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被困在同一天》
1. 第 1 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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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第二章
脑子里有个聊天群是什么感受？
苏白：谢邀。凌晨两点，人在床上，刚被吵醒。顶着两个黑眼圈，脑袋里面叮叮咚咚的信息一直在响。
燕青：“@群主。”
群主：“现在凌晨2：00。”
燕青：“年轻人，不要睡觉，你看看群成员。”
苏白翻开群成员列表，仔仔细细看了三遍，才确认群里少了个人。
群主：“是我眼花吗？狗子不见了。”
燕青：“我证明，你没有眼花。”
心脏病发死的+徐间：“刚死一次，人很清醒。我证明，你没有眼花。”
群主：“所以发生了什么？”
燕青：“不能截图，你往前翻翻聊天记录。”
苏白往前翻，目光停在“好饿”“送个馒头”这些关键字上面。
群主：“所以，你的意思是？”
燕青：“我有个猜测。”
庄黑：“刚刚被尿憋醒，不敢去茅厕。什么猜测？”
群主：“先睡，明天再讨论。”
燕青：“年轻人，多熬熬，别一天到晚就想着睡觉。”
苏白利落打开了群消息免打扰，然后抓着被子往头上一盖，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也不知道多久，只起床抬眼一看，墙上的钟就已经是八点二十五。
苏白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等上五分钟，然后再睁开，墙上的钟正正好显示七点整。
“简直作弊神器啊，从此上班迟到不用怕，上学迟到不用怕，婚礼迟到不用怕，反正眼睛一睁一闭，又是新的一天。”苏白一边挤牙膏，一边念念叨叨。
“不过，”她用牙刷虚点了点镜子里面的人影：“照这样轮回下去，也不用上学、上班，更别说结婚了。”
“叮。”
“您有新的群消息，请查收！”苏白怪模怪样对着镜子念了句，然后认命打开群。
几十条的群消息。
苏白直接点到最后一条信息。
俞子轩：“叔叔，姐姐还有阿姨们在说什么？”
群主：“别@我。@俞子轩，别管他们，小朋友先去上学。”
燕青：“我还有三分钟的时间。群主，来来来，继续昨天晚上的讨论。”
俞子轩：“好的，群主姐姐，我去上学了。”
心脏病发死的+徐间：“群里少了一个人，大家都很激动。”所以不要生气。
薛芸：“吵醒群主了，对不起。”
群主：“@心脏病发死的+徐间，群昵称自由，可以换个名字。”
燕青：“昨天凌晨的时候，我正在蹲点，因为白天对‘群成员已满’这句话的在意，我特意又翻了一下群成员列表，发现狗子已经不见了。现在有两种推测：一种是狗子已经摆脱了轮回，一种是狗子彻底死了。”
徐间：“好的，昨天工作太晚，没注意到群消息。”
群主：“如果积极一点来看，是第一种猜测。那么狗子摆脱轮回的条件是什么？”
燕青：“已知狗子是饿死的，昨天一直也在群里发消息说‘好饿’，这个时候群主给他传送了馒头。那么是不是可以大胆推测，狗子得到馒头，完成了死之前最大的心愿——能够吃顿饱饭，然后摆脱了轮回？”
群主：“逻辑上没有问题。”
薛芸：“我年轻时候看的小说有很多这样的桥段。完成死之前最大的心愿，就能够解脱束缚，开始崭新的生活。”
徐间：“这些都是基于第一种积极的猜测。”
庄黑：“老子他妈每天晚上被尿憋醒，都不敢上厕所。不管好的坏的，摆脱轮回或者直接死掉，都比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强。”
群主：“@庄黑，禁言一天，群内不准说脏话。”
群内的谈话无疾而终。
盛夏，早上八点的太阳已经足够热烈，阳台铺的瓷砖被晒得暖洋洋的。
苏白赤脚踩在上面，趴在阳台的围栏上往外远眺。
从一栋栋高低不齐的民居掠过，往南边走就出了巷子口，到了宽敞的马路。正是上班早高峰，车堵的不行。要不是市区内禁止鸣笛，每天叫醒苏白的就不是牛肉包子，而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了。
“小白，你趴栏杆上做什么子？不怕危险掉下来的啦？快快快，下来下来。”是买菜回来刚好路过的刘奶奶，她从小看着苏白长大。苏白父母去世后，有两三年的时间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其中在刘奶奶家蹭饭的时间最长，因为刘奶奶做得一手好菜。
“晓得啦！晓得啦！”苏白大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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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 第三章
苏白很是能够理解庄黑的急切。毕竟他的死因比较奇特。
据他自己所说，那时外面更夫打了三更（晚上十一点左右），他被尿憋醒，摸黑起夜，黑灯瞎火地没看清，直接掉进茅厕淹死。自那以后，他就留下的心理阴影，每次轮回都不敢去厕所，即使是白天。
都这样了，长痛不如短痛，试一试，真摆脱了，那就万事大吉，要真一了百了了，也只早点结束这操蛋的生活。
既然庄黑自己都同意了，那么早开晚开迟早都要开，苏白麻利按下群直播按钮。
所有群成员眼前一黑，再睁开...也还是黑的。
群主：“@庄黑，你那边天还是黑的？”
庄黑：“快寅时（凌晨三点）了。快要天亮的时候黑得紧。不过现在八月份，天亮得快，用不了半刻钟。”
他发了信息，披了衣服推开门，摸黑往外走了十几步。
只听见黑暗中“吱呀”一声推门声，庄黑进了另一个房间。
这小半会功夫，外面又亮了些，借着些亮光能模糊看清这大概是间灶房。左边靠墙的位置堆着些叶子、干草和枯枝，正中间是一个土灶，右边靠墙的位置则是放着砧板和菜刀。
庄黑在挂着的一个篓子里不知道取了什么拿在右手，又左手弯腰捡了根枯枝，在炉膛里扒拉了几下，趴着吹了吹，等到炉膛亮起星星点点，才将右手里的东西塞进炉膛。
几秒后，黑暗中亮起个小红点，微弱的亮光照亮了袅袅升起的烟。
庄黑点燃了一根香。
起这么早就为了点一根香？
徐间在群里回复的消息解答了大家心里的疑问。
“屠夫在宰杀牲畜之前，都会点上一炷香，等香烧尽然后再开始。屠夫这个行当煞气重，这样算是行业的习俗。”
案板上有剩下的半截白萝卜，庄黑顺手就将香插在上面，然后转身取下肉钩和杀猪刀，去往院内水井边。
天色亮了些，外面更夫敲了几声，喊了几句号子，已经是三更天。
群内众人也得以借着天刚露出的光亮看清楚庄黑的样貌。
他跨坐在一个矮石墩上，一只脚踩着磨刀石，一只脚踩着水井边沿。大约是刚起床，还没有来得及束发，头发散落在一半散在肩头，一半落在地上。身上披着件褐色的麻布外衣，上面打了好几个补丁，庄黑抓起木瓢，外衣就往后滑落，露出壮实的胳膊和大半个胸膛。
苏白发了一条消息：“这是不用付费就能看的吗？”
燕青：“谁年轻时候身上没八块肌肉？”
俞子轩：“我没有，但是我有一整块肚皮。”
燕青：“小孩子不能熬夜，赶紧睡觉。”
俞子轩：“可是大家都在看。”
群里的一老一少一来一去就是十几条信息。
苏白不用看都知道是些无聊的小学鸡对话，目光再次回到直播间。
天色微亮，有几户人家也起来了，动静惊着了某户的狗，狗吠声一声比一声响。
庄黑在这样的热闹中开始磨刀。他从桶里舀起一瓢井水，水流倾泻而下溅在黝黑的磨刀石上。井水还带着寒气，背光下能看见偶有几滴飞溅到他黑棕色的皮肤上，那一片皮肤汗毛直立。
他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捏住刀背，将刀放在磨刀石上，腰腹部用力带动身体将刀往前送。
“刷，刷，刷。”往返重复，磨刀的声音节奏均匀稳定。
萝卜上的香还剩了半个星点，被风一吹，香灰倒下湮灭最后的光亮。同一时刻，磨刀声也戛然而止。
庄黑又浇了一瓢水到刀上，随手用衣角擦了擦刀背，手腕一转，刀刃闪出一片亮光。
燕青：“他烧香可不是为了敬天地，敬神佛，而是敬自己。”
庄黑看到信息，爽朗一笑，并无言语。
东方露出了一些白色，太阳将出未出。
工具准备就绪，就到了该出门营生的时候。
庄黑腰带一系，用布条包住肉钩和杀猪刀塞在腰带里面，转身将门一阖，朝着西边走去。他路过四五户人家，脚下的路从铺了些沙石逐渐变成泥巴路。没一会，加上的布鞋外就厚厚裹了一层灰。
天边的白光从一个小点扩大从一个半圆的时候，他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李伯。”
门里面的人咳了两声算是应答，接着响起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庄黑安静站着等了一会儿。
门打开，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拄着拐杖，背佝偻着：“走，去村口。”
李伯走得很慢，走一步颤一下。
庄黑没有伸手去扶，只是落后半步跟着。
见到一棵老槐树，就到了村口。
村口聚集了一批人，还有一批动物：鸡、鸭、猪等
那些人见了李伯，先叫了一声村长。
李伯空着的那只手往前一挥，庄黑会意，往前站了一步：“杀鸡鸭的先拿回去。杀猪得排到前面。”
话音落下，聚在一起的人自动分成两列。手里提着鸡鸭的人也不走，就站在旁边看热闹。
李伯在槐树下的一条矮凳坐下，拿出烟杆敲了敲，放进一些烟丝，也不点火，就在嘴里叼着。年纪到了，抽不动，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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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4 章 第四章
早些年还太平的时候，集市热闹得紧，长长的一条街，围了半个东城，持续三天昼夜不歇，灯光通明，喧闹声直至晨光熹微才小些，没过两三个时辰，又开始沸腾。
连年战事不断，吃了好些败仗，集市规模越来越小，最后是建了高高的城墙，围了四四方方只有百来平的地方，时间也缩短到两个时辰。
肉摊是城墙上巡逻士兵格外关注的对象，那是市场上唯一见血腥和利器的地方。
庄黑察觉到警惕戒备的视线从自己身上划过，然后移开。
这肉看着新鲜呦！用粗布包住头发，手里挎着草编篮子的大婶伸出两根手指，捏了块五花肉翻来覆去地看。
村里来的两个人都是庄稼汉，老实肯干，但也木讷少话，半天也只挤出一句：“今天早上刚杀的猪.”
大婶又换了一块猪里脊，将肉从左边翻到右边，右边又翻到左边。
现在世道乱，每个家里余钱都不多，除了逢年过节的，家里没个喜事，轻易不会花钱买肉。
大婶手掌大，手指指节粗大，裂了好几道口子，是个干惯粗活的，头上的粗布头巾也是破了好几个洞，补了好几块颜色不同的布。但她手里挎着的篮子里却放了好几枚鸡蛋、豆腐还有半只老母鸡，眉眼带笑，脸上皱纹都松快不少。
摆摊赶集也不是一两天，识人察物早就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庄黑先给另一个客人割好了肉，用草绳绑好，先带上了几分笑意招呼：“要不来碗五花肉？煎出些猪油，炒菜煎蛋都香，炖着吃，家里人都能分上几口解馋，家里小孩孕妇也都喜欢。”
大婶有些意动，又去看之前看了很久的五花肉。
“ 要不来点？你来得早，送你点猪板油做添头。”
“给我切这一块。”大婶被说得心动，用手在肉上比划了一下：“切二十文钱，多了一分钱不给！”
“这哪能呀？保准只多不少，这要是多了，也就当是贺喜了！”
庄黑跟着比划的地方随手一切，手里一掂，拿称一称，正正好。
“家里老大的媳妇刚添了个大胖孙子，买点肉回去，免得媳妇总在儿子面前上眼药，好像我亏待了她似的！”
庄黑手上忙活不停，又割了一块猪板油和五花肉一起用草绳绑好。
“家里添丁可是大喜事，这不得有个双喜临门？”
大婶被说得心花怒放，笑得脸上都褶子都开了，拿出布袋，一个一个数着铜板。
“那还真是双喜临门，大儿子昨天在林大人府里谋了个差事，也算是我们家烧了高香了！”
旁边买肉的客人听了，恭维话就冒了出来：“那可是林大人的家里，就那看后门的门房，进去只一年，肚子上都挂了三层膘！”
大婶听着越发得意，努力挺直了背，把肉放进菜篮，把散落的头发都捋进头巾，头抬高，脸上带笑又去逛其他摊位。
刚才搭话的客人撇嘴：“得意个什么？到时候就囫囵用草席裹了从后门送出来扔乱葬岗，清明连个上坟头都没有。”
庄黑脸上笑意不减：“这话还是不要说，林府管家订了半边肉，等下就派人来取。”
搭话的客人骂骂咧咧走了。
太阳升起来，高高的城墙挡住了大半的阳光，在集市落下一整片阴影。
庄黑低头擦刀，脸刚好隐没在灰色的阴影里，晦暗不明。
“庄大哥。”女孩叫了一声，像是初夏咬了一口青涩酸李子发出的清脆声。
庄黑再抬头时，脸上又满是笑意。熟稔询问：“今天还是三分瘦肉，七分肥肉？”
女孩穿了一件青色的衣服，洗得发白，右手边的袖口磨得厉害，用了不同色的布包了一圈，头发一半用木头发簪挽起，一半散落在肩头，左手挎了一个菜篮，十根手指洁白如玉。
她伸手想要接过肉，庄黑手一错，将篮子拉过来把肉放好。
“脏，别沾手。”
女孩腼腆一笑：“庄大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庄黑的思绪跟着女孩子的话回到那个充满了腐臭味的夏天。
那是战乱开始的第一年。
那时候庄黑年纪还小，不太记事，记忆里最深刻也就是被隔壁小孩抢了半块麦芽糖，现在努力回忆，关于战争的记忆，也只能想起逃课出来抓蚱蜢的时候听见坐在田埂上卷着裤脚的老农嘟嘟囔囔不断重复的几句“东边打了西边，抢了我的稻子，南边打了东边，又要抢我的稻子，可怜我的稻子哟，都还穿着青衣裳呦！”
庄黑还模糊记得自己接了一句：“东边是谁？西边是谁？南边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打架抢稻子？那个不是很多吗？”
老农吐了一口痰，斜看了庄黑一眼：“地主家的小毛孩，家里的白面都吃腻了吧？”
本就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农民最先受到战争影响，没有收成，繁重税收再加上干旱，天灾人祸压得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的脊梁低了一寸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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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第五章
“庄大哥，想什么呢？”女孩白嫩指尖在庄黑面前晃了晃。
庄黑回过神来，笑了一声：“重，我替你送回去。”
集还有半小时就散了，摊上的猪肉也只剩下林府早就预定好的。
他叮嘱两个庄稼汉仔细看着摊子，又利索把猪板油都包好，提着篮子送女孩回家。
两人出了集市，左拐就是一条街巷，和热闹的集市相比，这里安静了不少。
女孩走在前面，庄黑落下半步走在后面，女孩总是回头看他。
“小翠”。庄黑叫了一声女孩的名字，脸上有些严肃：“好好走路。”
小翠敛着步子，端正走在前面，没过片刻，又回头看庄黑。
“这么大块的猪板油，能熬两罐猪油，家里润手膏还有不少，用不了这么多，剩下的我给大哥和二哥送去些？”
庄黑仔细看着路，护着人避开水坑，说：“你做绣活，手要护好，多做些”
完了还觉不够，又补了一句：“二哥在书院读书，饿不着。”
路上认识小翠的，都认识庄黑，笑着跟他打招呼。
擅长交际，察言观色是庄黑练出来的一身本领。
但他还是无忧无虑小少爷的时候，却是个不爱理人的高傲性子。这些，别人都不知道，小翠却是清楚的。
矮了庄黑两个头的小翠把高大的人护在身后，自在笑着和一个个熟识的人寒暄。
串街走巷后就到了小翠家。
四四方方的院子围了高高的墙，正是夏天，墙上爬满了青翠的叶子，长得繁茂，盖住了半扇木门。
庄黑长得高，抬手拨开大半叶子，让小翠拿钥匙开门。
推开门，一条大黄狗扑过来，在庄黑脚边绕来绕去。
小翠调侃：“大黄这是闻见肉味了？”
“它懂什么？”见着屠夫还往前凑。
庄黑提着篮子，弯腰把大黄包起来往里走。
进去就是一条石子路，路两边都围了篱笆，里面是开垦平整的菜地，出门前小翠刚浇了水，地还是湿的。
大黄没见着肉，后腿一蹬，跳下去，趴到屋檐下阴凉处躲凉快。
庄黑提着菜篮越过菜地径直去了厨房。
小翠也跟着进来，拿了碗倒了茶水正送过去，就看见庄黑拿了菜刀就往门口走。
小翠喊住人：“庄大哥？”
庄黑手里拿着菜刀转了一圈，解释：“叶子挡门，进出不方便，也容易滋生蚊虫。”
小翠笑着把人拉到葡萄藤下的小石凳坐下。
“这年头，人都不能自在，就让草木自在些。”
刀是开了刃的，庄黑怕刀伤到小翠，把刀收好后才坐下。
喝了茶水，庄黑就坐不住了，先是去井边挑了几担水把水缸装满，去墙边喂了鸡，拿了柴刀开始劈柴。
本来在外面悠闲溜达的鸡被吵得躲进鸡舍团成一团。
大黄耳朵动了动，眼皮耷拉着看了院中走来走去的人，站起来，抖了抖尾巴，嫌吵，躲屋里去了。
小翠笑着端了碗肉酱面出来：“上次你走后，家里母鸡被吓得三天没有下蛋。”
庄黑笑了笑，想用袖子擦擦汗，又觉得粗鲁了些，就顶着汗坐过去吃面。
桌上除了面，还放着切好的西瓜，冷掉茶水，以及，一块素雅蓝印花布帕子。
他没动帕子，随手用手把汗一抹，去井边捧了水洗了把脸，坐下来嗦面。
小翠也洗手擦干净，推开卧室窗户，阳光进来，房间亮堂起来，适合干绣活。
她一心两用，劈线还不忘跟庄黑闲话家常。
“眼看着还有半月葡萄就熟了，中秋节大哥二哥来赏月刚好能吃上。”
庄黑没点头。他被困在这一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不知道答案的事情，总不能随意许诺。
小翠是穿好几根红色的，又换了绿色的线，要绣鸳鸯戏水。城中办喜事的人不少，这样喜庆的图案走俏能卖出去。
年年打战，年年有人上战场，前一阵子又征了不少人。这一去就不知归期，结个婚留个后，活着的人有念想，死去的人有传承。活着再难，也还是都尽量欢喜活着。
她咬断了线，把布绷紧，看庄黑吃完放下筷子，说：“碗筷都放着，过会我来洗，刚好坐久了，起来活动下身子。”
庄黑没听，拿了丝瓜络，舀了井水把碗洗干净。
日头正盛，院子南北通透，却是凉快。
庄黑也不急着走，搬了躺椅，拿了蒲扇往葡萄藤下一躺。
小翠笑着打趣：“怎的？把我赶出来住，现在又赖在我家里了？”
庄黑纠正：“只是不想让你被别人说闲话。”
一个女孩子，到了要嫁人的年纪，和两个大老爷们住在一起，还不是亲生兄妹，日子久了，周围免不了闲言碎语。这世道，对女孩子总是苛刻些。
小翠反驳：“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人的说法与我何干？”
庄黑想说自己心里有喜欢，算不上身正。
但这句喜欢一出口，就是覆水难收，之后还能做像今天一样吗？
叫嚷喊着干他呀的，但到了这一步却依旧踌躇不敢往前。
“小翠”。庄黑喊了一声。
绣鸳鸯的人抬起头，眼含询问。
咚咚咚，木门被敲了三声。【当前章节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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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第六章
三人初遇，都是对方最不体面的样子。
庄黑，地主家儿子，从小习文练武，喝的羊奶，吃的白面，穿的丝绸，就没过过苦日子。
现在，家破人亡，颠沛流离，手里拿着馊掉的、沾了灰的馒头，珍惜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往下咽。
小翠，家里原本是有几块地地，父母勤恳，光景不错那几年，家里攒下不少银子。
村里其他农户家女儿都很羡慕小翠，不用下地干活，读了两年私塾后，家里交了拜师钱，让她跟着村里绣娘学些绣活。
但家里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最先被舍弃的也是她。
她的母亲帮她梳了头发，让她换上了弟弟的衣服，带她上街买了一个肉包子，告诉她说家里养不起两个孩子，让小翠自己去寻生路。
现在，蓬头垢面着，往日异常爱惜的手指生了冻疮，已经化脓，她忍着疼揪了一大块馒头，没嚼几下就急着吞下，最后呛得直咳嗽。
书生叫徐凌，是一个很锋利的名字。他家原来是山里的猎户，看天吃饭的行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偶有的皮毛和药材收获就足够一家人吃穿不愁。三个土匪盯上了这只肥羊，月黑风高的晚上抢上门来，猎户不敌身亡，其中一个土匪将家里钱财全都卷走。
书生安葬了猎户后，吃了一段时间村里百家饭，后来村里人都逃了，书生也跟着逃亡，却在半路走散了，好不容易捡了半个馒头躲在破庙，就遇见了庄黑和小翠。
三人分吃了半个馊掉的馒头，互相倚靠着往前走。
往北走这条路很长，庄黑十岁，小翠八岁，书生七岁，原来一直被保护的，备受宠爱的小少爷，需要站起来去保护别人。
庄黑认识一些字，会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但是赚钱的机会并不多，先是去码头搬货，再后来跟着木匠、泥匠学手艺干活，但是收入并不多，三人最开始只能住在土地庙里，有了上顿没有下顿。
寒冬的时候，小翠发了高热，差点就去了，好不容易攒下来本打算租房的钱花得一干二净。过年时，三人也只能裹着破烂草席挤在一起分吃一颗烤红薯。
庄黑把自己那份分给了小翠和书生，第二天就去了肉摊，死皮赖脸要跟着屠夫学手艺。
他想得很明白，没有什么不可以放弃的，他身后还有两个人，当屠夫赚钱多，生意好些还能吃肉，世道乱，能活下来就是好的。
悟性高，进步快，半年时间，就能出摊独当一面，靠着赚来的钱，他们有了遮风挡雨的家，三餐勉强能够果腹。再后来，庄黑出师，赚的钱更多了，带着小翠和书生去了另一个更大的城镇安家，给小翠找了个厉害绣娘当师傅，又花钱找关系将书生送进了书院。
那是一段很难，回想起来却满溢着幸福的日子。
“庄大哥。”
“大哥大哥大哥。”
庄黑睁开眼睛，从那段泛着甜味的旧时光里醒来，好半晌，才看清楚凑到面前的两颗大脑袋。
左边大脑袋是小翠，他对着左边笑了笑，然后踹了右边人一脚。
“杵这有肉吃？你是大黄？”
大黄听见自己名字，连头都没抬，尾巴摇了摇，敷衍叫了两声算是应和。
太阳西沉，染红了半边天空，归巢的倦鸟被柔化成一抹燃烧的火焰，直直地坠向树梢。
小翠抿嘴笑，灵巧用线打了个结，把手里牵着的袖子放下。
“缝好了，庄大哥瞧瞧。”
小翠趁着庄黑睡觉的时候，静悄悄将破了的袖子缝补好了，还在上面绣了一串葡萄。她有她的小心思，大哥事情忙，总是忘记中秋节该是一起过的，现在绣一串葡萄日日看着，保准能想到葡萄熟了的时候大家要聚在一起过中秋。
庄黑摸了摸平整的针脚：“很好看。”
书生身量高，伸手就摘了颗青葡萄放嘴里，酸得眉头皱巴巴的，但也没吐出来。
小翠被他怪模样逗得笑不拢嘴：“现在葡萄又酸又涩，再耐心等上大半个月，我们仨一起赏月吃葡萄。”
书生嘴角上扬，眼角却是向下耷拉着。
庄黑心往下沉，先是转头对小翠说：“我们去准备晚饭。”，然后眼神一撇，给书生使了个眼色叫人跟上。
小翠趁着还有光，回到绣架旁给今天的工作收尾，省得为了赶工期夜里又要点油灯，伤眼睛不说，还耗钱。
厨房离小翠有些距离，庄黑还是压低了声音：“遇到事了？”
书生跟过来的时候，经过菜地顺手扯了根黄瓜，往身上擦了擦，咔嚓咔嚓吃得正欢。
他边吃着边掰着手指头数：“今天我一没翻墙，二没钻狗洞，三没在夫子书上画乌龟，四没把臭袜子带回来...”
