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核桃一个臭皮蛋》 第一章入偏门 我叫陈核桃，出生在西南的一个偏远山区。 打我记事起，娘就出了远门。 听爷爷说，他们早年去北边经商，得罪了一些人，然后出了意外，连尸首都没能找到。 自从知道了这件事，我就想着长大后去北边把爹娘的尸骨找回来。 随着年纪越长越大，我慢慢明白过来，去北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得有门吃饭的手艺，否则就得过风餐露宿的日子。 一晃眼，就到了高中毕业。 因为成绩实在太差，我没能考上大学，只能留在家里伺候庄稼。 这天，家里钻进来一个人，长得贼眉鼠眼的，脑袋上没几根毛，笑起来一嘴的豁豁牙，见面就冲我打招呼，“小核桃，想不想挣大钱？” 来的人叫王瘸子，就住在村东头，白天很少见他出门。 听人说，他做的是见不得光的勾当，平日里没人愿意和他来往。 早在我十岁那年，王瘸子就来过我家，一进门就说我是什么极阴命，除非吃阴家饭，否则活不过二十。 他那条瘸腿，就是被我爷爷用铁锹打断的。 没想到他还不吸取教训，还敢找上门来。 我想都没想就要撵人，“挣什么钱？走走走，赶紧走，一会儿让我爷爷瞧见，把你那条腿也打瘸咯。” 王瘸子缩着脖子看了看四周，似乎没瞧见我爷爷，又咧着嘴笑着说：“核桃，你可别吓叔。叔给你说正经的，跟着叔干，不仅能挣大钱，还能保你的命。你不是想去找你爹娘吗，挣了钱叔陪你去，你看成不？” 这番话一下子说到了我心坎上。 我放下手里的活计，忙不迭的问：“真的？真的能带我去北边？” 王瘸子一听，似乎觉得有戏，眼睛都亮了一下。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塑料袋，沉甸甸的看样子有点分量。 等他解开袋子，里面竟然是一沓子钱，挤挤挨挨的估摸着有二三十张。 他有些显摆的在我眼前晃了晃，说：“瞧见没，这是叔昨天一晚上挣来的，足足两千块勒！” 我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那个年头，一家子靠着种地，每年有个万把来块的收入已经了不得了。 王瘸子竟然一晚上就能挣两千块，这哪里是挣钱，抢钱还差不多。 见我愣神没有反应，王瘸子随便数了几张就塞进了我的兜里，招呼我晚上去他家找他。 搓着兜里足足好几百的钞票，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不得不说，钱真是个好东西，轻而易举的打破了我对王瘸子固有的看法。 一整天我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犹豫到底要不要跟着王瘸子干。 吃过了晚饭，我决定先去看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勾当，看在这么多钱的份上，也不是不可以。 王瘸子一个人住在村东头的三间平房里，院门常年关着，很少有人去他家窜门。 我站在门口看了看，小声喊了几句瘸子叔。 不多会儿，王瘸子就拉开了门栓。 跟着王瘸子进了屋，里面的灯光有些昏暗，桌子上还放着一只油汪汪的肥鸡和几盘卤菜，看得我都有些嘴馋。 王瘸子笑着把肥鸡推到我面前，示意我不用客气。 见我大口吃起了鸡，他在一旁笑呵呵的说：“你慢慢吃，叔给你说件事儿。” “当年叔说你活不过二十，可不是喝了酒瞎说。不瞒你说，叔就是吃阴家饭的，会一些算命的本事。你出生的时候叔就给你算过，你小子天赦入命，遇事能逢凶化吉，百邪不侵。但是这命太硬，容易克死爹娘，当时你爷爷就打断了我一条腿。可是你看，你爹娘没几年就没了。” “你今年十八，如果再不想想办法，过两年就轮到你了。” 听了他的话，我喉咙里咕隆了一声，含在嘴里的鸡肉顿时没了味道。 “叔，没你说的这么邪乎吧，人的命格还有这种说法勒？” 我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王瘸子。 王瘸子嘿了一声，一拍大腿靠了过来，放低声音对我说：“这种事叔敢瞎说不成？要不是看你小子能成才，我才不告诉你勒！” 听他说得真真的，我也信了几分，当即心跳加快，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那，那我该咋办？我还得娶媳妇儿生娃呢！” 王瘸子嘿嘿一笑，把自己的胸脯拍得砰砰作响，极为豪迈的说：“嗨，叔这不来帮你了嘛！我这门手艺，只有你这种命硬的人才干得来。只要你学会了，不仅能挣钱，还能保住你的命，怎么样，要不要学？” 不等我答应，王瘸子就领着我进了里屋。 一进门，打眼就瞧见一半人高的柜子，上面摆着一个神龛，神龛里摆着一个牌位。 王瘸子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三支香，一边点一边冲我说：“咱这一行，拜的是大名鼎鼎的孙膑。光听名字，就知道这门手艺差不了。” 当时拜得急没问，后来我才知道，孙膑当年任齐国军师的时候，见齐国士兵都穿着草鞋和木鞋，不利行军作战。 他就下令全军改穿皮制、布制的鞋。 后来，孙膑就成了皮匠的祖师爷。 说完，他把手里的三支香递了过来，示意我给祖师爷上香。 我稍有些犹豫，但还是恭恭敬敬的鞠了躬，然后把香插在了香案里。 见到香烟笔直升起，王瘸子高兴得拍了拍大腿，大叫道：“祖师爷承认你了，我王瘸子果然没有看错，你小子就是干这行的料！” 我被他此时的兴奋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等王瘸子平静下来，才好奇的问：“叔，你还没说你这是什么手艺勒，要是偷鸡摸狗，我可不敢！”火山文学 王瘸子冲我摆了摆手，从地上捡起一个白灯笼和一个背挎的木箱子，招呼着我出了门，说是今晚正赶上一个活儿，让我长长见识。 路上王瘸子也没有闲着，给我说起了他究竟做的是什么行当。 这世上的行当，自古就有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的说法，可以说行行都有门道。 但除了这些以外，还有四种不怎么见得了光的行当，这四种被称为四阴门。 而王瘸子干的这一行，就是四阴门中的最后一门，二皮匠。 这二皮匠也叫作为走线师，但这些都是老辈人的说法，说白了就是给死人美容。 但这和入殓师有很大的差别，入殓师主要给死人整理遗容，而二皮匠则是以缝尸为主。 听他这么说，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说不怕那是假的，毕竟这行时常要和死人打交道，我有些慌了神，站在原地不肯走了，嘴里说着告饶：“叔，我有些害怕，我不想干了！” 王瘸子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朝着我脑袋瓜子拍了一巴掌。 “你小子连祖师爷都拜了，哪里有反悔的余地。再说了，你不是想挣钱去北边找你爹娘吗？不干这个，你还能干什么？种地能挣几个钱？” 他的话让我瞬间蔫了，可一想到那些冷冰冰的尸体，我还是有些发怵。 “放心，有叔呢，你就当他们是死猪死羊不就行了。” 说着话，王瘸子催着我赶路，又说起了这行当的规矩忌讳。 “咱这行，有四不缝。一，死在清明当天的不缝。二，一尸两命不缝。三，夭折婴儿不缝。四，尸体不全不缝。” “怎么有这么多忌讳？那万一没留神忘了怎么办？” 虽说我清楚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但却对王瘸子所说的这些忌讳有些好奇，不免出声问他。 王瘸子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下来，转过来死死的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忘了？那会要了你的小命！” 第二章缝尸 听他说得如此严重，我着实有些被唬住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叔，真的有这么严重？” 王瘸子见我可能是真的被吓到了，哈哈笑了两声，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略显豪迈的说：“怕个球，叔我干了这么多年，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你只要牢牢记住刚才的那些话，保证不会有什么差错。再说了，有叔在，什么事儿都能摆平咯！” 听他打了包票，我心里这才稍稍安稳了些。又说了一些空话，两人就到小镇。 这次的雇主，是镇子家的住户。 这家人的儿子在外开车，被滑坡的石头生生砸断了下半身。 距雇主家还有百十来米的时候，一个人从灯光里走了出来，老远就喊了一嗓子。 “王先生，您可算来了！” 说着话，中年人跑过来给我们散了烟。 王瘸子没有向他介绍我，到了雇主家的门市，把手里的灯笼插在了门外的墙上，问他交代的东西准备好了没。 场镇的房屋都是统一规划，底楼堂屋的面积不大，估摸着不到二十个平方。 一进屋就整好瞧见门边靠右停着一口棺材，而靠左的位置则是摆着一张门板，门板上放着尸体，用白布盖着。 中年人着急忙慌的从后屋拎来一个白布包，又在王瘸子的招呼下打来一盆热水，然后退出了房间。 布包里装的是一些香烛、黄纸，和一把干枯的稻草。 头一次近距离接触死人，我浑身都在哆嗦，哪里会想着问这些稻草是干嘛用的。 王瘸子点燃了一把香，随手分给我一小把，冲我说：“咱们这行，做事之前得先请尸，表示尊重。” 说着，他将线香举过头顶，然后放在额头前，一丝不苟的鞠了三鞠。 等我学着他的样子做完，这才将一把香插在香案里。 王瘸子来到桌前，打开了他带来的那个木箱子。 木箱子分了好几层，里面的东西也摆放得极为整齐，这和王瘸子平日里不修边幅的性格，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他从里面找来两双白手套，扔给我一双，自己也套上了一双。 等做好准备工作，王瘸子伸手揭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看到尸体的那一刻，我头皮有些发麻，身体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尽管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还是被这人的死状吓了一大跳。 他的双腿几乎被压成了肉泥，全是泥土和血液的凝结物。 而致命伤在身体的上半部，胸口处的骨头足足陷下去几公分，估摸着是断掉的肋骨插进了内脏里。 趁我发愣的这会儿，王瘸子已经把一盆子热水挪到了我脚边，招呼我去给死者擦拭身子。 我哪干过这种活儿，愣是站在原地没动，心里更是紧张得不行。 王瘸子拍了拍我的肩膀，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也知道，自己既然跟他来了，肯定是跑不掉了，一咬牙就撸起了袖子准备开干。 在王瘸子的嘱咐下，我强忍着胃里的不适，用抹布擦着每一块碎肉。 等这活儿做完，我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腰杆更是疼得直不起来。 趁着我歇气的工夫，王瘸子从白布包里抓了一大把的稻草。 从里抽出来三四根，对折后塞进了被重物压扁的大腿里。 他的动作极为小心，几乎把稻草塞进去一小段，就会有一些碎肉掉出来，然后再小心翼翼的塞回去，像极了过年时候家里灌腊肠的场景。 等到布包里的稻草全部用完，他才慢慢站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接着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显得极为疲惫。 此时原本坍塌的大腿，已经鼓囊起来。 除了上面的烂肉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之外，几乎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这不禁让我有些佩服王瘸子干活儿的细致。 见我盯着那两条腿看，王瘸子也端着茶水走了过来，对我说：“尸体被压成这样，很难缝合，这种情况就需要填充。稻草属于五谷，五谷能辟邪。稻草又是稻谷灵魂的载体，具有灵性，也是最好的填充材料。” 我倒是没想到，填充尸体竟然也有这么大的讲究。 正感叹着这里面的门道，王瘸子已经站起了身，从木箱子里挑出了一根细长的针，走到了尸体旁，朝着腿上一片片的碎肉落了针。 他一边缝，一边对我说：“这缝补尸体，也有一些讲究。我这儿有个口诀，你好好记住。” “二皮匠的针线，走皮面。粗线缝大肉，细线补小肉，明线走五官，金线缝部端。” 按照王瘸子的说法，小肉和大肉不仅在用线上有差别，在用针上更是有讲究。 小肉用细线，是因为小肉不规整且单薄，稍不注意就会出现缝漏的情况。 所以用细长的针，能有效的减缓缝补的速度，集中注意力，不至于缝补错漏。 而大肉则多出现在断裂面，一般是尸体躯干断裂的地方。 这种地方，皮肉相对完整，有较强的韧性，缝补起来也相对简单。 对于这部分，一般采用粗线配上粗短的针，能很好的掌握力度，保证躯干不会二次脱落就行。 至于美观程度，并不是太重要。 至于明线，则是透明的线，一般是采用通体透明的蚕丝。 这种蚕丝不仅韧性有限，而且价格不菲，市面上很难找到。 王瘸子这些年挣的钱，大多都花在这上面了。 明线走五官，自然是一个精细且讲究的活儿，所以必须搭配长针，对力度的把控程度，远在缝补小肉之上。 而手指脚趾这些端部的缝补使用的金线，也的确是黄金打造。 但是端部位置不经常缝补，所以耗量较少。 这些部位一般搭配中号针，和医院注射使用的枕头差别不大。 他嘴里说着，手里却没停，动作之轻柔，甚至比常年补衣服的大妈都要熟练。 我站在一旁看得十分仔细。 王瘸子几乎线挨着线，将两块指甲盖大小的肉都紧紧缝合在了一起。 正如他所说，缝补小肉要用细线，若是不凑近了仔细看，几乎很难看出来有缝补过的痕迹。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将最后一块烂肉缝补好，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地。 他抱着茶缸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舒舒服服的打了个饱嗝，顺了顺气才说：“唉，想当年老子年轻那会儿，一个人干上个三天三夜都不觉着累，现在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快不行了。” 眼瞧着没问题了，他又从木匣子里拿出一小包红艳艳的细沙，抓了一小把扔进了盆里。 盆里的水顿时变得通红一片。 他把我招呼到跟前，将针线和手套都扔进了水里。 “人死后，尸体上会有尸气，时间越长尸气越重。朱砂属阳，可以辟邪，朱砂水可以清洗尸气。” 说完，他就招呼我把手放进去泡一会儿。 等所有的东西归位，王瘸子这才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一脸正色的朝门外喊了一声。 “往生路迢迢，死去亡魂内，慢慢行哟！” 然后抓了一把纸钱，放在蜡烛上准备点燃。 可没想到，遇火就着的纸钱，竟然怎么都点不着。 王瘸子顿时皱起了眉头，找来三炷香点上，正要插进香案里，那三炷香居然从中间断了。 他的脸立马就黑了，嘴里骂道：“他妈的，事主不受香，这尸体有问题。” 第三章王瘸子死了 他抓起地上的木箱子，拉着我就出了门，顺手摘下门口插着白灯笼，头也不回的快步往家走。 看他一副惶急的模样，我意识到肯定出了什么事情，不然他怎么会不拿钱就走。 哪知道话一出口，就被王瘸子狠狠骂了一通。 “钱？还要屁的个钱，保住小命才是要紧事。” 兴许他也意识到没有把话说明白，过了几秒又解释到：“纸钱点不着，送尸香也断了，那尸体绝对有问题。我猜，刚才缝的那两条腿，应该是别人的。” 听到这句话，我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 我可把王瘸子之前交代的话记得清清楚楚，二皮匠四不缝的忌讳里，就有尸体不全不缝。 尸体不全可不单单指缺胳膊少腿，也包括缝上不属于事主的肉体。 而犯了这忌讳的最终结果，就是死路一条。 虽然我不清楚后果为何会这么严重，可王瘸子的举动已经表明，他的那番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让我的心咚咚跳个不停，说话都带着颤音。 “那，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回去把腿卸下来？” “得都得罪了，还卸个屁！” 听他言语中有些怒气，我也越发惶恐，脚下的步子都乱了很多。 回家的路似乎变得极为漫长，害得我不停的问王瘸子什么时候才能到村子。 等远远能瞧见村口的老槐树了，我这才卸下了身上的包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王瘸子把我送到了家门，也没说多余的话，只是让我最近几天不要乱跑，就在家待着，然后匆匆离开。 我蹑手蹑脚的进了家门，脱掉身上汗津津的衣裳，直接钻进了被窝，想要逼迫自己睡觉。 可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那具尸体的惨状。 就这样辗转反侧了一整晚，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摇晃着身子去了王瘸子家。 没什么目的，只是单纯的想看他一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彻底安心。 好在见到王瘸子的时候，他正在屋子里啃着烧鸡，脸上笑盈盈的，似乎把昨晚的事情都忘记了。 见他这模样，当天我也睡了个好觉。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第二天天不亮，村里却响起了报丧的铜锣声。 王瘸子死了，被人生生扯掉了两条腿。 平日里，我只会觉得这件事古怪，然后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不会过多的去理会这件事。 可这次一不一样，我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那具尸体来寻仇了。 因为缝错了腿，事主扯掉王瘸子的腿，这是报应。 我根本没敢凑这个热闹，又不敢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总觉着屋里处处都有一双眼睛盯着我。 看热闹回来的爷爷，见我蹲在大太阳底下抹眼泪，特意过来问了一句。 我生怕自己会和王瘸子一个下场，就把那晚跟着他缝尸体的事情对爷爷说了。 爷爷恼怒的在我后脖子上抽了几巴掌，嘴里大骂道：“我说那王瘸子死得怎么这么蹊跷，原来是惹到脏东西了。你呀你……” 老爷子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才好，气哼哼抽了两杆子闷烟，然后把我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滚起来，你这软趴趴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谁！这事儿做都做了，再怕也没用。你既然跟着王瘸子学了本事，那人家就是你半个师父。你现在过去帮着料理后事，爷爷我去镇子上请先生。” 爷爷骂骂咧咧的出了门，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村子。 不少人上门来劝，让我赶紧逃命。 也有老辈子说这是命，躲都躲不掉。 在我的认知里，是不愿意相信鬼神这种东西的，可王瘸子的惨事，却实实在在打碎了我的幻想。 我心里抱着侥幸，也很想离开村子。或许躲远了，事主就找不到我了。 可是爷爷的话始终在我耳边。 他老人家刚烈了一辈子，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孙子是个孬种。 而且着实没有好的去处，只能硬着头皮在家等着爷爷把先生请回来。 太阳偏西的时候，我见到了躺在门板上的王瘸子。 他的腿也被塞进了白布里，整个人看上去要比平日里长了许多。 尽管已经不是头一次见到断腿的尸体了，可掀开白布的时候，我还是被王瘸子的惨状吓了一跳。 他的尸体，除了双腿断了之外，手肘和手腕上都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破裂的伤口足足有拳头那么大，不过露出的部分白骨，并没有折断的痕迹。 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爷爷给我做烤鸡的场景。 他老人家就是先卸掉了鸡腿骨的关节，然后用力一推，就将完好的骨头拔了出来。 而王瘸子的手指也是无力的耷拉着，我试着摸了一下，发现手掌里的骨头都碎了，指甲里到处都是烂肉。 我愣了许久，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王瘸子是自己扯断了双腿，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关节退回来，冲破了皮肤。 而手掌也是因为过度发力，导致骨头碎裂。 这或许有些匪夷所思，可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解释王瘸子尸体的诡异。 尤其是他指甲缝里的那丝状的烂肉。 在此之前我不信鬼神，但也听村里的老人说过一些离奇的事情，其中就有鬼上身的说法。 王瘸子不是疯子，不会自己主动扯断双腿。 唯一的可能就是，事主上了他的身，他根本由不得自己。 想到这里，我背后就一阵发麻，连忙从屋里退了出来，到了人多的地方，才不觉着害怕。 日落之前，爷爷领着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回了村。 这人长得五大三粗，一个发髻堆在大脑袋上，看上去有些滑稽。 听爷爷说，这是城里有名的阴阳先生，姓吴，叫吴前，人称吴三爷。 吴三爷，虽然人长得五大三粗，但做事却不拖沓，进门喝了一口水，就嚷嚷着去看王瘸子的尸体。 到了地方，吴三爷竟然认出了王瘸子，一张胖脸上竟然乐出了声。 “嘿嘿，敢情是你小子。没想到吧，你小子居然也有被鹰啄了眼的一天。” 说着，他像是老友间的问候一样，伸手在王瘸子的脸上拍了几下，声音有些沉闷。 我万没想到，爷爷请回来的先生，竟然认识王瘸子。 听他话里的口气，两人似乎还十分熟悉。 不过对此，吴三爷并没有主动解释。 直到爷爷让我把事情的整个经过说完，他才一脸惊奇的盯着我。 “小娃娃，你是这小子的徒弟？”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王瘸子的徒弟，毕竟只拜了祖师爷，并没有拜师。 只是想到吴三爷和王瘸子的关系，还是点头承认了这件事。 见我点头，吴三爷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围着我转了好久圈，似乎想要把我看个通透。 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就大着胆子问：“先生，您这么看我做什么？我身上有东西吗？” 吴三爷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火山文学 “王瘸子在这行干了二三十年，从来没收过徒弟，临了反倒收了你小子，看样子他应该是看上你什么了。” 说着话，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问站在门边的爷爷。 “这小子出生的时候，王瘸子有没有给他批过命？” 爷爷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才说：“老汉也不清楚，不过那天王瘸子确实守在院子外面。还说我家核桃是什么天赦入命，会克死爹娘。老汉当时生气，就用铁锹打断了他一条腿。” 吴三爷听闻，大笑着走到我面前，伸手在身上摸摸捏捏，嘴里不停的嚷嚷着，“老子捡到宝了，捡到宝了！” 第四章危机，危急 这已经是第二个人这么对我说了。 我虽然不明白吴三爷嘴里的意思，但想想也知道，可能是和我的命格有关。 这么说来，当时王瘸子忽悠我入行的那番说辞，似乎没有撒谎。 爷爷似乎打算问个清楚，可吴三爷挥手阻止了他，笑盈盈的说：“陈老哥，这王瘸子缝尸是把好手，可惜阴阳术没学到家，被事主上了身活活折磨死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这活儿我不会拿一分钱。” 自从我爹娘过世之后，我家的经济来源就主要靠地里的庄稼。 这次若不是关系到我的安危，爷爷也不会毫不犹豫的去城里请先生。 毕竟这些阴阳先生的要价高的吓人。 一听吴三爷这么说，爷爷的眼睛亮了一下，赶忙就问：“先生请说，老汉要是能做到，尽量去做。” 吴三爷指了指我，说：“我要带走这小子，他可是好好苗子，烂在庄稼地里实在可惜了。” 爷爷似乎没明白吴三爷是什么意思，搓了搓手，有些紧张的问：“你要我家核桃做什么啊，他啥都不会。” 吴三爷摇摇头，笑着说：“啥都不会学起来才快。老哥你不知道，王瘸子没说瞎话，这娃娃要是没人保他，肯定活不过二十岁。现在王瘸子死了，能救他的只有我了。” 爷爷明显被吴三爷的话吓住了，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 “先生，您可得救救我家娃啊，我老陈家几代单传，就靠他开枝散叶了。” 吴三爷一把抓住了爷爷胳膊，将他提了起来，嘴里一个劲儿的说着宽慰的话。 等安慰好爷爷的情绪，他这才扭头冲我说：“小娃娃，王瘸子和你好歹师徒一场，他的尸体就你帮他缝好吧。这小子，死了都不让人省心。” 说完话，吴三爷就招呼着爷爷去了院子，两个人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缝补王瘸子的尸体，似乎成了我责无旁贷的事情。 我也很快接受了这个结果，脑子里回想那晚王瘸子缝尸的前后经过。 毕竟是第一次动手，我的手法属实有些生疏，等到彻底缝好，已经到了深夜。 点燃送尸香，我这才捶着腰，来到了小院里。 此时院子里的杂草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满地的蜡烛，和一圈圈套着铃铛的红线，看上去像是一张大网，死死的钉在了泥地里。 吴三爷正和爷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神情看起来极为轻松。 见我过来，他抬了抬眼皮，问：“怎么这么长时间，都弄好了？” 我讪讪的点了点头，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应道：“我还是第一次缝尸，没什么经验，缝了个大概齐。” 吴三爷似乎也不在意，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我坐。 “你是他徒弟，好坏都是他教的，那小子即使不满意，也得忍着。” 说着，他话锋一转，脸色变得有些严肃，“不过，今晚要来的这位主，可没那么容易打发。你做好准备，他今晚的目标是你。” 一席话，说得我顿时毛骨悚然。 我在电视上看过不少恐怖片，一次两次还有些吓人，可看多了就没什么意味了。 可这一次不一样，可能实实在在接触那东西，这让我心里发虚的很，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吴三爷见我这模样，也没有说什么宽心的话，只是抬手看了看手表，然后招呼我们爷孙俩进屋。 自己则是一个人站在了围起来的红线中间，背着手紧盯着敞开的大门。火山文学 我很清楚，他这是在等事主登门。 我实在害怕得紧，刻意往门后靠了靠。 爷爷没好气的在我脑门上抽了一巴掌，兴许是气我没出息，但却什么都没说，甚至把身子挡在了我前面。 时间一点点过去，院子里依然没有动静。 我起初的害怕，此时竟然夹杂了些着急，正要开口问问，就感觉院子外吹进来一阵凉风，害得我打了个哆嗦。 凉风的劲头越来越大，吹得窗户纸都哗啦啦作响。 这时候，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阵薄雾，看得人有些迷眼睛。 我虽然害怕得要死，可不知怎的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想要看得真切。 此时院子里已经雾气弥漫开来，凉风也越发的彻骨。 在这八月的天气，这种场景简直是闻所未闻。 我意识到，这种诡异的场面，肯定是那事主来了，想要再躲远些，可脚却不听使唤了。 紧接着，一阵叮铃铃的铃铛声，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不像是风吹的那样杂乱，而是很有节奏的响着。 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出现在院子里。 他周身被白雾包裹着，看不清面孔，只觉着他的四肢似乎很是僵硬，根本没有动作，就离吴三爷近了几步。 我知道，这肯定就是那想要我命的冤魂了，吓得一屁墩坐在了地上。 爷爷见我一脸惊恐的样子，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焦急的问：“娃，你咋了这是，你瞧见什么了？” 我嘴皮都在哆嗦，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个鬼字，然后脑袋扎进了爷爷的怀里。 “鬼？什么鬼？爷爷咋没瞧见？” 这时候，我哪里还管得了爷爷的话，一个劲儿的催着他带我离开这个地方。 可院里的吴三爷忽然朝里面喊了一嗓子，“小家伙，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以后这种事儿可免不了。” 我在心里大骂吴前的八辈祖宗，顺带也骂了该死的王瘸子。 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好端端的为啥就信了他俩的话，否则也不至于如此担惊受怕。 可爷爷似乎认准了吴三爷，把我扥了出来，一巴掌甩在我脑门上，骂道：“你要是想活命，就听吴先生的。他要你好好看，你就好好看着。” 我没有他法，只好抹着眼泪盯着院子里的动静。 这时候，吴三爷正指着离他不远的那个黑影叫喊着：“呔，你哪里来回哪里去，里面的娃娃三爷我照了，你要是还想乱来，三爷我就把你挫骨扬灰。” 那黑影似乎张开了嘴，隔了好几秒，忽然发出一声嘶吼。 那声音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用尽全身力气才喊了出来，沙哑、凄惨，听得人头皮都要裂开。 然后黑影快速奔向了吴三爷，周围的红线发出噗呲噗呲的响声，铃铛声也越发刺耳杂乱，让人不由得心烦。 那张大网上，不时闪过一丝亮光，接着就冒起一股子黑烟，那感觉就像是夜里蚊子碰上了电流。 只是这视觉效果看起来挺唬人，但根本阻止不了那个黑影继续前进。 吴三爷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刚要准备从怀里掏什么东西，那黑影已经到了他的跟前，竟然将他整个人都撞翻了。 黑影势头不减，在院子里横冲直闯，眨眼的工夫就闯过了那红线编织的大网，朝着屋里而来。 我着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一个劲儿的叫唤着吴三爷。 吴三爷站起身就破口大骂，“他妈的，大意了！这玩意儿怨气怎么这么大。” 眼瞧那黑影往我这边扑来了，他连忙大喊：“王瘸子，你要是想看着你的手艺失传，你就继续躺着。”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的门板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一只满是金线的手拦在了我的眼前。 第五章受创 是王瘸子！ 他没死？ 不！ 是王瘸子的尸体，那身上歪歪扭扭的针线，就是我亲手缝的。 我的手艺确实不怎么样，王瘸子的四肢缝补得歪歪扭扭的，身上的肉还露出了不少。 他歪歪扭扭的身体，就这么拦在我的面前，替我挡住了那冲过来的黑影。 我看着王瘸子的身子机械地起来，朝着黑影抓了过去。 那黑影“桀桀”冷笑着似乎很得意，根本就不害怕王瘸子的靠近。 是了！ 这东西，先前还把王瘸子折磨死了，王瘸子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那黑影和王瘸子狠狠撞在了一起！ 王瘸子的身子摇摇欲坠，我伸手想要扶着他的身子。 不管怎么说，王瘸子都是为了我，我也不能让他倒下！ 吴三爷到了我的面前。 他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桃木剑，和王瘸子两人一起将黑影夹在了中间。 黑影的黑雾，瞬间罩住了我们三个人。 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我忍不住抬头和他对视，猩红的眼中寒意咋现，我的身子打了个哆嗦，脑子一沉。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要闯入我的身体中一般！ 吴三爷说，王瘸子就是被这个东西附体生生折磨死的！ 我抗拒这东西的接近，可那东西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残忍。 我的身子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红色的身影越来越近。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在被寒冰一下一下地戳着，明明是八月，身体却好像进入了冰窖一般。 大脑剧烈的疼着，灵魂好像要被什么东西撕扯成碎片一般。 “我的，我的！” 我听到有声音从四面八方朝着我的脑海里汇聚。 那声音里满是贪婪，我甚至还听到了什么东西咀嚼的声音。 痛！ 全身都痛！ 我正在一点点的失去身体的控制权。 那个黑影正在不断地想要钻进我的身体里，将我吞噬干净！ 不！ 我不想死！ 我还没有去找爸妈，还没有娶妻生子，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并且，王瘸子不是说了吗？我天赦入命，百毒不侵，这东西怎么可能进入我的体内？ 我的意志本能的保护着我，要将黑影给驱逐出去！ 一只手抓住了我，我感觉那手有些擦得皮肤疼。 “陈核桃！” 我听到一声大喊，是王瘸子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般，重重在我脑海深处响起。 我打了个哆嗦，睁开了眼睛。 王瘸子的大脸几乎和我的脸贴在一起。 他泛白的双眼盯着我，青黑的脸上还有黑雾在缠绕。 刚才，是王瘸子喊了我？ 明明，他已经死了，怎么喊我的？ 我感觉自己的四肢好想不属于我一般，我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四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以一个怪异的姿态扭在了一起。 不是我靠着王瘸子。 而是王瘸子的尸体让我没有倒下去。 我们就这么依靠着，吴三爷啐了一口走到我面前，然后替我解开了我的四肢。 “你师傅，到底还是舍不得你受罪！” 吴三爷笑着说道，“你这个玩意儿，临死还准备了这么一手，也不枉老子来走一趟了！” 