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况》 第1章 龙潭 我的老家在九江青山咀,村子依湖而建,三面滨湖,背靠庐山。 爷爷是我们这片湖区的鱼王,冬捕牵鱼时他指挥下网点,村子里二十多个小伙子,拉着一张纲长3公里的特大渔网,一网下去能超百万斤。 而能打到这每年冬季的第一网“福鱼”,坐拥通江口鱼王的名号,则靠的是爷爷他能抓到江鲜的本事。 这江鲜不同于湖中的鲢、鳙、鲤、鲫、鲶、鳜,那是来实打实自于长江中的鱼,它们会在春汛时间从长江逆流过入江口,进到这湖水中来,那时候河沟湖汊溢满了,沙洲草地,成片成片地被淹没,江鲜就喜欢藏在其中,而要是能一网捞到这些鱼,那才是真正的一斤万钱。 不过爷爷却不用捞,他有自己的捕鱼古法,法子叫五鱼出龙潭,是鄱阳湖区自明末清初岸边的渔民流传至今的,每年的3月他都会带上一把铲子,一个渔鼓与一挂鞭炮出门,再背着竹篓离家,半月之后,必能带回来沉甸甸的江鲜。 可98年的3月底,当爷爷回来的时却虚弱无比,浑身都是渗血的伤口,那竹篓之中也只带回了一条孤零零的江鲜,是一条凤鲚。 当晚父亲找了村子里的赤脚医生,忙活了一晚上这才把爷爷从鬼门关救了回来,但好景不长,同年4月,爷爷还是身体抱恙去世了。 清晰的记得,他在船上咽下最后一口气时,那浑浊的眼神在看向湖面的时候,所露出的深深恐惧。 “我……我死之后,你们……不……不得再下到那片……湖里。”这是爷爷临死前的遗嘱。 湖里有什么?为什么会让爷爷如此的惧怕? “老山藏精怪,深湖出蛟龙。”村子里的人常说比深山更可怕的是深湖。 但就是在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村子,即便是风险再大,那也是我们渔民耐以生存的活儿啊,想不到爷爷为什么要我们离了那艘乌篷船,上岸去讨生活。 “撮,这不是要命吗?”二叔叔蹲坐在船头,嘴里叼着一根竹签,“世世代代喝着湖水长大,这讨水的活是老祖宗给的,那能说断就断了?” 父亲没说话,在船里爷爷原本的位置上摆上三祭,然后又看着那张悬挂在仓里面的水域图发了愣。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用毛笔画满了圈圈点点,我知道那就是爷爷每年能捕到江鲜的秘籍所在。 许久之后,父亲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转头看了看那片湖水说:“算了,听爸的吧!” 就这样,父亲和两个叔叔最终还是撤了舱内香火,在港口偏僻的回水湾中打了红门桩,又置办三牲祭礼去天妃宫还了愿,带着三家十口正式的堑湖上岸了。 可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突兀的离开湖面,瞬间家里就断了经济来源,起初叔叔还可以找个船厂帮人打打下手,但随着“休渔”时间的接近,手头上能接下来的活也越来越少了。 所幸,父亲靠着之前爷爷在渔业市场的关系,搞起了鱼贩子的生意,定期给一些机构中的餐厅和饭店进送渔货维持生计。 那时一家的生活条件不能说很差,比起之前却也是千里有别。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小半年,在我看来,一件影响我人生,不,或者说是影响这片水域禁忌的事情发生了。 在一次送货的时候,我和父亲被饭店的老板喊住了,他对我们说爷爷最后一次捕上来的江鲜似乎有点问题。 我愣了一下,不过很快还是想通了,爷爷是鱼王,一般来说补货上来的硬货,大多时间都是放在酒店的鱼缸里养着作为镇店之宝的,不到客户出了十分高的价钱有时候好些天都不会动,这叫做“阴命水相人”,是有利于提高餐厅的运气。 “凤鱼?”父亲问。 凤鲚也称为凤鱼,这种鱼踪迹罕见,乃是江鲜之首,前几年鱼市上明码标价9800块钱一斤。 “是那条凤鲚,要不你帮着看看?” 我想起来了,是爷爷最后一次带回来的那条凤鱼,记得当初就是这家饭店给收了去。 “怎么还没杀掉?”我算了算时间,这也有半年了。 饭店的管理者,没看我却是说道:“没人开得起价啊,所以就放在管子里镇店了。” 我没有说话,依稀想起爷爷当年打上来第一篓江鲜时,在鱼市上立下的规矩。 【这些洄游的江鲜,10日内必须杀。】 