庄黑将剩了半截的萝卜扔过去。
“滚！”
书生接住，咬了一口，嘴里叫嚷：“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庄黑会做饭，但很少做，忙起来，街边小摊吃一碗馄饨或面，或者就着茶水啃几口馒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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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第七章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伴随着悠长地号子，外面传来一快一慢的打更声，已经是戌时了（晚上七点）。
庄黑提着棍子站在屋檐下，书生绕着跑到小院门边躲着，两人各占一角，形成对峙。
小翠和大黄站在中间，左右为男。
“庄大哥，二哥他说笑的。”小翠先朝左边开口劝说。
大黄甩了甩尾巴，朝左边叫了两声：“汪汪。”
小翠又朝书生喊了一声：“二哥！”
大黄动动耳朵，朝右边叫了三声：“汪汪汪。”
书生摘下躲闪时头上沾到的树叶，举手投降，但嘴巴却硬气得很：“我没错！没说错！也没做错！”
庄黑火气一下子就上来，提着棍子就要过来。
小翠赶紧拽住庄黑袖子，大黄也跟着咬住衣摆。
“二哥。”
“汪汪。”
书生接收到信号，留下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次我就不与大哥计较。”脚底抹油比谁都溜得快。
再定睛看过去，门口空空荡荡的，就只剩下几片还在摇晃的叶子。
庄黑扔下棍子，在原地站了半晌，说：“夜里水凉，碗筷收了，我来洗。”
小翠怯生生跟在后面，偷看庄黑的脸色。
“大哥，二哥就是那个性子，你不要与他计较。”
庄黑转身，后背对着小翠问她：“为什么要劝我不与他计较？”
小翠愣在原地好一会，才磕磕巴巴说：“可是，你不是大哥吗？”
庄黑拿了丝瓜络，端了碗筷去了井边，低着头看袖子上绣的葡萄。
“对，我是庄大哥。”
等到庄黑将碗筷收好、前后检查了院子、看着小翠熄了灯，才伴着月色离开这座小院子。
更夫敲了好几声梆子，喊了句“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虫鸣蛙叫，一片嘈杂，却是庄黑难得的清静时候。
他视力好，手里也没提灯，借着皎洁月色往家里走。
出了巷子口，一家药铺台阶上坐了个人影，见着庄黑过来了，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大哥，你这也太慢了吧？等得都快睡着了。”
庄黑停住，又继续往前走。
书生疾步跟上：“大哥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庄黑问：“错哪了？”
书生挠头：“这次是我任性了。”
他接着又说：“但大哥会理解我的，对吗？”
月色一路明亮，庄黑看了看天上的繁星，想着明天该是个好天气。
书生也不需要回答，他的内心早就有了答案：“我要去战场。”
庄黑问：“书不读了？功名不要了？”
书生回：“不读了”。
短短几句对话，两人又陷入沉默。
庄黑先开口：“长兄如父，小时候送你去私塾，是想着你能认识几个字，知晓一些忠义仁孝，谁知道你才读了两天，就逃学去河边抓鱼，宁愿上树掏鸟窝也不愿再去私塾。”
书生反驳：“那个老头满口的之乎者也，听着就想睡觉。”
庄黑瞧了书生一眼。
书生乖觉闭嘴。
庄黑继续说：“等到你年纪大了一些，自己找了个道士，跟着学写字、画符、看病，还有一些拳脚功夫，走江湖卖艺了一段日子。后来我抓着你去书院读书，你也是个聪明的，别人念了五六年书抓耳挠腮也答不出来的考题，你洋洋洒洒写了篇文章，得了甲等。”
书生插话：“那是我聪明，很明显是大哥你银子给到位了。”
庄黑说：“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我小时候管不住，现在也管不到。你自己的路，只能自己去走。”
这话说得带刺，但内里的柔软细腻书生却是懂得的。
书生红了眼眶，难得收了吊儿郎当的不正经模样，郑重点头，完了又觉得不够，补了一句：“大哥，我晓得的。”
两人一前一后，隔了段距离，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却像是倚靠着。
路还有些远，庄黑对沉重的气氛很是苦手，笨拙地找着话题。
“几时出发？”
书生捏了捏鼻子，试图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若无其事。
“前线催得急，今夜就要走，等到三更的时候，城门口就要启程了。”
“今晚就要走？”
庄黑停住，看了看天色，说了句：“时间还来得及，跟上。”
他说完，健步如飞，已走出了好几米。
书生跟着，最后跑了起来。
杂乱的脚步声惊扰了好几户人家的看门狗，引来主人家几声骂声。
一路奔跑，最后在庄黑家门口停住。
庄黑推门进去，先点了一盏油灯，拿了两把锄头，绕着院子里的桂花树转了几圈，将其中一把扔给书生，手指画了个圈。
“就这，挖开。”
书生还喘着，把衣摆提着扎在腰间，挥着锄头，忍不住说：“大哥，你一身好武艺，要不随我一起，战死沙场也来得快意。”
庄黑跑了一路，又挥了几锄头，不带歇地，气息绵长，说起话来也中气十足。
他热得很，衣服半褪，光着膀子，听了书生的话，果断摇头。
“有人走了，总有人要留下来。”
“小翠，村长，还有道士师傅，我得照顾着。没办法护更多人，那就守住身边人。”
这句话刚落地，城东边就炸开一朵烟花，半边天空都映照成了靡丽的紫红色。
书生眯了眯眼睛，揩掉进眼里的汗水：“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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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第八章
“砰砰砰”
烟花在天空炸开，盖过了小翠的那一句“不嫁人”。
三人抬头望天。
小翠托着下巴：“这歇了有一炷香的工夫？怎么又炸开了？”
书生跷着腿：“钱多烧得慌。”
小翠：“可真是有钱呀，这一晚上不得十几金？”
书生摇头：“那可是不止。”
小翠：“几十金？”
“喝酒。”庄黑打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
青梅酒一人分了一碗。
翠色的陶碗，碗底烧制时画了几片叶子，也是绿色的。
碗里装了棕褐色的酒，酒色澄澈，叶子在酒里晃呀晃。
小翠扒着碗边，鼻子动了动：“闻起来酸酸的，”
书生弹了弹碗边：“喝酒还是得配花生米。”
小翠站起来：“厨房有，我去拿。”
庄黑：“惯的你。”倒也没管青梅酒和花生米搭不搭。
油炸的花生米，撒了一些盐巴，算不上好味道，和青梅酒的酸甜清香更是挨不着边。
小翠装了一碟子放在中间，三人你一粒我一粒，就着青梅酒，盘子就见了底。
剩下最后一粒被书生用筷子夹住，在另外两个人面前嘚瑟晃了晃显摆，然后麻利丢进嘴里，咂巴咂巴嚼了好些下。
小翠轻哼了一声，眼珠一转，一把将青梅酒坛抱在怀里：“那这些，是我的了。”
她喝了两碗多，已经有了些醉意，脸颊都飞上了两朵红云，说话有些大舌头，含含糊糊的。
书生逗她：“大哥和二哥都没有了？”
小翠不舍看了看怀里的坛子，嘟嘟囔囔的。
“大哥，一碗。”
“二哥，一碗。”
“小翠，没有一碗。”
庄黑踢了书生一脚，哄着小翠：“不用，大哥的都给小翠。”
书生灵活躲闪：“二哥的可不能少。”
小翠有些不舍，可眼珠一转，半搂着酒坛：“那你得跟我换。”
庄黑：“你逗她干什么。”
书生挑眉：“哪喝醉了，你看这不是还能和我谈条件？”
劝不听，庄黑只能看着两人闹。
小翠见人许久没回应，不耐烦叫嚷着：“换不换？换不换？”
“换换换。”书生赶紧接话：“说说看。”
小翠脸红红的，热得很，干脆贴在石桌上冰冰凉凉，舒服地眯着眼睛。
“最后一碗酒，得换些值钱的。”
“要不，就换你娶我当娘子，如何？”
书生听见，愣了愣，笑出声：“这还真是醉了。”
醉了，然后酒后吐真言罢了。
庄黑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再将憋着的情绪一点点吐出来。
他喝掉碗里最后一口酒，将碗筷收好。
“夜里风凉，送房间里吧。”
书生把人背上：“这丫头，又长胖了。”
井水冰凉，一碰，凉意就浸过来，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庄黑搓了搓胳膊，小声叮嘱：“屋里有描绣样的纸笔，你写封信，就算是，告别。”
书生小声应了。
碗筷洗净，庄黑一点一点把卷起的衣袖放下，靠在屋檐下吹夜风。
大黄摇着尾巴走过来，在他脚边趴下。
书生轻手轻脚关门走出来。
他拨弄了一下袖子：“没点灯，袖子上沾了两滴墨。”
庄黑用脚揉了揉大黄的肚子，问：“等明天，让小翠帮你绣几朵梅花。”
大黄不堪其扰，用尾巴抽了两下地板，挪了个地继续睡。
书生蹲下，在袖子里掏了掏，揭开油纸，将里面糕点丢给大黄。
“大黄，糕点给你了，商量个事呗，等十年八年后回来，可不能当作不认识我？”
大黄把糕点扒拉过去，象征性摇了摇尾巴。
书生满意笑笑：“那我可就当你答应了。”
庄黑站直：“我送送你。”
两人插上门闩，从墙头翻出去的，还顺走了挂在门口的灯笼。
门内传来突然传来几声犬吠。
书生回头看了眼，狗叫声突然又停了。
在那扇门后，小翠披着单衣，抱着大黄坐在台阶上，看着晾衣竿上的长衫红了眼眶。
月亮爬得已经很高了，光穿透云层下来只剩下朦胧的光晕，照不透浓稠的夜色。
小小的灯笼发出的亮光，刚好照亮脚下的路。
三人的时候，庄黑和书生插科打诨，一句接一句，到了两人相处的时候，却都沉默了。
庄黑先打破了沉默：“出门要带些衣物，盘缠也要带些，前面岔路口，先去家里收拾个包袱出来。”
他难得一次说这么长的话。
书生手交叉放在脑后，倒退着走路，看着庄黑说：“托了一起走的人，一块把包袱带过去了。”
不带包袱去小翠家，是打算最后去看一眼，内心早就做好了不辞而别的准备，只不过后面事发突然，嘴上没守住，全都漏了个一干二净。
庄黑点头：“你自己有打算是最好的。”
正说着，他突然停住，朝书生招招手：“过来，扶一把。”
书生凑近，就看见庄黑脱了右脚的鞋子，抖了两下，掉出两粒豆子大的金子。
“拿着，路上遇着难处，能用得着。”
书生嫌弃捏住鼻子：“臭臭臭。”
庄黑念着人就要上战场受苦了，压了压脾气，没压住，手里拿着鞋子就拍了过去。
“臭小子！”
躲开一鞋兜的书生赶紧跳开。
“大哥，庄大哥，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鸡飞狗跳冲淡了离愁别绪，两人你追我赶地往城门口跑。
越往城门走，路就越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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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番外
“翠娘，这是上次绣活的钱，你点点。”
小翠朝掌心哈了口气，搓热双手，冻僵的双手勉强能动了，这才接过钱袋，仔细数着。
绣店老板是个和善的，看见小翠一双手冻得通红，递过来一碗热茶。
寒冬时节，外面风雪愈大，木炭和柴火的价格也是越涨越高，能端出热气腾腾茶，已经算得上奢侈。
“多了。”
小翠腼腆笑了笑，取出多的两枚放在桌上。
绣店老板摇头：“没多，就是给你的。”
“生意难做，勉强能糊口，家里妻子也催得紧，想着赶回去过年，再在家里置办几亩薄田。”
“你绣活做得好，布料和丝线用得也是最少的。王记绣庄是我同乡，你要是出绣活，可以找他。”
小翠没收多给的两块铜板，拉好钱袋，珍惜捧着热茶。
没等人走茶凉，热茶全进了肚。
等到寒风将帘子掀起，卷起好些风雪，绣店老板缩了缩脖子，往进门口一瞧，桌上只剩个空茶碗和两枚铜板。
小翠迎着风雪走，身上几层布根本抵不住刺骨寒风，她要去街巷尽头那家药铺。
前些天下雪又出了会太阳，地面滑的很，道士师傅在院子里摔了一跤，现在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请了大夫来看，搭脉之后，都叹气摇头，只说开些药，能留几天算几天，又叮嘱说早点准备后事，让老人走的体面些。
相比绣店的门可罗雀，药铺却是热闹，门口停了好几家的轿子。
林家的、刘家的、李家的……
小翠手揣在袖子里站在门口排队抓药。
外面几个学徒煎药，溢出的苦味闻了就让人想皱眉头。
学徒脸冻得红扑扑的，见着小翠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姐，等着冷不？”
小翠摇头，紧紧领口，拍掉肩头落的雪花。
“姐，你要是冷，就过来些，这炉子热乎着。”
旁边另一个学徒年长些，对小翠说了句抱歉，拧着搭话学徒耳朵去了另一边训话。
全城最好的药铺，光抓药的就有三个，等上小半个时辰就轮到了。
小翠把单子递过去。
抓药的念了几味药材，又抬头看了一眼，认出人来：“又来抓药？”
这段时间来得频繁，穿着普通料子，买的却都是名贵药材，抓药的都熟悉她这张脸了。
小翠笑了笑：“还是抓三副。”
抓药叹息摇头：“你就听我一句劝，你家老人要是醒了，也是希望你们这些子女过得更好一些。”
言外之意，将死之人就是个无底洞，大把大把往里面填银子还不如活着的人吃好点穿好点。
小翠没有搭话，只从钱袋子里拿出药钱放在柜台上，提溜着药包就往家走。
一阵折腾，转眼就是正午时分。
墙头枯烂的藤蔓没有清理，就让它攀附在墙头，雪盖在上面，厚厚的圆润的一层，冲淡了一些萧条，多了一些可爱趣味。
小翠先把药拿进屋里，先用凉水泡上。
空出的时间，也不愿意闲着，拿了大扫帚将门口台阶上和院子门口的雪都扫干净。
差不多一刻钟，小翠生了炉火，将药壶放上去，转身又开始忙活午饭。
午饭吃得简单，揉了面，菜地里摘了白菜，做了碗疙瘩汤。
饭好的时候，从厨房窗户刚好看见庄黑推门进来。
正是中午，出了些太阳，他穿着的蓑衣和帽子上落的雪慢慢融化，嘀嘀嗒嗒往下滴水。
“回来了？刚好吃饭。”小翠隔着窗户叫人。
庄黑把脱下来的蓑衣和帽子挂在墙上。
正是中午，出了些太阳，蓑衣和帽子上落的雪慢慢融化，嘀嘀嗒嗒往下滴水。
厨房暖和，两人就灶台当餐桌，一人分了一碗疙瘩汤。
呼噜呼噜一碗见底，热乎乎的汤下肚，庄黑额头上就起了一层薄汗。
小翠用筷子挑着吃了两口，问：“有信了吗？”
庄黑又舀了一碗，摇头：“我托人问了，只知道又输了一场。”
“至于，”他含糊着没说名字：“找了和他一起去的同窗，也都没有来信。”
小翠说道：“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说着这样乐观的话，却再也吃不下东西，放下筷子只说：“药好了，我装了送过去。”
庄黑几口扒拉完，收了碗筷：“地面路滑，我去送。”
小翠低着头：“也好，寿衣还差最后几针，我收个尾。”
庄黑想说点什么安慰，喉咙却是像被什么哽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后，只能嗯一声，抱着药罐子出了院门。
道士师傅住在山里一座破旧的庙里，那是他师傅叮嘱他守好的地方。
说是庙，但实际上已经被改成了一座宅院。
一条小径通往山顶，山顶处有处平地，用竹篱笆围了四四方方的院子，里面有几块田地，一方石桌，还有一棵松树。
听见外面有脚步声，里面出来一个穿道袍的小童，那是道士师傅在山脚下捡的弃婴，养了七年，现在已经有庄黑腰高。
“庄叔叔。”
道童叫了一声，把药罐子接过去，掀起半边帘子，带人进去后，又迅速放下，不让一丝寒风进去。
“好些了吗？”庄黑坐在旁边看了一会，问：“还没有醒过来？”
药罐一直被揣在怀里，没见着风，倒在碗里还冒热气。
“昨天晚上，我睡在脚踏上，后半夜醒来的时候没听见师傅的呼吸声，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所幸，天亮时候，师傅挺了过来。”
道童说着，将人扶起来，一勺一勺喂着，动作娴熟，没撒一滴。
庄黑坐在一旁也不闲着，卷了袖，拿了挑子和木桶去溪边担水。
雪落下，还没碰着他衣角，就升腾出一股热气。
挑帘进来的时候，道童已经喂好药，正端着痰盂要去倒。
庄黑顺手接了，倒进茅厕，又舀了一瓢水洗干净。
道童乖乖倒了一杯水递过来，冷的，问：“师兄有来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还没有来信。”庄黑掏出几个肉包子，又在袖子里拿出三枚铜板放在桌上：“包子热一热再吃，实在饿得很了，就去山下买点吃的。”
下山的时候，雪下得更大了，地上堆了厚厚一层，一脚踩上就陷进去。
庄黑回家的时候，鞋已经湿透。
他下山回家随手捡了不少干树枝，花了些时间费劲点燃，湿的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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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第十章
早上七点。
群主：“都起了吗？”
薛芸：“今天给家里小孩早餐换个花样，准备做个三明治。”
燕青：“不用起，就没睡过。”
徐间：“准备送小孩，然后去上班。”
“咚咚咚。”
群主：“昨天群里的消息，你们怎么想？”
边荣：“目前来看，是积极的。”
薛芸：“也不知道庄黑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跟小翠表白。这三个孩子年纪轻轻就吃了这么多苦。”
燕青：“先不聊了，我盯梢的人出来了。”
徐间：“从直播的信息判断，庄黑那边是一个未知的朝代，多么宝贵的历史资料，可惜了。”
“咚咚咚。”
群主：“没什么可惜的，回到正常地生活才是最好的。”
边荣：“话题偏了，我们在得到系统给出积极的信息后，下一次应该谁来开启直播。”
薛芸：“都可以。”
群主：“都可以。”
俞子轩：“都可以。”
“咚咚咚。”
边荣：“都可以的意思就是拒绝。”
这条信息一出，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的群沉默了。
事情陷入僵局。
半晌，终于有了第一条信息。
薛芸：“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的。”
徐间：“+1。”
俞子轩：“+1。”
燕青：“等会儿，我刚死，等我轮回一下。”
“@俞子轩，你为什么想要第二个开启直播？”
俞子轩：“叔叔阿姨还有群主姐姐都觉得这件事情可以去做，但大家都因为这件事情不开心，我想让大家开心，不要有烦恼，如果需要的话，我都愿意去做的。”
俞子轩：“而且，大家也都是想要去做的，那跟着大家去做就对了。”
燕青：“我回来了。”
群主：“大的要让小的，想去就去。”
薛芸：“要是有危险怎么办？他还这么小。”
俞子轩：“没事，阿姨，我不怕危险的，摔下去也不疼。”
边荣：“摔下去？”
群主：“你还不知道？小朋友是春游的时候不小心从山上摔下去，然后陷入轮回的。”
边荣：“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也为了不像庄黑理不清头绪，我提个建议。”
群主：“你说。”
燕青：“说来听听。”
边荣：“我建议先问清楚他的具体心愿，然后在轮回直播中有针对性地去完成，能够提高效率。”
群主：“小朋友，你来说说，你有什么心愿。”
俞子轩：“心愿？心愿是指愿望吗？”
燕青：“差不多，但也不全对。”
薛芸：“心愿就是你想要完成的事情，比如想吃蛋糕，想买玩具。”
俞子轩：“可是，爸爸说好孩子都不吃蛋糕，不买玩具，我想当好孩子。”
边荣：“你摔下去的时候，脑海里想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心愿。”
俞子轩：“摔下去的时候很害怕，吓得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
群主：“假如你能够活着，最想去做的事情。”
俞子轩：“活着最想做的事情？那应该是大家都开开心心吧。”
燕青：“这样问不出什么。”
边荣：“可以先开直播，看看情况再讨论做决定。”
群主：“小朋友，你怎么看？”
俞子轩：“大家做决定就好，我都可以的。”
边荣：“目前确定直播对于我们不构成直接伤害，也没有恶意。”
群主：“那行，先把直播开了再说。”
苏白开启直播，群内众人视线被学生不断轮回的那一天。
还是早上，床头挂着的时钟显示七点二十。
两声拍门声，随即就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小宝，醒醒起床吃早餐，八点校车就到门口了，你忘了今天要去春游，不能让其他小朋友等你哦。”
俞子轩睁开眼睛，除了看到自己熟悉的房间，还能看到眼前不远不断闪过的信息。
“我就说男孩子房间就应该装饰成蓝色。”
“看床底下露出的奥特曼，小朋友，你相信光吗？”
“阳光不错，是个春游的好天气。”
俞子轩被叫醒，也不生气，自己乖巧爬起来，穿上鞋子，站在小凳子上接水挤牙膏洗漱。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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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 11 章 第十一章
俞子轩找了个后面靠窗的位置坐下，把书包抱在怀里，打开窗户朝妈妈挥挥手。
校车晃晃悠悠驶远。
妈妈探出身子，看着校车慢慢远出视线变成小黑点，才转身上楼。
正是小孩长身体的时候，校车慢慢悠悠地，车里小孩睡得四仰八叉的。
俞子轩坐得端正，睡觉也乖，抱着书包小鸡啄米。
瞌睡虫都是会传染的，看直播的苏白也跟着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看小朋友睡觉也是无聊，直播知道似的，跟着转了个视角，回了俞子轩的家里。
房间里俞子轩父母吃完早餐，妈妈正在收拾餐桌洗碗，爸爸伸长腿搭在茶几上，捏着牙签剔牙看球赛重播。
妈妈念念叨叨：“也不知道今天给小宝带的便当合不合胃口。之前给他带的便当，他也没吃几口，晚上放学又原样带回来。”
爸爸举着牙签接话：“挑食这毛病不能惯，让他饿两顿，吃点苦头，到时候看见喜欢的不喜欢的不都往嘴里塞。”
“感情小宝不是你生的，你不心疼。”妈妈把碗放进柜子里，砰砰作响：“我们这样辛苦，不就是为了小宝不吃苦吗？”
球赛正是紧张时候，爸爸目不转睛盯着屏幕，没接话。
校车那边接满了学生，停在了春游的山下。
老师们拿着名单清点好人数，领着学生排好队往山上走。
太阳还没起来，风清清爽爽的，正是爬山的好时候。
三个老师，一个前面带队，一个中间护着，队伍后面还跟着一个，防着人掉队。
太阳出来温度升高，山路往上走也是越来越窄，不少学生没了力气，爬不动，就从前面掉到了后面。
俞子轩本来排在队伍的后半段，爬不动的人越来越多，他反而被挤到了前面。
前面的人往身后一看，发现自己朋友去了队伍最后，不满撇嘴，对着俞子轩抱怨：“怎么就你跑到前面来了？”
俞子轩擦了擦汗，往后看，发现自己成了队伍最前面几个。
他捏紧了书包肩带，小心翼翼看了周围一圈人，放缓了脚步。
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越过他往前走。
他重新回到了队伍最后，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的汗。
中午十一点时候太阳完全升起来，山上有树荫，但也拦不住热气蒸腾。
这些小孩平时都是家里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走了半天的崎岖山路已经是咬牙坚持，再走下去就是体力耗尽外加中暑了。
半山腰有一块平地，学校准备得妥当，提前安排了遮阳伞，桌子椅子，还铺了野餐布，还有三个保温箱，里面装着餐食。
小孩们累得都不行，看见能休息的地方，一阵欢呼，各自占了地盘。
俞子轩落在最后面，左右看了看，人多的地方人挤人，人少的地方更凉快，他抱着书包去人多的地方找了个小角落一起挤着。
早上吃得急匆匆的，爬山半天早就饿了，坐下来肚子就咕咕叫。
俞子轩拉开书包拉链，摸了摸便当盒，咽了咽口水。
他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吃东西，抱紧书包默默坐着。
老师们分工明确，两位老师负责看管照看小孩，还有一些去清点分发餐盒。
学校请了营养师，每天的餐食都是配好的，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就是味道不好。
春游餐也是学校准备的，怕学生吃了外面不干净的东西会出问题。
这些个宝贝疙瘩，要是出了事情，家长不得把学校给拆了。
米饭，牛肉炒胡萝卜，清炒虾仁，酸辣土豆丝，最后还有海带排骨汤，三菜一汤，五颜六色的，装了满满的一餐盒，拿到手里还是温热的。
吃饭有吃饭的规矩，小孩们都洗了手，擦了脸，全都坐到餐桌上。
餐盒一人一个，老师挨个轮流分发。
班上大多数同学都饿了，接了餐盒大快朵颐。
坐在俞子轩旁边的小孩不喜欢吃胡萝卜，看老师离得远，将胡萝卜全都挑出来。
老师眼尖，抬头一扫就看见小孩挑食的动作，几步就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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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 第十二章
俞子轩也想当一只快活的小鹿。
他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将饭盒里的胡萝卜从左边挑到右边，从右边挑到左边，又用白米饭将胡萝卜盖住，抿着嘴往群里发信息问：“真的所有人都喜欢吃胡萝卜吗？”
薛芸：“我家小孩，有时候喜欢吃胡萝卜，胡萝卜榨汁加白糖就很喜欢。但胡萝卜炒肉就不喜欢吃，小孩挑食正常的。”
徐间：“我倒是没太注意孩子喜不喜欢吃胡萝卜，他们只有晚饭在家里吃，匆匆忙忙扒拉几口就去写作业了，高中生课业重。但是我们单位有个大哥，对胡萝卜过敏，他大概率是不太喜欢胡萝卜的。”
XX：“咚咚咚。”
苏白：“楼上的，一天到晚咚咚咚，敲鼓吗？子轩，你们老师是错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吃胡萝卜。比如我，就不喜欢吃炒的脆脆的胡萝卜。”
边荣：“不是。”
俞子轩看着群里的信息，抬眼看了看走远的老师，终于鼓足了勇气，夹起一块胡萝卜准备丢掉，却被隔壁小朋友站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立马坐得笔直，筷子一转，胡萝卜就塞进了自己嘴里。
吃完饭，短暂休息一会，老师们就领着小朋友们继续往上爬。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终于登顶。
俞子轩站在队伍最后，擦了擦脸上的汗，穿上外套。
下午天气变凉，又出了汗，不及时加衣服就会感冒，自己要是生病了，爸爸就会责怪妈妈没照顾好自己，两人又会吵架。
中午的饭菜不是俞子轩喜欢吃的，他吃了个半饱，两个小时的运动，肚子里早就消耗一空，他按紧自己饿得咕咕叫的肚子，跟着大部队一起拍照。
团体活动后，老师给了半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三位老师，分别站在东、南、西三个方向，照看孩子，以防止意外。
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喜欢对抗权威。个子最高的孩子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招招手，叫周围的人聚过来。
“要不要一起去探险？”个高孩子指向没有老师照看的北面。
“好呀，好呀。”这个建议得到了不少小孩的拥护。
但也有同学提出：“那边没有老师，而且那边的护栏正在维修。”
个高孩子双手抱胸，撇嘴：“胆小鬼。”
“对，对，胆小鬼，这都不敢去。”有人跟着起哄。
那名提出反对意见的同学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白：“我...我不是胆小鬼。去...就去，谁怕谁？”
一群小孩子拥着就往北边去了。
北面的护栏断了，下面就是悬崖。崖边拉了警戒线，还立个块牌子，上面是血红色的大字：“危险！请勿靠近！”
俞子轩不想去，他只想偷偷找个地方，吃两口妈妈准备的便当。
但一群人挤着往前走，他没办法往后退。
俞子轩想要拒绝，想要挣脱，但一有后退的举动，周围的人就指着他说：“这又有一个胆小鬼，快来看！”
之前提反对意见的人，更是直接拉住他的手：“胆小鬼，你要是不去，我们就再也不和你玩了。”
俞子轩没办法，被拥着往悬崖边去。
刚到崖边，就听见个高的小孩一声惊呼，指着远处，惊喜喊道：“快看，那是什么？好像是松鼠！”
小孩都挤过去看，俞子轩个子矮，后面的人没看见，往前一推，警戒线被拉断。
俞子轩直坠崖底。
群内直播界面一黑，直播结束。
直播黑屏炸出一堆消息
苏白：“俞子轩，在的话出来吱一声。”
燕青：“原来这是死因。”
薛芸：“子轩没事吧？这么高摔下去，不知道有没有事？”
边荣：“没事，会循环。”
苏白：“@边荣，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燕青，查案呢？还调查死因。”
也是着急了，一顿乱碰，群内没人敢说话。
半夜十二点，俞子轩从黑暗中清醒了意识，翻看之前的信息，赶紧往群里发了条信息。
俞子轩：“吱。@苏白。”
群里两个夜猫子立马回了消息。
苏白：“收到。睡觉。”
燕青：“蹲点正困住呢，往群里一瞧，就看见你的信息。”
俞子轩赶紧回：“好的，晚安，苏白姐姐。燕青伯伯。”
燕青：“叫谁伯伯？我有这么老吗？”
俞子轩听话去睡觉了，没人回复燕青。
小孩去睡觉了，剩下的就是大人之间的谈话。
苏白：“@燕青，你有什么想法？”
燕青：“我能有什么想法？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看样子还有未成年人保护设置，看子轩的状态，坠崖这件事情对他没什么影响，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苏白：“你是说，这个系统的立场，是偏向我们的？”
边荣：“那么我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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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 13 章 第十三章
俞子轩背书包上校车的时候，收到群内的一条信息。
“爬山的时候，跟紧那个叫小花的姑娘。爬到山顶的时候，如果大家起哄说要去悬崖边，直接跑到小花身后躲着。”
俞子轩捏紧书包带，从队伍最后面抬头看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小花。
小花走在队伍最前面，比老师还要前的前面。
几位老师时不时还要叫住小花，让她慢点跑，回到队伍中来。
小花远远地应了声，转头就把话甩在脑后，又往前走了几个台阶。
俞子轩有些紧张，他记得群里的嘱托，但是又想把自己隐藏在队伍中，显得合群一些。
他犹豫着往上爬，很快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点。
老师轮流分发餐盒，俞子轩双手接过餐盒，抱着餐盒看了看周围。
周围的同学都三三两两地坐着聊天，注意力也都在餐盒上。
俞子轩一眼就看到一个人铺了野餐垫，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小花，她旁边就有一棵树，有不少同学在树底下躲凉快。
一百来年的樟树，巨大的树冠洒下一片近圆形的阴影，撑起一片阴凉。
他抱着餐盒和自己的书包，步子小小的，挪过去，占住一小片阴影。
小花的头发散开铺在垫子上，餐盒就放在手边，她不遮眼睛，闭目躺着，听见周围靠近的脚步声，也不睁眼。
直到远处传来老师催促吃饭的话，她才慢吞吞地坐起来，双腿盘起，嘟囔了几句听不见的话，才低头把餐盒打开。
靠得近，俞子轩听见小花不大不小地一声抱怨。
“啊啊啊啊啊啊，该死的胡萝卜！”
俞子轩笑了，又赶紧把嘴角绷直，夹了一筷子胡萝卜塞进嘴里，含糊了一句：“该死的胡萝卜。”
小花刷地一声扭转头，直勾勾盯着俞子轩：“我刚刚听见你说话了！”
俞子轩吓得赶紧坐直，手里拿着筷子直摆手，结结巴巴辩解：“我...我没有。”
小花很是坚定，她很少怀疑自己。
于是，她凑近俞子轩，像是两个坏小孩分享秘密一样的姿态，悄声说：“我刚刚明明听见了，你说了——“该死的胡萝卜”。”
俞子轩有些心虚：“我才...没有。”
小花朝他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敷衍点点头：“对对对，你没有，是我听错了。”
俞子轩不好意思，赶紧又吃了几口胡萝卜自证清白。
小花表示自己明白，转头就把拖着野餐垫挪到俞子轩的前面，拍着胸脯保证：“没事，不喜欢就不要吃了。我们都分享过秘密了，那我们现在就是朋友。放心，是朋友我就会罩着你的。”
老师在挨个检查同学们的吃饭情况，很快就走到小花和俞子轩面前。
“怎么还没吃完？”老师看着小花手里抱着的饭盒：“不能挑食，把胡萝卜吃了。”
小花扒拉米饭，给老师一个大大的笑脸：“知道啦，知道啦。”
老师见不得敷衍，刚想再说几句，小花就主动把俞子轩的饭盒摆出来：“老师放心，我一定会向俞子轩同学学习的。”
教训的话憋在嘴边，老师比较了一下两个饭盒，没看出不同，但出于维护老师的尊严，点点头肯定说：“是要像俞子轩同学学习，他的胡萝卜就剩得比你少。努力吃饭才是乖孩子。”
小花笑嘻嘻点头：“遵命，一定认真学习。”
有了中午的小插曲，俞子轩和小花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找到了好朋友，下午爬山的时候，两人就顺其自然地走到一起。
周围同学也没什么坏心思，这个年纪的学生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路上好奇的眼神和询问就没有停过，当然，主要都是冲着俞子轩来的，然后全部都被小花挡了回去。
“俞子轩，你怎么和她一起玩？大家都不和她一起玩。”
“关你屁事。”
“俞子轩，你怎么能和女孩子一起玩？”
“关你屁事。”
“俞子轩，厉害呀，都没人敢跟她玩，老师都不喜欢她。”
“关你屁事。”
……
各种各样话砸过来，俞子轩对于这个场面实在是没经验，吓得只能拽紧书包带，低着头往上爬。
小花挡在他的后面，舌战群雄。
最后被烦得不行，干脆拖着俞子轩跑到最前面。
爬上山顶后，老师照旧给了自由活动时间，然后分散开，守在三面，只剩下拉了警戒线的北面。
俞子轩犹豫了半天，转头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小花，鼓起勇气小心提议：“我们要不要去那边？”说完，他又觉得说服力不够，赶紧补充一句：“那边有凳子，刚刚我们爬山...”
