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首辅刘向坤》 第一章 圣人不是人 本人大名刘盛,乳名小官儿。 之所以姓刘是因为俺老子也姓刘。他是我们村里唯一的铁匠,打我下手很重的! 每每想起他那一双粗壮有力的大手,我就止不住地浑身汗毛倒立。 打完铁再来打我,我浑身上下连骨头包上皮肉哪有铁硬啊? 有时候吃痛之下,我想改名换姓,和老爹脱离父子关系。 想了想,他一定不会答应。 我还得冒着生命危险,至少得再挨一顿揍,况且似乎完全没那必要。 父母之所以给我起乳名小官。我猜想有两点原因:其一,不叫屎蛋儿,狗剩儿之类的,说明他们有一定的文化水准,这很难得。 因为村子里大家普遍都没什么文化,给孩子起的名字一个比一个难听。据说小名起的越难听越好养活,我们村还有一个叫鳖盖的小孩,就差叫马桶盖儿了。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里,他们竟然也不担心养不活我。 其二,他们对未来的生活充满美好的希冀和憧憬,望子成龙。 估计没敢指望我将来大富大贵、光宗耀祖。 只要好好读书,将来能混个一官半职,安身立命即可。 我还没到上私塾的年纪,他们就经常拿各种圣人之言教育我。 鬼知道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这许多讨厌十足、令人唾弃的圣人!和草丛里的蚂蚱似的胡蹦乱跳。 我的爹娘在对我的教育问题上有时候会闹一些小摩擦。 因为我的铁匠老爹手劲太大,时常揍的我原本浑圆可爱的小屁股青一块紫一块,有时候趴半天我才能起床下地。 这确实有点太过分了,连充满正义感的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有时候把我打急了,我甚至下决心将来等自己长大了也揍他一顿解解气。huαんua33 但担心自己确实打不过,只好作罢。据说隐忍是小孩子的最高境界! 俺娘就心疼我,忍不住责骂他眼神不好,分不清铁块与屁股,锤打两者的力度和方式要有明显的不同才成。 但大多数时候他们俩是一个鼻孔出气。所谓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俺娘也揍我。但好在她手上力道轻的多,揍我的次数也相对少些。 所谓有得必有失。她有时候急了,手边抓着什么就不管不顾地朝我扔过来。有一次忘了什么原因,她随手扔了一根儿木棒打过来。正砸在我小腿肚上,当时那里就青紫了一块。 为此事后她还难过地把我搂在怀里,感伤落泪。向我赔礼道歉。 反倒是我有些过意不去了,因为一点也不疼不说,我还觉得挺好玩的。 知道小狗为什么总是喜欢摇着尾巴去追主人扔出去的飞盘吗? 因为它觉得挺好玩的! 而且我心里早就原谅她了。 更万幸的是…… 那亏着不是一把锋利的菜刀! 否则我这一辈子都只能独步天下,横行无忌了! 所谓不打不成器。棍棒之下出孝子。这两句混账话好像都是圣人说的? 自己的亲儿子打就打了呗。想开了就是那么回事儿。 天下哪有不挨揍的好孩子?挨揍的都是好孩子,只有好孩子才会挨揍!这是我自己总结的道理。 与那些狗屁圣人无关。 此刻我正站在村头高高的土墙上,浑身颤抖着面临人生的第一次生死抉择。 站在我对面狞笑的,是村里两个出了名的坏小子——刘向乾、刘向坤兄弟俩。 我一般不常和他们这两个坏蛋玩的。今天也不知抽了哪根筋,尾随着他俩玩了起来。结果就中了他们的圈套。 这面破败的土墙很高。而且看上去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倒塌。虽然爬树、上房揭瓦的活我平日里没少干过,但这面高高的土墙是第一次爬。 眼看那小哥俩动作利落的爬了上去。我自然不甘落后,鼓足了勇气迎难而上。但上来之后我立马后悔了。低头望向下面好像是深不可及的深渊。这要是不小心摔下去,缺胳膊断腿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正踌躇间猛一抬头。却见走在前面的刘向乾、刘向坤兄弟俩狞笑着转回头来。弟弟刘向坤在前,哥哥刘向乾站其身后。二人同时用不怀好意的眼光死死盯着我。 论年龄,刘向坤与我同龄。他哥哥大我们一两岁。 刘向坤呲着牙开口道:“跪下一人叫我们一声爷爷。否则,我兄弟俩把你从这里推下去。就问你怕不怕?” 我是真怕了。 在脑海中我飞快地对当前极为不利的局面做出了客观而理智的分析、判断:打?以一敌二肯定是不行的。除非抱定必死之心。这明摆着是欺负人嘛!我家就我这一个儿子,保命要紧! 虽然父母不止一次用圣人之言教导过我: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是我真顾不了那么多了。宁可负重前行,也要坚强地活下去成了我此刻唯一的信念。 于是我认怂了。涕泪横流,双膝发软地跪了下去,更丢人的是:此刻我完全是情不自禁地尿了裤子。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记得哪位圣人说过,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只是可惜了俺娘给我做的那条新裤子。一个补丁都没打呢。 唉!所谓圣人,原来他妈的都不是人啊! 那兄弟俩看到我被吓破胆的样子,立刻喜笑颜开,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嘻嘻哈哈地拍了拍手。依次溜下了高墙,扬长而去。 回家之后,我没敢把这件糗事告诉爹娘。只是因为尿湿了的新裤子,免不了挨了一顿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忘了这是哪位圣人说的。 还好上苍没有让我等那么久。 夏日炎炎,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村东头不远处有一条大河流过。河水平缓,清澈见底。 每当酷热难耐,村里的半大小子们都会冒着回家挨揍的风险来这里纳凉戏水。 我虽然也为此没少挨过打。但如今,已深习水性。村里常和我一起玩的小伙伴们甚至送我了一个好听的雅号:浪里小白龙。 记得有一年上游曾发大水。我憋了一口气,深潜水底,从下面的石缝里捞出了一条被冲晕的大鱼拿回家里。那天我娘很开心,把鱼炖着全家一起吃了。还破天荒没有修理我。也没有向我那铁匠老爹告状,等于悄悄免了我的一百杀威棒。我忽然就觉得:世上只有妈妈好! 这日午后我正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戏耍,刘氏兄弟也来到了河边。 我知晓这两个呆瓜都不会游水,心中便有了计较。 我快速游到岸边。极力鼓动他二人脱了衣服下水玩耍,水里可是真凉快、真舒服,天堂也不过如此。 这兄弟俩恐怕早已忘了不久前合谋欺侮我的事儿,并未多加防备。 老大还是警觉了点,死活不肯脱衣服下水。弟弟刘向坤终于没抵挡住我花言巧语的诱惑,脱光了衣服下了河,却也只敢立在浅水处用双手击打着水面玩。 这条大河表面上波澜不惊,岸边浅水处不过齐腰深。但我深知河中心埋两个大人不成问题。 见是如此光景。我只好又游回岸边,靠近刘向坤身侧,趁他不留神的当儿,猛然伸手拽着他的双臂向河中心游去。 他猛然愣了一下,随即挣脱伸出双手死死抓住我的双肩,显然已经有点怕了。 我不给他松手的机会,闷着头只管往河中心游。到了河流的中心,我双肩猛然一抖,他只能无力的伸出双手在水中胡乱挣扎。 我一个鹞子翻身伸手抓到了他的头发,尽量装出一副面目狰狞的样子,恶狠狠的对他吼道:“叫我十声爷爷,否则我让你淹死在水里!”。 他明显是吓坏了,一边无奈地拼命挣扎,一边瞪大惊恐的双眼,像完全不认识我似地盯着我的脸。同事当仁不让,毫不客气地大口大口地喝着河水。 岸边的刘向乾发现了情况不对,因为不会水他又不敢跳下来救他的弟弟。情急之下,他捡起来几块岸边的小石子儿向我扔了过来。 虽然没有打到我,但是我很生气。他娘的在水里可是老子的天下,尔等竟然还敢如此造次! 我双脚踩水将半个身子露出水面,抬起胳膊指着他喝道:“你再敢扔一块石子儿过来试试,我要让你的弟弟永远葬身水底,连尸首都找不着!”。 他完全被唬住了,高举着双手过头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此刻我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我若不伸手搭救,刘向坤必死无疑。但他毕竟是我拖下水的,如果真让他淹死了,俺那铁匠老爹一定会毫不犹豫打死我! 一命换一命是不值当的!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我与这俩兄弟之间并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 略施惩戒让他们俩以后不敢欺负我就行了。想到这里,我把已经开始下沉的刘向坤一把拉出了水面,从容淡定地向岸边游去。 到了岸边我把他拖上岸,这小子连惊吓带灌了一肚子水已经翻着白眼晕了过去。他哥哥气恼之下,握紧双拳朝我扑了过来。 还没扑到我身前,我便点指着他大声道:“你今天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就把你们哥俩都推到河里去。不信试试看!”。 当哥哥的犹豫了一下,便停下脚步松开了紧握的双拳。他低头看了一眼胞弟,又抬头迟疑的问我:“你把他怎样了?他怎么不会动了?万一有个好歹,让我如何回去向爹娘交代?” 我信心十足的回答道:“没事儿,他只是口渴难耐喝水喝太多了,你使劲儿按着他的肚皮让他把肚子里多余的水吐出来就好了!”。 刘向乾还是极其不甘心地瞪了我一眼,恶狠狠地嘀咕道:“但凡他有一丁点闪失,我就和你拼命!”。 我毫不客气的回敬道:“你少来吧!若不是我把他从河里捞上来,就凭你个旱鸭子,他早淹死了!算起来我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刘向乾又气鼓鼓的瞪了我一眼,还想张口和我理论。但转念一想,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俯下身在弟弟鼓胀的肚皮上使劲摁了起来。我则跑到一边儿撒尿画圆圈玩。 片刻之后,刘向坤哇哇吐了几口水,睁开双眼醒转过来。 我也才暗暗松了口气。真淹死了事儿可就大了! 待那小子终于缓过劲儿爬起身来,这小哥俩也始终不敢再向我发难。 当弟弟的灰溜溜地穿上衣服,尾随着他哥哥垂头丧气地向家里走去。 从那以后,这兄弟俩再没有敢欺负过我。反而看上去对我客气了许多。只是刘向坤落下了一个病根儿,从此怕水。 江河湖海小河沟他都躲得远远儿的,一辈子都没有学会玩水。丧失了不少生活的乐趣。 原本成年人有成年人的世界,孩子有孩子们的世界。 这两者也本是完全不相干的。可总是有些不争气的熊孩子们去打破这两者的界限,为了小孩子之间的一些小矛盾向父母告黑状,这种不良行为自然会遭到小伙伴们的一致唾弃。 不幸的是,刘家兄弟正好属于这种不争气的熊孩子。 他们的父母惊恐气愤之下,又找上门来添油加醋告诉了我的爹娘。 我爹当时就气的说不出话来,俺娘也不再护着我了。 更过份的是,当我爹抡起他的大巴掌把我按在床上猛揍我的小屁股时,俺娘还在一旁摇旗呐喊、火上浇油:“揍他!他活该挨揍。这次我保证不拦着你了。偷着下河不说还差点闹出人命,这要是不管,长大他还不反了天了!”。 挨揍的滋味的确不好受。 但是挨揍与挨揍之间还是有细微而明显的差别的。 只有足够聪明而敏感的孩子才能感悟到两者之间的差异。 有时候挨揍,那是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心灵和肉体都遭受了重创与摧残。 但这次挨揍,虽然屁股上火辣辣的疼,但我的心理上是很舒坦的,甚至似乎还有一种洋洋得意的自豪感! 放眼整个天下,能泰然自若、甘之如饴、坦然承受俺老爹爆火一般猛烈铁砂掌的舍我其谁?! 虽表面上哭的稀里哗啦、梨花带雨,但是我的内心依然充满阳光与倔强! 我刘小官儿永不向恶势力低头。 拥有一颗健康而强大的内心才是人类生存的根本。 第二章 朽木不可雕 我们村有一所公认的学堂,其实也就是一间不大的破烂私塾。 教书先生姓吕,三十七八岁的样子。据说原来是一个秀才,一直都没能考取功名,为了生存委身做了私塾先生,教我们这些小屁孩儿认字读书。 他上午在学堂里教我们读书认字,下午就去了村里唯一一位姓孙的土豪家里做上门先生,教那家的少爷公子们读书。 之所以如此忙碌是因为村里大多都是穷人,所能支付的学费极其有限,东跑西颠他也才能勉强填饱肚子。 我们这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男孩子超过六周岁就要被送去学堂念书,不管他自己乐不乐意。 这群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愚痴父母们都固执地认为,只有读好书将来考科举才能改变命运。 我该去学堂念书了。 在我的脑海中,读书认字儿本身就是学本事,我其实并不是特别抵触。但是自从见到这位吕先生之后,我逐渐有了抵触情绪。 因为吕先生看我的眼神里明显带着鄙夷和蔑视。 这位吕先生又瘦又高,打量起我来自然是自上而下的目光。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交流,除了正常的言语之外,还有表情和肢体语言。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东西,很多时候是无法隐藏的。 尤其是遇到我这种聪明敏感、活泼淘气但可惜经常挨揍的好孩子。 几千年之后,一个浑身毛茸茸笨头笨脑的大鼻子老外将其发展成了一门神秘科学,叫读心术。这有什么好臭屁的?我小时候没上过学就懂! 凭直觉我就能感到:这位先生来者不善! 起初还好,吕先生除了待我们这群孩子冷冰冰之外,倒也算是尽职尽责。 后来就越来越不像话了。 大约是他觉得我们字也认得差不多了,开始逼着我们背诵一些我们完全不解其意的臭长干巴古文。 如果有谁没能背出来,第二天他就会拿着他那把又细又长的戒尺打手心。很多孩子都被打哭过。 我被打的次数相对少些。虽然不解其意但是为了避免挨揍,我还是硬着头皮把那些拗口的古文背了下来。 说白了我不笨,甚至天生有点小聪明。 但是我对先生这种行为发自内心地感到深恶痛绝。 我认为:作为一个可怜的孩子,挨父母的揍是天经地义无法逃脱的。 要怪就怪自己投错了胎,所谓认赌服输! 但是先生打学生,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首先我们非亲非故,完全没必要受他的气。 其次这位吕先生下手也很重,我看到过许多被打的红肿的小手。尤其到了冬天,那种刺痒和疼痛实在令人难以忍受。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被打的时候就很想当面还击,朝他的鼻梁上狠狠来一拳。但心里也清楚他虽瘦弱但人高马大,我们彼此之间悬殊太大。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只能找机会另寻他法。 我认真观察过这位吕先生。他有一些不好的习惯,或者直接叫臭毛病也行。 比如坐在那里给我们写的字儿批注时,总喜欢将毛笔蘸了墨汁再用舌尖舔一下,因此他的舌尖经常是黑的。 而他又习惯于指使我们去给他砚台里蓄水、研墨。我猜他这样做纯粹是为了摆臭架子偷懒。 这一日清晨,我很主动乖巧地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规规矩矩地将砚台放在了先生的书桌上。 用戒尺惩戒过学生之后,终于得到满足的吕先生端坐在书桌之后,伸手抓起了毛笔。 他还是习惯性的动作。过了一会儿,他舌尖儿好像品出了什么味儿,将鼻子凑到砚台上闻了闻。 随即他拿起了戒尺,站起身恶狠狠地地点指着我说道:“小官,你给我过来!说说你往砚台里灌的什么?!”。 吕先生这人很不地道。我挨了一顿板子不说,他又差人喊来了我的娘亲,当着我的面告了黑状。 于是回到家之后,我又挨了一顿老爹的巴掌。 吃痛之下我不禁心中暗道:科普工作是多么有意义且必要啊! 那什么,我其实想说的是,老中医讲过:童子尿,那是大补! 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只是觉得这位吕先生身体瘦弱,体虚多病。因此才自我慷慨奉献,想让他趁热补补身子而已。 不感谢也就罢了,还动手打我,这个世道真没天理。 不管怎么说,吕先生与我本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俗话说:有冤必伸,有仇必报。我一直在等待和寻找着那个机会。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也就是说只要用点心,所谓机会多的是! 这一日吕先生安排我们背书,他自己则起身前往院中的茅厕蹲坑了,说通俗点就是去拉大便了。 我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觉得这是个机会。 他蹲在那里光着屁股不可能跳起来打人,即使发现我们干了什么坏事儿,想要追也得先穿上裤子。 以我们追风少年麻利的腿脚,他想追也追不上。 倘若悄悄绕到茅厕后面,扔一块大石头进粪坑,溅他一身屎尿……这么多人,估计他很难猜到是谁干的,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逃之夭夭。这样既是惩戒了他老打我们手心的恶行,也算出了我胸中的一口闷气。 算好了时间我悄悄溜出了学堂,因为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说心里话,我可不单单是为了自己,更多是为了这一帮受苦受难的小兄弟们。 我悄悄绕行到茅厕后面,先来到粪坑近旁观察了一下,确定了吕先生所蹲坑位。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然后就近找了一块我能搬动的大石块,开始执行我的复仇计划。 随着扑通一声巨响,我耳中分明听到了吕先生口中发出的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欣喜之余低头一看我却愣住了。 我就说平日里天天背那些又臭又长的干巴古文没有一点用吧?哪怕教我们一点简单有用的物理知识,比如作用力等于反作用力,也比那些拗口粘牙的臭长古文强多了! 因为那块儿大石头落下去的同时,也溅了我一身脏兮兮的汁水。 这可怎么办?我当然可以跑到村东头那条大河里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但如此不等于贼不打自招吗? 但就这样一身脏兮兮的回去,又相当于坐以待毙、人赃并获! 思来想去我还是往河边跑去,先把自己和衣服洗干净了准没错。至少应该能免了回到家里的一顿胖揍。 当我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回到学堂时,只见那位面色铁青的吕先生不知何时也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手握戒尺,目露凶光。他那细瘦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露。 “站住,你刚才跑哪儿去了?”。 “我刚才突然肚子疼,知道先生您在茅厕怕冲撞了先生,我就跑到远远的杂草丛中去解决了。” 我淡定的讲出了想了一路的说辞。 “那你衣服怎么都湿了?” “草丛中太过闷热,出汗出的。”我依然风轻云淡,镇定自若,应对自如。 “行啊小子,还学会撒谎了!还是天生就会?果然是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也!”。吕先生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啥也不用说了,我已经差人把你的父母一同叫来。你这个臭小子打死我也不能再教了!”。 说完他背过脸去,看也不再看我一眼。 他这一回竟然没有用戒尺打我,令我颇感到意外。 没敢再开口,但是在心中却愤愤不平的回敬道:我是朽木?你才是朽木!如果真有些本事,你早已考取了功名去当官了。一大把年纪了,岂会屈身在这小小的私塾当中做个穷教书先生?而且只会打学生?! 如果我真是一棵树,那也只能算是一棵健康的幼苗,正在阳光雨露下茁壮成长。未来会长成参天大树,将撑起一片蓝天,甚至把天戳个窟窿也未可知! 我会是朽木?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没过多大一会儿,我就见到了搓着两只大手急匆匆走来的父亲。 他从我身边经过时,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连忙双脚并拢,挺直了腰杆,垂手而立的同时脸上努力挤出一丝艰难讨好的笑容。 大不了回去再挨一顿揍呗,我早就习惯了!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我盯着父亲的背影,咬着牙在心里暗暗说道:你等着吧,等哪天我也当爹了,一定不动我的孩子一根手指。让你看看一个男人怎样才能当一个好爹! 俺的铁匠老爹用他的一双大大的牛眼瞪了我一眼之后,便不再理我。紧走几步上前去,满脸陪笑地向吕先生作揖施礼,赔礼道歉。 片刻的功夫,眼瞅着俺娘也由远及近,她经过我身边时完全不像俺爹那么冷漠,而是十分亲热地狠狠拧了一把我的耳朵,低声在我耳旁问道:“你个小兔崽子又闯什么祸了?”。 不待我回答解释,她便丢下我径自离去。和老爹一样一路奔着吕先生去了。 吕先生究竟具体和我的父母谈了什么,究竟是怎么夸我的,我不得而知。 只是从那一天开始,我再不用去学堂了。 我其实是很开心的。因为学堂里一点儿都不好玩儿,失去自由不说还有时常被打手心的风险。 但我天生心细如丝,所以看得出母亲心里其实是很难过的。 因为我发现她偷偷背着我抹了几次眼泪。 也许在他们的想法中学而优则仕,不读书就彻底断了将来考取功名的仕途之路,想让我将来当个小官的美好愿望算是彻底泡汤了。 其实我真想找个机会好好劝劝父母。 嗯嗯,圣人曰:是大蒜总会发芽的,是金子总会花光的! 坚持走自己的路,为的是让别人无路可走; 坚决穿别人的鞋,让他们光着脚瞎跑去吧! 第三章 为富不仁者 我们村有个大财主,唯一的大财主。 他叫孙喜旺,这么俗气的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没文化的土财主。 但他家里有良田百亩,一年中同时给他家打长短工的就有上百号人。 最让人羡慕和嫉妒的是,他居然娶了六个老婆,而且长得还都很年轻漂亮。 我一一都见过,因为从学堂回到家后没过多久,孙喜旺就成了我的东家,我也成了给他们家帮工的年龄最小的放牛郎。 初次逃离那所破旧的学堂,我就像一只逃脱牢笼的鸟儿,彻底敞开怀抱、展开双翼自由翱翔。 有时候在外面野一天,饭都顾不上回家吃。实在饿急了才回到家里,扒上几口饭,扔下碗筷又往门外跑。 如此没过多久,父母对我的担心越来越严重。 孩子不上学堂也就算了,说明他天生没那个读书当官的命。 这要是天天野在外面疯跑,万一再结交了坏人学坏了,那这一辈子可就完了。而且天天野在外面,越来越难以管教。这样下去是绝对不行的。 可是因为我年龄还小,让我去给人帮工或者学门手艺,似乎都还早了点。 老爹倒是想让我跟他学打铁的手艺,最起码长大了将来能混口饭吃。 但我们娘俩都坚决不同意。 俺娘是觉得打铁的活计太累,我身子骨还太弱。不是有那句话吗?打铁还得自身硬!我还在长身体的阶段,软胳膊软腿受不了那份罪。此事需从长计议。 而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是:累我倒不怕,关键是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生命安全,要尽量远离老爹的那一双大手才是上策。 我都担心自己还没学会打铁的手艺,倒被他那一双大手给打残废喽! 避之唯恐不及,还天天跟着他屁股后面转,这不是自己没事找事吗? 老实说,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欠揍!真的一点儿都不! 商量来商量去,父母最终托人找了孙大财主,没想到他竟然一口答应了。 于是我成了他家的放牛郎。 放牛这个活计逍遥自在,一点也不累。牛饿了会自己找草吃,只需要我费点心别让牛跑丢了就行。 而且我也听过牛郎织女的美丽传说,心向往之。 万一哪天飞来个织女看上我呢?岂不是又是一桩人间佳话? 父母本来也没打算指望我干点什么补贴家用,就是想给我找点事儿做,别让我心太野了。 初次见到孙大财主对他印象还挺好的。 一张油光发亮、胖乎乎的大脸盘子,脸上还总是笑眯眯的。都传说为富者不仁,我却觉得未必。 起码他没有用鄙夷的目光从头到脚地打量我,比那位教书的吕先生强多了。 混熟了以后,有时傍晚我牵牛回来,他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故作神秘的笑呵呵招手道:“小官,过来过来。猜猜我手里是什么?猜对了就奖给你!”。 在我胡乱猜完之后,他就会突然摊开大手,像变戏法似的将手里的一颗水果或数枚干果塞到我的小手里,然后心满意足地昂首挺胸、迈着方步踱到一边去。好似完成了什么伟大的壮举。 我并不讨厌他。 我觉得他至少有一点比我老爹强:来了这么久我没见过他打自己的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 因为娶了六个老婆,他孩子自然也是少不了的。那些少爷小姐们不管犯了什么错,他顶多瞪两眼呵斥几句就完事儿了。 我倒并不羡慕这一群少爷小姐们,他们除了比我吃的好点,穿的鲜亮点,不用干活之外,简直是一无是处。 我曾经试着跟一个比我高半头的小少爷聊过几句,发现他到了我们这个岁数竟然还不会打架、上树掏鸟窝、不会下河游水。那在我的心目中就是一个典型的废物点心! 只会蔫头巴脑的跟着吕先生背诵那难懂的臭长古文能有什么用呢? 说到打架我想起来俺娘与我那打铁的老爹比,对我的教育还是有区别的。 俺爹是只要我打架,不管我有理没理,也不问是谁先动的手。无论三七二十一先揍我一顿再说。 俺娘就不一样了。 那还是我来东家放牛之前,自由放飞的那一段日子里,忘了何故我与三个半大孩子动起了手。他们仨人高马大,都高我一头,而且力气也明显比我大。 我真打不过他们,三十六计走为上,我撒丫子走人跑路,一口气跑回家里,躲在屋里不敢出门。 那三个家伙竟然追到我家门口,嚷嚷着让我出来。 我低声怯怯地告诉了母亲,想得到她老人家的同情,帮我出面摆平。 谁知俺娘半天没吱声,过了一会儿愤愤的望着我说道;“人这一辈子,宁可成匪才,也不可当奴才!你也算是个小男子汉呢,就那么贪生怕死?谁欺负你你打回去就是了!”。 在她的一激之下,我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转身冲出屋门,在院中随手抄起一根扁担就杀将出去。 那三个愣头愣脑的家伙,见我手中拿着长长的武器,杀气腾腾地冲了出来。随即吓的四散奔逃,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俺娘还挺够意思的,事后既没有骂我,也没有将此事告诉我老爹让他揍我,算是帮我遮掩过去了。 这一日黄昏,我牵着吃饱喝足的牛回到东家,将牛在牛圈里栓好,正准备起身回自己的家,忽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在不远处的黑影里,东家大财主孙喜旺正粗手笨脚地强搂着自家一个叫冬梅的丫鬟。 冬梅似乎并没有开口呼救的意思,而是脸上挂着奇怪的笑意,手舞足蹈,半推半就。 乖乖,都娶了六个老婆了,连个小丫鬟也不放过。看来东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呢! 我身小力薄,当然不可能振臂一呼、一跃而起,来个英雄救美什么的。 我心里面压根也没打算那么做! 只是内心十分好奇,弯腰屏住呼吸,打算再多看两眼。 片刻之后,冬梅似乎放弃了所谓的挣扎,顺势倒在东家的怀里,小脸红扑扑地微闭双目,一副喝醉了酒假装晕过去的样子。 我不由得瞪大了双眼。眼睁睁地看着东家张开大口,向冬梅的小嘴儿狠狠咬了上去。 冬梅似乎并没有吃痛的感觉,最起码没有叫出声来。 只见她似乎并不反感,甚至张开了小嘴迎了上去。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成年男女的亲嘴吗?会是什么感觉?我无法想象,决定回头找个人一起试试。 眼见东家十分笨拙地抱起了冬梅,进了一间厢房,随手把门关上。又等了一会儿,我便从牛圈里钻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回家了。 这件事我没敢告诉任何人,包括父母。 我怕问了或者说了,会莫名其妙地招来一顿暴打。 但从此之后我有了一个小小的心事,那就是大人亲嘴到底是什么滋味?找谁来一起试试呢? 没过多久,我便物色到了一个自认为合适的对像。 她就是与我同龄的小桃,我们村里一个老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跑着玩的小女孩。 她拥有一张娃娃脸,长得不难看但也算不上特别漂亮。 这天放牛的时候,她正好来找我玩。我们愉快的玩耍了一阵子,我便突然迎面抱住了她,像东家对丫鬟冬梅那样猛然亲了一下他的小嘴。 随即我便放开了她。 我抬起右手,用手背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好像没什么感觉呀?!”。 好歹小桃既没有哭闹,也没有即刻转身逃跑。而是也学着我的样子,抬起右手用手背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我有感觉!”她忽闪着两只大眼睛,镇定地望着我说道。 “哦,什么感觉?”我强烈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 “你吃大蒜了,嘴里味儿很重!”。 我点了点头,毫不避讳地坦然承认了。 “假如你以后要想亲我,就不要再吃大蒜了!长大了我也愿意嫁给你,替你生一堆小孩子。只要你能一直对我好。” 小桃的这句话深深地感动了我。 我差点就拉她同时跪倒在地上,搂土为炉,插草为香,从此结为异姓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只可惜她是个女孩子!所以我没那么干。 小桃长大之后,并没能嫁给我。 而是被其父母逼着远嫁他乡,据说嫁给了一个痨病鬼,只因为他家境比较富裕。 更不幸的是,小桃遇上了一个凶恶的婆婆,在婆家她受尽了各种折磨、凌辱,最终只落得年纪轻轻就郁郁而终,客死他乡。 而我那时已经离家很久了。 第四章 少年壮志当土匪 在我放牛期间,对我个人来说影响最大的一件事,是我拜了一个教我武功的师傅。 话说这一日牛儿在山坡上吃草,放牛的我躲在不远处一棵大树的树荫下,一边潇洒地翘起二郎腿,一边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着,佯装思考人生。 忽然之间,我听到树上好像有动静。 猛然间抬头,却见树梢上晃晃悠悠地站了个头戴斗笠的灰衣人。而且看这光景他不是来了一时半会儿了。 他是怎么上去的?我就在这躺着,都没看见他爬树啊! 正自疑惑,那灰衣人竟然如一片枯叶一般被风一吹,悄无声息地飘落在我的面前。我瞪大了双眼这才看清楚,他的腰间竟然还悬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你好呀,小官儿。这么悠闲自在,我看着都忍不住羡慕。” 我的两只眼珠瞪得更大了:“你谁啊,居然认识我?”。 灰衣人微微一笑,抬起一只大手捋了一把颌下灰黑的长须,不紧不慢地说道:“因为我与你的父亲有些缘分,所以才会认识了你。 我不仅知道你叫小官,还知道你以前做的许多荒唐事。比如你是如何被教书先生赶出学堂,来此放牛的。” 我忙摆了摆手,有点大言不惭地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我看你腰悬钢刀,行踪诡异。莫不是找我那铁匠老爹来寻仇的? 他虽然经常打我,有些可恶可恨,但他毕竟是我爹,而且罪不至死。真要动起手来,你未必能打得过他。常言道冤家易解不易结,我劝你还是算了吧!”。 灰衣人听罢咧嘴一笑:“你小子总算没有浑到家,还有救! 我不是来寻仇的。当年你爹曾经救过我一命,对我有恩。我怎么会找他动手呢?此次我专程为你而来,打算教你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用来防身护体,你可愿意?”。 我恍然道:“如此说来我爹在打铁之前还干过别的营生,否则如何有机会救人性命?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俺娘呢?她该不会是逃难的王妃或落难的公主吧?因为戏台上戏文里可都是这么唱的。” 灰衣人闻听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轻轻叹了口气道:“你的小脑袋瓜里成天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爹以前是做什么的你不用问,等你长大了自然会知道。 至于你娘,我都不认识她。 你若好奇,自己回家当面去问她好了,反正你小子也不怕挨揍!”。 我连忙正色道:“说正题儿,你肯教我拳脚功夫,我当然一百个愿意!而且求之不得。只是提前说好了,俺家穷,未必付得起你所需的银两。” “这就不用你小子瞎操心了!但是有一条你必须给我记牢了:为师这个人的存在,绝对不能让你的父母知晓,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而且你绝不能偷懒,怕吃苦。否则你我师徒的缘分,就从此一笔勾销!”。 我连忙紧闭双唇,连连点头。 我说过我又不傻,而且还有那么几分天生的聪明伶俐。 让我放牛那是迫于生活的无奈,多少有点大材小用,暴殄天物的意思。 这个从天而降的师傅肯教我功夫,还说了不收银两,此等好事就好比天上掉馅饼,俺老实接着就是了! 想到这里我眼珠一转,十分乖巧的主动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口中言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灰衣人听了果然十分受用,一边手捻长须,一边微笑点头道:“孺子可教也!打明儿开始,我就来这里教你。” 待我从地上爬起身来,拍去膝盖上的尘土,再抬起头来时,那位灰衣人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顿时心花怒放:我的师傅是个高人呐!来无影去无踪。 这我得跟他好好学功夫,学好了以后,至少比我高一头的半大小子们不敢再欺负我,甚至我还能像师傅那样,无聊时跃上树梢,吹吹凉风,眺望一下远处美丽的风景,岂不快哉? 还没等我学会功夫,村子里就出事儿了。 更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出事的竟然是那位貌似古板敦厚、人畜无害,教书的吕先生。 吕先生上午在私塾里教我们村这些穷孩子,下午就去我的东家院子里教那一群少爷们。不消说,一来他打心底里看不起这些穷孩子,二来东家出手阔绰。他自然是把大部分精力和心血都用在了下午。 在东家院子里j教那一群少爷的同时,他竟然也没闲着,不知怎么就勾搭上了东家的四姨太。 这种事儿双方一开始都是小心翼翼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逐渐放松警惕,甚至胆大到肆无忌惮,就很容易被人发现了。 据说吕先生的好事被下人撞破之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夜卷铺盖逃跑了。 这事就做的让我更瞧不起他了。 连我们小孩都知道,好汉做事好汉当。吕先生显然不是一条好汉! 那位四姨太我在东家院子里经常见到,年轻漂亮,长了一副水蛇腰,走路喜欢一扭一扭的,屁股特别大,据老人们讲这样的女人好生养。 我真是怀疑她的眼光,怎么会看上又瘦又穷的吕先生?我个人觉得东家比他强多了! 有时候我真是觉得自己难以理解成年人的世界。 吕先生撒丫子跑路了,所有的罪责只能让那位水蛇腰的四姨太一个人来承担。 按照老规矩,她被浸了猪笼。 那天几乎全村的人都跑去看热闹,我也混在当中。 第一次眼睁睁看着一个年轻漂亮、活蹦乱跳的女人,很快变成了一具臃肿僵硬的尸体,我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感到有些恶心反胃。 奇怪的是,我竟然对那位出逃的吕先生产生了一丝丝的怜悯。甚至对东家有了一些抱怨:这事儿东家也是做的有些不够仁义!你都六个老婆了,就算让出来一个给了姓吕的那个老光棍,又当如何呢?也不至于非要闹出人命吧?! 真拱手相让了,大家伙儿都会竖起大拇指夸赞东家,吕先生也不至于落荒而逃。大家哈哈一笑,此事不了了之。岂不是更好的结局? 这件事过去没多久,各地就陆续发生了饥荒。 没经历过饥荒年代的人,永远想象不到饥荒的可怖。 会有很多的人因为饥饿而失去生命,而这些人在失去生命之前,出于生存的本能,他们会摆脱一切束缚,什么律法、道德、人伦、尊严在那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我已经听说了在饥荒闹得最凶的地方,在人们啃光了树皮、草根之后,开始易子而食,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 我们的村子情况还好些,但是已经开始出现外来难民。他们往往结伴而行,挨家挨户地敲门乞讨,只为了一口吃的。 难民中不光是楚楚可怜的,也有面相凶狠的,一看就是泼皮无赖之流。 有几个大概是饿急了,大白天就翻过院墙,跳进了东家的院子里找吃的。 被东家雇来看家护院的壮丁打折了腿,扔在当街痛苦地满地打滚、嗷嗷乱叫也无人搭理。 这天拴好了牛,东家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略带神秘的冲我招了招手。待我走到他身边,他指着立在墙边的一个布口袋对我说道:“扛得动吗?小官。扛家里去交给你父母。我说过凡是给我帮工的,无论老幼,我都不能看着他们活活饿死!旁人我可就管不着了!”。 我走到墙根先拎起那袋粮食试了试,手腕一翻轻松地将它扛在肩上。 “回去告诉你爹娘,家里实在要是断粮了来找我借。都是邻里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谁都有用得着谁的时候,没啥不好意思的。来年开春,还得靠你爹给我打一批新农具呢!”。 我扛着那大半袋粮食,来至他的近前,微微弯腰向他鞠了一躬,算是表示感谢。 临出门东家又特意交代我:“路上当心点啊,小心别被那些四处乱转的难民给抢了去,他们那眼珠都是绿的,跟饿狼似的。” 回到家中,我将那半袋子粮食交于俺娘的手中。她眼中满是惊喜,双手捧着我的脸蛋儿一边使劲揉搓,一边喃喃道:“看我们家小官儿多能干呢!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帮衬家里了。你还别说,家里真的马上就要断粮了。为娘我正发愁呢!”。 我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一股羞怯:能干什么呀?不就是放个牛吗?悠哉悠哉,还一点没耽误我跟着师傅学功夫!看来以前的我可能真的有点太不懂事儿了。以后要学着为家中父母分忧解难! 过了没几日,这天半夜,村子里忽然人喊马嘶、热闹非凡。 我被从睡梦中惊醒,连忙爬起身来,穿上衣服和鞋子,起身就往院门外跑,想去看个热闹。 刚跑到院门口,被我爹一把给拽了回来,他转身随手插上院门。回头对我说道:“凤凰岭的土匪下山了,冲着你东家的院子里去抢粮。这又是刀又是枪的,你小子跟着瞎凑什么热闹?活腻歪了?!回屋睡觉去,今天敢出这个院门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可我哪里还睡得着啊?土匪都长什么样啊?是否如传说中那样都长着红胡子?我都没见过!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找了个墙根,脚下垫了杂七杂八的一些东西,这才伸长了脖子,扒着墙头向外观瞧。 只见外面的村道上,一排排熊熊燃烧的火把,将暗夜照的亮如白昼。 那些传说中的土匪服装各异,骑在奔驰的高头大马上,看着确实挺神气威武! 他们并非人人都长着红胡子,有的干脆就没长胡子。 冲在最前面的一匹黑色骏马之上,貌似头领的一个家伙,倒是长了一脸连鬓络腮黑胡须。额头上还有一块明显的刀疤,看上去恶狠狠、凶巴巴的。 他右肩上扛着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在熊熊火光的照耀下,那把大砍刀反射出诡异而迷人的光芒。 第二天天光大亮之后,村里人都传开了:昨日深夜土匪闯入了孙大财主家抢粮,打跑了看家护院的,粮食被洗劫一空之后,这些人还捎带着砍下了大财主孙喜旺的脑袋。 我的东家就这样稀里糊涂丢了性命。家里剩下的五个老婆,一个于当夜悬梁自尽,其余的都不知所踪。也许被土匪抢了去,也许是收拾细软,一哄而散各自逃生去了。 第二天那些饥饿的难民就冲进了他家,开始了第二轮抢劫。 这些难民比那些土匪胆大了许多,光天化日之下毫不躲闪。粮食是没有的,但土匪没抢干净的鸡鸭等活物都没能逃过一劫。 就连东家院里的那条大黄,也被几个泼皮用布袋蒙住狗头,拖到村头活活砸死,剥了皮下到一口大锅里炖了。 村中人平日里对我的东家总是毕恭毕敬,见了面作揖问安,顶礼膜拜,就差跪下磕头了。如今他人没了,大家仿佛一夜之间就与他有了杀父之仇,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第三天朴实善良的村民们就对他的家发起了第三轮抢劫。 这次最为干净彻底,连他家的门板都被人卸下来搬走了。 我非但不理解,而且越来越看不懂成年人的世界了。 那天在东家的门口,我遇到了那位和我年龄相仿的小少爷。此时他眼泪汪汪,鼻涕流得老长,目光空洞。 我轻轻叹了口气,留给他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活活饿死,要么沦为无人搭理的难民,生死由命。 相比之下我还是挺幸福的,虽然免不了时常挨巴掌,但至少父母双亲健在,对我拳打脚踢,表示亲热,十分疼爱。 自从那夜在火光中看到了土匪们骑在马上的矫健雄姿,我便暗暗发誓:长大了做一个逍遥自在,无人管束的土匪! 东家受人尊敬,有钱有势又如何?最终还不是死在了土匪的刀下? 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土匪这种高尚职业,很适合我的性格。 无拘无束、天马行空、姿意妄为。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我很是羡慕加喜欢。 我甚至能想象得到:在不久的将来,我站在一座巍峨雄壮的高山之巅,满身煞气、豪情万丈地横刀仰天狂呼:我是土匪我怕谁?! 第五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住手!”骑在马上,长着一副双下巴的大肚腩校尉用手中的马鞭点指着我喝道。“你个楞头青,脑袋上长眼睛了吗?官兵你也敢打,没看他们手里都拿着刀吗?活的不耐烦了吧?!”。 他转脸又去臭骂那几个倒在地上的兵卒:“你们几个酒囊饭袋,连一个半大孩子都对付不了,以后出门可千万别说自己是南宫将军手下的兵,太他妈丢人了!” 一位被我打倒在地,滚了满身尘土的士卒连忙爬起身来,俯首抱拳道:“回禀大人,这小子别看他年纪不大,应该是练过几天拳脚。这里不是战场,我们又不能真拿刀砍死他。因此才会有如此局面。” 双下巴校尉撇了撇嘴,继续骂道:“少他娘废话,草包就是草包,饭桶就是饭桶!你敢说你们的教官,在教场之上没教过你们拳脚功夫?” 他又转过头来,十分费力地在胖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对我说道:“小兄弟,今年多大了呀?” “虚岁十八了。”我嗡声嗡气的答道。 “不小了!个头儿倒长得挺高,身板也结实。我大顺朝有明文规定,每位男子成年后,都必须服几年兵役。你跟我们去当兵吧!在军营里吃香的喝辣的,吃穿不愁还有饷银发。你若是作战勇敢,很快就能升官发财。比你窝在这穷乡僻壤强太多了!”。 “你不会骗我吧?真像你说的那么好,我自己就去了。也不用他们几个上来就绑我。” 说着我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被我打倒的那几位兵卒。 “甭搭理他们,这几个蠢家伙就是不会办事儿。绑你是怕你不认识路,半道跑丢了!”。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我才不会信那个双下巴校尉说的鬼话呢! 但我年龄确实不小了,是该出去闯闯见见世面了!我一直没忘记从小立下的志向,那就是当个顶天立地的土匪! 当兵和当土匪似乎是南辕北辙,无所谓啦!反正先离开这个封闭的小村再说。何况听老人们说过:自古兵匪一家,不知道是真的假的。骑驴找马,先迈出第一步再说。 想到这里,我微微点头道:“我可以跟你们走,去你们所说的兵营耍耍。但要给我点时间,我回去和爹娘道个别,顺便儿收拾收拾东西。” 那位待在马上的双下巴校尉不耐烦了,他一边扭着脖子东张西望,一边开口说道:“道什么别呀,你小子懂不懂什么叫荣归故里、衣锦还乡?过不了几年就回来了,我们可没空等你!”。 他忽然抬手用手中的马鞭指着不远处田埂上一位老人说道:“那个老头是你们村里的吧?让他回去给你爹娘带句话就行了!更不用收拾什么东西,军营里衣服鞋袜都是朝廷发的,不收你一毫银两!”。 他转脸对那位已经爬起身来的兵卒呵斥道:“你他娘的还傻乎乎愣着干什么?去把那个老头给我叫过来。” 那名灰头土脸的兵卒钱先是一怔,随即拔腿飞奔朝那个老头跑去。片刻之后便带着那个老人转了回来。 那位老人显然是被吓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走到那位双下巴校尉的近前,连忙俯身行礼,颤巍巍地问道:“不知军爷传唤小老儿所为何事?” 那位双下巴校尉用马鞭者指了指我,问道:“这小子你可认识?” 老者转头望了我一眼,好似受了惊吓一般,提高了声音说道:“小官,你个小兔崽子又闯什么祸了?惹恼了这些军爷你会没了小命的!”。 我哭笑不得地答道:“田伯,我没惹事儿!他们要带我到军营里去,只是想让你给我爹娘带个话儿。” 田伯冲着那个双下巴校尉连忙抱拳作揖道:“军爷,这小子还太嫩了点儿,尚不到从军的年纪,您就高抬贵手饶了他吧。” 那名骑在马上的校尉脖子一扭,勃然变色道:“瞧你这话说的!我们能看得上他,是他小子的福分!我给他指的是一条升官发财、光宗耀祖的阳光大道。到了军营里,吃香的喝辣的,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过不了三年五载,他就能荣归故里、衣锦还乡了!你就回去替这小子告诉他爹娘一声就行了,其他甭废话!”。 抬头望了一眼校尉的脸色,田伯浑身打了个哆嗦,不再敢多说一句话,低头躬身而退。 我就这样好似半梦半醒的被拉到了军营。一路之上,和我一起被抓来的壮丁都被捆着双手,穿成了一串,大约是怕他们中途逃跑吧。 我还好没有被绑,也许是那些兵卒被我打怕了,不敢上来捆绑我。或者是那个双下巴校尉提前交代过了,所以才会对我网开一面。 来到了军营之中,虽然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实际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差。 睡的是几十人一起的大通铺,这种我只是以前在车马店里见过。这也没什么,反正我是穷苦人家出身。荒郊野外的草地,牛圈里的草垛上我都睡过。而且都睡得十分香甜,这就是所谓的傻人有傻福吧! 伙食更差劲儿。根本不像那个双下巴校尉说的吃香喝辣,糟糠居多,而且经常吃不饱。 唯一的好处是和那一群被绑来的壮丁很快就熟络了起来。大家年龄相仿,差也多不了两三岁。由于命运相近,境遇相同,大家很快就成了朋友。 这一群人中和我走的最近的当属大毛、豆芽、石头、山药蛋他们几个。这些当然不是他们的姓名,而是他们的外号。外号也不是随便起的,要根据他们每个人的特点,既形象又顺口响亮好记才成。 你就拿豆芽来说吧,他的脖子细长,脑袋却偏偏看上去比别人大了一号。让人会没来由的担心:哪天他的细脖子撑不住大脑袋,那脑袋会咕噜噜滚下来。活脱脱就是一个刚发出来豆芽菜的形象。 山药蛋的特点就一个字儿:黑。他像是刚从土里刨出来的,皮肤粗糙,呈黑褐色。 被派来训练我们的教官身材魁梧,膀大腰圆,整天手里提着一根棍子。那根又粗又长的棍子可不是拿来做样子的,他是真打。和我们一起的石头,因为开始训练时老分不清左右,没少挨教官的棍子。 我们这些新兵对这位凶狠的教官内心里充满了怨气,可又不敢真和他对着干。因此私下里也给他起了个外号:死棒子。这外号我们也就敢私底下叫叫,借以排解一下心中的不满。 我因为跟着师傅练过几年,四肢和头脑都非常灵活,死棒子倒从来没有打过我。我都想好了:他若真敢向我动手,我就会毫不客气的反击,要让他当众出丑!可惜这孙子一直不给我机会! 我们旁边的营房里住着一群老兵油子。每天我们被强制操练,累得半死回来之后,总能看到他们悠哉悠哉地在院里四处乱逛。惹得我们这些新兵蛋子既羡慕又嫉妒。 这日黄昏,我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刚刚返回营房,就从隔壁进来了两位老兵。其中一人怀中抱着一堆散发着酸臭味的衣服,进门之后二话不说就随手扔在了地上。走在前面的那位身材矮胖的兵卒,长着一对吊梢眉,一双金鱼眼。 他抬起头,先神态傲慢的扫视了一圈众人,然后点手指着离他较近的豆芽说:“你小子听着,带几个人去把这堆衣服洗了。以后我们那屋的脏衣服就包给你们了!洗干净叠好了给我们送过去,但凡让爷发现你们偷懒儿洗的不干净,仔细爷扒了你们的皮!”。huαんua33 豆芽儿显然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吓得一声不吭。只是缓缓低下头去。 矮胖子见豆芽没有反抗的意思,其他人也默不作声,便趾高气扬地继续说道:“军营之中,新兵蛋子服侍老兵是不成文的规定,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听话。谁要是活腻味了,或者皮子松啦,提前说一声。那屋里我那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可有段时间没砍人了!正手痒痒的无处安放呢!” 说完他挥了挥手,带着另一个兵卒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他们走了之后,屋内的人才敢小声议论起来:“他娘的,老兵都这么横啊?我们日日操练累的半死,自己的衣服都懒得洗,凭啥要伺候他们?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也有人说:“算了算了,老兵都有上面的人罩着,而且他们相处时间长了都抱团成伙,咱们惹不起!不就是洗几件衣服吗累不死人!”。 讨论的结果,主张忍让息事宁人的占了大多数。于是,豆芽领着一帮人去河边洗衣服了。 我当然没去,我是主张和他们对着干的一方。东风吹战鼓擂,我是土匪我怕谁?!人活世上,不能忘了初心和理想不是?而且我觉得,对恶人的忍让只能换来更大的恶意! 果不其然,过了没多久,我们当中那几个忍气吞声服侍老兵的新人,便没来由地遭到了他们的围殴、毒打。 出于杀鸡儆猴的目的,对方下手都很重,被打的新兵往往头破血流,却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这一日,我们屋又有人挨揍了。夜幕降临,大家又一次义愤填膺,群情激奋,议论纷纷。 我忍不住开口道:“大家伙都别吵吵了,光吵吵有个屁用啊!我早就说过,一味的退缩忍让,只会让我们陷入绝境。他们能抱团,我们就不能齐心协力吗?虽然论单打独斗,我们可能弱了点。但我们只要拧成一股绳,十个打他们一个总没问题吧?! 我早就想好了,今日便成立兄弟会。凡入我兄弟会者,皆须歃血为盟。今后无论是平日里还是在战场之上,都是生死相依、荣辱与共的异姓兄弟。胆敢欺侮我兄弟会中一人者,便是和整个兄弟会为敌,我等当奋力群起而攻之! 我从小练过武功,也就不和你们客气了,这会长我来当!我们不会主动惹事生非,但谁要再想欺负我们,那就绝对不和他客气!只要不斗出人命,出了事我来一力承担。” 说完这些话,我缓缓扫视了一圈众人。他们都大张着嘴,目瞪口呆。 片刻之后他们同时发出一声欢呼,纷纷强烈要求要加入兄弟会。 豆芽儿一边高高举起一只手臂,一边咬牙切齿地嘟囔道:“奶奶的,老子就不信了!以后那些老兵谁敢欺负我就和他拼了!”。 我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也不能一味蛮干,到时候听我的吩咐,看我的眼色行事。” 老喜欢欺负人是一种不良嗜好,但据说形成习惯以后会比喝酒还上瘾。这不还没过两天,那个长着吊梢眉金鱼眼的矮胖子老兵就心痒难耐了。这次他选择的目标是灰头土脸的山药蛋。 “站住!老子早瞅着你小子不顺眼了,你爹妈是在煤堆里生的你吧?瞧你那黑不溜秋的怂样!打从大爷我眼巴前儿过,连个招呼都不打,跪下叩头请安不会吗?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收拾。” 矮胖子煞有介事地双手叉腰,伸出一条腿,拦住了落单的山药蛋的去路。 他先是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在看到山药蛋愣头愣脑的呆在原地没有反应,他便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动手了。 和我一起走在前面的弟兄们纷纷停下脚步,扭回身来。大家伙先向那边张望了片刻,又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了我。山药蛋可是第一批加入兄弟会的,大家伙都想看看我这个会长该如何处置。 我尽量不动声色的微微扭过头去低声吩咐道:“兄弟们都听好了啊,你们只管一拥而上,只揪着那个矮胖子给我摁在地上暴打一顿。他一定会呼叫救兵,你们不用管,那些赶来增援的交给我了!擒贼先擒王,今天你们把这个矮胖子给我伺候好了,要让他以后见了我们就哆嗦!只要不打死,出了事我担着!”。 众人听罢连连点头,心里也顿时有了底气,几十号人抱团揍一个人,对于自己来说完全没有任何风险! 以我为首,身后几十号兄弟迈着坚定的步伐紧紧跟随。 当我走到矮胖子身后时,他正一手薅着山药蛋脖领子,一手握拳准备下手,同时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吃惊地扭回头来。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两眼,又扫视了一圈紧跟在我身后的这群新兵蛋子。不由得满腹狐疑。他扬起吊梢眉,瞪起金鱼眼,十分惊诧的望着我问道:“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想做什么?” 我才懒得跟他废话,抓着他肩膀的手臂一用力,便将其一把扔到了我的身后。也许是力气稍微大了点,也是这小子冷不防,他竟然踉跄着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还没等他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我身后的弟兄们又毫不客气地踹了他几脚,干脆不给他起身的机会。 这小子被打蒙了,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惨叫,招呼他同屋的那些老兵们过来帮忙。 听到呼喊,他同屋的那些老兵们一愣之后,果然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冲了出来。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家伙,被我抢先一步一肘击中胸膛,噔噔噔倒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一时半会儿是起不来了。 其余人等见状齐齐发出一声低吼,挥拳向我打来。 此时我也顾不上和他们客气了,先伸出左臂挡开了狠狠砸向我面门的一拳,抬腿飞起一脚,将对方踹了出去。 闪转腾挪之间,那十几个围在我身边的老兵,无一例外的躺倒在地,暂时不打算爬起来了。其实我每一次出拳起脚都留了分寸,不至于让他们伤筋断骨。 当看到周围躺着的这些老兵不再起身反抗时,我轻松地拍了拍双手。 转不过身来,正看到躺在地上放弃挣扎的那个鼻青脸肿、满脸是血的矮胖子,他肥厚的肚皮上又挨了豆芽重重的一脚。 今天被收拾的最惨的就是他了。 第六章 南宫大将军 在整个军营的中心,中军大帐之中,厚重的帅案之后,端坐着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人。满身厚重的盔甲之上,反射着幽幽的寒光。此时他正聚精会神地低头看着些什么。 此人便是这所军营中的最高统帅,南宫大将军。 帐帘一挑,一位下属将领低头走了进来。他先是抬头望了南宫将军两眼,见对方端坐不动,便又低头匆匆上前几步,俯身施礼道:“禀大将军,我军兵卒之中有两伙人互殴,属下已将其中一伙为首之人绑至帐外,特来请将军示下,看是直接砍了他的脑袋还是赏他几十军棍从轻发落?”。 南宫将军头也不抬的说道:“又是那些老兵欺负新兵了吧?此等小事何来烦我?”。 那位将领犹豫了片刻,低声回答道:“可是---,这次是一伙新兵蛋子围殴了一个老兵。” 闻言南宫将军微微一愣,抬头说道:“这倒有点儿新鲜,难道那群老兵都是吃干饭的?好歹都经过沙场洗礼,应该早都抱团了。就没人伸出援手吗?”。 “回大将军,新兵中为首之人据说学过功夫,会些拳脚。所以这次老兵们没占到任何便宜!卑职已将那为首之人绑至帐外,是直接砍了脑袋还是打他几十军棍?该如何处置还望将军定夺。” 南宫大将军摇头道:“如今强敌环伺,兵源匮乏。不可随意妄动杀念。既然人已至帐外,你就给他松绑带进来让老夫瞅瞅,看是怎样的一个楞头青、刺儿头?我倒挺好奇的。你退下之后,顺便把我的侍卫长唤来,必要时让他试试那小子的成色!”。 闻言那员属下将领点头称是,躬身施礼后便退了出去。 我被押入了大帐之中,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南宫大将军。其实这群人来绑我时我未加反抗,一来心中有数:不就是打个群架吗?既没有伤筋动骨,又没有闹出人命,不算多大点事儿。顶多挨一顿板子,绝不至于掉了脑袋。打架这事我可是从小玩到大的。 何况我正想趁此机会,好好和当头的面对面理论一下,凭什么那些老兵老欺负我们这些新人? 四目相对之下,那位南宫大将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很认真的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遍,语气中带着威严和不满开口道:“你个混小子来军营多久了?叫什么名字?见到本将军要跪地行礼,这点最起码的规矩都不知道吗?”。 “我叫刘盛。被你的手下骗到这里快一个月了,他们告诉我来这里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甚至可以升官发财光宗耀祖。来了之后发现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从小俺爹娘告诉我,男子汉大丈夫可以跪天跪地跪父母,至于其他人,想跪了跪不想跪就要顶天立地硬邦邦地好好站着!” 那位南宫大将军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十分生气,而是微微咧了咧嘴,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念你初来乍到,本将军不与你计较太多。不想跪你就站着吧,好好回本将军的问话便是。” 正襟危坐在帅案之后的南宫大将军,又撩起眼皮儿扫了我两眼。见我梗着脖子昂着头,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一百二十个不含糊的模样,心内不由得升腾起一股邪火。抬右手轻拍桌案道:“大胆刘盛,你可知罪吗?这里是大顺朝的军营,律法森严之地。不是你山野小村的荒郊野外,可以随便拉一帮人打群架!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聚众围殴我营中的老兵?可知他们都是经过战火的洗礼,本帅一直视之为珍宝。” “大将军,你自言将上过战场的老兵视为珍宝,那我们这些新兵又算什么呢?我们早晚也要上战场,手心手背都是肉,您又为何厚此薄彼呢?你整日稳坐中军大帐,可知营中老兵欺负新人已蔚然成风?此恶俗不除,早晚会酿成军中激变,对你这位统帅来说这不算什么好事吧?” 南宫大将军闻言,再次抬起眼皮儿撩了我一眼,冷笑着说道:“你小子话里话外分明是在暗骂我又聋又瞎,对下属兵士不闻不问是吧?别忘了,我也是从新兵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本帅并非轻视新兵,只是觉得新人需要更多的历练。为了将来能适应你死我活的残酷战场。这种历练包括两个方面:一是体能,二是心性。 前两年曾出现过新兵不堪老兵欺凌悬梁自尽的事情。像这种窝囊废上了战场也是逃兵,留之何用?我宁可要你这种一身匪气,敢于反抗的刺头,也不要那种自己和自己都过不去的窝囊废!人生在世,要先学会忍受各种磨难,将来才能有所作为!” 我梗着脖子,翻着白眼怒视着这位南宫大将军。这个混账东西纵容手下老兵欺负新人,竟然还好意思觍着脸说的头头是道。真想冲上前去一拳砸在他那高耸的鹰钩鼻梁上。 但细想,这个混账东西说的话里似乎有那么几分歪理。总比那些所谓的圣人放的狗臭屁强些!终于还是忍住了冲动。 “臭小子,别一脸不服气的直愣愣瞪着我了。本帅听说你会些拳脚功夫。这样吧,我这就找个人来和你比试比试。你若是有本事当着我的面能把他打趴下,我便免了你所有的罪责。若是你没那本事,就老老实实等着受罚吧!”。 南宫将军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双手轻轻击掌。 帐帘一挑,迈步走入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武将。 此人面如重枣,三缕黑须飘在胸前。他胳膊腿儿肌肉结实饱满,步法灵活稳健,双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此人快速行至南宫将军面前,微微躬身抱拳施礼道:“不知大将军召唤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南宫大将军微微俯身前倾,尽量压低了声音。 我的耳力极好,虽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一字一句我还听的是清清楚楚: “方侍卫长,你身后那刺头小子据说会些拳脚功夫,你替我试试这臭小子的成色。切记点到为止,不可真伤他性命,给他点教训就行!” 那位方侍卫长闻言微微点头,同样低声回道:“大将军请放心,对付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在下自会手下留情,拿捏好分寸。” 南宫将军微微颔首,同时直起了身子,大声冲我说道:“小子,拿出你的看家本领。记住本将军说的话,能把他打趴下了赦你无罪,你被打趴下了就等着受罚吧!”。 激将法?甭跟你小爷我玩这套路! 我虽然心中毫无怯意,但还是很认真地打量了面前这位对手几眼。 这位姓方的侍卫长身材高大,体格强壮。要想放倒他绝非易事! 但我有信心,这么多年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自己绝不会轻易被他打倒!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溜,你奈我何? 狭路相逢勇者胜,气可鼓不可泄,自己多留几个心眼就是了。 中军帐外的教场之上,我与那位方侍卫长相向而立。双目都死死的盯着对方这一举一动。 而此时那位南宫大将军则命人搬了把藤椅,很舒服的斜倚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我真想撇下对手,先冲过去把他揍一顿! 突然之间我很想念我的铁匠老爹,要是他在就好了。 我去对付那个侍卫长,让我老爹去把那位南宫大将军按在地上,给他屁股上结结实实来那么几巴掌,让他也尝尝打铁匠的铁掌!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摆出这副讨人嫌的嘴脸! 此时只见对面的那位方侍卫长双腿微曲下蹲,伸出左脚在空中画了一道圆弧,脚尖点地,右腿挺直站立。同时竖起左掌,右手握拳藏于腰间。 这算什么呀?这架势扎的,动作优美,姿势难看!正如俗话所说:土狗扎个狼狗势。吓唬谁呢? 为了给自己鼓劲儿加油,我故作轻松的横着走了两步,同时使劲儿紧了紧自己的裤腰带。 武林江湖中专业术语叫做:油锅里红彤彤的螃蟹,横行天下! 在勒紧自己裤腰带的瞬间,我突然听到自己干瘪的肚皮里,发出抗议的咕咕鸣叫,确实有点饿了。 一般情况之下,饿着肚皮还要和人打架,胜算不大。但今日非同往常,我必须迎难而上!暗暗的告诉自己:我是土匪我怕谁?! 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我双脚点地,腾身而起,率先发动了攻击。 那位方侍卫长明显愣了一下,身子微微一动,舞动双掌沉着应对。 我虽然率先发动了攻击,但并未敢使出全力。同时注意加强防守,以试探为主。 前几十招走过,敌我双方都是以防守为主,攻击为辅,出招皆有所保留。意在探寻对方实力,寻找对方破绽。 但此时我已信心倍增!因为我发现,对手虽然步伐稳健,招数变化多端,但在灵活性上差了我许多。 我此时内心非常感谢吾师:师父的功力应该远高于面前这位侍卫长,再加上我这个学生聪明伶俐,勤学苦练,才得到如今面对强敌游刃有余的结果。 如今的场面,就好比是一只灵活的蜻蜓面对一只挥舞双刀的巨型螳螂。 螳螂虽然看上去孔武有力,步伐稳健,但要想捕获我这只灵动的蜻蜓却势比登天!而我在把他绕晕之后,却随时能给出他致命一击。 于是我奋力挥舞着自己隐形的翅膀,上蹿下跳,左右腾挪。时不时趁机飞起一脚自上而下踹向对方面门,或猛出一拳自下而上捣向对方小腹,在他忙于回防,来不及攻击之际,我又闪身向后漂移,先跳出他的攻击范围,再伺机而动。 百招已过,在我还气不长出,后劲十足的时候,对面的那位侍卫长已经额头冒汗,脸色胀红。 他可能是累的,但更有可能是被我气的。 面对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百招之内还不能将其制服,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确实脸上有点挂不住! 拼斗之余,我还抽空远远的瞟了一眼那位南宫大将军。那厮也不再是一副懒洋洋斜靠在藤椅上看热闹的样子,而是瞪起了双眼,伸长了脖子,嘴巴大张着,一副受了惊吓的嘴脸。 小样儿,这下知道小爷我的厉害了吧? 那位方侍卫长显然是被我逼急眼了,估计南宫将军点到为止的耳语此时他也扔到爪哇国去了。 只见他大吼一声,猛出右拳,朝我的面门砸来。在他的拳头还未触及我的鼻尖儿之际,我已脚尖点地,飞一般的向后飘去。但此时我的脑海中突然电光石火的一闪,虽然他的拳风未伤及我分毫,但我还是毅然决然地佯装倒地。 顺势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我翻身爬起,对着侍卫长单腿跪地,抱拳施礼道:“大人武艺高强,在下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多谢侍卫长大人手下留情,未取小人性命!” 方侍卫长停下脚步,明显愣住了。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刚才的奋力一拳并未伤我分毫。我怎么就倒地认输了呢?即使再打下去,双方也是胜负难料才对。 正当他立在当地,脑海中一片混乱,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我却飞快的爬起身来,小跑着来到了南宫将军面前,同样单腿跪地,抱拳施礼道:“回禀南宫大将军,小人技不如人,甘愿受罚!”。huαんua33 那位南宫大将军并未即刻开口说话,而是眯缝起双眼,意味深长的盯着我看了半天。 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你小子功夫不赖,愣是愣了点,却并非缺心眼儿。以后就留在我的亲兵营里做我的贴身护卫。至于处罚吗,本帅先给你记下这笔账。望你以后戴罪立功,以观后效吧。” 我微微抬头道:“回大将军,小的更愿意回新兵营去,我们大伙都是一起来的,好不容易混熟了,彼此有了感情。” 闻言南宫将军一脸气愤,猛然站起身来高声道:“你个臭小子简直不知好歹!要么去亲兵营,今后由方侍卫长统领管辖;要么自己撅起屁股,先领五十军棍,然后爱去哪儿去哪儿!你自己掂量。” 说罢他招了招手,将那位方侍卫长唤至近前,言道:“这个混小子以后交给你了,他要想挨军棍随他的便!你再开导开导他,我看这刺头小子就是欠揍!”。 说完这位南宫大将军便大手一挥,转身扬长而去。 此刻我真想对着他的背影大喊:“我真的一点都不欠揍!打小我那铁匠老爹就没少揍我!我老爹的口头禅是:小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虽然经常挨揍,可照样没耽误我上房揭瓦的革命工作。因为上房站得高看得远,说明我目光远大,志存高远。揭瓦证明我热爱劳动,不愿意让自己双手闲着。这可都是古今圣人口中值得鼓励的美德啊!”。 我抬起头来,正碰上那位方侍卫长意味深长、满腹犹疑的目光。 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随即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我看你小子也不像是缺心眼儿二愣子啊,怎会如此好赖不分,不知轻重呢?不知有多少兵丁削尖了脑袋都想挤进亲兵营,却求而不得。难得南宫大将军看得起你,真惹恼了他,你只有死路一条!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是去领五十军棍先送半条命,还是舒舒服服地进亲兵营?”。 我低头思索片刻,回答道:“去亲兵营也行,至少能免了那五十军棍。但恳请大人先让我回趟新兵营,一来收拾收拾东西,二来和那些熟络的弟兄们道个别。” 方侍卫长点头道:“这个容易,明日你来找我报到就行。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天算你小子走运,换个人惹怒了南宫大将军,会立时掉了脑袋的!其他的话等你到了亲兵营再说”。 我一身轻松地又回到了那帮弟兄们中间,大毛、石头、豆芽、山药蛋等人纷纷上前嘘寒问暖。 “刘兄弟,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你挨打了吗?受伤了没有?”。 我笑着挥手道:“没事没事,我没挨打,一点事儿都没有。只是回来要和弟兄们道个别了,那位南宫大将军非得要叫我去亲兵营。好在还都在一个兵营里,我会经常回来望大家伙的!”。 山药蛋张大嘴说道:“不是吧?你可是我们大家的主心骨,兄弟会的会长。你走了我们大家今后可怎么办?” 我说道:稍安勿躁,我又不是去了千里之外,大家伙都在一个军营里,还能常常见面的。兄弟会还要继续发展壮大,以后万一遇到什么难事,你们尽管来找我!只是兄弟会的事儿一定要注意保密。我去了亲兵营也会继续发展兄弟会的新成员。有一帮自己的兄弟,将来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可以从容面对!” 天将擦黑,那位大腹便便的金鱼眼吊梢眉老兵迈步走了进来,他的一只眼睛还是乌青的。身后仍然跟着那位上次抱脏衣服的兵丁。只是这次他怀中抱着的不再是脏衣服,而是一坛美酒。 金鱼眼全没了往日盛气凌人、目中无人的霸道做派而是满脸堆笑、点头哈腰。进屋后他先是扫视了一圈众人,然后将目光锁定在我的身上。 只见他快步走了过来,一边冲我抱拳,一边一脸真诚的笑道:“这位就是刘兄弟吧?我虚长你几岁,哥哥我先向小兄弟你道喜了。听说南宫大将军亲点你加入亲兵营,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啊!能成为南宫大将军的亲兵护卫,说明兄弟你有真本事!即使是那些校尉们,见了大将军的亲兵也不敢大声说话,还要看对方的脸色行事。以后小兄弟你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哥哥们。” 我微微一笑,也抬手虚虚的还礼道:“无需嗯嗯客套,还望阁下以后改弦更张,善待我们这帮新兵弟兄们。” 金鱼眼扭头望向众人,脸上依然是人畜无害的微笑:“好说好说,我这个人就是脾气赖了点儿,别的也没什么。以前对各位多有得罪,借此机会也向大家赔个不是。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今后大家伙还要在一个锅里吃饭,一个战壕里对敌,都是自家兄弟么。多担待,多担待。 今日与我同屋的那些老哥哥们特意为大家准备了美酒烧鹅,希望大家从此冰释前嫌,携手并肩,患难与共。你们大家伙儿吃好喝好,我就不多打扰了。” 金鱼眼走后,大家都毫不客气的挽袖子,闷声低头喝酒吃肉如风卷残云一般。 一起来兵营这么多日子,总算开了荤腥。 豆芽闷着头猛灌了一口酒,嘴里使劲嚼着鹅肉同时低声说道:“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忍气吞声还得干活挨揍,打了他一顿反倒有酒喝有肉吃了!早知如此,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该拉着那小子爆锤他一顿!”。 第七章 不打不相识 次日一早,我便一路打听着来到了亲兵营。这里离南宫大将军的中军大帐很近。 抬脚迈入,只扫了一眼,我便发觉这里比新兵营强多了。最起码不再是几十人的大通铺,后来才发觉不只是住宿条件,就连伙食也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几乎天天有肉吃。 大约是因为我来的早了些,那位方侍卫长还未现身此地。 营中的几十号人都用奇怪的眼光上下打量起我来。 片刻之后,这些人像提前商量好似的将我团团围了起来。 我当然心中不怵,这些亲兵中多膀大腰圆,体格健壮之辈。有的人抱着膀子,有的人搓着双手。 望向我的冷冷目光中没有丝毫的善意,仿佛我是一只狮群中待宰的羔羊。 “说说吧,你小子是怎么混进来的。我看你瘦的像只鸡仔,送了哪位将官不少的礼金?实话说了吧,我们这里可不是你这种弱鸡呆的地方!趁早哪儿来滚回哪儿去,省得我们哥们儿一块削你,打得你满地找牙!” 我微微咧嘴笑了笑。心里说:南宫大将军可真是治军有方啊,你这亲兵营里也是势强凌弱,老人欺负新人啊? 见我并不害怕,只是咧嘴傻笑。对面人群中的一位板牙哥皱了皱眉头,扭脸向旁边的人说道:“我看这小子不但是弱鸡,还有点儿傻乎乎的,竟然不知道害怕?!我都懒得揍他了,甚至有点同情他!”。 我淡定地开口道:“诸位先别着急动手,此地空间狭小。不如我们一起到帐外的空地上过过招。” 闻言对面那位板牙哥啧啧称奇,高叫道:“呦呵,好玩啊!这小子不知死活有点意思!哥几个一起出去陪他玩玩儿去!”。 我迈步率先走出营帐,心中暗笑道:你们那位方侍卫长都未必是我的对手,就凭你们几个绑在一起也不是个儿! 初来乍到,我本不想惹事生非。但看到这帮家伙一个个势强凌弱的架势,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日后还指不定怎么想着法儿欺负我这个新人呢! 帐外的空地上,我又迈开大步向前走了几步,这才转身回头。 一边轻轻挽起衣袖,一边轻声说道:“也别费那劲儿了,想上的你们一起上吧! 对面人群中的那位板牙哥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说如此大话,算你小子有种!我们这帮亲兵营的兄弟向来杀人是管杀不管埋的。就凭你小子的勇气,爷爷我答应你:今天就破个例,你死之后我保证亲自挖坑把你埋了!”。 我微笑着抱拳回道:“先多谢这位仁兄的美意,只不过谁埋谁可真不一定哦。” 闻言众人彻底按耐不住了,纷纷摩拳擦掌。有人振臂一呼,众人便一拥而上。 我也顾不上和他们客气了,气沉丹田,左脚尖点地,抬右腿飞起一脚,先把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家伙踹飞了出去。随即猛然转身挥拳,正砸在冲到面前的家伙的下巴上,至少今天晚饭他没法用力咀嚼,吃什么都不香了。 我一边灵活的躲闪着劈面打来的拳脚,一边毫不留情的回手反击。同时内心十分清楚:只可让这些家伙们受些皮肉之苦,万不能伤其筋骨。否则那保留的五十军棍很有可能增加到五百。那我可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何况要真是打出了什么好歹,日后就彻底无法相处了。 放倒了七八个临近的壮汉,后面举着双拳准备前冲的那些人明显被我的孤勇所震慑,犹豫着不敢上前了。 忽然传来一声大喝:“都给我住手!” 扭身定睛一看,正是那位面如重枣的方侍卫长。 只见他飘洒在胸前的三缕黑须突突乱颤,双目圆睁,倒背着双手大步走来。 行至近前,他先毫不客气地瞪了我一眼,高声道:“你小子活腻味了吧?昨天刚打过架,身上还背着五十军棍没发落呢,今日初来乍到便和人动手?简直匪性十足,胆大包天!”。 转脸又对地上躺着的几个骂道:“你们几个混账玩意儿麻溜的给老子爬起来,滚一边去!丢不丢人?欺负个新来的,赖在地上还等着我去抱啊?瞅瞅你们那点出息!” 那几个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家伙,在他的骂声中纷纷爬了起来。果然很听话地滚到一边去了。 一脸凝重的方侍卫长又扭回头来对我说道:“你个浑小子跟我来一趟。” 说完也不等我回应,便自顾背着手向前走去。 我只好低着头跟在他的背后,亦步亦趋。 转眼之间就来到了临近的另一所营帐,我抬眼环顾四周,这里只有一张床铺。 屋子的中央摆着一张木桌,上面堆满了乱七八糟书卷之类的东西。 入内之后,方侍卫长努了努嘴儿,示意我坐在一张方方正正的木凳上。然后他缓缓的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半天没有吱声。 我讶异地抬眼望去,却见他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在面对面的认真研究一只稀有且凶猛的野生动物。 半晌之后,他缓缓开口道:“你小子是惹祸精投胎转世吧?你惹的麻烦还少吗?”。 我连忙坐直了身子,谦恭地说道:“方长官,今天这事儿他真不赖我!你应该也看到了,他们一帮子人欺生围殴我一个,迫于无奈,我总不能不敢还手坐以待毙吧?”。 方侍卫长耸了耸鼻子,冷笑了两声说道:“听上去你好似挺无辜的,可我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没有你小子火上浇油,估计今天这架也打不起来吧?他们围殴你,怎么最后躺在地上的都是他们,你屁事没有?我真不知道你小子是怎么想的,他们以后都是你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兄弟,危急时刻可以生命相互保护。你可倒好,初来乍到就放倒一片,别说彼此建立信任了,今后你将如何与他们相处?”。 我笑笑道:“这个就不劳方长官费心了。等哪天发了饷银,我请他们出去美美喝一顿,顺便给他们赔个不是。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不打不相识吗!倘若我不给予迎头回击,他们以后还会常常欺负我,那就没个头了。” 对面的方侍卫长双眉挑了挑,眨了眨眼睛,微微笑道:“我就说你小子没安好心吧?原来早就打好了算盘,才会如此有恃无恐!成啊,到时候你请客,提前知会我一声,不是贪图你那两杯水酒,我要从中帮着调和一下,打个圆场,那帮混账小子总要给我几分薄面的!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至于今后如何与他们相处,那是你自己的事”。 我连忙抱拳施礼道:“小的十分感谢长官的厚谊。我这个乡野小子初来军营,性格使然又愣又冲,不懂规矩,常常得罪人。能在您的麾下混碗饭吃,是小人的荣幸。还望方长官今后多多提点,不吝赐教。” 那位方侍卫长轻轻抬起右手摆了摆,脸上平静无波地笑道:“你小子少给我戴高帽,拍马屁。我心里清楚的很:你个混小子虽然又冲又愣,可是一点儿也不傻,鬼心眼儿多着呢!”。 沉吟片刻之后,他又挑动双眉,抬头扫了我两眼,沉声问道:“我且问你,那日在比武场上,我很清楚我那一拳并未伤你分毫,你为何佯装倒地,直接认输?” 我咧着嘴笑了笑,脸上做出害羞的样子,低头思索了片刻,抬头说道:“那就说几句心里话吧。小人出身寒微。机缘巧合之下,幸得名师指点,学了点拳脚功夫。也只是掌握点皮毛而已,况且吾师常常训诫在下:心浮气躁,锋芒太盛,容易得罪人不说,还极易招灾惹祸。他老人家曾不止一次提点过,今后若遇武林同道中人,尤其是忠厚长者,须悉心求教,并诚恳与之结交,好彻底改变自己顽劣的性格。 不瞒大人您,初次相逢,见你面如重枣,一脸忠厚之相,让我莫名想起传说中的关二爷,忠厚侠义,乃万世之楷模。便心向往之,内心私下里便暗暗地认你为兄长。那日比武,我虽已使出全力,却毫无胜算,再打下去落败只是迟早的问题。不如借坡下驴,如此便不会使自己输得太难看。二来呢,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敌人少堵墙。 以我的性子,得罪的人已经够多了。而据在下观察,那位南宫大将军性情阴晴不定,让人琢磨不透。但明眼人一眼便看出,南宫大将军对方大哥十分信任。以后要在他眼皮底下混饭吃,说不定哪天就把他惹恼了,若能与方大哥结交,到时还能帮我说两句好话,保住一条小命。如果连方大哥也得罪了,我只能死的更快些!我虽愚钝无知,却还没有傻透,如此才有了昨日教场上那一出。 没想到方大哥如此心明眼亮,一眼便看穿了我的那点小心思。” 方侍卫长很受用地微笑着摆了摆手,双眉舒展,呵呵道:“我可比不了那位关二爷,你也太抬举我了。身为侍卫长,关键时刻以命相搏也要护南宫将军周全,也只不过是尽忠职守而已。算你小子有几分眼力价,这位南宫大将军性格确实琢磨不定,我追随了他这么多年,有时候还摸不透他的脾气!总之以后小心些便是。以后私下里你我可以兄弟相称,明面上吗,你还得叫我长官。” 闻听此言我激动的站起身来,双膝跪倒在地,抱拳施礼道:“承蒙方大哥不弃,小弟这厢有礼了!”。 方侍卫长连忙起身双手相搀,笑道:“贤弟何须行如此大礼?起来吧,起来吧。日后你少给我惹点麻烦就好!”。 双方重新落座之后,方大哥微笑着说道:“今日你初来乍到,也算给亲兵营的这些混账们送上了一份见面礼。今日你也不用再随着他们一起操练了,给点时间,让他们也消化消化。我给你一道令牌,你执此令牌先去兵器库挑选一件趁手的家伙,然后去军马处挑选一匹战马座骑。明日你再和大家伙一块儿训练。” 我郑重其事地道过谢之后,便手持方大哥颁发的令牌,走出了他的营帐。 先到了兵器库,里面的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刃,看得我眼花缭乱。先拎起了一柄大铜锤,掂了掂有点沉重。低头想了想,要是天天轮着它胳膊非累肿了不可!还是算了吧。 又拎起了一根长枪,舞动起来很轻松,但又觉得轻了些,去掉枪头和他妈烧火棍差不多!没意思。 最终挑选了一把铁杆长刀,分量刚刚好,舞动起来也不是太费力气。关键是那刀头看着锃明瓦亮,很有气势。就是它了。 肩扛大刀,我又来到了军马处。负责的一位老兵满脸堆笑的将我引到了一片马场。那里有百十匹战马,老兵点头哈腰的笑着说:“既然是南宫大将军的亲兵,这里的战马您随便挑。喜欢哪个选哪个。” 我轻轻将肩上的长刀放在一旁,走向了马群。 说心里话:虽然小时候放过牛,但对马匹却一窍不通,更没机会骑过。 望着面前这群高头大马,内心很是茫然。这可得认真点儿挑啊,以后就是我的胯下坐骑,在战场上要与我日夜相伴的,关键时刻还要靠它逃命呢!最起码得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吧? 那位热心的老兵一直小心地陪在我身后,让我的内心略感膨胀:仿佛我不再是一个小小的亲兵,而是一位牛气冲天的大将军。 每当我停留在一匹战马前,那位老兵都耐心地向我讲解这匹马的特点。无非也就是跑的快不快、吃的多不多之类的。 很快我的目光被一匹通体油光的枣红色高头大马所吸引。他看上去肌肉结实,毛色发亮。四条腿仿佛比别的马长了一点点。最吸引我的是它炯炯的眼神,带着一种莫名的高傲和不屑。 “这匹马看上去不错,我有点儿喜欢。能让我试试吗?” 那位老兵愣了愣,深深地看了我两眼。陪笑说道:“小哥你确定要试吗?别的马你随便试,这个家伙你可要当心了!说起来这马儿啊和人一样,每个有每个的脾性。有性格温顺的,也有性格暴躁的。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匹马的性格相当暴烈。不止一个人想骑它,结果都被他摔了个七荤八素,只好放弃。” 他越是这么说,越是勾起了我强烈的好胜之心。不就是一匹马吗?恶人我都不怕,它又能把我怎么着啊? “就是它了,让我试试我们俩有没有这个缘分,实在不行再换别的。” 老兵站在那里定定的望了我两眼,这才轻轻的摇了摇头,去给那匹枣红马配马鞍了。 待他重新将那匹战马牵至我的面前,我抬头望了望,竟然从那匹马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讥讽之色。仿佛它在嘲笑我,还一脸不屑地说:“你以为你小子是谁啊?不怕把屁股摔成八瓣儿,有种就上来试试!”。 我伸手接过缰绳,小心翼翼的踩着马镫,翻身上马。毕竟这是小爷我人生第一次骑马,自然倍加小心。 胯下的这匹枣红马似乎并没有表现的十分暴躁,而是平稳地迈开四蹄,缓缓向前走去。 嗯,看来确实不能道听途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匹马看上去还是挺乖的。 走了小半圈,我渐渐放下心来。轻抖缰绳,马儿也心领神会的加快了步伐,小跑了起来。随着他的跑动,我的屁股蛋儿被硌得生疼。在马上左摇右晃,看来以后还得多加练习。 突然之间,没有任何征兆,这匹枣红马狂啸一声,猛然扬起四蹄飞奔起来,同时扭动巨大的身躯,长长的尾巴左右摇摆。我拼命的勒紧缰绳,它也丝毫不为所动。 突然之间一个急停,我差点儿就从马头上翻了下去。还好小爷我练过几天功夫,这要是换了别人,不死也得摔残废了!正当我惊魂未定之际,那匹马突然前腿双双直立,慌乱之中我把持不住,被重重地掀翻在地。 还好是屁股着地,而我的屁股经过亲爱的铁匠老爹铁砂掌的千锤百炼,虽然有点疼但却无大碍。 当我晕晕乎乎地站起身来,双手在身上胡乱的摸了几下,发现确实没少了什么零件,这才完全定下心来。 抬头望去,那位老兵已牵着那匹平静下来的战马,重新来到了我的面前。 那位老兵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望着我说道:“怎么样?没什么大事儿吧?我说了这匹马性情古怪,非常人所能驾驭。要不要给你再换一匹?” 我抬头与那匹枣红马四目相对,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顽皮与调侃。仿佛在说:“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这下知道大爷我的厉害了吧?我已经很够意思了,至少给你留了条小命。想要活命趁早离我远点。” 我暗暗咬了咬后槽牙,我就不信了!你是大畜生,我是小土匪,咱俩应该谁怕谁啊? 我气呼呼的回答道:“不换了就是它了!让我再试试。” 那位老兵一脸惊诧地望着我,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心里嘀咕:这小子是打算不要命了吧? 我也懒得再理他,一把从他的手中抢过马缰,利落的翻身上马。 枣红马这次没有给我任何的喘息之机,直接一声咆哮长嘶,翻蹄亮掌,电射而出。一路狂奔。它一路做着各种危险动作:突然急停,前腿直立,后腿直立,晃胯摆尾。使尽浑身解数想把我重新掀翻在地,恨不得再踩我两脚才解气。 这次我充分吸取了上回的经验教训,紧咬牙关,气沉丹田,双腿死死地夹着马腹,双手牢牢的紧握缰绳。玩命地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和那匹马都累的通体大汗,气喘吁吁。这匹枣红马终于打了个响鼻儿,放慢脚步缓缓停了下来。同时低下了它高傲的头颅,两个鼻孔猛烈地喷着热气。 我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对马儿说道:这下知道小爷我的厉害了吧?正所谓:大风他吹呀吹,战鼓他擂呀擂,当此乱世谁怕谁?! 第八章 惨烈的战场 请亲兵营的那些混账兄弟们胡吃海喝了一顿,算是从此化干戈为玉帛;与方大哥的关系日益亲密,在他的亲自点拨下,我苦练骑术,总算后来居上。与那匹枣红马的关系也日益亲密,冥冥之中,我们有很多心意相通的地方,只是彼此心领神会,心照不宣而已。 这些日常小事都一笔带过,开始说正题儿。 没过多久,我们终于有机会上战场了。我的内心其实有几分期盼:在战场之上,找个机会施展一下自己的刀马功夫。同时又有几分紧张:没上过战场,以前也只是听说过。但唯一能确认的一点是,战场上是实打实要流血死人的!我最担心的还是那帮新兵营的患难兄弟们,他们和我一样没什么作战经验,容易吃亏。 对自己我倒丝毫不担心:亲兵营的板牙哥告诉我,冲锋陷阵、流血送命与我们这些人无关。我们只需老老实实地跟在南宫大将军身边,谨防冷箭暗算,护他周全即可。战斗结束后我们还可以打扫打扫战场,捞些额外的好处,发些小财。我实在想不通会有什么好处可捞。 这是一场伏击战。在南宫大将军身边,给他端茶倒水的间隙,我听他说得到了内线的准确情报。也就是说作为对手的农民起义军中,安插有朝廷的奸细。奸细这活不好干,但很富有挑战性,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也很想试试。勇于尝试各种新鲜又危险的事物,是我生活的目标之一。 其实老呆在南宫大将军身边很无聊,还必须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生怕做错点什么莫名其妙受罚。以我的性格,看人脸色满脸堆笑假惺惺伺候人的事做不来。所以我宁可在教场之上,频频跃马挥刀,让自己出一身淋漓的臭汗,心里才痛快。 好在有方大哥罩着,我有时偷偷从南宫将军身边溜走,骑马去教场上舞刀弄剑,也没听他说过什么。或者他假装没看见,对我这个他眼中的刺头小子网开一面? 开战的当日,天刚拂晓我们便被整队集结,紧握手中的各色兵器跨上战马。 南宫大将军早已披挂整齐等候在帐外。晨风中,他头盔之外的几缕发丝与颌下的长髯迎风飘舞,看上去神采奕奕,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凌厉的杀气,感觉与往日明显不同。 我军人马埋伏在一条宽阔官道的两侧山坡上,大家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静等敌方的出现。 一轮红日冉冉自东方升起,直到此时,我们才看到官道上烟尘滚滚。随着敌方人马越来越近,我们也看到了迎风飘舞的各色彩旗。目测对方大约有上万人马,而我方的兵力足足是敌方的五倍有余。即便如此,我的心还是突突乱跳,毕竟是人生第一次亲历这即将开始的血肉生死之战。 我扭头看了一眼静静坐在马上的南宫大将军。他似乎并不着急,气定神闲的目视前方。只是那双充满杀气的双眼一眨不眨,令人不寒而栗。 所有的敌军终于全部进入了埋伏圈。此时,南宫大将军突然高抬右手,猛力往下一挥。随之我方早已埋伏好的几十门火炮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炮弹落在敌军的人马中瞬间炸开了花。 毫无防备的敌军顿时人仰马翻,乱成了一片。 我先前听同屋的板牙哥说过,此路贼军出自青浦一带,总首领姓洪,对外号称洪家军。人员组成大部分为逃荒的难民。想来这些流离失所的难民虽经过训练,但其战力绝对无法与我方这些久经战阵的职业杀人者相媲美。 在一阵猛烈的炮火攻击之下,定会乱成一团,溃不成军。我方再充分利用地形的优势,全力对其猛攻。应该能很快解决战斗。 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这些农民起义军匪寇在经历了初期的慌乱之后,竟然没有放声哭嚎,四散奔逃。而是重新集结队伍,发起了井然有序的突围反击。 南宫大将军虽然脸上也露出了惊诧之色,但仍然不动声色的发出各种口令,指挥身边的传令官挥舞手中的令旗,向各个分部下达围攻的命令。 我骑在马上,就站在南宫将军身后的不远处。伸长了脖子,带着好奇而紧张的心情,认真观察着战场上的局势变化。 此时我军的炮火已经停息,随着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埋伏在两侧山坡上的我军骑兵纵马俯冲而下,对此路匪贼形成夹击之势。刀光剑影中,鲜血喷溅,阵阵喊杀声不绝于耳。 我忽然眼前一亮,在贼军之中竟然看到了几个骑在马上的女子的身影。她们虽然服装各异,但大都看上去身材矫健,也都是大约二十来岁的年龄。小小的年纪,还是女流之辈,干点什么不好?非要跟着这些亡命之徒一起造反?偏偏又遇到了我们这些官府的正规军,这下只有死路一条了!如花般娇艳的年纪,就这样稀里糊涂白白送了性命,是不是有些太可惜?! 这些流寇的战斗力明显超出了我原先的想象。 最吸引我目光的是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只见他挥舞着两柄大板斧,哇哇乱叫着冲向我方阵营。片刻之间,我军先头部队便人仰马翻。 这厮已身中数箭,却仍然挥舞着沾血的板斧,冲入我方阵营中狂挥乱砍,一时竟然无人可挡。直到他强壮的身体被数柄长矛刺穿,才狂喷一口鲜血,跌落尘埃。 还有一员面容俏丽的女将,身上已是沾满了鲜血,仍咬牙挥舞着手中宝剑,大杀四方。他身后的步卒也十分凶猛,险些冲开了一个缺口突围而出。 好在南宫大将军及时调整部署,我方人马及时堵住了缺口。那员女将也已身中数刀,身上血流如注,精疲力尽之际在马上摇摇晃晃。忽然一支利箭射来,正中其眉心,她这才似乎心有不甘地仰面朝天栽落马下,伏尸于地。 我有些想不通,是什么神奇的力量支撑着他们这些人以卵击石,敢于以命相搏与强大的朝廷正规军对抗。 整个局面渐渐的对我方愈加有利,敌方死伤惨重,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突破我方的重重包围。 对手仍在拼命地负隅顽抗,但包围圈正在逐步缩小,他们已经彻底丧失了冲出去的最后希望。 迎接他们的只有冰冷的面对死亡这一条绝路。 目睹如此残忍血腥的场面,我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的害怕,反而有些莫名的兴奋。身体里仿佛有团小火苗在噌噌的往上窜,很想挥刀跃马冲上前去,参与其中。无奈肩负着保卫南宫大将军的职责,只得静静的站在他身后,隔岸观火,过过眼瘾。 我从侧面观察着南宫大将军,只见他脸上不喜不悲,从容淡定,似乎对眼前的杀戮场面早已习以为常。 战斗终于结束了。这伙儿贼寇伏尸遍野,悉数被歼灭。竟然无人跪地求饶,也算挺有种的! 前面的板牙哥忽然回过头来,带着一脸莫名的兴奋,冲我眨眨眼说道:“傻兄弟,该我们上了。随着哥哥们一起“打秋风”去!”。 我有些不明所以,只得翻身下马,愣头愣脑地随着亲兵营的这些兄弟们手持各种武器,抬腿迈入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堆中。 板牙哥又回头向我说道:“当心点啊,别怪当哥的我没提醒你:看到那些还没死透能喘气儿的,就补他们几刀。当心他们垂死挣扎,反咬一口。在战场上生存的第一要务,就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我渐渐有些明白了:每次战斗结束后,亲兵营总能获得清理战场的优先权。也许这是对我们无法亲自参与战斗的一种补偿吧? 前面的众人个个手提朴刀,一边用脚拨弄着尸体,见到还能喘气儿动弹的就补他几刀,彻底送他们归西。 看到基本上没有活着的了。板牙哥他们动作熟练地俯下身子,在脚下的尸体身上来回翻检。连着摸了三四具尸体,都没有从对方身上找到一个铜板,板牙哥不免有些泄气。他抬腿踹了一脚身边的尸体,骂道:“穷鬼,难怪他妈不要命的造反,真他娘的该死!” 我终于明白了:难怪刚才板牙哥刚才一脸莫名的兴奋,所谓“打秋风”就是从这些尸体身上搜刮钱财,填充自己的腰包。这些飞来横财不必上交,也算是上司对亲兵营的一种优待吧? 随着队伍不断向前迈进,不少人终于有了收获。 走在队伍最前方,一个外号叫大力哥的壮汉忽然口中发出了一声惊喜的欢呼。引得我们一众人等都好奇的围了上去。 我也随着走上前去。行至近前,才看清他脚下的那具尸体正是那位眉心中箭的俏丽女匪。此刻她已死去多时,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面色灰白透亮,嘴角还挂着几滴乌黑的鲜血。她的一只手腕上,套着一个墨绿色的玉镯,散发出幽暗而诡异的诱人光泽。 大力哥蹲下身去,紧咬着自己厚厚的下唇,一脸兴奋的去拔取那个玉镯。 只因那俏丽女匪已死去多时,身体早已变得僵硬。大力哥费了半天劲,竟未能拔下那个玉镯。见众人都围过来观望,他担心这些人红了眼去争抢,情急之下,他挥起手中朴刀,将那女匪的半截小臂直接剁了下来。终于拿到了那个玉镯,他难掩一脸的兴奋,将玉镯在自己的衣服上使劲擦了擦,蹭掉了上面沾染的血迹,连忙揣入了自己的怀中。 我扫了一眼被他随手扔掉的那名女匪的半截小臂,雪白雪白的,像一节洗干净的莲藕。 抬腿迈过了满地的尸体,又往前走了一段,众人口中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大家几乎同时看到了从尸体堆中缓缓爬起身的一名女匪。她看上去似乎伤的并不重,一条腿早已被鲜血浸透,无法站起身来。 走在最前面的一人举起朴刀眼看就要补刀结果了她,却被板牙哥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前去拦了下来。 那女匪瘦腰肥臀,身材娇好,一头的乌发披散开来,遮住了半个面颊。她一脸惊恐,拼尽全力挪动着身体,似乎想逃开面前这一堆如狼似虎的壮汉。 “先别杀,先别杀!”板牙哥一脸兴奋的高喊着。“逛窑子还得花银子呢,这可是天上掉馅饼一般难得的美味。等弟兄们都爽完了再杀她不迟。” 举刀的那人停住了脚步,思索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众人仿佛是受到了某种鼓舞,都带着一脸兴奋一拥而上。有人拽胳膊有人抬腿,齐心协力地将那名硕果仅存的女匪向旁边的小树林中拖了过去。 那名女匪躺在地上,一边手舞足蹈拼命的挣扎,一边声嘶力竭的哭喊道:“求求你们杀了我吧!直接给我一刀痛快点!”。 板牙哥裂开大嘴笑着回应道:“想死哪有那么容易?你能把弟兄们伺候好了,说不定我们还能饶你一命!”。 板牙哥转回头来,对我挤眉弄眼儿,一脸淫邪的笑着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走啊小兄弟,一起去享受一下。长这么大你还没碰过女人,品尝过女人的滋味吧?” 我执拗地摇了摇头。我心里很清楚:即使将来做个无法无天的土匪,也不能突破自己心底那道做人的底线。 板牙哥朝我吐了一口吐沫,扫兴地骂了一句:“呆瓜,童子鸡,整整一个不开窍的混球傻小子!”便不再理我,扭脸向小树林儿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片刻之后,耳中听到了从小树林的方向传来的那名女匪凄厉的惨叫呼嚎声,我不忍再听下去,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傍晚回到营房之后,用罢晚餐,板牙哥手拿一根小木棍剔着牙,来到我的身边,慵懒的斜靠在我的床铺上。 我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你们后来把那名女匪怎么样了?是否放了她一条生路?” 板牙哥用奇怪的眼神望了我一眼,笑道:“放她一条生路?你个傻小子是脑子抽筋了吧?还记得你来这里第一天我说的话吗?我们亲兵营的弟兄们只管杀不管埋!放她一条生路?谁放我们一条生路啊?战场之上,你死我活,弟兄们挨个都爽完了,自然是一刀结果了她。南宫大将军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我们:切莫心慈手软,千万别把这些造反的匪寇当人看!他们就是一群畜生!”。 说着他又爬起身来,一脸坏笑的望着我说道:“你小子这么关心那小娘们儿,该不会是后悔了吧?我跟你说啊,那小娘们儿身材娇好,皮肤柔嫩有弹性。你没去真是可惜了!这种机会可是很难得的,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望着我的眼神儿,他又补充道:“你个傻小子干嘛用这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所谓战场,就是把所谓正常人变成野兽的地方。唯有如此,才能在残酷的环境中活下去。你小子还是经历太少了,以后经历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我不由得眯起了双眼,紧盯着面前的板牙哥。虽说他大概是斗大的字儿不识一个,但不得不说,他最后的这几句话,却充满了某种血淋淋的深刻哲理。一将功成万骨枯! 板牙哥又伸胳膊捅了我两下,接着说道:“我说你个傻小子,我骂你童子鸡怎么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生气啊?这要是在我们家乡,到了你这个年纪还是童子鸡,那就是很难听的恶毒的骂人话。就说这男的要么是缺心眼儿,要么是身体有残疾,女人都瞧不上!你该不会真是童子鸡?”。 我愣了愣,望着他说道:“有那么严重吗?我小时候就和同村的女孩亲过嘴,不再算是童子鸡了吧?” 板牙哥捂着腮帮子笑得满床打滚,开口说:“亲嘴算个屁呀!你果然是个傻小子!没关系,等哪一天发了饷银,哥哥我亲自给你做向导,领着你去青楼逛逛,好早日摆脱童子鸡的恶名。所有花销,全部都由你来付账就行!”。 第九章 真命天子的烦恼 重峦叠嶂、怪石嶙峋的凤凰岭有着得天独厚的天然地理优势。 丛林密布,山道狭窄,易守难攻。 熊四海作为山寨的大头领,凭借着这些地理优势,已在此盘踞多年。 熊四海身高丈二,肩宽背厚,额头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这是当年年轻与人斗狠时被人拿刀砍的。 他早已把凤凰岭当成了自己的家园。 多年之前,下山抢回了一个美貌的压寨夫人。 刚到山寨时,这位姓穆的姑娘还寻死觅活的,日子久了,却渐渐喜欢上了熊四海这个粗犷、直爽的山贼,并发自内心的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安心的与他过起了小日子。并为他育有一女,取名熊芸姑。 芸姑姑娘继承了他们两个人各自的优点:身材像他的父亲,高挑硬朗;眉眼像她的母亲,一颦一笑间含情脉脉,美艳动人。huαんua33 此时,熊四海正很舒服地盘腿儿坐在一张草席上,一手端着面前桌案上的酒碗,一边美美地品着碗中的酒水,一边竖起耳朵,聆听面前不远处站立着的那位使者的说辞。 “小人奉我洪家军首领洪天阔委托,特来拜会凤凰岭寨主熊英雄。 我洪家军自起义以来,广纳天下贤士,招募天下勇士,共襄盛举,替天行道,以解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以推翻腐朽的大顺王朝为目标。 此次受洪首领委托,前来别无他意,特奉上白银、美酒、布匹若干作为礼物,诚心邀请熊英雄共同入伙。 与洪家军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协力铲除天下不公,共同完成推翻大顺王朝的壮举!事成之后,便可共享天下之太平安康。 我家首领早就听闻熊大人神勇威猛之名,与其躲在这山寨之中,坐等被大顺王朝的贼兵围剿,不如早日出山,主动出击。与我洪家军共襄盛举,共同开创一个美好的未来太平世界! 您可能也有所耳闻,我家洪首领向来以待人宽厚,喜欢结交天下义士而闻名。 您若能带队前往,我家首领必与你结拜为兄弟,亲如一家。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分彼此。即使将来推翻了大顺王朝,也能共享天下,为万民造福!不知熊大人意下如何?”。 熊四海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将手中喝了一半的酒碗,轻轻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之上。 稍待片刻,他才缓缓抬头道:“十分感谢贵军的洪首领看得起在下,一番美意我心领了。我也会回赠一些礼品,请你帮忙带给洪首领。 如今天下纷乱,群雄四起,战火连绵。 我熊四海没有那改天换地,改朝换代的雄心壮志。只求蜗居在这山寨之中,舒舒服服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么多年来,朝廷也没有派兵攻打我山寨,我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不管怎么说,劳烦你回去给你们首领带句话:就说我熊四海无德无才无能,愧对首领大人的厚爱,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那位使者略带焦急地躬身施礼道:“还望英雄三思啊!如今天下纷乱,烽烟四起,群雄逐鹿。正是英雄大展拳脚之时。朝廷之所以没有派兵攻打山寨,是因为他们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手来。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一旦他们腾出手来,定会派兵全力攻打山寨,到那时英雄身单力薄,又没有旁人助力,恐怕只能悔之晚矣!”。 熊四海心里有些不高兴了,但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客气的回答道:“先就这么地吧,容熊某再想想。还是十分感谢贵军首领的美意,劳烦贵使回军之后,替我向你们的首领问个好!”。 那位使者脸上的表情很是无奈,只得躬身施礼后缓缓退出。 这年的隆冬季节,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而下。万里江山,银装素裹,被装点的分外妖娆。 云台,这座大顺朝的百年都城,也笼罩在皑皑的白雪之中。 巍峨的皇宫位于这座都城的中心地带,占地数百亩。白天看上去巍峨挺拔,夜晚却显得阴森恐怖,雾气腾腾。 在皇帝的寝宫之外,雪地中突兀地站立着一个孤独的老者。 他一身官服,须发皆白,却身体笔直地站着。 一望而知,他在这里已经站了很久了,因为他的官帽、双肩上已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貌似一个刚刚堆起来的雪人。 大顺皇帝的暖阁之中,却是炉火正旺,春意盎然。 年轻貌美的丽妃,换了一身新衣服,正从屏风之后款款走了出来。 她来到了当今天子的面前,风情万种地跪倒在地,一边低头施礼,一边轻启红唇,轻声说道:“圣上,奴婢的这身新衣如何?你可还喜欢?”。 面前的这位年轻天子,不等她站起身来,便略显粗暴地一把将其揽入怀中。 伸左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微微笑道:“我的可人儿穿什么都是美的。但说句心里话,无论你穿什么,都没有一丝不挂站在朕的面前显得更美。我就喜欢你那个样子!”。 丽妃的小脸微微一红,佯装羞恼,举起小拳头在年轻的圣上的胸前轻轻锤了一下,开口说道:“身为真龙天子,你为何越来越口无遮拦?我看陛下这是学坏了!”。 这位真龙天子仰头哈哈笑道:“你我之间,不必讲那些虚伪的世俗礼节,假道学。 说真心话就好,真心相爱更好!因为你是寡人心目中这天下最妩媚的小美人儿”。 恰在此时,皇帝身边的近侍老太监黄宏手拿浮尘,低头迈步匆匆走了进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圣上怀中的丽妃,面部表情很不自然。又努力假装没看到一般,低头继续走了几步,跪倒在地一边施礼一边说道:“圣上,那位张首辅在雪地里已经站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了,你还是见一见他吧。 一来这冰天雪地,大雪纷飞。万一他真冻出个好歹来,徒惹一身麻烦不说,还会招致群臣怨言。二来太后的脾气秉性您也心知肚明,若让她知道了此事,又是鸡犬不宁不得安生!”。 年轻的圣上轻轻叹了一口气,顺手在丽妃的胸前拧了一把,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怀抱,直起腰来说道:“这个老不死的王八蛋,脾气还挺倔!早说了让他滚远点,朕不愿意见他,怎么还如此不识趣?”。 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年轻的圣上无奈地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无非还是老一套的陈词滥调,满嘴屁话!早点儿唠叨完我们都省事”。 丽妃起身低头,微微施礼后款款悄然退下。 片刻之后,那位黄太监也连忙爬起身来,一路小跑着出去向雪地中的那位张首辅传达圣上的口谕。 雪地中那位孤独的老者,听到圣上的口谕后激动不已,连忙抬手将身上的积雪拍打干净,紧紧跟随着黄太监迈步走了进来。 这位张首辅入殿之后,连忙跪倒在地。十分郑重地行三拜九叩大礼。 年轻的圣上却完全不吃这一套,气呼呼的站起身来,背着手转过身去。 张首辅略显吃力的趴在地上,抬头说道:“圣上啊,您千万别责怪老臣唠叨。老臣年轻时便侍候先皇,为我大顺王朝能成就千秋霸业出力流汗,如今头发都熬白了。耿耿之忠心天地日月可鉴。 之所以苦口婆心也全是为了我大顺的江山社稷着想。 您早已过了弱冠之年,早该上朝理政了,绝不能再这么两袖清风,撒手不管了! 这几年来,我大顺朝内忧外患不断,我们这些老臣们虽鞠躬尽瘁,呕心沥血。 但您身为当今天下唯一的真命天子,不能再这样致江山社稷于不顾,玩物丧志,不求上进。 再如此下去,我大顺数百年基业真有可能毁于一旦!望圣上以天下为己任,早日出宫上朝理政!” 那位年轻的圣上猛的转过身来,一脸的怒气。 “什么叫玩物丧志?玩人就不丧志了? 寡人有时候真恨自己出生于帝王之家,所有人都非得逼着我做什么真龙天子! 我就喜欢种个花养个草,喝喝茶泡泡脚,这不算什么恶习吧? 我只想按自己的想法来生活。 种花养草,陶冶性情;喝茶泡脚,愉悦身心。 至于什么上朝理政,治理国家,还要时不时与你们这帮一肚子坏水的臣子们勾心斗角,我实在是没有一丁点兴趣!有时候想想都会觉得恶心!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上朝理政,天不是也没塌下来吗? 至于你们这些当臣子的,结党营私也罢,损公肥私也好,我睁一眼闭一眼,一概不管。这还不行吗? 你们这些当臣子的,领着朝廷的俸禄,就得好好干活,想着为天下人谋福利,为圣上解忧。 总不能什么都不干,搪塞推责,把一切都扔给我吧?我他娘的招谁惹谁了?” 趴在地上的张首辅脸色胀红,也有些顾不上君臣之礼了。 他抬头瞪着眼睛说道:“可您是真命天子啊!必须承担起自己应负的责任,为列祖列宗负责,为天下黎民百姓负责!为大顺数百年的江山社稷负责! 我们这些当臣工的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因为整个天下都是您的,这万里江山也是您的!我的圣上啊!”。 年轻的圣上强压着心头的怒气,转身坐了下来,摊开双手说道:“那这样吧,今天我就将这传国玉玺亲自交到你的手上,这个真命天子我不干啦!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你们家爷俩谁想当皇帝谁来当,我主动退位让贤,这总可以吧?” 张首辅的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色,他浑身颤抖着说道:“圣上,你这是在暗骂老臣有谋朝篡位之心吗?我家可是世代忠良啊! 你莫要折杀了老臣!若你对老臣着实不满,直接拿了老臣的项上人头便是,祸不及家人啊!”。 年轻的圣上摇了摇脑袋,轻叹一声说道:“怎么跟你就说不通呢?我没有骂你,只是表示朕完全信得过你,想让你来当这个倒霉皇帝,帮我处理这满天下的破烂麻烦事儿。 我只做自己喜欢的事。这还不成吗?” 那位须发皆白的张首辅吃力的抬起右手食指指着天空,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说道:“圣上---你---你---万万---”。那个 说到这里,这位可怜的张首辅竟然脑袋一歪,一头栽倒在地,从此彻底没了呼吸。 按照不科学的说法,他是被活活气死了。 按照现代医学的科学推论,他是突发脑溢血身亡。 看到突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张首辅,年轻的圣上顿时乱了阵脚,彻底慌了。 他目光呆滞,手足无措的喃喃自语道:“完了,闯祸了!这下麻烦大了!”。 第十章 太后的雷霆之怒 张首辅风雪之夜在皇宫大内突然暴毙,引发了朝野震惊。 既然朝野都震惊了,自然是纸里包不住火,风声很快就传到了当朝太后的耳中。 先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黄宏被传去当面问话。 说问话那是客气的,其实就是严加审问。 跪倒在太后脚下的大太监黄宏浑身哆嗦着大气儿都不敢出,仿佛真的是他本人亲自拿了一把刀,一刀下去就轻松结果了那位张首辅。 虽说是隆冬季节,但这位黄太监的内衣裤全被汗水湿透了。 他只得一字不漏,一五一十地交代了那个风雪之夜所发生的一切。 同时也主动承认了自己的罪责:比如严重失职,没能照管好那位年轻自负而又不争气的圣上。 还有就是没有采取适当的急救措施,以挽回那位张首辅早已不可挽回的宝贵生命云云。 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由于认罪态度较好,除了遭到一顿劈头盖脸的严厉责骂,这位黄太监终于苟延残喘地保住了性命,并未受到过于严厉的责罚。 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这位并不算太年老的当朝太后展开了她雷厉风行的清君侧整肃运动。 古往今来,由某些极端权势拥有者发起的所谓运动,大多都是蛮不讲理,至少是非理性的。 总有许多无辜的受害者为之陪葬。 首先遭殃的便是那位年轻的大顺皇帝精心培育的花房。 您还别说,虽然这位大顺皇帝显得有些另类,但他对这花房倒真是用了不少心思。 各种奇花异草琳琅满目,关于如何保持花房的温度、湿度调节,如何保证合理的光照,他都动了不少脑筋。 因此即使在这隆隆冬日,花房中竟还有一些鲜花迎风傲然绽放,大放异彩。 但随着太后的一声令下,这一切顷刻间便化为了乌有。 管你什么奇花异草,通通被连根拔起,跺进土里,踩成烂泥。 紧接着,太后对皇上身边的人进行了大面积调换。 什么歪瓜劣枣,比如长成李诞那样上不了台面儿、对不起观众的,总之看不顺眼的一律通通换掉,再安插进自己的亲信眼线,这才罢休。 一日之内,这位铁腕太后便用自己的雷霆行动对那位年轻的大顺朝皇帝发出了极为严厉的警告。 因为无论从理论和事实上来讲,她都是他的娘亲,那位至高无上权力的拥有者。 我既然能生了你养了你,平时宠着你惯着你,也就能随时灭了你! 至于今后该怎么办,自己掂量。 到了最后,太后要收拾的目标,只剩下那位年轻貌美的丽妃。 跪倒在太后脚下的丽妃,并没有表现出如黄太监那样的诚惶诚恐、汗如雨下。 因为她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大的过错,侍奉圣上也是尽心尽力,算是做到了自己的本分。 即使是鸡蛋里挑骨头,也应该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她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她更不得而知:在太后的眼中,她早已变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实乃罪魁祸首!早该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了。 坐在上面桌案之后的太后只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便咬着牙恨恨说道:“小贱人,你仗着自己年轻貌美,一身狐媚,魅惑当今圣上,致使他多年来一直不愿上朝理政,弃江山社稷而不顾,你可知罪吗?” 丽妃当时头就有点懵。 内心嘀咕:这老妖婆又犯病啦,早上又忘了吃药吧?八竿子打不着,驴唇不对马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还必须表现出谦恭客气。 她微微抬头道:“回太后,奴婢自忖服侍圣上尽心尽力,并没有什么大的过错。 那夜张首辅突然暴毙,奴婢虽然也在近旁,但当他入殿时,奴婢已然退下了。更与之没有丝毫关联。” 太后唇边浮起一丝冷冷的笑意,斥道:“你个小贱人还敢狡辩?我可是听过不止一个人说过,你在圣上面前放荡不堪,时常不着一缕,使尽各种手段狐媚勾引,这些你总不能矢口否认吧?”。 丽妃的秀脸上微微一红,连忙俯身叩首。 抬头继续开口道:“回太后,我与圣上真心相爱,两情相悦。 也许有时是有些不知收敛,以后多注意些就是了。 奴婢也曾不止一次的劝过皇上,让他多花些心思用在家国大业、江山社稷之上,但他总是不肯听。 他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您应该对他了解的更深。 依奴婢看来,他天性纯良,清高恬淡,不愿过多介入俗世俗物,喜欢种花养草,却也不算什么大错。” 太后依旧冷冷笑道:“你个小浪蹄子还挺能替他开脱。 身为一国之君,不思进取,不理政务,不顾天下黎民百姓,江山社稷。 你是想让他成为一代昏君,落得千古骂名,从而遗臭万年吗?”。 丽妃听罢微微愣了愣,低头沉思片刻,怯怯道:“这倒真是奴婢的不是了。我思虑不周,没有想的那么长远。只一心想着他只要龙体安康,心情愉悦就好。” 太后微微一乐,骂道:“你个无耻的小贱人,一门心思只想着怎样魅惑取悦皇上,祸乱天下。哪会有什么思虑长远? 你不是总喜欢光着身子吗?哀家今天就随了你的意,让你从此便永远了无牵挂!”。 太后转头轻轻喝道:“来人,把这个无耻小贱人给我扒光了,砍去手足,挖掉双眼,割了舌头,抛在大瓮之中。一刀砍了她太便宜了,我要让她生不如死。看她今后还怎么魅惑国君、祸国殃民?” 丽妃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忍不住高声道:“太后,奴婢即使有些小错,今后改了就是了。我与圣上是真心相爱,这也算是弥天大罪吗?难道你这一辈子就没爱上过别人吗?”。 太后不由的勃然变色,站起身来大喝道:“放肆!现在就动手先割了她的舌头,看她还敢胡言乱语?!真是不知廉耻!”。 望着被众人拖下去的那个小贱人,太后努力地平复了一下自己恼恨的心情,这才又重新缓缓了坐下去。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位太监匆匆上殿禀报:“太后娘娘,遵照您的吩咐,对那个小贱人行刑已毕。” 太后的脸上并未露出喜色,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淡淡说了一句:“别让她死的太早太快,我要让她活着多受点罪。” 皇宫中的一所偏殿之内,一面墙上挂满了大顺朝各代皇帝的画像。 而眼前这位喜欢种花养草的年轻圣上,正一脸沮丧地跪倒在地,被罚面壁思过。 屋门一响,在一位太监的搀扶下,一身威严的太后缓步走了进来。 一阵长长的、令人压抑的沉默之后,太后缓缓开口道:“哀家令你面壁思过,就是想让你自己想清楚。你现在可知错了?”。 圣上转过头来回答道:“回禀母后,您老应该最知晓孩儿心性。说心里话,我真的不想当这个狗屁皇帝,宁愿自己躲进花房种花养草。 人生在世也就那短短几十年,一心想要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我既不伤天害理又不草菅人命,总不该是什么大错吧?”。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太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开口言道;“你真是令人失望!面对列祖列宗,面对先皇的画像,你就没有感到一丝丝的惭愧、汗颜?如果你是生在普通人家,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也懒得搭理。 但你偏偏生于帝王之家,为娘对你的脾气秉性自然很了解。如今国难当头,匹夫尚且振臂一呼,你身为一代帝王,却要推卸自己本就应该承担的责任?!怎不令人痛心疾首?! 身为堂堂七尺男儿,活在这个世上,首先要敢于担当,勇于担当!没有这点儿担待,生不如死,猪狗不如! 你若真想退位让贤,去种花养草,我不拦着你。但至少也得渡过这个档口,给我点时间再寻一位盖世明君。 到了这个节骨眼,你若还要一味退缩,我们大顺朝数百年基业真就可能毁于一旦!甚至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算哀家求你了,等过了这道坎儿,你自己有什么想法我们都可以坐下来慢慢谈。但目前这个关键时期,你必须给我把腰板挺起来,咬着牙熬过去! 否则将来即使我死了,也无颜去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你也一样!”。 年轻的圣上低着头思虑了良久,才咬着牙说道:“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再多煎熬一段时日!” 太后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孩儿唯有一件事情要求娘亲:尽快把丽妃放回来吧,我离不开她! 我听太监们说,有人看到几个大内侍卫将丽妃押去了母后的宫殿。” 太后重她新恢复了满脸的怒容,咬着牙狠狠的朝地上淬了一口:“从今往后,你就把那个小妖精彻底忘了吧!你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都是被那个小贱人害的! 你竟然还不自省?仍对她念念不忘!我已经送她去了她早就该去的地方,这辈子你都甭想再见到她了!”。 一惊之下,年轻的圣上忍不住张大了嘴巴,睁大了双眼,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后来没过多久,那位暴毙的张首辅被追封为“忠烈侯”。他的家人儿子们也得到了相应的银两抚恤、官职升迁。 这里要特别提一笔张首辅家中那条原名旺财的小狗。 在给“忠烈侯”送葬的前一天,它胡乱地吃了一些残羹冷炙,结果吃坏了肚子。 等到葬礼结束,它浑身没了力气,趴在“忠烈侯”的坟前一动不动。 一直趴到第二天完全恢复了体力,才摇着小尾巴重新跑回了家中。 但富于想象力的人们不这么认为。 他们的理解是:小狗比人类更加重情重义,忠义双全。 因思念旧主,趴在其坟前久久不忍离去。 后来这条原名旺财的小狗被正式改名为“八公”。 一人得死,鸡犬升天。 比起艰难地活下去,死亡似乎更容易一些。但想要在恰当的时间、地点死去,却是难上加难。 那完全是一种高难度的技术活,难度系数9.9。 绝非我等常人所能企及。 主人都由原来的首辅升格为侯爷了,家中的小狗自然也不能再叫旺财这样土里土气的名字了。 “忠犬八公”的美丽故事从此在人世间广为流传。 第十一章 大顺朝的外患 太后口中的内忧不用说想来大家也都明白:各地风起云涌、此起彼伏,按下葫芦起了瓢的各路农民起义军。 他们以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为代价,正一点一滴地蚕食着大顺王朝原本就已开始松动的根基。 现在再来说说大顺朝的外患。 我们不妨将目光从大顺王朝的中心都城云台开始,向西北偏北方向移动。 越过广袤的无人隔壁滩,跨过燥热的沙漠地带,可以看到那里有一片诱人的绿洲。 那里便是所谓游牧民族的聚居地。 出于不同的种族,不同的宗教信仰,那里分别矗立着三个民风彪悍的国家:阿卡拉、木托磐尼和米尼艾尔。 这三个国家都属于马背上的民族。 从小屁孩开始,就在疾驰的马背上挥舞刀剑,当地民风十分彪悍。 这三个国家之间既相互依存,又相互厮杀。 正应了那句话所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好在这三个国家从未有机会三方联手,共同侵略大顺领土。 否则大顺王朝就不会有几百年的历史,几十年都够呛! 但是,其中两国联手共同袭扰大顺疆域,也足够昏昏沉沉的大顺王朝喝一壶的。 因为最近的百余年来,大顺王朝由开国之初的尚武轻文已逐渐演变成了尚文轻武的社会风气。 一个国家安定的太久了,大家都自然而然的向往通过科举,步入仕途,从而改变个人的命运。 至于国运如何?关我屁事!就算天塌了也有个高的先顶着。 而对于统治者来说,大家都挤破脑袋去考科举,即使有人对社会制度不满想造反,估计也早已没了力气拿起武器,况且应者寥寥。 如此便可以很轻松的保证国家机器的正常运转,何乐而不为呢? 近几年来,域外的这三国之中,木托磐尼发展迅猛,人口迅速呈增长态势。 如此一来,无论是地盘还是资源都显得不够用了。他们又击败过阿卡拉,占领其某些城邦后进行了种族灭绝般的屠城。 但这个相邻的小国无论地盘还还是资源,根本无法满足木托磐尼老国王那越来越大的胃口。 这就好比是一个强壮的猎人,本想在森林里打只肥美的野猪解解馋,却只捕获了一只瘦弱的兔子。 还他娘不够塞牙缝的! 于是他们将贪婪的目光投向了幅员辽阔的大顺王朝,同时将打磨得十分锋利的獠牙和利爪也伸了过来。 渐渐地他们发现,与灵活跳跃的度兔子相比,行动迟缓的肥羊更容易捕获,吃起来也更有味道,更能充饥解馋。 木托磐尼王国仅动用了全国三分之一的兵力越过大顺边境,短短的时间内就连克大顺三个州府。 各种烧杀劫掠一番之后,满载而归。 侵略者一旦尝到了甜头,回到家休整一段之后,他们自然会去而复返。 大顺朝的边关此时形同虚设,岌岌可危。錵婲尐哾網 好在天佑大顺,那些得胜而归的屠夫们还没等喘口气儿,因为老国王的突然离世,他的几个儿子为了争夺王位,本国国内爆发了内乱。 这帮杀红了眼的不孝子将老国王的尸骨扔在一边不管不顾,先拎起马刀死死盯着对方的脖颈挥刀砍了过去,直杀到天昏地暗,双眼通红,你死我活。 这就给了大顺王朝难得的喘息之机。 而相对弱小却很有骨气的邻国阿卡拉,趁着敌国爆发内乱,举全国之军力向敌国发起猛攻,誓报当年被屠城的血海深仇。 一时之间,这片曾经辽阔而美丽的绿洲,被滚滚的烽烟覆盖,血流成河。 阿卡拉国王温尼巴特稳稳的骑在战马上,举目远眺。 同时抬起自己的左手,轻轻捋了一把下巴上花白的胡须。 索隆骑在飞奔的战马上,一边抬手扶了扶脑袋上歪至一旁的头盔,转瞬之间便奔到了温尼巴特的马前。 他并未翻身下马,而是在马上气喘吁吁地抬手弯腰施礼道:“报国王大人,前方有消息了!”。 温尼巴特收回远眺的目光,微微点头道:“不慌,先喘口气儿。有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木托磐尼老国王的三子孟腊残忍杀死了自己的两位亲哥哥,最终一举夺得王位。 其都城的内乱已渐渐平息,他们正着手整顿军马,准备前来攻击我方的先头部队。” 温尼巴特微微点头道:“早就听说过孟腊这小子阴险歹毒凶狠,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得手了! 好在我们也趁乱夺取了敌方两座城邦,没吃什么大亏,是时候撤退了。否则等那小狼崽子转回头来,一定会亮出锋利的獠牙对我们疯狂报复!”。 “那些敌方的俘虏如何处置?”索隆问道。 “男的都全部杀掉,一个不留!血债血偿。女的都绑回去做奴隶。”温尼巴特头也不抬地淡定答道。 “索隆,你此次作战杀敌勇猛,战功卓著,是我们阿卡拉王国难得的勇士。 本王特许你从敌国的女俘中任意挑选一个年轻貌美的,领回家做妻子。算是对你战功奖励的一部分。” 听得此话,索隆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而是咧嘴苦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温尼巴特国王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惊讶的问道:“怎么?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女俘,就没有一个你能看上的?还是你的心中早就有了意中人? 我说过了,你是我们阿卡拉王国难得的勇士。无论你看上了哪位姑娘,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豁上这张老脸亲自登门去帮你做媒!”。 索隆闻言微微一愣,思索了片刻,裂开大嘴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还是一言不发地轻轻摇了摇头。 “傻笑什么?别不好意思。男子汉大丈夫,战场上的那股勇猛劲头都去哪儿了? 作为过来人我可要告诉你:这追女孩子要像作战一样勇猛才行!即使人家看不上你没答应也不算啥丢人的事儿!何况还有我这个当国王的面子在?”。 索隆依然傻笑着,第三次轻轻摇了摇头。 他心里说:就算翻遍整个阿卡拉王国,找谁来作媒也不能找你呀! 因为我的心上人,就是你的独生女,掌上明珠,温柔可爱的温妮公主。 这天底下哪有拉着自己的未来岳父给自己当媒人的?那不全乱套了吗? 脑袋上刚刚扣上皇冠,木托磐尼王国的新皇孟腊,听到阿卡拉王国正全面撤军的奏报之后,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 他猛的从座椅上跳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咬着牙根恨恨说道:“这些卑鄙可恶的阿卡拉人,趁虚而入,趁火打劫。待我国内大局稳定,本王定会亲自统领举国之兵马,将他们彻底灭国! 看来上次还是收手早了些,只屠了他两座城池。本就该一鼓作气,将他们彻底赶尽杀绝,不留任何后患!”。 他的身旁,一位贼眉鼠眼留着小胡子的谋士低声说道:“国王大人,我倒觉得,还是大顺王朝收拾起来更方便些,收获也会更丰厚! 那个臭硬的阿卡拉小国,就多留它几天又如何? 我可是早就听说,阿卡拉的温妮公主,是这片草原上倾国倾城、天仙一般的美人儿。如果你能娶了她,那阿卡拉国王将会成为你未来的岳父。你真就忍心亲自动手杀了你的未来岳父?”。 孟腊高傲的扬起头来,鼻中冷哼了一声说道:“就算是将整个阿卡拉屠城灭国,我照样可以抢回那个什么温妮公主!她若胆敢不从,我也可以一刀杀了她。 别忘了,在这个世上,唯有刀剑说话最管用!其他都如同放屁!”。 那个小胡子谋士微微皱起双眉,口中好似喃喃低语说道:“兵法有云,远交近攻。待我国大局稳定之后,先灭了小国阿卡拉也不是不可以。 但对方一定早有准备,会拼死抵抗。如此这块骨头啃起来就会有些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弄不好还会硌掉半颗门牙! 臣下倒是有个主意:不如早日派出使臣,携带礼物,去拉拢一下米尼艾尔国国王。 如果他们肯与我国联盟,不论是我们联手对付阿卡拉,还是大举攻入大顺腹地,都会多出一个帮手!”。 孟腊低头想了想,微微摇头道:“如果米尼艾尔国王同意与我国联手,共同对付大顺还行。一起攻打阿卡拉恐怕有些困难。 别忘了,他们两国信奉的都是同一个宗教,天龙教。而只有我国,信奉的是火神教!”。 那位身材矮小的谋士抬手抹了一把自己乌黑的两片小胡子,嘻嘻笑道:“我很欣赏从大顺听来的一句话,觉得很是经典:没有哪个女人是不受诱惑的,全要看你给的诱惑是否足够多! 信奉同一宗教又如何?说句不怕杀头的话:您与两位兄长都是我火神教的教徒,还有血脉之亲,手足之情。但是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您不是照样也从未心慈手软吗?”。 孟腊低头恼恨地瞪了那位谋士两眼,却没有即刻翻脸发怒。 而是扭着脖子微微笑道:“混账东西,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还别说,你说的话里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那就先试试看吧。马上派一位使者携带重礼,去拜会一下那位鼎鼎大名的米尼艾尔国国王。 先探探他的口风,看他如何反应。 只要他肯答应与我国结盟,哪怕不去攻打阿卡拉王国,先协力同心帮助我们扫荡了大顺也行啊! 让使者转告一下那位国王,眼下的大顺朝就是一只毫无抵抗力、待宰的肥羊,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礼物,不收白不收! 违抗天意不但十分愚蠢而且是要受罚的!”。 第十二章 悍匪洪天阔 据说一代枭雄洪天阔年少时很是内向,性格沉闷,不善言辞。 在人群中这类人是比较可怕的。首先在于他们善于伪装,表面看上去呆呆傻傻、人畜无害。其实是茶壶里煮饺子,心里有数。他们就像是沉默的火山,一旦找到机会爆发了,就威力惊人、伤害性巨大。 平时不怎么言语,一旦开口就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语不惊人死不休! 日常装作人畜无害,一旦出手就勾魂夺命,不弄死个俩仨的誓不罢休! 民间有一句话对这类人做了很准确的总结定位:蔫驴踢死人。 在一群驴当中,没事就嗷嗷乱叫,呲着牙随时做咬人状,时常就乱踢乱踏的,大家都会对其有所警惕防范,其实出不了多大的乱子。 倒是那些平时看上去很乖很听话,总是低着头吃草玩命干活的,一旦突然发狂,是真会要人命的! 洪天阔到了二十出头还是一个标准的老实本分人,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在青浦当地混到了一份粮仓小吏的差事。 虽说平日里性格有些内向,但在为人处事方面并不显得十分呆板。与自己身边的同事相处融洽,甚至还很识趣地参与了内部共同倒卖国库粮食的小团伙,找机会给自己捞点儿外快,发点小财。 这也无可厚非,所谓靠山吃山。既然背靠着国库粮仓,奸守自盗捞点外快,也合乎人之常情。 但自从各地发生饥荒,有许多的人被饿死。甚至在出入粮仓的路上,就能遇到那些皮包骨头,饿毙在路旁无人掩埋的尸体时,洪天阔的性情发生了显著变化。 他先是主动跑到自己的顶头上司,也是倒卖国库粮食小团伙的头目之一面前主动请求赈灾放粮,挽救饥民性命。 那位顶头上司不由得翻起了白眼儿,没好气的对他说道:“你要是实在闲的蛋疼,就回家躺到炕头掰着自己的脚趾头数着玩吧! 赈灾放粮,拯救饥民那得有圣旨,就不是我们这些芝麻绿豆小屁官该操心的事儿! 饿死的我见的多了,那得怪他们自己!不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出来四处瞎跑沿街乞讨,不饿死才怪呢!”。 洪天阔无语的低头退了下去。 俗话说:不听领导之言,吃亏就在眼前。 洪天阔并未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而是做出了匪夷所思的举动:他竟然瞒着自己的顶头上司,抛弃了小团伙的攻守同盟,私自将粮仓中的粮食运出了一些,分发给即将饿死的饥民。 得知此事,他的顶头上司,以及小团伙曾经的盟友们都震惊了! 他们经过通宵达旦的会议,认真分析研判后得出一致结论:洪天阔这家伙疯了!而且已病入膏肓,彻底没救了! 就算他把粮食倒卖,所得银两私吞。也不过是财迷心窍,属于正常人的表现,大家都还能理解。但目前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只有疯子能干得出! 团队成员很快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必须尽快将其除掉。 否则很有可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如果放任自流,保不定哪一天他把整个团伙成员包括顶头上司都出卖了! 疯子的思维方式永远不能按常人的想法来推算。 况且他已严重触犯了大顺律法。 大顺朝的皇帝可以撒手不管,两袖清风。但大顺朝这些层层叠叠、靠俸禄维持生计的各级官员们又不全都是瞎子,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们是得替朝廷卖命干活的! 于是,在洪天阔顶头上司的统一领导下,小团伙成员协力同心,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短短三日之内就将洪天阔扔进了大牢。 此时大顺朝的国家机器也不再卡壳了,开始了飞速运转,很快判决就下来了:死罪,秋后问斩。 虽说大顺朝乱哄哄的,比菜市场好不到哪儿去。但人家毕竟号称法制社会,起码对老百姓他们是自己这么说的。 有法必依,执法必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可还没等到秋后,造反的巨浪就先扑了过来。洪天阔侥幸逃过一劫。 出狱后他像换了个人似的,站在街头振臂一呼,开始了滔滔不绝且极具煽动性的演讲。 满街饿得半死的饥民们视其为偶像、英雄。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开始了肆无忌惮的打砸抢烧。 洪天阔本人肩扛一柄雪亮的大砍刀,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那些陷害过他的顶头上司,以及曾经的小团队盟友们,他一个也没放过。 亲自挥刀,一个个砍了这些人的脑袋。 又率领众人攻入了县衙,将那些曾经很威风的衙役班头、县令等诸人斩杀殆尽。 洪天阔因为作战勇猛,能说会道。很快将原先的造反头目取而代之,成为了大家心目中公认的首领。 他又命人竖起了“替天行道”的大旗,从此便头也不回的踏上了全力推翻大顺王朝的不归路。 古往今来,领袖人物必须首先是一个好的演说家,才能蛊惑民众,鼓舞人心。而洪天阔显然具备这样的先天优势。 短短的时间之内,所谓洪家军便聚众上万人。 拿下县城之后没多久,他们便全力猛攻州府。可惜洪家军成员大多是从未经过战斗训练的饥民,空有一腔热血。 在攻打州府的战役中,他们不得不以血肉之躯首次面对全副武装的官府正规军。 战况之惨烈可想而知,洪家军几乎被斩杀殆尽。 还算洪天阔命大,浑身是血地从尸体堆中爬了起来。他所带来的近万人马,包括他本人在内,侥幸存活下来的仅仅只有一十八人。 最令人佩服的是,这十八条好汉没有一个被吓破了胆,抱头鼠窜,慌张逃命。而是重新拧成了一股绳,重打鼓另开张,再次啸聚搜罗各地饥民,重举“替天行道”的大旗,再组洪家军,广招天下勇士加入其中。 随着人马数量的逐步增多,洪天阔也充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加紧了对兵马作战能力的训练提升。 经历了一次次的严重失血与频死状态,以洪天阔为首的洪家军,凭借自身顽强的生命力,终于在这片广袤的大顺疆域内生根发芽,并最终成为了终结大顺王朝数百年历史的最强悍的死对头之一。 行文至此,有人提意见了:洪天阔明显是一个农民起义军的领袖,英雄人物。 你怎么能用如此不敬、甚至略带嘲讽的笔法描述此人呢? 英雄?流寇?我只知道自古成王败寇! 我又不是那些头发油光、道貌岸然的历史学家。 他们这些人吃酒席吃的满嘴流油,桌子底下还时不时伸出咸猪手偷偷摸摸年轻漂亮的女助理的大腿,揩揩她们的油。 吃饱喝足之后,当权者会扔给他们几枚铜板,他们一边点头哈腰地收下,一边会老老实实的按照统治者的喜好编写所谓历史。 而我只能从一个只求苟活的市侩小民说书人的视角努力如实描述,不做任何评判,尽量不带个人情绪。 有时观点难免偏颇,仅此而已。 有意见最好忍着点,实在忍不住想发泄一下,出门找辆高铁伸腿给它使个绊子,看能不能摔它一跟头,我也绝不拦着。 废话少说,言归正传: 洪天阔微微低着头,倒背着关节粗大、布满青筋的双手,在自己的营帐中来回转圈,一脸的凝重。 一位身材高大的将领掀帘而入,抱拳施礼道:“禀大头领,我们已经得到了老四那边的确切消息!”。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停住不说了。 洪天阔抬起头来,双眼一眨不眨的急切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那位将领轻轻叹了一口气,才咬着牙继续说道:“老四率领的近万兵马,在转移过程中于红石峡一带遭遇官军提前埋伏,所部将士悉数奋战而死,无一生还!”。 洪天阔粗壮的身体猛然晃了晃,险些一头栽倒在地。那员将领快速上前两步,伸出双手急忙将他扶住。 洪天阔呼哧呼哧猛喘了几口粗气,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压住了胸中的翻涌的滚滚波涛。仰天长叹道:“痛煞我也!老四,说好了弟兄重聚之时,不醉不休!你怎能如此言而无信?扔下哥哥我一人-----。” 良久之后,他双手哆嗦着,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咬牙问道:“是官府的哪路贼军所为?我早晚要亲自统军踏平他们,为死难的弟兄们报仇血恨!”。 那员材高大的将领轻声答道:“据探子查明回报,是我们的老对手,南宫寿喜所部人马所为!”。 洪天阔禁不住咬牙切齿:“又是这个南宫贼子!终有一日,我一定要亲自砍下他的项上人头!”。 “首领切莫伤心过度,保重身体要紧。血债血偿,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如今还不是报仇雪恨的时候。那贼军既已得手,为防我军报复,必龟缩不出,早有防范。我军不如避实就虚,挥兵南下,攻打邵阳。与南宫贼子的这笔账迟早是要算的!”。 洪天阔微微点头道:“我明白,不可因一时激愤胡乱用兵!只是这口气,我实在难以下咽!”。 那员将领接着说道:“另外我还想到一件事:老四这次率部转移,我军中将士知道的人也并不多。那南宫贼子是如何提前得知?并预设了埋伏?此次我军攻打邵阳,也要注意加强保密工作。 更重要的是,我们得下功夫排查内奸了!”。 洪天阔双目圆睁,微微愣了愣。继而深深地点了点头,不再发一言,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当中。 第十三章 青楼芙蓉姐 今晨与往日一般,方长官早早的就来到了我们的营房之中。 拉练完毕之后,他并没有宣布解散。而是命令我们全部上马,背上自己的弓弩,带好箭囊,前往郊外的教场练习骑射,并要逐一考核。 我听了不免有些头疼:拳脚功夫自然不在话下,我在营中自谦是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前一阵子刀法也练得不错,无论是砍劈撩挑都很有准头,力度也足够了,被当做标靶的草人被我拦腰砍断,十分轻松。 骑术也从最开始的一塌糊涂,天天从奔马上摔下来摔的屁股疼。在方大哥的亲自调教下,进步迅猛。最重要的是,与胯下那匹枣红马配合日益默契。 唯一落后于众人的,便是这射箭之术。更别提骑在颠簸的马上射箭了! 第一次练习骑射,我就差点闯了祸,捅了娄子。 在颠簸的马上弯弓搭箭,本来是瞄准了标靶,也不知怎么手腕一抖胳膊一歪,弓箭离弦而出,差点射中了远远站在一旁的方长官的头盔。 他显然也被吓了一跳,还好没有暴怒发火。只是喃喃地骂了一句:“娘了个腿儿,你个兔崽子和我有多大仇啊?这是想借机暗算我?!”。 我顿时羞愧难当,无言以对。 那次训练结束之后,方长官毫不客气地跑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在我的屁股上使劲儿踢了两脚。 骑在马上,我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今天争取表现好点,至少不能把方长官再当靶子射了! 否则他非得踢烂了我的屁股不可。 想想我的屁股有多倒霉呀:小时候天天挨老爹的铁砂掌,还被我现在胯下的这匹枣红马摔过,现在又要挨方大哥的大脚踢! 难道是天将降大任于吾之屁股?故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小时候背过的古文,不知怎么突然跃入我的脑海中。 在奔驰的马背上,来来回回练了几圈,手心有些微微出汗。感觉比上次好点有限。 正准备下马休息片刻,忽然听到了一连串的马蹄声。扭头一看,是今日当值,为南宫大将军做贴身护卫的那几个营中兄弟。他们怎么也来了?这么说南宫将军身边没人保护了? 正疑惑间,却看到了南宫大将军骑在马上的身影。 他看上去兴致颇高,人未到而声先至:“小兔崽子们,本帅今天心情好,特意来看看你们训练。都给老子好好练啊,不许偷懒!”。 话音未落,他已经策马来到了我的面前。好似无意地扫了我一眼,笑着说道:“你个刺头小子练得怎么样啊?我可听你们方长官说了,你其他几个科目都表现优异,就是这骑射有点丢人现眼。跑两圈射几箭让本帅看看,好让我也可以给你指点一二”。 我有些难为情地回答道:“大将军,你既然都听说了,就别再让我丢人现眼了!要不我骑马舞刀给你看看?”。 “鬼扯!老子就要看你的骑射。别的一律不看!”大将军双眼发亮地盯着我说道,嘴角挂着一丝阴险的笑意。 我远远地望了方大哥一眼,他也是一脸坏笑,摆出一副等着看热闹的嘴脸。 他双手抱着膀子,远远地冲着我嚷嚷道:“臭小子啊,今天你若是能够射中南宫大将军的头盔,我算你是真有本事!不但不会罚你,还有神秘好礼相赠”。 南宫将军扭头望了他一眼,哈哈大笑着说道:“你可拉倒吧!我自会躲得远远的!绝不能没战死沙场,却被这刺头小子失手取了性命!那样传出去就是天大的笑话!”。 眼看是实在推脱不过去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催动胯下战马,弯弓搭箭,在马上努力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瞄着远处的标靶射去。 连出三箭,虽然没有一箭能射中靶心,但好在没有偏出太多。 策马转回头来,南宫将军才从很远的地方骑马跑了过来。 也不知他闹着玩儿还是真心怕了,反正我射箭的时候他真是躲的远远的。 来到我的近前,他骑在马上开口说道:“火候还差得远呢,刺头小子!你且退至一旁,看本将军给你来几下!”。 说着,他飞快地调转马头,取出背后插着的硬弓,紧握在手。同时用右手中指和食指捏出一根羽箭搭在弓弦上,两只脚尖轻轻一磕马腹,胯下坐骑便飞奔起来。 转眼之间,他便“嗖嗖嗖”连出三箭,箭箭都正中标靶红心。 围观众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我也打内心里暗暗佩服。 圈马而回,南宫将军又来到了我的面前,对我说道:“看清楚了没?刺头小子。你的问题出在左臂没有伸直用力,锚定方向。 另外手腕力度不够,致使出箭的一瞬间方向偏移。回头好好再多练练,什么时候能超过我就行了!”。 我暗暗吐了吐舌头:超过你?那不成了百发百中的神箭手了?!能追上你就不错了! 南宫大将军这老小子虽然有时候很讨人嫌,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两把刷子! 我用心体会了南宫将军对我的点评,并牢记在心。 他离去之后,我们又练习了一会儿,并参与了逐一考核。 虽然我的表现还差强人意,但至少没有再挨方大哥的靴子,我就很知足了。 喜马拉雅山脉可不是一天建成的,就算我是造物主也不行,慢慢来吧! 训练完毕回到营房之后,洗去了一身的臭汗,板牙哥笑呵呵的朝我走了过来。 “走吧,傻兄弟。前两天不是刚发了饷银吗?哥哥我一言九鼎,今天就委屈自己,俯身做你的向导,带你去青楼逛逛,帮你摆脱童子鸡的恶名!”。 我心里很清楚他想占我的小便宜。 但是无所谓啦,发放的饷银我又没法托人捎给家里交于父母,自己也没地方花。 况且我对叫做青楼的那个地方内心里充满了好奇。 索性就让他带着去看个新鲜,大不了以后不再去就是了。 没想到的是,去到那里之后我认了一个姐姐。 一个亲切温暖、貌美如花、肌肤胜雪、人见尤怜的姐姐。 在她的帮助下,我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男孩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小男子汉,小爷们儿。 板牙哥算是彻底赖上我了。他先是拉我到了一个饭庄,点了一桌子酒菜。 风卷残云、酒足饭饱之后,他懒洋洋同时又无比潇洒地挥了挥手,命令我去把账结了。 掌灯时分,他领着我来到了一座高大华美的楼阁之下。 一块大大的牌匾之上“怡香楼”三个大字十分醒目,笔力遒劲,一望可知是花了大价钱请了当世书法大家所写。 这些书法家们比那些假模假式、人模狗样的所谓正人君子可开通多了,只要价钱公道我就写。 管你挂在哪呢,无论是挂在皇宫大殿还是青楼门头,没有任何歧视和偏见。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青楼吗? 我忍不住心里强烈的好奇,抬头仰望:门口和楼上挂满了各种款式的红灯笼,那红色的晕光透着一股迷人的暧昧、慵懒气息。貌似一个睡眼惺忪的长发美女,饱含深情痴痴地凝望着你却不发一语。 板牙哥貌似这里的熟客,一副熟门熟路、游刃有余的模样。 进门之后,他便很热络地与站在门口的老鸨娘打了个招呼,对方表现得更加热情如火。也不知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逢迎。 