父亲没说话,知道这些人为了用爷爷的名声去炒价,所以才把那条凤鲚一直遗留至今的,在水桶里洗了洗手,擦了擦就让他带路跟了上去。 穿过后厨,那鱼缸在餐厅正堂的正西方位,收银台附近,很长的一座。鱼缸外摆着一处香案,有香炉烛火,里面铺满了水草和绿藻,而那条凤鲚则就悠哉的游荡在鱼缸中,一点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不过随着我们的走近,像是看见了我们,很快那条鱼变得暴躁起来,在不断跃水的同时甚至还在用头去碰撞鱼缸,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不愧是江鲜,生性还是猛烈!”我不由得赞叹道。 可父亲却是摇了摇头,看出了端倪。 “不是这样的,这鱼应该是有问题,你看它的眼睛。” 不明白意思,半信半疑,走近一看果然,马上就知道问题的所在了,那鱼的眼睛有问题。 它的瞳孔内的晶状体是可以动的,在随着我和它距离的变动时,居然能随意调节位置,而且……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这条鱼的眼睛,有点儿像是……是人眼。 这是我从未能想到的一幕,完全无法想象一颗人类的眼球是怎么长到一条鱼身上去的,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打了个跄踉。 “这龙王爷的事,不归我们管。”父亲小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就扶着我,扭头就往门外走去。 回去的路上,父亲告诉我那条凤鲚被那酒店养了太久,又长期供奉在风水位,受人香火已经是眼生人瞳,开了灵智,如此再去招惹恐怕会有不好的下场。 第2章 湖中禁忌 “鱼开灵智?”这种怪事我闻所未闻,便好奇的问了起来那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父亲磨不过我,便一边摸出爷爷的那把老烟枪,一边缓缓说道:“这鄱阳湖古称彭蠡,八百里烟波浩渺,湖水之下鱼龙混杂不计其数,在历史变迁中好几次水域扩大,却未见有过干旱,乃是因为传闻鄱阳湖中有一处“龙潭”。 那龙潭是湖水之眼,只要它不干枯,湖水就不会干枯,之中又有机缘巧合游入其中的鱼类,而鱼类久居龙潭便会生了灵性,变成能逆流而上的玄鱼。这玄鱼河精本就是龙王爷的使者,你捕钓之后本就该隐去生息,可要是养而不杀,时间一长被龙王爷发现了便会有天罚降临。” 我这下明白父亲的意思了,但结合之前爷爷的事,便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爷爷的江鲜其实都是在龙潭里打捞上来的?” 父亲愣了一下,回过头看我,笑了笑摸了摸我的脑瓜子,“你小子倒是聪明,不过可不能多说啊。” “嘿嘿!”抓了抓后脑,我笑了笑不说话。 而父亲那边话接上文,回答我道:“一年一次,一次一篓,多则犯忌,那就是要断龙王爷的后了,龙王爷也不会答应的。” “如果多了呢?”我不依不饶的问着。 “祟火缠身,七日必死。”父亲叹了口气,嘬了一口烟嘴,慢悠悠的吐着。 祟火指的是龙王爷在水里放出的鬼火,按当地传言说专烧触犯禁忌之人,我还想追问,但怔了一下,猛然想到了爷爷。 就这样,一路聊着,我们骑着小三轮到家时已经是天黑了,二叔到村口来接人问怎么这么晚才到。 父亲把事情大概的讲了个原委,二叔却急急忙忙拉着父亲往回走,说家里来人了,要托家里水性好的办点事情,你看下去拿个主意呗。说完这句话,又附耳在父亲身边小声说了什么。 那时候奶奶和妈妈还有婶婶们都在九江的轻机厂打工,家里只有男丁还在湖边,父亲是长子自然是做了这个家的话事人。 回到家里,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了那个左眼带疤的男人,他看了我一眼,递给父亲一盒烟,便拉着父亲去了湖边。 这一次可谓之促膝长谈,他们蹲坐在岸边聊了大概有将近2个小时。 我不知道他们当时聊了什么,只是知道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父亲却突然开始收拾渔具,调拌饵料了。 “你要做什么?”