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调肖邦》 第1章 闪击波兰 2015，四月，波兰，华沙，维拉努夫区。 傅调躺在阁楼的床上，看着头顶锁死的天窗，目光茫然。 他记得自己一百来年前死在了那一艘名为维吉尼亚号的蒸汽客轮。 他伴随着那艘梦幻的邮轮在全世界各地航行，与无数的音乐家相识，交谈，甚至被称作为五大洋第一爵士钢琴家，无数的经纪公司邀请他下船全世界巡回演出。 他看着他从未踏足过的陆地，想象自己未来可能一辈子无法回归他出生的地方，他最终还是摇头，拒绝了安安静静地坐在船舱内，虚空舞动着手指，等待着与那一艘巨轮共同走向毁灭。 当巨响轰鸣之时，他感觉他变成了光。 只是当他再次醒来时，他并不在那艘巨轮上，也不在海上，而是在他无比恐惧的陆地上。 此地为波兰，华沙，一个他之前在船上只是听过，却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 而他现在的名字还是叫做傅调，只不过现在他却只是一位……贫困的华国钢琴学生。 似乎是因为水土不服，过来淋了雨，加上心理压力过大的原因，原主刚刚到波兰找到城外的一个阁楼住下，便生病卧床，语言不通不敢和其他人交流，最终病死在这间阁楼之上，直到他穿越而来。 阁楼破破烂烂的，没有暖气没有空调，只有一层薄被，就算这样，傅调记忆中将波兰兹罗提换算过来差不多是300r 说罢，他摇了摇头，看着安安静静喝着汤，表情带着不安的傅调微微挑眉，不由得将身体向后方扬起，略带一丝好奇地开口问道。 “哦对了，迪奥，之前看你一直在房间没有时间问你，你来华沙是做什么的？别担心，不是刺探你什么，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毕竟我这边距离市中心太远了，平常也没用什么游客会愿意住到我这边，你可以算得上是我开通民宿以来的第一位房客！” “我来华沙做什么的吗？” 傅调搅和着碗中的罗素汤，一时间有点发愣。 他原本想说其他的事情，但是看着面前的老人，他不知道为何，脑袋中一个名词闪过，不由自主地开口道。 “没什么，就是来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而已，我拿到了预选赛的资格。” 说罢，傅调微微抬头，一脸的莫名其妙。 肖邦钢琴比赛？那个是什么？ 预选赛资格又是什么？ 不对，我来波兰……是来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吗？我为什么要去参加这个比赛？ 他叹了一口气，刚想继续解释一番，却没有想到对面的布罗茨瞳孔不由得放大，还拿在手上的汤勺啪嗒一声掉到了汤里，他用无比大的嗓门惊声道。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 第2章 互不侵犯条约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是过来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吗？我知道的那个肖邦国际钢琴比赛？” 布罗茨先生汤勺落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将身体靠前，死死地盯着傅调，眼睛惊讶的都快要掉了出来，不复之前的淡然。 “那个五年一次的，全球最强的钢琴演奏家都会过来的钢琴盛会，肖邦国际钢琴比赛？” “嗯，如果没有其他一模一样比赛的话，应该是的？” 傅调没有想到布罗茨这么激动，只能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随口道：“我好像之前参加其他的比赛拿到了一个冠军，后面申请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就不用再递交推荐信，我就直接过来报名了。” 最起码记忆中是这样。 傅调在心中补充道。 “啊，啊这，啊……” 布罗茨坐回座位，双手无比紧张地揉搓着自己的衣服，有点不知道往哪个地方放。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开一个特别偏僻特别便宜的民宿，居然能够吸引到这样的人住进来。 这就好比你通县那边有一个十几块钱一晚的出租屋，平常一个人没有，结果在京城奥运会的时候，有个奥运会的选手住进来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感觉。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在华沙的知名度，差不多类似于此，每一次举行肖赛的时候，整个城市将会全部重新装扮，装扮成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模样。 街头的车站，公交站台，路边广告，全部都会替换成肖赛的信息，甚至你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椅子也会自动发出钢琴声。 而这两者之间的唯一区别，便是奥运会好歹还会有组委会专门给他们安排住宿的地方，但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并不会特意安排住宿。 除非，你达到了第二轮，这个时候才会得到组委会那边统一安排的住宿以及琴房，直到你被淘汰。 等等？琴房？ 布罗茨猛地想起自己当时在把傅调带进房间的时候，他很明显对屋内的那台旧钢琴非常感兴趣，一时间不由得有点口干舌燥。 “那个……我，我家的那台钢琴还好吧？还满意吗？” “还可以，好像还能弹。”傅调笑了笑，用勺子搅动着手中的罗素汤，从旁边撕了一块面包，抿了一口汤：“就是因为冻着了，感冒发烧躺在床上躺了许久，其他的一切都好。” “这样啊……”布罗茨愣了愣，微微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内逐渐变得安静，傅调也没有告诉他自己的想法，一直到两人吃完晚饭，都没有再发生任何一段话。 傅调将最后一口罗素汤就着边上放着的面包塞入口中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开口道。 “布罗茨先生，这顿晚饭多少……” 傅调摸着自己的口袋，笑容逐渐变得僵硬。 他忘了原主似乎有点吝啬，从国内过来的时候直接按最低消费计算，身上好像就只剩下一百兹罗提不到用来应急。 来回机票提前定好，能够弹琴的民宿屋子也提前购买了一个月，甚至刚刚来华沙的第一天，就买了一大堆面包塞屋子里，防止自己饿死。 白面包配上一点国内带过来的老干爹，除了没啥营养之外，吃的有滋有味！ 过度吝啬的后果，就是傅调身上还真的没多少钱可以给布罗茨，就算今天这顿晚饭只需要20兹罗提，他也有点不太敢出手。 一百兹罗提应急已经非常大胆了，回头八十兹罗提，甚至六十兹罗提应急？ 这不就是等死吗？ 布罗茨似乎没有注意到傅调的窘态，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丝毫不在意地摇头，笑了一下：“不，没事，这顿饭算是我请你的，我好久没有和别人一起吃饭了，没想到这么久第一次吃饭却是和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选手一起吃饭，这个是我的荣幸！” “啊哈……”傅调眨了眨眼睛，迟疑道：“多谢？” “niemazaco”布罗茨摆手，起身收拾起餐具，过了好一会儿，突然背身对着傅调开口道：“对了，你如果没事的话，以后就一直陪我吃饭吧，反正我一个人也无聊，烧的也多，倒了浪费，也不缺多你一个人。” 说罢，他似乎知道傅调的顾虑，微微侧头，眯着眼睛笑了一下：“钱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和我一起吃饭不要钱的，如果你真的非常感激的话，那么就有空的时候多给我弹弹琴吧？” “刚好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就在三天后，老头子我也没有其他的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听古典音乐，你就随便弹一点你喜欢的就好。” 他似乎怕傅调不答应，立刻紧接着说道。 “另外，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 傅调愣了愣，没有想到布罗茨先生居然会这么说，不由得有点好奇：“赌什么？” “如果你能通过预选赛的话，我就把你的房租全都退你，怎么样？不仅退给你，我还给你凑个整，直接给你凑3000兹罗提（约6000rmb）！咋样？” 傅调愣了愣，迟疑道：“那么……如果没有通过呢？我需要付出什么吗？” “没有通过就没有通过呗，无所谓的事情，只是你拿不到这个3000兹罗提罢了。” 布罗茨将所有的餐具清洗完丢入洗碗机后，转身靠着灶台，对着傅调摊手道：“毕竟我这边的第一个客人就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选手啊！我敢说除了我，可绝对不会有第二个民宿能够有这种机会！！” “并且，如果你能够拿到更高的成绩，比如说拿到冠军，我这个民宿甚至回头可以说得上是冠军民宿！我能赚的钱可不止这个3000兹罗提！” “怎么样？考虑一下？。” “我……” 傅调呆了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间有点犹豫。 不过很快，他的手指摸到了自己空瘪的口袋，他立刻点头。 “好的，多谢。” “不用客气！各取所需罢了。” 布罗茨转过身继续收拾着厨房，傅调犹豫片刻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布罗茨给赶到了楼上，让他好好休息。 晚上的时候，布罗茨提着一台巨大的电烤炉走到屋内，插上，躺在屋内的躺椅上示意着傅调弹琴。 傅调好久没有练琴，有点手生，便从最基础的基本功开始练习，一直弹到深夜。 也不去练习那些肖邦的作品，就是随着自己的性子去演奏，时不时将自己的视线看向边上的布罗茨，思考着他的想法，然后配合着钢琴，将他的想法用音乐诠释。 而布罗茨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呆在边上听着，等到傅调停止，他便立刻起身离去。 不知有意无意，他将那电烤炉忘在了屋里。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 数日后，傅调正在弹琴，他的手机突然响起，一则邮件通过屋内的无线网传到了他的手机上。 “尊敬的傅调先生，您好，您本次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的轮次为：第三日，上半场，第二位，时间为10：30分，请最迟于9：30分签到，室内琴房开启时间为早7点30分，练琴时间上限为2小时，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 第3章 进军华沙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全球四大钢琴比赛之一，五年一次。 正如同他的名字一般，这个是一个以肖邦作品为主题的钢琴比赛，考验的便是各个选手对于肖邦的诠释，对于肖邦的理解，以及他自己本身的技术。 参赛的选手从全世界几万份参赛作品中选择，这几万份全部都是有老师推荐的，或者经过了其他的一些比赛拿到的申请资格。 人人皆是人中龙凤。 他们的水平如果类比的话，差不多是清华北大之中当年最靠前的几位学生，也就是状元。 而这些人本身就已经是万里挑一的选手之中，再选出最后的一百六十人左右进入预选赛。 全球各地的顶级青年选手齐聚波兰。 预选赛刷掉一半，第一轮再刷掉一半，第二轮又刷掉一半，第三轮还是刷掉一半，只留最后的10人进入决赛。 弹得好肖邦的人，一定可以弹得好其他的作品。 而弹得了其他作品的人，不一定可以弹得好肖邦。 这也就是为什么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竞争这么激烈的原因。 并且还有一点，如果所有的评委觉得第一名的水平不够第一名，那么，第一名的位置将会空缺，原本的第一名直接挪到第二名，甚至挪到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 乃至于前六名，全部空缺。 这一项规则，直接让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一名出现十五年的空缺。 不过，只是选手的强度达标，并不是这一场比赛能够成为全球最大的钢琴比赛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这一场比赛的评委。 只有历代的前六名获奖者才可以担任评委。 而这些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之中脱颖而出的评委，没有任何一位是俗人，每一位比赛的最后六人，基本上都是支撑钢琴世界的支柱。 波利尼，阿格里奇，阿什肯斯坦…… 无数只是放个名字便能震惊整个钢琴界的顶级大佬，他们几乎都是从这里走出。 甚至有人传闻，只有真正拿下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钢琴家，才算是最顶级的钢琴家。 早上大约六点左右，布罗茨便来敲门，让傅调下楼吃早饭。 当傅调穿戴好一切到楼下后，桌上已经摆满了早餐。 不属于特别正统的波兰早餐，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的传统早餐，只是欧洲这边常用的。 一些简单的火腿，面包，果酱，鸡蛋，配上一杯橙汁。 这个便是早饭的全部。 “Cze”布罗茨看着开门的傅调用波兰语打了一声招呼：“这个是波兰语，早。” “Cze”傅调试着念了几次，布罗茨笑着纠正了他的一些发音。 两人坐下快速吃了早饭，随后傅调将自己比赛时候所需要带的一切拿下，身上也穿戴好西服。 此时此刻他整个人的气质和之前在床上裹着毯子已经判若两人，浑身上下艺术气息浓厚。 优雅，淡然，毫不做作。 正如同他当时在船上那般。 布罗茨的眼神不由得一亮，啧啧了两声。 “之前我总感觉你有点像是骗子，毕竟哪有一个钢琴家穿成你那样的，现在我才确定，你绝对是一位钢琴家！” “你之前没有听我弹琴？难不成我在练琴的时候你在睡觉？”傅调也同样和他开了一句玩笑：“虽然我更多的是在练基本功，但是感觉也是不一样的吧？” 布罗茨立刻笑了：“哈哈哈，其实我听不太懂各个选手之间的差距，如果是普通的我还能听懂，但是你们那些顶级选手之间的差距我就完全干瞪眼了，所以你弹的是普通音乐学院里面的水平，还是钢琴家的水平，我是真的听不出来。” 说罢，他便快步走到门口，伸手指了指自己家门口的一辆略显老旧的小皮卡，提了提下巴：“走吧，从这个地方去华沙爱乐音乐厅还要很久呢，我们早点出发，或许能够在七点左右到！” 傅调走上前，用半生不熟的波兰语感谢道：“dzikuj” 布罗茨愣了愣，随后笑声更大了：“niemazaco！” …… 四月的天，六点多天已经蒙蒙亮，不过由于城市环境太差，到处都是雾霾，虽然是晴天，在车内看上去却和阴天没有多少区别。 小皮卡刺穿雾气向着市区疾驰而去。 一路上两人并没有说话，傅调坐在车上翻阅着手中的乐谱，尽可能在最后的时间内给自己多一点的准备，让自己能够拿到更高的分数。 而布罗茨则是一边开车，一边小声的骂着政府管理部门，然后对着电台发誓自己在下一次选举的时候，一定要把票投给绿党。 虽然绿党进不去国会，但是地方议会还是有点地位。 不求他们把整个波兰给搞好，最起码把华沙附近给治理干净一点，不要把空气弄得那么差，看的让人心烦。 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两人才勉强进入中心北区，也就是华沙国家爱乐音乐厅的附近。 附近或许是因为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赛的原因，加上这个地方属于市中心，因此变得特别堵，几乎寸步难行。 布罗茨只能将傅调放在路边，无奈地开口道。 “这个地方的路堵了，我只能送你到这边，回头如果你要回去的话，你可以坐n31的车子，稍微转一转就能到家，我这边不能停留太久，我先回去了，等你的好消息。” “嗯，回头见，do，do……dowidzenia？” “哈哈哈哈，dowidzenia！说的不错，发音非常标准，迪奥！我期待你的消息！” “好的，布罗茨先生。” 布罗茨笑得更加开心，他对着傅调挥了挥手，开着车子继续顺着车流前进，准备离开闹市区。 而傅调则是重新提了提自己手中的乐谱，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的巨大音乐厅。 纯白色的外墙上镶嵌着八对古罗马立柱，立柱下矗立着钢铁拱门，无数的音乐会海报贴在拱门之上。 在音乐厅的拐角处，则是波兰语，salakoncertowa，意为音乐厅。 无数的人流穿行，带着一丝丝好奇看着从音乐厅内走出以及走入的男男女女，目光中充满了羡慕。 这个地方是所有古典音乐演奏者的最高舞台，也是否定了无数演奏者的乱葬岗。 无数的演奏者从那些钢铁拱门之中走入，却只有最终的几人才能骄傲走出。 傅调提了提自己手中的乐谱，抛去杂念，迈步向着音乐厅内走去。 第4章 战前动员 音乐厅内人影憧憧，无数的人站在一楼大厅那边随意聊天，有意无意地看向自己周围的那些人，带着一丝丝的探寻与敌意。 所有能够进入这一轮的选手，全部都是人中翘楚。 在近十年最强的年轻人全部汇集于此，只为争夺最后的那个席位。 傅调掂量着手中的号码牌，无视周围人的视线，迈步走到工作人员的面前，将自己的身份证件递出。 “你好，请问你来自哪里？” “维吉尼亚号邮轮。”傅调不假思索地回答。 “维吉尼亚号？”工作人员愣了愣，翻着手中的文件翻了半天：“啊？” 傅调想了想，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证件，这才开口道。 “抱歉，我刚刚在想一些其他的事情，有点走神，这个是我的身份证明，我叫调·傅，华国人。” “啊？好的好的，麻烦您稍等，我这边检查一下……”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工作人员拿起傅调的证件对照着自己面前的文件，确认两者无误后，这才将证件退回。 他伸手示意傅调跟着站在一边的另一位工作人员，让其顺着指引来到了他的琴房之中。 在预选赛比赛日，所有还未参加比赛的选手，皆有两个小时的练琴时间，供他们在比赛前恢复自己的状态。 工作人员站在门口对照着手中的表格，和傅调确认道。 “迪奥，我这边跟您核对一下，您是今天早上第二位出场的选手，出场时间为十点三十分，预选赛演奏时长为30分钟，您递交的作品为，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肖邦夜曲op27-1，肖邦练习曲op10-4，25-10，肖邦马祖卡30-3，30-4……” 工作人员快速和傅调对了一遍他接下来要演奏的作品，顺带确认了一遍他所要演奏的版本。 版本非常重要，虽然音差不多，但是很多的版本之间都有一丝丝细微的差距，如果评委和选手用的不是同一个版本的乐谱，便很容易造成误判，导致分数大幅度下降。 在确认完一切后，工作人员这才快步离开。 所有人都无比的认真，一丝不苟，尽可能保质保量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虽然感觉上有点太过于严肃，不过这种隔阂感，才是能够让选手更快进入状态的方法。 “这就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吗……还真的让人有点压力。” 傅调等工作人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内后，叹了一口气，快步坐在琴凳上，闭上眼睛，抚摸着手中的键盘，轻轻落下。 当…… 钢琴的声音响起，清澈透明，荡漾的他心碎。 音色，比他所弹过的所有钢琴都要好，钢琴的表现能力，也远胜过去。 傅调的眼睛微微一亮，手指在钢琴键盘上快速的跑动。 速度从一开始带着一丝丝凝滞的停顿，逐渐变得越来越快。 每一颗音都是那么的清澈透亮，没有任何一丝丝的杂质。 钢琴，几近完美。 而他的演奏，也在这台几乎完美的钢琴上，更好的放大出来，之前他在屋子里的那台小琴上的一些问题，也在此时此刻被放大了出来。 时间，还有多余，在比赛前发现问题，总比在比赛时发现问题要好上太多。 他看着面前跑动的越来越灵活的双手，眼睛不由得微微眯起，嘴角上扬。 感觉自己正在逐渐掌控自己的身体，之前凝固在他身体内的那一丝迟滞在音乐的跑动之下，瞬间破碎。 音乐之间，只剩下他的存在。 傅调在不断的跑动之中，终于满意地抬起来头，将之前给工作人员看的乐谱拿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有一个能力，是他见过的所有钢琴家之中，自认为最强的能力。 那就是，模仿…… 相比较后面那一段他特地找了酒保加了白磷点的烟，技术含量真正足的，是前面一段。 爵士并没有一个完全统一的表达，爵士之中的一切，全部都是靠着即兴去演奏。 他听了一遍，就能够将那老黑所有当场发挥的即兴全部完美的诠释出来，这个才是真正厉害的地方。 现在，他同样需要和当时一样，用尽自己的全部精力，去听，去回忆这些肖邦的作品，究竟应该如何去演奏。 傅调将自己的手机打开，按照记忆找到了自己常听的肖邦录音，按照肖邦录音上的内容快速记忆，将一切都融入自己的手指之中。 再加上几天前的练习，他的水平虽然不说水平比大师更强，但是绝对已经够用！ 而他的手指在空中的舞动，从一开始的青涩，逐渐变得越来越娴熟，音乐之中的美感，也越来越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时间来到了十点。 屋内琴声渐熄，屋外，厚重的钟声敲碎了沉重的雾霭。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现在开始！ 听着屋外若有若无传来的声响，如果没错，第一位选手已经上台。 十点十五分。 咚咚…… “傅调选手，您的比赛即将开始，麻烦您……” 工作人员抱着写字板轻叩屋门，随后缓缓推开，随后不由得愣住。 傅调早已准备好一切。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用手指整理袖口，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的广场。 他听到了工作人员的声音，缓缓转头，看向他微微颔首，轻声道。 “我知道了，走吧。” …… 此时此刻，楼顶的音乐厅内。 预选赛的赛场并不是使用华沙国家爱乐音乐厅内的肖邦主音乐厅，而是使用主音乐厅上面的小音乐厅。 这是一间并不大的音乐厅，座位完全没有高低落差，只是一间屋子里放着几百张椅子，在所有的椅子前摆放着一个大约半米左右的高台，上面放着一台钢琴。 灯光昏暗，舞台上只有幕布背后以及音乐厅两侧透着一丝丝昏黄的灯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光源。 众人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听着今天的第一位选手演奏。 艾里克桑德拉，波兰本地的选手，演奏的曲目为“肖邦夜曲27-1，练习曲10-5，10-7，25-11，马祖卡59-1，第四叙事曲。” 几位评委表情无比严肃地坐在椅子上，仔仔细细地翻阅着这位选手所带来的乐谱，死抠其中的细节。 其中几位大约听到艾里克桑德拉有8处错误的事情，便将手中的乐谱放下，在心中给她判了死刑。 只有一两位是认认真真听完。 不过他们比较统一的步骤，便是给了这人一个不及格的分数。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之中，比赛所给予你的，只有三个错误。 而剩下的，则需要你用成绩去买单。 第5章 战争开始 几位评委相互看了一眼，轻轻摇头。 “今天第一位选手弹的比较一般啊，不过正常来说，每天的前几位选手弹得都比较一般，或许是太过于靠前导致的紧张？” “不清楚，不过按照正常的分数给分吧，整体弹的还行，就是细节处理上不够到位。” “嗤……能够被选入预选赛，成为最终的一百六十人的，就没有差的，哪个人在整体处理上能够差？我们比赛不就是看细节，看他的细节处理的如何？你说这些就是屁话。” “嗯，算了，直接淘汰吧，下一位选手你们看了吗？” “傅吗？华国人，选择的作品略微有点意思，除了比较烂大街的练习曲，夜曲之外，他居然选择了第三钢琴叙事曲，预选赛选择这一首作品的，少之又少啊。” “预选赛作品是随便选择夜曲，练习曲，幻想曲，叙事曲，马祖卡，随便选择这些作品凑成一套30分钟的小型音乐会，总共就那么些作品，选择第三钢琴叙事曲应该还算很正常吧？” “不不不，叙三（第三号叙事曲）的难度不大，不过讲述的难度很高，主要看能否将音乐之中的故事讲好，你难度分下去了，那么你的诠释分，必须将总体的分数拉上，这个叙三如果想要叙述好，真的还蛮难的。” “不过有一说一，比赛已经有几天了，这个是我这个阶段听到的第一个叙三，你们呢？” “巧了，我也是。” 众人听到那人的话语后不由得相视一笑，略带一些兴趣看向舞台。 正如同那人说的那样，叙三的难度并不在技巧上，而是在音乐的表现上。 如果让音乐表现得更加唯美，更加动人，这个才是叙三的问题所在。 但是，对于如何让音乐之中的美感变得更加唯美，这一点，傅调非常擅长。 哗！ 掌声响起，第一位选手尴尬地起身，对着众人鞠躬后，快步下台。 而所有的评委毫无动静，只是淡然地看向门口， 傅调迈步而出。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傅调的身上，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无比的淡然，正如同他在船上那样。 他站在钢琴前，伸手扶着钢琴的边缘，微微鞠躬，在众人的掌声中坐下。 一切都是无比的得体。 几位评委相互看了一眼，略微点头。 第一印象很重要。 而傅调给他们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 傅调环视着台下，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个地方有点太过安静，和他所喜欢的音乐环境并不相同。 这里的人，似乎只在意他的错误？ 傅调摇头，并未深究，而是转身坐在钢琴之上，默默闭上自己的眼睛。 音乐厅内变得无比安静，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 就在众人即将感觉到不耐烦之时，傅调的手缓缓抬起，无比温和地落在钢琴之上。 《肖邦降A大调第三叙事曲》 比赛的曲目在舞台的边缘浮现，傅调的手，也在此刻缓缓落下。 “当……” 温柔委婉的声音轻柔的落在钢琴键盘之上，傅调微微仰起头，闭上双眼，欣赏着自己的音乐。 他的手指并没有就这样直接抬起，而是接着下坠的力度推到胳膊上，上提，接着手臂的重力再次下压。 就如同画一个完美的圆圈一般。 一股几位柔美的意境瞬间涌出。 一些评委目光之中的惊喜立刻浮现。 美，太美了。 作为击弦乐器的钢琴，明明只能使用打击乐的演奏方法，却表现出如同弦乐拉弦一般的柔美。 傅调的手指在钢琴键盘上如同搓动水面波纹一般快速游动，每一颗音都表现得极为的柔美。 音色，平稳，稳到了极致。 这个，便是傅调，这个，便是1900！ 傅调听着自己演奏的声音，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他的身体逐渐放松，不再在乎这个地方是比赛的赛场，他也不在乎在舞台下坐着的那些人，是足以决定他未来命运的人。 他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演奏着手中的音乐，让自己的身体随着音乐一起流动，时不时睁开眼，对着舞台下的众人眨眼，眼角带笑。 那些评委饶有兴致地看着傅调，不由得微微点头。 有些人从生下来，便是适合舞台的，他在舞台上的演奏，才是他最完美的状态。 傅调，便是如此！ 他喜欢音乐，喜欢舞台。 只要他身处音乐之中，他便能给彻底沉浸在音乐之中。 舞台，已经被傅调彻底掌握，每一颗音都如同水珠一般圆润顺滑，牵成线从舞台上流淌而下。 傅调将自己的身体倾倒在钢琴之上，用自己的力量，去将音乐之中的一切美感挤出。 按照他刚刚在手机中所听到的，那种极为甜美的美感。 听一遍，便能够演奏出音乐之中的八成，这个便是1900的天赋。 况且，他现在听了不止一遍，他听了整整两三个小时！ 就算中间还有练习的部分，他也听了所有的作品，最起码有三四遍。 音乐之中的一切，他已经能够达到九成五！ 这个，还是在他刚刚重新碰到钢琴没有多久的基础上！ 音乐缓缓流淌，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音乐厅后面的大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位披着无比蓬松白发的女子从门后走出，周围众人听着开门声不由得将掉头回视，瞳孔不由得放大。 钢琴女祭司！ 玛塔·阿格里奇！ 一位将自己一生奉献给音乐的女子。 她推开门，双手环抱，听着傅调的演奏不由得定住，并没有继续走向评委席，而是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在舞台的边缘，眯着眼睛聆听着音乐。 