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师尊他疯了》 1 第 1 章 第一章就能看出来此文的风格,不喜欢这个口味的请千万别勉强自己,一定要及时退出,毕竟看文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事情。 【盗文读者别来刷存在感,会删评。】修真界的人都说南枝入魔了,在她师尊大婚前一夜勾结魔族闯入天玄宗,致使宗门护山大阵被破,魔族趁机夺走了镇压在天玄宗的魔族圣物万魔塔。 此事一传出,南枝身败名裂,成为了无数修真者唾弃,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 - 北方魔域。 乱石嶙峋,瘴气弥漫,无数干枯的枝丫如同死尸的手指直指天空。 一个黑纱覆面的女子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瘴气中行走着,她走得很急,裙摆被荆棘勾住,她连弯腰解开的时间都没有,手中的长剑一挥,大片的布料便被削掉,转瞬间她就消失在了原地。 一阵怪风吹来,那挂在荆棘上的裙摆落下了猩红的鲜血。 一滴。 两滴 …… 突地,她急行的脚步一顿,一双杏眼警惕地盯着路边的草丛,说是草丛,不过是干枯的落叶枝条堆砌,这里环境恶劣到连生命力顽强的杂草都无法存活下来。 就在女子浑身紧绷的警惕中,一只浑身通黑的鸟扇动翅膀嘶鸣着直冲天际,眨眼间消失了踪迹。 望着黑色的羽毛打着旋儿落了下来,南枝顿时松了口气,不是魔族追兵!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来路,怪石矗立在浓雾似的瘴气中,如同一个个蛰伏的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化作庞然大物扑上来。 终于,一夜毫不停息的奔行中,南枝的眼前豁然一亮,只见眼前是一个遮天蔽日的浩然金光,让那些在魔域中肆虐的瘴气不敢再上前一步。 黑暗与光明在这里泾渭分明。 这是师尊设下的屠魔阵,设在魔域和人间的五方交界处,能防止妖魔肆意入侵人间。 只要她进入阵法中,就彻底离开了北方魔域逃离魔族的追杀 感受着阵法中熟悉的灵力波动,这一瞬南枝眼眶发红,喉头刺痛。 为了从强悍的魔族手中夺回万魔塔,她一路浴血,躲过无数次追杀,好几次命悬一线,如今身体到处是伤如同破破烂烂的棉絮。 可是任凭伤口再痛任凭有千妖万魔追杀,她都没有一刻回头。 她要去找师尊。 她要告诉他修真界出了叛徒,会里应外合突袭修真界。 她要告诉他,她没有和魔族勾结,即便她没有守住道心入了魔,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残害同族与师尊为敌。 只要把万魔塔还回去……这样师尊就能相信她了吧,相信她没有和魔族勾结祸害修真界,她更什么不是女魔头。 她的师尊啊,可是君无渡,修真界战力第一无数人顶礼膜拜的玉宵仙尊! 她是他的弟子,她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污了他的名。 师尊,一定会相信她的。 视线变得模糊,她抬起手胡乱地揉了揉眼睛,沾了满手的湿润。 见擦不干净,她又横起袖子粗鲁地又擦了擦,这个动作明显牵扯到了肩膀的伤,她闷哼了一声也不去看伤势,咬着牙头也不回地踏入了屠魔阵里。 那如幕布一般的金色泛起了阵阵涟漪。 南枝如今虽已入魔,可是毕竟曾经是君无渡的徒弟,修为不够破不了阵,却是知道此阵游走的生门在何处。 险象环生地躲过重重杀机,一炷香后,南枝的终于走出了屠魔阵。 入目便是绿树成荫和漫天的飞雪,这一刻,她紧绷了一夜的神情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然后那被强行忽略的剧痛排山倒海地袭来,她痛得踉跄几步,若不是及时用佩剑撑地差点就摔倒在地。 她跌跌撞撞地走入一旁的草丛里,颤着手揭开衣襟,只见从脖颈处歪歪扭扭缠绕到左胸的白色布条已经被鲜血浸湿成了黑红。 这是她偷万魔塔时被魔帝所伤,从右脖颈到左胸,若不是她躲避及时怕是直接会被削掉半个身子。 南枝一向怕疼,几年前去掏神凤鸟蛋时就被黄芽蜂小小地蛰了那么一口,惨叫声把远在天峰打坐的师尊都给惊动了! 而如今这几乎要了她半条命的伤,明明深可见骨,她却不吭一声只是皱了眉头。 毫不犹豫地对着皮开肉绽的伤口撒上药粉,等刺入骨髓的疼痛缓了缓,南枝睫毛簌簌地睁开眼,抬手艰难地擦了擦额头豆大的汗水。然后咬着唇瓣撕下里衣,笨拙又艰难地缠住伤口。 勉强收拾完,她甚至一刻都不敢休息,提步继续朝前走。 南枝知道回宗的这一路肯定不会顺畅,却没想过她将将走出几里路,就撞上了修真界的叛徒——太一宗宗主宋承平。 这人背负双手,站在小道中间,看着南枝时温润一笑,一脸人畜无害地问道“听说你昨夜盗走了万魔塔?没想到在这里被我碰上了,真是好巧!” “巧你个头,怪不得魔族没有追上来,原来早就通知了这条走狗!” 南枝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口,见他一脸仙风道骨的模样,她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问道:“你女儿嫁给师尊之后天玄宗必定会成为太一宗最大的助力,你为何要和魔族勾结残害修真界?” 宋承平儒雅一笑,“我儿的婚礼,难道不是被你打断了?” 这分明就是倒打一耙!南枝拿剑指着他“你要不要脸,明明是你暗中勾结魔族……” “是又如何?”宋承平打断了她“你很快就要成为刀下亡魂,又有谁能知道这一切?” 话音刚落这人就变了脸,手中的太一刀暴涨数匹,裹挟着开山劈地的气势劈头盖脸地朝南枝砸去。 练虚期的威压犹如实质地压得南枝膝盖一弯,差点直直跪了下去。 实力差距太大,在宋承平面前她犹如蚍蜉,渺如尘沙。 可是她还要去找师尊啊,她不能成为他的耻辱,不能被师尊厌恶……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世间被这样的渣滓破坏得生灵涂炭。 所以,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 南枝一手撑着剑苦苦抵挡,一手从怀里掏出了一颗黑漆漆的丹药,毫不犹豫地送入了口中。 这是南枝耗尽天才地宝才炼制出的丹药,取名为南枝神丹。 这丹药成功率极低,只练出了两颗,它虽能短暂的提升潜能,代价却是燃烧自己的生命,药效一过,反噬双倍,轻者经脉丹田受损,一动一行经脉如万千针扎。 重者经脉丹田爆裂,七窍流血而死。 眼看刀势受阻,宋承平想也没想直接朝南枝奔去。 他明显是想速战速决。 宋承平是刀修,南枝知道她决不能被近身,否则她会失去还手之力。 想到这里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一阵黑风飘过,她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半空中,身后魔气犹如实质地咆哮着朝宋承平冲去。 看着黑金交杂的黑雾,宋承平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南枝。 此时黑金夹杂的雾已至面门时,他手中的长刀就那么横在胸前平平一推一斩,魔气顿时被拦腰斩断,一股无形的灵力丝毫不受阻拦地朝着南枝直冲而去。 气势如虹,所过之处,地面肉眼可见地被划开了几丈宽的沟壑。 南枝仓皇躲避却仍被击中,‘哐当’一声,剑从手中脱落,她的身子直挺挺地砸在了大石之上,重重地滚落在了地面之上。 冰雪飞扬,乱世飞走后,南枝躺在龟裂的雪地上,喷出了一口鲜血。 此时,起风了,吹得宋承平须发飞舞,衣袍猎猎,他拖着刀,在湍急得恍如倾盖的大雪中,一步步地朝倒地不起的南枝走去。 面朝光明,背负黑暗,大刀破开了雪地,露出了脏污的地面。 他脸上分明挂着儒雅的笑,看着南枝的眼神却像看着牲口死物。 距离一步步拉近,巨大的恐惧让南枝顾不得疼痛双手撑地朝后挪去,她不能死,所以她拼了命的想拉开两人的距离。 可却只是徒劳而已。 打不过的。 根本打不过。 修真一途本就是弱肉强食,她不过是下境筑基初期,而宋承平已踏入中境炼虚期大圆满, 差一个小境界都是鸿沟,更别提她和他差距了三个大境界,无数个小境界! 这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而是无法跨越的实力天堑。 想到这里,南枝忽地不动了,她甚至牵唇笑了笑,曾经那双水润漂亮的杏眼,此刻又暗又淡。 如今她只有彻底入魔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可是这样,她会彻底失了神志! 南枝望了望漫天的大雪。 师尊,你看,我不想入魔的,我想要保持清明,我真不想让你看到我失了神志的样子啊。 可是若我不入魔,我连见你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不想在死后还被你厌恶。 我也不想看这人间生灵涂炭。 我是一定要见你一面的。 …… 她失神的眼见到了宋承平挥起的刀,那起手的动作南枝见过,那是太一宗至高的返璞归真刀法。 南枝绝望地放开了紧守的灵台,眼看身体就要被魔气全部占领时,她突地听到了熟悉的气急败坏的呵斥声。 “街溜子,你在做什么?” 即将占领灵台的黑雾退散,南枝倏地睁开眼看向来人。 只见一个身穿天蓝轻铠束着高高马尾的高瘦身影正挡在她的前面。 周雁回偏头看了一眼南枝,来不及询问她的伤势,转头戒备地盯着宋承平问道,“宋掌门,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在此处?” 宋承平一脸浩然正气“南枝这魔物勾结魔族迫害同门毁我儿婚礼,修真界人人得而诛之,我自然是来诛杀于她。”说着,他手中的刀已经提了起来“你让开,女魔头诡计多端,今日我必须让她伏法。” 南枝捂着胸口踉跄地站起身,神情焦急地传音解释道:“是他……是他和魔族勾结,企图聚齐五大圣物破坏屠魔阵,让魔族大肆进入人界……”南枝神情忐忑“我知道你已经不相信我,可是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把这句话带给师尊……” “我信。” 斩钉截铁的语气的倏地打断了南枝的急切。 周雁回回头冲南枝笑了笑,眉如朗月眼如星河,亦如从前那般桀骜俊俏。 南枝嘴唇颤了颤“你……相信我?” 周雁回没有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说你这街溜子就是只白眼狼,亏得我一路跋山涉水不辞艰难地来找你,这么帅气的出场竟然还敢怀疑我?你给我听好了,我来就是想要告诉你,就算你入魔了我周雁回也相信你会保持本性!什么勾结魔族残害同门,那些事绝对不是你做的!” 听闻这话南枝鼻头狠狠一酸,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滚落划过脸庞,沾湿了脸颊的干涸的血迹,变成了一串串血泪。 从师尊大婚的那一夜开始,就没有人再相信她了。 她拼命的解释她没有和魔族勾结……没有残害同门……可是没人相信。 他们对她抬剑,都想要了她的命! 她喉头刺痛哽咽着强制镇定地说道:“你快走,这里有我,记得把我的话带给师尊……” 话还没说完,却听宋承平出声打断了两人“既然都撞来了,那么今日我便顺手推舟送你们两位一程,想必魂飞魄散时也不会那么痛苦!” 话音刚落,猛烈的刀气便扑面而来。 周雁回面色一肃,手中的长剑一挡,一阵金光爆炸过后,气浪震得南枝和周雁回双双连退了几步。 这时还没等南枝站稳,周雁回毫不拖泥带水地把她狠狠地朝外一推。 “走!” 这一推,带了巨大的灵力,南枝几乎是毫无防备地瞬间就被推出了极远的距离。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周雁回回身迎击,可是实力相差太过悬殊,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须臾间,宋承平手中的大刀便砍在了周雁回的背上。 刹那间血流如注。 南枝目眦欲裂地看着周雁回身形一颤,在倒地前他看向她,被鲜血染红的唇瓣嗫嚅着“快走……”却只是喷出了如注的鲜血,然后他盯着南枝直直地朝地上倒去。 “不……” 这一瞬,无边的魔气直冲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晰的灵台。 天昏地暗的魔气中,南枝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了。 察觉到滔天的魔气袭来,宋承平下意识地飞身朝后退避了开来。 见南枝双眼漆黑,已然彻底堕了魔,起初宋承平并不觉得什么,直到看见她身后的黑雾变成了万千的魔鬼哭狼嚎地冲来时,宋承平彻底慌了神,这是万魔祸天之术,一旦发动除非本体身亡此术断不可被打断。 这个南枝入魔之后,实力俨然已经迈入魔帅级别,这就相当于从筑基期直接迈入了合体期,现在比他足足高了一阶! 这……怎么可能? 来不及细想,他只能使出返璞归真最高心法,企图抗下这一击。 然而还是扛不住,他心肝胆颤眼看就要被万千魔物撕裂时,突然天地一静,就连漫天的飞雪都好像突然凝滞在了半空中。 遮天蔽日的魔雾散去,南枝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容颜。 冰为肤,玉为骨,剑眉凤目,高鼻薄唇。 这是一张了美到极致的脸,却不显丝毫女气,更和温润儒雅没有任何关系,是染了大梦罗浮的美,是沾了凛冽风霜的的冷傲寒凉。 看见他就恍如看见了白雪尘封的天地间,一株寒梅在万刃绝巅之处睥睨众生。 冷艳独绝,世无其二,正是被世人称为“暗香罗浮,玉宵仙尊”的君无渡! 南枝一脸惊喜,血肉模糊的嘴唇迫不及待地唤道:“师尊……” “爹,你怎么了,爹……”一声柔转又凄凄的哭喊声从远处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君无渡偏头看向身后的宋朝颜,凝了凝眸,这细微的表情让那一向清冷寡淡的脸上多了一丝情绪。 南枝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胸口的刺痛,她来不及低头,急急地开口“求求你……” 救救周雁回。 师尊,宋承平是叛徒…… 师尊,我拿回了万魔塔…… 你能不能不要再生气了? 南枝惶惶开口,却刚说出了三个字,就被君无渡打断了。 他看了眼躺在血泊中的周雁回,回头,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神情说道:“我这一生最后悔之事,莫过于收你为徒,才让你生出这般龌龊心思!” 这是南枝第一次在君无渡的脸上看到那么明显的情绪。 如此厌恶,如此的嫌弃,看着她时像看着污了他眼的秽物。 眼眶滚出泪水,南枝疼得喘不过气来,她迫切地想如从前那般唤他师尊、师尊…… 可是开口却只是吐出了一股股鲜血。 她缓缓地低下头,就看见左胸处插着一柄长剑。 不妄取,不妄予,不妄想,不妄求。 这是师尊的不妄剑,斩杀一切妖魔,让之魂飞魄散。 不可置信地盯着君无渡握剑的手,南枝艰难地眨了眨眼似是不敢相信。 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师尊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将她一剑穿了心? 她逃了千难,躲了万险,却要死在最信任的人手里? 嘴唇嚅动着她想要开口问问为什么不给她一次解释的机会……却看见君无渡一脸冷漠地拔出了不妄剑。 一瞬间,南枝只觉得有全身的血液都从洞口涌了出去。 冰浸的雪风穿体而过时,她看见君无渡转身朝宋朝颜走去。 他头也不回的走着,没有丝毫怜惜,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被一剑穿心的人并不是他的弟子,并不是那个总是喜欢连声唤她“师尊师尊”的南枝…… 破败的身体倒在地上时扬起了大片雪花,她抽搐着,如注的鲜血从胸口奔涌而出,染红了苍茫雪地。 真疼啊! 南枝涣散的眼看向不远处周雁回的尸体。 周小一,这一世是我对不住你,如果…… 如果有下一世我一定要好好待你,愿你所愿,想你所想…… 如果有下一世,我再也不要喜欢君无渡了。 南枝死了,死在了大雪中,死在了冰浸的的雪地里。 2 第 2 章 “小师妹,你怎么了?” “南枝……你怎么了,是不是中毒了?” “南枝……” 好吵! 谁在说话? 南枝皱着眉睁开眼,就看见了一张张熟悉的神情各异的脸,吓得毫无防备的她连连倒退了两步。 她,不是死了吗?她明明被不妄剑一剑穿心了! 她下意识地低头朝自己的胸口看去,只见胸口处除了一些脏污外完好无缺。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现在是弥留之际的大梦里? 这样一想,她迟钝地抬手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 “嘶”好痛。 这清晰的疼痛让南枝吸了口气,怔怔地看着周围的人。 还没等她想个明白,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催促道:“南枝,别发愣了,快走,一会那魔妖就要追上我们了。” 南枝朝他看去,是大师兄肖冷寒。 难道大师兄也死了? 没等南枝回话,肖冷寒握着剑再次冲到了众人的前面。 一群人都反应过来,不再去管南枝,连忙跟上了肖冷寒的脚步。 宋朝颜路过她身边时,一脸担忧地问了句“南枝,你没事吧?” 南枝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宋朝颜长出了一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就好,快走吧,魔妖说不定马上就要追来了。” 南枝懵逼地跟在宋朝颜身后,绞尽脑汁地想弄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结果没走两步,就感觉头顶被什么东西踢了踢。 头顶? 南枝捂着额头下意识地抬眸看去。 这一看,瞳孔狠狠一缩。 只见刚才踢到她的竟然是一双人的脚。 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周围,目之所及处全是密密麻麻的干尸悬挂在树上,这些尸体皮肤漆黑,皮肤干瘪得就像纸一样铺在骨头上,在山风中就如同风筝一般摆来摆去,影影幢幢窸窸窣窣,简直就是一片尸林。 这熟悉的场景,让南枝混乱的记忆瞬间清醒了起来。 这里是万华镇!离她死还有一年半的时间。 当时过完正月,门派的弟子出来历练,却在这万华镇碰上了魔妖。 这魔妖吸干了镇子上的人,不知道用什么诡术遮挡了自己的妖魔之气,导致这里一直没有被修士们发现。 而他们一行人误打误撞地走了进来,现下正是几人逃命之时。 可是南枝知道,她们根本逃不了! 但是她不能说,因为她到现在也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重生。 在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肖冷寒停下了脚步。 他皱着眉一脸戒备地说道:“不对,这里我们刚刚走过。” 一行人这才注意到又回到了刚才的地方,这次大多是弟子第一次出来历练,顿时慌了。 “那魔妖怎么到现在一直没有出来?” “它是不是已经追上我们了。” “它现在肯定就在我们周围……” “怎么办,怎么办……” 突地,一阵‘咯咯’的欢快笑声在众人耳旁响起。 除了南枝以外,其他人脸色大变,都惊恐地靠近了肖冷寒。 肖冷寒毕竟是君无渡的亲传大弟子,这里数他的修为最高,是众人的主心骨。 只见他沉着冷静地说道,“大家不要慌,以朝颜公主为中心,列金光阵!” 一行人顿时快速地把宋朝颜围在了中心。 南枝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 如果她的记忆没错,这些人当中最不需要保护的便是宋朝颜。 就在一行人刚刚列好阵,一阵黑雾便像瀑布般在众人的头顶倾泻而出,伴随着的是小孩子咯咯的笑声,这笑声没有童真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 南枝握剑站在坤位,能清晰地看到整个现场的变化,凭着记忆她知道第一个被抓走的是王元思,上一世,他也是第一个被吸干了精血的,导致阵法被破无法抵挡这魔妖的进攻,顷刻间便死伤了好几人。 看了眼王元思,虽然南枝很是不喜这人。 可是,在生死面前都不是大事。 然后下一瞬,她果然看见在遮天蔽日的黑雾中,王元思被一双白胖胖的手掐住了脖子,至此南枝终于确定她是重生了。 南枝想也没想提剑斩去。 这一击南枝使出了全力,又加上剑上附着灭魔符,致使那白胖小手不得不放掉王元思,五指成爪,直直地朝南枝面门上抓来。 一听到动静,肖冷寒立刻大喝一声“坤位!” 众人齐心的一击砍在胖乎乎的小手上,顿时响起了金属碰撞的铿镪声,胖手的攻击受阻的一瞬,只见肖冷寒口中念念,手中的长剑灵光暴涨,眨眼间砍掉了那只手。 黑雾中顿时响起了刺耳的狼哭鬼嚎。 然后,黑雾激烈地翻涌起来,一个像魔似妖的庞然大物扭动着身躯倏地出现在一行人的面前。 被激怒的魔妖恢复了真身,南枝一边打斗一边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宋朝颜,然后,拼了命地吸引魔妖的注意力朝她的方向引过去。 她不是想趁机公报私仇,只是按照记忆五方魔座的西天魔座就要来了,必须要在它到来之前引来君无渡才能避免上一世那样更大的伤亡。 而宋朝颜的身上有君无渡的分神守护,一旦遭遇危险,君无渡便会现身! 说来好笑,她曾经一直以为师尊就是九天冷月,你可以跪伏仰望心中欢喜,却不能妄想摘下。 他是高不可攀的清冷谪仙,世俗的情爱牵扯一丁点于他来说都是亵渎玷污。 这世间,唯有苍生安危才能让他为之动容。 然而,重生归来她才发现,原来这个世上能牵动君无渡情绪的唯有宋朝颜而已。 他喜欢的也只有宋朝颜,他会娶的人也只是宋朝颜。 而她如何敬他,爱他,在他的眼里不过只是微不足道的砂砾而已,从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可惜,上一世的自己蠢笨的没有发现,所以才会连累周雁回为她而死,而自己也曝尸荒野无人敛尸! 然而,眼看南枝就要把妖魔引诱到宋朝颜面前时,肖冷寒面色大怒飞身而来“南枝,你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他已经急速挡在了魔妖的面前。 这时,其他人终于发现了南枝的行为,纷纷握着各自的法器护在宋朝颜面前,一边愤愤不满地指责道“南枝,你把这妖魔引到朝颜师妹面前做什么!” “南枝,你是不是疯了?” 宋朝颜也诧异地看了眼南枝,替她解释道:“眼下还是对付敌人要紧,我相信南枝不是故意的。” “……” 南枝在一众愤怒或不解的视线里,抿了抿唇没说话。 被激怒的魔妖也如同上一世般并没打算再给一行人再说话的机会。 身体暴涨‘嘎吱嘎吱’巨响的同时,它的身上以肉眼可见的多了四只手。 见状有人崩溃地喊道:“一头六首,这到底是什么魔妖!” 话音刚落,就见那魔妖六手齐舞,眨眼间便出现了六颗黑色的火焰。 “九幽冥火?它竟然已经到达了冥魔级,快跑!”肖冷寒脸色大变,吼完就直接抓住宋朝颜朝后退去,看也没看南枝一眼。 然而,这魔妖真身已经到达冥魔级别,就在南枝被飞来的手臂砸在地上口吐鲜血时,魔妖另一只手中的画戟也同时朝宋朝颜头上劈去。 肖冷寒举剑就挡,不过眨眼画戟就破了他的防护灵体,眼看魔妖手中的画戟就要落在宋朝颜头顶上时,一阵刺眼的金光暴涨后就再也落不进分毫。 众人只感觉一阵强大的浩然之气兜头罩来。 再睁眼时,只见那魔妖头顶处悬着一柄通体泛黑的剑。 剑上挂着绿色叶子辍着白色小花在风中飘摇。 “不妄剑!” “不妄剑,是师尊。” “玉宵长老来了!” 众人顿时神情大喜。 金光散去时,这月光零散的树林里蓦地出现了一抹修长身影。 雪衣冰浸,广袖飘飞,即便身处这晦暗腌臜之处,依然遮不住他的清冷出尘的卓绝之姿。 有好事者曾给君无渡取过一个广为流传的别称——无极仙尊。 战力榜上,独步第一。 美男榜上,冠绝第一。 战力无极,容貌无极……号称无极仙尊,在修真界是高不可攀不可逾越的存在。 所以只有他在的地方,就能让人绝对的安心。 再次看到君无渡,南枝只感觉胸口又传来了尖锐的濒死刺痛,疼得她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君无渡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视线在宋朝颜身上顿了顿,然后说道:“东南方向,乾位,走。” 话音刚落,那魔妖再次发动了攻击。 那魔妖在众人眼里很是厉害,可是在强悍的君无渡手中斗不过区区数十回合。 即便这只是君无渡的一抹分神,可是他是合体后期,半只脚已踏入了大乘期窥得了天地法则,实力上是绝对的压制。 那魔妖凄厉地惨叫着痛得在地上打起了滚来,地动山摇间魔妖那庞大的身躯砸得那挂在树上的干尸东倒西歪地掉下来。 正当无妄剑回归手中,君无渡准备斩了魔妖时,猛地感受到了杀意,他身形一顿一双凤眸朝不远处凝了凝。 只见浓郁得犹如实质的黑雾散去,一个穿黑袍的男人出现在了视线里。 君无渡剑眉微凝,面上却看不出半分喜怒:“西方魔座,杜冕。” 南枝以为终于避免了危机时,却不想逃命途中宋朝颜不知道踩中了什么东西,尖叫着滚下了山坡。 众人一见,也顾不得朝乾位走了,一个个都飞扑上去急着救宋朝颜。 所以,当君无渡正和突然出现的西方魔座打得难分难解时,却发现一众弟子后退着回到了他的身后。 他执剑回眸,就看见南枝和宋朝颜被一只庞大的黑色蜘蛛卡住脖颈,悬在了半空中。 两人脸色通红,那蜘蛛只要稍微用力脆弱的脖颈便会被折断。 “君无渡,立刻停在原地,否则今日我就让这两人陪葬!” 千色蛛皇口吐人言,这话明显是在警告千里之外的君无渡真身。 这毕竟是君无渡的一缕分神,一旦真身赶来,即便是他们合力也挡不住君无渡的攻击。 君无渡面色无波,干脆利落地收了佩剑。 千色蛛见状仰天长笑,待看见西天魔座带着孩子站在自己身后时,她好整以暇地说道“君无渡,这两个女娃儿都是你的弟子,今日我就大发善心,只杀一个,所以你选吧,让谁活下来?,” 一听这话,一行人顿时炸开了锅。 君无渡淡淡地扫了眼满脸痛苦的宋朝颜,眯了眯细长的凤眸没说话。 “玉宵长老”这时王元思开口了“朝颜公主才练气后期……” “对啊,要先救朝颜公主!” 没有人替南枝说话,包括她的大师兄肖冷寒。 想到自己不过筑基初期的实力竟然被这些人如此看得起,南枝笑了笑,可惜因为窒息这个笑容并不太好看。 然后,她转动眸子,慢慢地看向君无渡,只见君无渡一双深不见底的凤眸正看着宋朝颜,神情冷淡看不出一丝别的情绪。 如果以前,南枝看到他这比寒霜还薄凉的神情,定会觉得君无渡会选她,毕竟她是他的弟子,而宋朝颜只不过是暂住的过客。 可是经历了一世的生死,南枝知道她君无渡绝不会选她,她从来都是会被放弃的那一个。 不过无所谓,她不在乎。 她现在只是讨厌死了这种生死被别人掌控,就如同粘板上的鱼肉等着被人挑选宰割的无力! 所以她要自己选择一次,无论能否活下去,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于是她缓缓抬手指了指宋朝颜。 千色蛛皇见她似乎有话要说,放开了一些钳制。 “咳咳咳……”南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道“你放了……她吧,我自愿跟你走。” 一听这话,南枝果然瞥见君无渡狠狠地压了压眉,一双凤眸冷冷地看向她。 而与此同时王元思怒目而向骂道:“南枝你这不入流的街溜子,怎可如此贪生怕死!” 千色蛛皇听到南枝的话,咧唇一笑。 倏地将她朝君无渡的方向砸去。 然后带着宋朝颜消失在了原地。 3 第 3 章 眼看南枝就要被君无渡接住时,她倏地招来了佩剑,剑尖直插入地面,借势强行扭转身体,狼狈地错开了君无渡伸来的手。 这个动作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她闷哼一声连连退后几步,才站稳了身形。 对于南枝这明显的避嫌动作,君无渡愣了一瞬,看向南枝时她却已低下头去错开了视线。 盯着她头顶的发旋,他收回手,偏头对肖冷寒叮嘱了几声消失在原地。 知道君无渡的本体赶来去救宋朝颜后,这才让众人放心下来朝林子外走去。 一路急行,谁都没有再说话。 只是所有人都和南枝拉开了距离。 这种明目张胆的排斥,现在的南枝浑不在意,兀自吞几个回灵丹培元丹,跟在众人身后。 按照君无渡离开前教授的方式,一行人终于在一个时辰后走出了万华镇。 入目的水秀山清葱葱郁郁,让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的弟子们终于放松了下来。 一个个也顾不得地上脏污,也不管是不是会有损宗门形象,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喘气休息。 