若若试探性地问,“嗯,请问你是……” “你姐夫。”杨乐把电话挂了。 病床上的余徽晓眼睛快瞪成小铃铛。 杨乐脸一红,好像也意识到话说快了,可惜覆水难收,再想想心里竟还有点窃喜。毕竟从小到大,他能让余徽晓难堪的时刻,屈指可数。今天就算一次吧。 “闭眼,休息!”杨乐看着乖乖躺好的余徽晓,把手机放在床头的桌子上。 余徽晓闭眼叹了口气,虚弱地讲:“我们婚内准则有一条,不准干涉对方私生活……” “这也不算干涉你私生活吧。就算我不帮你请假,你现在能爬起来去实验室?” 余徽晓试图起来一下的,可惜失败了。想想还是作罢。 杨乐坐到床边,帮她盖好被子,看着一滴滴落下来的液体,说不清为何有些心疼她。 “话说,你没告诉实验室,我们结婚了啊?”杨乐问。 余徽晓不好答,“导师管的严,特别是女生。” 女生读博的年纪,正好面临结婚生子。几乎每个女生进实验室前都会被导师聊起这个话题。 前有博后师姐因为结婚后有要小孩的打算,面试没过。后有已婚的博士师姐,分到的课题不好。余徽晓虽然自己不担心课题好坏,可老师不喜欢的课题就不会上心,得到的指导就少。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所以,结婚要瞒,瞒住了最好也不要生孩子。这是实验室人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余徽晓给杨乐解释完,就看杨乐的眉头越皱越紧。 “你们导师谁啊,这么变态。”杨乐忍不住吐槽。 “乔必行。”余徽晓说完笑笑,“说了你也不认得。” 也正是咬定杨乐不认得,余徽晓才敢说。 可惜这次的算盘打错了。 杨乐真的认识乔必行。 那是他亲爸。 当年乔必行跟杨艳玲离婚的时候,还是一所小学校的小PI(实验室负责人),这么多年没联系,杨乐也没想到他已经在A大医学院这样的优秀科研院所开设了自己的实验室。 杨乐原地石化了好一会,才勉强朝余徽晓笑笑,“别想了,先睡吧。睁着眼睛不累吗?” 余徽晓摇摇头。 杨乐强制将她眼皮合上,温柔地命令道:“睡觉。” “你不睡吗?”余徽晓偏头盯着他,生病的样子活像个小朋友。 “我准备准备,明儿不试镜吗?”杨乐骗她。 余徽晓也没多想,没一会睡着了。 杨乐趁她睡熟给徐若若回了个电话问清了实验室地点。 第二天一早,等余徽晓这边情况稳定,杨乐办完手续就跑去实验室。徐若若用校园卡带他进来,一路跟着都没敢说话。 医学院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男生。而这么帅的男生还娶了这么厉害的师姐,简直是人间完美。 徐若若想都不敢想。 到了导师办公室,杨乐敲敲门。 “请进。”屋内浑厚的声音带着一股咖啡味儿。 门打开,父子俩对视一起,乔必行当即站了起来。 “你是……豆子?你怎么来了?”多年不见,乔必行快认不出他。 “是不是你妹的病,不太好啊?”乔必行试探地问,翻包找银行卡,“爸爸这儿还有点钱,你先拿去。” 杨心生病的事他一早就知道,他也想过要借钱给杨艳玲,但被拒了。杨艳玲说就是这辈子砸锅卖铁捡破烂,都不会要他的钱。后来,他也就没再坚持。 直到今天看到杨乐。 杨乐进屋把门一关,拉过椅子坐下,严肃道:“跟我妹没关系。我现在也不缺钱。” 他从来都不觉得他爸欠他的是钱能补回来的东西。相反,拿了钱,只会让他觉得更难受。 “你们实验室是不是有个叫余徽晓的学生?”杨乐开门见山。 “是啊,怎么了?”乔必行一头雾水。 “我们结婚了。”杨乐轻描淡写一句话,把乔必行吓得不轻。 乔必行撑着桌子颤颤巍巍站起来,险些跌回座椅上。 过了好一会,乔必行双眸湿润,低下头,不知道是哭是笑。他心里五味陈杂,一两句远说不清楚。 “结婚了好,结婚了好。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和爸爸说一声。爸爸还以为……”乔必行低头抹了把泪。 杨乐不吃他这套,“我来就是告诉你,往后对她好点。别叫你们小老板大半夜叫人来做实验。昨晚上三点我陪她去的医院,这边人在抢救室,那边你们小老板就布置任务。别人我管不着,但她不一样。” “徽晓病了?没事吧?” “现在没事了。但我得回去陪她。”杨乐插兜起身,把帽子朝下拉了拉,临走又嘱咐,“还有,老乔,这我新电话,有空加下微信吧。另外咱俩的关系别告诉余徽晓,我不想她有负担。” 这些年杨艳玲不让杨乐和他爸联系,杨乐就听话不联系,微信电话都没有。本来不联系也没啥关系,但现在不是因为余徽晓吗? “知道了。”乔必行接过杨乐递来的便利贴哽咽道。 儿子能来找他,他已经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现在,简直喜极而泣。 乔必行在办公室缓了好一会,想了想,把小老板叫进来,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 小老板不知道咋回事,想着昨天催数据的是他,现在骂他不人道的也是他。 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午饭的时候,杨乐刚从食堂给余徽晓打饭过来,就看余徽晓看着手机皱眉,偷偷一瞥,是乔必行的消息。 【徽晓,听说你病了,好好养病,这两天先别来做实验了。】 余徽晓疑惑地看看手机,又疑惑地看杨乐,“乔老师怎么了?” 实验室人员通知从来都是小老板负责,这次居然是乔老师本尊,还是这种诡异的语气。 杨乐笑笑,“听说你病了,反省了呗!” 余徽晓眨眨眼,有点想不通。但好像也没必要深究。 杨乐把一勺饭递到余徽晓面前,“张嘴!” 余徽晓缩头,“我自己能吃。” “打着吊针呢,别乱动,张嘴!”杨乐朝她一仰头。 余徽晓尴尬地张开嘴,吃了一整勺西红柿鸡蛋。 看着杨乐要加第二勺,余徽晓皱眉,“你下午不试镜了?” “试镜啊,等你吃完再去,来得及。” 余徽晓老实地又吃了一勺饭,朝他眨眨眼,“放轻松,肯定能过。” 杨乐的手顿了一下,想着他自己都没信心的事,余徽晓居然这么有信心。 等杨乐走后,余徽晓一个电话打到吴导那儿,“吴导,那个男主演员我看了,非常满意。就他吧。” 挂了电话,余徽晓会心一笑。 昨晚上麻烦杨乐这么多,这次试镜就算是作为回报的小礼物吧。 第7章 试镜 老婆帮你 杨乐坐地铁到试镜地点,已经快傍晚。 屋里只有导演和助理,没有制片方,也没有编剧。打听一番才知道,制片和编剧是一个人,今天生病了,暂时来不了。好在小成本制作也没那么正式。 导演吴明明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拿了两瓶矿泉水,搬过把椅子叫杨乐坐下,递了一页剧本给他。 剧本内容是: 一个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哭得稀里哗啦的高中男生,得知是场乌龙后,被同桌女生嘲笑的故事。 需要表现出来的情绪包括如释重负的开心,和被人嘲笑的羞耻,最后哭出来,边笑边哭。 “准备好了就开始吧。”吴明明拧开瓶盖喝了口水,面带微笑,看着很轻松。 可杨乐一点不轻松。 之前几次的试镜失败,杨艳玲边哭边骂说他不争气,骂得本来还有点信心的杨乐现在一试镜就紧张。他其实并不在意结果,只是在意杨艳玲的唾沫。 破罐破摔,开始吧。杨乐睁开眼,捂着越跳越快的心脏,想着前几次失败的经历,逼自己哭出来,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沮丧,台词念到一半就快念不下去了。一个转折都没走完。 吴明明的下一口矿泉水差点喷出来。 可眼前这是余徽晓保下的男主,他不敢骂。 “你等一会再演。”吴明明放下矿泉水,出去给余徽晓打了电话。 “徽晓,男主人选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我已经很努力降低要求了。但是这个情绪完全不对。”吴明明挠头。 听完大概的试镜状态,余徽晓沉默一会,“他就是太紧张了。吴导,要不这样,你叫他给老婆打个电话找找感觉。他俩也是高中同学来着。” 吴明明放下电话半信半疑叫助理领着杨乐去了隔壁房间,给他老婆打电话。 杨乐没懂,为什么给老婆打电话能找感觉。他老婆是假老婆,恋爱也是假恋爱,只有同学这一项是真的。 但是听话本能还是叫他打给余徽晓。 “试镜结束了?”余徽晓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还,没有。”杨乐一边擦眼泪一边讲,“导演让我给你打个电话,叫找感觉。” 对面的余徽晓笑起来,“他是叫我通知你过了吧。” “你通知我?为什么?”杨乐一脸懵。 余徽晓越笑越大声,“都跟你说能过了,你不信我,导演是我小姨的朋友。我刚发微信帮你问过,早内部敲定了。” “啊?”杨乐有些意外,也跟着她笑,“我过了?真过了?” 余徽晓冷笑一声,“杨乐你不会因为一个试镜紧张成这样吧?”说着又笑。 杨乐笑不出来了,越想越尴尬。他刚刚简直就是在表演笑话。 杨乐边擦眼泪边笑,可惜泪腺刹不住,眼泪又溢出来。他就捂着眼睛,边笑边哭,边抱怨余徽晓。 余徽晓也没心思逗他了,挂了电话直接微信吴导,“如何?” 站在门边悄悄看完全程的吴明明咂咂嘴,回她:“别说,这回状态真挺好。” 余徽晓心满意足,等着杨乐回医院。 等了一会杨乐没来,杨艳玲来了。 杨艳玲看到余徽晓在急诊内科留观,没去急诊妇科,总算暂时松了口气。 “阿姨给你买了点水果,那天是我着急,态度不好。”杨艳玲给余徽晓先道歉,坐下,忸怩道:“不过,你跟杨乐的这个婚事。我是真的不同意。” 杨艳玲嗓门很大,一个留观大厅的人都看过来。 余徽晓觉得影响不好,按着刚拔针的左手从床上下来,请杨艳玲去门口说。 “我知道,杨心的病,你帮了忙。我们家感谢你。”杨艳玲也说不清为什么在余徽晓面前会有些紧张,眼睛都没敢抬,就直接从包里拿了一摞钱递给她,“钱我借来了,还给你。你和杨乐离婚。” “这婚是我和杨乐结的,要离婚,叫杨乐自己和我说。他说离,我们再商量。”余徽晓把钱推给她。 “他脸皮儿薄他能说吗?”杨艳玲软下脸,“算我求求你,他现在听你的。” “我不能替他做决定。”余徽晓摇头,“对不起。”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 余徽晓不吭声。 “妈,你怎么来了?”杨乐正好跑过来,先把杨艳玲拉开,扶住余徽晓。 “我来看看你媳妇不行?”杨艳玲气不过,看了余徽晓和杨乐一人一眼。 “阿姨没说啥,你别着急。”余徽晓对杨乐说。 杨乐眨眨眼,信不过地看着余徽晓。 “行了,我来也来了,话也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钱你不拿,先放着。”杨艳玲收好钱就走了。话是这么说,实则是想躲躲这俩人。 她不想看见自己儿子对余徽晓低三下四。看不见还能默认没有。 杨乐看她走远,要扶余徽晓回病床。余徽晓挣开他的手,自己走回去,穿好外衣,拿上包,叫杨乐去护士台办出院手续。 出了医院俩人坐上地铁,好久没说话。 地铁上到地上区段,余徽晓看着窗外泛黄的天,忽然问杨乐,“想好了吗?什么时候离婚?离了婚,你妈就不会再找你麻烦。” 杨乐想了想,偏头看她,“我不想离了。” 余徽晓有点诧异。 “如果是为了杨心的治疗费……我还会借你钱。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想好了。你妹妹,挺可怜的。”她本想说摊上这么个哥哥和妈妈,挺可怜的,但想了想,没说出口。 “不是因为心儿。”杨乐抿抿唇,有什么话说不开似的哽在心口。真问他,也答不出。 说来今天试镜多亏余徽晓帮忙,杨心的病也是她帮忙……自己这个时候跟她离婚,是不是太缺德了点? 再说,她一个女孩子,平时在家也没人照顾,实验室还受欺负,处境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自己好歹会哭会发泄,可她最多只是红红眼睛。 高中以来,一直如此。 杨乐这样想,越想越心疼。 夕阳透过地铁窗子,照进车厢,周遭金灿灿的。余徽晓的侧脸在阳光下明媚而好看。 杨乐看了一会,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才觉出结婚这事,打一开始自己的目的就不纯。 不纯为钱,而是为她。 …… 第8章 没必要 替你撑腰 晚上余徽晓洗完澡,坐到沙发前吹头发,见杨乐在一旁看她写的剧本。 “围读的时候再看呗,反正都是校园故事,很好懂的。”余徽晓劝他。 杨乐叹了口气,“不行啊,虽然今天是选上了,但是因为你小姨的关系才选上的,能不能演好,还是个未知数。” “你肯定能演好。”余徽晓鼓励道。 “这么确定?”杨乐疑惑看她。 “嗯。”余徽晓点点头,“其实呢,今天我骗了你一点。是制片先跟我小姨说选上你的。他们看过你之前的表演觉得不错。不光是因为关系。” “啊?那你为什么那样说。”杨乐不解。 “帮你找感觉啊。”余徽晓若无其事地捋着头发,“你不是叫我帮你找感觉吗?” 杨乐现在想想才恍然大悟。 余徽晓帮他制造的那种试镜通过的激动和被人嘲笑的尴尬,和剧本里写的感觉一模一样,再加上余徽晓和他本来就是同桌的缘故,这种感觉更加真实。 杨乐看着余徽晓发愣。怎么感觉她比自己记忆中又聪明了? 余徽晓被杨乐看毛了,把浴袍的交领朝上提了提,“怎么了?” 杨乐摇头,继续看剧本去了。忽然想到什么,又抬头问她:“你明天去实验室吗?” “去啊。”余徽晓答。她培养的细胞不允许她离开超过24h。 “我送你。”杨乐嬉皮笑脸,开玩笑似的。 余徽晓吓了一跳,“没必要。” “反正现在你实验室都知道咱俩的关系,你怕什么?”杨乐朝她一挑眉。 疯了!余徽晓心里骂出了声,嘴上也不知道怎么委婉一点,索性没说。 “我先睡了。”余徽晓避开话题,刚要离开,浴袍带子被杨乐拉住。 “明天别骑车了,坐地铁吧。你才刚好一点。” 余徽晓松开他,白了一眼,“矫情。” “喂,我是为你好啊!” 余徽晓进屋砰地关上门,一个字没说。 杨乐心想她怎么不领情呢? …… 第二天余徽晓进实验室,看见所有人的眼睛都八卦地盯着她。 “新婚快乐啊。”大家纷纷起哄。 “听若若说你老公还挺帅的。”王娴师姐打趣她。 “也没有。”余徽晓尴尬坐下,只想快点做实验。 “昨儿他过来进老板办公室,5分钟给老板骂哭了一小时,你管这叫也没有?”阿绿师兄一副吃瓜的表情。 余徽晓这才从大家口中将那个英雄救美的杨乐听得差不离。 可余徽晓心想怎么可能呢? 杨乐可是跟他妈吵架都能哭鼻子的人啊,居然能干出这种为老婆出头,还把对家骂哭的事?他会骂人吗? 难道说,人不可貌相? 余徽晓头回心里想了一连串匪夷所思的逻辑,到头来,纷纷否定。 “你们一定是看错了吧,你们认得杨乐吗?”余徽晓摇头。 徐若若立刻拿出昨天偷拍的视频为证,余徽晓一看,还真是杨乐。 他不是疯了吧。 余徽晓没忍住,到外面走廊给杨乐打电话,有些生气地问:“你昨天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啊,”原本还装得一本正经的杨乐忽然咯咯咯笑起来,“你开心吗?” “不开心。”余徽晓被他的瞎胡闹整无语了,“这里是大学,不是片场,谁叫你这么drama的?” “我没有啊!喂,讲道理,他们又不认识我是谁?我帮你出出气怎么了?我又不打算在你们这儿读书。” “你够了,杨乐。我警告你,下不为例。”说着把电话挂了。 “喂!”杨乐放下电话,笑得停不下来。他也没想到,骗人的感觉这么好玩。 可笑着笑着,杨乐又有点难过。 今天是杨心化疗的日子,纠结了好久,他还是打算去看看。 前几次化疗,看着杨心痛不欲生的样子,杨乐也是撕心裂肺痛一回。痛完回归现实,看看一事无成的自己,越想越丧。 现在他好歹有了一份短暂的工作,可以赚到钱。去见杨心,也没那么害怕了。 肿瘤医院照旧人山人海,有人笑有人哭,不过更多的还是若无其事的一脸平淡。谁没被生活折磨过,但是过后还要继续生活不是。 杨乐拎着早饭进病房时,杨心已经打上吊针,脸色虚弱,但看杨乐进来还是努力笑了笑。 “妈呢?”杨乐看杨艳玲不在,问杨心。 “去和医生聊两句。”杨心见杨乐要出去,拉住他的手,“哥你回来。” 杨乐乖乖坐下,摸摸杨心的头,还有点烧。 “嫂子给了好多东西,以后你不用送饭过来。” 杨乐顺着杨心的话看看床头,牛奶、水果、营养粉,应有尽有。除了吃的,还有杨心头上这顶新的毛线帽。 “她,早上过来了?”杨乐问。 杨心点点头,“嫂子人可好了。哥你何德何能?” 杨乐白她,“叫我找对象的是你,嫌弃我配不上她的还是你,过分了啊。” “我嫌弃有什么用啊,嫂子不嫌弃啊。”杨心好久没这么开心。她的傻哥哥终于有人要了。 杨乐没吭声,尴尬笑笑。心想余徽晓估计是为了还他妈昨天给水果的人情吧。以她的条件,真不嫌弃自己就见鬼了。好在大家都是成年人,面上怎么装都过得去。 “对了,哥,嫂子的姥姥,好点了吗?”杨心突然一句,让杨乐想起来,自己有几天没去探望老人家。再看看余徽晓买的这堆东西,杨乐心里更不落忍。 等杨心这边拔完针,杨乐上楼去消化科。 护工正在给姥姥擦手准备吃饭,却被老人家嫌弃道:“我自己能行,不用麻烦了。”于是自己虚弱地接过纸巾,手一抖,又掉在地上。 护工正要拿新的纸巾给她,却被进门的杨乐打断了。 “阿姨,我来吧。” “哎呦,孙女婿过来了。”护工那日见了杨乐一面,连着几日赞不绝口。 姥姥也开心极了。 “小杨,快坐。” “没事,我先给您把饭弄好。”杨乐拿出纸巾递给姥姥,从护工带来的饭盒里拿出筷子和勺,把热腾腾的面条一根根挑到小碗里晾着。 护工见没自己活儿,先出去打水了。 这几日姥姥没有化疗,只打了增白针,气色比杨心好一点。其实可以出院回家将养一段再回院化疗的。但余徽晓的小姨不同意,找关系进了高级看护病房,一来为了安全,二来也不用家里人费事。 这些余徽晓不会同杨乐讲,是他和护工闲聊时听来的。 那时他就想,姥姥这边天天想出院回家回不去,杨心那边还苦于没床位治疗不了。 世界的参差。 姥姥问起余徽晓昨天的晕倒,说护士们讨论被她听到了。杨乐见状也不瞒了,老实把她明知道自己不能吃海鲜,还吃了海鲜,还自以为是以为过敏药能压住的傻事说了一遍。 姥姥也看出他有些生气,先安慰道:“你不要怪她。这事儿,说来怪我。” 第9章 今后有我 吃饱了撑的 在余徽晓还是个小朋友的时候,有一天在超市卖鱼的地方,看到一只好大好大的龙虾。 她拉着爸妈的手,说要吃。 可是余徽晓的姥姥海鲜过敏,吃不了龙虾,爸妈说我们可以吃鱼,淡水的小鱼鱼也很好吃哦。 余徽晓虽然不开心,但还是答应下来。 姥姥心疼孩子,就跟她爸妈说买一点吧,自己不吃就是了。 这些年为了照顾她一个老人的饮食,家里从来没买过海鲜,她也怪过意不去的。 爸妈拗不过护犊子的姥姥,第二天去了水产市场。 谁知道这一去出事了。 那年是2003年,水产市场的一位送货师傅出现了非典症状。市场被封,所有人管控。余徽晓的爸妈也在其内。 家里的一老一小就盼着,别是感染者吧;等确诊了感染,就盼着别是危重吧;等说是危重了,就盼着能活下来就行;可等着等着,最后一点盼头也断了…… “她爸妈走了,临走也没让孩子吃上那只龙虾。”姥姥说着抽咽,“从那儿以后这孩子心里有阴影了。非要吃海鲜不可。她跟我说,吃到海鲜,就是爸妈回来了。可这孩子体质偏偏随了我。” 杨乐拍拍她的背,眼睛已经红了。他的共情力总是在不必要的时候难以克制。 姥姥忍住哭腔,拉过杨乐的手,认真道:“没事不说了。今后有你在,姥姥放心。她从小没爸妈疼,脾气不好,你多让让她,啊?” 杨乐点点头。 一路回家,杨乐心里都很沉重。 晚上七点,余徽晓还没下班。杨乐先将冰箱检查了一遍,果不其然,各类海鲜制品都在。 杨乐叹口气,开始一轮大清扫。 鱼豆腐、蟹棒、虾滑拿来煮海鲜拉面,小龙虾麻辣爆炒,扇贝放粉丝鲜蒸,干贝熬粥。 杨乐没做过饭,本想着给妈妈打电话问问。但转念一想杨心刚化疗完,妈妈一定在照顾。还是算了。于是上网查菜谱,对着网上的流程一点点搞。 好在他动手能力还不错,俩小时,现学现卖,都做完了。 然后开吃,吃了一个多小时。 半夜,余徽晓回家,一进家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海鲜味儿,再瞧杨乐一手举着小龙虾,一手夹了一筷子拉面,满嘴油星。而家里,锅碗瓢盆,一片狼藉。 余徽晓炸了! “杨乐!你搞什么鬼?” “你回来啦。我吃完就收拾。”杨乐擦擦嘴,无辜地看着她,“你不是吃不了海鲜吗?我替你吃。没事你放心,我放冰箱,慢慢吃。不会吃撑的。” 余徽晓担心他吃撑吗? “杨乐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谁叫你动我东西了?”余徽晓把包砸在杨乐身上。 “冷静,姐,我错了。”杨乐的认错已经是高中以来形成的下意识。 余徽晓看他那怂样,根本懒得置气,拿起包,捋捋短发,瞪他:“半小时内收拾不完,今晚别在家住了。”说完进了卧室。 杨乐一听这话嘴里的小龙虾也不香了,跳起来就收拾,半小时,手忙脚乱,勉强收拾完了。 然后敲敲余徽晓屋门,“喂,你没事吧!我就是太贪吃了,没忍住。” 没有回应。 “你要不要来检查一下我收拾的成果,看我要不要搬出去啊。” 还是没有回应。 “余徽晓?”杨乐想起那晚的危险情况,想都没想推开门,“余徽晓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屋里灯开着,余徽晓好好地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我能进来吗?”杨乐问。 余徽晓不说话。 “你不拒绝,我就当同意了?”杨乐轻手轻脚走进屋,试探地坐到床边地上,“你不会打我吧?” “你滚!”被子底下,余徽晓转了个身,背对他。 “我说你这气性怎么这么大呢?谁还没个贪吃的时候呢?”杨乐笑道,“你不能因为一个人贪吃,就给他判刑吧。” “我叫你滚!”余徽晓够到枕边的闹钟朝杨乐砸过去,还好杨乐眼疾手快接住了。 “余徽晓你够了啊。有事说事,不许摔东西!”杨乐把闹钟放好,严肃道。 “我要你管,这是我东西。”余徽晓还是不肯从被子里露出头。杨乐也不勉强。 “那不也是我东西吗?咱俩可还没离婚呢!这闹钟是你前两天刚换的吧。属于婚后夫妻共同财产,怎么样,我学的对嘛?” 余徽晓气得说不出话,她现在只想杨乐快点出去。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那天不是让我写一份忌口名单吗?我写好发你微信了。要不……你也写一份给我呗?让我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好东西是我能吃的。” “我就来说这个,走啦!”杨乐说着站起身,把余徽晓的床头灯拉住,“余小姐,晚安。” 余小姐…… 余徽晓脚趾扣床。 果然男人都是甜言蜜语小天才,背后搞事小能手,比实验室小白鼠还会折腾人。 何况眼前这小白鼠,不但会近距离折腾你,还会发微信。 余徽晓翻开手机,看着杨乐发来的: 【杨乐童鞋喜欢的食物:棉花糖、薄荷糖、冰淇淋、奶茶、坚果、草莓舒芙蕾、焦糖松饼……】 余徽晓不知道什么叫舒芙蕾,离开界面查了查,边查边皱眉。这种少女心爆棚的小玩意,一个大老爷们真的会喜欢? 再看微信。 【杨乐童鞋不喜欢的食物:枸杞、桑葚、香菜、苦瓜、酸的一切……】 余徽晓再次皱眉,哪个正常男的尝试吃枸杞啊!还是他这个年纪…… 不是不行吧! 算了算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嘞!这是他未来真老婆该担心的事情。 杨乐开始催她【别忘了发给我啊!】 余徽晓想了想,【我没有不能吃的东西,也没有特别能吃的。】 【能不能和喜不喜欢是两码事,你说呢?】杨乐回她。 余徽晓放下手机,从被子下探出头,思考了好久,她好像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啊。 她可以吃海鲜,过敏不过是中间需要克服的一个小障碍;她也可以结婚,杨乐这种瞎折腾也是她需要克服的障碍。 所以她喜欢吃海鲜吗? 她又喜欢杨乐吗? 第10章 尴尬 祝你们早日用上502哦 余徽晓晚上没睡好,所以起床迟了一点。给姥姥打电话说明情况之后,余徽晓急急慌慌穿好衣服出卧室。 一看饭桌,牛奶面包和一盘水果,杨乐都摆好了。 “吃点吗?我看你平时都不吃早饭。”杨乐怯怯地问她,害怕会踩雷。 余徽晓看眼时间,确实还能吃两口,于是坐下,端起牛奶,先说了声谢谢。 “哎,不能空腹喝牛奶。”杨乐把她的牛奶抢过去,先把水果推过去。 余徽晓皱着眉咽下一块苹果,又把牛奶抢回来。 “杨乐你平时在家就这么事儿多吗?”余徽晓白了他一眼。 杨乐被骂得一激灵。 “嗯,在家都是我妈……” 杨乐话没说完,余徽晓感觉已经懂了,“你是妈宝啊?” “我不是妈宝!”杨乐生气了。 看余徽晓笑,又解释:“你见哪个妈宝男跟他妈吵架?” 余徽晓的牛奶杯置空一秒,被他的紧张笑裂了,“你是妈宝也没关系啊。咱俩也不是真结婚。祸害不到我。” “我……”杨乐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着急解释。 “吃饭。”余徽晓打断他。 杨乐真乖乖吃饭去了。 余徽晓看着他没主见的样子,心想这不是妈宝她不姓余。 “哦对了,你哥们许纶的事儿,我跟小姨助理打招呼了。最近公司的重点不在他,资源给也不会太好。小梨姐的意思是,叫他自己先想想办法。我小姨看到商机自然会投钱的。”余徽晓边吃边说。 “自己怎么想办法?”杨乐联系自己屡战屡败的试镜,着实提许纶捏了把汗。 “你不是马上要进组了吗?叫上他一起呗,小梨姐说跟吴导商量一下,让编剧加了小角色,先试试看。他不也学表演的吗?” “啊?可他估计更想做唱跳偶像吧。”杨乐疑惑。 “演个唱跳偶像怎么样?”余徽晓问。 “行是行,但人编剧能听咱们的吗?”杨乐心里没底。 余徽晓勾勾嘴角,“试试看喽,不行我也没办法。” 话是这样说,当天晚上余徽晓做完实验,在咖啡厅多坐了俩小时,总算把这个新人物加进去了。 稿子发到吴导,吴导再通知许纶,许纶再给杨乐发微信,再到杨乐把微信消息举给余徽晓看,又过了好久。 余徽晓只笑笑不说话。 “这个编剧是小天使吧。”杨乐边笑边百度,“听说还写过网文。” “是吗?”余徽晓在旁边装傻。 “哈,搜到了,就是这个吧!阳阳小甜心。当初听名字就知道是个甜妹。”杨乐自己在那儿傻乐。 余徽晓一口果汁差点没喷地上。 说她甜妹,杨乐是头一个。 取这个名字不过是为了迎合甜文市场,好赚钱。虐文流行的时候她还叫过“玻璃刀”呢,这有啥? 可杨乐这傻小子当真了。 眼见着杨乐点开自己曾经的作品,余徽晓下意识转身离开,还嘱咐杨乐,“你也别报太大希望,这种三流网文作者,就写点工业糖精。骗得就是你这种纯情少男。别上当。” “哪里有,你看人家写得多好!”杨乐翻开一章开始读,声情并茂,“她抓过他的手,放在心口,娇俏的眼睛扑闪几下,不等他反应过来,张口就是一记反咬,‘娶我!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救大命!!! 余徽晓绷不住了,想不到她初一的作品现在还有人拿出来公开处刑,“杨乐你给我把电脑关了。” “关了干嘛啊?你不觉得写的很细腻吗?” “细腻个屁!”余徽晓撸袖子。怎么总觉得哪里有点热呢? “你觉得不好也不要骂人家啊!”杨乐一本正经地教育道。 余徽晓怒了,她自己的作品自己都不能骂了? “滚滚滚,别读了。恶心。”余徽晓强制把电脑给他关了。 “干嘛?好像我手机不能读一样。”杨乐说着打开手机,准备读下一章。 “不许读!”余徽晓边吼边把他手机夺过去。 下一章如果她没记错吻了半章。这玩意杨乐能看吗? 杨乐看着面红耳赤的余徽晓,余徽晓看着瑟瑟发抖的杨乐,二人都愣住了。 “我不就看个网文吗?又不是看美女照片,这也值当吃醋?”杨乐双目微眯。 “谁吃醋了?”余徽晓掐紧了手。 杨乐疑惑,“上表演课的时候,老师教的吃醋,确实就这么演的啊。” “哪个老师教的?老师教的都对吗?就你这样还表演系第一,谁信?”余徽晓转身进屋。 杨乐追过来,“哎,我手机!” 余徽晓重新开门,把他手机砸他手里,又要关门。 可这回门被杨乐撑住了。 “余徽晓,其实吧,你吃醋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杨乐笑笑。 “滚蛋。”余徽晓一把将门拍上。 她怎么可能可爱?她可是钢铁直女! 余徽晓心里一万个拒绝。 杨乐的话在她听来只觉得脚趾抠地。 大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余徽晓给简宁打电话。 “怎么啦,大小姐,和杨乐吵架啦?”多年的闺蜜活成蛔虫,余徽晓动一下她就知道。 “没吵。” “屁嘞,你没吵架能是这副德行?说吧,因为啥?”简宁边问边笑。 “因为……”余徽晓怕被听到,将头悄悄蒙进被子,“因为我写的狗血文被那混蛋看见了。” 简宁沉默了一会,然后爆笑不止。 “你还笑!”余徽晓心里万头草泥马一跃而起。 “他知道是你写的啦?” “嗯,还不知道。” “那你怕什么?瞒着就好啦。反正你们也是假结婚啊,隐瞒不犯法。这个我保证。这不就是你要的生活吗?” “我……”余徽晓说不上来。 “还是说,你现在后悔,想真结婚啦,所以才在乎他怎么看你。”简宁一语中的。 “不可能!”余徽晓冷笑一声,“他可是妈宝,就算我打算这辈子结婚,也不会找这样的。简宁我告诉你,你将来可别摊上这样的男的。” “那应该什么样啊?”简宁笑得肚子疼,“像你这样吗?” “也不是不行。”余徽晓自信道,“我要是你男朋友,一定把你宠上天。” “然后天天给我演你的狗血文,亲亲抱抱举高高,背后粘上502,24小时黏床上……” 余徽晓尴尬到不想说话,“简宁我是不是太久没打你了!” “别别,我不敢。你有力气,收拾杨乐吧。”简宁见好就收,匆匆把电话挂了。 余徽晓心情好了不少,正要入睡,简宁又发消息。 【祝你和你的小妈宝早日用上502哦】 余徽晓噌的一下坐起来,心想这还睡个鬼? …… 第11章 背锅 担心你 围读会前一天,余徽晓收到吴导消息,问她来不来。 余徽晓想起杨乐看她网文的那晚,尴尬症又犯了。想想还是不去了。 阳阳小甜心就是余徽晓这件事,最好一辈子不要被他知道。 杨乐早上起来和余徽晓告别,马上开工,他可能一个月回不来。 余徽晓看着眼前的大男人吞吞吐吐的样子,满脸不解,“你又不是不回来?”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杨乐自己也说不清在担心什么。 冰箱里的海鲜是吃完了的,面包他也给余徽晓买了够吃一周的,水果也是。 想了半天,杨乐只憋出一句话,“记得吃早饭。” 余徽晓无语。她不需要人像管理小白鼠一样管她。 可心里虽然烦,她还是忍着不悦把杨乐送到地铁站。 “东西检查过了,没缺吧?缺啥给我打电话我给你送。”余徽晓一点不相信这只巨婴能自己带齐东西。 可杨乐却一脸自信,“肯定没缺。” 说话间俩人在地铁站外头墨迹了10分钟,地铁都过去两趟了。 最后还是余徽晓边催边骂给他打发走了。 回到实验室,余徽晓心里空落落的。 她最近的一个猜想,涉及一项基因过表达技术,简而言之就是在细胞内转入含有特定启动子和基因片段的质粒【1】。 质粒构建没有问题,但蛋白质免疫印迹检测,总是出不来阳性结果。 这段基因之前没人做过过表达,参考文献有限。 方法只能自己想。 “还做不出来呢?”阿绿师兄嚼着薯片过来,看着余徽晓的电脑屏幕直摇头,“这都快一个月了吧。抓紧啊师妹,不然下月组会你都没得讲。” 余徽晓没工夫搭理他,心思全在那段基因上。 蛋白C端的标签都没成功,她打算再换N端试试。 引物刚设计完成,阿绿瞟了一眼,“呦,换标签啊。我正好也有质粒换个标签,要不带我一个?” 余徽晓茫然抬头,“我最近实验有点忙……” “你做一个也是做,两个也是做,是不是?”阿绿的薯片吃得更起劲了。 “人家师妹要照顾病人,你别趁火打劫了。”王娴师姐看不下去,跟了一句,转身做实验去了。 “哦对,我忘了你得跑医院。不好意思,我自己来。”阿绿有些失望地撇撇嘴,“不过合引物带我一个哦。实验我自己做就行了。我懒得开电脑了。” 余徽晓正忙,没空跟他多说,就答了一声“好”。 第二天下午,引物送达实验室,余徽晓正准备开始实验,阿绿又凑过来。 “师妹啊,这就开始啦,都不休息休息。” “没空休息。”余徽晓一边写实验记录一边说。 “这么凶……跟老公吵架啦?”阿绿又八卦。 余徽晓不想答了,绕过阿绿叫徐若若过来看实验。 生物医学实验室大多施行帮带制度,师兄师姐带师弟师妹,导师省事,学生也容易熟络。 余徽晓是直博生,本科毕业直接保送读博,今年二年级,徐若若一年级,是她的直系师妹,目前没有自己的课题,主要跟着余徽晓做点实验。 而王娴师姐是余徽晓的直系师姐,今年已经该毕业了。带了余徽晓半年后,等她能上手自己的课题,二人的实验就分开了。 至于三年级的阿绿,虽然比余徽晓还高一级,但因为课题一直进展不顺,至今没有师弟师妹分给他。 就这一件事,阿绿抱怨了快一年。实验室里,也就手脚麻利的余徽晓偶尔得空能帮帮他。 阿绿见余徽晓不理他,话也软了,“徽晓,你看今晚能不能再帮我做个小实验。” 余徽晓明白这才是他凑过来的真实目的。 “啥实验?” “有批老鼠,得取脾收细胞了。时间点正好卡在今天晚上。”阿绿为难道,“本来我是想自己做的,但是今天我女朋友生病了,着急叫我去医院……你看这……” “多少只老鼠?裂红液,缓冲液,吸管,滤网都是齐的吗?”余徽晓只关心实验本身。 “齐的齐的,都给你准备好了。” “好,鼠呢?” “拿来了,门口白盒子里。” “编号?” “4309,一共4盒,28只哈!谢谢师妹啦。” “没事。”余徽晓快速在实验记录本上写好信息。 徐若若看着阿绿兴高采烈地走远,有点不开心,“师姐,鼠不少呢,真帮吗?” “谁没个急事儿呢?而且生病这种事,谁都不愿意摊上。若若你要是累了就先走吧,我自己就行。” 听余徽晓这样说,徐若若也不问了。 “没事我不累,我帮你吧师姐,两个人还快一点。”徐若若麻利穿实验服戴手套,先一步过去搞老鼠了。 盒子里是B6小黑鼠,比普通白鼠凶不少。徐若若初学,还不太敢抓。余徽晓这边扩增基因的半小时,徐若若只成功处死了5只。 余徽晓过来帮忙,30秒杀了俩,边操作边跟徐若若讲解。 “别着急,慢慢来。别咬到你就行。”余徽晓把剩下的鼠交给徐若若,自己开始解剖取脾。 体式镜下,余徽晓对老鼠尸体酒精消毒,然后用手术刀开皮肤。暗红的脾脏暴露出来。 余徽晓眉头一皱。 “若若,这是哪个组?” “对照。怎么了师姐?” “脾大小不对。确定没免疫吗?” “确定。”徐若若再次检查阿绿留下的记录牌。 余徽晓将这只鼠放在一旁,开了另一组一只,“这只才像对照。” “可师兄不是这么写的。”徐若若疑惑。 “没事,先做吧。” 别人的实验,余徽晓不好多问。 脾脏取完,从大小看,结果和预期完全相反。 余徽晓忙着后续细胞分离,也没多管。 谁知第二天一早,余徽晓正在医院陪姥姥,阿绿一通电话打过来,“余徽晓,你昨天的实验是不是给我做错了?” “不可能。”余徽晓斩钉截铁,“我有实验记录,你可以检查。” “那就是你写错了?你再想想。小老板找我要结果呢。” “就是这个结果啊!”余徽晓不理解。和预期相反的结果不算结果么? “哎呀,这样交上去肯定会被骂的。”阿绿这边焦头烂额。 “所以呢?” 余徽晓眉头越皱越紧。害怕被骂就不把结果给老师看了?事实摆在这里。 “如果师兄信不过我,以后可以不找我做实验。”余徽晓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要不你现在过来帮我跟小老板解释解释吧?实验是你做的哇。” 余徽晓看了一眼病床上虚弱的的姥姥,一口回绝:“如果需要可以把电话给小老板,我来说。” 阿绿还真把余徽晓电话递给了小老板。 余徽晓详细描述了昨晚实验的情况,还有她看到的相反结果。 “这个实验我之前帮师兄做过,这次是重复,组内差异不大,组间差异完全相反,考虑是当时的分组记录写错了。”余徽晓条理清晰地说。 “嗯,好的。”小老板边听边瞪向阿绿。 作者有话要说: 【1】质粒构建是分子生物学一项基础实验,许多医学实验室都会用到,用于实现转基因等实验目的。感兴趣的宝子可以自行搜索哈。 第12章 初吻 不会我教你 不出意外,阿绿被痛批不认真。 回到休息室里,气鼓鼓的阿绿朝全实验室抱怨:“余徽晓自己做错了实验,还非要说我做的有问题。” “我和师姐一起做的,真就是这结果。”徐若若解释。 “那是不是你搞错了?”阿绿把矛头对准徐若若。 “我没有。” 阿绿把手上的文献摔在桌子上,嘴里念念有词骂得起劲。 气氛陡然安静。 徐若若心里害怕,赶紧给余徽晓发消息:【姐,阿绿炸了。】 简单听完缘由,余徽晓也炸了,下午一来实验室就来找阿绿,“师兄,我们现在就拿着记录本去找小老板,看是怎么回事。” “算了算了。”阿绿没好气地看文献,不想搭理她,“你年级低,做错就做错了,其实也挺正常。不怪你。” “我没错。”余徽晓把自己的记录本摔在他桌上,“还是那句话,师兄不放心我的实验,可以不让我做,没必要诬陷我。” “我诬陷你?”阿绿冷笑,“大家都看着啊,昨天是你要帮我做实验的,你帮人做东西得负责任吧。” “我负责了,我没错。”余徽晓拧道。 “徽晓,没必要跟他争。”王娴过来拉架。 阿绿顺势坐回椅子上。 余徽晓被拉回座位喝了口水,起身做实验去了。今天一天,一口东西没吃。 …… 杨乐进组两天,围读会进行得还算顺利。 和他搭戏的女演员,叫何佳,外貌清纯可爱,身材小巧,很有校园女主的感觉。 就是这脾气不太校园。 杨乐听片场助理说,她是一个赞助商的女儿,带资进来的。正好外貌条件合适,也是表演出身,就被制片同意了。 无奈一进组就开始耍大牌。 主动叫停,改戏,串词见怪不怪,甚至所有吻戏还要求替身。原因是,嫌杨乐长得丑。 杨乐对着镜子看了好久,确实越看越丑。 和他住宾馆一屋的许纶一个劲跟他道歉,说早知道女主是这样,就不推荐他了。 但杨乐觉得无所谓。能有戏演就很不错了。他做演员,适应对手也是一项基本技能。 开机第一天上来头场戏,就是吻戏。 杨乐没有经验,本来就发怵。外加剧组女演员短缺,导演就叫比杨乐稍矮一点的许纶给何佳当替身。但尝试一会,俩人怎么调整都借不上位,互相都快折磨疯了。 “要不真亲吧!”吴导一声令下,“你俩熟,不怕啥。” 杨乐和许纶互看一眼,差点没吐出来。 吴导被迫喊卡,叫杨乐找找状态。 杨乐回到休息区,就听何佳和几个助理议论,“二十多了,不会接吻,笑死了真是。” “听说他还是有老婆的,老婆没教吗?” “是啊,不能吧。” 话被许纶听见了,问杨乐,“对啊哥,你想想你和嫂子接吻的感觉不就行了。” “啊?”杨乐整个怔住。 他和余徽晓手都没正经拉过几回,还接吻。杀了他都没这个胆子。 不知不觉已经傍晚。 余徽晓今天早早收工回家,想着阿绿越来越气。 简宁实习加班,说了不叫打电话。余徽晓也没地儿抱怨。 打开手机翻微信好友,划到杨乐,停住了。 他们已经两天没联系了。 此刻杨乐也翻着微信好友,划到余徽晓,想着要不要跟她抱怨片场的恶心事。 可和往常一样,写了删删了写,最后还是作罢。 二人分别望着手机发呆,谁也不肯先发消息。 想了想,余徽晓给许纶发微信,“杨乐这两天好吗?” 许纶刚想跟杨乐说嫂子问你,就看杨乐拿着手机走远了。 杨乐到远处人少的地方给徐若若发消息,“若若,你师姐这两天过得还好吧。” 片刻后,俩人不约而同拿到了否定的答案。 得知对方处境的杨乐和余徽晓,现在已经不是气自己,而是气对面了。 “不要告诉你师姐我问过了哈。”杨乐嘱咐徐若若。 “不要告诉杨乐,我问过他,谢谢。”余徽晓嘱咐许纶。 放下手机的俩人开始分别想对策。 明天正好周末,余徽晓开完组会,坐地铁去找杨乐。 来之前她跟吴导嘱咐过,自己是博士在读,不方便让人知道兼职的事,暂时别说。 因此剧组人都以为是吴导朋友来了,谁也没往编剧和制片上想。 碰巧吴导在许纶和女二对手戏的片场,杨乐和何佳在化妆间休息。 余徽晓一来,把杨乐吓一跳。 “你怎么找来的?”杨乐起来接她的包,肉眼可见的开心。 “高德啊。”余徽晓觉得这是没必要回答的问题。 一旁的何佳也凑过来,“你就是吴导的朋友吧。” “嗯,你好。”余徽晓和何佳握握手。她见过何佳,不过只是照片。真人比照片更像小作精。 “拍戏还顺利吗?”余徽晓问两人。 “还……还行吧。”杨乐吞吐,他实在不想把自己拍吻戏的事告诉余徽晓。 “你们认得啊?”何佳打量起杨乐和余徽晓。 “我们……”杨乐正犹豫怎么解释,就听余徽晓说:“我俩高中就认得了。” “哦,怪不得。” 余徽晓随便拿过桌上的剧本看了一眼,“你们,最近拍吻戏啊?” 她的话太直,把杨乐和何佳都吓了一跳。 “你……别看!”杨乐拿回剧本背身后。 就何佳“嗯”了一声,有意告状道:“但是杨乐他发挥不太好,一直卡在这儿。” “怎么可能?”余徽晓看杨乐,“你平时不是挺会的吗?” “啊?”杨乐脸红起来。 余徽晓笑笑,勾住杨乐的脖子,踮脚吻上去。 整个化妆间的人都惊住了。 杨乐没反应过来,僵硬地像块木头。他闭上眼,任凭余徽晓□□,一点不反抗。 不是不想反抗,是不会反抗。 初吻啊初吻,就这么没了啊。杨乐傻住了。脑子里就跟跑火车一样,轰隆轰隆的。 火车穿过旷野,钻进黑漆漆的山洞,山洞里飞出来一群可恶的蝙蝠,一只只撞死在火车头上。火车还在跑,轰隆隆轰隆隆,天黑了下来,电闪雷鸣的,很快就是一阵狂风暴雨。雨点劈里啪啦,密集得叫人喘不过气…… 原来,接吻,就……就……就是这样吗? 杨乐忍着嘴唇酥酥麻麻的刺痛,就像有一根针直接从嘴唇横穿至大脑皮层一样。 火车终于停下来,负责驾驶的余司机还勾着杨乐的脖子,昂起头,询问似的看了他一眼。 那个眼神仿佛在说:“你还好吧?” 不好!从始至终,杨乐一点也不好! 一开始被人强制跑火车就很不好了,好不容易适应了火车过境的感觉,为什么突然就到站了啊? 第13章 出气 师兄你怎么说不出话啊 杨乐看了一眼余徽晓那张刚才侵犯过自己的嘴,忽然有一种想要俯身强吻回去的冲动。 不行啊杨乐,他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才能靠着理智压制住本能的冲动。你想回家被打吗? 可转念一想,不就是被打几下吗?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以为你这辈子还能等到余徽晓下一次吻你吗? 再转念一想,等不到又怎样啊?你们是假结婚啊,协议婚姻下强制索吻,很没有道德啊。 杨乐,你是一个有道德的人,不是粗暴的野兽,克制,克制,再克制…… 杨乐闭上眼,不敢再看余徽晓一眼。 余徽晓又不知道杨乐怎么了,只是猜测自己刚才劲儿使大了,给孩子弄疼了。 实话实说,余徽晓下嘴之前心里也犯嘀咕了一会。 这也是她的初吻啊! 如果真要说比杨乐有经验在哪里,大概就是刚在地铁上多看了几眼韩剧吧。 余徽晓很聪明,外加对人体构造十分了解,在韩国导演八个机位旋转式接吻的教导下,余徽晓已经将这门技术掌握得八九不离十。 看在杨乐从来没被人亲过的份上,骗骗他简直手到擒来。 “哇塞!”刚刚收工进屋的许纶吃到第一手大瓜。 一起进来的还有原地石化的吴明明。 “徽晓,你……你们……”吴明明语无伦次。 余徽晓松开杨乐的脖子,甜蜜一笑,朝一屋子人解释:“杨乐,是我老公啊!” 原来人家是合法夫妻,大家这才明白。 余徽晓看着一脸尴尬的何佳,故意拍了拍杨乐的脸颊,“老公啊,以后演戏得好好演,别老挑三拣四的。你这事业刚起步,什么样的人不得接触?忍忍就过去了。” “嗯。”杨乐乖巧地点点头。 吴明明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叹了口气,赶忙把余徽晓叫出去。 “徽晓,你要是觉得吻戏不合适,直接修改剧本就行了,干嘛得罪何佳呢?你知道咱们这个剧一半的经费都是她妈出的。”吴明明挠头。 “剧本我不会改,吻戏这个元素也不能缺。”余徽晓不想让步,“而且,今天得罪何佳的是杨乐老婆,又不是制片。只要他们不知道是我,这事就没事。”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吴明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余徽晓平时做事没这么冲动的。 吴明明还想多问两句,但余徽晓没工夫听了,时候不早,她还要赶地铁,临走又嘱咐吴明明,“我参与制作的事情也先别告诉杨乐。” 吴明明双目一眯,要说不让告诉剧组她的身份,怕何佳这边闹事,吴明明明白,可杨乐都不能说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这就是现在年轻夫妻间的小情趣? 吴明明也不好意思多问了,就一句“放心”了事。 他又不知道余徽晓跟杨乐因为阳阳小甜心的事差点没打起来,这么尴尬的事余徽晓自然也不会往外说。 余徽晓这边要走,杨乐出来送她,“太晚了打的吧。” 余徽晓摇头,“省点钱,坐地铁就行。” 她虽然有钱,但从来不乱花。比起花钱,她更喜欢赚钱,而且知道怎么赚。 杨乐帮她背好包,走在马路上,看着天边的星星,忽然问:“余徽晓,你今天……你今天那个……亲我……” “工作而已,你别多想。” “嗯。我懂。还是帮我找状态,对吧?”杨乐说着脸又红了。 “拍戏的时候,就像今天我亲你一样亲对手演员就行。不难吧?”余徽晓问。 杨乐看着她,一脸茫然。 “没事,多练练就好了,你……第一次嘛!”余徽晓大方地拍拍他的肩膀。 “第一次?”杨乐第一时间发现了盲点,“所以,你练过很多次?” “也没有很多。”余徽晓骗他,以防他因此有什么误会,再多一层心理负担。 “没有很多是多少。”杨乐问得有些着急。 余徽晓皱眉,这和他有关系么? “我先走了。”余徽晓避开话题,进了地铁站。 “喂,你这人这么随便的吗?”杨乐喊她,没人回应。 杨乐摸摸自己的嘴唇,有点小生气。但好像也没什么必要生气。 晚上躺在酒店床上,杨乐问许纶:“你能接受自己女朋友有前任吗?” 许纶愣在床边,神态像只受惊吓的小松鼠。 “哥,我得先有个女朋友好吗?” 想想不对,又问杨乐:“嫂子有问题?” “不是,瞎问的。”杨乐清清嗓子。 “如果是瞎问的程度,你还不如去问知乎,知乎比我有经验。” 杨乐想想也是,于是打开知乎发了类似的贴子。 很快,回复如潮涌。但百分之九十都在看乐子。 【什么年头了还有人在意女朋友前任?】 【你是有处女情结吗?】 【亲亲这边建议分手呢?祝你女朋友早日恢复自由,远离PUA一生平安。】 杨乐看不下去,索性手机关机。他根本就没这样想,而且他跟余徽晓放一块,谁PUA谁啊? 他委屈,异常委屈。 最委屈的事是,余徽晓现在,从感情层面来说,还算不上他女朋友啊。 …… 相安无事了几天,余徽晓接到杨乐电话。 当天是周六,余徽晓稍微晚到实验室一会,边收拾实验台,边听电话。 “你在忙吗?能抽空下来一下吗?”杨乐问。 “我做实验。有正事吗?没正事挂了。” “哦。”对方有点沮丧。 余徽晓擦试验台的手突然停住,“等等,你来学校了?” “对啊,来见你。”杨乐笑道。 余徽晓心里骂他闲得蛋疼,但嘴上没说,就反问:“你戏不拍了?” “拍啊,逗你的。今天剧组来你们学校取景,我就过来啦。顺便看看你不犯法吧。” “哪场戏啊,在哪儿拍?”余徽晓突然来了兴趣。 “东操,来看看就知道了。” “好。”余徽晓笑笑,“等我忙完。” 余徽晓搞完手上的实验,一看表,正好下午16点,距离晚饭还有一会,于是溜达着去东操。 到地儿才知道,阿绿也在这儿看热闹呢。 杨乐跟何佳听导演讲戏,二人都带着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然而仅凭这一双眼睛,就能让阿绿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余徽晓,那人长得有点像你老公啊!你看人家年纪轻轻就能拍戏挣钱,不像咱们这种,拿着微薄的工资搬砖,还得啃家里老本。对了,你老公有工作吗?”阿绿凑过来问。 余徽晓看都不想看他,清清嗓子,“那个男演员,就是我老公。” “啊?”阿绿仿佛遭到晴空霹雳。 余徽晓没接话,直到戏拍完,杨乐到旁边喝水。身边不少女生都议论男主真帅。 杨乐的长相,何佳这种富家女看不上,却很受女学生的欢迎。 而今天的戏,是男主踢完球,和考试通过的女主在操场相拥的一幕,温馨幸福,也很戳校园剧爱好者的点。 余徽晓沉浸在自己的剧情中,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阿绿又过来,“讲道理,跟这种演员结婚你怎么想的?看他搂着别的女人,你就不吃醋。” “我为什么要吃醋?嗑cp不香吗?”余徽晓反问,跟着身边女生鼓掌起哄。 阿绿被噎的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余徽晓你来了吗?”杨乐问。 余徽晓举起手晃晃,“我在北面栏杆这儿。” “北面?哪儿是北啊?”杨乐拿着手机原地转了一圈。 “你身后!”余徽晓对着手机大喊。 杨乐转身,看见余徽晓阳光般温暖的笑容。一路跑来,春风荡漾。 阿绿见杨乐过来,正要灰溜溜逃走,就被杨乐抓个正着。 “这是你师兄吧?”杨乐问。 “嗯,钟青师兄。不过实验室都喊阿绿。”余徽晓介绍道。 “原来你就是绿师兄啊!”杨乐和阿绿握握手,“我才听晓晓说她帮你做实验来着。你病好点了吗?” “我没病啊,是我女朋友病了。”阿绿皱眉。 “哦,”杨乐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看你这气色不太好。以为是你病了。可能记错了。” “你是记错了。”余徽晓帮着打圆场。 “害,我这不以为,他要自己没病,怎么好意思麻烦你这个小病号帮他做实验呢?”杨乐对余徽晓说,眼睛却看向阿绿。 就这一句话,阿绿脸就白了。 杨乐趁机一把搂过余徽晓,“我们家晓晓前段时间身体不好,需要多休息,实验上如果帮不到师兄,我替她跟你道个歉。” 阿绿无语,今天不但吃了哑巴亏,还要吃狗粮。 “没事没事。实验我自己也能做。” “是嘛,我虽然不懂实验啊。但觉得还是个人的事情个人负责比较好。不然万一出了问题,算谁的呢?难道要我们晓晓背锅吗?” 杨乐专心看着余徽晓,帮她理了理头发。这话还是说给阿绿的。 阿绿明白,越明白越气。 “余徽晓,你老公挺会说话的。”阿绿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没有没有。”杨乐先答,“师兄你看你都不说话,老让我一个人说,显得我还挺会说的。” 杨乐呵呵笑起来。 阿绿却笑不出来。他也想说,但这一句句的他能接吗? 第14章 乔一乐 帮你查文献 杨乐说完和阿绿礼貌地告了个别,在众目睽睽之下,领着余徽晓离开片场。 今晚半天假,他想回家住。 二人在校园里买了点饭,一起坐地铁回家。 余徽晓摸摸被杨乐碰过的肩膀,有些不自在地看着他,“下次说话归说话,不要碰我。” “生气啦?”杨乐看她,“你在片场亲我,不是也没打招呼。哪个更过分?” “我……”余徽晓理亏,但很快又找到了反击点,“那你叫我晓晓是怎么回事?” “哦对,”杨乐想起来,“这是要跟你道个歉。我不知道你小名是什么,随便叫的。” “我没有小名。”余徽晓打断他。 “那你家里人怎么叫你呢?” “就叫余徽晓啊。”余徽晓觉得挺正常。 可杨乐却皱皱眉。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他旁边这个无所不能的超人女孩,心上有一道缺口。 “那个,余徽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从今往后,我可以,叫你晓晓吗?”杨乐问着,不敢看她,自己先脸红了。 “不行。”余徽晓几乎下意识给了答案,可看见杨乐一脸委屈,几秒钟就反悔了,“算了,你随便吧。一个称呼而已。” “好!”杨乐独自开心。 余徽晓也不知道开心什么。 “作为回报,告诉你我的小名。” 余徽晓也皱眉,她一点不想知道。 但杨乐还是一副分享欲爆棚的样子跟她讲:“我小名叫豆子。因为小时候不爱吃饭,瘦得像只小豆芽。奶奶就叫我豆子。” “那为什么不叫豆芽?”余徽晓问。 “因为豆芽不好听。” “所以你现在还叫豆子吗?” 杨乐摇摇头,“我爸妈离婚以后,我妈不让叫了,因为是奶奶起的名字。其实,我还挺喜欢别人叫我豆子的。” “豆子!”余徽晓喊他,“这样吗?” 杨乐很认真地“嗯”了一声。 …… 到家天色已晚,杨乐准备睡觉,刚往沙发一躺,就听见余徽晓屋里敲键盘的声音。 “余徽晓你不睡觉啊!”杨乐扯着嗓子喊。 “你先睡吧。”余徽晓也扯着嗓子回。 明明住在一个屋,俩人对话却像隔壁邻居。 杨乐忍不住起来推开余徽晓的门,叉手歪在门口,“还在学习?” “嗯,有个东西搞不定,刚查了篇文献,看完再睡。”余徽晓的眼睛根本无法离开电脑屏幕。 “中文还是英文,要很久吗?”杨乐边问边出去给余徽晓倒了杯水端进来。 看着杨乐进屋的余徽晓下意识瞪了他一眼。 杨乐把水放桌上,乖乖举起双手,“只有水,啥都没有。我这就出去。” 余徽晓喝了口水,自己嘀咕:“这个一作也太厉害了吧,初中就发文章,乔一乐,哪个学校的?” “哈?你说谁?”刚走两步的杨乐怔住,仔细一看电脑屏幕,居然是自己当年参加生物竞赛意外做出的那篇文章。 杨乐,曾用名乔一乐。和许多人一样,从小有个科学家梦。但又和大家不一样,他的梦想属于近水楼台先得月外加老天赏饭吃。 杨乐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极强的动手能力,在乔必行实验室玩耍的空当,学会了移液枪使用和简单PCR技术。 后来爸妈离婚,他没再去过乔必行实验室,但从初中起就背着妈妈参加了科学兴趣班,还代表学校参与了竞赛。 竞赛中他通过自己发明的DNA克隆优化技术发表了一篇技术向小文章。 可惜后来,妈妈逼他学表演,高中起这个梦想就荒废了。 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居然能被余徽晓翻到,这是多大缘分? 杨乐陷入沉思。 余徽晓偏头问他:“你认得?” “是我……我一朋友。”杨乐清清嗓子。 “真假?”余徽晓不相信,“怎么可能?” “嗯,不过他现在出国读金融,不做科研了。”杨乐编得有模有样。 “为什么?这方法可聪明了。”余徽晓不禁惋惜。 “哪里有很聪明?”杨乐哭笑不得。 “说了你也不懂。我正想用呢!你有他联系方式吗?推给我。” “哦……有。你等等。”杨乐佯装翻手机,犹豫了一下,问她:“或者你哪里没看懂,把问题列给我,我帮你问就好了。他很害羞的,我怕他不好意思加你。” “可以啊。”余徽晓这就把笔记本上总结的问题拍照发给杨乐,朝他笑笑,“麻烦了。” “啊?不麻烦。”杨乐赶紧溜出去,用手冰了冰发烫的脸,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 有生之年,他居然也能明目张胆地帮到她。杨乐想想有点小激动。 他好久没碰过实验,内容得再熟悉一下。 于是余徽晓在屋里看文献,杨乐在沙发看文献。 等过一会,余徽晓发消息跟杨乐说自己睡了,杨乐还在看文献查资料。 【晚安,晓晓。】杨乐给她微信比了个心。 余徽晓眉头一皱,回了一个白眼。 杨乐笑笑,疑惑自己现在居然已经适应余徽晓的钢铁直女行为了。 钢铁直女,也可以很甜嘛。 杨乐偷笑一会,继续干活。半夜三点,总算把所有问题回复清楚给余徽晓发了过去。 可能昨晚太激动,杨乐早八点准时睁开眼,朝旁一看,余徽晓竟然在厨房。 杨乐打着哈欠过去找她,“你怎么这个点还在啊?” “感谢你一下。”余徽晓笑着把冲好的豆浆粉和刚买来的包子端上桌。 “谢谢你昨晚帮我问问题。”余徽晓坐到杨乐对面,“不过,没啥事还是少熬夜。” “你不也熬夜了吗?昨晚几点睡的?” “两点吧。” “那你还说我?”杨乐假装生气。 余徽晓白了他一眼,“我是大人,可以熬夜,你是啥?你不妈宝吗?不怕你妈骂你?” “我……”杨乐委屈。在家熬夜妈妈确实会骂他。说来现在没人管束的自由感觉好极了。 余徽晓被他局促的样子逗笑了,骗他道:“没关系你别有负担,现在妈宝也不是找不到对象,不过呢,你得找一个心甘情愿宠你的老婆,能把你变成妻宝的那种,无缝衔接。” 余徽晓面上这样说,心里却翻了好几个白眼,心想如果不是她这样有钱有能力还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谁能忍得了杨乐这种婆婆妈妈的废物? 可杨乐把她的话当真了。 他想了好久,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好像一只妻宝男啊。 第15章 新师弟 一只男绿茶的上线 第二天杨乐回组,给余徽晓发了张自拍。 【晓晓,今天天气好好】 图片里阳光白云,晴空万里,配上校园红砖白瓦,氛围感max。 【嗯,不错】 余徽晓想想,还是实话实说。 杨乐回了个失望的表情,配字:【就这】 余徽晓不明白,她也没有说错话啊。 还是刚进门的王娴师姐无意瞥见余徽晓放大的图,咂舌道:“你老公真挺帅。” “啊?”余徽晓愣住,赶紧把聊天界面叉出去。 “人都给你照照片了你都不夸两句?”对面的宣琳师姐打趣她。 “他给我发照片,我就要夸他帅吗?”余徽晓彻底懵了。 宣琳和王娴笑到一处去了。 “徽晓你俩这是没谈多久就结婚了吧!还这么钢铁直呢!”宣琳师姐逗她,“不信你夸他一句试试。猜错了我请吃饭。” “哦。”余徽晓半信半疑,回杨乐:【师姐让我说你挺帅的】 发完,余徽晓做实验去了。中午回来就看手机上,杨乐给她发了个白眼。 好家伙,小子胆肥了,居然敢给自己发白眼。 余徽晓瞪着手机屏幕,不想回了。心想谈恋爱有什么用,宣琳师姐这种谈过好几个的,和她这种一个没谈的,还不是一样不会聊天。 想罢撇撇嘴,打算叫上徐若若去吃午饭。 可俩人刚拿上饭卡准备出门,就见小老板领了一个高高的男生进来。 男生长相很欧美,衣着也是,脖子上戴着一副红色耳机,头顶一头棕色卷毛。 “这是过来轮转的师弟,米白。国外读完高中回来的。”小老板跟大家介绍。 阿绿也把头凑过来,满眼期待,就希望这个师弟能分给他。 结果又是失望。 小老板把余徽晓单独叫出去谈,“米白就先跟你做实验。抽空多去陪陪姥姥。实验这边多一个人能多帮一点。” 余徽晓面对突如其来的关心有些不知所措,一时失语。 实验室之前也遇到过家人重病的情况。但严重如去世,乔老师也只给最多三天的假。 先前余徽晓一直不肯跟老师们谈及姥姥的病情。害怕他们因为这个对自己有意见。实验也是一点没耽误。 可眼下小老板主动松口,余徽晓一时真搞不清什么情况。 小老板朝她笑笑,“别多想,这是乔老师的意思。你先忙吧。”说着回了办公室。 “余师姐好!”身后的米白跟她打招呼。 “哦,你好。”余徽晓照旧淡淡一笑,朝徐若若招招手,“若若,你跟师弟讲一下我们现在的课题,我去收个菌就过来。” “好。”徐若若拿本子过来,带米白到自己座位旁边,给他搬了个凳子。 “哎呀现在的师妹都不得了呀,一年级就带师弟了。”阿绿在旁边冷嘲热讽,叫徐若若心里一慌。 她没带过师弟,心里本来就没底,跟米白支吾道:“要不还是等师姐回来吧,我怕我讲不清楚。” “哦,好。”米白点头,眼睛却没看徐若若,而是透过休息室玻璃窗,看着实验台前的余徽晓。 “怎么了师弟?”徐若若打断他。 “没怎么,余师姐挺漂亮的。”米白直言道,一口地道的英式京腔儿。 他从小跟爸妈出国,近几年才回来,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完全西化,语言也需要再适应。 全实验室的人都被米白逗笑了。 “你余师姐已经英年早婚啦。”宣琳提醒他。 大家跟着起哄。 米白笑笑,继续看着余徽晓。 余徽晓的脸棱角分明,不笑的时候很英气,笑起来又很阳光。皮肤不算白,就是正常亚洲肤色。五官不突出但比例极佳,眼神干净,气质单纯,让人看着很舒服。 不过,很少有人第一眼觉得徽晓好看。 从审美上看,米白是独一份的奇葩。 米白一直盯着那扇玻璃窗,直到余徽晓回到休息室座位。 “讲到哪儿了?”余徽晓问徐若若。 徐若若支支吾吾地说还没讲。米白说余徽晓好看的事,自然也不好讲。 余徽晓没怪她,自己拿过纸笔坐到米白旁边,叫徐若若也过来听。 “师弟之前了解过病毒结构吗?”余徽晓问。 “一点点。”米白用手比划着。 “嗯,”余徽晓在纸上画简图,“病毒由外面的蛋白质和内部核酸构成。我们这个课题涉及的冠状病毒,表面蛋白包括刺突蛋白,也就是S蛋白……” “师姐我听不懂,刺突……是什么?或许你可以说一下英文。”米白疑惑。 “Spike,刺突。” “哦,懂了。”米白朝余徽晓比了个OK的手势。 “你的理论课也是在国外学的吗?”余徽晓问。 米白点点头,摊手做了个遗憾的表情,“课本是英文的,所以好多专业词汇翻译不过来。” “哦,没关系,我们英文讲。”余徽晓朝他友好一笑,主动切换为英语模式。 因为生医药领域前沿文献多为英文,专业英语已经成了医学博士的必修课。 余徽晓不但可以熟练地和米白交流,还能准确拼写每个专有名词的英文单词。边讲边帮米白做笔记。 米白越听越入迷,徐若若却快听困了。 半小时后,米白已经对余徽晓的课题完全了解。 “所以之后,我要做什么呢?”米白问,“我在国外的实验室待过,基础的实验都会一些。” “那太好了,你只要稍微熟悉一下试剂材料都在哪儿就行,明天上午我不在,你可以先跟着若若做点事情。若若你安排吧。”余徽晓看徐若若。 徐若若有些为难,“姐,我明天就提个质粒。不太用帮。” 万一被帮,再被阿绿嘲讽两句,徐若若想想就头疼。 “没事,我可以提质粒。我学过。”米白积极道。 “那就师弟提,若若看着。有问题提醒一下。”余徽晓嘱咐。 徐若若推不过,勉强答应下来。 第二天余徽晓在医院给姥姥喂饭,半小时没看手机,就十几条微信。 实验室全体人员连环夺命call。 点开第一条,宣琳师姐严肃道:【徽晓,你以后带师弟注意一点,今天米白提质粒把试剂盒用混了,几瓶试剂都污染了。我今天正好提质粒不知道,实验样品全毁了。】 余徽晓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给宣琳师姐回消息道歉,【哪几管质粒,我再帮师姐提一波。】 等了半晌,宣琳没理她。 看来是还在生气。 这种事搁谁谁不气呢? 余徽晓心急如焚,给徐若若打电话问情况。 徐若若害怕,终于跟余徽晓坦白:“姐,我怕绿师兄说我,就没看着师弟做实验。我想师弟他不是做过吗?应该没问题。” 第16章 撩不动 互相有情况 余徽晓马不停蹄赶回实验室,把米白和徐若若叫到跟前。 “今天这件事咱们三个都有责任。若若今晚帮宣琳师姐把菌摇起来,我和米白明天重新提质粒。” 徐若若低头“嗯”了一声,心里很愧疚。 余徽晓拍拍她的肩,“没事儿,找到补救方法就行了。” 米白上前一步,问余徽晓:“师姐不怪我吗?” 余徽晓摇头,“以后注意就行。你是在这边第一次做实验嘛,难免。不过不可以再有下次。” 米白听话地点头,看着余徽晓换上实验服走远,忍不住笑了笑。 午后,米白给自己在国外的哥们发消息,说自己好像恋爱了。他特意去查了那个女孩的名字,中文意思是“美好的清晨”。很美。 而且,人美心善能力强。 眼下唯一的问题是,已婚。 【That\''snotaproblem!(这不是问题)】朋友回他。 米白放下手机,望着余徽晓的背影,心里犯痒。 傍晚余徽晓做完实验准备回家,米白堵到她桌前,“师姐,一起吃晚饭吗?” “不了谢谢。”余徽晓边说边收拾东西。 “就一顿。”米白换了个方向堵她。 余徽晓抬起头,目光里满是警觉。 “今天我实验没做好,很不好意思。所以想请师姐吃个饭。”米白露出阳光的笑。 “不用不好意思。我说过了,新人刚来,犯错误很正常。你应该关注的是错误本身,而不是指出你犯错误的人。”余徽晓说着从包里翻出车钥匙,准备走人。 “师姐!”米白冲到门口挡住她,“你是不是怕姐夫误会啊?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余徽晓冷静想想,她好像真的没有考虑杨乐。只是单纯不愿意和男人独处。 她和杨乐结婚前,也是这样对杨乐的。 只不过现在结婚迫不得已,让杨乐显得比其他男人特殊一些罢了。 “不是,我就是不愿意和你吃饭。”余徽晓将语速放慢希望米白听清楚,“师弟,请你让开好吗?” 米白自她脸上感受到一丝威慑,慢慢将手放开了。 余徽晓没有半点犹豫,快步离开。 米白看着余徽晓的背影,忍不住感慨“Amazing(不可思议)!” 世间女孩千千万,但好像唯有余徽晓是那块万一挑一的硬骨头。 也碰巧米白有这种怪癖,喜欢啃骨头。 之后的几天米白用尽了毕生所学的撩妹技能—— 米白约余徽晓去篮球场看自己打篮球。阳光下挥汗如雨的少年一个炫酷的灌篮就能让场边的迷妹嗷嗷大叫。但路过的余徽晓只抬头看了一眼,摇摇头就走了。边走边和徐若若吐槽:“这技术也太差了。” 米白跟余徽晓分享自己的歌单,问她有没有喜欢的歌手。米白说他爸爸在国外给一些歌手做过翻译,他可以帮忙要演唱会门票。余徽晓听罢拿出之前小姨出国带给她的各大演唱会门票,都是内场,她都没去。原因是,没兴趣。 连续几天晚上,米白送余徽晓回家。说是送她,其实就是未经允许尾随身后。 米白单方面说得兴高采烈,余徽晓一句不想接。 几天的挫败后,米白朝兄弟诉苦,却被兄弟反问,余徽晓有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或者,人? 米白仔细思考了好久,想到实验室其他人前几天跟他讲的,余徽晓的姥姥生病了。最近她每天上午都会去医院探望。 米白觉得这可能是突破口,于是在一个星期五的清晨,早早来到肿瘤医院门口等余徽晓现身。 余徽晓看到他,有些意外,但人已经来了,手上还拎了东西,不好直接赶走,想想还是带上了楼。 姥姥今天的化验指标不错,医生说考虑下周新一轮化疗。这次换了新靶向。 余徽晓明白,一二线化疗失利后,靶向药可能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只要这次的治疗能起效,手术就有希望。 而手术这个平常人谈之变色的词汇,却是肿瘤病房里人人期盼的东西。 “徽晓,这位是……”姥姥看着余徽晓身后的生面孔一脸疑惑。 “我师弟,米白。”余徽晓介绍道。 “哦。”姥姥狐疑地看了一会,随便问了两句家常,就叫护工先送米白离开。自己好和余徽晓说两句。 米白走后,姥姥拉着余徽晓的手问,“这个米白,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 余徽晓不说话,其实她隐隐有感觉。可自己不喜欢,所以也不在乎。至于别人怎么看,那是他们的事。 姥姥看她不说话,有些担心,“徽晓,姥姥提醒你一句,杨乐在外头拍戏呢,你可不能做出格的事。” “姥姥你想啥呢?”余徽晓哭笑不得,“我可是钢铁直女,一般小伎俩撩不动的。” “姥姥不懂你们什么炼钢炼铁,姥姥就管你的心,不能跑偏了。”姥姥用手指指余徽晓心口,“那几天你实验忙,过不来,都是杨乐每天过来,打饭收拾办手续。” “嗯?他从来没跟我提过。”余徽晓皱眉。 “他一个大男人跟你说这些干嘛?人家也要面子的嘛。真对你好的男人,那都是处处瞒着你,那种恨不得天天献殷勤给你看的,靠不住!”姥姥边说边摆手。 这些余徽晓都知道。唯一不对劲的是,她好像从来没把杨乐当做自己男人。 “有空给杨乐打个电话,问问他那边怎么样。结婚嘛过日子,本来就是你来我往。你不要太拧了,什么都指望着杨乐付出,自己不动唤。这哪儿行呢?”姥姥劝她。 余徽晓尴尬地点点头。 心里却想打什么电话,他要真有事儿需要找自己肯定会打过来的啊。 没找不就是没事儿么? 余徽晓不明白,但还是听话给杨乐发了微信:【拍戏顺利吗?】 【……】杨乐回复。 余徽晓:【没懂,什么意思?】 杨乐:【就是……您终于想起我来啦hhhhhh】 余徽晓皱眉,一把把手机扣床上,“无聊!” 手机震动,又不得不拿起来,是杨乐打来的电话。 听背景音有些嘈杂。 “今天要拍夜戏,风有点大。我感觉快要冻感冒了。”杨乐需要大声喊才能盖过风声。 “哦。那你记得多喝热水。”余徽晓一边看着手头的文献,一边平淡地答。 杨乐沉默了两秒,闷闷道:“余徽晓,我说我快要感冒了!” “所以多喝热水啊!” 余徽晓心想,这有毛病吗?没有啊。可杨乐听上去怎么有点像生气呢? 第17章 粉丝 杨乐害怕余徽晓 “余徽晓,”杨乐清清嗓子,平复了一下心情,恢复正常声音问:“我不在这几天有没有别的男生追你啊?” 他特意选了个安静的地方,压低声音。 余徽晓端着手机的手下意识软了一下。心想难道米白的事儿被他知道了?可再一想,不可能啊。 于是十分淡定地回答:“没有。”想想不对,又问:“你为什么问这个?” “瞎问的呗。万一呢?”杨乐从树后探出半个头,看看在酒店门口徘徊的女粉丝,心里一沉。 他其实想说他被一女生缠住了,问余徽晓怎么办。 可这几天犹豫很久,杨乐问不出口。于是才想到了今天电话里这种类比的迂回战术。 电话这边余徽晓沉默了。 他不想陪杨乐讨论一件自己已经觉得很烦的事。 “我很困了,杨乐。”余徽晓打断他,“你好好拍戏吧。” “喂?”杨乐再问,电话已经挂了。 她平时就算脾气差,也不会随便挂人电话。明显有鬼。 【实验室又遇到问题了吗?】杨乐发微信问她。 【没】余徽晓给他发完消息,平躺了好久,又补了一句,【你能不能问问吴导,什么时候能让你休一个晚上,回来一趟。】 今天跟姥姥聊完,余徽晓准备找个时间跟米白摊牌,当断则断。而摊牌的最佳方式就是把杨乐这个大活人请过来。 余徽晓是这样计划的,但看消息的杨乐不这样想。 【你是想我了吗】杨乐问。可十秒内,消息又撤回了。 熟睡的余徽晓啥也不知道。 杨乐攥着手机,手心都出汗了。犹豫了很久,只发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包。 “杨乐!”身后清甜一声。 杨乐乍一回头,原来是那位阴魂不散的女粉丝酒店苦等未果,找这儿来了。 女粉丝名叫金柠,和余徽晓在同一所大学读书,今年本科三年级,高中时就是追星女孩,据说为了本命idol买过同乘的飞机票,追踪行程很有一套。无奈后来,本命塌房了。 本来杨乐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是肯定引起不了金柠的注意,可坏就坏在那日剧组去余徽晓学校取景,围观群众瞎起哄。 金柠远远看见杨乐的脸,一眼万年。 杨乐管天管地也管不了别人喜欢啊。 金柠一路追到杨乐剧组,托剧组一个小场务的关系混进来,天天追着杨乐不放。 杨乐演戏,她就站在片场边;杨乐休息,她就来递水;杨乐回酒店,她也回酒店,酒店人员不让进她就等在门口,还在旁边一家稍微便宜的酒店开了房,就为了每天能和杨乐作息一致。 几天下来杨乐快被逼疯了。 面前的金柠梳着高马尾,小尖下巴微微抬起,朝杨乐递了一杯奶茶,“我刚买的,快乐柠檬,是不是跟我们的名字很配?” “不用了。”杨乐为难地笑了笑,将口罩拉高一点。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 “杨哥杨哥,”关键时刻还是许纶跑过来解围,“导演叫你过去。” 杨乐一听救命稻草来了,转身就跑。 许纶自己接过金柠的奶茶,朝她道了声谢,赶紧跑去追杨乐。 二人跑到稍远的地方,杨乐喘了几口粗气,问许纶:“粉丝,都这么吓人吗?你之前参加选秀,那一百多万人,都这样?”在杨乐心里,这不亚于唐僧进盘丝洞的程度。 “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明显是对你图谋不轨。”许纶都替他着急。 杨乐当然明白,但他觉得有些事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比较好。 “哥,我先提醒你哦,嫂子不在身边,你可得把持住啊!”许纶拍拍杨乐的肩膀,“小心回去嫂子揍你。” 那天不过见了余徽晓一面,许纶就认定杨乐在家肯定是被揍的那个。 杨乐听罢脸色一白。 许纶当即笑起来,“瞧把你吓的……我就提了嫂子一句,你就害怕啦?” “我……有很害怕吗?”杨乐努力掩饰。 许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杨乐无语。为什么从小到大,人人都说他害怕余徽晓呢? 还记得高中刚开始的时候,杨乐有个很坚定也很宏伟的梦想,就是换同桌。 那时班里流行“按分排位”的制度,成绩好的同学可以优先选择同桌。可惜杨乐苦学一学期,吃奶的劲儿都使尽了,还是超不过余徽晓。只要超不过余徽晓,就会作为“天选之子”被她拉来做同桌,忍受德智体美劳全方位无死角全面碾压。 终于有一次考试后,杨乐忍不了了,把考卷摔在余徽晓桌子上,眼睛通红,“余徽晓你是不是故意的?” 说完,杨乐哭着跑远了。 班里人跟着瞎起哄,说余徽晓铁定喜欢杨乐,不然为什么次次拉他做同桌。所有人都期待余徽晓追出去表白。 可惜,事与愿违。 余徽晓只望着门口发了会呆,愣愣地说:“那以后不做同桌就好了。” 之后她真的去找了老师,将自己的小桌子搬到教室最后一排。 可换座位成功后,杨乐并没有觉得很开心。那天晚自习,看着余徽晓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后排学习,听着全班同学对余徽晓“冷漠无情”的指指点点,杨乐没忍心,偷偷搬着自己的桌子又回到余徽晓旁边,一句话没解释。而余徽晓也没问。 高中三年,他们再也没分开。 那之后杨乐害怕余徽晓的说法,越传越疯。人人都觉得要是杨乐不怕余徽晓,事情闹到那天一个大男人都哭着跑出去了,还能服软回头?那个年纪的男孩子,不都最要面子了吗? 实话实说,杨乐当年确实对那些流言耿耿于怀了好久。 可现在想来,他们说得也没错。 他是害怕余徽晓…… 害怕她一个人孤单,害怕她伤心难过,害怕她就算难过也不说,害怕她就算说了也不肯要他帮忙…… 就像现在,比起担心自己被余徽晓骂,杨乐更担心她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几天离开她,杨乐总会时不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他们离婚,自己不能在她身边了—— 那个生着病还想着去加班,吃口海鲜都差点没命,善良到给人背黑锅的傻姑娘,到底怎么活下去啊? 第18章 绿茶绝缘体 母胎solo是有原因的 第二天,杨乐到片场第一件事,就是跟吴导协调时间,看哪一天收工早他能回家。 杨乐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拿到的这次演戏机会,请假实在不应该,所以话说的吞吞吐吐。 谁知吴明明答应得十分爽快,还笑着嘱咐他:“新婚嘛,多陪陪老婆是应该的。那个,顺便问问你老婆,让你啥时候回来,跟我说一声就行。” 杨乐听得一头雾水。 他不想因为吴导是余徽晓小姨的朋友,就搞这种特殊。 “不用了,吴导。我知道您是关心我和晓晓。但拖久了制片那边也不好交代吧。” “没事,好交代。”吴明明努力憋笑,“只要你人没事儿,都好交代。” 杨乐尴尬笑笑,还是一点没懂。心想现在的制片都这么善良的吗? 当天傍晚拍完戏,杨乐回酒店收拾东西,发现手机充电线找不到了。 许纶还在片场,一时半会也接不着电话,找他救急是不成了。可他这只有10%电量的手机估计都撑不到上地铁。 想了想,杨乐准备下楼去酒店前台借充电宝。 谁知刚站到充电宝外借机面前,一只粉嘟嘟的充电宝就自动跳到他面前。 “用我的吧。”金柠抢先一步拿过杨乐的手机,帮他充好电,“你出门的时候,你老婆都不帮你准备好东西吗?连充电宝也没有。” 杨乐吓得一激灵,“那个,不用了,我借一个就行。” “借的话你不还要等着还吗?我的不用还。送你的。” “这不行不行。”杨乐赶紧把手机拔下来。 “别动。”金柠抓住杨乐的手,凑近他,笑得很甜,“听助理说你今天回市里,正好我也回去,一起?” “不了。这样不太好。”杨乐惊魂未定,先把手抽回来,往腰后的衣服上蹭了蹭,试图擦干净。 “你就这么嫌弃我啊?”金柠一步上前,距杨乐不到一拳的距离,直勾勾地盯着他。这个距离,只要杨乐想,低头就能吻到她。金柠也确实是这个打算。 “金同学,我……我已经结婚了。”杨乐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所以是怕你老婆骂你吗?”金柠轻声道,用手环住他的脖子,“你老婆这么凶,经常骂你吗?” “也没……” 杨乐话到一半,被金柠拉下口罩。 “没关系,我不会骂你。我喜欢你,杨乐。”金柠朝他眨眨眼。 “麻烦您自重。我说了,我已经结婚了。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杨乐闭了下眼睛,最后一次郑重地说。 “你不喜欢我吗?”金柠踮脚偏头,对上杨乐的脸。 这个动作杨乐熟,那天余徽晓教自己接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救命啊!救命!”杨乐大喊。 前台的人听到过来看情况,金柠一尴尬松了手,叫杨乐趁机背包逃走了。 金柠也没想到,杨乐居然这么不上套。到头来让自己一个女生跟酒店前台解释半天不说,正事一点没推进。 杨乐这边出门戴口罩,一路狂奔到地铁站。在便利店换了点零钱,这就上车。好不容易到了下车点,正准备舒口气,电梯上一抬头,就看见金柠等在出站口,微笑着朝他挥挥手。 金柠是打车来的,这个时间不在高峰期,打的还快一点。 杨乐一看手机,快晚八点,离他和余徽晓约定的时间就差半小时了。这个时候金柠过来,不是要他的命吗?想想把帽沿压低,下了电梯,撒腿就逃。 金柠就跟着追。 俩人在大马路上赛跑,给路人都看呆了。 杨乐也顾不上他们议论。毕竟他上学时躲女生追,也是这副模样。 杨艳玲对杨乐管得严,早恋是绝对不允许。女同学往家打个电话,杨艳玲都能闹到班主任那里去。那要是再近一步,杨艳玲能给杨乐打死。可杨乐“天生丽质”,要身边女生个个清心寡欲还挺难的。 杨乐也怕啊,所以就躲。一来二去养成了习惯。等他上了大学,杨艳玲这边松了口,还是怕。 说来母胎单身22年,是有原因的。 杨乐越跑越快,就快跑不动了。 最后一个绿灯了,杨乐咬咬牙,一个百米冲刺过了斑马线。 “杨乐!” 熟悉的声音。 余徽晓的声音。 杨乐简直要喜极而泣,冲过红绿灯一个虎扑抱住了她。 余徽晓原地石化。 …… 说来余徽晓出门等杨乐这个决定,纯属偶然。 她约了餐厅,想带着杨乐和米白一起吃顿饭。 米白早早到了,杨乐却一直没动静。 余徽晓实在忍不了米白有一搭没一搭地废话搭讪,不得不出来透透气。 谁知刚出来站了没一会,就看见杨乐一个百米冲刺过来。 “杨乐你干嘛?”余徽晓懵住,心想是不是自己写的剧情尺度太大,叫他有啥后遗症。 “没事。”杨乐也不知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在余徽晓怀里,他觉得很安全。 “到底怎么了?”余徽晓朝他背上来了两巴掌,“有话说话!” “没事。”怀里的死鸭子嘴好硬。 余徽晓正疑惑,忽然看见杨乐身后气喘吁吁跟过来的金柠。 而与此同时,杨乐无意中一抬头,也看见余徽晓身后悄悄跟过来的米白。 二人同时松开对方。 “他(她)是谁啊?”异口同声。 余徽晓回头看看米白,杨乐回头看看金柠,目光又再次落回对方脸上。 两脸为难,欲言又止。 看来说来话长。二人心里都猜得差不离。 余徽晓见状绕开杨乐,问金柠:“既然来了,一起吃个饭吧!” 晚上八点半,四人在海底捞点了菜。 余徽晓说先和金柠去选调料,叫杨乐和米白自己聊一会。 “你就是余师姐老公吧!”米白朝杨乐伸出一只手。 杨乐没接,专注吃桌上的水果。 米白尴尬地又把手缩回去。 “你知道她有老公啊?”杨乐严肃问。 “知道。但我觉得你配不上她。”米白的直线球思维没办法让他含蓄,“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公平竞争。” 杨乐心里呵呵一声,有点无语。 “你还在读博吧?跟晓晓一个实验室吗?”杨乐头也不抬地问。 第19章 自作自受 这编剧真是小天使吧 “还没定导,在轮转。”米白答,“但我很喜欢这个实验室,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可以留下来。” 对米白来说,这是一件令人兴奋且值得炫耀的事,特别是他打听到杨乐只是本科毕业。 但看杨乐的反应,好像没有因此受到什么伤害。 杨乐只是点点头,放下筷子,在桌底下给乔必行发微信。 【老乔,你们实验室那个新招的轮转生米白,不太行。建议别要。】 乔必行的消息回得稍迟,【徽晓和他有矛盾?】 【嗯,他在骚扰晓晓。人品有问题。】杨乐直说。 “啊?”看到消息的乔必行直呼后怕,还好今天杨乐提醒了他。 前两天听小老板说米白把试剂盒弄混了,乔必行就觉得很离谱,再加上杨乐这一番话,米白这个人在乔必行心中彻底划叉。 这边余徽晓带着金柠选调料。不等余徽晓开口问,金柠就主动道:“学姐,杨乐好像不太喜欢你啊。” 余徽晓朝她笑笑,“所以他喜欢你吗?” 这不绿茶老套路吗?余徽晓虽然没经历过,但为了写网文研究过。没想到现实远比网文精彩。 “没错,”金柠眨眨眼,“我希望学姐能主动让步。这样对我们三个人都好。” 余徽晓没说话。 金柠感觉形势大好,继续道:“而且学姐是医学生,跟杨乐的职业也很不搭,估计没什么共同语言吧。” “所以学妹是什么专业呢?”余徽晓反问。 “我和杨乐一样,也是学表演的。而且现在杨乐剧组的场务是我一朋友。今后我能帮到他。”金柠朝余徽晓微微抬下巴。 这话给余徽晓逗笑了,努力不笑还有点困难。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让你的场务朋友说说,请吴导找编剧安排个小角色给你。你们一起演戏,感情不是升温得更快么?”余徽晓建议。 金柠的笑凝固了,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蠢的女人,会把自己老公往外推。 但意外这主意还不错。 余徽晓拿着碗碟先回去,金柠就偷偷给场务发微信。 一小时后,场务联系到吴明明,吴明明又联系余徽晓,还顺便发了一张金柠的自拍照。 余徽晓随手回了个【可以】,照片看都没看,她怕影响食欲。 今天的饭吃的差不多,米白抢着要结账,却被告知余徽晓已经结过了。转头一瞧,余徽晓和杨乐并肩出了门,不一会就走远了。 今天的事情是解决了,可杨乐足足跟余徽晓抱怨了一路。他才知道余徽晓把她叫回来就是为了当挡箭牌。 “你不也一样?”余徽晓实在受不了他的碎碎念才反问他,“你带金柠回来不是为了让我帮你解决吗?” “金柠不是我带回来的,是她自己跟过来的。”杨乐解释,这是本质性区别。 “打住!我不关心。”余徽晓制止他。对于已解决的问题,过程并不重要。 可杨乐觉得这一点很关键,“真不是我带她回来的。是她天天跟着我。跟你不一样,你这个师弟今天以后不会再骚扰你了,可我回了片场,金柠还是会追过来。” “不会。”余徽晓说,“你可以等等看。” “为什么?”杨乐不明白,“你跟金柠,刚才说什么了?” 余徽晓不打算说,“所以你和米白说什么了?” 杨乐也不打算说。 俩人互相看着对方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就这样“各怀鬼胎”过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杨乐上地铁回片场,余徽晓还是匆匆赶往实验室。 半路上,二人各收到一条微信。 徐若若跟余徽晓讲米白的轮转卡被退了,今天就转去别的实验室,问余徽晓昨天给他安排的实验怎么办。 余徽晓没想通,昨天晚上吃饭不还好好的吗? 而杨乐接到吴明明通知,剧本临时有变动,叫他熟悉一下。杨乐刚想多问一句是啥变动,就看演员群里进来的新人打招呼【大家好,我是金柠】。 杨乐犹豫了几秒钟,还是鼓起勇气点开今日份剧本。 一看才知,原来金柠的角色是个骚扰男主不成,被女主当众揭穿的小三。事情败露后书也读不下去,被逼退学了。 杨乐又往后翻了几页,发现后来阴差阳错,这位小三同学去女主的公司面试。女主知道了,叫她来了回一轮游。 再翻几页,已婚的小三同学发现丈夫出轨,出轨对象还是剧里一个很普通的小角色。 杨乐看笑了。 这编剧八成跟自己一样,跟金柠有仇吧。居然能给人整成这样。 其实杨乐不知道,这个版本还是吴明明帮余徽晓润色了一下的。原版直接搞死,干净彻底。连吴明明都怀疑余徽晓是不是掺杂了个人情感。 可问余徽晓,余徽晓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之前也写过这种绿茶小三,情绪表达还算稳定。这次是有点过激了。 仔细想想,大概是昨晚看见杨乐跑向自己魂不守舍的样子,觉得太怂,所以想帮他出口气,仅此而已吧。 关键她怎么写,金柠就得怎么演。演的不够惨,还要重演。吴明明只对剧集质量负责,又不负责演员情绪。 所以一天下来,金柠一共挨了100次打,30次骂,还说了125遍“我错了”。 出乎吴明明意料,这场戏最后的呈现效果非常不错。 杨乐状态出奇的好,毕竟是前几日才亲身经历过的惨剧,很容易代入。 平时就嚣张跋扈的何佳自然也对这种手撕绿茶的戏份手到擒来。 而新人金柠,也在二人逼真的表演里充分共情,眼泪说来就来,根本不受控。 戏拍完了,金柠还哭得停不下来,跑去找她的场务朋友诉苦。听说是不想演了。可惜,后悔晚了。 杨乐和许纶就站在不远处看热闹。许纶还惋惜估计以后没有快乐柠檬喝了。 杨乐无语为什么自己会认识许纶这么没出息的朋友。 夜深人静,杨乐躺在床上睡不着。 想想编剧今日的“见义勇为”……这编剧真是天使吧! 第20章 导师的关心 老师您没事吧 四月第一天,余徽晓刚坐到休息室座位上,就看见躺在桌子上的“虫子”。 晶莹剔透、白绿相间,浑身上下毛茸茸,和真虫子一毛一样。 然而就是条橡皮糖。 “谁送的,谢谢。”余徽晓看了两眼,拎起“虫子”放旁边,淡定地拿出实验记录本。 围观群众们一脸失望。 “不是吧,今年又没吓到。”师弟崔博把自己精心准备的虫子拿起来,不住惋惜,“这可是我淘宝199淘到的愚人节爆款。” “跟你说了不管用吧,徽晓怕过啥?”宣琳早就看透了。 崔博想想也是,余师姐上能三秒杀鼠,下能徒手取液氮,还能怕啥。 可虫子糖买都买了,扔了怪可惜的。 “姐,要不你拿回去吓姐夫吧。”崔博好心又把糖放余徽晓桌上。 余徽晓无奈笑笑,“他最近不在家。” “出差啊?”崔博问。 “嗯……”余徽晓还没解释呢,阿绿接话道:“人家是演员,要出去拍戏的。大忙人呢。” “演员?”崔博一副瓜吃晚了的表情,“演过啥啊我也想看。姐夫这么厉害呢!” “小演员,没演过啥。”余徽晓有点尴尬。 正说着,门开了,小老板例行查岗。看见屋里几人站着说话,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崔博知趣地回自己座位。休息室重新安静下来。 “余徽晓,你过来一下。”小老板朝她招招手,“昨天的实验数据有点问题。” 余徽晓拿上实验记录本跟小老板到办公室,看着电脑上的柱形图。 “这两次的抗体浓度怎么差得这么大?”小老板问。 “我做了提纯,一次是超滤浓缩,一次是柱纯化,都想试一下。看哪个效果更好。”余徽晓答。 “可你一次打鼠的量需要这么多吗?”小老板问,“不做这两步可以省很多时间。” “小鼠实验的话确实没问题,但我想,如果之后要用在临床,浓度还是很关键。我们不可能给人体注射这么大剂量。”余徽晓一本正经地说。 小老板被逗笑了,“徽晓,你还是一个博士生,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快点发文章,临床生产的问题,那是制药公司的事情。如果文章发出来他们提出问题,我们可以再修改。但现阶段的实验不能拖时间。” “嗯,我明白。但是……”余徽晓想了想,“我觉得如果剂量问题没有解决,这篇文章发表的意义就不大。而且,我会尽快。” “可事实是这个实验你已经做了快一个月了。合作方很着急。人家出钱,我们给数据,这就够了。你还太年轻,这里面好多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以为我们实验做得尽善尽美,合作方就能满意了?速度!速度是第一位的。” “好。”余徽晓选择妥协,“这波蛋白我重新提,明天就免疫老鼠。下周给您看结果。” 余徽晓回到休息室,这就和徐若若商量下一步的实验方案。 5分钟后,小老板又来休息室,“余徽晓,你再出来一下。乔老师找你。” “乔老师?”余徽晓有些诧异。 休息室其他人也投来担忧的目光。 毕竟之前被大老板主动找谈话的情况,都是退学、转导、文章登刊等人生剧变。 余徽晓这还是头回。 办公室里,乔必行见到余徽晓,有点局促。这是他知道余徽晓是自己儿媳妇以来,第一次正式见面。 “徽晓,身体好点了吗?”乔必行让她坐下,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说话也小心翼翼的。 “好多了,谢谢老师关心。” “那……那个,徽晓,对不起啊。老师不知道米白他,对你生活造成了困扰。”乔必行努力找到一个温和的形容词,“不过现在没事了,我把他轮转卡退了。” 余徽晓整个人愣住,心想难道就因为这个,乔必行就拒了米白?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在老师这里有这么高的地位呢? “没事,徽晓,你不用太在意这个。现在先让徐若若帮你做实验,等来了新同学,我再让他跟你。” “我年级比较低,带两个师弟师妹,不合适吧。”余徽晓心里觉得不安稳。 “合适。”乔必行一口咬定,“你做实验踏实,想法也好。多让他们学习学习。” 他说得轻松,可余徽晓听得费劲。余徽晓用尽毕生所学的人情世故仔细分析,这难道真的不是在阴阳吗?可她也没觉得最近哪里得罪了老师啊。 “还有啊,徽晓,你刚结婚嘛,这个后面还有许多事情要考虑。”乔必行推推眼镜,很认真地讲。 这回余徽晓自认为听懂了,“老师你放心,我读博期间绝对不会要孩子。而且,这婚,其实,也不一定能维持多久。” “不,能维持。一定要长长久久。还有孩子的事,”乔必行被她搞得有点语无伦次,“孩子也得尽快要。女性的最佳生育年龄就那么几年,之后孩子的突变发生率会显著上升,你自己也应该知道的。早要早好。” 余徽晓眉头一皱,感觉今天的老师有点不太正常。 “老师,我最近实验上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让你生气了?”余徽晓直截了当问出来。她感觉有问题还是直说比较好。阴阳话对她,实在太难了。 “没有没有。”乔必行打断她,“实验嘛,稍微有点小失误也是正常的。千万别影响心情,有任何困难直接来找我。” “不用,先跟小老板打声招呼吗?”余徽晓试探地问。 “不用。随时找我。我不在办公室,你就微信。很方便的。”乔必行指指手机。 余徽晓尴尬笑笑。 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可话不能这么问啊。 下班后余徽晓给简宁打电话,把乔必行今天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简宁也觉得奇怪,法学生的本能让她万分警觉,“余徽晓,你们导师不是看上你了吧?” “你说,啥?”骑车骑到半路的余徽晓吓得一个急刹车,手机都差点悠出去。 简宁语气变得严肃,“这事可真得小心。现在好多起高校老师性侵女学生的案子,情节很严重。就你这样,神经大条,一不小心就得出事。” 简宁一口气说了好多案例,余徽晓通通没听进去。 她看着远处的夕阳出神,愣了好久好久。 “不可能吧,”余徽晓理智地想想看,“今天愚人节啊。” 第21章 flag 不能立 说打脸就打脸 可是愚人节后第二天,老乔的关心病还是一点没减。 组会上余徽晓讲文献,乔必行一直盯着自己看,边看边笑。 余徽晓又不知道他这是欣赏自己儿子的好眼光,只觉得浑身难受。文献也是草草讲完。 小老板指了好几处问题,等余徽晓答完,问乔必行:“乔老师还有问题吗?” “没有。徽晓讲得很好嘛。”乔必行说完,就组织大家散会了。 回到休息室,阿绿第一个不平衡,“现在乔老师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啊,文献讲成什么样都没意见。还是分人呐。”说完还专门从余徽晓面前经过,看了她一眼。 自从那日杨乐讽刺完,阿绿一直不敢跟余徽晓正面刚,但背地里嘀咕两句在所难免。 余徽晓倒也不在乎。 她现在只关心乔必行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若真跟简宁说得一样,那可比米白难搞多了。至少一个杨乐肯定搞不定。 余徽晓想想就头疼。 徐若若从休息室门边探出头,“姐,去鼠房吗?” “去。”余徽晓将思路重新集中到实验上,披上外套和徐若若去鼠房。 医学院的实验鼠都在地下鼠房统一管理,有一套十分严格的实验操作规范。 徐若若将装有抗体蛋白的冰盒放到最下层的传递窗,喷酒精;又把耳标钳和耳标放到最上层的传递窗照紫外,然后跟上余徽晓,到三级更衣室换防护服。 二人穿好衣服,戴双层口罩手套,进入超净屏障。 屏障内的房间也有等级限制,实验者需要从级别高的房间依次进入级别低的房间,否则会发生污染。 为了节省时间,余徽晓先去高级别房间取鼠,叫徐若若先去低级别房间开麻醉机。 徐若若不常进鼠房,算上这次也才第三次,每次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哪个流程走错了闹笑话,被管理老师骂,所以动作也慢很多。 余徽晓这边取了实验鼠,换好占位笼,写好标签牌,来找徐若若。徐若若连麻醉机开关都没找到。 余徽晓拉徐若若的手去摸总闸,教她打开。 “这次记住了?” “嗯。”徐若若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害怕。她一紧张,什么都会忘的。万幸余徽晓很耐心,总是一遍遍教她。 “姐姐,你当时学了多久就可以独立进鼠房啦?”徐若若一边帮余徽晓整理鼠笼编号一边问。 “一周左右。” “这么快?”徐若若觉得不可思议,“你不怕老鼠吗?” “多戴层手套就好了。操作得当,很安全的,不会咬。”余徽晓自信道,“我还没被老鼠咬过。” “可是……”徐若若颤颤巍巍地捏起一只鼠的后颈皮,手一抖,又放开了。 “没事,我来。若若你去装异氟烷。”(注:异氟烷:某种老鼠用麻醉剂) “好。”徐若若虽然有些沮丧自己又没抓起老鼠,但还是照余徽晓说的去开异氟烷瓶。因为老鼠需要麻醉,整个实验过程不能太久,否则会导致实验鼠死亡。 “分压1.0,浓度3,可以吗?”徐若若问。 “可以。” “那我放老鼠啦!”徐若若打开鼠笼,用尖头镊子夹起鼠尾,拎着老鼠水平转了几圈。转圈可以让老鼠晕头转向,方便控制。 “不用转那么多圈。稍微快一点。”余徽晓纠正道。 “哦……好的。”徐若若也想快一点,可她一做动物实验手就能抖成筛子,根本不受控。她受罪,老鼠也受罪。 本来在余徽晓手里乖乖听话的实验鼠到徐若若手上一个个暴跳如雷。动作再一快,稳定度更差。 “姐……姐,救命!”徐若若忽然大喊起来。 余徽晓一回头,就看见徐若若手上那只鼠,空中倒转一百八,一口咬住徐若若的镊子,离她的手指不过一步之遥。 “若若,先松手!” 余徽晓冲过来,一手将老鼠按在实验台上。老鼠也不是吃素的,一个翻身,朝着余徽晓左手虎口来了一嘴。 “姐,流血了。”徐若若提醒她。 余徽晓快速把老鼠放进麻醉剂诱导盒,脱下手套,果然,血流不止。刚才说自己没被老鼠咬过,现在就光荣负伤了。老天真是不长眼。 “伤口挺深的呢?”徐若若着急,“怎么办啊?要不要去校医院?” 余徽晓有点为难,她才答应了小老板这波实验下周出结果的。今天这波老鼠怎么着都要打完。可徐若若一个人又做不了实验。老鼠又已经麻醉上了。 她没那个时间去校医院。 “我去屏障外洗一下就过来。”余徽晓淡定道。换衣服出屏障,到卫生间水龙头底下挤了会血,朝鼠房的管理老师要了张创口贴,贴上就返回实验间。 实验按原计划进行。 两小时后老鼠免疫完成,两人将鼠放回笼位。等出了屏障,再看余徽晓手上的伤口,已经有些肿了。 这下管理老师也有些担心,“咬你们的老鼠什么品系啊,之前有没有感染过病毒?” “没有,是野生型。”余徽晓自己还挺乐观,“可能是刚才手套勒得太紧了吧。所以肿了。” “先别大意,还是去医院看看。”老师一再坚持,还给余徽晓联系了校医院转诊。 余徽晓没办法,只好拿上转诊单,跟徐若若往定点三院跑。 这个点今天的号肯定是抢不上,只能挂急诊。 排队缴费都是余徽晓一个人搞,徐若若帮不上啥忙,只能帮她拿下包。 两人排队排了半小时。 等见到医生,余徽晓的手都疼麻木了。 “你这是感染了啊。”医生对着余徽晓的手打量了一会,“等会去外科做个清创。怎么伤的啊?” “老鼠咬的?四个小时前。”余徽晓答。 “四个小时,肿成这样?”值班医生叫急诊科主任过来确认一下。 主任看完一脸严肃,“你再跟实验室那边确认一下,老鼠有没有发生感染。可能需要打点抗生素。” 余徽晓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拿鼠的时候,感觉架子上多了两笼,就在自己架子旁边。 牌子上写的阿绿。 余徽晓赶紧给阿绿打电话确认情况。 阿绿想了一会,懒懒地答:“好像是,我那天可能把牌子挂反了。你那笼是我的。忘跟你说了。现在说一声。” 余徽晓有些无语,但现在好像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你那笼鼠做处理了吗?”余徽晓只问。 “处理了吧。”阿绿不确定地说,“记不太清了,你看看牌子吧。好像是……打了狂犬病毒。”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会改一下书名和封面,新书名是《别回头,有天使》,封面是闺蜜苦战了一个月才画好的,希望大家会喜欢~后面很快就会恢复3000一章了,欢迎宝贝们按爪~ 第22章 离谱 大小伙子还怕缝针? 余徽晓感到晴空霹雳。 她现在又不能马上回鼠房确认实验操作牌,只能暂时选择相信阿绿的话。 “病毒有灭活吗?具体操作跟我说一下。” “你问这个干嘛?又不是你自己实验。”阿绿说。 “师兄,我被你的老鼠咬了,在医院呢。医生需要知道细节。”余徽晓答。 “咬了?不……不严重吧。”才明白怎么回事的阿绿紧张起来。 “还不知道。” “那你等等,我现在去翻实验记录。等会打给你。” 余徽晓先把电话挂了。 “怎么说?”医生问。 “可能是狂犬病毒,还不确定,师兄在确认了。”余徽晓说。 医生们相互沉默。 只有余徽晓重新盯着自己的伤口,“但我觉得不像病毒感染。应该是当时实验操作不当,有杂菌污染。” 短时间厌氧菌大量繁殖,使伤口红肿,最说得通。 主任想了想,“先给抗生素吧,再开上破伤风和狂犬疫苗。”开完单子问余徽晓,“你家里人过来了吗?最好留观一会。实验室那边有确定的消息随时告诉我们。” 余徽晓点点头,看了眼时间,已经18:00。 “若若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 “可医生才说了留观……” “没关系,我可以。”余徽晓打断她,“再晚回去不安全。到宿舍给我发个消息。” “哦。”徐若若嘴上乖乖答应,心里还是很担心,“姐,要不给姐夫打电话,叫他过来吧。” “他在片场,很忙的。” “再忙也没有老婆身体重要啊!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他怎么能不在身边?”徐若若替余徽晓委屈。 正常夫妻确实是这样。 可他们不是假结婚嘛。 余徽晓想想苦笑。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依赖过什么人。天冷了自己会加衣服;下雨了自己会带伞;生病了会自己找药吃。 就算杨乐现在过来,能帮上什么呢?他一个妈宝,没准连医院缴费窗口在哪儿都不知道。 “若若你别操心了,赶紧回去。你爸妈晚上不还要查岗吗?”余徽晓着急赶她走。 徐若若一个人在外地上学,又是独生女,爸妈不放心,所以有每晚通电话的习惯,用来确保她按时回宿舍。 徐若若也不想被爸妈啰嗦,但今天不是特殊情况吗? “我现在就跟我爸妈打电话,说师姐被老鼠咬了,要陪护一下。” “别!”余徽晓比徐若若还紧张。她很不习惯被人特殊关照,特别还是,外人。 徐若若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不行,要我留下,或者给姐夫打电话,二选一。” 余徽晓好无语,明明平时都挺听话的师妹,怎么一到这时候就拧上了。 “那我选二吧。” 算时间这个点杨乐可能正在吃晚饭,也没准有空能接个电话。 余徽晓在徐若若的监督下给拨了杨乐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此时此刻,许纶正捧着杨乐那部摔到不能开机的手机皱眉。 三小时前,杨乐在片场拍戏。 风和日丽,诸事大吉。 然而坏就坏在今天这场戏,男主给女主买的氢气球被何佳手一松挂到了树上。 附近没有买氢气球的地方,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只氢气球搞下来。 剧组上下对着一棵树焦头烂额。 关键时刻,杨乐说他可以上树。 于是在万众瞩目下,杨乐踩着树干凸起,朝上一跃,正好够到氢气球的尾巴。 正当大家欢呼的时候,扥着气球的杨乐,一头撞在了树干上。 头破了,血流不止。 兜里的手机也从半空摔出来,彻底断气。 这下剧组乱成一锅粥,场务开车过来送杨乐去医院,保险起见,吴明明和许纶也跟着去。 杨乐被大家整得不好意思了,“吴导,就是小伤,没啥事。” “不行,必须得看。”吴明明害怕余徽晓追究,赶紧掏手机给余徽晓打电话。 无奈电话占线。 余徽晓的电话正通在杨乐的破手机上。 俩人谁都没联系上谁。 “微信呢?打微信吧。”许纶提议。 “别吧,怪麻烦的。”杨乐赶紧拒绝。 “那是你老婆哎,你受伤了来看一眼,哪里麻烦?”许纶没懂。 杨乐也不好解释。 他和余徽晓是假结婚啊。 许纶凑近又问:“正好借此机会让嫂子好好心疼你一下。嘿嘿。” 这句话歪打正着,让杨乐有些动摇。 “许纶,你说她要是真的关心我,会来的吧?”杨乐问。 许纶点点头,“她是你老婆啊,能不关心你吗?” “嗯。”杨乐冷静下来做心理工作,拿过许纶手机,打开微信界面,关上,再打开,再关上。重复N次,直到人到医院,一条消息都没发出去。 吴明明下车帮杨乐挂号,许纶先带他到急诊室。 医生看了眼伤口,“你这个得缝针啊,有点大。” 听到“缝针”的瞬间,杨乐才怕了,“那会不会留疤啊?” 医生重新看了眼杨乐帅气的脸,松口道:“尽量吧。” “那会不会疼啊?”杨乐又问。 “有麻药。家属去取麻药吧。”医生把开好的单子交给许纶。 “哎,你这就走啊?我这缝针呢!”杨乐拉住许纶的胳膊。 “大小伙子还怕缝针?”医生都乐了。 “不是,大夫,我没缝过啊。真的不疼吧。”杨乐为难地松开许纶,又开始对医生软磨硬泡。 医生哪里有工夫跟他耗时间,后面一群患者等着呢。 “躺上来,一会就好了。”医生指指面前的平板床。 “哎,”杨乐怯怯地走过去,一坐下,屁股冰冰凉,吓得又站起来。 “躺下啊。”医生干着急。 “躺躺躺,大夫,手下留情啊。”杨乐麻利地躺好,闭上眼睛,嘴里继续碎碎念。 医生们哭笑不得。 直到麻药送来,一针下去,杨乐终于老实了。 第23章 你家属呢 也受伤了 这边看到吴明明未接电话的余徽晓给他打了过来。 “喂,吴导,怎么了?” “杨乐进医院了。”吴明明快速将事情经过跟余徽晓说了一遍。 “哪家医院啊?” “三院。” 三院,这不一家医院吗? 余徽晓把包递给徐若若,跟着医院上方的引导牌边走边问:“急诊哪里啊?我就在急诊呢!” “八诊室,缝针呢。” 吴明明话音刚落,就看见走廊尽头的余徽晓,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这算工伤吧,是不是要走流程?”余徽晓问。 “没事,诊断证明我已经打了,小许在那边排队拿明细呢。回去就报账。” 余徽晓点点头,“辛苦吴导了。我就怕这事闹大了,对剧组影响不好。” 毕竟是新人剧组,口碑很重要。别人就罢了,偏偏受伤的是杨乐,这事要是没处理好,杨艳玲那个脾气难保不闹到网上去。 这是余徽晓目前最担心的事。 好在吴明明及时带杨乐来了医院,处理得还不错。 余徽晓想着松了口气,坐到等候区喝了口矿泉水。留下吴明明一个人站在八诊室门口张望。 “姐,这时候你还关心啥报销啊?先关心姐夫怎么样吧?缝针还挺严重呢!”徐若若问。 “很严重么?”余徽晓反问 “很疼啊!” “有麻药为什么会疼?” 徐若若无语。 她明白说得再多,余徽晓也不会懂“凡人”之痛的。刚才她还心疼余徽晓,现在倒心疼杨乐了。 说话间杨乐自己走出来了,头上缠着一圈绷带,伤口上盖着白纱布,神态狼狈。 “行了家属带走吧。”医生喊,“杨乐家属呢?” “这儿呢!”余徽晓过来收好杨乐的就诊卡和单子,问医生:“他这个多久换药啊,拆线呢?” “两天换一次药,一周左右过来拆线。” “好,麻烦您了。” 余徽晓看看杨乐,“走吧!后天再过来。” 杨乐站着不动,愣愣地盯着余徽晓,“你怎么来医院了?” 余徽晓把手背到身后,“回去再说。” “师姐的手被老鼠咬了。”徐若若说。 “咬了?我看看。”杨乐去抓余徽晓的手,却被余徽晓躲开了。 “不用。”余徽晓看看周围一双双眼睛,有些局促。 “什么不用,很危险的!”杨乐硬把她的手拽过来,一脸认真。 “实验的事你又不懂,别添乱了。”余徽晓故意躲开他。 “刚才留观的那位患者,余徽晓,家属在吗?”急诊科医生噔噔噔找过来了。 “这儿呢!”杨乐撬不开余徽晓的嘴,就跟着急诊科大夫一阵输出,“她这个伤口没事吧,要换药吗?下次什么时候过来?” 医生看了看余徽晓的伤口,确认没什么过敏反应,就把诊断单递给了杨乐,“一周后过来换药吧,还有这个伤口不能蘸水。” “好的好的,麻烦您了,大夫。”杨乐朝医生道谢。 “那这个伤口回去能用创口贴包上吗?我做实验还要戴手套。”余徽晓问。 这话给那个大夫逗笑了,“都这样了还想着实验呢?医学生不容易啊。” 余徽晓尴尬地笑了一下,看着医生走远了,再抬头看杨乐,表情似乎不太好。 “做什么实验,这周都别做了。”杨乐生气地说。 他本来长得就显小,现在头裹着白纱布,生气到鼓嘴,跟小孩子似的。 徐若若一看这架势,自己待下去略显尴尬,赶紧匆匆跟余徽晓告了别。 剩下余徽晓一个人面对杨乐,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余徽晓长抒了一口气,故意避开杨乐的视线,“回家再说。”说完就往医院外走。 杨乐气到没主意,只能跟着她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直到坐地铁回家,都没说一句话。 家里的沙发柔软舒适,俩人坐两边,一人抱了一个抱枕,抱枕上放着手机,都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 半小时后,余徽晓先开口:“你还疼不疼?” 麻药劲过去的杨乐靠着扎实的表演功底,努力压制着疼痛引起的五官抽动,对她说:“没你疼。” “可我一点都不疼。”余徽晓说的倒是大实话。 杨乐气到用指甲抠手机,心里平复了好久才说:“不疼也不能去实验室,你们实验室做病毒,还有小鼠实验,多危险啊。” 余徽晓把手机扣在抱枕上,哭笑不得地看着杨乐,“你又不学医,你懂什么是病毒?什么是做实验?” “我……”杨乐语塞,但是心想他从乔必行那儿知道这些的时候,余徽晓还穿开裆裤呢。 算了,好男不和女斗,杨乐这样安慰了一会自己,重新把头低下来。 余徽晓放下手机,起来伸了个懒腰,“你自己玩吧,我先去洗个澡。” 杨乐的脑袋一下子抬起来,“医生说了不能洗澡你没听到?” “是不能洗手,没说不能洗澡,ok?而且我两天必须洗一次头,不然我会睡不着觉。”余徽晓强调道。 “你洗头手不沾水?”杨乐问。 “戴手套啊。”余徽晓随手拉开茶几的一个小抽屉,里面医用手套塑料手套一应俱全。 杨乐:“……” 余徽晓你在家做实验啊? 实际情况是,多年来的科研训练已经让余徽晓同学培养了良好的科学素养,即便在家,修水管换灯管收拾家务,也都会戴手套。 但杨乐不知道,杨乐只觉得这位饱受摧残的医学生,她疯了。 看着余徽晓拿了一只手套拆开戴好,杨乐撇撇嘴,“这东西不能完全防水。” “你试过?”余徽晓问。 试还真试过,杨乐小时候在乔必行实验室玩耍,喜欢往手套里灌水,然后把口捏起来,当水气球往墙上甩。然后,这些质量参差不齐的手套就会不受控制地呲呲漏水,那面墙惨不忍睹的状况,杨乐至今都记得。 只是这些,眼下不好跟余徽晓说。 杨乐想了想,忽然说:“我帮你吧!” 余徽晓愣了一下,“帮我洗……洗澡?” “啊!”杨乐坦然地点了一下头,笑得好赔钱。 余徽晓脑子里瞬间跑过了各种难以启齿的画面,包括但不限于渣男贱女霸总上身强制爱,装O反派成功上位,天雷滚滚,外焦里嫩,再想下去,余徽晓只想一个大比斗盖在杨乐天灵盖上。 但看在他今天天灵盖受损的份上,余徽晓平复了一下心情,很努力地笑着问:“你再说一遍?” 第24章 帮你 洗个澡 杨乐没说话,靠着本能求生欲的驱使,小心翼翼地去端了一盆温水过来。 “我帮你洗头发洗脸,你一会自己拿毛巾擦擦身上算了。”杨乐把盆放下,犹豫了一会才问:“那个,你毛巾,我能动吗?” 余徽晓皱了下眉,刚才悬起来的心砰地又落回原位,还好,只是洗头发洗脸而已。 “卫生间左手边,灰色那条。”余徽晓边说边盯着杨乐往卫生间走。 一条灰色的小象花纹毛巾被杨乐拿过来,泡水里,手法轻柔,水面突然鼓出好多水泡泡。 “以后洗澡就说洗澡,洗头就说洗头,这是两码事。”余徽晓跟杨乐强调道。 “啊?有必要这么较真?”杨乐停下手头,疑惑地看了余徽晓一眼。 “有,非常,极其,有必要!”余徽晓瞪着眼睛说。 “好好好,听你的,那个,你是坐着,还是,躺……躺下来?”杨乐起身,叉着腰问。 余徽晓朝后看了他一眼,感觉这不是目前最应该关心的问题。 “你要不要先去带个手套。还有……围裙。”余徽晓说,虽然有人帮忙是件好事,但是跟人近距离接触对余徽晓来说还是很为难。 就算这个人是比其他人稍微亲近一点的杨乐,也不行。 杨乐倒是一点尴尬都没表现出来,还是一副很情愿供人驱策的样子跑去厨房拿了围裙,又回来戴好了一次性的塑料手套,然后站在余徽晓面前,一脸认真地问:“可以开始了?” 什么叫可以开始了?余徽晓脚趾抠地。 杨乐看余徽晓不说话,凭空戴着手套抓了抓手,像只小灰狼一样,“那我就,开始咯!” “你等等!”余徽晓伸手拒绝,故意离他身体远了一点,“洗发膏护发素洗面奶都拿了吗?还有,你平时洗头发什么步骤啊,咱俩对一下。” “大姐!就洗个头而已,又不是做实验,怎么,protocol(实验步骤)不一致不让做啊。” “protocol?”余徽晓愣了一下,警觉地看着他,实验室经常这么说不假,但平时说话谁闲着没事半中半英啊。如果不是这人脑子有病的话,余徽晓只能把杨乐的这种行为归结为普信男的装逼。 “什么是protocol?”余徽晓进一步逼问。 杨乐看她这反应,这才意识到,大概是前段时间帮余徽晓查文献看英文看多了,唤醒了杨乐小时候在实验室玩耍的记忆,一时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了。可惜杨乐不能这么说。 “剧本里有这个词,我刚学的。”杨乐下意识扯谎。 余徽晓心想,她自己写的剧本自己怎么没见过。 “你在片场临时改剧本啊?”余徽晓问。 “我……没有啊。”杨乐皱了下眉,“你怎么知道我剧本上有啥啊?” 余徽晓沉默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话不能说多,干脆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你不会是为了讨好我,临时学了两句半英文吧?” “什么叫讨好你啊?”杨乐避开她,去拿了个凳子,把盆放凳子上,“你就不允许我一个二十出头风华正茂的有志青年好好追赶一下时代朝阳啊?我不能学英语?” 余徽晓听完点点头,可能确实是自己多心了吧。杨乐这种妈宝男,应该还没有进化到学会装逼。 “那这样,我桌上正好有几本英语书,之前想出国的时候买的,送你了。”余徽晓躺下来,靠在沙发的一只扶手上,慵懒地放松下来,随口一说,“如果你平时没有洗头protocol的话,就用我的吧。”余徽晓说着打开一张手机截屏,上面还真写着“洗发protocol”,然后把这张图片发给杨乐。 清水冲洗两遍,约3分钟。 洗发膏打两遍,一次3分钟,约6分钟。 清水冲洗,约5分钟。 护发素一遍,约2分钟。 清水冲洗三遍,一次3分钟,约9分钟。 总时长:25分钟 字迹工工整整一板一眼,一点不连笔,半点不像余徽晓现在的字。 “这是你什么时候写的?”杨乐问。 “高中啊。” “高中?”杨乐吃惊地又多看了两眼,“我怎么不知道。” “你又不跟我一块洗澡,你怎么会知道。”余徽晓毫不避讳地说。 杨乐的脸噌地一下红了,“余徽晓你说什么你?” 余徽晓冷笑一声,果然啊,纯情少男撩这么一下就受不了,更不要指望他生出什么歪心思了。 余徽晓昂起头,本着一种制片欣赏演员的老母亲心态,再次欣赏了一眼这张可可爱爱招人喜欢的小白脸,心想这当演员戏路也太窄了,往后万一遇到什么炸裂情节,片场脸不得红透了。想着想着余徽晓笑着摇了摇头。 “我……我开始了啊……”杨乐不好意思地说。 “你随便,不用跟我打招呼。”余徽晓往沙发外挪了挪脑袋,把一头短发全部露在外面,“现在把头给你了,你爱怎么搞怎么搞,我看会文献。”说着翻开手机找到一篇文献开始阅读。 杨乐用毛巾浸满水,单手托住余徽晓的头,单手把毛巾上的温水淋在她头发上。 余徽晓的头发,有着跟她的性格很不相符的柔软服帖的手感,很轻松就能全部打湿。 “水温合适吗?”杨乐问。 “水温还行,但你手挺凉的。”余徽晓看着文献说。 “是,是吗?”杨乐的手抖了一下,被余徽晓一眼察觉。 “不至于紧张成这样吧。”余徽晓笑了一下。 这一笑,杨乐更紧张,手也更凉了。 余徽晓为了能让自己舒服一点,不得不把想笑的心憋住了。 “计时了吗?”余徽晓问,“我桌上有计时器,或者你看表。” 杨乐很无语地把计时器拿过来,“平时要是没我,你在卫生间洗澡谁给你计时?” “你洗澡的时候没发现卫生间墙上有计时器吗?”余徽晓问。 杨乐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似乎是有。 “活得这么有时间观念,不累吗?”杨乐一边揉搓着余徽晓头上的泡沫,一边问。 余徽晓从文献里短暂地回了个神,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被人问这个问题。 从小到大,她都是极其自律的一个人,上学卡点,吃饭卡点,写作业卡点,考试做卷子也卡点。老师们表扬她,小姨和姥姥也表扬她,所有人都觉得她是走向人生巅峰的好学生典范。 但是第一次,有人问她,累不累。 余徽晓说不好,可能是已经适应了,这个问题超出了她此前思考的范畴,所以答不出来。 “有时间观念,不好吗?”余徽晓反问杨乐,“我觉得这是一个现代社会科研人员的必备技能。” “没有说不好,就是……生活也是需要缝隙的。就跟这块毛巾一样,你让它沾满水,它总是不透气,不得沉死你。”杨乐说着把那条沾满水的毛巾盖在余徽晓闭住的眼睛上。 余徽晓好好地感受了一下,还好啊,不沉,温温热热的还很舒服。 杨乐安静了一会,清了清嗓子,“那个,晓晓,等你放暑假,我戏也杀青了,咱们出去旅趟游怎么样?” 第25章 两人三足 一章回忆杀 杨乐提出去旅游,并非一时兴起。 前段时间听一位相熟的学长说,杭州有个血液肿瘤相关的学术会议,有位美籍华裔的专家要参会。专家是白血病领域的大牛,主攻免疫疗法,这项技术在美国的临床实验中,治疗效果相当好。 最近他回国建实验室,手头正好有一个临床实验的项目在招人,学长对杨乐家里的情况多少也清楚一点,就说要是觉得常规治疗和骨髓移植的价格太贵,可以考虑加入这个项目。 项目免费,还有补贴,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根据以往的临床结果来看,值得一试。 机会难得,报名的人数也不少。 杨艳玲在杨乐跟她说明这个消息的当晚就给杨心报了名,但两周过去,对方还是没有回信。 杨乐心里着急,就想着借这次会议的机会,能不能跟那个专家见上一面,把杨心的情况说一说。 这事本来跟余徽晓没关系,但杨乐左思右想了好几晚,想着自己不在杨艳玲不定怎么为难余徽晓,最后还是觉得将她带在身边比较好。 余徽晓不知内情,闭着眼就能想到杨乐一脸可怜巴巴又期待又紧张的小表情,心里忽然有些嫌弃。现在的小演员啊,才拍了一部戏就飘了,心里竟想着享乐。 余徽晓这样想,但想着给杨乐留点面子,就没这样说。 “去哪儿?玩什么?行程表做好了吗?”余徽晓闭着眼睛问。 本以为一份行程表就能打消杨乐不切实际的念头的。 谁知杨乐答应地很爽快,“这个你放心,给我三天,保证完成任务。” 余徽晓愣了半晌,摘下毛巾,看看杨乐笃定的神情,也不像是开玩笑啊。 …… 出门旅游做行程表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情,首先需要综合双方的时间,订车票订酒店,还要准备出行物资。 杨乐受伤需要休息几天,吴明明本来打算让他在家休息,但杨乐觉得不太合适,非要裹着绷带来剧组。 有需要对词的时候就对个词,没戏的时候就坐在树下看剧本。 当然除了看剧本,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对着各种旅游攻略学习,边看边做笔记。 许纶拿了瓶矿泉水,靠着树干,很不适应地看着杨乐,“你们这是要出门过纪念日啊,这么认真。” “你这个思想很危险啊。”杨乐头也不抬地说,“什么叫出门过纪念日,那叫每天都是纪念日。” 许纶一口矿泉水好巧不巧喷到了旁边的荒地上,擦擦嘴,笑咳嗽了,“行,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已婚男人的觉悟了。” “许纶,上一场补个镜头来。”吴明明大老远举着喇叭招呼他。 许纶哎了一声跑了过去。 身旁清净了许多,杨乐才抬起头。 今天的取景地在一所高中,黄昏的操场被太阳光照得暖阳阳的。操场正中的草坪上,一群青春洋溢的高中生在上体育课。 碰巧,他们今天拍的戏也是体育课。 剧本的内容是男女主的高中回忆,一场两人三足的游戏。 杨乐体育不好,至少没有余徽晓好,两人三足算是当年学校流行的体育活动里,他为数不多擅长的几项之一。 当年的体育课,老师要求同桌两人一组进行两人三足的比赛。第一次比赛,余徽晓跑得飞快,杨乐跟只小木偶一样拴在她腿上,没跑两步就摔了一个大马趴,腿也破皮了。 体育老师和同学们都跑过来看杨乐,一个个问着没事吧。 那点小伤其实不算疼,但因为莫名的委屈,杨乐不想站起来。 他趴在跑道上,挣扎着看了一眼余徽晓,那个把他绊倒的罪魁祸首。 他想她至少应该道声歉,或者扶他一把。 但是没有。 余徽晓站在很靠外的地方看了他一会,跑到稍远的地方,默默地把绑在他们腿上的绳子捡了回来。 等杨乐站起来,余徽晓把那根绳子递过去,说着看似安慰人的话,“没关系,我们再多练练,你就不会摔倒了。” 她的眼神十分平静和坦然,就像看了一场日出日落,看过风吹动草坪,或是看了一个不相关的人摔倒一样,稀松平常。 “杨乐都这样了你还让他练啊!” “余徽晓,你想赢想疯了吧。” “老师,我们送杨乐去医务室吧。” 当时站在杨乐身边的几个女同学你一言我一语。 杨乐那时候还觉得没什么,后来才想起来那些女同学都是悄悄给他递过情书的,说是觊觎美色也不为过。 所以在杨乐的潜意识里,女孩子对一个人的喜欢,大概就是这样。 最次最次,也不应该是余徽晓这样,截然相反的模样。 “她应该很讨厌我吧。”22岁的杨乐看着操场出神,怔怔地说。 有时候杨乐也很疑惑,为什么别人家的同桌看着都是天生一对,为什么他跟余徽晓就永远这么别扭。 当年的两人三足,余徽晓为了取胜,确实跟杨乐练了很久。 比赛的前一周,几乎每天放学后,余徽晓都在操场给杨乐加练。 一开始,杨乐还是习惯性摔倒,余徽晓也还是习惯性不管他,看他自己站起来,一句杨乐想听的安慰都没有。 后来杨乐实在忍不住,叉着腰,气喘吁吁地问了一嘴,“你是不是特喜欢看我摔倒啊?” 余徽晓愣了一下,好像很认真地想了一会,“觉得丢人,你可以不摔啊。” 杨乐好无语,“我要是知道怎么能不摔,我至于摔成这样吗我?” “很简单啊,跟上我,就不会摔了啊。”余徽晓很轻松地说,顺便朝他递了一瓶矿泉水。 是啊跟上她,其实高中三年,每一分每一秒,杨乐都在做这一件事。 赌气也好,没骨气也罢,杨乐没接那瓶矿泉水,而是把余徽晓手上绑腿的绳子接过来,重新系在他们腿上,卯着一股劲,再次出发。 夏日的风燥热难耐,树上的蝉鸣仿佛一声声加油呐喊,两个不知道跌了多少回灰头土脸大汗淋漓的人,终于肩并肩冲过了终点线。 杨乐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跟上余徽晓,超过余徽晓…… 他做到了,甚至,做过了。 冲过终点线的杨乐正要振臂欢呼,一回头,才发现自己跑得太快,反叫余徽晓跌在了跑道上。 杨乐叫了两声她的名字,没人答应,心里大仇得报的快感很快被担心挤了下去。 他蹲下来,慌慌张张扶起她,帮她卷起校服裤子,这才看到她膝盖破了很大一块,还流了血,比自己受的伤严重多了。 杨乐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但看着余徽晓这张脸,又什么都说不出。 因为余徽晓一点没委屈,也不生气,而是笑得很开心,“杨乐,我们做到了!” 她替他做了此刻最想做的手势,双臂举高,庆祝胜利。 他们在空中击了掌,开心得像两个傻子。 “我们做到了!”声音来自面前的片场。 杨乐晃了个神,才发现面前的许纶高举双臂,在操场上做着和当年余徽晓一模一样的动作。 杨乐赶紧重温了一下剧本,也是讲一对同桌,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后,完成了两人三足的过程,许纶的这句台词,就是在第一次成功之后。 好像啊,杨乐不禁咂舌,又看了一眼剧本首页编剧一栏“阳阳小甜心”这个名字,想着以后有机会能见见这位编剧就好了。 …… 第26章 早饭 导师给我点外卖 两天后,杨乐头上的伤口需要换药。 杨乐跟剧组请了假,一大早坐地铁到医院,打开手机,想着要不要跟余徽晓说一声。 聊天框的话写了删,删了写,还是老样子。 【起床了吗晓晓?手好点了吗?】 【我在医院啊】 【你要不要……过来看我一下】 杨乐最后看了一眼这句话,估计在余徽晓眼里又是矫情的论调吧。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这样说。 杨乐把所有话删掉,选择发了一张在剧组写好的“旅行protocol”截屏给她。 【任务我完成了,您查阅一下?】 是不是太正式了…… 杨乐沉思了一会,把“查阅”改成了“看一眼”。 就这样吧,发出去吧,破罐破摔,应该不会被骂吧。 杨乐点了发出键,攥了攥出汗的手。 手机震动了一下,余徽晓秒回,【行】。多一个字都没有。 杨乐攥着手机,心里直想骂人。他好委屈,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委屈。 被她讨厌不是常态吗?怎么这么多年都还没适应呢?杨乐想着垂下头,懊恼地叹了口气。 “杨乐,进来换药。”急诊地护士在门口喊了他的名字,“叫了好几声号了,人怎么没反应呢?” 杨乐这才意识到自己愣了好久的神,连忙跟护士道歉,不安地进了换药室。 …… A大实验室,余徽晓刚从细胞间出来,手机还在徐若若手上。 今天有一项大实验,需要从早6点开始,余徽晓4点多起了床,匆匆去了趟医院,直接钻进细胞间,早饭也没吃。 杨乐发消息,余徽晓也没工夫回,就让旁边打下手的徐若若用她的语气帮忙回一下。 徐若若回想了一下师姐此前跟自己说话的方式,觉得回一个【行】最不OOC。 余徽晓接过手机,问徐若若:“杨乐大早上发什么呢?” 徐若若八卦地看了她一眼,“姐,你们要出去旅游啊。” “啊?”余徽晓都要把这事忘了,没想到杨乐是来真的啊。 余徽晓点开杨乐发的截图,仔细地看了一遍。 车票看好了,酒店也看好了,需要带的东西列了表,每一项行程也都标记了需要游玩的时间。还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不同的注意事项,每一项旁边还画了代表这一项的卡通图标。 到底是艺术生啊,画得还不错。余徽晓不禁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杨乐虽然是个男孩子,但写字好看,做事认真,心也细。 平时他不愿意做计划,余徽晓还没看出来,真叫他做一份计划出来,倒是有模有样的。 唯一别扭的点,可能是没人管旅行计划叫“protocol”吧。 余徽晓想到这儿,立刻发消息纠正道:【不是旅行protocol,是旅行schedule】。 等了几分钟,杨乐没回消息。 余徽晓心里有点犯嘀咕,按照杨乐的习惯,有消息不都是秒回吗?估计现在有事吧。 有事…… 余徽晓这才从一大堆实验数据里回了个神,对哦,他今天不是要去换药吗? 按照上次那个喊疼的没出息样,估计又怕得不轻吧。 余徽晓单是想想就能笑出声,趁着实验室没别人,这就给杨乐打了个电话。 那边忍着疼的杨乐懵懵地接了电话。 “喂!”杨乐的声音透着一股没睡醒的奶味。 “喂!”余徽晓的声音短促干练,能给人直接吓醒的程度。 两个人互相沉默了一会。 “干嘛?”杨乐先问,“您终于想起我来了。” “嗯,疼吗?”余徽晓问。 杨乐纠结了一会,好想说疼啊。但是会不会被嫌弃啊。 正想着,余徽晓那边笑起来,“疼得你说不了话了?” “我疼成这样你这么开心合适吗?”杨乐问。 “有什么不合适,疼的又不是我。”余徽晓很放心地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小明星啊,就应该多磨练一下意志力。别到了片场丢人。” “你这口气,跟你是过来人似的。”杨乐在那头翻了个白眼。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余徽晓大言不惭地说。 杨乐缓缓在脑子里打出一串问号,“余徽晓同学,麻烦您稍微照顾一下杨乐同学的自尊心好不好。我是猪吗?” 余徽晓撇了下嘴,“比喻你不懂啊,我是说我小姨公司那些小idol。再说了,小猪猪也很可爱啊。” 余徽晓自己说着皱了一下眉。她为什么要一本正经地回答杨乐这么无理取闹的问题啊。 她之前,好像不这样。 然而电话里的杨乐已经笑开花了。 “意思就是说,我很可爱喽?”杨乐蹬鼻子上脸。 余徽晓把手机离耳朵远一点,悄悄骂了句滚蛋。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感知到余徽晓尴尬的杨乐立刻停止了笑,“那个,吃早饭没?” “没。”余徽晓回答得很坦然。 然而电话那头已经急了,“为什么?我不是在冰箱给你放了速食吗?下面,第二层,手抓饼和小笼包,微波炉打一下就行。” 余徽晓刚想说因为大早上要做实验,没来得及,但深吸一口气,想想要是让杨乐知道她手没好又开始高强度实验,估计这头猪要炸了吧! 沉默一会,余徽晓只说:“因为懒。” “我不信。”杨乐说。 “您不是说生活需要缝隙吗?这不是按照您说的在做吗?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余徽晓学着他的语气说话,顺便盯着屏幕上一个出错的数据皱了下眉,手机放在旁边,按下免提,这边动手修改数据。 敲击键盘的声音被杨乐听到了。 “你在哪儿呢?你在实验室呢?这个点!!!7点半!!!”杨乐震惊。 “已经算晚了。”余徽晓懒得周旋,选择直接摊牌。 “余徽晓,你能不能稍微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一点。”杨乐生气地说。 “我很当回事啊。”余徽晓漫不经心地答。 “那你现在,立刻,马上,去食堂,吃早饭。”杨乐说。 “没空。” “那我给你点外卖?”杨乐问。 “不用。” 余徽晓,余徽晓你快把我气死了。杨乐把电话拿远一点,心里默念了好几遍。 “你赶紧回片场吧,不要耽误正经工作,ok?”余徽晓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想的是,多耽误一天工作她还得多掏一天的钱。 “OK,你等着。”杨乐直接把电话挂了。 余徽晓看着消失的通话界面愣了一秒钟。 等着,等什么?余徽晓没懂。 杨乐这边挂了余徽晓的电话,先点了一份外卖,一只牛肉三明治和一杯热牛奶,地点是余徽晓实验室,但收货人写的乔必行。然后给乔必行发了条微信,让他帮忙给余徽晓送趟早饭。 乔必行昨晚出去应酬,喝了不少酒,这个点才起床,起来到实验室最快还要一小时。 可这是儿子的请求啊。他的宝贝儿子这么多年从来没跟他开过口,破天荒头一次,乔必行说什么也要满足孩子。 乔必行赶紧给实验室小老板打电话,叫他把自己那份外卖放到余徽晓桌上。 同样刚起床的小老板内心骂骂咧咧了一会,但为了丰厚的工资,还是选择对这些杂活任劳任怨。 大约半小时后,笑容满面的小老板亲自给余徽晓送了趟外卖,“徽晓啊,乔老师嘱咐你,记得吃饭。” 小老板风尘仆仆赶过来,小电驴的头盔都没摘,外加今天确实穿了一件男士短款米黄色外套,跟外卖员特别像。 余徽晓看见小老板那张脸一个恍惚,吓得好久没回过神。 刚到实验室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也吓了一跳。 等小老板关上休息室的门,大家一个个好奇地凑过来看,外卖收货人,确实是乔必行。 导师给我点外卖哦,余徽晓全身像被电流击穿了一样。 她想起那天简宁关于“乔老师看上她”的论断,越想越后怕。 第27章 乌龙 爸你收敛点 傍晚下班,余徽晓没在食堂吃晚饭,而是点了几份外卖,打电话约简宁来家里玩。 毕业后,简宁一直忙着在各大律所面试,然而屡试屡败。前段时间在余徽晓的怂恿下,冒险往风头正盛的几家大律所投了简历,谁知道歪打正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法子还起效了。 现在简宁在精诚律所,从实习生做起,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要不是看在余徽晓的份上,下班时间,简宁连家门都不想出。 外卖很快就到了,炸鸡烤串麻辣烫和两瓶啤酒。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挑了一档还算解压的选秀综艺。余徽晓平时不太关注这些,是因为小姨公司正好有练习生参选,才多看了几眼。 简宁倒是从头到尾追得不亦乐乎。 两罐啤酒碰了杯,俩人仿佛梦回大学。 “杨乐今天不回来住啊?”简宁问。 “他不拍戏吗?”余徽晓说。 “不就在郊区拍吗?坐个地铁就能回来,怎么,你这都不让人家回?”简宁打趣她。余徽晓这股生人勿近的“歹毒劲”,简宁老早就见识过。 “也不是。”余徽晓松了松头发,有些懊恼地说,“回来干嘛,回来添乱啊?” “天呐,谁让我们百毒不侵的余徽晓委屈成这样?你的开心果小妈宝,这才用了几天,就不管用啦?”简宁放下啤酒,侧了个身,认真地看着余徽晓。 “还是我们老师……”余徽晓也看着简宁。 俩人大眼瞪小眼,都吃了一惊。 “他对你做什么了?”意识到事情不对的简宁很严肃地问她。 “他……可能真的看上我了。”余徽晓吞吐了好长时间才说出口。 简宁愣了一秒,哈哈大笑,差点把嘴里半口啤酒喷出来。 “你到底是有证据,还是自己脑补啊。”简宁笑到岔气。 “我跟你说真的。”余徽晓有点生气了。 简宁赶紧清清嗓子,认真听。 余徽晓这才把今天乔必行给她点外卖的事说了一遍。 简宁安静想了一会,又打量了一下余徽晓,“他知道你已婚吗?” “知道啊。所以才觉得离谱。”余徽晓答。 “那他的感情史呢?有没有结过婚,现在是已婚还是单身,有没有孩子。”简宁问。 余徽晓怎么可能关注这些,“好像是离过一次婚,听谁说的,现在……八成是单身吧,从来没见过乔老师提他妻子。”余徽晓连蒙带猜,就知道这么多。 “天呐!曾经有过感情破裂,极度缺爱的中年男人,特别容易出问题。”简宁拍了下手,跟一下子破了案似的。 “所以现在怎么办啊?”余徽晓很不擅长这些感情上的事,只想快点摆脱。 “嗯……”简宁沉默了一会,拿起一串烤鸡翅,看着电视里赏心悦目的她本命,忽然灵机一动,“我觉得吧,这事我帮不了你。你得跟杨乐好好商量一下。” “我跟他,商量什么?”余徽晓愕然。 “看看你们的婚姻协议同不同意你出轨喽?如果同意的话,你跟你们老师未来也不是不可能……”简宁一本正经地说,“法律平等守护每一个单身狗的单相思。” “what???”余徽晓震惊,这就是法学专业的思想觉悟吗?好超前好难懂。 “当然,要是杨乐不同意,那就另说了。”简宁啃着鸡翅说,“不过你不是说你们之间只是假结婚,没什么感情吗?他如果对你没感情的话,应该也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吧。”简宁对自己的推理很满意,“只要你婚内不做的太明显,不叫他抓到把柄以婚内出轨起诉你就行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跟你说我要出轨了吗?”余徽晓没转过这个弯。 “现在道德感上来了?当初假结婚的时候谁信誓旦旦无所谓的。”简宁撇着嘴看她。 余徽晓这才有点反应过来,简宁刚才说的,都是反话啊! 可是跟余徽晓这种死犟死犟的人说话,不说点反话怎么听进去啊。简宁大学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简宁,能不能别逗我了。”余徽晓彻底烦躁。 简宁清清嗓子,“既然你心里认定这场婚姻的意义,站在法律和道德的角度,肯定要拒绝你们老师啊,你在纠结什么啊余徽晓。你平时不是挺会拒绝的吗?” “怎么拒绝啊?”余徽晓对人情世故就是半点不会啊。 “我就问你,早上的外卖吃了吗?”简宁问。 “吃了。”余徽晓答。 “啊?”简宁彻底无语。 “我确实饿啊。”余徽晓很坦然地说。 “算了,你还是找杨乐吧。”简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电视,心想现在的博士生,防范意识怎么都这么差呢。 …… 这边乔必行看到余徽晓吃完了早饭,主动跟杨乐回报“完成情况”。 杨乐回剧组的路上,独自开心了好久。 晚上收工,回到酒店。趁着许纶在床上打游戏,杨乐悄悄躲到卫生间,给余徽晓打电话。 本来是想发微信的,但今天早上余徽晓不是也给他打电话了嘛,他回个电话应该不为过吧。 应该吧。杨乐不确定地想。 电话拨出去好久没人接。 余徽晓正搂着简宁在沙发上看着综艺嘻嘻哈哈。 送走简宁,临快睡觉,余徽晓回卧室,才看到杨乐的一条未接和十几条微信消息。 【回家了吗?】 【吃晚饭了吗?】 【今天风好大啊,估计明天要下雨哦,记得带伞】 【记得早点睡】 【记得手不能沾水】 【记得明天吃早饭】 …… 记得这个记得那个…… 比余徽晓的实验记录还详细。 余徽晓点了下回复框,考虑是不是要处于礼貌回复他一下。 谁知道单是光标闪了两下,杨乐就秒回:【你回来啦】 【嗯】余徽晓回到一半,觉得打字太费时间,还是选择拨了个电话出去。 那头看到余徽晓电话的杨乐开心到从床上蹦起来。 许纶打着游戏都能被吓一跳,“哥,你小心点,别再把头撞了。” “我知道我知道。”杨乐一路跌跌撞撞进了卫生间,给许纶看愣了。 进了卫生间锁上门,杨乐才接通电话,调整了一下呼吸,装作严肃地问她:“找我干嘛?” 演戏讲究情绪递进嘛,他早上因为余徽晓不吃早饭很生气来着,要是现在突然就不生气了,很容易穿帮的。 余徽晓自然毫无察觉,只是觉得杨乐突然变硬气了一点,有些不适应。 按照简宁的话说,婚姻需要互宠。这样推理的话,余徽晓似乎应该说点什么哄一哄对面那位。可惜,她说不出来。 余徽晓看了下表,已经十点半了,她明天需要早起,不能浪费太多时间,于是还是选择开门见山,“跟你说个事,杨乐。” “什么?”杨乐被她的突然严肃整不会了,脑子里不住往最坏的方向想,“你没事吧余徽晓,你在家吗?还是在实验室?” 余徽晓沉默了好久,才说:“我们老师,可能,看上我了。” 杨乐:??? 五分钟后,听完事情全过程的杨乐一脑门汗。 “就……就因为外卖啊?”杨乐又确认了一遍。 余徽晓心里很不痛快,“这件事还不够离谱吗?” “还,好吧。”杨乐想了一会才说,“导师关心学生,挺正常的,你别多想。” 别多想,这就是杨乐对待这段婚姻的态度,很明确。余徽晓挂断电话,理智地想了一下。 他们确实是假结婚,也确实不可能有感情啊,余徽晓想想刚才简宁话里明示暗示的他们可能假戏真做的论调,怎么也不可能啊。 余徽晓想到这儿,赶紧给简宁发微信,顺便驳倒一下这位法学院逻辑控。 简宁看到消息,也有些失望。那天她在咖啡厅,看到杨乐看余徽晓的眼神,怎么都不像没想法的意思啊。而且这些天听余徽晓给她实时直播他俩日常,感觉还挺配的。本来想借此机会让那位杨乐同学好好发挥,趁机表个白啥的,好彻底把余徽晓嫁出去。但是现在看,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 …… 如释重负的余徽晓早早就睡了,杨乐却是躺在床上好久睡不着。 早知道一份外卖给余徽晓带来这么大困扰,他就不点了。但是他不点外卖,余徽晓肯定不会去吃早饭。想来想去,还是身体比较重要。反正现在也没掉马,这件事就当给自己提个醒,也不是坏事。 杨乐一直想到凌晨两点才睡着,早上一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给乔必行发消息:【老乔,往后照顾晓晓,你收敛点】。 第28章 好转 我能抱你一下吗 乔必行收到杨乐的一记敲打,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天确实有些做过火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乔必行和余徽晓慢慢恢复了正常的相处模式,组会该提问提问,私下该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只是有时候看余徽晓太用功,实在心疼的时候,就叫小老板过去送送温暖。 关心两句,帮打个饭或者讨论讨论课题之类。 余徽晓那个原本不被看好的课题也渐渐受到了重视。 就余徽晓本人来讲,提高显而易见。 这样的日子也没持续太久,六月初,小老板因为家里有事提出了辞职,今年马上要毕业的王娴师姐暂时接手这个职位,平时除了自己的课题,还要负责一些财务、试剂订购和人员安排的工作。 王娴是硕士转普博,在实验室呆的时间比较久,对人员也熟悉。 余徽晓是王娴的直系师妹,平时就很受师姐照顾,让王娴继续照顾余徽晓,别人也不会说什么,乔必行的算盘是这样打的。 王娴上岗第一天,就收到了余徽晓的一份请假条。 医学博士生没有固定寒暑假,这是A大医学院不成文的规定。每个实验室的假期因个人实验而定。 余徽晓计划的暑假在七月初,正好跟杨乐安排的出行计划能对上。 王娴通过地很迅速,顺便多问了一句,“徽晓,你们这是去度蜜月吗?” 余徽晓愣了一下,度哪门子蜜月。他们现在充其量就算普通朋友。继杨乐上次对她遭到乔必行“骚扰”的冷漠反应后,余徽晓甚至觉得连普通朋友都不算。至少简宁的反应,就比杨乐好很多。 真关心你的人,才能做朋友啊。 余徽晓没跟王娴多解释,只是尴尬地笑了一下。 上学期的实验收拾完毕,余徽晓的假期正式开始。低年级学生假期相对长一点,为期两周。 但即使只有两周假期,余徽晓也坚持做计划的好习惯。 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余徽晓开始整理假期要做的事情,去医院探望姥姥、看文献、整理图表、整理新剧本大纲,收拾家务……最后一条,才是跟杨乐去旅游。 计划整理完毕,余徽晓已经开始按照进度条完成任务了。换了件衣服,让身上实验试剂的味道不那么重之后,余徽晓先去医院。 姥姥的血象已经恢复,可以开始新一轮的化疗。内科医生调整了化疗方案,今天正好满一周。 余徽晓过去的时候,姥姥正在熟睡,护工不在,给护工打电话也没人接。 余徽晓有点着急,正打算去护士站问问姥姥今天的情况,远远地就瞧见护士站外站了一个好熟悉的人。 杨乐手里拿着一沓检验报告单和缴费单,一项一项地跟护士询问,这个指标是什么意思啦,那个图怎么看啦。 他不是医学生,看这些专业报告结果肯定有困难。 但看他认真的样子,也没有畏难。 余徽晓在原地站了十分钟,杨乐就问了十分钟。 直到有病房的病人按了传唤铃,叫护士进去了,杨乐才从一堆报告单里抬了个头,正好看到余徽晓。 今日晚间的肿瘤病房安静地瘆人。大理石砖的走廊,绿白相间的墙,满屋子消毒水横飞的味道。 环境很差劲,刺得余徽晓的眼睛有点酸。 她揉揉眼,看到杨乐一脸开心地跑过来,孩子气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该我问你吧。杀青了?”余徽晓眨眨眼,低下头。 为了赶假期,余徽晓没日没夜忙了几天大实验,也没顾上理杨乐,算起来,他们有两周没听到对方的声音了。 “昨天就杀青了啊,我给你发消息了。”杨乐一脸难以置信,“余徽晓你高低看一眼微信啊。” 余徽晓打开微信,昨晚11点,杨乐确实给她发了一张到家的自拍,还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但是那个点,余徽晓还在实验室苦战。 早起累的昏天黑地,直接睡过去了,哪有工夫看微信。 “对不起啊。”余徽晓说。 杨乐被一句道歉吓了一跳。他印象里,除非搞砸实验、生命安全等重大问题,余徽晓从来不会道歉的。 特别是,不会对他道歉。 话一出口,余徽晓自己也觉得不适应,避开杨乐,换了个方向看着姥姥的病房,“姥姥情况怎么样啊?” “正跟你说呢,医生说这次的化疗药可能有点效果,可以再观察一下。”杨乐拿出报告单给余徽晓看,把刚才那个护士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完全现学现卖,“这个最大的肿瘤比上次缩小了0.1cm。还有这个,也缩小了,这个是转移结果,也有好转……” “杨乐你别说了。”余徽晓听到一半,眼睛已经通红,避开他,走到角落里,独自低下头。 “怎么了余徽晓?姥姥有好转啊。”杨乐跟过去,怔怔地看着她。 这场景很像当年在高中,有一次大家都出去跑操,余徽晓没去,一个人躲在宽大的校服下,很小声地抽咽。周围没人,只有杨乐。不怕死的杨乐嘴贱,过去问了一句“怎么了?” 余徽晓说别管。 但有时候一个人犯贱会上瘾。杨乐跟老师请了病假没去跑操,哪儿也不去,就蹲下来陪她。 她哭,杨乐也学她哭,还哭得比她大声。 她盖着校服,杨乐也随她盖着校服。 宽大的校服像两把大伞,他们举着伞,在伞下碰了个面。 看到满面泪痕的杨乐,只是眼睛有些发红的余徽晓被逗笑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下,但已经足够让她觉得尴尬。 余徽晓收起笑,瞪了杨乐一眼,直接回班,一句话不说。 后来从老师们的议论中,杨乐才知道,那些天余徽晓的姥姥得了重感冒,住院了。 病不严重,但已经足够击垮一个经历过丧亲之痛的孩子。 彼时杨乐还无法完全理解余徽晓,但是现在,他忽然明白了。 姥姥的病就像余徽晓心海里摇摇欲坠的灯塔,无论倒向哪一边,坠入海中,都是惊涛骇浪。 在杨乐遇到余徽晓之前,她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医生说有希望、医生说没希望、医生下了病危、人又救回来了…… 看到希望破灭,远比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更为痛苦。 从余徽晓肯答应跟杨乐结婚开始,就已经准备好面对死亡。这件事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决心,但是现在这份决心被一份报告单打破了。 杨乐都明白,明白到心疼。 高中时的余徽晓还会躲着人小声哭一会,但现在的余徽晓,每一次呼吸都能克制得很好。 她只是剧烈的喘了几口气,抬起头看着医院的天花板,强迫自己抬了抬嘴角,把眼泪逼回去,吞下去,咽到肚子里,然后,狠狠地抽了一下鼻子。 “我没事杨乐,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余徽晓转向杨乐。 她猛然间抬起头,看见那人还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跟自己脸上也有报告似的。 杨乐的眼睛很好看,双眼皮,小桃花,楚楚可怜的,笑起来好看,哭起来更好看。现在含泪盯着余徽晓,活像个刚被夫家赶出来受了多大气的小媳妇。 但余徽晓摸着良心,她什么都没做。 “有话说话,不许卖萌!”余徽晓瞪了他一眼。 杨乐嗫嚅了一下,也说不好看到她难过,自己为什么也会想哭,想了一会,杨乐很认真地问:“晓晓,我能抱你一下吗?” 第29章 非分之想 暗恋你 余徽晓呆滞了半晌,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眼睛瞪得更大了。 “协议上不是说没有亲友在场,肢体接触需要征求对方同意吗?”杨乐委屈地说,好像余徽晓这么写,就一定得这么答应他似的。 “那我不同意。”余徽晓勉强微笑了一下,绕开他,准备打开姥姥的病房门。 某人正面进攻失利,干脆悄悄潜伏过来,从背后来了个偷袭。 余徽晓只觉得被什么难缠的八爪鱼勒住了腰,还有脖子。 余徽晓缩了一下脖子没躲开,渐渐地居然有些适应了。 杨乐穿着舒服的T恤,上面全是余徽晓家里洗衣粉的熟悉味道。人好像天生有一种本能,不会拒绝熟悉的东西。 余徽晓想到这儿自己吓了一跳。他们才同居了多久啊,她这副不争气的身体就不知道认生了? 离谱,太离谱了。 “杨乐我警告你啊,哭可以,眼泪不许掉我衣服上,否则……”余徽晓话没说完。 “我帮你洗衣服。”杨乐打断她。 “你洗的不干净,我嫌弃。” “那我赔你一件新衣服。” “这是拍戏挣钱了啊?花钱都不眨眼了。”余徽晓撇了下嘴,心想还不是挣得她的钱。 “眨眼了。”杨乐在她耳朵边很小声地说,说着还真的眨了一下眼。一滴眼泪,不偏不倚刚刚好落在余徽晓脚边。 余徽晓看到不禁感叹了一句,这就是当演员的自觉吗,连哭都自带偶像包袱。 “杨乐你好幼稚啊。”余徽晓偏了个头,闻到杨乐头发上自家洗发水的味道,薰衣草香扑面而来,温馨而舒适。 虽然她十分讨厌一只“软体动物”未经许可就把自己“五花大绑”,但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待在杨乐怀里,无论从五官的哪个维度,都是极其舒服的事情。 “咱俩谁更幼稚?”杨乐抓住余徽晓试图挣开的手,像在她面前安了一只锁扣,“作为一个成年人,拒绝正当合理的亲密关系,也是一种幼稚。” 余徽晓面露难色,也不知道他跟哪儿看得这些歪门邪道。 “我不拒绝亲密关系,就要不拒绝你吗?”余徽晓心里翻了个白眼,“乔老师给我点外卖,也很亲密啊,我没有拒绝啊。” 余徽晓稍微使了点劲,总算掰开了杨乐纤长的十指,旋开门把手,先进病房。 杨乐在门口站了一会,看着余徽晓轻手轻脚地拉上窗帘,坐到床边,拿起床头的各种药瓶,一样一样地查看。 今天的余徽晓有些怪怪的。 她平时很少主动跟杨乐提起乔必行,特别是开玩笑的时候。 但是刚才那句话,很明显是在开玩笑吧。根据杨乐多年来对各类剧本的研究分析,余徽晓这种表现八成是生气了。 其实那天通完电话,杨乐反思了一个晚上。 作为余徽晓的朋友,面对乔必行这种潜在“骚扰”对象,他至少应该表现出一点关心才对,而不是轻描淡写地说“很正常”。 但想想余徽晓平时大大咧咧的,应该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吧。 可她刚才就是在意了呀。 杨乐想到这里,心口突然间空了一下,就像失重一样。 其实杨乐有个秘密,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 他曾经遇到过一个很喜欢的人,从高中开始就喜欢,可望不可及。 直到刚刚这一通分析完毕,杨乐才觉得,那个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或许努努力,也是可以实现的。 …… 晚上在医院给姥姥喂完饭,余徽晓和杨乐准备回家。 短暂的喜极而泣过后,现在的余徽晓和杨乐,都长松了一口气。 一个,为了姥姥能好转而开心。 另一个,为了余徽晓开心而开心。 天空很晴朗,月明星稀,即使是晚上,也是让人赏心悦目的深蓝色。 余徽晓第一次在马路上,说了很多话。从小时候因为晚回家被姥姥教训,到姥姥第一次给她开家长会被人笑话,再到后来她上了大学,姥姥来学校看她,给她带了最好吃的油炸糯米团子。 “那是炸糕!”杨乐打断他。他知道余徽晓姥姥是天津人,碰巧他小时候跟着爸爸出去开会,去过一趟天津,还记得那种小吃。 余徽晓原地想了一会,好像确实是叫炸糕。她没去过天津,姥姥也很多年没回去过了,从小吃过的炸糕,都是姥姥自己做的。 “你现在想吃吗?”杨乐问。 “这边哪有啊?”余徽晓不相信。 杨乐拿出手机查了一会,还真查到一家津门小饭馆,不过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还要13公里,方向跟家正相反。 余徽晓看了一眼手机地图,再看了眼时间,有点想放弃。 如果没有实验,她十一点前一定会睡觉的,但现在这个距离,来回一趟,回家都得十一点以后了。 杨乐看她犹豫,讨好地笑了一下,“走嘛,买了明天当早餐。反正你明天也不去学校,可以多睡一会。” “那你准备早饭?”余徽晓试探地问了一句。 “嗯,我准备!”杨乐乖巧地说。 “我能信得过你吗?”余徽晓想起那晚差点炸厨房的杨乐,面露嫌弃。 “人都是会进步的嘛,余徽晓同学,你能不能稍微,用一点点发展的眼光,看看我。”杨乐皱眉。 “好好好,你好好发展,希望十年之后我能吃上你做的,稍微能吃一点的早餐吧!”余徽晓说完想了想,“不过十年后还能不能找到你就不一定了。” “为什么?”杨乐偏头看了她一眼。 余徽晓看着天空,走在人行道上,稍微靠里一点,避开盲道。身边的冬青绿化带茂盛地生长着,生机勃勃的夏日,在万物生灵的努力下蠢蠢欲动。 余徽晓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她很喜欢计划眼前,但好像很讨厌畅想未来。 “十年后你早都毕业了。话说你毕业后,是想出国,还是留国内啊?”杨乐问。 这个问题换作四年前的余徽晓,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出国”。 但是现在想到姥姥的病,想到自己在国内的编剧事业,再想到不成气候的倒霉课题,余徽晓稍微有点犹豫。 她不说话,杨乐也不觉得尴尬。 杨乐本来就话多,最擅长的就是一个人聒噪。 “我觉得你要是想出国,就出呗。国外可以接触到更多的科研资源,搞研究的话,出国有好处。”杨乐对此很了解,他爸就是从国外回来再做博导的。 “可是我在国内,嗯,还有点事……”余徽晓不想跟他说自己做编剧的事,只能粗略概括成这样。 “有我啊。我帮你。”杨乐答应的倒是干脆。 “你能干嘛啊?”余徽晓哭笑不得,她能指望一个废物照顾家里,还是能指望一个废物帮她写剧本啊。 “我什么都能干啊!”杨乐很认真地说。 他越认真,余徽晓越觉得扯淡。 继续探讨这件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在余徽晓看来就是浪费时间。 “那你呢?你十年后想干嘛?”余徽晓反问。 “我能干吗啊,拍戏呗!”杨乐虽然帮余徽晓想过挺多,但对自己的未来,一直迷迷糊糊的。 影视圈哪有那么好混啊,他一没背景二没人脉。勉强说的话,余徽晓小姨算是人脉吧,但他连余徽晓的喜欢都不敢奢望,还奢望能借着这份喜欢借点人脉?天方夜谭啊! “我不是说你的事业!”余徽晓倒是对此很放心,就算将来分开,她也会跟小姨打好招呼,往后照顾杨乐一点。毕竟跟他假结婚,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忙,余徽晓重情重义,不想亏待他,只是这些,余徽晓不想往外说而已。 余徽晓现在只关心,“你将来想结婚吗?我是说,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真正谈一场恋爱,然后结婚。” 余徽晓停下来,看着杨乐的眼睛。 路灯下,余徽晓棱角分明的脸,在杨乐眼里,稍微不那么盛气凌人了一点。 她终于像是一个朋友,一个在杨乐身边,愿意听他说话,愿意跟他商量,愿意陪他走走路说说话的朋友。 杨乐感觉心口像被一块石头压得喘不上气,缓了缓,才慢慢说:“想的。” “那你要提前计划好才行啊,你们这个圈子,谈恋爱很麻烦的,稍有不慎,就会被粉丝狂轰滥炸。我小姨公司之前有个小idol就是这样,在外面谈了个粉丝,完全没跟公司打招呼。被人爆出来的时候,已经救不了了。”余徽晓严肃地提醒他。 “那然后呢?” “被公司放弃了。”余徽晓说完又看了一眼杨乐,忽然想到什么,“做演员稍微好一点,但像你这种长得好看的,容易吸女友粉,还是会有风险。我们得在你成名之前,把婚离了。之后就算跟粉丝坦白离过婚,还可以帮你树立一个好聚好散的婚后好男人形象,你也不亏。” 杨乐被她说得有些无语了,“你这也考虑太多了吧!” “等我跟艺焕负责公关的主管聊一下,再跟你定什么时候离婚吧。到时候我会把所有公关做好。你只需要安心拍戏就行。”余徽晓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好好心疼了杨乐一番。谁家混娱乐圈的小明星,像杨乐这么傻白甜啊。要是没有她,杨乐少不了要吃大亏。 杨乐看着她,还是没说话。 只有余徽晓一个人,还在想着怎么把杨乐的未来,再规划得周全一点。 说话间到了地铁站,余徽晓勉为其难,跟着杨乐上了买炸糕方向的地铁。 两个人互相沉思了一路,下了地铁,看着导航,找了好久才到那家小饭馆。 小饭馆即将打烊,杨乐和余徽晓是他们最后一班客人。 俩人点了四只炸糕,坐到饭馆外的露天桌子旁等候。 余徽晓还在跟杨乐畅想着他的未来,特别是他应该喜欢的女孩子。像个经验丰富的大姐姐一样。 余徽晓眼里,杨乐应该喜欢一个长头发,温柔可爱的女生,就跟杨乐的性格很相合的那种。 他们会有相同的爱好,比如吃甜点,比如出去看电影,再比如生气了都喜欢撒娇卖萌无理取闹,然后再互相安慰一下。最最关键的一点,那个女孩子一定要包容杨乐,就像杨乐会包容她一样。 余徽晓像想剧本大纲一样地畅想完毕,觉得还挺满意,但回头看一眼杨乐,表情好像不太好。 “这么好的女孩子,你还不满意?”余徽晓问杨乐。 “应该找什么样的,和我喜欢什么样的,这是两码事。”杨乐避开她的视线说。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我再帮你订制一款。”余徽晓的脑子转得很快,改人设这种事情,简直小菜一碟。 但杨乐沉默了,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炸糕做好了,他们拎上了,走到地铁口了,上一辆地铁都开走了…… 杨乐才说:“余徽晓,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每章都在3000字左右了,祝宝子们看的开心,比心ing 第30章 你会喜欢我吗 会吗会吗会吗 铁树开花啊,余徽晓心想。 母胎单身22年,天天被他妈逼的满世界躲女生的杨乐同学,居然也会有喜欢的人。 出于八卦,余徽晓好奇地问了一嘴,“谁啊,也是演员吗?” “不是。”杨乐抓着地铁扶手,慢慢低下头。 “那她知道你喜欢她吗?”余徽晓换了个问法。 杨乐摇摇头。 “暗恋啊!”余徽晓想了一下自己在脑内打好的大纲,“暗恋很难的。特别是你这种性格。” “我性格怎么了?”杨乐抬起头,反问她。 “很软啊!”余徽晓强调道,“现在的女生,还是喜欢男生强势的比较多一点吧。”余徽晓回忆乐一下之前做市场调研的时候,看到的市面大火的题材,还是霸道总裁爱上我及其衍生版本。 但就杨乐这种,怎么看都跟霸总挨不上边啊。 “那你呢?你喜欢男生强势吗?”杨乐问余徽晓。 “我的喜好不代表其他女生,没有参考价值。”余徽晓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合群了。 没有爸妈,从小被人嘲笑的余徽晓,自打某天背会了《木兰诗》之后,就萌生了“谁说女子不如男”的思想。她好好学习,努力工作,每天都在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而奋斗,并且乐在其中。 爱情这种东西,并不是她生活的必需品,所以与其说她有什么喜好,不如说完全没有喜好。 余徽晓不太喜欢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多做计划。 如果将来真的遇到一个三观合得来的男生,支持她的事业,尊重她的特立独行,不介意她是二婚,也说不定会真的在一起。 但这些真的好遥远啊。 “所以你喜欢强势的男生吗?”杨乐还挺执着。 “不喜欢。”余徽晓自己没主意,就按照平时写剧本时揣测人物心理的方式,代入了一下自己可能的心理活动,“难道你喜欢一个强势的女生吗?我觉得在一段感情里,任何的不平等关系,都会很危险。” “确实……”杨乐暗忖,危险……靠近她,喜欢她,从不可能到有希望,举步维艰,如履薄冰。如果一定要说这是一种危险的话,杨乐最大的担心好像只有她的离开。 “但是余徽晓,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完全强势的人。我们都会有面对生活手足无措的时候。我相信一个强势的人遇到困难的时候,喜欢她的那个人就算再软弱,也会为她坚强起来的。”杨乐看着余徽晓的眼睛说,“所以余徽晓同学,如果哪天你觉得生活好累,不如停下歇一会,说不定会遇到小天使哦。” 余徽晓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那我就祝软弱的杨乐同学在喜欢的人面前,能坚强一次吧。” 余徽晓说着笑起来,这句话她敢说都不敢信啊。 两个人各有心事,看着天上的月亮,都笑得很开心。 地铁到站,他们走着回家。 到家后,杨乐把炸糕放进冰箱,看着冰箱的食材计划了一下明早的早饭。趁他在厨房忙,余徽晓去洗了个澡,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大床上。 看一眼时间,已经半夜12点半了。 等杨乐洗漱出来,悄悄推开余徽晓的房门,看了一眼,睡眠质量奇好无比的余徽晓已经去见周公了。 本来还想跟她说两句话的杨乐有点沮丧,默默关好门,躺倒在沙发上,掏出手机,打开和余徽晓的聊天对话框,悄悄地打下了一行字: 【余徽晓,我喜欢你。】 写完又删了,然后写了第二条。 【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又删,再写。 【你会喜欢我吗?】 这回杨乐没直接删除,而是盯着那句话,足足看了一分钟,才删掉,然后又写: 【会吗会吗会吗】 杨乐边写,心里边默念。 直到心跳加速,难以入睡,杨乐才强制把手机关了个机。 闭上眼,本来想能睡得快一点,然而莫名其妙地,杨乐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天在片场,余徽晓不打招呼对他亲亲抱抱的画面。 嘴唇像过了一把电流,痛了一小下。 杨乐咬住嘴唇,好让这种幻觉赶快消失。 克制啊杨乐,又是这种让人脸红心跳难以抑制的感觉。每当这种时候杨乐都会自己把自己定义为一只禽兽。 荷尔蒙的威力,就这么吓人吗? 杨乐从沙发上坐起来,实在没办法才冲进卫生间,好久都没出来。 凉水洗脸,再洗洗脖子,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脸好红啊。杨乐摇摇头,感觉自己真的是没救了。 咔嚓一声,卫生间的门开了。 起来上厕所的余徽晓看见满脸水珠的杨乐,吓得一激灵。 杨乐这才想起来刚才进来得太着急,没在卫生间门口挂使用牌也没锁门。 这不是尴尬了么这不是? 余徽晓惺忪的眼睛逐渐变大,大到恨不得把杨乐瞪死,她“啊”了一声,先退了出去,把门关好。 背对着卫生间的门,余徽晓用拳头敲了敲,“杨乐你为什么不挂牌啊?” “我忘了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出来。” 杨乐按了一下马桶冲水,假装自己是进来上厕所的。起身拿过毛巾糊了一把脸,打开卫生间的门,跟做贼似的仓皇逃窜。 余徽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才进卫生间。 等到她出来,再看沙发上,杨乐躺得笔直,很显然是没睡着。 “你没事吧杨乐?”余徽晓出于礼貌,关心了一句。 以为自己装睡很成功的杨乐,选择闭眼不说话。 余徽晓嫌弃地撇了下嘴,挠挠头,回了自己屋。 听到余徽晓屋子的关门声,杨乐终于能张开眼睛,好好地喘了两口气。 整整一个晚上,杨乐都睡得很浅,早上起来,就像连熬了两个大夜一样疲惫。 8点钟,余徽晓洗漱完毕,伸着懒腰走出卫生间,就看见某位脸色疲惫的“男保姆”把早餐摆到桌子上。 杨乐穿着围裙,头发也没梳,乱蓬蓬的,整个一居家男的模样。 桌上放着豆浆、炸糕、一份拌黄瓜和两只白煮蛋。 杨乐把炸糕都推到余徽晓面前,自己只留了一只白煮蛋和一杯豆浆。 “你不吃炸糕啊?”余徽晓打着哈欠问。 “我要减肥。”杨乐说。 “减毛肥?!”余徽晓被完全吓清醒了。杨乐虽然是比她胖了点吧,但还是很瘦很瘦啊,放在演员堆里也不算胖,减什么肥啊。 “那天杀青看了吴导手上的一个样片cut,我感觉上镜还是太胖了。”杨乐说。 余徽晓想了一下,怎么就胖了呢?样片她也看过啊,不胖啊。 如果非要说胖的话,就是比许纶稍微胖一点点吧。但许纶是idol啊,那是多少年不吃饭才能瘦成那样,肌肉都瘦没了。 余徽晓想想自己的男主如果是那种模样,她会吓死的啊。 “不行啊杨乐,你不能再减了。”余徽晓很严肃地说。 “为啥啊?” “再瘦不好看了。至少我觉得不好看。”余徽晓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服他,也不确定自己这么说能不能起效,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就试试看。 没想到杨乐放下豆浆,同样很严肃地问:“你不喜欢我再瘦一点吗?” 余徽晓很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再说,以后我叫我小姨托人给你接戏,就算以后胖成猪也有戏演。” 杨乐笑倒直不起腰,“这可是你说的,说话算话。” “我说的,怎么了?不信啊?” “信信信,那我可吃了。”杨乐说着用筷子夹起一块炸糕,嘴上说着吃,但实际只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不吃了?”余徽晓问。 杨乐点了一下头,本来吃那一口就是为了逗她开心的。 “好浪费啊!”余徽晓用筷子夹起杨乐咬过的炸糕,顺着他的牙印,直接咬了一大口。 “喂,这可是我咬过的。”杨乐说。 对哦,他咬过的。余徽晓慌慌张张地意识到。这些天已经习惯了有人跟自己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余徽晓的潜意识里,完全把杨乐当成了自己人。 直到杨乐提醒,余徽晓很久不被唤醒的洁癖才从她脑子里不安分地冒了个尖。 但是现在放下炸糕,会不会让杨乐难堪啊。 余徽晓本着最后一点善意,打算照顾一下面前这只远离妈咪,寄人篱下的小妈宝,还是选择若无其事地把那只炸糕全部吃完。 可看着余徽晓一脸淡定的模样,杨乐的心却全乱了。 第31章 孩子 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啊 暑期的行程被余徽晓安排得很紧张,假期第一周,余徽晓几乎天天都在泡图书馆。 她去学习,杨乐就在家琢磨菜谱,给她做饭吃,抽空再去医院,看看杨心和余徽晓的姥姥。完全承担起一个后勤人员的职责。 余徽晓虽然有些神经大条,但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 每次她整理完今天的数据,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看见杨乐和姥姥聊得很开心,心情都会很复杂,一半是感激,一半是愧疚。 杨乐会聊天,也有耐心,就这点来说,很招老年人喜欢。 杨乐看姥姥一个人在病房待得孤单,还主动联系了旁边病房的几个老人家过来串门。 几个爷爷奶奶在一块,互相唠唠家常,再给彼此的治疗打打气,每天都过得很乐呵。 这天余徽晓刚到姥姥的病房门口,就看见里面还坐着两位陌生爷爷和一位陌生奶奶,都穿着病号服。 病房里用手机放着一段西北民歌。 杨乐同学手里拿了把小扇子,像模像样地在那儿扭秧歌。 杨乐是表演艺术生,但因为小时候在杨艳玲的安排下上过不少兴趣班,其中就包括舞蹈。民族舞街舞现代舞,每一样都会一点点。 鉴于是被妈妈赶鸭子上架,杨乐本身又没什么舞蹈天赋,这点舞蹈小才艺上台表演是有点丢人了,但好像糊弄大爷大妈刚刚好。 病房里的爷爷奶奶笑得都很开心,还知道给杨乐拍拍手。 余徽晓没绷住,转过身,靠在墙上,扑哧笑了出来,心想杨乐这当什么演员,直接去演小品算了。 刚想了一会,拿着扇子的杨乐推开门,把爷爷奶奶们送走。出门看到余徽晓,杨乐自己也笑出来,“你要不要看我扭秧歌,我再给你跳一遍。” “算了吧,我没兴趣。”余徽晓努力憋着笑,“哪天你穿女装跳个女团舞,我倒是很感兴趣。” “那你给我买一身女装,你敢买我就敢穿。”杨乐半点不尴尬。 余徽晓先尴尬了。现在的演员,脸皮都这么厚实吗? 余徽晓害怕地白了杨乐一眼,然后调整情绪,开开心心地走进门,先叫了一声“姥姥”,坐到床边,任由姥姥摸了摸脸。 “徽晓啊,小杨真是个开心果!”姥姥笑得合不拢嘴。 “是……是吗?”余徽晓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杨.显眼包.乐,勉为其难笑了一下。 “听小杨说,你们下周去西湖玩啊?”姥姥问。 “是去杭州,顺便看看西湖。”余徽晓说。 “一样的。”姥姥努力笑着,“当年你姥爷跟我去的时候啊,还是几十年前。那时候西湖边上有人卖河灯,你姥爷嫌贵,就没让我买。你们现在有钱了,要是遇到放河灯的,就去买一盏。” “姥姥,买河灯干嘛啊?”杨乐坐到病床另一侧,很乖巧地问。比余徽晓这个亲外孙女还亲。 “你们不知道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吗?”姥姥抓过余徽晓的手,又抓过杨乐的手,在自己的面前,郑重地把他们的手叠在一起,“西湖断桥是他们初相见的地方啊,放个河灯祈福,可以让你们的感情长长久久的。” “姥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余徽晓眨眨眼。 “不是信这个,是姥姥不放心。”姥姥说着忽然撇撇嘴,掉了一滴泪,“姥姥怕有一天不在了,你们俩出什么事。这些天我老做噩梦,也不知道怎么了。” “噩梦都是假的。”余徽晓说。 姥姥没被安慰到,不住地摇着头。她清楚余徽晓的脾气,多说也没用。 祖孙俩互相沉默了。 “姥姥,我和晓晓感情挺好的。”杨乐说着抓紧了余徽晓的手。 “挺好的为什么不一块过来。每次都是一个人过来,另一个就走。”姥姥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心,长叹了一口气。 老人家见多识广,看人看事的道行肯定比杨乐和余徽晓深不少。 杨乐明白,这时候与其嘴硬反驳,越说越错,还不如顺着姥姥说。 “那个,姥姥,我和晓晓前段时间,确实吵架来着。但是我们现在和好了,您别担心了。”杨乐边说边朝余徽晓使眼色。 余徽晓没看懂啊,吵架,吵什么架? 杨乐知道指望不上余徽晓,只好自己编故事,“前段时间家里卫生间漏水了,邻居找物业举报来着,但是我和晓晓工作都忙,谁也没顾上回去看。就,这么吵了一架。” 余徽晓听着皱了眉,想不到这小子编瞎话编得炉火纯青,叫她不得不怀疑一下之前他说的每句话,到底几句是真的。 姥姥果然相信了,这下终于又露出笑脸,“东西坏了找人去修一下,费不了多少时间。结婚过日子嘛,就是鸡毛蒜皮各种小事情,互相上点心就好了。为什么要吵架呢?等将来你们有了小孩,家里要顾的事情更多,都得商量着来嘛,对不对,徽晓?”姥姥重点关注了一下余徽晓的反应。 小……小孩……小什么孩。 余徽晓吓到失语。 “姥姥说的对。我们反思,以后保证,能不吵架,就不吵架。”还是杨乐嘴甜道。 “光说没有用,你们得有个分工出来。哪段时间,谁工作忙,另一个就要多顾家。还有家里的家务怎么负责,钱怎么管……”姥姥进行了一顿输出,这回连杨乐都听累了。 杨乐这才理解余徽晓之前说的,他们家每个人都是这种以解决问题为导向的高效说话风格。 终于等姥姥说完了,精疲力尽的杨乐和余徽晓坐上了回家的地铁。 杨乐想起今天姥姥问到的话,异想天开地问余徽晓,“晓晓,话说你将来想要孩子吗?” “不知道,没想过。”余徽晓平静地说。 “如果呢?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杨乐自己畅想地挺开心,余徽晓却被彻底问烦了。 “干嘛,我喜欢哪个,你给我生啊?”余徽晓半是生气地看着杨乐。 杨乐吃瘪,选择乖巧闭了会嘴,小声说:“改天我去医院检查检查,如果真有这种功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余徽晓简直震惊,冷笑了一声,实在受不了他,故意说了句反话,“你要这么喜欢生小孩,先给我生一百个吧,都要儿子。你妈肯定超级满意。” “为什么要儿子?我想要女儿。”杨乐还跟当真了一样,一本正经地看着余徽晓,“你自己就是女生啊,怎么还重男轻女呢?” 余徽晓撇了下嘴,很专业地解释道:“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XX和XY的几率一半一半,谁也没比谁高贵啊。我们讨论这个问题有价值吗?” 杨乐愣了一下,确实觉得是自己说的不合适,“我的意思是说,女孩的话,是不是会更像你一点啊。” “男孩像妈妈吧。”俩人旁边,一位好事的阿姨接话道。阿姨看着约摸五十来岁,跟杨艳玲年纪差不多。 杨乐和余徽晓一起看向那位阿姨,都觉得很尴尬。 “生儿子吧,你媳妇长得多俊啊,个头也好,生儿子,准没错。”阿姨自己说的听开心,还以为帮了小夫妻一个大忙。 杨乐和余徽晓听着都是一脸黑线。 好不容易下了地铁,回想起那位阿姨的话,俩人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晚上躺上床,余徽晓翻看手机,本着对科学的好奇,专门查了一下男孩随妈的科学依据。 杨乐躺上沙发,同样在翻手机,不过是在百度“女孩可以随妈妈吗?” 他真的好想要一个迷你版的余徽晓啊。看着那个小娃娃长大,就跟看到余徽晓的童年一样。 杨乐平时不是一个有多大好奇心的人。 这大概是他头一回,非常好奇一个人的过去。 她的长相、她的喜好、她的生活,一切的一切。 杨乐刷着刷着手机,突然又冒出了一条旅游攻略。地点不是在杭州西湖,而是附近一家小公园。公园里有花灯节,暑期正好有放河灯的游戏项目。活动会一直持续到七夕节。 看着湖面上一盏盏河灯耀眼的样子,杨乐这辈子第一次萌生了一个难以启齿的愿望。 他想在河灯上写下这个愿望。 如果有朝一日他可以追到余徽晓的话,请求老天爷大发慈悲,赐他一个照着余徽晓等比例缩小的女儿吧。 第32章 “晕车” 要你陪 转眼到了旅游出发的这一天。 余徽晓提前把“旅行schedule”打印出来,还是一式两份,表面做了防水塑封,杨乐一份,她一份。 坐地铁,赶高铁,一切按照schedule顺利进行。俩人上了车,一顿KFC解决了午饭。 杨乐吃草莓冰激凌,余徽晓啃炸鸡汉堡。 吃完饭余徽晓困了,小睡一会,就靠在座椅上,过一会人睡熟了,头就不听使唤起来,车一晃荡,那只脑袋就栽在了杨乐肩上。 杨乐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击中吓了一跳,这下半点也不困了。 莫名其妙的紧张让杨乐手足无措。 好在他正好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向窗外,还可以稍微缓解一下。 高铁向着远方飞奔,无边无际的麦田里站着辛勤劳作的人,高耸的烟囱里冒着白色的烟。远方的群山奇形怪状的,就像杨乐现在的心情,五味杂陈,很难形容。 高中第一次认识余徽晓,是在前往军训地点的大巴车上。 没上高中前,杨乐的照片刚一流出,就被同年级一批热心同学内定为了校草。 作为校草的代价就是,每时每刻,走到哪儿别人都要多看你两眼。 就像那时候坐在大巴车上,全班同学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好奇。 杨乐怕啊,一上车就坐到了最后一排最靠里的位置,还用自己的鸭舌帽给旁白的座位占了个座。他怕万一哪个女生坐过来,被大巴车外头的杨艳玲看到了,又要回家收拾他。 这方法很管用。 没人往那个座位靠近,大家只是远远看着杨乐,跟动物园看小猴子一样。 杨乐很尴尬,就塞上耳机,故意看窗外。 直到看到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气质出众,瘦瘦高高的,背着好大一只书包,跟蜗牛壳一样,从家长群里冲出来,一步跨上了车。上了车,一路低着头,直接朝最后一排过来,看也没看就一屁股坐在杨乐旁边的座位上。 准确地说,是杨乐同学的鸭舌帽上。 “同……同学,我帽子。”杨乐朝那位眼神不好的女生说。 那位女生站起来,拿起帽子,还给杨乐,也没说对不起,只是很拘束地弯了下腰,像在鞠躬道歉,然后还是一屁股坐在了那个座位上。 班里传来一阵起哄声。 杨乐抬起头,尴尬地看着大家,又把头狠狠低下来。过了很久,杨乐才肯偏过头看了那个女生一眼。 她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睡熟了。 校服别着的名牌上,写着她的名字,“余徽晓”。 杨乐还盯着那只名牌出神,睡熟的余徽晓已经连头带身子朝他倒了过来,狠狠一下,砸在了他怀里。头发盖住脸,正好靠在杨乐锁骨的位置。 “哇哦!”大巴车上又是一阵起哄。 然而余徽晓一点没被吵醒。 直到随车的老师过来拍拍余徽晓,“这位同学,醒醒!” 余徽晓抬起头,茫然地看看四周,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不知道,杨乐也不好说,这件事在杨乐暗恋余徽晓整件事里,只是一个最最不起眼的秘密。 八成就算他跟余徽晓说出来,对方也会说一句无聊,敷衍了事。 但对杨乐来说,那一路上,他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那之后,学校各处,总是流传着余徽晓“杨乐老婆”这个外号。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余徽晓对此视而不见,只是杨乐心里介意了许久。 后来他们做了同桌,每天打打闹闹,他哭,她不管,他跑,她讽刺几句。余徽晓的性格天生如此。 看着余徽晓对杨乐越来越冷淡,学校里的传言也渐渐平息了。 万幸这件事没有闹到杨艳玲耳朵里,不然杨乐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但也正是因为余徽晓冷淡的性格,让杨乐的小心思得以深埋地下,慢慢生根,慢慢发芽,直到今天,杨乐回看自己的心,多年前他种下的一颗小种子,虽然许多年不管它,但已经悄然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现在就算他不用刻意去自己心里的花园翻找,也能一眼看到它。 杨乐靠在窗边,独自想了许多,火车穿过了两个山洞,外面漆黑一片。 透过车窗,杨乐看到肩头的余徽晓。 她还在熟睡,呼吸平稳,还很均匀。 杨乐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敢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扭了一下头,像那时候高中还没毕业的男孩一样,看了她一眼。 就看了一眼,杨乐脸红了。 他拍拍自己的脸,用冰凉的手,给燥热的脸颊降个温,然而收效甚微。 等余徽晓打着哈欠从梦里醒来,杨乐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消退。 杨乐别过头看窗外,防止被余徽晓发现。 同样一个姿势,杨乐维持了很久。 余徽晓觉得可疑,拍了拍杨乐的后背,“你怎么了?” “没怎么。”杨乐努力维持着语言的平静。 “你不会晕车吧?”余徽晓问。 “可能,可能有一点吧。”杨乐低头说。 “那你把手给我。”余徽晓这样说,先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干嘛?”杨乐侧身,看了一眼她的手。 “帮你按一下虎口,可以缓解晕车。”余徽晓看他没反应,先把他靠近自己的那只手抓过去,朝虎口按起来,“你的手怎么凉成这样?” “吃冰激凌吃的。”杨乐清清嗓子。 “吃不了凉的呢就不要逞强。”余徽晓嫌弃地说,“就你虚弱成这样还想着节食减肥呢?到时候直接晕过去。” “晕过去我就给你打电话。”杨乐转了半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但头还冲着窗外。 “给我打电话干嘛?直接打120更管用。”余徽晓说。 杨乐知道她没听懂,也懒得多解释,“不,就给你打电话。你再打120。这样我进急诊室,至少有人陪。” “杨乐,你是幼儿园小朋友吗?看个小病还需要人陪。”余徽晓想想就觉得很崩溃。 “不是要人陪,是,要你陪。”杨乐笑了一会,觉得脸上没那么烫了,才敢转过头,稍远一点地看着她。 余徽晓的眼睛瞪得滚圆,心想他这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越来越不要脸。 “这是我们结婚期间,你需要对你的丈夫,我,负的责任。”杨乐指着自己说。 “那么作为我的丈夫,你是不是应该稍微承担一点义务?”余徽晓毫不示弱地说。 “什么义务?”杨乐问。 “现在,立刻,马上,闭嘴。别一会晕车吐出来,少给我找麻烦。”余徽晓给了他一个十分商务的微笑。 “就这啊。”杨乐笑出声,“做你老公也太容易了吧。不像你啊余徽晓,刚结婚那会谁给我列了八百条婚内协议来着。”杨乐举着余徽晓牵着自己的手,炫耀似的给她看,“说好了不准肢体接触的啊,这是你先破例的吧。” “我是学医的啊,救死扶伤是我的工作。我现在把你当一个病人,ok?”余徽晓有理有据地解释道。 “那请问余医生,如果我的晕车一直好不了的话,是不是到下车之前,你都打算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呢?”杨乐偏过头,朝她眨了一下眼。 余徽晓越来越觉得这话不对劲了。这到底是真病了还是故意的逗她玩占她便宜呢? “你到底好点没有?”余徽晓生气地问。 眼见山雨欲来,杨乐不得不服软,“好多了好多了。” 他也不敢说,其实他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晕过车啊。 …… 第33章 大型社死 交友不慎,原地去世 余徽晓和杨乐在杭州的日程一共三天,按照余徽晓的习惯,杨乐安排得相当紧凑。 第一天,先去参加血液学会议。 余徽晓对各种学术会议向来感兴趣,而杨乐也正好借此机会找那位归国专家好好聊一聊。 第二天,各种市内旅游地点打卡,其中就包括徽晓姥姥千叮咛万嘱咐的西湖。 第三天用于购物,需要买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给亲朋好友的礼物,然后吃点好吃的,下午就可以乘坐高铁打道回府。 杨乐订的住宿酒店距离第一天的会议地点很近,步行大概十五分钟。他跟余徽晓,一人一间大床房。房间内设施不算奢华,因为余徽晓讨厌一切华而不实的东西,住那种高级酒店只会让她觉得钱花得很冤枉。 会议地点在临安酒店第三层一个气派的报告厅。临安酒店是一家五星酒店,含有会议室的楼层一共三层,同一时间段,三层在办血液学会议,二层和一层也被租用出去,分别在进行一家心理学杂志社的推广活动和一位网络小说作者的签售会。 海报都挂在酒店门口,一目了然。 余徽晓还特意在那个网文作者的海报面前驻足了一会,海报上贴着作者的照片,瓜子脸,麻花辫,带着金丝框眼镜,笑容甜美。这张脸,怎么看怎么眼熟。 余徽晓很仔细很仔细地想了一会,才想起来这人曾经做过她的大学舍友,虽然时间不长,只有半年左右。 作者笔名叫慕晓,真名叫萧沐,正好是反着的,很好记住。 一开始,萧沐跟余徽晓一样,是生命科学专业的,可大二那年,她转院去了文院,后来俩人再也没联系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的转行居然如此成功。 余徽晓看着一阵感慨,世界果然是个圆,兜兜转转总能遇到。 想到这儿,余徽晓掏出手机,先给简宁拍了一张海报照片发过去,下一行,打了三个感叹号。 故友重逢,按理说应该去见个面,但这次的旅行计划没有这一项。 余徽晓不喜欢做计划外的事。 而且想想看,只有半年的室友时光,萧沐应该早不记得自己了吧。 “看什么呢?”杨乐突然打断她。 “没什么。”余徽晓看到杨乐,又看了眼海报上“网络小说”几个字,那晚被杨乐“公开处刑”的阴影记忆犹新。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千万不能让杨乐知道关于她和网络小说的任何事情。 “会议室那边,我占好位置了。还有半小时才开始,要不咱们再逛一会。进去干坐着挺尴尬的。”杨乐说。那位国外专家还没到场,里面全是等着听报告的老师和同学。其中不乏之前学术会议上跟乔必行见过面的。 杨乐小时候最喜欢跟着乔必行去参加学术会议了,学术会议一般都有中场休息,休息时会有美味的茶歇,小饼干啦,小蛋糕啦,水果,牛奶,还有各种甜甜圈和糖果,只要是甜的,杨乐都喜欢吃。 久而久之,杨乐也跟爸爸的教授朋友们混了个脸熟。 杨乐记事儿早,现在都还能记住他们的长相,刚才在会场,一眼就认出来了。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那些教授应该已经将杨乐忘得一干二净了,但杨乐看到那些面孔,还是难免有些尴尬。 可是这事不好跟余徽晓解释,就只能兜着圈子圆谎。 余徽晓不知道一家酒店有什么好逛的,“要逛你去逛,我先进去坐会。” 提前进场可以有时间浏览会议摘要,提前准备好要问的问题。这是余徽晓从事科研学习以来养成的好习惯。 “也……行吧。”杨乐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余徽晓一个人进了酒店。 还是这个我行我素的脾气啊。杨乐心想。 简直和高中时候一模一样。 余徽晓不陪他,杨乐就只好自己逛。 一层会场的网文签售会是一本仙侠虐恋小说,杨乐看了两眼简介,不是很感兴趣,再加上这位作者粉丝众多,挤来挤去的,把会场内外围得严严实实。杨乐讨厌争抢,于是直接上二层。 二层的心理学主题会场,相对就好很多。 这年头学心理的人不多,感兴趣的人也不多。 场内一周挂着的各种海报上,都是关于心理学的小知识。 比如男人和女人谁更情绪化,婴儿会有心理健康问题吗,或者什么才是正当的亲密关系。 杨乐站在“亲密关系”相关的那张海报边,驻足看了一会。 当初爸妈离婚,他心里难受了很久,不愿意上学,也不愿意跟人交流,特别是在杨心刚出生的那几年,杨乐感觉自己被所有人抛弃了。就像被卖菜的丢在路边的小豆子一样,没人要,不值钱,只能等着这个世界将他慢慢腐蚀消化。 直到后来,他的班主任察觉到了这个小学生的异常,为他介绍了一位心理咨询师。 那位心理咨询师不是别人,就是这位班主任的爱人,叫梅琴,是一位非常有耐心,和杨乐也聊得很来的阿姨。 在班主任的说服下,杨艳玲为了儿子的成绩,勉强同意了一周一次的心理咨询。 咨询大概持续了一年半,杨乐的心理状况有了很大的好转。 后来杨艳玲二婚再离婚,杨乐再次陷入低谷,还是梅琴慢慢带他走了出来。 对杨乐而言,梅琴就像是自己的第二位妈妈,是除了杨艳玲之外,真正教他处事做人的长辈。 杨乐很尊敬她,往后自己的生活每有什么进展,都会给梅琴发消息。 就在去年,杨乐小学时的班主任退休了,和梅琴一起定居到了他们的老家杭州。 杨乐想到这件事,忽然觉得需要给梅琴发个消息问候一声,于是拿出手机准备发消息,可谁知道消息刚写到一半,杨乐耳边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梅琴远远地跟杨乐打了个招呼,一眼就认出他了。 “是豆子吗?”梅琴走近看了看他,“这么多年都不敢认了。越长越帅了。” “没有……”杨乐不好意思地笑笑,“梅阿姨您怎么在这儿啊?” “我们杂志社办的活动,肯定要来看一眼的。”梅琴跟他解释了一番,杨乐才意识到梅琴他们退休后,专注心理学的普及工作,刚刚创办了这家杂志社,眼下正是宣传阶段。 可惜现在线下实体读物的销量持续走低,传统的宣传方式总不奏效。 和楼下网文签售的热闹场面相比,这里简直是从赤道掉到了北极圈。 杨乐本来想跟梅琴说一点宣传建议,但比起自己的杂志社,梅琴更关心杨乐过得怎么样。 “毕业了吧,工作怎么样了?现在还拍戏?”梅琴问。 “就算是有戏拍吧,也不多,走一步看一步。”杨乐说。 “就该这样,慢慢来,别着急。生活处处有风景,慢下来才能看到。”梅琴说,“对了豆子,来杭州待几天,有空要不要去家里坐坐。” “啊?”杨乐有些尴尬,“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同学。” 杨乐不知道怎么介绍余徽晓。 他老婆?他女朋友?他冤家?还是同学比较靠谱。 “男同学女同学?”梅琴凑近,八卦地问。 “女同学。”杨乐局促地说,心里想着快别问了。 “女朋友啊?”梅琴好奇地张大了双眼。 杨乐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梅琴看他不好意思,就当是默认了,拍拍他的肩膀说:“那就一起带家里来吧。阿姨请客,好好招待一下你们。” 杨乐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能表面先答应下来,想着晚上再想个办法婉拒一下。 血液学会议马上要开始了,杨乐跟梅琴匆匆告别下了楼,进到会场找了一周,压根没看见余徽晓。 杨乐坐到提前占好的座位上,看看旁边帮余徽晓占的座位,椅子是拉开的,应该是坐过,再低头看看桌子下面的小抽屉,手机都还在。 杨乐一懵,四周又看了一遍,心想这人真行,人人找不到,手机手机也不带。万一一会找不到她怎么办呢? …… 余徽晓也不想出去,无奈刚才刚坐下没多久,就被一声熟悉身影大喊的“余徽晓”吓了一跳。 萧沐背着手,就站在余徽晓面前。 “我刚才看你看海报来着,果然是你!”萧沐说。 余徽晓没懂,这个点她不应该在楼底下被人围着吗? 萧沐说:“我去了趟卫生间,怎么,加班不许上厕所啊?” 余徽晓还想再问,谁知道萧沐这个自来熟来起余徽晓就往外跑。 说来对余徽晓来说,萧沐不过是个曾经的室友,但对萧沐来说,余徽晓可是把她领上网文道路的大恩人。 当年在宿舍,就是因为看了余徽晓码的网文,萧沐才萌生了要转行文字工作的想法。 告别当天,萧沐还约宿舍所有人出去吃了个饭,无奈那天余徽晓有实验,就没去。 后来萧沐试图加过余徽晓的微信,但阴差阳错,不是余徽晓换号,就是余徽晓没看到,总之就是没加到。 这回余徽晓好不容易被萧沐逮到,萧沐怎么也不肯放过她。 俩人先加了微信,趁着这边血液学会议没开始,萧沐把余徽晓拉进自己签售会的会场。 粉丝们看到萧沐进场,惊呼一片。 萧沐签约了一家不错的网文平台,这次的活动是平台和出版社联合搞的,算是对她实体书出版的一次宣传。萧沐穿着一身淡黄色小香风套装,戴着欧式的小帽子,妆容精致,看着的确有大作家的范儿。 余徽晓又不知道今天能碰上这么重要的场合,自然跟平时一样一身运动套装就出来了,头发梳得很简洁,妆也没画。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只家常余徽晓,硬生生地被萧沐拽上了台。 别看余徽晓平时跟熟人面前挺强势,但面对不那么熟的,比自己还强势且不讲理的主,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除了站在台上发愣,余徽晓别无选择。 台底下除了粉丝,还有各种闪光灯,闪得余徽晓眼睛疼。 粉丝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讨论这个被自家大大拽上台的漂亮女生是什么来头。 然后就听萧沐在一片嘈杂中清清嗓子,很郑重地说:“大家今天来巧了,这位就是我刚刚跟大家介绍的,对我的写作道路有着莫大帮助的作者,阳阳小甜心。” 救命!余徽晓闭上眼。 她现在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沐看出余徽晓尴尬,赶紧叫大家别照相,说很神秘。 然而粉丝的好奇远不止于此。 “阳阳,我看过你的文。” “超级好看的。” “大大最近还写吗?” 余徽晓不敢答啊,她一个毕业都成困难的996博士生,还担着剧本的任务,哪儿来的时间开新文啊。 而且这么多年做实验做的,余徽晓觉得自己那点本就不多的灵感,都要磨没了。 余徽晓看看时间,血液学会议快开始了。借着这个理由,萧沐终于松口让她先走一步。不过俩人约定,在杭州这些天,无论如何私下也要聚一次。 出了签售会会场,余徽晓想想这个离谱的约定,和萧沐这种不顾人死活的社牛性格,想着今天晚上随便想个办法婉拒一下算了。 第34章 学霸的底气 总会有办法 余徽晓回到会场时,会议已经开始了五分钟。好在主持人很啰嗦,还在介绍各位嘉宾,目前还没有进入正题。 她坐下,偏过头,瞧见杨乐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 狐疑,警惕,还带着几分小生气。 “怎么了?”余徽晓问。 “你手机呢?”杨乐把她手机藏起来,故意问。 手机呢?余徽晓摸摸身上的兜,没有,找找抽屉,也没有,桌上、地上,都没有。 该不会丢了吧? 余徽晓开始着急。 “你等会给我打个电话呢?”余徽晓看了眼杨乐,还在找。 杨乐看不下去,直接把手机掏出来,伸到她眼皮底下,质问地口气说:“为什么不带手机出去?” 余徽晓看到手机失而复得,先松了口气,小声说:“我人又丢不了,你怕什么?” 杨乐瞪着她。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她真的单纯得半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哎。 这好在是学术会议,要是在其他场合,万一有人心怀不轨呢? 余徽晓又不是没有点姿色。 杨乐想到这儿,顿了一下,赶紧打消了见色起意的念头。 他不说这些,余徽晓自然也不知道。全程安心听会,跟没事人一样。 会议结束前十五分钟,杨乐提前去会客厅等那位专家。余徽晓看看后面的报告,没什么意思,于是也跟着杨乐去。 会客厅那边,跟杨乐同样目的大老远跑来的人还有不少。 搞得会客厅跟楼下签售会似的,也是人山人海。 看着面前排队的都是老头老太太,杨乐也不好意思往前面挤,就跟在队伍最后,假装前头有队似的。其实前面那群人你推我搡,早就乱成一片了。 等到专家演讲完毕,走出会场,这群人蜂拥而上,如果不是保安拦着,简直能把那位专家的衣服撕烂。 那位专家一看情况不妙,赶紧快跑两步,往后场的休息区走。 一群老头老太太,还有不少孩子的家长,也跟着往后场走。 人群渐渐稀疏了起来,杨乐还落在队伍后面好远。 余徽晓看不下去,拉住杨乐的手,紧跟人群,一路往前跑。 前方走廊变窄,人群再次密集了起来。 余徽晓觉得再往前挤胜算不大,而且还有踩踏的风险,于是放慢了脚步,慢到一个她觉得杨乐不用费力就能跟上的速度,正准备放开他的手。 可杨乐的手反向抓住她,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你干嘛?”余徽晓盯着他的手问。 “怕你丢。”杨乐说。 余徽晓无语,她都多大人了,怎么可能丢。 要不是看在杨心的事更要紧的情况下,余徽晓肯定要跟他吵几句。 走廊很快走到头了,那位专家钻进了一间屋子,外面只留了两位研究生拿着记录本,安排各位亲属去另外的房间,逐一询问病情并做记录。 在两位研究生的安排下,各位亲属终于排好了一条队,每次进去登记两组。 队伍很长,终于轮到杨乐的时候,研究生问:“有预约吗?” 杨乐摇摇头,“什么预约?” “这次病例筛选人数太多,是需要预约的。”研究生忙着做笔记,招呼下一位病人家属。 杨乐和余徽晓被拉到队伍外面。 “你没有预约吗?”余徽晓问杨乐。 杨乐想起当初把这件事告诉杨艳玲的时候,她确实报名预约了。杨乐找出报名二维码给两位负责的研究生看。 研究生就看了一眼,“你这个超过报名时间了。” “啊?”杨乐原地愣了半晌,“所以就只能回去了是吗?” 研究生没有时间再搭理他。 杨乐很沮丧地低下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站在稍远处的余徽晓往前走了两步,拉住杨乐的手,“肯定不能就这么回去啊!” 余徽晓避开排队的患者家属和两位研究生,直接到那位教授门口,把自己A大的学生证掏出来给保安看了一眼,“您好,我是一名医学生,刚才老师的报告非常精彩,我有几个问题,想跟老师请教一下,不知道能不能……” “你不是来看病的啊?”保安继续问。 余徽晓摇摇头,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保安进去问了问那位专家的意思,推门叫余徽晓进来。 余徽晓赶紧朝杨乐招招手,示意他也跟进来,保安问,余徽晓就大大方方说:“一起来问问题的同学。” 问个问题还鬼鬼祟祟的,杨乐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 进门来,余徽晓确实先问了不少问题。 虽然她现在主攻病毒研究,但本科的基础知识很扎实,肿瘤、免疫、生化、结构,甚至稍微冷门的动植物学,她都学得很好。 今天余徽晓问的问题都很专业,从现在的肿瘤免疫技术可能引起的细胞因子风暴,到联合抗体体内递送途径的局限性,有的问题,专家现在也解释不清楚,是他们实验室正在做的内容。 专家老师跟余徽晓一直聊一直聊,不知不觉聊了半个多小时,直到聊得专家看着余徽晓,跟看到宝贝似的两眼放光。 “你现在在哪儿读博呢?以后有做肿瘤免疫的打算吗?”专家老师问。 余徽晓听得出来,这是朝她递橄榄枝的意思。 但她更清楚自己的内心。 “不好意思老师,我暂时没有研究肿瘤免疫的打算。虽然这个领域很热门,也很有意义。但我爸妈当年因为非典去世后,我一直都很想研究病毒学。在病毒引起的传染病方面,我们也有很多还不清楚的东西。”余徽晓说。 专家老师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叫屋里的助手去拿了一张名片过来,“这是我在美国的实验室地址,上面有我的邮箱,如果你将来有兴趣加入的话,我们可以深入再聊一聊。” 余徽晓朝他道了声谢,站起身,这才跟老师坦白:“其实我进来找您,还有一个小请求。” “你说,随便说,只要我能帮到你。”专家老师微笑着说。 余徽晓赶紧看了一眼杨乐,让他把杨心的住院诊断单和各类报告拿出来。 专家戴了副老花镜,坐到台灯下,一样一样地看,有些地方的中文指标看不懂,余徽晓就用专业英语帮忙翻译一下。 很快,一沓报告单全部被看完。 专家考虑了一会,“这个小姑娘的病啊,不是很典型,但指标还在考虑范围内。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下周叫这个小姑娘来杭州,补几个检查,我们这边给安排住院,之后我们再看结果。不过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 “您这是,答应了?”杨乐的眼睛湿润了。 专家点点头。 眼见那个没出息的家伙又要哭出来,余徽晓赶忙见好就收,拿上名片,跟专家道了别。 刚出酒店,杨乐忽然停住了,很努力地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 这些天的压抑仿佛都被专家一句话一扫而空。 现在他真的很开心,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开心。 余徽晓看他愣愣的,过去瞧了一眼,“你傻了,吃午饭去啊。” 杨乐没动弹,才要溢出来的眼泪被一个大大的微笑取代。 他张开双臂,伸向余徽晓。 “又干嘛?”余徽晓嫌弃到皱眉。 “余徽晓同学,谢谢你。”杨乐说。 “所以呢?” “所以我打算,抱你一下。” 余徽晓冷漠道:“你该不会觉得我很期待你的一个抱抱吧。这算感谢吗?这算占便宜……” 余徽晓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某人搂进了怀里。 “杨乐你……”余徽晓挣扎未果。想不到平时说话做事那么软的一个人,动起手来毫不含糊啊。 “杨乐我……”杨乐自己重复道。 我好喜欢你。 杨乐心里默念,但没说出口。 余徽晓挣扎累了,干脆不挣扎了,选择在他后背上狠狠掐了一下。 杨乐疼地嚎出来,这才松开她。 余徽晓一脸得意地看着杨乐,就跟高中时每次小测满分后,看着杨乐还差几分的卷子,满脸嫌弃和鄙夷的样子一模一样。 “余徽晓你干嘛动手!”杨乐很严肃地打算替自己的后背讨一个公道。 “咱俩谁先动的手!”余徽晓看他一眼,背好包,大步流星就往前走,眼见都要到马路了,也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 马路上车来车往,吓得杨乐心里咯噔一下。 “小心车!”杨乐对着她的背影大喊了一声,赶紧跟了过去。 第35章 计划之外 低调,低调 完成了此行最大的KPI,杨乐和余徽晓轻松地听完了下午的会议。 傍晚回到住处,俩人跟家里视频结束,分别打算洗个热水澡。 两套房间的卫生间挨着,隔音效果还不太好。 余徽晓这边被水呛到,咳嗽两声,杨乐那头完全能听到。 杨乐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立刻发现了盲点,敲敲声音传来的墙壁,问她:“余徽晓,余徽晓你能听到吗?” 听到声音,余徽晓也吓了一跳,然后狠狠锤了一下靠近杨乐那边的墙壁,“洗你的澡!” 杨乐哈哈笑起来,“你说,我们这算不算一起洗澡啊?” 余徽晓撇撇嘴,“你愿意算就算吧。” 心想谁也看不见谁,算个屁。也就这种纯情少男喜欢脑补这个。 “那你要不要帮我一起按个计时器。”杨乐问。 余徽晓看了看自己手头的计时器,“我只有一个,怎么帮你按?” “那我们就用一份protocol呗!”杨乐倒是会省事。 余徽晓懒得拌嘴,“行吧,那你现在到哪一步了啊?” “该抹洗发膏了。”杨乐说。 “那你等等我。我还有一分钟才到这一步。”余徽晓说。 “可我光着等你很冷哎。”杨乐的语气很委屈。 “那就把热水打开。”余徽晓说。 “开了热水,头发打湿的时间就延长了,跟你的protocol不一致了哦。”杨乐非要鸡蛋里挑骨头。 余徽晓彻底恼了,“那你冻着吧。冻死活该。” “我要冻死了,你就要守寡了。”杨乐惨兮兮地说。 余徽晓半点不想理他,“我时间到了,麻烦你快点。” “快不了,已经冻得很慢很慢了,说话也很慢很慢,抬手也很慢很慢……”杨乐确实慢慢悠悠地说。 慢到余徽晓想骂人。 她现在真的很后悔当初挑了这么一只粘人精出来假结婚啊。 余徽晓有点生气,于是持久地保持着沉默。 杨乐没收到余徽晓的回复,把水流关小了,整个人贴到靠近她的墙壁,拍了拍,“余徽晓,余徽晓?你没事吧?你不是又晕了吧?余徽晓余徽晓余徽晓……” “余徽晓死不了!烦不烦!”余徽晓好无语。 是不是人这辈子最烦什么东西,老天爷就一定要派一个什么东西下来,帮你渡劫啊。 杨乐笑了一下,才说:“烦死你!” 疯了!余徽晓看了一眼计时器,就跟杨乐说话的工夫,耽误了一分半啊。 余徽晓不想说话了,更不想帮杨乐按计时器。就这样全程沉默把澡洗完。 躺在床上,余徽晓想起来今天答应萧沐的聚餐,还是需要找个合适的拒绝理由。 同样躺在床上,杨乐也想着怎么拒绝梅琴阿姨。 过了几分钟,俩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办法。 余徽晓说:“不好意思萧沐,跟我一块来的同学,生病了,这几天需要我照顾一下。” 杨乐说:“阿姨不好意思啊,我女朋友今天有点发烧,这几天先不去您那儿了,以后有机会再去看您。” 俩人发完消息,都觉得大功告成,可以美美睡觉了。 可俩人谁也没考虑到,接收消息的人,都是热心肠。 转眼晚上九点钟。 听说余徽晓还带了同行人的萧沐说什么也要来看一眼。 而梅琴因为担心杨乐“女朋友”的身体,怕他们人生地不熟找不到医院,打算过来送点药。 余徽晓看到消息炸了。 那边杨乐看到消息,也炸了。 刚洗完澡的两个人,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吹头发穿衣服,好歹收拾了一番之后,不约而同地打开了房间门。 走廊里,两颗脑袋偷偷摸摸地碰了个面。 “你,要不要来我房间待会?”杨乐问。 一会梅琴过来看见他们两个房间不得穿帮了。梅琴跟杨艳玲又认识,到时候互相一通气更麻烦。 “或者,你来我房间?”余徽晓朝杨乐勾了勾手指。 萧沐一会要过来,余徽晓一个人肯定招架不住,找杨乐这个厚脸皮过来挡枪最好不过。但是男生的房间,余徽晓怎么好意思叫萧沐一个陌生女孩子进去啊。 尴尬了几秒,俩人突然灵机一动。 就一定要在酒店见面吗? 他们可是撒谎对方病了的,病了是不能活蹦乱跳去见人的啊。 想到这儿,俩人又默契地把头缩回屋里,再关好门,然后赶紧给要来探视的“亲友”重新发消息。 余徽晓跟萧沐约定在离酒店不远的小路上,而杨乐则直接约到酒店楼下。 余徽晓出门才跟杨乐发消息,自己睡不着,要出去转一转,让对方先睡。 余徽晓发完这条消息,一直后怕,就怕杨乐突然跟一句“我也睡不着,一起转转呀。” 可这回,这只粘人精很听话地回了一句“好的”,没下文了。 余徽晓松了一口气,溜达着来到约定地点。 萧沐干了一天的活儿,累得半死,然而大半夜,还是要出来见余徽晓一面。 余徽晓本来想走在路上说说话就好了,可萧沐怎么也不同意。 余徽晓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得带她好好体验一下南方惬意的夜生活。说着搂住余徽晓,路边打了个车,直接开去钱塘江。 快十点还有一班轮渡,萧沐说什么都要让余徽晓赶上一次。 余徽晓本来就对这种计划之外的东西不抱希望,果不其然,俩人赶到的时候,船早开走了。 坐不了船,萧沐就拉着余徽晓在繁华的江边走,边走边跟她说着自己的近况。 余徽晓印象里的萧沐虽然是个很活泼的人,但很少会咋呼,至少不会冒冒失失把人拉到台上去。萧沐自己也这样说,所以先跟余徽晓道了个歉。 “我就是太久没见到亲人了,”萧沐看余徽晓疑惑的表情,又解释,“有时候一个能理解你的朋友,也可以算是亲人。” “为什么?”余徽晓问。 萧沐没回答,接着自己的话说:“我刚来杭州的时候吧,还是两年前,毕设去了个公司,觉得还不错。” “后来为什么没留下?”余徽晓问。 “受不了那种生活。”萧沐说,“受不了那种996,每天坐班,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的生活。那时候我因为工作的原因,小说更新也成问题,后来熬夜,身体也不行了。然后我果断辞职。后来我家里人就说,女孩子不能没有稳定工作啦,不能不结婚啦,网文这个行业怎么不好啦……我就很烦躁,跟我爸妈吵了几句,现在彻底断绝联系了。” 余徽晓不是非常能理解,如果她爸妈还活着的话,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他们断绝关系的。 “网文,确实,不确定性很大的。而且这个行业更新换代很快,想要一直满足新读者的口味,非常困难。”余徽晓现在回想起自己当年写的小说,满脑子大写的尴尬。 “但是很自由啊。时间的自由,灵魂的自由,你可以感觉是真真实实地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完全不用理会现实中的各种烦恼。这种感觉特别好。”萧沐说。 余徽晓仔细想了一会,她好像从来没觉得一件事情有多么好。 当初选择尝试网文,单纯是因为她觉得这个市场,有钱可赚。 这样想想,和她这个年纪相比,她是不是太现实了一点。 在此之前,她绝不允许自己的生活里有任何“自由”相关的字眼。 但是看到眼前的萧沐,以及好好面对了一下今晚突发奇想来钱塘江这件事,余徽晓觉得,有时候活得自由自在一点,也不是一件坏事。 “所以自由的时间里,你都干什么呢?”余徽晓问。 “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旅旅游,谈谈恋爱,总之一句话,享受生活!”萧沐张开双臂,认真感受着江上的风。 余徽晓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原来是简宁的视频电话。 白天忙着工作,简宁都没来得及问候一下老室友。现在刚加完班,走在路上,简宁就迫不及待了。 视频连通了,萧沐上来就热情地打了一个招呼,余徽晓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简宁出卖道:“余徽晓结婚了你知不知道!” “真哒?”萧沐夺过余徽晓手机,谨防她把视频中断,往前跑了几步,才问简宁:“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简宁就笑,“你去问余徽晓,杨乐是谁?” “杨乐是谁?”萧沐还真问。 “就……一普通男的。”余徽晓说。 “无图无真相,多普通?”萧沐刨根问底。 余徽晓被问得没办法了,才从手机上找了一张照片出来。 就是那天杨乐在片场拍的,宣琳师姐非叫余徽晓夸他帅的那张。 也是余徽晓觉得杨乐目前为止照得最不好看的一张。 毕竟杨乐真人不知道比照片好看多少倍。 为了能将影响最小化,余徽晓选择保守回答这个问题。 谁知萧沐就对着余徽晓判定“最丑杨乐”的那张照片就看了一眼,立刻一句“妈呀”咆哮而出。 “长成这样,还普通人呢?”萧沐震惊地看着余徽晓。 余徽晓很尴尬地笑了一下,朝她按按手,“低调,低调。” 第36章 当年 好心办坏事 萧沐不理解,嫁了一个这么帅的老公,有什么好低调的。 如果是她的话,她恨不得拿着大喇叭,站到电视塔上吼一嗓子,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有多幸福。 她这样跟余徽晓开着玩笑,余徽晓也完全不能理解。 余徽晓觉得幸福不幸福是很私人的事。如果不是简宁非要说出来,她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有其他人知道。 再说,嫁一个长得很帅的老公,对她而言根本谈不上幸福,还不如自己多挣点钱来得实惠又开心。 简宁卖队友,也有她自己的打算。 萧沐是她们宿舍三个人里最开朗的一个,有她助攻,说不定还能让杨乐和余徽晓的进展快一点。简宁急于凑cp,根本不管余徽晓死活。 现在看见萧沐来了兴趣,简宁才哈哈笑起来,“逗你的,他俩是假结婚,就骗骗家长。” “啊?”萧沐脸上的表情极速由晴转阴,“为什么啊?” “说来话长。”余徽晓微笑。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成真哦。”简宁打趣她,“人家不是都邀请你出来旅游了吗?” “简宁你够了!”余徽晓从萧沐手上夺回手机,赶紧催简宁下线。 关掉视频,余徽晓插着运动服的兜,继续往前走。 萧沐好不容易才追上她。 “你喜欢那个杨乐吗?”萧沐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不想余徽晓有什么负担。 余徽晓摇摇头。 “不喜欢,还是不清楚?”萧沐对她的态度深表怀疑。 从大学到现在,她从来没听余徽晓说过,喜欢与否。 可明明她小说里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也都是出于她手啊。 她不可能不明白什么是喜欢吧。 余徽晓慢慢抬起头,看着远处灯红酒绿繁华一片,陷入沉思,“他是个相处起来挺舒服的人,但我觉得离真正的爱情,还差很多。我们太熟悉了,萧沐。我们是高中同学,现在又像是“合租”关系。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跟我平时做实验抓小白鼠一样熟悉。你现在就是把一只小白鼠扒光了,塞到我怀里,我也不会有任何反应。杨乐也一样。” 萧沐被她说乐了,“你们这是,还没试过吧。你怎么知道把他扒光了塞到你怀里,你不会心跳加速不会有非分之想。” “不会啊。”余徽晓回想了一下自己亲他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完全都是韩剧套路应该如何,落到实处,这种肢体接触完全没让余徽晓有任何美好的体验。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记忆深刻的点,余徽晓只记得他嘴唇挺软的,在发抖。 发抖大概就说明,那次亲吻的体验,对杨乐来说,也不怎么样吧。余徽晓这样想。 萧沐看透了,这位钢铁直女只会一种思维模式,就是条理清晰地进行推导。 既然如此,萧沐也只好条理清晰地劝她,“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试什么?我今晚把他扒光了,抱怀里吗?”余徽晓问,全然忘记她才跟萧沐撒谎杨乐生病的。 因而此刻萧沐听着这句话,想到余徽晓连他生病也不离不弃,更觉得他俩之间的感情不清白了。 萧沐觉得这事余徽晓既然敢说,就敢干出来,但又害怕余徽晓来这么一出把那位杨乐同学吓到了,连忙给余徽晓打退堂鼓,“不是叫你这么极端,至少先答应他做个女朋友啥的吧。你们从恋爱开始,慢慢来,感情基础总是要培养的嘛。” “答应他?他表白过吗?”余徽晓很平静地反问。 “他没表白过吗?”这下轮到萧沐疑惑,“没表白就敢带你出来旅游。你们还住一块?!” 余徽晓懒懒地笑了一下,“所以说,比起关心我到底喜不喜欢杨乐,你还不如先研究一下杨乐喜不喜欢我。市场调研都没做清楚,就着急开新文啦,慕晓大大?” 萧沐皱眉想了一会,没什么线索,渐渐安静下来。 余徽晓看她不说话了,这才说:“我赌一顿饭,杨乐肯定不会喜欢我。” 萧沐追问为什么。 余徽晓也说不好为什么。她的记忆力很听话,想记的记得超级清楚,不想记的半点都不记。 高中除了学习之外的事,余徽晓都记得不是很清楚。 在这些很不清楚的事情里,唯一稍微清楚那么一点的,就是杨乐哭。 考砸了哭,摔倒了哭,被骂了哭,连换个同桌也要哭。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杨乐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没有家人的鼓励,能长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余徽晓只觉得他好矫情,好容易胡思乱想。 对高中生来说,胡思乱想会导致内耗,进一步导致学习不好。 刚上高中不久,杨乐的成绩就很不好,动不动就班里倒数,没给余徽晓留什么好印象。 但就是某次数学课,余徽晓亲眼见证了这位天天倒数的杨乐同学,拿着粉笔在黑板上,用一种很聪明的方法,解出了一道复杂的几何题。 余徽晓突然意识到,杨乐的抽象思维非常出众。 这么好的思维天赋,不应该只是倒数啊。余徽晓在脑子里推导如上。 于是为了验证她的这一猜想,她决定做一个大型真人版实验。 她对着杨乐观察了一周左右,把所有可能影响他学习的坏习惯都列出来。 杨乐喜欢被情绪左右,老师批评一句就学不下去。 杨乐不喜欢难题,稍微困难一点就会退缩。 杨乐做题不自信,好几个选项翻来覆去地修改…… 所有都整理完,余徽晓才发现,这些习惯居然跟自己正相反。 那是不是说,自己,或许可以帮到他。 基于这个想法,余徽晓第一次跟老师提出和杨乐坐同桌,开启了她为期三年的“精准帮扶计划”。 整个计划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自信心重塑期,目的是帮助杨乐获得更多的表扬。包括上课帮他争取机会回答问题,作业优化服务,以及考前押题服务。 第二部分,成绩飞升期,目的是帮助杨乐在半年内从班里倒数,提高到班里中等。包括考前心理辅导、考试技巧解析和考后回顾反思。 第三部分,突破自我期,目的是让杨乐充分发挥自己的潜能,尽可能地达到自己的最好水平。这一阶段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只能靠杨乐的自身驱动力。于是担心杨乐内驱力不足的余徽晓,准备用自己的成绩刺激杨乐,顺便培养一下处变不惊的心理素质。 余徽晓当时计划得可好了。 但生物学实验的差异性是很大的,特别是杨乐这种单组单个还没有对照的情况。 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赶不上杨乐心理承受能力差。 根本等不到余徽晓实施那些具体计划,才跟余徽晓做了一天同桌,经受全方位碾压的杨乐就感受到了无比巨大的压力,受不了。 为了在余徽晓面前不那么丢人,杨乐咬着牙玩命又学了一个月,在班里的成绩居然就提高了十几名。 余徽晓看着自己的“实验结果”渐渐变化,进一步优化了实验方案,直接开启了第三部分的计划。那之后杨乐的成绩突飞猛进,短短一个学期就到了班里前十。但来自余徽晓的压力也让他渐渐喘不过气。 余徽晓至今记得,某次换座位,杨乐当着她的面,哭着跑出了教室。 余徽晓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仔细反思了一下,可直到最后也没弄清楚他为什么哭。 成绩变好了啊,为什么还要哭呢? 他难道不应该,稍微感谢自己一下吗? 余徽晓第一次觉得有些沮丧,但又说不清是因为杨乐的哭,还是因为自己帮助了一只白眼狼。 后来这只“白眼狼”回到她身边,余徽晓的态度却谨慎了不少,尽量躲着他,避开他,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那之后杨乐没再因为同桌的事哭过,他们的关系好像也没有再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动。 偶尔拌嘴,偶尔互怼,偶尔嘲笑两句。 和世界上成千上万对同桌一样,甚至还要再互相看不上眼一点。 但凡比同桌情再进一步的感情,都是余徽晓不敢去计划的事情。 就像海平线冉冉升起的太阳躲在一层神秘的浓雾后面,她站在岸边,远远观望着,却不敢上前一步。 他应该很讨厌我吧,余徽晓这样想了好久。 或者他只是想要一个安慰,一句正向的鼓励,或者一个温柔的眼神…… 但余徽晓不会啊。 她自己从小也没有听过一句安慰。 姥姥很早就知道自己不会像寻常孩子的家长那样,陪伴余徽晓很久,所以早早给余徽晓树立独立意识。 小姨就更不用说了,她自己就是个事业型女强人,对余徽晓教育的时间不多,每次见面,就是看成绩,打鸡血。 久而久之,余徽晓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 她把自己当一个战士,风吹不倒,雨打不疼的战士,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向着自己的未来全力前进。 人类学习和记忆的本源,是模仿。 没有感受过被人好好安慰的余徽晓,从来就没学会怎么安慰人,以及怎么让一个人变得开心。 每当发现一个人因为自己不开心了,余徽晓就会手足无措,下意识地选择逃避。 大学四年,杨乐曾经联系过她一次。 他发消息问她,最近有没有空。他正好来北京,或许能见一面。 余徽晓没有回复,想着这辈子就这样,渐行渐远算了。 可惜老天不作美,让她关键时刻身边只有杨乐一个可以选。 他们相遇了,他们结婚了。 他们远在他乡,只能依靠彼此。 望着江面上倒映的月亮,余徽晓很认真地想了许多。 如果将来有一天,他们离婚了,可不可以至少做个朋友啊? 每每想到这儿,余徽晓都不知道怎么跟杨乐开口。 比起说,她更喜欢默默地做点什么。 就比如自己阴差阳错“为杨乐”写了一部网剧剧本。 如果真的能顺利上线帮杨乐赚点人气的话,也算是替当年的余徽晓安慰了杨乐一下吧。 …… 第37章 心动的开始 带刺的玫瑰花 杨乐这边,梅琴和老公刘泽也到了。杨乐让他们坐在酒店一楼的软沙发上,自己去前台要了两个纸杯,从饮水机接水端过来。 刘泽是个性格温吞的男人,也是杨乐小学时候的班主任。 他和梅琴育有一个儿子,现在在外地读博,听说暑假要加班,所以就没回来。 听到杨乐“女朋友”余徽晓现在也在读博,梅琴忍不住叹了口气,跟刘泽说:“你看人家姑娘这个博士读得多轻松,谈恋爱也没耽误,还能出来旅游。” 杨乐说不清听到这句话怎么就不舒服,于是帮余徽晓解释道:“她平时也不轻松的。特别累。也就是我拉她出来玩几天。” “你做得对,小年轻不出来玩,等到我们这个岁数,想出去都没这个精力了。”梅琴说着凑近杨乐,“有她的照片吗,给阿姨看看。” 杨乐晃了一下神,照片这种东西,对余徽晓来说绝对是奢侈品。 她从高中开始就很讨厌拍照,更不可能有照片出现在杨乐的手机里。 杨乐想了一会,从手机相册里找出一幅简笔画。 上面的余徽晓正在教室的窗户后面认真学习,靠近窗户一侧的短发被别在耳后,而另一侧的头发因为偏头的缘故,顺着脸颊散落下来,在一片黑色布景的映衬下,余徽晓的侧脸像被打了高光一样明艳好看。 高三那年为了艺考,有一段时间,杨乐需要到艺术班进行集中培训,艺术班的位置就在余徽晓楼上的对角,跨过一个天井就能看到她。 这幅画也是杨乐那时候悄悄画下的。 这件事直到现在,还只有杨乐一个人知道。 杨乐不是美术生,但集中培训的时候认识了几个美术生。杨乐说他也想学学画画,美术生就简单教了几句,但只要简单教教,杨乐就能画得很好。 其实有些天赋是与生俱来的,乔必行的画画水平就很好,早些年实验室发文章,模式图都是乔必行亲手画的。杨乐属于遗传。 杨乐不好意思地把这幅画递给梅琴。 梅琴先是赞叹了一番杨乐的绘画水平,然后才是余徽晓的漂亮。 梅琴和刘泽异口同声,都觉得他们很般配。 很般配…… 杨乐哭笑不得。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梅琴问,“等她博士毕业吗?” “我们……其实……已经结婚了。”杨乐有些吞吐地说。他怕不这么说,梅琴和杨艳玲那边的信息对不上啊。 “这孩子,这么大事怎么还瞒着呢。”梅琴震惊,笑着拍拍杨乐的胳膊。 “刚结婚,还……还没适应。”杨乐尴尬地解释。 这话放在外人,八成会觉得杨乐很矫情。 但梅琴不会。 梅琴问他:“你是不是觉得,结婚之后,跟之前的感觉,不一样了?” 杨乐赶紧点点头。 他正发愁该怎么跟梅琴形容那种,本来答应是假结婚,结果糊弄了两个月之后发现自己其实还一直喜欢她的,矛盾感。 梅琴想了想,从头问起,“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喜欢的?”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梅琴问,杨乐已经自己问过自己许多遍。 “高中我们就认识了,是同桌。” “青梅竹马?”梅琴和刘泽说着笑起来。 杨乐随他们笑,独自回忆起来。 高中时杨乐没什么朋友,余徽晓大概是那时候他身边,唯一一个觉得他还有救的人。 杨乐中考的时候,因为杨艳玲的一再施压,没有考好,那之后杨乐就陷入了一种自我否定的死循环。越学不好,越觉得自己不好,越觉得自己不好,就越不想学习。杨艳玲看他学习实在是上不去,干脆就把重心放在他的艺考上。 反正在杨艳玲的规划里,杨乐以后肯定是要做演员的,文化课成绩好不好无所谓。 班里的老师们也是这样想的。 可杨乐自己心里一直横着一根刺,过不去。 他也是曾经能参加生物竞赛,能发文章,有过科研梦想的人啊,怎么现在会差成这样呢? 那时候没有人关心他的这种想法。 杨艳玲关心的是他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学表演;老师们关心的是他是不是遵守班里纪律,有没有影响其他同学的学习;而班里同学在知道他是艺术生之后,也都觉得反正他之后是要分班去集训的,没有必要跟他多交流文化课的事情。 杨乐遇到不会的题去问老师,老师就说,这个你没必要懂。 去问同学,同学就说这个教了你也不会。 从这个角度来看,与其说杨乐的科研梦想是被他自己放弃的,不如说是整个成长环境,替他做出了选择。 在那个所有人都不觉得你有自主意识的未成年时代,一不小心,周围的一切都会变成你成长的阻力。 杨乐不甘心,他去跟老师说,跟同学说,跟杨艳玲说,他是想好好学文化课的,他想做科研,如果有机会,他也想成为一名科学家。 但是所有人都说:你先证明给我们看啊。 现在的成绩考成这样,谁能相信你能靠文化课成绩参加高考呢? 那是杨乐第一次感觉到绝望。比爸妈离婚、后爸出轨还要严重的绝望。 他们要杨乐证明,但又阻断了杨乐能想到的各种努力的途径。 就像有一只笼子,把杨乐牢牢地关在里面,笼子上有成千上万把锁,只要打开一把,他就能把头探出去松口气。但是没有。 直到有一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余徽晓同学,主动过来,朝杨乐伸了一只手。 从那以后,杨乐身边就多了这样一个嘴硬心软的人,陪他一起努力向上。 杨乐不知道被余徽晓嘲讽了多少次,她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嘴里永远说不出好听话。但和周围所有人不同的是,余徽晓从来没离开过他。 每次杨乐失败,余徽晓嘲讽完毕,就静静等在杨乐身边,看着他自己爬起来,往前再走一步。 杨乐终于找到了一位问问题会给他解答的人,虽然偶尔会因为听不懂,被余徽晓嫌弃地用笔敲一下头;或者上课走神,会被她忽然踩一下脚丫子。过程确实很痛苦,但看到自己的进步,杨乐还是有一丝小开心的。 只是那时候年纪小,许多事情想不清楚吧。 早年因为受不了“余氏集训”的痛苦,杨乐也觉得很压抑来着。 分座位的那天晚上,杨乐哭着跑出去,把所有的压抑都哭完了。 哭完又想想,谁的成功路上,不痛苦不压抑呢? 想清楚了,杨乐回到班级门口。 班里同学正对搬到后排的余徽晓起哄,说她欺负杨乐。 就跟两人三足他摔倒,班里女生质问余徽晓时一模一样。 一个个义愤填膺伸张正义一样。 余徽晓没解释,只是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她因为自己受了多少委屈,杨乐已经数不清了。 他们虽然是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但有一点,是一样的。 他们在班里都没什么朋友。 可能做得太好的女生,和做得太差的男生,在世界上大多数人眼里,本身就已经是另类了。 杨乐站在教室外面,透过窗子,看见乌烟瘴气的一群言论,狠狠砸在余徽晓身上,而那个人还在若无其事地专注学习。 杨乐心里有一块地方,猝不及防地柔软下来。 如果说每个女孩子都是一朵盛放的花,余徽晓在杨乐心中,就像一束长满了刺的玫瑰。 先前他总以为,高高在上的玫瑰花长着刺,就是为了把他这种低等植物刺得遍体鳞伤。他好想把那株玫瑰的刺一根一根都拔掉,以此让自己舒服一点。 但是看着全班同学都在努力帮自己给余徽晓“拔刺”,杨乐一点也不开心。 杨乐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顽强生活在风雨里的玫瑰花,它们带着刺,不是为了扎人,而是在等待一个真正欣赏花香的人,不顾一切地拥抱她。 杨乐愿意做那个人,每天浇水施肥打着太阳,远远看着那朵玫瑰花慢慢长大。 他喜欢余徽晓,喜欢她的花香,也喜欢她桀骜不驯的刺,喜欢她的与众不同,也喜欢她变得越来越好。 杨乐说完了,同样共情力很强的梅琴,眼睛都湿润了。 “其实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算长,每天都在打打闹闹开玩笑,我也没有机会认真地跟她说一句,喜欢。阿姨你说,如果我突然跟她认真的话,她会不会也觉得不适应啊?”杨乐问。 “你可以问问她呀。”梅琴安慰他,“感情这种东西,不是一条路走到黑的。就算失败了,也是可以有退路的。两个人商量着来,直到找到一种你觉得最舒服的状态。不管是认真的也好,打打闹闹嘻嘻哈哈也好,只要你们的相处是舒服的,你们就会感觉到是相爱的。” 杨乐心里叹了口气,脑子里开始仔细分析这段时间跟余徽晓的相处模式。 也不知道对她来说,跟自己的相处,算舒服吗? …… 第38章 加班 天使变恶魔 余徽晓被萧沐送回住处时,已经半夜两点了。 俩人拥抱一下,算是道别。 余徽晓在酒店门口望着萧沐打车走远,才觉得有些困,想想明天大早起还要跟着杨乐出去逛吃逛喝,忽然觉得好累。 “余徽晓!”声音从右后方传来。 余徽晓朝右边回了个头,一个人没有,再朝左看,才看见杨乐。 好幼稚的声东击西啊!余徽晓嫌弃地看着他。 杨乐站在余徽晓旁边,也朝着萧沐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你朋友啊?” “是啊,怎么了?”余徽晓边问边转身进酒店,无意间朝下一瞥,正好看见杨乐手上的退烧药,吓了一跳,“你发烧了?” “嗯,发烧了。”杨乐把梅琴送来的退烧药装在塑料袋里挂在手腕上,塑料袋跟着他走,一晃一晃的。 “发烧了不给我打个电话?”余徽晓说着翻包找手机。 “打了呀,你自己看打了多少?”杨乐立住,理直气壮地问她。 余徽晓看看手机,21条未接电话。 她刚才光顾着听萧沐瞎扯了,手机是静音,完全没听到。 余徽晓抬头看杨乐,面带愧色,“烧多少度你就买退烧药啊,38度以下不用吃药的。” 杨乐好无语,他跟余徽晓谈感情,余徽晓跟他谈工作。 简直就是隔着次元壁。 看杨乐不说话,余徽晓有些着急了,手背直接挨在杨乐脑门上。 冰冰凉。 发烧……烧你大爷。 余徽晓把手拿回来,气得也说不出话了。 杨乐看她生气,忽然弯腰笑出声,“余徽晓,你真的好好骗哦。” 余徽晓狠狠瞪了他一眼,“发烧这种事是可以随便骗人的吗?”说完转身就往电梯口走。 “大半夜找不到你人,你这不算骗我?”杨乐反问她。 余徽晓刚还想跟他坦白去钱塘江的事呢,看他这么在意,现在也不打算说了。 “你不会一直在楼下等我吧?”余徽晓只问。 “见了一位之前认识的阿姨,顺便等你。”杨乐说。 “药是阿姨给的?”余徽晓直逼重点,由于太困,也没心情关心那位阿姨跟杨乐是什么关系。 “啊对。出门在外以防万一嘛。”杨乐才不想让余徽晓知道自己拿她“生病”当挡箭牌。知道了,某人又要暴躁。 电梯到一楼了,余徽晓打着哈欠走上去。 他们住的楼层在10层,上楼还要一会。 余徽晓困得上下眼皮一块打架,退到电梯一角,正打算靠上去休息一下。 杨乐不知道,还以为她要摔倒,下意识用手去扶,自己的一条胳膊就在余徽晓眼皮底下,明目张胆地伸到了她和电梯中间。 大夏天,俩人都穿着短袖。 杨乐这一伸手,直接肉皮贴肉皮。 他这辈子,还从来没做过这么冒险的事。 像蹦极,像过山车,像他已经整个人头朝下扎进了汪洋大海,恨不得直接窒息到溺死。 杨乐心里打起了一只欢快又忐忑的小鼓,脑子里想起梅琴的话,告诉她,告诉她。 要不要告诉她。 十楼到了,门缓缓打开。俩人互相看着对方,谁也没动弹。 这大概是他们继牵手之后,体表接触面积最大的一次亲近。 杨乐独自想了许多,完全没注意那只手已经完全凉下来,就像变温动物进入冬眠一样。他的脑子也跟手一样,快速进入了冬眠模式,再也转不动了。 余徽晓被那只冰冰凉的手吓得一激灵,现在困意全无。 她很少跟人亲近,特别是毫无准备的亲近。 完全搞不懂杨乐脑回路的她,现在不得不开始怀疑,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他是不是真的发过一次烧,把脑子烧坏了。 “余徽晓,”那个整个人已经掉进冰窖的家伙,突然脸上红红地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啊?”余徽晓真的很怕这种“事出反常”的情况,说什么事一定要把手放在她胳膊上说吗? 她现在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老虎,随时都可能暴躁咬人的程度。 杨乐紧张,她也紧张。 大半夜本来该好好睡觉的时候,两个人在电梯里剑拔弩张的。 电梯门合上了,慢慢下降,准备去一层接新的住户上楼。 杨乐慢慢地把手松开,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余徽晓,“我想说,其实我……” 余徽晓电话响了。 杨乐不得不中断了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对她说的话。 电话是王娴师姐打来的,电梯里信号不好,到一楼,余徽晓出去接。 能大半夜打电话,肯定都是紧急情况。 果不其然,听王娴师姐说,她即将发表的文章在经过同行评议时,被要求补充一个实验。 实验需要用到一类转基因小鼠,而这种小鼠在国内只有一家医药公司在做,本部在杭州,北京有现成鼠。乔必行联系了那家公司,一番协商后,公司希望实验室有人这两天到杭州办理取一下伦理证明,开具转鼠单,时间就是这两天。 过了这几天,小鼠周龄不对,需要重新配鼠,时间就来不及了。 王娴买不上去杭州的票,忽然想到余徽晓人就在杭州,于是连夜打电话给她,请她明天去公司帮个忙。 毕竟这篇文章如果发表成功,余徽晓作为二作,在之后的奖学金评审中也可以获得加分。 实验的事都是天大的事,余徽晓答应地很干脆,但回来跟杨乐说明原委,杨乐却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说好了明天出去自由玩耍的啊,一共就三天的旅行时间,还得匀出半天给余徽晓加班,杨乐怎么想怎么委屈。 不过看在余徽晓帮杨心争取治疗名额也耽误了不少时间的份上,杨乐乖巧地没抱怨。 为了明天能顺利把这件事办好,余徽晓打算先把资料整理一下。 公司地点,转基因鼠类型,还有去公司后需要办理的伦理审查手续和各种证明,都需要非常清楚才行。 余徽晓回房间,杨乐跟着就进来了。 “你回自己房间睡觉啊。我房间又不养猪!”余徽晓边拿电脑边赶他走。 “反正明天不能出去玩了,跟你一块查呗。”某只小懒猪往旁边的电脑椅上一坐,还真赖着不走了。 “都是专业知识,你懂什么?我是能指望你看懂文献,还是能指望你看懂地图?”余徽晓抱着电脑坐到床上,心想带一个废物出来好累。 当然,带一个自以为是的废物,更累。 心累! “万一能看懂呢?”杨乐坐在电脑椅上转圈玩。 “别逗了杨乐,你能不能不要在成为普信男的道路上继续深造了啊?不懂就不懂,没人说你丢人啊。不懂装懂就很丢人了好不好?”余徽晓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说。 “没有装懂啊,要不我们打个赌,如果我能看懂你们一篇英文文献的摘要,你就满足我一个愿望,好不好?”杨乐转累了,把头靠在椅背上说。 “不许用翻译软件啊。”余徽晓说。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啊。”杨乐一摊手,手机也没拿。 余徽晓回过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有什么事情,有求于我吧?” 杨乐想了下,邀请她做自己女朋友这件事,算不算有求于人呢? 没等杨乐想清楚,余徽晓先把头转了回去,“有事说事,没事滚回去睡觉。” 余徽晓敲了几下键盘,忽然想起杨乐在电梯里欲言又止的样子,手上停了一下,又提醒一遍,“有事说事啊你!”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杨乐顿住了,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就我想问你愿不愿意……” 杨乐的手机响了,是许纶。 杨乐的话说不下去,心里很烦躁,到卫生间接通电话,很生硬地“喂”了一句。 “这个点,打什么电话啊?”杨乐简直在崩溃的边缘。 “哥,出事了。咱们拍的那个戏,出品方临时反悔,我估计吧,播出的事儿,凶多吉少。”许纶也不知道从哪儿得知的小道消息,先跟杨乐通个气。 杨乐完全不知道这回事,现在脑子嗡嗡响,“为什么?” “这事挺复杂的,我也就听个大概。这部戏不是制片出资吗,为了后期上线方便,临开机了才挂名了一个公司,就是现在这个出品方。本来吴导和出品人关系不错,合同也谈的挺顺利的。但听说啊,只是听说……” 许纶把声音压到最低,跟旁边有人偷听似的,“出品方听说制片是个20出头的小姑娘,之前也没拍过戏,怕片子出来口碑没保障,影响公司形象。” 杨乐这才知道那位阳阳小甜心,跟自己差不多大。这个年纪就当制片负责一整部戏,确实冒险了点。他要是出品方,他肯定也担心啊。 那边许纶的情绪很不好,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拍戏,自认为演得也还不错,剧就要这么夭折了。 相反,经历过无数失败和拒绝的杨乐,心态好很多。 “没关系,好事多磨,一点点来吧。” 安慰完许纶,杨乐放下手机,透过卫生间透明的落地窗,看向床边努力工作的余徽晓,心情才后知后觉地沉重起来。 刚刚才不那么废物一点的杨乐,以后在她心里,又要重新打回原形了吧。 …… 与此同时,吴明明给余徽晓发了消息,也说明了出品方反悔这件事。 早在这部戏开拍前,吴明明就跟余徽晓沟通过之后的分工。 因为余徽晓读博比较忙,片场的具体事情都是吴明明拿主意,和出品方的协商也是吴明明负责,一定程度上替余徽晓承担了一部分制片的工作。最为回报,余徽晓也给吴明明多加了一份工资。 原本看在双份工资的面子上,吴明明不该再因为出品方的事麻烦余徽晓的,但这次事情闹大了。双方争议点又是余徽晓本人。吴明明迫不得已才跟余徽晓通了气。 看到消息的余徽晓放下电脑,一肚子无名火,但很快就被理智压了下来。 除了几本人气稍微好点的网文作品,她确实没有拿得出手证明自己能力的东西。再加上现在她不能靠小姨肖珊的关系说服出品方,这件事难上加难。 可这是她的第一部影视化作品,也是杨乐的第一部作品。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弃。 余徽晓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放弃。 第39章 雪上加霜 乔一乐同学掉马中…… 余徽晓对着吴明明的消息缓解了一下心情,回过头,看向卫生间的玻璃墙。 她想确认杨乐是不是还蒙在鼓里。 而玻璃墙后的杨乐也从许纶的话里快速缓解了一下心情,用他目前所学最好的演技,掩饰悲伤,表演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手上还拿着电话,嘴里还假装跟许纶说着话。 杨乐觉得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余徽晓完全蒙在鼓里。 也只有这样,他在余徽晓眼里,才能晚点变成一个废物。 笑容很管用,余徽晓被骗得很好。 确认杨乐还跟平常一样没受影响,余徽晓稍微松了口气,合上电脑,出门到走廊,赶紧给吴明明回了个电话。 电话里,余徽晓给出了四五种眼下可以解决问题的方案,请吴明明把把关。俩人讨论了将近半小时,最后找到了最为可行的一种方法:由余徽晓直接去跟出品方谈一次。 出品公司是内娱做影视改编比较专业的公司之一——盛漾年华。而公司创始人兼CEO叶敏生,是吴明明的圈内好友,也是直接毙掉余徽晓项目的主要负责人。盛漾年华的总部在广州,但碰巧这两天叶敏生和几位影视圈的朋友谈合作,顺便要参加其中一位朋友的婚礼,人在杭州。 据吴明明打听到的消息,叶敏生回广州的机票是后天上午,也就是说,余徽晓只有明天一天时间可以接触到他。 余徽晓在脑子里快速记住了婚礼的时间地点,挂掉电话,记录在备忘录上。 身后的门缓缓旋开,杨乐站在门口,一脸错愕地看着她,“怎么出来了?资料查完了?” “嗯。”余徽晓快速调整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先进了屋。 余徽晓平时不喜欢化妆,因为敏感肌的缘故,大多数护肤品也是宝宝款,所以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屋子里的味道也淡淡的。 奶香外加一点点阳光的味道。 杨乐喜欢的味道。 在她进门的一瞬间,那种味道尤为明显。 杨乐很享受地站在门口,一动没有动,直到看余徽晓坐到床边,才默默地把门关上。 “明天我跟你一块去办转鼠单吧。”杨乐就站在门口说。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公司好多老鼠,小心吓到你。”余徽晓低着头,很累很累地说:“你赶紧回去睡觉吧。” “不就是小老鼠嘛,有什么好怕的。”杨乐故意笑地很轻松,“明天早上见啊,我陪你去,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杨乐说完,迅速开门逃跑,关上门的瞬间,靠在门上,长抒了一口气。 这下她想反悔,也没机会反悔了,杨乐心想。 这人真的好不讲道理啊,余徽晓心想。 酒店的床很松软,但是余徽晓和杨乐躺在床上,谁也睡不着。 余徽晓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不是这种因为一点小事就失眠的人啊。 但转念一想,这也不算是小事情吧。 不知不觉,天将破晓,余徽晓手机突然传来一条杨乐的消息: 【晓晓,如果有一天,我们离婚了,还可以做朋友吗?】 余徽晓愣了一下,之前她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但如果有天杨乐知道是自己害他失去第一次表演机会,就这种心思敏感的小男生,估计又会哭得稀里哗啦吧。到时候还愿意跟她做朋友? 本着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做法,余徽晓选择回复:【到时候再说。】 杨乐:【!!!你怎么还没睡!!!】 余徽晓:【你不也一样。】 那边沉默了好久。 杨乐问:【话说你平时都喜欢交什么朋友啊?】 余徽晓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随便答:【合得来就行。】 【如果那个人很废物也行吗?】杨乐问。 【多废物?】余徽晓问。 杨乐在输入框停留了好久,都没想好发什么。 他感觉自己在问一句废话。 余徽晓这种自律到让人害怕的女孩子,怎么可能真跟一个废物做朋友呢?她在读博,家境又好。反观自己,一事无成。 杨乐把头蒙在被子里,很安静地想。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余徽晓,他一点也不会难过。 但是现在,杨乐关闭手机屏幕,看着屏幕上照进的自己,苦涩地笑了。 他有什么资格喜欢余徽晓啊,就因为那么万分之一的几率,她也喜欢自己吗? 杨乐想不清楚,打算给余徽晓回复一句晚安,结束这段荒诞的对话。 可打开手机,杨乐破天荒地发现,余徽晓居然会主动发消息了。 余徽晓:【比你再差一点点的废物就不行。】 杨乐一怔,直接从床上坐起来。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余徽晓还没那么嫌弃他,是吧? 杨乐难以置信地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抱过手机,回复她:【那要是我再努力几年,把废物的标准提高了,你是不是就只能有我一个朋友了?】 发完消息,杨乐躺在床上,终于能舒心地笑出来。 只有一个朋友的时候,就可以做她男朋友了吧。 明天一定会更好的,努力,就会更好的吧。 杨乐自我安慰着,终于进入梦乡。 …… 跟生物公司约定的时间是上午9点钟,而叶总要参加的婚礼中午12点开始,酒席结束后,还有一场只有双方亲友参加的小型酒会,18点开始。 生物公司那边的手续至少要办到下午,中午的酒席肯定赶不上。这个时间差,余徽晓打算先去萧沐住处,换身衣服化个妆,稍微穿得正式一点,谈工作就要有个谈工作的样子。 早7点,余徽晓穿好一身休闲装准备出门,刚锁门,就听见杨乐在旁边清了清嗓子。 俩人一对视,对方眼睛都带着红血丝,看上去晚上都没睡好。 “你要不再睡一会?”俩人异口同声。 “我不困。”又是异口同声。 还是出发吧。俩人互相拿对方没办法,楼下便利店买了两只面包,打的就往生物公司跑。 生物公司的位置离市里比较远,打车要一个小时。 出租车晃啊晃,俩人都困得要命。 无奈碰上的司机师傅是个话痨,一个劲地问问题。 “外地人吧?” “小情侣吧?” “结婚几年啦?” 余徽晓和杨乐又困又累,谁也不想回答。 司机师傅不嫌事大,想想俩人是从酒店出来的,就打趣道:“昨晚上挺累啊!” 余徽晓和杨乐一脑子问号,互相看一眼,瞬间清醒了不少。 莫名袭来的尴尬让俩人默契地别过头,都朝窗外看。 “这是吵架了?”司机师傅看俩人谁也不理谁,也觉得怪尴尬,“哎呀,小吵怡情嘛。你们这就是还没有开始过日子哦,开始过日子了就知道,这两口子最重要的就是坦白。哎,什么误会,一坦白,都没事了。千万不要瞒着。” 坦白…… 俩人重新回过头,又看了一眼彼此,还是谁也没说话。 坦白他一夜之间“失业”了,再被余徽晓嘲笑一番吗?杨乐想。 坦白她一不小心连累了杨乐,再看他哭一报吗?余徽晓想。 大清早的路上车不多,司机师傅小嘴叭叭叭特别吵。 杨乐第一个听不下去了,“师傅,其实夫妻之间坦白,不一定很重要。” “赞成,不是还有善意的谎言吗?”余徽晓补充道。 司机师傅听傻了,想着刚才这俩人还谁都不理谁,这么快就叫自己给撮合好了? 出租车很快到达目的地,余徽晓和杨乐下车,都松了一口气。 俩人进入规模盛大的生物公司,接洽人员很快跟他们见了面,让他们在实验室外的走廊里稍等片刻,自己去拿需要签字的材料。 余徽晓感谢了几句,坐下来,安静地等。 杨乐坐到她旁边,也安静地等。 “杨乐,你讨厌骗子吗?”余徽晓突然问。 杨乐吓了一跳,问她:“什么骗子?” “就如果有个人害你失去一次很重要的机会,你会追究到底吗?”余徽晓转过头,很严肃地看着杨乐。在她心里,一切与前途相关的事情,都是很严重的事情。 “肯定要追究到底啊。”杨乐坚定地说。 余徽晓苦笑了一下,“那如果那个人是你很亲近的朋友,她没告诉你,你发现了会不会很难过?” “亲近的朋友,多亲近?”杨乐反问她。 “不知道。”余徽晓低下头,攥住自己冰凉的手指。 今晚的谈判是她第一次独自面对出品方,心里很没底,但又不知道怎么跟杨乐说,说了也是徒增焦虑。 杨乐觉出不对劲,把头再偏过去一点,很努力地看到余徽晓的眼睛。 那双向来无所畏惧的眼睛里居然划过了一丝不安。 “你怎么了余徽晓?” 余徽晓不说话,准确地说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现在是怎么了。 如果这件事和杨乐没有关系,她或许还不会这么紧张。 生物公司负责接洽的女士从实验室出来,手里只拿着一份材料。不是需要办理的手续,而是一封拒绝证明。 余徽晓和杨乐原地愣住,事发突然,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乔老师不是跟这边打好招呼了吗?”余徽晓问。 “很抱歉,同学,乔老师的这篇manuscript(文章手稿)有作假嫌疑,现在学术道德问题查得很严,我们经理的意思是,这单生意先不做了。实在抱歉。”负责人说着就要回实验室。 余徽晓拦住她,“哪里造假了?”她参与的实验自己最清楚。 负责人也有些尴尬,他只是按照经理的意思办事,具体原因也不清楚,可余徽晓死缠烂打,一两句话根本赶不走。无奈之下,负责人把余徽晓和杨乐带进经理办公室。 销售部经理过来跟两个人握了手,面带歉意说:“同学先别急,这也只是我们的一个推测。文章中引用了一篇乔一乐一作的文献,对吧?” 余徽晓点点头。 “啊,这位同学可能还不知道呢吧,乔一乐呢,就是你们乔必行老师的儿子。虽然说之前这种老师帮自己孩子走个后门发个文章的事,是不少,但是最近不是抓得严了吗?发文章这年,这个乔一乐还在读初中呢,文章引用量也不算高。你们后面有个关键实验就用的这个技术,一旦他这个技术出什么问题,整篇文章都很危险呀。我们也不愿意担这个风险,还请你们理解一下。拒绝理由材料上都写得很清楚,我们也会直接跟乔老师解释的,这个你放心。” 经理话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却很明确。 余徽晓原地愣了好一会,才将所有信息搞清楚。 乔一乐,居然是乔老师儿子……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如果,是真的的话…… 这家生物公司刚刚起步,被后期可能撤稿的问题文章引用会导致公司产品的可信度大大降低。 人家的担心不无道理。 但乔一乐这件事,对方没有证据,只是怀疑。而余徽晓一时半会又想不到特别好的办法打消这种怀疑。 情急之下,余徽晓看了眼杨乐。 “你不是说,认识这个乔一乐吗?”余徽晓问。 第40章 谈合作 好像妈妈 早就听懵的杨乐回了个神,吞吞吐吐地说:“认……认得。” “能联系上他吗,或者他在美国还有没有发其他文章啊,能证明一下他科研能力的?”余徽晓继续问。 “他……没有再发过文章了。”杨乐低下头,内心苦涩。 他不知道怎么告诉余徽晓,那个初中就可以发文章的“小天才”,现在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了。 瞧着眼前这俩学生一时想不出办法,经理也有些心软了,“你们不如明天再来,我们跟乔老师再沟通一下这个问题,好不好?毕竟这个事实情况,只有乔老师比较清楚。” “好。麻烦您了。”余徽晓道声谢,快步出了门。 她一路走得很快,按照之前杨乐对她的判断,就是生气了。 但杨乐这次没追,是不敢追。 他自己废物就算了,怎么还祸害余徽晓呢? 文章从投稿接收到补实验,时间很紧迫,如果这次的实验鼠的问题不能解决,时间一长,杂志社那边也很有可能怀疑实验数据的可靠性。 杨乐想了很久,慢慢停下脚步。 余徽晓走到门口,回头喊他:“走啊!” “等我一下。”杨乐转身回去,重新找到那位经理。 “请问今晚您有时间吗?我想跟您吃顿饭,谈一下。”杨乐说。 经理有些无语,心想现在的小孩怎么都这么不经劝呢。 杨乐看出了他的不相信,低了下头,补充道:“其实,我就是乔一乐。” …… 稍后,杨乐从经理办公室出来,正好撞见等在门口的余徽晓。 “你干什么去了?”余徽晓问。 “没什么。”杨乐觉得她不需要知道。 出了公司的大门,坐上出租车,杨乐心里还是很忐忑。他还没想好怎么跟生物公司的人解释自己的科研能力,以及现在为什么又不做科研了。 如果解释失败,余徽晓会不会很生气很沮丧? 这算不算,害她失去了一次很重要的机会呢? 杨乐想到这儿,回想起余徽晓刚刚问他的话,忍不住问:“如果换作是你,有一个很亲近的朋友害你失去了一次重要的机会,你会恨他吗?” 余徽晓平心而论,肯定会很生气很恨他。 但是想想网剧的事儿,余徽晓选择回复他:“不会。” “真的?”杨乐眼睛里,仿佛有一束光一闪而过。 “杨乐我们要不要约定一下,”余徽晓狡黠地说,“如果这个人是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另一方都需要保持情绪稳定。至少在我们婚姻内,需要这样。以防被发现。这也算作我们协议的一部分吧,我回去叫律师加上。” “没问题。”杨乐答应着,松了一大口气,头回觉得婚姻协议这玩意这么好使。 俩人继续望向窗外,想着今晚分别要面对的挑战,紧张到说不出话。 中午俩人在酒店楼下的便利店速战速决啃了点包子,各自打车朝相反的方向走。 临别,俩人都把理由想得可好了。 余徽晓骗杨乐,自己去找萧沐玩,估计很晚回来。 杨乐骗余徽晓,自己去梅琴阿姨家里吃顿饭,估计也很晚回来。 说完,还要分别嘱咐对方一句“不要等我。” 坐上出租车,俩人又不约而同地想,说得好像他们真会等对方似的。 半小时后,余徽晓准时到达萧沐在市中心租的一间小公寓。 房子不大,但五脏俱全,特别是衣柜里的衣服,琳琅满目,啥样都有。 听说余徽晓是去参加晚会,萧沐就给她挑了一件自己觉得很“正式”的裙装。 裙子不长,正好极膝,是鲜艳的大红色,法式,开背,抹胸设计得很紧,就连余徽晓这种没那么有料的女生穿上,都能从上到下凹出一条完美的曲线。 萧沐帮余徽晓系好背后的带子,又帮她找了一双高跟鞋。 最后的最后,萧沐拿出自己平时参加活动的一整套化妆品,给余徽晓来了一个360度无死角全妆。 余徽晓照照镜子,已经完全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 “看吧,每个女孩子精心打扮起来,都可以很漂亮。”萧沐对着自己的杰作赞不绝口。 余徽晓无奈说:“每个女孩子不精心打扮,也可以很漂亮。” “你们这些博士生,受了点高等教育就不食人间烟火了。”萧沐一边打趣她,一边收拾自己的化妆品,“现在的男人,就喜欢这样的。” “算了萧沐,我实在穿不惯这样的衣服。”余徽晓哭笑不得,顺手就把裙子后面的带子解开了,脱下短裙,转而挑了萧沐衣柜里一套合身的香槟色长裙。 “不叫你的目标喜欢一下,谁跟你一个刚入行的小编剧谈合作啊?”萧沐一副“老娘见多了”的表情,过来制止余徽晓。 “谢谢你关心,不过我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重新换好衣服的余徽晓对着镜子看看自己,感觉好多了。 萧沐不好再劝,毕竟余徽晓在大学的时候,也从来没听过劝啊。 告别萧沐,余徽晓直奔晚会地点——长隆酒店顶层,露天花园。 酒店很豪华,一路上楼都是明晃晃的高顶白光,和包间里各种酒杯相碰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醇熟的酒精味道,普通人闻着会醉的程度。好在余徽晓酒量还行,在实验室每天酒精消毒的熏陶下,对这种气味已经完全适应。 服务生帮她推开顶楼的玻璃门,外面的空气清新宜人。 夜幕下的灯红酒绿已然开启,舒缓的古典乐下,这场婚礼的新娘和新郎正在挽手起舞。 围观的大多都是年轻男女,公司高层和长辈们一起在稍远的地方聊天。 跟在肖珊身边长大,余徽晓被迫对娱乐圈的事情知道了不少,特别是各种公司的管理层人脉。 面前这些人光是看长相,余徽晓就能认出一大半,其中不乏和肖珊谈过生意或者拍过合照的。 但说来也奇怪,肖珊很喜欢对外社交,圈内人缘也不错,可余徽晓从来没从她嘴里听过“叶敏生”这个名字,更没有见过真人长什么样。叶敏生的照片,还是余徽晓昨天找吴明明要来的。 余徽晓打开吴明明的聊天记录,又看了一眼叶敏生的照片,再对着周围找一圈,终于在一处明亮的角落看到了一个男人相似的侧脸。 男人坐在吧台边,穿着相对休闲,还带着压得很低的鸭舌帽。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人很瘦,脸也是,但一双大眼睛明亮可爱。 他们伸出手,在玩拍手游戏,互相看着都很开心。 余徽晓走过去,在那个男人身边站了一会,等他们一局游戏结束,才开口叫了一声“叶总。” “爸爸,有人找你。”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 叶敏生朝余徽晓看了一眼,先叫孩子坐旁边,“我小孩在这儿,不方便谈生意的事。您有急事吗?要不我们约个时间改天……” “我一两句话就走,麻烦您了。”余徽晓说着坐到他旁边,把带来的合同、剧本、策划以及市场调研结果整理都拿出来,放在桌上,“我是阳阳小甜心,就是您最不放心的这位新制片。我知道您要拒绝我们的合作肯定有您的考量。但如果您最大的顾虑是我的能力,我还是想跟您沟通一下。” 余徽晓开始根据带来的材料详细介绍这部剧的内容、立意、目标受众,以及推出市场可能面临的各种困难和解决方案。 逻辑清晰,准备充分,从容且自信。 即便连叶敏生这样听过无数自荐人报告的圈内老手,也觉得面前这个小姑娘没那么简单。 “可我听吴明明说,你不是编导专业?”叶敏生疑惑地问。 “我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身边有不少编剧朋友,之前也做过几年网文作者。您别看我年纪小,但入行早,其实已经不算是个新人了。”余徽晓进一步解释,“我想比起跟其他有经验丰富的编剧合作,您和我合作会更划算。” “为什么?”叶敏生被余徽晓坚定说话的模样逗笑了。 “因为整部剧的制作并没有花您的钱,只有后期推广需要您的部分出资,而且我会按照您的要求和制作标准,对这部剧进行无限期的调整,直到您满意为止,以保证公司的利益最大化。” 叶敏生皱眉,“那么这样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跟您合作的机会,以及向您学习的机会。”余徽晓微笑说,“作为制片,我需要对为这部剧努力过的演员、导演和其他幕后人员负责。特别是这次参演的很多演员也都是新人,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机会。” 叶敏生听她说着,重新看了一下桌上的各种材料,面色严肃而深沉,“这个事情我再考虑一下,你回去等消息吧。如果市场部的评估没有问题,我会让助理再联系你。” “谢谢您!”余徽晓将材料重新整理好留在桌上,自己只拿走了合同,然后朝叶敏生鞠躬感谢,转身离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叶敏生忽然有些恍惚。 她像极了一位老朋友,无论是长相,还是声音,还是这副明明身处劣势,却总觉得自己能绝地反击的不怕死精神。 叶敏生有些说不好,看了眼儿子,温柔地问:“航航,你觉得爸爸应该答应这个大姐姐吗?” “应该。”小朋友说。 “为什么?” 这些年叶敏生出去谈合作,回来一定要问问儿子的意思。一方面,是培养一下孩子的商业思维,另一方面,叶敏生觉得有些真实的事情,只有小孩子才能看透,小孩子的直觉总是最准确的。但是问了这么多年,这还是叶敏生第一次听儿子这么笃定地给他答案,难免有些诧异。 “因为那个姐姐,长得好像妈妈呀。”小朋友按开了叶敏生的手机,找到一个聊天界面,指着背景照片上短头发红围巾的女人,看了眼爸爸。 叶敏生打量了一眼那张照片,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寒意。 他跟这位老朋友,算起来已经有十年没见了。 …… 第41章 救救孩子 为了你,我可以 杨乐跟余徽晓分别后,赶到生物公司提前订好的酒店,也是差不多下午18点。 路上杨乐跟乔必行打了个电话,乔必行安慰了他几句,说自己已经跟公司那边说好了,叫他放轻松。 乔必行很小心地问他会不会喝酒。 杨乐没好意思说不会。 乔必行以为他不说话就是默认,电话里笑起来,“男人嘛,早晚都得会。” 倒也不是不会,而是杨艳玲管束下,没怎么试过。 以及在杨乐单纯的心里,总觉得喝多了容易出事,所以对喝酒也没有那么大兴趣。 但乔必行接下来说的话,让杨乐心里一凉。 这家公司的创始人之前跟乔必行有一点钱上的小过节,昨天正好从外地出差回来,知道乔必行这边着急要实验鼠,所以才故意用“乔一乐”这个借口卡了一下。现在乔必行把账目的事给人家说清了,误会解除,只要杨乐过去喝喝酒,热闹热闹,人一熟,这事就好办了。 简单来讲,要拿到这批实验鼠,今天的酒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杨乐进入包间,酒桌上已经坐了不少人,除了那位销售经理,还有各位高层,男女都有。 杨乐心想他不过是吃个饭,怎么这阵仗这么大呢。 但是现在想走,显然不可能了,于是杨乐很努力地装作轻松的样子坐到最靠门的座位上。 杨乐起初还不知道,这边酒桌习惯,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坐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人,要负责全桌的倒酒任务。 几位经理见状非要杨乐换个位置,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客人倒酒呢? 杨乐就这样被人架着,拉到了一位公司女高管的身边,女高管看着年纪不算大,也是年轻漂亮的类型。 但越是这样的陌生女人,杨乐越害怕。 饭局前半程,杨乐都十分谨慎。直到酒上了,一桌子白酒。 公司新人主动帮所有人倒了酒,圆桌一群人,热热闹闹挨个劝酒。 杨乐端着自己手上那杯酒,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喝。 坐在旁边的销售经理酒过三巡已经快不行了,歪歪扭扭趴在杨乐身上打了个酒嗝,“小乔,哦不,小杨,喝!” 杨乐本能朝后缩了一下,站起来,还没喝酒,脸已经红了。喝了一杯后,杨乐开始发晕。脸上也是,很烫很烫。 杨乐由此下了一个结论,他不能喝酒,这辈子,最好一滴都别喝。 但为了余徽晓,为了余徽晓的事业,就这一次吧,我可以。杨乐心里这样默念着,又喝了数不清多少杯。 直到他站起来,眼前全是小星星,想走路,也走不成直线。 一屋子人热热闹闹结束了饭局,杨乐也成功拿到了一张负责人签字的转鼠单。 杨乐虽然已经看不清单子上的字,但还能很清楚地知道要把单子收好。 屋里的人吃好喝好,一个个地回家了。几个热心肠问杨乐要不要找人送他回家。杨乐坐在座位上笑着说不用。 实际情况是他现在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回家啊。 等屋里人走干净了,杨乐试图扶着桌子起来,然而身体发沉,腿一软,直接跌到桌子底下去了。 这一下摔得挺疼的,但看到手里的单子,杨乐还是相当开心。 服务员看不下去,过来扶了他一把,问要不要给他家里人打电话。 杨乐拼命地摇着头,缓解了一会,等能站住了,才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酒店门口打上出租车,杨乐忘了该往哪儿走,连说了好几个错误方向,搞得司机师傅没办法,只能来回掉头。 直到杨乐看到刚回酒店的余徽晓,朝司机师傅大喊了一声“停车”。 余徽晓被这个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回了个头。 醉到不省人事的杨乐几乎是趴着从出租车上滚了下来,滚到马路上,再滚到余徽晓脚底下,一米八几的男生难受地缩成一团,慢慢地爬起来,站住了,看着余徽晓的眼睛,笑得跟朵花一样。 “你怎么喝成这样了?”眼见这家伙就要一头栽在她身上,余徽晓赶紧用手撑住了,扶着他进酒店。 酒店前台的人看余徽晓扶不住,纷纷过来帮忙。 余徽晓一边跟前台的人道谢,一边小跑着过去按电梯。 电梯到了,前台服务员架着杨乐跟着余徽晓到房间,余徽晓刚打开门,那群人就要跟进来。 余徽晓慌慌张张地说:“他房间在旁边,不是这儿。”顺便还用手指了指。 “他这个样子一个人不太安全呀,你们一块来的,要不看他一个晚上。”酒店的人说。 余徽晓好无语,但想想人家说得也有道理,只好往旁边挪一点,让他们扶着杨乐进来。 屋里没什么能让杨乐休息的地方,余徽晓就让他们把杨乐放在床边的地方,然后自己过去关门。 再回来,杨乐已经从床边爬起来,冲进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 卫生间的门是反锁的,余徽晓敲敲门,里面也没人回应。 和往常一样,余徽晓还是在门口,选择看会文献压压惊。 等了很久,那家伙好像吐完了,卫生间才传来洗手洗脸和刷牙的声音。 余徽晓记得高中的时候杨乐好像说过很讨厌喝酒来着。因为他后爸就是因为一顿酒和女上司搞到一块的。 他讨厌酒,也讨厌酒的味道,更讨厌这种味道在几个小时之内会遍布他全身各处,就算他再怎么洗手洗脸刷牙也去不干净。 “余徽晓,”那个声音有气无力地问她,“我能洗个澡吗?” “随便你啊。”余徽晓无所谓地说。 还能叫出她的名字,说明这家伙还不算醉得太严重。 卫生间的淋浴被打开了,温和的水流像下雨一样,窸窸窣窣。 余徽晓趁机换了身睡衣,坐到床边,准备再卸个妆。 卫生间传来开门的声音。 杨乐穿着酒店白色的浴袍,就站在门口,吐过了,看上去人也好了不少,好到可以直线走到余徽晓身边,一眼看到了那件香槟色长裙。 “这是什么啊余徽晓?”杨乐指着那件长裙说,实话实说上面还有不少小金丝小水钻,灯光底下bulingbuling的。 今天喝醉了的杨乐同学格外暴躁。 余徽晓好怕他没轻没重把萧沐的衣服弄坏了,于是赶紧把那件衣服拿过来,准备收好。 她这一走近,杨乐又看到她脸上的妆,还盯着看了好久,“这又是什么啊?你去干嘛了余徽晓?你去酒吧了吗?”杨乐跟只小狗一样,努着嘴,懵懵地问。 “没去啊。”余徽晓忙着收衣服。 “不可能,没去你身上为什么有酒味?”杨乐问。 “是你身上的酒味啊,你是不是傻?”余徽晓皱了一下眉,转过身,重新看着他。 喝个酒,怎么人就能傻成这样? “不对,你肯定去酒吧了!”杨乐指着她,很笃定地说。 “OK去了。”余徽晓不耐烦地避开他的手,“去了又怎么样,成年人了你还管我这个?” “我们是夫妻对吧,你是不是至少应该跟我说一声,”杨乐一脸委屈地问她。 “你好双标啊杨乐。”余徽晓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打算从头帮他回忆一下,“允许你出去喝酒,就不允许我去酒吧?我们是假结婚,是有协议的,不可以干涉对方私生活。也就是说,就算我天天去酒吧,找上十个八个好哥哥一起喝酒,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好哥哥?”杨乐的声音比平时大不少,“我为了帮你拿到实验鼠,出去喝成这样,你去酒吧找你的好哥哥?” “你说什么呢杨乐?”余徽晓原地愣住。 杨乐冲进卫生间,把衣服里的转鼠单拿出来,狠狠地拍在余徽晓手心里。 “这什么啊?”余徽晓本来还以为是杨乐的又一恶作剧,可低头看见公司的同意签字,简直难以置信,“你怎么弄来的?” 杨乐不说话,撇撇嘴,瞪着她。 这是生气了?余徽晓放下转鼠单,赶紧过去哄他,“我就开个玩笑而已。” 杨乐眼睛红红的,脸上也红红的,眼见就能有大颗珍珠从眼睛里掉出来。 他要哭了!要哭了! 余徽晓这辈子最最最害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我开玩笑的杨乐,我是一个有道德的人,我不会……” 余徽晓话还没说完,一只手突然从后背推了她一把,直接把她推进面前的怀抱里。 那个怀抱带着水蒸气的温热,湿漉漉的。沐浴露的香味和一点点淡淡的酒香交织在一块,扑面而来。 这……这是酒壮怂人胆吗? 余徽晓很想稍微动弹一下,好让后腰那只手不要按得那么死。但是不能。 她也很想跟杨乐讲讲道理,但是看这家伙晕乎乎的,能听得进去什么道理啊? 余徽晓看着他的眼睛,慢吞吞地说:“我不会做这种事……” 话没说完,余徽晓眼前一黑,嘴唇像被打湿翅膀的小蚊子叮了一口,有点疼,还有点痒。 杨乐吻得很小心,抬起头,再看她,脸好像比刚才醉到站不起来的时候更红一点。 余徽晓舔了舔嘴唇上的水珠,顺便卷进来一点口红,自己摸摸嘴唇,再看看杨乐,继续说:“至少在婚内……” 话再次断了,杨乐第二次吻了她,比刚才用力十倍。 “我不会。”余徽晓气都没喘上来一次,又挨了一记吻。 余徽晓没躲,鬼使神差,没有躲。 她脑子是木的,完全来不及考虑怎么躲他这件事。 现在她只关心那天萧沐说的,如果真的把杨乐扒光了塞她怀里,她会不会稍微有那么一点感觉。 当时她自负地觉得不会。 但是现在,她后悔了。 第42章 试用期 余徽晓,我喜欢你 “余徽晓,我喜欢你。”杨乐松开她的嘴唇,很认真的看着她,认真到,像在高考时答卷子,每道题每句话都十分重要,“虽然……虽然我现在还没有优秀到能配上你。但你能不能,至少,在你可能喜欢的‘好哥哥’里面,算上我一个。”那个声音温柔到嗫嚅,沙哑,然后说不下去。 余徽晓的眼睛越睁越大,越睁越大,直到重新把杨乐整张脸打量了好几遍。 老天眷顾的一张脸,就这样近距离出现在她面前,还真有点不好拒绝。 可他现在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就在这儿说胡话。 “你喝醉了杨乐。”余徽晓很平静地说。 杨乐苦笑,低下头喃喃着说:“我喝醉了,没错,喝醉了,我为了你,为了你,都喝成这样了,你就当……可怜我一下,好不好?就算你现在还不喜欢我,但是可不可以等等我,等我再变好一点。” 杨乐搂着她的腰,趴在她肩膀上,越来越沉,直到完全睡了过去,扑倒在床上。 …… 虽然是夏天,但晚风很凉。 酒店房间里开着窗户,风一阵阵地吹进来,吹得余徽晓脑仁疼。 旁边的杨乐同学已经睡熟。出于礼貌,余徽晓帮他盖了个被子,顺便蒙住了头。 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玩手机打电话了。 第一通电话,还是打给简宁。 “又怎么了大小姐?”简宁打着哈欠问。 “杨乐他……”余徽晓说不下去。 “杨乐咋了?”简宁以为是多大事。 “我们接吻了。”余徽晓说。 简宁愣了几秒,哈哈大笑,“你不是在逗我吧余徽晓,你们不是早就吻过了吗?” 余徽晓想了一下,确实不是第一次了。可明明上次什么感觉都没有的,刚才她为什么会觉得心脏不舒服。 就是那种血压突然升高,剧烈地血流冲击着主动脉,一下又一下,清晰得都能知道血液流到哪儿的感觉。 余徽晓高度怀疑,这种原始的冲动本能,就是喜欢。 但她怎么会喜欢杨乐呢? 她真的做好,往后每一天,身边都要多一个人一起生活的准备了吗? 没有准备的喜欢,能叫喜欢吗? “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挂了啊。”简宁说。 “嗯,没事了。”余徽晓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跟简宁解释现在的心情。 “那你对杨乐温柔一点啊!”简宁嘱咐完,把电话挂了。 她还不够温柔吗?换做别人,就刚才杨乐那一系列骚操作,够挨她一百个巴掌了。 她刚才没打他,已经很温柔了。 余徽晓这样想着,旁边的被子里发出不安分的声音。 