时不时听到一些有趣的地方，她还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咔…… 门再次打开，一位工作人员带着新的一批谱子进场，刚准备关门的时候，视角的余光突然注意到正站在门边的阿格里奇，整个人都呆住了，他难以置信地开口道。 “阿，阿，阿……” “嘘……” 阿格里奇不等他说完，将枯槁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前，轻轻吹动，然后微微摇头。 她指着正在舞台上演奏的傅调，不由得笑了笑。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听，恋人之间的对话，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恋人之间的对话，傅调与钢琴之间的交流。 轻声，细语，生怕破坏了恋人之间的意境。 让人只是听着，便能感受到心中荡漾的一抹涟漪。 阿格里奇眉毛微微挑起，站在角落里对着自己轻声道：“悸动，舞动，歌唱，叙三之中的三个形态完美展现，以极为细微的差距，展现出绝对的区别。” “在气息绵长的舞动之中，带着一丝丝颤抖的悸动，在充斥着悸动的片段中，带着一丝丝舞动的情绪。” “情绪的变化，控制的非常完美，将原本应该是男女之间的舞蹈，变成了男女之间的悸动？有点意思，真的非常有意思。” 阿格里奇看着舞台上如同抚摸着情人脸庞的傅调，不知道想到什么，无声地笑了笑，推门而去。 她今天本来只是打算过来随便听听看有没有什么让她感兴趣的选手，然而打几个分来着。 她没有想到，当她刚刚进来的时候，便能够听到这么完美的一幕，让她心满意足。 既然已经圆满，何必继续久留？ 因此，阿格里奇便直接起身离开，只留下门口一脸茫然的工作人员。 他不知道为何阿格里奇刚刚入内，只是听了一个开头，便直接离开。 傅调以及音乐厅内的其他人完全不知道刚刚有那么一个古典音乐界的顶级大佬走过，他们几乎全部都沉浸在傅调的音乐之中，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只有几位评委一丝不苟地翻阅着手中的乐谱，仔仔细细地挑着错误。 可惜，不到三个。 所有的评委都不由得点头，默默在心中给了傅调一个还算不错的分数。 有趣，强大，但不够完美。 这个便是他们对于傅调的最终感觉。 当！当！当！当！ 随着最后的四声和弦轰鸣，音乐之中一切得到终结。 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傅调将这一首作品已经演奏到了最终的结尾，整首作品，在此刻迎来了高潮！ 而傅调，也在此刻，将自己的手从钢琴上抬起，转头看向舞台下的众人，特别是那些看着他，提着笔僵在空中的评委，不由得温和一笑。 第6章 不过如此 如果只是音乐中纯粹的美感，傅调自认为做的不比其他人差。 想当初他在海上航行的时候，经常有人会称呼他为五大洋的第一钢琴家，第一海上钢琴家。 虽然说在海上的钢琴家并不多，甚至不到陆地上的百分之一，这个也算得上是极高的称赞。 实际情况也正如同傅调所想的那样，他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的第一首作品，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上的表现，非常的亮眼。 这一首作品如果真的用来比赛的话，并不适合，毕竟整体的难度确实是偏低的。 但是问题来了，顶级钢琴家和普通人弹的小星星变奏曲能够一样吗？ 莫扎特的作品经常被很多人称作为最难诠释的作品，并不是说莫扎特的作品到底有多么困难，多么难以演奏，而是说在莫扎特的作品之中，现代人很难去诠释出莫扎特的那一种独特的感觉。 莫扎特写那些作品的时候有点小孩子的童真，其中还带着一点点大人的成熟。 你如果想要只是诠释童真，那么必然会显得特别蠢，而如果你想要诠释童真之中的成熟，你又会很容易走入另外一个误区。 其中的度非常难以把握。 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也是这个问题，其中的度在哪里？ 究竟什么样的演奏才算是男女之间甜美？而什么样的演奏，则是工业糖浆？ 如何让听众听着你的作品，能够感受到甜美，而不是感觉到腻歪，这个便是重点之一。 其次，除了诠释出音乐之中的甜美之外，你还需要注意音乐背后的那个人。 肖邦！ 这一场比赛所演奏出来的东西，终究还是肖邦的东西，你最起码还是得要让自己的诠释更加贴近肖邦，这个才能够获得更高的成绩。 虽然说现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上几乎分成了两大派，坚持演奏者应该与肖邦共同对话的自我派，以及演奏者应该摒弃自我，全心全意诠释肖邦的纯洁派。 但是，就算是自我派，他们在音乐之中也需要有肖邦的影子，而不是单纯“你”的存在。 傅调在音乐的甜美上做的成绩非常好，超过了所有评委的预期，让他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不再那么的紧绷。 而他在肖邦的诠释上，则略微有那么一点点模仿其他人，有很多人影子的杂糅，听上去感觉怪怪的。 虽然还是肖邦，不过这个肖邦之中他们听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 两者相互的权衡之下，评委给了傅调一个非常高的分数。 如果只是单首作品的话，这一首作品有整整22分！ 比赛是25分制度，15分及格，22分换算下来，也就是100分的88分！ 这个成绩在所有的选手之中，已经算得上是非常不错！正常的选手能够拿到20分便已经算得上很优秀，只有极少数从一开始便有冲击冠军资质的人，才能够拿到23分，24分左右的成绩。 如果不是傅调在肖邦的诠释上太过于杂糅的原因，他这一首作品绝对可以拿到24分，甚至于25分的成绩。 不过这个只是第一首作品，后面还有很多的作品没有演奏。 傅调一开始上报给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的作品，是肖邦练习曲10-4，25-10，用普通人都能够听懂的话说，这两首作品的民间翻译为，黑键，冬风。 这两首作品傅调就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点的问题，他在这两首作品上的诠释，略微有点不符合众人的期望。 错误嘛，倒是没有，这两首作品甚至一点错误没有犯。 速度节奏有问题吗？也没有。 毕竟傅调之前在船上和人家斗琴的时候，速度能够飙到一个人弹两个人的声部，就算重生并没有办法恢复之前的状态，演奏这两首作品的速度还是没有多少问题。 可是到了最后面作品的诠释，问题就来了。 这两首作品之中傅调的演奏依旧如同之前那般，肖邦的感觉不够纯粹，感觉很多的东西混在其中。 基础的达标，其他的内容还是稍微有所欠缺，几位评委的表情微微皱起，若有所思。 “这个迪奥，他好像对于肖邦的诠释上面还是有一点点的问题，之前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上，他在演奏上的美感将上面的一些漏洞给弥补了，而现在的这两首练习曲，他在音乐诠释上的问题，则暴露的比较明显。” “嗯，技术上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就是内容诠释上稍微有点小毛病，这一点需要纠正，我个人倾向于练习曲给19分，还不错，但不够完美。” “嗯，后面再继续看看吧，后面的两首马祖卡也都是快节奏的作品，这两首作品对于他而言，可能也是比较弱势的一项，重点看后面的夜曲。” “是的，如果他的个人演奏天赋在音乐的美感上的话，我觉得听完夜曲再做最后的判定即可。” “可惜了，这个人的分数本来应该蛮高的，他的导师是谁啊？给他选择这个样子的作品，他老师脑子有问题嘛？不懂得扬长避短嘛？” “可能人家老师觉得他演奏上面没有问题，实力出众不怕选曲呢？” “还有一种可能……他没有指导老师。” 最后一声声音落下，其他的几位评委面面相觑，随后同时大笑。 “哈哈哈，怎么可能没有老师？” “对啊，没有导师怎么能进得来比赛的预选赛？”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肖赛选手，基本上所有人全部都是从知名的老师那边出来的，几乎没有例外。” “对啊对啊，他那个老师可能只是比赛指导水平不太行罢了。” 众人哈哈一笑，将这件事略过去不谈。 剩下来的一切也正如同这些评委所注意到的那样，傅调的马祖卡弹得，没什么错确实是没什么错，但是只能说不是那么的尽如人意。 傅调本人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之中。 边上的大屏幕滚动，傅调最后一首作品出现在屏幕上。 《肖邦夜曲：op27，no1》 众人原本略微有点懒洋洋的身体也不由得坐直，仔仔细细地看着面前的傅调。 他们有点好奇，傅调他的夜曲，究竟可以弹成什么样？ 毕竟在音乐的美感上，傅调给了他们非常大的震撼！ 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傅调只是抬起手，深吸一口气后，身体微微前倾。 以一个无比温柔的姿态，将第一颗音，落下。 第7章 极致的碾压 傅调此时此刻并没有想那么多东西，在音乐之中，他只是做他自己应该做的一切。 只不过，在手指落下之前，他略微有那么一点点的犹豫。 为什么会犹豫呢？ 他不知道，他只是感觉这一首作品，很美。 有点像他第一次决定录音的时候，他在船舱窗户外看到的景色。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人，她轻抚着额头前的碎发，小心翼翼地靠近着船舱的玻璃，那一刻，两人目光交汇，可惜，并没有产生火花。 她的目光中只有好奇，而他的目光中，则是悸动。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天晚上，他躲在船舱下，小心翼翼地溜进她的房间，注视着她，轻轻地在她的嘴唇上点了一下，随后快速逃开。 这个是他最大胆的举动，只是可惜，她并不知道。 一直到两人彻底分开，他都没有和她说上一声，我爱你。 那么，这一首夜曲在创作的时候，肖邦在做什么呢？他当时时不时也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正坐在他的身后注视着他，而他却不敢上前表白？ 傅调不知道，他也不在乎，他只是在琴房练琴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一点，感觉到有那么一点点的难受。 现在已经是2015年？距离那个她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就算她还活着，她或许也已经成为百岁老人，能够正常走路吃饭便已经稀奇。 傅调莫名其妙叹了一口气，手指抬起，落下。 沉在钢琴之中。 当…… 一股极为浓郁的忧郁感，瞬间从钢琴之中蔓延，很快浸润了整个音乐厅。 所有人顿时愣住，不管是其他的选手，还是评委，他们看着正在演奏的傅调，鸡皮疙瘩瞬间涌出。 他们的目光，带着难以言喻的茫然。 第一颗音落下来的瞬间，他们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 这一颗音对于音乐的诠释，几乎达到了他们对于这一颗音最完美的想象。 力量，速度，停留的时长。 这个音色，简直完美！ 只是开头的第一颗音，不，不止是第一颗音，甚至第一个乐句，你甚至完全可以说这一首作品，就是大师级别的演奏！ 这种演奏也只有那些全世界大师那边，才能够勉强看到，还得要大师发挥正常。 毕竟大师也是人，很多大师的音乐会不一定能够发挥出100%水平，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收着弹的，因此他们其实很难听到像傅调这么好的演奏。 然而，这只是第一个乐句吗？ 很明显！并不是！ 第一个乐句结束后的链接，同样做到了完美，做到了极致！ “嘶！” 一位评委倒吸一口凉气，他手中的签字笔不由得被捏紧，发出嘎吱嘎吱的哀嚎。 “这个音色诠释，有点东西啊。” “没错，这一首作品都已经被弹烂了，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肖邦最知名的夜曲之一，我在听他演奏之前，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他还能诠释出一些不一样的感觉出来？” “不一样的感觉其实倒也还好，怎么说呢，就是和他理解差不多的人，弹得没有他好，弹得比他好的人，理解又完全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厉害，很厉害！” 众人看着面前的傅调，很难想象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够演奏出这样委婉，哀怨，期待，害怕等多种情绪并存的音乐。 对爱情充斥着期待，想要向自己喜欢的那位展示着自己对于音乐的天赋，告诉她自己的才华。 但是，却又害怕自己配不上她，觉得自己除了弹琴之外，给不了她其他任何的东西。 有光明，也有黑暗。 有自豪，也有挣扎。 各种各样的情绪全部融会在傅调的演奏之中，从共鸣箱中蔓延，顺着阶梯淌下，逐渐淹没众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从众人的心中传来，他们似乎看着面前的傅调，和他喜欢的女子越走越远，明明两人皆有爱慕，最终却逐渐分离。 这一种痛苦感让众人不由得皱眉，满面愁容。 好是好，就是太哀婉，太悲伤。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几位评委的表情也是无比的纠结。 并不是纠结傅调的分数，而是纠结在音乐之中。 谁没有几段伤心的经历，谁又没有过自己喜欢的人？ 不是谁都可以和喜欢上的第一个人走一辈子，也不是谁都可以拥有足够完美的爱情。 傅调的音乐莫名其妙激起了那些评委难以言喻的青春，只有几位评委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钢琴声委婉，众评委相互看了一眼，最终叹息。 “我这边给21，22分吧，感觉上差不多这个分数，就这样吧。” “音乐性的表达上几乎算得上是预选赛之中，我所看到的那些人里面最强的，技术上他的水平也非常不错，就是选曲略微有一点点问题，演奏的肖邦感觉也不够多，我的建议是，18分。” “18分有点太低，毕竟他技术上已经非常成熟，音乐表达性确实不错，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的肖邦上，他的肖邦还是有一些问题，所以我建议21分。”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他有问题啊？我觉得他表达出了他自己的想法，我个人会给到24分的分数。” “再怎么个人，也不能超过肖邦作品本身的诠释，个人风格我愿意给25分，但是他不够肖邦，我这边是22分。” “总体而言，21分这个分数差不多，我还蛮喜欢他的个人风格，不过有一个问题就是，我总感觉他不太像是华国人的演奏，反而有点像是美国人？或者法国人？” “……” 评委小声交流着各自的建议，相互讨论着傅调这一场比赛成绩。 傅调的预选赛成绩几乎板上钉钉，总分绝对在21分左右，可能会向上偏一点，也不会偏的太多。 毕竟在评委那边，傅调的优点和缺点都非常的明显，水平足够，肖邦不够。 优点大过缺点，对于高分而言，这就足够了。 随着傅调最后一颗音的落下，所有评委也填写好了傅调这一场预选赛的成绩，将名单递交给边上的工作人员，对着起身谢幕的傅调微微点头微笑，以示鼓励。 傅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毕竟他在船上的时候，每一次演出结束都有人鼓掌微笑，所以他早就习以为常，完全没有察觉那些评委的深意。 他连续鞠躬三次后，这才转身离去。 只是没有想到，刚刚走下后台，一位工作人员便找了过来。 “迪奥·傅选手，玛塔·阿格里奇女士委托我咨询您，请问您明天晚上是否有时间？她希望可以见你一面，讨论一下关于您作品的问题。” 第8章 未来的敌人 这位工作人员的声音落下，周围变得无比寂静，刚刚准备上台的那位选手都不由得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身后的傅调。 并不是震撼有人叫人出去，在预选赛的过程中，听说经常会有评委专门叫一位选手出来，和他聊一点比赛细节的东西，这个非常的常见。 大概十位选手能够看到两三个的样子。 但是问题是，叫人的人不对！ 叫人的评委是钢琴女祭司，全球最顶级的几位钢琴家之一的那位，玛塔·阿格里奇！ 目前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中，最为活跃，也是实力最强的几位评委之一。 不，甚至可能没有之一！而就是最强的几位选手！ 众人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看着站在原地的傅调，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既然阿格里奇要见这个华国的选手，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这位选手已经可以算的上是提前进入第一轮了？ 就在其他所有人都还在担心自己预选赛成绩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可以直接进入第一轮了？ 这个也太让人羡慕了吧！ 当然，这个地方能够进入第一轮并不是内定的意思，比如说傅调找了阿格里奇走后门之类的。 而是说，傅调的演奏能够引起阿格里奇的注意，这个水平第一轮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话说的满一点，第二轮说不定都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第三轮以及决赛第四轮，虽然并不一定，但是也有机会。 换句话说，能够被看中，那么就意味着傅调短暂的拥有了种子选手的机会。 “第三位选手！克洛狄斯！麻烦您快点上场！评委已经在等你了！” 负责报幕的工作人员推开后台门，对着呆站在阶梯上的第三号选手喊道，这才将众人叫醒，连忙去做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不过看他们这个情况，恐怕一时半会儿心态是完全放不平了。 几个一直围在远处小心拍摄的东瀛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傅调，拿着摄像机从远处各个地方拍摄着他，似乎想要将他的模样记录下来。 傅调并没有感受到周围众人的想法，也懒得例会远处的镜头，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 玛塔·阿格里奇是谁？ 为什么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是一脸的震撼，外带崇敬，憧憬？就好像看见上帝似的？ 按照傅调本来的想法，一个不认识的人突然说想要见自己，直接拒绝就行了，根本不用想那么多。 但是现在看周围人这个情况，这个所谓的，叫什么玛塔·阿格里奇的人，她绝对是一个大人物！如果直接拒绝肯定不太好，那么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 傅调想了想，只能跟着工作人员来到音乐厅的角落，看着那人微微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我明天晚上会去，几点？哪里？什么时候？” “晚上六点，就在阿格里奇女士的工作室中，这个是请帖，您可以根据请帖上的地址自行前往！” 那位负责传话的工作人员无比恭敬地递给傅调一张纯白色的请帖，随后微微鞠躬，转身离开。 傅调看着手中的请帖，摇了摇头，将请帖随意地塞在自己的乐谱之中。 预选赛对于傅调而言已经告一段落，剩下来的时间随便他做什么都可以。 如果有钱，这个时候完全可以在欧洲旅游，到处逛一逛。 不求逛完欧洲，最起码能够来个肖邦文化之旅。 但是问题是，他没有钱。 因此傅调并没有走远，只是走到了音乐厅门口，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歇息。 身上的钱并不多，他找了一家小报刊亭，花了五块波兰兹罗提买了一小杯意式浓缩。 咖啡是咖啡机里面弄出来的，味道一般，只是纯粹的苦味，并没有好的咖啡豆那种酸味以及香味，在纸杯的地下还有一些咖啡豆残渣。 这种普通的咖啡豆之前在船上的时候，他经常喝，倒也没有喝不惯，就是这么依靠着音乐厅的外墙，一口一口的慢慢抿着杯中的苦咖啡。 现在的时间差不多十一点半，在演奏的时候完全没有时间的概念，整个音乐厅都是黑的，只靠着一些昏黄暗淡的光照明。 当他演奏完全部的作品出来的时候，看着头顶的阳光，他才懂为什么布罗茨先生一直在臭骂着华沙当地政府。 阳光并不刺人，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恨不得直接躺下睡觉。 不过或许是因为雾霾的缘故，即使是大晴天，他也感觉整座城市里雾蒙蒙的。 “这座城市阴翳的简直和船上一般，真搞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要到这个地方来。” 傅调摇了摇头。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大海上的时候，似乎也都是雾蒙蒙的，只是那边都是水气。 当时她，带着一抹黑色面纱，撑着黑伞站在甲板上，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远处的海景。 一切，已成往事，她应该不会等待自己，而是嫁做人妇，在漂亮国安安心心地过完了一生，说不定还生了好几个小孩。 傅调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后，叹了一口气，伸手准备丢掉纸杯，打算坐车回去。 屋子外面依旧有许多的人围在那边，似乎在等待着里面选手演奏的成绩。 有几个东瀛面孔的人，他们的周围则是围绕着许多摄影机，上面写着nhk的标志。 不是在做采访，也不是拍电影，就如同记录生活的vlog一般，围绕在那些东瀛选手的身边。 “感觉很奇怪吗？” 一声华语响起，一位大约一米九左右，满头卷发的男子站在傅调的身边，同样端着一杯咖啡，笑眯眯地喝着，随口道。 “这个是nhk，东瀛那边做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纪录片的一个电视台，每一届他们都会做纪录片，在预选赛的时候就开始查找有能力成为决赛的选手，然后记录下他们的演奏经历。” “不仅仅是选手，等到正赛的时候，还有过调音师的纪录片，甚至是幕后的纪录片。” “很有意思，如果你有空的时候，可以看一眼，我之前也被跟着拍过，只是我的水平不行，连第一轮都没有进得去，所以他们只是把我当成路人拍了一下，并没有给特别多的画面。” “如果你是那种贼牛逼的，说不定到时候你还能有一个专门的画面，介绍你的来历。” 傅调转头，略微皱眉。 “你是……” “哦，你不认识我，我叫余天佑，肖赛我已经参加过两次了。” 余天佑咧嘴一笑，伸出手比划道：“肖赛要求选手年龄18-28，我18岁不到的时候参加的第一次，然后23岁的时候又参加了第二次，现在我28了，刚好卡着时间线，参加了第三次。” “第三次？”傅调震惊。 这玩意居然还能参加三次的？ 根据记忆里，好像是有选手参加过两次，但是人家那个是有机会进入决赛的选手，现在你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参加过三次？ “对啊，第三次，毕竟不太甘心嘛，谁会愿意第一轮就被淘汰呢？只是可惜……” 余天佑抬起头，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太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每一次都可以进入预选赛，但是在160进80的这一轮，我可能还是进不去，这玩意也太难了，肖邦这玩意也太离谱了，我感觉这玩意就和巴赫似的，完全另成一派。” 说罢，他将杯中咖啡一饮而尽，随手丢到拱门柱子的死角处，笑了笑。 “好了，我先回音乐厅里面去了，去听听看今年有什么牛逼的人，傅调，你演奏的非常不错，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今年绝对能够进入第一轮，至于第二轮……” “第二轮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 余天佑摆手，指着音乐厅，开口问道。 “走不？继续进去听？听听看其他选手弹的？说不定他们都是你的敌人呢！” “未来的，敌人。” 第9章 前线侦察 “未来的，敌人？” 傅调茫然，不就是一场比赛吗？为什么还搞出敌人这种东西？ 正当他犹豫之时，那人直接勾着傅调的肩膀，没有丝毫拘束地向着音乐厅里面走去，一边走一遍吐槽道。 “当然是敌人啊！大家都是要争夺最后的席位，这个关乎的可是职业未来啊！怎么能不算敌人！” “有一说一啊，邓泰山这个人是真的牛逼，今年我听了好几个选手，邓泰山手下的学生，没有任何一个人弹得差的。” “就比如说托尼杨，叫杨啥来着，杨艺可？反正就是叫yike，不太清楚具体怎么写的，就是这个人，他弹得是真特么的叼，我昨天还是前天听他演奏，他在肖邦上的造诣，差不多达到了一个极限值的感觉。” “就这个人，我只是听了一遍，我敢肯定，他绝对能够进入决赛，然后去弹那些协奏曲！他弹出来的一时间我就知道决赛稳了。” 余天佑表情夸张，无比的悲愤。 “看看人家这个种子选手，我擦，直接稳定进入决赛轮次？真尼玛离谱，如果我们也能够有这么牛逼就好了……唉，不行不行，这个属于未战先怯！我不能这么想，我这么想的话那么我肯定赢不了人家，说不定连第一轮都进不去。” “还有一个人你知道吗？也是的加麻大的华人，同样也是邓泰山的学生，叫什么……艾瑞克·陆？这个人据说也老牛逼了，不过他并没有来参加预选赛，人家直接保送！保送到第二轮！” 傅调突然定住，略带一丝疑惑：“等下……这个比赛还有保送的机制？不是说绝对的公平？” “废话，当然有啊！不然那些顶级大佬不就得要和我们一样浪费时间在华沙了？人家早就比赛过一轮了，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所以他们直接等十月份的正赛过来就行。” 余天佑白了傅调一眼，拉着傅调继续往音乐厅内走去。 “青年肖邦大赛，还有美洲肖邦大赛，这些东西算得上是他们的预选赛，或者说是小肖赛，这些比赛的内容和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内容差不多，只是选手的范围划分的比较小，只有那些洲里面的人可以去参加，所以选手的等级层次就降了许多。” “刚刚我们说的那个艾瑞克·陆，就是这个人，他是莫斯科国际青年钢琴家肖邦大赛的第一名，拿到了直接进入第二轮的机会，好像还有其他的几位选手也拿到了第二轮的资格，具体是谁就不清楚了。” “所以说，邓泰山的邓家军，感觉今年可能会达成垄断的地位，就算不是今年，下一届也完全有可能，我感觉他教出来的肖赛选手，越来越多了，并且成绩也是越来越高……” 余天佑看了一眼傅调。 傅调面无表情，完全没有任何一丝丝害怕的模样。 这一点让余天佑略微有那么一点点拿捏不准，他不太确定傅调是技高人胆大，还是说是那种铁憨憨，完全感觉不出来人家的强大。 毕竟他之前也确实是听了傅调的演奏，感觉非常的奇怪，这一点让他有那么一点点的拿捏不准。 说好吗？也没有好到足够的层次，音乐之中有很多东西都是缺失的，没有办法达成一个完整的音乐链。 说不好吗？人家的水平确确实实摆在那个地方，技术上没有多少的错漏，音乐性也几乎无可挑剔。 这种感觉就非常的奇怪。 傅调并没有注意到余天佑的表情，他就那么一直往前走，一边开口问道。 “这样啊……那么今年的选手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吗？” 余天佑感觉自己摸不透傅调，想了想不如卖个好，便给傅调解释道。 “值得注意的吗？其实很多很多，邓家军的人就不和你说了，绝大多数都是华人，只不过都是海外华人，以加麻大为主，他们在加麻大跟随邓泰山学习，邓泰山作为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评委，虽然不能够给他的学生打分，但是他对于打分的规则了如指掌，更加清楚应该如何让自己的学生拿到更高的分数。” “然后便是亚洲人，不过亚洲人得要分，比如今年的华国人，包括你我在内，其实竞争力并不强，虽然说今年160人里面，华国人占了五分之一左右，包括宝岛在内一共有三十多人进入预选赛，但是真正能够拿到决赛名额的，其实并没有多少，我感觉最高也就一两个人？这个可能已经算得上是多的。” “除了华国人之外，其他东瀛和南韩两国，他们的人数虽然不够多，但是他们的水平实力绝对强悍，虽然有几个人我还没有听到他们弹，但是从他们的历史战绩里面看，每一个人都拥有着足够的竞争力，比如说东瀛小公主，小艾咪，叫艾咪·扣压巴兮？翻译过来叫做小林爱实，绝对的东瀛小公主！” “南韩那边就不说了，南韩那边的选手和东瀛相比，更加的纯洁纯净一点，听说今年有一位完美传承法兰西学派的南韩出场，代表着绝对的法兰西音乐，不过法兰西学派正统居然在南韩？