随后,他便自顾左拥右抱着两个熟悉的美人儿上了楼梯,把我一个毛头傻小子独自孤零零地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万幸的是,他上楼之后,扭头对老鸨娘喊道:“这是我们同一个营里的傻兄弟,还是个童子鸡。 你就把他送到你们这里的当红头牌,芙蓉姑娘那里,让她费心亲自好好开导开导他。 银子你就不用担心了!”。 老鸨娘冲着他的背影妩媚的笑道:“你就开开心心玩自己的吧,放一百个心我一切都会安排的妥妥的!”。 她转过脸来冲着我笑道:“小哥您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欢迎以后常来玩儿! 要说今天可真是巧了,也算你和那芙蓉姑娘有缘,平日里她根本没空,今天她却恰好有闲。 即便如此,我也要上去先问她一声,小爷您莫怪。 那宝贝丫头打小出生于书香门第,自然有些小脾气,有时候看人的眼光的确是高了那么一点点,并非什么人她都愿意见的。” 老鸨娘说完就撇下我,扭动着不忍卒睹的肥胖腰肢爬上楼去。 我的耳力极好,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楼上一个房间传来轻言细语的对话: “是个什么人呢?”这是一位妙龄女子的声音。 “大板儿牙他们营中的一个小兄弟,看着有些傻乎乎的,模样倒挺俊俏,据说还是个雏。 要不我带上来姑娘您看两眼,如果您瞧不上我就打发他去找别的姑娘。免得扫了您的兴。”这是老鸨娘的声音。 “那就先带上来看看吧。实在不顺眼就让他走,我正好身子有些乏了。” 我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生气:这他娘什么世道?什么时候轮到风尘女子挑三拣四选客人了? 小爷我虽然不能貌比潘安,但怎么说也得算是一个翩翩美少年吧?何至于沦落到如此田地! 我心里有气,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双拳。 但想了想,这里好像不是打架斗狠的地方!又悄悄地松开了双手。 我只好从心里安慰自己:算了,这世道走到哪里都会有欺生的事发生。 说不定见了面,她看上我我还看不上她呢!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那位老娘鸨迈着双腿“噔噔噔”地走下楼梯,震的楼梯乱晃。 她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依然满面春风,一脸职业的微笑。 走到我的面前说道:“阿弥陀佛,你和那芙蓉姑娘真是有天大的缘分啊!她竟然答应让你上去见她一面。接下来的事,就看你小兄弟自己的努力了!”。 她抬手十分亲热的拍了拍我的小臂,我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huαんua33 我咧嘴笑了笑,也懒得揭穿她。跟在她的身后迈步上了楼。 老实说:这个老娘们儿身上浓重的脂粉味儿太呛鼻子了! 如果要见的那个姑娘身上也有这么重的味道,我会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跑!真他娘受不了! 那味道比我当年满嘴的大蒜味儿还冲!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我把这位俊俏的小哥给姑娘带来了,姑娘您受累移步出来见见吧!”。 踏入房门,并未见到那位姑娘。耳中只听到老鸨娘的吆喝,感觉她自己好像都有点怕那个姑娘一样。 我这个山野村夫也算平生第一次踏进了一位姑娘的闺房,忍不住好奇的四处张望:这房间布置的素朴典雅,竟然似乎没有太多的脂粉气、恶俗味儿。 迎面墙上挂着一些字画,很雅致好看但我看不懂。 一旁的琴桌上横放着一把古琴,旁边是一个青铜香炉。 香炉里正燃着一支香,袅袅青烟中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儿,一种很淡雅很好闻的味儿。 “阿娘你先出去吧,我马上就出来。”是那位姑娘的声音,软软的但很好听,里面似乎还裹挟着一丝丝淡淡的甜味儿。 那位臭气熏天的老鸨娘终于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开了,出去时顺手轻轻带上了房门。 珠帘一挑,那位姑娘终于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由得眼前一亮,张开大嘴彻底呆住了。 我现在已经彻底忘了,那一刻我有没有流口水。 如果真流了口水,那可算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洁白滑嫩的额头和那一双脉脉含情,却又似乎带着几分哀怨的、比暗夜中的星辰还要明亮许多倍的双眸。 我下意识的提鼻子闻了闻:她的身上居然没有老鸨娘呛人的脂粉气,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淡淡的幽香。 这种香味儿,我只在小时候老家池塘边暗夜的荷花旁闻到过。 我的心脏“砰砰砰”一阵狂跳,竟然没来由地脸红了。 我这么厚的脸皮,竟然也会脸红?这也算是人生的第一次。 这种感觉很奇妙,我不由得在内心暗骂自己:脸红什么?你个土包子,实在都对不起自己背负了好多年的小土匪的荣誉称号! 第十四章 灯下话乱世 “你先坐吧。”对面那位美艳不可方物的神仙姐姐微启红唇淡淡说道。 恕我才疏学浅,我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形容她天仙一般的美艳绝伦、优雅端庄。 内心只是隐隐隐觉得我们二人之间神交已久,似曾相识。 也许她应该是我上一辈子的亲人吧?为什么会有这种熟悉而温暖的感觉? 她轻轻挥了一下薄如蝉翼的衣袖。我不懂那衣料的具体材质,只是觉得:这样精美的衣料,只适合她一个人穿用。全天下所有的其他女人都不配! 她那风轻云淡、貌似随意的轻轻一挥,却好似一记重拳,击打在我的胸口上,让我差点当场昏了过去。 恍惚之间,我从她粉嫩的面颊上看到升起了一道美丽而迷人的彩虹。 那其实不过是她脸上泛起的一抹淡淡微笑。 “小阿弟你喝酒了吧?脸色怎么这么红?还是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算了,我给你泡杯茶醒醒酒吧。” 上苍可怜见,晚餐虽然板牙哥点了一桌子的酒菜,可我除了抱着饭碗玩命吃菜,确实滴酒未沾啊! 骗你是孙子!可是现在怎么就醉了呢?难道是因为板牙哥嘴里的酒味儿太冲熏的?还是真应了那句话: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反正我现在满脸通红,头脑发懵,着实是一副酩酊大醉一般的丑态! 一双纤纤玉手,捧着一个造型精美的茶盏,轻轻放在了我面前的小桌上。 我像这辈子都没见过,更没喝过茶水一样,捧起来便一饮而尽,却仍然感觉到口渴难耐。 你现在就算是给我满满一洞庭湖的凉水,我也能一口气儿喝干它! 面前那位姑娘抬玉手轻掩红唇,“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她再次开口,声音悦耳动听:“茶水不是那样喝的。要一口一口地慢慢品,才能品出其中滋味。你那只能叫牛饮!会被懂喝茶的人笑话死的。”。 我去!哪有那么多臭讲究?喝茶只要会张开嘴往里灌就行! 说完,她饶有兴致地在我对面的软椅上款款坐了下来,充满好奇的用那两只灿若星辰的眼睛仔细上下打量起我来。 我努力地平复着自己过于紧张的情绪,甚至恨不得抬手抽自己两巴掌,好让自己彻底镇定下来。 我扪心自问:慌什么?她长得这么楚楚动人,而且看上去既温柔又可爱,完全不像是只凶猛的老虎,绝对不会吃了我的!一定不会! 就算是真被她吃了,那也是我的荣幸,我心甘情愿。 “小阿弟老家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 嗯,她能这样用大白话与我交流,不在我面前拽文,用仙乡何处,今年贵庚之类的文词儿让我感觉舒服了很多。 就好像一个亲切的大姐姐与我随意聊天拉家常一样。这感觉倍儿好。 我心里忽然就不那么紧张了,而且回答的很流利:“我今年虚岁十八,马上就十九了。老家是距此百里之外白桦村的,被抓了壮丁才来到了这里军营之中。 其实我挺想家的,还特别想俺娘。不怎么想我爹,是因为小时候他老打我屁股!”。 对面的那位仙女姐姐再次掩红唇嫣然一笑。淡淡说道:“姐姐我虚长你两岁,看你单纯可爱的样子,我心中甚感亲近。 姐姐家中已再无亲人了,孤苦伶仃,沦落风尘。你若不嫌弃,我倒愿意认你当个亲弟弟。” “我当然愿意了!实话实说,初次见到姐姐,我总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总觉得你是我上辈子的亲人!”。 “姐姐的艺名叫芙蓉,就是水中荷花的意思。我原本书香门第出身,可恰逢连年战乱饥荒,家中亲人不幸接连亡故!有一段时间我差点饿死了,后来也就想开了,先活下去再说。 什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那都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所谓道学先生拿来骗人的! 翻阅历史,每一次的改朝换代,都是那些道学先生最先双膝跪地向侵略者投降求饶的。天天把节操挂在嘴上的人,其实是最没有节操的!”。 我连连点头道:“我知道芙蓉就是莲花。我读过几年私塾,后来因为调皮捣蛋,被先生赶回家才辍学的。我还读过《爱莲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就像姐姐您这样。” 芙蓉姐姐抬起一只玉手轻轻摇了摇,苦笑道:“我可愧不敢当。只是为了生存别无他法,我可不愿意装清纯,装给谁看呢? 可怜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勉强苟活而已。既然要硬着头皮活下去,就要努力让自己变得坚强快乐一些。 世间俗人常嘲笑谩骂我们是风尘女子,但我们起码能够自己养活自己。 其实世间最可笑的,是那些饿着肚子的嘲笑那些勉强能填饱肚子的。 从古到今,世人其实从来也都是笑贫不笑娼。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且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男人风流潇洒可以名垂青史,女人风流一点就罪该万死,这算什么狗屁道理?!” 我皱了皱眉头,轻轻叹道:“姐姐天生丽质,聪慧过人,如此终不是长久之计吧?”。 芙蓉姐姐微微点头道:“我自然知晓。趁着还没有人老珠黄,等攒够了银两,我自会另寻安身立命之处。弟弟若以后想姐姐了,来看看我就好。 青楼又叫销金窟、无底洞,你当兵拿命换来的那点银子,就别往这里乱扔了!好好攒起来,回头娶个良家女做妻子,安度一生。” “其实所谓的良家女,也未必就好到哪里去!哪有姐姐这般率直、纯真可爱?更别说美艳动人了!”。 芙蓉姐姐再次掩唇而笑:“小嘴儿还挺甜的,会哄女人开心了。看来还没有傻透! 我猜想数千年之后,或在另一个世界,我们女人的地位会逐步提高。那时候就没人敢叫我们风尘女子了,会改个名称叫女明星或者女演员啥的,而且人人仰望,趋之若鹜,顶礼膜拜。 女人也是人,有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权利!包括自己喜欢的男人。不是吗?”。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想不了那么远,能够把这一辈子过好就行。其实我从小一直想当个土匪,无拘无束,无法无天,无人敢管!”。 芙蓉姐姐面带微笑,双眼发亮地望着我说道:“小土匪,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上你了!听老鸨娘说,你还是个童子鸡?真的假的?” 我脸上再次猛然一红,低着头说:“姐姐你不许笑话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很小的时候就尝试过和村里的小女孩亲过嘴,虽然没什么感觉,但不能再算是童子鸡了吧?”。 芙蓉姐姐笑得花枝乱颤,伸手点着我的额头说道:“没想到你这个表面老实、貌似忠厚的小土匪,小时候那么坏啊?!难怪你爹老揍你,我看就是该打!”。 说着她忽然站起身来,一只小手快速伸向自己的腰部,缓缓地轻解罗衫。 望着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细腻而紧致的如雪肌肤,我大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傻掉了。 她轻启芳唇,吐气如兰,语气坚定地说道:“站起来,小土匪。姐姐我亲自帮你去除童子鸡的恶名。” 我鼓足勇气站了起来,但还是底气不足地补充了一句:“可是姐姐,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啊。” 芙蓉姐姐的双目中似乎突然放射出一束炫目的光芒,深深地灼痛了我。 “这个也需要学习。不过没关系,别慌、别急、别怕,姐姐亲自教你。”她轻轻贴在我耳旁温柔低语呢喃道。 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腰部被一根柔软而有力的藤蔓紧紧缠住了,使我无力挣脱也不想挣脱。心里只盼望那根藤蔓缠我缠得更紧些,千万别松开! 感觉这次自己彻底喝醉了一样。 两片芳唇无限轻柔地紧贴在了我的嘴上,这次我有感觉了! 那是香甜而芬芳,令人陷入深深迷醉且无法自拔的感觉。 嗯,看来当年那个小屁孩儿是白白以身试法了。 这种感觉只有长大了才会有,小毛孩子是无法体会的。 “杀啊!”随着洪天阔猛然高高举起手中的大刀,邵阳攻坚战宣告正式打响。 无数的洪家军步卒高举着盾牌,肩扛着云梯,冲着邵阳城那高高的城墙蜂拥而上。 城头上的守军虽略显慌乱,但却都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弓箭。朝着城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一通乱射。 很多人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前进的路上,但更多的人毫不犹豫地踏着他们的尸体继续上攻,口中还发出疯狂的呐喊。錵婲尐哾網 任凭城头的守军发狂一般的刀砍斧剁,一架架云梯还是艰难地贴着城墙被竖了起来。洪家军的将士们一手举着盾牌,拼命阻挡着自上而下如瓢泼大雨一般飞来的箭雨,一手举着短刀,沿着云梯疯狂地向上攀爬。 “推翻云梯,砍死他们,要快!”城头之上,一员大顺王朝的守军将领一边暴躁的狂叫着,一边举着自己手中的砍刀指向顺着云梯往上攀爬的洪家军兵卒的脑袋。 洪家军没有大顺正规军那样的攻城火炮,缺少如此的攻城利器,他们只能依靠人海战术,以命相搏。 完全孤立无援的大顺守军心里都很清楚:一旦城下的这些匪贼跃上城头,双方进入短兵相接的相持阶段。他们就只剩死路一条了!因为对方人马的数量远远高于己方。 豁出命去也要阻止哪怕是一个贼兵爬上城头,成为每一位守军将士共同的信念。 可是很快,城头上守军的弓箭就用光了。因为攻城匪军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密密麻麻的。 “兵器库里的弓箭还有吗?派人去全都搬运上来,都到这节骨眼儿了,别他妈给我省!”。 “回禀将军,兵器库里早就空了!”。 那员守将瞪着双眼朝城下看了一眼,无奈的将头盔掀至一旁,伸出右手抓着自己的头皮使尽劲挠了挠,嘴里吐出了一句难听的脏话。 愣了片刻,他忽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口中大喊道:“长矛,长矛!把手里的短刀都扔了,通通换成长矛,捅死他们!绝不能让他们靠近垛口!”。 他伸出一根右手食指,指着云梯上不断往上攀爬,愈行愈近的洪家军兵卒。 转瞬间,一根根长矛被分发到守军兵士的手中。 他们居高临下,朝着眼看就要爬到近前的红家军兵卒一通猛刺。 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叫,那些趴在云梯上陷于被动的兵卒被刺了个前后通透。 尸体接二连三的从高高的云梯上跌落。 眼望着己方的进攻连连受挫,洪天阔不由得怒目圆睁。 他大吼道:“不可退缩!给我全力猛攻,哪怕天黑了点上火把,今夜也必须将邵阳城拿下!攻进城去,杀光这些大顺匪寇!”。 他身边的一位将领在他耳旁轻语道:“首领,如此强攻我军伤亡太大!恐怕有些得不偿失啊。” 洪天阔毫不客气地回应道:“你懂什么?一旦贼军援兵来袭,我军将陷入腹背受敌之困境。攻击绝不能放缓,哪怕拼掉一半的人马,也要尽快夺下邵阳城!传我的号令,先攻入邵阳城者,赏黄金十两,就地官升三级!”。 第十五章 血洗邵阳城 天近拂晓,邵阳城终于被攻克。守城的将士们彻底绝望了,其实他们已经尽力了,很多人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因为好多兵士双手紧握长矛,低头弯腰,一直保持着向下捅刺的状态。 当第一个匪寇通过云梯爬上城头时,有的士兵甚至来不及抬起头来,就被对方一刀砍在脖颈上,一命呜呼。 随着跃上城头的匪寇数量越来越多,守城将士的心中都明白大势已去。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仍在拼死抵抗,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敌我双方都很清楚:要想活下去,必须拼尽全力杀死对方! 前冲一步是丢掉性命,后退一步是面临死亡。双方都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唯有以命相搏。洪家军的人数占优最终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天光大亮之时,战斗彻底宣告结束。守城的大顺将士大多数战死,也有少量被俘投降的。 城门洞开,洪天阔率领得胜之师缓缓入城。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洪首领命人将那位被生擒活捉的大顺守将菜忠,五花大绑着押入自己的营帐当中。 若是放在以前洪家军正人丁兴旺、热火朝天的鼎盛之时,洪天阔才没那闲工夫面见这些被俘的大顺败将。直接将他们砍了脑袋,挂在旗杆之上示众,既干脆又利落,还能彰显自己的威武雄风。 无奈前一段时间,己方损兵折将,四弟阵亡,急需补充人马。他只得硬着头皮,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看是否能够收服敌将,补充进己方的队伍。 这位菜忠将军被押入营帐时,显得十分狼狈。被捆绑得像粽子一样不说,他头发蓬乱,消瘦的面颊上脏兮兮的,胡子拉碴,好似半个月都从来没有打理过。猛一看还以为是一个刚刚越狱成功,还没高兴五分钟就又被擒获的死囚。 他腰杆儿挺得笔直,翻着白眼儿看着上面帅案之后正襟危坐的洪家军首领洪天阔,一脸的不服与愤恨。 洪天阔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来气儿:“下面的贼将,见了本帅为何不跪?”。 菜忠微微偏了一下脑袋,连头都没低,直接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血痰。这样做不但显得很没礼貌和教养,而且严重不讲卫生。这要是放在现代文明社会,还会被胳膊上带着红箍的小脚老太太揪住罚款的! 他梗着脖子高声说道:“我乃堂堂大顺朝的一员将军,你算个什么东西?祸国殃民的流寇盗匪而已!凭什么让我给你下跪?”。 洪天阔表现的很有涵养,并没有张嘴回骂。而是不动声色的吩咐手下人,去外面提桶凉水进来。 很快下面的一个兵卒便手提一个装满水的木桶走了进来。洪天阔伸手指了指下面的那位菜将军,吩咐道:“给他兜头泼下!”。 那名小兵毫不犹豫的走上前去,高举起木桶,直接将那一桶凉水从那位蔡将军的头顶一泄而下。 刚刚还一肚子怒火的蔡将军就这样被迫稀里糊涂冲了个凉水澡。 他一边往外吐着猛然灌进嘴里的凉水,一边目瞪口呆。心里还在纳闷呢:这算什么欢迎仪式?民族风俗?莫不是这个贼军首领是个少数民族?在我这儿提前过泼水节玩?你他娘倒是趁早说一声啊,弄得我一点防备都没有! 坐在上面的洪天阔冷冷地扫了他两眼,缓缓开口道:“这下清醒点了吧?这叫醍醐灌顶。得先让你明白自己败军之将、阶下之囚的身份,才能好好与本首领说话。” “若不是你突然偷袭,搞得我军匆忙应对,鹿死谁手还很难说呢!有本事你现在放开我,随意挑选一位你军中的将领,与我单打独斗,拼死一战,看看谁更技高一筹?”。 洪天阔鄙夷地望了他一眼:“败军之将,不可言勇。你没那资格!更荒唐的是,自古兵贵神速,讲究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你总不能要求本将军提前半年给你下个帖子,通知你半年之后我们要来攻城吧?”。 菜忠将军咽了口唾沫,微微低下了头。叹了口气说道:“无论怎么说,今日我既然落入尔等贼手,早就横了一条必死之心,时刻准备为国捐躯。要杀要剐随便你吧!”。 洪天阔放缓了语气说道:“本首领素来有爱才之心,对将军的勇武也早有耳闻。今日也懒得跟你拐弯抹角了,你若能迷途知返,幡然悔悟,弃暗投明,加入我洪家军,不但可以保全性命,将来夺得天下,我也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菜将军愣了愣,猛然抬头怒视着洪天阔说道:“你别再白日做梦痴心妄想了!本将军生是大顺的人,死是大顺的鬼,永远忠于圣上,忠于朝廷。绝不会以身降贼,身死之后还落得千古骂名!”。 洪天阔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大顺朝已日暮西山,本将军顺天意遂民意,替天行道!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我就成全了你。” 说着他突然站起身来,开口吩咐道:“来人,将这厮推出去砍了,将其头颅悬于城楼的旗杆之上。将那些被俘的大顺贼兵一律斩首,一个不留!严格盘查城内人口,但凡发现有敢于藏匿逃兵、暗中资助贼军者,同样斩首示众!本首领这次要血洗邵阳城,让他们知道我们起义军的厉害,今后让那些敢于与我军为敌的大顺贼军对我方闻风丧胆!从而扬我军威名!”。 随着洪家军首领洪天阔的大手一挥,一场即将发生在邵阳城内的大屠杀正式拉开了帷幕。 先是针对那些战败后侥幸存活下来的大顺守城兵士。 管你愿意跪地乞降求饶,还是宁死不屈甘愿为大顺朝陪葬,一律被绑成一排押赴刑场处斩。 明晃晃的大刀高高举起,随着一声令下。无数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紧接着,杀红了眼的洪家军兵卒以检查是否藏匿朝廷逃兵的名义,冲入了城内百姓的家中。大肆烧杀劫掠、奸淫掳掠。 而作为洪家军首领的洪天阔以及那些高层将领们,对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心里清楚:此次攻占邵阳,手下这些弟兄们都付出了血的代价,伤亡惨重。很多人心里都憋了一口气,借机发泄一下也好,省得今后落下什么毛病。发泄完了,自然会天下太平。到了那个时候,再重申军纪,严加约束不迟。 这一日白昼,一所曾经是大顺朝衙门的门前排起了长队。排队的大都是本地商户。一列洪家军士卒手握长枪短刀,维持着秩序。 一位面色蜡黄的将领奉命在此对这些人进行逐一盘查,一旦发现有暗中资助官军者则没收其财产,严惩不贷。 一位身材微胖、衣着考究的商户满脸陪笑地上前了几步,对着那位黄脸将领弯腰施礼道:“军爷,小的就是个本本分分的商人。内心对大顺王朝颇为不满,更不会做出暗中资助官军的傻事!”。 那位黄脸将领抬头瞄了他一眼,淡淡说道:“真的没有吗?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布匹。我家在城东和城南各开了两间布匹店。家里还有个染坊,给布匹上色用的。” 那员黄脸将忽然扬起了脖子,用眼角扫了对面的那人几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道:“家财不菲么!你能保证你卖出的布料没有被拿去做官府贼军的军服?”。 那个胖子顿时额头冒出了汗珠,迟疑了片刻答道:“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们只负责把它们卖出去。至于人家买了之后,是拿去做了被单还是寿衣,那我就管不着了!”。 那员黄脸将对他的表现略感失望,低下头去翻了翻他带来的账本儿。好似随口问道:“你家做这么大的生意都交税了没有?” 那个胖子先是抬手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珠,接着转了转眼珠想了想,连忙答道:“缴了,没欠过。我就是个安分守己的生意人。虽然对大顺朝的各种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内心很是不满,但是没办法呀!人家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只得俯首听命。” 黄脸将手上停止了翻动账本的动作,点点头道:“你还算老实。你可知你上交的赋税都去了哪里吗?它们都被充作了军费!你这是在变相资助大顺贼军,你知道吗?” 正满脸堆笑的那个胖子,闻听此言,再次大汗淋漓。连忙辩解说:“这完全不关我的事啊军爷!我怎么知道他们收的税用到了哪里?你总得讲点道理吧?”。 黄脸将忍不住冷笑道:“和我讲道理是吧?那我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道理!”。 说着他猛然转过身,从身后一名兵卒的手中夺过了一把钢刀,伸到那位胖商人的鼻子尖前来回晃动着。 同时咬牙说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他妈就是道理!明晃晃的道理!”。 随之他转身低喝道:“来人,把这个奸商给我拉下去砍了!家产全部没收充公。” 那名衣着考究的胖商人体若筛糠,连忙跪倒在地,叩头作揖不断,大呼饶命。 那员刚正不阿的黄脸将军,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丝毫也没有打算饶过他。 那名胖商人彻底站不起来了,两腿发软地被几个强壮的兵卒拖着离开了那里,拉出门去等着砍头抄家了。 他的身后,一位身材矮小的商人,双手捧着账本,哆哆嗦嗦地迈步上前。 借着账本的遮挡,他偷偷地往那员黄脸将军手中塞了一块银锭。 那员黄脸将军不动声色地暗中掂量了掂量,满意的微微点头。抬眼问道:“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回军爷,我家经营着一间小棺材铺,小本生意常常入不敷出。” 那位将军笑呵呵的抬起头来,也懒得去翻账本了。开口说道:“你面相忠厚,一看就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 放心吧,这一段时日你家生意会越来越好的!安心回家去吧。 回去之后,别忘了为我们义军多做宣传:我们替天行道,爱民如子,军纪严明秋毫无犯。但对那些倾向于腐朽大顺朝廷的恶人,向来是严惩不贷的!”。 那位瘦小的棺材铺老板连忙俯身作揖,连连点头道:“多谢将军,小民都记下了。借将军吉言,我家的生意真已经慢慢好起来了!回头还免不了还是要去当面感谢将军。” 离开人群,他抬起上衣袖子,擦了擦额头不知何时悄然渗出的冷汗。撒开两条小短腿,逃命一般地飞奔而去。很快转过街角,便彻底没了踪影。 第十六章 出征剿匪记 我越来越不喜欢板牙哥这个人了,甚至开始有点讨厌他。 回到军营之后,我才发现这个家伙嘴上就没个把门的,见人就说他带着我去逛青楼的事。并且还一本正经的正告对方:“从今往后,谁都不许再叫刘盛以前那个“童子鸡”的外号了!那外号太他妈阴险恶毒难听了,在我的帮助下,他已然彻底摆脱恶名,修成正果了。” 他就这么着嘴巴张开像个小喇叭似的四处嚷嚷,我还没法劝阻他。看他一脸得意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立下了什么赫赫战功。 这些话有没有传到南宫将军的耳朵里不得而知,我的顶头上司,方侍卫长方大哥一定是听到了。 一天黄昏,一整天的训练结束之后,他把我独自叫到了自己的单人营帐之中。先是跟我唠了点别的家长里短,接着话头一转,郑重其事地对我说道:“小子啊,你的年纪尚轻,社会阅历还太浅,涉世不深。 听我这当大哥的几句劝:偶尔去趟青楼,放纵一下自己不算什么大错,但切莫沉迷其中。 还是老老实实攒些银子,将来娶个正儿八经的媳妇儿延续香火才是正事儿。” 我有些面红耳赤,只得诺诺连声,低头称是,其余的话一句也不敢多说。 其实回来之后,我开始养成了一个不太好的习惯。总是喜欢一个人躲在没人的地方睁着俩眼默默的发呆,我是在思念那位柔情似水又热情如火的姐姐。 可是上次发放的饷银在板牙哥的撺掇之下,一夜之间就花光了。我人生第一次深切地感觉到:银子这种破玩意儿,真是他二大娘的不经花! 想要再去见姐姐一面,估计还要等很久很久。 反正我这个人要强,绝不愿意两手空空的去见她。 据说凡是男人,都爱讲点面子。 俗话说的好:既然没有里子,就算是打肿脸充胖子也得讲点面子!否则怎么配做男人? 此时我们接到了出征剿匪的命令。 上次南宫将军出现在我们骑射的训练场上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每次见到他都是双眉紧锁,情绪低落的样子。据说他前一阵子出了一趟大营,去了当地的府衙,拜会了一位上面兵部派来的大人物。 据那天紧随其后,对他进行贴身保护的同营弟兄们回来偷偷告诉我:南宫大将军挨训了!心情很不好,情绪相当低落。 虽然没有遭到任何处罚,但兵部派来的那位大人物毫不客气的对他进行了当面申斥。 指责在他的统领之下,整个南宫大营萎靡不振,对于朝廷殷切期盼的剿匪这件大事,态度暧昧,缩头缩脑,剿匪不力!致使那些流寇盗匪横行无忌、胆大包天,前些时日在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攻邵阳,更要命的是贼军竟然攻克了城池,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从而引得朝野震惊,龙颜震怒。其实下面无人知晓那个年轻的圣上早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他此次前来,就是代表朝廷敦促南宫将军尽早出兵,全力夺回邵阳,化解堂堂大顺朝的尴尬,以保证圣上从此以后不失眠,龙体安康,万寿无疆。各位朝中大佬们也能弹冠相庆,睡个安稳觉,吃嘛嘛香。 返回大营之后,南宫大将军把自己关在中军大帐之中,对其他人一律避而不见。自己倒背着双手来回踱步,双眉紧锁,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 次日的黄昏时分,他才令人唤来了自己的得力副将,袁守敬袁大人。 二人面对面趴在桌案上,在昏暗的烛光之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密谋对敌良策。 “袁将军,这整个大营之中,你是我最信得过的人之一。我这一肚子苦水,也只能在你面前倒了!我整个南宫大营,对外号称有十万雄兵。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真正能拉出去冲锋陷阵的不过六七万人。我对朝廷忠心耿耿,并非畏敌怯战,而是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朝廷中的那些大员们无法理解我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的良苦用心。 首先要保住根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须一剑封喉,致对手于死地。 不瞒你说,我军打入贼军中的暗谍,那个代号叫“黄蜂”的,就在匪首洪天阔的身边潜伏。上次之所以我们能一举全歼那一股匪寇,全是因为“黄蜂”的情报准确及时。 过来讲的那个 而此时匪寇气焰正盛,我军在朝廷的逼迫之下匆忙出兵,贸然强攻,只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有可能铩羽而归。我们就这么点家底,硬拼光了哭都来不及!但不出兵,又实在无法向朝廷交代。 思来想去,我看只有这么办了:你我各带一半的兵马分头行动。 你呢,带着一半的人马往邵阳方向佯攻,取得一些小胜更好,但首先要保证保存实力,避其锋芒。万万不能落入贼军的陷阱而损兵折将。 我则亲率另一路人马杀奔匪寇的老巢,前往青浦一带。想来他们此时应该后方空虚,我方若能找机会斩断其根,则善莫大焉!若不能一蹴而就,我也会寻找机会,给对方以重创。无论如何,都算是给了朝廷了一个交代。錵婲尐哾網 你我之间要随时保持沟通和联络,若“黄蜂”那边有什么新的情报,我也会派人及时传递给你。我们都要以保存实力为目标,伺机而动。切记切记!”。 袁守敬袁将军听完之后,低头抱拳施礼道:“大将军尽管放心,末将心领神会。一定不辱使命!”。 次日一早,整个队伍拔营起寨,轰然而动。 在大军出发之前,我还是忍不住扭头回望了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能看到,但是我在心底里对自己说:姐姐,此次出征剿匪,生死未卜。要是我能活着回来,我一定会去看你的! 山水有相逢。只是离别这一段时日,希望你我各自珍重!万水千山也隔不断彼此的思念。 手提长刀翻身上马,我紧紧跟随在南宫大将军身后,开始了这一段漫长而曲折的剿匪征程。 我们这一路人马浩浩荡荡,快马加鞭,也不知走了多久,才进入了青浦地界。 进入了之后,南宫将军显得更加小心翼翼。每到一地便派出大批斥候四处查探,犹豫不前。活像一个深更半夜潜入陌生的大户人家行窃的盗贼。探头探脑、张惶四顾。 我们这些他手下的人虽然内心充满疑惑,却也不敢开口询问。 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好几万人马,又不是几十个人的小分队,可以憋一口气,躲在哪个树坑里藏匿行迹。再说有那个必要吗? 不是早听说这些造反的流寇盗匪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吗?我个人觉得,既然是来剿灭他们的,完全可以鸣锣开道、光明正大的大杀四方,那才叫一个过瘾! 如此小心,倒好像我们是来等着挨揍的! 又往前行了两日,并未遇到敌匪。但天气变得十分诡异,乌云压顶,雾霭沉沉,却又并不见下雨。由于能见度偏低,大家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觉,同时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 在经过一片缓坡之下的茂密杂树林时,我莫名感到了一丝异样。 那片树林面积并不大,各种树木盘根错节,枝叶十分茂密。隐藏个百十号人,根本不容易察觉。 大队人马已经从杂树林旁边的大道上顺利通过了,没有任何异常状况发生。而此时我正策马紧跟在南宫将军的马后,耳中却听到了密林中拉动弓弦的一声闷响。那声音极其轻微,常人很难发觉。 感觉异样之后,我来不及多想,催动胯下的枣红马,眨眼之间便与南宫将军形成了并马而行。我抬起右腿,朝着南宫将军的后腰眼儿发力猛踹,猝不及防之下,他一头栽下马去。 几乎与此同时,两只利箭带着夺命的低啸擦着他的头盔飞过,他前面的两名护卫中箭,分别发出惨叫声跌落马下,一命呜呼。 这突然间发生的一幕令众人都震惊了,纷纷止步驻足。 一员将领反应很快,即刻抽出腰间宝剑,指挥着部下向那片密林冲了过去。 我也连忙翻身下马,扔掉手中的马缰,飞快的跑了过去搀扶倒在地上的南宫大将军。 在我的搀扶下,南宫将军缓缓站起身来。此时他的模样确实有些狼狈:头盔歪在一边,嘴唇旁边的胡须上沾满了地上的尘土颗粒。 看来我在情急之下的出脚有点重了,没能拿捏好分寸,致使南宫将军根本来不及反应,面部直接着地了。 我的心里虽然多少有些惴惴不安,但事已至此,做都做了,所谓覆水难收,也只好表面上佯装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 站起身来的南宫将军显然还处于短暂的头晕眼花阶段,圆睁着双目,表情痴呆,一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稍待片刻,等他回过神来,却对着我怒目而视,不但丝毫没有感谢我救命之恩的样子,而且还对着我破口大骂:“你个兔崽子!我问候你小子三姑婆他奶奶的臭脚板儿!你个小王八蛋是想踹死老子还是想摔死老子? 你可知道老子仅身上这身盔甲就有几十斤重,猛然间摔下马以头触地还差点磕掉两颗门牙!合着匪寇的冷箭未能伤我分毫,倒差点被你小子摔死了!你给老子滚远点!”。 我面露尴尬之色,却又一时无言以对。 还好旁边已跳下战马的方大哥连忙上前两步,一边躬身施礼一边帮我打着圆场:“将军息怒。这臭小子虽然行事莽撞,但念在他忠心护主,慌乱之中才出此下策。要怪就怪在下平日里对他管束不严,调教无方。今后我定会对他严加管教!”。 听方大哥这么一说,南宫将军看上去才稍稍消了一些气儿,但他还是猛的甩开我搀扶他的双手,嘴里嘟囔着:“你小子滚一边去!本帅还没有老到走路需要人搀扶的地步!”。 他扭头面向那位手持宝剑正走上前来的将领问道:“林中的贼寇可曾擒获?”。 那位将领连忙停住脚步,弯腰施礼道:“回禀南宫大将军,林中藏匿的只不过是一帮宵小之徒而已。我带领部下快速冲进去,斩杀了十余人,其他的则一哄而散,落荒而逃了。并未能抓到一个活口。” 南宫将军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微皱双眉说道:“如此看来我军的行踪已被匪寇掌握,那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只是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军中也有混入的匪谍。 这样他们才能够在我军的必经之路上暗中设伏,打算突施冷箭、暗箭伤人!总之这些流寇匪贼可能要比我们原先想象的更凶险些,大家还是各自都多留个心眼吧!”。 第十七章 唇亡齿寒之说 米尼艾尔国国王易普拉辛长相很有特点:狮鼻鹰眼,会给人留下凶狠粗暴的第一印象。 但实际上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他性格温和,常常未开口便脸上带笑。 然而性格温和,常把笑容挂在脸上的人并不代表他没有野心。 米尼艾尔王国在这片绿洲之中国土所占土地面积仅次于木托磐尼。人口数量也略微次之。但无论是国土面积和人口数量都超过了同样信奉天龙教的阿卡拉王国,稳居第二的宝座。 这许多年来,米尼艾尔王国很少主动挑起或发动战争,这位表面上性情温和的国王似乎只注重于国内本土民生的发展。甚至没有主动出动兵马袭击过软弱、肥美如羔羊一般的大顺朝。 利刃藏于刀鞘之中的时候,永远不会有人感觉到它的可怕与伤害性。 易普拉辛内心真实的想法是:韬光养晦,等到他的王国足够强大,第一步先是一统整个这片绿洲,第二步才是一举吞并整个大顺疆域。实际上,他比那位锋芒毕露、刚刚离世不久的木托磐尼国王的胃口更大:与其零敲碎打,不如养肥了再一口吞下! 为此他已做好了长远的准备,并且保持了足够的耐心,而与两个邻国之间也保持了微妙的平衡关系。 “我最亲密、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对于刚才那位木托磐尼使者的话,阁下有何高见?你我不妨推心置腹,坐下来好好谈谈。” 坐在他对面的,是位名叫惠特兰托的中年人。此人本不是米尼艾尔国人,他出生在阿卡拉王国。成年后四处游历,仅在大顺朝境内就待了整整五年,甚至还出任过大顺朝的一位地方小吏。可谓见多识广,博览群书,腹藏锦绣,足智多谋。 这也是易普拉辛国王为未来的长远储备之一:战略人才储备。这将是自己实现野心,比刀剑更锋利的武器。 惠特兰托当下是米尼艾尔王国的大国师,国王身边最信得过的谋士之一。 惠特兰托微微一笑,抬手抹了一把自己唇边的小黑胡子,轻声说道:“别听那个使者说的比百灵鸟唱的还好听,其实是包藏祸心! 木托磐尼老国王刚刚离世,尸骨未寒,孟腊那小狼崽子就下死手干掉了他的两个亲哥哥,从而夺得王位,引发内乱。而阿卡拉王国趁乱攻击,为报当年被屠城之仇,也屠了他们两座城。他们双方的仇恨只会越结越深。 当下孟腊派使者携重礼急于和我国结成所谓盟友,一来表明其在国内根基未稳,急于寻找外援,来稳固自己的地位。二来也说明他们内心很清楚,想靠自己的力量要一口吞下阿卡拉是没希望了!结盟是假,想要拉着我们共同对付阿卡拉王国是真! 这个时候我们更要沉得住气。左右逢源才是上策。 你想过没有?一旦孟腊这条狼崽子缓过劲来,逼着我们与他携手共同灭了阿卡拉王国。以他的阴狠毒辣,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阿卡拉虽小,但毕竟与我们信奉同一个宗教:天龙教。你我都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们不得不防!”。 易普拉辛连连点头道:“我自然心知肚明。可那个小狼崽子兵强马壮、实力庞大,我们又不好拒绝。所以才要和你商量。” 对面那位谋士再次微微一笑,开口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礼物我们照单全收,表面上也答应与他们结盟。如果共同出兵去大顺境内捞点油水,可以携手一同前往。 如果要联手攻打阿卡拉,我们只是口头答应,最终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就好。另外,我们最好私下里暗中主动与阿卡拉结盟,以图共同对付孟腊这个小狼崽子。这叫棋高一着,留有后手!”。 易普拉辛国王连连点头道:“这主意好,这样我们两边谁都不得罪,到时候看情况见风使舵!而且我们主动伸出援手,阿卡拉国王一定会欣然接受!”。 惠特兰托微笑着挺挺身子,向后仰了仰脖子说道:“我可早就听说,阿卡拉国王的掌上明珠温妮公主国色天香,是这片绿洲上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美人。如若时机成熟,您不妨托人去给你的儿子提亲,不管他将来嫁给你两个儿子中的任何一个,都是天大的好事。 阿卡拉国王又没有儿子,如果我们两国能联手消灭了孟腊这个小狼崽子,那阿卡拉王国也将顺理成章地归我们所有,甚至不用费一兵一卒,多好的事儿!”。 听到这里,易普拉辛国王微微皱了皱眉头,咧了一下嘴:“别提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了!老大门巴空有一身蛮力,脑袋里却空空如也,没有一点心眼;小儿子密陀罗倒是挺聪明的。可惜身体瘦弱,能文不能武。我一直担心,我百年之后这个国家究竟该交给谁啊?” 惠特兰托连忙弯腰施礼,哈哈笑着说:“国王陛下您身体康健,正值壮年,深谋远虑,志存高远。想那么多不着边际的事干嘛?起码你的两个儿子目前相处关系融洽,兄弟情深,绝不会像木托磐尼老国王那样,死后几个儿子之间兄弟相残,大打出手!”。 正当他二人谈话的时候,他们绝对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离他们不是很远的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易普拉辛国王膝下关系融洽、兄弟情深的两个儿子此时正紧紧抱在一起,在草地上来回翻滚着,分别揪着对方的脖领子正在大打出手。 大军又向前行了半日,来到一片开阔地上。 远远地我就望见,对方旗帜招展,刀枪明亮。虽然很多人的身上没有穿着盔甲,但是那从身体里散发出的凛凛杀气,仍然像一阵寒风一般迎面扑来。 走了这么远,找了这么多天,终于亲眼见到洪家军的匪寇了。 唯一使我略感惊讶的是:他们竟然不藏不躲,不卑不亢,就这样明刀明枪的出现在了我们这些正规军的面前。 这下总该打一场大仗了吧?我内心突然涌上一阵莫名的兴奋,第一次参与伏击战时那一丝丝的紧张和胆怯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对面一匹高大健硕的黑色骏马冲出阵列,马上一名壮汉手握两把看上去有些吓人的大铜锤。 “南宫贼子,你三爷爷在此等候多时了!”。马上之人开口大喝道,声如洪钟。 “南宫小儿,你阴险诡诈却又胆小如鼠,你用阴招设计陷害了我家四弟。你三爷爷为人光明磊落,打仗从来不喜欢玩儿阴的。你若还算个爷们,当着众人的面出来与我单挑,你我大战三百回合,爷爷我定然取了尔等狗命!如果你甘愿做无胆鼠辈,可随意指派手下一员战将,出来替你送命!”。 他话音刚一落地,我就在心内暗挑大拇指:有种,够爷们,是条汉子!我喜欢!这样打仗才痛快! 像我小时候打架一样,单挑比群殴更刺激。 可是话又说回来,自古兵者诡道也。打仗不是目的,取胜才是目的,耍点阴谋诡计获胜似乎也并非什么丢脸的事。 在他的一激之下,我方的某些将领立马坐不住了。 第一个来到南宫将军马前行礼请战的,是一位手提长枪的将领。南宫大将军定定的望了他两眼,轻声叮咛道:“费将军,千万小心!去吧。” 那位费将军顿时满脸喜色,抱拳行礼道:“多谢大将军信任。匪将如此猖狂,末将这就上前去灭了他的嚣张气焰。待我取胜之后,我军可乘势掩杀而上,大破贼军!”。 说完,他信心满满地调转马头,将手中那杆长枪高举过头,催马向敌将杀去。 来至近前,费将军一面高举手中长枪,一面大喊道:“贼将何人?报上名来!我乃南宫大帅帐下长枪将费武国,杀鸡焉用牛刀?你没资格与我家大帅动手,本将军就能灭了你的嚣张气焰!”。 那员匪将面容平静无波,不见一点紧张的样子。 他咧嘴嘿嘿冷笑道:“你知道通名报姓就好,可知你三爷爷锤下不死无名之鬼。你更无须知我名姓,等到了阎罗王那里,你只要告诉他老人家是你家三爷爷送你下来的就成!”。 闻言那位费将军肺都快气炸了,大喝一声:“大胆狂徒,看招!”。 手中枪尖一抖,迅疾无比地朝着敌将的面门扎去。 却见马上的贼将微微偏了一下头,很轻松地躲了过去。费将军还未来得及撤枪,敌将忽然抡起左手大锤,迅猛地朝那杆长枪的枪身砸下。 一声巨响之后,我忽然发现自己开始眼花了:费将军手中的那杆长枪枪杆变弯了! 一震之下,费将军手中的那杆长枪险些脱手而出。 只见他紧咬牙关,双手死死紧握手中枪,却已是虎口发麻,同时心内猛然一惊。 我眼睁睁看着那位费将军吃力地挥舞着手中变弯了的长枪,又苦苦支撑了几十招。眼看实在是撑不下去了,虚晃一招,打算拨马掉头回归本队,换个人再上去。 那员凶猛的匪将又怎肯罢休? 但听得他口中猛然大喝一声:“贼将哪里逃!拿命来!”。 抡起右手大锤,正拍在已然转身的费将军后背上。 只见他口中狂喷一口鲜血,尸身一头栽落马下。而那匹没了主人的战马,也受到了十足的惊吓,狂嘶一声,疯了一般地冲向一片无人的开阔地,留下一路尘烟,很快便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那员凶猛的匪将勒住自己的胯下坐骑,傲娇地将手中的一只大铜锤高高举起,目中无人的面向我军将士高声喊道:“还有哪个不要命的想前来送死?!来一个收一个,来一对收一双!”。 瞅他那副盛气凌人、洋洋得意的牛叉样子,我都有心冲上前去,挥舞手中刀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但又稍稍让自己冷静一下,低头仔细掂量了掂量:我恐怕还差点火候,再说我南宫大军中猛将如云,卧虎藏龙,轮也轮不到我这个小兵冲上去送死。 社会上不是做什么都要讲个论资排辈吗?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我还是先老老实实当个看客吧!估计也没人会笑话我的。 谁敢笑话我,有本事你先上! 第十八章 井水不犯河水 悍匪洪天阔正在自己的中军大帐中与属下众将共同马商议如何加固城防,对抗来犯之敌。他已收到了消息,大顺朝廷已派出大批兵马,准备前来收复失地,挽回面子。 忽然门前的侍卫入内来报,有客来访。 洪天阔一脸疑惑的抬起头来,问道:“此时何人来访?” 侍卫单腿跪地回禀道:“来人自称莱州李济,自称是另外一支农民起义军的首领。” 洪天阔环顾众人,仍是一头雾水。他身边的一员将领扭回头说道:“莱州李济?我听说过此人,江湖人送外号“李大嘴”。他统领的李家军也是威名赫赫,攻占了大顺朝廷不少的城池要塞,实力与我军不相上下。” 洪天阔点点头道:“其实我对此人也略有耳闻,只是从来未与之打过交道。你们也都退下吧,请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此时来访有何用意?” 众将退下后,那名护卫转身出去,邀请来客进入。 李济其人,出生于大顺境内的莱州府。 与绝大多数被迫举旗造反的人不同,他是世家出身,一生没品尝过忍饥挨饿的滋味儿,家境富裕。如此出身,他本人并没有对大顺朝廷十分不满,恨之入骨。 之所以揭竿而起,拉起一帮子人举旗造反,只是觉得大顺朝廷摇摇欲坠,应当顺势而为,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从做土皇帝开始到当上真正的皇帝!生命在于折腾,不折腾一把他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人生! 他李家祖祖辈辈当了几世的顺民,并没有太大的起色。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豪赌一把,说不定就能从此光宗耀祖,世代荣光。洪家军拉起队伍靠的是发放粮食,赈济灾民,笼络人心。他李家军那可是掏的真金白银,所以队伍扩张更加迅猛。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人乎?他虽然举起“替天行道”的大旗比洪天阔晚了两年,但如今手下猛将如云,兵强马壮。如果这两波队伍当下真打起来,胜负尚在伯仲之间。 入得大帐,李济笑眯眯地抱拳拱手:“洪首领的威名早已如雷贯耳,今日终于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同为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的义军兄弟,其实你我二人早该见上一面了。” 洪天阔连忙紧走几步上前答礼:“在下对李将军的大名也是早有耳闻,但不知此时到访,有何高见?洪某愿洗耳恭听,先请入座吧。” 二人落座之后,属下早已送上茶来。端起茶碗,李济开口道:“小弟先恭喜洪首领率军一举拿下邵阳。其实不瞒你说,我军也做了充分的准备,正准备出兵攻打邵阳。只可惜动手晚了些,被仁兄抢先了一步! 我此次前来是想与仁兄商议,你我两军同为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的义军,我们共同的敌人是大顺朝廷。为避免今后我们两军之间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与摩擦,我接纳了属下的建议,亲自前来登门拜访洪首领。 我也不绕弯子了,今后赣水以南是我们李家军的地盘。赣水以北是你洪家军的天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不知洪首领意下如何?”。 洪天阔微微一愣,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思虑片刻之后,略显迟疑的开口答道:“这个嘛,容我与属下商议一番之后再做回答。李首领难得来一趟,我早已命属下准备好酒菜,稍后想略尽一下地主之宜,万望李首领笑纳。” 李济喝了一口茶,那张保养的很好的脸上挂着微笑回答道:“感谢洪首领的一番美意,李某也趁机想结识一下洪首领手下的如云猛将。另外请洪首领莫怪李某唐突:洪首领能否江将这邵阳城让于我军,毕竟它也在赣水以南,离我军的大本营更近些,便于管理辖制,这也是替天行道,为天下黎明百姓着想。” 洪天阔又是一愣,内心不由得生起一股无名火。但脸上波澜不惊,并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抬头微眯双眼,很认真地盯着李济那略显肥厚的大脸盘子仔细打量起来。 心里说:这厮脸确实有点大了,嘴也挺大,不愧“李大嘴”的外号。 这邵阳城是我属下兄弟们抛头颅洒热血拿命换来的!你小子轻轻松松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张口就让我拱手相让?真是他娘的脸皮够厚,这话也好意思说得出来? 洪天阔不愧为一代枭雄,虽然心中恼怒,但仍然面带笑容地答道:“李首领的这个要求,对洪某来说有些太过突然。请容我仔细想一想,并与属下诸将商议之后再做答复。” 送走了李济,洪天阔心中的恼恨仍然无法消除。他倒背着双手在帐中走来走去,几圈之后,命令身边护卫将遣散的诸位将领重新召唤回来,共同商议。 诸位将领一听说那位“李大嘴”提出的无理要求,人人义愤填膺,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七嘴八舌各抒己见。 “这厮怎的如此厚颜无耻?去他姥姥的!也用不着酒宴招待了,干脆直接把他轰走!”。 “这邵阳城是我等兄弟们用血换来的,绝不能白白拱手让人。既然这厮如此厚颜无耻,明目张胆的和我们抢地盘,又主动送上门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直接宰了他得了!”。 “灭了大顺王朝之后,我们两军迟早是要翻脸的。与其到那时再兵戎相见,不如当下我们就先下手为强!” 洪天阔不动声色地听着众人的议论,扭头低声问道:“这厮本次到访,身边带了多少护卫?” 有将领回报道:“就几百号人,收拾他们不在话下!”。 洪天阔紧锁双眉思索了片刻,吩咐道:“先派人将其包围起来,严密监视。晚宴在厅外埋伏好刀斧手,听我摔杯为号,务必将其当场斩杀,免留后患!蹬鼻子上脸想往老子头上爬,也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 众人又商量了一会儿行动的具体细节,便各自散去,只等着晚上一起动手。 黄昏的斜阳黯淡无光,一匹浑身汗津津的战马飞奔而来,扬起的四蹄之后飘荡着淡淡的尘烟。 这匹旁若无人的战马直接停在了洪天阔的中军大帐之前,马上之人翻身而下,将手中的马缰交给了门前的护卫,径直走入中军大帐之中。 此人一身布衣打扮,并未穿着盔甲,身上也未携带任何武器,一副落魄书生模样。 但你千万不要小看此人。 此人在洪家军中的地位,仅次于首领洪天阔,排行第二。 周密,虽在大顺朝举办的科举考试中屡试不中,但在洪家军中属于高级知识分子,首领洪天阔最信得过的大军师。 天下所有的考试机制都是有漏洞的,未必能选拔到真正的人才,更别提那个漏洞百出的科举制度了。 这个世上,有些人就是天生为应付考试而生的,即使高中了,当了官以后也庸庸碌碌,一事无成,或者成为了祸害百姓的能手。 真正的人才需要经过残酷现实的磨砺,所谓百炼成钢,才能在社会上施展才华。 周密迈步进入中军大帐之后,行至洪天阔近前,只是微微抱拳施礼,并没有太多的寒暄与客套。 反而是洪天阔见到他之后,面露喜色,开口说道:“周军师回来的正好,今晚动起手来,我这心里就更加有底儿了!”。 周密一脸的茫然,他知晓面前这位洪首领性情直爽,不喜欢拐弯抹角,行事果断,敢做敢为。但唯一的缺点是有时考虑的不够长远,快意恩仇,只图一时的痛快。 二人落座之后,洪天阔将李济到访的前前后后,以及其厚颜无耻提出的无理要求,包括自己军中属下诸将的反应和自己的决定都告诉了面前这位大军师。 谁知周密听完之后,大惊失色,连连摆手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即使早晚要与那“李大嘴”翻脸,现在也不是时候,而且当下是最差的时机! 我已接到内线密报:此次南宫贼子兵分两路,一路由手下副将袁守敬率领,直奔我邵阳而来。另一路人马则由南宫贼子亲自带队,杀奔我方老根据地青浦去了! 嗯 此时与那“李大嘴”翻脸,在我军营之中对其痛下杀手,无异于引火自焚。那“李大嘴”一死,其手下数万将士必咬牙切齿要为之复仇,我军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大丈夫当能屈能伸,目光长远。大顺境内幅员辽阔,我军何必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 划赣水而治,两军约法三章,避免了短期之内双方的摩擦,未必不是件好事。至于邵阳城,送那“李大嘴”一个空城又如何? 让他替我们去面对气势汹汹杀奔过来的官军,我军则全身而退,绕行至贼军背后,与青浦的留守人马对南宫贼子来个前后夹击,定可大破贼军,一雪前些时日老四被伏击之恨! 而那“李大嘴”既然得了便宜,心中自然会对首领有所感激。今后面对强大的官军,我们双方联手共同应对也是有可能的! 以目前我军的实力,还没有强大到独霸天下,四面树敌的程度。望首领三思而后行!”。 洪天阔低头沉思良久,微微点头道:“军师所言甚是!那就依军师之言,我军先忍下这口气,以图长远。” 见首领如此表态,周军师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我军之所谋乃整个天下,退一步海阔天空。幸亏我回来的及时,请首领即刻下令撤销刀斧手,晚宴我陪你一道去会会那“李大嘴”,双方把酒言欢,趁机结为盟友,岂不是一举两得?”。 皇宫角落里一所人迹罕至的破败房屋之中,正对房门的地方立着一口大瓮。 瓮口处露出一颗脑袋,面目不清,整个面庞都被浓密而散乱的乌发所遮盖。 没有人会想到,这个披头散发、形如鬼魅的人形怪物,就是不久前圣上身边那位十分得宠的年轻貌美的丽妃。 如果伸手拨开那遮挡面庞的浓密乌发,你会看到一副双目已盲,气若游丝又没了舌头的丑陋面孔。 这个柔弱女子在遭受酷刑之后,当时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恢复意识之后,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因为失去双目的同时她也失去了手足,能感到的只有全身各处一同袭来的撕心裂肺的剧烈疼痛。 此时她的内心只一心求死,现在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那一节线条柔美、皮肤白皙的脖颈,她咬着牙奋力地扭动拉扯着脖颈,想把露出瓮口的脑袋拽入瓮中,直接闷死自己算了。 但是她耗光了所有的力气却做不到。 唯一灵敏的感官只剩下了一双耳朵。 隔不多久她会听到缓缓走来的脚步声,那是奉命而来,阻止她尽快死去的一位老太监。 那位太监行至近前,先是很粗暴的将她的脑袋按到一旁,留出一点空隙向瓮中添加不明液体。 然后用一根粗木棒十分生硬地撬开她的嘴巴,往她的嘴里灌汤水。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 因为没了舌头,她已经彻底丧失了味觉,无法品尝出那汤水的滋味。 做完这一切,当老太监的脚步声消失之后,四周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此刻她已经对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彻底麻木了,取而代之的是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透出的锥心刺骨的寒冷,她又一次昏死了过去。 再次苏醒过来,她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这些对她已经不再重要了。huαんua33 恍恍惚惚之中,他又想起了那位年轻的圣上。 他现在在哪里?会怎么样呢?毕竟那个老妖婆是他的亲生母亲,不至于也对他下毒手吧?俗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 她没有奢望他会来看她,自己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丑陋模样,还是不见为好。 心底里只默默的期盼他龙体安康,延年益寿。 她的内心其实很矛盾:既希望他永远记住自己曾经年轻美丽的容颜,又希望他把自己彻底忘掉,能够早日移情别恋,开心快乐的继续生活下去。 如若有缘,你我来世再见吧! 她内心觉得自己此生并没有太多的遗憾:在这个充满邪恶、残忍与肮脏的人世间,她曾经真实的生活过,并发自内地爱过一个人,也被别人深爱过。 虽然幸福的时光十分短暂,但此生足矣! 当下她最渴望的,就是能尽快投入死神的怀抱。 那便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慈悲与怜悯,不再让她忍受这非人的痛苦与折磨,也算是一种彻底的解脱。 也不知度过了多少个难熬的日日夜夜,她终于吐出了胸中残留的那最后的一口气,脑袋一歪,安详的像个婴孩般陷入了永久的沉睡当中。 自古红颜多薄命,愿她的睡梦中从此再也没有任何痛苦。 第十九章 你奈我何? 第二个冲上前去单挑那位匪贼铜锤将的是我方一位手持狼牙大棒的勇武之士,一位一身杀气的胖乎乎的将军。 这位将军虽然身材略显肥胖,但起码看上去力道十足。 他的两条胳膊十分粗壮,一眼望去,还以为是正常人的大腿长错了地方。 所谓身大力不亏,他手中的狼牙棒看上去也十分粗大,似乎比正常的狼牙棒还大了壹号。 他并没有像前面那位被匪将一锤结果了性命的费将军那样先跑到南宫将军马前请命,而是被对面匪贼铜锤将的嚣张气焰所激怒,直接纵马就杀了上去。 我对他十分看好,不说别的,就他那一双大腿般粗细的臂膀,没有一身蛮力就算白长了! 眼见他冲至匪将马前,并没有勒住战马,而是借助胯下战马的冲击力,二话不说,抡起手中粗壮的狼牙棒兜头便砸。 骑着黑马的那位匪寇将领丝毫不敢怠慢,举起双锤向上推挡,明显看出他多加了几分小心,不像对付长枪将费将军那样狂妄而漫不经心了。 “咣”的一声巨响,好似晴天霹雳一般,震的围观者耳根发麻。 那是金属激越相撞发出的独特声响,所谓震耳欲聋,不过如此。 冲击力可想而知,这两员猛将胯下的坐骑都有些受不了了,皆不由自主地同时向后倒退了两步。 果真是一路火花带闪电,真叫一个他娘的刺激! 手持狼牙棒的我方勇士见一击未能奏效,不免微微一愣。他自恃臂力过人,同时心里也清楚:这个世上,能生生扛下他这猛然一击的,凤毛麟角。 显然对手非同一般,实力绝不容小觑。 对面的那个举铜锤的匪将也是呆了一呆,心中不免暗赞对方好臂力!这要是换了旁人,这兜头一棒下来,不说马上去见阎王,怎么着也得先吐口鲜血压压惊,回去之后再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拉月才能恢复过来。 就连他自己此刻也觉得体内气血翻涌,一时竟然也难以平复。 他心中不由暗想道:此贼将臂力过人,属于天生神力。我虽然力道也不差,但是不能与之硬碰硬了,否则真占不到什么便宜。只有想办法在招数上战胜他! 我因为小时候经常打架心里很清楚:如果两个人身高、力气都差不多的情况下,谁更有勇气谁就能获胜。这就是所谓的狭路相逢勇者胜!但是如果一个人会功夫,一个人只凭蛮力,那就不一样了。如果两个人都会功夫,那就是另外一个境界,谁的功夫高谁获胜。 就好比两个人斗诗,一个人张口就来:天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另一位七步之内出口成章: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快是都挺快的,但意境与内涵却有天壤之别,高下立分。这就是所谓的功夫在诗外! 后一位能成为名垂青史的大诗人,前一位只能沦为市井弄堂口的顺口溜大王。 而我面前的这两位武将,皆为猛人,都是天生神力。 还偏偏都练过武功,至于谁的功夫更高?只有天知晓! 只见那位使铜锤的贼将率先发难,将手中的两柄大铜锤舞得呼呼生风,却偏偏不去触碰对方的狼牙棒。只瞄着对手的天灵盖、前胸等要害部位招呼。 我方的那位勇将似乎也不差,将手中那根又粗又长的狼牙棒舞的也是风生水起。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我毕竟也练过功夫,大言不惭一点说算是半个内行。通过我的仔细观察,发现我方持狼牙棒的那一位将领看似动作不慢,招数变化上却总是比对手慢了半拍。他攻击对方时,对手似乎心有灵犀,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而对手的快速反击,往往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因此抵挡起来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高手过招,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两马一错蹬的功夫,敌方贼将一锤向他的面门砸去,他举棒阻挡之际,对手早已变招,斜斜的一锤轻拍向他的右肩。他急忙闪身躲避,但还是被对手的锤头看似不经意地扫了一下。 我的耳力极佳,先是听到了骨头碎裂的脆响,紧接着听到一声惨叫,我方将领吃痛之下已撒手将狼牙棒扔在地上,这个时候保命要紧,他也完全顾不上面子了,拨马低头一路狂奔,朝我方阵营冲来。 好在敌将并未纵马狂追,否则他真是小命难保。 见我方连输两阵,我扭头瞅了一眼身前的南宫大将军,想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只见他面色凝重,却并未狂躁发怒。 沉吟片刻之后,他扭头轻声吩咐道:“我军士气稍挫,此地不宜久留。鸣锣收兵,后退五里扎营,改日再战!”。 我的心中不由得暗暗升起了几份佩服:大丈夫能屈能伸,大将军能进能退。审时度势,不意气用事,这才是王者风范! 此时我方若硬着头皮发起强攻,是没有丝毫便宜可占的。 最好的结果,无非是双方同样死伤惨重,两败俱伤。 你狂随你狂,清风拂山冈;你横任你横,明月照大江! 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收拾你,万万不可急于一时。 南宫大将军能如此决断,不急不躁,忍辱负重,才显示出作为一位大将军的胸怀和度量! 敌方看到我军有序后撤,并未乘胜追击,而是也缓缓后撤,寻找合适的地理位置安营扎寨。 看来敌方对我军还是深有忌惮,也不敢贸然发起进攻。毕竟,不久之前他们在我军这里吃过大亏。 在那片遥远的绿洲之上,米尼艾尔王国国王易普拉辛膝下的两个儿子,老大门巴和老二密陀罗此刻都同时住了手。 这兄弟俩年龄仅相差一岁,乃同父异母所生。平时兄弟二人关系融洽,虽然经常斗嘴,却很少真正动手殴打对方。 今日这场打斗,还是源于斗嘴儿。争吵的理由稍显荒唐,吵着吵着两人都同时急眼了,这才揪着对方的脖领子动手打了起来。 打斗的结果自然是身强力壮、人高马大的哥哥门巴获胜,身材稍显瘦小的弟弟密陀罗主动拍地认输。 孔武有力的门巴站起身来,一边抬手擦着额头的细汗,一边低头望着仍躺在草地上的弟弟,气呼呼的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说过了,将来国王的位置都可以让给你,但绝不允许你与我争抢那位温妮公主。 将来有一天我娶了她,她就是你的亲嫂子,我绝不允许你对她存有丝毫的非分之想!” 仍躺在柔软草地上的密陀罗用两只胳膊肘撑起了上半身,扭头吐了一口唾沫说道:“你连她的面都没见过,就敢大言不惭的说要娶她为妻,好不知羞! 你这呆头呆脑的模样人家能看上你才奇了怪了。父王给我们从大顺朝请来的先生教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见了面指不定她看上谁呢! 你我都只是听说她貌若天仙,说不定哪天她就真成了你的弟妹了!倘若你这当哥的心里老惦记着弟妹,那叫胡来你懂吗?”。 门巴再一次心头火起,喝道:“闭上你的臭嘴!再敢胡说八道,下一次就不是把你按在草地上揍一顿这么轻松了!”。 密陀罗翻身坐了起来,却并未起身站立,而是紧抱双膝坐在草地上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 继而忽然笑着抬头说道:“门巴大哥,我认输了。 承认打不过你,我猛然之间醒过味儿来,觉得咱俩都有点傻乎乎的。为了一个你我都从未谋面的传说中的美女大打出手,徒伤了兄弟手足之情! 不如这样,我们一起去请求父王,恳请他恩准我们去阿卡拉王国一趟。乔装打扮、想方设法去见见那位传说中貌若天仙的温妮公主。也许世人以讹传讹,她本来就是个丑八怪也说不定呢!錵婲尐哾網 若真是美若天仙,咱哥俩各施手段,公平竞争。你看如何?” 门巴闻言愣了愣,转着两只大眼珠想了一会儿,微微摇头道:“前一阵子木托磐尼老国王去世,他的几个儿子自相残杀,争夺王位,引发内乱。而阿卡拉王国趁乱攻击,此时大军也刚刚撤退回国。这兵荒马乱的,父王一定不会允许我们此时跑到阿卡拉王国去乱逛!” 密陀罗一边站起身来,一边用一只手拍打着屁股上粘着的草屑。执着地抬头说道:“父王同不同意都没关系,我们自己长着腿呢!只需要带足了盘缠,寻两匹好马,路途又不是太远,你我结伴而行。去会一会那位传说中的天仙美女,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再说了,她又不是天使,会长了翅膀自己飞到你身边来。” 门巴又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溜到阿卡拉王国去面见那位天仙美女我倒不怕,就怕你小子到时候见色起意,又来和我争抢,我该如何是好?” 密陀罗笑了,露出满口的洁白牙齿。“这个哥哥你更不用担心了!说好了各施手段、公平竞争。反正真动起手来我又打不过你!我们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过了父王那一关?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可听说木托磐尼的新任国王孟腊那小子也早就对温妮公主馋涎欲滴了,咱哥俩总不能让那小子抢先一步吧?”。 门巴重重地点了点头:“此言有理。事不宜迟,咱哥俩现在就去面见父王,请求他的恩准!他若当面答应了更好。若是不答应,我俩就想办法乔装改扮偷偷溜出去!到了阿卡拉王国,我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去见见你未来的嫂子!”。 密陀罗又是一脸不服气地回嘴道:“哪里来的什么嫂子?得先看看她是否真如传说中的那般美若天仙。若真是那样,也许就成了你的弟妹呢! 你这当哥哥的可要矜持些,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能乱了章法,失了分寸!”。 第二十章 约法三章 华灯初上。 经过了血与火的洗礼,此时的邵阳城内显出难得的安静,一派恬淡、安详的气氛,丝毫也看不出这里不久之前还是硝烟滚滚、血流成河。 城中一座酒楼之内,宽敞的二楼大厅里更是灯火通明,张灯结彩。 今晚洪家军首领正准备在这里为李家军首领摆酒设宴。 洪天阔的几员手下高级将领,临近傍晚忽然接到了首领更改晚宴行动计划的通知,顿时一头雾水。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奉命硬着头皮前来赴宴。 主人还未到场,那位外号“李大嘴”的李家军首领李济倒是先行一步,身边只带了一名腰悬宝剑的将领,便兴冲冲地来到了这里。 他急不可耐的想知道那位洪首领的最终答复。 无论是何种结果,他都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可以说踌躇满志、志在必得。 刚刚进屋坐下,屁股还没坐热,“李大嘴”又不得不站起身来,满脸堆笑的迎接刚刚踏入房门的洪首领等一群人。 洪天阔也是一脸难辨真假的笑容,抱拳拱手道:“实在是过意不去啊,请李首领多多见谅。有些小事耽搁了,倒让您这位贵客久等!”。 李济笑着摆手道:“哪里哪里,洪首领客气了。我也是刚刚到。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乃我帐下五虎上将之一,薛炳义薛将军。他不但是我营中一员猛将,而且也是江湖上成了名的剑客!”。 李济身后的那位腰悬宝剑的将军连忙上前一步,向着众人微微施礼。 洪天阔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意,笑着点了点头,同时上下打量了几眼面前的这位薛将军。脸色微黑,其貌不扬,虽然身材略显高大,但并没有给他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 他所不知道的是,这位面色微黑的薛炳义将军在当世成名的十大剑客之中,排行第六。 李济之所以信心满满,敢于大嘴一张,信口开河、漫天要价,又不怕他洪天阔翻脸下黑手,就是因为带了薛炳义在身边做护卫。 此人虽其貌不扬,但有万夫不当之勇,腰中悬着的那把龙泉宝剑一旦出鞘,顷刻间便会血光一片,惊天地而泣鬼神! 他已跟随李济多年,李济对其十分信任。因此才敢于以性命相托。 洪天阔又笑着扭回头来,将身后的众人一一介绍给李济认识。双方寒暄过后,洪天阔伸长左臂以主人的姿态做了个请的姿势,请李济二人入座。 众人落座之后,酒宴正式开始。 虽然美酒甘甜可口,菜式花样繁多,滋味鲜美。但对李济来说都味同嚼蜡,他内心十分急切地渴望得到对方的正式答复。根据对方的答复,他才能按原定计划采取不同的应对方式。 洪天阔倒看上去很放松,一副优哉游哉,享受其中的样子。先是东拉西扯聊了一会儿闲天儿,话头就是不往正题上引。 “李大嘴”终于沉不住气了,直接开口询问。 洪天阔依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扭头与自己的军师周密意味深长地相互对视了一眼,微笑低头,闭口不言。 周密抬手捋了一下自己的三缕胡须,望着李济开口道:“李首领莫急,先好好享受这满桌的美酒佳肴。这可是我家首领精心为你准备的。 我们洪首领最喜欢结交五湖四海的朋友,待人宽厚仁义。尤其是像李首领这样志同道合的兄弟。 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腐朽的大顺王朝,同样担负着替天行道、解救黎民百姓的职责,我们两家联手,结为同盟兄弟是大势所趋! 就在攻下邵阳城之前,洪首领还曾与我商议过,如何尽快与贵军取得联络,没想到李首领也是性情中人,做事雷厉风行,这么快就主动上门了。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若我两家能够协力同心,结为盟友,劲往一处使,推翻腐朽没落的大顺王朝指日可待。 划江而治,约法三章,提早消除彼此间可能产生的误会和摩擦,也是我们的共同心愿。 不瞒您说,这邵阳城也是我们弟兄们不怕流血牺牲,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就这样拱手相让,下面的将领们难免颇有微词。 但我家首领胸怀宽广、大仁大义,力排众议还是同意了李首领的要求。可见我家首领对您和您统领的李家军,那是相当看重!那就根本没把你们当外人了! 我看你二人如此投缘,不如找个机会,你二人结拜为异姓兄弟得了!”。 听完周军师的这一番话,“李大嘴”李济顿时忍不住喜上眉梢,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他连忙离席起身,后退了两步,拱手抱拳,对着洪天阔深深一揖:“没想到洪兄有如此胸怀,正所谓海纳百川,难怪洪首领麾下猛将如云,能人义士辈出。令李某十分感佩!”錵婲尐哾網 洪天阔连忙也站起身来,一边抱拳还礼,一边口中说道:“贤弟请坐,你我兄弟之间如此客套倒显得生分了!”。 李济重新落座之后便彻底放松下来,又主动起身端起酒杯与洪首领、周军师及洪家军的各位在座的高级将领一一举杯相碰,双方称兄道弟,显得十分亲热。 酒酣耳热之后,李济放下酒杯重新坐了下来,略带羞涩的开口道:“不瞒洪大哥、周军师及各位在座的各位好兄弟,这邵阳城对我李家军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是水陆交通要道。 我没想到洪大哥能有如此胸怀,原本以为你不会答应,还有可能翻脸。因此我已安排了我方大军,就驻扎在城外五十里,打算实在不行就硬抢! 如今看来,我李某人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着实惭愧!我先自罚一杯赔罪。洪首领,我李济今天算认下你这个大哥了!今后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我李某人及李家军诸位兄弟皆愿为大哥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闻听此言,洪天阔不易察觉的扭头与周军师互相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洪天阔的后背竟然冒出了一丝冷汗,心里说:亏着周军师回来的及时,否则凭我一时冲动,真有可能酿成大祸!这个“李大嘴”也够阴险的,你小子给我等着吧,老子早晚要收拾你! 经过了一夜的休整,我军中将士们的士气又重新恢复了一些。 昨日被对方匪寇中那位手使两柄大铜锤的贼将悍勇引发的众人内心的压抑和挫败感也渐渐消散了。 这里是战场,又不是打架。 单挑干不过你,那就群殴好了,反正我们在人数上占优,而且对手护甲不全,平日里也应该缺乏有效的训练。在战斗力上应该比我们这些天天在操练场上摸爬滚打的正规军差远了。 更重要的是,我军手中有对方没有的火炮,可对敌方进行远距离有效杀伤。 你骁勇善战又如何?不让你靠近就弄死你!有本事你把落下来的炮弹用铜锤打飞出去。 开战之前南宫大将军就交代过了:遇到贼方那员彪悍的铜锤将,尽量避免与之单打独斗,或者躲得远远的,或者群起而攻之。尽力用弓弩将其射杀!这话听上去有点儿不够提振士气,涨敌方志气灭自己威风,但却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敌我双方摆开了阵形拉开了阵势,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恨不得一口将对方吞掉。 南宫大将军下令,我军保持阵形,不要急于进攻,耐心等待对方主动来犯。火炮营与弓弩营做好充分准备,争取后发制人。 大而浑圆的太阳在人们的头顶越升越高,不紧不慢。它毫不吝啬地将自身的热量施舍给下方严阵以待的两军人马。 保持静默的敌方人马终于耐不住性子了,随着一声令下,敌军率先向我方发动了攻击。 而我军在南宫大将军的指挥下,仍然保持了按兵不动。敌方的骑兵冲到了一半,我军后队的数十门火炮同时发出了怒吼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热浪滚滚。 敌军先头的骑兵队伍中顿时乱成了一团,空中飞舞着被炸成两截儿的马匹和骑士的身影。耳中隐约能听到那些人临死前的惨嚎声。 说起来这些流寇倒是很有几分胆量,面对身边将士的惨死,他们竟然毫不畏惧,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而是继续奋不顾身的向前冲锋。 南宫大将军望着眼前的局势,毫不犹豫的挥手示意,身边的传令兵飞快的挥舞手中的小彩旗,指挥弓弩营的弟兄们同时放箭。 刹那之间,万箭齐发,乌黑而密集的箭矢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同时射向了继续冲锋的敌军骑兵。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惨叫声,敌军骑兵纷纷落马身亡。就这样也没能阻止敌军冲锋的步伐,他们踏着同伴的尸体仍然不要命地向我方扑来。 我终于看到南宫大将军斩钉截铁的向下一挥手,我军人马随着号令一跃而起,迎着敌方冲了过去。双方人马陷入了短兵相接的混战当中。 现在什么也不用说了,只剩下你死我活的以命相搏。四处喷溅的鲜血伴随着疯狂的喊杀声,每时每刻都有人一头栽倒在地,口吐鲜血,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这里便是疯狂的修罗杀场,活下来的唯一方法,就是竭尽全力在对手杀死自己之前先杀死对方! 我胯下的那一匹枣红马仿佛也受到了眼前血腥画面的刺激,开始变得有些躁动不安起来,不断的用一只前蹄儿刨着脚下地面的尘土,扬起一些若有若无的尘埃。 挺住了贼军的第一波强力冲击,我军开始了井然有序的反攻。 面对这些护甲不全,甚至平日里有可能都填不饱肚子的流寇,装备齐全的我军人马有些天然的优势。 因此双方的僵持并没有持续太久,我军便显示出了逆转的态势,渐渐占据了上风。 因为骑在马上又站在高处,我的目光能俯瞰整个战场。我的双眼一直在混乱的人群中努力寻找着那员悍勇的铜锤贼将。 好不容易才在人群中找寻到他的身影,他仍然十分悍勇,一边狂躁地咆哮着,一边奋力地挥舞着手中的两柄大铜锤。那两柄大铜锤之上,已经沾满了粘稠的红色液体。 而我军的将领显然是认真听取了战前南宫大将军的提点,或者远远的避开他,或者同时群起而攻之。 此刻他正被我方的五六员战将围在当中,每一员战将都紧咬牙关,低头拼命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恨不得将他即刻斩于马下,却又同时显得小心翼翼。 那家伙着实太过凶猛了些,面对我方多人的围猎,仍不慌不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左推右挡从容面对。找个空子冷不丁就将离他最近的我方一员战将一锤拍落马下。 但无论他本人如何骁勇善战,仍然无法左右整个战局的变化。我方人马稳扎稳打,越战越勇,逐渐掌握了整个战场的主动权。 负责指挥敌军的统帅,眼见己方损失惨重,尽显颓势,便无奈地发出了鸣金收兵的撤退信号。 眼见敌方边打边撤,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开始发动攻击时的勇猛气势,南宫大将军挥了挥手,下达了全军出击,全力追杀残寇的命令。虽然我军同样也是损失惨重,付出了相应的不小的代价。 我猛的咽了两口吐沫,终于忍不住催马上前,仗着胆子行至南宫大将军身前,抱拳施礼道:“禀告大将军,卑职胯下这匹战马性情暴烈,总是不愿意老实呆着,老这么站着它早就憋坏了。 因此在下斗胆恳请大人恩准,趁此贼寇溃败之际,能允许他撒撒花,放开了跑一跑。 小的想骑着他跃马挥刀去追杀逃敌,也好让它尽早地适应真正的战场。” 南宫大将军转过头来,先是瞄了我一眼,眼角浮起了几丝笑纹,竟然颇为诡异地向我眨眨眼。开口说道:“你个臭小子终于慢慢学会说话了啊,究竟是你胯下的战马憋坏了还是你小子本人耐不住性子了? 行啊,我军已胜券在握,我看你小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就特许让你去撒撒野,注意安全的同时可别给老子和亲兵营丢人啊!”。 闻言我顿时大喜过望,同时也没敢忘了扭头看了我的顶头上司方大哥一眼,见他眯缝着双眼微微一笑,点头默许。 我便更加放心大胆的左手猛然一提马缰,同时右手摘下大刀高高举起,纵马飞奔,心花怒放地向缓缓后撤的贼寇冲去。 第二十一章 生死悬于一线 纵马狂奔之下,我很快就追上了我军的先头部队。 敌方徐徐后撤,并不慌乱而显得井然有序。 我继续纵马狂奔,终于咬住了了敌寇的尾巴。 一名粗布麻衣,穿着草鞋的贼寇步卒略显吃惊的回过头来,他显然已经听到了我胯下战马急促的马蹄声。 他连忙举起手中的长矛向我刺来,眼中充满了惊恐。 我并没有打算勒住战马止步前行,而是双手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刀,迅猛有力地斜劈而下。 以前在较场之上总是拿草人来练习,所以这一次手上特意加了几分力气。鲜血喷溅中,那员满眼惊恐的贼丁口中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惨叫,便被我拦腰斩为两半。原来人体并不比草人结实多少啊!害我多余浪费了几分力气。但心中那份爽快淋漓的感觉与刺激绝对不能与劈砍草人同日而语。 那名贼兵的周围人等均是吃了一惊,纷纷停住脚步转回头来,恶狠狠地各举手中兵刃将我围在当中。 我正求之不得呢:小样儿,有种都别跑!让小爷我今日里大开杀戒,好好过把瘾! 我手腕一翻,挥舞着手中长刀如风车一般,将平日里在教场上演练的各种动作来了个现场表演。 效果是相当不错。围在我身边的那些贼兵们又呼呼啦啦倒下了一片。那些侥幸存活的贼兵们被我凶狠的气势所迫,不再敢与我近战,而是倒退着四处躲避。 此刻,我军的先头人马也赶了上来。将士们一边狂呼着,一边各举手中兵刃追杀这些被我吓懵了的贼兵。 头顶黑压压一片箭雨袭来,我连忙勒住战马,举刀拨打迎面射来的利箭。而我身边的友军也倒下去不少人。 趁着这个功夫,贼寇加快了撤退的步伐。说的直白点,就是开始扔下手中武器,顾头不顾腚地撒丫子狂奔逃命了,没有人再顾及什么阵型、互相掩护之类的了。 我正待再度催马追击,耳中却听到了我军后方传来鸣金收兵的号令。虽然心中不满,我却不敢违抗军令,只得意犹未尽的拨马回营。 我心中很是诧异:南宫大将军这个小老头也太过小心了吧?此时正该大举进攻,勇猛追击,不说全歼贼寇,起码会给他们以重创。却偏偏在此时草草收兵,不知是出于何意。害的小爷我难得上一次战场,还没过足瘾!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面对一桌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刚提起筷子尝了两口凉菜,一口热乎菜还没吃上,就被人一脚踢翻了屁股下面的凳子,硬生生被赶下饭桌滚蛋了。 怎不让人心中郁闷? 回到军营不久,我们又接到了南宫大将军下达的全军后撤的命令。我真不知道这个小老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刚刚取得胜利,错失良机不乘胜追击也就罢了。这时候命令全军后撤,不是昏了头吗?白白错失了一举剿灭匪寇的良机! 看来救他性命的那一脚我还是踹得轻了,下次找机会再踹狠点儿,争取把他踹醒。免得他稀里糊涂瞎指挥。 我当时还太年少轻狂了些,不晓得老谋深算的南宫大将军早已打定了主意:保存实力,小胜即可。算是给那个混账朝廷有个交代就行。 他内心深知:以当下自己手头现有的这点兵力,穷追猛打逃跑的贼寇自然能取得更大的胜利,但己方同样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真把对手逼到墙角,负隅顽抗,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还是留给别人去做吧。何况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真要是拼着老命彻底剿灭了这伙匪贼,那个冷酷无情的大顺朝廷也必然会对整个南宫大营弃之如敝履,根本就不会再拿正眼瞧了。甚至自己这个大将军的性命都堪忧! 卸磨杀驴是大顺王朝历史悠久的优良传统,作为一个大将军他是心知肚明的。 功高震主更是作为臣子的大忌!鼠患肆虐才有猫生存的价值。老鼠都吃光了,那猫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运气好的话只能沦为主人的宠物,运气不好会被一脚踢出屋门,更有甚者被直接活埋。 世间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相互依存的。双方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急功近利、心浮气躁,想要一口吃个胖子,缺乏足够的耐心,永远是作为一名将领最致命的弱点。 他已经好久没有收到“黄蜂”的密报了,袁将军那边也是杳无音讯。他生怕袁将军那边万一中了贼人的埋伏,溃不成军,而贼军忽然从天而降,杀回青浦,一旦自己腹背受敌被包了饺子,真到那时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此时全身而退,既保住了面子,也保住了里子。来日方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争一日一时之长短才是大丈夫之所为! 在我军浩浩荡荡、凯旋而归的路途中,南宫大将军来了个老夫聊发少年狂,在多次派出大量斥候,确认后无追兵,前无堵截、绝对安全的情况下,他突发奇想,想为将来彻底剿灭洪家军做好充足的准备,决定亲自去勘察地形。 他命令大部队继续前行,身边只带了几百号我们这些亲兵营的兄弟们做贴身护卫,钻进了峡谷、山沟之中。他这个意料之外的决定,引发出了意料之外的事件,险些让自己枉送性命!还害得亲兵营几乎全军覆没。 花开两朵单表一枝。让我们再来说说那位小心翼翼的副将袁守敬袁大人。 他率领着南宫大营中的另一半人马,心中牢记着临行前南宫大将军的谆谆教诲,加了十万个小心,战战兢兢地以龟兔赛跑中绝不能超越乌龟的速度,一路杀奔邵阳城下。 一路平安无事,连个劫道的毛贼都没遇上,袁将军终于慢慢放下心来,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不过话又说回来,无论是多么胆大包天、心狠手辣、杀人越货的毛贼,只要脑子没病,都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前来打劫这些刀枪耀眼、盔甲鲜明的数万兵马。 除非是觉得自己真的活腻了,同时又缺乏悬梁自尽的勇气。 远远的已经能望见邵阳城土灰色的高高城墙了,袁将军大手一挥,命令手下的这些一路辛苦的将士们原地安营扎寨,做好进攻的准备。同时派出大量斥候,到前方去打探敌方情况。 探子返回后,收到的消息令袁将军一头雾水:邵阳城四门紧闭,城头上各处挂满了“李”字大旗。城楼上有大批兵丁来往巡逻,严阵以待。 不是要剿灭的是“洪家军”吗?哪里又冒出个姓李的?那“洪家军”跑哪儿去了? 思索了片刻,袁将军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娘的!老子管他姓骡子姓马呢,只要敢于竖起大旗和我堂堂大顺朝廷对着干,那就是乱匪流寇,通通消灭他就行了! 眼见手下的将士们吃饱喝足,都已缓过劲来了。袁将军毫不犹豫地大手一挥,架炮攻城,开打! 可怜刚刚消停没多久的邵阳城再一次笼罩在炮火硝烟与震天的喊杀声中。 凭空消失的“洪家军”究竟去了哪里呢? 原来悍匪洪天阔在军师周密的授意之下,委曲求全,忍痛割爱,拱手让给了“李大嘴”一座空城。让这位李家军的首领率领手下将士独自去面对官军的狂轰乱炸和猛烈攻击。 自己则带着早已打包好的劫掠而来的金银细软及粮草,率领手下将士早早出城,绕道而行。打算快速奔回老巢青浦,从背后给那位老熟人、老狐狸南宫大将军来一刀子。 趁早结果了他,以报前些时日四弟及其统领的手下人马被伏击、被杀害之血海深仇! 我策马紧随在南宫将军身后,缓缓地迈上了一处高坡。 放眼望去,满目葱茏。周围高高低低的各种树木杂草,在阳光之下都反射出浓浓的油绿色。 南宫大将军极目眺望了一会儿,不由得微微点头道:“此地沟壑纵横,树木枝叶庞杂,隐藏个几千号人马一点都看不出来,倒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如果敌军在这里被围困,再想要逃出去很是不易!”。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包上突然高高竖起了一面大旗,上面绣了一个斗大的“洪”字。 紧接着,原本还十分幽静的这里突然传出人声鼓躁,听那动静少说也有几千人马。 我们全都大张着嘴惊呆了,这不是大白天活见鬼了吗?这些从地底下突然冒出来的索命无常都是哪儿来的? 要说都怪南宫将军这个乌鸦嘴,老是想着伏击别人。 这下好了,我们自己中埋伏了! 真是应了的那句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而且不管你愿意不愿意。 还没等我们缓过神来,头顶上就飞来一片密密密密麻麻的小黑点。那是对方敌军发射的密集箭雨。 来不及多想,我立马伸手从得胜钩上摘下大刀,开始拼命地挥舞,护在南宫大将军身前,想要替他阻挡越来越近的夺命利箭。 此时我的心头还闪过一丝杂念,或者叫绝望更确切一些:我还这么年轻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嗝屁啦?是不是有点太可惜了? 此刻,我心底最思念的一个人不是父母,倒是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肌肤如丝般柔滑、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魄的芙蓉姐姐。 但此刻已容不得我多想了,虽然拼命拨打,还是有一只利箭擦着我的耳根飞了过去,还好没有要了我的小命。 这时候我倒希望自己更傻点。不是有那句话吗?傻人有傻福! 面对重重包围,能不能活下去只能全看命运了。 由于事发突然,我们所有人起初都是一片慌乱。我甚至偷眼瞄了一下身旁的南宫大将军,他此时也脸色煞白,右手紧握着护身的宝剑,一脸的茫然痴呆。 不由得让我想起当初踹他的一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表情。 勾魂夺命的箭雨过后,四周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让我感觉到我们已处在重重包围之中,在劫难逃。 还是那位方侍卫长率先镇定下来,他高声说道:“刘盛你们几个冲在最前面,不惜一切也要杀开一条血路,护卫南宫大将军逃出生天,我带领几十个兄弟断后。” 转头刚刚冲下山坡,附近的草丛里便蹦出来几个手举钢刀的贼兵步卒,迎面扑来。 我二话不说举刀就剁。此时逃命要紧,谁敢拦我便必死无疑! 哪怕此时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我亲二大爷。只要敢拦我,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一刀剁下去。 何况我自己就从来没听说过自己有个什么二大爷。 恼人的是,前面挡我道的人越来越多,起初都是步卒还好些,我携着战马高而快的优势一刀下去就结果了他,绝不给他留任何还手的机会。 冲到一片开阔地时,面前涌出了无数敌军骑兵。这就不能麻利地手起刀落了,免不了要缠斗一番。 可我不敢稍作停留。因为我心里很清楚:时间拖得越久,我们全军覆没的危险就越大。 我必须全力以赴,在最短的时间内杀开一条血路,冲出敌方包围圈,方有可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对方此时应该还不知道,被他们围困的人中有我军的最高统帅,紧跟在我身后的这位南宫大将军。 否则,他们会更加疯狂地发动猛烈攻击。 对面出现了一位贼军将领。我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这些造反的义军物质条件还比较差。马匹和护甲都处于严重短缺阶段。 能够骑上战马,又全身披挂,盔甲整齐的,非要达到一定级别不可。 对面那员贼将目光阴冷,冲着我咬牙切齿。他大约是早已看到我一路不要命的冲杀,已经斩杀了他的不少手下。 他手握一杆大枪,一声不吭地全力向我刺来,恨不得马上刺我个透心凉。 我丝毫不敢怠慢,举刀相挡。 先是用刀杆在他的枪身上轻轻一磕,改变其枪头的方向。一触之下,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枪身上传来的浑厚力道。 不由地深吸了一口凉气,自己又多加了几分小心。 对手变招很快,几乎在枪身与我刀杆相碰的同时,便主动撤枪在手,化枪为棍,呜的一声朝我头顶砸下。 我连忙催马闪身躲避,同时迅猛地斜出一刀,直奔其哽嗓咽喉。 对方的眼中显出一丝惊讶,我的从容应对与反击大约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只好在低头躲闪的同时,挥舞手中的那杆裹着红缨的长枪再度变招。 仅仅又过了几十招,“噗”的一声,我的肩头中枪,鲜血飞溅的同时,我感到了一阵钻心的剧烈疼痛。 我眼中分明看到,对方那位贼将的嘴角瞬间便浮现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第二十二章 姐姐失踪之谜 他得意的太早了! 显然他自己最终也意识到了。 嘴角露出笑容的同时,他那一丝得意的笑容就僵住了,霎时脸色变得惨白。 没错!我因急于逃命,要尽量争取时间。故意卖了个破绽,用自己的左肩生生扛住了他本想刺我心脏的这一击,为的就是早点结束战斗,好继续逃命。 几乎在我中枪的同时,我手中长刀那锋利无比的刀锋已然落在了对手的脖颈上。无论他自己愿不愿意,都必须去独自面对脑袋搬家的结果!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我身后的那位南宫将军果然是心明眼亮,早已看透了其中的门道。 他不由得口中发出了一声低呼:“干得漂亮,刺头小子!”。 可是话音未落,我身后的这位南宫将军却一头栽下马去。 这里要郑重声明一下:这回真的不关我事儿啊!我正全身心地投入与对方那位持枪贼将搏命的过程中,根本就没机会回头,更不可能抬腿去踹他!虽然我打心眼里曾经很想再那么干一次。 几乎就在南宫将军跌落下马的同时,我的后背也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差点没把我疼晕过去。 这个强烈的信号清晰的告诉我:我后背中箭了!没立马死掉应该是万幸没有被击中要害。 我不得不强忍着肩头火烧一般的疼痛和后背冷冰冰的刺痛,调转马头,凝神向后望去。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那位浑身是血,高举手中凝铁大棍的方大哥。他正拼命地与身旁的几员骑在马上的贼将搏杀。 他满身的血迹完全无法看出是自己的还是对手的,反正他此时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血人。 “傻兄弟,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着南宫将军逃命啊!”方大哥近旁的一位满脸是血的壮汉冲我扭头大喊道。 因为满脸是血,我无法看清他的模样,穿着打扮明显是我们亲兵营的弟兄。但当那声音清晰的传到我的耳中,我便立马知道他就是板牙哥。 刹那之间,板牙哥那还算魁梧的身体猛然一晃,一杆锋利的长矛已刺穿了他的前胸,直透后背。猛一看还以为他的身体突兀地长出了一截儿血呼呼的树干。那模样十分吓人! 我眼睁睁看着他口中狂喷出一股鲜血,手脚抽搐着一头栽下马去。 方大哥身边还活着的我们这些亲兵营的弟兄们已经不多了,我有心策马上前去帮他一把。但此时一只恶毒的利箭又迎面呼啸而来,擦着我的头皮飞了过去。 我用眼中的余光扫了一眼,左边的高坡之上。正有一排弓箭手正在低头重新弯弓搭箭。 此时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即刻翻身下马,就地翻滚着到了南宫将军身边,也顾不上看一眼他是死是活,唯有抱着他再度就地翻滚,重新回到那匹枣红马的脚下。 我猛然起身将他扔在我的马背上,自己也迅捷地翻身上马,低头缩腰,双腿猛夹了一下马腹,不顾一切地向我军大部队的方向狂奔而去。 背后密集的箭雨再度袭来,我却无能为力,也不敢回头,只好听天由命了。 锥心的刺痛感告诉我:我的后背至少又中了两箭,但都没能致命。 看来我还不算太坏,至少阎王爷没打算现在就收了我,也有可能是他老人家怕我下到下面去祸害他闺女。眼不见心不烦,总之我还是非常感激他老人家的。 不过如果他的闺女长得一点儿都不漂亮,他的担心就是多余的。我只喜欢美人儿。 胯下的战马突然蹦跳着加速,我知道它的屁股上也中箭了。还好这匹与我相处日久的枣红马极通人性,吃痛之下也没有把我们掀翻在地。它似乎心里也清楚:继续稳稳地飞奔前行,绝不倒下,是我们紧紧绑定在一起的三条生命能够共同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在我昏头胀脑、疼痛难忍、摇摇欲坠,我胯下的那匹枣红马也精疲力竭之际,我们终于找到了主力大部队。 我和那匹枣红马肯定都能活下来了,但那位南宫将军生死未卜。 当时我也确实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到达我军营地之时,又困又累加上几处并不致命但很要命的外伤,我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相当踏实。所谓心底无私天地宽嘛。 一觉醒来,已是回到营地的三日之后。我还躺在病床上,但伤口已经被包扎处理过了。 我连忙找人打听南宫将军的状况。没别的,只是完全出于好奇。别让我费了半天劲扛了一具尸体回来就成。 得知他虽然身负重伤但性命并无大碍,我也就彻底放心了。 这里只说结果,省略过程,我这人不爱啰嗦。 曾经朝夕相处的亲兵营的那些老弟兄们差不多全军覆没,活下来的不超过十个人。板牙哥、大力哥等等悉数战死,那位侍卫长方大哥虽然也身负重伤,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南宫大将军虽然只中一箭,但情况比我严重的多,好在也总算保全了性命。 我因为九死一生,护卫南宫大将军有功,被升职做了方大哥的副手。亲兵营的老人都死的差不多了,需要重新招纳新人。 我就利用职务之便,将原先兄弟会的那些弟兄们想方设法都拢到了身边。大毛、石头、豆芽、山药蛋等这帮小兄弟又重新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在军营之中,早晚要面对生死。如果能在临死之前,让弟兄们吃的好点,住的舒服点儿,也算是功德一件。 这和损公肥私、拉帮结派扯不上什么关系,毕竟大顺王朝乃至数千年之后都是人情社会,因为人本身就是感情动物。与自己相处融洽、关系亲密的人多多少少有些照顾,无可厚非。 方大哥对我的所作所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干脆就佯装不知。 他估计心里也清楚:有一群臭味相投、彼此相处融洽的部下比那些常常陷于内耗、谁看谁都不顺眼的冤家好管理多了! 一个月之后,那位领兵出征的袁将军也垂头丧气地返回了大本营。 不用问,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看来不仅仅是姓洪的那路匪寇,姓李的这一伙起义军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好在大顺朝的当今天子自己都想撂挑子不干了,旁人更加懒得替他操心。爱咋地咋地吧!山雨欲来风满楼,该来的总会来的,想躲也躲不掉。 终于可以歇下来喘口气儿了,忽然之间,我又十分思念那位身在青楼的姐姐,想去看看她。 好久不见,十分想念。 没了板牙哥的陪伴,总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我只能硬着头皮孤身前往。 再一次站在那几盏艳红的灯笼之下,我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只是幻景罢了。 此刻,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坐在姐姐身边,手捧着那个精美的茶盏,一边慢慢品着她为我泡的微苦幽香的茶水,一边随意地和她拉拉家常。 我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战场上的血腥与残酷我不想和她说那么多。一方面怕吓着她,更深层次的含义是觉得这种话题会破坏我们之间的亲密暧昧的良好气氛。 其实在内心里,我真是把她当作亲姐姐看待。 相对于她青春的弧线、诱人的玉体,我更珍惜我们之间那种家人般的亲近与随意。 那种发自内心的对彼此的怜惜与呵护。 我从来没有瞧不起她,她也从来没有瞧不上我,这也许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共同点。 来到人来人往的大门口,迎面就遇到了上次那位臭气熏天的老鸨娘。 她显然记忆力极好,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令人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立马热情洋溢的上来打招呼,拉我入内。而是微微一愣,脸上露出复杂莫名的表情。 片刻之后,也许是出于职业的习惯,她才恢复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上来向我说道:“哎哟喂,这位俊俏的小军爷,可是好久未见了!那位大板牙兄弟呢?这次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我懒得和她废话,直截了当的开口道:“我姐姐在吗?我想见她。就是上次那位芙蓉姑娘,银子少不了你的!”。 老鸨娘呆了一呆,尴尬地开口道:“看来小爷儿您真是好久没来了,我们现在这里的头牌是海棠姑娘。模样更加俊俏,包您满意!”。 我双眉一皱,毫不客气的回怼道:“休提外人!什么海棠石榴我通通不见,我就是专程来找我芙蓉姐姐的。” 老鸨娘又是一愣,很快就拍着手打着哈哈:“瞧您这位小爷儿年纪不大,怎么就这么一根筋呢?出来玩就是图个乐子,我们这里如花似玉的姑娘有很多,不敢说个个都包您满意,至少十个有八个都能让您开心。抬首满园皆春色,又何必单恋一枝花呢?”。 我此时真的生起气来,沉声说道:“少跟我东拉西扯的,你就老实告诉我芙蓉姐姐是有客啊还是有什么别的事?劳烦你直接上去通告一声,就说她认的弟弟来看她了,她自会见我。” 老鸨娘瞬间卸去了一脸的假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个小军爷还真是有点死心眼!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了,我也不妨直言相告:原先那位芙蓉姑娘已经不在这里了。她遇到了一位故乡来的富翁,被赎了身,早已随之离去了。 我现在也不知道她身在何处,也许是在什么地方享清福吧?亏着你还惦记着她,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想玩儿的话我给你介绍别的姑娘,身条手段保准不比她差!”。 我忽然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坚定地摇了摇头。缓缓转身离去。 一边心中默念:若真如那个老鸨娘所言,姐姐好歹算有个安身立命的好归宿,我也就放心了。 只是这事儿发生的多少有些突然,让我总觉得哪里有些隐隐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刚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有人从背后轻轻拍打我的肩膀,我诧异地扭回头来,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那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一脸猥琐的坏笑。 他冲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你是找原先那位芙蓉姑娘吗?刚才那位老鸨娘骗了你,她没敢说实话。你真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疑惑的向他望了几眼,问道:“你又是哪位?我好像从未见过你。” 那人咧嘴一笑答道:“贵人多忘事!我这可是第二次在这里见到你了,上次领着你来的那位长着大板牙的军爷认识我,我们彼此都很熟悉。这个门里的事我都很清楚,因为我是这里的大茶壶。” 我连忙郑重说道:“那你快告诉我,我姐姐究竟去了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面那个陌生的男人目露精光,却笑而不答,而是微微抬起了右手,故意举在我眼前将自己包括大拇指在内的的三根手指来回轻轻搓弄着。 第二十三章 刨根问底寻真相 我立马明白了,他这是问我要银子。 我毫不犹豫的伸手入怀,摸出一块碎银放在他摊开的手中。 他低下头去望了望手中的那块碎银子,表情暧昧地咂了咂嘴儿,还是默不作声。 这小子够贪的! 我心里的火“腾”就冒了上来,差一点就出手一拳将其砸倒在地,再踹上几脚方才解恨。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明目张胆的打劫我这个小土匪?是不是活腻了? 但思索片刻之后,我还是忍住了。就算是为了姐姐吧,这口气我先忍了! 我咬着牙又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轻轻放在了先前那块碎银的旁边。 他这才收回贪婪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但他开口所说的话令我如五雷轰顶。 “那位芙蓉姑娘并没有被人赎身,随人离去。而是死了!而且死的很惨,此乃我亲眼所见。 那日凌晨天还没亮,门外打更的就见了鬼似的大呼小叫,老鸨娘和我都被惊醒了。 等到我们打着灯笼出门,那位打更的指着我们门前的一个破草席包裹惊慌失措地乱喊:死人!死人!我当时心中就很气,这年头天天都有饿死的,一天不见几个死人才算是真奇怪呢,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唯一令人奇怪的是,这具尸体被草席胡乱裹着,不偏不倚正扔在我们的门前。不会是哪个王八蛋搞的恶作剧吧?这还让我们怎么开门迎客做生意? 我举着灯笼,仗着胆子迈步上前掀开了草席,没有闻到什么臭味儿,看来是刚死去不久。 刚看到那具尸体时我也惊呆了:她脸朝下趴在那里,满头长发乌黑而凌乱,双手被绳索捆得死死的,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原本雪白的皮肤都变成了暗淡的青紫色。 最令我震惊的是,她身上十分清晰的累累鞭痕。我也搞不清楚她是生前被鞭打还是死后被鞭尸。 唯一可以肯定她是被杀的,而且杀她的人对其恨之入骨! 后来老鸨娘也仗着胆子上前了几步,撩开了她遮住面容的长发,只看了一眼就发出一声惊呼,即刻放手瘫倒在地。 我满心疑惑地也撩开了她的头发,竟然是那位美艳的芙蓉姑娘。她的面容仍然十分娇美,只是不再像活着时那样明艳动人,变的面色灰暗,了无生气。她并没有狰狞痛苦的表情,而是像睡着了一样,双目紧闭,眼角含泪。只是在嘴角唇边留有一丝乌黑的血迹。 瘫在地上愣了好大一会儿,那位老鸨娘就指挥我先把尸体搬进了楼内。 我提出去报官,而老鸨娘虽然满面泪痕,却始终咬着牙坚决不同意报告官府,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芙蓉姑娘可是我们这里的当红头牌,第一摇钱树啊! 在楼内的灯光之下,我又上前检查了一番。看到她脖颈上深深的黑紫色绳索勒痕。 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被活活勒死的!由于没敢报官,真正的具体死因我也只能这么猜测。 我也实在想不出来,能有什么深仇大恨?是什么样的畜生会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艳弱女子痛下狠手,将其残忍凌辱虐待杀害。 芙蓉姑娘原来已经够可怜的了!别看她表面上风光,整日里面带微笑,其实内心应该早已苦不堪言。 最过份的是:这个畜生太嚣张了!竟敢将其尸体扔回到我家门前,一点儿不担心我们报告官府衙门,也丝毫不担心捕快将其捉拿归案。” 他说完之后抬头看了我一眼,见我面如死灰,浑身发抖。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我连忙摆了摆手,咬着牙问道:“后来呢?那个该死的老鸨娘为什么不让报官?还是另有隐情?”。 对面那个陌生男人缩了缩脖子,摊开双手说道:“后来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们没敢惊动官府,至于芙蓉姑娘的尸身最后怎么处理的,恐怕也只有老鸨娘知道了! 但她绝对不会是凶手。这些年来,芙蓉姑娘作为这里的当红头牌,就是她自己的摇钱树,平日里老鸨娘见了芙蓉姑娘都是低三下四的,没有人会自断财路!除非是疯子”。 沉吟了片刻之后,那人接着开口说道:“之所以最终没有报官,我想那位老鸨娘应该心里隐约知道凶手是谁,为了保全自己性命她才会这么做。所以最后,民不告官不究,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绝不可能!”。我突然爆出的一声大吼,不仅把自己吓了一跳,更把对面那人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我刘盛今日在此对天发誓:此事绝不能不了了之! 姐姐在天之灵请放心吧,但有弟弟我一口气在,定要查明真相,找出真凶,我还要亲手拧下那个畜生的脑袋,替姐姐你报仇雪恨!否则,我誓不为人!”。 回到军营之后,当晚我便找来两把利刃,一柄匕首,一把短刀开始精心打磨。 带那柄长杆大刀肯定不行,就算找到了凶手要去宰了他,也太过招摇。 次日我先去找了方大哥告假,理由是近日身体不适,需要休息。 方大哥奇怪地瞅了我两眼说:“你小子不是伤刚好吗?又憋着什么坏水儿?你也清楚营中刚刚来了这么多新人,其中不少的都是你的老相识吧?重新训练他们需要很长时间,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你小子偷懒不帮忙也就罢了,可别再出去给我惹事儿了! 跟我这当哥哥的说实话,你小子是不是偷懒打算去青楼寻你的老相好啊?别太痴情了!风月之地,逢场作戏而已。千万不能把自己陷进去,懂了吧?” 我一边连连的点头,一边弯腰抱拳施礼道:“小弟多谢方大哥的提点!我是有些急事去办,绝不会给方大哥添麻烦的!了却此事之后,我定当全力辅助方大哥训练新兵。” 方大哥又低头看了我两眼,这才略微放心的点头道:“来到军营之后,你也算多少有些经历了。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这次拼死救了南宫大将军,听他的口气对你很是欣赏,以后的大好前程你要自己好好把握。” 我连连称是,此刻我才顾不上什么狗屁大好前程呢,一日不能替姐姐报仇,我就一天睡不着觉,其他的一切都免谈。 小爷我现在一门心思只想杀人!谁都别想拦着我! 当日,我便怀揣着那把打磨的十分锋利的匕首溜出了军营。 经过多方打探,终于找到了那位打更人。 有了前车之鉴,我一见面就先塞给了他一块碎银,他诚惶诚恐,连连表示感谢。 在我一番细细的盘问之下,结果却令我失望。他只是第一个发现了姐姐被遗弃的遗体,却没有看到是什么人扔的。 其他的更是一无所知。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能去找那位臭气熏天的老鸨娘了!她是当下唯一也是最重要的突破口。 我先强令自己头脑冷静一下,先找了家小酒馆,逼着自己喝了些酒。脑子里却一刻也没闲着,思考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以及种种应对方案。 我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就动手宰了她! 算好了时间,我带着一身的酒气摇摇晃晃的来到了那几盏红灯笼之下。 胸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悲愤之感:这苍茫乱世,板牙哥丧命战场,姐姐竟然也撒手离我而去。如果不能替她报仇雪恨,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今晚无论如何,哪怕掐着脖子也得逼着那位臭气熏天的老鸨娘说出实话! 迈上台阶步入大厅之中,我的双眼一刻也没闲着,四处乱扫。 我挑的这个时候,已经过了人满为患的最乱哄哄的时期,大厅之内人不是很多,我很方便就仔细观察了每个人。 那位老鸨娘扭动着粗壮的腰肢,很快就迎了上来。 见到我她先是一愣,继而眉开眼笑的说道:“这位俊俏的小军爷看来是想通了!我就说嘛,大活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既然来了,我就给你介绍几位新来的。包您满意!”。 我上前一步,伸右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面色阴沉的低语道:“我不找别人,今晚就找你!”。 大约是闻到我一身的酒气,她面色微微一变,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甚至开口调笑道:“哎哟喂,这才多久没见,小爷儿您的口味怎么变得这么重啊?只要你不嫌弃老娘我年老色衰,我倒是愿意舍命相陪! 玩笑归玩笑,我还是去给你找个年轻漂亮水灵灵的来陪你吧!”。 我紧紧拽着她的手腕,压低了声音怒吼道:“少来这套!你今晚就别想溜!趁着现在赶快找个安静的地方小爷我要问你话。 千万别惹恼了我,实话告诉你,我此时怀揣利刃,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我喝了不少。只要发现你有半句虚言,我可能会完全无法自控,趁着酒劲儿一刀宰了你!”。 我身上冲天的酒气再加上凶狠恶毒的眼神儿,令面前这位吓得浑身一哆嗦。 她连忙闭上嘴,老老实实的带着我走入了旁边一间僻静的厢房。 入门之后,我抬腿一勾,便将屋门从里面死死关上了。随即警觉地观察了房内一圈,这才又重新回到那位老鸨娘面前。 此时她强装镇定的呆坐在一张木桌旁,双眼失神。 我快步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直接从怀中摸出那把明晃晃的锋利匕首,狠狠地插在了她面前的木桌上。匕首插入木桌寸许,微微震荡两下便稳稳的立在哪儿不动了。 她先是浑身一震,愣了片刻之后忽然咧嘴笑了:“好我的小军爷,您也不用这般装腔作势的吓唬我了! 老娘我走南闯北,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您若真想动手杀我,一进门我早就没命了,何须等到此时? 有什么话,想问的您就问吧,我一定会实话实说的。” 闻听此言,我内心多少有点泄气。但还是硬着头皮,默不作声地在她的对面稳稳坐了下来。 心里低低的骂了一句:看来小爷我故弄玄虚的那几碗酒算是白喝了,他奶奶的! 第二十四章 抽丝剥茧查真凶 我努力清了清嗓子,淡淡说道:“我可真不是吓唬你!明晃晃的匕首就插在你的眼前。我这人有点浑,早已见惯了生死。故而是生是死全凭你自己选择。” 停顿了片刻,我直视着她的双眼开口问道:“我一直把那位芙蓉姑娘当姐姐看待。我姐姐已然香消玉殒,你却眼睁睁当着我的面说谎,我是绝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若再敢不说实话,什么后果你自己掂量!”。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面前这位臭气熏天的老鸨娘竟然微微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这个我知道。世间难得有真情!芙蓉姑娘也曾在我面前不止一次地提到过你。我对你隐瞒她的死讯其实也是为了军爷你好。 小爷您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一旦听闻她惨死的消息难免会火冒三丈,甚至引火烧身,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这应该也是你那位苦命的姐姐不愿意看到的。” 我暗暗吃了一惊,连忙开口问道:“如此说来你很清楚何人是杀害我姐姐的凶手!所以你才会把这事压了下来,不敢去官府报案。我说的没错吧?”。 她瞪大眼睛望着我,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边低下头去一边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敢确定。我只知道人死如灯灭,还是先保活人要紧! 能害死你姐姐的人我们一定惹不起,而他要想踩死我们,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你白白送掉了自己的小命,找到了真凶,芙蓉姑娘也不可能死而复生了!”。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翻着白眼仰望天空说道:“万般皆宿命,一点不由人啊!芙蓉姑娘的忽然离世,其实最伤心难过的是我!你可知我当年如何千挑万选,又在她的身上耗费了多少心血?才把她捧成了如今这怡香楼最红的头牌?!可是,现在一切都没了!烟消云散------”。 我连忙抬手打断她的感慨万千,开口说道:“我不想听你跟我扯别的。你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两件事就行。 第一,谁是凶手? 第二,我姐姐的遗骸你最终是怎么处理的?埋在了哪里? 至于知道真相之后我会怎么做,你就完全不用费心了!”。 面前的老妇怔怔地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然之间,我感觉她似乎瞬间就苍老了许多。 她好像突然发了癔症似的,不但不回答我的问题,而且还低着头还开始了莫名其妙的喃喃自语:“芙蓉这丫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老身我提醒过她多少次了,人活得如此卑贱,都混到这份上了,就算你是个倾国倾城的妙人儿,也别再那么心高气傲了。 能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他们!那些豪门公子哥儿是好惹的吗?动一根小手指就能要了我们的命! 可是她偏偏就是不听,自己落个横尸街头的惨况也就算了,还要连累老娘我生不如死!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我几乎忍无可忍,拍案而起低吼道:“够了!别神神叨叨的了,赶快回答我的问题。” 那老妇猛地抬起头来,表情木讷,却是满眼的惊恐。好似正在熟睡之中,却被我的一声大吼猛然惊醒了。 她突然身子一动,扑通一声跪在我的脚下,抬手拉着我的衣角恳求道:“这位小军爷,你杀了我吧,我有罪啊!心里早就愧得慌。 我自始至终都对不起芙蓉那丫头。 那日凌晨见到了她的尸身,我就吓得肝胆俱裂。 我只知道这是要大难临头了! 天还没亮,我命人随便在街边找了两个讨饭的,给了他们几块碎银。让他们还用草席裹着那具尸体赶快搬走,或者找个地方埋了,或者扔得远远的,千万别让人发现。 我对不住你的芙蓉姐姐。 临了连口棺材也没敢给她置办,连件遮羞的衣服也没敢给她穿。 我说过:人死如灯灭。我怕呀!只想保住我自己这条老命。故而,如今她是被埋在哪儿了,或是被那两个乞丐随手抛尸江中,我自己也不清楚。” 我猛地拔出插在桌面上的那把匕首,眼眶中突然涌满了泪水,我的心在滴血:可怜的姐姐,惨死之后,衣不蔽体,如今看来尸骨竟然也无处可寻了! 我紧咬牙关,再一次自心底发出猛兽般的怒吼:不论她是不是我的亲姐姐,此仇不报我枉为人! 我真想即刻一刀捅了面前这位臃肿丑陋的老妇人,但最终还是强忍住了。 将牙齿咬得咯咯乱响,我强忍着说道:“要想我留你一条狗命,你就老老实实告诉我:谁会是凶手?”。 跪在地上的老妇面色惨白,抬起双手说道:“确切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芙蓉姑娘最后一次离开怡香楼是郡守府的人抬着轿子接走的。 郡守大人的那位公子哥儿卢正飞卢公子一直十分宠爱芙蓉姑娘,而且前一阵子还和我提过两句:想替芙蓉赎身,将其纳为小妾。 那位卢公子每次来都出手极为大方,而且他对芙蓉姑娘十分宠爱,在她身上花掉的金银足以买下半条街了! 按理说,他不可能下此毒手! 只是,芙蓉姑娘死后,我没敢报官。可是那位卢公子却再没有出现过,而且还曾派人给我送来了一包金银,不知何意。 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芙蓉姑娘死前最后是被他接走的。 至于是何原因,为何人所杀?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我冷冷一笑,犹豫了片刻,没有动手将跪在我脚下的老妇杀掉,而是重新将那把锋利的匕首纳入怀中。 这个家伙虽然可恨,但应该罪不至死! “这个容易,我改日去登门拜访,当面问一下这位卢公子就能真相大白了!” 见我收了匕首,那位老妇竟然趴在地上“咚咚咚”给我磕了三个响头,仰面说道:“多谢小军爷不杀之恩。不过您听老身一句劝:还是那句话,人死如灯灭,保全活人的性命要紧。 你千万别去招惹那位卢公子!那和直接去找死没两样。 他的父亲是咱们当地最大的官儿,听说他的生母还和宫里的哪位嫔妃有些亲戚关系。对我们这些狗屁不是的草民来说,那位公子哥儿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 出身高贵不说,不但有权有势,还有可能是皇亲国戚。 他随便跺一跺脚就能震死一片人,而且就算被震死了,死掉的这些人也只能怪自己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 别说未必是他干的,就算真是他干的,你也绝对奈何不了他。 走白道,告官?他亲爹就是这里的天,最大的官!没有一个人敢接这个案子,而且我们还没有任何证据,先被关进大牢的一定是我们这些原告,此路不通,想都别想。 走黑道,找些土匪杀手做了他?人家从小腿肚上随便拔一根汗毛就能压死你!就算你把自己卖了,买两个杀手亡命徒;人家随随便便一出手,就能买二百个!还是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哪怕当面惹他不高兴,你的小命估计瞬间也就没了!他踩死我们这些贱民,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我看你这个小军爷也算有情有义,是个难得的好人! 你将来还有大把的时光,千万别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已逝之人白白葬送了自己的小命! 万事不可太当真,何况芙蓉那丫头又不是你的亲姐姐!她当初认你这个干弟弟也许只不过是说着玩的。” 我的心中哭笑不得,感慨万千:好人?小爷我打出生的那天起就没打算做一个所谓的好人。 稍微长大点就曾立下了宏图大志:一门心思只想将来做个顶天立地的土匪!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堕落成一个好人了?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当好人! 不是有那句话吗?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人生短短几十载,还是做个快意恩仇,无拘无束的土匪更爽利一些! 至于那位芙蓉姐姐,她倒真是一个好人。从来没有过瞧不起我,还对我温柔体贴、关爱有加。 我不管她是虚情还是假意,反正从心里我一直把她当做亲姐姐看待。 从她那里得到那种亲切热络而暖人心脾的感觉,是绝对真实的,而且令我刻骨铭心。 即使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我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样一个孤苦伶仃、美若天仙的弱女子蒙受这不白之冤,含恨而亡且尸骨难寻。 好歹我也学过一些功夫,我那位神秘的师父曾不止一次的教导过我:习武之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学武之人什么都可以装,就是不能装孙子!否则要那一身功夫何用? 我飞快的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身后的这座挂满红灯笼的怡香楼,也与我渐行渐远。 我今后应该是永远都不会再来这里了! 回到军中大营,已是后半夜了。 我搬出那块磨刀石,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将怀中那把已然十分锋利的匕首和明日打算用的短刀又重新打磨了一遍。 磨好之后,将那把短刀用粗布紧紧的包裹了起来,插在了背后试了试。还行,完全看不出来。 我打算明天白日里先去打听清楚郡守府的位置及路线,到了晚上再开始具体的行动。 第二天一大早,我先是从路人那里打听到了郡守府的方位以及去往那里的路线。 赶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快吃午饭了。 正巧看到府衙门前的守卫换岗。我便迎着刚刚换下来的一胖一瘦两个护卫走了过去。 行至近前,我连忙弯腰施礼道:“两位大哥,请留步。小人是从外乡来的,受我家主人之托,要送给郡守大人的公子卢公子一些贵重礼品,请问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那位身材略显瘦小的护卫用十分不屑的目光扫了我两眼。那眼神让我想起小时候学堂里的那位吕先生。 “你个小乡巴佬,这里是府衙,我家老爷办理公务的地方,你是个睁眼瞎吧?不认识字儿,呆头呆脑的,竟然来这里找卢公子!”。 他旁边那位身材相对肥壮的长了一脸麻子,一声不吭的瞄了我一眼,二人便打算转身离去,懒得再搭理我。 一看形势不对,我连忙伸手入怀,摸出两块碎银追上去,强塞入二人手中。 我满脸陪笑的说道:“二位官爷莫怪,小人确实是从外乡来的。什么规矩都不懂,无奈只是受了主人委托来寻那卢公子,还请二位官爷能指点一下。” 有了银子在手,这二位的态度果然就大不相同了。 转过身去的那个小瘦子回头说道:“算你个小乡巴佬走了狗屎运,我身边的这位麻脸哥就曾在那位卢公子手下当过差。我还有点事儿急着回去,这也临近中午了,不如你请麻脸哥到对面的小酒馆吃点喝点,想打听什么他都会告诉你的。” 我连忙转向那位又肥又壮的麻子脸,点头哈腰的说道:“那感情好!小的也正有此意,但不知这位大哥能否赏脸?” 那张麻子脸上露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自降身份、满腹委屈地同意了。 进了街对面的一家酒馆,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我连忙招呼小二上酒上菜。 酒菜很快就上齐了,那位麻脸哥二话不说,抄起筷子就毫不客气的连吃带喝起来。 吃了一会儿,再加上几杯酒下肚,这位麻脸哥这才放慢了进食的速度,缓缓打开了话匣子。 “小乡巴佬儿,你自己知道你家主人让你送给卢公子的是什么礼品吗?” 我愣了一下,连忙陪笑道:“我只知道是一个大盒子,具体里面是什么东西,我还真不得而知。” 那位麻脸哥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筷子,直接伸出右手捏起一块大鸡腿,边往嘴里塞边说道:“那你最好先打开盒子看看。如果是珍宝玉器还行,若是什么古玩字画,我劝你趁早打道回府,也不用去见卢公子了!否则你自己都有可能小命不保!”。 我故作惊讶的问道:“小人不太明白,还望大哥明示”。 第二十五章 边关烽烟起 麻脸哥一边略显费力的用牙齿撕咬着鸡腿上的肉,一边从牙缝里说道:“卢公子的三大爱好,众人皆知。 依我看你家主人狗屁不通,不知通过什么关系攀附上了,就这也敢给卢公子送礼? 送对了也许能捞个空缺待补的一官半职,送错了弄不好连小命都没了!”。 我搬起屁股下面的小凳子往他身边挪了挪,好奇的问道:“大哥说的有点太过夸张了吧?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送个礼也能把小命弄没了?小人却是不信!”。 麻脸哥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个鸡腿啃完了,他扔掉了手中的骨头,顺便擦了擦手,打了个饱嗝,这才开口说道:“那是你小子不知道卢公子的为人!能来找上门给他送礼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来找个空缺的小官儿当的,一种是稀里糊涂纯粹来找死的。你属于哪一种?”。 我咧嘴一笑,着脸淡定地答道:“我就是纯粹来找死的!”。 麻脸哥先是停了手中动作,稍显惊讶地抬头睁大眼睛看了我两眼,随即低头嘿嘿笑道:“我看着你小子也像! 珠宝、名剑、美人儿,就是卢公子的三大最爱。 除此以外的东西他都不稀罕,就算是金银他家也多的是。 他向来出手大方,挥金如土,我们这里的青楼、酒肆多了不敢说,至少有三成是因为有了卢公子才能活下来的。你若送错了礼,轻则连人带物给你扔出门外,重则把你打个半死,或者一声不响地直接找个地方把你给活埋了。” 我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这么牛啊?我还是头一次听说!那么请问这位大哥,到哪里才能找到这位卢公子呢?”。 “郡守大人在本地有十来处房产、别院。有的我们这些下人都不清楚。我跟在卢公子身边那会儿,他就喜欢离自己父母远远的,独自一人住在东郊的湖海庄园。真想找他你还得算对了时辰,他一般都是通宵达旦的饮酒作乐,白天不睡到日头西斜就不可能睁眼。” “湖海庄园?这名字听着耳熟。为什么这不叫海湖庄园呢?” “说你是乡巴佬没文化吧?江河湖海,先有了湖才能有海。这名字多响亮,也很好理解。比如:胡吃海喝,胡骚海浪,都不错。 卢公子经常从外面带些小美人儿回去,也不知和那些美人儿怎么玩儿的,动静都挺大。 我甚至怀疑遇到不听话的美人儿他会把她们扒光了吊起来毒打,来个霸王硬上弓什么的。闹的时常半夜鬼哭狼嚎的。 那里地方挺大,有山有水,我当年巡夜,走一圈小腿肚子都是酸的。” “那小人斗胆请问大哥,您在卢公子身边待的好好的,怎么后来就离开了呢?” 麻脸哥端起酒碗,猛喝了一口,重重地将酒碗扔在桌上。 抬手抹了抹嘴,叹了口气说道:“别提了!像他这种公子哥没几个好东西,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他身边那些稍有些姿色的侍女几乎都快被他玩遍了,却不许我们碰一下! 我只是看上了其中一个,拉拉手、搂搂腰、亲过几回嘴,还没进入什么实质性阶段,就被我原先一个手下的兄弟给举报了,挨了重重一顿毒打不说还被直接一脚踢了出来。 原先在那里时我还是个小头头呢,手下管着几十号人。 反正后来我也就想通了:什么叫兄弟?兄弟就是关键时刻拿来出卖的。必要时可以当垫脚石用! 看你比较投缘我才肯告诉你小兄弟,用我自己的惨痛人生经历总结的血的经验教训: 外人想坑你很困难,坑死你的永远是你最好的兄弟!”。 我连忙低下头去,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才缓缓抬头继续问道:“那个什么湖海庄园里面养有狗吗?像您这样的护卫大约有多少人?” “没养狗。卢公子讨厌那玩意儿,他经常从外面带着一些陌生的小美人回去,养一群凶狗汪汪乱叫,还不把人家小姑娘都吓尿了?多破坏气氛啊? 我们这百十号护卫在卢公子的眼里和狗差不多,他也很讨厌我们。时常嫌我们碍事儿、碍眼。 反正他自己有功夫在身,一般情况下也用不着我们。 他曾经当着我们的面说过:无论他闹出多大的动静,我们都不许靠前,最好滚得远远儿的,除非他大喊三声救命。” 听到这里我微微一愣,这个浪荡公子哥儿竟然会武功?这倒是个新情况,新鲜事儿。 不过转念一想,就凭他那混乱的生活作息,所谓功夫无非也就是一些花拳绣腿。 这样也好,若是他都没有一点儿反抗的能力,宰了他像宰只老母鸡那样容易,也就没有一丁点儿趣味了。 吃饱喝足的麻脸哥很快就醉倒了,趴在餐桌上就扯着喉咙打起了呼噜。 我也懒得去叫醒他,找店主付完账,我便匆匆离去,找人打听湖海庄园的具体位置。 天黑之前我必须提前去踩个点儿。 我忽然发现:有些技能原本就是天生的,根本不需要学习。 难道我的前世,是一个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飞贼盗圣? 又或许,他可能还拥有一个朗朗上口、人尽皆知的响亮名号! “怎么办,杨大人?”手下那位姓苏的副将趴在城头向下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攻城贼兵,扭头向负责把守关城的主将杨将军问道。 “还能怎么办?和他们拼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这些戍边多年的将士想要活下去只有一条路:击溃犯我大顺边关的异族强盗,绝不能让大顺的疆土在我等手中丢掉哪怕一寸!否则,我们既对不起圣上,也对不起关内的百姓,更对不起自己的列祖列宗!速去燃起狼烟,警示后方贼寇已大举来犯!”。 很快,几处浓黑粗壮的烽火狼烟冲天而起,翻滚着直达天际。 此举宣告域外木托磐尼与米尼艾尔两国联手,对他们眼中大顺王朝这只肥羊疯狂的撕咬与啃食正式拉开了帷幕! 关城上的杨将军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后槽牙,稳稳的举起手中的硬弩,不断地拉动弓弦,仇恨的利箭飞快的射向顺着云梯疯狂向上攀爬的贼寇。 他心里很清楚,以自己手头现有的兵力,能否守住关城都是个未知数,更别谈彻底击溃敌军了。 现在唯一能期盼的就是后方能尽快看到烽火狼烟,朝廷能尽快派来援军支援。 敌方人数众多,来势汹汹。但无论如何,哪怕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他和手下的这些弟兄们就算死光了都绝不能后退一步! 数日后的一个夜晚,在这座孤零零的关城脚下,连绵十里的敌军营帐当中,两颗黑乎乎的脑袋正在摇曳的烛光之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我说大国师,至高无上的国王大人派我统领我国军马与木托磐尼的新王孟腊的手下组成联军,一同攻入大顺境内想捡只肥羊回去,可这仗越打我心里越没底儿。临行前国王大人交代过,在下心中有任何疑问,直接向您请教就是。那就恕我直言不讳了! 不是说大顺朝廷软弱无能,兵将疲弱不堪吗?眼下这座小小的破烂关城我两国联联军都五天了还未能攻破,而且我军死伤惨重。你也知道,我国的军队好多年没打过仗了,这还没能进入大顺疆域,我们就死了这么多人,这让我回去如何向国王及黎民交代呀? 还有,总指挥权在木托磐尼国将领的手中,我怎么总感觉他老拿我们当垫背的?我军人马好像比他们还伤亡惨重!这就更让我心里不舒服了!” 坐在他对面的米尼艾尔国大国师惠特兰托一手端起酒碗,不慌不忙地凑向唇边轻轻抿了一口,一边一脸淡定的面带微笑说道:“少安毋躁,我的胡图大将军!就算是你去小树林里牵一只呆头呆脑的肥羊回来宰了吃,你最起码也得准备一根绳子吧?合理的伤亡、必要的代价总是要付出的。錵婲尐哾網 我在大顺境内呆过好多年了,那里确实是积贫积弱,那些贱民们几乎毫无抵抗力。就好比是一群待宰的肥羊。但总得有几只牧羊犬看着吧?哪能这么容易让你说拿就拿? 这座关城上的守军,就好比是看护羊群的牧羊犬,消灭他们之后,我们自然会顺风顺顺水。而且以我的观察和推算,关城上的守军也死的差不多了,两日之内,此关必破! 大顺朝廷又像个迟暮的老人,反应迟钝。所以当他们反应过来,派来援军,我们早就满载而归了! 您还是不了解我国尊贵的国王大人的一番良苦用心:此次组成联军,劫掠大顺,一来是练兵。你自己也说过,我国军马闲置太久了,早该让他们出来操练一番了,让他们早日经历血与火的洗礼。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正常的伤亡在所难免。 这二来呢是探敌虚实,这个地方不仅仅是大顺王朝,还有木托磐尼。咱们国王目光深远,宏图大志,当下之所以韬光养晦,是因为时机还未成熟!胡图大将军,我这么一说你总该明白了吧?你肩上责任重大呀!” 对面那位肥头大耳,胡子拉碴的胡图将军闻言之后,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他一边连连点头,一边端起酒碗伸到大国师面前,与他的酒碗轻轻碰了一下,瞪大双眼说道:“多谢大国师,一语点醒梦中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几乎与此同时,关城内的守将杨将军令人将副将苏将军唤至近前,命其他人全都退了下去,自己单独与副将说话。 开口之前,他先是四处张望了一眼,确信在没有外人之后,才用已然沙哑的嗓音低声道:“苏老弟,这里也没有外人。我就不绕弯子有话直说了,我军坚守关城已过五日,弟兄们已死伤七成。 我是主将,只能以死报国!可你还年轻,趁着暗夜想办法出城逃生吧。苦战这几日,你也算对得起朝廷了!我早就听说过你是家中独子,你父早年亡故,家中尚有一老母需要人照料。 为国尽忠你已经做到了,想办法留条性命回去尽孝吧!”。 那位身材高大的苏副将闻听顿时忍不住双肩耸动,涕泪横流,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犹豫了片刻,他双膝跪地,抬手抱拳道:“杨将军,属下追随你多年,在这荒蛮之地在心里也早已将您与诸位兄弟早就当作了自己的亲人。我虽年轻,但我也深知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如今大敌当前,朝廷援军杳无音讯,你我都是明白:再硬着头皮苦撑下去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与这关城共存亡!请将军允诺就让属下与将军和诸位弟兄们战死在一起吧! 我绝不做逃兵,贪生怕死、临阵脱逃,只求自己的苟活。那样即使我侥幸活下去,也会一辈子不安心的!与其羞愧难当,生不如死,不如和弟兄们一道堂堂正正、轰轰烈烈地战死沙场,以身殉国来的更痛快一些!”。 杨将军也忍不住流下了两行热泪,连忙上前两步伸出双手将其搀扶起来,哽咽着说道:“好兄弟,快快起身。我也是为你考虑,如果你心意已决,我也就不劝你了! 就让我们兄弟协力同心,为我大顺王朝,为我大顺万千的子民们,共同流尽最后一滴血,用我们的血肉之躯去阻挡侵略者的铁蹄吧!只希望后世之人,不要轻易忘记我们。” 其后不久,朝廷兵部就收到下面的快马急报:域外蛮夷拥兵近十万大举来犯,玄庸关我军守关将士苦战七日,最终关城失陷。全体将士悉数战死,无一人生还,无一人投降。 一个朝廷,无论多么软弱腐败无能,但作为保家卫国、抵御外族入侵的军人,一定要有视死如归的担当气概和男儿血性,因为他们是整个民族的脊梁。 一旦军旅之人都变成了胆小如鼠、贪生怕死之徒,那这整个民族离亡国灭种就真的不远了! 第二十六章 暗夜火冲天 我牵着那匹枣红马偷偷溜出军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下午去提前踩过点了,湖海庄园的附近有一片儿幽静的小树林儿,正好我可以将马藏在那儿。 否则道挺远的,我腿着去腿着回,还得攒足了力气抡刀砍人,我怕把自己累坏了! 根据是一位一千八百年前死而复生,后来又被自己亲弟弟给戴了顶绿帽子后活活气死了的一位先贤大圣人留下的名言:当身边没有人心疼你时,你首先要学会心疼自己! 已知的那么多装模作样、不算是人的圣人里,就他这句话最合我心。也最有人间烟火味儿。 湖海庄园面积确实不小。 我先将自己隐身在围墙之外一棵高高大大的树木之上,因为一身黑衣,又用黑布蒙面。从下面看,沉沉的夜色中,我与那棵大树俨然已融为一体。而我自己则努力地伸长了脖子,认真观察着围墙内护卫的运行轨迹及其间隔时间。 仔细计算着什么时候动手最合适。斩杀恶徒之后,如何才能保证全身而退。 我可没有那么高的觉悟,要与那恶徒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这世上的恶人还多着呢!这么说吧,我这个为民除害、行侠仗义的土匪为了今后能够斩杀更多的恶徒,怎么着也得先保证自己能够活着走出来! 铁肩担道义,快刀斩凶徒!想想都替自己累的慌。这他妈是我一个活土匪该干的事吗? 夜晚的冷风一吹,也吹散了我脑海中的胡思乱想。看看时辰差不多了,我从那棵大树上飘然而下,又弯腰纵身跃上了墙头。 伸手摸了摸斜插在背后,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那把钢刀。 无比轻松地躲过了巡逻的护卫,我高抬腿轻落足,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庄园的深处走去。 耳中先是听到了悦耳的丝竹之声,接着便看到了远处湖边一所厅堂内发出耀眼的光亮。 灯火通明的厅堂之内,一群身姿婀娜的美女正轻歌曼舞。 入门正对面的一个十分考究的低矮桌案之后,一个相貌堂堂、一脸孤傲的少年郎君正十分慵懒地斜靠在那里。 他一面拿着一个流光溢彩的酒杯在手中把玩,一面心不在焉的欣赏着面前歌舞美姬的表演,脸色微红,看上去已经喝了不少了。 我先潜伏在门口耐心观察了片刻,心里并不着急,夜还很长,时间尚早,陪他好好玩玩,我只需天亮之前宰了他闪身走人就行了。 我气定神闲地迈大步从正门口径直走了进去。 因为身穿一身黑衣,要用黑布蒙面,迈入大厅之后向前走了几步竟然没有人注意到我。 我勒个去,你们也玩的太嗨了吧? 如此粗枝大叶、忘情投入,会不会我轮刀把这满屋的人全宰了他们都还犹如梦中? 最先注意到我的,竟然是对面那个桌案之后脸色微醺,半梦半醒的酒鬼! 他抬起左手轻轻挥动了一下,旁边的丝竹乐手便停止了演奏,客厅当中那些转圈都快把自己转晕了的歌舞美姬们听到乐声止歇,也渐次停止了动作,愣在了当地不知所以。 那人又摆了摆手,厅内的闲杂人等都纷纷低头垂首,一声不吭地倒退了下去。 四目相对之下,我在内心不得不承认:这个畜生人渣确实生得一副好相貌,再加上显赫的家世,深厚的背景,有钱又有权,难怪我那可怜的姐姐会被他骗到,暂时委身于他。却万万没想到最后自己会被这个畜生所害! 我不慌不忙地一把扯下蒙面的黑布,微微拱手抱拳道:“上面所坐可是鼎鼎大名的卢正飞卢公子?小人受我家主人所托,特意前来给你送些礼物,万望不要推辞。也好让小的回去交差。” 对面的人将手中杯盏缓缓放于桌案之上,伸长了脖子上下打量了我半天,坏笑着说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如何不见院中的侍卫前来通禀? 看你这一身穿着打扮,不像是前来送礼的,倒像是个胆大包天的江洋大盗或亡命匪人!老实说吧,你是想劫财还是劫色? 本公子欣赏你的胆色。 劫财的话,想要多少银两?我这就命人包好了送给你。想劫色更容易,刚才那些歌舞美姬包括旁边的侍女,看上了那个直接带走就是了! 本公子我一诺千金,绝不会为难你,更不会因此取了你的小命!”。 听他这么说,我也就懒得再装了。挺直了身子,用力向前走了两步,脸上挂着刻意的微笑说道:“既然卢公子如此坦诚,我也就不必隐瞒了。小爷我就是地府来的黑无常,今日专程前来取你的狗命!为我家姐姐报仇雪恨!”。 对面的那位卢公子并未如我原来想象的那样,闻言之后脸色大变,吓得屁股尿流,向我磕头作揖求饶。 他先是微微一愣,继而脸上露出一丝诡谲的微笑,稍稍点了点头,从容淡定地开口问道:“果然是壮着胆子前来找死的,我猜的一点没错。可是,你的姐姐又是谁啊?”。 “就是怡香楼的那位芙蓉姑娘。”我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的双眼,倒要看看他会如何反应。 他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稍等了片刻,他才又开口道:“芙蓉姑娘?你说的可是那位怡香楼的第一头牌?倒是从没听她提起过还有这么一个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弟弟!”。 “少他妈在小爷我面前装蒜了!你若还是个站着撒尿的,就要敢作敢当。说说你为何要害我姐姐性命!” 我忽然之间就怒从心头起,不由得提高了声音,瞪起了双眼。同时伸手取下了插在背后的那柄钢刀,缓缓扯下了缠在上面的麻布,露出了寒光闪闪的刀锋。 对面那个畜生的面部肌肉先是僵硬抽搐了一下,随即又缓缓松动起来,他咧嘴作苦笑状:“现在要说你是那位芙蓉姑娘的弟弟,我倒是有几分相信了:因为你们二人的共同点太过明显,都是这么不识抬举,自己找死!”。 他一边说着,一边收起脸上的笑容,眼神也渐渐变得阴狠歹毒起来。 “没错!那个长得好似天生尤物的小妖精是我亲手勒死的。 这天下之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本公子自打出生的那日起,就没有人敢忤逆我的心意! 命中注定我这种人将来只能成为大顺的精英、国家的栋梁。甚至如果我有那份野心,改天换日、改朝换代也说不定! 那个天生尤物的小妖精身材娇好,能说会道,还是十分惹人怜爱的。 当初本公子在她身上豪掷千金,时至今日也不曾后悔过。她出身于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纤纤玉手弹奏的那一手古琴,堪称一绝! 虽沦落风尘却仍然心高气傲,倒是与本公子十分般配。 她就好似生长于污泥沼泽之中的一朵美丽睡莲,可惜就是有眼无珠,太不识抬举了! 本公子完全出于发善心,施恩垂怜,想替她赎身并纳之为妾,让她今后日夜陪伴在我这贵人身旁。 她竟然不识好歹、不知死活,敢当面拒绝! 既然本公子我都得不到,别的任何人再也休想得到她,胆敢忤逆本公子,我就要让她零落成泥碾作尘。 那天,我将她双手捆绑,令她动弹不得,先是粗暴地蹂躏了她,之后她仍然不肯就范。 其实,当我亲手将绳索套在她那雪白酥软的脖颈上时,我的内心还是复杂而犹豫的。 我虽绑缚了她的双手,却并没有封住她的嘴巴。 她只要开口向我求饶,我可能还会一时心软放过她。 但这个贱人虽是双目垂泪,却紧咬着下唇,一脸倔强,始终一声不吭,就是不肯服软。 更加不可饶恕的是,她望着我的那一双水汪汪的媚眼中竟然充满了鄙视和不屑! 死到临头都不肯低头认错。 本公子何许人也?从小到大都是受众人顶礼膜拜,收到的永远是无数人崇拜羡慕的目光。何曾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她似乎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一个身份卑贱到不能再卑贱的青楼风尘女子,一个猪狗不如、可以千人骑万人踏的的风尘女子、贱人,竟敢如此对待身份尊贵、威震一方的堂堂郡守之公子爷?!