余徽晓把被子掀开一角,有意关注了一下这位从她巴掌底下死里逃生的杨乐同学。 本来是好意,就看一眼,谁知道睡梦里的杨乐,比喝醉酒的杨乐,还难缠。 某人仿佛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故意朝余徽晓的方向翻了个身,抓住她一只手,睡不醒似的地说:“余徽晓……” “死不了!”余徽晓嫌弃地看着他。 杨乐又喃喃了好几句,但因为是梦话,余徽晓一句没听清。杨乐还挺执着,不管说些什么,都死死抓着她的手不放。 本来还想看会文献的余徽晓不得不放下手机,躺在他旁边,顺便给自己也盖了一角被子。 就这么睡吧,余徽晓心想,梦里就没这个粘人精了。 余徽晓打算得相当好,可躺下半小时,还是困意全无。 杨乐的气息遍布她的枕头,床,被子,甚至头发丝,哪儿哪儿都是。 这就是往后每一天的生活吗? 把自己完全包围在另一个男人的世界里,真的就会比现在幸福吗? 余徽晓这样想着,就这样给萧沐发了个消息。萧沐从大学开始就没有空窗期,按照她的话说,没有恋爱的滋养,人会活不下去。 这件事似乎萧沐最有发言权。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萧沐回复【当然。】 又过了几分钟,感觉不太对劲的萧沐又问【余徽晓你是不是有情况啊?】 余徽晓不好说,也不知道这算表白还是什么。 萧沐继续:【那天跟你说的,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找个机会,把杨乐扒光了,抱一抱。】 余徽晓看着手机笑出来。扒光了她嫌麻烦,抱一抱到是可以再考虑一下。 毕竟实验是需要多次验证减少误差的嘛。 余徽晓放下手机,想到做到,朝杨乐那边靠近一点,张开另一只手,搭在杨乐身上。 天呐,他怎么看着那么瘦,身上还能软软的呢?真的跟只小猪一样啊? 掐掐胳膊,很舒服,脸蛋,也很舒服。抱在怀里,就像抱了一只大个抱枕。 余徽晓再一次感受到心跳失控的感觉。 所以自己这算不算见色起意呢? 但……但好像始于颜值,也不算什么不道德的事情吧。 余徽晓想了很久,确定心里的感觉没错,才慢慢睡过去。 就这样,余徽晓抱了杨乐一整夜。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某位喝酒喝到断片的杨乐同学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两只胳膊左右夹心的艰难环境里。 两只胳膊,还都来自余徽晓。 杨乐吓了一跳,很小心,很小心地滚到旁边,避开余徽晓的胳膊,赶紧坐起来。 被子里面一低头,杨乐疯了。 除了浴袍啥都没穿! 好吓人啊好吓人。 杨乐跳下床,先去卫生间穿个衣服,然后回来,继续很不安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余徽晓被他的动作吵醒了,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很淡定地问:“你醒啦?” 这不是在做梦吧?杨乐拍拍自己的脸,疼的。 “你先去洗漱吧,我再睡一会。昨晚好累啊。”余徽晓很自然地翻了个身。 “累?咱俩昨晚发生什么了吗余徽晓?”杨乐声音发着抖,回想了一下,最后的记忆卡在了从出租车下来,他喝醉了,人事不省。 余徽晓突然睁开眼睛,很严肃地问:“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你会赖账吗?” 空气安静了两秒,杨乐却好像深思熟虑了好长时间。 “你放心,如果我真的……我……肯定会负责到底的。”杨乐举手发誓,手也在抖。 余徽晓被他逗笑了。 “你笑什么?”杨乐完全蒙。 “那你就负责几天,试试看吧。”余徽晓抻着手坐起来,揉了揉脖子,“去买早餐吧,我想吃……培根三明治和牛奶。”余徽晓说着看了一眼手机时间,“现在是7点14分,7点40之前你能回来吧。” “能能能。”杨乐这就要出门。 余徽晓咳了一声,坐在床上,看着门口慌慌张张的杨乐,“你是不是应该先洗漱一下,然后梳下头发?” “啊,好。”杨乐嘴上没反应过来,但身体很诚实,走近洗手间,开始洗漱。 “记得锁门。”余徽晓嘱咐。 杨乐很听话,这就把门反锁上了。 昨晚纠结了一夜的余徽晓看着杨乐被自己耍得团团转,忽然觉得,这样的男朋友虽然废物一点,但至少心眼少,又好骗,还算比较省心。 五分钟后,杨乐从卫生间出来,马不停蹄去给余徽晓买早餐。余徽晓趁机起床换了个衣服,把行李箱简单收拾了一下。中午需要退房,上午的事情还不少,临时收拾肯定来不及。 杨乐回来的时候,余徽晓还忙着把桌上的垃圾收到垃圾桶里。 杨乐把买来的早饭放桌上,接过余徽晓手上的活,一边收拾一边说:“这个我来,你快吃饭吧。” 余徽晓印象里,他还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 余徽晓觉得好好笑,拿过三明治和牛奶,坐到旁边的小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杨乐,“你不吃吗?” “我买了点饼干,一会路上吃就行。哦对了,我还没跟你说,昨天生物公司已经答应……”杨乐话没说完,余徽晓就举起了一张公司签字的转鼠单。 “我昨天连这个都给你了?”杨乐很震惊,本来想给她个惊喜的,现在倒好,连她的反应也没记住。 “对啊。”余徽晓说着把单子放回自己包里。 “那我昨天……还做什么了?”杨乐很小心地试探了一句。 “你猜?”余徽晓舒服地靠在沙发上,故弄玄虚。 杨乐乖巧闭嘴,等了一会,有点担心又有点不确定地问:“你……身上……疼不疼?” 余徽晓一口牛奶差一点吐到旁边床上,好不容易咽下去,呛住了,咳嗽了好久,“你知不知道从生物学角度来说,让女孩子疼是不行的表现啊?”余徽晓继续骗他,以求他快点闭嘴。 杨乐不好意思继续问了,忙着收拾行李箱,居家男的必备技能就是收拾屋子,很快两个房间,两只行李箱就都整整齐齐地收拾好了。 杨乐回到余徽晓房间,很紧张地问,“那我昨晚,是对你说什么了吗?” “说了啊。”余徽晓警觉地盯着他,谨防这家伙口无遮拦再说点什么让她脚趾扣地的话。 杨乐站起来,想了很久,才肯转过身看着余徽晓,“那我有跟你说,我……我……我其实……” “喜欢我啊?”余徽晓反问。 “啊?”杨乐的反应跟去了趟外太空一样激动,“那你的意思是,你……答应……我了?” 这算什么表白啊,余徽晓闭上眼,心里失望极了。 “不答应,算了吧。”余徽晓的早饭吃完了,故意站起身,准备去拉自己的行李箱。 “我……我知道。”杨乐吞吐地说,也站起来,拉住余徽晓一只手,“所以,你可以允许我追你吗?我可以一直追你,直到有一天你喜欢上我为止。” 那句话萦绕耳畔,酥酥痒痒的,就像是有人在余徽晓心口打了一声下课铃。 就像夏日温热的风,从操场吹进教室,再吹到余徽晓身旁,让她在一片题海和试卷里回了个神。 杨乐的声音还跟高中时一模一样,他们的距离也一样。时间好像带走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余徽晓转过身,看着杨乐的眼睛,“我不相信一个人喝醉酒说的话,所以杨乐,我再问你一遍,你现在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杨乐点点头,很郑重地点点头。 没有比现在更清醒又更恍惚的时候。 清醒于自己的心意,恍惚于余徽晓的模棱两可的话。 余徽晓考虑了一小会,“那如果你很清楚的话,我可以省掉你的面试过程,直接进入试用期。”说着松开他的手,笑了一下。 余徽晓平时不怎么笑,但不妨碍她笑起来很好看。 好看到,杨乐觉得自己大白天原地升天。 “试用期,是什么?”杨乐懵懵地问。 余徽晓拉上自己的行李箱,过去开门,“试用期就是,我们可以先试试看的意思。” 这可是余徽晓昨天深思熟虑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想到的稍微能让她接受一点的恋爱方式。 她不像萧沐那么渴望爱情,也不像简宁思想传统一定要先立业再成家。 实验结果好不好,总要自己做一遍才知道。 余徽晓的想法客观而冷静。 但反观杨乐,只不过听了她一句“先试试看”,就已经语无伦次。 “所以现在,我……算是你男朋友了吗?”杨乐很认真地问。 余徽晓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平时别人都说她情商低,现在看杨乐同学的情商也不高嘛。 “不愿意干可以辞职哦?”余徽晓笑着开了门,自己先出去了。 “愿意愿意。”杨乐小跑两步追过来,小声问:“那请问什么时候可以转正啊?” 第43章 返程 跟来的什么玩意 “哪有刚入职就想着转正的啊?”余徽晓无语地看他一眼。 “哪有公司试用期不公布员工福利的?”杨乐一本正经地问。 俩人前后脚上了电梯。 余徽晓偏头,看了杨乐一眼,“那么请问这位员工,想要什么福利呢?” 杨乐语塞,他就是问问而已。 真到动真格的就认怂了。 余徽晓拿准了他这个脾气,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不对劲。然后趁着杨乐不注意,朝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杨乐吓得缩了一下脖子,“余徽晓你……” 但想想昨晚他可能真的欺负了余徽晓,杨乐没再抱怨别的,刚刚瞪起来的眼睛,也重新恢复了正常状态。 余徽晓不理他,反正自己是挺开心的。 以后他们能不能变成真夫妻不知道,但至少偶尔调戏一下小帅哥,能让她身心愉悦。 出酒店,上出租,俩人到达高铁站。 不坐车的时候,一直一前一后手牵手,高铁站里人太多了才松开。 中午,萧沐火急火燎过来送他们。 萧沐好久没做过高铁了,平时出远门大部分时间都是飞机,所以这种人山人海的地方,萧沐很不适应,不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怕人认出来,还差点迷了路。 余徽晓跟杨乐找到萧沐的时候,听她抱怨了好久。 余徽晓把衣服还回去,催她快走,免得又给她添麻烦。 可萧沐这趟出来,最大的目的不是拿衣服啊。 萧沐看着杨乐,再看看余徽晓,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你们这都结婚了,怎么看着还这么不熟呢?” 萧沐一个劲地朝余徽晓使眼色,让她至少跟杨乐拉个手啥的,增进一下关系。 余徽晓心想今天拉了一上午的手,好累的。没必要这时候表演这个吧? 简直越想越尴尬。 余徽晓回头看杨乐,他倒好像没怎么受影响似的,直接拉过余徽晓的手,把她整个人抱过来,朝额头上吻了一下。 余徽晓完全没反应过来,被他放开的时候差点一头栽在行李箱上。 萧沐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匆忙跟俩人道了别,转头就跑,刚跑出去没多久又跟余徽晓发消息【他都这样了,还不算喜欢???】 现在算了啊!当时不算啊!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好不好。余徽晓无语。 但萧沐不管,【余徽晓你高低欠我一顿饭。】 余徽晓不知道怎么回萧沐,抬头瞪了一眼杨乐,“刚才干嘛亲我?” “不是要亲密一点吗?”杨乐反问。 “亲密有很多种方式好不好。”余徽晓拿出手机举到杨乐面前,“现在好了,我欠她一顿饭,你开心了?” 杨乐看完对话内容,笑出声,“所以你们打赌的,是我会不会喜欢你吗?” 余徽晓这才意识到好像暴露了什么,赶紧把手机收回去。 杨乐笑够了,趴在行李箱的拉杆上,从下看着余徽晓的眼睛问:“所以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喜欢你啊?” 余徽晓沉默了。 又是一个她很难回答的问题。 “你高中的时候,不是老哭吗?跟我做同桌的时候……”余徽晓低着头,小声说。 “嗯……”杨乐思考了一会,“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喜欢哭啊?” “你斯德哥尔摩吗?”余徽晓问。 “如果你需要,也不是不行。”某人一如既往口无遮拦,说着笑了。 余徽晓打了他一下,手劲还不小。 杨乐因为疼,选择闭嘴。 “知道怕疼,症状还不是很严重。”余徽晓满意地说。 两个人互相安静了一会,杨乐忽然说:“其实,我那时候哭也不代表我讨厌你吧。” “为什么?”余徽晓完全不理解。 杨乐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自己当时的心境,或许一时半会也很难解释清楚,所以只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人只会在自己最信任的人面前,哭。” 好像听说过,余徽晓点点头,虽然完全不记得在哪里听说过。 “所以有时候你看到的别人的情绪,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因为这些就自责。”杨乐本来想着安慰一下她。 但某钢铁直女显然不领情,“我说我自责了吗?” “好吧当我没说。”杨乐笑了一下,也没怪她,心想这么几年过去,她这个嘴硬的毛病果然还是一点没变。 检票口开放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到站台。 站在站台上等着车,余徽晓才后知后觉地问杨乐,“所以,我是你最信任的人吗?” 杨乐点点头。 余徽晓觉得这样的描述很奇怪,看着高铁即将进站的方向,没再理他。 杨乐凑过来,单手环住余徽晓的腰,“所以对你来说,我是你最信任的人吗?” 余徽晓很认真的想了一会才说:“算,是吧。” “那我们以后遇到事情是不是可以跟对方坦白了?”杨乐问。 “当然要坦白。”余徽晓看向杨乐,“下次再有这种需要喝酒搞定的事情,务必提前告诉我,我替你去,别喝成这样给我丢人。” “那你呢?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一下,借萧沐的那件衣服是怎么回事?”杨乐继续问。 “我……”余徽晓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如果从头解释,需要从她就是阳阳小甜心开始说起啊。可余徽晓脑子里急速掠过了那天杨乐看到她网文的画面,那种尴尬到想死的感觉。 余徽晓不知道怎么说,还是选择继续撒个谎,“我陪萧沐去相个亲,她一个人不敢。” “相亲?”杨乐挺直身子,很诧异地看着她,“余徽晓你能不能有一点已婚人士的自觉。” “陪她相亲,又不是我去相亲。”余徽晓不明白杨乐的脑回路。 “那要是她相亲对象看上你怎么办?”杨乐白了她一眼,心想她长得又这么好看。 “那你们可就要公平竞争喽。”余徽晓不嫌事大地说,“哪家公司不是好几个实习生抢一个岗位?竞争很激烈的好不好,杨乐同学,你要加油哦……” “那你教教我,怎么加油?”杨乐狠狠地勒了一下余徽晓的腰,很不开心地看着她。 被勒疼的余徽晓不得不选择暂时妥协,老实承认:“我骗你的,没去相亲。” 杨乐松了一下手,这下更不开心了,“刚还说要坦白的!” 余徽晓从他怀里挣脱,正打算想第二个借口,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喊了她的名字。 “徽晓,好巧,你也是这趟车?”男人的声音磁性且温柔,又带着岁月沉淀的沉稳大气。 余徽晓一回头,吓了一跳。 “叶总您怎么来了?” “叶总?哪个叶总?”杨乐凑到余徽晓身边小声问。 听到杨乐发问的叶敏生朝他笑了一下,伸手指了指,然后问余徽晓,“这位是……” “我……”余徽刚想说“我男朋友”,但想想生物公司那边,就因为乔一乐跟乔老师的关系,差点还得她拿不到实验鼠,她要是直接跟叶总说杨乐这个男主是她男朋友,到时候叶总会不会也怀疑啊。 周全地想了一遍,余徽晓才说:“是我同学。” 杨乐愣了一下,没搞明白余徽晓怎么想的。 现在搞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杨乐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问。 车到了,叶敏生戴好墨镜,先一步上了车。 “他是谁啊?”杨乐问余徽晓。 “你别管了。先去放行李吧。”余徽晓把自己的行李箱也交给杨乐,然后又嘱咐,“哦对了,放完行李去座位坐吧,我跟叶总有点事情要说。等会找你。” “什么事儿这么着急,非要路上说。”杨乐显而易见地不开心,但一抬头,余徽晓已经一路小跑地跟叶总上了车。 车上除了叶总,还有那天那个叫航航的小男孩,现在正在跟邻座的小女孩打打闹闹。 叶敏生看了眼自己旁边空着的座位,叫余徽晓过来,“我儿子的座位,你先坐。小孩子很闹腾的坐不了多一会。” 余徽晓看了一眼航航,然后才坐下来。 “叶总,我听说您不是要回广州吗?现在是去哪儿啊?”余徽晓疑惑地问。 “放暑假了,带孩子去北京玩几天,晚点再回公司,正好带都带出来了。”叶总说。 “北京?这么巧,我们也回北京。”余徽晓刚一说完,一转头,就看见杨乐不知道怎么回事跟了过来,直接坐到她正后方。 叶敏生看余徽晓回头,就也跟着回了下头,“你们也买的这边的票啊?” 余徽晓刚想说不是,杨乐先站起来说:“没错,我们也买的这边的票。”说完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看着余徽晓。 表情好像在说:“你到底想干嘛?” 余徽晓没办法赶杨乐走,但当着杨乐的面她又没办法谈生意,想来想去,余徽晓还是先跟叶敏生道了别,拉着杨乐回了自己座位。 并排的双人座上,余徽晓不开心,杨乐也不开心。 俩人都戴着耳机,谁也不说话。 等到杨乐憋了好久实在忍不住了,回过头想问问余徽晓的时候,里座的余徽晓已经靠着窗户睡着了。 杨乐越想越不对劲,趁着余徽晓睡熟,一个人,悄悄去找叶敏生。 第44章 误会 不可能的爱情 高铁已经发车,很快驶出了车站。 窗外的楼房逐渐被田野湖泊落在身后,烟囱上空重新飘起了袅袅白烟。 杨乐穿过一节节车厢,来到叶敏生座位的时候,玩累了的航航正趴在爸爸怀里准备睡觉。 旁边的座位因此空下来。 叶敏生拍着怀里的小孩子,嘴里轻轻哼着一首英文儿歌。很快,怀里的宝贝不再出声,进入了梦乡。叶敏生看向窗外,一眼察觉到跟来的杨乐。 “有事吗?”叶敏生回过头,小声问他,“小孩子睡了,你可以先坐。” 就在昨晚,叶敏生找吴明明要了几集样片。所以在刚刚第一眼见到杨乐的时候,叶敏生就已经知道他是剧中男主的演员。 现在演员来找他,叶敏生只能觉得是来谈工作。谈工作嘛,当然要坐下谈。 但对此毫不知情的杨乐,张口就编瞎话:“不用了,我是余徽晓的男朋友,她刚才耳机掉这边了,我就过来帮她找一下。” 说着弯腰蹲下,朝着座位底下探查了一番。 “找到了吗?”叶敏生朝旁边挪了一下身体,低头跟杨乐一块找。 “找到了,谢谢您。”杨乐把提前攥在手里的耳机给叶敏生看了一眼,转身准备回座位。 让他知道自己是余徽晓男朋友,杨乐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你等一下。”叶敏生突然叫住他,还朝他招招手。 杨乐不明情况,折返回去。 “杨乐是吧,坐。”叶敏生笑了一下。 “您认得我?”杨乐满脑子疑惑。 “听你女朋友说的。”叶敏生看杨乐没有要聊剧本的意思,自己也不想多这个麻烦。 杨乐很不安地坐下,看着他,“那您找我,有事吗?” “想跟你聊一下你的女朋友。”叶敏生微笑。 杨乐却完全笑不出来。 叶敏生没有在意杨乐的反应,还是继续说:“你女朋友是北京人吗?家里做什么的?” 杨乐心想,现在的老男人找小姑娘,都这么直接了吗?就算当着她男朋友的面也可以? 叶敏生看杨乐一直没说话,才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突兀,“你不要多想,我和余徽晓,只是一些生意上的往来。” “生意?”杨乐怎么也想不到余徽晓一个天天泡在实验室的书呆子能跟叶敏生这种人谈什么生意,再想下去杨乐只能想到各种让他害怕的结果,“什么生意?” 叶敏生看杨乐这反应,才知道余徽晓参与网剧制作的事情,好像没跟杨乐说。 但他不是一个喜欢给自己惹麻烦的人,也不想知道这对看上去恩恩爱爱的小情侣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些普通的生意,可能跟她家里相关?话说她家里有人在影视圈工作吗?”叶敏生想起昨晚余徽晓说自己很早就进入了这个行业,所以这样猜测。 杨乐摇头,“她只有一个小姨,在做娱乐开发。” “娱乐开发,是在艺焕吗?”叶敏生当即猜到。 杨乐眼睛眯起来,不得不重新打量起面前的老男人。 这就是万年老狐狸的威力吗,猜都能猜得这么准。 这要是让他知道余徽晓的小姨是肖珊,会不会觉得门当户对啊? 杨乐想到这儿,赶紧补充:“她小姨只是艺焕的一名小职员而已,您也别多想。” “明白了。”叶敏生点点头,没有进一步探究的意思,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翻相册,“我认识一位老朋友,就在艺焕工作,你们之前见过吗?” 叶敏生一张照片递到杨乐面前。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酒红色呢子大衣,围着白围巾,脸上画着复古的妆,看背景像是在国外。 好眼熟的人啊,杨乐想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 这不就是余徽晓的小姨肖珊吗? …… 叶敏生不知道该从哪儿跟杨乐解释自己和肖珊的故事。 他们的相识就是模糊的。 或许是十六年前的伦敦,或许是十二年前的巴厘岛,又或许是十年前在广州,她不辞而别,却给他留下一个孩子。 叶敏生认识肖珊十五年,可每次见面,都要重新认识一番。 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叶敏生还不知道肖珊的名字,就知道学校有一名女生,总是喜欢坐在中央喷泉旁边的草坪上,一个人安静地读书。 她的头发温柔卷曲,深褐色,上面总是压着一顶浅色的帽子,阳光照耀的时候,显得格外优雅。 她在学习金融,但酷爱读文学作品。 狄更斯、福楼拜、列夫.托尔斯泰……或者其他叶敏生从来没听过的作者和他们的作品。 她说文字能给人救赎,特别是一个人孤独的时候。 “人在异国他乡,确实很孤独。”叶敏生跟她走在学院外的甬道上,撑了一把伞,故意罩住她。 “不,回家的日子,会更孤独。”肖珊很无奈地说。 那几日的天气很不好,连绵的雨恨不得把人埋进湖泊里。 后来叶敏生才知道,肖珊的父亲,就是那段时间去世的。去世时母亲叫肖珊回家看看,但肖珊没答应。 知道之初叶敏生完全不能理解这样的行为。他是父母唯一的儿子,也是当时家族企业内定的唯一继承人。他出国学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回国。来到这里的每一天叶敏生都在期待着回去。 可对肖珊来说,出国意味着逃避,永远的逃避。 “我从出生就被家里人抛弃了。他们把我送到乡下老家,养在邻居那里。那时候邻居家小孩很多,吃饭都靠争抢。抢不到就饿肚子,抢到了让他们不开心,就要打我。就这样过了十二年,那两个自称是我爸妈的人接我回去,但我打心眼里从来没有认同过自己他们女儿的身份。”肖珊坐在学校的长椅上,缓缓地说。 那时她的眼神总是清澈坚定,对未来充满希望,但只要一提起过去,希望就会变成委屈。 “敏生,我想有个家,你可以给我吗?”那天他们谈完心,肖珊哭着问他。 叶敏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留学之前,家里早已经给他定下了一门婚事,对方是父亲好友的女儿,两家平时不乏生意往来。他和那个女孩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马。认识肖珊之前,他也一直以为,常年的陪伴,那种亲如家人的感觉,就是喜欢。他会和那个女孩一起平平淡淡地过完一辈子。 可就在那天,叶敏生平静的心泛起了涟漪,一圈又一圈,它们荡漾在悬崖,它们荡漾去天际,它们悄然绽开,弥漫在每一寸空气。 看见肖珊哭,叶敏生不知所措。 他吻去肖珊唇上的泪,吻去脸上的泪痕,亲吻她的额头,把她抱在怀里。 也是在那天,他们在异国他乡,用自己的身体,纪念了一场不可能的爱情。 年轻时做事情不计后果,冲动任性,还总爱幻想。 那天之后,叶敏生一边享受着跟肖珊一起的留学时光,一边计划着如何跟家里坦白。他相信只要他们相爱,一切的困难都可以被打败。 回国的日子到来的猝不及防,他们说好了一起去机场。但是当天,肖珊迟迟没有来。 叶敏生打了许多通电话,找同学们打听,但都联系不上。 直到飞机起飞前,他站在登机口,看到了对面玻璃窗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天的肖珊穿着酒红色的大衣,戴着白围巾,和平时一样地笑着,平静地跟他挥了挥手。 叶敏生想跑回去找她,但是时间已经不允许。 父亲派来接他回国的助理叔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这是家里的决定。他们给了肖珊一笔巨款,足够她在国外过得很好。 “你知道的敏生,你父亲最讨厌的就是情种。”那位叔叔这样劝他。 叶敏生明白,什么都明白。只是清醒地面对这一天对他来说太难了。 他离开了雾蒙蒙的世界,回到了明亮的别墅里。父亲给他的别墅里什么都有,够他养尊处优过上一辈子。可是他不快乐,也再也没有感受过快乐。 他开始怀疑自我,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存在爱和自由。 这些话他写在信里,一封一封地寄向每一个肖珊可能收到的地方。 但是三年过去,一封回信也没有。 最后的一封信里,叶敏生犹豫了很久,才敢告诉她: 我要结婚了,婚礼会在巴厘岛举行。我想从现在开始,属于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 等我有机会重新活着的时候,我一定会找到你。 那时候,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寄出那封信后,叶敏生和未婚妻踏上了去巴厘岛的旅程。 计划里婚礼的时间不长,但叶敏生却觉得度日如年。 直到婚礼前,他还是很惧怕拉住新娘的手,惧怕看她的眼睛,很惧怕听到周围一切的祝福。 婚礼前夕他一个人走在海滩上,望着天边的月亮和星星,许了个愿。 他希望上天能对肖珊好一点,找一个比自己有担当的男人,过她喜欢的生活。 海浪声一下接着一下,混着晚风,混着岸边的一支轻快舞曲。 叶敏生被那支舞曲吸引,远远地望向高处的小屋,那里点着灯,明亮温馨,但屋子的建筑异域而复古。 那里适合回忆,也适合相遇。 就是在那里,叶敏生再一次见到了肖珊。 穿着鲜艳红裙的女孩,在无数男人的注视下,举杯欢饮。 毕业后不到一年,在叶敏生还在为自己的人生绝望难过的时候,肖珊已经进入一家公司,做了董事长助理,经手项目无数。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后来 从天而降的亲戚 叶敏生没有去打扰肖珊,也没有四处打听她今天为什么来这里,现在和那些男人在做什么。 他只是安静地站在一片海浪声中,麻木着,颤抖着,泣不成声。 他以为自己放下了,忘记了,彻底告别过去,但就在那一刻,他才知道从他们交出彼此的那一晚开始,他已经把肖珊刻在了骨子里,跟他曾经的骄傲与不甘一起,只要风一吹,就能摔得粉碎。 舞曲还在继续,屋子里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 叶敏生跪在海岸线上,许久都站不起来。 直到肖珊和那群男人交谈尽兴,各自离开,叶敏生才缓缓走到那个有她气息存在的地方,安静地坐下来,点了一瓶红酒。 高脚杯里的液体魅惑地转动着,像在光下跳了一支曼丽慵懒的舞。 舞蹈结束,叶敏生还在盯着面前的高脚杯发呆。 高脚杯里悄然无声地出现了一个人,她穿着一袭红裙,缓缓地走过来,比先前的红酒还能勾魂摄魄。红裙在叶敏生眼底转了一个圈,铺开,放大,占据满眼。 红色的裙摆在叶敏生面前停下来。 她用流利的英语说:“您好,我有件衣服好像落在这儿了,来取一下。” 她非但没认出自己,还把颓废的他当做了服务生。 叶敏生没说话,只是慢慢地抬了一下头。 眼神对碰的一瞬间,肖珊顾不上要找的衣服,转身就走。 叶敏生冲过去,挡在她面前,抓住她一只手,没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吻住她。 肆虐的海风越刮越大,就像叶敏生心里按捺三年的那个想法,从诞生之初,便一发不可收拾。 抱着她的感觉,亲吻她的感觉,都是那样真实又梦幻。叶敏生第一次产生了一个荒唐而危险的念头。他想逃婚,逃去天涯海角,逃去大海,哪儿都可以。他不愿意再相信什么家庭什么道德,对得起谁对不起谁。 他这辈子很短,只足够他对得起肖珊一个人。 风渐渐停了,叶敏生松开肖珊,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的眼泪,和肖珊故意昂起的头,已经能够说明一切。 他邀请肖珊到海边走一会,两个人肩并肩,但相隔很远。 那天的对话小心谨慎,都很客套。从天气到家庭,从工作到未来,有的没的说了很久,他们沉默下来。 “她对你好吗?”肖珊问。 叶敏生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你现在,有家了吗?” “算是吧,”肖珊说,“我哥和嫂子也去世了,现在家里只剩我妈和我外甥女,她们祖孙俩挺亲的,对我也还行。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就不错。没那么多麻烦事。” “所以你喜欢一个安静的、人少的家?”叶敏生问。 “对,至少不能是一个大家族。”肖珊回答。 很巧,叶敏生家,就是一个大家族。 叶敏生有些明白地低下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挣脱而出。 “那你可以接受我吗?我一个人,不是我的家人。” 叶敏生停下来,小心地朝她靠近了一点,“肖珊,我不想结婚,也不想在这个家待下去了。我想跟你走,去哪儿都可以。” 肖珊微笑,避开他乞求的眼神,看向旁边的大海,“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叶敏生点点头,“我明白,肖珊,我可以自己去开公司。这些年我在我爸这儿,也积累了不少人脉,我会有自己的事业。我会养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养我。”肖珊自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现在不缺钱,也不缺朋友,当然,也不缺想追求我的男人。我们都现实一点吧敏生,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人应该向前看。” 肖珊的话还没说完,叶敏生已经听不下去。 他抱住她,亲吻她,任凭她挣扎、求救,就是没有放开一次手。 他才知道,再理智的动物,都是会发疯的。 他疯了,想死一般的疯不可耐。 他跟助理打电话,让他在附近订了一间房。 他们在那里度过了不那么愉快的一夜。 早上起来,肖珊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穿好衣服,依旧光鲜亮丽地准备出门。 “我们还会再见吗?”叶敏生坐在床上,懊悔地问她。 肖珊没有说话。 叶敏生明白,这大概是肖珊这些年为数不多的屈辱。 他再也不可能求她原谅,甚至没有机会再让她正眼看他一次。 叶敏生低下头,窒息而木讷。 “敏生,我想你知道一件事。”肖珊背对着他说,“我可以纵容你,是因为我爱你。但不代表我认同你昨晚的行为。从今以后我就当没见过你,你也别再找我了。” 她说完,拎上包,打开了门。 高跟鞋离开的声音消失在耳畔,门咔嚓一声,叶敏生被彻底锁在了酒店的一片白色里。 那天本来是他的婚礼,但叶敏生没有如期完成计划。 他给新娘留了一封道歉信,又留了另一封信给父亲。 信里他和父亲说,他这辈子就任性这么一次,想去外面看看。 那天后他独自一人去了广州,没有带一个父亲公司的老人过来,跟所有初次创业的年轻人一样,自己融资,自己找客户,一单又一单地跑,没日没夜。 短短两年后,叶敏生在影视行业刚刚立住脚,随即又是一记晴空霹雳。 公司签下的一位小演员,因为和曾经的偶像爆出地下恋情,而被对家粉丝在网上狂轰滥炸。 而那位偶像所在的公司,就是肖珊名下的艺焕。 摆平这件事需要双方的协商合作,但叶敏生实在不知道怎么以合作伙伴的身份重新面对肖珊,以及,肖珊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帮他也是未知数。 正当叶敏生犹豫不定的时候,肖珊先到了广州。 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子,叶敏生的孩子。 小孩已经一岁,不需要再依赖母乳喂养,肖珊把孩子带过来,希望跟叶敏生谈一笔生意。 她的事业正在起步期,不希望身边人知道孩子的事,如果叶敏生能把这个孩子带走,公司的事情,可以完全信任地交给她。 叶敏生还没从吃惊中缓过神,就先答应了她的请求。 肖珊很快摆平了整件事,而叶敏生也从原来冲动感性的男孩,成长为了一位父亲。 整件事过去很久,叶敏生才慢慢打听到,当年公司的那位艺人恋爱的新闻,就是肖珊找人爆料的,目的就是把这个孩子送到叶敏生怀里。 知道真相的叶敏生没有计较肖珊的“阴险”,只是觉得心寒。 其实就算没有这些算计,只要肖珊肯开口,这个孩子,他也一定会认。 但生活就是如此,当你被人伤害过一次,或许还可以面带微笑拥抱明天,可次数一多,就会下意识把自己的心完全封闭起来,不再去相信任何人。 叶敏生给那个孩子取名叶思航,意思是怀念他们曾经在伦敦,坐在游船上的日子。 但是这些,叶敏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直到叶思航长大了,到了会问妈妈在哪儿的年纪,叶敏生才拿出肖珊的照片,跟他慢慢地讲:“你的妈妈在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努力地工作。等到她工作累了,想航航了,就回来看我们的。” 航航很乖,从那以后再也没在叶敏生面前提过一句妈妈。 可那天余徽晓过来,小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指着手机的照片对叶敏生说,“像妈妈”。 叶敏生才明白,再懂事的孩子也没办法抑制对母亲的思念。 那一刻他做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来北京,找肖珊,至少让他们母子见上一面。 由于带着小孩子,算算时间,高铁比飞机更合适。 高铁上,又遇到了余徽晓和杨乐。 叶敏生讲完了所有的故事,平静地看着杨乐,“听上去像个很好的剧本,是不是?但是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戏剧。” 杨乐还没从整件事情中缓过神,现在他满脑子只想着怎么圆刚刚说“余徽晓家里人是艺焕小职员”这个谎。叶敏生既然是来找肖珊的,肯定会跟去他们家,到时候他跟余徽晓也回家,不是一下就暴露了? 想了想,杨乐还是打算早死早超生。 “叶总,不好意思,我刚才对您可能有点误会。其实,晓晓她小姨……就是……” “我知道,她是肖珊的外甥女。”叶敏生依旧平静地说,“吴明明一开始还帮余徽晓这孩子瞒着,昨天晚上我好不容易才问出来。如果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我也不会把这些事告诉你。” 杨乐愣了半晌,觉得好像有道理,但又想想,好像哪里不对劲,“吴明明?您说的不会是导演吴明明吧?” “徽晓这是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啊。”叶敏生小声笑了一下,“重新认识一下,盛漾年华,叶敏生,也是你们这个项目的合作出品方。” 杨乐张着嘴,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您的意思是……您又……又同意我们的合作了?” “没错。”叶敏生笑着说,“不过这件事你要好好谢谢徽晓。要不是她昨天晚上过来找我求情,我还真下不了这个决心。” 昨天晚上…… 杨乐脑子懵懵的。 所以昨晚余徽晓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去,是去找叶敏生,给他的第一部网剧求情啊。 可他刚刚,还差点怪她来着。 第46章 回家 我就是你家人啊! 杨乐越想越愧疚,也没心情继续和叶敏生多聊了,反正现在事情说开了,一会一起回家,有的是时间聊。 杨乐跟叶敏生告别,说去看看余徽晓,谁知一回头,余徽晓就站在他们身后,疑惑且惊恐地看着杨乐。 余徽晓一觉醒来,杨乐不在身边。 不过她才没工夫管杨乐去了哪儿,她只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可以去找叶总问问合作的事。 谁能想到杨乐会在这儿啊。 余徽晓想想刚才杨乐吃醋的反应,好怕他跟叶敏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赶紧把他拉到身后,一脸愧疚地要跟叶敏生道歉。 杨乐跟叶敏生,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哪儿跟哪儿。 看这俩人都没反应,余徽晓只觉尴尬。 难得看见余徽晓不知所措的杨乐,没忍住笑了出来,重新跟余徽晓介绍了一下叶敏生,“别道歉啦,叫小姨夫。” “小姨夫?”余徽晓从来没听说肖珊在外面有男人。 而且这个男人还带着一个孩子。 余徽晓感觉大脑信息量爆炸。 “倒也还不算。”叶敏生努力圆场。 但余徽晓这种刨根问底的性格根本不允许她吃瓜到一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叶敏生刚要解释,怀里的航航揉揉眼睛,有点被吵醒了。叶敏生哄了两句,这边的话也没说下去。 杨乐见状赶紧推着余徽晓往回走,“回去我跟你讲。” 余徽晓回到座位,还是一脸惊魂未定,翻开手机看看时间,距离到站还有一小时左右,“长话短说啊,一会时间不够了。” 这么长的故事长话短说,实在是有点为难杨乐了。 杨乐想了挺久才说:“就是一个灰姑娘以为自己找到了白马王子,却被白马王子始乱终弃,三年后带着孩子回到他身边,白马王子悲痛欲绝,准备再带着孩子回去追妻火葬场的故事。”说完喘了口气,“怎么样,够短吗?” 余徽晓的表情很难看,心想这家伙不会是最近古早文看多了吧! “你的意思是,灰姑娘是我小姨,白马王子,是叶总?”余徽晓不确定地问。 杨乐点点头。 余徽晓脑子里嗡地一下。 但是熟悉的理智很快恢复回来,让她快速在脑子里把航航的年纪、叶总的年纪、肖珊的年纪以及他们可能相遇的时间点,和那段时间肖珊不在家的事实来回确认了好几遍,直到她确信叶敏生不是个骗子。 余徽晓在这边努力“运算”,杨乐就在旁边拉着她的手玩,时不时还给她泼点冷水,“别想这么多了,现在的重点不是叶总和小姨之前发生了什么,而是叶总接下来要怎么做。” “确实。”余徽晓第一次觉得杨乐的脑子还有点用处。 “所以等下车再说呗,静观其变。要是他想做什么过激行为,咱们就提前阻止一下。不过他要是真心对小姨好的话,往后有个人在她身边也不是坏事,是吧,余徽晓?”杨乐炫耀似的拉着她的手问。 余徽晓眯着眼睛瞪他。 怎么着,跟她谈个恋爱就这么自豪吗? 杨乐被余徽晓看怕了,挺直后背,很乖巧地看着她,“那个,还有件事,我得跟你道个歉。叶总说,你昨晚,去帮我谈那个网剧了?” 余徽晓吓了一跳,也跟着从靠背上直起身。 “你别紧张,我知道是吴导拜托你的吧。整个剧组也就通过你小姨的关系,能跟叶总说句话。你不是剧组的人,还这么麻烦你,真挺过意不去的。”杨乐咬着嘴唇,自己很紧张地说。 余徽晓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阳阳小甜心同学还没有掉马,不至于被杨乐嘲笑。 感谢叶总,感谢小姨夫,感谢苍天! 余徽晓闭上眼,重新靠回靠背上,心里舒服极了。 “喂,我道歉呢,你能不能稍微有点表示?”杨乐不开心地说。 “原谅你了。算表示吗?”余徽晓懒散地看着他。 “不算。我是认真的。”杨乐像是有点生气。 “我也是认真的啊。”余徽晓坦然地看着他说。 “不够认真。”杨乐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那你说要怎么认真吧?”余徽晓有点不耐烦了。 杨乐的眼睛不安分地转了一个弧度,坐正了,举起自己被她拉着的手,伸到她嘴边。 余徽晓摇摇头,心想这幼稚孩子真是没救了,但为了省点麻烦,还是吧唧亲了杨乐的手背一下,“满意了?” “差……差不多吧。”杨乐脸上的红晕一路泛到耳朵上。 高铁很快到达北京,趁着杨乐拿行李,余徽晓赶紧追上叶敏生。 别的先不管,有件及其重要的事情,余徽晓现在必须马上告诉他。 “叶总,我是阳阳小甜心的事,能不能先别告诉杨乐?”余徽晓一脸着急地说。 “为什么?”叶敏生狐疑了一下。 “不为什么。您如果帮我保密的话,我可以帮您跟小姨说几句好话,成交吗?”余徽晓看见杨乐过来,匆匆结束这边的对话,跑过去找他。 叶敏生笑了一下,没再多问,领着叶思航,继续往前走。 四人在出站口碰了面,余徽晓准备打车回家,但被叶敏生拦下来。 叶敏生在北京有不少朋友,早就联系了司机过来,车已经到站外了,等了他们半小时。 车上,叶敏生坐前排,跟司机攀谈,杨乐和余徽晓就带着叶思航坐后排。 这是余徽晓第一次正式地认识叶思航,一贯不知道怎么跟小孩相处的她难免有些紧张。 好在有杨乐这只老少通吃的开心果,不仅会抱着叶思航看动画片,还能陪他打游戏,还不觉得无聊! 看见二十好几的人跟一个小屁孩玩得不亦乐乎,余徽晓真想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就是她脑子一热就答应了的男朋友吗? 余徽晓忍了好长时间,实在忍不住了才说:“别玩了。车上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叶思航很乖巧地走到余徽晓面前,把手机交给她,“姐,你生气了吗?” “没有。”余徽晓避开叶思航的眼神,不想多说话。 “没事,你姐在生哥哥的气,跟你没关系。我们玩我们的。”杨乐把小孩子拽回怀里,重新打开手机游戏,欢快的音乐还在继续,叶思航却一点想玩的意思也没有。 叶思航乖乖坐好,以为自己很小声地对杨乐说:“哥哥,姐姐是因为我才生你的气吗?” 余徽晓听到了,偏了个头,心里好无辜。 她哪里有生气,刚才明明就是就事论事,说了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啊? 杨乐朝余徽晓眨眨眼,笑着哄叶思航说:“谁说你姐生气了?”说完朝余徽晓伸了一只手。 余徽晓不知道他要干嘛,先把手也伸出去。 “笑一下!”杨乐对嘴型提醒她,晃晃她的手。 余徽晓一脑子问号。怎么笑啊,有什么好笑的。 “就一下!”杨乐又对了个嘴型。 出于给面子,余徽晓很勉强地勾了一下嘴角。 叶思航看见余徽晓的微笑,也跟着微笑了一下。 余徽晓把头转过去,看看窗外,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时候她爸妈也是这样哄她的,她也很喜欢这种有家人陪伴的感觉。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 是她知道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日子,所以不敢有任何奢望,还是说她真的在嫉妒一个小孩子,所以不开心呢? 余徽晓不敢多想,再分析下去,她只会觉得自己是个连小孩子开心一点都会觉得不平衡的人,她很讨厌的那种人。 回家的一路上,余徽晓的头都没有转过来,也没有再跟他们说一句话。 下了车,杨乐朝余徽晓要了家门钥匙,在前面领着叶敏生和航航进小区,等他们进了家门,杨乐再折返回来,要接余徽晓,然后就见到她一脸伤心的样子。 杨乐回想了一下刚才在车里的情形,大概明白了一点,所以也没多问,先把她行李拎上楼,跟叶敏生打了声招呼,要跟余徽晓出门买点东西。 说是买东西,其实也是顺路想带她在附近逛一逛。 杨乐牵着余徽晓的手,走在马路上,趁路口等红灯的时间,突然对她说:“晓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以后我可以做你的家人啊!” 余徽晓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杨乐怕她尴尬,又很快绕过了这个话题。 杨乐一路说,从刚刚和叶敏生的聊天,说到他在之前片场遇到的各种趣事。 余徽晓偶尔笑一下,但全程没说话,也没看路,就跟着杨乐走。 杨乐带她到附近的一处公园,就是上次他在查旅游攻略时看到的,可以放河灯的公园。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现在放河灯,再合适不过。 杨乐去买了两盏河灯,余徽晓一盏,他一盏,顺便拿了两根记号笔塞到余徽晓手里。然后拿出手机,选择自拍,专门把自己和余徽晓放在镜头里,拍了一张照。 月亮很美,杨乐很甜,忧郁的余徽晓难得地很温柔。 拍完照,余徽晓凑过来看了一眼,问他:“拍照干嘛?” “回去发给姥姥看,让她放心。”杨乐很熟练地给图片加了个老年人很喜欢的滤镜,背景调亮一点,存了个图,“姥姥不是让咱们去杭州放河灯吗?咱们没去成西湖,就在这里补一张吧。” 余徽晓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莫名软了一下。 “你要许什么愿望,我帮你写。”余徽晓已经开动了,先把俩人的名字分别写好。 “我不用你写。”杨乐收好手机,一把把自己那只河灯抢回来。他才不想让余徽晓知道自己的愿望就是要一个长得像她的女儿。说出来很丢人的。 好在余徽晓不喜欢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就没深究,“好吧,那你也不许看我的。” “没问题。”杨乐答应得很爽快。 余徽晓拿着笔,站到离杨乐很远很远的地方,偷偷地写:“杨乐和余徽晓,永远做家人吧!” …… 第47章 小姨夫的查岗 同床共枕 从公园回来,余徽晓和杨乐顺路去超市,给家里的小朋友买点礼物。 杨乐挑了一大堆零食,奶酪、巧克力、糖果还有会赠送玩具的扭扭蛋。 余徽晓看着很嫌弃,心想人家是个男孩子好不好,又不是每个男孩子都跟杨乐一样喜欢吃甜食。 趁着杨乐在食品区逛得起劲,余徽晓趴在购物车上,悄悄用手机下单了一份乐高。 东西挑完,到收银台,杨乐非要自己结账,说是他这个“准姐夫”给孩子的见面礼。 余徽晓不拦他,这种小事情,他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 直到余徽晓看了一眼购物小票,吓了一大跳。 “800啊杨乐,你买什么零食花800?”余徽晓皱着眉一样一样地检查,终于查到了这笔支出的大头——一份她常用牌子的水乳套装。 看见余徽晓的手在那里停了许久,杨乐才解释,“我看你卫生间架子上的快用完了。” “是吗?”余徽晓从来没关注过这些,之前要么是姥姥提醒她,要么是等到彻底用完了才发现。 杨乐忙着帮收银员把所有东西打包装好,拎上袋子才过来领她。 余徽晓牵上杨乐的手,突然间有些不适应。 路上,余徽晓嘴硬地说:“以后我的东西不用你给我买,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她真的好怕当一个需要靠别人活着的废物啊。 “又不是我特意给你买的,就是正好看到了而已。下次如果你先看到,你不就自己买了?”杨乐很轻松地反问她。 余徽晓无可辩驳。 好像每次她觉得尴尬到不得了的天大的事,杨乐都能一句话轻松带过,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这样也挺好的,余徽晓心想,心里的尴尬劲儿很快就过去了。 到家上楼,俩人敲敲门,里头没动静。 杨乐觉得不对劲,又使劲敲了敲,还是没动静。 余徽晓不耐烦,推开他,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门内传来一阵忙乱的脚步声。 余徽晓和杨乐走过玄关,先撞见两位陌生女士。一位穿着围裙,端着菜正好从厨房出来,微微鞠躬,“余小姐和杨先生回来了。” 另一位坐在沙发上,抱着叶思航玩平板电脑。 叶敏生听到动静从里屋出来,此刻已经换好了一整身居家休闲装。 “我请的小时工,菜做得还不错,别见外,吃!” 叶敏生指着一大桌子菜说。 杨乐和余徽晓一头雾水。 这是谁家,谁别见外啊? “叶总,我有必要跟您说一下,我小姨很不喜欢别人动她家里东西。也不喜欢请小时工。平时的家务,都是我们自己做。”余徽晓走进来,把自己的包放在沙发上。 “哦,是吗?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叶敏生有些局促地看了两位小时工一眼,麻利地付了钱,把人又请走了。 人是走了,但饭已经做好,不得不吃。 叶敏生叫杨乐和余徽晓先吃,自己去沙发哄孩子睡觉,一会再过来。 看到叶敏生走远,余徽晓脸上的不开心才终于显现出来,朝着那个老男人离开的方向,杵着筷子看了好久。 杨乐看她发呆,往她碗里夹了一块鸡肉,“先吃饭吧,等会跟小姨打个电话问问再说。” 也对,余徽晓心想。现在的叶总可是她第一部网剧的救命恩人,她就算再生气,也不能露馅。 找小姨,现在就找小姨。 余徽晓想到做到,放下筷子,钻进卧室,这就给肖珊打电话。 此时此刻,肖珊正在一艘轮渡上,和朋友们一起愉快地欣赏江景。 出差的工作很快就结束了,剩下的时间自然是用来打牌、喝酒、享受生活。 余徽晓的电话碰巧就是在肖珊最惬意的时间里打进来了。 电话打了两通,肖珊才想起来接,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站在呼呼的江风里问她:“怎么了徽晓?” “小姨,你快回来了吗?”余徽晓问。 肖珊回头看了一下一起出来的朋友们,暂时还没有回去的打算,“出什么事了吧?” “有个叫叶敏生的男人,带着孩子来找你了。”余徽晓趴到床上,躲在被窝里,很小声地说。 杨乐也跟进来,锁好门,趴在她旁边,悄咪咪地听。 “说什么?”杨乐问。 “没说话。”余徽晓把手机放到杨乐耳朵边,又听了一会。 杨乐也摇摇头。 然后,电话猝不及防地挂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余徽晓半点猜不透,“咱们是留他在家,还是让他们去酒店啊?” “现在去酒店肯定不合适吧。大半夜,还带着个小孩。”杨乐说。 余徽晓快速在脑子里分析了一下当前形势,继续趴床上,把头一蒙,修改计划中:“明天要去实验室,还有一堆老鼠要杀,还要去医院看姥姥,外面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家里还多了俩添乱的。”想想就头大啊。 “我比你更惨好不好。我在家时间比你长。”杨乐把她的被子掀开一条小缝,小声地说。 俩人这边还没商量出一个解决办法,卧室外就传来叶敏生的敲门声。 俩人对视一眼,互相叹了口气,但还是乖乖选择出去。 这回三个人坐在饭桌旁,余徽晓只觉得更尴尬了。她不想说话,也不想看见叶敏生这张脸,最好的办法就是低头吃饭,越吃越快。 叶敏生还以为余徽晓喜欢吃,就把桌上的菜都朝余徽晓这边挪了挪,“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不知道身体有多重要,总是不按时吃饭。一饿起来又暴饮暴食。这样很不好。还是要规律地吃饭,规律地睡觉。” 余徽晓停下筷子,很慢很慢地吃了一口饭,以此来堵叶敏生的嘴。 但显然没堵住。 叶敏生看了一眼余徽晓说:“吃得太慢也不好,会没有效率。” 余徽晓看着碗里的饭,一点吃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求助地看了一眼杨乐。 杨乐收到信号,朝她眨了一下眼,对叶敏生说:“那个,小姨夫,你们这次过来,准备待多久啊?” “还不确定,等你小姨出差回来再说吧,怎么了?”叶敏生用湿巾擦了一下嘴。 “现在小学生竞争也挺激烈的吧,暑期是不是要上辅导班啊。航航在这边待久了,不会耽误课吗?”杨乐又问。 “没关系,别担心,他那点作业,回头叫徽晓辅导一下就行,挺简单的。”叶敏生很自然地说,像是计划了挺久深思熟虑的结果。 “那兴趣班呢?兴趣班总得上吧。”杨乐继续。 “哦,你不就是学艺术的吗?唱个歌跳个舞画个画的,我估计你教的比外头老师好。”叶敏生也继续,说完还朝杨乐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杨乐内心好无语。他不过是只千年修行的小狐狸,碰到万年修行的老狐狸也会束手无策啊。 见杨乐也被怼到说不出话,余徽晓气得呛了一口饭,忍不住咳嗽起来。杨乐去端了杯水给她,余徽晓喝了好几口才缓过来。 果然这就是商圈人士的思维模式吗?高端精致的利己主义,完全不管他人死活。 她先前和叶敏生保持生意往来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他这么讨厌呢?怎么成了家人,就这样了? 余徽晓想到这儿,看了一眼杨乐。 她可是才许愿要跟这家伙做家人的,该不会关系再亲近一点的话,也会觉得别扭吧? 丰盛的夜宵很快吃完,三人分工明确一起收拾。叶敏生去刷碗,余徽晓擦桌子,杨乐扫地。 一切收拾完毕,叶敏生毫不见外地坐到叶思航旁边的沙发上。 那个地方,正巧就是杨乐每天睡觉的地方。 杨乐站在叶敏生旁边,很委屈地看着他。 叶敏生也不明所以地看着杨乐。 “你们同居的话,是睡一起吧?”叶敏生问。 “就算是……吧。”杨乐挠挠头发,不好意思地答。 肖珊是知道他们领证的,要是敢答不,等肖珊回来准露馅。 于是洗的白白净净的杨乐不得不穿着睡衣走到余徽晓卧室门口,敲敲门,用此刻难以抑制的困意朦胧的声音,小朋友要糖吃似的喊了一句:“余徽晓!” 余徽晓开开门,一句话还没说,就看见杨乐自己乖乖溜进来,一头扎在了她没躺过的半张床上,咣当一声,连人带被子陷进了柔软的棉花窝。 “杨乐你什么情况?”余徽晓把门锁好,蹑手蹑脚地走过来拍拍他。 “睡觉啊什么情况?”杨乐喃喃地说。 “睡觉你睡沙发啊!”余徽晓拉住杨乐一条胳膊,很努力地想把他拉起来,但是屡战屡败,反而一不留神,被床上那位稍稍使劲,一头拽进了被窝里。 杨乐翻了个身,像只郁闷的小狗,“沙发被人占了,你就不能收留我一个晚上吗?” 这是一晚上吗?叶敏生一天不走这家伙就一天到晚赖在她床上。 “给我搬东西下去,睡地上!”余徽晓指着旁边,命令道。 “地上很凉哎,还很硬,还没有余徽晓!”杨乐半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余徽晓简直无计可施。 “那你睡觉归睡觉啊,不许碰我。”余徽晓懒得理他,钻进被窝里,自己背过身。 可这边刚闭上眼,那只粘人的杨小狗又重新凑了过来,就在背后,一把搂住她。 毫无准备的余徽晓再次脑袋嗡嗡响,从小到大,她在床上,还从来没有人这么抱过她。好近啊,太近了,近到连他的呼吸都能感受到。这项实验已经做完了不需要再重复了啊? “杨乐你干嘛?你这是在引诱我犯罪知不知道?”余徽晓义正严词地说,“我告诉你啊,我今天很累了,脑子也不清醒,如果你继续贴着我的话,不保证会不会对你做什么,到时候你可别哭。”余徽晓闭着眼威胁道,心想对付纯情少男这招一向都很管用的。 然而今日,那位纯情少男思考了一会,以一种死守贞操视死如归的口气跟余徽晓说:“如果你一定要的话,也不是不行,反正在酒店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 做过什么了? 余徽晓吓得清醒不少,现在忽然有点后悔骗他了。 杨乐要真相信那晚发生了什么的话,往后该不会都这么肆无忌惮了吧! 脑子里的话想到一半,余徽晓的大脑再次被迫陷入中断。 一只极轻极轻的吻,悄无声息落在余徽晓颈侧,像在野外偶然遇到的蒲公英,惊喜而不知所措。可刚要抓紧它好好看一看的时候,风一吹,它就躲了起来,再也找不到了。 就在余徽晓浑身麻木的时候,杨乐忽然说:“晓晓,你睡得着吗?” 第48章 忍着 撩人不成反被撩 睡……什么睡? 她睡不睡得着杨乐心里没点数吗? 余徽晓心里骂了好几句,终于没忍住朝后踢了杨乐一脚。 杨乐嚎一嗓子,松开她,“睡不着就睡不着,你踢我干嘛?叶总在家我也睡不着啊!” 是这个意思,不是图谋不轨啊?余徽晓才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安抚地拍拍杨乐的头。 “怎么办余徽晓,明天怎么办?”杨乐委屈地看着她问。 余徽晓看眼手机,时间还早,于是又给肖珊打了个电话,这回干脆打不通了。 余徽晓躺平冷静了一会,她绝不能允许自己被这么一点小事打败。 肖珊联系不上,不是还有一起出差的秋梨吗?余徽晓想到,赶紧又给秋梨打电话。 十分钟过去,被余徽晓夺命连环call折磨得不轻的秋梨实在没办法,才走到肖珊身边,问问她的意思。 肖珊望着被风吹皱的江水,喝了一口红酒。 十年都过去了,感情那点破事,有必要这么执着吗? 肖珊不是害怕面对,而是觉得没必要面对,更没必要让小辈们掺和进来。 虽然那场感情直到今日都还是她心头挥之不去的一片乌云,但只要她每天和朋友们一起喝喝酒,学会玩乐,学会忘记,那片乌云的雨,就永远不会砸到她身上。 秋梨从肖珊的沉默里察觉到了一丝不耐烦,默契问她:“肖姐,要不要我去问问,最近盛漾年华那边还有哪个小明星的料能爆?” 肖珊对自己手把手带出来的助理很满意地笑了笑,“算了,盛漾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盛漾了。叶敏生在这上面吃过亏,过来之前一定做好了准备。” 肖珊考虑了一会,对着江面叹了一口气,算是跟眼前大把的愉快不舍地道了个别。 “秋梨,去订票吧。越早越好。” …… 半夜12点半,瘫在床上的余徽晓和杨乐终于收到秋梨发来的消息:【你小姨明晚回去哈。】 好消息,利好消息!!! 余徽晓忍不住坐了起来,狠狠地给了杨乐一只拥抱。 同样很激动的杨乐跟个小孩子似的说:“余徽晓,你好棒呀!” “杨乐,你好假啊!”余徽晓趴在他肩上说。 俩人笑到一块去了。 “那要怎么说才能不假?”杨乐问她。 余徽晓想了一会,离他稍稍远一点,看着他的眼睛说:“以后再想夸我呢,就说余徽晓同学,我喜欢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杨乐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也想了一会,重新看向她才说:“是非常、特别、极其、永远地喜欢你,余徽晓同学。” 咦……好肉麻好恶心,余徽晓面露嫌弃。 杨乐忽然躺下笑出声,他真的好喜欢看余徽晓“撩人不成反被撩”的可怜样啊。 “杨乐你……是不是欠打!”余徽晓很严肃地抬起手。 现在只要看到那只手,杨乐就能条件反射地缩成一团,很乖巧地说:“错了姐,不说了。” 余徽晓白了他一眼,还是把那只手极速落下来,却极轻极轻地拍在杨乐胳膊上。 屋外传来敲门声,然后是叶敏生两声几句警示性的咳嗽,“你们俩不要熬夜啊,这都几点了?” “我要你管!”余徽晓下床就要出去理论。 好在有杨乐拽住她一只手,大声回答:“好的,小姨夫,我们马上睡觉。” 余徽晓看看门,又看看杨乐,憋了一肚子火。 “再忍忍,再忍忍,明天小姨就回来了,就有人收拾叶总了。”杨乐拉她回床上,小声说。 “收拾什么收拾?”余徽晓觉得这条推理不成立,“你以为每个男的都能跟你一样好欺负吗?” “这叫好欺负吗?这叫好脾气。余徽晓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哦?”杨乐甚是得意地说,顺便起身关了个灯。 余徽晓还靠在床头生闷气,杨乐却已经乖乖钻进自己的被窝里闭上了眼睛。 余徽晓偏头看了一眼,心想作为一个废物,基本素养就是心大吗? 正想着,某废物朝余徽晓伸出一只手。 “你干嘛?”余徽晓怕他又出什么幺蛾子。 “邀请你一起睡觉。”杨乐很温柔地说。 “有病啊。”余徽晓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钻进自己的小被窝里。 屋里开着空调,一点都不热,甚至还有点冷。就算依偎在一块,也不会觉得难受。 但俩人面对面,都看着对方,谁也没再贴得近一点。 余徽晓害怕像刚才那样近的话,她会忍不住想对杨乐做点什么啊。 杨乐也害怕他的道德感压制不住本能的冲动啊。 互相看了一会,俩人默契地闭上眼,选择在心里默念一百遍清心寡欲。 终于,漫长而难绷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一大早,俩人甚至不用闹钟,还起得非常早。 余徽晓准备起床换衣服,回头看见已经睁眼的杨乐,一把揪过他被子,拉上来盖住脸,“不许看哦。” “啊?哦。”杨乐懵懵地答,在被子里咕哝道:“看了会怎样啊?” 余徽晓很无语地白了那片被子一眼,“杨乐同学,你还想不想转正了?” “想想想。”某人一句话就被吓清醒了,躲在被窝里,一动不敢动。 余徽晓的衣服很快穿好了,重新趴过来,一把把杨乐的被子扯下来,像是扒开了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然后朝着那朵小软花的脑门,吧唧亲了一口,“新的一天早上好,杨乐同学。” “余徽晓你……”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杨乐直接坐起来。 余徽晓买一赠一,站到卧室门口,大大方方赠送杨乐一只帅气的飞吻。 美好的一天,从让一只小帅哥脸红开始。 一大早,叶敏生已经做好了早饭。一边端饭上桌,一边还抱怨余徽晓家里冰箱有多乱,抱怨完还不忘说:“以后少吃一点速食,很不健康。早起一小时,什么饭做不出来。” 余徽晓坐在餐桌上,拿着叶敏生准备的刀叉,气到戳盘子。 “刀叉是不能这样用的。你慢慢就学会了。”叶敏生说着回了个头,“航航过来,教你表姐怎么用刀叉。” “不好意思,叶总,我平时吃饭不喜欢用刀叉。”余徽晓努力地微笑说,自己进厨房拿了双筷子,回来用筷子吃牛排,照样夹得起来。 叶敏生很诧异地看着她,实在想象不出这是一位百亿娱乐公司董事长家里培养出来的女孩。 叶思航已经过来了,坐到余徽晓旁边,拿着余徽晓的刀叉,很标准地给她切牛排。 “是这样吗爸爸?”叶思航问。 “没错,宝贝。”叶敏生摸了摸儿子的头,然后很尴尬地看向余徽晓,“那个,没关系,不愿意学,可以以后再说,先吃饭吧。今天几点去实验室,我叫司机送你。” “不用,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被司机接送过。”余徽晓说。 “从来没被司机接送过。你小姨她难道就不担心你的安全?”叶敏生更加疑惑。 余徽晓放下筷子,很严肃地说:“叶总,我觉得您可能对这边的生活有些误解。我小姨很不喜欢麻烦别人。从小她也是这样教我的。” 余徽晓说完,饭又吃不下去了,匆匆起身道了个别,穿鞋就要出门。 刚洗漱完的杨乐出来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这边跟叶敏生说着去送送余徽晓,那边赶紧追上余徽晓,“不是说再忍一天就过去了吗?” “现在不是忍不忍的问题,是我觉得他根本就不配给我们家当女婿,我估计小姨也这么想。就这样吧,我已经尽量好脾气了。”余徽晓出了门才说,句句心里话,说完看一眼手机,“我早上实验要卡时间,不跟你多说了。下午还得去医院呢。” “我陪你去实验室吧。”杨乐突然说。 “陪我干嘛?”余徽晓不理解。 “躲叶总啊!”杨乐超级委屈地说。 余徽晓叹了口气,心想现在这种情况把杨乐一个人留家里确实也不合适。 “那好吧,就今天一天。”余徽晓说着去推自行车,杨乐就顺便开了一辆共享单车。 趁路上等红灯,余徽晓先给王娴打电话说了一声,请她帮忙报备杨乐的进校。 平时这种事最好跟乔老师也说一声,但这周乔老师正好出差不在,就少了一道手续。 报备完毕,余徽晓开始跟杨乐详细地介绍实验室的规则。 什么进门一定要戴口罩穿实验服啦,各种废液桶千万不能动啦,实验小动物要放在规定的地方啦,总之一切以安全为重。 余徽晓说,杨乐就心不在焉地听,心想要是按进过实验室的早晚来论辈分,他得算余徽晓大师兄才对,还用听她讲这些。 一路骑到学校门口,余徽晓停下车问杨乐,“你给我复述一遍。” “复……复述?”杨乐直接傻眼,“进实验室一看就会了,真不需要背这么多理论吧。” 余徽晓瞪了他一眼,“你到底是记住了还是没记住。” “没记住。”杨乐老实说,顺便想了个很不错的借口,“我早上没吃饭,饥饿会让记忆力减退,肯定记不住啊。” 余徽晓这才想起来他早上没吃饭的事,赶紧把自己饭卡给他,领他去了食堂。 食堂里可以自己选饭菜,价格实惠,还有一群来打早点的老教授互相唠家常,气氛轻松愉快,不知道比家里好多少。 俩人坐下,快速解决了一顿早餐,这才出发去实验室。 杨乐开开心心地往前走,以为余徽晓已经把实验室规则这事全忘了。谁知一到医学楼门口,余徽晓拉住杨乐,还是很严肃地说:“我再给你讲一遍,这回记住了,听到没?” 第49章 实验“新手” 姐夫不对劲 权当是余徽晓声音好听,让他多享受一会算了,杨乐心想。 好不容易记下来,背过了,成功通过余徽晓的考核,杨乐才总算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余徽晓把杨乐领到休息室工位上安静待会,自己跟徐若若去鼠房拿老鼠。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忙实验,休息室只有杨乐一个人。杨乐无聊,就看着眼前的一切发会呆。 余徽晓的工位布置得很简单,除了打印出来的成堆的文献,就是各种参考书、protocol和实验记录本。 面前的挂了一只小白板,上面各种记录实验计划的便利贴。白板上方,是一排不同颜色的计时器。 余徽晓的东西挂得很整齐,字也写得很整齐,跟她的生活一样,规规整整。 杨乐看着觉得好无趣,突发奇想,用实验室的打印机,把昨天放河灯时的那张合照,打印出来,贴在白板上方的一个小角落里。 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也是他手机里存的余徽晓的第一张照片,现在也成了余徽晓这堆死板的实验计划里,唯一轻松的一抹亮色。 杨乐的小动作一搞完,坐回座位,对着那张照片满意地欣赏了一会,直到楼道里忽然传来余徽晓的声音。 杨乐眼疾手快,赶紧用一只计时器把那张照片挡住了,转身面对余徽晓,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你在干嘛?”余徽晓看他鬼鬼祟祟的,本能觉得不对劲。 “没干嘛,”杨乐绝佳的演技是最好的掩饰利器,“你啥时候结束啊?” “今天鼠很多的,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你中午饿了先去吃饭吧,我估计吃不上了。”余徽晓说着把饭卡递到杨乐手里。 “这么忙?”杨乐撇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拉过她一只手晃了晃。 “够了啊杨乐,这是实验室。没工夫理你。”余徽晓一点不给面子地松开他的手,穿好实验服,转身出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没人搭理的杨乐实在忍不住,自己溜到实验室这边,在门口悄悄探了个头。 正在忙着的各位同学看见杨乐,都吓了一跳。 好看的男人在医学院从来都很稀缺啊,能看到一个就赚一个啊。 大家都跟看猴一样看杨乐,杨乐自己也有点尴尬。 “请问,余徽晓在吗?”杨乐小心地说。 “徽晓,有人找!”门口的师兄朝里喊了一嗓子。 “什么叫有人找,”师弟崔博打断师兄,也朝里头喊一嗓子,“晓姐,姐夫找你。” 姐夫,什么姐夫? 大家听到这儿,一个个可就来精神了。 整个实验室议论纷纷,跟炸了锅一样。 杨乐就是在这样一路吃瓜的氛围下,直接走到了最里面。 余徽晓塞着耳机,啥也没听见。旁边的徐若若也是。 不嫌事大的崔博跟着杨乐过来,又提醒了余徽晓一遍,“姐,姐夫来找你了。” “啊?”余徽晓抬起头,一眼看到杨乐,“你过来干嘛?” “你还有几只老鼠啊?”杨乐问。 余徽晓看下记录本,“还有27只吧,怎么了?” “27只?你真不吃午饭了?”杨乐又问。 “不是跟你说了不吃了吗?你要不给我带一点,我晚点吃。”余徽晓说。 “姐夫你别操心了,师姐日常这样,经常下午三四点才吃口饭,没啥事。”崔博本来是要替余徽晓解围的,但看杨乐的表情,似乎比刚才更严肃。 “崔博,你也别说了。”徐若若听不下去,招呼他过来,“闲着没事干过来帮忙啊,回头请你吃必胜客,要不要?” “你说的啊!”崔博戴上手套,真过来帮忙了。 杨乐没吭声,站在旁边看了一会。 余徽晓杀鼠取组织,很熟练,但崔博和徐若若,明显是新手,速度慢了不少。 取到的组织需要处理,这边每杀完一只鼠,余徽晓就要拿着冰盒去趟-80冰箱,再回来,大约十五分钟。 这十五分钟里,徐若若和崔博两个人,只能杀完两只鼠。 这个时间,怎么算中午都做不完啊。 趁着下一次余徽晓跑出去,杨乐问崔博:“你们有多余的实验服吗?” 徐若若和崔博俩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杨乐要干嘛。 “要不我帮你们杀几只吧?你俩取组织就行。”杨乐说话的工夫已经熟练地戴好了手套。 崔博将信将疑,真拿了一套实验服给他。 杨乐披上衣服,从笼子里拽出一只老鼠,优雅而熟练地断了个颈,五秒钟,直接处死。 拿着死老鼠的杨乐看着那俩人问:“放哪儿?” “放这儿,放这儿。”崔博把杀鼠板拿过来,坐下取组织。徐若若见状赶紧又去拿了一块杀鼠板,就跑出去这一趟的时间,杨乐又杀完了两只。 三人协作,五分钟就取完了三份组织样本。 看余徽晓还没回来,杨乐跟徐若若说,“你先把这些给你师姐送过去吧,别让她来回跑了。” “啊?好……好的。”徐若若刚要跑出去,杨乐又叫住她。 “别跟你师姐说是我干的。” “好……好的。” 吓蒙了的徐若若蹬蹬蹬跑去找余徽晓,见面就说:“姐,我们取好了三只。” “这么快?”余徽晓也快吓懵了。 “啊,有崔博帮我。” 余徽晓满脑子问号,心想崔博比徐若若更不会杀老鼠,谁帮谁啊? 这个问题余徽晓还没想清楚,又看见崔博捧着两份组织样品跑过来,“姐,这还有两份。” 余徽晓彻底疑惑,她就出去休了个假,一周时间师弟师妹进步神速啊。 “你们俩怎么练的啊?”余徽晓问。 “就练的呗。”俩人异口同声,赶紧跑回杨乐那边。 来回几趟下来,徐若若和崔博都对杨乐赞不绝口。 “姐夫你之前也学医吗,没看出来啊?”崔博坐到旁边,边取组织边问。 “也不是。”杨乐苦笑。 “哦,我懂了,学兽医是吧。所以会杀老鼠。”崔博继续猜。 “你说是就是吧。”杨乐心里暗爽,继续拿下一只老鼠出来。 这回还没动手杀,就看见余徽晓火急火燎跑过来看了一眼。 这么邪门的事搁谁谁不出来看一眼啊? 余徽晓看到穿着白大褂的杨乐。 杨乐看到吓到石化的余徽晓。 空气安静了好几秒。 “你在干嘛啊杨乐。咬到你怎么办?你你……你赶紧把老鼠放下。”余徽晓慌慌张张过来接那只老鼠。 杨乐本来还没啥事,看见余徽晓吓一跳,手一松,还真被咬了一口。 “杨乐你……”余徽晓恨铁不成钢地接过他手上的鼠,即可处死,然后放下鼠,拉着他,直奔实验室水池。 到水池边,脱下杨乐已经沾血的手套,打开水龙头一边挤血一边冲水。 “跟你说了不叫碰不叫碰的,你是今年才三岁吗?”余徽晓狠狠瞪了杨乐一眼,眼里全是着急。 徐若若和崔博也跑过来,一个手里拿着创可贴和碘酒,另一个拿着实验记录牌。 “姐,这只鼠是野生型(指没有进行过特殊实验处理的鼠,相对安全),应该没事。”崔博说。 “没事没事,你们先去忙吧,这边有我。”余徽晓不好意思地跟他俩说,又瞪了杨乐一眼,“疼不疼?” 杨乐摇摇头,只顾盯着着急的余徽晓发呆。说来从他学会抓老鼠到现在,这还是头一回被鼠咬伤,居然还是因为余徽晓。 杨乐不疼,杨乐想笑。 一切处理完毕,余徽晓用纸巾擦干杨乐手指上的水,碘酒消毒,包上创可贴,仔细包上创可贴。 王娴师姐过来关照杨乐的伤口,顺便叮嘱余徽晓:“人家也是好心,别生气了。” 等王娴师姐离开,杨乐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也叮嘱余徽晓:“听到没,不许生气。” 不许生气,个鬼?余徽晓看他活蹦乱跳还能开玩笑,显然是没事,也不想理他了。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实验台,把剩下的鼠处理完。可回去伸手朝鼠笼子里一摸,一只都没了。 “全……杀完了?”余徽晓不敢相信地看着徐若若和崔博。 “就剩这五个,我们取完组织就结束了。”崔博端着培养皿说。 不是吧!!!余徽晓看一眼时间,比预期快了一个多小时啊。 余徽晓看师弟师妹,他俩就看杨乐,杨乐低头看手指,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顺便,提醒似的清清嗓子。 徐若若立刻明白了,赶紧说:“多亏崔博,都是他杀的。” 崔博没搞明白平时天天跟他拌嘴的徐若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赶紧跟一句:“不不不,多亏徐若若。她杀得比我多。” 余徽晓没看出什么猫腻,只是隐约觉得他俩一块有一搭没一搭地瞥向杨乐,有点可疑。 可杨乐他抓个老鼠都能被咬,怎么可能会杀鼠? 反正现在实验做完了,计划已完成,余徽晓也懒得纠结徐若若和崔博捣什么鬼了。 从实验室出来,余徽晓和杨乐在食堂吃了点饭,坐地铁前往肿瘤医院。 一路上,余徽晓都在手机上写今天的实验记录和明天的实验计划。 杨乐就戴着帽子歪在旁边睡午觉。 等余徽晓写完了,看看旁边,杨乐还没醒。 于是趁他睡着,余徽晓悄悄抓过他刚受伤的那只手,又看了看,想确认一下有没有红肿之类。 突然,那只躺在余徽晓手心里的手,五指攥紧,把她的一根食指也藏在自己的手心里。 第50章 老故事 姥姥和姥爷 然而某人还装得挺像那么回事,继续睡觉,当什么都没发生。 余徽晓戳戳他,也是没反应。 地铁里的空调很凉爽,余徽晓的脑子也难得的被吹清楚了一回。 她想起高中某次合唱比赛,要求班里所有人站在操场搭起的铁台子上,男生女生穿插站,她就站在杨乐身边。 声乐老师拿着大喇叭围着大家绕了一圈又一圈,仔细地讲解着歌曲中间需要完成的动作。 其中一个动作,是唱到副歌时全班同学手牵手高举过头。 讲解完毕,老师打开音响,要求全班同学演练一遍。 余徽晓把这件事当做是一项班级任务,很自然地牵住杨乐的手。可那只手软软的,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余徽晓一偏头,才发现杨乐这家伙靠在最后一排,低着头,睡过去了。 可老师的指令已经下了,情急之下,余徽晓还是硬生生抓着那只软趴趴的胳膊举过头顶。 就在她头顶的位置,那只手好像恢复了力气,反向握住了她。 余徽晓吓得一激灵,转向杨乐看看他。 杨乐闭着眼,好像还在睡,就像现在…… 余徽晓悄悄扯过杨乐的帽子,手指夹着他的下巴,朝帽子下面看了一眼。 杨乐没忍住,勾了勾嘴角,眼睛都不睁一下地说:“友情提示一下,余徽晓同学,担心我的话,是可以说的哦。” “鬼才担心你。”余徽晓麻利地抽开自己的手。 杨乐看破不说破,继续闭着眼睛说:“你就这么不想做人啊?” “要你管?”余徽晓没好气地说。 地铁到站了,余徽晓迅速起身出门,确实半点担心杨乐的意思都没有。 杨乐自己追过来,像在她身边带来一阵夏日的风,温柔和煦又让人荡漾的风。 俩人一前一后上了扶梯,杨乐在余徽晓肩旁探了个头,重新拉住她的手。 余徽晓的某根神经就像被电流击中一般,脑海中不住浮现出高中时的场景,就像有些被封存已久的老照片,被人硬生生从箱子底下翻了出来。 操场上的合唱台,合唱台上的杨乐,猝不及防拉住她手的杨乐,还有杨乐的笑。 余徽晓想着,回了个头,杨乐站在她身后矮了两格电梯的位置,笑得很甜美。 出了地铁站,俩人往医院走,一路上,余徽晓都有点心不在焉。 “杨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余徽晓忽然问,问题严肃且直白。 杨乐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问到这儿,笑了一下,故弄玄虚:“你猜。” “我猜不到。”余徽晓老实说,“但应该,不是高中吧……高中,是不可以早恋的。”如果是因为早恋问题,耽误杨乐学习的话,余徽晓心里会很过意不去。 她的担心,杨乐很清楚,所以不得不说了个谎。 “不是高中,是从现在。” “现在?”余徽晓在炸毛的边缘左右摇摆,“那你之前说的呢?” 杨乐晃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不紧不慢地说:“余徽晓,我给你算一笔账啊,细胞有丝分裂,从1变2到2变4,算不算一次重新开始?” “当然算啊,只有重新启动细胞周期,细胞数目才能增多啊。” “那么杨乐同学对余徽晓同学的喜欢,每一天都会增多一点点。” 余徽晓同学愣了半晌没说话。 杨乐同学自己已经脸红了。 天边的太阳穿行在云朵里,害羞地躲了起来。 杨乐清清嗓子,再次主动转移了话题,一路上见啥说啥,说得停不下来。 但这回,余徽晓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好像自从爸妈去世以来,她再也没有经历过这种完全恍惚的感觉,天旋地转,大脑空白。 陌生的感觉让她害怕,即使牵着杨乐的手也无法缓解。 红灯前的路口,余徽晓松开杨乐,攥了攥手,手心已经出汗了。 她站在原地想了许多,从过去到未来,再到现在,她到底应不应该敞开心扉,彻底面对这场喜欢。 一直想到绿灯闪现,余徽晓心里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身边的行人纷纷通过了斑马线,余徽晓和杨乐却还站在起始点。 “你干嘛不过马路?”回过神的余徽晓问杨乐。 “你不也没动?”杨乐反问。 余徽晓拿他没办法,一路小跑冲过路口。杨乐就跟在她身后,紧赶慢赶地追。 他们一前一后,又通过了一个路口。 往后也许还会遇到许多个路口,他们也能一个个平安通过吗? 余徽晓心里的答案越来越模糊。 越是不能被计划的事,就是余徽晓越害怕的事。 “走啊。你在想什么呢?”杨乐问她。 余徽晓不知道怎么答,对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第一次,小心翼翼,主动把手伸到杨乐手边,拉住了他。 试试看就试试看嘛,余徽晓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表面却装得很淡定。 “没想什么啊。”余徽晓说着往前走,像拽着一只小狗狗。 下午的肿瘤医院,一如既往地忙碌。 在余徽晓的安排下,俩人在一楼大厅先把今天需要在医院完成的任务顺了一遍,之后按照分工,分头行动。 杨乐去办帮杨艳玲办理杨心的转院手续,明天杨乐陪她们去杭州,准备进行免疫治疗前的最后检查。 余徽晓去跟姥姥的主治医生问情况,顺便旁敲侧击地问问姥姥关于叶敏生的事情。 人情世故方面,余徽晓本来就不擅长,因此这项任务对她来说难度满级。坐电梯上楼的一路上,余徽晓都在心里默默重复着杨乐刚刚教她的关于叶敏生的说辞。就这样练到病房,余徽晓推门一看,原地愣住。 一只活生生的叶敏生,就坐在姥姥的病床前,穿着休闲,坐姿也很休闲,安安静静地听姥姥讲话,一副“中国好女婿”的模样。 余徽晓往前走了两步,再次确认一遍,还真是叶敏生。 “徽晓过来了。”叶敏生站起来,给余徽晓腾地方,像是对她的过来早有准备似的。 余徽晓心里不舒服,就站着没动弹。 姥姥看了俩人一人一眼,先朝叶敏生说:“敏生啊,你去外头给我打点热水过来吧。” 叶敏生应了一句,拎着水壶出了门。 余徽晓听到关门声,才坐回姥姥身边,“您都知道了?” “十几年前,就知道了。”姥姥低下头,看着自己日渐消瘦的一双手,心生感慨,“日子过得多快啊。” “那您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说过一句吗?”姥姥笑着看余徽晓,小声说:“我也想过,但是后来,觉得不用说了。当年你小姨出事的时候,我确实很担心。但她很坚强,一个人走出来了。咱们家的女人啊,凡事还得靠自己。从我和你姥爷结婚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那还是上世纪五十年代,蓝天白云,黄土道上,一个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姑娘,为了十里八乡唯一的大学生,跑过山岗,跑过夕阳,跑到陌生而繁华的城市里,跑到荒无人烟的大漠大江。 那时候,姑娘心心念念的大学生由于在学校学习的是物理专业,即将远赴西北完成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任务需要保密,归期不定。 冬日,他们在黄河边作别。 大学生把姑娘曾经给他的信物退还回去,劝她另嫁他人。 他不能再照顾她,也许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再娶她。 他低着头说完那句话,不敢看姑娘的眼睛,转过身,仓皇离开。 姑娘喊他的名字,他没回头,也没答应。 姑娘看着他走进夕阳的一片余晖里,那个对她来说金光灿灿遥不可及的地方。 她没有哭,也没再喊,而是把手上的信物留在了黄河边。 黄河水向东,姑娘往西走。 和她从小到大无数次执拗和任性一样,这一回,她还是没放弃。 她拒绝了家里的相亲,进了城,白天赚钱,晚上读夜校,两年后,她找到了介绍大学生去西北的那位校长,几番考察后,以志愿工的身份加入了秘密研发的科研队伍。 在神秘的西北荒漠,她重新见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姑娘说:“从今往后,我们可以互相照顾彼此了。” 他们在西北扎根,成立了自己的家,在任务完成之前,科研成了家里的主旋律。 “我和你姥爷年轻的时候都太忙了,你小姨出生后,我们没法照顾,只能把她送回天津老家去。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二岁了。她不认我这个妈,也不认这个家。”姥姥望着窗外,慢慢地回忆着。窗外不知从哪里飞过一只白鸽,就停在最近的树杈上,再也没飞走。 “一开始我也想,能给她找个家。我听说她在英国有个喜欢的人,但是家境跟我们家比,好太多。后来那家人把她困在了伦敦,不叫回来,我这想法就断了。叶家的人给我打了电话。我拿着家里所有的钱,去找他们,第一次跪下求他们,放过我女儿。她是我女儿啊,我怎么忍心看她受委屈。一个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不是有一个家世多么显赫的男人养你,而是能不能有尊严有自由的活着。后来,叶家放她回来了,一进家门我就抱住了她。那时候我就想,我这辈子就算不让这个女儿嫁人,我们穷困潦倒一辈子,也绝不嫁他们叶家。姥姥怕,怕极了……” 第51章 和解 我能再为你打一次伞吗? 姥姥越说越激动,余徽晓不得不打断她,想让她休息一会,但姥姥不肯,非要拉住余徽晓,继续说。 “十年前,她有了孩子,她瞒着我,不想让我多管闲事。但我什么都知道。每次她去医院,我就小心地跟着她,躲在墙角里,趁她走了才去跟医生聊两句。 我原以为她是不愿意要那个孩子的,但知道她的想法后,我说不出来的难过。她生下那个孩子,再把他送走。我知道这是她心里的坎儿,她过不去。 不管之后我怎么想去弥补她小时候失去的东西,我都再也没办法补给她了。原本我想,人生那么长,有的是时间去等待和解。但是现在,也许姥姥等不到了。” “不许胡说。”余徽晓听不下去。 “好好,是胡说。”姥姥主动让步,回归正题,“我刚才跟叶敏生聊过了,他这次过来,就是想让孩子见见你小姨。你不用担心。你小姨目前应该也没有和他重归于好的意思。” 话是这样说,但余徽晓想想叶敏生和叶家当年对肖珊做过的事,心里怎么也不踏实。 “那要是他对小姨死缠烂打怎么办?姥姥我跟你说,这人真的很离谱……” 余徽晓开始一股脑倒苦水,从叶总怎么叫小时工过来,再到管束她跟杨乐,还让她给那个小孩辅导作业。 余徽晓越说越生气,姥姥却听笑了。 “缘分这种东西咱们管不了。人是会变的,感情也是会变的,走一步看一步吧。但有一点,能进咱们家的男人,都得先学会服软……”姥姥压低声音说。 病房门开了,打水进来的叶敏生在门口脚底一滑,差点摔了一个大马趴,把旁边的护工也吓了一跳。 余徽晓嫌弃地看了两眼,过去把水接过来。 姥姥眯着眼睛看叶敏生,优雅地微笑。 当着他的面,姥姥不好再说他,就顺着刚才的话,跟余徽晓说:“我看小杨就很好。” “姥姥你又说我什么呢?”杨乐正好从门口进来,一来就凑到姥姥床边去。 姥姥拍拍杨乐的脑袋,跟哄小朋友一样。 “说你废物。”余徽晓一边倒水一边接话,一回头,杨乐正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废物有什么不好?废物也很好啊。俗话说,傻人有傻福嘛。”姥姥帮杨乐开脱。 “您现在又说这话了?刚毕业那会,您不是还说要我找个搞科研的吗?”余徽晓故意跟姥姥翻旧账。 “不找搞科研的,搞科研有什么好。到时候你俩在家天天科研科研的,跟我和你姥爷一样,多累啊。”姥姥说。 杨乐愣了一下,问姥姥:“那要是,一只会搞科研的杨乐呢?” 姥姥被杨乐逗笑了,“你呀,好好拍戏就行,一步一个脚印来,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杨乐“哦”了一声,没再往下说。 他觉得这样默默守护一个人的感觉就很好,让她蒙在鼓里的感觉也很好。 让余徽晓自己踮起脚尖触碰阳光,远比让她知道自己被人抱着奔向太阳,更能让她觉得开心。 “杨心的手续办好了?”余徽晓问杨乐。 杨乐嗯了一声,叫她出去说。 门口,俩人正好撞见赶来的肖珊。 余徽晓本来想跟她说几句,但杨乐拉着没让说,俩人就这么别扭着走远了。 温馨的病房重回安静。 肖珊介意地停在病房外,迟迟没进去。 …… 如果不是今天得知叶敏生在,肖珊可能永远也不会到妈妈的病房外看一眼。 从徽晓姥姥住院以来,所有的医院的事情都是秋梨过来帮她打理。 她已经人到中年,可对有些事却还和孩子一样。 就比如害怕死,害怕失去妈妈,也害怕看见妈妈每日消瘦下去。 一个人最执拗的某些事,往往就是她最害怕的事。 她的童年没有教会她什么是幸福,所以才让她对追求原始幸福的本能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 有时候肖珊自己也不明白,她明明那么希望妈妈能多陪自己一段日子,但真到见面的时候,她连一句“妈”都叫不出来。 感情的事,可能就是这样捉摸不定。 “是珊珊吗?”徽晓姥姥坐在床上问。 肖珊没有回答,叶敏生替她应了一声,然后跟姥姥道了别。 他们在门口,隔着一臂的距离,互相看清了彼此。 肖珊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和医院里肃穆的气氛很相配,优雅的卷发和上学时一样散在肩头,神色冷漠而淡然。 而穿着一身休闲装的叶敏生,低着头,局促不安。 他上前一步,张了张嘴,一句好久不见被他推到嘴边,可只是对了对嘴型,一个音都没有发。 “晚上有空吗?”肖珊先问。 “有。”叶敏生艰涩地回答她。 肖珊转身走,回头嘱咐了一句,“天气预报晚上有雨,记得带伞。” “好。”叶敏生哽咽着说出这个字,回病房借了一把黑色的折叠伞。 日落之后,他们走在街头,看着四周灯光闪烁的繁华街区不住感慨。 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小独栋,十年之后已经是现代化的高楼大厦。 时间真的很奇妙,可以沧海桑田,也可以物是人非。 