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千禧年代》 第0001章：我梦里还能让你把我给欺负啦 芬芳的泥土气息里，还杂着腐烂稻草气味。 李昱纳闷了，谁家烧烤这么有土气？ 老板糊弄谁呢？真当我喝醉了？ 于是猛然睁开眼，惊讶地发现置身在田埂边，不是在烧烤摊。 正前方的两块水田之间，有两拨人拿着锄头、镰刀、板砖对峙着。 “吴老六，你们还讲不讲道理？” “少废话，这水你要再动了，老子让你脑袋开花！” 说是对峙，实则是一方欺负另一方。 吴老六那边有七八个人，而且全是精壮的男子汉。 靠近李昱这边的，只有两个人。 一男一女，显得势单力薄。 李昱眼睛逐渐圆睁，瞳孔慢慢放大。 “那不是我家老崽和老妈么？” 哎，又做梦了。 二老早不在世了，李有田是在李昱高二那年5月份走的，在那之前，他已经瘫痪在床两年时间了。老妈罗敏霞是在李昱大三那年夏天走的。 抛去瘫痪不谈，二老的死因差不多，都是积劳成疾。 平时不论大病小病，二老别说上医院检查，就是吃个药，要么是两块一瓶100片的去痛片，要么就是几分一包的头痛粉。 在李昱的印象当中，他小学初中的时候，李有田还没瘫痪，那会儿他就把头痛粉当饭吃了。 头痛粉除了外包装，里面还有一层白纸装着药粉。 平时李昱就会收集起来，捋平叠起，用铁夹子夹住或者用针线把一边缝起来，那样就可以当作草稿本用了。 记忆中是很厚一沓，跟老日历本一样厚。 李有田是在01年年初，正月初三那天出车祸瘫痪的。 啊，想起来了…… 这会儿梦到的，正是千禧00这一年的五月份。 也是李昱初三的下学期，再不久就到了插秧时节，需要往田里灌水。 二老和吴老六家因为争水打架的事。 李家和吴家的水田是挨着的，李家的水田在吴家的下方，而水是从上面的水渠下来的，就需要在吴家的水田开个口，让上面的水流下来。 阳城县虽处南方内陆，但是并不缺水，一般不会为了争水打架。 可每次到这时节，吴老六家仗着人多，且都是男子汉，就可劲儿使坏。 他们家把流向李家的出水口给堵死，在另外一边的田埂开个口，宁愿让水流到别处浪费掉，也不让水流进李家的水田里去。 一去交涉，吴家就振振有词：“水往我田里流就是我家的，我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你管不着。” 那年月的内陆可不是沿海，吃不饱饭的大有人在。 许多家庭就靠着一亩三分地种点口粮，交过公粮剩下的勉强够养活一家四五口人。 李有田没别的本事，只能靠种田刨土养活一家人。 断水，等于断粮。 断粮，等于断命。 再加上这不是唯一一次，且一次比一次过分。 李有田实在没忍住，和吴家动了手。 结果自然不是正义战胜邪恶，甚至是正义被打得头破血流，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而邪恶非但不用赔偿，甚至连牢都没有坐。 还让李家错过最好的插秧时间，导致下半年收成较往年差了许多。 交过公粮以后，就没剩下多少了。 逼得李有田不得不另谋出路，在来年正月初三时，动身南下广州打工。 李家的巨变，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这年月出远门，首选火车，因为便宜，以及没有别的更好选择。 阳城县有一个火车站，但是车站不在县城，而是在距离县城二十公里外的平阳镇，所以去坐火车，就需要在县城里乘坐交通工具过去。 那会儿交通工具还不是很发达，想去火车站的唯一方式是乘坐面包车，四块钱一个人，小孩子半价。 李有田那次坐的面包车，刚好就是吴家大儿子吴大宝开的车。 吴大宝爱酗酒，出车的前一天晚上喝了个通宵。 导致第二天出车时，酒驾加疲劳驾驶，车开出去七八公里翻路边沟里去了。 原本九座的车，硬是满满当当塞了二十多人。 虽然没死人，但是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最严重的是李有田，被压在最底下，导致下半身瘫痪。 罪魁祸首的司机吴大宝反而什么事也没有，就一点皮外擦伤。 没死人，就不算大事。 更何况即便死了人，有关系也是非常容易摆平的。 吴家请了在公家单位上班的亲戚上门不断游说，最终赔了点钱，给二老和李昱搞了个农转非，弄了个低保，这事就不了了之。 什么酒驾、疲劳驾驶，一个也没追责。 至于李有田的下半辈子，罗敏霞和李昱母子俩谁来照顾，根本没人会关心这个问题。 这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家里的重担落在了罗敏霞一个人身上。 因为没钱，还算开朗的李昱变得越来越自卑，在校又频频遭受吴家小儿霸凌，也从此变得沉默寡言，直到走上社会，也依然没有得到改观。 每每想起此间种种，李昱就好后悔，当初他年纪要是再大一点就好了。 家里有两个男子汉，最起码不至于让吴家敢动手打人。 李家的命运，也可能会变得不一样。 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这一切，都是吴家引起的。 都是他们的错！ 李昱越想越气，在路边抄起一块板砖，顺着田坎下到田埂上，气势汹汹地冲过去帮忙。 这会儿双方还在僵持，你骂一句，我骂一句。 火药味越来越浓，但是还算克制，没有到动手那一步。 突然，吴家人都停了下来，看向李有田夫妻俩身后，轻蔑地笑了起来。 一个十五岁的初中生，除了个高点外，长得骨瘦嶙峋，吴家人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笑着嘲讽起来了。 特别是吴老六，直接骂了起来：“小杂种挺冲啊，来来来，往我头上砸……” 李昱才走到吴老六的面前，就被罗敏霞拉住了衣服：“小昱回来，没你的事。” 李有田也着急地喊：“小昱到我身后来，大人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快回来！” 吴老六还在指着自个儿的脑袋，可劲儿挑衅：“砸呀，砸呀！别怂，孬种！” 吴家其他人也在起哄：“动手啊杂碎！你不动手，你就不是妈生的。” 李昱气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妈的，在我梦里，还能让你把我给欺负啦？” “草！” 李昱手起砖落！ 砰—— 世界安静了一秒…… 第0002章：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 下一秒。 田野间回荡着猪的嚎叫。 吴老六一屁股坐在水田里，一手撑地稳住，一手捂住脑袋，鲜血透过指缝汩汩往外冒。 呆住的吴家人被吴老六凄惨叫声惊醒，有的围拢过去查看伤势，有的举起锄头镰刀向李家三口挥去。 吴家人多势众，气势汹汹，誓要将李家三口生吞活剥。 正在这时，水田里冒出一个人，浑身泥水，手里握着一把镰刀，冲着吴家人大吼： “来啊！” “来一个老子砍死一个！” “反正老子未成年！过来啊！” 泥人是李昱，他刚一板砖拍下去，用力过猛，导致脚下没站稳，扑水田里去了。 