安全了吗？ 我松了口气，抬起头，我看到院子里的黑雾正在慢慢散去，铃铛再次有规律的响了起来。 声音清脆入耳，格外好听。 一道清风袭来，我抬头，看到王麻子就站在院子里，露着他的豁豁牙，对我憨笑着。 “师傅！” 我立刻追了出去。 不知道怎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师傅。 王瘸子没有说话，他依旧在对我笑着，然后慢慢消散在夜空之中。 王瘸子一走，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好想一下就空了。 疼痛感再次袭来，睡着之前，我看到爷爷一脸着急的冲到了我的面前。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我梦到我站在一片漆黑的大地上，我看不到前后，我感觉自己在行走。可是，我又怎么都走不出去。 忽然，前面传来了刺耳的铃铛声，天边逐渐升起血红色的气雾， “桀桀”的冷笑，伴随着阵阵阴风，朝我吹了过来。 一个嘶哑的声音，像是有魔力般在召唤着我： “陈核桃，陈核桃……” 我跟着那个呻吟往前走，我感觉到周围越来越冷，那声音也变得愈发的诱人了起来。 “陈核桃，速速醒来！” 忽然，一声暴喝在我脑海中响起，我看到前方一个的没有腿的男人，正在朝我不断的招手。 是他！ 我记得，这是那张我和王瘸子缝好的死人脸！ “你们缝错了我的腿，就要陪我一起走！” “不！” 我大喊了一声坐起来。 我的视线由模糊，慢慢的变得清晰了起来。 这是我的房间，我回家了。 先前，一定是一场梦！ 一定是这样的！ 我穿了鞋子，立刻起身想要去王瘸子家看看，出门却看到吴三爷正坐在院子里。 见我醒来了，他朝我招招手。 在他的旁边，是王瘸子做二皮匠时用的那个箱子。 我这才意识到，这两天我见识的，都是真实的。 我拜了一个二皮匠为师，可是，他才带我拜过祖师爷，我们第一场生意就失败了。 吴三爷是爷爷请来的，他和王瘸子也认识。 大脑的刺痛提醒着我，先前，我和吴三爷经历了一场恶战，差一点，我也被那东西害死了。 我现在十分后悔去贪图王瘸子那赚钱的大计了，这导致我差一点就把自己的小命给丢了。 “过来坐吧。” 吴三爷招呼我过去，“对不住，是我轻敌了，让你差一点被那东西附了身” 我迟疑着走到他的对面坐下：“我……我师父呢？” “他早知道那东西不会放过你，所以临死后，也留了三魂在自己的体内，等到那东西过来找你的时候，和我联手一起赶走了拿东西。” “你放心，有我在，那东西不可能再来了。” 听到吴三爷的话，我知道，那东西应该暂时是不会来找我的麻烦了。 我松了口气的同时，想到院子里看到的王瘸子的虚影，我又问道：“三爷，我先前看到了师傅的虚影，他是不是……” 我有那么一点点的侥幸，万一，那只是王瘸子布置的障眼法，目的就是为了引那个东西出来解决了它呢？ 第六章掘坟 “你师傅是为了救你，才强留了三魂在体内，对抗那东西。那东西走了，你师傅的三魂也支撑不住，已经彻底消散了。” 我们去做二皮匠的时候，师傅就和我说过，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主生，若是三魂消散，那这个人，就彻底地消散在人世间了。 王瘸子……真的离开我了。 或许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原因在作祟，知道他真的不可能再回来之后，我的心里空落落的，有些难受。 明明，我们说好要一起赚钱北上去找我爸妈的。 吴三爷却拍着我的肩膀，叹了口气道：“你不要太过自责，做我们这行的，能找到一个完美的接班人，并且送他离开，已经很不错了。” “王瘸子是笑着走的，临走时，他把你托付给了我。” “陈核桃，你可愿意和我走？” 看着吴三爷看我时眼里的兴奋，我不知道他说的师傅委托他带我走是真是假。 不过，按照师傅说的，我活不过二十岁，除非能干这一行。 师傅还没彻底教会我就走了，我听吴三爷的意思，要是学了他的那个什么道术，和二皮匠手艺结合的话，这些东西找上来时，我就有本事对付了。 吴三爷似乎看出了我的迟疑，他甩了甩手中的烟斗，起了身。 “王瘸子已经下葬了，你若是没事的话，就去给他上柱香吧。你想好了，就来镇上找我，你爷爷知道我的住处。” 吴三爷拍拍箱子，一脸欲言又止的起了身。 我起身准备送吴三爷出门时，身子却摇晃了一下。 身体的空虚，让我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十分糟糕。 看着吴三爷即将出门，我咬牙喊住了他。 刚才吴三爷一脸想说又不说的样子，他一定还有什么瞒着我！ 我追上了吴三爷。火山文学 我总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大好。 “三爷，先前，先前在师傅家的时候，我被拿个东西缠上了，是不是受伤了？” “嗯，确实是受伤了，不过你放心，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吴三爷声音不高，但是我却听出了他话里有话。 很显然，他瞒着我什么了。 我纠缠了吴三爷好一段，眼看就到了村口的老槐树下，我拉着吴三爷坐在槐树下，焦急道： “三爷，你就直接说吧，我也好有个数。” “是啊，三爷，我家核桃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爷爷也跟了过来，拉着吴三爷问道。 吴三爷大量了一番我们祖孙俩，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陈核桃原本的命数就不够，昨晚上，我和王瘸子也差一点着了那东西的道，陈核桃人还活着，不过灵魂却受了众创，他可能连二十岁都活不到了。” 吴三爷的话，让我的心情变得无比的沉重。 爷爷也拉着吴三爷的手一脸的焦急：“吴三爷，你可一定要给我家核桃想想办法，我老陈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核桃不能有事！” “您要多少钱我都给，我就求求你，救救我家核桃。” 爷爷一脸的焦虑，我的心也提了起来。 我想到吴三爷先前和我说，只要我跟着他学道术，就能活下去。 我一咬牙，直接跪在了吴三爷的面前：“三爷，我请您收我为徒，我愿意和您拜师学艺，请您救救我。” 我跪在地上等了好一会，吴三爷才叹了口气，然后扶着我起来。 “你既然拜了王瘸子，我也不好再收你为徒。不过，你这情况，确实也需要尽快处理。” 吴三爷坐直了身子，朗声再次问我：“陈核桃，我再问你一句，你可愿意和我走？” 跟着吴三爷走，就要离开爷爷奶奶。 可是这么多年来，我并没有离开过村子，我不由得看向了爷爷。 爷爷朝我点点头。 “我愿意。” 吴三爷一脸满意的点头：“既然你跟了我，那我也不能让你吃亏。我教给你道术，但是也不能彻底治好你。不过，我和道医的传人关系不错，只要找到他，你的伤就能彻底恢复。” “你先收拾收拾东西，我们择日就出发。” 吴三爷交代了我一些重要的事情，并让我和爷爷奶奶好好告别。 三天后，我背上爷爷为我准备好的行李，和王瘸子的箱子，和吴三爷一起踏上了北上的路。 第七章北上 三爷的脸色看上去很沉重，我想问是不是和我有关，三爷却闭口不提。 他只拍着我的肩膀道：“小核桃，你别多想，只是你的身体需要紧急救援而已。” 可我看得出来，三爷有心事。 因为王瘸子说过，我天赦入命，克父母。 王瘸子本来没事，肯定是因为收了我这个徒弟，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我们坐的是绿皮火车。 吴三爷从口袋里掏了老半天才凑齐了车票钱，见我一脸怪异的看着他，吴三爷翻了个白眼。 “省着点花，省着点花，我们这一次，可是要去北方呢，还不知道要在那边待多久。给你治病也要花钱，所以，能省则省！” 吴三爷虽然说省，不过，他还是买了一张站票，一张卧票。 按他的话说，我们两个在一张床上挤挤也就能过去了。 我还没坐过火车呢，不过，这个东西还真厉害，竟然还能有床！ 并且，我看了一眼我们要去的地方，和以前爷爷告诉我的，爸妈所在的地方，是一样的。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能去找爸妈了？ 我都想好了，等治好身体后，我就马上去找爸妈，我一定要把他们的尸骨带回老家，完全爷爷奶奶的夙愿，让爸妈落叶归根， 对这一趟北方之行，我充满了期待。 拿着票，我们上了车。 等上了车我才知道，那火车上的床，就和我家纳凉的竹板凳一样，窄窄的，只够一个人躺着。 我和吴三爷挤在矮小的床上，吴三爷和我说着他们道门的秘诀。 吴三爷说，只要学好了道术，就可以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我是不相信的。 要真有这么神奇的话，那王瘸子就不会死了。 我上过学，书上说了，迷信都是骗人的东西。 吴三爷好像一点都没看出来我兴趣缺缺，他还是津津乐道的给我讲解着这些。 他说得滔滔不绝，我听得昏昏欲睡。 大概是看出了我兴趣缺缺，吴三爷说着也就不说了，我们就这么靠着墙壁。 三爷的目光，又被躺在我们对面的女人吸引了过去。 那是个穿着红裙子，十分漂亮的女人。 我们村看上去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 三爷见我对他的道术没多少兴趣，很快就和那个女子聊上了。 “姑娘，道爷我看你愁云聚顶，阴气冲煞，近来有灾，不过最后能逢凶化吉。” 三爷说这些的时候，目光死死地盯着人家的前面看。 这姑娘，凶器确实不错。 “你是想说，逢凶化吉吗？” 女子挺起自己的胸脯，三爷又凑过去了一些。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车厢里十分响亮，女人白了一眼三爷，啐了一口：“流氓！” 我坐在床上，低头努力忍着不笑出声来。 那女子又看我骂道：“小流氓！” 我这招谁惹谁了？ 三爷却拍拍我的肩膀，直接闭上了眼，睡前还在嘟囔：“年轻人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这个三爷，整天神神道道的，嘴里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抬头，那女人恶狠狠地盯着我，我立刻低头闭上眼睛。 伴随着火车哐哧哐哧的声音进入了睡梦中。 迷迷糊糊的，我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声。 我睁开眼，昏暗的灯光摇晃着，车厢里一片安静，只有火车行驶时哐哧哐哧的声音在夜间格外响亮。 旁边似乎有人在说话。 “你说，怎么让那种不完整的东西给混上来了？” 什么不完整的？ 我迷迷糊糊地起身，拍了拍身边，好像没有人。 车厢内的灯暗淡了很多，伴随着车厢不停的晃动，隐约能看到前行的过道。 三爷不在床位上，也不知道他哪里去了。 不过正好，两个人挤在一个小床上，我连动弹都不行，三爷不在，我正好一个人睡睡。 “年轻人，你也是去北方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我砖头，见我对面正坐着一个老妇人。 我正纳闷怎么变成了一个老妇人，她却笑着递给我一个桃子。 “来，吃个桃，这是我老家树上结的桃，我儿子来信说，北方没有桃，我带过去给他们尝尝鲜。” 老妇人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她双眼定定地盯着我。 我看着那桃子吞了口口水。 我和三爷是匆匆上车的，所以并没有带多少干粮，车上卖的东西太贵了，我们能省则省。 晚上两个人只点了一个盒饭，本来不饿的，可是看到这个桃，我确实饿了。 老妇人的手又往我面前伸了伸。 “别怕，吃！自家树上结的，可新鲜哩！” “谢谢阿婆！” 我伸手要接桃子，一只手从我的身后伸出来，夺走了桃子。 三爷在我身后？ 我转身，却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在我身后，拿着桃子吃得津津有味。 我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女孩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你为什么在我的床上？” “还有，这是阿婆给我的桃子。” 她吃桃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我。 明明很黑，我却看清楚了她的全貌。 她看上去像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子，可双眼却如同两个黑洞般，好像要把我吸进去。 “都要死的人了，吃桃子，不是太浪费了吗？” 她嘻嘻笑着开口，一股寒意席卷了我的身子。 她的手慢慢攀上我的后背，双眼顿时变成了猩红色。 我转身想要逃跑，可走廊一片黑暗。 “三爷！三爷救我！” 我企图喊一声三爷的名字，可是三爷却根本就不在我的身边。 一道巨大的黑影罩住了我，我感觉双腿无比沉重，一步路也走不动。 一只手缓缓地攀上了我的脸。 那手黏糊糊的，它贴着我的脸网上。 火车的镜子里映出一双猩红的眼睛，那东西缠绕着我的身子，在我身边贪婪地吮吸着。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流到了我的身上，带着浓烈的腥臭味。 离开时，我学着王瘸子的样子，在口袋里装了一把朱砂。 我掏出来往身后撒去，那东西尖叫着往后退，然后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去。 我必须要离开这节车厢！ 就在这时，月光照进了车厢里。 我的目光所到之处，人都安然地躺在床上，他们统一盖着白色的被子，只露出了一张青黑色的脸。 而他们的下面，不是床，是棺材盖！ 第八章车厢惊魂 这些人，全部都躺在棺材盖上！ 他们都是死人。 我吓得加快了脚步，抓着门把手就要打开门。 可是我试了好几次，这扇门怎么也打不开。 “快开啊快开啊！” 我在心里祈祷着，开门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后面一阵阵阴寒的气息扑来，我感觉到，那东西离我越来越近了。 “叮铃！”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是吴三爷的铃铛！ 我松了口气，握着门把的手，动了一下。 不是我动了，是门动了。 我往一边站了一些，门开了，我总算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我松了口气，正准备走的时候，忽而被一道身影给绊了一下。 我转头，那些棺材盖上的人都下来了。 他们青灰色的脸上面无表情，泛白的眼睛都盯着我。 他们盯着我，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我往后退，可后面已经是车身，退无可退。 我快步想要出门，那扇门后，就是尾箱末端，一米高的栏杆还不到我的腰间，只要往后一跳，我就会掉下去。 而这些东西，还在一步一步朝着我逼近。 风咕噜咕噜地灌进我的耳朵里，我手捏着朱砂，目视着前方。 我不能死。 我答应了爷爷，我要回去给他养老送终，我还要娶妻生子，我还要找到父母的尸骨带回家乡。 这一切，我都还没做。 所以，我不能死。 “嘻嘻！” 一个清脆的少女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 我惊恐地回头，看到那个少女就坐在栏杆上。 她脸上笑着，手却朝我轻轻一指，我瞬间感觉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我想要挣扎，可是身子却好像被绳子捆住了。 我的身子慢慢地飘了起来，然后朝着夜空中飘了过去。 脚下是疾驰而去的黑黝黝的铁轨，我努力地想要伸手去抓住栏杆，可却动弹不得。 “放……放过我。” 我用祈求的语气求她。 她没有看我，而是看着里面。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些死人忽然规规矩矩地站在两边。 伴随着规律的铃铛声，一抹红色慢慢冲黑暗中出现。 红色在黑夜中摇摆，然后慢慢开始变得清晰了起来。 是她。 那个躺在我对面的女子。 她面无表情地朝我走来，站在栏杆边，呆滞的目光看向了女子。 “今年的两个祭品，真不错呢，嘻嘻！” 她再次嘻嘻笑着，然后抬起了手。 明明风很大，可是她的声音却那么的单纯，可爱。 如果不是我此刻被吊在空中，我是在无法对眼前的小女孩感到恐惧。 就在我被她的笑声吸引的时候，那个女人也被立了起来，我们俩站在一起。 而车厢里的那些人，这会儿都开始跪了下来。 他们有规律地跪拜着，面无表情的脸上，我好像看到了虔诚。 我的手抽疼了一下，紧接着，鲜血从我的手腕浮出来。 这些鲜血汇聚到小女孩的面前，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图案。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图案形成的时间，就是我和她的死期。 我这才相信了吴三爷的话，这个女的，阴煞之气入骨，有血光之灾。 就在这时，半空中忽然响起了烈焰燃烧的声音，一张黄色的符纸穿过鲜血汇聚的那个图案。 “小核桃，快点抓住栏杆！” 吴三爷大喊了一声，我立刻反应过来。 在我的身子掉落下去的时候，我抓住了栏杆，本能地，我也抓住了那个要掉下去的红衣女子。 我抓着她手的手臂一疼，我感觉自己的关节好像脱离了先前的位置。 “老道士，你敢扰我好事，看我不弄死你！” 小女孩的声音变得无比尖锐了起来。 三爷却站在那里，手捏着诀念念有词。 刺耳的铃铛声盖过了火车的声音，那小女孩忽然尖叫着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三爷朝我伸出了手，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拉着她一起上来了。 “三爷，这怎么回事啊？” 一上来，我就迫不及待地问三爷。 “没事，小核桃，你只是误闯了不该来的地方，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吴三爷走在前面，我背着那个女的跟在他的后面。 他牵着我的手，我们一起在的黑夜中摸索着前进。 月光再次照进了车厢里，我转头，一张煞白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是给我桃子的婆婆。 她躺在棺材盖上，正睁着泛白的眼朝我笑。 我吓得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了地上，额头好想磕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黏黏腻腻的。 “小核桃，你小心点！” 三爷来帮我搭把手，我起身要走，却发现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扯住了。 我转头，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火山文学 他抓着我的手，张开的嘴里吐出来的都是鲜血。 “帮我，帮我缝缝！” “帮我缝缝！” “三爷！” 我大喊了一声。 吴三爷脚一跺，手中捏着一把朱砂，抽出一张黄纸，以酒为引。 朱砂在符纸上留下一个血红的符号，一气呵成后，符纸自己开始燃烧了起来。 随着符纸燃烧，我面前的人消失了。 我迅速爬起来，列车忽然颤抖了一下。 “不好！” 三爷拉着我，“核桃，快点，躲到棺材盖下面去。” “啊？” 三爷的话让我有些愣神，可周围的棺材盖，都开始发出了砰砰砰的声音。 我来不及多想，把那个女人放到一遍后，我也迅速贴着三爷爬了进去。 我总感觉，吴三爷连夜带着我北上，是在坑我！ 就在我躲好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清脆悦耳的女生。 “乘客们你们好，西山煤矿站已到站，请下车的请客做好准备。” 我抬起头想要看清楚一些，外面好像有灯光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整齐的脚步声在车厢内响起。 我听到车门开的声音，再接着，火车慢慢地停了下来。 到站了？ 我往车门外面看去。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银色的月光洒在地上。 我看到一个个隐约的身影慢慢出了火车，再消失不见。 看来，这些东西是彻底离开了。 “嘻嘻，我等你哦！” 就在我松了口气的时候，那个娇俏的声音再次在我的耳边炸响，我心一“咯噔”。 她……怎么还在这里？ 想到她的厉害，我的身子瞬间绷了起来。 第九章噩梦！？ “核桃，别抬头。” 我立刻把头埋了下去，不敢再抬起来。 外面的声音没有了，我的身子有些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手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我立刻收手。 那东西黏黏腻腻的还在我的身边动了一下，我吓了一跳，身子往三爷的方向挪动了一些。 “嘻嘻！” 那娇俏的女声再次响起。 我缩着脖子不敢动，转头却看到我的旁边放着一只缝补得整整齐齐的腿！ 我的心一下停了跳动！ 这腿……这腿不是王瘸子缝的那条吗？ 它怎么会出现在火车上？ 我吓得一个鲤鱼打挺，火车“咣当”一声，我的头好像砸在了什么东西上。 “疼疼疼！” 我捂着额头正疼着呢，一个响亮的巴掌招呼在了的脸上！ “流氓！” 那红衣女子坐在床上。 她用被子捂着自己的胸口，抬起头恶狠狠地对我说道。 我看着她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正想解释什么，却看到好几双眼睛一脸厌恶地看向了我。 “我……我不是，我是把你背回来，我……” 我仔细地看四周，明晃晃的灯光十分打眼，原本坐着睡觉，躺着睡觉的人这会儿都醒了，他们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不成样儿！” “年纪轻轻就一脑瓜子龌龊思想，啧啧，得亏这小姑娘警醒！” “就是就是！” 我听着他们嫌弃的话，又低头打量自己，我的手腕上没有伤口，我此刻所在的地方，是我和吴三爷的车厢。 “这位小姐，对不住，我们家小核桃刚才梦游，吓着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道歉。” 三爷拉着我坐回了床边，又拍了拍我的肩膀。 真的是梦游了吗？ 我悄声和三爷说着刚才的事儿，三爷沉吟着没有回我。 我挠挠头，难不成，我刚才真的是梦游了？ 我转头盯着车玻璃。 玻璃外，一张小女孩的脸贴着玻璃正盯着我。 见我看她，她立刻朝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在等你哦！” “核桃！” 吴三爷喊了我一声，我再看的时候，车窗上什么都没有了。 我把梦里的一切说给三爷听。 那红衣女子在我说的时候，一直愤怒地盯着我。 感受着她的目光，我感觉自己被她打过的地方越来越疼了。 这个女人，真的是不识好人心！ 我明明是救了她，她还打我。 我心里不满，三爷却只安慰我到：“小核桃，你想多了，刚才你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并且，我们马上就要到达目的了，你喝杯水冷静冷静。” 我看看四周，火车上一片明朗。 刚才或许，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 还是个噩梦。 村里的老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肯定是因为吴三爷老是在我的面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才让我做了这样的噩梦！ 三爷打了水给我，我接过水的时候，却看到他的手指上一片红，明显是朱砂染上的。火山文学 我记得先前，吴三爷都没有拿过朱砂，所以…… 刚才不是梦，都是真的？只是三爷带着我回来了？ 刚才，是三爷从那个小女孩的手里，把我救回来了。 并且，他先前使用的道术，是真的很厉害。 “三爷，刚才真的不是梦。” 我抓着他的手，十分笃定。 吴三爷没有回答我，只是示意我喝水。 不过，我看他的深色沉重，应该都是真的。 我不知道三爷为什么不愿意说，不过我看到周围盯着我不善的目光，我知道，这时候应该是不方便说。 我不再说梦的事情，不过，今晚上的事情，明显打破了我固有的思念。 尤其是那个小女孩子的手法和三爷的道术，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看来，三爷说的都是真的。 他的那个茅山道术，真的很厉害！ 我要是学了这么厉害的道术，以后，我出去做二皮匠的时候，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出事了。 我被自己还想做二皮匠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过转念一想，确实，做二皮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赚钱的行当了。 何况我还拜了师，师傅说，我干这行长寿。 谁不想活得久一点呢？ 我想着，又缠着三爷教我道术。 三爷陆陆续续地和我说了一些简单的道术，但是却始终没有带我入门。 我这会儿整个都沉迷在道术里，根本就睡不着了。 三爷被我拉着说了好久，我对面的那个女人，就一直盯着我们俩。 大概是喝多了水，我实在憋不住了起身的时候，那女人跟着我过来了。 我从厕所出来时，她就站在门口，拦住了我回去的路。 她就这么盯着我看，我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扭捏的，我站直了身子给她看。 她笑了一声，从我身边过去。 我被她的笑容惊到了，她却忽然说道：“小心你身边的人，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知不知道，是他把你背过去的？” 吴三爷把我背过去的？ 我看着女人的背影，她的肩膀上又没有擦掉的稻草，那稻草被血污浸坏了一半，只隐约看得出稻草的形态来。 我想到了先前看到的那双腿。 我能确定，那就是王瘸子缝的。 王瘸子说过，每个走线师的手法是不一样的。 他就喜欢追求完美，所以一针一线都很认真，每个口子都整整齐齐。 而稻草，也是我看着王瘸子塞进去。 那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喂！” 我想要喊住那个女人问个究竟。 那女人回过头，一张小女孩子的脸，瞬间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猩红的双眼里是嗜血的兴奋。 我身子打了个挺，再也不敢跟上去了。 只看着那红衣女人越走越远，只看到她手腕上戴着的小铃铛。 风吹过，我隐约听到了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伴随着小女孩子的嘻笑声，我的头皮发麻。 “小核桃，你跑哪去了，我们马上就下车了。” 三爷拿着行李，气喘吁吁地走到我的面前，然后把王瘸子的箱子交给我。 “以后，记得收好这箱子，这可是你吃饭的本事！” “三爷，我刚才……刚才看到那个女人，她……” 第十章抵达 我正要说，人潮朝着我们两个涌过来。 大家都收拾了行李，迫不及待地等着下车。 我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跟着吴三爷一起下车后，我这才小声开口：“三爷，是不是那双丢失的腿，和我们一起上了火车了？三爷，你看这个稻草。” “这就是剪断了的稻草，哪里都是。” 三爷随口说了一句，“指不定就是用来放在鱼里肉里的，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吴三爷的语速很快，他好像不愿意多和我说什么。 他是知道了什么吧！ 所以，先前的不是梦，难道真的如那个女人所说，我是吴三爷背进去的？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现在已经跟着三爷北上了，所以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紧了紧手里的箱子，快步跟上三爷。 我们出了火车站，三爷就带着我一直往前走。 我一路上磨着他教我那个所谓的道术，吴三爷却总是说一些其他的事情。 他和我说这个地方昔日的繁华，说这里的女人，多次我引到道术的话题上，他立刻就会错开这个话题。 他不和我说，也不愿意说。 我们兜兜转转又是走又是坐车的，临近黄昏，才到了三爷所说的小镇上。 三爷带着我去了一个老旧的店铺前，他在门口摸索了一会儿，然后找到一把钥匙打开门。 进去后又找了两根摆蜡烛点上，我这才看清楚，这是一家卖白事用品的店。 “以前在这边做过几年，后来关门了。” 三爷说了一句，我点头，拿起角落的扫把，把蜘蛛网扫了。 正准备收拾一下的时候，三爷却摆手：“先别收拾了，放好行李，我们去吃点东西。” 我点头，放下行李后，和三爷一起出门。 三爷带我去了旁边的面馆。 “老板，两晚西红柿打卤面，半斤酒。” 三爷一开口，那老板就笑着走了过来：“哎哟，是三爷，您可回来了，这还带了徒弟了？俺这就给你们准备去！” 看得出来，三爷和老板的关系特别好。 三爷笑着招呼我坐下：“都是以前的一些主顾，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过来了，都还记得我呢！” 我凑近一些吴三爷。 “三爷，你看，人家都说你带徒弟了，你那本事，啥时候教我呗！” 我软磨硬泡，三爷好赖不开口。 我心里不由得打鼓，难道三爷把我拐上了贼船，就不打算搭理我了？ 他先前在村里答应我和爷爷的，都是骗人的？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几百块钱。 这是临行前，爷爷卖了家里的谷子给我的。 他说，我要是跟着三爷混不下去，就买个车票回家。 这会儿，我打了退堂鼓。 三爷把一大碗西红柿鸡蛋面推给我：“吃饭吃饭，年轻人啊，就是沉不住气，猴急猴急的。” “这学道术呢，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事儿。有些人，一辈子未必能入门。” 这是准备教我了？ 我一下来了心情，顿时感觉饥肠辘辘。 一大碗面下肚，这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三爷还在喝酒，一口酒一口面的，速度很慢。 老板就坐在一边，三爷喝了一碗又要了一碗，我干脆和老板聊了起来。 从老板的话里，我听得出他对三爷很是尊重。 我一下来了好奇心，问老板三爷以前都是什么样的。 “老胡，别吓唬这小子，他胆儿小。” 三爷一开口，老板立刻避开了这个话题。 我有些失落，三爷却喝多了些酒，很快就醉了。 我付了钱，扶着他回到店里。 店后面是一个小房间，放了一张床。 我擦了床板，把行李放在一边，然后按照三爷的指示，从柜子里取出了被褥铺上。 三爷靠着床头，絮絮叨叨地说起了他师承的茅山道术的厉害。 我点头附和，听得津津有味，三爷忽然停下看着我。 “你小子，当真想学？” 听三爷这么说，我立刻点头：“想，我想学。” 三爷摇晃着起身，我正准备扶他，他却摆手，然后从随行的背包里取出了一本泛黄的书籍递给我。 我接过来，书页古朴甚至还缺少了一些，上头写着茅山道术四个字。 这就是三爷学的本事？ 三爷直接上了床，往里一凑，直接睡了过去。 “你自己看看，不懂的地方问我。” 三爷说完，里头传来了匀称的呼噜声。 这房子没电了，我去对面的便利商店买了个手电筒，然后坐在后院院子里，看三爷给我的茅山道术。 书不厚，里面记载的东西和我书上学的那些知识很多都格格不入。 不过，我见过三爷的本事，知道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用科学来解释的。 我看得津津有味，看到有趣的地方，我还会试着描摹一下。 我是被三爷喊回去的。 “说说看，昨晚上看一晚上，都学会了些什么。” “我会画符。” 我想了想，昨晚上我学得最好的，大概就是这个画符了。 三爷嗤笑了一声。 “画符一术,是《茅山道术》的重要部分。我们入门时，先从布阵开始，再学画符。天赋好一点的，几个月能画成一道符已经不错。天赋不好的，那些普通道术，这一辈子，也就能画个平安，去邪祟的符。小核桃，这学符一道，可深着哪！” 可是，我明明昨晚上在半空中就画得很顺利啊！ 三爷起身去了后院，我收起书立刻跟了上去。 “三爷，我是真的学会了。” “洗脸洗脸！” 三爷自顾自忙完，又不知道从哪里整出了一套锅碗瓢盆来让我洗。 等我把他安排的所有活计都昨晚了，三爷这才招呼我过去，桌上放着一万热气腾腾的打卤面。 吃了饭，吴三爷开始收拾店铺，我把昨晚上的所看所得讲给三爷听。 吴三爷忽然站住脚，他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从柜子里取了感觉的黄纸和朱砂，然后示意我过去。 “试试吧，能画多少就画多少，不要强求。这画符一术，也是我们茅山道术的核心之一，你能起个笔，昨晚上就没白看了。” 第十一章天赋异禀 我拿起笔，从朱砂里过，上黄纸前，我先取了香祭拜四方真君，再洗手，抛除杂念。 符要一气呵成，不能中断。 我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晚上对着空气画符的样子，朱砂落纸，毛笔正准备动，却见我的笔下黑雾萦绕。 这些黑雾挡着我的笔，甚至还对我耀武扬威。 书上记载，每一道道符形成，都需要天台明净，不然会受到邪祟侵扰，阻碍符成。 这些邪祟大都由心而生，轻则伤身，重则要命。 我凝心屏神，握紧手中的朱砂笔继续往下。 符不成，笔绝对不能起来，一旦符断，我就会被这些邪祟侵身。 毛笔走动，我也默念咒语：“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 我的笔，开始缓慢地动了。 那些黑气被朱砂所摄，纷纷开始避退。 忽然，一道黑雾恶狠狠地朝我冲了过来。 我感觉眼前一黑，一张小女孩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嘻嘻笑着凑近我，脸几乎贴到了我的脸上：“陈核桃，你的命，早就是我的了，你跑不掉的！” 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在我的耳边响起，小女孩子的身子忽然化成了一团巨大的黑雾，朝着我压了过来。 那黑雾气势气势凶猛，我看到黑五种猩红色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我，扣住了我的身子。 “你和你师傅，都来给我赔命吧！” 黑雾席卷着我的身子，我感觉我的双腿无比疼痛，那东西正在费劲儿地扯着我的双腿，要将我的双腿生生掰断！ 不行！ 我想要动手，那毛笔却好像有什么魔力一般，死死地黏在我的手上。 “张核桃，静心咒！” 吴三爷的声音在我的耳边炸起。 “核桃……核桃，快到爸爸妈妈的身边来。” “核桃，妈妈在这里！”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 我抬起头，爸妈就站在不远处朝我招手，他们和离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爸妈，你们来了。” “你们不是说出去挣了钱就回来的吗？