当年那样亲密的两个人,现在走在路上,尴尬到说不出话。 夜晚的雨如期而至,从小到大,朦胧如雾,空气中尽是泥土的味道,还有雨滴熟悉的清香。 他们站在一家咖啡厅的屋檐下。 叶敏生打开了那把伞,宽大的伞只罩住了肖珊发梢一角。 在完全罩住她之前,叶敏生礼貌地询问:“我能再为你打一次伞吗?” 肖珊熟稔地回了一个笑,“叶总的意思是,想让我欠你一个人情?” 叶敏生没有听到拒绝,先把伞移到她头顶,然后才说:“如果肖总非要这么想,也不是不行。” “所以叶总这次要谈的生意是什么?”肖珊抱着微冷的胳膊,看着面前的一片雨。 叶敏生没直接回答,只是说:“想获得你的允许,带你去一个地方。” “叶总现在谈生意,也知道提前问问合作方的意思了?这一点都不像叶总。”肖珊说。 “肖总可以听我在这里说这些废话,也一点也不肖总。”叶敏生说。 他们看向对方,彼此的眼神都很诧异。 叶敏生想打电话叫司机,但肖珊觉得没必要。她家就在附近,可以回去开车。 开上车,肖珊再问叶敏生往哪儿走。 叶敏生把手机上一个定位递给她。 定位是一家商场,离这里不算太远。 肖珊专注开车,叶敏生就专注盯着她看。 她的眼神,她的样貌,她的呼吸,每一样都是叶敏生朝思暮想的东西。 但这几年的思考让叶敏生明白了一个道理:但凡想要的东西,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一次,他的理智终于有能力抑制所有的冲动。 到达商场,叶敏生带路,领肖珊到了一家儿童体能训练馆。 训练馆里,叶思航正和其他小朋友一起,跟在一个大哥哥和一个大姐姐身后,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叶思航和肖珊长得很像,像到不用叶敏生介绍一句,肖珊也能一眼认出。 就像有人把她小时候的照片拿了出来,放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玻璃罩子里,又在一片绿幕前面,让那张照片动了起来。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那个照片里的小朋友,她的童年有多幸福。 肖珊忍不住,把手放在玻璃上,手指慢慢划过叶思航跑过的轨迹。 “我在广州的时候发现了这家连锁店。创始人是一对夫妻。男孩呢,初中毕业,开了一家玩具店。女孩是正规体校毕业,在校时还拿了个世界冠军。当时我就疑惑,他俩无论是出身还是教育背景都是天差地别,到底是怎么走到一块的?然后我就去问他们,你猜他们说什么?”叶敏生看向肖珊。 “不知道。” “那个女孩说,她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开一家玩具店,当时为了每个月的住校补助,不得已才选择了体校;那个男孩呢,从小喜欢跑跑跳跳,就羡慕人家上体校。可是后来有一次出去玩受伤了,再也没办法继续这个梦想。他们是看似这么不可能的一对,但是冥冥之中都活成了对方最向往的模样。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其实我们也是这样。” 肖珊笑了,“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值得叶总向往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大家都活得很好。” “没错,活得很好,这就是我最向往的,肖珊。你是自由的。和你分别之后,我一直在尝试做一个自由的人。我想也就是最近,我才觉得好像做到了。”叶敏生看向面前玻璃里肖珊的影子,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爬上了她的嘴角。 叶敏生笑着继续:“我开始学会妥协,学会慢慢放下一些公司的事,包括开始冒险启用一些新人,还有适当地进行一些说走就走的旅行。昨天徽晓跟我说,我一点也不了解你的生活。我稍微反思了一下,觉得好像也没说错。放在之前我可能会权衡一下利弊,然后知难而退。但是这回我想冒个险试试,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懂你。” “其实肖珊,我一直想跟你道个歉,”叶敏生转向她,“很抱歉让你认识了过去的我。” 也很抱歉让她活成了那时的他。 过去的叶敏生,骄傲冲动,一意孤行,看似拥有了生活的一切,却在自己心口上了一把锁。现在的肖珊,也是这个样子。 “但是我还想告诉你,人生就是件很随性的东西。没有人能定义它怎么样。我能来找你,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了生活存在一切可能。”叶敏生停顿了一下,再次看向玻璃倒影里那双晶莹晃动的眼眸,“肖珊,和解吧,和我,也和你自己,不要再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好吗?” 第52章 嫂子抱抱 闭嘴,你哥还在呢 玻璃窗后的游戏结束了,小朋友们原地解散。跑过来找他们的家长。 叶思航跟着大家一起走出封闭的小房间,来到爸爸身边,看到肖珊,怯怯地躲到爸爸身后,露出一个脑袋,目不转睛地继续看。 叶敏生把儿子从身后拽出来,温柔地说:“航航,你不是天天想着见到妈妈吗?你看这是谁?是不是妈妈。爸爸问你呢,是不是妈妈?” 叶思航站在原地不说话,可是眼睛里的小金豆却越积越多,撇撇嘴,哭着钻进妈妈怀里。 肖珊反应了好久,才知道慢慢抱住他。 从小到大,重逢对她来说,都是最残忍的事情。现在她正在学着接受这件事,虽然进步还不明显。 她觉得怀里的生命很陌生,陌生到像是在她怀里下了一场雪。 那场雪越积越多,慢慢地融化,沉甸甸的,挂得她的胳膊酸软无力。 肖珊害怕地想松手,却被一双小手紧紧地抓住衣角,不能脱身。 商场里人来人往,匆匆路过的行人很少注意到母子俩的依偎。但对叶敏生来说,一颗长久封存的心可能没有办法立刻恢复跳动,但它在慢慢升温,就是莫大的希望。 那天晚上,三个人一起回了家。叶敏生放弃了找小时工做饭,就做了点简单的夜宵。三个人吃完饭,肖珊让叶思航睡在自己屋,母子俩拉着手,直到叶思航完全睡熟。 半夜十点多,余徽晓才回家。杨乐留在酒店帮妈妈照顾妹妹,就没跟回来。 一进门余徽晓就闻到一大股饭味儿,跟早饭一样的叶敏生手下的招牌饭味儿。 沙发上的叶敏生已经熟睡,余徽晓绕开他,去敲敲小姨卧室的门。 肖珊穿着丝绸睡衣出来,轻手轻脚地把门关紧,倚在门边问:“明天实验多吗?一起吃个午饭,顺便把这俩人送回广州。” “票都买好了?”余徽晓很关心。 肖珊点点头,“把杨乐也叫上吧。我看这孩子在外头挺会来事的。” “他明天下午要去杭州,来得及吗?”余徽晓问。 “来得及,叫他妈和妹妹一起来吧,吃完饭我开车送他们去车站。” “啊?”余徽晓不记得小姨有这么近人情的时候,一时半会还有点不适应。 肖珊没解释,转身回屋了。 余徽晓自己洗漱自己上床,趴在被窝里跟杨乐发消息,简单说一下明天的安排。 最后一句:【我要睡了,别再烦我。】 刚准备给她打电话的杨乐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哥,该吃药了。”杨心把手机举到杨乐面前,很轻地晃了晃。杨艳玲在卫生间洗漱,外面只有兄妹俩。 “好。”杨乐帮她把手机放下,打开行李箱准备找药,但是每个塑料袋都翻过一遍,也没把晚上要吃的那种药找到。 “哥,不在那儿,在桌上的小药箱里。”杨心说。 杨乐回头看桌上,的确有一只透明蓝盖的小药箱,里面分了三层,每层都贴着写了药名的标签。 标签上的字,是余徽晓的字。 “嫂子给妈的,说这样放不容易拿错。”杨心继续解释。 杨乐打开药箱,很快找到了那种药,“你嫂子还说什么了?” “还说……不要告诉你。”杨心说。 “为什么?”杨乐把药拿过来,又去给杨心接水。 杨心朝杨乐招招手,很小声地说:“哥,我觉得嫂子好像有点怕你。” 天方夜谭啊,余徽晓怎么可能怕他。 “你觉得你哥能让人害怕吗?”杨乐反问她。 杨心不知道怎么说,眨眨眼,很天真地问:“可嫂子每次来看我都会说,不要告诉你。还是你们两个在打什么赌,所以不能说啊。” 杨乐想想看,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场打赌。 从杭州回来,他们的关系一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他没有告诉余徽晓自己是乔一乐的事,余徽晓好像也瞒了他不少。 虽然每天他们可以看到对方,牵手说情话,可以像寻常情侣那样开开心心。 但杨乐心里一直有根不安的刺,不知道怎么才能拔掉。 如果有一天,余徽晓因为他是乔一乐而拒绝他的所有关心与帮助,他还有什么能为她做的呢? 杨乐一时半会想不清楚这件事。 他也曾想过这辈子就这么一直隐瞒下去好了。 但是明天,不管他想与不想,两边家长就要见面了。 …… 第二天中午,余徽晓从实验室回来,先到酒店找杨乐。 昨天发完消息,杨乐没回,余徽晓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见面第一件事,就是一句质问。 “不是你叫我不要烦你的吗?”杨乐找了个很委屈的借口。 “回个消息,算很烦的事吗?”余徽晓反问。 杨乐轻笑一声,“下次你再说这句话,我就回一百条消息,烦不死你!” 余徽晓皱了皱眉,这怎么给个台阶下就能蹬鼻子上脸呢? 杨乐把行李递给余徽晓,自己背杨心下楼。 趴在哥哥背上的杨心朝余徽晓伸了一只手,“嫂子抱抱。” “闭嘴!”杨乐制止,“你哥还在这儿呢!” “不,就要嫂子抱抱。”杨心撒娇。 余徽晓不知道怎么跟一个还没那么熟悉的人拥抱,很尴尬地站在旁边,就拉了拉杨心的手。 “抱你哥吧,你哥被嫂子抱过好多次,四舍五入,你就抱过你嫂子了……”杨乐好意帮她解围,但话没说完,先被余徽晓瞪了一眼。 杨乐委屈:“瞪我干嘛,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余徽晓同学。” “少带坏未成年啊,杨乐同学。”余徽晓警告他。 杨乐暗笑,心想他未成年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位“带坏”的他。 可是没有那时候的余徽晓,就没有现在的杨乐了。 这样想,杨乐还挺感激当年的。 感激当年的余徽晓没放弃他,也感激自己能勇敢地喜欢一个人。 杨乐的想法越攒越多,白皙的脸颊有些泛红。他快走两步,好离余徽晓远一点。 杨心的手也被迫跟余徽晓分开了。 杨心不开心地回头,还朝余徽晓伸着胳膊。 三人上了电梯,看到等了好久的杨艳玲。 杨艳玲一边埋怨杨乐太慢,一边又朝余徽晓尴尬地客套了几句。 这回杨心能去杭州治疗,也是余徽晓的功劳。 他们一家欠余徽晓的人情越来越多,杨艳玲对余徽晓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大转弯。 从先前的坚决抵制,到现在的羞愧难当。 她很想跟余徽晓的关系再近一点,但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式。 这回跟去见她小姨,杨艳玲觉得是个不错的机会,为了显得正式一点,出门前专门好好捯饬了一番。 杨艳玲年轻时的模样很标致,可惜生活劳苦让岁月的痕迹提前加重,现在就算化着再得体的妆,穿得再体面,人站出来,也没有精气神。 偏偏那种努力生活的精气神,是余徽晓全家最显著的特色。 余徽晓没有把这次聚餐太当回事,照旧一身简约的浅灰色运动套装。她的头发长得很快,这几个月忙起来每空去理发店,发尾已经及肩了,就这样披散下来,好像比先前稍微温柔了一点。 不过对于自己的外貌,余徽晓一贯也不当回事。 他们打车去饭店。车上,余徽晓低头看文献,才觉出头发有点长,伸手撩了两下,翻包想找个皮筋,但没找到。 旁边的杨心把自己的皮筋拿给余徽晓,余徽晓想接,但杨心没给。 “我想给嫂子梳头发。”杨心说。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余徽晓说。 “你就让她玩会吧,闲着也是闲着。”杨乐说。 余徽晓没再反驳,跟杨心道了声谢。 “一起?”杨心朝杨乐也递了一只皮筋。 “一起就一起。” 余徽晓闷头看文献,没心思搭理身后的两位“小学生”,只能感觉自己左右两边的头发被不同方向地拉扯着,杨心没劲,很温柔,杨乐那边是有劲不敢使,也很温柔,两边都扎了挺久才弄好,全都松松垮垮的。 工作完毕,兄妹俩坏笑起来。 “我能给你拍个照吗余徽晓,真的特好看。”杨乐倒在车窗一侧笑成一团。 余徽晓狐疑地看了他们一人一眼,很不安地打开手机自拍模式,就看了一眼。 什么红头绳小哪吒啊! 余徽晓的眉头越皱越紧,身后那俩都不敢笑了。 杨艳玲偶然一回头,忍不住拍了自己儿子一下,“赶紧给人家拆了,什么玩意。” “拆吗?”杨乐问余徽晓。 余徽晓想了一下,觉得是件无关紧要的事,继续看文献说:“下车前拆了就行。你愿意多看一会就多看一会吧。” “哥,嫂子好宠你啊。”杨心缩到另一侧车窗,替杨乐脸红了一下。 “那是。你知道你哥这么多年盛宠不衰的秘诀是什么吗?”杨乐边说边笑,“就是见好就收,不要恃宠而骄,我说的对吗晓晓?” 余徽晓撇撇嘴,不想搭理他。 杨乐乖乖地把余徽晓头上的皮筋全部拆下来,用手捋了捋她的头发,重新梳成一只能出去见人的小马尾。 余徽晓摸摸那只马尾,感觉还不错。 “你练过给人梳头发啊?”余徽晓随口一问。 “为了给我梳头才学的。”杨心怕余徽晓误会,趁杨乐还没开口,赶紧帮哥哥说话。 她这么说,杨乐也不好多说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这项技能他是跟余徽晓结婚后,专门找教程学的。 目的好像就是为了这么一天,能让余徽晓夸他一句。 现在目的达成,杨乐独自看着窗外,说不出来的开心。 第53章 家庭聚餐 天使翅膀掉毛中…… 聚餐地点是肖珊选的,高档餐厅,主打北京菜,工作日的中午人也比较少。 余徽晓和杨乐赶到时,肖珊已经把菜点好了。 杨心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能正常饮食,就抱了一碗粥在面前,一口一口地喝。 旁边玩游戏的叶思航看到了,很好奇地问:“姐姐你不吃菜吗?” 杨心摇摇头,温柔地眯起眼睛,“姐姐生病了不能吃,你吃吧。” 叶思航难过地“哦”了一声,扭头问叶敏生:“爸爸,姐姐生得什么病?” “小病,很快就好。”叶敏生朝杨心微笑一下。 “那下回见姐姐,姐姐就好了吗?”叶思航小声又问,顺便凑到叶敏生耳边说:“我可以和姐姐玩吗?这个姐姐很好看……比表姐好看。”叶思航说着,很介意地看向余徽晓的方向。 余徽晓没理他。 但饭桌上其他人听到了,难免觉得尴尬。 叶敏生害怕矛盾升级,赶紧拍拍叶思航的后背,“过去坐好。” 叶思航没继续说,他很乐意坐下来,这样就能挨着杨心近一点。 杨心和杨乐长得很像,温柔甜美,加上生病消瘦,很像古画里走出来的江南美人,但又比叶思航在南方见过的所有女孩子都要引人注目。 杨心看见叶思航坐下,往他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块排骨,“姐姐不能吃,你替姐姐吃好不好?” “好!”叶思航答应得很干脆,乖巧地拿起筷子自己夹肉吃。 连叶敏生都没见过他吃个饭这么省心过。 杨心一块一块地夹,叶思航就一块一块吃,还按照杨心说的把骨头整整齐齐放在旁边。 整整十分钟过去,没到处乱跑也没找叶敏生的麻烦。 安顿好叶思航,叶敏生才关注到饭桌其他人,“杨乐喝酒吗?” “他不喝。”余徽晓不等他说话就先替他回答了。 杨乐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小姨夫要是喝,我可以陪几杯。” 余徽晓瞪了他一眼,杨乐一怂,改口说:“我瞎说的。” 杨艳玲看着儿子不争气的样子,自己出去要了一瓶白酒,非要倒酒敬叶敏生和肖珊。 叶敏生和肖珊的酒量都不错,几杯下去,他们还没事,杨艳玲却已经有些醉了。 借着酒劲,杨艳玲才敢跟这边两位说几句真心话,“我们家杨乐呢,打小就不如徽晓优秀。我实话实说,这个婚一开始我打心眼里不想让他们结。但是俩孩子他们看对眼了没办法,咱就走一步看一步。”说完又喝了一杯酒。 “妈你少说几句。”杨乐一个劲扒拉杨艳玲,叫她闭嘴。 “你别管我。”杨艳玲也不甘示弱,推开杨乐继续说:“杨心的治疗多亏了徽晓,这笔钱算我们家借的,还有彩礼的钱……等我们家把这段时间熬过去,一定给还上。我这个人,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之前对徽晓呢,我态度可能不太好,我今天道个歉。往后你就是我亲生闺女,妈照顾你。” “不用了,阿姨,我不需要这些。”余徽晓起身,回了杨艳玲一杯酒。 杨艳玲瞧着余徽晓不吃这一套,情急之下又想起来,“对了徽晓,杨乐他小时候吧,也在你们这个专业……” “妈,你喝醉了。”杨乐赶紧起来把杨艳玲按下去,夺过她手里那杯酒。 “喝醉啥了,妈没醉,你不是还拿过那个什么竞赛的奖吗?”杨艳玲很想多说两句,好证明她儿子确实配得上余徽晓,可酒精上头,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了。 杨乐趁着她糊涂,赶紧转移话题,“小时候瞎玩参加了几个比赛,表演相关的。以后我还是打算做演员。” 杨乐说完,机灵地看看四周,还好,大家专心吃菜,没人起疑。 “专注表演也挺好,盛漾今年还准备签新人吗?”肖珊问叶敏生。 “杨乐自己有打算吗?”叶敏生把话题抛给杨乐。 “要是您能带我一下,最好不过了。”杨乐乖巧地说。 叶敏生笑笑没直接给答案,公司的事,他从来都是谨慎再谨慎,就算要签杨乐,也要回去跟董事会其他人聊完再说。 “艺焕这几年不打算扩展影视吗?直接签艺焕的话,近水楼台先得月。”叶敏生问肖珊。 “我不想跟你们抢地盘。”肖珊专注吃菜,低着头说。 “你不想抢,有人想。”叶敏生说着看了余徽晓一眼,眼神锐利。 余徽晓吓得一激灵,“小姨,我觉得叶总说得对,应该朝不同领域发展一下。或者,合作也可以。” 叶敏生很满意地朝余徽晓投来一个认可的微笑。 他帮余徽晓瞒住网剧的事,余徽晓帮他跟肖珊说好话,这笔交易在任何时候都很划算。 肖珊听到余徽晓这样说,很是诧异。 这几年余徽晓专注科研,几乎没有插手过公司的事,就算肖珊主动伸出橄榄枝,想叫这个家里唯一跟她性格还有些相仿的女孩接手公司事务,余徽晓也会马上拒绝。 今天这是怎么了?肖珊想不明白。好在这种细枝末节肖珊暂时没工夫想。 简单理了一下思路,肖珊大概明白了他们俩的主要意图。 “你想合作什么??”肖珊问叶敏生。 “就上次跟你说的那个训练馆小夫妻的事,我听完之后觉得很受启发。我想做一档恋综,主打这样的一种互补的情感模式,名字就叫《冲破次元壁的恋爱》。” 听到名字的余徽晓和杨乐不约而同放慢了嘴里的咀嚼速度。 叶敏生继续:“我打算邀请几对这种反差比较大的cp,明星素人都可以。公寓同居模式,相处起来应该会很有意思。” “所以合作的意思是,邀请我们这边的艺人?”肖珊问。 “你们家艺人现在有方便谈恋爱的吗?”叶敏生反问。 肖珊没话说了。 叶敏生吃完用纸巾擦擦嘴角,目光落在对面的杨乐和余徽晓身上,“我觉得他俩就不错。” 肖珊抬起头,顺着叶敏生的目光看过去,审视地盯着余徽晓。 余徽晓和杨乐不安地互看一眼,两脸懵圈。 “他俩倒是挺反差的,但没什么互补点。而且徽晓专心科研,对咱们这个圈子不了解,也没时间参加。是吧,徽晓?”肖珊有意帮余徽晓开脱。 余徽晓一怔,反应半天才想起来说了句“是”。 毕竟以她现在的道行,在肖珊面前撒谎还是难免紧张。 但叶敏生并不想轻易放弃自己的计划,“互补不互补,他们俩自己最清楚,也不能一概而论,是吧徽晓?” 余徽晓抬起头,紧张地环顾一周,还没想好怎么接这句话,就听杨艳玲说:“是是是,杨乐他说不定在科研上也能帮到徽晓。” 才喝了一口茶水的杨乐差点呛到。 余徽晓和杨乐,这才觉得形势不妙。 “小姨,叶总,杨阿姨,不好意思,我下午还有实验,先走一步。”余徽晓起身拿包。 杨乐赶紧放下手里筷子,“我送送她。” 临走,叶敏生朝他们投来胜券在握的眼神,“没关系,这件事不急,项目目前还在前期筹划阶段,你们有很长时间考虑。” 杨乐和余徽晓不约而同尴尬一笑,赶紧逃出包间。 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俩人才松了口气。 “刚才我妈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杨乐说。 “没关系啊,我本来就不在乎这些,而且你能不能在科研上帮助我对我来说意义不大。”余徽晓插着兜说,“你知道的,我自己的事情,特别讨厌外人帮忙。” “明白。”杨乐微笑。再多想一句,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不算是个纯外人了吧。但也就想想,杨乐说不出口。 “对了,去杭州之后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随时给我打电话。”余徽晓在地铁口停下来,稍微远离杨乐一点。 “你也是。”杨乐朝余徽晓伸出一只手。 “干嘛?”余徽晓警觉地看向他。 她觉得越是分别的时候,越不能拖泥带水才行,过来一路上她可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的,但看见杨乐那双天真无害的眼睛,余徽晓有那么一丝心软。 余徽晓小心翼翼地把一根食指放在杨乐手心上点了一下。 但区区一秒的时间,已经足够杨乐抓住她的手,稍稍使劲,再把她拉进怀里。 毫无准备的余徽晓跟酒店那晚一样,整个人扑向他。头靠在杨乐肩上,闻着熟悉的味道,余徽晓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和过去22年慷慨激昂的斗志做一次彻底告别。她发觉自己居然也会留恋某种状态,轻松而温暖的状态。 余徽晓犹豫了很长时间,才选择伸手抱住杨乐,让身体和心情都短暂地松弛下来。 “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按时给我打电话。”杨乐跟余徽晓说。 “好好干活,不许偷懒,遇到事别老怂。”余徽晓跟杨乐说。 “你听进去了吗余徽晓。如果不照做的话,我会很想你,很想你的时候是没办法干活的。”杨乐摸摸余徽晓的脑袋。 “如果你不好好干活的话,我会很生气,生气的时候是不会吃饭不会睡觉的。你自己看着办?”余徽晓拍了杨乐一巴掌。 “你这是死循环啊!”杨乐忍不住笑起来。 “赌谁更心软了……”余徽晓小声说。 “那你肯定输。”杨乐凑到余徽晓耳边说。 “输了又怎样啊?”余徽晓心里觉得无聊,脸上的笑却已经呼之欲出。 “罚你。”杨乐说着,急速偏过头,趁她还没反应过来,亲了她一口。 余徽晓才绽开一点的笑容瞬间凝滞。 第54章 导师还是不对劲 您绿茶吗? 余徽晓赶紧四周看了一眼,还好没什么人过来。 既然没人……没人的话…… 余徽晓机灵地偏过头,贴近杨乐的脸颊,悄悄还了他一只吻。 “再见,杨豆子同学。” 说完没等他的回复,余徽晓背好包,快速跑进了地铁站。 到扶梯口,余徽晓回个头,看见杨乐还站在原地,红着脸跟她挥了挥手。 电梯慢慢下降,视野里的杨乐一点点消失,直到伸向天空的那只手,余徽晓也看不到了。 她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打开手机,看看时间,余徽晓在当下添加了一条备忘录。 7月28日,想念杨乐同学的第一天。 写完犹豫了一会,余徽晓点击保存,还专门为它新建了一个分类:【Secret(秘密)】,顺便设置了查阅密码。 一切搞定,余徽晓坐在地铁上,有些不安地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城市景观。 她好像从来没这么小心翼翼过。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像在余徽晓心里装了一架过山车,忽上忽下的。它每时每刻都在卯足力气,想搅动她心里十几年如一日的一潭死水。 而那种被不知名的东西侵犯的感觉,对她来说,无异于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不安地攥了攥手,想用指甲掐肉的痛感缓解一下心里的不安定。 车厢里,一个拉着玩具鸭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扑进了妈妈怀里。母女俩拥抱着,笑得很幸福。妈妈想抱她,但小女孩不肯,非要坐在爸爸身边,拉住爸爸一只手。一家三口的手拉在一起,在略显空荡的车厢里构成了一幅温馨的画。 妈妈问女儿:“爱妈妈吗?” 女儿奶声奶气地说:“爱妈妈。”然后直接扭头看爸爸,“也爱爸爸。” “我们也爱你,宝贝,永远爱你。”爸爸说着,亲吻了女儿的脸颊。 余徽晓默默地看着,默默低下头,选择站起身,换一节车厢。 能够把心里的喜欢和爱直接说出来,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爸爸妈妈问过同样的问题,那时候,她好像也会这样毫无顾忌地回答。 可是对她说着“永远爱你”的两个人现在在哪儿呢? 很长一段时间,余徽晓都在认真思考这件事。 爱意里的许诺什么用都没有,一场天灾一场人祸,可能就什么都没了。 也许有一天,杨乐也离开了呢?他挣了钱,出名了,不需要再依赖自己,或者出车祸进医院没醒过来,或者也感染了某种疾病一命呜呼……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余徽晓闭上眼,让超负荷运行的大脑稍微安静一会。 冷静下来,她又觉得思考这些很无聊。 未来的事都很难计划。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给自己泼一遍冷水,好让她对杨乐的喜欢,不至于强烈到产生依赖。 这样即便有一天他会离开,自己也不会太难过。 包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余徽晓拿出来看,是简宁的消息,【我搞定了一位大客户,晚上要不要吃饭庆祝一下?】 万里长征第一步就值得开心成这样啦?余徽晓心里这样想,但还是选择鼓励孩子一下,于是回了一颗大大的爱心表情包。 简宁秒回:【好耶,我来找你。】 下午忙完实验,余徽晓刚进休息室,就看见简宁坐在自己工位上很悠闲地喝咖啡。 “你怎么进来的?”余徽晓大吃一惊,心想自己也没给她预约啊。 简宁却是一脸嘲笑她大惊小怪的表情,用手中的咖啡杯淡定地指了指门外,“用隔壁一个小帅哥的卡刷进来的。” 隔壁,小帅哥? 余徽晓在医学院待这么久了,从来就不知道医学院有长得好看的男生。 如果真有的话,本着作为编剧的职业素养,她怎么着也得过去搭讪几句积累素材。 余徽晓扒着门,好奇地张望了一会,还真在隔壁导师办公室门口看到了一位低头看手机的男生。身高过关,五官比例也不错,戴眼镜,看着很学术,在余徽晓这里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稍微有一点点胖。 简宁凑过来,把自己脑袋放在余徽晓肩上,“别看了,没杨乐好看。” 余徽晓哭笑不得,“我这是在用专业的眼光研究怎么描写一个帅哥的外貌好不好,跟杨乐有什么关系?” “你这已婚女性的自觉半点都没有啊。”简宁吐槽。 “已婚怎么了,已婚就不能看帅哥了,谁规定的?”余徽晓说着,悄悄拿出手机,对着那个男生拍了一张侧脸照,拍完之后发给杨乐看,目的是告诉他“这才是需要减肥的程度”,叫他别老动不动节食。 简宁看完余徽晓发出的消息叹了一口气,“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好好说话啊。你想劝人家,从网上随便找个照片就好了,直接发身边的男生,很容易让杨乐吃醋的。” “会吗?”余徽晓有点没懂,都解释清楚了还有什么好吃醋的。 简宁觉得跟她解释起来太累,就叫她等等杨乐的回复。 然而半小时过去,杨乐一条回复都没有。 简宁冷哼一声:“看吧。” 余徽晓不信邪,发消息问杨乐:【问问,您是吃醋了吗?】 那边刚上高铁的杨乐掏出手机就看到余徽晓最后一句,心里一咯噔。 打开聊天界面往上翻,杨乐才看到那张照片。 点开一看,杨乐吓一跳。 照片里的男生他认得,叫彭树,初中打竞赛的时候,他俩一个队,比杨乐小两岁,算是学弟。 后来他因为竞赛成绩优秀报送上大学,专业还是生命科学。 本科时俩人在北京碰过一次面,他还跟杨乐抱怨现在的科研有多难来着,顺便感叹了一下杨乐早走早超生。 生化环材,天坑啊天坑!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嘴里喊着天坑,天天还卷到飞起的彭树同学,大学毕业后还是选择来A大继续读研。 到校第一天,他就去拜访了昔日好友的父亲乔必行,还给杨乐发了他们的合照。 就是前几天的事。 现在彭树在轮转阶段,暂时在隔壁实验组打杂,被余徽晓碰见也是早晚的事。杨乐有心里准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既然都碰见了……杨乐突发奇想,先给彭树发消息,【彭彭,你回个头。】 正在和同学网聊的彭树看到消息,还以为是杨乐的什么恶作剧,赶紧回了个头,谁知一眼看到余徽晓。 被人发现的余徽晓和简宁赶紧把头缩回休息室,再把门关好。 俩人心想这什么情况,她俩大学偷看了无数帅哥都没被发现过啊。 彭树看着钻进休息室的俩人也是一头雾水,赶紧发消息问杨乐:【学长???】 【吓到她了吗?】杨乐问。 彭树这才反应过来,合着恶作剧不是给他准备的,是学长在撩妹啊! 彭树:【……】 杨乐:【hhhhh,改天请你吃饭哦。】 一顿骚操作整完,杨乐才回到跟余徽晓的聊天界面,发了一只委屈的小狗表情。 余徽晓看到消息还没完全领会其中的意思,但简宁已经独自激动起来,“快哄哄他啊余徽晓,人家好可怜。” 哄哄……余徽晓听到这个词,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有什么好哄的?”余徽晓放下手机,赶紧躲去实验室,还有最后一个小实验,早做完早吃饭。 可惜天公不作美,想着速战速决的余徽晓刚穿上实验服,一抬头就看到乔必行背着手过来,笑眯眯的。 余徽晓不知道老师提前回来,吓到半死,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诚实地微微鞠躬,“乔老师。” “去杭州玩得开心吗徽晓?”乔必行问。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余徽晓的大脑再次急速运转。 这不会是在说她放假时间太长没有好好搞实验吧? 余徽晓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赶紧找补:“老师,我虽然人不在实验室,但是您上次交代的实验都做完了,数据整理了一半,明天就能发给您。老师放心,我真的不是出去玩的。” “出去怎么不是玩的?”乔必行怪了她一句,“出去就是要玩的。劳逸结合,实验才能做好。下回再放假,就放下手头实验,好好地出去玩。” 余徽晓一脑子问号,这又是什么高端局啊? “没有下回了老师,您放心。” 乔必行笑起来,伸出一只手,拍拍余徽晓的后背,“别这么紧张孩子,往后咱们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 “不不不,老师,”余徽晓赶紧朝后躲了两步,好离那只挨过自己的手远一点,“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想尽早毕业的。什么活儿我都能干,公司的课题也可以。” 如果是被老师这边拖到延毕会很麻烦的,余徽晓想想就头大。 “害,跟毕业没关系,”乔必行拿她没办法,“往后生活上有什么事,也可以来找我嘛。咱们就当朋友先处着,慢慢来。” 那天被杨乐说完,乔必行反思了好几天,觉得杨乐的决策是明智的。直接告诉余徽晓他和杨乐的关系,确实太突兀了,还是应该循序渐进,让余徽晓慢慢融入这个家庭,然后才是这个复杂家庭的各种复杂关系。 可这话在余徽晓听来简直五雷轰顶。 什么叫“做朋友”,什么叫“慢慢来”啊? 这要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余徽晓都不敢信。 “老师,我觉得我有必要再跟您说一下,我已经结婚了。”余徽晓再次强调。 “老师知道。对了,你们小两口有什么事,也可以跟老师讲嘛,老师毕竟是过来人,也能帮着想想办法。”乔必行和善地笑着。 余徽晓却觉得有只大个的恶魔头从乔必行脑袋顶缓缓升起。 这个“想想办法”,该不会就是悄悄插足,再横刀夺爱吧。 好绿茶的剧本,余徽晓心里直摇头。 她跟了导师两年,才知道高段位绿茶竟在自己身边。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看在是导师的份上,余徽晓不好直接怼回去,就礼貌地客套两句,说自己有实验,先给他打发走了。 等到乔必行走远,余徽晓赶紧把手头的实验收个尾,一路小跑回休息室找简宁,一进门就神秘兮兮地催她快走。 两人下楼,骑上车,一路出了校门,余徽晓才总算松了口气,破釜沉舟一般跟简宁说:“你要不现在教教我怎么搜集证据吧。这样万一有一天乔老师对我下手的话,我好有个准备。” 第55章 一切都好 鬼才信你 简宁停下车,一脸担忧地看着余徽晓。 余徽晓赶紧把刚才和乔必行的对话勉勉强强复述了一遍。 两个自我保护意识极强的女生,现在都到了不得不警惕的时候。 本来简宁打算去外面饭店好好请余徽晓一顿的,但是现在,鉴于要聊这么禁忌的话题,简宁当机立断,护送余徽晓回家。 在余徽晓家附近,俩人随便找了一个小饭馆,照旧烤串加啤酒。 简宁从包里拿出一根录音笔,放到余徽晓面前,“录音笔这个牌子的就行,还有智能手表,最好也买一个。这样万一遇到危险,手机遇难,也能及时报警。” 余徽晓看着简宁伸来的胳膊上挂着的手表,有点嫌弃,在她眼里需要被人特殊照顾的小学生和老年人才需要这种东西。 简宁看余徽晓犹豫,有点着急,“你买不买,不买我给你买。” “买还不行吗?”余徽晓懒懒地拿起手机,顺利下单。 下单完毕,余徽晓到订单列表浏览了一下,才看到给叶思航买的乐高已经发货了。 可惜现在人走了,只能下回有机会再给他。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余徽晓暗暗地想。 …… 此时此刻,叶思航和叶敏生正坐在机场候机。 趁着叶敏生这边一通又一通电话地处理业务,叶思航小朋友就拿着刚买的飞机模型在旁边“飞来飞去”。 叶敏生打完手上这通电话,才想起来过去抓叶思航回来。 重新被爸爸抱住的叶思航在怀里扭了半个身子,昂起头问:“爸爸我们还会回来找妈妈吗?” “你想回来吗?”叶敏生问。 叶思航低下头,点点脑袋,“但是我觉得妈妈好像不喜欢我。” “妈妈很喜欢你。”叶敏生说。 “但是她不会叫我航航,只会叫我叶思航,也不会主动抱我,就连哄我睡觉,说话也很严肃。跟表姐一样严肃。妈妈和表姐,好像都不太喜欢我。”叶思航坐到叶敏生旁边,碎碎念。 “她们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去爱你,但不代表她们不爱你,宝贝。等你长大了会慢慢明白的,爸爸也是长大以后才明白的。”叶敏生摸了摸叶思航的脑袋,从背包里拿出水杯,叫他喝口水。 “好吧。”叶思航完全没听懂,但不妨碍他继续玩自己的小飞机。 叶敏生看向窗外,夜幕降临,漆黑一片。只有少数信号灯发出扎眼的黄光。 他突然想到当年在机场见到肖珊的最后一面,她就是站在这个位置,望着自己。 但凡他那时候再勇敢一点,留住她,或是再懦弱一点,从最初就不要开始,会不会现在的他们,还可以毫无顾忌地说说话。 可惜时间没可能。 叶敏生想到这儿,打开手机,跟肖珊说了一句【正点起飞,一切都好。】 叶思航凑过来一只小脑袋,“爸爸骗人,明明晚点了。” “嘘!”叶敏生朝叶思航做一手势,“这是爸爸和航航的一个小秘密,不要告诉妈妈好不好?这样说妈妈才能放心。” 叶思航懵懵地点点头。 “爸爸我想借一下你的手机可以吗?” “干什么?”叶敏生问。 “不告诉你,这也是我的秘密。作为帮你保守秘密的一个交易。”叶思航说。 “那好吧。”叶敏生对他能这样想,还挺欣慰。 叶思航抱着手机,一路跑到叶敏生看不到的地方,从兜里掏出一张小纸条,纸条上是一串电话号码。 号码拨出,对方很快接了电话。 “您好,请问是杨心姐姐吗?”叶思航声音很稚气,可说话的语调却尽可能装得小大人一样。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随后是一个男生的笑。 “叶思航,猜猜我是谁?” “你是杨乐吗?”叶思航有点沮丧地问。 杨乐“嗯”了一声,笑着说:“你杨心姐姐睡了,有急事吗,等明天她起床我转告她。” “也不是什么急事……”叶思航犹豫了一会才说:“可不可以麻烦你告诉姐姐,我们的飞机起飞了,这边一切都好,叫她安心治病。等她病好了,我会去看她。” “好。”杨乐没拆穿他,也没告诉他这趟飞机其实不可以打电话。小孩子每个天真幼稚的想法,都值得被照顾一下。 “那我挂啦,我爸要发现啦!”叶思航很快说完,挂断电话。 杨乐把杨心的手机放回医院的床头柜,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关上灯,回来给杨心盖好被子,又给陪护床上刚刚睡着的杨艳玲盖了件衣服,一切忙完,杨乐才拿上手机,悄悄出门。 杭州的天气还是一如既往潮湿闷热,医院里更甚。 杨乐走到户外,在草坪边上,找了一处光线比较好的地方,坐下来给余徽晓打视频。 可电话拨了好几次,余徽晓都没有接。 杨乐觉得不对劲,发消息问:【今天在实验室遇到什么事了吗?】 余徽晓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消息发呆。 她不想让杨乐知道她喝酒,也不想让他知道乔必行的事。 就让杨乐喜欢的那个,能每天照顾他保护他,无所不能的余徽晓永远停在杨乐脑子里吧。 想了挺久,余徽晓才回他:【没什么事,一切都好。】 “谁找你啊,杨乐啊?”简宁问。 “除了他,还有谁这么闲?”余徽晓把聊天界面拿给简宁看。 看完之后,简宁憋了一肚子气,“你是没长嘴吗余徽晓,你告诉他啊,什么叫一切都好,明明是一切都很不好。” “但我就是很不喜欢麻烦别人啊,简宁。”余徽晓笑着,继续灌自己,“有跟他说话的工夫,还不如自己喝酒自己想办法。再说了,他能帮上什么忙?” “你既然都觉得他这么废物了,那你喜欢他什么呢?”简宁听气了。 听到“喜欢”,余徽晓一下子清醒了不少,“谁说我喜欢他了?” 简宁给了她一记白眼,“你就编吧,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余徽晓笑笑,倒也没反驳,“那你就当我就喜欢一个废物不行吗?谁规定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他帮你做什么?我就喜欢平等的,互不侵犯的,泾渭分明的感情,不行吗?” “你那是感情吗?你那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工作关系。要是再协议发生点什么肢体接触,告你嫖.娼都不为过。”简宁一本正经地教育她。 “随便吧。”余徽晓又喝了一口酒。她和杨乐在一起的尝试才进行了几天,她就想退缩了。 “不是随便吧。”简宁抢过余徽晓手上的酒,叫她认真一点,“你该走出来了余徽晓,你已经不是需要爸妈照顾的小孩子了,你可以建立自己的社会关系和情感关系。比如跟我,比如跟杨乐,再比如跟你们老师。” “该走出来……”余徽晓眨眨眼,“该走出来和能走出来,是两个概念吧。” 余徽晓不知道该怎么跟简宁形容那种与人接触的绝望感,即使她小姨很成功,家里不缺钱不缺房,但物质上的东西远远不能抵消余徽晓心里对一段亲密关系的恐惧。 从这种意义上说,她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情感废物。 杨乐的视频电话又执着地打了进来,这回没等余徽晓挂断,简宁先按了接通键。 对面的杨乐看到简宁,露出吃惊的表情。 “余徽晓跟我在外头吃饭呢。”简宁说着看了余徽晓一眼,对着口型问她能不能把手机屏幕转向她。 余徽晓眼见躲不过,赶紧把桌上所有的酒瓶拿到桌子底下,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然后才接过手机,问他:“干嘛?” 杨乐没说话,而是凑近镜头,盯着余徽晓一阵瞎打量,然后才离远了问:“晓晓,你哭了吗?” “没有啊。”余徽晓说着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她确实没哭,可能是因为喝酒稍微有点发红吧。这么微弱的变化居然也能被杨乐看出来? “出什么事了?”杨乐那边很担心地问。 “不是都跟你说了一切都挺好的吗?”余徽晓说。 “鬼才信你。”杨乐的语气变得严肃而不讲理,“没事给我笑一个。” “你有病啊。”余徽晓急速皱眉。 “笑一个,我就相信。”杨乐说。 余徽晓没办法,不得不摆出职业假笑对准杨乐。 笑得超级僵硬。 这下杨乐更觉得有问题了。 “实验室还是家里?”杨乐问她。 “别管了。”余徽晓说。 “实验室。”简宁替她说。 余徽晓瞪了简宁一眼。 但简宁习惯她的脾气,早无所谓了,继续吃她的东西。 “老师还是同学?”杨乐又问。 “跟你说别管了。”余徽晓逐渐暴躁。 “你不想说,就是老师吧?”杨乐一下猜中。 不擅长说谎的余徽晓不知道怎么编其他理由,就愣愣地看着杨乐。 “说了你也不知道。” “你们老师又……骚扰你了吗?”虽然杨乐很不愿意用这个词,但为了照顾余徽晓情绪,就先这样说。 余徽晓很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哎呀,你俩别挤牙膏了。我跟你说。”简宁一把把手机抢过去,快速把白天发生的事条理清晰地跟杨乐说了一遍。 听完全过程,杨乐也说不出话了。 这样的误会,放在整个科研圈,都是相当炸裂吧! 第56章 哄你 启奏陛下,臣妾想侍寝 眼下简宁在场,杨乐怕自己话说多了让余徽晓尴尬,就先把电话挂断了。 这边挂了余徽晓电话,杨乐赶紧又给乔必行发消息,叫他最近先别找余徽晓说这些有的没的。 一切搞定,估摸着快到余徽晓睡觉的时间,杨乐才重新把电话打回来。 侧躺在床上的余徽晓把手机放在旁边的支架上,调整到一个杨乐看不到自己的角度,点开接听。 “人呢?”杨乐问。 “睡了。”余徽晓说,“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杨乐笑了一声,没脸没皮地说:“启奏陛下,臣妾想侍寝。” 余徽晓吓得噌一下坐起来,蓬着头发,睡眼惺忪,正对手机镜头。 “开心了?”杨乐眨着一双偶像剧里才能看到的神情双目,专注地看着余徽晓。 余徽晓好不适应他故意演戏的样子,不得不离手机稍微远了点,“不开心。你这叫欺君!人都不在我身边,还好意思叫我翻你牌子。” “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现在买票回去,侍寝结束再回来,行吗?”杨乐说。 余徽晓被他气到无语,“你现在人在哪儿呢?满嘴跑火车也不怕你妹听到?” “放心,都睡了。”杨乐的声音突然压得很低,很温柔又很正经,是余徽晓听来会睡不着觉的程度。 “怪不得这么肆无忌惮。”余徽晓无语。 “是在你面前肆无忌惮。”杨乐补充道。 大夏天,余徽晓听到浑身发抖。 她写得最腻歪的偶像剧,也比这家伙正常吧。 可心里这样想,余徽晓的嘴角还是不受控地扬了上去。 看到她笑,杨乐才松了口气说主题,“你们老师那边别太担心。我已经帮你解决了。” “解决什么了?”余徽晓很认真地问,“你不是打电话又骂他了吧?” “就算骂又怎么了,他觊觎我的女人,我骂两句怎么了?”杨乐不知道从哪儿学的偶像剧台词,还应用得有模有样。 余徽晓嫌他欠揍,对着镜头做了个假打的手势,“好好说话。不许OOC。” “没有OOC啊,你不知道杨乐同学和哆啦A梦是一个品种吗?可以应用一切道具帮余徽晓同学解决一切问题。”杨乐说。 余徽晓好想笑,“所以杨.哆啦A梦.乐同学,请问这回你到底跟我们老师说什么了?” 杨乐收住笑,同样严肃地回复她:“就说你是我老婆啊。” “有病啊!”余徽晓就差直接骂人了。 杨乐故意装得再严肃一点,学着影视剧里的霸道总裁口吻说:“我杨乐的女人,是谁想要就能要的吗?他能忍得了动不动就挨一巴掌吗?忍得了亲一下都要打报告吗?忍得了谈个恋爱还要试用期吗?” 杨乐在那头一个劲犯贱,余徽晓边绷笑边咬牙切齿。 “既然杨乐同学对余徽晓男朋友这个工作这么不满意呢,不介意现在申请辞职哦。”余徽晓一偏头,礼貌地说。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杨乐讨好地看着她,“我不是逗你吗?” 余徽晓礼貌微笑,“巧了,我也是逗你的。” “余徽晓,过分了啊,这种事,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吗?”杨乐真的很严肃地在质问她。 余徽晓愣了一下,好像在她心里,本来也没把分手当成什么大不了的事。每次对未知太过恐惧的时候,余徽晓就会选择退缩和逃避。不合适就分开,在余徽晓这里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耻的,这是一个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所以,你会害怕分手吗?”余徽晓问。 “怕啊。”杨乐说,“所以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要加倍努力才行。” “就为了一个女人努力,杨乐你是不是有点太肤浅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的事业,你的理想,你的目标……”余徽晓掰着手指头说。 “都是你啊。”杨乐打断她说,说着自己笑起来,“不过呢,我的理想不是和你在一起,而是让你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快乐。” 共情力太好有时候不是一件好事情,杨乐单是听着余徽晓这样说,就已经能想到多年后万一他们会分开,想着想着,眼睛已经有些泛红了。 “余徽晓我没有限制你自由的意思。”杨乐急于帮自己开脱,以防余徽晓有任何误会,“如果将来你能遇到比我更好的男人,你要是想离开,我不会有一句怨言。但如果连我这关他都过不去,你们就打住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前任就是你之后相亲的底线。” “可惜啊,要是能多谈几个男的再遇到你就好了,这样我的底线还能提高一点。现在不仅提高不了,还只有一个对照样本可供参考。”余徽晓躺在床上,叹了口气。 杨乐有点没听懂她的话,“所以你之前……没有……谈过啊?” “不可以啊?”余徽晓反问他。 杨乐没觉得不可以,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那作为余徽晓同学的初恋,我的员工待遇是不是可以再提高一点?” “提高?”余徽晓眉头已经皱起来了,“你想怎么提高?” “想看着你睡觉。”杨乐拿着手机回病房,坐在病房外的等候椅上。他和杨艳玲分工,一人守杨心一晚上,反正今晚他也睡不踏实,还不如用来做点更有用的事。 余徽晓没多问,心想他愿意当这是福利就是吧。 “那我睡了,你等会自己下线吧。”余徽晓关上灯,就让手机待在支架上,调了一个最暗的光。 “晚安,晓晓。” “晚安,杨豆子。” 余徽晓闭上眼,脑子里全是乐观向上的杨乐来回蹦跶。 他们像两只小蜗牛,在一地鸡毛的人生里艰难爬行。 她第一次认真思考一个问题。对于自己很害怕的一件事,到底是像现在这样把自己锁在壳子里比较安全,还是像杨乐那样勇敢地从蜗牛壳爬出去更划算。 想着想着,余徽晓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余徽晓起床看手机,杨乐虽然已经下线了,但视频时长7小时12分! 那不就是刚下线不久吗? 【你没睡啊?】余徽晓问他。 【你是在心疼我吗hhh】杨乐回。 余徽晓反思了一下,确实有点心疼,只是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轻轻松松把这句关心温柔地说出口。 想了一会,余徽晓回复:【今晚早点睡,别视频了。】 【如果一天不视频会降低试用期通过率吗?】杨乐说完,发了一个好奇的表情包。 【如果不听话,会的。】余徽晓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杨乐:遵命.jpg 余徽晓满意一笑,起床穿衣,走出卧室。 肖珊把冰箱里的速食拿出来随便热了热作为早餐,一式两份,一模一样。 “今天怎么有早餐吃啊?”余徽晓凑到餐桌看了一眼,她印象里小姨都不怎么做早餐的,所以她才没有按时吃早饭的习惯。 “年纪大了,该养生了,不可以?”肖珊反问她。 “没有,挺好的。”余徽晓转身进卫生间,很快洗漱完毕,坐到桌旁,用筷子夹起一只小笼包。 “你昨天晚上和杨乐聊什么呢,聊那么久?”肖珊问。 “啊?”余徽晓的小笼包吓得直接掉在盘子里,“没聊什么。” “刚开始谈的时候愿意粘着点无所谓,结了婚就得慢慢地过渡到一个平淡的状态。太多的精力放在爱情上面,很耽误工作。”肖珊又开始发表至理名言。 放在之前,余徽晓出于尊重,肯定会仔细考虑肖珊的意见。 但叶敏生这件事之后,余徽晓对肖珊在恋爱方面的任何经验都持怀疑态度。 “小姨你就别管了。”余徽晓重新把那只小笼包捡起来,“对了,这次是不是能在家住久一点?姥姥那边……” “最近抽空,我会过去一趟。”肖珊说。 余徽晓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肖珊。 从叶敏生过来见她,短短几天啊,她觉得肖珊跟变了个人似的。 但是余徽晓不喜欢多管闲事,也没多问,匆匆吃完早饭,帮着收拾了盘子,照旧先去了趟医院,然后是实验室。 今天的乔必行好像正常了不少,又好像哪里更不对劲。 余徽晓仔细分析了一下。 乔必行没来找她麻烦就挺好的,但是一见面总躲着她是怎么回事? 余徽晓赶紧发消息问杨乐:【你真的不是把老乔骂emo了吧?】 杨乐回她:【放心,不会的。好好做实验,其他什么也别想。】 余徽晓放下手机,疑惑了一会,选择暂时远离这件事,让大脑清静一下。 今天的实验很快完成,余徽晓正要下班,王娴师姐却找过来,跟她一块过来的,还有彭树。 “乔老师说那个公司的项目不是有个需要分子预测的部分吗?彭树同学现在是做生信的(生物信息学),你们之后合作一下。”王娴师姐笑着说完,叫余徽晓和彭树先握了个手。 余徽晓握着手心想:偷看的帅哥要跟我合作啊,好尴尬好尴尬。 彭树握着手心想:学长看上的女生要跟我合作啊,好离谱好离谱。 双方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也都在初次会面后,跟杨乐“通报”了一声。 同时收到两条消息的杨乐,现在半点笑不出来。 第57章 我装我自己 这醋都能吃? 杨乐不知道该怎么跟彭树解释他和余徽晓现在复杂的关系。 但要是不说点什么,彭树待在余徽晓身边,就像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 杨乐想了好久,最终决定跟彭树说:【别跟她提我就行。】 【好的学长。】彭树答应得很干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彭树一直跟余徽晓保持着小心谨慎的合作关系。每天制定计划,完成计划,反思计划,再制定下一步计划。 余徽晓活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搞得彭树这种平时喜欢懒散宅家的人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努力工作。 直到有一天,他们的交谈里终于多了一样和科研无关的事情。 这天彭树起晚了,余徽晓上午去找彭树的时候,彭树的工位上还空着。 余徽晓着急要昨晚处理的数据,一边跟彭树打电话一边去他工位找U盘,翻找过程中,余徽晓不小心碰掉了他桌上的一只透明文件袋。 文件袋的第一页,就是彭树面试的简历。 而简历上“已发表文章”一栏,第一篇就是差点让她在杭州丢掉老鼠的那篇。 一作第一位乔一乐,第二位就是彭树。 余徽晓拿起文件袋,仔细又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认错。 电话那头的彭树还在跟她描述着数据U盘的位置,一大长串的描述过后,彭树问她:“学姐找到了吗?” 余徽晓蹙着眉,很突兀地问:“彭树,你和乔老师儿子认识啊?” 彭树“啊”了一声,陷入了沉默,很久才说:“好久没联系了。” “好吧。”余徽晓放下文件袋,本来还以为能吃到什么一手瓜,好多抓一个乔老师的把柄在手,防止之后他图谋不轨。 既然此路行不通,余徽晓也不想再浪费时间。 中午休息的时候,余徽晓给简宁打电话,大概交代了一下在杭州了解到的“乔一乐初中发文章”的故事,顺便让简宁评估一下这个瓜的可利用度。 简宁打着哈欠,觉得有些无聊,“现在的初中生都很厉害好不好,你不也初中开始写网文了吗?人家发个文章怎么了?你们老师有办法解除生物公司那边的怀疑,肯定有办法摆平你。你就别想这么多了,杨乐不是帮你解决的挺好的吗?下回再遇到这种事,你直接找他就好了呀。” “我……”余徽晓一时语塞,她才不要一有事情就找杨乐。她不要当废物。 “好了大小姐,我下午还有活儿呢,不陪你了哈。”简宁说着就挂断了。 余徽晓坐在食堂吧台上,陷入沉思。 她心想怎么从她跟杨乐在一起开始,这个世界都变天了呢? …… 今天杨心要做的检查非常多,杨乐一直忙着跑上跑下办理手续,直到傍晚才有空看了眼手机。 看到的第一条消息就是彭树说:【学长,余徽晓学姐好像知道你。】 就这一条消息,杨乐吓得差点把手机掉地上。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咱们当时发的文章被她看到了。】彭树说。 还好还好。杨乐松了一口气。 【没事,她早就知道文章了。你别再说别的就行。】 【行。】彭树的回答还是很干脆。 晚上等杨心睡着了,杨乐还是悄悄从住院部溜出来,跑到草坪边的长椅上,趁着人少,平复一下心情,然后给余徽晓打视频。 电话接通时,刚洗完脸的余徽晓正在擦水乳,一阵拍拍拍的声音里,还是熟悉的一声:“干嘛?” “不干嘛就不能打电话吗?”杨乐很委屈地说。 余徽晓停顿了一秒,努力理解了一下杨乐同学远在外地见不到她的心情,没有制止。 她觉得自己真是变了,之前遇到这种毫无目的浪费时间的情况,不管浪费时间的人是谁,余徽晓一定会觉得很嫌弃。但是现在,只要不是她在浪费时间,她好像就无所谓。 “对了杨乐,你什么时候还是把乔一乐的微信推给我一下吧,但是不许说咱俩的关系。”余徽晓突然说。 她从彭树这儿拿不到任何有用信息,想来想去,还不如直接跟这个乔一乐熟悉一下。 “怎么突然想认识乔一乐啊?”杨乐问。 “也没有很突然,先聊聊看,万一我们老师有下一步计划,我也好采取下一步计划。”余徽晓说。 “你要采取什么计划?”杨乐吓一跳。 “还没想好,看能不能跟乔老师儿子搞好关系吧。”余徽晓说。 “搞好关系又能怎样啊?”杨乐越听越想笑。 “据我所知乔老师目前应该就这一个儿子。等我抓到他什么把柄,如果乔老师真的图谋不轨,我就拿他儿子要挟他。”余徽晓边想边胡说。 杨乐心里一个白眼给她,心想她一个天天嘲笑自己看网文的人,自己想的剧情还挺像网文的。 但是作为余徽晓同学的现任男朋友,杨乐不能这么说,而是选择对余徽晓的想象力服了个软。 “好吧,我推给你,不过我先说好,他这个人很高冷的,想跟他做朋友的话,需要热情一点,温柔一点,再嘴甜一点。”杨乐越说越后怕,总感觉在闷声作大死,就怕余徽晓看出什么破绽一巴掌从手机屏幕里伸出来,拍他脸上。 好在余徽晓目前还没有任何要打人的迹象,只是很着急地搪塞他:“知道了知道了。” 杨乐见好就收,关掉视频就把自己小号推给余徽晓。 推之前还仔细包装了一番,朋友圈设置不可见,地点设置在国外。 一切搞定,杨乐才切回自己的小号,等着余徽晓主动出击。 余徽晓的办事效率非常高,五分钟后,一条好友验证信息发送到杨乐的手机上。 杨乐立即通过,进入聊天界面。 【师兄好呀。我是乔必行老师实验室的余徽晓,很开心认识你!】余徽晓主动打招呼,还发了一张卖萌的猪猪表情包。 天哪,这就是余徽晓同学平时跟陌生男人的聊天方式吗?怎么看着比他一个试用期员工待遇还好呢?杨乐越看越生气,生气到不想回复的程度。 但是转念一想,他现在是乔一乐的身份,不回消息有点不礼貌。 想清楚后,杨乐伪装高冷地说:【你好。】 屏幕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又过五分钟,余徽晓直接发来一篇小作文,简单陈述了一下她们课题的情况,以及参考乔一乐这篇文章的内容,和可能遇到的一些问题。 小作文之后,余徽晓还很贴心地把那篇文献下载下来发给他。 看着那些问题,杨乐直接头大。 上次不是已经帮她解决了不少问题了吗?怎么又冒出来这么多问题啊。 这些问题一个一个帮她查完,杨乐会死。 但冷静两秒,杨乐忽然又清醒了。 他现在是乔一乐啊,乔一乐为什么要帮余徽晓查文献? 不能让余徽晓知道这世上每个男人都跟他一样,这样在外面很容易被骗的。 于是乔一乐回复:【不好意思同学。我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生物医学领域了。很难回答你的问题。】 【好吧,还是谢谢师兄】余徽晓说完还发了一个委屈的表情包。 就是杨乐平时最常用的那个。 【不谢。】杨乐说。 这不会就结束了吧?杨乐心里还有点不舍。 正这样想的时候,余徽晓的消息又来了。 【师兄暑假回来吗?回来的话可以见个面呀。】 【暂时回不去,师妹有事吗?】杨乐回复。 余徽晓:嗯嗯嗯.jpg。 【总听乔老师说师兄很厉害,想跟师兄交流一下哈哈哈,不过师兄没空的话就算了喔。】 杨乐抱着手机的手都软了,他怎么不知道余徽晓说话还能这味呢。 为了一个陌生男人,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啊! 杨乐好生气,气到没顾上回复。 十分钟后,余徽晓发来一串照片,全是乔必行实验室的现状,有实验仪器的,还有实验室大合照。 【《乔Lab现状》】 【师兄有机会回来玩哦。】 【比心.jpg】 杨乐一张一张看,慢慢回忆。 离开家庭的这几年,乔必行专注事业,实验室规模越来越大,与之相符的代价就是,乔必行越来越胖,头发也越来越稀疏。 直到最近的这张,杨乐已经完全看不出记忆里那个父亲的模样。 【哪个是你啊?】杨乐问余徽晓,好像仔细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她。 余徽晓发了一张害羞的表情包,然后重新发了张实验室大合照,把自己的脑袋圈上红圈。 杨乐看着站在后排角落里,仍旧下意识回避镜头的余徽晓,一瞬间有点心疼。 【下回照相,往前站。不然会让老乔觉得你不积极。】杨乐以大师兄的口吻教育她。 【好的师兄。】余徽晓很乖巧地答。 天哪余徽晓也有今天。杨乐突然体会到整蛊的快乐。 【师妹早点睡,做实验,精力很重要,千万不能熬夜。】杨乐继续说。 【知道啦,谢谢师兄。】余徽晓说着发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包。 杨乐放下手机,望着天上的月亮,还觉得像在做梦一样。 第58章 杨乐的努力 向着你的生活而努力…… 第二天一早,杨乐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切换“乔一乐”的小号。 【师妹,你到实验室了吗】 刚看完姥姥,从医院出来的余徽晓看到乔一乐的消息,赶紧回复:【马上到,师兄】 乔一乐:【好的,今天实验多不多】 余徽晓:【还行,师兄有事嘛】 乔一乐:【我这边有个活动,想拍几张A大校园的照片,你能帮我一下吗】 看到消息的余徽晓愣在原地。 【可以是可以,但我拍照技术不太好】 乔一乐:【没关系】 余徽晓:【那,手机可以吗】 乔一乐:【可以】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余徽晓没办法推脱,只能先答应下来。 于是今天做完实验,余徽晓被迫进行了一次校园骑行。 A大的老校区历史悠久,风景秀丽,还保留了不少老建筑,在浓厚的学术氛围之外为整个校区增添了一抹文化气息。 但余徽晓入学两年来,好像还是第一次欣赏这些风景。 乔一乐师兄给出的拍照计划非常详细,从医学院出发,沿着弯弯曲曲的河水,就能见到爬满藤蔓的老图书馆。午后温柔的阳光落在图书馆的天井,空灵悦耳的鸟鸣声不时传来,迟到的夏天并没有让余徽晓觉得燥热难耐,反而在她心底铺开了一层炙热的欢喜。 图书馆后面的情人坡上,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余徽晓坐到一棵杨树下,昂起头,用手机镜头记录了一张树叶遮挡的蓝天白云。 她把所有照片按照乔一乐要求的先后顺序一张张发给他,然后询问他的意见。 乔一乐没直接评论,而是回复:【谢谢师妹,送你一份小礼物,外卖在医学楼门口,记得拿】 【不用了师兄】余徽晓赶紧发消息。 【听师兄的话】乔一乐的态度还挺坚决。 余徽晓不好意思拒绝一个还没那么熟悉的人,于是选择发了一个感谢的卖萌表情包,匆匆结束了对话。 回到医学楼,余徽晓按照乔一乐的指示拿到外卖。 外卖居然是一份小龙虾形状的奶油蛋糕,而且价格还不便宜。 这是乔一乐能干出来的事吗?余徽晓忍不住皱眉。 说好的高冷呢?说好的害羞呢? 杨乐给的这都什么假情报啊! 余徽晓满脑子疑惑解不开,最后还是选择先拎着蛋糕回了家。 蛋糕取出来放餐桌上,颜色鲜亮,造型奇特,是肖珊路过都要多看两眼的程度。 “同学过生日?”肖珊问余徽晓。 “不是。别人送的。”余徽晓说。 肖珊凑近看了一眼订购人姓名乔一乐,觉得是个挺奇怪的名字,就多问了一句:“谁啊?” “我们导师儿子。”余徽晓正想跟肖珊解释,杨乐的电话突然打进来,余徽晓不得不站起来,接通电话,往卧室走。 “导师儿子……”肖珊一边从冰箱拿葡萄酒一边嘀咕了一句,然后端着酒杯跟到余徽晓卧室门口,“你们之前认识吗?” “昨天认识的。”余徽晓松开电话,回答肖珊。 电话那头的杨乐听到肖珊的声音,乖巧地闭上嘴。 余徽晓生活上的事,肖珊平时是不会多嘴的。但今天这件事在肖珊看来很可能会影响到余徽晓在学校的正常学习,所以不得不管。 “徽晓,我有必要给你提个醒。我非常不提倡你跟学术圈这些人有任何不清不楚的关系。”肖珊严厉地说。 她自己就是个例子,并且不希望余徽晓在自己的领域再次踩坑。 “知道了小姨,我心里有数。”余徽晓用手打发她。 “知道了从明天开始就别跟这个乔一乐再有联系……”肖珊的话说到一半。 余徽晓不想听,赶紧钻进卧室,把门关好,抱着手机栽进被窝里。 余徽晓叫杨乐,杨乐没答应,就跟断网一样,搞得余徽晓不得不退出视频,重新打给他。 “你怎么了?”余徽晓开门见山,“知道乔一乐送我东西,吃醋了?” 杨乐这种小狗狗最不识逗了,余徽晓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杨乐没说话。 现在不是吃不吃醋的问题,而是肖珊的话让他对自己未来能不能“转正”的问题很是担忧。 视频里的余徽晓还在盯着杨乐的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生怕哪句话没说对又把他给惹哭了。 杨乐第一次见她这样盯着自己看,很不适应,“你这样看我干嘛?” “你好看啊。”余徽晓虽然心里很不愿意承认这件事,但看在杨乐有点不开心的份上,勉强说了一句。 对她来说,这已经是穿越太阳系的重大突破,是她自己说出口都会走神好久的程度。 走神完毕,余徽晓才想起来问:“我这样说,你会开心吗?” “嗯,不会。” “为什么?”余徽晓觉得她刚刚说的,就是大家认为的那种能安慰人的好听话啊。 “我长得再好看,也不代表你喜欢啊。”杨乐很自然地随口一说。 “是,我不喜欢你,我喜欢乔一乐。”余徽晓就当他是吃醋了,翻了个身,舒服地躺着继续逗他,还把今天跟乔一乐的所有互动如数家珍一般告诉杨乐,说完了,才偏头看了杨乐一眼。 本来以为杨乐就算眼睛没红,至少也要表现出一点生气吧。 但杨乐只是微笑听完,问她:“所以你今天开心吗?” 余徽晓皱眉,心想这关注点还真是清奇。 “还行吧。也没有特别开心。”余徽晓甚至有点沮丧,“你好好听我说话了吗杨乐同学。” “好好听了呀。不过你说的这些呢,乔一乐都已经告诉我了。你别忘了他跟我的关系比跟你好。”杨乐朝她眨眨眼。 余徽晓瞬间笑不出来,突然觉得刚才逗他的举动特别愚蠢特别无聊。 “我睡了杨乐,你自己玩吧。”余徽晓挂断视频,钻进被窝里。 杨乐还想再说的话硬生生停在嘴边。 【晚安,晓晓】 杨乐像平时一样发了最后一条消息,但是余徽晓没有回复。 放在平时他大概会继续安慰余徽晓几句,但是此时此刻,杨乐什么也说不出口。 今晚夜空中的星星格外明亮,它们三两扎堆,各自闪烁着耀眼的光。 杨乐看着天空,想想刚才肖珊的话,突然觉得他离真正配得上余徽晓的那个人,还差好远好远。虽然现在靠着跟乔必行的关系,他也能默默为余徽晓做点什么,但早晚有一天,这个身份会被余徽晓全家知道。 那时候他会不会被拒之门外,彻底地失去她? 杨乐发了一个多小时的呆,也没能想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每次犹豫不定的时候,杨乐就会给梅琴发消息,这回也不例外。 梅琴的消息回复地很快:“讨厌自己的时候,就安安静静地努力一段时间。努力总有一天会回报你的。” 杨乐对着那条消息看了好久才跟梅琴回了一声【谢谢阿姨】。 一周后,等杨心治疗前的各项检查结束,杨乐离开杭州,坐车去横店,本着啥活都能接,啥角色都能演的原则,杨乐奔波在各个剧组,专心跑龙套。 剧组的时间安排都很紧凑,有时候这边的戏上午拍完,半小时后又要拍下一场,中间还要算上换衣服和化妆的时间,根本没办法休息,甚至连饭也吃不上。 剧组提供的工作餐被杨乐放在桌上,经常夜里冰冰凉的时候才想起来吃。 后来有一天大半夜,杨乐胃疼到起不来床,但余徽晓的视频电话还在一个劲地响。 杨乐实在没办法,第一次主动挂断了电话。 余徽晓本能觉得不太对,才想起来发消息问一句:【你没事吧】 杨乐看到消息忍不住笑了,在他最难受的时候能听到余徽晓这句话已经很知足了。 其他的,他什么也不打算说。 杨乐只回复:【晚安,晓晓】 五分钟后,杨乐看到余徽晓一句“晚安”回复,这才艰难地坐起来,自己找药吃。 第二天的朝阳冉冉升起,杨乐的身体也完全恢复,可以重新开始新一天的奋斗。 中场休息,杨乐一边啃面包一边背剧本的时候,偶然走了个神。 他想现在的生活,大概就是余徽晓十几年如一日的生活吧。 为了梦想和未来,流血流汗不知疲惫。 先前因为被杨艳玲逼着学表演,杨乐一度很厌烦这种生活。 他觉得这样的人生无聊枯燥,毫无自由。 但认识余徽晓以后,杨乐才明白,在没有自由的人生里,活出自己的态度,也是对生命的一种尊重。 杨乐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过去,但可以努力在这条未曾设想的道路上做到最好。 副导演过来催他过去,杨乐才从自己的畅想里短暂地回了个神。 今天要拍的这场古装戏,杨乐饰演的小太监要陪着逃跑的公主一起,假扮难民。但由于杨乐长得太白净,妆化了好久都达不到导演想要的效果,导演就跟副导演说要不换个群演。副导演没办法,找到杨乐,很遗憾地通知他这件事。 杨乐拉住副导演,乖巧地笑了一下说:“您等我一下。” 说完出去找了棵树,在树坑底下刨了点土渣,直接就往脸上抹,抹完了脸,还有脖子。 “可以了可以了,你回来吧。”副导演都看愣了,心想为了个100多块这孩子也是蛮拼的。 听到副导演松口,杨乐猛一回头,笑得像只摇尾巴的小黄狗。 等到这场戏拍完,杨乐在水管随便接了点自来水洗洗脸,正打算背包去下一个剧组。导演突然叫住他,手里还拿着他刚来的时候给的简历。 “你就是杨乐吗?”导演问。 杨乐乖巧地点点头。 “后边别跑了,就跟这儿拍吧。”导演招呼杨乐回来,叫副导演拿剧本飞页给他。 从副导演口中,杨乐才知道,刚刚他演小太监的时候,全剧组都惊呆了。 特别是他对小公主犯贱讨好的那副嘴脸,一点不像演的。 杨乐听完哭笑不得,心想这能像演的吗?他在家就是这么“伺候”余徽晓的。 而且那位不是公主,是女皇。 第59章 小甜心粉丝群 余徽晓学会吃醋了?…… 九月下旬的某天,还是在简宁的提醒下,余徽晓才终于发觉杨乐有点不对劲。 他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跟自己好好说过话了。 每次视频,也是尽快说完,然后匆匆挂断。 本着对自家员工负责的态度,余徽晓第一次打电话给杨艳玲,问她杨乐最近怎么样。 杨艳玲看到余徽晓主动打电话过来,激动得手足无措,这一激动,就把杨乐去横店的事说了出去。至于这孩子在横店究竟干嘛,杨乐没跟杨艳玲说过,杨艳玲也不知道。她还以为这些话杨乐至少会跟余徽晓说。 但是没有,一句都没有。 余徽晓听到消息的瞬间,火冒三丈。 冷静了一分钟,余徽晓托秋梨找人查了一下现在在横店的剧组,辗转几通电话,直接打到杨乐剧组导演的手机上。 导演也是肖珊认识的一位老朋友,来过家里做客,虽然余徽晓早不认得他,但他可还记得肖珊家里这个脾气不太好的小姑娘。 多年不联系,余徽晓的开场白很客套,但客套维持不了三秒,余徽晓就着急问:“叔叔您组里是不是有个叫杨乐的演员啊?” “是啊。”导演的语气很诧异,“今天正好,刚杀青。” “您能让他接个电话吗?我找他有点事。”余徽晓给杨乐留面子,暂不打算拆穿他,闹得导演也不好看。 导演还以为是肖珊公司也看上了杨乐,没多想,笑着把手机递给杨乐。 杨乐疑惑地接过手机,刚“喂”了一句,就听见余徽晓那头咆哮而出:“杨乐你活腻了!这么大事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杨乐吓一跳,赶紧捂着手机,避开导演,到外面接。 “我现在说还来得及吗?”杨乐讨好地问。 “来得及吗?你戏都拍完了问我来得及吗?我什么都没给你准备。”余徽晓说。 “我……不需要准备什么呀。”杨乐小声说,“而且,不是你走的时候叫我好好干活吗?” “我叫你好好干活,我叫你瞒着我吗?”余徽晓说不出来为什么这么着急,放在新人演员身上很正常的事情,放在杨乐身上,余徽晓就觉得不行。明明就是很担心,但余徽晓偏偏说不出口。想了想,余徽晓只说:“万一你演得不好,给我丢人怎么办?” 杨乐习惯她的口是心非,也知道她着急的不是这个,“我下次不瞒你了,好吗?” “不好。”余徽晓的气半点没消下去,“你去剧组带药了吗?带小零食了吗?不许节食啊我告诉你。还有那种小风扇,防晒喷雾,对啊记录本,背词用的那种。我等会给你找找看能不能寄过去……” 余徽晓努力回忆着自己这些年了解到的各种拍戏必备神器,一样样地补充。 杨乐不用看,就知道她肯定拿着手头的便签,正在一条一条地列下来。 傍晚的夕阳很好看,远方的金色一点点蔓延到杨乐心里。 “余徽晓,”杨乐突然打断她,深吸了一口气,像在自言自语一样温柔地说:“我爱你。”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余徽晓的话卡住了。 “余徽晓,我爱你。” 因为爱你,所以才要更加努力能与你比肩。 面前的夕阳逐渐模糊,杨乐的眼泪嵌在眼眶里,这回没让它掉下来。 余徽晓好久没说话,再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你……那个……自己照顾好自己。” 声音里,久违的慌乱。 电话就这么匆匆挂断了。 杨乐把手机还给导演,一个人默默地回到临时的住处。 杨艳玲打电话说,杨心治疗后的第一次疗效检测,结果非常好,这两天就能出院,她们打算回老家,问问杨乐的意见。 杨乐说好,然后迅速地订好了票。 第二天,杨乐回杭州。 杨心一脸阳光地扑到哥哥怀里,仿佛这段时间所有的痛苦难受都不存在一样。 高铁站分别的时候,杨心送给哥哥一本书,书名是:《同桌的你,一点不好》。 杨心说是同病房的病友送她的,之前是一本网文,故事特别欢乐,算是这段时间支撑她治疗的小天使。现在她送给杨乐,希望哥哥以后的每一天,也能开开心心的。 杨乐对着那本书打量了一会,单看这个名字,大概他这辈子都不会翻开。 但这本书的作者,居然是阳阳小甜心。 杨乐确认了一遍,确实是阳阳小甜心。 世界果然是个圆,怎么到哪儿都能遇见。 杨乐翻开书,扉页上写着阳阳小甜心的介绍。 95后摩羯座一枚,喜欢啤酒炸鸡和帅哥,计划控,日常宅家。 介绍之后,没有照片。 单看这个简介,杨乐觉得和自己脑补的阳阳小甜心相差甚远。 本着好奇,杨乐往后翻了几页,才发现中间加了一张小卡片。 卡片上是一个女孩子稚嫩的字,上面写着阳阳小甜心书友群的群号。 书友群是什么东西啊?杨乐第一次听说。 好奇心驱使,杨乐加了一下这个群,然后静静地等待群主通过。 等待的时间里,杨乐给余徽晓发了个消息,“心儿和我妈已经走了,明天我就回家。” …… 余徽晓看到杨乐的消息,正想回复一个“好”。 一条好久不见的群消息提醒突然从手机正上方弹了出来。 书粉群来新人了? 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还能加新人? 余徽晓激动之余赶紧点了一个通过,然后才好奇地点进那个人的主页,发现新粉丝是个和杨乐网名一毛一样的人,顶着和杨乐一毛一样的头像,发动态的语气也很杨乐。 这人该不会就是杨乐吧? 余徽晓虽然觉得不可能,但还是谨慎地问了杨乐一句:【你每个社交平台该不会都用一个头像和网名吧】 【是呀】杨乐说完,还转门把其他账号截图给她看。 余徽晓核对完毕,彻底崩溃。 真是杨乐啊!!! 无奈自己手快,已经点击通过了怎么办? 余徽晓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她毫无头绪的时候,杨乐已经开始在群里炸水花了。 【大家好呀】 【可爱.jpg】 【阳阳小甜心大大也在群里吗】 余徽晓看得脚趾扣地,更尴尬的是群里热心的围观群众还一个劲回复。 【大大在呀@阳阳小甜心】 【大大很好勾搭的】 【阳阳快出来哈哈哈】 余徽晓本着不想让粉丝失望的原则,选择发了个“欢迎”的表情包冒了个泡。 群里的各种问题还在继续,但余徽晓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余徽晓放下手机,强迫自己回到实验记录本上,先把今天的任务写完了。 等到晚上实验结束,余徽晓才终于鼓起勇气再次点开那个群。 好家伙,直接99+消息。 余徽晓的崩溃感越来越严重,最崩溃的是杨乐跟大家打得火热,不断打听阳阳小甜心的情况。照这个情况下去她的掉马指日可待! 可怕,太可怕了!!! 余徽晓的大脑紧急预警,怎么都得想出一个打消他这个念头的办法来。 晚上余徽晓回家时,肖珊还在公司,家里只有杨乐一个人。 一见面,杨乐就伸开双臂给了余徽晓一个大大的拥抱。 余徽晓很冷漠地站在原地。 杨乐觉得不对劲,才慢慢松开她,“怎么了,还生气呢?” 余徽晓不想说话。放下包,坐到沙发上,抱了一只抱枕。 杨乐就站到她面前,一动不敢动。 “你就没有要跟我交代的吗?”余徽晓问。 杨乐不知道要交代什么啊,他在外面拍的戏,一场感情戏都没有,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剧情。 “你没有随便加什么群吧?”余徽晓试探地看了他一眼。 杨乐心里一咯噔,心想这都能被她打听出来?她不是不看网文吗,也知道这些群? “你不会是觉得群里女生太多,怕我被抢走了吧?”杨乐小心翼翼地问。 余徽晓假装无语地偏过头,干脆就顺着他的话将计就计,“我从来不觉得一个男人学坏是环境的问题。就是他自己想变坏,关女生什么事?” “好好好,我认错,是我说错了。”杨乐举起双手,“我跟你保证,我就是想多了解一下制片的情况而已,真没说别的。” 余徽晓悄悄竖起手机,翻开群消息,一条一条地看,本来想找几条他勾搭自己粉丝的证据,好借此机会大发雷霆,但看来看去,这家伙好像确实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啊。 余徽晓没办法,但这谎还得圆,于是继续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我在乎你找制片吗?我在乎的是你用这种方式找制片。”余徽晓站起来,走到杨乐身边叹了口气,“你加了群制片理你了吗?找制片的方式千千万,就一定要加群和其他女生聊天吗?你找制片不会找我吗?我可以直接帮你啊。” “我不是不想麻烦你吗?”杨乐委屈地看着她。 “打住,我不想听。”余徽晓深呼吸一口气,感觉再说一句都是浪费时间,“这种渣男言论我见多了。杨乐同学,如果你不能做到严于律己洁身自好的话,我觉得你的试用期可以结……” 余徽晓的“束”字还没有说出来,先被杨乐抱了过去。 抱起来,亲一口,再放在怀里,揉一揉。 “我警告你啊杨乐,不要试图诱惑上司,这样很危险。”余徽晓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家上司吃不吃这一套呢?”杨乐贴近她耳畔说。 先前余徽晓觉得自己肯定不吃的,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和古时候色令智昏的皇帝们没什么区别。 余徽晓清清嗓子,“你先松开我再说话。” “我不。”杨乐说。 余徽晓彻底无语,“快点,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去把粉丝群退了,我就原谅你。” “好。”杨乐一边笑着答应,一边松开她,走到沙发,拿起手机准备退群。 然而一着急,手机拿错了。 杨乐眼睁睁地看着余徽晓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阳阳小甜心的粉丝群。 最显眼的一条“@我”消息显示,现在的账号,就是阳阳小甜心本人。 第60章 抱抱我的小天使 再也不想离开你…… 余徽晓丢下杨乐,一个人在厨房独自繁忙。 今天是杨乐回来的第一天,余徽晓决定破例照顾他一回。 厨房的储物柜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protocol,今天的晚餐有西红柿炒鸡蛋、可乐鸡翅和玉米排骨汤。 余徽晓穿好围裙,有条不紊地按照protocol进行操作。 杨乐在沙发那儿愣了很长时间,才慢慢把她的手机放下,拿回自己的手机,犹豫了一会,没退群。 杨乐走到厨房边,倚在门口,安静地望着余徽晓忙碌。 余徽晓被他吓了一跳,“站这儿干嘛?群退了?” “嗯。”杨乐骗她。 余徽晓警觉地看他一眼,继续炒自己的菜。 “话说你想让我退群,只是因为我和那些女粉丝聊了几句吗?”杨乐看着她问。余徽晓走到哪儿,杨乐的眼睛就看到哪儿。 “什么叫只是?”余徽晓停下手上的活,看着杨乐,眼见又要发火。 杨乐见好就收,微笑说:“没什么。我错了。” 杨乐乖乖坐回沙发上,用一只抱枕挡着,继续浏览粉丝群里的消息,顺便把之前所有关于阳阳小甜心的“情况”仔细梳理了一遍。 现在才恍然大悟。 难怪他拍剧的时候,每次出点什么事,余徽晓总能知道。 那时候他还感叹阳阳小甜心是个小天使来着,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的小天使一直就飞在他身边。 只是这只善良可爱的小天使有点腼腆,不想让他知道。 于是杨乐临时做了一个决定,成全这只小天使,静静等待她愿意和自己见面的一天。 但是在此之前…… 杨乐放下手机,趁着余徽晓不注意,悄悄溜进厨房,从背后环住她的腰。 余徽晓吓得铲子差点飞出去。 杨乐稳住她的手,请她继续,不用理他。 余徽晓不知道这家伙哪根筋又不对了,被人这个样子抱着,她怎么干活啊? “松手。”余徽晓朝后踢了杨乐一下,然而这次踢都没踢开。 某人仍粘在她身上说:“不松。” 杨乐想抱抱他的小天使,永远抱着不松手。这只天使飞到哪里,杨乐就想跟去哪里。他们一起上天入地,打败生活里的一个又一个小恶魔,再也不分开。 余徽晓拿他没办法,好在慢慢也适应了身上这只挂件。 可乐鸡翅烧好了,余徽晓关了火,用筷子夹出一块鸡翅到盘子里,自己咬了一小口,然后递到杨乐嘴边,“尝尝咸吗?” 杨乐还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没反应过来,就没张嘴。 余徽晓从他的犹豫里察觉到不合适,赶紧把那块鸡翅放下,准备从锅里再拿一块新的给他。毕竟她自己平时不喜欢吃别人咬过的东西,杨乐也很可能会介意。 但杨乐说:“不用。” “不用什么,叫你尝一口……”余徽晓的鸡翅还没夹出来,筷子先被杨乐夺了过去。 余徽晓回过头,正想怪他,但一句责备都没说出口,先被杨乐吻住了。 毫无准备的亲吻,像在给余徽晓心里的过山车按了一个暂停键。时间像是静止了,而她和杨乐像是从时间里抽离出来的两个人。一场细腻绵密的雨从天而降,落在余徽晓的心口。那扇封印许久的门,正在为了一场突然降落的温柔雨,慢慢地开放。 有时候温柔也是一种力量,一种让人依赖信任的力量,比任何粗暴强硬的手段都更有效。 特别是对余徽晓。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余徽晓双颊微红地推开杨乐,慢慢低下头。一种难以名状的无措涌上心头,让她害怕。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明白,感情不是做实验,也没有protocol。 它就像一场攻城略地的战争,总要有一方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先前那个人可能是杨乐,但现在轮到了她。 但余徽晓不愿意失败,也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服输。 她调整片刻,重新昂起头,微微一笑,骄傲而自信地吻住杨乐。 厨房的空气里弥漫着可乐的香甜气息,就像今天他们心里的天气。 亲吻结束,余徽晓看着他的眼睛,又问一遍:“咸吗?” “刚刚好。”杨乐笑着说。 “那就出锅啦!”余徽晓去拿盘子,杨乐端锅,把锅里的小鸡翅们都赶了出来。 晚上肖珊回家,一进门就闻到了香甜的饭菜味道。 “徽晓自己做的?”肖珊还有点不敢相信。 余徽晓得意地看着她。 “还不错。”肖珊保守地夸奖道。 “岂止不错,是超级好吃。”杨乐很夸张地说。 “演技适度使用啊,杨乐同学。”余徽晓一边夹菜一边提醒地看了杨乐一眼。 杨乐收敛地笑一下,晚饭结束主动承包了刷碗任务。 他在厨房忙,余徽晓就在沙发上趴着看文献。 “你们的文章接收了吗?”杨乐关心道。 “还没有,差一个小实验。”余徽晓说。 “什么小实验?”杨乐继续追问。 “就是……”余徽晓刚想要说,但转念一想没有必要,“说了你也不懂。” “不懂我可以查啊。还可以帮你问问你的乔一乐师兄。”杨乐脱下围裙擦擦手,故意阴阳怪气地说。 余徽晓白了他一眼,“现在我自己也可以联系师兄。” “那你联系试试看吧。”杨乐假装随意一说,凑到余徽晓身边,靠着沙发坐下来。 余徽晓被他一提醒,突然想起来有个小问题,跟实验本身关系不大,是投稿的时候需要注意的一个部分。想着随便碰碰运气且能和乔一乐继续拉近关系,余徽晓把问题发给乔一乐。 等了半天,果然没回复。 余徽晓觉得好疑惑,她之前给乔一乐发消息明明回得挺快啊。 杨乐看她一个人在那里皱眉,心里只觉得好好笑。 “要不要我帮你问问啊?”杨乐边玩手机边问她。 余徽晓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亲我一口,我就帮你问一次。”杨乐回了个头,狡黠地看着余徽晓。 余徽晓满脑子想着文章发表,麻利地亲了杨乐的额头一口,“快点!” 杨乐微笑,“不行我涨价了,再来一口。” 余徽晓这回没上当,“快点问,问到了再付款。” “好,帮你问。”杨乐站起身,走到离她稍远的地方坐下来,先用现在的号给乔一乐发了一条消息,然后切小号进行回复。 这次的问题不用查文献,杨乐很快回复完毕,然后把号切回来,举着手机到余徽晓面前炫耀了一番。 余徽晓拿过他的手机,先把乔一乐的回复复制给自己。 杨乐一个人在余徽晓眼皮底下可怜地问:“说好的货.到.付.款呢?” 余徽晓从手机里回了个神,看看杨乐,心想两个月不见,这家伙真的越来越不要脸了。 想着,余徽晓朝他勾勾手指,等杨乐靠近了,朝着吹弹可破的小脸蛋,轻轻扇了一巴掌。 杨乐吓一跳,捂着脸看她,“余徽晓你干嘛打人?” “我打人了吗?我这是打流氓。”余徽晓说。 “我想你亲我一下就流氓了,那你之前不打招呼亲我的时候……”杨乐话到一半,余徽晓已经伸过一只手,头也不抬地揉了揉杨乐的小脸蛋。 “那是为民除害,防止你这种流氓出去祸害其他女孩子。我就勉为其难,牺牲一下自我吧。”余徽晓一脸坏笑。 杨乐也坏笑了一下,对着余徽晓额头,轻轻地吻一口。 被人偷袭的余徽晓闭上眼,直想骂人。 “成全一下余徽晓同学的深明大义。”杨乐说。 深明大义,你大爷…… 余徽晓紧盯杨乐不放,却看他笑得还挺开心,灰溜溜地逃走,给她倒了一杯水回来,“你忙吧,不打扰你了。” 余徽晓喝口水,稍微消消气,继续专心看文献去了。 杨乐回屋收拾行李箱,突然看到杨心送他的那本书。 现在这个名字看上去一点也不讨厌,反而有点甜蜜。 杨乐怕被余徽晓发现,先把书塞到她书架的最顶上,用羽毛球拍压好,然后去洗个澡,回来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等她,顺便在余徽晓的粉丝群里继续潜水浏览消息。 这回只看不说话,以防余徽晓哪天心血来潮检查的时候又被发现了。 从之前的各种讨论中,杨乐才知道《同桌的你,一点不好》这本书就是在余徽晓高中的时候完成的。 杨乐想起来,当时余徽晓做作业的速度非常快,基本上第二节晚自习结束,所有作业就能写完。然后她就会拿着一个小本本,趴到教室最后一排的柜子上,不知道在写些什么。每次写完,那个本子就会被她锁进自己的柜子里。 那时候杨乐也不敢问,偶尔偷偷靠近瞥一眼,余徽晓就会大发雷霆。 其实从班里同学口中,杨乐早就知道余徽晓喜欢写东西,后来也想过她会不会把自己的作品发表出来。 但是杨乐再怎么想,也想不到,余徽晓会有一本书,是关于他。 之后要是有机会,趁余徽晓不在的时候,他一定要把那本书看完,还要看上好几遍。 晚上十二点,余徽晓终于忙完了今天的数据处理,打着哈欠来到卧室。 杨乐赶紧放下手机钻被窝,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余徽晓。 俩人一对视,都清醒了不少。 第61章 喜欢你是我的权利 小狗被欺负哭了…… “谁让你睡这儿的……”余徽晓想问更多,但又问不出口。想想小姨在家,他不睡这儿也没办法。 白白软软的小狗狗趴在她床上,倒是,好像,也不是件坏事。 “你要不想我睡这儿的话,我就睡地上。”杨乐掀开被子,穿着睡衣就要下床。 余徽晓朝他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肖珊不是叶敏生,耳朵很灵的,一点点动静都能听见。 为了以防万一她赶过来,余徽晓朝杨乐按按手,示意他躺回床上。 杨乐很听话地躺回去。 余徽晓反锁好门,轻手轻脚地走过来,踢掉拖鞋,一路从床边爬到自己温暖的小被窝里。 “好了杨乐同学,睡觉吧。”余徽晓面朝他,侧躺着,假装很累很困,其实逐渐加快的心跳让她压根睡不着。 杨乐看向她,也没有睡着。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他可以毫无顾忌地看着余徽晓的脸,脸红还是有的,但至少不会再害羞到偷偷把头低下去。 “余徽晓,”杨乐离她很近地说,“我好想你。” “所以呢?”余徽晓笑着问。 “所以我决定,继续守在余徽晓同学身边,等到你喜欢我为止。”杨乐一边回忆一边说。回忆他们的高中,和现在的点点滴滴。 余徽晓闭着眼笑,“我现在就很喜欢你啊。” 空气安静了三秒,杨乐不确定地重复她:“喜欢……我……为什么?” 余徽晓把手从被窝里探出来,精准摸到了杨乐的脸,左右夹击,轻轻抚摸,“喜欢你是我的权利,什么为什么?” “啊?”