我真要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于是我最终不得不下狠手,活活勒死了她。” 我双眼死死盯着面前这个恬不知耻、大言不惭的疯子、畜生,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更加用力地紧握着手中的钢刀,恨不得即刻将其碎尸万段。 我声音沙哑的低吼道:“够了!你才是那个最肮脏、最卑贱的猪狗不如的东西! 姐姐她虽然身份低微,但她是个堂堂正正的大活人! 人皆有选择自己将来生活的权利! 得不到就毁掉,你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如果你这种货色也能成为大顺精英、国之栋梁,那这个大顺朝也早他妈该完蛋了! 我且问你最后一句:我姐姐身上的累累鞭痕又是怎么回事?”。 在我的眼中,早已成为一具尸体的卢公子竟然脸上浮起了一抹笑容,倒显出几分天真与得意。 他忽然脸色一变,瞪起双眼恶狠狠地说道:“我说过了,身为堂堂郡守之子,岂能忍受被一个卑贱妓女鄙视的奇耻大辱? 看到那边靠墙那一排架子了吗?亲手勒死了那个小贱人,我仍然心意难平,觉得不解恨。就把她赤身裸体吊在那里,找来一根牛皮鞭子,将她狠狠抽打了一番,直到自己累出了一身汗,方才解恨罢休。 我其实对她还是很有感情的。 所以并没有像对待其他不听话的贱人那样,用利刃剥下她的面皮,也没有将其分尸,连她那张秀美的脸庞都没舍得用鞭子抽。 她真的很美,死了也很美!我很享受亲手弄死她的感觉。 我本想直接让人把她埋了算了。 但忽然想到,自己出了一身汗创作的作品,没有一个观众何其乏味?就命人用草席裹了她,趁夜色直接扔回了怡香楼的大门前。 顺便也想试试那个老鸨娘,看她有没有那个胆量去报官,需不需要连那个老东西一起收拾了。 那个老东西果然怕死,没有让我失望,我这人也挺仗义,后来还差人送去了一包金银算是补偿奖赏!”。 我连忙抬手打断他,“够了!你连人都不算,说你是畜生都是对畜生的侮辱!还谈什么仗义?你可以现在马上去死了!”我咬着牙说道。 那位卢公子脸上再度露出了一丝诡谲骇人的微笑,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说道:“你说了要杀我,却不见我有丝毫的慌乱,而且对你所有的疑问都坦诚相告。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面对死人从来不屑于说谎! 在你临死之前,我告诉你一个最大的秘密:本公子打小习武,虽然这些年来有所荒废,但我的武学师父当年却是我爹历经千辛万苦,花重金请来的。 他位列当世十大成名剑客之中并且排行第四!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收集名剑了吧?你心里也应该清楚:虽然外面有上百的护卫,我却从来不用。 因为本公子恃才傲物,也从来就没把你们这些贸然前来送死的小毛贼放在眼里。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就举刀过来吧,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你那死去的姐姐了!”。 我心中顿时又气又笑:死到临头了,这个小王八蛋竟然还敢如此狂妄?吹牛皮想唬我?!真以为我是被吓大的?! 我不客气地回敬道:“这个我倒还真没听说过。不过有点不好意思,我也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儿:小爷我自幼练武,勤学不缀,而且这么多年从没荒废过。 我的那位师父倒是没什么名气,仅在当世十大成名刀客排行榜中排行第三!我时常都有点替他感到惭愧”。 对面那位卢公子不由得张大了嘴巴,晃了晃脑袋,半信半疑地看了我两眼,缓缓站起身来,伸手从他背后的墙根那里取出一把宝剑,抬手拔剑出鞘。 先下手为强! 我一个旱地拔葱,双脚点地一跃而起,我的整个身体仿佛已经被仇恨的怒火点燃,在空中双手举刀,猛地向那个人渣败类的头顶剁下。 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是,那个畜生身手敏捷的就地翻滚,轻松躲过了这泰山压顶的一招猛击。 竟然还回身反手一剑,快速朝我的胸膛刺来。 在我双脚触地的同时,即刻再度发力,一个后空翻堪堪躲了过去。 同时心中吃了一惊:难道这厮刚才不是在吹牛?还真练过几天?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小爷我从来不信邪! 哪怕你的师父是当世排名天下第一呢,土匪小爷我今夜就算拼了命也要拧下你个小王八的项上人头拿来当球踢! 第二十七章 营门群殴乱 虽然相距甚远,但是黑暗中一位年轻的巡夜护卫还是听到了从湖边揽月楼那里传来的兵器相撞的声响。 他连忙停住脚步,转头向身后一位年纪稍长的护卫问道:“鹏哥,揽月楼那边动静挺大啊!好像是兵器相撞的声音,咱家少爷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话音未落,他的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那位被唤做鹏哥的高大护卫气呼呼的说道:“你小子属狗吗?就你耳朵尖!我可是什么也没听到。好好巡你的夜,转你的圈。 吃一堑长一智你又忘了?半个月前,老罗头也是好事,听到那边有动静,急急忙忙拎把刀赶过去,刚一进门,只看到了一眼一个半裸的美女,就被咱家少爷当胸一脚踹飞出来,还劈头盖脸挨了一顿臭骂。回去躺了八天,连医药费都是自己掏的! 俺早就打听过了:咱家少爷自小受过高人真传,一般的毛贼根本就近不了身。况且他多次交代过:无论闹出多大动静我们都滚得远远的,别往跟前凑热闹。 你知道他这是和哪个小美人儿一边挥舞着刀剑,一边笑嘻嘻的玩着官兵捉贼的游戏?打搅了少爷的好兴致,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万一俩人都光着腚呢,你就是去找死!”。 那名年轻的护卫听罢连连的点头道:“您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看来我真是听错了。咱们快点转圈,快点回去睡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大哥您有经验啊!”。 又拼斗了几十个回合,我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我胸前的衣襟被划破了,前胸挨了一剑。还好那剑锋是横着滑过去的,虽血流如注,但应该没有大碍,只是些皮外伤。 而且那个畜生也并未占到丝毫的便宜,他的半只耳朵被我的手中刀削掉了,估计一时半会儿打着灯笼也找不回来了。 又走了几十招,我再度重拾信心。 因为对方虽出剑狠辣,招数诡异多变。但他明显已体力不支,脚底下已经开始打晃了。看来整夜酗酒、淫乐无度确实是很毁身体。 我只是心里好奇: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庄园里的护卫们竟然没有一个过来,难道都像死狗一般睡着了?看来平时这位卢少爷是育人有方啊!双方打的难解难分之时,如果再冲进来一堆护卫,我是必死无疑了!无论如何,我都得抓紧时间,尽快解决战斗了。 我正咬紧牙关,准备发动猛攻时。 对面那位满脸是血的卢公子却突然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扭着脖子冲我连连摆手道:“等等,歇会儿。瞧我这身汗出的,本公子爷累的喘不上气了! 我算看出来了,你小子可不是一般的毛贼,确实有一身功夫! 想杀了你太难了,你想宰了我恐怕也不容易。 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只要你不再杀我,想要银两还是想要官职我都可以答应你!绝不食言。”。 我犹豫了片刻,也微微点头道:“与其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不如就此罢手。那个怡香楼的老妇曾不止一次的说过:人死如灯灭,得多为活人着想! 就算杀了你,也无法挽回我姐姐的性命! 不如你多给我准备些银子作为补偿吧,不是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吗?况且我从来也不想当什么鸟官!”。 卢公子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心内暗暗一阵狂喜:这个山野小子到底还是个山野村夫,没见过世面。只要能骗得过他,逃过今晚这一劫,不出三日,定然让他身首异处,横尸郊外,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他抬头望着我阴阴一笑,配上那张血乎乎原本模样十分端正的小白脸,灯光之下反而显得阴森恐怖。 我也回望了他一眼,憨憨露齿一笑,并不说话。 “其实本公子也算对你手下留情,仁至义尽了!我若大喊三声救命,护卫们一拥而入,你必死无疑,插翅难逃!”卢公子一边弯腰抹着顺脖子流淌的汗水,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微微点头,低声回道:“心领了。不如你我现在同时扔了手中刀剑,罢兵休战吧。” 卢公子喜出望外,但还是很不放心的看着我,我胸怀坦荡地将那把带血的钢刀随手一抛,扔的远远的。 见状卢公子这才一松手,低头将宝剑扔在自己脚下。 说时迟那时快,当他抬头再一次望向我时,却震惊地发现:眨眼之间我已毫无声息地飞身扑到了他的面前,而且他自己的身体里似乎多出了一样十分尖锐刺激的东西。 我猛然拔出了插入他心脏的那把锋利匕首,鲜血也随之喷射而出。 卢公子瞪起突出的双眼,口中也涌出了一股鲜血,他目光阴冷地对我说道:“你……你竟然言而无信!十足小人也!”。 我面容平静的淡淡回答道:“言而无信是对人来说的,你连人都不算,我犯得着和你讲信用吗?再说小爷我本来年龄就不大,离七老八十还远着呢!你快死去吧,我也从来没指望你叫我大人”。 转身走了十几步,重新捡起我刚才扔掉的那把钢刀,返回到已经咽气儿了的畜生身旁,在他的身上擦干净了刀上的血迹,重新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再一次稳稳地斜插在了自己的背后。 又低头草草地包扎了自己胸前的伤口,那道伤口虽然不致命,但总是流血不止必须得处理干净。 一切收拾停当,我先是悄悄溜出厅门,飞身上了一棵大树,等双眼适应了周围的黑暗,便认真观察起远处巡逻的护卫动向。 做到心中有数之后,我飞身跳了下来,重新返回到厅堂之内。 用那把锋利的匕首将厅内的帐幔割下来一大块,又将这张桌案旁边的酒壶拎起来四处抛洒酒水。 重新回到那个畜生身边,用匕首一刀切下了他的脑袋,塞入割下来的帐幔里,捆扎结实之后拎在手中。 拿过一只烛台,毫不犹豫的向着洒满酒水的帐幔扔了过去。小火苗“腾”的一下就冒了起来。 我闪身低头,快速跳出厅门,扑进了浓浓的黑暗的怀抱。 轻松地飞越围墙,来到那片藏着我枣红马的杂树林里,掂了掂手里的累赘,心想:这颗狗头留着也没用啊,早晚都得扔了! 于是顺手将它丢在地上,自己后退了几步,猛然原地快速前奔,一个大脚就将它踢飞了出去。 我自己说过,要将这畜生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自然要说到做到,信守承诺! 那个畜生临死前曾说我言而无信,还骂我小人,我绝不能允许他死后还诋毁我的清白名誉。 小土匪怎么了?土匪外面名声不好,所以会加倍珍惜、誓死捍卫自己清白的名誉! 绝对不容玷污。 那颗球在我的大力抽射之下,旋转着向空中飞去。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数十米开外一棵高大乔木接近顶端的树杈上,并且稳稳停在了那里。 我对自己的脚法和力度都感觉非常满意。 毫不夸张的说:这一脚踢出了一记世界波! 蹴鞠这种古老的游戏是我们老祖宗最先发明的,史上第一记世界波是小爷我最先踢出来的,至于世界波这个名词后来是谁发明的其实无关紧要。 如果后世真有个什么男足世界杯大赛,男足的孙子们踢的好坏,完全是他们自己的事,与我们这些祖宗无关。 重新骑在马上,我忍不住回头向湖海庄园的方向回望了一眼。那里已经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咆哮翻腾的烈焰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血红色,在浓重的暗夜之中显得更加刺目耀眼。 我的眼底忽然没来由地涌满了泪水,我强忍着才没有让它夺眶而出。 在我的心底同时也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咆哮与呐喊: 亲爱的姐姐,你这个傻弟弟终于为你报仇雪恨了! 你都看到了吗?你若真的在天有灵,尽可以闭上双眼,安心地去了! 南宫大将军身上的箭伤已无大碍,但他仍然没有起身去中军大帐,还在卧床休息。 一员手下偏将此时匆匆入内禀报:“报南宫大将军,我军营门前来了数百手持刀棍的府衙捕快。 据他们讲,前日深夜本地郡守大人的别院湖海庄园突发大火,而住在那里的郡守大人的唯一公子卢正飞卢公子被人发现时,已被烧的面目全非,更是没了脑袋。 郡守大人万分震怒,严令即刻彻查。 那些差人们惶急之下,寻遍了方圆十里之内,也未能找寻到卢公子丢失的头颅。 他们怀疑有歹人趁着夜色,潜入湖海庄园杀人劫财,随后放了一把大火,企图毁尸灭迹。 他们也总算是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杀人越货的歹人袭击卢公子时应该也是受伤了,这些官差们循着点滴血迹找到了我们南宫大营,恳请大将军允许他们入内搜寻疑犯。” 南宫大将军听完禀告顿时双眉倒竖,下巴上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显得怒不可遏。 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抬手指着那员偏将的鼻子破口大骂: “混账东西!那个狗屁郡守的什么浪荡公子哥儿是死是活关我们什么鸟事?也许他早就该死了! 我南宫大营是什么地方?军事要地! 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外人未经许可一律不得入内! 这里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进来溜达一圈就能进来的吗? 别说我们这里不可能有什么歹人窝藏,就算是有,我们自有军法处置!还轮不上外人介入! 什么时候也轮不着一个地方官吏来插手我军营的事!甭和他们那些王八蛋们啰嗦,你亲自带领一营兄弟,二话不说直接出去把门前那些兔崽子们给我打跑了! 告诉手下弟兄们,打断几条狗腿没事,别给我闹出人命就行! 不好好教训他们一下,以后我堂堂的南宫大营岂不成了软柿子,哪路兔崽子王八蛋都敢来捏一下? 你告诉手下那些弟兄们,给我拿出点王霸天下、唯我独尊的军人血性,尽管放手把他们揍得屁滚尿流,打痛快了回头还能到我这儿领赏!”。 那员偏将瞪大了双眼听着一愣一愣的,待南宫大将军说完了,他还是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傻呆呆愣在原地没有动弹。 直到南宫大将军不耐烦了,毫不客气的抬腿踹了他一脚,他才肯挪窝。 手扶着腰间挎刀,在大营门前等候已久的邢捕头早已有点等的不耐烦了。 昨夜一夜没合眼不说,东跑西颠累得腰酸腿疼,至今还没有找到烧的焦黑的卢公子脖颈上的那颗脑袋。 自然心急如焚,真不知道自己回去以后该如何向那位郡守大人交代。 总算有点线索,循着点点血迹找到这南宫大营门前,却被推三阻四,连门都不让进! 窝火归窝火,他心里也清楚大顺朝这些当兵的和土匪差不多,惹不起,那就忍气吞声、老老实实等着吧。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最终等来的却是一顿莫名其妙的暴揍与殴打。 那位之前与他说话的偏将黑着脸走了出来,只见他紧闭双唇,目不斜视。身后呼啦啦冲出一帮手持棍棒的兵卒。 邢捕头愣了愣,连忙满脸堆笑的迎上前去,拱手作揖道:“这位仁兄,你们管营的主将怎么说?我们也是奉命前来,等的时候可不短了,咱们公事公办,我等何时可以入内搜寻疑犯?”。 那员偏将面沉似水,目视前方,连头也没扭一下。 好像面前这位高高大大的邢捕头就是一团空气,根本不存在一样。 更可气的是,偏将身后的一名小兵,突然冲上来二话不说,朝着邢捕头迎面就是一拳。 可怜的邢捕头立马变成了国宝大熊猫,眼圈乌黑,而且整个人彻底懵了。 他身后的几位平日里老在一起喝酒的手下弟兄们当时就不干了,这也忒横了吧? 虽说是在你们军营门前,也不能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打人吧?好歹我们也是官差,平日里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都是狗仗人势欺负别人,何曾受过这种气?真以为我们不敢还手啊? 虽然离朝中宰相的职位还差个十几级,肚子里不但能充气还能撑船翻跟头的邢捕头还是伸手拦住了他们。 他使劲眨了眨那只被揍得乌青的熊猫眼,说道:“先别动手,先别动手!这里面一定存在什么误会,先说清楚了再动手不迟!”。 那名先动手打人的小兵儿见被打的对方不但没还手还很客气,自己稍稍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心虚的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位偏将。 谁知这员偏将就好似嘴巴被上了锁一般,还是一声不吭。 他旁边一位又高又壮的家伙倒晃着膀子走了出来,这家伙人高马大一看就是一个老兵油子。 他主动开口道:“想知道为什么揍你吧?其实俺也不知道!后来仔细想了想,终于想明白了。 就是我们这些爷们最近手痒了,看谁都不顺眼。 正好你们又主动送上门来!不揍白不揍,揍了也白揍,白揍谁不揍?!”。 邢捕头及他身后的众人这下真生气了:这他妈能叫人话吗?再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国家公务人员,又不是来上门找茬、无理取闹的。 态度恶劣一点我们也就忍了,主动挑衅我们可受不了! 邢捕头使劲压了压心头的怒火,冲着面前的那位傻大个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咱们都讲点理好不好?我们有公务在身,不想惹事。我们家郡守老爷还在府中等着我们的消息呢!你们如果一味恶意阻拦,万一放跑了那个歹人,让我等回去如何交差?”。 那位傻大个毫不含糊的扭着脖子又向前走了两步,故作惊讶,面部表情十分夸张的张口说道:“你们都眼瞎呀?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里是军营,又不是说理的衙门! 再说了,是个人都知道: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衙门也从来不讲理,只会狗仗人势欺负老百姓。你们说是吧?” 他身后的那些小兵们同时哄笑起来,有人还故意地拍起了巴掌。现场顿时乱哄哄一片。 邢捕头的鼻子都快气歪了,这些臭当兵的明摆的就是仗势欺人! 若不是看着你们人多,真打起来可能确实打不过,否则今天老子宁愿回去受罚也要砍你一刀解解气! 他忍不住又回了一句:“如果不讲理你们这些官军和土匪有什么区别?”。 谁知此话一出,对面的傻大个立马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恶狠狠的瞪着他开始破口大骂:“娘的!我等兄弟们刀口舔血,整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为的就是清除匪患,还天下以太平! 尔等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恶语相向,骂我们是土匪! 那弟兄们今天就别和这些王八蛋们客气了,随我一起上,打折了他们的狗腿,揍扁了这些不知好歹的兔崽子们,让他们看看真正的土匪是个什么样!”。 傻大个身后那些突然之间就群情激愤的兵卒们都不再废话,纷纷举起手中棍棒,恶狠狠地猛冲上来,劈头盖脸见人就打,逢人便揍。 双方之间终于爆发了一场实力悬殊的混战。 第二十八章 稀里糊涂成义子 邢捕头以及他带来的这些官差们心里感到很委屈,身体上觉得很受伤。 心里的委屈暂时还能忍受。 可身体上受的伤是真他娘的那叫一个痛啊! 面前这一伙在战场之上见惯了鲜血和生死的兵卒们简直不把他们这些国家公务人员当人看!下手也太狠了! 举着棒子一棍子打过来,明明看见人家头顶上已经冒血了,不给包扎止血、公费去海边疗养度假的机会也就罢了。摸把脸、擦把血、喘口气的时间总得给吧? 或者至少别那么死心眼儿,换个人打也行啊!就算是薅羊毛也不能可着一只羊硬生生把它薅成秃子吧? 以前老听人讲,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现在邢捕头等人才彻底明白:不是嘴笨说不清,是人家就根本没打算和你说理! 就仗着人多势众乱哄哄一顿狂揍,一切等打完了再说! 被逼无奈之下,这些平日里清高孤傲的国家公务人员只好被迫展开自卫反击。 可又不敢真的拔出刀来砍人,只能挥舞着刀鞘抵挡。而抵挡的结果,却是招来了更加凶狠粗暴的殴打。而且对方又人多势众。 留给这些兢兢业业、勇于执法的英雄们的那这就只剩下一条路了:抱头鼠窜,四散奔逃。huαんua33 有人靴子跑掉了也不敢回头去捡,靴子没了大不了破费点再去买一双,命要是没了那可真没地方买去! 一路狂追乱打的这些兵卒们心气儿也挺高,他们中甚至有人这样想道:要是我们负责剿灭的匪寇也这么不抗揍,那该多好啊!也不至于有那么多兄弟流血牺牲,白白丢掉性命了! 今天这架打的真叫一个过瘾,以后若有这样的机会不管有没有奖赏俺还来参与!不是有那句口号吗?得不得奖无所谓,重在参与! 自己在营中平日里老被上司收拾,肚子里总觉得窝火,今天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无所顾忌的收拾别人了,那感觉就是好!赛罗罗哩赛罗罗赛,天空出太阳哦,暖得人心痒痒! 当这群蓬头垢面、破衣烂衫、脸上身上各处都挂了彩的官差们重新出现在郡守大人面前时,他那张原本保养的很好,白里透红的面色瞬间就变成了惨绿色。 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打量着面前这些部下,突然发现面前的一个家伙居然光着脚,忍不住好奇问道:“你的靴子呢?”。 “回大人,跑丢了。” “那就不知道去捡回来吗?” “没那工夫,只顾着逃命了!”。 郡守大人被气得说不出话了,半天没有吱声。 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是让你们去办差查案的,不是让你们去装可怜讨饭的! 你们现在都这副模样,分明是在告诉本官:从即日起,你们都打算弃本官而去,正式宣布加入丐帮了。” 邢捕头连忙出面辩解道:“大人,您不能老责怪我们呀!我们只是按规矩办事,那些当兵的全都蛮横不讲理,逮着我们就往死里打,弟兄们也是迫于无奈,逃的慢一点连小命都没了!”。 郡守大人彻底无语了,憋了半天,喉咙里终于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怒吼:“都给我滚下去!”。 众人都低着头退下之后,郡守大人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腹内十分鼓胀,比连续被逼迫着吃了好几碗干饭却不让就一口咸菜疙瘩还要胀疼难受。 他思来想去,决定马上写份奏折,向朝廷狠狠地参那位南宫将军一本。 嗯嗯 至少要让他丢官罢职,受到严厉处罚。 当然了,如果能让他满门抄斩,被掘了祖坟那是更好的! 师爷被他令人召唤了进来,这位一脸横肉又矮又挫的师爷在听完郡守大人的一番抱怨之后,并未匆忙动笔起草奏章,而是微微露齿一笑,摇身一晃在大人面前扮演起了现代心理辅导师的角色。 “大人切勿动怒,对付像南宫寿喜这样的粗俗蛮横的行武之人,万万不可像他们一样直来直去,正面硬刚。 我们是有文化有涵养的,肚子里多的是花花肠子。 而他们这种人,从不曾审时度势,只会一根筋地任性胡来。 让上面知道你们二人将相不和,也许会对他不利,但对我们自己来说,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真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我们只有自己吃亏的份儿。因为这些莽夫的手中持有刀枪且人多势众。 其实在我府郡的万千百姓心中,最痛恨的只有两个方面:一是匪患,二是兵疾。 那些举旗造反的歹人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这个自然不用说。 而南宫大营中的一些大头兵呢,除了出去剿匪,平日里对百姓的祸害一点不比那些土匪少!而且他们更加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小人心中明了:大人是想早日去除南宫寿喜这个毒瘤。 其实除掉一个人有很多种方法,最妙的就是借刀杀人! 所以在下认为,此时大人非但不能去弹劾南宫将军,还要为其大唱赞歌,将其大大夸耀一番。 小人听闻,近期北方蛮夷之族疯狂犯我大顺边境,兵部及朝中各位大臣们着急上火却束手无策。 大人可乘此时机,向朝廷极力举荐这位南宫将军。让他率部去边关抵御蛮夷的虎狼之师。 这一来呢可以让他滚得远远的,不再碍眼。 二来你我都心知肚明:边关条件恶劣,那南宫贼子即使不死在蛮夷虎狼之师的铁蹄之下,也会因水土不服等原因暴毙而亡。 说不定临死之前,他不但不会怪罪大人,反而还会对大人心存感激,感恩戴德呢! 如此一石二鸟之计,既消了大人心中块垒,大人您举荐有功,能为朝堂分忧,说不定还能得到朝廷的赏识与重用,岂不是两全其美?”。 郡守大人听罢连连点头,妙哉妙哉!看来面前这个肥头大耳、饭量很足的师爷这些年来没白养,比养一头猪强太多了! 本官心情突然就变得十分愉悦,甚至都想劝说治下的百姓们:以后家里别再养猪了,养一群师爷就行! 本官这就亲自动笔,全力保举南宫将军率领全体部下去关外啃沙子,让他们去面对疾风、面对强敌共同受死吧! 只是期望整个南宫大营的将士们战斗力别太弱了,最好也能拼掉一些外来入侵者,能够与犯我大顺的贼寇来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一起玩完那便是最完美的结局! 我被独自唤至南宫大将军的寝帐时,仍然是一头雾水。 难道我那日深夜杀人放火的罪行败露了?思前想后,感觉自己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破绽。 除了一件小事:那夜回营之后,匆忙之间,我将那夜出行时所穿的那身黑衣脱了下来,本打算找个僻静之处就地掩埋,匆忙之间先将其塞在床铺的被褥枕头之下。 经过一番折腾,困累交加,再加上身体有伤,我倒头便睡,竟然给忘了。 过了两天再去翻找,那身衣服竟然消失无踪了。 那条裤子还好点,顶多沾了一些喷溅的血渍。那件上衣胸前被剑撕裂了一个大口子,上面应该还留有大片的血迹。这个倒有点麻烦了! 不过军营之中,即使是平日训练,受点伤流点血也属正常。 关键是我自己心里终究还是有点虚,始终也不敢开口相询,到底是谁捡了我的衣服?那身破衣烂衫应该不会有人去偷。 又见过了这许多天,无人提起此事,也许是我自己心怀鬼胎,疑心太重了吧? 没事自己吓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就算是被南宫大将军发现了我杀人放火的事儿,想要我的脑袋,拿去就是了。 能够痛痛快快地宰了那个姓卢的畜生,我一点都不后悔! 能为含冤逝去的姐姐报仇雪恨,我死而无憾! 在这个世上,值得自己为他(她)去死的人屈指可数。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在这个冷酷的人世间,有人能懂你、理解你、温暖你、疼爱你,此生足矣!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与其奴颜婢膝、蝇营狗苟、低三下四的活着,不若慷慨激昂、快意恩仇、大义凛然地死去。 这就是为什么说,有的人活着,他早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却能永远活着。 躯体的消弭是无法改变的自然规律,精神的永存才是不可磨灭的天道! 所谓道法自然,匪性无边!哈哈。 上面这些不合世俗伦理的想法都是我自己体悟总结的,与那些狗屁圣人无关! 是与非,对与错,只是因每个人的经历和不同的生存环境,每个人自然都会有不同的看法。 我才懒得去和别人打嘴仗呢,不服提刀来干!这才像个爷们儿。 我是土匪我怕谁?!爱谁谁!你敢来我就敢杀,而且管杀不管埋,这是我们亲兵营的老规矩。 入得门来,我满腹狐疑地紧盯着南宫大将军胡子拉碴的面庞。 我认真研判着他脸上的表情所能带来的任何细微信息。 他看上去比受伤之前消瘦了些,到底和我没法比:你个老小子才中了一箭,小爷我背后中了三箭,肩头还挨了一枪,身体都很快康复了。 后来胸前还挨着了一剑,现在也都没啥事儿了,由此可见,年轻真好!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南宫大将军面颊上最突出的那个鹰钩鼻子高高耸立,给人一种高不可攀、不怒自威的感觉。 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看不出是喜是悲,是怒是惊。 他那一双大眼倒是炯炯有神,好似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刺人心。 忽然之间,我看到他的嘴角上扬,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种令人完全无法置信的慈祥之色。 他抬手轻轻一挥,默然地禀退了左右,忽然开口对我说道:“刺头小子,老子我目睹了你的刀马功夫,还真他娘的不赖! 醒来之后,听其他人告诉我,那日遇袭,是你小子舍命相救,你自己也因此身负重伤,现在都好利索了吧? 这几天本帅一直在考虑,该给你小子什么样的奖赏? 思来想去,我决定:收你为义子! 老子才不管你心里乐意不乐意呢。 其实老夫自打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觉得咱爷俩十分投缘! 你个臭小子除了愣了点儿,笨了点儿,倒颇有几分老夫年轻时的神韵,那就是浑身上下透出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魄和匪气!我很是喜欢。 具备了这两点,将来才有希望成为一个统兵打仗的将领! 我也懒得让方侍卫长提前和你打招呼了,命人直接把你叫了过来。 你个傻小子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跪下叩头喊我义父,老子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呢!”。 第二十九章 莫名其妙被袒护 我双眼直愣愣的盯着面前的这位南宫大将军。脑子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儿来。 此时我脸上的表情应该用目瞪口呆、瞠目结舌来形容更为准确。 怎么着?我救了他的命,他却想当我爹? 虽然只是个干爹,但我至少应该回去先问问我娘同不同意吧? 万一她老人家不高兴,再随手抄起一把菜刀,朝我脖子扔过来该咋办? 想想我都脊背发凉! 再说了,入门之前,我是横下一条心,抱着丢掉脑袋的决心进来的。 他突然给我整这一出,这算是惊喜呢还是惊吓? 我又望了一眼面前南宫大将军这个小老头。他并不是令人十分生厌,而且也确实有些本事。只是脾气多少有些古怪,让人琢磨不透。 估计他没想到小爷我不久之前刚刚完成杀人放火的土匪壮举,否则也不会作出如此决定。 我很好奇他若知道了我刚才做过的事情,还敢收我为义子吗? 估计至少吓得坐在地上,摔一个脆生生的屁股蹲儿。 我一直以来的人生理想就是做一个无法无天、逍遥自在、无人敢管束的土匪。 这个矢志不渝的宏伟人生理想从未改变过。 而他却是我们土匪眼中的死对头,官府军营中的一位统兵的大将军。 说白了就是专门消灭我们这些当土匪的。 认他做义父,会不会有种认贼作父的感觉? 不管了,想不了那么多了!如若现在当面拒绝,他根本不用知道我是否曾经杀人放火,马上就可以直接取下我的项上人头。 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学会审时度势,顺势而为。 谁让他是这军营中的老大呢?就算是我委曲求全,认贼作父,自己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说不定还能捞到些意外的好处。 思虑至此,我如大梦初醒一般从茫然状态中恢复过来。 打起精神单膝跪地,弯腰抬手施礼道:“义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儿一拜!小人本是寒门出身,又蠢笨无能,无才无德。 竟然能得到大将军的垂青,小人着实惶恐不已,实在觉得难以置信。所以刚才才会愣了半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请义父大人原谅。今后小儿定当忠心耿耿,唯义父大人马首是瞻,奋勇杀敌,精忠报国。” 南宫大将军闻听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儿,手捋长须呵呵笑道:“老子独断专行,自己拍的板儿,还以为你小子心里不大乐意呢,谁料到你小子这么识时务。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肯收你为义子,无非也就是希望我们爷俩以后多多亲近。 更希望你小子今后努力上进,苦练本领,战场上与老夫齐心合力,共同杀贼。为保我大顺朝成就千秋伟业立下不世之功! 老夫还特意为你备了一份礼物,来你接着吧。” 我微微抬起头来,只见他的手中托着一把十分粗壮但造型精美的硬弓。但从其纹路和磨损程度来看不像是新的。 我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这南宫大将军送你送我一把老旧的弓弩是何用意啊? 只听他开口说道:“此弓追随老夫征战多年,我曾经用它立下赫赫战功,也让自己从一个小兵成为了一员军中统帅。 它虽稍显破旧但其韧性极好,希望你也能用它立下赫赫战功,为国出力!”。 我连忙不断点头道:“多谢义父提点。小儿自当从此苦练骑射,不负义父一片苦心。待练好本领,奋勇杀贼,为国建功!”。 南宫大将军微微点头道:“我知道你小子不傻,鬼心眼挺多。望以后能将你那些心眼儿都用在正地方,杀贼立功、报效国家才是唯一的正途。 还有我听说你小子会认字儿读书,这太难得了!今后我书房中的那些兵书战策,你可以随便翻阅,但不许带出去,更不得弄丢了。 老夫有个习惯:书籍与妻妾概不外借!已经算是对你小子破例了。” 我连忙再次弯腰抱拳施礼道:“小儿明白。心底对义父大人的感激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今后您老就看我的行动吧!”。 南宫大将军满意的点了点头,轻轻挥手道:“你好好自我磨砺吧,等差不多时机成熟了,我会给你机会让你亲自统兵带队,冲到斩杀贼寇的最前线去。你千万莫要让老夫失望!”。錵婲尐哾網 我怀抱着那把硬弓退了出来,内心里非常的不平静。 老实说,一点没有欣喜若狂、受宠若惊的感觉,反倒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有点闷闷不乐。 感觉自己恍如做了一个春秋大梦,不知今后的人生之旅是喜是忧。 当天晚上,我怀抱着一坛美酒,去找那位方大哥拉拉家常。 主要目的是疏解心中压力。 方大哥显然已经知道了大将军认我为义子这事儿,又或许他比我还早几天知道。毕竟以他和南宫大将军的交情,比我此时与南宫大将军之间亲密的多。 方大哥不动声色的请我坐下,又很快不知从哪里划拉来了几道下酒的小菜,我们二人也十分难得的闲坐在一起,看似不着边际地唠起了家常。 “我已经听说了南宫大将军收你为义子,别看大将军有时性情古怪,让人琢磨不透。但他的心地还是不坏的,尤其他目光独到,看人向来很准的。 大将军肯收你为义子,对你小子来说是莫大的荣光,说明你前途无量! 但老哥我还得提醒你:万万不可从此目中无人,忘了自己姓啥叫啥,尾巴翘上了天。 以后会有很多人对你溜须拍马,阿谀奉承。 你自己要努力保持清醒和冷静,更不可忘乎所以,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在军营里横着走。 否则别怪我这当大哥的对你不客气! 你那条粗壮的狗尾巴该收起来就收起来,该夹紧点就夹紧点。 今后要学会老实做人,认真做事。” 我连忙端起桌上的酒碗,双手捧着高举过头,与方大哥端在手中的酒碗下沿儿碰了一下,开口说道:“大哥多虑了。小弟我心中很清楚,南宫大将军收我为义子,无非是想鞭策鼓励我平日更加刻苦训练,将来在战场之上奋勇杀敌为国建功。也算是高看了我一眼。 至于其他,应该和往日没什么变化,我自己更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无非是那日凶险的环境中,尽职尽责护他周全,顺手救了他一命而已。这不也是我们护卫应尽的本分嘛?”。 方大哥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喝了一口碗中的酒水,微笑点头道:“你小子心里有数就好,别再胡作非为,出去招灾惹祸了。 我且问你,昨日我军营门前,我营中兄弟与府衙派来的捕快们发生了群体殴斗,你可知晓此事?” 我淡定回答道:“略有耳闻,只是不知起因为何?”。 方大哥微微一笑,貌似不经意的淡淡说道:“当地卢郡守的宝贝儿子脑袋被人摘了,至今也没有寻到。 捕快们怀疑凶犯就藏匿在我南宫大营之中,上门来查找线索,因此双方才起了冲突,大打出手。 当然,那些差人们太没有眼力架,自己傻不啦唧的跑到我军营门前自讨苦吃,也怪不得别人。 这就好比几只懒猫非要跑到老虎面前吃饱了撑的伸手捋他的胡须玩儿,属于典型的自作自受! 你猜猜那位卢公子的脑袋疑犯会将其藏在哪里呢?” 望着对面方大哥略显奇怪的探究眼神,我故作镇定地随口答道:“小弟我怎么会知道?也许是被那凶犯一个大脚将其踹上了树梢也未可知!”。 方大哥微微仰起头,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地叩击着桌面,同时左手端起桌上的酒碗,看上去十分惬意的喝了一小口,不动声色的微笑着说道:“是这样啊,难怪他们遍寻了方圆十里之内都找不到!好脚法,好功夫! 对了有件小事忘了告诉你,前些时日我去你们的宿舍例行检查。无意之中在你的被褥之下发现了一套破衣服。黑乎乎的还沾染着血迹,上衣胸前裂了一个大口子,我看了看也没有修补的必要了,也就没和你打招呼,直接拿在外面用火烧了。 你小子啊还是太年轻,做什么事儿都只是顾头不顾腚! 今后无论做什么事儿,都要思虑周全,可不是每次都能遇到当大哥的来帮你擦屁股!”。 闻言我浑身上下冒出了一层冷汗,自己确实犯了不该犯的致命错误。 这次好歹是有方大哥,要是遇到别的心怀叵测之人,我的小命也许早就没了! 虽然没有点破,方大哥一定是发现我哪里出了问题。可是,他又为何替我刻意隐瞒呢? 关键是,他会不会一方面替我刻意隐瞒,一方面又悄悄告诉了南宫大将军呢? 而我虽心怀感激,却又无法当面道谢。那样不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自己主动承认了吗? 还是大家都点到为止,茶壶里煮饺子,彼此心照不宣比较好。 马铃儿伴随着马儿欢快的脚步发出叮当脆响。天高气爽,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阿卡拉都城的城墙了。 跑在稍微靠前的那匹马上,密陀罗转头做了个鬼脸儿,轻声说道:“你倒是快着点儿啊,门巴大哥。眼看就要进入阿卡拉都城了,你就不想早点看到你美丽的弟妹究竟长得什么样吗?”。 后面马上的门巴略显不悦的反驳道:“你个臭小子不许胡说!你未来的嫂子就在这都城之中。 你也说过她自己不会长了翅膀飞走,再着急也不能急于这一会儿。 眼看天色已晚,你我二人进入都城之后,先找个地方落脚,美美的吃喝一顿。 这些天咱哥俩也跑累了,吃饱喝足之后再美美地睡上一觉,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第三十章 二傻大闹阿卡拉 酒足饭饱之后,大哥门巴仍坐在饭桌前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打着饱嗝剔着牙。 按照他二人的提前约定,所有其他杂务的都交给了弟弟密陀罗来处理。 反正他兜里没有一个子儿,所有的财物也都交给了弟弟保管。 当这位米尼艾尔王国的二王子将手中的一枚金币轻轻的拍在客店掌柜的面前时,那位掌柜的顿时双眼冒出金光。 他先是一脸惊喜的抬头紧盯着面前这位年轻的贵客,原本平静的脸上像突然有一朵花儿绽放,满脸堆笑地说道:“米尼艾尔金币?尊贵的客人,你手里还有多少?有多少我要多少!我会以非常公道合理的价格帮你兑换成我们阿卡拉的铜板,方便您使用!”。 这位二王子微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一个金币能兑换多少铜板?我还是用金币吧,携带方便一些。” 那位掌柜的努力的保持着脸上持之以恒的微笑:“价格好商量!包您满意就是了。如今外面兵荒马乱的,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米尼艾尔国来此交易的富商。 把金币换成铜板,携带是稍微麻烦了一些,但要比你怀揣金币安全的多! 被抢劫的风险降低了不止百倍。 听我一句劝,出门在外财不外露,除非是大宗交易,你从怀里掏出金币来会被很多不怀好意的人盯上,弄不好性命都不保! 很多米尼艾尔国来的商人都先到我这里兑换成铜板,你去周遭打听打听,我这人很是诚信,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甚至宁愿自己亏本,也要成全贵客的方便!”。 密陀罗点了点头道:“听上去还不错,但是我不着急。这枚金币你先收着,除了支付我们的饭钱之外,再给我兄弟二人开两个上好的房间。我大哥睡觉打呼噜我受不了。 如果还有剩余就兑换成铜板。以后若有需要,我手中的金币全部会在你这里兑换。 因为我觉得你这个老板人挺好的,顺便问一句,在这都城之中,怎样才能见到那位温妮公主?她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美若天仙?”。 掌柜的眼中那道闪闪的金光逐渐暗淡了下去,他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但他仍然不折不扣地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礼貌的回答道:“我国的温妮公主比传说中的天仙还要美丽,更为可贵的是她心地善良,比金子还珍贵。 每当我国出现了天龙降灾,让百姓受难的时候,她都会挺身而出,向天龙为民祈福,还会走入我们寻常百姓之家,嘘寒问暖,送来救命的粮食或衣物。因此他早已成为我们百姓心中的圣女。 但是作为外来的贵客,你们想见到她却很不容易,因为寻常的日子,她总是待在宫中。" "那我们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见上她一面呢?”密陀罗毫不掩饰自己的急切心情。 对面那位老板闻听愣了一愣,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您二位虽然是贵客,但千万别对公主动什么歪心思,否则不用出门,你就会在这里被众人活活打死! 真想见到她,除非你能有本事请来天龙降灾或者冒死潜入宫中。” 密陀罗不动声色的伸手入怀,又摸出一枚金币轻轻的拍在了掌柜的面前。 ”老板不要误会,我兄弟二人对贵国那位公主只有仰慕之情,没有丝毫的恶意。我们只是想一睹芳容,如果老板您能帮我们这个忙,这枚金币就送给你了。“ 掌柜的盯着眼前的金币,眼中再一次金光乍现,甚至喉结滚动,毫不掩饰地吞了一下口水,脸上再次乐开了花。 他裂开大嘴笑道:“圣人先贤都曾说过,世上无难事,只要有金子!贵人如此慷慨大方,真神天龙也会保佑你们达成所愿。不如二位就在我这里多住些日子,我一定好好帮你们想想办法!”。 进入阿卡拉都城的第一个夜晚,贵为一国王子的兄弟二人不但吃饱喝足了,而且都睡得很舒服踏实,俩人还都做了一个相似的美梦:梦见自遥远的天际,飞来一个长着白色翅膀的天仙美女,翩然落至他们身旁,温柔地将一只五颜六色的闪光花环套在了他们的脑袋上。 第二天一大早,精神抖擞的两位王子便相约早饭后一起去大街上逛逛,领略一下异国风情。 因为民族信仰相同,语言相通。他们在这座异国的都城中,竟然没有丝毫的陌生感。 甚至在心中不由自主的将这里与自己国家的都城做了一番比较,得出一致的结论是:阿卡拉这个国家虽然领土面积比他们本国小了一些,但都市里的繁华与热闹程度丝毫也不逊色于本国的都城。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游来荡去,这兄弟二人也没忘了尽量将脑袋凑在一起,商议本次前来阿卡拉的主要目的。密陀罗告诉门巴,自己昨夜稍稍打点了一下店主,那位好心的店主打算多留他们几日,也已经答应帮忙。 但这兄弟俩人几乎同时达成一致意见:不等不靠,自己要主动出击,另外积极寻找别的机会。 正说着猛一抬头,密陀罗发现在这闹市之中,街对面儿有一个不算大的商铺,从其悬挂展示之物来看,应该是售卖字画的。别看他门头不大,但从其进进出出的人流来看,生意竟然也相当红火。 密陀罗心中一动,不禁想到:公主的真身一时半会儿难以见到,那么找张她的画像总会容易许多吧?若能找到画像,我哥俩按图索骥,离见到真人岂不是又更近了一步?他伸手拽了拽门巴哥哥的衣袖,兄弟二人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这还真是一家售卖字画的店铺,除此以外,还承揽一些装裱业务。屋内四面墙上挂满了各种名人字画。他们兄弟二人只管专心看画,花鸟鱼虫、飞禽走兽还有各种人物。他二人的目光只盯着人物画中的美女看。 有几幅仕女图,画中的美人啊倒是婀娜多姿,但似乎和那位传说中的公主都不沾边儿。 看了一圈两人有些沉不住气了,直接把掌柜的叫到了眼前。 密陀罗直接开口道:“我说店家,问你个事儿呗。你这儿美女图是不少,但却没有我们想要的。敢问你这里可否有那位温妮公主的画像出售?如果有的话,无论多高的价钱,我二人都愿意出手买下。” 哪知作为店主闻听之后,先是一愣,继而神情紧张地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从二位贵人的穿着打扮,说话口音,一望而知您的二位来自异国他乡,并非我阿卡拉国人。在我王国之内,私藏、售卖本国公主的画像那都是有罪的,要被处以鞭刑,严重的还要关入大牢。” 这两位王子听了之后面面相觑,心里同时嘀咕道:“这都什么破规矩?这老国王该把他的宝贝女儿宠成什么样了?面不让见也就算了,画像都不让人看,这倒好像是专门针对我们哥俩了!”。 正当二人内心崩塌,彻底失望之时。对面那位掌柜的却突然眨了眨眼,低声说道:“不过二位贵人来自异国他乡,应该不接受这个约束。况且,温妮公主貌若天仙,远道慕名而来想一睹芳容者如过江之卿。有需求自然有市场,这就是商机。存在即合理。 二位既然渴望一睹公主芳容,千万别吱声,请随我进入内室。我这里还真有宫廷画师为温妮公主做的画像,只不过奇货可居,若二位喜欢我倒愿意出手,咱们提前说好了:只能用金币结算。” 这两位王子又被从失望的谷底拉到了希望的顶峰,满心欢喜的随着那位老板抬腿迈入了内室。 这些内室面积并不大,头顶正上方有一个天窗,所以室内光线并不算昏暗。内设的各种木架之上,应该也是各种字画。但都十分统一的被蒙上了白布,看得出主人对这些字画十分珍惜,不愿意轻易示人。 也就是说只有身份足够尊贵的客人,才能让这位老板动手去掀开遮尘的白布,一睹里面的真相。 二人被带至一个支架前,老板亲自动手,缓缓揭开了蒙在上面的白布,一幅画作映入二人的眼帘:这是一幅半身人物画像,画中的天仙美人儿发髻高耸,满头乌发闪闪发亮,好似有若干星辰点缀其中。娥眉弯弯,幽静深邃的双目中似乎带着几分顽皮,似笑非笑。 画中人的脸上还罩着一层乳白色的轻纱,她正抬起一只纤纤玉手,捏着轻纱的一角,似乎要掀开,又似乎去遮挡。那只小手被勾画得活灵活现,宛如是一块羊脂美玉雕琢而成。 两位王子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画中美人,半天都没有发出一丝声息。 过了好大一会儿,老大门巴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美是挺美的!可惜依然白纱遮面,无法看清究竟长什么样儿!我们又没见过真人,怎知你不是随便找了一幅美人图还哄骗我们?“。 老板急道:”这位贵人看来对书画是一窍不通啊!更不晓得我国的相关律法。我前面说过了,在我王国之内,敢于亵渎公主,私藏、倒卖其画像者,是要获罪的!此其一也。 其二,好的画作讲究留白,充分调动观者的想象力。只有下乘的画者才会把什么都画得一览无余,毫无韵味可讲。我是看二位身份高贵,有真心求购之意,才冒险让二位前来一观。没想到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什么也别说了,二位还是随我出来吧。“ 眼见这位掌柜的一脸不高兴,重新抓起那块白布想要遮挡画作,密陀罗连忙伸手相拦,客气的说道:”掌柜的别见怪,我这位大哥确实对画作什么的一窍不通,冒失唐突。我先替他向你赔个礼,这幅画多少钱?我二人确实是真心求购!绝不含糊。" 掌柜的闻言,犹豫了片刻,竖起了三根手指:“三枚金币,低于这个数免谈。” “成交。还得麻烦掌柜的给我包好包严实了"密陀罗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怀里摸出三枚金币,递给了面前这位掌柜的。 掌柜的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收起金币转身出去,片刻便回转来,手中多了一个圆竹筒。 他小心翼翼的取下那副画作,将其卷成桶状,塞入竹筒之中盖上盖子,这才十分慎重地双手将其递给了面前的这位小王子。 这种专门用来装字画的竹筒设计的非常巧妙,竹筒的两端各有一道细细的凹槽,凹槽处有一根带子,带子的长短可自由调节,便于将其背在肩上。 密陀罗王子将竹筒背在肩上之后,又调整了一下那根带子,使得竹筒紧贴在自己背后不至于掉下来。这才与哥哥一道出门重新走上大街。 出门之后,门巴王子闷闷不乐的开口嘀咕道:”弟弟,我们不会被骗吧?三枚金币买这幅画,我总觉得不值!“。 密陀罗苦笑着回头答道:”行了老哥,你什么时候学会如此吝啬?到底像不像,我们回到住处,让那里的老板看看便知。咱们是没见过,但在城里见过温妮公主的人多了去了!如果真的很像,我们按图索骥,离见到真人也就不远了!我再提醒你一句啊,注意一下自己当哥的形象,特别是见到弟媳时保持眼神平和,别像好久没吃过肉的饿狼似的!"。 “你小子又胡说什么?这还没见到真人呢就又开始和我抢?”门巴紧握双拳,气鼓鼓地回答道。 说话间,密陀罗突然和一个路人撞了个满怀。 奇怪的是,那人连个招呼都不打,也没有一句道歉,便又闪身挤入了人群之中。 好在密陀罗反应比较快,他只是立在原地愣了片刻,便连忙伸手入怀。继而转身对门巴大叫道:“大哥,快去追那个人,我的钱袋被他偷了!”。 门巴微微一愣,也立马反应过来。二话不说拔出腰间钢刀,反身去追。 这两个身份高贵的他国王子,此刻已经完全不再拿自己当外人了,他们忘了自己身处异国的闹市之中。这里不是本国的都城,可以让他们为所欲为。 就这样,这两个活宝在异国他乡的闹市之中,朗朗乾坤之下,手举着明晃晃的钢刀,狂呼乱叫着追击那个贼人,全然不顾他人作何感想。 可怜满街的路人和商贩,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众人的眼中,只看到两个衣着华丽的疯子,在光天化日之下手举钢刀,不知道这是打算要和谁玩命,还是打算要了谁的命。 出于求生的本能,人们开始漫无目的的夺路狂奔,互相碰撞、践踏。一时之间,鸡飞狗跳,哭爹喊娘之声不绝于耳,原本就十分热闹的街市这下更加热闹了,从而引发了一场大乱。 第三十一章 匪家有女初长成 相距土匪熊四海长期盘踞的凤凰岭八十里外的蓟州府,是方圆百里之内最大的一个州府。这里城高墙厚,而且常年驻扎有官军把守。 镇守这里的武官姓李名奎,官职为蓟州镇抚使。凤凰岭的土匪山贼们从未到此地骚扰过,而这些驻军也从未去凤凰岭剿匪。双方之间保持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默契与平衡,彼此相安无事多年。 每逢单月的初三,蓟州府北门外的官道上,都会自发的形成一个集市。多年来已经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虽然近年来兵荒马乱,集市远不如最开始的时候那么热闹。 但老百姓们口口相传、约定俗成,到了这个时间点上还是有不少的小商小贩纷纷往这里聚集。 这一日恰好又是大月初三,一大早这里便人头攒动,推车的、挑担的小贩纷纷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使得原本宽阔的官道变得拥挤而狭窄。 随着太阳渐渐升高,集市上的人更多了。 此时从洞开的北门内冲出一队人马。 冲在队伍最前方的马上之人,是一位面无表情的华服公子。 只抬眼扫了一下前方拥堵的官道,这位公子的小白脸上顿时露出厌恶的表情。他扭头对身后的管家吩咐道:“去把前方的闲杂人等都赶到一边去,别挡小爷我的道!耽误了我的大事,你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位白面公子不是别人,正是人称蓟州第一少的李公子,也就是那位蓟州镇抚史的独生子。 而他口中的所谓大事,就是提前与同样是公子哥儿的几位阔少到郊外的树林中围猎的赌约。 昨晚喝多了差点忘了这事,今日酒醒之后才想起来,于是急匆匆地前去赴约。身边跟着的这些人,除了管家,就是府上的仆从和家丁。 听到少爷的吩咐,管家连忙挥了挥手,带领着身后几个凶悍的家奴,挥舞着手中的皮鞭,一边驱赶人群一边破口大骂。 可谁知费了半天劲收效甚微。 因为这本身就是闹哄哄的集市,他们的叫骂声虽然响亮,但很快就被其他鼎沸的人声所淹没。皮鞭所到之处,被打的人才极不情愿地挪挪身子,让开一条道。 李少爷终于忍受不了了,他挥挥手说道:“算了别费劲了,放马给我冲!不怕死的就踏扁他们。” 言罢,他率先在人流中开始了纵马狂奔。錵婲尐哾網 随着这几十匹高头大马步调一致的横冲直撞,几十个路人被撞的东倒西歪发出哭喊惨叫,前面的路人、小商贩们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纷纷大呼小叫着躲避退让。 眼前的情形使李公子内心升起了小小的得意与膨胀,同时又感到好玩而刺激:这些贱民毕竟都还惜命怕死啊!对付他们,绝对不能有丝毫的客气! 随着一个孩童的惨叫哭闹,以及一位妇人惊天动地的哭嚎声,李公子刚刚好起来的心情不得不又重新跌回地面。 他硬着头皮勒住胯下坐骑,不耐烦地吩咐道:“管家去看看又怎么了?无论什么破事赶快处理掉,别碍着我们赶路。” 管家很快就返身而回,凑在他耳边低语道:“少爷,您刚才纵马冲的太猛了些,一个半大孩童躲避不及,被马蹄踩折了一条腿。他的母亲抱着他不依不饶,躺在路中心耍赖呢。” 李公子撇嘴道:“我当多大点事儿,扔她几两银子让他们快点滚一边去。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这管家怎么当的!”。 管家诺诺连声,点头哈腰,满面羞愧地退了下去。 再次来到那对母子面前,管家立马挺直了腰杆,伸手入怀,摸出一块银锭,随手往地上一丢,神气活现的说道:“本来不关我家少爷的事,是你们自己不长眼,不知闪避。但我家少爷慈悲为怀,心存善念,特意吩咐我给你们些银两。你们不就想讹点钱吗?赶紧拿着爬起来走人吧。” 还未等那位正嚎啕大哭的妇人作出反应,围观的人群中跳出一位膀大腰圆的壮汉,瞪着双眼大喝道:“放屁!大家伙可都眼睁睁看着的,分明是你们将我等百姓的生命视为儿戏,在人群中纵马狂奔,这孩子躲闪不及,小腿骨都被踩折了,你却倒打一耙,以为扔几两银子就能了事吗?我们绝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你们走了!”。 管家丝毫不惧,腰板挺得更直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那位壮汉几眼,撇嘴道:“你又算哪块茄子地里长歪了的那根葱?知道我们家少爷是谁吗?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瞧瞧!”。 围观的百姓人数虽然很多,但有不少人认出了管家身后那位骑在马上的李公子,鼎鼎大名的蓟州第一少,却是位无人敢惹的公子哥儿。 于是众人皆敢怒不敢言,都默不作声地冷眼作壁上观。谁也不想给自己无端惹来杀身之祸。 那位管家见众人都默不作声,气焰更加嚣张。 他扭头努了努嘴儿,身后的一帮凶恶家奴便即刻心领神会,手持棍棒、钢刀便一拥而上,将那位疾恶如仇的壮汉团团围在当中。 见是如此情景,那位膀大腰圆的壮汉不由得气势一颓,却仍然硬着头皮愤愤说道:“你们要做什么?明明是你们欺人太甚,我实在看不过去,说几句公道话而已!你们若敢得寸进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罢他撸起了袖子,紧握双拳,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管家翻着鼻孔冷笑了两声,细瘦如鸡爪的右手在空中一挥,身后的恶奴们便一拥而上,举起棍棒向那位壮汉身上打去。 那位壮汉顿时面红耳赤、怒不可遏,举起双拳,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围攻。 可惜一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这位壮汉虽然身体强壮,但明显不会武功。一番抵挡招架之后,很快便被众恶奴的棍棒打倒在地,随即倒地不起,双手抱着脑袋身体缩成一团,头上脸上鲜血直流。 围观的众人虽然心中愤愤不平,但慑于蓟州第一少的淫威,竟然无一人敢出手相助。 此时众人的身后忽然传出一声娇喝:“闪开!你们谁都别拦着我,小姑奶奶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一个矫健的身影似乎从天而降,那些手持棍棒正在行凶的恶奴们完全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便稀里糊涂一个挨一个的栽倒在地。 待众人都回过神来,却无比惊讶地看到场地中心凭空多出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 不得不说,这位姑娘是个难得的大美人儿,身材高挑、匀称,两条又粗又亮的辫子自然地垂落在胸前。两道弯弯的柳叶眉,一双含情脉脉的丹凤眼,睫毛很长,唇边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如果笑起来应该会很迷人。 只不过此刻姑娘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而是柳眉倒竖,反而给她凭空增添了三分的英气,使人不由的敬而远之。 就好比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虽然看上去鲜活美艳,但身体里散发出的那股凛然正气,使人感到此女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 她的手中并没有握着刀剑,右手提着一根柔软的马鞭。 围观的众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看清楚她是怎样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神不知鬼不觉地击倒那一群恶奴的。 “都给我停手!”骑在马上的那位李公子突然发话了。 这位李公子的三观正不得而知,但很难得的是,他绝对长了一双善于发现美、懂得欣赏美的眼睛。 自从这位姑娘凭空出现,他就觉得自己的眼前突然一亮。 身为蓟州第一少爷,这位少爷见到过的美人可谓车载斗量,但身材如此高挑、匀称,前凸后翘,更难得一身飒爽英姿,明显会些武功的美人儿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见。 这与他以往所有见过的美人完全不同,他的内心瞬间便乐开了花儿。 即使冒点风险,倘若能将这朵带刺的玫瑰揽入自己的怀中细细把玩,那才不愧自己蓟州第一少的美名! “感谢姑娘替我教训了这些不成器的家奴,怎么能够当街打人呢?这分明是恶意败坏本少爷我的名声!”。 马上的李公子伸长了脖子,双眼发亮,满脸堆笑地说道。 “本公子我这厢有礼了,敢问姑娘芳名?能否抽空找个地方陪本公子去喝两杯,好让我们有机会彼此亲近亲近?因为你我都同样心怀正义!”。 那位姑娘闻听马上的李公子之言,明显微微愣了一下。 她显然没有料到,自己动手打了这些家奴,他们的主人非但不气不恼,反而满脸堆笑,十分客气。 举双手表示欢迎。 姑娘立在原地,抬起左手理了一下自己的辫梢,雪白的鹅蛋脸上竟然浮现起了一抹红晕。 她略显娇羞的微笑道:“看来马上的这位公子确实比这些下人们显得懂事一些。只可惜本姑娘不会喝酒,我爹没教会我这些,他只是教会了我一些别的本事。” 有点意思!马上的李公子见这个姑娘并没有强烈拒绝的意思,顿时心花怒放。 这小妞也许早就知道我李家深厚的背景,早已有心攀附,只是借此给自己创造个机会而已。 他在心底做出了这样一个美好而大胆的设想。 “不会喝酒没关系,本公子可以亲自教你。你爹又是谁啊?他都教了你什么本事?” 那位姑娘这次明显是露出了笑颜,唇边两个浅浅的酒窝变成了两个迷人的小深坑。 李公子浑身酥麻,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陷进去了,有些无法自拔。 也许世间所谓两情相悦、一见钟情,就是这种感觉吧?这小妞儿真不赖!挺解风情的。这太难得了! “想知道我爹都教会了我什么?你离我那么远让人家怎么告诉你啊?不妨走近前来一些。” 这下李公子真是喜出望外:这丫头太可爱了!竟然主动让我靠近她·,这都不算暗示了,这就是摆明了喜欢本公子! 他不带丝毫的犹豫,轻轻催动胯下坐骑,靠上前来。 那匹马还立足未稳,突然发生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那位原本静立在地上的落落大方的姑娘,瞬间腾空而起,在空中飞起右脚,一脚狠狠地踢在了李公子的尖尖的下巴上。 可怜的李公子后脑勺着地的时候,头脑中完全是一片空白。 他根本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下知道我爹教会了我什么吧?他教会了我该怎样对付像你这样的恶少、无赖! 小姑奶奶我看得一清二楚,你这个恶少纵马行凶,撞伤了那个孩子不说,还纵容手下行凶。非但不知悔改,竟然还敢作死当众调戏你家小姑奶奶,你真是色胆包天,完全不知死活!”。 “啪”的一声,李公子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原本光滑的小白脸上又无端多了一道深深的鞭痕。 直到这时他才完全清醒过来,对面这位美艳的女子绝对不是什么梦中情人,而是索命的无常,十足的妖女! 完全出于本能,李公子想都没想,带着哭腔大喊了一句:“你敢打我?不想活了吧?我爹是李奎!”。 对面那位姑娘却是微微一愣,眨动了两下长长的眼睫毛,一脸的无辜与茫然。 也许她的内心在想:这个恶少被我一鞭子打傻了吧?小姑奶奶我要揍的是你,关你爹什么事儿? 我又不认识他!听都没听说过。 至于你老爹该不该挨揍,那是你爷爷应负责的事儿!关本姑娘我屁事! 李公子看了一眼这位姑娘的反应,心里也明白过来:这个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原来根本就没听说过我爹的名头! 我前期所有的美好幻想完全都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他忍着脸上的剧痛,大喊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一起冲上去,给我乱刀砍死这个疯丫头!出了事我兜着!“。 他手下那些刚刚爬起来不久的恶奴们,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纷纷举起钢刀、棍棒,再次一拥而上。 说是迟那时快,转眼从人群之后冲出了二十多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这些凤凰岭下来的名牌正统(牌子特别硬,已经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211、985,类似清华、北大等名校水准)的土匪出手之迅捷狠辣,非同一般。 一位手举钢刀的李家家奴还未来得及动手,半条胳膊连带手中的钢刀便一起飞到了半空中。 那些手持棍棒的家奴们顷刻之间,便悉数躺倒在地,没有丝毫再挣扎着爬起身来的意思了。 ”大小姐,这些凶徒着实都挺可恶的,欺人太甚,要不要把他们都宰了?“。 一位胡子拉碴的壮汉走到那个姑娘身边,低声问道。 此时这位姑娘的一只绣花鞋正不偏不倚、万般温柔地踩在趴在地上的李公子柔软的瘦脖梗上。 她轻轻摇了摇手,淡淡答道:”算了吧!本姑娘原本只打算下山来赶赶集凑凑热闹,买点东西回去。谁知被这群王八蛋扫了兴! 狠狠教训他们一顿就得了,没必要弄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否则回去俺爹又该责骂我了!“。 此时另一名土匪手里拎个钱袋子走了过来,开口说道:”这袋银子是从那个恶管家的怀里搜出来的。“ 那位姑娘头也不回的说道:”全都交给那对母子吧,算是我脚下这位恶少对他们的补偿。“ 说着她轻轻抬起脚,低头对着一滩烂泥一般的李公子说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能不能活命全看那对母子是否肯原谅你。你现在爬过去,向那位母亲磕三个响头,她若肯饶你一命,我们便不再为难你。 还有,如果事后我们发现你还敢为难那对母子,你刚才说你爹叫什么来着?反正不管他叫什么,下次小姑奶奶把你们爷俩一起收拾了!小姑奶奶我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 看出来了没有? 言必行,行必果!敢做敢当、一言九鼎、负责任讲信用,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是我们作为土匪这类人共同拥有的人格魅力和优良品质。 这些难得的优良品质,是整个人类得以延续和发展的根脉之所在。 第三十二章 蒙难的俩活宝 作为蓟州第一少的李公子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承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将来能不能成为俊杰只有鬼知道,但不得不承认,这位李公子算得上很标准的一个识时务者。 他当着众人的面,咬着牙跪爬着去向那位哭哭啼啼的妇人磕了三个响头,低三下四地请求对方的原谅。 而那位可怜的妇人虽然对他恨的牙根痒痒,毕竟是妇道人家心肠软,并没有让那个姑娘命令她的手下即刻取了这位公子哥儿的性命。 虽然这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这位堂堂的李公子已经被吓的的魂飞魄散、肝胆俱裂,只是一心想保住自己的性命,此时也早已没了报复之心。 ”等一下“。那位凤凰岭的熊姑娘正准备带着手下的土匪大摇大摆地离开,先前那位被打的头破血流的壮汉却挺身开口叫住了他们。 ”如果你们不嫌弃,能带我一起走吗?“那位壮汉满眼都是渴望,低沉的声音说道。 刚刚上马,紧跟在熊姑娘身后的那位胡子拉碴的壮汉抬头望了她一眼问道:”怎么办,大小姐?“ 熊姑娘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仍然是一脸的无辜与茫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就带他一同上山吧。“ 走了没多远,这伙人的身后又追来了二十多个年轻力壮的棒小伙子,这些人跑得气喘吁吁。 那位胡子拉碴的壮汉土匪先是被吓了一跳,继而勒住坐骑问道:”你们追来做什么?知道我们都是什么人吗?“ 一个小伙子瓮声瓮气的回答道:”听说你们是土匪,我们都要入伙!“。 胡子拉碴的壮汉土匪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叹息道:”你们可都想好了啊,刀头舔血的买卖,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齐刷刷的使劲点了点头。 于是,熊姑娘身后由原来的二十多人护卫变成了四十多人。 又向前走了一会儿,这位胡子拉碴的壮汉土匪忍不住轻轻在熊姑娘耳旁说道:”我说大小姐,下次咱能不能再低调一点,别再轻易出手,打抱不平了。 上次我们护你下山,回去就多了十几个人。这次又来了二十多位,我们凤凰岭就那么大点地方,长此以往,我怕将来都不够住了!“。 熊姑娘扭头奇怪的望了他一眼,又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仍然是一脸的无辜与茫然。 她的内心多少有些小委屈:这怎么能怪我吗?要怪也只能怪这个世道太乱,恶人太多! 所谓官逼民反!你还要本姑娘怎么低调?实在不行,下次下山,我自缚双手再来个女扮男装? 在阿卡拉都城的闹市中心,手中高举着钢刀、大呼小叫着追击盗贼的两位王子很快便被巡街的士兵给拦了下来。 门巴大王子面红耳赤,一边焦急地喘着粗气,一边毫不客气的大声呵斥道:”拦截我们做什么?盗贼在前面,我们是他娘的受害者!“。 那十几位手持长枪的兵勇却充耳不闻,因为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so眼里只看到这两个锦衣华服的疯子手里举着明晃晃的钢刀,吓得满大街的人四处乱窜,闹的集市上鸡飞狗跳。 紧跟在后面的二王子密陀罗发觉情况不对,连忙先放下手中高举的钢刀。 开始手舞足蹈地向那些持枪的兵丁解释事情的经过。 还没等这些巡街的兵勇听明白怎么回事儿,急不可待的大王子抬腿一脚踹翻了面前的一个兵卒,高举着钢刀只一门心思还想去追那个盗贼。 这下他周围的这些兵士彻底不干了,这家伙也太狂妄了吧?合着一点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口口声声说是去追前面的盗贼,可我们连盗贼的影都没看到。说不定这俩家伙贼喊捉贼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真是追击贼人,都被我们拦下了,最起码得老实点,先交出武器再说。 这可倒好,不但不听劝,还动手打人?先拿下再说! 说不定他们自己就是江洋大盗,或者是敌国奸细,故意来此地兴风作浪,引起骚乱。 本来二王子密陀罗已然放下了钢刀,耐心地和这些拦路的兵勇做着解释,忽然发现这些人不但不听解释,还都恶狠狠地将大哥围了起来,刀枪齐刷刷的对着他。 二王子也顿时心头火起,好歹我们贵为王子,你们这属于严重犯上作乱! 这要是在我们自己的都城,二话不说就可以一刀砍了你们。 再说了,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作为弟弟,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受到围攻,有负伤甚至丢掉性命的风险。 于是他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同自己的哥哥一道再次高举钢刀,先杀退了这些当兵的再说! 他们二人彻底忘了:这是他国的都城,在这里也没人把他们当什么高贵的王子殿下。 在这些人的眼中,他们二人就是两个彻彻底底失去理性的疯狂凶徒。 在闹市之中不听任何劝阻,公然手持凶器,对抗维持公序良俗的官差。 就算是当街将其斩杀,上司应该一点都不会怪罪。 正当双方都拿出了十分的诚意,准备以命相搏之时,忽然由远至近冲过来一匹战马,马上一员盔甲鲜明的武将,手持一杆丈八蛇矛,此人一边纵马而来一边高声喝喊:”都给我住手!“。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负责守卫阿卡拉王国都城的最高统帅,不久前因为进攻木托磐尼被封为阿卡拉王国勇士的索隆。 他的及时赶到,避免了一场险些就要发生的流血冲突。 索隆先是勒住战马,瞪起双眼,呵斥那些手持刀枪的兵卒们:”你们都疯了吗?这里是闹市,你们舞刀弄枪就不怕伤着路人?吓坏了百姓?“。 接着他又扭头扫视了那两位王子两眼,冷冷的说道:”你们俩又是什么玩意儿?光天化日持械行凶?看样子不是我们阿卡拉王国的人!不想死的话趁早放下武器,缴械投降!“。 门巴一听当时就炸了,在他们自己的国家里,从来就没有人敢以这样的口吻对他们说话。 “你小子又算个什么东西?如若即刻下马跪地求饶,我兄弟二人或许开恩能放你一条生路,否则的话你就等死吧!” 马上的索隆猛然愣住了:这两个什么玩意儿?好大的口气! 就是我们尊贵的国王陛下也不敢这样对我说话啊!这二人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就是彻底疯了! 我还是小心些,先问清楚了再斩杀他们不迟! 想到这里,索隆抬眼上上下下、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了眼前这两位异国王子。 “说话好大的口气啊!不论你们是什么人,先放下手中的钢刀。否则别怪本将军不客气,杀无赦!“。 “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你官居何职,胆敢以下犯上?再敢如此无礼,我二人禀明父皇,撤了你的职都算轻的,很快就会让你人头落地,哑口无言!“。 大王子门巴不依不饶,毫不客气的张嘴回怼道。 索隆被气乐了,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这么说您二位自称皇子喽?行骗是个技术活,你们俩好歹也打听打听,世人皆知,我们国王陛下膝下只有一位美丽的公主,想冒充皇子,就你们俩这呆头呆脑的怂样,不配!“。 门巴听到这里,已经出离了愤怒。将手中钢刀一横,喝道:”我今天不管你是谁了,有胆量就下马与我单打独斗一番,看我不一刀劈了你!“。 索隆顿时来了兴致,这小子很狂啊,都狂的没边儿了。 本将军阿卡拉勇士的称号可不是随便得来的,管他是谁呢,先借机会教训他一番再说。 他一边翻身下马,一边对身旁的那些兵卒说道:”你们都躲远点,围成一圈。别让这两个家伙趁乱跑了就行。我倒是很想借机领教一下这小子的刀法,牛皮可不是随便吹的!得让他们付出代价。“ ”大哥,你真的能行吗?“二王子密陀罗虽然对索隆不将他们二人放在眼里心中也是十分气恼,但对大哥的本领也是心里没底儿。 看对面这位将军应该也不是好惹的主儿,他只担心大哥在打斗过程中受伤。 输赢倒无所谓,打不过顶多丢些面子,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他们。 此时,已然翻身下马的索隆将手中的丈八蛇矛交给身后的一名小卒,也要过了一把钢刀握在手中。 ”动手吧大个子,你若真能胜了我,本将军倒可以减轻一下你的罪责,对你二人从宽发落。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门巴二话不说,攒足了力气,冲过来举刀就剁。 索隆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举刀相迎,二人很快便战在了一处。 不交手不知道,打斗了几十招,门巴心里越来越明白:只有一身蛮力是远远不够的,对面的这位将领虽然力道上不是太足,但步法、招数灵活,应该是真正的经历过你死我活的战场,仅凭作战经验自己就绝无便宜可占!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既然已经这样了,总不能缴械直接认输吧?硬着头皮也要继续打下去。 此时的索隆却不再想和他继续纠缠下去,他已完全摸清了对方的套路。故意卖了个破绽,趁着对方冒险进攻的间隙,猛出一脚,直接将对手踹了个仰面朝天。 门巴手中的钢刀在自己仰面朝天摔倒的同时,不知掉落到哪里去了。还没等他爬起身,就听到索隆高喊一声:”把这个大个子给我绑啦,还有旁边那个家伙,一并押回去严加审问,看他们是不是敌国奸细。 等他们老实交代了再做打算。该杀该留到时候再说!就这点本事,也敢单挑本将军?我看是有点想不开,也着实活的不耐烦了! 瞧这俩这怂样,也敢自称王子?他们俩要真是王子,老子还是国王呢! 手持凶器,当街撒野,扰乱治安,先押回大牢给我结结实实一人揍一顿再说“。 第三十三章 文官集团 当时的大顺王朝,因为那位年轻的天子有自己的执着追求与兴趣爱好,常年不上朝理政,朝政大局实际上由当时庞大的文官集团来把持操控。 那位歹毒的太后虽然可以有些铁腕手段,但毕竟是女流之辈,只能藏身于幕后。 毕竟前朝皇帝曾留有遗诏:后宫嫔妃不得干预朝政。 治理天下,那本该就是老爷们儿的事儿! 而这个庞大的文官集团,如一头奇特的怪兽一般常年盘踞在朝堂之上。 其内部结构极为庞杂纷乱,派系林立,党争不断。 尔虞我诈,互相倾轧,彼此之间斗得你死我活。 仅分别以皇上和太后为中心,大致可分为三个派系:倒皇派、保皇派和骑墙派。 太后对自己的亲儿子,当朝天子很是不满,一直在想寻找一位盖世明君取而代之。 不得不说,太后想改立新君,重振大顺王朝这个愿望是无私而伟大的。方向是正确而美好的。 以当时大顺朝内忧外患,民不聊生,一副病入膏肓的状态,确实急需一位聪明睿智、果敢而有担当的君王才能拨乱反正,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而不是一位只懂得种花养草,专注于自己的闲情逸致的甩手掌柜。 但想要实现这个美好愿望,真是太难了! 首先可以选择的范围就十分狭窄,继任者必须拥有皇家血统,而年龄既不能太老又不能太小。 太老了刚登基三天就咽气了,那不等于白折腾了? 年龄太小天天尿炕,生活还不能自理,你非逼人家孩子去治理一个国家?那也是如同儿戏! 最大的问题是不能突破皇家传承有序的游戏规则。否则大臣们也不会答应。 但太后显然是对自己的这个亲生儿子几乎彻底绝望了,做不做得成谁也拦不住她这样想。 她的这点儿小心思与几位自己信得过的老臣们说过,这些人觉得太后说的有理有据,为了大顺王朝的千年永固,便自发形成了以太后为中心的倒皇派。 而另一拨大臣则认为当朝天子年富力强,又是根正苗红的正统。保住皇上就是留住了大顺王朝的根。 他自己不喜欢上朝理政无所谓了,不是还有我们大家伙吗?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我们多干点,争取年年当劳模,还能多拿点年终奖金什么的,何乐而不为呢? 一国之君是国之根基,谁敢碰他,老夫必将先行一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和他玩命! 此类人归于保皇派。 骑墙派就更好理解了:墙头草随风倒,你们谁的势力更大我就跟着谁混! 千里当官只为财,只要不影响我发家致富、光宗耀祖、贪污腐化、吃喝玩乐、左拥右抱、享受人生,谁当老大都行啊!别说是人了,你牵头大象或者拉一头叫驴过来都行! 如果按地域划分,这个庞大的文官集团内部又可分为:浙党、越党、赣党、老陈醋党(哪里出产老陈醋知道吧?)等等等等。 简单直白点说吧,这个复杂而庞大的文官集团虽然内部成分复杂,但真正为国为民、出谋划策治理国家的没几个。这些满朝文武官员们除了吃饱了互相内斗,彼此争权夺利,斗个你死我活,没几个人干正事儿! 不是今天王尚书联合张尚书整死了李尚书,就是周侍郎秘密勾结马院长计划明天诬告陷害唐主簿,反正谁也别想消停就是了。 这样一个腐败混乱的朝廷,大顺王朝不遭受外族的侵略,不挨打那真是天理难容! 可最终倒霉的还是穷苦的老百姓,本来已经饿的半死了,还要遭受朝廷苛捐杂税的横征暴敛,遭受各路盗匪雪上加霜一般的洗劫,正如一首歌里唱的:活着真的需要十足的勇气! ”田兄,你秘密召我前来,是有什么消息吗?“ ”高兄,你我都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吧:刚刚从宫里传来消息,太后病重,可能快不行了!“ 田守仁,浙党精神领袖,保皇派的灵魂人物。官居当朝吏部尚书,在整个文官集团中,位高权重,一言九鼎。 他神情严肃地继续说道:"我已命人暗中通知了宫中禁卫军总指挥李将军,让他做好万全准备,以防有变。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怕陈司马他们趁乱动手,危及圣上安危!”。 高适点点头道:“田兄不愧是忠君之臣,实乃我等楷模,总能未雨绸缪。” 田守仁也懒得跟他客套,抬了抬右手,算是干脆打断了他接下来成套的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台词儿。 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咱们就不用拐弯抹角了。我且问你,京郊蓝旗大营,你本人指挥得动吗?也得提前和他们打个招呼,以防万一。” 高适忙点头道:"蓝旗营的统兵元帅范将军与我是故交,可以说也是我亲自提拔起来的。我对他有绝对的把握!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通知范将军让他有个准备"。 田守仁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微微点头道:“我等需做好两手准备。具体什么时候动手,我现在也不能确定。根据对手的动向,我们伺机而动。也快是到了与陈司马他们最终清算的时候了,到时候免不了一场你死我活的腥风血雨!”。 “圣上虽然大智若愚,表面上不理朝政。但我深知他腹藏锦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我们这些做大臣的,要学会替他分忧,多操点心。” “目前朝中,有最重要的几件事:首先是稳定国本,必须绝对保障圣上的人身安全;其次是借机清除异己,将那些心怀叵测的奸臣早日铲除干净!第三是抵御蛮夷入侵,保障我大顺的百年基业不被外族蚕食,不知仁兄对此有何高见?"。 ”田尚书已经考虑的极为周全,在下自愧不如。作为兵部尚书,派出精兵良将拒蛮夷于我国门之外,乃我分内之事。 我原来也一直正在为这件事儿犯愁,恰好前不久收到卢郡守的举荐,他全力举荐南宫将军带领部下赴边关抗敌,我正想找个机会与仁兄商议此事。“ 田尚书抬手捋了一下胡须,淡淡问道:”军中将领我不是很熟悉,你是负责这一块的,应该比我心中有数。那个南宫将军怎么样啊?“。 ”南宫大营对付那些造反的贼寇,表现尚可。从这几年平定匪患的表现来看,南宫寿喜这个家伙对剿灭造反的盗匪流寇态度上稍显消极,缺乏主动性。但从双方交战成绩来看,也还算说得过去:与敌交战,互有胜负。“ 田尚书放下手中端着的茶碗,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能够做到互有胜负就不容易啦!淮北大营的那位出了名的孙大头,被造反的贼寇打的丢盔弃甲、抱头鼠窜。使我大顺朝廷颜面尽失! 依我看,也没得选了! 就派这位南宫将军领着手下人马去边关御敌吧,打得好可以拉他做我们自己人,如果也是个饭桶,就干脆让他死在边关算了!“。 不久之后,南宫将军接到了圣旨。 他本人官升一级,奉命率领南宫大营全体将士,远赴边关抵御来犯之敌。 至于这道圣旨是不是那位喜欢种花的皇帝亲自下的,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还没有实现自己当土匪的人生理想,就被迫成为了保家卫国,抵御强敌的勇士中的一员。 造物弄人,这一场旷日持久的卫国战争迫使我本人变的日渐成熟与强大。 更为神奇的是,机缘巧合之下,我遇上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异国公主并与之发生了一系列的故事。 "别打别打,千万别动手!你们若真敢伤害我们兄弟俩,很有可能会引发阿卡拉与米尼艾尔两国之间的战争。这可真不是吓唬你们!“。 在阿卡拉都城的大牢之中,狱卒们还没来得及动手,二王子密陀罗便急不可耐地高喊着。 负责审讯他二人的索隆将军,只好使足了吃奶的力气强迫自己压下了先狠狠揍他们一顿的强烈欲望。 他面沉似水,耐着性子双眼紧盯着面前这两个可恶的家伙,开口问道:”那就老实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我阿卡拉王国有什么目的?“。 他向前探了探身子,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我是负责都城治安的最高长官,从你们随身携带的竹筒中,我的手下还搜出了一张疑似我国公主的画像。你们应该知道吧?在本国胆敢私藏、贩卖公主画像,是要被治罪的!“。 密陀罗满心欢喜的问道:”那张画像真的是公主吗?我们俩的确是米尼艾尔国的王子。只是听闻贵国的温妮公主貌若天仙,我们慕名前来,只是想找机会一睹芳容。“ 索隆脸色一沉,脸上明显表现出了十分的不悦。 ”如果你们二人只是出来游山玩水,想领略一下我们阿卡拉王国的风土人情,虽然扰乱治安、又私藏公主画像,倒也不是什么大罪。本将军从大局出发,可以高抬贵手放了你们。 但是,如果你俩还敢动歪脑筋,打我们尊贵的公主殿下的主意,本将军却绝不能轻饶了你们!“。 说着他站起身来,也懒得再问下去,直接吩咐手下道:”这两个家伙虽自称王子,但其身份一时半会儿难以确定。 先将他们关起来饿几天再说,待我想办法将其验明正身,再行定夺。“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我们俩都实话实说了,在闹市之中我们被窃取了装有金币的钱袋,现在已是身无分文。 既然我们贵为王子,你们应当以国宾之礼待之,还要把我俩关进大牢? 我要面见你们国王,当面劝他撤了你这个不称职的家伙!“。 索隆扭头瞪了他一眼,使劲儿撇了撇嘴,微笑着答道:”你就先省省吧,验明正身之前,想见我们尊贵的国王陛下,门都没有。别忘了这里本将军我说了算!“。 这两位勇敢、可爱的王子,虽然都憋了一肚子的气,还是很无奈的被暂时扔进了阿卡拉王国的大牢之中。 几乎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大顺境内,作为米尼艾尔王国最受人尊敬的大国师,惠特兰托正在与那位负责统领本国兵马的胡图大将军交头接耳,商议着接下来的对策。 “我两国联军进入大顺境内这近三个月里,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收获颇丰。 今日我刚刚收到我军前方探马来报,大顺王朝终于坐不住了,不久之前刚刚派出一支精锐之师,前来袭扰攻击我两国联军,妄图阻挡我联军大踏步前进的步伐。 今后我方兵马该如何调度行动,大将军你都想好了没有?”。 胡图大将军晃了一下硕大的脑袋,毫不在意的微笑着回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近三个月以来,除了刚开始玄庸关的守军比较难啃,我等所遇到的大顺朝其他军队都如土鸡瓦狗一般,一触即溃,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来了就打败他呗!”。 惠特兰托微微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胡图大将军可万万不能糊涂。 当下我两国联军都收获的盆满钵满,而且将士们出来征战日久,也都有了思乡之情。接下来我军的行动,其实与大顺朝派来的这支部队善战与否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军接下来的主要对手,反而是木托磐尼王国的部队。说的直白一些,接下来的游戏名字叫做:跑的快。 大家都收获不少,又都是思乡情切,谁能满载而归,尽早脱离战场,安全的回国交差,谁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大顺王朝幅员辽阔,地大物博,有着极为宽广的战略纵深。想要一口吃下它是不可能的! 我们两国联军无非也就是趁老虎打盹儿的时候,咬掉它身上一块肉赶紧走人。真把他唤醒了逼急了,我们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别忘了,我本人在大顺朝还做过几年地方官吏,对这里相当了解。今后我们的行军方略,就是和木托磐尼的军队比谁溜的更快,比谁更满载而归。 阻击大顺朝追兵的任务,就交给木托磐尼的勇士们吧,因为他们比我们捞的油水更多,是时候比我们多出点力了!”。 米尼艾尔王国第一谋士与该国联军统帅之间的此番密谈,将决定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里几方战局的走向。 第三十四章 势如破竹 我的义父升官了! 南宫大将军目前的官职全称应该是:镇远威武大将军。 我个人觉得这个大顺朝廷有些不够意思,说是就地官升一级,除了听上去还算响亮的这个官职名称,也没见有什么别的实质性好处。 南宫大营几乎还是原班人马,也没见给补充兵力。军饷是否能增加了点儿我不得而知。 至少明面上再给拨发几十门火炮也行啊! 所以从我的内心来讲,对这个大顺朝廷没什么好感。 而且这种哄人的把戏我小时候两拨人打群架的时候就经常玩:先给你嘴里塞一颗小甜枣,再煞有介事地给你画个大饼,告诉你我对你多好,多么信任你,你必须听我的话,去打另一帮人!打赢了之后会有个大大的奖励! 最好你是深受感动,热泪盈眶。然后替我去冲锋陷阵,真打赢了我也没东西可奖赏。 万一打输了,对不起,回来之后我还要在你屁股蛋上踹上两脚以示惩戒。 甚至还会骂你几句以发泄心中的不满:你怎么那么笨啊?对方看着人挺多,真正能打的没几个,你竟然还能输给他们?!饭桶! 南宫将军看上去倒是意气风发,精神抖擞,斗志高昂。 所以说智慧这个东西并不一定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加! 不管怎么说,哪怕就算是一顶高帽,一个虚职,也说明至少朝廷的大员们还看得起他,觉得他还中用,才会委以重任。 抵御外辱,保家卫国,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估计也是他作为一名大顺将军心中坚定的信念。 出征前的傍晚,伤愈复出的南宫大将军盔甲整齐,精神抖擞的站在高台之上,对着南宫大营的全体将士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说。 熊熊的火光中,映衬出他红光满面的脸。 他讲话的大意是: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而作为一名军旅之人,保家卫国,抵御强敌外侮,是应尽的本分。 这些外来的强盗们,杀戮抢夺的是你的父兄,强暴蹂躏的是你的姐妹,别说身为军人,就是作为一个堂堂七尺血性男儿,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誓死与之一搏!否则就不配立于这天地之间! 最后说到动情处,南宫大将军竟然双目含泪,猛然拔出腰悬的护身宝剑,那耀眼的宝剑剑芒直刺乌黑的苍穹,他大声说道:”老夫今日对此宝剑立誓,老夫明日亲率你们这些热血儿郎们奔赴边关,驱除蛮夷,护我大顺子民!纵然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也要精忠报国!愿苍天佑我大顺王朝千年永固,国泰民安!“。 次日晨起,南宫大营全体将士全体拔营起寨,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漫长的征途。 大风起兮云飞扬,我的身边,不知会有多少年轻的将士将血溅沙场,埋骨他乡。 此次出征,南宫大将军一改当初进攻青浦时小心翼翼的行军作风,命令全体人马快马加鞭,毫不躲闪隐藏,直接杀奔玄庸关方向。 话说深入大顺境内抢劫的域外这两国联合军队,烧杀劫掠,三个月来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虽然也曾不止一次遇到小股抵抗,但这些太久没打过仗、心中对外来入侵者充满恐惧的大顺军队几乎总是重复着一触即溃、四散奔逃的戏码。 也丝毫没有能够阻挡联军来势汹汹的铁蹄。 因为尝到了太多的甜头,很少吃苦头,导致这些强盗们的胆子日益肥壮。 虽然他们早已收到了大顺王朝派兵马来袭的可靠消息,但联军总指挥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 这日临近黄昏时分,他们又顺利的攻下了宿州府城。 没有任何悬念,再次战败的大顺官兵正从敞开的南门向外奔逃。 这些外族强盗们竟然懒得追赶逃兵,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又一轮在城里的烧杀劫掠、奸淫掳掠。 偌大的宿州府城,到处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城中百姓凄厉的惨叫呼嚎声响彻云霄。 负责守城的统兵将领陈良玉将军也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地夹杂在出逃的官兵中,策马从洞开的南城门逃了出来。 至于留在城中的百姓死活,只能听天由命、全看个人造化了。 既然统兵的主帅都这么深入群众,和大家伙彻底打成一片,不分彼此的一起逃跑。 将士们的情绪显得更加低落。 前方突围撤离的人马突然停住了脚步,陈良玉不由得吃了一惊,莫非贼兵竟然还在城外提前埋伏了人马?那我等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眼睁睁等死了! 他忍不住催马上前,打算亲自一探究竟。 拦住他们去路的,是黑压压一大片军容整肃、默不作声的骑兵队伍。 为首之人长须飘飘,手提长刀,双目圆睁,高喝道:“我乃镇远威武大将军南宫寿喜,奉朝廷兵部之命前来解宿州之围。你们统兵的将领是哪位?上前来与我说话!”。 陈良玉闻听先是吃了一惊,继而心头一热,连忙拨开众人上前了几步。在马上抱拳施礼道:“南宫大将军,罪将陈良玉见过将军,在马上不便行礼,还望将军海涵。” 南宫大将军没好气儿的瞪了他两眼,黑着脸低声喝问:“你就是负责宿州防卫,统兵的陈将军啊?你的罪责稍后再说。 我且问你:这城中现在有多少匪寇?陈将军这时又打算带着部下逃往何处呀?”。 陈良玉满脸羞愧地回答道:“回禀大将军,已有数万贼寇杀入城中,我守军将士力战不敌,打算先撤出城外,再作打算。” 南宫大将军忽然勃然大怒,毫不客气的张嘴就骂:“放屁!作为我大顺堂堂一位将军,把守的城池被敌攻破,没有找个墙根儿一头撞死,却弃城中百姓于不顾,只顾自己逃命!你他娘的就是个废物! 现在本将军给你两条路:要么即刻在我面前拔刀自刎,以死谢罪;要么随老夫一起杀回城去,戴罪立功。你自己选吧!”。 陈良玉顿感无地自容,咬牙思索片刻,猛然举起手中的方天画戟,高喊道:“弟兄们,既然朝廷的援军到了,我等就不能再贪生怕死了!随本将军杀回去,和他们拼了!好一雪前耻!”。 这些原本垂头丧气的逃兵们,顿时也来了精神,纷纷高举手中刀枪,扭身回头又向城中杀去。 我仍然紧紧跟在南宫大将军的马后,也是第一次见到他高举手中长刀,满脸杀气、一马当先地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率部最先突入宿州府城的是联军中木托磐尼王国的一位先锋官,一个长着满脸浓密卷曲的络腮胡子将军,名叫完颜哥达。 守城的大顺守军像以前他们碰到的对手一样,一触即溃,落荒而逃。他甚至懒得命令部下去追击,只想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喝两杯,享受一下自己抢来的战利品。 刚喝了几杯,甚至还没来得及去帮助入城之后刚抢来的那位年轻女子宽衣解带,却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大乱,他推门出来一看,竟然是自己的部下开始慌乱地逃跑。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很快就看到了追击而来的大顺军人。 这难道是弃城而逃的守军去而复返? 他觉得无法想象。这实在有些说不通啊! 这些逃兵怎么可能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吃错了药似的扭回头来自寻死路? 这时,他想起了不久前刚得到的消息,大顺朝派了一支军队来袭扰他们。 即使到了此刻,他对自己部下的骁勇善战还是充满了信心。 只是有些无奈的嘟囔了两句,返回屋中抓起了一把钢刀,重新出门大声吆喝着,打算重新集结部下的勇士们,把这些本已经弃城逃跑的大顺军人再赶出城去。 很快他就发现情形不对了,部下的那些勇士们大约同时耳聋了,不再听从他的号令,而是慌乱的四散奔逃。 完颜将军虽然已经喝了不少酒,但还勉强保持着头脑的清醒。他知道大势已去,只能找来一匹马,随着自己的部下一道逃出城去。 宿州府城在一日之内便得而复失,这些木托磐尼的强盗们完全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些跑的慢的,被我军毫不留情地斩杀殆尽。 他们中的不少人死的比较冤,仅仅是因为舍不得放弃刚刚抢到手的财物,因此才彻底无心恋战。 总之,这场突然开始又猛然结束的战斗,极大的鼓舞了我军的士气。 很多弟兄们甚至在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凶狠残暴的蛮夷之师,我怎么觉得他们除了会抢老百姓的东西,根本就不会打仗啊? 这些货色比那些难缠的农民起义军可容易对付多了! 战斗结束之后,守城将领陈良玉亲自到南宫大将军的帐前负荆请罪。 南宫大将军倒是没有过分为难他,而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从座椅上起身走上前来,伸出双手将其搀扶起来。 他用略显复杂的眼神盯着陈将军看了两眼,才缓缓开口说道:“陈将军请起,本帅亲眼看到了你与手下的官兵奋勇追杀逃敌,朝廷此时正是用人之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今后带领你的部下就跟在我身边吧。 我们不但要将这些匪寇赶出宿州府城,还要将他们赶出玄庸关外,甚至打到他们老家去,彻底清除后患!老夫现在最迫切想知道的,就是敌方的兵力配置、粮草供应状况”。 那位陈良玉将军热泪盈眶,拱手抱拳道:“末将谢将军的不杀之恩,从今往后,我陈某愿追随在将军身边,唯将军马首是瞻,奋勇杀敌、万死不辞!”。 一夜无话。 令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那位太久没有吃过败仗,好死不死的剜眼疙瘩将军(我给人起外号的水平可以吧?)竟然连夜在城外收拢了自己的部下,第二天天光大亮之后,主动对我方发起了攻击。 经过一夜的休整,我方将士士气高涨,昨天本来就没打过瘾,今天竟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我军将士纷纷摩拳擦掌,准备今天大开杀戒,让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强盗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南宫大营的厉害! 南宫大将军亲自爬上了城头,低头向下张望了好大一会儿,看上去他一点也不着急。 “这些贼寇虽然看上去来势汹汹,人马数量众多,但阵型十分凌乱,明显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人马。 看来这些狂妄之徒,实在是不甘心昨日的失败,想再找回些面子。 众将官听令,给我在这城楼之上架起战鼓,打开城门,今日就不用老夫亲自出马了。 你们哪员猛将愿意率领部下,出城去扫灭这些残渣余孽啊?老夫就搬把椅子坐在这里,给你们观敌瞭阵,擂鼓助威就行了!”。 那位陈良玉将军不由分说拨开众人,上前几步躬身施礼道:“南宫大将军,罪将陈良玉愿率领部下,出城迎敌,打这个头阵。好一雪前耻,望大将军能给我这个机会!”。 南宫大将军望了他两眼,稍稍迟疑片刻之后,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本帅再多拨给你两万人马,由你统一调度指挥!“。 令我没想到的是,他一扭脸竟然伸手将我唤至身旁,俯身对我耳语道:“刺头小子,老夫收你为义子之后,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你个臭小子没什么真本事,只是机缘巧合救了我的性命。 今天义父就给你个表现的机会,看到对方敌军中为首的那个卷毛大胡子将领了吧? 本帅命你去把他的脑袋给我摘回来! 我就算是没白认你这个义子!也好彻底堵住众人悠悠之口。” 我即刻精神百倍,体内热血奔涌,忙抱拳道:“多谢义父,孩儿正为不能即刻上阵杀敌发愁呢!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我绝对不会让您老人家失望的!”。 片刻之后,披挂整齐的我翻身上马,手提长刀,紧紧跟随在陈良玉将军身后,从徐徐打开的城门中杀将出去。 我心中默默对自己说道: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算是义父大人当众给了我一个天大的面子,我一定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把握,争取一战成名! 第三十五章 一战成名 我策马紧紧跟随在陈良玉将军背后,将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向着对面的敌军一阵猛冲而去。 耳中听得身后城楼上的战鼓隆隆作响,胸中更是豪情万丈,热血沸腾。 对面的敌方阵型丝毫不乱,但我看到他们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自从攻破玄庸关,杀入大顺境内任意地烧杀劫掠。这三个月以来,只有他们冲击对方敌阵的份儿,还未曾见过大顺的军队敢于率先向他们发动攻击。 首次面对冲向他们的大顺军人,他们难免感到心中疑惑:这些人个个面红耳赤,像统统被打了鸡血似的,高举着手中明晃晃的刀枪,口中还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嚎。 难道他们从没领教过我们联军的厉害?还是都悍不畏死?今天这是怎么了?没看到太阳打西边出来啊! 原本在他们眼中,大顺的军人无非都是一些胆小怕死的窝囊废,从来都是一触即溃。 老百姓就更不用说了,就算我们用刀往他们的脖子上猛砍,绝大多数也都像森林中的原木一样,一动不动地伸着脑袋等死,都不带任何反抗的。 今天这些狂呼乱叫着主动向他们冲过来的人,应该算是大顺疆域内少有的异类。 作为异类,应该属于人群中的少数。 但今天能涌现出这么多聚在一起的异类,实属难得。 手持一根粗壮的狼牙大棒,立马于敌阵前方的那位完颜将军惊讶之余,眼中还流露出几分不屑一顾。 他仍对己方的战斗力充满了信心。 因为三个月以来的种种经历告诉他,自己的部下是一群凶狠的恶狼。 大顺的军人中顶多有几只还算凶猛的牧羊犬,绝大多数都是绵羊。 只要顶住了他们的第一轮冲击,羊群即使数量再多,终究都还是吃草的。 既然是吃草的,无论多么目露凶光、狂呼乱叫,最终都只能沦为饿狼的盘中餐、口中食。 这就是他连夜又组织起队伍,发动反攻最大的底气。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昨日的失败完全只是个偶然。 所以偶然又叫小概率事件,作为强盛的木托磐尼王国一位英勇无畏的先锋官,他无比珍视自己个人的荣誉与骄傲。 绝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和懈怠,让这种小概率事件再度发生。 面对瘦弱胆小的大顺军人,虽然不能保证百战百胜,但十拿九稳还是必须做到的,否则自己就太丢脸了。况且昨天夜晚他在重新集结被打散的本部人马之前,就已经派出了数十名游骑兵,前去寻找就在附近的联军兄弟。 他心里很清楚米尼艾尔王国的盟军兄弟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只要找到他们前来增援,重新夺取宿州城应该如探囊取物一般。 虽说内心里信心满满,但看到对面突然冲杀而来的敌方人马,他还是暗暗加了几分小心,同时高高举起手中的狼牙大棒,也发出了向对方冲击的号令,起码在最开始的对攻中,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城楼上并排而立的十几面战鼓被人擂得更响了。 马上的陈良玉将军与他身后曾经作为逃兵的这些部下心跳与鼓点始终保持在同一节奏。 已经丢过一次人了,城楼上那位南宫大将军正眼睁睁的看着呢,此次出战,算是给足了他们面子,也是给了他们一雪前耻的机会。就算豁出去拼了老命全体阵亡,再也不能回头落荒而逃了! 既然自断了撤退的后路,唯一的方向只能是玩命地前冲,拼尽全力去杀光面前的强盗! 平坦而辽阔的土地上,两股激流的猛烈相撞,碰撞出的不是翻涌的浪花,而是一股股飞溅的血流。 陈良玉将军及其身边的将士们,人人紧咬牙关,抱定了拼死一搏的决心。 一个人一旦将生死置之度外,那便会激发体内无限的潜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其凶狠程度可想而知。何况是一大群人! 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草原凶蛮们很快就吃不消了。 咋的了?这是真要玩命了?我们好不容易抢了些东西,还打算欢欢喜喜的回老家,从此过上好日子呢!原本以为给你们一些颜色看看,打跑了这些原先的手下败将,就可以安安稳稳的掉头回家了,谁知道这些家伙们真的要拼命,不放我们走了? 如果稀里糊涂的命丧于此,那我们还玩命的抢那些东西干嘛用?如果此时为首的那位完颜将军下令后撤,我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坚决执行。 可是,统兵的完颜大将军并没有发出撤退的号令,那就只能先稳住阵脚,拼命抵挡住对方的冲击,看情势的发展再做打算。 但对手双眼通红的摆出一副玩命的架势,着实有些吓人了! 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够一起好好的玩耍了。 原来一直以为他们只不过是一群绵羊,但为何此时他们露出的锋利獠牙竟然比我们这些恶狼还可怕! 短兵相接之下,我军将士拼命的挥舞着手中刀枪,毫不留情的斩杀对方,尽情地宣泄着近一段时间以来积压在胸中的愤怒与屈辱。 手持方天画戟的陈良玉将军此时也与那位举着狼牙大棒的完颜哥达面对面交上了手。 我就紧紧跟随在陈将军身后,奋勇的挥舞着手中长刀,痛快淋漓着斩杀着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贼军。一边抽空观察着那两员大将的战况。 经过一番认真观察,我很快发现:我方的那位陈将军虽然招数灵活,但在力道上明显弱于对方,而对手手中的那根狼牙大棒舞的是虎虎生风,势大力沉。 两人虽然看上去暂时势均力敌,陈将军却似乎处处受制于人,反而略显被动。 我心中不免有些替他着急。遇到如此对手,就不能再老老实实一板一眼的和他过招了,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做到心中有数之后,我催马上前,先是将冲至近前的一名贼寇挥刀一劈两半,在靠近陈将军身边时,毫不犹豫的果断出手,一刀斜斜的劈向那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完颜哥达。 那家伙先是一愣,闪身低头躲过迎面劈来的长刀,使劲儿冲我眨了眨小眼睛,心中应该是充满了疑惑:这个看上去稚气未脱的白面小子光天化日之下搞偷袭? 真不要脸!年轻人怎能如此不讲武德?! 你小子给老子等着,等我抽出工夫看我不一棒子捶死你!望你耗子尾汁。 一旁的陈良玉将军也是被我突然的举动搞得微微一愣,我趁机扭脸对他轻声说道:“属下恳请陈将军且退至一旁,让我来收拾他!”。 陈良玉将军闻言又是一愣,因为他只知道我是南宫将军身边的近人,并不了解我与南宫将军的确切关系。他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你行吗?对方这个大胡子着实挺猛的,我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战胜他!若你不幸负伤,回营之后我怕无法向南宫大将军交代!”。 我一边举刀架住了完颜哥达恶狠狠迎头向我脑袋上砸来的狼牙大棒,一边对陈将军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您就等着瞧好吧! 出发之前南宫大将军就曾偷偷叮嘱过我,命我亲手摘下这厮的脑袋,提回去给他当夜壶用!”。 见我敢于如此恬不知耻地说大话,陈良玉将军虽然心中半信半疑,但还是轻提马缰,略显迟疑地主动退出了战圈。 对面那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完颜哥达此时已是满脸怒容,双眼发红,恨不得一棒子砸扁了我,好出了胸中这口恶气。 我却不慌不忙的斜斜劈出一刀,向他的前胸抹去。你不是生气发狂吗?正中小爷我的下怀,我就是要激怒你,让你忙中出错露出破绽,好找机会一刀结果了你。 他略显吃惊之余,连忙举狼牙棒相挡。我却中途突然变招,翻手腕向他的脖颈砍去。吃惊之余,他也随着变招,挥舞着手中的狼牙大棒,铆足了力气向我的刀头砸来。 谁知却扑了空。 我又不傻,深知他手中的狼牙大棒势大力沉,只能采取四两拨千斤的战术,避免和他正面硬碰硬。 已退至我身后不远处的那位陈良玉将军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方天画戟,斩杀着从四面八方冲过来的贼军,不断的替我扫清外围的障碍。 同时偷眼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心中甚是为我捏了一把汗。 眼见我与对面那位满脸络腮胡的贼军将领缠斗了近百个回合,丝毫不落下风,他这才渐渐的放下心来。 甚至在心中默默的为我竖起了大拇指,心中暗道:眼前的这个厚脸皮臭小子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大,倒是颇有几分真本领,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如果能再经历几场大战的磨炼,兴许将来他的战力能在我之上! 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个白面小子未来将大有可为! 其实他真是有些太谦虚了:以我目前的战力就已经在他之上了! 而此时对面的那位完颜将军已是鼻孔朝天,气喘吁吁,胸中的熊熊怒火已经快将自己点燃了。 盛怒之下,他的每一次出招都更加用力,招数也更加狠辣凶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将我砸成一团肉泥。 我一边沉着应对,一边在心中暗笑,顺便替对手鼓劲儿加油:再使点劲儿,好好卖把子力气。 如此再打下去,过不了多久你就能把自己累个半死,而且会渐渐露出一连串的破绽,到了那时就是小爷我一刀封喉,取尔等性命的时候! 对手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随着对手的胸中怒气更旺,他下巴上的胡子也根根直立了起来,出招越来越猛,速度也越来越快。随之而来的,便是漏洞越来越多。 我瞅准了机会,迅捷无比的一刀削向他的小腹,这绵里藏针的一招其实是个虚招,对手措手不及之下连忙回棒相挡。我再度突然变招,用自己的长刀刀背猛撞其手中的狼牙棒。对手慌乱之下差点将手中的武器脱手。 正当他拼命横握手中狼牙大棒一时慌乱,有些不知所措之时,我却突然一翻手腕,用自己的长刀刀杆拄地,从自己的马背上一跃而起,做出了一个标准的撑杆跳动作。 那位满脸浓密胡须的完颜将军彻底被我这一系列诡异的操作弄傻了,大张着嘴巴呆立在自己的马上。直到我的两只夺命鸳鸯脚几乎同时踢中了他的胸膛,也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他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一头栽落下马,跌入尘埃当中。 头晕眼花之际,他扔了手中的狼牙大棒,用两只胳膊肘撑地,准备先快速爬起身来,再去寻找失落的狼牙棒。 我却也丝毫不敢怠慢,双脚一落地,便飞扑到他的身前,猛然高举手中长刀,朝他的脖颈砍剁下去,不能给他任何反扑的机会。 鲜血飞溅中,他那颗浑圆的脑袋就地翻滚了几下,彻底脱离了身体的牵绊,终于获得了永久的自由。 我伸手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拎起那一颗还在滴血的脑袋,再次快速翻身上马。 并且抬手将那一颗还冒着热气,算是新鲜出炉、瓜熟蒂落的脑袋高高举起,冲着不远处还在苦苦支撑的贼兵高喊道:“你方主帅已被我斩杀,尔等还不速速跪地求饶?!” 我忘了对面的贼兵可能听不懂我们中土大顺的语言,但这些人也都不傻,看到我手中高高举着的物件,震惊之余,也同时彻底丧失了再战斗下去的信心,纷纷抱头跪地求饶,或者丢下武器,转身飞快地策马四散奔逃。 我军将士看到如此景况,顿时也士气大振,狂呼乱叫着奋勇各举手中兵刃向前追杀。 眼前的这幅场景,是近三四个月来,这群狂傲不羁、曾经不可一世的侵略者们迎来的第一次彻彻底底的完败。 用赌场上的一句文明流行语来形容就是:这一次连底裤都他娘的输没了,彻底没机会翻本了!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也是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发自内心彻底的绝望:明明自己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只顾着玩命逃窜,却被追在屁股后面的一群疯子不依不饶地野蛮砍杀,毫不留情,绝不手软。 这天底下还有正义和王法吗?人世间还有温情宽容和善良吗?虽然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不久之前,他们做的比这些还更过分,大摇大摆的闯入别人的家园烧杀劫掠,而且同样也毫不留情、绝不手软! 此刻,呆坐在战马之上的我心里却犯起了难,手中还高举着那个劳什子,眼睁睁看着陈良玉将军率众将士已然绝尘而去,将我孤零零的丢在身后。 我是该扔了手中的那颗血淋淋的脑袋,追上他们去享受接下来的饕餮盛宴呢?还是该转身回城向南宫大将军复命? 低头思索了片刻,我咬了咬牙,独自拨马转身回城。 心中想道:算了,还是先回去复命吧。这只是刚刚开始,今后追杀溃散逃敌,跃马挥刀,大杀四方好好过把瘾的机会有的是!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小爷我要将这颗肮脏的贼将脑袋无比潇洒地扔到南宫大将军的脚下,让他亲眼看看,并亲口承认:你这个刺头小兔崽子够勇猛,老夫没有看走眼! 能认你做义子,是老夫祖坟上烧高香、冒青烟了,你这一次算是给老夫长脸了! 此一战成名之后,望你戒骄戒躁,继续努力上进。相信早晚会有那么一天,通过你个人不懈的努力,咱爷俩会掉个个儿,我来喊你做干爹! 第三十六章 白骨之城 跃马挥刀驰骋战场与在工地埋头搬砖有异曲同工之处。 相同点:都是纯粹的体力活,需要出力流汗甚至会流血。 但搬砖相对来说比较沉闷,了无新意,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而征战沙场比较刺激新鲜,要面临各种战局的不断变化,更需要多动脑筋。但玩不好会缺胳膊断腿儿,甚至丢了小命。 我手里提着那位完颜将军的脑袋孤身返回洞开的城门后,左右两列手握刀枪的士兵们纷纷向我投来满含钦佩注目礼的同时,齐刷刷地抬起右手,向我敬献表示崇敬的军礼。 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心里难免有些激动、得意、甚至忘乎所以、飘飘然。 我心里面明白:从此之后,整个军营之中,无论资历多老的老兵都不敢再欺负我了! 翻身下马之后,将马儿交给身后的一名卫兵,抬腿向城楼上爬去。 迎面便遇到了前来迎接我的方大哥。 他显然已经站在城楼之上,也许就在南宫将军的身边,目睹了下面战场上所发生的惊险刺激的一幕。 只见他双目明亮,嘴角微微上翘,来到我身边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而是伸开双臂,张开双手在我的肩上重重拍打了两下。 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忽然感到:斩杀贼将之后待遇果然是提高了,起码他没有再抬腿踹我的屁股。 紧随在方大哥身后,登上了高高的城楼,来至南宫大将军面前,我一面故作潇洒,貌似毫不在意的将敌将的脑袋随手扔在他脚下,同时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义父在上,孩儿终究不辱使命,已将贼首的脑袋给您拎了回来,请大将军过目。” 南宫大将军抬起右手重重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膝盖,满面红光,哈哈大笑着挺身站了起来,说道:“你个臭小子好样的,果然没有令我失望。本帅在城楼之上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回头当着全军将士的面,自会重重地赏你!"。 遗憾的是:说到这里他便住了嘴,没有能够接着说出我原本想好的他反请我做他干爹的台词儿! 只见他转脸抬首向远处滚滚的烟尘眺望了几眼,扭脸轻声吩咐传令兵道:“鸣金收兵吧。我军城外追杀溃敌的将士们都已经看不到踪迹了,敌方是否在远处还有援军,尚不得而知。 来日方长,杀贼平乱不可急于此一时也,让他们适时收手,都先回来吧!老夫要亲自为他们大摆酒宴庆功。“ 骑在马上,奋力的挥舞着手中的方天画戟,正酣畅淋漓地追杀逃敌到了近乎忘我的境地,陈良玉将军忽然听到背后城楼之上鸣金收兵的号令。 他连忙勒住战马,抬首举目四望。 在他的周围我方的将士们也正杀的兴起,有些忘乎所以。仿佛没有一个人听到鸣金收兵的号令。 这也难怪。这些部将们人人胸中早就憋了一股火,难得寻到了这样一个充分发泄的机会,不把心中的那点郁闷抖落干净了都舍不得罢手。 而且他们几乎都同时发现了:这些曾经凶悍异常的强敌远不如他们原来想象的那样可怕,丢下武器逃起命来也是丝毫不含糊,可以说是不顾一切。 这种彻底放弃抵抗,只顾疯狂逃窜的溃散之敌砍杀起来毫不费力,又相当的过瘾,他们自然不愿轻易放弃。 马上的陈良玉将军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完全能够理解部下将士的心思,其实从他的内心来说,他也恨不得一鼓作气,追杀逃敌至玄庸关外,那才叫个痛快。但是军令如山,况且如果追的太远,反而容易中了敌方的埋伏,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不得不立在马上大声吆喝,重新召集部下的将士准备收兵回城。 不论怎么说,这一仗都算是一场久违的酣畅淋漓的大胜。 最重要的是,大大提升了我军的士气,让大顺的军人们看到了击溃强敌的希望,彻底扭转了原来营中将士们人人惧怕蛮夷的畏战心态。 现在抽空再来说说,那位丢了脑袋的完颜将军到死都没想明白的一件事:这场战役败的如此惨烈,他的盟军弟兄们都去哪儿了? 其实真不能责怪完颜将军战前派出的那几十位游骑兵,他们可是一点也没有偷懒,更不可能骑着马儿撒着花儿去游山玩水、欣赏大顺的壮丽江山了。 这些人还真是不辱使命,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盟军,米尼艾尔王国的战友们,并且面见了那位胡图大将军,完美转达了完颜将军的意愿。 胡图大将军对这些盟军兄弟表现的也是相当热情,命令属下好酒好肉殷勤款待,然后还亲自将他们送出门外,让他们再接再厉、马不停蹄、快马加鞭的继续赶回去赴死。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这位胡图大将军的为人那是相当靠谱。 而这位胡图大将军一扭脸,便去找了那位大国师商议对策。 那位大国师不愧是聪明绝顶、满腹经纶。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 他立马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更难能可贵的是:大国师临危不乱,当即就给胡图大将军出了个好主意。 于是在他的授意之下,胡图大将军即刻召集属下所有兵马,收拾好所有家当,毫不犹豫地拔营起寨,全军步调一致地开始统一行动。 行动命令清晰而明确:风紧扯呼,全军后撤,远离危险,落袋为安。 盟友?不好意思啊!一起抢劫的时候我们是真的盟友,协力同心,争先恐后。 遇到危险了,说声对不起,您先替我们扛一会儿,容我们先撤到安全地区喘口气儿再来帮你。 还呼叫我们增援?真是给脸不要脸,给你个台阶下你还当真了,谁认识你啊?!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们不义!我们要先行一步,留下您自己慢慢玩儿吧! 不就是比谁更跑得快吗?拜拜了您呐! 于是,米尼艾尔王国的所有兵马,在那位胡图大将军的英明领导下,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并最终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而我军经过了短短的一天休整之后,在南宫大将军的指挥率领下,向另一座曾经被蹂躏涂炭的睦州府城大举进发。 闲话少叙,我军人马来至睦州府城下时,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只见面前偌大的睦州府城四门洞开,却悄无声息,既看不到敌军的身影,也看不到一个老百姓。 这是什么情况?这可是大白天呐! 眼见着头顶艳阳高照,城中却死一般的寂静,城墙顶端布满了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大片小黑点,无端给人一种死气沉沉、奇特诡异的威压之感。 再走近一些,城墙顶端那密密麻麻黑压压一大片的小黑点忽然同时冲天而起,遮天蔽日。 我们仔细定睛一看,才知道这是聚集在一起的黑乌鸦。这也算是一大奇观了!天晓得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乌鸦聚集在一起。乌鸦集团公司开年会?掐指一算这日期也不对呀! 见到如此光景,南宫大将军心中也是充满了疑虑,不见守城的贼军,他生怕中了埋伏。先派出一营兄弟小心翼翼地从洞开的城门冲入城中,一探究竟。 没过多大一会儿,就有几个骑兵催马回来宣告:此为一座空城。 既没有贼军防守,也不见城中百姓的身影。 我军大队人马徐徐入城,心中的疑惑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发浓重起来。 东张西望之下,除了道路两旁被烧的焦黑的残垣断壁,和盘旋在头顶遮天蔽日的乌鸦群,竟然没有遇到其他活物。 又往里走了一会儿,前方的人马忽然无声地停住了脚步。走在后面的人更觉得奇怪,纷纷伸长了脖子踮起脚尖向前望去。 我因为是骑在马上,视线能够越过前方步卒的头顶,但看到前方的状况,还是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前方不远处是一个类似广场一样的所在,正中心是一个宝塔状的小山,仔细一看,这座宝塔状的小山竟然是由累累白骨堆积而成。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南宫大将军翻身下马,手持马鞭,歪着脖子绕着那座由白骨堆积而成的小山缓缓转了一圈,隔着老远也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此时,派出去侦查情况的几路人马也纷纷回转到这里,有人一边弯腰施礼,一边向南宫大将军低声稟报道:“回大将军,我们到各处都勘察过了,除了在几处地方见到与面前这堆白骨垒成的小山相仿的骨山之外,未能见到一个活着的城中百姓!”。 闻言之后,南宫大将军脸色铁青的低头张口骂了几句很难听的脏话。随后他缓缓抬起头来,所有人都分明看到他的两只眼睛渐渐充血泛红,脸色变得愈加难看。 他突然抬起右手高举着手中的马鞭冲着人群喊道:“骑兵全部下马,步卒向我身边靠拢!”。 待大家轰轰隆隆一阵忙乱,重新站稳之后,那位南宫大将军扫视了众人一圈,才又重新声音沙哑的开口说道:“你们都给我瞪大双眼看清楚了,这是什么?这累累白骨不久之前还是我大顺朝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是我大顺朝的子民! 你们每个人也不妨拍着胸脯扪心自问:如果这堆白骨之中,有你的至亲家人,有你的父兄、母亲、姐妹同胞,你们该作何感想? 本帅还要再问你们一句:我们都是什么人?我们是大顺朝的军人!我们的职责是什么?保家卫国,护天下黎民百姓平安,不受外族欺侮!我们做到了吗? 面对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白骨,本将军只感到羞愧难当、无地自容!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说到这里,我的义父忽然停住不说了。 他又重新抬起了头,用那双快要喷火能杀人的鹰眼又重新扫视了一圈众将士。 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道:“本将军今日当众颁布一条新的军令:从此之后,我军再与这些域外蛮夷强盗交手,我只要死的·,绝对不留任何活口。你们谁要是给我押了俘虏回营,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他娘的连你也一块宰了! 我只要死盗匪,不留活蛮夷!你们都听清楚了吧?全体都有了,给老子大声重复三遍!” 站在南宫大将军面前的这数万将士心中早已五味杂陈,此刻只有齐刷刷地自胸腹之中同时发出高声怒吼:“只要死盗匪,不留活蛮夷!”、“只要死盗匪,不留活蛮夷!”、“只要死盗匪,不留活蛮夷!”。 由于人数众多,这吼声震耳欲聋,直冲云霄。 吓得遮天蔽日、四处乱飞的黑乌鸦四散奔逃,再也没有一只敢落下来了。 第三十七章 暗通款曲 负责阿卡拉王国都城保卫工作的最高长官索隆将军不慌不忙地迈着双脚,来到本国国王温尼巴特面前。 稍稍停顿了片刻之后他才弯腰施礼道:“尊贵的国王大人,有一件小事,属下不得不和您提上一提。大约十日之前,有两个疯子,在集市之上手举钢刀扰民滋事,已被属下擒获并关入都城大牢。可是这两个疯子口口声声自称是米尼艾尔王国的王子,属下无从查证,只好先关他们几天再说。” 国王闻听愣了一下,连忙说道:“疯子?一般人也不敢随意冒充他国王子吧?!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万一他们真是彼国王子呢?岂不是令本王很难堪?你关他们多久了?”。 索隆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回答:“这也没几天,本来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属下是担心他们还有别的什么歪心眼,多关他们几日会让他们老实些!” 国王抬手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其实要想辨别他们身份的真伪很容易。不久之前米尼艾尔国国王正好派遣了一名特使。他来我们这里的目的就是奉其国王之命,想与我国暗中签署攻守同盟协议,用来共同对付强大的木托磐尼。 我与众臣都商议过了,我们两国都同样信奉天龙教,自当共同应对木托磐尼王国的异教徒们! 你只需带着那名特使去大牢里看看那两个疯子,便可水落石出。 如若他们真是盟国的两位王子,就将他们即刻释放并以礼相待,千万不能让特使在这个节骨眼上挑我们的毛病!否则会影响我们两国的结盟! 如果是冒充的,就让他们两个继续在大牢里呆着吧,千万别把疯子放到大街上去吓人!”。 索隆微微一笑,再次躬身施礼,转身缓缓退了出去。 不消说,他之所以要把那两个“疯子”在大牢里多关几天,完全是出于私心。 或者说的好听点,出于心底对那位温妮公主浓浓的爱意。 再说那位米尼艾尔王国国王派来的特使。 他已算是功德圆满,顺利完成了本国国王交给他的任务。而他本人对阿卡拉王国也留下了美好而深刻的印象。正准备收拾行囊,回国交差。 忽然听说阿卡拉的一员武将要带他共同前往本国监狱大牢。 他心中猛然一惊,那颗脆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一阵乱跳。 思前想后,自己在这里也没有犯什么过错呀! 就算是在本国国内贪污受贿、挪用公款的事情东窗事发,也不至于被关入他国的大牢吧? 细细回想了一遍,每次见到阿卡拉王国的国王,对方总是对他笑脸相迎,待之以礼。 而且安排的接待规格足够高,让他有一种宾至如归、乐不思蜀的感觉。 特别是前几天温尼巴特国王当面赏赐给他的那位阿卡拉美女,软玉温香,令他流连忘返,彻夜难眠。 如若不是还有重任在身,要回去交差,他差点儿就下决心移民美丽友好的阿卡拉王国了! 这不会是双方刚刚签订了盟约,对方就翻脸不认人,开始秋后算账了吧? 那位温柔可人的阿卡拉美女又不是我主动索要的,是你家国王当面赏赐强塞给我的! 好吧,我承认:国王没有强塞,我自己也特别想要!只恨自己身体还不够强壮,没能做个一夜七次郎! 毕竟身处异国他乡,我夜里孤独寂寞冷,这总能理解吧?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奶奶的我本人连英雄都算不上,过不了美人关那是天经地义、理直气壮! 我可是一丁点错都没有! 直到面见了索隆将军,对方详细说明了事情的原委,特使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可是还没过多大一会儿,特使大人紧皱双眉,将那颗刚刚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索隆将军口中所言的“疯子”该不会真是我国的那两位皇子吧?反正我出发之前就没有见过他们! 要真是那两个小祖宗,他们偷偷溜到这里来做什么?如果真是他们,并且在盟国的大牢中受到虐待,我要不要代表我国向对方提出严正抗议? 真这么做了,会不会严重影响到两国刚刚暗中订立的盟约?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功德圆满的完成了任务!总不能因小失大吧? 一脑门子官司的特使大人紧紧跟随在索隆将军身后,慌慌张张地向阿卡拉都城大牢奔去。 在都城大牢昏暗的光线下,那位特使大人只抬头看了一眼,便险些昏了过去。 米尼艾尔国王膝下的这两位王子他可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对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可怜的特使大人近乎疯癫地扑了过去,双手紧紧抓着牢房的铁栏杆,扯着脖子呼喊道:“两位尊贵的王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站在他身后的索隆将军微微咧嘴一笑,不用问,只看这位特使的表情他就明白了一切。 他不免在心里嘀咕道:这多少有点出乎意料啊!没想到这两个傻瓜还真是米尼艾尔国的两位王子,这两个傻蛋若不是表现出对温妮公主有非分之想,我也不会多管他们这几日。 看来所谓王子也不过如此,比我索隆这阿卡拉勇士差远了! 就这副臭德行临来之前也不说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哪配得上俺家温柔可爱的温妮公主啊?! 这样也好,让这两个傻蛋多受几天牢狱之灾,出去了兴许能懂事点! 那两位倒霉的王子显然也是听到了那位特使的呼喊,几乎同时缓缓转过头来。 要说无论哪个国家的牢房,居住条件和卫生环境都挺差劲的,比之豪华五星级宾馆那可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转过头来的两位王子都显得目光呆滞,蓬头垢面,表情木讷。其中一位王子的头发上还沾满了草屑。 如果此时能有人将他俩原封不动地搬到大街上,然后告诉路人他们是王子,估计没有一个人敢信的。 绝大多数路人会更加坚信他们是两个衣着华丽的乞丐。 小王子密陀罗的眼神率先变得活泛了起来,他稍显激动、连滚带爬地向本国特使扑了过来。 嘴里喊道:“你可算是来了!这下我们哥俩终于有救了!先别着急打开牢门,你先去想办法给我们哥俩弄点好酒好肉,让我们先解解馋!这里吃的东西和皇宫里比起来,实在是难以下咽!我们俩都快饿疯了!”。 特使的眼中噙满了泪水,连连点头道:“两位王子别着急,下官这就去办!”。 此刻,索隆将军望了特使一眼,貌似随意又像是辩解道:“我们可没有故意饿着他们,我们这里提供免费的一日三餐,他们自己挑食不想吃罢了!这可丝毫怪不得别人!”。说完,他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浮出了一丝坏笑。 特使大人完全懒得听他啰嗦解释,而是猛然转身,拿出了短跑运动员奋不顾身冲刺终点红线的劲头飞奔而去。 没过多大一会儿,这位尊贵的特使大人就又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只是怀中多了一坛美酒,另一只高举的手中是一整只肥美的烧鹅。 第三十八章 内奸清除计划 临近深夜时分,“洪家军”首领洪天阔的中军大帐之中仍灯火通明。 他已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了自己的老冤家、死对头南宫贼子率领部下全体人马奔赴大顺边关去抵御外敌了。这无疑对洪家军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南宫贼子率部离去之后,日益发展壮大的洪家军正可借此机会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但在此之前,这位洪首领心里清楚:有一件更急迫的事情必须提前办了,否则会令他寝食难安、坐卧不宁。 那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找出并拔除那个可恶的南宫贼子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那根毒刺:代号“黄蜂”的暗谍。 在四弟所部人马遭遇埋伏身亡之后,洪家军攻打邵阳之前,他便找了身边最信得过的人,开始了所谓的内部清除计划。 而整个秘密计划的执行人及负责人,正是此时就坐在他对面的这位徐昕将军。 前文曾经约略提过洪天阔的造反史。初次起事,缺乏经验的洪天阔率领空有一腔热血的近万饥民强攻邻近州府,被全副武装的朝廷兵马斩杀殆尽。 只有连他本人在内的一十八人侥幸得以存活,徐昕将军光荣的也位列其中。 由于共同拥有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经历,生性多疑的洪天阔对这位徐将军倒是万分信任。 也因此才会把查找及清除内奸的重任压在他的肩上。 说得更透彻一些,徐将军只对洪天阔一个人负责,却拥有暗中调查营中任何人的权利。 包括那位洪天阔表面上最信得过的大军师,在洪家军中排行第二的周密。 徐昕将军如果真是动点歪心眼儿,收集足够的证据,只要能证明这位周军师就是南宫贼子安插进起义军中的暗谍“黄蜂”,作为首领的洪天阔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这位周军师! 因为洪首领对这一位潜伏在自己身边的暗谍已然深恶痛绝,到了又恨又怕、杯弓蛇影的程度。而他的办事原则就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此时偌大的整个中军大帐之中,只有洪首领与徐将军二人相对而坐。略显诡异的气氛中,正好可以商议一些私密之事。huαんua33 对面坐立着的这位徐将军个头不高,其貌不扬,下巴很尖,留着两撇小胡子。面颊如刀砍斧剁一般瘦削,两只眼窝深陷,猛一看还以为这人没睡醒。 但仔细观察,他那貌似没睡醒的两只小眼睛当中永远暗藏杀机。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和手下的除奸队明察暗访的结果如何了?”洪首领率先开口,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徐昕咧嘴微微一笑,但那模样看上去比哭还难看。 他先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份名单,摊开来摆在洪首领的面前。 这才缓缓开口道:“这是嫌疑人的名单。共三十三人,其中三十二人是我军中下级士官,最上面那个嫌疑最大,在我军中的职位官阶也最高。这些人该如何处置,属下全听从首领您的吩咐!”。 洪天阔深深皱了皱双眉,低下头去仔细看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军之中怎么会有这么多南宫贼子安插的密探?不会是搞错了吧?”。 徐昕又咧了咧嘴,这次完全看不出他是笑是哭:“这些人都是我和手下经过反复比较排查之后锁定的重点嫌疑人。 最早的大名单里有二百多号人的。后来我通过派人连续跟踪、调查其社会背景等等诸多手段才划掉了一大批。 当然了,即使是名单上这些重点的嫌疑人,目前暂时也都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他们就是内奸,与朝廷的鹰犬相勾结。 要想最终完全确认,只能是在将其捉拿归案之后严加审问之后才能得出最终结论。 但是首领大人,容属下多说一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可错杀三千,绝不可放跑了一个啊! 因为这些内奸就埋伏在您的身边,随时可能对您痛下杀手,对我军作战也是大大的不利!”。 洪天阔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道:“你说的没错!我们绝不能冒这个险!名单上后面那三十二个人就交给你亲自去办,务必斩草除根不留任何后患。 至于最上面这位李忠岩李将军就留给我亲自处理!毕竟他也跟在我身边五六年了。对敌作战相当勇猛,官阶也足够高,算是个比较可靠的老人了!”。 徐昕往前探了探身子,低声问道:“将名单上那三十二个人秘密处决,交给我来办没有任何问题。属下一定做到不留痕迹、天衣无缝。 只是这些人中间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太一样,大多数是孤身一人,可以无声无息地,很好处理掉。 但也有一些已经娶妻生子,拖家带口。您看是仅仅处理掉他本人呢?还是……?” 洪天阔抬头毫不客气的抬头瞪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废话!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万一其中有几个被冤枉的,那也只能怪他们自己运气不好!一家之主都没了,家中妻儿给他们陪葬,也合情合理。 你一定要做好军队的保密工作,免得此事在我军中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徐将军使劲儿点了点头,紧闭双唇不再言语。 停顿了一会儿他又接着问道:“周军师那个人感觉甚是敏锐,我怕早晚瞒不住他。回头他要问起来,我该如何回答?”。 洪天阔挺了挺腰板,微微晃了晃大脑袋,回答道:“他就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读书人,除了脑子比我们好使点,其他方面对你我兄弟不会造成任何威胁。你还怕他找你算账吗? 别忘了,我才是洪家军的总首领,就算他最终知晓了又能把你怎么样呢?有我在,你就放心大胆地放手去干吧!”。 听到这话,徐将军从胸中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算是对自己彻底放下心来。 稍待片刻,他又不放心的提醒洪天阔道:“这位李忠岩李大将军颇有一身武艺,而且他手下应该也会有几个死忠。别怪小弟我没提醒大哥您,要把他处理掉您自己可要当心些,别逼迫他狗急跳墙,反而伤了首领。” 洪天阔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说道:“这你就放心吧!我自会安排的妥妥帖帖,让任何人都无话可说! 等他死后,我还要亲自为他主持风光大葬。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凡是忠心耿耿追随我的兄弟,我都绝不会亏待了他们!”。 没过几天,正在前线领军攻打敌方城池的李忠岩将军便见到了首领洪天阔亲自派来的信使。 那位信使当面告诉他:奉洪首领之命,令他将指挥权暂时交给属下副将。不得携带一兵一卒,速速赶回洪家军大本营。另有重要军务,首领会与他当面交代。 李将军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想都没想,连忙按照首领的吩咐坚决执行。 马蹄声清脆悦耳,急切地敲打着路面。 淡淡的薄雾中,洪家军的李忠岩李大将军孤身一人,策马扬鞭,向己方大本营的方向飞驰而去。 “哈哈哈哈哈”,听完垂手站立在一旁的索隆将军描述的米尼艾尔王国两位王子殿下,在牢狱中争抢那只烤鹅所表现出的丑态,阿卡拉国王温尼巴特一边抬手拍打着座椅宽大的扶手,一边抖动着颌下花白的胡须哈哈大笑。 等他笑够了,站在一旁的索隆将军才紧皱双眉接着说道:“卑职已经按照国王陛下的吩咐,将他们即刻释放了。但他们在被释放之前,提出了请求。 他们提出,无论如何都要面见陛下。” 温尼巴特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那就见见吧。毕竟我们两国现在已结为盟友。我作为阿卡拉的国王,也有责任略尽地主之谊。 不知者不为罪,毕竟阴差阳错之下,让这两位王子在我们阿卡拉的牢狱中吃了几天苦头,怎么说我们也得弥补一下。为他们举办一场国宴,他们纵然心里委屈,回国之后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话头,扭头望了索隆一眼,开口问道:“对了,你搞清楚这两位王子偷偷溜到我们阿卡拉是来做什么的吗?”。 索隆张嘴踌躇了半天,才说道:“他们俩偷偷溜到这里,是想一睹你的掌上明珠,温妮公主的绝世容颜。” “噢,是这样啊!”温尼巴特不由得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我也想见一见他们了。门当户对,年龄相仿、宗教信仰相同。不管温妮相中这两位王子中的哪一位,如果能亲上加亲,对我们两国来说都是好事!”。 索隆一听立马急了,张口说道:“陛下是想让温妮嫁给这两个混蛋中的其中一位吗?他们俩都不配!”。 闻听此言,温尼巴特不由得扭头奇怪地望了索隆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 沉思了一会儿,他才淡淡的对索隆说:“公主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你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眼看我也老了,我是想给她创造更多的机会而已。她若真看不上,我估计也没人能劝得动她。一切随缘吧!”。 “那两位王子想见我,除了想让我答应他们与公主见上一面,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 索隆听到国王陛下这么一问,不由的低下了自己的脑袋,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说道:“他们俩还想让您亲口答应,撤了我的官职!"。 温尼巴特国王再次奇怪地扭头望了索隆一眼,这次他撇了撇嘴,好似自言自语道:”果然是两个不谙世事的黄毛小儿! 我说了,不知者不为罪。你将他们二人抓捕入狱那是职责所在!你又没对他们严刑拷打,已经够不错了。 就算是盟友,即使是他们的父亲,米尼艾尔王国的国王也无权跑到我的面前来指手画脚,指点我将来怎么安排我国内部的官职升降,人员去留。 就算他敢来,我也会毫不客气的把他轰出去。放心吧,索隆。你是我们阿卡拉王国的勇士!本王绝不会亏待你的。“ 听他这么说,索隆将军渐渐的把胸膛挺了起来,腰板也再次挺的笔直。 心里只觉得像大夏天正浑身燥热时,猛然喝了一杯冰镇酸梅汤一样的舒服。 又好像是原本满天的阴霾,忽然就被一阵强劲的清风吹散。 刹那之间,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他本人就光着膀子沐浴在那温暖的阳光下,浑身舒适无比。 此刻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永远效忠阿卡拉王国!誓死捍卫陛下的尊严和荣誉! 天龙真神在上,但有我索隆一口气在,绝不允许任何人将温柔可爱的温妮公主从我的身边抢走,否则我就和他拼命! 第三十九章 杀伐决断 ”哐啷“一声,紧闭的房门被撞开了。 一个满头大汗的壮汉冲了进来,一脸焦急的喊道:”嫂子,穆统领我穆大哥出事了!今日在教场之上,穆大哥的坐骑忽然马失前蹄,摔坏了脖子,目前生死未卜。上面的长官特意派了一辆马车来接你,马车就停在门外。你快随我走,去和穆大哥见上一面吧!“ 屋内的女人闻言,不禁大惊失色。她回头看到来人是经常跟随在丈夫身后的一名侍卫,这才稍觉安心。 她手足无措地站起身就要跟随来人出门,那名侍卫却对她说道:”把孩子也抱上吧,万一穆大哥有个好歹,让他也能最后见孩子一面!“。 女人愣了一下,低声问道:”孩子我刚把他哄睡着没多大一会儿,一定要抱着他一起去吗?“ 见来人匆匆点了几下头,那女人也顾不得多想,急忙转身又找了一块包袱,将尚在襁褓中熟睡的婴儿又裹了一层棉包袱,这才转身匆匆出门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她惶急地问道:”你穆大哥到底怎么样了,摔得有多严重?这真是天有不测风云,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呢!“。 那位穆统领曾经的手下侍卫此时反而显得不那么着急了,他低着头轻声答道:”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怀抱婴儿的女子心急如焚,更加显得六神无主,只恨马车走的太慢,她多想早一点见到自己的夫君。 她在心中默默的向上苍祈祷:观音菩萨保佑,千万别让我家夫君出事啊!否则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下去呀?! 自从夫君在洪家军中由一个大头兵升任统领一职,随着待遇的提高,家里的日子才刚刚好了起来,这怎么就出事了呢? 正当她胡思乱想着,却突然感到了一丝异样。 因为她原来偶尔也会因为一些急事,自己徒步前去洪家军大营寻找丈夫。她知道自己的家离大营不是太远,为何马车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到? 情急之中,她抬手掀开了马车上遮挡视线的布帘,转头向外望去。 却忽然发现这辆马车不知为何已经来到了郊外的树林边儿。她急忙扭头想问询一下那位丈夫曾经手下的侍卫,此时马车却停了下来。 那名侍卫面无表情的对她说道:”对不住了嫂子啊,我只能先送你到这里了。下车后你一直往树林里走,会有专人来接你。“ 那女子紧紧搂着怀中的婴儿,一头雾水的下了马车,跌跌撞撞的向树林深处走去。果然看到几个士兵模样的人朝她走了过来。 其中有两个士兵,走到她身边时,竟然毫不客气地架起了她的胳膊,对她连拉带拽,紧闭双唇态度生硬。 那女子彻底蒙了,当她再次抬起头,睁大双眼时,面前站着一位个头不高,其貌不扬,下巴很尖、军官模样的人。 此人留着两撇小胡子,面颊如刀砍斧剁般瘦削,眼窝深陷,从两只小眼中射出的目光十分阴冷。 ”你是谁?我丈夫呢?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对面那人微微一笑,并没有开口回答她提出的任何问题,而是严厉的呵斥道:”我们是洪家军除奸队的。奉了洪首领的密令,专门清除狗朝廷安插在我们起义军中的密探、奸细。 现已查明,你的丈夫穆统领早已卖主求荣,暗中投靠了朝廷。 他就是南宫贼子秘密安插在我洪家军中,专为敌方提供我军情报的密探。我们已将其军法处置。 你就老实说了吧,穆统领是通过何种方式向敌方传递情报的?你家中还有哪些罪证? 那女子使劲儿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感觉自己恍如梦中。