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逍薛定谔的虎》 第1章 从前有座观,观里有个云仙长 崇祯二年。 十月,二十六。 今年冬天的风,格外的冷,透着刺骨的寒意。 寒风掠过京城,吹到郊外,在潭峪岭下的山坳,打了个转。 最后卷入位于半山腰处的一座道观中,吹打在一名少年道士身上。 “这该死的小冰河!” 少年把道袍往身上,用力裹了裹,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五官清隽,俊美无俦。 哪怕穿着略显臃肿的道袍,依旧气质出尘,俊朗飘逸。 少年名叫云逍,是一名来自后世的穿越者。 他来到大明,已经三年了! 现在的身份,是这座道观的观主……! 好吧,其实整个道观,就只有他一个人。 道观名为吕祖观,是前身从老爹手中,继承下来的。 这世道,百姓连肚子都填不饱,道观自然不会有什么香火了。 也多亏云逍前世,从小在农村长大,家里是世世代代的老中医。 虽然,他在大学里,学的是理工,却因为自幼耳濡目染,倒也懂得一些医术。 靠着前世的知识与医术,为香客解签算卦,给附近的村民看病。 所以这小日子,倒也过得,还算滋润。 然而。 云逍的心情,却始终不怎么痛快。 因为,再过十五年,大明就要亡国了! 建奴入关,嘉定三屠,扬州十日……! 大汉民族,即将迎来,最为悲惨,也是最为黑暗的时代! 并从此,沉沦三百年,最终被西方列强,轮番肆意欺凌! 身为穿越者,云逍此时,就站在历史的转折点上,却又无力改变什么。 在这明末乱世,像他这样的小草民,能够苟活,都已经是万幸。 像网文小说中的主角们,穿越后各种起飞的故事,对于他而言,无异于痴人说梦。 改变不了,就只能苟了。 云逍本来盘算好了,等明年开年后,就去南方。 离开大明,逃到海外去! 谁知前几天,他收到了一封信。 这让云逍不得不重做打算。 来信的人,是前身的侄子,名为云昊,比前身还要大三岁,自幼一块儿长大。 两人的感情极深,说是叔侄,其实情同兄弟。 五年前,云昊去了南方做生意,一直杳无音信。 直到前几天,他托人带信给云逍,说是这几年在苏州,赚了大钱,准备在年前,回来省亲。 按照书信中预计的日子,估摸着今天,就该到家了。 云逍决定,等侄儿回来后,无论如何,都要劝说他一起去海外。 毕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云逍怎么都不忍心,把他丢在京城等死。 潭峪岭,德陵。 这里埋葬着大明第十五位皇帝,熹宗朱由校。 此时,一身便装的大明崇祯皇帝朱由检,正从德陵下山。 来到山下后,崇祯忽然停下脚步。 然后,他回望陵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皇兄临终前,曾拉着朕的手,对朕说‘吾弟当为尧舜’。” “朕谨记皇兄嘱托,宵衣旰食,朝乾夕惕,片刻都不敢懈怠。” “然而,大明如今,却是内忧外患,每况日下。是朕无能,还是大明气数将尽?” 崇祯的一番话,吓得后面的太监、侍卫们,纷纷跪地。 三年前,崇祯从兄长手中,接过大明江山,也曾想中兴大明。 自从登基以来,可谓是兢兢业业,殚精竭虑。 每天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在生活上,更是对自己严苛到了极点。 国库没钱了,就把皇宫中的金银器皿,全都卖掉。 堂堂大明皇帝,每餐只吃一菜一汤。 身上的龙袍破了,就让皇后缝了又缝,补了又补。 结果又如何? 天灾不断,人祸不绝! 内忧外患,国无宁日! 如今的崇祯,再也没有初继位时的豪情壮志。 有的只是负重前行、举步维艰的沉重。 还有大厦将倾,自己却无力回天的绝望。 这时,又是一阵寒风,呼啸而来。 刺骨的寒风,吹透了衣袍,崇祯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 一名太监劝道:“万岁爷,天儿冷,您的龙体要紧,还是早些回宫吧。” “今冬比往年,更冷了几分,不知道又要冻死多少百姓……唉!” 崇祯无奈地摇摇头,神情颓废。 回城途中。 崇祯坐在马车上,看到沿途荒芜的田地,一片死寂的村庄。 他心中的的忧虑,又浓重了几分。 马车行了数里。 忽然。 崇祯瞥见不远处的山坳中,有一座村庄,顿时一愣。 “停下!” “万岁爷,怎么啦?” 崇祯指了指村庄:“这个时辰,怎么会在生火做饭?” 那村庄不大,只有二三十户人家。 村中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都在做饭的样子。 由于连年干旱,加上赋税繁重,寻常百姓每天能吃一顿饱饭,都非常不易。 此时已近黄昏,这村庄每家每户,居然都在做晚饭。 实在是咄咄怪事! “去村子里走走,方正化随朕一起,其他人留下。” 崇祯下了马车,举步朝村庄走去。 一名高大魁梧的年轻太监,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来到村头。 一名老者,迎面走了出来,手中拎着两支猪腿。 这老者,显然是眼神有些不大好,直到崇祯和方正化走到他身前,才恍然察觉。 方正化问道:“请问老丈,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者笑呵呵的说道:“这里是赵家屿。” 随即,他热情地主动询问:“二位是来找云仙长的吧?是要看病,还是打算问卦?” 崇祯一怔。 不等他答话,老者接着又道:“我正要给小仙长送东西,刚好给二位引路。” 崇祯不动声色地问道:“如今北方大旱,百姓食不果腹,你们这村子,怎么家家户户都能吃晚饭?” “这还不是多亏了吕祖观的云仙长!” “他给咱们赵家峪,弄来了仙粮,不仅耐旱容易成活,一亩地还能收好几千斤粮食。” “今年虽然大旱,但咱们村子里的人,却没饿着,一天三顿,顿顿都能吃饱。” 老者的言语间,透着发自心底的敬佩。 崇祯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信?” 崇祯怀疑的神色,让老者有些生气了。 “云仙长的本事大着呢,不仅能掐算,还能看病!背疽知道吧?” “咱们大明朝的开国太子,就是患的这个病,结果连御医都没能治好,薨了!” “小老儿我去年,也得了背疽,家里都准备办后事了,是宁仙长把我从阎王爷手里救了回来,你说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老者絮絮叨叨个不停。 崇祯心里,掀起一阵狂澜。 亩产几千斤、抗旱易成活的粮食! 能够治愈背疽! 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第2章 误把崇祯当侄儿 “这不,小仙长的侄儿,要从南方回来了,我家正好今天杀猪,给他送一对猪腿去……” 老者没有察觉到崇祯的异色,自顾自地说道。 随即,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上下打量了崇祯一番,顿时惊喜起来。 “哎!你不就是小仙长家的侄子云昊吗?” “没错,你就是小昊子!小时候,你还调戏过我家孙女儿!” “你看我这瞎眼的,好几年没见,都没认出来!” 崇祯一脸黑线。 小耗子? 调戏他的孙女儿? 朕是堂堂大明天子,能干这事儿? 方正化吓了一跳,忙道:“老丈,不要乱说话……” 不等他把话说完,老者继续眉开眼笑的说道:“我赶紧去给云仙长报喜去,他怕是等急了!” 说完,他就急哄哄的,朝山腰处的道观走去。 这老家伙,不仅眼睛瞎,还是个急性子。 “走,瞧瞧去!” 老者的一番话,让崇祯满心好奇。 别的不说,光是亩产数千斤的粮食,今天就一定要弄清楚。 崇祯朝着老者的方向,大步而去。 方正化不敢大意,连忙全神戒备的跟在后面。 ……! 云逍听赵老汉说,侄儿回来了,匆匆走了出来。 他一出道观,就看到朝这边走来的崇祯和方正化。 云逍上下打量了崇祯一番。 他并没有见过云昊,只有前身留下的模糊记忆。 崇祯看上去风尘仆仆,像是赶了很远的路。 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年纪,正好对的上。 并且,长得也不赖,跟记忆吻合。 何况,还有以前,认识云昊的赵老汉指认。 这人,确定是侄儿云昊无疑了! “咳咳……” 云逍轻咳一声,顿时拿出长辈的威严,板着脸说道:“混账东西,还知道回来啊!” 崇祯知道他认错人了,解释道:“道长……” 云逍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道长?我是你亲叔!” “外面冷,赶紧进来说话!” 不等崇祯解释,云逍转身走进道观。 方正化连忙低声提醒道:“万岁爷,当心!” 崇祯不在意的一笑,“无妨,权当是体察民情吧。” 云逍带着二人,来到道观的配殿中。 赵老汉打来一盆热水。 崇祯今天,去德陵看望兄长,被寒风吹了半天,灰头灰脸的。 于是,他也就不再讲究什么了,就着热水,洗了把脸。 方正化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云逍看得眉头大皱。 不知道这小子挣了多少钱。 谱倒是不小,洗个脸都还要人伺候。 并且那个仆役,一看就是个高手。 等崇祯洗完脸。 云逍将火炉上的铁锅拿开。 “先烤暖和了,然后再开饭!” 崇祯坐到火炉旁,不由一怔。 这火炉,是云逍花钱请铁匠,特制的煤炉。 这在后世很常见,是用来取暖、烧水做饭用的。 炉中烧的,也不是现在常用的碳和煤块,而是煤球。 更没有寻常煤炭燃烧后,散发出的刺鼻气味。 这样的煤炉,崇祯自然是没有见过的,他好奇地问道:“这是何物?” 云逍奚落道:“你还真是有钱的老爷,连煤炉都不认识?” “你这煤炉,倒是精巧,既能取暖,又能做饭。” “这煤炉中烧的煤块,为何是这种样子,又为何闻不到煤烟气味?” 崇祯讪讪一笑。 堂堂大明天子,居然被人当面嘲笑。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那是蜂窝煤。” “不仅炉火旺盛,耐烧力强,还能燃烧通透,煤烟少,不会煤气中毒,干净卫生。” 热心的赵老汉,在一旁,耐心地解释。 崇祯吃了一惊。 然后,就如同发现了奇珍异宝一样,仔细打量着煤炉。 这小小的煤炉、蜂窝煤,却是关系到社稷民生的宝贝啊。 如果,京城的家家户户,都有这么一个煤炉,那这个冬天,就没那么难熬了。 方正化不由问道:“我祖祖辈辈都是京城人,以前怎么没见过这煤炉和蜂窝煤?” 赵老汉得意地说道:“这东西,是云仙长独创的,除了咱们赵家峪,其他地方可见不到。” 崇祯再次吃了一惊,开始重新打量云逍。 这小道士,着实不简单啊! 然后,崇祯将煤炉和蜂窝煤的事情,记在了心上。 等回去后,他就让工部,立即在京城,乃至整个北方,进行推广。 崇祯烤了一会儿火,总算是缓了过来。 “吃饭吧!” 云逍搬来一张桌子。 然后,从锅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饭食。 蒸土豆、红薯,外加玉米糊糊。 这样的饭食,在后世,通常是用来喂猪的。 至于现在,却连皇帝都不曾吃过。 方正化想要试毒,被崇祯喝退:“不必了!” 云逍一阵无语。 这个侄儿,谱比那些权贵,都还要大! 崇祯喝了一口玉米糊糊,眼睛顿时一亮。 随即几口,就把碗里的喝光了。 接着,他又吃了一个土豆,和一个红薯,感到有些饱了。 “这些是什么作物,竟是如此美味?” 崇祯吃腻了宫中的饭菜,第一次吃这些粗粮杂食,只感到从未有过的舒爽。 赵老汉笑道:“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仙粮,土豆、红薯、玉米。” 崇祯一脸迷惑地看向方正化。 方正化也是一脸懵。 这三样东西,他们竟然一样,都没有听说过。 云逍摇头一笑。 这些东西,可不是他用仙法变来的,更不是什么仙粮。 早在嘉靖、万历年间,这三样作物,就已经先后传入大明。 只不过现在没有推广,仅在福建、广东等沿海地区种植而已。 云逍这里的土豆、红薯、玉米,是他三年前治好了一个南方香客的病,事后专门让香客从南方,带过来一些当种子。火山文学 他先是在道观外,种了几亩地,然后让赵家峪的百姓耕种。 崇祯问道:“请问这三样作物,你从何而来?” 云逍见他一口一个“你”,始终不肯叫自己一声“叔父”,心中不禁有些恼火,于是也懒得答话了。 “这三样作物,自然是来自仙界,是小仙长用仙法,取来的。” 赵老汉满脸敬畏之色。 崇祯和方正化,顿时骇然。 仙粮、仙法,自然是不可能的。 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 这小道士,简直是高深莫测! “不知这三样作物,能否当做主粮?” “产量果真如老丈之前所说的那么高?” 崇祯急声问道,声音都颤抖的厉害。 北方连年大旱,西北的旱灾更为严重。 赤地千里,饿殍遍地,百姓争采山间蓬草为食。 甚至吃人的事情,也屡见不鲜。 为了粮食,崇祯已经急白了头发。 第3章 大明吃枣药丸 “这三样仙粮,当然可以当做主粮。” “并且很容易成活,不挑地,抗旱。” 赵老汉抢着替云逍答道。 崇祯急忙追问道:“产量有多少?” “土豆亩产三四千斤,红薯五六千斤,玉米少点,只有一千来斤。” “要不是云仙长,拿出这三样仙粮,让咱们耕种,赵家峪今年,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赵老汉满脸崇敬地看着云逍。 那眼神,就像是看真正的神仙一样。 “这不可能!” “世间怎么可能,会有产量如此之高的粮食?” 崇祯盯着云逍,既是难以置信,又是满怀期待。 赵老汉急了,“你这小昊子,不信老汉我的话,连你叔都不信了?” 云逍不在意地笑了笑,“这三样作物,今年我一共种了五亩地,全都放在柴房里,不信的话,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崇祯和方正化,急匆匆的来到柴房。 就见柴房的墙壁上,挂满了玉米棒子。 地面上的土豆和红薯,堆成了两座小山。 “人世间,怎会有此等粮食?” “若是能将这三样作物推广,我大明,将再无饿死百姓!” 崇祯双眸赤红,呼吸急促,就跟拉风箱一样。 “万岁爷,大喜啊!” “有了这三样高产粮食的种子,即使遇到天灾,也不会有百姓饿死了!” 方正化连忙向崇祯道喜。 崇祯感觉像是从身上,搬走了一座大山。 只要粮食问题解决了,百姓有饭吃,自然就不会有乱民。 这样就可以腾出手来,集中精力,对付辽东的建奴了。 看着屋里的粮食,崇祯似乎看到了大明中兴的希望。 方正化兴冲冲地道:“奴婢这就去向那道士,表明万岁爷的身份,让他献上这三样作物。” 崇祯想了想,然后摆摆手。 “煤炉,高产粮食,还能治愈背疽。” “这道士,很不简单,定是游戏风尘的异人!” “就暂且不要露了朕的身份吧,先探清他的底细再说。” 崇祯的神色,十分郑重。 “万岁爷圣明!” “只是,那道士,将万岁爷,误认作侄子,若是不表明身份,恐怕言语上,会有所冒犯。” 第4章 建奴要入关? 方正化顿时厉声喝道:“放肆,你怎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赵老汉更是被吓得面如土色,“小仙长,你可千万别乱说啊,这要是被官府听到,会杀头的!” 云逍摇了摇头,不再出声。 “云仙长,我先回了!” 赵老汉心里有些发慌,起身就要告辞。 “赵老伯,等一下。” 云逍想起一件事,问道:“酿酒作坊里的酒,酿出来了吧?” 赵老汉答道:“前几天就出酒了,等这几天,就拿到城里去卖掉。” 村民的粮食有了结余,土豆、红薯和玉米,又卖不出去。 于是,云逍教给了他们,以玉米、红薯、柿子等原料来酿酒。 如今,大明的酿酒技术不低,已经可以生产出60度的白酒了。 然而,高度白酒的酿酒工艺,难度极大,所以,产量很低。 也只有权贵、富绅,才能享用高度酒。 至于寻常百姓,能享用度数较低的米酒和黄酒,就算不错了。 普通人用碗喝酒,有钱人却用酒杯喝,正是这个原因。 云逍教给村民的酿酒方法,是后世农村的土法,度数可以达到四十度以上。 光是酿酒这一项,就足以让赵家峪的村民,养家糊口了。 而云逍在酒坊里有干股,也因此,每年都能收益好几百两银子。 云逍吩咐道:“告诉甲首,卖酒的银子,不要购买年货,一两银子都不留,全部买粮食存着。” “好嘞,小老儿这就去跟甲首说!” 赵老汉兴冲冲地走了出去,根本就不问是什么原因。 在赵家峪,云仙长的话,比圣旨还要好使,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云逍的安排,让崇祯十分不解:“赵家峪粮食充足,为什么还要购买粮食?” 云逍淡淡地说道:“这几天,京城就要出大事了,多购一些粮食,有备无患。” 崇祯越发的困惑,“京城能发生什么大事?” “建奴在昨天,入塞了!很快,就会兵临京师!” “到时候,京畿大乱,并且会持续很长时间,肯定会粮价飞涨,赵家峪百姓的那点存粮,根本不够。” 云逍压低声音,神色极为凝重,语气却十分笃定。 “建奴入塞了?” 崇祯猛的站起身来,将身下的凳子,都撞翻在地。 方正化又惊又怒道:“你怎敢如此妖言惑众,就不怕被抄家灭族吗?” 崇祯摆摆手,急声问道:“朝廷在辽东、山海关驻守有重兵,建奴又怎么可能,入的了关?” “城池、关隘,都是死的!而建奴,却是大活人!” “奴酋皇太极,刚刚接掌大汗之位,久攻关宁锦防线不下,导致内部不稳。” “皇太极为了稳固内部,于是兵行奇招,直接避开关宁锦防线,取道蒙古,突袭龙井关和大安口。” 云逍对这段历史,了解的十分清楚,随口道来。 历史上的崇祯二年十月底,皇太极亲率八旗大军,奇袭大明。 十万大军避开关宁锦防线,绕道蒙古,突袭明长城蓟镇防区。 最后,建奴破墙入塞,攻占重镇遵化,攻入大明京畿腹地。 这就是彻底改变大明国运的“己巳之变”。 建奴入关之后,在京畿肆虐数月之久,甚至兵临京师城下。 最终劫掠金银财物无数,青壮数十万,牲畜不计其数。 生民涂炭,十室九空,哀鸿遍野。 大明阵亡或被俘总兵六人,尚书、尚书、督师数人,或死或下狱。 原本江河日下的大明,遭到这样的重创之后,从此走向穷途末路。 十五年后,崇祯皇帝自缢于煤山,大明亡国。 云逍虽然知道历史,可他不过是个小道士,又能改变什么呢? 他还没有天真到,向官府报告消息的地步。 要是真的那么做了,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 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量让自己和亲人,避开这次灾难。 “建奴,真的入关了?” 崇祯的脑袋里“嗡嗡”作响。 他当然知道,建奴入塞,意味着什么。 就如同是大明的心脏,被狠狠地捅上了一刀。 大明即使不亡,也会元气大伤,甚至动摇国本! 原本就内忧外患的大明,如何能承受的住,这样的重创? 到时候,一旦京师被攻破……! 崇祯一阵不寒而栗。 难道,真的如同这道士所说,大明要亡国? 方正化骇然问道:“朝廷都没有收到消息,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贫道能洞彻天机,知晓阴阳。” “能推算出建奴入塞的事情,又有什么难的?” 云逍没法解释,只能轻描淡写的一笑。 高深莫测,不可捉摸。 崇祯颓然落座,脑袋里一片混乱。 “最近,你哪儿都别去!就在道观里住着!我去给你,收拾房屋!” 云逍叮嘱了一句,举步走出配殿。 由于经常有香客,住宿在道观里,所以,他专门收拾出了两间客房。 把客房简单地整理了一番后,云逍便返回了配殿。 可屋内,却已经不见崇祯和方正化的踪影。 更为过分的是,连那口大锅,连同锅里的吃食,也都不翼而飞! 这他酿的,是人干的事情? 云逍大怒,一阵破口大骂。 “云日天,你这狗太阳的混账东西!”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这里,当韭菜园子了吗?” “下次再来,我非打断你三条腿不可!” ……! 崇祯离开道观,一路上,脸色阴沉的吓人。 走到山下,崇祯忽然停住脚步,问道:“方正化,那道士所言,有几分可能?” “陛下恕罪,奴婢不知!” 方正化慌忙下跪,手中捧着的铁锅,都险些掉落在地上。 “罢了。” 崇祯摆摆手。 毕竟,这样的国家大事,一个小太监,又能知道什么呢? 等回到皇宫,崇祯已经完全从震惊中,冷静了下来。 建奴入关? 绝对不可能! 从辽东绕道蒙古,这要走多远的路? 何况是大军长途奔袭,哪有那么容易? 奴酋皇太极,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魄力? 再说了。 这里距离蓟镇,好几百里地。 连朝廷,都没有得到塘报。 一个道士,又是从何得知? 难道真的是神仙,能未卜先知? 再加上云逍说“大明要亡国”,崇祯本能的反感、排斥。 大明现在,虽然举步维艰,但要说是会在十几年后亡国,崇祯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影响了崇祯的判断,所以,他并不怎么相信云逍的消息。 第5章 八百里加急,建奴入关! 兹事体大。 崇祯虽然不信,却始终有些心神不宁。 加上煤炉和三种高产粮食的事情,也要迅速安排下去。 于是,他便让随堂太监王承恩传旨,让宣内阁辅臣、六部九卿,到文华殿议事。 此时,已经天黑。 奉旨入宫的大臣们,都是疑惑不解。 皇帝陛下这么晚召集他们,肯定不会是赐宴。 等大臣们参拜完毕。 崇祯直奔主题道:“兵部可有收到蓟镇急报?” 兵部尚书王洽回道:“启奏陛下,近年来,蓟镇一直平稳无事,近日也不曾收到什么急报。” 众多大臣,面面相觑。 这大晚上的宣召他们,就是为了这事? 崇祯松了口气。 果然是那道士,在危言耸听! 他差点信以为真了。 自己也是关心则乱,怎么差点就信了呢? 不过,这也算是给自己,提了个醒。 万一以后,建奴真的这么做了呢? “建奴有没有可能,绕开关宁锦防线,绕道蒙古,奇袭蓟镇要隘,攻击我大明京畿重地?” 崇祯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忧虑。 大臣们都是一愣,然后全都笑了。 首辅韩爌,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地说道:“陛下多虑了,建奴若想绕道蒙古,便需要奔袭千里草原,哪有那么容易?” “蓟镇以北的蒙古哈喇慎部,是我大明藩篱,又怎么会让建奴大军通过呢?” 兵部尚书王洽的语气,也十分笃定。 就差没说崇祯这是在杞人忧天了。 其他大臣,也都纷纷附和二人的说法。 “建奴长途奔袭,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粮草?” “蓟镇防线倚靠长城,又有重兵把守,建奴的骑兵想要突破关隘,谈何容易?” “奴酋皇太极敢孤军绕道千里,奇袭蓟镇要隘,就不怕全军覆没?” 见大臣们都这样说,崇祯心中大定。 在座的都是大明的肱骨重臣,学识、才干,都是最顶尖的。 不相信他们,难道去相信一个小道士? 那样也太荒谬了! 崇祯将建奴入塞的事情彻底放下。 道士虽然喜欢危言耸听。 但煤炉以及三种高产粮食,却是实打实关系社稷民生的事情。 必须尽快落实下去。 崇祯向王承恩挥挥手:“王承恩,传膳吧!” 众人面面相觑。 皇帝专门宣召他们连夜入宫,就是为了赐膳? 宫里的御膳,有什么吃头? 不过,陛下能赐膳,可见心情不错,他们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可不等晚膳端上来,一名太监,就疾步走进了文华殿。 崇祯皱了一下眉头。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奏章呈上来? 太监迈着小碎步,来到崇祯身前,双手举起一道密封的信件。 “兵部转来的八百里加急,转呈陛下御览!” 崇祯的心,陡然一沉,心里涌起强烈的不详预感。 大臣们一阵骚动。 八百里加急,意味着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既然是兵部转过来的,那肯定是兵事。 王承恩连忙拆开信件,当众宣读了出来。 “十月二十六日,奴酋皇太极,亲领十万大军,取道蒙古,以哈喇慎部为先锋,突袭龙井关和大安口!” “现已攻破关隘,突入长城之内……” 不等王承恩念完,崇祯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他整个人,都像是在瞬间,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殿中的内阁辅臣、六部九卿,无不面如土色,脸上尽是惊惶之色。 刚才轻松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 偌大的宫殿内,瞬时如同铅云压顶,让人透不过气来。 等大臣们反应过来,这才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刚才他们还信誓旦旦地说,建奴绝对不可能入关。 这话音才刚落,就给实锤了。 这老脸被打的,啪啪啪直响啊。 大臣们除了震惊,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 陛下不是什么杞人忧天,而是有先见之明! 只是,他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呢? 他们不知道的是,崇祯跟他们一样,此时脸上,也是火烧火燎的。 竟然,真的被小道士,言中了! 既然建奴入关的消息是真的。 那么建奴兵临京师、肆虐京畿,肯定也是真的。 大明只有十几年的光景,难道……也是真的?! 崇祯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半晌。 崇祯缓过神来,颤声问道:“众卿,可有应对之策?” 众人沉默了。 “这消息,未免太过惊人,需加以核对,方能做出应对之策。” 首辅韩爌这时候,自然不能装死,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崇祯冷哼一声。 建奴已经入关,即将袭入京畿重地。 这时候,去复核消息的真实性? 八百里加急,又怎么可能会有假? 内阁次辅李标说道:“建奴入关,蓟辽督师袁崇焕,竟然毫无察觉,必须严惩!” “建奴阴险狡诈,绕道蒙古,谁能预料的到?此事,袁崇焕无罪!” “况且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建奴大军,怎能在这时候处置他?” 内阁辅臣钱龙锡,急忙站出来,替袁崇焕辩解。 “立即传旨袁崇焕,率关宁军,前来京师勤王!” “建奴满万不可敌,光是关宁军还远远不够,必需传令各镇兵马勤王!” “银子!调动大军,哪里来的银子?去年的粮饷,都还欠着呢!” “建奴才刚刚突破长城而已,还有遵化、三屯营防线,足以将其拒于京畿之外!” 大殿内乱糟糟的一片。 大臣们无不站在各自的立场。 崇祯感到头痛欲裂。 心中更是震惊、失望之极。 这就是大明的肱骨重臣? 争权夺利的时候,一个个奋不顾身。 真正到了关乎江山社稷的危急时刻,却没有一个顶用的。 有这样的大臣,大明亡国,也不是没有可能。 正议论间。 几名太监,端着御膳,来到了文华殿。 所谓的御膳,正是土豆、红薯和玉米糊。 正是崇祯临离吕祖观时,让方正化顺手牵羊带走的。 崇祯本来准备,让大臣们,品尝一下,这三样高产作物。 然后再顺势商议,全国推广的事情。 没想到,传来了建奴入关的消息。 “撤下,赶紧撤下!” 王承恩赶忙朝太监们挥手。 这群不长眼的东西。 现在,谁还有心思,用膳啊? “且慢!” 崇祯看着盘中的红薯,猛地想到了什么。 他的身体一震,随即,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第6章 未卜先知,叔父神了! 塘报上说,建奴大军入塞,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八百里加急,也才是刚刚才送到。 那名为云逍的小道士,却提前知道的一清二楚。 甚至建奴入关的地点、路线,都说的分毫不差。 未卜先知! 这不是未卜先知,又是什么? 简直是神了! 治疗背疽! 煤炉! 红薯、土豆、玉米! 又精准预测到建奴入关! 如此种种,堪称是仙人手段! 若是有他相助,何愁不能击退建奴大军? 崇祯断定,云逍肯定有击退建奴的办法。 再不济,他凭着未卜先知的能力,也可以预测到建奴大军,下一步的动向。 想到这里,崇祯精神大振。 最是擅于察言观色的大臣们,也立即察觉到了崇祯的情绪变化。 大臣们都是十分诧异。 皇帝陛下这是怎么了? 该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 “明日再议,散了吧!” 崇祯看了一眼大臣,心中一阵失望,挥挥手。 然后,他自御座上站起身,径自朝后堂走去。 一帮内阁辅臣、六部九卿,全都反应不及,愕然呆立在那里。 ……! 此时,夜色已晚,城门也全都关了,自然不能出城。 崇祯虽然心急火燎,却也只得耐着性子,等到第二天。 次日,天刚蒙蒙亮,崇祯就出寝了。 他换上一身便装,叫来方正化,和十几名锦衣卫。 临出宫时,方正化提醒道:“万岁爷,昨天不告而别,今天再去道观,恐怕面上有些不大好看。” 崇祯顿时醒悟。 昨天,他们悄无声息地走了。火山文学 还顺走了一大锅的食物。 本来打算,以后再也不会见到那小道士。 今天再次登门,人家会给好脸色才是怪事。 再说,自己这大明天子的脸,也没处安放啊! 想了想。 崇祯命人去取了一千两银子。 如今,大明国库能饿死耗子,内帑也一样。 因此,每一笔开支,崇祯都是精打细算。 这次能拿出一千两银子,已经是发大狠了。 一行人,出了皇宫,便直奔德陵赵家峪。 来到村庄外。 崇祯仅带着方正化,步行来到了半山腰上的吕祖观。 “态度恭谨一些,莫要露了朕的身份。” 临入道观时,崇祯有些紧张,一再叮嘱方正化。 这关系到大明的国运,不得不小心谨慎啊! 此时,云逍刚刚洗漱毕。 当见到崇祯和方正化二人,果然是没有半分好脸色。 他神情漠然,问道:“这大清早的,二位施主是来问卦,还是看病?” “昨日,因为有急事,所有走的匆忙,不曾告知,还请见谅。” “今天朕……正是前来赔罪的!” 崇祯完全放下大明天子的架子,讪笑着,向云逍赔礼。 只是那一声“叔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云逍冷哼一声,正要开口训斥。 方正化拎着一口小箱子,走上前来。 “主人奉上纹银千两,还请道长笑纳!” 方正化打开箱子。 只见白花花的银锭,险些亮瞎了云逍的眼睛。 “自家人,弄这些铜臭来做什么?进来吧!” 云逍的神色,缓和了下来。 毕竟是亲侄子,生气归生气,哪能真的不认他了? 才不是因为这些银子的原因呢。 贫道乃方外之人,岂会贪图这些黄白之物? 来到配殿。 云逍一边生火烧炉子,一边不放心地问道:“你在南方,做的是什么生意,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而崇祯事先,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还是方正化机灵,随口答道:“主人是做生丝生意的。” 云逍点了点头,“南方的生意,也不太好做吧?” 崇祯:“还好。” 云逍温言劝慰:“银子少挣点,别把身体累垮了。” 如今大明的南方,虽然远比北方富庶,但财富都被大富绅们掌控着。 小商人的生意,一样十分难做。 侄儿今年才二十岁,竟然两鬓斑白,看上去有四十岁。 可见他在南方这些年,肯定没少吃苦头。 崇祯心中一阵暖意。 敬他畏他的人很多,然而真正关心他的人,却是不多了。 云逍接着又叮嘱道:“北方的局势越来越乱,等年后稍微平静一些,就赶快回南方去。” 崇祯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刚在京城,投了一大笔银子,恐怕走不脱身。” “投了多少钱?” 云逍有些急了,放下手中的火钳。 崇祯答道:“全部身家。” 他说的,倒也没错。 因为,整个大明江山,都是他的! “你,你还真是一个败家子啊!” 云逍指着崇祯,恨不得上去,抽他一个嘴巴子。 这次建奴入关,虽然没能攻破京城。 可北方彻底糜烂,局势一年比一年危急。 这种时候,竟然把全部身家,都投到京城。 真他酿的败家啊! 那么多的银子,拿来孝敬叔父,难道就不香吗? 崇祯无奈苦笑。 皇兄把这个烂摊子,托付给自己,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总不能撂挑子不干了吧? “你昨天说,建奴已经入关,可知道建奴大军,接下来的动向?” 崇祯问道,然后紧张地看着云逍。 说到这个,云逍当即就来了兴致。 ‘己巳之变’,是大明与建奴的国运之战。 关于这段历史,他前世在网上,也曾跟键盘侠们,论战过无数次。 此时自然是信口道来。 “皇太极的战略意图十分明确,就是进犯京师!” “而直趋京师的路线,只有一条,那就是从喜峰口到遵化、蓟门,最后是通州,然后直抵京师城下。” “建奴现在,已经攻破长城关隘龙井关、大安口,接下来的目标,也只能喜峰口,然后是遵化了。” 崇祯心中一紧:“那现在派兵,守住喜峰口,是否能阻住建奴大军?” “来不及了!” “近年来,皇帝听信袁崇焕吹嘘的五年平辽之策,在辽东防线上,投入了全部的财力、物力,却忽略了蓟镇的防务。” “因此,蓟镇军备荒废,各处重要关隘形同虚设,喜峰口又怎么可能守得住?” 云逍连连摇头。 按照时间推算的话,现在建奴大军,已经兵发喜峰口。 以大明军队的战斗力,想要挡住建奴十万大军,无异于痴人说梦。 即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崇祯一阵颓然,心沉入到了谷底。 第7章 叔有妙计,可退建奴 喜峰口被攻破,建奴大军在关内,就有了立足点,然后可以直接兵临遵化城下。 遵化是京畿门户,一旦遵化告破,京师将门户大开。 到时候,再也没有什么关隘,能够阻挡建奴的骑兵。 届时,大明军队将不得不与建奴,展开野战。 不得不说一句很颓丧的话,当今世上,建奴骑兵,天下无敌。 大明军队据城防御还行。 跟建奴野战,还从来没有赢过。 即使是每年耗资数百万银子打造的关宁铁骑,同样也是如此。 甚至有过建奴十几名斥候,击溃六七千大明军队的荒唐事情。 何况京畿军备空虚,建奴只要进入京畿,大明无可阻挡。 广阔的平原地带,将成为建奴的猎场,任由建奴大军纵横驰骋,肆意劫掠。 甚至连京师,都危险了。 想到这些严重的后果,崇祯一阵不寒而栗。 方正化也高度紧张了起来。 这次的大战,关系到大明的国运,甚至是生死存亡啊! 崇祯忧心忡忡,问道:“现在可有什么法子,将建奴大军,阻挡在京畿之外?” 云逍接着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崇祯精神一振:“请讲!” “死守遵化!” “朝廷立即派出得力的钦差坐镇遵化,率领全城军民,与遵化共存亡!” “也只有守住遵化,才能化解这次危机。” 云逍断然说道。 崇祯一阵失望,摇头道:“遵化兵力空虚,即使有钦差坐镇,也难抵建奴十万大军啊。” “如果运作的好,不仅可以守住遵化,甚至还可以借机重创建奴!” 云逍轻描淡写地一笑。 成竹在胸,智珠在握。 崇祯和方正化难以置信地看着云逍,觉得他是在装。 守住遵化,都难于上青天。 还想重创建奴,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建奴十万大军,绕道蒙古奇袭大明,每天消耗粮草巨大,又是孤军,因此,只能速战速决。” “建奴不擅于攻城,而遵化,是京畿门户重镇,要想短时间内攻破,又岂是那么容易的?”火山文学 “皇太极之所以敢孤军入关,是因为有所依仗……遵化城中,有建奴的内应!” 云逍侃侃而道,如数家珍。 历史上,建奴仅用了一个时辰,就攻破了遵化城。 并非是建奴太过强大,也不是明军守城不力。 而是城中,出了内贼。 在建奴攻城的紧急时刻,内贼在城里纵火,导致全城大乱。 最终遵化城破,建奴进城后,大肆屠城。 崇祯听到遵化城中,竟有建奴内应的事情,顿时勃然大怒。 “竟然有人通虏卖国?该杀!” 云逍摇头一笑。 如今的大明,通敌卖国的人,还少吗? 国家将亡,汉奸自然就多了。 不仅是商人,就连高居朝堂的阁臣,都有这种吃里扒外的汉奸。 方正化骇然的看着云逍。 远在京师,竟然对遵化城,了如指掌。 这位云仙长,难道真的能够洞彻天机,知晓阴阳? 崇祯道:“提前除掉内奸,就可以守住遵化城了吗?” “揪出遵化城中的内应,这是第一步。” “接下来,可以将计就计,在城中隐藏伏兵,然后引建奴入城。” “在建奴大军入城时,猝然出击,即使无法重创建奴十万大军,也能斩杀一部分建奴,打击其嚣张气焰!” “如果三屯营那边配合的好,同时夹击建奴,最好是烧掉建奴的粮草,那就可以彻底扭转战局!” 云逍胸有成竹,不急不缓地道出了应对之策。 “叔父真是妙计啊!” 崇祯振奋击掌,情不自禁的连“叔父”,都喊了出来。 云逍摇头说道:“但光靠这些,还不足以击退建奴十万大军。” 崇祯身体前倾,急切地问道:“请赐教!” “遵化东面的三屯营,是遵化屏障,绝不容有失。” “驻守三屯营的总兵朱国彦,是个无能的蠢货,副总兵朱来同,更是贪生怕死。” “必须将他们撤掉,换上能征善战的大将,否则三屯营一失,别说是重创建奴了,连遵化都将保不住!” 历史上,建奴第一次入关,大明惨败的根源,就是在三屯营。 当时的山海关总兵赵率教,听说建虏绕道入关,领精锐四千人,星夜兼程三百里,驰援遵化。 赵率教到达三屯营的时候,守城总兵朱国彦这头猪,竟然将援军,拒之城外。 赵率教无奈,只得领着疲惫之师,前往遵化。 结果在途中,遭到建奴重兵埋伏,四千精锐全军覆没,赵率教力战身亡。 这位威名赫赫的猛将,一腔热血前来救援,最后却被猪队友,给活活坑死。 而三屯营副总兵朱来同,在遵化失守之后,直接弃营逃命,导致三屯营被攻破。 总兵朱国彦,最终兵败自尽。 遵化、三屯营失守,造成京畿门户大开。 建奴大军因此得以长驱直入,肆虐京畿,最后直逼京师。 听了云逍的讲述,崇祯暗自骇然。 不仅对遵化城了如指掌,对三屯营也是知之甚详。 “这道士,不可能是仙人,却有仙人一般的手段。” 崇祯暗暗将三屯营换将的事情,牢记在心中。 只要能保证遵化和三屯营不失。 建奴大军就会被围堵在京畿之外。 到时候,各路增援大军赶到蓟镇,建奴又无法获取粮草,最后只有退兵一条路可走。 崇祯依旧不敢大意,继续问道:“不知何人能够镇守遵化、三屯营?” “以孙承宗为钦差,坐镇遵化城,统领抗击建奴军务。” “大同总兵满桂、山海关总兵赵率教为将,镇守三屯营。” “他们只要赶在十一月初三清晨、建奴攻打遵化之前,整顿防务,铲除奸细,就完全可以守住遵化、三屯营。” 云逍不假思索地说道。 孙承宗是先帝之师,经略辽东多年,功勋卓著。 并且蓟辽将帅,多数是经他提拔起来的。 甚至是现在的蓟辽督师袁崇焕,都是他的门生。 由孙承宗统领全局,再也合适不过。 满桂从小兵干起,累积军功,一步步地升到总兵。 宁远之战、宁锦之战大捷,他就是明军的主要统帅,可谓是战功赫赫。 赵率教廉洁勇猛,忠义无双,和满桂并称明末两大良将。 有他们镇守,三屯营自然是稳如磐石。 第8章 有叔父点拨,朕要乾纲独断 崇祯和方正化,再次大吃一惊。 竟然连建奴攻打遵化的时间,都推算的一清二楚! 如果说这道士,没有未卜先知之能,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 不知不觉中,二人心中,对云逍,生出了强烈的敬畏。 崇祯又问:“建奴在遵化城中的内应,是谁?” 云逍呵呵一笑:“把遵化城中的晋商,全都抓起来,保证没一个是冤枉的。” 崇祯点点头。 接着暗中盘算了一番。 “十一月初三……” 今天是十月二十七。 时间虽然紧迫了一点,却完全赶得及。 “叔父”已经安排的这么周密。 不仅识破了建奴的奸计,还定下这样的妙计。 他要是还把持不住,那真该一头撞死了。 只要按照“叔父”的安排,绝对能化解这次危机。 甚至,重创建奴! 想到这里,崇祯振奋起来。 他站起身来,向云逍诚心道谢。 “这次,若是能够击退建奴,大明上下,必将铭记叔父的功德!” 云逍一声嗤笑,“我不过是信口一说,要是当真,可就沙雕了!” 崇祯像是被迎头浇了一瓢冷水。 方正化都有拔剑杀人的冲动了。 说了半天,竟然是在消遣万岁爷? 崇祯不解地追问道:“既然有妙计,为何还不能击退建奴?” 云逍叹道:“计策再好,也要能执行才有用。” 崇祯眉头大皱:“愿闻其详!” “不说别的,光是人事调度这一项。” “要是任用孙承宗,撤掉三屯营的两头猪,朝中那帮文官,绝对会站出来极力反对。” “朝中有这帮不干人事的文官,怎么可能办得成事?” 对于大明朝的文官,云逍只能呵呵。 大明最终,是怎么亡国的? 还不是因为这些文官们,整天忙着争权夺利。 干啥啥不行,争权夺利、排除异己第一名。 崇祯听得眉头紧皱。 朝廷中那帮大臣,是个什么德行,他实在是太清楚了。 整天张口就是忠君报国,闭嘴就是为国为民,可什么实事都办不成。 好在这次,有“叔父”点拨。 一切,都还来得及! 云易接着,又摇了摇头。 “其实吧,问题的根源,在于皇帝。” “咱们那位万岁爷啊,早就被文官给忽悠瘸了,耳根子也太软了。” 一番话,让崇祯的脸都绿了。 方正化更是被吓得心惊肉跳。 诽谤皇帝,这是多大的罪名? 这小道士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正常。 人家有神仙一般的手段,这才敢于藐视皇帝的威严。 崇祯陷入沉默中。 云逍的话,虽然很刺耳,却是实情。 崇祯当皇帝,纯属赶鸭子上架,根本没受过相关的学习。 再加上性格多疑,又刚愎自用。 经常被大臣用仁义道德的大帽子给绑架。 再加上厂卫受到压制,失去了耳目。 以至于昏招频出。 到后来,他谁都不敢相信,谁都不敢用。 最终成了一个孤家寡人,落得个自挂东南枝的凄惨下场。 “这一次,朕定要独断乾纲,力挽狂澜!” 崇祯暗自攥紧拳头,心中一片决然。 “算了,不说了。” 云逍有些意兴阑珊,不想再说下去。 嘴炮打的震天响,也改变不了糟糕的现实。 由于还有大事要安排,崇祯当即就向云逍告辞。 “我在城中,还有生意要打理,就少陪叔父了。” 方正化一阵愕然。 陛下这“叔父”,叫的是越发顺溜了。 云逍叮嘱道:“小心一些,接下来,京城乱的很,别把命搭进去,银子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我明白。” 崇祯心中一暖。 随后,便带着方正化,匆匆而去。 回城途中,崇祯开始反复琢磨。 等回到皇宫,心中已经有了详细的谋划。 崇祯没有片刻耽搁,立即命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拟旨。 加封赋闲在家的孙承宗,为少师兼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 并以孙承宗为钦差,方正化为监军,星夜前往遵化,主持战事。 加封总兵满桂为武经略,赐尚方宝剑,与赵率教,驻守三屯营。 命袁崇焕领关宁军,以及蓟镇各处兵马,即刻全力以赴,驰援遵化。 同时还给孙承宗、满桂带去密信,将云逍所说的计划,详细地告知。 “陛下,圣旨需廷议,然后内阁票拟,最后由司礼监批红才行。” 王德化吃了一惊,急忙提醒崇祯。 崇祯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因为大明朝的圣旨,可不是皇帝一句话,就能直接颁布的。 任何圣旨,都必须经过廷议、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这一整套程序。 内廷直接发出的圣旨叫中旨,六科是有权封驳的。 官员们认为不合规定,就可以不予执行,并且一言不合就开骂。 就连皇帝,也毫无办法。 一旦中旨被驳回,就会闹笑话,严重影响到皇帝的权威。 因此,自嘉靖后期以来,还从来没有皇帝,不经程序,直接颁发中旨的事情。 而崇祯又是一个,行事极守规矩的皇帝。 直接发中旨,可不是他以前的行事风格。 “直接发中旨,八百里加急发出去!” 崇祯横下心来。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会打破惯例。 可这次,不一样啊! 大明的江山社稷,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叔父”,不,云仙长已经指出了一条力挽狂澜的明路。 要是因为自己处决不力,导致京畿陷入浩劫。 他以后,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身为大明天子,他太清楚那些大臣,是什么德性了。 这些人,能干事情的没几个。 争权夺利,扯皮甩锅,却是一个顶十个。 正如云逍说的那样。 这次启用孙承宗,任用满桂、赵率教,罢免朱国彦、朱来同。 肯定会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 等廷议、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一整套程序走下来。 黄花菜都凉了。 建奴大军都有可能打到京城了。 甚至连廷议这一关都过不去,直接就夭折了。 还指望能办成什么事情? 王德化劝谏道:“中旨一旦发出去,定会引起大臣非议,请万岁爷三思。” 崇祯眉毛一挑,冷冷说道:“朕看你经常与文官交往,不光是屁股,连心都不在朕这里了。” 第9章 中旨,捅了马蜂窝 崇祯这话,可就说的有点诛心了。 太监不管有多大的权势,永远都是皇帝的家奴。 刘瑾、魏忠贤当年,可谓是权势熏天,一个立皇帝,一个九千岁。 皇帝一道圣旨,就可以拿走他们的权势,甚至是脑袋。 王德化是崇祯在信王府时的老人了,忠心理应没有问题。 他喜欢结交东林党文官,这也没什么毛病。 可是在这种危急关头,他竟然敢站在文官的立场说话。 这可就有大问题了。 要是连个家奴都镇不住,那还得了? 岂不是真的如同“叔父”说的那样,皇帝的耳根子软? “奴婢对万岁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王德化被吓的,慌忙下跪磕头,颤声说道。 “传旨去吧,要是误了朕的大事,绝不轻饶!” 崇祯冷哼一声,朝王德化摆摆手。 “奴婢遵旨!” 王德化慌忙起身。 走出宫殿,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也真是奇怪了! 万岁爷早上微服出宫了一趟。 回来就有了主意,并且态度如此坚决。 是谁给了万岁爷,如此之大的信心? 看来,得找那天随万岁爷一起出宫的人问问,询问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时,方正化匆匆应诏而来。 王德化瞥了方正化一眼。 这个小崽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万岁爷的法眼。 年纪轻轻,竟然被委以重任,以后肯定是前途无量。 ……! “奴婢方正化,叩见陛下!” 方正化走入宫殿,向崇祯大礼参拜。 “不必多礼,平身吧!” 崇祯和颜悦色地摆摆手。 “朕已经颁旨,以孙承宗为钦差,委你为监军,前往遵化坐镇。” 方正化吓了一跳,连忙跪下。 “奴婢也就是有一把力气,担不起这样的大任,怕是会坏了万岁爷的大事,还请万岁爷选派得力的人手。”火山文学 他倒不是推辞。 此时的方正化,才是刚从内书堂出来的小太监而已。 哪里敢担的起,监军的大任? “你曾亲耳听到云仙长的谋划,由你出任监军,再也合适不过。” “不过你要切记,一定要一丝不苟地,按照云仙长说的去做,要是有什么错漏,导致遵化失守,你罪莫大焉!” 光是孙承宗一个人,崇祯自然不放心。 万一他自作主张,不按“叔父”的计谋去行事,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崇祯特意派方正化,去监督。 只要按照叔父说的去执行,哪有不胜的道理? 方正化虽说只是一个小太监。 能见到“叔父”,并且受耳提面命,说明他有这个机缘。 不派他监军,派谁? “奴婢必定牢记云仙长的吩咐,绝不辜负陛下重托!” 方正化十分惶恐,同时对云逍,充满了感激。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跟着万岁爷,一起见到云仙长。 他恐怕是熬上一辈子,也不一定能熬出头。 等大胜之后,他一定要好好重谢云仙长才行。 ……! 正如王德化所料的那样。 崇祯的中旨,发出去之后,立即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问题不仅仅只是因为重新起用孙承宗,重用满桂和赵率教。 也不仅在于罢免三屯营二朱。 而是崇祯这次,越线了! 廷议、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 这套程序,就是为了限制皇帝的权力。 如今,皇帝直接下发中旨,以后,还有大臣们什么事? 还怎么为自己,争夺利益? 长此以往,朝政到底,由谁说了算? 于是乎。 当天,就有六科给事中集体上书,请求崇祯收回中旨。 崇祯早有预料,直接选择留中不发。 这下子,可就捅到马蜂窝了,直接引起了众怒。 不仅是六科,督察院、六部的官员们,也都纷纷上书劝谏。 送来的奏章,足足装了三大箩筐。 崇祯依然不予理会,看都不看,直接留中。 于是,大臣们就不客气了。 再次上的奏章中,言辞开始变得犀利、尖锐起来。 每一份奏章,都说的冠冕堂皇,言辞凿凿。 甚至声称,皇帝这样肆意妄为,从此,大明就要国将不国了。 见此,崇祯终于怒了! 他本来,就是个执拗的性子。 于是,大臣们的奏折,一律不回应,也没有做出任何处置。 甚至连自登基一来,每天雷打不动的朝会都取消了。 而就在崇祯和大臣们,僵持的时候,消息不断从遵化、三屯营传来。 十一月初一。 山海关总兵赵率教领四千精锐,奔袭三百里,抵达三屯营。 两个时辰前,接管三屯营的满桂,将赵率教,迎入城中。 当天晚上,孙承宗、方正化,也赶到遵化城,接管防务。 十一月初二。 方正化不顾巡抚王元雅的强烈反对。 亲自带领兵卒,查抄遵化城内乔、常、曹三大晋商开设的商号。 三家商号上至掌柜,下至伙计、亲属,一共五百余人,无一人漏网。 经过严刑拷问,很快就揪出了暗中勾结建奴的奸细。 并且,盘问出了,策应建奴的详细计划。 崇祯收到这些消息后,总算是可以稍稍松了一口气。 “叔父”的推算,果然分毫不差! 此战,必胜! 时间来到十一月初五。 大批官员来到皇宫外请见。 声称若是崇祯不见他们,就一直静坐下去。 “遵化那边,应该快要有结果了!” “希望孙承宗、满桂,没有让朕失望!” 崇祯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烦躁,压制下去。 这些天,他看似稳如泰山。 实际上,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因为这关系到大明的国运,他不得不担心。 同时,他也对朝中的大臣们,感到彻底的失望。 这时,王承恩进来禀报:“万岁爷,宫外的大臣,越来越多了,甚至有人准备死谏……” “他们这是打算,逼宫吗?” 崇祯冷哼一声,“摆驾平台,让他们都过去!” 平台位于建极殿,是皇帝咨询大臣政务的场所。 平台召对是大明的一项惯例。 崇祯来到平台时,有资格列席的官员,全都到齐了。 朝会一开始,大臣们就开始发难。 “陛下不经内阁下发中旨,有违祖制,恳请陛下,收回中旨!” “三屯营总兵朱国彦、副总兵朱来同,何错之有?为何陛下,直接以中旨罢黜?” “陛下这是乱命,臣等不敢从命,请立即收回!” 第10章 靖康之耻再现?诛杀妖道! 监察院的御史、六科给事中纷纷开口。 一时间群情激昂,整个大殿都沸腾了起来。 感觉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 崇祯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内心不禁有了刹那的动摇。 难道朕这次,真的是做错了? 没办法,性格一旦形成,就很难再有改变。 可这时,崇祯的脑海中,回响起了“叔父”的话。 又联想到,一旦动摇,将会造成的严重后果。 崇祯的内心,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朕绝不能耳根子软,任由大臣们摆布! “肃静!” “不得喧哗,扰乱朝堂!” 堂上锦衣卫纠察甩动净鞭。 大殿内迅速安静了下来。 “你们天天把忠君报国挂在嘴上!” “如今建奴入侵,京畿告急!” “你们却想着争权夺利,有几人心里想着为朕分忧,为国排危解难?” 崇祯冰冷、严厉的话语,让大臣们一时无言以对。 很多人都开始重新打量起了崇祯。 这还是以前的皇帝陛下吗? 他到底是受了谁的蛊惑,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陛下此言差矣!” “并非是臣等不顾大局,不识大体,而是陛下一意孤行,违背祖制。” “长此以往,大明危矣!” 首辅韩爌站出来,振振有词,声音激昂。 身为内阁首辅,这时候绝对不能退让。 因为大臣们敢于跟皇帝争权,靠得就是祖制。 祖制,就是大臣的“屠龙术”。 如今,这屠龙术,失去了用处,那还得了? 以后,还怎么让皇帝,乖乖听话? 他这个内阁首辅,这时候不挺起来,以后谁还听他的? 崇祯的脸色铁青。 受到韩爌的鼓舞,大臣们都是摩拳擦掌。 很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大臣,也都跃跃欲试。 韩爌显然有备而来。 他稍作停顿,接着话锋一转。 “臣听说,陛下之乱命,是受方外道士的蛊惑。” “陛下熟读史书,难道忘了前宋的靖康之耻吗?” 话音一落,大殿内一片哗然。 北宋末年,金兵大军压境,兵临汴梁城下。 钦宗皇帝没有组织兵马抵抗。 反倒找了一个“道法通天”的道士。 这道士名为郭京,自称可以施展道门“六甲法”,击退金军。 然后就出现了震烁千古的传奇一幕。 汴梁城外,是乌泱乌泱的金兵。 城门忽然大开,一个道士带着一帮不人不鬼的东西,一边跳着大神,一边冲向金军。 所有金兵都看懵了,接着就是一通乱杀。 于是乎,汴京城破,二帝被掳,北宋亡。 现如今,建奴突入长城之内,京畿告急。 堂堂大明天子,不听大臣们的忠言,却听信一个道士的谗言。 这跟宋钦宗,有什么分别? 更为巧合的是,建奴正是当年金人的后代。 这不是要步靖康后尘的节奏吗? “这朝堂之上,尽是栋梁之才,陛下为何偏偏要相信道士之言?” “陛下,再这样下去,靖康之耻,就要再现了啊!” “那道士,必定是妖道!” “那妖道是谁,立即抓起来,凌迟处死!” 大殿内炸开了锅。 崇祯冷冷地看了王德化一眼。 他去吕祖观的事情,也只有贴身的几个太监、以及随行的锦衣卫知道。 现在,竟然被韩爌拿出来大做文章,显然是这些人,走漏了消息。 王德化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事情当然瞒不过他。 消息即使不是他传出去的,他也难辞其咎。 韩爌向崇祯深深一躬:“请陛下立即收回中旨,诛杀妖道!” “请陛下立即收回中旨,诛杀妖道!” “臣附议!” “附议!” 其他大臣纷纷开口。 “信口雌黄,哪里来什么妖道?” “蓟镇战事,朕意已决,绝不会收回旨意,休得再言!” 崇祯忍无可忍,自御座上站起身来,厉声呵斥。 首辅韩爌硬着脖子,昂然说道:“老臣年迈,无力处置政务,愿乞骸骨,避贤者之路,恳请陛下恩准!” “臣最近身体不适,特向陛下告假,请陛下恩准!” 次辅李标也站了出来,向着崇祯躬身一拜。 朝堂上的局势,已经彻底失控。 大臣们全都伸长脖子,等着看好戏。 首辅、次辅双双请辞,这下子,看皇帝怎么收场。 崇祯被气得浑身发抖。 同时,也感到了如同山一般的压力,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内阁首辅、次辅,同时以请辞来要挟,这在整个大明朝的历史上,都不曾有过。 这样的压力,除了太祖、成祖,没有一个皇帝,能够承受得住。 “云仙长果然说的没错,朕以前,还真的是被这些大臣给忽悠瘸了。” “他们个个只为自己的私利,哪里将国家大事放在心上?” “这次如果退让,朕将彻底沦为傀儡,因此,朕绝不退让,也无处退让!” 崇祯冷眼看着群臣,心中一片决然。 而此时! 西直门。 嘚嘚嘚!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接着就见十几匹快马,一路卷起滚滚尘土,朝着城门,飞驰而来。 “是八百里加急!” “肯定是出大事了!” 看到马上骑士的服饰,守城的兵卒认出他们的身份,急忙将城门清理出了一条道路。 “听说建奴已经入关了,该不会是已经打到京师了吧?” “那大明不是完了?” “完了完了,这该咋个办?” “建奴跟野兽一样凶残,还是赶紧想办法逃命吧!” 城门口一片慌乱。 “大捷!” “遵化大捷!” “遵化大捷,杀建奴八千,俘获二千五百!” “遵化大捷……” 传信兵一边纵马飞驰,一边大声呼喊。 队伍如狂风一般,掠过城门。 声音还在城门洞里回荡,战马已经飞驰到远处。 城门内外,顿时寂静了下来。 “我是不是听错了?” “好像不是建奴杀来了,而是大捷!” “没错,遵化大捷,杀了建奴八千,还抓了两千五百活的!” “该不是假消息吧?” “这怎么可能假的了?” “上天开眼了,咱大明终于大胜了一回!” 随着传信兵一路高呼,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自从萨尔浒战役以来,大明军队一败再败,罕有胜绩。 一场大战下来,能杀死几百建奴,都已经算是大捷了。 斩杀八千,俘获二千五百。 这是与建奴交战以来,从未有过的大捷。 老百姓们怎能不振奋、激动? 第11章 大捷!大捷! 建极殿,平台。 大殿内,跪满了大臣。 大臣们的态度,十分坚决。 皇帝不答应,就一直跪下去。 轮值太监王承恩大急。 他压低声,向崇祯说道:“陛下,退朝吧,明日再议!” 崇祯冷哼一声。 由于太过震怒,他脸色铁青,藏在衣袖中的双手,紧攥成拳头。 可如今这场面,显然是无法强压下去,也只能是暂时退朝了。 就在这时。 一阵欢呼,由远及近。 声浪一波接着一波,不断传入皇宫之中。 紧接着,又有爆竹的声音不断响起。 听上去,竟是比过年还要热闹。 崇祯眉头大皱。 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臣们一阵窃窃私语。 “定是蓟镇防线出事了!” “陛下听信妖道谗言,岂有不败之理?” “可是,听声音,似乎不像是大败啊!” “这些年,什么时候有过好事?” 一名太监,高举着一封粘着红色羽毛的军报,跌跌撞撞地跑进大殿。 “八百里加急!” “来自遵化的八百里加急!” 崇祯的心,猛地揪在了一起。 同时,他的心中,充满了期盼。 大臣们也全都高度紧张起来。 其中也不乏幸灾乐祸的。 呵,陛下一意孤行,这下子,捅大篓子了吧? 看以后,他还敢不敢,与大臣争权! “大捷!” “遵化大捷!” 送信的太监,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由于太过兴奋,他完全忘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如果是平时,他早就被拖出去,活活打死了。 可此时,满殿的人,全都被他的话惊呆了,自然没人跟他计较什么。 大殿内,寂静了片刻,随即,一片哗然。 “我是不是听错了,遵化大捷?” “建奴十万大军,遵化和三屯营守军加起来,也才是六七万人,怎么可能大捷?” “谎报军情,肯定是谎报军情!” “孙承宗这阿谀之徒,为了讨陛下欢心,竟然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该杀!” “必须严惩孙承宗、满桂!” 王承恩快步上前,从太监手中接过军报,转呈给崇祯。 崇祯强压下心头的激动,沉声说道:“念!” 王承恩赶忙拆开军报,当众大声念了出来。 “十一月初三凌晨,建奴大军兵临遵化城下,四面围城。” “奴酋皇太极派人劝降,被钦差孙承宗、巡抚王元雅,严词拒绝。” “建奴大军大举攻城,遵化军民死守城池,伤亡巨大。” 军报中的描述,虽然只有寥寥数语。 然而却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当时的凶险。 殿内文武百官的心,全都高高悬起。 崇祯更是紧张的握紧拳头,手心中满是汗水。 “叔父”的推算,果然分毫不差。 建奴果然是在初三这天,兵临遵化城下。 可万一孙承宗、王元雅,顶不住建奴的攻势,再怎么精确的推算都没用。 “钦差孙承宗、监军方正化、巡抚王元雅,亲上城墙御敌。” “军民齐心协力,奋不顾身,先后击退建奴十数次攻城。” 崇祯这才松了一口气。 “叔父”推荐孙承宗,以及朕亲自挑选的方正化,果然没错! 王承恩继续念道:“当夜,钦差孙承宗,派人伪装成奸细,秘密联络建奴。” “建奴不疑有诈,约定第二天,由内应在城内纵火,并设法打开城门,迎建奴大军入城。” 韩爌忽然出声:“且慢,奴酋皇太极狡诈多端,又怎么会轻易中计?” 众臣也都纷纷露出质疑之色。 要是建奴这么好糊弄,辽东局势何至于糜烂至此? 这几天,从遵化送来的消息,饶过兵部和内阁,直接送达御前。 大臣们自然是不知道内奸的事情。 王承恩看向崇祯。 他是崇祯心腹,却是知道这些事情。 只是没有得到许可,当然不敢乱讲。 “但讲无妨!” 崇祯轻描淡写地说道,心中却是一阵冷笑。 若非“叔父”神机妙算,又怎能揪出内奸? 又怎么可能让奴酋皇太极上当? 竟然说“叔父”是妖道! 岂有此理! 只可惜,这次无法为“叔父”扬名了。 王承恩把抓获遵化城中晋商奸细的事情,当众说了出来。 众人一阵骚动。 包括首辅韩爌在内,很多大臣震惊之余,心中忐忑不安。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与晋商有些关联。 收了晋商银子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如今,在遵化城中,揪出了晋商奸细。 要是继续追查下去,他们谁都逃不脱干系。 崇祯示意王承恩继续念下去。 “十一月初四凌晨,遵化城内突起大火,城门大开。” “奴酋长子、贝勒爱新觉罗·豪格,率领五千精锐,率先进入瓮城。” “我军早在瓮城四周设下埋伏,以弓弩、火器,当场射杀建奴无数。” “豪格……当场被射杀!” 念到这里,王承恩的声音,变得亢奋起来。 崇祯振奋击掌,大声叫道:“好!” 众多大臣,全都惊呆了。 怎么感觉,像是在听戏文一样。 确定这是真的发生在遵化城中的事情? 而不是在说罗贯中写的章回小说《三国演义》? 王承恩没有理会众人,继续颤声念道:“随后,监军太监方正化,亲自领一万兵马,趁势杀出城池。” “与此同时,与遵化约定时间的三屯营驻军,由满桂、赵率教亲自率领,攻打建奴屯粮之处。” “建奴猝不及防,又遭前后夹击,大乱。” “满桂、赵率教领军烧毁建奴粮草,遂撤回三屯营。” “方正化身先士卒,亲手斩杀建奴二十余人,并冲击奴酋皇太极帅旗,迫使其后移。” 众人听得惊心动魄,热血沸腾。 “经初步统计,此战,我军战死军民五千一千余人,伤三千有余,多为守城时伤亡。” “斩杀建奴八旗兵三千四百余,蒙古哈喇慎部骑兵五千有余,俘获二千五百三十七人。” “如今,建奴大军已撤离遵化,兵退喜峰口。” 大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大捷,真的是大捷! 谎报军情? 如果是以往,军报中的数字,还真的有可能是注过水的。 可还有两千五百多俘虏呢,这怎么作假? 大捷! 这是自建奴作乱以来,从未有过的大捷! 第12章 陛下身后有大能 “每临大事有静气!” “每临大事有静气!” 崇祯在心里,不断念叨着。 可身体他控制不了啊! 他的双手,抖个不停。 平时总是紧绷着的脸,如同绽放的菊花。 他的内心,更是掀起阵阵波澜。 从战报中可以看出,一切都是按照云逍的谋划,一丝不苟地执行。 这才有了这样的大捷! 云仙长,不,“叔父”,真神人也! 未卜先知! 算无遗策!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文武百官们,纷纷看向御座上的皇帝。 只见此时,这位大明天子的身上,似乎多出了一层光环。 高高在上,英明神武!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遵化大捷,可见建奴不过如此。” “只要我大明上下齐心,一样可以大胜,收服辽东,绝非妄想。” 崇祯轻描淡写地说道。 以前,他收到过无数次大败的消息。 这次,总算可以人前显圣,不,扬眉吐气一回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王承恩、王德化、曹化淳等一帮太监,率先跪下向崇祯道贺。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遵化大捷,全赖陛下运筹帷幄,陛下圣明,烛照千里!” “如此前所未有的大捷,陛下当祭告天地、太庙,以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振奋天下人心!” 礼部尚书温体仁站出来,大声奏道。 大臣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向崇祯恭贺。 恭维、阿谀之词,在大殿中泛滥。 而韩爌、李标等之前跳的最欢实的大臣,这下子,全都麻爪了。 要知道,他们刚才,都向皇帝提出辞呈了,这该如何是好啊? 之前,他们都把皇帝逼到南墙上了,现在,皇帝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们? 果不其然。 “之前有人说,朕是昏庸无能的宋钦宗。” “现在,却又口口声声说朕英明神武,这是何故?” 崇祯冷漠的目光,从众臣身上掠过。 文武百官纷纷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崇祯冷眼看着下方噤若寒蝉的大臣们。 心中涌起一阵阵从未有过的快意。 登基三年! 直到今天,才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皇帝。 如果不是偶遇云仙长,不,“叔父”。 恐怕,建奴此时,已经攻破遵化,肆虐京畿,甚至进犯京师。 又哪里来的遵化大捷? 如果不是“叔父”的点拨。 他至今还要被大臣们愚弄、摆布。 又哪里能体会到,这种乾纲独断的滋味? “都下去好生自省吧!” “蓟镇那边,自有钦差孙承宗决断,内阁、兵部不得擅自干涉。” “将大捷消息晓谕全城百姓,等击退建奴,再祭告太庙、犒赏有功人员。” 崇祯站起身,扬长而去。 大臣们一阵默然。 很多人在心里,一阵悲叹。 大捷,固然是一件大喜事。 可是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遵化大捷,不仅重创了建奴,对他们而言,也是一次重击。 要是以后,凡事都是皇帝乾纲独断。 屠龙术就没了用武之地。 他们的权势、富贵,又拿什么来保障? 当然了,大臣中也不乏有真正忠君体国的。 遵化大捷,足见陛下英武神武。 虽然比不上太祖、成祖,可比起万历、天启,却要胜出太多。 大明,中兴有望! ……! 遵化。 钦差孙承宗、巡抚王元雅、监军方正化等人,正在城墙上巡视。 虽然建奴大败后已经退兵,但建奴的兵力依然还摆在那里,不得不小心提防。 看到城下堆积如山的建奴兵卒尸体,以及哀嚎、痛骂的建奴。 这样的场景,几人恍如在做梦。 昨日才结束的大战,也是恍如一梦。 “此番若不是钦差大人决断,方公公抓出城内奸细,又亲自领兵出击,击破建奴,此时遵化城中,怕是已经尸横遍野了!” 巡抚王元雅感慨万千。 其实,他说的,并没有错。 历史上,建奴仅用一个时辰,就攻破了遵化城。 王元雅目睹建奴蜂拥入城,绝望之下,自杀殉国。 遵化城也遭到建奴屠城,除了那些奸细之外,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此战能够大胜,全奈陛下英明决策。” “我等所作所为,都是按照陛下事先谋划好,算不上什么功劳。” 孙承宗捋着胡须,满脸敬服之色。 这次陛下竟然一反常态,直接下中旨,重新起用他,并且委以重任,可谓是雷厉风行。 揪出城内奸细,然后又定下奇计,与满桂前后夹击建奴。 这些全都是皇帝亲自制定,他们不过是具体的执行者而已。 皇帝的这些决策,何止是英明? 简直是能用神机妙算来形容。 多智而近妖的诸葛亮,也莫过于如此。 孙承宗这曾经经略辽东的老臣,也都不得不佩服的五体投地。 "方公公,老夫有几事不解,还请解惑。"