这是他第一次想要改变，他想拉着他的朋友一起离开危险的地方，他不想小花和他一样掉下悬崖。
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小花就拖着他几步走过去，在凳子上坐下。
小花：“你刚刚说什么？”
俞子轩：“没什么。”
气氛有些尴尬。
“咕～”，俞子轩按着自己肚子，不好意思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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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车子走远，俞子轩牵着妈妈的手往家里走。
妈妈摸摸他的额头和他的后背，有一些凉：“今天出汗了？”
俞子轩点点头。
于是妈妈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准备衣物让俞子轩洗澡，免得湿了的衣服穿在身上着凉。
爸爸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球赛，看见俞子轩回来了，只喊了一声：“儿子回来了？春游好玩吗？”
还没等俞子轩回答，就被拿着换洗衣服的妈妈推着去了洗手间。
“等会儿再问，孩子先洗澡。”涉及孩子健康方面的事情，妈妈一向是寸步不让的。
等从浴室出来，桌上早就摆好了饭菜。
爸爸去厨房拿碗筷，妈妈把围裙解下挂好，俞子轩擦了擦湿发，三人刚好同时坐下。
爸爸先夹了一筷子鱼放俞子轩碗里：“小孩多吃鱼，对智力好。你看隔壁喜欢吃鱼的那孩子，今年就考上了一个好大学。”
蒸鱼的时候为了去腥，上面放了些姜丝和葱丝，俞子轩不喜欢吃姜。
换作是从前，俞子轩即使不喜欢吃也不会拒绝。但或许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些痕迹，他把姜丝挑出来，然后吃了鱼块，并说了一声：“谢谢爸爸。”
爸爸看见他的动作，大大咧咧地笑道：“还男子汉，连姜丝都不吃。”
妈妈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也只是把话题转开：“子轩，我看书包里的便当盒空了，是不是今天爬山很累呀？今天的便当都喜欢吗？”
爸爸插嘴：“都说了，饿了就会吃，给他惯的。”
俞子轩吃相很好，他把饭菜咽下去了，才回答妈妈说：“今天有交到一个好朋友，她肚子饿了，我们一起把便当吃完了。”
妈妈听了，乐呵呵笑了：“那行，那妈妈明天再多做一些，你们正在长身体，是要多吃一些。喜欢妈妈做得就好。”
爸爸则是得意挑眉，又夹了一块鱼肉给俞子轩，没带姜丝的。
“就是这样，多交些朋友，不然花这么多钱送你去好学校干吗？小时候的情谊，等大了到社会上都管用的。”
俞子轩小声反驳：“不是有用才交朋友的。”
爸爸：“嘟囔什么呢？”
俞子轩：“喜欢没有姜丝的鱼，谢谢爸爸。”
晚上，俞子轩房间。
房间里面留着小夜灯，暖黄色的灯光虽然微弱，却坚定驱散了黑暗。
俞子轩躺在这团光里，期盼着明天能够快点来。小花是他今天新交的朋友，这个年纪的孩子，每天想着的就是明天和朋友去哪里玩。
他想着，翻了个身，往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俞子轩：“边荣哥哥在吗？”
苏白：“找他干吗？有哥哥就忘了姐姐啦？”
边荣：“在。”
俞子轩：“苏白姐姐，边荣哥哥今天早上叫我主动去找小花，我今天没有掉下去哦。要特别感谢边荣哥哥。”
苏白：“逗你的。群里的消息我有看见。子轩，你很勇敢，今天做得很好哦！”
边荣：“做得很棒！”
燕青：“话说，我白天抽空看了两眼，现在这么点大的孩子，拉帮结派这么严重吗？”
薛芸：“别看他们小，这么点大其实心里都有自己主意。我家小孩前两天没肯跟同学分享玩具，同学就直接在学校里说我家小孩是小气鬼，最后小孩回家委屈哭了好几场。”
边荣：“子轩，早点睡，明天起来就是新的一天。”
燕青：“这么有把握？”
苏白：“看来对自己很自信呀。”
俞子轩：“叔叔和姐姐在说什么？”
燕青&苏白：“没说什么。”
俞子轩：“好吧，我去睡觉了。大人们也不要熬夜哦，会长不高的！”
边荣：“晚安。”
苏白：“@边荣，晚安什么，你现在睡得着？”
燕青：“睡什么睡，起来工作，为人民服务呀！”
边荣：“没睡，等12点。”
薛芸：“等什么？我先下了，我老公刚刚下班回来了，我去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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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 15 章 第十五章
苏白难得睡了个好觉。
一醒来，群内就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凌晨两点，薛芸往群里发了一条信息：“早上好。”
紧接着是徐间回了一句：“早上好。”
大家似乎养成了习惯，新的一天开始，会先在群内问一声好。在不断循环往复的日子里，大家都习惯了彼此地陪伴。
七点的时候，燕青在群内发了个“早。”
边荣高冷回了个“早”字。
就连那个只会发“咚咚”的家伙，都在七点十分发了句“咚咚咚”，大概也是在表达早上好的意思。
大家似乎养成了习惯，新的一天开始，会先在群内问一声好。在不断循环往复的日子里，大家都习惯了彼此的陪伴
苏白：“早上好，亲爱的群员们。”
似乎大家都在忙，群内没人回复。
苏白干脆下楼喝了一碗甜豆腐脑，配了油条和葱油饼，撑得肚子圆鼓鼓的。回去的路上还遇见刘婶。
刘婶热情地从兜里抓了把瓜子塞进苏白手里：“拿着吃。”
苏白嗑了一颗，顺嘴问了一句：“刘婶，这么早做什么去？”
“打麻将，三缺一。”刘婶说着就转身进了麻将馆。
刘婶平时爱好搓两把麻将，平时厂里忙，没时间玩。近两年从厂里面退下来，大多数时间都和几个麻将搭子度过。她们也不玩钱，用瓜子当钱。牌局结束的时候，清点瓜子，输了的人请几瓶饮料。
瓜子仁饱满还带着点甜味，越嗑越有劲，还没到家，手里就只剩下一把瓜子壳。
苏白抖抖手，瓜子壳都进了垃圾桶，群里刚好蹦出来一条信息。
薛芸：“我可以申请下一个开直播吗？”
苏白：“看见子轩，想自己家孩子了？”
薛芸：“本来是不想麻烦大家的。但是今天我送小宇去上学的时候，小宇跟我说，他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妈妈不在他身边，他找不到我，特别难过。”
苏白：“能够理解。”
燕青：“我都行，多循环几次，迟早让我找到这群犯罪团伙的破绽。”
边荣：“我都可以。”
？？？？：“咚咚咚。”
苏白：“我替楼上翻译，楼上说的是同意。”
？？？？：“咚咚咚。”
燕青：“徐间呢？”
苏白：“看时间，这个点，他应该在上班。上班期间，他基本不回信息的。”经过这么多天，苏白基本上摸清楚了群员各自的性格。徐间就是个工作狂，群里面偶有几次发言都是在下班后，还多在晚上，也不知道做什么工作，每天加班到这么晚。
燕青：“那就当他同意了。”
薛芸：“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苏白：“不着急，你先说说死亡原因。”
薛芸：“也是我自己太没用，晚上淘米做饭的时候没把手擦干就去插插头，结果触电了。家里电饭锅也没用几年，不知道为什么，外面皮就掉了。也怪我，当时不应该图便宜，买的电饭锅质量不好。”
苏白：“这就是个意外。不用责备自己。避开这个原因就行。”
薛芸：“后来我咬牙把电饭煲换了，安全过完一天，但第二天照旧。”
苏白：“很显然，我们群里没有突然少一个人。”
燕青：“我死了，我又回来了。”
边荣：“当局者迷。”
苏白：“那就开吧。我点同意了。”
早上六点，苏白打着哈欠对薛芸发起的群直播点了同意。
直播时间是早上，没什么光，房间里又拉着窗帘，看不太清。就只看见一个人影蹑手蹑脚从床上爬起，弯腰从地上捡了什么东西，然后迅速走出房门，反手轻轻把门带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等离门远些了，人影才摸着墙壁，打开客厅的灯。
这个时候，才看清她手里提着的是一双拖鞋。男式拖鞋的样式，老气的蓝色，鞋后跟磨得薄薄的一层，穿在脚上宽大得很，也不知道怎么用力的，穿着走起路来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薛芸很快关了客厅的灯，走进厨房。
她动作熟练得很，淘米煮粥一气呵成，还不忘往群里发信息：“不好意思，群主，家里孩子上学起得早，麻烦你一大早了。”
苏白：“没事，电饭锅不是插头坏了吗？”
薛芸：“我也是奇怪，早上煮饭的时候还没破皮，还没一天的工夫，坏得也是突然。”
她正发着信息，看见客厅里的灯亮了，赶紧打开冰箱，拿出红薯、玉米和馒头放上蒸锅。现在起来的是公公。
按照公公每天的作息，洗漱完会到阳台喝茶浇花，大概半个小时，就会到厨房问早餐，她得动麻利把早餐准备好，不能耽误了公公去公园散步。
老人吃粗粮，小孩讲究的是营养全面，还需要准备牛奶，水煮蛋还有水果。
老公早餐吃的口味重一些，吃的都是先做的粉、面之类的，要等他起床才开火。
早餐的事情准备妥当，看看时间，得去房间叫两个小朋友起床。大的上一年级，能够自己穿衣服，把校服拿出来放在床边就好，小的刚三岁，上幼儿园小班，衣服前后都分不清，一折腾就十几分钟过去。
把洗漱好的两小孩领到餐桌前坐好，面前放好牛奶、鸡蛋、水果和一小节玉米。
接着又把蒸好的粗粮和馒头拿出来，舀好一碗粥，装了一小碟榨菜，然后叫阳台上的公公吃早餐。
看时间快七点了，薛芸赶紧敲了敲婆婆的房门，叫婆婆起床。婆婆昨晚睡觉前叮嘱说要七点叫她起床，因为喜欢的电视剧在七点半开播。薛芸有说可以看回看，不用起很早，却惹得婆婆发了一顿好大的脾气。
赶在婆婆洗漱好之前，把早餐摆好，然后进房间把牙膏挤好，毛巾和衣服准备好，然后叫老公起床。
老公起床的时间刚好够煮一碗面，烧水煮面，出锅时淋上早就做好的臊子，等老公在餐桌上坐定，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就摆在他面前，上面还盖了一个荷包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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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薛芸只当大家都去忙了，也就她这个家庭主妇一天到晚都是闲的。
东西买得多，小推车塞不下，手里还提了两个大红色的袋子，沉甸甸的，手上勒出两条紫红色。
回去路上，又遇见公公，两人打了个招呼，薛芸往家里走，公公继续在公园下棋。
到家后，把菜都分门别类放好，看着外面太阳慢慢大了些，连忙把家里的被子搬上天台。现在楼房都高，天台在27楼，电梯上下，家里被子又多，来回三趟，累出一身汗。
做完这些，还没到午饭时间，又拿了扫把，拧了拖把，洗了抹布，把家里都打扫干净。
主卧是公公婆婆住的，带有一个卫生间，装的是马桶，但老人那一辈都是习惯蹲厕，马桶上总是沾满了污渍，每天都要刷洗。
次卧的阳光最好，是两个小孩的房间，玩具撒了一地，弯腰收拾就是半小时，最后腰都有些直不起来。
当时买房的时候钱不够，买的房子是两室一厅一厨二卫的格局，后来生了孩子，就不够住，最后是隔了半个阳台，又隔出了一间卧室，但是夫妻俩没了私密空间，夫妻那点事，从半月一次到一月一次，最后到一年都没有一次。薛芸也习惯了，她每天累得躺在床上只想睡觉。
收拾好卫生，将脏衣篓里的衣服拿出来，按颜色深浅分了两堆，分批次洗涤，又将小孩衣物和内衣内裤都挑出来，这些都是需要手洗。
家里有小孩后，就备了一个红色的塑料大澡盆，小孩洗澡和漂洗衣物都能用到。
小孩子的衣服都浸泡洗干净，内衣内裤也用另外的盆洗干净晾晒好。洗衣机停止运作，里面衣服要及时晾晒，不然会沤出一股霉味。
十二点整，两老一前一后同时到家。公公去阳台上看花花草草，婆婆继续看电视剧。
家里很安静，没什么人说话，只有电视机里“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要998”的广告声音。
薛芸手脚俐落，不到半小时，三菜一汤就端上桌，就剩下一道炒土豆丝。炒菜油烟重，她转身把厨房门关好，油烟机用久了效果不好，油烟总是跑到客厅，被把公公婆婆呛到了。
摆好碗筷，薛芸招呼公婆吃饭，然后解了围裙，提着个三层饭盒就出门了：“爸妈，我去送饭，你们先吃，吃完碗筷放桌上我来收拾就行。”
两老吃着饭，也没问要不要给薛芸留饭，甚至都没回头瞥一眼。
薛芸也不在意，提着饭盒跑了几步赶上了公交车。老公在市中心上班，周围吃饭贵，也不卫生，干脆就家里送饭。至于为什么不早上带饭，而是中午送，是因为饭菜放久了味道不好，之前试过一次早上带饭，最后饭盒里面的菜原封不动被带回来。
七站公交，没有堵车，在一点之前，把饭菜准时送到。薛芸送了很多次饭，但到现在也不知道老公工作地点，送个饭跟地下工作者接头似的，还有在地下车库见面。
薛芸之前有问过一次，被不轻不重说了一句女人家见识短，不懂工作上的事情后，就再也没多嘴过一次。她在这个家里慢慢也学会了些生存之道，不多嘴，不回嘴。但渐渐地，她也就没什么想说的了，除了和两个孩子多说几句，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
走路回去要花费一个多小时，到时候来不及去幼儿园和小学接孩子，薛芸通常都是拎着饭盒坐公交回去。她大多时候都很享受这在公交车上的片刻时光，这让她想起读初中时候，周末和同学坐大巴回家的日子。
回家后，桌上就剩下一盘清炒土豆丝，莲藕排骨汤还剩了个碗底和半块藕片。
婆婆盖了条毛毯，在沙发上睡午觉。
公公应该是约了朋友出去钓鱼，放在阳台上的钓竿不见了。
薛芸动作放轻，就着剩菜吃了半碗饭，但就这半碗饭也没吃完，剩下两三口。或许天气越来越热，她胃口也不好，吃什么东西都觉得嘴里有股苦味，胃里总是胀胀的。
她瞧了一眼沙发上睡着的婆婆，才轻手轻脚将碗里剩下的倒进垃圾桶，又翻出几片菜叶子盖住。婆婆见不得浪费，厨房垃圾桶是她检查的重点，要是被发现菜叶子摘多了、皮削多了或者剩菜剩饭，总是会阴阳怪气讽刺两句“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吃完饭就是收拾桌面，洗锅刷碗，都是干惯的活，费不了多少时间。
这个时候，薛芸才长舒一口气，解下围裙，靠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可也就半小时，婆婆睡醒从沙发上坐起，薛芸赶紧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
婆婆喝了水，见她歇着，就叫她把楼上的被子收回来。今天太阳大，被子不能晒太久，晚上睡着燥热得很。
薛芸应了，坐电梯上天台收被子。
回来的时候，婆婆不在家，房门关着没人开。幸好这样的事情经历过几次，被关在门外几次后，薛芸长了记性，只要出门，兜里总是放着一把备用钥匙。
上下三趟，被子都收回来，然后在床上铺好。
忙活着，就到了下午三点，该去幼儿园接小宝。
幼儿园门口挤满了接孩子的家长，都是同一个小区的，平时楼上楼下的能碰见，此时聚在幼儿园门口，免不了聊天说八卦。
薛芸不是个爱说话的，只站在旁边听。
“薛芸，你昨天晚上听见你家楼上吵架声没？”
薛芸点点头。
递话的人接了个反应，就能兴高采烈继续说下去：“两人昨天晚上打起来了，居委会上门调解的时候，发现男的手里拿着把刀，女的鼻青脸肿的，手里还拿着晾衣竿。”
“那两人吵架动手也不是一两天，天天吵，天天吵。”
“要我说呀，还是家和万事兴，结婚过日子，忍忍都能过下去。”
“听说那男的出轨，被女的抓个正着，之后就天天吵着要离婚。”
“吵归吵，你看真离了吗？还不是凑一起过日子。”
“要我说，那个男的不偷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这天天吵，还挨打，什么时候是个头。”
薛芸一边听着，一边留神注意幼儿园门口。
老师领着小孩子在门口叫名字，家长一个接一个上前把小孩领回去。
小宝估计是刚睡醒，是被老师抱出来的，一头扎进薛芸怀里继续睡。
薛芸挎着包，抱着小宝从人群里挤出去。走了没几分钟，小宝就扭着想要下来往小区运动器械那跑。陪着小宝玩了半小时，刚好接到大宝的校车。
大宝把书包给薛芸，牵着小宝的手往家里走。
薛芸拿着书包，走在后面，听两个小孩一本正经地交流在学校里遇见的事情，满脸都是笑意。
路过的一个准妈妈看着，很不好意思地上前问：“阿姨，你们是哪个家政公司的？一个月多少钱呀？”
薛芸僵住，但依旧笑着：“不是什么保姆，我是这两个孩子的妈妈。”
大宝回家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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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 17 章 第十七章
直播结束后，群内陷入了难得的沉默。
还是薛芸自己先发了信息：“麻烦大家了。”
苏白：“对于现在这种状况，暂时还麻烦不到我的脑子。”
薛芸：“幸苦群主了。”
燕青：“难得看见一个正儿八经叫群主的。”
边荣：“群主幸苦了。”
大家打岔说着，就把话题绕开了。
群里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准确的来说，群里谁都不忍心开口。
通常来说，如果避开了死亡结局，是可以平安且完整的度过一天的。但是在薛芸接过那杯牛奶并喝完的时候，直播突兀的结束了。这只能说明，这次直播打出了死亡结局。
而这个结局，是来自一杯牛奶，薛芸老公亲手递过来的牛奶。
XX：“咚咚。”
苏白：“楼上的群友，请稍安勿躁。”
XX:“咚咚。”
苏白：“嗯嗯，你说的我都明白了。”
边荣：“无聊的对话。”
苏白：“小屁孩，懂不懂什么叫读气氛。”
薛芸：“群内热热闹闹的才好。”
燕青：“从职业的角度，@薛芸，我建议你去报警。”
薛芸：“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就要报警了？”
苏白：“@燕青别瞎说。@薛芸，他说笑的，就是觉得直播找心愿有些难度，想让聪明伶俐又好心的警察叔叔让帮我们想想办法。”
薛芸：“吓我一条，我们小老百姓的，怎么就要跟警擦打交道了。”
边荣：“@薛芸，看直播目前没有头绪，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
苏白：“对对对，要不说说你们夫妻相识相知到相爱走进婚姻殿堂的浪漫爱情故事？”
薛芸：“都老夫老妻的事了。我们是相亲认识的。那个时候我大专毕业进城工作了几年，刚好通过同乡认识了我老公。谈了大半年，就顺其自然结婚了。结婚后我就怀孕了，干脆就辞职在家专心带小孩，用现在时髦的词来说，叫家庭主妇。”
XX:“咚咚。”
燕青：“你们在一起多久？他最近有什么反常行为吗？钱财上面有什么不对吗？周围的人都是怎么评价他的？”
苏白：“我帮忙翻译一下，大叔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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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 18 章 第十八章
苏白从小在小巷里长大，巷头到巷尾的距离步行最多也不过十分钟。
距离短，空间小，谁家里出点事，不到半小时就满巷飞。
薛芸让苏白觉得很熟悉。
住在楼上的刘家大婶每天也是给他家男人送饭，在工厂打工还要准备一日三餐，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十年。
巷尾的苏家阿姨每天也要伺候婆婆，从来没上桌吃过饭。
苏白没成家，没有办法感触到这些辛酸与苦难，自然也就没办法劝薛芸。
她想了想，踩着拖鞋趴在阳台上往下看。
正是下班下学的时间点，楼底下自行车、电动车挤成一条长长的河。
苏白眼尖，一眼就看见正放脚蹬子的刘婶。
“婶婶，我晚上上你家蹭饭行吧？”
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吃顿饭哪有不行的，刘婶爽快应了。
说是蹭饭，但也真的什么都不带，苏白提了饮料和一袋苹果上楼，进门也不需要招呼，拿了拖鞋穿好就进厨房帮忙。
刘婶是外地人，十五六岁就出来务工，18岁嫁人，接着就是三年两胎，含辛茹苦拉扯两个孩子长大读书成家，到今天已经是五十七岁了。她家男人年轻顾家又勤奋，攒下不少钱，后听别人投资输了精光，脾气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白小的时候，经常能听见楼上的吵架声、打闹声、孩子的哭声，但从来没听过女人的哭声和尖叫声。
刘婶是个坚韧的人，很少哭，即使身上瘀青蔓延一片，但第二天按时送孩子上学，上班也从来不迟到早退。别人劝过很多次，劝她离婚，劝她报警。她都摇摇头，嘴里总是念叨着她男人年轻时的好，又担心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爸爸。
她就这样忍着，一忍就是三十几年，在五十岁生日那天，她却主动提了离婚，干浄利落去民政局把离婚证办了。
苏白一边择菜，一边陪刘婶聊天：“婶婶，杰哥今天不回来吃饭吗？”
刘婶：“加好几天班了，没时间呢。我都想把孙子接过来，爸妈工作忙，前几天视频看着他都瘦了。”
苏白：“算算，应该有三岁了吧？”
刘婶：“快四岁了，总喜欢黏着阿杰。阿杰上个厕所都贴在门口看。”
苏白：“小孩都这样，谁对他好就粘着谁，心里可清楚了。”
刘婶：“阿杰有责任心，他媳妇坐月子时候晚上都是他带孩子，不像他死鬼老爸，我当年坐月子还得从床上爬起来给他个大老爷们做饭。”
苏白：“都是婶子教得好。”
刘婶：“我教得不好，我要是教得好，当年就应该坚决离婚。”
苏白：“都过去了。”
刘婶：“唉，还是得自己想通，不自己想通谁也劝不了。”
所有的繁杂思绪都在热锅热油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苏白提着打包的糖醋排骨和凉拌藕片，拍着圆鼓鼓的肚子回家。
她躺在沙发上，心里虚得很，但依旧很坚定地一字一句斟酌地敲字往群里发消息。
她打算做一件坏事。
群内聊天框。
苏白：“薛姐，我看你经常捂着胃，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薛芸：“年纪大了，总是少不了这里疼那里痛的，都是小毛病，平时注意点就好了。”
苏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花小钱治大病嘛，我们不像那个男人，就关心自己，我们就想着薛姐你能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说实话，之前的群内的沉默到苏白的转移话题，跨度实在有点大。
燕青：“？”
边荣：“@苏白，你喝茶去了？”怎么茶里茶气？
苏白：“你看看你们，都不关心薛姐，就想着解开循环出去。只有我，察觉到了薛姐的不舒服。”
燕青：“。”
边荣：“。”
XX：“。”
三个句号将群内沉闷的气氛彻底冲散。
薛芸憋在胸口的气散了不少，嘴角带了点笑回群里的信息：“谢谢大家关心，没事，就是小毛病，年纪大了都有的。”
苏白：“那不行，年纪大了更要注意，有个好身体才能陪孩子慢慢长大。”
边荣：“是呀，我们都很关心你的身体。要不，明天去医院看看？”
薛芸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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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 19 章 第十九章
虽说是计划去医院看病，但是家里的活也不能放下。
送孩子，买菜，帮婆婆按摩，整理家务...一个都不能落下。
卫生间不朝阳，又因为楼间距比较近，贴了遮光膜，要是不开灯，就是漆黑一片。
为了节省电费，薛芸打扫卫生的时候都不开灯，只开窗，让外面的光线透进来照亮卫生间。
卫生间干湿分离，装了两扇门，分割成浴室和厕所两个空间。
和往常一样，薛芸将卫生间门打开，将拖把靠在墙上，就走进浴室打算把窗户推开。
但刚好踩到地面上一大片水渍，脚底一打滑，整个人往前倒去。
她着急忙慌地就想抓个东西，结果抓住了浴室的门把手。
门把手松动，被这一拽，承受不住，直接掉下来。
薛芸瞳孔放大，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脑门直接磕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脑袋传来的一阵阵眩晕令人想要呕吐，薛芸喘着粗气勉强抬手摸摸了额头，湿漉漉地还带着腥气，流血了。
她闭着眼睛歇了一会，就想扶着墙壁挣扎着站起来。
但刚站起来，不知道是风还是怎么的，本来半掩的卫生间门啪的一声，关得严严实实的。
卫生间的门锁很久之间都坏了。门关上之后，从里面打不开，只能从外面拧开。但平时家里都有人，喊一声就有人来帮忙打开，也算不上什么麻烦事，换锁的事情就一推再推，耽搁了下来。
这会家里没人，额头流血又一直停不下来，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薛芸扶着墙壁拧了拧门把手，等确定出去无望后，慢慢靠着墙壁滑倒在地。
眼前整个房子都在漩涡似地晃动，看着就叫人发晕。
或许是知道自己死了后最坏的结果也是回到循环而已，薛芸并没有太大的心情起落，毕竟死了这么多次，总是有些经验的。
只是这次的死法不一样，身体里的血液一点点流逝，身体一点点失去温度，这个过程是很缓慢的，时间仿佛凝滞在这个空间。
无限拉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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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 20 章 第二十章
群内的交流再次以沉默收场。
很多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解决问题的关键还得是当局者。
苏白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听着时钟滴滴答答走完一圈的声音，看着天色一点点，叹了口气。
这事摆在面前，就没法眼不见为净，该劝还得劝，该做还得做。
苏白揪着自己脸颊往上提了提，松着肩膀往群内发了一段话。
苏白：“早上好！”
燕青：“今天这么早？好家伙，都六点了！”
薛芸：“群主早！大家早！”
苏白：“被吵醒了，@燕青，又熬夜蹲守呢？”
燕青：“害，第32次了，还没抓到。”
苏白：“我这边楼上今天早上出了个事，大早上的闹哄哄的，整个巷子都赶过来看热闹。”
边荣：“什么事情？”
燕青：“什么事？前几次循环也没...”