远远地听见二叔在和他争吵,“先不说爸的遗嘱你听不听,单说这现在可是禁湖期啊,不到“开港”,此前是决不允许单独擅入,违者便是触犯龙王爷的禁忌了。” 凡是古老的职业一定会存在规矩与禁忌,鄱阳湖一带的渔户亦是如此,为了捕更多的鱼,有时候要去到百公里以外的水域,半个月回不了家,这在水上的日子风险很大,渔船的命运也就寄托在了神灵的身上,因此我们不管“说”“做”都是小心翼翼,唯恐冲撞神明,惹来灾祸。 “你给我4枚挂着红绿绸带的“如意喜钉”,再找8盘全带吉祥口彩的牙祭,还有一麻袋的蚕豆,这样应该够了。”父亲倒是满脸的不在乎,一边收着笼籇和渔叉,一边说道:“按道理说堑湖禁渔之后,即便是外乡人也能捞三天的‘客水’,我晚上走,最多一周,月底之前定会回来。” 俗话说,九堑菜湖,十堑全无,我看了一眼日历,这禁港刚过去一周,父亲真的是去捞鱼的吗? 大概收拾了半天,午饭的时候大家一边吃,父亲这才一边聊起了这次冒险下湖的事。 昨晚那个刀疤的确是来找父亲牵鱼的,只不过要下湖去牵的却是一条龙种。 什么是龙种?我们这些讨水的渔民中有传言鱼属太阴,太阴之物可吸收月光精华,修炼为龙。相传那些有龙资的鱼类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偷偷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吞吐月光。 而鄱阳湖的龙种,只有一条就是凤鲚,在众多凤鲚之中传闻有一条龙种,它身长约2米,是普通雌性凤鲚的十倍,活了有近百年,金贵无比,每年都会由长江游进鄱阳湖的一处老巷湾角栖息产卵,年年如此,无一例外。 黑市上这条龙种的价值已经炒到了近百万的天价,也是爷爷生前一直想要捕捉的目标。 “昨天那人给你了多少钱?”三叔问父亲。 父亲摇了摇头,夹了一条鱼入碗,“不是钱的问题。” “你是怀疑爸的死,和那条龙种有关?”二叔问父亲。 父亲没有说话,看着墙面上挂着的那张鄱阳湖水域图,点了点头。 “可你不知道它在哪里,一周时间太赶了。”三叔趁机劝到,“这事要不要等妈和嫂子回来再说?” 父亲摇了摇头,用筷子指着爷爷在水域图上画的红圈说道:“1960年那条鱼出现在北港,63年出现在南港,接着是张家咀,直到四年前它出现在熊家的皂湖,它一路在向着南面的内陆湖里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内陆湖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吸引那条龙种。而且拜三十多年天妃宫的香火,我就不信最后走一槽还能出事。” 说完,父亲放下碗筷摸了摸我的头,开始下湖前的准备工作。 天黑之后,他借了一条船,带着白天准备的工具,又拿了一包特质的酒泡毛虾,一捆竹竿,以及一兜的尼龙网就出发了。 出发前他什么也没和我说,就与之前深入内湖一样,安静的走,安静的回来。 此番按照他所说,他会从鄱阳湖往南,先去戴桥湖,再去梅溪湖,接着去神灵湖,只要发现有一点踪迹就会直接下水去布下迷魂阵,借此捕抓那条鱼。 可就是这样,父亲下水之后却再也没有回来,村里人认为父亲是触碰了龙王爷的禁忌被收了魂,所以也不肯下水帮忙寻找,无果后,我们一家也随着那时候轻机厂的倒闭和九江渔业市场的变更,举家迁往了永修县生活。 那时候洪水刚过,县城到吴城的交通不便,一部分进去收银鱼的鱼贩子都要走船,也正是看中了这个市场,一家人去投奔了舅公,干了几年的造船活。 而我高中毕业后,也因为跟着叔叔学过一阵子的船只修理,所以没读大学直接去沿海地区的船厂打工了,但无奈台资的企业最后对我们压榨的太厉害,干了几年什么积蓄没存到,却是在14年世界杯赌球的时候欠了一屁股债,被人打断了两根骨头,没办法只能趁着过年的功夫翻窗逃回到了江西。 回来之后,母亲看着我的狼狈,什么也没说,倒是出乎意料的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还清了部分债务,留下来做点生意罢! 当时我大概是猜到了这笔钱是父亲当年交易得来的,也看着日渐老去的母亲,所幸允诺下来,到县城去开了一家奶茶店。 就这样,生活开始平凡的按照本大部分普通人的发展轨迹那样缓缓走动,啃老,开店,结婚,生子,平稳有序,无忧无虑。 