孙承宗看到一旁的方正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强忍着没说,便好奇地问道。 方正化可不敢在孙承宗这样的重臣面前托大,忙道:“孙阁老请讲。” “陛下又如何算定,建奴会在初三清晨到达遵化?” “又如何对遵化城内了如指掌,直接抓出建奴内应?” “陛下并非久经战事的大将,又如何事先制定出将计就计、诱敌入城之计?” “更让老夫难以置信的是,陛下远在京师,又是如何预知,建虏会在三屯营与遵化之间设伏,并事先提醒赵率教,从而避免一场大败?” 不仅是孙承宗,包括王元雅以及遵化将士们,都困惑不解。 孙承宗所说的种种,已经超出了谋略的范畴,堪称是玄异了。 方正化斟酌了一番,才谨慎地说道:“陛下圣明,非我等可以揣测,另外……有大能之士,为陛下谋划。” “那位大能是谁?” “此人才智,堪称是经天纬地!” “我大明朝堂上,何时有这般人物?” “陛下又怎么会对这人言听计从?” 面对孙承宗等人的追问,方正化只是笑笑,缄口不答。 方正化所说的“大能之士”,在孙承宗等人的心中,越发显得神秘莫测。 孙承宗流露出向往之色,“等入京后,老夫定要见一见此人,到时候,还望方公公引荐。” 方正化答道:“只要陛下恩准,咱家自然定会为阁老牵针引线。” 第13章 皇叔? 喜峰口。 曾经的参将府,成了奴酋的议事之所。 以皇太极为首,各大贝勒,悉数到齐。 皇太极微眯着眼睛,肥硕的身躯,坐在座椅上。 他城府极深,威严日重。 然而此刻,脸上却布满着怎么也难以掩饰的震怒、悲痛以及忧虑。 因为,自他从努尔哈赤手中,接过大汗之位后,其他贝勒就一直没安分过。 以莽古尔泰、代善等人为首,极力的撺和着要搞什么“八王议政”。 皇太极为了稳固汗位,急需一场大胜,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谁知接连出击,却始终无法撼动宁远、锦州防线,反倒损兵折将。 于是,皇太极制定了这次绕道蒙古,奇袭大明京畿的计划。 只要这次,能在关内,捞到足够的好处,甚至打下大明京师。火山文学 从此,他的地位,就再也无人能够撼动了。 刚开始十分顺利,一切都按照计划推进。 谁能想到,竟然在遵化城中,吃了这么大的亏。 甚至连长子豪格,也惨死在明军的乱箭之下,连尸首都没能抢回来。 更为糟糕的是,大军的粮草,也被满桂、赵率教付之一炬。 虽然现在,大军依然有横扫大明的战力,没有任何一支大明军队能阻挡。 可没了粮草,士气低落。 又被阻挡在大明蓟镇防线之外。 这仗,还怎么打? “明国的那个小皇帝,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魄力,以这么快的速度,任用孙承宗、满桂?” “遵化城中的内应,怎么会被识破?” “孙承宗向来稳重,又怎么可能使出这样的毒计?” “有人杰为明国,赢得了国运啊!” 皇太极心中,一阵叹息。 尤其想到,自己的儿子,死在明军的毒计之下,他的心头,又是一阵抽搐。 正思忖间。 莽古尔泰等人,不出所料地开始发难。 “老四,这就是你的狗屁妙计?” “没了粮草,儿郎们吃什么,战马嚼什么?” “你不是说,大明关内,遍地都是金银、女人、牲口吗,结果呢?” “明国各镇的兵马,很快就会云集蓟镇,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我看当年,阿玛就是看走了眼,你根本就不适合当这个大汗!” 噪杂的声音,让皇太极头痛欲裂。 ……! 崇祯散朝后,他回到后宫,立即招来曹化淳。 “给朕查一查!” “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将朕前几天微服出宫的事情,透漏出去的!” “给你三天时间!查不出来,你这个东厂提督,也就不用干了!” 崇祯十分罕见地大发雷霆。 曹化淳一震,慌忙答道:“奴婢遵旨!” 内侍暗通朝臣,这可是大忌。 并且今天,还被韩爌当做把柄,拿来逼宫皇帝。 这更是不得了的大事。 也难怪崇祯会龙颜大怒了。 其实,这事查起来,一点也不难,崇祯前两次微服出宫,身边也就是那么些个人。 曹化淳领命而去。 崇祯吩咐王承恩:“让方正化速来,伴驾出宫。” 遵化大捷,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云逍。 学生考了好成绩,当然是要在第一时间,向家长炫耀了。 另外,云逍曾说过,大明还有十几年的光景。 遵化虽然大捷了,却并不意味着,能够从此高枕无忧。 还有许多大事,要继续请教“叔父”。 王承恩提醒道:“万岁爷,方正化此时,还在遵化监军呢!” 崇祯哑然失笑,“那就你跟着吧,嘴巴放紧点,挑几个牢靠的锦衣卫,全都换上便装。” “奴婢这就前去安排。” 王承恩心中大喜。 论资历,方正化比他差远了。 跟着万岁爷出去两趟。 结果就一飞冲天,直接派出去监军。 现在轮到自己了,自然也少不了好处。 王承恩正要下去安排。 崇祯忽然说道:“让御膳房,准备几个精致小菜,用温桶盛着,另外,再带上一坛上等好酒。” “奴婢这就去。” 王承恩暗自吃了一惊。 万岁爷这是准备去见谁? 竟然还要带着酒菜! 这天底下,还有人能让万岁爷屈尊? 不知不觉间,王承恩心里,多出了几分敬畏。 一切准备妥当后。 崇祯带着王承恩和十几名侍卫,轻车熟路地直奔郊外。 跟之前一样,崇祯让侍卫在山下等着。 而他仅带着王承恩,来到半山腰的吕祖观。 “机灵点!” “切记,谨言慎行,待此间主人,如同对朕一般。” 崇祯很郑重地对王承恩一番叮嘱。 王承恩的心中,顿时掀起阵阵狂澜。 对这次要见的人,越发的敬畏,同时也越发的好奇。 二人进入道观。 只见此时,云逍正在练剑。 崇祯没有惊动他,在一旁静观。 云霄现在用的剑,是用来作法的,朴实无华,利剑无锋……! 准确的说,就是一口锈迹斑斑的破剑。 剑法更是有些奇怪,慢吞吞,软绵绵的,哪有什么威力? 王承恩看迷惑了。 就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年轻道士,也就是长得俊朗了一些。 陛下怎么会对他,如此尊敬? 难道,真的如大臣们所说的那样,陛下被蛊惑了? 而崇祯在看了一会儿后,神色却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云逍的一招一式,看似是平平无奇。 实际上,却是暗合阴阳循环,天人合一。 真不愧是叔父啊! 平时练的剑法,都是这么的高深莫测。 云逍哪里知道,他也就是练个太极剑,锻炼一下身体而已。 却无意中,在大明天子面前,装了个大逼。 云逍一整套太极剑练完,朝崇祯颔首:“来了。” 崇祯走上前去,笑着开口道:“有几日不曾来拜见叔父,今天特意准备了一些简单的酒菜,陪叔父小酌几杯。” 见侄儿这次,没有空手来,云易心中,不禁有些欢喜。 虽说,只是一些酒菜,却也是晚辈的一片心意对吧? 一旁的王承恩,瞠目结舌。 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 叔父? 这小道士,竟然是万岁爷的叔父?! 他也没听说哪位藩王出家当道士了啊! 而且,年龄也对不住,陛下哪有这么年轻的皇叔? 再说了。 即使是万岁爷的亲皇叔,他也不可能如此恭敬啊! 王承恩感觉整个世界都颠覆了。 “还不去把酒菜准备好?” 崇祯瞥了王承恩一眼,眉头一皱。 王承恩一个哆嗦,赶忙拎着食盒和酒坛,去了配殿。 第14章 侄儿,摊牌吧 酒菜摆好。 云逍不客气地坐在了主位上,崇祯屈尊于下首。 王承恩自然没有入座的资格,却在云逍的要求下,不得不入座。 “咦,这酒不错!” 云逍一杯酒入喉,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哪怕是他前世喝过的酒,与这酒相比,都要逊色太多。 好吧,前世他不过是个打工狗,也没喝过什么好酒。 崇祯一笑,“叔父喜欢的话,以后每隔几天,侄儿就给你送一坛来。” “你哪儿弄来的好酒?” 云逍当然知道,这酒的来历,肯定不简单。 看来这个侄儿,很是有些名堂,以前还是小看了他。 “云仙长在吗?” 崇祯正要答话,道观来了客人。 来者是赵家峪的甲首,相当于后世的村长。 甲首名叫赵兴武,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十分彪悍。 实际上却是十分精明的一个人,为人也十分厚道。 赵甲首在言语间,对云逍十分尊重。 不光是他,整个赵家峪的百姓都是一样。 如今的百姓,刁民不多,都知道感恩。 他们清楚,没有云逍,他们都会饿肚子,甚至会饿死人。 这样的大恩,再加上云逍的医术,赵家峪的人怎能不敬? 看到崇祯时,赵甲首一阵困惑。 他的眼睛,可不迷糊。火山文学 并且以前,他也见过云昊。 这才几年不见‘小昊子’,怎么长相就大变了? 并且,‘小昊子’身上,透着一股子威严,比昌平的县太爷还要重。 不过赵甲首并没有怀疑什么。 开玩笑,云仙长还能认错自己的侄儿? 看来‘小昊子’这几年在外面混出息了。 云逍邀请赵甲首一起喝酒。 赵甲首有些局促,婉言谢绝了云逍的好意。 “我特意来问云仙长,卖酒的银子,是否还继续全都买成粮食?” 云逍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买?” “云仙长还不知道?” “遵化大捷了,钦差孙承宗在遵化大败建奴,杀了好几千女真鞑子。” “今后这粮价,肯定是不会再涨了。” 赵甲首的一席话,让云逍大吃一惊:“遵化大捷?你听谁说的?” “如今城里都传遍了,还能有假?” 赵甲首十分兴奋。 大明难得有这样的大胜。 并且京畿的威胁也解除了。 就连最普通的百姓,也是发自心底的高兴。 云逍目瞪口呆。 这完全不对啊! 历史上可从来都没有什么遵化大捷啊! 难道,这是个假大明? 崇祯看到云逍的神情,心中一阵得意。 会有这样的大捷,叔父自己都不曾想到吧! 虽说这都是叔父的神机妙算。 可最终执行的,却是自己这位大明天子。 “遵化大捷,难道竟是这道士向万岁爷出谋划策的?” 王承恩隐隐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点,心中顿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赵甲首把听到的一些细节,全都说了出来。 如今,遵化大捷已经传遍整个京师。 很多细节,也都流传了出来。 皇帝慧眼识能臣,力排众议,起用孙承宗! 抓建奴奸细,定下奇谋,将计就计,前后夹击,大败建奴。 赵甲首赞叹道:“咱们的万岁爷,可真是英明啊,跟太祖爷也差不了多少。” 崇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以前,他是不怎么喜欢喝酒的,可今天喝到嘴里,怎么感觉跟蜂蜜一样甜? 云逍眉头大皱,狐疑地看了崇祯一眼。 这次大捷,实在是太蹊跷了。 云昊这小子,有鬼!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大喜事。 历史上的‘己巳之变’,不会再有了。 建奴蹂躏京畿的惨剧,也不会再发生。 云逍也是颇为兴奋,接连饮了三杯。 赵甲首问道:“云仙长,这粮食是不是不用买了?” “买,所有卖酒的银子,全都买粮食。” 云逍想了想,然后笃定地说道。 赵甲首没有多问,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那行,我这就按云仙长说的去吩咐。” 迟疑了一下,然后又问:“还有一件事,请云仙长做主。” 云逍放下酒杯,“什么事?” “有人想买酿酒的配方。” “不卖。” 云逍不假思索地说道。 他教给村民们的酿酒方法,是后世农村酿酒的土法。 能够酿出40多度的白酒,虽然不是什么摇钱树,却足以解决村民的温饱。 云霄也因此能从中,赚上一大笔。 又怎么可能卖掉呢? 但让云逍感到奇怪的是。 这酿酒的方法,被赵甲首当做命根子一样保密。 他怎么想着要卖掉? 赵甲首苦着脸说道:“要买酒方的,是范家的商号。” 云逍一怔,“哪个范家?” “晋商范家。” “他们说,如果不卖的话,就会让官府出面。” “到时候,赵家峪不仅一两银子拿不到,还会吃官司。” 赵甲首满脸愁苦之色。 云逍听了,顿时眉头大皱。 因为,晋商早就拿银子铺路,与朝堂之上的高官,有着利益牵扯。 根本不是赵家峪的百姓能够招惹的。 崇祯忽然冷哼一声,沉声说道:“不必管他们,官府那边,我也是认得人的。” 经过遵化城中的晋商,给建奴当奸细一事。 因此,崇祯对晋商的印象,恶劣到了极点。 现在,他们竟然又借助官府的势力,来占“叔父”的便宜。 岂能让他们如愿? 云逍看了崇祯一眼,点点头:“那就不卖。” “那行!” 赵甲首知道‘小昊子’不简单。 此时,见他这么一说,于是心中大定,兴颠颠地去了。 等赵甲首离开。 云逍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崇祯笑着说道:“叔父不必担心范家,也不必担心官府……” 云逍放下筷子,打断崇祯的话:“混账东西,你准备什么时候摊牌?” 然后,他冷冷地看着崇祯,像是把他的一切,都看透了一般。 崇祯一阵愕然。 随即反应过来,低下头,默默苦笑。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云仙长啊,这就被他给看穿了。 堂堂大明天子,居然冒充别人的侄儿! 这要是传扬出去,那也太有损皇帝的威严了。 这还不算什么。 更为严重的是,以后再也听不到“叔父”的点拨了。 至少不会跟以前那样直言不讳了。 要是建奴再来怎么办? 还有那么多头疼的破事,又该向谁请教? 一时间,崇祯心乱如麻。 第15章 忠贤不死,大明不亡 “你把我对你说的那些话,跟谁说过了?” “怎么就传到皇帝耳朵里去了?” 云逍盯着崇祯。 根据历史记载,这个时间点,孙承宗正好被罢官,赋闲在家。 他能够被任命为钦差,并且赶在建奴兵临城下之前,赶到遵化主持大局。 没有皇帝亲自强力推动,是不可能办到的。 遵化大捷的一些细节,几乎就是按照他那天所说的剧本开展的。 这足以说明,云逍的策划,被人剽窃了。 并且白嫖者,还是皇帝。 泄露消息的,也只能是这个大嘴巴侄儿了。 崇祯一愣,随即欣喜起来。 原来,“叔父”不是看透了自己的身份。 而是以为,自己向皇帝,透漏了消息。 这就可以狡辩,不,辩解的余地了! 崇祯稍作酝酿,便有了主意。 “自从那天,侄儿听了叔父所说的那些话,我便一直忧心忡忡,夜不能眠……” 云逍冷哼一声:“想不到,你还挺忧国忧民的。” 崇祯苦笑。 整个大明,最忧国忧民,也就只有他了。 “我现在的生意,跟宫里面,有些牵扯。” “上次从叔父这里离开后,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我宴请了宫里的内侍……秉笔太监王承恩。” “醉酒后,就跟他说了叔父的那些想法,没想到,就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了。” 不愧是大明天子,立即就把谎给圆了。 王承恩不由瞪大眼睛。 想不到,万岁爷编瞎话的本事,竟然这么厉害。 云逍的眉头一皱:“王承恩?” 王承恩顿时高度紧张了起来。 他在心中,开始暗暗祈祷:云仙长,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可千万别害我啊! 崇祯瞥了王承恩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叔父也知道王承恩?” 云逍笑了笑,“知道,皇帝的吊友。” 崇祯和王承恩,面面相觑。 吊友,是个什么意思? 打马吊的朋友? “你好大的胆子!” “当今皇帝,可是个寡恩薄义的人,要是稍有差池,砍你十次脑袋都不够。” “你能活到现在,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云逍指着崇祯,心里一阵后怕。 因为那天,他所说的一些话,很是有些大逆不道。 这要是被崇祯皇帝听了去,那还得了? 崇祯满脸黑线。 朕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人? 王承恩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心里却是一阵心惊肉跳。 云仙长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跟他在一起,没点胆量,迟早会被活活吓死。 云逍不再追究,一再叮嘱道:“以后,可别乱说话了,会掉脑袋的。” 崇祯忙答应下来:“侄儿省的。” 三人继续喝酒。 崇祯的酒量不大,每次都是浅尝辄止,意思一下。 王承恩却是殷勤地劝酒。 云逍毫无防备,来者不拒,每次都是一饮而尽。 很快,就有些飘了。 “遵化大捷,建奴无法攻破蓟镇防线,又被烧了粮草,用不了多久,就会退兵。” “大明这下子,总该能安稳了吧?” 崇祯见机不可失,有意把话题,往朝政上引。 “安稳了?你想屁吃呢!” “还是那句话,大明,吃枣药丸!” 云易夹了一块糖醋鱼,醉眼迷离地说道。 崇祯手一抖,手中的筷子,掉落在桌子上。 王承恩一个哆嗦,随即反驳道:“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励精图治,大明中兴,指日可待,你这话,也太危言耸听了。” “励精图治?呵呵……” 云逍一声嗤笑,嘲弄之意,溢于言表。 这是个什么表情……! 崇祯不悦地说道:“有什么不对吗?” 云逍笑道:“咱们这位万岁爷,不励精图治还好,他这一励精图治,大明反倒会亡的更快,也就是这十来年的光景吧。” 崇祯猛地站起身。 王承恩大惊失色,指着云逍厉声喝道:“你竟敢诽谤万岁爷,诅咒大明朝,就不怕被抄家灭族?” 云逍呵呵一笑,懒得去理睬王承恩,自顾自地喝酒吃菜。 崇祯强忍心中震怒:“为何当今皇帝励精图治,大明却会反倒亡的更快?” 云逍喝了一杯酒,淡淡地问道:“当今天子登基以来,办的最大的一件事,是什么?” “诛杀魏阉,肃清阉党!” 崇祯露出得意之色。 他刚登基,就杀了魏忠贤,雷厉风行地清除了魏忠贤和客氏的势力,解决了阉党之祸。 朝野上下,无不称颂陛下英明,有一代圣君之姿。 崇祯也把这件事,视作得意之作,每每想起,都是自得万分。 云逍呵呵:“魏忠贤不死,大明还有的救,皇帝杀了魏忠贤,呵呵……也就等于是给大明,挖好了坟墓!” 崇祯眉头大皱:“叔父难道相信阉党是好人?” “又是一个被洗了脑的沙雕。” 云逍指着崇祯,连连摇头。 王承恩说道:“魏阉擅窃国柄,奸盗内帑,诬陷忠良,草菅多命,狠如狼虎,难道不该杀?” “先帝临终前,曾交代当今皇帝三件事,其中第一件事,就是‘魏忠贤恪谨忠贞,可计大事’。” “难道,是先帝糊涂了,连魏忠贤是忠是奸,都分不清?” 云逍一声冷笑。 关于魏忠贤,前世,他在网上,曾跟键盘侠们,论战无数。 不服来辩! 崇祯骇然问道:“先帝遗言,你怎么知道?” 云霄淡然一笑,“你说呢?” 崇祯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叔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这天底下,似乎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知道先帝遗言而已,还叫个事? 崇祯一阵困惑,继续问道:“先帝自然是英明睿智,却为何,要留魏忠贤?” “魏忠贤死之前,国库每年收入多少?死之后,又有多少?” “先帝在世的时候,魏忠贤专权,为何没有百姓造反,辽东有宁锦大捷?为何到了崇祯年,反倒民乱不绝,建奴差点打到京师?” “先帝不理政事,整日在后宫做木匠活,为什么能政令畅通,国库充盈?” “而当今皇帝,勤勉朝政,励精图治,为什么却反倒内忧外患,朝廷国库、内帑空的饿死老鼠?” 云逍接连反问。 要知道,被后世称作是“木匠皇帝”的朱由校,可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其每天不理朝政,只躲在后宫做木匠活,却始终能保持朝堂的平衡。 这就是本事! 崇祯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 这些问题,他也很想知道啊! 第16章 崇祯皇帝要上吊? “魏忠贤祸国殃民,百死莫赎!” “为何杀了他,国事反倒越发艰难了?” 崇祯问出了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 云逍问道:“见过挑水没有?” 崇祯如实答道:“不曾见过。” 他说的是大实话。 身为大明天子,整天呆在深宫里。 想要看到挑水,的确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云逍被噎了一下。 然后嘲讽道:“连挑水都没有见过?你该不会是长在皇宫里的皇子吧?” 崇祯讪讪一笑。 以前是皇子,现在是皇帝。 “挑担子总该见过吧?” “这个……倒是见过几次。” 云逍一阵无语。 这个侄儿,还真是位大爷。 不去当官,实在太可惜了。 “帝王之术,在于平衡,就像挑担子一样。” “只有担子的两头分量相当,始终保持平衡,担子才能挑得稳当。” “大明的朝堂,就是一副担子,皇帝是挑担子的人,文官和阉党,就是担子的两头。” 崇祯听了点点头。 这个比方十分贴切,通俗易懂。 “魏忠贤被皇帝杀了,阉党也都杀头的杀头,罢官的罢官,就等于是担子的一头是空的,又怎么还能挑的稳?” “更要命的是,如今朝堂上的文官,绝大多数都是代表富绅利益的东林党人,如今他们失去了制衡,皇帝还不任由他们摆布,最终这大明还不被他们给掏空?” “没了魏忠贤,朝局也就失去了平衡,皇帝即使是秦皇汉武重生,也难以掌控。” “这朝局一乱,天下必定会大乱,大明怎能不亡?” 云逍侃侃而谈。 崇祯满脸震骇,心中狂澜阵阵。 叔父说的……实在是太精辟了! 可他只是一个道士啊! 怎么连帝王权术都懂? “魏忠贤虽然不是个东西,他却是皇帝的看门狗,有他在,文官们不敢胡作非为。” “皇帝杀了魏忠贤这条狗,也就没人给他看家了。” “用不了二十年,这大明江山,就会被文官这些内贼给偷光,还有建奴这些外来的强盗抢光!” 崇祯脸色惨白,藏在衣袖里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叔父字字珠玑,直中要害! 云逍接着说道:“更为可笑的是,当今皇帝,被那帮文官给忽悠瘸了,居然取消了商税、矿监税、海贸税,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拿着绳子往自己脖子上套吗?” “当今皇帝取消三税,还利于民,天下无不称颂,你敢嘲笑陛下的仁政?” 崇祯当即不干了,神色极为不悦。 取消三大税,是他登基之后,最引以为傲的一条政绩。 现在竟然被叔父说的一无是处,他自然是一百个不服。 云逍冷笑道:“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你这脑袋里,装的全都是水!” 崇祯面红耳赤,心中怒到了极点。 大明天子,难道就没一点自尊了? 王承恩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厉声喝道:“你,你放肆!” “闭嘴!” “我在教训晚辈,有你这个下人插话的份儿?” 云逍不客气地训斥王承恩。 “闭嘴!” 崇祯的满腔怒火,发泄到了王承恩身上。 王承恩再次惊到了。 万岁爷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 这道士都这样了,他竟然还能忍? “取消了商税、矿监税、海贸税,国库收入从哪里来?打仗、赈灾需要的银子,又从哪儿来?” “仁政?狗屁!取消的税收,肥的是那些富绅,老百姓又能落到一文钱的好处?” “恰恰相反,国库没了收入,官府只能想尽千方百计的去压榨普通老百姓。” “老百姓承受着苛捐杂税,尤其是那些在地里刨食的农民,被压榨的实在活不下去了,哪有不造反的道理?” “你居然说取消三税是仁政?没有十年的脑血栓,能说出这种白痴的话?” 云霄指着崇祯,不客气地一番数落。 崇祯依然不服,强辩道:“可朝中百官,无不盛赞当今陛下英明,有圣君之相!” 云逍冷笑道:“朝中百官,都被富绅养肥了,皇帝取消这些税收,他们当然要为他歌功颂德了,背地里却都在嘲笑他是沙雕,被卖了却还帮着数钱。” 崇祯无力地辩解:“朝中大臣,多数都是饱读诗书的道德君子,岂有你说的那样不堪?” “道德君子?” “朝中的那些大臣,哪个不是满嘴的仁义,肚子里却全装的是生意?” “你居然说他们是道德君子?我看你脑袋里装的不是水,全都是粪!” 云逍像是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崇祯。 崇祯半晌说不出话来,脑袋里一片混乱。 这次被大臣们逼宫,他已经见识到了他们的嘴脸。 叔父说的话,虽然难听了点,却是一点都没错。 “其实吧,崇祯皇帝厉行节俭,勤于政事。” “并且他的心里面,真的是装着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的。” “像崇祯这样的皇帝,古往今来都很少见,本来应该能成为大明的中兴之君。” 云逍一阵感慨。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临死留下遗言:“任贼分裂,无伤百姓一人。” 死的时候,都还不忘老百姓。 这样的皇帝,最终以悲剧收场。 云逍每每想起,都是感慨不已。 崇祯一怔,随即激动起来。 能够得到“叔父”的表扬,可真心是不容易啊! 今天,他是来请教国政的,谁知却搞了一头包。 终于受表扬了! 王承恩也松了口气。 这小道士,总算是说了句中听的话。 谁知,云逍接着,又是一声叹息。 “可惜了啊!” “大明积重难返,再加上连年干旱、鼠疫这样的天灾,又有这些误国的文官。” “崇祯皇帝再怎么努力,却摆脱不了‘非亡国之君,当亡国之运’的结局。” “最终在煤山的歪脖子树上吊,只剩下王承恩一个太监陪伴,可悲、可叹啊!” 云逍也是喝醉了,心里有什么感慨,这下子全都说了出来。 “什么?!” “皇帝会在煤山上吊?” 崇祯脑袋里,像是响起了一声炸雷,“轰”的一声。 身子一晃,从凳子上滑落,一屁股结结实实地坐到了地上。 王承恩瞠目结舌,竟是忘了去扶崇祯。 第17章 天不生我云逍子,大明万古如长夜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李自成大军攻破京师,火烧紫禁城。” “那一日,残阳如血,浸染万里山河!” “在城破之际,崇祯皇帝让皇后、妃子自缢,亲手砍杀了自己的女儿,而他自己,自缢于煤山。” “我大汉一族,最后的一位皇帝,虽然没能做到天子守国门,却做到了君王死社稷,何其悲壮?” “临死时,他留下遗言:朕凉躬圣意,有伤天德,死去无颜见祖宗。故去面冠,以发覆面,任贼分割,无伤百姓一人。” 说着说着,云逍无法自控,声音、嘶哑悲戚。 崇祯面无血色,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此刻,他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幕幕凄惨而又悲壮的画面。 王承恩瞠目结舌。 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云仙长会说,自己跟万岁爷是吊友。 这是一起上吊的交情啊! “随后,建奴入关,九州涂炭!” “扬州十日,屠我汉人八十万!” “嘉定三屠,尸体让河水断流!” “嘉兴之屠,五十万余人,惨遭屠戮!” “川蜀之地,更是遭屠十几年,500余万汉人丧命,血染山川河流!” “常熟之屠、金华之屠、同安之屠……” 云逍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崇祯和王承恩,呆若木鸡。 “自此汉室江山不在,九州沉沦三百年!” 说到最后,云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丢在地上,摔得粉碎。 崇祯双目无神,面如死灰,如同垂死之人。 王承恩试图想要去反驳,却张大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天机! 云逍此时透漏的,是十五年后将要发生的事情。 建奴入关,遵化大捷,早就证明了云逍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并且,他此时所说的,不可能是捏造。 谁能捏造出如此惨绝人寰的人间惨状? 沉默许久。 云逍这时酒劲上来了,站起身,朝崇祯摆摆手。 “大明不能再待下去了。” “等开年后,你就把京城的生意给推了,跟叔去南方,然后找机会,出海去。” “睡去了……” 说完,摇摇晃晃地朝卧房走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大声吟诵着。 “景阳宫里悲凉事,何得如梦到今生? 君王社稷终今是,堕日煤山映血红。” “难道,真的就,无力回天了吗?” 崇祯双眼赤红,声音嘶哑,不甘地问道。 “天不生我云逍子,大明万古如长夜。” “贫道可以只手补天,可又有个球用……” 云逍的笑声,从卧房中传出。 片刻后,鼾声大作。 “朕是大明的罪人,是九州的千古罪人,朕罪该万死……” 崇祯颓然瘫坐在那里,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假的,这道士说的,全都是假的!” “大明江山永固,万岁爷福寿万年……” 王承恩跪在地上,向崇祯连连磕头。 “江山永固,福寿万年,哈哈哈……” 崇祯放声大笑,踉跄起身,朝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被门槛绊了一下,直接扑倒在地上。 王承恩慌忙上前,将他扶起。 “万岁爷,您千万保重龙体啊!” “这不是还有十几年吗,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 崇祯一震。 一片混乱的脑海,像是被一道闪电劈开。 对啊! 现在才是崇祯二年,距离崇祯十七年,还有整整十五年。 这时候悲痛,是不是早了点? 王承恩见劝说有效,顿时一振,当即继续说道:“这位云仙长,必定是奇人异士,甚至是仙人之流,万岁爷能与他巧遇,定是上天有意安排。” “万岁爷忘了,这次不是有云仙长相助,才有遵化大捷吗?” “只要接下来,云仙长继续协助万岁爷,那些事情又怎么会再现?万岁爷又何愁不能中兴大明?” 崇祯一把抓起王承恩,眼眸中燃起一丝希望。 “不错!” “叔父能够未卜先知,甚至能够预测十几年后、乃至数百年后的事情。” “朕也真是糊涂了,这次是叔父有意借酒,来点醒朕啊!” 崇祯自行脑补,越说越是兴奋。 天不生我云逍子,大明万古如长夜! 贫道可以只手补天! ‘叔父’这不是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明白了吗? “朕的叔父,乃仙人下凡!” “有仙人相助,朕有何忧?” “大明,绝不会亡!” “朕,也绝不会成为亡国之君!” 崇祯一扫心中绝望、阴郁,放声大笑了起来。 王承恩彻底放下心来,同时心中暗自窃喜。 方正化只不过随着万岁爷,见了云仙长两次,就一步登天了。 而自己,却跟万岁爷,是“吊友”的交情。 以后在万岁爷心目中的地位,谁人能及? 崇祯心中大定,重新回到屋里。 让王承恩收拾桌上的残局,他则是来到卧房。 轻手轻脚地替云逍盖好被子后,这才退了出去。 等王承恩收拾停当,二人便离开了道观。 回城后,崇祯没有回宫,而是直接去了煤山。 命王承恩带着太监、侍卫,在煤山上,一番搜寻。 很快,就找到了一棵歪脖子槐树。 崇祯斥退左右,只留下王承恩一个人。 看着歪脖子树,他的脑海中,自行脑补出了一幅画面。 崇祯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 若不是‘叔父’点醒。 十五年后,自己就会吊死在这棵树上。 崇祯心中一阵紧迫感,随即一片决然。 “朕,哪怕是做一个受人唾骂的暴君,也绝不做千古罪人!” 王承恩提醒道:“万岁爷,云仙长那边,也不能怠慢了!” 崇祯顿时醒悟。 “叔父”,关系到大明的江山社稷。 必须把他的大腿,抱紧了。 要想让关系更为牢靠,单凭亲情,显然是不够的。 更何况,他这个侄子,还是假的。 万一被戳穿,不仅所有希望全部破灭,反倒会激怒“叔父”。 他现在,穷的叮当响,能给“叔父”的,也只有身份和地位了。 可“叔父”是个道士,破格封赏他,肯定会遭到朝中大臣的极力反对。 并且对“叔父”,也是极为不利。 思忖许久。 崇祯眼睛亮了起来。 “王大伴,立即让人去赵家峪,高价购买红薯、土豆、玉米。” “宣阁臣、六部九卿,顺天府尹,午后在文华殿议事!” 第18章 这个反派有问题 云逍一觉醒来,感觉头痛欲裂。 揉了揉脑袋,卧在床上,愣了半晌。 这才回想起来,之前跟侄儿一起喝酒来着。 可过程却是给忘光了,断片了。 云逍摇头苦笑,这也太不稳重了。 挣扎着起床,洗了把脸。 脑袋里,这才满满浮现出一些记忆片段。 喝酒的时候,似乎说了很多话。 好像还……哭了。 最后还吟诗来着。 云逍拍了一下脑门,羞愤难当。 长辈的形象呢? 世外高人的人设呢? 幸好侄儿是自家晚辈。 这要是外人,岂不是直接社死? 要是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传扬出去,那还得了? “祸从口出,切记,切记!” 云逍在心里,叮嘱了自己一番。 然后将这事抛之脑后。 酒喝多了胃里面难受,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连忙到厨房,打算做一碗酸菜面糊糊吃。 这可是个好东西,不仅解酒,还很养胃。 做饭的时候,云逍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个小道姑了? 主要是每天做饭、洗衣服之类的杂务,实在是太麻烦了。 才不是云仙长有了什么其他的心思,春天都还没到呢。 当然了。 有个小道姑帮忙暖脚,他倒也不是那么特别的排斥。 很快,云逍就弄好了一锅饭,给自己盛了一碗。 刚端起碗准备享用时,就从道观外,传来一道不怎么客气的声音。 “道观的人呢?” “还不出来迎接范公子和道录司的牛大人!” 云逍刚醉酒醒来,浑身无力。 哪里有心情去迎接什么饭公子、菜公子,又或者牛大人、马大人。 他端着饭碗,喝了一口面糊,然后朝外面说道:“门又没上锁,自己进来吧!” 片刻后,从道观外,走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名锦衣青年。 单是身上的一件锦缎袍子,怕是要上千两银子。 再加上腰上的玉带,腰间挂的玉佩、香囊,这身下来估计要好几千两。 再他后面,跟着一个肥胖的中年道士,还有一名青衣老仆。 赵家峪的甲首赵兴武跟在后面,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显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有事?” 这些人,不是来烧香算卦的,更不会是来看病的。 没银子进账的事情,云逍的态度,自然不会太热情。 问了一句之后,便自顾自地喝着酸菜糊糊。 “放肆!” “晋商范家的范公子,还有道录司左演法牛大人莅临,你怎敢如此无礼?” 青衣老仆指着云逍一声呵斥。 云逍皱了皱眉头。 晋商范家? 云逍自然是如雷贯耳。 建奴起家白山黑水,地处苦寒之地。 之所以能日益壮大,晋商居功至伟。 如若没有晋商暗中向建奴出售粮草、军械,甚至是提供军情。 建奴怎么可能会有今天? 甚至这次建奴入塞,晋商就充当了带路党的角色。 并且云逍还知道,从崇祯二年到十五年,建奴先后五次入关,大肆烧杀劫掠,比起鬼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建奴掠夺来的金银财物,全都转卖给晋商,换取粮食、盐铁等各种军资。 而晋商又将这些沾满大明百姓鲜血的财物,转手倒卖出去,从中谋取暴利。 建奴入关夺取大明江山后,特意将八大晋商,封为皇商。 可见,晋商对建奴的帮助有多大。 范家,正是八大晋商之首。 虽然现在的晋商,还不是什么皇商,但可千万别低估了晋商的能量。 因为早在万历时期,晋商就开始用银子开路,在朝堂上扶植官员,逐渐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团体。 这样多年经营下来,晋商已经拥有影响大明朝堂的势力,甚至可以左右内阁辅臣的人选。 “什么事?” 云逍弄清楚这些人的身份后,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来意,态度越发冷淡。 赵甲首上前说道:“云仙长,范公子是来买酿酒方子的,我不敢擅自做主,只好带他们来你这里。” 顿了一下,又压低声音对云逍说道:“云仙长,咱们惹不起范家,不如卖了吧。” 云逍不动声色,而是饶有兴趣的看向那位范公子,问道:“范家打算出多少银子,买酿酒的方子?” “范家昨天让人来赵家峪谈,若是你能爽快答应,赏你个几百两银子,倒也无所谓。” “咱们范家,可不缺这几个银子。” 范公子“呵”了一声。 随即轻蔑地一笑,玩味地看着云逍:“可你这小道士,却不识抬举,那范家也只有不讲究了。” “小牛鼻子,这是范公子赏你的!” 青衣老仆一声冷笑,掏出一把铜钱,丢向云逍。 铜钱打在云逍的面前,滚落一地。 其中有两枚铜钱,更是落在饭碗里,溅起几滴面糊糊,落在云逍的脸上。 云逍轻轻地拂掉脸上的面糊糊,眉头挑了一下。 这范家的人,今天有些反常了啊。 毕竟,不管他们身后有多大的背景,他们都只是个商人而已。 这里又是京城,谁都知道,京城的水,深得很。 万一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至少在明面上,晋商还是遵纪守法。 不至于跟那些权贵家的纨绔一样肆无忌惮。 也就是一个酿酒的方子而已。 用得着上来就跟小说中的大反派一样? 其中必有蹊跷。 那道录司的牛大人冷笑道:“范家要买你的方子,也是看得起你,你却还拿文作武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火山文学 “那请牛大人教我,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云逍笑了笑,淡淡问道。 第19章 试试就逝世 “范家已经付给你钱了,识相的就乖乖把方子拿出来。” “不然……本官收了你的度牒,消了你的道籍。” 牛大人趾高气扬。 他倒也不是说大话。 道录司隶属于礼部,管着全天下的道士。 道录司的左演法,虽然身份也是道士,却也是有官品的,从六品。 官不大,却掌握着道士的命运。 取消一名道士的道籍,不过是小事一桩。 云逍瞥了牛大人一眼,诧异地问道:“牛大人好歹也是朝廷的官员,却给范家当狗,不知道范家,给了你什么好处?” “你,你竟敢羞辱本官,不想要道籍了?” 牛大人大怒。 人家是主动舔,才不是为了什么好处呢! “不就是想收回我的度牒吗?拿去便是!” “想取消我的道籍,取了也就是了,你随意!” 云逍不在意地一笑。 毕竟,他早就想着要去南方,然后设法出海去。 要不要这个道士身份,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牛大人又气又怒,一张脸变成了猪肝色。 他本以为,自己能轻松拿捏住这个小道士,以此来攀上范家。 谁知这小道士,居然根本不在乎,这下子,他拿人家,彻底没辙了。 “范家的钱都是带血的,可惜糟蹋了粮食。” 云逍用筷子,从碗里,夹出铜钱。 他看了一眼,露出憎恶之色,随手丢在范公子的脚边。 范家的钱,都是带血的! 而这句话,就像是一根毒刺般,刺在范公子的心头,让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深深地看了云逍一眼,冷冷说道:“你似乎对我们范家,颇有成见啊!” 牛大人怒斥:“你,你怎么敢这么说范家?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污蔑范家,掌嘴!” 范家的老奴大步上前,劈手朝云逍的脸上扇过去。 但云逍穿越这个世界三年,每天坚持练习太极拳和太极剑,可不是白练的。 并且,他练的拳法和剑法,可不是后世公园里的老头、老太太们健身的。 而是家传正宗,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实战!。 坚持三年下来,虽说算不上什么高手,但干翻三个大汉,却是轻松。 何况此时,他面对的还是个老家伙。 只是一个侧身,云逍就避开了老奴的手掌。 “我一向,是尊老爱幼的……” 云逍心里叹了一声。 顺手将手里的陶瓷大碗,直接扣在了老奴的脸上。 碗里的面糊糊滚烫,老奴一声惨叫。 他手忙脚乱的扒开脸上的面糊糊。 一张老脸已经被烫的跟煮熟的螃蟹一样。 牛大人被吓了一跳,随即大叫起来:“反了,你这小道士反了!” 赵甲首顺手从一旁,抄起一张凳子,狠狠地盯着范公子。 虽然惧怕范家的权势,然而云仙长是整个赵家峪的恩人。 谁敢碰云仙长一下,他连命都可以豁出去。 范公子冷眼看着,显得十分淡定,‘呵’了一声,“伤我范家的人,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云逍反唇讥道:“人在做,天在看,范家多行不义,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范公子的脸上,多出了几分阴鸷。 “听说遵化的乔、常、曹三家商号,通虏卖国。” “我又听说晋商八大家,向来共进退。” “这个时候,范家还敢如此嚣张,就不怕招来大祸?” 云逍轻描淡写地一笑,微眯着眼睛看向范公子。 范公子闻言,神色微变。 随即却镇定下来,不在意地一笑,眼神睥睨。 “区区一个道士,蝼蚁一般的东西,范家一根手指都可以捻死你,也敢大放厥词?” “范家,不妨试试!” 云逍的眼眸中,闪出一抹锋芒。 石锤了! 范家的人这次前来,绝不是为了什么酿酒的方子。 反倒像是在试探。 自己并未跟范家有过任何交集,他们想试探什么? 云逍想到了遵化的事情。 乔、常、曹三家商号,充当建奴的内应,被方正化一网打尽。 如今事情已经传遍京城。 遵化城奸细的事情,正是自己透漏给侄儿。 侄儿又告知王承恩,最终上达天听。 如今大明皇宫,早就被渗透成筛子,消息走漏出去,不是没有可能。 范家得到消息,然后顺藤摸瓜查到道观,这才有意前来试探。 这就完全解释的通了。 “那便试试。” 范公子嘴角一挑,露出讥诮之色。 然后,他便像是看蝼蚁一般,看了云逍一眼,转身朝道观外走去。 “小牛鼻子,走着瞧,我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你等着,我马上就收了你的度牒,消了你的道籍!” 范家老奴和牛大人,临走时,还恶狠狠地威胁了云逍几句。 “云仙长,别怕,就不信还没王法了!” 赵甲首说了一声,急匆匆地离开道观。 云逍看着几人的背影,神色变得冷厉起来。 没想到,揪出遵化城中建奴奸细的事情,竟然会牵连到自己。 不过,云逍却一点也不后悔。 接下来,范家肯定会疯狂报复。 只是,范家把云逍,当成是随手就可以捻死的蝼蚁,却未免太可笑了。 “把穿越者当蝼蚁?反派这是飘上天了啊!” “试试?那便叫你们逝世!” “我会将晋商八大家,全都连根拔起!” ……! 范公子一行三人,离开道观,来到了赵家峪村口。 “就是他们!” 一声怒吼从村中传了出来。 紧接着,就见从村子里,涌出一大群男女老少。 足有七八十口人,手中全都拎着棍棒、锄头、粪叉之类的东西。 领头的,正是抄近路回村的赵甲首。 “你们要干什么?我乃朝廷命官,这两位是范家的人,你们想造反不成?” 道录司的牛大人,被吓得面如土色,色厉内荏地喝道。 赵甲首上前,满脸堆笑,朝范公子拱手:“范公子,您是贵人,范家有金山银山,也不差一个酿酒的方子,何必跟云仙长过不去呢?” 范公子不屑地一笑,昂首看天。 “一群草民,也配跟公子说话?” “让开,不然就让顺天府衙门,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青衣老奴指着众人大喝,神态极为嚣张。 “跟云仙长过不去,就是断咱们赵家峪的生路。” “不管是谁,敢动云仙长一根汗毛,就算是豁出全村人的贱命,也要跟他拼了!” 赵甲首收敛起脸上讨好的笑容,满脸凶狠,像是一头被逼急了的野兽。 “打死他们!” 村民们发出一声声怒吼。 泥块、牛粪,顿时如同雨点一般,飞向三人。 第20章 大赏叔父,前戏做足 文华殿。 殿外寒风呼啸。 殿内,愁云惨淡。 今天,崇祯召集内阁辅臣、六部九卿,商议国事。 如今的大明,可谓是多事之秋。 建奴大军还在关内,战事一时还难以结束。 拖欠军饷已经有三年,各镇总兵要饷的奏章没断过。 陕西大旱,民变不绝。 杭、嘉、绍三府海啸,溺数万人。 打仗需要银子,平乱需要银子,赈灾更需要银子。 崇祯和大臣们,都是焦头烂额。 君臣从午后开始,一直商议到太阳落山。 大臣们一个个又累又饿。 而文华殿中,又没有地暖,也没有生炉子。 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朝堂重臣,全都被冻得嘴脸乌青。 可皇帝陛下,却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当臣子的,自然只能咬牙坚持着。 站在一旁的随堂太监王承恩,暗中搓了搓手,心中不住感叹。 “为了封赏云仙长,陛下也真是费尽了心思啊!” “不过云仙长关系到大明存亡,以及陛下的生死,怎么封赏他都不为过!” 直到掌灯时分。 崇祯似乎这时才感到又冷又饿。 于是把王承恩一通厉声训斥,斥责他伺候不周。 王承恩唯唯诺诺,连忙安排太监搬来暖炉,让人去御膳房准备晚膳。 很快,就有太监搬来三个煤炉子,清冷的文华殿里,终于有了几许暖意。 “咦,这炉子,有些名堂!” 礼部左侍郎徐光启心细如发,立即发现了端倪。 他仔细打量了炉子一会儿,忍不住一声惊呼。 众人这才注意到三个炉子。 崇祯朝王承恩,使了个眼色。 王承恩会意,上前向众人一番介绍。 “这煤炉既能取暖,又能做饭。” “煤炉中烧的不是寻常的煤块,而是蜂窝煤。” “不仅炉火旺盛,耐烧力强,还能燃烧通透,因此煤烟少,不会煤气中毒,并且干净卫生。” 众臣一阵啧啧称奇。 “陛下,这小小煤炉,却是关系到社稷民生。若是将这煤炉推广,必定可以造福百姓。” 徐光启目光闪烁,显得十分兴奋。 有资格到这里的大臣,都是大明最顶尖的人物,都是老油条了,他们瞬时就明白了崇祯的用意。 让大臣们受冻,原来是为了推广这煤炉。 而这事情,既不会伤害到他们分毫的利益,还能为他们博得好名声。 于是,他们纷纷向崇祯进言,立即在京城内推广这种煤炉。 崇祯顺势让工部、户部,立即着手办理。 礼部尚书温体仁趁机大拍马屁:“陛下圣明,有了这种煤炉,让无数百姓受惠。大明有如此圣君,乃万民之福!” 其他大臣反应过来,阿谀之词,不绝于耳。 崇祯摆摆手,道出真实用意:“造福百姓的,是那造出煤炉之人。此人功在社稷,应当重奖!” 徐光启躬身一拜:“陛下圣明,对于这种有功之人,朝廷的确应该不吝赏赐!” 很多大臣都眉头大皱。 原来,他们还是想错了。 陛下这么费心的搞这么一出,不仅仅只是为了推广煤炉。 主要是为了重奖造煤炉的人。 这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因为,就算煤炉的用处再大,那制作煤炉的,也不过是个低贱的匠人。 赏赐一些银子也就是了。 值得皇帝陛下这么费心? 那人到底是谁,会被陛下如此看重? 众人都在等崇祯的下文。 谁知,他却不再多说一句。 等了一会儿。 在大臣们的期盼中,太监们送上晚膳。 每人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碗黄亮亮的玉米粥。 还有一盘蒸红薯,一盘煮土豆。 大臣们面面相觑。 这就是陛下所谓的晚膳? 这是些什么鬼? 徐光启又是一声惊呼:“这是……玉米、土豆和番薯!” 崇祯十分意外:“徐爱卿认得这三样作物?” “启奏陛下,臣不仅认得,还在自家的田庄里,试种了不少。” “臣本打算,等明年再试种一批,总结出详尽的耕作之法,再奏请陛下,向全国推广!” “想不到陛下竟然已经得到了这三样作物!” 徐光启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崇祯欣喜不已,看徐光启的眼神,如同发现了一件奇宝。 谁说咱大明的官员,都是尸位素餐? 这不是有一位关心民生的大臣吗? 过几天就把徐光启带去见叔父,看他还怎么说。 崇祯心情大好,笑着说道:“众卿先品尝,其他事情,稍后再说。” 众人虽然都是饿的肚子咕咕叫,可是在御前用膳,必须讲究礼仪。 因此都是吃的十分文雅,却也都吃的津津有味。 感觉这三样食物,简直是这辈子都不曾享用的美食。 等大臣们都吃的差不多了。 崇祯放下碗筷,叹道:“若是天下百姓,每餐都能跟今日一样吃饱吃好,大明何愁不能中兴?” 大臣们都不傻。 意识到今天的正戏来了,于是全都打起精神。 “不知这三样作物,产量如何?” “是否能当做主粮,又是否适合全国推广?” 温体仁猜出崇祯的用意,十分配合地问道。 崇祯看向徐光启,“徐爱卿,你来给诸位爱卿解答。” “玉米、土豆、番薯,都可以当做主粮。” “并且很容易成活,完全可以在全国推广。” “臣的田庄里,土豆今年的亩产是四千三斤,红薯五千七百斤,玉米一千二百斤。” 徐光启的话音一落,大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崇祯虽然知道答案,但心中依然不免一阵火热。 韩爌等人心思转得飞快,计算着利益的得失。 很快,他们就想透了,皇帝陛下是打算推广这三样作物。 这样的高产作物,一旦全国推广,对他们有害而无益。 于是乎,众人纷纷出声反对。 “世间绝无可能有如此高产的粮食!” “人吃五谷,这是常识,除了五谷之外,哪里还有什么新的作物?” “谁敢保证,这新作物无毒?” “亩产数千斤的粮食,简直是胡说八道!” “陛下,臣弹劾徐光启欺君!” “危言耸听,妖言惑众,荒谬之极!” 王晨恩喝道:“肃静,御前不得失礼!” 崇祯脸色阴沉下来,冷漠的目光,从那些反对的大臣身上掠过。 大殿内,顿时寂静无声。 第21章 力排众议,加封云逍子 “这三样作物,早就在福建、广东等地耕种。” “并且就在京郊昌平赵家峪,有人在全村推广三样作物,因此在大灾之年,依然家家户户一日三餐都能吃饱。” “这是朕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你们不曾问过,更不曾查过,怎么就断定徐卿是在危言耸听,还要弹劾他?” 崇祯面带怒意,声音冰冷。 他不仅震怒,同时也失望极了。 ‘叔父’说的一点都没错。 这些大臣,心里装的,全都是自己的利益。 哪里会去管百姓的死活? 以前还真是瞎了眼,竟然指望靠他们来中兴大明? 在崇祯目光的注视下,大臣们刚刚有些暖和的身子,又是一阵寒意。 徐光启大吃一惊,问道:“臣斗胆,敢问陛下,这人是谁,竟然也知道玉米、红薯、土豆?” 崇祯答道:“此人是一名道士,道号云逍子。” 韩爌想到前几天的事情,顿时心中一凛:这道士,莫非就是那蛊惑陛下的妖道? 崇祯又道:“云逍子不仅为朕献上玉米、红薯、土豆三中高产作物,煤炉也是他所创。” 大臣们心中,顿时雪亮。 陛下今天让众人挨饿受冻。 原来是为了体现这个道士的功劳。 然后以此为借口,封赏这道士。 礼部尚书温体仁当即会意,站出来大声说道:“云逍子功在社稷,应当重赏!” 温体仁并非是东林党人,算是一个孤臣,因此在朝中,备受排挤。 现在虽然位居礼部尚书,却屡遭弹劾,地位岌岌可危。 而温体仁又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一心想要干出一番功业,跻身内阁,甚至名留青史。 今天崇祯这反常的举动,让温体仁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无所顾忌地挺身而出。 大臣们也揣摩到了崇祯的心思,这次,没人敢再反驳温体仁的话。 一个道士而已,还能把他给封上天去? 崇祯满意地点点头,朗声说道:“拟旨,敕云逍子为纯阳真人,加封……昌平伯!” 大臣们全都懵了。 真人,可不是胡乱叫的。 大明一朝的道教,以正一教为主体,并纳入国家的政治体系。 道教的其他分支,比如全真教,除极少数出任道录司的高道外,大多数都不能归属于官道系列。 太祖赐第42代正一天师为“大真人",并下诏让正一天师世代掌管全国道教。 以后的每一代天师,都被封为大真人。 真人,论在道教中的地位,仅次于大真人。 崇祯此时,竟然敕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道士为“真人”。 相当于把一个最低级的县令,直接提拔为六部尚书。 这就离谱了。 更让众人震惊的是,竟然还加爵为昌平伯。 在大明朝,道士出身的人当官,倒也不稀奇。 永乐年间的道士蒋守约、宪宗时的李希安,都做到了礼部尚书的高位。 然而,道士封爵,却是从未有过的先例。 大明爵位的含金量,可是非常高的。 当年的王阳明,有平定宁王叛乱的泼天大功,也才被加封为了新建伯。 一个道士,何德何能,竟然被加封为伯爵? “臣听闻,番薯、土豆有毒,不宜食用,更不可全国推广。” “陛下却以此为功劳,大肆加封一名道士,臣以为万万不可!” 首辅韩爌,率先站出来反对。 当然要反对了。 遵化的事情,就与这个道士有关。 这且不说了。 皇帝直接敕封一个道士为真人,加伯爵。 这是自大明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恩宠。 这简直,就是乱命! 长此以往,大明的内阁,不就成了摆设? 同时,还有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一旦那道士被封赏,陛下肯定会强力推广玉米、红薯、土豆这些高产作物。 到时候,老百姓都能吃饱肚子了。 那些粮商、地主,以后还怎么从百姓那里赚钱? 这可就要了老命。 身为首辅,肯定会受到多方诘难。 到时候,别说是钱袋子会受影响,甚至他的位子,都保不住! 必须反对,强烈反对! “臣附议!” “臣也不敢苟同!” 李标、钱龙锡等阁臣,虽然不属同一党派。 此时却因为同样的理由,站到同一阵线,纷纷附议韩爌。 王承恩站在一旁见了,心中连连冷笑。 万岁爷心意已决,这时候跳出来反对,不是找死吗? 上次的那笔账,还没跟你们算呢! 如今万岁爷,有云仙长点拨,还以为跟以前那样好糊弄? 果然。 崇祯冷冷说道:“你们说这些作物有毒,刚才朕吃了,你们也吃了,为何不见毒发?” 几人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万万没有想到,以前被儒家洗脑的陛下,现在竟然学会了挖坑。 陛下变了,变得让他们都快不认识了! 那个道士,该不是会什么妖法,给皇帝洗了脑子? 崇祯依然不肯罢休,漠然道:“朕记得韩卿、李卿昨日,向朕请辞,为何还不见递上辞呈?” 韩爌、李标闻言,顿时满脸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他大臣,也都懵了。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明白,皇帝想要加封那道士的态度,是何等的坚决。 哪怕是罢黜内阁首辅、次辅,也再所不惜。 那个道士,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有如此圣眷? 温体仁见机不可失,再次出声:“陛下圣明,像云逍子这种有功之人,理应重赏!” 徐光启犹豫了一下,跟着开口:“臣附议!” 崇祯这才神色稍霁。 还算是不错,还有两个体己的大臣。 谁知,就在这时,顺天府尹刘宗周坐不住了,站出来昂然开口:“陛下,自古以来,百姓都以稻、黍、稷、麦、菽五谷为食。” “玉米、红薯、土豆都是外来之物,大明若是耕种,有失天朝体统,也有违祖制。” “再则,这三样作物不过是刑名之术,近于功利,陛下身为人主,应以仁义为本,方能国泰民安,中兴大明。” “陛下宠信道士,更非明君所为,望陛下三思!” 刘宗周是当今大儒,人称“千秋正学”,天下读书人的领袖人物。 他的官位,虽然不比韩爌、李标等人,名声却是无人能及。 他此时发声,分量可不是一般的重,让韩爌等人都精神大振。 第22章 云逍子必须死! “腐儒!” 崇祯指着刘宗周,厉声呵斥。 大臣们无不骇然变色。 刘宗周可是享誉天下的大儒。 无论是走到哪里,都是备受尊重的人物。 皇帝这一声“腐儒”,比砍了他的脑袋还要严重。 “如今天灾连年,百姓易子相食,仁义能让百姓吃饱肚子?” “玉米、番薯、土豆三样作物,可以让无数百姓活命,你却视作不见,把这些作物当做异端。” 崇祯想到云逍关于文官的那些评价,心中冒出一股邪火。 于是言语间越发的不客气,几乎是指着刘宗周的鼻子骂。 “张口仁义道德,闭嘴忧国忧民!” “黎民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现在有了解决温饱的良法,却反倒极力阻挠。” “这就是你所说的‘以尧舜之学,行尧舜之道’?” 刘宗周脸色苍白,哆嗦着说道:“臣,臣也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 “住口!” “你们很多人心里的如意算盘,以为朕不知道?” “你们无非是替富绅、地主代言,生恐百姓有了饱饭吃,他们再也无法通过粮食,来吸食民脂民膏!” “为了一己之私,枉顾江山社稷,置天下黎民于水火,其心可诛!” 崇祯愤怒地站起身。 一番话,直接扯掉了大臣们的遮羞布。 众臣无不面红耳赤,胆战心惊。 同时心中震骇万分,掀起阵阵狂澜。 陛下自幼受儒家熏陶,对于天下民情一抹黑。 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这样的皇帝,以后还怎么忽悠? 这大明,要变天了啊! “我看你们圣贤学说,全都学到狗肚子去了!” “满口都是腐臭言论,朝廷要你这等只会空谈的腐儒,又有何用?” 崇祯声色俱厉。 这次他是动了真怒。 赵家峪的村民,向顺天府衙门献玉米、红薯、土豆。 不仅没有得到奖赏,反而挨了一顿板子。 崇祯心里,一直记着这件事。 这次召刘宗周这个顺天府尹前来议事。 本打算先行在顺天府推广这三样作物。 没想到刘宗周竟然迂腐到这个地步,还指望他办事? “叔父”说的,果然没错啊! 这些文官,满口的仁义道德。 争权夺利,一个能顶十个。 真正能办实事的,却没有几个。 可笑他以前,竟然把刘宗周,视作治国救世的能臣。 如果不是叔父提醒,大明注定会亡在这些只会空谈误国的文官手里。 想到十五年后大明会亡国,而自己在煤山自缢,成了千古罪人,死后都无言去见列祖列宗。 崇祯哪里还顾忌什么君王礼仪,还会去给这些大臣们留什么面子? “臣德不配位,特向陛下请辞!” 刘宗周这辈子,都不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顿时羞愤难当,取下官帽放在身前,跪地不起。 崇祯沉声说道:“准了!” 刘宗周站起身,颤颤巍巍地离开了文华殿。 大臣们无不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同时无奈感叹。 陛下现在,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难以把控了。 很明显,他是受了那道士的蛊惑。 长此下去,该如何是好? 可是,让他们继续跟崇祯硬刚,却又没有那个勇气。 遵化大捷,皇帝陛下的威望,正高着呢! 关于云逍的封赏,也就再也没有任何异议。 在全国推广玉米、红薯、土豆的事情,也顺理成章。 “那云逍子,到底是何人,竟然得到圣上如此恩宠?” 温体仁的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他是礼部尚书,掌管天下道士的道录司,正是归属礼部。 温体仁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去拜会这个云逍子,想方设法跟他拉近关系。 以后他能不能入阁,就全靠这道士了。 ……! 城南,有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 此时在后宅中,范公子正在与一名富态的锦袍中年人密商。 范公子名为范常麟。 这中年人正是其父,晋商八大家之一的范家当家人,范永斗。 “遵化内应的事情败露,定与那道士云逍有关。” “并且这道士,似乎知道我们晋商与大金交易的秘事。” 范常麟一改白天的嚣张跋扈,神态中透着精明。 乔、常、曹三家的商号被查封,人全都被抓了起来。 如今京中的风声,对晋商极为不利。 八大家花了大笔的银子,才从宫里得到消息。 皇帝先后数次微服出宫,都去过赵家峪的吕祖观。 并且极有可能,是皇帝听了道观中道士的谗言,这才有了遵化的变故。 今天范常麟亲自前去试探,那道士果然可疑。 “我们的秘事,那道士怎么可能知道?” “古怪,着实有些古怪,总不成这道士,能推算不成?” 范永斗长袖善舞,精明过人。 甚至连朝堂中很多高官,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此时,他却眉头大皱,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与他有无关系,抓起来拷问一番也就知道了。” “如果真的是他,走漏了遵化内应的消息,以后跟大金那边,也算是有交代。” 范常麟阴森森地说道。 今天去赵家峪,虽然有所收获。 可临走的时候,被一群刁民围攻。 虽说最后还是逃了出来,但他被砸了好几下牛粪。 头上更是被砸了几个大包,身上到现在还散发着臭味。 并且,那道士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掌控着范家的一切秘密。 这让范常麟心中,隐隐有了危机感。 必须除掉那道士,这才能心安。 “容我想周全了。” 范永斗闭着眼睛,思索起来。 除掉那个小道士,实在是太简单了。 可是,这牵扯到当今皇帝,却不得不慎重。 如果是往常,倒也不必在意什么。 宫里的那位,早就被文官给忽悠瘸了。 糊弄他,还不容易? 这现在,风声正紧。 要是因此让皇帝,注意到晋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许久。 范永斗睁开眼睛,眸子中有了冰冷的杀意。 “遵化三家的事情,不能没有个交代,必须查清楚!” “设法让官府出头,办了那道士。” “记住,在除掉他之前,必须拷问清楚!” 范常麟得意地一笑:“父亲放心,我一定办的漂漂亮亮的。” 区区一个小道士而已。 正如他在道观说的那样。 范家只需一根手指,不……! 一个眼神,就有人帮范家,将他轻松捻死。 第23章 跟皇帝谈一笔大生意 就在崇祯准备加封云逍,而范家要算计他的时候。 此时,云逍正躺在床上,琢磨着如何应对范家报复的事情。 穿越大明三年了。 云逍就像是一个过客。 不曾想过要干出一番改天换地的大事。 唯一的目标,就是在这明末乱世中活下去。 可不曾想,这次由于侄儿,竟一脚蹚进了浑水里。 一不小心,把‘己巳之变’给搞没了。 范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麻烦既然找上门来了,那就只能解决掉。 云逍决定,既然要搞,那就搞一个大事情! 不如就把范家,甚至是整个晋商八大家,全都搞没吧! 正思忖间。 道观大门被敲响。 云逍以为是范家这么快就上门报复了。 没想到,是有人登门求医。 来的是一对父女。 父亲染了风寒,已经咳成了严重的肺病。 在这个年代,依然没什么好办法医治风寒。 有钱人靠药来养,穷人就只能靠身体扛。 病人显然不是有钱人,体质也很差,现在的状态等于是没治了。 也难怪他们不在城里治,反倒舍近求远来到道观。 不过对于云逍而言,这重症感冒引起的肺病,并不是什么大毛病。 只要把炎症这个最大的麻烦解决,其他的就都不是什么问题了。 虽然云逍不是什么神医,却可以提炼大蒜素。 大蒜素并非是抗生素,而是广谱抗菌药。 能抑制和灭杀很多病菌、病毒。 在这个年代,简直是救命的仙丹。 云逍前世在网上,曾看过用最简陋的工具,提取大蒜素的完整视频。 之前治好村民赵老汉的背疽,用的就是大蒜素。 治风寒自然也不是个事。 给病人服用了大蒜素,又开了一副药喝了后。 效果十分明显。 一个多时辰过后,病人就退烧了,咳嗽也不再那么厉害了。 云逍一直忙到凌晨一点多,这才沉沉睡下。 到了第二天早上,云逍来到客房。 发现安置在这里的父女俩,居然开溜了。 桌子上放着一个用手帕包裹着的银镯子和十几文铜钱。 镯子被擦的锃亮,显然被主人视作是珍贵之物。 云逍叹了一声。 昨天晚上,他就知道这父女俩没钱治病,他也没打算收钱。 以前,他不知道给赵家峪的村民们,免费治了多少次病,所以也不差这一次。 这对父女显然是没钱,于是把珍藏的银镯子,以及身上所有的钱,都留了下来。 云逍把镯子和钱收好。 洗漱毕,练了一套太极剑。 这时,崇祯带着王承恩,来到了道观。 崇祯这次来,主要是向‘叔父’邀功的。 纯阳真人,昌平伯! 这绝对算是送给‘叔父’的一件大礼了。 ‘叔父’是世外高人,也许不会在意这些。 但这也足以证明,自己这个当侄儿的心意。 当然了,崇祯不会亲自带着圣旨。 宣旨的事情,他已经做了安排,他现在来,是看戏的。 云逍招呼二人,进入配殿。 云逍给自己和二人泡了一杯茶,闲聊了几句。 然后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能跟王承恩搭上话?” 崇祯瞥了王承恩一眼,“自然可以,叔父有什么事?” 云逍淡淡地说道:“让王承恩转告皇帝,就说你有一件大礼,要送给皇帝。” 崇祯笑问道:“不知是什么大礼?” 云逍反问:“皇帝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崇祯不假思索地说道:“银子!” 朝廷缺钱,这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为了银子,崇祯愁的头发都白了。 赈灾、打仗,都需要大把银子去填。 可朝廷取消了商税、矿监税、海贸税,每年赋税才只有几百万两。 这点银子,连辽东的军饷都不够。 崇祯这个大明天子,穷得都只能穿打补丁的龙袍了。 “叔父的意思,是让我给皇帝送银子?” 崇祯随即反应过来,一脸错愕。 云逍淡然一笑,“没错,就是让你给皇帝送银子。” 一旁的王承恩脑袋都有些不好使了。 让万岁爷通过他,给皇帝陛下送银子。 云仙长这是个什么操作,完全看不懂啊? “侄儿手中,如今也不宽裕啊。” “再说了,送少了,也毫无意义。” 崇祯苦笑道。 自己左手送给右手,这有意思吗? “你那点银子,还是留着讨老婆吧。” “我有一笔生意,只要做成了,皇帝就有上千万两银子的进账。” 云逍轻描淡写地说道。 “上千两……什么,上千万两?!” 崇祯被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云逍。 王承恩更是手一颤,手中的杯子都掉在了地上,“啪嗒”一声,摔得粉碎。 “也许还不止,这笔生意要是做成了,就算赚上几千万两银子也有可能。” “并且,不光是有银子进账,还能为大明,铲除一个大毒瘤,伤及建奴的根本。” 云逍的微眯着眼睛,眸子中闪过一抹锋芒。 “叔父说的是什么生意?” 崇祯双眼赤红,呼吸顿时变得急促了起来。 有数千万两银子的进账! 可以为大明铲除毒瘤! 还能伤及建奴的根本! 这样的生意,岂有不做之理? 做,打破头也要做! 王承恩瞠目结舌。 云仙长这是在瞎吹吧!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生意? 该不会是用什么仙法,直接变出银子来吧? 一定是这样! “这笔生意有些难做,不过只要皇帝下定决心,要想做成却也不难。” 云逍喝了一口茶水,笃定地说道。 崇祯急声问道:“是什么生意,叔父请讲!” 云逍正要答话。 嘭! 从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竟是有人直接将道观的大门撞开。 “你们先坐着,我去看看!” 云逍眉头一皱,起身走出配殿。 只见,一群捕快走进道观。 为首的捕头打量云逍一眼,冷冰冰地问道:“你就是吕祖观的住持云逍?” “正是贫道。” 捕头点点头:“那就没错了,拿下!” 两名捕快当即手持着枷和镣铐,朝云逍走了过来。 