她张口大喊道:“不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我家丈夫这几年追随洪首领南征北战、出生入死,自从升任统领之后,还经常在我面前念洪首领的好,说自己跟对了人,将来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他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成了朝廷奸细?带我去见洪首领,我要当着他的面替我丈夫鸣冤叫屈!” 对面的人见她这副模样,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又忽然抬起头来,向女人身后的士兵使了个眼色。 顷刻之间,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飞快地捅入了女人的后心。 她的喉咙里再也没能发出一丝声响,双臂猛然伸的笔直,原本紧紧搂在怀中的婴儿也掉在了地上,口中发出了嘹亮的哭喊声。 对面的那位徐昕徐将军抬起一只手臂,轻轻挥了挥手。 周围的几位士兵急忙走上前去,七手八脚将那女人血呼呼的尸体拖进了提前早已挖好的土坑中。 又有一名士兵走上前来,随手捡起了那个哭声嘹亮的婴儿,一甩手腕儿,也将他扔进了土坑里。 周围的士兵一起动手,挥动着手中的铁锹,将四周的浮土高高扬起,片刻之后,土坑就被填平了。 人们再也听不到那个婴儿的哭声了。 此时,一阵猛烈的狂风掠过树梢,吹的树叶哗啦啦一阵乱响,好似草丛中隐藏着无数个孤魂野鬼,此刻一齐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 风尘仆仆的李忠岩李大将军大踏步走进了洪首领的中军大帐,洪天阔站起身来,面带微笑地快步上前迎接。 “我的好兄弟一路辛苦,前方战事如何了?” 李忠岩连忙弯腰躬身抱拳施礼道:"回首领的问话,末将正率领属下兵马强力攻打敌方城池,我军士气高涨,志在必得!不想突然接到首领将令,末将不敢违令不遵,只好单人独骑返回大本营面见首领。 不知首领对在下有何吩咐?是我军的进攻方向要有改动吗?还是有什么新的敌情?“。 洪天阔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急不急!李将军一路风尘仆仆,想必一路颠簸也跑累了。先坐下喘口气儿喝杯茶,你我再做讨论。“ 二人坐定之后,洪天阔连忙吩咐侍卫,将提前预备好的茶水端上来。 洪天阔伸手接过端到他面前的茶碗,又气定神闲地瞟了坐在他不远处的李将军一眼,若无其事的低头喝起茶来。 李忠岩李将军却是心头纳闷:洪首领这么着急地把将我从战场之上召唤而归,我一直以为有什么急事、或是军事方面的大动作。可看眼前的情形,首领自己一点儿也不着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反正无论如何,我自己得先沉住气,一会儿先听他怎么说。 过了一会儿,洪天阔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微抬头说道:"李老弟啊,算起来你加入我洪家军也该有个五六年了吧?我听说你在入伙之前曾经是大顺军营中的一员。那个南宫贼子你不但应该认识,而且还很熟悉吧?" 李将军心中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躬身施礼后如实回答道:"小弟在加入我洪家军之前,确实在大顺的军营里混过几年,后来确实混不下去了,被逼无奈之下才投奔了洪首领。 那时南宫寿喜那个贼子应该还没有升为大将军。属下从未见过他,连他的名号都没听说过! 推算起来他当时在大顺军中也还只是个无名小卒吧?"。 洪天阔轻轻摇了摇头:"你说的不对,南宫寿喜那个贼子在你来到这里之前也许还没有升为大将军,但他在大顺军中的级别应该已经很高了。 完全能够动用手中的权力,向我军中安插密探。“ ”洪首领的意思是属下军中有敌方安插的密探?这我回去可得好好查查,不可掉以轻心!让他们钻了空子“。李将军满脸疑惑的问道。huαんua33 洪天阔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战场之上,只有做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其实南宫贼子的身边,也由我方安插的密探。 否则,我怎么这么快就知道,那南宫贼子接到朝廷指令,率领整个南宫大营去北上戍边了呢? 没有这条消息,我军也不会有接下来的一系列大动作! 我方的密探早就传回了一个可怕的消息:南宫贼子在我军中也安插有密探,而且官阶不低。 上次我四弟他们转移途中遭遇埋伏,全军覆没,应该就是这个代号“黄蜂”的家伙通风报信! 整个南宫大营虽然暂时远离了我军,短期内不会对我们造成太大的威胁。 但这个代号“黄蜂”的家伙就好比是插在我心上的一根刺,必须尽早拔除!“。 李忠岩李将军连连点头道:”首领所言极是,此贼不除,危害巨大! 可是您说的这些与属下率领的人马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是已经查明那个代号”黄蜂“的贼子隐藏在属下的军中?“。 洪天阔再次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突然开口问道:”忠岩老弟在家中与你家娘子关系相处的如何啊?“。 李忠岩不由得微微一怔,他想不明白首领为何此刻突然问起自己的家室。 洪天阔接着说道:”李将军可真是好福气!我军中的弟兄们绝大多数还打着光棍,老弟你却早早娶了一位美娇妻,还替你生了一个胖大小子。 更难得的是,你的那位岳丈大人生意越做越大,散布各地的分号越开越多。 如果朝廷里没有过硬的靠山,官商勾结,他恐怕很难做到今日的富甲一方吧?而且他的各个分号之间常年保持着随时联络,互通信息,送给朝廷的秘密情报应该就是这样传送的吧? 还不承认?你就是那只尾巴上带着毒刺的黄蜂!“。 听到这里,那位李忠岩李将军猛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第四十章 你死我活 李忠岩李将军情绪稍显激动,他先是努力地控制了一下自己,弯腰躬身抱拳施礼道:“洪首领的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难道您是指末将就是那个朝廷派来的密探? 在下虽然愚钝,但追随在您的身边已经五六年了,每次与敌交战都是冲锋在前!我对大顺朝廷早已失望乃至绝望了,只想在洪首领的麾下作为一名悍将,跟着您打出一片新天地!让天下的穷苦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末将对我洪家军,对首领您的赤胆忠心天地日月可鉴! 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失去了首领对在下的信任,我宁愿以死明志!”。 洪天阔略显惊讶的抬头瞅了他几眼,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微微点点头说道:“不错不错,果然是黄蜂,死到临头还嘴硬着不肯承认? 我家四弟出事之后,我就找了几个身边极为可靠的兄弟,秘密成立了除奸队。他们花费了很长时间,进行了大量的摸排、暗访、秘密跟踪,才得出了今天的结论!”。 一边说着,洪天阔一边缓缓站起身来。他表情严厉地继续说道: “你可以死不认罪,但是你已经逃不掉了! 实话告诉你,你的那位岳丈与尊夫人可没有你那么嘴硬! 在我召唤你返回大营之前,手下那些除奸队的弟兄们可也没闲着,你的那位富甲一方的岳丈与尊夫人在严刑逼供之下,都已经从实招了。 白纸黑字,任你如何狡辩都无法抵赖了! 不过我不得不夸赞尊夫人两句,夫妻一场,她对你倒真是死心塌地! 满口喷血,生生被打断了五根肋骨之后,才肯招供画押。 说起来也算是一位女中豪杰!只可惜被你绑上了贼船! 不过遗憾的是:她没能活着看到你回归大营,也没法与你当面对质,低头认罪了! 这样也好,免得她受尽了皮肉之苦之后再受斩首之刑。 本首领心肠比较软,偶尔也会有一丝怜香惜玉之心。 我去看过尊夫人了,容颜俏丽,算是个美人儿。 你夫妻二人地府相见,尽可以抱头痛哭,共同向我那四弟及其被你们陷害、含冤而死的近万属下们去忏悔认罪吧! 不过有一点你大可放心,你死之后,我会将你厚葬。并且亲自为你主持风光大葬。 我这个人还是很念旧的,毕竟你跟着我五六年了。阵前杀敌,也立过不少汗马功劳! 虽然这些都是出于伪装自己的目的。” 听到这里,那位李忠岩李将军脸色惨白,浑身战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他二话不说,猛然从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寒光闪闪。 他抬起右臂,举着那把匕首,咬牙切齿的点指着洪天阔。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洪天阔十分镇定地望了他几眼,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失措,嘴角浮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反而转头看了一下座椅,从容地坐了回去。 他重新端起了放在桌案上的茶碗,不慌不忙地低头说道:“这就狗急跳墙,原形毕露了?你是想垂死挣扎,奋力一搏吧?听我一句劝:别费那劲了!这四周早已埋伏好了刀斧手,只等我摔杯为号! 而且,你此时恐怕也有心无力了!那杯茶是提前早就为你准备好的,断肠散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吧?我掐指一算,是该到了药力发作的时候了!”。 他的话音未落,李忠岩李将军猛然感到腹内一阵剧痛,好似有无数双邪恶之手同时伸进了他的腹腔,将它的肠子一点一点撕成碎片。 眨眼之间他便感到双腿悬空,身体失去了任何的支撑,嘴角不受控制地流出了一股掺杂着污血的黏液,便一头扑倒在地,全身抽搐了几下,随之彻底停止了呼吸。 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还始终死死的紧握在手心里。 洪天阔稳稳的靠在座椅上,微微仰起头来,重重地吐出了长久以来一直积压在胸中的一口闷气,喃喃自语道: “黄蜂已除,吾心可安矣!”。 在那位特使大人的小心陪同和悉心照料下,焕然一新的两位王子殿下参加了阿卡拉国王特意为他俩准备的宴席。 酒宴期间,两位年轻的王子表现的举止得体,落落大方。 丝毫没有呈现出在大牢之中那种狼吞虎咽、饥不择食的丑态。 这一切都多亏了那位特使大人的精心照料,将两位王子接出大牢,回到住处之后马上请他们二位沐浴更衣。 随后的几天里,他们想吃什么就给他们吃什么。唯一的原则就是,只要不吃出毛病、撑破了肚皮,想吃多少吃多少! 数日之后,这两位尊贵的王子终于恢复了正常状态,不再你争我夺地抢东西吃了。 自从两位尊贵的他国王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之后,阿卡拉国王温尼巴特的两只眼珠便滴溜溜乱转,两只眼睛像探照灯或者显微镜一样在两位王子的身上扫来扫去。 此刻虽然他表面上始终维持着一个国王的客套与谦逊,内心里却是从一个老父亲的角度,为自己的宝贝女儿把第一道关,以极为严苛的尺寸衡量着面前这两个年轻人,哪个才配做自己未来的乘龙快婿。 观察了半天之后,他的内心多少有些失落:因为对方虽然门当户对,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他都没有相中! 他太了解自己的那位掌上明珠了:那个在外人眼中温柔善良、倾城倾国、举止大方得体的小丫头片子其实童心未泯,心智还很是不成熟。 而且经常调皮捣蛋,基本上不怎么听他这个当父亲的话。 更要命的是:她总是像一只骄傲而美丽的白天鹅,眼高于顶,目光十分挑剔! 已经到了快出嫁的年纪,却似乎还从没看上过一个同龄的小伙子。 这令温尼巴特心里难免有些着急,虽贵为一国之君王,但他首先是一个心地柔软的父亲。 和普天下所有上了年纪的父亲一样,都希望自己早点当上爷爷,抱上孙子! 他深深的知道:那个刁蛮任性小公主的眼光一定会比他高出许多。 如果连他都看不上,温妮公主更会对之嗤之以鼻。 但是,不得不说,像米尼艾尔王国这两位王子这样同等条件优越的小伙子,恐怕是大白天打着灯笼也不好找了! 温尼巴特尝试着换个角度,代入女儿的视角观察两位王子殿下:大王子门巴体格强壮,像头牛一样,性格有点闷不善言辞,整个人看上去有点虎,女儿应该不喜欢这种! 小王子密陀罗倒是看上去活泼机灵,能说会道,但身材稍显单薄,整体给人感觉有点贼!类似于巧舌如簧、口蜜腹剑那种浪荡公子,女儿应该也不会喜欢。 也许自己真是上了年纪,老眼昏花?也许年轻人会有不一样的眼光?实在不行就创造点机会,让他们见上一面也行。 他正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着,酒足饭饱的小王子密陀罗却在暗中捅了捅哥哥的臂弯,门巴微微一愣,稍后便心领神会。 兄弟二人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小王子在前,大王子紧紧跟在他屁股后面。 二人来至温尼巴特面前,郑重其事的行了一个大礼。蜜陀罗开口说道: “尊贵的国王陛下,首先感谢您的热情款待。贵国与我们米尼艾尔王国拥有共同的宗教信仰,当下又结为盟友。这对我们两国来说,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作为晚辈,我们除了向您表示诚挚的敬意以外,还想提个小小的要求,如果有什么唐突冒犯之处,希望您不要介意! 我们兄弟俩此次背着父王,来到贵国的主要目的,也算是个迫切的心愿:就是想见一见您的掌上明珠,传说中这片绿洲之上最明媚艳丽的花朵,温妮公主。 我们希望能够近距离地闻到她的花香,更想把这份浓郁的花香带回我们的祖国,让我们两国的友谊充溢着永久的芬芳! 不知尊贵的国王大人,能否允许我们与温妮公主见上一面?”。 温尼巴特缓缓抬起头来,对方的态度如此谦恭,说出的话语如此悦耳而充满诗意,他实在想不出推脱的理由。 他左右张望了一眼,只是看到了站在他身体侧后方的索隆将军。而刚才还脸上挂着笑容的这位索隆将军此刻却面色阴郁,紧闭双唇一声不吭。一只手扶着腰间的挎刀,一副随时准备拔出刀来,和谁玩命的样子! 他甚至微微低下头去,故意避开了温尼巴特国王探寻的目光。内心既是慌张又是纷乱,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 见到他这副视死如归的嘴脸,温尼巴特国王也只好暂时打消了亲自指派索隆去请出温妮公主的想法。 既是国王又是父亲,他的心中也充满了纠结。心底微微一叹:再视若珍宝也要拿出来展示给世人的,何况这两位盟国的王子算是贵客。 而且阴差阳错在我国的大牢里蹲过几天,也算是吃了一些苦头,不能就这样驳了他们的面子! 说不定他们年轻人一见面,反而能够互生好感,擦出点什么火花,以我这个老头子大半辈子的经验:缘分这种东西是妙不可言的,更是捉摸不定的。 来则随它来,去便由它去!除了天龙真神,谁也无法事先安排! 第四十一章 反守为攻 我是越来越佩服我的义父南宫大将军了! 离开睦州府城之后,他一面派出大量斥候,四处探查敌军可能存在的援兵下落及其后续人马的配置、粮草供应情况。 一面催促着我们马不停蹄的沿着敌人溃逃的方向勇猛追击。 他似乎脑子突然开窍了:深深领悟到了兵贵神速的道理! 迫使我也彻底放弃了找机会再狠狠踹他一脚的想法。 这日行军结束,义父派了一名传令兵,招呼我去中军大帐,只说是有事商议。问了传令兵,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迈腿进入帐中,抬头一看,帐中只有义父与方大哥二人在此。 我连忙走上前去施礼。等我直起腰来,看到义父莫名其妙白了我一眼,脸上挂着深不可测的笑意。 “臭小子,那天你立了战功,我说要奖赏你。这几日忙着行军,也没顾得上搭理你,你是不是在背后没少骂我?”南宫大将军开口说道。 我连忙摇了摇头:”没有啊!哪有的事儿?“。 南宫大将军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笑呵呵地说道:”这一试你还是不行啊,有点沉不住气。不用忙着解释,老夫今天就兑现承诺。 我能给你的奖赏就是:让你滚出亲兵营,再拨给你一哨人马,升你做个统领,带着手下这些弟兄们给老子冲锋陷阵去!今后你再也不用整天跟在老子屁股后头晃悠了,省得老子看见你就烦!“。 我一听就愣住了,自己从一个大头兵直接提升为统领,中间还跳过了校尉,这速度是不是有些夸张了?将来手底下还要带着一大帮人,这些人能对我心服口服吗?自己上阵杀敌过过瘾还行,还逼着我指挥别人? 见我略显迟疑,南宫将军背着手毫不客气的呵斥道:”怎么着?你小子这是想打退堂鼓?老子可告诉你:能干也得给我干,不能干也得给老子干! 谁让你小子那天那么嚣张呢?当着全体将士的面,斩杀了贼军的主帅,还拎着他的脑袋得意洋洋的在我面前示威?"。 我顿时有些目瞪口呆,这个小老头,什么时候学会胡搅蛮缠不讲理了?那不都是你让我干的吗?! 此时一旁的方大哥微笑着插话了:”你不用有太大的顾虑!对你破格提升,南宫将军就是想历练你,你现在可是我们军中最年轻的统领。 干得好还则罢了,真要搞砸了丢的也是你义父的脸! 还有,你赴任之初,身边必须有几个可靠的自己人,亲兵营中你原来的那些狐朋狗友,你想带走几个都成,让他们给你打打下手,关键时刻还能帮上你一把“。 闻言南宫大将军扭过头去,佯装瞪了方大哥一眼,嘀咕道:“什么叫丢我的脸?我的脸有那么大吗?”。 我忽然就感到:怎么面前这俩人像是提前商量好似的?一起挖个坑然后让我往里跳啊! 南宫将军又扭回头来,语气缓和了许多,装模作样的对我安慰道: “你这个刺头小子大可放宽心,我与营中的各级将领都商量过了。他们也全都表示同意并支持,没人敢给你小鞋穿!真有什么你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直接来找我就好! 谁让我是你的义父呢?既然收了你做义子,就得给你把屎把尿,必要时还得替你擦屁股!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即使你个臭小子不小心摔了个狗啃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先趴在地上吃完那坨狗屎再爬起来继续往前走!年轻就是本钱。” 我听着听着心里都开始犯迷糊了:这个嘴不饶人的小老头儿,他这是夸我鼓励我,还是变着法子拐个弯儿骂我呢?! 我对面这个小老头正和颜悦色地宽慰我,忽然之间就变了脸色,又开始指着我的鼻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小子别以为那天当着众将士的面,斩杀了敌军主帅自己就了不起了,从此尾巴翘上天,忘了自己姓啥叫啥了! 老子那天认真看了,那个大胡子敌军将领武功实际上不比你差多少,就是被你那点小聪明给折腾迷糊了,措手不及、一时没反应过来才吃了大亏! 都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我是那天特意把机会让给你个刺头小子了。若是本帅亲自出马,根本用不了那么多招,吭哧吭哧费那么半天劲,早早就将其一刀斩于马下了! 其实那天老子在城楼之上就是相距太远,否则本将军一出手一箭就能把他射死了。根本就没有你表现的机会!“。 我忍不住撇了撇嘴:你个小老头就可着劲儿自吹自擂吧!反正牛皮吹破天也不用上税! 谁知我的这个小动作却被他看在眼里,他毫不客气的说道:”你小子撇什么嘴?不服气咱俩现在就出去单挑,找个地方比试一下骑射!我还忘了问了,老子送给你小子的那把弓你练的怎么样了?“。 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低下头去,心里说:算你个小老头够狠,知道怎么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了! 谁让你是这整个军营里的老大呢?我服了还不成吗? 见我表面上认错态度较好,南宫将军这才稍显得意的再次放缓了语气。 “自明日开始,你和军中的其他将领一样,要准时来中军大帐参加军事会议。你初来乍到,狗屁不通,先把嘴给老子闭严实喽。虚心点好谢谢多听少说认真学。记住了吗臭小子?”。 面对这个性情阴晴不定,爱吹牛还有点儿蛮不讲理的小老头,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点头称是! 次日一早,我披挂整齐之后,还特意找了块铜镜来照了照。 发现镜中的帅小伙有了那么点儿统领的派头,这才略为心安的赶往了中军大帐,参加军事会议。 秦铭站在大顺的将军中间永远显得鹤立鸡群。 身材比一般人都高出一头这只是一个方面,关键是他性格比较突出。 他时常喜欢仰着脖子对天哈哈大笑,性格外向奔放,好像很少遇到能让他发愁的事儿。 这个家伙表面上看上去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内在却是心细如发、思维缜密。 他无论和谁说话都是扯着大嗓门,不熟悉他的人永远认为他正在和人吵架或者正准备和人吵架。 总之,这位秦铭将军在万马齐喑的大顺将军队列中算是一个另类。 唯有他负责驻守保卫的孟州府城在侵略者的铁蹄下,在外族疯狂的劫掠中得以幸免。城中的百姓无一人因战火而死。 其实,疯狂的侵略者们早早就包围了孟州府城,将其围得水泄不通。 连续猛攻半个月之后,这座表面上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府城仍然固若金汤、雷打不动。 守城的将士们在这位秦铭将军的指挥下,进行了行之有效且能将己方的损失降到最低的顽强抵抗。huαんua33 迫使敌方联军的主帅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拨打了通宵的算盘,最终得出结论:无论心里愿意不愿意,都只得硬着头皮承认:这笔买卖算是赔了,一点都不划算!又碰到了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既然如此,对之采取围而不攻的战术,干脆绕过这座孤城,去别的地方打劫! 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与其在这儿干耗着瞎耽误工夫,不如先去别的地方捞点油水! 我还就不信了:汝等没有朝廷援兵前来解围,他城中的粮草还能维持多久?耗也得耗死你!早晚这守城的将领会主动承认自己弹尽粮绝,已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被迫大开城门,缴械投降! 虽然敌方联军已经放弃了继续强力攻打,但这位陈铭将军丝毫也不敢懈怠,天天趴在城楼之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城下贼军的一举一动。心中更是期盼着朝廷派来的援军早日到来! 孟州府城也因为他的咬牙坚持,最终躲过了一场灭顶之灾。 因为这些来自木托磐尼王国的悍匪们,早在当年欺凌相对弱小的阿卡拉王国之时,便逐渐培养出了喜欢屠城的恶习。这些人已经距离彻彻底底的沦为禽兽越来越近了。 也正因为如此,我的那位义父,霸气的南宫大将军才会针锋相对的祭出了对敌交战,不留活口这一条看上去凶狠残暴的军规。 你这个时候千万别跟我提什么宽容、仁慈、道义、规矩这些词儿,有多远给小爷我滚多远! 打狗只能用打狗棒,对付凶恶的豺狼,只能拿起致命的猎枪! 面对穷凶极恶,随时都可能取你性命的疯狂盗匪,这个时候你跟我讲天地仁心、善待俘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不如让我彻底放弃抵抗,直接挥刀自宫算了! 这一日,趴在城楼垛口上疲累交加的秦铭将军一边揉着自己饿的咕咕叫的干瘪的肚皮,一边毫不松懈的观察着城楼下的动静。 他忽然两眼放光,抬起手臂使劲揉了揉红肿的双眼,再次睁开双眼之后,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就在他濒临绝望与崩溃边缘的时候,竟然看到了快速奔至城下,手中高举大顺旗帜的一路兵马。 他没有欢呼大叫,招手示意。而是转过身来,背靠着城墙,浑身瘫软的滑坐在地上,紧咬着下唇,默不作声地任凭眼中汩汩而出的泪水顺着面颊肆意流淌。 “城下来者何人?”一名校尉伸出脑袋,高声问道。 “在下乃镇远威武大将军南宫将军帐下骑兵统领刘盛是也!奉南宫大将军之命,作为先锋官先行一步前来解孟州之围。南宫大将军率大军随后就到。请速速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对 城楼之上传出一片欢呼声:“朝廷的援军到了,我们都得救了!”。 一名兵士没忘了把这个天大的喜讯告诉他们的主将。他欢天喜地的跑到秦铭将军身边,却奇怪的看到这位带领着他们这些部下走出绝境,并拯救了城中万千百姓性命的主帅,此刻却独自跌坐在地,满面泪痕,痛哭流涕。 他不由得停住脚步,愣在了那里。 南宫大将军率领大队人马赶到之后,便即刻召见了这位秦铭将军。 这个爱吹牛的小老头我最常见到的是他居高临下,不问青红皂白地指着鼻子骂人,比如与那位陈良玉将军初次相见时就这样。 而见到这一位秦铭将军,却十分难得的夸赞了他几句。赞赏他守城有功,面对强敌应对得当,拯救了城中万千百姓的性命。甚至夸奖说他是这个王八蛋大顺朝廷军队中难得的将才! 接着他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被困城中,天天趴在城楼垛口之上观察敌情,可有何发现?” 陈将军老实回答到:“前期匪寇如洪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看着让人头皮发麻。最近一段时期我注意到:不知为何,他们开始像退潮一样散去!”。 南宫大将军微微咧嘴笑,说道:“算你观察的仔细!那是因为他们遇到了我南宫大营,给了他们当头一棒!让他们见识了我大顺的军威,他们被我军迎面一记铁拳砸断了鼻梁骨,知道疼痛之后开始向后缩头了。” 听到这里我内心不由暗暗嘀咕了一句:这个小老头是不是又准备开始吹牛了? 哪知他随后又接着说道:“你防守做的不赖,不晓得主动进攻水平怎么样?本将军允许你率领部下休息几日,等缓过劲儿来和你身后的那个臭小子一道弃城而出,反守为攻,趁着敌方贼寇还没完全摸清我军的路数,主动迅猛出击,猛然前插,争取将他们徐徐后撤的大军拦腰斩断,就地歼灭! 别让那些四处杀人放火的蛮夷兔崽子们以为自己抢完了东西,就可以扛着大包小包、舒舒服服地溜之大吉。没门儿! 老子不但要让他们把劫掠的东西全部留下,还得让他们顺便把小命儿也留在这儿!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来了!只要有胆子还敢来,揪下脑袋打断腿!就是这么直截了当、简单粗暴!”。 此时那位秦铭将军双目放光,他猛然挺胸抬头,双手抱拳,接着躬身向南宫大将军庄重施礼。虽是一言不发,但从他面上的表情明显可以看出,此时他的胸中热血激荡。 他在心里面正咬着牙说道:这些域外冲进来的强盗狗杂碎们,前些日子老子濒临崩溃、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曾经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千万别让老子留着这口气儿活下来,只要我活下来还能缓过劲儿,那你们这些强盗狗杂碎们就算彻底没活路了! 我要带着这些手下这帮活下来的弟兄们,哪怕全都是赤手空拳,也要扑上去咬断你们的脖子!困在孤城之中,让我们都快憋屈死了。 现在终于绝处逢生,而面前的这位南宫大将军又命令我们反守为攻,太他妈合乎老子心意了! 啥也不说了,干就完了! 第四十二章 嘴大吃四方 莱州李济,江湖人送外号“李大嘴”。 在他那张略显肥厚的大脸盘子上,嘴巴所占的公摊面积确实超出了常人。 也正因为如此,很少有人看到他咧嘴大笑。 因为如果他这样做,带有很高的风险性。弄不好会导致他耳根撕裂。 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但这位李家军的李大帅不怕。 他脑中时刻想的就是:想方设法也要让李家军首领李济的赫赫威名响彻天下,最好是妇孺皆知、如雷贯耳。 更要让李家军日益兵强马壮,而自己亲率手下兵马早日攻入大顺的都城云台,他李济能轻轻松松的坐上那张万人瞩目、人人顶礼膜拜的龙椅。 然后再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从此过上身边美女环绕、夜夜笙歌的奢靡生活。 但在实现这个宏伟的人生理想之前,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来做。 上一次冒险进入被洪家军刚刚占领的邵阳城,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轻轻松松的就从那个长着一张苦瓜脸的悍匪洪天阔手中拿回了邵阳城,巧妙的避免了两军兵戎相见。 他对自己表现出的勇气和魄力十分满意,大丈夫就要为常人所不能为! 脸皮厚点无所谓,只要能达到最终的目的就行! 也算洪天阔那个匪贼首领还算识趣,自己原本打算先礼后兵、硬碰硬的。同时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大军压境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否则以洪天阔那小心眼儿的样子,也不会乖乖地拱手相让。 他也很清醒的意识到:目前来看,洪家军与李家军这两家还都处于创业初期,正各自在埋头苦干,努力打造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一旦大家都发育成熟,双方反目成仇,刀兵相见是无法避免的。 前期大家伙儿气氛友好的坐在一起,举杯畅饮、谈笑风生中所有订立的所谓友好互助盟约都将沦为废纸一张! 那就要看双方谁在彻底撕破脸、刀兵相见之前发展的更快,实力更为强大了。 反正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在赣水以南的李家军是一家独大,所向披靡。发展势头十分强劲。 洪家军有个死对头,就是南宫寿喜所统领的南宫大营。如今已在千里之外,洪家军卸去了强压,能否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扩大地盘,扩充自己的实力,尚不得而知。 而李家军面临的死对头,则是外号“孙大头”的孙春茂所统领的淮北大营。 在洪家军与南宫大营的数十次拼死搏杀中,洪家军从来没有占到很大的便宜。 相反,己方人马常常遭遇埋伏暗算、损兵折将。因为他们口中那个让人恨的牙根发痒的南宫贼子总是像只泥鳅一样,十分狡猾、阴险。 善于隐藏行迹,躲在暗处猛然出击,然后又滑溜溜的从众人视线中消失。 值得庆幸的是:那位统领淮北大营的孙春茂孙大头与南宫将军比起来就要显得蠢笨许多。 说的客气点儿,也就是他这个人更老实一些,运兵呆板不知变通,战法单一。 因此在面对凶猛强悍的李家军时常常吃败仗。 不都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吗?做不了英雄,就要勇敢地做一只狗熊! 就在不久之前,李家军积蓄了足够的力量,趁着暗夜的掩护对淮北大营发动了一次突然袭击。 匆忙之中,那位人很老实的孙大头孙将军,率领部下仓促应战,结果大败。就连朝廷给拨发的几十门火炮也被不按套路出牌的李家军悉数抢了去。 此事震惊朝野,据说也引起了龙颜震怒。 这位心情郁闷的孙大头孙大将军只好打掉门牙往肚里咽,暗暗发誓要重振旗鼓,发愤图强,意图卷土重来,找个合适的机会一雪前耻。 黄俊在部下几位将领的簇拥之下,有些垂头丧气地走出了议事大厅。 没机会走进去、焦急的在门外等候的几员手下将领连忙迎了上去,低声问道:“商谈的结果如何了?那位李大嘴松口了吗?还是态度依然强横?” 黄俊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应道:“这家伙是够贪的,恨不得将我们黄巾军一口吞掉,全然不念同为义军兄弟的患难之情。谁让人家财大气粗呢?不久之前,他们夜袭淮北大营,又大获全胜,收获颇丰。就更加财大气粗、蛮不讲理了! 人家现在就根本没把我们这些同为义军兄弟的小股人马放在眼里!想我堂堂黄俊,带领着你们这些手下的兄弟们,打着黄巾军的旗号,对抗朝廷,也算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虽说队伍规模小了点儿,但至少方圆百里之内,人们都还听说过我们黄巾军的名号。 但到了那个李大嘴那里,他大嘴一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要求我们放倒黄巾军的旗帜,交出我们目前所控制的州府、县城,直接向他李家军缴械投降,人马打散重编。否则就要动手灭了我们!丝毫不念及同为义军兄弟的情分!就连官府的正规军也不敢这样对待我们呀!”。 那几位在门外等候的将军略显急切的问道:“这些情况我们都知道,但最终和他谈判的结果如何?”。 ’ 黄俊苦笑着摇了摇头,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啊?为了与你们这些弟兄们荣辱与共、永不分离,也为了保住黄巾军这杆大旗不倒,我也只好忍气吞声,甚至当面答应了他纳我妹妹做妾的无理要求。 他这才勉强答应了我们暂时保留黄巾军的旗号,原班人马也不用打散重编,但还是必须交出我军占领的几个重要州府,由他李家军的人马实际管控、打理。“ 黄俊的这些部下听完之后都觉得很是气愤,但是又有些无可奈何。 因为从目前的形势看,李济所统领的李家军兵强马壮、实力雄厚,双方真要撕破脸了兵戎相见,以己方的实力只能是以卵击石,结果免不了一败涂地。 所以明知对方恃强凌弱、仗势欺人,这口气咬着牙也得暂时忍了,皱着眉头把怒气咽回肚子里。 黄巾军首领黄俊部下一员双肩瘦削的将领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只是苦了那月英姑娘了!“。 黄巾军首领黄俊唯一的亲妹妹,名叫黄月英。 回到自己的营地之后,黄俊硬着头皮,去到了妹妹的闺房之中。进门之后,他就随手关上了房门,以便他兄妹二人的谈话不为外人听到。 这位月英姑娘身材娇好,容颜秀美,性情温顺。也正是到了豆蔻芳华的年纪。 都说是长兄如父,平日里无论大事小情,黄月英都对这位亲大哥言听计从。 但今日听完哥哥的话,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满脸羞愤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大哥,若是别的事情我都能依了你。可这是小妹的终身大事,你怎能视为儿戏一般!那个李大嘴已有妻妾,你这是要让我往火坑里跳啊!“。 黄俊本就心中有愧,看了妹妹几眼,却也不敢耍什么大哥的威风,只好放低姿态,小声劝道: ”我知道妹妹会觉得心里委屈。其实我这当大哥的也有苦难言。此为权宜之计!当下这李济统领的李家军兵强马壮,实力雄厚,我们得罪不起!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济本人除了嘴巴长的大了一点,也没有别的毛病。 而且他世家出身,也读过不少书,家境富裕,你嫁过去之后不用吃苦受累。身为李家军的大首领,我看不出他有哪一点配不上你! 如今他手握重兵,不久之前甚至率部下人马击溃了淮北大营的孙大头。 如果将来我们共同推翻了大顺王朝,哪天万一他当上了皇帝,你至少能做个贵妃,安享荣华富贵,前景也还是不错的!“。 没想到他说完这些话后,那位月英姑娘非但没有转怒为喜,反而是双目中涌出了泪水。 她双唇颤抖着紧咬银牙,也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回呛道:“我不稀罕!哪怕我未来的夫君是个讨饭的,只要他能真心待我,为人老实本分就行。而那个的李大嘴我也见过,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此人鼻孔朝天、浑身傲气,看人都从来不带用正眼的! 他纵然是家财万贯,如今既然和你一样也都造反了,难免家财散尽、朝不保夕! 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你觉得像他这样的人,能把我这个贫贱出身的野丫头放在眼里吗?早晚定会弃之如蔽履! 我劝你还是醒醒吧,我的好大哥!趁早和这种人分道扬镳,都说一山不容二虎,你对他越是退缩忍让,只能使你和你手下的这帮黄巾军弟兄们今后的日子更加艰难!当初你举旗造反时的那点骨气和血性都去哪儿了?!”。 听到这里,黄俊忍不住沉下脸来,呵斥道:“够了!我耐着性子好言相劝,你却充耳不闻!你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难道真是长大了翅膀变硬了?别忘了我是你亲大哥! 长兄如父,我说了这只是权宜之计!你将来与他相处要真是两人性情不合,你可以随时选择离开! 但当下你必须听我这当大哥的!你要知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一味的使自己的小性子了,也要为我,为整个黄巾军的弟兄们着想。” 说完,黄俊懒得再与黄月英废话,直接气呼呼的摔门而去,留下她一人独自在房中哭泣。 几乎与此同时,在那间议事大厅中,大部分与会的本部将领皆已散去,李济身边只留了几位他最信得过的得力干将。 其中当然包括那位当世成名十大剑客中排行第六的薛炳义将军。 这几位得力干将中有几个人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疑惑。 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李大帅,我军不久之前刚刚横扫淮北大营,得胜满载而归。如今正是兵强马壮之时,而且那位孙大头一时半会儿难以对我军造成威胁。 何不趁此时机,腾出手来一不做,二不休,彻底收拾了这些黄巾军这帮毛贼? 属下实在有些不明白,您为何还要和他们谈判,并且还作出了让步?”。 李济在军中喜欢部下称他为大元帅而非首领,所以这些部下投其所好,对他也总是以大帅相称。 此刻他先是环顾了四周一眼,高深莫测的微微咧嘴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们也都觉得此时是我军彻底剿灭黄巾毛贼的最好时机?本帅心明眼亮,与在座的诸君更是心意相通,焉能不知?”。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望着众人眨了眨原本就不大的小眼睛,这才接着说道:“尔等别忘了,主动权永远在我们的手里!但是诸位切记:不可欺人太甚,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剿灭这一伙毛贼,是让他们有所防备,双眼通红地负隅顽抗对我军有利呢?还是让他们心存侥幸,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承受我方致命一击,对我军更有利呢?”。 说到这里他再度停住不说了,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双眼在身边这几位将领的脸上扫来扫去,想看看众人如何反应。 他身边的这几位将领有几人如大梦初醒,脸上呈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甚至有几人赶忙伸出手臂,竖起了右手的大拇指,讨好的连连夸赞道:“妙啊妙啊!大帅您不愧是我们的大帅,这一招十分高明!”。 李济稍显得意的点了点下巴,脸上依然保持着朴实的微笑。 突然之间,他双手撑着桌案,挺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腩猛地站起身来。 顷刻之间,他脸上原先一直保持的微笑便荡然无存。而是双眼中充满了杀气。 “众将听令,暗中调集我部兵马,先将那些黄巾毛贼的军营给我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不许给我放过!待本帅洞房花烛之夜,也就是我军血洗匪寇,彻底剿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巾毛贼之时!这才就叫双喜临门,嘿嘿”。 第四十三章 血溅洞房夜 月朗星稀,乌鹊南飞。 仅从天象来看,并不是乌云密布,也许更是和月黑风高杀人夜扯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这一日正是李家军大帅“李大嘴”同志的新婚大喜之日,洞房花烛之夜。 虽然这样的大喜之日他本人已经经历过好多次了,但仍然难掩满脸的兴奋之情。 他也十分难得的,终于冒着耳根撕裂的风险,笑呵呵的将那张略显肥厚脸上的大嘴巴的嘴角扯到了耳根下面。 毕竟新娘子婀娜多姿,是崭新崭新的。 根据那些狗屁圣人的语录,喜新厌旧是人类伟大而且普遍的的共性之一。 整个大营之中,处处灯火通明,欢声笑语。暗夜的空气当中弥漫着浓烈的酒香味儿。 那位黄月英姑娘虽然满心的不情愿,但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她还是被强行套上了鲜艳的红色嫁衣。 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长袖之内暗藏着一把利刃。 她倒是暂时还没有刺杀新郎官的心思,只是想在洞房之前做个自我了断,以死明志,表达自身对悲惨命运的控诉与抗争。 这样一个貌似文弱的妙龄女子,却拥有了一颗如此倔强刚烈的内心,却也实属难得。 在举办酒宴的大厅之中,黄巾军的首领黄俊手中端着酒碗,面带恭顺,笑嘻嘻的来到了“李大嘴”的面前。 “李大帅,舍妹嫁给你之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但在外人和众将士面前,我还是尊称你为李大帅。您觉得如何?” “李大嘴”也端着手中的酒碗,斜着眼珠瞅了他两眼,微微一笑说道:“甚好,如此甚好。在外人面前我还是叫你黄将军。至于私底下吗,从今往后我恐怕得叫你一声大哥了!”。 停顿了一下,黄俊又神情严肃、双眼微红地开口说道:“这里也容我先悄悄的叫你一声妹夫吧。我们父母去世的早,这么多年来,我们兄妹俩相依为命,也着实不容易!这么多年来,她跟着我东跑西颠,风里来雨里去,没享过什么福,倒是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 虽说舍妹嫁给了你,以您的家世和威望,她往后的日子里应该不会再吃苦受罪了。但不知为何,我这当哥的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 我妹妹性情温顺,不论今后你二人发生了什么口角,你最好不要动手打她。否则我这当大哥的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也很难出面帮你们调解。” “李大嘴”微微咧了咧嘴:“这你就放心吧!我李济是何等身份,怎么会轻易动手打女人呢?你妹妹嫁到我家,就算从此进了福窝了。衣食无忧,尽享荣华。 对了黄将军,我今天一早派专人给你送的那一车喜酒,特意交代你分给手下的弟兄们。既然是我的大喜之日,让他们一起跟着乐呵乐呵,你可曾办到?”。 见他问起这事儿,黄俊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 他笑着微微施礼道:“你不说我还就差点忘了,作为黄巾军的首领,我应该替我手下的弟兄们谢谢李大帅! 临近中午前,我已吩咐人将那一车喜酒送去了我军营地,让我那帮弟兄们今晚敞开了喝,也算是沾沾你李大帅的喜气、福气! 另外我还想提一句,我军占领的那几个州府也是我与手下这帮弟兄们流血拼命才从朝廷手中夺过来的。咱俩今后都是一家人了,能不能给我们黄巾军留下两三个府城作为根据地。 我要的不多,两三个就成,其余的还是交给你李家军来管辖。” “李大嘴”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这样吧,黄将军。今天是我与令妹成婚的大喜之日,洞房花烛之夜。我们只管轻松吃喝谈笑,其他的军政之事留待以后再说吧。” 黄俊连连点头,端着手中的酒碗走到了一旁。 他忽然也感到在人家的大喜之日没有继续讨论这些事的必要了。反正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不管他“李大嘴”以前怎么对自己态度恶劣,从今往后,做了自己的妹夫,总要给他这个当大哥的几分薄面。 正值此时,黄俊抬头看到自己军中手下的一名兵卒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径直跑到他面前。 随即俯身对他耳语道:“我军营中出事了大头领。晚上营中的弟兄们都喝了那个”李大嘴“赏赐的喜酒,很多弟兄们都浑身乏力,甚至上吐下泻! 我军营中的郎中查看之后,怀疑那几十坛酒中被人下了毒,樊将军命我前来偷偷告诉你一声,让你赶快回去看看,尽量不要惊动其他任何人!”。 黄俊顿时大吃一惊,这该不会是他“李大嘴”统领的李家军真的准备向我们黄巾军下手吧?这动作也太快了些,招数也太阴狠了些! 犹豫了片刻之后,他又安慰自己,应该不会!今天是他李大帅的大喜之日,洞房花烛之夜。即使真的双方翻脸,也不会挑这么个时候。看来自己真的想多了? 他先是低头对那名兵卒低语道:“你去找两匹快马来,我们先悄悄的离开这里,尽早回到我方军营之后再说!”。 说完他回头看了“李大嘴”一眼,正好碰上对方望向他这里的目光。 他只觉得对方目光阴冷,脸上的表情则是似笑非笑。 黄俊不由的心中一寒,又向自己的四周扫了一眼。 这大厅之中身边还有他的十几个部下将领,但此刻都已喝得醉醺醺的,走路都直打晃。 万一一会儿真被迫动起手来,毫无防备之下只会吃大亏! 他强迫自己首先要稳住心神,不露出任何破绽,三十六计走为上! 还没等他转身悄然离去,“李大嘴”却抢先一步,不疾不徐的来到了他的身边,主动开口询问道:“黄将军,刚才还好好的。我突然之间就发现你脸色不好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黄俊连忙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陪笑道:“也没什么大事,我方营地之中出了一点小状况。我手下的一位将领催我回去看一看,既然大帅开口相询,那我就正好也道个别。 请允许我这就先行一步,回去看看什么事儿。我那小妹就交给你了,有什么状况我明天再告诉你。” “那可不行啊,今日是本帅大喜之日,迎娶的还是你的亲妹妹,你这当大哥的连喜酒都没有喝好,怎么能够不辞而别呢?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能明天再去处理?你还是得留下来看着我和你妹妹洞房啊!”。 黄俊此时额头上已是冷汗涔涔,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了。 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尽快脱身。否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状况,他心里是越来越没底儿了。 面前的“李大嘴”看到他紧张兮兮的样子,非但没有出言安慰,挥手放他离去。而是突然变了脸色,挺身高喊道:“来人,动手!给我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匪贼通通拿下!”。 话音未落,早已埋伏在厅外的李家军兵勇们手持刀枪,一拥而入。 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围着厅中那些喝的醉醺醺的黄巾军将帅们举刀就剁,挺枪便刺。丝毫不留情面。 黄俊手下的这些将领们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 黄俊的后背也被砍了两刀,虽然不致即刻丧命,但已经鲜血横流,整个人都站立不稳了。 他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抗,便被人从身后抓住双臂,倒背着双手被按倒在地。 他吃力的抬起头来,瞪着双眼望着面前的“李大嘴”吼道:“妹夫,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你这是要做什么?”。 谁料到那位李大帅抬腿踹了他一脚,俯身笑道:“无知小儿!你以为答应把妹妹嫁给我,我就能饶你性命了吗?之前又不是没给过你们机会,早早缴械投降何至于到了今天如此地步? 你妹妹我娶定了,你的小命我也要定了!两不耽误。 我还告诉你:我军大队人马早已暗中将你方营地围的水泄不通,只等着我的信号大开杀戒! 本元帅的做人原则就是:我的本来就是我的,你的也必须是我的,他的早晚还是我的!不服气? 就凭你那点本事还想和我讨价还价?你有那个实力吗?! 我李家军兵强马壮,藏龙卧虎,人才济济,实力雄厚。早晚要推翻大顺,一统天下。挡我者死,阻我者亡!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看来是真没读过什么书啊!”。 他直起腰来,向旁边使了个眼色。他身后那位薛炳义薛将军即刻心领神会,迅猛的抽出腰间所悬宝剑,貌似不经意的随手一挥,却已是一剑封喉。 同为农民起义军的黄巾军首领黄俊手脚抽搐着,一头栽倒在地。 “李大嘴”不动声色的轻轻挥了挥手,手下的这些兵勇们纷纷收起刀枪,开始打扫战场。 他扭头吩咐道:“通知那边早就埋伏好的弟兄们,马上动手。凡是不愿意跪地请降的,一律杀掉!从此之后,本帅绝不允许这世间再有黄巾军这三个字的存在!”。 离此不远,插满红烛的洞房之中,那位黄月英姑娘已经拭去了脸上的泪水,一边略显不安的在房中来回踱步,一边用手指轻轻触碰着藏于袖中的那把利刃。 她在犹豫:是当着新郎的面挥刀自尽,还是现在就对自己痛下杀手? 恰在此时,她耳中忽然听到了一阵轻微而急促的叩门声。 她连忙上前两步,拉开了房门。顿时愣住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大哥手下黄巾军中的一员将领,平日里他们彼此都很熟悉了。 而此人此刻却泪流满面,情绪显得十分激动。 来人压低了声音,急急开口道:”月英姑娘,快随着我逃命吧! 我黄巾军首领,你大哥和身边的十几位将领已然遇害!那个“李大嘴”他不是人! 本来我也该没命的,因为喝多了酒,外出上茅厕才侥幸逃过了一劫。 我返回大厅,还没进门儿就听到屋内的惨叫声连连。 趴在门缝看了一眼,你大哥连同身边的十几个弟兄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你赶快随我逃离这里,先设法回到我方军营再说,否则定也难逃一死!“。 黄月英听完,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差点就当场昏死过去。 一只手扶着门框,总算没有让自己摔倒。只犹豫了片刻,她便猛然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的开口说道:”别管我,你快逃吧,趁他们还没有发现你,否则真就来不及了! 我今夜之前就已抱定必死之心,事到如今,我反而不能自尽了。 我要不惜一切、亲手宰了那个狗贼,替我大哥报仇雪恨!“。 那员将领还想再劝,但抬头看到月英姑娘紧咬下唇,双目含泪,无比坚毅地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便了然于胸,知道再劝也无济于事了。只得低下头去,重重叹了一口气,转身撒腿就跑。 见他已然离去,黄月英姑娘轻轻关上房门,重新回到床边,稳稳的坐了下去,暗暗抽出了袖中的那把利刃,藏于身后。 临近午夜时分,当一切重新归于平静,李济迈着稳健的步伐,不慌不忙地推开了洞房的屋门。 李济来到了床前,拿起了一旁的挑杆,伸手轻轻的挑开了蒙在新娘子头上的盖头。 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张秀丽而平静的面容。 他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十分心满意足。 以前只是远远地望见过,只知道面前这位姑娘身材娇好,容颜纯美,秀色可餐。今日从他死去的哥哥嘴里,还知道她性情温顺,这真是百里挑一啊,我李济有福气了!怎么什么好事都让我摊上了? 如若这丫头将来知道他的亲哥哥是我亲手弄死的,只要她自己不寻死觅活,不对我充满敌意,倒可以留着她!不必着急非取她性命不可。 他一边想着,一边口水直流的微笑着说道:”小娘子,我们马上洞房吧。这天儿也不早了。“ 月英姑娘微微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面容始终保持着宁静无波,眼神里也满是克制。 她淡淡开口问道:”我哥哥他们呢?他们都还好吗?“ 李济仍微笑着敷衍道:”众人也都是替我们高兴,他们都喝多了,回去睡了。“ 月英姑娘唇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表面上仍佯装不知,只是用藏在背后的那只小手将那把寒光闪闪的利刃握得更紧了些。 李济又跨前了一步,有些迫不及待的伸出两只大手,想替面前这位美丽的新娘宽衣解带,共度价值千金的春宵一刻。 刹那间,月英姑娘猛然挺身站了起来,眼神也瞬间变得凌厉无比。 她飞快地抽出了藏于身后的右臂,并将其高高举起,紧咬银牙,用尽全力将手中那把寒光闪闪的利刃朝面前这位仇人的前胸扎了下去。 第四十四章 擒贼先擒王 李济悚然一惊。 虽说是提前没有任何防范,但出于人求生的本能,他一边拼命的扭动着笨拙的身躯急速后退,同时伸出一只左手猛地抓住了月英姑娘手举短刀的右手皓腕,同时猛然伸出另一只右手一把死死掐住了新娘的脖颈。 但那把锋利的短刀还是落了下来,虽然没能刺中他的心脏,却击中了他左侧的肩头。 那里毫不意外地流出了鲜血。 一时吃痛之下,“李大嘴”口中发出了野兽般的尖叫哀嚎。 这声惨叫,划破了窗外浓厚而深沉的夜空。那声音太难听了! 听到的人分不清这是鬼哭还是狼嚎,只会使人觉得自己浑身汗毛倒立,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李大嘴“虽然肩头流淌着鲜血,但他一只手死死抓着月英姑娘的手腕,一只手玩命的掐着她脖子丝毫也不敢松懈。 他心里很清楚:这次算自己反应快,命大。对方一旦挣脱了,再次挥刀刺来,自己未必再有那么好的运气,能躲得过去了。 ”李大嘴“虽然未曾习得武功,但毕竟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大老爷们儿,对付一个比他矮半头且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在体能上、力量上还是占据上风的。 而此时的月英姑娘只觉得自己双眼发黑,完全无法呼吸,但她仍然咬牙坚持着。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自己被活活掐死,也要拉着这个杀兄仇人与他同归于尽! 情急之中,她猛然抽出左手,紧紧抓住对手死命掐着她脖子的右手手腕,张口拼命咬了上去。 ”李大嘴“终于忍受不了了,不得不松开右手,月英姑娘突然觉得呼吸重新通畅了,眼前也不再发黑了,重新树立起了坚决杀死对方的信心。 正当他二人以命相搏,难解难分之际,忽听窗棂一响,一个黑色的身影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越窗而入。 当这个缩成一团的黑影展开成人形时,他手中那把青芒四射的宝剑已如一条致命毒蛇一般,毫不留情的穿透了月英姑娘那稚嫩柔弱的身体。 月英姑娘的娇躯微微一滞,仿佛被人施了魔法一般定格在那里。 她低头看了一眼,那把锋利的宝剑已经自她左前胸插入,后背探出。 她微微抬起头来,满眼是不甘与仇恨,愤愤瞪了面前的”李大嘴“最后一眼。 随着那个黑衣人拔出宝剑,月英姑娘的胸前、口中几乎同时怒不可遏地喷射出一腔热血。 她挺着高耸的胸脯,仰面朝天、四肢伸展着倒在血泊之中。 她的瞳孔逐渐扩散,眼中也渐渐失去了光彩。但始终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眼中还带着浓浓的恨意。 及时赶来,救下”李大嘴“性命的,正是他身边那位用剑高手,武功卓绝的薛炳义薛将军。 “大帅,属下救驾来迟,万望恕罪!你没事吧?”薛将军眼望着“李大嘴”,看到他肩头咕咕流淌的鲜血,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此时,喘息了半天,终于稍稍平静了下来的这位李大帅,非但没有表露出感激之意,反而对着薛将军说道:”你下手太快了!本帅眼看就要制服她了,却被你搅了好事!这样一个身材匀称的美娇娘,你只看看她的腰有多细……本帅还没来得及享用,就被你一剑穿心给弄死了,着实有些可惜。 你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呀?哪怕等本帅洞房之后明日再杀了她也不迟啊!” 接着他从怀中摸出一方雪白的绢帕,竟然温柔的俯下身子伸手替月英姑娘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又趴上去在她那因失血而逐渐变得苍白冰凉的双唇之上轻轻吻了一下。 随即站起身来,自己脸上又恢复了无情而冰冷的表情。 那位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四肢舒展,早已停止呼吸却还双目圆睁的月英姑娘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挣扎和反抗。 “李大嘴”随手将那一方染血的绢帕重新扔回躺在一摊血水中的死者的身上。 他轻声嘀咕道:“那个该死的黄俊差点又骗了我!这叫性情温顺?不是举刀胡刺就是张口乱咬,就算她模样再俊俏,身姿再婀娜,也断不可留!叫人把这个小美人儿拖出去埋了吧。” 两人离去之后没过多大一会儿,就进来两个呆头呆脑的小兵,他们一左一右,拖着死去的月英姑娘已渐渐僵硬的两条玉臂,将一动不动的她拖出了房门。 在她的身后脚下,留下了绵长深刻的两道弯弯曲曲的血痕。 对于这位月英姑娘,后世曾有人口占一绝赞之曰: 男儿风骨女儿身。 血溅红烛宣爱恨。 出师未捷身先死。 常使英雄泪沾襟! 我与那位秦铭将军性格很合得来。 我们二人脾气秉性相近,相处愉快,十分投缘,甚至彼此间都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 我匪性十足,大大咧咧。他生性乐观,不拘小节。我俩在最短的时间内,已经超越了上下级的关系,可以毫无顾忌的随便开玩笑了。 当然,我与那位方大哥也是很投缘的。 但是他曾经当众踢过我的屁股,偶尔还会以长者的口吻臭骂我几句,让我心里有些许小小的不爽。 好在我这人从小挨打、受骂惯了,从来也不记仇。 现在,我与秦铭将军这位大哥,拥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和任务:迅速前插,想方设法将这些蛮夷匪寇拦腰斩断,阻止他们溜之大吉的同时,尽全力将其就地歼灭,一个不留! 如今敌我双方之间好似掉了个儿:我们成了一群饿狼,双眼通红的追杀着对方。而他们反倒成了一群绵羊,只顾着仓皇逃命。 其实他们比一群绵羊凶残厉害多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一群绵羊举着刀枪跑路的? 战略上轻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这才是兵家制胜的法宝。 我义父,南宫大将军那个小老头,我是真不清楚那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难道是想试试秦铭将军这位好大哥的成色?还是想试探一下这把善于防守的钢刀是否同样善于进攻? 反正他大手一挥,拨给了秦将军近两万人马。这可真有点用人不疑的做派!加上秦大哥手底下原先守城的兵将,全都听凭他一人调度指挥。并且让我来给他打下手。 按道理来说,以我的军阶,给秦铭将军打下手都不配。但这也算抬举我吧。反正秦大哥与我相谈甚欢、相处融洽,也没人计较那些细枝末节。 这位秦大哥虽然表面看上去马马虎虎,出发之前,他却已经暗中将我与南宫大将军的关系摸得一清二楚,知道我是南宫大将军的义子,本人因阵前当众斩杀敌军主帅,刚升任骑兵统领不久。 仅仅从这一点也能看出,这位秦大哥粗中有细,深藏不露。 而且我俩在一起,脾气相近、臭味相投只是一方面。 他不但没有过分小看我,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恰恰相反,军中有个大事小情都很客气的拉我一起商量。 我本来就是个大头兵刚升上来的芝麻绿豆小军官,懂个屁呀! 但是我也算长了个心眼,始终谨记义父大人的教诲:多听少说,别不懂装懂,胡说八道,信口雌黄。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心里清楚:这位秦铭将军对事情该如何处理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所谓找我商量,不过是客气一下而已。 或者,他也是有心想试探我一下? 看我有没有可能完全是一个只会使用蛮力硬拼,从来不长脑子,彻头彻尾的傻蛋、缺心眼儿?我应该不属于那一类人吧? “小老弟,南宫大将军敢将这么多人马交给我们,首先是对咱俩的信任!但接下来这仗具体该怎么打,他只是交代了个大致的方向。从哪里下手,怎么个打法,哥哥我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对面的秦大哥难得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面孔,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说道。 我咧嘴一笑,回答:"大哥您就别和我客气了。论年龄,您是老大哥。论军级、资历经验,我差了您那可不只是一星半点儿。而且你久居孟州府城,对这一区域的地理环境比我熟悉多了,自然是您说了算! 如果您非要逼着我信口开河,那我也斗胆说说自己的想法。擒贼先擒王!当下我们手中的人马,说多不算多,说少也不算少。正面突击,全歼敌军是不可能的! 我想,我们这帮人只能把自己当成一把锋利的匕首,趁着敌方没有防备,猛然直刺其心脏,最好是一击而中,直接要了敌方总指挥的命。 迫使其群龙无首,乱成一团,造成其内部极度的恐慌。南宫将军率领我方后续人马,才有机会一往无前,马踏平川,稳操胜券。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秦大哥瞪着两眼死死盯着我看了半晌,才微微点头道:“你小子行啊!并非胸无点墨,有勇无谋。其实大哥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方必须出奇制胜,打蛇打七寸,竭尽全力给对方造成最大的伤害和混乱,我军才好浑水摸鱼。 那你帮我看看,这几个地方最有可能是敌军统帅部之所在,我们从哪里下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去,指点着桌案地图上他提前已经做好了红色标记的几个小圆点。 在我低头看着地图的过程中,秦大哥又接着说道:”我原本设想,你我兵分两路,各带一万兵马,分头攻击。这样命中的概率可能会大一些,但同时又担心,分兵之后,兵力不足,容易被敌方包围,反而陷于被动。你觉得呢?“ 我连忙抬起头来,摆着手说道:”好我的大哥啊,你可别为难小弟了。你也知道,我刚刚升任统领不久,能不能把自己手底下这几百号人指挥好,我有时候还犯愁呢。 好家伙,你可真敢信任我,交给我一万人马,我若是带着他们一起掉到沟里可咋整? 我又不是那个小老头,大手一挥,随随便便就敢指挥千军万马。 你先让我缓缓,再锻炼一段时间再说!另外,选哪里做具体的攻击目标,您说了算!我两眼一抹黑,您对这一带的地理环境比我熟悉多了。我先跟你混就行了!“。 秦大哥微笑着站起身来,望着我说道:”既然南宫大将军都信得过你,我更得信得过你了!自信一点,小兄弟。要勇于试错! 另外你口中所说的小老头是谁呀?“。 我知道自己刚才有些说漏嘴了,连忙敷衍道:”我那不叫不自信,是资历尚浅,有自知之明。你可能是听错了,哪有什么小老头啊?我倒是敢于试错,你别听那位南宫大将军嘴上说的挺好,我要真犯错了,他真敢打我屁股! 我从小被人打屁股打怕了“。 秦大哥又定定地望了我几眼,脸上的表情有些诡异,他抿着自己的双唇,笑而不语。 次日一早,我军整装待发。攻击目标:横坞。此地为来往交通要道,敌军出入必经之地。而且离我军驻扎的营地不是太远,估计天黑之前就能够抵达。 管他是不是恰好是敌军的统帅部呢,如果是,那就太好了!即使不是,我们也要在那里放一把大火,把他搅个乱如麻、底朝天,拿出点土匪杀人放火的热情,充分释放一下自己身上的匪性!这种事儿对我来说还是比较拿手的。 我军按照原定计划,天擦黑就到达了指定位置。秦大哥还是很小心,先是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去侦察周边的地理环境,摸清楚敌军的兵力配置、人马数量。 等这些们斥候纷纷返回,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情况也算摸清楚了:这里驻扎着大批敌军,大约有三万人,仅从数量上就超过了我方。更重要的消息是:此地囤积着大批粮草,是不是敌军的统帅部驻地还不好说,但至少是一个重要的粮草中转站、集散地。 黑暗之中,秦大哥两眼放光的压低了声音,与我商量道:”怎么样小兄弟,我们就在这里动手吧?“。 我使劲儿点了点头,同时尽力压低了声音:”再等会儿,最好等到后半夜他们都脱光上床睡着了我们再突然动手,让他们临死之前先做个美梦,一睁眼更是有个大大的惊喜:我的妈呀,这么快就回老家了!“。 黑暗中,秦大哥裂开了大嘴,露出了满口的白牙,呲着牙朝我笑了起来。 ”小老弟儿你就调皮吧!等回头我军大获全胜,见到南宫大将军之后,除了对你论功行赏,我还想特别求他额外赏你几十军棍,打烂你的屁股,看你小子以后还敢不敢背地里称呼他小老头了!“。 第四十五章 火烧敌营 就在不久之前,在两国联军的统帅部、指挥中心大帐之内,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一段有趣的对话。 对话的结果就是,其中一个等级比较低的家伙因此丢掉了性命。 这也充分证实了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个命题的真实性! ”你倒是跟我说说前方究竟出了什么大事?你们一个个都不要命的掉头往回跑,我军前锋完颜将军怎么样了?这些时日老是联系不上他!“。 ”禀告大将军,恕小人直言。我从前方活着逃回来的将士口中,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这几个月来,我联军节节胜利,所向披靡,向前推进的速度很快。 而大顺朝廷的军队屡战屡败,情急之下,他们不知从哪里请来了一个妖魔鬼怪。 此怪物看上去年纪虽然不大,但双眼能发绿光,口中能喷毒火。 因为会妖术,所以在两军阵前他轻而易举就摘掉了我军前锋完颜将军的脑袋,并将其举在手中示众。 我军将士惊骇之下,才会纷纷后撤逃离。 此妖怪的出现,使我军军心大乱,人心惶惶。 导致各路人马不听指挥,只顾后撤。 除非火神爷降世,灭了此妖怪,否则我联军恐怕难以再向前跨出一步了!“ 那位被称作大将军的联军总指挥、最高统帅听完之后脸色乌黑发青,气不打一处来。 他当即呵斥道:”满口胡言,扰乱军心!青天白日哪里来的什么妖魔鬼怪? 来人,将这个造谣生事,扰乱我联军军心的混账给我拉出去砍了!“。 如果小爷我本人当时在场,又能听懂他们的语言,我一定会给这位大将军点个大大的赞! 破除封建迷信人人有责,对那些无端造谣生事的更应该严惩不贷! 技不如人要勇于承担,绝不能通过将对手妖魔化来给自己找借口。 朗朗乾坤之下,是否真的存在所谓的妖魔鬼怪没人看见过。就算真的是有,也应该是躲在黑暗之中,面目极其丑陋,不敢轻易出来示人才对。 谁见过像小爷我这般大白天喜欢站在艳阳之下,阳光帅气、玉树临风的妖怪? 这是典型的恶意诽谤,人身攻击!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我本人也算民众中的一员,心头当然更是充满了愤怒。 一刀斩了那个恶意造谣诽谤者,大快人心! 被妖魔化了的我本人更是拍手称快。 且将视线再次推进到数日之后的深夜当中,地点就是我们现在埋伏的横坞。 时间还没进入后半夜,估计营房中的敌军还睡得不够踏实,我们还暂时没有发动攻击。 我这个人吧,从小就心地善良。 此时我恨不得偷偷溜进敌军营房之中,帮那些辛苦了一整天,此时还没能睡踏实的敌军将士们掖掖被角,再轻抚拍打两下什么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尽快深沉地睡去。 能舒舒服服地睡个安稳觉,是人生的十大快事之一! 我经常对那些深夜失眠的人抱有极大的同情心,因为我自己从未失眠过。 最好当刀锋砍到脖子上时,他们也能睁眼反抗,这样我们彼此都省了很多麻烦。 他们还可以继续做回到老家的美梦。 我扭头看了一眼趴在不远处乱草丛中的秦大哥,他面露焦急之色,少了一些平日里常有的轻松。 我忍不住逗他道:“秦大哥,别紧张啊!我怎么看你有点沉不住气了?不会是心急了吧? 我可只说了一句小老头,从来没有特指任何人。 回去之后你若是在南宫大将军面前说我的坏话,以后可再也没人夜里陪你喝酒了。 仅从这一点来说,你可真不如我原来的顶头上司,那位侍卫长方大哥。人家是茶壶里煮饺子。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秦大哥扭头瞪了我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并没有接我的话茬儿。 而是又抬头望了一下天空,语气中仍然带着几分焦虑:“我说小老弟儿,咱们差不多该动手了吧?一会儿动起手来,我俩一前一后分头行事如何?”。 我也随着他抬头望了一眼星光闪闪的夜空,回答道:“小弟我夜观天象,需再等半个时辰。 今夜天象大吉,利动刀兵。 等那些贼兵都睡踏实了,省得人家半夜再爬起来还得提着裤子和你玩命。挺辛苦的! 你这人哪儿都好,最大的问题就是:只为自己一时痛快,缺乏必要的同情心! 让人家多睡一会儿,对身体有百利而无一害。 一会儿动起手来,你尽管去兵营里杀人,我去粮草垛那里放火,最后我们一起在敌方中军大帐那里会合。 我们俩要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慨而慷,气氛越浓烈越热闹越好!"。 秦大哥微微咧了咧嘴,轻声骂了我一句:”行啊你个小猴崽子,比大哥我还能沉得住气!那就听你的吧。让弟兄们都先再忍忍。“ 终于等到了该动手的时刻。 随着秦大哥一声令下,骑兵们纷纷翻身跃马,拿起了武器。步卒们则举起了刀枪,咬牙切齿、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而弓弩营的兄弟们则紧握手中弓弩,弯弓搭箭,箭头上包裹着火绒。 此时敌军的大营中倒是很安静。除了举着火把,四处游荡的哨兵,其余的人马应该都已经进入了睡梦当中。 黑暗之中,秦大哥目光如炬,朝我使了个眼色。我冲他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轻轻挥了挥手,便带领着我的手下冲进了浓浓的黑暗当中。 在暗夜中放火,对我来说不在话下。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上次放的那把大火,应该是在湖海庄园那一夜。这一次放火的条件比那时候好多了! 草垛、粮食堆都是易燃物,而且我们还带有桐油、火绒,最来劲的是,这次还有一大群人帮着我一起放。这把火想不烧的兴旺一点儿估计都困难! 紧跟在我身后的几个弓弩营的兄弟率先发动了攻击。他们干净利落地消灭了那几个手持火把,来回乱转的哨卫。那几个游动哨倒地的时候,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呼嚎惨叫。 借着远处微弱的火光,我先是扭头转身向他们竖了竖大拇指,表示赞赏! 瞧瞧人家这准头,怎么能进弓弩营呢?回头我真得认真拜个师傅,跟人家好好学学,找出窍门埋头苦练。不能让那个小老头以此再刁难我了! 泼油、点火,我手下这帮弟兄们的动作一气呵成。 不知道的外人如果看到我们如此步调一致,驾轻就熟,还真会当我们是一帮动作熟练的土匪,老是干这些杀人放火的勾当呢! 熊熊的烈焰伴着滚滚浓烟冲天而起,我们再也用不着隐藏形迹了。 远远听到秦大哥那边也喊杀声四起,看来行动也还算顺利。 ”把手中的火把全给我扔到粮草垛上,让大火烧的再旺一点,不用再辛苦举着火把了,通通给我拿起武器,要杀的他们片甲不留,冲!“。我翻身上马,大吼了一声,猛然高举手中长刀,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我们这一群人,一个个都像下山的猛虎。只要看到对面来人,身着不同的服装,管他是谁呢,轮刀就剁,先砍倒了再说! 因为距离两军交战的最前沿还有相当长的路程,这些盗匪们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迂回这么远,突然从天而降,自暗夜中杀出。 慌乱之中,他们大呼小叫,夺路狂奔。 有的甚至赤手空拳,忘了先拿起武器抵抗。更有甚者,还光着膀子,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上。光着两只脚丫,匆忙之中在黑暗里找不到自己鞋子的更是不计其数。 虽然驻扎在横坞这里敌军总人数比我帮的人马总数还要多出近一万,但猝不及防之下,等清醒过来之后拿起武器慌忙参与双方交战的不到敌军总人数的三分之一。 这样我军的人马数量上的优势就显得十分突出。 就算是人马数量相当,一群迷迷瞪瞪,睡眼惺忪的人遇上一伙眼都不眨,早就憋足了一口气,只想着杀人放火的另一帮强人,撑死了也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在整个的敌营之中,只有为数不多的敌将因彻夜未眠,刀不离身,盔甲未卸而逃过了一劫。 而在那一把熊熊大火燃起之前,还端坐在中军大帐帅案之后的横坞当地最高军事指挥官,木托磐尼王国的 乌木图将军就是其中之一。 乌木图是因为烦恼而睡不着的。 他原本是紧紧跟随在联军总指挥身边的一员大将,这位联军总指挥显而易见是木托磐尼王国的新任国王勐腊身边极其信得过的一员大将。因为他带领着手下兵马,帮着新国王杀死了他的亲哥哥。所以国王对待他,比对待自己的两位亲哥哥那可不只是强了百倍。 而乌木图大将军奉联军总指挥的命令,逆潮流而行,赶到横坞是要办两件事:其一,整顿兵马,稳住阵脚,不许后撤,督办粮草,伺机反击。 其二,暗中调查大顺军队中出现喷火小妖怪,阵前斩杀我军先锋官完颜将军的真实情况,并如实上报。稳定军心,消除流言,将那些胆敢造谣扰乱军心的兵士们就地处决,彻底消除隐患。 他已经私底下审问过从前线溃败下来的几十个逃兵,有人说从未见过什么妖魔鬼怪。但也有人说,那个妖魔鬼怪已化为人形,变成了一个手提长刀的翩翩少年郎。但两眼冒绿光,口中能喷火是他们亲眼所见,否则他们也不可能直接做了逃兵。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搞得这位乌木图大将军一个头两个大。他都有点搞不清到底哪个说的是真的了! 反正那些说见了妖怪的,他都悄悄杀掉了。 为了防止引起部队内部更大的混乱,必须这样做! 当帐外浓浓的黑暗与宁静被冲天的火光和人喊马嘶以及震天的喊杀声吞噬时,乌木图将军震惊无比。 因为他深知此地应该距双方交战的最前沿有很远的路程,一直以来那么胆小、软弱的大顺兵马绝不可能费劲巴拉的跑这么远来主动送死!除非他们都是一群疯子! 但是,作为一名军人,天生的警惕性迫使他迅速作出了反应。 翻身上马之后,手提自己的凝铁大棍。他狂呼乱叫着召集、聚拢手下的兵马,发起快速反击。 这位乌木图大将军猜对了一点:我们的确是一群疯子! 一群胸中积满了仇恨怒火,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疯子! 待我策马冲到敌方中军大帐近前,那位平日里总是一脸轻松的秦大哥已经挥舞着手中长刀,开始与乌木图大战在一起。 我只顾得上扭脸扫了一眼,发现这位秦大哥目光坚定,一脸严肃的在与对方搏杀。 我随口喊道:“秦大哥,你接着打!我放火还没放够,先去把他们的中军大帐点燃了!让这暗夜彻底变成白天!若是放完了这把火,回来你还没能一刀劈了他,我再来动手帮你!”。 看上去秦大哥很投入与对方的厮杀,根本没工夫搭理我。 我又忍不住调侃了他两句:“别绷着脸啊秦大哥,我又不欠你酒钱! 自信点儿!这还是你教训我的呢。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这才能显示出你的大将风范!”。 我一边马不停蹄的策马飞奔,一边伸手从附近正在燃烧的火堆中捡出一根冒着火苗的木棒,竟然有些烫手。我连忙闭上嘴巴,迅速出手,将那根燃烧的木棒丢向了敌方的帐篷。 又一把熊熊烈火拔地而起。我正准备圈马而回,去到秦大哥身边凑凑热闹,忽然自己的眼角余光一扫,发现背后竟然悄无声息地冲过来一匹战马,马上的敌军将领手握一杆长枪,一声不吭地准备向我发起偷袭。 我心中暗骂了一声:他姥姥的!真是瞎了你的狗眼!小爷我本人自己就是搞偷袭的行家,你竟然一声不吭的想来偷袭我?当真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关公鼻子底下耍大刀啊! 我只好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现,继续任由自己胯下的枣红马撒开四蹄儿,向前奔驰。 身后的那员敌将离我越来越近,眼看他的马头都快追上我的马尾了,他猛然将身子往前一探,手中的长枪照着我的后心狠狠刺来。 我猛地一勒马缰,胯下的枣红马咆哮一声,猛然将两条前腿高高扬起,停住了脚步。 在我身躯微微一晃,轻松躲过了对方的枪尖的同时,毫不犹豫的猛然侧身挥出一刀。 身后偷袭我的那员贼将脑袋飞到哪里去了,我也没看到。只看到对方的那匹战马驮着一具没了脑袋的身体,从我的旁边冲了过去。 我扭头望了一眼,秦大哥与对面的敌酋仍然打得难解难分,可见二人武力相当,不分伯仲。 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要不要我从敌将背后冲过去,给他也来个偷袭? 实话实说:我很讨厌被人偷袭,只喜欢厚着脸皮去偷袭别人! 记得以前有位大圣人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我偏偏喜欢反其道而行之! 第四十六章 倾城亦倾国 当那位千呼万唤,身着白色礼服,天然一副典雅、高贵气质的温妮公主缓缓走下楼梯,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第一次见到她的人都惊呆了。这哪里是个人呢?这就是个鬼斧神工、天然雕琢而成的玉人儿! 她的绝世美貌已经无法用人类正常的语言来描述,其实也没那么困难,四个字就足以形容:惊为天人! 她浑身上下仿佛都被一种神秘的光晕所笼罩,甚至她头顶上的每一根柔顺的纤细发丝好似都在闪闪发光! 天仙降临凡间也不过如此。 最可怕的是,她自己本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身拥有颠倒众生的魔力。 看脸上的表情,更像是一个纯真活泼、懵懂无知的小女孩,站立在灿烂的阳光之下,光着两只柔嫩的小脚丫,自顾自地踩在绿油油柔软的草地上。由于这份自然与纯真,在无形之中更加增添了她身上特有的神奇魅力。 从她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一刻起,两位身份尊贵的异国王子的眼珠就从没离开过她。 老大门巴两眼发直,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大张着嘴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心头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重复:美!美!美啊! 小弟密陀罗除了两眼放光之外,内心的狂喜如间歇的喷泉一样,一股一股的向上翻涌。 他终于明白了那位宫廷画师的技艺精湛之处:那幅画是真的高明! 画中只是精雕细刻了那只如羊脂美玉一般精妙绝伦的小手,亏着做了大量的留白,让人物以白纱覆面,否则一定会出人命的! 值!值了!那幅画三枚金币一点不多,而今日能目睹这位天仙公主的绝世容颜,我兄弟俩不但这一趟没白跑,蹲大牢也值了! 不但值了,而且还赚了。为了面前这位公主,门巴那个傻大哥我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我自己再去蹲十年大牢也心甘情愿! 温妮公主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在父王派人三番五次的催促,并告知是不得不见的贵客之后,出于礼貌和对父王的尊重,也只好现身在众人面前。 她含蓄而客气地向陌生的贵客点头微笑,并未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公主的傲慢与冷淡。 反而是紧跟在她身后,担任临时保卫工作的那位索隆将军,右手紧握着腰间刀柄,脸色铁青,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还可能随时拔出刀来,不问青红皂白就能一刀砍死你的吓人表情。 索隆将军的这副嘴脸现场只有一个人注意到了,就是米尼艾尔王国那位操碎了心、劳神又劳力的特使大人。 他心中很是不满:这是冲着谁呀?我国的两位王子身份尊贵,虽被你冤枉,但在我的劝说之下当着你们国王的面,也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在这众人一同欣赏天仙美女降临人世的美好时刻,你黑着个脸给谁看啊? 他连忙扭头瞟了瞟本国的两位王子殿下,怕万一引起他们不高兴,一会儿再起了什么不必要的冲突。将会破坏两国盟友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彼此坦诚、互致善意的良好关系。 但当他发现两位王子的眼珠都一错不错的只盯着面前的那位天仙公主,根本就没人去管那位索隆将军摆的什么脸色时,便彻底放下心来。 他扭回头来,微微低下头去,又开始没事找事地自寻烦恼:国王陛下不在身边,那我这做臣下的免不了要替他多操点心了。 回去之后,面见陛下,是建议他为大王子求婚呢?还是为小王子? 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挖到篮子里都是菜! 这位天仙公主只能在本国两位王子之中选一个!都说女人的心思男人你别猜,猜了也是瞎胡猜!何况还是一位美女加天仙!我不巧又天生愚钝,就更猜不透了! 不如回头找个机会,问一下阿卡拉国王的意思?顺便和他套套近乎,加深一下两国盟友的感情。 说不定这位国王大人一高兴,又赏赐给我一个阿卡拉美女呢? 看来阿卡拉王国天然就是出产美女的地方!让人流连忘返,实在是不忍离去!我人生的第二故乡,美丽富饶的阿卡拉! 虽然是五音不全,但我想为你唱一首赞歌;虽然不是诗人,但我真想为面前的天仙公主献上一首美丽的诗篇,开头两句我都想好了:世上的美女千千万,唯有阿卡拉的公主最好看!……后面几句该怎么写?算了,不写了,当诗人太累了!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特使吧。 从两位尊贵的王子面前翩翩而过的温妮公主也是内心充满好奇地向两位王子望了两眼,对方火辣辣、直勾勾的眼神她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抿唇微微一笑,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但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是:自己几乎是完全出于礼貌,扫向对方的那两眼,引发了两位王子内心深处的山呼海啸! 两位王子同时感到:自己的整个身体被一道耀眼夺目的闪电猛然击中了! 二人几乎同时停止了呼吸。 大王子门巴的反应似乎更激烈一些:脸色变得涨红,只觉得自己手脚微微抽搐,虽然大张着嘴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小王子密陀罗内心更是翻江倒海,汹涌澎湃:这位美丽的天仙公主竟然深情地望了我一眼,这算是向我表达爱意的眼神吗? 万能的真龙天神在上,我该怎么办?公主的眼中,似乎藏着个温暖、清澈的深潭。 那潭水绝不是冰冷的,我能真切的感到其中冒出的丝丝热气。 而我自己像一片柔软的冰雪,已经彻底融化在那一汪深潭之中,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了。 对不起了门巴大哥,回国之后,面见父王,我一定竭尽全力促使他亲自出马,来阿卡拉为我提亲。 至于你,将来会成为我们米尼艾尔王国至高无上的国王。还愁找不到王后吗? 任门巴大哥你虐我千百遍,我只认温妮公主是初恋! 在场的所有人中,心情最为低落、郁闷的便是那位索隆将军。 望着面前两位异国王子那直勾勾、充满恶意冒犯的眼神,他只想冲上去猛揍他们一顿,然后将他二人重新扔进大牢里,让他们蹲在阴暗的大牢里,永远不见天日。 他甚至强行压抑着自己随时拔出刀来,即刻砍了这两个敌人的想法。 同时他又深深地埋怨自己:我为什么就不能鼓足勇气,在这两个傻里傻气的所谓王子出现之前,就开口向国王陛下提亲呢?我与温妮公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乃天作之合。 还是先找个机会,向温妮公主捅破那层窗户纸吧,然后再去求国王大人,这样胜算更大些! 总之自己要快点下决心了,绝对不能让面前这两个傻小子钻了空子! 我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了正与秦大哥交手的那员敌将的身后,随时可以向他发动攻击。 我坚信在我二人的合力围攻之下,这员敌将绝无生路,必死无疑。 可惜秦大哥没能给我这个机会。 此时秦大哥一刀下去,已将贼将脑袋上的头盔劈开,彻底占据了上风。 这一刀虽未能致命,贼将只是受了些轻伤,却已被吓得浑身一激灵。 惶急之中,他又向四周望了一眼,发现自己的部下死的死,逃的逃,损失极为惨重。已经彻底丧失了扭转乾坤,反败为胜的机会。 放眼望去,四周能点燃的都被我和我的属下们点燃了,整个暗夜已亮如白昼。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毫不犹豫地拨马狂奔,下定了决心,不给我们留任何追杀他的机会。 我很是伤心:酝酿了半天的完美偷袭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看那员贼将不顾一切,忘我逃命的劲头,就算现在催马去追,估计也很难追得上了! 人生本就充满了缺憾,想要一网打尽,但是难免总有几条漏网之鱼,随他去吧。 秦大哥望着贼将的背影,也明显是愣了愣。 估计他自己也没想到,这家伙如此果决潇洒,去如流星。 他骑在马上扭头看了我一眼,脸上又重新恢复了平日里轻松自在的表情,笑着说道:“走吧小兄弟,今夜大哥我还是请你喝酒。 顺便咱哥俩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今天这一仗打的很是痛快,只可惜此地真就不是敌军的总指挥部!没能一蹴而就,端了他们的老窝”。 在遥远的木托磐尼王国的都城之中,这里其实与许多国家的都城相类似。 既有繁华热闹之所在,也有穷街陋巷。 人类的贫富差距是数千年都未能解决的问题。 家境贫寒未必就是这户人家好吃懒做,而家境殷实却也不一定表明这户人家精明强干,能力突出。 恰恰相反,人们最常看到的,反而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子弟好吃懒做,坐吃山空。而贫苦人家的孩子迫于生活的无奈,却常常表现出勤劳朴实,踏实本分的一面。 扎木合手提弯刀,带领着手下的一队人,来到了一所低矮破败的房屋门前,毫不客气的抬脚一脚踹开了房门。 这一带属于城中的贫民窟,扎木合及手下的弟兄们一般情况之下不太喜欢来这里,因为实在没有太多的油水可捞。 这座都城也是在不久之前刚刚经历了战乱之苦。已然离世的那位老国王的三子勐腊,为争夺王位,举起屠刀,干掉了自己的两位亲哥哥。 那一段时间,这里充满了混乱。各路人马纷至沓来,你争我夺,互相残杀,城中的百姓也没少受祸害。 尘埃落定之后,勐腊如愿以偿地登上了王位,都城才逐渐恢复了太平。 但扫除敌对势力的残渣余孽的工作就交给了扎木合他们。 今天他们来的这户人家,男主人已经上了年纪。原本靠贩卖皮草为生,经常跑到大顺边境做些小买卖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按说谋反作乱这些事儿与这户贫苦人家扯不上什么关系。 但男主人偏偏有一个儿子,在新国王勐腊他亲哥哥的队伍中当兵,混口饭吃。于是稀里糊涂成了叛军。 按照新国王颁布的命令,凡是叛军家庭,男丁入狱,女人孩子可以暂且放过,由她们自生自灭。 男主人家中除了那个叛军儿子,就只剩他一个男人了。因此抓他去坐牢理所应当。 至于还留在家中的妻子和女儿如何生活下去,与国王无关,和官府无关,与捕快无关,只能是顺应天命,随其自然。 这些家中的女人们想一头撞死或悬梁自尽,卖身为奴做苦力或者出卖肉体求生,都没人拦着你。 扎木合逮捕那个老头时,他本人倒没有任何挣扎与反抗,身为叛军的儿子已死在了乱军之中。这位老人早已万念俱灰,听天由命。 又哭又闹,拼命拦阻的倒是那位老太太和他们共同的女儿。 反应最为激烈的是那个做女儿的,她死死抱着一名差人的小腿就是不撒手。一边嚎啕痛哭,一边咬牙切齿的朝那位官差的小腿上咬了一口。 那个无辜的差人当时就有些急眼了,举起了手中的弯刀。 扎木合有些看不过去了,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抬手架住了那条举着弯刀的胳膊,开口说道:“别乱来,她们也够可怜的。今后家里没了男人,她们自己能不能活得下去都成问题。 况且上面交代过了,除了男丁,女人和孩子一律不追究。” 见上司开口,那名属下也只好放下了举起的屠刀。 扎木合蹲下了身子,用充满同情的眼神儿盯着那个乌发遮面,哭得稀里哗啦的年轻女子问道:“姑娘,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那名女子缓缓抬起头来,抬手拨开了遮挡面容的长发,哽咽着说道:“求求你军爷,放过我爹爹吧!我哥哥已经战死了,你们又要抓我爹去坐牢,我娘还有病,你让我们娘俩怎么活下去?”。 扎木合为难的仔细看了看那张流满泪水的脸庞,发现这位姑娘有着一双黑葡萄似的、亮晶晶的大眼睛,皮肤虽然不是很白皙,模样倒也非常标致,很是耐看。 他叹息了一声说道:“这也由不得我呀!我们都是奉命行事。至于你们娘俩今后怎么生活,能不能活下去,听天由命吧!你还没告诉我你今年多大了?”。 那两只黑葡萄在他面前闪了闪,眼中充满了苦楚与无奈,她低声回答了一句:“我叫巫丹,今年二十了。求军爷你无论如何行个好,我去你家当奴仆都行!"。 扎木合苦笑着缓缓站起身来:”我自己还吃了上顿没下顿呢,家里更请不起奴仆。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是,你爹坐牢之后,我能让他少吃点苦。“ 最终,扎木合等人还是押着那个面如死灰的老人,匆忙离去了。 这个名叫巫丹的姑娘,双膝跪地,久久不愿站起身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抬手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牙齿紧咬着自己的嘴唇,露出了一脸的倔强。 她缓缓站起身来,走过去扶起了同样瘫倒在地的老娘,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娘您就放心吧,我已经长大了,有的是力气。 今后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着肚子。无论世事多么艰难,我们娘俩都要努力活下去!“。 第四十七章 朝堂之乱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大顺朝的边关那里正打的不可开交,朝廷这些大臣们可是一会儿也没敢闲着,纷纷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大动干戈,刺刀见红,不惜一切,弄死对手。 常听人说,官场如战场,你可千万别信那些鬼扯! 官场就是战场,而且只会比战场更加残忍和血腥! 战场上还有缴枪不杀这一说,官场上永远没有。 你只要参与进来了,战胜的一方永远只会给战败的一方送去八个大字:斩尽杀绝,斩草除根! 就算是投降认输也没用。 太后终于驾鹤归西了。临终之前,她苦苦寻觅,朝思暮想的一代明君还是没有能够找到。 这也许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另立新君,重振大顺的宏愿只能交给她最信任的两位大臣:陈司马和鲁大夫去帮她实现了。錵婲尐哾網 而朝中以吏部尚书田守仁、兵部尚书高适为代表的的保皇派也想趁此时机,对以陈司马和鲁大夫为首的倒皇派展开疯狂绞杀。 鹿死谁手,就在此一搏了! 虽然那位年轻的皇帝已经多年没有上过朝堂,但朝会总还是要开的。 文武百官也要借此表明,真命天子可以高人一等、置身事外,但我们这些凡人大臣们可是从没有偷过懒,是每天都要按时按点儿来打卡工作的。 哪怕我们这些文武百官是利用工作时间睡大觉,甚至搞贪污、挪用公款那一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作为领导你是不应该克扣我们的薪水包括奖金的。 因为我们大家也不容易,还要养家糊口呢!做人呢,要讲个公道。做事情,更要讲个公私分明。 这一日,朝堂之上,两大派系的针锋相对是从边关送来的一封捷报开始的。 “这位南宫将军以及他统领的南宫大营还是不错的! 昨日从前线传回来的消息,南宫大营在宿州与敌相遇,并从敌寇手中夺回了宿州府城,击溃了敌军。并以此为契机,我军将士一路北上,誓要涤荡入侵我大顺境域内的蛮夷匪寇,重夺玄庸关。 如此看来,抵御外敌入侵,重振我大顺军威、国威,指日可待。 我大顺王朝千年永固,圣上龙体安康,万寿无疆也是一目了然了! 我等同僚此时当弹冠相庆,圣上也可高枕无忧了!”兵部尚书高适满面红光的向众人宣布道。 在场的诸位大臣听到这一番话,大多数人连连点头,面露轻松愉悦之态。 总算把那些侵略者赶跑了,至少自己家消除了被外人打劫的风险!可喜可贺。 而作为倒皇派的领袖人物,那位陈司马却只是撇了撇嘴,毫不客气的开口回击道:“域外蛮夷攻入我大顺疆域,三个月以来,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我边民早已苦不堪言! 而调动兵马,御敌于国门之外,本就是你兵部该做好的事情。如今不过是亡羊补牢而已! 外患未消,内乱不止。本官我也是昨天刚刚收到了消息,号称洪家军的匪寇短短半旬之内,已强势攻占我大顺三个州府。 我与群臣已经商议过多次了,并且屡屡提醒高尚书:攘外必先安内!你却充耳不闻! 如今你本末倒置,就算是我边关将士将那些入侵的蛮夷赶出了玄庸关,那些举旗造反的匪寇们说不定已打到我们都城了。届时各位的项上人头都不保,当下诸公又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说到这里,那位陈司马停顿了一下,环视了一圈诸位大臣。人群中,那位鲁直鲁大夫悄悄冲他递了个眼色,意思是告诉他:一切按原计划执行!下面我已经安排好了。 陈司马即刻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继续说道:“圣上体弱多病,久已不理朝政。如今我大顺朝内忧外患,若我等老臣再不挺身而出,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恐怕我大顺朝数百年的基业将毁在我们的手里! 太后临终前,仍在忧国忧民。特意将我与鲁大夫唤至病榻之前,苦口婆心,千叮咛万嘱咐。并赐给我二人一道密诏,命我二人团结朝中诸位忠臣,并统领群臣铲除奸佞,恢复朝纲。 今奉太后密旨,将玩忽职守、尸位素餐的兵部尚书高适就地革职查办,押入天牢。 兵部尚书一职由原兵部侍郎岳宁担任。来人呀!” 谁知他的话音未落,保皇派的精神领袖,吏部尚书田守仁上前一步高喊道:“且慢!”。 他先是冷冷的扫视了陈司马与鲁大夫一眼,冷笑道:“太后密旨?你倒是拿出来让我们众人瞧瞧! 太后已然驾鹤西去,你二人眼中可还有当今圣上?! 假传太后密旨,排除异己,打压迫害同僚忠臣,这是明目张胆的欺君大罪,是要诛九族的! 先从兵部下手,想方设法夺取兵权。一旦兵权在握就更有底气扫除异己了,你们是不是连当今圣上也不打算放过?”。 对面那位陈司马陈大人并不慌乱,而是抬头轻蔑的望了田守仁一眼,心中暗笑道:先除掉高适,你田守仁也跑不掉的! 太后真的留有密旨,但对于您二位狼狈为奸,居心叵测的奸臣,而且还是将死之人,就根本不配看到! 既然我们已经下定了决心放手一搏,毋庸置疑是提前做好了准备的。 九城都卫负责掌管京城治安,这都城之内的上万兵马都归他一人统一调遣。 他是太后的心腹,也是我们倒皇派的得力干将!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此时整个皇宫都已被我方大军团团包围。 就算你们明面上掌握着兵部,手握天下兵权又有何用?须知远水解不了近渴! 就凭紫禁城内那点儿禁卫军?能抵抗多久? 至于那个喜欢种花养草的窝囊废皇帝,捉到之后我一定不会杀他!就关在花房里让他专心养花吧! 干得好的话,可以安排他再就业,从皇帝转为专职花匠也未尝不可。 对面的田守仁不慌不忙的紧盯着他的双眼,仿佛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嘿嘿笑道:“陈司马,别以为你勾结了九城都卫就稳操胜券,皇宫之内上千的禁卫军及早做好了防范,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圣上的安危。 你是不是百密一疏,忘了城外还驻扎着蓝旗大营,负责都城周边的安全。那可是好几万人马呢!”。 田守仁忽然转过身,面对着朝中群臣大声宣布道:“我大顺王朝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因为奸臣当道,祸乱朝纲。 以陈司马、鲁大夫为首的这伙奸诈小人,早已心怀叵测,有谋朝篡位之心。当今圣上虽然宅心仁厚,不愿妄动杀念,但天子的宽宏大量也是有限度的!奸臣不除,天下难安! 今日,本官手握当今天子密诏,在这朗朗乾坤之下,朝堂之上,奉密旨将此二贼当场诛杀! 清君侧,固国本。还天下以公道!来人!" 看来还是这位田尚书的话更管用一些。随着他一声召唤,大殿之外早已埋伏好的一帮刀斧手一拥而入。 毫无防备的众位大臣们面面相觑,哆哆嗦嗦,感到人人自危。 他们不知道哪一方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做了刀下之鬼。更担心会不会牵扯到自己。 一个手握明晃晃钢刀的兵卒快速冲到了陈司马的面前。 当一把冰冷锋利的短刀深深地刺入陈司马的小腹时,他心里彻底明白了:自己押上身家性命赌的这一把输惨了! 而且从此再无任何翻身的机会了。 几乎与此同时,皇宫内外,都城脚下,喊杀声震天动地,好几路兵马抱着各自不同的目的,奔着不同的目标,展开了一场生与死、血与火的玩命搏杀。 拥有数百年历史的大顺王朝的都城云台顿时也陷入到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战火之中,无法自拔。 扎木哈手提着挎刀,转过一个巷口,看到了前方一个苗条的身影。 那是一个少女,背上背着一捆木柴。相对于她略显瘦弱的身体,那捆木柴显得沉重了些,压的她有些直不起腰来。 扎木哈重新将手中的挎刀挂在腰上,迈开大步紧走了几步追上前去。 那女子仿佛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微微侧过头来。 扎木哈看到了一张汗津津、红扑扑、少女特有的脸庞。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张脸上的眼眶中,镶嵌着两颗闪闪发亮的黑葡萄。 ”是你啊?!“扎木哈想了想,记起了她的名字。 ”你叫巫丹,这个一大捆柴火,你背得动吗?我来帮你吧。对了,上次忘了告诉你,我叫扎木哈。“ 巫丹停住了脚步,脸上的汗水仍然顺着额头滑落。她脸上的那两只黑葡萄闪烁了两下,好似也终于回忆起了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是谁。 虽然心中充满了怨念,但她对面前这个人却恨不起来,因为她心里也清楚对方无能为力。可能真就帮不了她什么。 同时她也对眼前这个男人没有任何的好感。因为他身为官差,虽是职责所在,但他毕竟当着自己的面,将自己唯一的父亲抓进了大牢。那可是这个本就残破不堪的家里,唯一的靠山和顶梁柱。 见巫丹姑娘还在犹豫,扎木哈二话不说,主动伸手从她消瘦柔软的肩上接过了那一捆干柴,轻松的放到了自己的肩上。 ”你别怪我,我是职责所在,例行公事而已。虽然帮不上什么,但我也不会主动害你们娘俩。“ 巫丹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用沉默来表示回应。 扎木哈又扭头望了她一眼,心里说:上一次来去匆匆,着急办事儿,只觉得这丫头挺耐看的。 今天仔细一看,其实还是蛮漂亮的。脸蛋上有着少女特有的红晕。加上额头的汗水,显得质朴迷人。而且应该是在未施任何脂粉的情况下。 进门之后,扎木哈找了个地方,放下了那捆干柴。 巫丹却是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扭头去了灶台。 扎木哈略显尴尬地探头往里屋瞅了一眼,看到一张破破烂烂的床上,躺着女孩的母亲。 巫丹用一只破碗盛了大半碗糊糊,双手捧着一声不吭的走到了母亲的床前。 扎木哈紧跟在她的身后,也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那位母亲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到走进屋来的扎木哈,有些吃惊的冲他机械地点了点头。 她似乎也想不起来面前这个人到底是谁了。 扎木哈先是低头看了一眼那个碗里绿油油的糊糊,忍不住好奇问道:”这吃的是什么呀?你们家里还有粮食吗?“。 ”这是我家丫头一早去挖的野菜,还掺杂了一些草籽儿熬的粥。“ 母亲终于想起了这个腰悬挂刀的官差是谁了,但她表现的很隐忍,并没有恶语相向。 扎木哈轻轻皱了皱眉头,说道:”回头我给你们送一袋粮食吧。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告诉你们:巫丹的父亲被关进大牢之后没有受什么罪,我特意吩咐了手下不要用刑。我心里很清楚,所谓叛军无非是各为其主罢了!毕竟都是我木托磐尼王国的子民。 我也帮不了你们什么,能不能活下去只能靠你们自己了!但你们一定要坚强,情况好的话,也许过不了多久,巫丹的父亲就能被放出来了。毕竟他本人也没参加叛军。“ 那位叫巫丹的姑娘终于扭回头来,脸上的两只黑葡萄闪烁了几下,显得更亮了。她放下手中的破碗,站起身来,郑重其事的面对扎木哈深施一礼,轻声说道:”谢谢扎木哈大哥!如果不是特别给您添麻烦的话,能不能找个机会,让我去探望一下狱中的父亲?“。 扎木哈微微愣了一下,他上次没有注意到:原来这个叫巫丹的小丫头说起话来声音这么悦耳动听! 他笑着摆了摆手:”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你随时都可以去,我就一句话的事儿,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 那位病卧在床的母亲也是连连表示感谢。 又坐了片刻,扎木哈起身告辞。 听从母亲的吩咐,巫丹也连忙站起身来,恭敬的将扎木哈送出了房门。 在门外,扎木哈有些不放心的低头问道:”你爹蹲大牢这一段时间,你们娘俩打算靠什么维持生计啊?“ 巫丹略显倔强的抬起头来,忽闪着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回答道:”我已经长大了,浑身都是力气,我能干活!只要不怕吃苦,应该饿不死!“。 扎木哈忍不住撇了撇嘴,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又想起刚才看到的她强撑着瘦弱的双肩,背着那捆干柴,累的满头大汗的楚楚可怜的样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四十八章 知耻近乎勇 乌木图大将军是个性格腼腆内向、很要面子的人。 虽说经历了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突出重围,逃离了火光冲天的横坞那个不祥之地,他本人也确实尽力了。他的脑袋虽然没有被砍掉,但确实也流了血,受了伤。 但在逃亡的路上,他始终低着头,内心里还是充满了惭愧的感觉。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强国将领,自己的一世英名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异国他乡付于流水,打了水漂。除了感到屈辱、不甘心、羞愧之外,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他没有像那位先锋官完颜将军那样勇猛,马上召集溃散的属下人马,立即组织反攻,急于挽回面子。 因为能够跟在他身边,活下来的勇士们实在是不多了! 而且根据他的经验,对他们突然发动疯狂攻击的敌军数量,应该至少是他们的一倍。 此时回头,等于白白送死。 就算他鼓足勇气发布了这条命令,能听从的部下应该也寥寥无几,弄不好愿意舍命陪着他反身杀回去的一个人都没有! 真是那样的话,今后他这个大将军就彻底无法在军中立足了。 只要不是患有先天性痴呆,没人愿意冒那个险。 内心陷入痛苦挣扎的乌木图大将军灰头土脸地混在逃亡的属下当中,咬牙切齿的暗下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把失去的荣誉夺回来!此仇不报,枉为血性男儿! 至于当下,还是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乌木图大将军率领着手下的残兵败将,退至岳州城下。因为原来一直跟在总指挥身边,在军中的声望还是不错的。凭着这些,叩开了城门。论在军中的级别,守城的将领还没他高,因此对他也十分客气。 痛定思痛。乌木图大将军下定决心以此地为起点,搜罗聚集各处溃败下来的散兵游勇,重组人马,准备东山再起。 他给守城的那员将领下达了指令:所有前线撤回来的兵马一律不得入城,在城下驻扎,不得以任何理由继续后撤。由他统一编队指挥,准备进行强有力的反攻。 知耻近乎勇。不得不说,乌木图大将军这个英明决定,暂时终止了联军人马退潮一般的大范围后撤。算是勉强筑起了第一道防线。 其实这些后撤的人马中,有的是真吃了败仗,见识过南宫大营凶狠狂暴的进攻,是真被打怕了。 而更多的则是觉得自己打劫抢来的东西不少了,大包小包都快扛不动了。见前方跑得最快的那些参与抢劫的同案犯们慌里慌张的掉头往回跑,自己也见好就收,跟着一起后撤,连敌军的面儿都没见过。 大势所趋,人心所向,随大流总是最安全的。 最让乌木图大将军头疼的是:说好的是两国联军,同患难共进退!可奇怪的是,眼下城墙脚下全是他们木托磐尼王国的兵马,米尼艾尔盟国的兄弟们,连个人影都没看着! 他不得不将那位守城的将领叫到面前,开口询问对方,是否与盟军取得过联系,他们的部队现在何方。 那员将领摊开了双手,实话实说道:“不久之前,倒是见过他们。 以那位胡图大将军为首,他们集体后撤的速度比我们都快! 当时他们退至岳州城下时,末将还特意派人去请那位胡图大将军入城歇息,顺便想请他喝两杯,但竟然被他谢绝了。 他只是派人捎话来说,他们有新的重要军务在身,不便入城歇息,甚至绕城而过,着急赶着回国。 我心中当时就很是疑惑:难道是他们的近邻,那个相对弱小的阿卡拉王国趁着他们国内兵力空虚,对他们国家发动了突然的袭击?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与阿卡拉有血海深仇的是我们木托磐尼,他们怎么可能会去攻击米尼艾尔呢?”。 听到这里,这位乌木图大将军猛然举起大手,愤怒地拍案而起。吩咐道:“你马上派人骑快马去面见我方的联军总指挥大人,先问清楚盟军后撤他是否知情。然后请求他速速与盟军的那位胡图将军取得联络,命令他们原地待命,不得再后撤一步! 我早就说过,这些狡猾的米尼艾尔人压根就靠不住!有好处了,他们冲的比秃鹰都猛;一旦遇到危险,他们也会溜的比我们草原上的兔子还快!”。 吐出了胸中的一口闷气,乌木图大将军缓缓抬起头来,接着对面前这位将领说道:“府城中的军务,还是由你来安排。 我要重新整合、统领城下的各路人马,待时机成熟,对那些暂时得势的大顺朝兵马发起反击。一雪前耻的同时,要让他们尝尝我们强盛的木托磐尼王国勇士们手中弯刀的锋利!”。 这位性格内敛、底气十足的乌木图大将军也许听说过知耻近乎勇这句话,但他一定没有听过另外一句更刺耳的: 败军之将,不可言勇! 秦大哥最大的嗜好就是:天天喜欢喝两杯小酒儿。 但是他好酒而不贪杯,这就很难得了。 好酒,说明他心胸比较开阔,做人做事不喜欢藏着掖着,为人豪爽。 不贪杯,说明他自控能力极强,知道任何事情都有个轻重缓急。绝不能因小失大,自乱方寸。 我和他在一起这些日子,他身上的其他优点我还没学会,自己的酒量倒是见长! 而我的义父,那位南宫大将军管控属下将领的特点也是很明显: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小错不计较,大错整死你! 你好酒也罢,好色也行,只要别太过分,触犯军纪,我全当没看见,不知道。 但是你若敢耽误了他眼中的大事,那就要做好把小命都交代了的心理准备。 他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新账老账、大账小账明细账一起算! 这让我不得不一度怀疑:他老爹是一个账房先生,总爱记别人的账,老想着秋后算账! 所以我总是觉得这个小老头心胸不够宽阔,缺乏容人之量。 别看这小老头平时笑呵呵的,一旦黑起脸来那是六亲不认,翻脸不认人! 我总觉得这种人,心里比较阴暗,大约是和小时候心灵受过创伤有关。 当然这些都是我瞎猜的,没有任何依据。 对面的秦大哥放下手中的酒碗,眼中带着笑意向我问道:"小猴崽子,大哥还是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接下来这仗我们该怎么打?"。 我也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酒碗,正色道:"我说秦大哥,咱俩熟归熟。但你也不能乱来,不经意间就搞错了辈分!我叫你一声大哥,你叫我小兄弟还成。叫我小猴崽子等于又给我降了一辈。你这是打算和我义父去称兄道弟啊?"。 秦大哥笑着摆手道:“不敢不敢,其实我对你义父心里也怵的慌。生怕他哪天突然一翻脸,再让人打烂了我的屁股,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安全。”说到这里,对面的秦大哥猛然一拍桌子,板起脸来说道:“少跟我东拉西扯的,和你商量正事儿呢,差点又让你小子把我带到沟里去!”。 我又伸手端过面前的酒碗,小抿了一口说道:“咱们明火执仗地深夜偷袭,烧人家粮草垛子,是趁其不备。这种好事儿咱只能干一回,下次再这么干,人家一定早有防备。我们就很难得手了! 但是咱也不能这么闲着,得换个套路,继续玩死他们。 比如说乔装改扮,混入他们中间,然后突然亮出家伙,背后捅刀子,再给他们来一下!”。 秦大哥略显吃惊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摇头道:“我还纳闷那天我军奇袭成功之后,你非得让手下去收集敌方的服装、盔甲拿来何用?原来你小子早就动了歪心眼!压根就没想好事! 唉,我说你小子混入我大顺军营之前,是不是当过土匪?干过杀人放火,拦路劫财的买卖?怎么老是一肚子坏水呢?难道这也是你义父教你的?”。 我哈哈一笑,抬手指着他说道:“你有把柄了秦大哥!你竟敢在我义父背后说他老人家的坏话。他那么温和善良的一个人,你说我跟他学会了一肚子坏水。这我回头可得当面告诉他!”。 秦大哥有点着急了,连忙辩解道:“别!别!别啊我的好兄弟!这儿没有外人,只当我们兄弟俩开个小玩笑,何必当真呢?”。 看他那紧张的表情,我心里既好气又好笑:谁让你老想着揪我的小辫子?礼尚往来,我先拿捏住你的把柄再说! 我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行了,咱哥俩这回算扯平了,谁也别想告谁的黑状了。 你就说说我的主意怎么样吧?隐藏行迹,暗箭伤人,这也的确是义父教过我的招数。首先可以保证将我方人马的损失降到最低。 但我们要想成功的关键是速战速决。 因为我们一开口就露馅儿了,除非我们全都装哑巴。 服装可以换,敌方说的话对我们来讲那都是外语!我们不但听不懂,更不会说。就算你现在临时抓个俘虏,让他教我们这门外语,没个一年半载一点戏都没有!”。 秦大哥听完我的话,深深地点了点头,低下头去一言不发。只顾着端起酒碗,闷头喝酒。 第四十九章 土匪的幸福生活 就童年生活而言,我与凤凰岭土匪头子的那位千金熊芸姑相比,那可真是天壤之别。 我差不多天天挨揍,虽然我既聪明,又懂事听话、安分守己。 而熊四海这个大土匪,虽然对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却是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溺的十分过分。 不但从小到大没动过她一根手指,甚至等她长大了明明犯了错,教训起她来也总是轻描淡写,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熊四海曾不止一次的向外人夸耀:他当土匪这一辈子,抢来的最值钱的宝物就是他的那位压寨夫人。 而这位压寨夫人给他生的宝贝女儿更让他乐开了花。 原本一个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土匪头子混到这个份上,怎么看都有点儿替土匪丢脸! 而他自己却茫然无知,甚至还沾沾自喜。 熊姑娘就是在这种无边宠溺的环境中逐渐成长。还好她的娘亲,那位美貌而温柔的姓穆的压寨夫人对她施加了不少的影响。 否则,她早就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女土匪。 又因为熊四海怕女儿长大受外人欺负,打小就亲自传授她拳脚功夫。熊姑娘变得更加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好勇斗狠,气死人还不偿命。 当年熊姑娘到了该读书的年纪,她的娘亲操碎了心,主动向土匪丈夫提出急需给女儿请一位教书先生,必须让她学会识文断字儿。 这位熊首领对他的夫人总是言听计从,马上站起身肩扛大砍刀就下山了。没过多久便从山下掳来了一个文弱的书生。这位书生迫于无奈,只好在山上住了下来,开始耐心地教小姑娘认字读书。 如此相安无事的过去了三四年。在这几年里,一个耐心教,一个认真学。小丫头虽然个性张扬、性格顽劣了些,但小脑袋瓜很聪明,学什么东西都挺快的。 这位当先生的看到自己的弟子进步迅速,而且两个人也逐渐熟络了起来,自己也有些飘飘然了,忘了自己身在匪窝,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有一天,大约是因为小丫头玩心大,没有好好认真学习。教书先生忍不住申斥了她几句。 我估计这所谓的申斥甚至连高声音呵骂都算不上。但小女孩自尊心都比较强,也都普遍爱哭。所以这位熊姑娘回家之后,便少不了躲起来流几滴泪水。 谁知这一幕被熊四海恰巧看到了,这个土匪头子对女儿的宠溺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想象。 看到自己的掌上明珠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这明显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谁敢让我的心尖儿宝贝儿受委屈,老子就要了他的命! 他竟然一怒之下,命令手下将那位教书先生绑起来拉出门外砍了脑袋。 待到那位通情达理的压寨夫人想去劝说自己的丈夫时,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那个时代还没有人发明万能胶水,掉下来的东西很难再粘回去恢复原样。 熊姑娘被迫从此失学。 因为打死也没人敢做他的教书先生了!除了她的亲生母亲。 我虽然毕生的宏愿就是做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土匪,但是对熊四海这种极端的土匪行为也会嗤之以鼻。 相比小时候经常用戒尺打我们手心的那位吕先生,教熊姑娘读书的那位先生死的确实有点冤! 因此,当若干年之后,小爷我搂着那位熊姑娘手感极好、柔韧劲道的腰肢,不顾她的极力挣扎反抗,把她强行揽入我怀中时,你们非但不应该骂我野蛮粗鲁、不遵守道德规范,还应该夸赞我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至少也应该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地送上一句祝福的话:缘分到了! 缘,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熊姑娘长到十来岁时,不知从山上哪片野树林里抱回了一条小狗。也有人说那是条野狼崽子! 不管他是狼是狗,还是一条狼狗。反正熊姑娘对它十分疼爱,悉心照顾,取名赛虎。 这个毛茸茸的小家伙能吃能睡,虎头虎脑,身体长得很快。 长大之后,性情凶猛异常,却对熊姑娘百依百顺,唯命是从。成了名副其实的跟班与保镖。 熊姑娘长得亭亭玉立之后,山上一群棒小伙子都对她心动不已,别忘了,这可是名牌正统的土匪窝。 但慑于赛虎的凶猛,这些人甚至都不敢靠近熊姑娘身边,更别说勇敢向她表白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熊姑娘的母亲,那位美丽的压寨夫人却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一日晚饭后,屋里只有熊四海夫妻二人,穆夫人终于忍不住向丈夫吐露了埋藏在心底已久的自己的烦恼:“咱们家闺女年龄不小了,差不多该嫁人了!当年我被你抢上山的时候,也才十七岁。 我总觉得,芸姑那丫头早就被你宠坏了,好像到了这个岁数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舞枪弄棒,打打杀杀!你这当爹的就一点儿不为她的婚事着急吗?” 斜靠在床头,舒服地翘着二郎腿,还一边美美地喝着小酒的熊四海瞄了夫人一眼,微微咧嘴笑道:“我说你这个当娘的没事就喜欢瞎操心! 这种事儿咱俩干着急有个屁用啊? 女孩儿家就像那美丽的花朵一样,但是每一种花它的花期都是不同的。 缘分到了,丫头自然会春心萌动,开花结果。 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老子的宝贝女儿那就更不用发愁了! 古往今来,你看哪位公主不是脸色惨白,病恹恹半死不活的样子?倒找钱都没人要! 再看看咱家闺女,小脸红扑扑的,生龙活虎,个头又高挑,还会拳脚功夫。 这么好的条件,夫人你倒是着的哪门子急呀? 我知道你会说,闺女长得漂亮随你,那体格健壮会拳脚,总有我一点功劳吧? 你要是真着急,回头私底下问问闺女,看她喜欢什么样的。 改天我领着弟兄们下山,去给她抢一个回来。 她若是喜欢呢,就留着。不喜欢就宰了那小子,我下山再去抢!直到她满意为止。 当年不就是老天开眼,让我下山抢了你这个宝贝疙瘩,回来之后才有的咱宝贝女儿吗?”。 穆夫人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这些年来她常常觉得自己虽然感觉很幸福,但面前这个土匪男人有时候太一根筋,简直不可理喻! 宝贝女儿的终身大事,这当爹娘的不操心,还有谁会操心? “还有呢,那天你的好兄弟二当家的来咱家喝酒。就暗暗的提醒过我,劝咱俩用铁链子把那个赛虎拴起来。 他悄悄告诉我:自己手下有几个不错的兄弟,都偷偷地喜欢咱家闺女。但是那个赛虎整天张个血盆大口,跟在你的宝贝闺女屁股后面,寸步不离。也不知吓跑了多少好小伙!”。 熊四海听完之后,裂开大嘴笑得更开心了。 半天才止住笑,开口说道:“别听二当家的喝高了胡咧咧,你当我真不操心哪? 山上的这帮弟兄们,我早就挨着个儿筛了一遍,觉得没有一个配得上咱家闺女! 把赛虎那个小跟班用铁链子拴起来?你先问问你家闺女答应不答应,那个小姑奶奶不跟你闹翻天才怪呐! 赛虎和咱家宝贝闺女一个样,打小就野惯了,谁也别想拴住他们俩。就由着他们自由自在吧! 而且你发现了没有,赛虎虽然只是一条狗,但特通人性。 它虽然长相凶猛,体格强壮,但这么多年来只咬过一次人。 那不是上次那个傻小子偷偷摸摸跟在咱家闺女身后进了树林儿,明显是不怀好意。赛虎才会猛然将其扑倒在地,狂咬一通吗? 赛虎分得清好赖人儿,有它跟在姑娘身后,我才更放心!很多时候,狗比人更可靠! 再说了,咱家闺女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妙人儿。 未来的姑爷要想获得她的芳心,必须要有勇气敢于打败一切拦路虎!还得保证自己不被咱家闺女揍趴下。 连她身边的一条大狗都对付不了,那小子就不配站在俺闺女面前! 更没有资格当我熊四海的乘龙快婿!"。 穆夫人越听越来气儿,嘟着小嘴说道:”想当咱家的姑爷,先要想方设法让自己活着过了赛虎这一关,还得过你这一关,最后还得保证不被你的宝贝女儿打趴下!那小伙子可真不容易,他得有几条命呀?! 奴家跟你说这些,本来是想让你帮我宽宽心,去除心中烦恼。你可倒好,不安慰也就罢了,还故意来气我?“。 熊四海闻言,连忙起身爬了过来,伸出两只大手,从背后将夫人拦腰抱起,轻轻放于床榻之上。赔罪道:”我哪敢气你呀?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夫人您消消气,你和咱那宝贝闺女我都惹不起! 明天我就带着弟兄们下山,说破大天去,无论如何也给咱俩抢个姑爷回来,这下你总该开心了吧?“。 穆夫人转过头来,还想轻轻骂他两句解解恨,脸上突然感受到那只粗糙而温暖的大手的轻柔抚摸。猛然间自己的小嘴也被对方的大嘴堵了个严严实实,一时半会儿发不出声来。 她此时也感到自己心旌摇荡,只好无奈地微闭双目,伸出自己雪白柔软的双臂,呼吸急促地紧紧搂住了这个山寨土匪首领的脖颈。 第五十章 好事成双 已经升任为我手下校尉的豆芽儿,先是换上了敌军的服装,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些不知道是人还是什么动物的毛发胡乱粘在了脸上。 我盯着他看了半天,微微摇头道:”你粘着满脸的假胡子,看着不像络腮胡的敌军将领,倒像是不知哪棵树上没站稳,掉下来的一只猴子!你本来就脑袋大脖子细,加上这些玩意儿更像一只猴子了!“。 我转身看了一圈其他人的装扮,说道:”你们别光顾着打扮自己,互相也看一看,帮着对方收拾收拾。那些衣服明显不合身的,快去换了吧! 说你呢,还扭头往哪看?衣服明显又瘦又短,肚脐眼儿都露出来了,这也太假了吧?快去找一身胖大一些的换上! 换好了都先活动活动胳膊腿儿,我们是要去杀人放火的,可不是去参加游行化妆晚会的!" 骑在马上的秦大哥不放心的扫视了我们一圈儿,低头望着我问道:“你觉得这能行吗?” 我冲他摆了摆手说道:“你就放心吧!我再给他们做一下局部调整,这些服装道具的主要作用就是让我方人马接近到进攻距离时,不会让对手作出激烈反应就行。 而且我们接近他们时会挑选好时间,比如说黑灯瞎火灯光微弱之时。 一旦我们率先动起手来,那这些一叶障目的把戏就都没用了。好事成双,再突袭他们一次,下一回我们自己就又得变招了!”。 秦大哥微微点了点头:“干完这一票,估计我们的大队人马也都冲上来了。那个时候再变换打法要根据具体的情况了。你们作为先头部队一定要当心点,我们紧随其后,注意随时保持联络。” 我军抵达岳州城下之时,天近黄昏,我轻轻摇了摇头。不行,天光还是太亮,容易暴露身份。得再等一会儿,只能让对方看清楚来的人马和他们服装相近,最好别的啥也看不清,我方才好下手。 不得不说,那位乌木图大将军还是很尽职尽责,忠于职守的。 他将从前方撤回来的所有兵马拦在城下,一律不得入城。城墙根下的帐篷错落有致,绵延好几里。其间一队队巡逻的兵士往来穿梭,手中举着长矛,井然有序。仅从帐篷的数量来看,估计敌方的兵马是我方的一倍有余。 这要是真明刀明枪的干起来,我们也未必能占到便宜! 明的不行咱来暗的,阳的不行咱来阴的。避实就虚,保存实力,直击要害,打完了就跑,这不就是我那位义父大人,南宫大将军惯用的战法伎俩吗? 小爷我有样学样,才不会傻到和你们硬碰硬呢。 还是要掌握绝对的主动权,趁着夜色的掩护,再给你放一把大火,搅得你人仰马翻,分不清东西南北,这就叫好事成双,双喜临门! 倒要看看你们还有多少材料能拿出来供我们烧的,放火玩我是最拿手的。 关键是目前城下各路人马混编聚集,估计他们自己都分不清楚哪一波是哪来的,趁着这个间隙,我方正好见缝插针,浑水摸鱼! 天彻底黑了下来。 乔装改扮的我军将士只在队伍的最前方举着寥寥几根火把默默的靠近敌方大营。 为什么只举着几根火把呢?道理很简单:前方照着点路,别掉沟里就行! 火把点多了对方将我们看得一清二楚,没走到近前就放箭了! 还好,已经距离敌方的阵营很近了。敌方的巡逻队也发现了这支队伍,影影绰绰的火把映照下,他们只觉得来的这一大波人马,与他们服装相近。应该也是从前方撤下来的自己人。 但出于安全考虑,巡逻队的小头目还是上前了几步,高声喊话。 鬼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反正我们一句也没听懂。 骑马走在队伍最前方,沾了一脸杂毛的豆芽不得不勒住马缰,停住脚步大声回答道:“车轱辘东车轱辘西,咕噜咕噜吃你娘的屁!弟兄们抄家伙,随我一起杀呀!”。 我心里既好气又好笑,不由得心中暗骂道:“这个傻豆芽儿,就你在上个庄学的那几句土的掉渣的方言,糊弄一下下个庄的缺心眼儿吴老二还行,还真把它当成一门外语蒙骗人家本国人? 既然敌方疏于防范,我军已占得先机,还咕噜个毛啊!再咕噜一会儿人家真放箭了!直接给我放马冲就完了!”。 还没等敌方从豆芽儿那慷慨激昂的咕噜声中醒过神儿来,早已拉满弓弦的我方弓弩营的将士们先是一齐出手,将手持长矛的敌方巡逻队射倒了一片。更多的弓弩手们则同时点燃了箭头上包裹着的火绒,一簇簇火流星。 朝着对方连绵成片的帐篷顶上飞去。 火光一起,我身后不远处早已埋伏好,且早就等的不耐烦的由秦大哥统领的兵马喊杀震天,也一拥而上。 这一次的敌军比不久前我们刚刚收拾了的横坞那帮家伙更显得措手不及,也更加迷茫。 因为冲在最前方的经过乔装改扮的我军人马在他们眼中都算自己人! 要说那位乌木图大将军也算是个狠人,他强令所有从前方撤下来的人马一律不得入城。唯独他自己却待在城内。 他还是老毛病,大晚上的熬夜不安安生生好好睡觉,盔甲齐全刀不离身。听到护卫报告他城墙脚下连营起火,一片大乱的消息他二话不说出门上马,很快就站立在城墙边上,低头向下观瞧。 看到城墙脚下火光冲天,己方阵营乱成了一锅粥。他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还是很吃惊:这大顺的军队算是疯了吗?不久之前,已经玩过一回杀人放火,深夜偷袭的把戏了!还来?而且来的这么快! 又瞪大双眼观察了片刻,他感觉自己的头脑有点发懵:这次怎么看着都是我们自己人在打自己人呢?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当机立断,迅速下达命令:紧闭城门,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城下我方人马众多,而且我已经进行了重组编队。每支队伍也都有各自的统领指挥,我就不信他们不能绝地反击,组织起有效的反攻。 以前本将军只是觉得大顺的军队软弱无能,一触即溃。怎么现在反而觉得他们都十分阴险狡诈,恶毒凶猛呢?反正本将军也已经尽力了,城下最终会打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吧! 今夜我就站在这城楼之上看着,绝不出城。万一出去再碰到上次遇到的那个手持长刀的敌军将领,再弄坏一顶头盔问题倒不大,脑袋是不是还能保留下来才是最大的问题! 乌木图大将军的身边站满了弓箭手,但是此刻他们大眼瞪小眼,没有一个人敢出手放箭。一来光线昏暗,二来就算举着火把,怎么看城下都像是自己人打自己人!让我射谁去? 临出发之前,我给那些乔装改扮的部下每人都发放了一根细细的白布条,命令他们绑在左臂之上,打成死结捆结实了。 并且很严肃的告诉他们,黑灯瞎火之中,这是验明身份的最简单方法之一。谁胳膊上的白布条不小心掉了,被敌方所斩杀,还能算你是烈士;被自己人砍了脑袋,只能算你倒霉活该! 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我方的将士们算是彻彻底底过了一把瘾。因为这里的敌军明显比上次袭击横坞时多出许多,而且从初期的表现来看,更加蒙登转向,头晕眼花,不知所措。 但是经过初期的慌乱之后,人类绝地求生的强烈欲望逐渐占据了上风。而且这些强盗们本就十分勇猛彪悍,否则也不会连续三个月以来突入大顺境内烧杀劫掠,如入无人之地。 虽然他们今夜已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活下来的人在敌军将领的指挥下,逐次展开了有序还击。敌我双方彻底陷入了一片混战当中。 秦大哥手中拎着那把滴血的长刀,冲到了我的身边。我扭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秦大哥,再打下去我军就没便宜可占了,只能是双方搏命式的血拼。我们不如见好就收,早早脱离战场。” 秦大哥抬起左手,先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同样压低了声音,看了我一眼问道:“你就不担心我军现在撤离,敌军拼命追击,紧咬着不放?那样我军倒会陷入被动!”。huαんua33 我微微咧嘴一笑:“他们不敢!因为是我方主动发起进攻的,他们根本就摸不清我们的底细。而且在这茫茫黑夜之中,他们根本猜不透我军后方是否还藏有伏兵。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帮家伙们现已被我军逼入绝境,城门紧闭,只有负隅顽抗,与我军拼死一搏这一条活路了!我军突然后撤,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借他们十个胆子也绝不敢追!”。 大哥微微点头道:“有道理!那我现在就下命令,鸣金收兵,迅速后撤,保存实力。” 已经过足了瘾的我军将士,在收到秦大哥发出的撤退的指令之后。便纷纷开始了有秩序的撤离,而对方那些敌人,本来已经做好了咬着牙拼死一搏的心理准备。忽然发现我军兵马放弃了玩命进攻,竟然开始撤离战场,顿感心头一阵轻松。 我方的最后一拨人马也终于摆脱了与敌继续纠缠,很快地脱离了乱哄哄的战场。他们的身后,没有一支敌方人马敢于冒险奋力追杀,只是射出了漫天飞舞的一堆乱箭表示欢送。 连绵成片的敌方的营帐还在烈火中熊熊燃烧,而那一如绵绵细雨般从头顶落下的乱箭并没有对我军造成太大的损失,只是等于郑重宣布:这场热闹的篝火晚会到此结束。 第五十一章 几人欢喜几人愁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太阳还没有升起来。 站在城楼之上,观赏了一夜风景的乌木图大将军,脸色铁青地迈步走下城楼。他命人打开了城门,亲自巡查城外驻军的情况。 然后现场召集各路人马的统领开了一个临时会议。 要求他们各自统计清点属下兵马的战损情况,打扫战场,浇灭余火,掩埋同伴的尸体。 乌木图大将军此刻心里很不是滋味,似乎更多的是茫然若失的感觉。 因为昨天夜里他站的位置非常好,居高临下,一览无余,将城下所有的战况都尽收眼底。 对那些如一阵风来,又似一阵风去的敌军他很是无语加鄙视。 及至对方几乎全身而退,他也没敢下达全线追击的命令,因为他对这些不按套路出牌的敌军从心底来说已经有一些怕了。 真怕他们再玩个什么引蛇出洞的阴谋诡计,又不知从哪股黑暗的迷雾中冲出一支人马前来攻打城池。 不管怎么说,起码眼下岳州府城固若金汤,目前还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所以当时不管城下怎样乱成一锅粥,他都打定了主意紧闭城门。到现在他都不清楚,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他觉得自己这个大将军当的既委屈又悲壮。委屈的是:自己刚被人打了左脸,站在那里还没来得及还手,右脸又被对方扇了一巴掌。虽说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不知道该责怪对手动作太快还是蛮不讲理! 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是,自己还没有倒下,也就是说完全还有机会紧握双拳,予以还击。 与那位呆呆的站立在晨风中满腹惆怅,痛定思痛的乌木图大将军相比,洪家军首领洪天阔自从亲手除掉了心头大患“黄蜂”之后,近期一直保持着轻松愉悦的心情。 况且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洪家军发展的顺风顺水,喜事连连。 自从昏庸的大顺朝廷将那位不知道得罪了谁的南宫贼子一脚踢到了边关,洪天阔觉得自己的肩头好似搬去了一座大山,顿感十分轻松。洪家军也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四面开花。 完全放开了手脚之后,到此时为止,洪家军已经连续攻占了朝廷四个州府,收获满满。 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随着洪家军的名声大噪,主动前来投奔加入之人络绎不绝。如今的洪家军,可谓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傲视群雄,独霸一方。 洪天阔觉得按照这个发展势头,离彻底推翻大顺,一统天下也就是一步之遥了。 一抬头,洪天阔看到军师周密迈着稳稳的步伐,面带微笑的走了进来。行至离他不远处站定,躬身抱拳施礼道:“恭喜洪首领,贺喜洪首领”。錵婲尐哾網 洪天阔微微昂起头来,神采奕奕、满面红光地说道:“周军师,这是又有什么喜事呀?说来听听。” 周密又上前了一步,脸上仍然保持着轻松的笑容回答道:“大首领,古今成大事者,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者也。 而我军得天时而占地利,刚才我又见了一伙人,主动前来投奔大首领。这些人马虽然不多,一方面说明我军已名震天下,成为人心所向。更重要的一点,给我们创造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据我所知,洪首领至今仍对那位李家军的李大嘴耿耿于怀,一直想找机会收拾他。这不是机会就来了吗? 首领您应该听说过黄巾军的名号。 他们的首领名为黄俊,也算是我们的义军兄弟。 当初他竖起黄巾军的大旗,聚集了手下一帮人,杀贪官,除污吏,劫富济贫,与大顺朝廷不共戴天。如今,他已经被李家军的李大嘴所害,不在人世了。 而我刚刚所见的那一帮人,便是李大嘴向黄巾军举起屠刀之夜,浴血拼杀、突出重围,侥幸活下来的黄俊的手下。 李大嘴巧取豪夺,当初逼着我们将刚刚到手的邵阳城拱手相让,如今又对同为起义军的友军兄弟痛下杀手,惹得天怒人怨,我们正好以此为籍口,对他进行讨伐!”。 洪天阔微微愣了愣,迟疑道:“收拾那个李大嘴是早晚的事,周军师是觉得现在时机成熟了?”。 周密微微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如今我洪家军兵强马壮,在与朝廷的对抗中又连连取胜,实力大增。而大顺朝廷如一座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的老房子,而且其内部混乱,天天拆东墙补西墙,彻底崩塌是早晚的事儿,已不足为虑。 首领当下必须得高屋建瓴、高瞻远瞩,谁敢阻挡我军雄霸天下,一统江山就是我们的敌人,我们要尽早除掉!免得养虎遗患。” 周密周军师一边抬头凝视着洪天阔的一双眼睛,想确认他是什么反应,最终做了怎样的决定。一边继续出谋划策道:"如果首领下定了决心,可广发英雄帖。邀请天下各路义军首领参加我方主办的义军队同盟大会,盟主自然非你莫属。以我军现在的强盛实力,您也必须当仁不让! 在大会上直接表明我军要主持公道,替天行道,替死去的黄巾军首领报仇雪恨,大举讨伐逆贼李家军。 如此我军既师出有名,让任何人都无话可说,又可实际掌控天下各路诸侯的动态,顺便笼络天下人心。 与我同心者,可联手对付大顺朝廷;凡不听您盟主号令,藏有异心者,李家军的李大嘴就是榜样!“。 洪天阔听到这里,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猛的挺身而起,大声说道:”传我将令,即日起,我军各路兵马暂停对大顺朝廷各州府的攻击,调转炮口,全力消灭李家军!“。 接着他用充满信任的眼神望着周密的说道:”周军师,我的好二弟!这个世上我最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具体的行动方案、时间、细节,通通交由你来安排!“。 周密眼圈微红,内心被兄弟情深所深深触动。再次施礼道:”多谢首领的信任,我周密鞠躬尽瘁,定不负所托!“。 摇摇欲坠的大顺朝廷,侥幸再次得到了苟延残喘的机会。 因为洪家军与李家军的生死对决,是一场非此即彼的零和博弈。 活下来的那一方,才有资格继续走推翻大顺王朝的那条路。而失败的一方,则将永远埋葬在历史的滔滔江水中,被世人所遗忘。 双方都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打算撕去一切面具和伪装,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手段,在对方还没有成为一方霸主之前,争取将其扼杀在摇篮中。他们似乎都忘记了:对手早已不是襁褓中的婴儿,而是已经长成了手执利刃的巨人! 中原逐鹿,鹿死谁手?在此一搏! 不久之后,邵阳城再次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洪家军理所当然地不可能提前和任何人打招呼,首领洪天阔亲自带队,发动突然袭击,猛攻邵阳。 此次攻城,洪家军甚至用上了从大顺朝那里缴获来的火炮。今日的洪家军明显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不仅鸟枪换炮,而且兵精粮足,气势如虹。 李家军的那位李大嘴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洪家军翻脸翻的这么快,下手这么狠! 等他确认前来攻打他的不是大顺王朝的孙大头,而是曾经的盟友洪天阔。并急忙作出兵力调整,想好了应对方案之时,邵阳城已再度成为洪家军的囊中之物,城头也再次飘扬起洪家军的大旗。 而且,这一次就算是他李济脑门上再长出一张大嘴,那个苦瓜脸洪天阔也绝不可能再拱手相让了。 非但如此,在洪家军大军师周密的安排下,对手将以邵阳为起点,打算从水、陆两个方向向李家军的腹地发起猛攻。不动手就算了,既然出手,那就非要你命不可! 这日临近黄昏时分,我一手提着上下好几层的食盒,怀中抱着一坛美酒,迈步走进了老苗他们的寝帐。 老苗吃惊的望着我,连忙站起身来,十分局促地向我抱拳施礼:“刘统领,不知你大驾光临有何贵干?真有什么事儿让您的手下弟兄过来打声招呼,我随叫随到。” 我一脸轻松的笑着说:“我虽然不是你们弓弩营的统领,怎么说也同是咱南宫大营的弟兄。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们喝两杯,唠唠家常?再说了,我还真有事儿。 我已经提前打听过了,弓弩营中箭法最好的就数你老苗哥了! 这才自带了酒水,下酒菜,前来向你拜师学艺! 你老哥可千万别藏着掖着,最好把你的窍门儿能够倾囊相授。 也不怕你老哥笑话,我的骑射是最差劲的。当初因为这个在亲兵营中还被顶头上司踢过屁股。” 见我如此一说,那位苗大哥也不再那么紧张了,而是咧嘴笑道:“刘统领你过谦了吧?我南宫大营中谁人不晓,何人不知?你少年英才,武功卓绝。万军丛中取敌方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 至于射术,我哪有什么窍门啊?我连斗大的字都不识一个,就是埋头苦练多练呗,说我箭法好,射的准,所谓秘诀只有一条:无他,唯手熟尔! 我倒觉得:这世上所有的捷径和所谓秘诀都是用来唬人的!”。 第五十二章 忍无可忍 “苗大哥,我可是真心诚意找你来拜师学艺的。你可不能这样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了呀!还有一件事儿得告诉你,我送了两坛子好酒贿赂你的上司,借你到我们营地里待一段时间,指导我本人和属下弟兄们的射术。 别人我管不着,我们自己要做骑兵营中箭法最好的一支队伍”。 对面的苗大哥露齿一笑,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为憨厚质朴。 “空口白牙我确实说不上来,等看了大人您和您手下那帮弟兄们的实际操演我倒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你可真别难为我了,真没什么诀窍!只要瞄准目标,方向是对的,埋头苦练是唯一的诀窍!”。 “我不管这么多,反正历尽千辛万苦偷秦大哥的那两坛子酒你不能让我白送了! 已经和你们上司说好了,他明天一早会告知你,你到时候和我一起走就行了。现在你再找几个和你对脾气的伙计过来,我们一起喝酒吃菜,乐呵乐呵。” 大顺王朝的京城云台,在经历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战火洗礼之后,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真龙天子,那位喜欢种花养草的当今圣上在这场政变中竟然有惊无险的毫发无伤。 倒皇派领导人,陈司马、鲁大夫在联手想干掉别人之前,先被别人干掉了。倒皇派从此作鸟兽散,失势之下,一个也没能跑掉,都被拎了回来做了刀下之鬼。最后一个被杀掉的倒皇派成员是西市一个常年在集市卖豆腐的小商贩。 都说田守仁、高适等人心细如发,眼里不揉沙子。反正卖豆腐的那个小贩怎么就被划入了倒皇派的行列,又稀里糊涂掉了脑袋。外人不得而知。 大权在握,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说你不是你就不是也不是!反正普通老百姓像过节一样,高高兴兴地排队看了一场砍脑壳的表演,也就心满意足了。 原本还可以有更多的人头落地。以田守仁等为首的保皇派向圣上请示:将陈司马、鲁大夫等贼首满门抄斩诛九族,但这位年轻的圣上心肠比较软,或者可以说缺乏魄力,竟然没有同意。只同意了诛杀其本人,适可而止。 “小安子,你过来。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要你说实话。” 那位被称作小安子的小太监抬头看了看那位年轻的当今圣上,只好低着头走到他面前,双膝跪倒在地。 圣上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淡淡开口道:“我心里很清楚,你是太后派到我身边的人。所以我肯定很多事情你心里都一清二楚,我只要你说实话,敢在我面前说假话是什么后果,你心里也应该很清楚。” 小安子诚惶诚恐地抬头望了皇上一眼,连忙趴在地上“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双目失神的盯着面前这位天子的两只大脚丫,开口说道:“回禀圣上,奴才是太后派来的不假,但在心里只有圣上您一个主子。而且从未做过对圣上不利的事情。 奴才心里也明镜儿似的:不论闹多大的别扭,太后与圣上毕竟是母子连心,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在中间瞎掺和,只能早早丢了自己的脑袋!”。 圣上微微点了点头:“算你个死奴才识相,不糊涂。其实,朕早就可以随时摘了你的脑袋,一是你小子机灵勤快,二是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就算将你赐死,太后也会派其他人到我的身边来观察、监视。不如就留着你,看你有什么举动。 前一阵子因宫中大乱,即使生死攸关的时刻,我看你也没敢乱来,作出对寡人不利的举动。倒是有些小小的吃惊。以你的年龄城府,不应该藏有更深的心机。 我就问你一件事儿:当初丽妃被太后从我身边强行带走,最终太后是不是赏她三尺白绫,逼她悬梁自尽了?你们又将其尸身埋于何处?”。 说到这里,那位年轻的圣上双眼微微发红,粗大的喉结上下滚动,明显是强忍住了泪水。 小安子跪在地上愣了半天,又弯下腰去磕了个响头,才轻声答道:“不敢欺瞒主子,丽妃娘娘确实早已不在人世了!太后的旨意,无人敢违抗。 小人也知道,丽妃娘娘的尸体并未运出宫去,而是深夜里在宫里后山一个荒凉的土坡上就地埋了。” 圣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母后对我如何我都能容忍。而且我早就亲口告诉过她,这个皇帝我不想干了!把我废掉,另立新君都行。 可她不该生生逼死丽妃,她是无辜的。也是寡人在宫中最能说得上话,最疼我懂我的那个妙人儿!虽说宫中号称佳丽三千,但知我者,非丽妃莫属”。 小安子吞了口吐沫,微微抬起头安慰道:“事已至此,圣上还是保重龙体要紧。您是真命天子,一国之尊,想再找个丽妃那样的轻而易举。如今天下昌荣,国泰民安。奸臣已除,朝局已稳。圣上只要下道旨意,让各地送上适龄女子,供圣上随意挑选就是了!”。 这位年轻的圣上两眼空洞的望着远方,好似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这倒可以试试。” 苏大成光着膀子,暖暖的阳光之下,露出了一身腱子肉。 他的肩上扛了两个大包,别的人扛一个都累得呼哧呼哧的。 但苏大成一个肩头扛一个,仍步伐稳健,不喘不抖。 码头上干活的人都知道,这个苏大成饭量足力气大,那一身腱子肉可真不是白长的! 更难得的是,他还是个热心肠。别人求他帮忙,他从不吝惜自己的两把子力气。为人和善,从未有过仗着自己膀大腰圆欺负弱小。 他家里有四口人,除了父母,还有个年轻漂亮的妹妹。 他父亲原来也是码头上干苦力的。因为年纪大了,干不动了,才回了家。一家人生活的重担都压在了苏大成自己一个人的身上,好在他有的是力气!家中勉强维持温饱,还算过得去。 “大成,快回家吧!你家出事了,你爹被打了!”。一位匆匆赶到码头来的街坊老远就冲着苏大成的背影喊道。 苏大成二话不说,双肩一抖,将那两个大包扔在地上,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跑去。 好在他家住的地方离这码头不是很远。当他大步流星的跑回来,还没跑到家门口,就听到那个破烂的院落中传出刺耳的斥骂和哭喊声。 “怎么回事?”苏大成冲进院中,先是抬头看了一眼躺倒在地的老父亲,见他的额头有一小股细细的鲜血流出,顿时怒火中烧。 他想也没想,伸出粗壮有力的臂膀,先是一把揪住了站在父亲面前的那个中年人的脖领子,右手铁拳紧握。 他的父亲看到自己的儿子回来了,似乎顿时心里也有了些底气。他深知儿子的脾气,急忙开口道:“先别动手,大成。护好你的妹妹,和他们好好讲理!”。 那个被他揪住脖领子的中年人抬头望了他一眼,见他又高又壮,却也毫不示弱:“放手!我们是官差,你不怕蹲大狱就动我一下试试!”。錵婲尐哾網 苏大成虽然怒火中烧,但见自己的老父亲捂着额头,血水顺着手指缝往下流,但看上去至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又听他那么说,只好先松开了手,退后半步,双眼喷火地盯着那人。 中年人见他松开了大手,后退了半步,自己心里也松了口气。因为他知道如果真的动起手来,自己只有吃亏的份儿! “我说满大街贴的告示你们都不看吗?奉圣上御旨,全国选妃。 家中有适龄女子的主动去衙门报到,有专门的婆子挨个筛选。没选上的就可以回家了。能通过层层筛选的那就从此飞黄腾达,进京城当娘娘了!不想去也成,给衙门缴纳十两纹银就算过关。 我等奉命执行公务,这个老头不交人也不交银子,脾气还挺大,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只好抓他回去。” 躺在地上的老人声音洪亮的说道:“他们就是想讹点银子,大成你也知道,你妹妹已经许配过人家了。我上街也听读过书的人说了,那告示上面说了:已经许配过人家的年轻女子不用再去衙门了!他们就是欺负人!"。 那个中年人伸长了脖子,不依不饶的回怼道:”许配了人家?那婆家的聘书和聘礼呢?空口无凭,我们只能抓人!而且这本来就是天大的好事,不知有多少年轻美貌的青楼女子都想积极参与,可惜她们不配! 你怎么就这么老糊涂呢?要么交钱要么交人,别耽误我们工夫!“。 苏大成从鼻孔中冷哼了一下,不客气的说道:”巧立名目,搜刮我们百姓的血汗钱是你们官府的惯用伎俩!