南枝远离众人,找了条小河沟,洗干净了手上和脸上的血污,在看到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时,她想了想打算回去再处理,毕竟这光天化日之下脱掉衣服万一被人撞见了呢? 只是等她转身回去时,远远地就听见王元思语气气愤地说道“我就说不能跟南枝那蛮夷子一路,自己贪生怕死反而害得朝颜公主身生死不明。” 坐在他旁边的天峰弟子李德佑有些不解地问道:“这话怎么说?明明是南枝师妹让那妖物放了朝颜公主……” “你在想什么?”王元思语速极快地打断了他“她说那话明显是想误导那妖物,让妖物觉得她不受重视,那妖物也是蠢笨如猪,这么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 “原来如此,没想到南枝师妹这么有心计。” 王元思不屑地撇了撇嘴,“她配师妹两个字?一路上朝颜公主多么照顾她,没想到就是个白眼狼,这种人以后出门历练谁敢带着她?” 见其他人都点头附和,坐在不远处的地峰弟子楚游听不下去了,“话不是这么说,南枝师妹说那话分明是想救朝颜公主,再说了,王元思你怎么能在背后诋毁人呢,刚才要不是南枝师妹出手,你这会儿还能坐在这里说话?” 王元思嗤鼻一笑“难道我要因为她救我就颠倒黑白,我可不想和那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周雁回一个德行,再说了那蛮夷子一个筑基多年的废物,即便没有她我就会有事?” 楚游皱眉“你这人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南枝师妹修为低而已,你也不能骂她废物。” “难道不是废物?”一向喜欢跟在王元思身边的关永春呛声道:“修炼了八年还在筑基初期,连中期都无法突破,同一时期的外门弟子都已经筑基大圆满了,这还不是废物难不成还是天才?哈哈哈……” 听着这些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南枝拨开杂草,走了出去。 一见本尊出来,别的人都闭上了嘴,唯独王元思从介子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扔在了南枝脚下。 “盒子里是一件能辟火避水的法衣,价值五个上品灵石,就当我感谢你刚才的出手。”说罢,偏头扫了众人一眼“都看清楚了,我王元思可是知道什么叫做知恩图报。” 楚游看了眼南枝,神情复杂地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虽然王元思这厮语气难听,但那法衣的确贵重,普通的修真者根本买不起。 换作是他也会忍一忍把法衣捡起来,大不了到时候拿去卖了。 在一声声称赞王元思大气的声音中,南枝看都没看那盒子一眼,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找个地方坐下开始闭眼调息。 见南枝居然没搭理自己,王元思顿时不满地质问道“蛮夷子,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还想狮子大开口要个更贵的?” 聒噪得没完没了。 南枝睁开眼,挑了挑眉说道:“我经常会救一些狗,从来没想过它们的报答,懂了吗?” 王元思一听这话,顿时气得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南枝说道“你这个废物说谁是狗?” “够了!”这时大师兄肖冷寒开口了,“该调息的调息,一会儿师尊回来了还要赶路。” 南枝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肖冷寒。 早不出声,偏偏等别人骂完了再阻止,分明也是因为宋朝颜而对她心中有怨气。 以前南枝一直是敬重肖冷寒的,毕竟他是大师兄,虽然同君无渡一样面冷不爱说话,但是对人却很好。 她刚入门的那年,因为她是外族人文化语言不通没少挨罚,大多数时候都是肖冷寒替她说话。 她心里一直是记得的,只是自从宋朝颜来之后,她周围的人都渐渐变了。 那时候南枝不懂,被冤枉时她还会难受跟肖冷寒抱怨,可是这一世不会了,反正等她离开天玄宗后,就跟这些人再无瓜葛了,他们如何态度与她何干? 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只见金光一闪,就见君无渡带着宋朝颜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王元思几个人立刻奔到了宋朝颜面前嘘寒问暖,被众星拱月的宋朝颜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强撑着精神安慰着几人。 君无渡看着这些神情疲惫一身狼狈的弟子,说道“今日先去附近找个地方歇息,明日一早再回宗门。” 一行人唯有宋朝颜不能御剑,自然是由君无渡亲自带着。 而除开宋朝颜外,南枝的修为是最低的,御剑速度也自然最慢,很快便被所有人落在了后面。 看着众人御剑的身影如飒沓的流星般消失在眼前,南枝收回了询问方向的话,保持着力所能及的速度飞着。 不消一会儿,她和众人的距离就拉得越来越远,理所当然的,她失去了方向。 反正没人在意她会不会赶上,南枝也不着急,选了个小山头停了下来,揭开衣襟发现那差点穿透肩膀的伤果然又裂开了。 揭开布条时,她疼得呲牙裂嘴险些叫出声来。 不过想到上一世被一剑穿心的蚀骨疼痛,又觉得这疼也还能够忍受。 当君无渡折返回来时,便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女孩子半露着肩膀坐在杂石之上扭头单手为自己上药,莹白的皮肤上一道狰狞的黑色伤口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她明显疼得极了,脸色苍白,低垂的睫毛簌簌地颤抖着,可是却死死地咬着唇瓣没有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 君无渡默默地转过身去。 等到南枝终于满头大汗地为自己包扎完,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半空中的修长身影。 南枝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她便镇定了下来,一脸恭敬地问道“师尊,你怎么来了?” 君无渡踩着飞剑负手而立,雪衣翻飞中他半垂着凤眸看向南枝说了两个字“上来。” 如果是上一世,南枝肯定不会多想只会欣喜地立刻跳上飞剑。 而这一世的南枝却站在原地没动,她仰头看向君无渡,问道“师尊可是有什么事找我?” 君无渡点了点头“听肖冷寒说你随身带着上清白露丸?” 果然如此,君无渡会破天荒地回头找她,不过是因为宋朝颜吸了太多的瘴气,堆积在了五行经脉中。 要御剑带她也不过是因为嫌弃她的速度太慢,怕影响到了宋朝颜的伤势。 还真是关心则乱。 瘴气入肺腑,短时之内对修真者并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即便宋朝颜只是练气期。 虽然南枝十分不喜和君无渡共乘飞剑,但是此时她毕竟还是他的弟子。 伤口传来的灼热疼痛让她也不想再废话,飞身踏上不妄剑后,她沉默地与君无渡保持着最远的距离。 她在想要不要这个时候提醒君无渡,宋承平会和魔族勾结盗取五大圣器,转念一想君无渡那么喜爱宋朝颜,而宋承平还是他未来的岳父大人,无凭无据君无渡绝不会相信她的,只能再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告诉他,尽人事,听天命吧。 御剑急行时,君无渡翻飞的衣摆碰到了南枝,南枝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后挪了挪。 即便上一世被一剑穿心了,南枝却不恨君无渡,恨这样的感情对她来说太过浓烈沉重,她可不想负担这样的枷锁。 只是对他也没有了一丁点爱意,她回去看了周雁回之后了就立刻脱离宗门。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让自己死得那么凄凉,她要好好活着,不问前尘不管来世,纵马高歌,快意人生。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君无渡回头淡淡看了她一眼。 南枝垂着睫,貌似正专心致志地欣赏脚下的风景,没搭理。 大概是发现她从未有过的安静,君无渡似乎是终于想起了她的伤势说道:“你的伤,回去之后找惊鸿长老看看。 ” “多谢师尊关心。” 语气平淡,显得格外的乖巧,让君无渡觉得有些不一样,却并没有多想。 不过几息间,两人便到了附近的小镇。 一落地,南枝便从介子袋里掏出了上清白露丸交到了君无渡的手中,转身便迈入了客栈里。 修整后的一行人正坐在客栈的靠窗位置上,南枝扫了一眼径直落了座。 君无渡拿了药便去了二楼,等到饭用了一半时,他宋朝颜和并肩走了出来。 君无渡早就已经辟谷多年,如今出来明显是陪宋朝颜,所以落座之后,只是端着一个碧绿的翡翠杯,神情寡淡地饮着茶。 等南枝刚咽下一块红油牛肚时,宋朝颜抿了抿唇,径直站起身给南枝倒了杯茶,“南枝,你一直都未曾说话,可是在生我的气?” 她一直是弟子们的注意焦点。 她这一说话,顿时让桌子上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 就连君无渡的手都顿顿,瞥向南枝。 “谢谢,我不渴,我也没生气。”南枝说完,然后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野味。 宋朝颜自责地垂了垂眉,语气自责地说道“都是我不好,修为太低,拖累大家了。” 一见她低眉垂眼的难受样子,王元思立刻说道:“南枝你就别端着了行吗?要道歉也应该是你先给朝颜公主道歉。” 李德佑也立刻符合道:“南枝凭什么生气?刚才大战魔妖时,南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劲地把那魔妖朝朝颜公主身边引。” 一听这话,君无渡果然神情一沉,一双凤眸冷冷地盯着她,带着无声的诘问。 可看到君无渡这样的神情,换作是以前的南枝绝对会着急莽荒地解释,因为怕君无渡失望怕被讨厌。 如今她根本不在乎。 反而注意力全在野味上,这野味的味道真真不错,配上辣椒和蒜苗爆炒后,香辣和肉味让人胃口大开。 她慢条斯理地把野味吞咽,然后说道“都怪我天资愚钝学艺不精,打不过魔妖就慌不择路,没看到朝颜公主在那里,师尊你要罚就罚我吧,弟子一律承担。” 她话语刚落,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众人都齐刷刷地看着她,一脸的疑惑不解。 南枝这人可以说是天玄宗出了名的街溜子,因为修为进步缓慢没少被宗里的人笑话,但是一旦被南枝听到有人说她坏话,她就得把那人捉弄到底。偏生她这人修为不怎么样,但是旁门左道会的多,而且在炼丹一途上极又造诣,总是能练出奇奇怪怪的丹药,惹得人防不胜防,一定要对方道歉之后她才会放过对方。 就是这种吃不了亏的性子,不知道在宗门里惹了多少人。 王元思见她这幅不紧不慢的样子,不满地指责道:“你这分明是狡辩,明明就是想陷朝颜公主与危险之中。” 南枝笑了“王师兄,你是觉得我这么一个筑基初期的,能游刃有余地暴打一个魔妖?” “你……” 王元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君无渡打断了“用膳。”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因积威已久压得众人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在天玄宗里所有弟子最怕的便是君无渡,这人一向喜怒不显说一不二就连宗主一般都不会质疑他的决定,何况他们这些小弟子。 那一晚,处理好伤口的南枝很早就躺在了床榻上,感受着周围稀薄的灵气,看着陌生的陈设,那颗飘摇了两世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她任由蜡烛照亮着这方小世界,缓缓地阖上双眼。 她以为自己能睡个好觉时,却听到了敲门声。 起初南枝没动,她一身伤痛实在不想起来。 可是敲门的人显然很有耐心,南枝磨不过,最终只能披上外衣,起床开了门。 见到宋朝颜时,南枝没有任何惊讶,握着门扉边缘问道:“朝颜公主,找我有事吗?” 宋朝颜问道:“我能进去吗?” 南枝不置可否,放开手转身进了屋。 宋朝颜带上门后,看见南枝坐在了榻上,她提步走到她的面前,面含关切地问道:“南枝,你的伤要紧不?” “小伤,没事。” “怎么能是小事呢,那魔妖那样厉害。” 上一世南枝很不喜宋朝颜,一直认为就是她的到来让师兄们不再疼爱自己,也夺走了师尊所有的注意力。 她始终不肯承认那样的情绪是嫉妒。 重活一世,南枝已经不在乎了,再看她也就跟看君无渡一般,无爱无恨,只当她是一个即将成为陌路的过客。 更不想和她虚与委蛇浪费时间,所以径直赶人:“还有其他事吗?” 见她似乎不想和自己多聊,宋朝颜抿了抿唇,脸上闪过失落。 不过很快她就打起了精神,从介子袋里拿出了一颗绿莹莹的丹药,然后分成两半,另一半递到南枝面前,声音轻快说道:“这是师尊给我的灵丹,只有一颗,能修补经脉令伤口增肌,我们一人一半。” 南枝看着那递过来的丹药,忽地笑了笑。 那丹药她太过熟悉,不仅能修复经脉伤口甚至能白骨生肌,那是她至今为止唯一炼出的极品灵丹,想当初她为了讨得君无渡的夸赞舍不得自己用,献宝一样送到他面前,愣是软磨硬泡许久才让他收下。 而如今宋朝颜不过是脖颈处被千色蛛皇弄出了淤青,君无渡就把这样的极品灵丹送给了她? 看着宋朝颜一脸的真挚,南枝摇了摇头“不用了朝颜公主,我的伤不碍事。再说了,这是师尊送给你的,你可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可是……” 南枝打断了她“朝颜公主,我累了,要歇息了。” 见南枝一脸的冷淡,宋朝颜叹了口气,只能告辞“那我先走了,你好生休息啊。” 4 第 4 章 南枝以为自己能好好睡一觉,可是她却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上一世。 那时君无渡因为修补屠魔阵遇上了魔界最强的中天魔座和东方魔座,一场恶战后,君无渡打败了两魔,却身中无药可解的九重焚天毒,这毒太过霸道,就连号称医修圣手的惊鸿长老都束手无策。 南枝无法接受君无渡会因中毒而死,她不眠不休日夜钻研,至于在半月后想到了法子——用六瓣业火莲和琉璃玄冰草相冲的药性,以毒克毒。 可是这个法子却被惊鸿长老驳回,南枝相信自己于是打算偷偷炼药,然而六瓣业火莲和琉璃玄冰草宗门根本没有。 她没有办法只能借着告假回家探亲的由头,去了一趟天之极北的垩极山采六瓣业火莲。 在梦里,南枝看见自己正和一条遮天蔽日的黑蛇缠斗,那蛇身极粗,近乎几人合抱却灵活得不像话,腾挪甩尾间扬起大片大片的雪花,震得沉寂已久的雪地都裂出一条条深深的裂缝,让整座垩极山都低低的颤抖。 在巨蛇庞大的身躯面前,南枝渺茫得如同蜉蝣撼树,数十回合下来就被巨大的蛇尾砸中,口吐鲜血重重地摔在地上。 像是想要快速解决掉她,大蛇根本不给喘息的机会扭动着巨大的身躯,嘶鸣着蛇信就以极快的速度再次朝南枝冲去。 南枝看着自己一次次的进攻,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发髻乱了,衣衫破了,可是她却一直死死地握着手中的佩剑,在一次自寻死路的攻击中寻找着一丝的可能性。 再次被蛇尾击中,蔽眼的雪花扬起时南枝被深深地砸进了雪坑里,致死般的痛楚中,她的双目一黑,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她躺在雪坑里,拼了命地想站起来去拦住蛇妖,然而只是动了动手指,浑身就传来了蚀骨锥心的疼痛。 然后她看着自己绝望地从介子袋里掏出了一粒黑峻峻的丹药,像是生怕后悔似的囫囵地一口塞入了嘴里。 南枝知道,那那丹药虽能短暂的燃烧精血提升实力,但是药效一过反噬双倍,轻者丹田受损,重者经脉爆裂七窍流血而亡。 看着她悍不畏死地招来佩剑,像是燃烧生命一般一次次冲着蛇妖攻击又一次次被砸在雪地上,一身破碎,绯红衣衫都被鲜血浸成了黑红。 梦里的南枝很想告诉她,不要再这样了,君无渡根本就不会在乎你的。 可是她知道自己根本听不见, 南枝看着自己不躲不避,硬生生抗下了数十枚蛇妖刺来的巨刺,身体成了血窟窿的同时她手中的剑也直直朝巨蛇的七寸刺去。 蛇妖重伤逃了,南枝撑着佩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悬崖边走去,所过之处,猩红的血迹逶迤,在冰天雪地中是那样的显眼。 在居住过的村子里昏迷了半月南枝才醒了过来。虽然大难不死,身体却破败得厉害,就像个漏风的墙,灵气穿梭在经脉中时,尖锐的疼痛恍如被万千针扎一般。 她忍着一身伤痛回宗后,怕君无渡的中毒太深,伤口都没有恢复就火急火燎地去禁地采琉璃玄冰草 看着自己藏掖着伤进入宗门禁地,梦里的南枝嘲讽似的笑了笑。 等她采完药材,那不知道何时跟在身后的宋朝颜却不小心惊动了这里的妖兽。 南枝再生气却还是尽力保护宋朝颜,本就旧伤未愈的她更添新伤,行动越来越慢眼看要命丧妖兽之口时,宋朝颜哭着挡在了她的面前。 然后,宋朝颜浑身金光大闪中,君无渡从天而降,救走了两人。 在南枝拼死保护下宋朝颜只是受了轻伤,可是君无渡还是用一种冷到让人全身发颤的眼神盯着南枝,那是第一次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意。 然后她就看见自己浑身是血四肢被缚地架在诛恶台上。 君无渡一身洁白长衫,披了雪茫般的薄绡,他眉目森然语气冷厉地当众宣布“天玄宗弟子南枝枉顾宗门法度擅闯禁地,连累无辜之人命悬一线,今日数罪并罚当众行刑,受噬魂针之刑。” 厌恶得连问一句‘可有话要辩?’都省去了,就直接给她定了罪。 当众行刑,也就意味着会当众天玄宗所有弟子的面,丢人丢面从此会再也抬不起头来。 南枝想为自己开口辩解,然后刚张开口,满目的噬魂针已悬停在南枝面前,尖锐的针尖刺得她的瞳孔狠狠一缩,根本就来不及说话,第一根阵就直直地刺入了她的右肩。 没入喉咙的噬魂针,封住了南枝说话的能力,甚至连□□声都无法发出。 起初南枝还能忍受,可是随着刺入身体的噬魂针越多而一层层叠加累积着,她连唇瓣都咬出了血。 第十五根时,她已满脸大汗,浑身都因为剧痛而克制不住地抖如筛糠,以往丰润的唇被咬得鲜血淋漓残破不堪。 第二十五根时,南枝狠狠地吐出几口鲜血浑身失去力气地挂在铁链上,那被染得殷红的衣襟映出了因为极致疼痛而青筋暴突的脸。 诛恶台上,只有阴冷的山风吹过,以及那被咬出血洞的唇瓣无声地冒出的殷红鲜血。 好疼啊。 南枝受不住了。 她拼命地想要让自己发出声音,告诉君无渡自己只是想采药帮他解毒,明明宋朝颜是自己尾随还惊扰了妖兽,她还尽力护住她了…… 可是任凭她挣得青筋暴突,却依然发不出一丝声音。 梦里的南枝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走到自己的身边,大声说道:“没有用的,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要给你辩驳解释的机会,君无渡即便得知你是为了他也决不会徇私,因为你害宋朝颜受伤还命悬一线,这顿罚这顿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避免的……” 可是南枝听不到。 第三十三根时,南枝已经被深入骨髓的疼痛折磨得意识模糊了,一双涣散的眸子无意识地朝台下看去。 对上南枝痛苦的视线,三师兄岑子矜像是遮掩般地拉了拉身边人袖子“大师兄,这噬魂针越到后面越剧痛难忍,堪比生生抽骨,我们去求求宗主网开一面好不好?” 肖冷寒语气刚正“南枝一贯胆大妄为,是该吃吃苦长长记性,不然她总是寻各种由头欺负朝颜。” 岑子矜叹了口气犹豫地说道“小师妹说不定是有苦衷的……” 肖冷寒沉沉地说道:“你难道忘记了她为了欺辱朝颜公主做的哪些事?” 如此一说,岑子矜终究是闭上了嘴不再想着求情。 看台上腋袖而立的玉宵仙君却抬眸朝南枝看去,长眸只是这样轻轻一凝,尽数锋芒便堆砌眼角眉梢,凌厉得就连风都噤若寒蝉不敢造次。 他问:“南枝,你可知错?” 他的声音那样冷,像是冰天雪地地刮过的风,穿透骨髓让人无处可躲,冷得南枝的身体都缩了缩。 她知错? 错在想为他找解药,错在想为他解毒,还是错在让宋朝颜受了伤? 南枝想问问他,可是却发不出声音,她咬着破烂的唇神情愤愤地摇了摇头。 她没错,她也绝不会认错。 反正已经三十三根了啊,再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不肯回答的模样,让君无渡眼里的厉色更郁,“南枝,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可知错?” 他诘问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没有怜惜之类的任何私人情绪,冷漠得高高在上,就像九天之上那无悲无喜的冷月。 这样的语气,让疼到瘫软无力而挂在铁链上的南枝心狠狠一揪,师尊这次真的太生气了,如果她不点头是不是会把她赶出宗门? 就在她惶恐犹豫间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广场上响了起来,“仙尊,念在南枝年龄尚小,恳请饶了她这一次吧。” 终于有人敢为南枝求情了,而这个人还是众人眼里的受害者宋朝颜。 众弟子都在心底赞叹朝颜公主的心善,看向她的眼神也带了更多的热切。 君无渡也看向宋朝颜,淡淡说了一句“你重伤未愈,下去休息!” 即便神情不显,但是和对南枝的凉薄态度天差地别。 南枝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她终于发现,在师尊的眼里宋朝颜是不一样的是独一无二的特别,而她,无论怎么做也不过是不值一提的沧海一粟。 这一刻,南枝像是不甘又像是垂死挣扎一般攥着手腕扯着铁链开始挪动身体,她每一个动作那么吃力,分明颤抖着痉挛着,就连唇边不停都不停的溢出鲜血。 可她愣是一点点地支起身子,像一头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驴一般笔直地站好,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用力的再次摇了摇头! 这冥顽不灵的样子让一众长老脸色都变得难看。 灵虚道长脸色更是一沉,曲指一弹,下一根噬魂针直直地刺入了南枝的天灵穴! 南枝浑身一抽,疼痛让她的五官在这一瞬都变得有些狰狞,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宁愿一刀抹了脖子也好过这折磨人的噬骨钻心的痛。 第四十根针没入时,南枝身体痉挛抽搐,显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第四十一根时,南枝身体抽搐着呼吸已经几不可闻。 最后一针没入南枝千疮百孔的身体时,她的身体已经习惯性的抽搐之后再无声息。 束缚的铁链应声而收,南枝如同死了一般缓缓地朝石台上倒去。 殷红的裙衫飞仰,凌乱的青丝也扑了满面。 南枝足足在床上躺了四十九天,这期间君无渡一次没来看过她。 当她拖着虚弱的身子去春山烟欲收找君无渡时,却得知他在宗门大殿。 当她一身破败赶到大殿时,她看见喜欢君无渡正一步步拾阶而下,把手中的红色交到了宋朝颜的手中。 红绸上赫然写着‘聘书’两个字。 这两个字刺得南枝倏地睁开了眼。 她盯着房梁好一会儿才从梦魇般的梦境里清醒了过来。 意识回笼后,屋子外说话声和走动声传入耳膜,她才发现天光已经大亮。 真好啊,她的人生可以重新再来一次,这一次一定要离君无渡远一点再远一点! 吩咐小二打来水,给伤口抹了药。因为肩上的伤不方便再绑复杂的发髻,南枝想了想,干脆绑了个麻花辫。 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南枝有些恍惚,她有多久没有这般打扮过了? 她们摩挲族的姑娘从小到大都梳麻花辫,所以当她第一次去春山烟欲收拜见君无渡时自然也是这样的打扮。 然而,坐在高台上的君无渡,看到她时眉头起了细细的折痕。 出来后,肖冷寒就提醒让她换个发髻,说师尊最不喜人仪容不整。 从那开始她就再也没梳过麻花辫了。 南枝下楼时,一行人已经在用膳了。 一共两桌,君无渡坐在靠近窗户的主位上,一身广袖雪衣浸在晨曦淡淡的金光中,似葱如玉的手指握着一个碧绿的翡翠杯,浓睫低垂饮茶时,高叠的衣领漏出的半截凝脂般的侧颈。 仙姿绰约杳霭流玉,恍如谪仙神祇误入了俗世凡尘。 这般美景,让分明人头攒动的大厅安静得不像话,一个个小声的窃窃私语,眼神却总是会假装不经意地从君无渡身上停留,然后再着急惶惶地滑过。 想看又不敢怕,像是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谪仙。 一群仙门弟子在这样的场合自然是不会多说话的,免得有损了自己修仙者的形象。 南枝刚拉开另一桌的椅子准备落座,就听宋朝颜在唤她的名字,“南枝,过来我们一起坐呀!” 南枝抬眸时,正巧撞上了君无渡侧眉过来的视线。 果然,下一瞬就看见他剑眉微拢,明显是一幅不喜她装扮的神情。 南枝像是没看见似的挪开视线,对宋朝颜说道“不用了,我坐这一桌就好。” 在看见南枝没穿宗服反而穿了一身红装,还绑了个丑丑的大辫子时一众正襟危坐的弟子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简直有损他们仙气飘飘的修真者形象。 王元思逮住了机会哪里会放过踩南枝的机会,咽下食物,鄙薄地盯着南枝,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这幅衣冠不整的模样,好生丢人现眼。” “丢也丢的是我的脸,关你屁事?”南枝涮了涮筷子,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你这粗鄙的蛮夷子,真真是毫无教养!” “你有教养?”南枝冷笑了一声“不懂什么叫食不语?” “你……” 关永春赶紧拉了拉王元思“王师兄先用膳罢,跟她计较什么,一会得回宗门了。” 因为念及这群弟子受伤,君无渡昨夜便让宗门派来了御风船,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船正停在城外郊西,隐蔽在厚重的云层中。 一行人用过膳,君无渡戴上白色的薄绢帷帽,掩住面容率先走出了客栈。 朝郊西行去时得经过西市,此时正是辰时,商贩吆喝声中往来人群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南枝一边瞧着热闹,一边跟着朝前走,不时被许多新鲜玩意吸引了注意力脚步自然就慢了下来。 不过到底是记得赶路,她最多短暂地停留伸长脖子看一眼,权当过了瘾。 发现与君无渡一行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她正要大步跟上时,却在一处卖糕点果脯的铺子前停下了脚步。 君无渡回头时,就见南枝远远地站在一处摊位前,看着上面摆放的糕点,他放慢了些脚步。 他想起南枝总是经常献宝似的送各种各样的糕点还说是她自己做的,这样看应是她偷偷溜下山买来的,这会当着面倒是不掩饰了。 铺子左边放着各式各样的糕点,右边则是各种口味的蜜饯。 南枝的视线径直掠过糕点,指了指蜜饯说道“把每种蜜饯都给我包一份。” 老板是个年轻男人,手脚麻利,弓着背很快就把蜜饯装好递到了南枝手里。 付了钱,低头看着纸袋里好几种蜜饯,最后她选了一颗金黄色的,她记得周雁回最喜欢这种。 南枝一边走一边仔细地看了看,这应该是酸杏腌制的,吞了吞口水把蜜饯塞入口中,刹那间,酸甜的味道在口中窜开,酸得南枝龇牙咧嘴地皱起了眉。 一张丰润莹白的脸活生生的皱成了包子,看起来生动又鲜活,加之一身飒沓的红衣长裙穿行在人群里,格外醒目显眼。 走到转角处的君无渡不经意抬眸,就看见了这一幕。 好不容易平复了那激烈的酸味,南枝吐掉果核,准备去追君无渡一行人。 她本以为一行人肯定已经走远了,结果一抬眸就见一身白衣的君无渡正站在转角,一阵微风吹来,如玉手佛开了他的薄绢帷帽,露出了一张恍若大梦罗浮的盛世容颜。 南枝的脚步微微一顿,不得不说君无渡的一张脸确实不负‘容貌无极’四个字,偏生这人还有一副绝顶的仙姿道骨,仪态更是雅正端方到让人跪拜。 只是,好看是绝顶好看的,但跟她有什么关系? 见南枝大步跟了上来,君无渡这才提步朝前走去。 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宋朝颜的声音传来。 “南枝,你怎么买的全是蜜饯呀?” 君无渡的脚步顿了顿,他不喜酸,这一点南枝最是清楚不过。 见周围没有凡人注意,南枝这才把蜜饯收入了介子袋,随意地点了点头。 看了眼君无渡,宋朝颜犹豫了一下提醒道:“蜜饯酸味太过,仙尊甚是不喜。” “嗯”南枝点了点头“我给别人买的。” 5 第 5 章 当御风船停在天玄宗后,早就收到传信的宗主和惊鸿长老都在大殿广场上等着,还有好些弟子也簇拥在一旁。 