边荣直接连刷好几条消息，将燕青的回答顶上去，然后才发了一句询问：“什么事情？”
幸好有个闻弦知雅意的家伙在，苏白松了口气，将话题引回来。
苏白：“还不是楼上的一对夫妻吵架，吵着吵着打了起来，男的直接灌了女的一瓶老鼠药，幸好孩子聪明，报警及时，救护车把人拉走的时候，两孩子跟着跑，哭得都没了人样。”
边荣适时帮腔：“孩子还不大吧，也真是可怜。”
燕青琢磨着这话题引到这，肯定是明里暗里提醒薛芸，他也跟着添了把火：“你们两小孩就是见少了，就我们局里，什么老公出轨毒杀老婆，老公骗保毒杀老婆，两口子互砍之类的，一抓一大把。这年头，你能指望一张薄薄的结婚证绑住两个人？”
苏白和边荣都没有回话，有意将这段聊天对话停留在界面上，确保薛芸一打开就能够看到。
既然直接说听不进去，那么就旁敲侧击，总比什么都不做得好。
群里叮咚叮咚响了半天，薛芸拖完地擦干手看向群里的时候，刚好就看见这些对话。
薛芸抿嘴，手在抹布上擦了一遍又一遍，眼眶红红的，抬手敲了两个字。
“谢谢。”
苏白看见了，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终于能安心睡觉。
怀疑的种子种下去了就会慢慢发芽落地生根，最终长成一棵大树。
薛芸心里思绪都乱作一团，但是手上的活依旧干得麻利。
洗拖把，拖地，洗拖把，拖地，地上的灰尘被一遍遍耐心擦拭干净，心里的阴霾却越来越重。
她看着书桌，那是家里唯一不需要她打扫的地方，据说是怕她没见识弄乱了工作文件，到时候找起来麻烦。
书桌上也没有放什么东西，一张结婚照，一台电脑，几本写着标题看起来就很专业的书和几个文件夹。
薛芸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允许自己内心怀疑的种子发芽。
她弯腰，弯腰，慢慢一点点擦干净污垢，然后关门静静地推了出去。
厨房也是重点打扫的区域。
但这是薛芸十分熟悉和经常打转的地方，她清楚地知道米放在右手边第二个柜子，调味料都放在伸手就能够到的第三个柜子，而一个月前购买的老鼠药，就放在第一个柜子外面靠墙壁的缝隙里。
她现在还能清晰地记起来，厨房的米袋子被咬了一个洞，旁边还有几粒老鼠屎，老公当天就去市场买了老鼠药，但那以后再也没闹过老鼠，药没用上就被裹了几层袋子塞到角落里。
薛芸看着那个角落发了会呆，手里抓着抹布有一下没一下擦着台面，直到三点的闹钟响了，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出去接两个小孩。
晚上，一家子围着餐桌吃饭。
婆婆先是喝了一口汤，劈头盖脸地指责就冲过来：“家里盐不要钱，做个汤都不会，我家儿子娶你进门有什么用？”
餐桌是长方形的，为了照顾孩子，薛芸坐在有些远，再加上心里有事，被骂得有些懵。
她眼神有些迷茫，呢喃了一句：“没放多少盐呀！”
婆婆眉毛一竖，把碗往桌子上一拍：“翅膀长硬了，说你两句还说不得了？”
公公坐在一边，老神在在，只把碗一推，就去阳台浇花了。
薛芸求助自家老公。
老公皱起眉头但很快松开：“是有点咸，但妈你少生气，气坏了身体。”
“吃什么吃，饿死我算了。”婆婆瞪了薛芸一眼，夹了一筷子菜进碗里，收了自己的声势。
老公叹了口气，也把碗一推：“吃饱了，你们自己吃吧。”
薛芸莫名觉得有些委屈。
她低着头，看着两个孩子，憋在胸口的郁气一点点散去。
晚上快要入睡时，老公照旧端过来一杯牛奶，叮嘱薛芸喝了。
薛芸借口去看孩子，躲了出去。
两个孩子都睡了，房间里暗暗的，薛芸坐在他们床边，帮他们掖了掖被子，就着窗外照进来一点点乳白色的月光看着两个孩子发呆。
她心里很乱，但在这个小小的暗暗的房间里，听着两个孩子慢慢悠悠的呼吸声，她的心变得很安静。
薛芸合上房门，回到自己卧室。
老公还没睡，靠着床头在看手机，看见薛芸进来了，眼神一抬，指向放在书桌上的牛奶。
薛芸走过去，抬手碰了一下杯壁：“都冷了。”
老公从手里后面把头抬起：“没事，冷牛奶味道更好。”
薛芸勉强扯了个笑容：“冷了有股腥味，我拿去微波炉叮一下。”
她双手就朝牛奶摸去，但用力太大，直接将牛奶打翻了。
地板是瓷砖铺的，玻璃杯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裂成无数片。乳白色的牛奶溅了一地，还有不少倒在桌面上，眼看着就要往书和资料那边流去。
老公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抓着书桌上的资料赶紧挪开。
“操你妈的，你他娘的...”
他很明显是被气怒了，嘴里的脏话扯着嗓子飙了出来，最后在薛芸震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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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 21 章 番外
“薛芸，平阳市溪县余乡安泗村人，生于1985年11月21日，20岁经人介绍嫁给同乡吴定，育有两子，27岁因发现丈夫出轨、骗保和毒杀等证据被杀害。”
“吴定已认罪伏法，归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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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芸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农村家庭，父母俱在，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因为出生那天是个阴天，天上都是大朵大朵的云，家里人就给她取名叫云，只是后来上户口的时候，登记人员弄错了，写成芸，于是就有了薛芸这个名字。
家里三个孩子，最容易被人忽视的就是中间不大不小的那个，加上那个时候家里也忙，薛芸小时候基本上就是姐姐带大的。
虽然是家里最容易被人忽视的，但上面有姐姐照顾着，从小也没饿着冻着，就很普普通通地长大，像农村大多数孩子一样。
姐姐嫁出去的时候，薛芸只有14岁，她那个时候还没有门口刚种下的李子树高，脑海里也没什么嫁人结婚的概念。
在她小小的脑子里，只记得甜到腻人的糖果和婚礼那天铺天盖地的红，在这满目的红色里，高高大大的姐夫紧紧抓着姐姐生满冻疮的手笑得开怀，而一向稳重的大姐也罕见红了眼睛，脸上却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于是薛芸心里记下了，嫁人结婚是甜的、是红色的，是令人开心的，也是会令人流泪的。
姐姐嫁出去后，家里的活就落到了她身上，本来还算可以的成绩摇摇欲坠，最后考上了三本大学。家里人商量着三本学费太贵，又加上弟弟长大，家里又多了个书包，就打算让薛芸去读一个好点的大专，早点毕业也能早点出来工作补贴家里。
薛芸没什么意见，她一向是个没什么主意的，打算听家里的去读大专。
但是嫁到隔壁村的姐姐那天却赶回来了一趟，说愿意把薛芸接到她那边去，还愿意负担复读一年的生活费和学费。
薛芸知道读书很重要，也知道机会很难得，但是她也知道姐姐的艰辛和难做。
姐姐嫁过去后，手上的冻疮就没好过，一年又一年地辛苦劳作，手指变形，指节粗大。昔日高大的姐夫早就身材变形，揣着啤酒肚，成了一个只会在外喝酒，回家就打老婆的男人。
因为知道姐姐的难做，薛芸没办法只顾着自己，只笑着说：“大专读两年就进厂，姐姐你等我赚钱养你。”
姐姐眼睛红红的，只哽咽着点头说：“好。”
没关系的，薛芸告诉自己，她本就不是自由自在的云，而是被压得低低的芸。
18岁那年，薛芸参加了自己的毕业典礼，也参加了姐姐的葬礼。
姐姐是被人抬回家里的，和姐姐一起回来的，还有五万块。
薛芸父母两人辛苦了一辈子，家里的存款也没有五万，所有没有多犹豫，就写下了谅解书，原谅了姐姐那个丈夫的暴行。
姐姐露出的手腕脚腕细得仿佛一用力就能被折断，被衣物遮住的地方满是瘀青和伤痕，薛芸照顾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流泪。
在病床上躺了半年的姐姐走了，家里人准备了还算体面的丧事，但最后讨论下葬地的时候却发生了争执。按道理，没离婚，嫁出去的女儿应该葬在男方那边，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身份也不能葬在村里。
那是薛芸难得的叛逆，她被愤怒支撑着站出来，拿自己攒得很小的一笔钱在公墓买了一个位置，将姐姐的骨灰盒摆放进去。
似乎所有的眼泪都在那半年流了个干净，以至于以后遇见再难再苦的事情，薛芸也再也没哭过。
薛芸离家进厂打工，每月的工资拿出三分之一寄回家，逢年过节却从不回家。这样的倔强一直持续到她结婚。
她通过同乡介绍，认识了吴定。吴定的家事很好，自己能力也不错，长相斯斯文文的，对薛芸还不错，送花送礼物请吃饭请看电影，相处了一段时间，年轻男女一时间擦枪走火，薛芸就怀上了。
薛芸和吴定商量了一下，决定留下这个孩子，那么接下来就自然过渡到谈婚论嫁。
按照习俗和规矩，结婚之前双方父母都需要见一面，然后商量婚礼相关事宜。
薛芸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决定低头，
她买了礼物提回家，接自家父母来城里来一趟商量婚事。
没有什么波澜，婚事很是顺利，从城里回去的两老，逢人就夸自家女儿嫁得好，嫁得高，还难得表扬了一番薛芸，告诉她要知足，要好好伺候公婆。
或许是时间，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当了母亲，又或者只是难得的夸奖让薛芸体会到了几丝父爱母爱，她慢慢放下了对父母的埋怨和恼恨。
她想，姐姐爱她，所以肯定会原谅她的，肯定也是希望她幸福的。
薛芸怀着这样的想法，心安理得地迈入了婚姻殿堂，生下了两个孩子，享受着现在这样“令人艳羡”的婚姻。
甚至当她听说其他“不守规矩”的家庭主妇被家暴的时候，她还在心里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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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直播断了后的群内。
苏白重复薛芸在群内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不想结束循环？”
边荣：“字面意思。”
XXX：“咚咚咚。”
苏白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这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吗？大家这样帮她，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狼心狗肺的事情？”
燕青：“年轻人就是火气大，消消气消消气。”
边荣冷静发言：“我们帮忙也是出于我们自己的意愿，也没有问过薛芸本人的意见。”
燕青：“还是见得少的，这当事人回过头来投诉警察的事情多得是。但是能咋办，谁叫我们为人民服务呢。”
你一句我一句劝着，苏白的火气也消了，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的脾气不该乱发。
苏白硬邦邦挤出一句：“抱歉。”
燕青：“都是自家人，说的都是什么话。”
边荣：“没关系。”
徐间：“这么多信息？是出了什么事吗？”
XXX：“咚咚咚咚咚。”
苏白：“楼上的朋友，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来。”
接着这句话，苏白把整件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
徐间：“没关系的，反正都被困这么久了，就当是体会那些文物在地底上千年的心情了。”
边荣：“现在最重要的是讨论一下该做些什么。”
燕青：“年轻人不要着急，该吃吃该喝喝，我刚好也趁着循环摸清这些人的行动路线。”
苏白：“不知道，躺平等死。”
边荣毫不留情揭穿：“你已经死了。”
苏白：“...”
群内的气氛经过这样的插科打诨变得轻松起来。
苏白也变得乐观起来。
是呀，大不了能怎样，反正死都死了，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去呢？
在漫长的循环里，薛芸到处蹭饭，吃遍了整座城市的大街小巷。
这样平静的日子持续到某一个阳光灿烂的早上。
苏白和晚上一样，啃着大包子往群里发了一条问好的信息，然后就看见群人数少了一个人。
她使劲扒拉了一下，终于找到前一天晚上发送给群主的一条信息。
“薛芸已结束循环，接下来请继续努力！”
苏白激动敲着键盘：“惊！天！大！消！息！”
燕青：“年轻人就是不淡定，不就是少了一个人吗？至于吗？”
苏白：“我是群主我是最先知道的！”
燕青：“昨晚两三点的时候没了的，我想这大晚上的，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就没说。”
边荣：“@苏白，群主那边有其他信息吗？”
苏白快速回答：“没，就一条通知。”
说着，她就将通知直接转发到群里。
燕青：“看着信息没什么特别的。”
边荣：“那下一个人是不是开启直播了？”
XXX：“咚咚咚咚咚。”
苏白：“谁来？”
边荣：“下一个。”
XXX：“咚咚咚咚咚。”
燕青：“我排后面，我这案子的线索还没找全。”
XXX：“咚咚咚咚咚。”
徐间：“我无所谓，但是手里的文物还差一点点。”
XXX：“咚咚咚咚咚。”
苏白：“那我来！”
边荣：“你是群主你不行，这要是你走了群散了怎么办？”
XXX：“咚咚咚咚咚。”
苏白：“楼上的别捣乱，讨论正事呢。@边荣，那你说谁来？”
边荣：“就那个咚咚咚。”
XXX：“咚咚咚咚咚。”
正讨论着，一个直播申请弹出来，苏白眼疾手快按了同意。
直播开始。
出现在直播中的似乎是一个柜子？
光线很暗，看不大清周围的环境，似乎天还没亮。
苏白往群里发了条信息：“这是哪？咚咚咚？”
xxx:“咚咚咚。”
不知道哪里发出来的声音。
直播很是智能地换了个视角，将视线对准了柜子对面的一个博物架。
说是博物架，其实也看不大清，只是根据现场环境的猜测。
苏白眼见看到博物架上的一个瓶子动了一下，反射出一点光亮。
她往群里发信息：“第三层靠左边的那个瓶子，它是不是动了一下？我不会是眼花了？”
边荣肯定道：“的确是动了一下。”
苏白：“所以，让我大胆猜测一下，那个瓶子就是咚咚咚？”
xxx:“咚咚咚。”
苏白：“你这样我们也听不懂呀，这样，我们问，你回答，是就是咚咚，不是就是咚咚咚。”
xxx:“咚咚。”
苏白：“你是那个瓶子？”
xxx:“咚咚。”
苏白：“那行，总得有个名字吧，要不就叫你瓶子？”
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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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来外面几片飞雪，紧接着越过门槛进来的就是两盏灯笼。
两位丫鬟低着头点亮了房间内的烛台，又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了屏风后的高桌上。
整个过程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片刻的功夫，两个丫鬟低着头悄无声息又退了出去。
没过半盏茶的工夫，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进来两个穿袍服的男子，梳发却没有带冠。
徐间适时补充：“两人穿的都是袍服，曲领，大袖，下摆处有横襕，和宋代官服形制很像，但不同的地方在于其衣缘四周都镶了黑边。也不清楚是什么因素造成了这种服饰上的异同。”
不过他也不纠结，继续分享道：“用颜色和纹样区分官员等级是古代统治者常用的统治手段。这两个人，服装纹饰均用禽鸟，两人都是文官；一个穿紫，一个穿红，紫色比红色的官阶高，你们仔细看，穿红色的那位始终落后半步。”
边荣不关心这些，只问：“所以，这个背景下，瓶子的愿望是什么？”
苏白：“着急啥，抓把瓜子先看看呗。反正也找不着。”
群内得热闹了几句，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到直播内容上。
两人进门后径直去了屏风后，穿紫色官服的男子脱下靴子，靠坐在床榻上，顺手扯过一张皮子盖在自己腿上。
穿红色官服的男子将托盘上的东西端到榻上的小桌，是一碗热粥和一碟小菜，然后恭敬地退了两步，在床榻下首的椅子上坐下。
穿紫色官服的男子喝了一口粥，咬了一口小菜，穿红色官服的男子才跟着动筷子吃了起来。
两人吃东西时没什么声音，既不聊天，就连筷子勺子的撞击声都没有。
时间也不长，一碗粥见底的功夫，穿红色官服的人起身收拾了碗筷放回托盘。
穿紫色官服的男子擦了擦手和嘴角，道：“元青，你把书架上那个素色梨花木匣子拿过来。”
穿红色官服的男子，也就是赵元青照做，将匣子捧过来，放在床榻摆着的小几上。
“今日上朝，讨论的无非就一件大事，你瞧着个合适的时机，将盒子里的东西呈递上去。”
元青规矩坐在下首，面色犹豫，但还是问道：“父亲，盒子里的东西是？”
穿紫色官服的男子，也就是本朝的二品官邵玉泉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就不该问这句话。看门犬尚且都知道遇上主人家心情不好的时候，也知道夹紧尾巴不乱吠。”
邵元青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自家妻子的依靠，却还是经常被自家父亲不留情面地责骂。
毕竟是自己亲儿子，也不好责备太过，邵玉泉缓和了一下语气：“几次早朝，为了立储的事情不知道吵了多少个来回，你但凡少打几个哈欠，分些心思过去，都不至于像个无知小儿样问出这般愚蠢的问题。”
自己上朝走神的事情被抓个正着，邵元青只得摸摸鼻子，认了这顿骂。
“冬日里，又起得这么早，讨论的又总是那几句车轱辘话，听着难免犯困...”邵元青理不直气不壮地争辩，然后瞧着自家父亲神色不对，迅速转换话题：“立储的事情就靠这个小匣子里的东西，能行吗？”
邵玉泉神色淡淡：“里面装的是先帝留下来的诏书。”
“先帝？”邵元青惊讶：“先帝不是还没到十岁就被太后弄死了吗？”
邵玉泉：“但不妨碍死之前留了退位让贤的血书，还盖上了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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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前面的几场直播镜头会随着被“直播”者的行动轨迹发生变化，展现的镜头有明显的顺序性和逻辑性，但当被“直播”者是一个不能说话不能动的瓷瓶的时候，直播画面就“停滞”了。
自从早上两父子上朝后，书房恢复寂静，直播也跟着“静音”。
徐间因为看见展现在面前不一样的文明在群里喋喋不休的科普。
苏白撑着头，就着叮叮咚咚的消息声睡了个回笼觉。
至于燕青，他在追捕的过程中又死了一次，现在回到车里补眠。尽管陷入循环生命看不见终点，但每经历一次其实都在消耗巨大的精气神。
群里唯一看的认真的就只有边荣了，他甚至和瓷瓶开始跨频聊天。
于是群里聊天界面就开始各种放飞。
徐间：“笔墨纸砚的出现推动了文明的发展，看挂着的几幅文人画...”