足见那一下，李昱是用了多少力气。 他把多年积攒的怨气，集中在那一板砖上，全部撒了出来。 做梦嘛，当然怎么爽怎么来。 李昱站起来时，顺手摸了一把镰刀，以一人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把二老护在身后。 现实里没能帮到父母，自个儿的梦境里，说什么也要做一回英雄。 他就像得知自己患癌的余欢水，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干！ 强悍的气势，把吴家众人震慑住了。 但实际上还是那句“反正老子未成年”，警醒了他们。 他们打死人是犯法的，可未成年打死他们，那就不好说了。 因为平时，吴家人就是这样教育吴家小儿的：“反正你未成年，打了谁都不怕，在学校里谁敢欺负你，就给老子往死里弄他……” 吴家小儿就这样被活活养成一个校霸，经常霸凌同学，李昱也是被霸凌的一个。 所以吴家人太清楚这句话的含金量，再加上李昱面部青筋暴起，眼睛里布满血丝，一副拼命的样子，吴家最能打的人都倒下了，剩下的还真不敢胡来。 虽然没人敢冲，可嘴上都不怂： “李有田你完了，你儿子打死人了，等着坐牢吧！” “我老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要你们偿命。” “等着倾家荡产吧！” “赔死你狗日的。” …… 听着这些威胁十足的话，李昱丝毫不怂。 做梦呀，这是在做梦呀！ 窝囊了一辈子，梦里都不许爽一把？ 李昱冲着吴大宝的脑袋一镰刀挥去：“草泥马的批话多！” “小昱！” 也就是李有田反应够快，一把将李昱旱地拔葱似的抱起来。 不然那一刻，吴大宝要去见他太奶了。 锋利的镰刀尖都已经在吴大宝的脑门上，划开了一条月亮样式的血口，都能看见里面的黄白肉。 过了一会儿伤口才汩汩往外冒血，在吴大宝脸上形成一条血瀑。 跟着痛感袭来，吴大宝“嗷”一声嚎，跪地上惨叫。 吴家顿时乱作一团…… 李有田见状，知道儿子闯了大祸，赶紧招呼罗敏霞带李昱离开现场。 他则留下来，准备承担一切责任。 “我不走，要走你们走！老子今天非要砍死他们不可！” 李昱不肯走，他感觉梦马上要醒了，还没爽够呢。 啪—— 李有田猝不及防地一巴掌，把李昱打愣住了。 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罕见的生气了：“你哪个的老子？你要砍死哪个？给老子滚回家去！你还发哪样呆，带他回去啊！” 后面那句是冲罗敏霞吼的，李有田是真急了。 罗敏霞反应过来后，拉着李昱就走。 拉人那瞬间，罗敏霞愣了一下。 李昱好像被打傻了，跟个木头似的任由她拖拽，一点不反抗。 然而，吴家人这时早已回过神，冲过来把母子两人拦住。 “哪个都别想走，等派出所的来！” 罗敏霞回头和李有田交换眼神，见他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便只能抱着李昱在田埂边坐了下来。 今天这事，跑是肯定跑不了的。 就看派出所人来了怎么处置。 李有田本来想过去说两句好话的，但是想到吴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什么也没用，也就懒得去讲话了，来到母子两人身边坐下。 他刚坐下，李昱拉着他的胳膊：“老崽，你再打我一下！” 李有田愣了一下，盯着李昱的脸好一会儿，突然眼睛红了。 “小昱？小昱？你咋个了？” 李有田以为他那一巴掌，把李昱打傻了。 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就这么变傻了，他难以接受。 罗敏霞也看出儿子不对劲，哇一声哭了起来。 “小昱啊小昱，你咋个了，你不要有事啊……” 这个时候，最懵逼的是吴家众人。 明明被打出血的是他们，怎么哭得最凶最惨的反而是李家人？ 这很没道理，太没道理了。 “老崽老妈，我没事，我没事！” 李昱握住二老各自一只手，感受着切实传来的温度。 瞬间喜极而泣！ 我重生了！ 这不是梦，是真的重生。 我又见到父母了。 他们都还活着，都还好好的。 作为一个男人，李昱最后悔的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现在，刚刚好。 二老还算年轻，身体还算好。 千禧年的日子仍然很艰苦，人好赖还活着。 活着比一切都好，比什么都重要。 “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 李昱又哭又笑，嘴里又念叨。 那模样，谁看都觉着傻了。 罗敏霞听着他嘴里的胡话，哭得更大声了。 李有田懊恼地垂下脑袋，一边自责地自扇耳光。 …… 在邻里的调和下，两家情绪暂时稳了下来。 没多久，警车和救护车先后到了。 伤员送去医院，没事的全带去派出所。 在李家三口上车时，旁边的民警张义宏拦住了他们。 他看了一下李昱问道：“孩子怎么了？被打到头了吗？怎么有点……” 怎么有点傻？ 这话张义宏没好说出口，但意思传达到了。 此时的李昱，几乎挂在罗敏霞的身上。 双手死死搂住罗敏霞的脖子，脑袋歪着靠在罗敏霞的肩膀。 由于两人身高差距过大，李昱佝偻着腰也不够，双腿还要蜷曲。 李昱眯着眼睛，脸上又带着不可名状的微笑。 好像幸福，好像满足，又好像庆幸…… 但整体看下来，跟傻子没什么区别。 听张义宏这么一说，罗敏霞刚平复的心又起波澜，她又急又哭： “领导，我孩子是不是傻了？领导求求您啦，帮我看看孩子吧，他不能有事呀……” 张义宏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痛心疾首。 他还是个孩子呀，这能下得去手？ 张义宏猛地扭头，怒视已经上车坐在后座的吴家人： “你们还是人吗？连孩子都打？” 吴家人先是一脸懵逼，接着顿感委屈。 几个人你望望我，我又望望你，寻思难道不是孩子打的我们？ 第0003章：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从派出所回来，已经是夜里十点多。 千禧年的内陆小县城，倒是家家都通了电。 但用不用得起，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昱家里穷，吃饭都成问题，电费更是付不起，只能点煤油灯。 煤油灯点了一盏，照亮父母的房间。 瓦房的另外一间，是李昱的房间兼客厅兼餐厅，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因为事实比较清楚，争水引起的纠纷。 李有田和罗敏霞两个成年人没动手，是未成年李昱把吴家父子打伤的，最后协商赔医药费加教育。 派出所也知道李家家庭情况，多的也拿不出来。 而且是吴家屡次挑衅，错在先。 经过一番讲事实摆道理，才最终让吴家同意下来。 至于要赔多少，李有田不说，李昱也没问。 早在回家之前，李昱就已恢复正常。 