这时,王承恩走了出来,喝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怎么能随意拿人?” 捕头答道:“我们是顺天府衙门的官差,你犯事了,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 云逍眉头大皱,“我犯了什么事?” 捕头不耐烦地说道:“去了衙门,你自然会知道。” 王承恩道:“云仙长是有道籍的道士,即便犯事,顺天府也必须会同道录司,无权直接拿人。” “区区一个不入流的小道士,也敢称作是仙长?” 道录司的左演法牛大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24章 命案,尚书都不好使 “本官今天就让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你的道籍已经被注销了!现在,你不再是道士,就等着死在顺天府的大牢里吧!” 牛大人迈着八字步,来到云逍身前。 他眼神睥睨,神态嚣张,就要招呼差役们,给云逍戴上枷锁。 “且慢!” 王承恩横身挡在云逍身前,“道录司怎能无缘无故注销云仙长的道籍?” 牛大人官威十足,冷笑道:“道录司办事,还需要向你解释?” 他这个道录司左演法,不过是从六品的小官。 自然是没机会认识王承恩这个皇帝心腹的。 他还以为,王承恩只是云逍的亲朋,自然不会将其放在眼里。 王承恩大怒。 只是万岁爷不能暴露身份。 册封云逍的圣旨又没到。 一时间,他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阻止这些官差。 他倒是不用担心云仙长的安危。 可是万岁爷,在里面看着呢。 要是让云仙长受一点委屈,引得龙颜大怒。 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我倒要看看,顺天府衙门,是如何与范家,沆瀣一气的。” 云逍不在意地笑了笑。 因为,他早就盘算好了,扳倒范家的对策。 只需让侄儿,设法传话给皇帝就行。 数千万两银子。 外加为大明铲除晋商这个大毒瘤,断绝建奴的粮食、盐铁及军械供应。 这样的一笔大生意,皇帝不可能不动心。 遵化大捷已经放在那儿,也由不得皇帝不信。 只要皇帝下定决心,不仅是范家,就连晋商八大家,都会被连根拔起。 因此,云逍安之若素,淡定的很。 这时,忽然从道观外,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道录司办事,本官问不问得?” 接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王承恩见到来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退到一旁。 牛大人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啊,温,温大人……” 道录司,隶属于礼部。 牛大人这个左演法,当然认得礼部尚书温体仁。 “本官温体仁。” 温体仁向云逍颔首,客气中透着矜持。 他毕竟是礼部尚书,二品大员,身份摆在那儿。 虽然这次,前来吕祖观,是为了结交云逍,却也不会表现的太露骨。 “贫道云逍子,见过温尚书。” 云逍心中十分疑惑,不卑不亢地施了个道揖。 温体仁看向牛大人,冷哼一声,“谁给你的胆子,无故注销云道长的道籍?” “下官,下官……” 牛大人浑身哆嗦个不停。 随即,两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官大一级压死人。 而温体仁的官位,又何止比他大一级? 何况还是正管。 直接罢了他的官,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震惊之余,牛大人以幽怨的眼神,看了云逍一眼。 这小道士,是怎么跟礼部尚书,扯上关系的? 有这层关系,你早说啊! 这下子,可坑死本官了! 云逍心里,也是困惑不解。 他当然知道温体仁。 此人在《明史》中,名列“奸臣传”。 当然,《明史》是建奴修的,不仅不能当真,还要反过来看。 温体仁并非是东林党,最终却能踩着东林党,位列首辅。 其手腕和能力,可见一斑。 可自己跟温体仁,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啊! 他怎么会来到吕祖观,还为自己出声呢? “回去告诉府尹大人,本官为云道长作保,有什么事,去礼部找本官即可。” 温体仁不再理睬牛大人,向顺天府的捕头,漠然说道。 “回禀温大人,府尹刘大人今早,已经挂印而去,衙门现在,由府丞张观张大人主事。” 捕头硬着头皮回复道。 温体仁这才想起昨天的事情。 昨晚上,顺天府尹刘宗周,被皇帝一通怒叱。 肯定是没脸,继续呆在位子上了。 不过也是一样。 想必,如今的顺天府丞,也不敢不卖自己这个面子。 有了这份人情,云逍这小道士,自然会对自己感激涕零。 温体仁道:“那就去回复张大人。” 捕头为难地说道:“小人恕难从命。” “嗯?” 温体仁脸色一沉。 一个蕞尔小吏,竟敢硬刚堂堂礼部尚书? 反天了不成? 捕头昂着头:“这道士犯的是命案,小人奉命缉拿,还请尚书大人,莫要让小人为难。” “命案?” 温体仁神色一变。 如果真的是命案,即使是礼部尚书,也不敢公然去插手。 何况他现在的地位,本来就是岌岌可危。 要是被政敌抓住把柄,连他自身都难保。 温体仁向云逍问道:“云道长,怎么回事?” “我也很想知道,我整天呆在道观里,怎么就扯上了人命官司。” 云逍淡然一笑,眼神中一片冰冷。 范家,这次是下了死手啊! 竟然弄出一个命案! “去跟云昊说一声,刚才说的事情,让他立即去办。” 云逍向王承恩叮嘱了一句。 王承恩躬身道:“小的明白。” 他现在,也不便亮出身份,阻止这些官差。 只能让云逍,先去一趟顺天府了。 然后让锦衣卫,或者是东厂,直接插手。 温体仁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王承恩,顿时大吃一惊:“王公……” 王承恩狠狠地瞪了一眼。 温体仁顿时醒悟,把后面的话打住。 云逍不曾留意二人的神色,而是笑吟吟的看着捕头,从容说道:“走吧,贫道倒要看看,顺天府和范家,是怎么栽赃贫道的。” 有温体仁当面,顺天府的差役,倒也不敢太过放肆,因此没有给云逍上枷锁。 云逍随着差役,离开了道观。 牛大人凑到温体仁身前。 正要说话,温体仁一声厉叱:“滚!” 牛大人狼狈而去。 道观中只剩下温体仁和王承恩。 温体仁拱手道:“王公公,你怎么在这儿?” 不等王承恩答话,从配殿中,传出崇祯震怒的声音。 “温体仁,你陪叔父,去一趟顺天府。” “王承恩,立即让曹化淳带人,去顺天府衙门!” “叔父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朕拿你们是问!” 王承恩忙回道:“万岁爷放心,我绝不会让云仙长,受半点委屈。” 温体仁的脑袋里,“嗡”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第25章 沆瀣一气,人命如草芥 京师东城,顺天府署。 后堂中,府丞张观与范常麟相对而坐。 顺天府的地位十分特殊。 府尹的品级为正三品,高出一般的知府二至三级。 一般由尚书、侍郎级的大臣兼任顺天府尹。 在大明,正三品衙门用铜印。 唯独只有顺天府用银印,位同封疆大吏的总督、巡抚。 由此可见,顺天府的地位之高。 顺天府丞自然也是非同一般。 品级为正四品,比一般的知府还要高。 范常麟不过是个白身,一个商人之子。 此时张观这顺天府丞,却是如同面对平级的官员。 “范公子交办的事情,本官一定会办到,至于银子……还是免了吧。” 张观将桌上厚厚的一沓银票,轻轻推到范常麟身前。 范常麟不在意地一笑。 如今这大明,还有不吃腥的官儿? 只不过价钱没给到位罢了。 范常麟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水,这才开口:“听家父说,张大人是万历十一年的进士吧。” 张观答道:“范掌柜好记性,本官正是万历十一年中的进士。”火山文学 范常麟叹道:“以张大人的资历,六部正堂该有一席之地,现在却屈居于区区顺天府丞。” 张观面露苦涩,摇头一笑:“本官若不是受魏阉牵连,又何至于蹉跎至此?” “家父时常对我说,做生意,把握时机最为重要。” “官场如商场,张大人只要把握住时机,入阁拜相也是迟早的事情。” 范常麟看了一眼张观,大有深意地说道。 张观不动声色,“还请范公子教本官。” 范常麟道:“刘宗周大人不知何故,突然挂印请辞,这不正是张大人的天赐良机吗?” “刘大人向来为陛下所器重,这次却不知为何突然请辞。” “朝中的局势,越发有些扑朔迷离了。这等局势下,本官要想更上一层楼,又谈何容易?” 张观连连摇头,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当官儿的,都是戏精……! 范常麟笑了笑,“这次张大人,只需将这个案子办成铁案,范家乃至整个晋商,都会承大人一个人情,会在关键时刻,推上大人一把。” 张观目光一闪,接着却露出为难之色,“从苦主的状子来看,顶多只能判那道士一个误害人命,罪不至死啊!” 讨价还价……? 范常麟淡然一笑,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顺天府尹可能有些难度,工部右侍郎的位置至今还空着,张大人觉得如何?” “请范公子放心,本官一定会秉公执法,将此案,办成铁案。” 张观抚掌大笑。 生意终于谈成了。 但他的心中,却是一阵困惑。 区区一座小道观的道士而已。 怎么就得罪了范家呢? 而且,范家竟然还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整死他。 看来此事,必定有一些风险。 不过,与官位相比,区区一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呢? 何况,晋商的能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即使有什么风险,他们也会轻松解决。 范常麟接着说道:“过会儿,我想亲自过审那道士,还望张大人,能行个方便。” 张观沉吟片刻,颔首道:“本官自会安排。” 范常麟大笑,举起茶杯:“我以茶代酒,提前恭贺大人荣升!” 张观连连摇头:“言之过早,言之过早了啊!” 范常麟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得色。 他虽然不是官,却可以左右高品官员的升迁。 还掌握着很多人的生死。 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享受啊! ……! 云逍跟着几名差役,来到了顺天府衙门大堂。 只见此时,提前收到消息的顺天府丞张观,已经高坐堂上,两侧站着三班衙役。 张观上下打量了云逍一眼。 长相倒是十分出众,看上去不像是什么蠢笨之人。 可怎么就得罪范家了呢? 可惜了……! 张观拿起惊堂木,猛地一拍:“被告云逍,你可知罪?” 云逍坦然说道:“不知贫道触犯了哪条律令,还请大人告诉我。” 张观呵呵冷笑,“民女林梳儿,状告你医死她的父亲,你还想抵赖不成?” “贫道不认识名为林梳儿的女子,更不曾医死过人。” 云逍眉头一皱,淡然答道。 “还敢狡辩?” 张观冷哼一声,“传原告!” 不多久,一名少女被带到堂上。 这少女,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 虽然面黄肌瘦,却生的眉清目秀,是个美人胚子。 大冷天她还穿着一身单薄的单衣,浑身打满补丁,显然家境十分穷困。 云逍眉头微皱,随即心中升起一团怒火。 这少女,正是昨晚上,自己救治的那位病人的女儿。 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将自己告上公堂。 张观喝道:“原告林梳儿,将你的冤情当堂道来,本官自会为你做主。” “我爹昨天病重,城里医馆的大夫都说没治了。” “有人告诉我,说赵家峪吕祖观的道士,医术很高明,于是我就带着我爹,连夜去了道观。” “云道长帮我爹治病,第二天早上,我爹已经大好。” 张观听得眉头大皱,打断林梳儿的话:“城里医馆的大夫都说是没治的病,一个道士也能治得好?原告,将你父亲是如何被医死的如实道来,不得隐瞒!” 林梳儿:“大人,云道长真的治好了我爹的病。” 真是个蠢女子,怎么就一点不上道呢……? 张观皱眉,摆摆手:“这些与案情无关,说你爹是怎么死的!” 林梳儿看了云逍一眼,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 “离开道观后,我就带着爹回到家里。” “家里没粮了,我出去讨饭,爹在家里睡着,等我回来的时候,爹就七窍流血……” 张观猛地一拍惊堂木,怒喝道:“被告云逍,你还有何话可说?” 云逍心中一片冰冷。 他虽然不是什么神医,却绝不可能把人给治死。 真相只有一个! 有人害死了病人,然后栽赃嫁祸给他。 幕后之人除了范家,还能有谁? 云逍皱眉,正欲开口。 林梳儿忽然又脆生生的开口道:“大人,我有冤情要说!” 张观眼睛一亮:“快讲!” 林梳儿道:“我爹,绝不是云道长害死的!” 第26章 你知道云仙长是谁吗 所有人都是一愣。 “昨天,是日升昌商号的人,让我带着我爹,去吕祖观,请云道长治病的。” “我爹死后,商号的人就上门了,说我爹是云道长医死的,逼着我来告状,还写好了状纸。” “我家欠着商号的钱,要是我不来,他们就要把我卖到青楼去。” “我爹肯定是他们害死的,他们还要陷害云道长!” “请大老爷给我做主!” 林梳儿口齿伶俐,三言两语间,就把事情,说的一清二楚。 张观一脸懵逼。 这原告,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还继续栽赃了呢? 范家的人,是怎么办事的? 云逍也十分意外。 他没想到,这丫头小小年纪,竟是个厉害角色。 见事情的真相已经大败。 日昌升商号显然是受范家的指使。 他们先是怂恿林梳儿父女俩去道观治病。 然后又暗中害死病人,逼迫林梳儿来告状。 简直是恶毒之极! 啪! 张观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然后指着林梳儿,怒道:“你到衙门状告云逍,现在却随意改口,就不怕本官治你藐视官府的大罪?” “民女现在就撤回状纸!” 林梳儿吓得身子一缩,随即却昂起头,“民女还要告日昌升商号害死我爹,请大老爷为民做主!” 张观心思飞转,又是猛地一拍惊堂木。 “此案十分蹊跷,人命关天,必须仔细审理。” “将原告和被告收押,等仵作查验死者尸身,再开堂审理。” 既然没办法继续审下去,那就不用再审了。 只要将这道士送进大牢,让范公子亲自去审。 然后……! 自古以来,衙门就是最脏的地方。 有太多的办法,不留痕迹地让一个人死在大牢里。 云逍心中一沉。 他虽然早就知道,顺天府衙门,已经被范家买通了。 却怎么也想不到,这狗官竟然如此肆无忌惮。 一旦被关进大牢,恐怕他再也难以活着出来。 等侄儿传信到皇宫,再搬来救兵,怕是只能给自己收尸了。 正寻思着对策。 一名衙役匆匆走进来禀报:“大人,礼部温尚书求见。” 张观眉头一皱:“他来做什么?就说本官正在审案,不见!” “张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又或是想要玩什么屈打成招的把戏,不敢见本官?” 一名中年人,大步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正是礼部尚书温体仁。 云逍又是一阵诧异。 他怎么又来了? 难道是侄儿搬来的救兵? 不可能有这么快,也不对路啊! “下官正在审案,不能见礼,请温大人见谅。” 张观心中一沉,脸上却不露分毫,“下官秉公断案,温大人刚才的话,让下官惶恐。” 温体仁冷笑道:“原告已经撤诉,张大人却反将被告和原告一起收押,本官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审案的,今天还真是开了眼界。” “温大人身为礼部尚书,也无权干涉顺天府衙门公务吧?” 张观知道事情有些不是那么简单。 可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顺天府审案,本官自然无权干涉。” “可要是有人徇私枉法,本官绝不答应!” 温体仁一声冷笑。 顿了一下,他朝云逍挤出笑容:“云仙长切莫担心,有本官在,看谁敢以权压人。” 云逍彻底给搞迷糊了。 真的跟这人不熟啊! 更为奇怪的是,之前在道观,温体仁多少还摆着官架子。 现在怎么有点舔的意思? 张观明白这次的事情,肯定不会善了。 于是心中一横,决定铤而走险。 事已至此。 退一步,他一样脱不了干系。 一旦事情败露,罢官都是轻的。 被流放琼州府都不是没可能。 索性坚持到底,抢先杀了这小道士和林梳儿灭口。 到时候自有范家想办法洗得干干净净。 温体仁在朝中势单力薄,翻不了天! “张大人,劝你莫要自误!”火山文学 温体仁脸色一沉,阴沉沉地说道。 浸淫官场数十年,什么样的勾当看不透? 看到张观的脸色,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温大人若是不放心下官,大可以请刑部的人接手此案。” “不过在此之前,下官如何处置,还请温大人莫要干涉,朝廷法度如此,还请见谅。” 张观皮笑肉不笑地回敬道。 随即朝衙役一声厉喝:“本官的话没有听到吗?还不将被告和原告带下去!” 抱大腿的机会来了……温体仁挺身而出,挡在云逍身前:“今天谁敢动云仙长,那就踏着本官的尸体!” 云逍一阵错愕。 这温体仁抽什么风? 这也太假了吧? 张观站起身,冷冷说道:“温大人,你妄为尚书,竟敢在公堂之上威胁本官?” 温体仁指着张观,厉声怒斥:“张观,本官看你是疯了吧,你再继续执意妄为,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张观大怒:“来人,将扰乱公堂的不法之徒轰出去!” 两边的衙役面面相觑。 轰走礼部尚书? 张大人这官是不想当了吧? 衙役们犹豫片刻,有几个张观的心腹站了出来。 温体仁冷笑道:“张观,你可知道云仙长是谁?” …… 城南,范宅。 范永斗正在出恭。 小解完毕,一名年轻貌美的婢女跪到身前,用嘴巴为他清理。 这叫口夜香,权贵人家很常见的事情。 不等婢女清理完毕,范永斗忽然来了兴致。 正有所动作,从外面传来一阵惊叫:“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范永斗吓得一颤。 婢女吃惊之下,牙齿咬了一下。 范永斗吃痛,发出一声惨叫,一脚将婢女踢翻在地。 “老爷,大事不好了……” 一名青衣老奴急匆匆地闯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得连忙下跪。 范永斗从容地提起裤子,淡淡地问道:“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老奴急声说道:“刚才韩大人让人送信过来,说是那道士千万碰不得!” “有什么碰不得的?” 范永斗不在意地一笑。 即使是内阁辅臣,范家也碰得。 碰不得一个道士? 天大的笑话! 老奴哭丧着脸,“韩大人说,昨晚上,那个小道士被皇帝封为纯阳真人、昌平伯,圣眷正隆呢,万万碰不得啊!” 范永斗愣在那里。 半晌。 他指着老奴吼叫道:“还死在这儿干什么,赶紧去顺天府衙门,把少爷找回来!” 老奴慌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一路飞奔而去。 范永斗身体晃了一下,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 第27章 东厂出手 顺天府署大堂。 “云仙长有功于社稷,被圣上亲封为纯阳真人、昌平伯!” “刘宗周就是因为极力反对,被圣上当堂呵斥,这才羞愧辞官。” “你不想被抄家灭族的话,动云仙长试试?” 温体仁连连冷笑,看张观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不装了,摊牌!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云仙长不仅被封为纯阳真人、昌平伯。 还是陛下的“叔父”! 用脏手段陷害云仙长? 不知死活的东西,长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众衙役无不骇然。 张观的脑袋里“轰”的一声,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纯阳真人,昌平伯?! 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道士。 怎么可能被封为真人,还封为伯爵? 温体仁是礼部尚书,肯定不会乱说。 完了,完了! 这次别说是范家。 就是内阁所有辅臣出面,都救不了自己! 别说是旁人,云逍自己都懵了。 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成真人? 封爵? 这就更离谱了! 崇祯皇帝这是抽风了吧? 即使他知道了遵化大捷,是自己出谋划策。 可也不至于给出这么大的封赏啊! 王阳明这样的大牛,也才是给封了一个伯爵而已。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东厂办事,滚开!” 从衙门外传来一声厉喝。 紧接着一队队杀气腾腾的东厂番子疾奔而入。 顷刻间,上百人涌入衙门,迅速将整个大堂围了起来。 如此大的阵仗,让所有人无不心惊胆战。 一名白胖太监大步走入大堂。 他看到一身道袍的云逍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 然后向云逍躬身一礼:“东厂提督曹化淳,见过云真人。云真人没受什么惊吓吧?” “曹公公不必多礼,贫道无事。” 云逍神色淡然,心中却又狠狠地吃了一惊。 大明东厂的赫赫凶名,谁人不知? 一提到东厂,首先想到的就是诏狱、抄家灭族。 现在虽说东厂的地位大不如以前。 可余威犹存,依然是闻之色变的恐怖存在。 东厂提督曹化淳,竟然给自己行礼? 太吓人了! 即使是被皇帝封为真人、伯爵,也不至于啊! 张观见了,又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两旁的衙役瞠目结舌,腿肚子一阵发软。 温体仁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要不是曹公公来得及时,云仙长此时怕是已经被打入大牢,接着就就会莫名其妙地就死在里面了。” 曹化淳的眼皮子抽了抽,阴沉沉地说道:“张大人,是这回事吗?” 张观硬着头皮强撑着:“曹公公,本官正在办案……” 曹化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有什么话,到东厂诏狱去慢慢说吧。” 张观一阵心惊肉跳。 东厂诏狱,那可是鬼门关。 进了那里,还想活着出来? 张观觉得自己还可以尽力挽救一下,厉声喝道:“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东厂怎敢肆意抓人?你就不怕被百官弹劾?” 曹化淳叹了一声,“张大人,实在抱歉了啊,本官也不想擅自抓人,可是皇命难违啊!” 张观如同坠入冰窖。 皇帝亲自下令,有冤也无处伸了。 这个小道士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怎么会让皇帝亲自下令,出动东厂抓人? 早知是这样,别说是工部侍郎,给个首辅也不会去干啊! 云逍同样也是迷惑不解。 曹化淳挥挥手,“相关人等,全部带走!” 东厂番子一涌而出,将张观连同在场的所有差役全部抓住。 这时大门处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两名东厂番子押着一个青衣老者来到大堂。 “这人说是晋商范家的人,来找范常麟的。” 云逍认出这老者,正是昨天去道观的范家老奴。 “幕后主使者,正是这个范常麟,他此时就在这顺天府官署中。” 云逍顿时明白过来,一声冷笑。 狂踩反派,这情节很是有些熟悉啊! 云逍接着说道:“我要杀人者偿命,陷害我的,也不要漏掉一个。” 曹化淳拱手道:“云真人放心,一切都交给咱家。” 顺天府署,刑讯房。 屋内弥漫着污浊、腐臭的气息。 墙壁、地面上,悬挂摆放着一件件刑具。 刑具上血迹斑斑,以及脱落的皮肉、毛发。 房屋中央有一座火炉。 炉火熊熊,火光摇曳。 却没有给牢房带来丝毫的暖意。 反倒给人以阴气森森的感觉,如同传说中的阎罗殿。 “张大人怎么搞的,到现在还没把人送过来?” 范常麟坐在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神情间透着不耐烦。 “张大人办事向来稳妥,范公子放心。” 一身青色官袍的顺天府推官,在一旁赔笑着解释,“范公子,您喝茶。”火山文学 范常麟拿起茶杯,却又烦躁地放下。 茶水已经换了三遍,跑了两趟茅厕。 再喝下去,又得去茅厕了。 “丁大人,你保证那道士什么能吐出来?” 范常麟皱着眉头,不放心地问了句。 “顺天府衙门的手段,虽然比不得东厂、锦衣卫,对付一个刁民,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点范公子尽管放心,只要进了刑讯房,保证他连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会说的一清二楚。” 推官拍着胸脯说道。 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事后,范公子是想让那道士暴毙,还是自缢身亡?” “当然是畏罪自缢的好。” 范常麟嘴角一挑,露出期待之色。 猫玩耗子的游戏,真的是很让人享受啊。 又等了一会儿。 依然不见那小道士被送来。 范常麟有些恼了,不满地说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范公子稍候,下官这就去催催张大人。” 姓丁的推官谄笑着应道,然后朝牢房外走去。 刚走出房门,从外面传来一声声惊叫。 “你们是谁,怎敢擅闯顺天府大牢……啊,东厂……” 丁推官的话还没说完,发出一声惨叫。 随即被一个刀鞘狠狠地抽在脸上,倒着跌回到牢房里。 一群东厂番子涌入牢房。 “东厂的?” “这里是顺天府大牢,你们到这里做什么?” 范常麟依然稳稳的端坐在那里,皱着眉头,不悦地看向为首的东厂千户。 第28章 一根手指就能捻死我? 那千户呵呵一笑,“回范公子的话,我们专程来,请公子去东厂诏狱喝茶。” “东厂什么时候也敢随意抓人了?” “前几天,曹公公还跟家父一起喝茶来着,这位大人可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范常麟眼睛微眯,冷冷地说道,神态倨傲,眼神睥睨。 千户阴阳怪气地说道:“曹公公就在外面,要不范公子自己去跟他说说?至于曹公公会不会请公子喝茶,那我就不知道了。” 范常麟心中一沉。 这次的事情恐怕不会小。 可范家从来没有招惹到东厂。 并且该打点的都打点到位了啊。 范常麟强作镇定,“东厂抓人,总得有个由头吧?” “范公子是明白人,怎么这个时候还在装糊涂。” “你此时呆在这顺天府大牢里,准备做什么,自己还不清楚吗?” 东厂千户阴阳怪气地笑道。 范常麟顿时懵在那里,整个人都凌乱了。 因为那个道士? 怎么可能? 一个小道士,蚂蚁一样的东西。 怎么可能调动东厂来抓人? 荒谬,这特么的太荒谬了! 千户挥挥手:“还愣着干什么,请范公子去东厂,范公子是贵人,都斯文点。” 几个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子冲上去,将范常麟掀翻在地。 “你们怎敢对本公子无礼?” “住手,我自己走,啊……” …… 云逍走出大堂。 四周的东厂番子,无不下意识地颔首躬身,面露敬畏。 云逍目睹这一幕,深吸了一口气。 权力,这就是权力的味道! 虽然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 但是有一点,却让他体会至深。 权力,可以颠倒黑白,掌控人的生死。 可是在权力的漩涡中沉浮,实在太累了…… 贫道是方外之人,不适合当官,也不喜欢官场的蝇营狗苟。 那就设法培养侄儿! 一定要把侄儿培养成大官、权臣! 曹化淳凑过来,满脸堆笑地说道:“云仙长,您且安心回道观,今天的事情就交给咱家了,一定会让您满意。” “有劳厂公了。” 云逍点点头,心中越发的疑惑。 想了想,然后问道:“厂公这次是奉圣命而来?” 曹化淳如实答道:“正是,王承恩向咱家传的陛下口谕。” 云逍眉头一皱,又问:“陛下又是如何这么快就知道,贫道被人陷害的事情?” 我也很迷惑……曹化淳不动声色地笑道:“这个咱家就不清楚了,云仙长何不问问王承恩?” 云逍知道问不出什么,只能回去问侄儿了。 看到畏畏缩缩跟在后面的林梳儿。 云逍在心里叹了一声,向温体仁说道:“这是个苦命人,请温大人妥善安置。” 温体仁满口答应:“云仙长放心,这事交给本官了。” 云逍又向曹化淳沉声说道:“不要让杀人真凶逍遥法外!” 曹化淳连忙点头:“咱家给云真人保证,一个都逃不掉。” 云逍点点头,不再说话,举步朝官署外走去。 这时听到后面的动静,转身看到范常麟被一群东厂番子押出来。 云逍冷冷地笑了笑,朝那边走去。 曹化淳和温体仁对视一眼,赶忙跟了过去。 “范公子?” 云逍冷眼看着范常麟,露出嘲弄之色。 范常麟冷笑道:“是本公子这次看走眼了,可是你又能奈我何?范家的能力,超乎你的想象……” 唰! 云逍伸手拔出一名东厂番子的腰刀。 范常麟大惊失色,大声厉喝:“你要干什么,我是范家的人,你敢在顺天府署行凶……” 曹化淳神色一变,就要上前劝阻。 温体仁在一旁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曹公公,这位哪怕是把天捅破,都不会有事的,厂公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曹化淳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不再阻止。 啪! 云逍用刀身狠狠抽在范常麟的左脸上。 鲜血飞溅,半边脸几乎被抽烂,半边牙齿脱落。 “我是蝼蚁,你一根手指就可以捻死我?” 云逍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惨叫的范常麟。 冷冷地‘呵’了一声,随即丢下腰刀,大步走出官署。 周围的东厂番子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看上去和和气气的云真人,下手可真是够狠的啊! 曹化淳和温体仁对视一眼。 然后不约而同地跟在云逍,一直将他送到大门口。 这时一身便装的王承恩快步走过来,显然是早就等在这里。 “云仙长,你没事吧?” “还好,云昊呢?” “主人一直在那边等着仙长呢。” 王承恩指了指街对面。 一身富家公子打扮的崇祯,正朝这边看来。 “到底是自家亲侄子!” 云逍心中颇为宽慰,迈步走了过去。 曹化淳在后面见了,一眼就认出了崇祯,顿时满面骇然。 本以为这道士深得圣眷,万岁爷这才命东厂出动,来顺天府署救他。 谁能想到,万岁爷竟然亲自来官署接他。 放眼整个大明,哪个有资格,让天子迎候? 温体仁在一旁低声说道:“厂公现在明白了?” 曹化淳收回神,感激地说道:“刚才多谢温尚书提醒。” 温体仁笑道:“小事一桩,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厂公。” “以后还要温尚书多多提点才是。” 曹化淳呵呵一笑,看了一眼云逍的背影,不解地问道:“这位云真人……” 温体仁打断他的话,“晚上请厂公小酌几杯,不知厂公可有闲暇?” 曹化淳笑道:“幸甚之至!” …… 崇祯迎上前,“叔父受惊了!” 何止是受惊……云逍轻描淡写地说道:“被苍蝇惊扰罢了,无妨。” 崇祯点点头。 叔父是何等人物? 即使自己不让东厂出手,他也能轻松化险为夷。 倒是自己,有些紧张过头了。 崇祯见正是午饭的时候,于是吩咐王承恩:“去找一家雅静的酒楼。” 王承恩就近找了一家环境清雅,档次也不低的酒楼。 三人来到酒楼的二楼,找了一间僻静的雅间坐下。 几杯酒下肚。 云逍放下酒杯,看着崇祯:“你给叔说说,那个纯阳真人、昌平伯,是怎么回事?” 第29章 贫道也就是装个逼而已 “陛下让王承恩来问我,遵化大捷的事情,到底是谁的谋划?” “我不敢欺君,也不敢贪叔父的功劳,于是就将实情告知王承恩。” “陛下知道后,龙颜大悦!” 崇祯早就想好了托辞,因此不慌不忙。 一边说着,一边看云逍的脸色。 见云逍神色淡然,崇祯的心中大定。 王承恩在一旁听着,心中一阵感叹。 为了能继续给云仙长当“侄儿”,万岁爷这也是豁出去了啊! 堂堂大明天子,竟然想着法子编瞎话。 这要是传扬出去,有谁能相信? 崇祯继续往下编。 “侄儿寻思着,叔父造的煤炉,以及红薯、玉米、土豆,能够造福百姓。” “于是昨日把这几样东西,通过王承恩献给陛下。” “陛下大喜,认为叔父有功于社稷,于是就重赏叔父。” 真是孝顺侄儿……云逍瞪了崇祯一眼,冷哼一声。 “叔是那种贪恋权位的人吗?” “你这么一弄,叔以后还怎么清修?” 崇祯忙道:“是侄儿想的不够周全。” 王承恩心道:云仙长真是高风亮节的得道高士! “即使有遵化大捷献计的功劳,再加上煤炉和三样作物,也不至于给出这么丰厚的封赏吧?” 云逍继续追问。 他虽然不在意身份、爵位,却也只有这次封赏的分量之重。 纯阳真人这个尊号,倒还不算什么,毕竟只是一个道士的虚号。 昌平伯的爵位,可就太夸张了。 要知道,大明皇帝对爵位一直严加控制。 并且有非军功不封爵的惯例。 云逍不认为自己的功劳,能比得上王阳明。 何况他还是个道士,封爵就有些离谱了。 “当今圣上一心中心大明,然而大明如今每况日下,无人能够力挽狂澜。” “因为叔父献计,有了遵化大捷,献煤炉以及三样高产作物,更是利国利民之大功。” “圣上认定叔父乃是受上苍所遣,来到人世帮助大明渡过危难,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崇祯满脸热切。 说的全都是心里话。 他真以为云逍就是上天派来的救兵。 不然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根本没法按常理解释。 云逍一阵愕然。 然后陷入长久的沉默。 贫道也就在侄儿面前装个逼而已。 咋就成这样了? “圣上认为叔父是得道高人,甚至是谪仙降世。” “叔父真的是谪仙吗?” 崇祯紧盯着云逍,眼眸中流露出期盼、狂热之色。 “扯淡!” “我算什么得道高人,还谪仙?谁信谁沙雕!” 云逍矢口否认。 这怎么敢承认? 要是崇祯皇帝脑袋一热,让他作法求雨。 或者是来个撒豆成兵,灭了建奴大军。 这不是要了老命? 崇祯心中一阵失望。 云逍接着轻描淡写地一笑。 “我只是一个凡人……只不过,比其他人多了几百年的智慧罢了。” 崇祯身体一震。 划重点,多出几百年的智慧! 还说你不是得道高人? 不是谪仙,胜似谪仙! 有了这样的‘叔父,’大明江山,稳了! 朕绝不会在十五年后自挂东南枝。 更不会成为大汉一族的千古罪人! 崇祯强压心头的激动,“叔父是大能,加上有大功于社稷,圣上如此封赏,绝不为过!” 我谢你了啊……云逍无奈地摇摇头。 “我都是准备离开大明的人了,要这些虚名有什么用?” “你不仅是没给叔弄来好处,叔这下子,反倒是被你给害惨了啊!” 崇祯不解,“这是为何?” 云逍“呵”了一声,“要不是你多嘴,我这次又怎么会遭人陷害?” 然后将事情的缘由,一一道出。 “晋商范家,简直是胆大包天!” 崇祯震怒,同时心中自责不已。 如果不是从皇宫中走漏了消息。 叔父又怎么会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同时也是一阵后怕。 为了报复叔父,不惜杀人栽赃。 范家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王承恩在心里叹了一声。 晋商范家,这下子药丸了啊! “这次的事情,还不算什么。” 云逍又是一阵苦笑。 “伴君如伴虎,当今皇帝又生性多疑,说不定哪天脑袋抽风,就会砍了叔的脑袋。” 叔父,你误会朕了……崇祯的嘴角抽了抽。 王承恩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仙长误会万岁爷了!” “小人听说,为了封赏云仙长,陛下在朝堂上力排众议,甚至当堂将大儒刘宗周驳斥的体无完肤。” “陛下英明睿智,从谏如流,赏罚分明,绝非仙长所说之人。” “并且万岁爷十分器重仙长,对仙长的话可谓是言听计从,否则又哪来的遵化大捷?” “又怎么会不顾群臣阻挠,极力推广煤炉和三种高产作物?” 王承恩很会说话,既吹捧了崇祯,又表明了崇祯的态度。 崇祯大喜,以激赏的眼神看了王承恩一眼。 王承恩心中一阵狂喜,这次算是马屁拍对地方了。 “崇祯皇帝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大明难道……还能再抢救一下?” 云逍在迷惑中沉思了片刻,然后更加迷惑了。 历史上的崇祯,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如果真的如同侄儿所说的那样,大明还真的可以抢救一下。 崇祯看到云逍的神色,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来封赏的事情,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叔父目光如炬,想要糊弄他,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这还不够。 叔父一门心思想要离开大明,到海外去。 这哪儿能行? 如今的大明,万万离不开叔父。 得想尽千方百计,把他留下来。 还要想方设法,彻底打消叔父心中的疑虑。 让他无所保留地帮助大明。 崇祯端起酒杯,陪云逍喝了一杯。 然后不露声色地问道:“叔父之前说,要跟圣上做一笔大生意,那是什么生意?” 数千万银子! 还能为大明铲除毒瘤,伤及建奴元气根本。 身为大明天子,这样的大生意,又怎能不心动? 云逍吃了一口菜,放下筷子。 然后慢悠悠地说道:“抄了晋商八大家!” 第30章 这笔生意,有搞头! “抄了晋商八大家?” 崇祯神色微变。 随即心里大失所望。 这生意也能搞? 皇帝又不是土匪,说抄家就抄家。 晋商在遵化给建奴当内应。 这次又试图谋害叔父。 的确是该死之极。 可也不能把整个晋商集团全都给抄了啊! 那还不天下大乱? 王承恩倒吸一口凉气。 范家这次阴谋陷害云仙长。 抓了范常麟还不算,还要抄了整个晋商八大家! 不愧是云仙长,太狠了! 云逍瞥了二人一眼,不满地说道:“你们以为我是为了报复范家?” 你就是……崇祯讪讪一笑,“叔父心胸宽广,自然不会这般睚眦必报。” 见他敷衍的样子,云逍怒了,“叔是这种狭隘的人?叔这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 叔真能扯,报复就报复吧,还能扯到江山社稷? 崇祯摇摇头,“即使是皇帝,也不能如此肆意妄为,会动摇国本的。” “抄了晋商,会动摇国本?” 云逍一声嗤笑,“要是继续留着晋商,那才是要大明才会亡国,大汉一族才会灭种!” 危言耸听……崇祯眉头一皱,“叔父言过其实吧?” 敢跟叔犟嘴? 不服来辩! 云逍冷哼一声,娓娓道来。 “辽东属于苦寒之地,并不盛产粮食、盐铁。” “建奴除了打仗和打猎在行,对种地、炼铁一窍不通。” “大明连年天灾,辽东同样如此,甚至更胜于大明。” “为什么建奴却能日渐强盛,区区数百万人口,却能一再大败我大明?” “建奴大军所需要的粮食、盐铁、火药,又是从何而来?” 崇祯目光一闪:“难道是因为……晋商?” 云逍冷笑:“如果不是那些贪婪的晋商,源源不断地向建奴供血,建奴怎么可能会有今日?” 崇祯怎么也难以置信,“这不可能!” “不有什么可能?” “建奴进犯大明,每次掠夺的财物、古董和金银,这些东西不能吃,也不能造军械,去了哪里?” “全都卖给晋商,从晋商那里换成粮食、军资。建奴大军所需的全部火药,八成的粮食,和超过六成的金属,都来自晋商!” 云逍冷声说道,满脸寒意。 崇祯张大嘴巴,完全惊呆了。 “辽东如今的人口,比野猪皮时期增加了数倍,而粮价却降到一两四石,只有粮价巅峰时的几百分之一。” “而大明的粮价,却是连年暴涨,如今京城的粮价,已经达到一石粮食一两银子!” “晋商又用沾满大明百姓鲜血的财物,高价售出,从中谋取数倍、甚至是数十倍的暴利!” 云逍越说越怒。 后世的影视剧极力地为晋商洗白。 把晋商描写成为国为民、不吝家财、身怀民族大义的爱国商人。 扯他娘的淡! 这帮奸商,为了利益连祖宗都可以不要。 狗屁的爱国情怀!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 晋商就是大明的掘墓人。 是汉民族的千古罪人! “晋商,该杀!” 崇祯紧攥着拳头,神色变得极其难看。 王承恩骇然看着云逍。 建奴、晋商的底细,朝堂中无人知晓。 东厂、锦衣卫也好不知情。 云仙长年纪轻轻,身在这小小道观中,却了如指掌。 还说自己不是得道高人? “还不仅如此!” “晋商不仅靠卖国赚钱,甚至还未建奴提供军情,充当内应。” “如果没有内应,皇太极这次又怎么敢绕道蒙古,奔袭千里,孤军入关?” 遵化的内应,绝不是什么孤例。 历史上,大明有多次机会平定国内的民乱。 可每次到了关键时刻,建奴都会出其不意地入关。 每次都大肆劫掠一番,使大明元气大伤不说,还让平乱之战功亏一篑。 最终导致李自成等做大,直至攻破京城,大明亡国。 这其中的缘由,正是晋商暗中为建奴提供军情。 云逍一番话,让崇祯勃然大怒,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王承恩听得瞠目结舌。 云逍往椅背上一靠,冷笑道:“你们说,这种毫无底线的无耻奸商,不抄家灭族,还留着给大明掘墓吗?” 崇祯杀气腾腾,“通虏卖国,灭九族都不为过!” “这么多年来,晋商通过与建奴交易,积累了多少银子?” “至少是三千万两起步!” “抄了晋商,不仅填满国库,解决了大明的钱粮问题,还为大明挖掉一个大毒瘤。” “并且除掉晋商,还能断绝建奴的粮食、盐铁供应,建奴没有了这些东西,就会被活活困死在辽东。” “你说,这笔生意做不做得?” 云逍画出了一个天大的馅饼。 崇祯的内心被一番话说的火热,眼睛都红了。 三千万两银子! 大明如今每年的赋税,加起来才是多少? 四百万不到! 晋商的财富,相当于近十年的赋税收入啊! 崇祯现在想银子都想疯了。 这么大一笔银子放在那里,又怎能不眼红? 好吧,谈银子俗气,不说这个。 正如云逍所说,晋商就是大明身上的毒瘤。 不割掉这个毒瘤,大明迟早药丸。 何况还能够借此机会,对建奴釜底抽薪,伤及元气。 一举三得!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这笔生意都做得,并且不得不做。 崇祯接着看了云逍一眼,心中一阵惊叹。 叔父,真是大明的救星! 如果不是叔父点拨,将一直被大臣们蒙蔽下去。 大明迟早会被晋商和那帮贪得无厌的大臣们掏空。 十五年后亡国,绝不是什么危言耸听的事情。 可笑自己竟然以为叔父心胸狭窄,挟私报复晋商。 叔父真的是一心为了大明啊! “必须尽快除掉晋商!” 崇祯如鲠在喉,再也坐不住了,心急火燎地站起身来。火山文学 云逍瞪了他一眼,“你要干啥?” 崇祯道:“为大明,铲除毒瘤!” “你才喝几杯酒,就醉成这个样子?” “晋商是那么容易就能扳倒的?” “再说了,咱们这是做生意,又不是抢劫,急个啥?” “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一点不稳重?” 云逍拿筷子指着崇祯就是一通训斥。 第31章 想做生意?让皇帝证明决心! 崇祯意识到自己冲动了,禁不住一阵苦笑。 与叔父的老成持重相比,自己还是太心浮气躁了啊。 叔父比自己还要小几岁。 自己更是堂堂大明天子。 这难道就是凡人与谪仙的差距? 王承恩不解地问道:“请问云仙长,为什么难以扳倒晋商?” 云逍笑了笑,“晋商能勾结建虏,疯狂向建虏出售军械、粮食,边军乃至朝廷,又怎么可能会没有丝毫风声?” 崇祯眉头大皱。 云逍叹道:“只有和权力勾结,资本才能作恶。” 崇祯一脸迷糊,叔父说的太深奥了。 “晋商早就用大把的银子,在大明的朝堂之上,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内阁、六部九卿,甚至是军中手握重兵的一品大员,还有宣府、大同的总兵、参将,这些都被晋商用银子养肥了。” “晋商为官员提供银子,官员为他们保驾护航,疯狂吸大明的血,吃大明的肉。” “要是贸然向晋商动手,这不是找死吗?” 云逍对晋商的事情,如同隔岸观火,看得十分透彻。 一番话,如同惊雷炸响。 王承恩被震得目瞪口呆。 崇祯骇然变色。 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明竟然已经腐烂到这种地步? 可是叔父的话,又怎么可能有错? 半晌。 崇祯勉强定住神,“晋商勾结朝臣,私通建奴,已危及大明根本,这该如何是好?” 贫道自有妙计……云逍笑了笑,淡然说道:“叔我要是没办法解决晋商,还谈什么生意?” 崇祯精神一振,“叔父请讲!” 谁知云逍却是笑而不语。 反倒拿起筷子,不紧不慢地吃着菜。 叔父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卖关子,真是招人恨……崇祯耐心地等着。 云逍放下筷子,又喝了一杯酒,这才开口。 “你让王承恩带话给皇帝,把晋商的事情如实说了,问他有没有兴趣做这笔生意。” 不用带话,朕现在就能决断……崇祯笃定地说道:“陛下又怎么会不答应?” “光答应还没用,还要有足够的决心。” “否则即使我有千条计,也没什么用处,要是皇帝中途变卦,反倒还会害死我。” 云逍摇了摇头,对那位崇祯爷,实在是不放心。 崇祯问道:“如果陛下下定决心了呢?” 云逍不假思索地说道:“做两件事,表明他的决心。” 崇祯追问:“哪两件事?” “其一,免了王德化。” “其二,将韩爌罢官。” “做到这两件事,才能够证明皇帝的决心。” 云逍竖起两根手指。 崇祯神色一变。 王承恩吓了一大跳。 王德化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内廷第一人。 韩爌是当朝首辅,外朝百官之首。 张口就要拿掉内廷掌印太监,以及当朝首辅。 还仅仅只是为了证明皇帝的决心。 云仙长这是要让大明官场来一场大地震啊? 崇祯脸上阴晴不定。 王德化是内臣,拿掉他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韩爌却是不一样。 他是两朝首辅,素有‘老成持重、清廉贤德’的美誉。 并且铲除魏忠贤一党,韩爌有大功。 没有抓住韩爌大的把柄,直接拿下他,肯定会引起朝堂动荡。 王承恩大胆问道:“云仙长这是何意?” 云逍笑了笑没有说话。 没有其他原因。 王德化贪得无厌,又贪生怕死。 十五年后,李自成兵临城下。 这狗太监主动打开德胜门,迎李自成入城。 至于韩爌。 贪婪无度、沽名钓誉且不说。 还是晋商用大把银子推出的朝堂代言人。 准确的说,韩爌的家族就是晋商一员。 不把他这座靠山扳倒。 还指望将晋商连根拔起? 最让云逍不放心的就是崇祯。 多疑猜忌,薄恩寡义,又喜欢朝令夕改。 有多少忠臣良将,是被他给坑死的? 把自己当做是谪仙?还言听计从? 狗屁! 弄不好耳根子一软,到时候连命都没了。 必须让他先拿出一点实际行动来。 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再说。 崇祯看到云逍的神色,心中一动。 叔父有未卜先知、经天纬地之能! 他这么安排,必定大有深意! 王德化和韩爌,肯定有大问题。 想到这里,崇祯心中大定。 同时也做出了决定。 听叔的,绝对不会错。 不听叔的安排,就等着十五年后到煤山上吊吧! 崇祯心中已经有了决定,继续问道:“我这就让王承恩带话给圣上,若是圣上真的这么做了呢?” 云逍果断地说道:“如果皇帝做到了,证明大明还有得救,叔就为他出谋划策,帮他做成这笔生意。” “等日后除掉了晋商,叔父能否留在京城?” 崇祯满心希冀地看着云逍。 云逍叹道:“如果不是大明药丸,我留在大明不好,又怎么会远走海外,背井离乡?”火山文学 崇祯大喜。 即使不为除掉晋商。 也不为数千万两银子。 也一定要办成这件事,把叔父留在京城! 云逍叮嘱道:“记住,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要多说。” 崇祯点头说道:“侄儿明白。” 酒足饭饱,三人离开酒楼。 云逍与崇祯道别,径自朝城外走去。 崇祯看着云逍的背影,沉声说道:“从锦衣卫中挑选几个身手好的,暗中保护叔父,今天早上的事情,绝不容再有。” 王承恩赶忙答应:“万岁爷放心,奴婢一定会把这件事,办的妥妥当当。” …… 云逍走在城中。 由于天气寒冷,昔日繁华的京城,此时一派萧条。 偶尔遇到几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毕竟是天子脚下,倒是看不到什么乞丐、流民。 看到这些景象,云逍的好心情顿时没了,心中颇为压抑。 从京城到赵家峪有三十多里地。 云逍懒得走路,于是叫了一辆马车。 来到城外,衣衫褴褛的饥民随处可见。 甚至还能看到一些饥民熬不过饥寒,倒毙在路旁。 云逍心里越发堵得慌,闭上眼睛思索着。 幸好有了遵化大捷,建奴被堵在京畿之外。 若是按照原有的历史,建奴大军杀入京畿,劫掠千里。 这京城内外,还不知道多出多少饥民,多少饿殍。 “光是一个遵化大捷,还救不了大明。” “其实我还能做的更多……也罢,等除掉晋商之后,再考虑出海的事情!” 云逍睁开眼睛,眼眸中一片决然。 第32章 云真人跟范家有误会? 崇祯回到皇宫。 刚换了一身衣服,曹化淳就前来复命。 曹化淳将案情向崇祯一五一十地道来。 “范家为了陷害叔……云真人,竟然不惜杀人害命,勾结顺天府官员?” 崇祯震怒。 曹化淳骇然,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万岁爷刚才说“叔”? 云逍子竟然是万岁爷的叔? 曹化淳强压心中震惊,“奴婢会进一步审理,给云仙长一个交代。” 崇祯十分难得地露出笑容,“甚好。” “这都是奴婢应当做的。” 曹化淳松了口气。 对于东厂而言,这只不过是小事一桩。 万岁爷竟然这么重视,足以看出云仙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看来要抓住机会,跟云仙长拉近关系。 看看人家方正化和王承恩,如今越发得万岁爷器重。 自己这信王府的老人,再不努把力,恐怕就要被小辈们赶上了。 崇祯沉声道:“记住,但凡是牵涉其中的,一个都不要漏掉。” 曹化淳心中一凛,“奴婢谨遵圣谕!” 崇祯又问道:“上次吩咐你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曹化淳迟疑了一下,“已经有些眉目了……” 崇祯眉头一皱:“讲!” 曹化淳说道:“奴婢从前两次随同万岁爷一起出宫的人身上查起,查到了几个多嘴的小太监。” 崇祯脸色一沉:“几个小太监,胆敢将朕的行踪,透漏给外臣?小太监身后就没人?” 曹化淳知道搪塞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事情似乎,似乎与司礼监掌印王公公有些牵连。” 王德化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内臣第一人。 而曹化淳这个东厂提督,恰好在王德化之下。 崇祯让查的这件事,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以他的性子,即使查证了,也顶多只是把王德化训斥一顿。火山文学 要想扳倒王德化,难。 到时候他这个奉旨查案的,反倒会招致王德化的仇恨。 甚至皇帝也会起疑,他是不是陷害王德化,以此来上位。 因此曹化淳不得不慎重。 本打算先找个替死鬼顶上。 等风声过去,事情也就算了。 没想到皇帝竟然追得这么紧,现在哪里还敢糊弄? “王德化?” 崇祯眉毛一挑,满脸寒意。 “叔父要朕拿下这狗奴才,果然……” 低喃了几句,崇祯意识到说漏了,立即打住。 曹化淳赶忙低下头,心中一阵惊涛骇浪。 自己的耳朵没听错! 万岁爷的确是称云逍为“叔父”! 老天爷,这是怎么回事? 崇祯想了想,忽然问道:“王德化是哪里人氏?” 曹化淳答道:“回禀万岁爷,王公公是山西大同人氏。” 崇祯恍然大悟,又问:“韩爌又是哪里人?” 曹化淳心中一凛,“元辅是山西蒲州人氏。” 崇祯“呵”了一声,眼眸中一片冰冷。 曹化淳心中震骇。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对山西人有什么看法? 联想到遵化城中给建奴当奸细的晋商。 曹化淳意识到,万岁爷怕是要查晋商了。 “将王德化拿下,然后再彻查。” “朕要知道,王德化到底背着朕,干了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崇祯沉声说道。 “奴婢遵旨!” 曹化淳大吃一惊。 王德化,这么简单就倒了? “去吧!” 崇祯挥挥手,曹化淳匆匆而去。 “叔父,真是明察秋毫啊!” 崇祯在御座上坐下,发出一声惊叹。 事情已经是明摆着的了。 王德化、韩爌都是山西人。 晋商最大的靠山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叔父显然早就知道这些。 这次故意让自己拿下二人,以此来考验自己的决心。 幸好自己亲眼见识过叔父的能力。 又伪装成叔父的侄儿,亲耳听到叔父的那些话。 否则的话,没有真凭实据。 怎么可能去动内廷的掌印太监,和当朝首辅? 谁要是敢进言,说不定自己第一个就砍了他的脑袋。 只怕一直到死,都不会知道这样的惊天黑幕。 “叔父啊,你还是小看朕了!” 崇祯得意地一笑。 即使王德化、韩爌没有什么过错。 这次也要一并拿下。 何况还有现成的借口。 内侍与外臣勾结,素来是大忌。 这样的罪名,足以拿下王德化和韩爌,堵住大臣们的悠悠之口。 …… 曹化淳带人直奔王德化的居所。 谁知却被告知,王德化出宫传旨去了。 传旨的对象,正是刚刚被册封为纯阳真人、昌平伯的云逍。 曹化淳满心疑惑。 王德化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 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去传旨? 他去吕祖观,显然是另有目的。 难道因为晋商的事情,王德化想算计云仙长? 曹化淳一个哆嗦。 关系到云仙长,哪里敢怠慢? 当即下令,将王德化的心腹太监悉数拿下,查抄居所。 然后他带着一干东厂番子,急匆匆地朝吕祖观而去。 …… 云逍从城里回到吕祖观。 宫里传旨的太监就来到道观。 为首的正是王德化。 一整套完整的宣旨程序走完。 “恭喜云真人!” “咱家司礼监王德化,以后咱俩可要多亲近亲近!” 王德化满脸堆笑,上前拉住云逍的手。 “王公公客气了。” 云逍感觉像是触碰到了一条蛇。 顿时一阵恶寒,不露痕迹地收回手。 王德化没有想走的意思。 他让其他人留在外面候着,自己则是径自来到配殿中。 云逍疑惑不解,这死太监要做什么? “云真人这里,可真是有些清寒啊。” 王德化环顾四周,一阵感叹。 云逍淡淡地说道:“方外之人,享受不得奢华。” 王德化呵呵一笑,“云真人不愧是世外高人,难怪能深得圣心。” 顿了一下,王德化的话锋一转: “可身在俗世,总少不得银子,也少不得沾染俗世烟尘。 云真人,你说咱家说的对吗?” 云逍淡淡说道:“王公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云真人真是个爽快人,那咱家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 王德化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 “听说云真人跟范家的小子,有些误会?” 原来是给范家当说客来了! 云逍露出似笑非笑之色。 第33章 言出法随,掌印变死狗 “王公公恐怕是误会了。” 云逍淡然一笑,在王德化对面从容落座。 “哦?” 王德化眉毛一挑,对于云逍的神态,感到极为不悦。 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即使阁臣、六部尚书,在他面前也是恭谨有加。 这小道士算个什么东西? 也就是走了狗屎运,得到万岁爷的赏识。 也敢在自己面前大模大样? “范公子与贫道之间,并非是什么误会。” “范公子想要贫道的性命,这怎么能叫误会?” “王公公是不是对‘误会’一词,有什么误解?” 云逍的语气变得冷漠,面带讥诮之色。 “云真人这不是好端端地坐着在这儿吗?” 王德化笑眯眯地说道。 然后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沓银票,放在桌子上。 “范家也知道有错在先,为了解除这次误会,特意请咱家出面说和。” “这是三万两银票,只要是晋商开的商号,都可以通兑。” “云真人只需要张张嘴,让东厂那边放了范公子,这些银子就归真人了,以后范家,还会念记真人的一份情分。” “范家公子的命,就值三万两银子?” 云逍笑了笑。 真把贫道当傻子忽悠? 只要范常麟一被放出来。 范家的报复就会接踵而至。 并且还会更加猛烈。 范家的人情? 范家都药丸了,人情有什么用? “真人要是觉得银子不够,大可以再加嘛!” 王德化笑容不改,心中却是一阵冷笑。 如果是其他事情,范家和气生财,也许会花钱消灾。 可触及到八大家的根本利益,又怎么可能让你活命? 先稳住你,救出范家公子,然后用尽手段要你的命。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道士,晋商也是你能招惹的? 云逍“呵”了一声,“范家还杀了人。” 这该不会是个傻子吧……王德化不在意地一笑,“云真人还真是心善,命比狗贱的贱民而已,又能值几个银子?” “在贫道眼里,王公公所说的贱民,与王公公以及那位范公子,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 云逍神色冷了下来。 不过多少还给这太监留了点面子。 其实在他心里,比起林梳儿的父亲,王德化和范常麟的命更贱。 王德化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云真人的意思,不是嫌银子少,而是不肯收了?” “银子,贫道也很喜欢啊。” 云逍瞥了一眼桌上的银票,流露出痴迷之色。 王德化眼眸中闪过一抹得色。 谁知云逍神色一变,话锋也跟着一转。 “可是啊,范家的银子沾满了血,贫道不敢拿,拿了怕晚上做噩梦。” “王公公怕是拿了范家不少银子吧?不知道王公公晚上,有没有做过噩梦?” 王德化猛地站起来:“放肆!” 接着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这次是来办事的。 事情办不成,范常麟的命就没了。 范家答应给他的银子,肯定也不会有了。 一念及此。 王德化脸上重新堆起笑容。 只是话里却透着锋芒。 “云真人可要想清楚了,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银子过不去。” “虽说真人现在圣眷正隆,可万一哪一天圣眷不在了呢?” “到那时候,只怕真人的命,跟死狗也金贵不了多少。” 反派还真是嚣张啊……云逍漫不经心地一笑。 “昨天就在这道观里,那位范公子说贫道就跟那蝼蚁一样,他一根手指就能把我给捻死了。” “结果呢,他今天就进了东厂昭狱。” “王公公说我是死狗,说不定哪天也就变成了一条死狗。王公公你信吗?” 王德化一阵大笑。 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内廷第一人! 哪天会变成死狗? 即使是皇帝,要想拿下他,也要斟酌一番。 一个道士,即使是被皇帝宠信,也还只是一个道士。 也敢说出这样的狂言? 幼稚,可笑,不知天高地厚! “既然云真人不识抬举,那咱家也无话可说,走着瞧!” 王德化抓起桌上的银票,阴沉沉地一笑,举步走出配殿。 云逍忽然开口:“王公公,贫道见你印堂发黑,最近千万小心,以免祸事缠身。” 王德化脚步一顿,随即脸色铁青地走了出去。 外面随同王德化一起前来宣旨的太监、锦衣卫,见他进去的时候一团和气。 此时却像是便秘一般,全都错愕不解。 就在这时。 曹化淳带着一队东厂番子涌进道观。 王德化一愣,随即阴阳怪气地说道:“曹厂公对云真人还真是热心的很啊!才是在顺天府署替云真人涨威风,这就来邀功来了?” 顿了一下,神色变得阴冷,“有些人不识抬举,曹厂公可不要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曹化淳笑着说道:“王公公误会了,咱家是奉圣命来找你的。” 王德化心中一阵困惑,“万岁爷找咱家有急事?” “的确是急事……” “圣上有旨,缉拿王德化,彻查不法之事,拿下!” 曹化淳一声冷笑,随即大手一挥。 身后的东厂番子冲上前,将王德化按在地上。 然后直接用绳索五花大绑起来。 一旁的太监、锦衣卫全都瞠目结舌。 王德化又惊又怒:“曹化淳,你,你要做什么?” 曹化淳嘿嘿一笑,“王公公,圣命难违,你可莫要怪咱家,有什么话你跟万岁爷说去吧,就是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见到万岁爷。” 王德化的心沉入到谷底。 看架势,万岁爷这是铁了心要办自己。 可之前好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曹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云逍在配殿中听到动静走出来。 看到这一幕,也是十分意外。 曹化淳拱手说道:“奉命捉拿王德化,惊扰到云真人,切莫怪罪。” 看着如同死狗一般的王德化,云逍懵了。 刚才还说王德化要倒霉。 这话才落音,转眼就被拿下了。 我该不会是乌鸦嘴……不,言出法随吧? 难道是云昊已经给皇宫里传话了,皇帝下定决心了? 可也没这么快的速度啊! 王德化看向云逍,满心惊恐、震骇。 难道这道士,真的能未卜先知? 第34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咱家还要向万岁爷复命,不打扰云真人了。” 曹化淳向云逍告了一声罪,就要押着曹化淳离开。 云逍忽然说道:“且慢!” 曹化淳停了下来,“云真人还有事?” 云逍来到王德化身边,伸手从他怀里掏出一沓银票。 “此人刚才借着传旨之机大肆勒索,从贫道这里要走了一百两银子。” “现在完璧归赵,曹公公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云逍轻描淡写地说道,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手中拿着的也不是银票,而是一沓废纸。 范家的银子带血,主动送来的当然不能要。 但是抢来的,却是很香啊! 我眼瞎,那是一百两银子……曹化淳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 “你……” 王德化眼前一黑,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 这也算是方外修道之人? 这一辈子,见多了皇宫和官场上的龌龊。 也见识过无数鲜廉寡耻之徒。 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狗东西,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勒索云真人!” 曹化淳呵斥了王德化几句。 然后笑眯眯地向云逍说道:“云真人的东西,自然该完璧归赵,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咱家怎敢有什么异议。” 云逍笑道:“那就多谢曹公公了,改天请你喝茶。” “那改天再来打扰真人,告辞!” 曹化淳客气了几句,押着王德化一行离开道观。 云逍将手里的银票数了数,微微一笑。 整整三万两啊! 云仙长虽然不是什么贪财之人。 可谁嫌银子咬手呢? 并且黑范家的银子,这感觉……真的是很爽! 有了这么一大笔银子,可以把道观修缮一番。 顺便招几个道姑……呸,道士。 然后再投资搞点小生意,拿钱生钱。 笑了一会儿。 云逍渐渐收敛笑容。 越来越看不懂那位崇祯皇帝了啊! 难道历史记载有误? “崇祯皇帝这么快拿下王德化,看来是真的下定决心要铲除范家。” “要是崇祯真的有这样的魄力和决心,大明还可以抢救一下,我也就没必要出海了。” …… 皇城,文渊阁。 这里是内阁辅臣办公之所。 此时阁臣们正在激烈地议论着。 “东厂擅自到顺天府署抓人,简直跋扈之极!” “魏阉余党尚未除尽,现在厂卫又开始肆意猖獗,真是岂有此理!” “三法司的事情,绝不容厂卫横加干涉!” “陛下受奸人蒙蔽,长此以往,社稷危矣!” “还有温体仁那阿谀之徒,竟然干涉顺天府审案,绝不能姑息!” “事情又是因云逍子而起,此人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妖道!” 年轻一些的辅臣声音越来越大。 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无畏强权的样子。 “吵什么?” “看看你们,哪有分毫阁臣气度?” 首辅韩爌敲了几下桌子。 文渊阁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顺天府丞张观即使有什么过错,也应对由三法司审理,陛下却出动东厂抓人,只怕阉党之祸,又要重现了,唉……” 次辅李标忧心忡忡地说道。 阁臣钱龙锡冷哼一声,“张观又能有什么过错?栽赃陷害,不正是阉党最擅长的事情吗?” “都稍安勿躁!” “内阁以及都察院、各部大臣们,弹劾曹化淳、温体仁和纯阳真人的奏章,已经送呈陛下御览。” “陛下圣明,定会给群臣一个交代。你们在这里吵来吵去,又有何意义?” 韩爌神闲气定,似乎一切都在掌握。 这次是范家把事情办砸了。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范常麟是范永斗最器重的儿子。 一直被当做范家的接班人来培养。 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从东厂诏狱里捞出来。 并且这件事还是一次天赐良机。 祖制、大义,这就是文官们的屠龙术。 皇帝恰好给了他们一个再好不过的借口。 东厂直接到顺天府抓人,这就戳中了所有文官的痛处。 魏忠贤也才死两年而已,如今朝堂上的文官,哪个没有受过阉党的迫害? 只要揪住东厂抓人这件事,就占据了大义。 皇帝除非是疯了,才会跟所有文官硬刚。 到时候不仅范常麟的命保住了。 那妖道也吃不了兜着走。 皇帝哪里还顾得上晋商的事情? 想到这里,韩爌心中一阵得意。 这时,一名书吏神色慌张地走进来。 他凑到韩爌耳旁:“首辅大人,出大事了……” 韩爌训斥道:“鬼鬼祟祟的,成何体统?有什么事就不能当面说?” 书吏只得大声说道:“刚刚从司礼监传来消息,掌印太监王德化被抓了,所有党羽,也全部被拿下!” 房内顿时一片寂静。 崇祯皇帝十分勤政,凡事亲力亲为。 因此如今的司礼监,远没有前朝那样权势熏天。 可王德化毕竟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内廷的第一人。 竟说抓就被抓了,之前毫无任何征兆。 并且王德化还是晋党中最为关键的一员。 以前内廷中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通过他了解的一清二楚。 现在竟被皇帝直接拿下。