等到宋朝颜一走下船,不少弟子立刻哗啦啦地围了过去,言语中纷纷充斥着担忧和关切。 南枝扫了眼热闹的人群,正打算直接回自己的屋子收拾一下去找周雁回,她刚转过身就听见了有人在唤她“街溜子,街溜子,你去哪里?” 熟悉到恍若隔世的声音让南枝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这一刻,胸口的血液急速翻涌如棉花堵塞了喉头,以至于她浑身紧绷地站在那里,不敢回头。 从醒来到现在,她没有那一刻如此的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是真的重新活过来了,这样……周雁回就不会再因她而死! 看她背对着不动,周雁回跑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纳闷地问道“咦,怎地出去历练了一圈,就变成哑巴了?” 当看清南枝眼眶发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时,周雁回脸色顿时一变“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 南枝定定地看着他,鼻头酸涩喉痛刺痛说不出话来。 见状,周雁回立刻朝王元思的方向吼道“王元狗,你是不是又找南枝麻烦了?” 话音未落就要冲过去,怒发冲冠的模样简直就像是要立刻拔剑相向。 他的背影让南枝双目模糊。 她仿佛又看到大刀砍在了他的背上。 看到他血流如注,看到他嗫嚅被着被鲜血染红的唇瓣,说着“快走……” 这一瞬,慌张的南枝几乎是想也没想地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 青年的腰肢很窄,不似肩膀那般宽阔,南枝的手臂轻轻松松就绕了一圈,她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像是拼了命的想要留下他。 他不能死。 他不能死…… “玉宵,我在问你话呢?”惊鸿长老见君无渡不说话,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朝阳遍洒间,在云顶处落下的万丈霞光中,一个女孩子正抱着周雁回。 惊鸿长老细细地看了一眼,有些讶异地问道:“那好像是你的弟子南枝,她和雁回的关系一向很好,莫不是已经私定了终身?”说完她笑了笑“看来我们宗门要迎来喜事了。” 君无渡收回视线,神情淡淡地说道:“没有。” “什么没有?” “私定终身。” 惊鸿长老捂嘴笑了笑,“这情爱一事本就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晚辈们不会事先知会于你的。” “我的弟子我很清楚。”他微微压低了眉,眼皮的褶皱加深了几许,冷淡中明显有了一丝不耐“师姐刚才问我什么?” 而广场上不少弟子看着周雁回红着脸被南枝抱着,嘘声和起哄声顿起,周雁回浑身僵硬着也不敢动,干咳了一声结结巴巴地说道“南……枝……你到底怎……怎么了……?” 青年紧实有力的脊背传来的温热沾染在南枝的脸颊,她感受到了属于他旺盛的生命力。 这一刻攥紧的心脏终于落回了心腔。 是啊,她重生了,这一世她可以弥补自己的过错。 思绪回笼,南枝才发现自己还抱着周雁回的腰,感受到青年的僵硬,南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横着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终于放开了他,“怎么样,是不是很是感动?” 说完还得意洋洋地地挑了挑眉,看起来格外的欠打。 见她恢复到一贯的吊儿郎当,周雁回顿时放下心来,撩起袖子作势就要暴打她一顿“你胆儿也忑肥了你!” 他一脸‘凶恶’的模样,南枝赶紧从介子袋里拿出一颗蜜饯,眼疾手快地塞进了他的嘴巴。 “你……唔,”周雁回瞪了她一眼,似是感受到了蜜饯的酸甜,他脸色缓和了下来囫囵地说了句:“算你识相。” 而另一边惊鸿长老说完话,就看见了这一幕,她颇为感叹地说道:“年轻就是好啊,我看雁回那样子怕是也很喜欢南枝。” 话音一落,正在跟宗主说话的君无渡语速明显顿了顿,他偏头看去,就见南枝抱着几个熟悉的袋子一股脑地塞进了周雁回的怀抱里。 然后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跟兔子似的转身就跑。 奔跑的南枝不经意见回眸时,就看到不远处的君无渡正看着她。 一双凤眸冷冷,像是染着九重寒霜。 君无渡一向律法森然,南枝知道她刚才‘孟浪’的行为定然惹他厌恶了。 等两人打闹着回到了南枝的小院里,推开门扉,她站在门槛外却没有进去。 上一世,她入魔后再也没有机会回来的地方,无数个夜里辗转千回时她都在想着她的小院,想着春山烟欲收,想着若是一切能重来该有多好。 她没有入魔师尊便不会憎恶她,她还是问仙峰最小的弟子,可以上山掏鸟窝下山捉泥鳅。 然而每次醒来入眼的都是魔宫里黑色嶙峋的建筑物,那时候她知道自己已经身败名裂,成为了被人唾弃的女魔头。 一旁的周雁回率先走了进去,见南枝没有跟上,反而回头看着她,“怎么着,这才出去了不足三月,连自己的狗窝都不敢进了?” 南枝回过神来白了他一眼,“知道是狗窝你还进?” “这不是你的狗窝吗?高低也得进去将就将就。” 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身上本就没有的灰尘,摆出一副纡尊降贵的欠打神情。 被他这一插科打诨,南枝瞬间赶走了上一世的阴影提步走了进去。 “我听说你们这趟遇到了魔妖和北方魔座?” 周雁回熟门熟路地一边朝里走一边说道,等了半天没等到南枝开口说话,他回头就看见南枝正站在院子西边的角落里,站在那颗锦叶晚绿前。 此时花开正盛,白色的花瓣重重叠叠,如锦似秀。 南枝刚拜入宗门那会,第一次去问仙峰的春山烟欲收时,入眼之处便是大片大片簇拥的梅花,茫茫似雾。 君无渡带着她穿行其中,南枝以为自己被仙人带入了仙界。 大概是目之所及太过震撼,让南枝久久地沉迷,于是当后来她能运用灵力时,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君无渡折走了一枝锦叶晚绿。 每天当小宝贝一样好好伺候着,出门历练时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周雁回好生照看着,就连后山池塘里的水性杨花她都没有这么上心过。 她总是想等这诛锦叶晚绿开花了,就要带师尊来看看,她舞剑,他抚琴…… 或许少女的心思总是在不经意间,洒下了一粒春粟便不歇了芳菲。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照顾得很好?”周雁回不无得色地立刻边走边朝南枝炫耀道:“你走的时候才是一些花骨朵,现在开得如此繁盛,比春山烟欲收的梅花更甚。如今已是人间四月天了,若是在人间这花早就开败了,想着让你回来看看,我可是天天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这可是南枝的心上宝贝,本以为她会开心到一蹦三尺,少说也应该开心得手舞足蹈才对。 然而也不知道为什么,周雁回却怎么样也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任何开心的或者是欣喜的神情,反而是一脸淡淡的,就像是过尽千帆后的淡然。 周雁回见她久久不说话,不解地撞了撞她的肩膀,“街溜子你是不是被谁夺舍了,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南枝随手折了一枝梅花,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沁脾淡雅,是君无渡身上的香味。 这个香味与寻常的梅花不一样,像冰雪一般凉薄幽冷,却又盈袖暗香般清旷悠长。 似乎这个人做什么都要做到极致,不仅修为第一,容颜第一,就连这香味也要争个世无其二。 想到这里,南枝嫌弃地扔了梅花,拍了拍手像是想拍掉脏污似的轻飘飘地手了句“砍了吧!” 看着周雁回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一向俊朗的少年郎此刻显得有些可爱的滑稽。 南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上前一步伸手扯了扯周雁回的脸,“周小一,你张这么大嘴巴是想我给你喂鸡蛋吗?” 周雁回也顾不得去揉脸,一言不发地蹲下了身。 南枝站在原地不解地低头看他“你做什么?” “我看看你那破铃铛还在不在,我怎么感觉这一趟出门历练后你像是变个了个人,是不是哪个妖物假扮的?” 见他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南枝伸出腿大大方方地露出了脚踝。 看到脚踝上那莹白如玉的铃铛时,周雁回不死心地伸手拨了拨。 南枝的心情和她的脸色一样一向藏不住。 只要开心了,这脚踝上的铃铛就会“叮铃铃”地无风自响。 一旦不开心时那铃铛任凭你如何摇晃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而且这铃铛是她出生便自带,没人知道它从何而来,只是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掌门也不清楚铃铛的材质是什么。 都说是人间没有的东西。 直到真的没有听见一丝声响,周雁回终于站了起来,神情颇为凝重地说道“不是妖物假扮的,你说你到底是不是南枝。” 南枝扬了扬下巴“你说废话吗?我肯定不是!” “你这次出门历练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遇见了魔族,打不过,最后君……师尊来了。” “就这么简单?” 南枝点了点头“嗯啊,那不然我还能全需全尾地回来?” 看了眼地上被南枝扔掉的梅华枝还是觉得怎么样都想不通,于是不死心地继续说道:“那这锦叶晚绿第一次开花为何不见你丝毫开心?” “见过人间太多景色,便也觉得锦叶晚绿也就这样吧。” “你对于自己的喜新厌旧还真是一点不遮掩!”周雁回曲枝毫不客气地敲在了南枝的脑袋上。“那你也不知道传信几封,省得让我成天来当祖宗一样伺候着,生怕它冻着了灵气不丰。” 看似抱怨了几句,不过语气里却丝毫没有怨气,南枝知道他只是随口说说。 浑不在意地又说了句“所以,砍了吧。” 看了眼被南枝踩在脚下的梅枝,那原本高傲的梅花,此刻被碾压在了尘土里,花瓣破碎脏污,周雁回这才终于确定南枝说的好像是真的。 他也不再多话,毕竟南枝一向图一时新鲜,估摸着以前没看到花开不服气,这会儿自己的花开了也就失了兴致。 见周雁回挽着手臂,一副人间公子哥的潇洒模样,南枝撞了撞他的肩膀“快砍啊,磨蹭什么呢周小一?”。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与我何干?” 他说着还朝后挪了挪身子。 “这不是你给我养成这样的吗,你不砍谁砍?” “我……你……”周雁回瞪圆了一双星眸“嗨哟,你这倒打一耙的功力简直已经炉火纯青,我说你还修个什么炼啊你,直接开山立派取个不要脸宗不是挺适合你的吗?” 南枝做出一幅天真的样子眨了眨眼“这个建议不错,本宗主采纳了。” 周雁回“……” 然后就见南枝抽出剑干脆利落地朝锦叶晚绿挥去,眨眼间一树繁花便只留下了一截小小的木桩。 看着一地的残花败树,南枝猛地拍了拍手,“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你可别打我的注意,我告诉你什么都不可以。”周雁回表情依然戒备,毕竟吃过南枝不少的亏更是上过不计其数的当。 南枝一把搭在他的肩膀上,却发现这厮几个月没见似乎又长高了。 不满地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严重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后挤眉弄眼地问道“记得花灵鸡吗?” “那可是冲虚长老的宝贝!”周雁回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你又想偷啊?上次差点没被戒律堂抓住打死!如今那花灵鸡已经放在了千悔涯后,专门有人看管根本进不去。 ” “我最近看到了一种新的吃法,咱们用荷叶包起来裹上泥土,然后用这锦叶晚绿烘烤,拷出来的鸡带着梅花的清香和花灵鸡的肉香……”朝周雁回挑了挑眉“想吃吗?” 周雁回摸了摸那并没有胡须的下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锦叶晚绿。 锦叶晚绿在这世间只有问仙峰的春山烟欲收有,而那里的梅花无人敢动一片花瓣,毕竟那是君无渡的地盘。 要是错过了这次,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尝一尝锦叶晚绿烤灵花鸡的味道了在美食面前一切都可抛掉。 想到这里他立刻点了点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南枝大手一挥,把那躺在地上的锦叶晚绿收进了自己的介子袋里。 她想,陪周雁回吃完灵花鸡,她就离开天玄宗。 6 第 6 章 等周雁回就离开后,南枝给自己烧了热水,关上门好好地洗了一个澡。 慢慢地清洗掉肩膀周围的血痂,见那伤口的黑色魔气已经变淡了些许。 她重新缠好干净的布条,穿上里衣,把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整理好放进自己的介子袋,以确保随时都能离开宗门之后,她才收心开始打坐修炼。 再睁眼时天光已经暗淡了下来。 她去了饭堂,随意对付了几口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本以为最近遇见了这么多事情,夜里能睡个好觉时,却又囫囵地做起了梦。 梦里,她看到周雁回浑身是血地从演武台上摔了下去,殷红的血染红的衣襟,刺痛了南枝的眼。 她看见自己脸色大变地跑了过去。 跑着跑着,她看见站起来的周雁回又被一把大刀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他看着南枝说“快跑。” 然后,睁着眼再也无法闭上。 泪水滑过脸庞,凉得南枝倏地睁开了眼。 望着窗外惨白的月色,南枝怔了许久。 是了。 那是四个月之后发生的事情。 十年一届的仙门大比,由天下第一宗的天玄宗主持。 届时上五门、下七门、更有许许多多的不入流的仙门为证道而派弟子参加。 在那场仙门大比中,周雁回是在角逐前十时遇上一个下七门的弟子。 那弟子功法奇特诡异,出手狠辣,简直让人防不胜防,周雁回最后被打断骨头,气血倒流,若不是医治得时,小命都不保。 那时候南枝因为受罚错过了仙门大比,她为了给周雁回助威,还偷偷从戒律堂溜了出去,结果谁知道一出来就看见他浑身是血地摔落下演武台。 在那场大比中他身受重伤无法进入之后的秘境试炼,白白浪费了获得仙草灵器的机会,以至于和那些仙门楚翘们拉开了很远的距离。 这一夜南枝托腮想了许久。 因为受伤,出门的试炼的弟子都有七日休息时间,不需要上早课和修炼。 南枝也没到处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日夜修炼,第三日周雁回来看她,她看着站在初夏阳光中的青年拿着一束盛开浓烈的山茶花推门而来,她眯了眯眼突然问道“四月后的仙门大比,如果明知道会受重伤错失入秘境的机会,你还会参加吗?” 周雁回把手中的山茶花插入瓶子了,想也没想地就说道:“上五宗下七宗那些首座弟子我又不是不认识,虽然有的比我厉害,但是打不过我不知道认输啊,再说了谁敢让我受重伤?” “万一刀剑无眼呢?”南枝捏了了捏手心。 周雁回噗嗤一声笑了,弯腰戳了戳南枝的脑门“你觉得我能说不参加吗?要是我不拿个名次,我爹绝对会对我严厉管束,到时候可就没有逍遥日子过了!” 所以不参加是不可能的,周雁回毕竟是灵虚长老唯一的儿子。 南枝点了点头不再多劝。 上一世死前的想法浮现在心头:愿他所愿,想他所想。 无论她多么想离开,但是比起周雁回的安危什么都是其次。 而且她现在有伤在身,修为又太低,一旦出去后没了天玄宗的庇护,面对危机时她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护自己周全。 这四个月内她必须想方设法提高自己的修为,然后在仙门大比时提前截掉那个下七门弟子,让周雁回顺利进入前十,而她如果有幸能入秘境修炼得到天材地宝,到时候再离开也有了保护自己的实力,这么一算也是一举两得。 只是……她迈入筑基初期已经八年都还没有突破中期,她要怎么做才能在短时期内到达金丹期? 等周雁回前脚刚走,又有人敲门。 打开门南枝看到是三师兄岑子矜。 上次出门历练时,三师兄下山探亲了,估摸这这几天才回来。 “小师妹,你整日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做什么呢?也没见你出门……咦”岑子矜盯着南枝一脸关切地问道“你脸色怎么不太好,我听说你受伤了,是不是伤口到现在还没有恢复。” 南枝摇了摇头“我没事,师兄你找我可是有事?” 这个时候,虽然还没有发生上一世的许多事,但是记忆犹在,南枝再也无法和他们亲近起来。 见她不欲多谈的模样,岑子矜摸了摸脑袋,“噢,没有没有,我就是见你几日未曾出来,所以来看看你。” “多谢师兄挂念。” 她这淡淡的语气和平静的表情,简直和以前总是爱笑眯眯的样子天差地别,岑子矜不解地问道“小师妹,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说出来,师兄一定会帮你的。” 岑子矜长了一张娃娃脸,这般一脸担忧愁眉时看起来格外的真诚。 “没有,就是修炼时遇见了一点困难,你不用担心我可以自己搞定的。”南枝微微笑了笑“师兄,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去修炼了。” “噢……好好好,那我不打扰你了。”岑子矜转身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弟子出门历练后一般都是要去找各自的师尊禀告此次的历练和心得所获的,他回头正要提醒,就见南枝已经关上了门。 想了想又觉得不用多说,毕竟南枝师妹几乎每天都要去春山烟欲收转转,不像他们能不去就不去,毕竟师尊的脸色是真的冻人得很。 过了两天,岑子矜隐隐感受到了自己有突破金丹初期的征兆,他从打坐中醒来立刻去找君无渡。 一到山巅就能看到常年不败的锦叶晚绿,层层叠叠如云似雾,在习习的微风中花瓣簌簌地落了满目。 这样的美景和大殿名字春山烟欲收相得益彰,很是绝妙! 所以被天玄宗弟弟齐齐评为仙山圣殿。 还未踏上长廊,他先整了整自己的衣冠,给自己施了个洁尘咒,然后抬腿看了看自己的脚底确认没有任何污垢时,这才提步踏了上去。 不怪他如此在意,而是师尊爱干净到近乎洁癖,但凡脚底污泥留在了大殿内,那必定是会被被罚打扫问仙峰。 只是打扫春山烟欲收还好,可知一整座问仙峰,宫殿盘郁,足足有几十间房屋,没个七天七夜是打扫不完的。 等他来到偏殿时,就看见一身雪衣广袖的君无渡正在院中练剑。 雪衣飘飞,广袖盈舞,让人觉得自己好似看到了一幅仙人舞剑的水墨丹青。 可惜很快,君无渡就收了剑,一双凤眸看向他。 岑子矜面色一肃,立刻行礼说道:“师尊,弟子感觉快要突破中期了。” “不错。”君无渡点了点头,朝屋子里走去,“以勿忘勿助为火候,洗心涤虑为沐浴,存神定息为固济,你可知这存神定息是何意?”(注1) 岑子矜立刻恭敬地回答道:“心平气和,气息调和,这就是定息。固济便是精神、吐纳之气、灵气都浑然一体。” 君无渡点了点头,“戒定慧为三要,持戒、得定、开慧三者相连循环,能持戒之人,心稳道固言行自然端正,问心便是无愧,以至道心稳固,如此循环往复便得大道郎朗。修真之人修的是心求的是道,是以不可用心守,不可无意求,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君无渡的声音泠泠,似玉石敲击,不疾不徐却犹如醍醐灌顶,岑子矜在原地站了许久,过了许久才像是梦醒一般,急匆匆地行了一礼转身就跑。 跑了两步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咳,他立刻放慢了脚步,仪态端方地消失在了回廊转角处。 君无渡坐在桌边,掖着袖摆抬手提起茶壶,入手很轻,这才想起壶中无水。 自弟子们出门历练后,君无渡也闭了关。 只是以往他闭关出来后,南枝每日都会来春山烟欲收,提前泡好茶,摆好糕点。 而自从历练回来后,她一次都未曾来过? 几天后,肖冷寒伤势大好来到春山烟欲收时,君无渡正侧靠在软塌上垂眸看着书卷。 他把历练心得和所获,简言两语禀告后,见君无渡没有责备之意,就准备弯腰退下。 结果刚转身,就听君无渡问道“南枝这几日在做甚?” 肖冷寒愣了愣才说道:“听三师弟说她在闭门修炼,最近几日都很少见她出来。” 想起这些日子南枝的反常,君无渡没说话,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君无渡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反正依南枝的性子,过不了几天又会天天来大殿,还会跟以前一样咋咋呼呼地找一些有的没的的借口,吵得人头疼。 7 第 7 章 南枝想要提升自己的修为,都是晚上一夜修炼,白天泡在宗门藏书阁,可是连着好几天把藏书阁能看的书都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快速的适合她的修炼心法, 她若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提升实力,周雁回肯定又会和上一世一样,想到那一幕,她不由得心里有些焦急。 看着手中的书,南枝她咬了咬唇,没办法了,修为无法突破,只能先试试这能速成的《炙灵剑法》了。 想到这剑法的霸道,南枝没注意看路,差点撞到了人。 抬头一看是朝霞峰的惊鸿长老,她立刻弯腰行礼道歉。 惊鸿长老摆了摆手“不碍事。”抽身要走时,晃眼看到了南枝手中的剑诀名字,脚步一顿,回头对南枝说道:“你如今筑基初期修为,这《炙灵剑法》太过激烈诡异,并不适合你修炼的心法。” “啊”南枝诧异了一瞬,立刻说道“我就随意看看,多谢长老提醒。” 惊鸿长老细细打量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飘身而过。 第二日,南枝就不得不去早修了,这一节刚巧又是她最讨厌的课目,南枝想着事便根本没认真听。 似乎她不认真听讲的表情太过明显,授课的外门长老敲了敲桌子喊道“南枝!你来说说什么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课堂上的人齐刷刷地看向南枝。 王元思那一撮人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 “这废物怪不得万年筑基,听课都听不懂还指望自己能飞升。” 南枝没听见几人的嘲讽,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沉思了片刻说道:“我觉得这个说法就是错的,更不值得我们学习。” 此话一出,让一众哗然,一个个都像看怪物一样看向南枝。 在不少授课长老眼里南枝都是个刺头,思想信马由缰,开口就是胡说八道,没少挨罚。 外门长老盯着她问道:“你倒是说说为什么?” 南枝撸了撸袖子,神采奕奕地说道:“要我说应当是女子为天,未嫁由己,既嫁由己,夫死由己……女子为何要从夫?就应男不娶、女不嫁,男访女家,夜合晨分……” 一听这话男弟子们一个个简直犹如炸开了锅,纷纷毫不客气地出言教训“你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大逆不道!” “怎可说出这等污言秽语,恁地污了人耳朵……” 看向南枝的女弟子们,震惊过后表情有些大悟后的恍然。 也有的女弟子看向南枝时满脸的同情,一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 周雁回一向是南枝的后盾,也不管南枝说得对不对,一个劲在那鼓掌“说得好!” 南枝一副深藏功与名的表情抬手压了压,继续侃侃而谈:“我记得长老曾经讲过起源,那么诸君可曾记得最早的八大姓:姬、姜、姒、嬴、妘、妫、姚、妊,为什么都是女字旁?”证明最早开始女性的地位。既然要遵从祖宗教诲,那为什么不从最早的开始继承,这样才显得足够纯正,就像我们摩挲族的男子不用养育后代……” 越说越离谱,外门长老直接打断了她“ 南枝你这竖子,目无师长带坏门风今日罚你抄写《女经》一百遍,若是偷懒不抄,就给我去戒律堂领十鞭!” 南枝一脸无语“……长老,你怎么能这样呢?咱们现在是在文斗,对吧?那你就反驳我啊,为何要动粗呢?咱们都是斯文人……” 外门长老气得青筋暴跳,那表情简直恨不得抽出自己的法宝把南枝大卸八块似的,“来人,把南枝这逆徒给我押到千悔涯,不抄完一百遍《女经》不准给我放出来!” 天玄山最高的有五座山峰,分别是天峰,地峰,玄峰,朝霞峰,还有君无渡居住的问仙峰。 玄峰由副宗主冲虚长老坐镇,这千悔涯便在玄峰后山。 南枝被两个师兄‘押’着来到千悔涯时,守门的两个弟子见到她没有丝毫惊讶,毕竟是这千悔涯的常客,一个个还笑着招呼道:“南枝师妹,你这下山历练刚回来,又忙不迭地来来咱这千悔涯坐坐?” 南枝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这不是好久不见两位师兄了吗?想着法子过来看看你们。” “看你说的这一脸真诚的样子,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当然是真的!”南枝信誓旦旦地说着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从人间带来的小吃卤味,一一送给了两位师兄。 两位师兄来自夏汭,看见鸭脖顿时眼前顿时一亮,纷纷道谢。 南枝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 说是千悔涯不过就是在半山腰处几块嶙峋的大石突出天际,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石台,而对面便是陡峭的瀑布。瀑布的水流湍急,像是从高高的穹顶倒了下来,湿冷异常寒气逼人,在这个地方呆久了会让人觉得从骨头缝里都是凉的,一般是惊醒犯错的弟子。 南枝经常来这个地方所以很是有经验,二话不说从介子袋里掏出了一件厚袍披在身上,然后掏出了一个似人形的机甲放在石台上,把纸笔塞进机甲手中,女经一摆,摁了头顶的开关,看着机甲煞有介事地誊抄着女经,南枝靠在石壁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醒来已到了下午,她从介子袋里掏出了吃食,吃完便开始打起了坐。 惊鸿长老走进春山烟预收偏殿时,君无渡刚看完手中的书简。 见他抬眸看着自己,她老把手中的茶叶放在桌子上说道:“听宗主说你茶叶没了,刚巧我前几日得到了些清韵毛尖便给你送一些过来。” “多谢。”道完谢,君无渡掖袖站了起来朝一旁的檀木书架走去。 此时已近黄昏,摆放在西面的书架笼罩在暖黄的夕阳下,影影幢幢的倒影中君无渡的影子被拉得极长。 惊鸿长老不说话,偌大的屋子便陷入了一片空谷般的静谧中。 而在这样的安静下,君无渡这个主人也没有丝毫要招待客人的意思,兀自低着头挑着书简。 从小一起长大,惊鸿长老自然是早就习惯了君无渡惜字如金的性子,自在地在檀木桌前坐下,拿起一旁的碧绿净瓶倒了些水在茶壶里准备给自己泡壶茶。 当涓涓水流流淌出来时,惊鸿长老微微耸了耸鼻子低头闻了闻,随后感叹地说道:“玉宵你果真雅致至极,这泡茶的水都是清晨采摘的梅露!讲究到身为女子的我都愧容。” 君无渡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上清玉经注》,掀起浓睫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碧绿净瓶,淡淡说道:“不是我。” “嗯,那是谁采集的?” “南枝。” 惊鸿长老细细嗅了嗅““南枝啊,没看出来你这弟子可真是上心,毕竟天未亮便要在梅花树下一颗颗收集,可是很费事费力的事。” 君无渡翻书的手指顿了顿,想起了一张双眼清亮鼻尖挂着汗水的脸。 用灵力煮好水,惊鸿长老慢悠悠地泡起了茶,待到沸水微凉,她送至嘴边吹开漂浮的毛尖,细细品了品“梅露的清香掩盖了毛尖的苦涩,甘醇香浓齿颊留香,果真是极品”她冲君无渡举了举杯子“要试试吗?” 君无渡摇了摇头,无声的拒绝。 屋子里又再次只剩下翻书的沙沙声。 品了半杯茶,惊鸿长老拿出丝绢擦了擦嘴角说道:“昨日我在藏书阁碰见了你那小弟子,她手里拿着《炙灵剑法》,我看她好似有意修炼似的,是不是因为仙门大比,你那小弟子怕给你丢脸,有些急于求成了?”她说完,抬眸去看君无渡,只见他的神情隐在浓浓的暖黄中,让人看不分明。 