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爸妈，你们为什么不回来。” 我抬起头问他们，妈妈温柔的走到我的身边，然后朝我张开了双手。 “核桃，来，到妈妈怀里来。” 小时候，妈妈就是这么站在不远处招呼我跑过去，我小跑着扑到她的怀里，她拿着拨浪鼓逗我：“我们小核桃真棒，这么快就学会走路了！” “核桃，爸爸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西瓜，快来，我们去切西瓜吃。” 他们就在不远处招呼着我。 真的是爸妈。 真的是我最爱的爸妈！ 我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去。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清脆悦耳的铃铛声。 那铃铛声忽然变得无比地紊乱了起来，一道清晰的咒语传入了我的脑海中。 是静心咒！ 是吴三爷！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他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咒语。 我面前的爸妈忽然痛苦地捂着双耳，他们猩红的双眼盯着我，痛苦地哀嚎着：“核桃，快点停下！” “核桃，你难道不要爸爸妈妈了吗？” “陈核桃，停下啊，停下啊，你想杀了我们吗？我们是你爸妈啊，你难道不要我们的命了？” “爸妈”的五官扭曲着，他们愤怒地看着我，双手成爪状朝我抓了过来。 “我要杀了你这个畜生！” 伴随着痛苦的哀嚎声，我骤然惊醒，这不是我的爸妈！ 我的爸妈，他们是爱我的，是永远都不不可能伤害我的！ “嘻嘻，陈核桃，你真的不要你爸妈了？” 那个小女孩站在我爸妈的身后，她手腕上带着一串红色的小铃铛。 小铃铛声音清脆，爸妈就这么被她操控在手里。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而爸妈的脚下开始升起了浓烈的黑雾。 那黑雾像是要把爸妈吃掉。 “核桃，你快跑，你别管爸爸妈妈，你快跑！” 妈妈抬起头，她一脸温柔慈祥地看着我，“核桃，你快跑！” “核桃，快跑！” 妈妈温柔又决绝的话，让我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的脚站在那里不动，静心咒还在我的耳边回响，我贪婪地看着父母，然后朝他们伸出了手。 “爸妈别怕，我来救你们！” “这才对嘛！” 小女孩清脆的笑声伴随着悦耳的铃铛声，她朝我伸出了手：“来，小核桃，放下笔，和我走，我带你去找你爸妈，好不好？” “小核桃，你想早就想和爸妈团聚了吧！” 她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我忍不住想要抬起手。 “陈核桃，你现在被邪祟侵了心神，你还想不想活了！” 吴三爷的暴喝声再次在我耳边回响，“你还要不要娶妻生子，给你们老陈家传宗接代了！” “你来北方是做什么来了？” “我来北方来治病的，然后，我要把爸爸妈妈的遗骸带回去，要他们落叶归根。” 我喃喃念着。 是了，我爸妈早就死了，他们很多年前，就在北方丢了命。 我发誓长大后，要来北方找到他们的尸骨，再带回去埋在家乡，让他们落叶归根。 “我爸妈，早就死了。” 我抬头看着前面的小女孩子。 听到我的话，她脸上的笑容僵住，变得无比阴狠，双手化成两道利刃，朝我我刺了过来。 “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 我的大喊一声，手中的朱砂笔一气呵成，那些黑雾开始迅速退散。 笔停，符成。 我抬起头，这才看到店内圈满了红线，刺耳的铃铛声逐渐消散。 我看到一团黑雾慢慢消失在了天边，吴三爷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小核桃，你画个符，这阵仗可不小！” 我低头看着黄纸上有些歪歪扭扭的符，符上有些许灼伤的痕迹。 下一刻，符纸飞到半空中，直接燃烧了起来。 刺耳的铃铛声再次响起，最后一道黑雾消失在我面前，我低头打量自己。 我的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此刻只感觉全身虚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刚才画符的时候，差一点，我就死了。 三爷说得对，这个符，不是那么好画的。 第十二章自信 是我太自信了。 我的自信，刚才差一点要了我的命。 吴三爷却笑拍着我的肩膀：“虽然阵仗大了一点，不过恭喜你，小核桃，你入门了。” 听到三爷的话，我愣了一下。 这……这就入门了？ 难道，刚才我不是差一点就被这些东西给杀了吗？ “我们茅山道法天生和这些鬼神相克，每一个入门的道士，都要经历一番生死关。刚才就是你的生死关，踏过生死关，你就是正规的道门弟子了。” 听到三爷的解释，我松了口气之余，又觉得吴三爷真的可恶。 这种事，他怎么能不早说呢？ “好了，小核桃，踏过生死关，从此不受鬼神扰，来。” 吴三爷没看我哀怨的脸，他打了一碗清水，又在水中撒了朱砂。 我清洗了毛笔，收起朱砂，再净手后，又点了三根香朝拜四方真君，这才算是完成了一道符的所有工序。 吴三爷一脸感叹地拍着我的肩膀：“王瘸子确实找了个好徒弟，小核桃，你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听到吴三爷的表扬，我只心有余悸地收拾场内。 这茅山道术的入门，可比二皮匠危险多了！ 我看，还是不要继续好了。 弄完这些，我坐在屋檐下吹风，散散身上的汗水。 刚画完一道符，我本来虚弱的身体，经过这么一休息，恢复了许多。 我抬起头，感觉到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我的体内流转。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先前受创的灵魂，好了许多！ 吴三爷在这点上没有骗我！ 学了他的这个茅山道术，果然能够强身健体，延长我的寿命！ 那如果这样的话，只要我每天勤加练习，岂不是就可以不需要去找道医就治好了？ 这道术，得学！ 我把我的发现和想法告诉了三爷。 三爷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上去。 他带我去了后面。 后院有一排小房间，三爷说那是仓库。 他带着我去了最里头的房间，打开门，小房间里堆满了各类百事用的东西，不过时间太久了，都有些陈旧。 三爷带着我到了里面，打开了最里头的一个匣子，匣子里供着三尊桃木制成的神像。 “当着三茅真君的面，陈核桃，我问你，你可愿意学习茅山道术，传承我的衣钵？” 三爷问得郑重，我一时竟然有些迟疑。 “小核桃，有一点你说对了，你的命格奇特，天生就是吃阴饭的。这碗饭对别人来说折寿，但是确实能改善改善你的命格，提升你的寿命。” “而我作为正统的茅山道术传人之一，我传给你的，是绝对正统，且能让你不断提升自己的道法。小核桃，愿意还是不愿意，你都要想清楚了。” 三爷又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 能长寿，我就能娶妻生子，给我老陈家续上香火了。 这比什么事情都重要！ 我当即拜了下去：“我愿意！” 我抬头时，看到三爷脸上满意的笑容。 我忽然觉得，好像有一种被三爷欺骗了的感觉。 三爷给了我三炷香，我拜了三拜，插上香后，三爷这才满意地拍着我的肩膀。 “小核桃，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先去好好地洗个澡睡一觉，晚上我就带你出去长长见识！” 我笑着点头，脑海里只想着早点学了道术，可以长寿，转身就要去休息。 三爷拉着我，把我丢进了院子后面的小河里。 “先洗个澡，你没发现你自己臭死了吗？” “好嘞！” 我简单地洗了一下，顺便把衣服洗了晾在后院，这才上床休息。 醒来的时候已经黄昏了，我们照旧在旁边的面馆吃了个晚餐，三爷给了我一副红线和几个铃铛。 这也是茅山道术里用来布置阴魂阵的道具，牵魂线，引魂铃。 这牵魂线是用苎麻制成，再在朱砂中浸泡七七四十九天，等到苎麻全部染红后，再放入红色的颜料里染上色，然后揉成红线。 引魂铃是用黄铜筑成，中间掺入了鬼火为引，再以柳条布阵，铜铃阴魂，牵魂线布阵，将阴灵控制，再除掉阴灵。 出门前，三爷仔细地给我说了这些，又给了我一个布包，里面放了符纸，朱砂，毛笔，红线，铃铛等。 吴三爷说的带我出去长长见识，是这个店子开门后接到的第一单生意。 人是老胡带过来的，一位老太太，说总是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夜夜扰梦，让她难以人睡。 三爷接了单，那边付了两百块钱辛苦费。 三爷说，这就是小东西作祟，所以让我去处理，收费就少点。 我想到王瘸子一晚上就能赚好几千呢，再看看三爷，这一个单才两百块。 末了除去各种开支，三爷说，我也算入了门，分了我四十块辛苦费。 临出门前，一向来不修边幅的吴三爷，好好地捯饬了一下自己，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道袍，歪歪扭扭的发髻也梳直了，带着黄冠，穿着十方鞋。 虽然有些胖，不过看上去，好像真有了几分道士的模样。 一路上，吴三爷和我说了好些注意事项。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西山。 老婆婆独自住在西山脚下，她听到的声音就来自身后。 我们吃了晚饭赶路，大概十点多的样子，就到了老婆婆家附近，不过，却并没有进门。 我们坐在屋后的青石板上等着。 三爷说，青石镇邪，所以阴气重。 山间的夜晚格外安静，只有偶尔风拂过树叶的声音，我缠着三爷给我讲解道术，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大概是因为我入了门，三爷这一次再也不藏拙了，我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我们说着说着，四周好像一下安静了。 远处好像有密集的像是鼓点的声音传了过来。 四周的温度开始慢慢下降，拂面的清风瞬间变得阴寒无比。 紧接着，一团团黑雾从不远处往这边而来，“哒哒哒”的脚步声有节奏地，正由远而近，朝着我走了过来。 三爷轻轻地推了一下我。 “小核桃，去吧！” 我捏着布包的手紧了紧，双腿沉重，不敢往前去。 第十三章红色高跟鞋 “小核桃，你想不想长寿了！” 吴三爷激我，我立刻起了身。 “我想，我想长寿！” 我从布包里拿出了符纸。 焚香，朱砂洗手，我又回忆了一遍书上的内容，再将三爷说的都记在了脑海里，然后郑重地抽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引灵符。 这些符都是我自己画的，歪歪扭扭的还不是很好看。 不过三爷说，我画得已经足够好了。 引灵符是用来寻找阴灵踪迹的。 待符纸燃烧干净，我的眼前瞬间出现了一道小巧的火焰。 那火焰随风摇摆，好像随时都要熄灭一般。 我立刻又烧了一道稳住火焰，看着火焰稳定了，我松了口气。 “小核桃，点燃引灵符，你现在走的就是阴路，不要回头，一旦回头，你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三爷提醒我，我点头。 符火开，阴路启。 阴路，和我们平时走的路不一样，这是独属于阴灵走的路。 生人上阴路，必须要有引灵符的火引作为引路才行。 按照《茅山道术》上的指点，若是没有火引，人就会迷失在阴路上，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我必须小心。 我的四周瞬间变成了漆黑一片，只有前方一点火焰指引我前行。 我跟着火焰，循着脚步声往前走。 周围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隐约间，一团黑雾似在急促地朝着我走来。 我看到一双脚在石板上走着，可上头却什么也没有。 那脚穿着红色的布鞋，我看着，像是一双女人的脚。 它走得很快，我也加快了一些脚步，跟上去。 可若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鞋子根本就不是在地上踩，而是腾空了一点距离！ 我曾听老人说过，若是碰到穿红鞋子的鬼，一定要远离，因为那是厉鬼，会要人命的！ 这东西，也穿着红鞋子！ 我顿觉心里毛毛的，想要打退堂鼓，三爷却推了我一把。 “小核桃，必须往前走。上了阴路，就没有回头路了！” 吴三爷，明明是厉鬼，你却说只是小东西，这不就是存心要害我吗？ 就在这时，我感觉后背忽然凉了一下。我的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 我被看得发毛，总想着回头去看一眼。 难不成，是这厉鬼故意放出一双脚在前面，它实际就在后面盯着我，准备随时取了我的命？！ 三爷的警告我记在心里，不敢回头去。 可我的后脑勺却麻麻的，那东西，好像就要贴近我了。 四周一片漆黑，身后的那双眼睛让我愈发的不安了起来。 好像随时，它都有可能对我出手！ 我手拿着布包，手里捏着朱砂，我记着三爷的话，没有回头。 那后面忽然传来了弱弱小小的声音。 “核桃……” “核桃……”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核桃，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啊。核桃，你快转身看看妈妈。” 是记忆里妈妈的声音！ 三爷和我说过，这阴路是鬼魂走的路，所以很有可能，爸妈就在这条路上！ 我记得，妈妈确实有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就和……就和它穿的鞋子一模一样。 只要我转头，就可以看到爸妈了！ 一只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我身子一个哆嗦，三爷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核桃，别回头！” 三爷的声音一出，那闪烁的符火亮了几分，远处的脚步声变得杂乱无章了起来，我看到前方的那双脚越来越清晰。 红色的布鞋在黑暗中像是染上了鲜红的血一样，我越是接近，脚步声就越密集。 我吞了口口水，感觉自己的心在“咚咚”地跳着，和那脚步声一样杂乱无章。 “就是他了，小核桃！” 三爷又喊了一声，我点头。 符火灭了，月亮照了下来，总算是从阴路退出来了。 我松了口气，这才看清楚，我的面前是一片巨大的矿场，而我和三爷此刻就在矿场的一片边缘上。 这里到处堆满了碎石，而那双脚，似乎在碎石堆里寻找着什么。 忽然，它不动了，脚尖对准了我的位置。 我的身子一下提了起来。 那脚忽然飞快地朝着我跑了过来，每一道脚步声都重重地压在我的心口上。 那高跟鞋的跟，好像在不断地戳着我的心口，戳得我心窝子都疼了。 浓烈的黑雾朝着我喷涌了过来，我感觉自己的心绞在了一起，十分难受！ “朱砂！” 三爷在后面点我，我立刻掏出一把朱砂丢了出去，那黑影不断往后退。 红色的鞋子在后退的时候，却在我的面前留下了一个个的鲜红色的脚印。 “布阵！” 三爷又喊我。 茅山道术解决这些东西，大部分都会使用阴魂阵，先将那东西引入阵法中。 我从布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柳枝，红线和捆好的引魂铃。 毕竟是第一次，我还是很忐忑，生怕自己会出错。 我转头看着三爷，三爷对我点头，我这才开始布阵。 柳条按照八方八位插好，再以八卦阵法为引，红线从死门牵引，再到生门结束，八个铃铛准备地挂在八方主位上。 阵法已成，我扯了一下线，清脆的铃铛声在黑夜中格外响亮。 布置阴魂阵，一般是十二米红线，八个铃铛为一层。 三爷说这就是个丢了身体没有找到主体的小东西，只需要最简单的阴魂阵就可以。 我布置的，就是最简单，也最小的阴魂阵。 伴随着铃铛声起，红色的鞋子好像找到了去处，它试探性地一步一步朝着阵法中间走去。 不过，这东西谨慎得很。 三爷陪着我坐在一边，我们盘腿而坐，我手中捏着朱砂，不断地催动引魂铃。 那红色的鞋子终于坐不住，一跃进入了阵法中。 一入阵，我立刻贴上了符纸。 符纸一贴，那东西立刻知道自己上了当，一团黑雾裹挟着红色的高跟鞋，朝着我的身体砸了过来。 嘈杂的铃铛声在我的耳边炸响，我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它红色的双脚，裹挟着黑雾，在阵法里不断地挣扎着，再次朝着我冲了过来。 “小核桃，你还在等什么！” 三爷大喊了一声，我的手中多了一把桃木剑，剑尖贴着符纸，我结印，嘴里念着咒语。 我感觉眉心有一股灼热的刺痛感。 紧接着，印好之后，我手中的符纸贴着摇晃的铃铛过去。 我一跃跳入阵法之中，符纸朝着它贴了过去。 那东西却巧妙地避开了我的符纸，两个高跟朝着我的双眼刺了过来。 第十四章西山煤矿 不好！ 这东西想要我的命！ 我用桃木剑挡在身前，那东西和木剑碰在一起，再迅速往后退。 我不敢耽搁，它也没有要放过我的意思。 一招没有攻击到我，它转变了方位，再次朝着我冲了过来。 这鬼东西，是没打算放过我了。 我努力避开它，眼看着它被阵法缠绕越来越紧，我想要松口气。 忽然，我眼前黑了一下，一阵黑风席卷而来，铃铛随风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捏着朱砂的手紧了紧，这风寒意袭人，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哒哒哒……” 那东西脚上的鞋子愈发的红艳，好似能挤出血来一般。 它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而我心口跳动的速度，竟然也跟着那脚步声开始变得越来越仓促了起来。 我的身子瞬间趴在了地上，我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可心口的跳动速度却越来越快。 我的心，好像随时都要从我的心口跳出来一般！ 它踩在我的身上，我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沉，眼前也越来越迷糊。 我伸手想要把那东西从身上弄下来，可是我的手抓了个空。 我挣扎着想要往后退，忽然，一只手抓住了我。 “小核桃，走，和师傅做任务去！” 王瘸子的豁豁牙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脸上带着笑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今晚我们师徒去干一票大的，多挣点！” “王瘸子！” 看到他，我只觉得眼睛湿润。 可是，我清楚的记得王瘸子已经去世了！ 《茅山道术》中有记载破妄的符，我以脚代笔，在脚下了画了一道符，再一跺脚，一阵风吹在我的脸上，如刀割着我的身子。 我眼前是一团黑雾，它卷着我的身子一步一步往阴魂阵走去。 铃铛声越来越刺耳，我能感觉到，这阵法要有点招架不住了！ 糟糕！ 刚才被这东西给绕进去了。 “核桃，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三爷大喊了一声，我心神稍定，手头的朱砂一撒，那东西迅速后退。 我不再给它跑的机会，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符纸，经由烛火点燃放在红线上。 红线迅速点燃了那东西。 哀嚎声在红线里盘旋。 很快，红线烧尽，铃铛落在地上。 我按照三爷教导的步法将铃铛捡起来，转头看向了三爷。 “三爷，我……我成功了。” 我看着手里的铃铛，铃铛上有些发黑，是刚才红绳燃烧的时候带的。 而那个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小子，这个！” 吴三爷拍着我的肩膀，朝我竖起了大拇指，“难怪王瘸子巴巴的守了你十八年，小核桃，阴家这碗饭，你可算是端稳咯！” 我挠挠头，听到三爷的表扬后，心情也很愉快。 从小到大，除了爷爷奶奶，还真没有外人这么表扬我过。 村民们都说我憨，读书的时候，我成绩确实不怎么样，在学校也是个小透明一样的人物，老师只有在干活的时候才会想起我。 “三爷，我是不是……真算入门了？以后，我也可以吃这碗饭了吧！” 我此刻的心情变得愉悦了起来。 因为我感觉到，我的体内好像又多了一点力量，正在慢慢地治愈我的身体。 “才入门而已，小子，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三爷笑着说道。 我抬头往下面看去，那巨大的矿洞上空，竟黑雾萦绕。 黑雾中，一道道红色的，如同鲜血般的红色，染红了那小半边天。 我好想听到了一声声巨大的心跳声，有什么东西好想要从地底下跳出来一般！ 那东西好像在召唤我。 我感觉到，那里面好像有我需要的东西！ 它能让我长寿，我甚至从那里面看到了我未来的老婆和孩子。 只要，我只要拥有了那东西就好了。 我吞了口口水，大脑不断地催促着我往前走去。 我好想不受控制地，就想要去将那东西占为己有。 “陈核桃！” 吴三爷喊了我一声，“闭眼！” 他的声音让我大脑颤抖了一下，我立刻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我的灵魂，一只手在我的身后拍了一下。 吴三爷严肃的声音传了过来：“三魂归位！” 随着他的一声暴喝，我感觉自己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大脑中瞬间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火山文学 “小核桃，别乱看！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窗户偷出来的晕黄的灯光。 我左右看看，发现自己还站在青石板上，而下面，就是老太太的房子。 “刚才……刚才我们明明不是去了一个巨大的矿场吗？” 我转头问三爷，“怎么现在还在这里？三爷，我们是不是被骗了？” “傻小子，没事了！” 三爷拍着我的肩膀轻声说道，“刚才我们是顺着阴路去的那双脚遗失的地方，我们走的是阴路，去的自然是灵魂。所以，回到原地也没什么好疑惑的。” 三爷背着手走在我的前面，我立刻跟了上去。 “那三爷，我们刚才去的是什么地方啊？并且，我为什么一看下面那东西，就感觉要被那东西吞噬了一样？” 吴三爷拍着我的肩膀，叹了口气道：“你小子啊，就是好奇心太重了，那东西也是你能看的？下次你要再敢乱看，小心你的小命都没咯！” 听到三爷这么说，我顿觉自己后背凉飕飕的。 刚才要不是三爷在身边，我差点就把自己的小命丢在那里了！ 幸好，幸好身边跟着的是三爷。 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的。 “那三爷，我们刚才去的，是什么地方啊？我看到那个地方很大很空旷的样子呢，像是煤矿，但是又和我以前看到过的煤矿不一样。” 我想到那矿场下面那个巨大的坑，心头还有些发怵。 “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西山煤矿。那里早年出了大矿难，这东西，估计就是矿难的时候没找到身体的一双脚，怨气太重，所以才成了阴灵，到处扰民。” 西山煤矿。 这四个字一出来，吴三爷后面说的，我都没再听了。 因为我的爸妈，当初就是来了这里挖煤！ 第十五章线索 “是吴三爷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三爷拉着我往主家走去。 “老人家，东西已经处理掉了，我给您门口挂了驱邪符，以后，您大可以安心了。” 三爷站在老人家的门口笑着说道，“您老好好休息，我们这就下山去了。” 三爷拉着我快步下山，我听到后面的开门声。 回头看去，见老人家开了门口的灯，还在大喊着招呼我们进去吃个包子。 不过三爷摆摆手，我们转了个弯，就看不到那房子了。 我跟在三爷的身后，脑海里想的却是西山煤矿。 爸妈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来这边挖煤的，刚开始，还会寄钱给家里，可是后来，爸妈就再也不给家里打电话，也不寄钱了。 我和爷爷每天守在村长家的电话机面前，守了好几个月，都没等到爸妈的电话。 后来，还是同村北上的人回来告诉我们，爸妈死在了北方。 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来到了爸妈所在的地方。 “三爷！” 我快步跟上三爷，“三爷，是不是我爸妈在的那个西山煤矿？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找到爸妈了？三爷，你能陪我带爸妈的尸骨回去吗？”火山文学 “大概是吧，不过，这叫西山煤矿的多得很，也未必就是你爸妈所在的地方。” 三爷含糊其辞地对我说道。 “小核桃，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治好自己的病。虽然说，茅山道术能让你变得强壮一些，但是你先前是本源收到了重创，所以，我们得找到道医，治好你的本源。到时候等你的病治好了，我们再去找找你爸妈的信息。” “不管他们在哪个西山煤矿，我都带你去找到，好吗？” 听到三爷的话，我笑着点头。 “谢谢你，三爷。” 三爷拍拍我的肩膀。 我们一路说笑着下山。 走了一段，三爷忽然拉着我坐下，他又给我说了刚才我布阵时的一些错漏和迟疑，我一一听着，都记在了心里。 我们半路休息了一道，这才下山。 快到镇上时，我也松了口气。 不过，这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只是去解决了一个小问题，天边已经挂上了启明星。 快天亮了。 忽然，我感觉到脚下一紧，一个凉飕飕的东西抓住了我的脚。 紧接着，一个有些虚无的女生传入了我的耳中。 “救救我！” 这声音让我的身子瞬间绷紧了。 我低头，眼前是一个从水沟里探出了半个身子的女人。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披在头上，脏兮兮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正盯着我。 而她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红绳子，那小巧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 三爷先前说过，我这天赦入命，容易吸引女鬼吸我精元，没想到这么快就兑现了！ “妈呀！三爷，你快救救我，我不想被女鬼缠上！” 我哭丧着对三爷说道，几次抬脚，都没能从这女鬼的手下抽出来。 这女鬼的力气，也忒大了一点。 “小核桃，这村口这么大一棵柳树，哪来的女鬼！” 柳树驱邪，确实，我现在就站在柳树下，不可能招来女鬼，那这脚下缠着我的东西岂不是比女鬼更加强大？ 难道是书上记载的鬼魅？ 完了完了！ 我还要传宗接代呢！ 只能求助三爷了！ “三爷，你可一定要把我带回去。三爷，我不想还没治好病，就先被女鬼吸干了精元，呜呜，我还要给我老陈家传宗接代呢！” “你才是鬼呢，你全家都是鬼！” 那女声气急败坏的骂道。 不是鬼？ 难道是人？ 我低头，她朝我伸出了手。 我这才注意到，水沟里还有个小摩托车。 这女人大半夜的开个摩托车，掉水沟里了？ “拉我上去！” 她又说道。 “哦哦！” 我后知后觉地往后退了一些，然后把她给拉了上来。 她穿着黑丝短裙，下半身的丝袜被刮了好几个洞，湿漉漉的裙子贴在身上。 她坐在地上，眼睛依旧瞪着我。 我这才看清楚，她看上去年纪应该不大，不瞪着眼睛的话，应该怪可爱的。 “姑娘，还能走不？” 三爷问了一声，我这才看到，她的大腿上有一道深深的口子，现在差不多凌晨了，镇上大大小小的店子都关了门。 “你背我。” 她看着我，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挠挠头，三爷却起了身：“去老胡的面馆，他应该开门了，等下要老胡给她家人打个电话来接她。” 三爷往前去了，我虽然不情愿，不过还是蹲下来。 她趴在我的身上，我有些费力了起了身。 这女人，看上去瘦瘦的，怎么这么重！ 三爷说老胡的面馆开门，我以为是开玩笑的。 真过去，才看到他店门口果然还亮着灯，我们进去的时候，老胡正在下面。 “两碗西红柿鸡蛋面，稍等，马上就到。” 老胡端了面出来，坐在我对面的姑娘，也擦掉了脸上的赃物。 是她。 虽然她不像那天在火车上一样化着妆，不过卸妆后的她看上去又年轻了，也漂亮了很多。 “小流氓！” “老流氓！” 借着灯光，她看清楚我们后，先开了口。 “我不是！” 我梗着脖子回答她，这个女人，也太没礼貌了一点！ 明明是我们救了她，竟然还说我们是流氓！ “你们还不是流氓？” 她冷笑了一声，“真是倒霉，竟然碰到了你们两个流氓，还被你们占了便宜，恶心！” 这女人，怎么恩将仇报？ “我……我……你恩将仇报，明明是我们救了你，你还污蔑我们，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谁要你救了！” 她瞪着我大声说道。 “别吵了别吵了，都是年轻人，别伤和气。今天早上的面，大叔给你们打个折啊，八折，但是不许吵架了啊！” 老胡端了面出来，拉开了我们两个，他看到女子愣了一下：“丫头，又晚上出去忙去了？” “胡叔叔，就是临时接的单，刚忙完，回来的时候，车撞大柳树上了，还碰到了这两个流氓！” 她指着我，恶狠狠地说道。 老胡立刻摆手：“哎哟，小丫头，你可别乱说，这是吴三爷，是你的救命恩人。当初要不是三爷，你这小命，可就保不住咯！” “说起来，你还要叫三爷一声爷爷呢！” 第十六章扎纸匠 “你啊，小时候就不好带，后来把你过继到了三爷的儿子名下，说起来，你还要管三爷叫一声继爷爷呢！” 这小丫头，和三爷还有这缘分呢！ “那不就要叫我叔叔了？” 不过，三爷竟然有儿子，这超乎了我的意料。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吃人的样子，让我不自觉收了收脖子。 从她和老胡的谈话里，我知道了她叫翟佳，是小镇上出了名的殡仪师，专门给死人化妆的。 “哟，同行呀！” 三爷忽然接了一句，“小姑娘，看在今晚上我家小核桃把你背回来的份儿上，考虑一下吗？我们家小核桃是二皮匠，给死人缝尸的，看来你们这缘分不错呐！” 老胡和三爷开着我们的玩笑，我低着头吃面不敢接话，她忽然骂了一句“呆子”，然后起了身摇摇晃晃地出了店去了。火山文学 这女人，明明可以自己走路，刚才还要我背她？这不是欺负人？ 三爷和老胡说笑完，三爷忽然开口问道：“那老家伙，还活着？” 三爷问的，应该就是道医了。 找到他，就可以治好我身体了。 我也看向了老胡。 老胡慢慢走过来坐下，沉思了一会儿：“当初，你可是……三爷，你这是准备留下来了？” 我看到吴三爷的脸上有黯然。 不过很快，他就摆手：“过去的早就过去了，现在，我也应该为了后来人拼搏一下了。你也知道，我们茅山道派不比那些臭鼻子道士，我们要找到个传人，可不容易。” 老胡盯着我看了一眼，感叹似地道：“是啊，当初……” 他说了两个字就不说了。 这两个人打着哑谜，我虽然疑惑，见三爷的脸色沉重，我感觉，三爷当初离开这里应该是有原因的。 老胡坐直了身子：“活着，还在老地方。这些年你不在，他也就勉强混口饭吃。我给你问了，找人啊，你还真得先去找他。” 三爷给了面钱，我们回家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问道：“三爷，是那个道医大夫有了消息吗？” “快了。” 三爷含糊的说了一句，一回家就躺下，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呼噜声。 这大晚上的跑了一圈，我也累了，和衣躺在三爷身边，心想着若是找到了道医，治好我的病，我也就可以轻松了。 可想着想着，我又想到了翟佳。 那个女人，我可是费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她从镇口背到老胡面馆的，结果她只是故意欺负我。 “下次见了面，我一定把这个仇报回来！” 我迷迷瞪瞪的进入了睡梦中。 第二天一早，三爷就把我喊了起来。 我们里里外外地把店铺给扫了一遍，三爷把仓库里不能要的纸人这些全扔了，然后把店门打开，用水把前面清洗干净，拿了朱砂仔仔细细地把门口的牌子描了一遍挂上。 收拾好店里，我们又去了一趟镇下一个叫小刘屯的村子。 三爷说带我去订货。 我第一次知道，这订货，要去村里的。 我们坐了车进村，到了村里后，又沿着小道往前走了得半个小时左右，尽头是一座有些破旧的老房子。 三爷同我说，这就是我们进货的地方。 我看着这破旧不堪的老房子，如果不是旁边的晾衣绳下晾着衣服，我都不敢相信，这地方竟然有人住！ 我很好奇三爷来这里订什么货，先一步走到了门前。 老房子有些年破旧，我推开虚掩的门，里面黑乎乎的一片。 一双红色高跟鞋率先出现在我面前。 看到这高跟鞋，我吓了一跳，本能地跳了出去。 是那东西！ 它怎么在我进货的地方？ 一张画的五颜六色的，像是那种年画娃娃一样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它苍白的脸上，黑色的眼珠子机械地，滴溜溜地打着转，裂开的嘴角露出里面的森森白牙，好像要把我吃了一般。 我往后退了一些，这才看清，这是个纸人娃娃。 只不过这个剪纸人的也真是，竟然给纸人剪一双这么红的高跟鞋。 并且，这扎纸人的技术也确实很强，那纸人眼珠子能灵活地转动，就和真人一样！ 一阵风吹来，门口的铃铛“叮铃铃”作响，那东西身子跟着摇晃，发出了“嘻嘻嘻”的笑声。 我再看那纸人，它此刻已经贴上了我，和我头碰头。 我低头，却见那纸人的脸变成了那个小女孩子的脸，她嘻嘻笑着，黑黝黝的眼睛里盛满了杀意！ “啊！” 我大叫了一声就要跑，手却好似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谁扰了我的梦啊？” 一只干枯，黑瘦的手抓着我的手臂。 那手顿了一下，一个佝偻着背，头发乱糟糟的老妇人，从纸人身后走出来。 她抓着我的手摸了摸，又摸了摸我其他几处关节处，抬起头看向了我。 她的双眼泛白，眼珠子处勉强还能看到一些黑。 她朝我笑了笑，脸上的褶皱慢慢推开，露出了她塌陷下去的五官。 “根骨奇佳，天生就是吃阴人这口饭的。小子，你可愿意拜我为师，学我的手艺啊？” 我看向了婆婆身后，那纸人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小女孩子的脸早就不在了。 原来是我自己在吓自己。 我深呼吸，又松了口气。 “婆婆，我……” 我正准备说点什么，三爷来了。 “别想了，他是王瘸子的徒弟。” 三爷刚才不知道去了哪里，却先我一步入了门，将一尾鲤鱼放在了桌子上。 “你这老太婆，这才几年不见，怎么把自己过成这个样了？” “是三爷回来了。” 婆婆放开我，然后摸索着走到里面打开了灯。 我这才看到，这房间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扎纸。 婆婆坐在居中的位置，她的面前，是还没完成的纸人。 婆婆的手十分灵巧，她拿着剪刀，只随随便便一剪，一个小巧的纸人就落在了桌面上，栩栩如生。 我也见过这样得纸人。 村里做白事的时候，都会摆上这样的纸人，不过，都没有婆婆扎的那么好看。 三爷和婆婆聊了很久，我这才知道，婆婆原来是阴门中人，扎纸匠。 第十七章纸人 三爷说，在我们没有找到道医治好我之前，我每个星期都要过来取一次货，放在店里售卖。 我默默地听着，还是有些失落。 