边荣：“博物架上放了23件物品，瓷瓶体积最大，那个核桃微雕体积最小。”
xxx:“咚咚咚咚。”
边荣：“楼上变动，小心摔死。”
徐间：“看这些家具，已经出现了椅子，文明应该进入了中期...”
xxx:“咚咚咚咚。”
苏白睡一觉醒来，就看见群里各种消息乱飞，她随便扒拉了两下，又看着直播画面固定不动，就想着再躺着摸会鱼。
也是巧，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
外面的光亮斜斜铺进来落在地面上，凝滞的空气被扑过来的冰冷凉气一逼，缓慢开始流动起来。
直播镜头适时对准了进来的身影。
来人正是邵玉泉，身上换了身衣服。
徐间解释：“上襦下裳，外着褙子，还都是素色的，很典型的宋代士大夫的装扮，一般这样穿都是突出一个淡泊名利，重德修身的姿态。”
苏白：“这看着和早上伪造诏书，权势逼人的形象差别有些大。”
群里聊天的功夫，邵玉泉已经绕过博物架走到书桌后落座。
书桌右手边堆了几摞函件，似乎都是需要他亲自处理的。
一封接一封，基本上不用思考就能够落笔给出回答，待处理的函件迅速减少，只除了一封，被邵玉泉刻意留在了最后。
他揉揉头，站起来走了一圈，也不知道按了什么，迅速出现一个人恭敬站在门外。
邵玉泉对着外面吩咐：“叫元青来书房一趟。”
门外的人躬身回了个是，转身去办事。
不到片刻的功夫，邵元青推开书房门进去，先行了礼，才问道：“父亲找我何事？”
邵玉泉将手里拿着的函件递过去：“先看看这个。”
镜头很是知趣的放大，直播画面很是清晰的看见了上面的内容。
徐间：“用的官方文字居然是行楷。”
一堆文言文绕来绕去的，苏白很是诚实往群里发了三个字：“看不懂。”
边荣：“+1。”
燕青：“+1。”
徐大翻译发言：“个别字很是生疏，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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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群内大家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还是苏白最快反应过来：“原来这才是瓷瓶的真正死因。”
这死法也太没有面子了吧！
她感叹着：“好惨。”
燕青：“好惨。”
边荣：“好惨。”
徐间：“这么一件珍贵文物就这么毁了！”
苏白扑哧一声笑出来：“楼上的别破坏队形！”
瓷瓶很是气愤地发出自己的抗议：“咚咚咚！”
可惜群里没有一个人能看懂“瓷语”。
先前的调侃也就是调节一下气氛，苏白很快就恢复了该有的正经，可是敲出来的却不是正经话。
“我只是心疼瓶瓶，群里这么多人，也就瓶瓶不能动也发不出声音。我们或多或少还尝试过摆脱死亡，瓶瓶却什么都不能做，看着自己一次又一次重复死亡。我可怜的瓶瓶啊！”
燕青也跟着凑热闹：“瓶瓶，摔疼了吧？叔叔抱抱！”
瓷瓶很是感动：“咚咚。”
边荣很是嫌弃：“哦！”
群里最后一个正经人站出来主持大局：“真的很可惜，不仅仅是因为看着一件文物碎掉的无能为力，更多的是心疼瓶瓶一一次次看着自己被打碎而无能为力。”
气氛一下子正经起来，苏白轻咳了一声，往群里老老实实发了一句话。
“瓶瓶，我们帮你，你别怕。”
边荣也接话：“还是老规矩，我们来猜，对或者是就敲咚咚，错或者不是就敲咚。”
瓷瓶：“咚咚。”
燕青：“很好，瓶瓶，你的名字是？”
苏白：“...楼上的，收一下职业习惯。”
燕青：“咳咳咳，没有线索问不出判断题，楼下来。”
苏白：“我们的目的是找到瓶瓶的心愿，目前只能靠猜。”
边荣：“那就一个个来。”
苏白：“瓶瓶，你的心愿是不是发财？”
瓷瓶：“咚。”
边荣：“那心愿是不是想再找个瓷瓶朋友？”
瓷瓶：“咚。”
接下来，群内几人，从“结婚”“变美”等心愿，再到离谱的“升仙”“飞出外太空”“长命百岁”等心愿都猜了个遍，但得到的都是否定答案。
苏白泄气了，往地板上一躺：“不行了，群主已死，有事烧纸。”
燕青：“解密探案都讲究一个线索，这什么都没有，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徐间：“我倒是有一点点看法。”
苏白：“说！”
徐间：“任何事物的发生和发展都有其源头。瓷器的源头是陶器，陶器最初是被用来烹煮食物的，更多侧重于实用功能，而不是像现在瓷瓶这样摆着令人观赏，更侧重的是审美功能。”
徐间：“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瓷瓶心愿是不是被当作器具使用？比如用来煮东西或者用来插花？”
这种猜测一出来，瓷瓶马上回复了：“咚”
群内众人齐声叹气。
可过了几秒，瓷瓶又回复了。
“咚咚。”
苏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这是猜中了？”
边荣冷静打断：“不确定，两次答案不一样。”
燕青问得更加具体：“瓶瓶，你的心愿是想当锅还是想当花瓶？”
依旧是两个回复。
瓷瓶：“咚。”
瓷瓶：“咚咚。”
边荣猜测：“瓶瓶，你也不确定？”
瓷瓶：“咚咚！”
好家伙，刚刚看见一点曙光，转瞬间就熄灭了。如果连当事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愿，事情直接上升了一个难度。
边荣：“线索不够。”
燕青直截了当提出要求：“更多线索就需要再开一次直播，直播时间需要持续更久。”
苏白迅速打起精神：“行，那我们分两步，第一步再开一次直播，第二步保证瓷瓶不摔下来。”
徐间：“我同意。顺便可以收集屏风上的绣样。”
边荣提出解决方案：“根据我的计算，瓷瓶只需要动一下，稍微往左边挪0.3cm就可以保证不摔下来。”
苏白：“这么牛逼？”
边荣：“平平无奇高考生而已。”
群成员一致同意，解决方案也出来了，但瓷瓶那边却出了岔子。
瓷瓶连续往群里发了三条信息。
“咚。”
“咚。”
“咚。”
苏白开玩笑：“这是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燕青直指问题所在：“应该是怕挪着挪着自己摔下来？”
边荣：“瓶瓶，你信我的计算，你慢慢来，只要小心一点就一定不会摔的。”
徐间：“瓶瓶，我知道摔一次很疼，但请你相信我们大家，我们一起找到你的心愿。”
没有回信，很显然瓷瓶陷入了纠结。
过了好久，群里才有了回复。
“咚咚。”
苏白松了一口气，马上同意了瓷瓶的直播申请。
直播继续，等书房里父子俩都去上朝了，大家马上展开计划。
主意是边荣出的，他自然就成了指挥：“先往右边摇晃一下，借着力就可以晃到左边。慢慢地，不着急。”
群里众人都屏住呼吸，闭上嘴巴，耐心等着瓷瓶动起来。
瓷瓶的体积不算大，但是站得高，一动起来，就摇摇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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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哪里都不缺熊孩子。
眼前的这个更是，仰着脖子看着精巧的瓷瓶，眼里写满了想要。
苏白很是担忧：“不会吧！不会吧！”
瓷瓶急得发出一串：“咚咚咚咚！咚咚！”
小女孩自然听不到这些。
她将糕点全部塞进嘴里，然后伸着手就想去够第三层的瓷瓶，发现不够高的时候，她晃了晃小短腿，哼哧哼哧爬上椅子，整个人站在椅子上，踮着脚想要去拿瓷瓶。
书桌后两人分了一些注意力在女孩这边，看见这种危险动作，邵元青眉头跳了一下，快步绕过来将女孩抱住。
女孩看着大人神色不对，睁着大眼睛笑得很无辜。
“等确切消息出来再动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急着最后几天。”邵玉泉一边叮嘱着，一边点了点小女孩的鼻尖：“更何况，家里孩子都不大，稳妥些总不为过。”
邵元青应了一声。
小女孩听不明白这些，她只想要自己想要的东西。
“祖祖，我想要那个。”小女孩指了指瓷瓶：“给我给我。”
瓷瓶在群里暴躁：“咚咚咚咚！”
苏白看热闹：“瓶瓶，淡定，不就是霸道女孩爱上我吗，要学会看开。”
瓷瓶：“咚咚咚咚！”
女孩一直盯着瓷瓶，惊讶出声：“会动！”
瓷瓶一僵，呆在原地。
“瓷瓶怎么会动呢？”邵玉泉有些惊讶，以为是小孩的奇思妙想，笑着问道：“以往不都是喜欢布娃娃么？”
小女孩：“它好看！”
邵元青笑道：“囡囡有眼光，这可是瓷匠薛兴的生前最出名的作品，仅此一件，宫里都没有，花了你祖祖四千两银子。”
他一边说着，还调侃道：“买回来外面也不能摆，就在博物架上最显眼处摆着，就怕进来的人看不见似的。”
邵玉泉摸了摸自己胡子，眼含警告看了一眼自家儿子。
邵元青识趣闭嘴。
找回了做父亲的威严，邵元泉弯着腰笑着看着小女孩：“祖祖把宝贝送给你，那你是不是也要送祖祖一个宝贝呢？”
小女孩眼睛一下子亮了，随即又皱了皱鼻子，很是烦恼：“祖祖会喜欢什么宝贝呢？”
邵元青笑着：“囡囡，可以把自己送给祖祖呀，你可是我们家的独一无二的大宝贝。”
小女孩听懂了，伸着手就要邵玉泉抱：“那我要祖祖抱，祖祖就有宝贝了。”
邵玉泉接过小女孩，又伸手将瓷瓶拿下来，塞进小女孩怀里。
“好，现在瓷瓶就是囡囡的了，要好好爱惜。”
小女孩晃着腿，将手上的油和糕点渣全部抹到瓷瓶上，笑得甜甜地应道：“好！”
瓷瓶：生无可恋！强取豪夺是没有未来的！
两父子还有事情要商量，小女孩抱着瓷瓶被侍女带出书房。
小女孩抱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瓷瓶，走得摇摇晃晃，侍女在旁边小心翼翼跟着，要从她手里把瓷瓶接过来，谁知道小女孩是个倔强的，抱着瓷瓶就不肯撒手。
整座宅子很大，穿过小花园，穿过回廊，又过了一座桥，小女孩小脸冻得红彤彤的，脚步越走越慢，这才伸着手要侍女抱。
一个侍女接过瓷瓶，另一个侍女抱起小女孩，一行人又过了一个花园，就到了目的地。
一棵枯树从院墙里面伸展出来，枝干上落满了雪，就像开了满树白色的花，风一吹，白色的花落进了女孩脖颈，冰得她一哆嗦。
一个老人从院子里迎过来，抱着小女孩，接过瓷瓶，往屋里走去。
院子里仆从很多，看见小女孩，恭敬行礼，等人走远了，才起身干活。
“嬷嬷，这个瓶子会动！”小女孩大声分享自己发现的秘密：“祖祖和父亲都没看到！”
嬷嬷认真听女孩说话，一边麻利将她身上湿掉的衣服和鞋子脱下，将人裹进被子里，又递过来一杯姜茶：“喝杯姜茶，免得受寒。”
女孩不想喝，抱着瓷瓶藏进被子里，然后被嬷嬷挖出来灌下姜茶。
被逼着喝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小女孩气呼呼地转过去，决定一个时辰不和嬷嬷说话。
嬷嬷笑着递过来一块蜜饯。
女孩抬眼，很是纠结了一会，接过蜜饯，叉着腰说道：“这次就原谅嬷嬷！下次至少要两块蜜饯了！”
“老奴知道错了。”嬷嬷笑着说，又拿了帕子，细细帮女孩擦干湿发。
小孩的精力有限，闹腾了一上午，又走了远路，很是累了，没过一会儿就卷着被子，抱着瓷瓶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醒就已经是晚上了。
屋子里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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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从黑掉的直播画面抽出视线，苏白面前就弹出了瓷瓶的直播申请。
许是怕人看不见，一个接一个弹窗不断蹦出来，很是急切。
苏白：“瓶瓶等会儿，大家还没商量。”
回复她话的又是十几个直播申请弹窗。
无奈，苏白只能点了同意。
直播继续。
瓷瓶被送给女孩，女孩抱着瓷瓶回自己院子的路上，瓷瓶在女孩怀里，小幅度动了动。
女孩一脸惊喜：“真的会动耶！”
走在旁边的侍女停下脚步，蹲下来和女孩说话：“小姐，你说什么？”
女孩分享自己的发现：“瓶瓶动了！”
怀里的瓷瓶一动不动任凭侍女打量。
侍女收回视线，没发现异常，只当是自家小姐年纪小冒出的几句童言稚语，于是她附和着说道：“奴婢未曾见到瓷瓶会动，可能只有被瓷瓶选中的人才能看到，小姐就是那个被瓶子仙人选中的人。”
“瓶子仙人？”女孩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恍然大悟：“我知道的，我时常听见嬷嬷念叨着观音菩萨，她说观音菩萨就是仙人。”
侍女点头，看着女孩抱着费劲，就想接过瓷瓶。
女孩摇头拒绝：“瓶子仙人是我的，你可以抱着我，我抱着瓶子仙人。”
人小小的，却一板一眼说着严肃话，让人瞧着就觉得可爱，
侍女笑着抱起女孩，走了一会，又将手里的女孩和瓷瓶完整地交到迎出来的嬷嬷手里。
女孩乖乖喝了姜汤，惹得嬷嬷一阵惊讶。
“我要是生病了，就没人和瓶子仙人玩了”女孩跟嬷嬷很认真解释：“只有我能看见它，要是我不和它玩，它会很可怜的！”
嬷嬷笑着应和，然后把人和瓷瓶一起裹进被子里。
女孩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嬷嬷管着院子里大大小小各类事情，见人睡着了，就离开去忙了。
可还等嬷嬷前脚关门，后脚床上躺着的小人精就爬起来，胡乱穿了衣服鞋子，抱着瓷瓶从后窗翻了出去。
下了一夜的雪没停，路上、树上都积了厚厚的雪，女孩费力将自己的鞋子从雪里拔出来，找了块空地，开始堆雪人。
她玩着雪，嘴里还念念叨叨和瓷瓶说话：“瓶子仙人，我们一起堆雪人吧！”
说完，她就盯着瓷瓶看，瓷瓶只能动了动，表示自己答应了。
女孩满意点头：“那就堆个大大的雪人！”
她说着开始搓雪球，手指冻得通红，玩了一会，她觉得费劲，眼珠子一转，抱着瓷瓶往厚厚雪地里一扣！
瓷瓶倒了个儿，头晕目眩。
女孩把瓷瓶从雪里拔出来，雪地里就多了个用雪做的瓷瓶。
“快看快看，瓶子仙人，我堆了个瓶子仙人！”
瓷瓶：我谢谢你哦！
小孩总是不定性的，雪玩腻了，就想带着瓷瓶去看自己的另一个小伙伴。
她抱着瓷瓶穿过一片竹林，站在竹林上面叫下面的一只低头啃骨头的大黄狗：“大黄！”
大黄朝女孩奔来，女孩伸手就想抱住自己的伙伴。
谁料手一松，瓷瓶就从女孩手里坠落，落在雪地上，顺着斜坡往下滚去。
瓷瓶很胆小，每次从博物架上掉下来都会条件反射闭上眼睛，但这次它却把眼睛使劲睁开睁大，它瞄准了大黄身后被杂草盖住半个的狗洞。
瓶子轻轻调了一下方向，骨碌碌滚入杂草堆，穿过狗洞，被狗洞外的杂草拦住脚步。
女孩丢失了自己刚发现的瓶子仙人，赶紧去追，然后就发现了狗洞。
她趴下来，就看见了瓷瓶，也看见了外面的景色，听见了外面喧闹的叫卖声。
女孩钻过狗洞，发现自己在一条堆满各式杂物的巷子尾，她拍了拍裙子上沾上的杂草，抱着瓷瓶，带着大黄，好奇走出巷子。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很是热闹，但是一个雪团子混进来却是格外显眼。一是衣着，女孩穿的雪白狐狸毛斗篷和街上人穿的单薄的黄褐色的麻布衣在颜色和价格上都有很大区别，更别提女孩头上、手上戴着的首饰；二是神态，街上人为生计奔波疲惫的神情和女孩脸上不谙世事的天真形成巨大反差。
街上的人都默契避开了女孩，就怕冲撞到贵人。
只一个买糖葫芦的小商贩叫卖的更加起劲，他挑着担子，刚刚好走在女孩前面一步距离。
“买糖葫芦咯！买糖葫芦咯！”
女孩被叫卖声吸引过来，眼睛就黏在红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芦上，不知不觉就跟在商贩后面走了。
商贩挑着糖葫芦走街串巷，开始四处兜售自己的，他走进一座巷子，停在一个院子前面，院子里出来一个小孩买糖葫芦。
女孩不由得被吸引靠近，然后眼睛一黑，被敲晕用一个麻袋兜住。
大黄叫了两声，一块骨头丢到它面前，它叼起骨头跑远了。
瓷瓶从女孩手里掉落，摔了粉碎。
屏幕一黑，直播结束。
直播群内，苏白叉掉跳出来的直播申请弹窗。
“瓶瓶，冷静！”
瓷瓶：“咚咚咚咚。”
徐间帮忙劝着：“瓶瓶，我们先休息商量一下。”
边荣不劝，直接上来插刀：“你救不了的。”
群里的人都知道他在说什么。权力的斗争一直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邵府伪造诏书争权夺利时就应该想过满门覆灭的后果。
瓷瓶知道自己救不了所有人，就想提前引走小女孩逃过一劫，但没想到外面却更危险。
苏白：“瓶瓶摔碎难道不疼吗？”
很明显，瓷瓶很疼，思考犹豫着，没再按直播申请。
苏白松了一口气：“其实最妥当的办法还是提前将小女孩叫醒，然后让她提前进地道，通过地道逃走。”
燕青：“小女孩是无辜的，更何况逃出去了能活下去吗？”
边荣：“起码要先活着。”
徐间结合知道的专业知识提出解决方法：“和谋反相关的一般是诛九族，但落在具体的人身上，其实轻重是不一样的，女眷一般能活下来，就是以后日子不太好过。”
苏白：“怎么个不好过法？是失去优渥生活还是失去清白名声？”
徐间做不出回答。
瓷瓶：“咚咚咚咚咚。”
苏白有些暴躁：“烦死了，楼上能别敲吗？”
边荣：“那个嬷嬷忠心为主，她替女孩选了从地道逃跑，应该在尽头有人接应。”
苏白：“行，那就听我的，提前让女孩从地道走。”
群内讨论完，直播继续。
房间里，女孩侧身抱着瓷瓶酣睡。
瓷瓶时刻看着外面的天色，等到光亮尽敛，房间变得昏暗，它用了力气动了动，砸在女孩的脑袋上，将女孩敲醒。
女孩额头顶着红印醒来，迷迷糊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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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番外
薛兴是江南一带有名的瓷匠，因为常年劳作面对高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老许多。他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烟斗有一下没一下抽着，烟气在鼻腔中转了一圈，又弥散在空气里模糊了他的面容。
匠人的地位不高，赚的都是些辛苦钱。如今家里又添了一个孙子，花销又多了一笔，小儿子有出息，读书也需要银钱，二儿子明年就要议亲了，也需要准备彩礼钱...
钱钱钱，薛兴将烟斗在门槛上磕了磕，刻下一道痕迹，心里满是忧愁。
他想着，今年太后过寿，知府肯定要献上寿礼，或许他可以试着用自己的技艺搏一搏。
想明白了，薛兴撑着膝盖站起来，佝偻着往瓷窑走去。
瓷器的炼制过程讲究且繁琐，炼泥、制坯、上釉、烧窑，最后如果有需要还有经历彩绘。
那本来是一团泥巴，在匠人的手里慢慢有了形状，有了颜色。
瓷瓶察觉到自己能够听到外面的声音，甚至偶尔能动一动的时候，它正被薛兴送进窑里。
窑里的瓷器摆了满满好几层，这是匠人为了节省燃料、提高效率并节省成本的办法。
批量的瓷器被生产出来，成为茶具、花瓶、酒器...