这算不算将国旗上的白棋发扬光大？” “最近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这边一直有改制的声音在其中，越来越多的评委对于选手的评分开始有了新的想法，这些想法非常的契合亚洲的风格，亚洲的选手在比赛上大放异彩的几率也会变大。” “最后，便是欧洲诸国的选手了，俄罗斯学派的人以及德奥学派的人为主，还有一些波兰的本地人，这些人人数比较多，有能力争夺冠军的选手就太多了，他们的名字不太好念，念了一大堆你也不认识，所以我就不念了。” “总而言之，天下三分，南韩东瀛华国抱团成行，占据天时，欧美诸国文化差异小，占据地利，邓家军对于评委的喜好更加清晰，占据人和。” 余天佑在那个地方说的摇头晃脑，如同说书一般，将无比复杂的比赛说得像是三国演义。 只不过，傅调对于这些国家，还有那些选手并不清楚。 他到现在记住的人名就三个。 一个邓泰山，这个是评委，他手下一大堆牛逼的选手。 一个什么东瀛钢琴公主，叫小艾咪。 最后，便是这个华国的余天佑了，只是听他的说法，他就是过来参加预选赛玩的，能够进第一轮都阿弥陀佛。 只不过看余天佑的表情，他好像对于自己，对于华国人，并不看好？ 傅调不由得略微皱眉，并没有多说什么，等音乐厅内音乐暂歇，他推开音乐厅的门，进入其中。 余天佑无奈摊手，坐在了傅调的身后，看向舞台。 第10章 东亚三国 两人坐在音乐厅内，认认真真地听着那些选手弹琴，从下午一点左右一直听到了晚上七点。 没有任何的中断，就一直在那个地方听，听其他国家的选手诠释，以及他们对于肖邦的理解。 然后，他们就听麻了。 原因很简单，那些选手实际上演奏的作品都差不多，从下午第一个到现在差不多十几个选手，他们演奏作品基本上都是肖邦第一，第四叙事曲，还有几首特别出名的练习曲，以及肖邦的夜曲，马祖卡之类。 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个不是什么大师的演奏，而是对于普通人来说非常牛逼，而对于那些顶级钢琴家评委有着千疮百孔的演奏。 这一个下午，没有任何一个特别牛逼的选手出现，出来的选手基本上都是比较普通。 他们的技术还不如傅调。 傅调和余天佑两个人是坐在评委的后面，看某些评委的打分笔迹，似乎都是18分左右的样子，换算成百分制度，也就是70分左右。 勉强及格，但是更高绝对不够。 等到中场休息，让那些评委换班的时候，余天佑在那个地方小声吐槽道。 “今天这个预选赛真的难看，难看到我都想逃跑了，真的！你听到那些人弹的吗？弹得什么东西？弹得和我差不多，就他们这个水平还想要进入第一轮呢？做梦呢？” 傅调倚靠在椅背上，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眼睛微眯，并没有会话。 他感觉到有一点点的奇怪，这个奇怪的感觉一直缠绕着他，可是他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表达。 这些人的演奏里面，有一些东西……他从来没有见过。 完全没有在他之前演奏的那些爵士音乐中见过。 甚至没有在他听过的古典音乐中见过。 这种感觉一直缠绕着他，让他不得不将自己部分的思绪放在这个地方。 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余天佑没有注意到傅调的表情，他坐在那边小声继续吐槽道。 “就离谱，肖邦还能够这个样子弹？就刚刚那位选手，叫什么来着的？忘了，好像是拉脱维亚的一位选手，你听到了吗？他在某些细节处理的时候，感觉特别的奇怪，让人完全摸不准头脑，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个样子处理，你这个不是瞎胡闹吗？” “学音乐就不需要逻辑了？你那些音冒出来奇奇怪怪的，完全听不懂好吧？音乐也是有语言的！你管那个叫做音乐？开什么玩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刚那位好像是波兰的选手，他弹的感觉超级奇怪，明明音都是一样的，但是听上去完全不是同一首作品，我甚至以为他改了曲子，或者钢琴的弦出了问题，音不准了之类的，但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是他个人的风格？听上去好奇怪啊！我偷偷摸摸地注意那些评委的表情，他们好像也感觉不太行，所有人眉头都是皱紧的，似乎只有一位评委表情平淡？” 说罢，他突然停住，转头看向傅调，开口问道。 “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个人风格，以及，肖邦？”余天佑皱眉，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 “你有没有听到他演奏的肖邦之中，有多少他个人的东西在其中？” “个人的东西？什么个人的东西？” 傅调也不由得定住，他没有听懂。 感觉这些人说的音乐，和他之前了解到的音乐，有着很大的区别，这种感觉非常怪非常怪。 余天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声的嘀咕道。 “果然，那人说的没错，今年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评委对于肖邦的理解完全变了，感觉上他们更多的关注点在作品上，而并非演奏者本人身上。” “今年的东瀛南韩两国的选手……可能要起飞了，不，或许，能够连带着邓家军？” “而之前占据着地利优势的欧美选手，可能要真的……出大问题了！” 说着说着，余天佑的表情变得有趣起来，他摩挲着自己的手指，露出一丝丝感兴趣的神色。 虽然他不一定能够进入第一轮，但是他对于这种信息收集，有着比进入下一轮更高的愉悦感。 换句话说，他更喜欢看着那些某些选手因为自身选择的问题，走入歧途。 或者说提前预测出他们的分数，看着一切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上预定的轨道。 这种愉悦感，让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咚咚咚！！！ 就在众人观察那位参赛选手之时，后面的评委敲了敲桌子，和边上的另外一位评委小声争吵了起来，似乎对于面前的这位选手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 只是他们的语言傅调和余天佑完全听不懂，只能听一个大概。 那评委似乎注意到自己的争吵声影响到了其他的人，不由紧握双拳，深吸一口气，缓缓叹出。 舞台上的那位选手似乎也受到了一点点的影响，他的视角余光注意到那两位评委的吵架，连带着他的琴声也不由得带着一丝丝紧张。 余天佑立刻幸灾乐祸地开口道。 “哈哈哈哈，评委吵架选手遭殃，这位选手完蛋了，本来还有机会进入正赛轮次的，现在看来……完蛋了。” 事实，也正如同余天佑所说，他的这一份紧张，立刻让其他的几位评委共同摇头。 音乐之中很多的感觉没了，只剩下了紧张。 而紧张，恰巧是肖邦音乐之中最不需要的东西。 那位评委看着面前的选手，更加气不打一出来，只能狠狠摇头，环抱双臂躺在椅子上，表情冷漠，等待着演奏结束。 等那位选手的30分钟结束，工作人员上台报幕的时候，他立刻起身，将手中的钢笔丢向桌子，唾了一声，用着只有附近几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你们这样，正在杀死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我们的比赛，将只能制式批量生产肖邦演奏者，而并非钢琴家！我们需要的，是钢琴家，不是第二个肖邦！” “可是，这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 另一人用着钢笔戳着木桌，同样掷地有声。 第11章 东瀛，艾咪 两位评委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在场的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话，就连一直开玩笑吐槽的余天佑也闭了嘴。 现在谁敢说话？ 暂且不提他们评委的身份，他们可全部都是最顶级的钢琴家，随便拿出来一个人都是全世界巡回演出，万人追捧的顶级大佬。 你寄吧谁啊？你去说话？你够这个资格吗？你也配参与大佬之间的矛盾。 余天佑的冷汗瞬间下来。 摔笔的那人表情变化许久，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重新深吸一口气，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而敲桌子的那人也同样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视线看向舞台上的主持人，冷声道。 “你在等什么？等着他回来吗？” “抱歉……” 主持人在舞台上鞠躬道歉，起身后拿起提词器对着众人开口道。 “下一位选手，来自于波兰，ukaszpiotrByrdy，演奏曲目请翻到37页，曲目为……” 傅调想了想，抬起头看向四周，趁着没人注意，伸手将放在评委桌上的小册子拿起，丢给余天佑。 余天佑整个人都傻了，他拿着手中的册子：“等等？你这？” “这个是选手名册，今天所有的选手都会记录在上面，他们的作品也会记录在上面。” “我知道这个是选手名册，可是你……” “我怎么了？” “你这个是偷啊！” “这个册子在谁的手上？” “我……”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 余天佑满脑子问号，可是手册到都到手上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并且，他听了傅调的话，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 余天佑将手中的册子翻开，还没有等他有什么动作，傅调便帮他直接翻到了最前面。 在那里，果然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那个评委是谁，那个人居然用一个大约1mm的黑色签字笔将他的名字圈了起来，特别是他的第一首作品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以及最后一首作品，肖邦夜曲op27-1。 如果只是圈起来也就罢了，他似乎还在上面写了一些字迹，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字符拼凑到一起，傅调不管怎么看都看不懂他写的是什么。 可能是德语？又或者西班牙语？再或者，波兰语？ 反正肯定不是华语，霓虹语，波斯语那些一看就能看出来的语言。 余天佑一脸无奈地看着傅调翻阅着他手中的名册，不知说什么好。 而傅调则是皱着眉头研究半天也没有研究出来这个是什么语言，完全不在他的语言库之中，只能大致的猜出，这个人对于他的慢速作品，很感兴趣，或者有一点想法。 对他的慢速乐章满意，又或者不满意？ 一点头绪都没有，从字迹中只能看出激动，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现在舞台上正准备开始演奏，不太好拿出手机去找翻译。 不过总而言之，慢速乐章肯定有问题。 那么……是什么问题呢？才能让人对自己的快速乐章以及慢速乐章的态度不同？ 傅调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不由得皱眉，陷入沉思。 为什么他会对自己的慢速乐章有想法？难不成是因为自己这一首作品弹的非常慢？还是情绪给到了？ 又或者，是慢速乐章跟其他没有被圈起来的快速乐章，有一个明显的反差？ 反差在哪里呢？ 傅调完全一无所知。 其实很简单，傅调现在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肖邦的感觉。 傅调对于肖邦的演奏，或者说对于古典音乐的演奏其实并不是那么的精通。 如果用武功来比喻的话，其实非常清晰。 傅调现在就是那种武道流，一力破万法，直接一拳破天，我管你三七二十一。 所有的技术，技巧，音乐性我全部都可以达到，完成。 不说能够世界第一，最起码也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一流的那些演奏家。 但是，现在的比赛并不是单纯的比拼外力的比赛，而是一个比拼内力的比赛。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这类比赛其实还简单一点点，这类比赛只需要你演奏出肖邦的感觉，能够将肖邦的感觉诠释的淋漓尽致那么便可以，最好还能够有那么一点点你自己的想法。 这个作曲家的感觉，便是内力，便是功法，你要对路子，那么你就算只有六分的外力，同样能够发挥出八分的实力。 而傅调在这种比赛上则是用十分的外力，展现出八分的实力。 那么其他的综合类比赛，是不是就是比较简单了，比较适合傅调了呢？ 其实也不是。 其他的综合类比赛，就比如说和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差不多名气的，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 虽然说这个比赛并没有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那么的商业化，出名，但是其中的选手实力绝对不差。 这一场比赛主要是为了纪念漂亮国钢琴家范·克莱本而创立，在这一场比赛上，你所需要演奏的作品特别的杂，你需要能够精通各种各样钢琴家的作品，并且还需要能够应对各种各样的题材。 组委会那边给你一首作品只有一周的时间让你去解决，一周后，直接演奏一首全新的作品。 你不仅需要按照原速演奏出这一首作品的全部，你还需要将这一首作品作曲家的那种感觉演奏出来。 所需要的内力就更加的杂乱，甚至说你必须能够汲取百家之长。 傅调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技术强行碾压过部分作品，但是终究没有办法和那些学会并且理解作曲家本人风格的演奏者对抗。 太过于吃亏！ 并且说句不好听的，现代钢琴教育都已经发展了差不多几百年，教育法的演变都和一百多年前完全不一样，早就不是那种纯粹靠硬实力便可以直接碾压过所有作品的时代。 如果傅调想要通过现在的水平拿下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基本上等同于痴人说梦。 甚至说，你如果想要第二轮进入第三轮，都非常的困难。 到那个时候，就不是六十分的选手，演奏八十分的作品，而是八十分的选手，演奏九十分的作品！ 你就算各种各样水平实力能够碾压过去，又有什么用呢？ 一百分打出的八十分，不管再怎么算，都不可能比九十分高。 只是可惜，傅调目前还是完全不知道这一点。 一个你怎么都想不到的领域，不管你再怎么纠结，都不会纠结出什么东西。 他目前只是感觉自己好像缺少了一点什么，而完全不知道缺少的是什么东西的状态。 这种状态，让傅调无比的难受。 傅调沉思，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缺少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余天佑见到傅调坐了回去，略微松了一口气，随手翻找着自己喜欢的选手。 舞台上的选手演奏结束，主持人再次上场。 “下一位选手，来自于东瀛，Aimi，kobayashi，请翻到38页，曲目为……” 傅调缓缓地抬起头，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之前余天佑说的那个，东瀛钢琴公主，小艾咪？ 第12章 全面碰撞 边上余天佑也将头抬了起来，看向傅调。 两人的目光之中同样露出了一丝凝重。 今年最顶级的选手，来自于东瀛的钢琴公主，Aimikobayashi，小林爱实。 傅调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翻到了小林爱实的那一页，不由得顿住。 正如同余天佑所说，被誉为钢琴公主的她，确实是天赋惊人。 三岁学琴，学了四个月便攒出了一套一个小时的音乐会作品，上台演出。 七岁比赛，东瀛钢琴教师大赛三次进入决赛，与东瀛交响乐团合作演出。 八岁获得和平奖钢琴大赛第一，九岁东瀛学生音乐大赛第一，亚洲青年肖邦比赛初级组金奖，出国举办音乐会。 十岁美国青年钢琴家大赛第一，被邀请纽约卡内基音乐厅开个人独奏音乐会。 十四岁亚洲肖邦钢琴大赛第一，十五岁获得波兰特殊肖邦护照。 这种人按照道理应该是直接保送的，不过或许因为她最近几年在柯蒂斯音乐学院学习的缘故，并没有在最近的亚洲欧洲肖邦国际钢琴大赛分赛上拿到名次，因此只能按照顺序参加预选赛。 傅调将自己的视线看向后面的评委席，果不其然。 很多的评委身体都有了一丝丝的放松，他们都认识小艾咪，非常清楚她的实力，知道她绝对不会翻车。 最起码，预选赛不会。 因此，他们完全可以用一个比较放松的态度去听，而不是和之前那样，不停的揪着细节。 舞台门再次打开，一位穿着米黄色长裙，大约一米六的小姑娘从门后走出，站在舞台中央对着众人微微鞠躬。 “这个就是小林爱实啊？感觉比照片上好看一点，还要小一点。”余天佑坐在傅调边上小声道。 傅调瞟了一眼手中选手名册的照片，略感赞同地点头。 只不过就在这时，舞台上产生了一点点的骚乱。 舞台上五个大汉围绕在小林爱实身边，似乎在和她讨论琴凳的事情。 似乎她太轻了，琴凳下不去。 讨论了许久，最终决定还是换一个琴凳，那一种靠手动调节，而并非是直接靠体重压下去的琴凳。 折腾了许久，差不多有两三分钟，这件事情才得到妥善解决。 小林爱实这个时候也成功地坐到了一个符合她身高的琴凳之上。 而在这时，边上的屏幕显示出小林爱实第一首作品。 和傅调所演奏的一模一样，肖邦夜曲，op27，no1。 小林爱实坐在琴凳上闭眼呼吸，过了大约三秒后，她才将自己的手抬起，放在钢琴的键盘之上，缓缓压动。 嗡…… 声音无比的细微，从细末之处，逐渐生长。 在生长到几乎可以打破夜的宁静之时，她的另外一只手抬起，缓缓按下主旋律。 叮…… 钢琴的声音柔和，清脆，无比的温婉。 如同情人之间的诉说。 在夜色之中，带着些许的朦胧。 夜色，琴声，以及，那个她。 每一丝琴声似乎都带着述不尽的衷肠，让人难眠。 傅调不由得一愣，一时间有那么一点点的疑惑。 演奏的感觉，不一样。 明明所有的音都一样，甚至绝大部分的情绪都差不多，但是感觉，完全不一样。 在小林爱实的琴声之中，有一种很明显的东方含蓄的味道在其中。 就如同那句，今晚月色真美。 美的不是月色，是我想要和你分享我所见到的，所有的美。 每一句都带着朦胧，每一句都不会将一切表明，可是所有的诠释都充斥着爱意。 这种感觉朦朦胧胧，让人捉摸不透，却又越琢磨，越感觉有趣。 并且这个并不是她的全部，在她的音乐之中，傅调能够很明显听出来一种感觉，一种说不明捉摸不透的感觉。 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傅调思索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一个确切的感觉。 傅调略微抬起头看向周围，发现周围并没有多少人和他一样，关注在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反而满脸微笑。 似乎非常满意。 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他们根本没有听到那一种感觉，另一个则是……这一种感觉习以为常，似乎是肖邦的音乐之中必备的感觉？ 第一个几乎完全不可能，就算傅调再怎么认为自己的实力强悍，也不可能认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聋子，他们听不出来音乐之中的感觉感觉。 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喊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 那么便只有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这种感觉所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傅调将自己的身体向着椅背靠去，伸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眼睛微眯。 他在听。 听小林爱实音乐之中那种奇怪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古典音乐和爵士音乐完全不一样。 爵士音乐更多的要求则是即兴的那种感觉，而古典音乐，则是需要音乐之中的深度。 越深，越好。 傅调可以在听完一首作品的第一遍，便能够基本上完美复刻他听到的全部，在和弦，旋律，以及节奏上基本上达到了极致。 不过这一点，在古典音乐上，并没有足够的强大。 古典音乐，所有人演奏的都是同一颗音，甚至节奏速度也差不多，那么如何判定你演奏的比别人要好呢？ 很明显，在情绪，细节，以及音乐性上下功夫。 就好比唱歌，ktv里面的麦霸为什么唱的没有那些歌星牛逼？明明普通人耳朵里似乎都差不多？ 原因就放在那边，很简单，因为细节，情绪，以及音乐性。 舞台上的小林爱实演奏的情绪越发浓烈，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融合在了她的音乐之中，特别是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小说 那一种感觉让小林爱实这一首作品的诠释，显得更加漂亮，完美。 周围其他人的眼神也因为她的演奏而不由得发亮。 当她最后一颗音落下，整个音乐厅内瞬间陷入了宁静。 余天佑坐在边上，表情无比的惊喜，很明显他也完全没有想到小林爱实居然有这个样子的表现。 演奏的，太漂亮了！真的恨不得她能重新弹一遍，那些音色的出现，简直无敌！ 不仅仅是他，几乎整个音乐厅内的众人，都是这么想。 包括后面的那些评委。 傅调默默地将她的演奏记录在心中，准备明天去面见阿格里奇的时候问一问。 然而下一秒。 “肖邦练习曲：op25-11，op10-4” 傅调猛地将头抬起，看着舞台上的小林爱实。 目前出来的三首作品，练习曲，夜曲全撞车了！ 第13章 东瀛的实力 小林爱实的手放在钢琴之上，并没有立刻弹下，而是微微抬起，让手指顺着重力，以一个无比轻柔的姿态落下。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钢琴的声音以一个无比轻柔的姿态响起，众人的鸡皮疙瘩瞬间涌起。 边上小林爱实所演奏的作品名出现。 肖邦练习曲，op25-11 民间又名…… 《冬风》！ 这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开头，甚至可以说，就算是刚刚开始摸钢琴的那种人，说不定都可以将这个开头弹出来的层次。小说 但是，这个只是一个开头，一个非常简单的开头，开头的情绪并不代表着这一首作品的全部。 单音构成旋律，随后和弦构成旋律，仅此而已。 不过正因为简单，这一首作品在演奏的时候，才更加能够听得出来，演奏者在演奏这类作品时候的水平。 你究竟是一位普通人，还是一位足以站在世界舞台上，向着全世界所有青年钢琴家发起挑战，争夺世界第一肖邦演奏者称号的战士。 此时此刻，在傅调面前的小林爱实，正是如此！ 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开头单音，但是她在演奏出来的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涌上傅调的全身。 之前他也有过无数次这种感觉，在那些其他选手的演奏之中，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强烈！ 巨大，恢弘，让人不敢与之媲美。 如同孤身一人立足于世界之巅。 开头带着一丝丝的温存，但是这一丝的温存，只是休憩时的温暖，在漫天风雪之间，于林中小屋烤火的温暖。 但你不会永远沉溺于温暖之中，休憩只是暂时，当休憩结束，必然要重新踏上旅途。 因此，在第八个小节结束的那边，小林爱实的手缓缓终止，如同过山车停靠在最高点一般。 随后…… 轰然坠下！ 滂！ 雪山之上如刀割一般的狂雪，在众人身边肆虐。 一股无与伦比强劲的力量从小林爱实那小巧的身体内涌出，让人很难相信，在那么小的身体内，为何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暴风雪疯狂地攻击着旅人的身体，周围一片白茫，天地之间只剩下那无穷无尽的白雪，以及不屈的火苗。 “漂亮！” 边上的余天佑用力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目光中充斥着震撼。 “小艾咪的这个演奏真的是绝了，前面的情绪铺垫上虽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问题，但是在情绪爆发的上面，真的是绝了，音乐之中的那一股情绪，直接引爆了一切，让音乐只剩下音乐本身，卧槽，真的牛逼！” “果然，东瀛钢琴公主真不愧是东瀛那边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就她今天这样的演奏，不说决赛，第三轮绝对是稳了，并且还是稳的透透的，她如果不进入第三轮，我直接吃翔好吧！” 余天佑虽然说他的水平比较一般，对于音乐之中很多的东西诠释都不是特别的到位，但是有一说一，他的耳朵非常的不错，他能够听到很多选手之中的细节，甚至说这些选手究竟可以进入第几轮。 重点，他还会观察，他会观察那些评委的想法，去揣测今年大概的风向，然后依靠着这个风向去更正自己的想法。 傅调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不在乎余天佑对于小艾咪的评价，那个与他无关。 他现在最在乎的，就是一点。 为什么那一群人之中都有一个统一的感觉，那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小艾咪的身上尤为明显。 似乎这一场比赛最重要的，除了音乐之中的东西之外，便是展现出这一种感觉。 可是现在有一个问题。 他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感觉，他感觉非常的郁闷，这一点完全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外，他不管怎么想，都想不通。 其实还有一点傅调不好说，那就是……小林爱实和他弹的作品几乎一模一样。 两者在一个无比相似的情况下，更能够听得出来两者之间的差距，或者说……区别。 夜曲其实倒也还好，傅调自认为不比小林爱实差特别多，但是在这一首练习曲上，差距就出现了。 你甚至感觉，两个人弹的完全不是同一首作品。 小林爱实弹的那个叫做冬风，那么自己弹的那个是什么？东风？ 傅调完全不清楚。 明明按键都是一模一样的，甚至说，节奏速度也都是一模一样没有多少区别，但是两者的感觉，差别大到傅调都看不下去的程度。 自己在练习的时候听了那么多的版本，甚至听的不止一遍，为什么到最后还能够出现这样的问题？ 傅调不清楚，但是他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出现了一点点的问题。 舞台上的小林爱实依旧在演奏，可是傅调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一点点的心思继续听下去。 小林爱实演奏的水平越强，他想要继续听的念头越低。 他必须回去好好的思考一下，后面应该怎么去演奏。 他并不是过来参加一个预选赛就准备离开的，虽然听边上的余天佑说，他通过预选赛的几率很大，甚至有几率可以进入第二轮。 但是，他的目标并不是第二轮，他想要夺冠。 不管是为了房租，能够拿到一个足够的钱可以继续生活下去，还是说为了自己远在华国的父母。 他都必须夺冠。 在音乐上，他绝对不输于任何人！ 要知道，他可是被称作为四大洋的第一钢琴家！他怎么能在这样的比赛上，在第二轮上就认输告退？ 后面小林爱实究竟演奏了什么傅调完全没有心思听，他等舞台上的小林爱实演奏结束，立刻起身告退。 他现在必须回去想明白，在自己的那一台钢琴上，想通这一首作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自己的演奏，和那些人差别那么大。 而理清这一切的关键点便在于那个人。 之前给自己递交请帖的那位，被所有人无比尊敬，甚至可以说是崇拜的顶级钢琴家。 玛塔·阿格里奇！ 第14章 短暂避锋 傅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想的，他只是重新从人群之中挤了出去，按照导航的指引，坐车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内。 在路上，他倒是查了一下玛塔·阿格里奇的生平。 玛塔·阿格里奇，阿根廷钢琴家，八岁时候第一次个人音乐会，演奏莫扎特第20号钢琴协奏曲，以及贝多芬第一钢琴协奏曲，震惊整个阿根廷音乐界。 随后16岁的时候，在三周内拿到日内瓦国际钢琴比赛，以及布索尼国际钢琴比赛的冠军。 虽然听上去没有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出名，但是实际上影响力依旧不容小觑。 等到她24岁的时候，她便来到华沙的第七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轻松拿下了冠军，往后便是她开挂人生的开端。 先是被邀请到漂亮国，出演“伟大钢琴家”系列音乐会，随后灌制一大堆肖邦，李斯特，勃拉姆斯，拉威尔的唱片，被全美认为是当代最杰出的钢琴家，甚至可以比肩当时的钢琴之神，霍洛维茨。 