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全员be后我被迫吊唁自己》 1 第一章 黑色的布料缚住了眼睛,手腕也被捆住,他被一只手推搡着往前走,听气流声音可以判断出来,他被推进了一个屋子。 紧接着是门关上的声音。 西宫月昳没做很激烈的反抗,绑架这种事情,他很清楚怎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些。 【这屋子里还有另外的人,是才打过交道的……】 ‘我听见了。’他进来就察觉到了另一道呼吸声,离他很近。 “咦?”一道轻快的声音飘过来。声音的主人一点也不紧张,和酒吧里那种浑身带刺的模样不同,现在的他是那种把毒药当蜜糖、沉沦也欢喜的音色,叫人永远分不清真心还是假意。他很欣喜地凑近过来,几乎就在西宫月昳耳畔。 温软湿热的呼吸猛然凑近。 “你也被绑架啦?” 于是西宫月昳偏头。 他确实认识这个人的声音。 于是记忆回滚。 ——白猫跳下围墙。 它自顾自地走在砂石的小径上,好似闻不到空气中那股刺鼻的硝烟味。 “砰——” 狙击枪的声音划过,白色的猫撇了撇耳朵,拉长的飞机耳有效缓解了噪音。猫儿两三步跳上周边倒塌的墙壁,很快钻进了一条无人知晓的路。 它熟练地来到了一个远离战火的地方。 静谧的小空间里放着舒缓的音乐,猫的视角只能看见陈列整齐的桌椅,几只西装裤来回走动,没有外面的急躁。空气里飘着回味悠长的酒香,让猫困倦。 白猫跳上酒吧的椅子,转着圈踩了一阵之后,又很是亲昵地和吧台上另一只三花猫贴了贴,互相嗅闻打过招呼。 “喵。” 白猫被一只素白的手捞起。 “西宫君真的很喜欢猫呢。” 轻抚白猫的人只是笑笑:“那么太宰君,先前说的交易……” “我为什么要和一个魔术师合作?”身披黑色西装的少年歪过头,鸢瞳也随之一落,冰球随着酒杯中的液体磕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你会答应的。”西宫鹤影抱着白色的猫站起身,在这样昏暗、隐秘的环境下,他的那身白色西装是如此显眼,宛若镀了层银光。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手中的白猫蓦然变成了两只雪白的鸽子,鸽子展翅,一只悬停在太宰治的酒杯上,一只则停在他的手指。 哒。 随着响指的声音,酒杯上的鸽子在太宰治的注视下变成了一捧绽放的黄玫瑰,花瓣上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水珠。 西宫鹤影手里仍停着另一只鸽子:“那么再见。” 在纷飞的鸽羽中,他原地消失了。 而太宰治神色阴沉。 他把玫瑰花从酒液中拎出来,那盛开的花瓣中夹了一张不起眼的小纸条,要是他晚一分钟拿起,说不定就要被酒给浸透了。 这写了当下最值钱情报的纸条,就这样被胡乱塞在花芯里。 “真是昂贵的花蕊。”他把那一捧玫瑰丢进垃圾桶,神色由阴转晴,向目睹了一切的老板挥手,“老板——给我换一杯酒——” 时针滴滴答答地指向了夜晚十二点,酒吧的门再度被推动,两个太宰治听脚步声就能认出的人走进来。 “安吾,织田作。” “太宰君今天来得真早。”坂口安吾远远地站定了,鼻翼扇动,“今天没有去处理尸体吧?” 太宰治慢慢吐出一口气:“见到了一个讨厌的人,被送了一捧难看的花。” “哦?” 这话说出口,就连织田作也微微侧目,呆毛晃动,很明显被“花”这个词吸引了。 八卦不是很吸引人,但太宰治的八卦,不知为何就是很吸引人。 “别误会。”太宰治指缝里夹着那张写着情报的小纸条,“只是和人做了个交易。说起来,安吾也是情报官吧……” 坂口安吾,Mafia的情报官,他大脑里装的消息比黄金还要值钱。但现在是下班时间,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半夜十二点都不一定能下班放松的社畜罢了。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战争频发,他连着加班,天天都能闻到尸体的腐臭味。 “横滨最近,来了个了不得的人。” “能让太宰这样说的人,一定很厉害。”织田作之助已经看见了垃圾桶中的那些鲜花,一点也不难看,它们正是最美丽的时候,每一片花瓣都充斥着生机,只不过这生机被丢弃在腐朽的垃圾中,平添了一股腐败的美,“是怎样的人呢?” “是贩卖情报的……”太宰治把那纸条收好,仔细想了想,“魔术师。” 他看向鸽子消失的地方。 “一个装神弄鬼的魔术师。” …… 西宫月昳觉得自己或许就不应该让马甲……哦不,让哥哥逗一逗太宰治。 猫猫的好奇心被挑起来之后确实很难搞,尤其是太宰治这种又有能力、又扎满刺的猫猫。 他穿越有一些年了。 一直以来,陪伴他的都只有一个破旧的小系统——现在系统住在他买的弯月耳坠里。 他好像一个被时空乱流随处丢弃的不可回收碎片,正好碰到了因为程序损坏而被主系统抛弃的过时程序,于是两个流浪儿在这儿搭了个伙,艰难维生。 初来乍到时,他转生成一个小婴儿,而系统程序速度很慢、能量也不足,只能捏出一具孩童的马甲。西宫月昳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将积蓄的全部能量都用来兑换马甲的成长性,后来幸好也成功了,他利用西宫鹤影的身份做上了许多他自己不方便做的事。 作为穿越者,这个世界对他有本能的排斥,西宫月昳小时候每天都要经历极其倒霉的事情,像什么走路上被野狗追、喝水呛到、低头看路也平地摔……甚至某一天过后,系统告诉他,想要在这个世界继续生存,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十点能量,换来一天的“居住权”。 十几年了,他在这个世界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多。单论沉没成本,那真是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 因此。 他吉良吉影、啊不是……他西宫月昳的平静生活,谁也别想来阻拦! 太宰治虚假地捏着嗓子做惊讶状:“你也被绑架了呀?” “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西宫月昳双手被捆在背后,眼睛上也蒙着黑布,把大半张脸遮住了,但嘴没有被堵住。他脑海里模模糊糊划过去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很快止住。 粗糙的麻绳磨得手腕生疼,他熟悉这种捆绑方式,挣扎越厉害,也就捆得越紧。 太宰治还在耳朵边上喋喋不休:“你害怕吗?他们好像要一千万的赎金才肯放人。三天之内不给钱就要杀了我们。” 西宫月昳精神一振,忍不住回答:“什么?只需要一千万吗?是日元吗?美金的话说不定也行……” 太宰治:“……” 西宫月昳:“……” 2 第二章 哎,一千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好像真的问题不大嘛。 问他要一千点的系统能量,那才是要他的命。 在太宰治面前,他没有借助系统的力量,而是努力回忆起学过的那些魔术知识。某种意义上,马甲会的,他也会,只不过没有马甲的那份熟练度。 区区捆绑逃生,这点东西,他还是可以操作的。 限制住手腕的麻绳终于松开,西宫月昳没有第一时间展现出异样,而是维持现状,在太宰治说到一半时,才猛然松开绳子,往他的方向凑了一步。 而后。 紧紧地抱住了太宰治。 ——用能勒死人的力气。 “我害怕。”他说。 ——用毫无波澜的语气。 “唔……”太宰治想说点什么。 但是西宫月昳紧紧地扣住他的胳膊,制住了一切的动作,他俩都还没怎么发育,身高不高,西宫月昳明显更矮一些,少年瘦削的下巴正巧抵在太宰治的肩窝。 咦?这家伙比他还瘦一些。 但是他不是家境很好么? 太宰治脑中闪过些许疑惑。像个玩偶一般站在原地被人抱着——他是没有这种经历的,好在大脑还能运转,他依旧止不住话头:“你自己解开的绳子吗?” 因为被勒住,说话声音就好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大鹅,艰难往外挤。 西宫月昳没摘下那块挡住他视线的黑布,但却微微抬起头,正对着太宰治的方向。这个角度他俩离的距离太近了,几乎能听见彼此沉稳的心跳,也能感受到呼吸的一起一伏,温度正以缓慢但有力的速度穿透布料。 西宫月昳于是确信,太宰治身上没带枪。 但有没有夹带小刀片等东西,他就不确定了。因为他自己身上就准备了些防身用具。 他摸到太宰治的手腕,那截手腕同样纤细,皮之下便是骨头,几乎没有挂什么肉,缠着薄薄的一层绷带,遮住了皮肤原本的触感。 然后是捆住的麻绳。 【根据调查,太宰治明显是能够自己逃脱捆绑的。】系统贴心地为他补充,【他不安好心。】 ‘统,显然这绑架就是他策划的呀……’ 【囧.jpg】 【我好笨哦……】系统在脑海中的形象是一只不规则的圆形,长着火柴人的手脚,还有两颗芝麻粒似的眼睛,此时它一只线条小手伸到圆圆的脑壳上,【我的运算太慢了,呜呜。】 退休统在脑海中挠起头,西宫月昳却还得和太宰治打交道。 他很快就摸到绳结的位置,三两下就解开了绳子。 这下两个人都解放了。 西宫月昳想自己扯开蒙眼的黑布,但太宰治比他的动作还快,他只察觉到两根微凉的手指贴上他的面颊,从黑布的缝隙里挤进去,三两下就解开了绑结。 这超越常人的灵活程度,说解不开绳结,他是不信的。 “你真厉害,可以从捆绑中逃脱。”太宰治笑盈盈的。 当下,宽大的西装没有披在他身上,但身上的马甲西装仍旧衬得少年人的身躯很薄弱,抛开黑手党的身份不谈,他似乎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孩。 一个十六岁的……恶魔。 “我哥哥是魔术师。”西宫月昳揉着手腕,少年的皮肤敏感脆弱,那上面已经有一层浅淡的绯色,“他教过我这些。” 他熟练地把锅推给马甲。 他看向太宰治,说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这个人。可能是没被太宰治危害过吧,他没有那层恐惧滤镜,只觉得这个小孩穿上西装的模样还挺像那么回事。 短而蓬松的头发,遮住一只眼睛的绷带,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属于是丢进人群里也一眼能找到的人。 西宫月昳又踮起脚尖往透气的小窗看了一眼,那小小的方格除了把他们压碎,否则根本无法通过。于是他转了一圈又站回太宰治身边,踌躇两下,犹豫道:“这……” “一千万,真的可以把我们赎出去吗?” “……” 太宰治闻到了丑恶的金钱气息,不缺钱但需要为老板工作才能领工资的他感到了深深的恶意。 可恶,下次打劫的时候狮子大开口报十亿算了。 “我哥哥应该愿意为我付这一千万。”西宫月昳一直观察着太宰治,“你呢?要不我让我哥哥也帮忙救你吧。” “不了……”太宰治回绝,又想到森鸥外这个黑心上司肯定不一样拿一千万赎他回去的,森先生只会叫他自己逃出来。 他莫名就心梗了一下。 ……被这样低级的激将法气到了。 然而西宫月昳依旧是那张什么也不知道的脸色,似乎是累了,蹲在角落里靠着墙,昂贵的衣服蹭着墙壁,满脸无辜。 他看不出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至少和他的哥哥相比,实在是太平常了。 西宫鹤影走在哪里都像是发光一样,永远不会忘记那些花里胡哨的魔术技巧,几次交锋,太宰治就觉得那是一个体力、智慧都无比出色的人类。眼前的西宫月昳却只是一个乖巧的学生,除了挺冷静,似乎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过分的冷静。只见西宫月昳眯起淡蓝色的眼瞳,微微低头,额前的发丝也垂下。 越垂越低……越垂越低…… “你在做什么?” 西宫月昳抬眸看了太宰治一眼,理所当然的样子:“睡觉啊。” “……”太宰治虚着眼,无言以对。 “别睡,”他一本正经,也蹲下来,“睡着了错过逃跑机会怎么办?你不觉得地上很凉吗?” “噢……在美国遭遇恐怖袭击习惯了。”西宫月昳本来也没想着睡,他打了个哈欠,“我好像还没问过你的名字,你看我们都这样倒霉,不如交个朋友吧。” 虽然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名字,但还是很虚假地做了自我介绍。 “西宫月昳,刚从美国留学回来。” “太宰治……只是一个医生的可怜助手。”太宰治很想再多骂森鸥外几句,强行忍住了,可恶的黑心领导要是知道西宫月昳被他这样一顿折腾,一定会让他再度加班数月。 但是。 太宰治其实知道森鸥外想要什么,那老狐狸只是想要更加隐忍的做法。 如果、如果西宫鹤影和他们不是合作关系……如果能把这样的人收进组织……又是情报官、又是摇钱树……他当老板的话,他也想捡个这样的人才回来打工。 森先生的话,一定愿意为了西宫鹤影,养一个只会吃白饭的西宫月昳当观赏物品。 最好永远养着,把白鸽困在掌心。 …… 小黑屋里没有时钟,也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很容易让人混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上方的小方格内投进来的光从左面移到了右面,二人才听见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咕。” “咕咕。” 西宫月昳:“咕咕咕。”他发出鸽子同款声音。 在太宰治惊异的目光下,两只鸽子挤进小方格,而后亲昵地停在西宫月昳指尖,羽毛蹭着手指。 “我哥说,他会来救我们的。” “我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太宰治盯着这两只鸽子,“你和你哥——都会鸽子的语言吗?” “这是秘密。”西宫月昳抚摸两只鸽子的羽毛,他很喜欢这两只鸽子。它们是魔术师延伸出来的手臂、是额外的眼睛。 毕竟。 没人说过。 马甲只能用来捏人。 “太宰君是见过咕咕和鸽鸽吗?” “咕咕和鸽鸽?”太宰治反应过来试探,继续装傻,“只是最近横滨来了个很有名的魔术师,他好像很喜欢鸽子相关的魔术,啊,说起来你和那位魔术师长得很像,姓也一样。难不成……” “那大概就是我哥哥了。” 解救马上就能来了,西宫月昳明显心情好了一些。他站起来,将两只白鸽重新放到窗口的小格子附近,自己也倒退了几步,窝在墙角。 这个姿势,有点像躲避地震……太宰治刚刚想到这一点,脚下的地面就一阵剧烈摇晃。 这房子明显是已经废弃的烂尾建筑,地一震,天花板上就细细碎碎掉下许多残渣和灰尘,弄得满头满脸都是,唯独角落的地方牢固,坍塌的部分较少。 一声巨响。 门被撞开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黑色的不规则炮弹——一个人。 他撞在门板上,顺着惯性滚了几圈,才奄奄一息地停下,已然是进气少出气多了。西宫月昳不认识这个人,但他猜测这个就是绑架他的人。 “中原君,在这种豆腐渣工程使用你的异能力,并不是好的选择。” “嘁,太宰真的在这儿吗?” 他快死了,嗡鸣一片的耳朵听见那白色恶魔的声音,也听见那充满毁灭性的橙发魔鬼。渐渐模糊下去的视野里,两道影子凑了过来。 虽一黑一白,却都是同样的冷漠。 “他要死了。” “嗯,真可怜。”西宫月昳想到自己为了活着,忙碌十几年还没休过假,要是还没享受就猝死,他一定会变成怨灵来报复的。 “唉,真好啊。”太宰治却说着完全不一样的话,“很干脆就死掉了。” “那就让他休息吧。” 西宫月昳站起身,看向西宫鹤影那边,又很快错开。他不是很喜欢和马甲对视,视野重叠时,自己看自己总觉得哪里都很奇怪。 太宰治捕捉到了这点微妙的别扭,他站的位置比西宫月昳更靠前,起身时就背对着他,正面朝向西宫鹤影。 他表情很古怪,审视中还带着些微的挑衅。因为他知道,西宫鹤影一定能猜出来这绑架是他一手策划的。但被猜出来又怎样?他把自己完完全全摘了出去,甚至自己也是这破烂发疯组织的“受害人”。 这表情能被西宫鹤影看见,却不会被西宫月昳发现。 他只需要让西宫鹤影明白,只要西宫月昳在横滨,他们就永远有拿捏他的办法。 …… 西宫月昳撩了一下额前的发丝。 好奇怪哦。 他自己的视角能看见太宰治的背面,又有一个马甲的视角看着太宰治的正面,结合一下,岂不是可以在脑中直接3D建模?要是给他配一台连接脑神经的3D打印机,他就立刻把这种古怪表情的太宰治打印下来。 然后扎两个恶魔小角、绑一根黑色小尾、穿上西装马甲。 做成太宰治牌泡面压。 一定可以卖给全横滨的人挂门口辟邪……小儿止啼! 3 第三章 西宫月昳走到西宫鹤影身边,主动挽住他的胳膊,如同躲在大白鸟的羽翼之下。 “那么,我们就先行离开了。”西宫鹤影如是说。 没有人拦着。 【哎,月月,你的能量值忽然加了好多。】系统的火柴小手扒拉着能量条,在脑内疯狂比划,【好多好多!】 西宫月昳瞥了一样自己的余额,果然扣除自己杀掉劫匪的那五点,他猛然多了一百九十五点能量! !!! 好多钱啊! 那淡蓝色的眸子瞬间熠熠生辉。 被绑架还有这等好事? 他看向太宰治小恶魔的眼神都更友好了——资源啊! …… 几个小时后。 “阿嚏!” 【你看,我就说应该多穿几件衣服。】 “完全是因为在小黑屋里冻到了。” 【但是在甲板上吹了一小时的风,也是你的选择吧?】 一件宽大的披风罩到他身上,又裹了两圈。 【你累的话,我帮你代理一会儿。】 “嗯。”好像是有点发烧了,西宫月昳的体质不是很好,加上总是被世界针对,一丁点着凉都会演变成生病,继而变成大病。 西宫月昳一头闷在枕面上,一动不动数秒。 他忽然诈尸而起。 “统——睡觉前我想再看一眼我的余额!” 一天就要付出十点的能量,何等昂贵的代价。 西宫月昳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攒下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能量,这能量是某种更高维度的东西,在外面可以用作交易。但他和系统被困在现在的小世界里,别说联网交易了,家缠万贯也如同废铁。 初来时他还没有被世界针对至此,很大方就抽了近乎三分之二的能量来制作第一个马甲。 之后嘛……因为各种原因,能量条再也没有满过。虽然系统给予的马甲数量上限是无限,可是……谁都知道那不可能做到。 一百九十五点,他的寿命又延长了十九天。十九天,眨眨眼也就过去了,这个数值非常小,但是和他平常挣的能量一比,简直是一笔惊天巨款。 他很想弄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挣到了这些。 【平常救人一命,只能收集到十点的能量。】系统艰难地计算着,【帮助他人能收集一些零散的能量,杀人的话会被扣五点能量。】 【被喜欢可以获得一点能量,被狂热地追求可以获得五点能量……】 它就跟念经一样,趴在能量条上嘀嘀咕咕算了一会儿,也没算明白,只好先挥舞着火柴小手,催促西宫月昳休息: 【你再不睡觉,我就不帮你代理马甲号了!】 …… 每天至少救一个人才能维持基本生存,这相当严苛,但西宫月昳却安然活到了现在。 因为…… “咕咕咕。” 白色的鸽子落到路人的前方,把树枝压得一弯,两粒豆眼盯着行人的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鸽子?这是谁养的宠物飞出来了?” 它忽然扑棱起来,飞到了更远的地方,在路上一蹦一跳,极富有灵性地一步一歪头。 路人下意识摸出手机,想给它拍一照。 白色的鸽子却忽然扑过来,看样子直冲他的脸,他只好抬手去挡。 然而就这一下,路人低头看见了鸽子嘴里叼着一串亮晶晶的东西——钥匙。 而且还特别像他的钥匙串。 “咕咕!” “!”他大惊,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真是我钥匙?好聪明的鸽子啊!” “太谢谢你了。” 【能量+1】 …… 本体实在烧得厉害,西宫月昳完全不想出门,只好专心致志地操控马甲号们乱逛。 正所谓积少成多,Mafia虽然在这次的龙头战争里失去了许多东西,可也吞并了横滨几乎全部的零散组织,这几天清点物资清点到手软。 战争已经结束,负责搜集情报、整理资料的安吾每天都在加班,任谁见了他的脸色都得担忧一下猝死的事。但同样的情报工作者西宫鹤影,就轻松多了。 这只自由的大白鸟很快乐地把Mafia当做休息点,时不时就混进来吃一顿白饭,问问横滨本地的事情。 “西宫君,你真的不考虑长期合作吗?” 大白鸟摇头,肩膀上一左一右两只鸽子同时摇头:“你看,就连鸽子们都不喜欢这个血腥味太重的地方。” 森鸥外听见这意料之中的回答,假惺惺地叹气:“爱丽丝很喜欢西宫君的魔术,以后不能看见真是太可惜了。” 西宫鹤影一歪头:“买票呀。” 他一点点把手套褪下来,捉着白手套一抖,变成了一盘乳白的芝士蛋糕。三角形的蛋糕上缀着一颗深色樱桃,奶香浓重,很是诱人。 这人端着蛋糕蹲下来,视线和爱丽丝持平,蓝眸水润而温和:“爱丽丝酱,想看魔术吗?” 爱丽丝猛点头,金色发丝一荡一荡,十分期待西宫鹤影会变出什么小花样。 “下周的巡演门票只要1000元哦!” “……” “……” 爱丽丝和森鸥外齐齐一哽,不明白这只并不缺钱的大白鸟为什么在挣钱上如此执着,贩卖情报已经挣了他们一大笔钱了,没想到连一张魔术演出的票都不肯赠送——说起来魔术根本不是谈话的重点吧! “那么还是按原来的约定。”西宫鹤影起身,他还是把那叠芝士蛋糕送给了爱丽丝,“我会做到约定的事,也希望Mafia履行承诺。” 他笑意盈盈,看不出真假。 ——无论何时都像一场魔术表演。 森鸥外目送这只自由的大鸟晃出首领办公室的大门,略略沉思了一阵。 直到爱丽丝用沾着芝士蛋糕的手指抹他脸,他才回过神:“爱丽丝酱,别闹。” “林太郎是不是很喜欢他?” “没有人会不喜欢钻石。”森鸥外细心地帮幼女擦去指尖沾染的奶油,在昏暗的灯光下神色莫测,“但人不能太贪婪,过于贪婪只会留下一场空。” “哦……我还以为是林太郎付不起大魔术师的工资呢。” 森鸥外被自己的异能力戳到痛处,顿时变成哭哭脸,眼睛都化作蓄着泪水的豆豆眼了。 哪里是一只白鸟,分明是一只会飞的吞金兽!飞到哪里就开始抢钱! “林太郎,他的弟弟是不是也来横滨了?”爱丽丝擦干净了手指上的芝士,又开始拨弄桌上的水果,湛蓝色的眼瞳从侧面看比水晶还清透。她好像夹着几分故意,又好像只是随口一提,漫不经心,“好想见见他呀,大魔术师的弟弟,也会表演魔术么?” “说不定。”森鸥外弯弯眼睛,“若是爱丽丝酱想见,总有机会遇见的。” “他不会生气吗?” “既然西宫君愿意来合作,那就代表他对我们并不排斥。”只有足够强大,才能获取相对的自由,但个人的能力永远是有限的,以个人对抗庞大的组织绝不是明智之举。 “太宰君好像很不喜欢西宫君。”爱丽丝知道森鸥外想说什么,所以很干脆地说了下一句话,“我知道你想说‘钻石只能用钻石打磨’,但是钻石被打碎了怎么办?” “我相信太宰君。” 太宰治的优秀程度是超乎森鸥外预料的,甚至总是能给他带来新的惊喜,这次龙头战争更是和中原中也一并打响了双黑的名号,已经赫赫有名了。况且这才十六岁。 时间足够,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肯定能成为更璀璨的钻石。 但是现在。 某两个被森鸥外看重的家伙还在和搭档在食堂争吵:“中也,这次的任务明明是我出力更多,报告应该你来写。” “混蛋!我已经连写了十八份报告了,”中原中也并不想成为太宰治的写报告工具人,撕心裂肺地控诉,“明明每次任务都是我出力更多!” 太宰治可不管这些,谁写报告谁就是傻子。 他和中原中也几乎是一碰面就要闹,Mafia其他人显然也了解这二位的性子,并不说话,也不敢看戏,只当自己从没见过这块区域,统统绕着走。以防万一打起来,当事人没事,他们被波及。 按照往常的发展,中原中也马上要因为吵不过太宰治而动用武力了。 “好热闹啊。” 两个少年均一愣。 不知何时出现在Mafia员工专用食堂的西宫鹤影盘着两只鸽子,一副兴致盎然看戏的模样,他走哪都很显眼,尤其是在Mafia这种黑色为主调的地方穿着白色西装。 太宰治的表情瞬间沉下去了,中原中也停了动作,他俩互相对看了一眼。 飞快地达成了一致战线。 “你怎么会在这里?” “森先生的邀请,实在不能当看不见。”西宫鹤影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个上一秒还在闹的少年,声音忽得压低,“而且……”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下意识绷紧神经,异常专注,总感觉对方要说什么很重要的话。 “而且我下周就要开魔术巡演啦!Mafia这样庞大的公司,不如把看演出当作团建吧,只需要1000元一人,如果是你们来,我可以打个八折。” “……谁稀罕你那点魔术。”太宰治哼了一声,他偏头看向中原中也,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中原中也的表情已经隐隐有点渴望了。 太宰治:“……” 就见西宫鹤影走到中原中也面前,当着他的面玩起了小把戏,又如之前那样凭空一抓,一只全新的秋田犬Q版挂件出现在手中。 “这是送给我的?”中原中也近距离目睹魔术,惊异,还有些不敢相信。 太宰治叹了一气。 战线崩坏。 “上个月的时候,就听说中原君的名字了。”西宫鹤影那双蓝眼睛看着人时,总是能清楚得倒映出对方,以至于就像是他眼里只装了你一个一样,“一直很想见见真人,这个就当作是见面礼吧。准备不足,只有这点廉价的小心意了。” “中原君请一定要收下。当然,如果中原君能来看我的魔术表演就更好了。” ——就很容易把人哄得晕头转向。 “哦、哦我一定会来的。” 直到西宫鹤影走后,中原中也还在琢磨手心变出东西的魔术。 “唉,中也果然是傻子。” “青花鱼你在说什么???” 太宰治撇过眼神,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挺喜欢西宫鹤影的。不就是花里胡哨的魔术和送送小礼物吗? “笨蛋中也,笨蛋笨蛋笨蛋。”他连声重复,又在中原中也发怒前马上接了个问句,“你知道他为什么送你东西吗?” 中原中也果然被他绕进圈:“为什么?” “因为你和他弟弟一样矮。” “太!宰!治!” …… 太宰治想起那个瘦弱的少年也就随口一提,结果几天以后他还真就见到了西宫月昳。 “阿嚏!”少年的感冒还没好,抱着一只白猫,也许是被感冒折腾得过于疲惫,看起来有一点生无可恋的死鱼眼,“太宰君,早上好。” “……早上好。”太宰治恍恍惚惚,他熬夜熬了两个晚上去一个废弃仓库处理一些残党,此时身上衣服满是脏灰,又是血又是粉末,耳朵里好像还停留着粉尘爆炸后的漫长嗡鸣,此刻差点以为出现了幻觉,“你为什么在这儿?” “哥哥有事需要离开横滨三天,他说Mafia可以提供优质的导游服务。”西宫月昳两只手都用来抱猫,乖乖巧巧坐在沙发上,眼观鼻鼻观心,可还是忍不住把视线投到太宰治身上,一本正经地询问,“太宰君,横滨的手术室都这样危险吗?” 把Mafia当优质导游,真是太傲慢了,明知危险,却敢让亲弟弟直接接触Mafia,更是傲慢大胆。 太宰治皱眉。 而且这家伙居然没忘记他胡乱编的医生助理的事。 他嗯嗯啊啊了一阵,过度加班的大脑到处是痛苦的声音:“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在我的办公室?” “等你回来呀。” 4 第四章 西宫月昳弯弯眼睛,这笑容、语气和西宫鹤影几乎一样,也同样自来熟。不知为何,太宰治恍惚间看见了两人重叠的面容。 但是,他好像没有西宫鹤影的那种虚假感。 太宰治揉揉眉心,很是躺平地瘫到了沙发上,呜呼哀哉:“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倒是默认了西宫月昳留在这里。 于是西宫月昳浅浅地笑了一下,光明正大地看了一眼太宰治。 真可爱。 在他眼里,太宰治的五官逐渐变成了几排大字:195,浑身都散发着钱财的可爱气息。没有人不喜欢行走的金库,为了钱,他可以叠一百零八层滤镜看人。 所以。 要是能从他身上榨出个千百点就更好了。 见太宰治闭目养神,西宫月昳端着他的猫,无声地靠近了窗户。 这儿很高,几乎能看见半个横滨的风景,厚云层卷着薄云层,海风涤荡过的青空格外美丽。可能首领、高层,都喜欢在这种地方俯视吧,给人一种能将全局掌握在手的错觉。 “太宰……” 办公室的门没关严,也许是太宰治恍惚间忘了,一推就开。 一头鲜艳橘发的中原中也进来,他依旧戴着形影不离的帽子,身上的西装同样肮脏,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还算干净了。中原中也看起来比太宰治还疲惫,全靠一股上班得负责的心态走路,第一眼甚至没瞧见窗户边多了个陌生人。 “你……你是谁?”他声音也哑着。 西宫月昳感叹了一下这边老板压榨员工的恐怖,脑海中的劳动法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把怀里的猫往上抱了抱,转过身:“你好呀。” “西宫月昳,叫我月昳就好。”可能是因为背对着窗户,早晨的光线铺在那一头浅色的发丝上,他整个人镀了层柔和的光,连怀里的白色猫猫都有一种呼噜呼噜的柔和,“倒是我来得不巧了。” “早知道太宰君的工作这样忙,我就不来了。” 【月月,感冒这几天你看了多少红楼梦?】 “你就是西宫鹤影的弟弟?” 西宫月昳点头。 中原中也大脑混沌,一时间也没想明白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觉得既然能光明正大抱着猫跑来太宰治办公室,必然是没有什么危险的。他长长地“唔”了一声,给太宰治使了个眼神。 西宫月昳自觉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他们关系真好,一个眼神就能明白。】 ‘你给我使个眼神,我也能明白。’西宫月昳看着脑海内的小系统表情从“ovo”变成了“OvO”,忍不住逗它玩,‘人类的感情可复杂了,有句话说仇人才是最了解你的人,你怎么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呢?你看中原中也见到太宰治的脸色,哪里像朋友了?’ 【……我不管。】系统一涉及到感情,运算功能就会开始死机,的表情已经彻底变成了“QAQ”。 眼看就要往下掉像素眼泪。 ‘哎——我家的系统最聪明了。’西宫月昳立即哄起来,‘我错了,他们的关系其实真的挺好的,是可以交付后背的生死之交。’ 【真的吗QAQ,你别故意哄我。】 ‘是真的!’ 西宫月昳和系统在这儿打趣,又抱着一只猫可以随时呼噜呼噜,倒是没感觉自己等了太久。中原中也一副痛苦的表情推门出来,满脸都是我想下班睡觉。 他看见西宫月昳抱着猫站在走廊里,下意识想打招呼说点什么。 “中原君,很累的话就先去休息吧。” “……好。”中原中也没立刻走,他的眼神落到对方怀里的那只白色的猫上,这猫漂亮极了,雪白的爪子蜷缩起来变成白色山竹果肉,正好抵在西宫月昳胸前的衬衫上,两粒冰蓝色的竖瞳慵懒半眯,莫名缱绻,“好漂亮的猫。” “是我哥哥养的猫,这两天由我来照顾。中原君想摸摸它吗?” “我可以吗?” 小动物的眼睛不含任何的情绪,干干净净,它和西宫月昳身上没有中原中也这两天面对的硝烟,只有一股沉稳到过分美好的安逸。猫的脑袋并不大,一只手就能覆盖住,两边的尖耳朵各自往下压,中原中也觉得猫在害怕他,但紧接着手心和猫接触的地方就传来一阵闷闷的颤动:“呼噜呼噜呼噜——” 西宫月昳顺手就把怀里的猫递到了中原中也手里。 “!!!” 中原中也第一反应是这猫好像要从他怀里流下去了,连忙弯起胳膊去捞,又觉得自己的动作太大力,要把这柔软的小家伙弄疼,僵在半空一动不敢动。 第二反应则是: 这猫真是太美好、太沉稳了。 这白猫其实是披着猫猫壳的猪咪吧! 没想到西宫月昳这样一个看着没多少肉的家伙,居然可以抱住这种胖猫猫这样久。 “它很重吧?”西宫月昳看着中原中也僵硬的模样,有点好笑。他手把手地教了一下如何抱猫。 肥猫在怀,中原中也只觉得困倦感短暂消失了,他颠了颠怀里暖乎乎的胖东西,问:“你哥哥最近不在横滨吗?” “他去东京了。稍微有些工作需要处理。” “噢……”中原中也想起下周要举办的魔术巡演,想起对方好像租借了横滨最大的演出场地举办一场狂欢,一定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的,“你哥哥的魔术真厉害。” 他近距离看到魔术,这两天也起了些兴趣,此时看到面容与西宫鹤影七八分相似的月昳,忽然问:“你也会魔术吗?” “不太会。”西宫月昳答,“我只学过些简单的。” 话虽如此。 他将五根手指一一伸开,指尖微翘,指甲圆润,如一支旋转的白菊一般在空中拧了半圈。 中原中也盯着这只手,看着它慢慢凑到自己耳朵旁边,手的主人甚至踮起脚尖,身体微微前倾——看得出来动作没有那么流畅。 但是这只手收回来的时候,却拿着一方干净的帕子。 “喏,我就只会这种小把戏了。” 中原中也看不出这种把戏和那种把戏之间有什么不一样的技术难度,他睁大了眼睛,满脸惊叹。 “我想着你应该擦擦脸。”西宫月昳把胖猫猫接回自己的怀里,将白色的手帕送给中原中也,“你和太宰君身上都是灰尘。希望我没有冒犯到你。” 中原中也拿着手帕,思维忽然发散了出去。 ——如果说西宫鹤影的魔术是华丽且优雅的表演,他送的礼物说的话也是如此,看似亲密,其实是再遥远不过的客套。但眼前的人这些生涩的举动却不知为何让他想起过去一些对他真心诚意的朋友们,没有距离,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比同龄人更成熟点,却依然是少年。 “谢谢你。”他说,“我之后会把手帕洗干净还你的。”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并没有给西宫月昳回绝的时间。 【能量+90】 咦? 西宫月昳抱着猫,看着系统抱住的那根能量条,亲眼看见它往前奔了一截。 【能量+10】 【哦哦哦哦哦!好棒好厉害的收入!是你的小号们外在面救了一辆失火的大巴车吗?】系统尖叫。 ——他们之前有过一次进账就是救了即将爆炸的大巴车,总归23人,230点能量。 ‘没有。’西宫月昳疑惑极了,‘我那群蠢鸽子们还在广场上抢猫粮呢。’ 难道…… 他看向中原中也的方向。 不至于吧…… 获得一个人的好感,最多也就加五点的能量呀…… 不管怎么说,能量值多了一百是天大的好事,他心情顿时美丽了不少,连怀里的肥猫都轻盈起来。 只一回头,就是195那张幽幽的脸。 太宰治猫猫祟祟地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只有两颗鸢色的眼珠子泛着诡异的光,他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悄无声息,犹如夜鬼。 西宫月昳沉默片刻。 “太宰君……你这是?” “我真傻。真的。”太宰治说着意义不明的话,“我先前单以为你和西宫鹤影是不一样的,我不知道原来你也是这种……” “这种什么?” “你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 太宰治不说话了。 他飘乎乎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把门一关,西宫月昳和一百九十五点能量隔了开来,只能听见太宰治在房间里一头栽倒在椅子上的声音。 他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值得生气的地方,但看起来太宰治有点不开心。 既然如此,而且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西宫月昳也就不再留在这个地方。他最后看了一眼这条走廊,视线越过尽头的窗,慢慢转身走向电梯。 反正他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 其实就是第二天。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在加班两日后获得了一个特别轻松的工作。 监工。 简直不要太轻松。脱离了战斗,只需要在遮阳棚下捧着水杯,看着来来去去的工人把器材堆好,逐渐搭建成舞台的形状。 “哟,老板来了。” 西宫月昳依旧抱着他的猫,他戴了一顶鸭舌帽遮阳,阴影把白皙的脸分成两半,松散的辫子垂在身后。 “两位包工头,午饭想吃什么?”说这话的时候西宫月昳差点笑出声,怀里的猫倏然跳下去,颠着猫步蹭到中原中也小腿边上。 呼噜呼噜。 “这种事情完全没必要让我们来做吧……”太宰治一边吐槽,一边又很诚实地想要坑大老板一笔钱,“我想吃帝王蟹火锅!” “可是交给Mafia的话,一定能百分百完成的吧。”西宫月昳也站到遮阳棚底下,“我哥哥临时决定要在户外进行魔术表演,他人又不在横滨,就只好由请本地的公司来搭建舞台咯。可是横滨的很多公司最近都倒闭了,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Mafia最合适。” “之后的保安工作也可以拜托你们。” 其实这个工作,森鸥外本来是不接受的。 但是,西宫月昳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只能理解为小少爷对金钱的毫无概念,哥哥努力挣钱,弟弟狂乱花钱。 有钱不挣是白痴,森鸥外大方地点头,并抽调了一小部分底层员工帮助搭建舞台。这些人身强体壮,听话懂事,刚刚经历龙头战争,很需要轻松且充实的工作来帮忙缓解战争的伤害。 当然。 工资按人头算。 他算了算,双黑这两天也没有重要的任务,更是大手一挥让俩钻石也跟着去。同时存了份让三个少年熟络起来的私心。 “好无聊啊——”太宰治属于那种没事觉得无聊,有事又不想工作的,在遮阳棚底下失去一切动力,连和中原中也吵架的力气也消失了。 “中原君午饭想吃什么?” 中原中也沉迷膝盖边的白猫,他倒是不挑剔这个,只说都可以。 西宫月昳又问了一些忌口,一一记下。 “对了,厨师和我说今天的咖喱可能会有些辣,他不小心用了一种很辣的辣椒……”他说到一半,忽然觉察到了一股视线从不远处投过来。 织田作之助:盯—— 5 第五章 “织田作!你怎么也在这儿?”太宰治瞬间一个支棱,从座位上跳下去,“我们还是第一次在工作上碰见。” 织田作之助囧囧脸,他手上穿了副加厚手套,正扛着一套支撑用的钢管,别人很难一次性搬起来的东西,他轻轻松松就揽在了腋下。 他本来是要好好工作的,奈何远远地就听见了“咖喱”“辣”之类的词汇,早晨只吃了块红豆面包的肚子立刻反应过来了,灵魂都在叫嚣着午饭想吃咖喱。 “织田……作?”西宫月昳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好奇怪的姓。” “其实我的名字是织田,作之助,”织田作解释道,“太宰喜欢那样断句。” 他是Mafia的底层人员,和太宰治这种被当做高层培养的人理应没有任何交集,可偏偏他们认识了,而且相处地挺好。他们平常并不会刻意去约见面的时间,只顺着缘分,在夜晚的地下酒馆里进行偶然又不偶然的遇见。 因为是195的朋友,所以西宫月昳又多看了两眼织田作之助。这个人的头发乱糟糟的,是红铜色的短发,胡茬也没清理干净,衣服是条纹衬衫和一件驼色的风衣,都有些旧了,看样子穿了很久。抛开不修边幅的外表,这个人似乎拥有远超常人的体力。 不知为何,西宫月昳觉得他就像是一只慵懒的肉食动物,随时都可以弹起来攻击。 “织田君吗?”他把遮阳的鸭舌帽摘下来,放在手心,整张脸暴露在阳光之下,“我是西宫月昳。” “老板好。”织田作之助发出了打工人的声音。 织田作之助其实挺高的,只是看着气势不显,总觉得这人很普通就淹入了人海,西宫月昳站得近了,只能仰着脸抬头才能对话——可恶,他以后肯定会长高的。 “我正在进行饮食调查,正巧织田君来了,你对员工餐有什么看法吗?” 织田作之助等到了他最关心的问题,某种礼仪在脑海中转圈圈,告诉他应该委婉,但更大的本能直接压过了那些客套。他毫不犹豫地说:“辣咖喱就很好。” 就差没把“我现在就想吃咖喱”写在脸上了。 “好哦。”西宫月昳弯弯笑眼,“我还以为今天的咖喱太辣,会有很多人不喜欢的。” 西宫月昳默默给织田作之助打上一个“辣咖喱忠实爱好者”的标签,又戴上鸭舌帽,去别处巡逻了。他还有挺多的事情需要忙。 “……”中原中也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猫,他把猫落在我这儿了。” 他一直吸猫,把猫放在膝盖上又吸了一阵,竟是都没注意西宫月昳离开。 “喵……”白猫也不管主人怎样,懒懒地蹭他手指,有地方睡觉就可以完全忘记西宫月昳的怀抱。 “不如等会我把猫带过去?”织田作之助主动提了一句,“他应该是去湖边了。” “行。” 中原中也抱起猫。 他可以再吸一阵。 …… 在设计里面,湖边的场景非常重要,既要有一点梦幻的感觉,又要保证十足的安全,不能出现观众因拥挤而落入水中的悲惨事故。 西宫月昳拿着系统为他设计的图纸,一点点对比,指挥Mafia这帮空有体力、五大三粗的男人们把不同颜色的彩灯绕到树枝上。 “太密集了。”“这个太少了。”“相邻的树枝颜色别重复。”万恶但给钱多的甲方发出可怕的声音,“这个不好看,麻烦大家再重新绑一下。” 【这个也不对,我的设计明明不是这样的。】 “这边也请重新摆放一下了,麻烦诸位了。”为了能使其他人都听见他说话,西宫月昳特意提高了嗓门,喊了一段时间后声音渐哑,“若是提前做完湖边的工作,今天请大家喝下午茶。” “好耶!” 啊,好累。 他体力不足,又这样晒,很快就累到完全不想说话,干脆站到湖边的石桥上,靠着栏杆休息。 清澈的湖水倒映出他自己的剪影,鸭舌帽下的脸仍旧没有摆脱稚嫩,边上的发尾从肩膀滑落到身前,溜进衣服内戳着锁骨,有些痒。他拨开了。 发色古怪,瞳色浅淡,苍白而瘦弱。 很多年了,反正他也习惯了现在的外貌。 水荡了一下,波浪把影子推散,看着就像是有许多的影子叠在一起那样。西宫月昳撑着下巴,想起自己这些年经营失败的无数马甲,也如同被打碎的波浪一般,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里。 只留下了几个可堪一用的。 他打算在横滨住上两个月,这样一算,有一个身份似乎很适合拉来此处定居…… “老板。” “嗯……?”西宫月昳闷着声音回头。 “你的猫忘记带走了。”织田作之助扛着一条猫,瘫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站在桥下。 于是西宫月昳才想起来他把猫忘了。 ——就说怎么身上格外轻松。 “咪呜咪呜。”蠢猫在织田作之助手里扭成麻花,似乎是在抗议。 “抱歉抱歉。”西宫月昳站在桥上,这个角度能俯视织田作,他看见男人红铜色的发顶,一根飘摇的呆毛随风摇动。 忽然就有点眼熟。 “织田君,你一直在Mafia工作吗?” “有一年了。” 织田作之助这个名字…… 【我找到了。】系统骄傲起来,【你看你,小号太多,记性不好了吧?】 【织田作之助,你几年前见过的。那个已经倒闭的“厉”组织你还记得吗?】 这倒是记得的。很久以前还没那么富裕的时候,西宫月昳筛选了一遍东京附近出没的黑色势力,特地挑了个不温不火的,捏了一个马甲送进去混入高层。 又或者说,是去当卧底。 不过他卧底当得稍微有亿点成功,不知怎得就混成了那破组织的老大,把上上下下全部的经济来源都摸清楚了—— 就是一培养小孩杀人的雇佣兵组织,007还不给工资,只给提成的那种。组织里面的孩子都不用本名,全是代号称呼,他们严格意义上都算不上组织的成员,只是谁来用都可以的一把利刃,锋利无情的机器。 但是这个组织后来怎样了来着? 哦,他好像是嫌弃培养杀手的方式沉没成本太大,又没油水可捞,麻溜地举报卷钱跑路一条龙了,临走前还给每个小孩留了一份工资。 这样一想,织田作之助这张脸,这发色和眼神,这标志性的呆毛。 真是和以前见过的那个少年杀手完全不一样诶! 西宫月昳瞳孔地震,接过猫猫,又仰头看织田作之助的脸。他混黑的马甲捏得很高大,因此马甲视角看那组织里的所有人都是俯视,他记得毛茸茸发顶的形状,却不知道一个人仰视起来是什么模样。 胡茬,颓废,可怜兮兮的打工人。 帅哥,冷酷,莫得感情杀人机器。 ‘统,社会真是太折磨人了!’ 织田作——唇红齿白冷漠如冰的少年织你去哪里了—— 6 第六章 东京,下午四点。 西宫鹤影总是招摇过市,可当他换了一身普通衣服,将稀奇古怪的鸽子们从身边赶走,又戴上普普通通的黑框眼镜、压一顶呢绒的帽子,就完全看不出是那个肆意乱跑的大白鸟了。 完美混进下午街上热热闹闹的学生群体当中。 他是来接人的。 “快斗!”西宫鹤影小跑两步,成功躲开了一涌而出的学生,精准找到了那个推着自行车、身边跟着一位女孩的少年。 “嗯?”黑羽快斗下意识嗯了一声,他性格活泼且招摇,虽说夸张,人缘却一直很好,这会儿觉得声音耳熟,只以为是有隔壁班的同学来找他,“叫我做什么——鹤影君?”他声音渐高。 “你怎么今天来这里了?” “来看看你,不高兴吗?” “我以为你在准备横滨的魔术巡演。” “确实是。”西宫鹤影套着见领口宽松的长袖,看着又高又出挑,“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来这边走一趟,我得给月昳办理入学手续。呀,青子,你也长大了很多嘛。” 住在黑羽快斗家隔壁、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青梅竹马,中森青子,如今和过去那个可可爱爱的小女孩不一样了,初中一阵发育,现在穿着水手服已经很像一只合格的美少女。 以前西宫月昳还住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就经常玩到一起去。 但西宫鹤影就有点距离感了。对于快斗和青子来说,他更像一个“别人家的孩子”,早早就事业有成,能和黑羽快斗的父亲交流魔术,还从来不会放弃进步,一直不断学习新的魔术,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创新的不少魔术都获了奖项。他们没有看见过这个邻家的大哥哥有玩耍的时候,就连弟弟西宫月昳更多时候也是沉默地窝在家里,小小的一只,抱着极其厚重的书。 