但是瓷瓶不一样，它单独占据了一个位置，很大，能够再放下二十个瓷瓶的空间。
它是特别的。
瓷窑被封上，内里变得很暗，随着窑内温度越来越高，内里也慢慢变暗。
瓷瓶它本来身上冰冰凉凉的，有点温度身上很舒服。它还试图和其他瓷器说上沟通两句，但失败了。一是它不会说话，二是炙热的温度让它变得很痛苦。
它想要尖叫，但发不出声；想要动一动，离开现在的位置，但它已经没了力气。
瓷瓶只能感到自己身体里的水分被一点点蒸发，身体一点点变得坚硬的同时，也带来了撕裂般的疼痛。
瓷瓶不明白，它才刚刚睁开眼睛，刚刚看见这个世界的一缕光，而它的创造者，也就是它的“父亲”为什么就要迫不及待送自己来承受这样的苦痛。
无法自救，也没有人来救它，瓷瓶活生生被疼晕过去。
再次醒来时，它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薛兴。
那是一张沧桑的脸，脸上沟壑纵横，他粗糙的手捧着瓷瓶，眼睛却在发光。
薛兴已经在瓷窑待了四五个月，熬了一天又一天，手里的瓷瓶砸了一个又一个，始终出不来想要的完美瓷器，但所幸他没有放弃，让他等到了。
他不肯假手于人，抱着瓷瓶细心彩绘，然后将瓷瓶再一次送进瓷窑。
开窑的那一刻，精美的纹样缠绕瓶身，薄如蝉翼的瓷器却偏偏有着最为端庄大气的器型，是技艺的极致。
薛兴大喜，抱着瓷瓶就去了知府门口，然后领回了一袋银子。
瓷瓶看着自己从被买了，它并不伤心，甚至松了一口气，起码它不会再疼了。
难得一见的珍品，知府开始造势，邀请了江南的文人开了诗会，并在诗会上展示了这件瓷瓶。
等刷够了名气值，礼物就愈发贵重，瓷瓶也就够格送给太后作为寿礼。
但太后寿礼多得很，看不完看不尽，最后瓷瓶被赏给了一个刚立了军功才九品的侍卫。
侍卫家里本就贫寒，有了机遇才立得功劳，比起华而不实的瓷瓶，他更希望太后赏赐的是白花花的银子。
瓷瓶摆在家里不能吃只能看着，还不能损毁和变卖，侍卫看着自己家里饿得皮包骨的三个孩子，咬咬牙，变换了容貌和声音去了黑市将瓷瓶交易出手。
兜兜转转，又经了几手，瓷瓶被邵玉泉买了回去，摆在了书房。
瓷瓶本来以为自己抱了个大腿，起码不需要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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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群成员又少了一人，就像是家里少了一个人一样。
苏白有些落寞：“感觉群里空了不少。”
燕青安慰：“年轻人，聚少离多才是人生常态。记得相聚的日子就好。”
边荣：“。”
苏白：“楼上的，你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燕青和稀泥：“估计手误呢。”
边荣：“手滑。下一个谁申请？”
这一问，群里没人应声。
苏白是群主，不能走；边荣问这话，就是把自己摘出去了，至于燕青，是个办案狂魔，没有蹲点摸到犯罪分子线索就宁愿被困在循环里。那么，群里能够申请的，就只有徐间，那么，他愿意吗？
徐间倒是主动请缨：“要不我来？”
苏白：“不是说要多尝试几次手里的修复工作吗？”
燕青：“要不歇几天？这一场接一场的，累得慌。”
边荣：“我都行。”
台阶是给徐间摆好了，他知道大家的好意，但是也有自己的立场。
徐间：“我还记得刚好的时候，大家一起定下的目标，就是想摆脱循环。”
苏白接道：“目标是没错，但怎么走还不是人说了算，久一点也无所谓。”
徐间补充自己的观点：“群里就四个人。群主不能去，不然一不小心群就解散了；边荣...死因比较特殊，需要时间；燕青为人民服务，需要时间去搜集罪证。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苏白还想说些什么，但又被徐间发来的信息打断。
“我昨天试了一下修复，成功了。”
这话一出，群里人不再拦他，苏白直接同意了他的直播申请。
直播画面慢慢展开。
早上，徐间书房。
房间里昏暗，徐间揭开身上的毛毯，从沙发起身，伸手在墙上摸了摸，“啪”一下，打开电灯开关。
淡黄色的灯光从高处洒下，将整个空间照亮，群里的人才得以看清房间的布置。
靠墙两个顶天立地的书柜装满了书。靠着书柜的地上铺了报纸，上面也摞了七八堆书，摆放得很随意，从书名看不出什么规律。
书柜对面放了张长书桌，桌子分为两个区域，左边堆了一些书、杂志、报刊和一些打印的文件，分类摆放的。右边是工作区，一台电脑，上面还插着硬盘，电脑面前随意放着几张A4纸、一个灰色笔记本、几支笔和一副眼镜。
许是睡得匆忙，电脑没有关机，笔记本没有合上，笔也没有盖上笔帽。
徐间站起来，先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胳膊，然后开始收拾桌面，还不忘跟群里解释：“有些工作没做完，熬了会夜，就没来得收拾。”
苏白眼尖。看见墙面上挂了几张毕业照：“徐哥，你博士毕业的时候居然没秃顶耶！”
徐间摸摸自己头顶，笑得很无奈。
燕青感同身受：“年轻人，你们不懂中年人的疼。”
群里又是好一阵掐架吵闹
徐间麻利收拾好桌面，看了看钟表，打开门轻手轻脚走出去洗漱。
苏白也跟着看了看时间，五点半，咂，可真早！难道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直播画面跟着，带着群里看清楚了徐间住房的全貌。
房子不大，大概90平方，一室一厅，厨房和洗手间，外加一个书房就是全部功能分区。装修也比较简单，铺了木地板，用的也都是木制家具，简朴但也大方。
看了一圈，苏白觉得这房子也未免太没有人气了些。
厨房没有调味料，客厅没有摆放任何照片，角落里摆的几棵枯萎的绿植。
苏白忍住没问，这毕竟是人家家里事。
房子临街，这个时间点外面已经热闹起来，徐间洗把脸擦干，拿了钥匙和钱包下去买早餐。
六楼楼顶，没有电梯，徐间走着下楼，其间还遇上几位大婶大伯打招呼，他们都待徐间很是亲近，招呼他去家里吃早餐。
楼下几步远就是一个包子铺。说是包子铺，但其实什么都卖。
四杯豆浆，四个鸡蛋，两根油条和三个肉包，徐间提了满手。
许是沾了烟火气，徐间眼下青黑都淡了些，嘴角也带了几分笑意。
爬上六楼开门，两个小孩就扑过来抱住徐间的大腿，他只好把早餐提高一些，稳住自己身体，免得豆浆洒出来。
“先去洗脸，我们马上吃早餐了！”
两个小孩啪嗒啪嗒踩着拖鞋跑去洗手间。
徐间将早餐都摆好放桌上，两个孩子爬上凳子坐好自己吃早餐。
年龄小一点的吃的脸上手上沾满了油。
“毛毛，慢点吃。”徐间叮嘱着，又起身洗了毛巾帮他擦干净。
年龄大一点的一边吃着，一边还不忘自己的问题：“爸爸，你昨天又回来很晚吗？”
徐间道：“对不起，豆豆，爸爸工作上有点事，回来晚了些。”
豆豆抬头：“没关系的，爸爸。”
毛毛则是加了句：“可是，爸爸今天可以早点回来吗？上次的故事还没说完。”
徐间本职工作量很大，加班是常有的事情，再加上养家糊口，偶尔也会接点外面的活，所以总是忙不完的事情。但不管怎样，如果回家两个孩子没睡，徐间总会抽空陪着孩子讲几个睡前故事或者玩一会玩具。
上一次陪着他们讲故事还是四五天前。
徐间心里很是愧疚：“对不起，爸爸今天早点回家。”
毛毛伸出手要和徐间做约定：“拉钩上吊，谁骗人谁是小狗。”
徐间伸手和毛毛拉钩。
“讲那两个破故事有什么用？”一道声音插进来：“别学你爸，学的文科，赚的那点钱都不够养家，将来孩子老婆都跟着受苦。”
说话的人提着两个书包走过来放在餐桌上，又看了桌上的早餐皱眉
“怎么又是豆浆，孩子正在长身体，要喝牛奶！要喝牛奶！还有我说几遍！”
“还有那个肉包子，你不知道我在减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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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第三十章
这个年代难有几个家庭能买得起汽车，所以就算上班高峰期，街上的汽车用十根手指也能数得清。
但车不多，不代表路不堵。一条马路，五六米宽，行人和自行车就占了一半。
一辆自行车从车前蹿过去，管秋芳狠狠踩了刹车，后座两个小孩要不是系了安全带，准会一骨碌直接摔下去。
“你他娘的赶着去收尸呀？”管秋芳摇下车窗，咒骂前面：“生下来就没长眼睛呀？”
这些叫骂声全都淹没在后面车辆催促地响铃声和喇叭声。
她骂骂咧咧启动汽车：“催催催，就知道催，赶着去死呀！”
车被裹挟着慢慢一点点往前挪。
两个小孩起得早，车稍微开得平稳了些，就犯起瞌睡，在后面睡得四仰八叉。
“嗡嗡嗡”，是被随手丢在前面的小灵通在震动。
管秋芳瞥了一眼，双手握着方向盘没空，叫徐间将外放打开。
徐间接通电话，顺便将通话音量调小了些。
管秋芳将几个大老板的电话号码背得滚瓜烂熟，电话一接通就直接热情招呼起来：“李老板，最近有什么关照呀？”
那边是个略带一些东北口音的男声：“这不是一出门就听喜鹊叫，你猜咋的？半个月前约的大老板总算肯见我们，赶紧收拾麻利过来哈！迟了可别怪我李哥不照顾你。”
管秋芳很惊喜，但嘴里也不忘记说几句漂亮话：“那还不是李哥的面子大，我就是跟着李哥沾喜气。”
电话里的男声很是满意，最后叮嘱几句：“赶紧来，错过了可没得哭。”
管秋芳等那边先挂了电话，方向盘一转，直接靠路边停了下来：“有点急事，你送孩子去学校。今晚我可能回来晚，你早点回去。”
通常她的决定都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徐间下车，肩上背着两个书包，抱着小的，牵着大的，抄了一条近路，总算在学校上课铃响前将两个孩子送到教室。
跑得急，穿着毛衣居然还出了一身汗，带着些寒意的秋风从毛衣孔隙穿过去，带起一阵阵寒意和鸡皮疙瘩。
徐间缩了缩身体，找了个公交站台坐公交去单位。
公交车也是满载，他刷卡挤上车，随便找了个角落靠着。或许是太累了，公交车走走停停，摇摇晃晃，他居然站着就睡着了，还打起了鼾。
但很神奇，等到站，鼾声马上停了，人也马上清醒，扶了扶眼镜跟着人流下车。
徐间工作单位离住的地方不远，走路也就二十分钟，坐公交绕了些路，也只十几分钟。
说是工作单位，其实就是市博物馆，一幢红色的房子，大门口用设了闸和保安，还没到开放时间，大门紧闭。大门右边草坛是一个石刻，上面是“城汉市博物馆”。房子总共也就三层楼，一楼是展览区，二楼开放一半作为会议室，其余的空间都是办公区。
徐间老家在城汉市下面一个县，他还是村里唯一读出来的大学生，大学填志愿时选了城汉大学，顺利读研读博，然后被分配到城汉市博物馆。城汉市是座历史名城，是三朝古都，本身的历史遗留就丰富，徐间进馆后七八年都在进行田野考古，也是近些年发掘多了，人年纪也大了，就慢慢转到文物修复这一块。
保安对馆里工作人员都很熟悉，一见徐间，推开保安室的窗户打了个招呼，然后拿了个遥控，保安亭旁边的小门就开了。
徐间也回了招呼，看了看时间，赶紧跑步上了三楼打卡。
打卡机就设在楼道旁边，一个同事提着热水壶正准备去接热水，看见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就开玩笑道：“咋的？这是准备锻炼去参加奥运会为国争光？”
另一个同事正上楼，也跟着打趣：“刚好九点，徐博士学历高，打卡也准得很！”
徐间推了推自己眼镜笑了笑，他本来就是个话少的，对这样的调侃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三楼一共三间办公室，徐间在最靠里那间。
每个办公室都有四五个人。虽然说这个年代读书难，有时候村里连个大专生都找不出，但这四五个人最低学历也都是本科。各个办公室负责的项目也不一样，像徐间负责的是金银玉器等的修复，偶尔其他组忙不过来了，也会去帮忙打个下手。
徐间走到自己位置上，先翻看了下项目的进度记录表，简短开了个会将任务分摊。各人接了任务就回到自己座位上开始工作，徐间也戴上手套，穿上工作服开始工作。
办公室人都知道徐间工作时候的习惯，基本上走路没声，交流也都是轻声细语的。
之前因为瓷瓶不能动，直播只固定一个画面也就忍了。
现在直播倒不是固定一个画面，而是开始直播修复文物。
苏白瞪大了眼睛看了一个小时，觉得自己实在道行太浅，实在没看出经过了半小时文物有什么变化。
她先设置了群消息静音，才诚心诚意在群里发问：“这有什么变化吗？”
边荣秒答：“你没觉得玉的颜色更透了吗？”
苏白：“...我读书少，你莫不是在骗我？”
边荣：“对。”
燕青：“现在年轻人很难沉下心了，徐间这小伙子不错。”
苏白随意回答：“是呀，肾功能很是不错。”
边荣：“……”
苏白：“年轻人就是容易想歪，我是指徐哥坐了一个小时动都不动，水一口不喝，厕所也不去。”
燕青：“年轻就是好呀！”
群里的插科打诨徐间并不知道，他心思全都陷在自己手里的工作。
办公室安静的氛围一直延续到中午饭点。房间外的脚步声多了起来，几个工作人员都收拾了一下工作台，准备去食堂吃饭，只走之前拿了徐间的饭盒，顺便说了一句“照旧一荤一素哈。”
那些工作人员也没等徐间回答，就结伴离开了。
事实上，徐间耳朵里也听不见其他。
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徐间坐在椅子上，微微弓着腰，拔都拔不起来，手上的动作却快得只能看清残影。
苏白三人也不好打扰，也各自散去吃饭。
等他们回来时，就发现直播画面换了一个场景，是在市博物馆的天台，徐间手里拿着双筷子和一个不锈钢饭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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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李组长和徐间之间的恩怨要从大学说起。
作为村里飞出的金凤凰，徐间是聪明的，也是骄傲的，每一件事情都铆足了劲非争到第一不可。他明白光有聪明并不能获得成功，努力才是正确的路途。
他对自己也狠，大一上半学期，除了上课，基本上就埋在图书馆的书堆里。期末时，七门课程，门门都是第一。这个成绩也成功吸引了一些专业老师的视线，一位历史大拿很快就递出了橄榄枝，让徐间跟着课题组里打一些下手。
和徐间一起加入课题组的还有一个大一新生，就是现在的这位李组长。
李组长别选进来的原因很简单，历史大拿是李组长的爸爸，亲的。
那个时候徐间比现在还要傲气一些，心里是觉得有些不服气的。他表达这种不满的方式就是将每一件事做到最好，那么厚的二十四史，背得滚瓜烂熟。
历史大拿很是满意收了这样一位学生，于是就看自家逗猫遛狗不学无术的儿子哪哪都不顺眼，有事没事就说上两句。
李组长也不是没脾气的，被说多了，脾气也来了，拿出了头悬梁锥刺股的架势，一定要和徐间争个高下。
大学四年，徐间和李组长的那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那一届的学生每次看到自己成绩和两个大魔王的差距，都忍不住感叹一下天才的脑子就是好使。
两人从大学到研究生，最后又到博士，没分出胜负，最后两人都被分配到了市博物馆，分别带领两个组。
徐间农村出身毫无根基，即使项目完成得又快又好，但李组长有不少家里长辈给的经验和资源，事业的累积很快就超过徐间。最近更是传出了风声，说馆长退休，下一任馆长可能就要落到李组长身上。
斗了快二十年，眼看着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李组长这段时间有事没事就要来徐间面前溜达一下，展示自己孔雀的尾巴。
这不，他问完了项目进程，又开始打量办公室环境：“这都快冬天了，怎么没装个空调。我那办公室就装了一个，几个，有没有兴趣去我的项目组？”
徐间不吱声，几个工作人员只能笑着应付着说上几句，然后借着下班的借口，一个比一个溜得快。
人都走了，李组长也觉得没趣：“你看看你管的，你还没走，那些人倒是跑了。”
徐间完成了一个步骤，这才放下手里工具，扶了扶眼镜抬眼看他：“我这小破地方，李馆长要不要看拨钱装个空调，慰问一下辛劳的员工？”
面对自己的多年“好友”和竞争对手，木讷的徐间也稍微活泼话多了一些。
“就你这破办公室，不要也罢。”李组长理了理衣领：“我是馆长，副馆长位置也就你配坐，到时候你直接换个办公室。”
徐间拱手：“那我就先多谢提携。”
李组长矜持点点头，昂首阔步离开了。
徐间坐直的身体慢慢放松靠着了椅背，长叹了一口气，视线落在远处发了会呆，才慢慢收回心思放在手里还没有修复成功的文物上。
就像是年少时用努力张牙舞爪向世人宣告自己的不服一样，如今发福秃顶的徐建也只能用努力来告知世人自己的不满与控诉。他总是习惯用这样沉默的方式来对抗世间的不公。
沉浸在工作中的徐间对于外界的打扰充耳不闻，但却对时间把握的异常精准。
九点，是他给自己定的下班时间，也是最后一根金线填补进去的时间。
金色存在感太强，打破了玉器整体的和谐。
徐间知道自己失败了，之前所有的积累和尝试又需要被推翻重来。
要不是在循环里，他也不会任由着自己的性子尽情尝试。明明上一次成功了，这次怎么就不对呢？是不是哪个步骤少做了？
他呼吸乱想着，任由自己思绪飘散，但很快又收拢，他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还要去一趟摩登大酒店。
徐间整理好工作台面，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下班，先是给楼下邻居打了个电话。
邻居家孙子和两个孩子一所学校，他们两夫妻工作忙，就摆脱邻居顺便接一下，晚饭也是在邻居家吃，每个月月末给一笔钱买点水果送过去，算是邻里间的互帮互助。
确定两个孩子睡着了，徐间心放下一大半，才给管秋芳打了个电话。
中午打不通的电话，这会却是接通了。
“换了个地方，红玫瑰夜总会，你过来跟门口的人说一下，他会带你来包厢。”
管秋芳情绪稳定了许多，这几句话说的是轻声细语，电话那头还能听见躁动的音乐声。
徐间看了看手表，说：“我骑车过去，大概十点到。”
“还有半小时场子就散了，十点来和鬼谈生意？你要是不快点来，我就...”管秋芳威胁的话语被徐间打断。
“就离婚？”徐间很肯定说出了在循环里听了无数边的话。
“对，就离婚，你是不是早就想离了？行呀，今天你不来，明天就民政局见！”
徐间问：“如果我去了就会死呢？”
“那刚好，证也不用办了，直接丧夫！”管秋芳啪地挂断电话。
徐间对着电话苦笑，看了看手表。
苏白在群里问：“死？怎么回事？”
徐间一边麻利收拾东西，一边解释：“之前秋芳离婚都摆出来了，我就必须得去。紧赶慢赶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落地的时候离那个什么红玫瑰夜总会还有些距离，我又着急，就跑了起来，然后心脏病发。”
苏白：“那怎么办？一边是婚姻，一边是生命。”
边荣：“反正都会循环。”意思是死了也能活，随便选。
燕青：“你们这些年轻人，知不知道心脏病发作起来有多痛？一天天就瞎出主意。”
苏白：“别连我一起骂了，那是他说的。”
边荣：“我觉得都还行，也不是很疼。”
燕青：“你又知道！欠揍是不是！”
群里的热闹徐间暂时没办法理会，他忙着下楼，直接朝保安亭跑去。
保安亭还亮着，外面不远处就锁着自行车，那是保安子女们心疼自己父亲一起凑钱买的。
徐间敲了敲窗户。
保安关了收音机，推开窗户，顺手给自己披了件衣服：“这么晚了还没下班呢？”
徐间指了指自行车：“能不能借一下，我明天早上一定还回来。”
保安犹豫了会，还是弯腰摸了摸，递过来一把钥匙：“别弄坏了哈！弄坏找你赔！”
徐间点头，伸手想要接过钥匙。
保安手一缩，又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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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直播结束后，众人回到群内进行讨论，但半晌都没人发言。
徐间倒是乐观：“怎么大家都不说话？”
苏白：“发言完毕，楼下来。”
边荣：“感觉没有什么突破口，一天直播看下来，就是很平凡的一天，想不出来这样的什么有什么特别想要改变或者获得的东西。”
燕青：“啧，年轻人，这么简单的阅读理解都不会做。”
苏白：“你行你上。”
边荣：“我尊老。”
徐间：“没关系，这个事情也急不来的。”
燕青：“死前最大的心愿无非就那几个：事业、爱情、家庭，往这几个方面去找总没错。”
苏白插上第一刀：“事业比不过曾经的竞争对手。”
边荣补上一刀：“他老婆要跟他离婚。”
燕青最后一击：“也没办法照顾家庭，陪伴孩子成长。”
这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看似成功体面的人生早已满目疮痍。
徐间叹了口气：“活成我这样也挺失败的。”
苏白安慰道：“这是世人的判断标准，人到中年，买车买房，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燕青则是更加直接：“人精力总是有限的，你心思放在文物考古方面，其他的自然难免疏忽。”
边荣：“@燕青，这个感悟听起来，似乎有故事。”
燕青：“臭小子，就你机灵。”
悲伤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弥漫，就被他们打断，徐间也是哭笑不得。
苏白拉回话题：“行了，两个大朋友回来，言归正传。”
边荣：“这心愿的范围也太广了，也找不准。”
燕青：“怕什么，前面瓷瓶都不会说话，我们的馊主意还不是成功了。”
苏白：“就是就是，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
边荣：“我不是皮匠。”
苏白：“就你聪明！”
徐间倒是有自己的想法：“做研究的时候，先是提出多种可能情况，一一试验尝试，最后无论是否验证成功，总是能有个结果？”
苏白：“你的意思是我们一个个试过去？”
边荣一针见血：“他就是想拖时间。”估计是想着多试几次，多几次循环，就有机会试出手里文物的最佳修复方案。
徐间被揭穿很不好意思：“咳咳，做实验的事情，怎么算得上是拖时间呢？”
苏白：“@边荣，你小时候在学校一定很不受欢迎吧？”这一天天小嘴叭叭，让人想冲过去揍他一顿。
边荣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苏白：“嘿嘿。”
眼见话题越聊越偏，燕青站出来主持大局：“不缺这点时间，关键是先试哪个？”
边荣：“事业。”
这还用问，这么明显，死了都还惦记着手里的工作，这不妥妥的事业狂？
苏白真想冲过去敲边荣脑袋，你说这么聪明的一颗脑袋，怎么一开口就能提出这种没眼力见的主意？人家都承认是拖时间了，你还第一个就要试最大概率的选项？
燕青：“我倒是有不同想法，我觉得关键点还是在管秋芳，毕竟死因摆在这。”
徐间弱弱地做出声明：“首先这个心脏病是因为我自己熬夜太多，其次我知道我自己身体情况，是我自己没注意。我的死亡，严格来说，不能算在秋芳头上。”
苏白抓紧机会插话耍宝：“看！多么伟大的爱情！就算是死亡，也不允许他人污蔑你的名声！”
燕青赞同：“所以先试爱情。”
苏白天生反骨，立刻判出阵营：“那我觉得还是先试家庭。”
边荣：“……”要不要看看你们在说些什么？
燕青笑呵呵道：“都行都行，没有爱情哪有家庭？”
边荣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就应该先试事业。”
苏白：“那就投票，少数服从多数。”
边荣：“...你们以多欺少！”
燕青用他之前的话堵他：“要尊老！”
苏白：“就这么决定了！来来来，商量一下怎么弄。”
气归气，但是主意还是要出的，边荣给的解决办法很简单：“带上钱，中午收到信息就打车赶过去鉴定完，直接将后面的事情扼杀在摇篮里。”
徐间很不好意思解释：“打车加上办事，中午休息时间不够。另外，我的钱也不够打车一个来回。”
燕青：“能理解！中年男人的辛酸！都是泪！”
苏白出主意：“我看柜子上有毛毛和豆豆的存钱罐，要不你偷偷拿点？”
边荣：“这不就是偷吗？”
苏白振振有词：“自己孩子的钱，怎么能算是偷呢？”
燕青：“在警察面前请不要讨论这些在法律边缘游走的想法。”
徐间：“额，那什么，我的重点是可能赶不及回来工作。”
苏白：“这是没办法的，总不可能两头顾。”
徐间：“我觉得还是晚上九点再去时间上会比较合适，另外晚上时间充足，如果钱不够打车回来，我走路或者顺利见到管秋芳也能坐车回来。”
边荣：“就应该选工作，他放下来他的工作。”
当然，他的话被大家自然跳过。
苏白直接同意了徐间再次发过来的直播申请。
直播开始，画面那边依旧是早上。
和之前不同的是，徐间起床回神之后，马上就去书房阳台上拿了个扫把回来。
他弯腰，手撑着地，整个人差不多趴到地上，然后调转扫把，用杆子那头在沙发下面扫了扫。
一个沾满灰尘的铁盒子把他赶出来。
徐间拿着抹布清理了一下盒子表面，露出盒子本来的样貌，是一个生了锈掉漆的曲奇饼干盒。
他揭开盖子，里面零零散散放着一些坏掉的尺子、笔等文具，除了这些，还有一个破旧的钱包，估计里面装的就是徐间这些年藏的私房钱。
拿了钱，接下来的流程就和第一次直播一样，吃饭、上班、工作。
直到九点，徐间准时停止工作。依旧是心急了些，整个文物修复方案还不是最好的。
他叹了口气，关上电脑，收拾好资料，迅速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地址：“红玫瑰夜总会。”
十五分钟到达地点，也因为来得早了，门口的服务生直接将人带进包厢，也就顺利见到了管秋芳。
红玫瑰夜总会分两层，第一层是开放式的场地，设了很多卡座，音乐声震耳欲聋。第二层设置的都是包厢，突出的就是一个隐私和安静。
包厢里放了一组沙发，最大的长沙发上坐着的是一个穿西装皮鞋的老板，两侧沙发陪坐的有男有女，都穿着很是正式。管秋芳坐在下座，就在最大长沙发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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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很多时候，即使过得不明不白的，生活也能按部就班继续走下去。
徐间进门打开客厅的灯，蹑手蹑脚打开卧室门，借着点光，两个孩子互相靠着，睡得正香。
毛毛闭着眼睛叫了声“爸爸”，然后翻过车，将被子抢过去一半。
徐间笑着拍了拍毛毛的背，又拿了一床被子给豆豆盖住肚子。
又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徐间才回到书房。
难得的，徐间没有看桌上堆着的工作，而是坐在沙发上，拿出旧钱包开始发呆。
许久，他或许也想倾诉些什么，开口道：“我和秋芳在开学报到时候其实有见过一面。她那个时候穿着条红色的连衣裙，扎了两个麻花辫，肩上却扛了床被子，手里还拎着一个绿色的桶，里面放了衣架和热水瓶。其实很多新生都是这样的装扮，但也就只能记住她的样貌。”
苏白：“所以其实你们都是一见钟情？互相喜欢？”
徐间笑了，似乎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情：“她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迎新晚会，学校要求每个学生都报一个节目，我不会别的，就报了诗朗诵。表演结束后，秋芳就在后台拦住我，说喜欢我，要追求我。”
他笑着，笑容逐渐落寞：“课程很忙，后来做研究就更忙了。她追了我四年，其实能抽空一起吃饭的次数也不超过十次。我应该早点答应的，她很累的。”
边荣很客观评价：“自己坚持的事情，无论后果如何，自己也是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徐间长舒一口气：“是这个道理，秋芳想明白了，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
黑暗中，时针和分钟汇聚在12点，画面一黑，直播结束。
四个人重新回到群内聊天界面。
苏白：“人还在，看来婚姻不是。下一个试试家庭？”
燕青：“我的个老腰，抓个逃犯把自己腰扭了！”
边荣：“看徐哥自己的意思。@边荣，老年人就应该歇着，还到处乱窜？”
燕青：“年轻人说话就是别扭，想要关心我这个老人家就直说嘛。”
苏白：“行啦行啦，听听徐哥的打算。”
徐间没有回答，只是再一次申请了直播。
画面一转，就来到了早上，依旧是熟悉的书房布景。