早就习惯了君无渡的喜怒不显,心思极深,惊鸿长老很快告辞走了,临走前扔了句“你别整日只顾着修炼,也应该抽空关心关系你那几个弟子。” 等南枝睁开眼时,看到天地一片漆黑,她的眼睛顿时亮了。 活动了一下胳膊腿,然后她从高高的石台上一跃而下。 这千悔涯本就是一道天然屏障,冲虚道人万万也不会想到有人能胆大包天的穿过瀑布来捉灵花鸡! 而南枝便是这个胆大包天的人。 夜深人静飞禽走兽都没了声,她传音给了周燕回后站在栅栏外看着一只只肥美的灵花鸡擦了擦嘴角。 想着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吃到灵花鸡的美味了,一只鸡不够吃,胆大包天的捉了两只。 提着被敲晕的鸡,熟练地斩杀完用瀑布水冲洗干净,慢悠悠地回到了千悔涯时,一眼就看到周雁回已经坐在那儿了。 大半夜的,这人一身轻蓝长衫束着高马尾坐在月色下,显得很是丰神俊朗。 南枝吐槽道:“我说周周小一,大半夜出来偷鸡都要穿得这么光鲜亮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趁夜半无人偷摸幽会。” 周雁回乜了她一眼,结果看到南枝提着的两只鸡,这人睁大了眼,一下子从石头上站了起来,“你胆子特肥了,一只不够你还敢偷两只?” “你心里有数吗,一只够你吃,那我呢看你吃吗?” “说的好像也是,不过我不介意分你鸡屁股。” “做梦呢你!” 等两人把鸡收拾好,塞入各种调味料和梅花用荷叶包好裹上泥巴埋在了地里。 点燃干柴后,兰芝从乾坤袋里掏出了梅花树,噼里啪啦两手折断,连叶带花地扔了进去。 很快空气里就飘出了梅花的清香。 闻到这个香味,周艳辉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扇子,摇了摇,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道“闻到这个味道我都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尝。” 周雁回一向拒绝不了美食的诱惑。 想当初南枝刚进宗门的时候,因为语言和文化不同,经常受到宗门里其他师兄弟们的嘲笑欺负,那时候她格外想家,就会偷偷摸摸地做一些家乡的小吃,也就是香味吸引周雁回,慢慢的两人才熟悉了起来。 看着南枝把毫不怜惜地把锦叶晚绿扔进火堆里,周雁回不禁想到要是被玉宵仙尊看到了会是何等场面。 他摇了摇头,不敢细想。 两人又耐着性子等了许久,直到灵花鸡焖得差不多了时,周雁回从介子袋里掏出了一坛酒。 “有肉无酒令人愁,这可是我爹存了五十年的桃花酿,这要是被他知道我偷走了,肯定得把我爆揍一顿。” “说的好像挨打不是你的家常便饭似的?” 周雁回“……” 等酒盖解开,一股清香顿时扑鼻,南枝闻到这个味道,眼睛都亮了。 周雁回立刻叮嘱道“我跟你说,你一会儿要少喝一点,这酒闻起来很香,但很是醉人。” 南枝敷衍地点头“知道了知道了,老父亲……” “……” 南枝把还没烧完的梅花枝踢到一边,迫不及待地从土里扒拉出了灵花鸡。 敲开泥土,肉香和梅花还有荷叶清香顿时扑面而来。 周雁回眼疾手快地就扯走了一条鸡腿,吹了几口冷气,也不怕烫横着咬了一口肉下来,顿时眼前一亮。 南枝好笑的看着他见他吃的两眼泛光满嘴油光,也撕了一条腿下来,也顾不得再说话。 在山间月色下习习夜风中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简直惬意至极。 南枝端起大碗,笑得欢快“真是畅快,来,干……” 两只灵花鸡下肚,一坛桃花酿见底。 两人醉的不轻,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没个正行。 南枝望着姣姣月色说道:“这用灵力种出来的梅花树烘烤灵花鸡果然是人间美味,可惜这梅花树只种了一棵”说着她摸了摸下巴“不过春山烟欲收上面倒是有许多……”。 一听这话险些把周雁回给吓的酒醒了过来,明明唇齿都不清了却还是想劝醒南枝“打住打住,咱……咱们偷鸡就行了,千万不要去碰玉宵长老的梅花树,想当初……想当初朝霞峰的师姐就因为觉得这梅花树漂亮,偷偷折了一只就被玉宵长老罚了足足四十教鞭。” “不过几棵树而已。”南枝撇了撇嘴角,“什么玉宵仙尊”她打了个酒嗝“分明就是快又臭又冷的石头……山下的大黄狗……大黄狗都比他有趣味……”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周雁回震惊到已经开裂的声音:“玉宵……玉宵长老……” 一边行礼,一边拼了命的去拽一旁的南枝。 “你拽我做什么?”南枝不满地挥开他的手,“他本来就是块臭石头,还不许……”说着她睁开了眼,然后就看见半空中,一抹颀长的黑影挡住了月光。 南枝“……” 8 第 8 章 君无渡居高临下地站在半空中,月光淡淡的清辉氤氲在衣袂飘风间,揉碎了几许孤傲冷厉,显得雅致清宁,宛如神祗降临。 下午他便听闻了南枝被罚一事,想着惊鸿长老说的话办完事便路过来看看,本以为她会老老实实地抄书,却不想她竟如此大胆做出偷鸡摸狗之事,更没想到还听到她对他的‘评价’。 不过,君无渡从不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即便这个人是她的弟子,但是戴罪之身竟不知悔改还屡屡犯错,这让他的神情渐凉,冷声责问道:“偷鸡、饮酒、你们可有话要说?” 此刻南枝的脑袋虽然昏沉,但是一看见周雁回张嘴就知道他又要替她揽罪,她想也没想反手把他拽到了身后。 看着南枝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挡在周雁回前面,君无渡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师尊,今夜是我……嗝”她打了个酒嗝,若不是周雁回眼疾手快地扶着她,她怕是得摔个四仰八叉,好不容易站好,她继续说道“全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跟周小一……周师兄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惩罚就惩罚我。” 周雁回一听这话,立刻不干了,大声说道“不是,都是我做的,跟南枝没有任何关系……玉宵长老要罚便罚我吧!” “闭嘴吧你”南枝偏头凶巴巴地呵斥道:“这鸡是我偷的,你是我叫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也吃了,怎么能是你一个人的事呢?” 南枝威胁道:“你再乱说话我可要把你以前的事全部都抖落出来。” 周雁回“……街溜子你敢!” “你们,吵够了吗?!” 一声诘问,如玉石簌簌清冷不带任何情绪,然而却吓得周雁回立刻垂下头,乖乖站好不敢再说话。 玉宵仙尊一向冷漠寡淡,看起来高高在上似乎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 但是整个天玄宗的人却都知道他对鸡毛蒜皮的小事耐心极少。 现在这个语气听着平淡无波,但是明显没有多少耐心了。 然而南枝却是不怕,打了个酒嗝兀自继续说道“师尊,今夜都是我出的主意,与周师兄没有任何关系,请你明鉴。” 周雁回“……” 这不懂看脸色的街溜子,我真是服了我! 果然,只见君无渡脸上滑过不耐,转眸看向了南枝。 就在这时余光却瞥见了南枝脚边的几截树枝,凝着树枝上那残留着的白色梅花,君无渡眸色一沉,问道“这梅树谁砍的?” 生怕南枝又惹怒了君无渡,周雁回着急莽荒地解释道:“玉宵长老,这梅花不是春山烟欲收的,而是兰芝自己种在院子里的那一棵。” “我是问,谁砍的?”尾音上扬,带着明显的失去耐心的质问。 一听这样的语气,周雁回急得直擦汗水。 他身为长老儿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整个天玄山,他最怕的恐怕就只有玉宵仙尊。 君无渡一向铁面无私,赏罚分明。 若是犯了错,他在其他长老面前能撒撒泼打滚糊弄过关,可是在君无渡的面前只能老老实实的等着受罚。 他正想着如何回话才能避免被重罚时,就见南枝扬了扬脖子,一张白嫩带粉的脸颊上毫无悔意地承认道:“是我砍的……” 这时,月亮被乌云遮挡,天地忽地陷入一片暗色,南枝看不清君无渡此刻的表情,只能看着他飘飞的衣摆透着莹莹的浅光。 隔了约莫有几息的时间,南枝才听到君无渡的声音传来。 “为何?” “因为弟子嘴馋了,想试一试梅花烧灵花鸡的味道。”顿了顿“师尊,偷吃灵花鸡是我不对,只是这树是由我栽种的,砍掉他或者继续种下去也是我说了算。” 南枝挺直了脊背继续强调“还有这件事和周师兄没有任何关系啊,鸡是我偷的,是我撺掇他来吃的。” 周雁回一听立刻忍不住想开口解释,结果被南枝眼疾手快地狠狠的掐了掐他的手背,疼得嗷嗷叫了几声。 看着地上那如弃之敝履的梅树,君无渡突然想起南枝当初兴冲冲问他要梅花树的样子。 她说‘师尊师尊锦叶晚绿太好看了,我也要种梅花,你能不能分我一枝,等我种好了到时候我的院子里也会像春山烟欲收一般开满了梅花,到时候你一定要来看一看。’ ‘师尊师尊,我的梅花已经发芽啦。’ ‘师尊师尊,我的梅花树已经长高了,和我一样高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开花了。’ …… 这是多久的事情了? 君无渡不欲再细想下去。 他冷淡的视线从南枝和周雁回拉扯的手上滑过,没有多余表情地说道:“偷窃,饮酒,触犯宗规,抄完《女经》自己回来领罚。” 轻甩衣袖,君无渡整个人如流星般划过夜空,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直到君无渡离开了许久,南枝和周雁回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互看了半晌才似乎是不敢相信的说道“玉宵长老走了?” 南枝点了点头说道“好像是的。” 周雁回长出了一口气,像脱水的鱼儿一般,躺在了石板上,“你说,这次玉宵长老会怎么罚我们?” 南枝也随他躺下,望着天上的星星说道“他说的是让我抄完《女经》回去领罚,那就是跟你没关系。” 周雁回良心不安,偏头正欲安慰几句,就看见南翘着二郎腿,脚尖还轻轻摇晃着,显得悠哉悠哉的,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我怎么觉得街溜子你好似不像从前那般怕你师尊了?” 没有期待就不再畏惧君无渡的失望。 况且,一旦离开天玄宗后,她和君无渡便再无瓜葛,若不是因为周雁回,她恨不得现在立刻便离开天玄宗。 想到这里,南枝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偏头问道:“周小一,你最近有没有想要做的事情?” 周雁回这人和南枝一样一向心大,被南枝发问就立刻带偏了思绪。 只见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说道“那大概就是拿下仙门大比前三名,噢……”他摇了摇脑袋“不,前三名太麻烦了,就拿个前二十名吧,只要进入前二十名我爹就不会再管我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一起出门历练,顺便尝尽天下美食。” 像是想到那样的逍遥日子,他俊美的脸上露出了意气风发的笑容。 南枝看向他,弯眼一笑“周小一,你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9 第 9 章 正值辰时,天边一缕缕五彩斑斓的霞光破开云层笼罩了整个天玄山脉。 半山腰炼剑台处,此刻很是热闹。 “你们听说了吗?南枝那街溜子昨夜和周师兄偷鸡时被玉宵长老抓了个现行。” 一听这话,几个晨练的弟子立刻凑了过来。 “不可能吧,我亲眼看见南枝被罚到千悔涯思过了啊。” “我看她分明就是故意受罚,就为了偷冲虚长老的灵花鸡。” 要是南枝在这里,必定是会给他默默地比个大拇指。 可惜她不在。 只听最开始说话的弟子眼睛转了转,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说,周师兄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千悔涯真的只是偷灵花鸡?” “我看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苟且。” “你们休要胡说,周师兄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一个女弟子立刻出声维护道。 周雁回长得好看,脾气和善,一向在女弟子中很有人缘,女弟子的话音刚落又有人接着说道:“彩云师姐说得对,周师兄做事一向坦荡,你以为和你们一样心思龌龊?” 这话出口瞬间就得罪了在场的男修。 有人嗤笑了一声,“孤男寡女夜黑风高谁知道做了什么?” “我说周师兄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宗门内又不是不允许双修!” 几个女弟子一听这话顿时和男修吵了起来。 很快,百转千回的流言蜚语在整个天玄宗就传了开来。 而在千悔峰的南枝毫不知情。 机甲不眠不休终于在中午时分抄完了《女经》,她伸了个懒腰收拾好东西,慢腾腾地走了出去。 想到昨晚君无渡前脚走后脚就叫来了灵虚长老,南枝磨了磨后槽牙。 君无渡这个人真的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闭眼睡觉非得在天玄宗闲逛? 也不知道被灵虚长老捆走的周小一这会怎么样了。 南枝也不敢发传音符,只能早点出去打探打探情况。 望了眼高悬的太阳,已近正午,这个时辰饭堂的人是最多的。 而且她也觉得肚饿,想着一会儿要去面对君无渡的冷脸,怎么样也得吃饱了饭才有力气。 当她刚走结界,看见昨日当值的两个师兄神情有些怪,细问时两人又只是摇头说没什么。 临走时,国字脸的师兄压低了声音叮嘱了一句“南枝师妹,你无事的话早点回问仙峰罢,可别到处闲逛。” “好的,多谢师兄。” 南枝不明所以地道了谢。 直到她将将踏入饭堂门口,终于明白了国字脸师兄的话。 只见人声鼎沸的饭堂内,南枝听到了好些人提起她和周雁回的名字,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震惊的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什么,问仙峰的南枝和谁私回苟且?” 玄峰的弟子季修永点了点头“还有谁,地峰的那位周师兄,灵虚长老的独子周雁回啊。” 赵飞翮还是有些不相信地说道:“在千悔涯苟且……这不可能吧。” 见自己被反驳,季修永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声音,绘声绘色地讲道:“怎么不可能,你没看见上次历练回来,那个南枝师妹在广场上公然和周师兄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好不亲热。” 赵飞翮“那既然两情相悦为什么不先作定亲,非得做些偷偷摸摸的事,这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丢了宗门的脸?” 此话一出,饭堂里大多数人都点头出声附和。 见自己的观点被人赞同,赵飞翮得意地扬了扬脖子正要继续高谈阔论时,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嗤笑声传来。 他面露不悦,以为王元思要反驳自己,正暗自准备说辞时,才发现是友军。 “周雁回好歹是灵虚长老的独子,就南枝那万年筑基的废物能入得了灵虚长老的眼? 饭堂里的人一听王元思的话,顿时恍然大悟,深以为然。“王师兄说的是。” 有女修纷纷不满地说道:“估摸着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才不要脸的企图勾引周师兄。” “听说她筑基八年连中期都没有突破,按照宗门的规定,三十岁前若是不能入金丹期就会被赶出内门,估计就是不想离开内门,想攀附上周师兄留在内门。” “呸,特不要脸了。” 在天玄宗他最讨厌的一个就是抢了他风头的周雁回,一个就是特别狗的南枝,一见所有人的矛头都转向了南枝而忽略了周雁回,王元思顿时不干了, 毕竟这可是个把周雁回狠狠踩在地上的机会。 所以他拔高了声音说道:“我看这也不能只怪南枝师妹,说不定是周雁回饥不择食来者不拒,凭着一张脸,到处招摇撞骗也不知道背地里祸害了多少女修……” 话音刚落,王元思只感觉一道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偏头,一柄长剑堪堪擦过他的鼻尖插!入了他旁边的木柱里。 剑柄嗡鸣震颤,木柱顿时有了裂纹,可见用了多大的力道。 王元思骂了一声,刚回头就见南枝冷着一张脸朝他走来。 “南枝你这个疯狗,你他娘的想做什么?” 在鸦雀无声的饭堂里,南枝一步步走到王元思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把你刚才的话给我收回去!” 王元思毕竟比南枝高出一阶,丝毫不惧,“我说的话可多了,你让我收回哪句?” “诋毁周师兄的话,全都给我收回去。” 她不在乎自己怎么被嚼舌根,但是辱骂周雁回不行! 一听她的话,王元思冷笑了一声,“我不过说说而已,难道被我说中了,所以你这么狗急跳墙急着维护自己的小情郎?” 话音刚落,王元思就见南枝冲他笑了笑。 那笑容狗得很,十分的欠扁。 他顿感不妙,正暗自防备时,就感觉到了浑身经脉突然传来了一阵麻木的钝痛,他身形一跄,差点没站稳。 他一脸愤怒,“南枝你这个疯狗蛮夷子,竟然公然下毒?” “我可什么都没做。” 南枝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地召回佩剑。 教训了王元思,她不欲多留,提剑就走。 可是,王元思怎么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吃了这个暗亏,否则以后他还怎么见人。 只见他从介子袋里掏出了一颗解毒药塞进了嘴里。 须臾过后就感觉到了经脉畅通了不少,他二话没说,祭出法宝就朝南枝挥去。 南枝早有防备,回身一挡。 刀剑争鸣声中,两人缠斗了起来。 南枝虽然只是筑基初级,可是王元思身体里仍然残留着麻精散的毒性,一时间两人打得难分难解。 坐在不远处的宋朝颜看不下去了,一脸担心地站起来说道:“你们不要再打了,否则一会儿都要挨罚……” 见两人没听,她上前几步正欲再劝。 南枝见王元思祭出了符箓,想也没想就准备欺身破掉他的念咒,结果宋朝颜不知道怎么冒了出来,南枝脸色一变,连忙收势,锋利的剑刃擦着宋朝颜的手臂而过,衣料破碎,顿时染红了雪白长裙。 其他人顿时惊呼出声,“朝颜公主受伤了,快快快救人。” 就在众人想奔来救人时,王元思符箓招来的天雷也凝聚成型,如拇指粗细的雷电撕裂了空气,噼里啪啦地就朝南枝砸去。众人只感觉眼前骤亮,瓦砾粉碎木屑乱飞。 众人见状脸色大变,纷纷避让开来。 这南枝不过是筑基初期的境界,连金丹都还未成,硬扛下这中级的引雷诀,怕是连丹田都会破裂。 南枝只来得及一把推开宋朝颜,再举剑去挡,可惜她的实力根本不能挡住这中级的天雷诀,顷刻间雷电便从头顶贯穿了她的全身。 众人见南枝僵硬的站在原地,都吓得不敢动弹。 “怎么办怎么办?她不会是死了吧?” “快,先去朝霞峰找医修。” 宋朝颜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臂,从地上踉跄地站了起来,忍着痛走到南枝身边“南枝,你有没有什么事?都是我不好……”她说着说着,泪水就一颗颗从眼眶滚落。 南枝没理她。 一脸诧异地感受着入体的雷电化作一股细小的暖流汇聚到了丹田,她只觉得通体说不出的舒畅。 所以她一个筑基初级的修为,中了中级引雷决,竟然没有受伤?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得什么,转身就走,她必须得立刻找个没人的地方,搞清楚到底为什么。 南枝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立刻关上门。 她盘腿坐了下来迅速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丹田,发现丹田内竟然起了变化,尽管变化很小,可是这几乎欣喜得让南枝跳起来。 她卡在筑基初期已经八年,这些年来无论她怎么刻苦的修炼,丹田就像一汪大海,而每天吸收的灵气就像一滴水汇入了大海一样,毫无波澜。 其实南枝刚入宗门时并不是王元思口中的废物,反而因为奇高的天赋一度被宗门弟子们艳羡仰望,一度成为天玄宗的风光人物。 要知道即便是天资卓绝的弟子需要数月才能引气入体,迈入筑基门槛最快也需要至少一年左右。 而南枝仅仅用了三日便成功引气入体,一月不到就从练气十三层成功筑基。 本以为她这般精彩绝艳的天资修炼肯定是一日千里,结果,同期的弟子不少已成功结丹了她却用了整整八年时间依然筑基初期。 高开低走得让人无法相信。 于是从天之骄子被嘲笑成修炼废材,南枝不是不着急,可是无论他再怎么着急,怎么刻苦的修炼都于事无补。 到后来她只能放平了心态,如今没想到被雷电一劈,竟然因祸得福。 这让南枝很是惊喜,她如今十分迫切的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能在仙门大比上帮到周小一。 只是欣喜之余南枝还是想不通,到底为什么她区区筑基的实力怎么能毫发无损地承受中级引雷决的? 不过没给她多想的时间,戒律堂的弟子就来“请”她了。 南枝到达戒律堂时,站在门外看热闹的弟子们见到南枝竟然安然无恙地自己走来,顿时都露出了一种复杂的神情。 一个区区筑基初级竟然抗下了金丹中期施展的引雷决,还能毫发无伤自如行走? 她走进大厅时,就见王元思跪在地上,灵虚长老正神情森然地坐在主位上,而宋朝颜正坐下右首的椅子上。 南枝行完礼,刚麻利地跪在了地上,就听见门外响起了嘈杂。 “玉宵长老来了,玉宵长老来了。” 10 第 10 章 君无渡虽说是一派长老,但是这人深居简出,除非门派有重要事情甚少露面,有的弟子入门好几年不见得能见上一面。 修真界的人都知他容貌无极,更有传言说有修真者远远见之一面便看晕了过去,在宗内不少弟子为了能见之一面,甚至会天天蹲守在问仙峰的必经之路。 自己门派都是这样,而在外面,君无渡画像更是价值千金,一旦问世,便会遭到女修们的疯抢。 如此一听玉宵长老来了,一个个神情激动的伸长了脖颈朝路口望去。 转眼间,就见君无渡一袭雪色白衫逆光而来,漱冰濯雪清冷孤傲,如远山薄雾入了画卷。 女弟子们一个个激动得面红耳赤,却克制着不敢发出一丝嘈杂。 君无渡一踏入大厅,视线便越过跪在地上的南枝,落在宋朝颜的身上。 宋朝颜刚要起身行礼,君无渡广袖隔空微佛便制止了她的动作。 他看也没看南枝一眼,朝宋朝颜问道“伤可处理好了?” 宋朝颜立刻回道:“多谢仙尊关心,我的只是微末伤,不足挂齿。” 待到君无渡一落座,灵虚长老指着南枝说道“玉宵,你说说你这个弟子昨天才罚到千悔涯,结果今天刚出来又惹事,她是当这戒律堂是她的家了?” 君无渡这才施舍般地看了眼南枝,那眼神与看宋朝颜时的截然不同,漠然冷厉的很。 也没指望君无渡会回话,灵虚长老又兀自继续说道:“我看就是你平日对她太过放纵,才如此目无法度无法无天……” 还没说完,就见冲虚道长走了进来。 路过王元思身边时,冲虚道长冷哼了一声,吓得王元思顿时缩了缩脑袋。 见人都到齐了,灵虚长老径直说道:“今日旁观者甚多,为公平起见,让谢兴朝先讲讲事情的起因结果。” 谢兴朝是杂役峰的管事弟子,事发是正在饭堂。 只见他进来后朝众人行了一礼说道“回禀各位长老,王师弟在用膳时,南枝师妹冲进饭堂率先对王师弟拔剑动手,双方打斗时候南枝师妹用了毒,王师弟不甘受辱拔剑朝南枝师妹刺去,两人打斗间朝颜公主见状上前阻拦,南枝师妹错开剑招刺伤了朝颜公主的胳膊,王师弟用了引雷决,这才停止了打斗。” 灵虚长老本来对南枝就有气,自从她来了天玄宗,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就被她给带坏了,整日不思进取尽做些偷鸡摸狗之事,现在整个天玄宗到处都是她和雁回的风言风语。 越想越气,只见他一拍桌子,声色俱厉地说道 :“南枝你这逆徒,当众挑起争端,对同门投毒,伤害无辜,破坏宗门法度,你可有话要辩?” “当然有话要辩!”南枝挺直了腰杆,平静地说道:“第一:整件事的起因分明是王元思率先挑拨污蔑我的清誉,好歹我也是女孩子,难道要任由他继续胡编乱造?第二:打斗间用任何手段都是各凭本事,就比如说王元思用了中级引雷决。第三,宋朝颜是自己撞上来的,而非我有意为之,况且我为了保护她免受波及,才会被引雷决击中……” 南枝说的不卑不亢说得头头是道。 一旁的王元思眼见她就要摘个干净,立刻开口说道:“分明是你动手在先才引发了争端,再则饭堂当时那么多人都在议论你,充分说明是你心虚影斜。而朝颜公主一片好意,却被你故意误伤,你不过是趁机报复与她!” 南枝立刻反唇相讥“是你以讹传讹,像无知男人一般乱嚼舌根,你怎地好意思说是我挑起争端?” “你若是没有做苟且之事”王元思不屑一顾地看了她一眼“为何全宗上下都在议论于你?既然做了就不要像个缩头乌龟一般打击报复,令人好生瞧不起。” 南枝冷笑了一声“分明是你不明事情缘由胡编乱造毁我清誉,怎地,我难道要生生受着你脏嘴带来的后果,还有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呵斥“南枝。” 南枝下意识地抬头,就看见君无渡压着剑眉,一双凤眸冷冷地盯着她。 “我问你,你可知错?” 南枝望着君无渡晃了晃神,她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说些什么,最终,所有的话都悉数收了回去。 在君无渡的眼里,宋朝颜受伤的那一刻就已经为她定了刑。 而她生生受了中级引雷决,若不是体质特殊她此刻丹田定已破损,可是这些都比不上宋朝颜手臂的一点小伤。 南枝只觉得好笑。 所以,还让她来辩什么呢,直接定刑不就行了吗? 她淡淡地看着君无渡,“弟子无话可说,要罚便罚吧。” 君无渡站起身,凤眸半垂,居高临下地看着南枝:“目无尊长逞凶好斗,当众斗殴肆意妄为,冥顽不灵伤及同门!罪上加罪自己去领八十戒鞭!” 此话一出,围观的宗门弟子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 “这八十戒鞭打下去,最少得躺一个月,会不会太重了。” “好歹也是亲传弟子,这也确实有些重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玉宵长老一向铁面无情,绝不会因为是自己的弟子就有丁点徇私。” 八十戒鞭,南枝本以为不过二三十鞭,咬咬牙躺半个月就过去了,没想到竟然罚得这么重,凭什么? 不服地捏着拳头,她看着君无渡大声反驳道:“公然出手和同门恶斗确实犯了宗规,但是明明是别人有错在先,凭什么我不能动手教训维护我自己的尊严?” 君无渡压着眉足足盯了南枝许久,才用一种冷得让人发寒的声音说道:“从你入宗门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告知过你,修炼修的是自身修炼修的是心境。入门这么久你竟然还能被三言两语挑拨影响,冲动做事不顾后果。如今若是不好好教训于你,你这般执拗偏激的性子早晚得误入歧途酿成大祸。” 南枝只觉得好笑,看着那站在台阶之上的君无渡,只觉得他变得那么道貌岸然。 明明是因为伤了宋朝颜而已,才将她罚得如此之重。 这破地方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下去,跟这样的偏心的人根本讲不通道理。 就在君无渡转身正要坐回一旁的椅子时,南枝平静地唤了一声。 “师尊。” 君无渡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她,斜晲的凤眸里一片寒霜。 南枝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既然我这般不堪教化,师尊不如此时就把我逐出宗门。” 11 第 11 章 “真是岂有此理!”没等君无渡说话,灵虚长老狠狠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用一种逆徒该死的表情看着南枝,那模样像是恨不得立刻把教鞭抽出来,狠狠地抽打一顿。 就连跪在旁边的王元思也吓到了,望着南枝的眼睛像是看着怪物,这天玄宗上上下下几千人,也只有这蛮夷子胆大包天竟敢对玉宵长老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真的是作得一手好死。 君无渡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他甚至罕见地迟钝了一瞬,过了好几息像是才反应过来南枝说了什么话,一双凌厉的剑眉狠狠一压,狭长深邃的凤眸犹如深渊寒潭般盯着南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身材修长高大,看人时时常微垂着眉眼,落在人身上的目光就显得高高在上,冷漠疏离。 