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韩爌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从容。 不多久。 王承恩来到文渊阁。 见王承恩神情冷漠,韩爌心中“咯噔”一声。 却还是硬着头皮,拿出首辅的权威,沉声说道:“这里是内阁,王公公到这里来有何贵干?” 王承恩朗声说道:“陛下口谕,有话问首辅韩大人。” 韩爌慌忙跪下。 王承恩以崇祯的口吻说道:“韩爌,朕微服出宫一事,你从而得知?” 韩爌心中一惊,心念飞转,寻思着怎么答话。 不等他开口,王承恩又道:“你与王德化串通一气,暗中打探朕的行踪,意欲何为?” 韩爌脑袋里“嗡”的一声。 其他阁臣也全都神色大变。 结交皇帝身边的近侍,打探皇帝的喜好、言行。 这是文官们心照不宣的事情,很多人都这么干。 不然怎么把握皇帝的心思,怎么去忽悠他? 可这事一旦败露,被拿到桌面上来说,那可是杀头的重罪。 第35章 那道士能未卜先知? 这次皇帝的言辞,从未有过的严厉。 就差没说韩爌勾结近侍,刺探皇帝行踪,意欲图谋不轨了。 现在王德化被抓,想抵赖都不成。 直接治韩爌一个对皇帝心怀不轨的罪名,一点都不为过。 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王承恩冷冰冰地说道:“韩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咱家带给万岁爷。” “臣,臣无话可说!” “臣罪该万死,甘受惩处。” 韩爌取下官帽,跪伏在地上。 这次崇祯也许不会杀他。 毕竟对于皇帝而言,杀当朝首辅,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但是他首辅的位子,肯定是保不住了,一世清名也没了。 至于范家……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还有心思去管范家的破事? 阁臣们心中一沉。 堂堂内阁首辅,百官之首,就这么完了。 阁臣们都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王承恩嘿嘿一笑,意味深长的目光,从在场的阁臣身上掠过。 众人无不心惊胆战,人人自危。 主要是他们跟韩爌一样,屁股也不干净啊! 结交近侍的事情,他们也没少做。 并且都或多或少,跟王德化有过龌龊的勾当。 要是王德化全都抖落出来。 别说是官位了,脑袋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王承恩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一声冷笑。 一群蠢货! 万岁爷可是今非昔比了。 如今他有云仙长点拨,还不知道你们有几根花花肠子? 范家勾结顺天府官员,陷害云仙长,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那里。 并且万岁爷为了大明江山社稷,铁了心要铲除晋商。 这些蠢货竟然颠倒黑白,居然想为范家洗白? 还妄想弹劾云仙长,真是不知死活! 大明再过十五年就要亡国了。 也只有云仙长能救万岁爷,能救大明。 如今谁能撼动云仙长在万岁爷心目中的地位? 为了向云仙长证明决心,万岁爷直接拿下王德化和韩爌。 接下来就是要将晋商连根拔起。 神仙来了也没得救! 要是还看不清形势,王德化和韩爌就是下场! 王承恩咳嗽了一声,打破屋内的寂静。 “王德化被问罪,诸位大人之前上的奏章,还没来得及送呈陛下御览。” “诸位大人,是不是该把奏章撤回来,再仔细推敲推敲?”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暗自松了一口气。 皇帝并没打算将所有人问罪。 而是借题发挥,逼大臣们让步啊! 只是好不容易才抓住机会,要压皇帝一头。 事情就这么泡汤了? 这一退,皇帝的权威更盛,大臣们却再次受到压制。 以后还怎么跟皇帝掰手腕子? 王承恩阴沉沉地一笑:“诸位想让万岁爷把内阁统统换一遍吗?” 次辅李标急忙说道:“内阁之前送往司礼监的奏章,有很多地方需要重新斟酌,还请王公公将奏章退回来。” 其他阁臣纷纷附和。 没办法,七寸被皇帝捏着呢! 十年寒窗苦读,数十年官场沉浮。 熬了一辈子,才混进内阁。 谁愿意就这么黯然收场? “那咱家这就去让人把奏章从司礼监送回来,都察院、六部的奏章,也请诸位一并送回去。” 王承恩笑呵呵地说道,随后便扬长而去。 阁臣们面面相觑,心情都是十分沉重。 原本打算借机发难,却没想到皇帝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找个由头,直接把司礼监掌印和内阁首辅给拿下了。 这还怎么整? 如今的皇帝陛下,越来越不好忽悠了。 大臣们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了。 陛下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肯定是那妖道,给陛下使了妖法! …… 范府。 范永斗正在密会一位贵客。 这人十分年轻,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 他戴着一顶皮帽,将脑袋遮的严严实实。 一脸精明、凶悍,浑身透着一股子让人心悸的杀气。 他此时端坐在主位上,翘着二郎腿,神态极为倨傲。 范永斗垂手站在一旁,神情恭谨、卑微。 这掌握着无尽财富、人脉的范家话事人,此人就像是一个奴才。 那是因为来人的身份不简单。 瓜尔佳鳌拜,皇太极亲卫长。 虽然不是建奴的要紧人物,却是奴酋皇太极的心腹。 并且此番秘密前来京师,肩负着重要使命。 建奴就是晋商的金主大爷。 只要能赚到白花花的银子,连祖宗都可以不要。 范永斗又怎么会在乎什么脸面尊严? “遵化的事情,让大金蒙受巨大的损失,大汗震怒。” “大汗专程派我前来问问,你们晋商莫非是暗中与明国算计咱大金?” 鳌拜面露杀机,目光凶戾,如同鹰隼盯着猎物,像是随时都会将其扑杀。 遵化城下,建奴遭受自起兵以来从未有过的大败。 甚至连皇太极的长子豪格都横死当场。 皇太极这次奇袭大明京畿的图谋,也因此彻底落空。 更为严重的是,其他贝勒借机发难,皇太极的地位越发不稳。 他又怎能不震怒? “这是绝对没有的事情!” “晋商还要靠大金赚钱讨活路,又怎会做出这等事情?” 范永斗连连弯腰告罪。 “谅晋商也不敢这么做。” 鳌拜轻蔑地一笑,“你给我说说,遵化城内的内应,是怎么败露的?” 对于晋商的德性,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为了银子,让他们掏自己的祖坟都会去干。 大明给不了他们任何好处,绝不可能和大明一起坑害建奴。 范永斗犹豫了一下,“疑似因为皇帝听了一个道士的话,这才立即起用孙承宗、满桂,提前抓了遵化城中的内应,并设下引诱大金兵马入城,以及与三屯营前后夹击大金的奸计。” 鳌拜眉毛一挑:“那道士又是如何知道内应的事情?” “小的听说,那道士能够未卜先知。” “他不仅推算出遵化城中的内应,连大金兵马调动,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只是从皇宫得到的消息,是真是假,小的也不敢确定。” 范永斗把自己知道的如实道出。 鳌拜神色不善地看着范永斗。 你觉得我是白痴,用白痴都不会相信的瞎话来忽悠我? 第36章 轻松解决云逍子? 范永斗无奈苦笑。 之前他对云逍的事情,并不怎么清楚。 直到早上范常麟被抓,这才急忙找王德化打探消息。 从王德化口中,获悉遵化大捷的内幕,以及云逍的一些传闻。 这些消息,连范永斗自己都将信将疑。 更别说是鳌拜了。 “这道士难道是神仙?” “晋商就打算用这样的瞎话,来糊弄大汗?” 鳌拜指着范永斗,目光冰冷。 “小的本打算设法将那道士抓起来,盘问详情。” “谁知道皇帝对那道士极为器重,小的算计不成,反倒把犬子给搭了进去。” 范永斗连连苦笑。 这么荒谬的事情,他也不信啊! 鳌拜皱眉想了一会儿。 想不通。 明国这他娘的是出妖了? “从皇帝对这道士的重视程度来看,遵化之战与他脱不了干系。” “并且这道士向皇帝献上煤炉和三种高产作物,因此越发受到皇帝器重。” “此人极为敌视晋商,似乎知道晋商与大金交易的内幕,因此不得不除。” 范永斗的神色变得凝重。 “既然晋商收拾不了,那就由咱亲自动手。” “咱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人物,竟然能坏大汗的大事!” 鳌拜满脸杀气,冷冷地说道。 “大人万万不可!” “皇帝对那道士极为器重,定会派人贴身保护。” “大人身单力薄,若是万一有个闪失,那该如何是好?” 范永斗赶忙劝阻。 这里是大明,可不是建奴的地盘。 要是鳌拜的身份暴露,他的死活倒是次要。 把晋商给牵扯出来,那可就相当要命了。 见鳌拜依然还想铤而走险,范永斗自信地一笑。 “大人放心,用不了多久,范家就能解决了这道士,等问清底细后,将他的脑袋送给大汗当礼物。” 鳌拜眉毛一挑,“有什么办法?” “这么多年来,咱们晋商在朝堂上培植了不少人,其中有内阁辅臣,也有皇帝身边的近侍。” “他们只需在皇帝面前,不时地‘美言’几句,以皇帝的性子,那道士很快就会失宠。” “到时候,要解决一个小小的道士,那还不轻而易举?” 范永斗阴沉沉地笑了笑。 这样的套路,晋商实在是太熟练了。 鳌拜指着范永斗大笑,“你们明国人,真是奸诈无耻,也活该明国要亡国!” 范永斗连忙赔笑,“大人说的极是。” “那道士的事情先放下,说要紧事。” “这次大汗派我来,是要晋商务必做好一件事。” 鳌拜将话引到正题上。 范永斗神色一凛,忙道:“大人请讲!” 鳌拜沉声说道:“立即收集粮食,越多越好,设法运出关外去。” 范永斗问道:“大金这是打算撤兵关外?” 鳌拜冷哼一声,“这是你能问的事情?”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吗……范永斗连忙道:“请大人放心,晋商自会全力以赴,采购粮食运往关外。” 这时,一名范家心腹下人出现在门口:“老爷,有紧急事情禀报。” “大人少坐片刻,小的去去就来。” 范永斗知道不是顶重要的事情,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来禀报的。 于是跟鳌拜告了声罪,然后走了出去。 “出了什么事情?” 那心腹低声答道:“皇帝以近侍与外臣勾结为由,罢免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以及内阁首辅韩爌。” 范永斗眼前一黑。 晋商在王德化身上,花了大把的银子。 韩爌更是晋商多年来,用银子和人脉推出来的。 竟然毫无征兆地全都倒下了。 这就等于是断了晋商的双臂。 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利用近侍、阁臣,对皇帝施加影响,解决掉那个道士。 现在就双双倒下了? 更为严重的是,种种迹象表明,皇帝要对晋商下手了。 晋商的权势再大,还能大得过皇帝? 一旦皇帝抓住把柄,铁了心要除掉晋商,谁能挡得住? 一时间,范永斗感到风雨欲来。 同时也震撼、惊疑不已。 难道这次又是因为那个道士?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道士未免太可怕了。 想来也是可笑。 本来认为云逍不过是个小小的道士。 不过是机缘巧合,入了皇帝的法眼。 以晋商的能量,跟捻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地除掉他。 谁能想到,这小道士竟然成了晋商最大的威胁。 那心腹问道:“老爷,公子那里该怎么办?” 范永斗沉默良久。 本来还指望王德化出面,救出范常麟。 现在王德化倒了,还有谁能从东厂诏狱捞人? 许久。 范永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露出痛苦之色。 那心腹神色大变:“老爷,再想想办法……” 范永斗摆摆手,“这是唯一的办法了,送常麟……上路吧。” 如今这局面,还能咋办? 儿子没法救了,也不能救。 并且还要让他永远闭嘴。 只要从他嘴里吐露出一丝风声。 不仅是范家,晋商全都要面临灭顶之灾。 为今之计,也只有凉拌了。 至于罪魁祸首云逍……暂时更不能去碰他。 心腹领命匆匆而去。 “云逍子!” “老夫发誓,有朝一日定要以你首级,告慰我儿在天之灵!” 范永斗咬牙切齿,自牙齿缝里迸出冰冷、狠厉的话语。 …… 当夜。 范常麟在东厂诏狱自缢身亡。 死前在墙壁上留下三个血淋淋的大字。 恨,恨,恨! 至于恨的是谁,却并未写出名字。 曹化淳收到消息,差点一夜急白了头发。 东厂诏狱每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范常麟不是什么大人物,死也就死了。 何况还是自杀。 可牵扯到云仙长,小事也就变成了天大的事情。 别人不知道云仙长的底细,可曹厂公知道啊! 王德化、韩爌是怎么倒下的? 本来王德化被拿下之后,他最有希望坐上司礼监掌印这个位置。 现在别说是更进一步了,能不能保住现在的位子,都很难说。 第二天一大早。 曹化淳匆匆入宫觐见。 “范常麟死了?” “东厂是干什么吃的,那多人都看不住一个范常麟?” “你让朕如何向叔父交代?” 崇祯听了曹化淳的禀报,十分罕见地动了雷霆之怒。 连一时失口,也没有察觉。 第37章 叔有妙计,可除晋商 曹化淳偷偷朝一旁伺候的王承恩使了个眼色。 他和王承恩都是信王府的老人。 并且王承恩还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徒弟。 最近王承恩十分得宠,也只能指望他来化解万岁爷的怒火了。 王承恩是个念情的人。 这种时候也只得硬着头皮开口:“万岁爷,今天是不是该去吕祖观一趟?” 崇祯这才想起还有大事要办。 昨天拿下王德化和韩爌,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决心。 今天该是去吕祖观,请教‘叔父’该如何产铲除晋商了。 “若是这件事惹叔……云仙长不高兴,你就去凤阳守皇陵吧!” 崇祯看了一眼曹化淳,冷冷说道。 曹化淳的心悬了起来。 他的命运,全看云仙长的心情了。 幸好昨天对云仙长足够尊敬。 并且云仙长从王德化那里拿走那么多银子。 当时自己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应该会高抬贵手吧? 同时曹化淳心中暗自震骇不已。 万岁爷不仅把云仙长叫‘叔’。 还明显有讨好他的意思。 这位云仙长,已经是盖过了刘瑾、魏忠贤啊! 随即他将这个念头强压下去。 把云仙长比作是权阉,要是被他知道,那还不要了自己的老命? …… 吕祖观。 云逍练完剑,朝着客房叫道:“老李,起来没有?” 客房中有人回应:“起来了。” 昨天傍晚的时候,道观来了一个客人。 说是要准备明年的春闱,特意找个僻静的地方读书。 因此想在道观里住一段时间。 当然是要付银子的,一个月五十两。 有生意上门,云逍自然不会拒绝,于是满口答应下来。 这种事情以前也有过,云逍也不疑有他。 “等会儿过来喝茶!” 云逍朝客房说了一声。 然后径自回到配殿。 烧了一壶水,泡上一杯茶。 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 取出银票,一张张清点了一遍。 云逍心情不由得大好。 寻思着该把这些银票换成银子了。 不然等晋商倒了,这些银票也就成了废纸。 到时候哭都没有眼泪。 可这么多的银子,放在道观也不安全啊。 这念头,银子多了也是个麻烦事。 “得想办法投资做生意。” “如今这世道,做什么生意好呢?” 云逍闭着眼睛,开始思索起来。 …… 客房。 锦衣卫佥事李若链重重地一声叹息。 昨天下午,他和十几名锦衣卫好手,被指挥使骆养性叫去。 说是要分派他们一件顶重要的任务。 然后让他们去见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 王承恩对他们一番郑重叮嘱。 十几名锦衣卫装扮成百姓,以各种理由住进了赵家峪。 而李若链则是装扮成读书人来到道观。 任务就是保护道观里的道士。 李若链不热衷政事,因此并不清楚云逍的身份。 王承恩也没告诉他详情。 这次的任务,让他极为郁闷。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 直接向皇帝负责,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并进行不公开的审讯。 想当年,又是何等的风光? 并且李若链还亲身经历了,魏忠贤时期锦衣卫的辉煌。 如今他这堂堂锦衣卫佥事,竟然沦落到,给一个小道士当保镖的地步。 真是可悲、可叹! “云仙长!” 从道观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李若链眉头一皱,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接着他透过客房窗户,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道观。 看到走在后面的那人,李若链吃了一惊。 那人不是王承恩是谁? 这位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到哪里都是威风八面。 此时却是一身便装,弯着腰,谨小慎微的样子。 接着李若链看到走在前面那个年轻人,顿时目瞪口呆。 身为锦衣卫高官,李若链自然见过崇祯。 大明天子,竟然驾临这破烂不堪的道观?! 李若链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不是做梦,也没有看错。 他急忙从客房出来,就要向崇祯行礼。 王承恩连忙向他打手势,示意他退下。 这时云逍从配殿中出来。 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朝崇祯不满地说道:“你怎么老是大清早往这里跑?生意不做了?” 崇祯不以为忤,笑道:“叔父昨天所说的大生意,已经有了眉目,侄儿今日特意前来跟叔父说事情的。” 李若链脑袋里一阵轰鸣。 一直等崇祯进入配殿,他依然呆愣在那里。 “皇帝已经下定决心了?” 云逍给崇祯和王承恩每人泡了杯茶,然后随口问道。 王承恩受宠若惊地接过茶杯,然后将拿下王德化和韩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来。 “韩爌也被罢官了?” 云逍大吃一惊。 王德化就是在道观里被拿下的,他亲眼所见。 却不敢肯定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被皇帝拿下。 没想到连首辅韩爌都被罢官了。 韩爌和王德化可不一样。 王德化再怎么位高权重,也是皇帝的家奴。 拿下他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韩爌却是当朝首辅。 要想罢免一位首辅,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看来皇帝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铲除晋商啊! 朕的表现,还算是不错吧……崇祯心中一阵得意。 然后不动声色地问道:“皇帝这么做,足以表明决心了吧?” “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并且还善用权谋,有点中兴之主的意思了。” “如果能继续这样下去,大明还真是有希望中兴了。” 云逍点了点头。 崇祯皇帝能有如此决断,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崇祯心中大喜,精神也随之大振。 自从听了“叔父”的语言,十五年后大明亡国,他这亡国之君会自缢于煤山。 他心中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如今终于得到“叔父”的首肯,怎能让人不激动? 崇祯定了定神,问道:“叔父有什么周全的法子,铲除晋商?” 云逍端起茶杯,接着又放下,“添水。” 不等王承恩动手,崇祯亲自拎着煤炉上的水壶,往茶杯里添满水。 云逍慢悠悠地喝了口水,这才开口:“叔自有妙计,为大明铲除晋商这个毒瘤!” 第38章 云仙长一言,内廷天翻地覆 “容我想周全了。” 云逍双手捧着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茶杯,认真地琢磨起来。 崇祯和王承恩知道,云逍接下来所说的话,关系到大明的国运。 因此二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惊扰了云逍。 云逍停止思考,放下茶杯,缓缓开口。 “在动晋商之前,皇帝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证自身的安全,防止晋商狗急跳墙。” 崇祯眉毛一挑,“晋商难道还敢行刺皇帝不成?” 云逍‘呵’了一声,“兔子急了还要咬人,皇帝不仅要断人家的财路,还要晋商的命,他们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皇帝身在皇宫大内,防卫森严。” “即使外出,也有锦衣卫严密保护,晋商又如何能威胁到他的安危?” 崇祯觉得‘叔父’这次有点小题大做了。 不过也难怪。 ‘叔父’毕竟是方外道士,不清楚皇宫大内的事情也正常。 “防卫森严?” 云逍一阵呵呵。 然后反问道:“你想想看,大明到现在为止,一共16位皇帝,有几个是善终?” 崇祯想了想,随即神色大变。 大明从开国到如今,有8位皇帝是非正常死亡. 仁宗朱高炽,猝死; 宣宗朱瞻基,暴毙; 光宗朱常洛,死于“红丸案”; 武宗朱厚照,落水后蹊跷病亡; …… 这难道都是巧合? 如果都是巧合,这巧合未免太多了。 崇祯难以置信地说道:“难道,难道这些大明先皇,都是,都是……” “你说呢?” 云逍接着一声冷笑。 “远的不说,就拿先帝熹宗皇帝来说吧。” “堂堂大明天子,游湖的时候能够落水,然后受风寒而死。” “你们觉得这可能吗?” 崇祯的脸色变得惨白。 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脑门。 熹宗朱由校,正是他的兄长。 他的死因的确是十分蹊跷,却又查不出什么问题。 崇祯也就没当回事,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安危。 谁能想象得到,堂堂大明天子,有谁能危及到自己的性命? 此时被云逍一番分析,这才如同醍醐灌顶。 ‘叔父’果然是谪仙下凡。 宫廷里的事情,竟然了如指掌! 多亏有‘叔父’在。 如果不是他提醒,自己又难保不会落得类似的下场。 王承恩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 不愧是云仙长啊! 这世间万事,还有什么是他看不透的? 崇祯心里一阵阵后怕,颤声问道:“敢问叔父,皇帝该怎么做,才能不会步先皇后尘?” “如今大明的内廷,早就跟文官沆瀣一气,而文官又和富绅穿一条裤子。” “皇帝要铲除晋商,就得不得不防备对方狗急跳墙,买通皇帝身边的近侍。” “因此在对晋商动手之前,必须彻底清理身边的近侍。” 云逍很是笃定地说道。 崇祯点点头,接着又是眉头大皱,“内廷太监、宫女不下数万,谁不可信,谁又是可信?” 王承恩在一旁提醒道:“主人,这不是有云仙长吗?” “侄儿也是糊涂了。”崇祯一拍大腿,哑然失笑,“还请叔父明示!” “王德化早就被晋商买通,成了晋商的一条狗,自然是不能再用。” “王之心、高起潜、杜勋、杜之秩……这些太监,统统不能用!” 云逍一口气报出了十几个太监的名字。 崇祯听得一阵心惊胆颤。 ‘叔父’能直接说出这些太监的名字,显然对他们的底细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一点毋庸置疑。 没想到啊,自己的身边竟然有这么多心怀二心的。 要是真的贸贸然向晋商动手,只怕最终也会落得个暴毙的下场。 多亏有叔父啊! 光是想想都是让人后怕。 崇祯瞥了王承恩一眼,问道:“王承恩此人是否可用?” 王承恩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虽然云仙长说过,自己跟皇帝是‘吊友’。 可也保不准云仙长说点别的,那可就彻底毁了。 云逍说道:“至于王承恩……” 王承恩高度紧张起来。 云逍摇了摇头。 王承恩的心沉入到了谷底。 “王承恩忠心耿耿,自然是可以大用。” 云逍的话,让王承恩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谁知云逍接着又道:“只可惜王承恩此人……” 话说到一半,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王承恩内心几乎快要崩溃。 云仙长,不,云祖宗,你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吗? 这样很容易死人的! “可惜什么?” 崇祯瞥了王承恩一眼,露出似笑非笑之色。 云逍喝完茶,这才说道:“可惜王承恩不够心狠手辣,否则把东厂交给他,倒是一把好刀。” 我的心够狠,手也够辣…… 王承恩埋头默默地捧起茶杯。 崇祯点了点头,又问:“曹化淳此人如何?” “曹化淳的资历老,也够忠心,只可惜此人向来爱惜名声,喜欢与文官交往。” “让他顶替王德化的位置,当个有名无实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倒是十分合适。” 对于云逍的话,崇祯极为认同。 王承恩彻底放下心来,这下子曹化淳算是保住了。 接着云逍又说了几个忠心耿耿的太监,方正化、高宇顺…… 崇祯将这些人的名字,牢牢记在心中。 这些人可是关系到自身的安危,甚至是大明的江山社稷。 必须重用! 王承恩心中一阵感慨。 谁能想得到,仅仅只是因为云仙长一番话,整个内廷就要天翻地覆了。 很多以前深受陛下器重、位高权重的内侍,从此彻底失宠。 也有很多籍籍无名的小太监,从此一飞冲天。 “你可别傻乎乎的,把我的话一五一十地直接告诉王承恩。” “弄不好,是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要懂得技巧,找机会旁敲侧击,让皇帝心中有数就行了。” 云逍郑重其事地对崇祯一番叮嘱。 这个侄儿怎么看都有些不靠谱,加上现在的身份又是个商人。 一个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因此云逍不得不慎重。 不用王承恩转告,朕已经知道了……崇祯呵呵一笑,满口应承下来:“侄儿明白。” 第39章 未雨绸缪,神机妙算 “不过请叔父放心,陛下对叔父信任有加。” “即使我将叔父刚才说的那些全盘转告,他也会言听计从。” 崇祯怕云逍心里有所顾忌,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幼稚!” 云逍指着崇祯一通教训:“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就是了,叔的话都敢不听了?” 叔父对朕的误解实在太深了啊……崇祯陪着笑,连忙应承:“侄儿明白了。” “在云仙长面前,万岁爷还真的是虚怀若谷啊!” 王承恩心中一阵感慨。 听了云逍的一席话,崇祯心里有了底气。 接着继续问道:“请问叔父,清理近侍之后,是否就可以着手铲除晋商了?” 云逍瞪了他一眼,“哪有那么简单?” 还有……崇祯神色一凛,“请叔父点拨。” 云逍道:“清理近侍,是防止皇帝遭人暗算。要将晋商连根拔起,皇帝还要手中有兵。” 崇祯很是不解:“锦衣卫、京营、五城兵马司,这么多兵马还不够用吗?” “大明的军队是个什么样子,你心里就没点数?” “锦衣卫如今形同虚设,京营早就烂透了,边军不可信,就连关宁军也不能全信。” 大明的军队是个什么状况,云逍实在是太清楚了。 将帅只知道捞钱、捞位子。 兵卒们祸害老百姓一个顶十个。 打起仗来,比兔子都还要跑得快。 要不然也不会发生,十几个建奴斥候,追着六七千大明兵卒到处跑了。 崇祯暗自敬服不已。 叔父不仅能够未卜先知。 竟然连军务,也了如指掌。 世事如棋局,一切尽在叔父眼中。 想到大明的军队,崇祯又是连连苦笑。 照这样说,如今手头上,还真的是没有兵马可用。 晋商在军队中可是有人的。 要是鼓动军队作乱,那该如何是好? 云逍直接说道:“直接从四川调秦良玉的白杆兵,不仅能打,对皇帝还忠心耿耿。” 崇祯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所谓白杆兵,是四川石砫土司秦良玉,为其丈夫马千乘训练的一支兵马。 因为兵卒所持的白杆枪,是用结实的白木做成的长杆,因此而得名。 白杆兵不仅对朝廷忠心耿耿,战斗力也是大明军队中拔尖的,参战无数,战功赫赫。 “四川距离京城路途遥远,调白杆兵入京需要时间。” “在此期间,皇帝可以一边清理身边的老鼠,一边让东厂、锦衣卫,暗中调查晋商通虏的确凿证据。” “等白杆兵入京,皇帝掌握了一支能征善战、忠心耿耿的兵马,就可以找机会一一剪除晋商的靠山。” “晋商没有了保护伞,又有通虏卖国的证据,就只能等着被抄家了。” “这笔大生意,不就做成了?” 云逍侃侃而道,目光灼灼。 崇祯也兴奋起来。 不仅铲除了晋商这个毒瘤,断了建奴的粮草、军资供应。 还有数千万两银子的进账。 光是想想,就让人鸡冻万分啊! 不过事关重大,必须深思熟虑才行。 “东厂办事不力,范常麟在诏狱中畏罪自杀,没能拿到晋商卖国的证据,这该如何是好?” 崇祯又仔细琢磨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问题。 “小小的一个范常麟,嘴里又能掏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即使不死,我也建议把他给放了。” 云逍不在意地一笑。 崇祯困惑地看着云逍。 叔父有这么大度? 王承恩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免得打草惊蛇啊!” “一旦晋商警觉,全力反扑之下,势必会引起朝局震荡。” 云逍道出理由。 崇祯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如今大明已经是千疮百孔,再也经不起大的风波了。 铲除晋商的事情,牵扯太大,一个不好就会全盘失控。 建奴大军现在还在关内,更经不起内耗。 “为了麻痹晋商,最好是不要杀王德化和韩爌,让晋商误以为,皇帝只是因为近侍勾结朝臣而震怒,这才拿下他们。” “等晋商失去戒心,这样才更便于搜集证据。” 一席话,让崇祯豁然开朗。 王承恩忍不住插话:“东厂、锦衣卫几经裁撤,要想查出晋商勾结建奴的实证,怕是有些难度。” 崇祯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王承恩说的是大实话。 自从崇祯登基以来,被文官忽悠自废武功,东厂、锦衣卫几乎是废了。 让他们去找晋商卖国的证据,实在是有些难为他们了。 “那有什么难的?” “再过一些时日,粮价就会飞涨,到时候保证能抓住晋商的把柄。” 云逍十分笃定地说道。 崇祯迷糊了。 粮价为什么会飞涨? 粮价跟抓晋商有什么关系? 于是不懂就问:“叔父之前让赵家峪的百姓购粮,侄儿就十分困惑,现在又说粮价要飞涨,这是为什么?” “建奴在遵化大败,被烧了粮草,现在退到喜峰口,不出十天就会退回辽东。” “这次没能抢到东西,他们这个冬天怎么熬的过去?” 云逍这么一提醒,崇祯顿时恍然大悟。 “叔父是说,晋商会大肆收购粮食给建奴,因此会导致粮价飞涨?” 云逍笑了笑。 崇祯心中一阵惊叹。 叔父,简直是神机妙算,未雨绸缪! 这样的智计,能追得上诸葛亮了。 想到出城时看到的饥民,以及沿途的饿殍,崇祯心中杀意涌动。 如今北方连年大旱,正是严重缺粮的时候。 晋商竟然不顾大明百姓的死活,大肆收购粮食,抬高粮价,去喂饱大明的敌人。 这样的奸商,如果不杀的话,大明真的是要亡国了。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定要将晋商抄家灭族! 云逍说道:“只需暗中调查粮食流动,然后等晋商运粮出关的时候抓个现行,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就跑不掉。” “如此一来,晋商可除!” 崇祯欣喜若狂,一巴掌拍在身前的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杯一阵摇晃,洒了满桌的茶水。 “瞎咋呼个啥?” “这么大个人了,咋就一点不稳重?” 云逍不悦地瞪了崇祯一眼,又是一顿批。 第40章 佣金,给侄儿加官 崇祯摸摸下巴,呵呵一笑。 不是朕不够稳重,是朕太激动了! 有了叔父的谋算,晋商注定要完了。 数千万两银子,足以填满国库、内帑。 赈灾有钱了,拖欠的军饷也有着落了。 家有余粮,心中不慌。 并且还剜掉晋商这个大毒瘤。 以后再也没有奸商给建奴供血,建奴注定会走向衰落。 未来可期,朕这大明天子,又怎能不兴奋? 还是多亏了叔父! 未卜先知,明察秋毫,智谋更是超凡。 简直就是上天赐给大明的救星啊! 谁知接着云逍话题一转。 “你让王承恩去问问皇帝,这笔生意要是做成了,是不是给一点佣金?” 叔父也不能免俗啊……崇祯不以为忤,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叔父为大明立下了这样的大功。 他笑着说道:“叔父放心,等铲除晋商,陛下定会重赏叔父,加官进爵、银子,一样都不会少。” 云逍冷哼一声,“我是方外之人,要官爵干什么,要银子这种俗物又有什么用?” 王承恩正一口茶水喝到嘴里,强忍着差点没喷出去。 云仙长什么都好,要说不爱银子……那就呵呵了! 听说昨天还阴了王德化一把,整整三万两啊! 崇祯诧异地问道:“叔父不要官爵、银子,那要什么当佣金?” “叔我什么都不要,而是为你。” “问问皇帝,几千万两银子的大生意,能给你换个几品官儿?” 云逍很是郑重地问道。 崇祯措手不及,一时愣在那里。 王承恩瞠目结舌。 让万岁爷给万岁爷封官? 云仙长这操作,简直是绝了! 半晌。 崇祯苦笑道:“叔父,我只是个商人,没资格做官的。” “谁说商人不能做官?” “以前没有,现在难道就不能有?” “五品官,并且还是实缺,如果皇帝不答应,呵呵……” “晋商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咱爷俩直接拍屁股走人,离开京城,出海去!” 云逍的态度十分坚决。 按照皇帝现在的表现,再加上自己出谋划策,大明大概率是不会亡国了。 至少可以续命几十年。 十五年后,李自成攻破京城、建奴入关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了。 那还出海干什么? 因此云逍决定做生意,捞银子。 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小日子,他难道就不香吗? 可无论在任何时代,做生意没有靠山,就等于是养肥的猪羊,等着被人宰割。 并且云逍还担心,皇帝以后说不准会卸磨杀驴。 历史上的崇祯皇帝,这样的事情可没少干。 所以云逍打定主意,自己给自己立一个大靠山起来。 扶植侄儿当官! 现在有皇帝的信任,将来用大把的银子开路,再加上自己出谋划策。 侄儿想不官运亨通都不可能! 权力加资本,所向无敌! 到时候崇祯皇帝即使想过河拆桥,也得掂量掂量。 叔父,朕谢谢你了……崇祯苦着脸说道:“侄儿回去后让王承恩带话,把叔父的意思转告给陛下。” ‘叔父’执意要这样做,这件事看来是推不过去了。 皇帝给自己封官的荒唐事,大明也不是没有过。 武宗正德皇帝就这么搞过,给自己加封镇国公,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大将军。 可朕不是武宗啊! 也罢。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叔父’的一片关爱之心。 为了自己的前程,竟然不惜要挟皇帝。 拳拳之心,又怎能让人不感动? 这种被人关心感觉,真心是觉得不错。 王承恩心中暗道:“陛下如果真的给自己封官,不知将来史书上会怎么评说?” 一番深谈下来。 铲除晋商的事情,大方向已经拟定。 接下来就是具体操作了。 崇祯心中大定。 跟云逍又聊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告辞。 一直关注这边动静的李若链,瞅着云逍不注意,也跟着走出道观。 “锦衣卫佥事李若链,叩见陛下!” 李若链恭敬地跪地行跪拜大礼。 崇祯威严地说道:“你就是李若链?平身吧!” 李若链站起身来,“谢陛下。” “叔……云真人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云真人乃大明之擎天栋梁,国之干城。” “如同保护朕一样,去保护云真人,不得有任何差池!” 崇祯盯着李若链,神色极为郑重。 李若链心中一震,躬身应道:“末将誓死保护云真人周全!” 崇祯和王承恩举步离开道观,向山下走去。 李若链看着崇祯的背影,心中掀起阵阵波澜。 那位云真人到底是什么底细,竟然被陛下如此看重? 不,不是看重。 从之前陛下的态度可以看出,那是晚辈最长辈的敬重。 甚至还……带着一些讨好。 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 自己被派来保护云真人,不是什么贬斥,而是重用! 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 李若链看向道观内部,心中一片火热。 …… 崇祯和王承恩走到半山腰,遇到一大帮村民,手中拎着鸡鸭鱼肉之类的东西,朝道观而来。 为首的正是甲首赵臣龙,笑着朝崇祯打招呼:“云昊又来看云仙长了?” 崇祯早就适应了自己云逍侄儿的身份,笑着答道:“正是。” “小昊子,那天回去,我跟孙女儿提到你,她还一直念叨你呢。” 说这话的,正是眼神不好使的赵老汉。 小耗子? 跟这老家伙的孙女儿…… 王承恩瞠目结舌。 崇祯嘴角直抽抽。 赵老汉接着说道:“小耗子,娶媳妇儿没有?我孙女儿还没嫁人呢,哪天你们两见个面?” 王承恩强忍着笑。 千万不能笑出声来,弄不好会掉脑袋的。 “我已有妻室。” 崇祯黑着脸回应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 赵臣龙叫道:“云昊,云仙长被皇帝封官了,咱们去给他道贺,你不来一起热闹热闹?” “不用了。” 崇祯一边答话,一边加快了步伐。 村民的议论声随风飘来。 “这就是云仙长的那个侄子?” “怎么长得有些不大像啊!” “这个小昊子,以前可不是个东西,现在倒是混出个人样了。” …… 第41章 小目标,办个煤球厂开始 第二天。 崇祯雷厉风行,立即开始大肆整顿内廷。 先是升了一大批。 曹化淳如愿以偿,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 王承恩执掌东厂,成为内廷第二人,可谓是一步登天。 方正化为御马监掌印,高宇顺为都知监掌印…… 同时也贬斥很多以前炙手可热的大太监。 王之心、高起潜、杜勋、杜之秩…… 其中王之心、高起潜,以前被皇帝视作心腹。 这次莫名其妙地都被打发到应天去养老。 这样的安排,让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火山文学 崇祯当然不会解释什么。 太监就是皇帝的家奴,启用或是贬斥,都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当然没必要解释。 内廷的巨大变动,引起朝野瞩目。 大臣们推测,皇帝这是借王德化和韩爌勾结一事,大举清理内廷和外朝。 一时间,人心震荡。 无数人夜不能寐,所有大臣都是惶惶不安。 很多文官暗自串联,商议如何应对皇帝的暴风骤雨。 谁知。 百官预料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崇祯接下来的操作,让所有人都迷惑了。 原首辅韩爌,由于年老体迈,赐金银玉帛,准其荣归故里。 原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有负圣恩,革去一切职务,发配凤阳守陵。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百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皇帝陛下只是因为内侍勾结大臣的事情而震怒,这才大肆清理内廷。 并非是真的置大局于不顾,要大动朝中的官员。 至于范家勾结顺天府署,陷害纯阳真人、昌平伯的事情。 崇祯直接下旨,由东厂移交三法司审理。 三法司审理的结果,最终自然是不了了之。 高度紧张的晋商,彻底放下心来。 皇帝还是那个皇帝。 大明还是那个大明。 晋商该赚的银子,还是继续照赚不误。 于是八大晋商不再有所顾忌,开始大肆囤积粮食。 京畿地区的粮价随之暴涨。 平时一两银子就可以买到一石米。 短短数天时间,就涨到三两银子一石。 朝野中的风吹草动,都被新任东厂提督王承恩,完完整整地密报给崇祯。 “果然不出叔父所料!” 崇祯看到密报,禁不住又是一声惊叹。 早在决定铲除晋商之前,‘叔父’就已经推算出粮价会暴涨,让赵家峪的百姓提早囤积粮食。 如今又要通过晋商购粮转卖给建奴,抓住晋商卖国的证据。 这样的智计,怎能不让人惊叹? 一切都在‘叔父’的谋算之中,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只需要按照‘叔父’制定好的计划,按部就班就行了。 崇祯接连下了几道旨意。 下旨辽东、蓟镇、宣大各处兵马,由孙承宗统一调度,尽早将建奴赶出塞内。 建奴不被赶出关去,始终让人放心不下,并且每天消耗的钱粮也有些吃不消。 又下旨调白杆兵入京,说是准备派往蓟镇,配合大军攻打建奴。 同时从各地调集粮食,以此来平抑粮价。 时间过得飞快。 一晃就是到了十一月的下旬。 建奴终于扛不住了,从喜峰口撤兵,大军全部撤回关外。 右都督马世龙贪功冒进,在追击建奴途中遭到伏击,大败,五万兵马溃散。 最终建奴大军毫发无伤地越过长城。 消息传回京城,朝野上下终于可以长长地松上一口气。 …… 这天。 云逍离开道观,来到城中。 这些天他一直寻思着做生意的事情。 经过反复琢磨,决定先立个小目标。 办厂! 不是什么高大上,也不是什么黑科技。 而是煤球厂! 没错,就是专门做煤球卖。 千万别小看这个生意。 如今北方的百姓用煤,都是烧煤块。 煤球,云逍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煤球的好处自然是不用说。 到时候肯定会畅销整个京城。 试想一下,整个京城每天要消耗多少个煤球? 即使是一个煤球只赚一文钱。 巨大的数量堆积起来,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另外还有两个巨大的好处。 一是京城百姓都用上煤球、煤炉,省钱不说,还实用。 二是能解决一批老百姓的就业问题。 如今北方的饥民遍地。 一个工人,就可以救活一家子人。 招上一千个工人,能救活多少人? 这可是救人命的大善事。 谁让云仙长心善呢? 当然了。 也不能白做好事。 赚银子肯定是必须有的。 另外就是给侄儿积累声望,为将来当官做准备。 皇帝那边已经回话了,答应给云昊一个五品官。 只是暂时没有实缺,只能先等着。 云逍打算把煤球厂挂在侄儿的名下。 煤球厂造福这么多的百姓,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声望? 这几天云逍没有闲着。 办厂的地点已经选好了,就在城外五六里地的一个庄子里。 房子是租用百姓的民房。 管事的人也都找好了。 主事的是一个老太监,以前是打理皇庄的,办事十分得力。 由于得罪了王德化,被关进了大牢。 王承恩听说云仙长要找人管理厂子,于是就起用了这个老太监。 现在就缺工人了。 云逍今天进城有事要办,顺便招一批工人。 李若链说是这些天读书读的有些闷了,跟着一块儿出来散散心。 二人来到城南。 见上百个百姓蹲在城墙根下。 由于又冷又饿,一个个全都缩成一团。 北方连年干旱,很多田地颗粒无收。 如今粮价暴涨,很多百姓家里早就断了粮。 这些都是饿的没办法的百姓,大冷的天出来找活做。 要是运气好能揽到活儿,就能勉强混个半饱。 如果找不到活儿,就只能饿着。 每天都会有人等着等着,就倒在城墙根下再也没醒过来。 最后被顺天府的差役找人丢到城外的乱坟岗。 云逍朝着城墙根走过来。 等活干的百姓见他是个道士,也就没人理睬他。 其中有七八个汉子,明显是一伙的,正凑到一块儿小声交谈着。 云逍无意中听了几句,停住了脚步。 “早知道京城这么难混,很不如留在皮岛,至少还能有口吃。” “毛大帅被袁督师杀了,东江镇荒废了,迟早会落到鞑子的手里,留在皮岛也是个死。” …… 第42章 恣意嚣张的建奴鞑子 云逍在心里叹了口气。 崇祯登基之初,袁崇焕向他信誓旦旦地保证,五年内平辽。 崇祯大喜,于是对其委以重任。 结果如何? 袁崇焕根本就不认为大明能收服辽东。 对辽东糜烂的局势,根本没什么好办法。 他极力主张与建奴和谈,多次与建奴私下秘商。 对付自家人,袁崇焕却是毫不手软。 直接杀了不听话的东江镇总兵毛文龙。 东江镇与关宁主战场犄角作战,对建奴形成首尾夹击,成牵制之势。 杀了毛文龙,就等于断了大明一爪。 从而导致建奴没有了后顾之忧。 这次建奴大军险些杀入京畿,与袁崇焕杀毛文龙有极大关系。 毛文龙死后,很多东江镇将士被遣散。 这七八个汉子就是来自东江镇。 他们都是曾经与建奴浴血厮杀的有功之人。 如今竟然沦落成为了饥民。 不免让人感到心寒。 要想抢救大明,任重道远啊! 那些个东江镇兵卒没有留意云逍,继续交谈着。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啊!” “咱们从皮岛回京的三十多个兄弟,如今就剩下咱们这几个了。” “这还不都是狗鞑子给闹的?” 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充满了绝望。 “狗日的建奴鞑子!” “等孙阁老回京献俘的时候,老子非弄几块鞑子的肉尝尝!” 一个只有一条右臂的汉子突然提高了声音。 周围的人无不侧目。 一个商队正好出城。 这边动静,引起队伍中一名骑马男子的注意。 他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寒光,策马朝这边而来。 城墙根下的饥民全都吓了一跳,纷纷站起身来,惊恐地看着男子。 男子打量了一番那些个东江镇兵卒,轻蔑地一笑。 然后从腰间的皮袋里掏出一把肉干,丢在他们身前的地上。 几个汉子对地上的肉干看都没看一眼,怒视那男子。 附近的饥民见了,就像是饿极了的狼群一样蜂拥而上。 地上的肉干瞬间就被抢的干干净净。 有几个饥民被踩伤,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云逍眉头大皱。 他距离这男子不远。 男子身上的体味随风阵阵送来。 浓烈腥臊气味,令人作呕。 云逍一怔,开始仔细打量那男子。 此人目光锐利,神情极为桀骜。 穿着一身厚实的棉布袍子,看上去十分普通。 头上却戴着一顶皮帽子,将脑袋遮的严严实实。 云逍从商队的旗号认出,这是属于晋商王家的商队。 “王家的商队中,竟然混着一个建奴鞑子,真是有些意思……” 云逍嘴角微扬,勾起一抹冷笑。 那头戴皮帽的男子看到乱成一团的人群,一阵肆意大笑。 等人群的骚乱平静下来。 男子接着用马鞭指着那七八个汉子,居高临下地问道:“你们以前是当兵的?跟大金国的军队交战过?” “狗屁的大金国,一群强盗、畜牲!” 独臂汉子一声冷笑,随即傲然答道:“以前在东江镇,亲手杀过三个鞑子,而且是留金钱鼠尾巴的女真鞑子。” 皮帽男子眼眸中闪过一抹杀机。 他取出一锭十两重银子,在手中抛了几下。 随即朝周围的饥民说道:“谁能从他们几个身上撕下一块肉,这银子就是他的!” 七八个东江镇兵卒顿时神色大变。 周围的饥民顿时眼睛都红了。 十两银子不多,却至少可以买三斤白米。 这可是能救命的啊! 人在饿极了的时候,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为了一口吃的,杀人是再也寻常不过的事情。 所有饥民,全都朝独臂汉子和他的同伴们围了过来。 城门口的兵卒看到这边的动静。 为首的军官大声喝问:“干什么呢,吃饱了撑着,作死是不是?” 商队中的掌柜走过去,低声朝军官说了几句。 “动静弄小点,别整出什么乱子!” 军官挥挥手,兵卒们各自散去,不再理睬这边的事情。 饥民们顿时无所顾忌,双眼赤红,满脸都是疯狂。 独臂汉子这边只有七八个人。 怎么也对付不了上百个饿红眼的饥民。 饥民一旦发疯,又岂是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那么简单? “这就是大明的贱狗,为了一点吃的,一点利益,什么都能干。” “这些贱民如此,晋商同样也是这样!” 皮帽男子看着这一幕,眼神中尽是得意、残酷。 “岂有此理!” 李若链大怒,握住腰间佩剑的剑柄。 云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招工了!” “只要肯出力气,一天两顿饭管饱,一个月还有五两银子的工钱!” 云逍站出来,朝着人群大声叫道。 这一声吆喝,饥民们全都一愣。 众人随即反应过来,“轰”地一下朝云逍围了过来。 如今的百姓大多是老实巴交的。 但凡有点活路,有谁愿意去干杀人的事情? 一天两顿管饱! 一个月还有五两银子的工钱! 有这样的好事等着,谁还愿意去杀人? 独臂汉子等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一个个看向云逍,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杂毛道士,你找死!” 皮帽男子勃然大怒,纵马朝着云逍狂奔过来。 饥民们全都吓得纷纷向两旁避让。 “小心!” 李若链大惊,急忙拔出佩剑。 云逍从容不迫地解下肩上的褡裢。 褡裢一头装着银子、杂物,一头装着吃食。 云逍将褡裢在头顶上绕了一圈,然后猛地松手。 呼! 褡裢盘旋而出。 不偏不倚,正好缠在马匹的前腿上。 狂奔的马匹顿时失蹄,一头扑倒在地上。 李若链呆了一下,随即大声叫好。 周围的百姓和城门口的兵卒,全都看呆了。 马背上的皮帽男子反应极快,身手也是十分了得。 在马匹倒地的刹那,他猛地从马背上飞跃而起,最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我杀了你!” 皮帽男子大怒,身手摸向腰间,谁知却摸了个空。 这次随着王家的商队一起,并未随身携带兵器。 商队的护卫纷纷赶过来,气势汹汹地将饥民赶到一旁。 然后把云逍和李若链围了起来。 第43章 行凶?贫道还要敲诈勒索! 领头的掌柜低声朝那皮帽男子问道:“大人,没什么事吧?” “没事。”男子冷冷地看了云逍一眼,“我要用这道士的脑袋当夜壶。” “大人您放心,在京城,没王家办不成的事情。” 掌柜的笑着低声说道,然后昂首走出来。 他指着云逍问道:“你是哪座道观的?竟敢对王家商号的人行凶,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行凶?” 云逍‘呵’了一声。 为什么每一个反派,都是这么嚣张。 接下来就是套路,被主角狠狠地打脸。 这样的桥段,实在很狗血。 云逍以前在看网文的时候,没少吐槽过。 可事情一旦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却又真的很爽。 云逍走到王家掌柜身前,忽然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接着又是一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肚子上。 这王家掌柜一声惨叫,仰面倒地,鼻血长流。 王家商号的人顿时大怒,围上来就要向云逍出手。 “住手!我看谁敢乱动!” 李若链拔出长剑,逼退众人。 王家掌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一手捂鼻,咬牙切齿地指着云逍:“你,你竟敢动手打人?” 云逍拍拍手,笑道:“这才叫行凶,懂?” 周围的百姓一阵哄笑。 这小道士,还真是嚣张。 不过贼吉尔痛快! 王家掌柜冷笑道:“好一个嚣张的道士,伤我王家商号的人,看你怎么收场。” “王家的商号?” “哪个王家,是王登库,还是王大宇?” 后来臭名昭著的螨清晋商八大皇商,姓王的有两家。 因此云逍才有此一问。 一边的一名王家护卫哂笑道:“你这道士,倒还有几分见识,我家大掌柜,正是王登库王老爷。” 周围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独臂汉子挤进人群,低声对云逍说道:“这位道长,算了,晋商王家,惹不起。” 王家掌柜又是一声冷笑:“你们说算了有用?抓起来,直接扭送刑部!” 云逍赞许地看了这掌柜一眼。 看看人家王家多有牌面,张口就是刑部。 范家才是顺天府衙门而已,明显就低了一个档次。 李若链手持长剑,看向人群外面。 十几名身着便装的锦衣卫,正朝这边而来。 这些天,李若链已经弄清楚了云逍的身份。 同时也明白云逍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 对于他的安危自然不敢大意。 因此无论云逍走到哪里,那些锦衣卫好手全都在暗中跟随着。 李若链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只要王家的人敢动手,今天没一个人能走得脱。 晋商王家的确是不好惹。 可再王家再怎么权势熏天,还能大过皇帝? “也真是巧了!” “就在前几天有个姓范的,把我送进顺天府衙门,让当官的跟我讲王法。” “结果把自己给送进了东厂的诏狱,还把命给弄没了。” 云逍“呵呵”一笑,戏谑地看着那掌柜。 接下来,该是观众喜闻乐见的装逼打脸时刻了。 “你,你是纯阳真人云逍子?!” 王家掌柜瞬时神色大变。 周围的百姓一阵哗然。 王家的人无不骇然变色。 那头戴皮帽的年轻男子,瞳孔猛地一缩。 接着他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 范家算计云逍不成,反把范常麟给搭了进去。 最终不得不让范常麟在东厂诏狱“畏罪自杀”。 这事情,寻常百姓不知道,晋商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正是因为这件事。 这些天晋商上下无不胆战心惊,生怕遭到朝廷雷霆打压。 好在皇帝并没有继续追究下去,所有晋商全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晋商恨云逍入骨,然而在这种时候,没有人敢去招惹他。 今天也是出鬼了,好巧不巧地撞上了这道士。 其实晋商平时行事,并不是这么嚣张。 毕竟是商人。 讲究的是一个和气生财。 手段再怎么脏,做事也要讲一个名声。 可这次不一样。 那皮帽男子的身份十分敏感。 对于晋商而言,又是极其重要。 为了讨好这男子,王家的人才肆意嚣张了一回。 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一脚踢上了云逍这块铁板。 “误会,纯属误会!”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云真人千万莫要见怪!” 王家掌柜顾不得鼻血长流,连忙赔罪。 “误会?” “你们王家的人,一言不合就要行凶,还要送我去刑部。” “你跟我说,这叫误会?” 云逍看了一眼人后的皮帽男子,‘嘿’的一声冷笑。 “嚣张的杂毛道士!” 那皮帽男子冷哼一声,脸上杀机毕露,作势欲扑。 王家的人死死地将他挡在后面。 “云真人,一切都好说……” 不等王家掌柜说完。 云逍直接打断他的话,朝李若链说道:“去跟守城的军士说一声,就说有人要谋害纯阳真人、昌平伯,立即调兵过来抓人!” 周围的百姓全都兴奋起来。 这下子王家可摊上大事了啊! “别,云真人千万别,王家愿意赔罪!” “有什么条件,您尽管提就是,没必要把事情搞的那么大。” 王家掌柜一个哆嗦,连忙劝阻。 范常麟的事情,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 这次王家再搞出事情,惹恼了皇帝,那该如何是好? 更为糟糕的是,那皮帽男子的身份,是万万不能曝光的。 他要是被抓了起来,事情可就大条了。 甚至有可能给晋商带来灭顶之灾。 “老李,等一下。” 云逍叫住李若链。 然后笑眯眯地看向王家掌柜,“什么条件都能答应?你能做主?” “那是自然。” 王家掌柜满心发苦,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 “贫道准备修缮道观,却苦于没有银子。” “王家财大气粗的,不如捐一万两银子给贫道的道观,能行吗?” 云逍笑眯眯地说道。 贫道今天不仅要行个凶,还要……敲诈勒索! “一万两银子!” 王家掌柜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特么的……分明是敲诈勒索! 这是一个道士能干的事情? “不行啊,那就没办法了……” 云逍无奈地笑了笑,“老李,调兵去!” 第44章 得理不让,骄横跋扈 “行,当然行!” 王家掌柜忙不迭地答应。 必须先把这该死的道士稳住。 将晋商的贵人送走了再说。 一万两银子……忍了! 周围的人群一阵骚动。 张口就是一万两银子! 这位纯阳真人,还真是够心黑的。 王家也真是够倒霉的,活该! 那皮帽男子阴沉沉地一笑。 一万两银子,让你有命拿,没命花! “快,赶紧回商号去取银子!” 王家掌柜生怕云逍变卦,立即吩咐商号的人。 云逍忽然又道:“别急,还没完呢!” 还有……王家掌柜头大如斗,苦笑着说道:“真人请讲。” 云逍的目光从四周的饥民身上掠过。 看到这些衣衫褴褛、饥肠辘辘的百姓。 他面露出悲天悯人之色,然后一声叹息。 “京城是首善之地,贫道又是个软心肠,最是见不得老百姓饿肚子。” 你特么的就是个黑心道士……王家掌柜连连点头:“那是,那是。” 云逍话锋一转,“可惜贫道是方外之人,有心帮助这些百姓,却有心无力。不如王家从中协助贫道一二,如何?” 王家掌柜和商号的人懵了。 全都傻傻地看着云逍。 老百姓的死活,与你一个道士有什么关系? 又跟王家有个屁的关系? “救人一命,胜造……七座道观。” “贫道打算在城外设十座粥厂,赈济这些没饭吃的百姓。” “至于粥厂所需的粮食,就由王家来出。” “王家富可敌国,出一点粮食,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云逍一番话,让周围的人群一片哗然。 “云真人,您这可是积大德了啊!” “俺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云真人真是活菩萨啊!” “瞎说啥胡话,真人是道士,菩萨是佛门的!” …… 饥民无不感激涕零。 甚至有人朝着云逍跪地磕头。 这年头,一口吃的就能救活一条命。 十座粥厂,这能救活多少命? 城里城外这么多的饥民。 每天都有上百人饿死。 官府没人管,权贵、富商更不会管。 一个方外道士,竟然要开粥厂赈济他们。 让这些饥民又怎能不心生感激? 至于这粮食的来源,饥民们自然不会去管。 反正只认云真人一个人! “云真人真是心怀慈悲的得道之人,难怪会得到陛下那般器重!” 李若链看着云逍,满心都是敬服。 “还请云真人莫要为难王家。” 王家掌柜不假思索地断然拒绝: 开什么玩笑,设粥厂赈济饥民? 那就是个无底洞,需要多少粮食往进填? 王家再怎么有钱,也不可能花这个冤枉钱啊! 更为离谱的是。 王家出粮食,名声却被你这个道士得去了。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情? 真的拿王家当白痴啊! 这杂毛道士,分明是在敲诈勒索! “既然王家不同意,那便罢了。” 云逍表示十分惋惜。 接着神色陡然一冷,朝李若链喝道:“叫人过来,王家在场的人,一个不要放脱!” “是!” 李若链欣然应诺。 然后直奔城门口而去。 几名王家商号的护卫试图阻拦。 “滚开!” 李若链手中的长剑一抖,将王家护卫逼开。 然后他朝十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大步去了城门口。 几个王家护卫见势不妙,护着那皮帽男子就要离开。 十几个百姓装扮的锦衣卫围了过来。 为首的一人掀起罩袍,露出飞鱼服的一角。 然后阴沉沉地一笑:“最好乖乖呆在这里别动!” 王家的人大吃一惊,哪里还敢妄动? 王家掌柜的心沉入到了谷底。 他甚至开始怀疑,云逍是不是已经看出了什么,借机来要挟王家。 李若链来到城楼上。 守城门的军官和一群兵卒正在看热闹。 李若链拿出锦衣卫腰牌,喝道:“纯阳真人、昌平伯云逍子,此时被不法凶徒威胁,立即前去营救!” “那道士是纯阳真人?” 军官一个哆嗦。 前些天,正是因为云逍,东厂直接在顺天府衙门抓人。 范家的范常麟,也因为设计陷害云逍,而死在东厂诏狱。 这事情早就传遍了京城。 寻常百姓不清楚里面的门道。 这些丘八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位纯阳真人,通着天呢! 要是他真的在这儿出了事,脑袋还能保得住? 军官连忙吆喝手下的兵卒下了城楼。 然后将王家商号的人和车,围了个严严实实。 王家掌柜看了一眼皮帽男子,一时心急如焚。 可是让王家掏银子又出粮,却怎么也不甘心。 最后他咬咬牙,心中一横。 “云真人,虽然你占着理,可也不能得理不饶人吧?” “官司不管闹到哪里,王家顶多也只是赔点银子,还能怎么着?” 王家掌柜硬着头皮硬刚。 就不信这道士,还真的为了一群死狗一般的贱民,肆无忌惮地跟王家过不去。 “打官司?” “贫道有说过要跟王家打官司吗?” 云逍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那掌柜。 王家掌柜冷哼一声,“你还能怎样?” “老李,麻烦你去一趟东厂。” “跟王承恩说一声,让他派人来,给贫道讨要一个说法!” 云逍朝李若链吩咐道。 王家掌柜顿时大惊失色。 这要是东厂再来人,那可就有理说不清了。 并且商队里的那个重要人物,是万万不能曝光的。 要是落在东厂手里,王家可就完了。 王家掌柜慌忙说道:“云真人,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一切好商量,都好商量!” 云逍冷冷说道:“王家拿不出粮食,就没什么可商量的。” “这么大的事情,小的也做不了主啊!” 王家掌柜快哭了。 “那就去找能做主的人。” “给你半个时辰,办不到,那就直接到东厂去讲理。” 云逍有恃无恐,张扬跋扈。 王家掌柜被逼无奈,只得派人骑着快马去城里商号去报信。 守城门的军官把云逍请到城楼上去喝茶。 王家商号的人被数百号兵卒围着。 还有十几个身着便装的锦衣卫在一旁看着。 最外面还有一大群狼一般的饥民。 王家众人一个个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第45章 心细如发,建奴要紧人物 不到半个时辰。 王家在京城主事的大掌柜,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云逍态度极为强横,寸步不让。 最终王家不得不全盘答应他的条件。 赔偿现银一万两,当场交清。 以‘云记煤业’的名义,设十座粥厂。 所需的粮食,全部由王家提供。 要多少,提供多少。 锦衣卫派人现场监督赈济。 粥厂从今天就开始,一直开到明年三月。 并且现场签了文书,王家大掌柜签字画押。 拿到银子和文书,云逍这才让守城兵卒撤了。 王家商号的车队仓皇而去。 此时城墙外已经汇聚了数千闻讯而来的饥民。 听说马上就要开设粥厂的消息。 饥民们爆发出一声声欢呼。 很多人跪地磕头,甚至有人当场嚎啕大哭。 云逍没有急着离开。 他和李若链并肩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去的王家车队。 “云真人,晋商王家可不是好惹的,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你可千万要小心他们报复。” 李若提醒道。 他有些觉得奇怪。 从这些天的交往来看,云真人并不是什么嚣张跋扈的人。 这次怎么就得理不饶人? “报复?” “应该担心的是王家才对。” 云逍不在意地笑了笑。 李若链吃了一惊:“云真人还不打算放过王家?” 云逍不答,淡然说道:“李大人,有一场大功劳给你,敢不敢要?” “什么大功?” 李若链顿时精神一振。 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不是什么锦衣卫佥事,而是秀才老李。 李若链讪讪笑道:“云真人说笑了,我不过是落第的秀才,哪里是什么大人?” “这样啊,那就可惜了。” “本来有个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还想送给你来着。” 云逍惋惜地说道,似笑非笑地看着李若链。 李若链住进道观的头几天,云逍的确是没认出他的身份。 可住进赵家峪的十几个锦衣卫,却露出了马脚。 上次由于范家的事情,村民们的警惕性上升到后世朝阳群众的高度。 第46章 不愧是叔父,干的漂亮! 云逍走下城墙。 很多饥民纷纷朝着他下跪。 云逍看着心里堵得慌,加快步伐离开。 粥厂的事情,谅王家也不敢反悔。 锦衣卫的人也会跟进监督。 所以这事根本不用他去操心。 虽然救不了所有饥民,却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云仙长,真的是你!” 人群中忽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云逍听着有点耳熟,循声看过去。 就见一名少女欣喜地从人群中挤出来。 正是林梳儿。 几日不见,这丫头脸色有了几分血色,显得更为俏丽了几分。 只可惜身上穿着一件厚实的新棉袄,看不出有什么真材实料。 云逍问道:“你父亲安葬了?” 林梳儿神色黯然,“嗯,礼部的人帮忙办置的。” “那就好。” 看来温体仁没有把自己的话,还真当成了一回事去办。 云逍点点头,然后举步欲走。 “云仙长,等等!” 林梳儿急着问道:“杜叔让我问你,你之前说招工的事情,是真的吗?” 那独臂汉子和几名东江镇兵卒,跟在林梳儿后面,眼巴巴地看着云逍。 也是巧了。 林梳儿的父亲也是被遣散的兵卒,跟独臂汉子是袍泽,都是来自东江镇。 云逍颔首道:“当然,只要肯出力就行,明天就可以去牛角村的云记煤业报名。”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云逍接着朝那独臂汉子说道:“煤球厂的活儿你干不了,不如去我的道观,扫扫地,看个门,工钱不会少了你的。” 独臂汉子顿时大喜,“只要云真人不嫌弃我这残废,赏一口吃的就行,哪里还敢要什么工钱?” “我就知道,云仙长是大好人!” 林梳儿笑嘻嘻地拍了一记马屁,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云仙长,我也能去道观做工吗?” 云逍道:“我那里是道观,你去做什么?” “我可以帮你洗衣做饭,还能,还能帮你暖脚……”林梳儿的声音越说越小。 “贫道是那种人吗?” 云逍不悦地说道。 这丫头鬼机灵着呢! 她的心思,能瞒得过贫道的眼睛? 论长相,贫道一点也不差。 论身份,纯阳真人、昌平伯,妥妥的贵族。 