我们来到这边好几天了，我都还没听到任何关于那位大夫的消息，这让我确实有些焦虑。 我想快点治好病，然后好好地学习《茅山道术》，再趁着到了北方，找到爸妈的尸骨带回去。 婆婆留我们吃了饭。 饭桌上，三爷忽然问了婆婆：“老太婆，你有那老东西的消息吗？你也摸到了小核桃的情况，他需要那老东西。” 婆婆摇头。 “早几年还隐约有些他的踪迹，这两年，就彻底销声匿迹了。你也知道，他们那样的得道高僧，行走人世全凭个人，要找到，得碰运气咯！” 在婆婆这里，也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吴三爷陪着婆婆一起喝点小酒聊天，说的都是一些生活上的琐碎。 例如，想吃什么却做不了，钱不好赚一类的，我听得有些无聊，就起身去看那些纸人。 婆婆的手艺很好，每一个纸人都扎得活灵活现。 尤其是风吹动的时候，那纸人随风摆动，如果换做是晚上经过的话，说不定会被当成真人也不一定。 婆婆扎纸人的房间是个昏暗的堂屋，堂屋的前面供着一尊佛像，案前点着香。 我看到旁边有一层厚厚的烛蜡，显然，婆婆时常祭拜。 在神像旁边，还放着好些小巧的照片。 这些照片好些都是黑白照片，我看到其中一个小女孩子的脸，虽然有些模糊，却怎么都看着有些熟悉。 “这些都是我们祖辈，你看，从清朝开始就有了。那会儿啊，我们扎纸匠虽然说是个见不得光的职业，倒也挣钱。尤其是有时候需要四阴门一起出手的话，那钱可不少！所以，我们的祖先也有钱，给自己拍个照留给后世瞻仰。” 听到婆婆的话，我愣了一下，然后指着小女孩问：“那婆婆，她是谁啊，我看这么多照片里，只有她最年轻了。” “哎哟，你这小手可别乱点有哦！” 婆婆立刻把我的手给拍了下来，她看了一眼小女孩子，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 我转头，天色逐渐黑了下来。 这么一看，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黑了。 一点昏暗的光照在堂屋里，我听到了清脆的铃铛声。 一个长发飘飘，穿着民国服饰的小女孩，背对着我坐着，她正在认真地剪着纸人。 那纸人在她的手中活灵活现，下一刻，纸人忽然飘起来，然后化成那个嘻笑的小女孩的样子，朝我冲了过来。 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三爷这时打开了堂屋的正门，小女孩消失了。 我回头，却见前面的供桌上，哪里有那个小女孩的照片。 刚才……是我的错觉？ 吴三爷走过来道：“老太婆，你也应该出去走走了，别整天都困在这方小堂屋里，我还指望着，我们几个到时候能聚上一聚呢！” “放心呗啊，老婆子我心里有数，死不了！” 婆婆摆摆手笑呵呵地说道，然后又翻了翻，从角落的米缸里翻出了一个袋子递给我，那袋子里装的都是零食。 “小核桃啊，这拿着路上吃，我这老太婆牙口不好咯，实在是吃不动了！” 我看向了三爷，三爷点点头，我这才收了零食，然后打包好这一次进的货，和三爷一起转道回府。 走了一段，我再回头去看那个老房子，我又看到了那个小女孩子，她正坐在屋顶上对着我笑。 我立刻转过了头来。 “三爷！” “嗯。” “火车上发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我们……” “嗯，都是真的。你小子命好，不但干我们这行的喜欢，就是那孤魂野鬼，也都喜欢你。小核桃，有些事情，知道太早了对你没用。你且安心地待着，等时机成熟了，我都会告诉你的。” 三爷承认了火车上的事，却又不愿意多说。 我想的，确是当时他们下车的，那个叫做西山煤矿站的地方。 我查过火车的路线了，那个地方根本就没有站，甚至连西山煤矿都已经不存在了！ 我一路上缠着三爷问了好多关于西山煤矿的事情，三爷却怎么都不愿意和我说。 看来，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去搞清楚状况了。 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三爷把纸人都摆放整齐后，这才招呼我去煮饭。 在乡下的时候，我也偶尔会煮饭，虽然不是很好吃，但是勉强下口还是可以的。 三爷给自己到了半瓶酒。 “小核桃，我们今天去找婆婆呢，就是为了问道医的。婆婆和道医年轻的时候是夫妻，不过后来两人因为道心不同而分开了，但是关系一直都还不错。不过，婆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火山文学 三爷的脸色看上去有些沉重。 “三爷，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没得到道医的消息，看来只能继续等下去了。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这老东西虽然到处跑，不过每三年都会回来一次。掐指算，明年的端午，就是他回来的时间。” 三爷有一次说道。 还要到明年去啊！ 不过算算，现在八月了，到明年五月，也才九个月时间了。 只要我好好学习道术，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三爷……” 我有很多疑惑想问三爷，关于西山煤矿，关于火车，关于我爸妈。 不过三爷一上车就闭着眼睛开始假寐，我想要问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我决定去问问老胡。 我们回到镇上已经是晚上了，老胡的面馆刚打烊，给老胡跑腿的伙计告诉我老胡在后面，我一个人往后面走去。 这小镇上的房子都是一样的，不过老胡一家人都住在这里。 他们睡觉的地方是老胡面馆的厨房，我扫了一眼，厨房干净整洁，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刀。 老胡正坐在后院里抽烟，见我过去，他起身准备掐灭烟头：“想吃面是吧，今天没卤子了，给你下碗素面吃！” “老胡，我吃过晚饭了，我想来问问你，关于西山煤矿的事儿。” 我的话音刚落下，老胡的脸色就变得沉重无比了。 第十八章旧址 “小东西，你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三爷那个老东西给你说什么了？” 我看老胡一脸紧张的样子，急忙摇头。 看老胡的样子，三爷不肯和我说，关于那个什么西山煤矿，他也是讳莫如深。 看来，那地方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是，我是想问问老胡你，你知道这边有多少家西山煤矿吗？我爸妈以前来北上赚钱，就把命丢在这边了，我想找到他们的尸骨带回去。” 老胡沉默了一会儿，才笑了一声摆手。 “你是问这个啊，这西山煤矿呢，是对这一片矿产区的整体称呼，不是单指那一家。不过，打从十年前那件事后，就所有的煤矿都关闭了。” “那……那……那人还能找着吗？” 我又问道。 “矿区塌陷，几十家煤矿都受损，当时矿下不知道多少人受伤去世。能挖出来的，都挖出来了。挖不出来的，那实在是没办法咯！” 老胡摆摆手，“小核桃，你爸妈若是在那次事件里出事的，要找出来，可不容易哩！” “我劝你啊，若是真心实意地怀念，就去烧点纸钱！” 听到老胡的话，我的心一下变得失落无比。 不过，我是答应了爷爷的！ 爷爷和我说过，男子汉大丈夫，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 并且，我也不是完全没办法的。 按照《茅山道术》上的记载，等我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问魂辨骨。到时候，我也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找到爸妈的尸体！ 从老胡这里没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我起身往回走。 三爷在前面摆货，见我回来，他偏着头问道：“问着了？” 我摇头。 “你小子就是不听我的哟！” “这西山矿区啊，那会儿可大咯。你看着小镇热闹吧，那会儿，我和你说，这小镇虽然地处矿区的边缘，但是那可热闹得不得了。什么ktv啊，什么洗浴场啊，那镇后足足一条街呢。可惜了，后来矿区败了，西山煤矿站也关了。这里，也不复热闹咯！” 三爷在前头感叹，我却直接去了后院。 我要快点把本事学到！ 这样，我就可以去矿区找爸妈的尸骨了！ 在教学方面，三爷从不含糊。只要是我不理解的，他常常不厌其烦地教导我。 甚至有时候还会多给我说几遍，带我去实地训练一下。 出去办事，不仅能锻炼我，还能赚钱。 除了爷爷给的，我也攒了一点钱，我用个铁罐子装着放在床下的暗格里。 三爷说，钱好好收着，等再多一点，我就可以存到银行去，到时候回家了，就可以娶媳妇了！ 现在，娶个媳妇可不便宜呢！ 不过，我算了算，如果我努力一点，多干点活，多攒点钱的话，三年，我就能攒够媳妇本了。 今天三爷又接了一个单。 是一位老太太。 老太太说家里每天都进去同一条蛇，她想请三爷去看看，是不是他家老伴儿缺什么，所以派了蛇来家里询问。 蛇天性阴寒，能沟通阴阳，最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 我和三爷去探查了一番。 足足蹲了三天，我们才蹲到那蛇的踪迹，是一条酒杯粗的菜花蛇。 我正要出手布阵问话，三爷却拦住了我。 “再看看。” 还要看什么？ 难道，这东西很厉害？ 我立刻屏住了呼吸。 那蛇也不怕人，进了门四处打个转。 老婆婆扫了蛇丢出去，那蛇却并未走，等婆婆转身走了，它顺着旁边的一个小洞，直接进了婆婆的鸡灶。 这东西是个狡猾的，它偷了两个鸡蛋，慢悠悠吃完后，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是个偷蛋贼！ 三爷拍拍我的肩膀，他直接打死了菜花蛇，远远地扔了，又买了不少驱蛇的药粉，在老房子四周撒上。 看三爷认真为老婆婆服务，我对三爷的改变确实不少。 他虽然看上去胖胖的，一脸不着调的模样儿，不过是真的热心肠，难怪小镇上那么多人都尊重他。 我们昨晚这一切，婆婆端着茶水，一脸殷切地看着我。 我正准备解释，三爷却先开口，让婆婆准备些纸钱烧上，说是老人在下面缺钱花了。 看着三爷一脸道貌岸然地撒谎，然后接过老人家的钱转身离开，我对他的改变又变了。 他就是为了挣钱，才装神弄鬼的！ 出了婆婆家，我拿走了三爷手里的一百块。 “三爷，这个钱我们不能收，得还给婆婆！”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老人家找我，我替她解决麻烦，这叫人情。老人家丈夫去世早，一个人住了多年，没有人陪伴，明知道这蛇是去偷蛋的，还是给钱求个承诺，无非就是希望别人能和她有共情，大家都认可她老伴儿还在身边陪着她。这呢，就是世故。” “小核桃，做我们这行的，不仅要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偶尔的时候呢，也要懂些人情世故，知道吗？” 我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听三爷这么一解释，好像确实也是！ 临走的时候，我看老婆婆可高兴了！ 这么想的话，那三爷确实是对的，人呢，还是得有点人情世故的！ 一声嗤笑传了出来。 “谁？” 我捏着布包一脸谨慎地转身，翟佳就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嗤笑。 “两个老流氓，还是骗子！” “孙女，又在这里说爷爷坏话，小心爷爷不要小核桃跟你走哈！” 三爷笑说了一句。 翟佳一脸气急败坏地跺脚：“呸，谁是你孙女了！” “小翟佳，你不要不认，不如，我们去找你爸妈对峙？” “我爸妈早死了！你个骗子，你就是仗着这个欺负我的吧！” 翟佳翻了个白眼，然后凑到我的面前，拉着我上下看了一眼。 “小骗子，你真的可以缝制尸体？” 她忽然问询，我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是，不过，我也刚入门没多久，缝的不大好看。还有，我不是小骗子，三爷都说了，那是人情世故，你……” 翟佳一脸随意地摆手：“行了行了，不就是行骗手段嘛！既然你会缝尸体，那你收拾收拾一下，和我去一趟吧！” 啊！ 我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惊讶。 这……这人就这么请我办事的吗？ 我不想去，三爷却踹了我一脚。 “你小子哟，瞧把你傻的，还不拿起你的东西跟上去！” 第十九章缝好的腿 三爷把箱子给我，临走时，又往我手里塞了三根香。 “这香你也拿着，要是碰到不对的情况，你别学你那个傻子师傅的，只知道跑。把香点燃，然后等我到，知道吗？” 听着三爷的叮嘱，我点点头，心里还有些小感动。 和三爷在一起待了好些天，我对他，一直都是防备着的。 三爷平时絮絮叨叨的话特别多，可实际上，他大部分事儿都瞒着我。 我知道的。 我能从他的话里，感觉到他对我刻意的隐瞒。 不过三爷这个人，对我，对左邻右舍，似乎是真的好。 尤其是回到镇上开白事店，这大白天的，来问询的就有七八拨人，看到是三爷，各个脸上都有笑容。火山文学 三爷是个好人，对谁都是热心肠，虽然有时候我看不透了一点，不过，总该是安心的。 翟佳的摩托车停在路边。 她先上了车，拍拍后面，示意我坐上去。 我转头去看三爷，三爷对我摆摆手，我有些忐忑的上了她的车。 我对翟佳的技术，确实有些不大苟同。 翟佳带着我出了镇，直奔村里。 是小刘屯。 我和三爷，才来过。 “这里……死人了吗？” 翟佳没搭理我，直接开车带我到了当事人家里。 这房子是村子的另一头，难怪我和三爷来的时候没看到。 翟佳下了车，示意我跟上去。 主家先迎了出来，他和翟佳不知道说了什么，又有些怀疑的看向了我。 “小核桃，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到婆婆正狗搂着背进了院子。 我不禁有些嘀咕，婆婆不是看不见吗？ 她怎么知道我也在这里？ “老刘家的，这孩子我能单个保，和我一个道上的，至于师承你就别问了，总之，你儿子的身子，交给他没问题。” 有了婆婆作保，主家也没刁难我，和我谈了价，然后带我进去。 死者安置再偏侧的车库。 车库没有灯，只有房间的灯透过窗照着这边，尸体前方放着一站长明灯。 通过灯，我勉强看清了尸体。 尸体的脸已经变形，头顶被什么东西给削了，脑浆流出不少，这应该是尸体的致命伤。 不过，看尸体已经清理的干干净净，倒是省了我再擦一遍身子。 车祸挺严重的，不单单是上下半身分离了，他上半身也好些地方破损严重，要缝好，需要不少时间。 “小兄弟，你看行不行？” 主家压低了声音问我。 单看尸体完整，走线是没任何问题的。 我正准备应承，婆婆却拉住了我的手。 我心慌了一下转头看婆婆，婆婆却盯着那具尸体。 “当家的，你是要害这孩子啊！” 婆婆的话让我的心跳了一下，我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尸体，尸体完整，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是婆婆的眼神凌厉，她和我一样，都是阴门中人。 并且，婆婆和三爷交好，她不会害我。 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到嘴的话没说，只看着场内的变化。 那主家的脸上，似乎有心虚一闪而过。 兴许是婆婆提醒了我，所以我注意到了。 看来，这尸体确实有问题！ “老瞎子，你说什么呢，俺儿子去世了，找个人给他补个全尸，怎么，还得经过你同意不成？” 主家的声音高了积分，不过明显气虚。 我往后退了一步，想要找翟佳问个究竟，却没看到翟佳的身影。 “我同不同意无所谓，不过这孩子是我故人的徒弟，你们不能坑他。小子，二皮匠四不缝的道理，你师傅教你了吗？” 我点头。 “教了。” 我入门师傅教的第一课，就是告诉我二皮匠四不缝。 一，死在清明当天的不缝。二，一尸两命不缝。三，夭折婴儿不缝。四，尸体不全不缝。 现在是八月，我面前的是一具成年男尸，所以不可能是前三者，那就是最后一条了。 尸体不全。 可我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这尸体有什么不完整的地方。 “婆婆，是不是你搞错了？”我压低了声音问婆婆。 那主家也大着嗓子嚎了起来：“老太婆，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 看主家的样子，我就更加不敢接了。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每次村东头的三只手老刘头，要是犯了错被别人抓着，也是这么扯着嗓子嚎的。 只有心虚的人，才会这么干。 婆婆却哼了一声：“老婆子我扎了一辈子纸，其他不说，这人体比例还是搞得清的。这尸体的比例不对，这双腿，不属于这小子！” “你说不是就不是？老太婆，村里人敬重你，我可看不上你这个老东西。这年头，国家都在大力宣传，相信科学，别搞封建迷信。我去你个老婆子，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在这里捣乱，我就报警，让警察把你这个封建迷信给抓进去，好好地审问审问！” 大厅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主家还在嚎，我四处看看，又看向了院子里。 一般来说，人死后，都会有村民过来帮忙做事。 可从我进门开始，他们家似乎就一直没来过人。 就连翟佳，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怪。 特别怪。 我想要出门去看看，那主家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走。 “小子，一万块，你就说吧，这尸体你能不能缝了！” 一万块！ 我的心跳了一下。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一万块！ 这么多钱！ 我跟着三爷做事，要挣半年，才能挣够一万块呢！ 在我们村，娶个媳妇，彩礼也只要六万六呢! 这钱，我确实很心动。 可是，我是亲眼见过王瘸子的死的，就是因为缝了不全的尸体，因果报应，他直接没了命。 没了命，钱就没用了。 虽然一万块钱很多，不过，没命花的钱，我可不赚！ “对不起，如果尸体不全的话，我不能接。” 我拒绝了主家。 主家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 他冷笑了一声，一双眼睛鼓得像铜铃一般大瞪着我。 “小子，你以为，你进了我这门，想出去这么容易？” 就在这时，厅内灯光闪了一下。 这边根本就没点灯，只有死人的头顶放着一盏长明灯！ 第二十章长明灯 我转头去看，那长明灯再次闪烁了一下，差点熄灭。 “是不是该加灯油了？” 婆婆提醒了一句。 主家也松开了我，可我却看得清楚，那碗里的灯油，是满的。 根本就不需要加！ “我去加！” 主家从旁边的柜子上取了灯油，他走过去给碗里加上，那灯油进入碗里，长明灯稳定了一些。 我松了口气。 看来，是这灯油的质量不好。 不过，主家怎么还在倒？ 那长明灯的是用小饭碗做的，里面的灯油有九分满。火山文学 可不管主家怎么倒进去，那灯油始终都是九分满。 “婆婆！” 我意识到不对，抓着婆婆的手紧了一些。 我感觉到婆婆冰凉，一细腻的手也抓住了我的手。 不对，婆婆年纪都那么大了，怎么手还这么冰凉？ 我转头看过去，她对我嘻嘻一笑。 是她！ 那个小女孩！ 她怎么会在这里？ “看！” 她指着前面。 我连她都顾不得再看就转头。 只见那碗里正在不停地冒着泡，那灯油瞬间变成了一片血水，开始不断地往外冒着。 我感觉好像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地催促着。 “补！” “快补！” 那主家也来扯我：“小兄弟，你自己看在眼里，你看好了，我这可没有骗你啊。这尸体就是完完整整的，这老太婆就是因为我们没找她扎纸人，故意找我们晦气呢！” 我死死地盯着长明灯。 那碗里依旧在冒着血水，很快就把半个大厅都给浸上了。 “看尸体！” 婆婆低声提醒我。 我转头，小女孩子不见了，婆婆站在我的身边，她手里捏着一块桃木牌，深色凝重。 我又仔细地盯着尸体看。 从上到下，一点一点都没错过。 忽而，我的目光落在了这尸体的脚上。 尖端的缝隙里，有什么在灯光下似乎在闪着光！ 金色！ 是金线！ 这双脚，有二皮匠缝过！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蹲下身子，手放在尸体的脚上。 入手冰凉，并且，似有什么东西贴在上面。 我轻轻一扯，那表皮就扯了下来。 原来上面，糊了一层皮。 皮下，是整整齐齐缝补好的。 长明灯的灯再次闪烁了一下，这一次，彻底灭了。 我感觉身后有风，我立刻起了身。 婆婆拉着我往侧面一站，隐约间我好像看到一个黑影正立在尸体的前头。 我想到先前在村里碰到的那个阴魂，身子不由得紧了几分，转头看着主家。 “对不起，这活儿我不能接。” 那主家原本笑眯眯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房间里忽而走出来好几个人，他们气势汹汹地看着我，然后挡了出去的大门。 “今晚上这尸体，你缝得缝，不缝，也得缝！” 这主家，竟然来强的！ 我看向了一直站在屋外没进来的翟佳，我祈祷她能看懂我的眼神，现在就去请三爷过来。 我回握着婆婆的手。 今晚上多亏了婆婆的提醒，才让我没有动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主家，也没有要放过我的意思。 我就站在大厅里，身后是尸体，主家带了人把我们堵在门口，神色不善地盯着我们。 “小兄弟，趁早动手，早点解决早点了事，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几个人多咄咄逼人，眼神像是能吃人一般。 大厅瞬间暗了。 一阵黑风呼啸过来，我感觉到周围好似有人在不停地催促我，不停地催赶我。 我想要往后退，可门口被堵住了。 主家的脸慢慢变成了一片青黑。 他双眼盯着我，我看到他的眼中好想有一条条的蛆虫正慢慢地爬出来。 我被吓得不敢说话。 “小核桃，别碰那些血！” 婆婆忽然大喊了一声，我这才注意到，那血水正在不断地朝着外面蔓延，而他们的脚上，已经沾染了那个鲜血。 这血，又蹊跷！ 而这些人，明显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我手里捏着一把朱砂洒在血上，那血前进的速度好像慢了几分。 我往空地走了一些，门口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我。 鲜血已经快要把整个大厅给渗透了。 如果我不能出去的话，那很快，我也会沾上这鲜血。 并且，主家还在一步一步逼近我。 “你补不补？” “补不补？” 他们朝我步步逼近，我大喊了一声“婆婆”。 没有人答应我。 就连放在中间的尸体也消失不见了，一阵风裹着黑雾朝我席卷过来。 臭！ 腥臭！ 是血的腥臭味！ 这臭味在我的鼻尖萦绕，我感觉自己的身子昏昏沉沉地，大脑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 我咬着舌头让自己恢复震惊，然后掏出几张符，贴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段时间，我和三爷也学习了不少东西，也算有了一些自保的本事。 我的袋子里，还有三爷给我的三根自制香。 我一边看着脚下，目光在四处打转，寻找着突破点。 血马上就要将我也给淹没了，所以这个时候，我不得不踮起脚尖。 就在这时，那大厅里躺着的尸体，忽然站了起来。 他睁开眼，一步一步朝我走了过来。 血水彻底地淹没了整个大厅。 我感觉眼前瞬间变成了一片红色，一个个巨大的，像是怪物一般的东西嘶吼着，朝着我走了过来。 “补！” “补！” 这个字不断地重叠着出现在我的大脑之中，声音一波盖过一波。 “补！” 尸体站在我的面前，他忽然张开口，无数的蛆虫从他嘴里爬出来，顺着血水迅速地流动，然后爬上了主家那些人的身体。 那些人在血水中痛苦地哀嚎着。 我摇着头往后退，那些东西都在朝着我不断地逼近。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那小女孩子站在血水中，正在朝我甜甜地笑着。 她就这么在血水中跳舞。 那些血水随着她的舞蹈而变得汹涌，很快就淹没了主家带来的几个人。 他们在血水里哀嚎着，很快就变成了一堆血水，然后都朝我走过来。 那小女孩走到我的面前，血墙就在她的身后。 她凑近我一些，轻轻的叹气道：“帮我把腿缝上，好不好？” 第二十一章逼迫 小女孩的声音像是一阵春风拂过，她盯着我，眼中闪烁着星光。 如果，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我一定会觉得她很可爱，甚至恨不得把她娶回家当老婆。 可她不是。 她踏血而来，雪白的皮肤和婆婆扎的纸人一样。 她的笑声可以穿透我的灵魂，让我的脑袋隐隐地疼。 “小核桃，答应我好吗？” 她的脸忽然变成了婆婆的脸，慈祥地拉着我的手。 手上刺骨的寒意告诉我这不是婆婆，可是我甩不开她的手。 她越来越接近我，那身后的血水也咆哮着要将我吞噬。 我感觉自己全身凉飕飕的，身上好想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往上爬。 我低头，只见那血水中，无数的白色的像是蛆虫一般的虫子，正在不断地往我腿上爬着。 他们啃食着我的双腿。 我感觉不到疼痛，可是我腿上的血肉正在一点点的消失。 很快，那些家伙就将我腿上的肉给吃光了！ 这样下去！ 不要一盏香的时间，这些东西就能把我给吃了！ 不行！ 我不能死！ 我看着越来越逼近的小女孩子，看着她眼里的迫切，吞了口口水。 “我补，我现在就补！” 不补。 现在就得死。 补。 有三爷在，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三爷说过，学了道术，就可以保命。 并且，我身上还有他给的三炷香，无论如何，我不会让自己出事。 “这才乖嘛！” 她嘻嘻笑着往后退，就坐在男子的头顶看着我。 地面上的血水开始不断地退却。 长明灯亮了，昏暗的房间里，尸体依旧摆放在那里，婆婆正在和主家争吵，大厅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站在尸体前。 我低头打量自己，还好，我的双腿还在。 刚才，真的吓死我了。 我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里，可是我知道，那个小女孩子一定还在周边看着我。 翟佳又不见了。 我总感觉她十分地奇怪，好像和死人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可具体有什么，我又说不上来。 我定定地看着尸体。 那尸体就这么躺在那里，我的目光落在他的双腿上。 那双腿下有水迹，可是双腿的位置却挪开了一些。 刚才都是真的！ 他起来过！ 所以，那个小女孩子一定还躲在暗处看着我！ 我打量了一眼车库。 车库没有光，并且和主屋有些距离。 这主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自己的儿子放在车库里。 明明，我看着他们家，有堂屋才对。 婆婆还在和主家争执，几个大汉蹲在暗处抽烟，他们灼灼的目光看着我。 “你小娃娃看上去挺嫩的，真能缝尸？” “老太婆自己说的，这小子是正经的缝尸匠，祖传的。妈的，这尸体要是不全，可埋不了！” “不过这缝尸匠可不好找，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这小子，绝对不能放过！” 几个大汉细细碎碎的谈话声，传到了我的耳中。 必须缝尸才能下葬。 我感觉暗处好像再次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了过来。 这一次，我不假思索地喊道：“婆婆，我缝！这个活儿，一万块，我接了！” 婆婆转头看着我。 “小核桃，你疯了，这可是要命的，王瘸子难道没教你这些吗？” 听到婆婆担忧的话，我除了感动，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这个活，我也不想接，可却容不得我不接！ 那个小女孩子，是真的会要了我的命的！ “婆婆，谢谢你，不过这个活，我接了。” 我将箱子放下，再次说道。 “真的？年轻人，可不是我逼迫你的啊，是你自己主动接的啊！” 主家喜笑颜开地凑过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烟盒子来，“你叫核桃吧，核桃兄弟，你别怕，我也实话和你说了吧！” “我这个儿子啊，其实消失已经十年了，如果不是警方叫我去认尸，我都要以为客死他乡，尸骨不存了。” 主家叹了口气。 “我找阴阳先生算过了，说他死后怨气大，无论如何，都得缝个全尸才能下葬，我才不得不想了这样的办法。” “你放心，出了事，我来承担。” 主家拍着胸脯和我保证。 我对这样的话，是不相信的。 因果循环，我接了这个活，就是我的事。出了事，报复只会在我身上。 可我别无选择。 “婆婆，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选择。” 我说着。从布包里拿出了吴三爷给我的三支香。 这个老头出门的时候忽然说了那样的话，现在倒好，这香，马上就要用上了。 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我深呼吸，点燃了香，然后郑重地举过头顶拜了拜孙膑祖师。 拜完孙膑祖师，我又点了三支香，这一次，我拜的是三茅真君。 管他是二皮匠还是茅山传承，我都拜一拜，一定不会出错的。 拜完后，我学着王瘸子的样子取出针线，看了一眼尸体，先打水清洗了一遍，然后取出了针线。 我牢记着王瘸子教导的。 粗线缝大肉，细线补小肉，明线走五官，金线缝部端。 这双腿，是已经缝好了的。 每个走线师，都有自己的手法。 我可以百分百肯定的是，这双腿，就是王瘸子缝好的那一双腿。 兜兜转转，没想到它竟真的跟着我到了北方来！ 这东西，难道还不愿意放过我吗？ 我心里突突得慌，看了一眼燃烧的香，期待着三爷能快点到村里来。 然后深呼吸，取了线，清理干净头颅后，先从头顶开始缝起。 一针一线，我缝得认认真真。 主家似乎松了口气，送走了那几个大汉后，搬了一条凳子坐在门口。 他一边抽烟，一边絮絮叨叨地和我说着死者的过往。 我缝了头，开始缝他的上半身。 主家说他是出车祸死的，不过胸口的伤口看着却不像。 我一点一点地缝好，看到了死者缝在胸口上的图案。 这图案，好熟悉！ 我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图案，婆婆却开口了。 “你儿子的纹身，是什么时候纹上去的？” 听婆婆的语气，这纹身有古怪！ 第二十二章纹身 “纹身？” 主家立刻摇头，“实不相瞒，我儿子我心里很清楚，他虽然那时候叛逆了一点，不过却从来不会做这些事的。这些年，我也找警察问过了，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什么坏事都没做……” 主家说着走过来。 他看到尸体身上的纹身时，脸却瞬间白了。 缝制尸体的过程，是不能被打断的。 我虽然也好奇，不过只能先压着好奇把尸体缝好。 我的技术不如王瘸子，一直到凌晨启明星都升起了，这才把尸体缝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把腿衔接上来了。 我看着他整齐划一地被割掉的双腿，再看了一眼这双腿，虽然说不是同一个人的，但是切口却都一样的整齐！ 他们可能是死在一起的！ 并且，看这个切口，就算是车祸，也不可能切这么整齐！ 我感觉自己的脑海里好像有了什么东西，可是怎么也想不清楚。 我取了大线，将双腿对上后，再一次看了一眼头顶的长明灯。 灯光闪烁，缝补好的尸体的脸上，歪歪扭扭地走着好些线，不过隐约还能看出一个大概三十岁左右男人的脸来。 他的脸色早已经青黑了，不过我摸过他的皮肤，皮肤细嫩，和我们村里常年干农活的人都不一样！ 这么细嫩的皮肤，只有城里每天坐在办公室的人才会有的！ 不过，我听主家的意思，他们曾经对这个儿子也满怀期待，所以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十年都不回家才对。 尸体很快就要缝好了。 可是三爷还没来。 我咬着牙，放慢了速度等着。 翟佳来了。 她蹲在长明灯前，惨白的脸盯着我看。 “虽然丑了一点，不过这尸体被你这么一缝，确实和完整的尸体没什么区别了，连凹陷进去的地方都填充了东西。” 她的手摸过尸体的脸，然后定了一下：“你填充了什么？” “稻草。” 翟佳的语气一下就变得不悦了：“稻草的话，我就不好缝尸了。等下上妆的时候，很难的。能不能换一下，换其他的填充物，例如硅胶一类的，我这里有。” 她从她随身携带的化妆包里，拿出了一堆透明的软绵绵的东西出来。 “稻草能驱邪。” 我解释了一遍，听到外面吴三爷和婆婆打招呼的声音，终于松了口气。 三爷来了。 想到刚才那恐怖的一幕，我又看了一眼前头的长明灯。 那长明灯闪烁了一下，小女孩和翟佳蹲在一块，正朝着我嘻嘻笑着。 我这才注意到，翟佳和小女孩的脸上，竟然有一样的手链！ 那手链用红绳牵着，末端都系着小铃铛，而手链上，还串着三颗朱砂！ 难不成，翟佳和这个小女孩有什么关系？ 长明灯闪烁，瞬间就燃烧得起劲了。 小女孩消失了，但是那目光却依旧在盯着我，盯得我头皮发麻。 “小核桃！” 婆婆和三爷说了大概，他进门，看到我缝补的尸体，神色沉重。 “小核桃，你再坚持一会儿，我和婆婆一起出手在院里布置一下，这东西，和先前对付你的阴灵一样，不那么好对付，你小子还真是能给我找麻烦！” 三爷嘴上絮絮叨叨，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这会儿，我忽然觉得他的絮絮叨叨，也十分地好听。 三爷说好的时候，我才收了最后一阵。 把工具放在清水里，撒上朱砂清洗挺干净后，我又洗干净手，拿了一把香，准备最后的一道工具。 翟佳正在给尸体化妆。 因为我不给换填充物，她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捧着尸体的脸，拿着那些化妆品，在他的脸上涂涂抹抹。 我看到她画好的半张脸，已经彻底地遮住了我走的线，还原了半张完整的脸出来。 看来，她除了一张嘴不饶人以外，还是有点本事的！ “小核桃，该走了。” 三爷示意我出门，我点点头，收拾好箱子，然后点了一把香。 这是最后一道程序。 完成这道程序后，今晚上，我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不过，点香的时候，我的手却在颤抖着。 尸体不全，今晚上恐怕是没那么好过去了！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香竟然一下就点上了不说，我祭拜结束，稳稳地就香插在了香炉里。 香不灭，那就意味着，我这工作，算是完成了。 我转头看向了三爷。 三爷正在院子里布线。 “小核桃，你别墨迹，快点！” “三爷，我已经完成了，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我小声对三爷说道。 三爷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转头，看到香炉里燃烧的线香，再看着车库里的尸体，然后看向了那双腿。 “小核桃，你告诉我，这双腿是谁缝的？” “是师傅缝的，虽然我也觉得奇怪。不过三爷，我先前在火车上看到的那双腿，就是师傅缝的那双。” 