换作天玄宗任何一个人此时都定然不敢再说出违逆的话。 然而,南枝却在这诘问之下从容不迫地点了点头“知道!”她甚至神情平淡地继续说道:“我说,你不如现在就把我……” “逐出宗门”四个字还没说完,只听忽地响起了着急莽荒的声音,“街溜子,街溜子……” 南枝倏地转头看向殿外,只见周雁回拨开众人跑了进来。 他明显是匆匆赶来,连一向最为在乎的仪表都没有整理,披了件长衫,就连那枚从不离身的绯色玄玉玉佩都没有戴。 看着他胡乱系在腰间的腰带,南枝抿了抿唇再也说不出离开宗门的话来。 周雁回还没跑到她面前,急吼吼地问道:“我听说你中了中级引雷决,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丹田有没有事,经脉呢?你别忍着我跟你说,受伤了就要找及时处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径直从君无渡身边路过,连行礼都忘记了。 这是第一个询问她伤势的人。 那些不喜她的人只是忙着给她定罪,而只有周雁回才会担心她有没有受伤。 这瞬间,梗着南枝胸口的一口气瞬间消散了。 她甚至在心里鄙夷自己,周小壹为她而死,而她不过是受八十戒鞭而已,就这般忍不下去吗? 南枝冲他笑了笑,用一贯的轻松语气说道“我好得很,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站在台阶之上的君无渡将她脸上的表情看得分明。 他看着她一脸决绝冷淡的神情在见到周雁回时瞬间变成了宴宴笑意,那是同他说话时截然不同的神情。 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喜怒都藏不住的弟子看向他时变得平静到辩不出任何的情绪? 分明曾经不是这般,就连每次来春山烟欲收时,很远便能听见她的笑声还有铃铛的叮铃。 而如今这般区别对待的模样,像是在疏远他! 疏远? 南枝竟然在疏远他? 这一瞬君无渡只觉得心口郁结着一口气,这种极其陌生的情绪让他狠狠地皱了眉,神情越发深沉晦暗,沉得让人胆战心惊。 “不行,我们去找惊鸿长老,必须得好生看看。” 周雁回知道南枝一向怕疼,若是真的有事定不会隐瞒,但是一想到中级引雷决的威力,他还是非常不放心 说完抓起南枝的手臂就要走。 “放肆!”灵虚长老大喝一声“周雁回你给我站住,你当我这戒律堂是做什么的?你瞧瞧你衣衫不整冒冒失失,不尊重长辈,你是不是嫌自己挨罚挨得太轻了?” 眼角抽了抽,周雁回整了整衣冠,一一和三位长老行了礼。 行完礼,他站直身子说道:“爹,再怎么着,也得想让南枝检查一下身体……” “闭嘴,戒律堂何时由你说了算?” 见这逆子的维护,灵虚长老真是越看南枝越不顺眼,南枝这样的天资绝对不可入了他们家,否则雁回修仙一途怕是得毁了。 “爹,”周雁回还想说什么,南枝开口打断了他“周小一,你先回去。”然后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在这里,你爹罚我恐怕是会罚得更重了。” 周雁回听她说得也很对,正准备走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我爹这次怎么罚你?” “……没有多重,快走吧。”南枝怕他搞事,干脆直接推着他朝前走。 猝不及防地周雁回被她推着向前走了好几步,然后,南枝就感觉再也推不动分毫。 “周小一,你给我快点走,否则一会儿灵虚长老又要罚你了。” 周雁回实在太了解南枝了,知道在她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干脆转过身朝君无渡问道,“玉宵长老,不知这次会如何惩罚南枝师妹?” 君无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八十戒鞭。” “什么?”周雁回脸色顿时一变,“你可知八十戒鞭抽在她的身上有多痛?你是她的师尊,你难道不知道她的秉性吗?她并不是无事生非之人……” “逆子!”灵虚长老大呵一声,身形凭空出现在周雁回面前,单手一挥,周雁回顿时就被金绳捆了个结结实实,“你竟然敢质疑长老的惩戒?还不给我滚回去老实面壁思过!” “爹,你怎地能如此是非不分……”下一瞬,他就被下了禁言咒,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然后被几个冲过来的戒律堂弟子,给抬走了。 周雁回一走,戒律堂立刻安静了下来。 灵虚长老冷哼一声“玄峰弟子王元思惩戒四十鞭打扫藏书阁,问仙峰弟子南枝,惩戒八十鞭,立刻行刑!” 当南枝被封了灵力双手被缚躺在刑凳上戒鞭一次次落在身上时,起初她还能忍受,只是随着戒鞭落在被抽过的地方时,那疼痛就变得格外的钻心。 还真是疼啊。 看着南枝脸色苍白,一颗颗大汗从额头滑落。 宋朝颜于心不忍,站起身对君无渡行了一礼说道:“仙尊,南枝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维护自己的声誉,还请你念在她年幼网开一面罢。” 网开一面? 然后再让她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君无渡端起杯子佛了佛水中的茶叶,冷冷地说道:“小事不教大事难挽,今日这罚她受不住也得给我受!” 而南枝此刻根本就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每一鞭落在她的背上,她的脖颈就会因为剧痛而高高扬起,青筋暴突。 “三十五。” “三十六” “三十七……” 被缚了灵力也不过只是普通人的躯壳,到后面戒鞭落在身上时,就只剩下习惯性的抽搐,皮开肉绽间带出的一串串血珠洒在半空中,星星点点落在地上像是染了污浊的梅花。 南枝疼得已经神情恍惚了。 她恍惚中看了眼坐在高台上的君无渡,像是山巅终年不化的白雪冷漠得毫无人性! 八十戒鞭,八十戒鞭……哈哈……真是像极了上一世。 那是她身受噬魂针之刑醒来之后的事情。 七七四十九根噬魂针,每日消弭一根,那疼是连骨头缝都疼的剧烈刺痛,每日发作时南枝恨不得撞墙自杀,幸好每日周雁回都会来看她。 尽管他那么悉心照料,南枝还是足足在床上躺了四十九日才能勉强下地。 当初南枝刚入宗门时怕自己想家,就把不远千里带来的水性杨花放在了后山的小水洼里,为了能看到让水性杨花开花,筑基成功后她一有空在蹲在后山挖啊挖。 把一个明明只是水洼的地方生生挖出了这么一块十丈长十长宽的方方正正的池塘。 每次受了委屈受了责罚,只要来看看水性杨花,就感觉好像回到了故乡,回到了阿姆的身边。 她从未被君无渡如此严厉的惩罚过,那时候的她格外想家。 所以等她恢复了一些元气能真正下床行走时,她去了后山的水池,想看看从家乡带来的水性杨花。 南枝以为她会看见开满池子的白色花朵,万万没想到会看到一个穿着碧绿的女子正抓着长长的竹竿打捞着池子里的水性杨花,大片大片的花会被从水里打捞出来,折断了像垃圾一样被仍在污泥里。 南枝想也没想地冲过去一把夺过竹竿,不可置信地呵斥道“你在做什么?” 女子盯着南枝,一脸不满地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妹妹……”宋朝颜立刻上前挡在了女子的前面,“南枝你醒了?你先不要生气,你听我说。” 南枝气得胸口急剧翻涌,滔天的怒火让她根本没有心情听宋朝颜废话,狠狠盯着绿衣女子“你凭什么这样做,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 绿衣女子拉回宋朝颜,自己挡在了前面,抱着手臂不屑地说道:“凭什么,就凭我姐姐现在是问仙峰的女主人,是你的师母!” 12 第 12 章 “殷殷……”宋朝颜蹙了蹙眉,刚唤出两个字,就看见亮光一闪,南枝已经挥剑直接朝宋殷殷刺去,“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东西,动了我的花今天谁也别想好过!” “竟敢跟我动手?”绿衣女子嗤笑了一声,虚空一抓,一把金色大刀顿现。 绿衣女子已是金丹修为,南枝筑基初期再加上重伤未愈根本不是对手,然而愤怒至极的南枝也失了理智,也不管会不会受伤,不要命的只管攻击,甚至介子袋里的各种毒药也被她洒了个遍。 这是她的花,是她不远千里带来的,凭什么这些人可以肆意践踏。 凭什么? 绿衣女子虽然境界上压制,可是却中了南枝炼制的毒药,行动僵硬迟缓时被南枝划破了脸,腹部也受了伤。 而在一旁的宋朝颜也被波及中了毒。 赶来的君无渡大怒,没给南枝一丝辩解的机会直接招来戒鞭,不管她重伤未愈,神情森然地抽了她八十戒鞭。 “逞凶好斗,任性执拗,暴戾恣睢你这般性子,若是再不好好约束与你,日后定会生出祸端。” 最后奄奄一息的南枝甚至被打入了寒水牢关了三个月的禁闭。 被囚禁在寒水牢中,南枝几乎是九死一生。 那里的水是千年寒水,她冻极了时会抱住抖如筛糠的自己缩在角落里,可是无论躲在什么地方都躲不掉那从骨头缝里钻进来的寒气。 在那里不分昼夜皆是黑暗,极寒让她只能短暂的闭上眼很快就会被冻醒。 起初她还能保持意识时她总是在问自己,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师尊永远都护着别人。 为什么连问一问她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给她定了罪? 明明她只是维护自己的东西,为什么受罚的人永远都是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后来,冻得久了,她心底渐渐生出了无边的愤怒和绝望。 在师尊的眼里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因为无论她做什么,只要宋朝颜受了伤受了委屈,她南枝就是错就应该受罚!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却抵不过一个半路杀出的宋朝颜! 至此,南枝生了心魔。 她惶恐害怕又担忧,却不敢向任何一个人说。 因为一旦被人得知修真弟子有了心魔,结局都是会被打入牢狱中直到身死再也不见天日。 师尊不喜她。 师兄们又排斥她,总觉得她是个祸害。 那些日子她过得浑浑噩噩,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生怕见到了光。 修炼八年无法突破筑基初期,生了心魔后修为更是突破无望。 绝望的她再也看不见自己的前路了。 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她的问题,是她冲动易怒才会被他们讨厌成为万人嫌,是她太执拗才会生出心魔。 她甚至想过放下尊严低下头去讨好他们,可是她却怎么样都做不到。 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自我否定中,在一次次的挣扎中等来了君无渡和宋朝颜大婚。 大婚前一日,南枝出门时,遥遥看见宋朝颜正在一群侍女的服侍中试着喜服。 那喜服真的很好看,长长的拖摆处刺绣描金的凤凰振翅。 不知道侍女说了什么,宋朝颜脸颊泛了浅浅的薄红。 这般美好的模样,南枝说不出什么形容的词语来,只觉得像是在白嫩嫩的面团上滴上几滴桃花汁,再慢慢搓揉开去。 南枝不敢再看转身就走,然而步履仓皇的模样,像是落荒而逃的丧家犬。 宗门为了向天下人彰显对这次婚礼的重视,就连入门的悬梯都命人铺上地衣。 那日,南枝躬着腰,为那三千九百九十九步悬梯铺上鲜艳后,站在残阳中她的腰佝偻得差点直不起来,明明不过桃李年华的年级,却像是已迟入暮年。 大婚那一日,天玄宗张灯结彩红绸漫天,宗门广场的并蒂莲齐开、仙鹤齐飞,彩霞绕山,一向巍峨冰冷的天玄宗也因为这场婚礼沾染了世俗的气息。 南枝逃避了整整一天,在大婚即将开始时被大师兄皱着眉拉去了主殿。 她终于看见了君无渡一身大红喜服的样子。 花晨月夕,渊清玉絜。 明明谁都清醒着,却恍然入了一场罗浮大梦。 这一刻南枝再也无法逃避,她的师尊要娶别人为妻了,他会和他的妻子恩爱和睦,添子添孙…… 可是凭什么啊? 凭什么啊? 她明明为他受了那么多的伤遭了那么多的罪,如今却落得个心魔缠身仙途尽毁的下场。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啊,就因为她性格执拗吗? 不不不。 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她性子执拗又如何?冲动易怒又如何?她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凭什么要落得这样的下场,凭什么什么都得不到? 星星之火越烧越旺,那些所有的愤怒和不甘还有委屈统统爆炸开来。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还喜欢君无渡,她只是拼命地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证明自己不是从里到外都烂透了、不是真的无可救药…… 漫天的魔气绞杀了喜庆的红绸,像是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血雨,南枝双眼血红失了理智般一步步走向君无渡,“师尊,你能不能不要娶她?” “我也喜欢你……” “放肆!”君无渡厉喝一声,用一种复杂到不寒而栗的眼神盯着南枝,“你还知不知道我是你师尊,知不知道什么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看着眼前已经入魔的弟子,一双凤眸渐渐染上失望厌弃之色“在我身边修炼了这么多年,你竟连道心都无法守住……” 他的话犹如一把涂满了锋利剧毒的刀,直直地戳进了南枝的心窝。 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彻底地失了心智,眼看君无渡正要出手之时,南枝惶恐地转身逃了。 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等参礼的众人反应过来想要出手抓她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身中剧毒。 宗主大怒,派了弟子四处追捕南枝时,发现那镇压的魔族圣物万魔塔的阵法已经破裂。 等众人赶到时却看到南枝仓皇躲避的身影,与此同时山下护山大阵破了,无数魔族涌入了天玄宗。 同门们纷纷对她拔剑,一脸鄙夷又愤怒地骂她是个勾结魔族吃里扒外的女魔头。 一个个恨不得都要了她的命。 南枝拼了命的躲避,身上被刺了好几个血窟窿也不还手,趁乱逃出了天玄宗。 后来,她九死一生偷回万魔塔,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想要告诉君无渡修真界出了叛徒,最后却被君无渡不由分说的一剑穿了心。 想到躺在雪地里等死的冰凉,南枝的身子都忍不住细细发颤。 上一世的她是有多蠢笨无知,如果他早些说出他喜的是宋朝颜那样温柔出身高贵的女子,她定会收了自己的心不会心生痴恋。可惜他的神情永远都是那般无法猜度,辨不出喜怒,南枝以为那是一视同仁的冷漠,所以总是想着证明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总是痴心妄想地让他身上沾染一些凡尘之气不至于真的孤寡一生,到最后反而让自己深陷泥潭回头已无路,只能硬着头皮闯下去。 南枝扯了扯唇,想笑。 下一刻眼前一黑,重重地昏了过去。 等她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宋朝颜正端着水走了进来。 见南枝睁开了眼,宋朝颜疾步走到床边,说道“南枝,你别乱动,我先给你上药。” 南枝忍着浑身火辣辣的剧痛,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用。” “我知道你定是生气的,可是南枝你再不喜我也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你这伤一定要敷上药才能好得快些。”说着她从介子袋里掏出了一个翠绿色小药瓶凑到南枝跟前“这是玉宵仙尊特意拿给你的药……” 话没说完,南枝直接反手抽走药瓶,想也没想地重重砸在了地方。 瓷器碎裂,药粉飞洒。 南枝被牵扯的剧痛狠狠咬了咬嘴唇,痛呼被她死死地压了下去后,她盯着宋朝颜神情厌恶地说道:“出去!” 宋朝颜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沉默地把药瓶的碎片打扫干净就走了。 然后她去了躺春山烟欲收,当君无渡得知南枝并未上药还砸了药瓶时,他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也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让宋朝颜退了出去。 那夜,月凉如水,淡薄如烟。 君无渡一身雪衣,踩着月光推开了南枝的房门。 一室黑暗不见烛光。 他掖袖走了进去,点燃蜡烛走到床边时,见趴在床上的南枝脸色通红,莹白的额头浸着细密的汗水。 她果然发了烧! 君无渡挥了挥广袖,打满水的水盆从屋外飘了进来,他抽出一方净白的手帕放入水中打湿,拧了拧,正抬手去擦拭南枝脸颊上的汗水时。 他看见她嘴唇翕合,正说着模模糊糊听不太清的话。 见她狠狠皱起的眉和一幅难过的表情,君无渡弯腰,拉近了一些距离终于听了个清楚。 “周小一……周小一……” 周小一? 君无渡听过南枝这般唤过周雁回。 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大半的烛光,他微垂着眸,神情隐在半明半暗间让人看不分明。 当他回过神来时,就看见一滴泪水从南枝紧闭的眼眶滚落,干裂的唇瓣嗫嚅着“周小一,我好疼……” 这一瞬,男人的心口陡然一颤。 13 第 13 章 南枝足足在床榻上躺了接近一个月,才能下地行走。 等木秋烟推门进来时,就看见南枝似乎要从床上下来,她立刻放下手中的药瓶,疾步走上前去扶着她“南枝,你想要做什么,告诉我,我帮你。” 南枝舔了舔干裂的唇瓣说道:“我想喝水。” “那你在床上坐着,我去倒水。” 接过她递来的水杯,南枝咕咕地喝了好几口,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冲木秋烟笑了笑“我感觉已经好很多啦,这段时间多谢师姐的照顾。 ” 若不是秋烟师姐经常来为自己上药,她这八十条鞭伤,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会好。 “不要客气,我身为医修照顾病人是应该的。”见她喝完水,木秋烟又轻声细语地说道:“你先躺下来,我看看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了。” 南枝点了点头,乖乖地躺回了床上。 撩起衣摆,看着女孩子莹白的背上皆是皮开肉绽的深色鞭痕,木秋烟不忍地问道“伤口可还疼?” 南枝不想她担心,赶紧说道“不疼了不疼了,应该快要好了吧。” 戒鞭可是附着了符箓,比普通鞭子的伤口更难恢复。 知道南枝在安慰自己,她装作一脸严肃地说道:“伤口没有彻底愈合前可不许乱来。” “放心吧,师姐,我一定会乖乖躺着的。” 见她一脸乖巧一幅任由摆布的模样,木秋烟哪里还崩得住一脸的严肃,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现下我先给你上药,这药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别乱动。” 南枝点了点头,木秋烟这才拧开一个碧绿翡翠药瓶,清浅的药香顿时在房间散开。 闻到这个药香,南枝扭头惊讶地问道:“七香广福子,天清凌晗草……师姐,这是五品巅峰的万红天清灵膏?” “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狗鼻子!”木秋烟笑骂了一声,见南枝又不安分地想坐起来,木秋烟赶紧摁住她的肩膀“刚说好不乱动的,你又忘记了?” 南枝捏着枕头,语气有些急“师姐这药膏如此珍贵,给我用太浪费了,你快些收起来。” 不怪南枝太过激动,而实在是这样极品的丹药太过珍惜。 丹药共有九个品级,下中境界的炼丹师顶多能炼制出七品以下的丹药,七品以上要上境界的仙人才能炼制出来的。 而每一品级的丹药又有普通和巅峰两个级别。 能炼出四品丹药就需要炼丹师达到练虚期,所以市面上基本只有一品到三品,超过四品的丹药一颗难求。 更何况木秋烟手中的是五品巅峰的万红天情,更是有价无市! 听到她的话,木秋烟戳了戳她的脑袋,“说什么呢,药膏再好也都是给人用的,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若是留下疤痕那可怎么得了?” “可是师姐……这药真的太贵了,是不是为了这瓶药你把灵石都花光了?” 普通的药草宗门里都有,价格非常便宜常常几个下品灵石就能买一大筐,但是越是高阶的草药价格越贵,三阶以上的仙草更是要好几块上品灵石才能买到。 他们这些内门弟子,虽然宗门每月都会发放两个中品灵石,也可以去接一些宗门任务获得,但是即便这样想要攒一个上品灵石,也需要很长时间的。 而这万红天清灵膏,用到的好几味药草都是五阶以上的灵草,大多还是有价无市,要炼制这样的丹药,对于一个普通的修真弟子来说真真是无法想象的。 木秋烟擦药的手顿了顿,看了眼南枝,轻咳了一声含糊说道:“没有,这都是我上次出门自己采到的药草,你不要乱想了,赶紧躺好。” 南枝内心不安还想再问,可是又怕惹恼秋烟师姐,只能闭上嘴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定,这个人情她一定会记在心里,改日再好生报答。 就这样,南枝又躺了小半月,伤口还没彻底恢复她便再也躺不住了,离宗门大比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她必须得加快修炼。 想起上次引雷决带来的变化,南枝跃跃欲试,可惜她不是符修画不出来引雷决,更不会画引雷阵,而擅长符修的都是冲虚长老座下的弟子,都是王元思的师兄师弟。 她不想被人窥得自己的情况,只能按捺下来等着周小一。 不过虽然不能尝试雷击,但是她却没有停下修炼剑诀的脚步。 问仙峰上弟子的居所虽然不像其他峰那般一间紧挨着一间,但是到底离得有些近,大半夜在院子里练剑,怕响声惊了别人,南枝索性每夜都去后山竹林练剑。 这一夜,她正专心练剑时,却见天空划过一阵金光,然后就见一抹白色踉跄地从天上掉了下来。 南枝几乎是下意识踩剑飞到半空中,伸手接住了这天外飞物。 还未看清容颜就闻到了熟悉的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的清冷梅香, 南枝脚尖刚落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见衣袂飘落后,一张染着绯色的脸出现在了视线里。 君无渡! 她本能反应地松开了手! 掉在地上的君无渡低低的闷哼了一声。 这声音喑哑又低沉,像是压抑着浓烈的欲!望,勾得南枝毫无防备的头皮发麻心口一颤,直直地倒退了一步。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君无渡,然后就见她那高不可攀的师尊正躺在地上,平素里禁欲般交叠得又高又紧的衣襟凌乱在肩头,冷漠威仪的丹凤眼此刻紧闭着,浓睫簌簌颤抖,就连眼尾都漾着浅浅的薄红,一向薄情的的唇翕合着发出隐忍痛苦的闷哼声。 “……” 南枝活了两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君无渡,高高在上的玉宵仙尊,高冷禁欲的九天谪仙,如今却衣衫不整双眼颤抖地躺在自己的面前,躬身如引颈自戮地拉长了白玉般的脖颈,修长又脆弱的弧度充满了引人亵渎的张力,仿佛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折断他的傲骨,肆意!蹂!躏玩弄。 这隐忍至极的破碎感,真真是勾人犯·罪到了极致…… 南枝站在原地,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这感觉就像一盘珍馐从天而降,想吃吧又发现不是自己喜欢的菜。 但是又确实色泽诱人,一看就是极品美味。 就这么发懵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提步就走。 没走两步她又停下了脚步,如今毕竟还在天玄宗混,君无渡还是她名义上的师尊,这般不顾死活直接离开显得太过刻意。 她抿着唇,勉强回头蹲下身牵起君无渡的手准备把脉,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手太凉,君无渡喉头逸出了一声喑哑的低吟反手便抓住了她的手。 被滚烫到炙热的皮肤烫得头皮发麻,南枝忍了忍唤道“师尊……你醒醒……” 没反应! 她也不再掩饰自己对他的不喜,直接使力毫不客气地掰开了他禁锢着自己的手腕,然后一把将他的手甩了开去“君无渡,你醒醒!” 她拔高的声音让君无渡皱了皱眉,颤抖的睫羽缓缓掀起。 狭长的凤眸氤氲着水气,他神情恍惚了片刻,待看清南枝时他眉头狠狠一皱,厌弃一般别过脸,紧抿着唇颤抖着手指招来不妄剑,下一瞬寒光一闪,那剑直插入他的肩膀。 看着猩红的鲜血顺着伤口流出,南枝“……真狠!” 明明身中剧毒却甘愿刺自己一剑,也绝不丢了面子朝旁人求救,即便这个人是他的弟子!真的是宁要面子不要命的狠人。 疼痛让君无渡溃败的意识清醒了一点,他踉跄地站起身,仰头辨别了一下方位,转身就走。 此时,夜深无人,月光稀薄竹影幢幢,君无渡撑着剑在前面走,雪衣带血,孑然踉跄,天大地大仿若无物可依仗。 南枝也没管他,提起剑又专心练了几个回合,坐下休息时她才反应过来,君无渡这是中了九重焚天毒? 原来前世是这个时候就和中天魔座东方魔座交了手? 以一人之力大战魔界两魔座,君无渡的实力真正强悍得让南枝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若是她有一半这样的实力,就可以护住周小一了。 这般想着,南枝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精神百倍地提剑继续练了起来。 丝毫也没有把中毒的君无渡放在心上。 反正这一世,她绝不可能再如同上一世那般蠢笨,九死一生千里奔赴地为君无渡采药,到头来落了个身中四十九根噬魂针之刑。 14 第 14 章 灵虚道长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这次足足把周雁回关了两个月才放出来。 放出来之后还派了两个弟子跟在左右,周雁回又足足当了一个星期的乖儿子,才让灵虚长老放松了警惕,趁着夜黑风高偷摸摸地来看南枝。 见南枝活蹦乱跳地大半夜还在练剑,他那高悬的心才终于落回了胸腔。 当晚听她想要引雷符,第二天半夜就送来了十多张中级的,见南枝摩挲着引雷符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凑过头问道:“你要这么多引雷符是不是想找王元狗算账?” 南枝摇了摇头,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发现我的身体能承受雷击,而且这雷击的威力不会对我产生伤害反而会通过经脉汇聚到丹田中。” 一听这话,周雁回扔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大白眼,直接说道:“你要真的想整一整王元狗记得带上我,否则你一个人万一吃亏了怎么办?” 南枝从没想过对周雁回隐瞒自己的秘密,扬了扬手中的中级引雷决:“你好生看着。” 然后她掐指念决,转瞬间空中雷电大作。 这顿猛如虎的操作把周雁回直接看傻了,见过人使用引雷符的,没见过把引雷符朝自己身上仍的,他脸色大变正要阻止,就见南枝朝后退开,拉高距离的同时,‘滋滋’作响的雷电兜头罩在了她的身上。 周雁回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南枝在亮眼的雷电中冲他笑,还得意地冲他挑眉,不见丝毫痛苦的模样。 这下周雁回是彻底的相信了南枝说的话。 只是他想破脑袋却还是想不通地问道:“按道理来说你才筑基初期,不可能承受这中级引雷符的威力?”他说着翻来覆去地打量着南枝问道“你确定丹田没有事?” 南枝冲他摇了摇头“没有,而且我感觉自己好像还没‘吃’够!” “……你是雷公电母吗?” “哈哈哈,说不定我便是神仙转世呢?你不可得要好好伺候我,到时候我一人得道你就可以跟着我升天了。” 周雁回忍无可忍地啐了她一口。 她得意地笑着,又催动了一张引雷符。 这一晚,看着南枝足足催动了十多张引雷符,周雁回从开始的提心吊胆再到后面已经麻木了,陪她回到院子,打着哈欠走了。 而这一夜,南枝收获颇丰! 十多张引雷符引来的雷电全都汇聚在经脉里,慢慢地朝着丹田流淌。 她立刻盘腿坐下,引导着雷电朝丹田汇聚。 