然后便拿下了阿根廷文化界古典音乐最高荣誉的“阿根廷康奈克斯”钻石奖！ 后面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世界级奖项就不谈了，基本上各个地方的奖项，勋章，只要她想要的，她基本上都能够拿到。 傅调还在阿格里奇的介绍上找到了她结婚三次的趣闻。 “不过，她究竟是注意到了什么，才要找我说话？是因为我的演奏中少的那一份感觉吗？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傅调根本不知道阿格里奇在他演奏的时候过来看了一眼，更不知道阿格里奇给他的评价，因此他只是满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傅调将这件事按在心中，不打算多声张。 傅调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布罗茨好像完全不是这样想。 “什么？阿格里奇说要找你？她想要你去她的工作室里面，单独谈话？？？” 布罗茨先生用力拍着桌子，呼吸粗重，双眼通红。 他看着傅调，声音颤抖。 “你确定你说的是那个女祭司，玛塔阿格里奇，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吗？你确定你没有弄错？你真的被玛塔·阿格里奇邀请过去聊天了？” “应该没有……吧？” 傅调看着面前无比激动的布罗茨，表情淡然，用叉子将盘子里面的最后一块虾仁给叉了起来，递到口中，略微含糊不清地开口道。 “他们给了我一份邀请函，还蛮正式的，应该是你说的那位阿格里奇，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 “应该？你确定是应该？不对，邀请函呢？你刚刚说，邀请函？邀请函在哪里？”布罗茨整个人几乎都要急疯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 傅调吸溜了一口意大利面，咀嚼半天，看到布罗茨恨不得直接用手帮他，才无奈地将面条咽下去，开口道。 “我夹在乐谱里面了，你翻翻看？我忘了哪本了。” “那么贵重的东西你丢乐谱里面了？” 布罗茨顿时急了，他连忙起身跑到门口，翻着傅调放在鞋柜上的乐谱，找了半天才找到那一份并不起眼的信封。 “玛塔·阿格里奇，呼，居然是真的。” 布罗茨长舒一口气，掂量着手中的信封，快步走回厨房，无比着急地将信件推给傅调。 “来来来，快，快看看阿格里奇说了什么？” “应该没有什么吧？就是一封普通的邀请函，没什么特殊的，明天按时间去就行，我也刚好有点问题想要问她。” “你懂个屁！这个是阿格里奇啊！她就是特殊！” “行吧……” 傅调本来想要用沾着一点油渍的手拿起信封，却被布罗茨狠狠地瞪了一眼，只能无奈地拿起边上的手巾擦了擦，随后做出一个虔诚沐浴更衣的模样，双手捧起信封，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个手写的信件，乱七八糟的手写体落在纸面上，莫名其妙的别有风味。 “尊敬的傅先生，换行……” “我听了您的演奏，非常有意思，若您有兴趣，可以来柯洛韦茨大街37号找我，时间为晚上6点，我想和您讨论一下您的演奏，或许会对您未来的演奏所有帮助，如果不来也无所谓，一切按照您的喜好，但我会为您留下晚上6点的时间，换行。” “致以最好的祝福，换行。” “玛塔·阿格里奇。” 信件的内容非常短，就只有一行格式化的字，告诉了时间地点，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 傅调摩挲着手中的信件，将其翻转，递给布罗茨。 “和之前在音乐厅后台那边听到的一模一样，玛塔·阿格里奇她听了我的演奏，然后对我有点兴趣，就希望可以和我聊一聊，其他没什么了。” 布罗茨这个时候终于将身体坐回椅上，目光中满是崇敬：“阿格里奇啊，就算是制式文件都写的这么的，嗯……别有风味？没有想到她居然住在柯洛韦茨大街，这个地方寸土寸金，不过如果是阿格里奇的话，其实倒也没有任何的问题，就是这个时间，晚上6点……” “6点怎么了吗？”傅调又卷起一块意大利面条，含糊不清道。 “这个时间比较暧昧，如果稍微晚一点，便可以吃完饭，稍微早一点，似乎又算得上是下午，看来阿格里奇对你的感官非常好啊？如果运气好的话，你说不定可以和阿格里奇共进晚餐！” “唔……所以吃饭免费吗？” “咳咳，你怎么就关注吃？重点是和阿格里奇共进晚餐啊！！！你关注一下重点啊！” 布罗茨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而傅调则是哈哈笑了几声，很明显是在逗趣。 布罗茨无奈地敲了敲桌子。 “别开玩笑了，你想好到时候怎么和阿格里奇说了吗？先准备准备，之前只是听说会有一些评委在比赛的时候喜欢叫选手去聊天，真的碰见这个倒是第一次，不过这个聊天肯定不会特别久，并且也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聊的不好，那么这一次的机会就没了，到时候哭都哭不出来！” “有一点想法。” “什么想法？” “关于肖邦演奏之中，我没有，而其他人有的一种特殊感觉，我想要知道这一点。” “你没有，其他人有的感觉？怎么听上去那么怪……算了，你们钢琴家的事情我不懂，回头你弹给阿格里奇听一下，她应该能够知道，不过你得要好好准备，准备一首新的作品。” 布罗茨无奈地吐槽几句后，用手撑着桌子起身收拾餐具。 傅调刚准备帮忙，却又被布罗茨给训斥了几句，让他不要乱动，小心伤到他的手。 傅调双手环抱，无奈地站在远处看着布罗茨一点一点收拾着餐具，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想起了今天中午碰见的那个姑娘，莫名其妙的有点担心。 他对着布罗茨开口道。 “布罗茨先生，那我先上楼继续弹琴了，有事情你上楼找我即可，我等到明天下午，应该都不会出门。” “去吧去吧，好好比赛，加油！” 布罗茨挥了挥满是泡沫的手，丝毫没有回头。 傅调耸肩，起身上楼。 他看着面前略显破败的钢琴，不由沉思。 第15章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在傅调练习肖邦的音乐，准备去询问阿格里奇的时候，他完全不知道，今日预选赛的视频已经全部录制成功，上传到了油管以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专用app，并未过多久，便被一些人搬运到了pilipili之类的网站。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以及精力可以翻墙出去，去听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的直播，绝大多数人都还是想要呆在自己家里，等那些人将饭煮好了喂到自己的嘴巴里。 只不过，现在预选赛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成绩可以查询，所有人都只能看某些选手的水平如何，并不能知道评委的打分情况。 按照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规则，预选赛的打分成绩是需要等到预选赛进入第一轮的成绩全部公布出来后，才能够将其公示到网站上。 而什么时候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的成绩出来呢？ 对于大众而言，是在九月三十日，也就是十月的前一天，这个时候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那边便会将所有的选手名单给公布出来，告诉他们，那些选手有资格可以进入下一轮的比赛。 但是对于选手而言，在预选赛结束后三天便能够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你过还是不过都会告诉你，如果你过了，你就需要开始准备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一些采访，还有海报的绘制。 为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正赛做准备。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等在了某些up主的门下，等待着作品审核通过，通过分析那些选手的演奏，来判断出那位选手究竟可以走多远。 姜芮佳，女，超级社恐，不过仅限于现实，在网络上没人认识她，她超勇的！ 她有着自己个人的频道，钢琴侠，有了好几万的关注，除了从不露脸之外，在网上几乎就等同于一个现充！ 除了有很多人一直在诋毁她，给她编了各种各样的谣言，由于她因为从来不会去回应，看到那些谣言的时候一直纠结怎么发，纠结半天就忘了回复，因此很多的谣言都被人当真。 她躺在自己的床上，看了一眼粉丝群，发现里面的哈批群友一直在圈她。 “@钢琴侠，钢钢！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第三天的比赛发了，快点过来带我们分析！” “什么钢钢，叫琴琴，琴团长，该轮到您带着我们冲锋啦！” “卧槽！原……来你也看钢琴侠啊！” “钢琴佬，快点快点，我超喜欢你的皮套，快点把你的皮套拿出来直播！再看不到你的皮套，我今天就没有东西冲了！” “……” 是的，姜芮佳之前被人催着直播，一直比较纠结，最终氪金买了一个vtuber的皮套。 因此她的群里除了喜欢看钢琴的人之外，还有一群人是冲着她的皮套来的。 姜芮佳看着那些人的发言一脸无奈，翻了一个白眼。 “明明加入我的粉丝群，我一直让他们叫我佳佳，结果还是一群人喊得乱七八糟的……” “还有这个钢琴佬什么鬼啊！听上去我就像个男的？还是一个那种坐在电脑前怼着电脑码字，弹琴就像要他命的那种死肥宅。” 姜芮佳看着自己的群里群魔乱舞，最终只能叹了一口气。 “@全体成员，开播！听肖赛！” “啵！我和群主啵啵！” “啵一个！啵一个！” “……” 姜芮佳强行忽视掉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坐到电脑前面打开了obs以及皮套软件，一个白发红曈对冲国人特攻，能够吐舌头眼睛里面冒红心的萝莉魅魔。 姜芮佳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选的这个皮套，反正就是眼睛一闭，一睁，她就穿着这个皮套开播了，还莫名其妙收到了一大堆礼物以及舰长。 姜芮佳确定直播间里面的一切都正常后，点开播放，直播间里面的流量瞬间暴增，从0直接飙升到了1000看过，并且还在快速增长。 “啊！是萝莉魅魔！我好了！” “诸位，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抱歉，腾不出手了，好了，正所谓，抱歉，又腾不出手了……” “钢琴佬！快快快，快冲！” “呜呜呜，是钢琴佬！钢琴佬我爱你！” “……” 密密麻麻的弹幕飞起，看的姜芮佳脸红，小声吐槽道。 “一群大骗子！就知道在这个地方发癫，如果现实中也有这么多的人喜欢我就好了……” 声音很小，并没有被收录到录音器之中。 她清了一下喉咙，打开录制后，并没有理会弹幕的发癫，对着麦克风小声开口道。 “哈喽大家早上好，刚刚在群里收到消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第三轮的比赛的视频录像已经上传成功，我们先针对今天的比赛，分析一下今天比赛的选手，然后给一个打分。” 说罢，她打开了一个excel表格，里面记录了她之前听到的所有选手的信息，并且还有一个六维图。 技术，音色，选曲，音乐性，稳定性，肖邦感。 她翻看了一下今天up主那边给出来的信息，将那些信息整理归纳后，录入自己的表格中。 她将摄像头拿起放到一边，坐到钢琴上，一边弹一边开口道。 “还是和昨天一样，先把所有的选手整理归纳了一下，今天一共20位选手，肖邦练习曲的选择比较偏向于知名作品，例如10-1的圣咏逃亡曲，10-4的黑键，25-11的冬风之类，就是这样……” 姜芮佳将作品的开头弹了一遍，给众人一点印象。 毕竟很多作品只是说名字，很多人并不清楚这个究竟是哪一首作品。 她翻看着手中的表格，随口道：“这些作品都非常的经典，选择频率也都差不多，算得上是看选手的基本功。” “肖邦马祖卡就不做过多介绍，这类选曲很大程度上都是充数的作品，真正看马祖卡，还得要是第二轮的时候。” “今天肖邦的夜曲选的也比较多，不过和昨天前天一样，依旧分布在比较出名的作品上，比如说……op27-1之类。” “最后便是叙事曲的选择，叙事曲和昨天一样，只有三首作品，叙一，叙二，以及叙四……” 姜芮佳突然顿了一下，她发现了一个盲点。 就是在今天的比赛之中，并不是所有人演奏都是叙一二四，她看到了一个特别显眼的叙三。 “以及一个叙三，演奏者是……傅调？华国人，没听过……不过好像是今天的第二位出场？”姜芮佳略微皱眉，她想了想，微微摇头，只是将傅调的名字放在心中，略微注意一番后，继续开口道。 “好了，大概的分析已经完成，我们现在从第一位选手开始听。” 第16章检测到在途核打击 姜芮佳并不是将所有的作品全部都一个不落地听完，而是有选择性的听。 比如说她会简单的听一个开头，如果这个开头弹得不错，那么她便会直接开始听下去，如果这个开头弹得比较差，她便会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关掉，给差评。 相比较那些评委，她更加严格一点点。 毕竟大家时间有限，加上现在都比较浮躁，谁都别浪费谁的时间。 主持人上台，介绍了第一位选手的信息后，第一位选手边迈步登台，演奏开始。 姜芮佳将自己的身体放松，双腿盘在钢琴琴凳上，左晃又晃，随口道：“唔，第一位选手果然还是有魔咒的，我们现在听了整整三天的比赛，到现在没有任何一位选手能够打破这个魔咒，基本上每天的第一位选手表现都比较一般。” “首先我们可以听到他的谐谑曲，他的谐谑曲弹得太过于工整了，里面很多的东西都没有表现透彻，听上去感觉比较普通，虽然说肖邦的感觉出来了，可是，唔……” 姜芮佳想了想，将自己的手抬起，放在钢琴上稍微弹了一下。 肖邦的感觉瞬间出来，并且还带有谐谑曲之中特有的那种味道，层次很明显比演奏的那人要强上许多。 “诺，谐谑曲准确来说，表现出来的应该是这种感觉，他弹得一点感觉都没有，从谐谑曲听，如果我是评委，我直接给他打17分左右的分数，最高18分，如果某些不太喜欢他风格的评委，或许会直接给15分，也就是一个及格的分数。” “当然啊，第一位选手的心理压力是最大的，他演奏成这样已经在第一位选手之中算得上是不错的，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当时听的第一天的所有选手，第一位选手出来整个直接炸裂，后面的选手也一个比一个差，所以我这边弹的虽然比他好点，但是实际上还是沾着放松的光。” 姜芮佳说完后感觉到了不对劲，对着众人补充道。 她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她社恐比较严重，在网上反正没有人认识她，还带着一个vtuber皮套，想怎么说怎么说，想怎么弹怎么弹。 现实中可就不一样。 在那么多人面前弹琴，唔…… 能够正常坐上琴凳就算不错了。 只不过直播间里面的众人并没有注意到姜芮佳话里面的意思，只是以为她在开玩笑。 “主播无敌！主播真神！主播牛逼！” “呜呜呜，主播你弹得好好，建议参加下一届肖赛！” “主播！我永远喜欢你！” “啊！主播弹琴了！斯哈斯哈……” “……” 姜芮佳一脸无奈，疯狂摆手：“不行不行不行，我的水平实力还不够，并且，唔……算了，我们先继续听比赛。” 姜芮佳忽视掉那些奇奇怪怪的弹幕，按照up主在视频下面的时间条，直接调到自己想要听的位置。 “第一位选手，他的练习曲也弹得比较一般，没有那一种惊艳的感觉，感觉上还是缺了很多很多。” “马祖卡，凑数的，嘶，好像略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意思，不过意思还不够，勉强达到19分左右的层次吧，20分绝对到不了。” “夜曲呢？好吧，也一般，甚至比练习曲还要差，一点点夜曲的感觉都没有听出来，如果没有猜错，这个人应该是进不了第一轮了。” “果然啊，第一位选手还是没有办法打破第一位登场的魔咒，表现的太差了。” 姜芮佳不由得吐槽道，微微摇头，随后重新打起精神。 “算了，我们直接跳过第一位选手，开始听第二位选手！” “唔……傅调？之前好像完全没有听过这一位选手，华国这边比较厉害的选手就那么几个人，在我的记忆里，好像确实没有一个叫做傅调的？” “欸，不对……” 姜芮佳敲了敲脑袋，盘坐在琴凳上歪着头思考，想了好久后迟疑道。 “不对，我可能记得？我记得几个月前就是递交选手名单的时候，很多的选手都是公费比赛，学校里出钱送他们去波兰比赛，然后好像这个傅调在最后的时候成绩出来，以最后一名的成绩挤掉了一位本来必进比赛的选手？结果导致一群人闹了起来？” “好像最后吵来吵去，最终不了了之，就是让傅调自己出钱去比赛？好像是这样，具体的情况不太清楚，反正当时在中州音乐学院那边闹得很凶很凶来着？” “傅调他的水平应该还是有的，不过具体怎么样就不清楚了……” “不过，他选择了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似乎有点冒险，毕竟这一首作品……” 弹幕那边似乎在吵，姜芮佳看了一眼，好像是在吵肖赛的内幕，有的人为傅调鸣不平，也有人觉得傅调可能在作弊，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她又不知道怎么去劝解，小声道。 “那个……别吵了行不行？具体什么情况只有学校里的人才清楚，我们就不要多加揣测了？” 没有人理她，她只能无奈叹气。 “好吧，我们继续看比赛，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这一首作品在整体的难度上，难度分比较低，不过整体的诠释难度又特别大，这一首作品之中有很多很多的东西需要去注意。” “如果用比分来比喻的话，就是说你这一首作品的总分可能就95分，其他作品难度在100分，但是其他作品很容易拿到一个80分的成绩，不过也就80分，而你的这一首作品，你要么拿分特别低，要么拿分特别高。” “总体分数低的情况下，要么神要么鬼，没有其他作品那种中等的评价，这也就让这一首作品选择的人变得特别少，毕竟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没有多少人愿意做。” “傅调他肯定是知道这一首作品的问题所在，想要博一下神作，才会选择这一首作品，只不过他是预选赛最后一名的成绩进入，所以我有点不太看好他，希望他能够给我一点点的惊喜吧。” 说罢，她微微摇头，身体微微前倾，够着视频的播放键，点开了预选赛第一轮的视频。 视频内傅调起身，对着众人微微鞠躬坐下，将手抬起，随后缓缓落下。 落下第一颗音的一瞬间，姜芮佳不由得抬头。 在第一个小节弹完的时候，姜芮佳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弹得，太有感觉了！ 第17章 美丽风景线 音乐的评价并不是一个完全主观的东西，而是一个主观与客观并存的形态。 弹得好，就是好，不是那个人说不好就可以直接否决掉的，而主观便是个人的喜好。 你喜不喜欢，都没有办法否决一位演奏者在音乐上的水平。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也是这样，很多的评委是有个人的喜好的。 就比如说最近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组委会那边正在吵架的东西，有的评委会希望能够多听到一点自己的东西，而有的评委则是什么都不想听，就只希望听到最基础的，音乐上的东西。 这个是他们的个人喜好，偏好。 但是！ 就算个人喜好偏好再怎么不同，傅调演奏的那些作品拿出来，也不会有任何一个评委给一个特别低的分数。 该做到的都做到了，除了没有肖邦的味道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做到了。 肖邦的感觉值得两三分，但是绝对不值得五六分。 所以，那些评委愿意给傅调的分数也都是22分左右，偶尔有几位评委给了20分以下，也不会低出太多。 毕竟傅调的技术在那边，谁听了都能够听出来，他的水平很不错。 姜芮佳她听着傅调的作品，同样听出来了傅调音乐之中的那种感觉，听到了傅调在诠释音乐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一种极致的美感，身体不由得一颤，立刻按下了暂停，无比激动的开口道。 “你们听到了吗？就刚刚那个开头！啊啊啊啊，真的好漂亮！只是听这个开头，你完全可以听得出来傅调在音乐上的内容诠释。” “刚刚开头的第一个小节，傅调手指在钢琴上面的抚摸的那一种力度，音乐性真的直接拉满，还有音乐之中的柔和度。” “这个柔和并不代表着无力，软趴趴，而是和舞蹈者一样的柔和，明明浑身上下软若无骨，却有着一股力量支撑着他的身体，或者说，核心控制能力无比强悍！” “还有还有！你们听这个地方！” 姜芮佳将视频条重新拉回傅调刚刚坐下开始演奏的地方，然后重新播放，傅调演奏的第一个小节再一次重现。 “从这个第一小节就完全可以听出来，傅调的音乐性有多么强悍了！只要傅调不是那种，只练习开头第一个小节的，他的成绩不会太差！” 弹幕此时此刻也被姜芮佳带动，无比赞同。 “确实，这个第二位选手比之前第一位选手的表现要好上太多！如果用同位相比的话，今天的第二位选手要比前面两天的第二位选手要强！” “就是就是，之前谁在这个大放阙词，说傅调是花钱进比赛，然后挤掉人家大佬名额的？” “乐！虽然你在引战，但是我还是得要说一句，引战狗好死！” “虽然我听不懂钢琴，但是主播刚刚叫的声音好好听，能不能再叫几声，让我打个郊县？” “鼠鼠滚啊！” “……” 姜芮佳并不在乎那群人的发癫，她只是坐在琴凳上，歪着头思索，稍微想了一下后，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对着众人开口道。 “如果没有猜错，只是我的估计，就只是靠这一首作品，不，或者说只是靠这第一个小节，傅调能够拿到23分以上的成绩！” “后续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傅调的成绩绝对不会太差！” 说罢，姜芮佳不管弹幕的炸锅，重新拉回开头，点开播放，继续听着傅调的演奏。 音乐之中的一切美感，正如同姜芮佳她在一开头时候所说的那样，音乐之中的浪漫以及音乐性完全拉满。 甚至会让你觉得，听傅调的演奏，简直就是享受的感觉。 只是肖邦的感觉并不浓烈，或者说非常的淡，让姜芮佳对此感觉到一丝丝的遗憾之外，其他的一切诠释，几乎都冲击到了姜芮佳的心里，甚至直接打破了她的心理防线。 美，太美了。 听觉上是艺术，甚至视觉上，也是艺术。 傅调在视频之中的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斥着钢琴家的那种优雅，和目前比较火的郎良月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概念。 郎良月是将自己的情绪通过肢体语言给表现出来，然后让自己的肢体语言去带动自己的情绪，带动观众的情绪。 而傅调则是有点类似于李迪云那种，尽可能的克制自己，只是纯粹的用音乐去表达。 两者的实力差不多，但是视觉上能够感觉到郎良月的表现更好，听觉上，则是傅调与李迪云这一派。 “话说……今年是李迪云去担任评委来着吧？或许他会给傅调一个比较高的分数？” 姜芮佳听着听着，不由得这么想到。 毕竟从第一首作品来听，傅调绝对能够进入第一轮的比赛。 或者说，他绝对有资格以前几的身份进入第一轮的比赛，甚至和其他的那些保送选手一样，绝对能够进入第二轮！ 看着傅调这个样子，姜芮佳有那么一点点的羡慕。 “真好啊，如果我也可以……” 姜芮佳立刻摇头，她只是幻想了一下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演的样子，就略微有一点点腿软。 到时候能不能把踏板踩好都不知道，还像傅调那样演奏？ 算了吧…… 姜芮佳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在音乐之上，继续聆听傅调的演奏。 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在傅调的手中如同活了一般。 正如同姜芮佳一开始说的那样，选择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要么神，要么鬼，没有第三种可能。 而傅调，则是将肖邦第三叙事曲演奏出神作感觉的那一种人。小说 姜芮佳默默地将傅调的评分再次往上拉了一点，拉到了23.5分的位置，她相信在场的评委全部都可以听得出来，傅调演奏的水平，究竟有多么的牛逼！ 只不过…… 姜芮佳身体不由得蜷在一起，下巴抵靠着膝盖。 她总感觉傅调的演奏之中好像缺少了一点点。 虽然很牛逼，但是就是少了一点点什么？ 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念头只是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便立刻消失…… 因为，傅调开始演奏了第二首作品。 肖邦的练习曲。 听到练习曲的第一时间，姜芮佳便立刻知道了傅调音乐之中少的东西是什么。 肖邦的感觉！ 第18章 缺少的一点 果然没错！自己从一开始就感觉傅调的演奏，明明很牛逼，也很好听，就是感觉少了一点什么。 之前一直没有想明白缺少的东西是什么，现在终于想通了。 就是肖邦！ 傅调他的音乐之中，缺少了肖邦的那一种感觉。 如果你让姜芮佳现在立刻说肖邦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姜芮佳可能说不出来，只能模模糊糊地表示，可能是一种落寞？或者情诗？ 整体需要有一种色彩流动的感觉，但是却又偏向于冰冷。 想要掌控肖邦的那种感觉，你需要非常非常多的练习，甚至需要不停的琢磨肖邦，才能够勉强将肖邦演奏出来。 不是每一位顶级的钢琴家都能够演奏好肖邦，但是演奏好肖邦的钢琴家，都是顶级的钢琴家。 肖邦就是这么的不讲理。 此时此刻姜芮佳面前的傅调也是如此，他的水平非常高，高到了姜芮佳都为之震撼的感觉，甚至沉迷于他在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之中所创造出来的那一种梦幻。 在第三钢琴叙事曲之中可能还听得不是特别清晰，毕竟慢速乐章本身就是要有那种朦胧的爱意，还有温柔。 但是在快速乐章里面，其中的问题被暴露的非常明显。 姜芮佳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丝难受，嘴巴不由得苦起，原本一直在轻微摇晃的身体也逐渐停止摇晃。 她不喜欢这样的音乐，她感觉到这样的音乐就好像有点在浪费实力。 明明可以用60分的实力演奏出80分的作品，你用你100分的实力，演奏出120分的作品多好啊，你却要用100分的实力，演奏出60分的作品？ 音乐之外的许多东西都表现的非常好，甚至可以算的上是模范。 但是快速乐章之中，那些肖邦的东西一个都没有。 没有任何的肖邦，没有任何一丝丝肖邦的感觉在其中。 傅调他弹的作品，你甚至说是李斯特的作品都没有任何的奇怪。 除了音对，节奏对，还有音乐里面的细节对，其他的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夸耀的地方在其中。 你甚至让那些练习时长超过两年半的个人钢琴练习生去弹这一首作品，说不定都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 一个没有肖邦的肖邦，还能够算得上是肖邦吗？ 之前的那一首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傅调通过自己的实力将肖邦给掩盖，加上整体情绪上的贴合，你甚至可以听出那么一点点肖邦的感觉出来。 可是现在呢？现在的这一首作品你的空间不够多，你浪费了那么好的天赋。 姜芮佳感觉到非常的难受。 她一言不发地听完了傅调的两首练习曲，以及后面的马祖卡，什么评论都没有，一直听到肖邦的夜曲，听到其中无比熟悉的感觉，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轻声道。 “傻逼……” 弹幕瞬间起飞，原本因为姜芮佳半天不说话准备走掉的人都被人叫了回来，一大堆“？”飘在屏幕上。 “？” “卧槽？主播骂人了？举办！” “呜呜呜，主播骂人的声音好好听，主播骂我~” “好羡慕这个钢琴家，我也想要主播骂我。” “你再骂？【恳求】” “一群抖m是吧？好吧，我也想要……” 姜芮佳不管弹幕上的内容，用力敲着琴凳，指着屏幕里的傅调激动道。 “你早这么弹不就完了？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前面两首作品弹的什么东西啊？你的老师是谁？他怎么敢给你选择这样的作品的？你怎么敢就这么随便听你老师的话，弹这样的作品的？你疯了吗？” “你的长处明明在慢板乐章那边，你的慢板乐章弹得感觉超级棒，我甚至觉得你可以进入决赛的，结果看看你现在演奏的是什么玩意，两首几乎完美的作品，就非要拿一大堆垃圾作品填补空白，拉低你的分数吗？” “你就算想要扮猪吃老虎也不是这种扮法啊！大家谁只看分数就决定一个人弹得好不好的？哪个人不是听其他选手弹再看？你这样搞你很容易把自己搞出局知道吗？” “不行了，越想越气，啊啊啊啊啊，好想揍他一顿！” 姜芮佳在那个地方气鼓鼓的说着，毕竟真的很让人生气。 