我就不信位那挥金如土的万岁爷还差我们家这十两银子? 我妹妹也确实早已许配人家了,我爹没说谎。不交人也确实没钱缴!你们看着办吧,实在不行把我带走!"。 听他敢这么说,那个差人瞪起了双眼,恶狠狠地拔出了腰间的钢刀。咬牙说道:“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当众辱骂诋毁官府,是想造反吗?那可太好了!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当成反贼砍了你!回去还能领赏呢。” 苏大成咬着牙根儿紧握双拳,他看着对方咄咄逼人的架势,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某种极限,忍无可忍了。 第五十三章 江湖儿女 如果仅凭说到做到这一点,那位举刀的官差差不多能和土匪平起平坐了。 可惜其品行差了许多,与一个合格的土匪还有相当的距离。 那把钢刀从头顶落下来时,苏大成没有做出任何闪身躲避的动作。 他四周围其余的官差都在眼睁睁的盯着他,但凡他有躲避或者反击的动作,其他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一拥而上,将其乱刀砍死。 见他没有躲避,其他人心里明白:完了完了,这傻大个死定了!死就死了吧,反正这院中除了他的家人,就剩我们了。 家人的口供是做不得数的,我们只要统一口径,一口咬定这小子拒捕、反叛、图谋不轨,我们不得已才将其当场斩杀。 毕竟我们自己就是官府的人,没有哪个当官的会胳膊肘往外拐。这些刁民在官老爷们的眼中屁也不是! 串供这种事儿我们干了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来就没遇到过麻烦。这回还如法炮制,大不了让那一位先动手砍人的兄弟请我们多喝两口。 眼看那把明晃晃的钢刀就要落在苏大成的头顶了,他突然伸出了右手,径直抓住了即将劈向他头顶的钢刀刀背,那把刀停在了空中,终究也没能落下来。 那位举刀的官差包括他周围的一丘之貉们都愣住了。 “啪”的一声脆响,肌肉发达的苏大成挥出了左拳,那位趾高气扬的官差整个人转瞬间便飞了出去。刀却仍然留在苏大成的手上。 站在苏大成周围的那些官差们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挥舞着手中的刀棍一齐往上冲。双眼通红的苏大成一个转身,刀光一闪,又有两个家伙应声倒地。 这家伙玩命了!真真是要造反呀!那就不用多说了,当着他家人的面,砍死他就得了。 哪知双方一交手这些官差们就明白了一个事实:这个家伙不光是力气大,看来以前是练过!但这时候想扔下同伴逃命已经是来不及了! 苏大成一边飞快的旋转着身体,一边杀气腾腾的挥舞着手中的大刀。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些欺人太甚的家伙们砍倒了一片。 倒在地上的苏父大张着嘴巴,双目圆睁。 看到院中满地的鲜血和尸体,虽有些无可奈何,心中埋怨儿子没能压住火气。但事到如今,已无可挽回了。 他只能张嘴大喊:“大成,别管我们了,你快跑!跑得越远越好,独自逃命去吧!”。 苏大成紧握着滴血的钢刀,站在原地愣了片刻。 他只知道刚才自己体内的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再冷静下来看到周围的尸体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听到老父亲的呼喊,犹豫了一下,仍然光着膀子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街巷的尽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躲在一个僻静处,浑身溅满了鲜血的苏大成双手抱着脑袋,心中多少有些后悔当时自己的一时冲动。那个家肯定是回不去了。他有些担心自己闯了祸后,官府会把他的家人怎么样。 但眼下的情况是,先得考虑自己往哪儿逃,怎样躲避追捕。别的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想了想,等天黑透了先去江边儿,把自己身上溅的一身血水先清洗干净,否则无论遇到任何人,自己都太显眼儿了。码头和家里都不能再露面儿了。 他记起在码头扛大包的时候好像听人说过:各地都有很多造反的起义军专门杀富济贫,除暴安良,和官府对着干!那就只有去投奔他们这一条路好走了! 远离码头,小心翼翼的溜到了江边,苏大成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一头扎在了江水中。打小在江边长大,它的水性极好。而且他现在也想明白了:自己光着膀子走夜路,也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不如干脆游过江去,找个偏僻的地方上岸先躲两天,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滑入冰凉的水中之后,苏大成反而觉得十分安全,内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他不慌不忙的顺流而下,时而手脚并用,躲过暗流,时而仰面朝天,将双臂枕在脑后,仰望着天上的星斗,若有所思。 他觉得自己今后的人生,也许就像被风吹落在江面上的一片树叶一样,只能随波逐流,飘到哪儿算哪儿了!遇到激流旋涡,也别指望任何人,只能靠自己奋力前行了。 好在自己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不论走到哪儿,都能顽强的活下去! 天近拂晓,苏大成终于完成了黑灯瞎火横渡大江的壮举,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对岸。 他自己也搞不清顺着江水这时漂出了多远。 在水里还好些,爬上岸之后,小风一吹,他感觉浑身瑟瑟发抖,上下牙床完全不受控制的拼命打起架来。 四周黑乎乎的,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努力睁大双眼,尽力远离岸边,向高处爬去。 也不知爬了多久,双眼也逐渐习惯了周围的昏暗。抬头又看了看,好似前方不远处有一座木屋。 他费力的站起身,哆哆嗦嗦的走了过去。当下最紧要的,是找一堆干柴,燃起一把大火,驱散身上的寒冷。最好再多找口吃的,填充一下自己干瘪凹陷的肚皮。 来到小木屋的旁边,他先是围着木屋转了一圈,想找找看附近有没有柴房。 还真就在旁边不远处找到了一个茅草屋,低着头钻了进去,伸开双手一通乱摸。 凭借双手的触觉,还真就让他摸到了几块类似木柴的东西,心中一阵狂喜。但接着又犯起愁来:到哪里去找火种呢? 身上的水珠还在往脚底板流,不小心脚下一滑,他又摔倒在那几根木柴上面。好在跌的不重,除了碰撞出稀里哗啦一阵响动,自己倒没有负伤。苏大成懒得再爬起来,茅草屋里毕竟比外面暖和了点,他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发起呆来。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滑倒发出的响动过后不久,那座小木屋里便亮起了灯光。 又过了一会儿,苏大成忽然觉得背后有一束亮光,他连忙扭过头来。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位一手高举着火把,一手拎着一把锋利柴刀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头发乌黑,脑后挽了一个高高的发髻,看到他坐在茅草屋的地上,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 不用外人说苏大成自己心里也明白:自己光着膀子,在这个时辰,浑身湿漉漉的出现在这里,怎么看也不像个好人!形象确实狼狈了点儿。 他抬头望了一眼女人手中那把锋利的柴刀,连忙辩解道:“大嫂,您别误会!我不是什么歹人,是个在码头扛包的苦力,不小心失足跌入了江中,漂流至此才刚刚爬上岸。” 那女子双唇紧闭,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一只手将火把举得更高了一些,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并没有急于开口说话。 这短暂的沉默让苏大成觉得自己度日如年,他真怕面前这位女子或者不分青红皂白举刀砍了他,或者狂呼乱喊招来其他一群人将他扭送官府。那他真是百口莫辩,只能坐着等死。 那女子终于开口说话了,她说的话也让苏大成顿时安下心来:“我看着你也不像什么歹人!哪个盗匪能混到你这份儿也差不多算是混到头了!·你站起身随我来。” 穷途末路的苏大成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着头乖乖的跟在了女人的身后。 那女人一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还是紧紧的握着那把锋利的柴刀,将他领进了木屋当中。对他说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拿些干柴进来。给你点把火先暖暖身子。” 说完,她又举着火把走了出去。趁着这个空当,在屋内微弱的灯光之下,苏大成先是好奇的扫视了一圈四周,心里嘀咕:“这屋里竟然没有其他人?屋中的摆设虽然简简单单,但到处都一尘不染,说明这位大嫂很是勤快,爱干净。” 片刻之后,那名女子怀抱着一小捆儿干柴走了回来,那把锋利的柴刀别在了她的腰间。 干柴点燃之后,苏大成连忙蹲下身子,伸开强壮有力的臂膀靠近火堆,顿时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 “你先暖暖身子,一会儿我帮你找两件衣服。合不合身先凑合穿着,总比你光着膀子强!你饿不饿?”女子的话语虽然平平淡淡,但苏大成的心中没来由地感到舒畅与温暖。 他害羞地回答道:“我不饿……”。话音未落,他空空的肚腹中竟然发出了抗议般的咕咕鸣叫,那声音居然比从他嘴里发出的声音还要响亮几分。 那女子先是一愣,继而连忙抬手捂住了小嘴,免得自己笑出声来。 为了缓解一时的尴尬,苏大成主动红着脸开口问道:“大嫂,您家里几口人?我怎么没见其他人呢?这个时辰打扰你,我心里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那女子听了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口答道:“我们这里是个渔村。靠近江边,大多数人家都以打鱼为生。三年前我丈夫被官府抓了壮丁,家里就没别人了。如今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点消息都没有!"。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话头,眨了眨黑暗中闪亮的双眼。 忽然想起面前这个壮汉完全是个陌生人,虽然看面相不像是坏人,但万一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伸出右手,又从腰间拔出了那把锋利的柴刀,紧握在手中。倒也不显得慌乱,而是十分镇定的搬了把小凳子,直接大方的坐在了方大成的对面,表情严肃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在江中漂了多久?“。 方大成愣愣的抬头望着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让这个女子突然就变了脸色。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才好。 火光之下,方大成肌肉饱满、宽阔的胸膛被映照的通红发亮。 对面的女子一边拨弄着手中的柴刀,一边毫不躲闪的盯着那里看了一会儿,忽然脸上微微一红,垂下眼帘。 她爽利地站起身来,顺手将柴刀重新插在腰间,轻声说道:”你再暖和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第五十四章 送上门的小菜 ”你醒啦?你可真行!果然是壮的像头牛,睡起觉来死沉死沉的像头猪!”。 苏大成睁开双眼,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的轻笑声。 他愣怔了一下,才想起此时自己身在何处,也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棉被,身子下面不知何时被人铺了许多干草。 自己确实是累坏了!在冰凉的江水中几乎漂了一夜,又冷又饿。 这时他也彻底清醒过来:应该是面前这位面冷心热,手里老拎把柴刀吓唬他的嫂子让他烤火取暖,然后又给他送了一些热饭,填饱了肚子。他这才安心放倒了呼呼大睡的。 此时他感到不光是身上暖暖的,心里也有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 他凝神望着那名女子的侧脸,昨夜灯光昏暗,他自己又心事重重、慌里慌张。此时细看之下,才发现被他称作大嫂的这个女人实际年龄并不大,说不定比他自己还小个几岁。 只见她发髻高挽,面容秀美端庄,身材前凸后翘,是个男人都会免不了多看几眼。 “本来还想找个干爽的地方让你睡,这里离江边比较近,地上潮气太大。可看你推都推不动,就只好随你的便了。 你身上那条湿裤子帮你脱了,洗干净晾出去了。你身边那套干净衣服是以前我男人的,合身不合身都先凑合穿上。” 她一边说着,一边扭回头来,用黑白分明的眼珠望了苏大成一眼,见他竟然脸红了。忍不住唇边浮起了一丝浅笑,又连忙转过脸低下头去。一缕乌发自她的额头滑落,正好遮挡住了她唇边的那一丝笑意。 “大嫂,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您等于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该怎么报答你呢?”。苏大成一脸真诚的说道。 那位被称作大嫂的女子又回头望了他一眼,扭回头去说道:“还算有点良心。没指望你报答什么!我看你一身蛮力,昨夜为了帮你取暖,废了不少我劈好的木柴。 我劈木柴很费力,等你体力恢复了,帮我多劈点柴火就行! 还有,我有名字,叫杏儿。你老是大嫂大嫂的叫,听着有点别扭”。 “斧头在哪?我现在就去!我一会儿就能帮你劈出够用半年的柴火!”苏大成很是兴奋,为了急切表达感激的心情,几乎一跃而起。 但低头一看,自己几乎光着身子,又连忙钻回了被窝中。 好在那位叫杏儿的嫂子并没有回头看,一边低头忙着自己手中的活计,一边不疾不徐的说道:“慌什么?先试试那套衣服合身不。你长这么大个子,饭量一定不小。铁锅里我炖了一条鱼,是今天早上刚捞上来的。我手里这些杂面窝窝,一会儿蒸熟了你就着吃点,再去劈柴。” 苏大成抓过放在旁边的那套衣服,费了半天劲总算是穿上了,但很明显不合身。以他的大块头,差点儿把衣服撑破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心中还是充满了感激。錵婲尐哾網 见他穿的差不多了,那位叫杏儿的女子拍了拍手,轻巧的走到了他的面前。俯身弯腰,想帮他系上领口处的布扣。 她纤细微凉的手指无意中划过他的皮肤,苏大成望着近在咫尺的杏儿嫂子,只觉得心中一阵酥痒慌乱,连大气也不敢出了,生怕自己粗重的呼吸吹跑了她。 片刻之后,杏儿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彻底放弃了。口中言道:“你确实太壮了,这衣服不合适,扣子都系不上。回头买一块儿布料,我自己动手给你做吧!你先凑合穿着。”说完,她好似没有发现苏大成已经陷入了全身僵硬的状态,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苏大成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呼吸。他低着头,快步走出屋门,来到了院中。很快在墙根儿找到了一把大斧,伸出一根大拇指摸了摸斧刃,轻轻摇了摇头,打算先找块磨刀石,好好磨一磨。 正在这时,两个年轻的后生探头探脑的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阴阳怪气的喊道:“杏儿嫂子,在家做什么好吃的呢?我老远就闻出香味儿了!”。 看到刚刚蹲在地上的苏大成,这俩人同时一愣,四只眼睛上上下下、一刻不离的打量起他来。 屋里的杏儿听到那人的呼喊,立马沉下脸来,先是转身走到了自己的枕边,拎起那把柴刀挽着袖子大步走到了屋门口。 她抬头望着那两个油头滑脑的家伙骂道:“你们两个混账又来做什么?我院里原来养的鸡都被你们偷光了还不死心?!现在啥也没有了,你们都给我滚远点儿吧!”。 为首的那个家伙直起腰来,满脸堆笑的说道:“杏儿嫂子,你不能因为自己长得漂亮就血口喷人呀!我们是来找你玩儿的。 我亮哥都走了三年多了,你该多孤单呀!我们就想来陪你说说话,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出手帮一把!”。 说着,他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指着苏大成说道:“这人是谁呀?不会是你养的野汉子吧?我就说这么久了,你不可能守身如玉。 原来早就偷人了!既然是个荡妇,那我们一起玩玩又有何妨?”。 站在屋门口,右手紧握柴刀的杏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嘴唇哆嗦着说道:“他是我远房的一个亲戚,你们管得着吗?非得逼我回回轮着柴刀你们才肯滚远点儿吗?”。 蹲在地上的苏大成呼地站起身来,先是把对面那两个小崽子吓了一跳。 眼见对方又高又壮,他二人不由的后退了两步,握紧了拳头。 谁知苏大成根本就没把他俩放在眼里,而是回头望着杏儿嫂子,疑惑的问道:“这俩玩意儿哪儿来的?要不要我帮你收拾了他们?” 杏儿背倚着门框,有些无奈的回答道:“他俩就是这个村里的俩无赖、小混混,他们的爹为人还不错。你可别动手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赶跑了就行。” 听杏儿这么说,那两个小子非但不领情,反而指着杏儿骂了起来:“你个小骚娘们儿,背着我们偷人、养野汉子,还天天在我们面前装的一本正经。我们要告诉全村人都知道,把你赶出村去! 你哪儿来的什么远房亲戚?你娘家人早死绝了,以为我们不知道啊?!"。 杏儿被气的脸色煞白,却又有些无可奈何。只能呆立在原地,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瞪着他们两人。 苏大成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过头来,先是扔掉了手中的大斧。 面前的这两个无赖见他竟然先丢掉了手中的武器,以为他心里怕了。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他们是两个人? 苏大成一声不吭的上前了一步,伸出了一只粗壮有力的手臂。 猛的一把掐住了其中一个家伙的咽喉,像拎只小鸡儿似的把他整个人拎了起来。那个家伙双脚离地,拼命挣扎,他没有想到对方敢主动动手,而且动作如此迅猛,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另一个家伙眼见大势不好,但还算讲些义气,并没有转身撒腿就跑。而是猛然蹲下身,捡起了苏大成刚刚丢在地上的大斧,双手猛然举起,朝他伸直的那只臂膀砍去。 身后不远处的杏儿看到这一幕,吃惊的喊了一声:”小心点儿!“。 苏大成不慌不忙的抬起一只脚,朝着手举大斧的那个家伙小腹踢了过去。 随着一声惨叫,手举大斧的那个家伙连人带斧头横着飞了出去,而另一个家伙被苏大成随手一挥,也扔了出去。 两个人嗷嗷乱叫着从地上爬起来,有些恼羞成怒,却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因为他们都不缺心眼儿,已经领教了面前这个傻大个的威猛,心里很清楚就算把他俩绑到一块儿,也不是对手!主动找死的事谁爱干谁干! 他二人只好指着苏大成背后远远站着的杏儿威胁道:”好你个小骚货狐狸精!养个野男人还敢教唆他这个外乡人打我们村里人!有种你们俩都别跑,给我等着,我俩回去召集一帮人拿刀来砍死你们!“。 嚷嚷完了,这俩人像提前商量好了似的,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跑。口中还继续着骂骂咧咧,毫不示弱。 等他们都跑没影了,苏大成才缓缓走到杏儿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苍白的脸庞。 杏儿此时还气得睫毛乱颤,眼中满是泪水,身体瑟瑟发抖。 苏大成很想轻轻拥她入怀,拍着她的肩膀好言安慰她几句,让她别怕。 但犹豫了片刻,只是开口轻声问道:”那两个小无赖老是这么上门欺负你吗?“ 杏儿抬头望了他一眼,又缓缓低下头去,她不想让面前这个男人看到她眼中的泪水,那样会显得自己不够坚强。 她小声回答道:”也不是天天来,隔三差五总要来胡闹一次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们。“ 苏大成仍然目不转睛的望着她,轻声说道:”你从来没有得罪过他们,是你身上的美得罪了他们。“ 杏儿略显吃惊的抬起头来,望了面前的壮汉一眼。她心里清楚自己长得不丑,但这个家伙当面夸她美貌,内心喜悦的同时还是觉得有些害羞。 她连忙转身走进屋里,将手中那把柴刀重新放回到自己的枕边。 站在原地想了想,又抓起那把柴刀,顺手扔到了床下。 第五十五章 扑火的飞蛾 苏大成磨完了那把大斧,又劈好了一大摞木柴,足够杏儿嫂子用半年的了! 眼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那两个泼皮无赖还没能带着一堆人,举刀冲到面前。 苏大成内心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失望! 该发生的就让它早点发生吧,别等自己离开之后,让那位杏儿嫂子一个弱女子去独自面对。 苏大成默默的观察着杏儿,发现她气儿逐渐消了下去,也没有表现出特别担惊受怕的样子。 也可能是逆来顺受惯了,或者至少自己还在她身边,没必要那么害怕。 苏大成一直在心里犹豫:要不要对她和盘托出自己斩杀官差,亡命天涯的经过。 因为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身上背了人命,而且作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此地不宜久留!否则不但帮不了杏儿嫂子,甚至还可能连累她。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被蒙在鼓里的杏儿看上去很平静,自从苏大成打跑了那两个无赖之后,他们二人之间就很少交流。 苏大成又脱掉了上衣,光着膀子低头劈柴。她只是在后半晌看到他挥汗如雨,端了碗清水放到他身边,叮嘱他喝口水歇会儿再接着干,并没有说过多感激的话语。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一点儿都没担心过那两个泼皮会带着一大帮人再来捣乱。 这么多年来,无论遇到什么凄风苦雨,她都咬着牙自己扛了过来。从来不曾有过一个人,帮她说过一句话,更别说有人替她出手了。 如今有了这个壮汉在她的身边,她忽然觉得自己心中仿佛有了靠山。今后不论遇到什么风浪,都不再那么慌乱无助了。 两人都干完了活,在油灯下摆起了小桌,杏儿一声不吭的将饭菜摆上了桌。 苏大成也毫不客气的坐下就吃,伸手先抓过一个杂面窝窝,一口下去就咬掉了一大半,狼吞虎咽的塞进了肚子里。 杏儿抬头白了他一眼,嗔怪道:“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我蒸好的窝窝多着呢,管够。那些铁锅炖鱼也都是你的,喝口汤,别噎着了,当心鱼刺。” 苏大成心里暗暗嘀咕:俺又不是小孩子了,从小在江边长大的,还让我当心鱼刺,别噎着?这分明是教训小孩子的口吻。 我也就纳了闷儿了:这要是换个人敢这么说我,立马掀了桌子将其踩在脚下捶他一顿! 但杏儿嫂子这么说我,心里非但一点儿不生气,怎么反而还觉得暖烘烘、痒乎乎的?真是见了鬼了! 杏儿又抬头瞅了他一眼,见他面容平静,没有一点不开心的样子,自己反而绷不住笑了。 她这一笑不打紧,原本面容平静的苏大成反而脸红了,连忙抓过勺子舀了一勺鱼汤灌进自己嘴里。 放下汤勺,他忽然瞪大了双眼,又用舌头品了品味儿,惊讶道:“这说起来我也是打小在江边长大的,什么鱼都吃过。杏儿嫂子炖的这锅鱼汤怎么这么香啊?比俺娘做的还要好吃!"。 杏儿听他开口夸赞自己的厨艺,样子也不像是装的。两只眼睛笑成了两道弯月:”觉得好吃那你就多吃点儿!咱们这里紧挨着江边儿,别的没有,鲜鱼多的是!我就是今天忘了买点酒了,你们男人不都喜欢喝点吗?“。 苏大成连连摆手道:”我可没那么多毛病,能填饱肚子就心满意足了!“。 杏儿微微点头道:”嗯,那你就敞开了吃吧,就算是今天你帮我劈柴,我给你发的工钱。“ 说完这句话,对面的苏大成忽然停住了咀嚼,双眼定定的望着杏儿的脸庞。这倒让她有些局促起来。 苏大成接着开口道:”你现在不生气了吧?那两个小无赖在这里胡闹的时候,我看你气得浑身发抖。放心吧!有我在,那两个混蛋无论带多少人过来,我都能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 杏儿暗暗松了一口气,似乎有一股细细的暖流漫过了心田,那种感觉很温暖、很舒适。 吃罢晚饭,杏儿挽起袖子,很麻利的收拾好碗筷,又擦干净了桌子。 苏大成摊开双手,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神情也显得慌乱起来。 原地转了两圈,他结结巴巴的开口道:”杏儿嫂子,要不……要不我去那边儿柴房去睡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怕传出去不好听,影响了你的名节。“ 杏儿突然冷了脸,说道:”那间茅草屋又乱又脏又潮,就不是住人的地方!你如果觉得冷,我再把干草给你铺厚些。 狗屁名节,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再说我枕边一直放了一把防身的柴刀,你又不是不知道。“ 苏大成连忙闭上了嘴。心中暗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刚才还满面春风笑呵呵的,这不知道我又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她满脸不高兴。我还是少说两句吧。 窗外一轮弯月悬在半空中。屋里俩人都不吭声了,气氛又显得尴尬、诡异起来。 苏大成光着膀子,老老实实钻进了草窝里,盖上了被子,不再敢乱说乱动。 见他躺在那里半天没了动静,杏儿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小桌边上。 临吹熄油灯之前,她又不经意的向苏大成那边瞄了一眼,轻声自言自语道:“吃饱了就睡,这么快就睡着了。真像一头小猪!”说完,吹熄了油灯,轻手轻脚又走回了自己的床边。 黑暗中,苏大成瞪着两只滴溜溜的大眼,望着窗外。他并没有睡着。一来,没有昨天那么困了,今天又没干什么活。至于劈那一堆柴火,对他来说就是小孩过家家——闹着玩儿。所以一点儿也不累。 二来,他心事重重。一方面担心自己逃离之后,官府会不会为难他的家人。另一方面翻来覆去的在想,明天要不要找个机会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那个杏儿嫂子。心里总觉得瞒着她自己在这里骗吃骗喝,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 但他实在无法猜透这个女人的心思,万一她一翻脸,直接去报告官府领取赏银呢?这不等于没事找事、自投罗网吗? 又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苏大成伸手挠了挠头。算了,不行了。再怎么胡思乱想,也是白搭。此时正好困意上涌,苏大成微闭双眼,这回真打算睡了。 就在这时,苏大成耳中却突然听到杏儿嫂子床那边儿窸窸窣窣一阵轻微的响动,他歪着头,将双眼眯成一条缝,向那边望去。 窗外的半轮明月透过窗户将清冷的月光送了进来。因此屋内并非伸手不见五指。 模模糊糊中,苏大成能够很清晰的看到: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婀娜身影从床上坐了起来,下了地,轻手轻脚的向他这边走了过来。对方显然是光着脚丫,脚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苏大成心里猛然一惊,顿时睡意全无。 他的脑海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幅惊悚的画面:披头散发的杏儿嫂子,手握一把雪亮的柴刀,悄无声息的走到他的身边,猛然举起手中柴刀,用力朝他的脑袋砍了下去…… 不应该呀!我和她无冤无仇,白天还帮他赶走了两个小混混。 努力平复了一下纷乱的思绪,苏大成强迫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保持冷静。他仍然眯缝着双眼,先看看情况再说。 杏儿还真是轻手轻脚的来到了他的脚旁,但双手空空,根本没有什么锋利的柴刀。苏大成先是彻底松了一口气,内心的疑惑却越来越重,不由自主的再次屏住了呼吸。 杏儿先是在月影中站立了片刻,随即缓缓跪了下来。片刻之后,一根纤细而柔软的手指,轻轻的按压在苏大成的一条臂膀之上。 貌似对方是在测试他胳膊上那几块肌肉的弹性以及瓷实程度,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 “这家伙果然壮的像头牛,睡得像头猪。”黑暗中苏大成听到她轻微至极的喃喃自语。 紧接着,一只温润的小手轻轻放在了他宽阔的胸膛上。如一缕微风般无比轻柔的拂过了他凸起的两块胸大肌。 苏大成忽然觉得自己快憋不住那口气儿了,身体的肌肉变的逐渐僵硬,体内有一股冒着火星的岩浆正在左冲右突。 他不顾一切的伸出粗壮有力的双臂,牢牢的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黑暗中的杏儿显然被吓了一大跳,顿时僵在了那里,不知所措。 她有些慌乱的开口道:“你没睡着啊?我只是怕你着凉,来帮你盖一下被子。” 亏着屋内光线昏暗,否则苏大成一定会惊讶地看到,杏儿羞得满脸通红,连两只耳朵都红了。 她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不再有任何的辩解。就像是一个半夜爬起来偷吃零食的小孩,被大人抓了现行,羞愧难当又无地自容。 她的身体在微微的战栗。同时,她也能真切的感到:对方牢牢抓着她柔滑双臂的两只大手上,所散发出的滚滚热浪。 “别乱来,我有防身的柴刀!”她挣扎着轻声喊道。 骑士恐怕连她自己都忘了:那把所谓防身的柴刀早已被随手丢到了自己的床下。从那一刻起,她等于从心底主动撤销了对面前这个壮汉所有的防御,只剩下了束手就擒、缴械投降。 何况她已经亲眼见识了这个家伙粗壮结实的肌肉和那一身蛮力。大斧头他都不放在眼里,柴刀撑破天也就算个心理安慰罢了。 她轻咬着嘴唇,伸直了双臂想尽力推开对方,但苏大成的一句话让她彻底失去了力气。 “我的命是你救的,就算你再砍死我我也认了!”。 此时她想哭想喊,最终还是放弃了所有的抵抗与挣扎,主动投进了对方宽阔而温暖的怀抱中。 她感到自己已经化身为一只扑火的飞蛾,眼中只有前方的光和热,哪怕最终粉身碎骨,化为灰烬,也义无反顾,永不回头。 第五十六章 坐山观虎斗 苏大成伸出一条强壮有力的手臂,紧紧箍着杏儿的后腰,生怕她此刻再跑了似的。 他用另一只宽大的手掌轻柔地上下抚摸着她后背光滑细嫩的肌肤。见对方伸直用力、按压着自己胸膛的双臂渐渐没了力气,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而且主动将自己披散着满头乌发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胸前。 他呼地站起身来,抱着怀中的杏儿大踏步走向了床边。 杏儿将自己羞红的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胸前,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一动也不敢动。 只是伸出一只光滑柔软的手臂紧紧搂着对方粗壮的脖颈,省得自己被这个连人都不会抱的笨家伙掉在地上。 因为耳朵紧贴在他的胸前,她耳中传来对方擂鼓似的强劲而激烈的心跳声。 此时她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也在逐渐加快,仿佛已经与对方达成了同步。 她在心底悄悄地安慰着自己:该挣扎抵抗的我都做了,但是眼前这个大块头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再说他的身上、手掌心儿都是滚烫滚烫的,我感觉自己都快要被融化了,自然会没了力气。 这个笨家伙他喜欢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我已经尽力了。能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如果上天真要降下惩罚,惩罚我一人就好了,我无怨无悔! 李家军的中军大帐之中,穿着一身盔甲的“李大嘴”李济环视着属下的众将,发现大家的情绪都很是低落。 他踱了几步,挺胸抬头高声说道:“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邵阳城被匪贼攻占了吗?别忘了我们当初占领它可是没费一兵一卒。 那个红家军的首领,苦瓜脸洪天阔是个阴险十足的小人!他背信弃义,单方面撕毁盟约,对我军发动暗中偷袭。反正我们两家彻底翻脸是早晚的事! 那个苦瓜脸算是瞎了他的狗眼!惹恼了我李家军,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传本大帅的军令,我军从即日起,停止一切对大顺州府县城的攻击。集中全力,先消灭了洪家军再说! 要像我们当初收拾黄巾军一样,杀他个片甲不留! 他们有火炮,我们也有从孙大头那里缴获来的那玩意儿。而且就总兵力来说,我军并不比他们少。 我李家军的水师在江面上驰骋多年,战无不胜,威名远扬。 他们才刚刚组建水师,临时拼凑了几条破烂小渔船,根本没办法和我们相比。 既然双方已经撕破脸了,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洪天阔的身边有一位最信任的大军师周密。 而因为出身的不同、性格的差异,李济身边的谋士众多。 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经过身边众多谋士的七嘴八舌,最终李家军还是确定了比较明确的战略方针:充分利用自身强大的水军优势,发动反击,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而在陆地上,则利用敌方不熟悉地理环境的弱点,佯装败退,诱敌深入,瞅准机会再将其一网打尽。 李家军在这许多年里,能打拼出一片自己的天地。攻城拔寨,甚至屡次击败朝廷的正规军,淮北大营那个孙大头,那实力可真不是盖的! 洪家军的大军师李密正是因为担心李家军再如此发展壮大下去,恐怕很快会长成一头巨型怪兽,到最后无法收拾。因此,一心想着在它还没有完全壮大之前就先将其收拾掉。 但今日的李家军,虽然还没能发育成一头巨型怪兽,其实力已不容小觑。 夺取邵阳之后,因为靠着江边,李密匆忙组建洪家军的水师战队,却遭遇了重重困难。 首先,要建造巨大的战舰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完成的。单单是找到那些会造大船的能工巧匠就十分困难。 背后还必须有巨大的财力、人力支撑。而这些又都是当时发展势头很猛的洪家军所不具备的。 好在地面军队的推进还相对顺利,倒是取得了一些小胜,算是保住了洪家军的颜面。 敌对的双方心里都很清楚:开场的锣鼓点儿刚刚敲响,大幕刚刚拉开,谁死谁活,哪个能笑到最后,还早着呢! 此时说起来最晕头转向、六神无主的,却是那位固守淮北大营的大顺朝一代名将孙大头孙将军。 孙将军大名孙启,外号大头。 外界一直传说,此将是大顺所有将军中脑壳最大的,一个脑袋顶别人的两个,故而被称作大头。huαんua33 这位孙将军出身一般,算不上什么名门之后。应该是凭着自己的努力,一点一滴的积累战功才升到如今这个职位。 可见他原来还是经常能够打胜仗的。而且在作战中的表现也应该是身先士卒,敢于搏命。 当他发现同为地方匪寇的洪家军与李家军,一夜之间猛然张开獠牙,恶狠狠扑向对方,都拿出一副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架势撕咬搏杀之时,他彻底蒙圈了。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两家之间到底产生了怎样的深仇大恨?他堂堂的淮北大营就这样扔在一边,被彻底无视了?这是不是有点太目中无人了?! 这就好比是在密林乱草丛中,两只原本亲如兄弟的老虎共同对付他这一头雄狮。 自己已经被其中的一只猛虎咬了一口,流血负伤。 可是还没等他缓过劲儿来报复,突然发现那两只猛虎张开血盆大口,开始拼命地撕咬对方,却把他这只雄狮扔在一边不管了! 真是见了鬼了! 起初孙将军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他只需坐山观虎斗,待对方两败俱伤,他再出手收拾残局,坐收渔翁之利。 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儿了:这两个家伙,无论何方取胜,最终都会成为自己的死对头! 我就这么干看着,等对方吃饱喝足了,羽翼丰满、实力大增之后再来找我决战,那样我岂不是要吃大亏? 这位孙大头孙将军经过了深刻的自我反省,总结了上次战败的经验: 之所以吃了败仗,是属下将士作战不够勇猛,我部武器装备不够精良。而是因为我太老实了! 天下人都喜欢欺负老实人,所以我才会被敌方偷袭。 这次机会难得,我方要充分掌握主动,出奇兵从敌方背后捅他们几刀子! 但是,先捅谁一刀呢?洪家军还是李家军?按说李家军和我军有深仇大恨,但那样岂不是变相帮助了洪家军? 鬼知道这两条疯狗谁会先被咬死? 我不能助纣为虐啊! 别一个不小心,最后给自己留下一个更为强大的对手,那就闹笑话了! 思来想去,犹豫不决之际,孙将军最终决定:将目前的混乱状况写成奏章,上报朝廷,让上级领导给他拿个主意。 自己还是先沉住气,厉兵秣马,保存实力,坐山观虎斗是眼下最安全的选择。 “末将参见南宫大将军。”秦大哥与我并肩站在小老头面前,同时俯身向他施礼。 义父微微点了点头,看了看秦大哥,眼角都不带扫我一眼的。 “秦将军免礼。探马已经向本将军详细汇报了你部人马的动向及战果,一会儿我还想听你详细说说。总之本将军对你还是比较满意的,两战两胜,都是出其不意。收效甚好! 我主力大军既然已经压上来了,就要尽快夺取岳州府城。不给这些蛮夷匪寇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敌军的兵力、粮草储备状况我们已经提前了解了一些,你们应该探查的更详细些,一会儿也给大家说说。” 谁知义父的话音未落,两员盔甲鲜明的武将已然抱拳出列。 “南宫大将军,既然要强攻岳州府城,末将愿率领属下将士,作为先锋,杀贼攻城!恳请大帅能给末将及属下这个机会。” 我抬头看了一眼,其中一位争做开路先锋的竟然是那位曾经与我并肩作战的陈良玉将军。 秦大哥立马不乐意了,连忙再次抱拳施礼道:“大将军,我与城中及城下的贼军都曾交过手,对地方的情况更为了解,末将斗胆请命:此次先锋官还是由末将来担任最为合适!”。 这是要争功啊! 反正以我的级别和资历轮不到我去抢这个先锋,我也只能微微一笑,冷眼旁观。 几员将领要去争这个先锋官的差事当然是好事。说明我军士气高涨,大家才会都信心十足,争先恐后。 义父微微一愣,笑而不语。 第五十七章 敌将的决心 贾大忠以身殉国的岳州守将王翼手下的一员偏将。 外界总以为军中的将领整天舞刀弄枪,四肢发达,难免头脑简单。 其实这是一个偏见。军旅就是一个小社会,也是什么人都有,那些四肢发达的将领当中也不乏聪明人。 打仗不仅仅是个体力活,很多时候也需要用头脑。不知审时度势,随机应变,很容易吃败仗。 之所以有人专门研究兵法,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但是行伍之人中自认为比别人聪明或者心思特别活泛的更加危险。因为他会根据自己对形势的判断不断作出改变,有时甚至会动摇自己的意志,作出逃跑或者投降的决定。 贾大忠就属于这种投敌变节的将军。从大顺王朝的角度来看,他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卖国贼! 但是,卖国贼也不是一天就能练成的,更没有人天生就是。 贾大忠就是经过痛苦的思考、挣扎之后,才最终下定决心投敌叛国的。 当初外敌来犯,他也是咬着牙紧紧跟随在主帅身后,准备拼死一搏抵抗侵略者的。 苦战多日之后,他渐渐发现:敌方太过强悍,就算己方人马全部拼光了也无法阻挡。而且他一向自视聪明,始终懂得顺势而为。同时他也是被对方强大的攻击力所震慑,拼死一搏的决心逐渐崩塌了。 面临眼前的生死抉择时,他聪明的脑袋终于发挥了作用:圣人说过,好死不如赖活着! 明知坚持下去是死路一条,而且以他的判断:凭借这些草原联军强大的战力,不出三个月,大顺王朝就会被彻底击溃,土崩瓦解。他在大顺军中混迹多年,深知朝堂的腐败,军队的萎靡混乱。 为这样一个腐败的朝廷,白白送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值得吗? 经过一次次的扪心自问与深思熟虑,最终他下定了决心,带领为数不多的手下举白旗投降。 如果这些草原来的兵马将来推翻了大顺王朝,他应该算是最早醒悟的一员将军,说不定反而能获得他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 天下这么大,谁掌权对他来说都无所谓。有奶就是娘,管他什么落个千古骂名,能活下来才是唯一的真理!名声那些东西都是虚的,扔了就扔了吧。 他这一系列所谓弃暗投明的举动,自然得到了草原联军统帅的极大欢迎。 并给他封了一个大大的虚衔官职,凡是从大顺那边投降过来的兵马,都归在了他的麾下。 如此一来,它能指挥调动的兵马数量比原来反而增加了很多,这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他一向自恃聪明、作战勇猛,早就应该升职到更高级别了。 在原来的大顺军中,他通过多年的摸爬滚打,对上司也总是小心翼翼、察言观色、溜须拍马才混了一个小小偏将的职位,心中本就早已充斥着不满。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顶着一个大将军的名号,不免有几分洋洋自得。至于什么叫数典忘祖,仁义道德都去他娘的吧! 近来的战场局势变化不免令这位贾大忠大将军替自己的新主子微微有些担心:明明是一切都进展顺利,怎么忽然就开始后撤了呢?难道真的是大顺的气数未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是老天故意要和自己作对,好事多磨? 他在大顺军中混迹多少年,深知大顺的军队外强中干,内部混乱,按说整体战力低下,是没有能力阻挡联军铁蹄的! 这一日他正率领着属下一哨人马巡视外围,严防敌军偷袭。忽然惊奇的看到了远处烟尘滚滚,以及在烟尘中高高飘扬的、曾经太过熟悉的大顺军旗。 他不免微微一愣: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之下,大顺军队竟然敢主动向联军发起进攻?这情景他也是第一次看到! 这也是小爷我人生第一次作为大顺先锋官统领手下两万余兵马向这些外来强盗们发起的一次强攻,只不过攻击的目的只有一个:佯装败北,转身逃跑! 心里想想确实有些窝囊,难怪没人和我争抢这个先锋官的职务。因为军中诸将他们都脸皮儿薄,觉得丢不起那个人。 所以小爷我不得不再骄傲一次:论起脸皮厚,老子天下第一!呵呵呵,这要充分感谢我的那位铁匠老爹。 看来从小天天挨揍被打屁股,不仅磨炼了屁股蛋上的强劲肌肉,竟然也磨炼了脸皮上的肌肉强劲,可谓一举两得! 看到对方迎上前来的那员手举三股叉的敌将,我也不由得瞪大双眼愣住了:虽然他穿着敌方的盔甲,但看面相一眼便能识出应该是大顺本朝的人!这是什么情况? 我尝试着问道:“来将何人?通名报姓!”。 骑在马上对方狠狠瞪了我一眼,开口回道:“我乃联军大将军贾大忠,让你个小娃娃冲锋陷阵,你们大顺朝当真是无人可用了吗?”。 我一听他竟然用大顺语言回答我,分明是一位投敌叛国的将军。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怒火,不禁问道:“听你一开口,就知道不是草原蛮夷。如果小爷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原先我大顺将军中的一员将领,后来投敌叛国了吧?”。 对方冷冷的看着我,脸皮儿都不带泛红的,淡淡答道:“没错。某家原是岳州守将王翼手下的一员偏将,后来弃暗投明,现在是联军的大将军。你小子胆子不小啊,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带这么多人马前来主动送死!”。 我心里那个气呀:刚刚还自夸论脸皮厚老子天下第一呢,转眼之间就被对手超越,心中难免有些失落感。 现在只敢称天下第二了!不过记得有句歌词儿:天下第二也挺好!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骂道:“弃暗投明?去你二大爷他三舅的!你是弃了你的老母,忘了你的祖宗!与狼共舞、助纣为虐还恬不知耻、死不要脸!像你这种货色,早该挥刀自宫,一头撞死,怎么还会有脸活在这世上?!”。 对方闻言,瞬时脸色变得铁青,二话不说,举起手中的三股叉催动胯下战马径直向我迎面冲来。 小爷我也懒得再与他废话,高举手中的长刀也策马飞奔迎头冲了过去。 刀叉相撞的一瞬,贾大忠的眼中露出了几分讶异之色。他没想到面前这位小将竟然有如此力道,这一刀剁下直震得他两臂发麻。 那可不咋地?小爷我这么多年的武功可不是白练的! 世间哪有什么天才?我只是把别人喝酒泡妞、溜须拍马的时间用在了练功上而已! 此时我的心中充满了愤恨。竟然比面对真正的那些草原强盗还要多出三分。因此手上加了几分力道,刀法也越来越快,丝毫不给对方留余地,心中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 如此仅仅几十招走过,对手便显得手忙脚乱,穷于应付,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刚刚过了百招,我瞅准一个空档,一刀斜斜劈下。随着啊的一声惨叫,贾大忠的一条左臂便突兀的飞向半空中,断臂处鲜血喷射而出。 他额头黄豆粒儿大小的汗珠不断顺着面颊滚落,疼痛之下,他的右手倒提着那柄三股叉,脚后跟猛踹胯下坐骑,马疯了一般掉头就跑。 我不慌不忙的骑在马上,立在原地,并未打算策马追赶。而是挂上手中长刀,从背后抽出了义父赠送的那把老旧硬弓,抽出一枚羽箭,弯弓搭箭,将弓弦拉得满满的,瞄准了逃跑敌将的后心。就在即将冲出手的那一刻,我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又缓缓放松了弓弦,双臂也缓缓放了下来。 催马冲到我身边的豆芽儿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刘哥,你和我们一起练习骑射这么久了,以你现在的箭法准头,一箭射死他轻而易举,你怎么又突然放手了呢?”。 我微微咧嘴笑道:“我忽然想到:留他半条狗命,或许对我方收益更大!命令弟兄们全力猛冲,要先把城下的驻军给我搅个天翻地覆,再听我的号令逐次撤退!做出佯装败北的样子,引蛇出洞!”。 少了一条胳膊的贾大忠在马上拼命咬牙坚持着,向城门方向逃去。没跑出去多远,便看到了己方的后续大批人马前来接应。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死里逃生,同时扭脸儿向下属吩咐道:“快去先找个郎中帮我止血、包扎伤口,等我喘口气儿叫上那名翻译,我有紧急军情要面见乌木图大将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敌军人马数量我已看得清清楚楚:此时是我联军逆风翻盘,全力反攻的大好机会!”。 此时城内的乌木图大将军在及时收到了城外敌军大举来犯的奏报,难以忍受心中的愤怒拍案而起: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啊?两次暗夜偷袭我也就忍了!这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公然来犯?也太不把我这个大将军放在眼里了吧?不给你们点教训看来是过不下去了!錵婲尐哾網 他一面匆匆上马疾奔向城楼方向,一面暗暗的咬牙切齿。心中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对方究竟有多少兵马来攻?这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奔驰到城头时,他连忙翻身下马,手扶城垛举目向下观瞧。 此时城下驻军已陷入混战当中,还好帐篷没有起火燃烧。他通过目测惊讶的发现:公然来犯的敌军人马数量并不是很多,虽然看上去气势汹汹,但是似乎并未占到多大的便宜。 恰巧此时,那位浑身鲜血淋淋的贾大忠将军以包扎好伤口,正吃力的在众人的搀扶下爬上城楼。为表忠心,强忍着身体上的剧烈疼痛,及时出现在了乌木图大将军面前。 乌木图大将军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对这位突然失去了一条胳膊的降将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关心与同情。 在他的心底,是很瞧不起投降将军的。贾大忠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一条贪生怕死的走狗而已。没有一脚踢开只能说明留着他现在还有用处。 贾大忠先是抬起那条仅存的右臂抹了一把额头不断流下的汗水,躬身屈膝,弯腰施礼道:“禀告大将军,敌军在一员小将的带领下,光天化日冒然来犯,完全是头脑发昏不知死活。末将率领部下前去抵挡,虽然一个不小心被敌将伤了一条臂膀,但敌军人马的数量我已查实:总兵力不超过三万人,而且未曾携带火炮等重型武器。全是轻骑兵。 而我军城下驻军就接近四万,再加上城中人马总计七万余人,数量上明显占据绝对优势。而更重要的是,我方战力强悍,远远超过了敌军。这是我军强力反攻,不可多得的绝佳全歼敌军的大好机会,望大将军早下决断,指挥我军全力反攻,让来犯敌军有来无回,将其彻底歼灭在岳州城下,也算是替末将报仇雪恨了!”。 乌木图不慌不忙的又低头向城下观望了一会儿,随口回答道:“不用太着急。你确定敌军总共就这些人吗?那就好办了,他们等于是送死来的!传令城下各分部,组织兵力全力反攻,不能让一个敌人活着逃出去!”。 我挥刀砍翻了近前的一员敌将,放眼四望,观察了一下整个的战局。 扭头吩咐道:“发出暗号,差不多了!搅乱敌军的目的已经达到,敌人正开始四面向我方包抄。通知弟兄们按原计划逐次撤退,佯装败北。吸引城中的敌军出城追击。” 满头大汗的豆芽儿再次策马冲到了我的身边,张口问道:“先锋官大人,您确定现在就要发出撤离信号吗?弟兄们还没杀过瘾呢!” 我立马板起脸来,毫不客气的冲他吼道:“军令如山,战时无儿戏!你领着一部分人马按原定计划先行撤离,我来压阵,别逼我踢你小子的屁股!再晚一会儿被包围了,可真就走不脱了!”。 豆芽儿犹豫了片刻,又说道;“要不你领着人先撤吧?我来扫尾!”。 我的脸色更加难看,忍不住骂到:“少啰嗦,服从命令,快给我滚!少婆婆妈妈的。你以为扫尾那么容易啊?敌人狡猾着呢,最后撤离的要做出狼狈不堪、丢盔弃甲,慌不择路的状态才能引蛇出洞。就凭你呆头呆脑的,能有那高超的演技吗?”。 豆芽儿咧嘴苦笑了一下,伸手挠了挠腮帮子,终于老老实实的转头策马而去。 始终站立在城楼之上,密切观察城下战况的乌木图大将军脸上的表情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 他眼睁睁看着敌军由最开始的来势汹汹,慢慢陷入双方混战,势均力敌,到逐渐陷入疲态,纷纷后撤溃逃。 他心里越发焦急起来,眼见己方的包围圈还没有完全形成,敌军已经逃出了大半,他终于忍无可忍的下定了决心:“传令下去,大开城门,城中只留少数兵马坚守,其余人马随本将一起出城全力追杀!不许放跑了一个,务必全歼!”。 第五十八章 难分难舍 干柴烈火,水乳交融。 一夜近乎疯狂的巫山云雨之后,身强力壮的苏大成心满意足地瘫倒在了床上。 他的一只粗壮有力的臂膀还意犹未尽的紧紧搂着蜷缩在他怀中的杏儿。 两个人都一动不动,圆睁双眼始终死死盯着对方,却没有人开口说话,全凭眼神交流。 苏大成只觉得,杏儿的眼中波光粼粼,像一汪清澈的湖水,让他流连忘返,忘乎所以。时而感觉到水面反射出的灿烂阳光,甚至倒映的蓝天白云也清晰可见。 而杏儿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只是感觉自己很舒服的仰躺在一汪温泉池水当中,虽然明知自己身上不着一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羞耻感。 反而觉得通体舒泰,似乎身上每个毛孔都是张开的,贪婪地呼吸着四周温暖湿润的新鲜空气。 如梦如幻的周围还时时传来若有若无的鸟语花香。 她真的希望就这样一动不动的一直躺着,直到地老天荒。 直到日上三竿,这两个人就像两个贪睡的顽童一般一动不动,紧紧依偎在一起,不愿有片刻的分离。 快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刻,细心的杏儿怕苏大成饿坏了,因为两个人只顾着大眼瞪小眼,连早饭都没吃。 杏儿这才咬着牙费了半天力气,主动挣脱了那个壮汉的怀抱,穿好了衣服,打算起身给他们做点吃的。 正打算认真梳理自己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杏儿忽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竖起一对小巧的耳朵向着门外认真听着什么。 片刻之后,她脸色微变,转身低声对着苏大成急切说道:“快点穿好衣服,从我的床上爬起来。” 苏大成正一脸茫然,不知所谓。突然他耳中也听到了由远及近的一片嘈杂声。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先抓过那条极不合身的长裤套在腿上,光着膀子三步并作两步便直接迈出了屋门。 屋内的杏儿此时也顾不上再慢慢梳理自己乌黑亮丽的长发了,她迅速地抬手将长发捋成一股,在脑后快速的绕了几圈,随手抓过一截小木棒,从中间插了过去,这样一个简易的发髻便宣告完成了。 她也快速站起身来,抬脚出了屋门,正打算从铁塔一般堵在门前的苏大成背后绕过去,却被他伸出一条粗壮有力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她拦在了身后。 那乱哄哄的嘈杂声由远及近,转过弯来终于听到了人声鼎沸。 这群来人中,为首的是一位满脸肉疙瘩的矮胖子。他看上去膀大腰圆,光着膀子,走起路来像鸭子一样左摇右摆。 而紧紧簇拥在他左右两边的,正是昨日前来胡闹的那两个小混混。 跟在他们身后的那群人,高矮胖瘦什么样都有。有的人肩扛着大棍,有的人举着砍刀,有的人手中倒提着铁钩,一看就知都是来找茬的。 这些人都是村中的泼皮无赖闲汉。 在那两个小混混的言语蛊惑下,再加上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又听说跟着一群人去揍一个家伙,几乎不用冒什么风险,那就一起来吧。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人的后世子孙们经常聚在一起,并拥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响亮名号:黑帮。 为首的那位满脸肉疙瘩的矮胖子是当地有名的一个村霸。整日里游手好闲,仗着自己有几分蛮力,欺男霸女、耍勇斗狠、巧取豪夺,别的就什么都不会了。 那两个常来骚扰杏儿的小混混吃了瘪之后,回到村里很不甘心。备了酒肉请那位村霸及其他闲汉们吃喝了一顿,又添油加醋地指责杏儿那个又骚又浪的小娘们儿找了外来的野汉子欺负本地人。 在酒精的作用之下,大家伙自然义愤填膺,要出面维持公序良俗,力挺道德与正义。 于是抄起家伙打算勇敢地做一回卫道士! 但当那位村霸抬头看到又高又壮的苏大成,以及他身上鼓鼓的腱子肉时,不由的暗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个不好惹的主!经验丰富的村霸迅速在心底得出了结论。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轻易出手。打赢了什么都好说,万一有个闪失,自己威风扫地,以后在村里就没法混下去了。 要文斗不要武斗,最好能让对方知难而退,主动服软认输,毕竟我们人多势众啊! 可是说起文斗,老子一天书也没念过,斗大的字儿不识一个,拿什么跟人家斗? 矮胖子转了转眼珠,沉吟片刻之后,张口对着杏儿说道:“我说弟妹呀,我那亮弟从军三年了,虽然暂时没有音讯,但早晚一定会回来的。你可要洁身自好啊!听我身边的这两位子侄说,你偷人养了野汉子。大家伙都不信,我们这才上门来看看,想听听你怎么说。” 被苏大成护在身后的杏儿扬起了脖子,挺起胸膛,毫不示弱的说道:“阿亮被抓去做壮丁三年了,音信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自己捕鱼卖鱼、劈柴做饭,完全自食其力。 偷不偷人,养不养野汉子关你们什么事儿?我是碍着谁了吗?倒是那两个混小子三天两头上门骚扰,让我整日里不得安宁! 今天你们一大帮人手拿刀棍,这是要前来兴师问罪呀! 那我就挑明了说吧:你们面前的这个傻大个就是我偷的人,养的野汉子!你们要杀要剐全冲着我来就好,与他无关。“ 听完杏儿的这一番话,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就连苏大成也愣住了! 矮胖子连着咽了好几口唾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当真是无言以对。 他心里说:妈的!这个有着漂亮脸蛋,完美身材的小骚娘们竟然真被这个外来户给吃了?早知老子先下手为强!肥水怎么着也不能流外人田呐! 她还真敢说得出口,一点儿也不害臊?!现在只能硬碰硬了,为了维护天下的道德与正义,为了维持人间的公序良俗,就算现在我们大家伙一起动手,杀了这一对狗男女,也没人敢说一句话!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渐渐目露凶光。伸手从腰间拔出了那柄锋利的短斧,紧握在手中。 但他的心里还是对面前的这位又高又壮的傻大个充满了忌惮,不敢轻易出手。 他握着斧子,没敢首当其冲的冲上前去,反而倒退了两步。抬起左手举过头顶,将中指和食指弯曲,向前点了点。 身后的众人立马会意,这是带头大哥让我们先上啊,他本人打算压轴出场。 其实不用他指挥,身后的这十几个人早已怒火满胸膛: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按说我们应该近水楼台先得月,却被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傻大个抢先了一步。 是可忍孰不可忍?对杏儿那小娘们我们早就垂涎欲滴了,但看她整天冷着个脸,动不动就亮出那把锋利的破柴刀,大家伙才没敢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我们如果能团结一心,提前轮流强行把她给睡了,哪会落到这步田地? 现在什么都不用说了,先砍死那个傻大个!留着杏儿再慢慢收拾。而且还可以打着维护道德与正义的旗号。 苏大成头也不回的用极其生硬的语气低声对杏儿说道:”你先回屋去。“ 杏儿心中微微泛起一丝不快:我都是你的人了,说话就不能温柔点吗?都到这份上了,要死一起死!凭什么赶我走?这是我家,你个傻大个才是那个外来的! 但她还是一声不吭的先转身回到屋内,快步走到床前,伸手从床下抓过了那把锋利的柴刀,紧攥在手里,又转身向门外走去。她已然下定了决心,今天和门外这些道德卫道士拼了! 如果有幸能活下来,大不了一把火把木屋点着了,随着傻大个远走高飞。如果他死了,她也不活了。 苏大成紧盯着高举砍刀,第一个冲到他面前的那个家伙。此人的整个面庞已经严重变形,明显已经出离了愤怒。 苏大成有些想不通:明明是你们这帮人举刀持械,光天化日之下闯到人家屋门前举刀砍人,你自己愤怒个什么劲儿? 不是喝多了就是脑子里有坑! 来而不往非礼也!那我也犯不着跟你客气。他挥出左拳,猛击对方持刀的手腕,那把砍刀直直的飞了出去。持刀之人还未落地,苏大成又挥动右拳,击打在他的腰部,力道不是很重,但那人也很轻盈的飞了出去。 几乎与此同时,他又抬左腿将一个扑到他面前,准备偷袭他下盘的家伙踢了出去。 这一脚明显重了些,因为他飞得更远了。砸在地上的声音也更加响亮。 见他眨眼之间连踢带打就干飞了己方的两名同伴,其余的人难免心中生出怯意,围而不攻,不敢拼命往上冲了。 大家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射那位手握短斧的矮胖子身上。 一来他是带头大哥,二来他也是这伙人中最能打的一个。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轮也该轮到他动手了! 哪知在众人殷切期盼的目光注视下,这个膀大腰圆的矮胖子非但没有举斧前冲,反而浑身哆嗦着后退了三步。离苏大成更远了些。 唯一能证明他勇敢的只剩下一脸狰狞的表情,他惊讶地环视着众人,开口问道:”你们都一起上啊!傻呆呆看着我做什么?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轻易出手!因为我下手很重的,出手必要人命!大家都听我的没错,一拥而上整死这个傻大个!就算官府来了,我们也是为民除害!”。 说完这番话,他又毫不客气的后退了两步,以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就算苏大成长了翅膀会飞,也不可能一下子飞到他的面前。 这下众人都傻眼了,这个又高又壮的傻大个赤手空拳,转眼之间就让两个同伙彻底放飞自我。 谁傻呀?谁先上谁先死,这不明摆着吗? 带头大哥除了逞口舌之利,不带头进攻还连连后退,这让众人彻底泄了气。 苏大成也是一脸的疑惑,才放倒了两个,你们还是人多势众呀,而且手里还都拿着武器,怎么就这么认怂呢? 突然从苏大成身后冒出的举着锋利柴刀的杏儿更是让众人彻底无语了。 一个弱女子都敢手里举着把明晃晃的柴刀,冲出来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是不是有点窝囊他妈开门——窝囊到家了?! 见众人纷纷放下手中武器,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手握短柄斧的矮胖子很知趣的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杏儿弟妹,你说你,我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都只是来看看,又没人打算动手,你举着把柴刀是想杀人吗?公道自在人心,你能不能洁身自好其实与我们无关,大家都是出于好心,完全是为了你的名节考虑。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名声不好听了,以后看你还怎么在这个村里混下去!”。 他转过脸,斧头的刀刃点指苏大成厉声说道:“你个外乡人,为何如此野蛮?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打人! 好在我们大家伙都胸怀宽广,有容人的气量。否则今天真就不会放过你了! 我看今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大家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大家都先消消气儿,回头再找个机会让这个傻大个摆上几桌给大家赔礼道歉,否则我就不会轻饶了他!根本就不用大家出面。” 苏大成的眼中含着嘲讽的笑意,他似乎早已看透了面前的这个矮胖子。 当众人都准备顺坡下驴,放下手中武器转身离去时,苏大成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这就完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唱戏的舞台?都给我站住了听好了!”。 众人纷纷停下脚步,一脸疑惑的紧紧盯着苏大成。不知道他还想做什么。 只见他转身先拿过一块他昨日劈好的木柴,双手紧握两端,抬腿在膝盖上将其迅猛的一折两半,眼中带着杀气大声道:“今后你们还有谁敢来骚扰杏儿嫂子,你们的大腿就如同这跟劈柴一样!” 说完他又环顾了四周一眼,走到墙边儿抓起一个又粗又厚的泡菜坛子举在半空,挥右拳直击而去。 “啪”的一声脆响,那个墩墩实实、又粗又厚的泡菜坛子竟然如泥捏的一般在空中炸裂开来,碎片飞得到处都是。 苏大成又接着说道:“要是谁觉得他的脑袋比这个坛子硬,可以再来试试!丑话先放在这里。” 他的一番作为及说出的话语,深深的伤害了在场众人的自尊心。 好在大家都有容人之量,比天高比海深,没有人再打算和他计较。都低着头悄然离去了。 众人走后,杏儿再次把那把柴刀插在腰间,快步走到了苏大成的面前,因为只有细心的她才发现:苏大成的右手流血了。 她毫不避讳地抓起了他的大手,捧在自己的掌心,急切问道:“你的手没事吧?” 苏大成没有一笑,淡淡答道:“砸那个泡菜坛子的时候被碎片划破了一点皮,一点儿事儿没有!我倒想问问你:你是疯了吗?当着众人的面就敢那样说?想过以后吗?” 杏儿抬头瞪了他一眼,嘟起小嘴说道:“想那么多干嘛?你个傻瓜还叫我杏儿嫂子,我可是再不愿意当你是个嫂子了!” 苏大成微微一笑,猛然将杏儿揽入怀中,在她耳旁低语道:“当着众人的面,你说我该叫你什么?叫你杏儿宝贝?他们不更得合力砍死我?!” 杏儿的两只耳朵又羞红了,她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浑身无力的趴在了面前这个傻大个的怀中,不愿再有任何的动作。 第五十九章 十面埋伏 我的身后箭雨如注,四面八方传来的嘶吼和马蹄声也十分急促。 我在心里暗骂道:娘了个腿儿,小爷我这算是捅了马蜂窝吗?后面嗡嗡的声音接连不断。 胯下的那匹枣红马撒开了四蹄儿,拼命的向前狂奔。它应该也是感觉到了身后浓浓的杀意,想带着我二次逃出生天。 我扭头看了一眼,跑在我前面的那几十个弟兄步调一致,方向相同。錵婲尐哾網 我忍不住冲他们高喊道:“别都朝着一个方向跑,知道什么叫四散奔逃吗?我往南边儿,你们几个先往东兜个圈子,再去约定的集合地点。边跑边扔一些旗帜、兵器,反正他们也追不上了!自己心里别慌就行。” 手提凝铁大棍的乌木图大将军亲自率领大队人马追了上来。 他看到了地上被散乱丢弃的旗帜和兵器,唇边终于浮现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 他暗中长长舒了一口气,多日来积压在心中的羞辱与愤怒终于得以短暂的释放。 看目前的情形,敌军是真的溃逃了。而且显得慌不择路,扔下旗帜也就罢了,兵器都不要了。军人只有到了慌乱至极,只求苟活的情况下才会丢掉手中武器。 他等这一刻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强大的木托磐尼王国那所向披靡的军威雄风终于又回来了!身为一个堂堂的大将军,他终于能够重拾自信! 横坞的那次夜袭,真把他给打蒙了。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敌方会喷火的那个怪物,但他真有些相信敌军能侥幸取胜,必有妖魔相助。因为只有妖魔鬼怪,才喜欢在暗夜中出没,伤人于无形。 他忍不住抬头仰望了一下天空,今天的天气真好!任何妖魔鬼怪都无法遁逃,火神爷终于显灵了。既然如此,他一定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那些敢于蔑视他的敌寇们斩尽杀绝!彻底扭转战局。 想到这里,他猛然举起了手中的那个凝铁大棍,高叫道:“趁着敌军还没有逃出很远,我军快马加鞭,全力追击!争取全歼敌军,不得放跑了一个!”。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万马奔腾,而重拾信心、高举凝铁大棍的乌木图大将军更是一马当先,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杏儿从小到大没喝过一滴酒,但她却像一个喝断片儿的醉鬼一样莫名丧失了中间的一段记忆。 她只是最后记得自己忽然全身没了力气,瘫软在那个傻大个温暖的怀中。 等她重新恢复心智,却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屋里的床上。而旁边那个傻大个还是温柔的将她抱在怀里,目光灼灼而贪婪地紧盯着她的面庞。 对方的眼神温柔而热辣,像正午的阳光。但她的心里很踏实,更没有丝毫的畏惧。哪怕身边真是灼热的太阳,自己被瞬间融化了她也丝毫不在乎。 其实她自己也很惊讶,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敢于把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托付给了对方,她甚至连面前这个傻大个的名字还不知道呢! 也许自己就是那种典型的傻女人,只是以前也从来没有意识到! “你叫什么来着?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我都没问过。早饭都没吃,你该饿坏了吧?我这就起身去做点吃的。”杏儿忍不住开口说道。 虽然嘴里这样说,但她的身体更为诚实,还是一动都不想动。只想像只小懒猫一样蜷缩在他的怀里。 苏大成咧嘴笑了笑,回答道:“今天又没扛大包干活,我一点都不觉得饿。我没念过什么书,但我知道有句话叫秀色可餐。现在我有点相信这句话是真的了。因为只要能搂着你,我就不觉得饿。 我没告诉过你吗?我叫苏大成,家中除了父母,还有一个未出嫁的妹妹。你不用着急做饭,我还有一肚子话要和你慢慢说呢。” 杏儿忍不住露齿一笑,伸出右手刮了一下他的鼻梁:“你个傻大个,前天你也说不饿,结果肚子咕咕一阵乱叫,让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饿了就老实说,我愿意去给你做饭,先喂饱了你!以后我们这样躺在一起,安安静静说话的日子还长着呢。” 杏儿看到苏大成的眼眶中湿润了一下,显然是受了深深的感动。随即湿雾散尽,他盯着她如削了皮儿的莲藕一般细白的小臂,眼中又突然冒出一股火来。接着她就感到对方的呼吸开始变的沉重而急促起来。 苏大成接下来的举动虽然令杏儿微微有些吃惊,但是她没有做出任何拦阻和抵抗的动作,反而感到一丝无以言表的甜蜜涌上心头。 她只是口中忍不住轻轻嗔骂道:“你这头蛮牛,疯了吗?大白天的,昨个折腾了我一夜还不够?我的腰都快被你弄断了!还来?你干脆弄死我得了,看来你是真的不饿!”。 说着,她也奋不顾身的伸出双臂,紧紧的搂住了对方粗壮的后腰。 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追兵越来越迫近了。 心中不免有了几分焦急,这个小老头,都过了约定的地点了,你率领的伏兵呢?再不出现,小爷和我手下这些弟兄们就真要被包了饺子,剁成肉馅儿了!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响,我心中的那块石头瞬间便落了地。 我连忙勒住胯下坐骑,随即调转马头,将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向身边的弟兄们大喊道:“弟兄们,一律调转马头,随我杀回去!我们的戏已经演完了,现在该上演另一出了!这出戏的名字叫十面埋伏!”。 震天的喊杀声中,一头雾水的乌木图大将军也不得不勒住了胯下战马。 他抬头放眼四望,仿佛刚刚从地底下钻出来的,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的大顺敌军如滔天巨浪一般向他们席卷而来。 更可怕的是,那巨浪不是从一个方向冲过来的,而是布满了四面八方。 这次为了彻底围剿逃跑的敌寇,府城中除了少数兵马留守,他几乎倾囊而出。这回要是栽了,那可就是大跟头! 因为前两次被暗夜偷袭损失的所有兵马加在一起,都不及他这次带来的人马数量。 对于他来说,此战即决战!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第六十章 针尖对麦芒 李家军与洪家军的生死对决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 这两路人马,虽说同属农民起义军,但命中注定,其中一路必将被消灭,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所谓替天行道,无非就是一句收买人心,吸引更多局外人傻乎乎参与其中的口号而已。 古往今来,历史上所有的争斗与厮杀,无非是各种利益集团的相互撕扯争斗。 如果真有那个天公,它都要忍不住张口骂人了:你们想推翻当世朝廷就去推翻,想为自己的小集团谋利益就直说,别总打着老子的旗号! 我他娘的又不是全身瘫痪,自己有手有脚,想推行所谓天道我自己来就好,用得着别人替吗? 他王母娘娘的臭脚丫儿! 若不是为了净化网络环境,推行文明用语,我会骂的更难听! 算了,忍忍吧。谁让我是天公呢?大肚能容的那个家伙叫弥勒佛,和我没半毛钱关系! 言归正传。 李家军的水师果然名不虚传,在赣江之上起锚扬帆,驰骋多年,罕逢敌手。 洪家军的大军师李密虽处心积虑,想组建自己的水军与之抗衡,无奈捉襟见肘,力不从心。只是匆忙之间拉了一堆小船凑数。 虽然说洪家军的大军师周密足智多谋,能言善断。可是别忘了,李家军首领李大嘴的身边也有一群谋士。 虽然单个拎出来相比较,没有周军师那么足智多谋,但好歹也商量出了水路反攻,陆路诱敌深入这项极具针对性的战略方针。 而水师的疲弱也恰恰是洪家军的软肋。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起码大方向是没错的。 时不我待。李家军不可能等到对手造好了大船,训练好了新建的水师之后再动手。于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水上大战就提前爆发了。 李家军携十几艘巨型战船发起了主动的猛烈攻击。 既然是避无可避,洪家军只能以邵阳城下的港口为依托,先硬着头皮采取守势,再伺机反击。 亲自督战的洪家军大军师周密刚看到李家军水师的第一艘战舰时便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家伙体型太庞大了!仅露出江面的部分就有三层楼那么高。 而反观己方的所谓舰队,都是一艘艘如蚱蜢般的小木船,有的甚至是一些乌篷船。 这别说打了,就是对方的舰队直接来往上撞击,己方的所谓舰队也都得被撞碎了不可! 好在己方的小船数量上占优势。 这情形就好比是水中蹲在一片荷叶上的一只巨型青蛙,面对一群围在四周、吃力的漂浮在水面上的水黾。这些作为水黾的唯一好处,就是进退速度能快一点,调转方向很容易一些。 换句话说,如果战败了逃跑,小船四散开来,大船虽然速度也不慢,但他顶多能追上一两只吧?等它调整好方向,其余的小船早已四散奔逃,早跑没影了。 可惜如果把这也叫做优势,大军师李密自己都觉得难以说出口。 这他妈能叫什么优势?逃跑的优势?如今还没开战呢! 李密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但对手已经攻到家门口了,怎么着也不能直接举白旗吧? 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这才是造反与革命的硬道理。 李密绞尽脑汁想了想:对手的战舰虽然体型庞大,作战经验丰富,但好在那些大船上没有火炮,船体也都是坚硬的木质结构。 虽然对手居高临下,占有天然优势,但我方也可以发挥机动灵活的优势,以小博大。 既然是木质结构,就得怕火,即使牺牲几条小船,能想方设法把对方点燃了,也不算吃亏。 当然这一切只是目前一厢情愿的美好设想。敌方居高临下,万箭齐发,小船想靠近都很难,更别提放火了。就算是靠得很近,对手一旦加速直接冲过来,小船也得被先行撞翻。 侯勇作为李家军的水师总督,此刻正站在指挥旗舰的甲板上,居高临下,用十分不屑而略带鄙视的眼神,向下望着对手所谓的舰队。心中充满了耻笑。 这就是洪家军临时组建的水上战队?老子都不好意思张嘴!我怕一张嘴,笑的大牙就掉了。 原来听说洪家军的军师深谋远虑,足智多谋。 捣鼓了半天就拼凑出了一帮这种破玩意儿?他们的水师士兵包括将官,会不会游水都成问题。 凭着这些破舢板、小乌篷船,小水黾们,还有那些酒囊饭袋,就敢来挑战老子的庞大水师? 我记得有句话叫做: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也!既然他们愿意主动找死,老子也只好勉为其难成全他们了。 他信心满满的回头望了一眼自己庞大的舰队,吩咐道:“用旗语向各舰同时发出信号,降低前进速度,注意保持整体攻击队形,严防敌方小船靠近用火攻。谁敢靠近就给我全力放箭,射死那些小水黾们!绝不允许有一个匪寇,活着爬上我们的甲板”。 周密双眼死死盯着敌方冲在最前面的那艘巨舰,紧皱双眉。 他咬着牙说道:“敌方舰队已经降低了速度,量他们也不敢离港口太近。因为我们陆地上备有火炮。我水战队也不能坐以待毙,无论面临多大困难,都不能被对手堵在港口里被动挨打。 传我的军令,全线出击,采取群狼战术,群起而攻之。争取点燃或击沉敌方的一两艘大船,先灭了他们的威风再说!”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原先停泊在港口内洪家军的各色小船蜂拥而出,扑向了对手已经放缓速度的第一艘巨舰。 虽然听不到隆隆的炮声,但大家伙都目不转睛的紧盯着。 第一艘小船还没等靠近对方的巨舰,便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被射成了刺猬。 船上负责掌舵的、摇橹的都被射死了,完全失去动力的小船无力的在水面上漂浮着,打着圈儿。 船上站立的兵士们也未能幸免,纷纷中箭发出惨叫声,很多人一头栽入江中再也没能露面。有些没被射死的,还将脑袋伸出水面,挥舞着双手拼命挣扎。但很快又被第二波箭雨所覆盖,再度沉入江中,不再冒头了。 鲜红的血水很快染红了那一片江面。 附近的几条小船,仍然不要命的向着大船冲击。有人也在奋力拉动弓弦,往大船上射箭。无奈对手是居高临下,占有先天优势。 洪家军水师弓弩手射出的箭矢要么直接落入江中,根本未能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好一点的击中了巨舰船身,插在了上面。江风一吹,又掉落回江中,仍然未能伤及对方分毫。 面对极端不利的局面,洪家军水师官兵仍勇气十足,悍不畏死的继续前冲。 终于有几艘小船历经千难万险,靠近了那艘巨舰。船上的兵勇纷纷扔出带着长长绳索的飞爪,想要勾住敌舰,然后顺着绳索爬上去。 他们中的大多数倒在了密不透风的箭雨中,侥幸没被射中的,刚爬到一半,就被对方砍断了绳索,惨叫着跌入江中。 敌方的巨舰始终保持着一定的阵形。眼见首舰被围攻,其余各舰纷纷加快了速度,也围了上来。 在一片特定的区域,天空中已经变成了黑色。那是敌方各条巨舰上几乎同时发射的箭雨又混杂交织在一起。无论是谁处在那片区域中,都无人生还。 洪家军的水师队伍中,冲出了一只小船。在众目睽睽之下,船头站立着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 只见他左手举着一把大铁盾护头,右手高举着一支火把。船上只有寥寥数人,而那几个人只是拼命划桨的船夫。船舱里堆满了火药。 这个壮汉显然是已抱定必死的决心,打算冲到敌方的巨舰身边,点燃船上的火药,即使不能与敌舰同归于尽,至少把他炸个大窟窿也好。 可惜往往都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是侥幸躲过了密如飞蝗的箭雨,也冲到了巨舰的脚下,但还没等他扔出火把点燃火药,巨舰上的弓弩手们抢先射出了一排箭头上包裹着火绒,已经被点燃的利箭。 小船轰然炸裂,碎屑横飞,巨舰却纹丝未动,安然无恙。 看到眼前这一幕,周军师脸上的汗都流下来了:我洪家军水军将士不可谓不勇猛,甚至可以夸他们视死如归,但双方实力真实存在的巨大差异,不是单单靠不要命就能弥补的! 如此硬着头皮拼下去,就算是这支新组建的水师战队全军覆没,也未必能够打掉敌方的一两艘巨舰。 作为全军的大军师,之所以别人夸他足智多谋。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能够准确认清形势,甚至勇于承认错误。 周军师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果断的发出了指令:放弃所有攻击,水师全军后撤!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根留住。 李家军水师总督侯勇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轻蔑的微笑。他心里说:螳臂当车,勇气可嘉! 当他看到敌军水师不断有小船沉没,人员伤亡惨重,纷纷后撤之时,他并没有发出舰队全力猛攻的信号。而是传令鸣金收兵。 因为他知道:不能离敌方港口江岸太近了,因为陆地上敌人有火炮支援,只凭一场战役就想全歼敌方水军,甚至重夺邵阳城,那胃口也难免有些太大了! 对他来说,敌方损失惨重,我军毫发无伤便是最好的结局。 他就喜欢看对手对他恨得牙根痒痒又完全奈何不了他的样子。 而经此一役,洪家军的周密大军师也算是彻底认清了形势,下定决心要造出能与敌方抗衡的大战船,取得江面上的主动。 否则要想彻底消灭李家军,恐怕是南柯一梦!到头来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六十一章 强扭的瓜不甜 “哎,我说夫人,你问咱那宝贝闺女没有?他喜欢什么样的小伙子?我明天就要带着弟兄们下山了。既然答应了你给咱抢个女婿回来,你知道我熊四海从来都是一言九鼎,吐一口吐沫落在地上就是个钉儿! 自然是说到做到! 可我到现在心里还没个谱,要抢个什么样的?”。 那位姓穆的压寨夫人白了他一眼,微微叹口气说道:“我那天特意问了,你的宝贝女儿、我的小祖奶奶、那个死丫头就根本不理我这个茬儿!我现在也搞不清,这个小祖奶奶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他爹,你何不亲自去问问?”。 熊四海瞪大了双眼,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摊开一双大手说道:“这本来就应该是你们娘们之间的事,我这当爹的怎么好意思开口? 不管了!明儿先抢一个回来再说,那宝贝儿丫头要是真不喜欢,大不了把那小子宰了再去抢!”。 穆夫人略显迟疑的说道:“这满山能打能拼的青壮棒小伙她没有一个看得上的,莫非她喜欢文弱一点的书生?你先照着这个思路,掳一个回来试试。” 熊四海皱了皱粗大的双眉,咬了咬嘴唇说道:“老实讲,你说的这种类型我就不喜欢!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中看不中用。 你没听过那句老话讲吗?百无一用是书生! 唯一的好处就是咱俩永远不用担心那个男的敢欺负咱家宝贝儿。 因为以咱家闺女的身手,他只有挨揍服软、跪地求饶的份儿! 稍有些不老实,一定会被揍个鼻青脸肿!这点儿咱们老俩口倒是可以十分放心。” 穆夫人微微低下头去,一言不发。她已经开始担心起来了:就算抢回来一个女儿和自己都满意的女婿,恐怕在这山上也活不长久! 因为除了这个一身匪气的老丈人,他还得过赛虎那一关,最难的是小祖奶奶那一关! 阿弥陀佛,小伙子你就自求多福吧! 熊四海领着手下的一帮土匪光明正大的下山打劫去了。 这一趟下山,熊四海领着手下的一帮土匪满载而归。不但抢回了很多东西,还掳来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这个土匪头子果然很听其压寨夫人的话,被挟持到山上的这个小伙子与他的宝贝女儿年龄相当,面皮儿白净,身材稍显瘦弱但也不算太瘦。一副书生模样。 这个书生模样的小伙子显然已经被吓破了胆,他双腿发软,面色惨白,似乎已经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羊入虎口,命不久矣。 他虽然四肢健全,但此时已经完全丧失了正常行走的能力,是被两个小土匪生生架上山的。 回到山上的熊四海先去面见了穆夫人。两人一见面,熊四海便撇嘴摇头道:“按你的意思绑回来一个白面书生,可我是真的不怎么喜欢这种款式的! 路上他都吓尿了,哪有一点男子汉的气概?!一个大老爷们儿,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胆气豪气。 我估计宝贝闺女也不会喜欢这样,太怂了!你先看看吧。” 穆夫人微微有些吃惊,但心里对这个土匪头子丈夫的办事效率还是很满意的。 穆夫人连忙正襟危坐,命人将那个白面书生请上来。她打算先替女儿把把关,再去找那个小祖奶奶认真当面叮嘱一番,好让她最后拿主意。 可怜天下父母心! 没过多大一会儿,那个白面书生便被两个土匪架了上来。他的双手双脚并没有被捆绑,但实在是走不动路了,浑身发抖,体若筛糠。 一被放在地上,连头也不抬,便趴在那里连连磕头如捣蒜,口中还兀自喃喃自语,像极了小和尚念经。 穆夫人看他这样子明显是被吓坏了,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轻言轻语的安慰道:“你别怕,这里没有人要杀你。好好抬起头来回答我的问话就是了。” 听到一个温柔女子的声音,那个书生先是一愣。 随即止住了浑身的颤抖,缓缓抬起头来,向上望去。 穆夫人仔细的盯着他的面庞,端详了好大一会儿,扭头对旁边的丫鬟吩咐道:“你们先扶他下去,让他吃点儿喝点儿,给他换身干净衣服,让他再来见我。” 穆夫人端详了半天,自己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小伙子面皮白净,模样不算十分俊俏但也不难看,与女儿年龄相当。个头应该也还行,就是胆子有点小了,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身上散发出的尿骚味儿! 且给他点时间,让他先缓一缓,等换好了衣服,我再慢慢问他家住何方,干的什么营生,对将来有什么打算,是否家有妻室,再做计较不迟。 熊四海这个糙汉子,明知道这小伙被他半路上吓尿了,还不让他先换身干净衣服,再来见我? 粗线条的男人总是做事欠考虑,差点没熏我一个跟头! 书生又冲着坐在上首的美妇叩了莫名其妙的几个响头,他虽然头脑发昏,没听清她具体说了什么,但心里觉得自己似乎有了生还的希望。比起那个额头上有疤,一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和蔼多了。 他终于鼓足勇气自己站起身来,在两位丫鬟的指引下,迈开双腿走了出去。 当他再次出现穆夫人面前时,比初见时显得镇定多了。举手投足,落落大方。 穆夫人命人给他搬了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然后耐心的开始了询问,这位书生也一一作答。 “小生姓李名霄鹏,未曾婚配。家中父母开了一间售卖米粮的小店,我一边读书打算来年赴京赶考,求取功名。一边在自家店中做账房先生,替父母打理来往账目。家中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小我两岁的弟弟。” 交谈了一番之后,穆夫人对这个书生的个人情况已经做到了心中有数。于是她吩咐站在一边的丫鬟,说道:“给这位李公子看茶,让他在这里品茶歇息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然后她就转身离开了,不用问,她自然是去了熊姑娘的闺房,要与她的宝贝女儿、小祖奶奶小面授机宜。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打击盗版,人人有责,本章未完待续,明天接着写) 第六十二章 生死两难全 当熊姑娘尾随着穆夫人出现在厅堂之上时,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目光。 熊姑娘身后自然是跟着他的忠实小跟班,那条目中无人、盛气凌人、走起路来大摇大摆的赛虎。 这条不知是狼是狗的猛犬,自从当了熊姑娘的小跟班,就没有一天被绳子拴过。而且顿顿有肉吃,过得比山上好多土匪还要逍遥自在。山上的小土匪们莫名其妙的都很惧怕它。 进屋之后,它快速从熊姑娘身后跑到了前边儿,耸了耸尖尖的鼻子。也许是闻到了有生人的味道,径直跑到了李霄鹏那位书生的面前,像个主人似的蹲坐在那里,用轻蔑的眼神歪着脖子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便猛地呲出雪白锋利的獠牙,冲着这个陌生人一顿狂吠。 可怜的李公子差点又吓尿了,这一天里他已经受了太多的惊吓。 ”别乱叫,回来,赛虎!“熊姑娘轻声发出了命令。赛虎果然极通人性,立马闭上大嘴摇着尾巴跑回到熊姑娘身边。但仍然没忘了回头呲呲牙,向那位书生发出威胁,仿佛在说:小样儿,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离我家主人远点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趁着这个空当,熊姑娘也忍不住瞭了那位李公子几眼,只觉得他模样还算端正,浑身透出一股的书卷气。就是身体偏瘦,一望而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她在心里不免暗暗埋怨起自己的娘亲:什么眼光啊?就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想让他做我未来的夫君? 将来出门万一遇到恶人,可千万别指望他能来保护我!就算是逃跑起来,他也未必有我腿脚利索、跑得快! 说不定还得指望我费尽全力去救他!这不是没事找事儿,给自己添累赘吗?真不知我那可爱的爹娘是咋想的。 完全被蒙在鼓里的李霄鹏李公子看到那条张着血盆大口的大狗终于离开了他的身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还是忍不住抬手擦了一下额头被吓出的汗水。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唤走那条吓人的大狗,身材高挑匀称,头发乌黑发亮,唇边还有两个迷人小酒窝的姑娘。但此刻他真顾不上想别的太多,能保住性命要紧! 他完全不了解,那位美丽姑娘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的生死。 恰在此时,熊四海迈大步走了进来,他先是用问询的目光瞅了瞅自己的夫人。穆夫人冲他微微点了点头,意思是告诉他:自己已经和女儿沟通过了,现在全凭那位小祖奶奶做主。 熊四海不动声色的迈上了台阶儿,稳稳的坐在了上垂首的椅子上,懒得拐弯抹角,直接望着自己的宝贝女儿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喜欢不?千万别委屈自己,不行了咱再换!“。 熊姑娘抬头望了他两眼,撒娇似的嘟起了小嘴,毫不犹豫的答道:”一点也不喜欢!“。 熊四海扭头望了夫人两眼,偷偷冲他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说:怎么样?我就说咱家闺女眼光高吧?净听你瞎指挥了!连我都看不上的,咱家宝贝女儿能看上才是见了鬼了! 他转过脸来大声吩咐道:”来人,把那个白面书生小子给我绑了,扔到后山树林里去喂狼吧!“。 不明所以的李霄鹏李公子瞬间又被吓了个半死,他完全搞不明白:不久之前还觉得自己尚有一线生机,怎么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一回来,我一句话都没说,就又要死到临头了? 我是个读书人,讲究斯文,但现在真有点忍不住想要骂娘了!老子这是招谁惹谁了?! 熊四海身旁的穆夫人心里也难免着急起来,不断的向女儿使眼色:小祖奶奶,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就算不喜欢用得着说的那么直白吗?合着刚才我浪费了半天唾沫星子,全白费了?! 熊姑娘却垂下眼帘,一脸淡然。仿佛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正当穆夫人急的跺脚,想要转身亲自开口央求土匪丈夫放那书生一条生路之时,却见熊姑娘突然开口说道:”爹爹,我最近忽然想读书了。自从没了先生之后,有些书我读的半通不通,又无人可问询。反正那个书生模样的家伙你要拉去喂狼,不如把他赐给我。 书本上有些看不懂的地方我可以问问他,等哪天我读书读烦了,再把他拉去喂狼不迟。“ 熊四海向来是对自己的掌上明珠百依百顺,有求必应的。立马满口答应下来。 穆夫人见状先是微微一愣,转而立马明白过来:我就说俺家闺女心地柔软、善良,不可能像他爹一样铁石心肠、任性胡来吧?! 原来这个小祖奶奶刚才是在故意气我!就算心里有气我也得忍着:也只能怪自己乱点鸳鸯谱。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来这个闺女我平日里没有白疼她!懂事就好。 只见此时熊姑娘笑颜如花,冲着熊四海微微施礼道:”还是爹爹对我最好,对我最亲,比俺娘亲对我的态度强出了不少。“ 听到此言,穆夫人忍不住抬头白了她一眼,心中暗骂:这个死丫头蹬鼻子上脸,瞧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熊四海自然是乐不可支。而穆夫人分明看到: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死丫头偷偷冲着自己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儿。她心头原本漂浮的那一丝怒气,不知怎么忽然之间就烟消云散了。 次日艳阳高照,吃过早饭没多久,熊芸姑便不慌不忙的领着李霄鹏和赛虎准备下山。 起初,这位李公子跟在熊姑娘的身后,但赛虎不依不饶的竖起长长的尾巴,对着他一顿乱吼。吓得他只好又跑到了熊姑娘的前面。赛虎这才愤愤不平的闭上了嘴巴。 那意思很明确:你算老几啊?心里没点数吗?除了我可以跟在主人的屁股后面,做她的忠实保镖,其他人都不配!做人首先要学会摆正自己的位置,没有这点觉悟,看你以后怎么在社会上混! 临近到山脚下时,熊姑娘突然停住了脚步,对着前面的李霄鹏说道:”书呆子,前面已经没有关卡岗哨了。我送你也只能到这里了。你自己回家去吧。“ 李公子连忙转过身来,喜出望外之余躬身施礼道:”小生多谢熊姑娘放我一条生路!姑娘对我有重生再造的大恩,倘若来年我能考取功名,定当重礼相谢!“。 熊姑娘连连摆手道:”你不用谢我!是我爹把你绑上山的,我娘亲又央告我放你一条生路。你心里千万不要记恨我们就好。其实我爹占山为王,也是迫于无奈。他平日里行侠仗义、劫富济贫,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只不过偶尔做事鲁莽了些。 就算是这次掳你上山,原本也是没有什么恶意。威胁要取你性命,只因你是个外人,出于对山寨安全的考虑,怕你摸清了山道上的关卡、要塞、岗哨,再协助官军前来攻打山寨。我相信你不会是那样的人!“李霄鹏心里嘀咕:这个土匪的女儿真能替他土匪爹找托词。我差点丢了小命,这还算没有恶意?满满的恶意全都写在脸上了! 难道非要杀我全家,刨了我的祖坟才算恶意不成?这笔账我都记在心里,早晚是要清算的! 刚才下山的路上,我已经把所有那些关卡、岗哨的位置牢牢记在心里了。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亲自带领官府的兵马前来捣毁匪巢,将你们这些祸国殃民的土匪们一网打尽! 至少自己也算立下奇功一件,能换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熊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道:”你低着头瞎琢磨什么呢?看来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我说的你爱信不信! 我爹他讨厌读书人,总认为像你们这些人表面上彬彬有礼,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阴险恶毒,一肚子男盗女娼。我只知道那些当官的没几个好东西,天下有那么多读书人,总有一些是好的吧? 你说你将来准备考取功名,也算有些志向。只是当今朝廷腐败,致使民不聊生,才会官逼民反。如果你将来能够金榜题名,希望能做个清正廉明、造福一方的好官!“。 李霄鹏的脸上挤出几分假笑,连连点头道:”姑娘放心,我将来有幸金榜题名,一定做个清官。不但造福一方,还要想方设法报答姑娘的救命大恩!“。 熊姑娘点了点头,抱拳回礼道:”嗯,这样我就放心了。你我就此别过吧。” 说完熊姑娘头也不回的又向山上走去。紧跟在他身后的赛虎却不肯放过这最后的机会。它先是跟着主人向山上跑了几步,又转回头来,恶狠狠的盯着李霄鹏李公子,张开血盆大口汪汪一阵狂吠。仿佛是宣泄埋藏在心底的恶毒咒骂。 已经不再惧怕的李公子冷笑着望了它两眼,心里说道:看你还能狂吠到何时?早晚有一天,我要亲手敲碎了你的狗头,扒了你的皮,把你下到汤锅里炖着吃了!为民除害! 战场上的乌木图大将军同样处于生死两难的境地,更可悲的是:生与死,决定权完全不在他自己的手中! 第六十三章 兵败如山倒 乌木图大将军看到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只能高高举起手中的凝铁大棍,一马当先硬着头皮向我军冲了过来。 此时若不战而退,虽然貌似可以保存一些实力,可一旦军心动摇,将溃不成军,一泻千里。那将是比己方人马损兵折将、伤亡惨重更加难以接受的局面。 作为一个强盛王国的大将军,他甚至无法面对,更别说接受这种结局了。 两军对垒,气可鼓不可泄!何况目前只是对手貌似在人数上占优势,真打起来了究竟谁胜谁负,还很难说呢!乌木图大将军对属下这些将士的凶悍勇猛还是挺有信心的。 何况他自己的心中更是早就憋了一股气。想要趁机一雪前耻。是个大老爷们儿就该这样面对面大张旗鼓、明刀明枪、轰轰烈烈地干上一架。别天天玩那些暗夜偷袭、乘人不备胡乱放火、扰乱军心的小人勾当。 所以他内心并不十分慌乱。而是咬着后槽牙,视死如归地向我迎面冲来。 我的心中则是对他充满了鄙视:这家伙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啊!这副德性,完全是拿豆包不当干粮,拿乡长不当干部! 千万别小瞧了我这个类似乡长的小统领。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属于有实权的那种,更难得的是群众基础比较好。 这要是放在后世,那可是一呼百应,夜夜当新郎,村村都有丈母娘的主儿,一般人惹不起。 既然对方这么不识时务,我只好出手教训了!虽然从未与那位秦大哥交过手,但我自信小爷我的武功绝对不会在他之下。你乌木图既然已经做过一次秦大哥的手下败将,虽然勉强保住了脑袋,但头盔被劈成了两半,还险些丢了小命。 既然如此,那勇敢的再做一次我的手下败将也未尝不可! 这次小爷我干脆连头盔和你的脑袋一起劈开了,免留后患。 想到这里,我催促着胯下的那匹枣红马,高举手中长刀,毫不避让地也向他迎面冲了过去。 隆隆的炮声,还在乌木图身后的敌军人群中炸响。每一声巨响过后,伴随着耀眼的火光,都有敌方被炸成两半的尸体飞上半空。或是半个人的身体,或是半匹战马。总之都是四分五裂,没有全乎的。 随着敌我双方距离的越来越近,炮火终于停了下来,这是为了避免伤到自己人。 敌我双方终于陷入了不分彼此短兵相接的混战当中。 陷入重围、负隅顽抗的敌军将士,虽然气势不弱。但我方将士更是气势如虹,喊杀声震天。因为在南宫大将军的敲打、鞭策之下,我方将士们心中早已对这些外来强盗们充满了仇恨。 睦州府城堆积的累累白骨,更是如一支燃烧的火把,点燃了每一个将士心中的怒火。 他们人人双眼通红,更没有了最初对这些外来强盗那一丝心底的恐惧。而且当下我军对敌方呈合围之势,他们更是底气十足。人人紧握手中的武器,不顾生死地全力冲向敌方。 能一刀结果掉对方性命的,绝不浪费第二刀。他们打心眼儿里就没打算给对手留下任何活路。因为那位小老头南宫大将军早就发话了:只要死盗匪,不留活蛮夷!那还客气什么?杀就完了! 我冲到了乌木图大将军的面前。不等他举棍砸下,先举刀向他的肩膀斜劈而下。无奈之下,他只好先采取守势。用手中的凝铁大棍猛磕我的刀杆。 猛烈的撞击过后,乌木图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看面前这位小将,年纪不大,双臂倒是颇有几分力道。我已经使出了七分力气,却未能一举将其手中的长刀磕飞,令其脱手而出。 如此看来敌军之中倒是颇有几个能战之勇将。我还是自己多加几分小心为上。 刀棍相撞之后,我也忍不住呲了呲牙。感觉到手心有些发麻。对面的这个家伙,虽然身处不利之境地,却不见慌乱,沉着应战。而且手中的那条大铁棍,明显势大力沉。难怪那夜偷袭,秦大哥未能很快要了他的狗命。 今日遇上小爷我,只好算你倒霉了。 我可不像那位秦大哥,按部就班,一招一式、一板一眼的和你来拼命。小爷我从来不按套路出牌。 硬的不行,咱来软的。明的不行,咱来暗的。阳的不行,再来阴的。总之目的只有一个:尽早把你送上奈何桥,去替我们大家先行品尝一下传说中的孟婆汤的滋味。 如果口味偏淡,回头等我过去的时候,会叮嘱那个老太太多放点盐。如果口感偏苦,我见到那个老人家的时候,会讥讽她太过小气,多加几勺蜂蜜岂不是更好? 反正生产用的原材料都是那个叫阎罗王的家伙提供的,用的也都是公款。她自己合理调整一下配方,除了有益于我们普罗大众,她自己不会有任何的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思虑至此,我准备使出那招“拖刀计”。避实就虚,再和他战个几十回合。然后佯装败北,拨马作逃离状。待他挺身来追时,瞅准机会猛然返回身挥出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正当我避实就虚,努力投入地想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显得与他对战很是吃力时,从我的身后突然冲上来了一匹战马。马上之人也是手提一柄长刀。一身的杀气凛然。 他一边冲至乌木图面前,一边扭头冲我说道:“小兄弟,哥哥看你与此员敌将交战,颇为吃力。你还是把他让给我吧!引蛇出洞,你已立下了大功一件。上次横坞夜袭,未能一蹴而就,取了此贼将性命,为兄一直耿耿于怀、寝食难安!解铃还需系铃人,你却闪至一旁,把这份功劳让给大哥我吧!回头我还请你喝酒,再送你几坛也无妨。” 我抬头一看,忍不住咧嘴笑了。来者不是旁人,正是那位秦大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把这个乌木图交给秦大哥也行,我已经眼见为实了。至少秦大哥应该不会吃亏,落于下风。军功不军功的我都无所谓。反正那个小老头要想收拾我,不需要寻找任何理由。 我若犯了错,南宫大将军要想收拾我,自然是慷慨激昂、理直气壮。就算我立下战功,他要真想收拾我,只会更加理直气壮、慷慨激昂。因为对那个小老头你就根本无理可讲。 我只是心里觉得:小爷我一炷香就能解决的问题,秦大哥用双倍的时间也未必能处理的干净。 见我没有立即答复,秦大哥竟然有些着急了。 他开口说道:“你小子还犹豫什么?还不顺坡下驴,见好就收?!别以为你那一夜陪我在帐中饮酒,趁我喝多了,偷走我几坛酒的事儿我全然不知晓。看在你我是好兄弟的份上,大哥我不与你计较而已。" 我顿时无语。顺走的那几坛酒可是一滴儿也没进我的嘴里。我转手就送给了弓弩营的统领。为的是请那位苗大哥指点我们营中的兄弟们骑射之术。 圣人曰:窃书不能算偷,顺手牵羊抱走几坛好酒自然也不能落个盗贼的名声。 但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就当送秦大哥一个顺水人情,就让他陪着这位乌木图大将军,多玩一会儿吧。只要别误了送这位敌将去奈何桥的最后一班二路马车就行! 我连忙收起长刀,在马上拱手抱拳道:”多谢秦大哥出手相助。这一次可别让这个家伙再逃出生天了!您还别说,我自知技不如人,虽然累得满头大汗,还真有点儿斗他不过。“ 秦大哥满意的点了点头,懒得再和我啰嗦。转身挥刀,又有板有眼地与那位乌木图大将军战在了一处。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乌木图大将军心中也留下了一些小小的遗憾:眼看那位年轻的敌将,堪堪支撑不住了。估计再用不了几十招,我就能一棍将其砸落马下,从而大涨我军士气。却偏偏半路又杀出个冤家对头。 无奈之下,乌木图大将军只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迎战我方的悍将秦铭将军。 而我则留下酣战的此二人。催促动胯下坐骑,跃马挥刀,闪身快速冲入乌木图身后的敌军阵营中。挥舞起手中长刀,开始痛快淋漓的大杀四方。 与那位强打精神的乌木图大将军不同的是:他身后的这些敌军将士实在有些撑不下去了! 先是挨了一顿突如其来的狂轰滥炸,死伤惨重。接着又遭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毒攻击,肆意斩杀。他们的心理已经达到了正常人所能承受的极限。 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看得非常明白:面前这一伙如狼似虎的大顺敌军压根就没打算给他们留下任何活路。有些同伴已经筋疲力尽,身体负伤失去了战力。翻身下马跪地求饶了。却还是被对方毫不留情的一刀砍了脑袋。 如果参与游戏的双方中有一方无视所有规则、不带任何同情心,这游戏就彻底没法玩儿了。放弃逃离是最好的选择。 人心所向,大势所趋。这些属下们最终抛弃了还在苦苦拼杀的乌木图大将军。他们都只想要活下去。而且他们自身从未有过什么崇高的将军的荣誉感。 打劫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消费与享受!如果最终连命都没了,前期的所谓打劫便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活下去才是根本。 所谓兵败如山倒。此时所有的指挥与号令对他们来说都失去了意义。唯有活下去这一个坚定的信念强烈的占据着他们的身心。 此时不需要任何人的指挥,他们全都步调一致的向着岳州城的方向夺命狂奔。像沙滩上急于退潮的海水。可惜总是迎面撞上滔天的巨浪,又把他们往沙滩上赶去。 曾经一度强横与凶悍的木托磐尼王国。在异国他乡这片辽阔的荒原之上,不得不为自己先前的鲁莽与凶残,付出了血的代价。 还是那句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杏儿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的趴在那头蛮牛的怀里。两个人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满身都是湿漉漉的细密汗水。 先一步缓过劲儿来的苏大成终于找到了机会。竹筒倒豆子一般向杏儿讲述了自己一怒之下斩杀官差的前后经过。以及自己目前面临的处境。 杏儿一声不吭的静静听完他的讲述。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慌和意外。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轻轻抬起头望了对方一眼。平静的说道:”如此说来,你还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你自己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我听说各地都有揭竿而起的农民起义军。只有去投奔他们寻一条活路了!听说他们都是劫富济贫、反抗朝廷暴政的英雄好汉。只是……我现在心中万般舍不下你,不能就这样独自离去。“ 杏儿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原本就下了决心,要与你比翼双飞,亡命天涯。如今这种情况,却是不能够了。你自己都还前途渺茫,食不果腹,吃了上顿没下顿。不知道将来会怎样。我就更不能拖你的后腿了。 你只管出去闯荡。我留在这里等着你。 等你站稳了脚跟,或者回来接我。 或者托人给我带个准信。我好去寻你。 毕竟我在这里还可以自食其力,温饱无忧。你记住一句话就好:无论你走多远,我都会在这里等你。 冤孽也罢,缘分也好。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闻听此言,苏大成顿时热泪盈眶。 片刻之后,他又不放心的问道:”你确定不和我一起走吗?若是你只身留在这里,我离去之后,那些歹人又来欺负你可怎么办?“ 杏儿语气坚定的回答道:”不怕。我有防身的柴刀。无论生死,这辈子我就只认准了你一个人!你莫要负了杏儿我这颗心就好。 其实我心里明白:越早离去对你越是安全。想多留你两日,无非是想抓紧时间,紧赶慢赶给你做一身合身的衣服。“ 苏大成沉默了。过了好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忽然觉得:能遇到杏儿,他这一辈子真就算没白活了! 第六十四章 请君入瓮 相对于新组建的水军所表现出的不堪一击,洪家军的地面部队还是战力强悍的。 原先老有南宫大营那个狡猾的南宫贼子强压着他们。自打那个南宫贼子带着属下人马去了边关。洪家军一身轻松,被彻底松绑了。 再无强敌压制的情况下,攻城拔寨,四面开花。屡屡攻下大顺王朝的府城,堂而皇之的收入自己囊中。自身实力也在不断壮大。 忽然接到了洪首领颁布的,全力讨伐李家军的命令。这些属下将士们,虽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好了心态,重新举起了刀枪。 管他是谁呢。反正敢与日渐强盛的洪家军为敌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将其斩杀殆尽,彻底消除障碍就完事儿了。 这次统领着洪水家军儿郎向李大嘴的李家军发起主动进攻的总指挥,是首领洪天阔的同胞兄弟,大名唤作洪天青。他手使两把吓人的大铜锤。 没错。当初南宫大营攻击青浦之时,在战场之上,我曾与敌方这位铜锤大将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我还是南宫大将军身边一名小小的护卫。 而这位铜锤大将洪天青,当着我军所有人的面,毫不客气地伤了我方两员大将。其中一员长枪将领被他当场砸死,另一位负伤而逃。着实令我方士气大损,颜面尽失。 好在在次日的战斗中,我方充分发挥了拥有火炮的优势。群起而攻之,终于获得小胜,这才扭转了整个被动的局面。 而小心翼翼的南宫大将军浅尝辄止,小富即安。命令我军全体人马快速后撤,迅速脱离了战场,不再与敌人纠缠。 洪天青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五大三粗、蛮力十足。但他能在洪家军中排行第三。除了与洪天阔有密切的血缘关系,勇猛善战之外,还是颇有几分战略头脑的。 说的更直白一些:并非每个表面看上去那样。四肢发达、五大三粗的人都一定头脑简单。 没有那位浑身每个毛孔都透着机灵的周军师陪在身边,洪天阔就敢将自己的地面主力部队交给他统一调度指挥,可见内心对他充满了信任。 这位三哥果然是不负众望。率领着大队人马深入敌方腹地,却是连战连捷。 随着胜利战果的不断累积,这位始终保持着头脑清醒的三哥,却突然警觉起来。 这仗打的太顺了。怎么说人家堂堂的李家军,也是一方霸主。我方实力虽然雄厚,但对方也不至于节节败退,毫无抵抗之力。这里面不是藏着什么猫儿腻,就是早已埋好了什么陷阱。 几乎完全出于直觉,作战经验丰富的洪天青就察觉出了对方所表现出的异样。他不由得加了几分小心,提高了警惕。而属下人马大踏步前进的步伐也随之放慢了节奏。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路隐藏的人马却蠢蠢欲动,加快了行动的节奏。 而这路人马的总指挥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淮北大营总指挥,大顺"一代名将"外号孙大头的大顺将军孙启。 话说这位孙启将军,夹在洪家军与李家军之间。本有着得天独厚的坐山观虎斗的优势,但怎奈这位孙将军是个勤快人。他不愿意坐以待毙,总想干点什么。 最早也是打好了坐山观虎斗的主意。但是前一段时日,这位勤快而又忠厚的孙将军派出专人去观摩了一场大型水战。就是李家军水师战舰狂虐洪家军新建水师的那一场战役。 听到探子的详细汇报之后,这位孙将军更坐不住了。这可恶的李家军也太凶猛了点吧?偷袭我淮北大营,让我军吃了个哑巴亏。其水师的巨型战舰又横扫洪家军水师,气焰十分嚣张。 这他娘的我还坐着等什么?等到来势凶猛的李家军收拾掉了洪家军,再来与我决战收拾我?老实讲,我拿他们强大的水师舰队也没招!可本将军的属下也有好几万兵马呀!打不了他们的舰队,总能抽个冷子从陆地上给李家军来个背后致命一击吧? 嗯,面前的这两路匪寇正杀红了眼,拼的你死我活。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我军。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军完全可以借此机会,悄无声息的绕至敌方背后,发动突然袭击。 我可不是为了帮助那伙儿该死的洪家军。他们同样是造反的贼寇,是我大顺朝廷的敌人。他们死不死和我没有丁点关系。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自保和复仇! 万一最后李家军消灭了洪家军。再扭回头来找我决战,到那时我恐怕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与其完全陷于被动,不如我现在主动出击,浑水摸鱼。说不定还能出奇制胜。 不得不说,这位大顺“一代名将”孙启孙将军带兵还是有一套的。最起码隐藏行迹这一点就做得非常好。 当那位洪家军的三哥洪天青带领大队人马发起主动进攻时,他就悄悄紧随其后。时刻准备着去捡漏或者偷袭。 偷袭的对象未定,这要看战局的变化情况。关键是哪一方占据优势。 孙启孙将军自幼熟读兵法并牢记于心。他记得兵法上讲过:吃柿子要捡软的捏,啃黄瓜要挑嫩的嚼。 我估计孙将军看的是盗版兵法。因为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什么版权保护。各种版本的所谓兵法、战策书籍满天飞,却是真假难辨。 可见从古至今,盗版害人不浅。 孙将军率领着属下的大队人马,蹑手蹑脚的跟在洪天青统帅的洪家军大队人马的身后。一边认真地观摩着他们与李家军的对战,时而还低头做一下笔记。一边手中紧握着明晃晃的钢刀,随时准备着从背后捅他们一刀。 这画面怎么看都觉得既可笑又诡异。 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这位孙启孙将军内心又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因为他惊讶的发现:这难道还是那支曾经击败过自己的李家军吗?怎么这么菜呢?被洪家军打的节节败退。 这不是逼着我抬手扇自己的脸吗?明明是一群酒囊饭袋,乌合之众。我堂堂淮北大营,竟然是他的手下败将?难道是我自己喝多了还是睡糊涂了? 不成,这口恶气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咽下去了。眼看着洪家军在取得接连不断的胜利之后,前进的脚步竟然越来越慢,“一代名将”孙大将军更是忍无可忍,气不打一处来。 这洪家军也是一群窝囊废啊!领兵的头目懂不懂兵法?所谓兵贵神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眼睁睁看着敌方节节败退,还不知乘胜追击?干瞪着俩眼只等着坐失良机? 你们爱学蜗牛随便。老子可等不及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淮北大营,审时度势。要浑水摸鱼,主动出击了。秉承吃柿子先捡软的捏的兵法原则,你这局势占优的蜗牛军团,洪家军我也懒得再搭理了。 我军此刻须快马加鞭地绕至李家军身后,狠狠的给他们来那么一下子!一雪前耻的同时,也让他们李家军看看我淮北大营血性儿郎的真面目。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啊? 担任李家军陆军总指挥的正是李济“李大嘴”本人。 己方的水军有他亲自任命的水师总督。所以水师的战事从来不用他本人操心。 而他也听从了身边诸位谋士的建议,对洪家军相对强悍的地面部队,采取了极为忍耐的诱敌深入、请君入瓮的战术。 所以那位“一代名将”孙将军才会被气得捶胸顿足、抓耳挠腮。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以李家军目前所表现出的战斗力。他堂堂淮北大营竟然还能输给对方?天理难容! 按照原定计划,当下所有的陷阱都已经布置好,所有的口袋都张开了嘴。只等着不明所以的洪家军往里跳了。huαんua33 踌躇满志的李大嘴此时微眯着一双小眼儿。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水师大获全胜的消息他早就收到了。虽然内心狂喜,但脸上一点儿都没看出来。这叫城府。 他此刻最盼望的就是:洪家军地面部队尽早进入自己的埋伏圈。然后,他斩钉截铁的发出命令:收紧口袋,全歼敌寇! 他甚至能够想象的到,那个苦瓜脸洪天阔在默默地承受几方水军失利的苦果之后,再次听闻地面部队被全歼的噩耗,脸上该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几匹快马在这位李大帅的身前不断往来穿梭。随时向他汇报着前方的消息。 “相对于新组建的水军所表现出的不堪一击,洪家军的地面部队还是战力强悍的。 原先只有南宫大营那个狡猾的南宫贼子强压着他们。自打那个南宫贼子带着属下人马去了边关。洪家军一身轻松,被彻底松绑了。 在无强敌压制的情况下,攻城拔寨,四面开花。屡屡攻下大顺王朝的府城,堂而皇之的收入自己囊中。自身实力也在不断壮大。 忽然接到了洪首领颁布的,全力讨伐李家军的命令。这些属下将士们,虽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好了心态,重新举起了刀枪。 管他是谁呢。反正敢与日渐强盛的洪家军为敌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将其斩杀殆尽,彻底消除障碍就完事儿了。 这次统领着洪水家军儿郎向李大嘴的李家军发起主动进攻的总指挥,是首领洪天阔的同胞兄弟,大名唤作洪天青。他手使两把吓人的大铜锤。 没错。当初南宫大营攻击青浦之时,在战场之上,我曾与敌方这位铜锤大将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我还是南宫大将军身边一名小小的护卫。 而这位铜锤大将洪天青,当着我军所有人的面,毫不客气地伤了我方两员大将。其中一员长枪将领被他当场砸死,另一位负伤而逃。着实令我方士气大损,颜面尽失。 好在在次日的战斗中,我方充分发挥了拥有火炮的优势。群起而攻之,终于获得小胜,这才扭转了整个被动的局面。 而小心翼翼的南宫大将军浅尝辄止,小富即安。命令我军全体人马快速后撤,迅速脱离了战场,不再与敌人纠缠。 洪天青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五大三粗、蛮力十足。但他能在洪家军中排行第三。除了与洪天阔有密切的血缘关系,勇猛善战之外,还是颇有几分战略头脑的。 说的更直白一些:并非每个表面看上去那样。四肢发达、五大三粗的人都一定头脑简单。 没有那位浑身每个毛孔都透着机灵的周军师陪在身边,洪天阔就敢将自己的地面主力部队交给他统一调度指挥,可见内心对他充满了信任。 这位三哥果然是不负众望。率领着大队人马深入敌方腹地,却是连战连捷。 随着胜利战果的不断累积,这位始终保持着头脑清醒的三哥,却突然警觉起来。 这仗打的太顺了。怎么说人家堂堂的李家军,也是一方霸主。我方实力虽然雄厚,但对方也不至于节节败退,毫无抵抗之力。这里面不是藏着什么猫儿腻,就是早已埋好了什么陷阱。 几乎完全出于直觉,作战经验丰富的洪天青就察觉出了对方所表现出的异样。他不由得加了几分小心,提高了警惕。而属下人马大踏步前进的步伐也随之放慢了节奏。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路隐藏的人马却蠢蠢欲动,加快了行动的节奏。 而这路人马的总指挥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淮北大营总指挥,大顺"一代名将"外号孙大头的大顺将军孙启。 话说这位孙启将军,夹在洪家军与李家军之间。本有着得天独厚的坐山观虎斗的优势,但怎奈这位孙将军是个勤快人。他不愿意坐以待毙,总想干点什么。 最早也是打好了坐山观虎斗的主意。但是前一段时日,这位勤快而又忠厚的孙将军派出专人去观摩了一场大型水战。就是李家军水师战舰狂虐洪家军新建水师的那一场战役。 听到探子的详细汇报之后,这位孙将军更坐不住了。这可恶的李家军也太凶猛了点吧?偷袭我淮北大营,让我军吃了个哑巴亏。其水师的巨型战舰又横扫洪家军水师,气焰十分嚣张。 这他娘的我还坐着等什么?等到来势凶猛的李家军收拾掉了洪家军,再来与我决战收拾我?老实讲,我拿他们强大的水师舰队也没招!可本将军的属下也有好几万兵马呀!打不了他们的舰队,总能抽个冷子从陆地上给李家军来个背后致命一击吧? 嗯,面前的这两路匪寇正杀红了眼,拼的你死我活。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我军。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军完全可以借此机会,悄无声息的绕至敌方背后,发动突然袭击。 我可不是为了帮助那伙儿该死的洪家军。他们同样是造反的贼寇,是我大顺朝廷的敌人。他们死不死和我没有丁点关系。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自保加复仇! 万一最后李家军消灭了洪家军。再扭回头来找我决战,到那时我恐怕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与其完全陷于被动,不如我现在主动出击,浑水摸鱼。说不定还能出奇制胜。 不得不说,这位大顺“一代名将”孙启孙将军带兵还是有一套的。最起码隐藏行迹这一点就做得非常好。 当那位洪家军的三哥洪天青带领大队人马发起主动进攻时,他就悄悄紧随其后。时刻准备着去捡漏或者偷袭。 偷袭的对象未定,这要看战局的变化情况。关键是哪一方占据优势。 孙启孙将军自幼熟读兵法并牢记于心。他记得兵法上讲过:吃柿子要捡软的捏,啃黄瓜要挑嫩的嚼。 我估计孙将军看的是盗版兵法。因为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什么版权保护。各种版本的所谓兵法、战策书籍满天飞,却是真假难辨。 可见从古至今,盗版害人不浅。 孙将军率领着属下的大队人马,蹑手蹑脚的跟在洪天青统帅的洪家军大队人马的身后。一边认真地观摩着他们与李家军的对战,时而还低头做一下笔记。一边手中紧握着明晃晃的钢刀,随时准备着从背后捅他们一刀。 这画面怎么看都觉得既可笑又诡异。 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这位孙启孙将军内心又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因为他惊讶的发现:这难道还是那支曾经击败过自己的李家军吗?怎么这么菜呢?被洪家军打的节节败退。 这不是逼着我抬手扇自己的脸吗?明明是一群酒囊饭袋,乌合之众。我堂堂淮北大营,竟然是他的手下败将?难道是我自己喝多了还是睡糊涂了? 不成,这口恶气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咽下去了。眼看着洪家军在取得接连不断的胜利之后,前进的脚步竟然越来越慢,“一代名将”孙大将军更是忍无可忍,气不打一处来。 这洪家军也是一群窝囊废啊!领兵的头目懂不懂兵法?所谓兵贵神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眼睁睁看着敌方节节败退,还不知乘胜追击?干瞪着俩眼只等着坐失良机? 你们爱学蜗牛随便。老子可等不及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淮北大营,审时度势。要浑水摸鱼,主动出击了。秉承吃柿子先捡软的捏的兵法原则,你这局势占优的蜗牛军团,洪家军我也懒得再搭理了。 我军此刻须快马加鞭地绕至李家军身后,狠狠的给他们来那么一下子!一雪前耻的同时,也让他们李家军看看我淮北大营血性儿郎的真面目。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啊? 担任李家军陆军总指挥的正是李济“李大嘴”本人。 己方的水军有他亲自任命的水师总督。所以水师的战事从来不用他本人操心。 而他也听从了身边诸位谋士的建议,对洪家军相对强悍的地面部队,采取了极为忍耐的诱敌深入、请君入瓮的战术。 所以那位“一代名将”孙将军才会被气得捶胸顿足、抓耳挠腮。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以李家军目前所表现出的战斗力。他堂堂淮北大营竟然还能输给对方?天理难容! 按照原定计划,当下所有的陷阱都已经布置好,所有的口袋都张开了嘴。只等着不明所以的洪家军往里跳了。 踌躇满志的李大嘴此时微眯着一双小眼儿。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水师大获全胜的消息他早就收到了。虽然内心狂喜,但脸上一点儿都没看出来。这叫城府。 他此刻最盼望的就是:洪家军地面部队尽早进入自己的埋伏圈。然后,他斩钉截铁的发出命令:收紧口袋,全歼敌寇! 他甚至能够想象的到,那个苦瓜脸洪天阔在默默地承受几方水军失利的苦果之后,再次听闻地面部队被全歼的噩耗,脸上该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几匹快马在这位李大帅的身前不断往来穿梭。随时向他汇报着前方的消息。 “敌寇先头部队已进入我包围圈。” ”敌寇后续兵马陆续进入我埋伏圈。期间未做任何停留。“ 李济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开口说话。他其实在努力压抑着心头的喜悦,生怕一开口自己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苦瓜脸啊,苦瓜脸。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看来你们威名远扬的洪家军,是要彻底踏上黄巾军的覆辙了。拦都拦不住啊!真以为我们李家军是泥捏的,那么好欺负呢?!有句俗话说的好:老翁我让你二两姜,你真当爷爷我不识秤?!“。 李济的心中充满了对洪天阔的嘲讽与讥笑。先头部队已进入我包围圈。” ”敌寇后续兵马陆续进入我埋伏圈。期间未做任何停留。“ 李济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开口说话。他其实在努力压抑着心头的喜悦,生怕一开口自己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苦瓜脸啊,苦瓜脸。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看来你们威名远扬的洪家军,是要彻底踏上黄巾军的覆辙了。拦都拦不住啊!真以为我们李家军是泥捏的,那么好欺负呢?!有句俗话说的好:老翁我让你二两姜,你真当爷爷我不识秤?!“。 李济的心中充满了对洪天阔的嘲讽与讥笑。 此刻这位李大帅正站在一处高坡之上。他的身边簇拥着众多的谋士与武将。 ”禀报大帅:敌寇已悉数进入我伏击圈。我军所有将士只等大帅一声号令,全歼匪寇!“ 传令兵的这句话钻进了李济的耳朵。他感觉自己的心里比吃了一口蜂蜜还要甜。 他努力保持着面容的平静,装出不动声色的样子。抬手缓缓抽出了腰中悬着的宝剑。高高举起之后,猛然向下一挥。大喝道:”通知各部,全力猛攻,力争全歼,不要放跑了一个!“ 轰鸣的隆隆炮声中,早已埋伏好的李家军将士,怀着对洪家军刻骨的仇恨,向一头撞入埋伏圈的大顺兵马同时发起了猛攻。 第六十五章 李代桃僵 李济本人因为是站在高坡之上,适合远眺。 下面战场各处发生的情况都能够一览无余。 站在李大嘴身边一位目力极好的校尉首先发现了哪里不太对劲儿。 他伸手点指远方正在被围攻的敌寇说道:“不对呀。被包围的明明是洪家军,怎么会打着朝廷的旗号?疑兵之计?这有些说不过去呀!”。 李大嘴闻听之后使劲儿眯缝起自己的一双小眼儿,伸长了脖子,也往那个方向看了看。可惜他天生就有些近视,看了半天啥也没能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但是为了保持自己大帅的身份和权威,他只得撇了撇嘴说道:“休得胡言乱语。本大帅看了半天怎么啥也没看清楚? 管他们打着什么旗号,玩什么花招呢!可劲儿往死里揍他们就完了。 这要是大夏天,敌寇怕热都光着膀子,难道我们还能放跑了他们不成?”。 “一代名将”孙启孙大将军正在乱军当中,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奋勇搏杀。此时他已经被迫出了一脑袋白毛汗。 而且胸中正在不断翻滚的满腹的委屈与愤怒,无人可以诉说! 虽然有些蒙登转向,但他很清楚的意识到:因为自己性格的忠厚、老实本分,应该又是被某些小人给算计了! 老实人总是容易被欺负,吃亏的也总是老实人。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他原本是打算带领属下兵马,出其不意绕至敌军背后,对敌方率先发动奇袭的。 但是因为道路不熟,本人对周围地形也比较陌生,而且还因为派出去的大批斥候没能给他这位主帅及时反馈关键信息…… 反正造成目前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属下别人犯的错。 己方人马之所以陷入目前的危险境地,与他这个总指挥真没有太大的关系。 总而言之,他们淮北大营自认倒霉,误入敌军埋伏圈,这是被包围了!錵婲尐哾網 眼前也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率领手下将士,拼尽全力杀出重围! 孙启孙将军经过缜密的逻辑判断推理,得出如下结论:包围己方人马的应该是李家军那伙匪寇。 因为那一伙儿窝囊废洪家军匪寇早已被他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以他最近这一段时间以来的认真观摩与学习得出的经验:李家军战力低下,组织混乱,一击即溃,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他的内心并没有太多的慌乱,只能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忍气吞声跑了这么远的路,终于得到了这个一展拳脚,大展雄风、打出我淮北大营军威的好机会。 忧的是:这个所谓的机会来的有一些突兀,有些出乎意料、莫名其妙。而且从表面上看,我军目前暂时处于被围攻、局面稍显不利的尴尬境地。 为今之计,只有带领属下将士,奋勇杀出重围。才能再作其他打算。 想到这里,这位“一代名将”孙启孙将军便横下了一条心,猛然挺起手中紧握的长枪,大吼着奋不顾身的向敌方杀去。 他要让身后的将士们清晰的看到:虽然自己身为总指挥,却能够奋不顾身、奋勇向前,完美的体现出了”一代名将“的高大、光辉形象。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他身后的将士们看到主帅都如此勇敢,自己就更不能落后了。顿时,大顺的兵马就显得士气大振。 虽身处敌方的包围圈中,却毫不畏惧的各举刀枪,视死如归的向对手率先发起猛烈冲击。 此时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被视作窝囊废的洪家军正慢慢赶了上来。他们两军之间的距离并未像孙启所想象的那么遥远。 因为在洪天青的率领下,洪家军将士只是放缓了前进的步伐,并没有完全停下来。何况他们都长着耳朵,前方火炮巨大的轰鸣声以及震天的喊杀声他们都能听得到。 洪天青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派出了大量的斥候骑着快马前来打探消息。洪天青心里直接犯嘀咕:我心里隐隐觉得李家军哪里有些不对吧?果然前面就接上火了! 这又会是哪一路友军冒冒失失前来增援呢?身为统兵的将领,我怎么提前一点信息都没有收到?是大哥派来的另一路人马?想要绕至敌军身后发动突然袭击? 还是哪一路参加过会盟大会的义军兄弟?因为看不惯李家军的跋扈与恶行。提前连个招呼都不打,就从背后对李家军发起了攻击?勇气可嘉! 若是换了别的将领,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令自己的队伍先停住脚步,稳住阵脚。等完全摸清楚了前方的战况,再作进一步打算。 但洪天青这位三哥属于艺高人胆大,而且作战经验丰富的另类。 他即刻意识到:无论此时与李家军交战的是何方神圣,自己率领大队人马快速前插而上,发起攻击。对洪家军来说,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 突然加入战团的最小成果,也能消灭掉毫无防备的李家军不少的有生力量。 说不定这倒是一个大好机会。仓促之下,李家军首尾难顾,自然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根据战局的变化,洪家军伺机而动,胜算会更大些。 想到这里,马上的洪天青猛然将右手的那一柄吓人的大铜锤高高举起。果断下达了命令:以骑兵为先锋,步卒紧随其后,疾速向前方战场方向移动,从背后向李家军发动猛攻。 站在高坡之上的李大嘴手搭凉棚,遮蔽着刺眼的阳光。 同时,眯缝着一双小眼儿,伸长了脖子,不断向战场的方向瞭望。虽然看的不是很真切,但作为一军主帅,装也要装出一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姿态。 眼见己方的人马,前赴后继的涌向被围困的匪寇。他的内心充满了无比的自豪。 不由得开始了浮想联翩:如若今日能彻底歼灭了这路匪寇,那个苦瓜脸洪天阔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跪在我的脚下俯首称臣,舔我的脚趾头了。 当真到了那一天,我是该杀了他还是留着他?古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决不能妇人之仁,留着这个祸害,必须将其斩首示众! 消灭了洪家军之后。放眼整个天下,至少在揭竿而起的起义军中,我李家军独树一帜,成为执牛耳者。 大顺朝廷本就摇摇欲坠,不堪一击。轻轻一推就可土崩瓦解。 我要亲率大军挥师攻入云台,先登基坐稳了皇位。 还敢有不听话的,就一个一个慢慢收拾。万里江山,千秋霸业,都已然在我的股掌之中了,怎不令人兴奋愉悦? 他忽然看到,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奄奄一息,死伤惨重的那一路匪寇眨眼间又如回光返照一般集体拼命向外冲杀。 他不由得撇了撇自己的那张大嘴。心中叹道:还挺顽强?想负隅顽抗?晚了!本帅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再怎么垂死挣扎也没用了!认命吧。 大顺朝“一代名将“孙启孙大将军此时已双眼通红,欲哭无泪。 他的脸上布满了汗水和喷溅的敌方的血水。战袍盔甲,已被敌人和自己的鲜血染红。 他绝望地感到:明年今日可能要成为他的忌日了!因为他已拼尽了全力,越来越感到精疲力竭。 但对面冲上来的敌人却是越杀越多。 他实在想不通的一点就是: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洪家军收拾李家军,如同儿戏一般那么轻而易举? 怎么到了他这里,就突然像换了个对手一般?!对方的强悍凶猛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虽然他亲自率领着属下将士,奋勇杀敌。对手却显得啃不动,嚼不烂!他可是连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啊!因为被逼到了绝境,属下那些将士们也都是表现出玩了命的英勇,他作为主帅自然心中有数。 即便如此,也未能看到丝毫胜利的曙光。难道真是苍天刻意刁难,要灭了我孙启?! 无论最终结局如何,身为我大顺朝的高级统兵将领,虽身临绝境,但宁死不降!可以马革裹尸,但我忠君爱国之名必将流芳百世,供后人敬仰。 正当这位孙大将军已抱定必死之心,准备奋不顾身的冲向敌阵,做最后一搏时,四周将他团团围住的李家军忽然阵营一片大乱。 随之而来的,便是这些李家军的人马被来路不明的将士杀的东倒西歪,慌不择路,四散奔逃。原来如紧箍咒一般不断紧缩的包围圈也随之一松。 “一代名将“孙启孙大将军无法按捺心中涌出的难以言表的狂喜,猛然高举手中血淋淋的长枪冲着身后大喊道:”老天爷终于睁眼啦!天佑大顺。弟兄们随我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去!“。 山坡上的李大嘴此刻也看到了己方原本固若金汤的包围圈一阵大乱,随即裂开了好几个大口子。他不明白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能张大了大嘴巴,眼睁睁看着那只到手了、煮熟了、甚至已经咽下去一大半的鸭子,忽然间回光返照、起死回生,扇动着没毛的翅膀飞跑了! 这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第六十六章 留得青山在 经历了浴血奋战,九死一生。大顺王朝”一代名将“孙启孙大头孙大将军居然侥幸活了下来。 虽然未能以身殉国,但其传奇般的英雄事迹足以惊天地而泣鬼神。 其精神境界之高。更是无与伦比,世间无出其右者。 古人常赞美一个英雄忠义双全。 为朋友两肋插刀,那只能算是小义气。 与之相比较,为敌人奋不顾身,慷慨赴死。又该是怎样的崇高境界? 这种精神境界之高,已经超出了我们凡人所能理解和想象的范围。最起码比高老庄还高!有五层楼那么高吧? ”一代名将“孙启孙大将军付出了几乎使整个淮北大营全军覆没的沉重代价,换来了农民起义军匪寇洪家军的毫发无伤。而后者投桃报李,随之发动的猛烈攻击,又使得孙大将军绝处逢生、逃出生天。 这该是怎样的心有灵犀与默契配合?让人不得不叹为观止。 最终心情低落,郁闷无语的自然是那位李:军的最高统帅李大嘴, 好不容易精心布局,设置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准备捕一条大鱼。 大鱼入网了,而且已经被拖离水面,奄奄一息。眼看,要大功告成了,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只野狗,将那张精心编织的渔网撕了个稀巴烂,原本落网的大鱼也给放跑了。 能不郁闷吗?合着,了半天的力气,损失最,重的竟然是自己。 与这位李家军的李大帅同样心情郁闷的,还有那位在战场上苦苦支撑,被下属兵将所抛弃,独自鏖战的乌木图大将军。 虽然先前,位年轻的敌将侥幸逃,了,对手换成了冤家对头。但这位乌木图大将军并未完全丧失信心。他觉得面前这位敌将,虽是大顺军队中难得一见的武艺高强之人。 但是上次他之所以能:幸取胜,完全是运气比较好。上次横坞夜袭遭遇此贼将,己方营帐粮草等陷入一片火海,属下将士乱成一团。自己难免有些分心,才会让面前这位敌将占了一些便宜。 此次再度相遇。只要自己静下心来,沉着应对,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想的是不错,可是属下人马的仓皇溃逃又完全破坏了他的心情。几十招过后,这位乌木图大将军又有些无心恋战了。内心对属下这些将士们充满了深深的失望。 身为一军主帅,我还在咬牙坚持。你们却不听指挥,撇下我落荒而逃?这还让我怎么打下去?!我现在都他娘成光杆司令了。所谓独木难支。我干脆也找个机会撤吧! 大顺朝不是有句话吗?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为了木托磐尼国的强盛,为了保持一个将军的荣誉。我当然可以力战而死,为国捐躯。但是那样有意义吗?还不如全身而退。回到岳州城内之后,好歹还有机会重新组织人马。先行固守,等待我方援军。 就算是从此我联军由全面进攻,转为全面后撤。也得有人断后啊! 此时我的那位秦大哥正挥刀向乌木图的腰间横扫而来。作乎他意料的是:对手没有丝毫的闪躲避让甚至阻挡,而是咬着牙,猛然挥舞着手中凝铁大棍,自上而下朝他的天灵盖砸了过来。 秦铭将军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家伙是疯了吗?不见招拆招,而是直接搏命?!莫不是看到己方人马溃败,内心崩塌,打算玉石俱焚? 我可不想和他来个鱼死网破。 想到这里,他连忙撤刀相挡。未料这只是敌方的一个虚招。 乌木图看到对方已经变换了招数,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忽然收了砸下的大棍,毫不犹豫的拨马狂奔而去。 终于反应过来的秦大哥先是在原地愣了片刻,随即心头一阵狂怒。他大吼一声:“贼将休走,把命留下!”便策马狂追。huαんua33 乌木图大将军连头也没回。别说他本来就听不懂,就算是听懂了,他又不傻,当然也不可能停下脚步。只见他去势如风,甚至没打算挥一挥衣袖,留下一片云彩。 秦大哥此时心中十分懊恼:后悔自己没有抓住这得来不及不易的机会,尽早取了那敌将的性命。却他逃了。恼怒之余,只好纵马狂追。 却又被乌木图大将军手下的几员将领拦住了去路。这些属下原先并非真的丢弃了自己的主帅。一来自己急于保命,二来也是通过这种极端方式算是给主帅提个醒儿:让他认清形势。 如果乌木图大将军真就一根筋留下来送死,他们也没办法。但看到他能及时回头,重新与手下弟兄们打成一片。自然不能再丢下他不管。 因为他只要能够活着回去,就还是他们的主帅。舍生忘死保护主帅的安全,是他们这些属下应尽的本分。何况回去作后还得求着他,对自己贪生怕死的逃跑行为加原谅。那就更不能再让他出事了。 本来就一肚子火的秦大哥,哪里管得而且么多?追不上乌木图大将军,只好拿这些人来当替死鬼。于是,他将一肚子怒火都发泄到了这些拦路之人的身上。 恰好我此时离着秦大哥距离不远。自然也看到了那位乌木图大将军飞速逃离的背影。心中也难免替秦大哥感到惋惜。 看到他手舞长刀,疯狂砍杀拦路的敌军,一副发泄心中愤怒的样子。我连忙开口劝道:“秦大哥,你也别太生气了。那贼将既然能从你的刀下逃出生天,说明他此时命不该绝!咱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秦大哥显然还在生着自己的闷气。也懒得搭理我。 我看他不为所动,也不敢多说了。省得让他再误会我是在嘲讽他。 只好扭回头来,随着斗志昂扬的我军将士们,继续对溃逃的敌军展开追杀。直奔岳州城门方向。 那位乌木图大将军虽然稍显狼狈,却还是快马加鞭,义无反顾地逃进了城中。自己刚进入城门,便下达命令:拉起吊桥,关闭所有城门。以防敌军追进城内。 有身边人小心提醒他:“大将军,城外还有我方千人以上的兄弟还未能及时退入城中。要不要再等等?”。 这位乌鲁木齐大将军也是够狠。再加上他对那些不听指挥、私自溃逃的属下,心中早已充满了怨恨。竟然毫不客气的挥手道:“传我军令,即刻关闭城门。没能进城的,都让他们死在外面好了!”。(本章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娘俩的私房话 将那位弱不禁风、浑身酸气的白面书生,安全送下山之后,返回山上的熊姑娘径直敲响了爹娘的房门。 开门的正是她的娘亲,那位身上散发着浓郁芳香,浑身上下透出成熟女人味儿的穆夫人。 进门之后,熊姑娘先是四处扫视了一眼。先是开口问道:“娘,俺爹他去哪儿了?”。 穆夫人亲热地牵着女儿的小手,将她引至自己的床边,二人并排坐下。头也不回的回答道:“他还能去哪儿?自然是与山寨的几位头领,他手下的几位弟兄们去喝大酒了。 估计不到半夜喝的烂醉如泥不会回来。宝贝儿,你找娘亲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娘亲也正好想找机会与你好好交交心。” 熊姑娘乖巧的坐在母亲的身边,微微咧嘴一笑。唇边那两个小小的酒窝又变成了两个小小的深坑。 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说道:“我来就是想告诉娘亲,女儿已经亲自将那个白面书生送下山了。您就不用担心他的生死了。” 熊姑娘身后的那条赛虎,此时主动走上前来。一边摇着又粗又长的尾巴,一边伸出长长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穆夫人的手,表示亲热友善。 穆夫人低头看了它一眼,却并不领情。而是抬手轻轻在它的脑门上拍了一下,说道:“一边呆着去。我们娘俩好不容易坐在一块儿拉拉家常,彼此说说心里话。你别凑到跟前瞎掺和。” 赛虎喉咙里发出两声不满的呜呜声,便摇着粗壮而长长的尾巴,缓缓跑到了一边。然后乖乖的趴在了地上,将自己硕大的脑袋枕在了两只前腿上。 瞪大了双眼,同时竖起两只长长的耳朵,认真开启了明目张胆的监听模式,想听听有没有人敢说它的坏话。 穆夫人此时抬头用满含爱意的眼神,望着女儿青春秀美的脸庞轻声说道:“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这样做就对了。不像你那个山大王老爹,铁石心肠,蛮不讲理。动不动就要取他人性命! 那个书生是无辜的。你要责怪就责怪你的爹娘。我们是有些着急了,乱点鸳鸯谱。差点害死了那个白面书生。 不过话又说回来。女儿啊,你年纪不小了。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做些考虑了。想当年我被你那土匪老爹掳上山来,比你现在还小几岁呢。 而且其实为娘心里也觉得,那个书生无论模样,长相,气质,身高都还算和你般配。你就一点都瞧不上人家?”。 熊姑娘拉着娘亲的手,像个小孩子似的依偎在她的身边,嘟起了小嘴儿撒娇道:“娘啊,以后你和我爹就别为我的终身大事瞎操心了。我心中自有一杆秤。 真遇到喜欢的,他想逃也逃不掉。我自会追上前去,将其一脚踹翻在地,绳捆索绑擒了回来让你们俩看看。 我相信苍天自有安排。再说了,老话讲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是女儿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儿,我自当慎之又慎。你们俩越掺和越乱。” 穆夫人微微蹙起娥眉,嗔怪道:“听你讲话这口气,蛮横霸道。哪有一点小姑娘该有的矜持与含蓄?倒是越来越像你那个土匪老爹了! 自古以来,男女之事,都是男方主动表白、示好。女儿家即使心里欢喜,也要表面上推三阻四,装作思虑再三之后才能够慢慢答应。 人性如此。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对方一定不会十分珍惜。 哪能像你说的那样?还主动追上前去,将其踹翻在地,绳捆索绑擒了回来。这行事风格像极了你当年的老爹!活脱脱就是一个野小子。 想当年我被你爹强行掳上山来,被迫失身于他。我整日里寻死觅活,杀了他的心都有。要不是后来因为有了你,为娘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之所以后来回心转意,大部分是因为不想让你成为一个生下来就没娘的苦命孩子,再加上你那个土匪老爹对咱娘俩确实不错,我也就心软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也只好认命了。