他们一起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静谧的河道边,夕阳悬坠。 “月昳最近回国了?”青子想起以前的事情,问道,“他也要来这里上学吗?” “嗯,现在暂时住在横滨。”下学期就要读高一,准备过个平静生活的西宫月昳特地挑了能见到幼驯染的学校。 黑羽快斗:“横滨?那边不是很乱吗……” 西宫鹤影没回答这个问题。他步子长,要放慢速度才能让两个少年少女跟上:“有我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下周在横滨的演出你们愿意来吗?就当我免费请你们去旅游。” 免费的游玩。 但横滨终归是有些危险,两个人都觉得应该回家问问家长。 西宫鹤影没有陪他们一路走到家里。他说自己得去购买魔术道具,就停在了分叉路口,目送他们离开。 夕阳还挂在地平线上,只是颜色更红,把人的影子拉出长长的一条,扑在充满沙石的河边小路上。西宫鹤影收敛了笑容,脚尖不耐烦地在地面上踢了两下。他阴郁的时候也很难摆出难看的脸色,只是冷冷地往边上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跟他到此处的鸽子们停在电线杆上,猛然俯冲—— 咕咕和鸽鸽之薅你头发大法! 两个穿着黑衣、带着口罩的家伙大概是没见过这种阵势,只挥着手阻挡。鸽子们尖锐的喙专门挑薄弱的地方去啄,眼窝、喉咙,用来牢牢抓握树枝的爪子揪住人的发丝,再振翅扑棱。 头发和鸽羽纷纷扬扬,黑黑白白。 “唉。”西宫鹤影压着帽檐,神情漠然,那两人竟是没看见他是何时到他们身边的,“对小孩子也想下手,真是人渣。” 他的手指不太纤细,骨骼匀称且筋骨灵活,白皙但不至于柔弱,甚至能爆发出想象不到的力量。 “咚!”“啊!”“咚!”“啊!” “我一点也不喜欢暴力。”他喃喃自语,“也许你们老大会知道,我只是一个可怜的情报贩子。魔术师的手怎么能用来打人呢?” 也确实没揍人,只是很和谐地让脑袋的正前方和河道边的水泥地面亲密接触了几下,就当提前给这漂亮的河水拜早年了。 “谁派你们来的?” “唔,不说也不要紧。”西宫鹤影打了个呵欠,“我没空陪你们玩,正巧有个朋友在东京,他最喜欢你们这样不爱说话的家伙了。” 拷问当然得交给专业的人来。 不久后,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在路旁。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年轻人,他戴着副金边眼镜,西装口袋里夹着一支钢笔,发丝梳成三七分,服服帖帖地贴在额头。这人两三步小跑到副驾驶的位置,弯腰开门:“您请。” 于是副驾驶的人懒懒地出了车门。 金色的短发在阳光下纤毫毕现,眼睛是罕见的、偏向波斯猫的绿色。 三人无言,西宫鹤影和他的视线交接,又错开,避开视野重复。马甲之间不需要对话就能明白一切,他微微颔首,把这个地方交给另一人来处理。 单论处理麻烦事,还得是这个马甲来。 “你想知道一根一毫米的钢针从肚脐眼扎进入,每十分钟深入一厘米,再十分钟搅动一次是什么样的感受吗?”他的眼珠子让人想起玻璃之类的无机物,说话的声音夹着点鼻音,慵懒猫猫,“正好,我也不知道。” “以此为题材,一定能写一篇有趣的文章。” “和也,把这两人捆起来塞进后备箱。” …… 西宫月昳吃饭吃得非常慢,细嚼慢咽,总有一种吃着吃着就沉迷发呆的气势。 他勺子举起来,举在半空,停留了一秒后才机械式地塞进嘴,咀嚼数下,吞咽,重复。以至于织田作之助都想要取第二份咖喱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快把螃蟹火锅的外卖抢完了,他还在面对那份吃了一半的咖喱饭。 蜗牛都没那么慢。 太宰治伸手在他面前晃晃。 “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灵魂出窍了。” 西宫月昳笑了笑:“怎么会。我只是吃得慢了一些。” 他看向自己盘里那份咖喱,今天的咖喱确实有点辣,炖烂的土豆块、牛肉粒、洋葱、红色辣椒混在一起变成糊状,汤是点了份外卖,西式的番茄浓汤,红红白白一片。 脑海里又不知为何联想起远在东京的马甲视角。 呃,食欲下降。 怎么会有废物被关起来折磨一天就彻底崩溃了呢? 他又慢悠悠地解决了剩下的半份咖喱饭,本能地想去洗个手。 马甲的手脏了,他的眼睛也脏了。 【我的眼睛也脏了!】系统无能狂怒,眼睛变成怒火的三角眼,【月月,我们下次不要做那么危险的工作好不好?】 ‘附议。’西宫月昳点头,‘下次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我一定请你帮我开个滤镜,血不能是红色。’ ‘绿色的就挺好,健康。’ …… “舞台的搭建速度比想象中的快多了,明天早上就能全部完工。预留的时间用来调试设备和彩排,绰绰有余。”眼看工作能提前完成,西宫月昳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一把抱住贪吃蠢猫,也休息起来,“哥哥说有个朋友这两天也要来横滨。” “哦?”提到西宫鹤影,太宰治不知怎得来了劲,好奇问,“是怎样的人?” 西宫月昳回想了一下他在东京打拼数年的马甲,没忍住唇角的一丝古怪笑容:“是一位很温和、很友善的人,对我很好,对每一份工作都很认真。” 虽然在十来家小型的黑色组织工作过—— 虽然每一家都因为“不明原因”倒闭了—— “现在是东京霞光出版社的文学主编,每天钻研纪实文学呢!” 7 第七章 几天后。 “明明是1000日元的福利演出,为什么票价又炒起来了啊。” 【这得问你。】系统这几天很满足,每天都躺在能量条上摸鱼,【喜欢你的人多一些不好吗?】 西宫月昳叼着一根奶茶的吸管,吸溜吸溜。他坐在电脑前面看着专门倒卖各种门票的网站,看着自己的魔术演出门票价格越炒越高……越炒越高……到了就算是他这种人也会觉得有亿点贵的地步。 他挣钱是为了花钱,但花钱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理智在的。 “不是吧?”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我都把场地定在横滨这种混乱地方了,还有那么多人想来?” 他震声道:“再这样下去,我也想去炒票价了,好赚钱啊!” 【炒太高对你的声誉不好。】系统在这方面算盘打得噼啪响,【这次演出,一半的收益拿去捐了吧。我帮你联系工作人员。】 “嗯。” 西宫鹤影有一整个工作团队来帮忙经营,并非是一人单干。 今天是难得和马甲共处一室的时候。因为不喜欢视野重叠,西宫月昳总喜欢把能用的马甲都派出去干活,就算自己的大脑要007的无限上班,他也不要在家里看见另一个自己。 所以。 他直接把自己的意识全部抽了回来,让马甲妥帖地挂机。 当他不直接操控马甲的时候,马甲的身体就会陷入沉睡的状态,不会死亡,仍旧有最最基础的生理反应,膝跳反射什么的。少开一个号也能让他休息一会儿,多地登录的感觉时间久了终究是压力有些大。 西宫月昳抱着半杯奶茶,在电脑面前趴下,视野最边角的地方坐着正在懒人沙发上“打盹”的兄长。他曾经思考过若是自己的全部马甲都塞到一个屋子里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如果马甲们齐聚一堂,那…… 少说也是个动物园吧! 书架上得停至少20只鸟类,他体验过猫、狗、鱼,甚至还在草地里当过一条蛇,差点被人用木棍追着敲死。也为了学会飞翔,活生生用废了一只鸽子的翅膀——对不起,他不配做鸽。 大部分的马甲只能算作一张普普通通的N卡,只有西宫鹤影那样潜力能力俱优的,才能算作稀有昂贵的SSR。 系统当初和他绑定的时候,有一半的功能已经自毁,几乎什么程序都消失了,唯独制作马甲的捏人系统还能用。而且……不知道是不是bug,他可以制作的马甲数量是无限,只要能量充足,自导自演一部戏都没问题。 就算是真的在家开个由自己组成的动物园都没问题。 西宫月昳啜吸完奶茶,晃晃杯子后仍能感受到底部没有吸上来的珍珠小料,他犹豫几秒,为了不进行垃圾分类,他还是选择把剩下的东西倒出来吃了。他去刷了牙,洗了澡,换上日常的睡衣准备去二楼休息。 【等等,别走那么快呀!】系统叫住了他,【停一停,就停在这里。】 “停在这里做什么?”西宫月昳打着呵欠,停在楼梯前。 【你转过身,三点钟方向。】 【诶,对。】 【走过去呀。】 西宫月昳看着窝倒在懒人沙发上沉睡的西宫鹤影,偏头问系统:“为什么要让我看着。” 【你总是这样,不想看见自己捏的马甲。】系统叉起两条火柴小手,【我可不一样,看看这腰,看看这腿,看看这漂亮的小脸蛋,你就把他们当做一个可以自由操控的人偶嘛,躲着做什么?】 西宫月昳在系统夸马甲的时候额头滑下几条黑线,他和西宫鹤影长得像,莫名有一种羞耻感:“别说了,我看就是了。” 懒人沙发只能容下一人,但本身材质柔软,他又比较瘦,同时躺进去也行。 “我也没有那么排斥。”他压在另一具柔软的身体上,感受到陌生但无比熟悉的血脉跳动和呼吸,成功达成了自己和自己贴贴成就,“我只是总有些不习惯。” 现在没开意识共享还好,要是开了,那岂不是全方位感受自己抱自己? 不得不说系统的捏人功能真的很强大,制作的马甲与真实存在的生命并没有任何区别。要在心里把他们当成人偶,还是有些艰难。 若是人偶,又怎会这样柔软、真实? 【有研究称,人一天需要十个拥抱,你又没有人可以抱着,抱抱他们也是不错的选择嘛。】 “统,那都是没有证据的瞎说。而且我并不缺少陪伴,你天天和我聊闲话。” 【不一样的。】 “一样的。”西宫月昳说得坚定,“你和他们是一样的,甚至更好。” 【诶……哎呀(????)……】系统羞住了,变成一团乱码,一时间无言以对。 两边浅蓝色的发丝叠在一起,西宫月昳伸手拨开,他支起身,半跪在懒人沙发的边缘,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用第三人称的视角看自己马甲的脸。和镜子里看是完全不同的,而且闭着眼的模样遮住了冰蓝冰蓝的眼睛,整个都显得温和而乖巧。 可以由他为所欲为。 他戳了戳身下人的脸。 西宫月昳捂住额头,叹气:“所以说,捏那么好看做什么嘛……” 他真的不想摘水仙花做一个变态,而且骨科、虚假的骨科也是会被送进未知的□□之地的,他才不要被永远关在一片空白的地方和一堆不可直视的词汇呆在一起! 某心理年龄未知的未成年用胳膊撑开了距离,理了理自己的睡衣后恢复了冷静:“统,我刚刚可没忘记他。我是打算等我上楼了再链接意识。” 【才没有觉得你把他忘记了。你这样聪明,怎么会忘呢?】它在脑内嘟嘟囔囔,极小声,【懒人沙发睡一晚,明天绝对腰酸背痛,我都是为你好。】 “知道了。” 西宫月昳想站起来跳到地摊上,柔软的懒人沙发因为受力点的改变而变了形,没处落手,他干脆撑在西宫鹤影的胸膛上,直起身—— —— 听不见了。 他感官敏锐,愣住半秒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紧接着是难以言喻的晃动感,天翻地覆。 鼻骨磕在西宫鹤影的锁骨上,痛得要死。 什么情况? 不会是地震了吧? 震动感持续了一段时间才停下,所有的声音重新回归,他又能听见那些细小的声音了。 风声、脚步声、枪声。 西宫月昳半是直觉地看向自家的书房的窗,没拉窗帘,黑洞洞的夜色里探出一张惨白惨白的脸。 “……” 他深呼吸,爬起来开窗。 “太宰君,你吓死我了。”他站在窗里,手指撑着窗棂,低头俯视窗外还在大喘气的少年,“发生什么事了?” 太宰治的一头棕发被风吹乱,绷带也有些松垮,他张开嘴,几乎能直接做核酸的姿势:“外面——异能力者的战斗——发生异能爆炸啦——” 西宫月昳面无表情地捂住了耳朵。 “被波及到会有短暂的失聪——” 是的,他发现了。 “我来看看你——”太宰治好大声,好大声,超级大声,“你有没有事——” “谢谢你的关心——”西宫月昳不自觉也大声起来,“但是我没有什么问题——” “咳咳咳咳……”两个人不约而同咳嗽起来,因为说话太过大声,嗓子发疼发痒。 而且。 这样大声说话。 真的好像两个傻子啊—— …… “所以说,是高濑会的残党吗?”西宫月昳给太宰治泡了杯茶,他又和马甲建立了意识链接,所以现在西宫月昳穿着睡衣抱着茶杯,而西宫鹤影却仍旧是衬衫长裤,忙里忙外,在厨房里当个务家好男人。 “太宰君,你不会是私自脱离战场吧?” “怎么可能。”太宰治低头转着茶杯,毫无心虚感,“我也没想到会追着人跑来这里。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怎么会?你是好心来提醒我们的。”西宫月昳也流畅地顺着太宰治的意思说话,“太宰君的工作真是太危险了。” “是啊是啊。” 太宰治的视线很快速地从厨房瞥过,只看见西宫鹤影一动一动的马尾,清淡的茶香在口腔中散开,一喝就是名贵好茶。 “突然到来也没有什么可招待的,只有这些水果零食,希望太宰君不要嫌弃。”西宫鹤影单手托着盘子从厨房走出,他脚步又快又稳,短短的一段路犹如杂技表演,三根手指牢牢地黏在盘子上,仿佛这盘子也是他手指的一部分。 “打扰了。明天就是魔术巡演,我们好像吵到你的休息了呢。”太宰治笑眯眯的,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横滨这样乱,住在这里真是件艰难的事。” 【他是不是在阴阳你,叫你别住在横滨?】 “是呀。”西宫鹤影戳起一块削好的苹果,“幸好有惊无险。我倒是更心疼太宰君,晚上十点还在加班呢。” …… 西宫月昳望天,喝茶。 他心疼一切007996的人,是真话。 绝没有阴阳怪气他的195点能量。 …… 因为西宫鹤影和太宰治处在一个空间的时候,总是明里暗里地针对,西宫鹤影干脆挑了个练习魔术的借口,端着果盘上楼了。 一上楼。 四肢颀长而举止优雅的人往卧室床上一头栽了下去。 强制关机.jpg 楼下只剩下西宫月昳和太宰治。 “我哥哥刚刚确实在休息。”西宫月昳很喜欢手里捧着点什么,猫也好,奶茶也好,陶瓷茶杯也好,“他睡觉特别沉,醒过来会有一点起床气,可能看起来情绪不太好。” 太宰治没说话。 他凝视着他。 西宫月昳被盯得有些不舒服,回看的视线带着探究。他知道太宰治八成是故意来这里的,他肯定算得出来那爆炸的具体范围,甚至这战斗就是故意引过来的也说不定。而且也不知道太宰治在窗前站了多久,他在这里布置的陷阱对太宰显然没用。 “我看见了。”太宰治忽然开口,“我全都看见了。” “……嗯?” 平日里一碰见就躲闪的眼神,克制而收敛的视线,趁着兄长熟睡时却亲昵到过分的靠近,那是和平日完全不同的行事风格,胆怯,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好奇的渴望。在静谧的房间里,晦暗的灯光下,在那么狭小的位置上,呼吸都要交缠的距离,缱绻柔意。 太宰治他悟了。 “西宫月昳。”他第一次完整地叫出这个名字,纠结却毅然决然地把话说了下去,那神色分明带着几分惊惶,好像有什么事脱离了他的掌握,“你是不是……” “对你亲哥有非分之想?” 西宫月昳一口热茶喷了出去。 8 第八章 西宫月昳觉得自己明天就可以无痛操控两个马甲了。 因为他裂开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系统狂笑,火柴人的躯体几乎散架,它疯狂拍地板,【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月月你也有今天——】 冷静。 冷静。 冷静不下来啊—— “太、太宰君?”他说话都有点颤颤巍巍了,低头抽纸巾擦水,“你怎么会这样想……我……” 太宰治看着总是冷静淡然的人抽了一张又一张的纸,窘迫至极,像极了被拆穿伪装羞耻的模样。 他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 毕竟。 太禁断了。 而且,他也没有办法当着弟弟的面说一大堆亲哥的坏话来促使情愫的消失,那样未免太欠揍了。太宰治补充道:“我只是问问,紧张什么?我支持……呃,自由……也不是那么自由的恋爱。” 他生在乱糟糟的环境里,对这些勉强算是见怪不怪。 “我没有。”西宫月昳本来有很多话想说,甚至有一瞬间想要说出他和西宫鹤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所以不算骨科的话,但那样就更奇怪了。千回百转,他面瘫了脸,“我真的没有。” “太宰君,我才十五岁。”他垂眸,“太晚了,已经到休息的时间了。我想或许外面奔走的Mafia成员正在寻找你的踪影,我送你到门口吧。” 【他这么会说话,你多留他一会儿呀。】 他不容拒绝地将太宰治赶了出去,站在较高一截的门口,一只手搭在门框上,背对着光源使他整个的面骨轮廓都深沉了。 “慢走不送。”西宫月昳欲言又止,“还有,你真的误会了……” “嗯嗯嗯嗯。”也不知道太宰治听没听进去。 西宫月昳大悲。 呜。 一世英名。 毁于人偶娃娃。 西宫月昳恼羞成怒地自闭了一阵之后,还是得爬回去加班。他火速在特殊渠道下单了一批武器、陷阱,打算好好地布置一些家附近的庭院。 不管太宰治误会了什么,他以后都不想让别人窥见他的事情。 【《兄与弟》《父与子》《少爷与小妈》……】系统在他大脑里喋喋不休,把一些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书翻出来,一篇篇电子文档在脑海中陈列,【我给你念一本嗷……】 “打住!”西宫月昳按住笔记本,是真的有些羞耻,“这些有什么好看的……系统,你联网功能坏了那么久,怎么库存了那么多狗血文?” 【我从前就爱看,下载了很多还没看完呢。】 西宫月昳在和对面商谈一批子弹的价格,系统在朗诵家族兄弟阋墙到上床。西宫月昳讨价还价问能不能把邮费全包,系统在歌唱深闺大院的空虚寂寞冷。 西宫月昳会假声,他用了一个匿名账号,十五岁又嫩又脆的声线变得下沉且粗犷:“30万美金。报酬的部分我可以追加一批上等的宝石,质量很高。放心,来路很‘安全’。等拍卖后,利润三七分如何?你可是能直接拿三成的利润……噫,两个一起未免也太勉强了吧!” 对面:“什么两个一起?” 西宫月昳:“没什么,货里面有两根超过30克拉的海蓝宝,盒子里有些装不下。” “那就说定了,三天之后,横滨湾见。” 他挂了电话。 “系统,你再念我就不陪你玩了!” 【好吧……】系统意犹未尽地关闭了奇怪小说的窗口,【我念的这些,月月你也不用代入,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谁会代入两个一起……” …… 两个以上,可统称为一群。 大部分横滨本地的居民几乎都没见过这样多的一群人,熙熙攘攘,只为了挤过来看一次魔术演出。 少女格外多,少年也不少,很多都是年轻人。有很大一部分提前一两天来了横滨,旅馆都订爆了。 西宫月昳当年也是没有想过自己挣点外快能把自己挣出道了。他学魔术只是因为隔壁家的黑羽盗一总给他们变各种小把戏而已。他的思绪滑到邻家那位风度翩翩的绅士身上,又想到一起度过童年的快斗,可惜…… 他目光一暗,又重拾微笑,混在人群中安分地检票入场。 就算是自己的表演,他也没有走特权。 表演的场地在户外,宣传的时候就说明了这是一场送给横滨人民的福利演出,所得将会捐赠给横滨当地用于经济建设。没有设置特殊的观众席,但场地分为不同区域,A1区和A2区是最佳的座位。 整个乐园被包下,包装成与以往不同的模样,即使是横滨本地人,也难掩目光中的惊喜。他们或牵着手谈笑,或坐在长椅上,天幕渐暗,各色的小灯却在各处亮起,辉映出一片幻想中才有的童话故事。 树上的风铃叮叮当当,缀着礼包和纸片,拆开能获得一些小礼物和祝福,都是发卡、发带、勋章等物件,说的话语也稀松平常。 可谁不喜欢这样安稳的稀松平常呢? 特别的礼包里面塞了几颗真品的宝石。每个人可以根据入场券去抽选三个礼包。大部分人总是挡不住盲盒的诱惑,排着长队等待抽选礼包。 西宫月昳自己也是。 【拿左边这个,树枝最上面那个看起来也好。】 他拿了三个礼包,一一拆了,果然没有宝石,只有两根不同颜色的发带和一枚银色金属勋章,上面的浮雕是他找了专门的设计师做的图案,“云与鹤”,很好看,抽了不亏——非酋系统如是说。 西宫月昳走过河边,一直到最前面的A2区。边上就是湖水,搭建了一些童话风格的家具与玩偶。 一些淡蓝浅黄的鹦鹉站在烛台支架上,对着围观的人群歌唱。 “欢迎——”第一排鹦鹉唱。 “光临——”第二排鹦鹉唱。 “哦哦哦哦哦!”围观人群鼓掌,十分好奇这些灵动的鹦鹉。 “哦哦哦哦哦!”鹦鹉们回以歌声。 【哦哦哦!】系统也唱得很开心,为了教会这些鹦鹉们唱歌,它可是代理了很久的鹦鹉马甲,和这些毛绒啾啾球们交流呢!旋律都快刻进DNA了。 于是西宫月昳就没离开,干脆就此坐下,向工作人员要了一杯免费续杯的柠檬茶,一边搅着冰块一边听系统与鹦鹉叽叽喳喳。 演出还有一小时开场,但乐园的人已经很多,西宫月昳坐在湖边的座位上,很安静很安静地看着来来去去的人,自己也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 他很高兴。 他喜欢这样平静的生活。 “原来你在这儿。”熟悉的声音。 西宫月昳抬起头,看见熟悉的几个人走过来,森鸥外、爱丽丝、太宰治、中原中也,以及没见过但听说过的尾崎红叶和广津柳浪,均穿着便装。尾崎红叶和爱丽丝看得出来有特意打扮一番,手牵着手,在人群中靓丽极了。 爱丽丝的金色头发被绑成一根高马尾,侧面别了只精巧发卡,是“月与兔”,一看就是刚刚抽礼包得来的。 一桌可以坐四个人,他们便分了两桌,小孩们一桌,大人们一桌。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抽来的礼包还没拆,他俩打赌谁能抽中更好的奖品——结果居然都中了一枚小小的宝石,于是他们又开始比较起纯度与克拉大小。 非酋爱丽丝&西宫月昳:…… 有些人的吵架,就是妥妥的凡尔赛啊! “鹤影哥哥的粉丝真的好多呀。”爱丽丝只好和还能正常交流的西宫月昳说话,“好期待今天的魔术表演。月昳哥哥也会魔术吗?” 西宫月昳摇头:“我没有学过。” “听说西宫大人的魔术是师从黑羽盗一先生呢!”“十五岁就在全世界做巡回魔术表演,十八岁获得有着‘魔术师的奥林匹克’的国际魔术联盟大赛最高奖的少年天才,大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气势。”“而且真的好帅啊!” 不远处的粉丝团传来可怕的声音,举着灯牌:“西宫大人!西宫大人!” 【西宫大人!】 ‘噫!系统你这个学舌鹦鹉!’ 也许是因为热热闹闹的缘故吧,等待的时间竟不觉得漫长。 时间一到,来自高处的钟声响起过去的鸣音,全场不由得静下,散于各地的雀儿鸟儿也停了歌唱,飞落枝头朝向舞台。 舞台的帷幕缓缓拉开了。 就像一张巨大的黑白画卷、孩童的立体绘本,单色的卡通小物在舞台上依次错落,虽只有黑白光影,可那些树枝、草丛、蘑菇与鲜花在灯光下栩栩如生,就仿佛真的有那么一片童话的森林。 云与鹤,月与兔,风吹草动,雀儿轻声歌唱,而明星闪烁,月影绰绰。 身着黑白猎人服、因探险而迷路的青年茫然而天真,他无声地穿过密林,又回到最初始的地方,他叹气,人们也跟着叹气,他蹙眉,人们也跟着蹙眉。 “啾。” 一只彩色的雀团子忽然落到黑白的弯月上,又主动飞到青年面前。 那是森林里唯一的颜色,鸟羽绒绒,青年伸手去触碰。 于是—— 以他为中心。 世界有了颜色。 …… “哇!”开幕过去之后,观众们都在鼓掌,震惊于舞台上那么多的摆饰都从一瞬间变成了彩色。 舞台上的装饰不再静止,而是微微摇动,变成了一张绚烂无比的动态画。扮演着猎人的西宫鹤影跳起来捉住金色弯月一角,从那纤细的纸片背后找到一顶魔术帽,他疑惑地看着这顶帽子,仿佛在怀疑这样小的月亮后面怎么能藏下这样的帽子。 又鼓捣着,从魔术帽里取出一件披风。 披风一转,他又从猎人变回了那个熟悉的魔术师,从童话中走来的魔术师。 “晚上好!”他拿着帽子弯腰致礼,“先生们,女生们,今夜我们不必想着世界,只需享受——” ——这一场光与影的童话。 观众们鼓掌鼓得更加厉害了。就算是被横滨的连绵乱事弄得惶惶的那些人,也短暂地抛弃了沉重心事,沉浸在这一场童话风格的表演中。这本就是一场送给横滨人的福利演出。 连太宰治都安静了。 “看不出来。”他小声说,“我们搭建的场地,竟然会是这种效果吗?” 与其说是场地的效果,不如说是西宫鹤影赋予了舞台生命,没有他,舞台的装饰只是装饰。 他有点明白西宫鹤影的人气从哪里来的了。 因为他周边这一大群人,就没有不在鼓掌的,连因为爱丽丝稍稍有点吃醋的森先生,都沉下心,望着舞台,偏紫红的眼睛里是一片灯彩光华。 今夜抛开一切,只当做童话吗…… 太宰纵眼望去,就剩下西宫月昳还算淡定,这个人好像在走神,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很久了。等等…… “乱步,你刚刚去哪了?”沉稳的声音。 “我只是去拿一瓶汽水。”黑发的少年拿着瓶波子汽水在不远处坐下,和别人不一样,他的语气带着些许不屑,“魔术都是虚假的,如果不是别人送的票,乱步大人才不想来!” 周围有不少人都听见了这句话,西宫月昳也顺着声音看过去。 “魔术什么的,看一眼不就懂了吗?” “乱步!”身旁的银发长辈呵斥了他一句。 好大的大话。可他如此自信,又打扮似侦探,倒是勾起了一些人的兴趣。 魔术师与侦探,总是容易针锋相对。西宫月昳心神微动。 舞台上正好表演着西宫鹤影经典的一个魔术,灯光与音乐下,一个巨大的彩绘玻璃箱被推上来,又被打开向众人展示里面空无一物。 大变活人。 黑发少年虽然说着不感兴趣,但还是忍不住看向舞台,想要直接找到魔术表演的秘诀。但凡是魔术,都只不过是一场视觉欺骗,不管是利用光影还是动作,道具还是助手,对他来说本质不过一场更漂亮的推理游戏。 灯光如预料那般暗下,明亮的乐园骤然漆黑,众人小声惊呼,略骚动。 但下一秒,灯光重新亮起,魔术师依旧站在台上。 而箱子里。 却多了一个活人。 而且是一个被装扮了黑色猫耳猫尾的少年,绿瞳狭长,白皙纤瘦,也是童话里走来那般漂亮。 “哦!哇哦!”观众鼓掌。 ——箱子里的乱步猫猫一脸愕然。 9 第九章 为了效果,舞台的灯光通常远比看上去的更加明亮,西宫鹤影站在光芒下,唇角是微不可查的促狭笑容。他没有让观众发现: “小侦探,喵一声,我就放你回去。” “……”江户川乱步有着一双极其漂亮的绿眼睛,猫一样,清澈而淡漠,略有些狭长。他很少把眼睛睁开,总是眯眯眼,毕竟这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不值得他去仔细关注。 但是现在。 猫猫瞪人! 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他被换上了猫耳猫尾。聚光灯在头顶照耀,彩绘风的玻璃把漂亮的光影打在他的脸上,迷幻且朦胧,放眼望去尽是闪烁的灯光和人影。江户川乱步一时间愣住。 被这么多媒体拍了照片,就算是他也会觉得有些羞耻啊!名侦探应该因为破案出名,而不是猫耳play! “你是故意的。”他被困在玻璃箱里,手掌贴着玻璃,他能感受到周围留了缝隙,不至于呼吸不过来,但绝对不可能让一个人短时间内通过,“记仇,小气,真是恶趣味的大人。” “咪。”西宫鹤影发出逗猫的声音。 虽然小侦探不可能配合演出,但表演仍旧要进行。西宫鹤影拈起桌布一角,手一抖就覆盖在箱子上。江户川乱步隔着玻璃,又隔着布料的朦朦胧胧,隐约能听见外面如潮水的鼓掌声。 发生了什么?他第一次如此抓心挠肺。 明明这魔术就发生在他身上,他却没有一丝头绪。 异能力者的作弊?不,不对,面前的男人不像是有异能力的模样,他的自信来源于其他的事物。 而且那时候他们离得那么远,舞台上的噪音比想象的大,他不应该能听见他的声音。对口型?他那时候有往自己的方向看吗? 这人一定有别的渠道可以观察他所在的区域。 视野又蓦得一黑,他再度睁眼时,已经坐回原来的座位,面前的才打开不久的波子汽水。 “乱步,你刚刚……”社长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惊奇,显然也被魔术震撼到了。 完全弄不明白—— 江户川乱步盯着自己的指尖,又盯着舞台上表演纸牌戏法的人。那是很简单的魔术,只是依靠手指的动作将纸牌藏好而已,理论上来说只要速度够快,谁都能练出来。 但是刚刚他究竟是怎么到舞台上的? “刚刚那个魔术,是什么原理?”江户川乱步听见不远处有一桌人在聊闲天,“这么远的距离,随机挑选观众?” “太宰君,魔术的秘密可不能随便透露,而且我也不知道哥哥用了什么办法。” “你确定你哥没用异能?” “当然。”西宫月昳答道,“他很尊重魔术。” 江户川乱步就一点点摸过去,站在那一桌附近。 他走过去了,社长的视线便也跟过去了。而多了个人靠近,森鸥外的视线正落到江户川乱步这个刚刚出现在舞台上的少年身上,惊鸿一瞥,他直觉这个少年挺像一颗没打磨的璞玉。 两边视线一撞。 “……” “……” 真巧。 你也来带孩子啊。 银狼阁下与如今的Mafia首领各自坐着,今夜故友相见,却也难得不必针锋相对。童话嘛,没有你死我活的争斗。 “你不是刚刚舞台上的那个吗?”中原中也是正面朝向江户川乱步那桌的,因此也最先看见乱步靠近的人,他今夜有些兴奋,很是热情,“刚刚的魔术好精彩啊!” 爱丽丝也看见了,她挥挥小手,童言无忌:“你是不是托呀。” “不是。”江户川乱步又眯起了眼睛。他自然看得出这里两桌人都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今夜如此童话,他判断不会有任何危险。 没有空位,他就回去自己拖了个空椅子,强行和他们拼了一桌。 “你好呀。”西宫月昳和他打招呼。 江户川乱步颔首,简单而直接:“你是他弟弟,但是真实关系真的如此吗?” “你们是港口Mafia的人,在愚蠢的大叔手底下工作。你……”他看着爱丽丝,“你好像不是人。” 两句话,一桌人都沉默了。 连带着隔壁的森鸥外也沉默了。 这里一桌,有一个算一个,就中原中也最简单,最没有“装”。而且看着挺像人的,比人还像人。 社长其实和他提过不要随便揭穿别人的事,但江户川乱步哪里理解这个?对他来说这两句话根本不是揭穿,只是很普通地说出事实而已,就像大家打招呼一样。 森鸥外有些警惕和愕然,但更多的是欣赏,太宰治有些炸毛,但掩饰得很好,他太不喜欢被看透的感觉。至于西宫月昳,他也多多少少被吓到了,好在一贯冷静,并不慌张。他说:“你是侦探吗?” “是名侦探。”江户川乱步整个人不高,他把两条腿放到椅子上,盘起腿来。他有些不高兴,很明显眼前的几个人都不喜欢他说的话,但他们却各自挂起微笑,故作神秘。 在魔术这个推理游戏上没有任何的头绪,让他有一些小暴躁。但是遇到一个解不开的谜题,心里反而猫挠似的想知道谜底是什么,非要把答案弄到手不可。 西宫月昳默默把零食推到了他面前。 这个黑色猫猫看起来被他气炸了诶……没想到横滨的侦探这么不经逗,美国那边认识的人明明就…… 周边依然掌声四起,几个大型魔术之后,表演就要进入尾声了。 中原中也在状态外:“刚刚的魔术,你是怎样到舞台上的?” 这句话解了围,乱步的注意力立刻被分到这个上面。他气鼓鼓,脸颊鼓起来变成炸毛小动物:“我也不知道!” “但是刚刚的魔术真精彩,”中原中也是那种特别好的观众,大家鼓掌他也跟着鼓掌,当气氛组,“你忽然出现在台上的时候大家都愣了一下,还以为是小黑猫成精了。” 舞台上的魔术师正从帽子里捞小动物,他捉出一只白色的兔子,然而一只黑色猫猫头也跟着钻了出来,紧接着是好几只白鸟。 太宰治也跟着点头,他是含着笑的:“很可爱。” 这笑不是中原中也那种发自内心的满足,而是恶作剧风味的,江户川乱步虽然读不懂人心,但智慧却告诉他眼前的棕发少年在冒着恶意。 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江户川乱步一摸头。 毛茸茸的、黑色的、尖尖的两个东西。 猫耳居然还在—— 噫! 他刚刚就是顶着这俩猫耳穿过人群搬凳子的吗! 乱步猫猫张牙舞爪,一口吞掉了桌上的粗点心! 演出结束了。 掌声雷鸣,在舞台装饰的缓缓摇动下,奇异的画卷彻底铺开,西宫鹤影再度向观众致礼,后台的工作人员和此前表演中客串的助理也纷纷上台。 现在是欢呼的时间了,热情的粉丝们高呼着,尖叫声此起彼伏,都想拥上来要一份签名。 人实在太多,工作人员不得不开始维持秩序,以防发生踩踏事件和不慎落水。西宫月昳也站起来,想离开A2区。 没成功。 他被涌过来的人卷走了。 “采访一下!刚刚被选为幸运观众出现在台上是什么感觉?”“你真是太幸运了!可以被选中,我可以和你握个手吗?”“亲爱的,你头上的猫耳卖吗?我有的是钱。” 好多人,数不清的人。他们围住的江户川乱步,一开始还只是采访,但很快,黑色猫猫头被不知道从哪伸出来的手揉了一把。 又一把。 那简直是地狱。 等江户川乱步从地狱里挤出来时,他头顶的黑色猫耳发卡只剩下一只了,天知道另一只被谁薅走。他头发凌乱,衣服也皱了,周围的正常观众早就走了七七八八,包括刚刚那桌上的几个人。 只有社长在等他。 “社长……”乱步不自觉就有些委屈,撇着嘴跑过去。强大而凶恶的银狼阁下周边没有任何人,很安静。 他仰头想和社长说点什么。 但。 社长冷着脸伸出了手—— 他揉了一把只剩一只耳朵的黑色猫猫头。 先撸猫! …… 西宫月昳喜欢热热闹闹的人世间,但他一点也不喜欢如此拥挤的情况,他个子小,被人一挤就毫无反抗能力地推向了远方,认识的人全不见了。 西宫鹤影那边也被粉丝环绕,麻烦得要死。 他好不容易才从人流里挣脱出来,躲到静谧的小路上去,边上就是人工湖。彩灯很少,光线暗极了。 西宫月昳干脆就站在湖边整理起自己的衣服,把袖口的布料仔细叠好。 “咕噜咕噜咕噜……” “……” 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西宫月昳站在湖边的石头上,往下看是一张太宰治的惨白小脸。 “太宰君你究竟在做什么?”他感到迷惑,“扮演水鬼吗?” “我在入水咕噜咕噜……” “可是人工湖的水只有70cm呀!” “咕噜咕噜咕噜……”太宰治从水里翻身坐起来,果然这水异常的浅,坐着都不会被淹没。两支水草插在他头顶,和绷带缠在一起。 ——娇俏水鬼在线卖萌。 “人太多了。”他穿着黑色的衣服,浸透了水就更加暗沉,湿发络结成一撂一撂贴在白皙额头,干净但鬼魅,“然后我就掉下水啦!” 西宫月昳才不信。 他站在石头上:“泡水里不冷吗?我拉你上来吧。” 但太宰治没动。 他坐在水里,夜里的池水是暗色的,要把人吞没的颜色,而他的衣服比池水更黑。这个角度下,鸢眸棕发也如墨染,沉沉不见一丝光亮,就剩下那惨白的脸色。 一颗水珠恰恰好从发丝滴下,滑过眼睑,顺着面庞的弧度一路向下,汇聚到下巴尖尖。 嘀嗒。 好安静。 “今天晚上真好啊。”他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觉得好的样子,平淡而古怪,“童话,送给成年人的一场梦。” “夜晚本来就是用来做梦的。” “童话与美梦,有什么意义吗?醒过来依旧是那样,有什么变化吗?这世界依然在腐朽着毁灭,我如此,你亦如此。西宫月昳,我真的挺想问问他,真的有必要沉迷在这些虚假幻梦里么。” “你可以自己去问他。”西宫月昳蹲下来,尽量地和太宰治保持一条水平线,“只是一次放松而已,不需要有意义。你看,大家都玩得很开心,至少此刻如此。” “起来吧,感冒了就不好了。” 他伸出一只手。 “哪有那么多意义,现在是现在的意义,活着是活着的意义,太宰君在这里,就是太宰君的意义,就像今夜加了冰块的柠檬茶,融化的冰块是融化冰块的意义。至少我很喜欢那味道。” 他抓出另一只湿滑冰冷的手。 他们一起跌在柔软的草地上。 湿漉漉的。 太宰治甩了甩头发,边上杨柳树的暗绿小彩灯一闪一闪,于是他身上的水珠也一闪一闪。 凉凉的,但很有活力。 他按着西宫月昳:“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哼?” 远远的传来观众拆礼包的声音:“好多月亮元素的小东西啊。”“你不知道么,西宫鹤影有个弟弟,名字里带‘月’,他可宠弟弟了!”“真的吗?太羡慕了!” “那侦探说你和你哥哥的关系并非真实,我想知道……”太宰治的眼神在燃烧。 那是好奇之光,八卦之火。 “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小灯烁烁。 太宰治头顶插着的两根水草。 绿到发光! 10 第十章 这茬是过不去了。 西宫月昳扶额。 他温柔地、慈爱地、就像看着自己的傻儿子那样,对太宰治说:“太宰君,你想知道我的秘密,是否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呢?” 太宰治一偏头,额发上甩落下几颗水珠。就像是大脑里灌满的水溢出来了一点一样。他反问道:“代价,你想要什么?” 其实西宫月昳什么都不缺,可是他不想太快满足太宰治的好奇心,就故意沉思了几秒,慢吞吞地提出了要求:“暂时想不出什么,不如你欠我一个人情如何?” 太宰治当即叫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们之间的关系,你却问我要一个人情,这可一点都不值得。” 他站起身,把头上的两根水草拔下来,随手丢在一边。夜里的风一吹,湿透的衣服散热极快,他也有些冷了。 “真的不想知道吗?”西宫月昳淡蓝色的眼睛像藏了两个小钩子,浅浅地笑着。刚才还不怎么情愿,现在却故意拿这些来勾着太宰治的好奇心,又抿唇,“我保证太宰君听了不会失望。这是对我非常非常重要的秘密。” 【诶,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小秘密吗?】 ‘没有。’ 可是太宰治不知道。 好奇的宰猫扑起来,咬住了逗猫棒:“好,欠你一个人情就一个人情。但你可不准要求我做什么太过份的事。” 于是西宫月昳告诉他: “其实我和哥哥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在太宰治目瞪口呆,恍然大悟,一脸“哇,我听到了什么”的表情中,他平静地补充:“我的发色天然如此,但哥哥的头发却是染成那样的。” “好了,签名时间应该已经结束,我也该去找哥哥了。” “请务必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西宫月昳溜了,跑得飞快,把好奇之光欲望之火都甩在后面。 只留下被信息塞满的太宰治。 半响。 太宰治轻轻地笑了。 他能感受到自己被坑了一把。这秘密,西宫月昳说出来的时候是很平静的,甚至到了淡然的地步。那是一种浸泡在爱中的平静,显然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他和西宫鹤影之间的感情,并不受所谓的血缘关系所影响。 而且。 把自己的发色染成弟弟那样,是为了使平日里少些流言蜚语么……他们俩的相像,至少有三成都落在古怪的发色上和类似发型上。 落水的湿漉漉太宰治摸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水珠,不知道在想什么。 …… 人与人之间。 真的可以只有正面的美好情绪吗? …… 童话般的美好梦境只能停留在晚上,到了第二天白天,昨天晚上狂欢的观众们就得面对自己的生活,那些鸡毛蒜皮的枯燥小事儿,以及整个横滨都蔓延着的低沉气氛。 也许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 那些梦,那些甜美的热烈的,它们或许最终留下了那么一点印记,留在看不见的地方。 日渐萌芽。 尤其是当他们发现,西宫鹤影成为了横滨的旅游宣传大使,超大幅的海报挂在大楼的光屏上,白鸟翩飞,光影转换间是青年浅淡的微笑,似垂怜,又如此靠近。 ——未来还会举办几场公演! 随着魔术演出的录像带放出,西宫鹤影的粉丝数又迎来了一波up。 知道未来有盼头之后,整个人对工作的热情都提升了。 “这个人也太会挣钱了吧!”太宰治把报纸丢进垃圾桶,超级不满地散发自己的情绪,“好虚假的表情,谁想要看见他的海报挂在楼上啊……” 答案是……爱丽丝。 爱丽丝超热情地买了周边,用可恶的钞能力把那天盲盒里的所有物件都集齐了,又买了海报贴在房间里,美其名曰冲冲晦气。 ——前几天她被太宰治挂在墙上的自画像吓哭了。 “哼,才不要管太宰君,他要是偷偷撕了,我就再买十份贴在墙上!” “爱丽丝酱……”森鸥外有点哭笑不得。 纯黑色的Mafia里面张贴数十张大白鸟的话,那这黑手党,究竟是他的还是别人的天下啊…… 好在爱丽丝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她对西宫鹤影的喜爱,某种角度上也是他自己的情绪。他确实有些感觉年纪大了,远远没有那些小辈更富有热情与创意,也从来没有想过可以用别的方式让横滨这座城市变得更好,虽说那一丁点改变微不可查。 这只自由的飞鸟已经展现了诚意。 他是喜欢这座城市的。 …… “真可惜,快斗你没能来这里看演出。” “我和青子又不像你,我们可是要期末考试的。等暑假我们再聚会。”电话那头,黑羽快斗叽叽喳喳,“我可是在第一时间就看了录像和报导,这场观众真多啊!” “是啊,我差点被人挤死,哥哥签名都签到手软了。” “那家伙……有时候真搞不懂他是在变魔术还是玩魔法。”黑羽快斗对从小就对魔术异常热情,子承父业,他这方面的天赋也很高,小把戏拿手就来,“大庭广众之下把随机的观众瞬移到箱子里,真有意思。” “超棒的!”他夸赞道,“我一定要搞清楚这魔术究竟是什么原理,我以后一定也能举办这样的巡演,像父亲那样。” “嗯,一定如此。” “你之后真的要来我们这儿读高中?” “对呀,我还有些担心不能适应这边的学校生活,最近在猛补课。” “担心什么?你以前就很擅长学习。”黑羽快斗震声,“快回来和我们见面!我请你去吃顿好的!” “好!” 西宫月昳也很欣喜。 他的能量既来源于做些好事,也来源于被人喜欢,这一场魔术表演,自然让他又收获了许多的能量值。 多到数不清的进账。 +1+1+1+2+1…… 他发自内心感谢别人对他的喜欢。 于是去收那批特制武器的货时,心情都雀跃了不少。 虽然没弄明白为什么当初会有195和100的进账,可这已经足够了。他很容易满足,并不过分纠结那一样。 西宫月昳没用马甲去,他多少也有些想运动。于是套了一件黑色斗篷,宽大的布料遮住了整个人的身型,飘也似的站到码头边的一个空旷仓库里。 脚步声在空旷的地方回荡。 “你迟到了。”他用陌生的声音说,半个人倚靠在废弃的木箱上,“迟到可不是什么好品行。” “只是三分钟而已。”那人用口罩蒙着脸,只留一双倒三角眼在外面,闪着精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西宫月昳颔首,斗篷下只露出一截苍白的尖下巴:“你清点一下。” 数额如此巨大的现金并不轻,何况还有一盒珍贵宝石。当那黑色的盒子被打开时,暗淡无声的仓库里倏然出现一捧光彩。 一眼看过去数不清的宝石就那样堆在绒垫上,层层叠叠,折射着各种不同的火彩。 细碎的闪光落进那双三角眼,尽是贪婪。 “好。”他的眼神都有些离不开那些宝石,“这是钥匙,我把那些东西放在保险柜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西宫月昳却皱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只给钥匙,他要怎么验货。 “我做事那么多年,难道还会不讲信用?” 西宫月昳站着。 “这样,我同你一起去取货。去到了立刻分开,如何?” “……好。”他思忖片刻,应下。 黑色的斗篷在空中划出一条弧度,他站过身去:“下次我可不会答应……” “!” 闪着电弧的电击棒擦过他的衣角,他动作很快,但斗篷散开,他的脸也露出来。 “哦?出手这样阔绰,竟是一个小鬼。”倒三角眼握着那改造过的电击棒,精明且凶狠,“正好,也没有下次了,我就在这儿送你下地狱玩去吧!” 西宫月昳体力不好,动作灵活也无法坚持长时间的闪避,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神色依旧淡定。 “真可惜,我本来想找个长期的合作对象。” 倒三角眼并不说话,他知道眼前的少年不能支撑太久。但他越看,越觉得这张脸眼熟:“西宫鹤影是你的什么人?” 最近那海报实在太火了,路人皆知。 “你猜?” “啧,管他什么鹤影鬼影,去死吧!” ——梆! 咦?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西宫月昳也不免惊讶,他抬起头,倒下的三角眼身后,是一个熟人。 “织田君?你怎么在这儿?” 单论这个问题,其实应该是别人来问他。毕竟他这个柔弱的少爷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废弃仓库,更不应该卷入这种危险的事。 但织田作之助从来不多问。 “来这里工作。今天的工作是来码头修理一位同事的捕鱼船,他的船发动机坏了,正因此苦恼。”他手里拿着的扳手还在滴血,“修完之后,我又接到任务说这边的仓库里有……” 地上的人挣动了一下,哑着声音威胁:“我在这里放了炸弹,你们一个都别想跑……”他迟到那几分钟就是去安排炸弹杀人灭口了。 “……有没拆完的哑弹。”织田作之助安然地说下去,“我拆到一半发现边上有一些正在跳着倒计时的炸弹,以为是任务里没说全,就一起拆了。” 倒三角眼:“……” 西宫月昳:“……” 不愧是织田!业绩超好的杀手! 倒三角眼眼角抽搐,他后脑被砸痛得到死,如果不是最后一瞬间的反应想必已经颈椎折断一命呜呼了。但他还有后手。 织田作之助已经很高大了,然而一个比他更高、更壮的人闪出来,他拿着一把亮着寒光的匕首,无声而快速地往织田作之助的后腰刺去! ——织田作之助早有预料,他的异能力天衣无缝总是能预料到危险来临。 可他还没动手。 “!!!” 刺客反应过来身后的袭击,可是完全没有办法躲开这次攻击。他硬是用胳膊承受了这一拳——骨骼碎裂的声音。 还没等他感受骨折的痛苦,一方块状的黑影劈头盖脸砸下!坚硬!剧痛!大恐怖! 他翻着白眼晕了。 砸晕他的人于是收回手,将砖块样的东西抱回手中,慢条斯理地抬头看向场上剩下的人,头发丝都没乱,只有脸上一点轻微自豪。 小子!八百页精编的《国内外文学总览》! 这就叫,知识的力量! …… 织田作之助却犹疑了。他站在原地,视线在这个人的脸上停留几秒。 “前辈?” 11 第十一章 “前辈。”织田作之助站在那里,看向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脸和身形是没变的,只是总感觉哪哪有了巨大的差别——织田作之助回想起以前见到的前辈,不修边幅,整日一脸颓丧。 