五天后,金光从周身散去时,南枝睁开了眼。 她终于突破了筑基初期迈入了中期的门槛,这一瞬只觉得百感交集。 因为,这一刻她实在是已经等了太多年了。 晚上看到南枝修为进步,周雁回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又四处搜刮了不少中级引雷符,只是这次引来的雷却犹如石沉大海杳杳无信。 看着南枝失望的表情,周雁回在竹林里来回走了几圈,一拍双手建议道:“不如我们试试引雷阵?” 南枝摇头否定了这个提议“就算有上品灵石相助,就凭我们的法力也无法催动高级的引雷阵!” 周雁回点了点头,不过须臾后他眼眸一转,兴致勃勃地问道:“既然你不怕天雷,那最快的捷径便是帮人挡天劫了”他越说越来劲,“之前听我爹说,玉宵长老不日后便会历劫,合体大圆满的天雷你若是全部接下来,是不是会原地飞升了?” “……” 好像确实是一条捷径。 见南枝一脸认真的模样,周雁回一巴掌拍在她的脑袋上“想什么呢?你的身体怎么可能承受合体大圆满的雷劫,不过既然中级引雷符不顶用了,那要不要试试高级的?” “可是我没有高级引雷决,门派里也没有几张,价格还贵得吓人。” 周雁回不说话了,抱着膀子一副快来问我快来问我的傲娇模样。 南枝也是个上道的,刻意放软了声音,嗲嗲地喊道“周师兄!” “嘶”周雁回原地一跳,狠狠地搓了搓手臂“你好生说话,大半晚上吓死个人。” “哈哈哈”南枝扬天大笑了几声,吊着眼看着他“那你还不从实招来。” “你听说过鬼市没有?” 南枝摇了摇头。 “这鬼世可以说是只有你想要的没有你买不到的,里面的天才地宝灵丹妙药应有尽有,更别说高级引雷符” 南枝听得两眼放光,赶紧问道“那地方怎么去?” 佛了佛身上根本就没有的灰尘,周雁回扬了扬下巴,“鬼市在流云城阴阳墟,虽说并不是特别远,但是入鬼市规矩繁多,没有人带的话连路都找不到。” 这言下之意朗朗,南枝自然是听懂了,但是她却装作什么都没听懂地说道:“既然这么多破规矩,那就不去了,我再想些别的办法就是了。” 周雁回轻笑了一声,“既然这样,那我也便回去了,等你想到法子了再告诉我。” 送走周雁回南枝就开始着手准备要去鬼市的事情,没有灵石自然是白跑一趟,而她一向没啥余钱,只能把攒了许久的灵草拿出来开始炼制丹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修为的精进,她练一炉子里面竟能偶然炼出一颗三品丹药,就这么炼了一炉后南枝不小心割破了手指,当血滴入丹炉里时南枝本以为这一炉丹药算是毁了,结果哪里知道等结束后发现竟然爆出了一颗四品,虽然不是巅峰品级,但是这对于南枝来说简直是天降意外之喜! 能炼出四品丹药的修真者修为也绝不会低于练虚期,而能达到练虚期修真者在门派中的地位早已举足轻重,根本不会缺灵石。 南枝以一个筑基中期的修为竟然炼出四品丹药,这若是被其他炼药师知道了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她接着又尝试了好几次却都没有再爆出四品灵丹,直到她再次把自己的血滴入了炼丹炉里,竟然再次爆出了一颗四品! 虽然因为草药普通,只能炼制回复灵力或者止血的丹药,但是发现自己的血液竟然有这样的作用,南枝兴奋了许久,一度认为自己是什么大罗金仙转世,梦里都龇着牙笑得开心。 就这样南枝一边修炼一边炼丹,很快把储存的药草消耗得一干二净时,又过去了大半个月。 而此时,离宗门大比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收拾妥当后她一早就去找君无渡请假。 站在梅林外,看着灼灼盛开的梅花南枝一时觉得有些恍然。 这是重生后第一次来到这里。 上一世入魔后,她无数次梦到这里,梦到过坐在梅树下抚琴的君无渡,这是她无数次拼了命都想要回到的地方。 如今再回来只觉得心情异常的平静,以往熟悉的环境如今对于她来说格外的陌生,像是在欣赏一个即将路过的风景。 提步穿过梅林迈入大殿,她不再像上一世那一般语气热烈地唤着师尊师尊,兴冲冲地朝里冲。 而是站在偏殿外规规矩矩地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没有反应。 南枝耐着性子再次敲了敲。 隔了约莫有半盏茶的时间,君无渡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何事?” 声音冷淡,只是南枝却敏锐地捕捉到语气里不同以往起伏,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所以显得几乎微不可查。 这是又毒发了吗? 九重焚天毒的药效霸道无匹,发作时犹如最顶级的春··药,且无药可解,要么放纵自己找人合修一点点解除药效,要么压抑到爆体而亡。 其他任何一个人身中这样的毒药,南枝相信绝对忍不住猛烈的药效会选择放纵,然而唯独君无渡不可能,在上一世惊鸿仙子提出找女子与他合修拖延时间寻找解药时,君无渡宁愿选择亲手毁去自己的肉身修为,也没有接受她的提议。 真真是严于待人,苛责待己的狠人,不过这样的狠人却是为了守护天下苍生。南枝虽说不再对君无渡有半分遐想,却还是对这份信念肃然起敬。她是个自私的人,如今只想保护好自己护好周小一和阿姆,她也没本事扛起那么重的担子。 收回思绪,南枝也不像曾经那样推门而入,而是站在门外扬声说道:“师尊,弟子需出门半月采药,特来请假。” 房间内,君无渡半坐在床榻上,一头散落的青丝盖住了因为里衣松垮而露出的肩头,他面色潮红,嘴角的鲜血逶迤地滑过喉结。 肉眼可见的汗水浸湿了雪白的里衣,单薄的布料变得透明,紧贴着肌肉分明的修长身躯。 压抑地低咳了一声,颤抖的指尖拢了拢滑落在肩头的里衣,吃力地交叠好衣领直到如往常般严丝合缝,手臂便再也无法撑住般地落在了榻上。似乎这个简单的动作花光了他所有力气一般,他大口喘息着,胸膛急剧起伏,白玉般的脖颈处青筋暴突看起来像是隐忍到了极致。 直到灼热到几乎能焚烧一切的热·潮终于散了些,他浓密的睫颤抖着,吃力地擦干净嘴角的血痕,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如此便和平日里看不出两样了。 要是听不到回应,南枝就会不管不顾地推门而入,教训过几次却还是会犯这样的错火急火燎得总是没得半点耐心。 君无渡那一双泛着红痕的凤眸看了眼房门,兀自又垂了下去。 像是习惯性地等着失去耐心的南枝推门而入。 百无聊赖的南枝把院子里盛开的兰花数完了,还是没有等到君无渡回复。 她还等着这会就下山呢,再拖下去太阳都要出来的。 有些不耐烦地挠了挠脸,再次唤道“师尊,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君无渡掀眸,盯着依然紧闭的房门缓了缓神,到现在南枝还站在门外不似从前那般冒冒失失不知礼数地闯进来。 这次竟如此乖巧? 看来上次的处罚终于让她长了些记性。 本想像对待其他人一般立刻赶走她,但他深知南枝闯祸的性子,而且即便他此刻不让她去她也会想尽办法偷摸着下山,想到头疼的南枝,君无渡不得不强忍着提起精神。 一波猛烈的热··潮却再次上涌,君无渡重重地闷哼了一声,旋即又咬着舌尖死死地压了下去,他单手撑在床榻上微弓着腰,眼尾发红,无声地喘·息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才问道:“你可知仙门大比快要开始。” “弟子知道,师尊放心,出门采药弟子也会每日修炼。”南枝平平直直地回答道。 一听这恭恭敬敬的不带情绪的疏离语气,那九重焚天毒都没有弄皱的眉倏地起了细小的折痕。 原本还认为经过那场严厉的惩戒,她应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却没想她明显竟还在不服气。 他是她的师尊,教导她约束她有什么错,难道任由她野蛮生长? 所有弟子中独独只有她不省心,到现在竟还在使小孩子脾气,不过是给的教训还不够罢了。 剧毒本就让他气血翻涌得厉害,此刻就连眼尾都逼出了胭脂的绯色。 修长的手指骨节泛白,他抓紧了褥子盯着紧闭的门板,想如往常般训斥于她,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来。 他想起南枝浑身鞭伤交错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模样,兀自阖眼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怎么这么多话,八十鞭会是什么后果,难道他不知道? 她只想请个假,难不成还要假装师慈徒孝? 南枝盯着门板翻了个白眼,嘴上却依然恭敬地说道:“多谢师尊关心,弟子身上的伤已经全部愈合了。”顿了顿,像是想要快点结束这样的话题追问道:“师尊,你可是同意弟子请假了?” 即便是压抑还是能听出她语气里的不耐烦,君无渡内心陡然升起了不快。 转念一想她小孩子心性,即便心里有气只要过段时间便又会和从前一样,遂不再多想,说了句“去吧”便阖上了眼。 南枝站在原地对着门行了一礼“多谢师尊。” 说完,转身就走。 想到自己去鬼市后就能买到大把的高级引雷决,届时说不定能迈入金丹期,筑基八年,她实在是太期待那一天了。 笑容止不住地扬了起来,她眯着眼,脚步轻快。 脚踝的铃铛感受到了她的喜悦,‘叮铃铃,叮铃铃’无风自动了起来。 清脆的铃声传到君无渡的耳里时,他倏地睁开了眼。 这铃铛有多久没有再响起过了? 不过下山采药就值得她如此开心,以往她不是最喜待在春山烟欲收的吗,如今竟这般迫不及待的离开? 15 第 15 章 想着流云城离天玄宗有上千里的路程,南枝连院子都没回去,直接下了山。 结果刚走到山脚下,就看见一个穿着浅蓝轻铠的公子哥站在小路旁,一脸得色地望着南枝。 “……” 南枝假装没看见,径直从周雁回身边走了过去。 结果刚走了两步,就被拽住了,周雁回十分不满地说道:“我说街溜子,你看到我不是应该表现出一脸惊喜的样子吗?” “希望到时候灵虚长老揍你的时候你也能一脸惊喜。” “看不起谁呢,我这次可是光明正大的下山。” 南枝给他扔了个谁信的表情,提步继续向前走。 第三日下午,惊鸿长老来到春山烟欲收时,君无渡斜靠在矮塌上翻着书,君无渡表情淡淡完全没有一点被剧毒折磨的模样。 身为医修,最是知道九重梵天毒有多霸道,毒发时的折磨且不说,就说每时每刻这毒都在身体里游走带来无法言说的巨痛。 她这个师弟一贯坚韧,即便是这最毒的九重梵天也能生生忍下来,像是不知疼痛为何物一般。 可是哪有人真的不怕疼的? 暗叹了一口气,她收着银针问道:“这几日可曾毒发过?” “两次。” 这毒前期竟然已经如此频繁,想到那样的折磨惊鸿长老面色一凝“你现在可曾还有哪里不适?” 君无渡像个旁观者一般摇了摇头。 “我新炼制了几粒丹药,毒发时勉强能压制一二!”惊鸿长老把药瓶放在矮几上,安慰道:“你放心,这几日宗主和几位师兄都在四处寻找法子,这毒一定能解掉的!” 见她皱着眉一脸担忧,君无渡难得地安慰道:“尽人事听天命,你们也不必为我太过忧心。” “如今关乎生死你竟还是这幅不在意的模样,”惊鸿长老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宗门上下我看也只有南枝能好生气一气你!说起南枝,我得把她找来,她心细,这些日子便她来照顾你。” 君无渡垂眸翻书一边说道“不必去找他,她下山了。” “她也下山了?” 君无渡翻书的动作一顿“也?” 惊鸿长老点了点头“昨天灵虚师兄还在说,雁回下山两日连只言片语都没传回来。” 离开两日,同南枝离开的时间一样…… 君无渡面色一冷。 所以这便是她迫不及待离开春山烟欲收的原因? 南枝和周雁回一路上两人打打闹闹,在第五天傍晚的时候终于到达了流云城。 进城之后,风尘仆仆的两人找了个客栈随意地扒拉了几口饭便歇息了下来。 寅时一到,南枝就睁开了眼,费力地把周雁回从床上扒拉下来就出了门。 望着皎洁的月色,南枝问道:“你说的鬼市到底在哪里?” 周雁回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角都逼出了眼泪花。 他抬手擦了擦,艰难地辨认出方位说道“跟着我走就是了。” 绕绕拐拐,御剑出了城,向西又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见周雁回停在了一片杂草丛生坟茔墓堆的上空。 南枝以为的鬼市好歹也应该有个集市模样,这地方分明连一条街道、一间铺面、一间民房都没有的坟地,南枝无语地问道:“周小一,你是不是没睡醒呢你?” “嘘,你小声点。”周雁回掏了掏耳朵,然后从介子袋里掏出了一件黑漆漆的袍子扔给了南枝“穿上这个”。 说完自己也兜头罩下。 一瞬间,周雁回的面容就变得模糊不清。 “咦,这是什么?” “我说了,没有我你连鬼市都进不去”语气颇为得意,见南枝也披上披风又说道:“黑市里交易的东西许多来路不明,大部分人都会用这个掩盖自己的真容,免得被人认出来。” 南枝看了眼自己,摸着下巴说了句“还差点东西。” “什么……唔”南枝把东西塞进周雁回嘴里,笑眯眯地说道:“南枝变声丸,酸甜口味,很符合你的胃口!” “…太甜了,嘶……”听着从自己嘴里发出的粗狂中年男人声音,周雁回恨不得掐着南枝的脖子让她给换回来“我的声音怎么这么难听?” 谁知,仰头大笑的南枝,发出了一串比他还粗狂的“哈哈”声,震耳发聩! 周雁回“……我的耳朵!” 打闹够了,周雁回这才带着南枝在坟地里转了两圈,然后停在了一座破破烂烂的坟头前,只见他掐指念决,一阵蓝色的水波荡漾开去时,那乱石堆砌的坟头突然一分为二。 南枝伸长脖子朝里看了看,只见白雾遮目什么都看不清。 正在她犹豫时,周雁回抓起她的肩膀一把把她拉了进去。 迷雾还未散完时,铺天盖地的吆喝声,还有讨价还价的声音就扑面而来。 只见一条宽大的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一些看不清面容的人,高矮胖瘦各自都有,在青石板路的两边全是摆着各种的摊位,有的人随意地在地上铺了一张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布料,上面摆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有的靠墙而立,看起来像是在闭目养神。 “来来来,一阶御风符一个中品灵石一张,打家劫舍逃命必备,买五张送一张。” “千年火灵芝,万年雪珍珠,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南枝一脸新奇地这里凑一凑那里凑一凑,发现了好多只有在书上见过的东西。 “这里真的什么都有”说完才发现和周雁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散了。反正有传音符,她也没在意找了一个角落里把自己的丹药摆了出来,也随着那些人吆喝起来。 “来来,二品回灵丹,三品止血露,四品回春丹,你想要的丹药这里应有尽有。” ??结果吆喝了半天都无人问津。 南枝摸了摸下巴,这样不行,她的这个丹药在市面上没有任何的优势,得想个其他办法。 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瓦罐。 这罐子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是却能阻碍别人的灵气探查。她把自己的所有丹药全部扔了进去。 “来来来,四品回春丹只需五个中品灵石,来玩一玩,五个中品灵石吃不了亏上不了当” 她就这么吆喝了几嗓子,随着就有人凑过来。 “四品回春丹只需五个中品灵石,你没有开玩笑吧?” “这位大哥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南枝笑眯眯地把手中的几颗四品灵丹放在手中,挨个凑到围观的人面前让众人细瞧。 围观的人也懂货的,耸了耸鼻子立刻说道:“这确实是四品回春丹!” 三品回春丹不稀奇,但是四品回春丹市面上却流动得很少。 于是,这话一出顿时又有不少人??聚集了过来。 南枝赶紧说到“大哥好眼色,一看就是见多识广??,这四品回春丹能短时间提升爆发力,还能修复丹田的伤害,如果你担心仇家报复,如果你出门历练怕遇上魔族,这颗四品回春丹能帮助你死里逃生??,绝处逢生,宛如多了一条命,简直就是利器!” 被她这大声嚷嚷,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南枝继续卖力吆喝:“这颗是三品三纹回灵丸,这可是巅峰品阶,能在恢复灵力的同时修复经脉。” “这颗是三品止血露,在你深受重伤时能帮你快速止血,修复伤口,相当于买一赠二,你不仅能快速的止血,还能帮你修复伤口,相当于又多了一条命” “不管三品灵丹还是四品,只要五个中品灵石就有机会得到,来一来看一看……”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说道“五块中品灵石,这么便宜啊,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各位仙君们稍安勿躁,玩法是这样子的,我这个陶罐里最低的等级就是一品,其中还有我刚才给大家介绍的三、四品丹药,五块中品灵石摸一次,摸到了什么你就拿走什么,如果运气好摸到四品灵丹,那可就赚大发了!” “这不就是碰运气吗?要是我只摸到了一品丹药,那不就亏了?” 此话一出便有很多人附和“这不纯属坑人的吗?” 这些人七嘴八舌吵得吵吵嚷嚷的,一时间南枝的摊位前人越聚越多。 南枝正要继续解释时,突然眼前一亮,只见一个穿着绯色长衫,外罩一件浅金色薄纱,腰间挂着五颜六色的鲜花的男子拨开众人走了进来。 男人的五官极其漂亮精致,是和君无度两种不一样的美,君无渡的五官是凌厉的极具有攻击性的,一双红狭长的凤眸只要轻轻一暼,就让人不敢造次,而眼前的少年大眼高鼻,唇红齿白,带着一种无害又纯真的美,像是人间养花逗鸟的富家公子。 他一走进摊位,南枝顿时闻到了从他身上飘来的沁人心脾的花香。 这人毫不遮掩真容,在一群穿着黑袍面容模糊的人里显得太过醒目耀眼。 简直就像一只特立独行的花孔雀。 花孔雀看了眼南枝的摊位,‘刷’地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悠哉悠哉的摇了摇问道:“这里怎么回事,卖的什么这么热闹?” 南枝快速给他解释了一遍。 本以为这招摇的男人约莫也就只是凑凑热闹,谁知道南枝的话音刚落,他一合手中的折扇说道:“姑娘这个玩法很是新奇,我先来十次。” “姑娘?”这花孔雀竟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伪装? 南枝还没吐槽完,就见他拿出了一个足足有成人三个拳头大小的钱袋。 这大得如此显眼的钱袋,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很有钱吗? 然后他旁若无人地打开了钱袋,顿时发出了一阵金灿灿白茫茫的光芒,刺得南枝甚至闭了闭眼! 周围鸦雀无声中,无语的南枝很想问一句这花孔雀是不是傻?鬼市的人连脸都不敢露,充分说明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甚至说不定还有在修真界通缉的罪犯,他不掩盖真容就算了,竟然还拿把这么多钱财展示在这些人面前,是嫌自己钱太多还是命太长? 等南枝刚接过他递来的上品灵石,花孔雀已经把手伸进了陶罐中。 结果连着十次摸到的是一、二品。 周围人顿时七嘴八舌的说道“我就说不能玩吧,一个上品灵石就买十个一、二丹药,这不亏死了吗?” 少年毫不在意又连续,直到第七次时,他一打开瓶盖子,周围的人顿时闻到了一股药香。 众人立刻爆发出了各种声音,有羡慕的,有抱怨的,有感叹的…… “他竟然摸到了,这不亏啊,两个上品灵石就能买到四品回春丹。” “早知道我也来玩了。” 南枝趁机吆喝道:“来来来,五品灵丹只要五个中品灵石就有机会得到,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 随着她的吆喝和人群七嘴八舌的讨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南枝的摊位顿时成了这条街上最热闹的地方。 结果花孔雀却没有玩够,只见他用从那刺人眼睛的巨大钱袋子里面掏出了两块上品灵石扔给了南枝。 这一轮下来,又被他摸到了一瓶四品灵丹,每每这时人群中都会爆发出喝彩声。 这热闹的氛围搞得越来越多的人都聚集的过来。 玩了五轮摸到了两瓶,花孔雀玩的依然意犹未尽还想再玩时,周围有不少人立刻把灵石递到了南枝的手上,争先恐后地说道“我来三次。” “我来五次” “我来一次。” 就这样,半个时辰没到,南枝就把身上的丹药一售而空,加起来这次她一共赚到了二十个上品灵石。 南枝喜滋滋的收好自己的钱袋,正准备给周雁回传音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张精致的脸蛋,“这位姑娘,考虑做我的第二十八位娘子吗?” 16 第 16 章 南枝冲他笑了笑,阴测测问道:“这位花孔雀,你想做我第八十二位亡夫吗?” 花孔雀也不生气还潇洒地打开了折扇,自傲地说道“我这般天人气度一看也不像夭折的命,娘子不妨正儿八经地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南枝用粗狂的嗓子笑了两声,然后倏地扔下一个‘滚’字,转身就走。 她可没时间浪费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身上。 结果那花孔雀反而大摇大摆快步跟上了南枝。 南枝顿时心生警惕,捂着自己的介子袋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人该不会装疯卖傻,实际是想把钱拿回去吧? 花孔雀也不说话,用一种状似无意却又很刻意地拿出他那硕大的钱袋子,一脸漫不经心地在手中掂着。 南枝“……” 在这花孔雀的眼里自己这点钱估摸着不够他买几朵挂在身上的花。 她不再自取其辱,果断地放开了捂着介子袋的手。 花孔雀吊着眉梢看着南枝的动作,一脸赞许地摇了摇扇子说道:“娘子放心,你看为夫的样子也不像坏人。” “坏人要是骚包成你这个样子,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南枝毫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 这明目张胆的嘲笑,花孔雀像是当成了夸奖,眉眼如画地体贴问道:“娘子这是介意为夫太过招摇?” “你再叫一声娘子试试!” “好的,娘子!” 南枝二话不说直接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花孔雀见状,笑眯眯地提醒道“这里打架斗殴是会上追杀榜的!” 南枝额头青筋暴跳,不想跟这个草包浪费时间,合剑就走。 结果刚走了一步,身后传来的话就把她直接钉在了原地。 “娘子,你可是天玄宗玉宵仙尊的弟子。” 如今她连面容身形甚至是声音都掩盖完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多问多错,南枝扔下‘不是’两个字就走。 “这天下人皆知这世间仅有的锦叶晚绿只种在天玄宗问仙峰。” “那梅花常年不败,香气独特,余香绕鼻,闻之不忘,千金难换。” 花孔雀慢悠悠地跟在南枝身后继续说道“ 不才见过玉宵仙尊一面,虽然没看到真容太过遗憾……不过姑娘身上的香味与玉宵仙尊一模一样。” 至此,南枝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没好气地问道“你属狗的吗,凭香味就胡乱猜测?” 没想到这人脾气是真的好,被骂也是一副笑意宴宴丝毫不跟她计较,反而露出了自信骄傲的笑容“这个世界的香味就没有我闻人听墨分辨不出来的。” “那真是可惜了,这次你还真错了”扔下这一句话转身又走。 花孔雀却再次说道“既然娘子不爱听这话,那咱们不妨来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以后你的四品灵丹都可出售于我,”顿了顿,语气格外张狂“而且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南枝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是想了想他那金灿灿白莹莹比普通人大了几倍的钱袋子脚步越来越慢。 她要离开天玄宗怎么样也要存下一笔钱,不然到时候寸步难行,现下这么好一个赚钱的机会,她自然是不会放过。 于是她回头说道:“手头上的已经卖完了,不过你需要什么丹药可以提前告知我。 “果然是一个爽快人。”一合折扇,花孔雀又赞赏地看了南枝一眼,然后只见他又掏出了他那硕大的钱袋子,从里面拿出了十枚上品灵石和一张金纸给了她。 南枝拿着沉甸甸的上品灵石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这是我的定金。” “……你确定能用得了那么多?” “你看夫君我像没钱的样子?” 这句话南枝无法反驳,她有些无语地问道:“你这样就不怕我拿着你的钱跑路?” “娘子怎会担心这样的事?”他立马信誓旦旦地说道“你放心,即便为夫再有钱也做不出抛弃妻子的事情来。” 南枝把钱放进介子袋转身就走。 反正钱是他的,丢不丢是他的事,她瞎操什么心。 “娘子,一月后咱们仙门大比再见,你可不要忘记了为夫的模样……” 南枝脚步顿了顿听见他张狂说道“不过为夫这等天人之姿娘子想要忘记也怕是不容易。” 忍无可忍地回头,却见花孔雀已经转过身去,然后……南枝猝不及防地被雷劈了一般。 只见这人背后的长衫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天下第一深情”。 南枝差点笑出声,自己跟这人计较个什么! 刚转回头,突然看到一个黑袍人径直走了过来。 周雁回正准备开口换南枝的名字时,南枝对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 周雁回立刻懂了,低声问道“你刚去哪儿了?” 南枝想也没想地倒打一耙“你还好意思说呢,我就去那边摊位看了看,回头人就不见了,害得我一顿好找。” 然后接着把自己刚才卖丹药的事给周雁回说了一通,周雁回眼前一亮,“三十个上品灵石,可以啊,对了,我刚才在东街那边看到了有卖上品引雷符的。” “我们去看看。” 果真如周燕回所说,南枝想也没想花了十五个上品灵石,买了十七张上品引雷符。” 还剩下十五个上品灵石,南枝决定到处逛逛,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说,答应花孔雀的丹药也需要购买许多药草。 不得不说黑世真的一应俱全,价格低廉,南枝很快就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南枝突然看到了一个摊位上摆着几株色泽鲜艳的药材。 这个摊位卖的东西不多,但是南枝发现每一个都是极难采摘的,其中竟然还有一株六瓣叶火莲。 看着那莲花,想起了自己当初为了给君无渡炼制解药千辛万苦去摘花时的场景。 见她站着不动,周雁回撞了撞她的肩膀问道“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走吧。” 南枝走了几步却越走越慢,君无渡是整个修真界战力第一人,是守护苍生的中流砥柱,因为对他的忌惮魔族这些年都不敢轻举妄动。而现在他身中剧毒若是真的自毁肉身,那到时候天下必将大乱。她想保护阿姆想保护周小一,可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索性这六瓣业火莲得来不费功夫,先买回去再说。这么一想,她调头走到那个摊位前蹲下了身问道:“这六瓣业火莲什么价? 那人竖竖起了四根手指头。 “四个中品灵石?” 一个嘶哑的声音说的,“四个上品灵石!” 南枝惊讶的说到“这么贵,这六瓣业火莲毒性难除不能入药怎么能卖这么贵的价格?” “那你为何要买?”黑袍人明显的瞪了南枝一眼。 南枝开始睁眼说瞎话,“看它长得好看啊,我想挖回去种在自己的院子里。” “四个上品灵石一分不少。” “两个不能再多了。” 站在一旁的小周一听这话,立刻想捂住脸装作不认识南枝的模样。 这砍得也太狠了,对半砍是想挨打吗?黑市上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经常有暴脾气的,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这地又属于三不管,就算被人打死了也不会有人追究。 南枝一点也没发现周雁回的表情,还在那不怕死的继续说道:“你看你这摊位,除了我都没有人来问价,要是我不买了你卖给谁去?” 那黑衣人沉默了半晌,就在周艳辉已经做好了随时拉着南枝跑路的准备时,那黑衣人说道“三个不能再少!” “两个上品灵石加二十个中品灵石,你要卖就卖,不卖我不要了。”说着南枝就站了起来一副立刻要走的样子,超过这个价她宁愿不要! “……行行行拿去吧。” 这一趟收获颇丰,南枝有了一种一夜暴富的感觉,想着反正回宗门还来得及拉着周雁回在城里逛了起来,东瞧瞧西逛逛,最后在城里最有名的酒肆吃了顿丰盛的晚餐。 