堂堂礼部尚书、东厂提督,在贫道面前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丫头,不仅想抱贫道的大粗腿,还馋贫道的身子。 林梳儿闻言顿时大失所望,眼圈都红了,泫然欲泣。 这是个戏精……云逍接着说道:“也罢,你来道观便是。” 贫道像是需要暖脚的人吗? 主要是因为心软,又缺个洗衣服做饭的。 林梳儿顿时大喜,当即也不哭了。 …… 王家商号的车队远离京城。 途中总算是没有再发生任何意外。 王家上下,全都松了一口气。 从京城到张家口,沿途的关卡,早就被晋商打通。 王家这次秘密护送建奴要紧人物出关,原本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 没想到在出城的时候,竟然险些出了大事。 “是小的办事不力,让大人受惊了。” 王家掌柜向那皮帽男子小心赔罪。 “什么场面,咱没见过?” “再怎么凶险,还能比乱军中厮杀?” 皮帽男子不在意地一笑。 此人,正是鳌拜。 现在晋商正全力收集粮食。 建奴大军也已经全部撤回关外。 鳌拜这次来京城的使命也完成了。 于是今天随王家商队一起出城。 谁知无意中听到那几个东江镇兵卒的话。 鳌拜被激怒了,一时动了杀机。 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撞上了那个道士,惹出这么大的麻烦,险些走不脱了。 想到那道士嚣张跋扈的嘴脸。 又想到他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鳌拜心中一阵恨意,接着又是一阵忌惮。 “那小道士绝不简单,我怀疑他已经看出了什么,这次出关,要小心点。” “大人放心好了,王家一定会安排的妥妥当当,绝对不会出一丝纰漏。” “那就好。” 鳌拜的眼眸中寒光一闪,杀气腾腾地说道:“范永斗说的没错,那道士是晋商大患,必须尽早除掉,免得误了大金国的大事。” “范家没用,没能搞死这道士,王家可不是范家,绝不会让他活过明年开春。” 王家掌柜摸摸红肿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别再失手了。” 鳌拜点点头,接着露出惋惜之色,“只可惜,不能亲手砍了他的脑袋。” 王家掌柜笑着说道:“要不,设法将这道士活捉,然后送去辽东?” 鳌拜用马鞭敲了一下王家掌柜的肩膀,笑道:“你这奴才要是把这事办成了,重重有赏!” 王家掌柜忙道:“小的先谢过大人。” …… 皇宫。 养心殿,西暖阁。 从蓟镇送来军报,确定建奴大军退出边塞,返回辽东。 崇祯今天难得高兴,特意让御膳房准备了几个精致小菜,与周皇后一共用膳。 正吃着。 内侍前来禀报:“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求见。” 崇祯道:“让他候着吧。” 十分贤淑的周皇后,温声劝道:“说不定是什么大事,陛下还是以国事为重。” 崇祯无奈地挥挥手,“宣他觐见吧。” 不多久,骆养性匆匆来到西暖阁。 崇祯放下筷子,问道:“骆爱卿匆匆前来,可有什么要事?” 骆养性奏道:“启禀陛下,正是有要事禀报,是关于纯阳真人云逍子的。” 崇祯神色肃然,坐直了身子。火山文学 “早上的时候,云逍子与王家商队发生冲突……” 骆养性把事情原原本本地道来。 崇祯忍不住笑了。 叔父这是跟晋商杠上了啊! 讹了王家一万两银子,还逼迫王家出粮赈济饥民。 不愧是叔父,干的漂亮! 骆养性看了一眼崇祯的脸色,迟疑了一下。 接着奏道:“朝野大臣,对云真人颇有微词。” 是晋商吧……崇祯平静地说道:“怎么个颇有微词?” “朝中大臣都说云真人嚣张跋扈,肆意勒索商人。” “并且云真人赈济饥民,有收买人心之嫌。” “都察院那边,已经有御史在准备上奏章弹劾他了。” 第47章 一片丹心云逍子 崇祯淡淡地说道:“朕知道了,退下吧。” 就这? 骆养性诧异地看了崇祯一眼。 却不敢再多说,躬身就要退出去。 崇祯忽然说道:“云真人开设粥厂是大事,锦衣卫要派人去盯着,王家商号要是敢偷奸耍滑,依照律法严惩。” “谨遵圣谕。” 骆养性心中一震。 没想到云逍子的圣眷,竟是如此之重。 这次来本来是受人之托,要试探皇帝的态度。 幸好留了个心思,奏报的时候没有掺杂太多的私货。 否则今天少不了一顿训斥,甚至是失了圣心。 看来今后关于云逍子的事情,要小心一些才是了。 不然一脚踏进漩涡里,被人当枪使。 到时候触了皇帝的逆鳞,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骆养性走没多久。 王承恩又匆匆而至。 他说的是同一件事。 顺带把云逍办煤球厂的事情也说了。 周皇后皱着眉头说道:“陛下,不是臣妾多嘴,这个云逍子也是太胡闹了。” “一个方外之人,怎么就干些商贾的事情,还仗势欺凌商家,这样闹下去,朝廷的体面何在?” 崇祯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极为不悦。 王承恩看到崇祯的脸色,知道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了。 于是他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误会云真人了。” 周皇后不解地问道:“锦衣卫和东厂都这样说,事情还能有假?” “皇后娘娘容禀!” “云真人办煤球厂,可不只是为了赚钱,他不好钱财。” 王承恩说到这里,心里犯嘀咕。 为了云真人,也只好昧着良心说一次假话了。 周皇后柳眉轻蹙,“讹了王家一万两银子,还不好钱财?” 王承恩干笑一声,继续说道:“云真人办的这个煤球厂,首批预计招工一千人。这等于是养活了一千户百姓,这可是活命的大功德啊!” 周皇后吃了一惊,“有这等事?” 崇祯得意地一笑。 朕的‘叔父’,一片丹心,为国为民。 又岂是寻常人能揣度的? “其实吧,云真人办煤球厂,还另有用意。” 王承恩怕周皇后因为一些传言,对云逍有什么不好的印象,因此惹怒了万岁爷。 于是极力地为云逍辩解。 周皇后摇头笑道:“一个方外道士,捣弄一些黑乎乎的煤块,还能从中做出什么锦绣文章不成?”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煤炉和煤球,不仅用处多,火力旺,还十分耐烧,省钱。” “今年冬天比往年更冷几分,陛下怜惜百姓受冻,命工部在京中推行煤炉和煤球。” “若是完全在京中推广,百姓就可以节省一笔不小的开支,这个冬天,再也不会跟往年一样难熬了。” “可工部那边,却迟迟不见动静,于是云真人才自己办煤球厂,来推广煤炉和煤球。” 王承恩这些话,当然是自动脑补的。 要不是云逍的一句‘吊友’,自己能有今天内廷第二人的地位? 并且云仙长关系到大明的存亡,在万岁爷心目中的地位无可替代。 当然要极力为云仙长脸上贴金了。 崇祯感动不已,叹道:“云真人有心了,若是大明的官员都跟他一样,百姓也就能少受一些疾苦,大明何愁不能中兴?” “这倒是错怪他了。” 周皇后颔首道,“可他跟王家的冲突,他做的未免太过了一些。” 王承恩笑着说道:“此事另有隐情,奴婢正要向陛下禀报。” 崇祯奇道:“哦?还有什么隐情?” “锦衣卫李若链向奴婢密报,云真人发现了王家勾结建奴,通敌卖国的确凿证据。” “那支王家商队中,隐藏着建奴的重要人物,云真人这次之所以针对王家,并非真的是要讹诈王家,而是为了密捕拿建奴鞑子。” 接着王承恩把云逍如何发现建奴鞑子,又如何故意逼迫王家、安排李若链密捕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火山文学 崇祯一声惊叹:“叔……熟料真相竟是这般?云真人,真神人!” 周皇后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说道:“世间竟有这样的奇人?” 崇祯得意地笑道:“云真人的神奇之处,皇后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周皇后道:“还从未见过陛下如此盛赞一个人,改天抽个空,让云真人进宫觐见,本宫倒要好好瞧瞧。” 王承恩低头不语。 崇祯呵呵一笑,“等有机会,朕带皇后一起出宫,去吕祖观拜会云真人。” 让‘叔父’觐见侄儿媳妇儿? ‘叔父’若是知道,怕是又要指着朕的鼻子,大骂朕不孝了。 周皇后一脸狐疑。 皇帝和皇后一起去‘拜会’一个道士? 皇帝没生病啊,怎么说起了胡话? 崇祯沉吟片刻,向王承恩问道:“云真人办这个的煤球厂,怕是要倒贴不少钱进去吧?” “奴婢听说,云真人这次招的工人全都是饥民,不仅每天两顿饭管饱,每个月还给五两银子的工钱。” “奴婢还听说了,云真人打算让铁匠铺子造一千个新式的煤炉,全都免费送给百姓使用,头一个月的煤球,也是白送。” “并且煤球的价钱定的极低,一个才收五文钱,老百姓一天七八块煤球,取暖、做饭全都够用了,比起烧煤块,一个月下来,足足要省下两三百文钱。” “云真人这煤球厂,除去成本,最终肯定是要亏钱的。” 王承恩连连摇头。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云仙长能未卜先知,有安邦定国智计。 做生意……并非其所长啊! 周皇后一阵动容,接着一阵困惑:“这云真人,该不是有些痴傻吧?” 崇祯面露愠色,“休得乱说。” 周皇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崇祯。 崇祯还是信王的时候,周皇后就嫁入王府成为王妃。 二人相濡以沫,相互扶持,渡过了崇祯人生最为艰难的时刻。 因此崇祯对她极为尊重。 这么多年以来,别说是训斥她了。 就是连重话都不曾说过一句。 此时为了一个道士,竟然对自己发火。 简直是咄咄怪事! 第48章 开张大吉,叔父是大善人? 崇祯道:“皇后不知道啊,若非云真人,朕只怕会在十数年后……” 王承恩急忙咳嗽了一声。 “云真人高风亮节,堪称是天下楷模,这等人物,怎么在背后议论?” 崇祯顿时反应过来,忙改口道。 说到这里。 崇祯满心都是对‘叔父’的崇敬之情。 同时又是惭愧万分。 自己亏欠‘叔父’的,实在是太多了啊! 随后又想到‘叔父’这次要亏空大笔银子。 崇祯心里又是担心不已。 很想从补贴叔父一些银子。 可自己也是穷鬼一个啊! …… 吕祖观。 望着跟狗舔过似的锅底。 以及空空如也的装蒸红薯的小簸箕。 再看看揉着肚子、不断打着饱嗝的林梳儿,和红着脸独臂汉子。 满满一锅的玉米糊,外加三十多个蒸红薯。 就这么没了?! 这两位是饿死鬼投胎的吧? 独臂汉子讪讪说道:“许久不曾吃过饱饭了,其实我们的饭量不大,以后……” “无妨,说了管饱。”云逍摆摆手,“去收拾一下房屋,今天就住下来。” 很快云逍就意识到,这次是捡到宝了。 独臂汉子名叫杜大寒,以前是东江镇的一名校尉。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正七品武官。 可惜在如今的大明,武官不值钱,正七品武官连个举人都不如。 东江镇的武官,更是一文不值。 杜大寒可谓是身经百战,虽然少了一条手臂,一手刀法使得出神入化。 并且他的力气大的惊人,三百多斤重的香炉,他能一只手轻飘飘地拎起来。 这要是放到后世,妥妥的举重世界冠军。 有这人在道观里,云逍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云逍盘算着在道观再建上几间房子,把另外几个东江镇兵卒全都招到身边。 身为昌平伯,养百十个家丁都没问题。 这些出身东江镇的汉子,全是战场上真刀真枪厮杀出来的悍卒。 实力自然没话说。 并且忠心也毋庸置疑。 林梳儿也让云逍十分满意。 别看她能吃,也十分能干……字面的意思。 一个下午,将道观内外收拾的整整齐齐。 连云逍的底裤、袜子,都洗得干干净净。 一手茶饭,也是相当不错。 人又机灵,只可惜年纪太小,不够小道姑的标准。 只是到了晚上,云逍就收回了对林梳儿的评价。 夜里,云逍正睡得迷迷糊糊的。 忽然感到脸上有个什么东西。 下意识地一摸,发现竟然是一只脚。 接着发现,床上竟然还睡着一个人! 一个大活人! 云逍毛骨悚然,直接一脚将那人蹬下床去。 黑暗中,传来林梳儿一声惊叫。 云逍忙起床点燃油灯。 就见仅穿着里衣的林梳儿,正坐在地上揉着胸口。 云逍怒道:“你跑到我床上做什么?” 林梳儿一脸无辜,“说好了的,晚上给你暖脚啊!” 云逍满脸黑线。 贫道从哪儿看像是那种人? 这么点大的…… 瞥了一眼林梳儿。 嗯,虽然也不小了,勉强有一对b的样子。 未来不可限量。 云逍深一口气,“贫道不需要暖脚,回去睡吧!” 林梳儿撅起嘴,嘟囔着:“可人家冷啊!” 云逍‘呵’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暖脚,并且还是用脸?” 林梳儿只得穿好衣服,离开了卧房。 云逍无奈苦笑。 今晚上是没法安睡了。 …… 数日后。 一切准备妥当。 云记煤业择日开业了。 没什么隆重的仪式。 也就是挂了个牌子,放了一挂鞭炮。 除了侄儿云昊和常跟他的下人,也没人来道贺。 简短的仪式过后,云逍带着崇祯、王承恩来到村外工地。 煤球厂在村子里租了一个院子,当做是管事的办公场所。 煤球厂需要的场地很大,因此工地建在村子外面。 云逍在租了几十亩的荒地,主要是用来堆放煤炭,筛煤、制作煤球。 看到热火朝天的工地,崇祯问道:“这厂子安顿了不少吧?” 云逍答道:“两千工人,全都是饥民。” “一个工人,就能养活一家子人。” “算下来,这个厂子足足养活了两千户人家。” “云真人这是积了大德啊!” 王承恩连连赞叹。 崇祯也跟着叹道:“叔父在京城开的十座粥厂,每天让超过三万饥民,有了口饭吃。如此善行,当为天下人的楷模!” “这算什么?” 侄儿,你误会了……云逍风轻云淡地一笑。 开粥厂,是王家出粮食。 一毛钱不花,为煤球厂打了广告。 还能救活无数人 开办煤球厂,完全是为了自己挣钱。 解决饥民的就业问题,也是顺带的。 煤球厂干的是重体力活。 每天两顿饭,一个月五两银子工钱。 看似是条件优厚。 其实与巨大的收益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叔父的善行义举,侄儿万分钦佩。”火山文学 “只是,只是……唉!” 崇祯一声叹息,忧心忡忡。 云逍不悦地教训道:“叔费心费力地置办产业,就是为了赚钱给你讨媳妇儿。这开张的大喜日子,你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崇祯讪讪一笑。 叔,谢你了,朕已经有十几个媳妇儿了。 崇祯道:“侄儿担心,叔办的这个厂子,要是赔钱了可怎么办?” “赔钱?你这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云逍忍不住就笑了。 贫道是会做赔钱生意的人? 贫道的志向,是做一个黑心的资本家好不好? “云仙长办的这个煤球厂子,怎么算,都赚不了银子啊!” 王承恩小心翼翼地提醒。 “不赚银子?” 云逍一阵呵呵。 在心里默算了一下,然后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第一个月刚开始,目标就定小点,两万两银子,总该是能赚到的。” 崇祯和王承恩目瞪口呆。 一个月赚两万两? 并且还是小目标? 那一年下来,不是要赚几十万两银子? 大明如今一年的赋税,还不到400万两银子。 一个小小的煤球厂,能赚大明一年一成的赋税? 万万没有想到啊! ‘叔父’(云仙长),竟然是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第49章 煤球大卖,叔父要亏的尿血? 崇祯苦笑道:“叔父莫要说笑了。” 这时几名工人推着一辆拉满煤球的板车从一旁经过。 王承恩随手从车上取下一块煤球。 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算了一笔账。 “这一块煤球,差不多有两斤重,却只卖五文钱。” “市面上的煤,好一点的要四文钱一斤,最差的也要两文钱。” “做煤球的煤,就按三文钱一斤来算,这一块煤球,光是煤钱就要六文钱。” “再加上工人的吃喝、工钱,远不止这个数。” “煤球厂每卖一块煤,就要亏两三文钱,这真的能赚钱?” 王承恩显然是事先做了功课,说的头头是道。 崇祯在心里大概算了笔账。 就打一块煤亏2文钱。 一万块要亏多少?一百万呢? 算着算着,崇祯的头皮阵阵发麻。 这一个月下来,‘叔父’不是要亏的尿血? “等再过一个月,会账的时候,你们就会知道是赚还是亏了。” 云逍也就懒得解释。 才不会告诉他们,做煤球的材料,可不仅只有煤灰。 并且也不用优质的煤,哪里要那么高的成本? 连同工人的吃喝、工钱,一块煤球的成本也不会超过三文钱。 更不会告诉他们,什么叫量大出奇迹。 “前些天,叔父从范家、王家弄了四万两银子。” “叔父打算全部捐给百姓,却又怕遭人非议,这才故意开煤球厂亏本的!” 王承恩说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崇祯顿时恍然大悟,满脸钦佩地看着云逍。 云逍笑了笑。 说的真有道理! 贫道就是圣母! 也罢。 懒得跟这两个白痴解释。 怪累的。 云逍想了想,对崇祯说道:“告诉王承恩,送他煤球厂一成干股。” 崇祯眉头一皱:“这是为何?” “煤球厂现在不显山不露水,等一个月后,有几十万两银子进账。” “到时候不知道会被多少人盯上,你这个侯缺的五品官儿根本不够看,必须找个靠山才行。” 云逍一番解释。 如今这世道,没有权势在背后撑着,钱再多也是待宰的猪羊。 也正是这个原因,云逍穿越三年,都没有想过要自己做生意。 现在不同了。 自己现在已经是纯阳真人、昌平伯。 还能通过侄儿,上达天听。 任何想要打自己主意的人,都不得不掂量掂量。 不过这还不够。 纯阳真人、昌平伯,只是虚位,尊贵却没有任何实权。 也不可能什么事都跟皇帝去说。 所以要把王承恩拉下水。 崇祯无奈地摇摇头。 ‘叔父’还真不是一般的执拗。 一个月几十万两银子进账? 该不会是用仙法,把石头变成银子? 云逍当即就拉下脸,“让你去,你就去,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就怕王承恩不敢收啊!” 崇祯瞥了王承恩一眼,露出似笑非笑之色。 云仙长,我可没得罪过你,你不能这么害我啊…… 王承恩一个哆嗦,魂都快吓飞了,“王承恩对陛下忠心耿耿,又怎么会私下收取贿赂?” “连皇帝都喜欢银子,王承恩这个太监,怎么可能不爱钱?” “一成干股,必须送出去,他要是嫌少,可以再加一成!” 云逍的态度十分坚决。 崇祯笑道:“侄儿回去后,就去找王承恩说这事。” 王承恩心里暗暗发苦。 这次被云仙长给害惨了! 煤球厂还不知道能不能撑一个月。 到时候一文钱的好处拿不到,反倒惹上一身骚。 虽说跟皇帝是‘吊友’的交情。 可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啊! …… 三天后。 一百车多辆板车从牛角村出发。 板车满载煤球和新式煤炉,浩浩荡荡地来到城中。火山文学 云逍将煤球的消费群人群,锁定在外城的寻常百姓。 住在内城的权贵、富绅,取暖用的是银丝碳。 他们当然不会用煤球这种黑不溜秋的东西,太掉价了。 云逍提前让人在外城中,挑选出一千户家境极为贫困的百姓。 今天特意在外城找了个空旷的地方,举行捐赠仪式。 一千户贫困户,每户赠送一个煤炉。 并且每天按十块煤球计算,免费供应一个月。 这么做,看上去要搭进去一大笔银子。 煤球厂的大小管事,甚至是普通工人,对云逍的决定都是困惑不解。 甚至有不少人在背地里嘀咕,云真人也太败家了! 云逍当然不会跟他们解释,什么叫做广告效应。 捐赠现场差点被人群挤爆。 京城的老百姓向来喜欢凑热闹。 这样的新鲜事,自然不容错过。 多亏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衙门派人前来维持秩序,这才没闹出乱子。 捐赠仪式上。 一个特意被挑选出来的大嗓门管事,向众人讲解煤炉,以及煤球的种种好处。 当然也不忘吹捧了一番云记煤业的善行义举。 接着让工人现场演示,怎么烧煤炉,以及避免煤气中毒的事项。 最后把煤炉和煤球,当场捐赠给贫困百姓,并让工人专门送上门。 获得捐赠的百姓,自然是感激涕零。 围观的群众虽然不怎么相信煤炉和煤球真的有那么神奇。 云记煤业这个良心商家,却都被人们牢牢记在心里。 煤炉、煤球,迅速成了京城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有一千户百姓做示范。 云记煤业的煤炉、煤球,良好的口碑也很快传遍京城。 新式煤炉,不仅能烧水、做饭,还能取暖。 煤球,耐烧,炉火旺盛,并且燃烧通透,煤烟少。 没有烧煤块产生的灰尘,干净卫生,更没有煤块燃烧散发出毒气。 百姓最关心的还是省钱。 京城的冬天极冷,取暖是一项大开支,寻常百姓不得不精打细算。 用煤炉烧煤球,一天顶多八块就完全够用。 一块煤球重两斤,需要五文钱,每天一共也才是四十文钱。 而一斤煤块就要三文钱,一天要烧二十斤才勉强够用,每天要花上六十文。 这样算下来,每户一天就要省二十文左右。 一个月下来,能省多少钱? 既经济又实惠,不用的人才是傻子。 于是云记煤业的煤球不出意外地成了爆款。 销量从最初一天几万块,一路暴涨到几十万块。 半个月过后,单日销量就高达百万。 煤球厂不得不继续扩招,又招收了三千工人。 五千人工人一起开工,这才是堪堪够用。 …… 崇祯时刻关注着煤球厂的事情。 获知煤球大卖的消息,越发为‘叔父’担忧了。 “万岁爷,您放心好了。” “云真人是什么人物,怎么可能会做亏本的买卖?” “再说了,每天要是真的亏这么多,云真人也没那么多的银子往进填啊!” 王承恩一番劝慰。 崇祯仔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于是安心了不少。 就看月末会账,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了。 第50章 再发工钱,工人就闹罢工? 临近腊月,天气越发的冷。 天上挂着明晃晃的日头,却依然冷的冻破石头。 京城内外,一片萧瑟。 也只有家家户户烟囱冒出的的烟火,才给勉强带来几分生气。 冬月二十九。 这是煤球厂会账的时间。 崇祯起了个大早,推掉一切政务,再次微服出宫。 来到牛角村的煤球厂。 用于管事办公的民房中,烧了好几个暖炉,屋内暖烘烘的。 云逍在堂屋里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喝着茶,看上去心情不错。 林梳儿在一旁伺候着。 拨打算盘珠子的“噼里啪啦”声,不断从里屋传出。 “最近在忙乎什么,总不见你人影?” 云逍放下茶杯,示意林梳儿给崇祯和王承恩泡茶。 “快到年关了,事儿多。” 崇祯苦笑着答道。 每逢临近过年,就是他这个大明天子难熬的关口。 虽说今年有了遵化大捷,击退了建奴,使大明避过了一场浩劫。 可大明的局势并没有太大的改观。 就一个字,穷! 晋商的事情正在暗中推进。 白杆兵尚在进京的途中。 东厂和锦衣卫还在秘密搜集晋商通敌卖国的证据。 因此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对晋商动手。 如今国库和内帑都没钱。 偏偏到处都要用银子。 崇祯焦头烂额。 再加上担心云逍这边亏钱。 白头发又添了不少。 崇祯接过林梳儿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问道:“煤球厂这个月亏钱不多吧?” 云逍就是一阵‘呵呵’。 敢质疑叔父? 等会儿,这个月的账目就出来了。 到时候用白花花的银子打你的脸。 “叔父,这煤球厂的生意,下个月还是别做了吧?” 崇祯劝道。 叔父心怀天下百姓,高风亮节。 这一点不得不让人敬佩。 可他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啊! 安安分分地当道士不好吗? 多指点朕,等大明富强起来,这能救多少百姓? 云逍白了侄儿一眼,懒得再说话。 这时一阵阵哄闹声从远处传到屋里。 听声音,像是从村外工地上传来的。 云逍眉头微皱。 一名管事急匆匆地跑进屋。 “云真人,不好了!” “工人们停工不干了,全都聚在一起闹事!” 云逍眉毛一挑:“工人停工闹事?” 这年头的工人就有这觉悟? 这就知道罢工反对资本家了? 自己的心不够黑,没亏待他们啊! 崇祯神色大变。 老百姓一旦被煽动起来闹事,那可是大事。 万历年间,苏州两千多织工暴动,活活打死朝廷派去的税官。 事后朝廷杀了大批官吏,这才将事情平息下去。 煤球厂现在有五千工人。 这下子全都起来闹事,那还不出大事? 王承恩急声说道:“主人,云真人,赶紧离开村子!” “走,去看看!” 云逍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轻描淡写地说道。 崇祯大骇,“叔父,万万不可,太危险了!” “都是一些老实巴交的百姓,能有什么危险?” 云逍淡然一笑,举步朝屋外走去。 崇祯正要跟着一起,被王承恩死死拉住:“主人的安危要紧!” “叔父都不怕,我又怕什么?走开!” 崇祯甩开手,大步追上云逍。 王承恩吓得面如土色,亦步亦趋地紧随着崇祯。 走出院子,他朝着不远处蹲在墙角的两个百姓招招手。 两个百姓装扮的锦衣卫迅速过来。 王承恩安排道:“让人进村,救驾平乱!” 皇帝出宫,当然不可能是孤身一个人。 虽然崇祯每次微服出宫,没有带銮驾,护卫却是少不了。 这次来牛角村,在村子里有十几名锦衣卫好手近身保护。 牛角村外,有足足两百伪装成百姓的锦衣卫缇骑。 另外在五里之外,还有三千亲军。 就是防备随时出现的危险。 煤球厂的工人闹事,正好派上用场。 王承恩让一人去调兵,其他人全都紧跟着崇祯。 一行来到工地。 就见数千工人,全都汇聚在晾晒煤球的空场地上。 领头的正是那几个以前的东江镇兵卒,看上去情绪十分激动。 几名管事正在前面焦急地劝解。 见场面并没有失控,心一直悬着的崇祯,这才松了口气。 只要没出人命就好! 工人们看到云逍,顿时安静下来。 云逍冷冷地说道:“怎么了?都吃饱了撑的慌,在这儿闹事?” “云真人,你误会大家伙儿了。” 杜大寒走过来,笑着对云逍说道。 他如今替代了李若链,成了云逍的贴身保镖。 这次来牛角村,他也是跟着云逍,之前来工地找老伙计说话。 云逍问道:“怎么回事?” “今天不是发工钱吗?” “工人们说,云真人能给他们一口饱饭吃,他们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他们听说煤球厂一直在亏钱,所以决定不要工钱,随意给点粮食就行了。” “管事们不答应,他们不干,结果就……” 杜大寒苦笑着一番解释。 云逍愣住了。 不是罢工闹事? 而是因为不要工钱? 大明的工人觉悟竟然高到这个地步? 崇祯瞠目结舌。 别的厂子,工人因为要加工钱才闹事。 叔父的厂子,工人因为不要工钱闹事。 这还真是天大的稀罕事。 王承恩赶紧朝身后的一名锦衣卫挥挥手,示意去阻止村外的人。 搞半天,竟然闹了个大乌龙。 这要是大军冲进村子,那可就热闹了。 “胡闹!” “你们把贫道当成是什么人了?” “干活不给工钱,贫道有那么黑心?” 云逍脸色一沉,厉声训斥。 工人们一阵骚动。 杜大寒急道:“不是,云真人……” 云逍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然后朝身旁的一名管事一番吩咐: “不仅工钱照发,从今天开始,每三天加一顿肉。” “再给每人做一套耐脏的工作服,还有防尘的口罩。” “另外,每天抽人烧足够的热水,让工人洗完澡再回去。” 众人全都呆住了。 接着工人们躁动起来。 “云真人厚道人啊!” “云真人,你这样待我们,我们心里有愧啊!” “不要工钱,打死我也不要工钱!” …… 第51章 实锤,云仙长能点石成金 “云真人,你这直接就亏到本里面去了啊。” “这工钱,工人们拿着,心里头怎么能踏实?” “这样下去,厂子就没法办下去了,到时候工人们连口饱饭都没了。” 杜大寒苦劝。 崇祯暗自摇头叹息。 ‘叔父’这么做,精神可嘉,可未免有些不自量力。 云逍哑然失笑:“亏本?谁说厂子亏本了?” 杜大寒说道:“咱们虽然都是苦哈哈,可心里都有笔账,厂子赚不赚钱,咱们都清楚。” 正说话间。 “出来了,这个月的账目出来了!” 煤球厂大管事拿着一本账簿,兴冲冲地朝这里一路小跑过来。 这人名叫丘焕印,是一名老太监,以前皇庄的管事。 后来因为得罪了王德化,被王承恩救了,特意安排到煤球厂来。 王承恩问道:“账会完了?怎样?” 丘焕印看了云逍一眼。 云逍淡淡说道:“总是要大家知道的,直接说吧。” 丘焕印用尖细的嗓子大声说道:“两万三千八百二十七两!” 人群瞬时一片寂静。 工人们全都是满心的绝望。 完了! 一个月亏这么多。 煤球厂肯定是办不下去了。 以后没混饭吃的活计了。 云真人的心真的是善。 可做生意的事情,还是不靠谱啊! 崇祯叹道:“一个月,竟然亏了这么多。” 王承恩忙安慰道:“亏两万多两银子,也不算太多。” 云仙长前后敲诈了四万两银子。 这次没全都赔进去,万幸了。 “亏钱?” 丘焕印诧异地看了崇祯和王承恩一眼。 这是咋想的? 怎么可能会亏钱? 要不是早知道二人的身份。 并且一再叮嘱不能暴露。 他早就不客气地怼过去。 丘焕印深吸一口气,“赚了,一共赚了两万三千八百二十七两银子!” 所有人全都一脸懵。 难以置信地看着丘焕印。 赚了? 没有亏,反倒是大赚了? 这老家伙,大清早喝醉了,说胡话的吧? 王承恩一把抢过账本,仔细看了一会儿。 然后他失声惊叫道:“我的老天爷,竟然真的是赚了两万三千多两银子!” 轰!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惊叹的,质疑的声音,响成一片。 “叔父,这账目……该不会有问题吧?” 崇祯依然难以置信。 两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如今大明的一两银子,差不多后世850块钱。 两万三千多两,就相当于两千多万块软妹币。 一个煤球厂,一个月能赚这么多? 并且煤球厂从开业到现在,其实只有二十来天。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赚两万多两银子,这怎么可能? 唯一的可能,是账目出了问题。 “你这败家货,巴不得叔亏钱是不是?” 云逍瞪了崇祯一眼,不客气地训斥道。 丘焕印小心翼翼地对崇祯说道:“大老爷,这是几个管事反复算了好几遍的,账目肯定是没有问题,真的是赚了这么多。” 崇祯瞪大眼睛,“净赚两万多两?” 丘焕印连连点头:“没错,这就是净利润,把成本、工钱全都除开了的。” 崇祯一个哆嗦,骇然看着云逍。 赚了,‘叔父’竟然真的是大赚了! 这绝对不可能是用做生意的手段赚来的。 点石成金! 肯定是‘叔父’使了仙法! 王承恩、杜大寒等人,看云逍的眼神中充满了敬服。 林梳儿的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 不愧是云仙长! 帮了这么多的饥民。 竟然还顺带赚了这么大一笔钱! 这哪里是做生意? 谁见过卖煤一个月能赚两万多银子? 分明是挖到了一座银山! 工人们愣了半晌。 确定是真的赚钱后,顿时爆发出一声声欢呼。 煤球厂赚钱了,他们的饭碗,也就保住了。 并且还能心安理得的拿到工钱。 整整五两银子啊! 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能不兴奋吗? 云逍摆摆手。 人群迅速安静下来。 “现在能安心拿工钱了?” “你们有钱拿,干活才能起劲,煤球厂也就能更红火,以后少跟我说不要工钱的话。” “都给我打起精神干活去,干完活,把工钱都给我领了!” 云逍大手一挥。 工人们一阵哄笑,随即喜哄哄地各自散去。 崇祯随着云逍回到院子里。 “叔父,这煤球厂怎么就大赚了呢?” 崇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迫不及待地问道。 云逍懒得理他,“丘管事,你给他们说说。” “是。” 丘焕印理了头绪,然后娓娓道来。 其实煤球的成本,远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高。 市面上卖的煤,最便宜的要两文钱一斤。 而煤球厂的煤,却是从西山的煤矿直接进货。 由于量大,所以价钱要相对便宜一些。 并且还用的是最便宜的煤。 算下来,一百斤煤只有一百七十文钱。 做煤球也并不是全部都是用的煤灰。 当中掺杂有相当比例的黏土。 一个煤球两斤重。 其中煤粉只有一斤六两,黄土倒是占了将近半斤。 必须按照这样的比例。 否则做出来的煤球不仅不经烧,还容易黏在一起。 这样算下来,连同人工算到一起,一块煤球也是连三文钱都不到。 而卖给老百姓手中,却是五文钱。 这可是40%的暴利啊! 一块煤球赚两文钱,每天卖一百万块,能赚多少钱? 这还是第一个月刚开始,还没有在整个外城全面铺开的结果。 等下个月,煤球的销量再次激增。 一个月赚个五六万两银子都有可能。 嘶嘶嘶! 崇祯等人倒吸凉气。 偌大的一个大明,一年的财政收入还不到四百万两。 看看人家云真人。 一个小小的煤球厂。 一年下来赚的钱,就能达到国库的十分之一。 并且还让饥民有工作,百姓也省了取暖的钱。 三赢! 这是何等恐怖的赚钱手段? “老奴管了一辈子的皇庄,也打理了很多生意。” “却还从来没有见过,向云真人这样赚钱的。” 丘焕印发出一声赞叹。 王承恩也跟着一阵惊叹。 居然怀疑云仙长不会做生意。 这下子被打脸了。 “叔父,你能把你那点石成金的本事,教给侄儿吗?” 崇祯盯着云逍,满脸热切地说道。 第52章 仙法?这叫科学! “点石成金?” “你这是在想屁吃呢!” 云逍没好气地瞪了崇祯一眼。 王承恩和丘焕印将脑袋扭向一旁。 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崇祯却是不死心,继续问道:“叔父若不是能点石成金,为什么黄土也能当煤烧?” “这事还真是奇了!” “加了黄土之后,煤球反倒更加耐烧,没加黄土的,却没法用。” “这煤球里面,难道真的有什么仙法在里面?” 丘焕印好奇地看着云逍。 云逍笑了笑,说道:“这叫科学,哪里是什么仙法?” 崇祯笑了起来。 其他人也都露出“懂了”的神色。 的确不是仙法。 就是换了个名字,叫做‘科学’而已。 “叔父的仙法……科学,能否变出更多的银子?” 崇祯又问。 他也是穷怕了,想银子想疯了。 “科学能变出来的东西多了去。” “朝中有个大臣叫徐光启的,他就懂科学的大行家,可惜没人信他的。” 云逍想到徐光启,就是一阵叹息。 这位可是大明的一位大牛。 九州历史上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 他毕生致力于科学技术的研究,勤奋著述,是介绍和吸收欧洲科学技术的积极推动者。 可惜如今大明朝堂上,一门心思争权夺利,没几个真正想办实事的。 徐光启极力推广的科学,根本就没人鸟他。 等大明亡国后,他编纂的科学著作,全都被螨清给尘封了起来。 一直到西方列强用大炮轰开国门,才有人想到他,开始重视他的著作。 等到那时候,徐光启已经死了三百多年。 若是现在徐光启能够得到重用,九州以后又何至沉沦到那种地步? 崇祯暗暗将云逍的话记在心头。 徐光启此人,必须重用! 云逍让丘焕印取来两千五百两银子的银票,然后交给崇祯。 “这是给王承恩的分红,务必让他收下。” 崇祯道:“这就不必了吧?” “必须送出去!” “等煤球厂赚钱的消息传出去,那些权贵就会像闻到血腥的鲨鱼一样,想方设法从煤球厂身上挖肉吸血。 “到时候,就得王承恩帮咱们出头了!” 云逍一番叮嘱。 崇祯将银票交给王承恩,笑着说道:“收下吧,务必让王承恩王公公收下。” 王承恩把银票拿在手里,感到无比的烫手。 丘焕印推说有事要办,匆匆离开房屋。 他是担心一会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 东城,老和茶馆。 这是一家老字号,据说是洪武年间开办的。 当年洪武爷微服私访,曾经在这里喝过茶。 茶馆的茶很实惠,最便宜的茶水,一文钱就可以喝上一碗。 今天由于特别冷,很多百姓贪图这里暖和,一文钱买上一碗茶能喝上一上午。 茶馆中人满为患,显得十分热闹。 几桌客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议论着。 议论的话题,正是煤炉、煤球。 “那煤球怎么看上去跟莲藕似的?真的有那么好用?” “废话!这煤炉、煤球是谁造的吗?纯阳真人、昌平伯,那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那我明天也去买个煤炉,以后全烧云记的煤球。” …… “云真人可是得道高人,他不仅造出煤炉、煤球,还向朝廷献上了三样亩产几千斤的粮食!” “几千斤的粮食?你就瞎吉尔吹吧,这也是凡间该有的东西?” “废话,这是云真人见咱们老百姓饿肚子,专门从仙界弄来的。” “是不是从仙界弄来的粮食,我不知道,不过云真人有一颗菩萨心肠,这倒是真的。” “这话说的没错,城外的粥厂,不知道救了多少饥民,很多人在家里把云真人当神仙供呢!” …… 茶楼的角落,有几间用屏风隔起来的雅间。 进雅间喝茶的客人,一般都是有些身份,身上有几个闲钱的。 其中一个雅间中,坐着七八个客人。 他们的衣着看上去十分普通,却是个个气度不凡。 这些人可不是寻常百姓,而是晋商在京城主事的。 他们每个月都会在这家茶楼里聚上几次。 有事的时候议事,没事的时候喝喝茶,聊聊天。 雅间一点都不隔音,外面的议论声不断地传了进来。 “拿咱们王家的钱粮,去收买人心,那妖道着实可恨!” 一个敦敦实实的中年人冷哼一声,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 这人叫王登科,是王登库的亲弟弟。 前些日子王家在京城出事了,王家特意派他前来京城主事。 范家的范永斗阴沉沉地说道:“你们王家,也才是出了点银子和粮食,我们范家,可是跟他有血仇!” 提到那妖道云逍子,所有人都是面露恨意。 八大晋商同气连枝,荣辱与共。 范家和王家受损,所有晋商自然是同仇敌忾。 一名麻子脸老者恨声说道:“因为这妖道,这个月我梁家的煤店、碳店几乎都歇业了,一两银子没赚到,还倒贴工钱。” 这老者是晋商梁家的人,名叫梁嘉和。 梁家在京城的生意,以煤和炭为主。 由于煤球的横空出世,寻常老百姓谁还去买他们的煤和炭? 照这样下去,所有店面全都关门大吉得了。 “老梁,你担心个啥?那妖道为了做善事,把煤球的价钱定的那么低,还有不亏本的道理?” “云逍子的煤球厂,要是能撑到下个月底,我就把脑袋摘下来给他当夜壶!” “我看他是银子多了给烧的,竟然去倒贴那些贱民,这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吗?” …… 雅间里的气氛,变得不再那么沉闷了。 外面的议论声不断地传了进来,人们也在议论这事。 “云真人弄的这个煤球,的确是好用,还贼便宜,可我就不明白了,他上哪儿赚钱去?” “我也想不明白,云真人卖煤球,肯定是亏钱,他到底是图什么?” “云真人不是纯阳真人吗,肯定是吕纯阳的传人。我估摸着啊,他跟吕祖一样有一根金手指,点什么,什么就能变成金子。” “扯球淡吧你!” “要是真有这本事,皇帝还不把云真人给请到皇宫里,当祖宗一样供着?” …… 第53章 盗版煤球,整垮妖道 茶馆中。 一个黑不溜秋的汉子,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看这个云逍子就是脑袋被门夹了,这是在赔钱赚吆喝!” 茶馆里很多人纷纷怒目而视。 雅间里的晋商们听这话,全都笑了。 尽瞎说什么大实话! 云逍子不是傻又是什么? 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出撒。 就为了图老百姓说几句好话。 没十几年的脑血栓,能干这事? “马老三,你的木炭没了生意,能怪人家云真人?” “就是,你店里卖的木炭贼吉尔贵,一般人家谁买得起?” “像你这种黑心的奸商,早就该关门大吉了!” …… 很多茶客纷纷嘲笑那黑脸汉子。 “我关门大吉?” “我倒要看看,那杂毛道士能有多少银子赔!” “那个狗屁煤球厂,下个月要是还能再开下去,老子就跟他姓!” 马老三连声冷笑。 茶馆中再次安静了下来。 一个刚走进茶馆的汉子听了这话,当即就笑了:“你说煤球厂不赚钱?” 说罢,他从怀里取出一把碎银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我就在煤球厂干活,这是今天才发的工钱,整整三两银子!” 众人一阵骚动。 这满身黑灰的汉子,是从永平那边逃荒过来的。 之前靠着给人打短工养活一家子三口,连肚子都混不饱。 一家子三口,只有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着出去。 大半个月前,他去了煤球厂干活,每天糊得跟鬼似的。 这样的穷鬼,今天竟然一下子掏出三两银子,让很多人险些爆掉眼珠子。 “煤球厂不赚钱,能给咱们发工钱?” “云真人今天还说了,以后每隔三天都有一顿肉吃,还给咱们发衣裳,每天都能洗热水澡。” “要是不赚钱,咱们煤球厂五千号人,云真人上哪儿弄这么多的银子,给这么多的人发工钱?” 汉子的一番话,让茶客们全都惊呆了。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一名茶客问道:“云真人的煤球厂,真的赚了钱?” “何止是赚钱,是赚大钱!” “你们知道煤球厂这个月赚了多少?” 汉子得意洋洋地说道。 所有人的胃口都被吊了起来。 汉子却不继续往下说了,向伙计要了一碗三文钱的茶,摇头晃脑地喝了起来。 “到底赚了多少,快说啊!” “你这不是吊人胃口吗?” “你的茶钱我给掏了,赶紧说!” 在茶客们的催促下,汉子这才竖起两根手指。 “两千两银子?” “卖煤球能赚这么多?” “这怎么可能?” “两千两?亏得你们说得出口!”汉子一声嗤笑,“是两万两,还有三千多的零头!” 轰! 茶馆里顿时炸开了锅。 人们怎么也不肯相信,纷纷提出质疑。 汉子得意地说道:“煤球厂的大管事拿着账本,亲口对所有人说的,这还能有假?不信你们找人问问去!” 人们这才信了大半。 茶馆中再次热闹了起来。 “两万多两银子啊,那能讨多少个婆娘?” “人家云真人是出家人,要那么多的婆娘干什么?” “云真人这样的大善人,也活该他发财!” “不知道煤球厂还招不招人,我也到厂子干活去!” “又管饭,又发衣裳,还有银子拿,哪个不想去?人家未必肯收啊!” …… 马老三脸上没光,就要偷偷溜出茶馆。 有人见了,大声嘲笑道:“马老三,你以后怕是要改姓云了吧?” 煤球厂的汉子不屑地说道:“跟云真人姓,他也有那资格?再说云真人今年才是十六七岁,咋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 众人一阵哄笑。 雅间中。 晋商们面面相觑。 半晌。 梁嘉和冷笑道:“一个破厂子,一个月不到能赚两万多两银子?抢都抢不到这么多!” “这厂子怕不是造煤球,而是造银子的吧!” “一个苦哈哈说的话,还当真了?” …… 范永斗皱眉说道:“怕是有些蹊跷,让人去打听一下不就成了?” 当即有人命人出去打探。 不多久,打探消息的人就返回来回话。 消息千真万确! 问了好几个在煤球厂做事的工人。 煤球厂的确是赚了两万多两银子。 至于账目是真是假,那就无从得知了。 不过工人们全都领到了现银,这是摆在那里的现实。 雅间里,一片死寂。 那道士根本没必要报假账。 煤球厂真的是大赚了! 所有晋商都开始怀疑人生。 一个煤球厂,一个月就赚了两万多。 他们整个晋商集团,这么多年苦心经营,提心吊胆昧着良心卖国。 算下来一个月又能赚多少钱? 世人都说晋商最会做生意。 可是与人家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并且他还是一个道士! 王登科难以置信地说道:“活见鬼了,那妖道难道会什么妖法,能变出银子来不成?” 梁嘉和脸色惨白,“完了,这下子完了,煤店和炭店全都要关张了,我咋跟族里面交代啊!” 范永斗却是十分笃定,淡然一笑,“急个啥,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 梁嘉和一怔,急声问道:“范掌柜有什么法子,能把煤球厂的生意抢过来?” 范永斗笑道:“老梁,我看你也是急糊涂了,直接把那个煤球厂整垮了不就成了?” 梁嘉和苦笑道:“那妖道背后站着皇帝呢,范家吃了那么大的亏,谁还敢在背地里做手脚?” “谁说是要在背地里做手脚了?” 范永斗指着梁嘉和,“不就是煤球吗?那妖道能做,你们梁家难道就弄不出来?” “我还真的是老糊涂了,这么简单的法子,怎么就没想到?” 梁嘉和顿时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门子。 “不错,这法子好!” 王登科一拍桌子。 “煤球的做法简单,又不需要什么熟练工,有把力气都能做。” “妖道卖的煤球五文钱一块,梁家就卖四文钱,不出两个月,保证把他的煤球厂给整垮了!” “没错,这可是正当做生意,即使是皇帝也说不出个不字!” 梁嘉和大笑:“就这么着,我明天就开始着手弄煤球厂的事情!” 范永斗说道:“其他几家也别闲着,能出力的出力,绝不能让那妖道就这么起水了。”火山文学 “小事情,以前不知道干过多少回了,还能被一个妖道给翻了船?” 王登科抚掌大笑,其他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第54章 鳌拜落网,小丑竟是我! 旷野中。 十几匹快马顶着凛冽的寒风,一路狂奔。 为首之人,正是鳌拜。 他神色仓惶,衣衫上血迹斑斑。 头上的皮帽不见了踪影,露出散乱的金钱鼠尾巴。 看上去极为狼狈。 鳌拜随着王家的商队离开京城,却并没有急着出关。 反而借此机会,以商队为掩护,前往京畿各个城池,暗中刺探地形、防备。 一路目睹大明军备黄驰,防卫松懈,鳌拜越发的骄狂。 这次若不是在遵化出了意外。 明国的京畿腹地,此时已经成了大金的猎场。 下次定要杀入京师,肆意洗劫个痛快。 只是鳌拜的美梦很快就被噩梦替代,商队在固安野外遭到伏击。 王家商队的护卫,连同随后跟鳌拜会合的建奴细作,被杀了大半。 鳌拜杀出一条血路,一口气逃到这里。 噩梦还没有结束。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 数百锦衣卫缇骑,风驰电掣一般追了上来。 鳌拜恨恨地道:“该死的明狗,阴魂不散!” 要是以往,鳌拜自信,仅凭着十几个大金儿郎,就能击溃上千明军。 这次也是出奇了。 锦衣卫出动的全都是高手。 并且跟一群疯狗一样,个个都是悍不畏死,让鳌拜也是心惊胆寒。 “走!” 鳌拜只得带着人马继续逃命。 后方的锦衣卫缇骑紧追不舍,为首之人正是李若链。 他已经从抓获的王家掌柜口中,拷问出鳌拜的底细。 出身镶黄旗瓜尔佳氏,开国元勋费英东之侄,八门提督卫齐第三子。 并且还是皇太极的心腹亲卫,此次来京肩负着重要使命。 果然是一条大鱼! 云真人的推测,分毫不差! 只要抓住鳌拜,就抓住晋商通敌卖国的铁证。 这次要是还让他走脱,不仅没脸回去见云真人,更没法跟皇帝交差。 因此李若链和手下的锦衣卫如影随形,不顾一切地追杀鳌拜。 一追一逃,转眼间就奔驰了五六里。 鳌拜冲过一个土坡。 就见一行三四十人的队伍自前方迎面而来。 为首的是一名年龄不到三十的男子,身穿绯色官袍。 他的身材却是异常高大,看上去威武不凡。 比武将还要武将,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文官。 他带领的也不是兵卒,而是一些家丁。 “哪里冒出来的建奴鞑子?” 看到为首的鳌拜,文官一愣。 随即杀气腾腾地喝道:“结阵,随本官杀鞑子!” “杀!” 家丁们纷纷结阵。 “找死!” 鳌拜快气疯了。 大明的武将,多数贪生怕死。 至于文官就更不用说了。 到了战场上,不被吓得尿裤子就算是不错了。 这个明国文官,带着几十个民壮,竟然想要拦住他? 简直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鳌拜率领残兵全力冲向那文官。 文官不慌不忙地弯弓搭箭,一箭射出。 鳌拜挥舞战刀,将箭挡开。 虽然挡住了这一箭,却感到手臂一震。 手里的战刀也险些脱手。 力量大的出奇,鳌拜平生未见。 嗖嗖嗖! 三十多支箭怒射而来。 鳌拜身旁的建奴细作、王家护卫,纷纷中箭落马。 这些家丁,竟然个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神箭手。 文官从马背上摘下一把大刀,策马朝鳌拜急冲而来。 看着文官的兵器,鳌拜吓了一跳。 那口偃月刀,怕是有一百多斤。 这得多大的力量? 明国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勇士,并且还是一个文官? “杀!” 文官转眼就冲至鳌拜马前,一刀当头劈落。 鳌拜慌忙举刀格挡。 只感到像是一座大山向自己压下。 手中战刀被震飞。 身下的战马难以承受巨力,前蹄跪地。 鳌拜直接从马背上甩了出去。 不等他起身,文官再次举刀。 李若链大声叫道:“且慢!这建奴鞑子还有大用,千万莫要杀了!” 文官收住力量,大刀架在鳌拜的脖子上。 两名家丁上前,将其五花大绑起来。 剩下的建奴细作和王家护卫,很快就被杀的杀,抓的抓住,无一人漏网。 锦衣卫好奇地打量着卢象升,都是惊叹不已。 光是他手中的大刀,就有一百四十斤重。 古往今来的猛将,也很少有使出如此之重的兵器。 并且还是一个知府,简直是不可思议。 李若链自报身份:“锦衣卫指挥佥事李若链,见过大人。” 文官拱手答道:“本官大名府知府卢象升。” “卢知府真是霸王复生!” 李若链一阵惊叹。 他却是不知道。 这位卢象升卢知府可不是一般人。 日后,被建奴和李自成、张献忠称之为‘卢阎王’。 后世的人也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大明战神! “这次多亏卢知府相助,才擒获这鞑子。” “卢大人的大功,下官自会向陛下禀报。” 李若链向卢象升拱手称谢。 “举手之劳而已,算不得什么。” 卢象升摆摆手,接着问道:“这鞑子是谁,怎么就混进了京畿?” 李若链道:“其中关联甚大,不便相告,还请卢大人见谅,另外还请大人告诫下面的人,切勿走漏消息。” 卢象升一凛,不再继续询问,随即对家丁们一通吩咐。 “狗鞑子,看你还怎么逃!” 李若链一鞭子抽在鳌拜的身上,一阵大笑。 鳌拜昂起头,正要开口怒骂。 忽然觉得李若链十分面熟,诧然问道:“你是谁,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李若链笑道:“你这狗鞑子,记性这么差,忘了离京的时候,被云真人教训的事情了?” 鳌拜终于想了起来,顿时神色大变。 李若链嘲讽道:“云真人早就识破了你的底细,可笑你这狗鞑子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竟然还敢在大明四处招摇!” 鳌拜大吃一惊,“那道士当时就识破了我的身份?这怎么可能?” 李若链冷笑:“云真人明察秋毫,你能逃得过他的法眼?被云真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却还不知道,真是可笑!” 鳌拜如遭重击,半晌说不出话来。 自己的身份竟然早就暴露。 那年轻道士,竟是恐怖如斯! 难怪晋商推测,大金之所以会在遵化兵败。 极有可能,就是这道士,在幕后为明国皇帝出谋划策。 现在看来,晋商十有八九是对的! 此人,必将成为大金的大患! 脑海中浮现出云逍俊朗的面庞。 鳌拜一阵不寒而栗。 明国出妖孽了! 第55章 没证据?那还不简单! “云真人?” 卢象升目光一闪,惊讶地问道:“李佥事所说的云真人,可是纯阳真人、昌平伯云逍子?” 李若链答道:“正是,卢大人也知道云真人?” “听孙承宗孙阁老提到过云真人,让本官敬仰万分,心仪已久。” “等有机会进京,定要前去拜访云真人!” 卢象升一阵感叹,满脸钦佩之色。 建奴入关后,他在大名府招募三千民壮,前往遵化驰援。 等赶到遵化时,建奴已经兵败退走。 在与孙承宗的交谈中,才知道遵化大捷的一些内幕。 之所以会有这次大捷,是因为有高人,在幕后为皇帝陛下出谋划策。 到后来云逍被册封的消息传到遵化。 一个道士,突然得到皇帝如此看重。 并且朝中有传言,皇帝的所有人事调度,乃至遵化之战的一应策划,都是出自云逍子。 这事情尚未得到证实。 孙承宗却从方正化对云逍的只言片语中,断定那位高人,就是云逍无疑。 在与卢象升的谈论中,孙承宗对云逍推崇备至。 声称若是没有云逍,此番建奴大军必定会杀入京畿,肆虐京师。 卢象升听后,对云逍敬服而又神往不已。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擒拿建奴奸细,定下奇计,重创建奴! 没想到今天抓获的建奴鞑子,竟然也是出自云逍。 这等大能,如何不让人折服心仪? “每逢大乱,必有圣人出现!” “我大明出了这样一位惊世大能,实在是大明之福!” 卢象升发出一声发自心底的赞叹。 李若链辞别卢象升。 然后立即押解鳌拜等重犯,秘密赶回京城。 他也知道事关重大。 而如今的锦衣卫中鱼龙混杂,容易走漏消息。 因此没有禀报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而是直接去找王承恩。 王承恩第一时间入宫禀报崇祯。 崇祯大喜,当即亲自召见李若链。 听了抓获鳌拜的详细过程,崇祯忍不住放声大笑。 ‘叔父’出去招个工,就发现了一条建奴的大鱼。 这天下的人和事,还有什么能瞒得过‘叔父’的法眼? 如今抓到奴酋皇太极的心腹,与晋商王家勾结。 铁证如山,终于可以对晋商下手了! 李若链奏道:“那建奴鞑子嘴紧的很,用尽办法也没法撬开。” 崇祯眉头一皱。 “被抓的建奴鞑子,是奴酋皇太极身边的亲卫。” “身为皇太极的心腹,自然是顽固不化,要想从他口中得到证词,怕是很难。” 王承恩一番解释。 崇祯兴奋顿时减了大半。 如果只是寻常的案子,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 皇帝一句话,就能独断乾坤。 可晋商的事情,牵扯到很多朝堂高官。 一个不慎,就会弄得朝堂不稳。 再被别有用心的人一煽动,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因此必须办成铁案,让任何人都找不出丝毫漏洞。 如今虽说抓住了鳌拜和王家商号的人。 晋商大可以来个壁虎断尾,将一切罪名全都推到王家身上。 到时候还是难以将晋商连根拔起。 王承恩轻声提醒道:“万岁爷不必忧心,云仙长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崇祯点点头,叹道:“凡事都要让叔父劳心,朕心里难安啊!” 随即命李若链对鳌拜严加讯问,想尽办法撬开他的嘴巴。 然后带着王承恩再次微服出宫,来到吕祖观。火山文学 …… 吕祖观。 煤球厂大管事丘焕印,正在跟云逍说事情。 “晋商梁家,正在大肆招募工人,准备开办煤球厂。” “梁家以前就是煤和炭的杀意,家底厚实着呢,他们也跟着开始做煤球,会夺走咱们云记大半的生意。” “煤球厂下个月的产量,是不是该往低里调一些?” 丘焕印忧心忡忡。 掌管煤球厂,虽说没有管皇庄那么威风,可挣钱多啊! 放眼整个大明,有几家商号,一个月能赚那么多的银子? 可好景不长,煤球厂才红火一个月,就要被人抢了生意。 他这个大管事怎能不忧心? 云逍不在意地一笑,“下个月再招两千工人,产量提个三成。” “小人这就去安排。” 丘焕印吃了一惊,随即心中大定。 第56章 欲擒故纵,钓条大鱼 崇祯精神一振。 果不其然! ‘叔父’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 云逍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然后不急不躁地说道:“粮食!” “晋商为建奴筹集的粮食,应当差不多了吧?” “跟着运粮的晋商车队,来个人赃并获,这还锤不死晋商?” 崇祯振奋击掌:“不错!” 王承恩兴奋地说道:“晋商的粮食要运出关外,必定会走张家口,只需截住运粮车队,将所有运粮的人一网打尽,也就有了晋商通敌卖国的实证!” 说完,他就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准备去安排东厂的人前往张家口。 这位东厂提督太监,才是刚刚接掌东厂,寸功未立。 这下子要是抓到了晋商的罪证,在万岁爷心目中的分量肯定会重上几分。 “在张家口抓人?亏得你想得出!” “云昊,你手下的人看着挺精明的,怎么就跟你一样没脑子?” 云逍不客气地训斥,连崇祯也跟着骂了。 王承恩吓得脸色苍白。 云大仙长,要骂你骂我得了。 干嘛把陛下拉一块儿? 会要人命的! “有什么不妥吗?” 崇祯不以为忤地笑了笑。 已经被‘叔父’给骂习惯了,免疫了。 “自从隆庆年间,大明批准在与蒙古互市以来,晋商就开始经营张家口。” “如今张家口的守将,从上到下都跟晋商穿一条裤子。” “到张家口抓人?亏你想得出,没十年的脑血栓,都想不出这样馊主意!” 云逍毫不给王承恩留情面。 侄儿以后可是要当权臣的人。 身边尽是这种没脑子的怎么能成? “云仙长教训的是!” 王承恩后心不住地冒冷汗。 被云仙长训斥,那算是个什么事? 要是事情办砸了,坏了万岁爷的大事,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那可是关系到几千万两银子啊! 崇祯眉头大皱:“那该如何是好?” 云逍淡然一笑,“放晋商的运粮车队出关。” 崇祯:“叔父的意思是……欲擒故纵?” “总算不是太笨。” 云逍表扬了崇祯一句,“让孙承宗派信得过的心腹,直接从喜峰口出关,等晋商的粮食出关后,将其一网打尽。” 崇祯颔首道:“如此甚是稳妥。” “这还不够。” 云逍摇头笑了笑。 崇祯眼睛一亮:“叔父还有妙计?” “建奴这次入关,什么东西都没有抢到,这个冬天将十分难熬。” “晋商运送的粮食,这是建奴的救命粮,又怎么可能不派兵迎接?并且会派出大人物,领兵前去接收粮食。” “这次不仅要拿到晋商的罪证,还要吃下建奴的这支兵马,捉住领兵的建奴大将!” 云逍自信地一笑。 王承恩难以置信地说道:“建奴骑兵在草原上纵横无敌,即使孙阁老出动重兵将其击溃,也很难全歼。” 云逍呵呵一笑,然后不紧不慢地说出想好的计划。 “妙,叔父的计谋,实在是大妙!” 崇祯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这次不仅可以抓住晋商卖国铁证,还可以生擒建奴紧要人物,只能怪白杆兵入京,就可以铲除晋商!” 接着想到很快就有数千万两银子进账,崇祯的心里一片火热。 云逍挥挥手,“提醒一下宫里的那位,让他好生叮嘱孙承宗,这次要是搞砸了,要想锤死晋商,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崇祯说道:“叔父放心,侄儿定会让王承恩提醒陛下。” 王承恩偷偷看了崇祯一眼,万岁爷越来越会演戏了。 “这次叔父又为大明立下大功,陛下必定会有重赏。” 崇祯想到不知道该怎么封赏‘叔父’,又是有些头疼。 “我要那些虚头巴脑的赏赐做什么?” “跟王承恩提一句,答应给你的五品官,什么时候能有实缺?” 云逍十分不满地说道。 “侄儿这次就去催王承恩。” 崇祯苦笑,看来要尽快给自己安排一个合适的官位了。 …… 七天后。 关外草原。 距离宣化不到百里的一座山坡下方,聚集着一支一千多人的骑军。 从装束可以看出,这支骑军正是建奴兵马,并且还是建奴精锐。 有十几骑在山坡上眺望远方。 为首的是一名建奴少年将军。 此人名为爱新觉罗多铎,努尔哈赤第十五子,阿济格、多尔衮的同母胞弟。 这次皇太极亲领大军,绕道蒙古入关,最终却铩羽而归,连豪格都丧命遵化。 虽说出关的时候,设伏击溃了一支大明军队,可仅仅只是挽回了一点颜面而已。 皇太极的政敌们趁机发难,导致他的大汗之位因此变得不稳。 更为要命的是粮食! 粮食,就是建奴的命脉。 没有粮食,这个冬天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幸好有晋商,从明国搜集了大量的粮食。 有了这批粮食,也就可以渡过难关了。 皇太极本来打算派心腹来接收粮食,却遭到多尔衮的极力反对。 谁都不是傻子,只要把粮食运回去,就能获得巨大的声望,多尔衮怎么可能会让皇太极如愿? 这次入关失败,队伍不好带了,皇太极不得不作出让步,同意让多铎带人接收粮食。 等了许久,不见宣化那边有任何动静,多铎有些焦躁起来。 只要拿到粮食,也就有了跟皇太极叫板的资本。 要是出了什么纰漏,皇太极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等待多铎的将是严惩。 又等了半个时辰。 终于看到几匹快马从宣化方向朝着这边飞驰而来。 正是之前派去打探消息的探子,他们给多铎带来了好消息。 晋商的运粮车队已经来了,整整五万石粮食,还有大量酒肉。 多铎大喜,当即派出一百多骑兵前去迎接。 不多久,运粮车队浩浩荡荡地驶来。 晋商领头的是范家的老人,建奴中有人多次跟他打过交道。 此时天色已晚。 加上草原上寒风呼啸,冷的可以冻破石头。 一千五百多建奴骑军,早就是又冷又饿。 多铎下令就地扎营,等酒足饭饱休息一晚上,明天清晨再出发。 危险? 真是天大的玩笑! 给明军十个胆子,也不敢出关来。 第57章 告诉我,谁出的奸计? 当夜。 多铎将晋商敬献的酒肉,全部赏赐给全军将士。 一千五百多建奴骑军,除了些许岗哨,其他人全都肆无忌惮,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痛快。 多铎也喝得酩酊大醉。 深夜时分。 多铎被翻江倒海的肚子给闹腾醒了。 不等起身,就直接拉在床上。 多铎急忙叫人来收拾残局,却无人回应。 贝勒爷顿时勃然大怒,裤子都没穿出了军帐。 这才发现,他并不是什么孤例。 全军上下,全都在狂飙。 整个营地变成了茅厕,臭气熏天。 “晋商敬献的酒肉有问题!” 多铎顿时醒悟过来,立即下令将送粮的晋商掌柜、伙计抓来。 谁知却被下面的人告知,晋商的人昨晚上就离开了。 “披甲,上马,立即拔营!” 多铎神色大变,当机立断。 军令刚刚下达,肚子里又开始闹腾起来。 紧接着后面如同喷泉一般狂喷不止。 这时营地外传来一阵阵轰隆马蹄声。 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兵马杀来。 多铎的心沉入到了谷底。 他带领的这支骑军,是正白旗精锐。 横扫辽东和蒙古大草原,所向披靡,不可一世。 这一支建奴骑军,可以轻易击溃一万大明骑兵。 现如今…… 所有人都快拉的虚脱,站都站不稳。 更为要命的是,跟他们一样,战马也在拉稀。 这仗还怎么打? “中了明狗的奸计了!” “是哪个明狗,竟是如此歹毒、无耻!” 多铎仰天发出一声充满悲愤、绝望的怒吼。 天明时分。 三千关宁军将营地围得跟铁桶一般。 一个个光着腚、两腿发软的建奴兵卒,被明军从营地中押出来。 “陛下神机妙算!” “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一千多建奴铁骑,诸葛亮复生,也莫过于此!” 领军的三屯营总兵满桂,连声惊叹。 身后的明军将士,无不面露敬服之色。 这可不是吹捧,而是真的心服口服。 在张家口关外草原设伏,将晋商运粮车队一网打尽。 接着伪装成伙计,逼迫晋商掌柜引路,与前来接应的建奴会合。 在酒肉中、草料中下泻药。 不费一兵一卒,将一千多建奴鞑子全部生擒,无一人漏网。 还抓获了建奴的一位贝勒。 这可是自从建奴起兵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并且多铎还不是一般的贝勒。 他是努尔哈赤最为宠爱的儿子。 努尔哈赤当年甚至有”幼子守灶“的想法。 要不是努尔哈赤死的时候,多铎年幼,汗位就轮不到皇太极。 现在竟被生擒活捉! 这样的大功,封个爵位都不为过。 而这次的计划,全都是远在京城的皇帝亲自制定。 让满桂等人怎能不服?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大明有如此英明的君王,恢复永乐当年强盛,绝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啊!” 满桂这凭赫赫战功,从最底层的小兵升至总兵的猛将,此刻也是对皇帝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旁的赵率教笑了笑,低声说道:“满蛮子,你觉得遵化大捷,还有这次的事情,会是陛下的手笔?” 满桂一怔:“这次的计划,陛下早在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怎么会不是陛下的主意?” 赵率教笑道:“陛下的确圣明,然而以陛下的身份和性子,又怎么会使出下泻药这等计策?” 满桂顿时醒悟过来。 堂堂大明天子,做事讲究的就是一个光明正大。 并且皇帝从小在深宫中长大,受的是儒家正统熏陶。 又怎么可能想得出,伪装成晋商的人,给建奴下泻药这种阴毒的法子? 赵率教道:“满蛮子,你难道忘记京城里关于遵化大捷的那些传言了?” 满桂神色一变:“难道……这次又是那位纯阳真人的计谋?” 赵率教幽幽说道:“以前我还不大相信,从这次的事情来看,遵化大捷以及这次,全都是出自那位云逍子云真人之手无疑了。” 满桂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半晌没能合拢。 “以前咱大明在辽东屡战屡败,关宁军上下,包括袁督师在内,都认定建奴不可胜。” “如今大明出了这样一位神仙一般的人物,辽东的局面,怕是要改一改了。” “这次抓了野猪皮的第十五子多铎,下次说不定就是多尔衮、代善,甚至是奴酋皇太极了。” 赵率教说罢,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满桂也为之振奋起来。 这么多年来,仗是越打越憋屈,大明也是越来越弱。 可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先是有遵化大捷,这次又是生擒多铎和一千多建奴精锐。 放在以前哪个敢想? 照这样下去。 不仅是辽东,整个大明的局面,怕是都要改一改了。 说话间,多铎被押了过来。 他由于拉稀拉的走不动路,被绑成了一个粽子,两个兵卒用一根棒子抬着。 “狗鞑子,你也有今天!” 满桂纵马上前,扬起马鞭在多铎的光腚上狠狠地抽了几下。 多铎生性骄狂跋扈,残暴冷血。 但凡攻占城池、村庄,向来不留活口。 城中大明军民,无论老幼,全都杀的一干二净。 因为大明将士无不恨之入骨。 “明狗,有种跟本贝勒真刀真枪地干一场,用这种下三滥的诡计,本贝勒不服!” 多铎如同陷入绝境的困兽一般,愤怒地咆哮着。 “蠢猪!” “我大明人杰辈出,略施小计,就抓住你这头猪,还有什么不服的?” 满桂一阵大笑,扬起马鞭又是一顿猛抽。 多铎奋力挣扎,谁知又再次决堤,臭不可闻。 众人一阵大笑。 满桂憎恶地说道:“赶紧把这牲口弄走,千万别弄死了,还要送到京里献给陛下的。” 两名兵卒抬走多铎。 多铎扭头死死地盯着满桂,咬牙切齿地说道:“告诉我,这是谁出的毒计,让本贝勒死个明白!” 满桂冷笑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知道咱大明的神仙人物?” “我明白了!” “先是遵化的毒计,这次又是这样的奸计,一定是那个妖道!” “妖道,我大金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多铎愤怒的咆哮,在草原上回荡。 第58章 混账侄子,你净身了? “天佑大明!” “有叔父相助,大明中兴,指日可待!” 崇祯接到孙承宗的八百里加急秘奏。 看到奏折上的消息,这位大明天子一时欣喜若狂,几乎难以自已。 晋商的运粮车队,一网打尽,人赃并获! 建奴一千五百骑军,全部被生擒,没跑掉一个! 铁证如山,足以锤死晋商。 并且还抓获了一条超级大鱼。 贝勒多铎! 这样的收获,甚至不亚于遵化大捷。 足以让崇祯祭告太庙,告慰列祖列宗。 而这一切,又全都是拜‘叔父’所赐。 崇祯兴奋之余,立即传旨王承恩。 准备微服出宫,将这天大的好消息,立即告知‘叔父’。 另外彻底铲除晋商的事情,也需要‘叔父’出谋划策。 在前往吕祖观的途中。 王承恩小心提醒崇祯:“上次云仙长说的事情,万岁爷该怎么答复?” 崇祯思索片刻,无奈地说道:“也罢,那就给朕安排一个实缺吧。” 