而面前的这个,西装革履,手中一本厚书似板砖,精气神满满。 “你是……织田?” 他吹了吹精装书本上不存在的灰尘,很自然地踏过地上躺着的人,往织田作的方向走近了两步:“不太像,不太像啊。” 织田作之助:。 如果说他不太像的话,那前辈就是完全不像了吧。 “月昳,这是给你带的书。” 西宫月昳小跑过去,他接过那本沉重的书,站在这人身后宛如一只伶仃的小动物,单纯且无辜。就像今天来这里做危险交易的人不是他一样。 “谢谢。”他抱着书,睫羽垂下,“你和织田君认识吗?” “以前在一个地方工作过。” 对于如何处理地上这两个废人,凉羽泽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死不了,丢着就行,我已经报警了。” 绿眼睛一眨,相当无辜:“他们是通缉犯,咱们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受害者!” 于是织田作之助去收拾了一番拆哑弹的工具,同他们一起离开。 临走前,西宫月昳扫了眼地上那两个进气少出气多的人,睫羽微垂,居高临下不带任何感情。 ——真是笨蛋,他也是来黑吃黑的呀。 …… “不知为何,那些公司总是倒闭。”咖啡店里,青年抬起胳膊时修整的袖口露出一截手腕,以及名贵表盘,“混着混着,就混不下去了。现在当了文学社的主编,倒是意外地成功。” 文学社。 主编。 织田作之助的呆毛支棱起来,左摇右晃。 “我手底下的作者们都很勤奋,很愿意进步。”凉羽泽问了几句西宫月昳想吃什么,把菜单还给服务员,“从来没有一个人拖稿。” 他明明是在夸赞那些作者们的守时,可气势和动作无一不在说明一件事: 敢拖稿,就等着感受知识力量吧! “前辈,您在哪家文学社工作?” “霞光文学社,不大不小的一家出版社,最近老板打算在这边安排一栋办公楼,东京的房间实在太贵了。” 霞光文学社,东京。 织田作之助默默记住了这个地方。 他很少回忆过去,因为过去的事情并没有任何值得回忆的地方。在看见那本书、遇到那个人之前,他的人生完全是另一种状态。没有感情,没有思想,没有未来。 那很难称之为活着。 有时候人就是有这样的错觉,到了某个节点,又忽然觉得自己重新“出生”了。 虽然没怎么和人提起过,但受到当时那本故事的触发之后,织田作之助确实是想要写一本自己的小说的。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自己。 他不太有信心,除了这件事外,织田作之助还没有特别特别想要完成的事,格外看重的结果就是过分的小心翼翼,以及迟迟不敢迈出去的第一步。他隐隐觉得,自己的内心中是有什么声音在唱反调的。 然而,今天一个活生生的凉羽泽站在这里。 那模模糊糊的反调声忽然间减轻了。 织田作之助记得这个人,在无数的“刀”为了自己能活下去磨去了人性时,他的压力其实并不大——也许是天生的,但他对于情感的感知确实比常人慢一大截,甚至可以完全地把自己隔离出去。 他不知道别人为什么为了活下去挣扎成那样,又挣扎成那样也要活下去,也不知道为什么…… 组织里会有一个摆烂的家伙。 在物资紧俏的时候,凉羽泽也要挑挑拣拣,要有肉有菜有汤,还得有甜品小食,非必要的事情绝不多做一点,每天都要花一段时间来神游天外,安然睡大觉。 他当然能看出来对方总在走神。 不可否认的是凉羽泽确实很强。而且莫名因为不争不抢,反而和所有人的关系都还算不错。 “织田,你在那之后就来横滨了吗?” “在其他的地方周转了一段时间。”织田作之助回答,“本来想加入一个组织的,但不知为什么,别人总以为我已经有了组织,拒绝我的加入。” ——他业绩太好,别人根本不相信这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 “不愧是织田。”凉羽泽笑得很干净,眼睛都蔓延出浅浅的纹路。 于是织田作之助又想起了这个人为什么如此受欢迎的原因:在一个以代号相称的组织里,凉羽泽总能记住所有人的真实姓名。他在把每一个人当做“人”,即使本身也并不怎么关注周边那些渺小的东西。也许在他看来,周边的所有家伙都是一只只攒动的蚂蚁吧。 不在意,但是会注意。会为一只小小蚂蚁让路的家伙。 【能量值忽然+10了!】系统一天到晚只能在脑海里呆着,整日扒拉着能量条,每隔三分钟就要刷一次数据。 它几乎是立刻发现了异常。 “所以你们认识很久了?”抱着《国内外文学总览》的西宫月昳一直专注地阅读那里面枯燥的理论知识,听到这时候才抬头,“我反倒是外人了。” “我可以问问你们的关系吗?”织田作之助问。 凉羽泽:“怨种老板。” 西宫月昳:“朋友。” “东京霞光出版社是我家名下的资产。”他略苦恼地看了凉羽泽一眼,“别喊我老板啊,你履历上面的前十家公司都倒闭了,其中两家的老大揽着小姨子跑路,还有八家在监狱里举家欢庆,我可不想成为第十一家。” 织田作之助不明觉厉。 十家公司! 不愧是靠摆烂熬死组织的前辈! 正闲聊喝咖啡时,凉羽泽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 “摩西摩西。”他听着对面说话,神色不变,“是吗,山体滑坡导致道路封死,没有办法将稿子及时交到出版社吗?” “亲爱的。”他的声音忽然软下去,又像是藏着把刀,某一瞬间很适合当切瓜砍菜的屠夫,“哭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对面好像更崩溃了。 “抱歉抱歉。”他挂了电话之后,站起来,把西装体面地整好,“我需要去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 当编辑,就算你在叙利亚枪林弹雨中逃难,我也要把稿子催到手! 他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好像十分享受这份工作。织田作之助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前辈比起当年在杀人组织里摆烂的时候,上进多了。 相比较一下,他自己反倒是开始摆烂了…… 【能量又加了10!】系统一整个吱哇乱叫,【好耶!耶!最近“+1”太多,满地是1,真想看看别的数字。】 ‘宝,我的统,你不会是想看见“0”吧……’ 【不行!就算全世界飘满“1”我也不要你变成“0”!】 西宫月昳一边听着系统的欢快叫声,一边对织田作之助的笑容更加真诚,他笑着把厚重的书本放在桌上:“织田君和凉羽认识,真是在意料之外。” 织田作之助还在想着别的,他点点头,问: “凉羽前辈……他平日会写作吗?” “虽然主要工作是收稿和整理校对审查,但凉羽确实会自己写一点文章。”西宫月昳想了想,“我记得他前几日才刊登了一篇文章到霞光晚报上,也许报亭里有。” 织田作记下来,应了。 他心不在蔫的,告别的话说出去也没留个印象。只站在报亭前买下一份报纸时,才恍恍惚惚想起来重要的事:凉羽前辈有急事离开了,而他又这样恍惚。 结账的事,结果还是西宫月昳解决了啊…… 以后把钱还给他吧。 织田作收过老板找回来的零钱,当下就翻开报纸,看起上面的文字。 也许是有一种神秘的缘分吧,他的视线从散发着淡淡油墨味道的灰色印刷体上滑过,停留在一处加深、微微放大的字体上。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篇文章。 ——作者:饭否 …… 我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背后的布料想来是已经完全浸湿了,一具温热却恶心的躯体却贴上来。那是魔鬼吗?魔鬼的温度是火里取出来的炭粒吗?那躯体压迫着我,呼吸、心跳、声音的颤动全都在压迫着我。小腿肌肉在痉挛,我想要呕吐,已失控的大脑久久才理解那几个扭曲的音节。 [刺进去吧] 面前的人张着唇,如一条濒死的鱼被丢在岸上,沾满尘土与泥沙,透明的涎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组合成包裹她的黏液,她的肋骨在无力地起伏,几乎能听见呼吸中淬了火的砂砾感。 那是死神催命的声音。 五根手指一一扣在我发颤的手上,我的世界开始模糊,所有的景象扭曲着、旋转着、每根指节都在分崩离析。冰凉细长的东西被塞到我手里,我却没有任何力气反抗——我真的没有吗? …… 织田作之助默然良久。 以他的知识范围和经历,当然明白部分文字的真实性。即便这上面的每个字都自带降san光环。 因此更沉默了。 他站立的时间太长,久到西宫月昳在店里慢悠悠地喝完摩卡、吃完蓝莓松饼出来的时候,他还在报亭处久久驻足。 “织田君!还在看报纸吗?”西宫月昳喊了他一声。 “哦、嗯……”织田作之助的魂飘回来一点点,“凉羽前辈,他……他一直是写这样的作品吗?” “我看看。”西宫月昳凑过来,假模假样地扫完了那篇他自己借用马甲写出来的阴间文字。 “嗯……”许久,这人才委婉又诚实地评价,欢快且愉悦地批评起自己,“不太适合正常人阅读。最近凉羽喜欢这种奇妙纪实文学,也许我该扣了他的工资,怎么能把这种文字刊登出来呢?他可能很擅长做编辑,但不一定擅长写作。” “原来如此。”织田作之助恍然大悟,悟了再悟。 他好像理解了。 又好像完全没有理解。 于是乎。 西宫月昳脑海中的可怜能量条上,也飘飘摇摇、颤颤巍巍地挤出了一行小字。 【能量值+0.5】 西宫月昳:? 【哇!】系统太兴奋了,说话都吞字,【我从来没有见过小数点!】 【月月你0.5啦!】 “我明白了。”织田作之助发出坚定的声音,“在此之前,我只想着写一篇自己的故事,却从不明白我究竟想要怎样的结局。” “今日看了前辈的文字,我终于理解了。” “大概,我只是想要一段普通、平淡的文字,只藏着一点点让人满足的温馨,就足够了。” 他将报纸叠起来,恍惚着走了。 西宫月昳目瞪口呆。 【能量+0.20】 系统—— 织田作之助他掉san掉太多疯魔啦—— 12 第十二章 人的性格究竟由什么造成,西宫月昳很久以前思考过这个问题。 究竟是生长环境?天生基因?还是说某种玄而又玄的灵魂? 在有了几只可以操控的马甲之后,他终于有些理解了。 马甲——那是系统凭空造出来的产物,像活着的生物,又称不上活着。这样的身体具备一切正常的生理结构,并且也如同真正的人一样拥有着细微的差异。 第一个马甲、西宫鹤影的身体和他太像,除了更健康更灵活以外,他几乎感受不到区别,扮演出哥哥的性格似乎也不难。他那时候觉得操控不同的马甲一定需要对不同的人格有良好的认知,于是异常辛苦地学起心理学、哲学,甚至去国外留学了几年。 这种扮演的认知持续到他有了第二个完备的人类马甲。 凉羽泽。 他的能量余额不是很多,把天赋全加在力量上面之后果然出了点问题。 “系统,我感觉好奇怪。”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二十七八岁的人,很漂亮的皮囊,谁见了都得夸一句健康。那点古怪感风一样消散了,他露出轻松的微笑,“不管了,这个马甲捏得很成功,就用着吧。” 他继续笑,而且笑得蛮欢快的。 【月月,你能不能别笑……】 “为什么?”他几乎压不住自己的唇角。 【好瘆人啊。】 “唇红齿白。” 【血盆大口。】 “我感觉很好。” 【不……】系统坚持自己的看法,【你别笑,不要笑得那么欢快,月月,你现在看起来像是要生吞两个小孩。】 “好吧。”于是他控制自己不要做任何表情。 【完蛋了。】系统大为震撼,喃喃自语,【看起来像是马上要去剁人。天啊,这个马甲销毁吧,这不正常。】 西宫月昳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异常,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指腹的螺纹在旋转,墙上的时针歪歪扭扭地转动,分针扭曲成蛇的模样,镜子里的一切都在融化,自己的倒影却如此明晰。 他又走到窗边。 他在二楼。外面是蓝天白云,车水马龙,正好是午休时间,尽是东京街头的热闹。他看见无数蚁穴里的蚂蚁,一只又一只有序地穿行,碌碌而拥挤。 有个化着全妆的白领不知怎的在他的楼下站着,她拿着一部手机,抿起的唇和皱起的眉都显露出某种不详的信息。她开始哭,撕心裂肺。 但是西宫月昳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挺高兴的。 ——哭和笑有什么区别吗? 【你坏掉了。】 “我没有。” “我感觉很好,从来没有那么好过。” 赛高你嗨铁鸭子哒—— …… 一小时后。 回归主体意识的西宫月昳看着正常的镜子、正常的时钟以及正常的街道陷入沉思,面壁思过。 “确实坏掉了。” …… 金发猫猫切开来不仅是黑的,还扭曲到以及变成一盘无法分离的蚊香。 系统还好一些,它代理时并不会被马甲身体的异常影响,但西宫月昳是人,是正常人,他的思维仍旧会因为一具身体里分泌的激素而感到喜怒悲欢。 他办好了假身份后去了医院,果不其然给自己查出一长串名字都叫不上来的精神病症,医生拉着他说了许久,他也只听懂了一句: 他的大脑里有某两种激素分泌异常。 坏消息是目前的科学研究还弄不明白这种病症,好消息是这种病症可以用他的名字命名——西宫月昳,哦不,凉羽泽听了这个消息,顿时觉得更开心了。 多好。 以他名字的罗马音来命名耶。 这多是一件美事。 他高兴极了—— 意识回到主体时也沉默极了。 西宫月昳每次用这个马甲都会莫名其妙地被一股快乐的情绪影响,每次都觉得世界如此“美好”,该吃上三大碗米饭配鱼松,再去街上抓几个人陪着一起看爆炸。 为了不彻底发疯,他只好由系统监督,强迫自己躺平做个好人,尽可能地学会正常人类的微笑方法,大不了就摆烂。 以及在适当的地方、适当地……发泄一些情绪。 “我这次写得真好,你觉得呢?”凉羽泽看向社里的责任编辑,标准的微笑。 “是是是!”对方惊而恐之,“写得真是太棒了!后天的晚报上就刊登这篇吧!” “那就好。” 他真的好自信。 …… 上号:我真好我真棒我真开心啊。 下号:……………………NO. 自从有了凉羽泽这个马甲之后,西宫月昳就对扮演人格这件事失去了一些兴趣。之后使用不同马甲的时候,他也会被马甲本身的状态影响,甚至变得完全不像自己。 他多多少少还是想做个正常人的,并不想扭曲起来。 也不想变成笨蛋。 比如说他养了一窝小动物马甲做“眼”和“手”,大部分都算平常,系统挂起机来也很容易。但小动物终归是小动物,大部分的生物脑子不太发达,即便有他的意识接入,思维也仍旧是憨憨傻傻。 说的就是最近躺在河滩上晒太阳的一团盘起来的白色长条。 这马甲西宫月昳都不想要,实在是太……太迟钝了。 有时候一些不太重要的马甲他会拿去销号——安排个自然死亡或意外死亡,安稳的、不会有什么疼痛地结束作为躯壳的一生——被做成烤鸽子这种不要,他不能接受自己吃自己。 但有一些马甲就不太能安稳死亡。这团白色长条就是。它已经长到很大,雪白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着奇异的柔和光泽,片片紧扣,浅蓝色的竖瞳盯着草叶上的露珠,一动不动数秒,再盯着另一颗没被蒸发的露珠看。 它实在是……太能活了。 吃上一顿,睡上一觉,吃饱饱长胖胖,挂机几个月后再来上一顿,根本不用花费他的精力,系统上号去干饭就行了。 西宫月昳于是把这小家伙当做吉祥物,随便养在和自己距离不远的地方,只求不被动物保护协会的人抓走关起来。毕竟一条漂亮白蛇实在是太显眼了。 今天难得他登了蛇蛇的号,打算顺着横滨的水系游一圈看看有无特别的发现,谁知道刚上号没多久,门铃响了。 ——是中原中也。 被蠢笨蛇蛇影响、反应迟钝了一点的西宫月昳爬起来,慢吞吞的走向门口,中途差点走成了“S”形。 “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可以很亲昵地喊出对方的名字了,“是有什么事吗?工作?” ……中原中也穿着私服。 “我来把手帕还给你。”他站在门口,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提了一句,“我欠你个人情,不如请你吃一顿饭吧。” 嗯?西宫月昳晕乎乎地想着欠他人情的不是太宰治嘛?中原中也哪里来的人情?但一提到干饭,某种被蛇蛇占领智商高地的渴望就涌现了。他很快应下:“好啊,等我去换件衣服。” …… “你看起来状态有些不好。”两人商量了一会儿才定下餐厅,中原中也本来是想驾驶自己的拉风摩托过来,考虑到西宫月昳这种小身板不适合吹风,就只让下属挑了辆车接送。 “也许是因为我还没来得及吃饭。”西宫月昳随口回答,“有些低血糖。” “噢……”中原中也默默让下属把车开快些。 …… 蠢乎乎的蛇蛇滑进水里,它看了眼岸边的草地,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忘记带走了。 是、是什么呢…… 啊。 想起来了! 是脑子没带走! 可是它好像本来就没有脑子呀QAQ。 小时候的蛇蛇在草地上被人追着用木棍锤,长大后的蛇蛇看着岸边渐行渐远的土地,终于明白一件事: 聪明是一道海岸线,它在这头,脑子在那头。*注 …… “你真的要点这个吗?” 今天是请西宫月昳吃饭,所以中原中也把菜单递过去,全权交给对方。 然而十分钟后。 他看着西宫月昳心不在蔫胡乱点下的菜,陷入沉思。 “嗯……就这些吧。”对方淡定点头,“看起来还挺有食欲的。” 中原中也:…… 看不出来,他完全看不出来,西宫月昳竟是口味如此奇葩之人。 二十分钟后。 横滨的一家中餐馆里。 一道粉红粉红的草莓麻婆豆腐被端了上来。 西宫月昳:…… …… 被粉红色草莓麻婆豆腐占领精神高地的蛇蛇游过鹤见川,倏然抬起头。 它看见了远处熟悉的人影——太宰治。 蛇蛇停了下来。 它莫名有些不详的预感,有点害怕太宰治又和之前那样跳水。鹤见川有暗流,是能淹死人的。 似乎还有另一个人? 蛇蛇游起来的速度很快,它淌过去,扬起白色的菱形脑袋观察太宰治所在的那座废桥。这桥有些年头了,底部的承重柱已经被水腐蚀,生满青苔和水藻,很不安稳。自从另外的地方建了座更宽更好的桥,这个地方就没人经过了。 太宰治站在桥上,而他的对面是一个蛇蛇没有见过的、穿得比较多的人。那人这个季节了还穿毛绒披肩戴毛绒帽子,特别像是冬眠好刚爬出来的北极熊。 他们相对而立,互相之间隔了段距离。 认识? …… 西宫月昳自己造的孽自己解决。 他舀起一勺草莓麻婆豆腐,在中原中也关爱的眼神里,放进了口中。 、、、 本体也失去了脑子.jpg …… 蛇蛇继续关注着桥上的两人。 它的听力不好,靠近了也模模糊糊,只能听见太宰治似乎是冷笑了一声。 这两人靠近了。 擦肩而过,似是耳语。 蛇蛇把头仰得更高,想要看得更清晰一点。 一大团东西朝它砸了下来! 蛇蛇大惊! 不好啦!宰娘娘把不认识的人推下水啦! 蛇蛇虽然混吃等死很多年,可它的种族天赋就是能长很多肌肉。它用并不太好的脑子思考了几秒,还是选择了游过去拯救一下这个被推下去的人。 白色的厚重衣服沾水之后会沉重无数倍。 蛇蛇用尾巴尖尖把那个人缠住,自己奋力地往岸上游。它已经很努力在和死神抢时间了,可还是觉得花费了太久。 岸上。 它把缠着的人松开,小脑袋探过去,确认这个人没有被河水弄到失温,呼吸应该也还在。 它只是一条蠢笨的小蛇蛇,不会做人工呼吸,也不会急救,只能来来回回查看这个人的状况。 好在几分钟过去了,这个人终于有了醒来的前兆。 他咳了一声,吐出一点水。 ……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睁开了眼睛。 白色的菱形脑袋趴在他面前,巨大的白色身躯盘在他的身边,沾水的鳞片散射出五彩斑斓的白,背后是金白的太阳。 一根分叉的粉红色尖尖碰到他鼻尖。 嘶溜嘶溜。 于是天堂的圣光再度出现,天使们重新唱起赞歌。 ——阿门。 他,闭上眼睛! 13 第十三章 费奥多尔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一睁眼会看见一条巨大的白蛇。 他闭上眼睛,在圣光的环绕下很仔细地思考了一遍现在的情况,又睁开眼睛。 ——五米长的小蛇蛇依旧在对着他的脸吐信子。 他对蛇不够了解,可是这样能生长到如此巨大的白色蟒蛇,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野兽。在一些神话故事中蛇头尾相衔接,开始即终结,代表命运的环,蛇这种生物多少还是有些神秘感的。 它有着冰蓝色的竖瞳,呆呆傻傻中含着一丁点灵性,似乎在关爱他,又似乎只是想用粉色的信子试探试探,看看能不能把他一口吞下。费奥多尔于是乎想起来自己的情况——掉下水之后被一个东西卷住,拖上岸了。 ……蛇救了他,亦或者是储备粮。 白蛇支棱起一截,蛇的身体充满肌肉,流畅而有力,沉重的身躯有一半趴在他身上,压得他没法往后爬,只能头皮发麻地看着蛇头一点点接近。 蛇蛇:!这个人傻了! 它捕捉到空气中微妙的信息变化,觉得眼前这个人应该没有被水淹死的可能了。但似乎出了些别的问题,难道是脑子进水了? 蛇蛇不会治病。 它蹭到费奥多尔的下巴上,沉思几秒。 沉思不出结果。 大脑不足够思考的蛇蛇深呼吸一口气,再度吐出粉色舌尖,下颌一动就能看见一张尖牙满满的血盆大口,粉色食道蠕动的背后是无尽的恐怖。 来吧!可怜人! 蛇蛇给你人工呼吸! —— 费奥多尔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用力的挣扎过。 没有人想要一个蛇吻。 也没有人想去看看食道尽头世界的终结。 他奋力地往后爬去,手掌撑着草地,手指蜷缩,要多惊恐有多惊恐——而后想起来自己的异能力。 他伸出手,然而蛇的反应速度比他更快。 “嘶嘶!” 白色蟒蛇一个弹射起步,弓起身变成了“S”形。 蛇蛇有什么坏心思,蛇蛇只是太害怕了! 身下的这个人忽然挣扎,它一下子就被甩得掉到地上去,一整个受惊的结果就是下意识做出攻击工作,大半个身子的肌肉紧绷。 它来了一个完美的死亡绞缠! 费奥多尔的下半身被蛇蛇的身体彻底缠住,团成麻花。在腰腿肌肉抵抗不过的情况下,他隐约听见了“嘎嘣”一声。 骨头…… 此时他多多少少也有些怨念。龙头战争的计划没有彻底成功,遇到太宰治又被那只坏猫推下水,下水之后本来自己爬上来是没问题的,可他遇到了一条大白蛇。 倒霉的事情扣成了一个圆圈,一件一件地推上来,最后消磨在白蛇的鳞片里。 “嘶嘶……” 白色的大蛇没有杀死人的意图,它放松了肌肉,慢吞吞又小心翼翼地把身下这个看起来比它柔弱很多的人类放开。 蛇蛇有点怀疑人生。 它、它又不是故意的……是被吓到了所以不小心……反正能量没有被扣掉,它没有把人害死就可以了…… 蛇蛇甩了一下脑袋,最后在这个人身上蹭了一下,把不知道有没有坏的手机甩在这个人手边。 它爬走了。 …… “啊啊啊蛇啊!!!” 不远处有一道尖叫,紧接着是一阵兵荒马乱、乒乒乓乓,惊恐至极的人们拿着随手抄起的东西防身,而巨大的白蛇只是想要跑路。 他们不敢靠近,也不敢转身离开,生怕这家伙钻到某个地方突然给他们惊喜。 蛇往河边的方向去了。 人们的视线也跟着过去。 巨蟒沉入了水中,如天边的一道云影,散去了。而他们的视线角落里却出现了另一样事物:“有个人躺在那儿!” …… 西宫月昳终于结束了蛇蛇的冒险。 也结束了与草莓麻婆豆腐的战斗。 当着中原中也莫名敬佩的目光,他拿起纸巾按了按自己的唇角,未开口之前先咽下吃了怪东西的反胃感:“……中也。也许你知道横滨哪里更适合居住?” “你想搬家吗?”中原中也疑惑,“可你不是才住进在第三街道?是那边的环境不好?” “噢……只是有个朋友以后说不定要搬来横滨。我想买套房子送给他,又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不如问问本地人。有些事情不管怎样去调查,本地人总是更清楚些的。” 中原中也虎躯一震。 他深刻认识到了面前的人是多么的富有,至少可以随便买些不重要的房子来送人。 其实他加入Mafia之后的收益也很高,现在才工作了一年,就已经买了昂贵的改装机车,房子也是租了一个豪华别墅,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他的近期目标还处在买个带有地下室的房子,他要造一个酒窖来收藏红酒。 中原中也正好是对横滨的房产了解过的,虽然了解得不多。他提了一句:“不如我们改天一起去看看房子?” “嗯。” 他们愉快地散了场。 这之后,西宫月昳谢绝了中原中也把他送回家的邀请。他想着既然都出门了,不如就好好地在横滨逛一下。 最近没有什么争斗,所有的组织几乎都被Mafia吞没,剩下的也都元气大伤,无力挑事。走在街上还蛮安全的。 他路过超市,见到宠物粮食打折,就走进去认真挑选了一部分——先不管营养不营养,一定得要好吃的,这样他自己下口的时候不会那么痛苦。买宠物粮食的时候又想到不如把自己的食物也买了,结果才十分钟就已经抱了堆乱七八糟的零食、罐头,只能摇摇晃晃地走向购物车。 【月月!】系统作为一个统,才睡了个电子午觉,忽得精神十足,在大脑里叫唤,【我好像成功自我修复一点点了!】 “嗯?”西宫月昳并不意外,“你确定是自我修复?你上次也这样告诉我,结果只是连着两天说话都结巴。” 【不要拆我的台嘛……这次是真的修复了一些功能。】系统办起正事的时候格外认真,从能量条上跳下来,开始把一些西宫月昳看不懂的代码调出,【恢复的东西不多,但是应该很有用。】 它的火柴人眼睛里爆发出蓝色的机械冷光。 【是“背包”功能!】 背包。 大多数游戏都具备的一个功能。 特点是能把奇奇怪怪的东西都塞进小小的背包里,宛若一个无底洞——虽然有格子、但一个格子能放同件物品堆叠。 西宫月昳一下子就被惊喜击中了。 “背包!”他把抱着的东西丢进购物车,猫猫祟祟地四下望了一圈,“现在可以尝试吗?” 【可以!但我只修复了十个背包格子……】 随着数据流一阵加载,脑海里的能量条底下果然出现一排棕色的小方格,白底,空空荡荡。他拿住一盒牛奶,在心底想象着把东西收进背包。 一瞬间。 手上的牛奶就真的凭空消失了。 与此同时,背包中的第一个格子里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纸片牛奶图,边上还用数字标出了一个黑色的“①”。 西宫月昳拿了第二盒同样的牛奶,果然在收进背包后,数字变成了②,格子使用数量依旧是一。 虽然只有十个格子,但是这个背包功能不要太有用。西宫月昳把收进去的牛奶取出来,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又把牛奶放回购物车。他也没心情继续购物了,只想推着东西赶紧去结账,得回家好好地试验一下系统新功能。 太难得了,系统的第三百二十八次尝试修复终于成了。 在回去的路上,西宫月昳就已经忍不住开始使用背包功能。 手里拎着的猫粮太重,偷偷收进背包。 牛奶这种重复的盒装零食,收进背包。 一些散装的巧克力,收进……只收进了40颗。 算是测试出了这个背包功能的上限,一个格子只能合并40个小物品,如果物品太大,甚至不能合并。而且他拆了盒牛奶喝了一口,再将这盒牛奶放进去时,它就和其他的牛奶分隔开了,变成了开封的牛奶。 随着测试,他手上拎着的购物袋越来越轻,背包中的十个格子也填满了八个。西宫月昳觉得这功能搬东西可太轻松了,系统的黑科技居然可以制作这种违背物理规律的小空间,也不知道全部功能都完好的系统是什么模样。 当然。 现在能陪他说话、捏捏马甲的系统已经很棒了。 【嘿嘿。】 回去差不多花了四十分钟。西宫月昳下了公交车,却在自己家的门口见到了熟悉的人。 “本侦探等你好久了!” 西宫月昳拎着他的超大购物袋,往门口一放:“下午好呀,魔术表演那天遇见的猫猫侦探。” 江户川乱步听见身上噗嗤中箭的声音。 “你是来找我哥的吗?”西宫月昳能大概预料到江户川乱步想说什么,因此提前回答了,“他这两天不在这里。” 乱步肉眼可见地失望了。 “但你也可以进来坐坐?”他摸出钥匙,“我新买了一些零食。” 乱步猫猫飞速支棱起来。 …… 于是他们进屋坐下。 “茶还是别的?” 西宫月昳家里挺有中式风格,又偏向现代化,一只白猫蹲在沙发上挠毯子,看见客人进来先是探出猫猫头,发现西宫月昳后又缩了回去。 乱步不想要茶、咖啡和清水,他要了一杯果汁。 他坐在沙发上,迫不及待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堆报纸:“我已经把这些魔术都破解了!”那报纸上是西宫鹤影以前表演的一些魔术,被夸得天花乱坠,往往一整个版面都是他。 乱步确实是那种天赋型的侦探,有时候仅仅看着报纸上的一些描述就能猜到魔术大概的原理:“过几天我一定能想明白瞬移的魔术是怎么做到的。” 被拆穿的魔术,就如同吃了红豆馅的年糕,索然无味。但魔术师和侦探总是如此,一个不断地出谜,一个不断地解谜。西宫月昳对于一些魔术被拆穿的事情也不怎么生气,反正他总能想出更好的:“你好聪明啊,哥哥也一定会觉得你很厉害。” 乱步猫猫顿时傲娇起来,端着果汁喝了一口。 他看着西宫月昳握住茶杯的纤长手指,忽得又问:“你真的不会魔术吗?” “要说技巧的话……真的不会。”西宫月昳在这方面总是很诚实,“我只懂一些原理。如果你想看,也不是不可以?” 他冒出一个模糊的坏点子。 乱步自然同意。 于是西宫月昳拿起乱步空了的果汁杯子,装模做样地用袖口挡住了部分。西宫月昳特地严肃了脸,再度强调:“我真的不会变魔术。” 乱步看得非常专注,仿佛要把他的所有小动作都记录下来。在如此敏锐的人面前、那些错误引导和心理战术恐怕都不太行。 果汁杯子在空中晃了一圈,这人嘴里胡乱念叨了一句咒语: “咕哩咕哩喵喵统!”【你万能的系统出现啦!】 在乱步的注视下,杯子里凭空出现了牛奶。 他确实不会魔术。 但是。 他现在会魔法! 西宫月昳把牛奶递过去。 喝牛奶,长高高。 …… 黑发绿眼的猫猫充满敌意地盯着他。 西宫月昳!你还说自己不会变魔术! 14 第十四章 乱步炸毛了。 他看不懂。 他把那杯牛奶都喝完了,也没有想明白这个简简单单当着他的面表演的魔术究竟是什么原理。 异能力?不会真的是异能力吧?世界上的魔术都这样难吗?可是他最近看了很多魔术,都没有这样难以理解呀。 江户川乱步骤然得到了一个无解的小谜题,大脑都快转宕机了。西宫月昳看着有些害怕——他总觉得对方的cpu正在滋滋冒烟。 “诶、我真的不会变魔术来着……” 西宫月昳多多少少有一点逗猫逗过头的心虚。他站起来,去冰箱里拿了几块冰放进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乐降降温。 “乱步君,想不通的话就别想了,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小魔术。” 说完,他成功让对方更执着了。 江户川乱步思索了几秒,猛然起身。 他扑住了西宫月昳—— “我想学魔术!” 大黑猫忽然起飞,沙发上的白猫都惊得跳了起来,弓着背看自己的主人被一只比他还高的黑猫猫缠住。 白猫莫名有些被ntr的感觉。 但它只是一只修猫,主人想养只更大的猫也没有办法…… 门铃在响。 “乱步、乱步你先放开……魔术什么的之后再说,我先去开个门?” 江户川乱步比现在的西宫月昳高一点点,但是他足够可爱,做出扑进怀的动作也毫无违和感。他几乎把西宫月昳压进沙发缝,额头抵在对方肩颈:“先答应乱步大人!” 白猫终于失去了睡觉的沙发。 白猫愤怒了。 它怒而跳下沙发,去开了个门。 “教我嘛~我想学~” ——太宰治进门的时候就听见这样的声音。 他默然几秒,先是关了门,把地上的白猫捞进怀,几乎没有声音地走向客厅。他总感觉自己来错了时间…… 果不其然,西宫月昳几乎和另一个少年叠在一块,整个人都被缠住,两人一起埋进沙发的柔软垫子里。他松松拢起的马尾都散开了,因为长期扎起而显得有些微卷的头发下是一截白皙脖颈,纤细脆弱。 太宰治兜着只猫。 看着猫猫吸猫猫。 “下次一定教你!”西宫月昳扛不住了。 他一仰头,就能看见倒错的视野里太宰治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他家的那只大聪明蠢白胖猫——他就不应该让猫学会开门! “太宰君,事情不是这样的。” “打扰了,我来的不是时候。” 乱步抬起头,他按着西宫月昳,精神十足、充满好奇心地邀请太宰治,满眼都写着兴奋:“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 “所以说,你也会魔术?”太宰治挑眉。 西宫月昳叼着只发圈,双手在脑后拢头发。闻言,他晃了晃脑袋,只是“唔唔”地拒绝。 “他会!”乱步发出委屈的声音,“我怀疑他用异能力了。” ——西宫鹤影是没有异能力的,虽然他足够强大、职业天然具备神秘感,但曝光也足够。从小到大的每一条事业线都有迹可循,若是真有异能力,他的仇家早就查出来了。 可是西宫月昳不一样。 他的大部分信息都被保护得很好,也没有任何的线索透露异能力相关的事。 “我没有异能力。”西宫月昳正色道,“我和哥哥都没有。” 但是百口莫辩。 正好太宰治在这里,这个人具有无效化异能力的异能力,只要是异能力,在他面前就不能起任何的作用。西宫月昳撑不过两人的邀请,又当着面表演了一次从背包中取出牛奶,太宰治全程牵着他的头发丝。 东西被放进背包里之后是静止的,无法在空间里进行拆开牛奶盒的操作,而刚刚他用过的那盒牛奶已经被倒出了大半,此时倒完了也就满上半杯。 “真的没有了。”他躺平,把牛奶杯交给二人,“一年的魔术份额都变完了。” 这下,即便是离得如此近的太宰治也没发现任何的端倪。这两只好奇猫猫接过盛着白色液体的杯子,凑近嗅闻——确实是略带淡腥味的纯牛奶。 “你在此不要动。” 他们靠近了。 “很快就结束,不疼的。” …… 被搜身了。 四只灵活敏锐的爪子在他身上掏来摸去,一路下来险些把裤子也给扒了。身上带着的零钱、钥匙、随手塞进兜的糖果,夹层里藏着的道具、扑克、小刀,乃至一些古怪的机械物品,都被搜了出来。 唯独没有牛奶盒。 西宫月昳一脸生无可恋。 “怎会如此?”那两只猫看起来比他还要生无可恋,互相凑在一起商量,“真的找不到线索。” 【月月,你……】系统斟酌,【你脏了。但是看起来也不错?躺平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 他捂住脸,同那两个好奇过头的家伙说:“别看我,我不会向你们解释魔术秘密的,谜底就是要自己发掘才行。或者问我哥去,我的魔术都是他教的。” “倒是太宰君,今天来找我做什么?” 他可是用蛇蛇的视角看着对方把人推下水的,此时看着太宰治就好像是开了上帝视角的挂看一个绿茶反派装乖卖萌。 太宰治眯起眼睛,猫一样笑了,蔫坏蔫坏:“今天捉了只老鼠,超开心的!”兴高采烈地描述猫捉老鼠的快乐。 乱步也插嘴:“只是让老鼠落水吗?你应该报警把他抓进去。” “……我可是Mafia。” 哪有Mafia报警的呢? 虽然听不太懂,但西宫月昳还是想明白了那个人的身份不是好人。 他当蛇蛇的时候是笨蛋了一点,但现在本体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他想起龙头战争的时候,就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背后搅浑水。当时他去查过,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指向俄罗斯那边的势力。 那儿他不了解,只知道有个地下情报组织叫死屋之鼠,组织的首领格外神秘——和他一样,操控事情的同时几乎不让人知道自己的姓名与外貌。他曾经想过和对方合作,也互相参考一下情报的运营模式。 竞争者,也是不错的合作对象。他给对方的标签是这样的。 嗯……他的蛇蛇不会把那个组织的老大弄骨折了吧。 反正是蛇蛇的错,不是他的问题。 西宫月昳移开视线,听着两个人在那里说一些对老鼠来说坏得不行的事,心思又飘到系统那边:‘你还修复了别的功能吗?’ 【我看看……】系统查找了一翻,【有哦,我修复了七个bug,制造了五个全新的bug!】 ‘……’ ‘统呀,你是不是完全靠bug在运行?’ 【嘤,我也不想的。】 于是系统把bug查了一遍,分别是代码页翻到一半时乱码、会忽然跳到第一页、字体优化得更丑、抽风吞字变□□和零点卡顿。 ‘统啊,你更新可别把自己整崩溃了。’ 系统火柴人拍着胸脯保证了。 “……那我就离开啦!”乱步不知道和太宰治交流了什么,两个人相谈甚欢,相亲友爱地道了别。他把乱步送出门去,自己又回来了。 然后猛然瘫了脸。 天赋型的侦探好恐怖,感觉自己的里里外外都已经被看透了。他最不喜欢被人拉到太阳底下一点点剖开,曝晒,那种感觉还不如直接死了。 “太宰君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呢?” “今天休假,不可以吗?”他碰了碰西宫月昳养的那只白猫,没良心的小东西立刻开始往他手指上蹭,全然不理真正的主人。 “当然可以,随时欢迎。” 见太宰治只是来这儿休息、恢复社交能量来的。西宫月昳就没有把重心放在他身上,而是理了理头发,把新买来的宠物粮食添进自动喂粮机。 滴。喂粮机开始放粮了。 躺在太宰治腿上的猪咪登时一个起飞,往他大腿上连蹬三脚,飞车下海、弯道漂移、直线冲刺、暴风吸入。 再晚一秒钟就要饿死了。 “……合理怀疑你是故意的。” “没有哦,小白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吃饭。”西宫月昳看着太宰治西装裤上沾着的猫毛,白色格外明显,干脆去取了个粘毛器,“今天也见到中也了,你们休假?” “侥幸没有被老板压迫的一天。” “噢,但太宰君还是穿着这身正装,我还以为你在工作。”西宫月昳见过中原中也穿私服,却完全没见过太宰治换衣服。 “不重要。” 太宰治伸了个懒腰。 “如果你困的话,二楼有一间空着的卧室可以休息。”西宫月昳补充道,“不是我哥哥的。” 太宰治本想拒绝,然而有人这样温和细致的照顾确实很容易软化人的意志,他不知怎得就应了下来,困意满满地躺进卧室的软床,陷进无害的温柔乡。 “睡醒了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在一楼的书房。”西宫月昳关了卧室的灯,声音又软又缓,“午安,太宰君。” 他轻声关门,下楼。 平日里他确实会一直在书房呆着,西宫月昳总觉得有很多的东西值得学习,泡着多看一会儿书准没错,本体挂机去操控别的马甲也挺好。 然而今天他的客人实在太多了。 当西宫月昳又一次懒洋洋的开门时,看见的却是不那么欢迎的人—— 黑色风衣、白色的长发、如刀般锐利的眼神,以及周身环绕着的那股冷厉气息。 “Gin,你来做什么。”于是他的神色也锋利起来,五分钟前出现的温和不见了,尽是冷淡,“不是说过,没事不要来打扰我们么。” 琴酒看了他几秒,这个看着弱不禁风、他一掐就会死的少年。 冷哼。 “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看重你。” 西宫月昳不太想和他拉扯,他楼上还有一个太宰治,要是被看见了多多少少会有些麻烦:“我的事不用你管。若是有什么任务就直说。” ——不可能会有任务吧。 他在组织里是Boss直属的那一挂,而Boss…… 他几年前安插的马甲篡位成功之后,就再也没有任务可言了。 打工人的工作太多怎么办? 直接当老板! ——结果还真的有任务。 “雪莉要回来了。她现在的服从程度不高,组织需要你看管她一段时间。” 科研部的事情,他这个虚假的挂机Boss确实不太了解。西宫月昳和雪莉在美国的时候挺熟悉,这个事情大家都知道,因此任务轮到他身上也正常。 由他来给雪莉温和洗脑再合适不过了。 “行。”西宫月昳应下。他保证给组织养出一个新鲜叛徒出来。 当老板太累了怎么办? 倒闭了就不用当啦! 他是急着把琴酒推走,然而事与愿违,琴酒似乎对他现在在横滨的家十分感兴趣,旁若无人地从门口挤了进来。 而视野尽头,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 西宫月昳:乱步怎么回来了! 噫!被乱步看见琴酒是真的会遭殃! 他猛地一把抓住琴酒胳膊,把他推向一楼的一个房间——他们这个别墅在一楼造了书房、工作室以及衣帽间。柜子很多,足够藏人。 琴酒也不知怎的,没有反抗西宫月昳用这丁点的力气推他,一直到被塞进衣柜,惯常冷漠的眼睛里才缓缓浮现出迷惑:“?” “Gin,我命令你。”西宫月昳开始胡言乱语,“求你,十分钟内不要出柜。” 他风风火火地去迎接乱步了。 …… “月昳!我想问你要一些魔术道具可以吗——” 乱步欢快的声音顿住。他感到奇怪。 西宫月昳好慌的样子啊。 于此同时。 太宰治打着哈欠从二楼的卧室推开门:“……门开开关关的好吵啊……” 15 第十五章 江户川乱步:…… 太宰治:…… 他们对视,他们移开视线。 乱步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明白。他迷迷糊糊地觉得人从卧室里出来应该是有些问题的——可是他也很喜欢去社长的卧室里睡一觉、求求一些睡前故事。 虽然他成年了,但完全不了解卧室里究竟能干什么。 而西宫月昳在强颜欢笑。 算算,这家里都多少个人了,卧室里一个,门口一个,衣柜里一个,就算他家里金屋银山确实养得起、藏得起,可这一个个也不是“阿娇”啊。 “抱歉,太宰君,吵到你了。”西宫月昳先是安抚了一下太宰治,又拉着江户川乱步,“魔术道具的话,也不是没有,但不知道你想要哪种?” 不等人反应过来,他就拉着对方直线走进了工作室。 工作室。 是西宫鹤影的。 变魔术终究还是需要准备很多很多的道具。而有一些魔术在创新改良之后,西宫鹤影也研发了全新的道具,这些精巧的设计每一个拿出去都是要被行业眼红的存在。 零零散散的器具堆在办公桌上,和想象中的神秘不同,非常多未完成的道具就那样随意的堆放着,边上是复杂又混乱的设计图,几种常见工具挂在墙上,更多的是随便丢在桌上。 西宫月昳拿起一个黑色盒子:“这个是有暗格的,根据传统魔术盒改良过,你按这里就能……这个是有弹簧伸缩的道具小刀,是用来……” 神秘的面纱揭开之后,总是藏着如此稀松平常的原理。 乱步听了,但兴趣不大。 他拿了几件小道具,看太宰治出现在工作间的门口。 “魔术道具吗?”他有点迷蒙,困劲还没过,但懒散眯起的眼睛下却藏着一股探究,“我也想看。” 西宫月昳继续淡然处之。 淡定。 淡定。 琴酒应该能在衣柜里安分个十分钟吧? 太宰治凑过来,他低头看向桌子上的一堆物品,忽得拿起一根麻绳:“这根绳子真好,用来上吊一定不错。” ——西宫月昳没忍住敲了他的脑壳。 “太宰君,醒醒,现实生活是不能这样的。” 他把两只猫猫挨个哄了一遍,塞了一堆东西到他们手里,表情动作确实挑不出错处,可就是处处透露着一股不对劲。待到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出了门,在西宫月昳的视线中消失,两人沐浴着白日的阳光,才又对视了一眼。 “他在衣柜里藏了个人。”江户川乱步沉思,“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出来。” “乱步君,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太宰治一脸我很明白的样子,“他既然把人藏起来,就肯定不想让我们知道。你说出来是会被讨厌的。” “很高,风衣。”江户川乱步说。 “长发,成年男性。”太宰治补充。 这俩一唱一和,几乎把琴酒的形象侧写了出来。 然后。 乱步:“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 太宰:“也许他就喜欢这种吧。也许他谈恋爱但是不想让他哥哥知道。”他在脑海里简单推理出的形象已经很接近琴酒,但和西宫鹤影那种自由翩飞的发光发热大白鸟不一样,他直觉西宫月昳家里的那个是只沉默又巨大的黑鸦,浑身都是不好惹的气息。 他又悟了。 西宫月昳其实不一定是喜欢哥哥、对哥哥有非分之想,他可能就是喜欢这种年上的,成熟一点的,一大只可以把人抱住的。而且一喜欢就喜欢一窝,也许在美国留学的结果就是非常opening吧。 “你也知道的,他和他哥哥的关系不一般。” ——乱步觉得对,西宫月昳和西宫鹤影看起来不像兄弟。 ——太宰治也觉得对,他们看起来非常……不像兄弟情。 两人对自己的推理心满意足,各自回家。 只留下西宫月昳颤抖着心颤抖着手,打开了家中衣帽间的门。 他都不想看见琴酒的表情,总感觉自己多年以来在对方面前装作的冷淡已经彻底崩坏了。 天旋地转。 衣柜里的衣服很多,他请了钟点工专门整理家务,把所有昂贵的、日常的衣服都按照颜色分类挂好,剩下的也叠得整整齐齐。琴酒是被胡乱塞进去的,自然把衣服都压出了一个坑。 现在他被压在这个坑里,层层叠叠的衣服推开在两旁。整个人都被琴酒挡住,重心偏后站也站不稳,只能后背半倚靠着柜子,一只手抓住琴酒的袖口。 琴酒按在他肩膀的力气很大,他的后脑磕着衣架,疼了一瞬。可西宫月昳的表情没变,只是挑挑眉,浅蓝色的眼珠子在柜子的阴影里也折射光华:“Gin,生气了?” 鼻尖萦绕着衣柜里的淡淡香薰味,是柠檬与海盐,以及……也许是琴酒身上带着的一丁点烟味。富有刺激性的味道完全打破了那点浅淡的柔香。 琴酒脸上也是没表情,甚至不凶狠,只是冷冷地往下看了一眼:“你刚才在教我做事?” “不然呢?”西宫月昳保持这个姿势撑了一会就有些腰疼了,他懒懒地推了一把琴酒,没用多大力气。烟味让他鼻子发痒,很不舒服,“如果你真的想反抗,我这点力气可拉不动你。说到底还是不敢违抗那位的意思吧。” 确实。 那只纤细的手腕看着就没有什么力量,皮肤薄到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琴酒杀死过许多人,不管是强的还是弱的,漂亮的还是丑陋的,终究都会成为一团没有生命的烂肉。一直杀到没有人敢骑在他头上为止。 可他现在还是不能折断那截脆弱的手腕。 “记住,是他要保你的性命。”琴酒拍开那只爪子,“否则你早就死了。” 西宫月昳没了支撑,重心不稳,骤然滑进被打乱的衣服里。他也不怎么生气,饶有兴致地在这样的环境里整了整自己上半身的衣服。 “不要让我发现你对组织有二心。” “是是——” 他敷衍极了。 西宫月昳把衣柜的门合上。他没有招待琴酒的意思,只站在门口,言简意赅:“那位让我来横滨自然有他的想法。至于我要做什么,你可没这个资格过问。” 琴酒反正不正眼瞧他。 说来也奇怪,明明Boss和他根本上是同一个人,加上西宫鹤影和组织里的部分人,他们也认识很久了,其他的组织成员大多还算能接受他这个人的存在。可唯独琴酒就是非常不喜欢他。 搞得好像他是单纯靠脸上位的一样。 他每年都给组织挣很多钱的好伐。 组织现在就是他老家好伐。 “所以你来横滨做什么?” 琴酒终于有了一点动作。