第一首肖邦第三钢琴叙事曲弹得是真的厉害，最后一首肖邦的夜曲弹得也非常有感觉，就中间的那些练习曲，马祖卡，这些作品弹的不能说差，只能说一言难尽。 她拿起电脑，恨不得在傅调那边的属性全都填写0，但是最终理智还是阻止了她的感性。 她在表格上傅调的那个位置不停的纠结，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技术10分。 音色9分。 选曲2分。 音乐性10分。 稳定性10分。 肖邦感0分。 如果不是夜曲以及叙事曲两首作品，她真的恨不得直接给傅调的选曲打0分。 平均分为6.3 她看着傅调的属性栏，越看越气，一个明明平均分能够达到8，甚至9的选手，他最终平均分居然只有6分，一个几乎要出局的水平？ 这种反差让她直接关闭傅调的页面。 她看着傅调的鞠躬下台，不由得瘪了瘪嘴，还是将傅调的叙事曲和夜曲给截取了下来，放到了自己的音乐库中，随后在第一轮预测以及第二轮预测之中，填写上了傅调的名字。 只不过，她都填写在了最后一名。 最后一颗字落下，她就那么看着傅调的名字，哼了一声，转头继续看其他选手的演奏。 如果傅调的选曲以及肖邦的感觉不改，那么他必然无法进入第二轮。 但是如果改了。 傅调将会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最有力的冠军争夺者之一！ 与此同时，其他许多一样在观看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观众，那些对于肖邦研究比较深的人，也同样如此。 傅调强是强，只是可惜不太符合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需求。 进入第一轮没有问题，接下来就看他在接下来的半年内，能否改变一些什么。 改变成功，便化为龙。 毫无变化，则变成虫。 一切，都看傅调的选择。 第19章 与阿格里奇的碰面 傅调并不知道那些人对于他的评价，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有多大的反应。 毕竟……他对于那些东西都是比较无所谓的一个态度，不管是其他人的评价，又或者成绩。 他最在乎的，便是音乐。 音乐之中究竟有没有表现出来自己所想要表现出来的一切，那些音乐究竟应该怎么去诠释，这些都是他应该去注意的。 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将音乐弹出来，其实非常容易。 但是想要将音乐表现得完美，那么就需要慢慢的磨了。 傅调在屋子内弹了一天，等到了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便拿起自己的乐谱，向着市中心走去。 他并没有去听其他人弹琴，去思考那些人究竟为什么那么演奏，毕竟听也听不懂。 所以，他就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停的练习，等到时间差不多，便直接去阿格里奇的屋子，想要问一下阿格里奇关于音乐上的一些问题。 按照之前阿格里奇给自己地址，他来到了一间欧式传统屋子的门前，等到了时间，准时按下屋子楼下的门铃。 叮！ “门开了，进来吧。” 随着阿格里奇的声音响起，门口传来一阵蜂鸣，傅调伸手一推，直接推开。 走上六楼，阿格里奇已经站在门口等他。 无比蓬松且干枯的灰棕色头发垂在肩膀上，脸上也有了许多皱纹，据说已经七十多八十，但是浑身上下的气质完全不像。 她看着傅调那模样，不由得一挑眉，笑着开口道。 “你给我的感觉，并不像是一个华国人。” “嗯？那么像哪个国家的？”傅调一愣。 “哪个国家都不像，你没有其他国家的影子，你只有你自己的影子，这一点在每一个国家都很难遇见，特别是亚洲国家。” 阿格里奇一甩头，用下巴指了指屋子。 “来吧，进来吧，别站在门口了看着我了，还是说……你是想要我给你签名吗？” 说罢，阿格里奇走入屋内，傅调没有多少犹豫紧随其后。 他有许多的问题想要问阿格里奇，特别是关于自己演奏的音乐。 只是刚进屋，他就不由得愣住。 屋内并不如同傅调所想的那样，里面摆满了钢琴以及无数的乐谱，这里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屋子，普通到了极致。 欧式的传统沙发，电视，吊灯，以及暖黄色的灯光，非常的欧洲。 除了在屋子角落里面放着一台钢琴之外，看不出任何音乐的元素。 甚至这一台钢琴给你的感觉，也是那一种普通家用钢琴的感觉。 阿格里奇似乎看出了傅调的疑惑，随口道。 “这个地方是华沙市政府奖励我的，在华沙休息的地方，但其实并不怎么常用，也就每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时候用用，所以装修都是非常的朴素，毕竟懒得花钱。” “本来是想要喊你去音乐厅里面练琴室的，但是咋说呢，由于我来的太突然，那边的人完全没有想到我回来，所以根本没有准备我的琴房，我只能喊你到这个屋子里面来了。” “毕竟我本来准备去法国来着，你要知道，我的朋友郑明勋要卸任了，他带着他的法国广播爱乐管弦乐团”这个地方阿格里奇用了法语，傅调并没有听懂，只是感觉上好像是一个乐团的名字，“我要去和尼古拉斯·安吉利奇演奏双钢琴，普朗克的dminor双钢琴协奏曲，时间还没到，我也刚好需要练琴，就来华沙这边呆一段时间，过一会儿再去。” “不过无所谓，我从不练琴”阿格里奇对着傅调眨了眨眼，开了个玩笑。 说罢，阿格里奇笑了笑，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无比娴熟地弹出一根，对着傅调问道。 “要不要？” “不，我不抽烟。”傅调摇头，随后补充道:“也不怎么喝酒。” “嘶，那么就有点可惜了，我之前做了手术，正在戒烟，好久没有抽了，蛮想念的。” 阿格里奇摇头，将香烟凑到自己的鼻子前面嗅了一下后，重新插了回去，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歪着身体看向傅调，继续道。 “来吧，随便弹点什么给我听听。” “好的。” “别紧张，随便弹弹，这不是比赛，你还有第二次机会。” “明白。” 傅调同样笑了笑，将身体放松至他最舒服的状态，看着阿格里奇微微点头，将自己的手抬起，随后缓缓落下。 肖邦练习曲，op25-11 冬风。 正如同那一天，他在音乐厅里面听到小林爱实演奏的那样。 他将自己沉下，用手臂，将音乐缓缓地推了出来。 当，当当当，当，当，当…… 音乐很漂亮，开头的感觉非常不错，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傅调接触这一首作品以来，演奏的最为完美的一次。 甚至那种肖邦的感觉也逐渐有了一点点。 但是…… 音乐缓缓停住，立在高空之中，猛然坠落。 哗！ 后面的狂风呼啸，却如同雪崩，一发不可收拾。 轰！轰！轰！ 琴声连续轰鸣。 原本的肖邦感觉在此时此刻被撞击的支离破碎，瞬间掩埋在了音乐之下。 傅调在尽力控制着自己的音乐，让自己的音乐不至于走的太偏，让肖邦的感觉尽可能走出，可是却无济于事。 他不知道什么叫做肖邦的感觉，他所以他拯救出来的感觉，也都是起起伏伏，无比的挣扎。 阿格里奇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坐在那边，双腿翘起，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想着什么。 偶尔会轻轻点头，但是却不大。 音乐结束，阿格里奇并没有说话，傅调想了想，便继续演奏下去，将自己最近听到的所有肖邦作品全部演奏出来。 音乐流淌，阿格里奇伸手拽过一杯果酒，用牙齿扣开瓶盖，就那么喝着。 仿佛她并不是过来上课的，而是欣赏音乐的。 无比的放松，无比的随意，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 肖邦练习曲，冬风，黑键，三度，圣咏，肖邦的几首马祖卡，肖邦的谐谑曲，还有肖邦的第一钢琴奏鸣曲。 一直在前进，从未停止。 半个小时过去，就如同预选赛时候一样，在30分钟整的时候，阿格里奇突然开口道。小说 “好了，可以了，我听懂了你的想法，不用继续弹了。” 说罢，她似乎怕傅调误解，伸手挥了挥手中的果酒，笑着道。 “我猜到你今天找我，想要找我聊什么了。” 第20章 有意思，不过还不够 “你应该是想要找我聊聊看肖邦？我其实非常喜欢你的一些地方，就比如说那个地方。” 阿格里奇抬起头，轻轻哼了一点肖邦第一钢琴奏鸣曲中间一部分的旋律，随后轻点傅调，竖起手指。 “那个地方弹得非常不错，很有感觉，不是吗？我非常喜欢哪个地方！给我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很自由，有种无垠的感觉，就好像……大海？不过，你弹的不是肖邦，而是你自己！” “就算是再怎么想要表现出自己，你也最起码需要将肖邦的感觉弹出来，你要弹的是你的肖邦，而不仅仅只是……” “你。” 阿格里奇起身，轻轻点了点傅调，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啧啧两声。 “不过你的音乐确实有点意思，如果我年轻的时候或许会很喜欢你这种类型的，现在老了，我还是喜欢更加成熟一点点的。” 傅调似乎听到边上房间里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叹气声，似乎非常的无奈。 傅调想了想，并没有继续在这个上面追问，毕竟人家很明显是在和他开玩笑。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便是…… “那么应该怎么去弹出我的肖邦？”傅调立刻追问：“或者说……什么才是我的肖邦？我的肖邦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应该怎么去表现？” 这个便是他过来找阿格里奇的原因。 爵士乐，他非常熟悉了，但是古典音乐，这个他之前并没有深入的领域，当他真正深入后，便发现其中的美妙。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搞清音乐之中的一切。 不过阿格里奇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起身让傅调腾个位置，她直接坐在琴凳上，转头对着傅调摊手道。 “表现？不不不，你要认清楚你究竟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去弹，然后再说表现的事情，你知道吗？你音乐之中只有你自己的想象，你觉得肖邦应该是这个样子，然后你就那个样子去演奏，而你完全没有经过考究。” “就比如说……这个！” 阿格里奇的手无比轻松的放下，音乐瞬间响起。 肖邦第一钢琴奏鸣曲，刚刚傅调弹的那一首。 “你听，在我的音乐之中，什么叫做肖邦？或者说……肖邦是谁？他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写作这样的作品？” “他在音乐之中，究竟想要表达出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还有许多许多……” 阿格里奇的手抬起，一只手在键盘上飞跃，演奏出两只手的主旋律，而另外一只手在空中轻微的晃动，试图带动傅调的情绪。 “音乐！” “听！听音乐，听肖邦，用耳朵，用脑子去听，让情绪随着音乐波动，让耳朵保持克制，听肖邦在音乐之中究竟想要表达出什么东西。” “就比如……”小说 阿格里奇的手没有停下，将之前放开的手重新拾起，放在钢琴之上，走了一个转调，音乐瞬间变化。 肖邦第一钢琴叙事曲之中的一小部分。 “听，这个是肖邦叙事曲。” “你听，这个是肖邦的练习曲。” “你再听，这个是肖邦的波兰舞曲！” 她的手指几乎在钢琴上跳动，不停进行变奏前置，让音乐在一个合适的地方跳到另外一首作品上。 再然后，便是马祖卡，波兰舞曲，奏鸣曲，协奏曲。 每一首作品并未演奏特别久，只是演奏一个开头，一个非常熟悉的旋律。 但是，有一个东西便是贯穿其中的。 那就是……她的肖邦。 琴声无比的柔和，而阿格里奇的声音也同样柔和。 “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变的，但是肖邦是不会变的，肖邦便是骨架，堆积起一首作品的骨架，有了这个骨架，你便可以用更小的力气，演奏出更为完美的作品。” “我听到了你的音乐之中有着迷茫，你在疑惑肖邦究竟应该怎么去演奏，你在思考为什么那些人的音乐之中有肖邦，你去质疑，为什么那些人有的感觉你没有，其实最简单的原因便是……你没有一个具体的肖邦形象。” “肖邦，在你的音乐之中，他究竟应该表达一个什么样的感觉呢？或者说……你觉得肖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支持你这么想的逻辑在哪？” “每一个人的肖邦都是不同的，但是每一个人的肖邦却又是相同的。” “肖邦的一切历史经历都放在那边，他写作这一首作品时候的所想所感，也同样放在那边。” “你要先在自己的心中建立起一个足够明确的肖邦形象，然后将你的肖邦形象代入其中，到那个时候，你便能明白，究竟什么是你的肖邦，而为什么那个是你的肖邦。” “肖邦其实很简单，至少对于我而言，肖邦其实很简单，因为肖邦就在那里。” 阿格里奇笑着将手抬起，拍了拍裙摆，重新回到了她的沙发上，从沙发里掏了掏，掏出一份罐装薯片，打开后捏了一片，对着傅调挑了挑眉，摆手道。 “你能够理解我的想法吗？或者说，你需要我用其他语言再跟你讲一遍？deutsch（德语）？espaol（西班牙语）？portugues（葡萄牙语）？franais（法语）？” “我……大概可以理解了……” 傅调微微颔首，他转身走到窗户前，看着窗外灯火通明，不由沉思。 阿格里奇说的很明白，他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缺陷在哪。 他的音乐之中并没有肖邦的存在，他所听到的一切音乐，全部都只是他通过耳朵，以及眼睛复制出来的音符。 徒有其型，而无其骨。 他弹的是他自己，而并非作曲家所创作出来的音乐。 他弹琴其实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因为他之前都是弹爵士的。 爵士最重要的便是什么？即兴！ 随便的演奏，让自己的精神放松，演奏出自己喜欢的感觉。 他最喜欢加大的难度，便是去观察那些坐在周围的人，揣测他们的想法，然后用音乐区表达出他们的情绪。 不过，也仅限于表面。 如果比赛爵士，他或许现在天下无敌，但是比赛特别纯粹的古典音乐，比赛这种已经内卷到极致的古典音乐，他如同入门者。 他相比那些入门者可能好的地方，便是他的基本功无敌。 可是对于古典音乐的理解深度，他真的还停留在刚刚开始的地方。 仔细去听，仔细去想，仔细去研究。 这些，都是挑战。 傅调转头对着阿格里奇笑了笑。 “非常感谢。” “没事，我找你过来就是感觉你的音乐有点有趣。”阿格里奇也笑了，她挑起一块薯片丢自己的嘴巴里，对着傅调含糊不清道：“大家随便聊聊，弹一弹，正常的学术交流，不用太放在心上。” “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的话，现在还可以问哦，等过了今天，我就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够有空了，今年的演出很多，再过几天我就要去巴黎，我刚刚是不是和你说过了？等巴黎结束了，我大概还要去找一下巴伦博伊姆，他和我有一场合奏，然后便是去东瀛，还有，唔，去哪来着？” 阿格里奇抬头想了想，最终还是微微摇头。 “算了，回头等演出的时候再说吧，看看具体的情况。” “等等，不对劲，我今年有这么多的演出吗？” 阿格里奇猛然惊醒，迅速从沙发上起身，抱着手在屋子里不停的转悠，表情无比的焦虑。 “等一下是要去巴黎和郑明勋，然后是丹尼尔·巴伦博伊姆，再然后……啊！seijiozawa（小泽征尔）今年生日，我有预约了他的生日演出！还有，还有……” 阿格里奇突然定住，表情变得无比严肃，她看向傅调……边上的钢琴，快步走了上去，不等傅调说话便立刻无比认真地弹了起来。 “不行，我要练琴，我要练琴，我好像好久都没有练琴了，我要练琴……” 手指在钢琴上纷飞，速度拉的飞快，口中的声音也逐渐变小。 由于今年的演奏任务大，而她好久都没有练琴，整个人变得无比焦虑，因此，她迅速扑在了钢琴之上，逐渐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边上又传来一声叹息，似乎更加的无奈。 傅调将自己的视线望去，一位和阿格里奇长相非常相近的女子站在门口，环抱双手，微微摇头。 第21章 放松 “迪奥是吗？出来吧，我的母亲要练琴了，她现在应该管不了你，她正在焦虑之中……” 阿格里奇的女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你放心，她这样很正常，她经常这个样子，不是因为你，而是她确实好久都没有练琴。” 傅调点头，拿起自己的乐谱走到门口。 那人确认了房门关好，不会有人打扰阿格里奇后，这才缓缓长舒一口气，对着傅调点了点头，伸手道。 “我叫史蒂芬妮·阿格里奇，从母姓。” “调·傅。”傅调同样伸手。 “我知道，玛塔她和我说过。” 两人相握，向着楼下走去。 史蒂芬妮并不喜欢说话，她只是带着傅调走到门口，便微微鞠躬。 “这边你直接离开就行，我还需要回去看一下我的母亲，她特别的随性，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然后……我母亲说的她喜欢你，这件事情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喜欢的男生特别多，甚至只要和她有过合作，甚至交流的男钢琴家，她都喜欢。” 说罢，她抬起自己的手，给傅调随口数道。 “唔，傅聪，丹尼尔巴伦博伊姆，阿巴多，迪图瓦，还有……” 想到这个地方她就头疼，直接把手放下：“算了，太多了，你自己去网上搜一搜吧。”小说 说罢，她再次鞠躬，转身离开。 傅调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目光没有多少的波动，而是将视线看向边上的车水马龙，长叹一声。 刚刚和阿格里奇聊了许多，一直到说完，他其实都没有完全的理清。 那就是……自己的肖邦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不过有收获的一点，便是他知道自己在肖邦的音乐之中所欠缺的究竟是什么了。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感觉，而是肖邦的感觉。 他的音乐之中没有肖邦。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的目标便是演奏出肖邦的感觉。 傅调微微握拳，露出一丝充满信心的模样，顺着马路走了两步，手中的拳头越握越低，最终落下。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啊！但是自己的肖邦那种感觉究竟应该怎么找啊？ 原主的记忆里面对于肖邦的感觉其实上并不多，更多的乐谱，而他自己的记忆里面……完全就没有肖邦这个东西！ 这下可完蛋了。 傅调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不由得蹲坐下来，整个人情绪都有了一点点低落。 明明已经找了大师，和她聊了许多关于音乐的东西，但是为什么没有任何的改变？ 叮！ 傅调边上的门铃声响起，数人嘻嘻哈哈地推门而出，一阵嘈杂以及熟悉的音乐从门后传来，傅调转过头一看，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一个酒吧的门口。 这个是一个老式的酒吧，只有一个非常小的门，里面则是古色古香的桌椅以及放着无数啤酒泵的吧台。 在吧台远处舞台的地方，则是有一个小小的立式钢琴。 酒吧内人并不是很多，不过现在正是吃饭的点，因此只是在傅调注意的时间内，便有两三组人走入其中。 傅调想了想，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去，便推门而入，酒吧内的嘈杂声瞬间笼罩。 一位可能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坐在舞台的中央演奏，他的手在钢琴上摆放的无比标准，看着面前的乐谱随意的演奏，在他的边上则是低音提琴，萨克斯以及架子鼓，扭动着身体配合着钢琴的和弦随意的拨动吹奏。 傅调的入场并没有吸引特别多人的注意，只有一些人略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很正常，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 如果不是傅调伸手穿的太过于正式，或许连看都不会看。 酒保看了一眼他，随口问道：“要喝点什么？” “水。”傅调开口，想了想，补充道：“不带气的。” “啧，你还不如喝可乐，跑到酒吧里面喝水。” 酒保摇了摇头，从边上拿起一瓶矿泉水，倒了一杯推给傅调：“10兹罗提。” 是两杯街边咖啡的价格，不过也很正常，谁会在酒吧里面买水。 如果不是傅调他不喝酒，他或许就会点一杯啤酒了。 毕竟水的价格是超市里的五倍，而啤酒只有两倍。 傅调靠在柜台上，随意地抿了一口矿泉水，用下巴点了点中间的人群，随口问道：“那在做什么？” “驻场乐手啊，我们这个可是整个华沙都非常有名的爵士酒吧，虽然平常都是请一些学生还有演奏者过来演奏，但是我们这边还是偶尔会有大师过来的。” 酒吧将身体让了让，用手示意了一下自己身后的照片，一边擦着酒杯一边嘿嘿笑道：“诺，女祭司，玛塔·阿格里奇。” 傅调望去，照片上的正是阿格里奇，只不过那个阿格里奇还非常的年轻，无比纤细苗条的身材加上渣女大波浪，咧着嘴搂着老板，笑眯眯地对着镜头比耶。 另外一只手还握着酒杯。 怪不得能和她女儿说的那样，吸引那么多的钢琴家。 如果她是当年的模样，再和刚刚聊天的时候那样，靠着自己说喜欢自己，不管谁都顶不住吧？ 你想想，全世界最牛逼的女钢琴家，长得还特别漂亮，靠在你的身边，用她那无比灵动的眼睛咬着你的耳垂，在你的耳边问你，想不想要在她身上演奏一首狂想曲。 啧啧。 酒保并不知道傅调的想法，他就在那边一边揉搓着毛巾，一边随口道。 “这个是当年她在拿下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冠军之前来的，当时她好像特别紧张，整个人都陷入一股低迷之中，突然跑到我们的酒吧里说要练琴，自己没地方练琴了。” “然后我们的老板想了想，就让她弹了一晚上，还喝了我们好多的酒，拍了照之后没结账就跑掉了，没想到她消失后就拿到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第一名。” “啧啧，虽然当时亏了一点点，不过也让我们的酒吧成为了目前华沙最牛逼的爵士酒吧之一，也不算亏本就是了。” 酒吧摇了摇头，换了其他的明星，然后解释着那些照片的由来。 傅调并没有特别用心的听，他从口袋里掏出钱递过去后，端起那杯矿泉水晃到那群人的身边，看着他们的演奏。 无比的自由，非常的，爵士。 没有任何的压力。 傅调在那边听了许久，身边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一直在那个地方演奏的学生起身。 他看着傅调，有一点犹豫，随后试探性地问道。 “你看了这么久……是想要试试吗？” 第22章 爵士之王 “嗯，好久没弹了，确实想要试一试，可以吗？” “可以，只要你会弹就行，不乱砸琴……你会吗？” “当然，我应该算是会弹琴的。” 傅调笑了笑，将身上的衣服脱下，然后把手中的杯子安安稳稳地放在边上的桌子，没有任何客气地坐下，对着站在一边准备喝点水的驻场乐手开口问道。 “你们这边正常来说喜欢听什么样的音乐，和刚刚那个一样吗？” “你是说我刚刚弹的蓝调布鲁斯吗？不，这个其实只是随便弹的，这边主要弹的是爵士，布鲁斯主要是给我休息时候用的。” 那位乐手吨吨吨喝了半杯啤酒，哈了一声。 “哈……舒服，毕竟你也知道，布鲁斯实际上整体的变化要少，有一些比较固定的套路，但是爵士并不一样，我的水平还没有到那种爵士随便弹的水平，我之前演奏的那个爵士你听到没？那个是我想了好久好久，才编写出来的爵士乐，咋样？” “那个吗？” 傅调想了想，快速回忆起面前这人在自己过来之前弹的那一首音乐，手指自动的跑动起来。 “你是说……这个？” 音乐声响起，一个非常自由的swing，略显有趣，但是趣味并不多。 那人眼睛猛地一亮：“对对对，就是这个，这个是我想了半个月才想出来的作品，唉，这一首作品当时写的我真的是要疯了，我……” 突然，他的话不由得顿住，转头看向边上的傅调，满脸疑惑。 “等下……我好像没有把我的乐谱给你吧？” “当然没有，不过……” 傅调笑了笑，重新回到那人刚刚演奏的开头位置，再一次演奏。 “不过，我听一遍我就基本上知道你演奏的是什么。” 只是这一次，明明还是一模一样的主旋律，音乐之中却被傅调强行按上了许多许多奇奇怪怪的和弦。 一大堆十一和弦，十三和弦堆积在钢琴之上，加上奇奇怪怪的爵士节奏，让音乐瞬间突破了枷锁，变得更加有趣。 比之前那人的演奏有趣了十倍。 原本都打算开始休息的低音提琴，萨克斯以及架子鼓三人，他们的眼睛不由得一亮，随后相互看了一眼，缓缓点头。 低音弹琴率先走出，站在舞台的边缘，仔仔细细地听着傅调的演奏，然后在傅调转调的时候，将低音提琴的低音拨奏给加上。 嗡…… 钢琴声不再是浮萍一般浮在空中，而是被低音提琴扎扎实实地接住，按在了地下。 音乐的根有了，傅调转头看了一眼那个黝黑壮硕低音提琴手，挑了挑眉，笑了笑。 “不错。” 傅调的手指速度逐渐加快，节奏也更加的自由。 这个自由不是速度上的自由，也不是那种随心所以没有章法的自由，而是在爵士音乐之下的那一股自由。 音乐之中充斥着想象力，他的音乐在刚刚那位乐手的基础之上，展现出无穷无尽的绚烂。 如果说之前那位普通的驻店乐手实力可能是5的话，那么傅调此时此刻所展现出来的一点点实力，则是五千！ 直接碾压成渣！ 除了主旋律之外，其他没有任何一点点的东西是那位乐手自己的。 “what，the，fu*k？” 那位乐手整个人都傻了，原本还端着的啤酒都不由得放下，整个人蹲在地板上，双手死死地扣着自己的脑壳，目光中充斥着迷茫。 嘛玩意啊？ 说一句话的功夫自己辛辛苦苦写了半个月的作品就被搞出来了？ 弹出来也就罢了，重点是弹出来后，还能通过自己的水平将这一首音乐进行改编，搞得更好了？ 难度直接飙升。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要失业了。 首先是傅调手上跑动的速度，这个差不多是急板的速度，一分钟最少演奏736颗音。 看傅调这个速度，完全不是736音的速度，他只是预估，在心中用节拍器大致算了一下。 这个速度绝对850音左右，甚至可以上900？ 快也就罢了，毕竟如果他全力以赴也不是不可以跑到这么快的速度。 但是问题是，人家弹得不仅快，还稳，清晰，轻盈。 没有任何一颗音抢占了音乐之中主旋律的地位，所有的伴奏音都在为主旋律服务。 这种质量的音，如果让他去演奏，他大概一分钟可能也就400左右？ 不到傅调的一半。 除了快之外，他和弦按的也好，音乐上的表现也贼完美。 他甚至感觉面前钢琴上出现了残影。 这也……太离谱了吧？ 那位乐手有点失魂落魄地蹲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边上的人则是聚集的越来越多。 很多人原本觉得突然冒出来一个华国人，演奏的还是爵士音乐，怎么想怎么奇怪，就直接端着酒离开了。 结果现在，只是听了一个开头，还是和之前那个白人乐手差不多的开头，直接秒杀那人十万八千里。 这个时候谁还离得远谁就是傻*！ 这个时候不靠近点在想什么呢？ 因此，不知不觉间，舞台周围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在看着舞台上的傅调，目不转睛。 边上的萨克斯一时间有点无奈，现在音乐走到了中间，他不太好进，架子鼓倒是没有什么想法，等到一个空隙的位置，直接一段solo顺着插入其中。 傅调并没有音乐其他乐器的加入惊慌失措，相反，他手中乐器在此时此刻表现的更加完美。 他从来不会去让别人适应他，而是他会去适应别人。 所以，他将音乐一转，配合着萨克斯的主旋律将音乐重新编译。 一圈，两圈，三圈…… 人挤得越来越多，所有人都围在傅调的周围看着傅调弹琴。 而傅调也越演越激动，最终终止和弦按下，手猛地一挥。 轰！ 余音绕梁！ 而舞台下，则是一阵哗然。 “好！” “super！” “厉害啊！”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 并没有什么特别高深的词汇，所有人都在用最简单的词汇表达出自己心中的激动。 甚至还有人直接从口袋里面掏出几张纸币，向着舞台边上的盒子里丢去。 哐啷之间，傅调完全不知道有多少的钱被投到了边上的钱箱中。 之前和傅调搭话的那位酒保走来，手中端着一盅威士忌，放在钢琴之上。 “诺，这个是吧台的一位顾客给你点的。” 傅调顺着酒保的指示向着吧台望去，是一位外国人，并不认识，那人看到傅调的视线，抬起手中的酒杯远敬一杯。 “啧……可惜了，给我弄点咖啡或者水，都比酒好，我不喝酒啊。” “哈哈，要不要我和那顾客说？让他给你换个无酒精的？” “不，算了，这样蛮好。” 傅调无奈，只能将手中的酒杯同样举起，对着那人回敬后，将其放在脚下，对着边上还在犹豫的萨克斯挥了挥手。 “来吧，起个旋律，我们继续。” 第23章 居然获得了收益？ 萨克斯并没有过多的犹豫，稍微想了一下，直接给了一个他们最熟悉的旋律，演奏了两个小节便开始重复，给了傅调一点点的空间进入。 