上次‘叔父’交代了。 这次不要功劳。 但是要给‘云昊’安排一个实缺。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拖了。 要是让‘叔父’起了疑心,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对于堂堂的天子而言,安排一个实缺官职,是一件再也简单不过的事情。 问题是,这事情日后要是曝光,就会在史书上记上一笔。 那可就要跟正德皇帝朱厚照一样,要流传千古了。 崇祯很无奈,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 二人来到道观。 崇祯将喜讯告知云逍。 “抓住了多铎?” 云逍也是意外惊喜。 多铎,可不是寻常的贝勒。 他不仅是野猪皮最为宠爱的幼子。 也是建奴当中,最为残暴,立功最多、最大的贝勒。 平高丽,杀的高丽十室九空。 挥师破扬州,杀史可法,扬州十日,残杀汉人八十余万。 下江南,俘南明弘光帝朱由崧。 就这么一位牛啤到要日天的人物,现在竟然被抓住了? 这可真的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接着云逍一阵感慨。 接下来的历史,肯定会发生改变。 不会再有螨清豫亲王。 更不会有扬州十日。 而这一切,全都是自己亲手改变。 云逍欣喜之余,心中生出一股豪情。 见‘叔父’心情大好,崇祯也是龙颜大悦。 “看来以前还是小看了崇祯皇帝啊!” 云逍点点头,随口夸了一句。 计划再好,要不是崇祯皇帝,也难以得到执行。 这一点必须给他点个赞。 轰! 崇祯感到一股热血涌上来,满脸通红,兴奋的就跟喝醉酒了一般。 竟然得到了‘叔父’的赞扬! 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有你什么事情,瞎激动个什么?” 云逍瞪了崇祯一眼,问道:“上次说的,让皇帝给你封官的事情,有着落没有?” 崇祯早就想好了对策,答道:“陛下已经给我安排了一个宫里的差事……” “宫里的差事?”云逍神色大变,指着崇祯问道:“你答应了?” 崇祯一阵困惑,下意识地答道:“那差事很有前程,因此……” “于是你就答应了,净身入宫了?” 云逍阴沉沉地盯着崇祯的下身,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崇祯满脸错愕。 王承恩目瞪口呆。 万岁爷净身? 云仙长可真是敢想啊! 见二人不语。 云逍的脸色越发阴沉,指着崇祯一顿数落。 “你这混账东西,云家还指望你来传宗接代,你竟然把根都给整没了!” “咱们云家,竟然出了你这个死太监,你有什么脸去见祖宗!” 云逍真的是十分恼火。 看来传宗接代的重任,只能自己来亲自完成了。 这不靠谱的混账侄子,为了当官,竟然把男人的根本都给弄没了。 即使给个司礼监掌印,又有什么意思? 崇祯明白了过来,嘴角连连抽搐。 王承恩的脸都绿了。 太监怎么就得罪云仙长了? 云逍越说越气,恨恨地说道:“崇祯那个过河拆桥的狗东西,贫道一定要他好看!” 王承恩将脑袋扭向一旁。 我怎么忽然耳聋了? 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崇祯哭笑不得地解释道:“叔父误会了,侄儿未曾净身,也就是在宫中做官而已。” “你没净身?没净身,也能在宫里做官?” 云逍狐疑地盯着崇祯。 要不是边上有人,直接就脱这混账侄儿的裤子验明正身了。 崇祯被看得一阵毛骨悚然,忙道:“陛下委任侄儿为太子洗马,在东宫里做事,绝非是净身当太监。” “东宫里做事情?” 云逍愣住了,随即哑然失笑。 原来是个误会,差点吓死贫道了! 接着他反应过来,又是眉头大皱。 “皇帝也真是不厚道,居然让你去给太子洗马。一个建奴的贝勒,就换了这么个官儿?” 王承恩笑道:“云仙长,您这次可弄错了,太子洗马,可不是真的给太子洗马。” 云逍问道:“不是洗马,那是洗什么的?” 王承恩强忍着笑,一番解释。 太子洗马是辅佐太子,教太子政事、文理的官职。 虽然只是个从五品的官,将来的前程却是不可限量。 古往今来的皇帝,对太子的教育极为重视。 但凡是被皇帝委任为太子洗马,那就说明,即将得到皇帝的重用。 只是太子洗马这个官名,很容易让人曲解。 别说是云逍这个穿越者。 就是在大明朝,也有很多官员因此闹出过不少笑话。 云逍这才明白过来,长长地松了口气,“想不到皇帝对你这么重视,总算是有点良心,叔这就放心了。” 别骂朕过河拆桥就好……崇祯摸着鼻子苦笑。 不过能被叔父这么关心,心里却是有些感动。 云逍拍了拍崇祯的肩膀,“你可千万要争气,别给叔丢脸。” 崇祯连忙称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崇祯趁机问道:“如今晋商通敌卖国的铁证如山,再过十天,白杆兵就会入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云逍摆摆手,“等白杆兵进京之后再说吧。” 接下来,自然是要拔掉晋商的靠山。 晋商在朝中的靠山是哪些人,云逍了如指掌。 然而晋商在朝中的势力太大,事先绝不能走漏风声。 困兽犹斗,晋商这庞然大物的垂死反扑,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架的住的。 连亲侄儿都不能说,否则会出大乱子,还会给自己和侄儿引来天大的麻烦。 第59章 叔父要看侄儿媳妇,咋办? 崇祯见云逍不肯说,也就不再继续追问。 一切尽在‘叔父’的掌握之中,自然不用担心什么。 等白杆兵进京,该抓的抓,该抄家的抄家。 晋商的三千多万两银子,肯定是跑不脱了。 这时,林梳儿进来上茶。 云逍看了这丫头一眼,想起一件事,向崇祯问道:“你今年快二十了吧?” 崇祯如实答道:“侄儿是万历三十九年二月初六生人,再过两个来月,就满十八进十九岁了。” 云逍看着两鬓斑白的崇祯,心中一阵发酸。 在后世,这个年龄还是高中生,正是花季少年。 看看自家侄儿,完全是个小老头子。 这些年,侄儿在南方也是吃足了苦头。 “如今咱们云家不缺钱了,你又当了官,也该安下心来过日子。” “有没有看上眼的姑娘,叔找人给你说媒,早点成家。” 云逍语重心长地说道,满脸关切之色。 林梳儿忍不住‘噗嗤’一笑。 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居然给人家张罗起亲事来了。 崇祯眼圈都红了,心中一阵暖流涌动。 这个世界上,敬他畏他的人太多。 真心关心他的,却是寥寥无几。 崇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再隐瞒:“其实侄儿已经有了妻室。” 云逍顿时怒了,“混账东西,成家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一直瞒着我,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叔的?” 崇祯讪讪说道:“侄儿成婚已经有几年了,未曾告知叔父,请叔父恕罪。” 云逍愣了一下,悻悻说道:“过几天就把侄儿媳妇带过来,让叔看看。” 崇祯:“这……” 云逍眼睛一瞪,“怎么,媳妇长的丑,不敢见人?” 崇祯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王承恩怕再说下去会露馅,在一旁说道:“主人,您不是约了王承恩说事情吗?时候不早了,您看……” “侄儿还有要事,不陪叔父了。” 崇祯当即会意,起身向云逍告辞。 云逍说道:“最近出门小心一点,我的家丁身手不错,你挑两个随身保护。” 晋商的末日就要到了,到时候肯定会疯狂反扑。 这些丧心病狂的奸商,为了钱连祖宗都可以不要。 如今云逍要断了他们的根,那还不跟他死磕? 云逍最近把那些个东江镇的遣散兵卒,全都招到了道观。 还从工人当中招了十来个身手不错的青壮,就是怕晋商下黑手。 侄儿经常来道观,怕是早就引起了晋商的注意,他的安危不得不让云逍担心。 崇祯笑着回绝:“侄儿身边还有几个身手不错的护卫,叔父尽管放心。” 云逍挥挥手,“那你自己小心。” 崇祯起身走出道观,王承恩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杜大寒正带着十来个汉子,在道观旁边搭建房子。 新招了这么多的护卫,道观里住不下这么多人。 崇祯见了这些人,皱了皱眉头:“叔父的安危,关系到大明江山社稷,指望这些饥民,怎能让人放心?” 王承恩心中一凛,慌忙说道:“万岁爷放心,奴婢还安排了十几个锦衣卫好手在山下的村子里,只要道观有事就会及时赶来。” “远远不够!” 崇祯大手一挥,“从腾骧左卫调五百人来,找个由头在赵家峪附近驻扎,叔父的安危,出不得任何差池。” “奴婢马上去安排。” 王承恩心中大吃一惊。 腾骧左卫隶属于御马监,是天子亲军,专门负责皇帝的安全。 此时万岁爷竟然派亲军来保护云仙长,足见云仙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达到了何等的高度。 不过万岁爷说的没错。 大明的江山社稷,全指望云仙长了。 他的安危仅次于万岁爷,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崇祯想了想,又道:“再去调一些强弩、火枪来,交给这些家丁。” “奴婢遵旨!” 王承恩忙应承下来。 然后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万岁爷,云仙长要看侄儿媳妇,这该如何是好?” 崇祯又是一阵头疼。 撒一个谎,需要无数的谎言去掩盖。 大明天子真的是很难。 事已至此,也只有从后宫里挑一个能演的来应付叔父了。 在下山的途中,崇祯遇到老太监丘焕印带着一帮工匠朝道观而来。 崇祯问道:“这是做什么?” 丘焕印慌忙答道:“云真人让小人找一些泥瓦匠和烧石灰的师傅,说是准备弄一种叫做‘水泥’的东西。” 崇祯诧然问道:“水泥?那是何物?” 丘焕印答道:“云真人说,水泥类似于三合土,却比三合土厉害多了,用来建筑房屋、城墙,比岩石还要牢固。” 崇祯吃了一惊。 继续再问,可丘焕印也说不太清楚。 崇祯摆摆手,丘焕印带着工匠去了道观。 王承恩道:“云仙长又要点石成金了啊!” 崇祯满心期待,笑道:“叔父创造的东西,必定是利国利民,叔父这次,怕是又要给朕一个大惊喜。” 他猜得还真是没错。 煤球厂牛刀小试后,云逍手里有了本钱,准备搞一个大的。 身为穿越者,自然少不了水泥这个大杀器。 对于理工狗而言,水泥根本算不得什么黑科技,几乎没有什么难度。 云逍耐心地给那些个泥瓦匠和烧石灰师傅,详细讲解了水泥的制作技术。 现代的制作工艺当然不会讲,讲了他们也听不懂。 而是结合现在的技术水平能做到的。 就这,十几个工匠依然听得云山雾罩。 看来要想成功制出水泥,显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事情。 让他们先试着去做,反正也不急。 接下来数日,一直晴朗无风。 来吕祖观上香求签的香客渐渐多了起来。 多数是来自京城的达官贵人。 来道观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上香算卦。 而是为了结识纯阳真人、昌平伯这个大红人。 虽说云逍现在不差银子,可主业却不能丢,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 不过银子却没少收,反正这些权贵不差钱。 权贵倒是好打发。 那些达官贵人的家眷,却是让云逍有些头疼。 道士也是可以成家的。 俊美无俦的外貌,出尘脱俗的气质。 纯阳真人、昌平伯的身份。 现在距离春天还早着呢! 很多权贵家的大小姐来到吕祖观,就开始春心萌动了。 “云真人,你看我抽的这个签,能有个好姻缘吗?” “我最近老是心口疼,听说你的医术高超,能帮我看看吗?” …… 第60章 屠村血案,贫道给你算一卦 面对骚扰,云逍古井不波,稳如老狗。 云仙长是什么人,又岂会被美色坏了道心? 最关键是,你得有美色才行啊! 连云仙长暖脚的丫头都比不上,也好意思来卖弄? “你们就是馋云真人的身子,下贱!” 一旁伺候的林梳儿心里不住地嘀咕着。 没能给云真人暖脚,这丫头一直记恨着呢。 好不容易打发走一个权贵家的大小姐,又来了一名女香客。 “你就是云逍子云真人?” 这女子十七八岁的样子,五官精致小巧,眉宇间带着丝丝英气。 只是她蓬头垢面,神情憔悴,眼睛中满是血丝,像是赶了很远的路。 云逍答道:“贫道正是云逍,你是解签还是算卦?” 扑通! 女子双膝跪地。 接着从怀里取出一张黄纸,高举过头。 “叩请云真人,为永平府石门村七百五十三名惨死的父老做主!” 女子说完,双手将黄纸放在云逍身前的桌子上。 然后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脑门很快就被磕破,鲜血淋漓。 云逍皱着眉头,拿起黄纸。 目光在黄纸上一扫,顿时神色大变。 黄纸上写满了血红的字迹,竟是用鲜血写成的。 女子叫程雪迎,父亲是永平府的名医程章锦,祖籍永平府蓟州镇石门村。 崇祯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建奴自喜峰口退出关内。 右都督马世龙贪功冒进,率兵追击建奴,反遭建奴伏击,五万兵马大溃。 马世龙命令手下军士捕杀百姓,冒充建奴,以此来抵消兵败之罪。 由于建奴入关,百姓早就逃往遵化等城池。 马世龙没能抓到多少百姓,竟派兵来到石门村。 石门村距离喜峰口不到五十里。 却是位于一个荒僻的山沟之中,山大沟深,道路难行,如同世外之地。 建奴入关时,都不曾有一兵一卒进入石门村。 这一次,竟然遭到大明军队的屠戮。 全村七百多人,无论男女老少,无一人幸免。 青壮男子先是被剃成金钱鼠辫子,然后被斩首,被当做斩杀的建奴鞑子,送往兵部邀功。 其余妇孺老弱,全部被屠杀灭口。 程雪迎与父亲程章锦回石门村老家省亲。 马世龙兵马屠村时,二人恰好在山上采药,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发现石门村惨案后,父女俩逃离石门村。 来到永平城,程章锦写下状纸,向永平府状告马世龙。 永平知府当面满口答应,谁知却在暗地里向马世龙通风报信。 马世龙亲自领军抵达昌平,将程章锦拿下。 多亏新上任的府丞左应选。 此人刚正不阿,冒死派人将程雪迎护送出城。 临别时,左应选告诉程雪迎,马世龙位高权重,手握重兵,并且深得陛下器重。 即使是进京告御状,也告不倒马世龙。 如今这大明,唯独能够为石门村百姓主持公道的,只有一个人。 纯阳真人、昌平伯云逍子! 程雪迎在前来京师途中,不断遭到马世龙亲兵追杀。 左应选派来的两名家丁被杀,程雪迎一路逃命来到吕祖观。 “左应选,马世龙……” 云逍放下血写的状纸,长叹了一声。 左应选这个人,官职不高,在历史上却十分有名。 历史上的己巳之变,建奴攻破遵化,进入京畿。 大军围困通州,久攻不下,于是皇太极分兵攻打昌黎。 谁知建奴七千兵马攻打昌黎这个小小的县城,七天都没有攻下,反倒损兵折将。 左应选也因此名留青史。 这世界的左应选,命运发生了改变。 虽然没有昌黎之战的大功,由于在遵化之战后,筹集粮食得力,受到孙承宗赏识。 不久前提拔他为永平府的府丞。 马世龙也不是一般人物。 如果不是云逍,建奴这次就会入侵京畿。 马世龙被崇祯赐尚方剑,统领天下各镇勤王兵马。 这人除了相貌堂堂,其实就是一头猪。 天启五年发生的柳河之败,就是这头猪的杰作。 七千精锐,被区区一百建虏打得丢盔弃甲,几乎全军覆没。 就是这样一头猪,却官运亨通。 他现在的地位,比满桂、赵率教还要高。 那是因为,马世龙就是晋商用银子扶植的军中大将。 虽然是个常败将军,却有很多朝中大臣,不断在崇祯面前吹嘘。 这样的一头猪,硬生生地被吹成一条龙,深受崇祯器重。 这是大明如今的常态,见怪不怪。 马世龙这次杀良冒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程雪迎抬起头,泣声说道:“请云真人,为石门村惨死的百姓做主!” 云逍淡淡地说道:“这里是道观,贫道是道士,只算卦解签,其他事轮不到我管。” 程雪迎一震,难以置信地问道:“云真人也不敢得罪马世龙?” 云逍淡然一笑,不知可否。 程雪迎面如死灰,自地上站起身。 “左府丞说云真人有定国安邦之谋,并且心系黎民。” “左府丞还说,陛下对云真人言听计从,也只有云真人,能为石门村百姓主持公道。” “没想到左府丞看错了!” “多有打扰,小女子告辞!” 程雪迎满脸绝望,麻木地朝道观外走去。 林梳儿看着云逍,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马世龙屠戮百姓,丧尽天良。 可云真人只是一个道士,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虽然深受陛下信任,可这事情牵扯太大。 况且自古以来,插手军队都是大忌。 这件事,云真人管不了,也没法管。 云逍看着程雪迎的背影,忽然说道:“既然来了,我给你算一卦,说不定你的事情会有转机。” 林梳儿心中一动,快步上前扶住程雪迎:“云真人算卦很准的,你就算一卦吧!” “那就有请云真人了。” 程雪迎迈着僵硬的步伐,来到桌案前。 然后掏出一把碎银、铜钱,放在桌案上。 “卦钱,只收一文。” 云逍从中取出一枚铜钱。 接着从腰间拿出三个算卦用的铜钱,随手撒在桌上。 就在这时,一阵噪杂的脚步声传来,十几个大汉径直闯进道观。 “在这儿!” 看到程雪迎,众人立即围了上来。 第61章 贫道今天就嚣张一回 程雪迎满脸惊恐、绝望。 这些人,正是马世龙的亲兵。 这一路上对她追杀搜捕,今天再也无路可逃。 林梳儿上前喝道:“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奉军令捉拿建奴奸细,不相干的人让开!” 为首的刀疤脸汉子亮出一块腰牌,杀气腾腾地说道。 林梳儿挡在程雪迎身前,叉着腰冷笑道:“瞎了你的狗眼,云真人的道观,也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刀疤脸不屑冷笑:“管你是什么真人,还是假人,敢阻拦本将军办事,直接砍了脑袋当尿壶!” 后面的兵卒一阵哄笑。 云逍看了一眼卦象,朝程雪迎说道:“恭喜程家小姐,是谦卦,大吉大利。” 程雪迎满脸苦笑。 这都眼看性命难保了。 哪里来的大吉大利? 云逍淡然一笑,“贫道算卦,向来是准的很,程小姐在道观里,耐心等待几天便有结果。” 刀疤脸‘嘿’地笑了一声,“小牛鼻子,你不光是算卦不准,连眼睛都是瞎的!” “你是哪儿的兵,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对云真人无礼?” 后面的一名香客走上前,指着那群汉子厉声呵斥。 这人是礼部的一名员外郎,名叫项守正。 如今云逍圣眷正隆。 连礼部尚书温体仁都对他极力讨好。 这位礼部的员外郎今天来道观,本是找机会跟云逍套近乎的。 此时见机会难得,于是主动站了出来。 刀疤脸冷笑道:“本将是马世龙大帅帐下宣武将军张兴,奉大帅之命捉拿建奴奸细,谁敢阻拦,就是同党!” 项守正昂然说道:“云真人乃是陛下册封的纯阳真人、昌平伯,即使是马世龙在此也得以礼相待,你这个小小的参将,也敢如此嚣张?” 宣武将军是从四品五官。 比项守正这个礼部员外郎还要高出一级。 然而大明的武官没有任何地位。 别说是礼部的五品官。 就是一个寻常的进士,都可以在总兵面前耀武扬威。 “末将不知是云真人,还请见谅。” 张兴神色微变,向云逍拱手致歉。 然后指着程雪迎说道:“这女子是建奴奸细,大帅严令务必将其捉拿归案,还请云真人行个方便。” “贫道不认识什么马大帅、牛大帅。” “贫道刚才算的卦,你也听到了,你们现在却要抓她,那贫道岂不是算错了?” “这样就会坏了贫道的名声,以后还有谁敢到道观来算卦?” 云逍轻描淡写地一笑。 程雪迎难以置信地看着云逍。 这个英俊的小道士,形象霎时在她心目中变得高大起来。 顿了一下,云逍又嘲讽道:“马世龙抓奸细,居然抓到到京师来了,哪天是不是要带兵直接进城了?” 张兴神色大变。 项守正跟着嘲笑道:“边军什么时候,也可以直接到京城来抓人了?马世龙到底想做什么?” 张兴吸了一口气,咬牙说道:“云真人是铁了心要跟大帅过不去了?” “你们到我的道观里抓人,却反倒成了我跟马世龙过不去。” “那就跟他过不去,又如何?” 云逍神情变得冷漠,眼神也凌厉了几分。 这件事,必须插手! 七百多条人命啊! 自己虽然不是圣母,却是个人。 只要稍微有点人性的人,都不会坐视不理。 何况马世龙此人,早就在云逍的黑名单上。 别人不知道马世龙的底细,云逍却是很清楚。 马世龙,正是晋商集团在军中扶植的代言人。 并且还跟建奴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证据? 马世龙的子孙,深受康麻子的器重。 他的孙子、曾孙,官至巡抚、尚书、总兵等清廷的多达十几人。 汉人受到如此重用,在螨清绝无仅有。 如果不是马世龙为建奴夺天下立下大功。 他的后代,又怎么可能会受到如此恩宠? 即使不为石门村的百姓。 也不为铲除晋商。 最终云逍也会找机会,向崇祯建言,拿下马世龙。 只不过。 云逍本打算背后打枪。 绝不正面硬刚。 如今马世龙的人都找上门来了。 也只能硬刚到底了。 “本将军奉命捉拿建奴奸细!” “谁敢阻拦,以勾结建奴大罪论处,杀无赦!” 张兴拔出腰刀,面露杀机,森然说道。 项守正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指着张兴厉声呵斥:“你这丘八,想造反不成?” 这时道观中又来了一些香客。 这些人都是非富即贵,见状纷纷出声斥责。 “动手!” 张兴朝身边的兵卒使了个眼色。 如今这场面,显然是没法带走程雪迎。 马世龙的权势再大。 这件事闹大了,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可又绝不能放了程雪迎。 既然带不走活的,只能杀了灭口。 云逍一声嗤笑,像是看死人一般看着张兴等人。 从后面传来杜大寒杀气腾腾的声音:“不想横死当场,你动手试试?” 张兴转身看去,顿时浑身僵硬,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后脑。 后面站着十几个汉子。 有的手持弓弩,有的手持火枪。 只需云逍一声令下,马世龙手下的这些兵卒,瞬间就会变成马蜂窝。 张兴随即反应过来,狞笑道:“你,你竟敢私藏军械!就不怕诛九族?” 后面的香客也都骇然变色。 弓弩、火枪,都是军械。 敢有私藏者,就是谋逆大罪。 大明开国名将、宋国公冯胜,那是多牛啤的人物。 因为私藏兵器,被太祖直接赐死。 云逍再怎么受皇帝信任。 也扛不住私藏军械这样的重罪。 杜大寒得意地笑道:“这些弓弩、火枪,全都是陛下赐给云真人的,可不是什么私藏。” 众人再次惊了。 皇帝赏赐大臣金银财帛,这倒是不稀奇。 赏赐强弩、火枪,这是何等的恩宠? 云逍子,简直是要上天了啊! 张兴额头上冷汗‘唰’的淌下来,背心都被湿透。 “走!” 张兴收起兵器,手下挥挥手,然后急匆匆朝道观外走去。 云逍漠然开口:“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把贫道的道观,当成是韭菜园子了?” 张兴身体一僵:“你还想怎样?” 云逍淡淡地说道:“贫道今天,就嚣张这么一回……全部拿下,扭送东厂。” 杜大寒立即带人上前。 被弓弩、火枪指着,张兴等人哪里敢反抗,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旁边的人全都惊呆了。 一言不合就把人抓到东厂去。 云真人也太……嚣张,太霸道了! 第62章 自行脑补,云仙长深谋远虑 京师,东安门之北。 东缉事厂。 “云仙长,这次给咱家,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啊!” 看着堂下被五花大绑的十几个兵卒,王承恩王厂公满脸苦笑。 柳河之败! 马世龙六七千兵马,被建奴三百骑兵杀的溃不成军。 时任蓟辽督师孙承宗,被迫黯然下台。 身为事主的马世龙,被罢官之后,很快就被再次起用。 并且官越做越大。 这其中的门道,满朝的大臣有几个不清楚? 云仙长这次,竟然抓了马世龙的亲兵。 还直接送到了东厂。 这是打算跟马世龙死磕的节奏。 以万岁爷对云仙长的信任,自然不怕马世龙。 可自己这个东厂提督夹在中间,那可就难受了。 云仙长这边肯定是不能得罪。 可马世龙,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啊! 即使跟万岁爷有吊友的交情。 也架不住百官狂轰滥炸。 弄不好东厂提督这个外置,还没捂热就坐不住了。 “嗯?” “事情有些不对!” 王承恩思索良久,猛地醒悟过来。 “云仙长行事,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大动干戈。”火山文学 “此次他抓马世龙的人,必有深意。” “晋商……嘶!” 能成为皇帝的心腹。 王承恩自然也是修炼成精的人物。 很快就猜测出端倪。 接着他一番脑补。 “云仙长,这是要送给我一件大功啊!” “蠢,我真是蠢不可及!” 王承恩一拍脑门,顿时喜笑颜开。 当即命人将马世龙的亲兵收押,严刑拷问。 马世龙的兵可不是鳌拜。 在东厂的手段之下。 很快就把杀良冒功、杀人灭口的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 王承恩如获至宝,拿着供词匆匆入宫。 “马世龙竟然杀良冒功,真是胆大包天!” “居然派人到吕祖观中抓人,还威胁叔父?” “简直是丧心病狂,罪不容恕!” 崇祯听了事情的经过,顿时勃然大怒。 王承恩偷偷看了崇祯一眼,心里一阵嘀咕。 前些日子。 兵部奏报马世龙兵败一事的调查结果。 经核查,马世龙兵败是事实。 然而却在遭遇建奴伏兵的时候,马世龙领军奋力反击。 最终,斩杀建奴六百余人。 当时万岁爷龙颜大悦。 当众称,马世龙有古之名将风姿。 这才过了几天? 就成了丧心病狂,罪不容恕! 这倒也不能怪万岁爷没有识人之明。 以前经常有大臣,在他面前吹捧马世龙。 其中甚至包括孙承宗。 时间久了。 在崇祯的印象中,马世龙就是崇祯朝的徐达、常遇春。 今天的事情,要不是牵扯到云仙长。 即使是马世龙杀良冒功的实证摆在眼前,万岁爷也不会相信。 屁股决定脑袋。 万岁爷也不能免俗啊! 王承恩进言道:“万岁爷,云仙长此举,可不仅仅只是为了石门村百姓伸张正义啊!” 崇祯心中一动,“难道叔父另有用意?” “再有几天,白杆兵就要入京了,此时正是铲除晋商的关键时刻,万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云仙长如果不是另有算计,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去捅马世龙这个马蜂窝?” 王承恩自信地一笑,笃定地说道。 崇祯神色微变,“马世龙,与晋商有牵连!” 王承恩道:“怕不仅只是有牵连那么简单,十有八九,马世龙就是云仙长所说的保护伞!” 崇祯霍地起身,满脸震骇。 手握重兵的军中大将。 竟然会是晋商的靠山! 这是何等的耸人听闻? 震惊之余。 崇祯又有些困惑不解,“叔父要拿下马世龙,直接告知朕便是了,为何要自己亲力亲为?” “云仙长,用心良苦啊!” 王承恩露出赞叹、敬佩之色。 然后竖起两根手指,“云仙长此举,其实含着‘引火烧身’、‘打草惊蛇’两条妙计!” 崇祯顿时来了精神,“速速道来!” “陛下若是直接将马世龙问罪,必将引起朝野震动,晋商也会因此警觉,疯狂反扑。” “云仙长这次借题发挥,这是要故意把火引到自己的身上。” “如此一来,晋商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他的身上,自然不会关注万岁爷的举措。” “此计,就是‘引火烧身’!” 王承恩将自行脑补的东西,向崇祯一番剖析。 崇祯深以为然,颔首道:“叔父的用意,定是这样。打草惊蛇呢?” “云仙长这次抓了马世龙的把柄,他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马世龙在朝中的党羽甚众,肯定会跳出来为马世龙帮腔,大肆中伤攻讦云仙长。” “如此一来,晋商的靠山,也就全都暴露于万岁爷的眼前,这就是打草惊蛇!” “前几天,万岁爷问云仙长晋商的靠山是谁,云仙长缄口不言,怕是早就有这样的主意。” 王承恩面露得色。 云仙长的计谋的确是精妙。 可还是被咱家给看破了! 咱家这东厂提督,可不是吃白饭的! 嘶! 崇祯倒吸一口凉气。 半晌。 崇祯由衷赞叹道:“叔父深谋远虑,张良、陈平也望尘莫及!为了大明江山社稷,更是不惜舍身引火,这等品性操守,更是旷古少有!” 王承恩心里也是感慨不已。 不愧是云仙长! 一举一动,都暗含心机。 也多亏自己与云仙长的‘侄儿’有那么一层关系。 否则云仙长怎么会,直接把马世龙的人送到东厂? 这是把铲除晋商靠山的功劳,拱手送给自己啊! 崇祯打算立即出宫去见云逍。 转念想到,见到‘叔父’后,又要逼问侄儿媳妇的事情。 于是打消了念头。 “现在是非常时刻,朕不能常去吕祖观。” “你立即出宫一趟,去跟叔父说,让他放手去做,朕,不留余力支持他!” 崇祯对王承恩一番叮嘱。 “奴婢这就去!” 王承恩欣然领命。 正要动身的时候。 崇祯忽然问道:“孙承宗、满桂等遵化大捷有功之人,什么时候进京?” 王承恩答道:“孙承宗、马世龙等人先行一步,现在怕是快到抵京了,满桂、赵率教秘密押送多铎及建奴俘虏在后面,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 “马世龙,哼!” 崇祯冷哼一声,满脸寒霜。 随即问道:“上次安排保护叔父的五百亲军,到位了没有?” 王承恩如实答道:“腾骧左卫五百精锐,以操演为借口,驻扎在赵家峪三里之外,只要吕祖观有事,顷刻即可驰援。” 崇祯断然说道:“马世龙要入京了,此人丧心病狂,恐怕会铤而走险,甚至动用兵马。再派五百人去赵家峪,叔父的安危,不得有任何差池。” 王承恩躬身应道:“谨遵圣谕!” 第63章 你这种牲口,你母亲是怎么生的? 王承恩领了圣旨,从御马监再次调动五百亲军。 带兵来到赵家峪附近的军营,与驻扎在此地的五百腾骧左卫军会合。 接着王承恩又进了村子。 向伪装成百姓住在这里的十几个锦衣卫,一番郑重叮嘱。 按照崇祯的吩咐,一切安排妥当,这才来到吕祖观。 “引火烧身?” “打草惊蛇?” 听了王承恩的叙说,云逍呆愣当场。 王承恩暗自得意不已。 云仙长怎么都不曾想到,计谋会被识破吧! 王承恩问道:“云仙长,王承恩的推测是否有误?” “对,王承恩说的很对。”云逍嘴角抽了抽,叹道:“王承恩,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也就是找机会收拾马世龙。 把马世龙的亲兵送去东厂,目的是借刀。 借王承恩,将马世龙杀良冒功的事情,捅到崇祯那里去。 这样做比自己通过侄儿转告,效果自然要好得多。 怎么就成了妙计? 还什么‘引火烧身’、‘打草惊蛇’?! 真特么的能扯。 不愧是崇祯的吊友,脑洞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 王承恩的想法倒也不错。 把事情搞大! 让晋商的靠山们全都跳出来。 然后一抓一个准,全都跑不掉。 云逍的话,让王承恩感觉浑身骨头都轻了几分。 连云仙长都说咱家是个人才。 那肯定是了不得的人才。 王承恩心情大好,接着又道:“陛下说了,马世龙的事情,云仙长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顾忌什么。” “知道了。” 云逍风轻云淡地点点头。 心中却是大喜。 之前还有所顾忌。 毕竟马世龙深受崇祯的器重。 并且在朝中根基深厚。 有了皇帝这句话,就等于是拿到了尚方宝剑。 就是把天捅破了也不要紧。 “云仙长最近千万小心!” “听王承恩说,陛下一直挂念着您的安危呢。” “要是有什么急事,仙长直接吩咐赵家峪的锦衣卫便是。” 皇帝派锦衣卫在赵家峪的事情,云逍当然是知道的。 王承恩也就没有隐瞒什么。 云逍点点头。 皇帝派锦衣卫常驻赵家峪。 又专门调拨强弩、火枪到道观。 让云逍对崇祯的印象大为改观。 史书上记载,崇祯寡恩薄情,看来做不得准。 王承恩起身告辞。 出门的时候碰到程雪迎。 看到程雪迎的容貌,王承恩呆了一下。 云仙长冲冠一怒。 怕是有小半的原因,是为了这样的绝色女子。 回去后,必须将这件事禀告万岁爷。 云仙长不恋权位,也不缺银子。 原来好的这一口! 宫里那么多的漂亮宫女,闲着也是闲着。 “云真人救命之恩,小女子永世铭记在心。” 程雪迎走进屋,向云逍款款一拜。 “不必多礼。” 云逍摆摆手,打量了程雪迎几眼。 休息了半天,她的气色好了许多。 换了一身新衣服,整个就像是换了个人。 让云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可惜衣服穿得太厚,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云逍说道:“这几天你就住在道观,马世龙的事情,很快就有结果。只是令尊……恐怕已经遭了马世龙的毒手。” 程雪迎眼圈一红,泪水夺眶而出。 云逍叹了一声。 别说是在这明末乱世。 在任何朝代,在强权之下,百姓都是如同蝼蚁一般。 正感慨之计。 道观外传来噪杂的脚步声。 云逍神色微微一变。 这时,一道雄浑、霸道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右都督马世龙,拜见纯阳真人、昌平伯云逍子!” 程雪迎吓得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下意识地躲到云逍身后。 “马世龙,好快的速度!” 云逍嘴角微扬,勾勒出一抹冷笑。 起身朝外面走去。 杜大寒带着十几个护卫挡着道观大门。 剑拔弩张,如临大敌。 道观之外,站着一名中年男子。 这人身材高大伟岸,相貌堂堂,气势不凡,如同一位王侯。 他的身后,站着密密麻麻的军士,数量怕是不下三百。 “倒是生就了一副好皮囊,难怪能得到皇帝的赏识,却是一个狗汉奸……” 看到马世龙,云逍想到了后世的那个著名大汉奸。 颜值都是超一流。 干的却是卖国、卖祖宗的无耻勾当。 后世的那位遭了报应,死后身败名裂,坟墓被炸掉,尸体被烧成灰。 马世龙却是不同。 不仅得以善终,他的子孙位极人臣,享尽荣华富贵。 老天爷不长眼。 那贫道这次,就替天行道一回! 云逍在打量马世龙的同时,马世龙也在打量着他。 见云逍如此年轻,马世龙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意外之色,同时心里也有了轻蔑之意。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道士,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得到圣眷。 小人得志就猖狂,竟然连本将的人都敢抓。 云逍淡漠地说道:“马大帅驾临吕祖观,不知有何贵干?” 马世龙道:“云真人,能否进道观说话?” 云逍冷笑道:“贫道的道观太小,容不下马大帅这尊大神。” “既然如此,那就在这里说。” 马世龙不在意地一笑。 “本将管教无方,手底下的人无礼冲撞云真人,此来,一为赔罪。” “民女程雪迎,勾结建奴,牵扯到军情,还请云真人将她交于本将。” “本将听说,云真人深明大义,该不会分不清轻重吧?” 马世龙微眯着眼睛。 目光如刀,气势如山。 云逍忽然笑了笑,好奇地道:“贫道有一件事十分好奇,还请马大帅为我解惑。” 马世龙眉毛一挑,“云真人请讲。” “马大帅面对建奴,如同猪羊见虎狼。对待手无寸铁大明百姓,却又比虎狼还要凶猛、残暴。” “像你这种昏庸无能、厚颜无耻、毫无人性的牲口,你母亲是怎么把你给生下来的?” 云逍看着马世龙,很认真地问道。 声音清冷,充满了讥诮、嘲弄之意。 程雪迎攥紧拳头,浑身微微颤栗着。 云真人可真是粗俗。 可怎么就让人感到极度舒适。 痛快,骂得真是太痛快了! 杜大寒等护卫无不骇然,随即鄙夷地看着马世龙。 “你……” 马世龙脸色铁青,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后面的亲兵一起拔出兵器,瞬时杀气冲天。 第64章 锦衣卫不行,禁军呢? 马世龙强压怒火,朝身后的亲兵挥挥手。 “如今这大明,哪一天不饿死个成千上万人?” “你就为了这些猪狗一般低贱的草民,与本将撕破面皮?” “本将有些不明白,云真人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马世龙面色阴沉,凌厉的目光打在云逍身上。 “图什么?” 云逍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贫道只图个问心无愧,人活着,总不能跟牲口一个样。你说对吗,马世龙马大帅?” 马世龙发出一声嗤笑。 看云逍的眼神,如同是看一个傻子一般。 “你说的草民,在你眼里虽然低贱,却至少还记得祖宗,不会跟一些牲口一样数典忘祖。” 云逍看着马世龙,冰冷的目光,似乎将马世龙的一切都看透。 “好,好得很。” 马世龙放声大笑,转身向后方走去。 来到亲兵当中站定。 马世龙负手而立,森然说道:“云逍子,你包庇建奴奸细,那就休怪本将无情!” 几十个亲兵结阵向大门而来。 “胆敢踏入道观一步,格杀勿论!” 云逍沉声喝道。 说完,从一名护卫手中取过火枪。 点燃火绳,枪口朝着天空。 轰! 一声巨响。 马世龙的亲兵停住脚步。 杜大寒等人大步上前,手中兵器对准道观外。 云逍的十几名护卫。 有八人来自东江镇。 这些都是跟建奴真刀真枪厮杀过的悍卒。 其他的几人,是从数千工人中挑选出来的。 不仅身强体壮,都是不怕死的角色。 云逍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没有云逍,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都会成为连狗都不如的饥民。 此时虽然面对数百人,这些护卫却都是毫无惧意。 道观大门前,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如同一个巨大的火药桶,一点即燃。 “听本将军令,捉拿建奴奸细,有阻拦者,杀!” 马世龙漠然说道。 他此时也是被逼到没有退路。 不抹掉杀良冒功的罪证,就是一把悬在头顶上的利剑。 “杀!” 前方齐声喝道,亲兵向前迈出一步,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轰然而出。 云逍岿然不动。 道袍飘飘,从容淡定。 杜大寒等人刀剑出鞘,手指扣在弓弩的机扣上,火折子凑近火枪的火绳。 程雪迎脸色苍白,浑身微微颤栗。 “程小姐不用害怕,云仙长会仙法,挥手就能让这群丘八化成灰……” 林梳儿在一旁安慰着。 只是两腿发软,几乎难以站立。 程雪迎一咬牙,走到云逍身旁,“云真人,事情与你无关,我跟他们走便是。” 云逍淡然一笑:“不相信我算的卦?” 话刚落音。 后方的亲兵忽然一阵骚动。 “让开!” “锦衣卫办事,退后!” 就见十几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用刀鞘在亲兵人群中乱拍。 马世龙的亲兵不敢阻拦,纷纷向两旁避让。 云逍嘴角微扬,勾起一抹笑容。 总算是来了! 再晚来片刻,贫道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装了。 锦衣卫来到道观门口。 十几人将云逍挡在身后。 然后拔出绣春刀,虎视眈眈地盯着马世龙的亲兵。 “末将来迟一步,让云真人受惊,死罪!” 为首的一名锦衣卫千户,向云逍单膝跪地。 李若链擒获鳌拜之后,荣升为锦衣卫同知。 现在由这名千户带领十几个锦衣卫,驻扎赵家峪,保护云逍的安全。 “不晚。”云逍淡淡地说道,“马世龙擅自带兵攻打纯阳真人、昌平伯的道观,该当何罪?” 锦衣卫千户当即会意,朝马世龙森然说道:“你们想要举兵造反吗?” “走!” 马世龙阴沉着脸,冷哼一声。 深深地看了云逍一眼,转身就走。 今天只能是无功而返了。 可以强行抓走或是杀掉程雪迎。 总不能连这些锦衣卫,也全都给杀了吧? 再继续留在这儿,也只能是自取其辱。 那锦衣卫千户冷笑道:“云真人没发话,谁让你们走了?” 马世龙不屑地一笑,“本将要走,谁能留得住?” 三百亲兵,都是重金培养出来的心腹家丁。 区区十几个锦衣卫,再加上云逍的护卫,的确是留不住他们。 别人怕了锦衣卫的权势,他这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却是不怕。 况且如今的锦衣卫,已经成了没了爪牙的老虎,早就没了以往的威风。 锦衣卫千户嘿嘿一笑:“咱们留不住,腾骧左卫的亲军呢?” “一个道士,还能调动禁军?” 马世龙一阵大笑。 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这时从山下传来一阵闷雷一般的轰隆声。 就见一支骑军一路飞驰,带着滚滚尘土朝着这边而来。 看旗号,正是天子亲军,腾骧左卫。 人数有上千之多。 马世龙骇然变色。 亲兵们无不面如土色。 腾骧左卫隶属内廷御马监辖制,属于大内禁军。 没有皇帝的圣旨,任何人都无法调动一兵一卒。 此时,竟然出动了一千亲军! 难道……陛下亲临? 马世龙的脑袋里嗡嗡作响。 还是低估了这个道士。 这次的事情,怕是要捅破天了! “腾骧左卫?” “难道是皇帝特意安排来保护我的?” 赵家峪数里之外,驻扎着一支着腾骧左卫亲军,云逍早就知道这件事。 还以为是在那里操练的。 这时候竟然出动,完全出乎了云逍的预料。 想到那锦衣卫千户说的话,云逍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支天子亲军,驻扎在赵家峪,不是操练。 而是跟那些个锦衣卫一样,奉皇命来保护自己的。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我在崇祯皇帝心目中的重要性啊!” 云逍微微一笑,心中大定。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既然这样,就帮他改了大明的国运! 不多久。 一千亲军上了山,将马世龙的亲兵团团包围起来。 “全部放下刀兵,趴在地上,敢有妄动者,格杀勿论!” 领军的是一名年轻太监,拔刀指着众人厉声呵斥。 亲军中的弓箭手、火枪兵,一起指向马世龙的亲兵。 不用马世龙下令,众多亲兵纷纷丢下武器,抱着脑袋趴到地上。 唯独只有马世龙一人,依然站立在那里。 第65章 全部拿下,下跪谢罪 “本将马世龙,是御马监的哪位公公当面?” 马世龙向那年轻太监拱手朗声说道。 眼下的情势不对。 可身为军中大佬,气势却是不能弱了分毫。 毕竟身份摆在那里。 即使是东厂的厂公王承恩,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谁知那太监并未理睬他,径自来到云逍身前。 “御马监提督太监高宇顺,拜见云真人!” 年轻太监双手抱拳,向云逍躬身说道。 马世龙的脑袋了“轰”的一声。 这支腾骧左卫,果然是为这道士而来! 震骇之余,马世龙满心困惑不解。 云逍子这个道士,怎么可能调动禁军? 御马监提督,是御马监排位第三的太监。 在内廷中也算是一位实权太监。 并且这太监又是如此年轻,以后前程不可限量。 他又怎么会对这道士如此恭敬? “你就是高宇顺?” 云逍好奇地打量这年轻太监。 他对历史上的高宇顺,印象十分深刻。 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攻破京城。 城破之际。 文官们纷纷“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时任司礼监掌印太监的高宇顺,却是为自己准备了一口棺材,旁边堆满柴火。 等李自成杀入城中,高宇顺进入棺材。 然后让手下的小太监点燃柴火,慷慨殉国。 那点火的小太监,也跟着自缢殉国。 论节操,崇祯朝的太监,要甩那些文官十几条大街。 不过云逍不知道的是。 十几天前,高宇顺还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太监。 正是他在崇祯面前提了一嘴。 高宇顺一步登天,成了炙手可热的御马监三号人物。 “小的正是高宇顺,奉皇命保护真人。” 高宇顺低眉顺眼地陪着笑。 王承恩都跟他说了。 正是因为云真人的一句话,他才入了万岁爷的法眼。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被王承恩委以重任,领军驻扎在赵家峪。 “崇祯皇帝,还真是有心了。” 云逍证实了猜测,不禁对崇祯刮目相看。 特意派禁军保护,足见对自己的重视,也能够看出崇祯的魄力。 让云逍放手去干,显然不是一句空话。 云逍心中大定,指着马世龙,“他们试图加害贫道,该如何处置?” 高宇顺拱手说道:“听凭真人发落。” 云逍冷然一笑,漠然说道:“贫道怀疑这些人意图谋反,抓起来,送东厂诏狱严加审讯!” 众多亲兵一片哗然。 杜大寒等护卫,以及那些锦衣卫,也都是骇然变色。 马世龙是五军都督府的右都督。 论地位,还在满桂、赵率教这样的总兵之上。 总兵相当于后世的大军区首领。 而马世龙这个右都督,却是军部大佬。 云逍竟然让禁军抓起来,送到东厂去。 惊世骇俗! 这是要把天捅破的节奏啊! 马世龙冷笑:“云逍子,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 云逍不在意地一笑。 眼神却陡然变得凌厉。 后果就是。 活着进了东厂诏狱,死着从来里面出来。 “全部拿下!” 高宇顺大手一挥。 他的眼里只有皇帝。 再往下,就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云真人。 管他什么马大帅,还是牛大帅。 直接拿下便是! 一千腾骧左卫的兵威之下。 马世龙的亲兵只能束手就擒。 有几个心腹奋起反抗,被当场斩杀。 马世龙被捆绑起来,厉声嘶吼:“云逍子,你简直是无法无天,就等着被百官弹劾,下狱受死吧!” 高宇顺喝道:“带走!” “且慢!” 云逍忽然出声阻止。 接着举步来到马世龙身前。 自怀里取出一张黄纸。 正是程雪迎用鲜血写成的状纸。 “这张状纸,就是石门村七百五十三名百姓的血债。” “跪下,磕头谢罪!” 云逍神色冷厉,寒声说道。 马世龙不屑冷笑:“你大可以杀了本将,想要让本将给一群草民下跪,却是妄想!” “你不跪,那贫道就帮你!” 云逍从身旁的一名锦衣卫手中夺过绣春刀。 闪电般的连斩两刀。 马世龙的双膝鲜血喷涌。 再也无法站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接着两名锦衣卫强行按着马世龙的脑袋,朝着云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云逍挥挥手:“带走吧!” 马世龙和三百亲兵,被腾骧左卫的亲军押走。 “云逍子,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马世龙愤怒的咆哮声,响彻山岗。 云逍‘呵’了一声,转身朝道观内走去。 杜大寒等护卫无不满心敬畏。 平时云真人看着慈眉善目的。 谁能想到,手段竟然是如此狠辣,肆无忌惮。 “小女子代石门村父老和家父,叩谢云真人!” 程雪迎跪在地上,重重地向云逍磕了三个响头,泣不成声。 云逍坐在那里没动。 这样的大礼,他受得起。 程雪迎擦干眼泪,站起身,担心地问道:“云真人,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她虽然不懂官场的事情。 却也知道,抓了马世龙会是什么后果。 这件事,必定会震动朝野。 即使有皇帝撑腰,这次也很难收场。 “区区一个马世龙而已,还远远不够!” 云逍轻描淡写地一笑。 正是要把事情闹大。 让晋商身后的牛鬼蛇神,全都跳出来。 “啊!” 程雪迎大吃一惊。 抓了马世龙还不够? 云真人这是要把天给捅破才罢休? 震惊之余。 云逍在程雪迎心目中的形象,已是大变。 如山一般巍峨高大,可以撑着天! 马世龙被抓入东厂诏狱的消息,迅速传遍京城。 一时间,朝野震动。 皇宫。 崇祯收到消息,也是吓了一跳。 叔父行事,果然是……与众不同。 他这何止是捅了马蜂窝。 而是直接把马蜂窝给砸的粉碎啊! “传朕秘旨!” “满桂调任宣府总兵,赵率教调任大同总兵,二人接旨后不必入京见驾,直接赴任,接掌一应兵马。” “英.国公张维贤,总督京营戎政。” “传旨秦良玉,加快行军,务必三日内抵京!” …… 崇祯开始调兵遣将。 ‘叔父’不惜引火烧身,吸引朝野的注意力。 自己又怎能不珍惜这么好的机会? 接下来,就等晋商的靠山跳出来,清除掉这些大明蛀虫,然后将晋商连根拔起。 第66章 王承恩是头猪 崇祯这番调兵遣将。 无疑,都是针对晋商。 大同、宣府,是晋商的老巢。 从地方官府到驻军,怕是全都烂透了。 满桂、赵率教是‘叔父’推荐的人。 能力、忠心,自然是可以完全放心。 由这两员猛将坐镇大同和宣府,掌握兵权。 晋商再怎么都翻不了天。 不过为了防止引起朝局动荡。 崇祯还是做了万全准备。 英.国公张维贤是勋贵,忠心、资历自然是不消说。 让他总督京营戎政,掌握京营、五城兵马司的勋贵们,哪个敢妄动? 只需等白杆兵入京。 崇祯手里就有了一把利刃。 到时候即使晋商铤而走险,也无力回天。 等待晋商这颗毒瘤,以及晋商身后的保护伞的,将是覆灭之灾! 崇祯仔细盘算许久。 最终还是有些不大放心。 立即让人叫来王承恩,以及刚刚返京的方正化。 仔细向二人交代了一番。 王承恩和方正化立即出宫,来到吕祖观。 “你叫什么来着?有些日子不见,你去了哪里?” 云逍对方正化印象极为深刻。 只是不记得他的名字,有点小尴尬。 “小的方刚,前些日子受主人差遣,去了一趟南方。” 方正化老老实实地答道。 “云真人今日受到惊扰,主人听说了很是担心。” “因为小的有些力气,所以主人让小的前来道观,贴身保护真人。” 方正化道明来意。 云逍点点头。 有心了。 到底是自家侄子。 一旁的王承恩,暗自惊叹不已。 如今方正化可不是寻常太监。 已经被万岁爷任命为御马监掌印。 这可是内廷中排名前三的实权人物。 此时竟被万岁爷派来贴身保护云仙长。 大明立国以来,还从来没人有这份殊荣。 这时云逍向王承恩问道:“你今天不是来过了吗,怎么又来了?” 王承恩赶忙将崇祯的安排布置,向云逍全盘托出,然后问道:“陛下请云真人斟酌,如此是否稳妥?” “严加保密,万万不能走漏消息。” 对于崇祯的安排,云逍倒是说不出什么意见。 毕竟是皇帝,站的高度不一样。 云逍的那点历史知识,现在根本派不上用处,当然不敢胡乱出主意。 “云仙长放心,上次仙长提醒过,皇宫那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全都被清理干净了。” 王承恩笑着说道。 “今天云仙长抓了马世龙,朝野震动。” “弹劾仙长的大臣,肯定不在少数。” “不知如何辨别,哪些大臣是晋商的人?” 王承恩道出了这次的来意。 云逍皱眉说道:“锦衣卫的骆养性是个没用的,东厂的王承恩怎么也是个废物料子?” 方正化一脸同情地看着王承恩。 “云仙长此话何解?” 王承恩神色不改,早习惯了。 “马世龙是晋商花了大把的银子,以及人脉,才扶植起来的军中代言人。” “如今马世龙被抓了,晋商肯定会想尽办法捞他,同时设法扳倒我。” “牵扯到朝堂争斗,晋商这帮子商人的脑子不够用,定会与那些大臣们串联密谋。” “从现在开始,盯紧八大晋商,看他们跟谁暗中串联,不就揪出他们的保护伞了?” “王承恩执掌东厂,连这么简单的办法都想不出?” 云逍的一席话,让王承恩恍然大悟。 跟云仙长相比,自己还真的是一头猪啊! “多谢云仙长提醒,我这就去跟王承恩说去。” 王承恩连声道谢,然后匆匆告辞而去。 回到东厂后。 立即安排东厂番役,将晋商八大家全都给盯死了。 …… 北城,金台坊。 一座四合房中。 “一群废物!” “这么多天,连个煤球都仿制不出来!” “梁家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梁嘉和愤怒地将一个个煤球,砸在梁家的管事、掌柜身上。 云记煤球厂的蜂窝煤大卖。 一个月净赚两万多两白花花的银子。 主营煤和木炭的晋商梁家,在京城的生意,却被挤兑的几乎快要关张大吉。 于是梁家就打算仿制煤球。 甚至连价钱都定好了。 一块煤球四文钱,比云记的煤球还要低。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这么多天过去,愣是没能仿制出来! 用最好的煤,造出来的煤球,根本不经烧。 云记的煤球,敞开了烧,能烧一个半时辰。 仿制出来的煤球,竟然连半个时辰都管不到。 并且一烧就黏在一起。 这可就出了邪了! 难道真的跟传闻中的那样,那妖道会妖法? 后来经过反复琢磨。 才发现云记的煤球里掺杂了黄泥。 梁家这才恍然大悟,开始按照这个办法去仿制。 谁知道还是一次次失败。 要么不好烧,要么容易碎。 还指望这个去卖钱? 梁家也不是没打歪主意。 设法花钱去收买云记煤球厂的工人。 一打听才知道。 云记煤球厂管事的那个死太监。 竟然把配方跟命根子一样,保护的严严实实。 每天做煤球的煤灰,都是那些心腹大师傅亲自上手。 在一个独立的厂房里搅拌好了,才交给工人加工成煤球。 梁家也试图花重金去收买那些师傅。 谁知这些人的答复,十分一致。 云真人给了咱们活路,咱不能做昧良心的事情。 要脑袋可以,配方,没有。 这可把梁嘉和给气蒙了。 又担心被云逍抓住把柄,不敢下黑手。 就在梁嘉和正大发雷霆的时候。 下人进来说,范家来人求见。 梁嘉和赶走那些管事和师傅,请范家来人进来。 范家来人开门见山:“我家老爷有请,掌灯时分,胭脂胡同,鑫美楼。” “出大事了?” 梁嘉和大吃一惊。 胭脂胡同的鑫美楼,是一座青楼。 同时也是晋商和朝臣密会的地方。 为了避人耳目,不是大事情,晋商和大臣们轻易不会见面。 今天范家派人邀请去那里,显然是出了大事。 范家来人道:“马世龙被云逍子给抓了,我家老爷召集朝里的大人和八大家的主事人,商议怎么应对。” “云逍子被马世龙给抓了?” “这妖道,要翻天不成?” 梁嘉和的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 这可真的是天大的事情。 那妖道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抓了马世龙! 不过仔细想想。 这件事对于梁家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妖道抓了马世龙,晋商跟他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次肯定是动用一切力量,全力以赴除掉妖道。 就连内阁首辅,也挡不住晋商的全力一击。火山文学 何况是一个道士? 到时候皇帝想保都保不住他。 妖道一死,云记煤球厂不就便宜了梁家? 那可是一个月好几万两银子的大生意啊! 第67章 硕鼠,硕鼠! 胭脂胡同,鑫美楼。 在京城众多的青楼勾栏中,鑫美楼并不怎么起眼。 平日里光顾这里的客人,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物。 鑫美楼是一座三进的四合房。 一进的院子,是用来招呼喝花酒的客人。 二进的院子则是用于客人留宿。 三进院子是后宅,供主东起居。 此时。 前院正对宅门的一间厢房中。 一身便装的王承恩,独坐案后饮酒。 一名小太监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另外还有两名东厂番役,正透过窗户缝隙,目不转睛地盯着宅门。 王承恩这个东厂提督,当然不会是白当的。 自从接手东厂后,他知道当前首要任务,是铲除晋商。 因此他将东厂大半的力量,用在晋商身上。 在晋商当中,也收买了一些要紧的人。 晋商今天晚上在鑫美楼议事。 王承恩也通过收买的晋商内线,收到了消息。 事关重大。 王承恩不敢有丝毫大意,亲自带人盯着这里。 “来了,来了!” “范家的范永斗来了!” “王家、曹家,在京城主事的也来了。” 两个负责盯住宅门的番役,每一个进入鑫美楼的人都不放过。 过了一会儿。 “怎么可能会是他?” “太仆寺正卿……魏光绪!” “工部尚书!工部尚书程启南!” 王承恩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凑到窗户缝隙上。 “好家伙,晋商的靠山,竟然是他们!” 看到那两张熟悉的面孔,王承恩大吃一惊。 太仆寺正卿魏光绪! 刚正不阿,敢于言事。 平定楚地民乱,战功卓著。 楚地人民感念其德,为他建生祠。 魏光绪此时任太仆寺,掌管国家牧地。 他不顾权贵胁迫,为朝廷争回被权贵霸占的牧地数万倾。 因此受到崇祯的嘉奖。 工部尚书程启南,更是不得了。 清廉正直,循公奉职。 不谄权贵,大节凛然。 被称作是“天下第一廉吏”! 就这样的两位大臣。 会是晋商的保护伞? 王承恩使劲揉揉眼睛。 没看错。 的确是这两位。 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啊! 浓眉大眼的两位,会在暗中与晋商勾结! 王承恩都被吓住了。 “盯紧了,漏掉一个,要了你们的脑袋!” 王承恩亲自盯了一会儿。 看得眼睛发酸,也不见再有要紧的人来。 于是叮嘱了几句,又回到座位上。 一旁的小太监端起酒壶,给王承恩满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厂公,您说云真人,为什么直接把这些人,跟万岁爷说了?” “到时候挨个抓了便是,那样也就不用厂公您老人家这么辛苦,亲自守在这里了。” 王承恩冷哼一声,叱道:“云仙长算无遗策,你这小东西知道什么?” 小太监连忙道:“是是,儿子实在是太蠢了,看不透云真人的用意。” “云仙长有未卜先知之能,晋商身后的这些个大臣,哪个能逃得过他的法眼?” “他之所以不直接跟万岁爷说,肯定有他的用意!” 王承恩自信地一笑。 云仙长的心思太深了,别人看不透。 咱家……一样也看不透啊! 就在这时。 盯梢的一名东厂番役一声惊呼:“厂公,快来看!” “又来大鱼了!” 王承恩精神一振,急忙赶到窗前。 就见一个白白胖胖的老者走了进来,被小厮引向后宅。 这老者一身员外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土财主。 嘶! 王承恩倒吸一口凉气。 户部尚书孙居相!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赋税。 六部当中,户部尚书的权柄,仅次于吏部尚书。 这哪里是什么大鱼。 分明是一头巨鲸! 堂堂户部尚书,竟然是晋商的保护伞。 这简直是耸人听闻! 王承恩盯着孙居相走进后宅,这才回过神来。 正准备离开窗边。 另一名东厂番役又是一声惊叫:“天啦,怎么会是他?” 王承恩再次透过窗户缝隙朝外面看去。 然后满脸震骇,半晌说不出话来,后背被汗水湿透。 左都御史,曹于汴! 都御史职专纠劾百司,辩明冤枉。 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 曹于汴深受崇祯器重。 曾当众称赞他“制行高洁,风节凛然,有古大臣风”。 要不是曹于汴的年龄大了,今年已经是七十高龄。 崇祯早就把他推进内阁。 甚至内阁首辅的位置都是他的。 这样的人物,会是晋商的保护伞?! 王承恩一阵心惊肉跳。 如果不是今天亲眼看到。 即使云仙长说出这人。 自己也绝对不会相信。 恐怕连万岁爷,也不会相信。 要是再加上一个前首辅韩爌。 和前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 晋商的能量,大到简直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太可怕了! “难怪,难怪云仙长说,大明会在十几年后亡国!” “朝中这么多的重臣,全都庇护晋商,晋商这才敢如此猖狂,通虏卖国。” “长此以往,大明怎能不亡国?” 王承恩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 云仙长,真是神机妙算! 别说是寻常的官员、百姓。 就连他这个东厂提督。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也绝不会相信,这些人跟晋商勾搭在一起。 这天底下的事情,果然是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云仙长。 “明白了,总算是弄明白了。” “难怪云仙长不直接说出晋商的后台是谁。” “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啊!” 接着王承恩恍然大悟。 曹于汴、孙居相、程启南、魏光绪。 如此清正廉洁的重臣。 谁敢说他们跟晋商有牵连。 万岁爷绝对会砍了他的脑袋! 即使是备受万岁爷信任的云仙长。 虽然不至于被砍脑袋,肯定会被万岁爷猜忌。 退一万步说。 即便是万岁爷相信云仙长说的是真的。 仅凭他的一句话,就拿掉那么多肱骨重臣。 这是什么样的权力? 云仙长岂不是成了,凌驾于万岁爷之上的太上皇? 这让万岁爷怎么想? 很显然。 云仙长早就明白这个理。 这才有意点拨咱家,让咱家盯着晋商。 有东厂厂督亲眼目睹,万岁爷不得不信。 高,实在是太高明了! 云仙长,不愧是谪仙。 简直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这帮硕鼠,等抓到你们,看咱家怎么炮制你们!” 想到十五年后,自己会陪同万岁爷一起在煤山上吊。 王承恩一阵咬牙切齿,对这帮晋商的后台,恨到了骨头里。 第68章 除了‘叔父\\’,朕能相信谁? 鑫美楼。 第三进院子,东耳房。 屋里烧着几盆银丝碳火,暖如三春。 晋商八大家的主事人,以及七位朝堂高官正在密商。 马世龙,肯定是要救的。 辛辛苦苦扶植起来的军中大佬。 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不仅要救马世龙。 更要扳倒云逍子,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马世龙杀良冒功? 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无论哪个朝代的官员。 最擅长的事情,莫过于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远的不说。 《五人墓碑记》,了解一下? 天启年间,魏忠贤与东林党斗的你死我活。 魏忠贤主张抑商重农,对富商课以重税。 这可就挖了为江浙富绅代言的东林党的祖坟。 东林党在朝堂上斗不过魏忠贤,被杀的杀,贬的贬。 于是借着魏忠贤增加江浙商税的机会,在苏州幕后操纵煽动民变。 木匠皇帝派人到苏州予以镇压,其中五名“正义之士”投案后被杀。 这件事,从根本上来说,就是魏忠贤与东林党之间的权力争斗。 所谓的五义士,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 商人! 并且他们投案,并非是自愿,而是被江浙富绅逼得。 不投案,死的会更惨。 写《五人墓碑记》的人,名叫张溥。 此人创立了一个民间社团——复社。 正是这个复社。 一度掌控大明的政坛。 甚至可以左右内阁人选,把内阁首辅当成是傀儡。 张溥要骂谁,朝廷的主流言论,就会把这人骂得狗血淋头,遗臭万年。 《五人墓碑记》,正是他的成名作。 这篇文章,写得感慨淋漓,激昂尽致,大义凛然。 实际上却是站在道德高度,为东林党脸上贴金,抹黑魏忠贤。 东林党人擅长控制渔轮。 晋党当然也会玩。 只不过没有张溥那样的人物罢了。 这也没什么。 晋商有的是银子。 花钱让人写几篇金锦绣文章也就是了。 到时候。 云逍子被千夫所指。 大明再也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单凭马世龙这件事做文章,扳不倒云逍子。” 左都御史曹于汴一直闭着眼睛。 等众人说的差不多了,这才睁开眼睛,不急不缓地说道。 “陛下如今,就像是是被云逍子施了妖法。” “派出禁军保护云逍子,并且动手抓马世龙的,也是腾骧左卫,足见陛下对他的恩宠,到了何等地步。” “以陛下对云逍子的圣眷,即使是百官弹劾,顶多是救出马世龙,却奈何不得他。” 曹于汴不愧是老成精的人物。 一席话,让众人哑口无言。 范永斗皱着眉头说道:“那该如何是好?” “简单。” “百姓,大义。” 曹于汴竖起两根手指。 晋商们面面相觑。 其他重臣却都是眼睛一亮。 《五人墓碑记》,为什么能把魏忠贤批臭,东林党扬名天下? 无非就是把百姓煽动起来当枪使。 如此一来,也就占据了大义。 这样就可以做出一篇篇锦绣文章。 一旦民意被煽动起来。 到时候再有人在朝中推波助澜。 即使是皇帝再怎么器重云逍子,也不得不挥泪斩马谡。 魏光绪说道:“又如何能让百姓,对那云逍子如同仇恨魏阉那样?” “我倒是有个好办法。” 一直没说话的梁嘉和,忽然开口。 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煤球!” “云逍子不是开了个煤球厂吗?” “要是煤球厂的煤球,毒死了几个百姓,会是什么结果?” 梁嘉和阴沉沉地一笑。 这样的脏手段,晋商最是在行。 范永斗沉声说道:“我觉得可行,不过几个百姓,怕是不够,百十个才管用。” “天下第一廉吏”程启南摇头说道:“殃及百姓,于心难安啊!” 范永斗说道:“妖道云逍子,嚣张跋扈,行事肆无忌惮,又深受陛下宠信,迟早会成为第二个魏忠贤,必须尽早除去。那些个百姓……事后重金抚恤吧!” 梁嘉和道:“这笔钱,自然由晋商来出。” 曹于汴摇头说道:“不妥,大为不妥。” 孙居相等人默然。 八大晋商的人却是相视一笑。 曹于汴所说的不妥,当然不是不能搞。 而是说,你们搞你们的,我们不知道就是。 这些当官的,一个个既要当表子,又要立牌坊。 比商人脏多了! 吏部尚书孙居相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出心中疑虑: “前番王德化、韩爌被罢黜,现在又是马世龙。” “诸位有没有想过,皇帝会不会是要对咱晋人下手?” “而这云逍子,只不过是皇帝暗中指使的一枚棋子?” 众人神色都是一变。 “程大人过虑了!” 魏光绪捋着长须笑了笑。 “马世龙兵败,经兵部那边极力掩饰,陛下并没有惩处,反倒对他大为赞赏。” “若是真的要对咱们晋人下手,这次就是罢免马世龙最好的机会,任何人都无话可说。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依我看来,这次是云逍子与马世龙之间的事情,陛下顶多只是在后面拉偏架。” 众人深以为然,神色全都放松了下来。 韩爌和王德化,那纯粹是倒霉,触了皇帝的逆鳞。 以皇帝的性子,也不可能做出这么偏激的事情,让云逍子去捅这么大的马蜂窝。 …… 王承恩连夜入宫。 看了王承恩呈上的名单。 崇祯惊呆了。 随即勃然大怒,接连砸了好几件珍爱的瓷器。 这么多的朝中重臣啊! 其中有好几位,被自己视作是大明脊梁、肱骨。火山文学 谁能想到,竟然在暗中庇护通虏卖国的晋商? 烂透了! 整个大明的朝堂,全都烂透了! 大明十五年后亡国,绝非是危言耸听。 崇祯觉得,自己被狠狠地羞辱了。 堂堂大明天子,竟然被大臣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自己却自诩为仁君、明君。 简直是奇耻大辱! 如果不是‘叔父’。 恐怕等到大明亡国,自己都会被蒙在鼓里。 这世上,除了‘叔父’,还有谁敢信任? “为了大明江山社稷,朕这一回,就做一次暴君!” 崇祯体内老朱家的血脉被激活了。 此时彻底没了平时极力保持的仁君形象,满脸狰狞,杀气腾腾。 商人扶植官员,喝大明的血,吃大明的肉。 不杀个人头滚滚,怎么能行? 接着王承恩又把自己猜测的,云逍的“顾忌”,向崇祯说了。 “叔父,还真的是谨慎啊!” “朕猜忌谁,也不会猜忌到他的头上。” 崇祯摇头一笑。 王承恩心中一阵腹诽。 万岁爷的性子,他还不知道? 现在也许不会,将来呢? 云仙长,高明着呢! 自己要多向他学着才对。 第69章 惊天大案,罪魁祸首云逍子 第二天。 一切风平浪静。 很多等着看好戏的人,都是大失所望。 