他又不是真变傻，只是因为太过高兴才做出那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举动。 毕竟是重生，上天给了他重活一次，弥补遗憾的机会。 任谁都难以抑制住内心的激动。 当激情退却，肾上腺素不再分泌，疲惫、酸痛接连袭来。 但他没打算休息，他知道李有田有话要说。 昏暗的灯光下，才三十五岁的李有田活像六七十岁的老年人。 可他的声音很有力：“小昱，你长大了，懂事了……但以后别那么冲动，后果你承担不起，知道吗？你要努力读书，不为了这个家，也得为了你自己。” 李有田害怕李昱从此变了个人，像社会上那些小痞子，不学无术，打架斗殴，把自个儿的前途给毁了。 李昱的初中成绩还是很理想的，考县城高中、进重点班完全没问题，将来再考个大学，二老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大半。 老农民只信一个道理：“上大学才是唯一的出路。” 因为他们是从大学生包分配的那个年代走过来的，太清楚读书的重要性。 听到这话，李昱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在他的记忆里，李有田从来沉默寡言，很少讲大道理。 至于主动关心的话，更是少之又少。 现在才发现，不是没有，而是藏在了心底。 父爱如山，沉默不语。 李昱总不能说，他以为那是梦，所以才那么冲动，不顾一切。 只得轻轻“嗯”一声，默默应下。 心里却盘算着，应该怎样在不耽搁学习的情况下搞钱。 家里的情况太苦了。 就两间瓦房带一个院子，院子旁边有个石棉瓦盖的厨房，瓦房后面是一个旱厕和猪圈，此外就没了。 从小学一直到高中毕业，李昱都没敢请同学来家里。 把人请来，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他哪好意思呀。 “好了，你去睡吧，明天星期一上课了。” 李有田这话等于说，所有的事都不要过问了，都由他独自承担。 赔钱也是他的事，李昱只需要读好书。 “嗯，那你们早点休息。” 李昱回了自己房间，没有点煤油灯。 等了一会儿，适应黑暗之后，他才观察起房间的情况。 依稀可见床旁边的墙上有一幅挂历，挂历下面是日期，上面是他老人家的头像。 他老人家一定想不到，新世纪过去二十多年，依然还有人想念他。 斜对面的桌子上放着一台收音机，直到06年，李家才拥有第一台电视机。 平时看动画片、电视剧，要么去亲戚家，要么去邻居家。 他的新衣服，也是蹭亲戚邻居的。 只有每年过年，正月初一那天，才有一套新衣服穿。 至于二老，李昱都记不起来他们有没有换过新衣服了，只记得他们永远是那几件旧衣裳来回穿。 “既然重活一回，我一定要改变现状！” 李昱靠在床头，开始琢磨怎么赚钱。 千禧年之后，国内逐步进入高速发展时期。 房地产、金融、互联网、娱乐、体育…… 各行各业的发展契机，都在李昱的脑海里。 可是，先知先觉又能怎样呢？ 要抓住这些机遇，需要资本，需要背景。 没有这些，光凭他一个十五岁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谁会相信他？ 李昱两手握了握，都是空的，两样都不占。 虽然掌心是空的，好在他还有一双拳头。 “那我就靠一双拳头，打出一片天！” …… 第二天周一早上六点，生物钟准时把李昱叫醒。 二老早已出门，枕头边放了张紫色的五毛钱。 这是给李昱吃早餐用的，可以买两个油炸粑。 收拾妥当，斜挎着军绿色的帆布书包出门，书包上面绣着五个红色大字：“为人民服务”。 李昱家住城西，所读的中学是阳城县第三中学，在城东的开发区，路程比较远，骑自行车要十分钟，走路至少要二十分钟。 李昱没自行车，只能走路。 第二中学距离李昱家倒是挺近的，但是那所中学靠近城南，那一片是机关事业单位所在区域，在二中上学的，大多都是高干子弟，教育资源不必说，肯定是最好的。 想要进二中读书，户口必须在城南。 可惜，他家户口在城西，只能舍近求远，去位于城东的第三中学读书。 第三中学接收的是除了城南片区以外的学生，包括乡镇来的。 都是穷学生…… 去城东，要穿过城区中心的十字街。 这里有一大片空地，平时有什么活动，或者过年过节，这里都是最热闹的，聚集的人最多。 李昱路过时，正好看见有人在用木板搭建高台。 差不多搭建完了，高台中间摆放着一辆面包车和摩托车。 面包车上贴着三个字：特等奖。 摩托车上则是：一等奖。 高台最顶上贴着的横幅，用红纸打底，白纸剪成字体贴在红纸上。 白纸拼成的字写着：“2元+幸运=面包车”。 高台的左右两边，也贴着大红字。 右边是：试试手气。 左边是：福利彩票。 李昱顿时想起来了，这是八十年代兴起的福利彩票。 在87年炎热的夏天，第一批彩票开始在国内北方的某省会第一次出现。 在那之前，国内已经禁赌很长时间。 “彩票”又是个舶来词，有着不劳而获的意味。 所以咱聪明的公仆为它取了一个本土化的名字：社会福利有奖募捐。 但是老百姓一听什么“有奖募捐”，就觉着是骗子，几乎没人相信，初期的福利彩票销售遇到了相当大的阻力，绝大部分彩票都是内部消化了。 直到九十年代兴起的即开型彩票，把大奖摆在最显眼的位置，2元钱就能搏一搏，成功激起国人一夜暴富的美梦。 即开型彩票大火，在全国遍地开花。 但这股风潮从北方到沿海再到内陆，又从内陆的大城市到下面的县乡镇，足足十年才吹到。 就跟许多政策、机遇一样，内陆县城永远慢半拍。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辆面包车最后被吴勇抽中了。” 而自从有了这辆面包车，吴家的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第0004章：人无横财不富 哪怕进入新世纪，来到千禧年。 内陆地区居民的出行，仍然以自行车为主。 远距离出行，要么坐班车，要么坐拖拉机。 拥有一辆自己的小车，哪怕是一辆面包车，都会被称为万元户，是有钱人的象征。 别说摆在奖台上的面包车，就是面包车旁边摆放的摩托车，都不是每家每户能拥有的。 就拿李昱自个儿来说，他的生活总是落后他人半拍。 当别人骑自行车的时候，他只能走路。 当他骑上自行车，别人已经坐上了摩托车。 当他坐上了摩托车，别人已经开小车了。 这是李昱没工作之前的生活，也是内陆县城发展的普遍缩影。 永远落后一步，甚至两步三步。 而在这落后的几步之间，就蕴藏着巨大的商机。 随便抓住一次，再搭上国内高速发展的房地产业、互联网金融产业，那不直接原地起飞咯。 李昱现在差的，就是资本。 资本怎么来？ 李昱昨晚想了一夜，想得头昏脑涨也没想明白。 现在，他知道怎么来了。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叫：“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吴勇中奖，得了这辆面包车以后，他老崽吴大宝便开始在县城拉客。 主要跑县城到平阳镇火车站这一条线，票价是一个成人四块，小孩半价，中途下车是两块三块不等，后来一路涨到六七块。 