一家人吃过早饭，该上学上学，该上班上班，只是这次在管秋芳咒骂里，徐间递上了上一次循环没被收下的私房钱，笑着说：“上交私房钱。”就算是最后一次，收下吧。
管秋芳嘟嘟囔囔说了几句，大家都没听清，只看见她接过旧钱包塞进了自己手提包里。
徐间和往常一样上班，和保安打了招呼，然后就上楼将心思全都扑在了工作上，甚至连午饭都没去吃。
这一坐就到了下班点，李组长和前几次循环一样，下班前必定来徐间办公室晃荡一圈。
这回他一进门，就刚好和徐间对上视线。
徐间主动开口：“天台聊聊？有点事情要拜托你。”
李组长眉毛一挑，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这是想通了，要向我认输？”
“走啦！”徐间扯过他，两人直奔天台。
夕阳西下，秋风渐起，晚霞将半边天染成红色，红色的云和路边红枫连成一片，被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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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5 章 番外
人的这一生，能做的事情不少，能做好的事却不多，能做对的事情也不多。
-------------------------------------
我出生在小个小山村里，这个山村在地图上都没办法找到。
等我慢慢长大，能记住点事了，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爬树，站在高高的树上，看田地一点点蔓延出去，又被高山困住。
家里人总是担心我会从树上摔下来，他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我从树上摔下来两次，一次断了胳膊，一次断了腿，但这也没让我记住教训，长了记性。
好像是一个出大太阳的日子，我摔伤的胳膊刚接好，就又爬树上去了。
我的父亲，一个勤勤恳恳的农民，戴着草帽从树下路过，看见我在树上，骂了一声“皮猴子”，将我从树上抱下来，然后塞给我几个李子：“去村口看看热闹去，来了不少城里人。”
村口都是来瞧瞧热闹的人，乌泱泱地一片。
父亲把我扛在肩膀上，我往里面看，只看见来了几辆车，还有一些人，有男有女，加起来十几个。村主任和他们正在握手。
也不知道那群人说了什么，村长叫了几个高个年轻人陪着就进山去了。
没了热闹看，人自然就散了，我也就被父亲抓去干农活。
晚上的时候，大家在村口乘凉，我坐在小板凳听了半天，才明白今天来的那些人是来搞什么“文物发掘的”。
说是前两天下了暴雨发生了山崩，冲出的泥里有不少瓶瓶罐罐，村主任读过一点书，就把这事上报了，才有了今天这些人来探勘。
那支田野考察的队伍就在村里驻扎了下来，也给村里带来了不少新鲜玩意。
我最喜欢的就是一个叫收音机的东西，据说是从国外带回来的，很是稀罕。
一个很大的盒子，上面有很多按钮，不知道怎么操作的，盒子里面就能出来各种声音，有唱歌的，还有播新闻的，但更多时候只有电流滋滋的声音，我也觉得很好听。
那是我过的最快乐的一个暑假，自那以后，我就不喜欢爬树了，我觉得读书更好玩，以后能买收音机，能看见被山挡住的外面的世界。
村里读书很难，甚至有时候学校支教老师走了，学生也没书读，就回家干农活去了。
就这样断断续续地读着，上完了小学、初中、高中，然后参加高考，考上了城汉大学，其实我本来是想选维修收音机的，但找了半天没有，就鬼使神差选了考古学专业。
上大学很难，第一年学费差点都没凑齐，开学前一天才拿到了工资，交上了学费。
图书馆里堆满了书，我都没看过；课堂上老师讲的每一个知识点，我都没学过。
我以为我出了山村，看见世界之大，现在突然又觉得自己很渺小，好像又变成了那个不停爬树的小男孩。
那能怎么办？只能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在我努力在知识海洋里扑腾的时候，有两个人进入到我的生命。
一个是我的竞争对手，也是我的知己、朋友和同事，李宏才。
一个是追求我的人，也是我喜欢的人，后来成了我的妻子，管秋芳。
年轻总是气盛，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好，想来个事业爱情双丰收。
又因为事业的不确定性比爱情那边大，所以我选择花更多时间去稳定我的事业。
我那个时候还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毕竟最后我既得到了学业上的进步、导师的称赞、竞争对手的咬牙切齿，又得到了喜欢的妻子和美满的婚姻。
那是我过的最快活的几年，得意这种情绪不断膨胀，让我看不见，也看不清将来的摇摇欲坠。
大学毕业后，李宏才和我跟了同一个导师。那个家伙是聪明的，认真起来，论文是一篇接一篇地发表，我的压力倍增，也被激起了斗志，于是更多的时间也花在了读书研究上。
步入婚姻后，我还在读书，尽管有做一些勤工俭学赚到一些钱，但也就够自己吃饭。维持家庭是需要钱的，房租、水电到处都是开销，这些支出多靠管秋芳维系。
学业上的压力一点点变大，越往上读，耗费的精力和时间就越多，有时候进山田野考察，几个月抽不出时间回家是常有的事。
其间，管秋芳和我有过多次激烈的争吵，我们的婚姻出现了巨大的裂缝。
直到，第一个孩子的出生，我们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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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番外
人的这一生，能做的事情不少，能做好的事却不多，能做对的事情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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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小个小山村里，这个山村在地图上都没办法找到。
等我慢慢长大，能记住点事了，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爬树，站在高高的树上，看田地一点点蔓延出去，又被高山困住。
家里人总是担心我会从树上摔下来，他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我从树上摔下来两次，一次断了胳膊，一次断了腿，但这也没让我记住教训，长了记性。
好像是一个出大太阳的日子，我摔伤的胳膊刚接好，就又爬树上去了。
我的父亲，一个勤勤恳恳的农民，戴着草帽从树下路过，看见我在树上，骂了一声“皮猴子”，将我从树上抱下来，然后塞给我几个李子：“去村口看看热闹去，来了不少城里人。”
村口都是来瞧瞧热闹的人，乌泱泱地一片。
父亲把我扛在肩膀上，我往里面看，只看见来了几辆车，还有一些人，有男有女，加起来十几个。村主任和他们正在握手。
也不知道那群人说了什么，村长叫了几个高个年轻人陪着就进山去了。
没了热闹看，人自然就散了，我也就被父亲抓去干农活。
晚上的时候，大家在村口乘凉，我坐在小板凳听了半天，才明白今天来的那些人是来搞什么“文物发掘的”。
说是前两天下了暴雨发生了山崩，冲出的泥里有不少瓶瓶罐罐，村主任读过一点书，就把这事上报了，才有了今天这些人来探勘。
那支田野考察的队伍就在村里驻扎了下来，也给村里带来了不少新鲜玩意。
我最喜欢的就是一个叫收音机的东西，据说是从国外带回来的，很是稀罕。
一个很大的盒子，上面有很多按钮，不知道怎么操作的，盒子里面就能出来各种声音，有唱歌的，还有播新闻的，但更多时候只有电流滋滋的声音，我也觉得很好听。
那是我过的最快乐的一个暑假，自那以后，我就不喜欢爬树了，我觉得读书更好玩，以后能买收音机，能看见被山挡住的外面的世界。
村里读书很难，甚至有时候学校支教老师走了，学生也没书读，就回家干农活去了。
就这样断断续续地读着，上完了小学、初中、高中，然后参加高考，考上了城汉大学，其实我本来是想选维修收音机的，但找了半天没有，就鬼使神差选了考古学专业。
上大学很难，第一年学费差点都没凑齐，开学前一天才拿到了工资，交上了学费。
图书馆里堆满了书，我都没看过；课堂上老师讲的每一个知识点，我都没学过。
我以为我出了山村，看见世界之大，现在突然又觉得自己很渺小，好像又变成了那个不停爬树的小男孩。
那能怎么办？只能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在我努力在知识海洋里扑腾的时候，有两个人进入到我的生命。
一个是我的竞争对手，也是我的知己、朋友和同事，李宏才。
一个是追求我的人，也是我喜欢的人，后来成了我的妻子，管秋芳。
年轻总是气盛，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好，想来个事业爱情双丰收。
又因为事业的不确定性比爱情那边大，所以我选择花更多时间去稳定我的事业。
我那个时候还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毕竟最后我既得到了学业上的进步、导师的称赞、竞争对手的咬牙切齿，又得到了喜欢的妻子和美满的婚姻。
那是我过的最快活的几年，得意这种情绪不断膨胀，让我看不见，也看不清将来的摇摇欲坠。
大学毕业后，李宏才和我跟了同一个导师。那个家伙是聪明的，认真起来，论文是一篇接一篇地发表，我的压力倍增，也被激起了斗志，于是更多的时间也花在了读书研究上。
步入婚姻后，我还在读书，尽管有做一些勤工俭学赚到一些钱，但也就够自己吃饭。维持家庭是需要钱的，房租、水电到处都是开销，这些支出多靠管秋芳维系。
学业上的压力一点点变大，越往上读，耗费的精力和时间就越多，有时候进山田野考察，几个月抽不出时间回家是常有的事。
其间，管秋芳和我有过多次激烈的争吵，我们的婚姻出现了巨大的裂缝。
直到，第一个孩子的出生，我们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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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逃犯很明显对这片区域很熟悉，转弯的时候基本上都不带半点犹豫，很快，燕青就失去了逃犯的踪迹。
燕青叉着腰停下来喘了口气，开始给所里到电话，他快速报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后说道：“跑了一个，需要增援。”
也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他挂了电话后就找了家小卖部买了瓶水，坐在人家门口台阶上猛灌了一口。
苏白憋了一肚子的话还没来得及问，直播画面就开始变得模糊，最终黑了下去。
苏白陷入循环之前，看了一下时间，八点三十。
“什么情况？”苏白在群里问：“信号不好？直播怎么断了。”
边荣：“能说点靠谱的吗？”
燕青：“@群主，你之前说很熟悉这地方是什么意思？”
苏白挠头：“你刚刚追的时候，我看见了赵阿姨家的牛肉包子铺，就在第二个转角那个。这家包子铺离我就隔了一条街。”
边荣：“也就是说群主在老人家的循环里看到了自己循环里才有的东西？”
燕青：“老年人说谁呢？”
苏白看热闹开心掉坑：“哈哈哈，老人家说你呢？”
边荣：“。”
通常结束一段直播后，循环会停止一段时间，有时候会是十分钟，有时候是三十分钟，有长有短，没有规律。
现在他们三人聊天的这段时间就是停止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苏白和群里的人就会陷入静止的黑暗。
苏白还是跟着自己的习惯看了一眼阳台的方向：“我其实有点猜测，我在想我和燕大哥是不是在共享一段循环。”
燕青：“这话怎么说？”
苏白：“这次黑屏前，我看了一下时间，八点三十五，刚好也是我死亡的时间。有没有可能，就是是因为我这边的原因导致了这次直播突然停止？”
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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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逃犯很明显对这片区域很熟悉，转弯的时候基本上都不带半点犹豫，很快，燕青就失去了逃犯的踪迹。
燕青叉着腰停下来喘了口气，开始给所里到电话，他快速报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后说道：“跑了一个，需要增援。”
也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他挂了电话后就找了家小卖部买了瓶水，坐在人家门口台阶上猛灌了一口。
苏白憋了一肚子的话还没来得及问，直播画面就开始变得模糊，最终黑了下去。
苏白陷入循环之前，看了一下时间，八点三十。
“什么情况？”苏白在群里问：“信号不好？直播怎么断了。”
边荣：“能说点靠谱的吗？”
燕青：“@群主，你之前说很熟悉这地方是什么意思？”
苏白挠头：“你刚刚追的时候，我看见了赵阿姨家的牛肉包子铺，就在第二个转角那个。这家包子铺离我就隔了一条街。”
边荣：“也就是说群主在老人家的循环里看到了自己循环里才有的东西？”
燕青：“老年人说谁呢？”
苏白看热闹开心掉坑：“哈哈哈，老人家说你呢？”
边荣：“。”
通常结束一段直播后，循环会停止一段时间，有时候会是十分钟，有时候是三十分钟，有长有短，没有规律。
现在他们三人聊天的这段时间就是停止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苏白和群里的人就会陷入静止的黑暗。
苏白还是跟着自己的习惯看了一眼阳台的方向：“我其实有点猜测，我在想我和燕大哥是不是在共享一段循环。”
燕青：“这话怎么说？”
苏白：“这次黑屏前，我看了一下时间，八点三十五，刚好也是我死亡的时间。有没有可能，就是是因为我这边的原因导致了这次直播突然停止？”
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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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苏白：“啥？”
燕青：“你的意思是，你刚刚死了？”
边荣：“对，八点三十，是我每天固定的死亡时间。”
苏白差点忘了，这家伙的死亡原因是自杀，也就是说，边荣的死亡时间是可以自己控制的。
苏白：“你自己能控制，那你还每天都让自己死一死？不痛吗？”
边荣：“你管我。”
苏白：“还在叛逆期的青少年，能理解。”
燕青：“所以，很有可能是我们三个人的循环是共享的？”
边荣：“是的，只有这样才能讲的通，我们三个人任何一个人死亡，都会导致循环停止。”
苏白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谨慎一些：“那之前的直播画面里的地方，你熟悉吗？”
边荣：“你见过哪个高三生对除了家和学校之外的地方熟悉？”
燕青：“说再多没用，开直播试一下。”
苏白：“怎么试？”
燕青：“不用太复杂，开直播，我们仨见一面。”
话不多说，说干就干，直播再次开始。
依旧是蹲守的那辆车里，燕青看了一下时间，将旁边昏昏欲睡的虎子叫醒：“警醒些，我下去通透透气。”
虎子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燕青瞄了他一眼：“要是再睡着，你摆在桌上的哪些手办，你爸每个月给的零花钱，可都别想要了。”
虎子一秒清醒：“保证不睡，为人民服务。”
燕青满意一笑，打开车门，往西边走了百来米，找了家还亮着灯的便利店。
老城区，就是新旧结合，既有破破烂烂的小卖部做些邻里生意，也有灯光明亮的24小时便利店。
苏白激动往群里发信息：“我知道我知道，马上到。”
边荣：“发个定位，马上过来。”
苏白一边穿鞋子，一边往群里发了一串地址。
楼道里的灯光随着脚步声，一层一层的亮，一层一层的灭，走到楼底又惊起几声狗吠。
苏白狂奔了十几分钟，终于看见了目的地。
“欢迎光临”，便利店门被推开，燕青端着泡面过去。
苏白对燕青招了招手，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货架拿了桶泡面结账，这才在燕青旁边坐下。
“看的时候就想吃了，熬夜和泡面最搭。”
香料的味道充斥了整个便利店，都是科技含量，却莫名勾起食欲。
燕青嗦了一口泡面：“你对这地熟么？”
苏白接了热水，拆了料包，回答道：“算得上熟悉。但这几年老城区改造，到处都在修路或者改造小区，有时候在外面走上一圈，也觉得陌生。”
“那个传销窝点的头，”燕青停顿了下，补充道：“他对这块倒是熟悉的很，估计没少在这片活动。”
边荣用手里塑料叉子敲了敲碗盖：“吃饭时间，不谈工作。”
燕青大笑一声，将最后一口粉吃完，汤也喝干净，把泡面桶盖上往垃圾桶里一扔，用衣袖随便擦了擦嘴，侧坐着看着苏白。
“吃完了。”不吃了就不算吃饭时间。
三分钟时间，刚好够一碗泡面。
苏白揭开盖子，满足吃了一大口：“我还在吃呢。”
便利店空调开的足，泡面热气蒸腾出来，没一会就不见了。
正是夏夜，外面的蝉鸣蛙叫一声比一声高。但没一会，这些声音都被跑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压了下去。
便利店外面一辆荧光粉跑车稳稳停住，一个人从左侧车门下来，等到他走到光亮处，才能看清他的穿着打扮。
来人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就只能看见露出的尖尖的白白的一小截下巴，这一小点白就是他全身的唯一亮色。黑色长袖上衣，黑色长裤，再加上一双黑色板鞋，连鞋带都是黑色的，将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苏白咬断面条，忍不住吐槽：“好装一人。”
被吐槽的人走进便利店，头转动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接着很是不确定的往苏白两人做的地方挪了几步。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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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当事人说愿意将死亡原因都揭开袒露出来，但苏白还是按下“同意”按钮前，很是认真再问了一遍。
“你确认，我们可以看吗？”
边荣平静点头。
或许在没有陷入循环之前，他觉得这辈子都不愿意让这样闹腾的两个人进入到自己的世界。但现在不一样了，具体什么不一样，他也说不清，只是觉得，这样阴冷潮湿让人不断下陷的记忆，回想多了一些温度。
直播画面里是边荣的卧室。
苏白没忍住哇噻：“这就是那传说中三百平米的大床吗？”
边荣心里本来忐忑的很，被这一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他起来拉开窗帘，外面的风景一览无余，窗外是一片玫瑰花田，再往外就是高大的梧桐树，满树都是黄绿色的叶子。树很高，挡住了视线，也就不能再往外看。
众人的视线回到屋内。
大平层，屋内区域只做了简单分隔，卧室、洗手间，然后就是一排排书架组成的大书房和一台看起来就很贵的电脑。除了书房大的显眼外，更引人瞩目的就是挡住屋外阳光的厚重的墨绿色窗帘和堆成半人高的报纸，上面隐约写着“车祸”“死亡”之类的字，但隔得远，看不清上面的蝇头小字。
边荣简单洗漱，抬眼看了一眼钟，正好是六点整，这是他一天的起点。六岁到十八岁，他的每一天都是这样过的，从早上六点开始到晚上十点，每一个小时都拍的满满的。他很聪明，向来是享受这种样的日子的。
苏白却是不满意了，她直接指挥道：“快快快，把窗帘拉开，让我见见世面。”
边荣犹豫了一下，手都摸到书了，妥协了一下，手里捏了本书，一边拉窗帘一边看。
苏白惊奇出声：“大草坪！还有梅花鹿！”
边荣头也不抬看书，却还能精准回话：“爸爸喜欢，特意办的饲养许可证。”
燕青好奇了：“年轻人厉害了，一心二用。”
边荣苦笑，这本领他打小就练出来的。要是敢让家里太后一句话落在地上，少不了一顿男女混合双打，顺便没了零花钱和游戏卡带。
这不正想着，门就直接被推开了，一个人探头出来，眼睛还闭着，颇有礼貌问了一句：“儿子，我能进来吗？”
边荣无奈：“妈，你已经进来了。”
“别瞎说，我可是个尊重孩子个人隐私的妈妈，你看我脚这不还在外面。”
女人说着脚已经踏进来了，注意到了拉开的窗帘，嘴角往上翘些，接着就用手里的一束向日葵换掉了花瓶里的鸢尾花，
“今天太阳好，外面向日葵开的好，我看着摘了些，怎么样，你要不要去看看？”
苏白抬手：“要要要，看看瓜子原料生产地。”
边荣没忍住笑出声。
女人听见笑声有些惊讶，却又很快让自己情绪平静：“笑了就是同意了，走走走。”
说着，她试探着拿走了边荣手里的书，发现对方没有什么激烈举动后，更是直接搂着他的手臂把人拖下了楼。
电梯下行三层，刚好遇见正在准备早餐的管家，看见被拖下来的边荣，先是惊讶后是激动到眼尖泛红：“少爷。”
女人摆摆手：“我带宝宝去后花田，我们在那边吃早餐。”
管家擦了擦眼角，连连应好。
苏白调侃：“宝宝？边荣宝宝~”
魔音绕耳，边荣选择性耳聋。
母子两坐上观光车，整座庄园随着直播画面逐渐展开，苏白只觉得自己见世面太少。别墅群坐落在庄园正中心，随着中心铺陈出去的除了大草原、各类花园之外，居然还有个天然湖泊。
苏白迅速滑轨抱大腿：“此前多有得罪，我现在抱大腿还来得及吗？”
边荣乖乖坐在妈妈身边，思想却在群里放风：“尽管抱，一次一百。”
说是早餐，但是也是满满摆了十几道，母子两坐在向日葵花田中吃完。
太阳一点点往上升，空气中的温度一点点被点燃，两人吃完早餐也就回了别墅。女人似乎想要再陪一陪儿子，但又害怕自己做多了，最终还是选择让边荣独处。
边荣回来后依旧拿了本书，就在早上被拉开的窗帘旁坐下。
苏白竖起大拇子点赞：“少年好定力。”
“只是习惯。”边荣笑了笑：“现在是初秋，早上的阳光很好，可以多看看。”
苏白趴在阳台上晒着太阳，感受到阳光透过纱窗和铁栏杆落在自己脸上的温度，羡慕看着透过落地窗洒落的肆意阳光，深刻感受到了贫富差距。
正在晒太阳昏昏欲睡之际，边荣合上书，放回书架，然后走到浴缸放水口，然后安详躺下，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一醒来就和一盆红色马赛克撞了满眼，苏白吓得心脏暂停。
“什么玩意？”
边荣笑着抬手挡住直播镜头：“别看，脏。”
八点三十，边荣死亡，直播黑屏结束。
感谢群里的和谐系统自动打上的马赛克，苏白还剩了半颗胆子。
“大好青年就在这阳光明媚的早上，竟然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边荣无奈：“苏白姐。”
燕青则是更直接：“年轻人，大好年华不去打架泡吧，居然干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边荣：“刚开始是觉得愧疚，觉得活着呼吸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后来就是习惯了，起码这样的疼痛让我很安心。”
苏白：“话筒给你，每一个少年应该都是自己明媚又悲伤的青春故事。”
边荣回想起两个月前转向自己的大卡车，开始讲述自己遇到的故事。
那是一个正常的早上，如果一定有什么不一样的，可能就是那一天刚好是高考的第一天。
自律的作息让边荣在六点起来，半小时吃完早餐，然后六点半准时出门准备去考场。
因为涉及高考，边荣出门前做了比较充足的准备，他看了天气预报，准备了雨伞，比往常提前了半个小时出门以应对突发状况，他还特意让管家准备了两辆汽车和两位司机，就跑遇上汽车抛锚活着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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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第四十章
边荣无奈扶额：“你们两个人能不能正经点！”
苏白：“我怎么就不正经了！上不吃喝嫖赌，下不乱扔垃圾，热爱扶老奶奶过马路。”
燕青：“说起来，还真的挺熟悉的，那个路口是不是兴丽区池东路和池西路汇合那个？”
苏白本来还在笑眯眯看着，但这街道名称和路口一出来，立马瞪大了眼睛。
“确定是这个路口吗？”
边荣回道：“对。”
他话音刚落，就被拉近了直播。
只见直播画面中，一个人穿着一双拖鞋急冲下楼，留下一道残影。
燕青问：“那是？”
没人回答他，画面不断变换，穿过一条条街道，最终停在一个红路灯路口。
正是清晨，路上没几个人，特别安静，所以就连环卫工人扫地发出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热闹拥挤的十字交叉路口只能依稀看见几辆车慢悠悠的飘过，和往日热闹的街口有很大差别。
但已经足够辨认，起码在看到的第一眼，边荣就认了出来：“就是这个路口！”
他的声音让画面里的人转过来。
她额头上都是汗珠，脸上的笑容灿烂，看向群内两个人：“很高兴认识大家，我是苏白。”
苏白接着说：“如果我没有猜错，我的死亡与这个路口有联系。”
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死因，所以无论是在燕青还是边荣的故事里，尽管感到熟悉，但始终都觉得跟自己关系不大。直到这个路口的出现，所有的故事都有了链接。
边荣脑海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答案：“所以，最后三个人的循环是共享的，而且很有可能有因果关系。”
燕青肯定了他的答案：“我觉得更多的，我的死亡是因，而你们的死亡，是果。”
他说完不等两人反应，继续对自己的结论进行解释说明：“在最开始，我追踪人从小巷穿出，大概是八点十几分，这个时候街上人正多。因为事发突然，没有提前布控，加上被追的人慌张逃跑，直接闯了红灯，引发了后面的车辆刹车不及时，引发了追尾，我最后将逃犯按倒在地，也被失控的卡车撞到在地，那是刚好我手机闹钟响了，确定就是八点三十。”
群里没人说话。
先前跑了一阵，力气用尽了，苏白累的站不直，直接在马路牙子边花坛坐下休息。
环卫工人刚好扫到面前，看见一个女孩子穿着拖鞋睡衣披头散发坐在马路上吓了一跳。
“吓死个人嘞！”
环卫工人看了一眼苏白反应，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欲言又止，最终只从兜里拿了个肉包塞她手里。
“女娃娃，年纪轻轻不要想不开，吃饱了回家去吧。”
震惊的一瞬间，苏白连社会新闻的标题都想好了。
“一女子衣衫不整当街乞讨，是人性扭曲还是道德沦丧”。
环卫工人说完就继续工作了，只有苏白手里的肉包还散发着温度。
一人在苏白旁边坐下来，问：“不吃要不给我？熬了一晚上，累的很。”
苏白追上环卫工人解释清楚把包子还回去，又对后面懒洋洋的燕青说道：“走，请你吃牛肉面和牛肉包子。”
燕青很高，站起来直接抬手按住苏白的脑袋：“不生气？”他爱往身上揽责任，总觉得自己应该对路口发生的事故负全责。
苏白还没回答，一阵跑车轰鸣声就靠近，黑衣黑裤的边荣和他玫粉色的跑车登场。
“幸好赶到了。”
苏白耸肩，尽管穿着粉红色睡衣做这个动作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她神色却是一本正经：“大叔，是不是你从人家楼下路过，花盆掉下来，你也要负责到底？”
她说着，又瞄了一眼燕青：“我可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要不你问问他？”
边荣靠近，线下的他没有线上爱说话，又因为对带着口罩，只能用眼睛表达自己的疑惑。
燕青直接给边荣脑门上来了一下：“看什么看，显你眼睛大，吃饭去！”