难道马世龙已经被晋人当成了弃子? 第三天。 早朝上依然是波澜不惊。 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提马世龙的事情。 似乎从未发生过这件事情。 崇祯很是诧异。 难道‘叔父’的引蛇出洞之计,被识破了? 这很不科学啊! 一直到快要散朝的时候。 轮值太监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来到丹犀上,低声向崇祯禀报。 “什么?” 崇祯神色大变。 随即看向曹于汴等人,眸子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寒芒。 简直是颠覆人伦,丧心病狂! 很多大臣不明就里,面面相觑。 这又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让龙颜大怒? 这些年,大明几乎没什么好事,大臣们早就麻木了。 今天再来一件祸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火山文学 这时又有太监来报:“刑部左侍郎、顺天府尹,有紧急事情奏报。” 崇祯阴沉着脸,漠然说道:“宣!” 不多久。 刑部左侍郎和新任的顺天府尹匆匆而至。 二人都是满头大汗,神色惶急,显然是发生的事情不小。 顺天府尹奏道:“启奏陛下,有紧急大案,请陛下圣裁。” “奏来。” 崇祯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索性当堂公开。 顺天府尹清了一下嗓子,当众大声奏道: “今日清晨,京城各处,陆续发现有百姓横死家中。” “经统计,死亡人数为一百五十七人,涉及三十六家!” 大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如今的大明,天天都有人饿死。 若是放在其他地方,死百十个人,根本不是个事。 可这里是大明京师,天子脚下,天下首善之地。 一百多百姓突然横死,这可是惊天的大事。 “经顺天府衙门仵作初步查验,这些百姓,全都是死于中煤炭毒!” “顺天府会请刑部,专人实地查验,结论与顺天府完全一致。” 大殿中的大臣们一阵骚动。 百姓烤炭火,中煤炭毒死亡的事情,并不少见。 可一次死这么多人,却是绝无仅有。 一百五十七人啊! “往年也有中煤炭毒而死的案例,却只是零星个例。” “这次为什么中毒百姓如此之多?” “顺天府和刑部有没有查清,是什么原因?” 内阁次辅李标沉声问道。 首辅韩爌罢官回乡,如今内阁,由他这个次辅主持。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当然要过问。 顺天府尹说道:“原因尚未查清。” “拒查,死者家中,所用的煤炭,无一例外来自云记煤业。” “其中多半家庭,由于家境贫寒,所用的煤炉和煤球,是云记捐赠。” 刑部左侍郎胡世赏大声说道。 大殿内顿时一片寂静。 能参加早朝的大臣,全都是成精的人物。 刑部这是将这一惊天大案。 直接指向了纯阳真人、昌平伯云逍子的身上了啊! 崇祯的脸色铁青,藏在龙袍衣袖中的双手,紧攥成拳头。 晋商果然出手了! 他们没有直接通过马世龙这件事。 而是采用了更为疯狂、狠毒的手段。 跟上次栽赃陷害‘叔父’的手段,如出一辙。 只不过上次只是害死了林梳儿父亲一个人。 这一次,竟是以一百五十七条人命! 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此次中毒事件,云记煤业有着不可推脱之责,请陛下下旨彻查!” 刑部给事中站出来,向崇祯大声奏道。 “臣附议!” “臣附议!” “彻查云逍子!” …… 大臣们群情激昂,纷纷为民请命,大义凛然。 崇祯冷眼看着群臣。 心中怒火涌动,如同一座爆发的火山。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底细。 自己此时肯定是龙颜大怒。 甚至直接下旨,将罪魁祸首拿下,送有司问罪。 可这次却是不一样。 不仅是晋商。 满朝文武,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 实际上满肚子的肮脏龌龊。 有这样的大臣,大明如何不亡? 此时崇祯才明白,为什么皇兄会不理朝政,专心在后宫做木匠活。 对付这样的大臣,也只有魏忠贤。 ‘叔父’说的没错。 忠贤不死,大明不亡! 这时,礼部尚书温体仁站出来,“陛下,臣有话说。” 崇祯漠然道:“讲!” “如今京城有过半百姓,家中用的都是云记煤业的煤球,一直从未出过中毒之事。” “这次为何突然出现这么多?事情,不免有些蹊跷!” “况且,众所周知烤炭煤有可能中毒,这次的事情,怎么都扯不到云记煤业的身上。” “此事必须彻查,不过不是查云记,而是彻查幕后真相!” 温体仁的一席话,让崇祯神色稍霁。 这种时候,只要是为‘叔父’说话的,那一定是忠臣。 这个温体仁,很是不错! 徐光启跟着说道:“温大人所言甚是,臣附议!” 一些大臣也跟着附议。 “人命关天,事关黎民的生死,岂能如此草率?” 工部尚书程启南终于站了出来。 “当初陛下让工部推广煤炉、煤球,工部正是考虑百姓安危,这才没有立即着手推动。” “云逍子利欲熏心,为了赚钱,擅自在京中推广,这才是导致本次百姓中毒身亡的根源。” “为了还一百五十七名百姓一个公道,必须彻查云逍子,否则难以向天下黎民交代!” 程启南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刚正激昂。 此人素有“天下第一廉吏”之称,深受百官敬仰。 此时又是站在道德高度。 一番话,顿时让很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大臣,也都纷纷表态附和。 崇祯正要开口呵斥。 左都御史曹于汴朗声说道:“陛下,此事若不妥善处置,恐怕会激起京城民变,望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啊!” “若不处置罪魁祸首,如何让百姓心服?” “万万不能姑息云逍子!” …… 朝堂上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 温体仁、徐光启等人的声音,完全被压制。 崇祯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着。 群臣完全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逼宫,这就是逼宫! 他这大明天子,却毫无办法。 总不能把这些人全都抓起来吧? 那样肯定会天下大乱! 侍立在一旁的王承恩低声说道:“陛下,改日在意吧,云仙长肯定会有应对之策!” 崇祯瞬时冷静了下来。 ‘叔父’是谪仙下凡,有未卜先知之能。 眼下的局面,他肯定早有预料。 也肯定会有应对之策。 自己还跟这帮黑了心的大臣纠缠什么? “此事明日再议,退朝!” 崇祯站起身来,大袖一挥,径自朝后堂走去。 王承恩看着殿内群臣,一阵忧心忡忡。 眼下的局面,即使是云仙长,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吧? 第70章 少年得志,不堪大用? 崇祯回到后宫。 本打算亲自去一趟吕祖观。 这次‘叔父’被推风口浪尖上。 不见他一面放心不下。 心里也没有底气。 王承恩急忙苦劝。 如今正是非常时刻。 万岁爷这时候微服出宫。 要是被外臣撞见,岂不是给了大臣们口实? 崇祯只得打消念头。 王承恩匆匆出宫。 出城之后,途径牛角村。 看到很多百姓围住煤球厂。 显然是因为城中煤炭中毒的事情。 这些闹事的百姓,多半是受晋商怂恿。 所幸煤球厂的工人众多。 五千身强力壮的青壮,让闹事者望而却步。 只敢在煤球厂外大声叫骂。 “跟高宇顺说一声,调三百禁军去守着煤球厂。” “敢闹事的,直接抓了送东厂去!” 王承恩见状大怒。 经过赵家峪外腾骧左卫驻地的时候,命身边的小太监去传令。 他则是带着三百兵马,来到吕祖观。 道观外,也围了数百不明真相的百姓。 正跟赵家峪的百姓对峙着。 赵家峪男女老少一起上阵,拿着锄头、铲子之类的农具。 虽然只有几十人,却让那些闹事者不敢靠近。 王承恩带着禁军匆匆赶来。 那些闹事的百姓见状吓得落荒而逃。 进入道观。 王承恩这才知道云逍不在。 早上听到消息,他就直接进城去了。 好在他不是一个人。 身边方正化、杜大寒等十几个护卫。 外加十来个锦衣卫。 王承恩赶忙匆匆返回京城寻找云逍。 …… 云逍从接到一百多百姓煤炭中毒的消息,始终阴沉着脸,眼神冷的吓人。 进城后。 三十多户死者,他挨家挨户走了个遍。 接着云逍又来到了顺天府衙门的停尸房。 上次被范家栽赃陷害的事情,导致府丞张观被罢官,范常麟死在东厂。 此时云逍带着锦衣卫再次来到顺天府署。 再加上这次又牵扯到惊天的大事情。 衙门上下无不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生怕惹恼了云逍,迁怒于顺天府。 云逍来到停尸房。 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密密麻麻地摆在地上。 这阴森可怕的一幕,让人不寒而栗,头皮一阵阵发麻。 云逍的心,更是冰冷如铁。 他看着那些尸体,久久没有说话。 “云真人!” “我仔细查验了,看不出什么端倪。” 程雪迎查看了几具尸体后,过来低声对云逍说道。 她这几天就住在道观中。 听到城中发生的事情后,极力要跟着云逍一起来看看。 她出身名医世家。 以前在永平府的时候,衙门有时遇到命案,让她的父亲程章锦去帮忙查验尸体。 她也跟着去过几次,因此懂得一些门道。 这次希望能够帮到云逍,从死者的尸体上发现蛛丝马迹。 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 顺天府衙门、刑部的仵作都查不出什么。 她更看不出什么问题。 “不用看了。” 云逍摆摆手。 真相,他早就心知肚明。 只是要化解此时,光有真相显然不够。 “有人把你们的命,视作草芥!” “请你们放心,我会用十条命,来换你们的一条命!” 云逍朝着一百多具尸体喃喃说了几句,然后转身走出停尸房。 “云真人!” 散朝后刚刚回到衙门的顺天府尹,匆匆迎了上来。 云逍只是点了点头,举步朝衙门外走去。 顺天府尹急忙说道:“云真人,走后门吧。” “为何?” 云逍眉头一皱。 这时一阵阵喧闹,从大门外传了进来。 云逍问道:“怎么回事?” 顺天府尹苦笑道:“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云真人的行踪,大批百姓堵住了衙门大门。” 云逍冷笑一声,举步朝大门走去。 “云真人,那些刁民根本不听劝说,要是万一伤到了真人,那该如何是好?” 顺天府尹急忙劝阻。 伤到了云真人,没办法给皇帝交代。 要是云真人一怒之下,对那些百姓出手。 那可就更加难以收拾了。 甚至会引起民变。 “不妨事。” 云逍不在意地笑了笑。 要是被一群煽动起来的百姓,给吓得从后门落荒而逃。 还不知道明天会被编排成什么。 云逍低声跟杜大寒吩咐了几句。 杜大寒立即领命,带着十几名护卫,去了衙门的后门。 云逍则是径自朝大门走去。 顺天府的人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顺天府署大门之外。 密密麻麻站满了百姓。 就连门前的街道上,也都挤满了人群。 人数绝不会低于三千。 云逍来到大门前,在台阶上站定。 “他就是妖道云逍子!” “云记的煤球里面有毒,能要人命!” “正是这个妖道害死了我们的亲人!” “妖道,还我家人命来!” …… 人群沸腾起来。 叫喊声、怒骂声、痛哭声,响成一片。 “打死这黑心的道士!”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 前面的人群蜂拥而上,向大门冲来。 “退后!” “胆敢冲击官府,格杀勿论!” 随身保护云逍的锦衣卫千户,拔出绣春刀,厉声大喝。 十几名锦衣卫纷纷亮刀,大步上前。 浓烈的杀气,让几乎失去理智的百姓,顿时清醒了几分。 前面的人群慌忙停住脚步。 顺天府衙门的差役,纷纷从衙门里冲出来,将人群逼退回去。 顺天府尹站了出来,威严地说道:“事情真相尚未查明,你们到衙门来干什么?冲击官府,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顺天府署对面,一座酒楼的二楼上。 两名文士打扮的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衙门大门。 其中一名白发老者,正是孙承宗。 他身旁站着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其貌不扬,浑身却透着一股威严与霸道。 此人名为袁崇焕,现任蓟辽督师。 “云逍子此番惹下这么大的麻烦,即使诸葛重生,也难以善了。” “孙阁老说,此人智谋过人,遵化大捷全是此人之功,我看有些言过其实了。” 袁崇焕看着大门口的云逍,发出一声哂笑。 “智谋是有的,只是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啊!” “马世龙杀良冒功,朝廷尚未有定论,他竟然擅自抓了马世龙。” “这次百姓煤炭中毒一事,他的确是无辜,然而他此时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怎么都洗不清了。” 孙承宗摇头叹道。 “闻名不如见面,此话果然不假。” 袁崇焕摇头笑道,“到底是少年气盛,又少年得志,少了磨砺,不堪大用。” 第71章 五天,查清真相 “今天咱们必须为死去的亲人讨个说法!” “妖道云逍子,害死我们的亲人,必须血债血偿!” “为了赚钱,用有毒的煤,害死这么多人命,老天爷会收了你的!”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人群不同的方向,有人大声地叫嚷着。 原本被顺天府尹镇住的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顺天府尹大怒。 云逍走上前,朗声说道:“刚才说话的那些朋友,请你们站出来,有什么话,与贫道面对面说。” “站出来,等着被你抓吗?” “你这妖道,与官府狼狈为奸,谁敢相信你的话?” “黑心的牛鼻子,今天非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那些声音再次响起。 百姓们再次被煽动。 全都大声鼓噪起来,一时群情激昂。 就在这时。 人群中接连响起数声惨叫,顿时一阵混乱。 紧接着。 杜大寒等护卫,从不同方向揪出五名男子。 然后分开人群,带着人来到大门前,丢在云逍前面的台阶下面。 “刚才是你们在说话?” “为什么不敢光明正大地与贫道讲,反倒像老鼠一般,藏在暗处煽风点火?” 云逍俯视五人,神情漠然。 五人都是满脸慌乱。 其中一人梗着脖子,大声叫嚷道:“你害死我爹娘,我也不想活了,索性连我也杀了吧!” 其他几人见状,也跟着一阵大呼小叫。 百姓们见状大怒,情绪再次变得激动起来。 若不是有锦衣卫和差役挡着,人群早就冲过来,将云逍淹没。 顺天府尹见局面即将失控,低声说道:“云真人,千万克制,这样下去是会引起民变的啊!” 云逍不为所动,冷冷说道:“杜大寒,掌嘴!” 杜大寒等护卫上前。 揪住五人的衣领,然后抡起手臂,就是十几个嘴巴子下去。 几人顿时老实了。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你刚才说你的爹娘死于煤炭中毒,他们叫什么名字?” 云逍指着其中一个秃头汉子,接连问道。 “我叫钱世广,家住太平坊,我爹钱富贵,我娘钱李氏……” 云逍冷笑道:“满口谎言!每一户死者家中,我都去过,在太平坊,根本就没有死者,更没有一个叫钱富贵的死者。” 秃头汉子顿时懵了。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这人。 “这不是钱秃子吗?” “没错,就是钱秃子,整天游手好闲,居无定所,哪里是住在太平坊?” “他本是一个混子,家里就他光棍一个,家里哪来的爹娘?” …… 百姓虽然容易被煽动,却绝不是傻子。 见状知道事情不对,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云逍森然说道:“你受谁指使,挑唆百姓闹事?” 钱秃子支支吾吾不肯说。 云逍喝道:“不说实话,杀了!” 杜大寒抽出佩刀,架在钱秃子的脖子上。 “我说,我说实话……” 钱秃子顿时吓得当场尿了裤子,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实话。 正如百姓们所说,这人就是一个无赖泼皮。 这次是有人出了五两银子,让他四处怂恿百姓,前来衙门口闹事。 在性命受到威胁之下,其他几人也都老老实实地交代了。 所说情况,与秃头汉子大同小异。 人们面面相觑。 云逍朝着人群大声说道:“都听清楚了?” 人群安静了片刻。 前面一名中年妇女哭着嚷嚷起来: “我一家五口,昨晚上全都中了煤炭毒,就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用的煤炉和煤球,全都是云记的,这总该是事实吗?” 一些死者的家属,也跟着闹腾起来。 云逍质问道:“出了事,死了人,就一定是云记害死的?事情还没查清,你们就开是闹腾起来,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 中年妇女结结巴巴地道:“他们,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云逍指着钱秃子等人,冷笑道:“这些人的鬼话,你就信了?” 中年妇女和死者家属们无言以对。 “事情的真相如何,我会查的一清二楚。” “真凶,以及幕后的指使者,一个都跑不掉!” “五天时间!五天之内,我会查清真相,给一百五十七个冤魂一个交代!” 云逍斩钉截铁地大声说道。 那中年妇女道:“你的话,能做的准吗?” 杜大寒这时候站了出来。 “云真人在城外开设粥厂,让数万饥民有了口活命的饭吃。” “是云真人,开设煤球厂,让五千饥民有了生路,也让京城的老百姓,每天省下好些个炭火钱。” “也是云真人,一分钱不要,给千户贫寒人家,捐了煤炉、煤球。” “云真人做了这么多的善事,会去赚昧良心的钱,会去害老百姓的命?” 很多百姓露出愧疚之色,纷纷低下头。 “云真人的话,你们不相信,却相信这些人的鬼话,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脑袋被驴踢了?” 杜大寒声色俱厉。火山文学 众人纷纷低下头。 顺天府尹趁机挥手说道:“云真人是陛下封的纯阳真人,是得道高人,他说是给你们交代,那就一定给。都散了吧!” 人群很快散去。 “还是云真人高明,轻描淡写地就化解了这场乱子,不然本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啊!” 顺天府尹向云逍拱手说道,满脸钦佩之色。 他接着指着那些煽动闹事的,朝云逍讨好地说道:“这些人暗中煽动百姓闹事,必定有幕后指使之人,本官这就命人严加讯问,定能还云真人一个清白。” “将他们收监吧,至于查幕后之人,那倒不必白费功夫了,查不出什么名堂。” 云逍摇摇头,随即带着人离开了顺天府署。 对面的酒楼上。 “倒是不曾想到,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等手段,轻松平息一场民乱。看来老夫还是小觑了他。” 孙承宗目睹衙门前发生的一幕,连连颔首。 “仅仅只是安抚这些无知百姓,又有何用?” “说句粗俗的话,云逍子现在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怎么都说不清了。” “五天查清真相,怎么可能?” 袁崇焕连连摇头。 孙承宗一阵默然。 第72章 图穷匕见,梭哈! “关系到一百多条人命,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这件事就是一笔糊涂账,云逍子根本无法自证清白。” “明知道有人栽赃陷害于他,他也无法安然脱身。” “事情到最后,就连陛下也保不住他。” “晋人这次,是下了死手,给云逍子设了个死局,没法解!” 袁崇焕对于这件事,看得十分透彻。 “遵化大捷,云逍子对我大明有大功!” “并且老夫此次能够起复,也拜他所赐。” “这样的人,绝不能就这么被那帮人给毁了!” 孙承宗沉吟片刻,最后毅然说道。 还有一件事涉及隐秘,孙承宗没有说。 设计抓获晋商运粮车队。 生擒一千多建奴精锐,其中包括贝勒多铎。 这样的人要是被晋商陷害致死,是大明巨大的损失。 “阁老可要想好了,一个不慎,就是晚节不保,甚至是万劫不复啊!” 袁崇焕眉头一拧。 身为蓟辽督师,当然知道很多内幕。 也清楚晋商的势力,有多么可怕。 即使是孙承宗,也会被碾压成齑粉。 孙承宗叹道:“求个问心无愧吧!” 顿了一下。 孙承宗忽然笑了笑,“从遵化之战的种种算计,以及今天的处置来看,云逍子未必没有法子,化解这次危机。”火山文学 “我实在想不出,他能有什么办法来破局。” 袁崇焕摇头一笑。 云逍子也许有些智谋。 可是论朝堂上的权谋争斗。 他还太嫩了一点。 …… 云逍离开顺天府署不多久。 与闻讯而来的王承恩迎面遇上。 奔波了大半天,一行都是又累又饿。 于是找了一家馆子,解决肚子的问题。 云逍与王承恩找了一个雅间商量事情。 王承恩将朝会上发生的事情,一一对云逍说了。 然后迫不及待地问道:“云仙长,可有应对之策?” 云逍沉默不语。 端起酒杯连饮了三杯。 王承恩见了,心顿时沉入到了谷底。 连云仙长都束手无策。 那这件事,可就难以善了了。 云逍吃了一口菜,放下筷子。 然后不温不火地问道:“晋商幕后的那些大臣,全都查清楚了?” 王承恩如实答道:“云仙长神机妙算,与晋商勾结的那些个蛀虫,三品以上,全都弄得一清二楚,三品之下的官员正是清查,也差不多。” 云逍点了点头,又问:“满桂、赵率教,现在到任没有?” 王承恩道:“宣府离得近,满桂应该到任了,赵率教稍微远点,估计明天才能到任。” “白杆兵到哪里了?” “最迟明天就能抵京。” “很好。” 云逍舒服地靠在椅子上。 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中。 许久。 云逍又问道:“晋商八大家,以及幕后的这些大臣,亲属家眷加起来有多少人?” 王承恩默默算了一下,答道:“约莫有万人之多。” 云逍颔首:“足够了。” 王承恩诧然问道:“什么足够了?” “我之前在顺天府,对那些死者说过,要用十条命,来还他们的一条命。” “晋商八大家,和那些大臣的亲属家眷,还给死者一千五百七十条命,足够了。” 云逍淡淡地说道,眸子里一片冰冷。 王承恩骇然变色,“云真人,你……” 云逍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然后站起身来,冷声说道:“回去跟云昊说,立即请王承恩给陛下带信。” 王承恩精神一振,“云真人请讲!” “大臣们不是鼓噪着,要三法司审理这个案子吗?” “让三法司的人,再加上东厂、锦衣卫、顺天府,再找一些死者亲属。” “明天,不,后天早上,到死者家中,我来现场教他们审案。” 王承恩张大嘴巴。 云仙长这个命案‘元凶’。 要教三法司的人审案? 云逍皱眉说道:“记住没有?” 王承恩慌忙点头,“记住了……云仙长,这是何意?” “照我说的,带话就是了。” “遵命。” “再告诉陛下,密令宣府的满桂和大同的赵率教。” “大后天天黑之前,不管用什么手段,迅速拿下晋商八大家,封门,抄家!” 云逍杀气腾腾。 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两地的官员,也都一并拿下!” 王承恩瞪大了眼珠子。 云仙长这是要图穷匕见啊! 可云仙长的麻烦还没有解决。 晋商的靠山也都没有扳倒。 直接对晋商下手,这不是要天下大乱了吗? “还有!” “上次抓获的给建奴运粮的晋商,以及一千多建奴鞑子,立即解送京城。” “让东厂、锦衣卫这几天做好准备,随时动手,捉拿晋商幕后的大臣,查封晋商在京城的商号。” “白杆兵也要枕戈待旦,随时准备进城,全城戒严!” 云逍接下来的一番话。 让王承恩脑瓜子一阵“嗡嗡”作响。 半晌。 王承恩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是不是太仓猝了点?” “那群丧心病狂、丧尽天良的畜牲,让他们多活一天,都是对大明江山,以及万千黎民的犯罪。” “把我的原话带给陛下,让他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不出十天,晋商的三千多万两银子,就尽归国库!” “这大明天下,也绝对乱不了!” 云逍满脸杀气。 本来还打算,等满桂、赵率教到任之后,先稳一稳局势。 利用这段时间,跟晋商斗斗法。 没想到,晋商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那就不玩了,直接梭哈! 时间是紧了一点,有点仓促。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对晋商杀个措手不及。 “我这就带话过去!” 王承恩还是第一次见云逍如此果断、坚决。 显然,他已是成竹在胸。 王承恩当即兴奋起来。 饭也不吃了,急匆匆地告辞而去。 回到皇宫。 王承恩将云逍的话,一字不落地对崇祯说了。 崇祯也是震骇不已。 当下再也坐不住了,在殿内来回踱步。 许久。 崇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情不自禁地振奋击掌。 “这天底下,果然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得住叔父!” 王承恩一脸迷茫。 脑袋不够用,怎么也想不透啊! 第73章 云逍子为钦差?皇帝又出昏招了! 云逍回到道观。 奔波了一天,加上喝了点酒。 回来后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程雪迎见状,拿了一条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然后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见云逍满脸憔悴,紧皱着眉头。 程雪迎心中一阵莫名心痛。 将凳子移到云逍身后。 用手指轻轻地帮他揉着头部穴位。 这方面,她是专业的。 云逍睡得迷迷糊糊,感到坐着有些不舒服。 于是调整了一下身子,往上坐了一些。 程雪迎不敢动弹。 云逍的脑袋,自然而然地靠在了柔软的地方。 这下子舒服多了。 靠了一会儿。 脑袋又左右动了一动。 最后侧着脑袋,脸贴着柔软。 嗯,更舒服了。 云逍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 程雪迎面红耳赤,却又不忍移开。 云真人对自己那么大的恩德。 给他当一回枕头,又有什么? 林梳儿走到门口。 看到屋里的一幕,吓得慌忙缩了回去。 “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还是出身名医世家呢,不知羞耻,不要脸!” 林梳儿用脚狠狠地踢着墙。 自己都还没下嘴呢! 居然被后来的给得手了。 简直是气死个人了! 生了一会儿闷气。 林梳儿也就想通了。 以云真人的身份、相貌、人品。 三妻四妾都不是什么事。 多出一个程小姐。 似乎也不是个什么事。 自己也就是个暖脚的命。 只要能跟在云真人身边。 还指望其他的什么? 云逍舒舒服服地睡了大半个时辰,这才悠悠醒来。 程雪迎赶忙移开身子。 低头一看。 都有些扁了。 还残留有亮晶晶的口水。 真是没想到啊! 他竟然是这种人! 云逍揉揉惺忪的眼睛,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儿给你当枕头……程雪迎勉强笑了笑,接着却是眼圈一红。 云逍道:“马世龙的事情,你不必担心,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程雪迎摇头道:“这次百姓中毒,是因为抓了马世龙而起的吧?” “天欲其亡,必先令其狂。” 云逍淡然一笑,眼眸中闪过一抹寒意。 程雪迎满脸愧疚,自责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听左府丞的话,前来找云真人。” 云逍哑然失笑,“你以为我这次要凉凉了?” 程雪迎苦涩地一笑。 这次不是凉凉,而是凉透了。 “要完蛋的是马世龙,以及他身后的那些人,我只是感到有些累罢了。” “我是一个道士啊,每天抽个签、算个卦,再赚点小银子,就心满意足了。” 云逍一脸的向往。 如果再有十几个……不,几个小道姑。 那就更完美了。 “可为什么要逼我杀人?” “一万多条性命,要是全都杀了,不知道吕祖会不会怪罪我?” 云逍很是于心不忍的样子。 程雪迎张大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 早朝。 朝会还没开始。 气氛紧张的非同寻常。 每一个大臣,心里都十分清楚。 今天的早朝,将是皇帝与大臣们的一次激烈较量。 以皇帝对云逍子的器重,肯定是要力保他。 可这次云逍子触碰到的势力太过强大。 又牵扯到一百多百姓的性命。 即使是皇帝,也是难以保他周全。 削爵都是轻的。 昨天才入京的孙承宗,也参加了今天的朝会。 看到督察院摩拳擦掌的御史们,他在心里叹了一声。 云逍子行事,还是太莽撞了啊! 如果不是抓了马世龙,哪里会有今天的事情? 罢了。 明知事不可为。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为云逍子仗义执言。 他这个内阁辅臣,还是很是有些分量的。 大臣们等了许久,不见崇祯现身。 群臣开始窃窃私语。 难道皇帝今天回避? 曹于汴、孙据相等人心中一阵冷笑。 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 时间拖的越久,对云逍子的风评也就越是不利。 到时候,连命都难保! 又等了一刻钟时间。 内阁次辅李标正要询问随堂太监。 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来到丹墀上。 “圣上有旨,跪接!” 曹化淳展开一道圣旨。 大臣们都是困惑不已,却不得不跪地听宣。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 一百多名百姓中煤炭毒身亡,龙颜大怒,朝野震动。 因此,以纯阳真人、昌平伯云逍子为钦差。 会同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以及东厂、锦衣卫、顺天府。 准许三名死者家属参与。 十日内,查清此案! 然后……没了。 大殿内寂静了片刻,然后沸腾了起来。 “百姓中毒身亡,因云记煤业而起,怎么能让云逍子主持查案?” “以道士为钦差,清查惊天大案,旷古未有,简直是荒谬之极!” “这是在包庇云逍子,请陛下收回圣旨!” …… 曹于汴、孙据相、程启南等人,相视一笑。 皇帝显然是已经乱了方寸。 居然想出这等可笑的办法,试图帮云逍子蒙混过关。 哪有那么容易? 区区一个道士,又如何能左右三法司? 再说了,这个案子,就是一个葫芦案。 根本没办法查清真相。 到时候什么都查不出来。 所有罪责全都落在云逍子的身上。 别说是云逍子难逃一劫。 就连皇帝,这次也要威严扫地。 以后在朝堂上,说话就怎么管用了。 皇帝也是急昏头了,出了一记昏招。 这是好事。 孙承宗眉头大皱。 皇帝这次无疑是走了一步臭棋。 这下子,事情变得更加难以收场了。 散朝后。 曹于汴在经过孙据相身旁的时候,低声说了句:“火还不够旺。” 孙据相低声回应:“范家已经请了钱谦益,做了一篇锦绣文章。” 曹于汴眼睛一亮,“老夫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拜读了。” 钱谦益,东林党领袖,诗坛盟主,名满天下,更是做的一手好文章。 由于涉及江南科考舞弊,钱谦益被周延儒、温体仁联名弹劾,因此被罢官。 不过他在东林党中的影响力,却依然是无与伦比。 有他亲自操刀出来的文章,绝对又是一篇轰动天下的《五人墓碑记》。 云逍子,这次必定会身败名裂! 第74章 云真人准备用算卦来查案? 皇帝任命云逍为钦差。 主持查办百姓煤炭中毒事件。 消息迅速传遍京城。 人们翘首以待。 看云逍这次,该怎么查这个惊天大案。 一整天过去。 云逍却并没有任何举动。 人们自然而然地认为,他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东林党领袖钱谦益的一篇文章,不失时机地横空出世。 文章名为,《悼民文》。 文章开篇,沉痛哀悼中毒身亡的一百五十七名百姓。 言辞悲切,让观者莫不悲戚,甚至怆然泪下。 接着文风一转。 文字辛辣,语气正义凛然。 文中对某个不顾百姓死活、只顾自己赚钱的冷血商人。 毫不留情地进行了猛烈的鞭挞。 甚至对于庇护商人的皇帝陛下,也进行了不点名地批判。 文章最后。 慷慨激昂地号召正义之士,站起来为正义发声。 同仇敌忾,与某位邪恶的道士作斗争。 文章一出,立即轰动士林。 一时间朝议纷纷,民意沸腾。 都察院的御史老爷们,已经写好了奏章。 准备联名弹劾云逍子。 翰林院、国子监也开始行动起来,准备到宫门前请愿。 甚至有过激的,准备效仿海瑞,抬棺死谏。 在幕后势力的煽动下,京城的百姓全都愤怒了。 反抗邪恶,从抵制云记煤业的煤球开始。 以至于这一天,云记煤球厂的煤球销量锐减。 一天的销量,不足平时的十分之一。 甚至还发生了百姓砸毁运煤车的事情。 另有十几名销售煤球的伙计被打伤。 煤球厂大管事丘焕印见势不妙,匆忙到吕祖观找云逍商议对策。 “云真人,要不……煤球厂暂时歇业一段时间吧。” 丘焕印忧心忡忡。 “歇业?” “放心,天塌不了。” 云逍不在意地笑了笑。 “销售先停三天。” “煤球厂不要停工,让工人加班加点,做出来的煤球先库存着。” 对于云逍的安排,丘焕印极为困惑。 不过还是一丝不苟地去执行。 听云真人的,肯定是没错。 既然云真人说天塌不了,那肯定不会有事。 “晋商也是蹦跶的差不多了。” “明天,就是你们的末日!” 云逍终于出手。 当即以钦差的名义,知会‘专案组’相关成员单位。 明天卯时,各部门的首官,准时到顺天府衙门集中。 届时不到,后果自负。 藐视钦差、违抗圣命的罪名,看谁能扛得住。 卯时,也就是早上五点钟。 时间太早,从吕祖观赶到顺天府衙门,肯定是来不及。 云逍晚上住进了城中的一家客栈。 第二天。 云逍起了个大早。 提前一刻钟时间,来到顺天府署。 衙门外,挤满了闻讯而来的百姓。 三法司、锦衣卫、顺天府的一把手,也都一个不漏地到齐。 都察院、刑部除了左都御史和尚书亲临。 还来了几位副都御史、侍郎。 另外顺天府还找来了三名死者的家属。 东厂提督王承恩因故未到。 顶替他前来的是司礼监掌印、前厂督曹化淳。 如今曹化淳是内廷第一人。 他代替王承恩,谁都没话说。 云逍从容不迫地来到顺天府署大堂。 然后在主位上坐定。 他今天一身崭新道袍。 看上去俊朗不凡,飘逸出尘。 然而与一群身穿官服的朝廷重臣在一起。 这么一身打扮,显得很是有些扎眼。 并且还坐的是主位,让人无不侧目。 “此案干系重大,朝野瞩目。” “刑部办事不力,始终不曾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这次云真人为钦差,定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给死难的百姓一个交代。” 刑部左侍郎胡世赏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三法司的官员们,全都看着云逍。 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透着不加掩饰的讥诮与嘲弄之色。 “不知道云真人,准备从哪里开始查起?” 胡世赏接着笑眯眯地说道,“本官听说,云真人有未卜先知之能。这次该不会是用算卦,来查案吧?” 几名官员忍不住发出一阵轻笑。 “跟着本钦差!” 云逍站起身,径自朝官署外走去。 胡世赏被无视,闹了个大没趣。 众官面面相觑。 这是唱的哪一出? 云逍大步走出大门。 杜大寒等一帮护卫,早就准备好马车在门口等候。 云逍踏上马车,跟车夫说了一声,不急不慢地朝一个方向而去。 众官不明觉厉。 却只得纷纷上轿,跟在云逍后面。 那些被请来见证的百姓,也坐上一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 云逍带着众人,来到一户死者的家中。 在死者中毒身亡的房屋里,仔细查探。 云逍命随行的东厂番役、锦衣卫,以及顺天府的差役。 将房屋内的环境、物品,一一记录清楚。 结束了这家的查探。 接着去往下一个死者的家中。 就这样。 整整三十六户人家,走了一个遍。 每到一户,云逍都让人详细记录现场。 死者居住的地方,并不在一个区域。 一趟查验下来,已经是未时。 从早上到现在,整整四个半时辰,众人粒米未进。 加上天气寒冷,一个个又冷又饿。 左都御史曹于汴年事已高,中途昏厥了过去,最后被人抬走。 三法司的官员,对云逍恨的牙根直痒痒,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谁让人家是钦差呢? 钦差带队实地查验案发现场,一点毛病没有。 来到最后一家。 云逍让人搬来凳子,请众人在屋内坐下。 这户人家的房屋倒是宽敞。 可是一下子聚集二十来人,却是显得十分拥挤。 接着云逍又让人搬来五个新式的煤炉。 关紧门窗,将煤炉全都敞开了烧。 “云真人,万万不可!” 刑部的一名老仵作大吃一惊,急声劝阻。 云逍漠然说道:“有何不可?” 老仵作道:“这么多人挤在这屋子里,又燃了这么多的煤炉,这是要中煤炭毒啊!” 众人无不神色大变。 有几人吓得就要夺门而出。 “本钦差都不怕,你们又怕什么?” “难道你们的命,比本钦差还要贵重?” 云逍漠然看着众人,眼神中尽是嘲弄。 第75章 煤炭中毒?不存在的 众人面面相觑。 “云真人奉旨查案,咱们都得听他的吩咐。” “谁要是不听吩咐,查不清案子,万岁爷怪罪下来,就由谁担着!” 曹化淳沉声说道。 虽然不清楚云真人的用意。 配合他肯定是没错的。 能成功接手王德化的位置,全靠云真人。 还欠着人家的大人情呢! 这时候必须力挺。 “曹公公所言甚是。” 锦衣卫指挥使洛养性跟着大声附和。 这一顶大帽子落下来,谁都担不住。 众人虽然害怕,却只得硬着头皮留下。 一个个胆战心惊。 生怕落得跟那一百多个百姓一样的下场。 云逍却是不再理会众人。 径自躺倒在床上,自顾自地呼呼大睡起来。 早上起得太早了。 年轻人正长身体,必须保持足够的睡眠。 屋内很快变得闷热。 加上二十多人挤在一起。 屋里的气味实在是让人难以承受。 那些个平时养尊处优的高官。 以前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不过预料当中的煤炭毒中,却迟迟没有发生。 也就是有几个老家伙,感到胸闷憋气,却并无大碍。 一个时辰过去。 众人安然无恙。 两个时辰过去。 依然是屁事没有。 “云真人,你到底要做什么?” “就这么熬着是个什么意思,总要给咱们一个说法吧?” 六十多岁的大理寺卿,首先招架不住了。 “诸位现在难道还没看明白吗?” 云逍已经睡醒了,闻言不紧不慢地从床上坐起来。 “同样的一间屋子,用的是同样的煤球,并且用了五个煤炉。” “为什么我们没有中毒,而这户的一家五口,却偏偏中毒身亡?”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这厮折腾了大半天。 原来是为了自证清白! “由此足以证明,那些百姓,绝非是因为烤煤炉中毒而死。” “云真人心细如发,高明,真是高明之极!” 曹化淳抚掌大笑。 众人面面相觑。 好像有点道理哦! “诸位大人,要是觉得时间不够,咱们可以在这里呆上一个晚上。” “你们要是觉得这户人家,还不足以证明,咱们可以一户一户地试!” 云逍看着众人,漠然说道。 “不必再试了!” “本官觉得,已经可以证明,那些百姓并非中煤炭毒身亡。” 大理寺卿慌忙阻止。 开玩笑。 再试下去。 还不活活地把人给折腾死? “也许今天用的煤球,与死者那天所用的煤球不同。” “单凭钦差今天的所作所为,根本无法排除云记煤业的嫌疑。” 胡世赏今天肩负着特殊的使命。 哪里会轻易让云逍自证清白? “今天烧的煤球,正是这家死者那天用的那批,我之前在这户人家取的。” “顺天府、东厂、锦衣卫的人当面,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他们。” 杜大寒冷笑着说道。 云真人早就料到会有人质疑。 事先做好了安排,不信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胡世赏哑口无言。 这还怎么辩? “烧煤与和炭,会导致中毒身亡,这是常识。” “钦差怎么证明,云记煤业的煤球,就一定不会中毒?” 都察院的一名副都御史见局势不对,当即站了出来。 “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云逍冷笑一声,来到煤炉前。 用钳子夹出一块烧得通红的蜂窝煤。 “所谓的煤炭毒,其实就是煤和碳,没有充分燃烧,释放出的有毒之气。” “本钦差造的煤炉,烧这种蜂窝煤,能够将煤充分燃烧,产生有毒之气,比寻常煤块要少的多。” “因此中煤炭毒的几率,也要小的多。” 一番话。 众多高官不知道怎么辩驳。 他们平日里取暖用的,都是金贵的银丝碳。 再说了,云逍说的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知识范围。 怎么辩? “另外,请诸位看看这户人家的屋顶和门窗。” 云逍接着指了指房屋四周。 众人看了半晌,却看不出什么名堂。 曹化淳联想到云逍之前的举动,顿时恍然大悟。 “所有死者居住的房屋,屋顶没有顶棚,瓦片有缝隙,因此漏风。” “并且窗户都是用草席遮挡,更是挡不住屋外的寒风。” “这种四处透风的房屋,即使有煤碳毒气,也会随风吹走,哪里会中毒?” 曹化淳的一番解释,让众人全都呆住了。 接着人们恍然大悟。 第76章 真相大白 众人跟着云逍,重新回到顺天府署。 此时已经到了下午边上。 所有人全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两眼发花。 别说是那些朝堂重臣。 就连那些个差役都招架不住了。 钦差大人这会总算是发了次善心。 让众人吃了顿饱饭。 然后……继续查案。 吃过饭,已经是掌灯时分。 云逍命人在顺天府衙门前挑起几串灯笼。 门口四周被照的灯火通明。 搬来椅子、桌案,开始现场查案。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稀罕事。 不计其数的百姓闻讯而来。 衙门口被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衙门附近的商家、酒楼,也全都被人占满。 崇祯始终关注着案情,闻讯后也微服出宫。 带着王承恩和一帮侍卫,在酒楼的二楼占了一间雅间。 王承恩把白天查案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崇祯禀报。 “叔父明察秋毫,又深知百姓疾苦。” “可笑晋商,竟然用这种法子来栽赃,岂能瞒得过叔父?” 听到云逍以简单的方法,证实一百多百姓,绝非是死于煤炭中毒。 崇祯一阵大笑。火山文学 不愧是‘叔父’! 天大的难题,到了他的手里立即迎刃而解。 接着崇祯听到胡世赏等人依然不肯承认。 崇祯当即就怒了,“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真是岂有此理!” “万岁爷,您尽管等着看好戏得了。” “云仙长有的是办法,堵住那些人的嘴巴。” 王承恩笑着说道。 崇祯这才心中大定,目不转睛地看着衙门口。 很多大臣以及晋商的人,伪装成百姓,混在人群中。 孙承宗与袁崇焕也在其中。 “云逍子竟然用这么简单的法子,就把自己从这个案子当中撇清,真是出乎老夫的意料啊!” 孙承宗捋着白须,笑吟吟地说道。 袁崇焕点头道:“能让陛下如此器重,倒也有些手段。” 接着却又提出了质疑: “虽然这次勉强自证了清白,却还是难以彻底打消众人的疑虑。” “如今朝野上下,已经被晋人暗中挑动,云逍子也只有拿出铁证,才能彻底化解此次危机。” 孙承宗笑道:“走着瞧吧,说不定云逍子接下来,又会捣弄出来一个意外惊喜。” 袁崇焕也是满心的好奇。 衙门口。 三法司、顺天府的官员,以及曹化淳、洛养性等人坐定。 云逍接着又是一番离奇的操作,让众人陷入集体懵逼状态。 他命人找来十头活猪。 将其中的五头猪,关进一个密不透风的房屋里。 在房屋内烧上煤炉,紧闭房门、窗户。 不多久,五头猪中煤炭毒身亡。 接着云逍让人将剩下的五头猪,现场用皮囊蒙住脑袋,活活地闷死。 然后命人将十头死猪,全都褪去猪毛,分开摆放。 “云真人这是在做什么?” “难道是杀猪来犒劳这些官老爷?” “杀猪杀屁股的都见过,却从来没见过闷死、毒死的啊!” …… 百姓们议论纷纷。 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 曹化淳忍不住问道:“云真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耐心看着便是。” 云逍笑了笑。 随即又让顺天府的差役,从停尸房中,抬出十具尸体。 这一番操作下来,已经是一个半时辰过去。 外面寒风呼啸,却没人离开。 人们全都被云逍的操作,给整迷惑了。 “诸位,请移步过来一观!” 云逍站了出来。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他走到五头中煤炭毒死亡的猪旁边。 让差役高举灯笼。 众多官员都围了过来。 后方的百姓虽然看不到,却全都伸长了脖子。 云逍道:“诸位仔细看清楚了,这些中煤炭毒死亡的猪,是个什么样子。” 众人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这五头猪的尸体,泛着醒目的樱桃红色。 另外五头闷死的猪,却是呈暗紫红色,口唇、趾甲紫绀。 一眼就能分辨出二者的区别。 接着云逍又让仵作切开十头猪的气管。 五头中煤炭毒而死的猪,气管中存有烟尘。 而另外五头闷死的,却是干干净净。 “诸位再看看这些百姓的尸体。” 云逍带着众人,来到十具尸体旁。 掀开白布,露出裸.露的尸体。 “死者皮肤呈暗紫红色!” “口唇与指甲紫绀!” “跟那五头被闷死的猪,死状完全一样!” “天啦,这些百姓不是中煤炭毒死亡,而是被活活闷死的!” …… 围观尸体的官员,发出一声声惊呼。 云逍接着命人,其他尸体上的白布全部掀开。 跟第一具尸体一样,无一例外! 目睹这一幕,所有官员全都目瞪口呆。 云逍冷眼看着胡世赏,漠然说道:“胡大人,你还有什么异议?” “无……异议。” 胡世赏额头上冒出冷汗。 “诸位大人呢?” 云逍冰冷的目光,从其他人身上掠过。 “无异议。” “死者并非死于煤炭中毒,而是被人谋杀。” 曹化淳、洛养性,以及三法司、顺天府的官员连忙表示认同。 轰! 后面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一时间,万众哗然。 “天啦,竟然不是中煤炭毒死的!” “这不是冤枉云真人了?” “我就说嘛,云真人这样的大善人,怎么可能干这样的事?” …… 隐藏在人群中晋商的人,无不瞠目结舌。 完了,这下子彻底玩完了! “妙啊,实在是妙极!” “云逍子,简直是惊世奇才!” “陛下有知人之明,难怪会以他为钦差。” 孙承宗赞叹不已。 “现在不得不相信,遵化大捷,正是云逍子的手笔。” 袁崇焕一声惊叹,接着满脸敬服:“如此奇才,我不如太多!” 崇祯在酒楼上看不真切,见下面的动静,急忙让人去打探。 “叔父,果然是大才啊!” 听到结果,崇祯一巴掌拍在窗台上,放声大笑起来。 王承恩趁机大拍马屁:“云仙长是谪仙下凡,这天底下,哪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了他?” 这时。 一群百姓奋力朝衙门大门口冲来。 四周的差役、锦衣卫,将他们死死拦住。 那些百姓纷纷跪在地上,朝着云逍连连磕头。 “我错怪云真人,我该死啊!” “云真人不要钱给我家煤炉、煤球,我却把他当凶犯,我不是个人啊!” “我今天还动手砸了煤球厂运煤的车,我特么的真不是个东西啊!” …… 后方的人群中,很多百姓纷纷露出惭愧之色。 第77章 《五人墓碑记》?贫道也会啊! “都起来吧!” “你们失去亲人,心情悲痛。加上又有奸人暗中煽动,受了蒙蔽。” “因此,贫道不怪罪你们。” 云逍举步来到人群前。 “多谢云真人!” “云真人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百姓们纷纷起身。 “我家里的人,被奸人害死!” “请云真人给我们做主!” 一名中年妇女再次跪地,放声大哭。 很多死者家属又纷纷跪地。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那是一百五十七个人啊!” “这么多的人,竟然全都是被人活活闷死的!” “这是哪个丧尽天良的牲口,竟做出这种遭雷劈的事情?” “杀了这么多的人,只是为了栽赃云真人,这特么的还算是人吗?” …… 孙承宗冷哼一声,“真凶是谁,都心知肚明。” 袁崇焕叹道:“云逍子虽然撇清了自己,要想拿出真凭实据,来证明真凶,却是很难。” “即使抓到行凶之人,也不过是一些替死鬼。” “要揪出幕后之人,的确是不可能。” “大明,这大明,再这样下去,怕是,唉……” 孙承宗无奈地摇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前方的云逍摆摆手。 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三十六户,一百五十七条人命,一夜之间被害。” “紧接着,就有人煽动百姓闹事!” “然后又有百官弹劾贫道,还有人写文章骂贫道,甚至有人准备抬棺逼宫陛下!” 云逍露出愤怒之色。 人们无不义愤填膺,又是一阵怒骂。 “弹劾云真人的,是督察院的御史,还有其他狗官,他们跟凶手是穿一条裤子的!” “写文章的是钱谦益,这狗东西,我以后天天到他家门口去烧纸!” “还有翰林院、国子监的人,亏他们还是读书人,圣贤书全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 众多官员脸色铁青。 这下子名声臭大街了。 以后还怎么见人? 云逍子,还真是得理不饶人啊! 袁崇焕摇头道:“云逍子这么做,把满朝文武全都得罪光了,实为不智。” 孙承宗笑道:“睚眦必报,这性子,老夫喜欢,呵呵!” 云逍抬手虚按,将沸腾的人群平息下来。 接着他一声长叹: “由此可见,真凶的势力之大。” “贫道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道士,要想给死者讨还公道,让真凶伏法,难啊!” 胡世赏等官员,以及人群中晋商的人,闻言心中一阵冷笑。 即使你自证了清白,那又如何? 你难道还能拿出证据,证明是晋商下的手? 曹化淳忍不住笑了。 云真人也太谦虚了。 万岁爷都管你叫叔父。 这叫无权无势? 众人再次群情激昂。 “大明如今难道是黑了天?” “难道这么多人,就白死了吗?” “这天底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 “真凶是谁,我们跟他拼了!” “告御状去,请万岁爷给咱们做主!” “云真人,你说,真凶到底是谁!” …… “真凶是谁,其实不难猜测。” “如此处心积虑地栽赃我,除了跟贫道有仇,还能有谁?” 云逍一番话,点醒了很多人。 “难道是马世龙?” “云真人抓了马世龙,肯定是他在报复!” “没错,绝对是他!” …… 很多官员眉头大皱。 云逍子这是打算置马世龙于死地? 马世龙是军中大将。 无凭无据的。 单凭推测,怎么可能定罪于他? 云逍子这一手,未免有些幼稚。 云逍心中一声冷笑。 马世龙? 他算个什么东西? 也配让贫道浪费这么多口舌? “不是马世龙!” “马世龙没那么大的能耐!” 人群中,一名面相憨厚的百姓大声说道。 这是云逍事先安排的一名群演…… 不,绝对与云真人没有任何关系的百姓。 “不是马世龙,还能是谁?” “这家伙该不会是马世龙的人吧?” 那百姓说道:“害云真人的,另有其人。” “云真人的煤球厂,卖的煤球又好烧,又便宜。” “有人眼红云真人的生意,自己的炭煤生意不赚钱了。” “前些天,他们暗中花银子,想收买煤球厂的大师傅,偷煤球的秘方。” “结果没能得逞,这才下死手,杀人栽赃给云真人!” 这人说的有理有据。 百姓们顿时信了大半。 胡世赏等官员,以及晋商的人,无不神色大变。 胡世赏指着那人,厉声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没凭没据的,就不怕吃官司?” “不说了,不说了,会被杀了灭口的。” 那百姓赶忙缩了回去。 “这狗官,肯定是跟凶手是一伙的!” “打死他!” “杀了这狗官!” 人们顿时愤怒起来。 要不是有差役和锦衣卫拦着。 胡世赏会毫无悬念地被活活打死。 吓得他哪里还敢做声? 隐藏在人群中的晋商的人,更不敢开口。 “是晋商梁家!” “梁家是京城最大的炭煤商人,因为有了蜂窝煤,最近梁家好多店面都关了。” “并且梁家是晋商,晋商不仅有钱,在朝廷里还有势力。” “也只有晋商,才能在一夜之间杀死一百多名百姓。” “也只有晋商,才能让百官弹劾云真人,花钱让钱谦益写文章,煽动翰林院和国子监的人。” 人群中有一名与云逍没有任何关联的百姓,挺身而出,仗义执言。 轰! 百姓们顿时一片哗然。 有人问云逍:“云真人,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云逍叹了一声,摇头道:“没有证据的事情,定不了罪的。” 实锤了! 这下子,人群炸开了锅。 “竟然真的是晋商!” “天杀的晋商,把咱们老百姓不当人啊!” “这些黑了心的晋商,官府都不管吗?” “他们早就拿银子把当官的给喂饱了,谁去管他们?” “当官的不管,咱们管!” “去烧了晋商的铺子,让他们偿命!” …… 场面顿时失控了。 很多人死者的亲属,纷纷离开顺天府署,去找晋商的店铺。 云逍看着被点燃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晋商会煽风点火,贫道难道就不会? 栽赃陷害,贫道也是会一点点的。 没证据? 这又算个什么事。 只要百姓们相信就行了。 《五人墓碑记》,贫道也会玩啊。 先造势,煽动起百姓。 让晋商焦头烂额,疲于应付。 然后趁机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了晋商八大家。 再拿出晋商勾结建奴的铁证。 直接锤死,永世不得翻身! 完美! 第78章 瑞雪兆丰年,冻死蠹虫无数 “原来这才是云逍子的真实用意!” “好一个‘没有证据的事情’,一句话,就把晋商推上了风口浪尖!” “高明,着实高明!” 孙承宗连连赞叹。 “举手间,不仅自证了清白,还将祸水引到晋商头上。”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云逍子的手段,简直是可怕!” “此人若是为官,必定权倾一时,若是为将,必定是世之名将!” 袁崇焕彻底心服。 “云逍子此举,怕不仅只是把脏水泼在晋商身上,还另有深意。” 孙承宗眯着眼睛看向前方的云逍,心中忽然一动。 袁崇焕一怔,“还能有什么算计?” 孙承宗压低声音:“陛下为什么,突然将满桂和赵率教,调任到宣府、大同?” “阁老是说……” 袁崇焕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大变。 孙承宗急忙阻止:“慎言!” 袁崇焕赶忙闭嘴,满脸震骇之色。火山文学 仔细思索片刻,想通了其中的一些关节。 袁崇焕骇然道:“难道从抓马世龙开始,陛下和云逍子已经在暗中布局?” 孙承宗颔首道:“十有八九是的。” 袁崇焕又是一阵惊叹:“以前我不相信世上,有诸葛亮这等多智近妖的人物,现在信了。” “大明有这等人物,是陛下之福,江山社稷之福啊!” 孙承宗捋着胡须,一阵大笑。 酒楼上。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叔父比那诸葛亮,也是不遑多让了。” 崇祯开怀大笑。 王承恩陪着笑:“这都是万岁爷的福气。” “叔父是朕的福气,却是晋商以及朝中那帮蠹虫的灾星!” 崇祯一声冷笑,满脸杀机。 “让东厂、锦衣卫以及白杆兵都准备好了。” “等宣府、大同那边一有消息,立即动手!” 王承恩赶忙躬身领命。 顺天府署大门前。 除了曹化淳、骆养性等极少数官员。 三法司和顺天府多数人,都是一脸阴沉。 这下子搞砸了! 晋商这次是黄泥巴掉裤裆,怎么都洗不清了。 民意已经被煽动起来了。 这该怎么收场? “云逍子!” “你没有真凭实据,怎能信口给晋商定罪?” “你这是煽动百姓闹事,本官要弹劾你!” 第79章 晋商末日 次日,大雪纷飞。 大明北地,银装素裹。 宣府镇。 大明九边之一。 因镇总兵驻宣化府得名,宣府总兵衙门大堂外,站满了人。 有宣府的副将、参将、游击等将官。 还有八大晋商的人。 除了几个身在京师的,其他的当家人全部到齐了。 新上任的总兵满桂,今天特意召集他们前来总兵衙门议事。 关系到以后能不能大把的赚银子。 不敢不来啊! 众人已经在雪地里站了近半个时辰。 一个个,全都成了雪人。 却始终不见总兵满桂露面。 那些将官都是火冒三丈。 脾气差一点的,甚至开始骂骂咧咧。 有些人想要离开,却被守在门口的亲兵给赶了回来。 晋商的当家人们凑到一块儿低声议论着。 梁家的梁嘉宾担心地说道:“该不会出事吧?” “我们王家护送那位的人,这么久了,还杳无音信。” “范家给那边送粮食的掌柜、伙计,至今也不见返回。” “马世龙被抓了,皇帝又忽然换了宣府、大同的总兵。” “我这眼皮子老是在跳,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啊!” 王家的当家人王登库忧心忡忡。 其他人也都面露忧虑之色。 “王当家的,未免也太杞人忧天了!” 来自范家的范永升,不在意地笑着说道。 此人是范永斗的弟弟。 范永斗此时在京中,这次由范永升代表范家来总兵衙门。 “皇帝换掉总兵,是因为宣府、大同的兵没用。” 范永升一声嗤笑。 这话倒是个大实话。 建奴入关,朝廷调集两地的兵马赶往蓟镇驰援。 结果宣府的兵马,走到半路上,居然哗变了。 有的兵逃回乡里,有的落草为寇。 至于大同的兵马,正是马世龙马大帅领军。 五万兵马,被建奴杀了个落花流水。 “至于马世龙,是他招惹到了云逍子这个妖道。” “如今家兄正在京中暗中操作,云逍子,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 “皇帝正为这事焦头烂额呢,还有心思对付咱们?” 范永升说的头头是道。 众人放心了不少。 “至于满桂满大帅……呵呵!” “说句不当说的,就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今天无非是新官上任,想给那些个将官一个下马威,顺带从咱们这里敲点银子。” “再说了,大家伙儿可别忘了,宣府做主的可不是总兵,而是巡抚大人!” 一番话,让晋商们全都放下心来。 范永升说的一点都不错。 总兵之上,还有巡抚。 巡抚总领军政大权,总兵也得听从巡抚的。 宣府的巡抚是郭之琮。 他是山西平阳府蒲州人氏。 妥妥的自家人。 晋商的保护之神。 只要宣府的巡抚还是郭之琮。 晋商就可以安心的赚银子。 正议论间。 一身戎装的新任宣府总兵满桂,带着十几个亲兵从大堂内走出。 众将官、晋商纷纷行礼参拜。 “刚接手宣府军务,忙得昏天黑地,让诸位久等了,本将给大家赔个不是。” 满桂在台阶上站定,笑眯眯地开口。 众人连说不敢。 看着那些将官和晋商,满桂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心里的杀意,却是快要溢出来。 这帮蠹虫! 将士在前方卖命。 他们却在后方卖国、卖祖宗。 现在好了,这些蠹虫一个都跑不掉。 铲除晋商第一功,非咱满桂莫属! 多亏了云逍子真人! 要不是他设计抓了一千多建奴。 上哪儿找晋商的罪证?火山文学 这次陛下下定决心除掉晋商。 肯定也是云真人的谋划。 冲着这份功劳,进京后也要好好登门道谢。 “外面雪大,都进来吧!” 满桂大手一挥,然后转身走进大堂。 他的态度的态度,让众人彻底放下心来。 谁知进了大堂。 满桂的态度,立即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先是对宣府的将官一通训斥,就差没骂娘了。 接着向晋商狮子大张口。 要求晋商在年关之前,提供五十万石粮米。 晋商被满桂的大胃口,给吓坏了。 如今京师的糙米,要三两银子一石。 五十万石,这可是一百多万两银子啊! 晋商们纷纷开口叫屈。 “京畿缺粮,粮价暴涨,陛下整天担心的睡不着觉。” “本将却听说,晋商在暗中大肆囤积粮食。” “让你们拿出五十万石,你们竟敢推三阻四?” “今天要是拿不出这么多粮,就休想走出本将的衙门!” 满桂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桌面上的东西被震得飞起老高。 晋商面面相觑。 这他娘的,就是一个横蛮不讲理的丘八! 粮食当然有。 可那是给大金准备的。 一百多万两银子,晋商也损失的起。 何况晋商囤积的粮食,最初购粮花的钱,也只有区区二十来万两而已。 却是万万不能拿出来。 一旦拿出这么多的粮食,岂不是做实了晋商囤积居奇? 再说了。 满桂这才刚到任呢,就狮子大张口。 以后还得了? 不能惯着! 王登库暗中朝那些个将官使眼色。 只能搬救兵来,让巡抚大人来对付这个满蛮子。 一名参将站出来,向满桂拱手说道:“总兵大人,家父病重在家,特向大人告个假,还望大人允准。” 满桂不疑有他,点头说道:“你为何不早说,快去!” 那参将道了声谢。 然后急匆匆离开,直奔巡抚衙门而去。 “这是敲诈勒索!” “有本巡抚在,容不得满桂在宣府放肆!” 巡抚郭之琮闻言大怒,当即冒雪来到总兵衙门。 进了大堂。 满桂却依然坐在那里巍然不动。 郭之琮冷冷说道:“总兵大人,好大的官威!肆意敲诈商贾,本官大可以直接将你拿下,然后再奏明陛下!” 满桂‘嘿’了一声,“本将不过是让晋商拿一点粮食,为朝廷分忧。郭中丞这就急了,该不是有什么猫腻吧?” “满桂,你放肆!” “本官替天巡视地方,有先斩后奏之权。你当真以为,本官动不得你?” 郭之琮一声冷笑。 随即朝那些将官喝道:“将满桂拿下!” 那些个宣府将官们顿时跳了出来,直奔主位上的满桂而去。 满桂嘿嘿一笑,站起身来,避到一旁。 这时从后堂走出一群人来。 为首的是一名老太监。 他的身后,紧跟着一名二品大员。 正是礼部尚书温体仁。 后面则是一群头戴尖顶帽的东厂番子,和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 第80章 晋商跌倒,崇祯吃饱 “杨公公,温尚书,你们何时到的宣府?” 郭之琮满脸堆笑,心,却是沉入到了谷底。 这太监叫杨显名,是内廷都知监的掌印太监。 他也是信王府的老人,不过一直不得重用,直到王德化被拿下之后,才被提拔起来。 温体仁是礼部尚书。 这是个阿谀奉承之徒。 在朝堂上,常为妖道云逍子发声。 这样的两个人,突然出现在宣府。 自己这个宣府巡抚,事先竟然毫不知情。 再联想到满桂的所作所为。 事情不妙! 十分的不妙! 那些宣府将官和晋商们,也都意识到出事了。 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 “圣旨到,宣府巡抚郭之琮,接旨吧!” 杨显名高举圣旨,冷冰冰地说道。 “臣郭之琮,接旨!” 郭之琮慌忙跪下。 其他人也都纷纷跪地,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如今大明虽然日渐衰弱。 可皇帝的威严还在。 别说是郭之琮这文官。 就连那些手握重兵的边军悍将。 阳奉阴违的事情没少干。 敢于直接抗旨不遵,却极为少见。 “商贾范永斗、王登库、梁嘉宾等,私通建奴,贩卖军械、粮食、盐铁,甚至提供军机要情。” “宣府巡抚郭之琮,以及副将、参将等文武官员,与晋商沆瀣一气,朕痛之入骨,愤不能平。” “即令宣府总兵满桂,缉拿郭之琮等一干犯官入京。” “范、王、梁等八家商贾,通虏卖国,罪不容赦,赐连坐家族。” “各家首犯连同家眷,押解入京受审,九族尽皆下狱,一应家产,悉数抄没充公!” …… 大堂内,一片死寂。 郭之琮跪伏在地上,体若筛糠。 几名将官突然站起身,朝外面冲去。 刚刚逃出大堂。 迎面就是十几杆长枪刺来,当场就被刺成筛子眼。 “这是假传圣旨!” “无凭无据,我们不服!” “朝中自有大臣为咱们主持公道,怕什么?” “皇帝这么做,就不怕天下大乱吗?” “冤枉啊,千古奇冤!” …… 八大家的当家人,全都愤怒地叫嚷起来。 “冤枉了你们?” 温体仁指着众晋商,一声冷笑。 “被你们奉为座上宾的奴酋亲卫鳌拜,此时,就在东厂诏狱里呆着。” “建奴的贝勒多铎和一千五百骑军,连同为建奴运送粮食的范家掌柜、伙计,此时正在押解进京的途中。” “你们自以为做的隐秘,却没想到,你们的一举一动,云逍子真人都了如指掌,真是可笑之极!” 这次崇祯委温体仁以重任。 因此在临行前,告知了很多内幕。 晋商们瞠目结舌。 鳌拜被抓了? 多铎贝勒也被生擒了? 全都是云逍子那个妖道所赐? 这怎么可能?! 半晌。 “云逍子现在自身难保,不久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就连皇帝,也保不住他。” “皇帝现在抓了我们,到时候,还是得放了我们,还要还我们一个清白!” 范永升连连冷笑。 其他晋商顿时精神一振。 朝中还有那么多的大臣。 联合起来,跟皇帝都能掰一掰手腕子。 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 “还在做你们的清秋大梦呢!” 温体仁又是一声嗤笑。 “实话跟你们说了吧,免得你们还心存侥幸。” “不仅是宣府的文武官员,你们晋商在朝中的那些个靠山,也一个都逃不掉。” “云仙长那是跟你们做戏玩儿呢,你们还居然当真了?” 一番话,如同一声声惊雷,在晋商的脑海中炸响。 王登库依然不死心,“皇帝和妖道云逍子空口白牙,就能诬陷朝中重臣?就不怕遭群臣反对,天下大乱?” 温体仁一阵呵呵,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王登库。 “你这种猪都想到了,云仙长想不到?” “陛下让满桂、赵率教两位总兵,坐镇宣府、大同,又是为了什么?” “你们在宣府的府邸,以及你们老家,此时已经有兵马光顾了。” “只要抄了你们的家,拿到账簿、书信,你们通虏卖国的证据有了,勾结朝中大臣的铁证,同样也有了。” “到时候,你们的靠山一个都逃不掉,有哪个大臣敢给他们说话?” 众晋商顿时面如死灰。 晋商做的生意做的这么大,当然要记账,不可能没有账簿。 多年以来,他们培植官员,花费了大笔的银子。 为了防止这些官员以后反水不听话,送出的每一笔银子,也都做了账本,往来的书信也都妥善保存着。 只不过账簿一明一暗,明的供官府查账,暗的却是藏在极为隐秘的地方。 只是藏的再怎么隐秘,能逃得过东厂和锦衣卫的搜查? 再说了。 树倒猢狲散。 八大晋商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总会出一些贪生怕死的。 不仅是往来的书信以及账簿。 就连多年来积攒下来的全部家当,也全都没了。 “全部拿下! 杨显名挥挥手。 后面的东厂番役和锦衣卫一拥而上,将堂下的官员、晋商,全都五花大绑起来。 “晋商,从此除名!” 温体仁一声轻笑。 满桂杀气腾腾地说道:“这等连祖宗都不要的奸商,就该千刀万剐!” “满总兵大可以放心。” “云仙长说了,晋商八个当家的,肯定是要凌迟的。” “另外还要杀一千五百七十个,给那些被晋商害死的百姓偿命。” 