我看到三爷沉重的脸慢慢变得轻松，他忽然笑着道：“王瘸子啊王瘸子，原来你的安排在这里，我就说，你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就那么死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三爷笑着收了东西，我又看向了婆婆。 婆婆却拉着主家给我付了钱。 我看着那一叠厚厚的钱，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想到，我真的挣了一万块！ 我收了钱，然后告别主家准备离开。 刚走出主家的房子，我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前面那房子左右匀称，居中画着一副巨大的画。 那房子的门框啊，画啊，都以暗红色为主。 这会儿，我看到那房子黑雾萦绕，远远地看着，竟然和打着墓碑的墓地一样，怪渗人的！ 这家人！ 这房子建得还奇怪！ 忽然，我听到铃铛声随风而来，那小女孩子就坐在居中的位置朝着我笑。 “小核桃，我还会来找你的！” 明明离得那么远，她的眼睛却好像近在咫尺一般，幽深的黑瞳好似要将我给吸了进去。 “小核桃，别回头！” 三爷一巴掌排在我的后脑勺上。 我回过神来，一阵清风吹过，我感觉自己的全身凉飕飕的，擦了擦额头，额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水。 第二十三章庙口 刚才我没觉得害怕，此刻一切结束后，想到先前就那么跟着翟佳来这个地方缝补尸体，再想到那个小女孩，我全身都在冒着冷汗，双腿也有些忍不住地打着颤。 “三爷，我……” 我转头，想把昨晚上的事情说给三爷听，三爷却拍拍我。 “先离开这里，这宅基地是阴宅，又偏偏建在庙口上，常年阴气萦绕。刚才那尸体上的因果，王瘸子早就替你扛了。不过在这里你要是走岔了道，老道我也未必能把你给喊回来咯！” 这房子，竟然建在庙口上！ 依照《茅山道术》记载，人有来处，走的时候亦有去处。 自然，他们的来去都是阴间，而人间通往阴间的地方，就叫庙口。 庙口不是单一的一个地方，更像是一个统一的去路。 就好像，我们用引灵符进入阴路一个道理。 死了的人，都会从这个地方离开。 而这个房子，就建在阴路上。 阴生水，水生财，这房子建在阴路上，就是奔着求财去的。 看来，这家人十分清楚，所以才要尸体完整了，才把家人下葬。 “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当初仗着西山煤矿赚了钱，最后会被找上，也很正常！” 婆婆冷笑着说道。 西山煤矿！ “婆婆，这家人，以前也在西山煤矿做事吗？” “做事？” 婆婆嗤笑了一声，“他们家祖上啊，就是一窝混子。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认识了个得道高人，给了指点。建国后，这边煤矿开产，西山煤矿那会儿大热，他们家也不知道找了什么关系，就在西山煤矿包了一片。这家人，那会儿可不是好东西！” “那西山煤矿的尸骨，他们家矿区……” 婆婆忽然就不说了。 我正想知道更多，三爷却扯了一下我。 “你小孩子对过去的事情不要这么好奇，这西山矿区，我们所在这边只是一片小矿区，真正的大矿区，还在另一头呢。那里有个城市，整个都是煤产区，不过现在萧条了。那城市，现在也没什么人了。等你治好了病，我就带你过去。你爸妈说不定因为挣不到钱，所以不敢回家，还在那边住着没死呢！” 三爷拍拍我的肩膀，我知道他在安慰我。 如果爸妈真的没有赚到钱的话，我相信，他们一定不会放下我的。 婆婆在村口和我们告别，临走的时候，她拉着我忽然说道：“那丫头，你认识？” “什么丫头？” 我愣了一下，婆婆忽然这么问，让我有些怀疑。 “那丫头，邪乎得很，以后离她远点吧！” 婆婆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我站在那里，转头想要问三爷，三爷正在和摩托车司机争吵。 “说好的来回五十块，你这又要加十五块，我说你这个人做生意怎么这么不实诚呢？我这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拖家带口的，带个不省心的小孩子，你说我这十五块赚起来容易吗？” “我说吴三爷，您老就别再这里和我策了。别人不清楚，您老我们还能不清楚？您就不是那个差钱的主儿，您老现在都孤身一人了，何必呢？” “再说了，这杨柳镇上，谁有你吴三爷挣的钱多啊！你挣那么多钱，儿子都没了，你还留着做什么呢！” “滚滚滚！” “老子再也不坐你的车了！” 吴三爷叫那个摩托车司机走，两人又骂了一会儿，看三爷越来越弱势，我走了过去。 “三爷，要不，我们等班车吧，应该很快就会有班车了。” 我拉了一下吴三爷。 他转头冷冷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拍着我的肩膀，对那个摩托车司机道：“我是没儿子了，但是这是我徒弟，关门弟子，老头我到老还是找到了衣钵传人，以后你要是出了什么，死了，断胳膊断腿什么的，你就给你子孙留个话，要他们找吴三爷的关门弟子陈核桃，给你缝补缝补，也要你体体面面下葬，知道吗？” 三爷的嘴利索得很，那司机开着摩托车直接远去了。 我们坐在路边等车。 我把昨晚上的事情说给三爷听。 三爷坐在那里沉默着不开口。 我心里也想开了。 这双腿，一直都跟着我。 就好像是，我做了一件未完的事情，这东西，一直都在等着我去解决。 “三爷，你说，我是不是……是不是这双腿，想要我帮他找到自己的身体，才会一直跟着我的？” 道家讲究因果循环，我思来想去，大概也只有这个原因，这东西才可能一直跟着我了。 “小核桃，这东西的因果都在你师父身上，所以别想太多，可能真的只是偶然，它毕竟害过人。这东西，说不定就是被人陷害，才出现在这里的。” 我看着三爷的脸。 这会儿天开始慢慢亮了起来，我能看到他轻松的脸皮下隐藏的情绪。 严肃，还有担忧。 三爷是在担心我吗？ 果然，这双腿没我说得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翟佳开车停在我们的面前：“上车，我带你们回去。” 她神色严肃，带着几分痞气般地吹了一口泡泡，“看在昨晚上，你有些真本事的份儿上，免费！” 这个女人！ 我转头看三爷。 三爷迅速起了身，示意我上车回家。 在抠门上，三爷是真的有一点。 回到镇上，三爷就去了老胡的面馆。 我不知道他和老胡说了啥，只是晚上的时候，三爷忽然同我说：“小核桃，我得了一点消息，需要去证实一下。短则一两天，长则三天，我就会回来。” 三爷让我看店，他说要出去一趟。 我有些慌，缠着三爷问了好久，三爷说有了道医的消息，想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找到了道医的消息！ 我松了口气，这可是我救命的需求！ 第二天早上，三爷收拾了东西，早早地准备出门。 临走前，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我：“小核桃，我不在的话，你一定不要擅自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一切都等到我回来再说，知道吗？” “三爷，您放心吧，我不会的！” 我笑着给三爷保证，三爷这才安心地出门了。 第二十四章翟佳 三爷离开前，给我在老胡的面馆定了打卤面，让我每天按时去吃三餐。 老胡是个热心肠的人儿，让我不要拘泥，干脆拉着我和他们一起吃饭。 我本来有些不好意思，可看到桌上那米饭，我就有些馋，最后还是上了桌。 老胡的老婆是个和蔼的有些矮胖，总是笑眯眯的中年妇女。 她让我喊她三婶子，我照做了。 桌上，我问了三婶子关于翟佳的事儿。 昨天晚上被翟佳坑了一道，可差点要了我的命！ 三婶子对翟佳小时候很是熟悉。 “那丫头，是三爷接生的，她是阴年阴月阴日生人，天生克亲。可怜见的，小小年纪父母就在西山煤矿上出了事，再也没回来了。” “后来，这孩子被送到了福利院。也是这孩子自己争气，虽然没找到好人家照顾她，不过，她自己考上了大学。这不，大学一毕业，就回来小镇上了。虽然是做个入殓师，不过，这可是正经职业！” “我听说，这二丫头工资可不低，还是吃的公家饭呢！这一辈子，也算是稳咯！” 三婶子细细碎碎地说了好些翟佳的事情，我很快也就了解了个大概。 昨晚上，可能真的不是她的错。 而是因为，她天生招煞，所以我才碰到了那种鬼事。 吃了饭回到店里，我就坐在店前看书，偶尔比划比划。 店里的生意不是很好，下午陆陆续续地卖了些纸钱后，就再没来人了。 临近黄昏时，我收了东西关店，在后院开始布置阴灵阵。 阴灵阵作为《茅山道术》的核心之一，阵法从简单到复杂，虽然说东西差不多，但是布置手法却繁复错杂。 我一边在院子里捯饬，一遍默默地记住路数。 忽然，一声轻笑声打破了我的认真。 我抬头，翟佳就坐在两墙的墙上，她带着几分嫌弃地开了口：“小骗子，你还真把你那个便宜师傅布置的那一套，老老实实地完成啊！” 她跳下来，落在我的面前，然后蹲在那里研究阵法。 “这都什么时代了，你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你要相信科学好不好！这就是封建迷信的杂余！” 翟佳翻了个白眼，“不过，你这骗钱的东西，倒是精致！” 说着，翟佳就要去碰铃铛。 我立刻抓住了她的手：“你……你别碰，我布置还不够完整，不能碰的！” “流氓！” 翟佳忽然大喊了一声，我吓了一跳，转头正准备去看后面有什么。 下一刻，她抓着引魂铃摇晃了几下。 “叮铃！” 清脆的铃铛声在秋日的黄昏显得格外的清脆。 随着铃声晃荡，点点朱砂落在地面上，我身子打了个哆嗦。 小院之中，忽而一阵的阴寒之气朝着这边汇聚。 我抬头，原本漂亮的晚霞，顿被黑雾所侵蚀。 黑雾之中，我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在奔跑，那东西咆哮着朝我小院冲了过来！火山文学 “完了完了！” 三爷现在不在家，这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想要处理，一看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我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一步，手头却没有停着，开始迅速掐诀，然后抽出几张符纸，贴在了阵法上。 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家，那东西，能赶走就尽量赶走！ 可惜，符纸一点用都没有。 黑雾滚滚，直奔小院而来，我感觉到似乎有一双探究的眼睛，正在通过黑雾紧紧地盯着我。 我全身都被那眼睛盯得发毛，后脑勺更是紧紧地绷在了一起。 黑雾瞬间冲到了院子，然后将我笼罩。 我听到了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还有少女娇俏可爱的笑声。 一点朱砂红在黑雾中格外明显，是她来了？ 我看着黑雾中慢慢往前走的一个巨大身影，往后退了一步。 那个小女孩，打从火车上开始，好像一直都跟在我的身边一样！ 我往后退了一步。 忽然，一团黑雾罩住了我的身子，那黑雾瞬间化成了一片血海，将我笼罩。 血海之中，一双双手朝我伸了出来，抓着我朝着黑暗之中抓了过去。 那是一个黑暗的深渊，深渊深不见底，它们就抓着我往里面冲去。 我挣扎着往后退，但是下面的白骨手却越来越多。 它们几乎在抓着我的每一处，想要将我吞噬。 我手中捏着符纸，默默念着咒语。 我很害怕，可是我更怕死。 三爷不在，现在，我只能靠我自己。 我咬着牙坚持着。 绝对不能让这东西进到院子里！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瞬间忽然变得无比地强大了起来。 《茅山道术》在我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放着。 我按着茅山道术上的记载，开始有规则地将符纸，朱砂分别撒出去，想要赶跑那些东西。 可是，太少了。 我赶跑了前面的，后面又来了一大堆。 这些东西就像是赶不走的噩梦一样，源源不断地朝着我汇聚了过来。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在我身后响起。 “退！” “退！” “退！” 伴随着三声大喊，院里的黑雾挣扎着，不甘心地开始往后退。 我感觉身子一松，也松了口气。 看来，三爷回来了。 我看着恢复了平静的院子，转头正准备招呼三爷，却看到老胡提着刀站在门口。 他面色沉重，手里还端着碗，一股淡淡的酒气在我鼻尖萦绕。 我擦了擦脸，刚才，老胡泼了我一脸酒。 都是翟佳！ 我正准备说一通翟佳，却见院子里只有我和老胡两个人站着。 “小核桃，还不把这东西给收了？三也不再，你可别乱折腾，这一次我能按时赶过来，下次可就未必了！” 老胡郑重地告诉我。 我点点头，想要告诉他这是翟佳乱来才导致的。 可那个人，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偷偷地溜走了。 这个女人！ 还真是个天生的煞星！ 我碰着她，就准没好事儿！ 我嘀咕着，然后跟着老胡出了门。 老胡是来喊我吃晚饭的，我和老胡过去的时候，我看到翟佳坐在店里，她正在吃面。 “你……这人，怎么乱动别人的东西。” 我走过去压低了声音说道。 第二十五章阁楼 听到我的话，翟佳只是翻了个白眼。 “我说小骗子，我不就是碰了一下你的铃铛，你就像是个疯子一样，在院子里蹦来跳去的。我可没心思看你扮小丑，所以就先过来吃东西咯！” 翟佳一脸随意地说道。 可是，我好像从她的眼睛深处，还看到了一点点害怕。 难道，刚才她也感觉到了？ 所以现在说话的时候，还有几分的心虚？ 看来，她也不是看起来这么镇定嘛！ 我心里想着，正准备告诉她呢，她却再次开口道：“对了，你想不想再挣钱？我和你说啊，过两天，我要去一趟西山煤矿的那边，你要不和我一起去吧？那边出了一场很大的车祸，有好些需要处理的尸体，我们就是过去帮忙的。” “不去！”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翟佳。 我被这个女人坑了一次，才不想被她坑第二次呢！ 拿钱确实赚得多，可是那也得有命花才行，不然赚了钱没命花，我赚那个钱做什么？ “你这钱不好赚，我才不和你去呢！” 我再次说道。 “我说你这个小骗子，你可别不识好歹啊，我这是好心好意给你介绍工作。小骗子，你不会真的想要靠着你师父留给你的这个破门面，然后买点香烛纸钱过日子吧！” “你这辈子就打算每天来老胡这里吃一碗八块钱的打卤面了？” 翟佳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对我说道，“你还要不要娶媳妇了？就照着你这速度，我看等你白发苍苍了，也凑不齐娶媳妇的钱！” 这个人，怎么对我的事情这么了如指掌？ 我正要回怼他呢，老胡走了过来。 “小核桃，快来吃饭！” 我立刻换了桌，这个翟佳竟然端着面跟了上来。 “三婶儿，你也帮我劝劝这个家伙呗，我这好心好意地给他介绍事情赚钱呢！” 三婶儿笑眯眯地点头，然后给我盛了饭：“小核桃，姑娘一片盛情，你就别拒绝了吧！” 看着三婶脸上的笑容，我后来才知道，三婶就是小镇上的八卦通，她这里，不知道累计了多少的八卦。 当然，这些八卦，大部分都是没什么大用处的。 这一次，就是三婶把我的事儿，全告诉了翟佳。 从老胡的面馆离开的时候，翟佳跟了上来。 “别小气啊，既然你都干了这一行，那挣钱不就是理所应当的？三天后，三天后我来找你啊！” 翟佳不容我拒绝。 我没接话，只是沉默地回了店，然后关上了店门。 三爷让我自己收拾了仓库上的阁楼居住。 阁楼从院子上去，外面是一段走廊，里面留了一间很大的房子。 我早几天就把阁楼给收拾干净了，然后铺上了被褥。 被翟佳那么折腾一通，我早就累了，一上了床就直接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地，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踢着我的脸。 我不愿意睁开眼睛，只是随意地推了一下。 手一抓，我好像抓到了一个表面上软乎的东西。 这大晚上的，阁楼上掉什么东西了？ 我睁开眼，明明在黑夜中，我却看清楚了手头抓的东西，是一双红色的鞋子。 是那双高跟鞋！ 我吓得整个人都坐了起来。 却见一个穿着红色鞋子，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挂在我面前的屋梁上，正在一下一下地摇晃着。 她的脸正对着我，青黑色的脸上，舌头伸出来得有好几寸长，两个眼珠子好像要从眼睛里掉出来一般，狠狠地瞪着我。 我连爬带滚的往后退。 那东西就这么掉下来，然后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红色的鞋子在黑夜里格外的打眼。 这东西得意地笑着，双手慢慢地伸向了我。 原来，黄昏的时候，那东西并没有被老胡给吓跑！ 而是躲到了我的阁楼上！ 这会儿夜深人静的时候，它又跑了出来！ 并且，它还穿着先前我和三爷去西山煤矿上穿着的那双红色高跟鞋！ “这是个吊死的恶灵！”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东西还在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我以前听老人说过，那吊死鬼是吊死在梁上的，所以，它死后，灵魂就附着在上面，是看不到下面的。 我吞了口口水，直接往床下钻去。 我躲在床下，那红色的鞋子就在我面前晃动着。 它似乎是在寻找着我。 我松了口气，看来老人没有骗我，这东西，果然找不到躲在床下的我。 我开始默念净心咒，默默抓紧了口袋里的朱砂。 入了这一行后，三爷总是让我在口袋里放一把朱砂。 他说，我虽然是天赦入命，百邪不侵，但是我这命格带煞，天生就招惹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要随时都有准备。 忽然，那红色的蝎子不再游荡了。 下一刻，更加得意的笑声在我的房间里面回荡。 那东西的脸就那么立在我的面前，那伸出去的舌头掉下来，几乎要贴在我的脸上。 妈呀！ 这东西还能倒过来！ 我身子迅速开始往后退。 那东西完全无视床的阻碍，紧紧地贴着我往前走。 它想要我的命！ 三爷不在。 这个时候，我虽然十分地恐惧，可是我很清楚，我不能后退，我必须要把这东西给弄死。 不然今晚上，它非得弄死我不可！ 我手中捏着的朱砂甩了出去，另一只手拿着符纸，直接贴到了它的脸上。 “临兵斗者，皆列阵中！” 我低喊了一声，脚一跺，身子迅速往后退了几步。 那东西站住了。 下一刻，它转过身子，脸上的符纸就这么直接燃烧化作了一团黑雾。 竟然不怕我画的符！ 好强大的怨气！ 我想要从阁楼逃出去，那东西紧紧地追着我。 它的笑声越来越放肆，双手更是直接扣住了我的身子。 我感觉自己的全身再也无法动弹，我感觉自己的双脚钝钝的疼着。 我低头，却见那红色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套到了我的脚下！ 黑暗中，那笑声如同噩梦般纠缠着我。 而我感觉到，我的身子越来越疼。 我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想要将脚上的鞋子给甩出去，可是那鞋子却越缠越紧…… 第二十六章争夺 那东西抓着我的身子，正在一点点地往梁上挂去。 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根绳子。 它在索命！ 脚下的鞋子越来越紧，黑暗中的笑声越来越诡异。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脖子套在了绳索上。 忽而，一阵清风吹过。 我顿时觉得最近神清气爽。 我低头，那红色的鞋子脱落了。 这东西尖叫了一声，我的身子重重地坐在了阁楼上。 小女孩子站在我的不远处，对我嘻嘻笑着。 “他是我的。” 她透过我看向了它，像是宣誓主权一般。 它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直接朝着小女孩冲了过去。 两道身影重叠在一起，明显是为了谁把我杀了而努力。 这都不是好东西！ 我往门口挪去，想要先去店里。 三爷先前在店里布置了不少，我只要过去，应该就能安全。 可是，不管我怎么使劲，门都打不开。 我感觉自己的额头上有大颗大颗的汗珠子在往下掉，我再使劲儿，那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她们颤抖着从我身边过去，小女孩娇俏可爱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 “别想着跑哦！” 她依旧嘻嘻笑着。 黑夜里，这两个东西就像是两团光一样。 我只能靠着门，小心翼翼地想着办法离开，然后看着它们战斗。 这两个东西，都想要我的命，都还想自己来取我的命。 这时候，我就像一个香饽饽一样，被抢来抢去的，而我自己却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挺好笑的！ 我感觉门好像松动了一点。 我想要将门打开的时候，却看到那吊死鬼的一双脚直接落在了地上，穿上了红色的高跟鞋！ 这双脚，不是她的！ 并且，现在只看这双冒着黑雾的脚，这不就是我和三爷先前在后山解决的那个东西吗？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不完整的尸体？ 我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到了。 “原来是夺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小女孩忽然说了一声。 她……她竟然还会思考？ 要知道，阴灵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由怨而生，所以她们的攻击等各项东西几乎是本能。 可是眼前的这个东西不一样，她会说话！ 这个小女孩子，如果不是这么阴森恐怖的话，就和一个正常人一样！ 这得多少年，多少怨气，才能养出来！ 很快，那女鬼就被吓跑了。 小女孩转头看着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她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手腕上那的朱砂如同泣血一般，越来越红艳。 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想到远在老家等着我回去的爷爷奶奶，我默默地低下头。 “对不起爷爷奶奶，对不起，我不能给你们养老送终了，我也不能为老陈家传宗接代了。” 我还没等到三爷带着消息来找我，我就要死在这个小女孩子的手里了。 我看着她一步一步逼近，看着她脸上心满意足的笑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算了！ 吴三爷不在，左右都是意思，早死晚死，都是一样的！ 可是，小女孩却迟迟没有对我动手。 难不成，她反悔了。 我感觉到好像整个房间瞬间亮了。 我睁开眼，却看到房间整个都亮着金色的光芒，一道道符纸从阁楼的各个地方显现。 尤其你是居中梁上的那一道，朱砂染红的符文金光大放，直逼小女孩子。 我看到小女孩子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无比，她的身子开始迅速被这些符文逼退，眼中都是不甘。 “你，是我的！” 她的身子趴在窗户上，临走之时，又顶着这些符文的亮光回来对我说道。 说完，她的身子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中。 满屋子的符文都消失了。 我打开灯，阁楼安安静静的。 我坐在门口，阁楼上，没有符文，也没有那个吊死鬼，更没有那个小女孩子。 房中的一点朱砂格外的打眼，我走过去捡了起来。 朱砂小球从中间断了，所以裂成了两半，这是那个小女孩手串上的朱砂！ 竟然掉落了一颗！ 我将朱砂小心翼翼地，用桃木盒收好，然后贴上符纸，然后放在了阁楼外面。 等三爷回来了，我准备再给三爷看！ 我没有离开阁楼。 看来，三爷在离开的时候，早就对我的阁楼动了手脚。 所以今晚上，就算是小女孩没有来，那个女鬼，也应该弄不死我。 这么想来，是虚惊一场。 我松了口气，重新躺回了床上。 刚才的一切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我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干脆，我开了灯坐在床边，打开《茅山道术》再次看了起来。 再结合平时三爷和我说的，我对茅山的道法，理解又有了不一样。 这一本小小的书，让我如饥似渴。 第二天我去老胡的面馆吃早餐的时候，又看到了翟佳。 她看上去好像精神很不好的样子，整个人昏昏沉沉地，吃面也有些无精打采的。 我又去看她手腕上的朱砂手串，那手串的居中，竟然缺了一颗珠子！ 翟佳的珠子，怎么会…… 我立刻坐了过去：“你……昨晚上你干嘛了？” “我说小骗子，你大清早的气势汹汹地跑到我面前来做什么？” 翟佳蹙着眉，一脸地不满，“干嘛啊？” 是她！ 原来一直都是她在搞鬼！ 现在被我抓住了，还想转移话题？ 我指着翟佳手腕上的朱砂手串：“你这个手串，缺了一颗，缺了的那颗朱砂呢？” 我得意洋洋地。 看来，那个小女孩子根本就不是什么阴煞之物，而是她故意来欺负我的！ “你说这个啊，昨晚上可能是我睡觉的时候压坏了，你看，朱砂掉了一颗。” 翟佳抬头看着我。 我看到她的手心有一颗朱砂，是裂了的，不对！ 我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拿起桃木盒子打开，那朱砂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是巧合吗？ 如果说是巧合的话，这朱砂的破损，和翟佳的竟然一模一样！ 从遇到翟佳开始，我就碰到了一件又一件的怪事。 看来婆婆说得对，我必须离这个女的远一点！ 我转身准备下楼的时候，翟佳就在我的身后，她一把抢过了我手里的盒子去。 “什么东西啊，这么小心翼翼的，还要跑回来看！” 她漫不经心地开口，一把夺过盒子去，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第二十七章质问 “变态！” “流氓！” “混蛋！” 伴随着翟佳的怒骂声，她疯狂地朝着我追了过来。 我被打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抱着头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火山文学 好久，翟佳实在是跑不动了。 她插着腰，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一脸愤恨地盯着我。 “你个流氓，你有种别跑！” “你能不能别乱七八糟大惊小叫的？你一个女孩子，你还没嫁人呢，你就不怕嫁不出去吗？” 我离她远远地，“再说了，你这莫名其妙地骂我，我以后找不着媳妇了怎么办，你负责啊！” 也不知道这个翟佳怎么想的，满脑子都是这些歪心思。 难不成男人多看她一眼，就是喜欢了？ 就是欺负她了？ “陈核桃，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是吧？我就感觉，昨晚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来了我房间，当时我反应快，那东西跑得比猴子还快，原来是你！” “现在看来，也就只有你这个猴精猴精的，才能窜上蹿下了！” 听到翟佳的话，我翻了个白眼。 “喂，你别血口喷人，谁昨晚上去你房间了？我连你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我怎么去啊！” 翟佳冷笑了一声，一脸不信地看着我。 “陈核桃，想要打听到我住在哪里，这不是难事吧？再说了，如果你不是去了我家，你自己说，你这手串珠子哪里来的？” “你掉了的那颗，不是就在你自己手里吗？我怎么拿你的了？” 我真的觉得委屈，那手串上一共就三颗朱砂，她手上还有两颗，坏了的那一颗也在她自己手里，我怎么就拿了她的？ 果然，女人都是不讲理的动物！ 这根本就没得和她讲理的地方！ 我坐在院子里：“我本来是想问你，这朱砂手串，你是怎么弄断的？这东西做成串珠，还是很结实的，结果你的说断就断了。” 可是我知道，那个小女孩的手串，是昨晚上在和那个恶灵打架的时候碎裂的。 “昨晚上忽然就裂了。” 翟佳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的心却不争气地跳动了一下。 昨晚上！ 都是昨晚上碎的！ 并且，每次有翟佳的地方，就有那个小女孩子。 最主要的是，那个小女孩，先前似乎想要杀了翟佳。 又或许，在火车上，她要杀了翟佳，是做给我看的？ 这么说来，我对翟佳和那个小女孩来说，就是她们要宰的小羊羔？ 她昨晚上之所以帮助我，是不希望那个恶灵杀了我，因为我是她的猎物。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想要杀我，不过我想，一定是我的命格或者是其他，对她来说是大补吧。 《茅山道术》上有记载，开了灵智的恶灵，已经有了人类的情感。 作为先天之恶，他们不仅会残害人类，甚至能探吉凶，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明显，对哪个小女孩来说，我就是对她有利的东西。 而那个小女孩子，和翟佳的关系，看上去匪浅。 我看着翟佳。 三爷说过，翟佳是阴时生人，所以才会格外招阴。 所以，她也是那个女孩子猎奇的对象？ “喂！” 翟佳又看着我：“你昨晚上真的没有去我家？” “我是真的没有！” 我如实回答翟佳的话，“你知不知道，这个手链，除了你以外，还有谁拥有啊？” 我抬起头看着翟佳问道。 “我不知道啊，老胡说，这手链不是你那个便宜师傅给我的吗？你应该问你的便宜师傅，看这个手链，他到底给了多少人！” 翟佳示意我过去，我们两个坐在一起。 她拿了盒子，嗤笑了一声：“你对这个，还真是迷信啊！” “你就没有碰到过其他的，看上去十分诡异的事情吗？” 我却转头看着翟佳，再一次问道。 这一次，翟佳沉默了一会儿，冷笑了一声：“碰到过啊，不过，都是些科学可以解释的东西，我凭什么要相信？” 我低头不语。 翟佳似乎很排斥这些东西。 不过从她刚才的表情和动作来看，她也不是全然不相信的，只是那一份信任里面还隐藏了其他的东西。 既然翟佳不愿意说，我也就不再问了。 但是，三婶说翟佳是在这个小镇长大的，并且他的爸妈也是在西山煤矿出的事，我想到一直失联的爸妈，心思也活络了。 我轻轻地推了一下翟佳，她转头看着我。 我开口问道：“翟佳，西山煤矿出事的时候，你去了解过吗？我爸妈当时也在那里做事，大家都说他们死在这里了，我想找到他们，然后带回家。” 翟佳转头看着我。 “张核桃，你是真蠢还是假蠢啊？吴三爷当初可是西山煤矿的总把头，当时，谁不会来镇上找他求个东西的？” “你问我，你怎么不直接问你师傅？怎么着，他不愿意告诉你？” 翟佳冷笑了一声。 从她对三爷的语气来看，她是厌恶三爷的。 我不知道翟佳具体经历过什么，不过，她的回答让我眼前一亮，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三婶儿喊我们回去吃饭的时候，我才知道，镇上的殡仪馆把翟佳安排在老胡家里管饭，说是对翟佳的照顾。 实际上是，西山煤矿区出事后，殡仪馆其实也没了什么生意，只有一个翟佳不知道怎么安排，干脆安排在这里，给她方便。 原来翟佳，就住在三爷的白事店正对面。 所以，先前翟佳是故意的。 她从火车上，就认出了三爷，却还要对三爷恶语相向。 是三爷得罪了他，又或者说，她对三爷，讳莫如深？ 我没想到，翟佳背着我，还隐藏了这么多的消息。 晚上一起吃饭时，翟佳一直不开口说话，只老胡絮絮叨叨地说，朱砂破，阴神临，整个晚上都心不在焉的。 翟佳明显对这些都没有兴趣，吃了饭就走了。 三婶儿在后面收拾，我拉了老胡，问他什么叫阴神临。 老胡的脸色看上去有些沧桑。 他坐在屋檐下抽烟，抽了大概三根的时候，才丢了最后一个烟头，然后深深地吐出了一个眼圈。 “小核桃，你见过祭祀舞吗？” 第二十八章祭祀舞 祭祀舞？ 我摇头。 “北方人信奉巫术，他们主张请灵上身。而南方大多修炼的却是道术，就好比你和三爷学的茅山道术。这北方的巫术，除了请灵上身以外，还有一种不常见的，就是祭祀舞。” “那所谓的祭祀舞，一般都是请巫神跳舞。可是这里面，有一个旁支，他们自称是造神者，而他们的祭祀，则是以阴时生的纯净少女奉上作为祭祀，再以信徒的血作为引跳舞。据说，这样，他们就能请神降临。甚至在达到某些特定的条件后，还能够造神。” “所以，他们称呼自己为造神者。” 老胡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和朱砂手串没有关系的话。 说到这里，他忽然定住，然后再次点了一支烟。 我想要问老胡具体情况，他却笑了。 “嘿嘿，小核桃，你可别怪我班门弄斧，我就实话实说吧，其实我呢，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我摇摇头没说什么。 看来，还是要等三爷回来了。 晚上回到店里，我还是去了阁楼。 因为我可以肯定，三爷留在阁楼上的东西，能保佑我平安。 至少，如果再碰着昨晚上那样的事情，我只要想着办法的，把三爷布置的符文给点燃就行了。 我从店里的格子里，三爷准备的好些符文，去了一些上去贴上。 尽管如此，临睡之前，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多做了一些打算，这才留了一盏灯上床。 这样，应该就没事了。 我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还是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跳动。 尤其是那双红色的高跟鞋，我一闭上眼睛，它就在往我的脚上套。 我睁开眼，房间十分地亮趟。 我甚至打开了手电筒，让房间更加亮趟。 晚上的小镇，早早地就安静起来了。 我坐在床边往外面看去，远处好像有如诉如泣的歌声传了过来。 那声音有些凄凉。 夜色的帷幕下，我好像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穿着红鞋子在跳舞！ 又来了？ 我头皮一紧，再定定地看过去，黑暗中什么都没有。 看来，是我自己在吓我自己。 我松了口气，后背凉飕飕的，我的身子再次僵直了，却怎么也不敢转身。 身后……可能有什么东西。 “咚咚咚。” 我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十分地清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打着我的后背一样。 我吞了口口水，眼角的余光想要看看后面，却怎么也够不着。 房间的灯闪烁了一下，我捏着符纸，一咬牙迅速转身。 这是三爷准备的符纸，肯定比我的更加厉害，我就不信那东西能着急住！ 身后什么都没有，我只是虚惊一场。 我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又摸了摸后背。 后背一层都是汗水，原来刚才，是我自己吓自己。 就在这时，一只手放在了我的后背上。 我身子一个哆嗦，熟悉的笑声在我身后响起：“陈核桃，你就这么害怕鬼啊！” 翟佳！ 