杨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余徽晓的气息完全包围。 余徽晓的亲吻,就像一只精致的金边画框,把杨乐整个人都装在画里,不管画里的景色多么多变广阔,都逃不出画框的边缘。 余徽晓松开他,才终于睁了一下眼。 “你干嘛?”杨乐笑着问。 “帮你转正。”余徽晓不怀好意地解开杨乐第一颗睡衣扣子,拽着睡衣的领子,直接把杨乐拉进自己怀里,“你要不要?” 杨乐迟疑了几秒,迟疑里包含了所有对余徽晓的顾虑,但所有的顾虑一并走完,杨乐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从面前诱惑的气息里逃离出去。 “要。”他望着余徽晓微张的嘴唇,没有犹豫地吻回去。 晚风很轻,月亮很圆。 他们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第一次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 那个秘密还有一个后续,就是杨乐在余徽晓这里因为一次转正掉了眼泪。 余徽晓没觉得刚才的事情哪里做得过火了,心想喜极而泣也不至于这样吧。还以为之前在酒店骗骗他,能让这位纯情少男的心理防线稍微松动一点。但是现在看来,这招一点也不管用。 余徽晓抬起头,正打算好好嘲笑一番,可刚看到杨乐的眼睛,立刻被反吻了回来。 “所以这是你计划内的事吗?”杨乐红着眼睛,很不安地问。 余徽晓朝他狡黠一笑,“你猜。” 杨乐抽咽着:“对……对不起,我打乱你计划了,是吗?” “没关系,以后我再做计划的时候,加上你就好了。” “真的吗?”杨乐惊喜地眨眨眼。 “真的啊。”余徽晓笑着答,“不管未来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吧。” 喜欢一个人,接受一个人,再到和他一起畅想属于自己的未来,曾经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现在,她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困难。 第二天一早,余徽晓把他们的结婚证取出来,放在床上,拍了一张照。 杨乐问她干嘛,她就说以防万一。 万一有一天她对婚姻的恐惧再次占据上风,就拿出来看一看,好提醒自己对为爱献身的杨乐同学负个责。 杨乐把手盖在结婚证上,仰面看向她,“现在就要你负责。” 余徽晓嫌弃地看着杨乐,这种蹬鼻子上脸的行为,对杨乐来说还真是手到擒来。 但她着急要去做实验,真的没有精力对付一只小狗的撒娇。 “晚上见,杨豆子。”余徽晓勉为其难亲了一下杨乐放在结婚证上的手,转身下床,走出卧室。 趁着余徽晓不在,杨乐也悄悄给结婚证拍了个照,以防万一。 万一他出门在外太想余徽晓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两眼。 毕竟余徽晓的照片从小到大一共才没几张。 结婚证这张当然也不能放过。 搞完这些小动作,杨乐把结婚证收好,洗漱完毕,回来收拾床铺和周围的杂物。等到把卧室完全收拾干净,余徽晓正好吃完早饭要出门。 “今天别去医院了,我去姥姥那边看一眼,你别管了。”杨乐随便从冰箱里拿了点吃的,跟着余徽晓准备出门。 “行,有事给我打电话。”余徽晓说完骑上单车朝实验室走。 杨乐就等在地铁口,看着余徽晓消失在视线里才离开。 杨乐去肿瘤医院,顺便把杨心出院的好消息告诉姥姥。 姥姥很开心地拉过杨乐的手,对着杨乐端详了好一会,才说:“你怎么瘦了?” “减肥成果显著。”杨乐半开玩笑地说。 “徽晓在家虐待你了?还是让你累着了?”姥姥一脸担心。 “哪儿跟哪儿啊,您别多想。”杨乐哭笑不得,坐到床边把这两天的诊断单一份一份地整理好,用小夹子分门别类固定一下,再放到之前的整理夹中。 医生过来说,姥姥的病情持续好转,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可以做手术了。 杨乐一边跟医生道谢,一边跟着医生来到门口,对手术的风险多问了几句。 医生详细地解答完,去了下一个病房。 杨乐一回头,看到肖珊正好站在门外。 杨乐想解释姥姥的病情,但肖珊没让他解释。 来之前她给医生打过电话,情况知道的差不多。 肖珊站在病房门口,有些犹豫。 这些天她几乎每天都会过来,但还是没办法轻松地进去,跟妈妈说一句话。 先前只有护工看到和姥姥说几句,姥姥也不管。但今天正好碰上杨乐了。别人怕肖珊,杨乐倒还好。 “小姨你要不要进来坐会,我一会要去接晓晓下班,护工阿姨说也有事,医生不让姥姥病房里离人。”杨乐半哄半骗,先拉着肖珊进了门,还先一步进来跟姥姥说:“小姨过来了。”然后搬了把椅子,让肖珊坐。 一切做完,杨乐叫着护工阿姨一起出去了。 看着病房门关上的一瞬间,肖珊感觉自己被人关在一个陌生的牢笼里。 笼子里只有她和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害怕的东西。 “珊珊,”那样最害怕的东西叫了她的名字,她说:“好久不见。” 她握住肖珊的手,瘦弱却温暖的一双手,重新与她取得了联系。 “我是妈妈。” 肖珊极慢地抬起头,不安地看着妈妈的脸。 那张脸枯瘦无神,高耸的颧骨像两座大山,拦住了皮肉的去路,松弛的皮肉很努力地朝着肖珊,拼凑成一个温暖的微笑。 她已经完全认不出来妈妈,又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记住妈妈的容貌。 她开始害怕,低下头,避开那张脸,没有说一句话。 “珊珊,很高兴你能来看妈妈。”徽晓姥姥说,“我在这里住得很好,你请的护工也很好。” 她和肖珊说着这些天在医院发生的事,和唠家常一样,自然随意。 和肖珊预判的重逢不同,她们的见面没有道歉,也没有互相怨恨泣不成声。时间带走了一切,包括仇恨与不甘心。肖珊想起叶敏生的话,想尝试着和自己做一次和解。 “手术的事您不用担心,我联系了这边的主任,会给您尽快安排。”肖珊说。 “我知道。所以最近有件事要麻烦你。”徽晓姥姥看向病房外的天空,心平气和地说:“我想找个人,立一份遗嘱。这件事谁也不要告诉,就你知道就行。这是妈妈最后的一个愿望。” 肖珊没有理由不答应。 三天后肖珊找了一位律师,过来和姥姥聊了许久。 进行完简单的财产分割,姥姥说出了最后一个请求,她想让肖珊把自己的骨灰带回天津老家,和徽晓姥爷的骨灰一起,葬在他们相识的那棵槐树下。 之后几天,肖珊开车回了一趟天津老家,来到了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提前和殡仪馆商量这件事。 老家变得有些陌生,昔日抚养她的邻居悉数去世,邻居家的孩子们有的念书,有的创业,也都各自很有出息。 她不幸福的童年没有给这个世界带来任何改变,人们还在各自的轨道上继续前行。只有她自己,还在不停的反思,过去的一切到底是如何摧毁她的。 她站在家乡的海河边上,望着远方的旭日东升,给叶敏生拍了一张照片。 配文只有两个字【太阳】。 就在她曾经跌倒的地方,新的太阳正在升起。 她站在过去的废墟上,和未来的自己做了一次和解。 【未来一切都会变得更好】叶敏生回复她。 他们做了一次约定,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谁也不许再提过去的事。 叶敏生邀请肖珊去趟广州,看看叶思航的学校,顺便讨论一下上回说的综艺的事情。叶敏生喜欢肖珊的新点子,也希望这些新点子可以加入他们的策划方案。 肖珊回复【好】,只不过要晚一点,等她把自己手上的活忙完,就安排去广州。 ……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就是开过荤的狗子了hhh 第62章 越来越好的你 和相爱的我们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入冬。 今年北京的冬天相比往年并不算冷。 天气预报显示大规模寒潮出现在12月,如有出行需要,最好安排在12月之前。 于是赶着11月底,肖珊去了广州。 姥姥的手术很顺利,但术后的护理需要十分小心。 趁着肖珊不在,杨乐和余徽晓就把姥姥接回家照顾,还把一直陪着姥姥的那位护工也请到家里。好久没回家的姥姥笑得合不拢嘴,跟个小孩子似的哪里都好奇。一会叫杨乐帮她开电视,一会又叫杨乐帮她弄手机游戏。 杨乐在外面忙得不可开交,余徽晓就坐在屋里安静地学习。 这段时间为了照顾姥姥的病,杨乐和余徽晓谁也没顾上工作的事。 杨乐没有出去拍戏,就连先前看上他的那位导演送来的新邀约也不得不拒绝。 余徽晓这边帮王娴师姐忙完那篇文章,顺利接收后就跟老师请了小半月的假,一直待在医院,自己的课题也暂时没有进展。 现在生活向好,余徽晓又把自己那个冠状病毒相关的课题重新捡了起来。从小,余徽晓就有一个梦想,希望能够研制出一款分子抗体模拟程序,提前对可能广泛传播的病原体进行抗原抗体预设计,这样在致命病原时,可以大大节省疫苗研发的时间,在第一时间挽救更多的生命。 和彭树合作公司项目的时候,余徽晓也简单咨询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在彭树的帮助下,余徽晓优化了之前设计的算法,目前已经对几种不同病原进行了预测,即将进入新一轮实验验证。 余徽晓把自己的想法跟杨乐简单沟通了一下,目的不是为了让他听懂自己的专业知识,而是为了告诉他,接下来的一两个月,她会非常非常忙。 “多忙?忙到不能回家的那种吗?”杨乐站在卧室门口,很不开心地问她。 “不能不回家倒也不至于,每天十二点前,争取回来吧。你不用等我,早点睡就行。”余徽晓说完,抱着自己的一堆实验记录,准备去实验室。 杨乐挡在门口,偏不让她走。 余徽晓简直哭笑不得,很严厉地命令道:“给我让开!” “不让!”杨乐就是不动。 反正跟余徽晓相处久了,杨乐也看明白了。 余徽晓的严厉,就是嘴上说说,特别是对他。 这算不算是,学会了恃宠而骄呢? 余徽晓没办法,不得不把手里的实验记录放旁边,张开双臂,抱抱杨乐。 这一抱不要紧,杨乐抱上瘾了,连抱抱也不松手。 余徽晓没办法,就趴在他肩上,拿起手机看文献,他愿意怎么抱就怎么抱吧。 “加油,余徽晓!”过了很久,杨乐突然说。 余徽晓微笑一下,谁能想到抱她这么久,就为了说这个。 “好吧,一起加油,杨乐同学。” 离开的室内的暖气,冬天的户外总是充满寒意,但好在走在冷风里,过一会也就适应了。 余徽晓早上不用再去医院,很早就赶到实验室,从细胞间到动物房,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今天一天,只吃了一顿饭。 回到座位,乔必行点的外卖又一次出现在余徽晓的桌上。 外卖还是杨乐点的,但这次杨乐学聪明了,给徐若若和崔博也各点了一份。 余徽晓没再起疑,狼吞虎咽吃完饭,开始整理一天的实验记录。 整理到一半,手机电话突然打进来。 余徽晓看一眼,居然是叶敏生本尊。 电话接通,叶敏生言简意赅,余徽晓之前的那部网剧定档了,最终的名字敲定为《越来越好的你》,在告诉肖珊之前,叶敏生打算“请示”一下尊贵的余徽晓外甥女。 余徽晓听着简直像在做梦一样。 “先不告诉小姨吧,上线了再说。”余徽晓说。 这样如果成绩差,她还能有条退路,不至于直接被小姨骂很惨。 但是,一贯对“优秀”没那么有自知之明的余徽晓,这回还是低估了自己。 虽然是一部从制作团队到演员全是新人的校园小网剧,但在平台播放的成绩非常好。 杨乐几乎在一夜之间涨粉过千万。 原本只制定了基础营销计划的一部小网剧,在盛漾年华内部的营销地位迅速提升,各大粉丝见面会、直播和采访纷纷提上日程。叶敏生甚至还给余徽晓打电话问,要不要安排阳阳小甜心的签售会。 余徽晓说不要,千万千万不要。 如果可能的话,她一辈子也不想让杨乐知道,她也有阳阳小甜心的一面。 虽然实验很忙,但为了杨乐第一部网剧的小成功,余徽晓还是在赶了两天大实验后空出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早早回来,打算给杨乐同学庆祝一下。 杨乐说想她陪着去看场电影,毕竟从他们在一起以来,还没有像其他情侣一样去过一次电影院。 余徽晓对看电影这件事本身没什么排斥心理,但是很担心杨乐现在的知名度。 “万一被粉丝认出来,很麻烦的。”余徽晓说。 “那就大方承认我结婚了啊,怎么了?”杨乐倒是无所谓。 “不行不行,事业发展期还是要注意一点的。”余徽晓坚持否决。 “那如果我之后有了更多的粉丝,我们岂不是一辈子也没有机会一起看电影了?”杨乐很委屈地反问她。 余徽晓想想也是,于是按照艺焕idol们的标准,给杨乐全副武装了一番。 黑色的鸭舌帽、黑色的口罩,还有一身最最不显眼,又相对不丢人的穿搭。 大功告成,余徽晓才敢牵着现在的杨小狗出门遛弯。 万幸这招还算管用,一路上虽然时不时有人朝杨乐多看两眼,但没人认出来。 俩人在电影院温馨的氛围下看了一场悲剧电影。 散场以后,余徽晓忙着拿手机备忘录写影评,杨乐就坐在旁边,一张又一张地抽余徽晓腿上的餐巾纸擦眼泪。 余徽晓问杨乐哭什么。 杨乐说电影里的一对情侣永远的分开了,“为什么第一次看电影就要看这种东西啊?” 等到观众全部离场,杨乐终于能嚎啕大哭。 “电影啊,假的。”余徽晓拍拍他的肩,安慰他。 杨乐不相信,反正就是很难过。 “你这个样子以后千万不能演悲剧,一看就走不出来。”余徽晓嫌弃道。 “嗯,我以后只演甜文,跟阳阳小甜心一样甜的那种文。”杨乐扑向余徽晓,抱住她。 余徽晓想笑不敢笑,“好,那我就让小姨叫阳阳小甜心多给你写几个剧本,你随便挑好不好?” “不好,干嘛给人家增加工作量,人家很忙的。”杨乐本来想说,会累到余徽晓的,但看在这件事还是个秘密的份上,就没说出口。 杨乐想清楚了这一点,仿佛人回到现实,终于不哭了。 回家路上他们手拉手。 星星点灯,月亮伴行。 宽阔的马路上人来人往,都消失一片夜色里。 余徽晓偏过头看着杨乐,“如果之后你真的因为拍戏走不出来,没关系,来找我。” “然后呢?” “带你认清现实啊。”余徽晓停下来,站在一片黑暗里,捧起杨乐的脸,“现实的余徽晓同学,会永远等着现实的杨乐同学回家。” 杨乐眼睛红红地看着她,“余徽晓……”他抽咽着抱住她,“杨乐同学也会一直在家里等你。” 时间慢慢走,我还在原地。 只因为原地,有你路过的风景。 “走啦,回家。”余徽晓拍拍杨乐,大大方方地说。 她自己不是一个喜欢在情感世界多花精力的人,即使在杨乐的熏陶下,也很难完全转变。 反而杨乐在她的影响下,稍微不那么多愁善感了一点。 余徽晓累了一天,一回家就睡熟了。 杨乐帮她盖好被子,守在旁边,看着她,很久很久。 他想起曾经那个在高中发誓要超过余徽晓的自己,没日没夜地做题。 现在他为了能让余徽晓的生活不被他拖后腿,也在没日没夜地努力。 冥冥之中的某种缘分,像是从天而降,落在了杨乐头上。 他贴近余徽晓身边,在她发梢轻轻落下一个吻,和之前许多个夜晚一样,温柔地说:“晚安,晓晓。” 那天之后,网剧的水花越炸越大,杨乐也彻底和梦想中的居家生活说拜拜。 盛漾年华和杨乐签了合约,从此以后杨乐有了自己的经纪人哥哥迟右。 迟有是位典型的高大壮男性,适合做经纪人,更适合做保安。叶敏生当初也是考虑到杨乐的安全问题,才敲定了他。 接手杨乐时候,迟右每天的工作就是接送杨乐、保护杨乐以及跟余徽晓定期打汇报。 有时候余徽晓做实验忙,接不到迟右的电话,就会在微信上收到一篇800-1000字的小作文。详细到杨乐今天三餐吃了什么都会写。 余徽晓觉得太麻烦迟右了,几次三番想拒绝这项“汇报工作”。 但迟右说,叶敏生答应他,这是另外的价格。 既然如此,余徽晓也不好意思耽误人家挣钱,只能被迫阅读每天的“杨乐日报”。 杨乐今天没吃饭,杨乐那天被粉丝送了礼物,杨乐采访的时候结巴了,杨乐跟何佳一起参加了什么综艺,等等…… 余徽晓看着看着都看腻了。 直到有一天,迟右只发来了一条消息。 消息说:【杨乐今天上综艺,提到你了】。 第63章 我结婚了 她叫余徽晓 综艺节目是菠萝台一档新晋热门。 杨乐录制的那一期还没上线,但网上已经有不少路透流出。 余徽晓专门挑了点击量最高的视频看了一眼。 视频里,综艺嘉宾们在主持人的组织下分成两组玩游戏。 许纶和杨乐正好在一组。 游戏内容是,你说我猜。要猜的内容都是嘉宾们自己提供的。 杨乐和许纶都戴着耳机。 提词板上需要他们猜的词是“舒芙蕾”。 许纶就跟杨乐对嘴型,“三个字,你最喜欢的”然后指指自己的嘴,表示吃的,又说:“片场,你最喜欢的,三个字。” 几句话反反复复好几遍,杨乐终于听懂了。 “我最喜欢的,三个字。”杨乐重复了一遍许纶的话,然后脱口而出:“余徽晓。” 余徽晓看着视频,眼睛都瞪圆了。正常人谁会猜人名啊。 余徽晓关掉视频,赶紧给杨乐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 杨乐却跟个没事人似的安慰她:“我故意的。” “你故意的!!!”余徽晓直接炸毛。 杨乐先安慰了两句,才慢慢跟她解释。 这两天杨乐在外地跑通告的时候,见到了何佳妈妈。 何佳妈妈看着网剧火了,杨乐人气比何佳好,就打算捆绑营销CP。 这事何佳不愿意,杨乐更不愿意。但何佳妈妈提前对策划方进行了交代,要是按照原计划,整个综艺录制过程中,还有不少需要杨乐和何佳配合发糖的地方。 现在被杨乐用“余徽晓”一打断,后面的事情就都没了。 余徽晓听完杨乐的解释,简直气到原地升天。 “营销CP你就营销啊,这也是你正常工作的一部分好不好?”余徽晓很无语。 “不要。”杨乐好不容易硬气了一回,还不知悔改。 一个人可以一直不叛逆,可一旦叛逆一回,就会一发不可收。 当晚,杨乐直接上微博,在没有公开余徽晓照片的情况下,晒出了结婚证封面。 他已经结婚了。 早就结婚了。 结婚对象是一个叫余徽晓的女孩子。 他们一起从高中奋斗到现在,是绝对不可能分开的。 微博发完,分分钟冲上热搜。 余徽晓一个人躺在家里的大床上,看着越升越高的热搜词条,愁眉不展。 与此同时,余徽晓的手机也面临爆炸。 实验室一群吃瓜群众在纷纷表示羡慕,简宁和萧沐则在第一时间关心余徽晓还好吧,除此之外,还有好多从来没见过的陌生号码一个劲给余徽晓打电话。 余徽晓断断续续接了几通,全是杨乐粉丝打过来,叫余徽晓有多远滚多远的。 还有说余徽晓配不上她们哥哥的。 一个个骂的都很难听。 余徽晓倒没多生气,毕竟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她现在只是觉得有点心烦。 想了想,余徽晓把手机关机,躺到床上,打算一觉过后,跟所有烦心事说再见。 …… 半夜三更,杨乐从外地回来,换好衣服洗漱完毕,悄悄溜到余徽晓身边。 一路上他给余徽晓打了好几通电话,手机一直关机。 杨乐很担心,担心到即使现在可以亲眼看着她,心跳还在持续加速。 床头灯温暖的光晕照在余徽晓脸上,她用褐色的眼罩蒙住眼睛,却给杨乐留了一盏灯。 杨乐安静地看了她一会,直到他从外界所有的纷纷扰扰里回过神,重新清楚地意识到他是在家,那个有余徽晓的家,他向往的家。 杨乐先把灯关上,躺上床,缓缓地把她的眼罩取下来。 一只手趁他取眼罩的时候,反向扒住他的手腕。手很凉,像在外面伸了许久,就等着此时此刻,他的回来。 杨乐凑近她,小心探查了一番,“还没睡?” 余徽晓睡意朦胧地“嗯”了一声。 此时此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了做梦,反正晕晕乎乎的,她能感受到杨乐的气息。只要那阵气息靠近,余徽晓就能抓住它,一旦抓住,就不会放手。 杨乐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钻进被子里,从背后抱住她。 余徽晓昏昏沉沉地转了个身,一头扎在他怀里。冰冷的身体在杨乐怀里渐渐升温,彻底安稳地睡了过去。 “晚安,晓晓。” 杨乐吻她,跟她道个别。 一小时后,他还要跑新的通告,去新的城市,完成新的任务。 短暂的休息时间,杨乐原本可以在机场舒舒服服地睡个觉。但他跟迟右说一定要回趟家。 能看到余徽晓,抱住她,守在她身边的感觉,说不出来的踏实。 幸福的时光短暂结束,杨乐重新启程。虽然出发时间是凌晨,但在机场还是遭遇了粉丝记者一通乱战。 他们追,杨乐就逃跑,他这辈子最擅长的事情,就是逃跑。 关键时候,相当有用。 杨乐一路逃到登机口,连迟右都差点没跟上。 迟右坐下看看手机,杨乐已婚的热搜还是稳居第一。 俩人靠在一块喘着粗气,都不知道怎么办。 大半夜,杨乐不得已,给叶敏生发消息。 谁知道叶敏生还没睡。 叶敏生跟杨乐说:【明天活动结束来广州,商量一下。】 杨乐听话照办,第二天傍晚准时到达叶敏生家里。 叶敏生家住别墅,三层复式,外加小庭院,很气派。 在叶敏生家的会客厅里,杨乐被叶敏生助理递了三份材料。 方案一:公司帮忙官宣他和余徽晓的感情关系,但是原有的合同需要大改。很多他这个年纪本来适合的戏路现在要按照市场情况重新考虑,简而言之,就是公司对他的规划和未来的发展会大大受限。 方案二:由杨乐单方面官宣道歉,和公司撇清关系,安抚粉丝情绪。公司对杨乐的原有规划不变,但未来杨乐需对自己的发展盈亏自负。 方案三:对现在的负面新闻不做处理,等到春节后,杨乐主动和余徽晓官宣和平分手并离婚,公开婚内细节,公司对杨乐的规划不变。 杨乐全部看完,深呼吸一口气,才重新看向叶敏生,“还有方案四吗?” 叶敏生笑了,“能有三个方案供你选择已经是优待了。” 杨乐面露难色,在三份方案面前犹豫不决。 叶敏生没有怪他,而是看了一下表,“你可以慢慢想,24小时内做任何决定,效果都是一样的。期间你可以就住我家。” 晚上叶思航要上钢琴课,叶敏生喜欢陪着一起,所以晚饭过后早早出门。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杨乐一个人。 四面都是欧式风格的壁纸,黄白相间的底色,油画质感,远处白色的窗框后面,蔚蓝的天空下树木森森。 杨乐望着天空发呆。 从小到大,他恐惧的事情,就是做选择。 杨艳玲几乎剥夺了他每一次选择的权利。从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家庭,到他无法选择自己的梦想,再到现在,当他的前途和余徽晓成为了某种程度的对立面,杨乐单是看着三份方案就会额头冒汗。 如果他选择余徽晓而放弃前途,那么他就真的永远只能做一个配不上余徽晓的废物。 而如果他选择前途而放弃余徽晓呢?他能下这个狠心吗? 夜深人静的时候,杨乐还在桌子旁边发呆。 余徽晓的视频电话打过来,想问问他的情况。杨乐的脸色很疲惫,怎么看都是不太好。 “对不起晓晓。”杨乐突然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有些后悔。 但余徽晓现在反而觉得无所谓。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进入了下一步计划,接下来就是去思考如何解决它。 他们说好了要一起面对未来的所有困难,就要说到做到啊。 “没关系杨乐,叶总给你方案了吗,我看看。”余徽晓只说。 能有个人商量对杨乐来说简直好极了。杨乐把每一份方案仔细读给余徽晓听。 余徽晓听完,沉默了一会,没有直接告诉杨乐答案,而是说:“你明天能回家吗?回来吧,我想你了。” 想你了…… 杨乐做梦也不敢想,余徽晓有一天会认真地对他说,想你。 但好像就是从她口中说出的这两个字,对杨乐来说,已经超越了此时此刻一切顾虑。 杨乐没有给叶敏生确定的答案,当天晚上,一个人悄悄出发,回北京。 家里头,姥姥在护工的照顾下已经睡熟了。 余徽晓的卧室还亮着灯。 杨乐走过去推开门,余徽晓还伏在桌边看文献。余徽晓看见他,放下手机,起身给他一个拥抱。 “明天跟我去实验室吧,我把你藏起来,谁也找不到。骂你的我就骂回去,打你的我就打回去,在我这里,你可以做一个小朋友。我会保护你,直到你长大。”余徽晓踮起脚,到他的耳边,悄悄地说。 杨乐点头答应她,眼睛红红地说不出话。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作为一个男人,要永远坚强,但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去坚强。 直到现在,一股暖意荡漾在杨乐心底,他才明白,他可以为了一个人无限地强大自己,是因为他知道那个人永远对他充满信任的期待。 即使那份期待很幼稚,很自私,也很不讲道理。但只要她坚定地相信,他可以。 杨乐抱紧余徽晓,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依依不舍。 “明天去实验室,做什么?”杨乐忍住抽咽,尽可能平静地问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双更嗷~ 第64章 不要怕 我等你 余徽晓的实验计划,向来从一周前开始安排。 就比如明天的分子克隆,引物早早就定好了,但是实验却排到现在。 余徽晓很忙的,每天24h连轴转。能让这只小陀螺的生活中暂停,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天灾人祸都做不到,杨乐却做到了。 第二天,杨乐还是全副武装跟余徽晓出了门。这回没再坐地铁,而是余徽晓托秋梨找了一个靠谱的司机,直接将两个人拉到A大。 冬天的A大,刺眼的白色是主旋律。道路两侧的树干光秃秃的,互相也碰不到,连个可以说话的都没有。 余徽晓穿着黑花白底的羽绒服,杨乐穿着白花黑底的羽绒服。两个人走在路上,像动物世界里走出来的两只帝企鹅。 人行道上前方正好有一对情侣出没。男生比女生高不少,即使女生站在草坪边的石块上,也还比男生矮半头。 男生牵着女生的手往前走,女生歪歪扭扭的,总是掉下来。男生就笑,女生就生气,男生认了错,他们笑到了一起。 余徽晓望着眼前的场景微微一笑,把一只手伸向杨乐,“你要不要上去试试?类似平衡木。” “啊?我没走过。”杨乐说着拉住余徽晓的手。真的踩了上去。由于从小到大头一回,杨乐才走了没两步,身子一歪,就掉了下来。 回头看看,杨乐觉得好奇怪,明明有一脚宽的石块,平地上走肯定没问题,怎么一旦变高就不行了呢? 杨乐问余徽晓。 余徽晓就说:“高处就是比平地要难啊。” 余徽晓松开杨乐,自己踩上去,不用拉杨乐的手,只需要双手平伸保持平衡,就顺利以直线通过终点。 “你怎么做到的?”杨乐问。 余徽晓嫌弃地看他一眼,“我高中就会了好不好。其实考试也好,工作也好,你做的越好,面临的困难肯定就越多。这个时候如果想稳住自己呢,就需要非常坚定的内心。” “什么叫坚定的内心?”突然听到久违的“余氏教学”,杨乐还有点不适应。 “就是要清楚你想要什么。眼前想要什么,未来想要什么。”余徽晓说。 杨乐笑笑,“我想要你,都想要你。” 余徽晓从草坪边跳下来,很不安地看着杨乐,满眼的恨铁不成钢,“杨乐,人生还有很长,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在一起,但是你的青春只有一次,为你的事业努力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你不可以放弃。” 杨乐低下头,完全笑不出来。 附近的教学楼打响了一声上课铃,迟到的学生们一个个争抢着冲进教室,本来喧闹的一条主干道,瞬间变得寂寞而安静。 杨乐不敢畅想未来的事,特别是关于余徽晓的未来,但在他绞尽脑汁去构思过的人生里,没有余徽晓的生活,就像他小时候被杨艳玲关过的小黑屋,伸手不见五指。 他将看不见光,也看不见希望,往后的每一天,他都要活在怀念和等待里。 杨乐不敢听,也不敢多想。 他看着余徽晓,再一次低下头,把微红的眼睛藏起来,才嗫嚅着说:“我怕你一离开,就再也找不到了。” “不要怕,我等你。”余徽晓环住他的脖子,注视着他的眼睛。 杨乐贴过来抱住她,“但是我很难过,晓晓。” “那就给你的难过制定一份protocol吧,现在是8点10分,实验在8点半开始,给你20分钟的难过时间,然后我们去做实验好不好。”余徽晓用手机定了一个闹钟,然后任由杨乐贴在她身上,像只流浪狗一样,安静地寻求安慰。 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安静,风会停,人会静止,空气里的灰尘漂浮半空,好像再也不会落下来。 闹钟响了,杨乐自己擦擦眼泪,从余徽晓身上直起身,重新一脸欢乐地面对她,“走吧,帮你做实验。” “你能帮什么?”余徽晓苦笑。 他能不哭,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忙了。 “不知道,试试看呢。”杨乐笑着牵过余徽晓的手。 他们一起走向阳光照耀下的医学楼,和之前许多次“并肩作战”一样,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就像眼前所有的困难都不存在一样。 今天的实验从PCR开始,杨乐没告诉余徽晓,这其实是他小时候最熟练的部分。 余徽晓拿出一摞点样板放在旁边,按照今天的protocol开始配制混样。 她在忙,杨乐就穿着她的实验服,趴在旁边静静地看。 今早实验室的人不算多,余徽晓的实验台又再最靠里的位置,所以很少有人发现杨乐。即便发现,余徽晓也是以“我家属”简单做了介绍。 医学院日常很繁忙,也没有人顾上多问杨乐这几天的热搜。 和余徽晓说的一样,待在这里,像是把杨乐藏了起来,两个人的时光,静谧而惬意。 余徽晓今天要跑的样品很多,杨乐看她来回忙碌的样子觉得心疼,主动提出帮她送样品到PCR仪。 余徽晓起初还不敢让他动手,直到只看自己操作了一遍的杨乐准确无误地完成了新一轮程序设置,余徽晓惊讶之余,才把剩下的点样板交给杨乐。 几轮实验下来,杨乐都做得很好。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天赋啊,杨乐同学。”余徽晓一边写着今天的实验记录,一边说。 杨乐内心窃喜,看破不说破。 想着也许很快就不能明目张胆过来帮她了,杨乐有点沮丧地问:“还有我能做的吗?” 余徽晓微笑,“帮我把头发绑上吧,我懒得摘手套了。” “那皮筋呢?”杨乐问。 “没有皮筋,用口罩吧。” 做实验的时候头发散下来很麻烦,所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医学院的女孩子们中间流行随手用口罩带子挽头发。 杨乐把余徽晓的头发绑好,远远看去,蓝色的口罩就像在她发尾系了一只蝴蝶结,梦幻得像一场童话。 只不过这场童话里的公主之所以吸引他,不是因为出身的高贵,而是因为她一直在向着自己的梦想坚定地前行着。 杨乐趁着她专注实验,悄悄拿出手机,对着余徽晓的侧脸,拍了一张照。 余徽晓全然不知,继续沉浸在实验里。 中午他们一起去学校的咖啡厅,找了个人少的角落,简单吃了点东西。 下午的工作过后,伴着月亮,又要一起回家。 生活很简单,却让人很不舍。 秋梨亲自开车送他们回家,车上肖珊也在。 杨乐才知道肖珊看过盛漾年华的几项决策后,第一时间从广州赶了回来,主要目的是保护余徽晓。 肖珊让余徽晓安心地打开手机,之后应该接不到什么骚扰电话了。 余徽晓半信半疑地开手机,顺便去微博看了一眼。 杨乐已婚的热搜词条已经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新热搜上,有一条“艺焕大小姐余徽晓”。 余徽晓把手机伸到副驾驶的肖珊面前,“这怎么回事?” 肖珊很淡定地反问:“你说呢?” 余徽晓当然知道这是肖珊的安排,只是她很诧异,从小到大,肖珊从来不会在外公开她的家庭,包括余徽晓。 但是为了他们的事情,肖珊做了自己这些年最抵触的事。 余徽晓有些愧疚,但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杨乐说:“麻烦小姨了。” 余徽晓好像应该跟一句谢谢,但是也没说出口。 肖珊从后视镜看着杨乐,“别紧张,官宣已婚这件事你做得对。市场每天都在变,今天跟这个人合作,是这个身份,明天可能又变了。跟着市场走,你就要永远不停地改变自己,但谎言总有一天会露馅的。所以说,大大方方做自己,其实更重要。” 肖珊的教导断断续续说了很久,但杨乐和余徽晓都没怎么听进去。 等到肖珊说完,俩人异口同声地关心道:“那我们还用分开吗?” “有我在,分什么?”肖珊说。 “那叶总为什么给我们那些方案啊?”杨乐完全不理解。 肖珊笑了一下,从手机里找出一段视频,递到后排。 余徽晓接过手机,和杨乐一起看。 看到后续的俩人越来越惊讶,这不就是今天早上他们在医学楼外相拥而泣的场景吗? “这谁偷拍的?”余徽晓直接暴躁。 “我。”肖珊说完回了个头,“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俩人都不敢生气了。 “小姨拍这个干嘛呀?”杨乐从中间探出一只脑袋,他倒没觉得拍这个视频的举动有什么问题,问题是他哭得很伤心啊,好丢人。 “叶总昨天找到我,说找到了能说服我让你俩上恋综的绝好理由。”肖珊解释道。 这个理由就是,叶敏生专门给杨乐下了个套,制造了这么一出“生离死别”的大戏,然后看杨乐和余徽晓自由发挥。 那些方案根本就是叶敏生随口一编,天知地知他知肖珊知。 于是信以为真的杨乐和余徽晓还真把这场“生离死别”演得像模像样。 连叶敏生都称赞,余徽晓一个整天泡在实验室的人,居然能有这么好的演技。 肖珊就反驳他,这是她小姨见多识广,带她开眼界的好处。 但余徽晓听完只想说:“这是演的吗?这是真的!” 杨乐听出肖珊的意思,这是已经答应了叶敏生。 既然这个任务推不掉,杨乐就开始替余徽晓考虑,“小姨,叶总说什么时候录制吗?晓晓最近实验很忙。” 肖珊举着手机到后排,杨乐的这个问题肖珊早就问过了叶敏生。 而叶敏生的回复是:“看两位大明星的时间了。” 第65章 过时的生日 没说出口的话 几天后,关于杨乐和余徽晓的热搜词条全部消失。 杨乐可以继续跑活动,中途再一次见到何佳妈妈,俩人礼貌地握了个手。何佳妈妈不能拿杨乐怎么办,有气也没处撒。 杨乐没觉得现在的生活和以前有什么不同,还有粉丝追着他跑,虽然好像换了一拨人,还有记者追着他跑,虽然好像换了不同的问题。 之前他们喜欢问杨乐的生活,现在他们喜欢问余徽晓。 余徽晓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他们什么时候结的婚,近期会不会要小孩…… 每次听到这些问题,杨乐就按照叶敏生说的,统一回复:“大家很快会知道的。” 余徽晓在实验室,继续努力工作,春节前夕,还评上了一等奖学金。 余徽晓拿了五千元奖金回到家,家里身价过亿的肖总和大明星杨乐同学,专门为了这新入账的五千元,给余徽晓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这顿饭的原材料,外加肖珊给余徽晓买的几件新衣服,加起来都超过五千了。 但钱是小事,鼓励最重要。 只要余徽晓开心就好。 姥姥吃不了他们的饭,肖珊就另外做了一点流食,让护工喂着一点点吃。 余徽晓举着自己的奖学金证书,跟小时候拿了奖状似的跑到姥姥面前炫耀。 姥姥躺在床上,一个劲地说好。 但比起奖学金,姥姥更关心余徽晓这个寒假能放几天。 余徽晓不太确定,年后有一个出国交流的机会,可以进行为期半年的交换学习,国外的导师名单里碰巧有她很心仪的一位。 余徽晓很想去,所以想利用这个寒假好好准备一下材料。 姥姥拉着余徽晓的手叹了口气,“别太累着自己了。” “但是做自己喜欢的事一点都不累。”余徽晓说。 姥姥就笑,说她跟她妈妈年轻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先前余徽晓总是很怕在人前提起爸爸妈妈,但是跟杨乐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感觉心里的屏障在慢慢融化。 她第一次顺着姥姥的话问了下去,“我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啊?” “你的妈妈是一位大学老师,她学文,你爸爸学工,但都在一个学校里面工作。她读书早,认识你爸的时候已经工作了,而你爸还是个大学生呢。你爸毕业的时候,想追她,你妈起初还不答应呢。你妈妈是个很有才学,很有思想的女人,一天到晚,就闷在图书馆看书。那时候你妈说出去约会,回来我问她,去哪儿约会,她就说图书馆,永远只有图书馆。就是生你的时候,也是从图书馆门口叫的救护车。”姥姥说着笑起来,又叹了口气,“你妈妈要是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教了不少学生了吧。”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生死,其他的都是小事情。人不管怎么样,还是得想办法活下去,不能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知道了姥姥。”余徽晓听到鼻尖微酸,还是没忍住打断了她。 走出姥姥的卧室,余徽晓把奖学金证书收到自己上锁的小盒子里。 那个盒子里有她很多很多的秘密。 有之前跟爸爸妈妈的合照,她周岁时的生日礼物,还有他们一家在她生日时去海边旅游,爸爸给她买的小海螺。后来爸妈去世,家里人不愿意带她去殡仪馆,就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她闷闷地坐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吹海螺听。 她记得那个声音,大海的声音。她记得爸爸抱着她,让她许个愿,但那时她许的愿没有成真。 她的爸妈背叛了她,老天爷也背叛了她,从那以后她就下定决心,不会再相信任何一个愿望,也没有过过任何一个生日。 想到生日,余徽晓看了一眼手机日历。 今天,其实,就是她的生日,是她已经忘记很久的那个日子。 家里没有过生日的习惯,饭桌上,一家人开心聚在一起,讨论最多的还是学业和工作,谁也没有突兀地提生日的事。 晚饭结束,余徽晓回到卧室的书桌前整理数据。 杨乐悄悄地进屋,蹲在她身边,抬头看她,“晚上要不要出去?” 余徽晓当机立断拒绝了他,她才不要跟着一个随时可能被粉丝“追杀”的“在逃犯”出去搞“潜伏”。 “就一会。”杨乐的语气像是在撒娇。 余徽晓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好说话,不许夹子音。” “好吧,就一会。”杨乐恢复了正常的语气,不再逗她。 余徽晓唇角微勾,快速保存了数据,合上电脑,看杨乐:“去哪儿?” “不告诉你。”杨乐故弄玄虚。 杨乐找了一只全黑的眼罩,把余徽晓的眼睛蒙上。 眼前一片漆黑之后,余徽晓只能像个小瞎子一样张着胳膊,到处摸摸。 直到摸进杨乐怀里,拉住杨乐一只手。 “杨乐你现在胆肥了,居然敢给我蒙眼睛,你要干嘛,你要绑架吗?”余徽晓朝着他胳膊上狠狠拍了一下。 “没错,绑架你。”杨乐大言不惭地说,说话之间直接把她横抱起来。 双脚离地的余徽晓逐渐暴躁,朝着杨乐的脸,轻拍了一巴掌,“给我放下来。” “不要。”杨乐很坚定地说,就这样抱着她出了门。 好丢人啊好无语!余徽晓单手捂着自己的脸,心想要是一叶障目能成真就好了。 余徽晓凑到杨乐耳朵边小声警告:“绑架艺焕大小姐很危险的。” “但是利润很诱人呀。”杨乐说。 余徽晓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心想这家伙真是鬼迷心窍,随便他吧,只要自己在他怀里不难受,就都无所谓。反正现在的时间也学不了习,那就用来逗狗子玩好了。 余徽晓深呼吸了一口气,逐渐放松地勾住杨乐的肩膀。 被抱着下楼梯,被抱着上了一辆不知名的车,听声音,开车的好像是迟右。 余徽晓内心实打实心疼了迟右一下。 作为杨乐经纪人,不仅要帮杨乐安排行程,保护他的安全,汇报他的工作,现在还要帮杨乐做惊喜吗? 什么十年前的狗血言情剧剧情啊! 余徽晓插着手,想着一会会面对的种种情况。 大概就是,杨乐把她带到一个什么游乐场,玩旋转木马牵牵手,哈哈镜前面笑一笑,然后带她到一个没人的天台,天台上有个蛋糕,杨乐突然蹦出来,怀里抱束玫瑰花,然后说:生日快乐。 简直无聊至极。 但余徽晓本着良心逗狗的原则,没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反正一会杨乐怎么演,她就怎么配合呗。 车终于停了,余徽晓被杨乐一只手请下了车。 周围很安静,冷风嗖嗖的。 余徽晓跺跺脚取个暖,闻了闻周围空气的味道,深山老林的味道。 这怎么也不像是在游乐场啊。 余徽晓快速把之前看过的所有场景素材过了一遍,感觉在这种月黑风高的时候,最适合干的事,就是谋杀。 余徽晓吓到手一抖,松开杨乐,先把眼罩摘下来。 他们站在一处山顶,周围有护栏,护栏外是大片的松柏,即便深冬也郁郁葱葱。 杨乐从后备箱把蛋糕拿出来,有些失望地看着已经摘下眼罩的余徽晓。 俩人一对视,都愣在原地。 余徽晓想了一下,还是选择主动过去安慰他,“没事啊没事,我知道生日快乐了,挺好的,蛋糕也挺好的,咱们回去吃吧,这太冷了。”余徽晓呼噜着杨乐的头发说。 “什么叫知道生日快乐了,你本来就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吗?”杨乐问。 “啊?”余徽晓傻眼,“今天是你生日,今天不是我生日吗?” 这下杨乐也傻眼了,他记得他查过,不是今天啊。 俩人互相一对日期,这才明白过来。 杨乐老家一直过阴历生日,而余徽晓喜欢按阳历算。 他们同一年出生,余徽晓比杨乐小一点。但碰巧在这一年,按照不同的算法,他们的生日落在了同一天。 杨乐搞得神神秘秘的,单纯是怕余徽晓不愿意出来陪他过生日。 余徽晓才明白,合着刚才杨乐说的绑架,是真绑架啊! 现在两个人一起很尴尬地捧着蛋糕,都有点不知所措。 “那就一起过呗。”迟右下车解围道,“反正咱们带的蜡烛够用。” 天寒地冻,风又大,打火机日常失灵。 迟右蹲在地上,往蛋糕上插好了蜡烛,但迟迟点不上火。 迟右有点不好意思,叫余徽晓和杨乐先别看。 余徽晓只好拉着杨乐站到护栏边,俩人一起,背对迟右。 “过生日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啊?”余徽晓问。 “你不记得这里了吗?”杨乐问。 “这哪儿啊?”余徽晓确实不记得。 杨乐不怪她,耐心地跟她解释:“你还记不记得,高中有一次来北京参加冬令营,老师带咱们爬山?” 被他这么一提醒,余徽晓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难道就是这座山?” 杨乐点点头,“那你还记不记得,咱俩在护栏边吵了一架,给我吵哭了?” 余徽晓笑笑,“你哭了那么多回,我知道是哪次?” 杨乐笑着继续:“那次不一样。之前咱们每次吵架,后来都能说清楚。但是那次没有。” 余徽晓看出来了,他就是故意过来翻旧账的,于是问:“好吧,你当时为什么哭?” 杨乐偏过头,在一片冷风里,温柔地看着余徽晓的眼睛说:“因为有一句话,我一定要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是双更嗷~ 第66章 杨乐同学的小秘密 一不小…… 余徽晓很谨慎地看着他,已经做好了听到什么不得了肉麻话的准备。 但是已经完全适应余徽晓相处模式的杨乐只说:“我那时候想说,你能不能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 “那天是你生日吗?”余徽晓才反应过来。 杨乐点点头,“其实我书包里装着小蛋糕,准备给你的。只要你说一句生日快乐,我就给你。但不管我怎么暗示,你就是不说。” “因为我听不懂你的暗示吧。”余徽晓说,“这事不能怪我,怪你自己太怂。” “那我现在告诉你,来得及吗?”杨乐搂住她的腰,低下头,朝她眨眨眼。 “生日快乐。”余徽晓回头看看迟右,趁迟右不注意,摘下杨乐的口罩,偷偷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生日快乐,晓晓。”杨乐回应她一个吻,同样回头看看迟右。 还好,迟右什么都不知道。 杨乐转过头,看着面前的一片小树林,忽然动了一个歪心思,“不过呢,现在的杨乐同学已经不想说这句话了。” “那现在想说什么?”余徽晓问。 “现在我想说……” 杨乐摘下自己的口罩和帽子,和之前陪在余徽晓身边的那个小男孩一样。 只不过那时害羞的小男孩,现在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勇气。 他双手合成一个小喇叭,放在嘴边,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似的拼尽全力,对着面前的一片树林呐喊:“杨乐喜欢余徽晓!” 余徽晓震惊! 迟右震惊! 迟右手上最粗的那根蜡烛也仿佛“因为震惊”霎时间亮了起来。 周围的黑暗被点点微光驱散,他们的眼睛里,从此只剩下明亮。 明亮的未来,明亮的过去,明亮的两颗心慢慢依偎在一起。 余徽晓的眼睛里噙满了眼泪。 她觉得自己好没出息,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情有些想哭。 她又没有杨乐的演技可以将眼泪控制得很好,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滴下来,笑着低下头,不想让杨乐看见。 “眼罩呢杨乐?”余徽晓问。 “没有眼罩了,余徽晓同学。”杨乐抱过她,拿纸巾按按她的眼角,“其实你哭起来也挺好看的。” “滚蛋!”余徽晓背过去,不想看他。 杨乐靠在护栏上,贴心地不去看她,但嘴上还是继续:“杨乐喜欢余徽晓,不是喜欢现在的余徽晓,而是喜欢过去的,现在的和未来的每一个余徽晓。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是坚强做实验的余徽晓,还是会哭的余徽晓。就算有一天,你觉得实验太难,扑到我怀里撒个娇,杨乐同学也会很喜欢。”杨乐说着,低头凑近她,“所以有生之年,我能看到您撒娇吗?” “你做梦!”余徽晓咆哮而出。 迟右以为他俩吵架了,赶紧过来看看,“那个,蛋糕好了,先吃吧。” “先许愿吧。”杨乐说。 “我不会许愿,你许吧。”余徽晓说。 杨乐微笑,“你要是不用这次机会的话,可就默认给我了。我许两个一样的愿望,实现的几率更大。” “什么愿望,这么执着?”余徽晓问。 “不告诉你。”杨乐坏笑。 只有迟右没眼力见地喊了一嗓子:“对了杨乐,你上次不是说之后许愿,都许生女儿吗?” 杨乐:!!! 余徽晓:!!! 余徽晓高举着手,一巴掌还没落下来,杨乐机灵,先抱着蛋糕钻进车里。 余徽晓拉开车门,直接抬腿踹了杨乐一脚,“什么生女儿?” 杨乐缩在车里大气不敢出,“我生,我生,我给你生。” 余徽晓哭笑不得,白了他一眼,然后才上车。 “话说你们结婚这么久了,真不考虑要个小孩吗?”迟右一脸吃瓜样。他自己有个女儿,长得跟他老婆就很像,之前给杨乐看过,杨乐说不出地羡慕。 “再说吧,我现在先考虑课题。”余徽晓匆忙地一带而过,转头看着窗外,用手在脸颊边上扇扇风。 杨乐看出她的不自在,乖巧说:“你放心,我都听你的。愿望呢,就是个愿望,对吧?很遥远的愿望。” 余徽晓嫌弃地笑笑,不想理他。 俩人在小姨家附近的咖啡厅坐了一会,请迟右吃了一半的蛋糕,然后才拎着余下不多的蛋糕回了家。 半夜俩人躺在床上背对背,各怀鬼胎。 本来挺惊喜的一天,因为杨乐“秘密”的暴露变得有一丝尴尬。 余徽晓朝自己那边拉了拉被子。 杨乐转过身,主动把她身后的被子盖好,“你冷吗?” “还行。”余徽晓从小体质偏寒,经常睡觉手脚冰凉,这些也是杨乐走进她的生活以后,才慢慢发现的。 杨乐拍拍余徽晓的后背,朝她伸出一只手,“手给我。” “睡你的吧,我真不冷,一会就好了。”余徽晓拒绝道。 “我冷,你帮我暖一会好不好?”杨乐可怜兮兮地问她。 这招很管用,余徽晓很快转过身,握住杨乐的手。 杨乐的手很温暖,一点都不冷。 “骗子!”余徽晓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为时已晚。 杨乐已经握住她的手不松开,凑近她,抱住她。 “你学坏了,杨乐。”余徽晓闭着眼睛说。 “你学乖了,余徽晓。”杨乐看着她说。 余徽晓冷哼一声,“是懒得理你。” 杨乐微笑,突然拉住她的手,将她温柔地揽进怀里更深的地方,小心翼翼吻她颈窝,“现在呢,可以理我了吗?” 余徽晓就笑,不说话。 直到杨乐第二次吻住她的唇,余徽晓才主动迎了上去。 …… “杨乐同学,下次再有什么非分之想,麻烦不要用这么低劣的手段好吗?”余徽晓说。 “这手段很低劣吗?”杨乐问。 “很低劣啊。”余徽晓说。 “低劣你还上当?”杨乐不甘示弱。 “没听说过兵不厌诈吗?”余徽晓说。 “那就是说我可以屡试屡胜了?”杨乐说。 “你这叫图谋不轨,胜之不武!”余徽晓渐渐不耐烦搭理他。 “那你知不知道图谋不轨分很多种呢,余徽晓同学,其中一种就是……我爱你。”杨乐气息急促地说,“永远爱你。” …… 第二天早上,杨乐和余徽晓,听着闹钟,谁也没起来。 肖珊早早把早饭准备好,已经出门去公司了,临走前来余徽晓卧室敲敲门,跟催命符一样。 余徽晓这才催着杨乐一起,艰难地爬起来,把床上床下一片狼藉收拾干净。 23岁的第一天,就是这么狼狈的开始啊。余徽晓心里有点小烦躁,于是拿出记录本,跟杨乐约定好,以后睡前的一切搂搂抱抱亲亲等活动都要按计划进行,以免过度劳损,影响工作。 此计划从今晚开始生效。 余徽晓刚做完计划,就被杨乐从背后搂住,亲了一口。 “没看到计划啊!”余徽晓皱眉。 “可现在不是白天吗?”杨乐问。 余徽晓瞪了他一眼,赶紧把生效时间改成“即刻”,以免某只小坏狗钻空子。 寒假即将到来,为了赶实验进度,实验室每个人都很繁忙,熬夜加班是常态。 余徽晓和徐若若为了收年前最后一批老鼠免疫的结果,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休息。 这事余徽晓跟家里打了招呼,特别是嘱咐杨乐千万别来。这批实验,需要非常专心,稍有不慎前几个月的努力就白费了。为了防止她分心,最好谁都不要来打扰。 杨乐乖乖听话,一条消息没有发,一个电话也没有打,就在家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着余徽晓回来。 直到第四天,杨乐的第二部剧要播出的时候,他需要去外地参加一个路演宣传,走之前,才跟余徽晓发消息报备了一下,以免她回来看不到自己会担心。 就在杨乐出发的当口,杨艳玲带着杨心来北京复查。 复查结束,本来想去看看杨乐,但听说杨乐不在北京,就想着去A大看看余徽晓。 杨艳玲这辈子还没进过A大,杨心也是。 母女俩站在A大校外,对着学校大门兴高采烈地照了好几张相。 可等到要进去的时候,杨艳玲才知道,访客需要提前预约。 她们从外地赶来,今晚就要坐车回去,临时再预约也来不及了,杨艳玲没办法,才给余徽晓打了个电话,问能不能以她亲友的身份进去。 余徽晓看了一眼手头停不下来的实验,实在不想见杨艳玲。但想想杨心身体刚恢复,在外面站着也不太好,就叫崔博去门口接一下。 崔博听到能见到漂亮姐夫的妹妹,跟小兔子似的一溜烟蹦出去了。 徐若若看见他这样,撇了撇嘴,问余徽晓:“姐,你说世界上的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啊,满脑子都是漂亮女生?” “也不一定吧。”余徽晓很理智地说,手上的实验也没停。 徐若若杵着笔努了努嘴,看余徽晓没心情想这个问题,自己也不问了。 崔博出去接人,接了好久才回来,回来时拎着大包小包各种干果水果,都是杨艳玲买来的。 余徽晓抽空去了趟休息室,看到这些东西,有点懵,“阿姨,你这是干嘛?” “不是快过年了吗?给你们实验室,大家一起分一分。” “真不用,阿姨。”余徽晓一点不觉得亲切,只觉得特尴尬。 杨心看她不自在,主动上前扒住余徽晓的胳膊,小声说:“妈说给你,你就拿着吧。” 余徽晓不吃这一套,松开杨心的手,还想跟杨艳玲拒绝几句。 杨艳玲就怕她拒绝,故意避开她,拎着一箱水果,直接问崔博:“你们导师在吗?给他也送点水果。” 第67章 老冤家见面 小天使生气了…… 崔博也是好心,就在楼道里跟杨艳玲指了个路。 杨艳玲朝着乔必行办公室一路狂奔,余徽晓差一点,没追上。 杨艳玲到乔必行办公室门口敲敲门,乔必行正好出来接杯水,门一开,俩人碰面,大眼瞪小眼。 好熟悉的一张脸。 但又好像有点陌生。 杨艳玲以为自己认错了,赶紧从办公室退出来,看看写着教授姓名的名牌,确定是“乔必行”没有错。 “你怎么在这儿啊?”杨艳玲问。 “徽晓的导师,就是我。”乔必行说。 看着这俩人在面前“一见如故”,余徽晓彻底蒙圈。 “不好意思,乔老师,这是我婆婆。”余徽晓赶紧解释。 “没啥不好意思的,这是我前妻。”乔必行半开玩笑地说。 余徽晓愣在原地,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看看杨艳玲,再看看乔必行,伸着手,都不敢认,“所以,老师,您的意思是,您是杨乐的……” “杨乐他之前还有个名字,叫乔一乐。他就是我儿子。”乔必行承认道。 余徽晓感觉一瞬间脑子要炸了。 信息量好大啊! 门口还围着一群吃瓜的实验室群众。 余徽晓真是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都不行。 杨艳玲和杨心看到余徽晓这个反应,反而还问她:“杨乐没跟你说吗?” 没有啊,从来没有。 余徽晓什么也不知道。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每次她在实验室遇到困难,就算是和乔必行有关的困难,杨乐都能轻松化解。 余徽晓扶住墙,有点晕晕的。 “嫂子你没事吧?”杨心过来想扶她,但被余徽晓避开了。 余徽晓努力镇定了一会,走到实验台,问徐若若:“今天的任务还剩多少?” “就剩两只鼠了,姐你不是刚才才看过记录本吗?”徐若若疑惑,余徽晓从来不会忘掉实验的。 “对,还有两只。”余徽晓先坐下来,低下头,专注地把剩下的实验做完。 趁这个时间,乔必行把杨艳玲请到自己办公室。 杨艳玲这才觉得有点丢人,扭扭捏捏地不想进。 但乔必行说:“做不成夫妻,连朋友也不能做吗?” “有啥好做朋友的?”杨艳玲不理解。她做小学老师,教语文。乔必行现在是名牌大学教授,搞科研。根本没有共同语言。 乔必行让她和杨心先坐下,然后给她们分别倒了一杯水。 杨心很乖巧地说:“谢谢叔叔。” “心儿的病好了吗?”乔必行问。 “复查已经没事了。”杨心说。 “那太好了,现在的这个免疫治疗还真挺灵敏。”乔必行一边跟杨心闲聊一边坐下来。 杨艳玲还是低头不说话。 乔必行叹了口气,看着她,“这些年你一直不肯跟我联系,其实我心里一直挺愧疚的。” “愧疚?愧疚你当年非要离开家!”杨艳玲侧身坐在办公室内的沙发上,说着回了个头,“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拉扯豆子,我是钱钱没要你的,人情一个没欠。现在你也少给我打感情牌。就算你说破天,豆子也不可能认你这个爸,给你养老送终。你就记着这句话,年轻时候犯的错,老了就得还。” “害,哪儿跟哪儿的话。我说要豆子认我了吗?”乔必行还挺委屈。 杨艳玲不听他这套,板着脸,还背对他,“你少在这儿给我装了,你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你这是误会,绝对是误会,”乔必行赶紧给自己开脱,“不信你去问问豆子,我从来没跟他说过这句话。” “豆子来联系你了?”杨艳玲突然转过身,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乔必行意识到说错了,赶紧改口,“就是为了晓晓的事。” 杨艳玲冷哼了一声,指着乔必行说:“杨乐这个窝囊劲真是彻底随了你了。” “是,我是窝囊,所以才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伴儿。”乔必行自我打趣了一番。 杨艳玲不敢相信地回了个头,一个大学教授想成个家,应该是蛮容易的一件事。 “你要是不信可以带着心儿去我家看看。就在学校里。”乔必行主动邀请。 “不用了,我和心儿晚上还赶高铁呢。”杨艳玲拎包就要走。 “那我送送你们。”乔必行说着跟出来,就在全实验室众目睽睽之下,跟着杨艳玲出了医学楼。 实验室众人都看傻眼了,连徐若若也忍不住凑到窗户边吃瓜。 只有余徽晓一个人坚持写完了最后一行实验记录才起身。 她没有凑大家的热闹,而是一个人默默地回了家,吃饭、洗漱、看文献,都是一言不发。 肖珊和姥姥都觉得不对劲,但问她,她也不说。 姥姥托护工给杨乐打了个电话,让他问一问。 杨乐问姥姥,知道杨艳玲过来了,还以为是杨艳玲又给余徽晓找麻烦了,就想着明早跟余徽晓解释一下。谁知道半夜三更他一进家,余徽晓还没睡,就坐在床上等他。 杨乐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从他认识余徽晓以来,好像还没见她这么严肃过,严肃到可以违背她的生物钟,等着质问他。 余徽晓累了一天,很疲惫,不愿意跟杨乐多说一句废话。 看见杨乐进来,余徽晓冷冷地说:“回来啦,乔一乐。” 某位正准备挂衣服的小天使,双手颤抖了一下。 看他没反驳,余徽晓继续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杨乐乍一下还真想不好什么解释办法。 余徽晓深呼吸了一口气,问他:“拿着乔一乐的微信,骗我绕着学校骑了一整圈,还有那个什么小龙虾外卖,是不是你干的?故意不帮我查文献,还叫我听师兄话的是不是你?” 余徽晓边问边下床,一路问到杨乐面前。 杨乐支支吾吾一句不敢接。 他的小天使生气了,就在他眼皮底下霍然爆发。 杨乐大脑一片空白,这种时候不适合思考问题回答问题,但适合抱她回来,吻住她。 冷不丁被人挟持在怀的余徽晓挣扎无效,对着杨乐的嘴唇狠狠咬了一口。 但是这回,短暂的疼痛没有让杨乐直接松开,而是默默地等到她气消了,反吻回去为止。 杨乐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我只是想让你的生活再开心一点。” “解释不合格。”余徽晓背对他说,“杨乐同学已经让我的生活很开心了。” 杨乐就从背后抱住她,“但如果我一直做乔一乐的话,会让你的生活更好一点吧。” 如果他当时没有放弃科研梦想,现在他也许会和余徽晓在一所大学,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她一起做实验,关心她,保护她。 “所以你后悔放弃科研吗?”余徽晓抓着他的手问。 杨乐趴在她肩上,点点头。 余徽晓的心突然软下来,转过身,看着他说:“那么以后杨乐同学的科研梦想就包在我身上了。你不用帮我,给我加油就可以。” “那作为交换,我是不是也应该为余徽晓同学的梦想努力一下。”杨乐微笑着说,“如果叔叔阿姨没有出事的话,你现在会做什么?” 小时候的记忆,余徽晓有些模糊。她只记得一个场景,她的妈妈从学校回来,抱着她坐在书桌前看童话。 余徽晓跟妈妈说,她将来长大了也想写一本童话。 如果非要这样说的话,她最初的梦想就是能写一本自己的作品吧。 “我可能会去写东西,说不定会是一名作家。”余徽晓随口一说。 “是这样的作家吗?”杨乐松开她,走到书桌旁,去取了一本书。 《同桌的你,一点不好》 余徽晓睁圆了眼,惊魂未定地看着杨乐。 杨乐朝余徽晓伸出一只手,“亲爱的余徽晓同学兼阳阳小甜心女士,重新认识一下。” 余徽晓哭笑不得,只好握住他的手,陪他演戏,“亲爱的杨乐同学兼乔一乐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以后我会继续努力,争取做你每一本书的男主角。”杨乐说着抱抱她,总感觉心里一直压着的那片乌云刹那间被风吹散,他现在很幸福,也很满足。 “你是……怎么知道的?”余徽晓懵懵问。 “秘密。”杨乐说。 余徽晓显然还没有完全适应眼前的局势,一把抢过杨乐手上的书,背到身后,“所以这本,你……看了吗?” 杨乐摇摇头。 “本来想背着你偷偷看的,但是在家完全找不到跟你分开的机会啊。” 余徽晓心想那怪谁,是谁天天跟小狗似的粘着她的。 “所以阳阳小甜心大大,我现在能看吗?”杨乐很礼貌地询问她。 书是很多年前写的,大致内容余徽晓也不记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杨乐不能看的地方,为了以防万一,余徽晓还是说:“找个机会,我们一起看吧。” …… 热闹的新春佳节拉开序幕,大年三十,姥姥招呼余徽晓和肖珊帮忙包顿饺子。 按照天津老家的习惯,初一的饺子初二的面,初三的盒子往家转。 三十要把饺子都包好,初一不动火不清扫,直接煮饺子吃。 可肖珊和余徽晓不爱吃饺子,想着姥姥又不能吃,杨乐出去录节目根本回不来,包了也是浪费,所以谁也不想干。 余徽晓进屋整理出国申请的材料,肖珊就一通接一通地给公司打电话。 直到傍晚,救星来了。 叶敏生带着叶思航大老远赶回来,放下叶思航,就进了厨房忙活饺子的事。 叶思航一来冲进余徽晓屋里问:“杨心姐姐晚上来吗?” 余徽晓摇摇头,没说话。 “那我可以跟她打个视频吗?”叶思航又问。 “不可以。”余徽晓很严厉地说,“你寒假作业写完了吗就开始玩?” 叶思航被吓到了,离开余徽晓,一溜烟钻到姥姥怀里,同样的话又问了一遍。 姥姥没有杨心的号码,就过来找余徽晓。 余徽晓迫不得已拨出视频电话,手机放旁边,嘱咐叶思航:“小声点啊,别大吵大闹。” “好的。”叶思航说。 视频接通了,叶思航正准备大喊一声,“杨心姐姐”,然而看到画面,刚激动了一个“杨”字的叶思航沮丧地小声说:“杨乐哥哥。” 第68章 秘密惊喜 我要余徽晓,就…… 余徽晓听到叶思航喊杨乐,偏了个头。 视频里的杨乐人在候场区,穿着白色小西装,带着耳返,还化着稍浓的舞台妆,确实像个明星。 余徽晓没见过杨乐这样的装扮,觉得有点搞笑。 “杨心呢?”余徽晓笑着问。 “我妈带心儿来现场了,在观众席呢。心儿手机忘拿了,我给她送过去。”杨乐说着推开待机室的门,门口围堵了一群粉丝朋友,被迟右拦在杨乐一米开外。 杨乐自然地跟她们挥挥手,然后继续拿着手机往前走。 余徽晓好奇地探了个头,正好和旁边的几位粉丝打了个照面。 看到余徽晓的瞬间,那几位粉丝的表情逐渐变得不对劲。 “余徽晓,是不是余徽晓?!”粉丝们炸锅了。 “是吧,跟肖姐长得挺像的。” “哥哥,是余徽晓吗?”大家开始追着问杨乐。 杨乐停下,礼貌地回了个头,微笑说:“叫嫂子。” 身后一群此起彼伏的“嫂子好”…… 杨乐满意地笑着,快跑两步先到节目现场。 视频里的背景逐渐暗下来,余徽晓已经看不清杨乐的脸,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透过一众吵闹的音响,大喊着说:“没吓到你吧?” “还好。”余徽晓觉得只要那些粉丝没对杨乐有什么困扰就行,她的话,很随意。 杨乐走到了杨心的座位,把手机递给她。 叶思航看到杨心,立刻抢过余徽晓的手机,抱着跑远,说悄悄话去了。 余徽晓想喊他没喊住,只能在电脑微信上问杨乐:【节目几点开始】 【19点半,你会看吗】杨乐问。 他知道余徽晓没有看电视和刷视频的习惯,所以没在一开始告诉她。 但余徽晓看在杨乐要参与表演的份上,打算稍微看一会。 杨乐把节目单发给余徽晓,余徽晓就照着时间表按时打开直播。 看着直播,余徽晓眉头紧皱。 这是什么节目啊,这是幼儿节目吗?杨乐同学和一群蹦蹦跳跳的小朋友一起在台上唱歌跳舞。好幼稚啊。 表演结束,杨乐给余徽晓发了一张自己和小朋友们的场下自拍。 【谁给你挑的这节目啊】余徽晓问。 【我自己挑的啊】杨乐说。 余徽晓:【……】 【因为这个节目本来要卡掉,但是导演说如果我上的话,就可以保留一下,孩子们排练了挺久怪可怜的hhh】杨乐说。 本来还想在教育杨乐几句的余徽晓现在骂不出来了。 余徽晓只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给你留饺子】 【不要饺子】杨乐说。 【那要什么】余徽晓问。 杨乐发了一只自拍的表情包,自己配字:要余徽晓。 余徽晓:【……】 余徽晓的吓一条消息还没发出去,就听拿了她手机的叶思航在客厅边蹦跶边问肖珊:“妈妈,姐夫说要姐姐,是什么意思啊?” 余徽晓瞬间双颊红透了,冲到客厅就去抢手机,然而手机现在正好在肖珊手上。 肖珊看着俩人刚刚的聊天记录,狐疑地看了一眼余徽晓。 余徽晓尴尬地笑一下,抢过手机,赶快跑。 “你等一下。”肖珊叫住她,跟公司大老板训小员工似的问:“这怎么回事?” 余徽晓心想能怎么回事啊,他们是合法夫妻好不好? 余徽晓没嘴说,就任由肖珊问。 肖珊让叶思航先回屋里自己玩会,自己很严肃地叫余徽晓坐下,“你们在备孕吗?” 什……什么啊?好唐突的问题。余徽晓浑身一哆嗦,“还……没有。” 传说中的春节亲友大拷问这就来了吗? 肖珊点点头,没有多为难她的意思,“没有就算了,就给你提个醒,生小孩也是一件需要计划的事情。你之后可能要出国,杨乐现在也这么忙,父母不能陪在孩子身边的话,对孩子的成长会有很大影响。” 余徽晓“哦”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肖珊突然关心起这个。其实不用肖珊说,余徽晓自己心里也清楚。她从小就没有爸妈陪伴,所以一直希望自己能陪孩子长大。 但现在想这个有点太遥远了吧。 余徽晓拍拍自己胀红的脸,赶紧坐到餐桌旁冷静一下。 叶敏生包的饺子煮好了,一荤一素,荤的是虾仁馅,素的是韭菜鸡蛋。饺子端上桌,又按照姥姥的意思盛了五碗饺子汤,原汤化原食。 忙完一切,叶敏生才脱下围裙进屋叫叶思航吃饭。这边拉住叶思航的手,那边又问余徽晓:“杨乐能赶回来吗?” 余徽晓不知道,她对航班时间没什么概念,就跟杨乐发消息问了一句。 杨乐回复:【没赶上航班,估计回不去了】 余徽晓看着消息愣了两秒钟,回复他:【好吧】 可他明明说好过年回家的呀。 余徽晓有点不开心,但又觉得自己不开心得很没有道理。 叶敏生包的饺子很好吃,就连平时一点东西也吃不下的姥姥也勉强吃了三个。 但余徽晓只吃了一口,就不想动筷子了。 余徽晓艰难地微笑一下,跟饭桌上其他人说了一声,放下碗筷转身回屋,独自平复了好长时间,还是选择看会文献压压惊。 对她来说,科研就是逃避现实生活中种种不开心最好的办法。 客厅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欢声笑语,眨眼工夫,叶思航端着余徽晓的饺子进了屋,“姐姐,他们叫你出去,说有正事。” 看见余徽晓不动弹,叶思航又拽拽她的胳膊,“走呀走呀。” 余徽晓没办法,只好端着饺子,跟着叶思航走出来。 就在她刚刚看文献的时候,家里所有人已经从餐厅移到了客厅沙发,坐成一排,都笑眯眯地看着她。 余徽晓有点疑惑,问他们他们也不说。 “吃饺子吧,吃完饺子有惊喜。”叶敏生说。 余徽晓拿起叶思航递过来的筷子,又吃了一口饺子。 嘴里的饺子还没咽下去,身后就传来开门的声音。 余徽晓一回头,家门打开,一只卸了妆、换好日常衣服的杨乐就站在门口。 余徽晓吓得那口饺子差点没咽下去,呛了两口,咳嗽起来。 “什么情况啊你?你居然骗我!”余徽晓跟着到门口,张开双臂,等着杨乐自己扑过来。 杨乐很识逗地抱住她,揉了揉她的脑袋,“反正回都回来了,要打要骂随便你。” 余徽晓越听越来气,还真朝杨乐后背拍了一巴掌。 拍完这一下,余徽晓才想起坐在客厅那几位,正打算回去好好理论一下,可刚走回客厅,就看见齐刷刷一排摄像头直对自己。 余徽晓吓得后退几步,重新回到杨乐怀里。 余徽晓看杨乐,杨乐也很委屈,“别看我,我也是被骗的那个。” 拍摄结束,摄像组退出肖珊家,叶敏生才慢慢跟杨乐和余徽晓解释。 《冲破次元壁的恋爱》的录制其实早在他们不知不觉间开始了。 不过作为试录制,叶敏生把他们重逢的这段视频留在余徽晓手里,由她们自己决定之后要不要播出。 余徽晓的想法当然是不要。 本来还以为是杨乐同学为她准备的惊喜,结果是节目组的安排,余徽晓好失望。 而且被这种小儿科的惊喜糊弄到,余徽晓觉得好丢人。 杨乐听她的,不过倒是很乐意把这段视频保存在自己的手机上。 只要能让余徽晓上当,不管是不是他的主意,杨乐都觉得机会难得。这样千载难逢的时刻,当然要好好记录一下。 但余徽晓连这点小小的请求都不想答应。 新年第一天的凌晨,俩人还在床上一边看着杨乐播出的剧,一边争论这件事。 最后的结果,还是以杨乐嘴上答应,实际悄悄搞事情告终。 后半夜,拜年短信接踵而至,余徽晓也顾不上跟杨乐拌嘴了。 因为在过年,好久不联系的老朋友们突然在群里冒了泡。 杨乐看到高中班级群里的消息,大家准备趁着寒假搞一次同学聚会,大家互相@对方,也有不少人问杨乐要不要来。 余徽晓高中时不喜欢跟人多交流,也没有加班级群。 所以当大家在群里问谁能联系上余学霸的时候,只能由余学霸的杨小跟班,亲自把手机递到余徽晓眼皮底下,传达这一消息。 余徽晓不知道要不要去,因为班上除了杨乐,她好像没有特别熟悉的人,于是她问杨乐:“你想去吗?” 之前的同学聚会,杨乐都是会去的,这次突然不去,很容易引人怀疑。道理上讲,还是去比较好。 余徽晓好奇:“所以之前,大家也会问我吗?” “会啊。”杨乐抱着她说。 “那他们问我什么?”余徽晓便看手机便抬头看了杨乐一眼,“没关系你随便说,我一点不介意。” 余徽晓只是想给自己下一本剧本积累一点素材而已。 杨乐也知道,以她的性格,确实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但是杨乐替她介意。 以前每次去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平时一贯很温和的杨乐,每每听到大家议论余徽晓冷漠、自私、欺负他的时候,都会直接反驳回去,好像还因为这件事,得罪了一个高中的铁哥们。 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后来他们的职业相差很远,也没有再联系。 班里其他人都在说杨乐不识好歹。 但杨乐觉得无所谓。 他这辈子已经失去过很多人,不介意再多失去几个朋友。只要他的余徽晓还待在他身边安然无恙就好。 杨乐想了想,跟余徽晓说:“要不别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掉落~ 第69章 同学会 牵着你的手,陪你…… 同学聚会的时间安排在大年初六。 因为大多数同学毕业之后留在北京工作,所以地点就定在北京,而且订的饭点离小姨家还挺近。 余徽晓看了一下假期的安排,肯定是能挤出时间的。 但因为杨乐同学突然不愿意去,余徽晓也不勉强。 在她看来,这只是生活中很小的一环,她可以放心地交给杨乐同学去处理。 于是大年初六,紧赶慢赶交完出国交换材料的余徽晓,打算给自已一个不长不短的24h小假期。 杨乐大年三十的节目录制就在北京,杨艳玲和杨心也被他提前接到了北京,只是杨乐怕打扰余徽晓写材料,就先没告诉。 现在余徽晓有时间,主动提出去看看她们。 顺便,带整天在家闹腾的叶思航去见一下他的杨心姐姐。 出发前,叶敏生把水杯、零食和作为假期作业的英语单词卡都装进叶思航的小书包,又亲自把书包给他背好。 迟右开车,送三人去酒店。 叶思航一到酒店,就按照杨乐说的房间号飞奔上楼。但对着杨艳玲和杨心的房间使劲敲敲门。 可是门开了,开门的不是杨艳玲也不是杨心,而是一个陌生男人。 叶思航有点害怕,回头跑进杨乐怀里。 杨乐跟余徽晓一起过来,看到面前的场面,原地呆滞。 杨乐:“老乔?” 余徽晓:“乔……乔老师?” 乔必行腼腆地低着头,捋了捋本就不多的头发,跟俩人点了下头,拎包就走,从背影看,灰溜溜的。 而屋里的杨艳玲,正在不紧不慢地梳着头发。 杨乐第一时间进屋找杨艳玲,“妈你没事吧,他怎么来了?” “妈叫他来的。”杨艳玲的话把杨乐吓了一跳。 杨艳玲避开杨乐狐疑的表情,指着卫生间的那个淋浴说:“昨天晚上这里头有只大耗子,酒店前台的人不敢管,我想你爸不是搞生物的吗,抓个耗子应该不是难事吧?” 杨乐皱皱眉,心想这家酒店还挺高档,按理说不会有耗子啊。但是看破不说破。 但余徽晓心眼直,还是直接道:“我也是学生物的,我也会抓耗子。” 杨乐被她整笑了,“余徽晓你是猫咪吗?” 余徽晓发愣看他,有点没懂。 不过杨乐也不想说。 “心儿呢?”杨乐问。 “说去楼下那个什么咖啡馆看书去了。”杨艳玲说。 “看书去了?”杨乐震惊,“她身体才刚好一点您又逼她学习。” “你少冤枉你妈了,是她自己要去学的。”杨艳玲说。 杨乐刚想再吵,余徽晓拦住他,“你们先聊,我去找找她。” “我也去!”叶思航主动拉住余徽晓。 姐弟俩一前一后来到楼下,透过玻璃窗,一眼看到了杨心。 杨心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已经可以盖住脖子了。她今天戴着余徽晓送的白色帽子,穿着一身卡其色呢绒大衣,修身的打底裤将纤瘦的腿部线条勾勒得极好。 杨心生病的时候在上高一,今年本来应该升高二了,但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一年,现在还得从高一念起。 她在的高中就是镇上很普通的一所小学校。 本来中考的时候按照分数,杨心是可以到市里的重点高中读书的,但杨艳玲觉得一个女孩子考离家那么远的学校,一来没必要,二来不安全,所以就没去。 说来这件事,杨心每次提起来,心里都挺难受的。 在遇见余徽晓以前,杨心一直觉得,她的人生可能就这样了。 但是余徽晓的出现让她意识到,女孩子也可以活得很优秀。 所以她现在有个梦想,就是好好读书,考一所好大学,以后学习临床医学,挽救更多的人。 这个梦想,她还没有跟杨艳玲提过。 杨艳玲一门心思想让她学表演,也不知道之后能不能被说服。 但是在此之前,杨心打算先把自己文化课的成绩提上来,无论如何,咬咬牙,都要提上来。 余徽晓之前对杨心没有太多特别的感觉,只是当她是杨乐的家人,一个她需要负责的人而已。 但是听杨心这样说完,余徽晓突然萌生了想和她成为朋友的念头。 “你们现在学到哪儿了,觉得难吗?”余徽晓坐到杨心对面,一本一本地看杨心的习题册。 叶思航在旁边努力想跟两个姐姐插句话却插不上,觉得沮丧,就自己搬了个椅子坐到她们中间,托着脑袋,安静地听。 “数学有点难,其他的还行。”杨心说着把假期作业里觉得困难的题目拿给余徽晓看。 余徽晓大概看了一眼答案,唤醒一下自己的高中记忆,然后拿根笔,开始详细地讲解,“这类题目是有固定套路的,下次遇到的时候你就都画个图。” 余徽晓边说边画,她的字很好看,图画得也清楚。 杨心跟着她的思路,很快学会了。 叶思航哈气连天,一句听不懂,几分钟之后,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杨乐赶来的时候,余徽晓还跟杨心讲着题。 他站在窗外,远远望过去,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余徽晓在帮助当年的自己。 杨乐没有打扰,而是慢慢地走过去,站在两个人身边,安静地听。 直到又一题讲完,余徽晓抬起头,看到杨乐,吓坏了。 “你怎么下来了?” “我要再不下来,你俩是不是不打算吃午饭了?”杨乐看了她们一人一眼。 余徽晓看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一点了。 她倒是还好,但杨心身体不好,一定要按时吃饭。 余徽晓赶紧帮杨心把习题册收好,边收边道歉,说自己讲慢了。 杨乐边听边嫉妒,怎么当年余徽晓教导他的时候,就没这么好态度的待遇呢? 杨心看出杨乐有点不开心,笑着说:“哥,不许吃醋哦。” “我,不,吃,醋。”杨乐咬牙切齿地说。 “你够了啊杨乐,跟你妹妹还有什么好吃醋的。”余徽晓瞪了他一眼,朝杨心伸出一只胳膊,故意让她挽着。两个人并肩除了咖啡厅。 杨乐看着她俩走远,才拍拍熟睡的叶思航,“喂,起床啦。咱俩真是同病相怜。” 叶思航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杨乐强行带出了咖啡厅。 住宿的酒店内不提供餐食,需要外出就餐。 于是杨乐不得不再次全副武装,在门口等上杨艳玲,再领着叶思航,跟在余徽晓她们后面,往预定吃饭的酒店走。 一路上,余徽晓和杨心有说有笑的。路边的所有东西,新奇的店铺、树上的小挂件小灯笼,还有不同人的不同穿搭,只要杨心感兴趣的,余徽晓都会讲给她听。就连余徽晓自己也难以相信,她居然会这么有耐心。 但好像比起杨心无限可能的未来,这点耐心远不算什么。 路过一家酒店门口,杨心停下来,对着门口的海报不住好奇。 余徽晓跟过去看一了一眼,才发现那张海报上指路的包间,就是她们高中班的同学聚会。 正想拉杨心离开的时候,酒店门口乌泱泱出来一群人。 余徽晓定睛一看,好像都是长得有点熟悉的人。 虽然这些老同学,她已经叫不上名,但这点印象还是有的。 余徽晓默默低下头,准备和大家擦肩而过。 直到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她。 “余徽晓,你是余徽晓吗?”一位女生过来拉拉余徽晓的胳膊,看到她的脸,确认了这一点,“你过来了,那杨乐呢?” “杨乐现在是大明星了,不一定来。” “余徽晓过来,杨乐能不过来,肯定是老婆不让。”一位男生斩钉截铁地说。 “余徽晓你是不是又欺负杨乐了?”大家开玩笑似的说。 高中的时候余徽晓对此不做回应,现在还是不知道怎么回应。 她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面对大家的玩笑,只会尴尬在原地。 杨心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下意识把眼神闪躲的余徽晓拉到身后,赶紧朝着后方大喊了一声:“哥。” 杨乐第一时间跑过来,摘下口罩和帽子,拉过余徽晓的手,“不好意思啊,我们今天不是来参加同学会的,就是路过。”杨乐跟大家解释。 本来还想多吃几口瓜的围观群众顿时觉得有些扫兴。 现在见杨乐一面不容易,不少人举手机过来,想跟昔日的老同学合个影。 “可以跟余徽晓一起吗?”杨乐问。 大家犹豫了一下,纷纷看向余徽晓。 所有人都知道余徽晓最不合群,不喜欢跟大家打交道,也不喜欢照相。 先前大家都觉得是余徽晓家境太好,不屑于和这些普通人做朋友。大家这样猜,余徽晓也不反驳。 就像她每一次面对“欺负杨乐”的指责时,也是一言不发。 她不说话,不是不难过,而是不知道怎么把难过宣之于口。 现在好了,有杨乐在,有些话即使她不必说出来,杨乐也像有心灵感应一样能一眼看穿。 余徽晓握住杨乐的手,看了他一眼。 杨乐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她:“别害怕,有我在。” 余徽晓点了一下头,第一次,尝试着和她的高中同学们一起拍了照。 大家拍完照,心满意足地离开,离开前还不忘祝二位百年好合。 杨乐独自跟他们挥手告别,但余徽晓的头还深深地低着。 杨乐看了一眼杨心,让她先去找杨艳玲,自己戴好帽子和口罩,拉着余徽晓的手,慢慢地走在人行道上。 他知道人一旦对某种东西产生畏惧,是很难一下子走出来的。需要一点点地尝试,反复确认自己没有受伤,才会彻底地放下防备。 杨乐不知道当年同学们的玩笑和责备到底对余徽晓产生了多深的影响,但无论这个影响有多严重,他都会陪着余徽晓慢慢走出来。 他握着余徽晓的手,从冰凉到温热,再到微微有些出汗。 “还紧张吗?”杨乐问她。 “还好。”余徽晓看他一眼,又继续看着地面,“你哪里看出我紧张了?” “成为余徽晓的正式员工这么长时间了,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我可以辞职了。”杨乐自负地说。 余徽晓微微抬了一点头,轻松一笑。 “杨乐,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余徽晓突然停下来。 “老板请讲。”杨乐双手拉住她,看着她的眼睛说。 “你最近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把那本书看完吧。其实跟过生日那天一样,我也有一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你。”余徽晓说,“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许哭。” …… 第70章 高中(一) 学霸厌学那些…… 余徽晓一年到头空闲的时间不多,寒假刚结束的这段时间,勉勉强强,还算稍微闲一点。 叶敏生趁着余徽晓交完材料,赶紧见缝插针,安排了一次综艺拍摄。 拍摄之前,余徽晓专门去咨询过叶敏生,应该怎么拍。 叶敏生说没技巧,他们平时干嘛就干嘛,摄像机会跟得稍微远一点,尽量不干扰他们的日常相处。 一大早,有专业人员来给余徽晓和杨乐化了妆,还在衣服上别了收音的小话筒。 等人出去,余徽晓都有点不知道该干嘛了。 但看在能挣钱的份上,余徽晓还是选择慢慢适应。 《冲破次元壁的恋爱》一共邀请了三对嘉宾,在合体拍摄之前分别要完成不同的任务,并且互相不知道对方身份。 现在录制的第一期,主题是“起点”。 每对嘉宾需要回到他们相遇的地方,重新熟悉彼此的过去。 对杨乐和余徽晓来说,他们的起点是曾经的高中。 而他们这期的任务,就是回到母校,进行为期一周的志愿活动,包括担任助教、和同学们一起大扫除、帮助值周生监督跑操等。 开车到达目的地,杨乐和余徽晓换上曾经的校服,互相一对视,都有点恍惚。 他们所在的学校是当地二中,校服红白相间,冬季会另加一套穿在里面的藏青色羽绒背心,从外面摸起来,整个人鼓鼓囊囊的,像一只小企鹅。 杨乐看着余徽晓想笑,余徽晓看着杨乐也想笑。 俩人笑着低下头,都不知道在害羞什么。 今天是星期六,高一高二的同学放学回家,只有高三楼还传来朗朗读书声。 杨乐和余徽晓来到曾经待过的高一四班,当年就在最后一排靠窗的小角落里,他们互相正式地做了自我介绍。 窗下的墙壁已经掉皮,绿色的新漆把靠近地面的半面墙糊得严严实实。余徽晓坐在曾经的座位上,用手摸着那面墙壁,表情有点失望。 杨乐插着兜站在旁边,静静地看她,“怎么了?” “想对你说的话,就写在之前的墙上。”余徽晓抬起头。 杨乐明亮的大眼睛眯起来,弯成一条线,狐疑地看着余徽晓,“你该不会,写了什么表白的话吧?” 余徽晓不说话,就任由杨乐猜。 杨乐:“余徽晓喜欢杨乐。” 余徽晓:“不对。” 杨乐:“哦,那就是我去表演集训的时候,你说想我。” 余徽晓:“还是不对。” 杨乐懊恼地坐到余徽晓身旁的地上,胳膊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偏头看着她的眼睛,坏笑道:“该不会是你想嫁给我吧?” 余徽晓的表情瞬间严肃,朝着杨乐肩膀狠狠拍了一巴掌。 “我错了姐。”杨乐立刻闭眼认错。 “少自恋了,我高中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好不好。”余徽晓说。 “就算喜欢也不敢承认吧,余学霸?”杨乐低下头,小声说。 余徽晓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有一个危险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如果在高中的时候,她就对杨乐做了萧沐说的那项实验的话,喜欢他的这个结论会不会更早一点被她发现。 但她不会去做那项实验,甚至连跟杨乐说一句学习以外的话也不能。 曾经的她像海上孤舟,每天都在漫无目的地漂浮着,学习是她在海上唯一能看到的灯塔,看着灯塔的方向,她的心才得以安放。 但就是这样视学习考试如救命稻草的余徽晓,曾经有一段时间,差点放弃了学习。 “杨乐,你还记不记得,高一有一段时间,我没有来学校。大概,两周?”余徽晓问。 “那时候你不是说家里有事吗?”杨乐当然记得了。 “其实不是。”余徽晓低下头,从包里翻出带来的《同桌的你,一点不好》,打开其中一页,递到杨乐面前。 那段时间,正好是两人三足比赛结束后不久。 操场上看到杨乐摔跤的几个女生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知道了余徽晓家的方向。 那天晚自习结束,天色很晚,余徽晓背着书包朝家慢慢走,那几个女生就在余徽晓身后慢慢跟着。 余徽晓从学校到家需要坐地铁,而那段时间地铁附近的路段施工,需要绕行。绕行途中,有一片小树林。 就是在那片小树林附近,余徽晓被几个女生抓了个正着。 她们强拉硬拽,把余徽晓按在一棵树下,在一片漆黑中用手电照她的眼睛。 余徽晓觉得晃眼,就抱着书包,蹲到树坑里。 她们语气严厉地质问余徽晓,为什么要欺负杨乐。 质问她是不是喜欢杨乐。 她有什么资格喜欢杨乐。 余徽晓听到她们的话,缓缓地,从一片刺眼的光中抬起头,看见了拿着手电的女生。 那名女孩长得白皙漂亮,校服之下一身名牌,家境应该也不错。 女生的妈妈很快开车来接她,拉走她的时候,余徽晓身边的其他女生也相继离开。 没有人再管余徽晓。 她只是安静地躲在树坑里面低下头。等到眼睛不那么疼了,才慢慢地站起来往家走,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这样的事情持续了好几天。 直到余徽晓忍无可忍,对着她们无理的问题咆哮而出:“我不喜欢杨乐,谁爱喜欢谁喜欢!” 她们端着胳膊,迟疑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领头的女生过来,单手拎住余徽晓的一丛头发,叼着嘴里的棒棒糖,小声地说:“不喜欢他,你为什么非要跟他做同桌呢?” 余徽晓没听懂她的话。 为什么一个女生想跟一个男生做同桌,就一定是因为喜欢他呢? 那天晚上,余徽晓挨了这辈子最痛的一顿打。 她们撕扯余徽晓的头发,用脚踢她的后背和腿,把她推到树干上,衣服都磨破了。 余徽晓捂着胳膊上的伤口,再次蹲在了树坑里。 “长成这样还好意思勾搭杨乐呢?不就家里有几个钱吗?谁家没钱?凭什么杨乐就喜欢你呢?” “喜欢你也不会娶你的。” “喂,你爸妈没教过你不要在外头勾引男人吗?还他妈玩欲擒故纵……” 听到爸妈,余徽晓昂起头,瞪着那人。 “对,我忘了,你没爸妈。”那人微笑着说。 余徽晓站起来,放下书包,伸手去掐那个女生的脖子。 “我有爸妈……我有爸妈!” 余徽晓对一件事的态度,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到底。 她的手越来越用力,直到那名女生反抗不能,喘不过气。 旁边的人都在替她求情,但余徽晓就是不松手。 女生的妈妈再次赶来,警察也来了,余徽晓还是不松手。所有人,废了好大力气,才把“无理取闹”的余徽晓拉走。而那个女生扑到妈妈怀里,已经泣不成声。 大半夜,浑身是伤的余徽晓被带到派出所做笔录。 好在弄清事情全程后,又安然无恙地从派出所出来了。 那天半夜下着很大的雨,余徽晓没带伞,就在派出所门口失措地攥着手。 姥姥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匆匆赶来,把她从一片大雨里抱了过去。 姥姥抱着她哭,说好担心她。 一路没掉泪的余徽晓这才眼泪止不住。 这可能是她有生以来哭得最伤心的一次。 不是因为她自己,而是因为让爱她的人担心了。 之后的几天,余徽晓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 如果说练习题做错了,可以改正;考试考砸了,可以继续努力;事情做错了,可以去道歉…… 但一场莫须有的喜欢,应该怎么纠正呢? 放学后,偶尔,那些女生还会跟上她。 毕竟到派出所受警告的是余徽晓而不是她们。 只是由于余徽晓那次不要命的反抗,她们没再做任何肢体上出格的事,但言语的责骂和诬陷还是一如往常。 那是余徽晓第一次想到逃避,永远地,彻底地,离开学校,逃离杨乐这个人,也逃离她们。 于是她骗老师家里出了事,顺便伪造了一份姥姥的签字。 以后每天上学的时间,她照常来学校,然后就在学校附近闲逛。 偶尔透过学校的铁栅栏,她能看到操场上的同学们。 她看到杨乐跑跑跳跳很开心,自己也觉得释然。 好像离开她之后,这个世界都变好了。 杨乐没有再摔倒,同学们也没有再责备她。 余徽晓本来想一直这样继续下去的。 直到一次偶然机会下,余徽晓逃学的秘密被肖珊知道了。 肖珊把余徽晓叫到跟前,好一顿骂。 她们家的人,特别是女孩子,没有一个是受到一点欺负就退缩的。 别说是被外头几个女生打了骂了,就是她们给你丢到大沙漠里去,你就是喝自己的血,也得给我爬出来。 余徽晓听完,没有说话,走出家门,跑得远远的。 她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这个世界上,家、学校、路上,每一处地方都让她觉得不舒服。 