回到宗门后,尽管再不情愿,南枝必须得去趟春山烟欲收。 站在门外,南枝抬手不紧不慢地敲了敲门,然后才唤道“师尊,你在吗?” “何事?”君无渡的声音听起来清浅冷淡。 “弟子已经回来,特来禀明师尊。” 等了好一会,南枝又没等到君无渡说话,她着急修炼,懒得再等直接说道:“师尊,弟子先行告退。” 结果刚转身,就听见君无渡冷冽的声音传来,“你这趟出去,去了何处做了何事?” 这是觉得她又出去惹祸了吗? 在君无渡的眼里她南枝除了闯祸以外估计一无是处。 南枝撇了撇唇,很想说我们想看两厌少点沟通不好吗? 可是毕竟还未撕破脸,她只能面上装作恭敬地回答:“弟子去了趟流云城,运气好在一些散修手里买了些价格便宜的药草。” “当真如此?” 即便看不到君无渡此时的模样,也能想象得到他此刻定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诘问表情。 南枝也来了气,“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师尊你何必多问?弟子还有事,先行告退。” 说完,她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听到那脚步声远去,君无渡足足愣了几息才反应过来。 她的胆子当真是越来越大,如今竟已敢如此和他说话? 冷着脸,将手中茶盏丢在案几上,发出了‘哐当’的碰撞声。 17 第 17 章 南枝也不管君无渡同不同意就以闭关为由不再去浪费时间上早课。就这样早上修炼下午炼药,晚上就去后山给自己扔引雷决。反正问仙峰有君无渡设下的阵法,练虚期以下的人若不是有心一感知不到里面的动静,而君无渡如今身中剧毒,也察觉不到。 她这般忙碌,好几次偶然遇上宋朝颜,似是想要跟她说些什么,南枝都装作没看见步履匆匆地走了。 转眼间就要到中秋节了。 以往过节南枝是最开心的那一个。 她总是会死皮赖脸地拉着君无渡一起过,特别是像中秋节这样的节日更是理直气壮。 然而今年已快到八月十四的时候整座问仙峰还是冷冷清清的。 这时候问仙峰的几个弟子才反应过来,那个一向叽叽喳喳,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南枝好像不见了。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太过在意。 第二日,看着宋朝颜一个人忙里忙完,肖冷寒一下早课便来帮忙。 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宋朝颜对肖冷寒说道:“肖师兄,你今日看到南枝师妹了吗?” “怎么了?” “昨日我邀请她今日来一起过中秋,她摇了摇头就走了”宋朝颜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说道:“也不知道这个中秋大家我能不能和大家一起过。” “那是自然,今日师尊师弟们都会到场。”肖冷寒笃定地说道“她不会扫兴,也不敢。” 过了一会儿,岑子矜和沈修永都来帮忙了,南枝却还没到。 肖冷寒二话不说,出了门就去找南枝。 南枝打开门时,就见肖冷寒板着张脸说道:“今日中秋,朝颜公主邀请于你,你怎地还磨磨蹭蹭不过去帮忙?” 这样的语气,若是曾经的南枝还会多少顾忌点情谊。 可如今仙门大比即将开始,不日后她就会离开天玄宗,她凭什么委屈自己? 索性毫不客气地说道“我还要修炼,不去。” “你说什么?”似乎没想到南枝会这般公然地拒绝,以至于肖冷寒还愣了愣。 “说了我还要修炼,不去。” 肖冷寒的声音都重了一些,“今日可是中秋,朝颜公主一大早便开始准备,师尊都会去你不去……” “没空。” ‘啪’地一声,南枝重重地关上了门。 望着门板上簌簌震落的灰尘,肖冷寒只觉得青筋暴跳,重重地拍着门板“南枝,你给我开门!” 南枝理都没理。 晚上,君无渡踩着月色的清辉到达院子时,扫了一眼众人问道:“南枝呢?” “她说她要修炼,不肯来。”肖冷寒站起身回答道,本以为君无渡会说些什么,却只是点了点头没坐一会儿便走了。 看着君无渡的背影消失,宋朝颜抿了抿唇收回挽留的话,失落地垂下头说道:“是不是我做的菜太难吃了?仙尊尝也未尝一口。” 坐在对面的岑子衿立刻开口安慰道:“师尊嘛辟谷多年本就不重口腹之欲,再说了你做的可比南枝的好吃多了。” “真的吗?”宋朝颜立刻看向岑子衿“我还以为仙尊只有今日滴酒不沾,只言不语……还担心自己哪里做错了。” “往年不是吧,南枝做的菜虽然难吃,但是师尊却是会用上几口……” 晏元询的话还没说完,两个声音齐齐打断了他。 “二师兄!”“师弟!” “你们叫我干什么?”晏元询莫名其妙地看着面色各异的三人,“南枝做菜确实不合师尊口味这难道还不能说吗?” 他嘟哝着,完全没看见宋朝颜抓着绣帕的指节已经泛白。 君无渡回到春山烟欲收穿过梅林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最终他站在了一棵最大的梅树下。 山风寂寂,天地一片寂静间,他竟莫名地想起了去年今日,南枝坐在这颗梅花树上笑眯眯地对说“欲买桂花同载酒……师尊,明年我也要早早下山去买桂花回来,配上青竹酿,这才算是真正过了中秋。” “师尊师尊……你快些试试这青竹酿,这可是我特意给你酿的。” “师尊,今日可是中秋,你就让我再喝一口嘛……” 整个梅林都被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不安生。 君无渡几乎是习惯性地皱眉,然而当他再抬眼时,这梅林十里却已没了那聒噪的身影。 离宗门大比不足半月时,肖冷寒一早便去了趟春山烟欲收,他站在偏殿外躬身唤道“师尊。” 正在打坐的君无渡没睁眼,淡淡问道:“何事?” “今日是宗门大比的报名时间。”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君无渡说话,肖冷寒只好继续说道:“这次的大比,南枝师门要参加吗?她毕竟才筑基初期……” 君无渡缓缓睁开眼,“她近些日子在做什么?” 提起南枝肖冷寒就有气,“说是在修炼,连早课也未曾去过,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忙些什么。” “饭堂也未曾去过?” “是的。” 她辟谷最为困难,经常上山偷蛋下河摸鱼,宁愿受罚也要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这次竟然为了修炼竟然能每日三餐都吃辟谷丹? 君无渡沉默了片刻,说道:“让她参加。” 肖冷寒离开春山烟欲收后,板着脸敲响了南枝的房门。 告知她今日是宗门大比报名时间,像是眼角余光都见不得她似的转身走了。 肖冷寒并不觉得南枝没日没夜修炼就能有什么用,筑基期参加仙门大比第一轮就会被淘汰出局。 18 第 18 章 南枝又运行了两个周天,把昨日的雷电全部吸收完之后才去了趟主殿。 此时比武广场上也有不少刚修炼完来报名的弟子。 她刚站在队伍末尾就见木秋烟也走了过来,南枝立刻笑着对她招了招手“秋烟师姐,你怎么也这个时候才来?” 木秋烟温婉一笑,款款走到南枝身后说道:“我刚从炼丹房里出来。” “这次可有什么收获?” “有的。”木秋烟点了点头凑到南枝耳边说道:“我成功地炼制出了上品的三纹破障丹。” 三纹破障丹是最上品的三品丹药,能提高化神期以下修真者的境界,此丹非常难成,世面上都极其少有。 南枝是真的为木秋烟开心,她眉眼都是笑意“师姐恭喜你了,你现在已是元婴初期,等吸收了三纹破障丹,一定能在宗门大比前迈入元婴中期!到时候师姐绝对能在比赛上大放异彩进入前二十名。” 木秋烟抿了抿唇,压抑着喜悦的神情说道:“各大仙门人才辈出想拿到名次困难重重,不过这次我是一定会努力进入前二十名的。” 上一世南枝记得木秋烟成功进入了秘境,而这一世因为她送的千年紫烟草又提高了不少的修为,进入二十名那肯定是稳妥的。 于是挽起她的手臂斩钉截铁地说道:“师姐,你这次一定会进入前二十名。” 木秋烟正要说话,结果身后响起的嘲笑声打断了她。 “哈哈哈,我没看错吧,一个筑基初级的废物也配来参加宗门大比?” 这声音惹得在场的弟子都纷纷看了过来,视线在王元思和南枝身上转了转,最终停留在南枝身上,一个个交头接耳响起了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个筑基八年的‘天才’?” “嘘,小点声,好歹是问仙峰的弟子。” “她才筑基初级怎么好意思来参加宗门大比,那不是丢人现眼吗?” “到时候要是被其他门派的弟子一招就打了下去,那真的是要把玉宵长老的脸都丢尽了。” 木秋烟柳眉一蹙,不满地看向王元思正要说话,南枝伸手拉了拉,阻止了她提自己的抱打不平。 然后这才回头看向被几个弟子簇拥着的王元思,“我看有些人是想在宗门大比当众再感受下满地打滚当狗的模样?”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但是若真的这个蛮夷子在大比前让他中毒,耽误了比赛的话,那是真的得不偿失。 这么多人看着,王元思为了找回面子,愤愤地瞪着南枝重哼了一声,“我就看看你这个筑基初期的废物是怎么被别人打得满地找牙的。” 南枝回头就见木秋烟的眉头蹙得越来越紧,她笑了一声,伸手毫不客气地揉了揉木秋烟的脸,“这位美人怎地看起来如此不开心,是哪个混账东西惹我的美人儿生气了?” 见她毫不在意还作出登徒子的模样,木秋烟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不要管其他人怎么说,咱们只要尽力就好。” 南枝笑眯眯地又趁机摸了摸木秋烟的脸蛋,摇头晃脑地感叹道“如此善解人意的美人儿,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男的。” 木秋烟脸颊一红,作势就要打南枝。 南枝大笑着朝一旁躲去。 南枝是在当天夜里突破了筑基大圆满迈入了金丹期。 查看了凝结成一颗金灿灿果核般大小的丹田,感觉浑身都充满了澎湃的灵气。 迈入金丹期后寿元不止增加五百岁,以后她也能用丹火炼制法宝了,更能炼制许多筑基期不能炼制的丹药了。 就在南枝喜滋滋地查看自己的丹田时,刚抬眸就看见了一个修长的白色身影正站在不远处,半垂着眸神情寡淡地看着她。 他一身冰浸的雪衣,负手而立,身后是万顷碧竹,身前是月色清辉,一阵山风吹来,衣袂蹁跹,青丝飘飞,真真是翠竹为身,流水做姿。 像那水中月又如镜中花更似薄雾远山,空灵缥缈,一梦罗浮。 南枝皱眉低头,行了一礼“师尊。” 本以为君无渡大半夜来定是有话要说的,于是她垂着眉一幅恭敬的样子等着,只是等了又等,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君无渡再说话。 所以这人大半夜不睡觉只是纯属路过这里? 就这么僵持着也不太像话,她看向君无渡,打破沉默问道:“师尊可是有事?” 君无渡在等南枝接下来的话。 按照南枝的性子,一件小事都能让她叽叽咋咋地说个不停,而迈入金丹期这样的大事更是会兴冲冲地和他禀告,他甚至能想到她的表情,眉毛高高扬起,脸上都是得色。 然而这次等了许久却只是等来了南枝神情平淡地说道“师尊既然无事,那弟子就不打扰你了,先行告退。” “你已突破金丹期。” 见她说完竟转身就走,君无渡沉声提醒道。 “是的,师尊。” 君无渡习惯性地等着南枝继续说下去。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却看到她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耐烦,却又好似不想被他看到似的很快地垂下头,貌似一副恭敬的模样说道“若师尊无事的话弟子先去休息了。” “站住,”心底陡然的不快让君无渡的声音都带了厉色。 南枝一脸不解地看向他。 “你没有其他话要说吗?” 南枝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师尊想要听弟子说什么?“ “……” 她缄默不语的模样和从前判若两人,陌生到君无渡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以往都是她叽叽喳喳的说,他不耐地训斥她聒噪。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南枝会不愿再和他分享任何。 包括前些日子,她的异常他并未放在心上,一直觉得她受罚心情不好使小孩脾气,只要过些日子她便会恢复从前模样,他从来没想过要是她以后都如此这般疏远。 这个想法让君无渡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怪异感,好像有心口淤结了一口气让他竟有了一种细微的焦躁,这种陌生的不受掌控的情绪,让君无渡分外厌恶地皱了眉。 “你可是觉得前些日子对你的惩罚太过,还是说到现在你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错?” 他的声音很冷,像是穿过旷野的风,冰浸地让人骨头缝都带着凉意。 “师尊教导弟子本就应该,弟子没有任何怨言。” “当真没有?” 南枝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没有。” 君无渡“……” 他本来身量就极高,皱眉沉默盯着人看时那双狭长的凤眸总让人觉得捉摸不透不寒而栗。 大半夜的被这样盯着南枝一点耐心都没了,"弟子累了,先去歇息了!“ 君无渡眯了眯眼。 身为师尊,他教导她端正她没有错。 她是他的弟子,无论严厉与否都应受着。 他怎么能因为她的态度就怀疑自己的教导方式? 她早晚会明白他是为了她好。 下一瞬,君无渡衣袖轻动,已经走出几丈远的南枝就被一股强大到无法反抗的力量禁锢在了原地。 她不想多说,他也没了耐心再问。 一缕灵力飞入了南枝的身体里快速的探查了一番,发现她的灵力纯正,没有丝毫的异状一点也不像是走了旁门左道的功法这才放开了禁锢。 广袖一挥,一本书便漂浮在了南枝的眼前。 看到封面那飘逸劲瘦的《问仙七弑》时,南枝愣了愣转头朝君无渡看去。 然而君无渡的身影已经消失,竹林里只留下了他玉石般泠泠的声音。 “这问仙七弑你且拿着好生领悟心法,切记,修道最忌讳急功近利,急于求成最易生出心魔。” 问仙七弑是君无渡自创的剑法,一共七重,此剑法在修真界排名第一是无数修真者梦寐以求的秘籍。 南枝翻开书,只见第一页写着“天地不仁,苍生为念” 第二页写着‘问仙七弑’ 一问:苦难何尽 二问:正道何平 三问:苍生何安 四问:魔物何尽 五问:仙凡何别 六问:天门何开 七问:虚空何碎 君无渡曾经只是用了第五问仙凡和别,便以一人之力击退了十万魔军,可见此剑法之威力。 若能练到巅峰七问,则大道合一自创法则。 然而,太难了,就算以君无渡合体后期的实力至今也无法突破第六重。 南枝迫切的想要提升实力,自然不会矫情地把这本人人想要的剑法退回去。 妥帖地收好剑法,在第二天晚上夜深人静时她偷摸地潜入了宗门禁地,有上辈子的经验这次南枝很轻易地就采到了琉璃玄冰草。 他授她剑法,她救他一命,从此两不相欠。 19 第 19 章 十年一届的宗门大比是一个向天下展示自己实力的最好时机,上五宗的人想站上第一宗的位置,下七门的人想进到上五宗,更有无数杂门杂派想博个榜上有名。 作为天下第一大宗,往届的大比第一名几乎都是被天玄宗包揽,从上千人中夺下第一名不仅光宗耀祖,更是会成为无数修真弟子们仰望羡慕的存在,谁不想那样的风光?一时间各峰天未亮就能听见各种兵器争鸣声,就连几峰长老都开始亲自每日督促弟子们的修炼,唯独问仙峰和其他峰不一样,君无渡一直在春山烟欲收未曾露过面,南枝也不见踪影。 离宗门大比的时间越来越近,不少离得近的门派已经赶到了天玄宗,陆陆续续的每天都有人来。 其他四峰包括主峰都安排了人歇息,除了问仙峰,别人都以为是君无渡不喜嘈杂,但是南枝知道,宗主是怕君无渡中毒一事被外人所知,引起修真界不必要的震荡。 周雁回喜爱热闹,现在来了这么多人,他整日蹿来蹿去四处溜达也没空来打扰南枝。 南枝是故意拖延了一些时日,直到距离大比还有三天的时间才带着炼好的解药去了春山烟欲收。 她敲了敲门,面上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师尊”。 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回应。 以为君无渡不在,她转身要走时却听到了屋子里传来了器具落在地上的声响。 南枝脚步一顿,“师尊,你在吗?” 等了等,却还是毫无反应。 想了想她直接推开了门,然后一眼就看见君无渡衣衫凌乱地躺在血泊之中,那以往叠得又高又紧的衣襟此刻凌乱地大敞着,瓷白的肤色变成了绯色布满了细密的薄汗。 他一只腿曲着,一头乌黑的青丝黏在露出的肌肤上,高扬的脖颈犹如利箭般拉到了极致,紧闭的眼浓睫颤抖得厉害似是隐忍到了极致,仿佛只需要轻轻一碰就能让高高在上的玉宵仙尊溃不成军…… 这样的画面实在太过有冲击力,把南枝生生地震在了原地,她甚至下意识地挪开了视线,结果下一瞬又转过头。 定了定神,南枝这才看到君无渡肩膀处有着血肉模糊得血洞,留着鲜血的模样一看就是刚刺出的伤口。 所以,君无渡竟然狠得不惜重伤自己来保持清醒? 九重梵天毒每发作一次药效便会加剧一分,两月多的时间已过,可想而知这毒已经发作了多少次,疼痛已经达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即便是毒发最浓时,他仍然强行地保留着一丝理智,听到有人进来,一双隐忍到发红的眼盯着大门的方向,狠狠地斥道“……滚!” 语气凌厉,可惜因为低沉喑哑而没有了以往的威慑力。 南朝他走去,装作一脸担心地明知故问“师尊,你怎么了?” “滚……” 听到越来越近得脚步声,君无渡咬着牙挣扎着想要从地上坐起来,可是手臂刚动了动,一波波滚烫的热潮如巨浪般汹涌地袭来,在他身体里四处流窜像是急需宣泄。 他闷哼了一声,无力地落回了地上。 偏生那可恨的脚步声还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躺在地上,被濒临窒息的热潮袭击,双眸却愤怒地死死瞪着南枝,那眼神恨不得杀了她! 然而以往冷厉的凤眸此刻却没有半分威仪,反而因为愤怒而带着潮红的湿润。 南枝已近走到了君无渡的面前,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下一瞬偏过头错开了他那泛着红痕的眼尾。 即便君无渡此时一身狼狈地躺在地上,可是仍然显得那么高不可攀! 他此时的模样真的太容易让人心生恶念,让人想折断他的傲骨,踏碎他的高傲,撕开他的隐忍,狠狠地染上污浊的颜色,欣赏他挣扎不能,只能像这般愤怒不甘却只能被情潮逼红眼…… 这邪恶的念头让南枝倏然一惊,无论如何,君无渡为的是守护天下苍生才会身中剧毒,而她已经为了报复他拖延了这么久才炼制好解药让他多受了这么久的罪…… 心下升起了一丝丝愧疚感,然她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离开。 南枝沉默打量的视线让君无渡怒火中烧到极近要昏厥过去。 明明已经没有了半分力气,他愣是死死咬着牙撑着被刺伤的手臂生生从地上半坐了起来,甚至还颤抖着双手拢了拢被汗水和血水泅湿的衣领,决不允许自己在弟子面前失了仪态。 这人真的是把面子看得真的比命还重要! 南枝收敛心神,无语地蹲下身准备去帮他一把。 结果她的手刚一挨到他,就感觉到了君无渡浑身一颤,一声喑哑的低·喘溢出了喉头。 这声音不似以往的溯雪冰霜,低沉喑哑含着浓浓□□,让人瞬间口干舌燥。 南枝头皮一麻,手臂一僵,瞬间不再动。 一脸惊愕的君无渡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他胸膛剧烈起伏,兀自坐在地上震惊了好久才猛地甩开南枝的手,厉声说了个“滚!” 说完就气血攻心一般,狠狠地吐了口鲜血。 鲜血溅到南枝的裙摆,像深冬盛放的梅花。 南枝稳了稳心神,“……师尊,我还是扶你去床榻吧?” 君无渡自我厌恶又愤怒般,近乎咬牙切齿地怒喝“滚!” 短短时间,就得了三个滚,南枝气性也上来了,瞪着君无渡说道:“那我去找人来给你看看。” 君无渡恶狠狠地盯着南枝,“你……” ‘敢’字还没有说出口,南枝就眼疾手快地把自己手中的丹药塞入了他的嘴里。 君无渡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看着南枝,迟钝的反应过来后就想吐出来,然而南枝却深知他的倔脾气,用手捂着他的嘴不给他机会。 被捂住嘴的君无渡瞪着南枝的眼简直红得要滴出血来,他怒不可遏地挣扎着,然而当他的唇瓣触到女孩柔软的掌心时,他整个人浑身狠狠地一颤……下一息他像疯了一般挣扎的更加厉害,不顾手臂的剧痛就要去掰南枝的手。 他的动作让本就松松的里衣彻底松散了下来滑落到了肩头……发丝凌乱,双眼潮红 ,露出的胸膛急剧起伏…… 南枝想都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有机会这样对待高高在上的君无渡,让这个睥睨冷傲让人只敢跪伏仰望的九天冷月此刻还在她手中挣扎被迫承受着! 这种感觉真的……不要太解气! 本想再狠狠欺辱报仇,不过,南枝觉得君无渡此刻的眼神要是她再不解释一下,肯定清醒后会把她砍成碎块喂狗! 她压下表情,装作一幅老僧入定的样子说道“师尊,你吞下去,这是我炼的解药。” 君无渡死死压着眉,根本不相信一般,咬着后槽牙,拼尽力气去扳南枝的手。 南枝不想自己辛辛苦苦炼制的解药就这么被他吐出来,眉毛一挑单手用力地掐住了君无渡的脸颊。 他身上的幽香钻入南枝的鼻尖,眼前是大片雪白如瓷的肌肤,手中是滚烫却柔软的唇瓣……南枝只得快速解释道:“师尊你快些吃了,吃了我便放开你。” 强悍的玉宵仙尊怎么样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如此对待,愤怒羞辱到极致,他生生催动身体里零星的灵力,明知道会加重剧毒的流速,却还是不管不顾地一掌朝南枝身上拍去。 那怒发冲冠的狠绝模样,近乎是要同归于尽! 南枝吓了一跳,身子急速弯腰朝后一仰才堪堪躲过这一击。 回眸就见君无渡吐出了解药,单手撑地重重地喘息着,低垂的脖颈青筋暴突。 这一下她是彻底火了,也怕君无渡做出更可怕的事情,二话不说麻溜地从介子袋里抽出捆仙绳,直接把君无渡捆了个结结实实。 然后快速捡起地上的解药,在君无渡厌恶又震惊之极的目光中,掐住他的脸颊,再次把解药塞入了他的嘴里,还用力地强行抬起他的下巴。 看着他喉头滑动终于被迫咽下了药,南枝知道要是再不趁着君无渡没恢复前走掉,恼羞成怒要脸不要命的玉宵仙尊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再次一剑穿心,然后再把尸体扔去喂狗! 于是她快速解开捆仙绳,冷着脸说道:“师尊,不管你信不信,我喂你的是能解掉九重焚天毒的解药。“她背过身去”你先好好调息,我这个人记性一向不好,今日的事我会全部忘记的。” 当君无渡感觉到身体里渐渐有一股温柔的力量流入奇经八脉中,一点点化解着九重梵天毒时,才终于相信了南枝的话。 他低咳了一声看向南枝,神情复杂地问道:“哪里……来的解药?” 此刻南枝已经走到了门边,停下脚步回答道:“弟子炼制的。” “……” 之前还以为她是在跟自己闹脾气故意疏远自己,看来并不是,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 南枝拉开门时,涌进来的暖阳让她整个人都沐在了金灿灿的光里。 她转过头,逆光看向君无渡“师尊,你授我剑法于我有养育之恩,我救你一命……” 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后面的话南枝至此嘴唇翕合着,却并没有发出声来。 “什么?”君无渡压着眉盯着她翕合的唇瓣。 南枝对他摇了摇头,提步踏过门槛消失在了一片盛亮中。 还有几天她就可以离开天玄宗了,说不说出来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反正她不过是不想欠君无渡的人情, 只要不欠他任何,她离开宗门后就和他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20 第 20 章 三天后,天边霞光普照,万丈金光撕破云层,袅袅婷婷的雾气飘飞中仙鹤一声清鸣直冲云霄。 所有参加宗门大比的人都站在天玄宗宗门大殿外的演武场上,聆听天下第一宗宗主讲话。 南枝站的地方一面挨着朝霞峰的弟子,一面挨着其他门派。 她正听得百无聊赖时,就听见了窃窃私语声。 “怎么四峰长老都出现了,就玉宵仙尊没来?” “就是!我师妹为了来看一眼玉宵仙尊,不远千里都要跟着来。” “不知道玉宵仙尊是何等的风姿,若是有生之年能否见之一面,也算死而无憾了。” “我上次有幸见过玉宵仙尊的画像……” “什么?快说说玉宵仙尊是何等容貌?” “实在是太过词穷……诸位等等,我翻翻书本找一找该怎么描述那仙人之姿……” “……” 南枝侧眸,果然看见那弟子悄咪咪地拿着一本书,低头认真地翻看着。 正在她准备收回目光时,突然感觉到了好似有人在盯着她。 她抬眸望去,只见隔着几个队列,一个穿着天青色长衫腰间挂着花朵的漂亮青年正冲她挑眉笑。 花孔雀! 南枝若无其事地收回眸光,装作没看见。 抽完签下台时,她正翻来覆去看着自己手中666号的木牌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数字倒挺适合你的。” 南枝抬头,一眼就看见了身边一手拿着木牌,一手悠悠然摇着扇子的花孔雀。 “阁下说笑了。” 敷衍了一声,南枝加快脚步就想走。 结果那花孔雀却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跟在南枝身边,慵懒矜贵地摇着扇子“娘子,我的丹药你炼得怎么样了?” 这下南枝想装作不认识也不可能了,盯着他问道 :“……你怎么认出我的?” 青年挑了挑眉,招摇一笑,“我说过我的鼻子从来不会出错。” 狗鼻子吧你。 南枝从介子袋里掏出一个瓶子扔给他“你先拿着,剩下的等我有时间了再炼。” 花孔雀看也没看袋子里的丹药,直接收进了介子袋里,正当他要继续说话时,周雁回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并且麻溜地挤开了花孔雀好奇地问道:“南枝,你抽的多少号?” 南枝把木牌拿给他看了眼,问道“你多少?” 话说完就见周雁回的木牌上写着‘555’。 南枝吐槽“怎么念出来像哭似的。” “管他呢,马上就要比赛了”周雁回表情有些兴奋“不知道我的第一个对手是谁。” 南枝撞了撞他的肩膀问道“你说我们会不会撞上。” 一听这话,周雁回表情一垮,像是想到了那样的场面,立刻抗拒地摇了摇头“还是不要太早遇见的好!” 花孔雀插嘴问了句“那若是真的遇上了,你们谁会赢?” “闭嘴” 南枝和周雁回齐刷刷地冲花孔雀说道。 “两只鸵鸟。” 花孔雀轻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周雁回莫名其妙地看向南枝“这人谁啊,你认识?” “不认识!”南枝果断地摇头! 宗门大比一共十五天左右,除了第一日和第二日一天两场外,剩下的三天一场比试,毕竟比试越到后面越是强强对决,灵力消耗和身体损伤再说难免。 而第一轮比赛就是大乱炖。 总共一千三百三十三名弟子参加比试,轮空一人,一对一比试中胜利者成功进入下一轮。 下午,轮空一人,剩于的六百六十六名弟子再进行比试。 抽完签,周雁回运气好直接轮空进入下一轮,而南枝的对手则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相比起旁观王元思的看台人山人海,南枝这边就只有周雁回一个人捧场显得格外的凄凉,而比她更凄凉的是对手萧浩歌——连一个观众都没有。南枝觉得肯定也和她一样是个不受待见的小透明,这个想法让她下手都轻了不少,尽量斗了几十回合充分地展现了对方的实力之后,她的佩剑才落在了对方的面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南枝演技不太好,萧浩歌下台前红着脸对她轻轻说了声“谢谢你、” 南枝“?” 首战告捷,最开心的莫过于周雁回,也不知道从那里摸出了几串鞭炮,点燃了,红纸乱飞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显得格外的喜庆,惹得那些围观其他看台的人都纷纷看了过来。 隔壁的王元思捂着耳朵一脸嫌恶地跳下演武台,大声嘲笑道“赢个第一场就搞得这么花里胡哨,真是丢人现眼。” 周雁回想也没想地把一串还没炸完的鞭炮朝王元思扔去,看着对方跳脚朝后窜的模样,挑着眉对南枝说道:“咱们去去晦气,大早上的就要被迫看见这个么玩意,糟心。”说完,他毫不掩饰地大笑了几声,高束的黑发晃荡,一身天蓝色轻铠在万丈霞光中显得俊俏又桀骜。 南枝分明看见周围好几个女修红了脸,她正要开口打趣几句,却见王元思却又抱着手臂冷嘲热讽:“我就看看你们能放几次鞭炮,说不定就今天这一回还大张旗鼓的丢人现眼。” 王元思身边的跟班们立刻起哄地大笑起来,结果一见周雁回拔剑,这些人灰溜溜地闭上了嘴。 南枝懒得和他浪费时间,拽着周雁在一个个演武台中间穿梭着。 