那会儿出省务工或者从外省回来，没更好的选择。 坐火车就是最好的选择，便宜，环境好，空间大，远不是又贵又脏乱的大巴车可以比的。 而阳城县就只有这一个火车站，去火车站就必须要先乘小车跑二十多公里。 李昱记得很清楚，没出一年，吴家就盖起了三层小洋楼。 那会儿的小洋楼外面还会贴一层10X20左右的白色小瓷片，远远望去白花花的，那叫一个漂亮。 过往行人看了，没有一个不羡慕。 千禧年的阳城县，房地产还没开始发力，多是自建房。 自建房也多是一层的瓦房，或者两层的平房，要么就是木房子。 三层以上，外围还贴瓷砖的也就两家。 巧合的是，这两家，还都在发展最差，穷人最多的城西这边。 除了吴家，另外一家还是李昱的亲戚，一个在建设局上班的领导，爱人是老师。 这让李昱明白了一个道理。 想有钱，要么有个好工作，要么发横财。 前者一时半会儿行不通……当然也不是不行，15岁就进入单位工作的也不是没有，只是那需要做出很大的努力罢了。 这个努力，是方方面面，而不是有钱就好使的。 那么，对李昱来说，就只能是后者了。 这场彩票售卖活动持续多长时间？特等奖面包车什么时候兑出去的？李昱都不记得了。 但是没关系，只需要盯紧吴勇就可以了，他总会来买彩票的。 两人是在一个学校不同班级。 找吴勇并不难找，这是个校霸，经常霸凌其他同学的。 昨天李家和吴家发生冲突，这小霸王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以吴家那一家子人的尿性，说不定早已指使吴勇今天来收拾李昱了。 想到这儿，李昱捏了捏书包里面的板砖，还是有点不放心，又折返回家里弄了一把胡蝶刀。 古惑仔第一部《人在江湖》早在96年就已经在红空上映，直到千禧年前后，这股流行风潮才随着盗版影碟进入内地的小县城。 影片里面出现的大砍刀，胡蝶刀，水果刀……也变得流行起来。 这把胡蝶刀还是在别人打群架的时候，李昱在路边捡来的。 由于又回了一趟家，再回到学校，早读就迟到了。 班主任站在教室门口，面色不善地训斥迟到的学生。 当李昱出现时，班主任先是一脸意外，然后面色和蔼地问他怎么迟到了。 李昱随口找了个借口说他早上拉肚子。 班主任便关切道：“没事吧？可得注意点身体，马上要中考了，你学习成绩不错，可别在临上战场之前倒下了。去吧……” “知道了老师。” 李昱前脚刚走，后脚又有迟到的同学挨骂。 他坐下之后，同桌黄文勇凑过来酸溜溜道：“班主任真是势利眼，学习好的迟到没事，学习差的就被骂得狗血淋头。” “你又被骂了？” 对这个同桌，李昱的印象止步于整个初中。 高中以后，两人没在同一个班，关系渐渐淡了。 再之后，就没怎么联系了，出社会工作以及之后的发展，完全不清楚。 不过初中时期，两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两人的家庭情况差不多，又是同桌，能玩一块儿去。 而且，每天早上李昱买早餐的时候，还是会给他带一份，哪怕只是一个油炸粑，也能让黄文勇对他掏心掏肺。 “我不是经常被骂吗？” 虽然家庭情况差不多，但是学习可就差老远了。 李昱是常年的年级前十，黄文勇常年班级垫底，年级中游。 黄文勇撇了撇嘴，用胳膊肘猛拐了李昱几下，突然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得罪吴勇了？” 李昱心想事情传那么快：“怎么说？” 黄文勇继续道：“刚刚班主任来之前，吴勇带了一伙人到班级里面来找你没找到，叫我给你带话，让你放学别走，校门口见。” 李昱微笑调侃道：“皇军就是你带进来的？” “你还笑，那家伙狠得很，我担心他打死你。要不放学你提前走，或者晚点走，总之最好不要和他碰面。” “躲着可不是好办法。” 以前李昱被欺负的时候，打又打不过，只能躲了。 可往往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躲了一次两次之后，还是会被堵到，然后被揍一顿狠的。 成年之后，回想起校园霸凌，李昱终于想明白了。 要想不被欺负，只有比对方更狠。 他现在又是重生，没道理还怵吴勇。 同理，在这经济野蛮生长的时代，谁更狠，谁更贪，才能得到最多。 试问那些资本大佬的第一桶金，有几个是干净的？ 不就靠着一股子狠劲，敢干别人不敢干的事，才发了大财。 没发大财，也能发小财。 那些老老实实埋头苦干的，有几个发家了？ “你先躲几天啊，等我回去跟我姐说一声，她认识凯哥，让凯哥帮你去说说就没事了。” 凯哥是道上混的，也不是什么牛逼人物。 小县城里面这些混混，除了打架斗殴，偷抢赌骗，没别的本事。 “不了，我自己解决……” 李昱还是拂了他的好意。 这个麻烦事，必须尽快解决…… 第0005章：终于等到你 两人的恩怨，绝对不能拖。 李昱担心拖太久，时间线会改变。 万一错过彩票售卖时间，吴勇不去买彩票了，那谁中特等奖就不知道了。 这是李昱目前想到的，最好的最快的翻身方法。 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中午放学之后，校门口是最热闹的。 走读生全都在向校外冲，门口两边有站着不动的校外学生，死死盯着出校门的每一个学生。 吴勇以为会很难等，也曾担心李昱偷摸溜走。 他压根没有料到，李昱竟然敢主动找他，径直来到他的面前。 长大以后，特别是工作几年后。 再回头看校园霸凌，李昱其实早已释怀。 觉着也就那么一回事，对他的身心其实并没造成多大影响。 影响最大的，还是原生家庭的贫穷导致的自卑心理，以至于他后来做什么事，都显得没有自信，不敢放手一搏。 所以没有平步青云，没有腰缠万贯，依然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 买不起房，掏不出彩礼…… 重生之后，因为掌握着大量未来信息。 李昱变得自信了，站在比他更高更壮的吴勇面前，用一种俯视蝼蚁的目光看着他。 这让吴勇很不自在，很不爽，他伸出食指在李昱的胸口连点了三下：“你很有勇气啊，竟然不躲起来，看不起我是吧？” 李昱微笑：“对啊，我超勇的。” 怪怪的腔调，吴勇并没GET到，所以并不会觉得好玩儿。 他反而认为李昱在嘲讽，于是更气了。 “咱们的恩怨不死不休，只要我吴勇还在三中一天，你李昱就别想有好日子过。走，跟我去巷子里！” “你们打架为什么都喜欢去巷子里？怎么不敢在学校门口？怕老师？” 这话让吴勇畏缩了一下，迅速扭头看了一眼学校里面，没发现老师他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恼怒的一把想要将李昱的脖子搂住往对面巷子里拽时，突然感觉到腰腹被尖锐的东西刺痛。 这种感觉，让吴勇惊出一身冷汗，立刻低头一看，一把锃光瓦亮的胡蝶刀抵住了肚子。 吴勇此时有点色厉荏苒的意思了，可是看到小弟们就在旁边，他强装镇定。 讥讽道：“在学校门口，你还敢捅我不成？” 李昱手上稍稍使劲，吴勇吃痛往后缩。 李昱反嘲笑道：“你别躲啊，怕跟你公你老崽一个下场？” 这话点醒了吴勇，他猛然想起，眼前的李昱不再是那个任由他欺负的人了，李昱可是连他公他老崽都敢砍的人，这会儿两位长辈还在医院躺着呢。 