听到她的声音，我转头，她就站在外面走廊上，半个身子趴在窗户边，一脸戏谑地看着我。 我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 回过神来，才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软绵绵的，刚才，真的是太吓人了！ 翟佳嗤笑了一声：“张核桃，你的胆子真小。就你这样的，你还想去找你爸妈的尸骨，我看你还没进去，人就被吓出来了吧！”火山文学 “你知道我爸妈在哪里？” 听到翟佳的话，我立刻来了兴致。 她朝我勾勾手，我凑过去，她微微一笑。 “是不是很想知道？”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吞了口口水，然后点头。 “那你今晚上陪我去一个地方，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翟佳看上去很兴奋的样子看着我。 我被她看得有些毛毛的，然后摇头：“今晚上已经太晚了，要不，我们还是不去了吧。” 翟佳的表情告诉我，今晚上她肯定是要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可不想陪着她去冒险！ “那就对不住咯，陈核桃，吴三爷是你的师傅吧？我记得，我爸妈小时候说过，三爷是从南方来的。并且，当时他在这边还有很多的同乡，你说，你爸妈是不是他的同乡啊！” 翟佳一下勾起了我的话头。 三爷在我们那边的名声也很响亮的，很多人家做白事的时候都会请他去。 并且，三爷的口音和我们都一样，十有八九，三爷就是我们那里的人。 如果真如翟佳这么说的话，再加上先前我说到爸妈时忸怩的样子，三爷极有可能是认识我爸妈的！ 可是他却不愿意告诉我爸妈在哪里！ 所以，就算是我再去问，三爷也绝对不会告诉我的。 翟佳这里，是我的突破口。 可是，看着她脸上的不怀好意，让我这大晚上的和她一起出门去，我确实也不敢。 先不说翟佳本来就会招惹那些个什么东西，这大晚上的，我们两个一起走，本身也不安全。 翟佳却一点都不在乎这些，她随意起身。 “算了，既然你不愿意去的话，肯定是不想知道了。这样的话，我去找其他人好了。小核桃，日后，你可别后悔啊！” 她起身就走，我拉住了翟佳。 她转头，一脸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我知道，我是被这个女人给拿捏了。 “我可以和你去，不过我先说好啊，西山矿区是不去的！” 那个地方很诡异，先前我差一点被那个巨大的坑给吞噬了进去。 所以这一次三爷出门时，也是着重和我说了的，西山矿区那边，不管是多大的单子，有多能挣钱，我都不能去！ “放心吧，我也对那个地方没什么兴趣！” 翟佳摆手，“我们今晚上，只是去镇上的一个地方而已，你别想太多了。” 听到翟佳这么说，我点头。 不过出门前，我还是多做了一手准备，翟佳就在门口玩着手里的手机。 我羡慕地看了一眼。 手机对我来说，是个高消耗品，所以我一直都没有。 翟佳似乎一眼看出了我的窘迫：“我说陈核桃，你作为一个新兴人类，不会连人们最基本的通讯工具，手机都没有吧？” 第二十九章荒 我老实摇头。 翟佳有一次嗤笑出声。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我一般都住在乡下种地，我们乡下人家啊，离得都不远，大家喊几句就好了。如果是要联系远方亲戚的话，我都会去村长家里打电话的，一次只要五毛钱。” “再说了，这个手机又要电话费又要充电的，多浪费钱啊，我还要攒钱娶媳妇呢！” “你还真是个老实人，难怪会被这么欺负。陈核桃，你知不知道，人家都是拿手机找媳妇，你倒好，攒钱娶媳妇。连个手机都不会玩的人，哪个女的瞎了眼才会嫁给你啊！” 翟佳收起手机上了摩托车，然后转头看着我。 我足足准备了一大包东西背在身上，迟疑了一下，还是上了翟佳的车。 翟佳说就在镇上，确实没多远，摩托车就开了大概几分钟的样子，她掉转车头，我们驶入了一个暗巷。 再一转弯，一条宽阔的，破旧的街道出现在我面前。 街道两边是整齐的双层红砖房。 借助摩托车的灯，我看清楚了贴在房子上的好多大字。 这里，是西山煤矿的工人曾经的一个宿舍区域！ 这一片区域很大，有商店，有饭店，还有洗浴城，按摩店等等。 这就是三爷和我说的，镇上被废弃的那条街！ 没想到，这大晚上的，翟佳会来这条街上！ 街上荒废多年，到处一片安静，只有偶尔才会有一两声乌鸦的叫声。 我们就顺着这条街道一直开到尽头，出现在了一个大院子前。 院子上写着：西山煤矿，杨柳镇分部。 “翟佳，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看着那大大的，用红笔写出来的字。 在摩托车等的照射下，格外渗人。 “玩啊！陈核桃，这就是一个废弃了几年的房子，你不会不敢上去吧？” 翟佳激我。 我说实话，我是不敢上去的。 如果不是为了爸妈的话，我绝对打死都不会上去的。 可是，翟佳说不定有能让我找到爸妈的消息，所以，再次被翟佳讽刺后，我只是抿着嘴，手却放在了布包上。 我手里捏着符，随时都能丢出去。 这地方，按照《茅山道术》的记载，由于荒废多年，阴气茂盛，完全不适合人居住！ 翟佳嗤笑了一声。 “你不是想知道你爸妈的尸骨埋在哪里吗？这里就是我们要搜寻的地址之一。当初，西山煤矿的所有员工资料，存档在两个地方。一个是西山镇的总部办公室，那里是原稿。我听说，还有一个备份，就存在这个办公室里。” “但是白天这里是有人守着的，我们根本进不来。所以，只能晚上过来找，你知道了吗？” 翟佳转头，又拍着我的头，叹气道：“你如果想要找到你爸妈，我们就要先找到员工名单，确认你爸妈当初真的在这里做事后，再根据员工名单来搜寻。” 这是第一次，我听到关于爸妈的消息。 尽管翟佳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奇怪，我还是点头，然后和翟佳一起翻墙进去了。火山文学 院子里确实有被打扫过和生活的痕迹，只是十分地轻微。 不过，这会儿是晚上。 四周静悄悄的，连风都没有了。 翟佳率先走过去。 这是一通三楼的老房子，房子是那种商场一样的，我们从正门进去，楼梯间在里面。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我们的手电筒散发出来的微光。 一阵寒风吹来，楼上传来了“嘎吱嘎吱”难听的声音。 荒凉，寂寞…… 黑夜里的声音让我的神经瞬间紧绷。 我扯了一下翟佳。 “翟佳，你说，这地方都荒废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你说的那个什么备份文件还会放在这里呢？” “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些东西就在这里。所以，我就来这个地方找了。” 翟佳先一步进了门。 她有些吃力地推开门口的玻璃大门。 那大门大概是年久失修，推开的时候还摇摇晃晃的，稍有不慎就会倒在地上。 一进门，一股清风吹到我的脸上，风中带着浓烈的腥臭味。 我忍住不作呕，翟佳却像是没事人一般进了门。 室内干净，并没有多少的灰尘。 翟佳示意我跟上她。 我们先去了左边，左边是两个很大的会议室。 会议室门都关着，透过上头的窗户，我们看到里面放着好些柜子。 翟佳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串钥匙，打开了其中一间会议室的门。 一股灰尘扑面而来。 这应该是一个开大会的地方，前头是一个讲台，讲台上放着讲桌还有好些东西，后面是一面巨大的墙壁。 原本白色的墙壁上，被划了好多花花绿绿的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们走进去后，直接上了台。 台上是红色的幕布，台下还有两个小休息室。 从台上往下面看，整整齐齐的椅子从下面往下层层递上去，足有好几百张。 这个地方早就废弃了，可是，那台下的椅子，有些地方却放着一些木偶！ 木偶有各式各样的摆放。 他们虽然没有表情，可是动作看上去活灵活现，就好像是活人坐在那里一样。 此刻，那些木偶的眼睛，就盯着台上的我和翟佳。 我的心，顿时被这些木偶盯得毛毛的。 早知道，就不陪着翟佳来了。 哪怕是为了找到爸妈的消息，我也不应该陪着这个女人来的，因为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 她怎么可能会意识到这个地方的诡异！ “别怕，我知道！这是西山煤矿出事后没多久吧，这个地方被改成过一些活动娱乐场所，当时，有一个马戏团就租了这里表演过，这些木偶是他们留下来的。” 翟佳解释道。 “那……这些木偶也是花钱打造的，那……那……他们怎么没有把这些木偶拿走呢？” 我问道。 “因为，他们在这里表演完以后，就都死了啊。” 翟佳说得漫不经心，我身子却打两个恶哆嗦，哭丧着脸道：“翟佳，要不……要不我们还是明天白天来吧！这太危险了，我们现在还是回去吧！” 我就知道，翟佳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果然是！ 这可是死过人的地方，我顿时感觉全身凉飕飕的，眼前好像看到好些人在台上台下穿梭着。 他们在表演，在嬉笑。 第三十章分部 “陈核桃，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怕死！” 翟佳嗤笑了一声，“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我吞了口口水看着前方。 我看到那些木偶忽然开始动弹了起来。 他们的身后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控制着他们的身子不断地扭动着。 他们的关节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又像是小孩子的嘻笑声，整个大堂在我的面前瞬间变成了一个光鲜亮丽的表演场所。 我看到那些穿着表演服的人正在嬉笑着，他们手里拿着各自的道具，正在练习，表演。 台下的观众在大声喝彩。 忽然，大厅的颜色变了。 率先出事的是应该是马戏团的负责人，他的额头上多了一把刀，是他的手下丢出来的。 再接着，是一个丢了双腿的人，还有砍断脚的人。 台下的观众疯狂地往后退。 那些木偶跳动得更加厉害了，他们嘻嘻笑着直奔台上的马戏团。 整个大厅，瞬间成了一个屠戮场。 “叮！” 我听到脑海里有叮的一声响起，一束白色的光打在我的头顶上，舞台恢复了先前荒凉的模样。 而我的台下也不再是空荡荡的椅子。 那些马戏团的人此刻正坐在下面，他们盯着我，有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不对！ 这不是真的！ 《茅山道术》上说过，有些曾经阴煞之气很重的地方，会留下一些过去的影像。 这些影像会让人产生幻觉，从而沉浸在过去的虚无场景之中，再也无法自拔！ 这就是的！ 我咬着舌尖，大脑里瞬间传来了一阵痛感。 我回过神来，大厅里恢复了先前的样子，我手里拿着手电筒，转身却不见翟佳了。 “翟佳！” 我喊了一声，大厅里回声。 我听到屋后好想有声音，难道翟佳去了那个什么休息室？ 这个女人的胆子，可真不小！ 我看到休息室打开的门，拿着手电筒跟了过去，里面有什么东西翻动的声音。 门虚掩着，隐约有灯光传出来。 我推开门。 门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地突兀，休息室里乱七八糟的放着好些东西。 我看到居中还放着一个脸盆。 盆里有烧干净的纸灰。 房内的灰尘上，密密麻麻地都是复杂的脚印。 可是，室内并没有灯光。 里面的东西也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翟佳不在这里。 “咚咚咚。” 我的头顶传来了声音。 我这才注意到，在休息室柜子的后面，有一个楼梯！ 楼梯上有灯光射下来，翟佳上楼去了！ 我经过脸盆的时候，看了一眼里面的纸灰。 纸灰被烧的时间应该不长，里面并没有落下其他的灰尘。 架子上放着一些马戏团表演的东西，角落里还有几个箱子。 箱子要么打开，要么关着，都是马戏团用来表演的。 看来，先前我看到的，关于那个马戏团表演的画面，并不假！ 忽然，我感觉身后的门动了一下。 我立刻拿着手电筒转身，门恢复了虚掩的状态。 不对！ 我刚才推开这个门的时候，可是很费劲的，这门怎么又恢复了虚掩的状态？ 我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 我立刻转身去，身后干干净净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砰！” 是什么东西撞到柜子的声音，隐约间好像还有少女的呼吸声。 难道是翟佳？ 翟佳这个女人，就喜欢仗着我胆子小来欺负我。 没想到，大晚上的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还在找我的麻烦！ “翟佳，我承认我胆子小，你别吓我行不行？你要是再吓我的话，我可就直接回去了啊！” 回答我的是懂咚咚咚的上楼声。 我看到墙上有一道影子迅速往后面去了。 这个翟佳！ 我迅速跟上去，隐约间好像看到一双黑色的鞋子上了二楼。 是翟佳。 晚上出门的时候，我有注意到，她就穿了穿了这样的一双鞋子，走起路来格外沉重。 楼梯上脚印也是直接往上。 我顺着翟佳留下的脚印跟了上去，跟到二楼时，面前豁然开朗。 没想到这个休息室直接连着二楼的房间。 而这个二楼上，摆满了架子。 每一个架子上，都整整齐齐地放着好些文件！ 这些，难道就是西山煤矿的文件？ 是翟佳所说的那个备份？ 那这样的话，我岂不是可以找到我爸妈的信息了？ 只要我可以证明爸妈来过这里，我就可以去和三爷说，我要找到爸妈的骸骨，再把他们带回去！ 柜子的前面，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我快速走过去，却看到自己的身体穿过了那些架子。 怎么回事！ 我吓了一跳，人往后退了一些。 那些架子就在我的面前，可是，我却触摸不到。 一个温柔的声音此时忽然响起。 “和我来！” 那声音温柔，像是一阵风一般抚平了我的恐惧。 我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走在前面，她在架子的周围穿梭，身形若隐若现。 我的脑海里忽然浮出了一种想法，跟着她，我就能见到爸妈了。 “小核桃，笑一个！” “哎呀，老公你快看，我们家核桃笑了，我们家核桃笑了！” 妈妈温柔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响。 那些我以前只有在梦里才能远远感受到的温馨，现在就在我的面前。 我每踏出一步，那样的感觉就变得更加的强烈。 我跟着那抹白色的声音一步一步往前走，她的距离一直都和我保持着大概三四米远的样子。 我们穿过一层一层的架子，然后上楼，再穿过一层一层的架子。 她的声音永远是温柔的。 而我越接近她，我感觉到，我距离爸妈就更近了。 “核桃，你爸妈的尸骨就在这里，他们在等着你带他们离开。” “核桃，快来。” 我忽然站住了脚，看着这一抹白色的身影，我刚才……刚才为什么要跟着她走？ 翟佳呢？ 我不是跟着翟佳来的吗？ “翟佳！” 我喊了一声，一道光射到了我的脸上。 翟佳一脸不耐烦地站在我的面前。 “陈核桃，你能不能快一点，你还要不要找你爸妈的信息了？这里这么多备份，你要是这么墨迹的话，我们明天都找不完了！” 原来是翟佳在前面啊！ 我松了口气，立刻跟了上去。 “我来了。” 第三十一章顶楼 “你能不能等等我一起走。” 我跟上去，一脸抱怨地说道，“这大晚上的，你就不怕遇到什么东西吗？” 翟佳只是朝我微笑。 看她脸上那明显不符合风格的微笑，我头疼。 这个家伙，完全就是不欺负一下我，她都会觉得不大好。 我跟着翟佳往前走去。 这阁楼上开着灯，柔和的灯光打在我的身上，我这才看清楚了架子上，摆着的果然是西山煤矿，各个产煤区的人员分布。 我爸妈的信息，说不定也在这里。 我心下狂喜。 虽然翟佳那张嘴不靠谱，不过，她还是知道得挺多的。 “这边！” 翟佳再次在前面喊我。 我快步过去，人好像从虚无之中一下走了出来。 一股浓厚的灰尘呛得我直咳嗽，我抬头，看到前面的架子上摆满了箱子。 这是…… 西山煤矿人员的备份名单？ 看到这满满当当的几箱子，我的眼前一亮。 如果爸妈真的在西山煤矿做过的话，那他们的名单就一定会在这里。 只要我找到了，就可以找到爸妈在什么地方做事，在什么地方…… 我打开箱子开始找了起来。 我的爸爸，叫陈光明。我的妈妈，叫郝秋梅。 他们是夫妻。 我脑海里默念着爸妈的名字，然后打开了图册。 这里面的记载十分的详细，不仅有照片，还有籍贯等等，我很快就找到了其中的规律。 根据籍贯开始查找。 找到我们那边时，我点开，果然看到了爸妈的名字！ 他们果然在西山煤矿做事！ 我看着上面爸妈熟悉的面容，眼泪再也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我终于找到关于爸妈的信息了。 我打开想要看看具体情况，然后，后面却是一片空白。 关于他们的后面，竟然没有一点记载！ 怎么回事！ 我心一下慌了。 我打开看着这些资料，正想知道怎么回事，我看到上头竟然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记。 忽然，清脆的铃铛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我的心一下绷紧了。 是她，难道她也来了！ “翟佳！” 我又喊了一声，可四下空旷，没有人。 我拿着关于爸妈籍贯的记载，循着声音往楼上走去。 翟佳这个家伙不也是来找这个备份的吗？我怎么听着声音，她像是在楼上？ 我踩着楼梯往上。 小女孩的嘻笑声忽然响起。 我手捏着符，吞了口口水，走路却小心翼翼了许多。 “张核桃，和我走，我带你去找你爸妈，好不好？” 小女孩子站在我的不远处，她坐在楼梯上，整个人好像都在发着光。 她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你还想要你爸妈吗？” 可是，我爸妈已经死了啊！ 听到小女孩子的话，我摇头。 这么蠢的当，我才不会上呢！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我的爸妈已经去世了。 而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将他们的尸骨收起来带回去，要他们落叶归根。 她就是想要我的命！ 我往后退了一些。 那小女孩子却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她一步一步慢慢朝着我走了过来。 我看到，我爸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们瞒着家里说在外面做生意，实际上，为了多挣点钱，两口子都在矿上做事。 老爸在下面挖煤，老妈在上面拉吊车，两个人虽然辛苦，但是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光明，我们再努力一点，再多攒点钱，这样核桃就可以在家里多吃点肉。等我们攒够了钱，我们就陪着他回去读书。” “光明，吃饭了！食堂每个月给中餐补贴，我们少吃点菜，饭不要钱，多打点，多出来的一份菜我们晚上吃，就可以省一顿饭钱了。省下来的饭钱，年底我们给核桃买衣服。” “光明，你说核桃在家乖不乖啊？我好想核桃啊！” “老婆，别担心，做完今年，我们就回去看孩子。到时候，多在家里住一段时间再出来。” 爸妈一步一步往前走，我也跟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我舍不得这么好的画面。 尤其是，他们是我的爸妈。 我贪婪而又小心翼翼地探出每一步，看着爸妈离我越来越远，我一下慌了。 不！ 爸妈不能走！ “爸，妈！” 我喊了一声，爸妈好像听到了我的声音一般回头。 妈妈温柔的笑容在我的面前绽放。 “核桃，妈妈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们！” 我追着爸妈往前走，看着她们脸上越来越幸福的笑容，那一刻，我的内心几乎没有了任何防备。 就这样，一家三口真的很幸福啊！ 这种幸福的感觉，让我沉迷，让我恨不得能够久一点。 我明明知道，这只是她给我的一个幻境。 甚至她就是希望我沉迷在里面再也不会醒来，然后取了我的命，喝了我的血。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地想要跟上去。 耳边的铃铛声越来越清脆，越来越急促，我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了。 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抓着我的心脏，狠狠地揪住了我的心。 我站在这也跟不上去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爸爸妈妈从我的面前过去。 “爸，妈！” 我喊了一声，他们没有回头，只是说说笑笑着往前面去了。 “爸，妈！” 我大喊了一声，他们依旧没有回头。 我身子颤抖了一下，下一刻，一只微暖的手抓住了我。 我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着。 耳边的铃铛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翟佳暴躁的声音。 “陈核桃，你给我醒醒！” “你给我醒醒！” 响亮的巴掌声打在我的脸上。 翟佳那是一点儿都没有留着劲儿，那大巴掌呼哧呼哧地招呼在我脸上。 我感觉自己的脸皮好像都被她给打肿了！ “疼！” 我大喊了一声，翟佳这才收了手，然后松了口气看着我。 我这才注意到，她抓着我的手，眼中难掩担忧。 这个翟佳…… “陈核桃，你干嘛，你是不是嫌最活太长了？我喊你这么久，你怎么都没有回应我？” 翟佳怒吼着。 我愣愣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翟佳。 我转头看去，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 第三十二章线索 我这才看到，自己竟然站在了楼顶的边缘。 如果不是翟佳拉着我，给了我巴掌，把我打醒，我可能就直接摔下去了！ 我甚至看到那个小女孩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她的一头黑色匀称地铺在地面上。 月光下，她的微笑和五官都没有了平时的严肃，反而变得柔和了起来。 只是笑容下，有惋惜，还有愤怒，还有正在不断变红的眼睛！ 危险！ 我的本能让我拉着翟佳往后退了一步，“翟佳，我们现在还是先离开吧！” “行！” 出乎意外的是，翟佳竟然答应了。 我有些意外地转头看了一眼翟佳，忽然，我想到了先前在里面拿到的文件。 我正准备告诉翟佳我取到了文件，抬起头，却看到我的手上拿着的是一个铃铛。 铃铛用红布条牵着，风一吹，铃声清脆好听。 怎么会是个铃铛？ 难道，那文件我丢在路上了？ “翟佳，我找到了这里放置那些文档备份的地方，我们等下就去拿一下。你是不是也需要那个，也可以找到的！” 我拉着翟佳下楼。 “陈核桃，你什么时候去了？”翟佳却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先前一直都跟在你的身后，你从那个大厅出来以后，就直接往顶楼走，我喊都喊不住你。陈核桃，你不会是故意吓我的吧！” “不是啊，明明是你在我的前面，所以我才追着你……” 我们两个站在楼顶，彼此对视，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的小女孩的身影。 翟佳的身子颤抖着，她慢慢抬起头，指着我的身后：“陈核桃，你的身后身后飘着一个人。” “翟佳，别动！” 我另一只手拉着翟佳放在身侧的手，“会没事的！” 我捏着朱砂，和符，盯着翟佳身后的小女孩，神色严肃。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历，不过这个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一直都跟在我和翟佳的身后，也是为了我们的命。 “翟佳，你……你也看到了？” “陈核桃，你转身。” 翟佳吞了口口水，有些艰难地说道。 我的头发立刻炸了，然后转身，却看到一个老头站在我的面前。 “啊！” 我吓得立刻往后退，手里的朱砂直接甩了出去。 “小王八蛋，偷偷闯进来就算了，还用这狗东西丢我，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伴随着一声怒吼，我一时间有些愣神。 这是一个……活人。 “你……你是活人？” 我有些不确认地问道，又仔细大量了一番眼前的人。 他是一个驼背老头，头发稀稀拉拉地几根在头顶上，整张脸几乎都皱到了一起。 他一脸暴躁，看我的眼神锐利，厌恶。 “这是看守这里的老头，他最难说话了。” 翟佳在我的身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原来是看守这里的老头！ “爷爷你好，对不起，我们……” “滚！” 他恶狠狠地说道。 我和翟佳转身就走，老头又喊住了我： “慢着！” 我站住脚，老头走到我的身边，然后指着我手里的铃铛：“还给我。” 这是他的？ 听到老头的话，我犹豫了一下，将铃铛给了他。 老头拿着铃铛，我看到了他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应该是笑了。 鬼使神差地，我问了他那句话。 “前辈，你认识这个铃铛的主人吗？我……我想知道她是谁！” 老头锐利的眼神瞬间好像要穿透我的灵魂，我往后退了一步，心里还在打鼓。 老头却哼了一声：“你看到了她？” 我点头。 那个小女孩子，我确实看得到。 “她就在这里，刚才……刚才我还看到了她。” 我看到老头的神色有些松动，我正要问其他的，老头却忽然不耐烦地摆手。 “走走走，都给我离开这里！” “快点走，快点走！” 老头推搡着我们两个人下楼。 我这才注意到，和我上楼的楼梯间不同，这就是大厅的楼梯间。 我们被直接赶了出去。 翟佳和我蹲在路边，我四处看了看，那个小女孩好像消失不见了。 那院子旁边的小房子里亮着灯，透过窗户的影子，我能看到老头正在不停地弯腰，明显是在祭拜着什么。 我问翟佳具体的事情经过。 翟佳说我就是从那楼梯上去的，一个人傻乎乎的喊着爸爸妈妈，拿着铃铛就往楼上走。 “翟佳，你知道那铃铛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手里的吗？” 我又转头问道。 翟佳却一脸狐疑地转头看着我：“铃铛？什么铃铛？陈核桃，你不是一直空着手的吗？” 这个女人，又骗我！ “我说认真的！翟佳，我问你，就是刚才老头从我这里要走的那个铃铛，你先前不是说了，我拿着铃铛就往楼上走的吗？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手里多出来一个铃铛的吗？”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铃铛是怎么出现在我手里的！ 这事情，确实够玄乎的！ “没有啊！” 翟佳却摇头，“你别吓唬我行不系？陈核桃，喂，你今晚上不是故意演这一出戏弄我的吧！” 翟佳坐在摩托车上，“陈核桃，等明天我再弄死你！” “我说认真的，翟佳，我都不知道，自己手里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铃铛。不过，这对我很重要。” 我认真地看着翟佳。 她偏着头想了很久，我们又对了很久的对话，但是翟佳就是忘记了这个铃铛的存在！ 我看到不远处，小女孩站在那里，她的手里拿着铃铛轻轻地摇晃着。 “那个，翟佳，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心下一慌，立刻上了摩托车，抱着翟佳的腰说道。 “陈核桃，你跑不掉的。她也是，你们都是我的猎物。” 小女孩嘻嘻笑着开口，手里的铃铛顿时无比地响亮。 “陈核桃，你别抱着我这么紧行不行，你是不是想要趁机揩我油啊！”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胆小如鼠的男人！” 翟佳冷哼了一声说道。 我松开了一些，翟佳一踩油门，很快我们就回到了三爷的白事店。 我问翟佳要不要进来坐坐，翟佳开着车，转身直接去了对面。 她好像，不是很想和我一起。 推开门，我听到了熟悉的呼噜声。 三爷回来了！ 第三十三章消息 我快步进了门，果然看到吴三爷躺在床上，此刻正在打着呼噜。 “三爷，三爷，我知道我爸妈的消息了，我……我知道了，他们就在西山煤矿。很快，很快我就可以接他们回去了，对不对？” 我此刻顾不得三爷还在沉睡，立刻和三爷分享着我的喜悦。 因为这种事情，我知道，除了三爷，别人都不会懂的。 我已经太久太久，都没有这么兴奋过了。 三爷被我吵得有些不厌其烦，摆摆手道：“嗯，这边也有了道医的消息。我这一趟，也算是没有白费力气。小核桃，等一会儿，我就带你去找道医哈！” 看来，今天是双喜临门呢！ 想到此，我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我起身的时候，低头，却看到三爷拿回来的行李里，放着一双红色的布鞋。 这是……先前的那双红鞋子！ 想到先前在我阁楼上的那个恶灵，再看这双鞋子，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指着鞋子。 “三爷……你……你怎么会有这么个东西！” “这个啊，也是这一趟的收获！” 三爷直接坐了起来。 他一脸精神抖擞地看着我，把我都吓了一跳。 “三爷，你……你醒了？” “小核桃，这就是我们先前去处理的那双脚上穿的鞋子。不过，这鞋子是刚做好的，还没穿上去。那阴灵之所以一直都在不停地走路，就是想要这双鞋子穿在她的脚上！” 把鞋子穿上？ 听到三爷的话，我愣了一下，然后把先前阁楼上的惊魂夜告诉了三爷。 三爷听完我说的，然后从包里拿出了鞋子。 他拿着鞋子看了许久，然后起了身：“走，小核桃，去你的阁楼！” 三爷拿着鞋子上了阁楼，然后把鞋子放在了门口。 “三爷，你这不会是要用这双鞋子来引魂吧？三爷，这可不行，我和你说，那东西……” 想到那东西带给我的副作用，我现在还有些后怕，三爷却只是拍拍我的肩膀。 “小核桃，别怕，万事都有你三爷我呢！再说了，不见到她，我们怎么找到这双鞋子的主人？” 听到三爷的话，我虽然很想阻止。 不过三爷说得对，要想那东西以后彻底地离开这个人世间，最好的办法，就是完成它的夙愿。 道家讲究因果溯源，这双鞋子的脚，是我解决的第一个阴灵。 后来，那个恶灵又缠上了我，说明，它们的因都在我的身上。 要想这个事情彻底处理好，确实需要这个引子。 上阁楼的时候，三爷又和我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和忌讳。 这些事项和忌讳大部分是茅山道术上有记载的，不过还有一些没有记载的，那都是三爷的经验之谈。 我认认真真记在心里，和三爷一起将鞋子鞋尖朝外放着。 我们进门的时候，鞋子鞋尖一般都是朝着里面。可是死人回来时，是背对着我们的，所以，鞋尖要朝外。 三爷和我坐在门口等着。 他问我晚上去了哪里，我把翟佳的事情告诉了他。并且，也告诉了他我看到爸妈资料的事情。 或许，那只是虚幻。 但是我却觉得，那绝对不是虚幻。 我确实从那里，看到了爸妈的信息！ 我爸妈的遗体，可能很快就会有一个结果了！ 那样的话，我来北方的目的，也算是完成了一个了。 并且，道医很快也会有消息了。 等我治好了身体，再学会了道术，还有二皮匠的手艺活在身上，以后就算是在村里，我也应该可以挣到一笔不错的钱来养活自己了。 很快，我就可以娶到媳妇了。 我心里畅快，听到三爷说那东西来了的时候，也没觉得多害怕。 三爷用了引灵问路。 这引灵问路之法，是《茅山道术》上记载的另一种十分受用的方法，目的是为了向那些飘散的阴魂打听消息。 三爷是第一次在我面前施展，所以我认认真真地跟着他学习。火山文学 那东西先前对我的时候，凶残的很。 可此刻面对三爷，大概是感知到了我阁楼的符文阵法是三爷布置的，这会儿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三爷问什么，它就给什么答案。 这些势利眼的阴灵！ 我心里有些愤愤不平地想着。 等回过神来，三爷已经完成了，又拍着我的肩膀道：“小核桃，你分神了。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是不能分神的。一旦分神，你就有可能会被这些阴灵占据了躯壳，重新开始。” “对不起，三爷，是我错了。” 听了三爷的话，我立刻道歉。 三爷只拍拍我的肩膀，然后在鞋子上贴上符纸，收起了鞋子。 “小核桃，明天白天，我们去一场西山煤矿。” “三爷，你是要去找到那双脚吗？可是，这个女鬼身上的，不是完整的吗？” 三爷给我说明了原委，我才算是知道了具体情况。 那女鬼自己没有脚，所以才抢了别人的脚穿在身上。 而我们要做的，是找到这双脚，送到原主人身边去，也算是完成了这一场因果。 忽然，我想到了那双腿。 “三爷，那我师傅缝补的那双腿呢？是不是因为它和我之间产生了因果，所以我也要找到他的主人公？” “你小孩子别瞎想，那是王瘸子早就偿还了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三爷立刻打断了我话。 我却相到了那个火车上，没有双腿，抱着我的老头。 我记得在混乱的时候，听他说过一句话。 他说，他的双腿就在车上，让我帮帮他！ “三爷，可能，我见过那双腿的上半身。” 我吞了口口水。 三爷却好像知道了一般，只是说了我几句，就下楼休息去了。 我睡不着，干脆坐在门框下上看着夜色出神。 第二天一大早，翟佳就在店里找我。 我听到下面有吵闹声，下去的时候，果然看到翟佳正被吴三爷气得跳脚。 “哎哟，我的小孙女，你这可就不乖了啊！当初爷爷好歹对你也不错的，你现在这是恩将仇报！” “小孙女，我看你印堂发黑，近日恐怕是有血光之灾。要不，你求求爷爷我，我给你制几张符放在身边，给你保平安怎么样？” 第三十四章往事 三爷一看到翟佳，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叽叽喳喳地就说了起来。 翟佳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一来二去的，吵得如火如荼。 可生意还要做！ 我下楼去拉开了两个人，又招呼三爷和我一起去搬货。 等三爷离开了，我才轻轻地扯了一下翟佳的身子。 “那个翟佳，对不起啊，他们都没有经历过这个，所以才会这样，你……你没事吧？” “给你的！” 翟佳将手里的东西甩到我的面前，转身就走。 “啊！” 我愣了一下，打开盒子，却见里面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铃铛。 “你……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你昨晚上不是念叨了一个晚上，问我有没有看到你的铃铛吗？我没有看到。不过我知道，那守门的老头在很多地方埋了很多的线，线上就绑着铃铛。谁要是触碰了那些铃铛，就会把他吵醒。” 所以，昨晚上我听到的铃铛声，其实是老头买下来的暗雷。然后，我就直接把那些暗雷都给踩了？ 我看着手头的铃铛。 铃铛上圈着红色的布条，确实就是昨晚上我交给老头的那种。 翟佳说完就走了。 我看着手里的铃铛，笑出了声。 其实，除了记性不好一点以外，翟佳还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吧！ “小核桃，这东西你也敢收？” 三爷一直都在后面听着，等翟佳走了，他这才夺了过去。 他只是轻轻地擦了几下铃铛，下一瞬，一道黑烟从铃铛里跳了出来。 那铃铛里传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这…… 我看着三爷手里的铃铛，这竟然是阴间之物！ 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核桃，看不出来你还喜欢被打啊！怎么，是晚上那女鬼没把你的脸拍肿，还是和一个吊死鬼待在一起，你觉得很开心啊！” 我这才想起，昨晚上被翟佳打过的脸。 我摸了摸脸，脸火辣辣地疼着，我吸了口气。 我就说，那个女人怎么会这么好心，感情是因为有些愧疚，所以才送来礼物补偿呢！ 我可不是这么脆弱的男人！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看着那随风摆动的铃铛，我心里又乱糟糟的。 师傅却将铃铛挂在了店门口的屋檐下。 风一吹，铃铛就会响。 那声音清脆，就像是那个小女孩子带着一面血墙，在我的面前嘻笑一样。 偏偏三爷还觉得特别好听。 我却感觉，自己好像被骗了。 下午，三爷和我一起在后院练习《茅山道术》，三爷却忽然丢给我一个手机。 “小核桃，你学学怎么用这个什么叫做智能机的手机吧。等你学会用了，以后我要联系你也就方便多了。” 手机！ 看到三爷递过来的新手机，我还愣了一下。 要知道，这东西可要千八百块钱一个呢！ 再说了，我也没什么电话可打的，拿个手机好像也没什么用。 我正要拒绝，三爷却拍着我的肩膀，一脸语重心长。 “小核桃啊，你看，我这个老头都能用，你可别丢了我的脸啊！” 看到三爷手里的手机，我吞了口口水。 没想到，三爷竟然有手机，我都不知道！ 那他每次还要我去镇上的小卖部，给老家打电话！ “不会就去找翟佳那个小丫头，要她教你，这个，她肯定玩得很不错！” 找翟佳还是算了吧，不过三爷都这么说了，这手机不拿好像都不好意思了。 我收起手机，我再次和三爷说了昨晚上的事情。 甚至，我把我看到的爸妈的籍贯告诉了他。 三爷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一定知道什么，却都不愿意和我说。 此刻，三爷一脸纠结。 我知道，他一定在想，是告诉我，还是不告诉我。 我想听实话。 “三爷，你就告诉我把，我只是想找到爸妈的骸骨而已。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的。” “小核桃，有些事情，你知道得太早了，对你来说可未必是个好事，你要想清楚了。再说了，西山煤矿的事情，我也是一知半解的。具体是设呢么原因，到底出了什么错，我也不知道！” 三爷接着保证道，“更何况，我答应了你爷爷，要完完整整地把你送回去。等你身体好了，我就送你回去。” 三爷大概不知道的是，我其实也是一个十分固执的人。 既然决定了的事情，我就一定要知道的。 见三爷还是不愿意和我说，我干脆开始软磨硬泡，一直都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 三爷被我问得烦了，某天下午，他拉着我坐在屋檐下。 我们两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大碗打卤面，三爷一边吃一边开了口。 “小核桃，你真的想要知道你爸妈的事情？” 我点头。 “我确实认识你爸妈，当年，我们就是一起北上的。原本，我们是打算过来做一点生意挣钱的。我呢，本来就是个阴阳先生。阴阳先生这碗饭，在西山煤矿盛行的那个时候，确实好赚。” “你爸妈都是实在人，他们先前是开始做生意，后来被人骗了。为了还债赚钱，就去了西山煤矿做事。” 三爷放下碗，他的嘴角微微勾着。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意气风发，还有怀念。 “你爸妈和我经常往来，我也时常给他们算卦，帮助他们避开一些不必要的危险。” “可是那一次的大事故，我却没有预测到。明明，只要我留下他们，吃了晚饭再回去，他们就不会有任何事情了，可是那天我没有。” 三爷低着头。 “为什么？三爷，你为什么没有探测到！” 我其实不应该用这样的语气来问三爷的，可是，那是我的爸妈啊！ 他们的死对我这个小小的家庭来说，几乎是重创。 我甚至还能记起来爷爷奶奶在得到噩耗后的那一段时间，他们浑浑噩噩的，总是对我强颜欢笑。可是背着我的时候，他们常常哭得一夜未眠，整个枕头都打湿了。 那可是我最亲近的人啊！ 也是我迫切地，想要知道的亲人。 “因为，十年前西山煤矿的事故，不是天灾，也不是意外，而是……人祸。” 第三十五章避讳 人祸！ 听到三爷的话，我愣了一下。 三爷却拍着我的肩膀。 “你看，小镇上的人都对尸骨讳莫如深，甚至都没有人敢说到底当初出了什么事情，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小核桃，我知道，你要找你爸妈。但是你要找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甚至有可能，在寻找你爸妈的途中，丢掉你的性命。所以，这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的原因。我已经有道医的一点行踪了，我们解决好这边的事情后，就马上去找他。” 听到三爷的话，我虽然心里疑惑，不过看三爷的表情，是绝对不会告诉我西山煤矿十年前到底出过什么事情的。 不过，我还是怀着一些侥幸的心里，想要问问其他人、 我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但是只要涉及到了西山煤矿，所有的人都变得严肃，却根本不愿意说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爷说得对，这里的人，实际上心里都很清楚，但是根本不愿意说出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就是害怕，或许，这里面还隐藏着其他的秘密。 三爷说让我暂时先考虑去治病的事情。 我觉得也好。 虽然在《茅山道术》的基础上，我能感受到受到重创的灵魂在慢慢恢复。 但是就如同三爷所说的，我现在的身体，有些破败，以至于能招惹到那些不该招惹的东西。 如果我和三爷不能绝对保证我的安全的话，再碰上一个小女孩那样子的麻烦，可就未必了。 我也问过三爷关于小女孩的来历。 因为，翟佳说过，那手串是三爷给的。 这种顶级的朱砂手串，在这段时间我和三爷相处，并且学习了《茅山道术》后，我知道，是很难得到的。 并且，还需要一定的机缘。 所以，这样的手串，应该不会太多。 “那丫头，天生阴命，还没生下来，就差点死了。并且，这丫头的命格奇特。和你一样，那手串，是师傅传给我的，本来是一对，还有一串，就在你看到的那个小女孩身上。” “可能就是因为这串手串的缘故，这两个本来没有任何交集的小姑娘，竟然产生了交集，这是我的过错。” “我不应该那么做。” 看着三爷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我欲言又止。 我觉得，她们之间的交集，可能未必是手串能决定的，而是有其他的因素在里面。 “好了，你小子别瞎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已经问到了这双鞋子的来处，今晚上，我带你去走一趟，长长见识。不过，今晚上那东西，并不是你能解决的，在旁边好好看着，知道吗？” 三爷轻声对我说道。 我点头，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期待的。 跟着三爷出去长长见识，多学点东西，这对我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翟佳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屋檐下学习怎么使用手机，还使用那一款道家协会联合推出的app。 虽然看上去有些简单，不过细细碎碎的资料都要填上去。 最主要的是，我看我们茅山道派，是真的人很少，少到只有我和师傅两个人。 师傅给我一个箱子，说里面有师祖传承下来的各式各样的证明一类的。 我翻阅了半天，最后才勉强把所有的资料都填了上去。 然后，一个小胖子加了我好友。 “兄弟，你就是茅山道派的传人啊，你好你好，我出自龙虎山，有机会，我们一起切磋切磋。” 我把事情说给吴三爷听，三爷摆手让我随便应付一句。 “我们道家门派的，本来就居无定所，真等切磋，都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你随便附和一句就行了。” 我听了三爷的，不管谁来找我，我都随便应付一句，然后研究新手机。 虽然心疼钱，不过手机都已经买了，不研究一下，也太对不起我自己。 尤其是，这手机还是三爷出钱买的。 并且，有了手机以后，我要给爷爷打电话，真的方便了很多。 下午，翟佳来找我的时候，见我拿着新手机捯饬不停，她嗤笑了一声。 “陈核桃，你真是我见过最蠢的人，都这么大了，还连个手机都玩不清楚。” “这个……这东西没啥用。” 我憨笑着如实回答，翟佳翻了个白眼。 不过，她还是在吃饭的时候，耐心地教我使用手机。 老胡坐在我身边，等翟佳走了，这才捅捅我身子，脸上带着让我看不懂的笑容。 “小核桃啊，翟佳性格呢，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你和她多多相处自然就知道了，她其实是个善良可爱的好姑娘。” 听到老胡的话，我还真有些迟疑。 我见过很多很多女孩子，她们都是温柔可爱的，说话也轻声细语的，不像她，总是大大咧咧的。 “老胡，我没看出来她哪里可爱，不过，虎倒是真的，我就没见过她那么虎的女孩子。” 我嘟囔着回答。 老胡只是笑着，然后拍拍我的肩膀，带着几分感叹道：“年轻人哟！等以后你就知道啦！” 我没把老胡的话放在心上。 吃了饭后，我和老胡坐在屋檐下，看三婶儿处理朱砂。 三爷会出点钱，让三婶儿给我们做这个复杂繁琐的工作。 等处理好了，再拿回去加工就好了，能节省不少时间。 三婶也很高兴，因为她能挣一笔。 “小核桃，今晚上，你要和吴三爷一起出去做事吗？” 三婶儿笑着问我。 我点头，“嗯，三爷说今晚带我出去学习学习。” 我憨笑着说道。 三婶儿点头：“那也是，既然入了这道门，多多学习一点也是极好的。不过小核桃，你也要注意安全。” 我点头，等到三婶儿把朱砂弄好了，我就抱着回去。 三爷正在店里准备，旁边还坐着一个老太太。 我记得她这是上次我们帮她处理了蛇后，还给了我们大红包的老太太。 “婆婆，您是有事吗？” 我走上去，想到上次婆婆给的钱，心里多少还是心虚。 婆婆看到我，立刻笑着招手。 三爷却抬头，有些怪异地看了我一眼。 第三十六章西山 三爷怪异的眼神，让我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看着三爷，他嗤笑了一声，然后朝我勾勾手。 我凑过去，三爷咳嗽了两声，这才开口。 “小核桃，婆婆家的母猪要生了，但是她呢也没有经验，所以来找我们问问，看有没有什么问题，你能干吗？” 我立刻摇头。 “这个我不行，我不行，我可没那个本事。” 我立刻摆手。 婆婆却抓着我的手。 “小伙子，三爷说了，以前你在你们村里，经常给猪接生不是？我这啊，我就相信你们，其他人我都不相信。我那大母猪，第一次生产，要不，小兄弟你去给我镇个场，再请真人保佑保佑？” 婆婆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婆婆，三爷都是骗人的，是三爷经常给村里的猪接生，我……我是真的没有做过。婆婆，不如，我带您去畜牧站找人？我看到镇上那边有一家畜牧站，那里有专业的人，可以专业给母猪接生的。” 婆婆却直接摆手，甚至表示出了不屑。 “那些个东西，就算了吧，根本就不行。我啊，只相信小核桃你。小核桃，你，你就陪婆婆去看看吧！” “去吧去吧，反正家里也没你什么事情！” “小核桃，你就当去长长见识！” 三爷摆手示意我离开。 我十分地怀疑，三爷就是要制造什么秘密武器，所以才要避开我一点。 不然，他完全没必要研究这样的东西。 但是三爷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看着我被婆婆拉去了她家里。 婆婆家距离镇上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她一路上絮絮叨叨地和我说着母猪的成长史。 等到了她家里后，我才觉得情况不对。 婆婆一个人居住。 并且，她根本就没有养母猪！ 那她哪里需要给母猪接生啊？ 我站在婆婆家的门口：“那个，婆婆，我就不进去了，我……我先去看看母猪吧！” 婆婆热情地拉着我就要进门去。 “孩子，别急，进来先喝口茶，母猪啥时候都能看，但是你看走了这么远的路，你已经渴了吧，先喝口茶再说。” 婆婆往里面走去，我却看到她的身体在进入房间后，开始变得越来越透明了。 忽然，背后有人拍拍我的肩膀。 我转头看到竟然三爷，吓了一跳。 “三爷，你什么时候来的，你这样吓死人了！” “有什么好吓人的！” 三爷翻了个白眼，他在堂屋前烧了纸，这才进了门。 “进来吧，婆婆刚才已经走了。她啊，只是想要找个给她送终的人。小核桃，你进来给她拜拜，送送老人家。” 三爷打开门，然后在门口挂上了白灯笼。 这灯笼一挂，很快就会有看到的人，把这边的丧事说出去。 我看三爷和婆婆的关系，明显很熟悉。 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堂屋，然后把婆婆的身体放在了正中间，再捯饬一番，点上长明灯，村里就来人了。 村长和三爷道了谢，然后带着几个妇女进去处理了。 我这才知道，婆婆的儿女都在十年前的西山煤矿里出了事，只剩下婆婆她一个人了。 家里资产也没多少，经过村里的处理后，全部用来办理丧事。 我和三爷离开的时候，那边基本准备差不多了。 “三爷，我们为什么要去给婆婆送葬啊？”我转头问三爷。 三爷却一脸怪异地看着我：“小核桃，你知道婆婆的媳妇，是怎么死的吗？” “是吊死的，受不了丈夫去世，所以自己也跟着吊死在了的横梁上。” 啊！ 我忽然相到了先前那个找到我的厉鬼，暗道…… 三爷笑着点头。 “没错，上次翟佳那小丫头扯了你的阴魂阵，把她给引过来了。小核桃，这西山啊，到处都是冤魂，洗都洗不干净的。” 三爷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语重心长。 我跟在三爷的身后，只觉得心凉飕飕的，后脑勺也冒上了冷汗。 我知道，三爷是在告诉我，让我暂时放弃找到父母的骸骨。 可是，想到父母就在我身边，他们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像这些孤魂野鬼一样游荡，我的心里就变得更加难受了。 “三爷，我一定会找到爸妈的骸骨带回去的。” 三爷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叹了口气。 “小核桃，我说万一……万一事情和你想的不大一样呢？” “啊？” 我抬头看着三爷，不知道三爷忽然说这个做什么。 “你看到婆婆家堂屋上挂着的那个东西了吗？你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三爷又问我。 挂着的图案？ 我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才想起婆婆家的门上，似乎画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团，是了！ 先前我在缝制的那个男子的尸体上，也看到过！火山文学 “三爷，那到底是什么？” “等解决了今晚上的事，我就告诉你。” 三爷摆摆手。 我们回了店里。 三爷把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完了，我的工作就是给他打下手，把今晚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 那双红色的布鞋就放在桌子上。 我好像看到一个女人正穿着那双鞋子站在那里，盯得我头皮发麻。 我们去老胡的面馆吃了饭。 临走前，老胡忽然给我一个纸包，让我贴身放着。 “小核桃，拿着这个，就贴着身体放着，不要打开。” 老胡看上去神神秘秘的，不过三爷默许了。 我把东西放在身上，然后快步跟上了三爷。 我们吃饱喝足后，拿着东西，开始准备上山。 三爷让我带着王瘸子的工具。 我虽然不明就里，不过还是拿着了。 准备就绪后，我们依旧从婆婆家门口去西山。 这一次是三爷主导。 我们到了西山矿区的地段，三爷才烧了阴魂符。 一道白色的虚影走在前面，我们自此踏上了阴路。 “小核桃，抓好我的手，多念静心咒，知道吗？” 上路前，三爷提醒我。 我点头，在脑海里将静心咒过了一遍，然后开始轻轻地念了起来。 三爷说，这一趟凶险。 尤其是我，需要不断地巩固自己的灵魂，防止那些邪祟侵扰。 不过，我感觉三爷是在故意诓我的。 第三十七章争夺 三爷走在前面，我就在后面跟着。 我们一路往前走，那白影的速度不快，似乎是在等着我们。 我隐约能看清楚白影的轮廓，就是那个恶灵。 不过，这一次，她脚上再没有穿着红鞋子了。 我手里，却拿着红鞋子。 就这么捏在手里。 三爷说，这样，才容易找到主人。 不过，这红鞋子可是打眼的东西。 我提着它走在阴路上，虽然嘴里在念着静心咒，心无旁骛地往前赶路。 可是我能感受到，无数的目光都聚集在我的身上。 那是贪婪的目光。 人死后，留在世间的魂，大抵都是执念。 这样的执念，只会让这些东西开始不断地壮大，然后再出去为非作歹。 而它们壮大的办法也很原始，要么抢夺，要么在极阴的地方慢慢成长。 当然，还有一些强大的，会去吞噬弱小的来强大自己。 我手里的红鞋子，本来就是阴间的东西，阴气浓厚，是这些东西的最佳争夺品。 但是，他们不敢向前。 因为王瘸子和三爷都说，我是至刚至阳的体魄。 我这样的体魄，天生招阴，但是那些东西，却也害怕接近我。 我就这么提着鞋子，跟着三爷一路往西山走去。 “给我！”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出现在我身边。 小女孩子贴着我的身子，手抓住了鞋子，“陈核桃，给我！” 她的话里，都是喜悦。 我却没有松手，三爷说过，在阴路上，不能说。而这双鞋子，我也不能松手。 “陈核桃，用它换你的命怎么样，只要你把鞋子给我，我就不杀你了，好吗？” 小女孩站在我的前面，她挡着我的路，然后朝我伸出了手，清脆的铃铛声总让我的大脑有一种宕机的感觉。 不过小女孩明显没在乎这个。 她只是抬头看着我，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只是默念着静心咒，跟上三爷的步伐。 这静心咒，让我的大脑时时刻刻地保持着清醒。 这个时候，我能清晰地避开，甚至不受她铃铛的影响。 “陈核桃，给我！” 翟佳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快点的，给我！” 这小丫头，把我当傻子呢！ 翟佳是阴命，她要是上了这条阴路，这一下还不会被阴灵纠缠死？ 我继续往前走。 “小核桃，看来，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小女孩娇笑着。 我看到她的身边忽然多了两个身影，他们被小女孩钳制着，挣扎着。 “爸妈！” 我的心一下紧了。 也是在那瞬间，我感觉自己一直都在念叨的静心咒断了。 紧接着，漫天的血海朝我扑来。 四周那些蠢蠢欲动的阴灵，也趁着这个机会，朝我扑了过来。 我只能一手捏着鞋子，一手拿着朱砂，想要再次静心。 但是爸妈的哀嚎声和救命声，彻底扰乱了我的思绪。 “陈核桃，你不是想要找到你爸妈吗？把鞋子给我，我就告诉你。不然，我把你爸妈的骸骨挫骨扬灰，如何？” 小女孩阴阴的笑着。 不能松手！ 三爷说过，无论如何，这双鞋子都不能松手！ 《茅山道术》说过，万事有因果，我若是不能解决了这道因果，这问题，以后还是会继续留在我的身上。 那样，我就真的连找到父母骸骨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咬着牙继续往前走。 父母在小女孩子的手里不断地挣扎着，无数的阴灵开始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想要喊三爷，却发现自己的嘴怎么都张不开。 我想要把朱砂撒出去，却有一道力气，紧紧地钳制着我的身体。 不管我多么使劲，我的手始终都无法动弹一份。 朱砂就在我的手心，可是此刻，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小女孩轻飘飘地落在我的面前。 她的手指轻轻一点，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小纸人。 那纸人围着我转了一圈，下一瞬，顿时发作了一顿火焰，灼烧着我的身体。 “陈核桃，看看，这就是你们茅山那些老道士最终的结果。” 那火焰灼烧着我的身体，却并没有对我的身体产生影响，而是让我感觉自己的脑袋抽抽地疼着。 这火，是阴火。 它在灼烧着我的灵魂！ “陈核桃，静心咒！” 三爷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 我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静心。 我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朝着我冲了过来，那东西一脸贪婪地要将我一口就吞噬进去。 我的身子软绵绵地。 我甚至感觉到我的灵魂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 “核桃。” “核桃。” 那声音轻轻柔柔的，一个温柔的身影慢慢地走到我的面前，她朝我伸出了手。 “核桃，把东西给妈妈，好不好？” 她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一次又一次地回响着。 温暖，幸福，甜蜜。 如果这是一个编织的谎言，我也愿意多在这个谎言里沉迷一会儿。 “核桃，给我好吗？” 她再次朝我伸出手，身上散发着的光芒，让我全身都变得无比地舒爽。 我感觉自己的身子暖洋洋的，还带着几分慵懒，我忍不住就要抬起头。 “破！” 一道火焰划过我的面前，眼前的女人顿时化作了一具白骨骷髅，里面散发着蓝幽的光芒。 它抱着我的身子，手更是放在了我手里的鞋子上。 清风吹过，我们从阴路出来了。 然后，这白骨却依旧贴着我的身子。 它的双眼几乎和我的研究贴在一起，我能看到那鬼火深处的欲望，还有躲在里面的小女孩。 小女孩一脸地气急败坏，她的手朝我甩了过来。 下一刻，我面前的白骨散架，然后落在了地面上。 我低头，鞋子还在我手里。 我松了口气。 看来，我没有辜负三爷的期望。 我转头正要感谢三爷，周围却只有阴风阵阵，根本就没有三爷的身影！ “三爷！” 我喊了一声，三爷没有回答我，只有远处的风呼嚎着朝我冲了过来。 四周一片寂静。 我低头，地面上铺满了白骨。 我踩在上面，那白骨立刻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几簇蓝幽幽的火焰朝我飞了过来，空荡荡的周围，我感觉不到任何人的存在。 我的心一下紧了。 第三十八章误入 三爷和我说过，若是没有引灵符指点，迷失在阴路上的话，我们就会陷入恐惧之中，再也无法从里面走出来。 眼前的景象，让我一下慌了。 “三爷！” “三爷！” 我又喊了几声。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回应。 红！ 不是那种耀目的红，更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那种，带着几分阴凉的红。 阴风吹在我的身上，我感觉自己全身凉飕飕的，整个身子像是被一块寒冰包裹着，全身僵硬难受。 三爷不在我的身边。 那些白骨就在我的脚下。 我伸出脚正准备往前走，小女孩就坐在不远处的树上朝着我笑。 “小核桃，你爸妈的尸骨就在这个白骨堆里，你真的忍心踩下去吗？” “你要踩着你爸妈的白骨，往前走吗？” “你看，只要你一脚下去，你脚下的白骨就会画成粉末，你真的要那么做吗？” 小女孩猩红的双眼看着我。 她依旧在笑着，只是笑容却并没有抵达眼睛深处，我甚至看到了她眼里的兴奋，还有期待。 先前，她就同我说过，若是我不给她鞋子，她就要把我爸妈的尸骨变成粉末，她真的要这么做！ 我收回脚，再也不敢踏出一步。 一阵温柔的风包裹着我的身子，我忽然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正在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我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那是阴路！ 只要跟上那个白影，我就能找到三爷了！ 我抬脚往前走，一脚下去，脚下的白骨顿时化成了粉末。 我听到了一阵阵痛苦的哀嚎声。 那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最后汇聚在我的大脑中，狠狠地刺痛了我的灵魂。 小女孩就在树上大笑着。 她的身子如同轻灵地蝴蝶一般挂在树上，时不时地朝我露出一个个怪异的表情来。 地下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 我低头，四周的白骨朝着我汇聚而来，他们抓着我的脚，拉着我一下一下地往下拖着。 这些东西，想要活埋了我！ 我想要挣扎。 可是不管我怎么使劲，我的双脚都无法从里面拿出来。 甚至，我看到自己的身子正在被一点一点地拖到地里面去。 一个巨大的骷髅身子朝着我抓了过来。 我的身子动弹不得。 眼看着那东西就要抓住了我，我感觉自己的腰间火辣辣地疼着。 那是老胡给我的东西！ 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好像轻松了一下。 我立刻抓着那东西，却发现自己的手里抓着一把小刀。 那小刀瞬间化成了老胡先前墙上的一把奇怪的大刀，大刀上的闪烁着嗜血的红芒。 那大刀一到我的手里，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似被什么东西给控制着。 下一刻，一刀下去，我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我听到了净心咒。 三爷就走在我的前面，那白影开始越来越虚弱。 引灵符熄灭的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下一刻，我们落在了一个凹凸不平的地方。 地面上是没有扫干净的黑煤灰，前面是一个煤矿井，里面蓄满了水。 我转头看向了三爷。 三爷拍拍我的肩膀。 “不错啊小核桃，还能自己走回来。” “三爷，是老胡给我的东西带我回来的。我也不知道他给了我什么，不过那东西忽然就变成了一把大刀。我感觉好想老胡在操控着我的身子，把那段路给砍断了一样！” “嗯，确实砍断了一段路。” 三爷只是低声说道，“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三爷低头开始布置。 我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四周。 我们应该进到了某一个矿区。 矿区里除了蓄满水的矿井，我看到不远处还有一排排老旧的房子。 房子上飘荡着没有散去的鬼火，隐约间，我好像还看到了人来人往的热闹。 三爷重重地在我脑袋上拍了一下。 “陈核桃，忘了我的叮嘱了吗？” 不能四处观看！ 我立刻低头，然后坐在不远处撒了朱砂的石头上，看着三爷布置。 三爷将红色的鞋子放在阴灵阵的中央，然后，再开始布置阴灵阵。 等到阵法布置好了，三爷又摆上了香烛贡果，这才和我一起坐着。 “刚才，我看你一直都不忍心出手。小核桃，你是不是又看到你爸妈了？” 我红着眼点头。 “我看到了无数的白骨，那些白骨里，有我爸妈的尸骨。可是只要我一脚踩下去，那些白骨就会变成粉末。” “下次专心点，小核桃，你现在坐到那双红鞋子的身边去。” 听到三爷的话，我虽然疑惑不解，不过还是坐了过去。 我刚一坐下，立刻感觉到身边一凉。 我转头，一抹白色的身影穿着红鞋子，坐在我的身边。火山文学 她的身子立刻变成了红色，好像是穿上了一身喜服一样！ 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三爷，你……你这是要干嘛？” 我转头问三爷。 那恶灵却嘻嘻笑着，笑声在四周回荡。 不对！ 这情况，怎么那么像《茅山道术》上记载的配阴婚？ “三爷，你不会想要我和它结阴婚吧？三爷，你可不能害我啊！” “你小子，这么漂亮的女鬼给你配阴婚做小，你就高兴去吧！” 三爷哼哼了一声，“不过，你想要，人家还不乐意呢。给我坐好了，然后抓紧鞋子。” 不是配阴婚就好！ 我松了口气，后面三爷的话也没听清楚，只是按照他的吩咐，抓紧了地上的鞋子。 三爷依旧坐在那里，我就保持着那个姿势足有半个多小时。 就在我即将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看到，我脚下的地面竟然在开始发生变化！ “小核桃，你跟着白色的身影走。你要记住了，一定要找到那双正确的脚，然后把鞋子穿在她的脚上！” “绝对不要搞错了！” 三爷在我耳边叮嘱，我的身子一个哆嗦！ 怎么回事？ 三爷怎么事先不告诉我，竟然要做这样的事情！ 我哪知道，三爷说让我来看着，可这压根不是看着啊，并且…… 三爷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什么叫我一定要找到那双正确的脚？ 第三十九章井下 我感觉自己的身子正在不断地下沉着，又感觉自己的身子掉进了水里。 随着越来越深入，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越来越重沉重，越来越动弹不得…… 一只手抓住了我，我看到那个女鬼距离我越来越近。 她的脸贴着我的脸，我身子一个哆嗦，睁开眼睛的瞬间，只感觉自己的身子好像正在往水下赶去。 它贴着我的身子，然后，我感觉一道凉飕飕的气息，从我的嘴角进入了体内。 我……被一个鬼吻了？ 还是我的初吻！ 我身子一个寒噤。 我的身子依旧在不断地往下沉，不过有她贴着我，胸口就没有那么沉重了。 水底下黑黝黝的一片，我只隐约感觉到她在抓着我不断地往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恶灵会和三爷关系这么好，甚至都不对我出手了，还乖乖地带着我往前走去。 不过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忽然，我感觉自己的身子瞬间空了。 我往四周看去，周围一片黑暗。 “三爷！” 我喊了一声。 我没听到三爷的声音，前方忽然多了一簇火焰，那火焰摇摇晃晃地，带着我往前走去。 那个恶灵，也不见了。 “小核桃，别怕，你就跟着火往前走，找到那双脚，然后把鞋子穿上去。” 三爷在下面同我说道。 听到三爷的话，感觉到三爷就在我的身边，我松了口气，跟着火慢慢往前走。 三爷和我说过，人的眉心有三把火。 三把火对应三魂，而阴路上指引前进的，是生魂之火。 火在魂在，人随魂走，火伴魂移。 我跟着阴火往前走，走了一段，眼前的的环境赫然开始改变。 阴凉。 寒冷。 明明是在密不透风的地方，却能感觉到阵阵风朝我刮来。 这是一条黑色的甬道，地面湿漉漉的，有水滴在我的身上，偶尔也会有水滴敲打地面的声音。 忽然，有什么勾住了我的衣摆。 我心一惊，低头，看到通道旁边伸出一只白骨手。 那白骨手上隐约还有一层黑色的皮挂着，张开的五指像是在求助。 我往一边挪了一下，一截手指头掉落在了地上，很快没入了泥水中。 我这才注意到，这条通道里，密密麻麻的堆满了尸体。 这些尸体被掩埋在通道的两处，层层叠叠的，我好想看到无数双手在朝我挣扎着。 我一步一步往前走。 这些人痛苦地朝我伸出手，空旷的周围传来了一声声的求助。 无数的手伸向了我，他们拉扯着我，想要我将他们带出去。 这些没有散去的阴灵围绕在我的身边，他们痛苦的哀嚎声在我的身边萦绕着，拉扯着我往前走的步伐。 这些人，都是被无辜埋在下面的。 所以，他们此时的固执，都只是让我带着他们出去。 吴三爷说，西山煤矿的事故，是人为造成的。这些无辜的人，现在都躺在下面。 我的心，忽然揪紧了。 因为这些人里，有翟佳的父母，有我的爸妈。 他们都因为别人，而被无情的埋葬在了这个鬼地方。 所以，面对他们的祈求时，我的心一下软了。 “好心人，带带我吧，带着我出去好不好？” 一个苍老的身子跪在我的面前，他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满是希冀。 “带我出去吧。” “求求你，我只想要你带着我的尸体出去。求求你，带着我的尸体出去好不好？” 他们跪在我的面前，朝我跪拜着。 我心一下软了，我正要开口同意，那白色的身影忽然冲到我面前。 她青黑的脸和伸出来的巨大舌头即将贴近我的嘴，我吓了一跳。 “别闹！” 那身影在距离我不过一拳头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的脸盯着我，似是在探索着什么。 “小核桃，别乱来，快点找到鞋子，早点出来。” 三爷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响，我收敛心神，跟着火往前走。 我不知道顺着这条甬道走了多久，最后，我们在一个向上的坡那里站住了脚。 脚下是黑色的深渊。 深渊边，一双脚就这么落在那里，黑色的脚面没有任何东西。 白影就坐在它的身边，然后看着我。 “三爷，我到了。” 我说了一声。 “小核桃，现在就把鞋子给它穿上，然后，你跟着引灵符回来。记住了，穿上就走，不要回头看。回来的路上，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也照看不到你，你别乱来。” “出了乱子，三爷都保不住你。” 三爷点醒我。 我有些吃力地给脚穿上鞋子。 放下的瞬间，我听到脚步声在我的四周萦绕。 我转身正准备走的时候，那白影却开口了。 “陈核桃，你真的不回头吗？” 她一直不曾开过口，咋一开口，我愣了一下。火山文学 “西山矿区，就是一场巨大的人祸。你就不想知道，这场人祸的根源是什么吗？” 她再次问我。 我确实很好奇，好奇西山煤矿到底出过什么事情。 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愿意提及这一场灾难，我确实好奇。 不过，好奇归好奇，关乎自己小命的事情，我还是很在乎的。 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小命交代在这里！ 所以，我转身就走。 可那引灵符的火，却直接往前走去。 魂火是我内心生魂的指引，可现在，我的生魂却在指引着我，往前走去。 “陈核桃，其实你还是很想知道的，不是吗？你就是想知道，你的爸妈是怎么走的，你想知道，所以你来了。” 那白色的身影继续往前走去。 引灵符不断地带着往前走，我感觉我的面前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条黑色的通道直奔前面。 安静。 温和。 没有了刺骨的寒冷，也没有了求饶的声音。 这一条路走上去好像空旷了不少，只有前面的引灵符，依旧在不断地燃烧着。 连那个白色的影子，都不见了。 