“ 熊姑娘忽然歪着小脑袋,脸上带着顽皮的神色,盯着自己的娘亲笑道:”娘,你撒谎了。我倒觉得你和我爹挺恩爱的。你敢说心里从来没喜欢过我爹?“ 穆夫人粉白的脸上忽然泛起了一抹少女才会有的红晕,她忍不住抬手在女儿的背上重重拍打了一下。咬着牙斥道:”你这个死丫头,真是打小被你那个土匪老爹宠坏了,没大没小。什么话都敢往外撂! 你爹虽然霸道粗鲁了些,但最重要的是心地不算太坏。为娘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但你姥爷也是当地有名的乡绅,家境富裕,治家甚严。 当年你满月之后,为娘我思乡情切。你爹竟然一改土匪的暴脾气,带着手下几位兄弟,硬着头皮,怀揣着你携带重礼陪着我回了一趟娘家。 进门之后,见到我的爹娘,他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哐哐地磕响头。 你姥爷是出了名的倔脾气。当时指着你爹的鼻子就破口大骂。我都担心你爹立马翻脸,拔刀相向。没想到他非但一点儿都没生气,反而厚着脸皮呼爹喊娘,还是一个劲的趴在地上叩头不止。 若不是看在你这个小祖宗的面上,你姥爷当场就会立马报告官府,将你的土匪爹扔进大牢。 为娘我也是没有办法,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后来还是你姥姥先被你爹的真诚所感动,再加上你这个小祖宗当时又哭又闹,惹人怜爱。令我的爹娘于心不忍,这才勉强接纳了我们。 所谓百善孝为先。你爹对外人很是强横,他自己早就没了父母。但对你的姥姥、姥爷,我的爹娘那是毕恭毕敬。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后来又有一次你爹陪我还乡,你姥爷被邻近的一户名门望族欺压,你爹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去找人家评理。 可是去了之后,你爹又原形毕露。吵不过人家,干脆拔刀把那一家人杀了个精光,还放火烧了他们的房子,令你姥爷很是无语。 不过从那之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姥姥、姥爷了。 想想为娘我都觉得既可气又可笑。你那土匪老爹的英雄本色从来没改过!“。 熊姑娘听到这里,忍不住眨动着双眼,双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望着自己的娘亲甜笑道:”我好羡慕你啊,娘。我也希望哪一天遇到一个像我爹这样的强壮男人,把我抢上山去也做了压寨夫人。“ 穆夫人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忍不住掩唇笑道:”傻丫头!你爹是山大王,你就是这山上的二大王。 哪个失心疯敢来抢你啊?他不要命啦?! 就算是你没有那一身过人的拳脚功夫,有赛虎做你的小跟班,还有视你为掌上明珠的土匪老爹为你保驾护航。 就算是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怀好意的多瞅你两眼,不是被你老爹一刀砍死,就是被赛虎撕成了碎片。 你就别做梦了吧!再说了,你以为每个土匪头子都像你爹一样?身强力壮,外表粗野,心地还不算太坏? 这也是老天安排,可遇而不可求的。 其实这也是为娘最发愁的地方:一般人想接近你都很难,更别说追求和表白了! 咱们山上二当家的那位二叔,曾经偷偷告诉过我:山上有不少弟兄心里偷偷喜欢你,可是他们都惧怕赛虎,愣是不敢靠近你。“ 此时趴在一旁的赛虎,忽然警觉的抬起头来,仰起了脖子。同时嘴里发出了咕噜一声。 仿佛是在抱怨:是那些猴崽子们缺乏起码的胆量,关我毛线事儿啊?! 我只要尽职尽责,保护好小主人的安全就行。 再说了,那些个贼眉鼠眼的小毛猴子们哪一个配得上我们家如花似玉的小主人?别夸我眼光高,反正我是一个都没看上! 敢过来一个,我就敢咬死一个,不信咱走着瞧。 熊姑娘此时也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低声答道:”孩儿不瞒娘亲,山上的那帮小猴崽子,我倒真是一个都没瞧上。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顺其自然吧,反正女儿我一点儿都不着急。“ 穆夫人却愁眉不展,急切的开口问道:”你爹也曾告诉过我,我们俩操心也是瞎操心,着急也是干着急!好我的小祖宗,今天你就给我撂句实话,想找个什么样的吧?“ 熊姑娘微微扬起头,遥望着窗外蓝天上浮动的白云。脸上露出一丝坏笑,唇边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深陷。 她一边晃着满头乌发的小脑袋,淡淡的开口道:”我未来的夫君,必须得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王中之王,匪中之匪!“。 穆夫人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我看你这个疯丫头是在山上这个土匪窝待太久了。天晓得你的小脑瓜里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就不能让父母省点心?回头找个书香门第,正经人家好好嫁了?“ 熊姑娘一脸淡定,莫名其妙的轻轻白了自己的母亲一眼,开口说道:”娘啊,此本为多事之秋,女儿我恰好又生逢乱世。 你是很少下山,完全不了解外面的世界。 因为有我爹爹的保护,你才能衣食无忧,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 我经常下山游历,亲眼所见,有些事反而比你看得更清楚些。 如今的大顺王朝,朝堂腐败,官官相护。 那些当官的只知道欺压百姓,巧取豪夺。欺男霸女,横征暴敛。他们只为了填满自己的腰包,哪管百姓的死活! 而你口中的所谓书香门第,正经人家往往朝不保夕,苟延残喘。不得不时常面对各种死亡的威胁。 普通老百姓更是哀鸿遍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如此世道,要想好好活下去,或者独据一方,称王称霸。或者落草为寇,劫富济贫。 所以为了女儿将来一生的幸福,我未来的夫君,只能是王中之王,或者是匪中之匪!唯有如此,才能做到苟活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第六十八章 还我河山 再次见到我的义父,那位南宫大将军的面时,只见他颌下长须飘飘,一脸的严肃。 脸上丝毫看不出我军已杀敌数万,大获全胜的喜悦之情。 他对我还是爱答不理,眼角眉梢依然是不屑一顾。什么引蛇出洞的战功,仿佛到了他那里根本都不值一提。没有无缘无故地骂我一顿,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此刻他正挥舞着已经出鞘的手中宝剑,高声吆喝、指挥着一帮弟兄们将火炮推到合理的位置,将炮口齐齐瞄准敌方的城头。 接着他又点手将几员大将唤至自己身边,向他们面授机宜。虽然他声音不大,但我的耳力极好。 我听到他吩咐那几员将军各率一哨人马,分别奔赴城池的东、西、南三门,随时准备一起动手发动猛攻。 这个小老头果然用心险恶,深黯敌方心理。生死决战,只攻打三个城门。独独留下北门,供敌方逃跑。 这绝非什么手下留情,网开一面。而是深深的心理暗示:要么留下来,誓死抵抗,玉石俱焚,与城池共存亡。要么麻溜的收拾东西滚蛋,也许还尚有一线生机。换做是你,你该如何选择? 等他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我忍不住抬头放眼望去。只见城楼之上,人头攒动。黑压压的敌军已乱作一团。我甚至能看到敌方的弓弩手们弯弓搭箭,貌似威武不屈,但手臂已然发抖,面部肌肉紧绷,如临大敌。 的确,城下己方的人马尸横遍野。城楼上的敌军又不是盲人,当然看得一清二楚。能不紧张才怪呢! 况且,那位乌木图大将军自己退入城门之后,果断下令关闭城门。我军将士疯狂追击至城墙根下,痛打落水狗,无情斩杀这些草原蛮夷的血腥暴力行为,就发生在他们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所谓唇亡齿寒,触目惊心。不过如此。 只要是个正常人,无论看得见看不见,望着黑洞洞瞄准自己的炮口。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嗯。 而且很明显,我方的将士个个双眼通红,群情激昂。已经是杀疯了!一群正常人,面对另一群不那么正常的、嗷嗷乱叫、杀人如麻,双眼通红的疯子,这仗该怎么打?!而且对方还人数上占优。 更为致命的是,对方手握大杀器。那些随时能把人轰成碎渣的火炮。 南宫大将军双目炯炯地回头望了一下身后的将士,竖起手中雪亮的宝剑,直刺苍穹。高声说道:“英勇的将士们,明日拂晓之前,一鼓作气,夺下岳州府城。再往前就是玄庸关了。驱除鞑虏,还我河山! 将这些蛮夷盗匪尽早赶出我大顺边境,尔等便可青史留名。” 在南宫大将军身后,包括我本人在内的数万将士,群情激奋,斗志昂扬。 不约而同的齐唰唰张口喊出了那八个大字:“驱除鞑虏,还我河山!”“驱除鞑虏,还我河山!”“驱除鞑虏,还我河山!” 这嘹亮而整齐的呐喊声,感天动地、直冲九霄。 发自肺腑,震耳欲聋。 饱含着满腔怒火与大顺王朝极为稀缺的男儿血性,不亚于万炮轰鸣。 却说那位退入城中的乌木图大将军。虽然盔甲未卸却已是心力交瘁,主动将固守府城的指挥权交给了那位原本就驻守在这里的将军。 他已经被折腾的没了脾气。更加没了斗志。 虽然他还是有些想不通,明明己方实力强盛,人马众多。怎么就会落到如此田地?莫非那个大顺王朝,果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虽然他此生从未有机会见过那位大顺皇帝,但巧合的是,此时他二人竟然心意相通: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这位性格略显内向的乌木图大将军倒没有游山玩水的好兴致,此刻他只想早点回家。回到那片美丽而富饶的大草原,再次见到那一位自己曾经朝思暮想的美丽姑娘。 城外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他都听的一清二楚。虽然听不懂对方在喊些什么,但他心里清楚:这应该是敌方攻城之前的信号。 去还是留?这还真是个问题。 南宫大将军突然转回身来。走到了身后不远处那位手握彩色令旗的火炮营总指挥身边。 “你还在等什么呢?是等着天上掉馅饼还是等着你老婆突然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各路人马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你开炮为号,对这岳州府城发动猛攻呢! 你却缩手缩脚,娘们兮兮的在这儿瞎耽误工夫!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命人砍了你的脑袋?” 南宫大将军黑着脸骂道。 那位火炮营的总指挥愁眉苦脸的舔了舔嘴唇,并没有敢出言顶撞。而是一声不吭地将紧抱在怀中,略显粗糙笨拙的单筒望远镜,双手捧给了南宫大将军。 南宫大将军二话不说,接过之后便转身对着城楼望去。凝神看了片刻,他脸色一沉,不由得怒骂道:“卑鄙龌龊!这是黔驴技穷了。竟然绑了城中的百姓做人盾!”。 他有些气恼的随手将那个单筒望远镜丢入火炮营总指挥的怀中。咬着牙,低头沉思了片刻。 片刻之后,他目光坚定的抬起头来。仿佛已经下了什么决心。 “本将军现在命令你,马上开炮攻城。顾不了那么多了!再耽误下去,只会造成我军将士更多的伤亡。 这些该死的贼寇,如此作为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调整兵力部署,加固城防。甚至还有可能寻求其后方援军。 开炮吧,别再婆婆妈妈了!还记得我们经历过的白骨之城吗?这些蛮夷贼寇从来就没把我们大顺的百姓当人看。那些被挟持的我方人质,老夫只当他们已经为国捐躯了。 万一将来有一天圣上怪罪,所有罪责由老夫一人承担。”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位炮营总指挥也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不再犹豫了。而是将紧握在手中的彩色令旗高高举起,猛然挥下。 火炮轰鸣中,城头上密密麻麻的守军被灼热的气浪掀翻在半空中。 而聚集在城下的我军将士,在狂热的呐喊声中。纷纷架起云梯,从各个方向向城头发起猛攻。 城头上的守军彻底蒙了。城下的这群大顺军人铁定是疯了。宁可牺牲掉同胞的生命,也非要取了我们的命。这得有多大的仇恨呢?我们只是杀了一些平民,抢夺了他们的财物。又没有说过非得要歼灭你们的军队,还能不能讲点道理? 他们心里也很清楚:现在就不是讲理的时候,也没人愿意和你讲理了。留给他们的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是顽强固守,头破血流,双方拼个鱼死网破。其二是弃城而逃,衣锦还乡,给彼此都留条活路。 聪明的乌木图大将军毅然选择了第二条路。 之所以要夸他聪明,一来是因为他作为一名大将军,终于学会了审时度势,正视现实。 这世上只有一根筋的人,才能做到不撞南墙不回头。还有更可怕的一些人,即使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好在这些人都死绝了,所以不在讨论的范围之内。 而这位乌木图大将军,脑袋在南墙上已经撞过不止一次了。最危险的那一次头盔被撞裂了,脑袋差点就没了。懂得回头的都是聪明人。 二来他终于懂得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科学道理。学会了在自己的属下抛弃自己之前,先抛弃他们。反正谁留到最后谁死路一条。要想活命,必须提前行动。 他骑在马上,一声不吭的裹挟在逃跑的人流中,心中没有丝毫的惭愧与不安。 和丢掉有且仅有一次的宝贵的性命相比,什么大国的强盛梦想,将军的荣誉感根本就不值一提。 南宫大将军阴险的诡计终于发挥了作用。丢下手中武器,主动从北门逃命的敌军人数明显超过了愿意留下来,继续拼命抵抗的亡命勇士。 无从考证,这些主动留下来拼死抵抗的敌军当中,是否有人对弃之而不顾,只为保全自己性命的战友心怀不满。 其实考证与否,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因为留下来负隅顽抗的这些贼寇,一个不少,通通做了我军的刀下之鬼。 南宫大将军早先颁布的那条军令,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一个俘虏都没有。这倒真他娘的干净。 原计划在第二天拂晓之前结束的战斗,就这样毫无悬念的提前结束了。 我军大队人马进入府城之后,竟然看到了不少城中活着的大顺百姓。我有些想不通:那些毫无人性的豺狼们不是喜欢屠城吗?是因为逃跑的太过仓促,没来得及?还是洋洋得意,以为自己将永远占据此地。 真就不得而知了。 拿下岳州府城之后,我看到义父,那位南宫大将军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浮出了一丝疲惫之色。 确实,南宫大营自开拔对这些外来侵略者发动反击以来,中途几乎没有任何停歇。一路过关斩将,马不停蹄。虽然是战果累累,但从上到下,将士们都累坏了。 全凭着一口气支撑到现在。 火炮弹药、粮草都需要补充,人员马匹也都需要休整。 哼。 此地已距玄庸关不远了,后面也许有更大的硬仗在等着我们。 第六十九章 人间有爱 扎木合腰挎宝刀,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 在他的身后不远处,那位长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的巫丹姑娘,迈着小碎步紧紧跟随。 走在这阴冷幽暗的大牢过道里,巫丹姑娘的心中难免有几分胆怯。但为了与自己的父亲见上一面,她强迫自己挺胸抬头,努力做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扎木合走到一所牢门前,不由分说停住了脚步。他扭头向不远处呆坐在一张木凳上的打着哈欠的狱吏开口吩咐道:“还傻呆呆愣着干什么?快把这牢门打开。” 巫丹姑娘终于得以和自己含冤入狱的父亲见了面。她急切地跪倒在了父亲的脚边,却并没有哭泣落泪。 而是坚强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缓缓抬起头来,担心地望着父亲苍老憔悴、了无生气的面庞。低声问道:“阿爹,你在这里还好吗?没有受苦吧?这里的伙食应该很差吧,你能吃饱吗? 家里你尽管放心。有我在,我会把娘亲照顾的妥妥的。女儿已经长大了,身上有的是力气,无论如何我们娘俩也不会饿死的。” 见面前赤着双脚盘坐在地的父亲始终无动于衷,而且目光空洞,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回应。 巫丹并没有放弃。她心疼地伸出双手,抓起了父亲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面。一边轻轻地揉搓、抚摸着,一边继续轻声安慰道:“阿爹,你不要这样。哥哥已然不在人世了,你伤心难过也于事无补。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 你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过女儿:天无绝人之路!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无论多么艰难,我们一家三口都要坚强的活下去! 女儿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小的时候,你带着我一道去大顺的边关贩卖皮草。 虽然没挣到什么钱,但是令女儿大开了眼界,知道外面还有一个更大的世界,也懂得了生活的不容易。那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说完这一番话,那位面容苍老的父亲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两颗浑浊的泪滴从他的眼眶中缓缓落下。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自己又锒铛入狱。他本已万念俱灰,生无可恋,只想一直坐着等死。 是面前的女儿重新唤醒了他。让他觉得自己也许还有活下去的必要。 巫丹见自己的父亲终于有了反应,脸上不由自主绽放出了一抹笑容。这个灿烂微笑,恰如层层乌云之后突然射出的一道温暖阳光,照亮了这个阴暗潮湿的牢房。 巫丹姑娘忽然扭过头来,昂首望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扎木合,又转回头去对父亲说道:“这位扎木合大哥是个好人。面黑心善,没有他的帮助我们父女俩就不可能见这一面。他还是这里的头头,已经吩咐了手下善待你。 听他说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平安出狱了,我们一家人又能团聚了。所以你一定要放松心情,保重身体。我和娘亲会好好的在家等你。” 听巫丹姑娘说完这句话,站在不远处的扎木合心中五味杂陈,哭笑不得。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什么叫面黑心善?我长的有那么黑吗?这个小丫头怎么说话呢!嗯。 他上前了两步,尽量放缓了语气说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巫丹姑娘,你该走了。我本来就是冒着风险让你进来的,待太久了,对大家都没好处。我也没法跟上面交代。回去告诉你母亲一声,让她别过分担心就行了。” 巫丹姑娘有些不情愿的站起身来,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重新俯下身子,伸出一只小手,轻轻帮父亲擦掉了脸上的泪痕。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经过扎木合身边时,她又停下脚步,无言地向扎木合深深鞠了一躬。 人高马大的扎木合不由的心中微微一动,仿佛心底某个柔软的神经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望着巫丹姑娘匆匆离去的略显瘦弱与柔软的背影,扎木合心中微微一叹: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只当是积德行善了吧。 这个小姑娘虽然看上去身体有些柔弱,但内心还是挺坚强的。 总让我产生一种既心疼又想保护她的奇特感觉。 可怜的姑娘啊,你前面的路将布满荆棘。 你们娘俩能不能活下去,还真就是个未知数。 希望你永远保持内心的那份坚韧。可惜我本人能力有限,真没什么能帮上你的了。 江边的小木屋里。 杏儿微微低着头,亲手给面前的苏大成系上了新衣上的最后一个布扣。又帮他拽了拽衣角。 退后了两步,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自己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身新衣极为合体。穿在苏大成身上,又给他的棒小伙添了几分精神头。 实在是没有辜负杏儿熬夜裁剪、缝制的一片苦心。 能不合体吗?就算是量身定制,裁缝一般量量胸围腰围,胳膊和裤脚的长短也就完事儿了。 而这些杏儿干脆就没拿软尺给他量过,就动手给他做成了衣服。 她是在用心丈量过了,而不是用尺子。 而且她丈量了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自然是分毫不差。 天下没有一个裁缝能做到如此程度! 杏儿脸上挂着笑容,内心却越来越感到酸楚、撕裂般的疼痛。 她心里非常清楚:当这些新衣穿在他身上之时,便是这头蛮牛必须离开之日。 她倒不是惧怕那些恶人,还敢来找茬儿。那天苏大成表现出的那两下子,估计已经把他们吓得半死了。 但是老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谁知道那些恶人背地里又在商量什么阴招损招。现在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头蛮牛的生命安全,自己反正已经豁出去了。 最让她无法承受的是:自己的心爱之人或者会莫名其妙锒铛入狱,然后白白丢了性命。 现在这头蛮牛身上同时拴着他们两个人的命。 如果他真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也真就的没有任何活下去的理由了。 一直紧盯着杏儿面庞的苏大成,虽说是个没读过几天书的粗人。但他通过这一段与杏儿的朝夕相处,已经能够捕捉到对方细腻的感情变化。 当他看到对方面带满足的微笑,瞬间却又开始愁眉不展时,便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他知道自己的嘴比较笨,此刻说什么都是白搭。根本无法给予对方安慰。 于是,他二话不说。猛然上前一步,将杏儿一把抱住,紧紧搂在怀里。同时伸出两只巨掌,在她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背上使劲揉搓。 杏儿再一次感到浑身乏力,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她感到自己变成了一个面团儿,仍然有些喘不上气来。但是心底里却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想任凭对方揉捏。 她甚至想:自己还不如干脆变成一个面团算了。这样就可以被对方揣进怀里,贴在胸前,永远陪着他浪迹天涯。不会再有任何的烦恼! 心里虽然这样想,她却强撑着喘着粗气在他耳畔轻声说道:“你这头蛮牛,忘了自己手上有多大力气了是吧?再敢使点劲儿,我就被你揉搓死了!”。 听到这句话,苏大成先是微微一愣。连忙停住了手。 此刻他只想表达对这个女人难以言表的浓浓爱意,丝毫不想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 他甚至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会这么笨呢?话不会说也就算了,表达方式也不对,这完全是狗熊的服务! 所谓狗熊的服务,源自他曾经听说的一个笑话。 一个猎人,因机缘巧合,从原始森林中捡回了一只小狗熊。把它从小养到大,并且对它极尽宠爱。 小狗熊长大之后,对自己的主人也充满了感激与热爱。但要命的是,它常常忘了自己狗熊的身份。 一个清凉的夏夜,狗熊静静守护在主人的身边,看着自己的主人沉沉睡去,心中充满了幸福感。 除了守护主人的安全之外,它还总想为主人多做些什么,以表达对主人的忠诚和关爱。 此时,一只蚊子飞落在主人的脸上。狗熊想替主人赶走这只讨厌的蚊子。它想也没想,一巴掌扇了过去。 他忘记了自己厚重的熊掌,有致人死地的力量。 结果那位可怜的主人,就这样在睡梦中被狗熊一巴掌拍死了。 苏大成觉得此刻自己就像那只笨拙、可爱的狗熊,好心办了坏事。有些无地自容。 他怀中的杏儿猛然察觉到,面前这个傻大个,突然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了。 她心里暗暗觉得好笑。同时也有一种浓烈的幸福感涌上心头。 因为她知道对方心里也装满了自己,生怕一个不小心伤到自己。只是笨笨的不知道如何表达而已。 她感到自己脸上热辣滚烫,那双小巧精致的耳朵又变得通红起来。 她忍不住满脸红晕,媚眼如波地微笑着,主动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又傻又笨的大蛮牛,今夜我将自己交给你了,随你怎么折腾。 但是必须有一个前提:明早天亮之后你必须离开,否则我用那把防身的柴刀砍死你!我真会说到做到。” 第七十章 再造水师战队 洪家军的周密周大军师,以足智多谋著称。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隐藏在幕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为数不多的作为指挥统帅的战役中,也罕有败绩。 此次与李家军的水上交战,让他的身心受到巨大的震撼。 一方面,属下将士的勇猛无畏,悍不畏死令他眼眶湿润,感佩不已。另一方面,敌方的骄横跋扈,胜之不武令他目瞪口呆,心灵受创。 这一切都迫使他咬着牙下定决心,要再造水师,重组舰队。 李家军之所以能够获胜,不是因为将士的骁勇善战,而是实力使然。那些高大的战舰,占据了天然的优势。也造就了周军师的噩梦。 痛定思痛,必须从基础入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造出能与之抗衡的无敌舰队。否则只能是以卵击石。 另外水师的重组,人员必须经过严格筛选。那些旱鸭子是不行了,必须选拔出水性极好,胆大心细的人员再加以严格的培训,方能适应残酷的水战。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前线传回好消息。地面军队向前突击颇为顺利,小有斩获。 当然,周大军师即使再深谋远虑,也无法预料到大顺王朝会有一位了不起的大头将军竟然带领属下兵马,奋不顾身的替他们趟了雷,提前做了活靶子。 此战过后,那位人格高尚的大头将军率领着属下的残兵败将,退出了战场,回去舔食伤口了。 而那位不但没占到任何便宜,却碰了一鼻子灰的李大嘴。咬牙切齿之余,不得不重整兵马。抱着心若在,梦就在,大不了从头再来的坚定决心,与洪家军的陆路兵马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天亮之后,泪流满面,依依不舍的苏大成,被翻脸不认人,挥舞着手中柴刀的杏儿赶出了家门。历经跋涉,吃了不少苦头之后,他终于找到了洪家军的队伍。并光荣成为了洪家军重组水师战队中的一员。 大军师周密,近来做的最正确,也是最缺德的一件事。就是通过千方百计,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最初帮助李家军打造巨大战舰的那一批能工巧匠。并且不惜花费重金,挖来了其中的一个大拿。把人家整个团队都挖过来,那是不可能的。 无论到了什么朝代,科学技术都是第一生产力。而对顶尖专业技术人才的争夺,更是必须刺刀见红。因为谁抢到了这些资源,谁才有了在未来的大决战中生存下去的机会。 接下来最大的难题,就是打造巨大战舰所需要耗费的大量的资金。周军师表现的很是潇洒,列了一张表,标示出所需银两的总额及各个分项。便将那张表扔给了大头领洪天阔。 那意思很明确:你自己看着办吧。去偷,去抢,还是砸锅卖铁,卖儿卖女,都不关我的事。我只要现银。而且是火烧眉毛的急等着要! 身为总头领的洪天阔拿这位大军师一点脾气都没有。他心里也明镜似的:没有强大的水师舰队,永远会被那个骄狂的李大嘴压制。人都是两条腿走路,缺了一条,永远都无法挺直腰杆。更别提什么大展宏图,独霸天下了。 好在我洪天阔,别的本事没有。只会白手起家,从无到有。缺银子不算什么大事,抢就完了。只是大队人马在三弟的带领下,在前方与敌交战,一时半会儿无法脱身。 剩下这些兄弟们数量不是很多。因此此次打劫的目标必须定位准确。否则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凑齐大量的现银。周军师那边还急等着用呢。 现在要是附近有个大顺的金库就好了,我等目标明确,一蹴而就,便可解燃眉之急。李大嘴那小子倒是挺有钱的,可惜我们不能舍近求远。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一个铜板也能难倒英雄汉,何况是这么大一笔银子! 为今之计,只有全面撒网,重点捕捞。走一步看一步了。难的是周边那些土财主们,几乎都被我们抢了一遍。要不再捋一遍试试?反正短时期内凑足几百万两银子,太不容易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不是因为穷,谁愿意造反呢? 五日之后的一个午后,天空中艳阳高照。 洪家军中,一位经常跟在洪天阔身边的姓纪的将领,满头大汗、一脸兴奋的一头扎进了洪天阔的中军大帐。 大帐中的光线比外面差了许多。无精打采、满面愁容的洪天阔,正独自坐在帅案之后。他还在发愁从哪里筹得这天文数字的银两?也不知这几天派出去的兄弟们抢劫效果如何,有没有收获。 那位纪将军一边抬手擦着满脸的汗水,脸上挂着如帐外天空中阳光一般的灿烂笑容。抱拳施礼道:“恭喜洪首领,贺喜洪首领。天佑我洪家军,短短这数日,我们已经搞到了一百万两白银。” 帅案后的洪天阔差点没跳起来。他既感到激动万分,又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站在那里,嘴巴张得大大的。 “先别急,先别急。来人上茶,纪将军,好我的老弟呀!看你满头大汗,口干舌燥。先喝杯茶,润润嗓子。坐下来慢慢说。你不会是为了哄我开心,信口雌黄吧?”。 纪将军脸上的笑容灿烂依旧。他伸手接过了侍卫送上的那碗茶水,豪爽的一口气来了个底儿朝天。 喘息的片刻,才接着说道:“别说首领您没想到,连我们自己都没想到这事儿能办得如此顺利。仅从一个家伙那里我们就抄没了七十万两现银,弟兄们都快乐疯了!” 洪天阔虽然心情激动,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还是有些觉得难以置信。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抢了财神爷吧?何人如此富有?” 那位纪将军双眼放光,手舞足蹈。讲起来自然绘声绘色。 “最神奇的就是这里。那厮既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也不是什么豪门大户,其官阶不足七品。而且长相十分寒酸,弯腰驼背。身上的衣服还摞着补丁。没有人会想到就这么个玩意儿能有如此多的银子。” 洪天阔难免有些着急。催促道:“跟我你就别卖关子啦!快说他是做什么的吧?”。 纪将军咧嘴一笑,故意停顿了一下说道:“他只不过是大顺朝一个小小的税吏。这厮特别善于伪装,平时为人十分低调。 我说过了,他出门的衣服都打着补丁。谁会想到他竟然是一个贪得无厌、嗜财如命的家伙。 更搞笑的是:前几年闹饥荒,他的亲爹竟然被活活饿死了,也没见他出一两银子。据他自己交代,他这二十多年没干过别的,就是兢兢业业帮着朝廷收税,然后自己贪污挪用。他天天晚上枕着银子睡觉,却没舍得给自己花过一文钱。” 这下洪天阔终于信了。他稳稳地坐了下来,忍不住举起双手拍起了巴掌。边拍边说道:“奇人,奇人,奇人啊!典型的小官巨贪。二十多年如一日坚持贪腐,矢志不渝,还没有被朝廷发现。了不起!了不起!”。 既然一块石头落了地,洪天阔也难免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 “他现在人呢?”洪天阔抬头向纪将军问道。 “扔大牢里了。兄弟们想忙完这一阵儿,再把他拉出来砍了!”。 谁知洪天阔听完这句话,竟然沉下脸,皱起了眉头。 “什么杀呀砍的?你们这些人杀心怎么这么重?就不知道心怀善念,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待之如上宾吗?” 那位纪将军开始犯迷糊了。他搞不清楚洪首领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设身处地?待如上宾?我看洪首领你今天也没喝酒呀?怎么开始大白天说胡话了! 就那么个破烂玩意儿,一条脏兮兮的蛀虫。人人得而诛之。首领却提出要善待他,什么鬼? 洪首领接下来的一番话,令这位纪将军晕头转向之余,顿感大开眼界。 “这种人没日没夜,辛苦操劳。挖的是谁的墙脚?大顺朝廷的。 而大顺朝廷又是我们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你想想看,要是大顺朝廷多一些这样的人,他们的根基早就被腐蚀透了。风一吹自己就倒了,根本不用我们兄弟出手!这样的一个奇人,顶得上我军数万兵马。 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变相地资助了我们,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我们当然应该对其心存感激!以礼相待。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奖赏他。 抄没的银两当然不可能再还给他了,我们还急等着用。你现在就去安排一下,先把他从大牢里放出来。找一间干净上好的客栈,请他住上房。甚至如果他觉得夜晚寂寞,想找两个美人儿陪他,我们都可以答应。最后由我们来付账。 你们都抢走人家七十万两银子了,这可是他一辈子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心血所得。在他身上花个百八十两的也不算过分。让他吃好喝好,好好休息。你给我准备一面锦旗,上书八个大字:朝廷卫士,百姓忠仆。回头见面时我亲手送给他。 另外我还打算亲自动手,给他打个白条,安慰他一下。就说这七十万两白银是我军急于应对强敌,临时向他借的。等我们推翻大顺朝廷,国库充盈之后,会连本带利还给他。 唯有如此,才能彰显我们起义军爱民如子,善待天下人。慈悲为怀,不滥杀无辜。你懂了吧?”。 待洪天阔转回身来,却发现身后那位纪将军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大张着嘴巴,摊开双臂,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七十一章 额手称庆 过了好大一会儿,纪将军才从迷糊发愣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先是闭上了大张着的嘴巴,忍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禁不住开口问道:“首领不杀那个孙子,想让世人知道你仁义、心慈手软。这我还能理解。但你说等我们推翻了大顺王朝,开国另立新朝之后,要把这些银子还给那个孙子,我就实在有些想不通了!”。 “谁说要真的还他。你以为我傻吗?”洪天阔忍不住翻着白眼儿说道。“等真到了推翻大顺,我们开国立朝那一天。不用任何人提醒,我先把那个家伙挫骨扬灰。难道还等着这种货色再来腐蚀我朝的根基?” 说到这里,洪天阔停顿了一下。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接着说道:“纪将军呀,我的好兄弟。你是个难得的将才,可只能当一个称职的武将,做不了统帅。 近些时日我想了很多。自古都是马上得天下。但得到了天下之后呢?还得老老实实下马,坐下来依照孔孟之道,圣人之言治理天下。这个时候就要讲究方式方法,就不得不收买人心。 我给你讲个小故事,看你能明白不?传说古代有一位帝王,对宝马名驹情有独钟。他甚至放出消息,有人若能给他献上千里马,他将重金相谢。为此他还特意聘请了相马师。 这个相马师带着随从游历各地。终于找到了一匹千里马。可惜这匹千里马已经死了,只剩下了一堆白骨。那位帝王命人花重金将那堆白骨买下带回,从此声名远播。 后来主动向他送来宝马良驹的人络绎不绝。你听懂了吗?” 洪天阔抬头望着纪将军。后者却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这位洪家军的大首领无语地看了他两眼,便闭上嘴巴不再说什么了。 只是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吩咐道:“去吧!先将那一批筹集到的现银给周军师送过去,需要置买什么材料,聘请什么人让他自己看着办。至于如何对待你口中所说的那个蛀虫、孙子,一切都按我说的办就是了。记住一点就好:待若上宾。”huαんua33 纪将军连忙转身向帐外灿烂的阳光走去。同时口中重重吐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家的这位大首领最近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变得神神叨叨的。 如果不是脑袋让驴踢了,就是应该受了什么强烈刺激! 边关传来的捷报,经由一个个驿站,用八百里快马送达京城云台。随着捷报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封南宫大将军亲笔书写的奏章。 他在奏章中分析了当前的局势,并十分恳切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一旦南宫大营夺回玄庸关,将那些蛮夷盗匪赶出国门。他并不打算就此罢手,而是希望朝廷加强弹药和粮草的补给。 他要率领大队人马,继续一路北上。循着那些侵略者败退逃亡的足迹,不但要将他们赶回老家,还要寻找机会,彻底端了他们的老窝。为实现大顺王朝边关的长治久安,永绝后患。 收到捷报的朝中大员们自然是人人喜笑颜开,额手称庆。 那位面色红润,已然权倾朝野的田守仁更是对南宫将军赞不绝口。当即亲自入宫,面见圣上。请求圣上下达旨意,对南宫大营的将士们予以封赏嘉奖。 出宫之后,又与自己信得过的诸位大臣坐在一起,反复商议,分析局势。 最终大家一致认为,此时作为农民起义军的洪家军与李家军正杀得难分难解,拼的你死我活。狗咬狗两嘴毛,所以大顺朝廷暂时无忧。 而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如果南宫大营能够直捣黄龙,彻底消灭北方压的大顺朝喘不过气来的匪患,可一劳永逸,功德无量。 于是兵部发文,同意了南宫将军的意见。人员补充及招募就地解决。朝廷负责提供粮草,火炮弹药的供应。 一直被视作软弱无能的大顺朝廷,终于回光返照般的雄起了一回。主动对外发兵,清除匪祸。 而我则和大多数南宫大营的将士们一道,追随着南宫大将军的步伐,第一次踏上异国的土地。 横刀跃马,为那些曾经饱受蹂躏,无辜死难的同胞们报仇雪恨。 同时也将开启一段传奇之旅。我这个小土匪同那位传说中的天仙公主也将要不期而遇。 "啪“的一声。 那个头发蓬乱,敞胸露怀、一脸横肉的醉汉,一巴掌扇在了巫丹姑娘的脸上。她虽然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却没能躲开。 细嫩的面颊之上,立马显现出几道红色的指印。 她轻轻咬了咬自己薄薄的下嘴唇,强忍着眼眶中涌出的泪水,一声不吭的站稳了脚步,重新挺起了胸膛。 ”我从来没有偷过你的钱袋。“她声音不高,带着点哭腔,语气却十分坚定。 ”臭丫头。巴掌都扇到脸上了,还不承认?就你离我最近,不是你还有谁?“ 那个身体强壮的醉汉摇摇晃晃,有些站立不稳。瞪着通红的双眼,不依不饶。 挎着腰刀,正好巡视至此的扎木合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迈步走上前来。 他毫不客气的一把揪住那个醉汉的脖领子。对方身上那股浓烈的酒气瞬间便钻入了他的鼻孔。 他咬牙切地的说道:”太阳还没落山,你这是灌了多少马尿?喝成这副德性?!当街欺负一个弱女子,你还算个爷们吗?“ 那名身材魁梧的醉汉被扎木合猛然一拽,差点有些站立不稳。 他抬头用浑浊的双眼,盯着扎木合看了两眼。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你他妈又是谁?这里用得着你来多管闲事?那个贱女人,她偷了我的钱袋。我当然要收拾她!她还死不承认。你闪开,等我从她身上搜出钱袋给你看看。“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出脏兮兮的两只大手,朝着巫丹姑娘挺拔丰满的胸部抓了过去。 巫丹紧咬银牙,连忙低头后退了两步,快速闪身躲了过去。 扎木合终于忍无可忍。他松开了揪着对方脖领子的那只大手,转而伸出双手,按住对方的后脑勺,猛的向下一压。同时抬起自己的右膝,往上一顶。 扎木合坚硬的膝盖与醉汉的鼻子发生了一次亲密接触。事实证明,膝盖比鼻子硬多了。 两道鲜血从醉汉的鼻孔里流了出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醉汉不干了。他大声嚷嚷起来:”你是她什么人?这么护着这个女贼贱人?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惹出乱子了!“ 扎木合咬着牙冷笑了两声,毫不客气的回敬道:”我管你是谁呢!大白天就把自己灌的神志不清,你带没带钱袋都成问题。看来我得把你带回去帮你醒醒酒了。你还挺会挑人呀!怎么不敢说我拿了你的钱袋?看来还真没喝多,就是想找个借口撒撒酒疯。“ 说完,扎木合毫不客气的猛推了醉汉一把。 本就有些站立不稳的醉汉”噔噔噔“连着倒退了好几步,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幸好被扎木合身后跟着的几位随从一把拉住。这才没有摔倒。 扎木合懒得再抬头看他,随口吩咐道:”你们几个把他带回去,不用和他废话。先提几桶凉水给他兜头泼下,让他好好清醒清醒。至少要让他能想起来自己的爹妈是谁!“。 那名醉汉被自己的几个手下拖走了。 扎木合又转过身来,望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巫丹姑娘。她脸上的那几道红色指印,还清晰可见。 见扎木合望着自己,巫丹连忙挺直了身子,开口为自己辩解道:”我真的没偷他的钱袋,相信我,扎木合大哥。“ 扎木合连忙伸直了胳膊,竖起了右手手掌。打断了巫丹还想要往下说的话。 他说道:”你别说了,我明白。别人不好说,你宁愿饿死也不会做那种事的。我就想问你,刚才那个家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你的耳光。你也知道自己没做亏心事,为什么不敢反抗还手?“ 看到扎木合有些余怒未消的样子,巫丹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他都那个样子了,而且身强体壮。我若敢反抗,只怕会招来他更加凶狠的毒打。所以只好忍气吞声。“ 扎木合低头思索了片刻,觉得有几分道理。他只是有些余怒未消,再加上对面前这位姑娘的怜悯之情。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毕竟她只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看来自己对她的要求确实有些太过分了,不能以一个大老爷们儿的角度来要求她。 他又抬头望着面前这个貌似柔弱的姑娘。问道:”你不好好在家里呆着,伺候生病在床的母亲。跑到这里做什么?明知道这里乱哄哄的,多不安全啊。“ 听出对方话里带着当大哥的既同情又责怪的语气。巫丹姑娘的心中既感到一丝温暖,又有几分委屈。 她连忙回答道:”我和这里的几位商户说好了。帮他们搬东西,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杂活。他们会给我一些报酬。另外,等大家都收摊了,我可以捡拾一些新鲜的菜叶,回去给俺娘煮着吃。“ 扎木合顿时无语了。紧闭双唇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自从自己的父亲被关入大牢,面前这个貌似柔弱的姑娘,一直试图用自己稚嫩的双肩,扛起家庭所有的重担。 但是,她扛得动吗?又能扛多久? 扎木合忍不住再次抬头,望着面前的这位巫丹姑娘。这才发现她满头的乌发有些潮湿。脸上也覆着一层薄薄的汗水。 有些话扎木合憋在心里,无法说出口。就在昨天,他刚刚收到上面的指示。是新国王孟腊亲自下达的命令:将那些被捕入狱的叛军家属就地秘密处决,一个不留。 他自然不敢违抗命令。唯一能对面前这位巫丹姑娘作出的所谓关照,就是在行刑时亲自动手,勒死他的父亲。不让其身首异处,好歹给他留具全尸。 第七十二章 开始亦是结束 那位乌木图大将军顺利的回到了总指挥部。见到了联军总指挥。 这位木托磐尼王国的总指挥只抬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既没有斥责他临阵脱逃,也没有夸奖他懂得明哲保身。甚至都没有好奇的询问,前方的战况如何? 他只是低头似自言自语的对他说了一句:“回来的正好。收拾东西继续后撤。我们前两天开了一个集体的军事会议,会上十名高级将领中就有八个嚷嚷着要坚决后撤回家,大约是大家都离乡太久了。 我听前方退下来的将士们说过了,大顺王朝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群死囚疯子,组成了这个敢死队。最要命的是对方人数众多。我们进入大顺疆域,是来求财的,不是来搏命的。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勇士们把宝贵的生命丢在这异国他乡。目前来看我们的收获还不错,是时候返回家乡了。至于那几个极少数,想和他们拼命的将领,正好留他们领兵断后。 这样我们也可以走的安心点。就算这些大顺的异教徒们再疯狂,也不敢追着我们的屁股,跑去我们的地盘上送命吧? 除非他们真疯了! 最可气的是:我们的所谓盟军兄弟,米尼艾尔王国的那些兔崽子们,抢食的时候比谁冲的都猛。一旦察觉风声不对,他娘的溜的比谁都快! 我现在完全联系不上他们。说不定这些王八蛋们,现在已经回到那片绿洲之上了。 果然是异教徒,完全靠不住! 回去之后我要面见孟腊国王,最好与他们这些不诚实的家伙们断绝来往,然后随便找个理由把他们消灭了得了!” 说到这里他才舍得停顿了一下。抬头观察了一下乌木图大将军脸上的表情,接着问了一句“你一直是我比较信任的人。在前方与那些疯子交手,应该吃了不少苦头吧?他们真像我方退下来的将士们说的那样:嗜血如命,歹毒狠辣,不留活口吗?” 乌木图心中感到了一丝温暖。他思索了片刻,轻轻点头道:“那些疯子不但嗜血如命,歹毒狠辣,不留活口。而且还毫无章法,死缠烂打,喜欢暗夜出没伤人。所以令在下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总指挥轻轻点了点头,叹息道:“果然如此。我听前期退下来的我方将士们说:他们这些人,是大顺朝从全国各地的牢房中放出来的。原本都是要被砍了脑袋的死囚,胡乱拼凑成了一支军队。 他们本就是将死之人,所以才会如此不要命! 这种人打起仗来,你还想指望他们按套路章法?躲远点就是了。 我们草原上对付完全丧失理智的疯狗,要么不惜一切除掉它。要么躲他远远的。”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为自己的无能和失败,寻找各种匪夷所思的借口。 南宫大将军那个小老头,估计要是知道了他成了别人口中一帮死囚犯的头头,一个完全不懂兵法的老疯狗。大概会被活活气死! 我军在岳州府城休整了几日,彻底恢复了元气。在“老疯狗”的带领下,我们这帮“死囚”重振旗鼓,意气风发的各举刀枪向玄庸关进发。 这里是那伙儿强盗们开始疯狂撕咬,侵入我大顺的始发地。也必将成为他们夹着断掉的尾巴,灰溜溜退出大顺疆域的终结地。 以后的路还很长,敌我双方拼死决战的机会还很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些强盗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惹恼了一群不该招惹的人。 对方口中的这群死囚和疯子心胸狭窄,相当记仇。好在其中的大多数没怎么读过书,没人理会那些狗屁圣人口中所谓的宽容忍让,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只知道血债血偿,以牙还牙。 犯我大顺者,虽远必诛! 我们不但会追着强盗的屁股打,还会冲到强盗的家里。把他们从我们的手中抢走的东西夺回来不说,还要一把火烧了他的破庙。从此断了他们的香火。 用那些狗屁圣人的话讲,就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面对在家门口的这最后一仗,我们人人心中都憋着一口气:势在必得。而这道玄庸关,自古以来就是易守难攻。所以我们人人心里都清楚,这必是一场硬仗。 狮鼻鹰眼的米尼艾尔国国王易普拉辛望着面前桌案上面,摆满了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珍宝,喜笑颜开,完全合不拢嘴。 这些都是本次与木托磐尼王国祖成联军,属下那些将士们冒着生命危险,抢夺回来的宝贝。而且他们多不容易啊!跋涉千里,把这些东西背了回来。 看来大顺朝真是肥的流油,身为一个国王,好多珍宝,他闻所未闻,见都没见过。 要是早知道大顺王朝是这么容易手到擒来的肥羊,他早就应该主动出手了!何须等到今日?看来以前还是有些目光短浅,不思进取了。 相比于易普拉辛国王的两眼放光,垂涎欲滴。 坐在他对面的那位大国师惠特兰托倒显得见怪不怪,一脸的风轻云淡。 “这只是我们抢夺回来的珍宝的一部分。此次出征,收获颇丰。不过有一点要提醒国王陛下。我军收获满满之后,大顺兵马也终于展开了强力反击。 一番审时度势之后,经过我与胡图大将军商议,我军主动抛弃了盟友,溜之大吉。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全身而退。 木托磐尼王国的军队只好独自承受大顺兵马的反噬。 在下期望国王陛下能够理解,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盟军兄弟一定对我方十分不满。回头还得劳烦国王陛下帮着我们打个圆场,就说这段时间我国境内突然发生暴乱,我军不得已才匆匆回国平定暴乱。 因为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我们才没好意思与盟军兄弟打招呼,擅自撤离了战场。 不管他们信不信,双方暂时不要撕破脸皮为好。因为据我观察,木托磐尼王国的军队初期表现十分勇猛,其战斗力明显超过了我方本国兵马,今后我们还得厉兵秣马,加强练兵啊! 因为我国与木托磐尼王国早晚要反目成仇,兵戎相见的。在我们未能完全准备好之前,能拖一天是一天。” 易普拉辛连连点头道:“放心吧!我一切都会听从大国师的安排。对付孟腊那个小狼崽子,我们随时都要做好两手准备。 还有一件喜事。我依你之计,已经和阿卡拉王国暗中结为盟友。我派出的特使昨日刚刚返回,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见面呢。 这就把他叫上来,我们一起见见吧。他这次功德圆满,而且又立了一个大功。我那失踪多日的两个傻儿子,他也一并给带了回来。 那两个傻小子,竟然瞒着我,一声不吭的跑到阿卡拉王国了。据说还被阿卡拉王国的武士抓起来扔进大牢关了几天,真够丢人的! 大国师傅您德高望重,见多识广,一会儿等问明白了,帮我一起教训一下那两个傻小子。我的话他们很少听,大国师的话他俩总听得进去。” 趁着易普拉辛国王扭过脸去吩咐人去传召特使与两位王子的空档,惠特兰托一边捋着小胡子,一边笑着安慰道:“国王陛下不必过于忧心。孩子大了,翅膀硬了,难免会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出去逛逛也好,开开眼界,即使吃点苦受点罪,也算增长了见识!我就是不明白,两位王子一声不吭地跑到阿卡拉去做什么?”。 易普拉辛国王扭回头来说道:“我也是想不通啊,待会儿见了那两个傻小子,一问便知。 亏着我方特使去的及时,否则真不知道这两个傻小子,还要在异国的大牢里蹲多久!这算是把我这个国王的脸,丢到国外去了!”。 话音未落,那位特使陪着两位精神矍铄的王子一同走了进来。三人二话不说,先是直接跪在地上,面朝国王陛下深深行礼。 国王陛下待三人施礼完毕,轻轻挥手道:“特使劳苦功高,功德圆满。你先起来吧。” 然后他又瞥了一眼两位王子,冷着脸说道:“你们两个继续跪着。等我们商量完国家大事,我再慢慢收拾你们两个。” 小王子密陀罗眼珠一转,急忙再次施礼并挺起腰杆开口说道:“父王大人,我这里有一件更紧急的事情,同样也关乎国家大事。 我恳请父王亲自出面,向阿卡拉国王当面求亲,请求他允许将那位温妮公主许配给我。两国联姻,百年好合。还有比这更急迫的国家大事吗?”。 跪在他身旁的大王子门巴听弟弟这么一说,自己立马面红耳赤,大张着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只是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弟弟。此时他的心中又气又恨,恨不得即刻动手将这个亲弟弟撕成碎片。 国王陛下与那位大国师更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两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了那位刚刚起身站立的特使,只等着他开口告诉他们,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一章 看不见的裂痕 还没等那位特使开口说话。面红耳赤的门巴大王子突然大吼了一声,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之前说过了,不许和我抢。你怎么还这样?!”这一声当然是对着小王子密陀罗喊出的。 “大哥您不要误会。这不是什么争抢的问题。你反应比较慢,没发现当时那位温妮公主含情脉脉的看了我一眼吗?这深深的凝望,就表明了她心底的想法,她爱上我了。 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吗?我当时也饱含深情地回望了她一眼。这就叫一眼定情!我们已经彼此深深相爱了,谁也无法阻挡。纵然海枯石烂,也难改此心不移。”小王子密陀罗一脸镇定地说道。 “放屁!你胡说。那位天仙公主当时谁也没看,就看了我一眼。我心里清楚。”门巴据理力争。“你瘦小枯干,我高大威猛。只要不是盲人,都能想明白她会喜欢谁。” 那位挺拔站立的特使,愣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低声嘀咕了一句:“不是吧?那天那位天仙小美女,好像也看了我一眼。” 此言一出,那两位眼看就要打起来的王子几乎同时调转了炮口。对着特使一顿输出。 “有你什么事啊?你也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大王子说话从不拐弯抹角,永远这么直截了当、斩钉截铁。 “天仙公主是看了你一眼不假。我了解她,她是满心奇怪:堂堂一个米尼艾尔王国,怎么会派了一个长得如此奇形怪状,相貌丑陋的人作为特使?”小王子也紧随其后,不依不饶,火力全开。 那位特使大人连忙闭上嘴巴。低下头去的同时,心中十分郁闷:这两位王子殿下都属狗吗?怎么逮着谁都咬? 当初若不是我及时出现,左右周旋,跑前跑后,呕心沥血。就凭你们小哥俩,现在可能还在那黑暗的大牢里饿着肚子呢! 再说了,你们哪里知道,那位阿卡拉国王对我赞赏有加,还赏赐了我一个本国美女。 万一他哪天一高兴,把公主赏赐给我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这些好事我只能让它烂在肚子里。连尊敬的国王陛下和大国师我都不能告诉他们。 他抬头望见国王陛下与那位大国师,双眼都直勾勾的望着他。 他只好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把自己出使阿卡拉,如何不辱使命,与其达成盟友。以及后来如何舍生忘死救出两位尊贵的王子,并最终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天仙公主之事和盘托出。 当然中间略去了对方国王如何赞赏自己,赏赐美女的细节。 听完他的讲述,那位大国师惠特兰托连忙抬起头来,双眼放光,喜形于色。 他一边对着坐在对面的国王陛下连连施礼,一边说道:“恭喜我王,贺喜我王!这真是喜从天降。无论那位温妮公主最终嫁给了两位王子中的哪一位,对我们王国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 不是因为她倾国倾城,百年难遇的绝世容颜。而是因为她随身携带的嫁妆,价值连城。 娶了公主殿下,就等于将整个阿卡拉王国,不费一兵一卒,妥妥地收入囊中。 您想想看,届时我们两国合为一体。木托磐尼即使再强大,也只能对我们俯首称臣,甘拜下风。” 面对大国师如此情绪激动的高声颂扬。对面的易普拉辛国王好像并没有被其深深感染。他此刻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只见他扭头向两位王子和那位特使看了一眼,伸长了脖子问道:“你们亲眼所见,那位温妮公主真就是如传说中一般美轮美奂,倾国倾城?真的就貌若天仙,百年难遇?” 那位站立的特使大人与两位跪在地上的王子终于达成了出奇的一致。三个人都紧闭双唇,连连点头。 易普拉辛国王陛下有些难为情地抬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大国师,用只有这位大国师能听到的微弱声音轻轻说了一句:“其实自从王后离世,本王的后宫,一直十分空虚。” 那位大国师闻听此语,顿时一脑门子黑线,彻底哑口无言。 只能连忙低头保持沉默,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玄庸关的攻坚战,果然如前期所预料的那样,进展的十分艰难。 木托磐尼王国军队中的少数死硬分子,实在不甘心前期己方付出了沉重的血的代价,才据为己有的关城就这样白白拱手相送。 就算对手是传说中的由死囚组成的亡命军团又如何?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还怕不要命的! 你们这帮亡命徒敢于搏命。我们明显占据了地理优势,居高临下。大家都搏命好了!索性拼个你死我活。 至少也要让对手知道:强大的木托磐尼王国不全都是窝囊废。 双方残酷的厮杀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最终才尘埃落定。 这座本就属于大顺王朝的雄关,终于再次回到了我们的怀抱。 而对手那些死硬分子算是彻底服了。他们表示服软的统一方式,就是掐断自己的呼吸,献上了自己的脑袋。 也就在此时,南宫大将军终于收到了兵部派快马送达的回复。这个小老头难得地露出了欣喜若狂的得意表情。他即刻下令全军原地休整。 等待后续粮草、弹药补充的同时,他又派出了好几路人马,前去招募新兵,补充兵源。我军并不急于迅速地出击,去追击逃跑的贼寇。 因为南宫大将军心里十分清楚:出关之后,可就真没地方补充兵员了。你总不能指望打到木托磐尼王国,在当地招募一些兵士,让他们打自己人吧? 就算是有人愿意,因为语言不通,我方将领也无法行使指挥权。 新兵的招募工作进行的出乎意料的顺利。那些家园被焚毁,痛失了亲人的壮丁们一来本就没了活路,二来一听说出关剿匪能够复仇,自然十分踊跃。 他们对侵略者刻骨铭心的仇恨,是那些强盗亲自用刀刻上去的。 我又壮着胆子,特意去提醒了义父,借此机会重整军纪。特别是下达专门的指令:严禁营中老兵欺负新人,否则严惩不贷。 没想到的是,小老头竟然欣然接受了,也没有再找茬收拾我。 更令我惊喜的是,在一次军中将领集中召开的会议中,他竟然破天荒夸了我几句。并且当场给我官升一级,也令小爷我手下所能够统领的兵马,比原来翻了一倍。 也许是这个小老头平日里在营中独断专行,横行霸道惯了。军中将领竟然没有一人敢提出异议。他真就不怕别人背地里说他任人唯亲。反正他都不怕,我就更无所谓了。 小爷我天生脸皮厚,你敢抛红绣球我就敢接。 况且大家心里也都清楚,临战升官,未必是什么好事儿。 说难听点,就是让你冲到最前面,先别人一步去送死。 从今往后我们可就要踏上敌人的地盘了。 对方逃无可逃,不和你拼命才怪呢! 被人堵在屋里,踩在脚下,承受对方的无情暴打却抱着脑袋,不敢有丝毫的反抗。悲哀的是,这种窝囊废属于大顺特产,在外面我还真没见过。 我一直认为,大顺朝之所以能出产这样的窝囊废、怂包蛋。全是被那些所谓的圣人害的。 什么中庸之道,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也就只有那些没了血性的傻瓜才会听信这些一派胡言,最终落得个任人宰割的下场。 屠刀当头砍下,他们会做的,只有老老实实伸长了脖子。 这种人是统治者最喜欢的那一类。他们已经丧失了最起码的人性尊严,只余满身奴性,十分听话,便于驱策。 历朝历代,作为统治者最想培养出来的,也就是这种人。 我现在突然理解了当年母亲说的那句话:人,宁可当一个匪才,也不要做奴才! “禀告公主殿下,索隆将军殿外求见。”温妮公主的贴身侍女施礼完毕之后,双手垂落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缓缓站起身来。 温妮公主轻轻回过头来,淡淡说道:“让他进来吧。你没事先问他有什么事吗?” 侍女挺直了身子,轻轻摇了摇头。 身材高大、强壮的索隆迈步走了进来。他的一只右手,藏在背后,神情略显局促。 温妮公主主动起身,迈步迎上前来。边走边说道:“索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如果哪一天你没有公务,咱俩还是偷偷溜出去郊外骑马吧。我有时候一个人也挺闷的。” 索隆脸上的笑容显得极不自然,像随时都会垮掉一样。 他强撑着那张笑脸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好多天没见到你了,就是想来看看你。” 温妮公主的脸上升起了一抹纯真灿烂的微笑。她走到索隆面前,主动将自己的右手伸给他。 索隆连忙抬起左手,轻轻握住温妮公主的手指尖儿。低头望着那只如羊脂美玉一般,好似经过鬼斧神工,天然雕刻一般的精致小手。 心中既欢喜又忐忑。 “你我二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玩到大。我一直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你小时候还挺顽皮可爱的。怎么如今长大了却总像是心事重重,不太爱说话了?是有什么秘密,总想瞒着我吗?”。 温妮公主眨动着自己密集而悠长的睫毛,歪着小脑袋,微笑地望着索隆说道。 索隆倒好像是被人看穿了似的,显得更加局促不安起来。 他不做任何回答。而是将那只一直藏在背后的右手拿了出来,轻轻举起,放在了温妮公主的面前。 第二章 爱你在心口难开 索隆的手中举着一枝鲜艳的花朵。 那朵美艳异常的花儿,花朵并不是并不是很大。花瓣儿金灿灿的重叠紧密,正是怒放之时。花心中清晰可见的红色长须,柔软而舒展。 温妮公主不由的眼前一亮,轻声说道:“好美的花儿。是要送给我的吗?这花儿叫什么名字?”。 索隆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是在大草原上看到的,它虽然冠压群芳,十分娇艳。但怎么也比不上公主的万分之一啊。因此才采了来送给你。” 温暖妮公主眨动着两只迷人的大眼睛,始终不离那朵盛放的花儿。她先是耸立动着小巧的鼻头,闻了闻花香。然后轻轻叹息道:“好美的花。索隆,谢谢你。但是你不该将它采摘。任他在荒野里、阳光中散发芬芳就好。你这么生生把它摘了来,它天然的寿命也就无形中缩短了不少。” 温妮公主转头吩咐侍女,去找个花瓶来往里面灌点水。把这朵鲜花插进去,可以让它多活几天。 转回头来又对着索隆说道:“你也知道。父王有个远房亲戚,我唤她叫姨娘的。每年我都会抽空留到他那里玩耍一段时日。在那里既能领略大顺的风土人情,还能看到很多这里看不到的书籍。 我还学会了当地的语言,并且喜欢上了大顺流传的诗词歌赋。 有一首我现在还记得,不妨背给你听: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 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这首诗的意思你可能不太懂。我解释给你听,大意就是说,花草树木也是有生命的。要尊重它们享有自然生命的权利。人类不可因自己的喜好随意剥夺。 还有一首和它并列在一起的: 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 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 可以荐嘉客,奈何阻重深。 运命惟所遇,循环不可寻。 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 说到这里,温妮公主忽然停了下来。轻轻闭上了自己的小嘴。 眨动着自己那两只摄人魂魄的大眼睛,望了索隆几眼。看到他脸上露出迷惑不解,又有些痛苦不堪的表情。知道自己大约又在对牛弹琴了。 于是她微微一笑,不愿再多说什么了。 索隆看到她住嘴不说了,这才连忙说道:“公主殿下不仅有倾城倾国的美貌容颜,而且还见多识广,博文强记,聪慧过人。 我对那个遥远的大顺朝一无所知。更别说他们晦涩难懂的诗词歌赋了。我只知道你喜欢美艳的花朵,特意摘了来想讨你欢心。以后不采摘就是了。若看到了什么奇特的花朵,我会拉着你一起去看。这样好吗?” 温妮公主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有机会你也应该走出咱们这片绿洲。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美,五彩缤纷。 对待于那些诗词歌赋,我只是觉得十分有韵味。心里喜欢,却一知半解。至于他们的语言,我更是略懂皮毛,能听懂一部分,会说一点点而已。” 索隆突然开口问道:“公主殿下对前些时日见到的,那两位米尼艾尔王国的王子印象如何?”。 温妮公主忽然听到索隆这样问,不由得微微一愣。她歪起小脑瓜努力回忆、思索了片刻之后,才回答道:“你怎么想起突然问这个?你不提我都忘了他们长什么样了。好似一个粗壮威猛,另一个瘦小些,但很机灵。其他,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父王非得让我去见他们一下,也就只好勉为其难了。 其实我那天一直偷偷想笑。因为我发现那天你看他们的目光霸气凶狠,你也从头到尾都脸色铁青。也不知道和那两个家伙之间有什么矛盾。 这可不是我们阿卡拉的待客之道啊!” 说着,温妮公主终于忍不住抬起自己的小手,捂着嘴巴笑出声来。 索隆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附和着咧嘴笑道:“我那天表现的那么明显吗?其实我们之间也没什么过节。 在我不知道他们真实身份之前,曾经把他们扔到我们的大牢里,关了几天。” 温妮公主不由得瞪圆了双眼,惊诧的问道:“怎么回事?他们俩犯法了吗?你也太冒失了点。我父王没有责罚你吧?这么好玩儿?你快给我讲讲都发生了什么?”。 索隆舔了舔自己干干的嘴唇说道:“公主殿下,我有点渴了。能不能让我喝口水,慢慢坐下来跟你说?”。 温妮公主连忙转身,对侍女吩咐道:“去弄点儿水来。” 她又即刻转身望着索隆问道:“你想喝清泉水,还是我亲手调配的葡萄汁?酸甜味儿的。” 索隆连忙说:“那我还是尝尝葡萄汁儿吧。公主,你又长本事了。什么时候学会调葡萄汁儿了?” 温妮公主微笑着答道:“简单的很。自己没事儿配着玩儿的,酸酸甜甜喝着很是清爽。我父王也喜欢喝。你来找我就是问那两个异国王子的事?” 索隆微微低下头,憨笑着憋了半天,又把涌到嗓子眼儿的话咽了回去。才开口说道:“没别的事儿,就不能来专程看看你吗?这么久都没见了,想和你多说说话,帮你排解一下孤单、郁闷也是好的。” 我刚刚晃着膀子走出门,就见前方不远处密密麻麻围着一圈人。 远远望去,人群的中心有两个身材相近的壮汉,正搂抱着对方,互相扭打在一起。 这是要反了天吗?小爷我刚刚升任参谋将军。这些混小子们就敢在我眼皮底下闹事,不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 我连忙拨开众人,走上前去。定睛一看,打斗的一方是跟我一起来军营的石头,另一个五大三粗的不认识,应该是刚加入进来的新兵。 我用略带凶狠的目光望着石头,喝问道:“都吃饱了撑的?说说怎么回事?谁先动的手?” 石头望着我,裂开嘴讪讪一笑。 对面那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却抢着说道:“是他。他非要看我脖子上的吊坠,这是俺娘临死前留给我的。说是将来只能交给俺未来的媳妇儿。 他是个大老爷们儿,又做不了俺媳妇儿!非要看。我不给他看,他就想抢了去。于是我们就打起来了。” 我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石头,大声斥责道:“你也算个老人了。我们当初来军营的时候总被老兵欺负,你都忘了? 自己现在又开始欺负新人了?刚颁布的禁令,严禁老兵欺负新丁,否则严惩不贷。你是不是皮痒想吃军棍了?” 石头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没想真抢。就是和他闹着玩儿。再加上看他五大三粗,想试试他身上到底有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你可不能升了官就翻着鼻孔看人,忘了和你一道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们。“ 我瞪着他说道:”看来你是真欠揍了!我什么时候翻着鼻孔看人了?若不是念你作战勇敢,平日为人还算老实,这顿军棍少不了你的。“ 说着我猛然抬腿,朝他屁股上踹去。 石头这家伙果然对我十分了解,竟然早有防备。飞速侧身躲了过去,然后傻笑着,一溜烟地跑远了。 那位五大三粗的新丁显然对我的仗义执言,公正出脚十分满意。 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走到我的面前,伸出右拳在我的胸前轻轻捅了一下。说道:”好兄弟。从年纪来看,我应该长你一两岁。你这个兄弟我认下了。以后跟着你出生入死,赴汤蹈火,我都没二话。“ 他这个突兀的举动,不光是我自己,连周围的兄弟们都愣住了。 我现在刚刚升任了参谋将军,军阶比他高出好几级呢。真想治他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分分钟的事儿。 可不知为什么,我心里一点也生不气来。初来军营,分不清大小官阶,目无长官的事儿我当时也没少干过。 这种人虎是虎了点儿,一般都没有什么坏心眼,很容易交朋友。 我望着他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抬头挺胸,高声答道:”我叫王二虎。“ 我微微点头说道:”你应该还有个哥哥。叫王大虎吧?“ 他惊讶的睁大双眼。回答:"你会算命?没错,我哥叫王大虎。他和我爹娘一起,被那些外族强盗给杀了。我家房子也被烧了。我才来从军的。" 我忍不住笑了:”你猜对了。我不但会算命,还能夜观天象,呼风唤雨。二虎兄弟,以后好好干,亏待不了你。回头有机会了,我请你们喝酒。我现在要去中军大帐一趟,南宫将军唤我去商议军情。“ 我转身离去。听到背后有一个小兵对着王二虎说道:”你可真够虎的,敢当众捶他胸脯。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刚刚升任参谋将军,是我们顶头上司的上司的上司,也是那位南宫大将军的义子。“ 灌了一肚子酸酸甜甜的葡萄汁儿,又陪着那位温柔可爱、貌若天仙的温妮公主说了半天闲话。 昂首挺胸走出门来的索隆将军扭头就去找了个犄角旮旯。十分懊恼的摘下头盔,毫不吝啬的伸出自己的脑袋,向墙上撞去。 一边撞击他一边自言自语道:”去之前鼓足了勇气,那番话我也练习了好久。怎么话到嘴边我就是说不出口呢?我真恨死自己了! 还好已经探得了公主的口风。她对那两个呆头呆脑的王子,一点兴趣都没有,更别说喜欢了。这就是说以后我还有的是机会!“。 我掀开布帘,迈步走入了中军大帐。这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抬头一看,帅案旁边只站着两个人。一位是低着头,目无表情的南宫大将军,我义父那个小老头。錵婲尐哾網 另一位,则是多日不见的方大哥方侍卫长。 此时他正笑眯眯的看着我,一言不发。 而那位义父大人则抬头冷冷瞅了我一眼,开口说道:”刺头小子,你一直欠着我的那五十军棍,打算什么时候还啊?“。 第三章 悬在头顶的军棍 他这一嗓子真把我吓了一跳。 我心中暗自揣度:小爷我一直以来都在按照方大哥的吩咐,夹着尾巴做人。 这是又有什么把柄不小心落在小老头手里了?他这是又想收拾我。不是刚给我升了官吗?怎么又想着揍我。 我故作镇定地望着他二人露齿一笑,故作镇定地答道:“事情都过去多久了?那欠着的五十军棍早该消了吧?我不是最近表现良好,屡立战功吗?” 小老头脸色阴沉,翻了翻白眼。撇着嘴角说道:“军中无戏言,赏罚分明。你最近是表现不错,屡立战功。该奖赏的不是都给你奖赏了吗?但是同样的道理,犯了错该处罚,一定要处罚。 你个刺儿头小子,敢保证以后都不会犯错?红口白牙,那欠着的五十军棍你说消了就消了?哪有那么容易?!我这儿还有证人呢。” 此时方大哥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也装腔作势地连连点头道:“南宫大将军说的没错啊。我可是证人。就算你升到更高的职位,有功则赏,有罪则罚。是一点儿都没有错的。” 我发现这两人一唱一和。就是准备给我挖坑了,只等着我自己往里跳。 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脸苦笑的望着义父说道:“我知道你老人家最近心情好,因为我军连连获胜,懒得搭理我。这两天闲下来,你又想收拾我了?那悬着的五十军棍,你要想打我就早点下手。huαんua33 别等我手下,能统领的弟兄们越来越多。您再下手,当着手下那么多弟兄,我可真丢不起那个脸。” 南宫将军突然脸上乐开了花,瞅了一眼旁边的方大哥笑道:“哟呵,这个刺头小子。可是有点儿得意忘形,翘尾巴啦。你才多大的官啊?就知道爱惜羽毛要面子了?看来是该好好修理一下了!”。 方大哥也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转头向南宫大将军说道:“人家现在是参谋将军了。要面子也属正常。算了,那欠着的五十军棍还是先记在账上吧,给他个台阶下。” 南宫大将军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搬把椅子坐过来。今天这里也没有外人,我想听听你对下一步我军出关作战的想法。方侍卫长老说你鬼点子多。 说错了,今天也不会揍你。所以你尽管畅所欲言。我可告诉你,那五十军棍我还给你记在账上。等你什么时候犯错了或者皮痒痒了,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 我总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来又是虚惊一场。这个小老头,老拿那悬着的五十军棍吓唬我,都快成我的心病了。 三人重新坐定之后。我大着胆子,伸着脑袋说道:”其实这两天我也想来着。补充兵源也差不多了,老在这儿停着也不是办法。 出关作战。补给线会拉的很长,如果敌军一旦想方设法切断我军的补给线,我军将不战自溃。因此后勤保障十分重要。 全军统一行动,因为路途遥远,炮营行动迟缓,会耽误很多时间。我们和这些强盗不一样。他们是熟门熟路,我军却两眼一抹黑。如果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敌人的踪迹,在茫茫的荒原中瞎转悠,事倍功半,得不偿失。 因此我建议:主动将我军队伍分成几路人马,既相互独立,又彼此呼应,时刻保持联络。 第一路先遣队。一水的精骑快马,负责寻找追踪敌方足迹,尽快找到他们的老巢。咬住逃敌的尾巴,别让他们跑没影了。 随后的主力,由南宫大将军亲自统领,包括火炮营在内,负责必要时的攻坚战。 最后一路人马,必须确保我军后勤补给线的畅通无阻。“ 说完之后,我抬头瞅了一眼义父,见他面无表情,低头沉思。 我连忙补充了一句:”这只是我的粗略构想。里面还有许多细节需要补充完善。“ 过了好大一会儿,我都有些沉不住气了。才见那个小老头缓缓抬起头来,微笑的说道:”你个刺儿头小子行啊。都开始学着给我分配任务了!是不是还得要求我,今后一切行动听从你的指挥?“。 我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我只是觉得,主力由你亲自率领最让人放心。这是对您老的肯定与信任。具体哪一路人马由谁来统领指挥,当然是您说了算。“ 南宫将军并没有骂我,而是抬腿轻轻踹了我一脚。笑着说道:”你小子还越说越来劲了。“ 方大哥皱着眉头说了一句:”我最担心的是,那些刚入伍的新兵们还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就匆忙拉上战场,伤亡率会很高。“ 我摊开双手说道:”这没有办法。兵贵神速!只能让他们在前进途中边跋涉边训练了!多吃点苦也没招。真的那些强盗们都逃远了,我们就彻底抓瞎了。“ 南宫大将军猛的站起身来,轻拍帅案说道:”不能再等了。等到新兵都训练好了,黄花菜都凉了。 即使在将来的战役中,新兵伤亡惨重我们也得承受。为了今后大顺数百年的长治久安,付出必要的代价那是免不了的。“ 义父扭回头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指着我的鼻子说道:”你小子去先遣队当副将。回头我再指派一位主将,由你来辅佐。 你小子给我放机灵点。最先与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接上火的一定是你们。你得至少保证活着回来见我。记住,你还欠着我五十军棍呢。“ 我顿时头皮一阵发麻。这还没上阵杀敌呢,这小老头怎么又想着回过头来揍我?我这里是招谁惹谁了! 洪家军的大军师周密在众人的陪同下,亲自到属于自己的造船厂巡视走访了一圈。 当场就把所有主事的都叫到了一起,指着他们的鼻子痛骂了一顿。 进展太缓慢了。按目前的进度,等洪家军造好了巨大战舰,李家军的水师战队足以在江面上耀武扬威一年了! ”我要求你们昼夜不得停歇。人手不够,我可以从新建的水师大营里抽调。他们干不了细活,没经验。扛木头、搬运重物的体力活总能干吧?我不听你们任何解释,也别给我找任何理由。限期完工。 否则你们一起等着军法处置。要么,撅起屁股等着挨军棍。要么,直接被拉出去砍了脑袋。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 众人面面相觑,愁眉苦脸。他们也从没见过周军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会黑着脸发这么大的脾气。而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们也确实难以理解,周军师看到江面上李家军的水师舰队整天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耀武扬威,而自己却只能干瞪俩眼,有心无力的痛苦心情。 而此时洪家军的首领洪天阔还在派出留在家中的各路人马,恨不得掘地三尺,四处搜罗周军师所需要的现银。 但像上次一样那种家中藏着大批现银,自己破衣烂衫,躺在上面睡大觉的财神爷,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因此手下的士兵们不得不对某些豪门大户、富裕人家反复搜刮。 这一日,洪首领正在屋中独坐。手下有人来报,说是营门外有一个老翁,哭着喊着跪倒在那里,口口声声要面见大头领。 洪天阔不在意的抬头说道:”该不会是个讨饭的吧?给他一些吃的,再赏他一些碎银。把他打发走得了。“ ”我看此人衣冠楚楚,穿着得体。不像是讨饭的,倒像是一个家境不错的士绅或财主。“ 这番话引起了洪首领的好奇心。他连忙吩咐道:”那就请他进来吧。看看有什么事?“ 不大一会儿工夫,护卫就领进了一个衣着得体的老翁。 此人一见到洪天阔的面,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施礼。 洪首领连忙快步走上前去,伸出双手相搀。口中说道:”老丈快快请起。我洪某可受不起如此大礼。我洪家军替天行道,造福天下万民。您这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但说无妨。洪某心怀天下,能帮得上你的一定尽力。“ 那位老翁口中连连称谢,却就是不肯起来。 他接着说道:”不是走投无路,老朽我也不能腆着老脸来面见大王。您真想帮我,不费吹灰之力。这天底下也就大王您能帮得了我了。“ 洪天阔见对方执拗着不肯起来,也就不再强行搀扶。而是退后的一步笑着说道:”老丈,我们是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的起义军。不是什么山贼土匪,这里也没有什么山大王,您叫我将军就好。“ 那位老者跪在地上叩了一个响头,连忙抬头改口说道:”老朽恳请将军放我们一条生路。不要再让属下去我们家折腾了,都快掘地三尺了,能抢的,他们都抢走了。我们家现在都快揭不开锅了。 为表示诚意,老朽愿意将家中独女献给将军,愿小女能有幸日夜侍奉将军左右。您只要愿意轻轻高抬贵手,我们家就有救了。“ 听到这里,洪天阔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得微微睁大了双眼,心中止不住暗暗嘀咕:怎么还会有这种从天而降的好事? 第四章 鸿运当头 洪天阔一脸镇定的对身后不远处站着护卫说道:“快去搬把椅子。将这位老丈扶起来,再去给他倒杯茶来,让他坐下慢慢说。” 老者终于起身坐在了椅子上,手捧茶盏小酌了一口。才再次缓缓开口道:“小老儿姓徐。膝下无子,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如今正是豆蔻之年,还未曾婚配。我家祖上本留有几十亩薄田。我还在城里开了两家店铺,小日子倒也过得去。 自从大王……不对,应该叫将军,瞧我这张嘴呀!将军带领属下兵马来到这里之后,强行收走了我祖上的田产,分给了那些泥腿子……又说错了,是穷苦饥民。我城里的两家店铺也被贵军洗劫一空,关门歇业了。 眼看没了收入来源,我们都快活不下去了。而您手下的那些兵卒最近一趟一趟的往我家跑,差不多掘地三尺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他们抢走了。 老朽一家正打算寻死觅活,一同悬梁自尽。后来遇到了一位高人,他说机缘巧合之下,曾给您相过面。说您鸿运当头,有气吞山河的真龙天子之相,将来必能成就一番伟业。 并指点老朽,将亲生女儿奉献给将军。之后我家的所有霉运就算到头了,以后的日子只能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老朽的闺女样貌虽然不敢说倾国倾城,因为正值芳龄,长得也还算俊俏。老朽这才依高人之言,厚着脸皮前来登门造访。万望将军不要推辞,帮老朽一家脱离苦海。” 洪天阔心中欢喜,脸上却尽量做出一副平静的表情说道:“老丈面临的困难,我都知道了。既然是祖产,不是你巧取豪夺来的。待我了解清楚之后,可以帮你讨回。你的两家店铺也可以重新开业,我会管束严令部下,不得骚扰。 至于你一心想把女儿送给我。本将军虽然至今还是单身,但作为义军首领,绝不能像大顺的贪官一样欺男霸女,强迫良善人家。您这份好意我心领了,但此女子我却万万不可接纳。” 那位老者一急之下又站起身来,双腿一软,又要双膝跪地。 洪天阔连忙抬起双手将他拦住。那位老者急切的说道:“将军可派人,随我到家去。或者下次我直接把闺女带过来,让您瞅瞅。她模样真的十分俊俏,一点儿也不丑。老朽打死也不敢诓骗将军!” 洪天阔一边轻轻拍打着老者的手背,一边解释道:“我身为一军首领,必须要以身作则。不可欺男霸女,强抢民女。这样传出去不好听! 但是双方如果是你情我愿,女方愿意主动献身,则另当别论。替天行道的起义军也是人啊,我手下的许多将领都已娶妻生子。男婚女嫁,实属正常! 我只怕是你老丈一厢情愿,你女儿她本人自己愿意吗?” 那位老者听到这里,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知道对方并非瞧不上自家的女儿,而是在乎自己首领的名声。 他抬手捋了一把胡子笑道:“我家闺女早就听闻了将军的英名,对您仰慕崇拜不已。您若不嫌弃收留了她,便是她今生最大的福分。也是老朽一家无上的荣光。还望将军,千万莫要推辞。” 客客气气的将老者送出大门。洪天阔立马转身叫来了自己的一个亲信。吩咐道:“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属下所有兵将不得再去骚扰那位老者。另外你马上拉一车金银细软、粮食,给他送上门去。 要大张旗鼓,鸣锣开道。彰显我洪家军体贴百姓,爱民如子。 回来,别急着走啊。最重要的还没给你交代呢。你上门之后,要见见他家闺女,若真像老者所言如花似玉也就罢了,如果长得太丑,回来也告诉我一声,下次我定然严词拒绝。” 那位亲信皱着眉说道:“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是躲在绣楼里,就是在闺房中不肯出来见人。我怎么才能与她见上一面?” 原本心情如艳阳高照一般的洪首领不由得面色一沉,斥道:“你真够笨的。这还用我教你?直接跟那老头说就完了。他着急将女儿推给我,必然是有求于咱们。” "我不愿意!“在那个姓徐的老者家中,小慧的母亲仍在竭尽全力的做着女儿的思想工作,但女儿又哭又闹,仍然不肯答应。 ”在我们百姓的眼中,那个姓洪的就是强盗流寇。你们为什么非得要逼着我嫁给他?再说了,他到底多大年纪?长得什么样我都没见过。你们这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呀。“ 她的母亲一脸愁苦。但却狠下心来,继续耐心劝导。 ”如今到了这步田地,爹娘也是迫不得已。否则我们一家人都得活活饿死。现在咱们这里是洪家军的天下。 再说了,我嫁给你爹之前也从没和他见过面。儿女的婚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得了你自己做主? 如今洪家军势力越来越大,说不定那个洪天阔哪天推翻了大顺朝廷就能做了皇帝,你就成了娘娘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岂不是因祸得福?“ 正说着,那位姓徐的老者迈步走了进来,红光满面。 见到自己的女儿还在哭哭啼啼,忍不住沉下脸说道:”你还在哭闹什么?那位洪首领我已经见到了。长的虎背熊腰,相貌堂堂。而且为人说话十分客气,不像大顺朝的官吏那样趾高气扬。 他一口答应了尽快返还我们的祖产,并且答应帮着我们让那两家店铺重新开张。你还在这里哭闹,说不定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那位夫人听到夫君如此说。激动的双手合十,连声说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们家有救了!女儿啊,听爹娘一句劝:自古做父母的只会为儿女的将来着想,绝不会去伤害他们。你若能嫁给那个山大王,不但救了咱们家,你以后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什么山大王?人家是大将军,手下统领着数万兵马,呼风唤雨,只手遮天,能耐大着呢!“。 听爹这样说,小慧儿连忙站起身来,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心思也开始变得活泛起来,不再想寻死觅活了。 ”人家还说了。作为大首领,要顾及自己的名声。不能强买强卖,除非咱家闺女亲口答应,主动送上门。否则人家是不接收的。“ 姓徐的老者又补充了几句。 小慧儿的亲娘听完不由着急的起来。连忙对着女儿说道:”闺女啊,你现在就是咱家唯一的救星。可不能再任性了!你自己要想好了,这可是没人逼你。“ 已彻底六神无主的小慧姑娘见爹娘说的如此恳切,为了报答父母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她也只好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终于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五章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没过几天,洪家军全军上下都传开了:尊敬的洪首领要在不久之后的某一良辰吉日举行大婚典礼。 这是个大喜事啊,说明洪家军人丁兴旺,首领更是受到了百姓的普遍的爱戴与拥护。整个洪家军的未来更是前途光明,实力强大到有望将来一统天下,改天换日。 否则,没有哪一户良善人家的父母会把自己的亲闺女许配给一个穷途末路,眼看就要被拉去坐牢、砍脑袋的土匪头子。 而大首领洪天阔,更是心花怒放,小腹中更是鼓胀着甜蜜。 像被人五花大绑之后,强按着脑袋,捏住两个鼻孔,从口中被强行灌入了一桶蜂蜜。自己甭提多开心了。 距大喜的日子还差那么几天,首领洪天阔在这之前又完成了一件小事:派出自己的心腹下属,历经千辛万苦,从民间找出了那么几个,据说是从前朝宫中出来的老嬷嬷。 在大婚典礼举行之前,这几位老嬷嬷遵照洪首领的吩咐,亲自对那个姓徐的老者家中做了一次秘密的登门拜访。 拜访的目的就是紧闭房门,嬷嬷对那位小慧姑娘做了一次全面而严格的全身体检。 这几位老嬷嬷的任务就是按照前朝皇宫内的标准,确保洪首领娶到的,是一位健康貌美、有生育能力,如假包换的黄花闺女。 一切都在喜庆的气氛中缓缓推进。 没有人能够想到,貌似广阔而平坦的湖面之下有一股小小的暗流涌动。 洪家军内部一个由五位死士组成的暗杀小组,此刻也正在紧锣密鼓地磨刀霍霍。 他们只等着这位洪首领大喜的新婚之夜,所有人都放松警惕之时,一齐举起屠刀,准备对他下死手,拼个鱼死网破。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不久之前,洪首领亲自铲除掉朝廷暗谍“黄蜂”之后的某一天深夜说起。 负责执行“内奸清除计划”的洪天阔的亲信,那位个头不高,其貌不扬,下巴很尖,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徐昕将军。他自己也有一位信得过的下属,此人唤作牛二。 此人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良心未泯。 而凑巧的是,这个牛二又与那位被当作朝廷暗谍“黄蜂”除掉的李忠岩李将军手下的一位叫做邢三的低级将领打小就是同乡。 这两人交情甚好。打小就是在一个村里,穿开裆裤一起和尿泥长大的。 后来,适逢灾荒之年,饥民遍野。眼看大家都活不下去了,要么饿死,要么造反。 他们二人一起携手投奔了洪家军,加入了农民起义军的队伍。 他们谈不上有什么宏伟远大的理想和目标,只是为了不饿死给自己找条活路。 虽然属于不同的分支派系,但这俩人之间深厚的情谊并未因岁月而更改。 总是找机会隔三差五,每过十天半个月想方设法聚在一起,小酌两杯。 每次小聚,他们二人都一边开心地望着对方打着哈哈,亲热的当面调侃一下对方:“真不容易,你小子还活着?” “你个无赖还没死。我能比你还先死?” 兄弟俩时常唠唠家常,交流一下道听途说来的家乡的变化以及军营中的各种小道消息。 这种二人私下小聚已维持很多年了。 那位李忠岩李将军被当作朝廷暗谍“黄蜂”,经由洪天阔亲手毒杀之后,洪家军对外放出的消息是:忠臣良将李忠岩李将军忽然身染重疾,暴病而亡。 军中郎中虽然及时赶到,却也未能挽回他的性命。 大首领洪天阔,痛失爱将。当场大哭不止,并双眼通红的亲自为他主持、举行了风光大葬。 李忠岩李将军属下虽然也有一些对他死忠的将领,对李将军的突然暴病身亡心中存有一丝疑虑,但一来苦于没有任何证据和线索,二来亲眼看到大首领睁着哭的红肿的双眼,为他举行了规格很高的风光大葬。 自然也打消了心中仅存的那一丝疑虑。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得病的?何况那个年代医疗水平很差,早上还活蹦乱跳,下午就一命呜呼的多了去了。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这夜牛二与邢三再次对饮小聚。邢三胸怀坦荡,与往日一般谈笑风生。牛二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却三缄其口,只顾低头喝着闷酒。 酒量这种东西,是会随着饮酒之人的心情起伏变化的。原来能喝一斤的,某一日可能因为心情郁闷,喝四两就醉倒了,人事不醒。 这人原本只有三两的酒量,哪天心情一畅快,又多喝了半斤,也可能啥事都没有。 二人和往日小聚一样,一边不断的饮酒碰杯,一边东一榔头西棒子的说着闲话。 邢三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弟我跟随那位突然离世的李将军有些年头了。真是苍天无眼,好人不长命啊! 李将军对我们手下这些兄弟们还是很不错的。而且每次杀敌他都亲自冲锋在前,身先士卒,十分勇猛。 说起来他对小弟我还有过救命之恩。有一次骑着马亲手把我从死人堆里拖了出来。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报答,谁料天妒英才,他忽然就暴病身亡了。 你跟随的那位徐将军,经常在大头领身边混。你的消息应该比我们更灵通些,知道我们李将军得的是什么急病吗?” 牛二抬头看了自己的这位同乡发小一眼,欲言又止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徐将军交代过我们,有些话要永远烂在肚子里。 谁说谁就会没命! 我不知道你们那个李将军具体得的什么病,但那位将军夫人就死在我的眼前,至今还历历在目。令为兄我经常做噩梦!”。 听到这里,邢三不由得警觉起来。 他停住了用手中筷子夹菜的动作。双眼直勾勾的望着面前这位兄弟说道:“你我是什么交情?你不会连我也信不过吧?我说过了,李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 你如果真是知道些什么消息,不妨坦诚相告。我绝不会让第三个人得知!” 牛二抬起头来,瞪着两只有些惺忪的醉眼,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正因为你我是过命的好兄弟,就更不能让你知道了。 知道的越多你越会寒心,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别问了,我的好兄弟。” 趁着酒劲儿,邢三佯装发起火来。摘下腰间的配刀,猛然拍在桌面上,高声说道:“从小到大,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哥,从没把你当过外人。对你也向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錵婲尐哾網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你却从来没把我当成亲兄弟! 既然如此,不如你我恩断义绝。从此断交,不再往来。” 牛二吃了一惊。望着邢三通红的脸庞,他觉得对方喝多了,等酒醒了一定会后悔。忍不住苦笑道:“你看你看,我就说你这个兄弟从头到脚直冒傻气吧?你还从来不承认! 说了是为你好,你却偏偏不信。 至于你们李将军得的什么急症,我真是一无所知,不敢乱说。 但李将军的夫人,那个貌美如花,身材丰腴的弱女子被施以酷刑,肋骨被生生打断了五根,就浑身是血地惨死在了我的眼前。 好歹我也是个人哪!也有最起码的怜香惜玉的同情心。 所以受了很大的刺激,至今仍然心内不安。 实话跟你说了吧。那段时间,除了你们李将军离奇地暴病身亡。营中还有不少人失踪。那些可都是跟随大首领多年,赤胆忠心的兄弟们。” 牛二说到这里,便紧闭双唇,不敢再说什么了。 猛然伸手抓过了酒坛,颤抖着双手往自己的酒碗里倒酒。脸色铁青,仿佛是和谁在玩命赌气一般。 邢三抬起头来,吃惊地大张着嘴巴。 “如此说来。我们李将军的夫人是遭人陷害,被迫害致死。 并非像我营中弟兄们所想的那样,因为李将军的突然离世,悲伤过度,为之殉情。 那这么说,我们李将军也有可能是遭小人陷害?并非得了什么急症?” 牛二抬起右手端起酒碗,一脸悲愤地扬起瘦长的脖颈,往自己的口中猛灌了半碗酒。 一边翻着白眼,低头望着面前自己的这位曾经患难与共的好兄弟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喜欢胡思乱想是你自己的事儿,与我无关。” 邢三不敢再乱发脾气。而是微微躬下身子,低下头去小声问道:“哥哥你别再吞吞吐吐的,吊我胃口了。小弟我斗胆问一句可能不该问的话:你前段时间跟随着那位李将军,是不是在执行什么秘密行动?” 已经有几分熟醉的牛二终于忍不住吐露出了几个字:“清除内奸!” 虽然只有短短的四字,在邢三的耳中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这脱口而出的四个字,将引发今后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暗夜之中,刀光剑影。鲜血四溅,不知又有多少人将会因此而人头落地。 在邢三的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如果说是为了清除内奸,可以理解。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清除到我们李将军头上! 他追随大首领多年,战功卓著。而且我等弟兄们天天就围在他身边,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手下这些弟兄们心里明镜似的。 这么说李将军不是急症暴毙身亡?是遭人陷害的! 那么能陷害他的人会是谁呢?想到这里,邢三不敢再往下想了。 他浑身汗毛倒立,脸色也变得苍白吓人。 他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李将军曾对自己有救命之恩。陷害他的无论是谁,我都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身为堂堂七尺男儿,算是对李将军以死相报! 第六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洪家军军营里四处都是张灯结彩,挂满喜庆的红灯笼。 到处灯火通明,空气中酒香四溢。 人世间之所以有那么多人喜欢杀人灭口,是因为要活人保守秘密,确实是很难很难的。 他会觉得心里憋得慌,总想要找人一吐为快。 吐露秘密之后,他心里痛快了,所谓的秘密一传十、十传百,就不再成为秘密了。 邢三从牛二那里获知了他的秘密,回到军营之后,没过多久就忍不住告诉了自己身边的朋友。 俗话说,秦桧还有仨朋友呢!邢三就算再怎么臭名昭著,也与那位著名的丞相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因此他不止只有三个朋友。 这些所谓的朋友,同在李将军的军营中,又曾经是患难生死与共的战友。 这些士兵、将领,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对那位已经不在人世的李将军莫名的怀念与感激。 他们都曾经在以往多次的生死考验中,或多或少受到过李将军的眷顾与恩惠。 这些人的想法,简单而纯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这种接近直线型的朴素而纯粹的思想,犹如深埋地底的一簇小火苗,起初也许只是一个小火星,逐渐连绵成片。汇聚成如岩浆一般猛烈的地火。 在这个小圈子中,其实级别最高的,是一员曾经跟随在李将军身边的偏将。在很久之前的一场战役中,那位勇猛的李将军也曾经突破重围,亲手将他从敌人围猎的屠刀下救了回来。 但这员曾经是李将军属下的偏将,就属于后世极为推崇的所谓成熟健全型人格。 他虽然对李将军心中也充满了感激,但思虑再三之后毅然退出了暗杀小组。 因为他觉得:那位已然过世的李将军虽然曾对他有过救命之恩,自己遭人陷害也死得很冤。但毕竟人走茶凉,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与其拼了自己的性命与那位高权重、能够操控他人生死的大首领对抗,自寻死路。不如务实一些,委曲求全。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自己能够做到不向大首领出卖这些头脑简单、感情淳朴的手下弟兄们,已经很不错了,很对得起那位已经故去的李将军了。 因为如果他真那样做了,不但神不知鬼不觉,而且自己一定能获得丰厚的回报,至少加官进爵是免不了的。 于是,这条危险的消息终于被限制在了一个极小的圈子里。 因为如果任由它四处传播蔓延,以李将军在军中的威望,极有可能引起他属下的官兵集体哗变,那将给洪家军带来致命的打击。 最终,以邢三为首的五人暗杀团伙,开始了在暗夜中,将手中的利刃打磨得更加锋利。 他们将矛头对准了洪家军的大首领洪天阔。 因为在他们的简单思维中,能害死他们李将军的,只能是在军中级别更高的人。 但就是在这五人当中,他们的想法也最终未能达成完全的一致。有人觉得,不管三七二十一,诛杀属下能臣良将,无论何种理由,他洪天阔就不配做这个大首领。一刀宰了他,替冤死的李将军出口恶气就完了! 而有人认为,也许大首领只是受了奸人的蛊惑。尽快将其生擒,找出幕后真凶,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样比较好。洪大首领虽然罪责难逃,但也要看他过错的大小,找到真凶,也许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事发之后,那位洪大首领是否有心放他们一条生路?! 首领大婚之日,满营欢腾。洪天阔在营中空地上大摆酒宴,自午后开始,与手下弟兄们一起喝到晚上。而那暗杀小组的五位成员,虽然人人身着便服,将利刃藏于怀中。混迹在人群当中,只等着时机成熟,为首之人发出信号,大家一同出击。 夜幕降临之后,好多人已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而那位喜形于色,满面红光的洪大首领,身边的侍卫也都疏于防范。他本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死亡的阴影正如一团乌云一般,正在缓缓逼近,并笼罩在他的头顶之上。 "洪大首领,小的冒昧给您道喜了。你也许不认识我,我叫邢三。只是您属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统领我们的将军是那位李忠岩李将军。你应该认识他吧?“ 邢三毕恭毕敬地将双手捧着的酒碗高举过头顶,微微弯下身子,脸上挂着笑意向洪天阔说道。 说完这句话,他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目光却变得像匕首一样锋利,死死盯着面前这位洪大首领的双眼,仔细观察着他面部微表情的变化。 满面红光的洪天阔听到李忠岩这三个字,眼神一滞,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满脸的笑容。 他似乎并没有嫌弃面前的邢三官职低微,而是很大度的主动伸出自己手中的酒碗,与对方双手捧在头顶的酒碗轻轻碰了一下,豪爽地一扬脸,一饮而尽。 他抬起左手一边擦拭着洒落在嘴角胡须上的酒滴,一边朗声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同喜同喜。你们也只管放开了吃好喝好。“ 正待转身离去,邢三忽然从背后叫住了他。脸上仍然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开口低声问道:”容末将再斗胆问上一句,敢问大首领,我家李将军到底是怎么死的?他曾对在下有过救命之恩,小的一直打算以死相报。“ 洪天阔眼看敷衍不过去了,不得不重新转回头来。认真上下打量了几眼面前这个给脸不要脸、不知好歹的属下。他脸上的肌肉逐渐变得僵硬,忍了忍,却并没有即刻翻脸发作。 而是转动了几下眼珠子,嘴角重新浮起一抹冷笑。镇定的回答道:”这事儿全军上下都很清楚,我那位亲密的战友加兄弟是突发恶疾,暴病身亡。本将军亲自为他主持了风光大葬,怎么又来问我?莫非你是听到了什么谣传?“。 邢三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凶狠,他咬着牙说道:”洪大首领,我等弟兄们可都是信了你,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跟着你来拼命的。事到如今,您却是连一句实话都不愿意跟我们说吗? 我们李将军对您一直忠心耿耿,对属下兄弟们更是关爱有加。就算是清除内奸,也轮不到他的头上!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我今日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替我们李将军讨个公道!“。 话音未落,邢三猛然摔碎了自己手中的酒碗,一跃而起。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刀,低头径直朝着洪天阔的胸腹捅了过去。 洪天阔大惊失色。丝毫也顾不上作为大首领的威严和体面了。 他一边脸色煞白,惊慌失措的连连后退。一边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空碗,去阻挡那把锋利的短刀。 “啪啦”一声脆响。 洪首领手中坚硬的瓷碗被击的粉碎。与此同时,那把闪着寒光的短刀速度虽然减弱了不少,但刀尖还是触及了新郎官鲜艳的红色外袍。那里明显出现了一个破洞。 从刺破的洞口处,外人能一眼看到里面厚厚的铠甲。这层厚厚的铠甲,算是救了洪天阔的命。 洪天阔丝毫不敢怠慢,猛抬右腿向偷袭者的裆部踢去。 邢三见一击不中,连忙缩回右臂,准备再出第二刀。猛然间低头看到对方抬脚向自己的裆部狠踢,他深知大首领的厉害,只好先行躲避,再伺机出刀。 此时紧紧跟随在邢三身边的那四位死士,已经抢先占据了有利位置。 其中一位大汉从洪天阔的身后猛然出手,勒住了他的脖颈。将手中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但同时他又向邢三大喊道:“兄弟,先别出手伤了大首领的性命。也许他只是听信了奸人的谗言,他自己也是受害者。先把他控制起来,等问明白了,再取他性命不迟!” 很多呆立在洪天阔周边,一夜滴酒未沾的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亮出兵刃,一拥而上。 他们可没工夫询问这些叛军,是想直接取了首领性命,还是仅仅想要控制、挟持他。他们只知道,万万不能让大首领受到一丁点伤害,否则自己一定小命不保。 刚刚搂着洪天阔脖子,发出大喊的那名壮汉,完全没有机会发出第二声呼喊,就被从背后刺过来的十几把长矛捅成了筛子。 还未来得及第二次挥出短刀的邢三也被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砍中了大腿。哀嚎一声,扑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那短暂的一丝犹豫,令他永远丧失了第二次出刀的机会。 一眨眼的功夫,五人暗杀小组当场被斩杀三人,剩下两个活着的也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被七手八脚的按倒在地,彻底无法抬头。 侥幸逃过一劫的洪家军大首领洪天阔。此时脸上全没了往日风采。 虽然竭力控制着,但明显能看出他的双腿双手连连发抖,面色惨白。 他先是大口大口猛吸了几口气,心中不断庆幸,亏着自己早有防备,在新婚礼服之下提前穿了盔甲。然后稍稍稳住心神,用情绪复杂的眼神低头望了望那两个被众人踩在脚下的叛贼。 他竟然从眼眶中流下两行热泪,声音颤抖的说道:“我洪天阔一生光明磊落,除暴安良,替天行道。今日是我本人难得的洞房大喜之日,没想到竟然会遭到手下弟兄们的暗算。你们是鬼迷心窍了吗?还是误信了什么谣言?” 他挥手吩咐道:“作为大首领,我向来视兄弟为手足。先把这两个家伙押下去关起来。不要对他们用刑,善待他们。先问清楚了再定罪处罚。一定要秉公执法,必要时本首领甚至可以对他们网开一面。” 两日后的一个傍晚。中军大帐之中,只有洪天阔和站在他对面的那位执行过秘密除奸计划的徐昕将军。 大首领洪天阔脸上的表情如周围的环境一般,阴暗晦涩,让人捉摸不透。 徐昕将军一脸愧疚的低头小声说道:“已经都查清楚了。是属下失职,我手下的牛二醉酒之后不小心走漏了风声,我已将他秘密处决了。首领您当着众人的面,要对那两个叛贼网开一面。属下有些糊涂了,对此二人是杀是留?” 坐在暗影中的洪天阔一声不吭。 徐昕将军满脸疑惑地抬头望了他一眼。终于听到大首领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徐将军,我曾当面亲口告诉过你:军中我最信得过的只有你一人。 可你已经让我失望了一次,我希望永远不会再有第二次! 这次你要做的更干净一些。凡是可能知情者,全部诛杀,一个不留,一定要斩草除根,族人亲朋也不能例外。在这个世上,只有彻底闭嘴的死人才能保守住绝对的秘密。你懂了吧?” 呆呆的站立在洪天阔面前的那位徐昕将军终于听懂了。同时他感觉自己的后背阵阵发凉。 也就是说,自己还认为信得过的那些手下,也将被逐一秘密处死?! 会不会早晚有一天,这无妄之灾也会轮到自己头上? 名不见经传的邢三,作为一名失败的刺客,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丢掉了性命。 他永远无法与那些虽然同样失败,但青史留名的刺客们相提并论。 专诸刺王僚,荆轲刺秦王。 虽然同样行动失败。但他们声名远播。 之所以会形成这样的结果,一来是刺客刺杀的对象地位高,名气大。刺杀行动的成败,有可能直接改写历史。 而洪天阔本人就没什么名气。因为他最终也没能推翻大顺,建立新的王朝,登基称帝。更别说什么成就千秋霸业,留名青史了。 但邢三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用自己的热血和生命,完美诠释了一句话的深刻意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在这个物欲横流、人情冷漠、肮脏不堪的人世间,随处充斥着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而恰恰是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邢三,用简单粗暴的行动,奋不顾身,实践了自己的诺言。 它像一个悬浮在空中,大大的惊叹号。在告诉世人:除了浓于水的血缘关系之外,人与人之间,也能产生一丝真情。 这一丝丝的真情,虽然极为稀缺,但更加难能可贵。 他的名字,可能叫做患难之交,也可能叫做真诚友谊。 在你短暂的一生中,如果有幸发现并得到它,请务必珍惜。 因为它是那样的稀缺并来之不易。 第七章 奇葩的向导 南宫大将军最终任命自己的副将袁守敬作为我方先遣队的主帅。而小爷我作为参谋将军被升格提拔为副统帅,辅佐那位袁将军。 我对这个任命多多少少有些失望。我原本以为秦大哥会作为先遣队的主帅,成为我的顶头上司。因为我二人已然合作过多次,沟通顺畅,惺惺相惜。 作为先遣部队的主帅,除了要有拼劲和激情,更应该头脑灵活,善于随机应变。 袁将军作为深得义父信任的左膀右臂,我对他的唯一印象就是:曾经率领一半的南宫大营兵马,攻打邵阳城,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至于什么拼劲儿、激情、随机应变的优点。我举着放大镜也未能从他身上找到。说白了,我和他不熟,压根就不怎么喜欢他。 毫无疑问,我都不喜欢他,他能喜欢我,那才是见了鬼了! 我唯一能尽力要求自己做到的就是:尽力减少或避免与那位袁将军发生当面顶撞或冲突。毕竟他深得义父的信任。 最不济老成持重、顾全大局、服从义父命令这一类的优点他总该有一些吧?如果非要硬着头皮把这些也称作优点的话。 秦大哥和那个陈将军被安排去做了后勤保障工作。中军自然由南宫大将军亲自统领。说起来这个小老头已经很不错了,能听进去我的意见。 以后我想蹭秦大哥的酒喝就难喽! 除非我哪天脑子一抽筋儿,冒着被砍头的风险,丢下身边的弟兄们,独自后撤几百里去寻秦大哥。我自认自己的神经系统还算正常,因此也断定自己绝对不会做那样的傻事。 虽然多多少少有些不开心,但好在我天生乐观。因此总在努力寻找那些能让自己开心的那些事儿。 比如说在队伍开拔之前,义父不知从哪里给我们找来了一个奇葩的向导,令我乐不可支。 这位向导姓马。不知道他的父母怎么想的,大约也是两位天性乐观的老人。竟然给他们的儿子起了一个好玩的名字:马大哈。 难道是希望孩子一生过的马马虎虎,大大咧咧,一生无忧,天天哈哈大笑?其实要是真能够这样也挺好的! 你可千万别被这个貌似不那么严肃的名字给带歪了,瞧不起他。马大哈这个人还是挺厉害的。 据他本人讲,他出生的那个傍晚,红霞满天,万道霞光普照大地。 紧接着有人看到,霞光中有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飞过天际。 他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我们二人正在面对面饮酒。我当时就将满满一口酒水一滴不剩的全部喷在了他的脸上。 接着对他点指笑骂道:“你怎么不说电闪雷鸣,滂沱大雨中,天上忽然掉下一个巨大的火球。你是光着身子从火球中钻了出来的?屁股后面还冒着股黑烟。 那是尾巴刚刚被烧掉的迹象。这样才能更加显示出你与众不同,身份高贵,有帝王之相!” 他当时并没有生气。而是毫不在意的,鄙夷地瞟了我一眼。顺手擦了一把脸上的酒水,又用另一只手从桌上的盘中捏起一粒煮熟的花生米,潇洒地扔进了口中。 一脸淡定地回答道:“信不信由你!”。 信你?真当我是缺心眼儿啊?我在别人的口中还被描述成绿眼珠会喷火的小妖怪呢! 反正这位马大哈刚出生的时候虎头虎脑,模样也长得很齐整。 长到十来岁的时候,因为离这边关比较近,所谓靠山吃山。他就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父亲身后,学着跟关外的那些皮货商们做起了生意。 不得不说,这小子还是很有一些天赋的。很快就精通了对方的语言。除了天生的长相,没法更改,否则一定会被人误以为是关外出生。 单听流利的发音和吐字,把他蒙着脸扔到关外去,一定会被木托磐尼、米尼艾尔或者阿卡拉这几个国家的人捡了回去,以为是他们自己走失的孩子。 这小子十八岁以后,开始每天当面教训自己的父亲。 不用怀疑,你没有看错。是他教训自己的父亲,不是他爹教训他。而他的所谓教训,就是鄙视与斥责。 他认为自己的老爹太笨了。本本分分、傻乎乎地做生意,一点不知道变通,挣的不多,挣来的还都是一些辛苦钱。 于是,他开始单飞了。 他自己做的第一笔大生意,竟然是空手套白狼。 我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忽悠着木托磐尼王国一个很大的皮货商,白白送了他两车上等的皮货。 这家伙竟然还当着对方的面,挑三拣四,扔回去几件他认为不合格的。 毕竟跟着自己的父亲跑了这么多年,他是真正识货的行家。 对方被他的举动唬住了。 他又不知通过什么门路,拉着大顺边关的一位大肚腩将军登门造访了那位皮货商。 皮货商自然热情款待。 心底也彻底认可了这个神通广大的家伙。 平日里这些商贩经常在边关行走,能请得动的守关的将军,自然不是一般的人物。而且以后来来往往,要方便许多。 马大哈当着那位将军的面,告诉那位皮货商:大顺幅员辽阔,有些地方极为寒冷。需要大量的优质皮货。 大顺的军购物资,不仅需求数量巨大,价格更比普通的市面上高出许多倍。 但上面手续繁琐,拨款比较缓慢,必须先收货后付款。但是因为有国家的信誉保证,完全不用担心收不到款。 临了他也没忘了夸赞那位皮货商几句:你的货我都看了,优质的占大多数。那些残次品我都给你扔回去了,你也别见怪,以后也别想着在马爷面前耍小聪明了。 表现好的话,大顺几十万军队过冬的皮草以后只从你这里采购。 那位皮货商受宠若惊,差点没给马大哈跪下。这分明是天上掉下个财神爷,挡也挡不住,想不发财都难啊! 当然最后的结局是,马大哈和那位将军的腰包都鼓了起来,在众人的视线中很快消失了。 但自强不息的马大哈并未就此罢手。不久之后,他又重操旧业。这次他摇身一变,成了大顺一位富可敌国的盐商。甚至登堂入室,混进了木托磐尼和米尔埃尔王国的皇宫,成了其座上嘉宾。 当时在大顺境内,食盐都算是稀缺品。由国家直接专供,任何私人都不得参与买卖的。他能把看不见的私盐卖到关外去,确实有两把刷子! 若不是联军入侵大顺疆域,战火不断。我甚至认为凭借马大哈人有多大胆儿,必有多少黄金入账的拼搏、进取精神,若干年后,有朝一日他成为哪个域外国家的国王也说不定! 此刻,马大哈立于南宫大将军的中军大帐之中,就站在南宫将军的身边。周围站满了我军中将领。 他点指着帅案上那张由他亲自绘制的地图,毫不谦让的大声说着什么。众将官却都是低着头盯着那张地图,侧耳聆听。 “离我们大顺边关最近的,也是此次入侵我大顺的联军主力来自木托磐尼王国。那里我去过。地盘不小,民风彪悍。 此外,与之邻近的这两个国家分别叫米尼艾尔和阿卡拉。米尼艾尔的军队也是联军的组成部分之一。 但这个国家没有前者地盘大,实力强,只能算作帮凶。 至于稍远一些的阿卡拉,相对比较弱小。而且他们与木托磐尼有仇。不可能与该国结盟。 米尼艾尔和阿卡拉都信仰天龙教。只有那个木托磐尼,国教是火神教。” 听完这位老兄的大概讲述,南宫大将军微微点了点头。“要想保我大顺边关长治久安。我军的目标,是彻底灭了这个该死的木托王国。如果还有机会,捎带着修理一下那个叫什么米尼艾尔的。当然,能把他们也彻底收拾了更好! 我军能得到马先生这样的奇才,实乃天佑大顺。 更难得的是,朝廷兵部对我军所有行动全力支持。大家要充分做好吃苦的准备,后面就是硬仗。直捣黄龙,不破楼兰终不还!我方的先遣军明日拂晓即刻出发。” 待众将渐渐散去,我的义父,那位南宫大将军却点手将我唤至近前。轻声吩咐道:“此次出征,压在你小子肩上的担子有点重。 除了辅佐袁大将军,听从他的命令指挥之外。我交给你一个特别的任务:一定要保证这位马先生的生命安全。对我军来说,他就是一张活地图,一个活着的宝贝。你死了他都不能死,明白了吗?” 我紧闭双唇,连连点头。我心里明白,马大哈就是一个活宝!我心里面能确定的是:遇到任何危险,他一定溜的比谁都快! 临近傍晚时分,来了一个小传令兵。 他向我传达了那位袁将军的命令,令我即刻去见他。 部队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作为我的顶头上司,我自然不敢怠慢。 来南宫大营这么久,这还是我俩第一次单独会面。 入的帐来,只见那位袁守敬袁大将军端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起身相迎的样子。 这也难怪。说起来我参谋将军的身份,比人家差个好几级了。何况虽然顶了个副统帅的虚名,但人家袁大将军的资历和官职在那摆着。 我连忙上前几步,躬身施礼。礼毕之后,那位袁大将军只是用眼白扫了扫我。仍然不苟言笑。 我一脸淡定地看着他,心里没有丝毫的紧张。反正小爷我天生脸皮厚,见了我的义父我都不紧张。何况是你呢? 沉吟半晌之后,袁大将军终于缓缓开口道:“刘盛啊,虽然南宫大将军认你为义子。有几句丑话我还是说在前面:你升职升的太快了,难免有人不服。而且这对你来说,也未见得是什么好事。 我也看得出南宫大将军在极力地抬举你,不断给你创造立功的机会。 他要认你为义子,我管不着。但是任命你做我的助手,是要冒很大风险的。战场之上无儿戏,我至今也没有发现你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优点。 你的义父曾经提醒过我,此次出战让我看管好你,别惹出什么乱子。我也多多少少有些担心,怕你年轻气盛,沉不住气。 明日出征,你领着你的部下作为开路先锋。但是你必须完全听从我的命令和指挥。 我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因为真要打到那个什么木托王国的老巢,南宫大将军所统领的中军之中,火炮营是最有用的。你万不可贪功冒进,中了敌军的圈套。切记!切记!”。 我还能说什么呢?虽是心有不甘,却也只能诺诺连声,再次躬身施礼,然后缓缓退出。 其实我的内心已经多多少少有了一些愤愤不平:瞧不起我,倚老卖老,爱端臭架子也就罢了。我现在对这些倒真不怎么在乎! 关键是兵马未动,就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想法。那还打个屁的仗啊?!听着就没劲。 但是我毕竟已经慢慢长大成熟了。总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抓过这位袁大将军面前的茶杯,往里面撒泡热乎乎的尿,再给他端上去吧? 关键现在也不能算是童子尿了,就算他喝了,对身体也没有太大的好处!没有了大补的作用。 正自心头郁闷,出门没走出多远就碰到了马大哈那位活宝。 因为性格的原因,我算是个自来熟。最大的优点就是天生脸皮厚,连忙从身后叫住了他。 我估摸着这个活宝大概优点与我极其相似,竟然笑呵呵的转过身来。 他冲我微微施了一礼,开口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刘副统帅。少将军玉树临风,一身的英雄侠气。我马某人对少将军仰慕已久,早就想寻个机会与少将军结识了。” 我微微咧嘴一笑。虽然明知对方是在拍马屁,但天下之人哪有不爱听好话的?况且义父还特意交代过,让我暗中保护这个活宝。 于是我毫不客气的大手一挥,说道:”你现在应该没啥屁事儿吧?我做东,请你到我的营帐中饮酒如何?“ 没想到马大哈毫不客气。甚至连连拍手道:”甚好甚好,正合我意。其实咱俩谁请谁都无所谓。 我只相信一句话: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我早晚都会成为知己朋友的!“。 我心里说:佩服佩服!又遇上一个脸皮比我还要厚的,当真是难能可贵。 好在今夜闲来无事,少喝两杯未尝不可。绝不会碰上欲饮琵琶马上催的事儿了。 明日出征,一身轻松。前路漫漫,且容我不管不顾,胡打乱冲! 至于那位翻着白眼儿,畏首畏尾的顶头上司袁大将军,还是早点让他独自见鬼去吧! 第八章 大漠孤烟直 第二天天还没亮,作为我方先遣军的人马就已经出发了。 而我这个徒有虚名的副帅,作为开路先锋,自然是骑着胯下的枣红马,奔跑在队伍的最前端。 身后没有人欢送。因为除了必要的留守人马,连南宫大将军在内的所有人都要出关的,最大的差别无非是时辰的早晚。 此一去黄沙满天。此一去前路漫漫。 我们这些人当中,不知还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 大家伙的心情说不上是喜是悲。 每个人都步伐坚定。因为大家都明白:军人的职责所在,不能让那伙儿强盗跟新媳妇回娘家串门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还随手把亲爹亲娘家里的好东西顺走一些,脸不红心不跳。 当然那些强盗和回娘家串门的新媳妇儿还是没法比。新媳妇儿即使回娘家与家人发生了争吵,胡乱发发脾气都可以容忍,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而那些强盗就不同了。他们不但抢东西还杀人放火!别说脸红心跳了,甚至喧宾夺主,把自己视为了理所当然的主人。 这谁还能忍得了?不宰了他们,天理难容! 我之所以讨厌那些所谓的圣人,是因为绝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是跪在地上,弯着腰闭着眼信口雌黄。 但是记得好像其中有一句至少是挺起腰板说出来的: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离开那道雄关没走出多远,我便暗暗向属下下达了命令:所有人准备好五日的干粮,简装轻骑,快马加鞭,随我向前猛冲。 尽量与后方的大部队拉开距离。 其实我心里也很清楚:我军在这里连续休整了数日,溃逃的敌军惶急之下,应该逃跑的速度很快。我方人马纵然是急行军,也很难追上了。 一来我是想碰碰运气。更重要的原因,我很烦那位袁大将军。 而且小爷我天生反骨。他让我往东,我偏就要往西,和他对着干。 那位奇葩向导马大哈被袁大将军留在了自己的身边。我自然就没有了保护他的义务。那日在中军大帐中看过的地图,我已牢记在心。 只要方向没错。小爷我恕不奉陪,先行一步了。 最坏的结果就是没能追上逃敌,我在前面等着就是了。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作为开路先锋,自然得拿出一些先锋官勇往直前,敢打敢拼的样子。 至于最终结果如何,只有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我军人马迅速前突之后,那位袁大将军很快就察觉出了异样。 什么?那个刺头小子招呼也不打一个,领着属下兵马跑没影了?临出发前本帅刚刚交代过,一切服从本帅将令。 还真就当耳旁风了?! 这荒郊野外,人生地不熟的。出了事,让我如何向南宫大将军交代?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还是那泰山顶上一棵大葱!适合蘸酱来吃。 他当即派出一个传令兵,骑着一匹快马前来追赶。传达他的命令:马上停下脚步,原地待命。 紧紧跟随在我身后的豆芽儿眼看着那名传令兵骑着快马,离我们越来越近,忍不住低头询问我的意见。 我回头看了一眼,向他附耳说道:“你动动脑筋,安抚一下那个传令兵的情绪。尽量把他打发回去,就说没追上我们。我们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别让他碍事儿就行。” 豆芽儿还算机灵,微微点了点头,便调转马头朝着那位传令兵迎了上去。 传令兵行至近前,便勒住了胯下坐骑。双手抱拳朝着豆芽儿施礼说道:“这位将军,小的奉主帅之命,特来追赶你们。袁将军命小人向先锋官刘将军传达他的军令:停下脚步,原地待命。不可过于突前,当心中了溃逃之敌的埋伏。” 豆芽儿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微微抱拳还礼:“小兄弟辛苦了!你成家了没有?可有了老婆孩子?” 那位传令兵不由地微微一愣,完全想不通面前这位脑袋大脖子细的将领怎么会突然问起自己的私事?这让他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他一头雾水地微微摇头道:“在下年纪尚轻,未曾娶妻生子。将军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豆芽儿微微抬起下巴,含笑说道:“没有娶妻生子,父母兄妹总该有吧?倘若你自家的亲人,惨死于这些外族强盗的刀下,你是不是应该心中充满愤恨,一心只想着报仇雪恨,杀光了这些强盗,绝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逃之夭夭?” 那位尚在发愣的传令兵思索了片刻,重重点了点头。 而豆芽儿继续循循善诱地说道:“如此看来,你也是我南宫大营中有血性,有担当的好兄弟!我们作为开路先锋,快马加鞭,就是为了追杀那些逃跑的强盗。 你应该听说过吧?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皇帝老子的话都可以不听,何况是那位袁大将军呢? 而且,统领我们的那位刘将军足智多谋,武功盖世。想来你也早就听说过他的赫赫威名。但是,你若与那位刘将军见了面,传达了军令。我们真就不能再往前追了! 再往前追,刘将军会背负违反军令的罪名。而白白放跑了那些逃跑的强盗,也并非你我所愿。是这个理儿吧?” 那位仍是一脸懵的传令兵又低头思索了片刻,只得连连点头。他自己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豆芽儿此时胸有成竹地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大大方方地扔在了对方的怀里。接着继续开导:“你这个小兄弟明事理,够仗义。只当个传令兵可惜了。 回头找个机会,我在副统帅那位刘将军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争取把你调到我们先锋营来。你我朝夕相处,共同杀敌。你可愿意? 现在就要看你自己的表现了,这点小意思算是哥哥我对你的奖赏。等回到我们大顺之后,你自己找个地方买点酒喝。 但是也不能让小兄弟你为难。哥哥我替你出个主意:回去之后,面见那位袁大将军。就说我们先锋营行动速度太快了!你快马加鞭,胯下的马匹都快累死了,也没追上。 这样你两头都不得罪,哥哥我也好在刘将军面前夸你几句。一来不耽误我们杀敌立功,二来袁大将军也不会过分责怪你。头脑放活泛点,我们刘将军就喜欢像你这样的部下!”。 那位传令兵小脸儿胀红,显示出几分兴奋。他歪着脑袋想了想,最终毫不客气的将怀中的银锭揣了起来。拱手抱拳道:“小的就依将军之言,斗胆向袁大统帅撒这一番谎了。与公与私都没有什么坏处。你我就此别过,小人这就回去复命。” 豆芽儿满意地点点头:“我们也着急追击逃敌,杀贼立功。就不留你了,你回去的路上慢着点儿。省的那位袁大统帅再派人来追我们。” 那位传令兵咧嘴憨憨一笑,一边调转马头,一边回答道:“将军放心,小的明白。祝你们早日追上逃敌,杀贼立功!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还不忘举起手臂,向身后摆了摆。 豆芽儿重新回到我的身边,见那位传令兵已掉头离去,我满意地冲着豆芽儿微微点了点头。 我才懒得理会他用什么办法劝退的那位传令兵,事儿办成了就行。 我军将士心里都憋了一股气儿,打马扬鞭,一路向前狂奔。只想着快点儿能追上溃逃的敌军,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好好再过一把瘾! 就这样马不停蹄的连续追击了三天,除了必不可少的吃饭休息。中间几乎没有任何停歇。 可是在这茫茫的戈壁滩上,还是一个人影也没看到。连我自己的心中也难免有些打起鼓来:这些贼寇跑的也有点太快了吧?还是我们在玄庸关待的太久了?如今看来希望渺茫了,我们随身携带的口粮也所剩不多了,不能再使劲往前追了。 如果两日之内,还见不到敌方的踪影。我们只能停下脚步,等待后援大部队了。 到了第四日的傍晚,别说人影了,这一路长途奔袭,我们在这一片荒漠中连个活物都没见到。此时我与手下这些将士们几乎同时都泄了气。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登上了一个小土岗。放眼望去,前方不远处竟然有一股淡淡的青烟,孤零零、直直地向天空中飘荡。 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突然之间我就来了精神,高举起手中的马鞭大喊:”弟兄们,看到前方那处直溜溜的炊烟了吗?苍天不负苦心人!我们终于追上溃逃的强盗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此刻应该正在生火做饭。鼓起最后一口气,杀光他们,我们的晚餐就有着落了,而且还可以吃现成的啦!“ 我手下这些弟兄们,此刻纷纷亮出家伙。人人双眼发亮,重新打起精神,随着我一齐狂叫着,如一股突然平地而起的旋风,冲下了那座低矮的小土岗。 我猜的一点都没错。木托磐尼王国撤离的人马中,留在最后的这一股尾巴,正在埋锅做饭,准备在夜幕降临之前大快朵颐。 我们之所以能追上他们,一大部分是全凭运气。另外一部分,就是因为他们太过大意。 撤离了玄庸关之后,先头部队奔跑的急急忙忙的。倒是散落在最后的这一股人马,丝毫不见慌乱。一来,他们是抢劫活动中收获最丰盛的那一伙。战利品大包小包,负担比较沉重,想走的快点儿也难。 二来,他们自信满满。抢来的宝贝当然要拿走了。该占的地盘也还归对方了。敌人我双方就此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些最初怕他们怕的要死,被他们踩在脚下蹂躏的大顺军队还敢出关追击。 在他们的想象中,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比悬在天空中的太阳突然掉下来,正好砸在自己的脑壳上的概率还要小。 他们认为:出了关就是自己的天下,我们自己的地盘。与回到家里坐在屋里的炕头上最大的区别无非是距离的远近。没有人敢主动出来送死,找死。 回家的路虽然遥远,但他们走的淡定而从容。就差迈着四方步,一步三摇了。因此南宫大营的人马虽说休整了数日。但他们其实并没有走太远。至少丝毫没有表现出着急赶路的样子。 当我们这群风尘仆仆、灰头土脸、手举刀枪的凶神恶煞们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大张着嘴巴,眼珠差点没从眼眶里掉到地上。 有不少人甚至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就稀里糊涂做了刀下之鬼。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们这个时候甚至不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认为要么是自己眼花了,要么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与其说这是一场双方势均力敌的战斗,不如说是我军对敌方酣畅淋漓的一场完美屠杀。huαんua33 所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对敌方来说,我们这些手中高举着锋利刀枪的鬼魅之族披着一身的风沙,忽然从天而降,完全是意料之外。因此他们毫无思想准备。 而对我方来说,苦苦追寻多日。终于有了结果,早就憋足了一口气,哪能手下留情?痛下杀手,自然也是情理之中了。 最可笑的是一些敌军兵卒,手里正捧着热气腾腾的饭碗。一口还没吃上,我们就已经冲到了面前。 而他们的反应,是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只眨巴了几下眼睛,甚至没想起来丢下饭碗,拿起武器反抗,顷刻之间就被人摘了脑袋! 我军将士却完全顾不上对之报以同情之心。这些来不及反抗的敌军被迫走上了奈何桥,还是个饿死鬼!这也完全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前世罪孽深重,作恶太多了。 那些瞬间清醒过来,迅速拿起武器抵抗的虽然占了敌军中的大多数,可惜为时已晚。纵有天大的本领,也无力回天了。唯一的作用就是身上多了几处伤口,死状更为凄惨而已。 第九章 意外插曲 我军付出了很小的伤亡代价,就很快结束了战斗。 待战斗平息之后,我翻身下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快步走到敌营中一口还冒着热气的大锅前,用锅中的一把大木勺搅了搅,想看看这些杀人放火的强盗们晚餐吃的什么。 竟然是肥嘟嘟的炖肉!我与手下这帮弟兄们连日来风餐露宿,为了追上他们节省时间,都是凑合喝口凉水,啃着干粮。 这些王八蛋们竟然一边不慌不忙地美其名曰逃跑,还能心安理得地胡吃海塞。 这他妈真让人无语!说起来这心理素质也真够强大的。 我连忙招呼身边这些弟兄们,辛苦多日,今晚上开荤了。通通给我放开了吃,千万别和谁客气。吃饱喝足了,都给我踏踏实实睡上一觉。明日的晨练取消,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谁要敢说睡不着,非得要早起。被我发现了,当心踢他屁股。 不过估计我也发现不了,因为我自己也打算舒舒服服睡个懒觉。 不是有人说,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儿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吗?小爷我好歹也体验一把。 石头、山药蛋等几位好兄弟,不知从哪里搜罗出了这些强盗们抢来的几十坛大顺美酒。我也不免有些吃惊,这些强盗们真是什么都不肯放过,只不过忙活了半天,物归原主。到头来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作为这路人马的最高统帅,我自然不能独自享用。便命令他们将这些美酒分发给手下弟兄们。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知是谁在场地中心点燃了篝火。 于是,我和手下这帮生死弟兄们围着篝火稳稳坐了下来。开始了吆五喝六,同他们一道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甚至兴之所至,大家不分彼此,互相搂着脖子,猜拳行令,拼起酒来。 此刻我心中的所有烦恼都烟消云散,荡然无存。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终于过上了一直向往中的土匪生活,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酒酣耳热拼一醉,笑看繁星点点泪。 在这茫茫的荒漠之中,明亮的篝火照亮了半个夜空。 昨夜太过放肆,明显是有些喝大了。 今日一觉醒来,睁开双眼,帐外已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翻身爬起,我感觉自己脑壳中空空如也。忍不住抬起右手,用食指轻轻敲击了两下,那里发出清脆的“咚咚”声响。 我低下头去,咧开嘴巴无声地笑了起来。 因为我少年时跑到人家瓜地里偷吃西瓜多年积累的经验,能发出这种声响的西瓜一般都没长熟。 勉强砸开来吃,也不会有丝毫的甜味儿。 说白了就是个生瓜蛋子。 简单地洗了把脸,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脑海中不再是空空如也。我开始认真思考起来:是让手下这帮弟兄们在原地休整一天,还是马上出发,继续追敌? 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突然帐帘一挑,脑袋大脖子细的豆芽儿手里举着一样东西走了进来。 他伸手将那样东西递到我的面前,开口说道:“副统帅,这是弟兄们从一个敌将的帐篷里找出来的,我虽然看不懂,但是觉得这玩意儿一定对我们有用。所以才拿来让你瞅瞅。” 我伸手接过,发现那是一块柔软而韧性极好的羊皮。 仔细一看,令我大喜过望。 上面绘制的是一幅详细的军事地图。各种行进路线、包括木托磐尼王国各城邦地理位置、关卡标识都清晰可见。比那位奇葩向导马大哈手绘的草图可清晰明了多了。 我忍不住大声夸赞道:“不错不错。豆芽儿兄弟越来越细心了。这张地图对我军大有裨益。如果我们现在手中兵力足够强大,就可以直捣黄龙了!”。 听了我的夸奖,豆芽儿的脸上非但没有显现出开心的表情,反而沉下脸来向我白了一眼:“我说刘将军。我豆芽儿现在大大小小也算是个军中将领了,咱以后能不能改改口? 好几次都想当面提醒你,后来忍住了。 我等兄弟虽然一同进的军营,彼此混的很熟。但你也总不能不分场合,无论当着多少弟兄的面都直呼我们以前的外号啊! 除了我之外,那几个老弟兄也升职了。我们都是有大名儿的! 你只顾自己痛快,张嘴就是豆芽儿,石头,山药蛋什么的一通乱叫。别忘了我们每个人手底下还分管着上百、几十号人呢。 你让我们手下那些弟兄们怎么称呼我们?山药蛋统领?豆芽儿偏将军?这不是让兵士们笑掉大牙吗?! 本人的大名叫傅青山。请您以后记住喽!” 我极力忍住笑,连连点头道:“接受批评。以前真是太随意了。不过你爹娘给你起的名字冷冰冰的,缺乏人情味儿。哪有我给你起的豆芽儿好听、形象、亲切又好记?” 豆芽儿闭上了嘴巴。向我翻了个白眼,表示彻底无语。 我只好安慰道:“知道了,知道了。以后当着众人的面都叫你傅将军。私底下还叫你豆芽儿。不过你小子给我记牢了:总之你永远是我嘴边的一盘下酒小菜。 敢不服气就拉着你去校场比试拳脚功夫!”。 豆芽儿立马软了,一脸陪笑地向我抱拳施礼:“爷,我服。这辈子我谁都不服,永远就服你一人!”。 此时,帐外的侍卫大声通报,有人求见。 我随声回了一句:“让他进来吧。” 我属下的另一员将领迈步走了进来。 他行至我的近前,躬身施礼后,皱着眉头说道:“此事颇让我有些为难,思来想去,还是征询一下将军的意见才好处理。” 我奇怪地抬头望了他一眼说道:“说吧,什么事?” “属下率领部下巡视敌方营帐,整理那些强盗们抢来的物资。发现了十几个被他们掳来的我大顺年轻女子。有几个已经被他们在慌乱之中杀害了。剩下来活着的,我已命人将她们都捆绑起来,等候发落。 我部人马还要向前急行军继续追敌,带着她们行动十分不便,反正这些人已经被强盗们玷污了身子,都是不洁之人。 干脆一咬牙把她们都杀了算了,一了百了!还是留着充作我军军妓?” 我顿时瞪大了两只眼珠子,恨不得抬腿踹他一脚。忍不住骂道:“你他妈脑子里想什么呢?她们已经饱受凌辱,是我们的同胞异姓姐妹。 历经磨难才算艰难活了下来,什么叫不洁之人?你和那些强盗们想的差不多,打心眼儿里压根就没把她们当人看!混账的东西!”。 我都懒得再搭理他。一边抬腿向外走,一边问道:“她们现在人在何处?”。 那员将领一边小脸红扑扑的,一脸的羞愧。一边亦步亦趋地紧跟在我的身后,低头回答道:“都一齐绑在外面的空场上。” 我停下脚步,瞪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大步往外走去。 隔着老远就看到那里围着一大圈儿我手下的兵卒。行至近前,果然看到人群的中心,站立着十几个服装各异的年轻女子。 他们都称得上年轻漂亮。看来那些不是人的强盗,至少在审美的眼光上还不算太离谱。 只是这些女子大多面容愁苦,灰头土脸。她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低着脑袋,眼神空洞。 我看到其中一个竟然抬着脑袋,眼神散乱,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她衣衫不整,上半身几乎和没穿衣服差不多。却也丝毫没有羞愧的表情,似乎早已麻木了。 我连忙拨开众人,走上前去。同时把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了下来,披在她的肩上,算是帮她遮挡一下。同时向走在我身后的豆芽儿吩咐道:“傅将军,帮着我一起给她们一一松绑。“ 在我俩动手的过程中,这些原本低着脑袋,眼神空洞的姑娘们纷纷抬起头来,用惊诧而惶恐的目光注视着我们。不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当一切搞定之后,我退后了几步,与手下那些弟兄们站在了一起。扭头望了他们几眼,大声说道:“全体都有了,听我的号令:一齐都给我跪下!”。 场地中心那些呆呆站立的姑娘们,看到突然齐刷刷跪倒在地的这一群壮汉,更加惶恐不安,手足无措起来。有几位惶急之下也手忙脚乱地跪倒在地,同时微微低下头去。 带头跪在地上的我见状连忙抬起右手,做了个请她们站起来的手势。高声说道:“你们不用跪。该跪下来反躬自省,伏地请罪的是我们。” 我又扭头环视了一眼手下的这帮将士们。冲他们高声说道:“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知道为什么让你们都跪下来吗?站在我们面前的是我们饱受磨难与凌辱的同胞姐妹。 而我们的身份是什么?大顺的军人。 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扎好篱笆,阻止外敌豺狼的入侵。而现如今我们自家的这些姐妹们被那些豺狼们掳到了这荒蛮之地,身心饱受摧残。 这是谁之过?是因为我们的失职! 我们本该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伏地请罪,请求她们的原谅。而我们中的有些人,不以为耻,反而围在这里笑嘻嘻的看热闹,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更有甚者,还嫌弃她们,说她们不干净。低头撒泡尿照照你们自己,哪一个不是满身泥灰? 身体上沾了点脏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洗洗就干净了。这人心要是脏了,那可就彻底没救了! 如今站在我们面前的,就好比是我们自己的亲姐妹。以后还有哪一个敢对她们不敬,出言不逊。别怪小爷我他妈的翻脸不认人!轻则军棍伺候,重则直接拉出去砍了脑袋喂狗!” 待我说完一番话,身边的这些弟兄们噤若寒蝉,鸦雀无声,纷纷低下头去。 对面的那些姑娘们也仿佛受到了触动。不再是一副生死由命,随便爱咋滴咋滴的麻木表情。也许是因为承受了太多的折磨与苦难,她们自己都早已不把自己当人看了。 今天,终于得到了作为一个人的最起码的尊重,让她们冰封已久的内心渐渐融化,甚至有了一丝丝温暖的感觉,至少让她们感觉到自己还是一个活着的人,不再是一个可以被人随意虐待或抛弃的物件。 有几个甚至眼眶中涌出了久违的泪水。经历过太多凌辱与磨难了,她们甚至忘了自己可以哭,通过流泪来发泄感情。而且再也不用担心因为伤心落泪而遭受残暴的拳打脚踢了。 为首的一位身着红裙的姑娘微微向前走了几步,双眼望着我主动匍匐在地。含泪说道:“感谢将军仗义执言,非但不嫌弃,还能把我们当人看。我们也都知道自己当下身份处境尴尬,不知将军接下来打算将我们如何处置?” 我低头快速思索了片刻,抬头回答道:“我就直言相告吧。我们作为大军的先锋,接下来还要马不停蹄地风餐露宿,一路追杀那些掳掠你们的强盗,为你们报仇雪恨。 你们跟着我们确实不合适。好在那些强盗们抢劫来了不少金银珠宝,这些东西还没有入库上交。 就算是将来上交国库,将来也不知会落入哪个贪官的私囊。 本将军就私自做一回主了!将这些分发给你们。 保证你们每个人得到的财物,足够你们回去之后,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 算是大顺朝廷给你们经受磨难的一点儿补偿。 至于回到我们大顺境内,你们是投亲靠友还是找寻自己失散的家人,我们都爱莫能助了。 因为我们兵力有限,差不多一个萝卜一个坑,后面还有很多硬仗需要我们去打。所以能派出去护送你们返回国境的兵卒不会太多,顶多三五个。 好在缴获敌方的战马很多,无非是你们再受一些颠簸之苦。 如果还有其他我考虑不周的地方,你们也可以提出来。我来尽力满足。大伙都是自家的兄弟姐妹,千万别见外。” 那位红裙女子泪眼婆娑地望着我,低下头去,向我深施一礼。 然后抬头说道:“感谢将军和诸位军中弟兄们的深情厚谊。今后你们再遇上那些不是人的强盗,替我们这些受难的姐妹们狠狠多杀他们几个,就算是为我们申冤报仇了! 小女子心里也明白:你们本身已处境艰难,我们非但帮不上一点忙,反而会拖累你们。 我的家人们都被那些恶毒的外族强盗们杀害了,房屋也尽皆被焚。在这个世上再无一个亲人。若不是那些强盗们看管的紧,我早就不想活了!如今更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 请诸位牢牢记住:一定要替我多杀几个强盗,这样我就死而无憾了!” 说罢,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猛然站起身来。 双手提着裙摆,快速奔到近旁还跪在地上的我方一名兵卒面前,趁他发愣的空档,猛然拔出他腰间的配刀。 一回身,抬头最后仰望了一眼漂浮着白云的高远天空,毫不犹豫地双手举刀向自己柔软雪白的脖颈抹去。 艳阳之下,一道激越、鲜红的热血喷洒在蓝天白云之下。 包括我在内的众人都一时没反应过来,完全没有机会去出手阻止。 