但他依旧嘴硬道：“你不说我还忘了，赔医药费吧，我家两个老的还在住院，你们家一点表示也没有，要脸不？” 李昱故意顿了一下，把胡蝶刀又往前送了送：“那我把你也送进医院住两天？” “……” 吴勇被呛得说不出话来，他要的可不是这个“表示”。 吴勇同样只是个十五岁的初中生，只要李昱比他更强势，他就拿李昱没有办法。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吴勇指着李昱的鼻子：“有本事你永远别走单，总有被我逮到的一天，你等倒起。” 放完狠话，吴勇就走了。 李昱还在呛他：“我现在就落单的啊，你要等什么时候？” 吴勇埋着头就走，假装没听见。 不知道是他比别的混混聪明，知道命比面子更重要，还是家里两个伤员给他巨大震慑。 吴勇就这样轻易地走了，没有硬来。 可他没想到，从今天开始，攻守易型。 吴勇去学校操场，一回头，就看到李昱在盯着他。 放学回家路上，一回头，李昱还在身后跟着。 早上上学，一出门，李昱在家门口对面的电线杆靠着。 像被小鬼缠上，阴魂不散。 连续四五天都是这样，吴勇有点受不了，他几时受过这种气？ 好几次想上前去找李昱理论，李昱每次都不跟他废话，直接掏出胡蝶刀在那儿挽刀花。 吴勇看到心里发怵，他打架从来都只动拳头。 李昱倒好，直接上刀子。 太没有武德了…… 他小弟就给他出主意：“勇哥，那家伙是好学生，肯定不敢旷课，我们直接不去学校了，他不就不敢跟着你了嘛。” “不去学校我上哪看妹子去？” 吴勇的成绩一塌糊涂，唯一支持他上学的动力，就是学校里面的妹子了。 那小弟道：“这几天十字街那里在卖彩票，我们也去试试手气去去霉运啊，万一中大奖了呢？” “你还想中面包车啊？你有那个运气吗？” 吴勇嘴上嘲弄，实际已经心动了。 这几天破事一堆，憋得实在难受，他早就想放肆的玩玩了。 “勇哥有呀，勇哥出马，摩托车还不手到擒来？” “有票子吗？” “有！一百大洋可以刮五十张！” “我也有一百。” “我有三百。” …… 三个人总共凑了五百块钱，在那个年代妥妥的巨款了。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阳城县普通人一天的工资大概是十块钱，一个月也才三百块，再高的不过七八百。 几个孩子凑一凑，就能凑出别人一个月工资，然后肆意挥霍。 更可气的是，还能中大奖。 老实本分的人努力一个月，只能勉强养家糊口，哪有闲钱去买彩票博运气？ 谁敢去打拼？ 而德行不咋样、整日无所事事、不学无术的人，他们的钱却越花越多。 李昱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 后来他想明白了。 普通人就是太老实，总有后顾之忧。 不敢争，不敢拼。 才会碌碌无为一辈子，这能怪别人？ 这能怪没有机遇？ 机遇是要去争取的嘛，没本钱争取，那就抢别人的咯。 …… 吴勇几个人放心大胆地翻围墙，溜出了学校。 当他们来到十字街，卖彩票的高台周围里三层外三层，满满当当全都是人。 而地上是一地的被刮过的未中奖的彩票，环卫工人随便一扫，就能堆起一座小山丘。 失望的声音此起彼伏，很久很久才能听到一声中奖的喜悦高呼。 吴勇几人见到这热闹场面，心情瞬间舒畅，什么烦心事都忘得一干二净，直接挤开人群来到高台下卖彩票的桌子面前。 吴勇甩出五百大洋，高声喊道：“给我来五百块钱的！” 这阔气的声音，瞬间吸引无数目光。 也包括他们的身后，李昱放光的眼神…… 第0006章：还好我没放弃 在前面的四天里，李昱也不是无脑跟踪。 他时不时会去一趟彩票摊，确定那辆属于他的面包车没有被人领走。 如果面包车没了，再跟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幸运的是只有重生那会儿，时间线稍稍发生点改变，大方向是没有变的。 在彩票摆摊的最后一天，面包车还在，摩托车也还在。 心心念念的吴勇还是来了，出现在彩票摊前。 吴勇肯定想不到，有个人比他父母还在意他。 他掏出五百大洋买了二百五十张福利彩票，一下吸引周围没钱但又喜欢凑热闹的彩民的目光。 那年月的老百姓都差不多，面色黢黑，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脚上一双解放鞋，兜里比脸还干净，别说两块钱，掏两毛钱都很心疼。 但热闹必须要凑的，看别人刮彩票，没中奖比当事人叫得还大声。 彩票是即开型扑克彩票，刮出对应的扑克数字和花色才能中奖，非常的简单直观。 当然也容易暗箱操作。 彩票刚在国内出现的时候，大奖只是噱头，摆摊的每一天，都有一个中大奖的上台领奖，然后激起彩民的购买欲望，但实际中奖的都是内部安排好的。 但是也出现过意外，大奖被外人中了然后不给奖的，中奖者气不过自杀了。 在任何年月，死人都是大事，便闹得沸沸扬扬，举国皆知。 最终还是官方下场，做出一系列规定。 才让暗箱操作这股歪风邪气被打压下去，为什么不是铲除而是打压？ 因为这种事，从古自今都无法杜绝。 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相对公平，也只能维持相对公平。 如此一来，大奖的档次就降低不少，毕竟是真的要送出去的嘛。 之前在北方和南方沿海，大奖都是轿车桑塔纳，或者直接现金十万、五十万、百万。 在一定时期内，还是造就了十多个百万富翁的。 在初期，福利彩票是保持初心的，这之后嘛…… 当这股风气刮到内陆，奖品档次虽然降低，也没摆出现金让现场看上去那样炸裂，但是实用性却增加不少。 就拿桑塔纳和面包车来说，在那个时节的内陆小县城里，桑塔纳还真不一定有面包车受欢迎。 当然，喜欢肯定是喜欢，谁会不喜欢豪车呢？ 可实用性上来说，桑塔纳就完全不如面包车。 拉货、拉人、创业……面包车都是一把好手。 在很长一段时期内，面包车都是底层创业者的标配。 彩票摊连续摆了五天，面包车始终没有被领走。 这就像是悬念，非要在最后时刻才会揭晓。 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就想看一看这个大奖花落谁家。 想博手气的人成倍增长，彩票的销售几乎达到顶峰。 但凡备的彩票足够多，或者可以现场印刷彩票，彩票销售方摆摊能摆到天荒地老。 真的太挣钱了…… “黑桃A，黑桃A，黑桃A……” “中中中……” “摩托车、摩托车、摩托车……” “哎，这年轻人，摩托车有什么好啊，要就要面包车！” …… 吴勇开始刮彩票，身边的小弟自动代入，一个比一个激动，一个比一个喊得大声。 旁边彩民同样看得高兴，两百五十张彩票啊，要刮到什么时候？ 有的人眼热，搓搓双手，恨不得自己上，刮一个黑桃A出来。 高台的四周各挂了一张兑奖表，其他的奖项有很多花色，最上面一行就只有一个花色黑桃A，彰显着它的特别之处。 谁刮出黑桃A，谁就中特等奖，面包车就属于谁。 吴勇连刮十多张，竟然什么都没中，连最低的两块钱奖项都没中一个。 这让他感到不顺，身边人又多，空气不流通，又热。 