三人在赵阿姨的店里坐下。
苏白熟得很，都不用看菜单，嘴里报菜名：“姨，我们要三碗牛肉面、五个牛肉包，还有三碗绿豆沙，要冰的。多少钱？”
这个时间点人还不多，赵阿姨本来还在扫地，赶紧洗手进来忙活：“三十五咯，绿豆沙不要钱的。”
“要的要的。”苏白给了边荣一个胳膊肘：“边荣少爷，买单。”
边荣老老实实站起来扫码。
这个时候，店铺里面走进来一个人，一个大光头，和赵姨似乎很熟，点了一碗牛肉面，然后自己舀了一碗豆沙先喝了起来。
燕青三人对视一眼，这个光头他们见过。
苏白给了边荣一腿：“要追我也不知道主动点，豆沙不知道舀哦！”
燕青立马接上：“现在我还在这，你就这个态度跟我女儿道歉？”
边荣：“？”
苏白见人愣住，轻轻踢了他一下：“快去快去。”
不懂缘由，但边荣还是乖乖站起来，走到装绿豆汤的大铁桶面前。
大少爷毕竟很少自己动手，铁桶又深，用来舀汤的勺子勺柄又很长，装绿豆沙的碗又小，没点力气和技巧做不好这事，一勺绿豆汤只有一半进了碗，其他都洒在桌案上。
燕青将一个挑剔的女婿的父亲扮演的很好，见状立刻横眉竖眼：“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叫我怎么放心把女儿交给你。”
苏白则是托腮看着：“爸爸，你被这样说他，男人都要面子的嘛。”
燕青哼了一声，双手抱胸不说话。
边荣脸被帽子盖住，看不见神色，只能看见红红的耳尖，大概率是被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表演给气的。
穿背心光头看热闹起劲，站起来大手往边荣背上一拍：“我来。”
边荣立马递上勺子，然后退后一步，抬头道谢，刚好看清了光头的样貌，瞬间明白了演这一场戏的目的。
他马上进入角色，很是生硬的挠挠头：“大叔，谢了，今天我买单，您尽管吃。”
“叫大哥，懂不懂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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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第四十一章
现在三人的死亡原因和时间都已经清楚。
苏白，八点三十死亡，本人不记得死因，但确认死亡地点后疑似跟车祸有关。
燕青,八点三十死亡，追嫌疑人的时候因车祸死亡。
边荣，八点三十死亡，车祸后引发的心理障碍选择了结自己生命。
“所以，”燕青拿了纸笔，用笔在纸上画了个圈，然后写上两个字“车祸。”
他补充道：“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车祸展开，那么倒推，只要解决或者避免车祸，或许会出出现转机。”
苏白很乖巧蹲在旁边认真听完发问：“那怎么解决？”
燕青低头，眼睛看着地面，刚好挡住苏白的目光，他将写了“车祸”两个大字的纸张仔仔细细对折叠好。
“行动前没有察觉漏网之鱼，发现嫌疑人后又擅自行动，没有提前上报封控，年纪一大把了，脑子里全是立功。”
“这次车祸，我应该负全责。”
边荣和苏白对视。
苏白眼神示意——‘要不劝劝？’
边荣抬头看天花板，尽管他帽子遮住啥也看不见。
苏白翻了个白眼，呵，男人，关键时候总是不行。
“大叔，别想太多好吧。”苏白用肩膀撞了撞燕青表示安慰：“没有人能先知先觉，也不能面面俱到，你尽力去做了，就很了不起了。”
边荣附和：“对的对的。”
燕青笑笑，没再说什么，但从表情来看，估计事情还是压在心底。
过不了的坎，谁劝也没用，三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盛夏的早晨温度也高，没到九点，屋子里就热了，苏白关了阳台门，开了空调，又打开风扇，整个人呈大字躺在地板上，她扭头问另外两人：“那接下来，就先阻止车祸？”
边荣站起来，没回答，问了水在哪，就去厨房翻冰箱了。
燕青从上衣兜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看了一眼苏白，又放回去，只拿着根烟在手里没点燃。
“试试，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提前上报嫌疑犯还有躲藏在四楼。但这条消息怎么来的，需要有交代。”
所里下达布控命令是根据调查摸排的线索来的，莫名其妙冒出个线索，真实性大打折扣不说，所里也不一定当真，而且之后结案报告里道不清说不明的，就够燕青喝一壶的了。
苏白点头：“所以吃早餐的时候是特意接近徐强打探消息的？”
燕青将烟夹在耳朵后面，坐直然后看向从厨房走出来的人：“说说你得到的线索。”
冰箱里都是饮料没有白水，边荣左挑右捡的才选了三瓶桃汁。
他先将果汁分了，然后看了苏白一眼，犹豫了一下，也躺在地板上。
“徐强，穿的是拖鞋，脚上没沾上多少灰，大概率住在附近，钥匙挂在裤袢上，有一张门禁卡，上面写着富荣花园。节省或者没多少存款，背心下摆都脱线了还在穿。”
边荣一边回忆一边说：“单身，学历不高，对家庭婚姻有一定渴望，不养宠物，手掌不少老茧，应该从事体力劳动。”
信息一条一条丰富起来，燕青有些惊讶：“年轻人，搞刑侦的好苗子呀，志愿填的是什么？有没有兴趣当警察呀？”
边荣咸鱼瘫：“报的金融管理，没兴趣。”
燕青劝说：“当警察多好，为人民服务。”
边荣转头看他：“回家继承百亿家产，分分钟百万上下，为拉动国家做出巨大贡献。”
燕青、苏白：“被炫到了，讨厌有钱人。”
苏白拉回话题：“那我们直接上门堵人？然后劝说徐强弃暗投明，改邪归正，提供线索？”
或许是觉得躺着戴帽子不舒服，边荣抬手摘掉帽子，闭目养神，嘴巴却不停。
“路口有监控，应该拍到我们跟徐强接触过，那么从他嘴里获得了重要线索不是很顺理成章吗？”
燕青很是赞赏：“年轻人有前途呀。”
苏白畏畏缩缩：“那啥，那我们不是欺骗了警察叔叔？”
燕青拍拍苏白的头：“没关系，警察叔叔不会怪你的。”
他说完就在群里面提交了直播申请。
苏白死鱼眼看他：“大叔，要不歇歇？”
“不怕苦不怕累。”燕青大手一挥，口号响亮：“为人民服务。”
苏白捂住眼睛躺平装死：“可是人民想要休息。”
搞怪不是目的，闹过了，苏白也正经起来，她看着燕青很认真的说道：“要不要回家看看？”
如果没记错的话，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叔叔死在了工作中，临死前都没有看到他惦念着的妻子，和刚满六岁的儿子。
燕青这边没回答，躺平的边荣那边铃声却是响了。
“什么？”边荣一下坐起来：“我马上来。”
两人看他，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因为准备要出门，边荣又戴上了那顶黑帽子：“停车违章，交警抄罚单。”
那辆玫红色跑车！
三人赶紧回到路口。
那辆跑车就在路边停止着，玫红色格外显眼，又因为看起来很贵，旁边又站着一个穿荧光绿制服的交警，旁边的车辆都远远避开。
交警跟燕青似乎认识，看见他打招呼：“你朋友？”
燕青递了根烟过去：“一个当警察的好苗子，该罚罚，家里有钱，正好花钱买点教训。”
交警接了烟，嘿嘿一笑：“来，驾驶证看一下。”
“嚯，上个月刚满18。”他合上驾驶证，大笔一挥，罚单直接递给边荣：“违规停车，一次两百。”
边荣老老实实扫码交钱。
交警没多寒暄，开完罚单就走了，还叮嘱：“赶紧挪车，影响交通。”
边荣在兜里掏钥匙，也是玫红色的，很是尴尬：“那啥，我开车的时候没注意，就两个位置。”
苏白叉腰看他：“这好办，大叔开车，我坐副驾驶。”
“那我呢？”边荣指向自己。
“尊贵座驾小黄车。”苏白指向整齐停在路边的共享单车：“我还买了月卡，要不来一辆？”
边荣沉默，然后选择钞能力。
他果断打了个电话给管家派人来挪车，顺便开一辆“四座”的车过来。
为了孩子方便，燕青买了学区房。学区房贵，买的是二手房，小区建了有些年头，留出来的路也不宽，新车路虎过不去，三人只能下车步行。
小区围了个长方形，中间留了条路，左右两边整齐排了六排，燕青家就在第三排左边。
房子总共就六层，三人爬到三层就停住，燕青开始翻口袋找钥匙。
“这钥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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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
通过已知去倒推查案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燕青开启直播进入循环后，在看见光头开车送菜过来的时候，特意推醒了旁边呼呼大睡的虎子。
“新线索。”他将望远镜特意递给虎子：“看看，是不是新面孔？”
虎子双手举着望远镜去看。
燕青特意强调：“那个光头，看起来是个突破口。”
虎子点头：“那通知所里？”
“手机拍了一张，离得太远，不太清楚，已经给所里发过去了。”
有师父在，基本用不上徒弟操心，见事情已经安排妥当，虎子打了个哈欠：“那行，师父你先休息会，我看一会。”
把人叫醒就是为了有个人证。
“得了吧，年轻人多睡觉，长个。”
这边话音刚落，虎子那边呼噜声就响起了。
警察叔叔办案自有一套规程，苏白和边荣帮不上忙，但两人都早早起来在早餐店汇合。
燕青找了个买早餐顺便办事的借口，单独去了早餐店。
他一抬眼就看见凑热闹两人，但没上去跟人打招呼，反而是点了碗面和徐强凑了一桌。
“兄弟，人多没地坐，拼个桌？”
徐强没意见，将碗挪了挪。
燕青用余光瞥了眼监控摄像头，确保这一幕能够被摄录进去，也就不再说话，埋头吃面。
他吃完还不忘打包了几个肉包，走的时候往群里发了条信息：“警察办案，闲人勿近。”
孩子们没有自保能力，离得远了才安全。
苏白回了个OK，转头将边荣爬到了楼顶，从楼上往下看，将传销窝点所在地尽收眼底。
她甚至还带了两瓶冰镇可乐和薯片，以及一把太阳伞。
边荣这回倒不是黑色长袖长裤，只是头顶上依旧带着黑色鸭舌帽，酷到是挺酷的，就是不顶用，太阳一晒，头上都是汗珠。
苏白喝了可乐打了个嗝，晃了晃手里粉色小洋伞，手上的檀珠串晃了晃：“进来，帮姐姐打伞。”
边荣个子高，为了打伞只能岔开两条大长腿降低高度去适应女生的身高，看起来倒是有些委屈。
楼顶上发生的事情燕青并不知道，他马不停蹄将知道的信息发给所里，并详细交代了信息的来源。
完整的证据链形成，所里没有理由不信，于是提前布控，传销窝点一网打尽，事情在八点三十五分之前尘埃落定。
同事忙着收尾，燕青反倒是闲了下来，站在楼下抽烟，顺便在群里发了信息：“搞定！”
苏白立马捧场：“警察叔叔就是厉害！”
边荣：“少抽烟。”
燕青看到信息很是敏锐，看了一圈四周，然后马上抬头看向楼顶两人方向。
苏白赶紧拉人蹲下。
“年轻人，楼顶太阳大。”
不敢说话，过了五六分钟，苏白才探头往楼下看，却发现楼下已经散了个干净，人群来来往往的，安逸又自在。
“回去审案子，不方便直播，先挂断了。”
苏白和边荣面面相觑。
“似乎没我们什么事了。”苏白将可乐罐和薯片袋都装好：“突然不知道要干啥。”
边荣倒是很有目标：“回去看书，还差三分之一。”
苏白点头：“不错，很有志向，那我就回去好好睡一觉。”
两人的计划不一样，但两人也不强求。
只两人最后分道扬镳的时候，边荣回头突然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救我？”
“哈？”苏白不懂：“我救过你吗？”
两人一人站在楼道里，苏白站在上面，边荣已经走到下面，窗户里的光线落下来被台阶分割成一块块，刚好从苏白脚下铺到边荣鞋边。
“后来清醒过来后，我看过报道，那场事故只死了两个人，你和燕青。推开我的那人没有回头，但我清楚地记得那只手，手上的青褐色的檀木串和你手上这个一模一样。”
他说着这些的时候并不看人，只盯着地面，脚有一下没一下提着台阶。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救我？”
苏白笑了，她下了一个台阶，伸长手刚好够得着给不看人的男生一个脑壳崩。
“弟弟，好意思欺负一个失忆的人啊？”
边荣摸着自己红了的额头，张牙舞爪：“我没有！”
“知道啦知道啦。”苏白熟练安抚，摘了鸭舌帽反手戴在自己头上：“戴帽子还是很酷的嘛。”
边荣别别扭扭：“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家里还有很多，都可以送你。”
救命恩人什么的，是应该要好好报答的。
“怎么的？报答救命之恩？”
苏白上楼，从自己粉红色睡衣口袋里掏钥匙，她将门打开，然后偏头看向楼下站着的边荣，笑着问：“如果真的是我救了你，你是恨我还是感激我？”
边荣没有说话，皱着眉头一脸沉思。
“行啦，小屁孩。”苏白瞧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扑哧笑出声：“想这么多干嘛。我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
这边两人各回各家，燕青那边的审问也快接近尾声。
作案人员被一锅端，犯罪证据基本掌握，作案人员都不是老油条，被骗进来的大学生占绝大多数，口松的很，一审就什么都说了，没费多大功夫。
从审讯室出来，燕青就瘫倒在椅子上，他喝了口浓茶，使劲挤了挤眼睛，勉强提起了精神，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叮嘱孩子早点睡，在家里一个人注意安全，然后才往群里发了条信息说明情况。
“心心念念的就是把这案子破了，这回完了，循环估计也就该结束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家长里短的电视剧让苏白昏昏欲睡，这回群里来了信息，也精神了些。
“大叔，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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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
既然不明白，就再去看看。
苏白申请了直播，再次开启循环，三人会合后，在车祸路口排排站。
“真的要重现事故现场吗？”燕青戴着墨镜，很怕别人认出他。
他现在就是觉得很荒唐，怎么就答应了这两个小朋友的馊主意。
苏白很肯定点点头：“没错，我去高阳市精神病院问过了，找到记忆最好的办法就是事件刺激。”
边荣充当导演，开始指挥：“大叔去那边斑马线，你是在那边死的，素白姐和我这边，姐走我前面......”
燕青摆手，往后退一步，兜里的烟和打火机都拿在手里：“干不来，要不换一种？”
正是一天的开始，生机勃勃的，准备上学的孩子、赶着上班的打工人、穿着制服的交警，还有早餐铺里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
尽管知道都是循环，但依旧没办法忽视这些生命。这也是他为什么每次循环都兢兢业业坚持抓捕嫌疑犯的原因。
苏白没说话，隐约知道燕青的抗拒点。
边荣很聪明，一下子就读懂燕青的言外之意，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是假的。”
燕青嘴里叼了根烟，戴着墨镜的抬头看天，很是忧郁：“年轻人呀，就当我之前劝你去当警察的话是个屁放了吧。”
苏白跑着去买了三个牛肉大包，一人手里塞一个：“走啦走啦，光杵着有啥用。”
燕青接了个电话，赶回所里干活。
苏白和边荣也蹭了回警车，跟着一起去了，但是也只能跟到派出所门口。
大人有事要忙，两个人没事干，就瞎溜达。
派出所墙上做了很多装饰，有些是宣传语，有些是防诈骗漫画，还有一墙的荣誉照片。
在那一片照片的最前面，就是燕青的照片。照片里的人穿着笔挺的制服，戴着帽子，看起来朝气蓬勃，比现在年轻很多。照片下面是写了七八行的荣誉。
两人走累了，就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
椅子高，苏白脚都够不着地，双腿在空中晃荡。
边荣依旧对之前燕青的坚持不解：“为什么不肯？明明就是最简单的办法，有最快的路为什么不走？”
苏白没回答，倒是问起另外一个问题：“你希望循环结束吗？”
边荣回答的理所当然：“希望，一次次去死也挺麻烦的，循环结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派出所其实挺忙的，进进出出办事的人很多，算不上安静。
在这个嘈杂的环境中，苏白的声音小小的，却格外清晰。
“赵姨人很好，牛肉面很好吃。阳台夏天很热，但冬天可以晒太阳。神经科那个医生觉得我脑子有病，但我觉得他人挺好的，愿意听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苏白掰着手指絮絮叨叨的，最终仰躺在靠背上，眯着眼睛看着天上黄色的太阳：“我不想，燕青大叔也不想。”
边荣摘下帽子盖在苏白头上：“太阳刺眼，挡挡。”
“谢啦。小屁孩。”苏白语气是笑着的。
中午饭点，燕青终于想起外面还有两人，出来将人领进食堂吃饭。
食堂简陋，大家盘里都是一样的菜：炒白菜、炒空心菜外加一个土豆烧鸡，米饭、馒头倒是管够。
不是个方便说话的地方，边荣就直接往群里发信息。
“燕青大叔，去我的循环吧。”
早上就吃了个包子，肚子早就饿了，苏白埋头吃饭，没看消息。
燕青吃的快，不到五分钟，盘子干干净净，筷子一放就端起了茶杯。
透明玻璃杯里茶叶就占了一半，也不是什么好茶叶，都是碎的，刚加的热水，燕青喝了一口，也不怕烫，舌头一卷吐了根茶梗到地上。
“行呀。”
他又加了一句：“吃完你们先回去，我审完群里说一声。”
边荣餐盘里的饭菜一口没动，估计他也是不饿。
燕青看不得食物浪费，干脆将餐盘扒拉过来，饭菜一口不剩吃完，然后端着保温杯又钻进审讯室了。
边荣拉着苏白手腕走出食堂，打了个电话叫人来接。
苏白手里还拿着个馒头，她喜欢撕着吃：“去哪啊？”
“我家。”边荣回答，看了眼馒头：“你，好像没洗手？”
苏白翻白眼，最后一块馒头塞他嘴里：“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司机开车来接两个人，即使看到地点是派出所门口，即使自家少爷身边多了个女孩子，眼神和嘴巴也都规规矩矩的，不该看的不该问的都不问。
边荣父母都上班去了，家里就只油管家一人。管家也好奇，又是送水果，又是送茶，上来看了很多次，估计私底下还给边荣父母打了电话。
苏白和边荣相处倒是很和谐。
简单点来说，边荣靠坐在墙边看书，苏白在屋子里乱蹿。
窗帘全部被拉开，她选了一块最好的视野，拖了一把躺椅，顺便还把水果和茶叶全部都端过来，专注看外面的风景。眼睛没闲着，嘴巴也不闲着，吃着东西还叽叽喳喳跟边荣说话。
“你看外面的天空，好看不？”
“还有那花，叫什么名字来着？”
“那亭子不错，那秋千也不错，好玩吗？”
边荣手里的书翻过一页又一页，话也没落下一句，一句一句都认真回答了。
“好看”“是鸢尾”“还不错”。
苏白觉得没意思，茶杯一放，咬着糕点看外面，懒得再说一句话。
下午黄昏时分，光线一点点黯淡下来，房间里的光一点点消逝，原先有点声音还显得热闹暖和一些，这会安静下来，就莫名有些寂寥。
边荣最后一页看完，合上书，打算起身去开灯，顺便叫人出去吃个饭。
群里燕青发来消息：“搞定，结束直播？”
边荣马上回了个好字，然后马上申请直播。
所有的直播开启都需要群主同意，苏白那边收到消息，抬眼看他，不说话。
边荣啪的一下按下开关，屋子马上变得亮堂堂的。
苏白笑了笑，同意了申请。
就时间的先后来说，边荣所在循环的时间是车祸后的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比如荣誉写满一整面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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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第 44 章 第四十四章……
即使确定不是别有用心的人，但对门的邻居依旧带有防备，没问出搬家后的地址。
燕青插兜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家的方向，坐上驾驶位。
“走吧，去你们嫂子单位看看。”
童佳在市公安局工作，从级别上来说，还比燕青高上两级。
车停在公安局门口，停的太久，门口守着的人还过来看了几眼，在看到几人鬼鬼祟祟戴口罩戴帽子捂得严严实实的样子后，露出了很是“和善”的眼神。
苏白很是从心，立马说：“马上走，马上走。”
燕青找了个停车位，然后三人下车去了局对面的一家餐馆，这是童佳喜欢的一家小店，工作忙起来，基本上都在这家店解决。
他还是想着，如果能碰巧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一家小餐馆，不大，三十平方的样子，店里面摆了七八张桌子，过了午饭时间，没什么人，三人找了个靠近空调的位置坐下。
苏白负责点餐，边荣负责付钱，燕青负责左顾右盼，三人各司其职。
“别看了，大叔。”苏白踢了燕青一家：“没看见人家老板就差报警了么。”
许是离公安局近，老板很是有防范和侦查意识，见人不对，手都按在电话上了。
燕青收回视线，拿了三双筷子拆好放在一次性水杯上。
“菜好了，辣椒炒肉，手撕包菜，酸辣鸡杂，米饭免费，吃饱管够。”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边荣早就被迫懂了一些为人处事，很是自觉站起来装了三碗白米饭。
这边正吃着，门外又来客了。
还真让燕青蹲着了，来的人正是童佳，她手里还牵着个小。徐虎也跟在两人后面，手里拿着小黄鸭书包。
徐虎嘴边起了个泡，胡子没刮干净，整个下巴颜色深浅不一，依旧戴着墨镜，进来后摘下挂在领口，露出来两个黑眼圈和肿胀的眼袋格外醒目，但整个人看起来成熟稳重了不少。
“师娘，吃点啥？”徐虎选了个离风扇近的座位坐下，倒了三杯白开水，把菜单递给童佳。
因为工作的原因，童佳头发整整齐齐用发夹固定住，估计是熬夜加班了，神色有些憔悴，精神却很好。
她笑了笑，没接，熟练报菜名：“老板娘，番茄炒蛋和炒空心菜，再加一个酸辣鸡杂。”
老板娘应了，按计算机算账：“28。”
童佳拦住徐虎手机的摄像头，自己扫码付账：“大人买单，小孩只负责吃饭。”
徐虎瞬间眼圈就红了，一米八的大高个看起来莫名脆弱，于是他很倔强的戴上墨镜：“我才不是小孩。”
菜上的很快，童佳单独用碗装了一些给小孩，然后自己也开始吃饭。
酸辣鸡杂只专门给徐虎点的，他也就干脆舀了三勺大米饭拌饭狂炫。
吃饭速度他随了他师傅燕青，五分钟不到，碗就见底。
他抽了张纸巾擦嘴，小心打量了一下童佳的神色，开口：“师娘，要不干脆住我家吧，宝宝也可爱，省的我爸妈天天催我结婚生孩子。”
童佳笑得温和，拒绝却很干脆：“宝宝以后我会抽时间去接，我找了个离单位近的房子，不用麻烦了。”
徐虎对这样的态度最是没辙，他摸摸宝宝的脑袋，沉默。
童佳吃饭细嚼慢咽，但食量不大，这会也吃完了，她拿出湿巾给宝宝擦手擦嘴，一边给徐虎做思想工作：“你工作也忙，将心思都花在工作上，你师傅会高兴的。我们这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徐虎不知道回什么，憋了半天，只说出一句：“师娘，你别怪师傅。”
童佳笑了：“我信他，又怎会怪他？”信他，所以嫁给他，信他做出的选择，并且做好承担选择的后果。夫妻本是同林鸟，怎么能大难临头就各自飞了呢？
苏白舀了一勺酸辣鸡杂拌饭，顺便抽了张纸糊在燕青脸上：“太辣了，这都辣哭了。”
童佳那桌吃完就走了，店里就剩下苏白他们三人。
“不懂。”边荣小心翼翼地避开泡椒或者是生姜，精准夹中一块鸡杂：“好吃，就是太辣了。”
苏白对此表示：“吃你的，怎么这么多话？”
燕青这会也从情绪中恢复过来了，他是个很会收拾自己情绪的人，职业不允许他情绪用事。
“手机借用一下。”他摊手问边荣：“查点东西，循环也该结束了。”
边荣慢着干饭，用胳膊肘推了推手机：“你自己用，没密码。”
也不知道燕青是怎么操作的，不到半个小时，徐虎又返回餐馆，隔着墨镜精准锁定燕青，然后说出了一句：“天王盖地虎？”
燕青直接给了他一巴掌：“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语气，徐虎很是激动，张口就是：“师傅，你诈尸了？可不是火葬么？”
燕青被气的心梗都犯了，边荣还在碗里挑挑拣拣选鸡杂。
家里唯一的大人——苏白清清嗓子，站出来主持大局：“那啥，遇到了一些不可抗力。总之，他又活了。”
徐虎摸脑袋憨憨笑：“活了好，活了好，总比死了强。”
燕青看不下去，直接将徐虎揽着肩膀拖了出去：“我们出去聊会，你们先吃，吃完他家里集合。”
傍晚，三人碰头。
一见面，燕青就扔了个硬盘给边荣：“找台电脑，打开看看。”
硬盘里装的是警察内部关于车祸的调查资料。他们在内部将这场车祸称之为“607惨案”。资料都分好类了，其他文字资料一律掠过，鼠标最终落在一个文件夹上，点开里面是十几分监控视频。
“重点是这个，路口一共有12个监控，这里面是案发前后12个监控拍摄到的关于当时车祸的场面，各个角度都有，应该对还原事故现场，找回记忆有一定帮助。”
“如果说找回记忆需要刺激，那么这些应该可以。”
苏白对找回失去的记忆兴趣不大，过去不可追，未来仍可期才是人生常态，但找都找了，也不好扫兴，就说：“那看看？”
鼠标本来在边荣手里，这个时候他反倒是找借口溜了：“我去楼下，拿几瓶水上来。”
“桌上不有吗？”
燕青随意说了一句，也不太在意，开始播放视频。
视频大致还原了当时的真相。
当时是早上上班时间，路口的人很多，大家都在等绿灯通行，苏白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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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第 45 章 番外
“各位听众朋友早上好，今天2023年6月7日，无数学子现在应该都在赶赴考场的路上，十二年寒窗苦读，今日必将结出累累硕果...”
“大家好，现在为大家带来晨间快讯。全国高考7日如期拉开序幕，近800万考生奔赴考场；今日凌晨，警方捣毁一隐匿在兴丽区的传销窝点，共抓获团伙头目李某以及骨干成员等14人，安全解救被骗人员4人。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办理中；平安街道开展“讲文明，树新风”活动，成效显著；消防部门就今日多处电动车起火案件发布相关文件...”
“刘大爷，你这收音机质量可以呀，我这隔一条街都能听见？”苏白笑眯眯扫码结账，还不忘坐着慢悠悠吃面的刘大爷打招呼。
开在老城区路口的早餐店，来的都是熟悉的人。
旁边有认识刘大爷的也跟着起哄：“这可不，人原来坐办公室的，这退下来也忘关心国家大事嘛！”
刘大爷哼了一声，把收音机音量调小。
眼瞅着红灯快结束了，苏白也没时间回话了，咬着包子朝等车人群里挤出。
“让一让，让一让哈。”
苏白穿过人群，找了个位置站定。
她觉得自己聪明极了。选的这个位置有点特别，靠近斑马线，刚好在穿着荧光绿交警的背后，没人敢靠得太近，能第一时间看清楚指示灯不说，还不挤。
但有这样想法的不止有她一个人，一个戴着黑帽子的男生也跟着挤了过来。
本来位置就小，还加了一个人，苏白咬了一口肉包，抬头看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生。
黑帽子男生大夏天的一身黑色长袖长裤，戴着口罩，双手插兜，背着双肩包，很随意的站着，但莫名散发出一股老子天下第一拽的气势。
说实话，个子高就是好，直接挡住了大半的太阳。苏白安心躲在阴影里又啃了一口包子。
“姐姐。”黑帽子男生甜甜喊了一声，然后递过来一把餐巾纸：“你嘴巴上有油，另外，袜子也穿反了哦。”
苏白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从脖子一路往上，直到耳朵根，红的都冒热气了。
说不清楚到底是被叫了“姐姐”，还是出了大糗更令人羞耻。
她僵硬了一瞬间，抬手接过纸巾：“那啥，你还挺有礼貌的哈！”
黑帽子男生低头凑近，摘下口罩，专注看着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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