我们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对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幕除了无比震惊之外,只是觉得难以置信。 第十章 内心的挣扎 等大家都稍稍缓过神来,心头开始为那个红裙女子感伤时,我却一眼瞥见她身后不远处,另一位年轻的白衣女子,双眼含泪地飞扑上前,不管不顾的去捡拾地上那把带血的钢刀。 千钧一发之际,我来不及吩咐手下,只好亲自一个就地翻滚。在她眼看就要抓到那把钢刀之前,飞快的伸出一脚将其踢到了一旁。 来不及起身,坐在那里双手撑地的我同时大喊道:“够了!别再犯傻了。你等这些姑娘们能活到今天,每个人都经历了千般磨难,熬过了九死一生。 既然苍天让你们保住了性命,自然有它的道理。 其实每个人想死都很简单,但要顽强地活下去,对谁都不容易。生命对每个人都只有一次,一定要倍加珍惜。 据我所知,丢了就没了。想重来一次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们在残酷的战场上,有很多弟兄倒是挺想活下来的。却也是身不由己地丢了性命。 你们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却在此刻一心只想着自我了断。 首先是对不起你们自己,其次也是对不起我的那些为了帮你们复仇而拼死杀敌的弟兄们! 从现在开始,谁还再要寻死觅活的,我就让人把她重新绑起来,不给她饭吃! 我说过了,有任何要求你们都可以提。我们想办法尽量满足,但是绝不允许再自寻短见了! 活下去,哪怕是含辛茹苦,忍辱负重。也比自我了断更勇敢,更令人刮目相看!”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些纷纷开始痛哭流涕的姑娘们,我理解她们内心都备受煎熬。 对她们来说,可能死了比活下去更痛快、更轻松一些。 我更加没法去责怪她们。因为她们都是被迫的,身心都遭受过巨大的创伤。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只能激起我与这些部下弟兄们胸中更猛烈的仇恨怒火。 那些豺狼强盗,你们等着吧!你们所犯下的滔天罪恶,很快就有机会连本带利一起偿还了! 连本带利还远远不够,至少还得翻倍! 我挥了挥手,令人将那些哭哭啼啼的姑娘们统统带了下去。 特意交代手下对她们好生安慰,千万别再刺激她们了。 又命人将那位倒在血泊之中,身体逐渐变得僵硬的红裙女子抬下去,找块儿安静的地方将其好生安葬。 在这片不毛之地,想找副现成的棺木是不可能的。 我只好令手下去那些强盗的战利品中找些木箱,拆零散完之后重新拼接、组装。好歹想方设法做成一副棺材。 因为实在不忍心那位可怜的姑娘,孤苦伶仃地只身长眠于这荒凉的戈壁滩下,却连副薄薄的棺材板都没有。 完事之后,我又叫来了豆芽儿。 又说秃噜嘴了,以后要叫他傅将军了。省得他再没完没了,愤愤不平地提出抗议。命他安排手下的三五个弟兄,明日一早护送那些可怜的姑娘们返回大顺。 因为不放心,我又再三叮咛他找几个老实可靠的,别在半路上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万一那几个家伙偷懒半路上扔下她们,着急赶回来随着我们去杀敌。等于又将那些不辨东西南北的姑娘们送上了绝路! 都说好人要做到底,送佛要送到西。绝不能半途而废。 安排好一切之后,我才返身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吃了点东西,祭完五脏庙之后,便伸手拿过了那张羊皮卷地图,低头认真地研究起来。 折腾了一上午,再加上昨晚喝了大半夜,此刻难免有些犯困。 正打算找个地方猫起来,再睡上一会儿。忽然门前侍卫入内禀报,说有人前来求见。 我心中多多少少涌起几分不快。这又是谁呀?就不能让我消停会儿吗?! 此刻我忽然理解了义父那个小老头的劳累,主要是心累。我这手底下才管了多少人?就这么多事儿。 他管理着整个南宫大营,整日里不得不瞎操心,难怪鬓角都斑白了,一副小老头的样子!我可不想有朝一日变成他那副模样。 于是,我没好气儿的抬头问道:“何人要见我?你没问他是什么事吗?” 那名侍卫表情复杂,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吭哧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我不免有些着急,也懒得再问他了,挥手说道:“去去去,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让来人进来,我直接当面问询。 你这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来,跟我说句完整的话有那么费劲吗?怕我吃了你还是怎么的?”。 那名侍卫脸色微红,朝我躬身微微施了一礼,低着头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 帐帘一挑,一位身材婀娜,明眸皓齿的姑娘微微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走至近前,她先是款款地俯身行礼,眼看就要跪倒在地。 我连忙上前几步,伸开双手将她扶起。 我打着哈哈开口说道:“罢了罢了,我年纪轻,资历浅,官职低,承受不起别人给我下跪。这玩意儿是要折寿的! 咱们有事说事,您就当行行好,让我多活两天吧!懂不懂?” 因为距离实在太近了。趁着搀扶她的空隙,我忍不住抬头端详了她两眼:该女子面皮儿白里透红,两道又细又弯的娥眉,薄薄的红唇,瓜子脸,一头浓密的乌发油黑发亮。年纪应该与我不相上下。 从一个正常男性的视角看,虽然比不上我那很久以前已然故去的芙蓉姐姐,却也算是难得一见,百里挑一的小美人儿。 她应该是上午那十来个姑娘里的其中之一。猜的没错的话,这应该是梳洗打扮完了,特意换了一身新衣裙才来见我。 面前的姑娘微微扬起小脸儿,有些着急地开口说道:“少将军切莫推辞。我是受了诸多姐妹们的共同委托,首先是来感谢您的救命大恩的。” 说完做势又要跪下。我只好再次出手,果断将她拦住。 同时扭头向帐外呼喊卫兵,让他搬把椅子进来,顺便沏壶茶水。 转回头来客气地说道:“姑娘您莫要折煞我了!救下你们性命的,是我手下的那帮生死与共、刀头舔血的弟兄们。 此事完全与我本人无关。 我从来没把你们当外人,你也最好只当我是自家兄弟。 坐下喝口水,慢慢说。 我打小出生在一个偏僻小山村里,就是个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山野小子。 来到军营之后,因为打仗不怕死,敢于玩命,才稀里糊涂混了个一官半职。 你千万别拿我当回事。 我很有自知之明:我就是一颗臭大蒜,你千万别拿我当根葱!” 那位姑娘奇怪地抬头凝视了我两眼,忍不住莞尔一笑,露出了两排整齐洁白的贝齿。 那位模样俊俏的姑娘终于不再奋力挣扎要给我下跪了。而是端着手中的茶碗,在对面的椅子上安静地坐了下来。 我这才觉得稍稍心安。 自己也顺手扯过一把木凳,在她对面不远处坐了下来。 我刚才的那股瞌睡劲儿早已经烟消云散了。喝了几口茶之后,忍不住略感诧异地抬头盯着那位姑娘。 这是怎么个意思?代表那些受苦受难的姐妹们来感谢我,完了就低头不说话。静静喝着茶水。没别的事了?如果只想喝茶,我可以命令手下,用造饭的大铁锅泡上整整一大锅。端过去供你们慢慢享用。 应该不至于吧?!会不会是那些属下们办事不周,金银珠宝分配不公? 还是对安排去护送她们的人员不满?一时半会儿不好意思开口? 我脑子里飞快的转了两圈,实在想不出自己的安排,还有什么疏漏之处。 发觉我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位姑娘显得有些局促、紧张起来。粉白细嫩的面庞也微微泛起红来。 她又缓缓站起身来,轻手轻脚的放下茶碗。向我微微行了一礼。 我连忙抬手道:“不必见外。礼数太多你我都会感到不自在。有什么要求、困难,尽管直言相告。 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虽然官职不高,但当下的这群人中,我算是说一不二的老大。还是能够做到,说话算数的。” 那位姑娘粉白的面颊上泛起了一抹胭脂红。轻轻用贝齿咬着下嘴唇。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开口。 只是面颊上的那一抹胭脂红色彩越来越浓重,面积似乎也似乎越来越大了。 我也不好意思再催促了,只能缓缓将自己的目光移开。耐着性子等待她重新开口说话。 “小女姓安,名字里有个红字。少将军叫我红儿就好。 原本我也只是一心求死,想一了百了。但上午被将军的一席话感动了,现在反而不想死了。 上午在众人面前持刀自刎的那位红裙姐姐姓龚。我俩身世相近,平日里算是患难姐妹。 我也是在这世上再无一个亲人了,虽然将军给我们每个人分发了不少财物,足够让我们每个人安然度过后半生了。 但我却不想同她们一起回大顺了。因为回去之后也是举目无亲,生不如死。”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不说了。眼眶中瞬间盈满了泪水。 我不由得在心中微微一叹:值此离乱之世,灾荒之年,多少良善百姓之家妻离子散,骨肉分离。天人永隔的悲剧我亲眼就见过不少。 可是对这些我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因为我自己都只不过是在乱世当中的一粒尘埃,力量微乎其微。说不定哪一天,我自己就血溅沙场,马革裹尸了。能不能被人发现,埋葬在泥土之下都不好说。 迟疑了片刻,我尽量用温柔的语气对着那位红儿姑娘说道:“可你不回去又不能总待在这里,我们的队伍马上也是很快就要开拔的。 总不能把你自己扔在这荒蛮之地吧?回归故里,好歹能有条活路。“ 那位红儿姑娘忽然抬手擦掉了脸上的两道泪痕,猛然抬起头来。 她鼓足了勇气,双眼放光的死死盯着我,同时加快了语速说道:”如果少将军不嫌弃,愿意收留,我愿追随在你的身边。 我会骑马,也绝不会拖累你们。 你上阵杀敌,我待在营中为你洗衣做饭。你得胜归来,我愿为你端茶倒水,服侍你日夜相伴。即使万一有一天你为国捐躯,我也愿意与你葬在一处,生死与共,此生不悔!”。 我吓得整个人都从木凳上跳了起来。 同时内心深处,也被对方深深地感动了! 我忽然想起了幼时的玩伴,同村的那位长着可爱娃娃脸的小桃姑娘。虽然那时候自己懵懵懂懂,狗屁不通。 我当时也曾经被她深深地感动过。huαんua33 甚至动过等她长大了娶她回家当老婆的念头。 可惜造物弄人,这件事让我一直觉得心中有愧。 如今,面前的这位红儿姑娘更让我感动。 因为作为一个天性害羞的女孩子,敢于主动开口表达感情。那是比登天还难的事儿! 她需要克服重重的心理障碍,冲破一切礼教的束缚。 就好比是一个战士,已经完全豁出了性命,变得不顾一切了。 老话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纸。 但即使隔着千山万水,勇敢的男人大多数都能克服重重困难,最终抱得美人归。 而女人因为受着数千年封建礼教的约束,几千年来,都很少有人敢于去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最终只能落得抱憾终生。 而我当时面对那位红儿姑娘,真是来不及多想。 便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那样会害死你的。 我们是先锋营,最先与敌方交战的是我们。两军阵前,最先被团灭的也只能是我们。 我感觉我们年纪相仿,就斗胆叫你一声红儿妹妹吧。我是天天与死神打交道的人,不可能给你想要的安稳幸福的生活,甚至有没有明天都不好说。 而你豆蔻芳华,返回大顺之后,至少衣食无忧,不用担心发愁会被饿死。找个好人家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来日方长。这也是我对你们最大的期许。 我们这些人整天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过日子,为的就是你们今后不被外人欺负。能够安安稳稳的生活。” 我费劲巴拉的说了这一大堆,希望那位红儿姑娘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 谁知她听完之后,先是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却颤抖着双肩,潸然泪下。 我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因为我从来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更没见过这阵仗。 片刻之后,她抬起婆娑的泪眼,用近乎绝望的声音说道:“你口口声声说不嫌弃我们。其实内心里还是嫌弃我们脏。要不,就是嫌弃我长得丑,配不上你!” 我差点没跳到房梁上去,感觉自己百口莫辩。 只能连连摆手,手舞足蹈。拼了命地辩解道:“红儿妹妹,你千万别误会!我心里从来没认为你们脏,真心的。 但有一句假话便遭天打五雷劈! 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你长得很漂亮、很迷人,这要是在正常环境、和平时期我就算是脱了鞋,光着两只大脚丫,也未必能追得上你。 但现在情况特殊,你甚至可以把我看作将死之人。是我配不上你! 我现在强行把你留在我身边。等于是手握一把利刃,亲手杀了你!你懂不懂?!” 红儿姑娘止住了泪水,愣愣地望着我。 片刻之后,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懂。你知道我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得出口吗? 就算你亲手举刀杀了我,我也不在乎。 我就是想留在你身边,而且保证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 苍天啊,我怎么会遇上了这样一个完全听不懂人话的倔丫头?!她丝毫也感觉不到我全都是为了她好吗? 我觉得自己都快要发疯了。 忍不住双脚离地,跳起来冲着她喊道:“可我不想杀你! 我只希望你以后能够健康快乐,好好活着!”。 第十一章 后会有期 大约是被我的跳脚大喊给吓住了。那位红儿姑娘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一脸的茫然与不知所措。 我也察觉出了自己的严重失态。同样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原地。 我们俩就这样大眼瞪小眼,面对面傻呆呆地站着。 谁都不讲话地僵持着。 我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先让自己静下心来。 内心里不由得暗骂自己:都稀里糊涂混成了徒有虚名的副统帅了,还这么沉不住气,上蹿下跳,哪有一点儿大将军的样子?! 难怪当初那位方大哥骂我,让我把又粗又大的狗尾巴夹起来做人。 这刚放开了没几天,我又露出尾巴了!錵婲尐哾網 人家还是个小姑娘,把她吓哭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此看来,我这个小土匪离成熟稳重,还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以后要加强自我修炼,首先要学会沉得住气。 这方面得跟我那个义父小老头好好学学。 为了缓和气氛,我先坐了下来。同时对她挥手道:“红儿姑娘的一片心意,让我深深的感动。你也先坐下,我们都先平静一下。好不好? 这样才能更好的理解对方要表达的真实意思,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解。好吧?” 说着,我抬手擦了一下额头冒出的汗水。我勒个娘啊,上马挥刀斩杀几十个敌寇都没这么累的! 但对面那位红儿姑娘好似一点儿不领情,仍然笔挺地站着,甚至嘟起了小嘴,一脸的问号与不开心。 你还别说,她撅着小嘴生起气来的样子,要显得更加可爱动人。 我只好弯下腰,拿出了十足的耐心,绞尽脑汁地想着法儿说服她:“红儿妹妹。我这样说也许就能听明白了:我们这里是军营,军队里有军法。 军法是很严厉、很要命的东西,丝毫儿戏不得。 我打心眼里一点都没有嫌弃你,甚至非常欣赏你的勇气勇敢,喜欢你的坦诚直率。 但是,就算是我们俩现在两情相悦。我只要敢留下你,就是违反了军法,是要被当众处斩的。 就是被拉出去砍头,而且是当着所有人的面。 你就说,你愿意不愿意眼睁睁看着我被人砍了脑袋,死在你的面前吧?” 红儿姑娘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连连摇头。 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点头说道:“这就对了嘛。我当兵之前是个算命先生,会看手相面相。从面相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你刚才还说要代表姐妹们,感谢我救了你们的性命。 总不能因为我救了你们的性命,让我自己丢了小命吧? 至于你的一片真心。我虽然又蠢又笨,但也真切的感受到了。并且被深深的感动,总是觉得无以为报。 所以,你现在权当是为了救我的性命,明天一早还是随着那些姐妹们一起离开吧。 造物弄人,苍天有眼。如果有一天,我们彻底消灭了那些豺狼强盗。而且我还能侥幸活着,回到大顺之后,我会主动去找你。 首先,你得先保证自己健康快乐地活着。 真到了那一天,我会头上戴着一顶破草帽,厚着脸皮,手中举着一个破喇叭,不顾一切地冲到你的绣楼下。 冲着你的房间扯着嗓子用方言大喊:”安红,我想你!我想你想的想睡觉!“ 你听到了一定要赶快出来,我们就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那位美丽的红儿姑娘终于满面羞红的破涕为笑,应该也是被我的厚脸皮深深感动了。 大概从出生那一天开始,长这么大,她从来都没听过这么露骨的所谓情话。 她忍不住轻声嗔怪道:“少将军都讲的什么鬼话呀?我还是听不大懂。但是我至少明白了:我若不离去,你会有性命之忧。” 我急忙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能听懂这一句就成!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等于你大慈大悲救了我一命,自然是功德无量。” 好不容易转忧为喜的红儿姑娘,忽然脸上的表情又起了微妙的变化。双眼又变得迷离起来,并且再次流下了清澈的泪水。 她微微抬起双眼,泪眼蒙眬地望着我,轻声问道:“少将军,你说我俩今生还能有缘再次相见吗?” 我一时语塞。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天知道! “啪”的一声巨响。傲娇的洪天青再次当着所有人的面,一锤下去将李大嘴手下的一员大将给生生拍扁了。 那位了无生气的阿扁同志顺着马尾巴,笨重的尸身缓缓滑落,跌入尘埃之中。 李大嘴可不如我义父那样能沉得住气。他当时就急了,手举宝剑大喊道:“这厮太过骄狂。别和他单挑了,大家伙儿一起上,给我把它剁成肉酱!”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军人马再次陷入一场昏天黑地的混战厮杀当中。 洪天青手握两把仍在滴血的大铜锤,骑在马上不慌不忙地微微一笑。 两军你来我往,已经交手多次了。你李大嘴何曾占到过便宜? 我军除了暂时拿你们的水师舰队没办法,陆军还没有吃过亏。虽然也未见得占过什么大的便宜。 不过我已然听说,周大军师正在亲自督办,重新组建洪家军的水师舰队,一旦我们自己也拥有了高大的战舰,水陆两军齐头并进,就是你李家军彻底灭亡之时! 洪天青大喝一声,抖擞精神。重新举起那两把吓人的大铜锤,再次义无反顾地冲入敌军当中。 很多李家军的士卒抬头看到这位一脸杀气的索命阎罗向自己冲来,身体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下意识地退缩躲避。 因为刚刚亲眼目睹了这个家伙,一炷香的功夫接连砸死了己方的几员大将。 自己肯定不是个儿,每个人都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就凭自己这一百来斤,白送给对方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呢! 洪天青手舞双锤,大展神威。虽然围在他身边的李家军士卒们四散奔逃,他仍然不依不饶,追上去一顿乱锤。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李大嘴身边的一员皮肤黝黑的大将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挥动手中半扇车轮一般的板斧冲了上去。 李家军之所以能纵横四海,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位李大元帅的手下还是有几员猛将的。 说起来这位手持两把大斧的雷一鸣算得上是其中的一号人物。 这位人送外号“雷公”的雷大将军,手中的武器是一对板斧。 虽然身材略显敦实矮小,但其天生神力,作战十分勇猛。 他在自己少年时,因为身材相对矮小,皮肤又比较黑,长得一点都不好看,常受到同龄孩子的欺负。 好在他性格比较内向。即使那些大孩子们动手欺负他,他也很少还手。这种退缩和忍让,被别人误以为是怯懦。 结伙欺负他的人有增无减。 后来有一次因为遭到同龄孩子的群殴,他被打的头破血流。情急之下,他终于双眼通红地开始反击。 甫一出手,便一拳将一个整整高出自己一头的半大小子打倒在地,当场晕了过去。 这一拳不仅将那些围殴他的孩子们,吓得四散奔逃。把他自己也吓了个半死,他以为自己闹出了人命。 当他蹲在那具“尸体”旁懊悔不已,不知所措,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敢回家,准备外出逃跑时,那个被他打晕的家伙又醒转了过来。 两个人蹲在地上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心中同时都充满了意外的惊喜。 “雷公”看到对方竟然活了过来,一把搂住了对方的脖子,喜极而泣,表现出了少有的热情。 后来这俩人竟然成为了朋友。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这个黑不溜秋的小矮胖子了。 长大之后,这个从小矮胖子变成大矮胖子的“雷公”开始拜师学艺。到后来,手中那一对板斧玩的行云流水,所向披靡。 李大嘴慕名将其纳入自己麾下,封了他一个大将军的官职。 从此之后,这位“雷公”更是如虎添翼,率领着属下兵马南征北战,东讨西杀,威名远震,立下了赫赫战功。 今日双方交战。洪天青又傲慢地提出要单挑敌方大将。 众将领中的“雷公”早就看不惯他的嚣张气焰了。 可是李大嘴手下猛将如云,着急上前赶着送死的又比比皆是。根本就轮不着他。 因此才上演了一出洪天青一人当众锤杀李家军几员大将的戏码。把李大嘴逼急了,这才迫使他一声令下,号令大家一拥而上,群起而攻之。 混战当中,“雷公”终于有机会独自冲上前去,双斧大战双锤了。 身后的李大嘴望着“雷公”不顾众人阻拦,迎着洪天青冲了上去,心中不免连连打鼓。他已经痛失了几员爱将,生怕“雷公”再出点什么闪失,那他们这一方损失可就大了。 “面子”丢点儿就丢点儿吧,甚至可以不要!但“里子”可不能再丢了,否则真要变成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面对迎面策马猛冲过来的“雷公”,洪天青脸上面带微笑,毫无惧色。 沉着地举起双锤迎了上去。只追杀那些小兵们太过无趣,还是对面冲出来的这个又矮又胖的黑家伙看着有些分量。 他哈哈大笑道:“既然敢来就别再逃跑了。来来来,你我大战三百回合!彼此都杀个痛快!”。 见我一时语塞。哑口无言,完全回答不上来。 对面的那位红儿姑娘面颊上滑落的泪水更多了。按天气预报的说法,变成了小雨转中雨。 我硬着头皮说道:“红儿妹妹,你这也太难为我了。缘分这种东西,只有老天爷说了算,非人力所能为。若苍天有眼,我们今后自能相见。” 红儿姑娘抿着薄薄的嘴唇,泪水涟涟地微微点头道:“这个我明白。只是想想今日一别,不知今生还能否再见,心中更加难过。” 她突然抬头用一双泪眼看了我一下,俏脸一红。犹豫了片刻之后,轻声说道:“我知道必须离开你,否则有可能给你带来灭顶之灾。那是我死也不愿意看到的。 我最后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你能不能过来轻轻抱一下我?” 我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只要答应和那些姐妹们一起返回大顺,其他的一切要求我都会满足,包括当场让我翻跟头,倒立拿大顶。 我潇洒地伸开双臂,向前跨了两步。 然后,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 她的双肩很是柔软。腰肢很是纤细。 握在手中感觉很舒服。 隔着薄薄的裙衫,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肌肤光滑而细腻。 我甚至有些怦然心动。脑子里忍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我是不是有点犯傻呀?难得遇上这么一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小美人,干嘛不把她留下来? 我是我们这路人马中职位最高的,下面所有人都得听我的。 虽然接触的时间很短。但是我能感觉到:这位红儿妹妹对我是真心实意,她人也很不错的。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况且又不是我主动的。就算事后义父追究起来,又能把我怎么样呢?挨一顿军棍,捡一个美女做老婆。那也划算呀! 好歹我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把她搂在怀里,我都有些生理反应了。 幸亏穿在身上的盔甲足够厚实,她应该察觉不到。 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我完全可以趁机会猛然亲她一下,然后趴在她耳朵边轻声告诉她:我改主意了。 她一定不会拒绝,甚至有可能欣喜若狂。 等等,让我再想想。 还是不成!那样等于害了人家姑娘,弄不好耽误人家一辈子! 我能真切的感觉到,她双肩微微颤抖,趴在我的胸前轻声啜泣,好似心中藏着天大的委屈。 我是不是搂着人家姑娘不撒手,时间有点太久了? 好歹自己也是军中副统帅呢,要为手下的弟兄们树立一个高大光辉的榜样。 不能只顾自己一时的痛快! 虽然从小到大,都立志当个土匪。但也先得为面前这位可怜的姑娘考虑,然后是手下那帮弟兄们。最后才能轮上自己。 正当我脑袋里一团浆糊的时候。忽然发觉怀中的那位红儿姑娘主动抬起头来,附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少将军,后会有期!” 她便猛然挣脱了我的怀抱,头也不回地一路小跑着,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胸前的衣襟上湿漉漉的,那应该是她眼中流下的冰冷的泪水。为什么感觉滚烫滚烫的? 第十二章 两虎相争 洪天青还没来得及收起脸上淡淡的笑容。“雷公”已飞身纵马,冲到了他的面前。 根本就没打算和他打招呼,“雷公”手中的大斧便分左右两路,携着呼呼的风声,朝他的左右两侧耳根劈了下来。 各种阵仗,洪天青见的多了。可是如此来势凶猛的敌将,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虽然与对方从未交过手,但只看了一眼对方手中的武器,那两柄如半扇车轮一般的大斧,他心中就已明白:此贼将定然天生神力,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不由的心中暗暗加了几分小心,连忙缩头闪避。 其中一柄大斧的锋刃,贴着他的鼻尖划了过去。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他心里暗骂道:爷爷我本身就是狂傲横行天下,因为我有那个本事,更有那个底气。 你这个相貌丑陋,又黑又壮的矮胖子凭什么如此狂妄?冲上来连个招呼都不打,抡起大斧就砍?你以为你是谁呀?! 爷爷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真不知道我家是开染房的?!既然你小子如此无礼,那也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想到这里,这位洪三爷暗咬着后槽牙,先用左手的大铜锤横扫了一下,虚晃一招。抡圆了右手的大铜锤猛然向”雷公“的头顶砸下。 这一锤他几乎使出了全力,重逾千钧。 哪知对方好似早已看破了他的心思。双斧相交,稳稳的举过头顶,向上一架。 锤斧相撞,这两位猛人同时都愣住了。 首先是“雷公”实打实的感到了对方落下来的大铜锤携带的力量。心中不由得暗叹道:难怪这厮如此狂妄,敢于横行无忌,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手中这两柄大铜锤确是力道十足。 不仅如此,他的招数还诡异多变。我真的需要多加几分小心了!好在某家天生神力,从力量上来讲毫不逊色。 洪天青也不由得在心中为对方暗暗点赞:自我出道以来,能扛得下我这结结实实一锤的,除了面前这个黑胖子,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 看来对面这个家伙真是黑有黑的理由,胖有胖的道理!当真不容小觑。 马打盘旋,二人先是拉开了一段距离。 洪天青忍不住扭头问道:”哎,先别着急动手呢。我说你这个黑胖子有点儿不讲究啊!也不通名报姓,冲过来轮起斧子就砸。就算你愿意做三爷我的锤下之鬼,好歹也留个名姓吧? 否则那阎王事后问起来,你砸死的那个黑胖子叫什么?我也没法回答呀!“ ”雷公“嘿嘿一阵冷笑,毫不客气的回敬道:”你就放心吧。昨夜与那阎罗王把酒言欢,我已告诉了他,把你的姓名提前从生死簿上抹去了。 你想知道我是谁?天宫中的电母是俺家媳妇儿,昨夜还在炕头替我暖被窝呢。这下你可以安心去死了吧?“ 洪天青鼻子差点没被气歪了。心说:三爷我就够狂的了!这黑胖子竟然比我还嚣张?那就啥也别说了,咱们手上见真章吧! 这次他主动驱动策胯下战马,高举双锤,猛冲了过来。 几乎与此同时,”雷公“也用自己的一双小短腿轻夹马腹,催动战马,毫不怯懦地迎了上来。 这二位都是当世难得一见的猛将。 一位好比是刚刚出水的蛟龙,双眼通红,挥舞着巨大的利爪。 另一只恰似下山的猛虎,怒目圆睁,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 互不相让,谁也不服谁! 此二人的这一番大战,飞沙走石,鬼哭神嚎。 正在奋力搏杀的两军人马中,那些聪明的士兵们都主动躲得远远的。 别说被这两员猛将手中的武器剐蹭到,不用想小命早就没了。就算是被他们周遭那浓烈的杀气旋风掀翻在地,也免不了缺胳膊断腿。 所以说,遇到森林里两只大象打架,蚂蚁还是躲的远点比较安全。 这两员猛将,竟然大战一百多个回合仍未能分出高下。 躲在远处高坡之上观战的李大嘴,一直把自己的一颗心悬在嗓子眼。伸长了脖子,别的什么也顾不上了。两只小眼儿只顾死盯着缠斗在一处的二人。 虽说是个外行,看不出双方使用的具体招数。但他也能看得出来:这二人都毫无保留地拿出了全部的本领,真正做到了以命相搏。 也就是说,最终的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又打了一炷香的时间,二人之间的战斗终于尘埃落定。 李大嘴也终于无法忍受眼睛的酸涩,使劲儿眨了眨自己的一对小眼睛。 两个猛人都好端端的坐在自己的马上,没有一个被打落下马。 但是显而易见:那位“雷公”的头盔严重歪斜,如果不是被系在下巴上的牛皮绳牵绊,恐怕早已滚落了。而且头盔最顶端的原本十分鲜艳的红缨,早已不知所终。 “雷公”本人满脸的大汗,甚至脸色都不再显得那么黑黝黝的了,微微有些发白,口中还不断地喘着粗气。 对面的洪天青也未见得好到哪里去。 此时他将右手的铜锤挂在马背上,空出来的右手紧紧按着自己的左肩。指缝中,一股细细的鲜红色液体正缓缓渗出。 他用冷冰冰、恶狠狠的眼神死死盯着对面的“雷公”。眼神中还带着几丝惊讶而又无可奈何。 他咬着牙,微微扭头向自己的身后低声吩咐道:“传令,鸣金收兵。” 他的话音还未落地,敌方的阵营之后也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铜锣响。 这是在明确的告知李家的兵士们:打完收工,回营开饭了喽! 因为站在高坡上的那位李大嘴李大元帅也算是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的战役。能够看得清全局的形势。 再这么硬拼下去,无非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己方已经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看到己方的“雷公”安然无恙,而对面那位骄狂不可一世的铜锤大将反而受了些轻伤。他心里已经很知足了! 原本他还一直担心,那位又黑又矮又胖的属下猛将,会像前几员大将一样,被对手一锤拍死。令李家军更加颜面尽失,威风扫地。 没想到“雷公”带给他的却是惊喜。他已经下定决心:待回营之后,要好好地犒赏他一番。錵婲尐哾網 今日该将领算是立下了大功一件! 既为李家军挽回了颜面,又保住了我军士气。 此时,见好就收是上上之选。 他心里很是清楚:若此时想乘胜追击,全歼匪寇,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适时收兵,随便你怎么说,都算是李家军取得了本场战役的胜利。 小胜也罢,惨胜也好,总比输了强! 第十三章 卧薪尝胆 外号“孙大头”的孙启孙将军率领着手下的残兵败将,侥幸突围冲出李家军的包围圈之后,顺利返回淮北大营。 作为大顺王朝“一代名将”回到老根据地之后,开始了深刻的自我反思: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难道真如人们传说的那样,人要倒霉了,喝口凉水也能塞牙? 此时,当初他率领属下人马出发之前,向朝廷兵部呈上的请示奏折也早已收到了回复。可惜这些回复是他动身之后才到达军营的。 那回复很简单:劝告他坐山观虎斗,静观其变。不要轻易出手。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他带出去的人马几乎全军覆没。 这个不好的消息令他决心隐瞒起来,绝不能上报朝廷。普通人还要讲些面子的。何况他这位大顺王朝的“一代名将”? 前期剿匪的接连失利。已经让朝中某些大臣对他有了看法。 本次自己擅作主张,主动出击,不仅损兵折将,还等于违反了朝廷兵部的命令,这让他情何以堪? 但不得不承认:身为“一代名将”的孙将军心理素质还是比较过硬的。 他并没有因为遭受过一连串的挫败萎靡不振。而是下定决心,卧薪尝胆,重新招兵买马,发誓要重振旗鼓,找机会一雪前耻。 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四处寻找高人,帮他卜卦算命。看看自己何时才能摆脱霉运,率领整个淮北大营,以及这些手下弟兄们重新步入坦途。 经过不懈的努力,属下一员大将终于替他打听到了一个令他极为兴奋的重要消息:百里之外的白云山上,有一座香火极为旺盛的道观。 据说此道观中有一位声名远扬的高人。精通易经八卦、奇门遁甲、炼金术等等等等。能掐会算,可知过去未来。 孙大将军即刻来了精神,带着十几个亲信,翻身上马,很快就来到了白云山下。 这位孙将军对“心诚自然灵”这句话是深信不疑的。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诚意,在山脚下他就翻身下马,徒步向上攀登。 终于登上山顶,来到那座道观面前时,他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大汗淋漓。 终于见到了那位高人的面。奉上丰厚的谢礼之后,那位高人顿时双眼放光,连连称谢。 二人落座之后,高人命小徒沏上最好的茶招待这位贵客。 自己则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极为认真地先替他看了手相。接着抬头又替他看了面相。 连连夸赞道:“这位贵人。依我看来,您上山之前,双目眉心之间,应该还是有一团黑雾的。这表示你过去两年里一直在走霉运。只因您十分虔诚,上山这一路走来,那团黑雾,竟随着汗水自动消散了。 而且观您的面相,实乃大富大贵之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红光满面。 今日之后,必日进斗金,官运亨通,万事顺遂。尤其是你那一副厚重的大耳垂,乃天生福相,命中注定大富大贵。 不久的将来,您必然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为人上之人。只因天机不可泄露,别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闻言之后,这位孙大将军乐得合不拢嘴。他自己对此深信不疑,命令跟随他而来的属下,对那位高人额外再多给一些赏金。 下山之后,孙将军顿感神清气爽。接连遭受挫败而埋藏在心底的阴霾,似乎也一扫而光,荡然无存。 孙将军卧薪尝胆要做的第二件大事,就是四处抓壮丁,急于补充兵力。当然,这种事儿都是他安排属下去办。 淮北大营现在真是太缺人了!这事儿还不能让朝廷知道。 但好在大顺王朝虽然经历了饥荒灾年,饿死过不少人。但四处乞讨,暂时还没饿死的人还有很多。 按孙大将军的想法,这些人与其任由他们四处流浪,饿死在路边道旁无人过问,不如通通拉到军营里来,好歹能有口饭吃。 这些人应该对他感恩戴德,高兴还来不及呢! 孙大将军的心情刚刚好了两天,又有些郁闷了。因为他也收到了南宫大营大破蛮夷之师,收复失地的消息。 虽然同为大顺朝廷的驻外大将军,同朝为官。而且淮北大营与南宫大营并无关联,但实际上孙大将军心里一直在暗暗地与我义父较劲。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南宫大营破败不堪,才能显示出淮北大营的兴旺发达。 南宫寿喜所属人马接连败北,才能凸显“一代名将”孙将军在朝廷中的地位和分量。 如今一切似乎都反着来了,怎能不让孙大将军心情郁闷? 所以听到南宫大营连战连捷的消息,孙将军毫不客气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嘀咕道:“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让南宫寿喜那个老小子遇上了? 那些外来的蛮夷之师,语言不通,人生地不熟。战线拉的过长,补给跟不上,自然战力十分低下。 消灭他们应该十分轻松! 换做淮北大营,哪用得了这么长时间? 好在我已经找高人算过,马上要转运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不久之后,孙大将军亲临现场,检查招募新兵的情况。 这是他最放心不下的。自己再有本事,手下无兵可用,他不就成了光杆司令了吗? 所以补充兵源是当务之急。 看到站在面前的一排排新抓来的壮丁,孙将军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他从人群中揪着一个新人的脖领子,把他单独拎了出来。 先是回头瞪了一眼紧跟在他身后的将领。接着望着那个新人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那人愣了一下,抬手敬了一个十分笨拙的军礼。撅起下巴上花白的山羊胡子说道:“禀告大将军,小老儿今年五十有三,身子骨还算硬朗。” 孙将军神情严肃地又回头瞪了一眼身后的那员将领,毫不客气的骂道:“瞧瞧你们办的叫什么事儿?让你们征兵,给我抓个小糟老头子回来凑数。 即使经过训练,他能上阵杀敌吗?一看就是个来混饭吃的! 我淮北大营需要的是精兵强将,不是酒囊饭袋!” 他又转脸对那个花白山羊胡说道:“你给我滚。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山羊胡又是一愣,不满的怯怯低声问了一句:“不要我了?那当初绑我过来做什么?”。 见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他只好低着头,一瘸一拐地出了队列。 转身向营外走去。huαんua33 眼看就要走到营房大门口了,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拉动弓弦的细响。 一支利箭从其后背射入,前胸透出。 他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一头栽倒在地。 孙启孙大将军将手中的弯弓交给身后的侍从。 一脸威严地对众新兵说道:“都看到了吧?进了我淮北大营,谁要敢私自逃跑,这就是下场。 从今往后,你们都必须给老子我刻苦训练,严格听从长官的话。 剿灭乱匪,重振大顺的重任就在你们的肩上!军令如山,胆敢抗命者,一律处斩。” 第十四章 沙漠风暴 送走了那些可怜的姑娘们,当天我们也出发了。 我让手下们把那些强盗抢来的瓶瓶罐罐,没分发完的金银珠宝之类的全部封存。贴上封条,留在原地交给后续的兵马处理。 只带上所有能吃的东西和淡水。在这片空荡荡的荒漠之中,即使扔给你一袋金子,你也没地方花去。 只有食物和淡水,关键的时刻能救你性命。 经过两天的休整,手下这帮弟兄们重新抖擞了精神。大家伙有说有笑,精神头十足。 我将那张羊皮卷军用地图牢牢揣在怀里。对前进的路线和方向早已了然于胸。队伍的最前方,有专门的士兵手里捧着一个指南针,不断的判断调整行进方向。 这个鬼地方,四周都是空荡荡的。因为缺乏明确的参照物,很容易令人失去方向感。离开了指南针,真会不知不觉再兜个大圈子回来也说不定。 向前走了两天之后。我们脚下的土地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由原先寸草不生的盐碱地,变成了翻滚着细浪的黄沙。 起初大家伙还挺好奇开心的。因为这片一眼望不到头的金黄沙漠,远处的沙丘高低起伏。这是许多人一辈子都难得一见的景色。 但是越往里行进,脚下的沙子好像越来越厚,越来越柔软。胯下的战马行动速度越来越慢,甚至累得气喘吁吁。而且空气中,除了干燥酷热,一丝凉风都没有。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再加上头顶上那轮太阳,似乎高度突然降低了许多。比我们在其他地方见到的太阳看上去大了不止一圈。温度也似乎明显升高了。 弟兄们很快就感觉到了口渴难耐,浑身燥热。胸闷气短,有些透不过气来。 到了傍晚太阳落山之后情况有所好转。大家每个人身上都裹了一层厚厚的沙毯,每个人都累坏了。我下令大家下马休息,埋锅造饭,原地搭建帐篷。等明天一早再往前走。 这个鬼地方昼夜温差极大。白天燥热难耐,夜幕降临后,却阴风阵阵,竟然让人感觉身上有了一丝丝寒意。 一切都安顿好之后,掌灯时分,忽听帐外门前侍卫通传有人求见。 我头也没抬,挥了挥手便同意了。 等我抬起头来,一个五大三粗又高又壮的大块头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 对方向我施了礼以后,便一边搓着两只大手,一边咧开大嘴笑嘻嘻地望着我。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立马想起了他的名字:王二虎。他有个死去的哥哥叫王大虎。是那个刚到军营不久的新兵。曾经和石头打过架,还当着众人毫不见外的捶了我一拳,与我称兄道弟。 我微微一笑。见他面色微微发红,双眼盯着我却不吭声。看上去有些羞答答的。 我只好主动开口问道:“找我来什么事?别不好意思开口,大胆说吧。” 王二虎仍然低头使劲儿搓着他那两只巨大的手掌,扭捏了半天才开口说道:“刘将军,我身边的弟兄们都说你心胸开阔,为人仗义。体恤下情,对即使犯了错的弟兄们也能网开一面,大事化小。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对兄弟们视如己出,两肋插刀,仗义疏财……”。 听到这里,我连忙挥手打断了他:“打住,打住。拍马屁呢,是一项技术含量很高的工作。没学会呢,你千万别瞎拍。听得我头都大了!自己都分不清你到底是想夸我还是想骂我? 别绕来绕去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王二虎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干的嘴唇,地下头去思索了片刻。 这才抬起头来怯生生地说道:“刘将军。我们在沙漠里走了整整一天了。弟兄们感觉又困又乏,却又睡不着觉。委托我来向您讨点水酒。” 我忍住笑,脸上故意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轻轻拍了一下桌案。说道:“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有明文规定:行军途中不得私自饮酒,主要是因为怕误事。如果是打了胜仗,偶尔喝一次放松一下,我也不反对。你们要不被我发现了,我也管不着。 现在可倒好,直接上门向我讨要水酒。这属于明知故犯,根本不把本将军放在眼里。是要挨军棍的,你知道吗?” 王二虎果然被吓住了。脸上没有了笑容,略带紧张地望着我说:“刘将军,我们知道错了。这与旁人无关,要挨军棍,我自己来就好。” 我点点头道:“不错,还算有些担当。像个爷们儿!他们那么多人都不敢来,就怂恿你一个来领军棍,你这不是犯傻吗?” 王二虎的脸上恢复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壮着胆子说道:“我没事儿。我皮糙肉厚,承受得起。我初来乍到,弟兄们都瞧得起我,我又不好推辞。 有福同享。真要挨军棍,我独自领受便是。” 我盯着他看了两眼。点头道:“如此说来,你们相处的还算不错。作为新人,你也算很快的融入了集体。这次的处罚就先免了。下不为例。我知道这些天弟兄们也都辛苦了。 送你一坛酒,由你负责保管。今晚他们每人最多只能喝一碗,你负责监督。 明日我们还要继续赶路。我只要发现谁喝多了误事,绝不轻饶。这次说到做到。” 王二虎猛然抬起头来,大喜过望,再次郑重其事地向我抱拳施礼,口中说道:“难怪弟兄们都夸你爱民如子,阎王的面孔菩萨心肠。我保证盯着他们,不会让一个人喝多了。” 我皱了皱眉头:“爱民如子是说皇上的,关我啥事?你可别再这样夸我了,我听着比骂我还难受!以后不许再来找我讨酒喝了,我这儿也见底儿了。 要是馋了,等走出这片沙漠,打到那个什么木托王国再说。” 第二天重新出发之后,我特意去王二虎所在的那队人马前转了一圈,真就没有发现一个喝多的,我也就放心了。 那一群家伙见我到他们跟前巡视,每个人的脸上都显现出几分顽皮与开心。我与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队伍正缓缓行进着,我身旁的一员偏将忽然抬手指着远方的天空,声音颤抖着向我问道:“刘将军,你看那边是什么?” 我抬头看了一眼,自己也愣住了。 因为我本人也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 只见离我们不远的左前方,漫天黄沙飞舞。遮天蔽日,完全看不到头顶的太阳了。 仿佛半个天空彻底黑了下来,已提早进入了深夜。伴随着狂风的呼啸与嘶吼,一切都变得混混沌沌。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声喊道:“全体就地下马。让战马也卧倒,每个人自己找些棉织物,掩住口鼻。钻到马腹之下去。千万别乱跑!” 虽然没见过,但我已经意识到危险的临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至于应对方法是否得当,能否逃过这一劫,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十五章 劫后余生 当那股遮天蔽日的沙尘暴向我们涌来时,除了就地卧倒,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耳边狂风的尖啸声越来越震耳欲聋,眼见那团浓重的黑雾,像一座大山一样压了下来。有几个手下的兵卒,大约是从没见过这样吓人的场面,竟然爬了起来,打算翻身上马奔逃。 我想大声呼喊,但是因为嘴巴用一块麻布掩住了口鼻,发不出声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连人带马被那团黑雾卷上了天空,不知所踪。 那团黑雾的速度已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想策马奔跑躲开它,是完全不可能的。 很快我的双眼啥也看不见了,风沙抽打在脸上比我爹当年的大巴掌还狠辣。 我连忙将整个脑袋使劲往马肚子底下塞。同时双手紧紧抓着马腹部下的缰绳。即便如此,仍感到有一双无形的巨手拽着我的后背和双腿。随时都可能将我抽离地面,抛向半空。 过了一会儿,我觉得那些平时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小沙粒此时好像万马奔腾一般,从我的身上踏过。我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踩碎了,最困难的是感觉彻底无法呼吸。 不知何时我的意识已经陷入完全模糊了。我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再也无法睁开双眼。 当我再一次清醒过来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只感觉到有一堆人,拼命地拽着我的双腿,将我从不知何时压在我身上的一座沙丘中拔了出来。 我心里还在暗暗嘀咕:小爷我又不是萝卜,犯得着这么用力拔吗? 我的那匹枣红马竟然先于我起身站立了起来。一边摇头摆尾,抖落覆盖在身上的一层厚厚的沙砾。 首先出现在我面前的,是豆芽儿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裂开大嘴,露出两排白牙,好像是冲我笑了笑。整个人像刚从一个古墓里钻出来一样,满头满身的沙尘。 我连忙挣扎着坐起身来,开口问道:“弟兄们都怎么样?人马损失大吗?” “老实听话,趴着没动的,死了七八个。还有十几个找不着了。不知道是直接被埋在沙丘深处了,还是被刮上天没影儿了。战马也损失了几十匹。 你活着没事就好!其他人我再去找找。” 我心中暗自庆幸。顺手一把扯掉了紧紧捂住自己口鼻的麻布。 此时一切都恢复如常,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一场噩梦。望着面前突兀的一座巨大的沙丘,我双眼发直,微微有些发愣。 在大自然的淫威面前,我们人类真的如蝼蚁般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不知道这片沙漠有多大面积,我们还得走多久才能出去?像今天这种无妄之灾再遇上个十回八回的,我们也别说去追杀贼寇了,自己的小命直接就交代在这里就算完事了。錵婲尐哾網 关键是这种天灾,完全无法预知。防不胜防,躲又无处可躲,真是太要人命了。 我从怀里摸出那嗯。卷羊皮卷地图,铺在柔软的沙地上,低下头认真看了半天。仅从地图上仍然无法判断这片沙漠的具体面积。但唯一能获得心理安慰的是:从地图上来看,只要行进方向没错,它是有尽头的。 蹲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我重新站了起来,挺起了腰杆双手拍着巴掌,招呼眼前这帮一个个像刚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土行孙一般的将士们,重新打起精神,准备继续赶路。 望着脚下匍匐在地,趴在自己的父亲尸身上放声大哭的巫丹姑娘,扎木合虽然心里虽然很不是滋味,却也是无可奈何。 他只是低着头默默看着。甚至并没有急于阻拦,让她停止哭泣。他心里很明白:这个苦命的丫头内心应该濒临崩溃了,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回发泄一下也好,等于排毒。把什么都憋在心里,容易落下病根。 一直等到巫丹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 扎木合这才出言相劝道:“行了,巫丹姑娘。哭太久了伤身,你家中还有卧病在床的母亲,你要学会先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有能力去照顾她。还是多想想以后你们娘俩怎么活下去吧!” 巫丹抬起两只哭的红肿的双眼,咬着牙问道:“扎木合大哥,你曾经告诉过我,我父亲关不了多久就可以平安回家了。如今又要作何解释?” 扎木合紧闭双唇,没有答话。脸上也是一副痛苦的表情。 倒是他身后的一个跟班一脸不屑的撇嘴道:”你就知足吧!好歹还给你爹留了个全尸,很多和你一样遭遇的家属,他们的亲人早已身首异处,死无全尸了。“ 扎木合连忙拦住他开口说道:”巫丹姑娘,相信我。我能帮的已经尽力做到了。毕竟我官职低微,人微言轻,不敢违背上面的意思。“ 说着他伸出右手,用食指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完了他又接着说道:”你要理解。很多时候我也无能为力。今后能帮到你的,我也会尽力去做。之所以把你叫到这里来,就是打算再帮你一把。 你去郊外找块空地,我让手下弟兄们将你父亲的尸体直接抬过去埋了。省得送到你家里去,让你的母亲伤心难过,从而病情加重。“ 巫丹姑娘这次一反常态地没有起身施礼道谢,而是猛然站起身来,从怀中摸出一把带着刀鞘的匕首。伸手将寒光闪闪的利刃拔出刀鞘,直挺挺地面朝扎木合走了过来。 她的这一突然举动,把扎木合也吓了一大跳。他下意识的伸手紧握腰间的挎刀,准备随时抽刀在手。 哪知巫丹姑娘走到他面前时,却未做丝毫停留。而是径直向外走去。 扎木合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从背后伸手将她猛地拽住,大声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打算做什么?“ 巫丹姑娘一边用尽全力拼命挣脱他的拉扯,一边咬牙切齿地呼喊道:”别拦着我,我要去杀光他们!“ 这倒弄的扎木合本尊,有些哭笑不得了。 他手上轻轻一用力,便将这位看上去快要疯了的小姑娘拽了回来。 口中说道:”告诉我你想去杀谁?我跟你一道去。你想去杀掉国王?朝中的各位王公大爷们,还是我的顶头上司?“ 听他这么一问,巫丹姑娘自己反而愣住了,不由的停下了脚步。她一心只想着替死去的父亲和哥哥报仇,与那些害死他们的坏人拼命。但具体这些人都是谁?居住在哪儿?她却一无所知。 扎木合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了。 继续劝道:”清醒点儿吧,巫丹姑娘。我估计你自己都不清楚要去和谁拼命! 就算是找对人了,就凭你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这般模样,离对方还有百步之遥就先被人乱刀砍死了。“ 第十六章 动地的战鼓 被扎木合紧紧搂在怀里,呆呆愣在原地半晌的巫丹姑娘口中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哇”的一声又大哭了起来。 紧接着身子一软,竟然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这下令扎木合更加手足无措,手忙脚乱起来。 他急忙吩咐手下,快去找一位郎中过来。 郎中很快就被请了过来。他先是小心翼翼的伸出两根手指,探了探巫丹姑娘的鼻息,确定人还没断气,这才着手开始紧急施救。 一番折腾之后,巫丹姑娘终于再次睁开了那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只是目光散乱,似乎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又过去了好几天。我们为了躲避中午的酷热,总是天不亮,还是满天星斗的时候就启程出发。到了中午时分,便停下脚步,撑起帐篷,躲在阴影下歇脚。 等到头顶的太阳不再那么毒辣,再次启程,往前赶路。一直到满天星斗悬挂头顶,能睡得着觉了,才再次落脚。 在这次艰难的行军途中,我胯下那匹枣红马的优势表现的很明显。它的四蹄原本就显得比自己的同类宽大粗壮,四条腿长了那么一点点。当别的战马深一脚浅一脚,经常陷在流沙中无法前行时,那匹枣红马却十分淡定、从容。 轻轻一迈腿便走了过去。还总是不忘扭动着长长的粗壮的脖子,回头看上一眼同伴。眨巴两下大眼睛,表示一下自己爱莫能助的同情。 当属下那些将士们不得不牵着自己的战马,徒步前行时,我还可以安然地坐于马上,悠闲地晃动着自己经过千锤百炼的浑圆屁股,觉得十分有面子。 手下那帮兄弟们也不时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 很多人的战马是随机分配的,没有选择的余地。但也有不少人,和我一样是自己挑选的坐骑。那就怪不得别人了,只能说当初自己眼光太差。故而先贤圣人曾经感叹道:世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我要不要从此改名刘伯乐?或者叫刘伯温,更有气势?想想还是算了吧,万一哪天回到家,遇上我那位铁匠老爹,又少不了挨一顿胖揍! 我骑在马上掰着指头算了算,从我们离开那片荒凉的戈壁滩,走入这片沙漠开始,因为有指南针的指引,排除兜圈子,走弯路的可能性。我们走过的这条直线距离已经接近八百里了。 这他娘何时是个头啊?再这么熬下去,别说属下那些弟兄们垂头丧气了。连我自己都快撑不住了! “刘将军,刘将军。”猛然抬头,原先走在队伍最前列的一名校尉满头大汗,一脸狂喜地朝我跑了过来。 我先是好奇地抬头仰望没有一丝云朵的高远天空。这天上也没有掉馅饼啊,他怎么能高兴成这个样子? 他跑到我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喘了几口粗气。便抬起了右臂,将胳膊伸的笔直。指着远方向我说道:“将军,你抬头往极远处看。你看到了什么?” 我连忙挺直了身躯,手搭凉棚望向远方。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在天与地的交汇处,我似乎瞥见了一抹似有似无的毛茸茸的浅绿色。錵婲尐哾網 我顿时精神一振。低头望着那名校尉的脸。 他使劲点了点头:“没错!远方是一片绿洲,我们终于都活着走出这八百里沙海了。” 在大顺王朝的数百年历史上,我们这一路人马,这一支远征先遣军。作为开路先锋,将前无古人地踏上这片绿洲。 如果把脚下苍茫的大地比作一面空洞的战鼓。我军战马的铁蹄,将成为最坚硬的鼓锤。将这面沉睡已久的战鼓重重擂响。而且,那战鼓声将惊天动地,经久不息。 在隆隆的战鼓声中,曾经以强盛和彪悍、好战著称的木托磐尼帝国。正如沙尘暴中一座用沙土堆积起来的城堡一样,最终化为齑粉,彻底随风而逝,烟消云散。 世间因果循环,他们之前造下的孽,早已注定了自己走向亡国灭种的最终归宿。 双脚重新踏在了坚硬的土地上。那种发自内心的欣喜若狂,是外人无法理解的。 我的这帮手下的弟兄们都疯了。有人摘下了头盔扔向空中。有人脱掉了盔甲,满地打滚。有人泪流满面,去亲吻着地上一株嫩绿的小草。 我翻身下马,笑而不语。随他们去发泄。 这个时候去板着脸训斥他们,倒显得我不识时务。甚至有些不是东西,不食人间烟火,和那些傻叉狗屁圣人们差不多了。 我点手叫过来一位手下将领,对他轻语道:“当务之急,多派出几路斥候,打探周边敌情,寻找附近水源。我们都快成了一群泥猴子了。 我敢说现在大家都脱光了,除了屁股蛋儿是干净的,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沙,随便用手指一抠,每个人身上都能搓下二斤泥来。先想方设法让大家都洗个澡。再说后面的事儿。” 那位将领连连点头,转身退了下去。 没过多大一会儿,几路探马都返身折了回来。汇总消息之后得出如下结论:离此地不到五里地,是最近的水源。那里有个大湖,水面足够宽阔。 把我们这些人像下饺子一样,同时扔进去,最多只能占用一半的湖面。湖水清澈凉爽,无人看管免门票。 不好的消息是:湖边有一长溜的帐篷。那是刚刚撤退回来的,木托王国的逃兵军队。 要想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先得把这帮家伙收拾干净。 “敌方总共有多少兵马?” 我把手下的几员得力干将聚拢在一起,就地召开了一个临时军事会议。 “我仔细查过了。差不多是我们总兵力的一倍。”探子皱着眉头说道。 几位手下将领都不敢吭声了,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我。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我们历经了千难万险,每个人都裹着一层厚厚的尘沙刚刚踏入这片绿洲。本就疲惫不堪,急需休整。 等恢复好了元气,哪怕是面对同样数量的强敌,也会浑然不惧,双方有得一拼。 但眼下这种情况,我军主动发起攻击风险很大。但如果就这样悄然撤离,又总觉得心中有些不甘。 因此每个人都保持沉默,不敢随便发表意见。都等着我这个最高指挥官来拍板决定。 第十七章 虚张声势 统领驻扎在湖畔的这一路人马的总指挥,是一个外号叫“红胡子”的木托磐尼王国的高级将领。 自己指挥的部队莫名其妙的受到突然攻击,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他首先认真听取了部下的汇报。判断这群从地地下冒出来的别人身份。首先要分清楚对方是人是鬼。是人还好说,组织力量反击抵抗就是。如果是鬼,更简单:有多快逃多快,有多远逃多远。 很快他便得出了正确的结论:这伙袭击者,并不是什么地狱恶鬼。只不过是风尘仆仆、远道而来的大顺兵马。 这更加令他感到无比震惊。因为在不久之前,大顺境内的岳州城下,他曾经率领属下兵马与敌方交过手。他知道这伙由死囚组成的敢死队,比所谓的地狱恶鬼更加凶狠残忍。上来就下死手,从来不留活口。 可惜那个年头没有测量血压的仪器。如果有了那个玩意儿,又有人帮他去测量一下。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这位指挥官大人的血压从最初正常的一百二已经迅速飙升至二百多了。 他站在那里没挪窝,就已经满头大汗,面红耳赤。 令人感动的是:这位外号“红胡子”的指挥官大人在明显感到自己身体不适的同时,还在努力保持着神志的清醒。 他一面下令,属下将领立即组织人马抵抗反击。同时又想起了当初在玄庸关,曾经有一位主动前来投奔的大顺人。因为精通双方的语言,他留的那个家伙在身边做了翻译。 他觉得此人此时正好派上用场。因为他急于知道,前来偷袭者的人马总数,好做出下一步的安排。 那名翻译被带到了他的面前。“红胡子”毫不客气地命令道:“现在交给你一个重要而紧急的任务,因为只有你能听懂对方的语言。 前来袭击我军的是你们大顺的人马,我要你想方设法找他们去问清楚,他们这次总共来了多少兵马?” 那位长着胖胖圆脸的翻译官圆睁双目,当时就傻眼了。肚子里开始偷偷骂娘。 你想弄死我直接说就是了! 眼见对方气势汹汹骑马挥刀冲了过来,难道你要我上前去冒死拦住奔马询问:“老乡,把刀放下,千万先别动手啊。容我打听一下,能告诉我你们的军事机密吗?你们这次一共来了多少人?” 估计我还来不及开口,脑袋就先被人一刀砍下来了! 因为翻译心里很清楚:这群凶神恶煞的大顺军人,既然追了这么远,挥刀砍杀木托王国的强盗们绝不会手软。 对于我这个他们眼中的卖国贼,更不会手下留情! 这名翻译俩眼儿一转,并没有当场反驳那位“红胡子”将军的无理要求。因为他很理解对方:估计也是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傻了,脑子不好使了! 再者说,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面对这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也只有硬着头皮先走出去再想办法了。总好过让那个“红胡子”一翻脸,当场先把我砍了头。 翻译低着头走出了中军大帐,硬着头皮勉强上了一匹战马,慢悠悠的向双方冲突的爆发点晃悠了过去,并且做好了随时调转马头逃跑的充分准备。 还隔着老远,他便听到了大顺军人狂呼乱叫的大嗓门儿。他毫不犹豫地勒住马缰,只是伸长了脖子,远远的驻足观望。 虽然已经远离了故国本土,但他仍然没有忘记先贤圣人之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明知前方存在的巨大的危险,还是躲得远远的比较安全。 我属下的这些将士们,虽然披着一身的尘沙,携着满身的疲惫,但此刻都精神百倍,铆足了劲儿对敌方发出了强有力的攻击。 没有人注意到:在这支向前冲锋的队伍中,夹杂着几个高举着明亮钢刀,刀刃上却是干干净净,从不沾血的战士。他们的任务只是负责大声吆喝,而且是用对方听得懂的语言。 也就是说,他们喊出的是乌托磐尼王国的官方口语。 发起冲锋之前,为了能找到这样的人选,我真是动了不少脑筋,花费了不少气力。 他们几个一边裹挟在冲锋的队伍中,却从来不去挥刀砍杀敌寇。只是晃动着手中明晃晃的钢刀,耀武扬威的大喊道:“对方就这么点人马?这还不够我方的十万大军塞牙缝的呢!” 负责拼命抵抗的敌方官兵在他们的呼喊声中瑟瑟发抖,连连后退。 那名远远驻足观望的翻译官迅速调转马头,向回跑去。他的心中充满了惊喜:原本看上去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这样轻松的解决了。真是天助我也。 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中军大帐之后。他甚至顾不上抬手擦去额头的汗水,便当着众人的面向那位”红胡子“总指挥大喊道:”将军大人,我已冒着生命危险打探清楚了:此次前来偷袭我军大营的敌军,总共有十万兵马!“ ”红胡子“听闻之后,先是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紧接着又浑身瘫软地跌坐回去。 对方竟然来了这么多人?算是倾巢而出啊。我们也别强撑着了,唯有早作决断,提早撤离才是上策。 还没等他发话,原先站立在他近旁的一位身材高大威猛的将领,忽然单膝跪地,用一种随时准备拔剑自刎的悲壮声音说道:”大将军,事到如今,请恕在下直言了:我部本就不是国王勐腊的嫡系,好事就从来没轮到过我们。 交给我们的对手,都是些难啃的骨头。我们干的都是苦活累活,但功劳却往往又被国王的嫡系人马抢了去。属下们一直敢怒不敢言。 如今强敌来袭,我军生死存亡之际,请大将军多为属下弟兄们考虑。速做决断,保存实力要紧!“ ”红胡子“点头如捣蒜,连忙说道:”兄弟快快请起,本将军心知肚明。即刻传令下去:留下三成的兵马誓死抵抗,拖住敌人,为大部队的撤离争取时间。其余人等,跟随本将军杀出重围,全力撤退。“ 他手下的一员将领上前一步,施礼说道:”大将军,我们扎在湖畔的军用帐篷差不多都被点燃了,很多将士们还在救火当中。“ ”红胡子“瞪了他一眼,吹胡子瞪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逃命要紧!不用灭火了,爱烧成什么样,让它烧去吧!什么都不用带,危急时刻,胆敢违抗军令者,一律处斩。“ 说完,他便急匆匆地向大帐门外走去。经过那名翻译官身边时,还不忘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夸赞道:”你今日立下了大功。等我军人马撤退到了安全地带,我自会重重地赏你。“ 那名长着圆胖脸的翻译官顿时心花怒放,甚至在心里偷偷唱起了小曲儿:好运来呀么,好运来…… 第十八章 清水摸鱼 在那位”红胡子“将军的统一指挥率领下,敌军主力的大队人马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 他们毅然决然,义无反顾的坚决态度,令人肃然起敬。 拦都拦不住啊!其实以我军目前现有的人马数量和作战实力,就根本没打算拦他们。 而被强迫留下来,阻挡我方冲击的这些炮灰们。其实人人也都心中有数:自己已经被主力和大将军所抛弃,就是扔在这儿准备填坑的。因此也都无心恋战。 聪明点的,直接扔了手中的武器,我才不管你四舅姥爷的,凭什么他们逃了,让我用自己的生命来做挡箭牌。 我的命不是命啊?!对不住了各位兄弟,想死你们自己去死,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明知对手是杀人不眨眼的死囚敢死队,而且有十万兵马,人数众多,我也就不奉陪了,保命要紧。 赛由那拉,哦,也就是再见的意思。如果你们这些有勇气留下来的,还能活着的话。 那些脑袋比较笨,还在拼命负隅顽抗的敌军将士,一方面要承受着沉重的心理压力,一方面还要想方设法集中精神,去抵挡来自敌方的暴风骤雨般的猛烈打击,难免方寸大乱。 而我方的将士们,原本身心疲惫。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奋勇冲杀。但当看到对手纷纷丢下武器,不战而逃。顿时精神倍增,内心热血奔涌,新仇旧恨同时涌上心头,下手更加凶狠。 此消彼长之下,原本还能勉强维持平衡的战争天平很快便失去了平衡,向其中的一端重重的栽了下去。 人仰马翻、血肉横飞中,对面的守军已经彻底撑不下去了。 我曾在义父的书房里,翻阅过大量的兵书战策。 好多兵书上都写得很明白:劳师远征,乃兵家之大忌。以疲惫之师攻击以逸待劳的敌军,必败。 而小爷我今天反其道而行之,却获得了一场名副其实的完胜。 我这里并不是想厚着脸皮吹嘘自己有多牛掰,水平甚至已经超越了那些写兵书战策的大家。没那必要,不用吹,大家都知道我脸皮厚。 我想说的是:没有任何铁律是不能用来打破的。尽信书,不如不读书。 因为这个世上已经有了太多不会读书,死读书的书呆子。他们自以为满腹经纶,腹藏锦绣。永远不知道变通,这种人是最容易坏事的。 随机应变,勇于冒险,敢于承担责任才是取胜的关键。 一位教书先生曾经说过:世间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走出了一个大坑,等着你自己往里跳。摔死了活该!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原先在湖畔矗立的那一排帐篷,已经被烧的差不多了。 很少能看到明火了,大多只是冒着浓浓的黑烟。 打扫完战场之后。我履行了自己的诺言:请所有将士们到湖边来洗澡,反正又用不着花费我一文钱。 外围只留下了极少数兵马担任警戒。我一点都不担心那些夺路狂奔的敌军去而复返。他们是被吓跑的,又不是被打跑的。 我一边将身上的盔甲摘下来扔在地上,一边冲着周围的将士大喊道:“都给我扒光了。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这里又没有女人,大家也算是不藏着掖着,赤诚相见了。 下水之前我可说好了啊,会玩水的往中间去。一点水性没有的,都给我岸边浅水处老实呆着。别他娘的好不容易取得了一场大胜,没被敌方的刀枪所杀,倒在这儿把自己淹死了,那就太不划算了! 我先去给你们探探这水有多深,顺便从湖底捞条大鱼上来。本将军言而有信,今天弟兄们作战表现的都很勇猛。 我说过我军取胜之后,亲自下到湖里给兄弟们捞鱼吃!” 说完,我光着屁股扭身一个猛子扎进了清澈微凉的湖水中。 真是太舒服了!我耳中甚至听到了粘在身上好多天的泥沙,随着我猛然入水纷纷脱落而发出的细微的沙沙声响。 憋足了一口气使劲往下沉。在水中我缓缓的睁开双眼,伸开双臂,拨动着浮动在眼前的水草。吐出了一连串的气泡之后,我低头寻找着草丛中的游鱼。 既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已经夸下了海口,不捞一条大一点的上去,会很没面子的。 围在岸边的众人并没有着急下水。而是不约而同的伸长了脖子,盯着我刚刚入水的地方。军中几乎没有人知道我的水性如何。 等了半天不见我的脑袋露出水面,与我关系最为亲近的那几个老兄弟着急了起来。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那位傅青山傅将军,也就是豆芽儿。 他扭脸望着众人喊道:“你们当中谁是从小生长在江边的,水性好? 这明显不太对劲儿啊!这么久了还在水里不露头。 刘将军平日里待大伙儿不薄,偶尔喜欢吹吹牛皮我们也都忍了。但现在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啊!” 人群中有几个人高高举起了手臂。 豆芽儿看也不看的高声说道:“别傻呆呆举着手愣着了,赶快跳下去捞人啊!” 随着扑通扑通几声巨响,那几个壮汉以各种稀奇古怪,或笨拙或优雅的姿势纷纷入水,劈波斩浪,急切地向我刚才扎猛子的地方游了过来。 当他们围在一起,还没来得及潜入水中时,我伸长两只胳膊,双手高举着一条摇头摆尾的大鱼浮出了水面。 我吐了一口水。哈哈大笑着说道:“不行,手太滑了。刚捉了一条让它跑了。这条个头还行吧?” 一边说着,我一边双脚使劲踩水,将半个身子探出水面之外。奋力将手中的那条鱼扔到了岸边的草地上。 众人见状,这才同时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我奇怪地扭头看了一下围在我身边的那几个壮汉。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几个来做什么?想抢我捞的鱼?有本事自己下去摸。” 我用侧脸儿对着岸边的人群大喊道:“都别傻愣着了。你们几个去那些强盗的帐篷里找找,看有渔网没有?下面鱼挺多的。别穿衣服啦!瞎耽误功夫,光着屁股跑就行!谁还没见过谁呀?” 站在岸边草丛中的豆芽儿挺直了腰杆儿对我笑着说:“我们大伙都还以为你被淹死了!一般喜欢吹牛的死的早,你以后还得要当心点。 真没看出来,你打小在江边长大吗?水性怎么会这么好?” 我伸长了脖子大声回应道:“我的本事多着呢!虽然不是江边长大的,但我从小就有一个雅号,叫浪里小白龙。你以为我浪得虚名吗?” 豆芽儿并不回答,而是低头捂着嘴笑了。自己轻声嘀咕了一句:“这又是要开始吹牛了!” 第十九章 各打各的算盘 四周围的弟兄们都还在忙活。有的人在痛痛快快的搓洗身体,有的人在张网捕鱼。而我将双臂枕在脑后,身体舒展着,躺在水面上。 流进耳中的水声叮咚作响。我感到浑身舒泰,心中也难得的放松与惬意。如果没有战争,我真愿意这样天天一丝不挂地躺在水里,偶尔潜入水中,摸条鱼上来填饱肚子。然后回去继续躺着。 所谓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吧。无忧无虑,与世无争。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其实有时间静下心来想想,所谓功名利禄,不过是天上的浮云;所有的金银珠宝,不过都是些身外之物。 心无旁骛,保持内心的坦荡与干净,善良与自然,才应该是人类追求的目标。有时候对物质的需求其实真不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玩意儿,要它何用? 我只顾舒舒服服的仰躺着,闭目养神。等睁开双眼,已经漂浮到了岸边的浅水处。 一抬头,却见石头死死的盯着我,一脸的羡慕。我微微笑道:“怎么,你这个旱鸭子,羡慕我的无敌水上漂啊?这可是十几年的童子功。想学吗?想学我教你。” 话音刚落,身边便围上了一群人。我手下这些弟兄们大多生长于北方,因此,善于戏水的人不多。 “刘将军教教我们吧。别说你的水上漂了,能教会我们划水,不淹死就行。” 我顿时也来了兴致,毫不谦虚的大声说道:“其实学会游泳很容易。 记住我的八字箴言就行,保证人人都能学会!”。 众人好奇的问道:“真的假的?什么八字真言呀?” 我认真地说道:“你们不知道吧?道家讲天人合一。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很自然地漂浮在水面上,手脚不动都可以。只因为存在于人们内心的恐惧心理,才不敢彻底放松,容易沉下去。 要想学会游水,首先得消除内心的恐惧心理。我的八字真言就是:不怕喝水,打算淹死。” 令我失望的是:听完我认真总结的这八字真言,好多人纷纷摇头,甚至彻底放弃了学游泳的打算。 我顿时怒从心头起。双手捧着清凉的湖水,使劲的朝他们身上泼去。同时忍不住骂道:“我好心教你们。可瞧瞧你们那胆小包的样子,喝点水怎么了?就那么怕吗?!” 众人哄笑着,从我的身边跑开了。 在米尼艾尔王国宽敞的王宫里。 那位狮鼻鹰眼的国王此刻正与自己的大国师相向而坐,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什么。 "国师也应该听到些风声了吧?我们派出去的探子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前期被我们劫掠的大顺王朝,竟然派出了一支据说由死囚组成的敢死队,而且人马数量众多,战力十分强悍。 这些亡命徒竟然已经追着联军的屁股,杀到我们这片绿洲来了! 本王现在对大国师审时度势,随机应变的能力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 亏着胡图大将军听从了你的建议,我方人马及早撤身了。否则,损失最大的也许是我们这边。“ 大国师惠特兰托十分镇定的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摇头道:”说实话,我也是略感吃惊和意外。那摇摇欲坠的大顺王朝,怎么还会有能力组织起一帮人反攻倒算。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们,竟然长途跋涉踏入了我们这片绿洲。 大顺朝有句话叫做秋后算账。这还没到秋天就来了,气势有点吓人呀! 大王,您可想好了。木托王国受到攻击,我们两国是盟友。孟腊那个狼崽子一定会要求我们共同对敌。您该做何打算呢?“ 易普拉辛国王皱着眉头回答到:”所以我才找你来商量呀!毕竟我们两国明面上早已结为盟友。推托恐怕是不好推托。“ 大国师又伸出右手,抓起放在桌案上的茶盏凑到嘴边喝了一口,思索了片刻,才轻声答道:”外界都知道我们两国是盟国,我两国军队是盟军。况且一同去劫掠大顺的时候,我们也算分了一杯羹。 木托王国一定会派使臣前来要求双方再组联军,你只管满口答应便是。至于何时出兵,出动多少兵马,还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伺机而动,顺势而为。如果孟腊的军队能够节节胜利,我们就锦上添花,将那些前来寻死的大顺兵马彻底赶出这片绿洲。 如果相反呢,我们就先沉住气,按兵不动。 甚至必要的时候,联络阿卡拉王国那位盟友兄弟,火上浇油,趁火打劫,一举消灭不可一世的木托磐尼王国,趁机树立我们自己草原霸主的地位。“ 听到这里,那位易普拉辛国王顿时双眉舒展,眉开眼笑。 ”多亏了真龙天神在天保佑,我的身边才能有大国师这样的人。那你觉得,我们何时派人去联络阿卡拉王国的国王啊?“ 大国师低头想了想,轻轻摆手道:”不着急,不着急。先看看形势再说。 你可千万别小瞧了阿卡拉国王那个老滑头,他一定也是在坐山观虎斗,时刻准备背后偷袭的。 别忘了,他们可是与木托王国有着血海深仇的。“ 几乎与此同时,数百里以外的阿卡拉王国。錵婲尐哾網 温尼巴特也正在与手下的谋士和武将们进行着秘密磋商。 ”大顺的兵马竟然一路追杀到草原上来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们完全可以顺势而为,从背后给孟腊那个小狼崽子来上一刀,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我们从来没有与大顺的兵马接触过。 他们又是外族人,不知能否信得过。 还有,既然我们与米尼艾尔王国私下订有盟约,必要的时候也可以主动与他们联络,三管齐下,彻底收拾了木托磐尼,以报当年被屠城的血海深仇。“ 温尼巴特国王说完,环视了一圈众人。 那些身边的谋士和武将却都面面相觑,紧闭双唇。没有人敢开口发表意见。 片刻之后,才有一位谋士从人群中走出,施礼说道:”国王陛下,少安毋躁。我们不能太过着急,先看看战局的变化、走向再说。那木托王国毕竟十分强大,大顺兵马劳师远征,未必能占得什么便宜。 操之过急,我们容易引火烧身。 而且米尼艾尔王国的态度十分重要。我与之只是私下结盟。而他们与木托磐尼王国是众人皆知的盟友。岂会袖手旁观?他们两国联手对付大顺的兵马,结果尚难以预料。 臣下思来想去,在局势明朗之前,我国还是不要急于出手的好。“ 第二十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名外号“红胡子”的大将军俯身跪倒在国王孟腊的脚下。 而这刚刚登上王位不久的新王则倒背着双手,额头青筋暴露。 瘦削细长的面颊上满是怒容。 他毫不客气地厉声呵斥道:“你们都是一群猪啊?当年我跟随先王,率大军攻入大顺境内,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 若不是父王胆小,我们早已灭了大顺,在他们云台的皇宫里喝酒了! 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不到一年的工夫,大顺军军营里的那些酒囊饭袋,摇身一变,就武功高强、悍勇无比了。其战力甚至不输于我方天下无敌的帝国勇士们!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红胡子”抬头偷偷看了他一眼,顺手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继续辩解道:“国王陛下,您有所不知。此次来犯之敌非同寻常,据说是大顺朝廷从全国的死囚牢里释放出的死囚组成的人马。 这些本来就应该是死人的亡命之徒,打起仗来完全不顾性命。反正他们本就是该死之人,所以无所顾忌。 您没听过那句话吗?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还怕不要命的! ”放屁!不要再为自己及属下的软弱无能寻找任何借口!“孟腊根本不想理会他的任何解释,伸手点指着他的鼻尖儿打断了他还想继续往下说的话。 “若不是看在你当年追随先皇父王南征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还有在平乱大战中站稳了脚跟,从未曾背叛于我,我现在就叫人把你拉出去砍了脑袋!” “红胡子”大将军身体猛烈颤抖了一下,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位新国王杀起人来从来不带眨眼的。 连忙趴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国王饶命,国王饶命。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我一定全力以赴,誓死捍卫我强盛的木托王国的崇高荣誉。” 孟腊却懒得低头看他,撇了撇嘴说道:“没机会了!与大顺的军队本王又不是没有与他们交过手,那就是一群酒囊饭袋,行尸走肉。 大顺朝的子民们连个虔诚的信仰都没有,只能是劣等民族,待宰的肥羊。终会有那么一日,我强盛无比的木托磐尼王国的旗帜会插遍大顺的每一寸土地。 我要让那个劣等的民族彻底亡国灭种,那些蝼蚁之辈本就不应该占据那么辽阔的土地。 明日一早,你就领着你手下的那些残兵败将去我国与阿卡拉的边境驻守,谨防那些异教徒们背后偷袭。也算是本王网开一面,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红胡子”见国王陛下并没有下令即刻处决自己,好歹算保住了性命,总算舒了一口气。虽然心中有万般无奈,也只好一声不吭地再次跪地施礼,低垂着脑袋走了出去。 国王大人才懒得看他垂头丧气的背影,猛一转身,大踏步走向了自己的王位,稳稳坐下之后,对着下面高声吩咐道:“脱脱帖木尔将军何在?” 很快,那位受到传召的脱脱帖木儿将军便盔甲整齐地走上了大殿。 从背影看过去,此人虎背熊腰,身材高大,甚至走起路来都铿锵有力。 国王大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帖木尔将军,你是本王最中意的得力干将。如今那个半死不活、苟延残喘的大顺朝廷,竟然派了一路兵马踏进了我们这片绿洲。 本王令你率领我国的十万勇士,限期两个月之内,将这些不知死活、不知天高地厚的匪寇彻底清剿干净。 我不管他们藏在哪个草叶下面,或者躲在哪个老鼠洞里,本王要你一个不剩的把他们都揪出来。让他们在我强国勇士的铁蹄下化为齑粉,彻底有来无回。能做到吗?” 那位脱脱帖木尔大将军伸出自己的左拳,重重捶打着自己的右肩。一脸不屑的说道:“国王陛下,用不了两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足矣。不就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小毛贼吗?我会主动出击,寻找合适的机会,将其一举歼灭!”。 国王孟腊顿时眉飞色舞,微微点头道:“本王就是欣赏你这胸有成竹的样子。不过也不能太过轻敌。他们骗得了”红胡子“,却休想瞒得过我。 以我的估计,他们的总兵力不会超过四万人,还不到我们的一半。虽然说是杀鸡焉用宰牛刀?我倒是更愿意用宰牛刀去杀了这只鸡!谁让他们不知死活地主动送上门儿呢?其他具体事宜,你自己全权安排便是。” 那位信心满满的脱脱帖木尔大将军也不愿再多说什么,俯身施礼后退了下去。 此时旁边一位长着两撇小胡子谋士走上前来,向国王孟腊建议道:“国王陛下,别忘了我们的盟友。此时也正是该他们表示诚意,听从我们调度指挥的时候。” 孟腊不高兴地挥了挥手说道:“我听军中不止一个将领说过:米尼艾尔王国的盟军不可靠。有好处了,他们比闻到尸腐味儿的秃鹫还要冲的猛;一旦遇到危险,他们比那些狡猾的兔子还溜得快。huαんua33 我们本来就是用宰牛刀杀鸡了。那些异教徒我信不过。让他们滚得远远的,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小胡子却是微微一笑,继续劝说道:“不用白不用啊!正好也借此机会测试一下他们是否服从我方命令,听国王大人您的话。如果还是表现的推三阻四,不听指挥。 那么,在我们收拾完大顺的匪寇之后,完全可以找个理由,顺带着把他们也收拾了,确立我们草原霸主的地位不容撼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孟腊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一脸奸笑地说道:“你说的完全有道理。不用白不用,而且根据他们的表现,也可以决定我们将来对他们的态度。 就算是收拾完了那帮大顺朝的亡命徒之后,突然向盟友举起砍刀,我们也有了充分的理由。而且,将他们的人马从国内调出来,我们才能主动把握进攻的时机。” 那位小胡子谋士望着面前自己的主子,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只见大手孟腊一挥对他说道:“你这就派人前往他们那里,传达本王的命令:派出至少五万兵马,绕至大顺军队的背后,彻底切断他们任何可能逃生的路线。 他们必须听从我军的统一调度指挥,寻找合适的时机,将这些大顺兵马围而歼之。胆敢不从,别怪本王我翻脸不认人!不能让他们得了便宜还卖乖!既然敌我双方要开打了,就不妨让这片绿洲更热闹一些。 火已经烧起来了,我们就往上面,再添些干柴。我们也好趁火打劫。” 第二十一章 初露锋芒 "你叫什么名字?“ 正肩扛一根原木的苏大成回头看了一眼,立刻认出了来人。此人正是洪家军新组建的水师舰队总指挥官潘晓。 他并没有放下肩上的那根又粗又长的原木。而且是扭身回答道:”我叫苏大成,长官。“ 潘晓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小子好大的力气。我看别人都是三四个人抬一根原木。你自己扛起来一根就走,也不怕闪着腰?“ 苏大成一脸憨厚的笑道:”我原来就是江边儿码头卖苦力的。别的人都是一次扛一个麻袋。我一次扛两个或三个,否则赚不到银子啊!没别的本事,就是天生力气大点儿而已。“ 潘将军一边点头微笑一边挥手示意,让他把肩上的原木放下再说话。 ”你除了力气大,水性怎么样?打过仗吗?“錵婲尐哾網 苏大成一扭身儿,轻松地那根又粗又长的原木放在了自己脚边的地上。伸手擦一把脸上的汗水,抬起头来说道:”俺打小出生在江边。是在江水里泡大的,水性应该没问题。 我从来没打过仗,只打过架。 因为一时激愤,杀了几个仗势欺人的官差,走投无路,这才来投奔义军的。“ 潘将军不由得瞪圆了眼珠,又多看了他两眼。然后不再说什么,而是转头招呼道:”水师营的弟兄们,都把手里的活计先停一下,到我身边来。“ 等到身边聚集了很多人,他才接着说道:”大家都认识我,知道我是咱们水师营的总指挥。我们因为刚刚组建不久,大家彼此还都比较陌生。 我今天呢,想从你们中间挑选一些水性好,本领高强的人提拔为水师营的校尉或者统领、副将。 既然是水师战队,首先要求水性一定要好。第二关就是要能打,最好要有万夫不当之勇。这个随后在教场上再行测试。 反正我们大家彼此都是陌生的,因此测试一定会保持公平。 你们还有谁自认自认为水性比较好,都站到我面前来。众目睽睽之下,我们先进行第一轮的测试、筛选。最终的结果无论如何,大家伙都会心服口服。“ 很快就有一二十个人主动站在了他的面前,排成了一排。苏大成也位列其中。 潘将军转身从身后的随从手中拿过十几个提前预备好的铁球,当着众人的面,随手抛洒在江中。那几颗拳头般大小的铁球很快就沉了下去。 潘晓转回头来,望着面前的那一排人说道:”听我的口令,大家一齐入水。谁先抢到并捞出其中一颗铁球,就算通过了第一轮测试,自动升职了。 咱们可是提前先说好了。千万别勉强!觉得自己不行了,就赶快上来缓口气儿。淹死了,本将军概不负责。“ 他最后的这句话,引起了围观众人的一片哄笑。 站在他面前的那一排人,却没有一个人发出笑声。大家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在准备的时间里。很多人动作麻利地把自己脱的只剩一条大裤衩子。 随着潘将军的一声令下,这些人都憋足了一口气。争先恐后地跃入江中,激起了一片欢腾的浪花。 围观的众人都瞪大了双眼,不约而同地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谁能第一个捞出铁球,跃出水面。 潘晓也和众人一样,表情严肃,目不转睛地盯着貌似平静的水面,心中暗暗期待着第一颗黑乎乎的脑袋露出来。 "上来了,上来了!”一个小兵手指着江面,兴奋地喊道。 随着哗啦一声水响,一条粗壮有力的手臂高举着一个铁球,浮了上来。 潘晓定睛一看,竟然是刚才那个一人肩扛原木的傻大个儿,潘将军当然不会忘记:他的名字叫苏大成。 潘将军满意地点了点头。苏大成吐了一口水,手脚并用的向岸边游来。爬上岸之后,便光着脚跑到了潘将军面前,一声不吭的将手中的铁球递给了他。 紧接着江面上又冒出了第二颗脑袋。也是手举铁球,喜形于色。而后手脚并用,向岸边划了过来。 潘将军还没来得及开口夸奖面前的苏大成两句,江水中又冒出了第三颗脑袋。 与前两位不同的是:这哥们儿的手中空空如也,却挥舞着双臂,拼尽全力大叫道:“救命啊!我快不行了。腿脚突然抽筋,实在没力气了!”。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苏大成二话不说,转身重新跃入江中,向那位呼救者身边游去。 他看上去高大粗壮的身体在水中却显得十分敏捷,游动速度很快。转眼间便游到了那人的身边。 他看上去救人的经验也很丰富,并没有迎面去抓他。而是迅速游到了他的背后,伸出一条胳膊,先将他的脑袋拖出水面,首先保证他呼吸顺畅,不再大口喝水。 那名溺水者也是相当配合,并没有伸手乱抓乱抱。而是伸展了四肢,任由苏大成托着他的下巴,缓缓向岸边游来。 看到最终两人都平安靠岸,围观的众人仿佛都从刚刚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一齐发出欢呼的呐喊声,同时使劲儿拍着自己的巴掌。 一直站立在岸边,不动声色的潘将军忍不住连连点头,口中轻声自言自语道:“不错不错。这个大块头不仅蛮力惊人,水性极好,还懂得照顾他人,救人于危难。 是块好料子!就是不知道他的拳脚功夫如何,回头找机会再试他一试。” 隔了一天,在洪家军水师的教场之上,开始了第二轮选拔测试。 潘晓潘将军缓步从通过第一轮测试后留下来的十一个人面前走过。 然后他停住脚步,面对着他们说道:“你们都通过了第一轮的测试。至少能在水师军中当个校尉了。但想要争取更高的职位,还要看看你们是否有真本事?拳脚、器械功夫如何,能不能打! 我还是有言在先,这次等于你们一起打擂台。但只可点到为止,打的头破血流没关系,不许伤他人性命。 你们可以自由选择对手,两两对决,胜者为王! 先是比试拳脚,再自行选择拿手的武器,进行马上作战。” 他的话音刚落,苏大成红着脸上前了一步问道:“将军,不会骑马怎么办?” 潘晓望了他一眼,笑着说道:“那就双方都不要骑马。各执武器在地面上对打。” 第一轮筛选过后,苏大成被孤零零地晾在了一边。也就是说,他被轮空了。 没有人愿意选择他来作为对手。 第二十二章 以一敌八 苏大成可怜巴巴地蹲在一边儿,眼中充满艳羡地看着其他人大打出手,热火朝天地进行着比武对决。 苏大成抱着脑袋,难免在心中哀叹:这世界很精彩,也很热闹。可惜与我无关,我只能蹲在旁边的地上看热闹! 首先举行的拳脚比试,两两对决很快就分出了胜负。 获胜的五人都高傲地扬起了头颅,显得春风得意,扬眉吐气。 而那几个失败者,与之相比明显凄惨了点儿。有的门牙被打掉了,有的额头起了一个大包,还有一位眼眶青紫,止不住地伤心落泪。 他不是疼的,而是完全不由自主,估计是被对方的拳头击中了泪腺,劝也劝不住,好歹得哭一会儿呢。至于是不是同时想起了过往的一些伤心事,借题发挥,也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了。 无聊的苏大成将自己粗大的手指关节掰的噼啪作响,难掩一脸的兴奋,缓缓站起身来。 获胜的总人数是单数,第二轮两两对决,他总不能再轮空了吧? 可是那五个获胜者,望向他的目光中都带着几分迟疑与不情愿。因为他本人又高又壮,一身瓷丁丁的腱子肉,确实不讨人喜欢。 苏大成微微呆了一呆,他心里也十分清楚:在这比武的擂台之上,自己不怎么招人待见,被人鄙视和嫌弃在所难免。 自己也确实不能表现的过分热情。总不能走上前去,主动拉着一个人的手,满面含笑地和他打招呼:“老弟,我暗中喜欢你很久了,早就看上你了。千万不要推辞,就让哥哥我暴捶你一顿吧,放心,保证一定不会打死你的!”。 这玩意儿谁受得了?那还是低调点儿,等着别人来主动选择自己吧。 苏大成两腿并拢,脸色微红,一脸娇羞地反复搓弄着自己的两只大巴掌。 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蒙着红盖头,可怜巴巴的待嫁新娘。完全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君会长成什么样子,是猪鼻子还是驴耳朵?脾气是否和善,自己婚后会不会挨揍?能不能填饱肚子? 算了,管不了他娘的那么多了,只要有人愿意立马娶了自己,赶紧嫁了就完事儿了啦! 只要有人要,管他是阿猫阿狗,王二麻子随他的便!大不了将来一碗汤药将其毒杀,再改嫁他人,一样能获得幸福。 人生想开了,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那几个获胜者终于各自选好了自己的挑战对象。剩下的一个,一脸无奈地晃了晃脑袋,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面向苏大成走了过来。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他胸前别着花,还系着红腰带…… 苏大成此时表现的像一个半疯半傻,迫不及待,急于嫁人的新娘,还没有等新郎官走到自己面前,便主动一把扯掉了头顶的红盖头,扔在了脚下,并毫不客气地一脚踩了上去。 抬头用饱含深情的双眸死死盯着对方,仿佛心头还在不断地抱怨:你小子来都来了,还傻呆呆愣着做什么?赶快动手啊!放倒了你,我好马上去寻找下一位。 你小子倒是快着点儿啊,别瞎耽误工夫!再磨磨蹭蹭的,信不信我抽你? 当其他几对选手还在扎着架子,相互试探。或者双眼瞪着对方,运功吸气时,苏大成已经迫不及待地出手了。 他三下五除二就将对手放倒在地,让对手彻底爬不起来了。 明显是感到意犹未尽,蹲在地上还没直起腰来,他便猛然抬头,开始双目炯炯地搜寻着自己的下一个目标。 远远观战的那位潘晓潘将军,也是被苏大成下手凶狠,干净利落的动作吓了一跳。 内心暗暗赞叹了一句:这个大块头,天生就是个战士! 重新蹲在地上的苏大成,伸出自己的手掌,托着下腮,又显得百无聊赖起来。 那几组有的人刚刚开打,有的人正在激烈对战中。对他都无暇顾及,熟视无睹。他又不能主动窜上去违反规则,来个二打一。 而倒在自己脚下的这个对手,实在有点太不抗揍了。他都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泥捏的,被人故意拿来气他的! 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等待其他人的最终对战结果。 可惜他胸无点墨,脑袋瓜也不是足够灵光。否则会比爱因斯坦早几千年发现狭义相对论。只要你跑得够快,时间就追不上你。时间对不同的人来说是相对的。 那几组的两两对决终于尘埃落定。早已等的不耐烦的苏大成也终于沉不住气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冲着远远观战的潘晓潘将军躬身抱拳施礼道:”潘将军,我是实在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干脆这样吧:他们几个,刚才不论输赢,一齐来朝我动手。也省得我挨个收拾了!“ 他此言一出,先是那位潘将军又被他吓了一跳。 还没等潘将军开口,那几个人已经炸开了锅。 因为他此番言论已经引起了众怒。 不错,你是人高马大,肌肉结实。但这也未免有点太过狂妄,不把众人放在眼里了吧?大家伙年龄都差不多,力量有大有小,武功有高有低。在所难免。 但彼此之间的差距不会是天壤之别。而且有那句俗话:一人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我们就算每个人都比你力气小,没有你拳头硬。 但大家如果聚合在一起。群起而攻之,你也只有趴下挨揍的份儿了。 如此目中无人,视我等为无物。是对我们集体的侮辱! 说白了就是不把我们当人看!这口气要是这么平白无故咽下去,让我们这些已经从大头兵提升为领导阶层的将领们今后还怎么有脸混下去? 潘将军还是紧闭双唇,没有表达任何意见。 但是转瞬之间,除苏大成之外的所有人,内心都已达成了同盟,暗中形成了统一战线。 所谓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橼子先烂。指的就是苏大成这种人。 潘将军气定神闲,不急不躁。他先是环视了一圈这些双眼喷火的壮士们。然后不动声色的开口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我制定的规则可是一对一,通过多轮筛选,优中选优。huαんua33 你既然敢口出狂言。得罪了众人,可是要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的!“ 苏大成此时毫不谦让地点点头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让他们一起上吧!输了我认栽,大不了还是老老实实回去扛木头。“ 于是,众人再次拉开了架势。 这次除了那个被苏大成打倒在地,彻底爬不起来的第一个对手,还有那个第一轮对决中泪流不止的伤心男儿,包括额头上有包,被打掉了门牙的那一位勇士,都同时站在了苏大成的对立面。 这些人将他团团围在中心,形成了以一敌八的态势。 苏大成这下也彻底放开了,算是豁出去了。 他伸手先脱掉自己的上衣,将那件一针一线中饱含着杏儿深情的褂子轻轻叠好放在了一边,省得在接下来的打斗过程中被扯破了。 接着,他左右摆头,扭动了几下粗壮的脖颈。又挥舞着粗壮的双臂,做了几个扩胸的动作。在这一系列的准备动作中,周围的人都能清晰地听到他身上的各处筋脉、骨骼噼啪作响。 好似隆冬季节燃放的爆竹。 他伸出一只巨掌,掌心向内,眼望众人轻声说道:”来吧,都别客气。一起上吧!“ 潘将军不由得摒住了呼吸,心中难免替他捏了一把汗。 但事到如今,开弓哪有回头箭?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同时大喝一声,一拥而上,群起而攻之。 第二十三章 长河落日圆 粗大的马蹄涉过浅滩,激起了一片小小的浪花,同时荡起了层层的涟漪,一圈一圈在平静的水面上缓缓扩散开来。 我带领着手下的弟兄们,正趟过一条不知名的河流。河水不深,弯弯曲曲的河道绵密悠长,一眼望不到头。 傅青山将军,也就是脑袋大脖子细的豆芽儿将军从我身后的不远处策马追了上来。与我并肩而行时,他探过身子好奇的问道:”我说头儿,你这鬼鬼祟祟的,想带着我们手下这帮兄弟们去哪儿啊?你手里不是有地图吗?干嘛带着我们在这草原上兜圈子? 直接找准一个位置,我们一路杀过去。再放他一把大火,岂不痛快?“ 我无语地扭头白了他一眼。 说道:”你懂个屁呀!我们现在是所有敌人的共同目标。作为先遣队,我们只是开路先锋。现在主动去攻击敌军,硬碰硬。就我们手底下这点人?和主动找死差不多! 你反正脑袋大,脖子细。脖子早晚也撑不住你那颗巨大的脑袋,脑袋掉了是早晚的事。 掉了也就掉了,一点都不可惜。我得多为其他弟兄们考虑。 我们刚进入这片绿洲的地方,一定是所有敌军重点奔赴的方向。一来切断后路,二来搜寻我军踪迹。想将我们团团围住,一举歼灭。这时候我们不跑路,还留着等死啊? 避实就虚,先生存再战斗。充分发挥我们这支队伍来无影,去无踪,小快灵的优势。你自己命都没了,还拿什么和那些强盗们拼杀? 这不叫夹着尾巴逃跑,这叫战略性转移。“ 豆芽儿用崇拜的目光望着我,点点头道:”说心里话,我真的很佩服你!你的拳脚功夫无人能敌,最近我才发现,你的嘴上功夫更是天下无双。 我可是听说了啊,前不久有一位美丽的姑娘哭着喊着要嫁给你。你坐怀不乱,三言两语就把人家忽悠走了。 我听手下弟兄们说,那姑娘第二天走的时候,双眼红肿。估计是一夜都没合眼,我说你咋就那么狠心呢? 我若遇到此等好事儿,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与她享受一夜鱼水之欢,此生死而无憾。“ 我立马沉下脸来,毫不客气的回击道:”我说豆芽儿,你也算是个军中将领,大老爷们。怎么喜欢传一些捕风捉影的闲话呢? 看来还是我对你们太客气了,军纪不够严明。 老说犯了错打你们军棍,却总是心慈手软,不忍下手。以后得改改了。“ 听到我语气严厉的这么说,豆芽儿立马缩回了脖子,飞快地吐了吐舌头。 接着他马上恢复了一脸的严肃,沉声问道:”说正事儿。您这是打算拉着我们去哪儿啊?我心里一点儿底儿都没有。“ 我停顿了片刻,轻声答道:”我之前从那位奇葩向导那里了解过了,这片绿洲之上,分立着三个王国。侵略我大顺的主犯是最为强大的木托磐石尼王国,帮凶是米尼艾尔王国。 这个木托王国,还有个死对头,叫什么阿卡拉?我想绕行至他们两国边界,想方设法与那个阿卡拉取得联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我们能充分利用他们两国之间的矛盾,共同联手攻击那个木托王国。待我义父率领我军大队人马赶来,彻底消灭他们是完全有可能的。 况且,那个木托王国的国王打死也想不到,我们会跑到那里去。我猜想那里防卫一定相对空虚,瞅准机会,我军对其痛下杀手,将大有可为!“ 豆芽儿不再言语了。歪着细长的脖子,想了半天。终于使劲儿点了点头。 我又回头对他说道:”让弟兄们都放机灵点。这片绿洲之上,都是游牧民族。说不定路上会遇到放牧的。 我们是来报血海深仇的,脸皮厚一点,学着做强盗。万一遇上了,不管他是哪个王国的,抢夺他们的牲畜,补充军需口粮。“ 豆芽儿咧嘴哈哈大笑道:”这条军令我喜欢!挺爷们儿的。弟兄们听了一定也会很高兴。“ 忽然前方探马来报,发现了一股敌军。 我立马警觉了起来。挥手示意所有人马停住脚步,先隐藏起来。 将那名探子叫到眼前。我低声问道:”敌方总共有多少人马?探听清楚了吧?“ ”对方的人马总量不到我们的一半。应该是路过,正前往某个聚集点。他们应该没有发现我们的任何踪迹。“ 趴在我身边的豆芽儿一脸兴奋,低声说道:”老大,这可是一盘送上门的回锅肉,不吃白不吃。 请允许我带领部下,冲上去将他们斩尽杀绝。我保证不留一个活口。我们的踪迹敌方也无法得知。“ 我低下头去思索了片刻,挥手说道:”通知所有弟兄们,全都下马隐蔽。让出一条大路,放他们过去。任何人都不许忍不住动手,违令者斩!“。 豆芽儿瞪大了双眼,争辩道:”这不像你的作为啊,老大。上次敌军兵力是我方的一倍,你都敢于冒险动手。这次他们就这么点人,而且毫无防备。 你不就是怕暴露我军行踪吗?我保证,一个活口不留还不成吗?“ 我转头望了他一眼,笑着安慰道:”一个活口不留,我相信你能做到。但动动你的大脑袋好好的想一想,这路贼寇未能按时到达集结地点,凭空消失,人间蒸发了。 你以为他们的上级将领都是傻子吗?他们不会感到奇怪吗?从出发地到集结地,一路寻来。总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我军一路留下的马粪、马蹄印儿,对这些熟练草原环境的豺狼来说,想找到我们的踪迹,还是很容易的。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就算是送到嘴边的肉,也得先想想会不会是诱饵,里面是不是有毒?闭着眼就往口里塞,早晚得噎死你个兔崽子!“ 豆芽儿听我说的在理。连忙闭上嘴巴低下头去,不敢吭声了。 我们全都趴在草丛里,远远地望着。 眼睁睁看着那些强盗们大摇大摆的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 更过分的是,他们中有一些人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 他们这群王八蛋的生死,全在小爷我的一念之间。 虽然恨的牙根痒痒,还好没有一个人敢违抗军令。 眼看着敌军走远了,大家逐渐放松下来。我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中的太阳。 落日的余晖泼洒在那条弯弯曲曲的河流之上,反射出金灿灿的光芒。 我再次下达命令,就地安营扎寨。饮马长河,明日一早再踏上征程。 第二十四章 收拾残局 “索隆你最近忙什么呢?又是好长时间没见了。上次你来这里,我还特意叮嘱你,抽空陪我去郊外骑马。你竟然都抽不出空来。” 温妮公主一边撅起红艳艳的小嘴儿,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一边抬起右手,貌似很随意地拢了两下自己乌黑柔亮的长发。在一缕阳光的照射下,她细细的发丝仿佛镜面一样,反射出一束炫目的光晕。 索隆一脸窘迫的陪笑道:“公主殿下,我当然没有忘啊!只是最近确实公务过于繁忙了。我倒是想时刻陪伴在您的身边,但又怕挨你的父亲,我们尊贵的国王陛下的杖责。 而且奉了你父王之命,整顿兵马,调集粮草物资。我可以偷偷地告诉你一声:可能离开战不远了。” 温妮公主迈着款款的步伐,步履轻快地走到离索隆不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微微蹙眉道:“怎么又要打仗?我不喜欢。 是那个可恶的木托磐尼王国又要派大军犯我边境吗?他们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我国这些善良的子民们这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啊。 虽然不喜欢血腥的战争,但我更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属下善良的子民们被异族强盗们屠杀、劫掠。坚决反抗是必须的! 可惜我不是男儿身,否则我也会与你一道冲上战场,挥刀跃马,去抵抗那些侵略者了!” 索隆忙小心翼翼地陪笑道:“您是天仙般的公主,我们阿卡拉王国的明珠,也是这片草原上最璀璨夺目的鲜艳花朵。 您对属下子民的爱护与包容,善良之心世人皆知。如果哪一天您都必须上战场了,那还要我们这些男子汉们有什么用?! 不过这一次情况有些特殊。上次我们狠狠收拾了木托王国之后,他们倒是不敢越过边境来烧杀劫掠了,比前两年收敛了许多。 我倒是听说他们不敢欺负我们,转头去劫掠大顺王朝了。 听说大顺的军队开始节节败退,缓过劲儿来之后,一路反击,竟然已经追杀到我们这片草原了,要寻那木托王国报血海深仇。” 温妮公主眨动着长长的睫毛,略显吃惊地微张小口。 随即轻轻点头道:“这么说来,那个人口众多、幅员辽阔的大顺王朝也是有一些热血男儿的。 我在那里闲逛的时候,总感觉他们身体大多比较瘦弱,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少了些热血和野性。 没有我们草原上的小伙子们身强体壮,身上似乎永远有使不完的劲儿。huαんua33 有时候我甚至想过:就这病殃殃的样子,如果遭到异族侵略,他们大都只会软绵绵的跪地求饶,丝毫没有抵抗力吧?原以为是一群待宰的绵羊,谁料想里面还卧虎藏龙! 还真是有些小看他们了!”。 说到这里,温妮公主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奇怪地抬头望了一眼索隆。接着问道:“不是外敌入侵,父王让你们积极备战做什么?” 索隆挺起了身子,脸上带着几分神秘,沉声回答道:“随着那些大顺兵马的到来。这片草原之上,风起云涌,风云变幻。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您的父亲,我们尊贵的国王陛下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应变的打算,自然有他的道理!” “砰”的一声巨响,一记结结实实的铁拳之下,率先横身飞了出去的,正是脑门上早已肿起一个大包的那位勇士。 他的脑袋重重砸在了地上,当即四肢瘫软晕了过去。会不会摔成轻微脑震荡?就没人知道了。 反正他脑门上先前被人击打肿起来的那个包的旁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很快肿起了另一个更显眼的大包。 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越能体现出一个人人品的好坏。 你别自以为自己呲着牙非但没有表示同情,还暗中嘲笑人家,别人不知道。 首先要学会理解。他第一场对决就输了,心中肯定不服气。早就憋着一股劲儿想重新证明一下自己。这完全无可厚非。 因此,当苏大成赤手空拳,以一敌八之时,对他来说是个难得的一雪前耻的机会,冲在最前面,急于表现一下自己。完全能够理解。 只不过是他低估了对手的实力,高估了自己的分量。所以才会被第一个击倒在地。这充分证明了两点:一,他确实很勇敢,不怕死。二,他确实有点二百五,往往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光着膀子的苏大成此时像一头发狂的猛虎,面对群狼环伺,非但毫不畏惧,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 他算是个正式拜过师,学过武的人。因此除了那两膀子使不完的力气,手眼身法步,不是一般人所能应付的。 心里如果没有这点底,他也万万不敢单挑众人,引起公愤。他虽然憨厚些,但一点也不傻。 想想也对,那个历经生活磨难却眼里不揉沙子的杏儿姑娘,怎么会平白无故爱上一个傻子呢? 面对第二个迅猛冲过来的人,他并没有急于硬碰硬地出招回击。 而是以左腿为支点,猛然转身,先躲过了对方猛烈的攻击。看准了对方的空当,猛抬右腿,起脚向对方踹去。 这位仁兄一招走空,便想着变换招数,再行出击。但对手显然没打算给他这次机会,身子凌空飞起之后,他心中轻叹了一声:仗着人多势众,自己有些过于轻敌了。以后要及时总结经验,争取做到攻守兼备。 至少他比脑袋上鼓起大包的那位兄弟幸运的多,没有脑袋先着地,而是后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估计躺个两天,就可以轻松起床下地了。 接连放倒了两个对手,苏大成体内热血沸腾。他猛然大吼了一声,手脚并用,发起了主动的攻击。 一炷香过后,尘埃落定。 独自站立的苏大成低头扫视了一圈儿躺倒在地的众人,很快收起了眼中的戾气。又恢复了以往人畜无害、老实巴交的模样。 而一直站在不远处,双眼都不带眨一下的那位潘晓潘将军,也淡定地缓缓抬起右手,不动声色地拖举着自己的下巴,轻轻推了上去。他的嘴巴终于又可以自由闭合了。 他轻轻挥了一下手,低声对身后的随从们说道:“这些人都是我水师营中难得的人才,须善待之。 你先派人上去看看,那些躺在地上彻底不能动的,找几个人把他们抬下去,命令随军郎中好生医治,让他们尽快恢复。 还能爬起来的,扶他们下去洗把脸,换身衣服。晚上我摆酒款待。 这个大块头苏大成虽然是一位难得的猛将,但也是让人头疼。丝毫不晓得为人之道,下手就不能轻一点吗?这些人将来可都是他的战友兄弟啊! 还得让我费心来帮他收拾残局,替他打圆场。以后还得抽空多教教他,如何与他人相处!”。 潘将军好似忧心忡忡,却是满脸挂着得意的笑容,微微晃着脑袋,倒背着双手缓缓离去了。 第二十五章 冤家路窄 “红胡子”饱含着一肚子的委屈,连前任的面都不愿意见。只是命令手下的一员将领,与他举行了交接仪式。 这里是与阿卡拉王国的交界处。对木托磐尼王国来说,这里是边塞荒蛮之地。 最早的时候,那些犯了重罪,但还不至于被砍头的罪犯们都流放到这里。让他们远离繁华的都市,任其自生自灭。 后来这里曾经热闹过一段时间。那还是木托王国最鼎盛的时期,这里既没有界碑,也没有铁丝网,只有双方约定俗成看不见的一条分割线。 老国王就是从这里,带领着麾下大队人马,突入阿卡拉王国,大肆烧杀劫掠,屠了人家两座城。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这两个国家结下了血海深仇。 新王孟腊登基之后,忙于平定国内战乱。而阿卡拉王国趁乱反扑,也屠了木托磐尼帝国的两座城,男人全部杀死,女人则抓回去当奴隶。算是扯平了。 从那以后,两国的边界反而消停了。 “红胡子”大将军心里明白,国王孟腊将他打发到这里。那意思翻译成大白话就是:你已经是废物一个了!给我滚远点,别再给我们强盛的帝国添堵、丢人现眼了! “红胡子”大将军心中愤愤不平。暗暗骂道:孟腊你个小狼崽子!想当年老子随着先王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的时候,还没你呢! 你们三位王子互相杀的双眼通红,争夺那唯一王位的时候,你对老子的态度可不是这样啊。那是毕恭毕敬,笑脸相迎,就差跪下叫爷爷了。 我也是一时老眼昏花,头脑一热,被你的甜言蜜语所迷惑。帮你杀了两个哥哥。如今你大权在握,却翻脸不认人。而我自己却落得这般下场,真是悔不当初啊! 心情郁闷之下,“红胡子“大将军能想到的唯一排解方法,就是借酒浇愁。于是他命人切上一大盘羔羊肉,搬上两坛酒来。 从大顺抢来的酒水早在返回故国的路上就喝光了。 本地产的酒水确实比不上人家大顺出产的。度数低不说,还少了浓郁的香味。 那也比喝凉水强,聊胜于无吧! “红胡子“大将军一边喝一边想着:手下这帮弟兄们经过一路跋涉,应该也是疲累交加了。反正这里也没啥事,就好好休息一段时日。 等大家伙都缓过劲儿来了,不妨抽个冷子,越界去阿卡拉扫荡一番。盛传那里出产美女,抢他百十个回来好好玩玩,也算不虚此行。 第二十六章 管杀不管埋 匆忙列阵之后,”红胡子“大将军手握长枪,骑在马上。 眯缝起双眼,向前眺望。 对面冲过来的确实是大顺的兵马,他们气势汹汹,摇旗呐喊。刀枪明亮,盔甲整齐,是清一色的骑兵。 ”红胡子“绝望了。他知道发生在眼前的不是噩梦,却比任何一场噩梦都更加可怕。 他抖动手中的长枪,枪杆儿乱颤中,在空中发出嗡嗡的闷响。 他下决心玩命了! 我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冲在我军队列的最前方。 仅仅从双方兵力数量对比来说,敌军还要稍稍略胜一筹。 但因为已然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的战役,我对手下这些将士的战斗力充满了信心。双方人马数量那点差异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只要豁得出去,敢于搏命,我军必胜无疑。 小爷我之所以看上去如此麻木。是因为自出道以来,从未吃过败仗。无论面对何等强敌,都是一举将其拿下。 低头仔细想了想,这话有点吹牛了。 我确实失败过一次。是提前约定好的引蛇出洞,自己给自己挖坑,只许败,不许胜那一次。 好在我脸皮够厚,已经把那一次失败,忘得一干二净了。 甚至在脑海中,还给那一次战役打了个对勾,记成了胜仗。 嘴大吃四方,脸皮厚吃不够。老祖宗的祖训说的好啊! 我当仁不让,挥舞着手中长刀,迎着那个”红胡子“大将军便冲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我比谁都懂。 ”红胡子“手中那杆长枪好似毒蛇吐信一般,发出嗡嗡的轰鸣,直朝我的前胸扎来。 我不慌不忙,用手中长刀的刀背猛磕了一下。 一来想把它先磕到一边,顺便也测试一下,对手双臂有多大的力道。 对面那位腮帮子上长了一圈红胡子的大将军。虽然年纪看着不小了,但应该也是具备了十足的实战经验。 双方兵器碰撞之下,我能察觉到他的双臂还是很有几分蛮力的,绝不能等闲视之。 而它那粗大的枪杆,与我的刀背相碰之后,也迅速做出了反应,急忙收了回去。 同时我发现他的眼眶好像增大了一圈。他应该是有些惊讶:我的长刀竟然有如此力量? 趁着他抽枪在手回缩的那一瞬间,我手中长刀刀锋欺身而上,直接向他的脖颈抹了过去。 这也算是以攻为守,没打算给他留任何余地。 省得他抽枪在手,重新主动向我捅刺过来。 无奈之下,他只好竖起枪杆,双手紧握,抵住我锋利的长刀刀锋,奋力向外推去。 我心领神会,手中长刀猛然回撤,快速举刀向他的头顶剁去。 显然我动作之迅猛,招数的变化之快,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狠狠咬着牙,仍然双手紧握,将枪杆一横,高举在头顶。朝着自上而下劈下的锋利刀锋,硬生生架了出去。 我微微一笑,认真地盯着他腮帮子上的那一排红胡子欣赏了片刻:算不上好看,但是挺有特色。 趁着它还算干净整洁,能多看两眼就多看两眼吧。一会儿这把胡子染上了血,脑袋掉了就不好看了。 他的头发是黑褐色的,为什么胡子却长成了红色? 应该是纯天然的,那个年头没人吃饱了撑的乱染胡子。 马打盘旋之后,我二人重新战在了一处。 周围的敌我两军也正陷入疯狂的互相厮杀中,没有人驻足观看我俩的打斗,更不可能有人为我们鼓掌叫好。 此时我已完全摸清了他的路数,也懒得再和他玩下去了。因此主动加快了进攻的节奏。 寒光闪闪中,他高大的身影很快被我的刀光所笼罩。 虽然他的额头冒出了汗珠,但我心里很明白:这个时候他的身体应该感到很凉快才对。 这一次我方主动对敌方发起的猛攻,与以往任何一次都有一个明显的差异。 战前我就发布了一条严格的军令:此次交战,只准杀人,不许放火! 因为那边堆积如山的粮草,我们要留着自己用。敌军搭好的帐篷,我们要留着自己住。 和原来一样,再去放一把大火,那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了! 而手下这些将士弟兄们与我相处日久,也算心有灵犀。知道我哪句话是开玩笑的,哪些命令是认真的。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 因为是草根出身,本身就没有架子。也懒得去显示什么官威。平日里打打闹闹怎么胡闹都行,哪怕有人忽然从背后抱着我,只要他能够把我摔倒在地,我都不会生气。 当然营中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拳脚功夫。没人敢冒这个险,估计也没人有这个胆儿。 但令行禁止还是必须严格执行的。但凡有人敢违抗军令,我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该杀则杀,该罚则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至于手下士兵们偶尔调皮捣蛋,打个小架,上树掏一窝鸟蛋回来煮着吃。我有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 这只能算他们万幸:因为我自己从小就调皮捣蛋惯了,对各种无伤大雅的捣乱破坏行为,有着非同常人的宽容度。 人嘛,只要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才能活得健康、快乐。huαんua33 永远都不犯错的,那就不是人,是没有感情的石头。 我倒不喜欢那样的兵。 溅了一脸敌人鲜血的豆芽儿,面貌狰狞地催马冲到了我的身边。 我扫了他一眼就明白了:那边已经解决了战斗,他想出手帮着我一起干掉我面前的这位”红胡子“大将军。 我斜着瞪了他一眼,轻声骂了一句:”滚一边去,别瞎掺和。“ 明明是小爷我自己的一盘菜。岂容他人伸筷子? 豆芽儿瞪着两只大眼珠子,咽了口吐沫,乖乖地退到一边去了。 我最后望了面前的那位“红胡子”大将军一眼,心里对他说道:”对不住了老哥。你撑的时间也不短了,我也真的不能再陪你耗下去了。 此去西天,路途遥远,你好自为之,多多保重吧! 对了,最后再多说一句:如果你有幸能见到观音娘娘,求她发发慈悲,早日赐我一个美人做老婆,再让她帮我生一堆孩子吧。 啊,什么?你们不信这个?信仰什么火神教?不好意思,那当我白说了,走你的吧!“。 寒光闪烁。 对面的那位”红胡子“大将军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完完整整的一颗脑袋便横着飞向了半空中,身首异处。 脖子以下的部分还稳稳当当地坐在马上,手中仍然紧握着那杆长枪,如临大敌。 两军的这一次拼死对抗,再一次以我方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第二十七章 敌人的敌人 生死搏杀的战场上,双方的伤亡都是在所难免的。 我军的伤亡人数虽然相对少了很多,但是我的心里还是很难过。 这些死难的弟兄们跟随我走过了无人的戈壁滩,越过了荒凉的沙海,躲过了要人命的沙尘暴,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 经此一役,却马革裹尸,战死沙场。魂魄滞留在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 他们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战士,一群无名英雄,值得被活下来的人永远纪念。 这些人用他们的悍不畏死,不惜流尽自己的最后一滴血,只是为了证明我们是一个永不屈服的民族。不容任何人肆意欺凌! 他们在誓死捍卫什么?也许连他们自己都从来没有认真想过。 打扫战场时,我居然意外看到了一群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抱头的投降者。 自从义父在军中下达了那条要死不留活的强硬军令,我们很少能够见到活着的俘虏。 因此看到这些人,我心中充满了好奇。 连忙转头询问身边的一位下级将领:“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儿?你们忘了南宫大将军的将令了吗?即使是到了他们的地盘,那条军令还是有效的!想给自己找麻烦吗?” 那名将领面露难色地说道:“我们当然知道。可我们在追杀的过程中,他们这些人是主动丢掉武器,下马跪地乞降的。 我们只顾着追杀那些不肯放下武器的盗匪,没空搭理他们。这不等彻底打完了,他们还在这里,双手抱头跪在地上。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俯下身子,盯着一个家伙的面庞认真看了几眼。他在双眼中透出无限的惊恐,身体还在瑟瑟发抖。看上去确实多多少少有些可怜。 我重新站直了身体。收回目光,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现在知道跪地求饶,浑身哆嗦,他娘的晚啦! 当初在我们大顺境内,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现在在小爷面前装可怜?我是绝不会轻饶你们的!“ 我转身对那位将领说道:”反正我们说什么他们也听不懂。你找一帮精明能干的兄弟,手持刀枪,押着他们先去干活挖坑。 等挖好了一个大坑,让他们把那些死去的同胞都埋了之后,再从屁股后面一人踹他们一脚。把他们也踢下坑去,顺便随手活埋了。 自从他们在我们大顺犯下滔天罪行的那一刻起,他们已经宣判了自己死刑。 原谅他们是他们信奉的神明的事。 我们只负责送他们上西天! 你们也都别再吭声,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省得将来我义父南宫大将军知晓,再无事生非,随便找个理由打你们的屁股。 下次再遇到类似情况,还是照章办理就是了。“ 那位下级将领紧闭双唇,拼命地连连点头。听到我话里话外,处处为他们着想,他的心中应该多多少少有一些感动,望向我的双眼中略带湿润。 我转过身来一抬头,望见远远的天边荡起了一股浅白色的尘烟。 这片广袤的大地上,都覆盖着一层绿油油的青草。因此从经验得知,那一片尘烟起处,必有大队的兵马向这里奔来。 果不其然。还在我凝神观望的时候,一名手下的兵卒已经快步跑到了我的身边,单膝跪地向我施礼道:”报副统帅刘大人,远处有一队骑兵正手持刀枪向我们这边冲过来,我军是否该准备列阵迎敌?“ 我挥挥手说道:”不用紧张,让弟兄们加强戒备就行。从方向来看,我们这里打的这么热闹,应该是吸引了阿卡拉王国边防军的注意。 敌人的敌人,就未必是我们的敌人了。 你先去把那一天在湖畔教你们喊出木托王国口语的那个家伙给我找过来,看他会不会说阿卡拉语。 这些人来的正好,我正想找他们呢!一会儿我试着和他们打打招呼,逗逗乐子。“ 那队人马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同时他们主动放慢了速度,缓缓停在了不远处。 而我军的弓弩营兄弟们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排成了好几排,整齐地蹲在地上,拉满了弓弦,严阵以待,护在我的身前。 见对方没有任何主动攻击的意图,我抬起右手,轻轻向下按了按。示意弓弩营的那帮兄弟们放下手中弓箭,不必过分紧张。 双方都近距离好奇地打量着对方,没有一个人开口讲话。大家心里应该都清楚:说了也是白费口舌,对方根本听不懂! 那个又矮又胖,长得像个肉球似的翻译终于小跑着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连忙低头问道:”阿卡拉的话你会说吗?“ 那个肉球抬头说道:”回大将军。这片草原上,这三个王国之间的语言几乎都是相通的。差别只是某些发音和字词。阿卡拉和米尼艾尔这两个国家因为信仰相同,语言几乎没有差别。“ 我点了点头,指着对方的人马说道:”替我向他们打个招呼,问声好。告诉他们,我们是大顺朝廷派来的先遣军。 刚刚帮助他们消灭了敌国的大批军队。让他们为首的将领下马走过来,我要请他喝酒。表示一下我们大顺朝廷与阿卡拉王国的友好情谊。最好能让他带着我,去见一下他们的国王。“ 我身边的那个肉球翻译,拼命挥舞着双手,朝着对方乌里哇啦大喊了一通。 对方果然有了反应。先是集体愣怔了一会儿,接着,站在对方队伍最前列的那名身材消瘦,盔甲整齐的将领便缓缓地翻身下马,迈步向我们走了过来。huαんua33 我扭头用手指点了一下那个肉球翻译,轻声对他吩咐道:”你,跟我一起来。“说完便很快拨开众人,大步走上前去。 走近了对方那位为首的将领。 我们二人距离很近,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充满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我脸上挂着自然的微笑,对方却表情木然,甚至显得有些呆呆的。 我心中疑惑:阿卡拉王国的人都是如此面无表情吗?这多尴尬。 我低头向那个肉球翻译开口问道:”在阿卡拉王国,两个陌生男人要互相表示友好。有什么礼节?“ 那个肉球翻译,皱着双眉抬头说道:”语言我会说。具体礼节我也不懂。“ 我点了点头。看来我要自创一套礼节了,只要对方心里面能够接受就行。 我这时忽然心思一动,很想和对方搞一次恶作剧。 我打小是具备搞恶作剧的天分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施展。 我的脑中甚至闪过了一个邪恶的小念头:上前一步,猛出一拳,打在对方的下巴上。他的身体必定腾空而起,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直接晕过去。 然后我再命令那个肉球翻译告诉对方:这是我们大顺王朝陌生男人之间,互相打招呼,向对方表示友善的礼节。这动静有点太大了。对方能信吗? 反正对方人马也不多。大不了双方再刀兵相向,一场混战之后,我们顺手把这路人马也收拾了,大媳妇小姨子一个也不放过。 真要那样玩笑可就开大了。我甚至有可能沦为千古罪人。 我连忙抬手轻轻一挥,赶跑了这个邪恶的小念头。我担心将来我的那位义父,将我所欠的五十军棍翻上十倍,那可真就不是闹着玩儿的了。 接下来我郑重其事猛地扬着头颅,双眼直视头顶的太阳。然后高举双臂,掌心向上,双臂缓缓上举。当双臂举到头顶最高处,双掌合二为一时,突然飞快地扭腰摆胯,卖力地晃动了几下自己浑圆的屁股。 随即伸直了双臂,脸上带着淡定的微笑,在对方的双肩上轻轻拍打了两下。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对方自然是瞠目结舌,完全不解其意。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仪式感越强烈越好。 我不慌不忙地低头对那位同样目瞪口呆的肉球翻译说道:”告诉他们,这是我们大顺王朝,两个陌生男人初次相见,互相表示友好的礼节。 让他照着我刚才做的再做一遍。我们就算是朋友了。“ 那个肉球翻译虽然突然变得有些结巴,但还是努力将我的意思传达给了对方。 我对面那位阿卡拉的将领显然也听懂了。 他也突然也扬起下巴,抬眼望天。高举双臂,重复着我刚才的动作。 也许是因为长期骑马,或者缺乏武功根基,他扭腰摆臀的动作显得很是僵硬,笨拙难看。远没有我刚才的动作那么流畅而行云流水。 本着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做人原则,我也就原谅他了。 拍打完我的双肩之后,他也不再面无表情,而是脸上泛起了一抹害羞的微笑。 我举起自己的右手,摊开了手掌,伸向了对方。对方也不再显得那么痴呆了,立马会意,抬起右手,伸开手掌,与我摊开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这也是大顺王朝自开国以来,数百年间,归属大顺的老百姓主动与阿卡拉王国的子民第一次握手。 它也将掀开一个崭新的历史篇章:腐朽没落的大顺王朝不仅要在这片辽阔的草原上,展示自己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悍勇霸气的一面;还要展现出自己顽皮友善的另一面。 而小爷我,作为天选之人,自然责无旁贷。将不得不代表那个腐朽没落的大顺王朝,开始自己的表演。 第二十八章 主随客便 既然大家都成为了朋友,彼此都很容易放松下来。 整个场面的气氛也不再是互相防备,剑拔弩张了。 对面来的这些人在他们为首的将领指挥下全都下了马,大家神态轻松,围在一起,开始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鬼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反正满口鸟语,我一句也听不懂,也没兴趣听。 原本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傅青山傅将军神经兮兮地跑到了我的身边。暂时没有开口说话,但望着我的眼神很是奇怪。里面有羡慕、好奇、探究、崇拜,甚至疑惑。 片刻之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我说头儿,你真是神了!我现在最好奇的是:你刚才跳了一段扭屁股舞是什么意思?还能让对方跟着你一起瞎跳?!” 我回头望了他一眼,眯缝着双眼笑道:“我早就告诉你我本事大着呢,会的多着呢。你们还都不信? 刚才我跳的那一段,叫阿卡拉国标舞。是两个陌生人初次见面,互相表示友好打招呼用的。你没见过吧?” 豆芽儿心服口服地点了点头,小声嘟囔了一句:“要是换个美女扭屁股应该会好看许多。两个大老爷们儿……太丑了点!你还比对方稍稍强点。” “去去去。少评头论足的,还能不能干点正事儿?吩咐下去,让他们准备好酒水,菜肴。我一会儿要招待对方的几员将领,你和那个肉球翻译一同作陪。” 酒宴之上,双方的气氛还算融洽。对方为首的那一员将领一直叽里咕噜和那个肉球翻译说着什么,我也不着急。 虽然酒水的滋味一般,但是草原上的土生土长的羔羊肉确实滋味鲜美,比大顺境内的羊肉好吃多了。肥而不腻,不干不柴。 过了一会儿,那个肉球翻译转过脸来对我说道:“他们的领队想求刘将军几件事儿,让我说给你听。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我点点头道:”你尽管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他们越是有事儿求我,以后我们越好相处。“ 肉球翻译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您不是想面见他们的国王吗?礼尚往来,让他们先尝到点甜头也是应该的。回头他们一定会投桃报李。“ 豆芽儿插嘴道:”粮草一点儿都不能给他们哈。我们要留着自己用! 其他的事我不管,你问老大便是。“ 我连忙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插话。有些好奇的问道:”傅将军不许插嘴,有酒喝有肉吃,还堵不住你那张嘴啊?你倒是说说看,他们想问我要些什么?“ 肉球翻译,憨憨一笑,回答道:”他们要的东西对我们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是个累赘。他们想要木托王国阵亡士兵的脑袋。能再给他们一些活着的俘虏那就更好了。“ 我点了点头,略微思索了片刻,立马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他们要那些玩意儿,无非是回去向上级邀功请赏,把奋不顾身斩杀贼寇的功劳算在自己的头上。讨点好处,落点实惠。对于我军来说,确实没有任何损失。 真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无论到了哪朝哪代,哪个国家,都有这种欺上瞒下,报喜不报忧的家伙存在。 我十分爽快的挥手说道:”就这要求?答应他们。全都答应他们。 要敌人的脑袋让他们自己去摘,和去瓜地里摘瓜一样。只要俘虏看上哪个领走就是了,让他们带回去邀功请赏。但别忘了告诉他们:我可是着急见他们国王呢,让他们也抓紧把这事给我办了!“ 肉球翻译扭过头去,将我的答复说给对方听了。 对方显然十分高兴,喜笑颜开。为首的将领还学着我部下的样子对我抱拳施礼,表示感谢。 木托磐尼王国都城的荒郊野外,并排矗立着两座矮矮的土坟。 其中一座土坟上的泥土已经干裂,而另外一个坟头上的泥土则十分新鲜。 久久跪在坟前一动不动的,是一个目光呆滞,原本长着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的一位美丽姑娘,她的名字叫巫丹。 巫丹身后的不远处,腰挎宝刀的扎木合一动不动地呆立在那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材消瘦的巫丹缓缓转过身来,弯下腰向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扎木合深深施了一礼。 面无表情地缓缓开口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扎木合大哥再次出手相助。从我母亲重病开始,您不止一次地上门关照,帮她请了郎中、买药,直到她离世。 否则就凭我自己一个人,真不知道她的后事该如何处理。” 扎木合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连连摆手道:“别谢我,我不配!我所有的所谓帮助,只是完全出于内疚。 毕竟是我带着手下,亲手将你的父亲关进了大牢。为了给他留具全尸,甚至亲自动手勒死了他。 至于你的母亲,我虽然尽了一点微薄之力,但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她的生命。等于我的所有帮助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反而是眼睁睁看着你们这个家家破人亡,算是毁在了我的手上。 虽说我也是迫于无奈,但一直觉得内心不安。” 巫丹抬头看了他一眼,咧嘴苦笑了一下。她的眼泪早已哭干了,因此这个时候倒是没能流下一滴泪水。 “您不用这么说,更不用有任何的自责。我虽然年纪不大,见识不多,但心里也很清楚: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不是你! 你是个好人。 我以后也不会给你再添任何麻烦了。” 扎木合心中微微一颤。他不放心地抬头望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巫丹姑娘。他知道这个苦命的姑娘比一般人要坚强一些。 但是,到了眼下这个地步,她的亲哥哥、父母相继亡故,整个家庭都支离破碎。换成是谁都应该万念俱灰了吧?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出言相劝。 巫丹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思,平静地开口说道:“你是怕我随时寻短见吧?放心吧,我不会的。 只要害死我哥哥,还有我父母的那些恶人还活在这世上,我一定不会去自寻短见! 我一定要活着! 直到亲眼看到他们都被具有无限法力的火神,投入了无尽的火海炼狱之中,自己才能够安心地闭上双眼,转身离去。 否则我死不瞑目。” 听她这么说,扎木合反而觉得安心了一些。 他一声不吭地转过身子,缓缓迈动着略显沉重的双腿,渐行渐远了。 第二十九章 国王的舞蹈 我不得不说:就我自己所感受到的,这个美丽的阿卡拉王国的办事效率,和我所代表的腐朽没落的大顺王朝相比较,好不到哪里去! 九天过去了,我才终于得到了回信。 可以去面见那位尊贵的国王了。但是对方又提出要求:不能带过多的随从,进入大殿面见国王之前必须交出随身携带的武器。 这都什么臭规矩?就凭小爷我的一身武功,真想干掉那个糟老头子国王,还用得着带武器?这不是和骂人一样吗?! 好在我这人足够宽宏大量,也没和他们计较那么多。 本来打算穿着全套的盔甲前往,顺便展示一下大顺军人的军威雄姿。后来想了想,往返奔波这道也不近,穿了一身沉重的盔甲,显得笨重。 可是我从来没有得到过朝廷的任命,没有现成的官服。只好翻出来压箱底的,一套崭新的白衣白裤。穿在身上试了试,小伙子显得倍儿精神。甚至有那么几分玉树临风,仙风道骨的感觉。 跟随我一同前往的那个肉球翻译,穿了一身崭新的大红袍子。 猛一看像一个新郎官,打从第二眼开始,咋看咋像一个刚刚出锅的四喜丸子!脑瓜顶儿还冒热气儿呢。 红花还须绿叶配。他越是把自己打扮的花里胡哨,像个小丑似的,越能反衬出小爷我的玉树临风,仙风道骨。所以我也就懒得理会他那么多了。 用不着带任何随从护卫。我俩就跟着来人上马出发了。 自打进入了阿卡拉的都城之后,我和那名肉球翻译,我们俩人加在一起的四只眼都不够用了。 都城面积不是很大,但是相当热闹。 人流如织,道路两旁我们没见过的各种稀罕玩意儿都有人在叫卖。还见到了一队一队背上鼓起两个大包的骆驼。 远远就望见了那座巍峨雄伟的皇宫。当然和大顺朝廷的皇宫没法比,但占地面积也不小。式样独特,充满了异域风情。 进入皇宫内部,到处绿树成荫,道路两旁开满了五彩缤纷的各色花朵。少了许多皇宫禁地的阴森冷酷,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盎然的生机。 通过几名侍卫极为严格的搜身,我和那名肉球翻译终于进入了大殿之内,见到了那位下巴上留着一缕花白胡须,尊贵的阿卡拉国王。 走到离他不远处,我停下脚步,躬身抱拳施礼。 临出发前我早就想好了:小爷我这次来的身份是大顺帝国的特使。 虽然这个所谓特使是自封的,但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展现出一个泱泱大国的威武和气派,不卑不亢。 对面那个老王年纪明显比我大出了许多,关于尊重,对其低头弯腰躬身抱拳施礼已经很不错了,想让我给他跪下,门都没有。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位老国王并没有因为我没有给他跪倒施礼而面露不悦之色。相反,他满面红光,笑哈哈的站起身来,径直向我走了过来。 他一直走到我的面前,才停下了脚步。 我的心中很是疑惑:他想要对我做什么? 我在心底暗暗提高了几分警惕,心中暗道:老同志,请自重。你可千万别对我乱来啊! 你应该不知道我有一身过人的武功,你若是敢抬手扇我一巴掌,小爷我真敢抬腿一脚将你踹飞了!打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土匪性格,千万别惹毛了我。 不信试试看。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位老国王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让我彻底傻眼了。 见他站在我的面前,突然扬起了脖颈,像中了邪似的双眼直视头顶,然后缓缓抬起双臂,掌心向上,开始伸展。双掌在头顶合二为一时,猛然扭腰摆臀。錵婲尐哾網 片刻之后,他将双臂前伸,用两只手掌轻轻地在我的双肩上地打了两下。 我和身边的那名肉球翻译都看傻了。 当我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内心又有了一些小小的感动:这个老国王不容易啊! 为了双方这次会面,彼此之间能尽快拉近距离,他应该是提前做了不少功课。 首先,一定是亲自面见并详细询问了那位与我见过面的阿卡拉将领,并聆听了我们二人初次相见的具体细节。 不仅知道了我自创的这套所谓大顺礼节,并且不顾年老体弱,多次练习。才能做到如此熟练! 人家这是自降身份,彻底没拿我当外人啊!那些剧烈的扭腰摆臀动作,年轻人都不容易做到。何况国王这老胳膊老腿。 他刚才做这一套动作时,我真怕他老人家闪了腰! 感动之余,我还能怎么办呢?二话不说,如法炮制,自己再做一遍呗。这是对他的感激与回馈。 此时,千言万语都是多余的,更要命的是对方无法领会。只有把那套动作做得流畅自然,行云流水。比对方更加卖力的扭腰摆臀,才能表示自己对对方的尊重与感谢。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这位尊贵的国王之所以这么平易近人,愿意自降身份与我亲近,是因为我代表着一个貌似强大的帝国。 而此时这个帝国的军队正踏足这片绿洲,很有可能帮助阿卡拉王国实现复仇的梦想。 当我动作流畅地做完了那套滑稽的体操动作之后,我又后退了两步,弯腰鞠躬,向对方表达谢意。这应该算不上卑躬屈膝,而是纯粹为了表达自己对面前这位老者的敬意。 作为小土匪,更要表现出自己知书达理,尊老爱幼的善良一面。 阿卡拉国王身后的楼梯上,突然传来了两声掩饰不住的轻笑,那声音虽然短促,但是悦耳动听,宛如天籁。 我忍不住好奇,抬头观望。就这样,倾刻间,感觉自己被一道耀眼刺目的闪电击中了头顶。顿时傻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了。 因为我竟然看到了一位传说中的天仙美人,在一位侍女的陪伴下,翩翩然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款款而来的,正是那位温妮公主。而陪伴在她身边的那名侍女,后来我才知道,名唤绿珠。 第三十章 登徒浪子 话说那位天仙美人温妮公主,外表雍容华贵,沉静如水。其实也是一个不怎么安分的丫头。 因为自己每隔一两年都要到大顺的亲戚那里去游逛一番,所以内心对大顺朝的人有一种天然的亲近与好奇。 自己去大顺那边已经很多次了,可是听说大顺朝的人,来到她的国度,还是头一遭。 因此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早早就现身二楼的栏杆那里,凭栏眺望。 因此,从我与那位肉球翻译一同踏入殿堂的大门开始,她就一直在好奇地张望,只是不动声色而已。 自己父王古怪的舞蹈动作,我奇葩的回应都被她尽收眼底。目瞪口呆之余,她又觉得滑稽可笑,完全不解其意。 最后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见藏不住了,这才在身边那位侍女绿珠的陪同下,缓缓走下楼梯,现身于众人眼前。 世上有一种人相当可怕,就比如说像这位天仙公主。她身上天然具有一种颠倒众生的魅力而浑然不自知。好在这种人极其稀少,否则早就天下大乱了。 像是一枚核弹,突然在人群的头顶引爆,下面的芸芸众生一瞬间便被气化了,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的突然出现,让我瞬间感觉自己如五雷轰顶,被闪电击中了脑袋,完全失了分寸,甚至无视面前的国王,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因为我也是个正常的人,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又不是他妈的什么伪君子,心里面喜欢就是喜欢,别问为什么。 刚刚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一些,我就毫不避讳地转头向那个肉球翻译问道:“你快问问面前这个傻老头,那个天仙美人儿是谁?” 同样陷入半痴呆状态的这个肉球翻译翻着白眼瞥了我一眼,缓缓回答道:“这还用问吗?问了也是多余。我早就听这片草原上的人说过,阿卡拉的公主美艳绝伦,倾城倾国,宛如天女下凡。 这位天仙美女,除了是公主还会是谁呢?今生能见她一面,我死了都值了!”。 我之所以如此毫不避讳,大声询问。是因为觉得这大殿之内,除了那个肉球翻译能听懂我说的话,其他的人都是聋人的耳朵——摆设。 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位天仙公主,甚至跟在身后的那名近身侍女绿色珠都能听懂大顺的语言。 否则我就算再厚颜无耻,也不敢当众大放厥词,满嘴胡咧咧。 后来我一直羞于提起此事,因为实在是太丢人了。 这不算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只能说是丢人丢到千里之外了! 作为阿卡拉的国王见我举止得体,对他恭敬有加。甚是满意,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回到了王座,稳稳坐了下去。 他并没有主动向我们介绍温妮公主。大约是内心觉得:我们虽然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但职务和级别都应该不高。犯不着主动介绍自己的掌上明珠给我们认识,我们不配。 最气人的是:那位温妮公主包括他身边的侍女绿珠,明明可以听懂我与那名肉球翻译的对话,却都低垂着眼帘,不动声色,拿我们两个当猴耍! 出于一个小男人的本能,我的两只眼珠还一直盯着那位天仙公主。口无遮拦地大声说道:“用我身边那位豆芽将军的话说:要是能够与这样的天仙美人儿共度一夜良宵,翻云覆雨,天亮之后死了都值!” 我又转头恬不知耻地对身边那位肉球翻译说道:“王座上的那个傻老头怎么也不说给我们介绍介绍?我现在只想接近那位天仙美女,与她亲近一下,否则我都没法谈正事儿了。” 那名肉球翻译抬头望了我一眼,撇嘴道:“我知道你刘将军胆大妄为,但适可而止。能饱饱眼福就行了,你不会真的耐不住性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你可千万别太过分了,都知道公主是国王的掌上明珠,你敢当着国王的面去亲近公主,等于主动找死。咱可先说好了啊,想死你自己去死,千万别拉着我垫背!”。 我鄙夷地瞪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圆滚滚的东西竟敢当着外人的面,和我顶嘴。亏着他们都听不懂我俩的对话,否则我真敢当场踹他。 我冷笑着说道:“看来你是真不了解少将军我。主动找死是我的兴趣所在。我就是以主动找死闻名遐迩的。 在这里你一切都得听我的,否则回去之后看我怎么修理你。反正他们都听不懂我俩在说什么,你按我说的去翻译就是了。” 王座上的温尼巴特国王此时一头雾水,满脸的疑惑。 