再加上一人说一句话，吵得人受不了。 吴勇变得心烦意乱，再坚持又刮了十几张，还是没中奖。 这时，旁边一个老头幸灾乐祸起来： “啊哈，刮这么多都没中，手气太烂啦，哈哈哈……” 老头看到别人没中，比自己中奖还开心。 他这一笑，带动其他人跟着笑起来。 吴勇听着刺耳，心里很不舒服，扭头瞪他一眼：“闭上你的鸟嘴……” 他又刮了几张，还是没中。 这个时候，吴勇已经心烦意乱：“走走走，找个没人的地方刮去！” 吴勇招呼一声，小弟们跟着他转身走了。 向旁边没人的街道走去，七拐八拐，拐进一条巷子。 李昱继续跟上，他全程躲着，没有被发现。 他有想过当面抢的，毫不掩饰那种。 可是那样的话，李昱领了面包车，势必会引来吴家怀疑。 在巨大利益面前，吴家会善罢甘休？ 要只有李昱一个人，他什么都不怕。 但是连累二老，不是李昱的初衷。 当然，他已经连累了。 不过那会儿，他还不知道自己重生了。 但凡知道，他也不会那么冲动。 给吴家的赔偿往少了说至少也要四五百块，可吴家怎么可能只要四五百，肯定一千起步。 这几天二老早出晚归，在工地给人打零工，一天也就挣可怜的三十多块钱。 抛去家人吃喝，剩下的全部拿去赔偿了。 李昱要再弄出点事情来，无疑给他们沉重的肩膀又加上担子。 所以，为了不暴露自己，他给自己弄了个匪徒头套。 是用老妈烂的不要了的健美裤改的。 黢黑的头套戴在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就算李有田和罗敏霞看了，都认不出是李昱。 吴勇他们一共三个人，就蹲在巷子正中间，埋着头聚精会神刮彩票。 李昱刻意放轻脚步，蹑手蹑脚，三个人又背对着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进巷子里。 当他一手拎板砖，一手提棍子来到三个人身后，俯视着面前三颗圆圆的后脑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挑哪一个先下手。 倒不是于心不忍，是真的选择困难症犯了。 这三个人，可以说是老相识了。 从小到大，没少受他们欺负。 有一次，李昱差点儿死了。 那是一年夏天，李昱和几个玩得好的伙伴下河游泳。 当时李昱还不是很会游泳，坐在轮胎上漂在河面，吴勇三个人从河里冒出来，把轮胎顶翻。 李昱掉进水中挣扎着要冒出水面，又被三个人摁了下去。 不知道吃了多少水，呛得他差点死掉。 除此之外，时不时还会挨顿毒打以及人格羞辱。 李昱越想越气，指头快要嵌入砖头里面去了。 这时，吴勇有所感应，回了头。 呐，这是他自己选的嘛…… 李昱又一次手起砖落。 砰—— 他家大人享受过的，孩子也要。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第0007章：众人俯仰时，吾已拾阶上 由于有所准备，且有心算无心。 李昱三下五除二，把三个人打倒在地。 抢了地上的彩票就跑，连刮过的也不放过。 万一这三货眼神不好使，把大奖漏掉了呢。 李昱前脚跑了没多久，吴勇三人慢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 相比于被抢走的彩票，更在意是谁偷袭了他们。 吴勇摸着后脑勺，黏黏糊糊的，应该是出血了。 “看清楚是谁了吗？”吴勇问道。 “戴着头套呢，认不出来。”其中一个小弟道。 “哪认不出来，就是李昱，化成灰我都认得。”另一个激动道。 “确定？”吴勇又问。 “不是他还有谁？反正我想不到还有谁，这几天不就是他一直在跟踪我们么。” 还是没认出来，直接把锅扣李昱身上了。 但是，话也是有道理的。 这段时间，只跟李昱闹得最凶，所以他的嫌疑最大。 吴勇也不管了，就当是李昱。 他爬起来：“走，去找他！” “妈的，找到了非弄死他不可！” “我要把他脑袋打爆！” 可出了巷子，走出街道，来到十字街。 放眼望去，人头攒动，茫茫人海哪里去找人？ 彩票摊快要收了，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 不是今天不卖了，是这一轮储备的彩票卖完了，没货了。 但凡有货，能卖到天荒地老。 尤其是今天最后一天，看到大奖还没被领走。 彩民们热情高涨，连观望了好几天的，都花两块钱买一张试试手气。 还有从乡下进城来赶集的，也想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最后一天的销售额，比前面四天加起来还要高。 真的，太挣钱了……哦不，是彩民们募捐的热情太高啦。 吴勇已经不可能再买彩票了。 一是没钱了。 二是没彩票了。 三是满腔怒火，根本静不下心来。 他只想找到李昱，把他的皮扒啦。 李昱也是笃定吴勇不会再去买彩票，才选择动的手。 不然前脚抢走，后脚吴勇再去买彩票然后中奖，李昱全都白干了。 当然，也可能最后大奖谁也没领走，还是主办方的。 毕竟，时间线肯定是被李昱改变了一些的，出现偏差也很正常。 所以，李昱现在就是在赌。 赌这辆面包车，就在那二百多张彩票里面。 抢了彩票之后，李昱压根没往彩票摊去，而是选择相反的方向，跑出去几百米以后钻进了一个小巷子里面。 接着七拐八拐，钻进一家网吧的厕所里。 这一路狂奔，李昱气喘吁吁。 进厕所之后，他也没立刻开始，而是把头套摘了，缓了一会儿，凝神听了听门外，确定吴勇三人没有追来，才开始刮彩票。 “哎哟卧槽，那三货的头是真他娘的硬！” 李昱刮了几张，发现手不听使唤，竟然有点麻。 但他顾不得了，时间紧迫，必须要赶在彩票摊收摊之前刮出来。 别到时候奖是中了，可别人收摊不兑奖了，那不得吐血。 彩票的外观，由扑克牌的花色点缀，背面是彩票说明的文字。 花色的下方，是涂层和保安区。 保安区禁刮，刮了不兑。 李昱仅扫一眼，就吭哧吭哧刮起来。 他没有硬币，只能用指甲。 没一会儿就刮了一大堆，指甲变得黑乎乎的，却依然没有看到黑桃A。 至于有没有中其他的奖，李昱压根不关心，他的目标很明确，只刮黑桃A。 如果刮不出来，那只得另找翻身的出路了。 所以这一沓彩票，对李昱来说更重要。 “能不能奔小康就看你啦！” …… 吴勇三个人分头找遍了彩票摊周围，始终没有找到李昱。 三人来到彩票摊正面碰头，从各自沮丧的脸色就可以看出来，一无所获。 “会不会他就没来啊？”其中一小弟想了想道：“我们不是翻墙出来的吗，他不可能一直盯着我们吧？” 另外一个小弟也道：“现在学校也还没放学，就算放学了，过来也要十多分钟，会不会另有其人？” 吴勇一脸不爽：“说是李昱的是你们，说不是的也是你们，到底是不是，给老子一个准话！” 两人不作声了，东张西望，期望能在最后关头发现李昱。 “父老乡亲们，亲爱的父老乡亲们。咱们的彩票销售还有最后十分钟，还没兑奖的请抓紧时间兑奖，还没买彩票的请抓紧时间买。咱们的大奖还在，说不定你就是最后的幸运儿！” 售卖员的声音，从彩票摊高台左右两边的大喇叭传遍整个十字街。 彩民们从四面开始往正面挤，高台上面，面包车依然还在。 他们就想看一看，最后十分钟有没有人能把特等奖领走。 “这面包车是不是根本就不可能中？” “那么久了，肯定的啊，要中早中了，就是骗你们买彩票的。” “但是摩托车着人领走了哦，总不能是假的吧？” “你也不看看摩托车值几个钱，和面包车能比吗？” “搞不好摩托车都是内部中奖的。” “肯定的，假的要死。” “不假吧，中摩托车的是我老乡，他都骑回家咯。” “你让他再来中面包车我就信你！” “咦，你呛我有哪样意思？我还说万一他中了，你咋个说？” “切！不要说你老乡，随便哪个中面包车，我吃屎，不中你吃，可以不？” “来！老子跟你赌！” …… 看热闹的彩民，彩票没买几张，牛倒是吹了几头。 脾气火爆的几位话赶话，到后面直接杠住下不来台，竟然互相打赌起来。 类似的场面在四处都有发生，彩民对于彩票的真实性都做出了质疑。 毕竟特等奖摆那么久都没人中，谁不怀疑是假的，根本没有特等奖。 尤其是那些花了很多钱，运气特别背，没怎么中奖的彩民最是愤慨。 有几个人甚至纠集一伙人，准备找售票方讨说法了。 其他人一看好家伙，这是要起冲突打架了。 好戏这不来了吗？ 吃瓜群众摆好架势，准备吃瓜的时候。 突然，广播又响了。 “亲爱的父老乡亲们稍安勿躁，咱们的奖品保证具有真实性，绝对不可能是假的。是不是谁没看清楚漏掉了，把中奖的彩票给扔了呀？” 售卖方见彩民情绪不对，求生欲直接拉满。 而彩民们听到这话，不知道谁嚎了嗓子：“快找啊，黑桃A被扔掉啦！” 很明显的一句骗人的话，但彩民们依然不由自主弯腰去地上找彩票。 反正找一下又不亏，万一找到了呢？ 当所有人像跪拜一样，弯着腰低着头时，一个骚年正一步一步拾阶而上，走向彩票摊最高台…… 第0008章：预判了你的预判 高台上，站满了彩票售卖方的工作人员。 他们其实一直在等领特等奖的人出现，盼星星盼月亮的那种。 不是说他们多么公平公正，是担心彩民们群情激愤。 大奖没被领走，认定主办方弄虚作假，把他们堵住不让走。 彩票这东西，初衷是好的，为人民送福利。 但是落地之后，那就不一样了。 被一些人硬生生玩成赌博，赌徒输急眼了，那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尤其又是内陆的小县城，还有不少少数民族，他们普遍民风彪悍，能动手绝不逼逼。 那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能把这些工作人员淹死。 真要动起手来，后果更是不敢想，怕是要把他们捶成渣渣。 就在他们忐忑不安的等待中，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子拾阶而上，来到兑奖台，把手里的彩票递了出来。 为什么不是男孩、年轻人、中年人这样具有明显标识的统称？ 因为来人的脸上戴着一张脸谱，照着86版西游记孙悟空制作的美猴王脸谱，头上的两根雉鸡翎一弹一弹的，特别惹眼。 工作人员在查彩票中了什么奖，活跃气氛的主持人则聊了起来。 “这位朋友，你怎么戴着一副面具上台领奖，我们可不兴这个啊。” 主持人正义凛然道：“我们福利彩票销售是经过国家批准的，具有正规销售资质的，讲究公平公正公开，不论中什么奖，都得大大方方的领奖，从不弄虚作假。” 戴着美猴王脸谱的人道：“没事，以后这就是常态了。” 再过四个月，也就是2000年9月1日，福利彩票将会在全国统一发行、统一电视开奖，也会统一戴上面具领奖。 从这一天起，社会福利彩票正式在全国推广。 95至2000年，一直在我国湖广浙，深广沈等省市进行电脑彩票的发行试点。 技术、经验各方面均成熟以后，才会在全国进行推广。 戴面具领奖的模式，也跟着推广开。 说起来，李昱还开了小县城戴面具领奖的先河。 那主持人还想要说什么，来反驳李昱的话。 兑奖员突然嚎了一嗓子：“黑桃A！” 这下所有工作人员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真的吗？我不信。” “我看看我看看……哎呀，真的是黑桃A。” “终于出了，再不出没法收场啊。” “特等奖出啦，特等奖出啦！” “保安区验证没问题，是真的！” …… 大奖终于要派出去，工作人员们竟然比中奖者还要高兴，简直是奇观。 这上面的动静，肯定是瞒不过去的。 下面的彩民们纷纷抬起头，有的失落，有的兴奋，有的嫉妒…… 各种难掩的情绪还没蔓延开，就被台上的李昱给吸引了。 “怎么戴着面具啊？” 大家都想看看，这个中大奖的幸运儿长什么样子。 却发现他戴着面具，内心的好奇没得到满足，众人的情绪难免出现波动。 但售卖方可不管那么多，只想赶紧兑奖，然后收摊走人。 主持人拿着话筒站到台前：“各位各位，各位父老乡亲，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他这一声声‘父老乡亲’，跟后世的‘家人们’如出一辙。 “现在，我要宣布一件重大喜事！” 主持人把话讲到这儿，故意进行停顿。 虽然台下的人早就知道了，但还是不免被他的话术给调动起情绪。 毕竟是期待了很久的特等奖，每天人们都在猜测到底谁会领走。 现在，终于要被领走了，不少人还是莫名的亢奋的。 那种感觉，就好像领奖的是自个儿一样。 主持人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喊：“特等奖，出啦！” 他一把拉住李昱的手，并举了起来：“幸运儿，就是这位……美猴王！” 李昱脚趾母都要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了。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戴了面具。 不然面对台下如此多目光，他是真的难以适应。 也不知道那些明星是怎么在聚光灯下，表现那么从容的？ 李昱觉得，这方面他还需要练一练，以后肯定用得上。 主持人激情四射，大喊大叫： “他将领走咱们的特等奖，面包车一辆！” “来，给我们的美猴王戴上大红花！” “音乐、鞭炮，上！” …… 上台领奖，都是有一套流程的。 工作人员们早就熟练了，音乐响起时，鞭炮直接从台上点燃扔到台下。 至于采访，倒是还好，不会强求。 会事先征求中奖者的意见，主持人也会察言观色，能说的会多采访一会儿，不能说的就少说几句，只要把流程走完就可以了。 李昱被请上了面包车，坐在副驾，由工作人员帮他开车。 其他工作人员也把台子搭好，车直接从上面开下去。 正下方看热闹的人们自动分开一条道，眼热地看着，想着中奖的为什么不是自己。 也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一看美猴王的真面目。 吴勇三人挤到了最前面，等着面包车下来。 “勇哥，戴面具那家伙是不是李昱？” “戴着面具不好认。” 吴勇眯着眼，盯了一会儿，还是不确定。 “化成灰我都认得，就是他。”那小弟道。 吴勇缓缓扭过头，盯着他：“同样的话，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这小弟梗着脖子，咬牙道：“就是他！