他其实也在观察西宫月昳家里的布局,视线从工作室里的那些小道具上挪回来,表情是那种“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但身体诚实扭捏地回答了:“监管你和雪莉。” “行吧。” 他就知道科研部的那群傻蛋脑子里全是坏心思,整天就知道觊觎他们没有的聪明脑袋。 “你不会要24h监督我吧?” 琴酒又看了他一眼,那意思太明显了——你以为我想吗? 西宫月昳微微叹气,接受了现实:“这儿还剩下一间卧室,在二楼走廊最左边,当然,我们伟大的琴酒先生怎么看得上我家这种寒酸地呢?” 超凶的长毛猫猫直接去二楼圈地盘了。 …… 为了让琴酒的存在能光明正大些,西宫月昳不得不给这不情愿的家伙简单化个妆。他也会黑羽盗一的一些伪装术,易容、伪声说来就来。 于是一通折腾。 琴酒的白色长发被束成了高马尾,是同一张臭脸,五官却和原来大不相同。西宫月昳又强迫他穿了件黑色的带兜帽卫衣,胳膊上缝了一点铆钉亮片,看着新潮又朋克。裤子则是一条百搭的黑色卫裤。 琴酒:…… 他看起来真的要持刀杀人了。 西宫月昳又不怕他,第二天就拉着他去机场接雪莉。 有了琴酒这张臭脸开路,他俩都没遭受任何拥挤。飞机降落还有个三十分钟左右,西宫月昳耐不住无聊,决定排队去给自己买一杯奶茶。他顺口就问了琴酒要不要喝,结果当然是不要。 然而就在买奶茶的时候,他看见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出现在机场,两个少年坐在休息室等待,各自离的距离可远了。 “太宰君!”反正在琴酒的视野里,西宫月昳放心大胆地跑过去,把绿色的芝芝抹茶放在太宰治头顶。 太宰治嗷嗷呜呜地顶着奶茶杯转头。 和西宫月昳熟了之后才会发现这人其实是是个黏人且热情的家伙,太宰治也没有在意这小小的恶作剧,欣然接受了奶茶的投喂。 “可惜只买了一杯,早知道买三杯分给你和中也了。”他胳膊撑着长椅的后背,微微前倾,小马尾挂在肩膀上摇晃。 中原中也忙说他不是很需要奶茶。 “你也来机场接人?” “是的,有个一起在美国留学的朋友要回来。”西宫月昳点头,他下巴一点,指着琴酒的方向,“喏,和他一起来的。” 在中原中也眼里,那是个陌生的冷酷青年。 琴酒也恰恰好分过来一点视线。 他们视线相撞。 噫。 中原中也想着这是西宫月昳的朋友,强迫自己先移开了视线。他直觉这个人极其危险。 而太宰治若有所思。 当时柜子里藏着的人,应该就是…… 16 第十六章 其实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西宫月昳就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这俩的工作,八成是有那么亿点点不安全的。 但直到他和他们唠嗑半小时、琴酒都已经在休息室变成人形冰棍、雪莉终于推着行李箱远远地过来时,也没有发生什么事。 机场依旧是机场,平稳且拥挤。 “你们快点离开吧。”中原中也提醒,“今天或许会有不好的事。” “什么不好的事?” “这得问太宰。” 太宰治却支支吾吾地回答:“一些Mafia的愚蠢工作,保护没有价值的小孩,60%产生小麻烦……” 西宫月昳于是转身去找正在和琴酒僵持的雪莉,她的脸色阴沉极了,但阴沉中又透露着一丝想笑不敢笑的忍耐——琴酒也会穿成这种古怪模样? “志保。” 眼熟的人向她跑近了,雪莉、真名宫野志保的少女才露出一点浅淡的微笑,又马上因为这是在琴酒面前收起表情:“没想到会是你来接我。” 其实她想到了。 如果说组织想要恩威并重的话,一定会派一个和她关系好的再派一个足够压制她的。本以为会直接看到自己的亲姐姐被威胁的画面……但西宫月昳出现在这儿也能理解。而且能迫使琴酒穿成这样的或许只有他了。 “我们走吧。”西宫月昳主动去帮宫野志保推行李箱。宫野志保和他的年纪相仿,但女孩子嘛,青春期总是长得更快些,明明分别的时候两人还差不多高,现在并一起站着,他却要矮一头了。 西宫月昳默默地比对了一下差距。 以后肯定可以长回来的。 出了机场没多久。 西宫月昳并不管琴酒这个黑脸人士,和宫野志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横滨的各种离谱事情,又把五栋大楼指给她看:“可高了,但是里面根本没多少员工。他们老板啊,穷得什么人都想捞过来。” 外头骤然拥挤起来。 “交通拥堵也是横滨特色?”宫野志保挑眉,茶色的短发因为停车减速而晃了一瞬。有西宫月昳插科打诨,连和琴酒坐同一辆车也没有那么痛苦了。 “这倒不是。”西宫月昳往外看了一眼,隐隐约约听见疏散的警报,以及一些什么劫匪、爆炸的词汇,“火拼才是横滨特色。” 大概就是机场方向了。那边反正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会处理一切问题,事情总轮不到他们头上。可是秩序混乱带来的堵车还是很痛苦,并且肉眼可见地使人焦躁,甚至时不时就冒出“人行道上不是很宽吗”的想法。 就在琴酒摸出一根烟,打开车窗在车上抽起来的时候。 事情终于能解决了。 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勉为其难充当司机的琴酒,蒙了头巾的劫匪一手抓着个小孩,表情末路绝望中透出一股凶狠:看这破旧的老爷车、驾驶座上叛逆打扮的叼烟青年、后座俩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男少女。 多适合被一同劫持啊。 “不想死就开门!举起手来!”他猛踹车门。 琴酒:…… 西宫月昳:…… 追赶来的双黑:…… 宫野志保默默把举起的手放了下去。 …… 有的人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有的人还在处理工作的事。 入职有两年的责任编辑竹原三下听着自家主编阴沉的声音,自己也不敢大声说话,非常想要在工作时间结束之后马上跑路。 可恶,即使主编在电话那头,他并不会第一时间被抓起来挂大街上,竹原三下也依旧非常恐慌: “最近实体文学是不景气……销量差也正常……您喝口茶消消气。” 其实也不是实体文学不景气了,是这个玩意已经很久没有景气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些专注传统文学的作者越来越少了,要么是只会空头支票,发些神仙来了也看不懂的概念文字,故作清高,要么就彻底被市场打败,一心堕入下沉市场,满目市侩。 “要不咱办个周报专门收些时兴的小说稿?”竹原三下心说与其一辈子饿死,不如恰一口市场的流量钱。混传统文学是没有出路的。但主编不说话了,他也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多停留,糊弄了几句日报、晚报的销量之后就挂了电话。 桌上、邮箱里堆满了寄来的稿件,各类文学应有尽有。但对于编辑来说,看稿审稿无疑是一种对眼睛大脑的双重折磨。 你永远不知道对面会寄什么作品过来。 …… “唉。” 织田作之助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前辈叹气。 他是和前辈见面的时候遇到对方处理工作的。前辈毕竟是个主编,出门旅游也随时随地要处理麻烦事。织田作之助没有故意要偷听内容的意思,但他间断着听电话里谈的事情,不知为何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 他觉得文字是郑重的、是必须无比认真地去对待的,每个字都得仔细雕琢。可是另外的人似乎不这样? 难道随便写点什么糊弄人是很正常的事吗? “织田。”凉羽泽同他一起站在桥边,横滨湾的水在底下流淌,“你有想过未来吗?” 未来。 别说织田作之助了,未来这个词语很多人都没有想过,又或者说想了也没有用。他们这些有一天是一天的底层群众,未来太短,现在太难。 凉羽泽及时打断:“织田,你是不普通的。” “不……” “不必反驳。”凉羽泽也没看织田作,他望着远远的衔接着天空的海面,虽说是入海口,但颜色并没有想象中的清澈,水流裹挟着泥沙一起混进大海,“你是不普通的。或许接受自己与他人的不同和接受自己的平凡一样艰难,但织田,我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我们眼里的世界,大抵是与常人不同的。” 织田默默看了一眼天、水,很普通,并不觉得自己眼中的世界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就像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很强,也不觉得自己性格很好。 “非要说的话,你就像是一个把自己‘抽’出去的局外人,以前从未见你融入这个世界。现在不一样了,织田,你已经迈入了这个世界,我很想知道是谁改变了你——但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改变了。” “是一本书。”织田作之助忽然回答,“我看了一本没有结尾的书。” 一本没有结局的书,他想要自己来书写一个结局。 但是他还没准备好。 并不用着急。每个人都有很多时间来准备自己的未来,直到命运的那一刻终于降临。 凉羽泽换了话题:“听说你收养了几个小孩?” “是的,五个。都是龙头战争里失去了亲人的孩子。” “五个啊……”凉羽泽是那种小孩见了就跑的人。常有人说孩童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也许他们能嗅到他身上与众不同的危机,“开销会很大吧。” “有一点。”织田作之助之所以现在还能抚养起那五个小孩,是因为他以前的积累非常多,足够他摆烂过一段日子了。 凉羽泽趁热打铁:“这样终究是坐吃山空,这样吧,你试着写些文字投到我们报社来,要是合适给你刊登上去,你多少能拿到一份稿费,怎么样?” “在写出那本最重要的作品之前先拿些文字练笔吧,写作可不是一件空想就能实现的事情。艺术领域,诸如梵高、莫扎特之类的天才也并非一开始就站在巅峰。” 他说的很有道理,织田作之助也有些意动。 这份意动一直持续到晚上,他在酒吧里喝酒,而太宰治也在。 太宰治听他说了白天的事。 “织田作,你被忽悠瘸了呀,他哪儿是想关心你的真实想法,他只是想要你写些作品。也许你该了解一下,东京霞光出版社最近的收入很差。” “忽悠?”坂口安吾有些不理解,“这不是很切实的建议吗?若是织田君想要在写作上闯出事业,必然是要进行练习的。” “安吾,你也被绕进去了。”太宰治端着杯威士忌,一把搂住正在发呆的织田作,“织田作真的想把写作当作事业吗?我看不是。你只是想要把某一种东西写出来而已,我就不说那是什么啦。这种情况处女作才是最重要的,所有的欲.念、渴望、追求会都堆积在这一本书里。” “开局即巅峰?”安吾插了一句。 “也可以那么说,但那只是因为所有的需求都被那一本书满足了,所以后续再无强烈执念驱动。”太宰治一直是喝烈酒,而且喝得很快,脸上微微发红,“不知道织田作想要什么……” 织田作之助也陷入沉思。他觉得前辈的经验和太宰说的那番处女作理论都很有道理,无法抉择。 ——嗒! “未成年人禁止饮酒。” 太宰治捂着后脑扑倒了。 日本对这一条规矩的管理向来严格,但乱世哪里会管这个?而且这横滨也没有酒吧敢拦着太宰治。 “你有病吗——”宰猫猫张牙舞爪,试图以搏斗之术将大白鸟按在桌面,一时间鸡飞狗跳,酒液与杯盘齐飞,安吾猫猫同织田猫猫退至一旁,看群魔乱舞。 体术下乘x2 但是看不出体术下乘x2 一直到确实分不出什么胜负,宰猫歇菜之下扑在吧台,允许大白鸟坐下来。 西宫鹤影:“老板,给我来一杯柠檬水,不加冰块。” “……不喝酒为什么要来酒吧?” 喝着养生番茄汁的安吾膝盖中了一箭,只觉得太宰猫猫已经进化成猫型刺猬,不可靠近。他干脆挪了椅子,把一边的三花猫捞起来,彻底观战。 “你朋友不也一样吗?”结果安吾还是再度中枪,西宫鹤影瞄了一眼他手中的番茄汁,轻飘飘地反驳,“谁说酒吧只准喝酒的。” “啧,被簇拥的大魔术师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种地方?难不成又想找我做生意?”按西宫鹤影的调性,去酒吧也该是像中原中也那样的、热闹又新潮的地方。 西宫鹤影认真思考了半响。 他接过柠檬水道了谢。变魔术很需要保持意识的清醒和绝对冷静,以及手指的灵活程度,因此他极少碰酒精,也不会让自己沉迷一些简单的快乐。那些吵闹喧哗的酒吧里,就算不去喝酒,身上也会沾染一股热情洋溢的酒精味。 但是这种放松舒适的小酒吧不一样,音乐舒缓,温暖静谧,一杯可以喝一晚,宛若一方小小的世外桃源——说起来,这样的环境或许才是最醉人的。 但他才不想和太宰治说实话,他趴下了:“就算是魔术师,也有需要休息的时候。” 肉眼可见的低落。 太宰治看见他低落……就开心起来了,就算是他也躲不过这种人类的低级趣味:“不会是因为回不去家吧。” 西宫月昳拉着的那个男人明显和他住一起了,又接回了一个据说是美国同学的朋友,他知道对方家里的卧室只有三间,多个人也许就要睡书房。 他倒是成功找到了低落原因:谁家里住个琴酒都不会开心的吧! 弄得西宫月昳只能套着马甲出来解闷,并且因为职业问题,在解闷前的最后一秒选择了柠檬水。 太宰治看西宫鹤影的脸色就知道猜对了,他翘起尾巴,想到一些很恶劣的事情:“或许你该把这玩意染成绿的。”他薅了一把西宫鹤影的发尾,据说是染的颜色,但看起来自然又和谐。 西宫鹤影:? ??? 八卦终于舞到正主面前,西宫鹤影的眼神怜悯且慈爱: “太宰君,小心命运轮回到你自己头上。” 十六岁的小兔宰治不屑一顾。 他又不搞恋爱。 无所畏惧! 17 第十七章 “贝尔摩德,贝姐。”温温软软的声音,你很难想象有着这样声音的人到底做过什么样的事。 贝尔摩德有着一张艳丽至极的面庞,只要她想,走哪里都可以是人群焦点,即便现在穿着素色的黑衣,那布料也把身体曲线勾勒得漂漂亮亮,简洁不失风情。 她从来都是带着笑的,此刻却紧紧得绷着脸色,像是紧张、又像是害怕。 “你在害怕我吗?”那人过来拉她的手,接触时两边的手都很冷,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可是为什么要害怕我呢?” 尖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上,贝尔摩德几乎用尽了全力才让自己不要发抖。 ——没有办法把他当作一个人看待。 ——这就是天生的疯子、怪物啊。 柔软的发丝有些长了,贝尔摩德时常给自己换造型,有时是男人,有时是女人,发型三天两头改,发质却依旧光滑亮丽。青年的表情甚至是有些懵懂的,在阴暗的房间里拎起一缕发丝,很疑惑这漂亮玩意为什么会戳得人发痒。 “贝姐,你想杀了我吗?”他凝视着那缕发丝几分钟后,忽然问。 “——您说笑了。” 贝尔摩德终于避开那人的靠近,退至一边。 她的远离明显让青年不满了一瞬,透彻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焦躁。 “好吧——”失落的脸色,语调却是轻快到扬起,“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一样,都想杀了我、获得组织的权力呢。毕竟我这样毛都没长齐的废物能杀了那老东西,他们又凭什么杀不掉我呢?” 贝尔摩德什么都没说。 “琴酒去横滨了?” “是。” “贝姐。”这样软乎乎如棉花糖的声音出现在此时真的相当不合适,话语的内容也与声音反差极大,“帮我杀了那些人吧。” 他撑着一侧的脸颊:“我知道你能做到。” 能做到,确实是能做到。 可做到之后,她也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她不会得到任何帮助的。贝尔摩德明白这个任务就是为了敲打她、以及干脆顺手毁灭那些人的小心思。但她也只能应下:“我明白了。” 青年终于露出细微的笑,伸开双臂:“可以抱一下吗?” 没有人能拒绝他的要求,即使不情愿、害怕、恐惧,也要装作顺从的羔羊,低下头去。恶魔再次发疯的结果是所有人承担不起的。 贝尔摩德于是第无数次地想: 要是她足够大胆,在此时将刀子捅过去就好了。 一切就能结束了。 …… “志保,你们为什么都那么怕Boss呢?” 宫野志保切水果的手指一顿,险些一刀割进自己的肉。她面色古怪,第一时间左看右看,仿佛在这里说话能被恶魔偷听到一样。 “别提。”她小声地说,“为了你好,别提那位的事。” “Gin又听不见。他今天不在这里,房间里也绝对没有监控。” “可是我听得见。你就不怕我把这些话告诉别人?” “你会吗?” “不会。” 但宫野志保还是既惊又怒,她插起一块甜瓜塞进西宫月昳的嘴,把这叽叽喳喳无法无天的洞口堵住。 “甜度好高,”西宫月昳一边吞下甜美的汁水,一边不死心地问,“我还是很想知道……” “闭嘴。” “呜。” 宫野志保的父母是被组织控制、因组织而死的,她的姐姐长大之后也被迫成为了组织的外围成员,而她自己更是因为过分天才的大脑,从小在监管下长大,宛如一只价格昂贵的金丝雀,永远被养在笼子里,观赏者要她唱歌就必须唱歌。 他们一家都逃不开这个地狱。 可是西宫月昳想:他捏的马甲把原来的Boss乌丸莲耶杀掉了呀。明明是做了大好事,为什么宫野志保还是那么讨厌新Boss呢? 宫野志保完全不想听见任何组织的事,她端了果盘,和西宫月昳一起拿起游戏机,享受这一点点的宁静生活。 在回组织之前,她被允许拥有一周的假期。 “你也知道,我是被派来洗脑你的,是软化意志的温柔乡哦。”西宫月昳很有自知之明,打游戏的过程中又低头去叼了颗葡萄,“所以告诉我你真实想法吧。” 因为他一问再问,宫野志保的游戏角色又一次因为手抖死了。 屏幕上大大的“GAMEOVER”。 “西宫月昳——”她站起来,素来冷静淡定的理智人设隐隐崩溃,“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西宫月昳双手抱头,含着葡萄喵喵了几声。 好吧,很软,很温柔乡。 他就是想知道自己马甲为什么风评那么差嘛,哪有什么坏心思。 宫野志保看着这家伙死心不改的模样,叹了一气,在房间里查探了一番监控的事,又关了一切的电源。才极小声地凑过来:“他就是个疯子。” “我知道你同那位是认识的,甚至你们之间有我想象不到的渊源,但他就是个疯子,别太靠近,我可不想哪天听见与你有关的噩耗。” “噢……可是我觉得还好呀。”西宫月昳心想他的马甲明明很温柔的,声音软软,亚麻色的中长发,脸上除了眼角处前些年受过伤,看着就和外面菜市场里拎出的小白兔差不多。 外貌可乖了,比他现在的模样还要乖。 “……” 反正宫野志保觉得这家伙没救了。 她好想敲爆西宫月昳的脑壳,但是又觉得这傻孩子的脑壳越敲越傻。 “总之就连贝尔摩德、琴酒那样的人都避之不及,你自己也小心点……”宫野志保知道西宫月昳看起来没有外表那么柔弱,毕竟能在Boss的厚爱里活下去,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东西的。然而每次看见这人这种表情,她还是要叹气,觉得对方应该再多长十八个心眼子。 “呃、志保……”西宫月昳表情古怪,“贝尔摩德确实是不明原因地很怕那位,但琴酒……应该是不怕的吧?” “可他避着那位走的事情全组织都发现了。” 西宫月昳挠头。 ‘统,我被人讨厌了。被很多人讨厌了。’ 【没有!我们月月怎么会被人讨厌!】 【他们只是不理解你的热情罢了!】 【而且月月你的这个马甲明明超可爱的。】 “志保,你有没有想过……”西宫月昳小心翼翼地发言,时刻观察着宫野志保的脸色,“那位只是有一点不可言说的生理问题?” 宫野志保:? 西宫月昳你要听听你自己在编排谁吗? 在宫野志保不敢相信的目光中,他凑到对方耳边,超级小声地说出自己捏马甲失误不幸造就的悲剧: “皮肤饥渴症,你知道吗?” 皮肤饥渴症。发病严重时,不仅自身心理会产生严重的不安全感,变得自卑、怯懦、欺软怕硬,甚至会因嫉妒他人能以获得爱抚而生发出不理智的报复行为。*注 宫野志保沉默了。 她的嗓子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话来。太恐怖了。 “你不会是想说……” “嗯。” 雪莉只觉得整个大脑里面天翻地覆,思维混乱。她多少有点不死心,梗着脖子问:“那、那琴酒……” “噢,他啊。”西宫月昳想起一些画面,“他好像就是不太喜欢被人当抱枕,那么大一个人,脸皮薄成什么样啊,太害羞了。” 宫野志保眼前一黑。 那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中,西宫月昳抓住她的手指,手忙脚乱地开始准备急救——而她也发现了盲点—— “那些细节,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西宫月昳心想我也在床上啊,我能不知道吗? 18 第十八章 这一周几乎无事可做。 西宫月昳只管和宫野志保在横滨的各种地方玩耍,虽然许多店家倒闭了,但中华街、游乐园之类的地方还算热闹。 尤其是游乐园,一段时间不见,生意竟是好了许多,当初魔术表演时的装饰还在,园方也许打算留个纪念,没有拆去。现在却成了某种打卡圣地,西宫月昳和宫野志保路过,看见不止一对小情侣黏黏糊糊。 情侣一号在玩偶兔子面前互相扭成麻花,情侣二号在秋千上面连成一体人,情侣三号咕叽咕叽…… 二人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 “谈恋爱有什么好的。”他恼羞成怒,推着宫野志保去排队玩大摆锤,在上面每一对情侣都变成尖叫鸡,扭曲了脸色就看不出狗粮味了。 “……这些游乐设施无非就是刺激人的肾上腺素,有什么好玩的。” 他和宫野志保大概是最淡定的人了,在上面很安稳地聊天,把这个当作是大型旋转秋千。 “你去东京之后就玩不了啦——”他的声音被风拉得很长,“再加上,我也没有玩过——” 他也没有玩过。宫野志保侧头看了这少年一眼。这倒是看不出来,不管在哪里,西宫月昳都是被人呵护着宠起来的,按理说他想得到什么都能很轻松拿到,没道理从小到大没玩过大摆锤。 高空的风呼啸来呼啸去,耳边的尖叫声也是起来又落下,宫野志保大脑转得很快,模模糊糊冒出一个想法,声音被猛然调转方向的大摆锤打断:“你没有、出来放松过吗?” “哪有时间放松呢?” 【嗷呜呜呜——】系统也没玩过这种刺激的游戏,跟着周边一群人尖叫,【月月、月月、我还想玩过山车和跳楼机嗷!!!】 刺激的项目走了一遍,两人的头发都乱了。 午饭是在中华街吃的。 宫野志保对自己的饮食控制得很好,虽然一直在美国那种重油盐喜油腻的地方,却没有怎么放纵,以较为健康的沙拉、面包三明治为主。西宫月昳拉着她走进香气满满的中餐店,她甚至有些好奇。 “哟,小兄弟又来了啊。” “老板,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老板乐呵呵的,“我知道你喜欢吃草莓麻婆豆腐。” “……” 西宫月昳收获了一份震惊不解的视线,来自宫野志保。 orz 他屈辱道:“今天不吃麻婆豆腐……我们两个人,有包厢吗?” 热腾腾的不辣版本辣子鸡、酸辣土豆丝、蜜汁红烧肉一道接一道端上来,西宫月昳时不时就抢先介绍几句,在老板和其他人眼里,这都只是少年郎拉着女孩出来约会的正常事件——一直盯梢的某人也感到无聊,暂时放松了。 “琴酒还是一直盯着。” “仍旧用暗语聊天吧。” 他们两人熟悉地交换了视线,先前去玩那些刺激项目,也是为了在尖叫声中避开耳目。在美国研学的时候,他们身边也留了几个组织的人,只不过那几个人都玩不过他俩。但为了方便聊天,他和志保特地搞了一套只有两个人才懂的暗语。 “志保,你有想过脱离组织吗?” 宫野志保神色一暗:“我姐姐还在他们手里。” “如果说,我有办法让你姐姐离开组织呢?” “你会有危险的吧。”组织岂是说离开就离开的地方,她姐姐或许被花言巧语迷惑,一直都保留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却从小浸泡在最深的黑暗里,对这个地狱般的地方没有任何希望,“我也不想看到你冒风险。” “我怎么会有事。”西宫月昳夹了一筷子土豆丝,觉得这玩意果然比邪典牌麻婆豆腐好多了,“你看我哥,他都浪成什么样了,组织不也对他很宽松么。” “那又不一样,你哥的能力很强……” “志保。” “嗯?” “其实,如果你的天赋不是医药研究类就好了,”西宫月昳动作如常,丝毫看不出话语里的那一丝落寞,“如果不是这个,我可以很轻松地让你和明美姐姐离开组织。” 偏偏组织里最难动的就是这一类的事,就算他已经掌控了绝大部分的势力,那群老东西还是继续着研究有违天理的药物。他也想过一口气碾过去,把不听话的都杀杀完——反正一个人头也就不过五个能量点。 但行事激进到动了组织根本的话,他这个新上任没几年的Boss一定会被反噬,被这头黑兽吞得连渣都不剩。 还是得一点点磨。 西宫月昳烦躁之下把端上来的菜给宫野志保夹了一堆,直到堆成一座小山:“志保,回去之后工作别太认真,你研究起来一上头就不管不顾的。要知道你一旦能完成那种药物的研究,留给你的只有死亡一条路。” “我知道。”宫野志保有些无语,“你有没有想过,我没有那么天才,不足以在父母的研究上更进一步?” 西宫月昳大惊:“你不是天才的话,那我们算什么?” 【天才就喜欢自谦!】系统和他一起指责。 “……” 宫野志保也不说是谁学业修得比她还快。 这个狗东西学起来实在太快了,快到她也不自觉被激励起来,朝五晚九,一天到晚不是看书就是图书馆看书。 可恶。 她哪里天才了,她身边分明藏了一窝变态。组织里的几个人就不说了,学起杀人术来好似煞神在世,也听说一个知名作家的儿子从小就有侦探才能,才艺样样精通,来了横滨,更是发现这里的Mafia高层居然有俩十六岁的孩子…… …… “来聊聊吧。” “可是我们不认识。” 西宫鹤影换了衣服,甚至戴了能挡住半张脸的墨镜,在日渐炎热的天气里穿上了一件宽宽长长的短袖。他其实就在本体不远处,在琴酒附近徘徊保证安全。为了不显得突兀,他也如同周围的游客一样挑捡起那种又贵又没用的摆饰品。 原本西宫鹤影是要拿一个印制了图案的杯子,然而一只手却抢先一步,把漂亮的陶瓷杯拿在手心:“这个杯子很漂亮。” “嗯。”西宫鹤影扭头,开始关注另外的东西。 噫!他看见这个人的脸就心虚! 可是费奥多尔并不想放过他,甚至是故意凑过来的:“您就是前些日子巡演的魔术师、西宫鹤影吧。” “要签名吗?”西宫鹤影迅速摆出营业脸。 “……不用。” 费奥多尔依旧在这样温暖的天气里穿着过于厚重的衣服,他那日被蛇一顿绞缠,幸好没有发生骨折之类的悲剧,只是因为腰部、腿部过于劳累久不运动而……浅浅脱臼了一下。 并不好受,养了几天仍旧疼着,走路都慢吞吞的。 但他等不及了。 之所以没有在龙头战争结束之后就立刻退出横滨这个地方,费奥多尔的目的有两个:试着拉拢太宰治,以及…… 试着拉拢这只专职情报的大白鸟。 太宰治显然是没戏。只是这个看起来没有任何组织的人,他无论如何也想争取一下。 “我对你没有兴趣。”西宫鹤影脸小,墨镜一戴就显得整张脸更小了,头发又有些长,不留神的话甚至会觉得这是一个一米八的美女,他拿起一个手感还不错的白色玩偶,“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让一下,我去结账。” 费奥多尔乖顺地让开了路,在西宫鹤影走出去几步之后:“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嗯?”西宫鹤影停下,说话含着一点鼻音,“我很想要度过一个无人、无工作的周末。” “你想要自由。”费奥多尔旁若无人地说下去,在热闹的纪念品商店,冷清又不那么冷清的角落,“但这自由并不围绕着你自己。” “你想要的是——西宫月昳能有自由。” “我可以实现它。” 西宫鹤影一愣。 “嗯嗯嗯嗯,”他走过去,把毛绒玩偶扣进费奥多尔怀里,“是的,我想要自由,我要自由且安稳地去结账了。” 他随手拿了个全新的玩偶抱住,偏过头时墨镜微微下滑一点,是澄净但冰冷的蓝色眼睛,因为T恤的领口很大,脖颈那点修长高傲的曲线全暴露了:“来自俄罗斯的魔人君,既然我想要的是自由,你有没有想过你也是这自由路上障碍的一份子呢?” 费奥多尔浅浅笑了一下:“您会相信我的。” 西宫鹤影权当自己是个聋子。 这纪念品店的队伍又臭又长,价格还贵,他笼着一只超过八十厘米的垂耳兔在怀里,高挑的身形在队伍里非常显眼。 加上一个同样抱着巨大玩偶的费奥多尔,就更显眼了。 西宫鹤影打定主意不理他,也不看身后的费奥多尔。 “西宫君。”他听见身后的人坚持不懈地追问,声音放得挺轻,距离挺近,呼吸的热度和耳垂碰撞,远远地看着就像是两个熟人在耳语,“也许您不愿意听别的,但若是我想花钱买个情报呢?” “什么情报?” ——西宫·就算是很有钱也一定要抓住每一份挣钱的机会·鹤影。 “我想问……” 费奥多尔捏着怀里柔软的兔子,垂眸。 “您在横滨有见过巨大的白蛇吗?” 19 第十九章 西宫鹤影一瞬间的古怪表情被费奥多尔发现,他随即笃定道:“你见过那条蛇。” “是又如何。”西宫鹤影往前迈了一步,“你对一条蛇那么关注做什么?莫非是想把它抓去动物园?” “也许可以告诉我它在哪里。” 西宫鹤影心中警铃大作。 天啊。 费奥多尔不会是那种很记仇的人吧。 不会……是要把蛇蛇抓去煲汤吃吧……他家的蛇蛇五米长,绝对够这些俄罗斯猛男吃了…… “您想要多少报酬?” 西宫鹤影不说话。 费奥多尔报了一个数。 他心动,但是不动。 费奥多尔报了第二个数:“两倍?” 他好心动,但……忍。 “三倍?” 行动快过于心动:“好,我告诉你它在哪里。” 自己卖自己,怎么能叫卖呢? 蛇蛇啊,虽然你能长到五米长,大家都很喜欢你,但是浅浅地为了金钱牺牲一下,你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等到买了玩偶,西宫鹤影和费奥多尔走到无人处。 一只白鸽落在他肩头:“咕咕。” “鹤见川的下游,擂钵街内,具体的位置就找不到了。”本体可以知道所有马甲在哪里,马甲之间也有隐隐的联系,“虽然违反职业道德,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你找这条蛇做什么?” “无可奉告。” 行吧,反正被蛇蛇弄进医院的又不是他。 ‘系统,你上号代理一下蛇蛇,如果费奥多尔想杀了你,就快些喊我。’ 【好!】 …… 擂钵街一直是一个无人接手的状态,贫民窟已经无法概括它了,这儿就是一个烂到无可救药的人间炼狱,找不到一点闪光的地方。几年前曾经有几个组织在这里盘踞过,但它们都已经在自相残杀中灭亡了,这之后Mafia短暂地接管了这里——短暂的。 没有任何油水且难以管理的区域,根本不是换了森鸥外当首领的Mafia需要率先考虑的地方,他只把这个地方搁置,甚至意图让出,对这个直径能有2km的贫民窟毫无兴趣。 于是现在还活在这种地方的,无一不是从地狱里挣扎而出的恶鬼。 和天生阴暗又自由的小动物们。 和……不那么阴暗也不那么自由的蛇蛇。 它已经五米长了,总得给自己找个窝住,河边的潮水涨涨落落把睡觉的地方淹了,娇贵且愚蠢的蛇蛇不想给自己挖个新巢穴,逛了一圈后还是觉得这个贫民窟最适合它住下。 只要找个无人的废墟……从倒塌的木头里穿进去…… 在没有光也没有人的地方睡大觉。 直到鸽子送来一则和它相关的噩耗:【再不起床,俄罗斯的魔人就要来吃蛇啦!】 小蛇蛇一个惊恐起身,在黑暗里转了个圈,很想把自己的小尾巴咬了压压惊。 要尽量离开。 但是要去哪? 要是它只有一根筷子那么长,肯定就已经钻到神仙也找不到的缝隙里去了,可是它足足有五米,爬进贫民窟的时候就有不少人看见,只不过忌惮它的体型不敢上前。 蛇蛇也怂啊,它吃一顿饿几个月,根本不出门。 别人担心它来吃人,它还担心人来吃它呢。 白蛇在倒塌的木头里摇头晃脑,一阵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了钻出这个地方。必须去找个更好的地方,一个就算被发现,费奥多尔也没办法接近它的地方。情报可以卖出去挣一份钱,但自己是绝不能卖给他的。 (阴暗地爬行)(蠕动)(挣扎)(意义不明的嘶嘶声)(咕涌) 一顿操作和迷路之后,它终于顺着墙壁之间的缝隙,爬到了一个正常的小屋子里。 贫民窟还是有人住的,蛇蛇看一眼就知道这个房间已经被可怕的人类占领了,它不敢多留,贴着墙壁准备从窗户的小口处爬走。 ——呆萌的竖瞳和一对惊恐的灰色眼睛对上了。 蛇蛇意图先跑,可是人类的反应速度比它更快。他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尖叫声又立刻压制住自己的恐惧,没几秒,好几个脏兮兮的小脑袋从不同的角落里冒出来。 “好大的蛇!” “快离开!它会吃掉我们的!” 蛇蛇心想你们这群狗东西又瘦又小,身上一点肉都没有,它吃了也不消化。它嘶嘶地发出警惕声,开始往后退去,就算不能从窗户溜走,也可以原路返回。 “我们已经很久没吃肉了。”但蛇蛇听见那群小孩中有人在说话,很冷静,沙哑的幼嫩嗓子几乎透露出一股大人都没有的冷血,“杀了它,足够我们吃饱很久。” 是的。之所以他们没有第一时间跑路,就是因为这样的活物在贫民窟也算得上一种口粮。成年人或许有别的退路,可是他们这群作为贫民窟最弱势的孤儿,已经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办法了。 饿极了,别说是这样的胖蛇,就算是壁虎干也要吞下去。 “我们打不过它的吧?你……你行吗?” “咳咳咳……”破风箱一样的咳嗽,“我来。我们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蛇蛇的鳞片都要炸起来了。没想到在被费奥多尔抓住之前,它居然要被一群小孩给吃掉了。 ——不对啊。 它一条五米长的蛇蛇,为啥要怕这几个瘦弱小崽子。 “!” 一道黑影咻地一声刺破了空气,直直地往它头颅往下的地方扎去。 蛇蛇大惊,弹射起步,避开了如刃如剑的黑色影子。它甚至没看清什么东西往它头上扎来了。 轻松切开木板的声音。 黑色的刃又从地面里拔了出来,不像刚刚切开空气那么锋利了,反而是柔软地弯曲成“S”的形状,末端一张生满尖牙的嘴,随时准备咬合住猎物。 比蛇还像蛇。 蛇蛇淡蓝色的眼睛完全收缩成细线,它盯着这块灵活的长影,本能地摆出攻击的动作:“嘶嘶!” 妈耶! 贫民窟里有怪物! 到底谁才是噬人的怪物啊! 蛇蛇不想战斗,然而这几个小孩又怎么可能放过它,他们以那个拥有异能力的孩子为首,把困在房间里的白蛇围了起来。房间内小,退避的地方也不多,防守的话很快就会被黑兽给扎穿喉咙,变成一条五米长的蛇蛇牌肉干。 蛇蛇一咬牙。 冲了! 它一条蟒,莽得很,二话不说——也说不了——就往最瘦弱的孩子那里冲。 拥有异能力的小孩似乎早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另一条布料拧成的黑兽几乎是立刻从那个方向刺过来。 刺中了。 可是蛇蛇没有被扎穿之后的那种挣扎。 它甚至没有任何的问题,鳞片依旧闪闪发光,没有血迹,就在众人愣神的时候。白蛇已经窜到门口,甩尾把最瘦的小孩给撞飞,火速从门口跑路了。 “……它跑了。” “要追吗?” 一直在进攻的那个孩子死死地咬住唇,毫无血色的脸庞上满是过度使用异能力的透支,他昨天才和其他的敌人进行过殊死搏斗,侧腰有伤,现在更是伤口崩裂,缓缓渗出血来:“去追。” 他刚刚失败了,可是眼睛里完全看不出挫败的失落,反而像是在燃烧着一阵执着到恐怖的火焰。不能放弃,死亡随时追着他们,所有人只能去抓住那一根看不见的蜘蛛丝——蛛丝是否会崩裂、是否会死亡、抓住后是否真的能有更好的未来都不重要,他们要做的仅仅是抓住。 “哥哥……别太勉强了。”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看见那点血迹,有些不忍。 可惜她哥哥听不下她的劝说,仍旧沉浸在刚刚的事情里: “罗生门,没有办法刺穿它的鳞片。” 于是女孩想起刚才:恍惚间,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声金石交错的尖锐声音,类似一根铁钉滑到一块强度比它更高的钢板上,不能破防。 这声音。 似乎来自她哥哥被异能力加强的衣服布料和巨大白蛇脖颈鳞片相撞的瞬间。 普通蛇的鳞片真能有这么硬? …… 蛇蛇一路爬,罗生门一路追。 它逃,它追,它们都…… 都跑不快。 两边都像是要玩命那样,蛇蛇更是慌不择路,只恨自己的水蛇腰变成了水桶腰,也不能一下子从斜坡上滚下去。 它好累,蛇蛇感觉自己的鳞片要摩擦着火了。已经八百年没有玩过这种奔逃游戏,圆滚的身子肌肉很多,重量也很大,陆地上爬久了终究是累。 只要能爬进水里…… “!!!” 蛇蛇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它本应该早些发现的,可是一路逃过来的方向顺风,非常依赖气味分子判断生物位置的蛇蛇也就没有闻到那个人的气味。 略有些近视的蛇蛇终于发现自己后有追兵,前有魔人。 嘤。 它不活啦。 …… 费奥多尔隔了很远就看见那条四处乱窜的白影。 太灵活了,呆蠢中游出了蛇皮走位。 而且。 直奔他的方向而来。 身后是一串贫民窟的小崽子,各个神色坚定且狠绝,他们在捕猎,互相有着一丁点幼稚的配合。 白蛇抬起头,在百忙之中似乎看了他一眼。 紧接着。 它游动的速度更快了,而且直接对准了他。 来自五米长蛇蛇的炮弹冲击! 费奥多尔:。 “嘶嘶嘶!” 他获得了一份沉重的白色邂逅。 ——来自他的救命恩蛇。 20 第二十章 夏天是缓慢到来的,也可能是突然的一瞬间。 这一周,气温骤然上去了一截,才来到横滨的时候明明都要小心提防感冒,现在却已经开始扒拉衣柜里有没有合适的短袖。 西宫月昳的衣服还挺多,毕竟不缺钱,有时候大脑一上头就开始消费,消费完了以后又没有办法把它们穿上。 他挑挑拣拣拿了一件纯棉的短袖。 宫野志保在他家过得相当安稳,早晨起得比他还早,只要琴酒没有出现,她就能很有闲心地走进厨房,做一份简单的三明治并多留一点给西宫月昳。只要西宫月昳没有拉着她出去玩,她就很自觉地挑几本书回自己房间,学习。 “多放一点蓝莓果酱。”西宫月昳在厨房门口指指点点,催着伟大的科研少女把三明治切好,“后天你就要离开了,有点舍不得。记得帮我向明美姐问好。” 他昨日终究还是上了蛇蛇的号,在擂钵街玩了一场狂蟒之灾——又名蟒蛇的灾难日。要不是他的蛇蛇身上带着一个没什么用的异能力,肯定已经被罗生门戳成蛇段了。 真是太恐怖了。 横滨果然是一个人才辈出的地方。 “姐姐看见你吃那么多甜食,说不死你。”宫野志保把冰好的番茄切片放进三明治,终究是挖了一大勺蓝莓果酱塞进去,“今天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上楼看书了。” “有事。”这种时候就算没事也要第一时间说有事,“我哥喊我去帮他买一些材料,志保,陪我一起去吧。” 他就像一只充满期待的小动物,身后晃着根毛茸茸的狐狸尾巴,软磨硬泡地想把人推出去疯玩。 “你手机响了。” “嗯?” 西宫月昳接了电话:“摩西摩西。” “月月——我考完试来横滨啦——”电话那头的声音超级兴奋,几乎冲破话筒,而且能隐约听见一点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 “快斗!把遮阳帽还给我!” “笨蛋青子,有本事就来追我呀!”黑羽快斗一边推着行李,一边拿着青子的遮阳帽,一边还有心思用脑袋和肩膀夹着手机和西宫月昳说话,“我和青子把行李搬到酒店就来找你。” “我等你们。”西宫月昳报了串地址,“我家在……” 等他高高兴兴地打完电话,只看见宫野志保把早餐盘子放进水池,少女转过来的侧脸特别冷酷:“朋友?” “是的。” “他们知道组织的存在吗?” 西宫月昳一默。 “哟,我们的月月不会是忘了琴酒还住在这里吧?”宫野志保感觉自己正在拎着小动物的耳朵训话,“度假度到连脑子都丢了?” ——那必然是蛇蛇的号上多了,脑子同化了。 “我来想办法。”西宫月昳叹了一气,“本来就是来横滨休息的嘛,快斗也是很早就想来了。谁知道琴酒会找上门来。还好他现在一直在盯着Mafia的事,算是找到乐趣了。” “志保,你说他今天会回来吗?” 宫野志保不说话。 她看着窗外。 ——一辆通体漆黑的老爷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草坪上。 …… 蛇蛇体型太大了,不能招摇过市。 然而费奥多尔也不是常人,他看着盘在边上累到吐信子的大白蛇,蹲下来。 戳。 蛇蛇:? 虽然能帮它解决追杀问题,是个好心人,但是这个好心人似乎也是想要把它做成新鲜蛇堡? 它默默往后缩了一点。 “你愿意跟我走吗?” 好心的俄罗斯人背着光,蹲下来的时候身后的披风几乎拖到地面上,他伸手挽了一下。蛇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它听力从来都不好。 “嘶嘶……” 去哪?不会是去锅里吧? 费奥多尔垂眸,这张脸的轮廓格外柔和,能叫人想起一些中世纪欧洲油画的美少年,唯独眼眸狭长,时常让人觉得不怀好意。他仿佛听懂了蛇蛇要表达的意思,说:“我不会伤害你的。” 纤长、干净、指甲参差不齐的手指贴过来,从白色鳞片上抚过。 被摸头了。 蛇蛇动了动脑袋,鳞片与鳞片之间互相摩擦。它毕竟是冷血动物,不会有恒温动物那种滚烫的触感,被抚摸的感觉也是温度传递的感觉,适当的温暖令蛇舒适。 然后它听见费奥多尔说:“你有异能力。” 蛇蛇僵在那里。 身躯冷冷的。 费奥多尔的声音甚至是笃定的,他似乎并不是指望眼前的这条大白蛇能听懂,只是想要把自己的推论过程说出来:“两年前的六月,仙豆郊外农场丢了只羊羔,举着锄头的农场主称自己发现了一条野生白蛇。一年前的八月份,京都有人看见圈养鲤鱼的池子里游过一条白色巨蛇。四个月前,你出现在横滨附近的渔场里。”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你被渔场的主人发现,他正好是Mafia的底层人员,惊怒之下开枪射击。” “他以为自己酒喝多了,霞.弹枪的子弹没有射中……”费奥多尔的指尖落到白蛇的脑袋正中央,“其实应该打中了?” 蛇蛇:……我听不懂。 但是一柄锋利的小刀不知何时出现在费奥多尔的袖口,闪着寒芒的刀尖无声地落在蛇的鳞片上—— 被鳞片弹开了。 蛇蛇:! 这个人果然就是要它死吧! 它弹起来,转瞬之间就有大半个身子缠在费奥多尔身上。蟒蛇绞杀猎物从来不是瞬间致死的,它们会利用自己的肌肉一点点收缩,榨干猎物最后的的呼吸空间,猎物越挣扎,便死得越快,过程也痛苦无比。 费奥多尔没有挣扎,但他在说话:“不用那么惊慌。虽然我并不能理解异能这种罪恶之物是如何发生在一条蛇上的,又或者——你根本不是一条单纯的蛇。” “我没打算伤害你。” 声音越发微弱:“咳……若是我想杀你,刚才就不会帮你赶走那些人。” “……” 蛇蛇头大,一个脑袋变两个大。 它确实有一份特别微小、没什么用的异能力。 ——吃得越多,长得越快,体型越大,鳞片越硬。 ——鳞片越硬,蜕皮越难,食欲越少,心理越怂。 俗称。 饭桶。 怎么会有人看上一个饭桶蛇蛇呢?它松开了自己的部分肌肉,没用把人真的勒死,但是仍旧虚虚地挂在这个人身上。 既然想把它拐跑,就先感受饭桶的重量吧。 蛇蛇的尾巴尖尖勾上费奥多尔的手指。 …… 黑羽快斗要来,西宫月昳就没有理由硬拉着宫野志保出门了。 他怎么说也得尽个地主之谊,好好给快斗介绍一下横滨。 然而黑羽快斗和青子纷纷说他们想先来看看他现在的家,马上就要过来了。 西宫月昳应下,又转头看向沙发上那个生人勿近、近了就给爷死的琴酒。 ——阿门。 “Gin。”和琴酒说话的时候,他自己也不自觉把声音压低,混进琴酒自带的低气压里,“等会儿其他人来的时候,你可得记着点自己正在扮演其他的身份。暴露了你自己事小,暴露了组织可是大问题。” 琴酒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大概率是听了一半。他嗤之以鼻:“全杀了,就解决了。” ……他就知道会这样。 西宫月昳也头大,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今天琴酒不去找Mafia的乐子了,明明前几天观察森鸥外的那些产业看得还蛮开心的。 组织那种盘踞在地下的黑色产业和Mafia这种半黑色的产业有很大区别,在横滨,Mafia甚至能光明正大地走上街头,和政府谈生意。他们破坏,他们创造,已然和这个城市彻底融合在一起。 琴酒对这种组织的运营模式挺感兴趣的。他能活到现在,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杀人才能优秀,上一任的Boss就挺放心把一部分的事情交给他来管理。 西宫月昳看了会儿琴酒的后脑。 他忽然同宫野志保耳语:“今天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惊讶。” 宫野志保:? 临近午饭,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果然来了,几年不见的朋友乍一照面,陌生里透着股熟悉。 “快斗,青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月昳君,打扰了。” 黑羽快斗几乎是一开门就闻到了一股饭香味:“月月,你做饭的水平那么好了?” “不,是点的外卖。”西宫月昳拍开快斗想要薅他脑袋的手,接过青子送来的伴手礼,“谢谢青子。今天我哥哥也在,还有一些别的朋友。” 而青子眼睛一亮:“鹤影君也在?”她虽然因为父亲一直调查怪盗基德的缘故,嘴上对变魔术的都很鄙夷,但实际上又因为快斗、西宫鹤影,暗地里对魔术挺上心的。邻家哥哥在各处巡演,她当然也知道,并且有事没事就用这个刺激一下快斗。 “他也在?正好,我学了新的魔术,我们可以切磋一下。而且月月你居然交新朋友了,大喜事啊。” 在门口的时候,三人还挺热闹,等到了里面,气氛就变得诡异起来。 不认识的高个儿男人和西宫鹤影各占据房间的一边,一个冷脸,一个微笑。 僵持。 中间是一桌子饭菜,看上去足够八九个人吃。 而宫野志保早早预感到了尴尬现场,已经分走了自己那份,跑楼上躲起来了。 “这是黑泽。”西宫月昳微笑着介绍,“哥哥的……朋友。” 黑羽快斗&中森青子:…… 啊对对对,朋友,肯定是朋友。 黑羽快斗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西宫月昳,小声:“喂,这情况,真的不是要互相干架吗?” 