傅调只是略微过了一下脑子，便大概知道了这一首作品整体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手指便无比轻快地在钢琴上演奏。 这一次，他不再担任作为主要的旋律部分，而是作为连接拉扯着左右。 让音乐之中的所有能够没有缝隙的连接在一起。 不去抢占萨克斯的地位，同时将低音提琴的声音给拉扯了出来。 萨克斯的眼睛一亮，他略显惊喜地看着傅调，手中的萨克斯吹的更加愉悦。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萨克斯可以吹的这么的舒服。 和自己的好几个队友合作了那么久，都没有吹的像今天这么舒服过。 边上的低音提琴也同样非常舒服。 他并不是弹得舒服，而是听的舒服。 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低音提琴在乐队之中能够担任出这么重要的地位。 就好像所有的音乐都承在了他的肩膀上一般，让他有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这个常年没人注意到的低音提琴演奏者，非常的舒服。 演奏者演奏的舒服了，那么听的人，将会更加的舒适。 他们所有人都略显惊喜地看着舞台上的众人，听着他们在酒吧里经常听到的作品，身体不由得顺着音乐一起舞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这个新的人来演奏爵士音乐后，这家爵士酒吧里面的音乐……似乎更好听了一点？ 特别是在那人不再独奏之后，莫名其妙的感觉队伍里的人所有人的实力都往上走了一番？ 这种感觉特别的奇怪，但是同样的，无数人驻足停留。 很多人都坐在舞台下，一边喝酒一边喝彩。 也有一些喝多的，直接上台对着众人蹦跶两下，跳一些随性的，半生不熟的舞蹈。 不过并没有人会拒绝他们，相反，面对这种突然冒出来的“舞者”，更多人是给予掌声。 而傅调则是在不知不觉之中，控制着乐队尽可能的配合着那些人的舞蹈，让那些人跳的更加尽兴。 毕竟大家晚上都是出来放松的，没有多少人是专门学了舞蹈只为了在酒吧里面跳。 时间很快流逝，就这样直接到了晚上两点左右。 虽然还有一些人还在那边喝酒聊天，但是大部分的客人都已经走了。 今天又不是周末，明天还有事情需要做，所以不会停留太久。 傅调略显遗憾地看着空空荡荡的座位，无奈地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同样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略显粗犷，带着浓重波兰，或者说俄罗斯口音的出现在他的身后。 “你弹得非常不错，有考虑过来我们的酒吧里面工作吗？” 傅调转身，背后一位顶着棕色贝雷帽，白色衬衫以及黑色背带裤的传统欧洲白男出现在他的身后，灰棕色大衣随意地放在椅背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上下翻数。 “忘了介绍，我是这家店的老板，然后这个是你今天晚上的工资，等一下乐队那边的赏金回头他们和你结算，还有别人请你的酒水钱，后面看到你不喝我们就没送，不过他们给你送的酒水可不少，扣掉成本后分成……” “一共483兹罗提，还有你的10兹罗提的矿泉水，我请了，凑个整，500兹罗提。” 他数了数，从其中掏出三张100大钞，三张50，两张20和一张10块递给傅调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 “弹得不错。” “多谢。” 傅调看着手中的纸币不由得挑眉，转身看着准备去收拾店铺的店长，犹豫道：“那个……给我换成整的可以吗？” “你要整的？也行。”店长愣住，从傅调手中抽回那些碎钞，重新拿出两张100兹罗提递过去：“诺。” “多谢。” 傅调看着手中的钱币，不由得咧嘴笑了笑，将其放在衣服内口袋中，用力拍了拍。 不错，应该不会掉。 那店长倚靠在凳子上，看着他那模样，不由得笑了笑，再次开口问道。 “所以，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要不要继续来我的店里做做兼职？时薪就按照50算，晚上7点到三点，咋样？” “不行。”傅调摇头：“我晚上十点之前有事，所以可能得要十点后。” “十点后啊，十一点后到三点？四个小时咋样？”店长无所谓地点头：“刚好让那个家伙弹前半场，你弹后半场，可以吗？” “好。” “签不签合同？签合同能给你交保险，不过需要交税，不签合同的话就直接给你现金。” “不了，给现金就好。” “行，等你哪天离开的时候，记得提前和我说。” “好的，明天见。” “嗯，明天见。” 店长看着表情平淡的傅调，不由得笑了起来，微微摇头，伸手将放在椅背上的大衣勾起，挂在身上转身离去。 离去的时候，同样不忘将路上的椅子挪到桌上，给正在打扫的工作人员方便。 傅调将手放在胸前，感受着微弱的突起，不由得伸手一捏，随即笑了笑。 之前在船上从来没有用钱的地方，所以从来没有想过钱的事情。 结果真的需要用钱的时候，吃饭都是靠着人家布罗茨先生，身上就还剩下一点点钱，每天坐车都费劲。 现在身上终于有了点钱，可以还一点人家布罗茨先生的人情了。 总是欠人人情，这感觉真的一言难尽。 后面也每天都有一点钱进账，或许在音乐厅听音乐的时候，还能稍微改善一下伙食？ 傅调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 之前吹萨克斯的那人突然出现，拍了拍傅调的肩膀，微微挑眉，乐呵呵地开口道“诺，你的分红！” 说罢，那人从一大堆的钞票之中推出将近三分之一递给傅调。 “诺，今天总收益524布罗茨，我们这边四个人，我们想了想，最终决定我们四个人分324，剩下的都给你，今天真的辛苦你了！” 说罢，那人也不等傅调拒绝，直接将200布罗茨塞在傅调的口袋中，用力拍了拍，转身离去。 他推开门，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笑着对着傅调开口道：“哦对了，差点忘了说了，你弹得真的好，听说你打算过来打零工，那么，我们就明天见咯？” “嗯，明天见。” 周围众人一一对着傅调挥手告别，一时间，屋子内只剩下傅调一人以及还在清理的酒保以及清洁人员。 傅调摸着怀中的700布罗茨，不止为何，突然笑了起来。 很快，笑容收敛，微微摇头，拿起大衣离去。 肖邦的感觉，还是没有找到啊。 不过，算了。 第24章 休整与侦察 接下来的数日，傅调便进入了一个无比规整的生活之中，早上十点多起床，跟着车子来到华沙的市中心去听其他人的演奏，一直听到晚上十点。 和之前完全不同，傅调不再努力的去听这个人弹得怎么样，而是开始去思考，这个人音乐之中的肖邦究竟是什么。 听音乐不再看细节，而是听一个整体，感受整体的美感。 虽然说现在他完全没有办法找到属于自己肖邦的那种感觉，但是最起码，他能够逐渐感受到别人的肖邦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其中很多人的肖邦之中，所拥有的东西并不多。 就好像是一个空白的画板放在那边，上面有着一个名为肖邦的人，但是并不是画的，而是一个打印出来的宣传海报。 没有创作者自己的感觉在其中。 或者说，只是肖邦，没有人的感觉。 并且很多人几乎都是完全一模一样。 这种感觉让傅调略微有那么一点的不适，不过并没有多想，只是认真的去听。 虽然说听不到特别多个人的东西在其中，不过能够听到比较标准化的肖邦，其实还蛮不错的。 毕竟再怎么不喜欢那种制式肖邦，你也没有办法否认，这些人弹得肖邦确实很肖邦。 之前一直和傅调聊天的余天佑也上了台，傅调同样听了他的演奏。 这个余天佑之前一直说自己不太行，每一次都只能进入预选赛，完全进不去正赛，可真正听到他的演奏之时，傅调确实略显震惊了一下。 他演奏的肖邦确实很有感觉，有一种很独特的味道在其中。 很柔和，并不是那种如同丝绸一般的温顺，而是牛奶巧克力。 带着一丝丝厚重的柔和，其中还带着一股甜味。 而甜味后，有着若有若无的一点点苦。 这种感觉在无数的制式肖邦之中显得格外有趣。 傅调听他的演奏听了许久，一直听到结束都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意犹未尽。 “怎么样？我弹的？”余天佑演奏完后便直接从后台回到了音乐厅内，找到傅调的位置，坐在他的身边，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翘着二郎腿问道。 “很不错。”傅调点头：“和其他人的风格有很明显的区别，你的音乐很柔和，很甜，感觉非常特殊。” “啧，是吧？我就特别喜欢这种诠释的肖邦，在我的感觉里面，肖邦就应该是这种特别甜的感觉，无论这个世界究竟有多么的残酷，都要用音乐，用微笑去面对，这个才是肖邦，经历了国家崩溃，被人无视，流落街头等悲惨后，还能演奏出如此漂亮音乐的肖邦。” “所以，用甜面对世界，用柔和表述自身。” 余天佑嘴巴咧的特别开，似乎非常开心。 他看着四周没人，将身体向着傅调靠了靠，挑眉问道：“除了柔和和甜之外，你没有听出来一点其他的？” 傅调毫无意外：“听出来了。” “嗯？什么？” “苦，在背后隐藏着一点点的苦。”小说 “厉害！你这个耳朵真不错！哈！额……” 余天佑刚想笑，却由于上一位选手正在演奏，只能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不停的咧嘴。 “希望我的感觉能够打动那些评委老师吧，再怎么好的感觉，如果打动不了评委，那么最终还是没有任何的用处。” 余天佑拍了拍傅调的肩膀，转身重新看向舞台。 舞台上的选手一位接着一位的上台，演奏，鞠躬，下台，毫无停歇。 偶尔有几位选手演奏出了大问题，不过并不影响整体的节奏。 傅调在听完整体的演奏后，便直接和余天佑告别，稍微在路边买点面包之类的吃一吃，便直接去人家酒吧里打工。 准确的讲，这种打工对于傅调而言，应该是娱乐。 就好像每天写作业写累了，去打打游戏玩一玩。 爵士乐对于傅调而言就是类似于游戏，并不存在什么难度。 不管什么类型的爵士，他都能随随便便的组合在一起，然后弹出来。 甚至客人现场乱哼的旋律，他都能根据旋律之中的和声走向，将其整体的编配。 与此同时，实验一下当天在音乐厅里面听到的肖邦感觉。 只不过，你打游戏可能赚不了钱，而傅调当成打游戏的爵士演奏，可以随随便便的赚上几百兹罗提。 比赛一共进行了十几天，傅调也演奏了十几天，手中的兹罗提不知不觉中已经达到了近万的程度。 并且是越往后越多，每天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这家爵士酒吧之中，只为了听傅调的演奏。 点上一杯啤酒，给傅调送一杯酒，然后用着波兰口腔的英语和傅调说他想要什么样感觉的爵士，就直接坐在那边等着就行。 舒缓每日的压力，和朋友骂几下老板，配合着恰到好处的爵士，整个人就感觉冲了一发一样的爽。 并且还不会贤者时间。 而越来也多的人给傅调点酒，傅调每日的收益也越来越高，几近尾声的时候，傅调的收入几乎一天将近一千兹罗提！ 只不过时间，也到了最后一日。 预选赛在昨日已经全部结束，傅调收拾起了自己所有的行李，将其放在包中，准备离去。 布罗茨先生已经将自己的那一辆小轿车开到了门口，看向傅调，笑着点了点头。 “准备走了？” “不……还有最后一件事吧？” 傅调同样笑了笑，将自己的行李放在了轿车后面。 他的行李并不多，只有一个大的旅行包，里面放着乐谱以及换洗的衣服，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傅调坐上车，系上安全带后对着布罗茨道。 “还有一个最后的演奏还没有结束。” “你的爵士音乐会是吧？” “嗯？你知道？” “当然知道！你的爵士音乐在华沙这边已经传遍了……最起码那家酒吧里面的熟客算是传遍了，今天晚上你最后的演出，甚至出了提前预定制！” 布罗茨笑得很开心，他启动车子向着华沙方向驶去，一边开一边道。 “虽然不是卖票，不过你想要预定座位，你必须提前支付酒钱，只有这样你才能预约到今天晚上的位置，你在华沙这边的爵士酒吧，已经小有名气了！” “这样啊。”傅调温和地摇了摇头，丝毫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已经火到了这种地步。 居然需要买票才能进酒吧里面听歌。 “你定了吗？” “没有，我不太喜欢那家酒吧的氛围，我喜欢我家附近的那家酒吧，路口直走左转60米的那家，只是昨天去喝酒的时候听到有朋友说这件事，我才知道的。” 布罗茨丝毫没有注意傅调的想法，随意地开口问道。 “话说，比赛结果出来了？” “还没有，不过预选赛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听了好多选手的演奏，不如我的有很多。” “唔，没问题就好，话说你十月份的住宿定好了吗？” “还没，要不……” 傅调话还没有说完，布罗茨便立刻道。 “我这边你肯定是不能住的，我这边太远了，你想要去参加比赛，你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你去练习，所以你肯定得要住在城里。” “可是……” “没事，预选赛已经够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在市中心找房子或者宾馆，我这边能够拿到的价格肯定比你在外面定的要便宜，如果你想要屋子里有钢琴的话，也没有任何问题。” 布罗茨转头对着傅调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傅调的肩膀，然后用力捏了捏。 “加油啊，我可指望着你夺冠，把我的房子给炒热呢！” 车辆缓缓停下，停靠在了傅调之前演奏的那一家酒吧门前。 傅调起身下车，布罗茨也同样下车，将行李拖出递给傅调后，就那么倚靠在车门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封，看着傅调笑了笑。 “诺，这个是之前答应你的钱，拿去吧，做的不错！” 傅调接过信封沉默许久，最终缓缓抬头，轻声道：“dzikuj” “dzikuj？” 布罗茨愣了愣，随后放声大笑。 “niemazaco！” 第25章 离开华沙 布罗茨走了，开着他的小汽车晃荡晃荡地离去。 傅调看着手中并没有多少钱的信封，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如果在几日前，他或许会非常激动兴奋，毕竟他身上一分钱没有，能够拿到这么一点钱，回家应该没有多少的问题。 但是现在，他身上有了近万兹罗提，这个价格让他心中的兴奋少了许多，只剩下感动。 这个钱肯定是还不回去的，虽然布罗茨先生住的地方比较偏远还比较简陋，但是他并不是那种缺钱的人。 否则，他也不会将屋子出租的钱塞回傅调的手中。 如果下次还能遇见布罗茨先生的话……希望可以将这个人情给还了吧？ 毕竟，在毫无情绪基础的情况下，人家确实是照顾了他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并且布罗茨总给他一种丹尼的感觉。 特别是没事的时候就拉着他念那些波兰语单词。 他并不会教什么特别难的，只是教了一些日常用语，方便交流，实际上这些简单的波兰语单词，确实是方便了不少。 傅调掂量了一下口袋中的信封，无奈地笑了笑，转身走向爵士酒吧。小说 还没有等他推开门，屋子里的热浪便已经扑面而来。 经过傅调预告离开的爵士酒吧，在傅调来之前便已经坐满了人，他们都在等待着傅调的出场。 当他推开门的瞬间，所有人都在欢呼。 “迪奥！傅！” “迪奥！傅！” “迪奥！傅！” “……” 无比的统一，疯狂的掌声。 他们在为傅调的出场欢呼。 这是傅调在华沙的最后一场狂欢。 傅调看着在舞台边缘的众人，身体不由得挺起，将手边的行李箱丢给边上的工作人员。 “好久不见，晚上好！” “哦！！！” 欢呼声再次高涨，所有人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嚎叫。 傅调从众人预留的通道中间走过，坐在钢琴之前。 那拽着低音提琴的黑胖子，吹着萨克斯的白人小哥，以及那鼓手，三人同时对着傅调点了点头。 傅调也看向三人，同样点头。 他的手缓缓抬起，随后轰然落下。 无比狂烈琴声瞬间响起。 右手在高音区飞快的跑动，而左手，则是在低音疯狂跳跃。 一个无比劲爆的开场。 边上的乐队成员并未迟疑，紧紧地跟随在傅调的身后，帮助傅调将乐队的感觉拉开。 音乐的广度并不再局限于钢琴之中，而是变得更加宽广，也更加随性。 舞台下的众人瞬间欢呼，音乐的情绪同样带动了他们的激情。 没有固定的曲目，也没有固定的乐器。 萨克斯歇息了一会，小号便紧紧跟上，再后来，也有带着圆号的观众跑到台上，让傅调配合着他吹上一段。 傅调并未拒绝，手指一直在钢琴上跑动，乐呵呵地跟着众人狂欢。 音乐从未停止。 对于傅调而言，音乐已经不再是音乐，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种语言，他和众人交流的语言。 所有人都将他们一天的情绪发泄在音乐之中，而傅调，则是紧紧地托住他们还未落下的情绪，整理好，还给他们。 这让所有人都感觉到舒适。 这也让他们，不愿离去。 傅调看着周围众人，揣摩着他们的情绪，让音乐更加的贴合他们所感。 音乐奔涌，永不停止。 或许因为太过兴奋，加上当天为周五，傅调一直弹到了早上六七点，众人这才散去。 音乐声渐歇，酒馆里也变得空空荡荡。 乐队里的众人快速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在算清了今天的分红后，不由得咧嘴一笑。 今天晚上的收益，足够他们正常干半个月的。 整整4000多兹罗提，就算四个人评分，每个人也能分到将近1000。 而华沙人均月工资也就2000兹罗。 而带给他们这一切的，正是坐在琴凳上发呆的傅调。 众人将傅调的分红给了傅调后，依次向前，给了傅调一个小小的拥抱，给予傅调他们的祝福。 而傅调，同样温和地笑了笑，接受了他们的祝福。 “迪奥！加油！希望今年十月还能看到你。” 最后一位，也就是一开始的那位钢琴手，他松开傅调的肩膀，艰难地笑了笑。 他伸手捏了捏傅调的肩膀，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人已经散去的酒吧，叹了一口气。 “不过啊，你把这个场子搞得这么热，我怎么接啊” “没事，加油，多练练，会好的。” “好吧，希望我能不让观众流逝太多吧，不然感觉老板会把我踢了。” 傅调挥手拍了拍他的后背，那人无奈点头，再次叹息，转身离开。 铃铛声响起，那人消失在酒吧之内。 酒吧老板将身体靠在吧台上，看着傅调的背影笑了笑。 “迪奥。” “嗯？” “你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的选手吧？” “对，怎么了？” “我有一种预感，你绝对可以进入决赛。” 老板起身，伸手探进柜台摸了摸，摸出一个照相机，对着傅调问道。 “所以……要不要提前拍个照，做个留念？就算你这一次比赛没有成，我也相信你绝对会成为一名伟大的，让全世界震惊的钢琴家。” 要……拍照吗？ 傅调看着那照相机沉默，过了好久，才抬起头，笑了笑。 “好，不过我希望可以放在阿格里奇的边上。” “当然！” 老板走到傅调的身边，将手中的照相机递给还在收拾的工作人员，让他帮忙拍了一张。 照片纸从相机内吐出，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逐渐从黑暗中显露。 老板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相框，将两人的照片框起，放在阿格里奇的边上，转头看向傅调，微微咧嘴，将一封信封递出。 “诺，这个是你今天晚上的收益，800兹罗提，不过为了感谢你给我店带来这么高的收益，所以，我补到了一千。” 老板眨了眨眼，补充道：“全部都是你的要求，换成了整钞哦!” 傅调接过信封，并未看其中，而是对着老板笑了笑。“多谢……” “不用谢，那么，十月见了。” “嗯，十月见。” 傅调点头，将衣服重新裹好，拖着行李迈步出门。 他的口中缓缓的吐出一口寒气，看着它与华沙的雾霾融为一体，目光波澜不惊。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已经结束，接下来，便是十月的正赛。 “那么，华沙，再见了。” “希望十月份时候的你，能够迎来一个足够完美的我。” 第26章 孤独钢琴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的结束，对于傅调而言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短暂的休息，他可以利用4月到10月之间的一个空隙，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肖邦。 或者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作品选择。 毕竟选曲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项技能，他回头肯定是要重新准备一些新的作品出来，防止他又选中一些不太适合他的作品。 但是，对于其他人而言，特别是那些专门做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节目的up主而言，现在比赛的结束，才算得上是开始。 毕竟现在，除了几位通过其他比赛的方式拿到名额的选手之外，所有的选手演奏现场都已经全部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究竟谁能进入下一轮，而谁又会在这边被淘汰，其实已经算得上是非常清楚。 就算其中还有一点点误差，也不会特别影响最终的结局。 姜芮佳盘坐在自己的小房间内，遮光帘完全关闭，屋子里一片漆黑。 只有她面前的电脑不停地播放着预选赛选手的视频。 她正在做一个盘点，盘点出今年最有可能获得冠军的选手，以及那些选手可以进入的轮次。 姜芮佳盘坐在纯黑色的人体工程椅上，身体不停的晃荡。 她这个样子已经很久了，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预选赛结束已经有三四天。 可惜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彻底弄清排名。 “唔，今年感觉南韩那边的选手很强，特别是那一个叫seong-jinCho的，感觉这个人弹的效果特别好，无比的精准，准确，就如同手术刀一般，没有任何的误差，他应该能够拿下今年的决赛前六……吧？” “嘶，如果他能够进入前六，那么我感觉东瀛那边的Aimikoyabashi也差不多，她的水平如果只是从初赛上去听，似乎也有一点能进入决赛的感觉，她的个人风格有点浓郁，总感觉有点风险。” “东瀛和南韩两家的实力真的好强，这两个人应该是东瀛南韩那边最强者了，他们俩绝对能够进入决赛，而其他人，除了他们之外，第二轮也能进入四个，至于第三轮，东瀛感觉有点悬。” “唔……好难啊，我不想做了！” 姜芮佳猛地伸了个懒腰，将身体倚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做了稀稀拉拉的表格，表情无比的无奈。 “今年东瀛和南韩的实力真的太强了，华国这边的选手就算再怎么算，也只能说第三轮比较稳妥，至于第四轮，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特别强的！欸？等下，不对……” 姜芮佳猛地定住，她伸手勾着鼠标，将鼠标一直划到了最后。 在表格的最后，第一轮第二轮的名单里面有一个人的名字，她之前一直忘记统计。 这个是她很久之前就定下来的名字，她非常清楚这个名字能够进入第一轮第二轮，但是绝对进不去第三第四轮。 所以她一直将这个名字放在后面没有管。 现在在这个地方盘点华国选手实力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他。 傅调。 华国江洲人士，海城音乐学院在读。 好像是她的同学？不过她在海城音乐学院里面没有见过他。 之前她听了好几遍傅调的演奏，真心觉得傅调演奏的好，可是问题就是，傅调的音乐之中，并没有特别多的肖邦在其中。 这一点就算通过技术去弥补，打足了弥补了第一轮以及第二轮，后面的轮次必然不可能让傅调进入其中。 除非……傅调能够演奏出肖邦的感觉出来。 “唉，华国这边比较稳定的实力者，应该是徐梓吧？其他人好像也行，不过比傅调好一点，他们是第二轮稳稳的，第三轮看运气，不像傅调这样第三轮几乎没有希望。” “啊啊啊啊啊，该死的傅调，为什么你弹得这么好却一点肖邦的感觉没有啊？你这样的古典乐演奏你还参加什么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你去参加范·克莱本不好吗？那个对于肖邦的要求没有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这么严格，你还能多走远一点！” “哦不对，虽然要求不严，但是也不是不要求肖邦的感觉……呜呜呜，好烦啊！”小说 “选不出一个绝对可以进入决赛的华国选手，我肯定会被骂的吧？先是被质疑，然后被传出去，再后面被网暴？” “最终我的粉丝全部脱粉，我只能继续蹲在角落里抱着钢琴了却残生……” 姜芮佳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无比的烦躁。 最终只能猛地站起，将遮光帘打开。 刺啦…… “唔，好疼，我的眼睛。” 刺眼的阳光瞬间洒在姜芮佳脸上，让姜芮佳不由得捂住双眼，往后退了几步，回到了阳光没有照到的阴影处。 她看着那阳光，情绪莫名其妙地低落起来。 “唉……又要上学了，可是我新的视频还没做完，已经鸽了三四天了，感觉再做不完，我的粉丝又要掉。” “不做这个视频感觉会掉粉，做这个视频感觉会被网暴……” “啊啊啊啊啊，好烦啊！” 咚咚！ 屋门被敲响，一个无比成熟的声音响起。 “芮佳，我和你妈上班去了，我送你还是你自己坐地铁？” “啊？我自己坐地铁就行了。” “好的，这个月的生活费我放桌上了，你出门的时候自己拿。” “哦哦哦，好的。” 随着大门的关门声，姜芮佳无奈起身，叹了一口气，将电脑关闭。 她之所以在家，是因为学校很小，海城市中心的学生不会安排住宿，所以她一直是走读。 她当时本来想住的，但是真的看了一眼宿舍的环境后，便立刻决定。 还是家里好，家里蹲，赛高！ 她套上一年四季的黑色运动服，背着厚重的乐谱，拿着钱迈步出门。 算了，做视频这个事情急不得，慢慢做吧，如果网暴了大不了就换个号换个皮。 反正现实中没人认识自己，自己又是个社恐没啥朋友。 唉，如果有个朋友能够和我商量一下就好了。 等等，不对啊？自己做vtuber不是想的先从网络开始摆脱社恐，为什么自己还越做越社恐了呢？ 姜芮佳一时间不知道说自己什么好，只是头低的更深了，顺着人流挤入地铁之中，向着海城中央的海城音乐学院走去。 希望今天偷听同学之间的讨论可以给她一点点灵感。 这个时候大家都应该在讨论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事情吧？ 毕竟大家都是海城音乐学院钢琴系的。 第27章 卧槽？大佬竟是我同学？ 正如同姜芮佳所想的那样，作为华国这边实力最强悍的几所音乐学院之一的海城音乐学院，其中钢琴系的同学绝大多数都正在讨论关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事情。 今天上午的第一节课程是爵士音乐演奏。 爵士乐的演奏与古典音乐不同，整体的风格更偏向于即兴，所以这一节课为实操课，一组七八个人。 姜芮佳裹着自己的巨大运动服，推开门发现屋子里已经有五六位同学已经提前到达教室，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坐在教室的最后面角落里，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人的讲话。 没办法，社恐习惯了。 “肖赛预选赛你们听了吗？” “听了，不过并没有听多少，怎么？有比较厉害的？” “东瀛和南韩还是强啊，我听了好多东瀛和南韩的选手，他们的实力真的强无敌。” “喂喂喂，你在说什么丧气话？我们的人也不弱啊？” “我们的人不弱？我只能说前两轮不弱，后面的第三轮以及决赛轮，能进去的有几个？你自己不会数数？” 没有几个，按照我的估计，可能就两三个？ 姜芮佳歪着头在心中符合道，随后长叹一口气。 果然，不管怎么数只有两三个人能够进入第三轮，感觉第四轮今年可能又会全军覆没。 明明都有华国的选手，李迪云去担任评委，评委组里面明明有自己人，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呢？ 其他人同样在讨论。 “我感觉孔气不错，他弹的音乐正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和空气一般柔和，无形却又有形，无处不在。” “唔，孔气不如徐梓啊，徐梓比孔气强多了。” “唔，还有其他什么参赛者？华国的？能够让人有点印象的？” “王超？” “唔，德意志的那位？我好像有点印象，之前去交流的时候和他见过面，他好像是柏林汉斯艾斯勒的？” “人家现在是udk的吧，柏林艺大的。” “哦对，我忘了，其他的还有谁？比较值得注意的？” “其他比较值得注意的，我感觉差不多没了，打足了再算一个张成，不过我不太清楚他之前具体在哪的，只是好像有点印象。” “哇，你们听的都好多，我没怎么听国内的，我都是听的国外选手。” “没听国内的其实很正常，今年国内的选手没几个特别厉害的。” “确实……” 众人随意的讨论，丝毫没有辱华的意思在里面。 毕竟大家都清楚，东亚三国之内，古典音乐最差的国家就是华国，东瀛和南韩两个国家实力要比华国强上数倍。 更别提那些本身就玩古典音乐的欧洲传统国家。 如果不是李迪云，王佳以及郎良月等人撑起这一片市场，华国可能一个可以拿出去说的人都没有。 姜芮佳坐在后面听的欲言又止。 