肯定是他抢了我们的彩票才中的奖，不然以他家那个穷样子，哪里有钱买彩票？” “对，肯定是这样的。”另一个小弟附和道。 话是有一定道理，但是吴勇没那么无脑，对方戴着面具呢，没揭开面具之前，什么话都只是猜测。 “这样，待会儿等车下来的时候，你看准时机把他的面具给扯下来！” 吴勇其实也怀疑美猴王就是李昱，但是他没有证据。 也没别的办法证实，心里又确实想知道，便出了个损招。 刚好他们站的一侧靠近副驾，非常顺手。 小弟俩兴奋极了，能把美猴王的真面目公诸于众。 “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儿，装神弄鬼！” 在发动机轰鸣声中，在众人的期盼中，面包车从高台上缓缓下来。 吴勇三人站在最前面，三双眼睛死死盯着车里的美猴王。 那眼神，仿佛不但要摘掉面具，还想连他的衣服也一并扒掉。 终于，面包车缓缓开到面前，俩小弟都做好抬手动作了。 却眼睁睁看着副驾的车窗玻璃，缓缓升了起来。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三个人当场傻眼。 第0009章：好运连连 面包车的车头绑着大红花，车厢外两侧还有横幅。 上联：轻轻一刮。 下联：梦想开花。 而在车子两旁，还有福彩工作人员绑着喜庆的红花，敲锣打鼓，顺着街道游行。 看热闹的老百姓则在两旁一路跟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睛，不断打量着面包车里面的幸运儿。 有羡慕的，有惊奇的，有难受的，还有失衡的…… “黑幕！黑幕！绝对是黑幕！” “妈的，老子买那么多彩票没中，让那杂种中了。” “这要不是内部人员中奖我把面包车吃了！” “面包车放那么多天没人中，最后一分钟才被领走，太假了！” “谁呀？运气那么好。” “我怎么没他那么好的运气！” “要是我中了该多好啊！” “狗运真好！” …… 李昱很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虽说主要目的，是为了躲避吴勇几人。 但是也避免了，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 街上人太多了，一双双眼睛落在脸上，李昱感到如芒刺背，很不自在。 一圈逛下来，居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当然，喜悦的心情，仍旧占据大部。 有了这辆面包车，后续应该怎样操作，李昱心里已经有一个初步计划。 跑火车站那条线，肯定是必须的。 别看一个乘客只收四块钱乘车费，架不住人多，供不应求。 往往一辆面包车从火车站下县城来，车里塞十多个人都是常态。 而且，下客之后，连拉客都懒得等，直接空车回火车站继续拉。 就已经达到这样的程度。 千禧年的内陆地区，绝大多数人处于同一条贫穷线。 买得起面包车的人太少了，有胆量花五到十万买一辆面包车，而且用来拉客，是需要很大勇气，以及对市场需求的敏锐判断力。 千禧年的五到十万，什么概念？ 门槛之高，很容易劝退一部分人。 同时，也导致监管的松散。 因为那时的老百姓出行方式非常单一，不是班车就是火车。 需要社会力量的介入，来满足老百姓的出行需求。 在未来的三五年内，拉客跑火车站是阳城县最挣钱，也是最好挣钱的方式之一。 而在经济快速发展，有钱的人多了以后，发现这条商机的人多了，慢慢地拉客的面包车也会跟着多起来。 那个时候，就没什么可赚的了，但是养家糊口还是没什么问题。 当然，也会导致一些人固定在这个舒适圈，一辈子拉客。 李昱自然不会这么干。 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却要做一辈子拉客司机，那就失去了重生的意义。 他要利用这个机会，赚取人生第一桶金。 再之后，投资房地产、开网吧、买比特币、股市投资…… 选择非常多，随便抓住一项，这辈子吃喝不愁。 也可以不选择，全都要。 主打一个在一个产业最赚钱的时候，吃一大块肉就跑。 当他总是先人一步，后来者就只能喝汤。 …… 由于特等奖本来就要绕城一周，所以面包车里的油是满的，帮李昱缓解了没钱加油的尴尬。 绕城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跟着看热闹的人少了许多。 主要一直追着，也没什么意思，也就几个小孩儿始终跟随，像快乐的小蝴蝶在车前来回穿梭。 许是外面逐渐安静，车内没声音怪尴尬。 司机便开口祝福道：“小伙儿运气怪好啊，赶在最后时刻把奖兑了，弄得我们的工作人员差点儿以为黑桃A没印上。手气这么好，借我点儿用用呗。” “借多没意思，好运要靠抢的。” 李昱的话，让对方呆愣了一会儿。 司机笑了：“我就听过借运，抢运还是第一次听到。” “巧了这么不是，我也是第一次。” 李昱看了一眼对方胸口铝制的铭牌：福彩中心潘新福。 他问道：“大叔是福彩中心的？我记得咱们这个单位好像还没成立吧？” 似乎找对了话题，对方一下打开了话匣子：“这你就不了解了吧，这个单位早有啦，只不过呢一直在北方和南方沿海城市作试点。试点比较成功，准备全国大范围推广了，以后你们阳城县会有第一家福利彩票销售店了。” “大叔这么了解，一定是主任了吧？” “哟，小伙子可以啊，这也能猜得出来？” 李昱当场愣住，他瞎猜的，没想到真猜中了。 “真的？” “哈哈，当然是假的，主任怎么可能来开车嘛……” “我就说嘛……” “我是副主任。” “……” 您这么幽默，您家人知道吗？ 虽然看不到李昱的脸，但是能感受到他的震惊。 四十六岁的潘新福乐呵呵解释道：“咱们单位小姑娘居多，会开车的少，没办法只能我来了嘛。” 聊到这儿，基本就尬住了。 不过也能往下接，但是依然是尬聊。 可今天运气爆棚，不但‘抢’了好运，还遇到一位福利彩票中心的副主任，李昱说什么也不可能闲聊下去。 李昱装作什么都不懂的小白，问道：“主任，福利彩票中心是国营还是私营啊？” 他把‘副’字去掉了，潘新福直接笑开花，同时也认定李昱是什么都不懂，便激发了他的分享欲。 潘新福道：“福利彩票中心当然是国营，以后在你们县开的彩票站属于个人或者企业经营。也就是说呀，个人也可以开办彩票站，只需要申请通过即可。” “所以我们阳城县将来的第一家彩票站是个体工商户？” “哟，你还知道个体工商户呢，看不出来啊小伙子。不过啊，目前还不确定是个体还是企业经营，因为还没开始申请，得等到8月份去了。” “哦，申请通道还没打开……” 李昱顿了一下，问道：“那是不是说，我如果想开彩票站，也是有机会的？” “当然了，我们非常鼓励个体户开彩票站，这在全国其他试点城市已经有成功案例了。” 李昱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那主任，我申请的话，需要哪些手续呢？” 潘新福讲了不少，除了必要的身份证、户口，还需要销售福利彩票书面申请，铺面租赁合同，营业执照副本等。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