西宫月昳也小声:“黑泽只是不会表达。” …… 说真的,饭桌上有琴酒这样一个人,吃饭的欲望都消减下去了。 尤其是青子。她从小看着她父亲破案,和警察们混得很熟,各种通缉犯、穷凶极恶之人的照片看得非常多。她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这个黑衣男人特别适合拍个大头照,然后放上通缉令。 她也不敢说。她也不敢问。 【好尴尬,】系统代替了西宫月昳吐槽,【真的没人去吃桌上的蒜蓉小龙虾吗?】 ——叮咚。 门铃响的一瞬间,西宫月昳就站起来:“肯定是迟到的朋友终于来了,我去开门!” 中森青子和黑羽快斗不疑有他,琴酒却皱眉看了一眼门口。 他不知道西宫月昳的交际圈还有谁。 反正都是些该捏死的小虫…… “黑泽。”听见甜甜软软声音的时候,琴酒感觉自己魂都飞出去一半了,“好久不见呀。” 亚麻色中长发的少年才换了拖鞋,就跑过来,直奔目标。 ——先贴贴。 21 第二十一章 第一次见到这位少年,总是会注意到那双兔子一样的杏核眼,灰紫色的眼瞳水润润的,有些过分软乎了。他是小跑着过来的,拖鞋在大理石板砖上撞出闷闷的声音,特别欣喜,特别欢快,刘海都因为动作的起伏掀起来一点。 于是快斗和青子注意到他右眼眼角有一道浅疤。 “黑泽、黑泽。”好像都能看见他支棱起来的小尾巴了。 快斗&青子:哇…… 好可爱。 如果是别的场合,有人这样无礼地直视Boss,琴酒肯定已经上去一枪一个小人头了。但是现在…… 他自身不保。 西宫月昳就远远看着琴酒表情僵住的模样。 ——可可爱爱的兔子把饿狼强制了。 那确实是一个好大的拥抱,几乎整个贴上去压在琴酒的后背上,脑袋贴着肩膀。他好像很喜欢这种大面积的接触,连眼睛都眯起来了。如果不是生理构造不允许嗓子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想必已经像只小猫一样打起盹了。 这拥抱大概粘连了有十几秒,少年才慢吞吞地分开,自我介绍:“叫我青木伶就好啦。” 然后。 很自觉地和在场每一个人握了手,异常热情。 “月月也坐过来呀。”青木伶把椅子挪得和琴酒更近,这样他身边还能挤进来一个西宫月昳,左拥右抱,“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 完全不知情的少年少女这才觉出点不对味:这简直是社交恐怖分子吧。 西宫月昳坐过去,也不忘欣赏琴酒那种魂不在壳的脸色。 趁青木伶低头拿第一只小龙虾,他和琴酒对望了一眼——收获了一份要把人砍死的眼神。 琴酒:你把Boss拉来这里——(脏话输出) “青木和黑泽关系可好了。”西宫月昳顶着那种压力,也不忘给快斗青子添一些小龙虾,“以前就喜欢黏在一块。” “看出来了。”青子的视线在他俩之间挪移,不知为何就想起各种奇奇怪怪的同人文,“真是令人羡慕的感情。” 快斗直接给她嘴里塞了只龙虾尾巴:青子读不懂那个黑衣男人的可怕,他可是看见了刚刚那种恐怖眼神…… 且不提这龙虾肉是否是为了青子剥的,快斗给青子投喂的画面被青木伶看在眼里,肌肤饥渴症带来的恶劣影响就又冒了个小尖尖。他几乎是祈求般看向琴酒: 快和我贴贴,不贴贴就要死了—— 他的外表足以迷惑绝大多数的人,组织里的人除外,所有人都知道他曾经做过多少残暴的事情。因此在他发出贴贴请求的时候,大部分人心里只会听到这样的声音: “贴、贴贴……不贴贴我就要被细细地剁成臊子了……” 大概没有谁家的小白兔能够抡起狼牙棒细致而缓慢地进行一些过年特有的捶打活动,即便那双纤细的手腕看起来根本不能举起钢铁。 嘛…… 其实组织里大部分人都不用担心被强迫贴贴,青木伶对颜值极其挑剔,只想和足够好看的人靠近。偏偏大部分成员听见他就要吓破胆,连贝尔摩德这种很熟悉的大姐姐也不能接受他。 只有西宫月昳自己不怕自己,以及一只年少无知胆大包天的琴酒。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变着法子折腾琴酒为乐。 琴酒手长脚长,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长发,抛开整日的凶巴巴脸色,五官长得也很好看,最重要的是可以把他整个抱住——最大限度的接触面积!于是抱着抱着……抱上床当抱枕睡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很纯爱的贴贴。 之后琴酒视他如洪水猛兽,虽然依旧忠诚无比,可是宁愿出门加班24h也不愿意回组织看看他这个孤寡老人。 青木伶:没有贴贴他真的要难过死了QAQ 得不到接触的时间一久,他就会愈发暴躁,咬指甲、抓挠都已经是小毛病了……难受的时候就真的会很想抓个不乖的小朋友过来细细地剁……嗯…… 就在他放在桌下的手指按住手腕的皮肤时,琴酒终于把小龙虾剥好了。 虾肉被送到唇边,他轻轻凑前就能咬到,鼻尖满是香料虾肉混合的味道。 青木伶又开心起来了。 琴酒果然是最听话的下属。 …… 下午的时候,三只年纪小一点的就互相凑一堆出门去了,而年纪大的这三只则留在家里。 虽然青木伶看起来很适合用“少年”形容,可是真的抛开那层软乎乎的伪装,那张脸其实说成15-25都有人信,在他身上,年龄这个概念非常模糊……非要说的话,和贝尔摩德有些相像。 家里没有陌生人,青木伶就更肆无忌惮地扒拉起琴酒。他恨不得挂在人身上,一次性把长毛猫猫吸够了再走。 “Gin,你来横滨找月月都没有告诉我。”他抓住琴酒的袖口,又望向西宫鹤影。 一些光明正大的左拥右抱。 也许是楼下太安静了吧,安静到有一种无人的错觉。在楼上自闭了两三个小时的宫野志保打算把空盘子放进厨房,顺便去帮忙做点家务。她知道这家务不一定需要她帮忙,但是志保总觉得自己该为西宫月昳做点什么。 于是。 她看见。 客厅里的地毯上,一位她从未见过的少年正压着琴酒,纤细苍白的手指压在黑色的布料上,正一点点从下摆处钻进去,而西宫月昳的哥哥也站在一旁,手按在少年的脑袋上抚摸抚摸,怜爱又宠溺。 就…… 就很乱啊—— 宫野志保惶恐之中,第一次恨自己的大脑转动得如此迅速。 她绝对不能猜出那个少年是谁! 她什么都没有看见! 砰。 卧室门又关上了。 …… “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多朋友的一天。”快斗有些感叹。 在小时候,西宫月昳可自闭了。 “现在也称不上很多朋友吧。”西宫月昳想了想,发现自己交际圈里依旧有很多人是自己的马甲。 “可是我们走在街上,已经有超过三个人和你打招呼了诶。” 分别是爱丽丝、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 “都是最近才认识的。”西宫月昳回想了一下,发现这几天真的是认识了很多人,“横滨的人都超热情的,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这里的。” 好像就差太宰治没看见了。 果然,他才想到这个人,西宫月昳就在街角一个地方看见了太宰治。这人领着一堆Mafia的成员堵在一家店门口,似乎在处理一些杂事。但又因为太无聊,所以蹲在门口撑着下巴,猫一样懒懒地晒着太阳,毛茸茸的棕发镀了一层金色的阳光。 “……可怕,他们看着不是好人的样子,我们离开这里吧。”青子来横滨之前当然也了解过这边的情况。 “是……”西宫月昳有点犹豫要不要和青子快斗解释,毕竟刚刚街上遇到的三个朋友其实都是Mafia的人,只不过看着没有太宰治这一帮黑色的人显眼。 还没等他想好说什么,太宰就已经看见了他:“月月——”宛如终于找到了有趣的事情。 西宫月昳:? 什么时候叫得这么亲密了。 月月这个小名挺多人喊的,但是这之前不包括太宰治。 只见太宰和下属交代了几句,便干干脆脆地翘班了,往西宫月昳这里走来。 “其实他们是剧组,演□□的。真正的Mafia哪里会在街上堵门?都是去拿枪火拼的。”西宫月昳快速和青子说了一个理由,马上提高音调,“太宰君,下午好呀。” 少年走来,眉目清秀,确实不像印象里那种穷凶极恶的坏人。 “下午好。不要看他们一群人穿着黑色,其实没有那么可怕。”太宰治顺着西宫月昳的话说下去,“都一个个等着下班吃饭呢。” “月月,我下午没有地方去了。”太宰治可怜兮兮地说,“钱包在工作的时候被水冲走,一分钱都没有了。” “……”西宫月昳打赌他的钱包是自己弄丢的。 “太宰君,不如晚饭的时候来我家?”他顺着邀请了一句,“这是我在东京的朋友,黑羽快斗,中森青子。”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和月月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了。”黑羽快斗大大咧咧揽住西宫月昳肩膀,“对吧,青子。” “是啊,那时候快斗和月昳君都还只有那么——小。” “青子不也一样!” 热热闹闹的。 西宫月昳和太宰治主动往边上站了一点,任由这对青梅竹马互相打闹。 好像,确实和很久以前不一样了,身边总是有人陪着折腾,不再安静。 【但是很开心!】 …… 结果晚饭的时候来了更多人,逼得西宫月昳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连工作室的小板凳都搬过来了。 除了本来就在的人,还多了凉羽泽和织田作之助在书房里看书。森鸥外托中原中也送了一些礼物过来,以及爱丽丝折的一盒彩色小纸鹤。琴酒被青木伶拉着在客厅里打游戏,玩的是最暴力的砍砍杀杀,两人都异常认真。青木伶往琴酒的方向坐一分,琴酒就往沙发另一头挪一分,一直到没有躲避空间为止。 西宫鹤影黑羽快斗在工作室,中森青子看不懂但很有兴趣,而宫野志保在煎熬了一段时间后,也恍恍惚惚地进了工作室,观察魔术道具的制作。蠢猫一心跟着家里唯二的女孩,也追了进去。 西宫月昳虽然自谦说不会做饭,可是情势如此,也不得不自己撸起袖子进厨房,给这一大帮人做几道小菜。 【呜哇!你慢点切,小心切到手。】系统在一旁支招,把菜谱实时展现在脑海,又趁着所有人不注意从背包里拿出新的调料,【不会就不要勉强嘛……你用哥哥的马甲就好了。】 “我会,我肯定会。”西宫月昳不信自己还做不好一道普通的土豆丝,“你帮我代理马甲就行。” “我也来帮忙。” “太宰君,你也来啦。”西宫月昳没回头。他在和可恶的土豆较量。 太宰治看起来特别自信,比厨艺小白西宫月昳还自信,他提起一把刀就想干,目标不是干掉土豆,是干掉厨房和所有人。 西宫月昳惊恐抢走了那把剔骨刀。 “我来就可以了。” 在太宰治的压迫之下,西宫月昳切土豆有如神助。 可是太宰治仍旧留在厨房。 他转悠了一下,略带失望:“没有螃蟹吗……” “现在七月不到,十月的螃蟹才好吃。” “可是我买了葡萄、山楂来。”太宰猫猫用委委屈屈的腔调说着话,“听说这些东西和螃蟹一起吃了,会中毒的。中毒了我就可以在吃螃蟹的快乐中死……”葡萄、山楂、柿子之类的食物里面含有一种鞣酸,会和螃蟹反应导致人出现腹泻、恶心的症状,倒不至于死亡。 可是这轻飘飘的话说出来,依旧是如此沉重。 “太宰君。” 西宫月昳停下动作,洗了个手。 “嗯?” “虽然没有螃蟹,但是我知道有一样东西也可以使人中毒,而且不会痛。” “什么?” 西宫月昳转身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太宰治,他好像是第三次这样仔细地看。第一次是虚假的绑架,第二次的夜晚的乐园。现在是充斥烟火气息的厨房,他的视线从发丝落到眉眼,从眉眼落到唇缝,又落到少年人纤细白皙、喉结不甚突出的脖颈。 多漂亮的皮囊呀,怎么就像一支从根系开始腐烂的鲜花呢? 西宫月昳敛了眉目,也许是Boss的马甲太近了吧,被影响,总觉得心里浮着一股淡淡的焦躁。 他忽得一把拥住了太宰治。 毫无距离的,没有任何隔阂与猜忌的。 就仅仅是一个让温度积攒的拥抱。 这温度也许是甜蜜的,也许是有毒的——然而这世界上真的有人会把靠近当毒药吗——反正彼之蜜糖己之砒.霜,不管毒性多强,在这一瞬间他就是很单纯地想抱一下眼前这个伶仃的少年。 太宰治也很瘦,没比他好多少,身上除了药的味道,还有这一些淡淡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所有刺激性的气味适应后才能闻到一点也许是他本身的清淡味道,说不上来好闻还是不好闻,只是浅淡。 他的手捉住太宰治的手,捏了捏清隽单薄的指节,指尖从对方指腹薄茧滑过,平静道:“有机会的话,太宰君可以教我如何握枪吗?” 大概停留了五秒,西宫月昳觉得这毒的剂量差不多了。 他想分开,继续去折腾他的土豆丝。 ——但是厨房的门开了。 “要帮忙吗?” 是琴酒、西宫鹤影、青木伶挤挤挨挨地站在门口。 系统代理下的两位长辈正看着拥在一起的两个小朋友,以及一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琴酒,他们三人在厨房门口合并成一道阴影。 笑容。 和善。 ‘系统?’ “月月。”青木伶飘也似地率先进来了,他几乎是抓着西宫月昳的手腕强行把人压到了砧板前,贴着他的后背完全倚靠上去,一只手伸过去握住刀,另一只手拿着没切好的土豆。 他柔软的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手中的菜刀泠泠地反着光。声音绵而轻,视线专注于手指,仿佛故意流露出来的一点不喜并不是针对太宰治那样。 “我来教你吧。” 22 第二十二章 太宰治愕然。 就,一切都挺突然的。 他身上的那点温度好像都没散呢,一向灵活的大脑宕机了几秒钟,就被一双手就从腋下穿过去,拎猫崽子那样把他捉离了地面。声音从头顶飘来:“闲杂人等就不要留在厨房了。” 西宫鹤影:叉出去,叉出去! 这个动作如果更夸张一点,就可以让人联想到狮子王里的辛巴,但捉着的是太宰治,配合西宫鹤影皮笑肉不笑的脸色,只会让人觉得这是一块需要放到窗外晾晒的鱼肉,青花鱼风味的。 太宰治:“我……” 我什么也没干啊——倒是你家月月被人抱住了诶——你这个当哥哥的不管一下吗? 然而西宫鹤影只是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放在客厅的地毯上,牢牢地按住。一张巨大的大富翁地图已经铺开,是四个人的小游戏。 “太宰君,离晚饭还有很久,不如先来玩些小游戏吧。” 太宰治就很明显听见了一道声音说“不玩你就死定了”。他拿起蓝色的人物棋子,坐在中原中也对面:“行,还有谁要加入?” 两位魔术师和双黑扮演玩家,青子管理银行。 ——奇奇怪怪的战争开始了。 中原中也只听说过这种游戏,没有真的玩过,一边玩一边摸索。而太宰治虽然也没玩过,却仿佛天生熟悉游戏场,上手极快,决策极强。黑羽快斗和西宫鹤影两人也不是吃素的,魔术师必修课的扑克脸让他们对人心把握很好,加上熟知游戏和骰子,运气这种因素就跟拿来玩的一样。 玩着玩着,就变成了纯粹的博弈与抢夺,三个战术家,一个直觉系。 路过的宫野志保端着杯咖啡,视线落在这几个人身上凝聚的低气压上。 宫野志保:…… 怎么这些人都这么怪啊。 玩个模拟游戏都能玩出真火来。 厨房内。 ‘系统,你做什么呀……’ 【我来照看大白菜。】系统说话都阴恻恻的,小小火柴人的眼睛被替换成了两颗绿色火苗,熊熊烈火在燃烧,【我要把太宰治叉出去!才十分钟没照看着你,他就黏过来了。】 【月月,妖妃误国啊!】 【你想贴贴的话,随便找人贴贴。】系统吱儿哇乱叫,【我来和你贴贴!】 “……?”西宫月昳一整个迷惑住了,要说妖妃误国,那好像也是他主动过去蹭了一下太宰治。 他一边在青木伶的控制下把火调小,慢慢地煨煮甜玉米排骨汤,一边又特别不解地看着还没走的琴酒:“你也要来教我下厨房?” 琴酒:“我来看某人装模做样扮纯良。” 他也拎起一把刀,和太宰治拿刀挺像的,都像是要去干掉所有人。这人的手并不光滑,仔细一看其实全是疤痕和茧子,用力的时候掌骨、桡骨都很分明,握刀握枪都合适。尖刀在他手中挽了个刀花,立在砧板上。 【我喊他过来的。】系统揽下一功,【月月你又不会做饭,黑泽一看就非常会片肉,干脆今天吃火锅吧。】 “……随意。” 大材小用,琴爷杀鱼。 ‘可是系统,以前我被乱步太宰压在《马甲全员be后我被迫吊唁自己》,牢记网址:1沙发上、被琴酒按在衣柜里,都没见你那么生气?你明明看得挺开心的。’ 【那怎么能一样!】 【刚刚你的表情明显就很认真,和之前开玩笑完全不一样。】系统可谓是杞人忧天,它嘴笨,说不上来之前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只是阻拦,【月月,你还小,不能认真。】 ‘我怎么会认真?我现在才十五岁,统,你也被马甲的状态影响了。’ 【我没有!】 西宫月昳和青木伶几乎黏在一起,在琴酒切肉的同时把一些蔬菜给洗干净了,四只白皙如玉的手在翠色菜叶里纠纠缠缠。他一回头,毛茸茸的发顶就抵在青木伶下巴上,两个人一起回头。 “黑泽君。”西宫月昳故意用更绵软的音调,把自己的声线模糊了,反正琴酒讨厌那种就来哪种,甚至添上了敬语,“帮我拿一下面粉,好吗?” “黑泽,帮月月拿一下面粉?”青木伶也是那种粘乎乎的音调。 他提起湿漉漉的手指,往西宫月昳脸上戳了一下,亲密无间门,可是永远隔着一条线,不带情。欲。 大概就是手痒。 两张妍丽姣好的面庞凑那么近,而且都看着同一个人,冲击力是很强的。 琴·反正我不近美色·酒:要不是boss的话…… 他蹲下去从柜子里翻出来几袋不一样的粉末,上面都写着面粉,也不怎么下厨房的琴大爷纠结了一瞬间门:究竟哪个是西宫月昳要的面粉? “蓝色包装的那袋。”西宫月昳乐得看笑话,把系统才灌输给他的菜谱知识灌给琴酒,“可以调个天妇罗面糊,炸一些紫苏叶和虾尾当零食吃。” 西宫月昳吃过几次天妇罗,虽然他对油炸食品不怎么感冒,可是上好的天妇罗面衣薄而透,锁住食材的鲜味,吃起来脆脆香香,是不腻的。他吃的时候不喜欢日式的调料,总喜欢自己弄点重口味的酱汁蘸着——但他不会炸,衣食无忧的小boss也没有炸过这种。 “等会就拜托你来炸天妇罗了。” ——他相信琴酒能处理好油锅。 为了boss,上刀山下油锅吧g桑! 琴酒没作声,但是西宫月昳猜他此刻正在后悔为什么要来横滨。他切肉的姿势还算标准,杀死活虾剥去虾壳的动作也是精准无比,面无表情杀了大概一盘虾之后他瞥了一眼外面闹腾着玩大富翁的几人。 “西宫月昳。”他掐掉了一只虾的虾线,“你和港口afia的人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西宫月昳彼时正用筷子打鸡蛋,他轻轻挑眉,偏头的时候差点和自己的马甲撞着额头:“黑泽,boss自有用意。” 太难得了,有一天他居然能看见琴酒在boss面前给他上眼药。 可是boss就是他自己……x “afia的状态很值得我们参考。虽说fbi、cia之类的小虫子不足为惧,可是整日应付他们也是件麻烦事。”青木伶的声音没在咕嘟咕嘟煮开的排骨汤里,勺子盛起乳白色的汤汁,灰紫色的眼眸被雾气遮住,朦朦胧胧,“我希望……” 琴酒神色微动。 如果组织也能这样走上明面成为光明正大的黑色巨兽,甚至和政府分天下……西宫月昳低头凑过去喝了一口尝咸淡。 琴酒的野心是琴酒的野心,也代表了组织里绝大多数人的野心。 可他从头到尾都不喜欢那个地方。 只能希望终有一天,一切不应存在的都能覆灭吧。 …… “果然以后还是要买一个大宅子。”人终究是多了点,每个人不管关系如何,为了吃饭都只能坐得很近。 原本单想着把家里装修成小而精的西宫月昳撑着下巴,看其他人用筷子勺子战斗,根本抢不到把肉片放进火锅的机会。 他面前只有他自己做的怪味土豆丝,味道只能说熟了,可以入口,吃了不会死也不会进医院。 嘤,请人吃饭结果主人饿死了的事情不会发生在他头上吧? 他甚至觉得这群人马上就要因为抢不到最好的肉片而掀桌了,某些人似乎把大富翁时的战斗状态带到了饭桌上,连一只软下去的天妇罗炸虾也要抢。 别以为他看不见异能力已经用起来了啊—— 用重力操控毛肚飞起来绝对算是作弊吧—— 为什么织田作之助都开始用天衣无缝了—— 筷影如剑中,西宫月昳护住了自己面前的碗,不知道是谁拉扯了他一把,身下坐着的凳子骤然往一边倒去。他反应速度挺快的,一把就揪住了身边唯一能抓的东西,然后牢牢摔进不甚柔软的怀抱。 嗯…… 拽着琴酒头发,砸进青木伶怀里的西宫月昳觉得织田的天衣无缝真是太好了,他也想要。 他生无可恋地闭了眼。 啊,装死算了。 …… “你饿吗?” 蛇蛇挂在衣架子上,房间门的温度比较暖,它也懒起来,尾巴尖在空中晃了两下之后在细柱子上盘了两圈,几乎睡着。 费奥多尔去戳它,紫色的眼瞳离蛇蛇很近。 “你听得懂人类的话。”他和蛇蛇说话都是伏着身子的,“人类的文字呢?” 蛇蛇就尾巴尖尖在动。 费奥多尔于是把一支钢笔塞进蛇蛇的尾巴尖。 蛇蛇:??? 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好期待哦,他真的很聪明吗? 于是它卷住那支钢笔,在费奥多尔的手心里胡乱画起圈圈。 就知道戳它脑袋,戳戳戳戳—— 许久,蛇一般的扭曲文字终于成形。 费奥多尔展开手心。 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 “饿死我了。” “我要干饭!” …… 西宫月昳发誓他以后都不想要把这群人放在一个空间门里了,根本就是各打各的架,拦都拦不住。 幸好他们都顾忌着一点什么,不敢放开来玩,只不过行为上却好像比喝了酒还狂乱,特别像家里进了一群当土匪的猫,不仅要吃你的,玩你的,还准备在你心累的时候绕着沙发跑酷。 最后跑酷的时候一脚踩上你的肚子。 他体力不好,没有力气陪这群少年漫主角战斗,只能拖着懒人沙发把自己藏起来,然后…… 让马甲们去战斗! 可恶,他一定要报了饭桌上的仇。 【冲!抄起抱枕锤死太宰治!】系统还没忘记之前的事情,【月月,你得相信我,刚刚在饭桌上的时候,真的是太宰治偷偷动了一下位置,其他人的椅子连带着挤到你了才会让你摔倒的。】 【他们都要掀天花板啦,快和我一起嗷嗷乱杀!】 ‘真的是他弄的?’ 【我确定!】 西宫月昳眯起眼睛,还没长开的五官已经有点未来缱绻温柔的样子了,只是眼睛有点像小狐狸,勾起来。 如果真的是太宰治…… 那他死定了—— 可是太宰治这个体术差心眼坏的人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颓势,他精准找到了西宫月昳藏着的小角落,扑过来就是一阵可怜兮兮的哀嚎:“月月,你不救我,我就要被他们叉出去打死啦!” 他扑过来的动作特别有既视感,压在身上蹭过来的样子也是。西宫月昳下意识就伸手过去揉了揉太宰治的脑袋,毛茸茸的发顶手感特别好,除了缠着的绷带。 他忽得悟了。 自己家那只又蠢又白的猫,每次做错了事情,就喜欢这样扑过来喵呜喵呜地撒娇,仗着自己能够轻易获得别人的喜欢就肆无忌惮。 “我是伤员哦。”太宰治的一只眼睛永远被绷带缠着,手腕、脖颈、乃至腰侧都有很多绷带,脸颊上也贴了膏药,“欺负伤员好过分。” 西宫月昳又摸了摸太宰治的脑袋。 “太宰君。” 即便不用任何伪声的技巧,他声音也很好听,尤其是心情轻快的时候,会让人想起夏季挂在树梢上的玻璃风铃,风吹叮当响,压低了又是另一种模样,柔情假意都透着股倦懒。 此时他的声音就很活泼,捧着太宰治的脸使劲揉。 “你恶作剧的事情被我发现了。” “你死定啦!” 妥帖缠好的绷带忽然被手指挑开,太宰治甚至没反应过来,遮住一半世界的绷带就已经落到了少年掌心。 他闭着一只眼睛,在骤然明亮的世界里,终于瞧见西宫月昳脸上那一点罕见的狡黠和恶趣味。 “嗷——” 被拖走了。 …… 打闹当然是有尽头的,只要是个人,就会感到疲惫。 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还是初中毕业的小朋友,他们两个率先提出要回酒店去了,临走前西宫月昳小朋友凑过去给他们塞了一些小礼物,都是很简单的寺庙护身符,忘记是什么时候求来的了。 “再见再见。”西宫月昳眉眼弯弯,“以后我们就可以去一个地方上学了。” 中原中也、织田作之助、凉羽泽是第二批走的,社畜们第二天总得去上班。 住在家里的人就好很多,根本不用管什么离不离开。 西宫月昳送走了几个社畜,一回头,差点和太宰治鼻子碰鼻子。 “太宰君,你要吓死我了。”这个人走路都没有任何声音,在黑暗中真的很像一只会瞬移的幽灵。 太宰治:“委屈的应该是我。” 他蓬松的头发已经被抓成了鸟窝,绷带也散开了,眼角下沾着一抹黑色的痕迹,西宫月昳伸手碰了碰。 哦,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给太宰治抹上的巧克力。 反正不是他。 他终究是良心发作,细细地帮太宰治擦掉了脸上的巧克力酱,又哄家里猫猫那样低下声音:“不要太生气,下次你报复回去就好了。” 【不要不要!才不要让着他。】系统是住在脑海里的第二只猫猫,它同样委屈地哼唧。 “我哪里能报复回去?”太宰治盯了他一眼,眼睫颤动,好似下一秒就能挤出几颗虚假的泪珠——当然是幻觉。他声声控诉,“月月你的朋友实在太多了。” “可是……”西宫月昳本来想说太宰治认识、羁绊的人也不少,但是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总之踮起脚尖摸摸头。 他好像确实自带一点温柔乡的光环,在故意靠近的时候很难让人拒绝,太宰治被他哄着哄着就坐到了别墅草坪前面的秋千上。 秋千是不久前才安装下来的,放置在之前种下的蔷薇丛边上,通着一条卵石路到后面的花园。黑暗中看不清具体的模样,但能想象出这种别有一番洞天的美丽小景。 吱呀—— 秋千一推就荡起来。 “太宰君也才十六岁呀。”西宫月昳和他一起晃来晃去,“该享受的时候还是要享受。” “总觉得月月不仅仅是十五岁。”太宰治抓着秋千的栏杆,黑暗中花丛的影子被风吹动,既可以是阴冷冷的鬼影,也可以是毛茸茸的剪影,一念之差决定一切。 他倏然觉得,西宫月昳这般模样,像是来人间门活第二遭的,因此才格外用力地活着,格外认真地对待每一秒。 “是呀是呀,不止是十五岁。”西宫月昳忽然更用力地用腿蹬了一下地面,险些叫太宰治滑下去,“我还有一个月就要十六了。” “生日在夏天吗?” “嗯,到时候就可以看烟花大会啦。”秋千晃啊晃,在昏暗的环境里,两个人都只能看见对方模糊的剪影,裸露出来的皮肤均是沾着暗色调的冷白,是调了颜色的静谧画卷,“你也知道的,哥哥当选了横滨的旅游大使,今年的夏日祭会办得很热烈。” “希望太宰君到时候可以一起来看烟花。”看不见表情,但西宫月昳的声音听着很喜悦,浅浅的期待,“想到夏天就想起烟花,浴衣,章鱼小丸子和捞金鱼。在美国住得久了,偶尔也会怀念这些。” 反正就算不是为了生日,是为了漂亮盛大的烟花,也过来凑个热闹吧。 “你好像很喜欢热闹。”太宰治说,“不,或许不是热闹。” “你只是很喜欢人。” 甚至几乎喜欢人世间门的一切。 “的确。”西宫月昳回答地干脆,“我喜欢人,很喜欢他们,我依赖他们的喜爱活着。” 没有别人的喜爱,他又如何挣来这样多的能量,维持他辛辛苦苦得来的日常。 太宰治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不是什么感叹或是随性的谎言,这是一句相当平静的陈述。对于西宫月昳而言,他就是如此,并且一直如此,并无动摇。 可是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太宰治是真的有些不能理解了。 他讨厌人。讨厌人与人之间门明明可以直说却要绕出十八个弯的心思,讨厌虚情假意,讨厌曲意逢迎,讨厌自以为隐秘却明晃晃的恶意,讨厌以为真心可以打动一切的天真,讨厌皮囊之下的每一份龌龊——即便他自己也算作可以被讨厌的人。 “也不用理解我。”西宫月昳继续很平静地往下说,“我不会被所有人理解,事实上除了太宰君,太多的人都无法理解。可是我只是我,我至少理解我自己。” 【还有我,还有我!】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坚定,可是世界上值得喜欢的人太多啦,而且每个人都不一样,把每个人可爱的地方数一遍就足够我用掉一整本记事本了。如果可以,我希望把所有的事情都记下来,当然这不太可能实现。”他仰头,星辰明灭,数也数不清,“我是唯结果论,不管曾经如何,现在的我很喜欢这一切。” 【我会替月月记住一切的!】 系统欢快地翻着能量收益记录。 【每一条、每一点我都有记住,永远不会忘记!】 那些能量、那些数值,构成了他十多年的生命。 即便大多只有1,也如此沉重,不可忘记。 西宫月昳把两只手放在腿中央,在秋千上微微思考了一下: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这些,只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可爱些,更值得被喜欢些。 太宰治忽然开口:“我以前在其他人问你是否会魔术时,询问过你是否生气,你说不会。你看,他们在看见你的时候,第一时间门只是把你当做哥哥的某种延续,明明充满期待,却也是最微末、最无法忽视的恶意。” “不会啊。” 西宫月昳摇头。 “反正过一段时间门,大家就不会把我和哥哥弄混了。总要给大家一点好奇的空间门。难道太宰君以前被人当做过是谁的替代么。” 他轻飘飘反问了一句,太宰治反倒沉默了。 良久。 “人间门失格。”他的声音好轻快,随着秋千、星子跳跃,“太宰治三个字哪有人间门失格重要,无效化异能力哦。双黑之一,也总是比我个人来的好些。” 说起来,十四岁那年,他本以为森鸥外捡走他养着,多少是看中了他这个人本身。 太宰治最引以为傲的也就是自己的头脑和与生俱来对人心的把握,可是当他暴露异能力时,男人眼中无法藏住的惊喜和欲望是如此明显,好像他整个人都没有那一点用处来的重要。 “反正我获得的够多啦。”太宰治跳下秋千,违心不违心的话在唇间门都是一样的流畅,“很晚了,我该离开了。” “好啊。”西宫月昳也跳下秋千。他估摸着家里应该已经被打扫得差不多了,他可以坐收战果,“很晚了,注意安全,一路平安。” 黑暗中,他三两步跳上石子路,没一会儿就已经站在门口,一盏暖黄的壁灯亮着,晕染了他一半的脸。 “提前晚安。” 西宫月昳浅浅地笑了一下,推门进去了。 只有太宰治站在夜风里,在还没来得及安装路灯的草坪上,愣愣地站了一会儿。 其实他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没有称得上家的地方,森鸥外已经不能算作监护人,afia也无法成为一种温暖的归属。 这件事从未如此让他惆怅。 但是。 一个月以后就可以来热热闹闹地玩一场了,到时候他一定会抓准机会把生日蛋糕糊在西宫月昳脸上。 一定要看见他破防的样子。 太宰治又想。 可是这个人过完夏天之后就要去东京念高中了,虽然现在和他们走得很近,可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对方大概会有一个平稳安然、可能有点小幸福、对这人来说是大幸福的一生。 就像两条线,在这个夏天轻轻地交集了。 此后就见不到了吧,又或许在假期可以看见一只活蹦乱跳的西宫月昳回来度假。 如果不曾有这样一个夏天,会不会之后就不用承受那样浅淡难捱的失落? 太宰治慢悠悠走到路上,脚尖踹飞了一颗石子,尖锐的小石头撞着路边的消防栓,发出“叮”的一声。 完蛋。 太宰治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患得患失。 他好像听见回旋镖砸中自己的声音了。 …… 家里的卧室只有三间门,人却有五个,宫野志保是唯一的女孩,她和白猫单独住一间门再合适不过。 那么剩下四人就有得商量了——其实是琴酒、西宫月昳的分裂再生x3。 “我们可以睡一起。”青木伶发出了全都要的宣言,“一个房间门。” “床不够大。” “琴酒,你去哪儿?”西宫鹤影很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并及时戳穿了琴酒想要跑路的心思,“总不会是想要出去住酒店吧。” “黑泽……”小白兔顿时蹦跶过去抓人,嗷呜嗷呜,“住酒店太浪费了,不如就你和我……” 青木伶的手指异常灵活,如蛇一般很轻松就能缠住一个人,看人的眼神又像是全心全意依赖过去的那样,缠绵婉娈,深深似海,琴酒每次对上这样的眼神就要移开。 他不看。 他冷酷得很,坚定得很。 “鹤影的衣服你勉强能穿。”差不多被抓到卧室的时候也很冷酷,很坚定,梗着脖子不想被脱衣服,“但是白色果然太奇怪了。” “黑泽,黑泽阵,阵君。”青木伶坐在床边,两条腿并拢,连脚尖都很放松地垂着,“你为什么不抬头呢。” “boss,我可以睡沙发。” 西宫月昳脑海中小而精的装修,指主卧次卧都配了起居室,主卧甚至添加了一个小小客厅,有沙发书架,电视冰箱。 “睡前就别boss东boss西了,叫青木或者伶都可以。”其实吸了一天人类的他不是那么渴望接触了,但是架不住内心就是想逗逗琴酒。 哎呀,谁让这个屋子里只剩下琴酒可以欺负了。 他把指尖都搭到一块儿,盘在床上的模样毫无危险,看多了甚至会生出一种错觉:这人莫非是靠脸爬上boss的位置的? 可是琴酒知道,他和青木伶一挑一,死的还不知道是谁。人总是慕强的,尤其是在不强就无法活下去的地狱里,只有活下来的才能被记住。 “或者你不想叫这几个名字。”青木伶已经开始把被子展开,自己从一角溜进去,“可以叫我——试验体2048。现在知道这个的也不多了。” 琴酒的思绪也飘远了一点。在很久很久以前,青木伶还是2048的时候,他远远的看过一眼那群实验体。说实话,那时候他并不觉得亚麻色的头发很特别,毕竟在他眼里人只有活着和死了的区别。 那一眼能被反复想起,只是因为现在的boss很喜欢把亚麻色的头发养长。 乖巧,懵懂,这在组织里是死亡的标签,只能成为笼中的小白鼠。 直到这只小白鼠拿起刀,笑嘻嘻地让更多的人体验了一下小白鼠的日子。 会成为刀俎下的鱼肉,就先去成为刀俎。 他对一只小白鼠的翻身没有任何兴趣,那时候惊喜的只是专门探索如何强化身体的研究人员,以及自以为摸到了生命密码的乌丸莲耶。 没有人知道这只笼子里的观赏小白鼠能做到哪一步。等到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血足够多的时候,实验用的不吸水防护服也会是红色。 “黑泽,琴酒——”青木伶的声音夹着一点抱怨,把自己卷成毛毛虫,“被子里太冷了。” 琴酒心想那些研究中,说不上名称的药剂以及持续很久的aptx系列,这些东西成功之后对人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比如说这副几乎被时光定格的皮囊。 美则美矣,生满棘刺,会把靠近的所有人都扎个对穿,然后在鲜血的浇灌中继续生存下去。 他不知道对方这扭曲的性格和病症是否是药物造成,但…… 组织里的人扭曲一点多正常啊。 …… 西宫月昳不知道琴酒的脑补,要是知道了估计也只会笑一下放纵这样的想法。 其实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力量过分强大是他拿马甲的身体健康换来的,不是组织研究人体研究成功,扭曲的性格也是代价之一。送进实验室只是因为那是最快速接近组织核心的办法。 能量就那么点,他没办法一次性做个十全十美的马甲出来。哥哥的身体素质普普通通,通过锻炼堪堪维持普通人之上的水平。凉羽泽的大脑有严重的精神问题,一个不注意就会失控。青木伶则是介于精神问题和生理问题之间门,充斥疯狂的不稳定炸弹,偏偏又能轻易安抚。 至于他自己。 西宫月昳蜷在床上,在被褥里贴着自己虚假的哥哥。 非要说他的问题的话…… 他就是太花心了! 他大脑里数过一个又一个的“+1”“+2”“+5”,一直到迷迷糊糊地数到“+500”。西宫月昳早已经又累又困,嘟囔了一句“哪来五百那么多”,翻身卷着被子,额头抵着哥哥的胳膊睡着了。 【晚安。】 【但是,这500的数值是真的呀!】 …… 到第二日早晨七点,西宫月昳仍旧因为过度疲劳在补觉,宫野志保却敲了门。 开门的是同样倦懒的西宫鹤影,他倚靠在门边,手掩唇打呵欠。困倦的时候眼皮总是往下沉,长到令人嫉妒的睫毛拉下一片阴影:“雪莉,你起床太早了。” 【困,月月还在补觉,我却要上班。】 “今日我就会去东京。”“你可以再睡一觉,”西宫鹤影身上透着股抗拒,非常想栽回床上,“琴酒还没起呢。” 宫野志保:? 日日熬夜早起、几乎不睡觉的琴酒居然在赖床吗? 西宫鹤影使了个眼色。 宫野志保麻溜地悟了,飞速回自己房间门爬上崆峒山,打算看几本厚厚的医学典籍来平静心灵。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想象琴酒被…… 被卷在被子里当抱枕的模样。 这种抱枕就算卖出去,也是一个小儿止啼的功效吧……真的可以安神助眠吗……幸好她住的是最边上的卧室,要是不幸听见了什么声音…… 宫野志保持起厚书往自己脑袋上一磕。 不能想了。 【困困困困困——】 前几日买下的白色垂耳兔玩偶在睡觉的时候已经被踹到了一边。西宫月昳其实没有和人睡一张床的习惯,他揪着被子一角,已经快要把枕头也给推下床,小小一只窝在柔软的角落。 系统操控下,哥哥很熟练地掖了一下被角,把枕头推回原来的位置。 他支着下巴看了一会儿。 【月月看起来好累。】 【同时分出几道意识操控果然还是太累了吗……也对,月月又不是我这样的程序生命,他不能24h加班的。】 【可是我运行起来也是在占用月月的脑力体力。】 系统胡思乱想了一会儿。 【为了不让月月更累,我要睡觉!】 他果断钻回床上。 隔壁房间门,某只想爬起来的琴酒被按了回去。 睡,都给我睡—— …… 长久以来养成的生物钟和扎在骨子里的疲惫感互相对抗,睡到九点的时候西宫月昳迷迷糊糊地觉得房间门的门应该是被打开了。他有点抗拒地把脸埋进了被子。 “看来是真的很累。” “嘘,小声一点。” “啧,疏于锻炼,废物一个。”今日没有被西宫月昳强迫的琴酒终于换上了他自己的黑色风衣,他身边不远不近地站着宫野志保。从志保转变成雪莉身份的少女微微垂着脑袋,表情不再鲜活,“这个点了居然还能睡着。” “他又不用上学,也不用上班,叫他做什么?”西宫鹤影掀起眼皮瞄了琴酒一眼。 又没忍住揉了下宫野志保的头发。 “要是被人欺负了,就告诉我。” 西宫月昳的心理年龄早就成熟了,和系统一起,几乎是看着宫野志保长大的。 “嗯。”她却知道在组织里最好还是依靠自己。 琴酒要把她带回东京去了。青木伶则是要多留两天,在他的推动下,组织内部的分裂还在继续,他没心情回去当两边敌视的太上皇。 极短暂地交流之后,他们就该分开了。 然而。 西宫月昳的手机铃声响了。 人还未醒,一只手就下意识伸过去按了电话:“……摩西摩西……” 他好困。 少年迷蒙着,眼睛还闭着没睁开,一时间门竟然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的几个人。他虚虚握着手机,曲起膝盖靠在床头一点点往下滑,可能是太困了听不清楚,下意识点了下免提。 对面听见他饱含困意的、带着点哑的声音,心情不知道为什么更愉快了:“是我。你还没起床吗?” “嗯……太宰,治。”人一旦意识不清晰,断句都会变得奇奇怪怪,“什么事……” 门口几个人瞬间门支棱起来了。 “昨日你的同学不是提了吗?你的高中要求每个学生在开学前交一份社会实践报告,”太宰治倒是很清醒,声音里微微带着点风声和嘈杂的环境音,“为了报答你请我吃饭,我帮你介绍一个打工摸鱼的地方吧!” “不会是afia……” “对呀对呀,这样你的暑期报告一定很精彩。” 西宫月昳无语了,也清醒了。 “太宰君,你……” 他睁开眼睛,猝不及防看见床头好几条阴影。 “他已经找到工作了。”西宫鹤影说。 “我介绍的。”这是青木伶。 琴酒就哼了一声,可能意思是骂西宫月昳是吃白饭的。 西宫月昳:……? 他求助般看向在场唯一一个正常人,宫野志保。 ——宫野志保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 电话那头的太宰治沉默了一段时间门,再开口时,声音都很艰涩。 “月月。”他颤着声音问,“你卧室里,到底有多少人啊?” 嗷,被什么东西重击了—— 好痛,说不上来的地方好痛—— 23 第二十三章 “也、也没多少人……” 太宰治的想象力一向很足,对面那头简简单单的几句声音,他一下子就把整个卧室的画面都脑补出来了。正因如此,他的心才更痛。 钝痛钝痛的,还夹着一点说不上来的怜惜。一时间说不清道不明,全成了麻木。 “注意身体。”太宰治干巴巴地说。 西宫月昳不知道电话那头太宰治的想法,他脑袋还晕乎乎的。他挂了电话:“社会实践的事以后再谈,我要先去洗漱了。” 不幸作为在场最矮最瘦的人,而且此刻还躺在床上,这么一圈围过来的时候是真的很有压迫力,仿佛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 “你醒啦。” “你已经变成妹妹了!” 他一巴掌糊在自己没清醒的大脑上:“志保,你是要去东京了对吗?现在几点,早饭吃了么?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能让我起床吗——” 他抓住被子稍微往上扯了点,用作睡衣的单薄衬衫的领口早就崩开了,反正也不需要挡着。西宫月昳呵欠了一下,浮生无趣的表情。 ‘系统,我要把你叉出去。’ 【我一大早就在加班诶!】 确实,一大早就吱哇乱叫。 …… 虽然把boss号拉来这里的第一目的是折腾琴酒,让琴酒不要整天去恐吓宫野志保,但来都来了,怎么可能不做点正事。 组织里的代号全是酒,一瓶瓶一杯杯,西宫月昳核算了一下,把当前的酒们分成了三派。 忠于新boss的,忠于老boss的,假冒伪劣的。 家里只剩下自己的马甲,他和系统说话就特别直接:“你说,这酒厂里面假酒的成分那么高,琴酒知道吗?” 【我看他是不知道。】 【月月,我们也算假酒吧。】 “我们怎么能算假酒?”西宫月昳早上起得晚了,干脆去烫了碗荞麦面拌酱油吃,“boss何故谋反?” 系统趁机上了boss的马甲,怒揉西宫月昳脑袋。 谋反,月月说话就是光明正大地谋反。 “假冒伪劣产品暂时别动。”西宫月昳叹了口气,“原本指望他们卧底的时候谋得大些,干脆把组织灭了,我们干翻第十一家公司然后跑路。谁知道他们这么不争气……” “剩下的也慢慢来。” 他这回让贝尔摩德去开刀,只是挑了几个普通的人来杀,真正盘踞在后面的阴险家伙还没出来。 “社会实践……为什么初中毕业就要去体验社会?” 【你不会真的想要去太宰治哪里吧!】系统嗷得一声叫了出来,恨不得把西宫月昳扑倒在自己怀里,【他肯定就是想忽悠你为他工作。说不定是森鸥外指使的。】 “感觉是太宰君自己任性说出来的话。”西宫月昳安抚了一下系统,“当然不会去那里的,应付暑期实践这种东西,只需要随便挑一家自己名下的公司,去当个摸鱼志愿者就好了。” 【也对。】 【你昨天和太宰治说太多了。】系统变成了酸味小统。 “随便聊聊而已呀……你也知道的,我以前都没有办过生日宴会,也没有去过夏日祭,这种事情就是忽悠一下无知小朋友。太宰君虽然面上很嫌弃,但还是很期待这种热闹又好玩的事情吧。” 某无良小朋友特别理直气壮。 穿越过来的时候他的这具身体特别年幼,而且没有记忆,根本不知道自己生辰是几月几日。西宫月昳干脆把穿越醒来的第一天当做了生日——反正对于他这个灵魂来说确实如此。 之后每一年的事情都很多,他对自己的这第二个生日也不是很上心,想起来了就应付性解决一下,最多去买个茶杯蛋糕插个蜡烛。 办得最热烈的一次,是因为西宫鹤影这个马甲有一次任务太多,实在是没办法按计划去演出,于是休息了大概半年。那段时间媒体整日喋喋不休,八卦小料满天飞,他被弄得烦了,向外界解释是哥哥在陪着家里要出国的弟弟,又准备给弟弟庆生,准备了很久。 做戏做全套,还真的去包了个场地,弄了一个比较豪华的生日宴会……给媒体看。 请了西宫鹤影当时的工作团队,少量的死忠粉丝,几个充数的、想不起名字的同学,以及快斗和青子。 唯独就是不让媒体进。 他自己傻乎乎地坐在中间,带个小皇冠生无可恋地配合流程,被西宫鹤影的同事、粉丝嗷嗷乱叫着围住。 西宫月昳现在想起来几年前做的幼稚事情,还是觉得尴尬和头疼,顿时蜷在椅子上,打断了大脑的记忆回放。 但是他还真的忽然想到了一些东西,可以找afia。 …… “剩下的就交给森首领您自己考量了。”西宫鹤影办正事的时候基本都会穿着西装,只是浑身都透着一股想换衣服下班的心思。 “这可不是小事。” 森鸥外看着手中的信函。 算是邀请函,邀请森鸥外与他们合作。允诺的很多,但是要价有些太大了,风险很多。森鸥外作为一只常年摸爬滚打的老狐狸精,顿时有些犹豫:“既然是你们内部的事情,我们港口afia不好插手吧。” “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介信使,收钱办事。”西宫鹤影目不斜视。 假装狮子大开口的不是他。 森鸥外觉得还需要再考虑一下,没有办法当下就给出回答。不论如何,一口气借走他们十个异能力者也太过分了。十个,正好是afia发展到现在积攒下的异能力者数量,要是全调到东京去出外勤,他们大本营岂不是要废了? 借五个倒还是可以考虑的…… 森鸥外又拿起另一封信件,这封看起来就熟悉且陌生,是横滨市官方的。 “为什么会把夏日祭烟花大会的事情承包给我们afia?”他哭笑不得,“这……” 难道大家都忘记了他们其实是混黑的吗?他们可是真真正正走私、贩卖武器、无视法律,将暴力行为转化成经济收益的组织。 西宫·旅游大使·鹤影:“别问我,我不知道。” “可能是用来哄小朋友的吧。” 森鸥外若有所悟地看了他一眼:能理解,哄自家弟弟开心嘛。 但是薅他家羊毛未免也太过分了……举办一次烟花大会可没有那么简单,光是那种大型烟花就要耗费不少金钱去定制。如果不是afia上半年刚有个五千亿的进账……等等,这么一想,不就是故意来蹭这五千亿的么。 西宫鹤影就静静看着面前的桌角。 也许森鸥外永远不会知道,这场烟花大会哄的小朋友是他自己家的。既然是自己家的小朋友,那自己多花点钱、自己承包了,又能怎样呢? 总不会连哄一下自家小朋友的钱都不肯出吧。 “既然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西宫鹤影发出了下班宣言,“我该离开了。” “等等。” 偌大的afia首领办公室里,落地窗把天幕切割成不同的方块,西宫鹤影站在那头,森鸥外坐在这头。 “鹤影君。”他双手交叉,十指相扣抵在下巴,“真是让我意外呢,居然会和这样的组织有联系。为这样的组织工作,不觉得很不自由吗?” 西宫鹤影:“……人总要吃饭的。” “依我看,是为了月昳君吧。” 森鸥外这人干过大事,失败过,又重来过,如果正常的聪明人身上长了十八个心眼,那他身上就挂了八十一个。而且从上一任残暴首领的底下接过afia,又做到如今这一步,其实是非常了不得的,如果因为他平日里颓废的外表和追着爱丽丝嬉闹的表现就忽略了其本人的真实才能,恐怕会吃大亏。 