一方面她确实认同那些人说的内容，就是今年华国的选手实力并不强，或者说非常弱。 属于东亚三国里面垫底的那种。 但是另外一方面，她又想要告诉他们，华国其实并不是完全的没有机会，比如说某个基础特别强，演奏柔情乐句的实力超强，但是就是没有肖邦味道的人。 傅调。 不过就算说出来，那些人可能也不以为然吧？ 毕竟肖邦的那种感觉，如果真的想要弹出来，可能需要下狠功夫，绝不是几个月就可以搞定的。 当然，这个感觉指的是骨子里的感觉，而不是模仿出来的那种装模作样的感觉。 傅调他真的能够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把肖邦的感觉弄出来吗？ 姜芮佳感觉难。 她看着前面将话题从肖赛选手实力逐渐转到肖赛选手颜值的同学，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唉……” “嗯？姜芮佳？你有什么事吗？”靠在前面的同学听到叹气，转头好奇地问道。 姜芮佳立刻疯狂摆手：“欸？没没没没……没事。” “嗯？” 那人看着姜芮佳整个人的气息逐渐变得飘渺，不由得有点疑惑，但也只能将自己的视线转移，继续和其他人讨论肖赛的事情。 姜芮佳则是陷入了更深的挫败之中。 明明，明明自己想要和他们讨论一下关于肖赛的内容啊，好不容易有一个共同的话题，为什么一开口就颤呢。 之前在网上套着皮套甚至能玩抽象梗，可是换到现实里，怎么说话都成问题了？ 要不……之后买个乳胶皮套穿着出门？ 唔？ 姜芮佳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脸瞬间变红，重新将自己包裹在黑色运动服之中。 果，果然，乳胶服不行吧，绝对不行的吧？会被当成变态挂起来的吧？ 欸？挂起来？好像…… 正当姜芮佳的思绪飘到奇怪地方的时候，屋子的大门被打开，爵士乐的老师推开门走了进来，对着屋内的众人微微点头。 “早。” “老师早！” “诺，姜芮佳，把今天的乐谱发一下，然后别坐那么后面，往前面来点。” “好，好……” 姜芮佳缓缓抬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僵硬地起身，走到老师身边，将乐谱接过分发给众人，随后重新坐到了人最少的地方。 她看着手中的乐谱，是一个比较简单的旋律。 当然，爵士乐课堂教学的永远不是旋律，而是和弦。 旋律只是和弦的副产物，你在学习爵士的时候，所要演奏出来的音乐中最重要的便是和弦。 老师坐在教室最前面的钢琴上，拿着手中的乐谱随意地开口道。 “唔，今天我们学的就是一个最简单的swing，用一个比较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将所有的二连音变成三连音，然后将前面的时长拉长，就比如说双八，我们将其变成swing的节奏时，可以变成前四后八的三连音，就比如说这样。” 老师将手放在钢琴上随意弹动，一段极为自由的爵士乐便出现。 不知道是不是他个人兴趣的原因，一开始本来按照谱子上音符顺序演奏，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无比自由的演奏，开始直接秀了起来。 然而，正当他弹得开心的时候，屋门突然被敲响。 “你好，这里是……流行/爵士钢琴演奏法的教室吗？” 啪！ 一声巨响。 姜芮佳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瞳孔不由得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那人。 第28章 滑跪 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姜芮佳的身上，满脸的莫名其妙。 姜芮佳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迅速坐下，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那人。 傅调。 她之前好像看到一点消息说傅调是海城音乐学院里面出来的，但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海城音乐学院里面出来的，居然是和她同班？ 甚至爵士乐演奏居然还和她同组？ 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什么。 难不成，这个就是缘吗？ 缘，妙不可言。 回头就把他狠狠地按在地板上，告诉他他的音乐里没有肖邦！ 傅调也有那么一点点茫然地看着那个突然起身拍桌子，随后一句话不说，直接低着头重新坐下的女生。 总感觉她好像有点奇奇怪怪。 “唔……你哪位？”老师率先反应过来，不去理会刚刚姜芮佳的动作，转头看向傅调，好奇地问道。 “傅调，14届钢表本科。”傅调回答。 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学生证以及课程表，迟疑地问道：“是这里……没错吧？” 他刚刚从波兰赶回国便直接被他父母丢到海城来，让他先好好上学。 所以他就回到宿舍，找到自己记忆中放置在那边许久的书包，背着回到海城音乐学院。 不过有个问题。 就是他秋季学期的时候请假，和中央院的几位大佬上大师课。 春季学期的时候，一直在波兰那边准备比赛。 因此，他除了报道的时候进宿舍里面认识了舍友外，根本不认识其他和自己同年的同学。 也不认识自己的老师。 “傅调？14届钢表本科？有这个人？” 舞台上的老师一时间有点茫然，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傅调的信息，不由得迟疑着从包里掏出学生名单，翻了许久后终于找到，恍然大悟。 “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半年多没有来的那个？傅调是吧？” “嗯，之前一直在外面有事，所以……” “没事，反正假条给到我了，程序上没问题就行，你先回……唔，算了，你上来，先别下去。” 那老师纠结了一下，让傅调从门口直接走到钢琴前，对着傅调开口道。 “刚好，我们今天讲到swing的演奏法，你们所有人都是弹古典出生的，所以对于爵士乐的演奏技法正常来说不是那么的了解，今天我们的课程最主要的便是关于爵士乐演奏的，你刚刚可能没有听到，我们刚刚简单聊了一下爵士swing的节奏。” 老师将手抬起，放在钢琴之上，按照面前的乐谱随便的演奏。 “swing摇摆节奏算得上是爵士之中最简单的演奏内容，或者也可以算得上是爵士音乐中最为基础的内容，奠定了整个爵士乐感觉的基础，那便是与正常音乐完全不同的节奏感。 那么，爵士乐的节奏感是什么？为什么爵士乐能够让人一听便知道这个是爵士，听其他的便知道这个不是爵士？通过乐谱上的内容我们可以很清晰地发现，在爵士乐之中，他们将音的时值分配进行变化，给予完全不同的感觉，而今天这一节课我们最主要的内容，便是熟悉swing演奏法，将我给你们的古典乐谱，全部都用swing摇摆节奏的方式演奏出来。小说 大家都是通过考试，从全国几万名考生之中选出来的前几名，所以我就不和你们讲最基础的内容，我们直接看乐谱，乐谱的最上方有着一个标注，将两个八分音符转化成八分音符三连音（备注1），前面一颗音占据两个音的时长，而后面一颗音占据剩下的时长，三连音大家都会弹我就不多解释了，所以大家先直接上来试试看吧。” 说罢，他看向舞台下的众人：“有问题吗？” “没有。”众人有气无力地拖长声音道。 “没有问题，那么就一个个先来……傅调是吧？你最后一个来的，那么你先来。” 老师将舞台让开，对着傅调点了点头。 “不用担心，随便弹，乐谱给你了，你就按照乐谱上的标记，将其中的节奏变成摇摆节奏就行。” “如果你对于摇摆节奏把握比较足的话，你可以试试看自由诠释，就是在空间比较大的音符中，加入你自己的即兴。” “当然，不加也无所谓，我们今天最主要学习的便是最简单的摇摆节奏。” 说罢，老师对着傅调伸出了手，傅调轻轻点头，坐上琴凳。 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刚刚回到学校就要开始弹爵士，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摇摆节奏，但是他刚刚听了一下老师弹的感觉，便大概知道了这个所谓的swing，摇摆节奏究竟是什么。 不就是最简单的舞曲？ 傅调转头对着众人笑了一下，抬起脚轻轻跺了一下，跺出了一个他感觉还算比较舒适的速度出来，随后手指抬起，轻轻落在钢琴之上。 当当当…… 充斥着感染力的音乐声瞬间响起，一股舞动的冲动从众人的身体内油然而生。 swing之所以被称作为摇摆乐，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swing的音乐之中，你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那种舞动的感觉。 这种感觉也是那些舞会上最常用的，最能够通过音乐让人想要跳舞。 老师默默点头，拿起手中的乐谱指了指傅调，开口道。 “诺，我们现在可以看到这位同学……傅调，傅调同学他的演奏，在他的演奏之中，可以非常明显的听到他的节奏，额……” 老师突然愣住，不由得歪了歪脑袋。 “好像……没什么问题？” 他刚刚打算说傅调的节奏并不对来着，如果傅调是第一次演奏的人的话。 毕竟爵士并不是完全只按照谱面将音乐演奏出来，他在音乐之中所表现出来的东西却很多。 很多人都将这个swing节奏变成一个奇怪的附点节奏，特别是第一次演奏的人。 所以老师便打算在第一个人的演奏上专门揪出这个问题。 结果……完全没有！ 傅调在这个三连音的swing节奏上，表现得极为完美。 并且不是严格的按照乐理上去演奏，而是有一种无比浓郁的爵士感觉。 傅调不清楚这个老师究竟想要他做什么，因此他只是老老实实地按照谱面上的音符，一丝不苟地演奏出来。 那老师原本还想要说什么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看着手中的乐谱一时间有点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我不是好像是要上课来着？ 可是我手底下的学生……好像不是要上课的样子啊？ “额……傅调同学演奏的非常好！你之前学过爵士？” “嗯，学过一点点。”傅调停下，比了一个手势：“并不多，主要是自己弹着玩。” “这样啊，那么，你加一点即兴吧？你会即兴吗？” “即兴吗？” 傅调沉吟片刻后，将手稍微变换了一个位置，让手从原本的高位逐渐走到了低位。 让原本无比简单的伴奏变得略显复杂。 同时，在音乐比较空闲的地方，则是加上了一点点非常简单的即兴。 一点简单的，布鲁斯音阶。 他的右手在钢琴上快速跑动，原本只是好听但是简单的音乐，瞬间变得无比多彩。 老师的表情瞬间变化，他看着傅调，嘴角不由得抽搐。 卧槽？ 备注1：三连音与二连音的时长相同，只不过一个将音分为三等分，一个将音分为二等分，与此同时还有五连音，七连音，十三连音，二十七连音等等， 第29章 独奏牛逼的人永远不会合奏 你管这个叫只学过一点点？ 你这个布鲁斯音阶的即兴水平，比劳资都强，比管这个叫只学过一点点？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捏麻麻滴，绷不住了。 那老师一时语塞，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什么，只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迟疑道。 “嗯，傅调同学演奏的……非常好，大家可以向傅调同学学习，好了傅调同学，你先下去吧，回头古典乐走不动了，你过来走走爵士也是蛮好的，毕竟爵士乐的应用场景还是蛮广，比古典乐只能教学生好。” 那老师说罢，便将坐在琴凳上的傅调赶了下去。 不赶下去能怎么办呢？他这一节课又不是那种一对一的单独专业授课，而是面对所有学生的综合授课。 傅调演奏没有问题又不代表着其他同学，教学进度总归是要照顾所有的人。 不过……傅调或许可以成为他最完美的教学对象？每一节课都拿傅调上来当教材？ 爵士老师看着傅调的背影突然这么想到。 看着傅调走下去，他无奈地头，长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台下其他不明所以的同学，沉吟道。 “李乐，颜开，你们两个人上来，李乐，你演奏低音声部，颜开，你高音声部，和弦我写好了，你们自己分配一下。” 这一次，他并没有只叫一人，而是直接叫了两人上来。 让一人演奏低音声部，当作贝斯，而另外一人则是直接演奏高音声部。 让两人配合随意演奏。 傅调看着舞台下空的位置，想了想，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或许是因为想要多观察一点其他同学的缘故，他直接坐到了姜芮佳的身边。 毕竟那个位置靠在最后，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姜芮佳的身体瞬间变得无比僵硬，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 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往傅调那边重新挪了回去。 她的表情变得无比纠结。 傅调不解地看向她，好奇道：“有事吗？你从刚刚我进门的时候就好像有点话想要和我说了，我有什么问题吗？” “欸？我，我……” 姜芮佳的视线瞬间变得无比错乱，不知道往哪个地方看，只能将头低下，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膝盖，小声道。 “没，没事，对不起……” 说罢，她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 自己明明都已经在心里过了那么多遍稿了，为什么到最后关头和傅调说话的时候，突然就卡壳了？ 这该死的社恐。 明明已经很努力的去克服社恐，甚至还在网上当了皮套人虚拟主播，为什么，为什么现实还是一句话不敢说？ 傅调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得觉得有一丝有趣，便坐在那边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她。 和当时在船上一样，他很擅长观察人，能够看出那人当时的心境。 面前的这女生似乎很害羞，非常的社恐。 唔……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越来越紧张了？ 傅调死死地盯着姜芮佳，姜芮佳坐立难安。 “下一个，姜芮佳！陈月，上台！” “到！” 姜芮佳听到老师的声音，猛地站起，随后身体又蜷缩了下去。 她看了一眼边上盯着她的傅调，用着几乎快紧张哭的语气小声道。 “老师，上台弹什么？” “什么上台弹什么？就是弹刚刚我发给你们的那张A4纸上面写的乐谱啊，用swing摇摆节奏去弹，低音部分是另外一位同学演奏。” “哦，哦哦，好的，对不起……” 姜芮佳硬着头皮往舞台上冲去，不等老师的发言，便直接坐在钢琴的另外一边，头轻微的点了四下，给自己一个预拍后，不等队友便直接开始演奏。 当当当…… 钢琴声杂乱的响起，边上的那位同学很明显没有跟得上姜芮佳的步伐，一脸茫然地看着姜芮佳启动，不停地在乐谱上找着姜芮佳的位置，尽可能地去跟着她配合。 只是…… 姜芮佳似乎太紧张，特别是和自己同学配合的时候，她完全没有给同学一点点空间去发挥，将所有的位置全部抢走。 她甚至觉得那人的低音半天没有跟上，甚至试图自己用手配上低音。 只不过……她的视角余光似乎注意到边上老师不友善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寒蝉，将准备弹低音的手给放下，老老实实地演奏主旋律和弦。 那老师看着姜芮佳的演奏，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一言难尽。 “姜芮佳。” “到！到……” “你……你就不能等一下你的低音？就算你打算你来给低音，你也得要给你的低音一个比较稳妥的预拍吧？你什么都不给哗啦一下直接开始弹，谁收的了啊？你这个合奏弹得真的是……一塌糊涂，你得要练啊！专门练一下合奏！” “对，对不起……” “你和我对不起干啥？你听听看你的搭档欸！你弹得再好再快又有什么用？况且你弹得也不好。” 那老师看着姜芮佳一言难尽。 恰巧就在这时，下课的闹钟响起，老师看了一眼闹钟，叹了一口气。 “爵士乐不是一个人的音乐，爵士乐实际上是一个多人合作的音乐，只是我们这一节课最主要学的是钢琴爵士的演奏，虽然合作的人只有一个，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多听一点其他人的演奏。” “唔，这一周的作业就是这一首作品了，可以选择单人演奏，单人演奏的话就和刚刚傅调一样，将这一首作品中时间停留比较长的地方加上即兴内容，提示一下，即兴的内容可以为音阶。” 姜芮佳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松了一口气。 老师并没有注意到姜芮佳的表情，而是继续道。 “然后，如果你们选择双人演奏，低音部分需要考虑更多的和弦走向，试试看使用一些其他和弦低音来辅助主旋律，而主旋律部分，则是需要利用我给你们乐谱上面的内容，找出和弦走向，写出一段新的和弦。” “好了，这一节课就先到这边结束，傅调等下有空的时候来找我销假，就这样。” 说罢，不等其他人说话，那老师便提起自己的包，拽着走出门，提前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屋子里的其他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刚刚坐在姜芮佳边上的那人立刻起身，回到众人的圈子内。 “哇，这个爵士乐的低音弹得好紧张，现场不怎么难，但是感觉作业好难的样子欸。” “就是就是，你们谁和我一组？我来高声部。” “我我我，我低声部，我副专业低音提琴，这个地方我还是比较擅长的。” “那么有人和我组队吗？” “我我我，一起啊！我们一起！你要什么声部？” “……” 众人迅速组成二二一队，有说有笑地走出屋子。 姜芮佳则是悄无声息地绕过了傅调，无比习惯地提着自己的乐谱回到座位上，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离开。 她决定了，她决定放弃正面进攻的方式，她打算写信给傅调，回头塞到傅调的柜子里。 哦不对，他们学校没有柜子，大学里面也没有固定的桌肚，那么就请人送给傅调。 反正，绝对不能正面交流。 毕竟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出来就被自己上了沉默，这怎么解嘛。 但是，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没有想到傅调突然开口。 “要不要和我一起？” “……” “欸？？？？？” 第30章 拆分与练习 “我想要问一下，合作演奏，是必须的吗？为什么我看着他们全部都两两成团？” 傅调看向姜芮佳，语气有一丝不解：“单人演奏不应该更加方便一点吗？” “欸？那个……”姜芮佳愣了愣，没想到傅调居然会向她搭话，不由得眨了眨眼，小声道：“可能……更容易拿高分？” “这样啊……那你，需要和我搭档吗？” 傅调的声音无比的平稳，但是姜芮佳的思绪却瞬间崩断。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傅调，没想到傅调居然会同意组队，不由地咽了一口口水，声音颤抖。 “不，不不……不” 不了半天，后面一个字说了半天没说出来 傅调并非在意，只是点了点头，随口道。 “不需要吗？好的，那么……回头见。” “欸？诶诶？不，不是？唔……” 姜芮佳瞳孔同样睁大，随后猛地低头，蜷缩在座位上，脸变得更红。 傅调不明所以地看向姜芮佳，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抱头蹲防。 “嗯？你……” “没，没什么！！对不起！！！” 姜芮佳猛地起身，疯狂摇头，拿起包转身就跑，留下一脸茫然的傅调。 “？” 傅调想了半天也没有办法理解姜芮佳的想法，只能摇摇头，拿起书包起身离开，他先去了辅导员办公室那边进行了销假，和辅导员拿到之后的课程安排。 由于他是代表华国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原因，学校里的辅导员非常友善地表示，傅调他可以将更多的时间花在练琴上面，那些大学生素养，马哲毛概，甚至计算机之类的公共课可以暂时不用去上。 虽然说第一年也不会有很多公共课，但是这样删去许多的课程后，原本看上去还有一点复杂的课表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在第一年的课程中，他只剩下专业课，流行/爵士音乐演奏，试唱练耳，和声对位之类的专业课需要继续去学习。 在确认了自己课表后，傅调离开了辅导员办公室，看着这片无比狭小的音乐学院，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步入正轨了！ 现在已经回到了华国，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便只有继续演奏肖邦，争取在比赛上拿到更高的成绩。 不仅仅是为了其他人，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自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开始，傅调便在无数人的演奏之中，感觉到了古典音乐的深度，这种学习方式让他非常感兴趣。 既然如此，他想要看看自己能够在这种追求深度的古典音乐之中，究竟能够走多远。 之前阿格里奇说他没有肖邦的感觉，余天佑也说他没有肖邦的感觉。 他一直尝试着理解肖邦，让自己演奏出肖邦的感觉，可是不管怎么样都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之前在演奏爵士乐的时候，尽可能去融合肖邦，可是还是感觉不对，一直融合失败。 找不到答案，他便打算去图书馆里面看一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答案。 之所以不去找老师，是辅导员和他说，他的老师出去开音乐会去了，周四才回来。 在此之前，他需要自己练习。 而去图书馆，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对于傅调而言，图书馆非常的神圣，之前在船上的时候就经常听别人说图书馆这件事。 听说无论什么问题，基本上去图书馆都可以解决。 不过在船上，连报纸都非常稀少，更别提其他的书了，因此傅调从来没有见过图书馆，他认识那些英文单词都是从报纸上的赛马信息以及广告中获得。 既然到了大学里，他自然而然地准备来图书馆里面看一看，看看能不能找到问题的答案。 海城音乐学院的图书馆和其他大学的图书馆并不相同，里面关于艺术文学类的书籍要比理工科的书籍多上数倍。 里面最多的便是各种各样的乐谱。 傅调按照导览，很快便找到了关于肖邦的书籍。 《肖邦简史》 《肖邦的创作》 《肖邦传》 《李斯特论肖邦》 《隐秘的肖邦》 这些是分析肖邦历史的书籍，可以帮助读者更快地了解肖邦，清楚知道肖邦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与此同时，傅调还寻找了许多其他的书籍。 《肖邦夜曲集》 《肖邦练习曲op10》 《肖邦练习曲op25》 《肖邦叙事曲集》 《肖邦波兰舞曲》 …… 这些是乐谱，傅调为了肖邦历史所准备的乐谱。 如果只是单纯地看一个人的历史，那么只是从宏观叙事上了解一个人。 如果配上乐谱，便可以更加清晰地了解一个人的历史。 就如同《名人传》一样，了解那三位名人，除了他们的历史之外，更多的是去观察他们的作品以及书信。 傅调现在做的也是一样，只是他不依靠别人喂给他吃，他要自己去思考。 肖邦当时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创作出这些作品，这些作品对于他而言究竟有什么样的意义。 这些对于傅调而言，非常的重要。 正如同之前阿格里奇和他说的那样。 傅调的心中并没有一个完整的，一个确切的肖邦在其中。 他的音乐之中，只有他自己，以及他通过其他人的音乐所了解到的肖邦。 这些音乐非常的空洞，正如同宏观叙事一般，看上去似乎能够了解一切，但是实则什么都无法了解。 只有正确地在自己心中建立起一个完整的肖邦，再演奏那些音乐，才可以让音乐本身变得更加清晰透彻。 让他的肖邦，在音乐之中有完整的立足之地，而并非无根之萍。 傅调将那些乐谱找个地方打印下来后，带着一大堆纸张找个地方坐了下来，慢慢地看着肖邦的传记。 肖邦所写的第一首作品，为g小调波兰舞曲，这一首作品是肖邦7岁的时候，写给他父亲的弟子，维多利亚·斯卡贝伯爵夫人的。 傅调按照上面的编号，找到了一首作品，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图书馆环境的原因，他看着手中的乐谱很快便陷入其中，进入一个无比专注的状态。 在他的世界内，只剩下音乐与那些五线谱上的蝌蚪，再无他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逐渐变黑，随后灯光亮起，傅调毫无察觉，他沉浸在音乐之中无法自拔。 这一手作品并不难，但是其中音乐的天赋充斥在每一个音符之中。 和之前在肖邦国际钢琴大赛之前不同，傅调这一次完全地沉浸在乐谱之中，并非听着别人的演奏。 一遍，两遍，三遍…… 傅调已经忘记自己看了这一首作品多少遍，这一首作品配合着肖邦的历史，在他的面前已经完全拆解下来。 音乐的进行，音乐的走向，音乐的思想。 所有的一切全部出现在傅调的脑海之中。 啪！ 傅调猛地起身，他感觉到了一点点肖邦的味道，没有多想带着书籍向着外面狂奔而去。 滴！ 门口的检测门突然响起，工作人员拦住了他的去路。 “同学回来，你的书没有登记借阅，先登记，再带走。” “抱歉，我忘了……” 傅调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正在图书馆，书需要借阅才能带走。 他转身回去，按照机器的提示将他所需的几本书借阅后，快步走出。 他现在就需要去琴房，将他自己心中所想的那种感觉，全部诠释出来。 他感觉自己可能稍微摸到了一点肖邦的边边角角。 可是，当他快步走到琴房门口的时候，他发现一个特别严重的问题…… 琴房，满员了！ 第31章 落榜音乐生 音乐学院的琴房并不是按照一个人一间的方式配备的，因为如果这样的话有人不过来练琴会造成很大的浪费。 因此不管哪个音乐学院，学校里的琴房总是非常的紧张，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稀有。 大家要么自己出去租房子住，里面放一台钢琴，要么就是大早上刚刚起来的时候，就跑过去抢琴房。 因为只有一些特别垃圾的时间，琴房才会有空闲的机会。 而等到上午第一节课开始之后，琴房便会进入超载的状态，所有人都只能在教学楼的操作台前，等待着琴房里的同学练琴结束，将位置让出来。 傅调刚刚回到学校，一时间忘了这件事，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人群，他略微有点麻。 如果这个样子下去，他感觉自己可能完全没有机会排上琴房。 毕竟按照他的记忆，学校里绝大多数人都会一直练到晚上十点钟大楼关门。 每一次晚上十点最后一班回宿舍的车子，总是特别的紧张。 傅调看着手中的乐谱，一时间有点犹豫。 自己究竟要不要继续等下去？ 他往前面探了探头，前面似乎还有十几位同学在等待，而电梯那边一直没有人签退琴房。 感觉如果继续等下去的话，可能需要等上半个小时左右。 一时间，傅调无比的犹豫。 “傅……调？” 一个声音从他的身边响起，傅调转头望去，是一个高高大大穿着纯白色t恤的男生，看模样似乎快有两米，身体体型特别大，可能有两百三两百五十斤左右。 甚至可能更重。 他刚刚从电梯里出来，站在那边周围其他人似乎都成了小不点一般，在人群中极为的突出。 傅调看着他猛地想起来，这人似乎是他的舍友，是一个唱声乐的，叫做卜了，看上去应该读伯撩，但是实际上，却是读伯乐。 这人是他记忆中的舍友，在刚刚开学的时候见过一面，他挤进宿舍的时候显得宿舍特别狭窄，感觉无比的压抑。 傅调之所以能够记得这么深，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太大了，甚至可以说整个学校里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跟他比大小。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体重太重，身上并没有特别多露出来的肌肉，傅调真的以为他其实是一个打篮球的，或者打橄榄球的，而并非是一个唱声乐的。 不过要注意，千万不能以貌取人。 卜了虽然落榜了三年，但是据说他第第二年就已经是省统考前五十，拿到了星州夏大音乐学院的邀请。 由于他觉得自己有音乐天赋，于是决定复读，第三年是以海城音乐学院美声组第一的成绩，江洲音乐统考第二的成绩进入海城音乐学院的。 同年他还拿到了水木大学，中央院，华国院等音乐学院的邀请，甚至还有一些国外的音乐学院。 而傅调记得自己当时，统考好像是三十多还是四十多来着？反正和卜了差了很远。 最主要的是……自己的视唱练耳乐理上差了一点。 卜了看到傅调转头，不由得有点兴奋，如同巨轮劈开人群向着他走来，激动道。 “卧槽，真的是你，之前好像听说你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怎么样？