温体仁笑呵呵地说道。 “妖道云逍子,如此狠毒,你不得好死……” 王登库咬牙切齿,满脸怨毒。 不等他把话说完,一名东厂番役一刀鞘抽在他的脸上,当即昏厥了过去。 第二天。 从八大晋商在宣府的宅子中,查抄出账簿、书信无数。 单凭这些东西,足够晋商抄家灭族。 也足以锤死晋商在朝中的那些个靠山。 现银却没抄到多少,八家一共只有六十多万两。 到下午边上。 从大同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从八家晋商的老家中,又抄出大量的账簿和书信。 甚至从嘉庆年间的都有。 不得不说。 晋商做事,就是……严谨! 银子,更是如山! 全都熔成百斤重的银冬瓜,藏在极为隐秘的地方。 初步估算,数目在三千八百万两之上。 至于各种书画、珍宝,更是不计其数,价值根本无法估计。 如此之大的数目,把温体仁等人都惊呆了。 光是银子,就相当于大明十年的赋税啊! 温体仁立即命人将消息,以八百里加急,星夜送往京城。 第81章 大明皇帝今儿个真高兴 由于全城戒严,也就暂时取消了早朝。 崇祯难得睡了一个懒觉,在田贵妃的寝宫里,睡到辰时才起身。 正用膳的时候。 一名太监匆匆而入。 “陛下,来自宣府的八百里加急!” 崇祯猛地站起身,撞翻了身前的桌案。 汤汤水水撒了一地,溅了田贵妃一身。 田贵妃吓了一跳。 陛下平时连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 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如此惊惶? 崇祯一把从太监手里抢过信件。 然后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似的。 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田贵妃慌忙上前跪在地上,“陛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您的龙体要紧,可千万别急坏了身子。” “没事,朕没事,朕很高兴……” 崇祯语无伦次,朝田贵妃摆摆手。 然后像是喝醉酒了一般,摇摇晃晃地走出寝宫。 田贵妃不放心,急忙跟在身后。 崇祯来到殿外,站在雪地里。 又将信件仔细看了一遍。 “叔父,诚不我欺!” 崇祯看着看着,嘴里呢喃着,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三千八百万两银子啊! 还有不计其数的书画、珍宝! 加起来,超过大明十年的赋税! 知道大明天子,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穿着打补丁的龙袍,一顿饭四菜一汤。 走路的时候,不敢走的太快。 为啥? 走快了,龙袍摩擦,会磨损的快。 从古至今,还有哪个比他更节省的皇帝? 不是不想享受。 没银子啊! 如今好了。 听了‘叔父’的话,抄了晋商。 朕也有银子了! 朕要每顿饭吃八个菜。 嗯,吃一盘,倒一盘。 朕还要每年换一件新龙袍。 皇后、嫔妃的首饰,也该添置一些了。 想着想着。 崇祯放声大笑。 笑声震得树木上的积雪,簌簌直掉。 落在他的头上、身上,他却浑然不觉。 “传太医,快快传太医!” 田贵妃大惊失色。 完了! 陛下这是得了失心疯。 “朕好得很,没疯!” 崇祯抹了一把眼泪。 笑着摆手阻止准备去叫太医的太监。 接着他捏了一把田贵妃的脸蛋,笑道:“去跟皇后说一声,今晚上朕陪嫔妃们赏灯!” 田贵妃目瞪口呆。 这还是那个稳重的皇帝陛下? 还说没疯掉? “传王承恩见驾!” 崇祯朝一旁的太监吩咐了一声。 然后急匆匆地朝西暖阁走去。 这样的大喜事,当然要第一时间告诉‘叔父’。 田贵妃大声问道:“陛下,这过年还有些日子,今天怎么就开始赏灯了?往年也从来没弄过啊!” “今儿个就是过年,往年没银子,今年有了!” 崇祯一阵大笑。 朕有钱了,任性一回,咋啦? …… 吕祖观。 方正化和杜大寒等护卫,守在道观外面。 从道观中,不断传来银铃搬的笑声。 护卫们相视一笑。 云真人做出那么多的大事。 却跟个孩子似的。 居然跟两个女子在……打雪仗! 不过云真人的年龄,也才是十六岁。 并且还是虚岁。 这不是半大的孩子是什么? 谁能想到。 就这么一个少年人,竟然搅动了大明风云。 道观内。 战况惨烈。 云逍力战二女,却依然稳占上风。 林梳儿和程雪迎身上弹痕累累,头发凌乱,娇喘连连,看上去惨不忍睹。 云逍身上,却只有几处雪迹。 激战正酣时。 崇祯和王承恩走了进来。 崇祯正要开口,被云逍一个雪球击中面门,顿时满脸开花。 王承恩吓蒙了。 崇祯也愣在那里。 刺驾? “跟个老头子似的,没趣!” 云逍不满地拍拍手上的雪水。 三人来到配殿中坐定。 云逍看了崇祯一眼,淡淡地问道:“生意成了?” 崇祯一怔,随即惊叹道:“叔父果然有未卜先知之能,侄儿还没说呢,就知道了结果。” “什么未卜先知?” “你的嘴巴笑得,都快要咧到耳朵上了,叔又不是瞎子,还看不出是什么事情?” 云逍指着崇祯说道。 崇祯摸了摸嘴巴,看向王承恩。 朕真的有那么明显? 王承恩点点头。 是啊,万岁爷你就是那么明显啊! 崇祯讪讪一笑,随即笑盈盈地说道:“大喜!宣府那边有消息了,查抄了三千八百万两现银!” 云逍风轻云淡地说道:“瞧你没出息的样子,不过是三千来万银子而已,又不是你的,瞎高兴啥?” 崇祯无奈地笑了笑。 叔父就这点不好。 什么时候都是轻描淡写的样子。 那是三千八百万两银子啊! “叔父帮助陛下做成了这么大的一笔生意,不知道想要什么赏赐?” “银子,还是官位,都可以跟陛下提!” 崇祯一脸希冀地看着云逍。 ‘叔父’立下这么大的功劳。 不给他回报,心里面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我赚银子,就跟抢似的,要皇帝的赏赐干什么?” “官位要来更没用,当官太累,哪有当道士轻松?” “再说了,皇帝已经支付了报酬,给了你一个五品官,这就足够了。” “做人不要太贪心,越是立了大功,越是不能飘,咱大明开国以来,鸟尽弓藏的事情还少吗?” 云逍一番语重心长的教导。 崇祯满心敬佩。 看看,这就是朕的叔父! 高风亮节,居功不傲。 大明的官员要都是跟他一样。 还愁不能中兴? “叔父,什么时候处置曹于汴等大臣?” 崇祯此次前来,不仅只是为了报喜。 接下来如何处置晋商,以及晋商靠山,还需要请教叔父。 云逍想了想,随即侃侃而道:“转告皇帝,稳一稳,不急这几天的功夫,不然容易引起乱子,不好收尾。” “等晋商通虏卖国,以及勾结大臣的证据,全都到齐了,直接拿下那些大臣,然后昭告天下。” “再请几个文采好一点的,做上几篇锦绣文章,把晋商和他们的靠山彻底搞臭。” “最后再搞一个公审大会,砍掉上千个脑袋。” “这样一来,皇帝占了大义,又得了银子,这才叫完美收关。” 崇祯连连点头。 还是叔父想的周到啊! 以自己的性子,恨不得今天就直接拿下那些官员。 云逍接着说道:“皇帝现在还要考虑两件事,这么多的银子怎么花?空出来这么多的官位,让哪些人来补缺。” 崇祯笑道:“叔父心中定有想法,何不直接道出?” “我一个道士,去操皇帝的心?” “人事和银子的事情,谁敢胡乱插手?要是被皇帝猜忌,我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云逍瞪了一眼过去。 崇祯无奈地苦笑。 叔父对朕,还是心有顾虑啊! 要不,给叔父弄一块免死金牌? 恐怕作用不大。 还是得把叔父给喝醉了,让他酒后吐真言。 第82章 云逍子不是人,是妖 范府。 前宅堂屋中。 王登科与梁嘉和三人如坐针毡。 京城戒严的当天,他们正在范府议事。 结果就被困在了范府当中。 如今已经过去整整三天。 宅子里面的人出不去。 外面的消息也传不进来。 甚至连晋商在朝中的那些个靠山,也没有任何音讯。 几人彻底慌了神。 “天还塌不了,慌什么慌!” 范永斗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 虽然同样惊慌,却并未跟另外二人一样六神无主。 梁嘉和苦着脸说道“范当家的,接下来该怎么办,你赶紧拿个章程出来啊!” “还不是你,出了那样的馊主意,否则哪里会有今天?” 范永斗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别说是我,咱们所有人,包括朝里的那些老大人,哪个能料得到,那妖道竟然能用那样的法子,撇清了自己,还倒打咱们一耙?” 梁嘉和表示很委屈。 “云逍子,真是好算计啊!” “这下子不仅是咱们,朝里的大人们,也全都被动了。” “我瞅皇帝这架势,怕是有什么大动作啊! 王登科忧心忡忡地说道。 “怕什么?” 范永斗一声冷笑。 “督察院以及六部,都有咱们的人。” “皇帝难道还敢对咱们晋商下手不成?” “莫要忘了,当年万历皇帝立储的事情,最终还不是给大臣们低头了?” 范永斗的一番话,让王、梁二人心中有了几分底气。 当年万历皇帝极其宠爱郑皇贵妃。 因此打算立郑妃所生的朱常洵为太子。 朝中大臣们以违背祖制和礼制、损害国本为由,极力反对。 万历也是头铁的很,直接和大臣们杠上了。 这一杠,就是十五年。 最终万历还是杠不过大臣们。 不得不立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 如今晋商,在朝堂上掌控着惊人的势力。 韩爌和王德化就不说了。 左都御史曹于汴。 户部尚书孙居相。 工部尚书程启南。 太仆寺正卿魏光绪。 …… 皇帝要动晋商。 就不得不考虑,跟大臣们发生正面冲突。 现在的大明,可不比万历朝。 崇祯皇帝,能跟万历一样,和大臣们硬刚十五年? “当初就失算了!” “遵化之战后,就该直接出动死士,杀了那妖道。” “否则哪里会有今日?” 范永斗眸子里寒光一闪,满面杀机。 “没错!” 梁嘉和猛地一拍大腿。 “现在所有的麻烦,全都是因那妖道而起。” “只需杀了云逍子,一切问题全都迎刃而解。” 王登科皱着眉头说道“云逍子如今身边有锦衣卫贴身保护,甚至还有一千禁军,想要杀他,谈何容易?” 范永斗森然说道“大明之前的皇帝,身在深宫都能横死,还奈何不得一个道士?” 王登科与梁嘉和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 ‘轰’的一声巨响,从大门那边传来。 紧接着接连响起几声惨叫。 随即就是急促的脚步声、呵斥声传来。 堂屋中的三人大惊失色,匆忙起身出屋。 一大群头戴尖顶帽子的东厂番子,蜂拥而至。 十几名家丁试图上前阻拦。 被东厂番子用强弩当场射杀。 梁嘉和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王登科扶着墙壁,这才没有倒下。 “东厂的哪位大人带队?” “为何公然闯入我范家杀人?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范永斗强作镇定,沉声问道。 “晋商杀一百五十七名百姓,眼睛都不眨一下。” “现在居然讲起了王法,还真是咄咄怪事,让咱家今天长了见识!” 后方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人群分开。 王承恩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范永斗的心瞬时沉入到了谷底。 王承恩这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东厂提督亲自出马。 事情显然是已经到了最坏的那一步。 可这不科学啊! 皇帝除非是疯了,才会这么做。 “王公公,你这是甘愿充当妖道云逍子的马前卒了?” “王公公自比魏忠贤如何?他是个什么下场,公公怕是忘了吧?” 范永斗自知这次难逃一劫。 不过在气势上,却是不能弱了。 王承恩‘呵’了一声,“范大掌柜不愧是被努尔哈赤称赞的人物,都到了这般田地了,还敢威胁咱家?” 范永斗心中一凛,“王公公的话,范某不懂。” “那咱家就实话实说了吧!” “你们八家晋商,在宣府以及老家的宅子,都被抄了!” “你们通虏卖国、勾结朝臣的铁证,此时正放在万岁爷的御案上。” “晋商,彻底完了!” 王承恩看范永斗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范永斗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 “拿下!” 王承恩大手一挥。 几个东厂番子冲上去,将三人捆绑成了粽子。 “不可能!” “皇帝不可能有这本事,也没这个魄力,敢这么对咱们晋商!” “是谁,到底是谁毁了咱们晋商?” 范永斗死死地盯着王承恩。 王承恩呵呵一笑,“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何必问咱家?”火山文学 “云逍子!” 范永斗咬牙切齿。 “要不是你们黑了心,用一百多百姓的性命,栽赃云仙长。” “他又怎么会借着翻案的机会,把火引到晋商身上?” “陛下又怎么会找到借口,让全城戒严,让你们和朝中的那帮蠹虫动弹不得。” “宣府、大同那边,又怎么会那么轻松,将你们晋商的根都给挖了?” “有了你们跟朝中大臣往来的书信,嘿嘿,一个都逃不掉!” 王承恩得意洋洋地说道。 这些关节,他也是才刚刚想透彻。 云仙长,简直是神人啊! “一环套着一环,行事如此缜密……” “云逍子不是人,妖,他是个妖道!” 范永斗失魂落魄,喃喃自语。 一直以为,云逍不过是一个撞了大运,被皇帝器重的道士。 现在看来,自己简直是可笑之极! 晋商有今天,不冤! “卖国卖祖宗,扶植大臣,残害百姓,灭了你们九族,都是轻的。” “一群败类!” 王承恩一口吐沫,吐在范永斗的脸上。 “云逍子……” 范永斗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第83章 公审大会,听叔父的准没错 崇祯二年。 十二月十九,清晨。 京师南郊,蒿坪。 这里本是一处荒无人烟之地。 此时,却是人山人海。 汇聚在此地的人数,不下十万。 十天前。 崇祯皇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查抄八大晋商。 曹于汴、孙居相等朝中重臣,以及三十多名四品以上官员。 尽数落网! 消息传开,朝野哗然,天下震动。 紧接着,崇祯昭告天下。 将晋商通敌卖国的事情。 以及曹于汴等大臣,充当晋商保护伞之事,公之于众。 并且在朝会上,当众展示铁证。 一时间。 晋商和这些大臣,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经过三法司审议,廷议一致通过。 对曹于汴等大臣,以及范永斗等晋商,还有建奴俘虏。 分别处以斩首、腰斩、凌迟等重型。 行刑之日,就定在今天。 京城中万人空巷。 不计其数的百姓,赶来观刑。 崇祯也御驾亲临。 这是‘叔父’教的。 身为皇帝,要学会作秀。 这么好获取威望的机会,怎能错过? 同时崇祯还依照云逍的建议。 下令凡是在京的五品以上官员,必须到场观刑。 做什么? 杀鸡儆猴! 临近午时。 汇聚蒿坪的百姓,超过二十万。 要不是京营、五城兵马司以及顺天府衙门,派人现场维持秩序。 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少乱子。 正午时分。 崇祯御驾抵达现场。 公审大会开始了。 砍脑袋的事情,很多人都见过。 可砍脑袋前,还要搞一个公审大会,这可是稀罕事。 首先公审的是建奴俘虏。 多铎、鳌拜等十几名建奴将佐,被押上临时搭建的高台。 大理寺卿大声宣布了建奴背叛大明,以及在辽东对汉人犯下的种种罪过。 下方有专门挑选出来的大嗓门兵卒、差役,将大理寺卿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一遍,以确保每个人都能听到。 此时的建奴,跟没开化的野蛮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辽东的种种作为,比起后世的鬼子,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辽东的汉人,被奴役,被肆意屠戮,罄竹难书。 百官以及百姓们听了,无不义愤填膺。 人群沸腾起来,喊杀声震动四野,直冲天穹。 多铎、鳌拜等人,被兵卒押着,绕场转了一周。 多铎、鳌拜在百官坐的位置四处搜寻。 他们试图找到那让他们落到这般田地的罪魁祸首。 结果却大失所望。 百官当中,并没有身穿道袍的人。 建奴经过之处,愤怒的百姓纷纷投掷石头、泥块。 甚至有百姓冲过兵卒的封锁,扑上去,如同野兽一般,用手抓,用牙齿撕咬。 等一圈转下来,十几个建奴都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 四千多建奴俘虏被斩首,人头滚滚落地。 有很多百姓,纷纷涌向行刑现场,花钱购买建奴的肉。 一两银子一块肉,比猪肉贵了十倍都不止。 却还是被百姓疯抢一空。 接着公审的是范永斗等晋商。 后世的汉奸,往往比鬼子还要可恨。 如今的大明也是一样。 并且京师粮价暴涨,也全都拜晋商所赐。 因此京师百姓恨不得吃晋商的肉,喝他们的血。 结果在押解晋商巡游的时候,场面失控了。 暴怒的人群冲破封锁。 等京营的兵卒驱散人群。 范永斗等人变成了零件。 这反倒是便宜了他们。 按照三法司审议的结果,八家晋商的当家人,是要被凌迟处死的。 现在倒是得了一个痛快。 接着晋商的家眷被处决。 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五百七十人。 最后公审的是马世龙、曹于汴等大臣。 马世龙,腰斩! 曹于汴、孙居相等,斩首! 又一次人头滚滚落地。 刺鼻的血腥气,让人作呕。 那些观刑的大臣们,无不心惊胆战。 同时都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一些人在下面低声议论着。 “曹于汴、孙居相、魏光绪等人,都是于大明有功之臣,竟然落得这般下场,可叹! “一次杀了这么多的人,其中有这么多的大臣,这是洪武年间才有的事情啊。” “陛下如此嗜杀,非仁君所为啊!” “还不都是云逍子的主意?” “自从陛下宠信云逍子以来,大明就没有安分过。” …… “满口胡言!” 一名三十出头的五品官,站起来指着那些低声议论的官员,厉声呵斥。 “晋商通敌卖国,用大明的血,供应建奴,难道还杀不得?” “曹于汴等人,食君之禄,却庇护晋商卖国,这些人,难道杀不得?” “纯阳真人、昌平伯云逍子,为国锄奸,功在社稷,堪称大明擎天栋梁,岂容你们在背后议论?” “你们是非不分,混淆黑白,曹于汴、孙居相等奸贼,就是你等下场!” 那官员声色俱厉。 说的那些个大臣面红耳赤,纷纷低下头。 坐在前排的袁崇焕向身旁的孙传庭问道“此人是谁?” “孙传庭,代州振武卫人,吏部稽勋司郎中。” “曾作诗‘丸泥不是封关计,仗剑谁歌出塞词’,是个了不得的人才。” 孙承宗笑着答道。 袁崇焕笑道“此人倒是嫉恶如仇,爱憎分明,只是高傲了一些,戾气也重了一些,怕是不容于众。” 孙承宗摇头道“如今的大明,不正是需要这等人物?” 正说话间。 崇祯御驾前,忽然一阵骚动。 就见一名一身孝服的年轻女子,在人前向崇祯跪地磕头。 这女子,正是程雪迎。 马世龙杀良冒功,屠戮石门村七百多人。 程雪迎的父亲也是被马世龙所杀。 如今马世龙伏诛,她这是特意跪谢崇祯。 只可惜隔的太远,看不清崇祯的面目。 否则她就会认出。 当今大明天子,竟会是云真人的“侄儿”,常被云真人训的一头包 后方的百姓见状,纷纷跪地,山呼万岁。 擒获建奴四千有余,铲除晋商,诛杀奸臣。 此时崇祯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变得高大巍峨,英明神武。 甚至可以比肩太祖、成祖。 因此此时的举动,全都是真心实意。 二十多万人一起跪地高呼。 这场面是何等的壮观? 一时间地动山摇,山呼海啸。 崇祯目睹这一幕,不禁心神激荡,豪情万丈。 这才是天子的感觉! 大臣们说一万句“圣上英明”,哪里抵得上眼前这些? 现在才是开始。 只要继续听‘叔父’的,中兴大明不是什么奢望。 甚至成就太祖、成祖的旷世伟业,也未必没有可能。 第84章 皇帝封赏?全都是坑! 目睹二十万百姓叩拜崇祯,山呼万岁。 群臣无不震动。 从今天起。 皇帝的权威,从此很难再撼动了。 “今日之事,让陛下威严一时无两。陛下,真是高明啊!” 袁崇焕感叹之余,心里不禁有些担心。 崇祯登基之初。 袁崇焕欺他能力不足,又急于证明自己。 于是就向崇祯夸下海口,声称‘五年平辽’。 因此得到崇祯器重。 要权给权,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现在虽然只过去两年多。 距离五年之约,还有一半时间。 然而建奴都差点打到京师来了。 东江镇也几乎被废掉。 五年平辽,显然是成了一个笑话。 袁崇焕不得不担心。 如今的崇祯皇帝,已经不是吴下阿蒙。 又怎能看不出,当初自己是有意欺君? 况且上次建奴入塞,已经有大臣在弹劾了。 皇帝若是秋后算账怎么办? “元素此言差矣!” 孙承宗摇头说道,“今天的事情,可不是陛下的手笔。” 袁崇焕诧然道“难道又是云逍子?” “除了纯阳真人,还能有谁?” 孙承宗捋着胡须笑道。 “公审建奴、晋商以及马世龙、曹于汴等人。” “这是向官民展示功绩,以此赢得民心,树立陛下的威严。” “让百官观刑,则是杀鸡儆猴,震慑群臣。” “可谓是一举数的,除了云逍子,老夫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手笔。” 孙承宗分析的十分透彻。 袁崇焕深以为然。 心中对云逍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元素,老夫不得不提醒你一句。” “趁早向陛下上请罪折子,再去吕祖观走一趟。” “否则,你恐怕……” 孙承宗看着袁崇焕,语重心长地劝道。 他对袁崇焕有提携之恩,因此说话不用顾忌什么。 袁崇焕摇头一笑。 显然心里对孙承宗的话不以为然。 他这蓟辽督师,手下悍将无数,并且手握大明最精锐的关宁军。 抵御建奴,非他不可。 并且经略辽东这几年,也不是没有建树。 宁锦大捷,这都是摆在那里的功绩。 向皇帝请罪? 还不至于到这一步。 至于云逍子…… 敬佩归敬佩。 堂堂蓟辽督师。 在一个道士面前低三下气。 袁督师还做不到。 孙承宗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声。 只能是言尽于此,好自为之了。 …… 金国都城,沈阳。 宫殿中,吵成一片。 竟是比菜市场还要热闹几分。 前去接收粮食的多铎。 连同一千五百正白旗精锐骑军。 被明军全部擒获,一个不漏。 从努尔哈赤起兵以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至于粮食…… 连晋商都被明国皇帝一网打尽了。 以后再也没有商人,为金国输血了。 消息传到沈阳,举国震动。 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和多尔衮等人趁机发难。 以上次偷袭明国失利,多铎被擒。 以及粮食、盐铁供应被切断为由。 连续向皇太极逼宫。 连日来,皇太极焦头烂额。 看着咄咄逼人的兄弟们,皇太极的神智有些恍惚。 努尔哈赤能将汗位传给他,他绝非是什么庸才。 继承汗位之初,服皇太极的人不多。 三大贝勒、各固山额真、王大臣,处处掣肘。 三大贝勒俱南坐受。 什么意思? 就是开朝会的时候。 其它贝勒向皇太极磕头行礼。 而他还需要磕头还回去。 并且任何国政,都需要其他三大贝勒点头同意才行。 这算个啥大汗? 短短数年过去。 皇太极纵横捭阖,硬生生地把大权掌握在手中。 努尔哈赤亲自定下的,八旗旗主贝勒共议国政制度。 也被他给废了。 金国的国力,也蒸蒸日上。 然而谁又能想到。 这样的大好局面,竟然毁于一旦。 “云逍子……” 皇太极心头一阵抽搐,痛苦地闭上眼睛。 奇袭大明,功败垂成,儿子豪格死于非命。 多铎及一千五百精锐,中了明军毒计,被一网打尽。 这些还不是不能承受。 没了晋商供应粮食、军资。 那可就相当要命了。 连这个冬天,都会变得十分难熬。 以后还怎么跟明国交战? 这一切,全都是拜云逍子所赐。 “这明国道士,莫非是上天派来,克制我大金国的?” 皇太极不得不怀疑。 “老四,你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才行!” “当初八王议政的时候,我大金百战百胜,如今你专权主政,却接连失利。” “这足以证明,咱大金国的事情,还是得按父汗定下的规矩来!” 贝勒们不依不饶。 尤其是多尔衮。 他的生母,被皇太极逼迫为努尔哈赤殉葬。 因此与皇太极有着深仇大恨。 这次一母同胞的弟弟多铎,又被明国给抓了。 当然不会放过皇太极。 “一切过错,我一力承担。” “就按你们所说的,恢复父汗定下的八旗旗主贝勒,共议国政制度。” 皇太极艰难地说道。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一片寂静。 多尔衮等人,无不振奋。 看着众人的神色,皇太极心头又是一阵抽搐。 从今后,自己将又会被绑住手脚。 金国,又将陷入无休止的内斗之中。 要想恢复以前的大好局面,几乎是不可能了。 “云逍子,云逍子……” 皇太极紧紧攥住拳头。 接着感到喉咙一热。 一股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 然后身子一晃,软绵绵地倒在座位上。 …… 就在皇太极吐血昏迷的同时。 远在大明京师之外的吕祖观中。 云逍正在接受皇帝的封赏。 等曹化淳宣读完圣旨。 云逍感到整个人都不好了。 敕封吕祖宫住持! 赐免死铁券! 这算什么封赏? 这是两个大坑啊! 吕祖宫,于京师西城。 原为火神庙、地藏庵两院庙宇,隔墙而立,分祀神佛。 后来重新修缮,将庙、庵合为一体,改名为吕祖宫。 这可不是一座普通的道观。 吕祖宫嗣传道教全真龙门派法脉。 在整个北方,仅次于道教全真龙门派祖庭白云观。 自己只是吕祖观的小道士啊! 如今一下子成了吕祖宫的主持。 并且还是皇帝亲自敕封的。 这不是成了全天下道士的众矢之的? 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 至于免死铁券…… 云逍看着那块铁制的瓦形器。 欲哭无泪。 太祖皇帝朱元璋,当初一共颁赐了三十四副免死铁券。 得到免死铁券的功臣,最终有几个善终? 这不是什么护身符,而是催命符啊! 云逍感觉这次被崇祯皇帝给坑了。 甚至怀疑,是不是要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第85章 请开海禁疏 “咱家向云真人道喜了!” 曹化淳宣旨完毕,笑呵呵地向云逍道喜。 “贫道谢了。” 云逍面无表情,心中一阵呵呵。 曹化淳暗自感慨不已。 不愧是谪仙下凡。 这次立下泼天的功劳。 皇帝对云真人的恩宠,更是绝无仅有。 人家竟然不骄不躁,风轻云淡。 不服不行啊! 曹化淳离开道观。 在下山的途中,撞见温体仁和一名老者。 “温尚书这是,来向云真人求签算卦?” “不知是问仕途,还是财运?” 曹化淳与温体仁关系密切。 因此十分随意地开起了玩笑。 温体仁笑道“可不敢劳烦云真人,本官这是来道贺来的。” 曹化淳看了一眼那老者,问道“这位倒是有些眼生。” 温体仁介绍道“这位是南京工部右侍郎,何乔远何大人。” “莫非是编纂《名山藏》《闽书》的镜山先生?久仰久仰!” 曹化淳面露敬仰之色,赶忙拱手行礼。 何乔远拱手回礼“见过曹公公。” 这位何乔远,是今世最为有名的方志史学家。 此人性格刚正不阿,在史学上敢于秉笔直书。 曹化淳最是顾惜自身名声。 自然不敢在何乔远面前托大。 万一人家在史书上写上一笔。 那身后的名声可就毁了。 “咱家还要回去跟万岁爷复命,改日再请教镜山先生。” 曹化淳客气了几分,然后告辞而去。 温体仁带着何乔远向吕祖观走去。 来到道观门口。 “温尚书,陛下已经驳回了老夫的折子,事情已经没有了任何回旋的余地。” “云逍子的名声,老夫也早有所闻。可他毕竟是个道士,关系到国家大政,他能说得上话?” 何乔远面露犹豫之色,打起了退堂鼓。 温体仁劝道“来都来了,总要试上一试,万一成了呢?” 何乔远无奈地叹了口气。 二人来到道观。 “听说云真人荣升吕祖宫住持,并且获陛下颁赐免死铁券,特来恭贺!” 温体仁笑容满面。 然后双手奉上两个红包。 不多,也就是一百两银票。 是个意思也就是了。 人家云真人不差钱。 并且送多了反倒不美。 “有心了。” 云逍倒是没有推辞,直接收了红包。 伸手不打笑脸人。 并且这个温体仁很会来事。 以后还用得着。 温体仁介绍了何乔远。 然后从袖口取出一封奏章,双手递给云逍,“何大人写了一封奏疏,还请云真人给看看。” “《请开海禁疏》?” 云逍看了奏章的标题,顿时眼睛一亮。 然后好奇地打量了几眼何乔远。 这封奏疏,内容是奏请朝廷开海的。 九州的海贸,自前宋开始趋于成熟。 宋朝虽然怂的一匹,却是相当有钱。 有钱到什么程度? 包青天一年的收入折算成铜钱,大约有两万贯。 相当于后世的软妹币两千万!火山文学 一个看大门的收入,堪比欧罗巴的一个国王。 弱宋之所以这么有钱。 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海贸的收入。 到了大明,由于种种原因,朝廷实行海禁。 寸板不许下海! 致使大明守着一座金山。 最终却因为缺银子而亡国。 没想到居然有人上书请朝廷开海。 看来大明还是有明白人啊! 云逍将奏疏仔细阅读了一遍。 看到后面崇祯的朱批。 这才明白,温体仁带何乔远来道观的目的。 云逍想了想,“留我这儿,我仔细看看。” 别的闲事可以不管。 开海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管。 这件事对大明的重要性,甚至超过铲除晋商。 正是因为禁海,闭关锁国。 才导致西洋白皮迅速超越东方。 一直到云逍所在的那个世界。 都还遭到白皮的肆意打压。 穿越到大明,任何事都可以不干。 也要极力推动废除海禁。 “有劳云真人!” 温体仁闻言大喜。 然后就拉着何乔远告辞而去。 二人离开道观。 何乔远失望地说道“老夫说了,这事情没人能说服陛下,你还不信,这次白跑一趟。” “谁说白跑一趟?” “云真人收下奏疏,那就表示他会插手这件事。” 温体仁的话,让何乔远哑然失笑。 “一百两银子的贺礼,云真人就答应帮忙?” “即便是云真人答应,也要能说动陛下才行啊!” 温体仁却是信心满满,“只要是对大明有利的事情,云真人就一定会管。并且说句违逆的话,云真人的话,有时候比陛下还要好使。” 何乔远哪里肯信。 一个道士,说话比皇帝还管用? 那把陛下至于何地? 立皇帝刘瑾,八千岁魏忠贤。 当年可谓是权势熏天。 可也没有这么离谱吧? 何乔远摇头说道“罢了,老夫也是心灰意冷,如今年事已高,也该告老还乡了。” “再等等!” “顶多十天,陛下肯定会召见你。” 温体仁十分笃定。 何乔远自然是不会相信。 可又不能驳了温体仁的面子。 于是答应暂时留在京师。 …… 崇祯这几天也是焦头烂额。 还是银子的事情。 以前因为缺银子发愁。 可银子多了,也是麻烦事。 这次查抄晋商和朝中大臣,简直是赚翻了。 一共抄了四千三百多万。 现银! 还不算各种珍宝、田产、宅子。 六部以及各个衙门。 就如同是一头头饿狼,全都盯着这笔银子。 为了能分得一杯羹,大臣们想尽千方百计。 每次朝会,为了银子的事情,都是吵的不可开交。 崇祯的脑袋都快要炸了。 还有一个麻烦事。 人事! 这次杀了那么多的大臣。 很多人都眼巴巴地盯着空出的官位。 说情跑官的,甚至都跑到周皇后那里去了。 崇祯每天都要被吹枕头风。 搞得他烦不胜烦。 本来打算放松放松的,也没了情趣。 崇祯思来想去。 最终还是得靠‘叔父’拿主意。 只是亏欠‘叔父’的太多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跟他开口。 再加上‘叔父’对皇帝心存顾忌。 于是崇祯才决定封赏云逍。 才有了吕祖宫住持,和免死铁券的事情。 以崇祯的本意,直接敕封云逍为大真人。 跟张天师平级平坐。 可想到那样太惊世骇俗。 会给‘叔父’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退而求其次。 第86章 侄媳妇儿登门,这个叔父平平无奇 给云逍的封赏,崇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吕祖观离京城还有几十里路。 每次去见‘叔父’都很不方便。 吕祖观的条件又太简陋。 ‘叔父’在那里过得太清苦。 自己这个当‘侄儿’的,心里过意不去。 因此敕封‘叔父’为吕祖宫住持。 至于免死铁券。 则是为了让‘叔父’打消疑虑。 免得他整天担心鸟尽弓藏。 堂堂大明天子,为了封赏‘叔父’,也是费尽了心思。 曹化淳回来复命。 “云真人并不怎么高兴?” 听了曹化淳的禀报,崇祯眉头大皱。火山文学 自己还是不了解‘叔父’的心意啊! ‘叔父’高风亮节。 世俗的身份、权势,以及钱财。 统统都不被他放在心上。 自己这次的封赏,有些画蛇添足了。 看来要想让‘叔父’出谋划策。 也只能用另外的办法了。 想了想。 崇祯命太监去给田贵妃传话。 收拾收拾,出宫去见“叔父”。 ‘叔父’的事情,迟早会告诉几个得宠的嫔妃。 并且‘叔父’上次也说了,让带着媳妇儿去见他。 周皇后为人有些刻板,暂时瞒着她。 田贵妃聪颖乖巧,带上她最合适。 同时叫上方正化,他的酒量大。 侄儿媳妇儿登门。 ‘叔父’一高兴,肯定会喝酒。 到时候也就可以趁机问策于他了。 这么做很是有些不地道。 可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 大明天子也只能不地道一回了。 …… 吕祖观。 “你真的打算回永平府?” 云逍看着程雪迎,心中颇为惋惜。 马世龙伏诛,程雪迎大仇得报。 于是向云逍告辞,准备回老家永平府去。 可惜了! 这女子的手艺不错。 以后没人给自己按摩了。 “我一个女子,也不能总是住在道观啊!” 程雪迎心中十分失望。 还以为他会挽留一下的。 哪怕是表露出那么一点意思。 人家也就有了留下来的借口啊! 那么睿智的一个人,这点事怎么都不明白? 云逍“一路顺风。” 程雪迎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林梳儿在一旁抿着嘴笑。 这时。 崇祯带着田贵妃和方正化来到道观。 “侄媳云田氏,拜见叔父!” 田贵妃向云逍款款行礼。 “一家人,不必多礼。” 云逍坦然受了一礼,然后淡淡说道。 接着看了田贵妃一眼。 又看了崇祯一眼。 这混账侄儿! 没什么别的本事。 居然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叔连个暖脚的都没有呢! 田贵妃也好奇地打量着云逍。 在来道观的途中。 崇祯把事情的原委,全都告诉了她。 并且反复叮嘱。 ‘叔父’关系到大明江山社稷。 乃至他这个大明天子的身家性命。 在‘叔父’面前,万万不能失了礼数。 并且千万不能暴露了身份。 此时一看,这道士也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啊! 也就是长得俊俏了一些。 还有一股子出尘的气质。 这样的人物,虽然少见,却也不至于没有。 怎么就让陛下当做是救星一样? 陛下该不会是跟嘉靖皇帝一样,被道士给蛊惑了吧? 田贵妃心里这么想着。 脸上却是不敢表露分毫。 果然如崇祯所料。 侄儿媳妇儿第一次登门,云逍十分高兴。 穿越到这个世界,孤孤单单的。 如今有了侄儿,侄儿也成家了,很好! 崇祯这次来,也没空着手。 让方正化带了八个菜,外加一坛御酒。 菜都还是热的,直接摆上。 云逍让程雪迎和林梳儿都入座,然后开席。 田贵妃早就得到崇祯的叮嘱。 这次要设法将‘叔父’喝醉了。 因此上来就向云逍敬了三杯。 云逍心情大好,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接着田贵妃和方正化殷勤劝酒。 不一会儿工夫,云逍就有了几分醉意。 崇祯不失时机地开口“侄儿听说,叔父对陛下的封赏,有些不大满意?” “叔是那种在意权位的人吗?” “叔要想当官,内阁首辅也做的,吕祖宫住持算什么?” “还有那免死铁券,叔又不作奸犯科,要那玩意儿做什么?平白招人嫉恨。” 云逍还极力地保持着清醒。 上次喝醉了,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甚至还哭了。 丢人不说,还有可能祸从口出。 从那时候起,就告诫自己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虽然对皇帝的封赏很是不满。 却不能表露分毫。 否则传到皇帝耳朵里,那可是大罪。 况且皇帝的旨意都下了。 总不可能退回去。 说一些牢骚话毫无意义。 崇祯一阵汗颜。 ‘叔父’不愧是超然于世外的得道高人。 倒是自己肤浅了。 居然用这些俗世的东西,给‘叔父’添堵。 “陛下还封赏了侄儿,这是告身。” 崇祯取出一份官文,递给云逍。 ‘叔父’不恋权位。 对自己这个侄儿的前程却是十分上心。 因此做了两手准备。 “赐进士出身?这个倒是不错!” “太子东宫,左庶子?这是个什么官儿?” 云逍看了文书,一脸的迷惑。 方正化答道“左庶子是东宫属官,正五品。” 云逍顿时喜笑颜开,“皇帝陛下,看来倒也有些良心。” 见‘叔父’心情大好,崇祯也是一阵欣喜。 同时感受到‘叔父’的关心,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你这个年纪,做到五品,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可千万要珍惜。” “皇帝现在只有一个儿子,还不到一岁吧?你这个东宫属官,只不过是个摆设。” “要踏踏实实地做点实事,做出政绩出来,这样才免得招人嫉恨。” 云逍语重心长,谆谆教诲。 崇祯连连点头。 田贵妃和方正化都不敢作声。 说到官场的事情,程雪迎和林梳儿更不敢插嘴。 “侄儿谨遵叔父教诲。” 崇祯连连称是。 见时机成熟,于是抛出困扰自己的难题。 “因为银子和人事上的事情,陛下最近忧心忡忡。” “叔父可有什么良策,给侄儿说道说道,让侄儿也好了解一些朝政。” 云逍放下筷子,“我也只能说一些大局,具体的政务,我不大懂,也不好说。” “叔父请讲。” 崇祯精神一振。 现在两眼一抹黑。 正需要人点拨大局啊! 云逍喝了一杯酒。 稍作沉吟,然后不急不缓地开口。 “皇帝做成了晋商这笔大生意,查抄了几千万两银子。” “朝中的大臣,现在全都盯着这笔银子,想拿这些银子去补窟窿,对吧?” 崇祯张大嘴巴,“叔父怎么知道?” 第87章 叔有一法,可延续大明江山三百年 “叔父能够未卜先知。” “知道朝中之事,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崇祯随即醒悟,一阵叹服。 “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云逍毫不留情地送上一记嘲讽。 随即笑了笑,说道“大明的这些个大臣,是个什么德性,还需要未卜先知?” 以前没银子。 国库空的可以饿死老鼠。 就这,大臣们都还要想尽千方百计捞银子。 现在放着数千万百白花花的银子。 以大臣们的尿性,还能坐得住? 哪有不想方设法,找各种由头,大捞而特捞的? “以前拖欠的军饷,以及官员的俸禄,需要补上。” “辽东防御,陕北民乱,都需要大笔的银子。” “再加上赈灾,花银子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啊!” 崇祯板着手指头,又是一阵头大。 “你所说的,全都是实情。” “然而大明皇帝,眼下要当务之急要解决的,却不是这些。” “四千多万两银子,必须花在刀刃上,而不是用在缝补窟窿上。” 云逍摇摇头,淡淡地说道。 “陛下当务之急要解决什么事情?” 崇祯迫不及待地问道。 说起来也真是惭愧。 自己这个大明天子。 居然不知道,现在最应该花钱的地方在哪里。 “稳住皇权!” “拖欠的饷银,建奴、民乱、赈灾,都可以暂缓一步。” “皇帝稳住了手中的权力,是解决这些事情的前提。” “没有了权力,皇帝就是个摆设,什么事都做不了。” “最终,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明亡国!” 云逍的一席话。 方正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田贵妃、程雪迎以及林梳儿,听了却是神色大变。 云真人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崇祯一震。 思索片刻之后,深以为然。 有了权力,一切才有可能。 皇权不稳,什么都是空谈。 崇祯身子前倾,急道“以叔父看来,该如何稳固皇权?” “两样!” “收军民之心,练精兵!” 云逍不假思索地说道。 崇祯皱着眉头,细细琢磨。 民心、军心,这个懂。 这次扳倒晋商,正是借助了民心。 军心更简单。 将士不怕死,大明才有希望。 另外还需要将士效忠于皇帝。 防止武官拥兵自重,甚至是造反。 练精兵,这个也懂。 为了铲除晋商,不得不从四川调白杆兵入京。 可见大明的军队,成了什么样子。 堂堂大明,拥兵200万。 皇帝手下,竟然没有可以放心用的兵。 说出去就是天大的笑话。 大道理都懂。 可具体该怎么做,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崇祯十分诚恳地求教“请叔父明示!” “收服民心,这个倒是简单。” “免除了三饷,皇帝就能尽收天下民心!” 云逍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却如同一记炸雷,把崇祯吓了一跳。 田贵妃和方正化也都知道一些,一齐变色。 所谓三饷,是辽饷、剿饷与练饷的合称。 加派辽饷,是因为建奴入侵。 辽东战事紧急,军饷不足,朝廷不得不加派。 剿饷,是为镇压民乱筹措军费。 练饷,则是为镇压民乱练兵所用。 最开始,三饷属于临时加派,事毕即止。 然而随着辽东战事越发吃紧,朝廷财政越发窘迫。 于是加派迭增。 最终成为经常性的“岁额”。 老百姓本来就食不果腹。 加派三饷,成为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活不下去了,也只有造反一条路可走了。 因此,三饷正是导致大明亡国的主要原因。 可如今朝廷的主要赋税来源,就是三饷。 直接免除三饷,固然可以收取天下民心。 可没银子了啊! “虽然朝廷这次,有了四千多万两银子的进账。” “直接免除三饷,即使是金山银山,也会坐吃山空啊!” “叔父此计,怕是,怕是有些不妥。” 崇祯摇头苦笑。 田贵妃心里不由得看低了‘叔父’几分。 还说什么大明江山社稷,全靠此人。 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 听了他的话,还不天下大乱? “朝廷没银子,难道除了盘剥老百姓,就没有别的办法弄银子了?” “这是杀鸡取卵,饮鸩止渴!” 云逍冷哼一声。 显然对于侄儿的质疑,心中十分不满。 “叔父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定有办法为朝廷开辟新的财源。” 崇祯想到煤球厂的事情,顿时精神一振。 一个小小的煤球厂,一个月赚数万两银子。 这不是点石成金是什么? 自己也真是昏了头,居然质疑叔父! “要说是点石成金,叔还真的有不少,却解不了朝廷的燃眉之急。” “要想在最短的时间弄到银子,并且一劳永逸解决大明的财政危机,叔不是没有。” “主要还是看皇帝,能不能下定决心。” 云逍自信地一笑。 还真不是瞎吹。 身为穿越者,怎么能少的了赚钱的金手指? 何况云真人前世还是个理工狗。 然而再厉害的黑科技,也没办法从根源上解决大明的问题。 归根结底,需要皇帝痛下决心,根除旧弊。火山文学 “为了铲除晋商,陛下不惜罢免韩爌和王德化,以此证明自己的决心。” “要是能一劳永逸地解决国库空虚的问题,陛下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这一点崇祯倒是十分自信。 再过十五年,大明都要亡国了,自己也要上吊自缢。 国快亡了,命也快没了。 还有什么是不敢做,不能做的? 云逍点点头。 通过铲除晋商这件事。 足以看出崇祯是个极有魄力的皇帝。 这与历史上的记载截然不同。 “恢复榷关、行盐、矿税等工商税。” “单是这一条,在数月之内,就可以解决朝廷的财政危机。” 云逍竖起一根手指。 崇祯面露迟疑之色。 ‘叔父’以前说过这件事,知道其中的弊端。 自己上台伊始,就被东林党人给忽悠瘸了。 结果脑袋一热干了傻事,取消了这些税。 免除工商税,肥的南方富绅,苦的却是老百姓。 然而当初取消容易,现在重新征收,可就难了啊! 阻力太大了! 可想到大明的将来…… 崇祯心一横,豁出去了。 割富商的肉,总比自己上吊要好。 崇祯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接着问道“除了重征工商税,还有什么办法办法?” “还有一条财源。” “弄得好了,大明年入一千万两银子,都是少的。” “并且可以让大明富国强民,从此延续三百年江山。” 云逍的话一落音。 崇祯两眼放光,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第88章 开海,开海! “每年赚千把万的银子,这都是小事。” 云逍喝了一杯酒,轻描淡写地说道。 崇祯瞪大了眼睛。 田贵妃张大了嘴巴。 一年一千万银子! 这还是小事? ‘叔父’,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查抄晋商,一共得到四千多万两银子。 这只是一次性的。 用完了,就再也没了。 大明可没有那么多的晋商,等着排队被抄家。 一年一千万! 这可是年年都有的,是长流水! “并且还不仅只是银子的事情!” 云逍接着又淡淡地说道。 “还有好处?” 崇祯感到自己的心脏,快有些招架不住了。 “这事情要是能搞成,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粮食危机,土地兼并……大明所有的沉疴,基本上都可以解决。” 说着说着。 云逍自己都有些兴奋了。 大明如今已经是病入膏肓。 可这件事,却堪称是包治百病。 崇祯和田贵妃目瞪口呆。 方正化、程雪迎和林梳儿懵了。 “还不光是这些眼下的好处!” “这件事要是搞成了,能够福泽子孙万代。” “甚至让我九州,永世傲立于世界之巅,让异族仰视!” 云逍明显有些亢奋。 崇祯猛地站起身。 以至于膝盖碰在桌子上。 痛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他却浑然不顾。 他盯着云逍,急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叔父快讲!” “开海!” 云逍笑了笑,自嘴唇中吐出两个字。 “开海?!” 崇祯一怔。 随即眉头大皱。 开海,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又算什么医治大明的良方? 前几天,他看了何乔远的奏章。 虽然奏章中说的天花乱坠。 崇祯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给驳了回去。 这倒不能怪他目光短浅。 从元朝跨海征讨瀛岛失败以来。 一直到大明,朝廷就实行禁海政策。 在世人看来。 开海有太多的弊端。 却得不到什么好处。 郑和七下西洋,耗资巨大,得不偿失。 这就是明证。 刘大夏一把火烧了航海资料。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时至今日,刘大夏这样的官员,依然占了多数。 田贵妃插话道“我听说,从万历初年开始,朝廷曾经于漳州海澄县开海。” “征收的税钱,也才是十三万两银子,这距离叔父所说的年入一千多万,相差太远了。” 云逍点了点头,“你倒是有些见识。” 田贵妃一阵沾沾自喜。 谁知云逍话锋一转,“可却是头发长,见识短,妇人之见。” 对晚辈说话,自然不用怎么客气。 田贵妃顿时面红耳赤。 她身份尊贵,又深受皇帝宠爱。 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说过? 她十分委屈地看着崇祯。 谁知崇祯却是沉着脸,说道“女人家别乱说话,听叔父说。” 田贵妃眼圈红了。 陛下,变心了! “海贸利润惊人,前宋富庶,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朝廷收不到税,不是因为海贸无利可图。” “而是因为,商人与官员,以及海盗、红夷暗中勾结,通过走私避税罢了。” 云逍一语道破天机。 崇祯眉毛一挑,脸色阴沉下来。 “朝廷实行海禁,却禁不住商人逐利。” “南方每年通过海运走私,将丝绸、瓷器、茶叶等商品,源源不断地运往海外。” “每年的交易额,高达数亿两银子。” “那些商人肥的流油,朝廷,却收不到一两银子。” 听到这里,崇祯倒吸一口凉气。 数亿两银子的交易! 这能收多少税? 并且这还只是走私。 若是官方开展贸易,规模肯定要大得多。 一年一千万的税收,绝不是什么瞎话。 云逍接着呵呵一笑。 “郑芝龙、李奎奇这两个曾经的海盗头子,知道吧?” “以前光是抢劫过往商船,每年就获利超过五百万两银子。” “难道堂堂大明朝廷,连海盗都不如?” “如果朝廷开海,征收通商海税,一年获利一千万两,这都是少的。” 一番话,让崇祯的眼睛红了。 程雪迎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云逍说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我听人家说,海上有很多海盗。” “有大明的,有瀛人,还有跟野人一样的红夷。” “海盗这么猖獗,商船被抢了怎么办?” 程雪迎的话,也是崇祯,以及绝大多数大臣们的顾虑。 大明实在是被当年的瀛寇,给闹怕了。 “当年三宝太监,率领船队横扫大洋。” “如今的大明,却因为害怕海盗而不敢下海。” “永乐大帝要是泉下有知,估计会跳起来,狠狠地踢当今皇帝的屁股。” 云逍也是喝醉了。 说话也有点飘了。 崇祯一脸黑线。 ‘叔父’的话,说的倒是没毛病。 可大明沦落到现在的这个样子,能全怪朕吗? 田贵妃瞠目结舌。 这陛下都能忍? 你是堂堂大明天子啊! 方正化却是早就习惯。 埋头喝酒便是,什么都没听到。 云逍接着说道“海上有海盗,清剿了就是,又怎能因噎废食?” 崇祯苦笑“朝廷如今水师不堪大用,又缺银子,剿灭海盗,有心无力啊!” “郑芝龙、李奎奇,现在全都被朝廷招安。” “他们对于海盗的巢穴,了如指掌,又擅长海战。” “只要给他们足够的信任,再加官进爵,他们岂有不出力的道理?” “等大明缓过气来,重金打造出一支水师,重现三宝太监当年的辉煌,管他什么海盗、红夷,横扫了便是!” 一席话,让崇祯点点头。 这主意,的确是不错! 不愧是‘叔父’。 不仅是陆地上的。 大海上的事情,也是了如指掌。 见崇祯已经被说动,田贵妃有些心急。 她忍不住开口道“听说大海之上,可是凶险的很呢,船毁人亡的事情时有发生。” 崇祯眉头一皱。 这的确是个问题。 大臣们反对开海,这也是一个原因。 “大明无数读书人,自幼寒窗苦读,最终能够成为进士的,能有几人?” 云逍放下筷子,反问田贵妃。 崇祯替田贵妃答道“怕是……千不足一。” 第89章 小目标,大明日不落 “读书中进士,做官,这么小的概率,却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而商船每次出海,成功的概率至少有三成,甚至更多,为什么反倒不能搞了?” 云逍一席话,问的田贵妃哑口无言。 “有三成的利润,就可以让商人,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做。” “海贸的利润,高达数倍、数十倍,甚至是百倍。还有什么事情,是商人不敢做的?” 崇祯激动地一拍桌子,“叔父所言极是!” 田贵妃张了张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道士,怎么什么都懂? 难道真的如同陛下说的那样。 他是谪仙下凡? 云逍借着酒兴,细数开海的种种好处。 粮食! 现在正处于小冰河时期。 大明连年天灾,极度缺粮。 即使有高产作物,也无济于事。 粮食危机,是导致大明一切问题的根源。 不解决粮食问题,再多的银子都没鸟用。 开海,是现在唯一能够解决粮食问题的途径。 安南以及大明的南洋藩属国。 一群未开化的猴子,有老天爷赏饭吃。 不仅没有天灾。 粮食作物一年三熟。 以那些猴子的智商,以及惰性。 随便撒把种子,都能吃个肚儿圆。 粮食多的吃不完。 如果通过海运,将粮食运往大明北方。 就能轻松解决粮荒。 有了粮食,哪里又会有什么民乱? 另外。 还有土地兼并的问题。 九州从古至今。 王朝覆灭的根本原因,其实就是土地兼并。 权贵、豪强掌握的土地越来越多。 九州是农耕国度。 老百姓失去了土地,就没了活路,只能起来造反。 最终引发一些列问题,从而导致亡国。 大明也不例外。 谁都知道症结的所在。 可谁都没办法解决。 张居正牛啤吧? 极力推行一条鞭法,试图消除这一症结。 可触及了太多人的利益。 等他人一死,人亡政消。 开海,完全可以解决这一问题。 大明没了土地。 可世界上,还有多少地方没有被开发? 美洲、澳洲,这么多的地方。 还愁没有土地种? 再不济,学一学人家白皮海盗们。 殖民! 再说了。 随着开海,工商业也会随之取代农业。 老百姓即使失去土地,也有了活路。 云逍说的口干舌燥。 崇祯听得热血沸腾,满脸通红。 其他人则是目瞪口呆。 云逍说的这些,完全颠覆了他们的世界观。 不是神仙,能知道这些? “为了咱们的子孙后代,也必须开海啊!” 云逍一声长叹。 大明禁海,多少还开了一道口子。 等到了螨清,则是彻底关闭了国门。 白皮们轰轰烈烈的搞大航海,殖民全世界,搞工业革命。 螨清的皇帝们,却关起国门自嗨。 所谓的康乾盛世,简直就是个屁! 结果如何? 螨清的鞑子们,骑在汉人头上,享受了三百年。 却让后世子孙们承受苦果,沦落到世界最末等。 “现在咱们大明,已经落后西方的那帮强盗了。” “再不打开国门,奋起直追,那帮强盗,就会用船坚炮利,强行打开我们的国门。” “到时候,我们的子孙后代,就会被红夷奴役。” 云逍又是重重地一声叹息。 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断然说道 “开海,大明强!” “禁海,大明亡!” 轰! 崇祯的脑海中像是划过一道闪电。 老成谋国之言! ‘叔父’,才是真正的老成谋国! “开海,定要开海!” 崇祯紧紧地攥住拳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说要开海,能管什么用?” “得想方设法,让那个榆木脑袋皇帝开窍才行。” 云逍瞪了一眼过去。 朕的榆木脑袋,早就被叔父点拨开窍了……崇祯讪讪一笑。 云逍从袖口里取出一封奏章,递给崇祯。 崇祯接过来看了一眼,顿时面红耳赤。 其实这已经是何乔远上的第二份奏章了。 全都被崇祯给否了。 如果不是‘叔父’今天提点。 只怕一直等到大明亡国,都不会明白。 自己错过了一次,让大明中兴的机会。 甚至自己将会成为九州的千古罪人! 云逍沉声道“回去后,让王承恩将这份奏章,转送给皇帝,顺便带话给他。” 崇祯精神一振,“什么话,叔父请讲。” 云逍道“我要面圣!” “啊!” 崇祯张大嘴巴。 田贵妃、方正化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云逍皱眉说道“怎么,我帮皇帝做成了那么大的一笔生意,想见他一面都不行?” 崇祯结结巴巴地说道“当然可以,只是,只是……” “陛下对云真人可谓是言听计从,您有什么话,让主人带话给陛下就是。” “如今云真人朝野瞩目,此时突然进宫面圣,恐怕会让群臣惶恐,引起不小的风波。” 方正化急忙开口,替崇祯解围。 “说的倒也是。” 云逍点点头。 贫道现在也成大人物了。 一举一动都会引人关注。 这大概是名人的烦恼。 吓死朕了……崇祯若无其事地问道“叔父面圣,是准备说服陛下开海?” 云逍道“除了开海,还能有什么事?” 崇祯笃定地说道“陛下如今纳谏如流,只要了解到开海的种种好处,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应允的。” “告诉皇帝,如果开海,我会全力助他。” “有我相助,让他在有生之年,将大明打造成日不落帝国!” “只要是太阳能照到的地方,将遍插大明日月龙旗!” 云逍接着傲然说道。 声音铿锵,语气慷慨激烈。 云真人这时候也是喝醉了。 吹了个小小的牛啤。 众人骇然看着他。 大明日不落帝国! 太阳照耀之处,遍插日月龙旗! 这是何等的狂言? 又是何等的豪情? “大明日不落!” 崇祯心神激荡,一时豪情万丈。 成祖当年,能征服大海。 朕又有‘叔父’这个谪仙相助。 大明成为日不落,有什么不可能? 云逍笑道“小昊子,要上进啊,将来给你弄个欧罗巴总督当当。” “叔父说的甚是,甚是,侄儿一定上进。” 崇祯连连点头。 接着一阵心驰神往。 大明日不落? 那朕岂不是成了千古,不,万古一帝? 第90章 云真人酒后一言定乾坤 云逍又一次端起酒杯。 程雪迎劝道“酒喝多了伤身,你还是少喝点。” “男人喝酒,女人插什么嘴?” 云逍大手一挥。 谁知却是醉的厉害。 手一滑,酒杯掉落到地上。 崇祯一阵自责。 这次让‘叔父’遭罪了! 接着他意识什么。 诧异地看了程雪迎一眼。 这女子,该不会成为朕的‘婶娘’吧? 不行! 绝对不行! 朕的婶娘,必须姓朱! “叔不行了,先睡去。” 云逍朝崇祯挥挥手。 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程雪迎急忙上前将他扶住。 “还有如何收军心,以及官员任用的事情,叔父有什么看法?” 崇祯反应过来,顿时急火了。 好不容易创造了机会。 总不能明天再来。 再把‘叔父’给灌醉吧? 要是不小心把叔父给送走了咋办? “收军心,简单!” “让皇帝做好三件事!” “其一,让每个兵卒,都能全额领到饷银。” “其二,抚恤战死将士家属!” “其三,建忠烈祠,让战死的将士,享受大明香火,与国同休!” “做好这三件事,大明两百万军,军心尽归皇帝!” 云逍随口道来。 这都是以前在网上,跟明粉们键盘大战,最终得出的结论。 崇祯默默记下。 接着又问“如今朝堂之上,哪些人可放心用?” “温体仁,可为内阁首辅。” 论真本事,温体仁其实并非合适的首辅人选。 比张居正这样的名臣,更是要差远了。 可如今的大明官场,就是这么个状况。 想要找几个有本事,又能干事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温体仁政务能力上也许有些欠缺。 迎奉皇帝、官场争斗,却是超一流水平。 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崇祯在位十七年。 内阁首辅换了十九任。 后来在东林党掌控朝野的情况下。 温体仁在首辅这个位置,呆了八年之久。 由此可见他的功力之深厚。 最主要是他听话。 皇帝让他做什么,他就老老实实地做什么。 “徐光启,以及西法党的人,必须重用!” “袁崇焕阳奉阴违,与建奴私下议和,孙承宗替之!” “李邦华这人必须留用,否则大明将无人敢做事!” 云逍特意提到了李邦华。 李邦华,字孟暗,现任兵部右侍郎。 虽然被划作是东林党人。 此人的能力却是极强,政绩卓著。 是明末少有的实干能臣、忠臣。 并且刚正不阿。 在明末乌烟瘴气的官场。 李邦华就是一股清流。 崇祯十分赏识李邦华的能力,命他整顿京营。 京营就是一个大泥潭。 不知道牵扯到多少勋贵的利益。 李邦华到任后,无畏权贵,大胆革新。 短短半年时间,就使京营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由于触犯了太多权贵的利益。 李邦华遭到各方疯狂攻讦。 如果不是因为晋商的事情,现在已经被罢官。 正是因为李邦华被罢官这件事。 给所有大明的官员,做出了一个极为恶劣的反例。 从此以后,人人都拿李邦华作为教训。 办事全都因循守旧,姑息养奸。 宁肯不做事,做违心的事,也绝不得罪人。 大明的兵政,也从此彻底荒废。 崇祯十七年。 大明王朝已经是岌岌可危。 时任左都御史的李邦华,力劝崇祯将都城南迁。 若是事情真的成了,大明又怎么可能轻易亡国? 再不济,也会跟南宋一样偏居江南。 崇祯本来已经答应。 却被一帮东林党人,以各种理由极力反对。 最终事情不了了之。 数月后,李自成攻破京城。 城破时,李邦华慷慨写下一首绝命诗 “堂堂丈夫兮圣贤为徒,忠孝大节兮誓死靡渝,临危授命兮吾无愧吾。” 遂投缳而绝。 接着云逍凭着记忆。 又说出了很多大臣的名字。 大名知府卢象升。 吏部稽勋司郎中孙传庭。 这两个。 一个大明战神。 一个"传庭死而明亡矣"。 必须狠狠的重用。 原内阁次辅王应熊。 户部左侍郎王家彦。 通政使孟兆祥。 兵科都给事中凌义渠。 阉党余孽淮安知府杨维垣。 四川按察使施邦曜。 …… 崇祯竖起耳朵。 生恐遗漏掉一个。 这些都是可以倚重的大臣啊! 以前朝中的大臣,一个都不敢信任。 这就导致了他多疑、猜忌的性格。 现在好了。 有了‘叔父’提供的这些人。 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用人了。 田贵妃、方正化心中骇然。 云逍醉酒后的一席话。 不仅决定了大明的国策。 还将决定很多朝中重臣的前程命运。 一言定乾坤! 刘瑾、魏忠贤,当年都没这个能耐啊! 田贵妃柳眉轻蹙。 这样下去,置陛下于何地? 不行! 必须设法劝谏陛下。 这时候云逍酒劲上头。 实在撑不住了,被程雪迎扶着进了卧房。 一直等云逍安顿下来。 崇祯这才带着田贵妃、方正化离开吕祖观。 回城途中。 崇祯仔细回想着,云逍说过的每一句话。 越想越是震惊,越是敬服。 不愧是谪仙! 大明乱糟糟的时局。 ‘叔父’却如同是掌中观文。 高屋建瓴、统揽全局。 内涵丰富、论述精辟。 为大明的光辉未来,指明了前进方向。 提供了根本遵循。 是开创未来、实现大明伟大中兴的行动指南。 回去后必须认真领悟,狠抓落实。 “陛下!” 田贵妃的声音,将崇祯的思绪拉了回来。 “何事?” “臣妾斗胆,关系到大明江山社稷,亿万黎民,还望陛下慎之又慎!” 田贵妃鼓起勇气劝谏。 “你也在质疑叔父?” 崇祯哑然失笑。 不等田贵妃开口,他摆摆手“那就让你见识见识叔父的能耐。”火山文学 田贵妃诧然道“怎么证实?” “就以李邦华吧!” 崇祯想了想,笑着说道。 “李邦华遭弹劾,朕本打算罢了他的官。” “叔父却对此人极为推崇,那必定有他的非凡之处。” “今日天色已晚,反正无事,那就去会一会这个李邦华。” “眼见为实,李邦华品性、能力如何,一看便知!” 田贵妃笑吟吟地道“陛下有这样的雅兴,臣妾怎敢不从?” 第91章 不枉叔父力荐,朕心甚慰 崇祯返回京城。 命随行太监,去打探李邦华的住处。 太监很快回来回话。 李邦华此时并未在家中。 而是在兵部衙门上值。 崇祯不解,“此时已是掌灯时分,李邦华怎么还在上值?” “李侍郎的家人说,李侍郎遭御史弹劾,自知不久便会被罢官。” “因此打算在离任前,将手头上的事情办理清楚,这几天他都住在衙门里办差。” 崇祯暗暗点头。 宠辱不惊,有古臣之风。 崇祯带着田贵妃,来到位于承天门的兵部衙门。 在门房,方正化向一名轮值的兵部主事出示腰牌。 那主事见是宫中的人,不敢有丝毫怠慢。 当即带着崇祯、田贵妃和方正化入了衙门。 来到李邦华处理公务的签押房。 此时已晚,兵部早已经放衙。 签押房内,却是灯火通明。 几名官员正围着桌案。 一名身穿绯袍的官员坐在桌案后安排公务。 这官员五十来岁,面庞冷峻,棱角分明。 正是兵部左侍郎李邦华。 带路的兵部主事欲上前禀报,被崇祯阻止。 崇祯径自在角落的长条凳子上坐下。 田贵妃与方正化侍立一旁。 他们处在背光的地方。 李邦华忙于公务,因此没能察觉。 “这一百二十七名占役军士,为何至今没有收回?” “给襄城伯家修房子去了?房子建好,才能归营?” “明天就发函过去,再不归营,本官上书弹劾襄城伯!” …… “三千营这一万多人,全部都是老弱之人,必须全部清退!” “预备营拿着正营的军饷,却从不操练,该核减的核减,裁撤的裁撤,然后并入三大营!” “库部拨付京营的十三批次一千五百多套甲胄,全都不合格,严查,三天内要有结果!” …… 崇祯听着听着,脸色铁青。 占役、虚冒,卖闲、包操。 三大营军十余万兵,竟有过半老弱。 那是大明最精锐的三大营啊! 担负着“内卫京师,外备征战”重任。 曾经横扫北元,驰骋大漠,所向披靡。 现如今,竟然糜烂至此! 若不是亲眼目睹,亲耳所听。 又怎能相信这是真的? 接着崇祯又是一阵阵后怕。 若不是‘叔父’的奇谋,有了遵化大捷。 建奴大军攻入京畿,兵临京师城下。 指望京营的兵马御敌? 要是京师被攻破,大明真的是亡国了。 “叔父所言,如何?” 崇祯向田贵妃低声说道。 李邦华明知自己即将被罢官。 却依然恪尽职守。 并且无畏权贵,不惜自身。 难怪‘叔父’会极力推荐。 就这样一位能臣、直臣。 却遭到众人诽谤、弹劾。 而自己偏偏还相信了。 若不是‘叔父’今天特意提到李邦华。 过几天就会下旨罢免了他。 还是‘叔父’有是人之明啊! 田贵妃正要答话。 签押房外,忽然“噼里啪啦”响起一阵鞭炮声。 屋内的人全都吓了一跳。 等鞭炮声停歇。 一群人簇拥着一名锦衣青年走了进来。 见到此人,李邦华眉头大皱。 其他官员都是神色大变。 一名官员开口问道“小公爷,你这是做什么?” 那锦衣青年得意洋洋地道“听说李侍郎马上要罢官了,特意来欢送他的!” 几名官员都是满脸怒容。 李邦华沉声说道“这里是兵部衙门,岂容你如此放肆?” 锦衣青年冷笑“你处处针对我成国公府,现在就要滚蛋了,还不能让咱放个炮仗,乐和乐和?” “成国公府以仆人冒充京营军士,支取厚饷。” “京营中马匹原有数额两万六千,如今只剩下一万五千,多半被成国公府倒卖。” “京营所用军械,大半都是样子货,也都是成国公总管京营戎政时的事情。” “本官奉圣命整顿京营兵政,难道还查不得?” 李邦华不紧不慢地说道,神情间自有一股昂然正气。 “这大明的江山,都是咱老祖宗帮太祖打下来的。” “成国公府上用一点京营的东西,又算个什么事情?” “你拿着皇帝的鸡毛当令箭,还真自己当根葱了?” “等你滚蛋之后,你从成国公府上拿走的,还是得乖乖的送回去。” 锦衣青年指着李邦华,神态极为嚣张。 “本官在任一日,就绝不容任何枉法之事!” 李邦华双手按住桌案,斩钉截铁地说道。 随即朝外面大声叫道“朱重茂大闹兵部重地,拿下,重责二十军棍,扭送刑部!” 锦衣青年冷笑,“我是成国公世子,你敢对我用刑?” 李邦华面色一僵。 其他官员赶忙出声相劝。 “最后给李侍郎一句忠告,以后夹着尾巴做事情。” “别那么一根筋,给皇帝卖命,最终能落得什么好?” 朱重茂轻蔑地一笑,大摇大摆地朝外面走去。 崇祯冷漠的声音自后方传来“如此嚣张跋扈,朱纯臣是怎么管教你的?” 朱重茂停住脚步,转身看过去,“嘿,这是谁的裤腰带没系好,露出这么个东西?掌嘴!” 从他身后闪出两个家丁,直奔崇祯而去。 方正化闪身上前。 随手抓住两名家丁的后颈,把脑袋猛地一撞。 二人当即倒地不起。 方正化接着迈步上前。 揪住朱纯臣的衣领,劈手就是几个大嘴巴下去。 朱重茂一张俊俏的脸,很快变成了猪头。 方正化随手将他丢到一边,然后退到崇祯身边。 李邦华这才认出崇祯,慌忙从桌案后面起身,跪伏在地上。 “臣,李邦华,叩见陛下!” “不知陛下驾临,死罪!” 其他官员手和朱重茂手下的家丁,忙脚乱地跪拜。 “李卿果然是忠君体国,不枉叔父力荐,朕心甚慰!” “早些歇息吧,别累坏了身子,朕还有大事要交给你去做。” 崇祯朝李邦华点点头。 “陛下圣明!” 李邦华连连磕头,一时泣不成声。 “大明江山,是你的祖宗打下来的?” “朕的圣谕,是鸡毛?” “给朕卖命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呵呵……” 崇祯朝朱重茂冷冷地一笑。 然后举步走出签押房。 田贵妃和方正化也跟着去了。 朱重茂眼前一黑,活活吓昏死了过去。 “陛下的叔父是谁?” “他怎么会向陛下力荐我?” 李邦华看着崇祯的背影,陷入迷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