说这话的时候,他多少也有些传说中“黑暗里的帝王”那种气势了,明明是轻飘飘的猜测,每个字却都说得非常笃定,如同一张细密的网被他捉住一角,连根掀起。 “是又如何。” 于是森鸥外差不多就可以确定了。那边的组织一定已经用什么办法,把西宫月昳捆了进去,借此绑住这只自由的白鸟。否则按他的调查,这只白鸟虽然什么活都肯接,却很谨慎,很少会碰一些特别疯狂的组织。 他在心中微微叹息。 ——他想做的事情已经有人抢先一步,并且成功了。 “想必月昳君身边的那些人,就是所谓组织派来的耳目了。” 他忽然也觉得这两人有些可怜,原先看起来自由散漫的生活其实并没有那么美好,只是某人辛辛苦苦维持的平常而已。 西宫鹤影视力很好,当然也看见了森鸥外眼里的那点怜悯。 ‘老狐狸,’他在心里和系统吐槽,‘系统,这种人,就连共情都是演给我们看的。他演得越好看越打动人,越不能信。我估计他心底真实想法就是没有提早绑住我,来晚了。’ 【嗯……我看不出来。】蠢笨系统在线迷茫,【真的是演的吗?看起来很真实呀。】 ‘三分真七分假,演十分动情。这种人都不能信的。’ 【明白了。】 但是系统又想。 月月好像本身也是这种性格……不对,月月比老狐狸可爱多了。 …… 一周后,西宫月昳忽然和横滨的友人们告了别,称自己为了暑期的社会实践,打算去东京找份志愿者的工作。 两周半以后,太宰治与中原中也领了外派任务,出差前往东京去。 临走前,太宰治和坂口安吾在酒吧里喝了半晚的酒,织田作因为一些底层杂事,没能来。 “太宰君。”坂口安吾说得异常认真,“我第一次这样劝你,或许你需要仔细考虑一下是否要和西宫月昳走得太近。” 他们三人成为友人,互相之间都十分默契地不踩线,不过分干涉对方的生活,甚至不怎么过问工作,给每个人留下了相当充足的隐私。 “为什么这样说?” “他身边的人牵扯太大了。”坂口安吾也不能说全部,太宰治并不知道他其实是异能特务科的卧底。只是想起自己接到上级的通知,说横滨来了几个危险人物,加班通宵调查,最后发现那为代号“琴酒”的杀神居然住在西宫月昳家里…… 那种简单的伪装,是瞒不住他们这种情报人员的。 “哦,你说这个啊。”太宰治又伸手要了一杯酒,“我早就知道了。” 他心想那一窝人几乎都把异常摆在脸上了,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也许比你想象的还要危险。” “岂不是正好?”太宰治发出欢快的声音,“如果可以——” 在安吾不赞同的目光中,他想起那天和西宫月昳聊闲的事,没有把死啊死的话说下去。 最终,太宰治也只是含糊的说: “我又不是不知道……” 他没点出来,只是想哄小朋友开心而已。 毕竟,西宫月昳现在还不想说,不是么。 安吾看见自己劝不了,也没有再多说。倒是太宰治看见安吾的表情,不知怎的,自己又多添了一句:“我接近他只是为了气死西宫鹤影。” “安吾,这个人可坏了,那天差点想把我叉出去挂在窗外。”太宰治气成q版脸型,头顶嘟嘟嘟地冒着烟,“还往我脸上抹巧克力酱,气死我了。这么大的一个人居然逮着我欺负。” 所以接近西宫月昳没有别的目的—— 安吾一言难尽地看了太宰治一眼,倏然想起那日见着西宫鹤影,对方说了句莫名其妙的“命运轮回”。 算了。 都是太宰君自己的事。 24 第二十四章 虽然是暑期实践,是干活根本没有工资的悲惨志愿者,但是…… “老板,您喝茶。” 西宫月昳直接一个原地躺平,小年轻整顿职场。 “要不我们周三放半天假,去团建吧。”志愿者当然没有工位,但是正好可以坐在凉羽泽的位置上,“连上五天班真的很辛苦。” 无人反对,全体同意: “好耶!” 大老板当场给自己的暑期报告盖了章,心满意足地写下了一句给老师看的记录:今日帮助编辑们搬了书,整理了文稿,看见许多写着文字的废稿丢进了碎纸机。也许人生也是这样吧,并非所有的努力都有结果,但我相信,这些坚持一定会成为成功路上的积累。 【月月,你买鸡汤大全不会就是为了应付报告吧?】 西宫月昳端起茶。 不然呢? 社会实践的报告要持续一周,老师们其实也不是想看见学生究竟去做了哪些有趣的事,他们大概率只是想看见一些特别鸡汤且正能量的“成长”。 东京的夏天这样热,他才不要出去。 噫呜呜噫,还是在横滨放飞了比较自由。在这里虽然能当老板,可是多多少少得扮演一下。 “老板,那是你朋友吗?”责编竹原把新鲜洗好的葡萄放在桌上,往窗外楼下一指,“喏,说是来找你的,但是保安没放他上来。” 西宫月昳探头一看。 一只新鲜出炉的太宰治站在那里。正是下午一二点,阳光很大,太宰治脑壳上那点棕色的发丝感觉都要被烤成蓬松小蛋糕了,闪烁着一点琥珀的颜色,他又很白,很瘦,挺惹人怜爱的。 ——肯定是在翘班吧。 西宫月昳向森鸥外借了一批人过来帮他开刀,太宰治就是其中之一。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在辛辛苦苦干活才对,怎么会跑到这边来? 不认真工作,大老板指指点点。 又很热情地跑下去,让太宰治进来。 外面的空间和里面的世界仿佛是两个空间,空调一打,世界都变成了清淡的冷色调。 太宰治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阳光烤过的味道,西宫月昳严重怀疑他再烤一会儿,就能变成干燥的小鱼干了。他干脆从办公室共用的小冰箱里拿了瓶可乐,递到太宰治脸上。 戳一下,冰冰凉凉。 “太宰君怎么也来东京了?” “月月,外面好热啊。”太宰治熟练地近乎撒娇的话,“出差来的。黑心老板要我们在这种天气干活,还不涨工资,实在是太坏了。” 西宫月昳,也就是真正的黑心老板之一,轻咳了一声:“森先生没给你们涨工资吗?” 嗯……十六岁的童工…… “森先生哪会给人涨工资。” 涨工资其实是涨了的,但是太宰治完全没有看过自己的工资。他现在算是武装部队的统领,在afia是很高的地位,基础工资就不低。平常大小任务森鸥外当然也不会忘记给奖励,而且森氏株式会社的皮包公司放在那里,过年是会给高层分红的。 虽说森鸥外之前领导的afia过着很穷苦的日子,连武器都买不起,但工资该发还是要发的嘛,要不然如何笼人心? “那不如太宰君也来这里吧。有空调,一日三餐和通勤可以报销,八点上班,六点下班,中午十二点午休二小时。”他话音一转,“实习生第一个月不发工资,干满两个月才发。” “……” 太宰治大惊,心说这是什么比森鸥外还黑心的小老板,西宫月昳这个人切开来或许不是夹着黑,是纯纯的黑。 “骗你的,我们不招实习。” 文学社的经营状况不佳。西宫月昳指了一下边上一直在运作的碎纸机,还有一个捶胸顿足,面红耳赤的员工:“看见了吗?小林编辑,他手底下的作者把这个月的稿子用传真机传过来,内容直接把小林编辑气出了高血压,怒骂二小时后将所有的稿纸都丢进了碎纸机。” “……哇。”月月上班的地方都好神奇。 不过,不谈文学社的经济状况,这个地方的工作氛围倒是挺好的。太宰治看见有个助理被堆在地上的书绊了一跤,边上立刻就有人扶了,还贴心地把地上的书整理了一遍,防止后来人倒霉。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没有人辞职吧。 太宰治跟着西宫月昳,一路走上了二楼。楼梯边上的墙壁挂了许多合照,有的是编辑与名人合影,有的是著名作家的单人照,有的是一些作家集会的合照。 太宰治看了几眼,没有眼熟的人,不太感兴趣。 二楼是办公区域,东西就更多了,而且大多数人眼下都有着黑眼圈,还有人正在撕心裂肺地道歉:“私密马赛!我家的不懂事,拿了您的主角恶搞真是太抱歉了!回头我一定让他给您土下座!” “我还以为你们只出版文学。” “那可活不下来。”西宫月昳把桌上印好的样品往一边推了推,“报纸、漫画、文学、通俗、儿童作品……其实什么都做的。” “在这里当编辑,可以看见出版前的稿子吧?岂不是可以在所有人之前先看见名人作家的初稿?” “对啊。”西宫月昳面无表情,“然后就得整个查看一遍,内容没问题可以联系对方商谈出版合同,校对排版,封面设计,纸张选取哪种?装订又用哪种?接受亲签和签售会吗?” 太宰治直接听得头疼。 他本来还以为来这里说不定能看见织田作的手稿,听说织田作已经决定开始写作了,一边完成afia底层任务的同时,一边半夜三更咬着笔头,带着五个叽叽喳喳的恐怖小孩,产出作品。 这生活不能细想,一想就是恐怖片。 “小朋友,您是老板的朋友吗?”竹原给太宰治放了个折叠椅子,“我们这边挤,凑合着坐一下吧。” “谢谢。”折叠椅子特别小,坐下去就真的比所有人都矮一截了。太宰治从活着的一只afia退化成了一只漂亮观赏猫,蹲在办公室里当摆饰,“上次见到的凉羽编辑呢?” 如果没有猜错,西宫月昳现在坐的这个位置是凉羽泽的。 “出差去大阪了,凉羽太忙了。”西宫月昳顺手给太宰牌观赏猫投喂一些葡萄,“但是我们文学社就靠他了。” 太宰治将信将疑。 他也看过对方的作品……嗯,根本不能成为作品吧,完全就是胡言乱语的情绪发泄,像是把钢笔从这边的太阳穴扎进去再从另一头刺出来,带着血淋淋的脑浆。 “虽然他确实不会写,但是会看呀。”西宫月昳解释,“凉羽有个特别奇怪的能力,他看着文字能直接看见抽象的画面,若是那篇文字看起来像平滑柔顺、幅度不大的曲线,就是优美合格的,要是断断续续的直线,就代表得重新润笔。” “如果是一团乱麻……” “就会送进碎纸机。” 太宰治忍不住:“那他写的那些不是乱麻吗……” “他说他乱得很有美感。”西宫月昳心想其实那个马甲可以看见更多的东西,他的世界里所有的事物都分为有序和谐的,无序凌乱的。 包括活人。 “你会写作吗?” “不会。”西宫月昳趴下去,“我不太会写故事。” 彼时小林编辑终于怒骂完对面的作者,他怒气冲冲地上了楼,粗眉如剑,小眼睛特别凶。太宰治往那边看了一眼,忽得觉得这人正脸好像有点眼熟。 有一种在别的不太好的地方看见过的感觉…… 他凝视的这几秒被对方发现了,小林编辑朝这边递了个难看的微笑,只有下半张脸在笑。 太宰治终于想起来了。 “月月,小林编辑他是不是——”他的声音降下来,换了种委婉的说法,“有亲戚或者兄弟呀?” “嗯?为什么这样问?” “我好像在通缉令上见过这样的脸。也许是我看错了。” 西宫月昳想了想:“不知道哦。小林编辑人很好的。” 太宰治又四下望了一圈,一个眼熟之后,就开始觉得大家的脸都很眼熟。 他记性非常好,被森鸥外教导的一段时间里面学到了很多东西。森鸥外半开玩笑地拿一些新闻事件来考验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在学那些枯燥的理论知识。这种高强度输入新闻时事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停止,他虽然天生聪慧,博学和智谋却是后天习来的。 很多犄角旮旯的通缉令他也记得,此时太宰治脑海里就调出了一份大概七年前的报导:原齐太郎,三十岁,在小学担任语文讲师六年,因妻子被暴走族推倒流产后抑郁而亡,愤怒之下拿起刀砍杀了三个暴走族,之后逃离,未曾落网。 虽然那个通缉令上死板又模糊的照片和眼前这个生龙活虎、甚至看起来更年轻的小林编辑有了很大的区别,可是太宰治有95的把握,他们是同一个人。 简单一回忆,太宰治开始觉得这个文学社是某种犯罪人员再就业基地。 他正想说点什么,脑袋就被猛揉了。 “为什么又摸我脑袋……” “因为太宰君发呆的样子很像我家的猫呀。” 西宫月昳一顿狂rua,打断了太宰治的思考——他就知道太宰治过来肯定会发现点什么的。 他们这里的人确实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流落到黑色地带、又正巧被凉羽泽碰见,无处可去后捞过来的。当然,穷凶极恶之人他并不会要,本性不佳不想悔改的人已经被他暴打一顿之后丢进警察局自首了。 一开始倒也没有太多的想法,人数多起来之后才渐渐成为了文学社。 也许这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太宰治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afia的卷王了,口头上一直抱怨工作太多、压榨员工,但他似乎并不推辞送到自己头上的工作,几乎每一个人任务都能圆满完成。 他来西宫月昳这里,似乎真的只是想找个乘凉的地方,聊了几句闲天之后就开始处理起工作上的事情。戴上蓝牙耳机,应该是在远程指挥。 在他的预测中,这次的任务最多只需要花费十天——老实说他觉得这次的任务相当简单,他们拿到了任务对象几乎全部的信息,根本不需要进行漫长缜密的调查,只需要挑个合适的时机前去暗杀。 太宰治巴不得这样的任务多来一点,不用动脑子。 而西宫月昳摸了半小时鱼,觉得自己没必要坐在这里了。他又不是真的来工作的,只是象征性打个卡。小咸鱼吃完了桌上的葡萄,非常光明正大地站起身。 翘班! 【月月,你学坏了。】这下子指指点点的变成了系统,【你以前朝五晚九从不摸鱼的。】 ‘可是躺平真的很开心。以前的我没得选,现在我只想当条咸鱼。’ 今天甚至和黑羽快斗约了去河边打羽毛球,做一些真正的初中毕业小朋友该做的事情。他有一点点想要把过去缺失的童年都补齐。 然而西宫月昳忘记了,今天身边有一只宰科生物。 “太宰君,你应该是和中也君一起来的东京吧。” “是的,可是他们不带我一起玩。”太宰治可怜兮兮地抓住西宫月昳的衣摆,“我被抛弃了。” 耳机那头的中原中也:…… 谁抛弃谁啊。 要不是必须得让太宰治指挥,中原中也肯定已经飞过来一脚把人踹飞了。 软磨硬泡之下,西宫月昳终于还是答应了太宰治:“我东京这边的房子很乱,太宰君不要嫌弃。” …… 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有住在东京这边了,西宫鹤影的马甲也天天出差,并不会回老家收拾。 可任谁来了,都会觉得这个地方才是真正的“家”。 在横滨的房子更像是度假时暂住的酒店,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装修地华美些,干干净净,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精致的气息。 但这里却不一样,地毯已经有些发旧了,吊灯的七只灯泡坏了一只,墙壁上有着很细小的裂痕,是石灰自然老化之后的痕迹。 才一进来就能闻到一股独属于时间的气味。 装修很朴素,一楼没整理好,防尘布都还没掀开。二楼的走廊地板上有一些粉尘和杂物,看起来刚装修过。 “小心一点,那边刚安装了一些玻璃柜,放装饰品。” “装饰品?我可以看吗?” 得到允许后,太宰治打开了柜子。 他关上了柜子。 “月月。”太宰治蓦然一个前扑,呜呜乱叫,“你养我吧——” 柜子里是一些很漂亮的奖杯、奖品,以及某一瞬间能够闪瞎人的大批高质量宝石。虽然早就知道西宫月昳应该挺有钱的,但银行卡数字和一捧闪亮亮的东西堆在一起的效果完全不一样。 “……”西宫月昳强行按住了猫突猛进的太宰治,“太宰君,我听说龙头战争里出现过的涩泽龙彦是收藏家,喜爱收集宝石但并不珍惜。afia的干部之一,a,非常有钱的同时也热爱收集各种宝石。” 意思是。 太宰治你怎么会被这一小柜子的亮晶晶征服了—— 你不是压根不在意钱吗—— “我和他俩的关系又不好。”涩泽龙彦这个疯子智商还算不错,能跟得上他的思维,但那个a就完全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不值得关注,“养我吧,我完全不花钱的。” 【这是碰瓷!】 西宫月昳觉得今天的太宰治好奇怪,格外粘人,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有这么粘人吗? 他又忍不住去抚摸太宰治头毛:“唔……说不定可以哦。” “你答应得好轻松呀。”太宰治又问,“月月,你还养过其他人吗?” “应该没有吧。我只喜欢各种小动物,鸽子倒是养了二三十只,猫你也看见了,白色的那只,特别蠢还特别笨,整天就知道吃。”如果不算文学社那一窝奇奇怪怪的人和他自己,那他应该是没有养过人类这种生物的。 他们终于进了二楼的起居室。 ——并非空空荡荡,早已有人占据那里。 在太宰治如泣如诉的眼神中,西宫月昳头顶浮现出几个巨大的问号。 一只才洗完澡的琴酒从浴室里走出来,仅仅用浴巾裹了身体,湿漉漉的长发包在毛巾里,整个人都泛着股热腾腾的潮气,脸颊的轮廓也柔和了。没有了平常的冰冷,倒能看出点正常帅哥的模样了,散发出一些危险的荷尔蒙。 “……月月。”太宰治轻声说,“这是猫吗?” 25 第二十五章 平心而论,琴酒的颜值非常不错。 虽然他总喜欢穿很厚很严实的风衣,戴一顶帽子,刘海又总是把眼睛遮住,像一只阴狠的不安好心独眼猫猫。但这些都没办法遮住他本身的颜值。 现在把所有的头发都撩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全部的五官,水珠犹在,冲击力就更大了。何况一条浴巾哪能包裹住…… ——两个小朋友因为不同的理由愣在那里。 “黑泽君,你怎么会在这里?”西宫月昳轻轻咳了一声,又不幸因为吞咽的口水把自己呛到,一连咳嗽了好几下。他撇开视线,“太突然了。” “我不能来这里吗?” 幸好西宫月昳也练过扑克脸,关键时刻没有出现表情裂开的事情,只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小半步,撞在太宰治肩膀上。 ‘啊啊啊啊啊救命,我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月月,你冷静。】 太宰治忽得从后面靠近,手指捏在西宫月昳肩膀上,制住了他后退的趋势。他几乎是贴着西宫月昳耳边说:“看来月月不知道某人擅闯民宅的事情呢。” 他抬头,视线相撞,一路火花带闪电。 西宫月昳又想闭眼装死了。 他好像猜出来琴酒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大概率是因为自己马甲把他逼得太过痛苦,于是干脆跑过来这边折磨他。 琴酒的私生活一直是个谜。一直作为他跟班小弟的伏特加可以作证,这位大哥根本没有什么私生活,没有娱乐,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休息时间好像也只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补充一下睡眠,宛如一台过分冷酷的机器。 西宫月昳则觉得琴酒只是把工作中玩弄猎物的那一部分当作娱乐了,充分享受工作。 所以他也不怎么知道琴酒私下会去哪儿。 他强装镇定:“太宰君,是我忘了。以前家里的钥匙给过黑泽君一份。” “也许他只是下班来这里休息一下,我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住了。”他目不斜视,路过琴酒,推着太宰治进了书房,“黑泽君,头发湿漉漉的容易感冒哦。” 关门。 两人沉默。 “我……” “不用解释。”太宰治打断。 他现在没有白天那种被阳光烘烤过的气息了,像是走在路上的欢快小黑猫骤然被夏季暴雨淋了个湿透,蔫不拉几的,每一根毛都散发着湿漉漉的忧伤气息。 “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月月喜欢很多人。”太宰治悲伤地撑住了书房的桌子,扫视过背后墙壁上的各种照片和插画,哥哥的照片格外多,“我知道的,我只是新来的那一个。但是,月月你才十五岁啊!就算是喜欢……也必须纯爱一点!” 他转身,抓住西宫月昳肩膀摇晃:“这不行的,太刑了,怎么能这样呢?” “……”这猫猫怕不是应激了。 西宫月昳的小身板被他晃得飘飘摇摇,有种晕车感。 太宰治停下摇晃,两只手滑下去,一把拢住西宫月昳的腰:“你才只有这么点!怎么能——” 西宫月昳一巴掌糊上了太宰治的脸,正面糊上去的,手指摊开正好能抓住一颗太宰。 “太宰君。”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我要把你叉出去。” 【叉出去叉出去!】 …… 要论刑不刑的问题,其实西宫月昳交际圈里的一群人都挺刑的,真要论起来,只有少数那么几个身世清白又干净,性格也正。 他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悲叹了一下自己这个可怕的交际圈。 心累。 “我错了。” 太宰治猫猫探头,扒在书桌边角,“那些都是朋友,不是什么恋人。只是月月的朋友而已。” 西宫月昳还是觉得太宰治在暗戳戳地嘲讽。 “那么太宰君要成为我的朋友吗?” “咦?我们不是吗?” “愿意吗?” “愿意!” 西宫月昳于是抚摸了一下太宰治的头发。 太宰治又揉回去。 两个人互相闹了一会儿。 “黑泽是我哥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西宫月昳最后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下,“他可能就是工作累了,来这里休息一下。如果太宰君愿意的话,以后也可以随时来这里。” “噢……反正就是朋友。” “倒是太宰君,你的工作呢?处理完了吗?” “只是一些很简单的小任务而已。”太宰治眨了一下眼睛,“就算是中也一个人去做也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是来到别人的地盘,他们不能大动干戈,所以只来了五位异能力者,以及20位训练有素的黑蜥蜴成员。这已经是afia最强大的阵容。根据约定,所有的情报、武器和开销由组织这边负责,而afia无论有没有完成任务,两周之后都必须返回横滨。 听起来这是一个相当简单的任务,可以获得高额的报酬,风险稍微有些高,但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毕竟只有两周,而且横滨和东京只需要大概30分钟的电车路程。 就算真的是陷阱,把afia的武装力量困在了东京,也绝对能够在半天之内返回。 与其说这是合作,不如说这是交好的一次表现。故意退让出一点利益获取好感,又能考量afia的能力,一举两得。 “那个组织的力量还真是巨大,以前似乎都没有注意过有这样的存在,现在来了东京才发现这样繁华的都市里也有如此庞大深厚的一张黑网。”太宰治嘟囔了一下,“横滨那样的租界已经够乱了。” “大概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西宫月昳看了一眼时间,“任务小心,祝工作顺利。” “月月不好奇我的工作内容吗?” 西宫月昳摇头。 【月月,你的能量记录好怪哦。】 系统翻了翻今日记录:【+50+1+4-80+30+5+1……】 【刚刚我在蛇蛇的号上……你做了什么?】 倒扣,从来没有见过的倒扣! 而且一下子倒扣快一百,太心疼了。 西宫月昳瞧见那巨大的“-80”,内心也好似被刀子戳了一下,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他做了什么?无非就是在琴酒和太宰治聊天。 琴酒他很熟悉,情绪波动不可能有这么大。 至于太宰治,在相处之后,西宫月昳对他的好感度保持怀疑态度。这个人根本不是那种情绪大起大落的人,虽然说他外放出来的情绪活泼得很,但明眼人都能判断出来他内心一潭死水。 其实他之前是有些怀疑那些大额好感度是否是太宰治的了,但现在…… 他其他马甲也没做任何事,唯一会因为家里多了只琴酒而对他失望的,只有太宰治。 “太宰君。”书房里只有一张椅子,太宰治刚刚一直趴在桌子边上,西宫月昳伸手招呼了一下,让太宰治和他挤一挤,坐到一起。 又看了一眼太宰治的表情。 很正常啊。 真的有那种程度的大起大落吗? “太宰君真的很像一只黑色猫猫。”他小小地试探了一下,“我之前说可以养你,不是玩笑话哦。” 太宰治顿了一下:“喵?” “……”西宫月昳被震撼到,但是忍住,“也不是喵喵叫的那种……太宰君给人的感觉很像猫。” “这样。”太宰治若有所思,“月月要养我的话,我要付出什么呢?家养猫猫似乎都会每天躺下来,任由主人抚摸,拥抱,亲吻。” “——我对暴风吸入小猫咪没有兴趣。”西宫月昳超快速地回绝了,又说,“只需要定期提供陪伴就好了。” “陪伴?” “就是聊聊天,写写信发发邮件这些。” “聊天喵。喵喵。” “……喵。” “这么一听,月月更像一只猫。” 陪着互相喵喵了一阵,西宫月昳打开能量条的明细——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依旧是零零散散的+1+2,没有什么大额数值。 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外面有别的猫,而且是天天牵挂他的猫。 正好外面还有一只半生不熟的大猫,于是他大脑里自动播放出琴酒戴上猫耳发卡,坐在地毯上面无表情喵呜喵呜的模样,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象里的画面琴酒没穿衣服,就一条浴巾,长毛猫猫。 西宫月昳浑身一震。 系统也t到了他的想象画面,一只火柴统哀嚎着从能量条上翻了下去。 他火速抱住坐在边上的太宰治,多看了好几眼这种软乎乎的漂亮小猫:“太宰。” “……嗯?” “抱一下。是时候履行一只猫的职责了,我需要安慰!” …… 太宰治其实就来蹭了一顿晚饭,他还是要去和afia的人汇合的。 琴酒就更无情了,他都懒得解释,只是把西宫月昳这里当做一个类似安全屋的休息点,休息完就走。 养猫猫的人终究逃不过被猫猫抛弃的命运。 “系统,你说,我要不要买个很大很大的房子呢……”西宫月昳收拾着打羽毛球的装备,陷入沉思。 【按照现在的形势,大概是需要的。】系统语气沉痛,【但是月月更喜欢住在这边的老家吧。】 “嗯。” 【那就不换了!人太多就让他们挤到一起去!】 “好,就让他们挤一起去。”西宫月昳弯弯眼睛,手指勾住了装球拍的背包,“猫猫太好奇了,我也很难办呀。” 太宰治好像想要调查他的人际关系。从文学社到自己家,也不知道他发现了多少。 “太宰君年纪还是太小了,对什么都好奇。虽然我对他的能力很自信,也相信他能够看清组织与港口afia之间的差别,可是……”他轻轻叹息,“有点担心这个人会故意撞上去挑衅。” 【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系统不能理解。 怎么会有人喜欢作死呢? …… “太宰治。”中原中也见到他的脸就来气,“你还知道回来?” 太宰治施施然坐下:“我不是已经把所有的计划都发给你了吗?难道你指望我去冲锋陷阵?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这倒是,他翘班归翘班,计划已经做完了。 但中原中也还是觉得不爽。 “你真的要选那种招摇的方式?”中原中也身高不高,气势已经有了二米八,弯腰的时候眉眼凌厉,压迫感十足,“一个不慎就会出问题。” 他觉得太危险了,即便他自己很强,肯定能在各种危机下活下去,可是那些跟随他们而来的黑蜥蜴成员大多只是训练过的普通人。生命只有一次,作为上司,无论如何都要珍惜下属的生命。 “中也,你不会以为这次的任务只需要完成就好了吧?”太宰治抬眸和他对视,“你知道这么简单的任务,森先生为什么要派远超需求的人过来吗?”“为了更安全?为了更有保障?别想了,利益最大化的最优解应该是让我们分开去完成不同的事情才对。中也,森先生是在担心啊。” “担心?”中原中也有点想明白了,但不是很明确。 “毁灭一个组织有许多在办法。最简单的就是暴力毁灭,你也做过不少。至于其他的……相信你也体验过。” 中原中也想起羊,他沉默了。 “港口afia才走上正轨,骤然被其他的庞大组织邀请合作,你真的觉得这是橄榄枝吗?这分明是双刃剑。” “所以首领想展现我们最强的力量。”中原中也明白了。 “还有脑子,蛞蝓没有的脑子。”太宰治推了中原中也一把,拉开了距离,“太笨了,哪天被人利用都不知道。” “太宰治——” 在中原中也锤爆他脑壳前,太宰治又说:“你应该挺喜欢西宫鹤影的吧。” “嗯,提到他做什么?” “他……以及西宫月昳,都牵扯在这个组织里面。” 中原中也脑海里浮现出那只看起来无比自由的白鸟。情感上他不太能相信这只白鸟也会被蛛网捆住,但又无法质疑太宰治话语的真实性,这个人虽然性格恶劣,但重要情报方面是不会开玩笑的。 又想起西宫月昳。 明明是很阳光,很温和的两个人,怎么会…… “我猜,组织用某种方法控制住了西宫月昳,借此胁迫西宫鹤影为他们工作。”太宰治平静地说,他没有和森鸥外交流过,但此刻这两人的推测非常像,“西宫月昳本人应该没有接触到组织内部的核心。” 但是身边却时常出现组织的人。 ——这不是明晃晃的监控? “那天聚餐里给我感觉很危险的几个,就是组织内部的人?” “八成就是,黑泽阵,真正的身份应该是组织里的高层,代号g,资料我等一会儿发给你。至于青木伶,暂时没查到他的身份,但也差不多了。” 中原中也回忆了一下,沉默。 片刻。 “但是月月把他们当做朋友。” “我也调查过他了。”太宰治虚着眼,心想怎么连中原中也也开始喊月月了,“除了邻居家的两位孩子,从小没有什么朋友,又很早就去美国留学,时刻在组织的监控中,认识的人当然都是组织的成员。” 他摊手:“是啊,月月真的把他们当朋友。甚至……”甚至都可以毫无距离的贴来贴去……不打招呼就在别人家里洗澡换衣服……太宰治都不想和中也说这个。一个只有皮囊漂亮的金丝雀在阴暗的地方能做什么,职责不就只有被观赏和被玩弄吗? 他可以随便给人当漂亮猫猫,因为没人会忽略他能创造的价值,但西宫月昳…… 中原中也不知道怎么说,他想起一些事。 他有一点…… 愤怒。 自以为是朋友的人,结果其实只是不安好心的监视者,利益纠缠,毫无真心,随时可能会被下狠手。 “中也,你想帮他吗?” “……我还不够强,是吗?”个人终究是没办法和一整个组织对抗。 这一刻。 中原中也,忽然充满了变强的决心。 “我一定会救他的!” 26 第二十六章 周三下午,正是文学社一群人团建的日子。 团建的地点挑了许久,最后选择了一家限时举办的宝石展览馆。展览馆的外面正巧就是美食一条街,逛完展子可以直接出去吃饭。 文学社那一群披着文艺壳子的妖魔鬼怪对宝石当然没有兴趣,但西宫月昳有一票决定权,直接选择了去展览馆——隔壁有一场宝石拍卖正在进行。展览馆里的部分作品在展示完毕之后就会送去拍卖,据说是来自欧洲各国的十二位设计师分别设计的,每天拍卖一套。 他还挺喜欢这些漂亮玩意的,可能是平日里扮演鸟类的时间太多了,看见亮晶晶的小玩意总是忍不住叼回家。太宰治打开的那个柜子只是他一小部分的收藏品,一部分值得被摆出来的。 事实上大部分的宝石无法保值,远远没有直接购入重金属来得安稳,但西宫月昳购买宝石也不是为了挣钱。 “系统,你想不想换个地方住着?”他的左耳坠了个小小的月牙挂坠,系统平日里就寄宿在其中,“换一颗更漂亮的宝石。” 【……你只是自己想买而已。】系统略微无语,【你已经给我买了八十二个小挂坠住着了,一天一换都能轮三个月呢!】 “可是宣传册上的设计真的很漂亮,很适合你。” 【让我康康。】 小小的一颗蛋白石缀在弯钩上,黑色的石面上仿若有万千星辰,夏日流火。 “而且价格也很便宜。” 系统被说服了。 西宫月昳趁热打铁:“你看,今天这一套夏日汽水的设计都很好看……甜柠和海盐……” 【别买啦!拍卖会就是吞金兽,早知道真应该听小林编辑的,一起去公园划船算了。】 他满怀期待,因为他是未成年人,还特地把凉羽泽的马甲拉过来充当监护人,挽着这只看着就很可靠的马甲一起进了拍卖会。 凉羽泽比他高一大截,波斯猫一样的绿瞳偶尔划过一点无聊的情绪,偏又好不抗拒西宫月昳抱着他的胳膊。 “您好,两位有预订包厢吗?” 他把邀请函递过去。 服务生查看之后,又恭恭敬敬地将邀请函递了回来:“这边请。”他伸手作邀请状。内心却不禁喟叹,有些人的长相真是可以和宝石一争光辉。眼前的男人像只收敛过的大型猫科动物,懒懒的又不失锐利。少年面庞上有着压制不住的兴奋,蓝色眼眸熠熠生辉,特别像今晚要拍卖的压轴宝石。 大概是哪家的少爷想来玩吧。 服务生引着两人进了三楼的一个包厢,又端了茶水点心过来,这才退下。 拍卖是一件节奏很慢的事,往往会将最重要的东西放在最后。什么十二位设计师的个人lo都是些给普通人玩玩的噱头,并非名家之作,真正值钱的玩意是倒数的两件古董,以及一颗足足有79克拉的蓝宝石“霁月之湖”。 “霁月之湖啊……”西宫月昳一歪头,就靠在了凉羽泽身上,“那个以动物为代号的奇怪组织会来么。” “也许。”似乎周围所有的人都很喜欢投喂西宫月昳一些吃的,系统此时在凉羽泽的身体里,也不例外。他拆了包拍卖会免费送的小零食,一颗一颗喂过去,“他们对宝石情有独钟。” “认为宝石里藏有永生的密码?”西宫月昳平日里一向温和,提到这个也不禁嗤笑了一声,“疯狂,幼稚,愚蠢。” 正是这个组织害死了黑羽快斗的父亲,黑羽盗一。 他幼时和黑羽家走得很近,黑羽盗一待他犹如第二个快斗,又细心教导西宫鹤影魔术。之后忽闻噩耗,黑羽盗一去世,对他的打击着实有些大。 后来西宫鹤影的身份逐渐往灰色的地带发展,他也借着组织内部的信息渠道去调查,终于发现有一个组织一直在针对黑羽盗一,并且因为黑羽盗一不肯合作,设计了魔术表演失败的事情来掩盖刺杀。 西宫月昳难得感受到恨的情绪——通常情况下,他是愿意去喜欢所有人的。 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快斗,只是闷在自己心里,慢慢发展自己的势力。快斗年纪太小,又天性热血,若是听到这样的事情,八成会不管不顾地要去和他们拼命。而且后来他和黑羽千影也聊过了,对方的态度与他一样,等快斗成熟些再考虑让他看见真相。 现在,也差不多可以去和那个组织玩玩了。 “你别动。”凉羽泽的手指忽然按住了他的脸,“嘴角沾东西了。” “巧克力粉而已,舔掉就好了。” “还是擦一下吧。” 系统成功成为了事无巨细的老妈子,又是抽了湿巾给西宫月昳擦唇角,又是低声劝他别吃那么多的甜食,巧克力更要限量。 “这样下去,我就不让你上号了。”西宫月昳轻轻抱怨了一下,但是没反抗,乖巧地被按着脸。等冰冰凉凉的湿巾碰着唇珠,他下意识抿了一下,往回缩了点,“太轻了很痒的,温柔过头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我用力点?” 倒也不是他不会帮人擦,只是凑近了看西宫月昳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什么是脆弱。那些细细的血管就藏在单薄的皮肤下,宛如被春日雨水浸泡到透明的白色荼蘼花,他的手指按在那里,就压下一个白色浅坑,等松手立刻会出现一点靡靡的粉。唇色也浅淡,唇角微微往里陷进去一点,看起来有些像微笑,又像无奈。 他说:“你说话好奇怪哦……” 因为等着凉羽泽,所以启唇的幅度很小,声音也黏连在一起,低低的。 他确实比太宰治还像猫猫。 所以凉羽泽用湿巾擦去了唇边的巧克力粉之后,又伸手圈住了西宫月昳。 “月月,你继续看拍卖手册。我就抱一下。” 西宫月昳当然不抗拒,他很乐意坐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而且和别人的怀抱不一样,他可以自由控制角度和力度,给自己最舒适的体验(?)就像多了一只全自动的保姆一样,他两只手翻着宣传手册,心念一动,就有手伸过来投喂零食。巧克力、薯片、仙贝,这些容易让手指沾上碎末的零食全都不用担心了。 完全是神仙日子嘛。 除了系统偶尔上号做点奇怪的事,捏一下他的脸。 “哒哒哒。”有人曲着手指敲门。 “请进。”西宫月昳想着是服务生,就没有换动作,依旧倦怠地躺在凉羽泽怀里,窝起来变成一只懒猫。 ——一位不认识的少女推开门。 她穿了一套看起来有点繁复的巧克力色裙子,腰勒得很紧,裙摆则如芍药般散开,蕾丝的荷叶边与镂空的丝带组成了袖子的装饰。胸前是一朵绒花胸针,领口也收紧,贴着脖颈的玉白肌肤。 纤长的手指还搭在门把手上,涂抹了淡色口红的唇却已经张成“o”型,眼睛也睁圆了。 “你走错了吗?”凉羽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姑娘那么惊讶,开口问,“这里是我们的包厢。” …… “没有。” 他发出应该是太宰治的声音,面色惨白。 “我找月月。” …… 西宫月昳一个鲤鱼打挺从自己的温柔乡里弹起来,结果弹到一半被凉羽泽捞了一把,硬生生扣着腰抱了回去。 跌坐在沙发和怀抱里。 甚至因为他身高不够,某一瞬间脚尖都离地了。 “……”他无言以对,明明什么事情都没做,一时间竟有一种坐立不安的心虚,“太宰君,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怎么穿成这样。”太宰治失魂般念叨,“我怎么穿成这样呢?” 他大概用了假发,是和他发色一样的蓬松卷发,编了一些时兴的少女发型,亮晶晶的发卡、丝带缠在里面。 此时魂不守舍,那些漂亮的装饰品也跟着一起飘飘摇摇。 “月月。” 这回凉羽泽松手了——因为系统已经被西宫月昳叉了出去。 “只是朋友。”西宫月昳站起身,规整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下摆,“凉羽刚刚在故意逗我玩。” 凉羽泽:“没人不喜欢投喂猫猫。” 仿佛是为了配合,西宫月昳火速拿起一块西瓜,塞进这只金发碧眼的坏猫猫嘴里。 “太宰君?”他三两步走到太宰治面前,“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有吗?”太宰治笑了一下,丝毫不见笑意。 他似乎想说点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我是来……”他看见西宫月昳专注听讲的脸,又没办法说下去了。 “月月。” “嗯?” 【能量:-1】 【能量:+10】 【能量:+20】 “太宰君,你还好吗?是有什么人强迫你穿成这样吗?” 配合这个数值波动,不会是疯了吧。 他捉住太宰治冰冷的手指,放在自己手心:“也许你来这里是为了任务,但也没必要这样拼呀……” 太宰治轻轻挣脱了他的手。 然后。 他把手指放在西宫月昳脸上。 西宫月昳:? 他的脸被太宰治的手指揉捏了一阵,脸颊的软肉都被捏到变形了,太宰治才松手。 “你脸上有脏东西,我帮你擦掉了。” “这样。那谢谢太宰君了。” 太宰治看了一会儿西宫月昳被揉红的脸,想起刚刚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画面:他不仅坐在凉羽泽怀里,而且脸颊上还有几片可疑的绯红,明显就是着了力才压磨出来的血色。 于是越看越委屈,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这份委屈是从哪来的。 他向前抱住西宫月昳,轻轻靠在对方肩膀上。 同时,太宰治看向沙发上坐着的人。 半抬眼睛,温和的鸢色里面满是凌厉,翻滚着不可言说的煞意。 轻轻笑了。 …… 凉羽泽&西宫月昳:“……” 这是什么皮笑肉不笑的丧心病狂脸啊! 太宰治到底脑补了什么? 27 第二十七章 就那样抱了一会儿,太宰治终于松开怀抱。这会儿他的表情如常,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捉摸不透的微笑,因为十六岁的脸颊多肉而略带一点可爱。 他挽起自己裙摆上的纱带,微笑着对西宫月昳说:“怎么样,我这条裙子可爱吗?刚才月月看见的时候可是稍微愣了一下呢。”声音也变尖变细了,偏中性,乍一看完全分不出是女孩还是男孩。 “……” 西宫月昳一言难尽地点头:“很漂亮的裙子。但是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一些任务。”太宰治把一侧的刘海拨上去别在耳畔,主动牵住西宫月昳的手,“任务目标在这里,穿成这样更容易混进来。” 这个包厢并不小,同时坐十一二个人也不会挤,太宰却偏偏要把西宫月昳往另一头带,离开了凉羽泽两米多距离。 幼稚,但可爱。 “月月来这里参加拍卖?” “其实是陪文学社的人来团建……隔壁有个很精致的宝石展。”西宫月昳刚想开口把话题抛给凉羽泽,就被太宰治戳了一下脸。 “不要在这里留着了,你快些离开吧。”他说得真诚,没别好的一丝头发顺着额头落下,搭到眼睫上,于是被动眨了一只眼睛,软乎乎的如撒娇小猫,“你也知道我和中也的工作并没有那么……安全。” “唔。”西宫月昳恋恋不舍地看了一下手册上的插图,他是真的很想买一些回去填充展览柜,“既然是太宰的请求,那我现在就回去吧。” 太宰治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自己还得劝点什么。 “但是,我还有个问题。” 太宰治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表示疑问。 西宫月昳捧住了太宰治的脸,手指从发丝间穿过,很仔细没有弄坏那些编发和装饰品:“太宰君,怎么能穿成这样呢?” 他说得严肃且认真,太宰治没阻拦他的动作,于是西宫月昳又撩开一部分的裙摆,看见贴身的不透明白色丝袜与黑色吊带扣,略微收紧的弹力环绷在大腿上,勒出一个凹陷的小弧度。因为还没发育,锻炼不多,所以太宰治的小腿肌肉弧度平滑,包裹在布料中的踝骨分明。 他甚至穿了双绑带的圆头小皮鞋,带中跟的,脚趾被困在里面一看就很难受。 “你才十六岁。”西宫月昳语气沉痛,联想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也许扮女装是你的个人兴趣,但你说这是任务。太宰君,这是谁教你的?穿成这样是要做什么呢?”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 总不能说他确实是进行了一些色诱,只不过色…诱对象或许不止一个。 “我也不想的……这些都是森先生教的。”他把侧脸搁在西宫月昳手掌里,装可怜的同时疯狂给森鸥外推黑锅,“他最喜欢给爱丽丝换衣服了,有时候也给我和中也买裙子。你别掀了……被别人看见多不好。” 他把腿并拢,似有若无地盯了一眼对面的凉羽泽。 “森先生吗……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西宫月昳喃喃道,“还是快点把这套衣服换掉吧,很危险的。” “嗯。”太宰治心说咱俩不知道谁的处境更危险,面上乖巧地应下,“你快离开吧。” “……那我和凉羽先走啦。” “诶?” 太宰治猛然发现,他劝西宫月昳离开,然而西宫月昳和凉羽泽是一起来的,离开也…… 失策。 失智宰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把精美的编发都弄乱了。 “中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我有些担心他。”他说得好真诚,就仿佛他和中原中也吵过的一百次架都不存在,他和中原中也不是死对头,是相亲相爱的挚友,“刚刚似乎看见他被一个矮肥胖的大叔缠住了。” 西宫月昳果然微微皱眉:“他也穿成你这样了?” 太宰治迅速点头。 “啊。”西宫月昳的蓝色眼珠里显而易见地滑过些许不满,大概是在腹诽森鸥外这个人教坏了小朋友,“太宰君,你应该早点说的,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吧。凉羽,你先回去?” 他说了一句太宰治听了会高兴的话:“我相信和他们在一起我不会有事的。” 凉羽泽当然答应。 【月月,你明知道太宰治只是想你留下来。】系统被西宫月昳叉出去,坐在能量条上委屈了很久,现在才开口,【你居然还哄着他说话。】 ‘可是他和中也都已经穿成这样了。’ 【你不会喜欢这种装扮吧?】 ‘都是森鸥外的错。’西宫月昳振振有词,‘我只是想救中也于水火之中,绝对不是想看今天他穿了什么衣服。’ 【你学坏了!】 …… 中也确实被任务目标缠住了——那是一个组织内部负责敛财的成员,名下经营有四家织造产业,代号“螺丝起子”,平日里喜欢喝酒、收藏古董、以及收藏十六岁到二十二岁的少女。 这人圆滑又贪婪,身高不高,肚子倒是已经快要撑破衬衫,一笑,眼睛边上就堆满肉褶,眼睛里全是对中原中也的打量。 不知道是否是故意52ggd,他在中原中也走过来的时候侧身撞了一下,手中的浅色香槟立刻泼到了他腰侧。白色的布料只有薄薄一层,浸透水之后就有些奇异的颜色,以及近乎完美的、甚至有点锻炼过头的腰部曲线。 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中也咬牙切齿。 他的伪声没有太宰学得好,但掐一掐也有那个模样,而且因为扭捏和不情愿,看起来反倒更有正常少女的羞涩与纯真。 在突破天际的恶心感中,中原中也被这种人的手揽了一下,带跟的鞋子没站稳,往他怀里偏移了一下。他当场就觉得觉得有一股火烧般的怒火从胃部翻涌起,顺着身体构造往上灼烧——天灵盖都要飞了。 中原中也花了这辈子全部的耐心去劝自己,不能当场把这个家伙碾成肉泥。 等到这个人终于和好些企业家打过招呼,走进自己预定的包厢。 “终于,”他上下扫视,视线不怀好意地停留在某些重点区域,“只剩下我们两个了。虽然有些平……好歹眼睛不错,很有野性,我喜欢。” “终于。”中原中也站在门口,背靠着隔音处理过的墙壁,脸部表情已经麻木。他调整了一下半掌手套,手指骨骼嘎达作响,“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 等西宫月昳和太宰治找到中原中也的时候,就只看见一个穿着白裙的少女坐在沙发脊上,橙色发丝如火焰,一只手捏着轻逸飘扬的白色丝绸裙子,把湿透的地方打了个结缠起来,眼神呆滞。 边上是一对抛在地上的白色手套,和一团不可回收垃圾。 “太宰,你来了啊。” 中原中也语气有一种大起大落之后的平静,就连看见太宰治的女装也没有任何反应。 西宫月昳:“中也?你还好吗?” 中原中也……微笑。 【坏了。】系统表达了自己的惋惜,【我看见了一些未成年被折磨后露出的崩坏表情。看来有什么东西永远回不去了。】 稍微冷静过后。 “太宰,你怎么把他带来这里了?”中原中也有些不满,他感觉西宫月昳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即将发生危险的地方,一不小心受伤了怎么办? 同时他又觉得有些羞耻,自己现在穿的淑女长裙显然和平日作风大不一样,走路的步子大了都会觉得两条腿嗖嗖地发凉,下面空荡荡毫无安全感。本来被忽悠着穿上这个已经突破下限了,还要被看起来懵懂无辜的朋友看见。 ——为什么他没有太宰治这样的厚脸皮? “月月,你别看……” 他一羞耻,顿时恢复了那种“少女感”,指着边上的不明物体说:“要把这家伙挂出去吗?” “按计划来吧。”