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静 这种寂静，反而让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脚踩在地上，我却有一种如飘在云端，随时都又可能坠落的错觉。 忽而，我的眼前一亮。 第四十章血棺 我看到我的前方，升起了一片片红色的云。 这些云就好像被鲜血浸染过一样，飘荡在这一片虚空中。 我面前的火焰一下就熄灭了。火山文学 火灭，魂归，我感觉自己踩到了一片土地上。 白色的恶灵就站在我的前方，她低头定定地看着红云升起的地方。 三爷说过，她是婆婆的媳妇，丈夫死在了西山煤矿里。 我不知道她在这个地方待了多久，也不知道她在这里面找了多久。 不过，从它的背影，我看到了愤怒。 我走到她的面前，和她一起看了过去。 红。 入目都是红色。 这是一个和上面西山煤矿小一些的大坑。 大坑的四周用无数的锁链吊着，而居中被吊着的，是一口没有盖子的红色棺材。 那棺材上红如血，把整一片地方都映射成了红色。 棺材中躺着一个小女孩子。 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的五官，四肢，能看到她脸上的红润。 棺材的四方贴满了符纸，死死地镇压着居中的棺材。 我听到铃铛声在随着铁链晃动而发出清脆的声音。 铁链上涂抹着朱砂。 这些朱砂被棺材中的阴气侵蚀着，已经开始在慢慢地腐蚀着。 “这就是十年前西山煤矿的矿难吗？” 我看着棺材里的小女孩，心生骇然！ 这个安然躺在棺材里，好像只是睡着了的小女孩。 是她！ 她的灵魂，竟然逃出了这个阵法的碾压！ 我这才注意到，那血红色的棺材上，刻满了各式各样的符文。 这些符文有些我看上去有些熟悉，但是大部分，我都没有见过。 棺材的下方，是堆积的累累白骨，正在不断地散发着阴煞之气。 这是个阴眼。 而这个阴眼上，却养着一副红棺材！ 这一幕，让我的心不断地跳动着。 我好想触摸到了秘密的一个角落，好想又没有触摸到。 “嘻嘻！” 伴随着清脆的笑声，那小女孩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的身子就踏在铁链上，然后朝我伸出了手。 “陈核桃，和我走，我给你永生。” 她葱白的指尖指着我，在红色的映衬下，苍白的脸色愈发的苍白。 她距离我还是有些距离，并没有来靠近我。 看来，她不敢接近这边，也不敢接近那副棺材！ “陈核桃！”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声暴喝。 我立刻转头去，却看到我的面前都是人。 这些人苍白着脸，他们跪在地上，正在前程地朝着红棺材祭拜着。 这些人，是信徒吗？ 我想要走过去一探究竟，双腿却动不得。 我低头，却见那铁链像是有生命一般地抓住了我的双脚。 它开始慢慢地往后退，要将我拉到那个巨大的坑里面去！ 我骇然想要摆脱那铁链，铁链却直接刺穿了我的脚踝骨。 疼。 刺骨的疼。 我的身子被拖到了地上。 我转头想要求助，那恶灵却只是低头看着我。 我感觉到，它似乎在对我笑。 “陈核桃，留下来陪着我们吧，我们都太寂寞了。” 她浅浅地开口，却不怀好意。 “你们……” 她们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陈核桃，我到时候给你找个老婆来陪着你，好吗？” 小女孩跳到我的面前，她的手放在我的脑袋上轻轻地拍着，就像是在哄着小孩子一样，“陈核桃，留下来吧！”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随着她的拍动而不断地流逝着。 “留下来，在这里，你能见到你最爱的爸爸妈妈，我们会给你找一个漂亮的老婆。这里还有好多人，他们都在这里生活着，他们也期待你来啊，陈核桃。” 她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指引着我。 我抬头，看到了眼前的热闹景象。 我看到了小镇。 小镇里，无数陌生的面孔在走动着，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容，一脸幸福。 忽然，在人群中，我看到了两道身影，他们肩并肩去买菜。 “买点肉，核桃正在长身体呢，他需要吃肉！” “老婆，你傻了，我们核桃都长大了，准备要成家立业了，今天核桃不是要带女孩子回来吗？多买点，再买个鸡，我们好好地招待人家！” 我看到爸妈一脸慈祥地为我准备，他们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我只要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他们的脸。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一般！ “核桃，来！” “核桃，想师傅了没。快来，早点和师傅的学好本事，就可以挣钱娶老婆了！” 是王瘸子！ 他张开嘴，露出一嘴都是豁口的牙齿，却笑得无比的幸福。 可是，他们都死去！ 不！ 我不能丢下爷爷奶奶，我再也不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刺刺地疼着。 下一瞬，一道火出现在我的面前，那火焰就漂浮在我的前方，一点一点朝着远方飘去。 “等等我！” 我大喊了一声，立刻跟上了那一道火焰。 火焰还在往前飘动，我就跟着火焰一步一步往前走。 我的脚下，是无数的铁链，是那一道闪烁着嗜血光芒的红棺。 我听到三爷念经的声音，听到了杂乱了的铃铛声。 我睁开眼睛，身子哆嗦了一下，看到三爷就坐在我的对面。 我的面前是缠绕的红线，红线外，小女孩子站在那里，一脸愤怒地看着吴三爷。 “回去吧！” 三爷睁开眼，却不是和我说道，他对小女孩子摆摆手，“去你该去的地方。” “老东西，你找死！” 我第一次看到小女孩如此的愤怒。 她朝着三爷张牙舞爪，眼睁睁地看着我，然后一步一步退到了黑暗深处。 “老东西，我们的事，没完！” 愤恨的声音逐渐远去，三爷松了口气，然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三爷！” 我立刻过去扶着三爷，“三爷，您没事吧！” “放心吧，死不了！” 三爷翻了个白眼，“你他娘的臭小子，你知不知道，这一次你差点害死我了。我要你去送一双鞋子，你说，你都做什么了？” 三爷抚平了一下气血，就开始骂骂咧咧。 我低着头，收拾好东西，跟在三爷的身后，任由三爷骂着。 三爷骂了得足足一个小时的样子，这才摆手。 “行了，反正你小子也是条小倔驴，我说了你也未必听。和我说说吧，你在下面都看到了什么，让这个东西跟着你出来了？” 第四十一章请求 听到三爷的话，我立刻把下面看到的东西都告诉了三爷，还有那个恶灵反叛的事情也说了。 我没想到，先前在我房间里面打得如火如荼，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东西，竟然都是演戏给我看的！ “这些东西，倒是越来越聪明了。不过这一笔交易，本来就是我从她的身上要了点东西给你，只是没想到，是在这下面。” 三爷嘀嘀咕咕的。 我看着三爷，问出了我一直想问的话来。 “三爷，为什么是我？我感觉从王瘸子找上为开始，我的身边，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安排着什么，他是不是想杀了我？” 我问得直白，三爷却深深地叹了口气。 “小核桃，你只管好好地学本事，至于这种什么算计啊，什么想法啊，其实就是你自己的一点想法，你不要多想。” 三爷不再说，我却很清楚。 他一定知道什么，却不愿意告诉我。 我们下山时，再次经过了婆婆的灵堂。 她家门口的树下，我看到那个恶灵站在那里。 我本能地站在三爷的身后，却看到那白色的身影朝着三爷拜了下去，下一瞬，就消散了。 “看清楚了，这才是带你进去的东西。你在里面看到的那个白色身影，虽然和她一样，不过那应该是其他东西幻化而成的，你小子倒是把我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我和你说了，回程路上不要回头，你倒好，直接跟着人家走了。” “下次，可没这么好运囖！”三爷絮絮叨叨地往前走去。 我憨笑着跟上三爷，这一次，确实是三爷出了大力气。 回到镇上后，我特意去市场买了一个老母鸡回来，然后给三爷炖上。 三爷就坐在门口，时不时地看一眼我院子里炖的鸡汤。 我坐在三爷身边忍不住问道：“三爷，你这阁楼上以前是做什么的啊？” “招生意的啊！” 三爷抽了一口旱烟，“这房子啊，以前是婆婆的。我以前只是租着房子，后来她儿子出世了，她就想要卖了，我干脆买下来放在这里了。你之所以那天晚上能看到她儿媳妇，那是因为，那阁楼以前是她儿子和儿媳妇的婚房，她儿媳妇就在那楼上吊死的！” 三爷说得云淡风轻，我却听得一颤一颤的，转头再次看到三爷脸上的幸灾乐祸，我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坑！ 天坑！ 感情从一开始，我就被三爷给骗了！ 我就说，我这怎么院子里弄个阵法，就会弄来那么厉害的东西？ 为什么她们全力以赴的时候，梁上会有符文？ 原来，那些符文，从一开始就是镇压着那东西的！ 而我的出现，才冲刷了那些符文，导致那个东西跑了出来！ 我看着吴三爷。 这个家伙，果然没那么老实！ “小核桃，三爷我这是为了你好。你自己想想，你看，你这命格吧，至刚至阳。你这样的人呢，要想长寿，就要多和这些东西相处。那横梁上阴气浓郁，最主要的是，人家这么漂亮的姑娘，每天低头看着你这张不解风情的脸，都没有意见，你还觉得吃亏吗？” 三爷开始满嘴跑火车。 我却是想到了，在那个地方，我即将下水的时候，那东西抱着我。 昨晚上，我送走了我人生的初吻！ 都是因为三爷！ “反正，我是不会睡到上面去了，那东西在上面多磕碜啊！” “小核桃，别怕别怕，我那上面不是布置了现成的阵法吗？那阵法可以抵抗那个小恶灵，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总不想，每天睡着觉睡着觉，就被那小恶灵给纠缠上吧！” 三爷笑呵呵地起身去吃鸡肉了。 我从里面挑了一个大鸡腿和鸡胸肉装碗里，然后往老胡那边去了。 昨晚上，老胡给我的那个小纸包，可救了我命！ 老胡今天没有营业。 我进去的时候，看到他脸色苍白地坐在屋檐下喝酒。 我看到厨房的墙上，那把奇怪的刀被取下来放在案桌上，刀子的前面还有祭奠过的痕迹。 我想问老胡到底怎么回事，不过看老胡气色不好，我和老胡寒暄了几句，放下鸡肉就回去了。 吴三爷此时一个人已经吃了好些鸡肉了。 “那老东西怎么样了？” “老胡看上去状态不是很好，有些低迷，三爷，老胡是不是……是不是也是四阴门的人啊！” 三爷胡乱地点点头，给我拿了另一个鸡腿。 “行了，老胡的事情，他要是想和你说，迟早会告诉你的，其他的你也别问，问了也是白搭。” 我扁扁嘴。 “三爷，十年前，西山煤矿的人祸，是不是和那个小女孩有关？我早就觉得奇怪了，先前在火车上的时候，她就有些与众不同，身体也没有在那些棺材盖上。” “她是不是……” “她不是十年前的人，你仔细打量国她的穿着没有，小核桃。” 三爷却转头看着我。 不是……十年前的人，那她…… “你还记得她棺材上的那些花纹吗？记得的话，就画下来给我看看。” 三爷转移了话题。 我努力地想着。 那些花纹，我已经忘记了太多了，不过，有些印象深刻的，还记得的。 我将那些花纹照着样子画了出来，然后交给三爷。 三爷拿了花纹就出门去了。 看着他沉重的脸色，收拾收拾，我买了些东西，去了西山煤矿的那个办公楼。 白天的街道依旧萧索，这一片活动区域早就没有人了，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那个老爷子的住处。 他正在煮饭，见我过去，只是扫了我一眼，然后低头忙自己的事情。 我把买的东西放在桌上，然后笑着走了过去。 “对不起，爷爷，先前是我们不好，我们不应该半夜爬上去的，我给爷爷道歉。” 我认真地看着老爷子，给他道歉。 脑海里想的，却是从那个房间上楼去的那个格子里，关于那些煤矿人员的记载。 那里，有我爸妈的信息。 “滚滚滚！” “给我滚远点！” 老头直接把我赶了出来，“给我滚远点，我告诉你，你小子要是再赶来，我打死你！” 第四十二章请求 “爷爷，我真的只是想看看我爸妈的照片和信息，我都看到了的，在那个房间里面。” “爷爷，我求求你，你就让我进去看好不好？” 我抓着爷爷的手再次祈求着，他抓着扫把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低头看着我。 “你说，你看到了什么？” 他眯着眼看着我，眼神就想捕猎的鹰那么锐利，看得我后背凉飕飕的，脚步也松软了一下，到嘴边的话，好像也说不出来了一样。 我想退。 但是，为了爸妈，我绝对不能退！ “爷爷，我说认真的，我和翟佳那天晚上，是从一个表演厅进去的。就从休息间的一个架子后面，我看到了一排楼梯。我顺着楼梯上去，就在二楼，我看到了那个储藏室，里面都是资料，我看到了我爸妈的资料。” “爷爷，我没有其他心思，我只是想进去看看爸妈，我求求你了。” 我无视他锐利的眼神，祈求的对他说道。· 老爷爷站在那里，他看着我，好像要透过我看到什么。 “爷爷，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我真的只是想看看爸爸妈妈的照片，我真的只是想再看看我爸妈。” 老爷爷依旧盯着我。 大概是说出了自己心里想要说的话，此刻我的内心变得无比平静了起来。 我站在那里，固执地等着他答应我。 今天我想好了，就算他不答应，我也要再闯一次！ “我在镇上没见过你，你要是来找亲人尸骨的，你可以去云岭，也可以去西山煤矿看看，不过我这里，没有你说的照片！” 他摆摆手，转身毫不留情地要关门。 “我是跟着三爷来的，我来治病，然后顺便找一下爸妈的线索。我在阁楼那里看到了爸妈的线索，不会错的，我一定要去看看。” 话音刚落，老爷子关门的动作停住了。 老爷子转头，我感觉他的脸色柔和了不少。 “你是三爷的弟子？” “是。” 我撒了谎。 因为我知道，在镇上，三爷的口碑一向来好。 “那老东西！” 老爷子嗤笑了一声，然后默默起了身，“随我来吧！” 这是……要带我进去了？ 我想到那一页纸，心里激动了起来。 昨晚上，我看到后面是空白的。 但是我知道，那上面绝对记载了东西，只是我看不到而已。 只要我能再看到一次，我就一定能看到爸妈的相关信息了。 我就是想知道，那些年，爸妈过得好不好。 他颤颤巍巍地走在前面，我跟在他的身后，我们一起往前走。 到了那一栋办公楼，示意我带路。 我带着他直接去了那个舞台。 舞台上和我那天晚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我带着他进了后台的休息室，然后，我穿过道具，我记得，楼梯就在身后。 “爷爷，那楼梯就在这个后面，到了二楼，就可以找到了。” 我转头笑着说道。 他只是点点头，然后跟着我往前。 我绕过柜子，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却看到这个后面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 看到这一幕，我慌了。 我想要检查一下具体情况，可是眼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先前，就好像是我的错觉一样！ 不对！ 楼梯就在这里的！ 难道是昨晚上我记错了？ 我一个一个柜子的找，一个一个柜子的看。 可是，这个房间很小，柜子也没有多少，我翻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上去的楼梯！ 怎么会没有！ 肯定是我走错了房间！ 我反复走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那个楼梯。 怎么会呢？ “是你看错了，这里并没有，走吧。” 老爷子转身要走，我却慌了。 “不是的，爷爷，这个后面明明有的，明明……” 难道，翟佳没有骗我？那天晚上是我搞错了？ 翟佳先前和我说过，我是出了门，然后上楼去的。 那也有可能，那天晚上，是一时迷糊，所以看错了。 我出了演播厅，转身往楼上走去，楼上是各式各样的办公室。 我一间一间地打开门找，都是空房间，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呢？ 明明那天晚上，我看到了爸妈的信息，这个地方，怎么可能没有呢？ 我再次一间一间地打开。 厚重的灰尘让我不断地咳嗽着。 一股阴沉潮湿的气息扑鼻而来，我咳嗽了好几口，跪在地上。 都怪我。 先前晚上过于害怕，没有坚持多看看，才让我再也找不到爸妈的那一份简历了。 老爷爷走到我的身边，然后叹了口气道：“孩子，走吧，若是这里真的有，我早就给你了，何苦为难你一个孩子。” 老爷爷示意我跟上，当着我的面，郑重地锁上了大门。 “别来了。” 我走的时候，他再次对我说道。 我失魂落魄地往外面走，脑海里却想着那天晚上看的。 明明，我在这个地方看到了爸妈的资料，怎么会没有了，怎么就没有呢？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楼，我却好像距离我十分地遥远。 我感觉楼上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又好像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是妈！ 是妈妈在呼唤我的名字！ 我看到了，我看到她站在阁楼上，正一脸温柔地对我笑着，她在同我说话。 她和我说：“核桃，这里好冷，你来带妈妈出去好不好？” “好，我就来。” 我伸出手就要去抓，眼看着我就能抓到妈妈的手了，我听到一阵细微的风声。 下一刻，我后脑勺一疼，我转头，老爷子就站在我的身后，然后推了我一把。 “快走吧，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 “老爷子，我爸妈就在楼上了，我看到了！” “你让我再上去找一下，好吗？” “看清楚了，这就是一栋十年没住过人了的楼，你说，你爸妈在哪里？” 老爷子晃了晃铁门，铁门顿时发出了沉重的声音。 紧接着，铁锈一层一层地往下掉。 铁锈之下，我勉强看到了些许红色的印记。 这是……朱砂！ 我刮开一层一层的铁锈，朱砂下，隐约画着不少符文，这是三爷的手笔！ 这个地方，三爷在这里留下了不少封印某些东西的印记！ 刚才，我是被里面的那些东西给勾引了！ 第四十三章醒悟 我回过神来，顿觉后背凉飕飕的。 冷风一吹，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爸妈不可能在这里。 《茅山道术》上有说过，一些厉害的恶灵，能想你所想，用你内心最深处的东西来勾引你就范。 这东西，就是这么做的。 明明，我自己都知道，爸妈已经死了。 我想哭，又哭不出来，只是蹲在路边，心里揪揪的疼着。 老爷爷陪着我坐在路边。 “孩子，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那些人都走了，回不来了，你啊，也回去吧！” “家里还有家人吧？” “嗯，还有爷爷奶奶。” “那就回去好好地照顾你爷爷奶奶，好好地过日子，把这里都忘记了吧，你爸妈回不来了。” 老爷爷的声音里都是无奈。 我张张嘴，然后慢慢起了身。 老爷子说得对，走的人都已经走了，我也要去追求自己过去的生活了。 我顺着马路走出去，一点一点地打量着周围的建筑物。 这些都已经荒废了，可是还能看到一些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我出了街口，看到翟佳就站在路边，靠在电线杆上耍手机。 看到我出来，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嗤笑了一声：“那老东西顽固得很，一般是不会让人进去的。” “我进去了。” 我对翟佳说道。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木然地转头，然后带愣愣地看着我，眼中还有不可置信。 “陈核桃，你进去了？你……” 翟佳再次不确认的问道。 “是，我进去了！” 我肯定地回答。 翟佳啐了一口，然后跳了起来。 “呸！这个老头还说不能进去，结果只是不让我进去而已，迟早去敲了他的大门，翻他一个底朝天！” “翟佳！” 我拉着翟佳，然后摇头，“你不要去了，那里面没什么东西的。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打开找了，都是空房间，连个柜子都没有，不可能有你说的那个什么备份的。” 我想到三爷刻在铁门上的那些符文，小声对她说道。 翟佳和我一样，成了泄了气的皮球，她随我一起蹲在路边。 我是郁闷。 因为好不容易有的一点线索现在彻底没有了，但是，翟佳这又是为什么？ “翟佳，是你爸妈的信息，也在里面吗？你爸妈和我爸妈是不是……” “我……” 我抬头，看到翟佳一脸的欲言又止。 最后，她嗤笑了一声：“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我低头，看到她手上的朱砂手链取了下来，手腕上，还留有一点点淡淡的红色。 “啊，翟佳，你怎么把手链取下来了，那个，你不能取下来的！” “在这里！” 翟佳指了指脖子，“掉了一颗珠子丑死了，你那个宝贝师傅又不肯给我修，我只能戴在脖子上了！” 翟佳嫌弃地说道。 我挠挠头。 “那个……那个朱砂石很难找，这个很值钱很昂贵的，是上等的朱砂，外面很少的！” 我小声地给翟佳解释。 她一脸地不屑，大概是没听进去了。 “对了，那个老头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陈核桃，你知不知道，其实那老头是有健忘症的，你相信他的话没用。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明天你再去找他，他说不定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不愿意过多纠缠吧！ 我先前过去的时候，老爷子可精神得很，说话也十分地利索，完全不像是得了健忘症的样子。 更何况，他还记得三爷。 还记得那些符文。 不过这些，我都没和翟佳说。 这个翟佳，从火车上遇到开始，就奇奇怪怪的。 虽然我并没有过多的表示，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有问题的。 我们一起慢慢往回走。 我不说话，翟佳也只是安静地跟在我身边。 今天老胡的面馆依旧没有开业，翟佳没地方吃饭，干脆就来了我们这边。 我和三爷，偶尔才去店里吃，毕竟，太费钱了。 大部分时候，就是我们爷俩在院子里，自己架个锅煮点吃。 不过我做菜味道不怎么样，翟佳看了一眼大概是嫌弃吧，她亲自下了厨。 看着她熟悉的样子，我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翟佳，没想到，原来你还会下厨啊，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我凑过去，翟佳的菜色香味俱全，让我食指大动。 “想不想以后经常吃到我做的菜？” 翟佳却忽然凑到我的面前说道。 我点点头。 这看上去就好吃的菜，我确实想多吃。 因为我和三爷的厨艺确实是太差了，所以我们每天，都是填饱肚子就好了。 不过，翟佳做菜的样子虽然很专业，味道虽然也很不错，但是她太精明了。 谁让这个丫头经常欺骗我呢！ “也不是太想，要是能偶尔尝尝就可以了。” 我斟酌着开口。 翟佳却笑了。 “陈核桃，你别怕。我说每天下厨是认真的，只要你和三爷想吃，我就来给你们做。你说得对，我还是三爷的干孙女是不是？我这是不忍心看到你们这么受罪呢！” 翟佳根本没听我的话，自顾自地说道。 我低头不敢再接话，翟佳却兀自开口了。 “其实，我这么好心，也没有要坑你的意思。核桃啊，你不是说自己是专门做那个缝补尸体的吗？好巧，我这里就有一个这样的活儿，给的钱还不少。要不，我们一起去啊！” 翟佳转头，笑嘻嘻地对我说道。 又是去缝补尸体？ 想到上次我和翟佳一起去的那户人家，我想都没有想就直接拒绝。 翟佳那的尸体，可不好缝！ 我才不要去呢！ 这万一要是再碰着上次那样的事情，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算了吧，我还是不要去了。并且，我这晚上还要跟着三爷出去接活呢。虽然挣得少一点，不过，人家已经提前预约了，我总不能拒绝了人家是不是？” 我还是拒绝了翟佳。 “五千块，陈核桃，你真的不去吗？” 翟佳又说道。 五千块啊！ 我吞了口口水，这确实心动。可是，心动那得有命花啊！ 上一次的事情，确实在我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我虽然很想挣钱，不过婆婆说得对，要小心翟佳。 “不去了。” 第四十四章失去味觉 我心疼钱，不过还是拒绝得很干脆。 三爷又笑眯眯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 “我看小核桃你可以接，我刚才可是卜了一卦，这一单你去不会有大风险的！” 三爷拍着我的肩膀，眼睛却没有离开灶上。 他的脸笑得开怀，圆胖的脸上红润润的。 我看着总觉得三爷是为了让翟佳来给我们准备饭菜，才答应的。 毕竟，三爷的口水，都快流到锅子里去了。 “三爷，你不是说我上次我受伤更严重了，要少做事吗？你说得对，我觉得，还是养养身体好了。” 我压低声音说道，看向翟佳的时候又变得十分坚定了。 “对不起啊翟佳，这一次，我就不接了，翟佳你加油。” “行了，不去就不去吧。本来，这一次有挺多钱让你挣的，既然你不愿意挣这个钱，我也不勉强了。” 翟佳把炒好的菜端上桌，收拾收拾就起身要走。 “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我先走了。” “不留下来一起吃吗？”我正准备挽留翟佳。 翟佳摆摆手转身走了。 我看着翟佳的背影，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平凡人，只想好好地挣钱好好地过日子，完全不想趟任何浑水。 更何况，翟佳和那个小女孩微妙的关系，在我看来，我和翟佳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是应该的。 三爷先开始扒饭。 “小核桃，给那个小丫头去修补个尸体，你这不仅能挣钱，还能给自己找个好活儿做着，怎么就不去了？” “我只是觉得，翟佳有些奇奇怪怪的。并且，她哪里来这么多的订单啊！” 我低头小声嘟囔。 “翟佳不是在殡仪馆做事吗？这十里八乡得出，谁能有他们更熟悉的！” 是了！ 不过，我还是摇头。 “反正，我总感觉翟佳怪怪的。她先是献殷勤，再给我机会。还有，三爷你也知道，我这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我不适合去缝尸体吧！” “小核桃，你别想太多。你这身体，需要阴气滋养，这个确实适合你，你想想吧。” 三爷的话让我沉默了，难道这个事儿，真的适合我？！ 下一刻，我低头却看到三爷吃得津津有味，眼看着菜越来越少，我立刻给自己拿了。 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还具有南方口味的饭菜了。 我也吃的津津有味。 这个翟佳，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不过这厨艺倒是真的不错。 并且，还能做出这么好吃的南方菜来，一看就没少在厨艺上下功夫。 “你别和我抢！” 我和三爷迅速吃了饭。 没一会儿，三爷揉着肚子坐在屋檐下，转头看着我的时候，脸上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小核桃，我建议你还是接了。你看这好处就在眼前啊！比天天去老胡的面馆吃打卤面，或者是我们自己做个水煮菜吃，香多了。再说了，你这不还想着娶老婆吗？现在娶个老婆的成本多高啊，我看翟佳这丫头就不错，无牵无挂的。等你身体好了，你就带着她回去见你爷爷奶奶，你看怎么样？” 三爷又一次调侃我。 “三爷，您可别乱说了行不行，我和翟佳不可能的，她不是我喜欢的女孩子！” 翟佳这样的女孩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喜欢的，我还是喜欢村里温温柔柔的，像翠花那样的女孩子。 “行了行了，三爷知道了，不调侃你了！” 三爷摆摆手，不再和我纠缠这个问题了。 我松了口气，然后坐在屋檐下看《茅山道术》。 “小核桃，光看不练可不行，过来，三爷考考你，就这一道，你来回答我！” 我和三爷有来有往，两人细细碎碎地说了很久。 看完后，三爷又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堆书给我，都是关于玄门还有一些道法的书籍，关乎到了其他的道派，甚至还有不少的旁门偏门的记载。 按照三爷的话说就是，以后人在江湖行走，多掌握点知识，总该是没错的。 三爷后面没有再问我那天晚上到底看到了什么，我又做了什么。 这两天他忙着给镇上的居民算命以外，其他时间都在往外面走。 我想问问他道医那边怎么样了，也问不着。 不过，在看书的时候，我却在一本书上，找到了关于铁链红棺的记载。 那上面不过寥寥说了几句话，我正准备看后面的具体内容，却看到后面的几张都被扯掉了。 我又找了好几本书想要看看情况，每一本都如出一辙。 关于那一页的东西，全部都被扯掉了。 这些书都是三爷的。 难道，都是被三爷扯掉的？ 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将书籍丢在了一边。 看了太久的书，我感觉自己的脑袋空荡荡的，就这么坐在院子里睡着了。 我隐约听到三爷和老胡的说话声，他们说我情况越来越严重，现在怎么这么能睡了。 他们说要我尽快去治疗才行。 我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地将我的眼皮缝上了，我怎么也睁不开眼。 我费了好劲儿，终于，我睁开眼，坐起来。 我看到三爷和老胡两个人就在我身边吃东西，我吸了吸鼻子，却什么味道都没有闻到。 “三爷，老胡！” 我喊了他们的名字，抬头看看，这才发现已经月朗星稀。 晚上了。 没想到，我一觉竟然睡了这么长的时间！ 我摸摸头，才发现自己脑袋湿漉漉凉飕飕的，都是冷汗！ “三爷！” 我一下慌了，三爷却只摆摆手：“小核桃，快来吃饭，今晚上老胡特意给我们送了卤肉过来开荤！” 我点点头，拿了碗筷出来，夹了菜放到嘴里，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味道。 不对，不单单是吃不出味道，我还闻不到任何味道！ 难道我还在做梦？ 肯定是的！ 这么想着，我干脆大吃特吃，饱饱的吃好，我这才把书上缺失的地方给三爷看。 “三爷，你看，这书上的东西，怎么都被扯掉了？咋回事啊？” 我看向了三爷。 三爷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神情看上去似乎也严肃了一些。 看来，三爷是知道的，我等着三爷的解释。 三爷却拿了书去，倒着看了一眼，然后合上了。 第四十五章同意前往 “这些都是我师傅留给我的，我以前翻阅的时候也没有找到。不过小核桃，这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问题。再说了，你看这个九龙拉棺，竟然是要九个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孩子，还需要她们在年满十八岁的时候，再逢阴年阴月阴时……一般来说，六十一个甲子，十八年一逢，这绝对不可能做到！” “这就是歪理罢了！” 三爷摆手。 我正想说我看到了，老胡却忽然起身拍着我的肩膀。 “小核桃，这扯掉的，肯定是不好的东西，别看！” 三爷和老胡你一言我一语地把话题说开了。 但是我却看得出来，他们一定知道什么，只是不愿意告诉我而已！ 我虽然好奇，三爷不愿意说，我干脆也就不再问了，把书放在一边。 我决定等哪天三爷喝醉了再仔细地问问！ 我陪着三爷和老胡坐了一会儿，送了老胡回去后，我看到三爷坐在店前。 “小核桃，你过来。” 我走过去，三爷又问我： “你感觉怎么样？” “三爷，我好想闻不到气味了，我也吃不出任何味道来。” “严重了啊！” 听到三爷这么说，我的心跟着紧了起来。 三爷的手在我的后脑勺摸了几下，又拍了几下我的后背，拿出三个铜钱并列在我的面前。 “核桃，现在，你看钱眼中间，你看到了什么？” 我听三爷的话低头看去。 三枚硬币躺在我的面前，我好像听到硬币“叮当”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再接着，三枚硬币叮咚一声落在我的面前。 伴随着硬币落下，我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座荒山。 荒山之中，坟冢遍地，坟冢中，我好似听到了若有若无的歌声在飘荡着。 “我看到了一座山，山上都是坟冢。三爷，这是个埋骨地。” 我定定地盯着，“我好像还听到了歌声，很多人在唱歌。我不知道他们唱了什么，太远了，有些缥缈，我听不清楚。” “叮！” 再一声响起，我面前的三枚硬币落在我的面前。 我看着眼前的三枚硬币，身子好似被什么东西敲打了一下，我转头看向了三爷。 “三爷，这是……什么？” “这……这是和我现在闻不到香味，吃不出味道有关系吗？三爷，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不由得多了几分着急。 “无妨，核桃。” 三爷沉吟着，慢慢对我说道。 我看得出来，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 一定有事！ 我不由得急了： “三爷，你就和我说吧，让我心里有个数，三爷！” “核桃，我说没事就没事，你别想太多，现在好好地去休息。还有，如果翟佳那丫头再来找你的话，你就答应了她，跟着她去吧，三爷不会害你的。” 三爷不再说了。 我知道自己想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来，三爷说让我跟着翟佳去，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说不定，跟着翟佳去，我就能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我胡思乱想着，三爷又说道：“核桃，这段时间，你先跟着翟佳去挣点钱，这也能给你修些阴功，对你只有好处。我已经在尽力地找道医了，很快，应该就能有他的消息了。” “小核桃，你再坚持坚持，我们就可以治病了。” 听到三爷的话，我点头。 可翟佳那边，我不大想去。 因为三爷的关系，我认识了好些人，大家对我们也都客客气气的。 我给大家托了话，让大家也帮忙照看推荐推荐。 不过，翟佳也没来找我。 这让我觉得奇怪。 在我看来，翟佳就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这一次竟然没有主动过来找麻烦，确实让我意外。 可第二天，一个叫做秦观的人找上门来找三爷。 他说他是翟佳的上司，最近需要处理一些尸体，需要我去帮忙。 难怪翟佳没来！ 原来是他的上司来了！ 秦观同我说，那边给了十分丰厚的报酬。 还说，我若是能做好了，以后就能拿到一个公家饭碗，吃公家饭！ 在我们乡下，能吃公家饭的，那都是很厉害的！ 因为吃上公家饭，就意味着可以拿到固定工资。 村里大大小小的人家，做梦都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吃公家饭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