压抑的绝望像一片废墟,而她就是那片废墟之下最不起眼的小蚂蚁。 也是那时候,她有了一个愿望,一个希望能求助于人的愿望。 晚饭时间,趁着同学们出去,余徽晓悄悄返回班里,在自己座位旁边的墙上,用钥匙,刻下了此时此刻她最想说却又最不敢说的一句话。 她不允许自己的软弱示于人前,将它写下来,已经是余徽晓对她的骄傲最大限度的妥协。 她在墙上写:“杨乐杨乐,你救救我。” 故事讲完了,书慢慢合上,余徽晓偏过头,平静地看着杨乐。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三更 第71章 高中(二) 让我重新保护…… 杨乐扒住她的胳膊,一点一点地试探着向上,“你还疼不疼,她们打你哪儿了,你还疼不疼?”那双手颤抖着抚过余徽晓的肩膀、颈侧,然后捧着她的脸,砰然之间哭成了泪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余徽晓,为什么?” 哭声越来越沉,直到消失在余徽晓怀里。杨乐像个小哑巴,一句话也说不出。 “都过去了。”余徽晓抱住他,摸摸他的头,等待他慢慢出戏。 蓬松的头发摸起来毛茸茸的,很舒服。 “什么叫都……过去……了?”杨乐在她怀里抽咽着说,“怎么就都……过……去了?我记得她们的名字,我现在……我替你……我去找她们……理……理论……我就是喜欢你,谁伤害……你……都不行!不……不行……” “不用的。”余徽晓笑着说,“现在的余徽晓,已经很强大,强大到不会被任何不开心的过去打败。我想告诉你这件事,只是因为我想你知道,曾经有那么一个时刻,余徽晓同学也会非常依赖杨乐同学的帮助。高中的你,虽然没有现在的你成功,但也不是一无是处。” 余徽晓说着昂起头,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说:“所以杨乐,你很好,一直都很好。就算你不是乔一乐,就算你不是大明星,就算你只是高中时候那个天天哭鼻子的小废物,余徽晓同学也会很喜欢你。” “可是我没有帮到你……我说当年……没有……帮你。”杨乐慢慢地抬起头,一喘一喘地,看着她。 余徽晓的脸上闪过一秒的沮丧,但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开心地笑着,“没关系,虽然现实里的杨乐同学没有看到那行字,但是书里的杨乐同学看到了,在他的帮助下,书里的余徽晓快快乐乐地度过了高中三年。他们考到了一所学校,在各自的领域都做得很成功……” “所以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杨乐问。 “嗯,没有。”余徽晓想了想说。 “为什么?”杨乐有些失望。 “因为这不是一本言情啊,这是一本正经青春励志读物好不好?”余徽晓拍拍他的后背。 “不好。”杨乐重新趴回她怀里,赖着不起来。 “来的时候说好了不哭的,你怎么回事?”余徽晓又拍拍。 “我原谅不了我自己。”杨乐低着头说,像被一场大雨淋湿的小狗。 余徽晓还要再说的话停在嘴边,抱着他的手,也温柔了许多。 “其实我当年对你的态度也挺过分吧。你做错题的时候,上课睡觉的时候,考砸的时候,我把你训成那样……”余徽晓很想道个歉,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她不想让现在的气氛再沉重了,还是轻松一点比较好。 想想,余徽晓只说:“所以我们扯平了。” 杨乐不想听,杨乐捂耳朵,躺在余徽晓怀里,反正就是不起来。 余徽晓实在没办法,只好用手机跟楼下的执行导演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把俩人的话筒都摘了,专心致志地哄“狗子”。 时间缓缓淌过,烂漫的夕阳重新照进教室。 下课铃打响了,高三的同学们迎来了晚自习前的休息时光。 楼内外,顿时响起欢快自由的跑跳声。 “余徽晓,”杨乐拉住她的衣服,死死抱住她的腰,“余徽晓……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余徽晓狠狠皱了一下眉,“不分开你怎么去拍戏怎么上节目。” “带着你。”杨乐说,“走哪儿都带着你。谁欺负你我就欺负谁。” 余徽晓松开他,插着手,像大人看小孩一样,无语道:“那样你会严重掉粉的。” “可你说了就算我是废物,也不会嫌弃我的。就算我一个粉丝没有,你也不能嫌弃我。”杨乐抬起头,有理有据地说。 糟了,余徽晓现在忽然有点后悔。她忘了杨乐惯会蹬鼻子上脸啊。 “那我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余徽晓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之前的余徽晓不嫌弃,现在的余徽晓,很嫌弃。杨乐同学,你现在是一个已婚男性,是不是需要稍微承担一点婚后的经济责任?” 杨乐自己拿纸巾擦擦眼泪,机灵地说:“反正挣的也是你的钱……” 余徽晓气不过,又狠拍了他一巴掌。 杨乐“嗷”一嗓子,这回不敢开玩笑了。 他们看着彼此,破涕而笑,笑着笑着,又重新回归严肃。 杨乐站起来,朝余徽晓伸出一只手。 “余徽晓同学,你愿意再给杨乐同学一次机会吗?” “什么机会啊?”余徽晓拉住他的手,仰头看着他。 “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保护你。” …… 综艺录制期间,节目组给余徽晓和杨乐在学校旁边的教工宿舍,找了一间空闲的小房间住宿。 久违的上下铺单人床,久违的活动课桌,久违的窗外风景。 他们还跟高中时一样,听到早操的铃声,一前一后从宿舍楼里跑出来。 唯一的不同是,杨乐一定要牵着余徽晓的手。 虽然他们走在队伍最后,应该没有几个同学会看见,但余徽晓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并且十分担忧日后各位观众看到这一幕时眉头紧皱的表情。 走到操场的指定位置,余徽晓坚决地想挣开他,但今天的杨乐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执着。 余徽晓忍不住,教训了两句。 面前班级的同学们看到了,都望着新来的助教哥哥和助教姐姐,偷偷地笑。 余徽晓害羞地别过头,不想看孩子们。 杨乐发现了,就对那些高中生说:“这是我们节目组的要求,今天一天不管做什么都不能撒手。” “那一会做操呢?”后排有有同学问。 “也一样啊。”杨乐说。 就为了这句话,余徽晓不得不和杨乐站在最后一排手牵手跳完了一整套广播体操。 每次扩展运动,手臂弯曲的时候,杨乐就会把她直接拽进怀里,看着她的眼睛,一脸得意的笑。 下一次靠近的时候,余徽晓白了杨乐一眼,小声问:“笑什么?” “笑我有老婆。”杨乐也小声说。 “在一群高中生面前炫耀你有老婆,好意思吗?”余徽晓好嫌弃。 “好意思啊。”某人大言不惭。 “滚蛋!”余徽晓试图扯开他的手,但没成功。 “你就装吧余徽晓,明明你也很开心,拥有一只杨乐乐。” 余徽晓听得浑身发麻,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在努力反抗她的控制,特别是面部肌肉,怎么只能摆出微笑的表情停不下来呢? “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带着你出去,小小地炫耀一下,杨乐乐同学?”余徽晓问。 杨乐有点意外,惊喜地望着她,“怎么炫耀?” 主席台的大喇叭里,传来体育老师的新要求:“左右两边的同学手牵手,统一听口令,往前走十步。各班老师,站到队伍前排。” 听到指令,各位同学集体迁移,队伍瞬间变得松散起来。 余老师看了一眼杨老师,拉紧他的手,一路往前跑。 跑过人群,跑过脚下的青草,站到主席台前的塑胶跑道上。 所有人都在手牵手,他们的举动即使在队伍前面,也不那么突兀。 但也只有在这种可以大大方方浑水摸鱼的时候,余徽晓才敢稍微勇敢一点地,面对自己的感情。 主席台的大喇叭里传来下一条指令,全班同学把手放下,调整队形。 余徽晓也趁机放下了杨乐的手。 对她来说,一次炫耀已经完成。 炫耀不是给别人看的,而是给她自己。就像有个声音,一定要强调似的在她耳边反复告诉她,她拥有了一份称心如意的喜欢,她自己才肯相信,这个世界上,或许也是存在长久的感情的。 虽然她还没有能力预判,眼前的这种长久到底会有多久。 但一年也好,三年也好,这一次,她选择屏住呼吸,相信一次。 相信杨乐,也相信她自己。 “晓晓你头发乱了,要不要扎起来?”杨乐看向她。 他们之间,确实有一阵风吹过。 余徽晓纷乱的发丝,像她高中时永远昂起的头一样,看向空中,不肯落下。 阳光下的女孩,也还和高中时一样,在一片纷乱中眼神坚定。 “我没带皮筋。”余徽晓说。 “我给你带了。”杨乐说着,从兜里拿出皮筋,熟练地帮她绑好头发。 清冷而明媚的一张脸,比冬日里的太阳光还要耀眼。 现在它没有了头发的遮挡,终于可以毫无保留地出现在杨乐面前。 杨乐看着她,看到渐渐出神。 第二节跑操音乐再次响起,杨乐直接空过两个拍子,还被余徽晓嫌弃了一番。 但他好像,心里一点难受都没有。 他甚至觉得,能陪在余徽晓身边,听着这种嫌弃,也是一件挺美好的事。 跑操结束,他们跟同学们一起回班。 他们做助教的班级就是高一四班。 第一节课就是生物课,班上的生物老师请了病假。代课老师跟余徽晓商议,这节课就由余徽晓为同学们科普一下青春期的生理卫生知识。余徽晓作为大姐姐,更容易跟同学们拉近距离,讲的时候也不容易尴尬。 余徽晓自己确实没什么尴尬的。但是听到这个主题,班里的同学们还是忍不住偷笑起来。 男孩子们跃跃欲试,女孩子们害羞低头,更是在余徽晓展示医学课本上的男女生理构造图时,都笑开了花。 余徽晓抬起头,用粉笔敲了敲黑板,“大家不要笑,这就是很正常的医学知识。” 班里渐渐安静下来,余徽晓才继续说:“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男生和女生是不同的,我们每个人之间也是不同的。我知道大家很好奇这些不同的地方。但我今天并不想把这些不同分享给大家。比起不同,我更想跟大家说,男女生有哪些是相同的。” 同学们聚精会神地看着她,杨乐靠在教室最后的黑板报上,也微笑地看她。 讲台上的余徽晓缓缓地说:“我们有22对结构相似的染色体,即使是被认为差异最大的X和Y染色体,也仍然保留了部分相似的同源区段。所以在我们的成长过程中,很大程度上,男生和女生拥有相等的可能性。我们一样有哭的权利,也一样有选择坚强的权利,也一样有选择自己梦想并为之努力的权利,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像小星星一样,在这个世界上闪闪发光。” 余徽晓的课讲完了,班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掌声中,杨乐高高举起一只胳膊,“等一下,我要反驳余老师一句。虽然男女生后天发展的可能性是相等的,但我们不能用一句简单的相等,就掩盖男女生生理上的差异。从生物繁衍的角度,女性本来就要比男性承担更多。所以我想跟所有男生说一句,记得关爱身边的每一位女孩子。” 这回,班里女生兴高采烈地鼓起了掌,男生们反而把头低了下头,转笔的转笔,喝水的喝水,一个个害羞起来。 趁机,杨乐对着讲台上的余徽晓,可爱地偏了个头。 余徽晓朝他眨眨眼,以示感谢。 第72章 高中(三) 原来一切都是…… 晚自习结束,放学路上,余徽晓老师对杨乐老师礼貌发问:“今天说关爱女孩子,怎么关爱啊?” 杨乐勾勾嘴角,趁着没人,揽了一下余徽晓的腰。 差点双脚离地的余徽晓下意识捂住自己衣服上的话筒,“杨乐我警告你,节目还录着呢?” “我知道啊。”杨乐说。 俩人一前一后往宿舍走,摄像大哥也跟着往宿舍走。 到宿舍门口,摄像大哥才停下,跟他们告了别。 看着摄像大哥消失在视野里,杨乐像打开某种不安分的小开关一样,一把把余徽晓搂进怀里。 余徽晓吓坏了,赶紧拉他上楼,打开宿舍门,把这只丢人的小狗藏起来。 关好门,一回头,杨乐突然吻住她。 来学校前,叶敏生特意嘱咐他俩,稍微收敛点。 外头那么多学生面前,杨乐除了跟她拉拉手,什么也不敢做。也就是在住宿的地方,才敢稍微放肆一点点。 余徽晓的心理防备过了好久才放下,按按身后的门把手,确定上锁了,锁得很紧,应该不会有人进来。 杨乐松开她,看了一眼,又补了一只蜻蜓点水的亲吻,打算就这样心满意足地结束美好的一天。 但余徽晓拉住他,不叫走,特意推着他的腰,往前靠了靠,昂着脑袋,低声问:“就这么关爱啊?” “不……不然……你……”杨乐话没说完,先被余徽晓吻了回来。 反正时候也不早了,是该睡觉的时间了。 余徽晓很温柔地,像哄小狗一样,把杨乐按在床边,坐身上,抱着他,再吻一会。 “地方很小哎,余徽晓。”杨乐说。 “我不介意啊杨乐乐。”余徽晓说着动手扒了杨乐一件外套。 只是外套而已,杨乐却跟被人扒了皮一样瑟缩了一下。 余徽晓心里浅笑一声,更坚定地抱住他,变本加厉地吻他。 直到被她吓怕的那双手重新用力地扒住她的腰。 “你先松开我,就松开一下。”杨乐艰难地避开余徽晓的嘴唇,提醒似的掐了下她的腰窝。 “不松。”余徽晓轻轻地笑,“你不总是这样说吗?” “快点,你不松开我,我怎么关爱你啊。”杨乐哭笑不得。 “不松就不松,让你再着急一会……”余徽晓坏笑着点了点杨乐可爱的小嘴唇,眼神也停在唇角。 某狗急疯了似的,朝着她伸出的手指尖张了下嘴,差点就咬到了。 余徽晓吓一跳,惊慌收手。 趁机,杨乐狠狠吻住她的嘴唇,急不可耐地扑倒她。 经过一番严谨而仔细的实验,余徽晓最后下定结论。 她还是有点介意睡觉地方的大小的。 教工宿舍标配的单人床,木板很硬,即使是下铺,也有铁栏杆,躺在床上动作稍大就会磕到。 余徽晓的胳膊就是这样不小心被磕到的。 于是杨乐又多了一份临时任务,帮余徽晓按摩她的胳膊肘,一边按摩一边想笑,但还得憋着笑,怕某人生气一巴掌打过来。 “跟你说了,地方很小吧,你还不信。”杨乐搂着她,还怪她。 余徽晓很不开心地翻了个身,自上而下地看着杨乐,“不是为了帮你吗?” “帮我什么?不是为了关爱你的身心健康吗,余徽晓同学?”杨乐很无辜地问。 “帮你生女儿啊。”余徽晓拍拍他的脸,以示提醒。 杨乐帮她按摩的手突然停下来,缓了好一会才问:“你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你猜?”余徽晓躺回床上,背过去,面朝墙壁,故意不看他。 很久之后,杨乐才慢慢地转向她,从背后抱住她的腰,“其实,我这个愿望呢,就算一辈子不实现,也没有关系。” “为什么?”余徽晓可是清楚地记得,某人说以后每一个愿望都是这个的。 “因为……”杨乐停顿了一下。 他本来想说因为听完余徽晓高中时的故事,他现在真的很害怕,如果将来他们有一个和余徽晓一模一样的女儿,会不会也跟那时的余徽晓一样遭遇相似的事情。杨乐担心会保护不好她。 但他这样想,却不能这样说。 他不希望余徽晓因为这件事,再有任何心理负担。 停顿了好久,杨乐将她抱紧了一点,才说:“因为有你就够了。” 余徽晓愣了一下,同样停顿了好久,久到她觉得杨乐大概都睡着了,才把自己冰凉的手按在杨乐的手上。 杨乐闭着眼,本梦半醒地朝她靠了靠,同样握紧她的手说:“晚安,晓晓。” “晚安,豆子。”余徽晓安心地闭上眼。 …… 为期一周的母校之行很快就要结束了,最后一天,杨乐提议去看看之前的班主任朱燕老师。 余徽晓一开始有点抗拒,毕竟见到班主任,难免会聊到高中的事。 虽然就算听到,她也已经不会太难过。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看见她犹豫,杨乐也犹豫了。 最后还是节目组发来的安排上显示,距离合约里约定的拍摄分量还差一点。 为了防止违约拿不到钱,余徽晓这才一口答应。 朱燕老师教语文,去年已经退休了,现在还在附近住。 杨乐跟朱燕老师提前通了电话,大概交代了一下拍摄任务,获得老师允许后,才带着余徽晓前去拜访。 俩人一进门,朱燕老师拉着他们的手,眼泪都要掉下来。 “你们真是我带过最省心的一届学生。”朱燕老师看着余徽晓,一个劲地夸。 “您当年明明老说我们是您带过最差的一届呢。”杨乐说。 “老师不都这么说吗?”朱燕笑着拍了拍杨乐的肩膀,跟余徽晓说:“这傻小子还当真呢!” 某位傻小子被骂了也不生气,真跟傻子似的呵呵笑。 朱燕叫爱人去给两个孩子倒水切水果,自己拉着俩人坐沙发上唠家常。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回忆,好多年轻人都想不起来的事,老师倒记得特清楚。 朱燕从屋里拿出两个小信封,出来放到茶几上,“老师不知道你俩结婚,也没准备什么礼物。” “我们可不要钱啊。”杨乐赶紧把信封送回去。 “老师哪儿能送那么俗气的东西呢。你们自己打开看看。”朱燕说着坐到一旁,慈爱地看着俩孩子。 杨乐拿起信封才发现,一个写着余徽晓的名字,另一个写着自己。 “看吗?”杨乐把写着余徽晓名字的信封交到她手上。 余徽晓想了一会才接过去。 两个人同时拆开信。 “你们还记不记得,高考结束的时候,咱们班组织去海边玩,当时叫你们每个人在纸上写一个眼下最想实现的愿望,扔到漂流瓶里。”朱燕老师笑眯眯地说。 杨乐这才想起来,眼睛都睁大了,“咱们当时不是扔海里了吗?” “哪儿能真的扔海里呢?一点不环保。”朱燕看了这傻孩子一眼,“那都是老师一只一只给你们捞起来,存到我家的。现在是时候,叫徽晓看看你当年的愿望了。” “啊?”杨乐意识到不对,赶紧去抢余徽晓手里的信封,但余徽晓眼疾手快,站起来,躲开他,走到角落,先一步把信封里皱皱巴巴的一张纸取出来。 纸上是杨乐同学幼稚而清秀的字: 我最最讨厌的余徽晓同学: 虽然你上课总骂我,下课总打我,天天想着怎么为难我,让我哭。脾气不好,也不喜欢说话,连逗也逗不笑一下,成绩好到让人嫉妒。但你这样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将来很少有男生能看上你吧。(后面画了一只恶魔头小笑脸) 十年之后,如果还没有男生看上你的话,杨乐同学可就要勉为其难,追你一下喽。(一只猫猫搓手图,猫猫披着斗篷,特别威风)。 希望十年之后,我可以至少跟余徽晓同学拉一下手吧。 来自杨乐的小愿望(秘密秘密秘密) 看完杨乐的愿望纸,余徽晓冷笑一声,举着这东西回头看杨乐,“杨乐你是不是找打?” “我错了,姐。”杨乐双手投降。 余徽晓气着气着,给自己气笑了,但还是选择过来拍了杨乐一巴掌。 朱燕在旁边看着俩人还跟高中时一样打打闹闹,跟着笑起来,“徽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当年写了什么了?” “我?”余徽晓停住,一脸茫然。她确实是忘了。 杨乐听到老师这样说,赶紧把余徽晓的那张愿望纸也拿出来,平整的愿望纸,折叠地整整齐齐,展开也很方便。 纸上写:希望杨乐同学以后坚强一点,不要再哭了。 “所以现在,杨乐还哭吗?”朱燕问俩人。 “哭。”杨乐说。 “不哭了。”余徽晓说。 说完俩人看着彼此,都笑了。 “徽晓现在知道给人留面子了?”朱燕打趣。 余徽晓低下头,也没觉得这是什么优点。 “以后尽量不哭。”杨乐保证道,虽然觉得估计很难做到。 人心里只要有牵挂,就很难不为外物所触动,而对敏感的杨乐来说,只要心里有所触动的时候,眼泪就会止不住。 先前是因为余徽晓而委屈,现在是因为心疼她。 所以只能感谢现在的余徽晓,会包容他这只小哭包吧。杨乐默默地想。 节目录制完毕,回程路上,两人坐车里,余徽晓靠着杨乐肩膀,惬意地看手机。 杨乐攥着手,始终看窗外,故意回避她。 余徽晓抬头看了一眼,很快又低下头专注自己的事,顺便问了一句:“谁跟我说没早恋的?” “是暗恋好不好?”杨乐小声嘟囔了一句,脸都红透了。 余徽晓头也不抬地捏了捏他的脸,跟家里倒了油的平底锅一样烫,都给她逗笑了,“那么恭喜你啊,杨乐同学,暗恋成真了。” “喂,你轻一点,好疼。有你这么恭喜的吗?”杨乐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余徽晓捏住自己的手扒拉下去。 小狗不叫捏脸蛋,余徽晓就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拽到自己嘴边,用力地亲了一口,依旧头也不抬地问他:“这样呢?” 杨乐安静了一会,突然手上用力,把她从肩膀拉到胸前。 余徽晓猝不及防,差点整个人扑到他腿上,手机也跟着掉了下去。 杨乐看见她狼狈的样子,边笑边俯身去捡手机,捡到以后不给她,背到身后去。 “不许看文献了,就不能看我吗?” “谁说我在看文献?”余徽晓有恃无恐地说。 “我才不信。”杨乐不上当。 “不信你自己看。” 杨乐一看。 这回还真不是文献,而是满屏幕的孕产小知识。 这下杨乐没话说,原地愣住了。 余徽晓趁机夺回手机,继续看。 “这些……也……没必要这么早准备吧?”杨乐重新搂过她。 “当然要早点计划啊,避免临阵抓瞎。”余徽晓说。 杨乐想想看,好像也确实挺符合余徽晓的风格。 毕竟她可是初中就学微积分,高中就学生化,凡事都会往前赶的余学霸啊。 …… 第73章 说到做到 说好陪你一辈子…… 新学期开始第一天,余徽晓往家带了一药箱的营养补充剂。 维生素、钙片、叶酸和各种微量元素制剂。 晚上洗漱完,余徽晓专门腾出书桌的一个分格,把小药瓶们一个个摆上去,顺便把每种药物的使用说明抄在便签上,分门别类地贴好。 杨乐也是看到如此阵仗,才终于有点相信她那天说要生女儿,是认真的。 但余徽晓自己信誓旦旦地保证,就是先买来备用,没有强迫杨乐的意思。 她想先把手头的课题做完再考虑这件事,这些小药瓶放在这儿能激励她快点搞实验。毕竟它们的平均保质期只有两年左右。 “那要是被小姨发现怎么办?”杨乐趴在桌子上,很小心地偏头问她,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 余徽晓的视线离开那些药品,稍微看了杨乐一眼,一脸无所谓地说:“发现就发现喽!我想要一个长得像杨乐同学的小宝贝,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杨乐这才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不行,必须像你。” “为什么?”余徽晓冷漠地看着杨乐,捏捏他的脸,“这么漂亮的基因,不用就是浪费啊。” “因为,你也很好看啊!”杨乐鼓起脸,故意把余徽晓的手指弹开。 余徽晓松开手,真是一句都听不下去了,转身离开收拾书包,把整理好的实验记录和笔记本电脑一起塞进去,边收拾边说:“难道我在你眼里只有好看这一个优点吗?你就记得好看。” “没有啊,好看只是余徽晓同学最最不值一提的优点。”杨乐继续趴在桌子上,伸着懒腰说,“而且杨乐同学希望,这个优点从今往后只有我一个人能发现。” “你好狭隘啊杨乐。”余徽晓停下手头的事情,回头瞪了他一眼。 “我不管,余徽晓同学的美貌只能属于我一个人。”某狗撒娇,听上去是困了。 还好卧室的门关着,不然被家里人听见还不定以为余徽晓怎么他了呢。 余徽晓真的好无语,但还要装作淡定的样子,拉上书包,放到桌子上。然后才能空出手,给了杨乐一巴掌。 “滚床上撒娇去。” “我不要。”杨乐见缝插针地抱住她,又挂在她身上。 余徽晓觉得好像从第一期综艺录制完毕,杨乐变得更粘人了。 余徽晓拍拍杨乐勒在自己腰侧的手,“你在外面拍戏的时候也这样吗?” “不这样啊,没有你在,我上哪儿这样去?”杨乐把头靠在她腰窝里说。 余徽晓想想也是。杨乐合作的导演们,她基本都通过电话。导演们口中的杨乐,都是吃苦耐劳的模范标兵,累了伤了都不喊一声的那种,无一例外。可怎么这样的杨乐,她就没好福气见到呢? 每次杨乐一回家,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你还是赶紧出去拍戏吧。”余徽晓绝情地说。 “我才刚在家待了多久,你就赶我走。你好过分。”杨乐抬起脑袋,眯着眼睛看她,眼见眼睛红红的,眼泪就要掉下来。 余徽晓吓得手足无措,赶紧捧着他的脸,“好了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不哭。”然后呼噜呼噜毛,再用手给他擦擦眼泪。 杨乐见她紧张成这样,一瞬间破涕为笑,自己拿纸巾擦眼泪,“逗你的余徽晓。” “什么鬼?”余徽晓原地愣住。 某人得意地说:“哆啦A梦杨乐的一项特异功能就是,眼泪可控啊。你当我大学表演系白上的?” 余徽晓闭上眼,气到说不出话,演技好就是可以随便拿来炫耀的吗?还跟自己老婆炫耀?关键是居然还炫耀成功了? 杨乐嘻嘻一笑,重新搂过她,又贴回她身上。 余徽晓拿他没办法,只好提前使出杀手锏,用手机打开一封邮件,递给杨乐看,趁他看着又说:“未来半年你可就贴不到我了杨乐同学,麻烦您赶紧学会独立好不好?” 杨乐看着手机邮件愣了一下,“啊”地一声从余徽晓身上弹开,“你出国申请通过啦?你好棒啊!” 余徽晓不以为意,虽然她准备材料的时候很紧张,但是材料交完,她综合评估了一下,申上的概率还挺大的,所以今天拿到结果,余徽晓一点不意外。 但看杨乐,好像已经幸福上天了。 等到杨乐一个人激动完,才看着淡定的余徽晓眨眨眼,“你怎么一点不激动呢?” “一个小申请而已,有什么好激动的。”余徽晓抢回自己的手机,心里窃喜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粘人精一段时间了。 “那我让你激动一下,你等着。”杨乐乖巧一笑,火速冲出卧室,在客厅翻找了好久才进来,拿着什么东西,背在身后,等走到余徽晓面前,才神神秘秘地把一张打印下来的A4纸举到胸前。 余徽晓抢过来,仔细地看了一会。 一张工商管理硕士的申请通过证明。 居然也是在国外! 居然跟她在一个学校! 看一眼姓名,居然是杨乐! 余徽晓哪里是激动,简直是震惊,五雷轰顶的程度。 “这什么时候的事啊?”余徽晓看看杨乐,再看看那张纸,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儿问起。 杨乐的脸上荡漾着一丝小开心,把东西收好,才慢慢跟她说。 其实早在余徽晓当时打算申请出国的时候,杨乐就去找叶敏生商量,想暂停几个月工作出国陪她。 叶敏生那只老狐狸临时打了下算盘,觉得陪她出国没问题,但暂停工作不太行。 好不容易才把杨乐捧起来,这点人气和热度,叶敏生一天都不想浪费。 于是杨乐五六月原定的工作被提前调开,转而被安排了一些国外也能进行的简单工作,比如杂志海报的拍摄、新一期综艺的补录,除此之外,盛漾年华那边还和正在当地拍摄的剧组取得联系,为杨乐争取了一个客串的小角色。 这些活动对于一个普通明星的两个月来说,已经十分充实了。 叶敏生正准备收手,但看到行程安排的肖珊不同意,决定临时再帮杨乐申请一个MBA的网课,为期一年,硕士学位,外面学不完,回国也能学。 前面那些活动杨乐都能接受,但这个硕士学位,一开始杨乐是不接受的。 肖珊的本意是让杨乐好好学,将来能在艺焕管理层帮帮忙。 但杨乐真的半点觊觎余徽晓家族企业的意思都没有。 肖珊有儿子,还有余徽晓,就算他们都不愿意继承家业,不是还有叶敏生吗?老狐狸肯定能找到合适的人选,至少比他杨乐合适。 但肖珊很坚持这件事,并且一再强调,这是杨乐“嫁入”她们家门的必要条件。万一以后余徽晓想通了,打算接手公司了,杨乐就算帮不上什么大忙,也不能什么也不懂,叫人看笑话。肖珊不能接受余徽晓未来的人生选择,因为任何客观因素而受限。 于是为了万分之一的余徽晓继承家业的可能性,杨乐不得不接受了这一份附加的学习任务。 所有任务的合约商议完毕,叶敏生和肖珊才彻底松口,放杨乐陪余徽晓出国。 但不管过程怎么艰难,单是能陪在余徽晓身边这一条,杨乐就很知足了。 事情跟余徽晓讲完了,余徽晓越听越来气,“那也不能因为我未来可能做出的选择,就耽误你的事业吧。你学这个有什么用,还要浪费一年的时间。不行,这个性价比太低了,我去找小姨说清楚。”余徽晓拉开卧室门就要出去。 杨乐拉住她,“没必要。其实,我现在还挺想读这个硕士的。” “为什么?”余徽晓回到他身边,关好门,看着他的眼睛问。 “因为我们又可以做同学了。”杨乐一脸甜笑,“我们说好再也不分开的。” “谁跟你说好的,那是你自己自作多情。”余徽晓叹了口气。 “那就今天说好吧,我就是想陪你,陪你一辈子,赶也赶不走的那种。”杨乐一脸嘻嘻哈哈,搞得余徽晓虽然很生气但也没办法。 毕竟是自己挑中的狗子,哭着也要宠完啊。 …… 三月一结束,余徽晓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各项出国事宜。 准确说,是她列计划,杨乐跑前跑后。 在余徽晓为期一年苦心孤诣的教导下,杨乐的执行力比之前好了很多,基本可以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余徽晓交代的全部任务。 余徽晓的任务不像外面拍戏录节目,各种细节都很重要,条理也很重要。 杨乐每天忙完,感觉比在外面拍了一天戏还要累。 于是某天晚上,当余徽晓还在拿着今天办理的手续一条一条地跟杨乐纠正的时候,旁边的杨乐同学已经深深地睡了过去。 余徽晓意识到他睡了,这才放下手里的材料,关上灯,缩到被窝里,抱住他。 感受到余徽晓气息的杨乐翻了个身,也扑到她怀里。 余徽晓明显感觉到,比起她第一次抱过的杨小狗,她的小狗变瘦了好多。 男生的体脂率本来就很偏低,稍微瘦一点就能看到肌肉。 杨乐不喜欢健身,身上的肉总是软软的,但现在,余徽晓随手在被窝里抓了抓,甚至觉得能摸到腹肌了。 “跟我结婚,很辛苦吧?”余徽晓趁他睡着,小声嘟囔了一句。 杨乐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做梦似的从被窝里举起一只小拳头,真跟哆啦A梦似的,“不辛苦,余徽晓抱着,就不辛苦。” 好傻,没救了。余徽晓贴着他的额头,亲了一口,帮他盖好被子。 夜色已深,阴沉的天上乌云朵朵,没有星星和月亮,屋内的光线也很微弱。 微光中,余徽晓小心地坐起来,下床穿鞋,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桌旁,悄悄打开之前买来备孕的营养品,按照说明,一片一片地吃下去。 …… 第74章 不难过 我为什么要为一个…… 出国前一天,余徽晓去实验室跟大家道别,顺便把手头的实验最后跟徐若若交接了一下。 徐若若很自信地,专门拉着余徽晓过去看她杀了一笼鼠,这回特别熟练,一点没害怕。 “姐,你就放心去吧,等你回来的时候说不定这批动物实验我都重复完了。” 崔博也说,“她搞不定的,还有我呢。” 余徽晓听着就想笑,“你俩别把我实验台炸了。” “才不会炸!”徐若若很委屈。 余徽晓拍了他俩一人一下,“炸就炸了吧,别被老鼠咬就行。” 说完,余徽晓背包走远。 崔博和徐若若望着余徽晓的背影,心里直嘀咕。 晓姐最近,是不是变温柔了啊,都会关心人了? 傍晚,余徽晓跟简宁约好,吃一顿送行饭。 半年见不到老朋友,简宁怪难过的,到了饭点就帮余徽晓点了酒。 但今天的余徽晓有点反常,把酒推到简宁这边,“我最近喝不了酒。” “为什么?”简宁超级惊讶。毕竟从她认识余徽晓以来,还没见过她拒绝喝酒。 “红酒而已啊,度数又不高。不会耽误你明天起床去机场的。”简宁说。 余徽晓迟疑了一下才说:“身体原因,不能喝。” “身体原因?”简宁更好奇了,据她所知余徽晓也没生过什么不能喝酒的病啊。 想来想去,简宁眼睛都吓圆了,“你该不会是怀了吧?” 余徽晓温柔地笑了一下,没承认也没否定。 这个态度更可疑啊,简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立刻就上来了,“是不是怀孕了,杨乐知道吗?多久了呀,你去检查了吗?你现在有反应吗,明天能上飞机吗?” 余徽晓看着简宁激动的样子,都有点不好意思继续说了。 直到简宁受不了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从对面站起来,坐到她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晃啊晃,都快把余徽晓晃晕了,余徽晓才开口:“我要说怀过了,你信吗?” “什么叫怀过了?”简宁没听懂。 余徽晓从包里拿出一张“生化妊娠”的诊断单,看着简宁,心酸地笑了笑。 其实上个月去买药的时候,余徽晓就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医学院待久了,这点敏感度还是有的。 只是在校医院检查的时候,指标不太好,当时就觉得可能保不住。 余徽晓一个人在校医院坐了一个小时,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对这个小生命负责一下,然后就遵医嘱开始吃药和各种营养补充剂。她想等能看到胎心胎芽的时候再跟杨乐说,要不然也是空欢喜。 结果就是,一个多月后的大出血,还是让这个小生命永远地离开了。 昨天余徽晓自己去校医院检查,一上来就被校医院大夫进行各种教育。 什么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熬夜喝酒啦,工作不要太拼命啦,平时在外面不要玩得太花啦,要不然身体素质差,宫寒,就是很容易流产。 余徽晓没办法,就听着,实际都快听睡着了。 她的心情已经很郁闷了,干嘛还要听一个人数落呢? 好不容易被数落完了,余徽晓恹恹往家走。 碰巧昨天杨乐有通告不在家,余徽晓跟小姨和姥姥打了声招呼,说自己痛经很难受,然后回到卧室倒头就睡。 今天早起肚子还是一阵一阵地疼,但精神已经好多了。余徽晓咬咬牙,吃了止疼片,还是坚持来了实验室。 简宁看着余徽晓苍白的脸色和有点恍惚的状态,这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这么大事,你不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要出国……”简宁无法想象,余徽晓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没关系,一天有一天要做的事,不管今天怎么样,明天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余徽晓把检查报告收进包里,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招呼简宁点菜。 今天她请客,想吃啥吃啥。 可简宁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简宁看着她,一点笑不出来,“你真的还好吧,余徽晓?” 同样的问题,余徽晓问了一下自己的内心。 准确地说,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好不好。 但不管好与不好,生活都还要继续。 一顿简单的晚饭结束后,简宁像伺候太后老佛爷一样搀着余徽晓往回走,直到把她送回家。单元门口,简宁还是不放心,“不行我得跟杨乐打个电话,把这件事说一下。” 看着简宁要翻通讯录,余徽晓有点着急,“你告诉他有什么用啊?反正已经这样了。” “至少要让他照顾你一下吧。”简宁说。 “他平时已经很照顾我了,你要说了,他又哭上好几天,到时候更没人照顾我。”余徽晓边说边拉开单元门,然后朝简宁挥挥手,打发她快走。 “真不用吗?”简宁在门口问。 “真不用,放心吧,要说我早说了,我都能跟他怀孩子了,我还有啥不能跟他说的!”余徽晓朝简宁眨眨眼,让她放心。 看着简宁走远,余徽晓才捂着肚子,慢慢挪到电梯,蹲下来,缓解一会。 现在的状态,真是每抬一下腿,都像千刀万剐的程度。 余徽晓打开包,又吃了一片止疼片。 正好电梯开门,姥姥的护工正好下班回家,看到余徽晓蹲在地上,赶紧上前扶了一把,“徽晓没事吧?还痛经呢?” “啊,对。”余徽晓忍着疼,笑着回答,慢慢站起来,走进电梯。 “家里有红糖,沏点水喝。”阿姨嘱咐她。 “好的,谢谢阿姨。”余徽晓边答边期待电梯门赶紧关闭。 关闭的一瞬间,余徽晓如释重负,终于可以稍微低下头,不用表情管理。 从电梯挪到家门口,又是一段艰难的路途。 余徽晓一边抱怨这回止疼药起效慢,一边给杨乐发语音消息,问他回家没,实际心里期待他没回家。 没回家的话,她就可以再躺上一晚上,说不定明天就能完全好了。 可老天不长眼,偏偏叫她一个消息刚发完,杨乐就打开家门,站在门口。 余徽晓下意识做了一个愉快的表情,但弯腰扶墙的动作还没来得及撤回。 本来笑着迎接她的杨乐,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你怎么了?”杨乐过来扶她,但余徽晓不想他扶,就推了一把。 可杨乐摸到余徽晓冰冰凉的手,怎么推都推不走。 “你先靠一会,我带你去医院。”杨乐把余徽晓扶到墙角,接过她的书包放回家,转身出来接她。 肖珊跟出来劝杨乐:“徽晓就是痛经,小时候也这样,再躺一天就好了。女孩子痛经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给熬点红糖水。”肖珊说着去厨房忙了。 “但她昨天不就难受吗?”杨乐回头问肖珊。 “女孩子都这样的,疼个一两天都正常,真不用去医院。”肖珊不以为意。 余徽晓自己挪到门口,拉着杨乐的手,也说:“真没事。” “都疼出汗了还没事?”杨乐用手摸摸她的额头,这俩人的话谁也没听,当即抱起余徽晓,还是出了门。 杨乐出来的着急,没戴帽子也没戴口罩,余徽晓怕他被人认出来,就用手挡住他的脸,一路挡到上出租,出租司机是位年轻女士,一眼就认出了杨乐。 司机跟难以置信地跟杨乐打了个招呼,再看看倒在杨乐怀里的女生,好奇地问:“这是余徽晓吗?” 杨乐笑着点点头,“麻烦您开一下医院,徽晓有点不舒服。” “没事吧?”司机关心地回了个头。 “没事。”余徽晓努力笑了一下,然后就被杨乐捂住了眼睛。 杨乐贴近她耳朵说:“闭眼睡一会,到了叫你。” 余徽晓睡不着,闭着眼摸了摸自己随身的小跨包,然后拉过杨乐的手,伸到包里,把那张诊断单拽出来。 “拿这个干嘛?”杨乐边问边展开,再也没说话。 余徽晓捂着眼睛,不敢看他,怕他哭,也怕他怪她,怕他难过失望心里过不去。 毕竟她不敢指望一个天天在她怀里撒娇的小男生,这个时候能有多坚强。 但是这回,杨乐什么也没说,眼泪也没有掉。 余徽晓透过手指缝,看到那双发红的眼睛有些呆滞地看着诊断单,然后把诊断单默默折叠好,深呼吸了一口气。 路过下一个减速带的时候,杨乐跟司机师傅说:“麻烦您稍微慢一点开,谢谢。” 车速果然减慢了,行驶平稳之后,余徽晓的痛感稍稍减轻了一点。 她拉过杨乐的手,那双手很凉,但杨乐的人还是笑着的。 杨乐抱好她,理了理她的头发,对她眨眨眼说:“没关系的。” “你不难过吗?”余徽晓小声问。 “不难过。”杨乐轻松地摇摇头,就跟之前面对困难的时候,他不怕死地在余徽晓身边开玩笑一样,“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让你这么难受的小朋友难过呢?” “你好自私啊。”余徽晓皱眉,拍了他胳膊一下。 杨乐就笑,但没回话。只要他不说话,余徽晓就不用再接话,就能省点力气。 到医院,杨乐扶余徽晓下车。 止疼药起效了,余徽晓已经可以自己行走,除了身体稍微有点虚弱,其他难受也没有了。 余徽晓本来都说,不用看了,但杨乐不相信校医院,一定要她在大医院再做一次检查。 余徽晓没劲跟他吵,只能任由他“摆布”。 于是余徽晓坐在妇产科等候区,就看到杨乐像只忙碌的小蜜蜂一样,跑前跑后。 等轮到余徽晓检查的时候,杨乐笑容满面地送她进去,还不忘说着鼓励她的话。 给余徽晓检查的大夫说,好久没见到老婆流产还这么上心的男人了。 余徽晓听着,正想着出去怎么夸奖一下杨乐来着,就听见进门的小护士说:“门口那是谁家属啊,怎么哭成那样了?” 第75章 孩子会有的 婚礼也会有的…… “是杨乐啊,杨乐你不认得?前段时间那个网剧男主。”旁边的小护士跟着八卦起来。 “那来检查那个不会是……” “余徽晓啊。前两天微博热搜。” 余徽晓躺在病床上,看着几个小护士背过去翻手机,心底一凉。 她现在已经没心情关注被人认出来有多丢人,只想知道杨乐在外面到底哭成什么样子。 检查完毕,余徽晓跟医生道了谢,问清注意事项后,赶紧拎包去找杨乐。 杨乐坐在诊室门口,弯腰低着头,听到脚步声,猛然抬头,才看到余徽晓。看到的瞬间他想笑来着,但太过仓促,还没来得及笑出来。 满脸泪痕就这样被余徽晓看了个正着。 “你出来了,怎么样啊?”杨乐赶紧调整表情,重新笑着看向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没事。”余徽晓没拆穿他。 余徽晓抚摸着杨乐的脸颊,还有些眼泪没干。可是好奇怪,这回她一点不觉得杨乐的哭讨厌了。 他能忍住在自己面前不哭,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只要有进步,就是值得肯定一下的。 走廊尽头的几只闪光灯忽然亮了一下。 余徽晓觉得晃眼,下意识用手遮挡,并在杨乐想回头的时候把他的脑袋死死按在怀里。 “杨乐我们快走。这里有镜头。”余徽晓说。 虽然她早就意识到带杨乐来妇产科这种地方,容易被人跟踪。但没想到记者们的消息这么灵通。 两人站起来,互相保护着,迅速离开了医院。 秋梨的车已经等在医院外,看见余徽晓和杨乐出来赶紧打电话联系上车。上了车就往人少的地方先开,也不管离家远近了。 秋梨边开车边说:“下回出什么事,冷静点。你们俩现在不是一般素人,特别是你,杨乐。”秋梨朝后视镜看了杨乐一眼。 俩人还是第一次见温温柔柔的秋梨姐这么严肃。 “现在的报道都很能夸张的,你们手牵手来趟医院,人家就能脑补你俩有个孩子……” “能不能别提孩子。”余徽晓有气无力地靠在杨乐身上,一个字不想说。 “怎么了?”秋梨觉得余徽晓的表情有些不对,前面正好红灯,一个急刹车停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又伸手摸摸余徽晓的头,“没事吧,我听肖姐说你生理期难受。” “开了点药,已经没事了姐,放心。”杨乐帮她打了个掩护。 有杨乐这么说,余徽晓也懒得自己解释。 这件事,就当是他们之间的又一个秘密好了。 晚上回家,监督余徽晓吃完药,杨乐就着手收拾明天的行李。 余徽晓疲惫地躺在床上玩手机,偶尔看着他,指导一下工作。 本来已经挺清闲了,但杨乐还是嫌她话多,不好好休息。 “已经在床上躺很久了。”余徽晓强调自己休息得很好。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杨乐就是不放心,然后就不搭理她,目的还是让她少说两句。 行李箱好不容易收拾完了,肖珊进来检查了一下,又给余徽晓补带了几件衣服,都是之前出国时买给她的,余徽晓还一次都没穿过。 肖珊叫余徽晓起床试一下。 余徽晓起不来。 “怎么现在懒成这样?”肖珊冷着脸训她。 余徽晓有苦说不出。 但凡她现在能正常下地换衣服,肯定下去。 “小姨,她累了,明天试吧,我先帮她收着。”杨乐说着接过衣服,先放在行李箱最上面。 “累了还不睡觉,不许看手机了。到了国外不能这么懒了,我们当时饭菜都是自己做,给你们找的房子有厨房,你们尽可能也自己做点饭。”肖珊嘱咐。 “知道了小姨。”杨乐一口一个答应地连哄带骗让肖珊出去了。 锁上卧室门,俩人才都松了一口气。 杨乐躺上床,刻意地离余徽晓远了一点。现在的余徽晓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瓷娃娃,稍微碰一碰都可能散架。 余徽晓很不开心地撇了撇嘴,“躲那么远干嘛?” “不干嘛。”杨乐用手整理了一下余徽晓挂在脸颊的头发,“医生不是说这几天尽可能不要碰你吗?” 余徽晓闭上眼,心里好像扎了一根稻草做的针,随便戳一戳,就又疼又痒的。 “但是抱一下总还是可以的吧?”余徽晓的语气第一次在杨乐听来有些委屈。 杨乐朝旁边挪了挪,找到一个不会弄疼她的位置,抱住她,嘴唇抵在她额头上,小声问:“之前你不是说课题完成以前不考虑孩子的事吗?” 余徽晓确实是这样考虑的。 事实是她手头的课题确实已经快做完了啊。 在现在这个课题的收尾阶段和新课题开始之间这点小空隙,余徽晓的计划就是一个小宝贝。 余徽晓从小生理期就不规律,前前后后各种毛病,她咨询过医生,这种体质是很难怀孕的。所以为了保证计划的完成度,她可是从年后就开始准备了。 早睡早起,好好吃饭,偶尔有空也会去操场跑跑步。 等她觉得身体比之前好一点了,本着预实验的原则,余徽晓才悄悄没避孕试了一次,但没想到一次就能成功啊。 余徽晓平时的实验buff好像都没这么灵验过,所以也不知道是该夸杨乐优秀,还是夸她运气好。 只不过,这份好运半途夭折了。 起初余徽晓很确信,就算这个孩子保不住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权当是一次预实验失败吸取经验了。但现在她才明白,激素水平导致的情绪变化,真的不是个人意志力能控制的。 她清楚地意识到现在的心情很低落,什么也不想做,甚至提到孩子也会觉得难受。 这样的感觉让她陌生,陌生就会害怕。 余徽晓咬了咬嘴唇,并不想回答杨乐的这个问题,就故意搪塞他:“凡事都有意外。” “意外?”杨乐不相信,余徽晓可以这么淡定地把意外两个字说出来。她要中间没捣鬼才怪。但是看破她却没拆穿,而是盯着她的嘴唇,看她怎么编下去。 “任何避孕手段都有意外啊。” 余徽晓不想多说。 她现在很烦躁,前所未有的烦躁。 杨乐的手极慢极慢地伸过来,抚了抚她的脸颊,很久都没有说话。 温热的手掌让余徽晓觉得很舒服,困意朦胧。 等杨乐再开口的时候,声音轻了很多。那个声音几乎贴着余徽晓的脸颊,传到她耳朵里。 “我们以后,不要孩子了好不好?” 余徽晓的眼睛倏地睁大了,“当然不好。” 她一旦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是绝对不可以半途而废的。 “我们两个人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杨乐微笑着说,“而且我们还有很多属于两个人的事情没有做。” “比如?”余徽晓的表情缓和了一点。 “比如婚礼。”杨乐说。 余徽晓笑了,“可我不想办婚礼。” “为什么?”杨乐有点诧异。 “不想就是不想。” 婚礼要穿那种紧绷绷的婚纱裙,还要穿很累的高跟鞋,站一整天哎,还要跟一群好久不见的亲朋好友一个个打招呼。 现在她的身份公开了,艺焕那群小明星肯定要来吧。 杨乐的圈内好友也肯定要来吧。 再加上实验室的人,乔必行认识的学术圈朋友…… 余徽晓想想就头大。 “但是我想啊。”杨乐很委屈地说。 说完就开始一通畅想。 他会穿着西装,拿着捧花,像只小兔子一样蹦到余徽晓面前。他们说誓言,接吻,在一众祝福声中掩面而泣…… 杨乐说得好投入,都快给自己感动哭了。 余徽晓一脸冷漠地看向天花板,这场面怎么想怎么社死啊,杨乐到底哪里觉得很甜蜜? 听完他一顿输出,余徽晓撇撇嘴,只说:“再说吧。” 余徽晓没有一口否决,在杨乐看来就已经是拿到了作死的入场券,抱着她,又是一通新畅想。 他要去买婚戒,他要去买西装,还有余徽晓的婚纱,不不不,不是买,是定制,都要定制…… 他们的婚礼一定要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纪念意义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就像他的余徽晓,也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女孩子一样。 杨乐觉得好开心,单是想想就能从梦里笑醒的程度。 但余徽晓听完皱了皱眉,只关心:“这得多少钱啊?” “没多少钱啊。”杨乐轻描淡写地说,翻个身,趴到床上,看着她,“所以我可以申请一笔提款吗,余徽晓同学。” 从他们确定关系以来,杨乐的银行卡都在余徽晓手里,挣的每一笔钱,余徽晓甚至比他清楚。 “要多少?”余徽晓礼貌地问了一句。 杨乐想了想说:“反正我这一年挣的钱,肯定够。” “你疯了!你要拿这么多钱,就为了一个婚礼?”余徽晓吓得差点坐起来,好在疼痛给她提了个醒,赶紧又躺下来。 “我错了。”杨乐被她疼怕了,老实闭嘴不在多说。 夜深人静,两个人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各自转着心思。 杨乐梦想着他的婚礼,余徽晓梦想着她的小宝贝。 但看对方没说话,俩人又都想着是不是刚才的态度太冷漠了。 于是杨乐照顾着余徽晓的情绪说:“别想了,孩子会有的。” “那,婚礼也会有的。”余徽晓照顾着杨乐的情绪说。 看到对方都笑了,俩人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生活不如意十有八九,但能拥有一只打气筒在身边,即便是寒冬再艰难的时刻,前方也依旧充满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双更 第76章 你粉丝好听话 不是因为你…… 第二天一早五点,趁着全家人还没醒,杨乐和余徽晓商量好,在桌上留了字条,悄悄动身去机场。 迟右帮忙开车和拎行李,杨乐就专心扶着余徽晓。 杨乐提前拜托盛漾年华的人放出假消息,误报了航班时间,这样来机场的粉丝能少一点。 之前他一个人行动没什么,但今天有余徽晓在,杨乐很紧张。 迟右车上,余徽晓也担心杨乐粉丝的事,专门上网查了一会关于杨乐近期行程的贴子,然后意外发现杨乐的粉丝数量好像比她之前看的时候又多了不少。 “官宣恋情还能涨粉呢?”余徽晓很不理解。 杨乐微笑看她,“那也不看看官宣的是谁?” “跟我有什么关系?”余徽晓更迷惑了。 杨乐找到自己加入的一个粉丝群,搜索了一下关于“余徽晓”的聊天记录。 虽然是杨乐的粉丝群,但各位粉丝似乎对余徽晓更感兴趣。 【A大高材生哎,听说长得还挺漂亮的。】 【有图吗?无图无真相。】 然后还真有人发了一张余徽晓在A大做实验的照片。 余徽晓刚想质问这是谁拍的,就看见发送人是杨乐本人。 “杨乐你现在胆子真是大了啊,不打招呼就敢给我拍照,还敢发出去。” 杨乐偷笑,揉着她的胳膊安抚了一会,“你继续。” 余徽晓往下划了划消息,又看到一众对她的评论。 【学霸嫂子真好看hhhh】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有人问杨乐。 杨乐看到这种消息还真敢回,把高中时候各种糗事说的一套一套的。 然后群里又炸锅了。 【青梅竹马yyds】 【啊这什么神仙cp】 【嗑到了救命,需要胰岛素】 【就凭晓姐,也得粉杨乐啊,学霸的眼光不会有错】 【高低给晓姐磕一个】 【感谢晓姐送哥哥出来拍戏哈哈哈】 …… 杨乐粉丝群秒变余徽晓夸夸群。 底下还盖了很高一层【嫂子好】的楼。 余徽晓看得眉头紧皱,她之前见过炒cp火的明星,也见过靠宠女友粉发福利火起来的明星,但还从来没见过靠老婆火起来的明星。 “其实小姨说得挺对的,有些事你瞒着其实更容易让人误会,还不如大大方方跟大家说清楚。还能提早排除一部分比较过激的粉丝,两全其美的好事情。”杨乐说。 “所以我现在,很出名吗?”余徽晓礼貌发问。 她平时除了实验写文没什么业余爱好了,无微博也很少上网,反正每天娱乐圈的热搜看到的不是小姨公司的艺人,就是小姨朋友旗下的艺人,余徽晓要想知道他们的近况,直接电话秋梨就好了,自己浏览很浪费时间的。 所以对自己在网上的知名度一无所知也纯属正常。 杨乐看她傻乎乎的样子直想笑,转手打开微博,热搜第十:余徽晓怀孕。 “你说出名吗?”杨乐问她。 其实昨天被偷拍后,热搜半夜就上来了。 杨乐起床的时候看了一眼,没跟她讲,就赶紧安排出门。目的就是在肖珊和叶敏生发现这件事之前,带余徽晓逃离战场。 果不其然,俩人刚在机场休息一会,肖珊的电话就打到余徽晓手机上。 余徽晓不想接,就让杨乐接,杨乐就拉着余徽晓的手,耐心地跟肖珊各种解释。 肖珊这边说完,叶敏生那头又要说一遍,然后还要跟盛漾年华的主管也汇报一遍,好安排后续公关。 最后是杨艳玲,电话里一个劲骂杨乐没照顾好余徽晓。自打杨艳玲接受了自家儿子做了余徽晓家的“上门女婿”这件事,现在一有机会就要敲打一下。 杨乐把手机拿远一点,好避开杨艳玲的差脾气,刚想求助一下余徽晓,偏头一看,余徽晓已经靠在他身上又睡过去了。 余徽晓的身体这两天本来就很虚弱,加上晚睡早起,现在十分疲惫,所以一觉过去,直接睡了一小时。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面前已经围了不少人,手上手机相机啥都有。 余徽晓吓了一跳,赶紧看杨乐。 可还没等旁边的杨乐说话,面前那些打扮时尚的女孩子们异口同声:“嫂子好。” 余徽晓一个激灵,勉强一笑,才知道回一句:“你们好。” “姐姐身体好点了吗?多休息。”一位橙色羽绒服的女孩说。 “好多了,没有事。”余徽晓摆摆手说,“你们都不上课吗?” “今天没课。”几个女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 余徽晓这才知道她们都是北京的大学生,学什么专业的都有,其中有一位正巧学的就是生命科学,目前在肿瘤实验室进行学习。 余徽晓有点好奇,就问了一篇最近刚登刊的肿瘤学顶刊文章,问题一个接一个,问得那位小学妹都脸红了,也答不上来。 跟着一起来的粉丝们笑得好欢乐,都说余师姐来查作业了。 余徽晓被说得不好意思,连连否认,“就是随便好奇一下。” “别好奇了,赶紧睡觉。”杨乐捂住余徽晓的眼睛,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 粉丝们发出了各种尖叫。 “嘘!让你们晓姐休息一会,好吗?”杨乐一个手势制止后,大家迅速保持安静。 “你粉丝还挺听话的。”余徽晓凑到杨乐耳边小声说。 “这哪儿是我粉丝,这不都是你粉丝吗?”杨乐也歪过头,小声说。 “让我们别说话,你也不许打扰晓姐休息。”人群中又一名女孩说。 杨乐哭笑不得,“我跟你们不一样。” 粉丝中间发出唏嘘声,然后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嗑到了”。 余徽晓受不了他,用脚踢了一下杨乐的腿。 粉丝群体再次翻涌着尖叫声。 杨乐的一只手还捂在余徽晓眼睛上,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耳机给她塞上,然后回头,求助地看看迟右。 迟右赶紧站起来,哄着粉丝们离贵宾室门口远一点,“你们有啥好嗑的,他俩成天就这样。” “哇,更好嗑了。”有粉丝捂脸说。 迟右受不了,“之后等综艺播了,有的是你们想嗑的。” “综艺?什么综艺?”粉丝们立刻发现了盲点。 迟右清清嗓子,顺便把《冲破次元壁的恋爱》宣传了一下。 毕竟这也是他未来几个月的任务之一,大好的机会不能放过。 听到即将有新鲜的余徽晓和杨乐可以看,尖叫声不但没减弱,反而还多了不少。 余徽晓即使带着耳机,听到也觉得不舒服,就下意识皱了一下眉。 有粉丝看到余徽晓皱眉,赶紧跟大家说:“大家别喊了,晓姐不舒服。” 粉丝们互相提醒着,赶紧离开了。 临走还不忘给靠在一块的杨乐和余徽晓拍张照。 于是短短几个小时后,余徽晓怀孕的热搜就被俩人在机场合体的热搜挤了下去。 粉丝们打算给杨乐和余徽晓开个超话,还在群里问杨乐取什么名字比较好。 杨乐一边哄骗余徽晓睡觉,一边默默地考虑这件事,想了好久,才在粉丝的各种提议里选了“余生喜乐”这个名字。 听上去是挺好的一句祝福语,也是他目前对余徽晓最大的希望。 余徽晓这一觉睡得很长,直到快上飞机,杨乐才叫醒她。 上飞机一路上,杨乐都扶着她,像保护易碎的古文物一样。 余徽晓觉得很麻烦,但又拗不过此刻身体的虚弱,只能任由杨乐照顾。 刚到头等舱坐好,杨乐又找空乘人员要了一只小靠枕,垫在余徽晓腰后,然后趁飞机起飞前的这段时间,赶紧忙活着给余徽晓喂药吃。 要吃的药种类很多,有的饭前有的饭后,剂量也不一样,但杨乐提前写好了protocol,一步一步有条不紊。 余徽晓在旁边看着,说不出为何,居然有种训狗成功的优越感,现在这只狗子不仅学会了自己写protocol,做事情的习惯也越来越像她了。 反倒是此时此刻身体抱恙的余徽晓,和之前懒散的杨乐同学有点像。 之前听说两个人生活久了,习惯会逐渐同化,起初余徽晓还不信,但现在不得不信了。 可能是老天终于开眼,觉得他们在一起不一致的地方太多了,有意叫他们同化吧。 这样想,他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余徽晓把手放在自己微微胀痛的小腹上揉了揉,“杨乐,你昨天说要办的婚礼,考虑好什么时候了吗?” 杨乐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问问。”余徽晓说。心里想的是,没有她帮助的话,就靠杨乐这点人脉,什么时候才能把他梦想里那些定制款一样一样实现啊?提前计划一下,她才好联系认识的设计师。 “不急,等你身体恢复吧。”杨乐把药递到她手里。 “我已经恢复了。”余徽晓一脸无所谓,“而且生化妊娠比手术和药物流产伤害要小很多,很容易恢复的。” 这个杨乐知道,昨天晚上背着她,杨乐自己也查了不少资料。 放在之前杨乐还不会像现在这么担心。 但余徽晓昨晚不是说想要孩子吗?在此之前她的身体必须要好好调理才行,以免这次的事情重演,让她再难受一回。 杨乐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像婚礼这样费神费力的活动,很不适合现在的余徽晓。 他本来还庆幸余徽晓拒绝了他昨天的一时兴起,可现在听这意思,是又动摇了? “如果在国外这段时间有机会的话,我们提前准备一下吧。”余徽晓微笑说。 …… 第77章 看海 预备惊喜 飞机一落地,余徽晓紧锣密鼓的海外学习生活就开始了。 肖珊提前联系了自己国外的老朋友,帮他们找好了房子。 一座二层小别墅,离学校不算近,但附近的风景非常好,生活设施也很便利。就在街区对面,有一家小花店,每天清晨,花店老板都会提着长嘴喷壶出来浇花,晶莹的水珠挂在鲜嫩花瓣上,标志着美好一天的开始。 由于从住处到学校路途遥远,国外又没有立马能联系到的司机,于是肖珊就给俩孩子买了车,让他们自己开。 余徽晓不会开车,前段时间实验繁忙也没机会学。肖珊就强制杨乐去学了驾驶证,还让公司的司机们带他上了几次路。 现在的杨乐已经可以完全胜任余徽晓专职司机这一角色。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杨司机还是一如既往不认路。 每次一迷路,余徽晓就一遍一遍给他指路,说到口干舌燥杨乐还记不住的时候,余徽晓就炸毛。 杨乐现在最不怕余徽晓炸毛,直接停车过去亲一口就好了。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法。 每天学校门口,杨乐跟余徽晓告别,目送她走远后,才开始自己一天的工作。 为了完成在国外的综艺拍摄任务,迟右和制作组的人员也跟着一块出了国,只不过大家住的地方距离很远。这也是叶敏生的意思。目的是为了让小两口难得在没有镜头的地方好好放松一下。 于是制作组所有人每天的任务就是等着杨乐开车过来,按他的时间安排工作。 杨乐知道这是叶敏生给的特权,但他不愿意因为余徽晓的关系把这份特权放大化。毕竟制作组各位还有迟右,谁挣点钱都不容易。所以每天送完余徽晓,杨乐还是尽可能早地去跟大家碰面。 今天的工作是一家杂志社的街拍。 摄影师是一位久居国外的大姐姐,刚结束产假不久。杨乐是她重返岗位的第一份“工作”。 因为觉得意义非凡,拍摄结束后摄影师主动提出想要杨乐的一份签名。 趁杨乐签名的时候,摄影师姐姐跟他聊起自己家里的小朋友。来之前她从新闻上了解到杨乐和余徽晓刚刚失去了一个小宝贝,刚又从迟右那里听说他们一直想要一个孩子。 摄影师姐姐安慰杨乐说:“每个小宝贝都是天上的小天使,飞走了还会回来的。” 杨乐笑着谢过她,但目前他们先不考虑这件事,“比起小孩,徽晓的身体更重要。她现在还在吃药呢。” “吃药是一方面,调理身体最主要的还是有一个好心情。”摄影师姐姐微笑着说。在拥有现在的小朋友之前,他们还有一个大女儿,但是六岁那年因为先天性疾病永远离开了他们。 之后她和丈夫暂停手头的工作,从压抑的生活中暂时解脱,一起去旅游,坐船看海。 碧蓝的海水会让人放松,把过去所有的不愉快通通忘却。 想到这儿,摄影师姐姐建议杨乐:“你们也去看一次海吧。我可以推荐你上次的那家游船,真的很不错。” …… 杨乐把这个提议跟制作组的人商量了一下,征得导演同意后,终于在回国前夕安排好了海上拍摄的一切事宜。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杨乐亲自把余徽晓“绑”到了游船上。 余徽晓昨天在实验室工作到很晚,现在还没醒透。 没睡醒的余徽晓本来就很暴躁,看到船上的一堆摄像头,更加暴躁。 杨乐站在甲板上,拿着望远镜,哪里都想看一会。 他自己看就算了,还一定要跟余徽晓描述,小嘴叭叭叭一直停不下来。 余徽晓靠在他背上,一句话都不想说。 杨乐终于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才伸手戳了戳余徽晓的腰,“睡着了?” “嗯。”余徽晓掐住话筒,嘟囔着说,“大早起为什么要来这么远的地方录节目啊?而且叶总不是说不会让摄像离咱们太近吗?这什么情况?” 余徽晓一脑子问号。 杨乐也是一脑子问号。 杨乐拍拍背后的余徽晓,跟哄小孩似的,先把她安抚好,然后开始跟导演发消息,问问怎么回事。 消息发出去,执行导演回复:【你们在船上转转。】 算是新一期节目的第一个任务。 【好的】杨乐回复完毕,牵上余徽晓,开始漫无目的地随意乱转。 海风微凉,带着新鲜的咸香味,翻飞的浪花,成群结队地被甩在身后。远处的海鸥,从地平线倏地飞起,掠过初生的红日,直冲向湛蓝色的天空。 就在甲板的另一侧,摄像机更多的地方,站着一对正在拍婚纱照的新人。 男女双方的身高差不多,身材匀称,又都长了一张可可爱爱的小圆脸。 眼前的这套婚纱底色是冰绿色,上面点缀着大红大橙的鲜花,是杨乐和余徽晓打死不敢尝试的风格。 但很奇怪,这样的一身婚纱搭配上两位新人夸张的妆发,一点也不违和,甚至还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看到杨乐和余徽晓站在旁边,两位新人主动过来打招呼。 杨乐和余徽晓这才知道,原来对面二位也是《冲破次元壁的恋爱》嘉宾。 女生叫马思思,男生叫黄莘,都是服装设计师。 之所以被邀请来“冲破次元壁”,是因为他们原本的设计风格截然相反。 马思思喜欢简单直接的风格,比如黑白灰、纯色、极简风。 而黄莘喜欢五彩斑斓,比如鲜花、彩虹和绚烂的火烧云。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相爱了,于是设计风格也由原来的我行我素变得逐渐混搭。 混搭后的效果,往往出乎意料地好。 现在他们在国外有自己的工作室,还问杨乐要不要考虑合作。 杨乐对时尚圈没什么概念,就问余徽晓的意见。 这么好的机会,余徽晓当然要替他答应下来,一谈起正经工作,余徽晓半点不困了。紧急调动的脑细胞把之前她了解到的服装设计相关的知识一股脑搬了出来,从设计理念到秀场的安排,再聊到杨乐具体适合的风格。 马思思挽过她的手,拉到她一边仔细说。 黄莘和杨乐就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 黄莘问杨乐:“你们家平时也是你老婆做主吗?” 杨乐点点头,一个“也”字仿佛说明了一切。 俩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大好的游船时光用来谈工作,实在是太浪费了。 于是趁着余徽晓和马思思去一边闲聊,杨乐和黄莘也闲聊起来。 黄莘说他们工作室最近也做珠宝设计。 他们一直想设计一对属于自己的婚戒。他和马思思约定好,分别给对方设计,等到办婚礼的时候给对方一个惊喜。 黄莘一口气说了许多,杨乐都听入迷了。 然而听完只问:“所以你们工作室现在可以接外单吗?” 黄莘愣了一下,“有朋友要结婚?” “不是。”杨乐苦笑,“是我欠余徽晓的。” 黄莘这才知道,这对网上传的沸沸扬扬,英年早婚的模范夫妻,居然还没办婚礼,也没有婚戒。 杨乐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他和余徽晓一开始假结婚的事,准确说,这一年多以来发生的每一件事,时至今日他都觉得梦幻到离谱。 “所以你们想好设计元素了吗?”黄莘问。 杨乐摇摇头。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需要一丝不苟地慢慢去想,大概三五天,或者一两周,他跟黄莘约定,在回国之前,一定告诉他。 黄莘被他谨慎的样子逗笑了,“如果实在不放心的话,可以来工作室看看。” 杨乐果断答应,并跟黄莘互留了联系方式,约定时间。 临走,杨乐突然想到什么,又嘱咐黄莘:“这事你得替我保密。” 花钱的事在余徽晓那里都是大事。 要是让她提前知道,别说惊喜没有,杨乐整个人估计都得距她五米开外好长一段时间。 为了防止未来可能发生的惨案,杨乐选择一“瞒”永逸。 另一边,余徽晓和马思思关于杨乐的话题告一段落。 马思思也跟余徽晓介绍了自家的珠宝设计理念。 虽然这个方向刚刚起步,但马思思面对新领域的挑战并没有觉得畏难,而是很享受这一切。 “所以你们可以定制婚戒,是吧?”余徽晓问。 “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来工作室看看。”马思思牵着余徽晓的手说。 “好啊。”余徽晓爽快地答应,当即和马思思敲定了时间地点。 …… 傍晚回家,杨乐和余徽晓都笑眯眯的。 余徽晓没再喊困喊累,即使杨乐走错路也没抱怨。 而杨乐更加反常,即使余徽晓不抱怨,但凡有机会停车时,还是会扑上来,亲她一口。 余徽晓也不骂,只是笑着伸手过去拍拍杨乐的脸。 俩人都很开心,但互相都不知道对方在开心什么。 晚饭懒得做,俩人就去超市随便买了点面包和牛奶,回来窝在沙发上,边看剧边吃。 电视剧里刚好演到男女主求婚现场,男主为女主戴上戒指的瞬间,余徽晓和杨乐不约而同“哇”了一声。 俩人互相看看彼此,又互相沉默着笑了。 “你笑什么?”杨乐碰了碰余徽晓的肩膀,“你就喜欢这样的吗?” “看你的剧!”余徽晓说着喝了一口牛奶。 杨乐跟没听见她说似的,“你要喜欢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啊!” “现在剧透就没意思了好不好?”余徽晓懒懒地白了他一眼,“惊喜呢,就要瞒着才带感。再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哦,杨乐同学。” “我也没说要给你戒指啊。”杨乐偏头盯着她的嘴唇,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那给什么?”余徽晓随口一接话,推推杨乐的脑袋,试图继续看剧。 电视剧里的男女主正在投入地接吻,配乐舒缓而浪漫,突然加入的鼓点,像心跳一般,一下又一下,将眼下安静拘谨的一切全部打破。 又一声鼓点敲响时,杨乐的吻从天而降。 第78章 礼物 满足你 余徽晓毫无准备,直接被一股力道按在沙发靠背上。 亲吻从嘴唇到颈侧,再到她的脸颊,很温柔,酥酥痒痒的,像在磨人。 “还看不看了你?”余徽晓盯着他,轻声地问。 怀里的杨小狗摇摇头,不打招呼就重新咬住她的嘴唇。 余徽晓吓得手里半盒牛奶直接掉地,不得不打起精神配合他。 她现在的处境很糟糕。 手被人抓住了,十指相扣,就按在沙发上。身体也是,几乎毫无商量余地躺倒下来。 她之前明明觉得沙发很松软的,怎么这个时候硬成这样。导致她平时骨架那么硬的一个人,现在腹背受敌,倒显得像一只夹心小软糖。 “晓晓,我可以吗?”杨乐突然抬起头,就问她这个。 “可……以是可以啊……” 关键是能不能换个地方啊! 余徽晓后半句还没说出口,一股酥麻感觉就趁人之危,悄悄蔓延到她的浑身各处。 “杨乐,我警告你,沙发弄脏很难清理的。” “反正也是我收拾。”某人百忙之中抽空答她。 “收拾不干净啊,真皮啊真皮,又不是……床……单。”余徽晓话一说多,活该又挨吻。 呼吸加速,无法暂停。 一旦上了单行道,余徽晓后悔都来不及。 余徽晓闭上眼,难以抑制的胜负欲让她重整旗鼓,回吻回去。 电视剧的配乐由温情转欢快。 他们在欢快的节奏里撒了个欢,还流连忘返难舍难分。 电视剧演完了,俩人从沙发滚到冰凉的地上,但谁也不觉得冷。 “还睡吗?”余徽晓摸着杨乐通红发烫的脸问。 “你不睡,我就不睡。”杨乐趴到她身边,信心满满地说。 “那我一夜不睡了,累不死你。”余徽晓勾住他的脖子,昂起头。 杨乐笑着吻住她,真就一副不怕累死的模样。 余徽晓被亲腻了才推开他,拍拍小脸蛋,“就这么开心?” “和你贴贴,就很开心。”杨乐扒住余徽晓的胳膊,躺到她身边。 “你滚蛋!”余徽晓嫌弃地推他脑袋,却没推开。 这是开心到狗子发疯吗?余徽晓心想。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你不会真有什么事瞒着我吧?”余徽晓问。 “没有啊。”杨乐语气委屈地说,“你今天跟思思姐聊了那么久,我还没问你有没有事瞒着我呢?” 余徽晓心里害怕了一下,好在她在杨乐面前身经百战,区区一个小谎言根本算不了什么。于是赶紧调整状态说:“我有什么好瞒的?” “那先说好了,骗人是小狗。余徽晓同学如果以后变成小狗的话是会有惩罚的。”杨乐说。 余徽晓很淡定地转了个身,捧住他的脸亲了一口,“提前预支的惩罚,希望你喜欢。下次如果我真有什么事瞒住你,不许生气不许哭,听到没?” “预支无效。”杨乐沉着脸,很不开心地问:“我还没说要罚你什么呢?” “罚什么?”余徽晓一脸诧异,今天已经玩得够大了还罚什么?再罚一遍他们真不用睡觉了,“我明天还要做实验呢!你给我老实点。”余徽晓提醒他。 杨乐翻个身抱住她,贴近了,轻声说:“罚你给杨乐同学做顿饭。好久没吃中餐了!”某人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就这么简单?”余徽晓甚至不敢相信。 杨乐很认真地点了下头。 这算什么惩罚啊,余徽晓直想笑。 她也很想念家里的饭了,前两天还想自己做一次饭来着,但实验忙没顾上。 真的有中餐吃,对她来说是莫大福利啊! 现在既然杨乐都提出来了,余徽晓决定良心宠粉,满足一下。 于是下个周五傍晚,趁杨乐上网课的时候,余徽晓悄悄出门去超市采购食材。 返程时路过花店,花店老板很热情地跟余徽晓打招呼,请她进店喝杯咖啡。 余徽晓平时不喜欢跟陌生人搭话,但做了这么久邻居,眼见要分别了都说不上几句话,余徽晓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于是就答应下来。 整个花店分为两部分,室内和室外。小别墅的一层摆满了盆栽,稍大的灌木就放在室外,这样无论走到花店的任何角落,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浓烈花香。 马上就要入冬,老板给每一株植物的盆上都系好了蝴蝶结和小铃铛,旁边的壁炉里生着火,暖洋洋的,一切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感恩节和圣诞节做准备。 卖出最后的这些花,他们今年的生意就结束了,明年开春打算去旅个游,等到回来的时候,正好是夏季鲜花盛放的日子。 这样闲散而有规律的生活,他们一家已经过了十年,未来也打算这样一直生活下去。 咖啡机里的美味准备好了,老板让余徽晓拿杯子自取。 咖啡管够,牛奶也管够。 老板娘还专门去厨房,用吸油纸包了几块新做的姜汁松饼。 老板毫不吝啬地夸奖她:“你真善良!” 老板娘大方地吻了他,“你也是。” 笑容在他们脸上毫无保留地绽放。 那一刻,余徽晓觉得,幸福好像没有她先前想象的那么困难。 老板说起自己年轻时候的事,说这一带曾经遭遇过非常严重的龙卷风。房子倒了,他受了很重的伤。那时在医院,他很难过地拉着妻子的手说,如果他死了,希望妻子可以找一个更好的男人。但是他的妻子说,这辈子不会再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从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就认定了彼此是世界上的唯一。 为了彼此,他们愿意承担一切最残酷的后果。 生离死别、天灾人祸,甚至是一方的背叛。 爱情最大的价值,不是眼前的快乐,而是能够给一个人足够的力量,战胜对未来一切未知的恐惧,从此你会永远活在阳光下,鲜花遍野,芳草连天。 余徽晓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即使听老板这样说,也很难完全理解。 她只是想到一件很奇怪的事。 跟杨乐这个小废物相处久了,她没有变得更废物,反而朝着自己的梦想更加坚定地走了下去。这算不算是,老板口中的那种力量? 她愣了很久的神,咖啡只喝了一小口。 趁她愣神的工夫,老板去角落里搬出一株紫色斑点的蝴蝶兰,让余徽晓拿回家送给杨乐。 这株蝴蝶兰的花语很特别,是爱情里的幸福。 他们很享受自己的幸福,也希望幸福可以传递下去。 余徽晓推脱不过,只能收下,只不过临走时,还是把现金悄悄放在了柜台上。 一路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余徽晓没直接进家门,而是在一楼的窗户旁边悄悄往里看。 杨乐就坐在床边,戴着护眼的眼镜,很认真地跟着网课教学,拼写一个又一个专业单词。 看到余徽晓拎着大包小包回来,手里还抱着花盆,杨乐赶紧摘下耳机,跑着出来。 “你拿这么多东西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我去接你。”杨乐忙着去屋里放东西,余徽晓就慢吞吞地换拖鞋,怀里还抱着那盆花。 杨乐折返回来,要接花盆,“怎么突然买花?” “送你的,喜欢吗?”余徽晓站在门口说。 “啊?”杨乐皱了下眉,但很快就绷不住地笑了,“我没听错吧,这算不算你正式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才正经了两秒的余徽晓也忍不住笑了,“你说是就是吧。” “那我放哪儿?”杨乐问。 “随便你啊。”余徽晓边进屋边答。 杨乐兴高采烈地去摆他的花,一会放客厅,比一比,不合适,又放卧室,瞧一瞧,也不合适,然后抱着到餐桌,放在餐桌的角落里,这回终于舒服了。 杨乐就坐在餐桌旁,蝴蝶兰花下,托腮等余徽晓做饭吃。 “你不上课了?”余徽晓问。 “暂停了,等会再说。”杨乐说。 “大好的时光就这么闲着?”余徽晓有点生气。 “看你做饭啊,怎么算闲着?”杨乐趴在桌上说,很认真地说。 余徽晓愣了一会,用手擦擦围裙,出来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亮晶晶的,特别招人疼。 “少没出息了你,真有一天你看不到我的时候,怎么办?” “那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撒娇大喊余徽晓。然后等着我的余徽晓小天使从天而降。”杨乐张开胳膊,做出迎接天使回家的模样。 余徽晓拿他的幼稚没办法,又气又想笑,一个不留神,又被杨乐揽进怀里,坐到他腿上。 “你才不会忍心离开我。”杨乐趴在她肩头说。 余徽晓彻底没脾气了,好不容易才挣开他,回到厨房。 杨乐趴在餐桌上,继续看她,继续笑,非但不知悔改,甚至变本加厉。 简单的炒菜很快完成,一道京酱肉丝和一盘醋溜土豆丝,甜面酱的味道不是很正宗,但和国内口味的相似度已经高大百分之八十。 对两个想家想疯了的人来说,此刻已经幸福升天了。 杨乐拿出手机,赶紧给肖珊拍照,告诉她,他们也是会自己做饭吃的。 等了很久,肖珊都没有回复。 直到半夜,俩人躺在床上,肖珊一个电话打到余徽晓手机上。 俩人头碰头守在手机面前,准备听一句百年难遇的褒奖。 然而肖珊沉默了一会,只说:“徽晓,你姥姥的病情加重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 选择 拥抱太阳 10月初,余徽晓提前结束了国外的学习,连夜往回赶。 制作组在国外继续综艺制作的收尾工作,关于杨乐和余徽晓这一期的故事,还有一半没有录。 马思思和黄莘的工作室,余徽晓没去,打算送给杨乐的惊喜,也被迫中断了。 她所有的生活计划就在一夜之间被迫按下了暂停键。 夜幕下的星星一闪一闪的,水蒸气让机场玻璃变得模糊,本就微弱的亮光消失在一片渺茫之中。 杨乐拉着她的手,就在窗边,不断地打电话,有的是打给肖珊,有的是打给医院,试图搞清楚现在关于姥姥病情的所有事。 从他们的对话里,余徽晓大概听到了一点。 消化道出血、新的转移灶、靶向药耐药、恶病质、ICU…… 一位和肖珊相熟的医生说,这种情况,能维持两个月都很困难。 余徽晓扶着玻璃窗,慢慢蹲下来,捂住耳朵。 那些教材上熟悉的名词,现在变得特别刺耳。 她不想听,也不想说话。 她希望时间静止在姥姥生病之前。 有时她幼稚地想,是不是只有把生活里的好运气全部丢掉,才能换一个爱她的人回来。 她可以不读博,可以不认识杨乐,她的生活也可以永远一潭死水枯燥乏味。 她想回地狱深处待一会,把曾经所有幻想过的天堂逐一击碎。 她明明过了那么久暗无天日的生活,在爸妈去世之后,在高中的时候,在每次一个人面对实验失败的时候,她总能适应地很好的,但现在是怎么了? 她把头埋在臂弯里,不争气地抽咽起来。 机场的环境很嘈杂。 广播还在有条不紊地播送着航班号,来往的游客们热烈地讨论着即将迎来的新旅途,机场的时钟一下下地敲着,时间没有因为她的祈祷放慢脚步。 每个人的生活都在向好,只有她…… 余徽晓站起来,挣脱杨乐的手,裹紧外套,朝着人少的地方扭头就跑。 “余徽晓!余徽晓!”杨乐追上来,喊她的名字,“你去哪儿,你回来。” 她的手被人一把拽住了。 这些天来,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被一个人拽住的感觉。 他牵着她的手,像牵着捉摸不定的风筝。 他带她飞,他带她跑,他们跑在田野上,跑到海边,跑到人迹罕至的地方。 即使那根线或许会在某天不经意断掉,他好像也没有一次想过松开。 余徽晓停下脚步,顺着那只手的力气,忽然回头,没有犹豫地抱住他。 杨乐的怀里,是前所未有的温暖。 “杨乐,其实我小时候还有个梦想。”余徽晓在他怀里,喃喃着说。 “什么梦想啊?”杨乐轻轻抚着她的头。 “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我抬头看天空,天空中有太阳。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就飞到天上去抱抱它。” “然后呢?”杨乐被她逗笑了。 “然后现在,我抱到了。”余徽晓的眼泪淹没在微笑里。 她想对杨乐说声谢谢,但是没说出口。 她还想说一句爱你,但是也没说出口。 她还想吻他,但也木讷地没有做。 他们的感情,在一个简单炙热的拥抱里轰轰烈烈。 杨乐笑着,轻松地问:“那你知道抱到太阳的好处是什么吗?” 余徽晓摇摇头。 “太阳会一直挂在天上,永远都不离开。” …… 北京机场,秋梨开车来接他们,下了飞机就往医院赶。 抢救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三天,但效果都不好。 姥姥还躺在ICU里,目前不允许探视。 余徽晓只能站在门口,想象着里面可能发生的一切。 杨乐跟肖珊说:“我让我爸联系了几个医生朋友,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谢谢。”肖珊客气地说。 “单子给我吧,我去缴费。”杨乐接过肖珊手上的所有单据,就往外跑。 等杨乐走远,肖珊叫余徽晓过来坐,随便问了几句国外的情况。 余徽晓低着头,敷衍地说“都好”。 肖珊看出她精神恍惚,伸手扶了一下她的肩膀。 余徽晓受到惊吓,回头看着她,抿抿唇,不说话。 好像从小到大,她和小姨之间最亲密的举动,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姥姥提前立好了遗嘱,所有财产,包括天津的一套老房子,都是你的。”肖珊说。 “我不用……”余徽晓下意识拒绝。 “别拧了孩子,这是你姥姥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肖珊叹了口气,把手放下来,重新看着病房,“可能真的到生离死别的时候,人才能清醒一点吧。这些天看着你姥姥的状态越来越差,我就在想一件事。” 肖珊看向余徽晓,“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你姥姥不在了,我和这个家还有没有联系。” “当然有联系了。”余徽晓说。 虽然小姨跟她一直不亲近,但毕竟有血缘关系在。 在她认知里,这就是亲人,永远的亲人。 肖珊摇头,“这件事我想通了。现在杨乐的事业也起来了,你又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学业上不用我多操心。等到年后我帮你们看看房子,往后咱们分开住。” 余徽晓茫然地点点头。 这件事虽然她心里早有打算,但从肖珊嘴里说出来,还是以这种要断绝关系的口吻,余徽晓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之前的房子我不一定留,我想去广州住一段时间,陪陪航航。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帮你们安排好一切。” “没关系,小姨。你去忙你的就好了,我和杨乐可以自己想办法的。这些年,我们已经很麻烦您了。”余徽晓不好意思地说。 肖珊笑了,“跟你没关系。只是我想给自己的良心一个交代罢了。” 她低下头,沉默着看着地面,想了一会,才继续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事情不大,但是说来话长。 肖珊眨眨眼,边回忆边说: “你姥姥只有我和你妈两个女儿,我们年纪差很大。我还在小学的时候,她已经是大学生了。那时候你姥姥姥爷工作忙,家里头常常就我们俩。每回放假你妈回家,洗衣服做饭,盯着我写作业。” “她是个不错的人,但是特强势。我算术题写错了,她骂我,不好好吃饭,骂我,起不来床骂我,衣服扣子扣错了,也要骂我……”肖珊脸上爬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可眼睛里,却闪着泪光。 “一开始我就忍。我想,这是她的家,不是我的家。我十二年都没来过这个地方,谁会给我好脸色?后来有一回,你妈带我回了天津老家。那回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跟你爸定亲。” 老家的亲戚们不住市里,几经乔迁,塘沽、葛沽和咸水沽都住了一些。 因为是定亲,挨家挨户都要拜访。 大早起,姐姐往肖珊怀里塞了一袋子果子、炸糕和糖盖儿,叫她路上吃,然后就带她上了车。 车上还有两位家里的两位大长辈在,拉着姐姐的手,姑奶奶长,姑奶奶短。 肖珊听着很不是滋味。 说来那两位长辈,在她小时候,也是将她抱在怀里稀罕过的。但是现在,连问她一句都没有。 “你妈妈是大学老师,又嫁了个高材生,家里人都羡慕得不得了。可我一点都不羡慕。我还那么小,就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但我就是恨,我恨死你妈了。” “我恨她为什么是肖家的第一个孩子,为什么夺走我的爸妈,我的生活。我比她聪明,长得好,也算是个省心的孩子。我要的不多,一点点关爱就够了。可就是那么一点点,都没有人愿意施舍。” “徽晓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人在顺利的时候要什么有什么,不顺的时候,老天就恨不得把你一脚踹死,一条活路都不给你留。” 肖珊从包里取出纸巾,按了按眼睛,“我就这么恨了你妈好些年,直到她死……我都没去看她一眼。” “你姥姥来信儿的时候,我一点难过都没有。我甚至天真地以为你妈不在了,我就能重新有一个家。”肖珊嘴角抽搐着,微笑一下,“但是没有,孩子,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那段时间我脾气跟差,看着你姥姥对你笑一下都觉得难受。后来我把气撒到你身上,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发一顿火。你这孩子又邪性,怎么打怎么骂就是不哭一下。可你越是不服软,我就越生气。” “你姥姥不拦我,偷偷跑到屋里哭。你呢,就跪在床边,低着头,不说话。你还那么小,又瘦,小胳膊小腿上全是被我打的红印子。我看着你,一下手都下不去了。” “那天大半夜我就想,我怎么这么畜生。没有我的话,你的童年肯定比现在幸福……我对不起你……” 肖珊的声音弱下去,偏过头,故意不看余徽晓,“孩子,其实这些年我照顾你,只是想补偿你。我控制不住地恨你妈妈恨你,但我也很清楚不该这样。我不知道你姥姥走了,这个家会是什么样,我们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相处。我考虑了挺久,还是打算把选择权交给你。” “你愿意和一个这么恨你的人做家人吗?你会恨我吗?”肖珊的笑很苍凉,但很快又恢复了面色的平静,“不用着急回答我,可以慢慢想。” 她轻松地抒了一口气,站起来,碰到路过的医生,过去交谈了几句。 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走廊尽头。 余徽晓坐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发着呆。 扪心自问,现在的感觉不像是恨,也不像是震惊,就是闷闷的,喘不上气。 杨乐回来了,坐在她身边,一眼察觉到她的反常,问她出了什么事。 余徽晓拼命地摇头。 杨乐没多问,以为她因为担心姥姥的病情,太紧张了,就先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歇一会。 她靠了一小会,觉得浑身发冷,又挪开。 杨乐摸摸她的头,没有发烫,只是感觉整个人很不好。 余徽晓抬起头,突然问杨乐:“如果有一个,曾经对主角还不错的人,突然变成了书里的反派,你说这本书,还能全员HE吗?” 杨乐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你看的哪本啊,我也想看?” 余徽晓不说话,抿着唇,重新低下头。 傍晚,肖珊开车带他们回家。 家里已经预备了很多好吃的,都是肖珊的朋友知道姥姥生病送来的。 肖珊让余徽晓随便吃,但余徽晓一口也吃不下。 她站在家门口,很久都没有往里走。 这个家第一次对她来说很陌生,还有肖珊的脸,即使比之前和蔼可亲了不少,在余徽晓看来还是很可怖。 她钻进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卧室的门开了,一股熟悉的晚饭香味迎面而来。 杨乐把饭放在书桌上,扑到她身边,歪了个头,撒着娇说:“余徽晓,给我抱抱。” 余徽晓在被子里翻了个白眼,从被子底下伸了一只拳头出去,正准备打他,杨乐却朝着那只手背亲了一口。 余徽晓的手原地僵住。 杨乐没有再要求她从被子里爬出来的意思,而是裹着一整个被子,把团成球的余徽晓抱在怀里。 “我们以后做个约定吧,任何不开心的事都要说出来,好不好?” 一只手隔着柔软的被子,摸摸余徽晓的头。 “比如?”余徽晓问。 “比如我现在就很不开心,因为余徽晓同学不开心,还不告诉我。”杨乐说,“我们说好要一起面对未来所有事情的,这算不算,你在骗我?” 未来的所有事情…… 余徽晓默念着这几个字,包括会给对方带来负能量的事情吗? 她不想让杨乐跟着自己一起难过。 可他现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好像也很难过。 余徽晓把她的被子打开一角,像扇贝壳开了一条缝,那条缝里正好能看到杨乐满是担心的双眼。 第80章 心理依靠 口口相传 一只心形的粉红色小便签从那条小缝隙里递过来。 “如果你不愿意说,也可以写下来,就像你写实验记录一样。” 便签纸很熟悉,这个动作也很熟悉。 