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参加的？” 听到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周围很多人都将自己的视线转了过来，有点好奇地看着傅调。 毕竟就算对于他们这些音乐学院里面的学生，能够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 不，或者说，能够参加这种类似的国际钢琴比赛的选手，终究还是少数。 大家很多人都会参加一些国内的比赛，而国外的比赛则是参加的非常少。 毕竟……华国古典音乐水平并不够。 傅调看了一眼周围人的眼神，微微摇头，随口道：“强者如云，听他们演奏感觉非常有压力。” “废话了这不是？参加国际钢琴比赛还能够没有压力？”卜了白了傅调一眼，伸手搭在傅调肩膀上，没好气道：“能够参加国际钢琴比赛的，谁不是那个国家里最强的几个人，或者说最有潜力的几个人？这种比赛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参加的，如果你一点压力都没有，那个才叫做奇怪呢。” “可是我的压力不一样啊……”傅调叹了一口气。 “压力还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感觉我的肖邦之中还缺了一点点味道，和他们相比，我的肖邦感觉似乎完全不对，目前只能靠着技术还有音乐性向着前面狂奔，但是这个必然不能长久。” 不知道为啥，傅调看着卜了，莫名其妙的有一点放松。 或许是因为卜了虽然看着人高马大，但是实际上非常和善的缘故？ “刚刚去图书馆里面查了一点资料，大概感受到了一点点肖邦的感觉，只不过……没琴房了。” “没琴房？” 卜了转头看了一眼队伍，猛地拍了一下手：“嗨，还好你说的早，说的及时，如果刚刚没有碰到你，我就直接把琴房给还了。” 他从自己的口袋中捏起一张卡，对着傅调摆了摆：“我刚刚练琴结束，打算去上专业课，这样，你先拿我的用，我就不下了，房间号1903，19楼，回头你别忘了帮我下琴房就行。” “多谢。” “没事！互帮互助！我先上课去了，回头回宿舍再说。” 说罢，他将卡片塞到傅调的手中，笑着摆了摆手，便直接离开。 傅调愣了愣，看了一眼周围的众人，发现他们并没有奇怪的眼神后，拿着卜了的卡上了电梯，来到了学校的琴房之中。 之前在图书馆里面看的时间太久，现在的时间已经来到了差不多晚上六点多的样子，天已经几乎全黑，无数的灯光在这一座贸易之城中闪烁，驱散了无尽的黑暗。 海城音乐学院的音乐大楼在海城最中心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片繁华。 傅调推开门，站在窗户前向着外面看去，总感觉脚下一阵摇晃。 就如同他当年在船舷上看着码头的忙碌一般。 只不过这一次，他站在了大地上，而并非大海之上。 他的视线低垂，最终还是转回了琴房之内。 不管再怎么怀念船上的生活，他终究无法回去。 他将卜了的卡收回口袋中，坐回钢琴之上，将手中的乐谱摊开放在谱架上。 当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钢琴水平依旧有进步空间之后，他便彻底沉浸在音乐的领域之中。 他不再继续追求音乐的即兴，而是开始追求音乐的深度。 他希望，自己可以同样将这个更加困难的古典音乐，演奏到和他爵士一样的程度。 而他将不再是五大洋的第一钢琴家，他希望自己同样可以成为，七大洲的第一钢琴家！ 手指在空中微微停顿，随后猛地按下。 当！ 【ps1：姜芮佳不是女主不是女主不是女主，我自己写嗨了我道歉，本来想要玩一个误解梗，然后在那个地方断章，结果不小心把男主角色写崩了一点，已经修改，可以刷新重新看一下……呜呜呜，我道歉。】 【ps2：编辑大大已经狠狠地训了我一顿，我深刻地认知到了我的错误，给各位滑跪道歉。】 第32章 偷听 陈月，之前和姜芮佳在同一组被老师喊上去练习的一位女生，她翻看着手中的乐谱慢慢地在走廊中走着。 如果只是这么看，她非常有那种文学少女的气息。 只是她看的不是书，而是乐谱。 和傅调一样，她没有拿到琴房的权限，只能在外面等着，看看能不能碰到什么熟人，然后进去蹭一下琴房，或者直接跟她借一下学生证刷卡练琴。 她一层层地走着，一边看着手中的乐谱，一边探头看着窗口，试图找到熟悉的人。 只是可惜，找了许久并未找到。 不过现在也正常，这个时候基本上只有一些专业课还在继续，其他人都在练琴，这个时候琴房紧张也非常的正常。 她看着手中的乐谱，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楼梯，缓缓吐了一口气。 “果然，蹭琴房这件事还是太难了，感觉没有多少人会愿意让我蹭，可惜现在这个点，空琴房几乎不可能拿到了，大家都会练到十点整。” 说罢，她摇了摇头，慢悠悠地继续往上走去，来到了十九楼。 依旧是和之前那样，一边翻阅着手中的乐谱，一边探着脑袋看琴房内部的情况。 所有的琴房都是满的，无一例外。 而这些满的琴房中，没有任何一个熟人。 “1905，没有……1904，没有，还差最后三个，就要上20楼了，1903……嗯？” 她停在了1903的门口，还没有等她抬头向着屋内望去，却听到了一阵无比熟悉的声音。 肖邦g小调波兰舞曲。 她不由得将自己的视线放在面前，看着自己手中的乐谱。 在乐谱的封面，写着同样的名字。 《肖邦g小调波兰舞曲》 这一首作品也是她准备练习的作品，她这周选择的五首作品之一。 听到和自己相同的作品，她不由得定住，并没有继续探着门，而是站在琴房的外面，仔细的聆听。 琴房并不隔音，或者说，琴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 这个地方的隔音只能让你在练琴的时候听不到周围其他人的声音，但是外面的声音一旦变小，那么你便可以清晰地听到所有的一切。 而她之所以对门内音乐产生兴趣的原因，便是因为……这一首音乐并不是一个特别出名的作品。 甚至可以说，这一首作品是一个比较冷门的作品，特别是在无数的波兰舞曲之中。 再加上这一首作品特别简单，如果算作考级曲，可能也就六七级的样子，在满是大神的海城音乐学院内非常少见。 她真的非常好奇，为什么会有人和她选择一样的作品。 钢琴声特别的清晰，音乐之中的一切显得无比清澈。 不管是节奏，还是和声进行。 都显得无比完美。 甚至可以说，这一首音乐似乎已经完全弹透。 但是，在她现在听到的音乐之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种含苞待放的感觉。 就好像出生一般。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达到了完美，但是其中就莫名其妙的有一种感觉还未清晰。 这个感觉是什么？ 陈月站在门口思索许久也没有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两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最后一颗音落下，音乐停止。 琴房内的人似乎在思索音乐之中的许多东西，大约过了一分钟，音乐才再一次重新启动。 依旧是和之前一样的完美，不管是节奏旋律，又或者是和声走向。 音乐表面上写到的一切都已经全部做到。 但这一次，则是有一些地方和之前一样。 就是之前那种出生的感觉更加浓厚了。 她感觉那一层朦胧的膜已经很薄，似乎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将其捅破。 现在依旧在边上摩擦，试图找到最为精准的位置。 音乐之中的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陈月不知道为何，她有点不想练琴了，她就想要一直呆在这个门口，去听屋子里这个不知名的人弹的g小调波兰舞曲。 真的非常有意思，每一次的演奏都有一点点的不同。 音乐性上的不同！ 所有的音一样，所有的节奏一样，这些是亘古不变的。 但是，音乐之中的强弱有着非常细微的区别，音乐之中的情绪也在不停的流转，甚至速度也在调整，这些似乎都在寻找着一个最完美的角度切入。 三分钟，这个便是这一首作品大概的时间。 一分钟，这个是傅调思考的时间。 音乐之中的细节已经做到了极致，你不管怎么寻找都找不到细节上的错误。 现在只剩下最后的那种情绪感觉。 一遍。 两遍。 三遍。 傅调不知道弹了多少遍。 五分钟…… 三十分钟…… 一个小时…… 时间飞快的流淌。 陈月就站在那个地方，听着屋子内的音乐，好久不动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继续去找琴房练琴，这些时间就算是放在楼下排队，说不定都能够排到自己的琴房。 但是，她就是不想动，她想要继续听。 听到音乐的结束！ 听到，那一种感觉的诞生！ 快了，快了。 就差最后一点点！ 终于，在大约九点半的时候，最后一遍音乐声响起。 当！ 肖邦g小调波兰舞曲，传说中肖邦的第一首作品，也是肖邦作品之中，最为规整的作品，在此刻响起。 陈月站在门口听着，她的面前似乎不再是海城音乐学院的琴房楼，而是一间乡村小屋。 屋内一位头发自然卷的小男孩，用脚够着踏板，手指在钢琴键盘上快速跑动。 周围无数的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看他笨拙地展示着他极具天才创意的第一首波兰舞曲。 屋内炉火沸腾，掌声轰鸣，站在距离钢琴最近的那位男子满脸通红，似乎写满了激动。 琴凳上的小孩转身，有点紧张而又有一点点期待地看着他，小声问道。 “爸爸，我这第一首作品演奏的怎么样？” “不错，不错！我儿子今后绝对会成为世界第一的钢琴家！” 陈月呆滞地站在门口，她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肖邦父子的对话，似乎寓意着一切的开始。 莫名其妙地，她的眼睛有点湿润。 “陈月！你站在那边做什么呢？都九点半了你还不走？等下最后一班车就要开了。” 一个声音将陈月从站在门口的呆滞中唤醒，她立刻擦了擦眼睛，看向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琴房中出来的同学，笑了笑。 “走了走了，我这就来。” 她快步向着同学走去，走了几步后，她转头向着1903望去，似乎想要看一眼屋子内的人究竟是谁。 但是最终，屋子里却只是重新演奏，演奏者并未从屋子内走出。 她不由得有一点失落，却只是转身继续向着同学走去，笑眯眯地听着她的八卦，准备走回宿舍。 此时此刻的傅调，则是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之中无法自拔，他经过不断的练习，终于找到了一点点，肖邦的感觉！ 或者说…… g小调波兰舞曲之中，肖邦的感觉！ 第33章 下课，小树林，信封 傅调并不知道屋子外面有一个人听着她的演奏听了整整两个多小时。 他只是看着手中的乐谱，长舒一口气，表情凝重。 速度，并不尽如人意。 这个只是肖邦的第一首作品，一首非常简单的作品，甚至这一首作品之中肖邦的味道还不是特别的浓烈，他想要将这一首作品演奏成极为完美的状态，都需要整整两个多小时的练习。 再加上之前他在图书馆里面的阅读，傅调感觉自己可能用了将近十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去完成这一首作品。 找到这一首作品中，肖邦的那种感觉。 如果这一首作品之中那种肖邦的感觉可以通用到其他所有的作品，那么傅调觉得自己的努力可能是有收获的。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当他彻底演奏完肖邦的第一首作品后，他对于肖邦的感觉只是一个刚刚建立的状态。 用比较通俗一点的比喻来理解的话，此时此刻傅调的演奏可以算得上是刚刚打开了肖邦的大门，成为肖邦Lv1的水平。 而这个Lv1，并不是学园都市那种最高Lv6的Lv1，而是有点类似于网游的那种，最高100级的Lv1。 后面继续演奏其他的作品会给肖邦的进度增加多少，傅调完全不知道。 可能再演奏几首肖邦年轻时候的作品，他的水平就直接从Lv1飞升到Lv10，然后演奏中期作品飞升到Lv60，最后演奏几首晚期的作品，直接升到Lv100。 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练习完一首作品，增加一级，然后在达到某个等级的时候，进度彻底卡住，需要顿悟才能够突破那个等级。 有点类似于转职任务。 就是不知道这个转职任务的点，是每10级有一个，还是达到60级给，又或者是达到99级给。 傅调看着手中的乐谱，只能长叹一口气。 就凭他目前练习一天才涨一级的水平，除非后面的进度都是无比的平滑，不然傅调感觉自己可能完全没有可能在十月份的时候将肖邦直接拉到满级的水平。 “难啊……古典音乐深究的感觉，比爵士难多了，越深究细节，越感觉困难。” 傅调将乐谱收到包中，无奈地推门离去，没有忘记将卜了的卡给退租。 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因此学校里满是从琴房内出来的学生。 如果是在海城内的居民，他们便直接乘坐地铁回自己家中，其他外地的学生则是老老实实地在校车站台附近等着，等待最后一班校车将他们拉回宿舍。 傅调并没有跟着那群人一起挤，而是在远处找了个位置坐下，抬头发呆。 这个是他之前在船上的时候，最喜欢的事情。 每天夜晚所有人都准备睡觉的时候，他一个人在琴房，或者在海上大厅，又或者在甲板上，看着星空听着歌。 整个世界内，便只剩下他一人。 也许是因为大城市亮度太大的缘故，即使在灯光并不是特别明显的海城音乐学院内，也没有办法特别清晰地看到星空。 傅调一时间有点无奈，只能摇了摇头，一时间有点迷茫。 如果爵士乐深究的话，其实也能深究，不过并没有特别大的意义，爵士乐更在乎的还是即兴表演的能力，也就是音乐的广度。 但是古典音乐……追求的则是音乐的深度 之前他在船上也有练过古典音乐，给那些喜欢古典音乐的乘客演奏，毕竟在五大洋上行走，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爵士乐，喜欢古典音乐的人数量并不少。 你要知道，在当时能够跨洋旅游的人，特别是还能住上最顶级客房，能够在大厅里面听音乐的，基本上全部都是有点实力地位的人。 他们在舞蹈的时候会喜欢一点点爵士，平常的时候，则会要求他演奏一些古典作品。 当时他也会演奏，不过并不是特别的喜欢，只能说会演奏。 毕竟在古典音乐之中，音乐内的局限真的太过于巨大，将他整个人全部都给困在其中，并没有办法演奏自己的音乐。 因此他并不是特别的喜欢。 如同带着镣铐起舞一般。 不过看那些人特别满足的模样，傅调当时对于古典音乐其实并不是特别看得起。 毕竟自己随随便便按照乐谱上的演奏就能够吸引所有人，这个也太简单了吧？ 还不如需要发动创造力的爵士音乐。 但是现在，他的观念完全转变了。 特别是当他见到那么多的选手演奏同一首作品，还能够听得出那么大的差别，每个人对于音乐的诠释完全不一样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音乐观得到了震撼。 他那个时候才算得上是真真意义上理解到什么叫做古典音乐。 古典音乐并不仅仅只是按照乐谱上的内容将所有的音弹出来即可，古典音乐相当于是限制级别的格斗。 如果用比喻来理解，那么爵士乐可能是那种你拿出一把镰刀在那边耍，我掏出一把手枪砰一声把你干掉。 而古典乐，则是限制，限制你两个人只能用刀剑，完全的比拼硬实力。 并且除非你的水平实力真的比其他人强上一大截，可以直接达到碾压对面的程度，不然你只有用更加精准且深入的理解来打败对方。 当然，这个仅限于比赛之中。 而这个精准且准确的演奏，并不是特别好找。 傅调坐在椅子上不由得叹息一声。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难受，即使他已经成功掌握了第一首作品，肖邦7岁时候写的那一首波兰舞曲，成功建立起肖邦的感觉，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爽。 和他当时练习爵士时候的感觉完全不同，不够利索。 除了深入研究到忘我才能感觉到舒适，其他时候一直在一个非常尴尬的状态。 傅调摇了摇头，看着已经逐渐疏散的人群，准备向着宿舍走去，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他刚刚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瘦瘦小小，低着头的人影快步冲到了他的面前，站住，将一封雪白的信封塞到他的怀中，随后拉着兜帽快速离去。 只不过，她身后背着的包似乎有一点点眼熟？ 傅调看着手中的信封，以及远去的背影，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等等？发生了什么？ 第34章 嘶，居然有人偷窥？ 为什么在学校里看星星的时候，能够突然碰到一个人给自己送信？还是不打一声招呼，将信件丢到自己怀里就跑？ 莫名其妙。 不过…… 傅调摸索了一下下巴，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总感觉那个给自己送信的人应该是一个自己的熟人？ 最起码不是今天见过，就是前几天见到过，绝对是比较靠近的日子，不然自己也不可能对那人身后背着的书包有一点印象。 只不过……这个人是谁呢？ 傅调想了想，没有任何的答案，只能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信件拆开，走到灯光下看了起来。 只是刚刚看了第一句，他的嘴角就不由得抽搐。 “傅调！我郑重地通知你！你要好好练琴，听到没有？我跟你说，你弹的肖邦真的太不肖邦了！你的音乐之中完全没有任何一点点肖邦的影子你知道吗？你这样子去参加比赛，你必败无疑！根本不会有第二个其他的可能！除非你努力练琴，将肖邦的感觉给拉满！” 这？ 傅调有点尴尬地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任何人看着自己后，这才长舒一口气。 他无比头疼，可是看着手中的信封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件事情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去参加比赛之后便发现了这件事，然后和阿格里奇讨论过，甚至余天佑也和他说过这件事情。 他的音乐之中没有肖邦的存在，因此他必须要花更多的心思去构建肖邦，找到属于自己的肖邦。 现在回到学校里了，还在练习呢，没想到刚刚回来的第一天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送了信，还被骂了一句，说自己的肖邦中没有肖邦。 难不成自己的肖邦之中没有肖邦的事情，已经传出去很远了吗？就算回国都有人知道这件事？ 哦不对…… 傅调突然想起，可能是录像的原因，刚好有人看了他的录像，然后才对他说这句话。 不过为啥只是送信，而不是走到自己的面前和自己说呢？ 傅调摇了摇头，满是无奈，继续往下看去，后面的内容就正常了许多许多。 “傅调，虽然我这样说可能有点拍你马屁的样子，但是在我看来，你的专业水平实力在所有的选手之中可能是排名前几的存在，如果只是单纯的讨论演奏技巧而言，我个人觉得你应该是今年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之中，排名可以进入前三的水平！如果进入决赛只是需要专业水平实力的话，我觉得你进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是肖赛！” “你必须要知道，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并不是一个单纯挂着肖邦的名字，不是如同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那样不要求演奏者像范·克莱本，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是非常注重演奏者对于肖邦的理解把握，是否可以符合评委心中对于肖邦的感觉！” “傅调你现在的肖邦几乎等于0，前面第一轮第二轮，你勉强可以通过自己强悍的技巧碾压过许多普通的参赛选手，但是你绝对不可能通过强硬的实力，直接碾压到第三轮，成为最后的20人！就算你是肖赛的那些评委，也没有任何的可能！他们绝对不可能让一位完全没有肖邦感觉的演奏者，拿到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认可。” “肖邦和其他的钢琴家完全不同，如果一个普通的听众去听肖邦，很容易感觉那些最顶级的演奏者的肖邦中似乎差别并不大，就有点像是巴赫一般，肖邦的音乐在所有的音乐之中，属于非常特殊的一类，你绝对不能够用传统的音乐思想去诠释肖邦，你应该找到一个独属于你自己的诠释方法！” “所以，求求你，求求你好好看肖邦的作品，多去思考肖邦！思考如何构建出一个能够让所有人认可，而又独属于你的肖邦！” “我……虽然钢琴演奏实力并不是特别的强悍，肖邦的把握也不是那种超强的水平，但是，我现在对于肖邦的理解绝对比你深刻！我也知道绝大多数参赛者他们对于肖邦的思考，如果你有任何的需要，你可以在琴房管理阿姨那边留一封信，就说写给钢琴侠即可！” “加油！好好练琴，练出你的肖邦！你在我心中是最棒的！我期待你肖邦成型的那一天！也期待着你拿下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冠军！” “有问题尽管来找我！我会尽我的全力帮你！” “钢琴侠” 钢琴……侠？ 唔……难不成叫皮安诺·曼？ 傅调嘴角抽搐，总感觉这个名字听上去有点中二。 并且…… 傅调将这一封信放在灯光底下看去，这个字迹虽然有特别用那种粗粗的笔，加上故意夸大笔锋写出来的模样，但是感觉还是有一种娟秀的感觉，还是感觉像是女生写的字？ 那么她为啥不叫皮安诺·沃曼？钢琴女侠呢？ 傅调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随后猛地摇头，将思绪重新拽回。 不管是皮安诺·曼，还是皮安诺·沃曼，都和他没有关系，唯一一点有点意外的就是，居然回国了，在没有和同学大规模接触的情况下，还能够碰到看过自己初赛比赛视频的人？似乎还是自己的粉丝？ 虽然说的东西都是自己知道的信息，不过她似乎很关心自己？ 傅调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不与这个钢琴侠联络，毕竟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能练成什么样，现在还没有到需要找人帮忙的时候。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开始整理自己的音乐理解，在不断的练习中深入，让音乐变得更加完美。 并且…… 自己还有专业课老师还没有见，之前听说老师出去演出去了，周四回来，回头等老师回来了，两个人再商讨一下关于音乐上面的内容吧？ 肖邦，肖邦啊…… 我看见了肖邦你的童年，但是我却依旧没有办法看透你这个人。 我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理解你，去深入你的世界中，找到最适合我的诠释方法呢？ 而什么，才是我的肖邦呢？ 傅调摇摇头，将信封收了起来，转身离开，向着宿舍方向慢慢走去。 目前答案，还没有找到。 第35章 研讨会？ 傅调回去的时候，屋子内已经关门，傅调将卜了的卡还给他后，便直接上床睡觉。 而接下来的三日，每日的清晨六点，傅调并未启用闹钟，便直接从睡梦中苏醒，起身下床洗漱，准备坐最早的一班车前往学校。小说 屋子里的舍友全部都还没有睡醒。 最近几天他回来的太晚，并未和舍友过多交流，只是稍微问了个好便直接上床睡觉。 在关系还没有达到特别熟的程度上把别人弄醒并不礼貌，傅调也尽可能用很轻的声音下楼，防止将他们吵醒。 卷可以，但是卷的同时影响到别人可就不好了。 海城的早晨并不冷寂，六点多的时候很多店铺便已经开门，密密麻麻的人群穿梭在城市的弄堂之内，从各个小铺中接过热气腾腾的早饭。 与中洲武城那边不同，这边的人并不喜欢端着面一边走一边吃，他们更喜欢坐下来慢悠悠地享用早饭，或者将早饭直接打包带走。 在那种传统点心店中享用早饭，或许是海城这个快节奏的城市中，唯一可以慢下来的地方。 傅调在海上的记忆以及华国人的胃，让傅调选择了米饭饼。 蓬松柔软的米饭饼包着一根金灿灿的油条，香甜的油脂深入纯白的米饼之中，即使还没有吃，便能够感觉到这个华国传统早饭搭配的美妙。 味道不局限于满是碳水的米饭饼，也不局限于干吃有点油腻的油条，两者的结合让口味得到综合，显得无比和谐。 傅调跟老板要了四根油条两片饼，再加上一小碗豆浆，就那么坐在店铺内的板凳上，一边揪着米饼配油条，抿一口豆浆，一边看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直到早饭结束，而时间也来到了七点。 海城音乐学院不愧华国最顶级的三所音乐学院之一，就算才刚刚七点，琴房刚刚开门，就已经有密密麻麻的学生跑到琴房预约的门口，给自己预约琴房。 傅调老老实实地给自己排了一个几个的琴点后，便直接转身前往图书馆走去。 他现在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在练琴之前，先将今天要演奏的作品拿出来分析一下，然后再演奏。 而并非直接拿着谱子就开始弹。 分析过后的演奏可以帮助他更好的理解作品，能够更深入地理解作品之中肖邦所想要表达的一切。 他要继续拆分肖邦的音乐，将肖邦的音乐完全拆分下来，然后将其理解。 与此同时，配合着肖邦的历史文献记录，思考肖邦在写作音乐的时候，脑袋中究竟在想着什么。 音乐从一个乐章，逐渐被拆解成几个乐段，随后继续拆解成乐句，乐思。 音乐的走向在傅调的面前变得无比透彻，不再是纯粹的音乐，而是变成更加精准的表达。 傅调能够看到肖邦在音乐之中所想要表达的一切，看到他写作这一首作品的时候，所遇到的所有问题。 肖邦童年的形象，逐渐在傅调这边有了一丝丝的进展。 只不过，还不够。 现在目前傅调手中的作品，加上刚刚分析出来的一首新的作品，也才仅仅只有五六首，全部都是肖邦未命名的波兰舞曲集。 也就是肖邦刚刚开始学习写作的时候，他所写作的作品，傅调勉勉强强构建出一个肖邦童年的形象，一个天才少年。 说句有点自恋的话，傅调看着肖邦的感觉，总感觉肖邦可能和自己当时在船上的时候差不多？ 只是听一个大概的音乐类型，便能够举一反三，写出特别多特别多的音乐作品。 只不过肖邦的作品更加符合古典音乐作曲法，算得上是规范写作，而傅调之前在船上的写作，则是纯粹的即兴。 傅调摇了摇头，将奇奇怪怪的思绪刨除，看向手中的作品。 现在他完成的作品数量有点太少，肖邦的作品数量，远不止五六首。 这个还只是一开始最简单的肖邦波兰舞曲，还没有轮到浪漫音乐之中练习曲的巅峰，被后人弹到完全不算是练习曲的肖邦练习曲。 更没有肖邦的几首奏鸣曲，协奏曲。 现在作品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后面那些作品可全部都是近十分钟，甚至更久。 算了，不管了，继续刷作品吧？争取早点把作品刷完，构建出完整的肖邦。 傅调无奈摇头，快速刷着手中的乐谱，不停地理解分析，确认分析到几乎没有可分析余地之后，这才将手中的乐谱放下，换到另外一首作品，继续开始新一轮的练习，将自己音乐之中的肖邦，找到一个绝对完美的状态。 将自己音乐之中的那种肖邦的感觉，通过不停的磨练，通过细节上的深究，缓缓拉扯出来。 傅调放弃了他引以为傲的听奏。 他不去想别人的肖邦究竟是什么样，只是听别人的肖邦对他没有半点的意义，他需要的是，他自己的肖邦！ 并且听奏只能演奏一个大概，完全没有办法让音乐之中的细节变得无比完善。 而古典音乐，最重要的，便是细节！ 时间快速的流逝，音乐也在不停地重复。 相比较第一次的分析，这一次的重复更多的是在细节部分的重复，每一次的练习，似乎都有那么一点点的进步。 终于又到了琴房关门的时间，傅调从琴房中走出，表情并不是特别的舒服。 他这一次，确实是成功抓住了肖邦的三首波兰舞曲之中所有细节，但是，肖邦的形象并没有得到特别完整的统一。 肖邦，并不是这样单纯地靠着练便可以直接练出来的。 肖邦，似乎还需要更多的思考？ 而这种思考以及特殊的感觉，究竟应该怎么去诠释？ 他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卡顿的状态，这种状态让他并不舒服，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进程陷入了一个卡顿，傅调感觉自己可能达到了10级左右的状态。 这下可能真的是和之前预测的那样，十级一个门槛了。 前期升级快，基本上靠自己就可以快速进步，可是越到后面，你如果没有一个成体系的学习，你进步的幅度越小，最终停在死胡同中无法离去。 因此，即使晚上关门的时间还没有到，但是傅调依旧毫无眷念地迈步走出。 然而当他刚刚走出学校琴房大楼的时候，脚步突然顿住，不由得看向远处。 在学校音乐厅的附近，一个新的立牌正在被一群学生拉着立起，到处贴着海报。 傅调看了一眼，这个立牌似乎是关于音乐教学法研讨会的内容，准确讲是国际钢琴教学大会。 正当傅调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视角余光突然注意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这一次的研讨会内容，里面似乎有肖邦？第四日，便是肖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