太宰治没有在西宫月昳面前说太多。 他分出一点注意力去看西宫月昳的脸色——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没有因为角落里的不明物体而感到恐惧和恶心,唯一的皱眉还是看见中原中也崩溃表情的时候。 似乎只是在关心自己的朋友。 无法分辨出西宫月昳是否知道这个半死不活的男人也是组织成员之一。 他们做了一些标记——根据合作的约定,他们铲除这几个人之后,要在边上做一些隐秘的记号,好让其他的成员知道,这个人是因为背叛组织才被杀死的。 太宰治又和西宫月昳说:“月月,你先去底下的大厅等我们,可以吗?” 整个拍卖厅呈现扇形,一楼是大厅,所有的拍卖品都会在投影屏幕上展览出来,是主持人、普通的参与者、记者、部分摄影师所在的地方。侧面设有一些自助餐,大多是精致的点心,可以随时拿取。 二楼三楼则是包厢,每个包厢都有落地窗可以看见大厅的全貌。 “好。”西宫月昳弯弯眼睛,“我会等你们的。” …… 他走到大厅,抬头看去,所有的包厢玻璃反射着楼顶的灯光,光线经过折射汇聚到中央,让这个楼的设计就像一颗切割独特的钻石,他们正站在内部的火彩中。 “接下来是压轴的拍卖品——霁月之湖。79克拉的纯净蓝宝石,经由二位世界级的大师设计切割,第一代主人是四百年前的英国王室……”拍卖会的主持人说了一大堆噱头,正在夹取小甜点的西宫月昳也不由得转过头,看了一眼被展示出来的宝石。 很漂亮……确实是很漂亮的蓝色,像是下过雨的夏日天空破碎后形成的一块碎片,又像骑马奔驰过的高原草地里乍现过的一汪湖水,清新而空远。切割成的形状并不整齐,甚至天马行空,但完美地符合这块宝石本身的美感。 可惜他不想出风头把这块宝石弄到手。 【你少吃一点——】系统看着西宫月昳拿了第三块小蛋糕,终于忍不住了,【月月,你最好不要变成月半月半。】 ‘我还在长身体嘛……’ 蓝宝石在灯光的聚焦下折射出瑰丽的火彩,不论是台上台下,报价的声音都如此火热。 无人注意,角落里有几个蒙着口罩的人动了起来。 【太宰治他们应该不知道,今天还会有另外的组织来插手吧。】 【月月,一楼现在太危险了,你现在出去吧。】 ‘可是我答应了那两个小朋友,要留在这里等他们。’ 【月月!】系统生气,又知道西宫月昳的决定它没办法阻拦,【那你站边上一点。】 ——西宫月昳端着他的六块小蛋糕和一杯果汁汽水走到大厅最偏远的地方。 ‘系统,你觉不觉得,穿上裙子的双黑很像森鸥外饲养的金丝雀?’ 【对哦。而且他们穿裙子还挺好看的……但是没有月月好看!】 西宫月昳:? ‘你难道想看我穿裙子?’ 【只是假设一下。】 他们聊着,注意力却完全放在大厅的那几个行为诡异的人身上。 “差不多了。” 话音才落,空荡的大厅里,猝然被一击枪响贯穿。 “不要动!所有人抱头蹲下!” 整个大厅大概寂静了三秒,之后是又两声枪响,于是无论富商还是贵妇、记者还是摄影师,都开始混乱地尖叫。人在惊恐至极的时候是无法控制自身动作的,也许会浑身无力,也许会因为肾上腺素的激素分泌而力大无穷,无脑狂奔。 有几个家伙慌不择路地想要冲出出口,然而出口早已被人守住。 西宫月昳不愿再看那边的情况。 …… “……什么情况?”中原中也他们当然听见了下面的枪响,“太宰,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太宰治的脸色好难看,他从玻璃窗望下去,一眼扫过去就发现了不下十五个人在控制场地。 这又是哪群组织? 东京原来比横滨还要乱无数倍吗? “西宫月昳,在下面。” 中原中也略慌张,凑过去找熟悉的身影:“他人呢?”不会那么倒霉直接被杀鸡儆猴吧? “在自助餐第三张桌子的背后。” 西宫月昳的发色浅,在这种曝光足的地方就特别明显。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往那个方向看过去,两人都是50的视力,足够看清下面的一切情况。 混乱中,西宫月昳左手端着他的白色餐盘,上面有颜色不同的方型蛋糕,右手一杯果汁气泡水。俯视下,五官更有一种浅淡的柔和感,每一根发丝都在发光。 但是。 他正在若无其事地…… 干饭。 中原中也几乎发出少女尖叫:“他离出口那么近!注意到危机来临的时候应该就能跑出去的吧!” 太宰治也自言自语:“虽然他体术比我还烂很多,体力体质都差,但是观察力很好,不可能没发现……” 他和太宰治一齐想到一件不好的事情。 “他不会……是为了等我们吧……” 28 第二十八章 真的有人可以为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小承诺而把自己置于险境吗?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不敢确定。 他们只能小心翼翼地查探形势,观察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 台上的主持人早就吓傻了,他是最先被枪口指着的人,见过数亿金钱从指尖溜走,却没见过子弹打在自己眼前。 “把霁月之湖和其他东西交出来!”为首之人抢了话筒,对整个场馆的人喊话,“这里已经全都是我们的人了,不要想着报警!一旦警察来了,我就拿着枪扫射过去!” 蓝宝石就摆在展览台上,也就只有这一颗蓝宝石摆在展览台上。 主持人几乎哭着说:“拍卖的其他东西都在仓库里……只有卖出去后,手续走完才会取出……”他自以为哭喊声很大,实际上比蚊子声音大不了多少。 “带我们去仓库。”其实目标只需要那颗蓝宝石,但,这种时候,谁能放弃另外几件价值过亿的拍卖品呢? 他给自己的同伴使了眼色,其他人立刻去围住大厅中央的富人。有贵重物品和首饰的交出来,手机和摄像机之类的则统一没收。有几个人端着枪去了楼上,看来是想挨个打劫。 西宫月昳远远地听见了。 他下意识碰了一下自己耳垂上的小坠子。 【嘤,你把我交出去吧!】系统大喊,【反正你给我买了八十二个坠子。】 ‘那怎么行……’ 恶龙从来不会把他的宝石交给另外的人,即使西宫月昳不是恶龙。 他是把所有石头往窝里带的小鸽子,必要时刻一毛不拔。 “喂!那边那个小子,躲在那里干什么呢!” 西宫月昳默默回头,放下他的餐盘和饮料:“……如你所见,在进行下午茶。”又觉得自己仪态恐怕有问题,擦了一下唇角。 口罩男:…… “小子,你看起来很有钱嘛。”他靠近了,“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西宫月昳仰脸,他刚刚已经把耳坠取下来了。也许是灯光太亮了,口罩男看着眼前的少年,竟觉得他整个人都苍白到发光,尤其是漂亮到近乎透明的蓝眼睛,某一瞬间比展览台上的蓝宝石还美丽,闪烁着楚楚可怜的、惊惶的生机。 西宫月昳:“我、我没有钱的……” 委屈在一瞬间漫上那双蓝眼睛。 “我是陪男朋友来的……”他的声音低下去,夹着些鼻音,纤长的睫羽颤抖着,好似随时可以掉几颗眼泪,“谁知道他居然还有女伴,他明明和我说过只喜欢我一个、不喜欢女孩子的……我们大吵了一架,我不想看见他的脸了,所以从包厢里跑出来……” 他精准报出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任务目标,那个企业家的名字,以及他们的包厢号。 哭哭唧唧地抹了一把眼泪。 口罩男虽然在听八卦,但注意力从始至终都在西宫月昳的脸上,他使劲回忆了一下这个少年说的人名……应该是在电视上看见过的,甚至被他嘲笑过、仇视过的人,但…… 他只能想起一个又矮又肥、兜里很多金钱的蠢猪。 那种人,和眼前的少年……男朋友?口罩男的大脑里闪过很多恶趣味的工口本子,似乎都是一些难以带入的丑恶男人配漂亮的对象,令人恶心的同时也…… 他霎时间泛起更多的心思,哄着眼前的少年:“我帮你去教训他,怎么样?” “真、真的吗?”西宫月昳软软地反问,睁大的眼睛里还有一些潋滟的水光,“就教训一下,你不要伤害他……” 口罩男心想,他得把那头蠢猪的钱全部占为己有,然后把他扫射成马蜂窝,再继承…… 就浅浅继承一下男伴和女伴吧! 相信能让那蠢猪放弃眼前少年的女伴,一定也很动人。 他伸手搭在西宫月昳肩膀上:“走,带我上楼去。” …… 也很动人。 口罩男被糊到墙上的时候,觉得现在的漂亮姑娘真是太动人了,提着裙子就把他踹飞。 中原中也硬是把白色长裙穿成了短裙,飞踢的一瞬间白衣飘飘,全都靠重力异能才没有全部走光。他飞踢了一脚,其实那人就已经没了半条命,但中原中也怒火中烧,没忍住又踹了两下,碾着他的右手把骨头踩碎了。 幸好这人已经晕了,房间隔音也很好,否则这一套下来他们这儿就该被围攻了。 “月月……”他发泄完,想回过头安慰一下人。 ——太宰治已经抱着西宫月昳在安慰了。 “月月,你没事吧?”某个人的爪子搭在西宫月昳的肩膀上,揉啊揉,“被那种人碰到就好晦气,你看你都掉眼泪了……” “也没有真的哭……”西宫月昳乖乖站着,让太宰治的手指从他脸上拂过,擦掉了残留的一点泪痕,“我掐了一把大腿根才掉眼泪的。” 中原中也:…… 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好心塞哦。 明明踹人的是他,明明在这里解决问题的也是他…… “谢谢中也救了我。”西宫月昳鼻尖也有点发红,为了演得逼真,哭过的痕迹很明显,“如果你不在这里,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也亏你想得出来。”他被夸了,挺不好意思的,扭捏着,语气仍有些刺耳,“居然选择色…诱这个人,要是真的出事了怎么办?这都谁教你的啊!” 西宫月昳眨了一下眼睛。 就是说面前的有两个穿着女装的……实际案例。 太宰治:…… 中原中也:…… “咳。”太宰治大开大合地把身上繁复的裙摆拎到一边,跳到沙发上,“月月,你在下面看得最清楚,来了多少人?” “里面有十八个,持枪的人超过十个,有七把手++枪、四把步++枪,为首的那位兜里应该还藏有一把手++枪。外面不清楚,应该没有狙击手。” “……哇。”太宰治觉得西宫月昳的观察力比想象的还要敏锐一点,“太分散了,否则把中也丢出去,应该就能解决问题。” “把谁丢出去?” “把这只裙子穿成拖把的蛞蝓丢出去。” “你这条只会当摆饰的青花鱼!” 【还有心思吵架,他们一点也不紧张诶。】系统揣手手,【是因为在横滨见过更多的大场面吗?】 【这么一想,也蛮可怜的。他们两个也才只有十六岁啊。好像是十五岁就进入afia工作了?】 再次和系统感叹了一下森鸥外这人的黑心之后,西宫月昳问:“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他其实是不担心的,只是想问问这两人准备做点什么,毕竟他有自己的布置,若是因为双黑的强力插手而打乱计划,会稍微有些麻烦。 “我去把他们都解决了。”中原中也提起裙子就想干。 “人质太多了。你现在冲过去,确实能解决掉他们,但人质八成也被扫射掉一批。”太宰治倒不是很在意人质的问题,但身边这两个肯定在意。 “那怎么办?” 西宫月昳默默举了手:“我已经报警了。我的手机没有被他们收走。” “……” “……” 两个afia面面相觑,心说居然还有这个选择。在横滨,警察这种生物别说被他们afia在意了,就连普通民众也很难对他们有任何敬畏之心,甚至偶尔还有上去骂两句吃白饭的。 太宰治斟酌着问:“东京的警察……行吗?”反正他不太信。 中原中也则目光怜爱,越看越觉得西宫月昳这孩子过分天真了。 西宫月昳干脆坐在沙发上,乖乖巧巧:“要相信警察。” “……行吧。” 房间内有音响,隔音之后,外面的声音可以通过这个渠道收录进来部分,尤其是主持人那边的话筒音。 “好像又有变化了。”他们从窗户里看出去。 有着耀眼金发的人如同一只矫健的猫科动物,单手撑地,一下子跃上中间搭建的台子上,正是太宰治今天才见过的人,凉羽泽。 “凉羽怎么也来这里了?” 太宰治发现西宫月昳也凑过来观察下面的情况,顿时感到些许不爽。 “冲动。”他哼了一声,“小心被枪打中。” ——当然是不可能的。 就凉羽泽的身体素质,即使领头的那位拿着一把步++枪,身上藏了一把手++枪,袖口还有刀片,也没办法打中他的头发丝。他轻松预判的子弹方向,一个近身,干脆利落地掰住那人的手腕,又拧身来了一个过肩摔,膝盖压在他的背后,反手擒住。 “……你就不怕我的同伴对他们扫射吗!”他被压住了仍旧在大喊。 “这个啊。”凉羽泽眯了下眼睛,和这样的敌人打架,对他来说有些无聊,“他们都已经被解决了。” 门口,小林编辑、竹原编辑,以及文学社的一群员工,拖着这些暴徒还有暴徒的枪支冲进来,一时间气势居然压住了在场所有人。 他们四下一看,发现无数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们。 嗯……比以前跟着□□火拼刺激多了。 “……你们是便衣警察吗?”有记者小声问。 关键时刻,还是当过老师的小林编辑最有胆:“不……我们只是一个公司来团建的,正好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轻咳了一下,大声宣言:“我们来救老板!” “能请问一下您所在的公司吗?” “呃……东京霞光文学出版社……” 记者:“……” 其他人:“……” 西宫月昳:“……” 早知道不让他们来团建了。西宫月昳捂住脸。他本来是想着让凉羽泽以及警察解决一切,没想到这些编辑们居然真的为了他冲进来,不顾暴露自己原来身份的风险救他。 呜呜呜,但是好羞耻。 身为老板,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29 第二十九章 等东京的警察赶到现场,看见的却是一派古怪的情形。 所有的劫匪暴徒已经被打成残废,堆在一边,而记者和摄影师们捡起了工作,围着一群人发展他们的极致热情:“小林先生!你真的只是一个编辑吗?” 闪光灯闪啊闪,警察们擦了擦眼睛,确信自己没有做梦。 “小林先生吗,请问你们的老板是?” “是……”小林编辑下意识要回答,然而凉羽泽捅了他一下。 记者对凉羽泽也是很敬畏的,毕竟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抢劫犯的老大给摁倒了。 “是我。”凉羽泽一把接过黑锅,盖在自己头上,“我是他们的老板。” ——啊,好羞耻。 虽然哥哥的马甲经常被记者和摄像怼脸拍摄,但是他在其他的时候都很低调,并不适应那些漂亮的闪光灯,也经常劝粉丝要理智一点,不要经常追着他到处跑。 毕竟,就算再喜欢人,也绝对没有办法接受被人围堵着崇拜呀…… “警察来了,接下来就交给警察吧。” 听到警察二字,所有的文学社员工们肃然起敬。 在场的人都很刑,他们虽然身份已经被洗白了,可是半生以来,几乎刻在基因里的对条子的恐惧还是冒出了个尖尖。只有自家主编,一脸坚定,似乎完全不害怕。 真不愧是熬死了十个黑色组织的凉羽主编! 然而文学社这批人的严肃却让在场的人往另一个方向想:你看,这些人如此强,又如此富有善心,热爱拥护领导前辈(?)而且也对警察,社会规则的代表十分尊敬。 所有人为之一振,在心情还没平复下来的当下,有人站出来做榜样,就很容易跟着去做。他们开始自发遵从警察们的管理,乖乖接受调查做起笔录了。 本来以为面对富豪会很麻烦的警察们:…… 就,就很怪啊。 这场见义勇为后来被大肆报道,毕竟剧情奇幻,主角团也奇幻。 “武力值超高的文学出版社”就此登上了好几家报纸的版面,“我们只是一家普通的出版社,强健身体只是为了锻炼更好的思维,因此我们公司一直规定每位员工每日慢跑十公里、做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 图片上,正面怼脸拍下的凉羽泽一脸肃静,微微侧过去的脸部线条下颌明显,鼻梁高挺,看着高冷又难以琢磨,背后的小林编辑等人也都严肃极了,一个个站得比木桩子还稳,和大众印象里搞文学的文弱感完全不一样。 不太像文学出版社,倒像是□□大哥带着他的小弟们出来混日子了。 出版社,终于以奇怪的理由火起来了。 以往一周最多塞满一半信件的邮箱,最近天天爆满,有的是合作,有的是专门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感激与向往,余下少量的投稿夹在其中。办公室电话一天至少连着响8h,接待的嘴皮子都说干了。 为了出版社的风评能稳住,凉羽泽宣布全体人员大扫除三天三夜。 信件实在是太多,西宫月昳也帮着翻了一会儿,他作为隐姓埋名的真实老板,最近都快要被编辑们的眼刀杀死了。 “老板,你说你要是能上报纸头条该多好。” “就是啊。我们又不好看。”可能是因为最近面对镜头的次数太多,连从不在意外貌的竹原编辑也开始对着镜子刮脸了,西装革履,人模狗样,“你要是上头条,保证我们的信件数量再翻一番!” 西宫月昳:“……工资,不要忘了是谁给你发工资。再说了,凉羽也很好看。” “老板~~~” “好恶心……” 在完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竹原忽然伸手从西宫月昳的腋下穿过去,把人抱了起来。 “诶——”他被丢进编辑们的怀抱中,抬眼看去满头大汉,细不伶仃的胳膊根本没办法从他们手中挣脱。他开始被抛起,落下,手中拿着还没看完的一张信纸,“等等!我午饭要吐出来了啊——” “老板!老板!” 【月月!月月!】系统向来是有什么热闹就要凑一下,【你被更多的人喜欢啦!】 这一群曾经看不见未来,谈不起前程的人,在走过不知多久的灰暗后,终于站在阳光下,瞄见了那么一点、微末但闪耀的希望。 …… “咳,但我有个问题。”在胡闹过后,小林编辑特别严肃地起了话题,“为什么,十封信有七封是是感谢信,六封是富婆写的,还有三封是特别邀请凉羽主编当健身私教?” 他拿起一封边角印了口红的信纸,扫过上面的虎狼之言:“嗯……凉羽呀,要不然你找个姐姐嫁了吧,咱们可以一起少奋斗十年呢。” 大家折磨完西宫月昳,又围上了凉羽泽,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开玩笑似的质问他为什么那么多富婆看上。 平日里绝不敢造次的员工们今日格外兴奋,甚至有一个人伸出爪子,搭上了凉羽泽的胸肌。 ——捏。 “能感受到富婆姐姐们为什么喜欢了。”他嘿嘿道,“我也喜欢。” 西宫月昳:…… 救命!他要逃离这个魔窟! …… 双黑的任务完成得很成功,虽然,本来在计划中应该引起轩然大波的谋杀案演变成了劫匪袭击下,企业家与劫匪同归于尽…… 但曝光也上去了,他们留下的标记被组织成员看见,已经起到了一定的威慑。反正中原中也觉得,现在这个模样,至少比太宰治想的那个把人塞进古董花瓶里展示出来要好。 价值千万的古董又有什么错呢? 他们又按计划解决了全部的任务目标,在会横滨之前,太宰治特地来文学社找了一趟西宫月昳。 他进来就直奔凉羽泽的位置走,结果只看见一堆小山样的信件,以及一个埋在信件中的凉羽泽。 大眼瞪小眼。 “小朋友,你是老板的朋友吧?”上次见过的竹原编辑和他打招呼,“老板今天没来,说是看信件看得胃疼,不想看见那些富婆表白语了。” 太宰治:“……” “他回家了吗?”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太宰治脸上那一点不开心太明显了,猫猫丧气。 凉羽泽:“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太宰治肉眼可见地更不开心了。 他发现他没有,虽然他们见面的次数很多,而且上次在西宫月昳家里聊天的时候也提到了当猫猫就是聊天、发邮件之类的陪伴,但西宫月昳并没有给太宰治邮箱地址,电话号码……也没有主动给。 他有,但不是对方给的。 这分明就是一个贴贴完就忘记他的坏“饲主”。 凉羽泽又问:“你要联系方式吗?” “不用。” 太宰治炸着毛就走了。 他又去了一趟西宫月昳家,没有撬锁没有爬窗,安安分分地在门口敲了几次门。 也无人应答。 夏日阳光愈来愈烈,太宰治又时常穿着黑色的衣服,没几分钟就变成了某种晒干的太宰治,他蹲在门口,又委屈又热,慢慢贴着墙壁滑下去变成黏糊糊的忧郁宰猫。 “咦,太宰君?”隔壁的黑羽快斗正好拎着一袋子衣服下来,瞧见一只黑色猫猫坐在门口,“你是从横滨来东京找月月?” “嗯。” “他今天大概在医院体检吧。”黑羽快斗戴了一顶鸭舌帽,大概是觉得热,站到行道树的阴影下,“如果你和月月是朋友,那应该知道他身体不好。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医院体检的,可能得下午才回来。” “这样。”太宰治又支棱起来了,“月月小时候就住在这里面?” 黑羽快斗看了眼时间门,觉得在和同学见面之前,应该还能浪费半小时坐下来聊天。他本人也是非常喜欢交际的那种,当即就让太宰治坐到他家里来,回到空调的庇护下。 “月月小时候比较可爱。”黑羽快斗简单回忆了一下,从抽屉里翻出一张西宫月昳见了要直呼黑历史的照片。 ——是团子一样的西宫月昳,他被一个皮球砸了脑袋,虽然没哭,但是眼泪汪汪。 同样在草地上的团子版黑羽快斗在大笑,比他们高一点的西宫鹤影和黑羽盗一站在一起。镜头里还有半只比“耶”的手,看骨骼应该是女性,很容易就能猜出是黑羽快斗的母亲,黑羽千影。 “但是也不怎么喜欢出门,经常自己闷在家里。”黑羽快斗指着照片,“这是他被我拉出来玩的一次,虽然我自己也记不清了,但是我妈妈说我当时把球丢到了月月头上。” “然后就把他砸得摔了一跤。”黑羽快斗摊手。 “……哇。小时候的月月这样呆吗?”太宰治又拿起另一张照片,“这个呢?” …… 在体检的西宫月昳:“阿嚏!” 【能量:+15】 “感冒?” “不至于吧,天气这样热。感觉是有什么人在想我。”西宫月昳做了几项常规检查,每年都要这样来一次让他已经习惯这种被器材包围的感觉,何况今年替他检查身体的是熟人,“志保,你怎么又长高了。” 最近宫野志保的身高长得飞快,感觉一下子就从同龄人变成了他姐姐。 “最近运动和饮食情况怎么样?” 【不运动。】 【也不健康饮食。】 西宫月昳:“在努力运动,在努力一日三餐按照要求来。” “努力?” 【就是说,在前往努力的方向。】 宫野志保看着单子上面的数据,不禁挑眉:“这努力可真是太成功了。” 西宫月昳:“……”好凶,最近甜食确实摄入超标了。 “但也是好事。”宫野志保把报告单放在一边,脱离了医生身份,“严格按照规定的生活,对你来说太枯燥了。现在这样也代表你心情还不错,对吧?” 西宫月昳点头。 “今天的检查可以结束了吗?为了保持空腹,我都快饿死了。” “行,走吧,我看你再呆下去就要变成枯萎的蘑菇了。” “在组织这种地方呆久了,谁都会变成蘑菇的吧。”西宫月昳如释重负,结束体检简直不要太快乐。 “你最近还是和横滨的afia走得很近吗?” “嗯,太宰君和中也君都是很可爱的人。” 西宫月昳简单把他们女装的事情说了一遍,并尽可能具体地描述他们的美貌,足足花了几百字。 “中也君穿不来长裙,一直绊到自己,偷偷摸摸用异能力让裙子漂浮起来。太宰君虽然看起来很自如,但特别讨厌假发上别着的装饰品,像只猫一样忍不住伸手捋头发。” 宫野志保想象了一下。 大概是很好玩的场景吧。 他们离开了充满医疗设备的地方,西宫月昳第一时间门去食堂取点吃的。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嗯?我体重上升了3kg,反应到脸上去了?” “……我是说状态。” “状态啊。”西宫月昳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过去,发现没有什么特别好回忆的,从头到尾都是一只快乐的小卷王,“好像一直都这样的,可能最近选择躺平了吧。” “躺平?” “就是感觉生活已经达到了一个足够养老的状态,不需要特别努力了。”西宫月昳发出了十五岁的退休宣言,“如果我有工作,那么这是大概就是寿退社吧,但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初中毕业的可怜学生,所以我的心态只能说叫摆烂。” 宫野志保微微一愣。 她能感受得到,西宫月昳一直以来都非常努力。虽然无从得知他的目标,但是宫野志保觉得那一定是非常艰难的事情。现在既然他选择休息,想必那件事情也快要完成了,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应该都是好事。 “抢劫案的新闻我也看了。虽然犯人们均已落网,但霁月之湖还是丢了?”宫野志保忽然问,“你知道霁月之湖去哪了吗?” 西宫月昳端起汤啜饮了一口:“那些人只是一群不入流的雇佣兵,被骗来做替罪羊的,真正的操控者早就跑了。不过也够贪的,明明拿了宝石就跑还能多逃个天呢。” “至于霁月之湖……”他摆出好无辜的脸色,蓝色的眼睛睁大了,“我怎么会知道它在哪儿?” “……”好像看见了一只小狐狸。 “算了,你没事就行。” “给你和明美姐的,就当体检的贿赂了……医生,三三,收下吧。”西宫月昳塞给宫野志保一个盒子,里面是因为拍卖取消而定价出售的首饰,“你下次想要什么,我从外面给你买回来。” 宫野志保随即报了几个名字古怪且很长的东西。 “……”听起来是超级昂贵的精密仪器,不像是能买到的小玩意。 “逗你玩的。”她终于笑了,“能见面就很好了,没必要买什么。” ……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东边已然生起一轮浅浅的圆月。在推门之前,西宫月昳捡到了一张小纸片。 “太宰君来过啊。”看着纸片上的娟秀字体,其实挺难联想到太宰治这个人的,“他已经回横滨了,留了他的联系方式给我。” ……咦,他没给太宰君留过联系方式吗? 【你忘了。】系统总是能够记住所有的事情,【一周前你说要给太宰治留邮箱地址,半小时后你俩一起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就完全忘了这件事。】 “那不是我的错。”西宫月昳振振有词,掩饰自己的心虚,“我那半个晚上都在担心太宰治把我的厨房炸了。” 【你还答应了太宰治要去横滨的夏日祭,要提前订车票吗?】 “订吧。” 西宫月昳把太宰治的联系方式放进手机的通讯录,又顺手发了条信息问好。 他关上门,一个人走上二楼。 夏日祭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呢…… …… 月圆之夜。 “果然,这颗也不是潘多拉。”蓝宝石在月光下光彩耀目,闪烁着美丽的冷光,唯独没有传说中的“第二颗宝石”。 拿着它的男人将蓝宝石攥在手心。 虽然这颗宝石不是他要找的东西,但拿都拿到手了,怎么可能再还回去呢?只需要要过段时间门,风头一过,找个简单的路子把这颗宝石放到黑市出售给富商,到时候又能获得上亿的资金。 “呵。” “谁?!” 黑衣男子猝然回头。 院子里有一棵上了年纪的银杏树,枝桠繁多,树叶茂密,绿色的扇形叶片中,白衣被风扬起,银杏把月剪碎,西宫鹤影站屈着一条腿坐在树梢,已经不知道看了多久。 “醒醒,月亮都这么圆了,宝石中哪有什么永生的秘密呢?” 他出现的一瞬间门,黑衣男人还以为被他们杀死的怪盗基德又复活了,但是仔细看却又能发现许多不同。他冷静下来,终于想起这个人是谁,笑了一声:“你懂什么?只不过是一个二流的情报贩子,怎么,要与我们为敌吗?” 他轻飘飘说着,藏在背后的手抬起就是几枪。 没打中,风把银杏树叶吹得飘摇,白色衣角一下子隐没在里面。 “听说你这个情报贩子什么都做。我给你一个委托怎么样,把这颗宝石卖出去,分你10的报酬也有千万,如何?” “一千万,真是诱人的价格。”西宫鹤影的声音从树梢传来,模模糊糊,没法定位。 黑衣男子握着枪。他口头谈着合作,只等西宫鹤影一出现就…… 后脑被冰冷坚硬的东西抵住了。 “什么时候!” 他慌了一瞬,多年刀尖舔血的经历又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你要开枪吗?” 他虽然没和这个情报贩子打过交道,可是听圈内人讲这个人贪生怕死,喜好钱财,很少会做一些出格的事,也几乎没有听说过他亲自下手去杀人。 这很难不联想到某个他们害死过的家伙,一个优雅强大却有着过分高的道德底线的怪盗。 “用潘多拉来掩饰掠夺钱财的目的,实在是太低级了。” “你不会以为,我从来不杀人吧。”西宫鹤影的声音很稳,举枪的手也很稳,“请务必不要把我和那位怪盗基德弄混。我只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二流的情报贩子而已。” “抱歉抱歉,让你误会真是太对不起了——晚安。” 干净透彻的宝石砸在草地里。 云遮月消。 “六枪,都没有杀死他。你还真是心软。” “琴酒,跟踪我让你很愉快么?”西宫月昳将枪支抛进院子里的水池,捡起地上的蓝宝石,“杀不杀是我的事,不劳您费心。” 琴酒不太能理解这种大费周章找到敌人,结果只是把人弄成半死的事情。 但是西宫月昳走过来,把那颗沉甸甸的蓝宝石往他怀里一塞。 他听见这只气死人不偿命的大白鸟说:“唉,送给你了。拿去买点好东西吧,琴酒,你那辆老爷车都开了多少年了?而且这么大的人了,连恋爱都没——” 他火速丢了个烟雾弹,在琴酒把他乱枪打死前跑路了。 …… “今年夏日祭,大家放两天假吧。” “是,首领!” 森鸥外看着因为放假而感到愉快的下属们,想起自己举办烟火大会,账单上的那些数字。 问就是心痛。 又叫住了太宰治。 “太宰君,最近你交了新朋友?” “森先生早就知道的事情,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因为中原中也和他吐槽,太宰治出任务的时候和人发短信,结果摔进了水沟。 “太宰君能交到朋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森鸥外说的话听起来一点可信度都没有,但太宰治还是颔首。 太宰治有朋友这件事森鸥外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惊讶了,最震惊当属太宰第一次向他介绍织田作之助的时候,森鸥外差点以为这个织田作之助是某种吃了毒蘑菇产生的幻觉。 后来知道太宰和afia底层的几个人走得很近,他也放任。要将太宰治捆在afia的最好手段就是这些羁绊了,在意的人越多,越会对这个地方产生归属感。 但是。 “你有没有想过,西宫月昳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森鸥外目光温和,他抵着下巴,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沉下脸色。 “太宰君,你或许应该思考一下。” 如果说西宫鹤影是踩在灰色地带的人,那么西宫月昳大概就是站在纯白区域的、被保护得极好的小朋友了。且不论这点纯白是否是他身边那些人为了控制他特意留出来的,但相处的过程中,太宰治已经感受到很多他们直接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西宫月昳站在正常人的世界里,夏天过去就要去念高中,而他仍旧要留在横滨,做他的afia,不出意外,两年之内森鸥外就会把干部的工作交给他。甚至……更久远的将来,整个afia都会被交到他手上。 他又不是看不出来,森鸥外几乎把他当继承人培养。 太宰治装模作样地警惕了一下,后退两步:“森先生!你不会要拆散我们吧。” 森鸥外:“……”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呢?他又不是拆散鸳鸯,只是干涉一下太宰君的友情而已。 唉,小朋友的事情确实难管,可能等太宰治真切认识到差别的时候,就会自动远离了。 “太宰君,我给你和中也买了一套衣服……” 太宰治:“不要!” 飞速拒绝之后,太宰治自己也一愣——他在外面到处说是森先生逼他和中也女装的,说得自己都要信了。 “……既然是首领买的,那我也没有办法拒绝吧。”他想起之前穿过的衣服,迟来的羞耻蔓上心头,顿时无辜地转了一下眼睛,试图让森鸥外忘记刚刚的那声拒绝,“总之谢谢森先生了!” 太宰治匆匆跑了。 爱丽丝:“林太郎,肯定是因为你太变态,吓跑太宰君了。” 森鸥外:“……我什么都没做啊。” “可是外面都在说你逼迫afia十八岁以下的美少年穿女装,夜夜跳舞,笙歌不断。林太郎,你在外面原来是这样的吗?为什么我没有见到二十八个美少年围着我跳舞?”爱丽丝期待满满,“快去找二十八个美少年回来!” “……” 风评被害了……x …… 夏日祭果然办得盛大,不仅有魔术表演,还排了十几个节目的歌舞唱跳,热热闹闹。大部分的人为了配合传统,都穿上了浴衣,走在挂满彩色灯笼的街上,一瞬间门就像是穿越到了更久远的年代。 太宰治很少来这种热闹的地方,挤在人群中央总让他有一种不适感。 也许他天生适合只有三两人的那种静谧环境,在那种环境里才会恢复能量。 于是太宰治打开手机,再次看了一眼西宫月昳发过来的信息,是地址。 幸好,即使人群熙攘。 他已经知道自己走到哪里能找到人。 穿过卖煎炸食品的摊子、捞金鱼的水池、出售可爱摆件和挂饰的小车,又路过牵手的情侣、抱着小孩的父母、并行的老人,太宰治终于看见—— “月月,化妆很简单的。”西宫鹤影的助理兼化妆老师,雪野小姐,正握着西宫月昳的手指,牵着他给西宫鹤影画眉毛,“你别紧张,手指放轻松一点就不会抖了。鹤影,你也别动,你底子好,随便画画也不会难看的。” 西宫鹤影:…… 西宫月昳:…… “是这样?”西宫月昳还是有一点不太适应近距离看自己的马甲,为了把眉毛画对称,他凑得极近,视线又如此专注,缱绻到近乎深情。 两对蓝眼睛凑一起的模样让雪野助理直呼很赞,掏出手机咔咔拍照。 太宰治:…… 他登时思维一空。森鸥外白天提醒的那些什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做朋友不好,西宫月昳不一定能接受太宰治过去、现在、未来的所作所为,纯白的人是没有办法接受纯黑的,永远都只会恐惧……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统统从大脑里清了出去。 唯独剩下。 ——为什么西宫月昳身边总是有那么多男人啊! 就算这次的人是哥哥,不是什么危险的野生人类……但这个哥哥和他没有血缘关系,还相处多年亲如手足,听起来更危险了啊! “月月——” 太宰治既悲且痛地拉长了音调,特别不怀好意地想要拍一下西宫月昳的胳膊,让眉笔在西宫鹤影脸上画出花。 “太宰君,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了好久。”幸好西宫月昳反应快,瞬间门收手,“雪野小姐正在教我化妆,雪野小姐,这是我朋友,太宰治。这是雪野小姐。你们先聊,我去洗一下手。” “太宰君,初次见面,请多指教。”雪野一头精致干练的短发,妆容明艳,“我是西宫鹤影的助理,雪野彩香。” “雪野小姐,晚上好。”太宰治扮乖巧的时候,几乎不会有女性讨厌他。 雪野看着这个穿着灰色竖条纹浴衣、锁骨纤细、五官精致的少年,感觉心里某一块地方都融化了,尤其是看见太宰治的手腕、脖颈、眼睛等地方缠着绷带。她瞬间门语气轻柔,满是心疼地问:“怎么这么多绷带呀……受伤了还出来玩吗?” “不是很严重的伤。”太宰治仰脸,“谢谢姐姐关心。” 雪野的背后开始撒小花花。 “好可爱的小朋友。我正在教月月化妆,可惜月月没什么天份,也不愿意学。” 太宰治瞬间门自告奋勇:“我想学!我也想给鹤影哥哥化妆。” 他和雪野助理聊了几句,很快雪野就眉开眼笑,翻起化妆包,也打算让太宰治拿西宫鹤影的脸尝试了。 “……”西宫鹤影后仰了一点,“为什么受伤的是我?我不化妆也能上台,别到最后化了妆反而上不去了。” 太宰治举起手中的大刷子,他不知道这个刷子具体是做什么的,想来和糊墙差不多。 ——一些明晃晃的不怀好意。 “太宰君,”西宫鹤影把声音压得极低,面无表情地快速说,“你要是乱动,我就把你那天女装的照片发给森鸥外、中原中也、还有afia上下所有人。” 太宰治:“……”哇!!! 他好想拉着西宫月昳,告诉他,其实你的好哥哥在外面蔫坏蔫坏的。然而太宰治环视一圈,发现西宫月昳洗完手之后被一个工作人员拉住,耳朵里塞了耳机听歌,是今天要表演的一个歌手的歌。 ——显然是没有听见西宫鹤影的威胁。 西宫月昳听完歌,回来就看见捏着散粉刷和西宫鹤影僵持的太宰治。太宰既不肯放弃这个恶作剧的机会,又不想捧着西宫鹤影的脸近距离观赏。总而言之就是纠结。 于是。 他凑过去握住太宰治的手腕,轻声说:“太宰君,你和我哥哥的关系真好。” 太宰治:? 雪野也说:“你们的关系真好!” 太宰治委屈,但是他被西宫月昳握住了手腕,开始一些不情愿但是很好玩的“涂墙”工作。 他终于发现,月月小朋友的化妆技术,比他这个一心想要恶作剧的还要过分。而且对自己哥哥那叫一个狠,沾了粉就往上怼。 【嗷!月月,你下手轻点,这是你自己,你也不想看见你自己变成妖魔鬼怪吧?】 “月月,涂完脸应该涂什么?”太宰治充满期待。“腮红?” 【啊——月月你的审美没救了——】系统自闭。 于是太宰治打开应该是腮红的盒子,沾了坨粉色的东西,准备狠狠糊到西宫鹤影脸上。 他动作停了停——因为太宰忽得发现即使他俩这样胡闹,西宫鹤影的眼神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气。他容忍西宫月昳在他脸上实验各种古怪的东西,那双矢车菊蓝的眼瞳里反射着补光用的小灯,充满温柔与宽纵。 恶作剧的快乐顿时散了一半。 他感觉自己好像只是在参与独属于别人的温情互动,根本没融入进去。 这一通乱化,雪野终于看不下去了,把这两个小朋友拎到一边,用化妆棉沾了写卸妆水之后,开始进行专业的补救。 太宰治想拉着西宫月昳离开这里,然而雪野却按住他俩:“你们两个小朋友,来都来了,化个妆再走吧。” “长得那么好看,不想更好看一点吗?” 西宫月昳:…… 太宰治:…… 他俩终究是没逃过。一个穿着雾霾蓝、白色宽条纹的浴衣,一个穿着灰色细纹的浴衣,两人坐在化妆师临时搬来的长凳上,一人一杯饮料,轮流被当成“墙”糊了一遍,之后又被雪野小姐拉到灯笼边上,说是要合照。 “多少摆点姿势呀!”她拍多了明星、偶像,看见这两个不太会面对镜头的漂亮小朋友有点恨铁不成钢,总感觉这俩不够可爱,“比心,比心会吗?笑得阳光一点!” 被迫阳光的太宰治伸出手比了个爱心,尽力假笑出八颗牙齿。 ……他好累。 夏日祭的人真是太多了。 不知道在这热闹的环境里呆了多久,太宰治和西宫月昳拿到了他们的合照,虽然表情实在不怎么样。但雪野拍照技术真的很好,照片里的他们看着就像两个精致的人偶娃娃,穿着宽松的浴衣站在纸灯笼之下,笑容灿烂。 正好,afia负责的烟花大会也开始了。 在钟声敲响中,巨型烟花在黑夜中炸响,几个瞬间门就扩散到整个天际。 天空被点亮,涂满童话的色彩。 这一刻,所有人抬头看着烟花,把转瞬即逝的风景刻进眼底。 …… 等到这一轮烟花结束,西宫鹤影也要去舞台上表演魔术了。 “月月。”太宰治拿着一把白色的团扇,是雪野小姐送给他的。他本来就和西宫月昳站得很近,两个人特地走到僻静的地方看烟花,“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嗯。” “但其他人似乎都不知道。” “因为我不太喜欢过生日被人围着。”烟花炸响的时候,西宫月昳的侧脸就映成了烟花的颜色,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眼睛一弯就变成了狐狸眼,“所以生日宴会什么的是骗太宰君的哦。” “你只告诉了我?” “嗯……还有哥哥、雪野小姐、工作团队里的人……他们也知道我的生日。” “但是你只特意告诉了我。” “对呀。”西宫月昳撑着栏杆,抬头等待下一朵烟花炸响,“这样的话就能让太宰君陪我逛夏日祭了。” 太宰治心中微动。 正巧,最后一朵大型烟花遥遥升起,在数秒之后飞到最高,昂贵但绚丽的二尺玉填满了夜色,也落进了每一个抬头之人的眼眸。 太宰治捉住西宫月昳的手腕。 他说:“那……” “月月,你会把我挂在墙上吗?” …… 西宫月昳:??? 太宰治都在想什么啊! 30 第三十章 “挂在墙上?”西宫月昳提高音调,“太宰君,你究竟在想什么?” 太宰治捏着新鲜洗出来的相片,面对质问特别委屈:“就是你家的书房呀。墙上有那么多照片,你会把这张也挂上去吗?” ——西宫月昳恍然大悟。 “如果你愿意的话。” 还好,只是挂一张夏日祭合照而已,不是把黑白照片……或者说把太宰治这个人挂在他家墙上。 太宰治当然点头:“我要挂在中间!” “我会买个好看的相框的。”西宫月昳应了,“那么现在可以陪我去逛夏日祭吗?再不去的话,小吃摊都要关门啦。” “好!” 叮叮当当的彩绘风铃、缝着香料的祈福袋,裹满浓郁酱料的照烧丸子以及特别古法的三色团子。两人一路走一路逛,时不时就停下来。 太宰治总说这个、那个的游戏太无聊了,但西宫月昳拉着他去玩扎气球送礼物的时候,这个人偏偏是玩得最认真的,非要把第一名的奖品赢回来。 “月月,他们家的气++枪一定是做手脚了。”太宰治最后只抱走了属于第三名的玩偶,一个怪模怪样的毛绒生物,“如果没问题,我肯定能拿到第一。” “嗯嗯,太宰君超厉害的。” 一个奇幻、热闹、充实的夏天过去了。 …… 两年后。 “早上好,起床了吗?” “……才起。太宰君,最近晚上睡觉的时候好难受呀,昨天睡着睡着就抽筋了。”电话那头是有点哑的声音,夹着困意的鼻音,一听就是还没从床上爬起来,“你长高的时候,有这样的生长痛吗?” “有啊。月月,应该是你最近长高太快了。” “嗯。” 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是那种布料与皮肤之间、布料与布料之间轻轻的摩擦声,太宰治听力好,甚至能微妙地听见衣服丢到地上的声音。 对面大概是在换掉睡衣,完全能想象出来他从床上跳下去,蹲在柜子边上翻衣服的模样。 “下次见面的时候说不定就比太宰君高了。” “怎么可能!”太宰治立刻反驳,“我肯定是要比你高一点的。” “哦。”西宫月昳冷淡地回应了一下这个问题。今天是周五早晨七点,工作日的最后一天,苦逼的可怜高中生要爬起来上学了,“我要去洗漱啦。你肯定是熬夜了一晚上才打电话给我,年纪轻轻不睡觉会长不高的。” 前段时间已经身高疯长的太宰治想了一下压根没长高的中原中也。 乐,这个问题他一点也不焦虑。 “对了,恭喜你成为afia干部。”西宫月昳的声音一清,把困倦和疲惫扫掉,“以后太宰君就可以养我啦!” 挂掉电话之后,太宰治打了个呵欠。 他加班……也没有那么轻松。 “太宰先生。”因为感染风寒,声线几乎破碎的童音在边上响起,“在下现在应该做什么?” 看见他太宰治就有点头疼。 这是他晋升干部之后捡来的直系下属,叫做芥川龙之介,战斗天赋极强,异能力罗生门也是一顶一的,就是打起来有点不要命,完全没有章法。 是贫民窟里的野狗。 他才把人捡来,这孩子就病倒了,高烧烧到40度,又身受重伤,险些让太宰治觉得他捡来的苗子要进icu了。 即使是在病床上,他也不安分,挣扎着要起来,嘴里念着什么……“不能辜负太宰先生的期待!” 太宰治都不知道自己期待了什么。 倒是一起捡来的另一个小女孩,芥川龙之介的妹妹芥川银,要安分很多。虽然很闷,不说话,但太宰治一瞧就知道这个小女孩会比很多人都肯吃苦,即使加入afia的武装部队需要接受成年男子那样、甚至更艰苦的训练,也愿意坚持。 训练得当的话,这样的孩子很适合成为暗杀者。 太宰治的发呆让芥川龙之介愈发惶恐。 他的头发基本是自由生长,不知为何两搓发尾变成了白色,这种奇妙渐变让太宰治偶尔想起发色白渐变蓝的西宫月昳,但也就一瞬间。 因为这孩子的眼睛实在是太有存在感了。 空洞的,睁到极致,随时随地把线绷到极致的,失去了感情的眼神。 像一只吓坏了的小兽,因为长期处在无根浮萍的状态,每天都在把自己往死里逼。现在的模样或许已经不能称为人了,他只是一种被执念催着往前进的躯壳,随时准备击碎周边一切的危机,不会收刀入鞘,更没有一个“核心”。 太宰治见过一些进入应激状态的野生动物,大概就是这样的。 而那些野生动物也许会在一段时间后自我调节成功,也有的……因为应激使它们失去了一部分正常的生理状态,最终死亡。 芥川龙之介能长期保持这种状态而不死,也算是他的气运与天赋。 他困了,和西宫月昳通话的好心情差不多已经消散干净。太宰治微微颔首,绷着脸色朝芥川龙之介看了一眼。 他啥也没说。 过了三分钟。 太宰治发现这傻孩子不能理解他的眼神,于是清清嗓子:“去外面站两个小时。” 他看见芥川龙之介不理解的眼神——这孩子好像觉得站两个小时是一种羞辱,欲言又止,最后一脸倔强,特别“听话”地走了出去。 太宰治:…… 就,养个崽子真的好难啊。 就芥川这个身体情况,别说站两小时了,保持一个姿势半小时说不定都要晕倒。他得嘱咐一下别的下属看着点芥川,省得到时候没人把他扛去医务室。太宰又想起芥川这几天得罪的人,愈发头疼。 怎么会有人天天无意识作死呢? 唉。等干部晋升的事情结束一段时间,他就去东京找西宫月昳玩。西宫月昳最近高二期末考试,每周一小测,每次打电话都哀嚎为什么人类要被考试折磨。 明明这家伙卷得要死,成绩稳稳当当的第一,只写错了一道题的事情任谁听了都觉得这是凡尔赛。 但太宰治每次都静下来听,然后细细地安慰几句。 他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撑着下巴,思维发散。 谁让月月每次轻声抱怨的时候都很可爱呢…… …… 两年时间说过就过,西宫月昳已经在江古田高中里读了两年书,每年寒暑假,他都会去横滨的别墅那里住一段时间,和认识的人小聚一下。 然后在开学的时候回到东京,过着比较正常的高中生活。 为什么说是比较正常呢…… 他相信没有什么人会在高中课堂上打架,而且一边打架一边回答老师的问题,老师拿他俩都无可奈何——说的就是青梅竹马的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 他们之间的感情越发微妙,已经完全跨过了友谊的小船,但距离进化到爱情的巨轮之间又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并且双方都拒绝承认。于是他们就成了班里,甚至年级里非常著名的一对纯爱小情侣(吃瓜群众封的)。 西宫月昳觉得黑羽快斗真是越来越活泼了,小时候就闹腾的人,果然长大之后只会更闹腾。 他又一次躲开老师投向黑羽快斗的粉笔,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快斗小朋友捉弄人的时候不要祸害到他。 黑羽快斗的魔术水平日渐上升,速度非常快,也许是继承了黑羽盗一的天赋。如果他专职去做魔术这行业,想必也已经像他父亲一样年少成名了。 但黑羽快斗虽然热爱魔术,却没有想着现在就去发展魔术事业——也可能是被黑羽千影压迫的。 隔着一栋房子,西宫月昳都能听见千影阿姨喊快斗去念书的声音,经常刺破云霄,恐怖如斯。 