余徽晓慢慢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好像高中时,也是这样一只伸过来的手,把厚厚的一板便签轻柔地放在她课桌上。 那时的杨乐说:“写下你的不开心,让我帮帮你。” 余徽晓愣了好久的神,才反应过来,那不过当时心理课上,老师要求同桌之间进行的一项小游戏。 但她真的接过了便签纸,悄悄开始写,只是没告诉杨乐。 她只是太需要一个方式,可以给外界说说话,即使对话的另一方是一张便签纸也无所谓。 杨乐下床去拿了一支笔,把便签和笔都摆在床上。 可余徽晓拿起笔,却不知道写什么。 一个人压抑得太久,会忘记想要倾诉的本能。 就像现在,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闭上眼,低头让下巴抵在胸口,茫然而无助地松开手,想着让那根笔就此滑落。 然而一只温热的手,抢先一步包裹着她的手,握住了笔。 那个声音一如既往轻松地说:“其实求助也是一种能力,可以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让我们更加坚强。你不是一直希望自己很坚强吗?” “那我不想写了杨乐,我想试一试,亲口告诉你。” “好。”杨乐放开她的手。 “但我不保证,可以说清楚。”余徽晓深呼吸,躺进杨乐怀里。 “好。”杨乐把怀抱收紧了一点。 余徽晓眨眼想想看,现在心里列了一个大纲,然后才昂着头,开始说。 从爸妈去世,说到她考学到北京,再到跟姥姥搬来小姨家。 虽然姥姥和小姨对她的要求一直很严格,但她从来都没有觉得难受过。 她好像没有叛逆期,又可能从7岁到现在,每天都是叛逆期,一场和人类的天性相违背的叛逆。 她可以承受家人的数落、冷漠、唠叨甚至打骂,但是不能接受他们离开。 姥姥生病以后,她经常做噩梦,梦里的她穿着姥姥给她买的白色连衣裙,站在葬礼上。那天下着好大的雨,草坪上盖着一把又一把的黑色大伞,但是伞下没有人。她孤零零地站在草坪上,哭也哭不出来,走也走不动。 耳畔好像有个声音告诉她,她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 也许她的生命还留存在这里,但是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姥姥那样永远地惦记她了。 她或许还会去常去的咖啡厅,见老朋友,去实验室和她的小白鼠们打招呼,但是当她离开他们的生活时,他们都会在自己的生活里活的很好,没人会记得她,也没人会在意她的喜怒哀乐。 有时候她想这样也挺好,因为不会给别人的生活带来麻烦。 但有时候她又会有点不甘心,为什么同样生而为人,她却要和这个美好的世界提前告别。 每次这样想着,她从梦里惊醒,然后很久都睡不着。她会起来吃点药,然后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文献等待天亮。 遇到杨乐以后,这个症状稍微缓解了一点。 有时她真的挺佩服杨乐,明明家里也是鸡飞狗跳,但他还能一直嘻嘻哈哈。 那种没心没肺的日子,确实能让人短暂地忘记痛苦。 就在她觉得,自己已经有足够的信心面对未来的时候,她萌生了想要一个孩子的愿望。 然后那个孩子离开了,她看着自己的又一个亲人离开。 那种苦涩,只有深夜躺在床上,离开所有繁琐的工作时,她才能明白。 她的噩梦又在继续。 梦里死了更多的人,她还在参加那场办不完的葬礼。 远远地,她看见了举着伞的爸妈,她的姥姥,和一个长得像杨乐的小女孩。 他们所有人,都是哭着的,比余徽晓还伤心地朝她伸出手。 她听见爸妈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学病毒学,早点救救我们。” 姥姥说:“小时候叫你少惹点事,别叫姥姥操心,都把姥姥气病了。” 那个小女孩说:“妈妈你平时为什么不爱惜身体,为什么抛弃我。” 余徽晓茫然无措地看着所有人,她试图辩解,找各种理由,比写论文还要有理有据。 但她的话没有人听,也没有安慰到任何人。 她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将她按在地上,叫她跪下认错,惩罚自己。 于是从梦里醒来的第二天,她又要重新背负着沉重的“罪恶”,开启新一天高强度的工作。 她脑子里只有工作,努力、拼命、不怕死地工作。 她想早一点把冠状病毒的疫苗做成功,她想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给任何人添麻烦,最近她甚至学会了强迫自己吃饭吃药,好在下一次被小朋友找上门的时候,不至于把她弄丢了。 她可以不惜耗费自己的生命,尽可能地挽留每一位亲人,无论那个人是爱她,还是恨她。 就在刚刚,余徽晓闭上眼的时候,梦里的那个场景里多了一个人。 肖珊撑着伞,也站到了她的对面。 肖珊说:“从此,我们就不是家人了。” 余徽晓在草坪上回了个头,身后什么都没有,黑漆漆的,像是悬崖。 雨越下越大,像蓬开的烟雾。 对面的人渐渐走远了,连质问也没有。 她朝着每一个人的背影大喊,却喊不出声。 开阔的天地间,她一个人淋着雨,然后她知道,从此以后,她彻底是一个人了。 “再也没有家人,也再也没有家了。”余徽晓的话说完了,目光凝顿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所以,为什么在你的梦里没有我?”杨乐的表情有点失望。 “曾经是有的,但被梦里的我打跑了。”余徽晓抚着杨乐的脸说。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和我一起难过。” “可是我不会难过啊。”杨乐笑着说。 余徽晓不理解地看着他。 “我只会觉得生气,然后把那些说你坏话的人一个个都打跑。”杨乐摸着她冰凉的手,暂时地松开她,拽过被子重新裹住她,好让她暖和一点。 “可他们是我的家人啊。”余徽晓很执拗地说。 杨乐想了一会,反问她:“家人也是人,对吧?是人做事就会有对有错。就像我妈,虽然我很感谢她把我和心儿从小带大,但她的观念就是很成问题。” “所以你恨她吗?”余徽晓问。其实满脑子想的都是肖珊。 “其实小时候也不是没恨过,”杨乐老实答,“但现在觉得,没必要。我们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出身,也很难改变一个成年人几十年形成的思想观念,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努力向上,离开这里。之前听梅琴阿姨说,人不管走到哪儿,都要给自己寻找一个心理依靠。只要找到这个心理依靠,你就不用再担心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家人关心你,因为能成为你心理依靠的那个人,总会在你最需要关心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你。” 余徽晓听懂了,“你不会想说,你想做我的心理依靠吧?” “现在可以,不过以后不一定。”杨乐很认真地看着她,“我的梦想是,让余徽晓同学成为自己的心理依靠。就像我现在这样。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即使将来有一天,万一万一我有那么几分钟,不在你身边的话,你也不会难过。这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所以请问成为自我心理依靠的protocol呢?”余徽晓真诚发问。 “Protocol没有,需要师兄我口口相传。”杨乐说着,吻了她嘴唇一下。 被捉弄的余徽晓瞬间炸毛,噌一下从被子里坐起来。 杨乐捋了捋余徽晓的毛,凑过来,在她脸颊上又亲了一口,然后下床,去摸了摸桌上饭菜的温度,还好,不凉。 “步骤一呢,就是好好吃晚饭。快过来!” 余徽晓没办法,只好起床坐到书桌前,拿起筷子,开始干饭。 杨乐就坐在旁边,继续他的各种电话。 医院打电话过来,说姥姥醒过来了,目前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但由于身体非常虚弱,从现在起只能住院观察。 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医生让他们做好准备。 杨乐跟医生道声谢,转身出去跟肖珊说情况,再回屋时,余徽晓已经把饭吃完了。 “好棒啊,余徽晓同学!”杨乐一进门就夸她。 余徽晓都听麻了。 刚要反驳,杨乐又说:“这是步骤二,欣然接受一切对你的夸奖。”说完端着碗盘去厨房刷碗了。 余徽晓站在卧室门边,看着杨乐在厨房忙活的背影问:“喂,我要能欣然接受且不打你的话,你不会一天夸我三百遍吧?” “也可以四百遍。”杨乐出去拿东西,走到门口,偏头又亲了她一下,顺便补充道:“不包括亲你哦。” 余徽晓在心里骂了两句,本着对“师兄”的尊重,没骂出口。 怎么回事啊,没杨乐的生活,很难,有杨乐的生活,简直更加艰难。 余徽晓又想气又想笑,踢开拖鞋,朝着杨乐腿上小踹了一脚。 杨乐哀嚎着躲开,关上水龙头,转过身,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能不能对你的心灵导师好一点?” 就这还心灵导师呢?余徽晓差点吐了。 “少说废话,好好刷碗!” …… 第81章 新的一天 早上好 那天晚上余徽晓早早入睡,没有做噩梦,而是做了这些年来最甜的一场梦。 她梦见她穿着毕业时的学位服,拉着杨乐的手,走在大礼堂前的草坪上。肖珊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姥姥为她鼓着掌。 她跑过去,把一大捧鲜花放在姥姥的腿上,一家人聚在一起,让路人拍了一张合照。 杨乐拉着她的手过去看合照,看完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嘴唇。 余徽晓太熟悉这份图谋不轨了,抱住他的脸,直接吻上去。 亲吻时幸福的触感,从梦幻到现实。 余徽晓张开惺忪的睡眼,正好看见杨乐。 某位把她一口亲醒的大明星很是得意地说:“早安,余徽晓同学。” 余徽晓很不情愿地回了一句“早安”,舒服伸了个懒腰后,准备调动一下脑子里的今日计划。 然后发现,没有计划。 国内的实验暂停太久,她完全不知道做到哪里。 国外完成的部分,数据还没整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跟乔必行汇报。 她本来打算昨天晚上把这些都计划好的,现在全被杨乐的一通安慰给耽误了。 放在之前,即使是这样短暂的计划之外的放松,在余徽晓看来也是十恶不赦的行为。 但是现在,她扪心自问,好像没有太多懊恼的感觉。 计划乱了,再制定一份就好了。 就像生活乱了,一样可以重新安排好。 余徽晓精神满满地跳下床,从被子里翻出昨天没来得及用的便签纸,坐到书桌边,心平气和地列计划。 计划列好,杨乐的床铺也收拾好了。 肖珊过来敲门,喊他们吃饭。 今日份早餐依旧各种速食大乱炖。 肖珊和往常一样,还是第一个上桌,一边浏览手机上公司的各种业务,一边随意地吃上一点。 优雅、端庄,一小口一小口,细嚼慢咽。 她穿着一身褐色的毛衣裙,别着琥珀色的宝石胸针,盘起的头发茂密浓黑,像欧洲壁画里的女神一样。 余徽晓之前很少留意肖珊的模样,但从昨天开始,这好像变成了一件十分必要的事。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地认识到,肖珊作为她家人的意义所在。 家人可以好,也可以坏,不必全部肯定,也不必全部否定。她就像是你身边的一个朋友,再普通不过的人,做的让你不舒服就远离一点,觉得可以给予你鼓励的时候就再靠近。 你们没有必要随时捆绑在一起,也没有必要永远地断绝关系,就像昨天杨乐说的那样。 想清楚这一点,余徽晓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 杨乐叫余徽晓过去吃饭,肖珊见她不动,也从手机里回了个神。 余徽晓慢慢地走过去,坐在自己平时的位置上。 “谢谢小姨……的早餐。”余徽晓断续着说。 肖珊重新拿起的筷子就在半空,微微发抖。 这是余徽晓第一次跟她说谢谢,还是在她们坦白的第二天。 肖珊觉得不可思议。 “也谢谢小姨,这些年照顾我。”余徽晓偏头,看了杨乐一眼。 她很想具有杨乐那种,说什么都不会尴尬的能力。 但是现在显然还不太行。 肖珊顿了一下,挨个把每个盘子朝余徽晓推了推,“别客气,孩子。” 余徽晓挺了挺身,没有接受这份关照的意思,而是问:“所以之后,我还可以叫您小姨吗?” 肖珊微张着嘴,低头抿了抿唇,把筷子放下,迟钝地说:“可以。” 余徽晓微笑,别的不想解释再多。 归根结底她们骨子里都是极其善良的人,因为善良喜欢刨根问底,也因为善良不愿意再对彼此说错一句。 两人愣在原地,气氛有些尴尬。 杨乐微微一笑,拿起筷子自己先开动了,“小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然后一个劲朝余徽晓眨眼。 余徽晓意会,赶紧下筷子,“我也觉得。” 肖珊看着面前俩孩子为了点吃的你争我抢的,双眸湿润着却笑了,“好吃就多吃点。” 三人的早饭,温馨而愉快。 早饭后杨乐跟余徽晓出门,按照余徽晓的计划,先去医院,然后是实验室。 半年过去,杨乐在国内的热度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 肖珊找了司机开车送他们去医院,一路上只要戴好口罩,就没人留意到杨乐。 他们在病床前,跟往常一样,和姥姥打了招呼。唯一的变化是,姥姥已经完全说不了话。 现在的姥姥很瘦,身上插着管子,只能朝余徽晓,艰难地微笑了一下。 窗外的树杈,现在光秃秃的。曾经喜欢停在上面的白鸽,大冬天的也不见了,代替它来关照这棵树的是一群乌鸦。 几名医生和护士站在树底下,想尽各种办法赶着乌鸦走,说是有病人嫌不吉利。 但余徽晓不这样想。 所有光顾过这棵树木的生灵,无论是白鸽还是乌鸦,都值得被欣然接受。 白鸽不会永远待在树梢,而过了这个冬天,这群乌鸦也许会找到新的安家地。 她不知道等到来年春天,白鸽回来的时候,姥姥还会不会在她身边。 她拉着姥姥的手,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出神。 还有两个月让她学会一场告别,虽然这个过程刚刚开始,但和之前的所有实验一样,她燃起了信心和斗志,觉得自己一定能顺利通关。 和平常一样,余徽晓跟姥姥分享着自己的日常。 国外的各种各样,包括想给杨乐的惊喜。 她说得很小声,故意趁杨乐出去打电话的时候再说。 这些天她想了挺久,终于想到了一个不错的点子。 她想给杨乐定制一枚包含“DNA双螺旋”元素的戒指,因为科研是他从小到大真正属于自己的梦想。 姥姥微笑着眨了一下眼,像是赞许。 余徽晓自己也觉得挺不错,毕竟她这种天天泡实验室的脑子,也玩不出再高级的浪漫了。 于是余徽晓赶紧给马思思发消息,顺便预付了一笔不便宜的定金。 她不要对戒,一只用来哄杨乐就够了,还省钱。 马思思说从年后第三期的综艺要回国录制了,等到她们搬到节目组的大别墅里成为室友的时候,就把戒指给她,不过前提是,余徽晓得尽快告诉她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双螺旋。 于是从医院去实验室的路上,余徽晓一直在偷偷摸摸玩手机,查看DNA双螺旋的各类设计图。 杨乐要看,她就躲。 实在没办法了,杨乐就靠在她肩膀上,装睡。 等到手机黑屏的时候,屏幕上陡然出现杨乐一双张开的眼睛。 余徽晓这才发现不怀好意的杨乐,头也不抬地拍拍他的脸。 “不许看!” “为什么?”杨乐委屈地看着她。 “偷看别人手机是侵犯隐私的。”余徽晓转了个身,让手机屏幕完全背对杨乐。 “结婚了也不能看吗?”杨乐很小声地问。 负责接送他们的司机师傅听乐了,“之前都说女的喜欢看手机查岗,头回见男的查手机的。你就放一百个心,这女的跟男的不一样,一旦结了婚,心就只能在家里了,跑不掉的。” 余徽晓听不下去,随口接了一句:“那可不一定哦。现在的女孩子大部分也有自己喜欢的工作,谁规定结婚就一定要一门心思扑在家里了?”说完,抬头看了杨乐一眼。 “我扑家里,我一门心思扑家里。”杨乐笑着靠在另一侧的车窗边,故意逗她。 司机师傅受不了,又开始苦劝杨乐,“你这个样子可不行,男人嘛,不能天天被老婆管,得拿出点男人的魄力来,对不对?该硬气的时候那就得硬气,杀伐果断,不能让咱自己心里憋屈,你说对吧小兄弟?我在家,那我老婆对我百依百顺,做饭洗衣服一句怨言没有。刚进门的时候也是不行啊,那脾气大的都能掀房顶,这我能惯着吗?咔咔几顿揍,给她揍老实了。” 司机师傅一个人笑得挺开心,后排两位都沉默了。 杨乐突然笑了一下,抱着自己的手机,也随口一说:“师傅,跑这一趟,肖总给您结钱了吗?” 司机没懂他什么意思,“公司的钱,不都是月底结吗?” “那您就这儿停车吧,我们走过去,这趟的钱您也别拿了。”杨乐很淡定地说。 “别啊,都跑半路了。”司机看着红灯停下车,朝身后俩人说。 杨乐拉住余徽晓的手,推开车门直接下车。 司机也跟下来,小跑着追他俩,“怎么了,开得不是好好的吗?哪儿有问题您跟我说就行。” “没怎么。男人的魄力。”杨乐回头说完,跟余徽晓相视一笑,转身一起往前跑。 交警在身后喊司机回去,司机没办法,只能让他们跑远了。 俩人一路跑到A大门口,笑到停不下来。 “你有毒吧杨乐,居然砸人家饭碗!”余徽晓不理解,平时那么乖巧的狗子,怎么为了几句话就能刚成这样。 “怎么砸他饭碗了,我没叫人开除他就不错了。不,开除也不行,他家暴,我刚才就应该报警!”杨乐说。 “省省吧,人家就随口一说,咱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别多管闲事了。”余徽晓拉住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杨乐的气还没消下去,“你听到这话就不生气?” “生气有用吗?今天管这一次,下回还会遇到。真正有用的,是整个社会法治思想的普及和女性自我保护意识的提高。”余徽晓看附近人少,渐渐放慢了脚步,就在环绕A大的小河边上,拉着杨乐的手,散步似的往前走。 “怎么提高呢?教育普及吗?可我妈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啊,但面对我后爸动手的时候,还是只会哭。”杨乐回忆着,看着天空叹了口气,“当时我想报警,但是心儿不允许,说会被我妈打的。” “你是在帮她,她为什么要打你?”余徽晓问。 “因为在她看来,这是很丢人的事。一个女人如果不能拴住一个男人的心,一定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她其实,也是个挺要强的人。不管是婚姻还是孩子,都不想比别人差。所以那天在酒店,我看见老乔从她屋里出来,我就特别怕出事。不过还好,老乔只是跟她聊天叙叙旧,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提到乔必行,余徽晓有些懊恼地说:“要是早知道他是你亲爸,那段时间他关心我,我就不那么紧张了。有其子必有其父嘛,你这么怂,你爸也好不到哪里去。” “余徽晓同学,公然编排导师,不太好吧?”杨乐公事公办地说。 “他儿子都在我手上,有什么不太好的?要是乔老师因为这件事责怪我的话……”她突然停下来,踮起脚尖,到一个离杨乐很近的地方,屏住呼吸,威胁似的说:“我就好好责怪一下他儿子。” “友情提示一下,反向家暴也是不可以的。”杨乐说。 “不打你啊,累死你。”余徽晓昂起头,还跟之前一样不讲道理。 杨乐彻底服气了,拉下口罩,浅浅地亲了她一口。 亲完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经过几天的萎靡不振之后重新变得阳光起来。 这是杨乐此时此刻,最最开心的事。 他们重新牵起手,迎着明媚的阳光,一起往医学楼走。 “其实吧,杨乐,我现在觉得就算有一天你也不在我身边了,也无所谓。” “想那么长远干嘛?” “不是长远,只是就事论事。我觉得我们只有先成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独立的人,才能更好地爱对方。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继续朝着自己的梦想努力吧。不过这次,如果遇到困难,记得告诉我。” 杨乐笑笑没答应,只问她:“那是不是说,遇到很开心的事,可以给你留一个小惊喜?” “什么惊喜啊?” “不告诉你。你自己猜,猜错了呢就亲我一口。上不封顶。” “天天亲,天天亲,你就不腻吗?” “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腻吧。” 就让他们一辈子热烈地相爱吧! 杨乐执着地想。 第82章 导师儿子的排面 终于可以…… 这是“乔一乐”身份暴露之后,余徽晓第一次带他来实验室。 虽然杨乐还是和上次一样全副武装,安静地坐在余徽晓休息室的工位上玩手机,但这回完全无法阻止大家的好奇心。 之前因为被他怼过,憋了一肚子火的阿绿,一大早听到他要过来,赶紧去咖啡厅给杨乐买了咖啡和小点心。 一向喜欢跟帅哥多聊几句的宣琳师姐,现在看着杨乐坐在那儿也不敢过去,一言不发地做实验去了。到了实验台才敢跟其他人八卦。导师儿子真的好帅啊,这点一点不随乔老师,难怪看不出来。 王娴听到叫她安静点,今天乔必行就在办公室呢。 办公室里,徐若若和崔博一块跟乔必行汇报着最近的实验进展,余徽晓为了跟进度,就在旁边听。 说到杨乐帮忙杀鼠的那个实验时,幻灯片上显示了一句对杨乐的致谢。 乔必行反应了好久才意识到是自己儿子。 余徽晓顿时尴尬,赶紧解释:“不是我叫他帮忙的,就是他闲着没事干……” 三人安静地看着她,气氛突然安静。 余徽晓赶紧又解释:“也不是闲着没事干,就是他这个人不太听话……” 气氛还是很安静。 “也不是不太听话,就是有点……有点热心。” 余徽晓终于想到一个不那么负面的词。 乔必行看余徽晓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不用解释了徽晓,他愿意干就干吧,实在太闲我这儿还有新课题给他玩玩看。” 实验室经费充足,乔必行的新想法也多,所以完全不在意杨乐的瞎胡闹。 余徽晓听懵了,还以为乔必行是跟她开玩笑,赶紧说:“老师,您别操心了。我回家教育他。” “教育我吗?”办公室的门被悄悄推开一条缝,杨乐的一只脑袋探了进来,笑眯眯看着乔必行,“爸,我能进来吗?” “来来来,一起听,这个课题被他们几个鼓捣的还挺有意思。”乔必行把显示屏转了个角度,让杨乐也能看到。 杨乐很自然地坐到余徽晓身边,松了口气,这下终于没有实验室各种人的各种关心了。 余徽晓怼怼他的胳膊,小声问:“你过来干嘛?你又听不懂。” “听不懂不能挨着你吗?”杨乐毫不讲理地反问她。 既来之则安之好了。 余徽晓不理他,继续听自己的,认真记笔记。 出乎她意料,杨乐虽然很多基础知识不熟悉,但是很敢问。 哪里听不懂就问一下,几分钟的时间已经完全弄清楚了课题的前因后果。 汇报结束,乔必行特意问问杨乐的意见。 因为杨乐很多实验细节不知道,所以更容易从大的框架逻辑上找漏洞。 杨乐想了一下问:“你们这个课题的初衷不是针对冠状病毒广谱的疫苗预设计吗?只验证MERS和SARS,是不是有点说明不了问题?” “因为我们手头只有这两种序列,而且近几年毒力比较强的,只有这两种。”余徽晓耐心跟他解释。 她说到这儿,乔必行突然想到:“前段时间,马来西亚当地发现了一种犬类冠状病毒。我有个朋友正好在那边,你们要是愿意,可以去他那儿看看,能不能采集点样本。” 机会难得,余徽晓三人当即答应,只有杨乐愣了一会才问:“危险吗?” 乔必行摇摇头,靠在自己的座椅上解释:“有一定可能,不过这种病毒感染后的症状相对轻微,做好防护,是不会出问题的。” 杨乐“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这些他都知道,但还是很担心。 晚上回家,杨乐抱着余徽晓,好久都睡不着。 虽然余徽晓一直强调,学校这边外出科研的审批很严格的,她最多只能在马来西亚待3个月,她要做的实验周期不长,顺利的话说不定一个多月就能回来了。 “回来还可以给你带好多好吃的,榴莲干、芒果干、还有椰子糕,都是你喜欢的,甜甜的。” 杨乐在她肩头拼命摇着头,“没你甜。” 他很想跟着去,但是眼见要到元旦,叶敏生给他安排的各种跨年活动又要重来一遍。 现在走不开,所以更加懊恼。 余徽晓拿这只粘人的小狗没办法,只好搂着他边哄边说:“如果你实在想我的话,等你元旦忙完,过来找我啊。” “顺便旅躺游?” “可以啊。” “那我还想去巴厘岛。”杨乐翻个身趴床上,一脸得寸进尺的笑,“叶总和小姨都去过的。” 余徽晓无语,“这有什么好攀比的?” “我不管,别人有的,我也要有。”杨乐昂起脑袋,故意地说。 “好,给你。还想要什么?”余徽晓抬手揉揉他的脑袋。 杨乐没说话,俯身吻她。 余徽晓挣扎一下,咬了他一口,等他松开,掐掐他的脸,很严肃地说:“除了我。” 杨乐被掐疼了还笑,“没有了。” “没有?” 余徽晓话没说完,某人的亲亲再次失控。 好吧好吧,再宠他一次。 余徽晓回吻回去,扒着他的后背,给他身上的衣服松了个绑。 “答应我。”杨乐说。 “什么?”余徽晓间或喘口气,才问他。 “照顾好自己。”杨乐贴在她耳边,声音里满是可怜。 “你在逗我吗杨乐,咱俩谁更照顾不好自己?”余徽晓停下,眯眼打量了他一眼,声音稍沉,“去关灯。” “我不要。” “快点,去关灯!”余徽晓下了最后通牒。 可杨乐就跟没听到一样,捧着她的脸,在她发梢处轻轻一吻,故意反着说:“慢一点。” 余徽晓笑到不行,朝他胸口狠拍了一巴掌,“慢点什么慢点?” “慢点欣赏你……”杨乐的话点到为止。 “那我考考你。”余徽晓狠吻了他一口,松开说。 “嗯?”杨乐抵着她额头,看她一眼,迷离地笑。 “余徽晓哪里最好看?”她声音很轻地问。 杨乐思考了很久,傻笑出来,“我不告诉你。”笑完,又很快恢复严肃,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亲给你看。” 说完钻进被窝里,好久好久没出来。 杨乐嘴唇有点冰凉,感觉酥酥痒痒的。 一股电流从腰间弥漫全身,肆虐的温暖顺流而上,包裹着她。 余徽晓按捺不住,赶紧把缠在自己腰上的那只“啄木鸟”拽出来,对着他的唇,着急吻下去。 气息从急促到安定,再到杨乐抬起头,仍是一脸担心。 “没事的,真没事。出国是我的工作,杨乐。课题差这点数据就能结束了。等文章发了我回家好好宠幸你,好不好?”余徽晓边亲边安慰。 杨乐没吭声,显然对她避重就轻的开价很不满意。 余徽晓等得不耐烦,拍拍他的脸,“给我点头。” 杨乐勉为其难,这才点了一下头。 “那你等会。”杨乐想到什么似的,翻身下床,从书架上找到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平安符,回来趴床上,很郑重地说:“这个带上。” 这是之前跟着乔必行出去开会的时候,一位武汉的老师送的。 木雕的平安符上,是两只小猴子抱在一起的温馨画面。 “我不信这个。”余徽晓看一眼就不想看了。 “但我很相信。一切和你有关的事情,我都会很相信。” 杨乐看她不答应,就把它拴在床边余徽晓书包的拉链上。 “你干嘛?”余徽晓嫌丢人。 “代替我保护你一下。”杨乐说。 余徽晓很嫌弃地背过去,心想这家伙肯定又是小说看多了。 但嫌弃归嫌弃,第二天一早,余徽晓去实验室时,还是乖乖背着带了平安符的书包出门。 杨乐有通告,半夜就离开了。 虽然距离元旦还有一段时间,但跨年档的节目录制已经开始了。 从现在起一个多月,杨乐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 没有杨乐跟着,余徽晓一个人出行,难得自由了一回。 不用再担心被人认出来,也不用口罩帽子搭配齐全。 最近几天实验不多,余徽晓带着师弟师妹忙签证的手续。 中午办完手续,余徽晓提议在外面吃顿饭,她请客。 等餐间隙,徐若若一眼望见马路对面的KFC,突然想吃草莓圣代,一路小跑去KFC门口排队了。 余徽晓怕她迷路,叫崔博跟过去看一下。 崔博推了两次,不得已才出了门。 徐若若身后,崔博清了清嗓子,故意吓她一跳,“这么冷的天吃冰激凌你也不怕拉肚子。” “我……”徐若若一时语塞,“你管我?我就吃一口,剩下的给晓姐吃。” “你不但想自己拉肚子,还想陷害晓姐拉肚子?”崔博努力憋笑。 “晓姐才不怕凉,之前下雪的时候,晓姐照样能吃雪糕呢。” 徐若若拿到圣代后,还真要了两个勺子,回饭点给余徽晓一个,打开盖子,直接开吃。 刚吃了一口,徐若若觉得冰牙,赶紧捂住嘴。 崔博嫌弃地“啧”了一声,“你看看晓姐,你再看看你。” 俩人不约而同看向余徽晓。 余徽晓一边用手机看着文献,一边把勺子漫不经心地插到冰激凌里刮了一大勺,放进嘴里,一口就吃掉了。 冰冰凉凉的感觉很刺激。 之前余徽晓一度喜欢这种感觉,但是今天…… 她清楚地感觉到冰激凌吞下去的瞬间,胃里很难受,微微发痛,像是痉挛。 她赶紧放下手机,用手捂了一下胃,努力吞咽了两下,如果不是这样,她甚至觉得那口冰激凌会逆流而上,直接被她吐出来。 对面俩人看她表情不对,关心地问她:“没事吧?” “没事。”余徽晓起身把勺子扔到旁边垃圾桶里,再回来说:“就是感觉现在吃不了冰激凌了。” “为什么?”徐若若很惊讶地看着她。 “不知道。”余徽晓自己也懵懵的。 “晓姐你老了哈哈哈。”崔博开玩笑。 “说什么呢,肯定是被杨乐师兄同化了嘻嘻。师兄是不是不喜欢吃凉的啊?”徐若若问。 余徽晓想到之前杨乐上高铁吃冰激凌不舒服的事,点了下头。 “这你都能猜中?”崔博看着徐若若,挑了下眉。 “那……那是。我能读心,你信吗?”徐若若故意不看他,继续舀自己的冰激凌吃。 余徽晓笑笑不说话,心想有没有真本事不知道,拍马屁的能力倒真行。 闲着无聊,余徽晓就给杨乐发消息:【杨师兄,这边有人夸您把我同化了,您怎么看?】 顺便发了一个白眼表情包。 几分钟后,杨乐同学已经膨胀上天了,【是吗哈哈哈他叫我师兄吗哈哈哈】 【能光明正大做你师兄的感觉真好】 余徽晓皱眉,这什么清奇的关注点啊! 杨乐也发了一只“白眼”表情包,嘚瑟得不行。 余徽晓懒得理他了,放下手机,专心吃饭。 出国手续前后办理了两个月,累死累活。 元旦当天,余徽晓打算奖励自己一下,短暂地放半天假。 肖珊和杨乐都不在家,家里冷冷清清。 先前她最喜欢一个人无拘无束的感觉,但现在居然有点怀念热闹。 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趴到床上,头有点晕。 最近好像,经常晕乎乎的。 余徽晓碰了下自己的头,确实比平时烫了那么一点。 起来量体温,37度3。 这是感冒了啊。 怎么偏偏在出国前一周感冒了呢? 余徽晓有点懊恼地揉了揉微痛的脑袋,起身去冲感冒药。 浓烈的中药味被开水冲开,余徽晓搅动着小勺,凑近嘴边,吹了吹。 中药味顺着口鼻钻进来,有点难闻。 一阵剧烈的恶心瞬间涌向嗓子眼。 余徽晓觉得不对,赶紧放下杯子,直奔卫生间。 一低头,还真吐了。 第83章 住院 怀孕 断断续续吐了十分钟,吐到余徽晓怀疑人生。 她混沌地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疲惫不堪的自己,刚想喘口气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她今天吃错什么了,还是晚上一个人吃得太少了? 想来想去,感觉还是感冒作祟。 余徽晓挪着脚步坐回床上,依旧很不舒服。 小时候每次不舒服,她就自己一个人趴到床上躺一会。 可这回她掀开被子躺了一会,毫无缓解,浑身疼,头很晕,有点想吐,人也特别困。这回什么病原体啊,怎么这么严重。 她打开手机,翻到杨乐的消息。 他在问自己过得怎么样。 余徽晓真的很想一个电话打过去,告诉他现在很不好。 但又犹豫了。 【你忙吗?】她先问杨乐。 【有点忙,今天不是跨年吗?我是迟右。】 【好的,谢谢。我没事,让他好好工作吧。】 余徽晓离开聊天界面,打开自己的备忘录,顺着上一条继续添加: 新年第一天,特别想念杨乐同学的一天。 她想起杨乐今天参加的晚会有直播,于是强撑着困意找到链接,切了一个社交平台的小号,跟那群小粉丝在评论区瞎喊一气。 【好久没看到哥哥了呜呜呜】 【哥哥加油啊】 【哥哥好帅】 看着自己的评论被一条条送上弹幕,余徽晓体会到了整蛊人的快乐。 直到有位小粉丝在群里大喊了一句:【我看到晓姐小号发哥哥好帅了】 【真假?晓姐能干出这种事呢???】 【???】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救命!余徽晓扔掉手机,抓紧了被子,恨不得把被子里的棉花都抠出来。 直播现场,杨乐刚刚登场,正赶上抽奖环节,主持人随机挑选一位弹幕幸运观众跟杨乐进行音频连线。 大屏幕在主持人的口令声中快速滚动,慢慢停在了一只Q版杨乐的头像上。 头像里的杨乐像只小狗一样趴在地上,可怜巴巴。 现场的杨乐都看笑了。 “让我们来看看是哪位粉丝朋友,可以获得跟杨乐的连线机会!” 现场的电话拨了出来。 余徽晓亲眼看着自己的手机号码被拨通。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余徽晓直接关机的心都有。 但就在她准备按下关机键的瞬间,主持人说:“我们的这位幸运观众不但能获得跟杨乐通话的机会,还可以获得由XXX赞助的价值五千元的XXX礼包。如果这位观众无法接通的话,我们就只能遗憾宣布礼品作废……” 怎么能作废呢?多浪费东西啊。 余徽晓替赞助商心疼了一次曝光机会。 东西都搬过来了,那就要一下吧。 余徽晓勉为其难,按了一下接通。 “喂?”电话里传来杨乐的声音。 “喂……”余徽晓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好隐藏一下身份。 然而好像隐藏失败了。 视频里的杨乐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一步,慌张地看看主持人,“你们故意的吗?” “啊,什么故意,我怎么不知道?”主持人一脸懵。 杨乐笑得好开心,重新拿起话筒,低声说:“新年快乐啊,余徽晓同学。” 现场和弹幕,瞬间沸腾。 “这是余徽晓,真是余徽晓吗?”主持人仿佛面对职业生涯最Drama的现场直播。 杨乐避开话筒,点点头,又拿过话筒说:“我要听错了估计以后就不用回家了。” “那余徽晓同学跟大家打个招呼吧!”主持人赶紧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问候余徽晓。 “主持人好,大家好。”余徽晓恢复到本来的声音,有点害羞地小声说。 现场再次“哇”声一片,混乱之中突然夹杂了一片此起彼伏的“嫂子好”。 主持人眼见收不住场,赶紧控制一下,“余徽晓同学,既然杨乐同学今天这么幸运抽中你了,那你给杨乐同学送一点新年祝福好不好?” “她不会说祝福,只会提要求。”杨乐笑着说。 “那提个要求也可以,把你的新年愿望告诉杨乐,让他回去路上给你办好,办不好不让进家。”主持人提议。 杨乐鼓励她说:“没事你随便说,训我都行。” “啊?”余徽晓不好意思地笑,“多喝热水别感冒。” “没了?”杨乐有点震惊。这真算是她口中正儿八经的祝福了。 现场观众都笑了。 “我们余徽晓同学有点害羞啊,”主持人也跟着笑,“没关系,让我们谢谢余徽晓同学。这个礼包杨乐帮你拿回去哦,我们就不帮忙寄了。” 在全场的一片欢声笑语中,电话挂断了。 余徽晓躺在床上,终于松了一口气,杨乐后面的表演她也看不下去了。 这边杨乐下了舞台,怎么想都觉得刚才的余徽晓有点不对劲,从迟右手里拿过手机,看到余徽晓主动问自己忙不忙,更不对劲。 杨乐把电话给余徽晓打了过去,但没打通。 余徽晓已经睡得昏昏沉沉,什么都没听到。 第二天一早,余徽晓没起来,最终吵醒她的是三通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医院。 余徽晓觉得不妙,赶紧回拨,不等对方开口就先问姥姥的情况。 但这回猜错了,电话不是肿瘤医院打来的,而是体检中心。 她的体检报告不合格,学校的建议是暂时不要出国。 “怎么不合格?”余徽晓整个人被吓到清醒。 “尿检显示你怀孕了,你不知道吗?” “怀孕?”余徽晓懵了一会,直到对方电话挂断,大脑都处于死机状态。 她记得经期刚过啊,怎么会怀孕呢?但看着体检中心发来的HCG指标,好像确实不像闹着玩。 余徽晓拖着昏沉沉的脑袋赶紧下床,跑医院,所有检查做一遍。 检查结果交到妇产科医生手里,医生一边叹气一边看她,“家里有人照顾你吗?” “没。” “那就住院保胎吧,胎盘位置不太好,而且已经有出血,不一定保得住,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这么严重吗?”余徽晓扶着桌边,勉强站稳。 医生看她脸色发白,又安慰了几句,但余徽晓一个字没听进去。 她盯着那张检查单,内心五味杂陈。 旁边进来的医生听了事情原委,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余徽晓一眼,“都两个多月了,当妈的一点知觉都没有?” 余徽晓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觉得有点丢人。 作为医学生,怎么能忘记这种可能性呢? “别想这么多,先卧床休息一段时间看看,心情放松。你现在情绪波动对宝宝更不好。”刚才的医生把诊断单交到余徽晓手里,拍拍她,叮嘱了几句。 诊断单上“先兆流产”几个大字直冲进余徽晓眼睛里。 她现在才觉出后怕,人跟吓傻了似的,之前所有医学知识都在脑子里忘得一干二净。 她在走廊的等候区坐下,允许自己发了一会呆。 身边不时有其他准妈妈经过,有的热心还过来问她几句。 她简单应付了一下,多一句都不想说。 住院当晚,发热的情况加重了,护士拿了退烧药过来,帮她把被子盖好。 夜深人静,余徽晓躲在消毒水味的被窝里,说不清为什么,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是激素吧,是激素。她的理智不算提醒着自己。 激素波动导致的情绪不稳,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但人体就是这么神奇,越想抵抗这种生理变化的时候,就越是抵制无能。 余徽晓的抽咽声越来越重,脑子里像跑马灯一样想过了许多事。杨乐、姥姥、爸妈、小姨……谁也不在身边。 从小到大,她一度认为自己不需要任何陪伴,无论是身体上还是情感上。 但就是现在,她清楚地意识到她也是个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 任何人都会有情感需求。 隔壁床的保胎战友,蹒跚下床过来看看她,打开灯,递给她一张纸巾。 余徽晓坐起来,擦擦眼泪,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没事,开始都挺难熬的,孕中期就好了。” 余徽晓点点头,其实对这个孩子能不能保到孕中期,心里也很没底。 晚九点,杨乐的视频电话如期打来。 隔壁床贴心地回到自己床上,戴好耳机,好让余徽晓可以自在聊天。 但余徽晓想了一会,还是把电话挂断了。她哭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很浪费彼此的时间。 【我累了,早点睡】余徽晓给杨乐发完消息,重新躺好。 【没生病?】杨乐跟有心灵感应似的一猜就中。 【没。明天再聊。晚安,豆子。】 【那好吧,晚安,晓晓。】 杨乐没再刨根问底。 夜幕降临,余徽晓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她捧着手机,开始考虑明天要不要跟杨乐坦白她住院的事。但考虑了很久,还是放弃。 她想起上回医院走廊里默默哭泣的杨乐,他在她怀里,明明很伤心,还要强忍着难过安慰她。 余徽晓有点心疼,但很快又被那时的杨乐逗笑了。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有了一个小宝贝,虽然她的小宝贝到来的很不是时候,但她还是很开心。 她即将迎来一个新的家人,这一天,她期待已久。 生活会糟糕会不快乐,但不能丧失希望。 就算像那时的杨乐一样,微笑着骗骗自己,也比现在哭得这么没出息强。 余徽晓自我安慰了一会,破涕为笑,开始在网上搜索各种保胎攻略进行学习,学到眼皮发沉,自然而然睡了过去。 早上护士来打药,肝素和□□,打在肚皮上,很疼很疼。 隔壁床疼得嗷嗷叫唤,还问余徽晓怎么不喊疼。 余徽晓笑笑没回答,其实是觉得不算疼。 至少和她失去上一个孩子的时候相比,不算疼。 晚间输完液,余徽晓的烧退了。 医生来查房,鼓励了两句,但还是严格嘱咐她不许下床,有事就找护士。 余徽晓表面乖巧答应,实际等医生一走,立刻小心下床,脱下上身的病号服,换了件自己的外套,坐回床边,点开跟杨乐的视频。 背景设置为虚化,四周一片明亮,余徽晓开了美颜,让气色稍微好一点,顺便对着镜头练习了一会微笑,心想这回骗狗子肯定没问题。 然而电话拨过去好一会,始终没人接听。 第84章 实际行动 父凭女贵 杨乐的倒霉运气从半天前开始。 起初只是有点小感冒,轻微的咳嗽症状,但杨乐并没有在意,还是坚持去录凌晨的节目。 余徽晓最近反常的举动让他很担心,所以他决定等早上太阳升起,余徽晓起床的时候再打电话问候一声。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不如人愿。 节目彩排的时候,需要经过一处升降台,杨乐晕乎乎地走上前,一个没站稳,一头栽进观众席,他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脸,代价是牺牲了一只脚。 脚踝骨折,需要住院。 后知后觉的杨乐一到医院就是一顿鬼哭狼嚎。 迟右看不下去,赶紧拿出手机想给余徽晓打电话汇报一声。 但杨乐拉着他的胳膊,死活不让,用他此刻能喊出来的最大的声音说:“瞒住她,求你了。” “她马上要出国,很忙,别给她添麻烦。”杨乐一再强调这件事。 回到病房,晚上,杨乐睡不着,刚拿出手机,就看到余徽晓打来的视频,犹豫了好久,选择没接。 好在很快,余徽晓觉得浪费时间,主动把打不通的视频电话挂断了。 看到视频消失的界面,杨乐才总算轻松地松了一口气。 他闭上眼,趁着麻药劲还在,做了这辈子最长的一场梦。 他看见余徽晓,整个世界,到处都是余徽晓。 鲜花盛放的春天里是她,灿烂如阳的夏日里是她,落叶纷飞的秋天里是她,现在萧瑟的冬日里,也是她。 在遇到余徽晓之前,他从来不相信,一场爱情可以超越时空所限。 慢慢地他明白了一点。 特别是现在,在他难受的时候,余徽晓不在身边,他清楚地意识到,爱一个人也是被会刻在基因组里的。 就像有某种表观遗传的修饰【1】,即使不改变DNA序列,也能重塑基因表达。 那些基因每天都在活跃着,提醒着杨乐,他爱她。 前些天他和黄莘聊天,顺便讨论了一下关于戒指的设想。 杨乐是个极其纠结的人,一开始说是小天使,后来觉得太麻烦就放弃了。 再后来杨乐觉得一个小太阳也不错,跟晓晓的名字也很配。 后来觉得太普通,就又放弃了。 现在半夜疼醒,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新想法——一个DNA双螺旋的戒指。 如果有机会,他很想亲口告诉余徽晓,他要把余徽晓刻进DNA,比那种刻进骨头刻进心肝脾肺肾的爱情,更恒久。 下回余徽晓再写剧本,拜托就这么写。 杨乐给黄莘发消息说了这个想法。顺便说只要一枚戒指。他想给余徽晓一个惊喜,但又怕她说自己乱花钱。 只要戒指戴在她手上,杨乐就会很开心。 接下来的几天,杨乐恢复地很艰苦。看在自己狼狈到随时可能露馅的份上,杨乐谎称工作忙,暂时无法视频。 余徽晓不喜欢多想,工作的事当然重要,于是也没多问。 直到一周后,余徽晓既定出发的日子,杨乐才终于打了个语音电话给她。 上来就问:“出发了吗?” “就这么想让我走?”余徽晓那边正在打针,针推到一半,正是最疼的时候。她没有好脾气,也很正常。 “不是想让你走,是叫你注意安全。”杨乐很耐心地解释。 “很安全啊,不用担心。”护士抽针,余徽晓皱了下眉,捂着肚皮上的伤口按一会。 “那你到哪儿了?”杨乐问。 余徽晓看看时间,大概估算了一下,“刚到机场。” “若若和崔博也到了?”杨乐继续盘问细节。 余徽晓听得一脑门汗,“应该,到了吧,但我还没找到他们。” 杨乐愣了一会,然后哈哈大笑,“余徽晓,你居然也有迷路的时候。” “说什么呢?肯定是他俩迷路啊。”余徽晓随口一接。 “你在机场哪儿呢?周围怎么那么安静?” “我在机场……”余徽晓不知道改怎么编下去,突然灵机一动,“若若来了,我先挂了啊!”然后说挂还真挂了。 一想到这样的戏码还要再演上几天,余徽晓头都大了。 余徽晓不嫌事大地拿着最新的检查结果跑去问医生,“能出院了吗?” 医生看了一眼单子上的阴影,摇摇头,一个劲把她往回赶,“静躺静躺,不要下床。” 再一次惨遭拒绝,余徽晓完全没脾气。 可她明明已经感觉好多了。 小宝贝很快就要三个月了,住院这些天因为打着药,孕吐反应也不严重。她早上一睁眼就是吃饭吃药,吃饱了又休息,间歇看一会文献,也是躺在床上,整个人胖了一圈。 因为怕事情露馅,余徽晓没敢跟实验室说实情,只说重感冒发烧需要住几天院,一周可能好不了,所以才推了出国的事。正巧她不去,实验室第三个名额,换上了阿绿,算是她顺便送了个人情。 可这要是再不出院,事情真就要瞒不住了。 果不其然,怕什么来什么。 不久后的一天下午,乔必行开完组会,跟着实验室一群人送走出国的三人后,立刻动身来了医院,想探望一下余徽晓。可在呼吸科问了一遍,也没找到人。 乔必行打电话给自己在医院的朋友,帮忙打听了一下,这一打听不要紧,直接打听到妇产科去了。 乔必行放下手机好久没反应过来,但又总觉得自己一个做老师的去妇产科探望女学生有点奇怪,于是打电话给杨艳玲,叫她先问问看。 杨艳玲听到消息,第二天就买了高铁票赶到医院,跟乔必行一块来找余徽晓。中途给自己儿子打了两通电话,都没打通。 杨乐骨折的事瞒着余徽晓,也要瞒着杨艳玲,两边拒接电话,都是一样的待遇。 杨艳玲没辙,只能火急火燎先到病房。 余徽晓正在卫生间吐到头昏,看见杨艳玲来,吓得都吐不出来了。 “哎呦,徽晓,这么大事,怎么不跟妈说一声?”杨艳玲赶紧扶她回病床。 乔必行反应了好久才跟过来,“徽晓怀孕了?” “嗯……”余徽晓尴尬地看着面前的两人,突然觉得有点丢人。 怀孕本身不丢人,需要被人照顾对她来说比较丢人。 “孕妇情况还不太稳定,家属不要刺激她。”护士过来输液的时候嘱咐了一句,又出去了。 “不刺激,保证不刺激。”杨艳玲送护士出去,整个人开心得像是泡在蜜糖罐里,回来拉了把椅子坐到余徽晓旁边,拉着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余徽晓低着头,表情很严肃,“阿姨,老师,这件事先别跟杨乐说。” “为啥?哪儿有怀孕了不跟孩子爸说的?”杨艳玲一百个不理解。 “因为还不稳,万一出点意外,我不想让他伤心。”余徽晓抬头自己调整了一下输液的流速,然后撑着身子慢慢躺下来。 “一个男的有啥伤心的,那好事坏事都得面对。打小我就特烦他哭哭啼啼的毛病,这就得锻炼。不能惯着……”杨艳玲话到一半。 余徽晓打断她,“不,我说瞒着就瞒着。保不住就算了。保住了,就给他一个惊喜。” “你这……哪有这样的事啊?”杨艳玲有点着急了。 “大夫说了,不让刺激。”乔必行赶紧过来拉走她,等她离远了才跟余徽晓解释:“徽晓你别往心里去。” “没往心里去啊,只是就事论事。”余徽晓很平静地说,朝他们笑了一下。 杨艳玲叹口气,也不劝她了,“行,反正你们小年轻过日子,我们看不懂。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妈都听你的。那就这样,这几天我也不走了,帮你去你姥姥那儿盯着点。你什么也别想,好好听医生的话。” “嗯。谢谢……阿姨。” 余徽晓觉得好像应该叫一声“妈”,但从爸妈去世后,她再也没能开口叫出这个称呼,即使现在,也叫不出来。 杨艳玲没在乎,笑眯眯地帮她盖好被子,转身拉着乔必行出门了。 病房内重回安静,余徽晓闭上眼,揉了下微微隆起的肚皮,还好,很柔软。 这几天先兆流产的宫缩总是时不时出现一下,每来一次,余徽晓就紧张一次,导致现在只要躺下,她就会习惯性安抚一下宝宝。 13周的小宝宝已经可以产生轻微的胎动,像一只小鱼在水池里吐泡泡,非常温柔。 每次余徽晓拍拍它,它就重回安静。 他们还在互相熟悉着彼此,建立着彼此之间神奇的联结。 白天余徽晓不那么难受的时候,就拿出手机备忘录写一会日记。日记里记录着每一次检查的结果,关于宝宝的任何一点进步,都值得纪念。 积液减少了,激素水平的翻倍和稳定,出血情况好转,以及每一次胎心的监测的有惊无险。 她第一次有点理解为什么杨乐会对纪念日和仪式感那么看重,一次生日没陪他过就能记那么久。好像,确实,生活中的美好是需要纪念的。 宝宝的成长对她来说是一种鼓励,随着它慢慢长大,余徽晓第一次开始相信,自己也可以拥有一个家人。 杨乐那边的情况渐渐好转,等到脸色稍微恢复了,第一件事就是给余徽晓打电话。 余徽晓也欣然点开了接听。 就好像,俩人这段时间都过得好极了。 一脸微笑的两个人对着视频沉默了一会。两边视频,背景都是虚化。俩人也都没穿病号服。 “在干嘛?”余徽晓率先问他。 “在想你。” 余徽晓被逗笑了,“好几天没打你了是不是。” “嗯。”杨乐轻声说。 余徽晓听得浑身发麻,“你什么时候忙完回家?” “快了。” “什么叫快了,你不看计划吗?通告截止哪天就哪天啊?”余徽晓很理智地提醒他。 “回去有什么用啊,又见不到你。”杨乐委屈地说。 余徽晓唇角微勾,“也说不定能见到。” “真的假的?”杨乐吓了一跳。 “假的!”余徽晓故意说。 “你实验这么快就做完了?”杨乐问。 “差不多吧。” “怎么可能?” “真的,我在这边认识了一位新朋友,每天都在帮我,进度可快了。” 余徽晓说完,本以为杨乐能开心一下,谁知到这家伙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只关心:“男生还是女生?” “嗯……”余徽晓心里笑到不行,摸摸肚子里的小宝贝,谁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不过为了满足杨乐同学想要女儿的愿望,还是说:“女生。” 对面的杨乐长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心地笑了。 “就这么怕我跑了啊。”余徽晓漫不经心地看他一眼。 “别告诉我你真有这个想法啊!”杨乐胆战心惊地看着她。 余徽晓哈哈大笑,“你猜喽。” 话音刚落,余徽晓笑到想吐,不得已挂断了电话。吐完回来,才看到杨乐的消息。 杨乐发了一只表情包,拴住你.jpg。 余徽晓嫌弃地撇撇嘴,回复他:【不要光嘴上说说,有点实际行动好不好】 杨乐:【比如?】 余徽晓:【比如……父凭女贵,坏笑.jpg】 作者有话要说: 【1】表观遗传,指在不改变DNA序列的情况下,通过化学修饰等手段改变基因表达,且变化可遗传。 第85章 许愿树 说不出的想法 先前余徽晓对杨乐执着于要女儿这件事很是抵触,毕竟有悖生物学规律。 但是怀孕以来,余徽晓的内心开始动摇,也期待能要一个女儿了。 她喜欢做女孩,无论是之前坚定梦想努力工作的女生,还是现在陪着宝宝慢慢长大的新手妈妈,她都很喜欢。 她后悔那天的生理卫生课上没能继续多讲一点。 杨乐说女性在生命繁衍中比男性承担得更多,没错。但余徽晓回想起那天班上的女生们,在她开始提到月经和生育的时候,会集体眼神回避地低下头。 也许在她们眼里,这是很羞耻的事情。 但余徽晓很想告诉她们,不是。 月经和生育,都是女孩子的天赋,应该自豪,不应该羞耻。 她喜欢自己是个女孩子,也喜欢这种天赋。如果这个宝贝是个女孩的话,她也会告诉她,喜欢作为女孩的一切。 说来很奇怪,从她开始期待肚子里宝宝是个女孩的那天起,她的孕吐反应突然好了许多,嗜睡虽然还存在,但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现在就算对着手机屏幕看上一整天文献,也不会觉得头晕了。 反复确认了几天后,余徽晓终于能放心地跟徐若若他们取得联系。 虽然她人没出国,但课题毕竟跟她有关系,看其他人干活自己闲着,余徽晓心里过意不去。于是她打算在电脑上帮他们处理一些数据。 电话打给徐若若,徐若若没接。 余徽晓疑惑了一会,又打给崔博。 电话打了很久才接通,可是电话那头,崔博泣不成声。 …… 出国前几天,实验任务不多,徐若若主动提议去一处网红小渔村的许愿树打卡。 来之前她看了不少攻略,看网上说的天花乱坠,那里的许愿树,很灵。 于是,她有了一个十分荒唐的想法…… 一个,她永远说不出来的想法。 那天早上,她穿了一套白色的连衣裙,粉色的针织外套,和米色的小皮靴。 这已经是她在衣柜里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最像杨心的穿搭。 她还画了很淡的妆,努力把自己不大的眼睛画得像杨心那样楚楚动人,然后再画白一点,像杨心生病时的样子一样。 很想成为杨心的想法,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也许是杨心第一次来实验室时,崔博蹦蹦跳跳着出去的时候吧。 也许是崔博跟他说,杨心真的很好看的时候吧。 那天她真的顺着崔博手指的方向,站在窗边,看着那个美好的女孩,牵着导师和杨阿姨的手,微笑着走在校园里。 那一刻徐若若觉得即使她生着病,也好幸福。 一个长得好看的女孩,不管走到哪儿,都会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可是她从小就和大家眼里女孩子的美貌不沾边啊。 她不算白,也不算瘦,眼睛很小,脸圆圆的就像小苹果,平时一紧张还透着红。 小时候上学,班里男生看见这样的肉团子,都会吐槽她像青蛙公主。 她很自卑,也很生气。 但她的性格一直大大咧咧,又不敢得罪人。所以在其他人眼里,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样。 有时候她想,她有很爱她的家人,有自己喜欢做的事,人生有时候就这样一直糊里糊涂过下去也不错。 直到有一回,她看到杨乐和余徽晓走在校园的甬路上手拉着手,有说有笑。 那天她的实验做得很糟糕,还得了重感冒,咳嗽得很严重。 她裹着衣服,一声又一声咳嗽着跟在俩人身后,突然间很难过。 她想如果能像余徽晓一样,也能找到一个难过时可以说说话的人就好了。 昏暗的路灯下,空气里的微粒清晰可辨,它们成群地旋转着,仿佛也在嘲笑她的孤独。 徐若若站在路灯底下,昂着头,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往来的路人过了一批又一批,所有人都跟看傻子似的看她一眼,冷冷的就走了。 在繁忙的A大,优胜劣汰就是常态。 像她这种没能力没相貌没背景的“三无产品”,就活该被人群踩在尘埃里。 “好丢人啊。”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悄悄钻进她耳朵里。 徐若若撇着嘴一回头,看见崔博插着兜,就站在她背后。 被熟人拆穿的徐若若一下子更难过了,边哭边继续往前走。 偶尔回个头,崔博一直跟着她,但是正眼都没瞧她一眼,一直在低头玩手机,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他越是这样,徐若若觉得越羞耻,停下来,跑过去,红着眼睛,抽咽着质问:“你跟着干嘛?又不是你实验做不出来!” 崔博从手机里懒懒地回了个神,那双眼像没睡醒一般,毫不在意地盯着她,冷冷说:“不是答应我一顿必胜客吗?” “我难过成这样,你就想着让我请客?”徐若若彻底爆发,唾沫都快喷到崔博脸上了。 崔博闭上眼,等她说完了,才继续说:“你难过关我什么事?” 徐若若一个字不想说了,继续抽咽着,转身往前走。 崔博还继续跟着。 “都跟你说了别跟着了。”徐若若越走越快,“我答应请你必胜客,我答应今天请了吗?” “你是要请客的,是乙方,我才是甲方好不好?我说哪天请,你就要哪天请。”崔博不要脸地说。 徐若若抽咽着,停下来,回个头,觉得他说的好像有道理。 她是个很看重诚信的人,不想因为这种事落人把柄。 徐若若用纸巾擦擦眼泪,走过来,往校门口走。 “你干嘛去啊?”崔博问。 “不是去必胜客吗?”徐若若说。 “等过去我都要饿死了。”崔博要求还挺多。 徐若若很无语,又折返回来,“那你说怎么办?” “我点了外卖,你转我钱就行。”崔博说着朝医学楼门口走。 一头雾水的徐若若只能默默跟过去,怎么想怎么来气。 好在披萨很解压,吃上东西,人好多了。 本来是请崔博的东西,徐若若一口气吃了一半多,崔博自己只动了两小块披萨,剩下的时间都在专注手机游戏。 等徐若若吃饱了,才想起来关心崔博:“你怎么不吃啊?” “是你太能吃。”崔博低着头说。 徐若若接不上话,还是很生气。一气之下,干脆连给崔博留的那点披萨也吃了。 都吃完,徐若若擦擦嘴,豪爽地问崔博:“多少钱,我转你。” 崔博关上手机,很无奈地看着她:“东西都是你吃的,能算你请我吗?” “你……刚才叫你吃你不吃的!” “那是你傻!” 崔博说完,起身就往实验台走。 徐若若含着嘴里的半口披萨,跑过去追他,“我才不傻!” 崔博笑笑没说话,最后那笔钱也没转成。 那天晚上,徐若若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了好久,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所有人都可以嘲笑她,但是崔博,不可以。 崔博虽然没有杨乐姐夫好看,但……但已经是徐若若这些年见到长相最舒服的男孩子了。 他们是老乡,一起进实验室,一起轮转,一起定导,又分到了一个课题组。 其实每次跟他做实验的时候,待在他身边,徐若若的心跳都会变得很不规律,一会很快一会又会暂停。 她是一个很喜欢看偶像剧的人,但从来不敢奢望偶像剧的剧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是那天她在休息室,帮余徽晓调整计时器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某个计时器的下面,压了一张打印下来的照片。 照片上,是寂静月色下,举着花灯的杨乐和余徽晓。 两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无比幸福的笑容。 徐若若慌慌张张地把照片重新藏好,魂不守舍地坐回实验台旁边。 她难以克制地心生羡慕。 崔博过来,又打趣她:“不好好做实验,小心下回组会又挨骂。” 徐若若努了努嘴,重新拿起移液器,开始工作。 崔博看见她突然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小心笑出声。 “笑什么?”徐若若瞪着他问。 “笑你好骗。”崔博坐到她对面的实验台上,拿起自己的移液器,手一抖,直接掉地上。 “你还好意思说我,小心你下次组会没得讲吧。”徐若若心里翻了个白眼。 “我要有的讲你再请我顿饭?”崔博一边加样一边问。 “你怎么就知道吃饭啊。”徐若若很生气。 半夜回去,还是睡不着地生气。 虽然她现在可以在崔博怼她的时候怼回去了,但心里还是不舒服。 为什么晓姐喜欢一个人,就可以整天和他嘻嘻哈哈,被他哄着。 为什么她喜欢一个人,永远都是被指责。 她很委屈,但第二天看见崔博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想跟他说话。 崔博好像也死性不改地继续嘲笑她。 出国前的这段时间,徐若若被他惹急了,干脆忍了两天没理他。 出发前一天,崔博给她发消息,很随意地说:“那天跟你吵架的事,浅道一声歉。不良的团队氛围不利于之后的合作。” 道歉就道歉,浅道一声歉是什么意思? 徐若若的气消了一点,但没完全消。 可人到机场,再见崔博的时候,徐若若跟好了伤疤忘了疼似的,又能有说有笑的了。 有时候想想,她觉得自己好没出息。 还是说暗暗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一件很没出息的事情。 徐若若在飞机上考虑了很久,决定给这样没出息的自己一个交代。 她看到网上有一对情侣就是在许愿树下认识的。在此之前他们素不相识,只是因为他们的愿望牌挂得很远,却被风吹到了一起。现场有人发现,调侃了一句。他们互看一眼,几乎在瞬间被彼此吸引。 徐若若自己决定不了的事,打算让老天决定一下。 如果,她和崔博的许愿牌贴近失败的话,从今以后,这件事她就不想了。 但如果成功的话…… 她想了一路,惶然笑了笑。 她好像,从来就没计划过成功啊! 第86章 你在担心我吗(二更) 你…… 许愿树下,徐若若挂好自己的许愿牌,看着红色流苏飘在空中的样子,盯久了,眼睛酸涩。 崔博插着兜过来,把自己的许愿牌挂到离她很远的地方,朝下瞥一眼她,无所谓地道:“有什么好看的,多看两眼愿望也不会成真。” “谁……谁说的?”徐若若张口就狡辩。 阿绿兴致勃勃地过来,把自己的许愿牌随手一挂,然后好奇地看看身边两人,“你们写的啥?” “毕业呗,还能写啥?”崔博说。 “巧了,我也是毕业。”阿绿笑起来,转头又看徐若若:“师妹呢?” “不告诉你。”徐若若侧身挡住自己的许愿牌。 夜幕降临,海边的风阵阵变大,徐若若还站在树底下,一动不动。 她故意这个时候来,就是希望海风能够吹得再大一点。 “走啊,吃饭去,你不饿?”崔博问徐若若。 “你管我?”徐若若努嘴。 崔博冷哼一声,“饿死活该。” 徐若若心里翻了个白眼,还是没动。 崔博叹了口气,走到自己的许愿牌前,把它摘下来,握在手心里。 “你干嘛?”徐若若着急。 “不想许了,感觉凭我自己的努力,肯定能毕业。不想给老天爷添麻烦。”崔博说。 “怎么能说不许就不许呢?”徐若若眼睛圆圆地瞪向他,可她清楚,就算她再严肃再凶狠面对一个人,眼里也不可能带出半点恨意。每当她生气着急,眼睛里只有一种神色——可怜。 徐若若的眼泪噙在眼眶里,昂起头,悄悄咬着牙,一句话说不出来。 崔博冷冰冰地注视着她,看她的眼神慢慢有些奇怪。 “你许了什么愿望啊这么宝贝?”崔博招呼不打一下,上前抓过徐若若的许愿牌,攥在手里的瞬间,两人的许愿牌碰到了一起。 不是风刮的,没有天意,而是崔博自己,亲手让它们贴在了一起。 徐若若有点恍惚,可忽然间,破涕为笑。 崔博看了眼徐若若盯着的许愿牌,上面什么都没写。 “就这还值当盯这么久?你是不是有病啊?”崔博举着许愿牌,质问一般。 “要你管。”徐若若一把夺过自己的许愿牌,抿抿唇,戴好帽子,快步离开。 身后,冷不防传来一声轻笑。 “还是有些愿望,见不得人啊?”崔博问。 徐若若停下脚步,双颊羞臊地红,滚烫滚烫,她低着头,浑身软绵绵,再动身,步伐加快不少。 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离开崔博,越远越好。 “喂,说句真话就受不了了,就你这样怎么搞科研啊?”崔博在身后,又是嘲笑。 徐若若没听,仓皇逃窜,逃到半路,一个人抽咽着哭出声。 崔博没听到,也没去追。 今晚他们就住在小渔村。但直到很晚,徐若若都没回来。 阿绿找到崔博,在徐若若住处附近找了挺久,一个人影都没见到。最要命的是,手机也没带。 他们在岛上,信号本来就差,人生地不熟,两个人急得团团转。 就是这个时候,余徽晓的电话打来了。 崔博接到电话,一瞬间,泣不成声。 …… 崔博的故事说的不清不楚,余徽晓也听得一头雾水。 但即使不清楚事情全貌,余徽晓也能冷静给出解决方案。 “附近有旅行团吗?找个导游问问。”余徽晓提议。 看看表,晚十点,确实是太晚了,徐若若一个人很不安全,必须要尽快找到才行。 “行,我马上问。”崔博放下电话,按照余徽晓说的,还真找到了一位当地的导游。 导游找了不少人,大家分头找,四处喊着徐若若的名字。 终于,在岩石遍布的海滩上,崔博看到了一个人发呆的女孩。 徐若若蜷缩在岩石堆里,面朝大海,深深地低着头。 闷闷的抽咽,在看到崔博靠近的时候蓦然加重。 “你走。”徐若若捡起地上的石子,说扔就扔。 可惜扔的不准,非但没砸到人,还被崔博一个侧身接了个正着。 崔博赶紧给导游打电话,先说人找到了,收起手机冷笑了一声,“没出息。” “我没出息,就是没……出息。怎样?”徐若若抱着瑟瑟发抖的双臂,再次陷入抽咽里。 她好希望能加件衣服,或是有个人靠近,跟她说几句话,哪怕那个人不是崔博也没关系,至少能让她暖和一点。 可转念一想,她等了这么久,都没有一个人过来。 现在怎么还能有这种妄想。 她不知道今天许愿树的结果该不该信,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崔博。 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永远地锁进去,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喜欢任何人。 就让她的喜欢,丢进大海,沉寂一辈子。 她想着,眼泪止不住。 头埋在臂弯里,指甲掐着胳膊的肉,努力克制着呼吸但是无用。 “你走……”徐若若虚弱地说了第二遍。 崔博轻笑一声。 身后确实传来脚步声,不过不是往远,而是靠近。 徐若若心里一阵惊慌,抬起头,正要逃。 一件外套从天而降,披在她身上。 外套很宽大,罩住她刚刚好,挡风效果也不错,还带着一点体温的余热。瞬间,徐若若就不冷了。 反观脱完外套的崔博,抱着胳膊站在旁边,上下牙打颤,“还不快走?” 徐若若没反应过来,愣着神看他。 “快走啊,再不走我要冻死了。”崔博没管她,先一步往回走。 徐若若怔了许久才知道追。 崔博平时走的那么快,她想她一定追不上。跟在他身后的感觉,就像在追一阵风,抓一股清泉,每当她以为抓住的时候,松开手,还是什么都没有。 但是今天,徐若若小跑两步,很容易就追上了。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走到灯光稍亮的地方,偏头看见他眼睛微红。 “你……你哭了?”徐若若问。 “没有。”有些事,崔博不愿意说。 “就是哭了,我都看到眼泪了。” “你好好学生理学了吗?人流泪可以有很多种情况。”崔博沉着脸说。 很快到了住处,所有人都过来问徐若若怎么样。 徐若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刚的任性,只能挨个道着歉。 大家看见没事,纷纷回去休息了。阿绿打着哈欠也回去了。 外面只剩下她和崔博。 徐若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感谢还是该安慰,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外套脱下来,忍着冷,递给崔博:“我回去了。” “好。”崔博伸手接外套,不经意,碰到徐若若一只手。 瞬间,两只手朝着自己的方向后撤了一下。 徐若若的脸,再度烫到不行。 “对……对不起。”徐若若赶紧道歉,转身就要逃跑。 可那只手趁人之危,就在她慌乱时再度抓住了她。 “崔博,”徐若若声音软下来,“你干嘛?” 崔博没说话,拽过那只手,突然抱住她。 低沉的抽咽声维持了很久,突然迸发,大哭不止。 “你他妈能不能不乱跑!”崔博哭着训她,试图很严肃。 “你……还好吧?”徐若若只觉得好笑。 “你他妈,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崔博骂得越来越难听。 可是好奇怪,徐若若这次一点也不生气。 她麻木了一会,心脏跳得很快,需要缓解许久才知道伸出冻僵的一双手,反向抱住他。 她想问:你是喜欢我吗? 可是她问不出口。 话到嘴边,变成了,“你在担心我吗?” “你觉得呢!”崔博气急败坏地松开她,扯过衣服,披在身上,最后瞪了她两眼,后退,快速地后退,然后果断逃离这里。 晚上,徐若若无论再发什么消息,崔博都没有回。 …… 第二天一早,余徽晓被宫缩折磨醒,被迫被送去做胎监,半梦半醒地,她想起来先给徐若若打个电话。 这回接了,是徐若若。 “你没事吧?”余徽晓也担心了一晚上。 “没事,姐。你怎么样,病好点了吗?我听宣琳姐说,你还没出院呢?”徐若若反而担心她。 余徽晓不好意思地笑笑,看在徐若若是自己亲师妹的份上,这才打算摊个牌,“其实吧,我怀孕了。” “怀孕了?!!”徐若若那边的嗓门特别大。 崔博和阿绿听了个正着,赶紧凑过来问,“谁啊?” “晓姐啊,还有谁。”徐若若语气里全是震惊。 “我的天呐,我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我看看,热搜怎么没有呢?你们这是不是大明星啊。”阿绿吃瓜的本能一上来,赶紧翻手机。 “嘘!还没跟杨乐说。”余徽晓压低声音说。 旁边听到的护士微笑一下,也没多问。 “不是,你这就不对了,你这是给人家怀的孩子,你不跟人家说一声?”阿绿试图教育一番。 但余徽晓及时打断,“这是给我自己怀的孩子,愿不愿意跟他讲是我的事,ok?” “就是,晓姐自己的孩子。”徐若若在那边帮余徽晓说话,抢过自己的手机又说:“姐你放心,帮你保密。估计,你是等着给姐夫一个惊喜吧?” “不告诉你。”余徽晓忍着笑,偏就不说。 电话挂断,胎监也结束了。 今天的指标相对正常,属于虚惊一场。 “那什么时候能出院啊?”余徽晓在医院快憋疯了,现在只关心这一件事,“马上要春节了,总要放我回家过年吧。” “家里有人照顾吗?”医生还是同样的话。 “可能……还没有。” “那就安心在这儿待着吧,什么时候胎盘涨上去,不出血了,咱们再说。”医生就是不松口。 余徽晓撇撇嘴,心里有点难过。 第87章 余徽晓你变了(三更) 逐…… 春节前夕,同样的问题,余徽晓又问了医生一遍,还是得到一样的答案。 她给杨乐打电话,问问春节能回家不? 杨乐本来没计划她春节回来,正好打算在家休养三个月的。但听她现在这意思,是要回来? “你回家吗?”杨乐反问。 “不一定呢。”余徽晓如实说。 杨乐看看打了钢板的脚踝,一时半会很难好,余徽晓现在回来,肯定发现。她在忙课题,不能给她添麻烦。 于是杨乐试探性地问了句:“要不你晚两天回来?” 余徽晓双目微眯,察觉事情不妙,“你不会在家搞什么破坏了吧?嗯?” “我……”杨乐有些吞吐,“保证没有。” “或者趁我不在,到外面偷腥去了?”余徽晓轻描淡写地说。 杨乐听完却有点生气,“基本的信任呢,余徽晓同学?” 余徽晓冷哼一声,“没有哦。需要实际行动哦。” 杨乐听到“实际行动”,突然想起她那天说的话,哭笑不得,“父凭女贵?” “嗯。”余徽晓浅笑。 “那我也得能见到您才行啊,你叫我隔空怎么变个女儿给您。”杨乐委屈地说。 “自己看着办,只要结果,不在乎过程。”余徽晓大言不惭。 “好吧,”杨乐乖巧答应了一声,安静几秒后,开始对着手机发出各种奇怪的啵啵声。 他……他大爷的。 余徽晓吓得扔掉手机,正巧被进门的护士撞了个正着。 “什么声音啊?”护士问。 听到陌生声音,杨乐赶紧选择闭嘴。 余徽晓捡起手机,一脸为难跟护士解释:“我手机……那个……坏掉了。” 不是手机坏掉了,是老公坏掉了。 但余徽晓没脸说。 余徽晓闭上眼,直到护士离开都没缓过来。 杨乐笑了一声,问她:“谁啊?” “啊,同事。”余徽晓赶紧瞒谎。 杨乐这才意识到,好像从余徽晓出国以来,从来没给自己发过国外的图片。 “你们最近实验很忙吗?”杨乐问。 “忙,非常忙。”余徽晓赶紧说,以防他出什么幺蛾子让自己拍照自证。 “那好吧,照顾好自己。”杨乐最后,隔空亲了她一口。 “丢死人了杨乐。”余徽晓抱着手机躺到被窝里。 “不丢人啊。”杨乐语气很轻地说,“喜欢你为什么是丢人的事。” “亲亲就很丢人了。”余徽晓提醒。 “亲亲只是喜欢你的一种方式。” “滚蛋!”余徽晓还有更难听地等着他,怕他接受不了,自己先把电话挂了。 好幼稚啊好幼稚。 就这样她怎么能相信杨乐能当爸呢? 深夜躺在床上,余徽晓安抚着肚子里的小宝贝,悄悄地问它,想不想爸爸。 小东西很给面子地动了一下,仿佛在告诉她,想,想极了。 余徽晓笑着拍它一会,“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你的傻爸爸了。所以你要乖乖的,好好地长大,这回不要离开妈妈,好不好?” 小东西没再动,贴心地提醒她,该睡觉了。 那天晚上,余徽晓难得睡了一个安慰觉。 除夕当天,医院食堂煮饺子,护士送了她一盒,顺便问问能不能要她一张签名。 余徽晓有点疑惑,“杨乐的可以,我的有啥好要的。” “不不不,就要你的。”小护士很坚持。 在余徽晓住院以前,小护士对她还不是很熟悉,只知道她是杨乐的老婆,艺焕大小姐。 但是两个月相处下来,小护士突然对她心生崇拜。 不是因为她保住了一个几乎不可能保下的孩子。 不是因为她孕反严重还坚持学习工作。 也不是因为她没人陪伴一个人挺过了这么难的时光。 而是因为她不在乎。 小护士在产科待得时间也不短,见过不少孕妇。怀孕这事本来就因人而异,跟开盲盒一样。有人全程没啥反应,有的就得一直卧床到生,但是大家无一例外都很焦虑,担心宝宝不好,担心自己身体,担心家里家外一大堆事。 但余徽晓好像有点不一样似的,每天还能专注地考虑自己该做什么。 就好像这个孩子的到来,只是在她人生轨迹里锦上添花的一小环,并没有造成天翻地覆的大变动。 余徽晓笑着摇头,“都会焦虑的,只是我不太擅长表现。” 每次焦虑的时候,她就提醒自己一下,孩子既然能着床,就已经经历了一大波生物学筛选,它是优秀的,一定能活下来,今天能好好的,明天也会好好的,度过一天就是安全一天。 先前她对自己要求很高,任何事情都力求完美,最好完全不出错。 但是最近,她开始把自己的要求放低。她能选择做一位母亲,已经很伟大了,没必要再接受任何的挑剔和苛责。 她跟小护士解释完,小护士还是坚持要她的签名。 余徽晓没办法,才给她签了一个。 她已经很久没有握过笔,真握笔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些天,手浮肿了这么多,圆胖圆胖的,很难看。 她攥攥手,有点难过。 除了手脚的浮肿外,最近肚子也大了许多。胎盘位置好转后,医生允许她起身走点路,但走得稍多一点就会宫缩。一旦宫缩,她又要被强制休息。 除夕当晚,余徽晓没能顺利出院,就想着给杨艳玲打个电话,问问姥姥的情况。 杨艳玲让她放心,还问要不要她过来照顾。 余徽晓说不用,但是请杨艳玲跟姥姥说一声,她要做母亲了。 虽然可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但余徽晓就是想告诉她,她想让姥姥放心,现在的她已经有能力拥有一个自己的家。 她会幸福的,一定会幸福。 她打着电话,眼泪默默地淌下来。 之后的几周,她像打仗一样,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检查,四维大排畸结束,她拿到了宝宝的第一张正面照。 看不出来像谁,但还蛮可爱。 宝宝闭着眼,正在嗦手。 医生说宝宝很健康,这表明她在医院折磨了快三个月,终于可以逃离了。 出院时间定好后,她谁也没告诉,先给杨乐打电话。 就说,她要回国了,到时候去机场接她一下。 …… 杨乐收到余徽晓消息时,人就在机场。 两周前,他的脚伤好得差不多,刚可以下地走路了,就马不停蹄地去客串了一部戏。 杨乐的想法很简单,他想把所有工作集中做完,等余徽晓回来的时候好好陪她一段时间。 好巧不巧,正要回家,余徽晓就要回来了。 杨乐抑制不住心里的小激动,赶紧回了一个“好”,然后问问航班的具体时间。 余徽晓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还没查,转头问徐若若,回来的航班买的哪趟。 徐若若那边数据收集得很顺利,本来也计划这两天回,就直接把自己的航班号发给了余徽晓。 两边顺便视了一次频,余徽晓把在住院期间处理的数据跟徐若若交代一下。 数据说完了,视频电话迟迟不挂。 对面那三人都关心:“晓姐你还好吗?孩子还好吗?” “放心吧,好着呢。”余徽晓微笑。 “可不能出什么事啊,你要出点啥事,老乔那脾气不得瞬间失控。”阿绿说,“我还指着到时候孩子生下来认我一干舅舅呢。叫老乔早点给我毕业。” “不行,要认也是先认我这个干姨。”徐若若拍着胸口说。 “孩子出生我随200,叫干舅舅。”阿绿拍桌说。 “我……我随300。”徐若若不甘落后。 “500!”阿绿继续涨价。 “800。”徐若若心疼得声音都抖了。 余徽晓被他俩逗笑了,心想这也不冲突,有什么好争的。 几天后,余徽晓扶着腰,慢吞吞地换衣服,收拾,整理出院的各种东西。都怪她没有先见之明,入院时带的衣服好多都偏小了,特别是裤子,现在临时出去买也不合适。 余徽晓没办法,只好找简宁救急一条。 简宁拿着裤子过来,找到妇产科,看见余徽晓,气不打一处来,“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闺蜜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余徽晓笑得快岔气,先不理她,拿上裤子,去卫生间穿。 “你现在怎么学这么幼稚了?住院都不打声招呼?”简宁在卫生间门口一个劲抱怨,“真是逐渐杨乐化了啊!” “能听你嘴里骂他一句,也是难得。”余徽晓说。 “少挑起矛盾啊。我可没骂他,我是骂你。人家杨乐现在可努力了,你没看新闻吗?” “没。”余徽晓没有看新闻的习惯,特别是娱乐新闻。反正热搜词条滚来滚去,都是那么几个认识的人,有杨乐也不奇怪。 “你们家杨乐前段时间录节目,好像受伤了。”简宁随口提了一句,“你是不是早知道?” 卫生间的门忽然打开了,余徽晓一脸愕然地走出来,“什么受伤?” “热搜词条很快就被压下来了,后面我看也没再提。那估计……是假新闻吧。这么大事他不可能瞒着你,他又不是你。”简宁帮她理性分析。 但余徽晓的心突突跳,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她想起这些天杨乐视频的时候总是搞各种小动作,虚化背景啦,地点隐藏啦,还叫她晚两天回家,显然是有鬼。 余徽晓着急去拿手机,走到床边,差点绊倒。 简宁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你淡定啊,住了这么久的院,不能白花钱。再说了,就算人家瞒着你,你怀着孕,不也瞒着他吗?” “这不一样……”余徽晓想反驳,但声音还是弱了下去。 他们约定过不知道多少次不许隐瞒,但好像每次都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 就像冬季森林里的小松鼠,专注地把每颗松子藏起来。 不管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只要有可能伤害到对方的,都要刨个坑深埋地下。 只要他们还相爱,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松子埋起来,几个冬天都吃不完。 余徽晓想着愣起神,简宁赶紧拍拍她,“先别想了。到底怎么回事,到机场不就知道了?他答应来接你,就肯定会来啊!” 第88章 这是啥啊?(正文完) 你…… 去机场的路上,余徽晓始终有些恍惚。 她想现在就给杨乐打电话问一声,但想想已经拖了这么久,什么伤都该养好了。 余徽晓闭眼平复一会,还是又担心又生气。 宝宝好像跟妈妈共情一样,动得很欢实,整整一路余徽晓没一刻是舒服的。 简宁陪着她,拉拉她的手,冰冰凉。可简宁半点不心疼,只觉得想笑。 “去年这个时候,是谁跟我说你俩都能怀孩子了,还有啥不能说的?”简宁一针见血,“你们俩这是造假造出习惯了?假恋爱假结婚,互相帮个忙都鬼鬼祟祟,出了事呢,俩人又都不长嘴。我发现不仅你变得像杨乐了,杨乐也越来越像你了。” 余徽晓不说话,单手稳住羽绒服下不时颤动的肚子,看向窗外。 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也可能,一半一半。 她想起怀现在这个宝宝的那天晚上,杨乐不舍地趴在她身上取暖,她和之前许多次一样,抬手想推走他,但手抬起来,按在他起伏的胸口,没忍心。 可杨乐却像懂了他们之间的暗语一样,以为她累了,乖乖躺到旁边,重新抱住她。 她渐渐习惯了被一个人黏在身边,而杨乐也渐渐习惯了分寸感。 在一起之后,他们都在各自好好地成长。 两年前重见杨乐的时候,余徽晓还把自己关在失去父母的阴影里不可自拔。是杨乐一点点把她从深渊里拉了出来。期间她每一次想逃避,想退缩,也是杨乐一直支持她鼓励她。 有一次她在实验室发呆,鬼使神差地问徐若若:“如果喜欢一个人,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不管对方怎么羞辱你逃避你,把你拒之门外,你都要忍着,支持他继续走下去。你还会继续喜欢他吗?” “如果他值得我喜欢的话,我一定会的。”徐若若一脸天真地说。 余徽晓没再继续问,只是思考,对杨乐来说,喜欢自己是不是一件值得的事。 于是有天晚上视频通话,余徽晓很直接地问了杨乐。 杨乐反问她,“你觉得是吗?” 余徽晓眯着眼睛,半生气地说:“问你问题就老实回答。” 杨乐呵呵呵笑起来,“那我觉得不是。因为余徽晓同学还不够喜欢我。” “还要怎么喜欢啊?”余徽晓气不过地说。 “亲亲抱抱举高高,宠幸我关爱我……”某狗躺在床上来回翻滚。 趁早滚蛋吧。 余徽晓看不下去,赶紧把视频给他挂了。 过了一会,杨乐才正经起来发消息: 【其实世界上有些事情,没有值得与不值得,如果足够喜欢的话,再不值得的事情我也会试一试。】 【只是恰好,你值得我喜欢而已】 当时余徽晓看到消息只觉得肉麻,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嘴角还是不自觉扬了上去。 如果说曾经,杨乐作为小天使,把她从暗无天日的世界里领了出来,那么往后,她也愿意变成杨乐的小天使,永远守护着他。 那么作为杨乐同学的小天使,她是不是,不该生气了? 余徽晓这样想着。 回忆让她的心情暂时好了一点,肚子里的小宝宝也跟着听话许多,不再瞎闹腾。 这次看在宝宝的份上,余徽晓暂时不打算计较,只要杨乐人还好好的,她就不生气了。 …… 前不久马思思和黄莘回国参加综艺录制,顺便把给两边的戒指都带了回来。 两人遵守各自的约定,都对对方保密。 前天,黄莘隔着时差给杨乐发消息:“徽晓回来了吗?戒指你打算什么时候给?” 好问题。杨乐躺在床上苦思冥想。 起初他打算等制作组有空的时候,趁着拍摄他再给,好把这次纪念性的求婚记录留念。 但是现在他完全不考虑记不记录的问题,他很担心余徽晓的人。她的身体和她的心情。 他们太久没见了,见不到她的每一天杨乐都很忐忑,因此一切能让她开心的事都宜早不宜迟。 最好见到她,就给她。 这个想法杨乐只对黄莘说了,可黄莘却在和叶敏生的一次沟通中不经意间把杨乐的想法透露了出去。 这么好的卖点叶敏生怎么会放过? 叶敏生给杨乐打电话,等余徽晓回来第一天,你直接去机场,就在机场求婚。 摄像什么的不用担心,他安排,很隐蔽。 临时被赶鸭子上架的杨乐吓了一跳,说准备就准备。 综艺拍摄地点在北京郊区的一套小别墅。之后的几个月,几对嘉宾cp会在这里同居。 这边黄莘和马思思刚入住,杨乐就马上过去踩了个点,顺便把戒指取回来。 一颗精巧的小钻石镶嵌在镂空的银色DNA里,宏观与微观,过去与未来,连接融合,闪闪发光。 听到杨乐和黄莘楼下“密谋”,马思思也赶紧发消息问余徽晓:【戒指好了,怎么给你?】 余徽晓想想看,既然要吓吓狗子,当然要一见面就给。 于是余徽晓这边刚到机场,制作组的执行导演就悄悄找到她,把马思思拜托的戒指交给她。 导演领她出机场,门口停下,指着机场外零零散散拿着相机的粉丝们,叫余徽晓过去。 余徽晓没懂,“杨乐呢?杨乐不在吗?” 导演微笑:“过去就知道了。” 余徽晓半信半疑,先把自己精心呵护了五个月的球在宽大的羽绒服下藏好,然后假装和往常一样,往外走。 杨乐穿着羽绒服站在粉丝堆里,怀里抱了一捧鲜艳的红玫瑰。余徽晓靠近之前,杨乐正沉迷和粉丝闲聊。 闲聊可以缓解紧张,虽然他也不知道结婚这么久了,求个婚为什么还会紧张。余徽晓又不会不答应。 粉丝中有人眼尖,一下认出了过来的余徽晓,大喊了一声【嫂子来了】。 现场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余徽晓。 杨乐抑制着心里的小激动,赶紧走流程。来之前他排练过好几遍的,单膝跪地,戒指给她。 本来挺正常的一套动作,众目睽睽之下,杨乐脸红了。 “你干嘛?”余徽晓退了半步,也脸红了。 粉丝中间各种起哄。 “娶你啊。”杨乐抬起头,憋着笑说。 哪有求婚说肯定句的啊,余徽晓简直无语。 “你行不行啊,不行我教你,这种时候应该问愿不愿意嫁给我,ok?” “不,威胁你嫁给我!”某人不讲道理地说。 “哇,哥哥A上去了救命!” “晓姐快打他!” “打他打他打他!!!” 粉丝们嘻嘻哈哈。 “真打啊?”余徽晓问大家。 “真打!!!”粉丝们不嫌事大。 “不是,你们都是我粉丝吗?”杨乐很无奈地回了个头。 大家就笑。 余徽晓的巴掌就在这个时候从天而降,却在碰到杨乐脸颊的时候轻轻抚摸,捏住他的下巴,转过他的脸。 余徽晓微微弯腰,拉下杨乐的口罩,对着嘴唇,吧唧亲了一口。 “余徽晓你……” 被偷袭的杨乐捂住嘴唇,一脸懵。 “我好爱你。”余徽晓说着从兜里拿出为杨乐准备的戒指。 在一众粉丝热烈的欢呼下,他们分别打开戒指盒,一瞬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虽然余徽晓和杨乐,谁也没打算定制对戒。但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完美匹配的一对戒指。 俩人还来不及问对方怎么回事,就被粉丝继续起哄着戴上。 杨乐拉过余徽晓的无名指试了半天,但是怎么也戴不上去。 他不知道余徽晓怀孕浮肿得厉害,手比之前大了一圈,早就不是之前的尺寸了。 “要不先试试你的?”余徽晓把属于杨乐的戒指戴在他手上,偏大很多,同样很不合适。 她也不知道杨乐受伤住院,一口气瘦了十几斤,现在也没补回来,精瘦精瘦的手指也不是之前的尺寸了。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余徽晓心疼地看着杨乐。 “那你怎么解释你胖成这样?”杨乐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俩人呆滞原地,互相都很尴尬。 可粉丝的起哄还在继续,录制也没停。 余徽晓灵机一动,悄悄把两人的戒指交换一下,这回都能戴上,还挺合适,总算是没白花钱。 俩人手牵手面对粉丝,笑容甜蜜。 实际内心此刻已经八百个大问号。 “说好的有事不许瞒我的啊?”余徽晓一边假笑,一边从牙缝里小声挤出一句话,心里想了一百句道理要好好跟他谈,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先斩后奏。 杨乐半点不上当,反问她:“你先坦白,我就坦白。” 余徽晓冷哼:“我才不坦白,这是惊喜。” “什……什么惊喜?”杨乐一头雾水。 “抱一下!”粉丝们说。 “抱抱晓姐!” “抱一下,就一下,给你们拍照!” 杨乐和余徽晓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抱在了一起。 就是抱住余徽晓,杨乐才觉得不对劲。 “余徽晓你衣服里塞啥了,还这么大只?” 余徽晓松开他,差点一个白眼给他,“你的崽啊!” “我的……啥?”杨乐一脸懵,跟被风吹傻了似的。 余徽晓不愿意跟傻子多废话,裹紧衣服,一把推开他,大步流星往前走。 杨乐这才反应过来,扭头就追。 “余徽晓,你慢点!”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hhhhh就停在傻乐乐这里啦,宝宝番外生,婚礼番外办,其他人物的结局番外交代。番外两天后开始更,前方高甜预警哦~栗子有强迫症,主要人物结局都要交代,如果有不喜欢的,大家跳着看番外就好。感谢宝贝们的陪伴,看到这里的评论区打个卡,三天内,有红包~另附赠以下私人定制大礼包:晓晓的能力,杨乐的颜,肖珊的名气,叶总的钱,外加心儿大难不死的超级无敌好运气,万事顺心,余生喜乐。祝各位看文的小伙伴天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