刚才还好好的,但是自从公主出现之后,这两位贵客都变得不正常起来了?这两人自顾自地交头接耳,嘀嘀咕咕。这是在商量什么呢? 我接着对那位肉球翻译说道:“你告诉那位国王,小爷我想与他身边的那位天仙公主认识一下。并按照我们大顺的礼节致以崇高的问候,这总该不过分吧?” 肉球翻译轻轻叹了一口气,只能按照我的意思向对方转达。 老国王显然是听懂了,他微微一笑。指着身边不远处的温妮公主,说了几句什么,那位天仙公主面无表情地冲我微微点了点头。 这就足够了! 我二话不说,大步走上前去。也许是因为双方距离太近了,温妮公主先是愣了愣,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人与人之间存在一个心理安全距离,同性之间尚且如此,何况对方身为异性。 我却不想给她留下任何再远离我的机会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又霸气侧漏地向前跨了一步,反而离她更近了。 心中暗暗说了一句:美丽的小仙女,你休想逃过我如来佛祖的五指山,不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亲你一下,小爷我这辈子就算白活了! 至于后面会发生些什么,我会不会因此而立马丢了脑袋,不去管了! 因为双方的距离实在过于接近了,几乎是脸贴着脸。温妮公主显然也是被我这恶意冒犯的举动吓到了,忘了转身后退,更不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清晰地看到:她那美丽迷人的双眼,猛然间睁得很大。她的瞳孔竟然不是黑色的?就像是一潭幽蓝的湖水,微微泛起涟漪,又显得深不可测。长长的乌黑睫毛几乎扫到了我的鼻尖儿。 惊讶之下,她温润鲜红的双唇微张,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贝齿。 从远离她父王视线的那一侧,我毫不客气地伸出了自己的大手,轻轻捏住了他的小手。甚至与她十指相扣。在她还没能作出任何反应之前,我伸长了脖子,在她丰润洁白的额头上留下轻轻一吻。 第三十一章 侍女绿珠 在那位肉球翻译的陪同下,接下来与温尼巴特国王的交流就舒服顺畅多了。 我告诉他,我的义父南宫大将军是这次大顺北伐军队的总指挥,我方人马的总数量超过五十万,誓要踏平整个木托磐尼王国。 让这个不可一世、胆敢冒死犯我大顺边境的小国灰飞烟灭,付出血的代价。 而我又偶然听说了那个木托王国也曾对美丽的阿卡拉欠下了累累的血债。因此双方联手便是顺理成章的。 其实凭借我军的人马和实力,独自消灭木托磐尼帝国已经绰绰有余,阿卡拉王国的军队只要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捡捡漏,拾点儿便宜就行。 之所以还要找他们联手,无非是想表示一下大顺王朝的阿卡拉王国世代友好,和平共处的善意。完全消灭木托王国之后,我们这只远征军也不可能在这里待很久。 战后重新稳定局势,治理这片草原的重要责任还得交给美丽的阿卡拉王国来承担。 那位肉球翻译一边擦拭着额头不断冒出的汗水,一边将我半真半假的话语,原封不动的翻译给那位国王。 肉球翻译也想通了:这个胆大妄为,嘴里没有多少实话的刘将军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一字不改原样翻译。 反正比这更过分的牛他都吹过了,信不信是对方的事,与我无关! 面前那位花白胡须的国王倒是越听越开心,都快笑得合不拢嘴了。并极力表示:木托磐尼帝国是我们双方共同的敌人,阿卡拉王国是一个热爱和平的国家。自建国以来,从来没有侵略过其他国家。 等到统帅我方大军的南宫大将军到来,无论如何也要请他来阿卡拉王宫坐一坐。温尼巴特国王为尽地主之谊,当亲自出面款待,以国宾之礼待之。 另外,我们这支先头部队,但凡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阿卡拉人向来以热情好客闻名,能帮上忙的绝不吝啬。 于是我顺势借坡下驴,张口向他讨要一车美酒。 你千万不要以为我贪图小便宜,这其实是给对方一个强烈的心理暗示:我军虽然实力很强大,但既然双方要联手对敌,你们也不能直接吃现成的。 而且在必要的时候,我们确实需要你们的帮助。 只有这样才能将双方捆绑在一起,拉近彼此的距离。 听到我提出的要求之后,老国王眉飞色舞,抬手摸了一把下巴上花白的胡须笑道:“少将军,你这是从哪里听说的? 在这片草原上,我们阿卡拉的美酒是最香醇可口的!我这就吩咐下面给你们送俩车过去。” 辞别了那位和蔼可亲的温尼巴特国王,我的心里也舒服多了。眼看就要走出偌大的王宫花园了,背后的绿荫丛中突然传出了一声娇喝:“站住,你这个大胆狂徒,登徒浪子!” 我与身边的那位肉球翻译都吃了一惊,连忙停下脚步,回头观望。 向我们缓缓走来的,正是那位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 她手提着一把宝剑,宝剑虽未出鞘,但她浑身上下却透出一股隐隐的杀气。 我不慌不忙,微笑着转过身来,扭头对那位肉球翻译轻声说道:“你不用跟过来了,呆着别动。 既然这个丫头会说我们大顺的语言,就用不着你了。” 肉球翻译紧闭双唇,连连点头。 他心里说:我本来就没打算跟着凑这份热闹。你自己惹的祸,自己去摆平吧。 跟在你的屁股后面当个破烂儿翻译,和冲在第一线上阵杀敌差不多,风险太大了! 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掉了脑袋。 明知对方一脸怒气,我却笑语盈盈,走到离她不远处,更是客气地拱手抱拳,微微躬身施礼:“咱们姑娘怎么称呼?” 之所以这么客气,是因为心中有愧。是愧疚,不是有鬼! 我心知肚明:可以对那位老国王瞒天过海,但面前这个小丫头心里应该明镜似的。什么都别想瞒过她。 再说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这么谦卑有礼貌,她总不能上来二话不说,拔出手中宝剑就一剑捅了我吧? 对付女人,千万别想着和她们讲什么道理。要软硬兼施,连骗带哄才行。 面对我展露出的翩翩君子风度,对方显然并不领情。 她仍然横眉立目地冷笑道:“看我手提宝剑,现在知道服软卖乖了?大殿之上污言秽语,大放厥词的胆量哪去了? 你真是色胆包天!敢当众冒犯我家公主。 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大胆狂徒没想到吧?我与我家公主殿下不但听得懂大顺的语言,而且会说。 若不是我家公主殿下天性善良,不想与你计较。否则此时你的脑袋早已搬家了!” 我的后背马上出了一层冷汗,不是出于惧怕,而是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如果这个时候脚下能裂开一道缝隙,我会毫不犹豫地一头钻进去。真感到有些没脸见人! 我故做镇定地强撑着脸上的笑容,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大殿之上我也没说什么呀。怎么惹的姑娘如此气愤?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她抬手轻轻将那把宝剑抱在怀里,用嘲讽的眼神盯着我说道:“我乃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你叫我绿珠就行。 我打小就是在大顺境内出生的,长这么大却从未听说过大顺皇亲贵族之间有什么吻额之礼。 你不但色胆包天,还当着国王的面满口谎言。看来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依然不急不躁,依然满脸堆笑地再次微微施礼说道:“原来是绿珠姐姐啊。在下看姐姐容颜秀美,身材傲人。 却为何说起话来这么牙尖嘴利,不讨人喜欢呢?” 绿珠稍微愣了一下,她显然自己也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厚颜无耻的大胆狂徒被人当面斥骂。却一点也不生气? 这脸皮得有多厚啊?绝非常人可比! 这样不成啊。我还得接着刺激他,他总是这么厚着脸皮笑眯眯的,我都找不出理由抽出宝剑砍他了! 无论如何,今天都不能轻易放过这个登徒浪子! 要么,狠狠揍他一顿,打的他满地找牙。算是给公主殿下出了这口恶气。 要么,把他一脚踹翻在地,然后押着他去面见公主。让他当面向公主磕头赔罪。 第三十二章 冲动的惩罚 绿珠毫不客气地朝我啐了一口,开口道:“少来,谁是你姐姐?别和我套近乎,我不吃你这一套。” 我只好继续装傻充愣:“难道长得漂亮的姑娘都这么喜欢乱发脾气吗?叫你姐姐也错了?你不是属马吗?” “谁属马呀,我属兔。” 见对方终于中了圈套,我忍不住咧开嘴乐了:“看来这个姐姐真是叫错了。你比我还小一岁,我是属老鹰的。” 绿珠又微微愣了一下,短暂地思考了片刻。转回头来,脸上的怒气更盛:“你真是脸皮厚外加无耻。十二生肖里哪有老鹰这个属相?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我哈哈笑道:“有啊。你没听过那首歌吗?瓦蓝蓝的天上飞老鹰,草窠里躲着一只玉兔精。 老鹰是被玉皇大帝专门派下凡间来捉拿玉兔的。所以,玉兔小妹妹,你也不用反抗了,跟我一起返回天宫吧。” 闻听之下,绿珠面色更冷了。 她立马剑交左手,右手紧握剑柄。将那把锋利的宝剑抽出来一半。 我连忙装作惶恐的样子,连连摆手道:“绿珠妹妹,我知道错了,认打认罚随便你。你可千万别抽出那玩意儿,寒光闪闪看着怪瘆人的。 再说了,我早就发现你肌肤光滑细嫩。 这细皮嫩肉的,再不小心被划伤了,流出血来。我这人最怕见血了!” 绿珠的双眼紧盯着我,再度冷笑道:“你一个军中的将领,居然怕血?不用问上了战场也是个胆小鬼、窝囊废。” 我哀叹了一声,说道:“居然都被你猜中了。你打小也是在中土长大,就没听说过那句话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个小姑娘更要把自己装扮的文静一些。这样才能嫁得出去。不要动不动就舞刀弄剑的,容易伤人害己。 而且思来想去,我虽然有些小错,喜欢你们家公主,但这也罪不至死吧?!她长成那副模样,是个男人都会喜欢。” 绿珠显然是被气着了,开始呼哧呼哧地喘气。 “就凭你?敢口出狂言说喜欢我们家公主?你不配!” 我立马不乐意了,倒背着双手,挺起了胸膛:“你说这话我就更不爱听了。人人生而平等,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假如把那位可爱的公主比作在高高枝头绽放的一朵稀有而鲜艳的盛开的花朵,每一位从树下经过的路人都有欣赏、赞美、喜欢甚至表达爱慕的权利。 只要没人伸手把她从枝头摘下来,就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罪过。 至于她如何回应,不关别人的事,完全是她自己的选择。 随随便便的一个路人都可以喜欢,我怎么就不配了呢?” 绿珠已经被我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她直接拔出宝剑,脚尖点地,身轻如燕地一跃而起,不依不饶地向我刺了过来。 我心里真有些来气了:这个丫头怎么这么不听劝呢?本来我以为没有什么事儿,打个哈哈,糊弄一下也就不了了之了。 哪料到她竟然这么执着。 得沉住气,先看看她的剑法如何,在保证不伤害她的前提下,多少要给她一些教训。 此时我也紧闭双唇,不再说什么了。 只是赤手空拳,小心应对。 我身上的这套白衣白裤可是崭新崭新的,若是不小心被她戳了个洞,我该找谁赔偿? 闪展腾挪之间,我惊讶的发现:这个小丫头的剑法竟然十分流畅,神出鬼没,应该是师出名门。 亏着今天遇到了我,这要是换了别人,三两下被她击倒在地,那可真就从此抬不起头来了。 走过了二十余招,我心中的疑惑更甚。忍不住轻轻赞了她一句:“好剑法!你师从何人呢?” 虽然出招不断,但始终未能伤我分毫。绿珠的心中也满是诧异:真没看出来,这个色胆包天、厚颜无耻、满嘴瞎话的登徒浪子竟然身怀绝技。 听到我的问话,她气鼓鼓地回了一句:“你管得着吗?!” 我微微一笑,也懒得再回答她。只是不再一味地退缩躲闪,而是陡然变招,化双掌为刀,开始了主动进攻。 那个肉球翻译远远地站在原地,张大了嘴巴,伸长脖子一直向这边张望。 待看到我与绿珠姑娘动起了手,他开始在心里替绿珠捏了一把汗。 这个傻丫头虽然手提宝剑,却未必能占到便宜。 我都知道,那个有点二的刘将军在我们整个军营中拳脚功夫是一流的。 只希望他手下留情,把握好分寸。不要真的伤了绿珠姑娘,再生出其他事端。 好歹让我们能活着回到军营就行! 打斗的过程中,绿珠的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她敏锐地发现了我的招数变化,自己还没来得及作出相应的调整,便感觉右手的手腕一麻,手中的那柄宝剑便不翼而飞了。 我不依不饶,又欺身上前了一步。双手同时抓着她的两只手腕,将她自己的两只手臂交叉着毫不客气地按压在她的双肩上,又推着她倒退了几步。 转瞬之间,我俩都转到了一根粗大的大理石石柱后面。 现在等于绿珠自己的两只手臂成了两根天然的绳索,将自己捆绑了起来。她倔强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拼命挣扎了几下,却发现完全无法挣脱。 抬头望着我的一脸坏笑,她轻轻吐了一口气,放弃了挣扎。 “放开我!你这个登徒浪子,恶棍,大胆狂徒。我承认我技不如人,认输了。” 我盯着她布满额头的细密汗珠,她胸前高耸的双峰一起一伏,充满诱惑力。 我笑笑说道:“就这么轻易放了你?都有点对不起我小土匪的恶名!得给你点教训,让你以后不敢再目中无人,仗势欺人了。” 绿珠显然是受到了惊吓,不由地睁大了双眼。 她怯怯地问道:“你还想做什么?再敢乱来,我拼了命也要咬死你。” 我点点头说道:“有志气,我喜欢。所以我决定在你咬死我之前,先咬你一口!”huαんua33 说着,我轻轻俯下身。在她的双唇上狠狠留下了我独特的印记。 感觉她两片薄薄的嘴唇湿润而微凉。 等我重新抬起头来,看到她两只乌黑的大眼中流露出慌乱与茫然,完全不知所措。 我咧嘴一笑,顺势轻轻放开了她的两只小手腕儿。 “我就轻轻亲了你一下,没干别的。 你可以报复,亲我三下或者打我一巴掌,我绝不还手。咱俩就算扯平了。” 她并没有抬手打我。 一直等我洋洋得意地转身离去,她都一动不动的靠在那根大理石柱上。 双眼发直,整个人像傻了一样,没有能够做出任何动作。 第三十三章 辛酸的往事 绿珠姑娘从出生还没到满月,就被自己狠心的亲生父母抛弃了。 所以长这么大,她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无从知晓他们的身份。 作为一个早产的弃儿,早早夭折似乎就是无法逃脱的命运。 正所谓命运无常,造物弄人。 这个被抛弃在荒野中拼命挣扎哭嚎,手舞足蹈,不甘心就这么被命运抛弃的小东西,偏偏生命中遇到了自己的第一个贵人。 云游至此的一位老尼姑,恰好捡到了她。 经过一番查看,见她眉清目秀,四肢健全,不但缺胳膊少腿,甚至连六指都没有,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这样健康的婴儿能被亲生父母所狠心抛弃,或者是因为她自己的父母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本身都快饿死了,更无力抚养孩子。 又或者,仅仅因为她是个女婴? 反正那位善良的尼姑哀叹了一声,毅然决然地将她揣进了怀里,带回了山中。 命不该绝的绿珠姑娘,就这样在生存的夹缝中活了下来。十七岁之前,她从来没有品尝过肉食的味道。 原因很简单:救她性命的那位善良的尼姑,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崇尚世间万物生命平等。所谓走路怕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照灯。 她除了教会绿珠姑娘珍爱生命,甘于平凡、与世无争之外,还教会了她一套精妙的剑法,用于将来作为防身之术。 为人心地善良的尼姑仙逝之后,又变得孤苦伶仃的绿珠姑娘,只好跪在自己师父的坟前磕了几个响头,收拾起简单的行囊,手提宝剑下山独自闯荡。 她虽然有一身好功夫,但对世道的混乱,人心的险恶却一无所知。 下山之后没多久,她便陷入了饥寒交迫,食不果腹的囧境。 就在这个时候,她遇到了一位慈眉善目、面相忠厚的大叔。 这位大叔笑呵呵的向她拍着胸脯承诺:跟着他,以后保证锦衣玉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并用充满同情的眼神望着她说道:“可怜的姑娘,你以前真是受苦了!这幸亏是遇到了我。 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看不得别人受苦。总喜欢帮别人一把! 看你面黄肌瘦的样子,好多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吧?我现在就带着你下馆子,吃顿好的。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绿珠的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温暖。 那位慈眉善目的大叔果然豪爽。在一家小餐馆里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绿珠也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品尝到了肉食的味道。 她记得很清楚,其中一道菜的名字叫鱼香肉丝。吃起来滋味鲜美,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吃完这顿大餐之后,当她再次睁开双眼,却再也看不到那位慈眉善目的大叔了。 自己的手脚也被绳索紧紧捆绑着,被人扔在了地上。 面前站着的,是几位凶神恶煞一般,光着膀子的壮汉。其中还有一位脸上涂着厚厚脂粉,相貌丑陋的胖婆子。 “那位善良的大叔呢?”绿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急忙开口问道。 那个相貌丑陋的胖婆子嘿嘿冷笑道:“你口中所言的那位善良的大叔,是个人牙子。 就是专门拐骗贩卖年轻女子的人贩子。 你着了他的道儿,被他用蒙汗药麻翻了。 他已经转手将你卖给我了。 老娘我是这逸翠楼里的老板娘。打明天开始,你给老娘我出去接客。” 绿珠姑娘当然严词拒绝,拼命挣扎。 可惜手脚都被捆的结结实实。纵有一身的武功,也难以施展。 那位老板娘见她竟然还敢反抗,轻轻挥了挥手,只说了三个字:“老规矩。” 于是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光膀子壮汉,便一同冲了上来。有的人抡起皮鞭,有的人抡起木棒,对她拳打脚踢,下手毫不留情。 直到打的她头破血流,昏死过去,完全不省人事,方才罢手。 那位老板娘很熟练的走上前来,又踹了她一脚,摆摆手说道:“先饿她三天,她自然就老实了。这种倔脾气老娘我见多了,就是欠收拾。” 等奄奄一息的绿珠姑娘再次醒来,身上的绳索已经被人解开了。她只觉得头晕眼花,口干舌燥,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力气。 等到完全清醒过来,四周望了一眼。发现自己被孤身一人扔在一个冰冷的地窖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她强撑着站起身来,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摸索着寻找出路。 唯一的一扇木门被从外面锁的死死的。她只好又退了回来,坐在地上微闭双目,调息运气,等待机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位脸上涂着厚厚脂粉的老板娘领着几个身强力壮的打手终于出现了。 老板娘低头看了一眼盘坐在地上的绿珠,自信满满地笑道:“这下尝到快饿死的味儿了吧?不好受吧?肯定服软了吧?噢,早这样就不用活受罪了嘛。” 绿珠紧咬银牙,缓缓地抬起头来。 虽然早已经被饿的头晕眼花,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但她的目光仍然如宝剑的剑锋一样凌厉。 她猛然暴喝一声,一跃而起。 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先是将那位胖婆子一脚踹翻,转身夺过她身旁一位打手手中的木棒,以棒做剑,在极短的时间内,将那几个家伙打倒在地,夺门而逃。 在奔跑的过程中,因为脚底板被硌得生疼,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光着脚的。 但现在她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了。 不停下脚步,拼尽全力向前奔跑,逃出死亡的魔咒,这是她当下唯一的信念。 因为早已遍体鳞伤,又被饿了几天,加上刚才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打斗,她所有的体能很快就被耗光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跑到了世界的尽头,其实并没有跑出太远,因为体力严重透支,她便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路旁。 如果她再次被那位老板娘和嗯。那一帮打手们抓回去,迎接她的只能是死路一条。 幸运的是:她此时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二个贵人,那位天仙公主。 偷偷带着一大帮护卫,溜到大顺境内找自己姨娘的温妮公主,发现了浑身是血倒在路旁的绿珠。 天性中的善良促使她果断出手,命人将绿珠姑娘抬了回去。不但救了她的性命,还让人治好了她的伤,并从此将她留在了自己身边。 这两个姑娘年龄相仿,彼此间很容易亲近。 温妮公主后来将绿珠带回阿卡拉王国之后,聪明的绿珠很快就学会了当地的语言。她对温妮公主始终怀着一颗感恩之心。 在她的心里,那位美若天仙的公主不仅仅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她的主人。甚至是她的亲人姐妹。任何人不得冒犯。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对我充满了满满的敌意与恶意。 今天她手提宝剑来找我算账,是温妮公主所不知道的。 她本想狠狠揍我一顿,替公主出口恶气。或者把我打倒在地,绳捆索绑之后将我像拎只小鸡一样,拎到公主面前,让我跪下低头赔罪。 哪知竟然不是我的对手,反而被我这个畜生当面羞辱。 还好这里四外无人,又是在石柱后面。否则她也会想着找个地缝钻下去了。 流氓不可怕,只怕流氓有文化。 坏人实可恨,最恨坏人武功高。 打又打不过,彻底拿他没办法! 此刻,仍然背靠那根石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绿珠姑娘依然心乱如麻。 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武功高强的恶棍、无耻之徒、登徒浪子竟然狗胆包天,狂到没边儿了。 胆大妄为到如此程度! 被我强行将她抵在石柱后面,遭受强吻之时,如果她的手中还有一把宝剑,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刺我个透心凉。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那个坏人早已在她面前消失了,她甚至都没有力气抬手先扇对方一巴掌。 因为自那一刻开始,她已方寸大乱,整个人都魔怔了。 最让她懊恼的是:她心里觉得十分委屈,想哭又哭不出来。 她甚至感受到了对方厚重的嘴唇带来的压迫与温暖的感觉。这种感觉竟然很舒服,甚至包裹着一丝丝甜蜜。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 之所以没能作出任何反应,是因为从那一刻开始,她已经魂游天外。 她看到了一片荒芜的土地,旁边插了一个木牌子,上书两个大字:心田。 这里应该是刚刚下了一场暴雨。她正四顾张望,突然发现脚下的泥土噼啪乱响,转眼间钻出了一棵嫩绿的幼苗。 她连忙俯下身子,盯着那棵奇怪的嫩芽看了半天。 她从来没见过这种奇怪的植物,更叫不上它的名字。 她心里暗中嘀咕: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我是该将其连根拔起,还是一脚把它踩回土里? 思索了片刻之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算了,万物皆有定数。 怎么说它也是一株稚嫩的绿色生命,顺其自然,随他去吧! 终于缓过神来的绿珠姑娘,离开了那根石柱。 这时候她忽然想起来:该去寻找那一把不知被打飞到哪里去的宝剑了。 等着吧,若下次再让我遇到那个无耻坏人,我给他来个一剑穿心,绝不轻饶! 第三十四章 卷土重来 木托磐尼王国的国王孟腊,面色铁青。 他瞪着两只突出眼眶的眼球,盯着面前那个微低着头的脱脱帖木尔大将军。 “本王给了你两个月的时间,令你彻底剿灭这伙儿窜入我境内的大顺贼寇,是你自己说一个月就够了! 这马上就一个月了,你却连敌军的一根马毛都没摸到。 你还有脸回来见我? 恭喜阁下,我刚刚收到消息:在我国与阿卡拉的边境地带,那位骁勇善战的“红胡子”大将军连同他率领的所有兵马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而歼灭他们的,正是你苦苦寻觅的大顺匪寇。本王倒想听听你的解释。” 那位满脸通红的脱脱帖木尔大将军,微微抬起头来。 开口说道:“尊敬的国王陛下,非是属下无能,而是敌军太过狡猾。 我大军前出之后,设置了好几道包围圈,严防死守,想来个瓮中捉鳖。 末将也想不通,贼军是怎么溜过去的?难道是长了翅膀不成? 按说敌方人生地不熟。他们怎么会流窜到两国边境处?会不会是他们与阿拉卡拉王国早有勾连?” 孟腊又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是本王在问你,我的帖木尔大将军。 你别弄错了,现在整个战场的总指挥是阁下,不是本王! 你千万别最后逼着本王亲自披挂上阵,御驾亲征。到那时可真就没你什么事儿了。你这个大将军的好日子也算真正走到头了。” 停顿了片刻,孟腊伸手拍了拍帖木尔大将军的肩膀。放缓语气说道:“行了,我的帖木尔大将军,本王还是充分信任你的。 这样吧,本王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之内,你率领我帝国雄师,将这些流窜进入我木托帝国的大顺老鼠们通通踩死,彻底消灭干净。 这总归可以办到吧? 第一步,派出你手下的明探、暗探,先把敌方的情况彻底摸清楚。 下手一定要稳、准、狠。本王心胸宽广,我方人马前期受到一些小挫折,我是能够接受并且忍耐的。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消灭“红胡子”他们的,应该是大顺进入我帝国境内的先遣部队,人马总数不会太多。 但是你也不要过于轻敌。摸清情况后,派出三倍的兵力,将其一举歼灭! 一来是杀鸡儆猴,震慑那个阿卡拉小国。不要让他们轻举妄动。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整个草原早晚都是我们的。 那些大顺的鼠辈,正如你所说,人生地不熟,是一群瞎子和聋子。 因此不要对他们留任何情面,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前期我方蒙受的小小挫败,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卷土重来!因为主动权始终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那位身材高大的脱脱帖木儿将军,深深地望了一眼面前的国王陛下,向他躬身施礼之后,便悄然退了下去。 南宫大营的先锋元帅袁守敬袁大将军,望着眼前一排排摆放整齐,被贴了封条的坛坛罐罐。 不由地从嘴里轻轻吐出了一口晦气。心中暗道:那个刺头小子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我本来打算治他个不听将令,擅自行动的罪名。哪料想他还真就咬住了溃逃贼寇的尾巴,并一举将敌人歼灭,还缴获了这么多战利品。 功过相抵,本帅再对他降罪责罚,恐怕将士们心中会有不服。算了,后面还有的是机会。 既然是个刺头小子,后面会露出更多的破绽。收拾他是早晚的事儿,万不可急于一时。 既然他喜欢闷着头,一味往前冲,那就随他的便吧。也算是替我军清除了前进路上的麻烦。 他点手叫过了那位奇葩翻译,低声问道:“这里离那个什么木托王国还有多远?我的那位先锋刘将军,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他能跑到哪里去?” 那位奇葩翻译胸有成竹的说道:“还远呢,还要走过一片沙海。 那位刘将军您就不用担心了。我与之饮过一次酒,发现他的思路非常清晰。何况他手底下还带着几万人马,又携带了指南针,不会迷路的! 这是大帅您需要加快步伐了。否则,那么南宫大将军一定会责骂您行动迟缓,延误战机。” 袁大将军微微点头道:“本将军用兵,一直都喜欢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只有未经世事的毛头小伙子才会顾头不顾腚,盲目乱冲。 不过你提醒的也有道理,我军是得加快速度了。否则那个先锋刘将军及其属下兵马,为敌所消灭,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也太扯了!” 还没有等到袁大将军率领着先锋营的大队人马突入草原,那位脱脱帖木儿大将军已经派出了数路探马,彻底摸清了我们这支先遣军所处的位置、人马总数及兵力配置。 他立即派出了一支三倍于我军兵力的部队,气势汹汹地向我方杀来。 发誓要将我方这一路先遣军彻底歼灭,连根拔除。 而统领这支复仇大军的主帅,竟然是我们的那位老熟人:乌木图大将军。 此时骑在那匹高头大马之上,威风凛凛,手握凝铁大棍的这位乌木图大将军,已经一改当初被我们追着屁股,狂杀乱打之后灰溜溜逃窜的颓废形象,而是显得信心十足。 一来,这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所谓窝里横。 二来,他已完全摸清了对手的情况。知道自己所携人马的总兵力是敌方的三倍。 任由敌手耍出什么花样,也只有死路一条! 第三,经过与大顺兵马的多次交手,虽然几乎没怎么取胜过,但他自认为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套路。 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新仇旧恨,就让其总爆发一下,双方做个完美的了结吧! 他已经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这次围剿大顺匪寇,若还不能取胜,那么他这个大将军也没脸再活下去了。 要么战死沙场,要么拔剑自刎,绝对没有第三种选择。 作为一个强大帝国的统兵大将军,在异国他乡前几次的战役中,由于迫不得已,深深植根在他心中的,身为一个大将军的崇高荣誉感,已经好几次被他扔在地上,快踩成抹布了。 这次他必须趁着这个机会,把它重新捡起来!论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 而这一次,也是他人生中难得的一次卷土重来,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 第三十五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白面书生李霄鹏无缘无故被凤凰岭的土匪绑架了,这在他的亲人中间引起了极大的恐慌。 他的亲生父母一方面准备好了赎金,同时心里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谁知仅仅过了两天,他又毫发无伤地回到了自己家中。 这令他的双亲及胞弟震惊之余,自然是喜出望外,欣喜若狂。 只剩下磕头烧香,拜佛还愿了。 等到大家的兴奋劲儿都过去了,重新平静下来之后,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展开了深入讨论。 先是李霄鹏的胞弟提出了疑问:“大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这些土匪可都是杀人眨眼的主儿,没拿到赎金,怎么就会平白无故放人呢?” 李霄鹏先是扬起脖子,将塞满口中的米饭直接咽了下去。 才翻着两眼回答道:“其实我也有点想不通。按说我们家既不是富贾巨商,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就算是索要赎金,也没有多大的油水可捞。 不会是他们提前没摸清情况,绑错人了吧? 又或者对方是被我的一身正气所震慑。只好低头认输了?总之我经历了九死一生。你没听人说过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保不准来年上京赶考,我就能金榜题名,大富大贵了!” 李父竖起了大拇指,满脸笑纹地说道:“老大说的好,说得好。有道理!毕竟念了这么多年的书。 将来光宗耀祖,光大我李家门楣的重任,就放在你的肩上了!” 他又转头对小儿子说道:“你个小兔崽子翻什么白眼?还撇嘴?心里不服气是吧? 以后多跟你大哥学学,他做我们家的账房先生,那账目条理清晰,井然有序,比我自己记得还好呢! 倒是你个小子,整天游手好闲,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看见你我就头疼!” 李母见状,连忙出面打圆场道:“都好好吃饭。老大能平安归来是喜事,别老说那有的没的。老二毕竟年龄还小嘛! 人逢喜事精神爽,你们爷仨要不要整两口?” 李霄鹏紧皱双眉说道:“娘啊,你怎么老这样?从小到大都护着他。他只是比我小两岁,还当他是小孩子呢?! 让他读书他也不好好读,让他干活扛袋大米也懒得去做。你能护他一辈子吗?我爹说他两句是为了他将来好!”。 李母脸上微微一红,毫不客气地举起手中的筷子,敲着碗边说道:“吃饭吃饭,都给我闭嘴!圣人说了:食不言,寝不语。 单挑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教训人,不是故意给人添堵吗?! 老二你也别生气,你爹的臭毛病几十年了都改不了,回头等没人的时候,为娘再收拾他。” 一家人都不再吭声了,低下头去闷声吃饭。 又平稳的过去了几个月,这一日掌灯时分,店铺关了门,白面书生李霄鹏恭恭敬敬地将二老请到了这张破败的饭桌前坐下,他准备摊牌了。 “爹,娘。我今天就是想和你们好好谈谈,明日起我打算启程赴京赶考。” 他的爹娘同时愣住了。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娘亲先着急开口说道:“不对呀!这离赶考的日子还早呢,你十年寒窗,一心想要求取个功名,也是我们做老人的心愿。路上的盘缠我们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可这离开考还有大半年呢,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李霄鹏摆手道:“路上的盘缠那都是小事儿,我现在需要更多的现银。 事到如今孩儿我只能是实话实说了:孩儿我从小就立下宏图大志:将来一定要成为人上之人,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因此这么多年来,我才克己守礼,发奋读书,等的就是这一天! 金榜题名只是第一步,我将来是一定要做官的。做大官! 我看的很明白:圣人曰,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这话说的多透彻?读书只是个敲门砖,是个阶梯。人这一辈子最该追求的,就是黄金屋和颜如玉。 我深知咱们家的条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仅够温饱而已。 你和我爹出力流汗,起早贪黑,挣的也只是一些辛苦钱。 顶多缺斤短两,弄虚作假,也不过是一些蝇头小利。发不了家的! 如何才能发家致富,光耀门楣?当官!当大官! 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当官的俸禄肯定没有那么多,挣多少全凭自己的本事了。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想要一朝金榜题名,哪有那么容易? 咱们这条街上那个“书疯子”你们都知道吧?我去找他聊过好多次,他的肚子里可不仅仅是别人施舍的剩饭剩菜,真有一肚子学问! 我私下里比较过,他比我的水平还要高多了。为什么头发、胡须都白了,却总是名落孙山,屡试不中呢? 圣人曰: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他只知道死读书,不了解人情世故。 所以孩儿已经下定了决心,提前半年进入京城。先找一位权倾朝野的大佬拜入其门下。后面的金榜题名,自然是水到渠成的小事。” 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李霄鹏的父母听完他这一番慷慨激昂、壮志凌云的鸿篇大论。都直勾勾地瞪着双眼,大张着嘴巴,彻底傻了。 这位年轻气盛的李公子抬头望了他二人一眼,郑重其事地跪倒在地,重又开口道:“我知道我说的再多,你们可能都听不懂。 这样说吧:要赌咱就赌一把大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儿抓不着流氓。 孩儿恳请二老,相信我一次:将所有祖产包括这个小铺子典当质押,从地下钱庄套取大量现银,助孩儿我上京一博!” 李霄鹏的娘亲当时就急眼了。站起身来说道:“不可能!这个家除了我和你爹,还有你弟弟呢。你上京赶考,我们不反对。 但你想押上我们全家人的性命,去攀附权贵。我是不会答应的。 万一你失败了呢?难道让我们一家老小都去喝西北风?我们这一家能走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 白面书生李霄鹏忍不住抬头喊道:“娘啊,你不要鼠目寸光好不好?一旦我得偿所愿,当了大官。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千里做官只为财!在这个世上,只有充分利用手中的权力去敛财,才能做到手到擒来,轻而易举。” 第三十六章 他叫吴彦祖 听着那娘俩的争论,李父始终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的内心,对这个争气、好强,沉稳干练、积极上进的大儿子十分器重。 在老大的身上,寄托着太多他未曾实现的人生理想。 对那个游手好闲的老二,他倒是从来没有任何好感。他甚至一直怀疑这小子不是他亲生的。 因为自己的娘子怀老二前的一段时间,由于生活所迫,他一直在外地给别人扛活打工。 回到家之后,也曾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自己不在家的那段日子里,自家媳妇儿与一位隔壁姓王的大哥过从甚密。 好在他心胸宽广,没有太往心里去。 自己不在家,家里难免有些重活累活,妻子还要照顾年幼的老大。 隔壁老王偶尔来帮个忙,他应该心存感激才对。 而市井闲人,随便传个闲话,散播一些流言蜚语,无非是居心叵测地想看小两口打架,看个热闹。 男人应该海纳百川,不能让小人得逞。 可是自从老二出生之后,他越看越不顺眼。总觉得长得不像自己。 尤其是当他长大之后,吊儿郎当,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一身的坏毛病。就更让他看不顺眼了。 合着自己身上的优点,比如隐忍、勇于担当,吃苦耐劳这些他一点都没继承。 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老婆明显的偏心眼。老大明明乖巧懂事,家里但凡有什么好吃的,自家娘子却总是偷偷塞给小的吃。 两个孩子无论因为什么事起了争执,她也总是站在小的一边,呵斥谩骂。有时候还动手打老大,倒是从来没碰过小的一根手指。 这些他多多少少还能理解一些。毕竟为人父母,老二年龄小些,对他多一点关爱,怕他被大孩子欺负,人之常情。 但时间久了,难免有时会为老大鸣不平。自己心中的那个爱的天平,也稍稍向老大倾斜了一些。 于是在这个家里,便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按说在那个年代里,男尊女卑的思想比较严重。当爹的说话一言九鼎,是名副其实的当家主事之人。 可是这些与人的性格也有很大的关系,李父天生是个闷葫芦,更愿意低头干活,不愿意多说话。因此表面上家中娘子便显得强势了一些。 “我支持你!”李父终于开口表态了。 他转头对自己的妻子说道:“鹏儿眼光独到,学富五车。更难得的是志存高远,目标远大。 我们俩都是土埋了半截的人了,虽然读的书没有孩子多,但好歹也经历了不少的事情。 鹏儿将来一定比老二有出息,我这当爹的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支持他实现人生理想! 人生能有几回搏?我们老李家祖祖辈辈都是苦命人,劳碌命。彻底翻身,光宗耀祖只能靠鹏儿了。” 李霄鹏闻言激动不已,面朝自己的老爹,趴在地上又给他磕了几个响头。 “我不答应!”李霄鹏的娘亲仍然不依不饶。 “他若有真本事,就光明正大的通过参加科举,金榜题名,我们举家欢庆,从此扬眉吐气。 即使是名落孙山,只要有志气,下次再考。为实现梦想,竭尽全力,我很支持。但不能赌上全家人的性命,走歪门邪道!” 李父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不睁眼看看现在什么世道? 大顺王朝几十万考生呢,凭什么让你金榜题名,让别人名落孙山? 我觉得儿子的话很对,那个须发皆白的“书疯子”不就是眼前活生生的例子吗?” “可是……你别忘了自己有两个儿子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他们两个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可要一碗水端平,绝不能孤注一掷!人,总要给自己留点余地。” 李父脸色铁青,冷笑道:“我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是也没少听人讲古说故事。 古时凡是想成就大事的,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气。huαんua33 老二他有吗?他屁都没有! 你平时宠着他惯着他,我不吭声也就算了。到了关键的时刻,我会支持老大的。” 李母急的直跺脚,忍不住说道:“我们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经不起瞎折腾。老大是你的亲儿子,难道老二就不是吗?” 李父不动声色地说道:“我现在只承认老大是我的。至于老二,当年我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他是你和隔壁老王生的,我也从来没深究过。” 虽然口气不是很严厉,但说出这么伤人的话。难怪李母会火冒三丈,一蹦三尺高。 “你个老东西。拍拍自己的良心!今天你滴酒未沾,却满嘴胡话。以后的日子还打不打算过了?我跟着你容易吗 这么多年来风里来雨里去,吃苦受累。到头来还要受你的窝囊气!你这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呀,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李霄鹏眼看形势不对,连忙爬身来从中劝解道:“爹,娘。咱们有事儿说事儿,别扯远了。毕竟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李父虽然发泄完了暗藏在心中好些年的怨气,但同时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他最怕的就是自家的娘子在自己面前寻死觅活。 连忙主动岔开话题说道:“就算我们砸锅卖铁凑足了你需要的银两。这兵荒马乱的,你路上带着安全吗?还有,到了京城之后你送给谁呀?你可得省着点花!” 李霄鹏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回答道:“这个我早就想好了。那些盗匪也是看人下菜碟的。 我衣服穿的破烂些,他们想不到我会带着银子,就算本人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懒得搭理我。 我已经提前去找那个“书疯子”换了几件破衣服回来,早就做好了准备。 至于进了京城之后,我自然会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好钢要使在刀刃上,绝不会轻易出手的!” 听完他这一番话,李父连连点头道:“我儿果然心思缜密,是个将来能做大事的样子!” 一旁原来还在哭闹的李母见自己的老头子已经服软了,便也停止了寻死觅活的哭闹。 开始低头想自己的心事:这个死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都是稀里糊涂的。我之所以偏心老二,是因为老二才是我俩亲生的。 至于面前这个老大,和隔壁老王也没有任何的关系。准确的说应该是隔壁的老吴,当年那个小伙长得很是帅气,个头又高。 最令我难忘的是他迷人的双眼,他充满磁性的歌喉深深吸引了我。 听说他后来去了很远的地方,我现在只记得他的名字叫吴彦祖。 天下这么大,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这个深埋在我心底的秘密,永远不会让那个死老头子知道。 第三十七章 大展宏图 白面书生李霄鹏经过了一系列的挫折和磨难,终于抵达了大顺的京都云台。 他身上虽然带着不少的金银,却故意穿着破衣烂衫,住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 除了窝在房中读书,其余时间他都出门乱逛,打探各种消息。 很快他就摸清楚了情况:当时朝堂中,权倾朝野,一言九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数吏部尚书田守仁。 而且不久之后举行的大考,主考官也必须得到他的默许才行。就是他了! 李霄鹏很快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想方设法,拜倒在他的门下。这样才能保证将来金榜题名,仕途一路通畅。 无人引荐,只好用金银开道,自己硬着头皮去跪拜山门了。他先是想方设法,花点小钱提前买通了其门前的侍卫、管家,终于将自己的名帖放在礼金上送了进去。 放着眼前桌案上摆放整齐的晃眼的银锭,田守仁当然不稀罕。这点小钱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但却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问了下面的管家和仆人才知道,一个衣着干净的书生,已经在府门外跪了两天了,问他有何事啥也不说,只求见大人一面。 田守仁等到第三天终于忍不住了,轻轻挥手让人把那名书生叫进府内,当面问话。 田守仁在自己的书房里,见到了求见者。 李霄鹏入内之后,二话不说便匍匐在地,又是叩头又是作揖。 田大人见来者年纪轻轻,相貌堂堂。便问他有何事相求。 李霄鹏抬首答道:“久闻田大人刚正不阿,为官清正廉洁,为人光明磊落。是我等年轻学子之楷模。 小人别无他求,只愿做你的学生门徒。能够常常亲耳聆听您的教诲,鞍前马后服侍大人,便是小人一生的心愿! 小人孤身一人来到京都,无亲无故,无依无靠。愿誓死效忠大人,望大人千万不要嫌弃小的无才无能,哪怕收留了小人,做一条能为您看家护院的狗也好。” 田大人更加好奇,问道:“你奉上这么丰厚的礼金,不想做官?也不求名利?只想做我的学生门徒,追随在我的身边?” 李霄鹏连连点头。田大人有些感动了,他自己都没想到,自身有这么大的人格魅力。 “你且站起身来。回答我的问题,你读过书没有?” 李霄鹏缓缓站了起来,害羞地答道:“不瞒大人。小的倒是经过十年寒窗苦读,但从未参加过科举考试,所以还是一个白丁。” 于是田大人对他进行了当面测试。 李霄鹏一改刚才低三下四的模样,昂首挺胸,出口成章,对答如流。 田大人十分满意,点点头说道:“你腹藏锦绣,是个人才。更难得的是你的一片赤诚和忠心。 你可以留下来,做我的学生门客。不久之后朝廷要举行恩科大考,你去参加一下。我大顺中兴正需要你这样的青年才俊!”。 在不久之后举行的科举大考中,白面书生李霄鹏终于如愿以偿,金榜题名。在全国的考生中排名十三。 不久之后,一身崭新官服的李霄鹏重新跪倒在田大人的脚下,亲耳聆听他面授机宜。 田大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淡定说道:“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我虽然也想留你在身边,但国难当头,危机四伏。你必须担负起责任。 从今以后,你将是封疆大吏。要一心为国为民。我准备将你派出京城。 你记住,先做好两件事:第一,自己站稳脚跟,严惩贪官污吏。第二,协助当地驻军,彻底清理匪患。 这也是我最头疼的两件事。他们都严重动摇了我大顺的根基。使得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 跪在地上的李霄鹏微微直起腰来,躬身施礼道:“老师放心,学生定不辱使命。像老师您一样,为国为民,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走马上任之后,这位李大人果然雷厉风行,手段狠辣。 先是大力整治贪腐,揪出了一个隐藏多年的巨贪:凌州卢郡守,也就是当年那位被小爷我砍了脑袋的卢正飞他亲爹。 李霄鹏李大人顶住压力,排除干扰。在田大人的支持下,将卢郡守扔进大牢,名下所有财产没收查抄。此举大快人心,当地百姓无人不拍手称快。 手下那位负责具体抄家事项的官员手捧账本回来向李大人汇报:“这个卢郡守在当地盘踞多年,敛财数额十分惊人。李大人这次算是立下了大功,在朝中名声大振。 只是,这些抄没来的巨额财产具体该怎样处置呢?下官还得请大人示下。” 李霄鹏李大人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趴在对方的耳朵上说道:“将那些没有登记入册的珍玩宝贝,拣那些上好的装上两大箱。派人秘密押送至京城,给我的恩师田大人送过去。 卢郡守霸占的谁也说不清的房产、土地我亲自来处理。你派专人专车去把我的父母兄弟接过来,让他们先住到那些宅院里去。 其他明面上的东西,一分不差的上交国库。想办法留下几十万两银子,回头我打赏手下的弟兄们,不能让他们白辛苦,包括你在内。” 那名官吏听完之后,内心欣喜不已。向李大人连连施礼,感谢他指点迷津。 李大人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把查抄的账目给我做的漂亮点,要滴水不漏,让任何人都看不出一点破绽。 另外我认真比较了一下,如今我大顺境内,匪患横行,国库空虚。我们这里的税赋有点低呀,本官深感对不起朝廷的厚爱,对不起皇恩浩荡。 该增加当地税赋了!让那些穷鬼百姓们有点压力,省得他们吃饱了撑的再去造反!” 一身疲惫的李大人此时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huαんua33 喃喃自语道:“出京之前,田大人亲自当面交代我着手去办的两件事。第一件我已经办成了。自认为还办的比较漂亮! 至于第二件铲除匪患么,也该提上议事日程了。 洪家军和李家军那两条疯狗正互相撕咬的不可开交,我们也惹不起。不用搭理他们。 吃柿子要捡软的捏。恰好本官上京之前,因机缘巧合,对长年盘踞在凤凰岭的土匪们了如指掌。是时候找他们算账了!” 第三十八章 借力打力 我与那位肉球翻译安然回到营地之后没多久,那位既和蔼又慈祥,差点因为我的一时冲动和鲁莽翻脸宰了我的阿卡拉国王,信守承诺,差人将两车美酒也送了过来。 手下这帮弟兄们自然是欢呼雀跃。我也顿时来了精神,吩咐身边的一名侍卫,陪着那个肉球翻译,再去辛苦一趟。前往阿卡拉边防军的营地,请他们过来喝酒吃肉。 那个肉球翻译眼见今天晚上一定有酒喝,有肉吃了,还能热闹一番,原本憋在心里对我一肚子的意见,也就暂时压了下去。 临走之前只是回头问了我一句:“刘将军将请他们多少人过来?” 我瞪了他一眼:这小子当着外人的面对我出言顶撞,这笔账还没找他算呢,怎么又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我没好气的回答道:“你当我们跑几千里地来这里是开酒店的?把他们所有人都请过来,我们这里坐得下吗?请他们主要的将领。具体谁来他们自己说了算。” 见我没有好脸色,肉球翻译扭过头去不吭声了。心中不满道:这个年少轻狂的刘将军,自己信口开河,已经把我吓得半死了。自己还毛手毛脚,差点没把我吓得死翘翘了! 我一肚子意见都没敢提呢,他倒反而对我不满意了。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毕竟是这里营中最大的头头,手下还有一帮对他死忠的兄弟。张牙舞爪,只手遮天是免不了的。 子不教父之过,我又不是他亲爹,以后再也懒得替他操心了。有酒喝,有肉吃就行。 不过今后我替他担惊受怕,恐怕也还是在所难免。难怪南宫大将军和袁大将军背地里都叫他刺头小子,真就像个刺猬似的。 阿卡拉边防军那边来了不少人。除了我上次见过的面颊瘦削、表情木讷的那员为首将领,他身边还多了一个膀大腰圆的陌生武士。 上次那名为首的将领见到我之后又猛然高举双臂,我连忙通过肉球翻译阻止了他。告诉他那套扭屁股的礼节是初次见面时用的,我们这已经算是第二次见面了。 况且他哪里知道?我今天已经与他们那位尊贵的国王陛下共同做过那套动作了。见一个扭一次,我的腰早晚也会受不了的! 酒席宴上,宾主双方的气氛,那是相当热烈、友好。 原先为首的那员将领也不再表情木讷了,比第一次见面显得活泛多了。 他先是通过身旁的肉球翻译,主动向我介绍了那位膀大腰圆的陌生武士。说是他们尊贵的皇帝陛下,亲自派来辅佐他的,而且又给他们增加了许多兵马。 我连连点头,夸赞他们国王深谋远虑。又费了半天劲通过翻译教会了他们如何划拳行令。他们果然很感兴趣,也很快就学会了。 这样双方的关系似乎更拉近了一步。甚至后来直接分成了两拨,划拳拼酒。气氛一度达到了高潮。 将喝的醉醺醺的他们送上马,我又不放心地安排了几个人,一路护送着他们回营地。 回到我自己的帐中,酒劲上涌,连鞋也懒得脱,我倒头便睡。 当我睁开双眼,已是日上三竿,艳阳高照。 洗漱完毕,豆芽儿迈步走了进来。 “昨天你没喝多吧?老大。”他望着我深切地问道。 我拉着他走到桌案边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抬手指着他的鼻尖说道:“我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想说说你。你昨天怎么那么笨呢?我刚教会他们划拳,你都能输给人家? 若不是我力挽狂澜,喝趴下的就是我们这一方了。你现在代表的是大顺王朝的将军,如果划拳喝酒都能输给阿卡拉边防军,丢的就不是你自己的人了!” 豆芽儿无耻地笑了笑:“我也想赢啊!运气不好,能有什么办法?我还纳闷呢,为什么你总是赢?” 我无奈地瞥了他两眼。摇了摇头说道:“这其实和打仗一个道理,料敌先机。他们刚刚学会,动作迟缓,每一次出手都有些吃力。 你要注意观察他们手上的动作,根据其破绽,作出提前的预判,很容易获胜的。” 豆芽儿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称是。 此时,门外匆匆走入一名兵卒,先是向我郑重施礼,接着转身,向豆牙儿抱拳拱手。 又转回头来对我说道:“禀报刘将军。按照您提前的吩咐,我方前出的游动哨,果然发现了敌军的行踪。 敌军人马总数大约是我方的三倍,按照他们的行进速度,最早今日午夜,最迟明天上午就可以到达我们这里。”錵婲尐哾網 豆芽儿猛然吃了一惊。我却微笑着说道:“比我预想的来的更快了一些!也打算给我们来个半夜偷营?这些都是小爷我玩剩下的。” 我抬头望着豆芽儿,不对,应该称其为傅青山傅将军。 轻声问道:“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傅将军双眼直愣愣的看着我,回答道:“拼了呗!还能怎么办?” 我站起身来,不慌不忙地将双手背在背后,摇了摇头说道:“撤!避其锋芒,以退为进。 现在就动身,粮草都带上。帐篷不用动,留给他们一座空营,让他们冲锋吧。” 傅将军忍不住问了我一句:“我们能撤到哪里去?躲进阿拉卡境内藏身?” 我转回身来,一只手轻轻按在傅将军的肩膀上,对他说道:“傅将军啊,刚才跟你讲过料敌先机,这么快就忘了? 我们消灭了”红胡子”他们,必定会引来敌军的疯狂报复。 为什么在这里按兵不动?一来为了分散敌军兵力。为袁大将军和我义父他们统领的我军大队人马进入这片绿洲创造有利条件。 二来我必须营造出我们已经与阿卡拉王国联手的假象,从而让对方判断失误,进退失度。 我早就派出几路人马四下查探过了,在敌军前来的路上。有一块地方地势低洼,靠近水源,容易隐蔽。我们就到那里去。 傅将军,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们是大顺的兵马,虽然我很喜欢阿卡拉的那位天仙公主,很尊重他们的国王。但我们没有义务替他们守卫边防,他们有自己的边防军。 你想想看,木托王国的大批人马冲到这里,却找不到我们的踪迹。他们会轻易善罢甘休吗?他们总得把憋在心里的那一股怒火发泄出来吧?越过边界,找阿卡拉边防军的麻烦是唯一的突破口。 这时候我们就要看看阿卡拉的将士们是不是孬种了!他们守土有责。 如果他们有些血性,不愿受人欺凌,双方动手是必然的。 只要阿卡拉的将士们替我们阻挡住了敌军第一波最猛烈的攻击。作为未来的盟友,我军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从背后给木托王国的军队来一次痛击,既避免了我方正面对敌,与其硬拼的巨大损失,又坐实了我方与阿卡拉王国早已联手共同打击木托磐尼帝国的事实,还加深了我军与阿卡拉边防军的深厚友谊。 何乐而不为呢?这就叫借力打力。” 听完我的这番话语,豆芽儿激动地站起身来,说道:“老大,能不能让我夸你一句?你可真够阴的!”。 我立马不乐意了,板着脸说道:“少来啊。夸人哪有夸对方阴险的,你当我真没读过书啊?那是骂人!” 豆芽儿呲着牙乐了。连连手摆道:“我错了!我错了,头儿。是我没读过书。您那应该叫高明。” 我这才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心胸宽广,暂时原谅了面前这个大胆犯上的下属。 我抬起头来,高声说道:“传令下去:全体即刻拔营起寨,风紧扯呼!”。 第三十九章 仇恨的怒火 夜幕降临。 骑在马上,冲在队伍最前方的乌木图大将军下达军令:全体止步,就地安营扎寨休息,明天天亮后,再向敌方营营地发起攻击。 乌木图大将军有充分的自信。我军人马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犯不着黑灯瞎火的发动夜袭,搞什么阴谋诡计。我就明刀明枪的和你对着干,照样把你们踩进泥里。 同时他下令属下加强戒备,防止敌军前来偷袭。他早就领教过了,他知道那些卑鄙的大顺军人喜欢搞这一套小把戏。 一夜平安无事。次日天光大亮之后,乌木图大将军伸展双臂,在空中用力地挥舞了两下。然后抓起他的凝铁大棍,信心十足地翻身上马。 他相信、确信乃至坚信:今天将是他重拾荣耀,一雪前耻的好日子! 眼看离敌方的营地越来越近了,乌木图大将军竟然没有丝毫的胆怯,手中紧握玄铁大棍,冲在队伍的最前列。 敌方的营帐已近在咫尺,乌木图大将军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这里安静的吓人,怎么营门外连个哨兵都没有? 这里可是我们乌托磐尼帝国的领土,这些流窜的盗匪在别人的地盘上,睡得如此安稳?比躺在自己家里的土炕上还安心? 乌木图大将军亲自挥舞大棍,砸倒了一个帐篷。出乎他意料的是:里面没有人被吓得惊慌尖叫,更没有鲜血四溅,而是空空如也。 这是怎么回事?此次情报相当准确。我派人探了又探,昨天还有人向我汇报,这里住满了敌军。这些贪生怕死的家伙们提前得到消息,半夜就开溜了?能溜到哪里去呢? 乌木图大将军一声不吭,心中很是郁闷。他抬头往前方看了看,不远处就应该越过两国边境线了。 其实木、阿两国之间并没有明确的界线,或者说这条界线只存在于人们的心理当中。谁更加强势凶悍一点,就往前挪几百米。谁不想惹事儿找麻烦,就往后退缩一点,忍让对方。 乌木图大将军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了临出发前,那位脱脱帖木儿大元帅在他耳边轻轻说的一句话:“全歼大顺贼军后,可主动向阿卡拉发起挑衅。为我强大的帝国开疆拓土。这也是国王的意思。” 现如今,他壮志未酬,怒气难消。自然看向阿卡拉那边的目光中充满了火气和敌意。 他手举大棍,向上一挥,向部下发出了指令:“敌军仓皇逃窜,应该跑不远。随便找个理由去那边搜索,有胆敢阻拦我大军者,杀无赦!”。 他周围属下的将领即刻心领神会:仗着己方人多势众,挑事找茬的活谁都会干。而且这种任务完成起来相当有快感,心里会很舒服。 恃强凌弱,是人类本性中,十大恶行之一。 大家不约而同地同时纵马向前,很快就越过了那条肉眼看不见的分界线。 往前没跑出太远,他们就看到了前方连绵成片的帐篷。以及早已列队整齐,严阵以待的阿卡拉边防军。 乌木图并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将手中的凝铁大棍高高举起,命令所有人停下脚步。同时使了个眼色,让手下一名以能言善辩著称的将领上前与对方交涉。 那员将领催动胯下坐骑,扭动着脖子,趾高气扬的上前了几步,高声向对方吆喝道:“愚蠢的阿卡拉人,我方正在追击溃逃的大顺匪寇,识相的就躲远点,让开一条通路。否则别怪我们连你们一起收拾了!” 阿卡拉边防军中,为首的那位面容消瘦的将领咽了一口吐沫。在他的内心中,也不想主动与敌方发生冲突。 他声音洪亮地答道:“从太阳升起到现在,我们从未见过其他陌生人。 除了你们这些悍然越界,公然侵入我阿卡拉国土的野蛮人。 我严重警告你们:你们已经越界了,赶快退回去。否则我方将会把你们视为入侵者,坚决抵抗。” 木托王国的那员将领嘴角露出了鄙夷的笑容:“越界?界线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据我所知,我们两国的界线在你们身后十里处。 不想死的太难看,给老子滚开让路。 我军统帅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只要你们照做了,我们也可以暂时不追究你们偷偷进入我国领地的事儿。我们急于消灭的是大顺的人马,和你们没多大关系。” 阿卡拉边防军的那位将领被对方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环顾了四周紧紧围绕在他身边的将士们一眼,心中暗暗说道:幸亏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前几天刚刚给我们这里补充了大量的兵力,否则就凭今日对方猖狂不可一世的嘴脸,真动起手来,我们会吃大亏。 当下虽然敌军兵力稍稍占优,但双方差距不是很大。值得一拼! 他缓缓抬起头来,双目怒视对方,再次高声喊道:“我再一次警告你们:你们已经越界了!我们阿卡拉人从来不主动去欺负别人,但从来也绝不会忍受任何强盗的蛮横欺凌! 被逼无奈之下,我们也只能用自己的一腔热血,证明我们的勇敢和永不退缩! 弓箭手听令:全部给我拉满弓,瞄准敌方!随时准备发射。” 木托王国的那员将领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迟疑地回头望了乌木图大将军一眼。 此时的乌木图大将军胸中也早已是怒火中烧,但他仍然紧闭双唇。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他手下的那员将领即刻心领神会,转回头来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该死的阿卡拉人,这算是给脸不要脸了?上次就应该将你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仅仅屠了你们两座城,真是太便宜你们了!” 他这两句话,等于是在烈日阳光之下,往一堆提前浇满了燃油的滋滋冒烟的干柴上,扔下了一个燃烧的火把。 彻底点燃了双方一直埋藏心中的对彼此仇恨的怒火。 双方几乎同时爆发了。 阿卡拉边防军为首的那员武将双眼通红,大手一挥高喊道:“放箭!” 而迎着扑面而来,如倾盆暴雨一般的箭雨,乌木图大将军毫无退缩之意。他将手中的那根凝铁大棍高高举起,同时大吼道:“弟兄们,给我冲!彻底踏平撕碎他们。” 第四十章 神兵天降 傅青山将军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我的身边:“头儿,果然不出你之所料。探马刚刚带回的消息:那两边真的打起来了,而且你死我活还很激烈。” 我微微点头道:“再探再报。我军要随时掌握战场的动向。目前双方谁稍占优势?” 豆芽儿微微摇头道:“这个现在还不好说,正打的难分难解,都全力以赴,玩了命了。看来他们双方积怨挺深啊!我们现在还不动手吗?” 我摆摆手说道:“不着急,再等等。好钢要使在刀刃上!最好是等双方都疲惫不堪,精疲力尽之时,我们再来个神兵天降。换作是你,是更希望别人给你锦上添花呢,还是雪中送炭?” 豆芽儿想了想,毫不犹豫地回答:“那还用说?当然是更希望雪中送炭了。救命之恩自然是比那些来凑热闹来讨喜的,更招人待见。” 我夸奖他说:“这不就完了吗?我军宁可雪中送炭,也不去胡凑热闹瞎讨喜。所以掌握时机很重要。这样做的同时,也可以把我军的损失降到最低。” 冒着对方劈头盖脸的密集箭雨,木托磐尼帝国的骑兵们嗷嗷乱叫着,勇往直前。 他们的手中挥舞着明晃晃的弯刀。不少人没跑出多远,便中箭一头栽下马去,一命呜呼。 即便如此,仗着己方人多势众,也丝毫没能阻止他们疾速前冲的步伐。 阿卡拉王国边防军的统兵将领,见敌方攻势丝毫不减,也霸气地抽出腰间的弯刀,对身后的骑兵大喊道:“阿卡拉的勇士们,报效国王陛下,誓死抵抗侵略者的时候到了,随我冲啊!绝不能后退一步!” 随着他的这一声大喊,他身后的骑兵将士们几乎同时启动,迎着疯狂冲上来的敌军,也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双方人马很快陷入了混战绞杀当中。 乌木图大将军奋力地挥舞着手中的大棍,大杀四方。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自由发挥了。他是一个性格内向,不善言辞的人。 在大顺境内的几次遭遇,对他不再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少的伤害。他也有一肚子的委屈、无奈、愤懑急需发泄出来。虽然不知道我的姓名,但他的心里始终对我念念不忘。 首先我敢保证:这绝对不是爱情,是仇恨与不满! 因为我们双方的几次交手,都令这位乌木图大人很不开心。 在他的心中,我非但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反而是个典型的泼皮无赖。 军人就应该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真刀真枪面对面地放手生死一搏。 而不是使用那些卑鄙的伎俩:暗夜偷袭,四处放火;装神弄鬼,坑蒙拐骗。那都不叫人干的事儿! 最令他感到遗憾的是,好不容易有了一次面对面,能一棍打死我的机会,却又被我无耻地溜掉了。 今天这一场打的多痛快?无论最终成败生死,最起码心里是干净舒服的,没有那么别扭。这才应该是男子汉之间的角力搏杀。 望着身边一个个瞪着惊恐的双眼,轰然倒下的敌人,乌木图大将军终于觉得自己可以重拾信心,再度用实力捍卫自己将军的荣耀了。 先把眼前这些臭硬的阿卡拉边防军收拾干净,再慢慢寻找那些胆小如鼠,闻风而逃的大顺鼠辈们不迟。 他永远不会想到:他眼中的那些胆小的大顺鼠辈们,就匍匐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乱草丛中,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不断地摩拳擦掌,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扑上来,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两军混战当中,阿卡拉边防军那位为首的面容瘦削的将领,很快就注意到了对方阵容中,双手挥舞着大棍,表现神勇的乌木图大将军。 他立马扭头,冲身旁那位膀大腰圆的武士使了个眼色。二人一拍即合,同时策马向乌木图冲了过来,合力对他发起了攻击。 这里是混乱的战场,没有人强行规定,非得要单打独斗。也没有裁判、黄牌黑哨之类的玩意儿。 唯一的准则就是:弄死对方,最终取胜。 只要实力允许,十个人同时攻击一个人也不会违反任何规则。 面对敌方两员大将的左右夹击,重拾信心的乌木图大将军丝毫不惧,双膀一晃,面不改色。以一敌二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木托磐尼帝国的军队,在人马总数量上虽然占优,但阿卡拉边防军誓死不退,坚决抵抗的强硬态势还是稍稍超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因此双方在这种消耗战中始终僵持着,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迅速解决掉对方。正当双方从最初的亢奋都转变成为咬牙坚持时,木托磐尼帝国军队的后方突然一阵大乱。 仍在苦苦支撑,拼尽全力搏杀的乌木图大将军匆忙中只回头看了一眼,便大吃一惊,内心一阵慌乱。大顺军队的旗帜,他太熟悉了。huαんua33 尤其是我们这一支打着南宫大营旗号的队伍,原本就是一直插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他暗暗想到:这些胆小卑鄙的大顺军人,可能又和我来这一套? 原本以为他们因惧怕我军的实力,被吓破了胆,夹起尾巴巴逃之夭夭了。谁知他们居然没有跑远?就躲在这附近,伺机而动。 第四十一章 送命大侠 挥刀砍翻了最后一个拦路的敌军,终于冲到了乌木图大将军的近前。 因为那个肉球翻译不在身边,我只能对着那两位一起喝过酒的阿卡拉将领一通吆喝打手势外带眨巴眼,就是想让他们明白:我是来帮他们的,千万别和我客气,把正在和他们交战的这员敌将让给我就行了。 那个肉球翻译本来就不是我军中的一员,他是我军尚在在玄庸关时,我学着义父的样子,费了不少力气,才从民间找来的一个会说木托王国语言的小商贩。 当时我只是觉得:身边能有一个这样的人,将来一定会派上用场。 那名肉球翻译的家人也被这些外族强盗们杀光了,心中对木托王国的盗匪们也是充满了愤恨。所以不管他心里乐意不乐意,硬是被我拉上了战场。 但这个家伙油滑的紧,有危险的地方,他都尽力躲得远远的。 因为原不属于我军中的一员,我对他的要求也很低:玩命流血的事反正也轮不着你,有需要的时候你能顶上来就行了。但是他敢当着外人的面和我顶嘴,这件事是我没有想到的,因此也对他耿耿于怀。 在我的一番神奇操作下,那二位阿卡拉的边防军将领显然也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两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望向我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钦佩。 感激就不用说了,钦佩的理由大致如下:这个喝酒、划拳超级棒的小酒友为人真是厚道、仗义! 对面这个敌方悍将,合我二人之力,苦战良久,都拿他不下。我们自己也已经有些精疲力尽,都快撑不下去了! 而这位大顺的小将军此时不要命的冲上前来,为我二人排忧解困,主动前来送死,颇有奋不顾身,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大侠之风。 今后我们就尊称他为送命大侠吧! 毕竟还是那位乌木图大将军,和我更加熟悉一些。再加上我二人,心有灵犀,惺惺相惜,他比那两人更快地理解了我的意图。丢下那两个对手,高举手中大铁棒二话不说直接向我冲了过来。 他咬牙切齿凶巴巴的样子没有一点老友重逢,面带微笑,彼此热烈拥抱的亲切感。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以前骗了他一大笔银子,又赖账不还,人间蒸发了。 我心里也很是不满:又不是只打过一回交道,都来来往往好几回了。对方几斤几两,彼此心里都很清楚。 明知小爷我天生胆小,还摆出这样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唬我,万一我被吓尿裤了,你赔得起吗?有意思吗? 我轻松躲过了他奋力砸向我脑壳的那一棍,随手横出一刀,向他拦腰斩去。 这家伙与我交过手,知道我双臂之上有些力道,丝毫不敢怠慢,连忙举棍相迎。 我俩都顾不上这周围人声嘈杂,血肉横飞了。只将双眼死死地盯住了对方,展开了一场生死对决。 此时,整个的战局不经意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木托磐尼帝国的战士们在我方与阿卡拉边防军的夹击之下,心理防线正逐渐崩溃,有一些将士已经开始主动逃离战场,只求保住自己的性命了。 而我在开战之前下达的那条命令,此时开始发挥了作用。 我军将士不再追杀主动逃离的敌方,而是一味地对那些负隅顽抗者穷追猛打,下手毫不留情。 阿卡拉边防军更是士气大振,愈战愈勇。他们本来就对这些骄傲狂不可一世的侵略者们深恶痛绝,心里埋藏着深深的仇恨。 此时见有人帮忙,无论对方出于什么目的,但至少双方拥有共同的敌人。 那么,是时候让木托磐尼帝国的这些盗匪们见识一下阿卡拉人的血性了。要让他们中间能够侥幸逃脱活下来的人永远记住:阿卡拉人不是好惹的。惹怒了他们,就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其实就总兵力来说。就算我方与阿卡拉的人马加在一起,也未必占据上风。 但战争永远不是简单的数字游戏。最终的胜负,是由多种因素决定的。若非如此,世界战争史上永远不会有以少胜多的战例。 乌木图大将军此时已无暇顾及整个战局的变化了,他现在就一门心思,想一棒子砸死我,以解心头之恨。 我二人已在乱军之中,缠斗了近百个回合,仍然难分伯仲。 我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双手颤抖着虚晃一招,拨马转身就逃。 乌木图大将军顿时心花怒放:他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太久了! 臭小子,上次就让你轻易逃脱了,留了你一条狗命活到现在。你竟然不知收敛,主动跑到我们的国土上来撒野。这次绝不能再放过你,今天就算是追到天边,也要将你的狗头彻底砸扁了! 我头也不回的向前一路狂奔。只是凭着感觉,知道身后那位自信心爆棚的乌木图大将军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置身昂首向前飞奔的枣红马上,对随时可能从脑后砸下的铁棍没有丝毫的担心,心情反而无比的轻松愉悦。甚至抽出片刻的时间,分神抬头望了一眼头顶湛蓝的天空,那里白云朵朵,在空中悠闲自在地自由飘荡着。 乌木图大将军始终聚精会神的用双眼睛盯着我的后脑勺。见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头也没有回一下,就更加安心了。 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接近,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大铁棒。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紧握长刀刀杆的右手缓缓移动了一下,垂向地面的刀头已被我暗暗调整到了最佳位置。 与其说是听到,不如说是感觉到我的脑袋后面有一股阴风袭来。我连忙低头扭身闪避。也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我挥出了手中的长刀。 乌木图大将军瞪大了双眼,他完全没有料到,我能轻松躲过这致命的一击。同时他感到自己的身体突然变轻了,他好奇地低头向下望去:看到了一个满身重甲的武士,手中紧握着一根凝铁大棍,骑在马上,不管不顾地向前猛冲而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四十二章 暗箭难防 乌木图大将军的脑袋飞出去好远好远。没人能猜到他临死前都想到了些什么。 我与这位沉默寡言的大将军之间,所有的恩恩怨怨,总算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他手下的那些将士们,眼见为首主帅的脑袋没了,这仗也没有什么打下去的必要了吧?不愿意做俘虏的,转身就逃。已经没了力气逃跑的,就下马跪地乞降。 反正我就是不收俘虏。阿卡拉边防军喜欢要都交给他们留着吧,省得我们费劲挖坑了。 看那些阿卡拉的将士们,满面通红、喜笑颜开,欢声笑语的模样。如果猜的没错的话,这也应该是他们两国交战历史上,他们赢得最辉煌的一次胜利。 几乎全歼来犯之敌,而且敌军的主帅被阵斩,足够他们回去好好吹一阵子了。 我骑在马上,抬起右臂,向那个肉球翻译招了招手。 两军第一次合作,不管还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都打了个大胜仗。 今晚请那边的人来好好喝一顿,趁着大家都心情十分愉悦,趁热打铁,加深一下彼此的感情,正当其时。 那个肉球翻译先四下张望了一眼。战斗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风险了,于是他屁颠屁颠的朝我跑了过来。 还没等到他跑到我的身边。我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傅青山傅将军朝着我俩大喊了一声“当心啊!”。 也不知他是向我还是向那个肉球翻译发出警告。反正我俩都同时愣了一下。 等我完全反应过来,微微低下头去的时候。我看到了自己胸前突然冒出来的一小截红彤彤、正往下滴血的箭头。 我终于意识到:有人从背后向我放了冷箭。今晚的酒是喝不成了,我并没有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只是看中箭的部位,十有八九我的小命也保不住了。huαんua33 傅将军咆哮了一声,发了狂似的催马冲了过去,将那个在我背后放冷箭的木头磐尼王国的小兵一刀劈成了两半。 这就是我眼前一黑,一头从马上栽下来之前所有的记忆。 然后我就掉进了一个黑漆漆的无底洞中。周围没有任何的光亮,我跌落的速度很快,有些头晕眼花。伸手探足,四周空空如也,没抓到任何东西。 我知道我这是快要死了。心中不免感叹不已:苍天无眼啊!我这么年轻,还没活够呢,娶媳妇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嗝屁了? 不对劲呀,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应该上天堂。怎么会往地狱里掉呢?天堂名额占完了?还是有人不守规矩加塞把我挤出来了?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万一不幸真下了地狱,先揪着阎王的脖领子揍他个鼻青脸肿,再让他跪在我的脚下老实回答: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此时我已适应了在虚空中跌落的速度,不再感到头晕眼花了。这里一点亮光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我努力试着调整自己身体的姿态,就算是最后跌落在坚硬的地面上,也要先保证屁股最先着地。 如果头部或者面部先着地,那我不是惨了?我的面容多多少少还算得上英俊,不能一不小心毁了容! 忽然,在这无限的虚空中。我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呼喊。 声音虽然十分微弱,但我确实真真切切地听到了,而且这声音还很熟悉。应该是豆芽儿的,没错!只有那小子的声音会那么难听,像驴叫似的。 我几乎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微微睁开了双眼。 果然,双眼通红的傅青山傅将军几乎就趴在我的脸上,正在涕泪横流。 见我吃力地睁开双眼,他忽然又咧开大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乐了起来:“你他妈终于舍得睁眼了!我就说你个狗日的死不了。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就是个祸害,阎王爷都怕你,不敢收你!” 这小子真是欠揍啊!我都这样了,他还骂我咒我,如果这个时候我能抬得起手,一定扇他一个大耳光子。 更让我无法忍受的是:他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一滴都没有浪费,全落我脸上了。 我的生活习惯是:每天起床后先行洗漱,保持清洁卫生。那泪珠儿我也就忍了,只当是又洗了一回脸。那一堆鼻涕算是怎么回事?恶不恶心?! 但我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而且还说不出话来。既不能打他,又不能骂他。只能满腹委屈地瞪了他一眼,又沉沉睡去。 等我再次睁开双眼,感觉身体悬浮在空中,已经不再下沉跌落了。 这次我能确定自己已经死了。而且是上了天堂。这就对了嘛,有错能改,善莫大焉。 因为头顶的穹顶很高,上面雕花精美。周围空空荡荡,十分安静。最令我满意的是:我脑袋的左右两边,各自站立着一位长发美女天使。这才是我应该享受的待遇! 我吃力地转了一下脑袋,先看一眼右边这个天使:她的每一根发丝在阳光的照耀下都反射着迷人的光晕,绝世的容颜一看就知道是经过鬼斧神工,精雕细刻而成。她瞳孔的颜色竟然是幽蓝色的,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她望向我的眼神中,并不是那么亲切友好,甚至带着一丝高傲和冷漠。似乎对我这种人死后能升上天堂不是很欢迎。 我微微咧嘴一笑,管你欢迎不欢迎的,小爷我来都来了,以后就是这里的主人了。你没有笑脸相迎,热情接待,我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毕竟你是天使,给你点面子。 我试着张了张嘴,竟然能发出声音:“天使姐姐,我口渴难耐。能不能先给我倒杯水喝?” 那位天使姐姐微微瞪大了双眼,显得有些吃惊。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开口说话,并且这么大方地主动承认了自己主人的身份,点名要她来伺候我。 这时,站在我另一侧的那位天使忽然开口说话了:“你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吗?我们能来看看你就很不错了! 你也好意思开口,让尊贵的公主殿下给你倒水喝?!” 说话的语气虽然很不友善,但声音听着十分耳熟。 “绿珠,他现在重伤在身,昏迷了这么多天才刚刚醒过来。也算是我们阿卡王国的恩人和功臣,我看他嘴唇都有些干裂了。过去的事就别和他计较了。你去帮他接杯水来。” 我忽然心花怒放,欣喜若狂起来:他们说小爷我没死?这里是王宫不是天堂,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能得到绿珠妹妹和天仙公主的双双服侍,再挨一箭只要不被射死,小爷我都值了! 第四十三章 该死的温柔 绿珠虽然很不情愿,甚至撅起了小嘴,但又不能违抗公主的命令,只好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转身去了。只留下我与那位美丽的天仙公主四目相对。 我忽然脸红了起来。因为说了别人也不信:我其实是个敏感、内向、害羞的人。尤其是想到那一天在大殿之上,对着面前的这位天仙公主胡言乱语,污言秽语还以为人家听不懂。 我其实是内心很纯洁的一个人,而且我在过后不久才得知:大顺宫廷中所谓皇亲贵族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吻额之礼。只不过是那位心地善良的天仙公主帮我圆了个谎,让我躲过了一场血光之灾。 我这个人一点还是很不错的,知道错了,勇于承认,不藏着掖着。 趁着四外无人,我轻声说道:“对不起了,美丽的公主殿下。原谅我那一天口无遮拦,胡言乱语。也谢谢你救了我一命,我后来才知道的。 我这个人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我之所以犯下这些错误,错不在我。只能怪你自己美艳绝伦,倾城倾国,令我彻底乱了方寸。” 我小声道歉承认错误的时候,面前的这位公主殿下低垂着眼帘,好像没听到一样。 但我心里清楚,这里这么安静。我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她一定听进去了,而且听懂了。 因为我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没有任何反应。说第二句的时候,她乌黑修长的睫毛忍不住眨动了几下。 还挺沉得住气?那我就给你再加把火试试看。 我假装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错了就是错了,要勇于承认。但是,我知道自己与你地位悬殊,可是我还是要当面直白的告诉你:自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身不由己地爱上你了! 你可以拒绝、讨厌我。但是没人能阻止我发自心底对你浓烈的喜爱、仰慕之情!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喜欢你,与你无关。你讨厌我,与我无关。” 公主雪白的面颊之上,瞬间飞上了一抹红晕。估计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厚颜无耻地向她当面表白。 她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了:“过去的事情我已经原谅你了。以后你可千万别再莽撞了。我对你没有什么好感,保全你的性命也只是为了顾全大局。 我也有亲戚在大顺的境内,木托磐尼帝国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而你作战勇猛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老实点,好好养伤吧。以后再敢口无遮拦,我都不会轻饶了你。” 我满脸堆笑,还想张口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眼前的公主突然竖起了纤巧的右手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让我闭嘴的动作。 我扭脸一看,绿珠正捧了一杯清水,姗姗而来。 我连忙扭回头来,冲公主殿下眨了几下眼睛,做了个鬼脸。也将自己的右手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同样的动作。 好像我们之间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公主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浮起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微笑。 她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傻小子还挺好玩的。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做鬼脸,逗我开心。 绿珠端着那杯水走到我们的身边。犹豫了片刻,问道:“就这样让他躺在那里往嘴里灌吗?我怕顺脖子流也灌不到他的嘴里去!我再找个人来吧,最好能让他坐起来喝。” 温妮公主轻声开口说道:“别那么麻烦了。你慢慢扶他起来,我喂给他喝。” 绿珠顿时不乐意地说道:“他一个臭小子什么身份?哪能让尊贵的公主殿下亲自动手。我再去叫个人吧,不费事儿。” 我连忙装作有气无力、饥渴难耐的样子轻声嚷嚷道:“快着点吧,绿珠妹妹。想喝口水就这么难吗?再耽误一会儿,我就渴死了。” 公主见状,有些于心不忍。主动上前接过水杯,示意绿珠将我轻轻扶坐起来。 绿珠那丫头见公主对我如此客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扶我坐起来的动作便有点大,显得十分生猛,明显带着火气。 疼得我龇牙咧嘴,额头直冒冷汗。 但这种情况下,我只能一声不吭。我明白那丫头恨不得想弄死我,但我一点不敢表现出来,省的公主起了疑心。 公主忍不住微簇娥眉,轻轻白了绿珠一眼。 但她也只当绿珠,仍然对我以前的鲁莽,耿耿于怀,一心只想替她出口恶气。因此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当假装没看见。 伸手将那杯水递到了我的唇边。 我确实已经口干舌燥,只能乖乖地低头喝水。 俺看到伸到我眼前的那一只如羊脂美玉般的柔嫩小手,我真想扑上去轻轻吻她一下。 但很快就自动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不久前公主刚刚当面警告过我:再敢鲁莽胡来,她对我就不客气了。我现在体力还远远没有恢复,非要把她俩同时都惹恼了,把我按在那里暴打一顿,我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此时我更应该担心的是那个绿珠丫头。她的一只手就按压在我后背的伤口处。我知道她是故意的,仍然不敢吱声。这也叫自作自受吧? 我心里暗暗鼓励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个臭丫头等着吧。等我恢复了,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至于如何报答,我现在还没想好。 而我所不知道的是,此刻绿珠姑娘的内心正发生着一些微妙的变化。 因为她的手掌触摸着我宽厚结实而温暖的后背。忽然有了一种很踏实、很温暖的感觉。 于是一瞬间,她再度魂游天外。她又来到了木牌上写着心田的土地上,低头望去,那株翠绿的嫩芽还在那里,显得生机勃勃。似乎比原来还长高了一些。 她轻轻摇了摇头,连忙把思绪又拉了回来。这种感觉是不对的!我应该对他充满厌恶,憎恨才对。 那杯水已经没有喝的一滴不剩了。我微微抬起头来,用近乎乞求的目光,望着公主说道:“我还是渴得厉害,能给我再来一杯吗?”。huαんua33 而此时我身后的绿珠,口气严厉的说道:“不行。御医交代过了,不能让你一次喝太多的水,差不多润润喉咙就行了。你要是想死,我就可以再提一桶水来。”。 公主望着我可怜巴巴的样子,稍稍愣了一下。淡淡说道:“既然御医交代过了,你就先忍一忍吧。清冽的泉水,在我们王国里多的是。等你好了,可以放开了随便喝。” 我心里虽然十分不满,但现在处于任人宰割的状态,也只有忍耐。 绿珠缓缓的将我放平,又躺了回去。只不过这次的动作比当初扶我起来时轻柔了许多。没有故意去触碰我的伤口,让我感觉那么疼痛难忍了。 两人临走之前,我忍不住对公主开口说道:“下次你们再来,搬把椅子多坐一会儿。从军之前,我是一个跑江湖说评书的。一肚子有趣好玩的故事,可以讲给你们听。反正我一个人这样躺着也挺无聊的。” 那位高冷的公主听我这么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淡淡而温柔的微笑。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该死的温柔,顿时又让我血脉偾张,浑身燥热起来。 而一旁的绿珠姑娘则鄙夷地撇了撇嘴:“我们才懒得来听你胡说八道呢!” 这句话顿时又让我的心凉了半截儿。 第四十四章 祝英台的儿子叫玄奘 两位美人走后,我自己傻呆呆的躺在床上,瞪大了双眼盯着头顶上雕花精美的穹顶,想了很多很多。也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 斩杀了乌木图大将军之后,我将他的脑袋送给了阿卡拉的统军将领,好让他们回去之后领些军功,得些奖赏。不过现在看来,这份馈赠的礼物对他们来说显得过于沉重了。 敌军小兵的脑袋还好说,对方统兵元帅的首级,说摘了就摘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牛要是吹出去了,以后遇到敌方将领,上峰一定会派自己出战。 若真没有那个身手和本事,当众丢人现眼倒是小事,自己的小命也就要提前没了!因此这件功劳最终应该还是记在了我的头上。 我中箭昏迷之后,因为奋不顾身,舍生忘死,帮助阿卡拉的边防军抵抗了木托帝国的侵略者,所以得到了阿卡拉国王的尊重与崇高的礼遇。 甚至将我当作英雄一般,破例接入了王宫之中,不仅派了专人服侍,并有医术极高的御医组成团队,力争挽回我宝贵的生命。 那位尊敬的国王大人虽然心里对我先前的鲁莽行为也颇为忌惮。但想到我能不能活下来都成问题,绝对不可能再对自己的掌上明珠造成任何伤害,也就无所顾忌了。 更重要的一点。他之所以如此,是摆明了做给我的义父和那位木托磐尼帝国的国王看的。 如果有一天我的义父率领大顺的大批人马到来,温尼巴特国王除了热情款待,还可以拍着胸脯指着我对我义父说:“怎么样小老弟?你的义子不仅是你们大顺王朝的光荣,也是我们阿卡拉王国的英雄! 你瞅瞅这待遇,我对他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亲! 啥也别说了,明天就让他和我的掌上明珠,天仙公主拜堂成亲。喝完了喜酒,我们两路人马同时出发,联手踏平木托磐尼王国!” 而面对那个一直仇视阿卡拉的敌对大国。这个举动,就是等于发出了这样的声明:小狼崽子,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们阿卡拉不再是单打独斗了,有了强有力的后盾。再敢踏足我们的国土一步,我们与大顺双双联手,把你的的四只狼爪子都剁下来喂狗! 至于那位温柔善良的天仙公主,她还真是太单纯了一些。她还真是太单纯了一些。她应该永远不会想到,原来那场战役与阿卡拉没有一点关系,是我暗中操作,煽风点火,利用他们两国之间的宿怨,从中渔利。 这事儿千万不能让公主和那位绿珠姑娘知道。否则她们二人别说喂我水喝,关心照顾我了。 说不定会一人架着我的一条胳膊,按着我的脑袋,将我直接塞进水缸里淹死!想想我都心惊肉跳。 可是没办法呀,身为大顺军中的一员将领。我必须从更高的的角度出发,从国家民族的角度出发,不能全凭自己的个人好恶。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后不能再这么自私了。要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天下大同,要为了全人类的和平解放而奋斗。 妈的,我只是个小土匪。对自己提出这么苛刻的要求,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佛说,永远别太为难自己,顺由本心就好。爱咋滴咋滴,去他妈的! 我百无聊赖,苦等苦盼了好多天,天仙公主和绿珠姑娘才又出现了。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露凶光。这次小爷我要充分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让她们以后常来看我,甚至身不由己。 我的伤势在一点一滴的恢复,我的心态也渐渐平和了,不再那么焦躁不安了。 因为身边总有那两个美女相伴,而且她们来看我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 这天坐在我旁边的天仙公主泪流满面,毫不掩饰。 让我都有些忍不住心疼了。如果行动方便的话,我真想过去替她擦拭一下满脸的泪水。 我刚刚给她讲完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讲完了两个人化身为美丽的蝴蝶,从此比翼齐飞。 我绘声绘色的讲演,终于把这位高冷的公主感动哭了。 她哽咽着问道:“他们那个可怜的儿子后来怎么样了?” 我却停住了讲演。扭头毫不客气的对绿珠吩咐道:“绿珠妹妹。没看到公主都哭成啥样了?给她拿些纸巾来擦擦眼泪,顺便帮我倒杯水来。谢谢!” 眼眶同样红红的绿珠,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抗拒,站起身来,转身走了出去。 趁着绿珠转身离去,我伸手抓住了公主的一只纤纤玉手。这位美丽的天仙公主也没有丝毫反感的意思,任由我握着她温润如玉的手指。 我说:“你摸一下我的额头,我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发烧呀?” 公主很听话地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了一下我的额头,又缩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轻声说道:“不烫呀!如果觉得不舒服,就躺好了休息一会儿。再慢慢给我们接着讲。” 绿珠很快就端着一杯水,返身走了回来。 主动坐在我的床头,伸出一只胳膊,动作熟练地揽着我的肩膀,将我抱了起来,让我的脑袋很舒服的靠在她的胸前,低头喂我水喝。 她的胸脯高耸,充满弹性,枕上去很软和很舒服。 我喝了两口水。抬头继续说道:“他们二人化身为美丽的蝴蝶后,他们先前生的那个儿子无人看管,险些夭折。后来被人送到了寺庙之中,被一个心地善良的老和尚收养。并给他起了个法号,叫玄奘。 玄奘长大之后,也出家当了和尚。再后来收了四个徒弟,共同去往西天取经。这一路之上又发生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这个故事更长更好玩。暂且把它定名为《西游记》。 其中最精彩的一部分叫大闹天宫。我非常喜欢这一段故事,这也是我的人生理想:无法无天,蔑视一切权威及邪恶势力,敢于反抗,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土匪!” 此时坐在我的身后,将我轻轻揽在怀里的绿珠妹妹忍不住插嘴反驳我说道:“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吧?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我也有所耳闻。但是没有你说的这么详细感人,他们好像没有成婚,也没有什么儿子。” 我鄙夷的扭头望了她一眼,又扭着脖子,动了动脑袋,往她的胸前使劲儿靠了靠,好让自己感觉更舒服一点。这才开口反驳道:“你就没读过几天书,道听途说而已。我是看了正版的。 当年从军入伍之前,我跑江湖全凭说书混饭吃。自然有名师指点。” 喘了一口气儿之后,我又接着说道:“梁祝的爱情故事告诉世人:人生短短几十载,要敢爱敢恨。无论对方是否拒绝,至少要敢于表达自己的真实情感。 连孔圣人都说过:食色性也。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天理人伦。干嘛要藏着掖着,又不是什么丢人的坏事。你说是吗?” 说着,我伸手偷偷挠了挠公主的手心儿,冲她眨了眨眼睛。 公主脸色微微一红,低下头去。然后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对着绿珠说道:“我看他今天是有些累了。让他躺下休息吧。” 然后她微微低下头,毫不避讳地直盯着我的双眼,微笑着说道:“你先休息吧。我们明天再来看你,从明天开始你给我们讲《西游记》。” 第四十五章 城门失火 因为我部袁守敬袁大人的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他与我义父亲自统领的中路人马几乎是前后脚同时进入了这片绿洲。 二人相见之后,义父自然会向他问起我的情况。 袁大人本想趁机告我一状。转着两只眼珠想了想,还是忍了下去。 因为他自己确实也不知道:我这个刺儿头带着那帮手下弟兄们跑到哪里去了?是死是活。 如果过一阵子传来消息,我已经死在战场上了,他担心我的义父对他会有看法:人都死了,还要背后告人的黑状,心胸狭窄。 万一哪天我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还走了狗屎运立了战功,那就更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了。 所以思虑再三之后,他还是将已经顶到嗓子眼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句:“我派他领着属下将士前出侦察敌情,伺机偷袭敌军。我也已经好多日子没联系上他了。” 二人正说着,忽然有个小校入门禀报:前方探马来报,不远处发现了大批移动的敌军。 二人都同时紧张了起来,连忙出门翻身上马,身边带着那个奇葩向导,一同跑到最前端,侦察敌情。 那位奇葩向导不慌不忙地指着前方说道:“看他们的服饰及所举旗帜,应该是米尼艾尔王国的军队。犯我大顺时,他们与木托磐尼帝国组成了联军。他们只是帮凶。” 南宫大将军冷冷地扫视了对方几眼,淡淡开口道:“派探马迅速摸清敌方的总兵力及战略意图。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遇上了,管他是真凶还是帮凶呢,先打垮了他们再说!”。 来的这一大批人马,正是木托帝国的盟友,米尼艾尔王国的增援部队。 按照双方的约定,他们早就应该到达这里,设好埋伏,形成包围圈了。 而他们之所以姗姗来迟,是因为在那位大国师的授意下,作为总指挥的胡图大将军本着能拖则拖,实在拖不过去了,就寻找各种借口耍赖。 实在赖不过去了,再缓缓行动,安全至上的原则,所以到了这个时候,才刚刚抵达指定位置。 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们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就遇上了我方的主力部队。 在大顺境内的时候,因为他们溜的太快了,等于从未与南大营的将士们交过手,全身而退。 那位大国师千算万算,却忘了大顺有一句话叫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你溜得快没关系,总得回家吧?我们就跑到你家大门口,堵着门儿揍你。这回还看你往哪里跑! 很快摸清了敌情之后,南宫大将军果断地下达了命令:全军出击,给我往死里揍! 这下米尼艾尔王国的军队可算是倒了血霉了。 按照他们原先的规划,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找谁拼命打硬仗的。 他们就是打算举着旗子示威游行一下,顶多挥舞几下手中的旗帜,扯开嗓子吆喝几句口号,做做样子。 然后在某个地方留下一行潇洒的大字:某某某到此一游。 有机会的话就捡个漏占点便宜,没机会的话就打算扭屁股走人了。这样既照顾了盟友的面子,又保证全身而退,两全其美。 谁也没有料到:会与南宫大将军亲自统率的这支死囚组成的敢死队正面相遇。这个小老头硬茬子可是一点没打算给对方留面子,下手极其歹毒狠辣。 这也难怪。我南宫大营的将士们经过长途跋涉,历经千难万险才踏上了这片绿洲。心中早就憋足了一股火没地方撒了。 这下终于找到了敌人,终于寻到了出气筒。因此随着大将军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万马奔腾。都狂呼大叫着让敌方发起了猛烈冲击。 我才不管你什么木托磐尼,米尼艾尔的。这名字既难听又拗口,统统唤作盗匪就好。 我们是勇猛的战士,面对盗匪,唯有奋不顾身,努力将其斩杀就完事儿了! 面对是从哪里冒出来,发了狂的洪水般汹涌而来的敌军。胡图大将军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额头冷汗直冒,突然之间就觉得自己两耳失聪了。 他双眼明明可以看到对方和己方的战士们都大张着嘴巴,都在狂呼乱喊,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他这时真想跳下马来捶胸顿足,然后对天发誓,告诉对面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们:你们真的搞错了! 我们绝对不是你们所要寻找的敌人,木托磐尼王国的部队。我们只是来打酱油的,顶多准备敲敲边鼓。 可惜,因为语言不通,对方完全无法理解他的真实意图。就算是语言相通,在当下这个人喊马嘶,鲜血飞溅,你死我活的战场上,就根本不会有人搭理他说些什么。 虽然自己已然心惊肉跳,恨不得策马转身逃跑。但作为全军的主帅,胡图大将军仍然努力保持着克制与冷静。不断发出命令,指挥手下的各路人马随时冲上前去,堵住被冲开的缺口,竭力保持阵容的完整。 他这样做的唯一效果就是:己方的人马顶住了对手第一波疯狂的攻击,没有即刻崩溃。 但这种短暂的僵持局面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他们南宫大营的人马发动第二波攻击时,米尼艾尔王国的部队就经遭遇了一次洪峰袭击,本就百百孔千疮、摇摇欲坠的堤坝一样,轰然间彻底崩塌了。 这也怪不了他们。米尼艾尔王国的部队本身的战斗力就比那个连年征战的木托磐尼帝国差了一截,何况他们打内心深处来讲都不是来玩命打仗的,本就是打算做个样子走走过场的。谁知道对方会来真的?! 看到他自己的属下不再听从指挥,已陷入全面崩溃。胡图大将军可一点也不糊涂,他主动放弃了指挥权,掉头就跑。 他很清醒地意识到:这个时候说啥也没用了,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 胡图大将军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纵马狂奔。直到背后的喊杀声,离他越来越远,确信自己逃出生天,不再有性命之忧了,他才敢勒住马缰,放慢了速度。 自从担任米尼艾尔王国的最高军事统帅以来,大大小小的战场他也算经历过了一些,但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战役,让他触目惊心。这也是本国军马在他的指挥下损失最惨痛的一次。 在不久之后收拢残兵败将时,他又惊喜地见到了那位同样狼狈不堪的大国师,他的左肩被射中了一箭,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二人经过短暂的商议之后,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此次损失惨重,伤亡过半。 召集活下来的旧部人马回国。回去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二人共同当面恳请国王陛下,鉴于目前的状况,马上撕毁与木托王国的所谓盟约。 大家都是明白人。与木托王国断交,远离灾祸,绝不能引火烧身,才是上上之选。 第四十六章 议和的诚意 在南宫大营的中军大帐之中,南宫大将军正召集军中各位高级将领,商议下一步的行动方略。 桌上摊开的那一张,是由那位奇葩向导提供的手绘地图。 门前的侍卫突然入内通报,有客来访,请求面见营中的最高统帅。 南宫大将军微微抬起头来,一脸的疑惑。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谁会来求见他? 经过允许之后,来人迈步走了进来。看他身上的衣着,竟然是一身大顺读书人的打扮。但看面相,绝非中土人士。 来人快步走到了南宫大将军近前,双手抱拳深施一礼。 开口用标准的大顺语言说道:“小人能面见大将军,真乃三生有幸。我乃米尼艾尔王国的国师,名叫惠特兰托。多年之前我曾在大顺境内游历,甚至还出任过一个地方小吏。 这次前来面见大将军,是因为奉了我们尊贵的国王陛下的命令,努力消除我们之间的一些误会,希望我们双方握手言和,千万不要再兵戎相见。” 这位大国师显然是低估了面前的这位南宫大将军了。 我的这位义父不仅心思缜密,打起仗来出手狠辣、刁钻,嘴上也从没饶过人。 属于那种自己根本不占理还能给你编出一套歪理压制你,让你无话可说。何况我军目前明显占有优势,他就更加得理不饶人了。 南宫大将军不慌不忙地眨了眨眼睛,脸上似笑非笑地开口说道:“我们双方之间有误会吗?好像没有吧! 我们都仔细查探过了:你们的国家和那个自称强盛大国的木托王国是所谓盟友。 犯我大顺边关的时候,你们两家组成了所谓盟军。侵入我大顺境内,杀人放火,劫掠财物的罪恶勾当你们也没少干吧?难道是我们情报有误?你们根本就没参与,冤枉你们了?!”。 那位大国师一时语塞,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憋得满脸通红。 他深吸了一口气,隐忍不发。因为他很明白事理:发脾气很容易,翻脸也不难,前提是你自己得有足够的底气。 不久前的那一次惨败,不仅吓破了胡图大将军的胆,他本人也被深深震撼了。 当时自己的肩头还中了一箭,好不容易才算捡了条命回来。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种时候只能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了。 实力决定一切。 沉吟了片刻之后,他硬着头皮,仍然满脸堆笑的说道:“我就说我们双方之间有误会吧?您说的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我们尊敬的国王陛下早已看穿了木托磐尼帝国的丑恶嘴脸,已经和他们断交了。 大顺不是有句话吗?不知者不为过。我们尊敬的国王陛下以前只是受了对方派来的使者的蛊惑,轻信了他们的谎言。如今我们尊敬的国王迷途知返,幡然悔悟。所以才会派我来面见大将军。” 南宫大将军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用玩味的眼神又看了那位大国师几眼。 这只老狐狸心里早就做好了盘算。他心里深知最好不要同时双面树敌,但杀鸡儆猴是必须的。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敌人要一个一个地消灭。 他早就不是毛头小伙子了,更不可能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将自己置身于不利的境地。 于是他放缓了语气,顺坡下驴接着说道:“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国师带来的这个消息,倒是令我耳目一新。 我们还真是不知道,你们已经与那个木托帝国断交,不再是盟友了。 既然大国师以前在我大顺境内游历过,还做过地方小吏。那就不算是外人了。 你应该对我大顺子民的性情相当了解才对。本将军曾当着属下万千将士的面说过:犯我大顺者,虽远必诛! 大顺王朝自建国好几百年来,我们几乎从未主动侵略过别人。 但是,如果有人自恃强悍,敢主动欺负到我们头上来。我们一定会睚眦必报,血债血偿! 毕竟我们地大物博,有着极为宽广的战略纵深。 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们是病猫啊?! 我们一直遵从先贤圣人之言,忍让为先,讲究仁义礼智信。我主圣上,乃真命天子,胸怀极为宽广。 既然你们的国王能迷途知返,本将军上奏吾皇万岁,我们也能够做到宽宏大量,既往不咎。 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彻底踏平那个自以为强大,实际上狗屁不是的弹丸小国木托磐尼。 因为他们已为祸多年,不能再留着了。你们只要不再做其帮凶,我军也不会对你们发起主动攻击。和为贵,毕竟我们是爱好和平的民族。”huαんua33 惠特兰托大国师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稍稍放下心来。 接着说道:“大将军,请放心。我们米尼艾尔王国,是一个信守承诺的民族。我们尊敬的国王陛下,更是一言九鼎之人。 在这片绿洲之上,我们对那个木托磐尼帝国的野蛮凶残,也早就看不惯了。只是因为本国国力不足够强大,才暂时屈居人下。 还有,为表示我们双方议和的诚意,我们尊贵的国王陛下还让我代表他给你们送来了丰盛的礼物:牛羊若干,美酒两车,还有金银和美女,望大将军笑纳。” 南宫大将军撇了撇嘴角,微微点头道:“看来你们的国王还是有些诚意的,这样我再去说服我们的圣上就更有说服力了。 我若全部拒收,倒显得自己没有人情味了。 这样吧,牛羊美酒留下。至于什么金银和美女?你还是原封不动地带回去吧。这荒天野地的,就算有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没地方花去。 我带来这十万雄兵,就算你送百八十个美女,也不够塞牙缝的,反而扰乱军心。 本将军是个粗人,所以丑话先放在前面:那个什么木托帝国我们一定是要让它整个化为齑粉的,甚至鸡犬不留。 你们国王若是真有诚意,回头需要的时候,我会派人找他讨要一些粮草。 如果让我军发现你们阳奉阴违,口蜜腹剑,背后捅刀子,踏平了那个什么狗屁木托帝国之后,休怪本将军翻脸。” 第四十七章 墙倒众人推 当那位惠特兰托大国师骑在马上,缓缓走出南宫大营时,他渐渐直起了腰板,挺起了胸膛。 这一瞬间,他荡胸生层云,感觉自己仅凭一己之力,忍辱负重,挽救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配得上一个民族英雄的称号! 基于自己丰富的阅历,他一眼就看出:刚才那一位鬓角斑白的大顺将军,虽然面带微笑,但难以掩饰眼中透露出的凛冽的杀气,这绝对是一个狠人。 他既然敢口出狂言,让整个木托磐尼王国化为齑粉,甚至鸡犬不留。一定会说到做到。 幸亏自己准确判断了形势,及时劝说国王陛下悬崖勒马,改弦更张。否则米尼艾尔王国一定会落得与木托磐尼同样悲惨的命运。 同时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目光还是不够长远。 当初只想着双方议和,能保全自己就不错了。 现在想想,木托磐尼被亡国灭种之后,那大片的土地与城邦该交给谁来占领和治理?总不能都便宜了那个小国阿卡拉吧? 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回去之后再和国王陛下好好商量一下,积极备战,趁着那个木托王国土崩瓦解之际,无论如何也要冲上去分一杯羹。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锤,这句出自大顺的至理名言总结起来就四个字:顺势而为。 当初兵败之后,他与那位胡图大将军急急忙忙赶回国内,二人齐心协力,依据自己九死一生的痛苦亲身经历,极力劝说国王陛下认清形势。同时大量搜集来自各方的信息,认真加以研判。 最让他们震惊的一条消息是:那个原本他们没放在眼里的阿卡拉小国,也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竟然已经早早地与大顺的军队联手,并且合力彻底歼灭了一支实力不弱的木托磐尼帝国的军队。 更为神奇的是,这件事竟然发生在木托磐尼与阿卡拉的边境处。也就是说,有一支神出鬼没的大顺先遣军,提前在那里设好了埋伏。錵婲尐哾網 这不得不让人更加怀疑:阿卡拉王国与大顺的相互勾结也许早在几年前就开始了。 阿卡拉提前向对方提供了向导和详细的地图。 白面书生李霄鹏,不对,现在应该称之为封疆大吏李大人。 上任之初,惩治腐败,雷厉风行,深得民心。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手中高举着火把,将锐利的目光投向了在凤凰岭盘踞已久的土匪山贼熊四海。 自己金榜题名之前,就曾被其掳上山,还被吓尿了裤子。 虽然后来被那位脸上长着两个小酒窝的熊姑娘亲自送他下了山,自己毫发无伤。 但这口恶气,他一直憋在心里,总想找个机会报复。 出京之前,他的恩师曾经当面提点:赴任之后,先立住脚跟。抓紧去办两件事:治理贪腐,铲除贪官污吏。第二件就是协助、督促当地武官尽快治理匪患。 难得的是,这位李大人颇有心机。当年熊姑娘送他下山时,他将一路上的暗哨、关卡等位置都牢记于心,等于提前掌握了进山的密钥,带兵攻打山寨时会省去很多麻烦。 虽然当年那位穆夫人和熊姑娘都对他网开一面,没有过分为难他。但他此时却顾不了那么多,只想再立新功,锦上添花,以后更加官运亨通。 至于那个土匪婆子和那个身边总跟着一条大狗的土匪女儿,死了就死了吧,正好拿来当他升官发财路上的垫脚石。 计划很完美。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 他虽然位高权重,可惜是文职出身。手下无一兵一卒,不可能一呼百应。 他先是兴冲冲地找到了离凤凰岭最近的蓟州府。驻守在那里的部队有上千人马,为首的武将姓李名奎,职位是蓟州镇抚使。 如果单从级别上来讲,这位李将军比李大人差了不止一个等级。 但没料到却碰了一个软钉子。李将军说的很直白:自己的职责是驻守防区,不是进攻。 盘踞在凤凰岭的土匪们只要不曾敲锣打鼓地来攻打州府,他就算尽职尽责了。 至于主动去铲除匪患,恕他李将军力不从心。因为他们早就查探过了:凤凰岭的土匪从上到下,怎么着也有千把人了,而且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李将军从来不想带领属下去冒这个险,给自己添堵,没事找事。 万一打赢了还好说,如果败了,损兵折将,整个蓟州府就危险了。 第四十八章 名将的传说 这一日天气很好,空气清新。 这天也是那位“一代名将”孙大将军找高人掐指算过的黄道吉日。 从淮北大营走出的五千人马看上去盔甲鲜明,浩浩荡荡。 他们手中挥舞的各色彩旗,色彩斑斓,迎风飘舞。 但从路人的眼光看,怎么着都感觉有点别扭:这伙人个个神态自若,喜气洋洋。真的不像是准备奋勇搏杀,剿灭土匪的,倒好像是去游山玩水的。 尤其是队伍的末尾,真就拉了一车美酒。烤炉、烤箱、肉串什么的倒是没看到。 并排骑马走在队伍最前端的,是那位壮志凌云的李大人和“一代名将”孙大将军。 孙大将军高昂着自己的头颅,一副目空一切,胸有成竹的姿态。 以五倍的兵力去碾压那些土匪,他有充足的理由表现出绝对的自信。 这些大摇大摆前来剿匪的官兵们还未到山脚下,山上负责瞭望的小喽啰,已经飞跑着去报告了山寨寨主,大头领熊四海。 熊四海的脸上并未露出惊慌之色,而是一脸的疑惑。 他先是低头裹好了绑腿,把自己收拾的紧趁趁利。这才不慌不忙地将那把大砍刀扛在肩上,跟着手下来到了山边的树林里。 伸长了脖子先向山下观察了好大一会儿,他小声嘀咕道:“这么多年来,我们与官军井水不犯河水,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他扭头吩咐道:“告诉弟兄们,都给我在树林里好好猫着。准备好滚木、雷石。弓箭手都给我瞄准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轻易放箭。 一旦听到我的号令,首先给他来个居高临下,万箭齐发,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先派人去摸清楚敌军人马总量、怎么来头?” 话音未落,那位身材瘦小的二当家已经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他的身边。对他说道:“大哥,已经摸清楚了。对方是淮北大营的孙大头,由他本人亲自带队。敌军大约五千人,依我看来者不善呀!” 熊四海沉吟了片刻,微微咧嘴笑道:“这个孙大头未免太自信了吧?明知我们凤凰岭易守难攻,山上的兄弟们加起来快两千人了,就带了这么点人前来送死?山道狭窄,就算他带再多的人来也没用。 二弟你带着兄弟们把这里守好了。我亲自带着一营兄弟们下去会会他。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先藏好了。待我发出号令,你领着弟兄们再动手。 一旦出手就给我往死里打。老子要让他未进山门,先死一半!” 孙启孙大将军率领着属下的官军,终于来到了山脚之下。 他气定神闲地抬头向山上望了一眼,吩咐部下摆开阵形,准备发起进攻。 山道蜿蜒崎岖,十分狭窄。仅从地形上来看,确实不是很有利于进攻的一方。 还没等孙大将军发出进攻的指令,却见狭窄的山道上烟尘滚滚。熊四海肩扛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竟然主动冲下山来。他的身后跟着几百号服装各异,手拿武器的土匪。 行至近前,熊四海轻轻勒住了马缰,用好奇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孙大将军,却并不开口讲话。 孙大将军忍不住咧嘴乐了:“还算有种。知道躲不过去了,干脆主动前来送死。见了本将军,还不速速下马跪地乞降?” 只见马上的熊四海不慌不忙,斜着眼珠冷冷扫视了他两眼,微微撇了撇嘴。 “孙大将军声名远播,我也早有所闻。我倒是想下马乞降,可惜我肩上的这把大砍刀不答应,我身后的这帮兄弟们也不会同意! 你身边的这位衣冠楚楚,一身官服,人模狗样的小白脸又是谁呀? 看着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 一旁的李霄鹏李大人,怒目圆睁,面色紧绷,却是一言不发。 孙大将军提马上前了两步,指着熊四海的鼻子喝道:“大胆匪寇,死到临头还敢辱骂朝廷命官。今天本将军就要踏平这里,一把火烧了你山上的匪巢!这就是你胆敢与朝廷为敌的下场!” 熊四海脸色一沉,也懒得再跟他啰嗦。催马挥刀直接冲他杀了过来。 孙大将军之所以替李大人仗义执言,挺身而出,并不是因为他们俩有多么深的交情。孙大将军虽是行伍出身,但他也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位李大人是权倾朝野的田尚书的门生。 和他搞好了关系,就等于变相攀附上了那位田尚书,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当时军中高级统帅吃空饷已是公开的秘密,因为朝廷所发放的俸禄实在不多。 南宫大营对外号称十万万兵马,其实能上战场的不足八万人。 “一代名将”孙大将军自然比那位南宫大将军胆子更大一点,步子也更大一些。同样号称对外号称十万万兵马,真正能杀敌作战的不足六万。 那些空缺出来的人头,应该分得的军饷,自然落入了孙大将军的腰包。 因为属下确实没有那么多人,还要打肿脸充胖子,这也许是作为“一代名将”屡战屡败的原因之一。 但来自外部的任何打击,都不能改变孙大将军良好的心态。所以他能坚持屡败屡战,永不放弃。 今天既是选好的黄道吉日,他又勇敢地挺身而出,他就是想让李大人看看,自己是多么地值得信赖。 两边的将士们还没动手,两位主帅先杠上了。其他人也真就不好插手,只能眼睁睁先瞪眼看着。 孙大将军挥舞着手中长枪,毫不示弱。土匪头子山大王熊四海双手捧着大砍刀,咄咄逼人。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二人斗了近百个回合,孙大将军属下的几员将领突然发现不对劲儿了:眼看己方的主帅额头冒汗,体力不支,尽显疲态。 勇敢地挺身而出的孙大将军此时心里愈加慌乱:他可从来没打算在己方兵力绝对占优的情况下,和对方来个什么博命的单打独斗。只是为了维护面子,和对方比划两下,然后就可以发出号令,让手下一拥而上了。 出乎意料的是,熊四海这个匪首竟然这么缺心眼,缠住他不放了。更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这个家伙不仅一身蛮力,而且武艺高强,自己虽然也不差,但竟然无法脱身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二人又缠斗了几十个回合,孙大将军因为自己心里没底儿,手忙脚乱,自乱阵脚。还没等到他手下的几员大将冲上来,将他替换下去。那个心狠手辣的熊大当家的竟然乘人之危,瞅了个空当,毫不留情地一刀挥下。 眨眼之间,“一代名将”孙大将军的脑袋就脱离了身体,飞向了半空中。 不说别人,单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观战的那位李大人都傻眼了。怎么能这样呢?你可是一军主帅呀! 就连熊四海自己也是微微一愣,他也没想到这位胖乎乎的刘将军徒有其名,作战水平这么差劲。本来也只是打算好好教训他一顿,没想到一不小心竟然砍了他的项上人头。 这就等于两军还未正式开战,一方主帅的小命就先没了。这种超级震撼的画面,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第四十九章 赛虎的小心思 气喘吁吁的赛虎盘踞在一块巨石之上。张开血盆大口,伸出长长的舌头。 他的眼神深邃而深沉,心有不甘地凝视着前方。 刚才的那一阵狂奔,四脚几乎不着地,还是没能追上那个小白脸。 都说狗眼看人低,其实是完全错误的。 首先,犬科动物对主人的忠诚度是人类永远无法企及的。它们有自己独特的视角:凡是可能对主人构成威胁的,它们永远视之为敌。 其次,它们有超强的记忆力。熊四海这个当爹的已经忘了那个小白脸是谁,但赛虎对出现在主人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记忆深刻。 它有自己独特的视角和判断。从见到那个白面书生的第一面起,它就嗅出了对方身上存在的危险信号,判断出这个家伙只会给自己的小主人带来威胁,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类往往被某些光鲜亮丽的外表或花言巧语所迷惑。但狗不会。 它们有自己的判断标准,只会通过气息、眼神、动作等等这些无法掩饰内心想法的举止作为标尺,才不管你穿成什么样呢。 赛虎之前唯一的一次对人类发起主动攻击。是因为它只回头看了一眼,就发现那个一声不吭,悄悄跟在自己女主人身后钻入树林的那个小土匪目露淫光,舔着嘴唇,明显是不怀好意。 所以它才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将其扑倒在地。若非小主人拼命阻拦,它早就一口咬断对方的脖子了。只是将其咬的遍体鳞伤,没有要了他的小命,真是太便宜他了! 今日“一代名将”领着大队人马前来上山剿匪。出门前熊四海特意找人去叮嘱自己的掌上明珠不许乱跑。 不叮嘱还好些,那个好奇心极端旺盛的小祖奶奶听到消息之后,传话的人前脚出门,她一刻也没停留,后脚就带着赛虎溜了出来。 一是仗着自己有一身过人的功夫,再加上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还有就是对父亲的担心,对交战双方的好奇。 来到小树林边,先是碰到了二当家的,领着一堆人趴在草丛里埋伏。 那时熊四海刚刚带人下了山,芸姑娘忍不住伸长了脖子观望。而一旁的赛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好奇地向山下望去。它的视力比人类好多了,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那个小白脸儿李大人。 它转身飞奔而下,直向对方扑去。身后的小主人无论怎么呼喊,它也假装没听见。 芸姑娘都愣了:赛虎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不听话过,它看到什么了? 马上的李大人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官服,看上去衣冠楚楚,道貌岸然。 但在赛虎的眼中,他就是一个只会给小主人造成威胁,带来伤害的恶人。不管你怎么洗,那也是个脏东西! 已经竭尽全力了,最终还是没能追上。赛虎的心中充满了遗憾。 双方的交战出人意料地很快就结束了。 芸姑娘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土匪老爹当众大展雄威,刀劈匪首,也终于放下心来。 回头再找那位二当家已经找不到了。放完了准备好的利箭,推下去了滚木雷石。他手举着大刀,带着手下那帮弟兄们,连滚带爬,狂呼乱叫着冲下山去了。 芸姑娘无可奈何,只好自己找了一匹马,下山寻找赛虎。 下山之后先是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自己的亲爹。她连忙问道:“爹,看到赛虎了吗?” 熊四海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并没有出言责备她怎么不听话溜出来了。而是笑呵呵地扭头看了一眼,伸手指了指那块大石头说道:“那不是在那里蹲着想心事呢吗?它不是你的小跟班吗,怎么会撇下你不管了?” 芸姑娘嘟起小嘴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它从来没有这么不听话。也不知看到什么了,疯了似的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叫都叫不住!” 芸姑娘缓缓走到了赛虎的背后,弯下腰轻轻呼唤了两声。 赛虎立马摇着粗大的尾巴转过身来,伸长了舌头,舔了舔小主人的小手。 芸姑娘立马蹲了下来。一边用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它宽大而多毛的脑门。一边指着它的黑鼻头教训道:“你今天怎么这么不乖呀?以后再也不许这样了!下面又是刀又是枪,又是战马的,你来瞎凑什么热闹?” 赛虎先是抬头看了一眼主人的脸色,发现她确实有点生气。便无言地低下了自己硕大的脑袋,只是更加卖力地摇动着自己又粗又长的尾巴,表示承认错误。 可惜它不会开口说话,否则它一定会这样说:“好我的小姑奶奶,咱以后能不能长点心呀?你没看到那个一身骚臭的小白脸又回来了吗? 当初真该听你爹的,将那个小子绑了扔到后山去喂狼。 你和你娘非要大发善心,放他一条生路。 结果怎么样?他回来害你们来了! 要么人家常说头发长见识短,妇人之仁呢?你也算读过几天书,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应该比我还清楚吧? 人心险恶,世态炎凉。一定要学会先分清楚好赖人! 对恶人的善良都是对自己的残忍。 今天好歹是有惊无险。你爹太猛了,那个“一代名将”太水了。如果真让这些歹人冲上山去,伤害了你和你的娘亲。让我以后还怎么活?! 不过你也不必过分担心。只要有我在,哪怕粉身碎骨也会保护你们一家人周全!”。 打扫战场。熊四海和手下那帮土匪兄弟们,发现了那一车美酒。 就连熊四海这个山大王心里也纳闷了:这帮官军是来攻打山寨的吗,怎么还拉了一车这玩意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武装押运,专程给我们凤凰岭的这帮兄弟们送酒喝的。 这番心意我们领了!这位山寨的大头领哈哈大笑着大手一挥,号令手下喽罗兵将那车美酒拉上山去,晚上庆功宴大家伙来个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淮北大营的此次剿匪行动,损失并不是很大。除了那位“一代名将”香消玉陨,又损失了一车美酒。死伤人数也就一千多人。 由此可见,那位“一代名将”平日里对待属下将士也好不到哪里去。竟然没有人为他振臂一呼,报仇雪恨,而是树倒猢狲散,全都弃他而去了。 腿脚慢的自认倒霉,跑得快的大多都存活了下来。 第五十章 小混蛋又欺负人 对面那位将自己的胡须梳理的纹丝不乱的老太医,对着我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眼中充满了惊恐:什么意思?我伤情恶化到快不行了,命不久矣? 我全身肌肉紧绷,神情紧张地左右看了看。 绿珠和公主,快给我翻译啊。就算是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 哪知这两个美女都神态自若,表情十分放松。 片刻之后,那位沉静、内敛的天仙公主忽然抬起了一只温润如玉的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那对美丽迷人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显然是在偷笑。 绿珠那个丫头就更过分了,竟然毫不掩饰咯咯笑出了声。 我都快死了,这俩人还这么高兴,甚至幸灾乐祸?看来这么长时间的感情培养都白费了。 绿珠止住笑声,喘息了一下,主动开口道:“他说那支利箭如果再向左偏几寸,就正中你的心脏,你的小命早就没了!可惜了……哈哈哈”。 我一头雾水。可惜什么呢?可惜没射死我?可惜我活了下来?这老东西分明是在咒我死! 我忍不住瞪了绿珠一眼:“你和这个老东西都这么着急盼着我死掉?我知道你是早就盼着我死了,不好意思啊,小爷我命硬。” 绿珠止住笑,恶狠狠地回瞪了我一眼。最终还是没忍住,又弯腰笑了起来。 还是公主对我好些,她放下抬起的小手,出言替那位老太医辩解:“你别想歪了。 这位太医整日里只顾埋头钻研医术,不懂人情世故。 他的本意是幸亏那支箭射歪了,你才能活了下来。 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因为他说出的话,很容易引起误解。所以我俩才会忍不住发笑。他没有恶意的。” 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不能计较太多了。只能赔笑道:“我明白,我明白。都说医者父母心,天下哪有当父母的盼着自己的孩子早点死的? 何况我宰相肚里能撑船,海纳百川,我只当这个表情严肃的老太医,和我开了个小玩笑。 他其实想表达的是祝我长命百岁,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恭喜发财,早得贵子,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见我这样说,公主放心地点了点头。还忍不住轻声夸了我一句:“不错。有容人之量,像个男子汉大丈夫。” 第五十一章 得寸进尺 看到对方泪流满面,我忍不住有些心疼,又有点心虚发慌。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我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略带愧疚的说道:“别哭了小宝贝儿,我本来是想让你开心的。你若真的不喜欢,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 绿珠被动扬起挂满泪珠的小脸,倔强地张嘴说了一句:“不!” 我忍不住乐了,厚着脸皮说道:“这么说你是喜欢被我欺负了?那我保证以后天天欺负你。” 绿珠轻轻摇了摇头。她自己的脑袋里一片混乱,连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只是觉得心底小鹿乱撞,那株疯长的绿色植物更搅得她心绪不宁。她现在只想趴在这个混蛋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令她感到惊喜和意外的是,面前这个小混蛋,好像读懂了她的心思。上前一步,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又恬不知耻地不断亲吻着她面颊上止不住滚滚流淌的泪水。 这给了她心里极大的安慰。 她再一次迷乱了。眼泪也不再往外流了,觉得自己的头脑昏昏沉沉的,好像没睡醒一样,微微闭上双眼,懒得再睁开。 同时觉得这个混蛋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而踏实,使她不忍离去。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轻轻推开了对方。 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乱了的乌黑长发,好似为了自我安慰,她轻轻说了一句:“算了,被欺负了也就被欺负了吧。反正我身份低微,只是公主身边的一名侍女。” 说完之后她自己先是愣了一下。我想说什么呢?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我喜欢你,和你的身份没关系。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和你的性格。” 那个小混蛋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听上去感觉很舒服。 绿珠还是没有勇气去直视对方的双眼。低着头,轻轻撇嘴道:“你少用甜言蜜语哄骗我。我早就听人说过,男人的话要是能相信,母猪也会上树。” 我看她眼眶红红的,但是已经不再伤心落泪了,反而摆出了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好像我真是个坏人,占了她什么便宜似的。 便忍不住逗她说道:“绿珠妹妹还是年纪轻,阅历浅。千万别相信这种鬼话。说这话的人对我们这帮大老爷们充满恶意,而且自己的脑子还很笨! 让母猪上树很容易。你砍倒一棵大树,横放在地上,大猪,小猪,公猪,母猪都能轻易爬上去。这有什么难的?” 绿珠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有些害羞地怯怯抬头看了我一眼。 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你个小混蛋。其实……其实我说用宝剑砍你的那些话,是故意拿来吓唬你气你的。 因为你也总是惹我生气,这叫一报还一报。我已经知道了你武艺高强,打不过你。” 我连忙退后一步,伸出一只胳膊撑住地面,然后单膝跪地,低头认错道:“原谅我以前不懂事儿。以后绿珠妹妹就是我的小亲亲了,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只会疼你爱你。” 一片火红的晚霞飞上了绿珠洁白柔嫩的面颊。她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后背紧紧贴着那根石柱,急促地说道:“你这又是做什么?快点起来。万一有人来了看到怎么办?” 我立马飞快地挺身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嬉皮笑脸地说道:“没关系。我们俩躲在这石柱后面,就不怕有人看到了。”说着,又伸手一把将她纤细的腰肢强行揽入怀中。 绿珠下意识地往石柱后面躲了躲,但明显不再那么抗拒了。只是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甚至主动伸出一只柔软的臂膀,轻轻搂住了我的脖子。 她趴在我耳边轻声地嗔怪道:“你个小混蛋。刚才已经弄的奴家大喜大悲,头晕眼花,浑身乏力了。不许再得寸进尺了。你的伤刚好,就不能先老实点吗?” 我委屈地说道:“我一直都很老实啊!只能怪你自己的小蛮腰太诱人了。搂着很舒服,让我舍不得撒手。 你就让我再多搂一会儿,多亲你几下,保证不会得寸进尺了。” 绿珠无奈地扬起了自己的小脸,轻轻叹了一口气:“哎,我怎么就遇上了你这个小混蛋,小冤家?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比你还脸皮厚的。随你的便吧。” 受到这样的鼓励,我的内心十分欣喜。这个可爱的小妹妹都让我随便了,我若还是傻乎乎的不为所动,既对不起她,更对不起的是我自己。 “啊……”绿珠的口中发出了一声惊呼,又连忙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怕惊叫声太大,引来旁人的注意。 她睁大湿漉漉的双眼,用又爱又恨的眼神望着我,轻声抗议:“你个小混蛋,怎么如此言而无信啊?说了不许得寸进尺。” 我一边锲而不舍地伸长了脖子,不断亲吻着她细白柔嫩的面颊、脖颈,同时一脸无辜地说道:“我这人天生老实直肠子,你自己说了让我随便。我就信了你了,现在反而责怪我。” 绿珠被我的狡辩气乐了,面对我的无耻,显得有些无可奈何。只是十分温顺地将自己的小脑袋轻轻倚靠在我的肩头,微微闭上双眼,一脸的幸福和陶醉。再次对我的无礼展现出了难得的隐忍和宽容。 满头大汗的索隆将军策马飞奔到温尼巴特国王的马前停了下来。 他一边抬手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一脸兴奋地说道:“尊敬的国王陛下,我军在大顺军队的配合下,已经取得了胜利。敌方死的死,逃的逃,已经彻底放弃抵抗了。等我们打扫完战场,你就可以放心入城了。” 老国王喜形于色,连连点头道:“干得不错!我也是刚刚收到消息:大顺的主力已经现身了,并且打了个大胜仗。将前去围堵他们的米尼艾尔王国的军队杀的大败。 估计这个木托磐尼王国的盟友以后只能当缩头乌龟了。 我这就派人主动与大顺的统帅取得联系。此战过后,我方的人马,也需要休整一段时日,不必再急于进攻了。 你也趁着这个机会,替我回王宫看一下。这么长时间了,估计大顺那个毛手毛脚的少将军要么早就死了,要么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 你替我回去看看温妮公主近来过得怎么样?告诉她不用担心我。” 国王陛下的这个安排正合索隆的心意,他的心中也早已对温妮公主充满了思念。 他连忙弯腰施礼,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谨遵国王陛下旨意”。 第五十二章 无故树敌 “什么?那个刺头小子领着属下兵马与阿卡拉的军队联手,已然攻下了木托磐尼王国的一座城邦?” 听到这个消息,南宫大将军先是十分惊诧,觉得难以置信。 低头仔细琢磨了一会儿,他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夫是真没看走眼啊。这个野小子,不但是个将才。居然还是个难得的帅才!有想法。” 刚夸了一句,这个小老头瞬间又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张嘴开骂了:“这个小王八蛋兔崽子,都出去这么久了,也不说与我们主动联络。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义父? 方侍卫长,那小子是不是还欠着我们五十军棍呢?你帮我记着点儿,给他累积到一百吧,凑个整数。” 一旁的方侍卫长抬手捋了一把自己的胡须,微微笑道:“目无尊长,就增加五十军棍,是不是太便宜那小子了? 您不仅是他的义父,还是我南宫大营的总指挥官。 未得将令,擅自行动,罪加一等。还要再加上一条,他只是先锋营的副统帅,连袁大将军都不知道他的去向。藐视上司也可治罪。” 南宫大将军奇怪的扭头看了方侍卫长一眼,笑着问道:“那依你的意思呢?把那野小子拉回来砍喽?” 方侍卫长双眼笑的眯成了一条缝。继续说道:“当众斩首倒不至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增加到五百军棍还是可以的吧?大将军,切莫心慈手软啊!”錵婲尐哾網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自己宽大的手掌。 南宫大将军不乐意了,将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般。笑骂道:“我就够狠了,你他娘的比老子还黑!这还让不让人活了?那小子哪里得罪你了? 老夫有爱才之心,留着他将来还有大用。吓唬吓唬就行了,谁敢动他一根手指,我先把谁的腿打折了,不信试试看。” 一旁的方侍卫长抚掌大笑道:“说实话了吧?我就知道你偏心眼儿,还不承认?” 小老头毫不掩饰地嘿嘿一乐,叹了口气说道:“这里没有外人。实不相瞒,我也不知怎么了,打心眼里就喜欢那个疯疯癫癫的臭小子。 但是当着那小子的面,咱俩还是要配合演好双簧。省的那小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蹬鼻子上脸。 该收拾还得可劲收拾他,不能有机会让他翘尾巴,没规矩!到时候无人管束,就更无法无天了。” 索隆快马加鞭,带着激动而愉悦的心情,直向本国的王宫奔去。他恨不得背生双翼,好早日见到朝思暮想的温妮公主。 在宏伟的阿卡拉皇宫的后花园里,美若天仙的温妮公主小巧的鼻尖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她的面颊也不像以往那样洁白如玉,而是覆上了一层红晕,使她那张精致的面庞,看上去更加生动有活力。 她手持一柄木剑,圆睁着双眼,奋力向我刺来。看到我轻飘飘地倒着飞了出去,不免有些泄气。嘟起了小嘴儿,用手中的木剑指着我说:“你个小无赖又耍赖皮!飞那么远,我哪里能够得着你?” 说着,又抬手提了一下自己的长裙,低头看了一眼。喃喃自语道:“这件长裙也有些碍事。下次换套紧身衣裤,我就不信了,手中的这把木剑连你的衣角都碰不着!我也是练过的。” 我哈哈笑道:“你若换套紧身衣裤,我不但直接认输,还会负伤流鼻血。” 公主奇怪地抬头问我:“穿不同的衣服有那么重要吗?” 我冲她眨了眨眼笑着说道:“公主殿下忘了自己有美轮美奂、倾城倾国的绝世容颜,再加上凹凸有致,勾魂夺魄的身材,不仅仅是我要跪地投降,狂喷鼻血,换作是谁也不成了!” 公主愣了愣,那张小脸显得更红了,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害羞的微笑。 还未等她再次开口,绿珠端着一个大托盘,走到了距我们不远处摆着的一张小桌前。 她只是抬头向这边扫了一眼,便不满地对我说道:“公主难得有雅兴陪着你练剑。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让着点儿她吗? 你们俩都过来坐下歇会儿吧。你今天有口福了,能品尝到公主亲手调制的葡萄汁,已经在深井中,泡的时间不短了,凉甜可口。” 我一边将手中的木剑随手丢在一旁,一边辩解道:“我已经很让着她了。总不能强迫自己变成一根木头,杵在原地任她乱刺吧?” 谁知那位傲娇的公主,一点儿也不领情。梗着脖子,仰起脸不服气地对我说道:“我才不要你让呢!下次换套衣服再试试,我一定能刺到你。” 我们都来到了那张小桌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时走进一位身穿盔甲,腰挎宝刀的武将。他来到公主近前时,单膝跪地,郑重施礼。 “公主殿下,近来可安好?我奉尊贵的国王陛下的旨意,前来拜见。国王陛下还让我转告您:前线进展顺利,他也一切安好,让您不用担心。” 公主见到他,立马面露喜色:“索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趁着他俩交谈的间隙,我已得出结论:公主与面前的这位武将相当熟识,超过了一般人。 我扭头轻声问绿珠道:“这家伙是谁呀?” 绿珠弯腰趴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他叫索隆。既是我们阿卡拉王国的一位勇士,也是公主从小到大的一个玩伴。” 索隆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发现平时对外人十分严厉的绿珠,竟然主动弯腰趴在我的耳边,心里很是奇怪。 又看到我四仰八叉,大大咧咧地就坐在公主旁边的椅子上,对公主完全没有丝毫的敬意,便莫名对我产生了深深的敌意。 他从老国王那里,对我的身份大约知道一些,想到了我可能是国王口中那个毛手毛脚的大顺少将军。 至于我如何毛手毛脚,国王没有细说。他也不好意思仔细问询。 刚看到我的手中,端着一杯公主亲手调制的葡萄汁,漫不经心地往自己的嘴里灌,他顿时怒火中烧。 他认为在这个世上除了国王和他自己,就没有人配的上享用。 这个外来的臭小子,敢对公主如此无礼,公主却视而不见。真是见了鬼了!若不是两军还有合作,就凭他那熊样,我此时拔出刀来,一刀下去将其劈为两半都不过分。 我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死敌。 原来经常听说一句话: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 小爷我在院子里坐着,还没敢进屋呢,所谓灾祸就不招自来。 由此可见,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就让他随便来吧!我是土匪,我怕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