这两年里,西宫月昳终于长高了很多,已经差不多有一米七五。这20厘米的长高对他来说感天动地,不愧是他喝了整整两年牛奶的结果。 然而最近过快的生长也引发了一些生长痛,又疼又痒,十分令人不适。 他只好问一问太宰治有没有什么解决生长痛的办法,毕竟这只宰猫在过去的一年里也经历了这种情况,经验十足。 他和太宰治一直保持着微妙的联系,时不时的就会发发邮件打打电话。就像是真的养了一只猫猫一样,太宰治尽职尽责地提供着陪伴,并且总是愿意听他讲一些很琐碎的事情。 平静的高中生活哪有这么多的事情可以讲。他知道他的生活永远没有太宰治所经历的精彩,但是依旧觉得每一天都很充实。 他会给太宰治发邮件仔细描述体育课时的痛苦,在下雨天取消体育课时发表一些快乐宣言,偶尔偷偷吐槽一下自己也想像女孩子一样定期逃掉体育课。也会打电话说今天的课程很简单,但老师留了一大堆的作业,他帮一个同学辅导题目,足足花了四个小时。 那时候太宰治就静静地在电话那头听着,时不时“喵”两声以示回应。 并不是真的喵喵喵几声,而是一些很简单的回应,至少让人感受到情感是相互的。 养宠物嘛,目的就是为了缓解孤独。即使云养一只宰猫,也很令人快乐。 连系统都吐槽说有了太宰治之后,月月和自己的聊天频率减少了。 但是西宫月昳觉得这是诬蔑,纯纯的诬蔑,他明明天天都在和系统闲聊,从早聊到晚。而且有很多事情只能和系统说,不能告诉太宰治的。系统听了,果然感到很满足,美滋滋地坐在能量条上拍着肚皮。半响才反应过来,赌着气说月月的海王力又提高了。 ‘系统,你说,太宰治过几天会不会来找我们呢?他晋升了干部,总感觉会跑来炫耀一顿呢。’ 【不想看见他。】系统哼了一声,【月月,他都已经快要一米八了,已经不是你的可爱小猫咪了,你要看清这只坏猫猫的真实面目!】 ‘可是太宰君扮乖的时候真的很可爱。’ ‘我知道他在演。可是他愿意为了我去演诶。’ 系统沉默了一下。 它怎么觉得说出这种话的西宫月昳似乎性格更恶劣呢…… 不对。 月月哪有什么坏心思。 月月只是喜欢小猫咪而已。 …… 下课时间,学生们吵吵闹闹。 “听说了吗?怪盗基德时隔八年又出现了!” “不觉得他有些帅吗?” “月月,一起来吃便当?” 西宫月昳:“……” 【黑羽先生不是已经去世八年了吗!】系统尖叫,【是、是复活了吗……还是说只是一场假死……】 西宫月昳大脑高速运转:‘我得去看看。不管是真是假,我必须得去看看。’ “今天的便当做了炸鸡块哦……” 西宫月昳的心思完全飞了,他罕见地没有回答同学的问题,而是胡乱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怪盗基德就是黑羽盗一,也知道黑羽盗一是被那个以动物为代号的组织害死的,但是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 他没死? 他很早以前就去调查过黑羽盗一的事,也曾经幻想过他没有死,但是八年了。八年中,他没有找到任何的信息,到前两年西宫月昳也有些放弃了,只是觉得能覆灭那个组织报一下仇就不错。 现在怪盗基德复出的新闻犹如一柄重锤,敲碎平静的生活,一时间西宫月昳脑海里又是八年前的那件事——黑羽盗一死于火焰逃生魔术,罪魁祸首是那个想要得到“潘多拉之心”的组织。 他深深吸了口气。 【月月,别急,慢慢调查。】 正好,这件事可以先问问一个人。 他用西宫鹤影的马甲拨了个电话,给此刻正在国外度假的黑羽千影。 “小鹤,这件事你不用担心。”黑羽千影的声音听起来很淡定,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有人会去处理。” “可是……” “安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真的是他,我还会在这里吗?”视频通话中,黑羽千影正在外面晒着日光浴,岁月静好,“会有人去解决的,你工作也不要安排得太满,会累坏的。” “嗯。”西宫鹤影垂眸,“千影阿姨,我已经长大了,不用把我当小孩子瞒着。” “在我这里你永远是小孩子。”黑羽千影假装生气,“叫我阿姨都叫老了,叫姐姐!” “千影姐姐。” “哎。”黑羽千影笑了一下,“你呀,就是太逼迫自己了,没有必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累,又喜欢和快斗一样把事情都闷在心里,一点也不让人省心。看月月多乖啊,这周测试又是第一名。” 西宫鹤影:…… 是是是,他超级乖的。 “有你们在快斗身边,我真是放心不少。不聊啦,朋友喊我去吃下午茶。再见~” 【千影阿姨一点也不着急,那应该就不是复活了……】 ‘嗯。’ 一人一统焦躁的心淡下来了一点,可是却觉得更失落了。如果是真的复活,该有多好啊。在来到这个世界前,西宫月昳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好的长辈,即便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他们也愿意分享一部分的亲情给自己。 黑羽快斗猛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西宫月昳一惊,瞬间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月月,你说我和那个怪盗基德,谁的魔术会更优秀?” 好像在他发呆的时候,黑羽快斗与中森青子正在争论一些怪盗基德的问题,两人很快又拉扯到西宫鹤影和怪盗基德的魔术水平,黑羽快斗觉得怪盗基德这个小偷必然是没有他和西宫鹤影强的。 西宫月昳:…… 啊这,快斗,那是咱俩的老师,你的爹啊! 不过现在出现的这个怪盗基德大概率是冒牌货,他顺着幼驯染的话往下说:“快斗的魔术水平进步超大,现在肯定已经比新闻上那个怪盗强了。” 黑羽快斗一挺胸,向中森青子挑眉:看,连月月都支持他! “月月肯定会顺着你说啊!”青子双手举着教室内大扫除用的拖把,宛如拿着一把刺刀,完全不留手地往黑羽快斗腰上戳,“他就是为了照顾你可怜的自尊心!” 中森青子,和怪盗基德之间其实也有一段渊源。她的父亲,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二课智能犯搜查系警部,中森银三,听起来头衔很长很厉害,实际上是专门负责抓捕怪盗基德的警部……当然没有成功过任何一次。 怪盗基德失踪八年,他这八年的工作可想而知,非常不顺利,不仅上司开始觉得他没用,同事也有很多瞧不起他的。 但是中森警部依旧坚持,甚至把怪盗基德作为一种执念。 在父亲常年的熏陶下,中森青子正义感几乎爆棚,对怪盗基德有一些好奇,也抱有非常大的恶意。 西宫月昳有时候看着青子和快斗打闹,就会开始思考如果青子知道快斗的父亲就是怪盗基德,母亲是怪盗淑女……而且隔壁邻居的哥哥在外面日常踩在灰色地带,是贩卖情报的白鸟。 嗯…… 不知道青子会不会把他们一起叉出去。 …… 入夜。 西宫月昳捱着没有亲自去现场,而是让马甲过去蹲点等着。 手机震动了一下,西宫月昳凭直觉就能猜出来这是太宰治的信息。 “月月,我看见新闻了。怪盗基德时隔八年的复出,会魔术的怪盗。” “不会是你哥哥在外面找兼职了吧!” 西宫月昳回了他一条:“怎么可能,哥哥很忙的。” “月月,怪盗基德的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吧?”太宰治的直觉很敏锐。 亦或者说,谁见了西宫鹤影、怪盗基德,都会产生一定的联想。毕竟西宫鹤影的很多魔术就是从黑羽盗一那里学的,行事作风也受了些许影响。 “怪盗基德活跃的时候,我才只有几岁大,哪有机会接触。但是这位怪盗先生在报纸头条上的照片看起来很帅,同学和我约着想去看一眼现场。听说这位怪盗先生八年前就有许多粉丝,看来热度不减当年呢。”太宰治隔了几分钟回应:“月月,我穿黑西装和这个小偷穿着白西装,哪个比较帅?” 西宫月昳:“都很好看。” 太宰治:“非要选一个呢?” “我选我哥哥。” “……” 过了一会儿,太宰治拨来电话:“一个小偷偷东西的现场有什么好看的呀……月月,你可以不去吗?” “可他也是一个魔术师。”逗太宰治逗得很开心,西宫月昳微微翘着唇角,站在书房的窗口看夜色。在遥远的地方,中森警部应该正在抓捕怪盗基德,“八年前的魔术师失踪再现,不觉得很有趣吗?哥哥也一定会想要见到他的。” “而且太宰君,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要求我不能去见怪盗基德呢?” 西宫月昳倚着床边,书房的灯是浅白色,两年前可可爱爱的太宰治还挂在书桌后面的墙壁上,僵硬地比着爱心,比了两年。 只是一张合照而已,又不是什么结婚照,按理来说太宰治没有任何资格来干涉他的决定。 “月月……”太宰治的声音委屈起来,带着一点轻微的指责,“我不是你最喜欢的小猫咪了吗?” “太宰君是最可爱的小猫咪。” “骗人。月月心里说不定有十八只小猫咪,‘这只是最可爱的,那只是最漂亮的,另一只是最好玩的’。” “为什么这样想?” “直觉。” 太宰治心想西宫月昳身边的人换得实在太快了,如果不是这两年他只是在学校读书,天知道要遇见多少人、和多少人产生羁绊。现在出现一个看起来有点特别的怪盗基德,太宰治心里的野男人雷达登时开始报警。 “正好过几天织田作的要再版了,我陪他来一趟东京吧。我们也很久没见了。”太宰治算了一下时间,“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认识两周年了,今年夏天也是月月的十八岁生日。要去看夏日祭吗?” “好呀。织田君写了两年才写出第一本书,真是艰难。”西宫月昳回忆了一下织田鸽子精的写书历程,只觉得自家编辑的头发都要掉光了。 好在这两年磨一剑确实也获得了很大的成功,认真对待文字的人终于获得了回报。织田作之助一举获得了今年的新人赏,第一本售空之后也决定在夏天再版一次,顺便在东京、横滨等地举办签售会。 织田成为了织田老师,超级大忙人。 正聊着,太宰治忽然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猛烈的“砰”,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在玻璃窗上的声音,而且必然是体积很大的东西。 “月月,发生了什么?” 西宫月昳过了几秒钟才回答,声音虽然掩饰得很好,但太宰治还是感受到了对方的讶异:“我家的蠢鸽子飞回家的时候撞到玻璃了……” 西宫月昳和糊在他家书房玻璃窗上的“怪盗基德”大眼瞪小眼,看着这个人有些生疏地收起滑翔翼——刚刚忽然有一阵无法控制的大风,直接让他偏离航线,撞在西宫月昳家的玻璃窗上。 幸好他身手敏锐,抓住了窗沿,才没有掉下去。 “我可能得去把鸽子捡起来,顺便修一下玻璃窗。”西宫月昳快速说完,“再见,太宰君。下次聊。” 电话里最后传来玻璃窗被拉开的声音。 …… 太宰治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他看着自己办公桌上第n次被养死的一盆绿植。 他怎么感觉那种规模的撞击声,“鸽子”至少得有一个人那么大呢? 他捞过那盆绿萝,掰下还没变黄的绿叶子:“去找月月,不去,去……” …… 黑羽快斗觉得今天真是魔幻极了。 先是在摸到家中父亲的全身照片时触发了机关,直接进入了一个秘密房间。 他忽然就发现白天才嘲讽过的怪盗基德,好像大概可能也许…… 是他亲爹。 快斗看着那些设备、以及来自八年前的录音,忽然就感觉自己踏入了另一个世界。他的父亲表面上是闻名世界的魔术师,背地里当一个偷贵重物品的怪盗——多奇幻啊。 但是意外的还挺酷。 他拿起父亲最后留下的东西,思索了一下。 既然怪盗基德已经重现,那他是必然要去探一探的了。 结果。 在一番惊险和逃脱与较量后,,黑羽快斗发现这次的怪盗基德只是他父亲的助手,也就是他所熟悉的寺井黄之助假扮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杀害黑羽盗一的神秘组织。 知晓了原委和当年的一些秘辛,黑羽快斗当场决定。 他要做新的怪盗基德,要继任父亲的身份,调查当年那件事的真相,找到杀父仇人并报仇。 ——梦想是很好很伟大的。 在夜色下年轻的怪盗发表了一通自己的远大理想,他聪明,灵活,一腔热血,只要多加锻炼,魔术水平不会输给当年的父亲。他让寺井黄之助先走,不用担心自己。 然后。 在使用滑翔翼的时候不幸遇到一阵大风,第一天上任的怪盗先生猛然偏航,biu一下,像只愚蠢的鸽子那样,砸在了自己幼驯染家的玻璃窗上。 正面糊上去的,因为风的缘故,白色的披风直接裹住了半个玻璃窗。 那一瞬间,他和举着电话的西宫月昳对视,面面相觑,只觉得自己脸都丢光了。 快斗心想,要不是他现在做了伪装,否则这种丢人程度,他真的很想找个地方把自己给埋了。 堂堂魔术天才,没脸见人了! 外面的警笛声以后在响,探照灯扫过夜空,追寻着白色的影子。黑羽快斗暗道糟糕,刚刚那阵风让他没有来得及把这些追捕他的警察甩开,眼看他们就要来搜寻这个区域。 玻璃窗被拉开了。 西宫月昳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还有很飘逸的、卡在窗户缝里的披风。 “你没事吧。”在黑羽快斗复杂的眼神中,他有意无意地把窗帘也拉上了,“刚刚差点就从二楼摔下去了。” 黑羽快斗从未在这一角度下审视他的幼驯染。也许就是因为太熟悉了,所以他总觉得西宫月昳还是以前那个乖巧瘦弱、身体很差的小可怜,是他需要支棱起来保护一下的人。 眼前这个已经比他还高一点点、长发被绸带随意绑住,眉眼在灯光下温情缱绻的人。 忽然有一点点陌生。 但是。黑羽快斗恨铁不成钢地想:月月这个人怎么这么心软呢?看见陌生人糊在自己家玻璃窗上,不应该第一时间报警?居然还选择救他,这样好心,万一哪一天被坏人坑了怎么办? 他内心担忧,表面上仍旧维持着父亲所教的扑克脸:“感谢搭救。”黑羽快斗捏着披风一角抖动了一下,被揉皱的布料立刻变平整,甚至在无风的室内飘扬起来。 特别像是安装了主角牌鼓风机。 西宫月昳:…… 【他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吗】系统向来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好使,但在这一刻,它感到离谱极了,【只是换了身衣服,戴了个单片眼镜,别人就认不出他是黑羽快斗了?】 ‘可能……真的认不出吧。气质差别还挺大的。’ 【快斗怎么变成怪盗基德了?短短一天,子承父业?】 “你就是怪盗基德吗?”西宫月昳装作好奇的模样。 黑羽快斗自信:“当然。” “那你怎么会糊在我家的玻璃窗上呢?” “方才遇见了一些小小的危机。”黑羽快斗努力崩住自己的扑克脸,他忽得靠近了自己的幼驯染,极近距离、极小声,“你愿意再帮我一个忙吗?” 他的单片眼镜下坠了一个小小的四叶草,可爱极了。西宫月昳盯了一会儿那颗四叶草,展颜一笑:“当然。” 他其实是狐狸眼,长开了以后就更明显了,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又很有迷惑性,乖乖巧巧的,有种类似绵羊的温顺感,看着一点坏心思都没有。 正巧此时楼下也传来了门铃声,是警察前来排查了。 黑羽快斗往窗外看了一眼,外面依旧布满探照灯和警车,没办法翻窗逃出去。 如果他在这里被发现,那一定会连累西宫月昳的…… “快……怪盗先生。”在日语中,快斗和怪盗发音几乎一样,西宫月昳及时扭了过来,认真地看着黑羽快斗。透彻的蓝色眼睛里完整地倒映出黑羽快斗现在的形象,就像他的眼里只装了快斗一个人一样。 黑羽快斗盯着那双如宝石般的眼眸,不由得感叹他的幼驯染越长越好看了。 “嗯?” 西宫月昳指了一下边上,超级真诚。 “我家的柜子还蛮大的。” …… 应付警察询问,西宫月昳还挺有经验的。 前几年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他经常因为有钱又柔弱被绑架,三天两头的就能见到一些新奇的变态和一些熟悉的变态,到最后警察见了他都得说一句:“你又倒霉啦?” 然而他拉开门,见到的却是一个熟悉的少年。 “白马君?怎么是你。” “月昳君,我们又见面了。”门外站着的是一位棕发棕眼的少年,他身量很高,眼神敏锐而自信,气质优雅。 白马探,西宫月昳很久以前认识的人了……相处地……不是很好。 他身后站了好些警察。他是警视总监的儿子,又是非常有名的少年侦探,有时候就会跟着警察们参与案件,以指挥者的身份。 “没想到重逢会是这种情形,抱歉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多聊。”白马探看了一眼手表,“八点三十四分零七秒,无人机拍到怪盗基德飞到了这里,可能已经进入民宅。我们需要对你家进行搜查。” “……好。”虽然有些麻烦,但是西宫月昳觉得黑羽快斗能藏好的。 他让开身位,让警察们进门搜寻,又和几个熟人打了招呼——和青子熟悉,就会有很多机会和警察们碰见。 中森银三也来了:“怪盗基德怎么可能来这里?” 隔壁就是他家、快斗家。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他又看向站在一边略有些“惶恐”的西宫月昳,“月昳,你别担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嗯。” 白马探:“你刚刚在二楼?” “是的。” “带我过去。” 西宫月昳于是领了白马探走上二楼:“白马君不是去英国留学了吗?现在回来了?” “刚回来就听说怪盗基德复出的好消息,顺着调查而来又遇见了你,真是有趣。” “我可什么都没做。” 二楼,搜查的警察跑上去,下一瞬间就惊呼了一下。 “怎么了?!发现怪盗基德的踪迹了吗?” “……不是。”这个警察还是个小年轻,没见过这种大场面,他看着二楼墙壁里镶嵌的玻璃柜,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金钱洗涤了,“好多宝石啊……” 虽然都不是那种很大很珍惜的,可是如此多精致的东西摆在一起,冲击力依旧巨大。 “啊……我哥哥很喜欢收藏漂亮的东西,这些都是通过合法合规的渠道买来的,每一件都有迹可循。”西宫月昳淡定地解释,“还有一些是参加比赛获得的奖品,放在这里当做装饰应该不违法?” “不、不违法……” 但是眼睛会被狠狠地伤害。 他们继续搜寻,而西宫月昳领着白马探走向书房。 这个观察力敏锐的高中生侦探在窗边看了一圈,望出去估计了一下地形。 他心里已经大概有数。 “月昳君。那边的柜子,我可以打开吗?”虽然的疑问句,但并没有给西宫月昳任何选择。 “请便。” 白马探一步步走进那个柜子,窗户边虽然没有看见脚印的痕迹,但是他发现了一点泥土,一点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泥土。 而书房的木质柜子,刚好可以藏下一个人。 他并不信任看起来无辜的西宫月昳。 “吱呀——” 在西宫月昳的注视下。 柜子终于被打开了。 里面空无一人。 “……”白马探看了两眼里面的东西,都是些还没来得及摆上书架的书本,堆了很多看起来根本不可能藏人,“啧。” “白马君,要去别的地方找找吗?”西宫月昳站在书桌边上,睁大了眼睛。 “不了。” 白马探合上柜门。 他转过身,目光在书房内转了一圈,忽然径直向西宫月昳走去。 “?” 西宫月昳被逼得靠在墙上。 “月昳君,希望不要让我抓住你小尾巴。” “诶?”西宫月昳比白马探矮一点点,在这个侦探面前,看起来完全没有气势。可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蓝眼睛里完全没有一点害怕,所有的情绪波动都浮在表面,“白马君,你以前就这样怀疑我,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白马探伸出手,按在墙上,正好在西宫月昳脸侧一点的位置。 他微微垂眸,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你真的什么都没做?” 黑羽快斗:…… 救命!他都看见了什么!他不应该在桌下,他应该在车底。 黑羽快斗此时就藏在书桌下面,利用布料和镜子的折射,使他躲藏的地方看起来空无一物。但是也近距离地看清了这个陌生少年逼近西宫月昳的过程。 他的幼驯染真的被人按墙上去了! “西宫月昳,西宫鹤影的事情,你能不知道?” 黑羽快斗:? 原谅他,他第一反应就是西宫鹤影也去当怪盗了。 “哥哥不是正在进行魔术巡演吗?”西宫月昳直视白马探的眼睛,“他前两天还在和我吐槽被粉丝追呢。” 白马探又看见这种无辜的蓝眼睛,倍感不爽:“迟早有一天我会抓到他贩卖情报给罪犯的证据。还有。” “这张照片,上面的少年,若是我没有记错,应该是横滨港口afia今年新晋的干部,太宰治?你和他关系很好吗?合照都挂在墙上了。现在又加上一个怪盗基德,月昳君,身边围绕着如此多危险角色的你,真的完全无辜吗?” “太宰君是前两年在横滨旅游时遇见的朋友,至于怪盗基德,我还没见过他呢。” “真的没有见过?” “真的没有见过。” 西宫月昳不是很喜欢被人这样按着,距离太近了,而且后仰的姿势时间久了很伤腰。他轻轻推了一下白马探,视线专注,仿佛看不见桌子底下因为情绪波动而露出一丝破绽的黑羽快斗。 “白马君,你离得太近了。”他轻声抱怨,“绅士应该保持社交距离,这样近的接触只能留给恋人和亲人——你是哪种呢?” 他的手指覆在白马探的手背上:“这么多年都没有忘记我,白马君又是在英国留学,听说英国那边风气……总不会白马君是……” 白马探猛然退后好几步,神色莫名。 “西宫月昳,你……”几年不见,小狐狸好像变成大狐狸了。 西宫月昳感觉自己能把白马探忽悠过去了,这回主动权握在他手里,趁着白马探浮现出来的微妙厌恶,他往前靠近,把白马探逼得后腰抵在书桌边缘。 这个角度,他肯定看不见桌子底下有个人。 就是苦了黑羽快斗,看见四条腿在面前,靠近,交错,他敏捷而快速的思维也开始在大脑里互相交错,编织出古怪的想法。 ——“叮” 正在此时,置于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西宫月昳心里一跳,直呼要完。 那是一条信息,默认的锁屏上只能显示部分的文字,但也足够。 “绷带猫猫:月月,我还是觉得刚刚那声音不像鸽子,像人。你家不会进小偷了吧,要注意安……” 白马探挑眉:“你刚刚说,没见过?” …… 西宫月昳叹气。 猫猫这种生物果然不能太粘人,一旦醋坛子打翻了,就会开始闹腾,并且喜欢跳上桌子把所有能见到的东西都推走,只留他一个。 31 第三十一章 西宫月昳在心里把宰猫翻来覆去地戳了几遍。 叉出去,装在塑料袋里迎风飘扬。 他不动声色地往前靠近了几分,仰脸看着白马探,发尾慢悠悠地从肩膀上滑落,有几缕顺着重力落到白马探的脖颈边,痒痒的。 “白马君,偷看别人的手机屏幕,是一件很不绅士的事情诶。” 因为视角缘故,白马探的眼神被动落到西宫月昳纤长的睫毛上,又避开眼睛,滑落到鼻尖、微微开合的唇瓣。 那轻浅的呼吸也要落到白马探的颈侧,他下意识躲了一下,结果骤然失去平衡,只有腰半倚靠在桌边,往后倒去。 西宫月昳撑在桌面的右手垂下,从系统背包里翻出样东西塞给黑羽快斗。 黑羽快斗趁机从桌底下溜走了。 西宫月昳这才拉了白马探一把:“哎!白马君,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白马探抬眼,素来冷静的眸子里情绪起伏,一时间视西宫月昳如洪水猛兽。他面颊微微泛红,呼吸急促,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摔倒而羞耻,还是因为方才西宫月昳的过分靠近。 终于开始运转的大脑反应过来,他转身躲开了西宫月昳:“你刚刚不是说要保持社交距离吗?” 西宫月昳无辜脸:“可是,是白马君先打破的。” 被这么一搅和,白马探质问西宫月昳的语气都没有那么强硬了:“撞击声?看来你真的遇到了怪盗基德。” 其实知晓了风向与风力、以及对怪盗基德大概的身高体重进行估测后,白马探已经有相当的自信,怪盗基德就落在这附近。 “都说了,是我家的蠢鸽子撞到玻璃。我才把咕咕安顿好,你们就来了,你要是不信,我带你去看看它?” 鉴于西宫鹤影的职业问题,他家总是有非常多的小动物,方便在表演时出现小动物受伤、状态不好的情况时,能有另外的顶上。 鸽子们居住的地方在后院。西宫月昳说它们白天出去玩,晚上就会回来,咕咕太贪玩,夜间视力不好,一下子就撞在玻璃上。 白马探又看了一圈书房之后,被西宫月昳拉去了隔壁的一个房间,果然,一个看起来像是猫爬架的东西上面垫了两块毛巾,上面窝了一只肥美圆润的鸽子。 “咕咕、咕咕。”西宫月昳叫了它两声。 白色的鸽子动了,它抬起头,似乎是想要迎接主人,可是翅膀只有半边能动,扑腾起来一瘸一拐,看起来腿脚也坏了。 西宫月昳伸手抚摸鸽头:“唉,你别动了。疼吗?等会儿就带你去看兽医。” “咕咕咕咕……” 见状,虽然白马探还有些怀疑,但也暂且信了这个“蠢鸽子大晚上撞玻璃”的说法。总不可能西宫月昳家里真的有一只鸽子刚好受伤吧? 西宫月昳松了口气。 果然,正常人是没有办法想到其实鸽子也是有演技的。而且这只鸽子…… 其实是他的马甲27号哒。 “怪盗基德!怪盗基德出现了!” 窗外,路上蹲守着的警察高声呼喊支援,白马探立刻从窗边看去,只见一道白影凌空踩在漆黑的夜色中,猖狂至极。 “哈哈哈哈哈哈——” 西宫月昳听见他的幼驯染发出中二的声音,险些捂住自己的额头。 快斗真的完全放飞了。 【哇,他居然能踩在空中,好厉害!】 ‘笨蛋系统,那是充气人偶啦……’ “他跑了!快追!”底下的警察们被怪盗基德的狂笑声激怒,纷纷上车,开始追着那个人偶跑。 白马探甚至来不及阻拦他们。这些警察终究不是他的下属,只是看在他爹的份上才愿意听他几句指令。 “……” “白马君?你不去追吗?” 白马探盯了西宫月昳一眼,脸色不太好看。 他感觉自己每次遇到西宫月昳就没有好事。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西宫月昳的时候,也是觉得这家伙看起来又柔弱又可怜,三番几次地被变态盯上捆走。 那时候白马探正因为父亲的缘故,对各类案件都很感兴趣,每天都在翻看一些卷宗,在脑内模拟破案。人的好奇心总是会越来越大的,而且白马探本身天赋就很强,他非常想知道自己的实力究竟如何。于是通过一些手段,也打算进行自己的破案初尝试。 正巧,自己认识的朋友说西宫月昳不幸又双叒被绑架了。 对于这个案件,白马探跃跃欲试。 ——他见到了此生难忘的变态夫妇。 不仅因为西宫月昳太可爱,想要绑走做成人偶,还顺带把他也一起绑走了。在漆黑的地下室里,他和西宫月昳被困在一起。犯人口头说着非常爱他们,但实际上只给他们端一些水喝,目的是清清肠胃方便做成漂亮标本。 视野一片漆黑,鼻尖萦绕着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天知道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究竟有多少双已经死去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白马探虽然看过很多猎奇的案子,但亲自经历是绝对没有的。而且他从小养尊处优,过的是一顶一的少爷生活,现在却只能被细铁链捆住手腕、蜷缩在冰冷的铁床上。 这谁受得了。 而身边那个据说经常倒霉的人…… 在睡觉。 他在睡觉,睡得那叫一个快乐,睡着睡着就逐渐歪了过来,顺着重力,小脑袋磕在了他的肩膀上。 因为见过西宫月昳的模样,所以能够想象出他现在阖着眼,瓷娃娃一样的脸颊因为抵靠在肩膀上而微微凹陷下去一些的模样。 白马探第一次见到了什么叫做没心没肺。 他能感受到身边这个家伙的身体不是很健康,因为即使睡着了,他的呼吸也不够平稳,有时候会忽然轻咳一下。如果不是传过来的体温还算正常,他都要怀疑这个小朋友已经发烧晕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位没心没肺的月月小朋友终于醒过来。 白马探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可能是等这个看起来不太平凡的小朋友说一些能够打破困境的话吧。 “……啊。” 西宫月昳浅浅地吸气,声音又软又委屈。 “落枕了。” 白马探小朋友眼前一黑,黑得不能再黑。 再后来他们被解救出去,白马探又试探了几次这个经常被绑架的月月小朋友。 就……就当是吊桥效应吧!一起度过了那样危险的情况,他对这个人也产生了一定的好奇,就主动凑过去,想要试试看西宫月昳的智商是不是足够——白马探多少有一点过分的高傲,他只想和配得上他的人做朋友。 然后。 他发现西宫月昳可能…… 更适合当一只无害的金丝雀。 他漂亮、几乎无依无靠,虽然家里有一个哥哥,但那时候西宫鹤影还没有太大的名气,需要每日每夜的工作,才能使两人挣扎在一个比较舒服的环境里。 兄弟俩一对比,他就对西宫月昳产生了一点微妙的…… 鄙视。 嗯,确实是鄙视,他觉得这个弟弟被保护得太好了,什么也不懂,即使陷入无数次的困境,也不会想着要去使自己更强大、去保护自己。 只能依靠他人。 这种人,白马探是不屑的。 初印象就不太好。 之后再次遇见的时候,西宫月昳和他都有些长大了,也听说西宫鹤影已经拿了国际知名的魔术比赛冠军,无数的代言与合作找上门。 ——白马探也正是为了西宫鹤影来的。 他自诩天才,当然特别关注世界上的那些极度危险、极度聪明的罪犯。在这些人中,怪盗基德也曾经进入过他的视线,只是怪盗基德已经隐匿几年,没有作案很久了。 在这种情况中,他听说了一位魔术师。 其实没有那么出名,这个魔术师很低调。但是白马探正好因为怪盗基德的事情对他产生了一定的好奇,于是顺着调查下去。 ……他发现这个人就是西宫鹤影。 西宫鹤影似乎根本没想瞒着,他光明正大地行走在灰色的地带,在各大组织边缘游走,贩卖情报给这些人。犹如踏走在高中悬索,一个不慎就灰飞烟灭。 即便西宫鹤影没有遮掩,白马探还是没有办法把这个人捉起来。 那些黑色的组织不会留什么证据,西宫鹤影也行事谨慎,虽然经常出没在危险的地方,但谁能证明他是来干坏事的呢?他只是运气不好,来这里旅游采风的同时恰巧遇到了而已。 白马探也稍微有点好奇,这个人明明已经在魔术界中成名了,按理来说应该不会缺任何的金钱,可还是选择了这种方法继续敛财。明明他第一次见到西宫鹤影的时候,觉得这个舞台上自信至极的魔术师很对他胃口的。 难道人的欲望真的会越滚越大?是一头无尽的凶兽? 他怀着疑惑找上了西宫月昳。 西宫月昳当然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时候他已经在准备去美国留学了,留学的开销很大。才四五年没见,那个过去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小朋友就已经不见了,与之相对的是一只看起来有一点奢侈的小少爷,干干净净,眉目清秀,耳垂上一只嵌了深蓝色宝石的坠子很是耀眼。 “白马君,我们又见面了呀。”西宫月昳还记得他,但是好像也就只记得一点。他这个人对所有人都抱有一种同等的温和,不知道的人就很容易陷入温柔乡。 但白马探知道这只是对方的一种习惯,看起来温柔,其实不过是不咸不淡地寒暄。之后,西宫月昳果然就开始泰然自若地干起自己的事情。白马探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些西宫鹤影的事。 西宫月昳一一回答了,滴水不漏,都是正面的夸奖和向往。他看起来还是很瘦弱。 白马探长身体的速度快多了,注意饮食也有注意锻炼,看见西宫月昳拎行李箱的细胳膊就很不爽,感觉自己看见了一个活生生的废物例子。 出于绅士,白马探帮忙搬了一下东西。 而后提问:“你知道你哥哥——” 他看见西宫月昳投过来的眼神,那是毫无保留的、充斥着信任和一点淡淡疑惑的眼神,太过纯粹,以至于像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动物。 他要做的事情一定会伤害到这样的眼神。 白马探内心陡然纠结起来。 明明他要做的事情也没有错,可心里就是有一道声音在犹豫。 月月小朋友看着真的非常金丝雀、菟丝子,他想起这个人很早就失去了父母,从小到大都依赖他哥哥生活。 在这种情况下,哥哥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也是一整个家庭的支柱。这时如果告诉他,西宫鹤影在外面的行为称得上罪犯,贩卖情报,做着一些恶劣的事情,他又会怎样想呢?会崩溃吗?还是不肯相信? 白马探心软了。 再后来。 他发现西宫月昳才是家里掌握财政大权的人。 白马探:。 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他一直被某人乖巧的外表骗了。 能够掌握家中财政大权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空有皮囊的蠢货?表面上看是哥哥在给家里挣钱,其实真正使他们富裕起来的,是西宫月昳的投资眼光。 月月小朋友根本就不傻。 但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西宫月昳已经去了美国留学,而他也前往英国留学了。 白马探的复仇计划还没来得及开始。 …… 西宫月昳看着离开的警察,微笑着送走了白马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对他抱有一点微妙的恶意,有时候又有点怜爱。西宫月昳想了一会儿,觉得心累,便放下了这件事。 反正白马探这个人应该不会长久地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他认识的人太多,要是每个人都要让他琢磨一遍,那他就不用活啦。 【快斗真的继承他父亲了。】系统沉痛,【千影阿姨说的会有人解决,难道就是快斗?但是为什么是现在……快斗真的能够胜任吗?】 “担心也没有用。”西宫月昳把书桌上被弄乱的书本整理了一下,白马探撑了一下的时候弄乱了他的一些东西,尤其是他粘了三小时才做好的金属小船,西宫月昳有点点心疼。 “快斗已经决定的事情,我们干涉也没有用。” “但,系统,你说我们要不要去考验一下快斗的能力呢?”西宫月昳回想起今天黑羽快斗的惊险逃脱,以及最后中二至极的大笑。 嗯…… 羞耻。 …… 又过几日,西宫月昳疲惫至极地拖了书包回家。 班里来了两位新同学,其中一位就是白马探,另一位则复杂多了。 红魔女,小泉红子。 西宫月昳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些不理解,无法想象世界上还有一些奇怪的魔法传承存在,于是看了看系统背包,凭空拿出一罐牛奶。 压压惊,压压惊…… 这么两年过去,系统又尝试了很多次自我修复与升级,只是屡屡失败,bug只增不减,幸好背包格子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十个。 这十个格子里,西宫月昳放了枪、匕首、纯净水、应急食物、医疗包。 余下的格子里挑出三个来放一些他平常用的小东西。 最后还剩下两个格子随时备用。 他的小魔法是开挂,小泉红子的魔法却是实打实的恐怖,能够占卜、诅咒。 系统在她面前安静如鸡。 好在这两位新同学都特别关注黑羽快斗。西宫月昳也乐得见到自己的幼驯染陷入修罗场,一放学就溜走了。 快斗明显不太适应怪盗生活与高中生活一起,日夜加班让这孩子最近都有了黑眼圈,上课闹腾的次数也少了很多,被两个麻烦人一逼,十分崩溃。 【月月,魔女好可怕哦。】 系统这才慢慢从能量条后面探出半个火柴身子,它抚摸了一下日渐充盈,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危机的能量储备。 【总感觉魔女能看见更多的东西,她看着你的时候好像发现我了。】 “嗯,没事的。”西宫月昳安慰系统,“我们俩是一起的。也许她只是把你当作一种恶灵、妖怪?” 【那样不是更坏了吗!我可不是那种邪恶的生物。】 “是啊,你超可爱的。” 【……】系统独自害羞了一会儿,忽然叫道,【啊!月月,咱家门口来了一个邪恶生物!】 西宫月昳看过去,只看见穿着黑西装的太宰治坐在台阶上,可能是等得累了,所以坐在门侧的阶梯最上面,两条长腿蜷起来。 不邪恶,插两个猫耳就是可可爱爱的宰猫。 “月月!” 超大只的宰猫喊了一声,他长高了很多,蹲着的时候不明显,站起来就一下子舒展开,变成系统口中的一片黑色恶灵。 黑色恶灵倏然扑了过来,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就像是被钉在肩膀上,居然没有飞出去。 西宫月昳接了一把,被这股粘人的热情冲击地往后退了几步。 “太宰君,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他的手搭在这只宰猫的后背,忍不住抱怨了一下,“我要抱不动了,忽然扑过来真的好重啊。” 太宰治这才放手。 他站定了,第一时间偷偷摸摸地比较了一下自己和西宫月昳的身高。 他差不多长到了一米七八,而西宫月昳这几个月猛长了一段,堪堪拔升到一米七五。 “我陪织田作来的。” “织田君呢?” “被你的编辑们拉去聚会了。”太宰治回忆了一下那群特别热情的编辑。这两年霞光文学社发展不错,至少没有像以前那样赔本了。而且织田作的处女作发布之后接连斩获了几个重量级的奖项,成为了文学社最顶级的摇钱树——因为一些人际关系,织田作之助只和霞光文学社签了约。 真正培养出一个知名作者的文学社,终于能在竞争压力巨大的东京立住了。 其实西宫月昳本来是想让这批人去横滨发展的,就算做不成文学工作,也可以背地里接点需要武力值的工作……比如说当保安、保镖…… 武装编辑社,一听就很强大。 那次因为冲进来拯救老板而出名,倒是意料之外的。 但人也许就是需要一个契机去改变,在有了正面的名利之后,文学社的好多人开始真正地想要变成好人。名誉都已经扣在头上了,人们的夸奖都已经充满报纸头条了,他们总觉得自己得变得更好,才能对得起这些夸赞。 小小的正向循环。 西宫月昳对于这种事情很支持,唯一反对的…… 大概就是那面非要挂在他工位上面的红底金边华丽锦旗。 《感谢老板!老板万岁!老板天下第一!》 是个人都会因为太过羞耻而不想去上班的吧! “喝酒吗?”西宫月昳思索了一下他家编辑会不会喝多了发酒疯,“织田君应该会没事的吧……”天衣无缝,精准躲避每一个陷入疯狂的编编。 他开了门,太宰治很熟练地钻进去,精准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只懒人沙发,又名宰猫的猫窝。 西宫月昳家里养着的那只白色猫猫也已经很熟悉太宰治的存在,听见太宰的脚步声,还特地从楼上跑下来,猪咪飞跃,跳到太宰治膝盖上。 “月月,你家的猫是不是又胖了?” “喵。”小猫咪可听不得这种话。 “小白已经很努力在减肥了。太宰君,你别扒拉它了,掉毛的。” 太宰治倒是完全不介意这只猫猫在他膝盖上滚来滚去,蹭了一身毛。每次到了西宫月昳这边,他总觉得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平静、安稳,日常但有趣的世界。 明明都是很普通的事情,西宫月昳却总能找到一些好玩的东西。 他看着西宫月昳走过来,把白团子一样的软猫猫从他膝盖上拎走。 蹲下。 “小白真的太掉毛了。”这个角度能看见西宫月昳的发顶,绑头发的缎带是靛青色,多出来的一截和发尾一同坠落。西宫月昳的手指在太宰治膝盖上拨拉了两下,捏起一整撮白色的毛,“现在是换毛的季节,抱它的话最好铺一块毯子。” 他碎碎念:“太宰君,你的西装价格也不低,听说外套是森先生给的什么信物,要是小白跳上来的时候抓坏了,森先生怪罪怎么办?而且猫毛沾到衣服上很难洗的,最近一段时间干洗店都快把我拉黑了。” “……嗯。” “太宰君,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太宰治心想有人的手指一直在他大腿上挠痒痒,怎么可能专心听讲。西宫月昳的手指力度很轻,只是想把猫毛从他腿上弄下来,但是毛和布料黏在一起格外难搞,他就只能低头专注地去捏起每一根毛。 太宰治有点坐立不安,但是又不舍得破坏这份专注。 “有呀,月月你说猫毛太难洗了。”他转移话题,“今天我可以蹭晚饭吗?” 虽然知道太宰治可能没听他讲话,但是西宫月昳还是回答:“当然。” “今天也要点外卖吗?” “不点。”西宫月昳抬起头,被戳到痛处,轻轻瞪了太宰治一眼,“我来做。我的厨艺肯定比太宰君好一点。” 两年了,因为偷懒,他下厨依旧不太行。 “好哦。月月做饭肯定比我好吃。”太宰治嗯嗯啊啊的点了头,“我上个月做了一道活力清炖鸡,安吾和织田作吃了都说好,我的厨艺也进步很多的。” “……可是我听织田君说,他吃完活力清炖鸡失忆了三天,本来要写的东西全忘记了。”西宫月昳 “织田作大鸽子的话怎么能信!他就是想找个理由拖更!” 太宰治发出心虚的声音。 “那么,我先去下厨啦。” …… 【月月,我有一种预感。】 ‘嗯?’ 【我这次更新肯定能更新出很棒的内容。】 ‘你会更新出很棒的bug吗?’ 【月月,两年了!我已经不是原来的统了。】系统挺胸叉腰,【现在的我是练习时长两年半的,钮钴禄·统!】 ‘……嗯。’ 西宫月昳把腌好的鸡块放进空气炸锅,又把肉排从烤箱中取出来——差生文具多,虽然厨艺不行,但是西宫月昳家的厨房道具特别丰富。 他准备弄点炸鸡、烤猪排、玉子烧和时蔬小炒,最后煮一碗海带汤。 【真的,月月你攒的能量很充足,我能感受到有一些新内容马上就要被修复了。】系统严肃认真,【到时候我就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废物系统了。】 西宫月昳不可置否。 系统现在帮他的还不够多吗? 果然,在晚饭后,西宫月昳和太宰治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时候。 系统发出欢天喜地的声音:【月月!我更新成功了!而且一次性修复了两个功能!】 ‘嗯?’ 电影是刚上映不久的恐怖片。西宫月昳本来不怎么怕,但是关上灯、音响放大以后,气氛确实到位,弄得他不自觉和太宰治靠近了一点。又因为这只限定乖巧的宰猫一直从桌上扒拉零食给他,而且投喂的距离越来越近,西宫月昳啃着啃着,差点就躺进了太宰治怀里。 两只猫猫并排凑在一起着看鬼片。 【更新了状态栏。】 不用系统说,西宫月昳也已经看见了。 原本空荡荡的、只有一根能量条的界面里,突然出现了一片银白色的空间,上面是一些小字。他仔细一看,发现这些小字正是他每一个马甲的状态。 【马甲1号:西宫鹤影】 【性别:男】 【年龄:24周岁】 【状态:无聊饥饿发呆】 【备注:“雪野小姐为什么不让我去吃饭,饿。”“粉丝见面会这种事情果然就应该取消吧!”“挂机……人类的终极是挂机……”】 边上是一张评分表,力量、爆发是b,其他的几项不是a+就是s+,总评s。 ‘哇……’ 西宫月昳的目光落到状态和备注上面,倍感新奇,又往下看了好几个马甲的状态。 【马甲2号:凉羽泽】 【性别:男】 【年龄:27岁】 【状态:快乐扭曲快乐乐乐乐……扭曲曲曲曲……】 【备注:“干杯!”“织田为什么不喝酒!”“不喝酒的织田变成二十八个鸽子飞到空中啦!”“咦,为什么我好像有八个脑袋?”】 【马甲16号:青木伶】 【性别:男】 【年龄:26岁】 【状态:伤心欲绝肝肠寸断欲求不满】 【备注:“为什么波本会拒绝贴贴……”“为什么黑麦威士忌要走……”“为什么琴酒拒绝和波本一起来贴贴……”】 还有一些非人类的马甲。 【马甲27号:咕咕】 【状态:咕咕咕】 【备注:“咕咕咕咕咕……要和鸽鸽睡一起……咕晚安咕咕。”】 【马甲36号:蛇蛇】 【状态:嘶嘶嘶】 【备注:“嘶嘶……费佳已经三个月没有喂我饭了……费佳费佳费佳……”】 这个功能十分有趣,而且一下子把所有马甲的状态都列出来了。西宫月昳以前只能靠自己的记忆力把所有的马甲都记下来,有时候他和系统轮流上号,就很容易忘记自己之前在扮演什么。 他夸了一顿系统。 系统喜洋洋的,没忘记介绍第二个功能。 【当当当当~】它自己给自己配上音效,【是好感度系统!】 虽然一直以来,西宫月昳的能量都依靠获取好感度来填充,但能量毕竟和好感度是不一样的,他登时起来了一点好奇心。 一个粉色的圆圈漂浮在状态栏边上,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十字准星。 【你选定一个人,就可以开始查看了。】系统手把手地教,【但是,查看一次好感度需要付出一点能量……好贵哦。】 ‘还算付得起。’ 西宫月昳心想,他身边正好有个宰猫可以测试好感度系统。 ‘测一下太宰治吧。’ 认识的这段时间里,太宰治至少为他提供了一千多的能量。 听起来也不多,但是西宫月昳在正常情况下,把一个人的好感度刷满了也就只能获得五点。他坚持不懈地用哥哥马甲去刷存在感,就是为了能攒到更多能量。 能提供一千能量的太宰猫猫,想必好感度条已经爆表了吧。 【选取中……选取对象:太宰治】 【是否确认?】 ‘确认’ 【好感度查询中……】 【查询成功!】 【太宰治当前对您的好感度:65】 …… 西宫月昳沉默了。 ‘统,你帮我看一眼,真的是65,不是650吗?’ 【月月,你没看错,真的是65。】 【太宰治肯定是坏猫猫!是恶灵!】 面前投影屏幕上的鬼片还在放,穿着白衣服的女鬼幽幽地从水里爬出,太宰治“呜哇”了一声,凑过来抱住他。 “月月,这个鬼看起来好恐怖哦。”他说,“要是我入水的时候遇到她怎么办?” 西宫月昳心想,水鬼小姐看见afia干部冲过来,指不定谁先逃跑。 “太宰君。” “嗯?” 西宫月昳反过去抱住太宰治,手指滑进西装外套,贴着对方的肋骨。 剥开层层叠叠的衣物后,才能感受到一点微末的温度。 然而这点微末的温度已经足够,西宫月昳低头埋在太宰治身上,在电影发出的鬼哭狼嚎中,毫无距离地:“有点可怕哦。” 【能量:+50】 ‘再次查看好感度。’ 【好感度查询中……】 【查询成功!】 【太宰治当前对您的好感度:66】 “月月……没事的。”太宰治伸手抚摸他的脑袋,语气亲昵,“这种女鬼肯定不会找上你的。” 好感度+1。 能量+50。 西宫月昳抱得更紧了一点。 我们这些人当中……有鬼! 是谁他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