然而刚走到二十八号演武台下,就见一个人影直直地从台上飞出,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眼见那弟子已身受重伤,而演武台上的人露出一脸轻蔑的笑。 这和上一世相同的画面,刺得南枝心口倏地一紧。 “我们去哪?我就说王元狗那厮就应该让我好好教训……”话还没说完,周雁回便察觉到了南枝的异常,立刻低头问道:“怎么了?” 盯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陌生脸庞,再看看身边完好无缺的周雁回,南枝攥着的心落回了胸腔,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没事。”扫了眼台上那一身黑衣的下七门弟子柳七,南枝转头对周雁回说道:“跟他计较什么,用绳子拴起来的狗叫的最凶。” “嗯,这个说法不错,不过你来这里看什么?” 这个柳七出手极重遇上他的对手非死即伤,南枝不想周雁回知道她的担心,拉着他蹿入人群里“四处看看,根据你掌握的情报今年谁最有希望拿下前三?” “今年不好说,上五宗和下七宗出了好些个少年天才,其中万古门的宁清奇、神隐宗的静心和尚、瑶池宫的夏侯璎玑这几人修为应该和你二师兄不相上下都到了元婴后期,有的人甚至隐隐有突破的迹象。还有下七门的南宫耀,邱叶红……实力也不可小觑。对了,你三师兄出关了吗?” “不知道,应该已经出关了……咦”话还没说完,南枝就看见木秋烟抿着唇从一旁走过,几步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秋烟师姐,第一场比试赢了没赢了没?” 木秋烟点了点头,神情却看不出丝毫的喜悦,反而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眼南枝。 南枝没发现异常反而很是为她高兴地说道:“我就知道秋烟师姐厉害,这次一定会如愿进入前二十名的。” “但愿吧”木秋烟勉强笑了笑,转身走了。 挽着她手臂的女修看了眼南枝,转回去时靠在木秋烟耳边好像说了什么。 望着两人的背影,南枝很是不解地自言自语了一句“秋烟师姐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她炼的三纹破障丹被人偷了。” “怎么有这种事?”南枝不可置信地问道。 “嗯,最近朝霞峰上上下下都在查这件事,不过到现在还没查出来。”周雁回话音刚落,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看台“那不是你二师兄吗?走,看看他去。” 下午南枝抽到的依然是一个杂门杂派,没有抽到柳七趁早为周小一解决麻烦这让南枝有些失望,不过却也知道一共六百多名的弟子参加比赛,想要这么早遇见的确很难。 如果在第三日角逐前五十名时还无法遇上柳七的话,南枝只能选择其他办法了,既然无法光明正大的解决,那就背着来吧,反正无论如何这一次她绝不会让柳七伤害周小一。 周雁回一比完赛就跑到了南枝的演武台,却没想到早上和南枝比试的天至门弟子也在,还有个穿着浅绯色长衫腰间挂着五颜六色花朵的花孔雀。 赢了第二场的南枝刚走下演武台,就被周雁回兴冲冲地拉着去找王元思,一找到人二话没说就把烧得噼里啪啦的鞭炮朝他身上一扔“狗眼看人低,给我记住了这是南枝赢的第二场,接下来还有第三场第四场,赢一场我给你扔一次鞭炮,去去你这个晦气东西。” 王元思气得一边后退一边大骂“周纨绔,你这狗东西……” “嗯?”周雁回掏了掏耳朵,慢条斯理地从介子袋里拿出了一块方方正正的溯回镜,一边照着王元思一边说道:“来,让我听听你叫我什么?” 溯回镜能记录当下发生的事情,方便未来查看,所以即便王元思脸黑得像一锅煤炭似的,却愣是不敢再开口唤周纨绔这样的绰号。 这吃瘪的模样让南枝在一旁笑得快岔气了,王元思顿时不爽指着南枝吼道:“南枝你这个蛮夷子,你他娘的笑,我倒要看看你笑得了多久!” 说完,狠狠地一甩袖子,走了。 结果两人刚走没两步,南枝就听见身后有人唤了声“娘子!” 她本想装作没听见,结果那花孔雀竟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见她不理,好死不死地又唤了声“娘子!” 周雁回一听脸色立刻一变,狠狠地瞪着花孔雀“你在叫谁?” 你如此激动作甚,又不是叫你!”花孔雀悠哉悠哉地摇了摇扇子,一脸自傲地说道:“虽然我长得比你好看,但是我可不喜欢男人” 周雁回重重地呵了一声,对花孔雀警告道:“你们合欢宗的人对其他人如何我不管,但对她不可以,懂吗?” “你是我娘子什么人?” 周雁回青筋暴跳,二话不说就拔出了剑。 见状,南枝赶紧拉着他解释道:“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这个人一看就是油腔滑调没个正经,不要跟他计较……” 花孔雀一脸受伤地打断了他“娘子,你怎可如此说我?你身为我的娘子怎么能帮着外人……” “你才是外人!”南枝和周雁回两人齐刷刷地对他吼道。 花孔雀“……” 这下周雁回表情明显好多了,晲着花孔雀一脸桀骜地说道::“我劝你回去好生治治脑子,你们合欢宗若是没得好的医修,可以来求求我们朝霞峰的医修!” 南枝也不管花孔雀说啥,推着他就走“别跟他计较了,还要抓紧时间修炼呢,走了走了……” 21 第 21 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元思狗嘴吐不出象牙还是运气不好,第二天争夺百强的比试中,南枝的对手竟然是下七门中归一门的弟子南宫耀! 这下周雁回都皱了眉:“这南宫耀已是金丹后期的修为,武器神机枪更是上品灵器,你竟然这么早就遇上了他?” 南枝如今刚突破金丹期不久,按理说两个小境界的差距已是鸿沟根本毫无胜算,但是莫名的她总有一种她有机会胜利的想法,她正准备宽慰周雁回两句结果就见二师兄晏元询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小师妹,打不赢就认输,不丢人。” “……” 看着玉柱上南枝的对手名字,王元思终于找回了即将扬眉吐气的感觉,被一群跟班簇拥着,他笑得很是幸灾乐祸:“哈哈哈,你们快看,南枝竟然和南宫耀比试,来来来,我们赌一赌,蛮夷子能在金丹后期的手下走几招?” 身边的跟班们一个个也在那窃窃私语,“筑基初期对上金丹后期……啧啧,输得不要太难看。” “真不懂她一个筑基初期的竟然还敢来参加宗门大比,她是不是觉得别人和她一样废物?” “要是让外人觉得我们天玄宗的弟子都是她这个水平,可真是太丢人了。” 此时的宗门广场上来来往往的好些天玄宗弟子,大部分都知道筑基八年的南枝,一听说她的对手是金丹后期,大部分都是一脸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王元狗,都是你那乌鸦嘴。”周雁回说着就撸起袖子,好歹被南枝劝了下来“马上比赛了,你要当心。” 周雁回点了点头,犹豫了半天,像是不敢直视南枝一般,把脸偏到一边说道:“实在不行的话,还是认输吧……” 半天没等到南枝回话,以为她生气了,周雁回偏过头正想要解释,结果南枝却笑眯眯地伸手揪住了他的脸,还用力地搓了搓“知道了呢,周小一。” 周雁回一张白皙的脸顿时火烧火燎地红了。 当南枝到达演武台时,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再三确认了编号才发现自己没走错。 只见演武台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和昨天比赛时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台上站着一个身穿银灰色长衫的男子,负手而立身姿如竹,很是轩昂。 南枝走上台,对他抱了抱拳“在下天玄宗弟子南枝,请阁下不吝赐教。” “归一门,南宫耀。” 话音刚落,台下立刻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南枝扫了一眼台下,竟然发现其中好些天玄宗的弟子,好些个还都是熟面孔。 也不知道这人做了什么,惹得这些个天下第一大宗的弟子如此崇拜。 钟声一响, 南枝抽出了自己的法器逍遥剑,而对方仍然负手而立并没有任何动作。 就是说这南宫耀觉得打她连武器都不需要? 还真是自负,偏偏对方有自负的资本。 但是南枝知道,这一战她必须胜,无论如何她要进入一百名,才有更大的机会遇到柳七。 “得罪了。”南枝话音刚落,手中长剑一挽,身子如惊鸿一般冲向南宫耀,而南宫耀却只是近乎缓慢地挪动了一下脚步,身体掉转方位避开攻势的同时,双手掐指念决,刹那间一阵罡风化作利箭直冲南枝面门。 若不是南枝此时已迈入金丹期,护体的灵气阻挡了一瞬,怕是第一招就会败下阵来,她面色微变,身子急退的同时手中的剑急速挥动,使出了一招百川汇宗剑法才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 一招未能制敌,南宫耀见状低低地‘咦’了一声,对方看起来明明只是筑基期,可是为什么护体灵气竟然能阻挡他的梨花暴雨,难道对方在隐藏实力? 这般一想,南宫耀看向南枝时多了些探究,不过无论如何必速战速决,为明日保存实力。 只见他双手掐指念决的同时整个人消失在原地,而一瞬间暴涨的灵力如蛟龙出海冲天‘怒吼’一声直朝南枝袭去。 此招一出,围观的群众顿时响起了热烈的讨论。 “这是归一门的万物玄生,没想到南宫耀年纪轻轻竟然已经练到了第三重。” “南枝师妹这下是必败了,不过能在金丹后期的手中撑几个回合也算是输得不冤了。” 所有人都认为南枝必败,有的人甚至已经做出了欢呼鼓掌的手势。 南枝丝毫也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她全神贯注地挥动着剑阻挡蛟龙的攻势,然后那蛟龙外罩的灵力如铜墙铁壁,剑尖刺中时顿时火花四溅,她的全力攻击却连对方的防御都破除不了,反而因为攻势受阻身形变慢,被巨大的蛟尾抽中整个身子重重地砸出很远,她口吐鲜血半截身子都落到了演武台外,眼看就要滑落下去。 只要落下去就算是输了比赛。 周围归一门的弟子们都一个个爆发出了掌声,高声喊着南宫耀的名字。 一比完赛就心急火燎赶来的周雁回刚巧看到这一幕,心口发颤地大喊道:“南枝……” 南枝像是从万千的声音中听到了周雁回的声音,她忍着剧烈的疼痛招来佩剑,直直地插进演武台的地上,才堪堪止住了身子掉落下去。 眼前发黑,她死死咬着唇,等这股疼痛稍微缓了缓脚尖一踩木柱,飞身又上了演武台。 看她身形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身形,南宫耀面露不耐地问道:“比试点到为止,但是难免也会有所误伤,你确定还要继续?” 周雁回赶紧大声吼道:“南枝,下来,咱不打了。” 南枝偏头冲他挑眉笑了笑,横起手臂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然后看向南宫耀再次举起了手中的佩剑,“再来!”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然而任凭南枝身体多么灵活,以腾挪之势寻找种种攻击的机会,与南宫耀却总能凭借霸道的护体灵气以及过人的观察力和反应能力恰到好处地躲避再予以还击。 南枝被打得节节败退,浑身是血,一次次狼狈地摔倒在地,却一次次站起来悍不畏死地说道:“再来!” 特意赶来看热闹的王元思见状,嗤笑道“就凭她还真想打赢一个金丹后期的高手?痴心妄想!不过,她居然撑了这么久,看样子好像已经不止是筑基期?”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南枝爆呵一声,剑影闪烁中爆出一阵刺眼的火光,南宫耀连连倒退了几步,衣衫边角却还是被灼烧,然而他已没有时间去管衣服,只见半空中的南枝以极其诡谲的姿势,如电闪般直直刺来。 猛烈的热气扑面,那剑势竟然裹挟着炽热的火光。 见状,王元思脸色大变“《炙灵剑法》,南枝这废物什么时候修炼到第三重了……不对,她居然已经迈入金丹初期了?” 身边的跟班也不敢置信地咋呼道:“怎么可能,八年筑基的废物怎么可能怎么快突破了金丹期?” “肯定是用了什么邪门歪道。” “对,肯定是的!短短数月就横垮一个大境几个小境,这显然不可能!” 此时的周雁回连都看一眼这些人的时间都没有,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上,那架势好像只要不对就会立刻冲上去把南枝带下来。 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外围的花孔雀,摇扇子的动作也越来越慢,他发现这个南枝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之外,明明是个口口相传的废物点心,竟然能在金丹后期的修士手中撑这么久。 而此时的演武台上,后退的南宫耀感觉到了凌厉的杀意,脸上的傲然渐渐凝固,抬手一抽,金光暴涨间,一柄长枪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传说中的上品灵器神机枪终于现世! “什么,南枝竟然逼得南宫耀拿出了神机枪!” “前两场比赛南宫耀的对手都是一招就败!这个南枝竟然撑了这么久。” 一时间口口相传,讨论声越来越大,惹得更多的人都快速地围观了过来,这其中很多其他门派的弟子,而木秋烟则是被人群推着不由自主地来到了南枝的演武台。 南枝的二师兄刚赢得比赛,就看见三师弟岑子矜拉着大师兄一边朝前跑一边说道:“快快快,听说南枝竟然逼出了南宫耀的神机枪……” 这么一吼,更多的人都听到了,一个个也都下意识地跟了过去。 一时间,南枝和南宫耀的比试成为了宗门广场中最多人围观的战斗。 而看台上,南枝和南宫耀的比试已进入白热化,看着南宫耀枪影闪烁,罡风四起,无数残影手持神机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南枝刺去。 铺天盖地的攻势锁住了南枝所有的退路! 这精妙绝伦的枪法看的在场的人激动莫名,“这是归一宗的绝学九九归原,南宫耀真的是武学奇才,竟然已经领悟了第二重叶落归秋。” “这个天玄宗的女弟子虽然要输了,但是也很不错了,能逼得南宫耀使出绝学。” 所有人都知道南枝必败了,周雁回都已经做好了保护她的准备。 然而,在毁灭性的一击中南枝却面色平静,只见她握着剑从下到上挥去,动作看起来极为缓慢,然而就在那无数枪影眼看就要刺中她时,南枝的剑划过的地方像是延迟般地爆炸出了纯白的光芒。 然后,众人就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耳畔炸响开来。 一问:苦难何尽 声音宏伟,如神明诘问,震得这一方小天地都簌簌颤抖。 感受到这熟悉的力量,一众长老都齐刷刷地看向东方。 宗主面色诧异地拂了佛白须“竟是问仙七弑?” 冲虚长老点了点头“这气势竟然已有化神期的威压,不错不错!我记得她可是那个八年筑基的弟子?” 灵虚长老神情一脸震惊,“没想到玉宵的弟子中,竟然是她第一个领悟……” “我就说南枝这孩子是可造之才。”朝霞长老看向灵虚长老打趣地说道:“金丹初期便能领悟问仙七弑前途不可限量,这下你可没有理由再拒绝雁回和她的婚事了罢。” 灵虚长老“……” 而演武台下,围观的人都面露惊愕的不敢置信。 “这这这……这是《问仙七弑》!” “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看到《问仙七弑》……” 而原本准备看笑话的王元思,整个人都如五雷轰顶地呆在了原地。 怎么会……怎么会…… 白茫散去时只见南宫耀口吐鲜血,捂着胸口,而南枝脚踏虚空凌风而立,明明浑身带血却不见丝毫狼狈,然后,下一瞬她高举手中的剑,如仙似神一般直直朝南宫耀劈去。 众人再次听到了她那如神明般的诘问。 二问:正道何平 …… 天地一静,连风都不敢造次。 南枝看到南宫耀的身子飘出了演武台,紧绷的神情一松,下一瞬鲜血从她的五窍涌出,整个人直直地从空中落了下去。 神情肃然的周雁回在半空中接住了南枝,给她塞了一颗药丸,整个人就急速地朝大殿的方向飞去。 22 第 22 章 几个弟子大步地走上前,笑着对肖冷寒说道:“肖师兄,听闻南枝师妹已经领悟了‘问仙七弑’第二重,好生厉害!” 肖冷寒板着脸不耐烦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走,等他刚走过转角就听见窃窃私语传来。 “这肖冷寒也不知道在傲气什么,跟在玉宵长老身边这么久了连‘问仙七弑’第一重都没领悟,哪里比的上南枝师妹厉害。” “你管他作甚,他肯定是嫉妒南枝师妹的天赋。” “说的也是,可惜那日没看到南枝师妹的风采,真是让人扼腕叹息!” 肖冷寒气得狠狠地攥着拳头。 南枝一战成名,曾经在众人眼里的废物以天才之资再次回归到众人的眼里,无人再嘲笑她是八年筑基的废物,提起她语气中有着羡慕和钦佩。 只烦的还有王元思,无论走到那里都能听到南枝那蛮夷子的名字,真的是出尽了风头,竟然还有没长眼的来跟他打听关于那蛮夷子的事情,真真是气煞人。 越想越气,王元思踹了一脚树桩,抬头看见木秋烟迎面走来。 两人就要交错而过时,王元思眼眸一转问道:“木师姐,听闻你的药丢了,现在找到了吗?” 因为南枝的关系,木秋烟也不喜王元思,她摇了摇头,提步就要走。 也不在意她的态度,王元思继续说道:“我记得上次在宗门广场报名参加宗门大比时,南枝还是筑基初期,也不知道她用了办法一下子就到了金丹期。” 见木秋烟的脚步果然停下,王元思悠哉悠哉地拍了拍身上本就没有的灰尘,嗤笑一声说道:“要是秋烟师姐在大比中遇上南枝,估计你已经不是对手咯。” 木秋烟的柳眉一凝,回头瞥了一眼王元思“南枝师妹不是那样的人。”转身急步匆匆地走了。 南枝强行使用《问仙七弑》,身体受到了重创,还好周雁回用了一颗金还丹而且送医及时,在惊鸿长老亲自施诊下才避免了南枝经脉逆流而亡的风险。 为南枝疏离了经脉医治了伤口,看着她苍白的脸蛋,惊鸿长老叹了叹“玉宵若是知道她如此不顾性命的胡来,定又要生气。” 看着南枝的呼吸趋于平稳,周雁回也放下心来,随口问道:“此次大比,怎地没见玉宵长老?” “他在闭关。”惊鸿长老站起身“她擅自使用了《炙灵剑法》和《问仙七弑》,导致灵气串流,你家后山山洞里的万年玄冰床对她修复经脉很有益处。” 一听这话,周雁回想也没想地把南枝卷在被子里,抱起就走。 惊鸿长老“……” 南枝是在当天夜里就醒了过来,一直守在万年玄冰床的周雁回跟五品丹药不要钱似的摆在南枝面前,南枝也不客气,选了两颗有助于恢复伤口的丹药。 她浑身上下包扎着大大小小的布条,活像一个粽子,让人心疼又好笑。 一想起她比试时那拼了命的架势,周雁回又气得不行,一脚踩在玄冰床上恶狠狠地唤道:“南小花! 小花是南枝给自己取的字,周雁回只有生气时才会这样唤她。 “下次你再这么不要命,我可真的不会管你了。” 南枝立刻道歉“我错了我错了。” “你还知道你错了,你……” 南枝倒吸了一口气“嘶,好痛……” 一看到她这难受的模样,周雁回也顾不得生气了,脸色一变立刻来查看她的伤势。 等南枝伤势还没恢复好,就到了第四场比试! 这几天南枝一直在玄冰床上躺着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直到她踏入宗门广场,发现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给她打招呼。 “师姐,早!” “师妹,你的伤可好些了?” 南枝一一应付过后,不解地拉了拉周雁回问道“这些人怎么回事?” “你和南宫耀比试的事传开了,都知道你领悟了《问仙七弑》第二重,几位长老都当众夸张了你”周雁回打趣地说道:“如今你可是咱们天玄宗的天之骄女。” 南枝得意的扬了扬眉,心情很是愉悦,只可惜这份愉悦的心情持续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然而当看到玉柱上自己的对手时,她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 周雁回看着玉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南枝。”木秋烟穿过人群走到了南枝的面前,神情复杂地说道“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南枝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走到了广场边缘。 见四下无人,木秋烟轻声说道:“南枝,今日的比试我们是对手。” 南枝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什么她排不到刘七?如果下一场还是遇不上的话她只能选择那别的办法了,她就是不想如此才想在试炼中光明正大的阻止他。 木秋烟咬了咬唇“南枝,我……”顿了顿,一脸痛苦又为难地说道:“我必须要进秘境。” 南枝愣了愣,这是让她放弃比试吗?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木秋烟不堪地低下头“南枝,我一向待你不薄,从来未曾求过你,看在你我的情分上这一次能不能帮帮我?” 南枝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秋烟师姐……对不起,我也有必须要赢的理由。”她有些内疚地说道:“秋烟师姐,你需要什么东西告诉我,如果我能进入秘境我一定给你弄回来。” 木秋烟看了她半晌,最后不发一语的转身走了。 因为上次和南宫耀的精彩比试,让南枝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夺冠人选,更有许多前几日未曾目睹《问仙七弑》的人都纷纷早早地等在了演武台下,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翘首以盼的众人一见南枝出现,顿时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而等到木秋烟上台时,周围鸦雀无声。 如此天差地别的差距,让木秋烟脸色有些难堪,暗自握紧了手中的法器。 可惜,南枝虽然带伤,却因为前几日的比试对《问仙七弑》的理解更上层楼,她知道身体无法承受第二问,仅仅只用了第一问就将剑堪堪停在了木秋烟的咽喉处。 木秋烟脸色惨白地攥着拳,在一众喝彩声中快速的走了。 这一场,南枝赢得也很不是滋味,第二日中午和周雁回一起去饭堂吃饭时,她遇到了木秋烟,她快步凑过去想说些什么时,却见木秋烟神情有些冷淡,刺得南枝站在原地再也不敢上前。 南枝原本想着过几日等她心情好了再给她赔罪,可是却不想一切会来临得如此的猝不及防,生生打碎了她所有的计划。 当天下午南枝在院子里修炼时,院门被敲响。 她打开门,就见穿着轻铠的戒律堂弟子,其中一个神情严肃地说道:“灵虚道长有事找你,麻烦南枝师妹跟我们去一趟戒律堂。” 南枝一头雾水,关好门走了几步正想问问是什么事时,却见两位师兄是一前一后像是生怕她跑掉的戒备模样。 以往她犯的错再大,都没有这样的阵仗。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到来到戒律堂时,南枝竟然看到除了君无渡以外,其它长老包都坐在主位的椅子上。 而木秋烟正跪在地上,两边站着王元思和朝霞峰的弟子,还有南枝的三位师兄。 南枝刚走到木秋烟身边想低声问问怎么回事时,就听灵虚道长一声呵斥“大胆逆徒,还不跪下。” 南枝一脸无语地撩起衣摆刚跪下,就听灵虚道长呵问道:“说,癸卯年十月五日晚你在做什么?” 南枝心口一跳,抿了抿唇镇定地说道: “弟子出门采药去了” “一派胡言!”灵虚道长盯着她,“有人看到你入了后山,若你再不从实招来,就别怪我动用刑法。” 马上都要离开宗门了,南枝可不想再挨罚,直直地看向灵虚道长说道:“弟子的确是入了后山,不过是为了采药替师尊解毒。” 几位长老脸色齐刷刷地一变,惊鸿长老脸色都闪过了诧异之色。 而灵虚道长一向对南枝就很有意见,前几日她在宗门大比崭露头角倒是让他心下少了几分成见,结果那知道她竟心术不正成这样! 偏生周雁回那兔崽子还冥顽不灵地相信她,越想越气一拍桌子坐了起来,指着南枝狠狠地斥道:“胡编乱造信手拈来,惊鸿仙子都束手无策的毒,就凭你能解了?” 南枝挺直了脊背丝毫不惧地回答道:“弟子说的是不是属实,一问师尊便知。” 话音刚落,还没等其他人说话,就听一旁的木秋烟哀哀地说道:“明明是你偷了我的丹药,你为什么不肯承认?” 南枝瞪大了眼根本没听懂地问道:“秋烟师姐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心里清楚,否则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样短短几日便从筑基初级突破到了金丹期?” “……” 这要是说她挨雷击便能突破,一是没人信,二是这样的秘密绝对不能被外人知道,否则不知道会引起什么祸事。 所以只要她说不出快速进阶的缘由,那么她就坐实了偷窃的罪名公然受罚不说比试成绩也会作废,那么今日和她比试的木秋烟便会顺利的晋级下一轮比赛! 想到这里,南枝像是不认识一般地看着木秋烟,宗门上下那么多人她一直以为木秋烟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待她是真心的……现在才发现,原来所谓的友情在真正的利益面前简直是一文不值。 见南枝说不出话来,木秋烟一脸痛心疾首地说道:“南枝我真是错看了你,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 南枝垂下眼,遮住了眼里的难过,“秋烟师姐我自己会炼丹,真的需要又岂会偷你的?” “如果你能炼出来,为什么不早些炼制?” “我……” 灵虚道长倏地打断了南枝“整个宗门上下就只有你遮遮掩掩不知去向,而且修为短短几日突飞猛进,除了你还会有谁?” 这般盖棺定论的偏见让南枝的怒火瞬间到达了顶峰,她握着拳高声说道“我说了可以去问师尊。” 灵虚道长一口回绝“玉宵此时正在闭关。” 南枝“那你们是想仅凭她的一面之词就给我定罪吗?” “那我且问你,那一夜做去什么地方?” 看着灵虚道长的表情南枝知道他肯定已经什么都清楚了,也不想再隐瞒地径直说道:“宗门禁地。” “岂有此理!你可知道擅闯禁地无论任何缘由,都要承受噬魂针之刑?” 想起上一世被扎了七七四十九根噬魂针时的极致痛楚,南枝的身体狠狠地瑟缩了一下。 所以再活一次,竟然还是逃不掉再次被针扎的命运? 惊鸿仙子面露不忍在说道:“南枝救师心切也算是将功抵过,此事不如等玉宵出关了再说。” 这话却让冲虚道长摇了摇头“你可是忘记了禁地里是什么?” 惊鸿仙子看了眼南枝,坚持己见地说道:“怎么说还是等这次宗门大比过了,玉宵出关了再做定论。” 想到那日南枝使出《问仙七弑》的场面,灵虚道长神情敛了敛。 见状木秋烟狠狠捏了捏掌心,再次开口道:“弟子还有事要禀。” 话音刚落,就见她摊开了掌心,一个方方正正的镜子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南枝看着漂浮在眼前的溯回镜心口狠狠一跳。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见自己的声音从溯回镜里传出“我最喜欢的便是师尊,……我以后一定要和他成为道侣……” 当君无渡出现在门口时,就听到了这样的话。 全场死一样的安静下,在场所有人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纷呈,都用一种不可置信的震惊神情盯着南枝。 反应过来的惊鸿长老,倏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玉宵……你出关了?”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君无渡。 南枝也下意识地回头,然后就看见了君无渡正站在门边。 高高在上的玉宵仙尊,大抵是没有想到会被南枝这样的孽徒肖想,看着南枝时脸上那清晰又浓烈的厌恶像是看着令人恶心的污浊秽物。 就像前世那场大雪,他也是用这样的神情毫不犹豫地将南枝一剑穿了心。 大概是南枝那些话真的太过龌龊不堪,灵虚道长气得连指着南枝的手都颤抖了“你这大逆不道的逆徒……你可知什么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这是禁忌背德罔顾人伦……这事若是传出去天下人会如何耻笑玉宵?” 君无渡素来便是无数人心中的端方君子,是天玄宗的风骨门面是天下正道的魁首,如何能由得南枝这种孽徒毁了清誉? 灵虚道长越说越气,“来人,把这孽徒给我压到诛恶台,噬魂针之刑后打入冰牢……” 话还没说完,就见南枝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对着君无渡的方向跪下磕了一个响头,然后挺直了脊背对着君无渡说道:“那日弟子喝了酒才会胡乱说了浑话,弟子对师尊没有半分逾越的想法,从前没有今后更没有。” 她斩钉截铁地继续说道“为自证清白,弟子自愿脱离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