谁知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四年后一个神秘的男孩和一封神秘的信件,硬生生的将我又拉回了那个足足离开了十年的古湖彭蠡。 第3章 十年后 2008年,距离父亲的失踪已经过去十年了,我的奶茶店开得有模有样,虽然说赚不了大钱却也能保我在这小地方吃饱喝足,周六周末闲来无事还能去河里游泳,网吧上网。 不过,闲暇之后每当想起当年的那件怪事,总觉得当年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归纳一下,有其四…… 首先爷爷当年为什么要让我们去堑湖上岸,而父亲的失踪是不是也和他违背爷爷的遗嘱私自下湖有关? 其次,是爷爷死之前正好去牵过一次江鲜,因为3月是凤鱼化龙之月,当时长江浅海中的鱼大多会逆流至鄱阳湖产卵,可那一次他几乎是空篓而归的,唯一的收获就是那条饭店里镇馆的凤鲚。那么爷爷的死是不是也和那一次牵鱼有关? 再者,爷爷的江鲜到底是在哪儿捕获的?因为他每次出门都是半夜,所以很多村子里想要跟踪他的人,到了最后都会无功而返直接跟丢,但是据那些跟踪过他的人说,爷爷似乎去的地方不是湖里,而是山上。 最后就是那条间接害死我父亲的龙种了,正常来说从1960年算起,不可能有一条所谓的凤鲚能活这么长的时间,不,应该说没有一条江湖里的水族能活到这么长的时间,毕竟湖里比不得海中,一些水下的环境因素大大地限制了它们的存活年限。 其实这么一看来,似乎所有的问题都是围绕这凤鲚展开的,但如果真说捕了一辈子鱼的人,最后被鱼弄死,这完全是天方夜谭了。 但……闲下来想归想,最终我也琢磨不出父亲到底去了哪里?现在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如果死了尸体又会在哪里,有没有被水上的渔家给拣浮水上来入土为安呢?筷書閣 6月初的一天,我坐在电风扇下,做完了最后一笔补习学生的生意,看着水吧工作台里面空荡的桶容量,也准备看看刚更新的小说,关店走人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乞儿趴在板车上,慢慢地溜到了我店门口。 那是个很黑的小伙子,莫过于十五六岁的样子,左脸上有一道泛白的胎记,细眉小眼,眯着看我的时候,眼睛成了一条线,猛地对视,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 很不喜欢这种注视感,哪怕对方还是一个小孩,正想给他几毛钱打发走,他却是开口了:“盛况?” 出乎意料的他喊出了我的名字。 愣了一下,开始在大脑中搜索“远房残疾亲戚”的关键词,甚至想到了这家伙不会是要来投奔我混吃混喝的吧。 不过很快,他打消了我的疑虑,“你父亲让我把这个给你。” 一个黄褐色的信封,没有邮编,没有邮票,也没有寄件人,空空荡荡的就这么递到了我的手中。 “你是?”他能准确地说出我的名字,而且还提到了我那消失了10年的父亲,突如其来的一下,以至于我强烈感觉这是那个分手不久的前女友对我的恶作剧…… “他还活着?”我又问到。 至此我开始认真地低头打量那个孩子,他下半身的身体裹在板车的一层棉被下,也不知道是为了隐藏什么样的残障肢体,只是让我觉得在热腾腾的季节里,这样的打扮有些格格不入。 “他到底去了哪里?”我继续问他,这是我10年来,能想得最多的事情了。 同时开始掂量起手中的这份信封,信封有些沉,里面应该是有个物件,捏了捏大概有一抓长,是个硬玩意儿。除此之外应该是还有张纸的,只有一张。因为信件太薄了。 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这应该真的是父亲给我的,毕竟他是个话少言寡的人,即便是写信也憋不出几个字来。 可比起这个,我却是更好奇那个迟迟又不回话的小孩,想想也许是大夏天的热到了,便转身去店里的冰桶给他挖了一勺冰,再添了些剩下的柠檬水。 结果当我转身给他递水时,发现那个小孩已经不见了。 左右看去,空荡荡的街道上,什么人也没有,只有手上的那个信封还带着沉甸甸的感觉落在我手心。 咬了咬牙,站在大街上,往前走了两步,左右找了几圈,终于在转角的一个巷子里找到了那辆破旧的板车,借着昏暗的灯光我可以看见那床被褥还铺在上面。 蹲下身来,捏着被褥的一角,全部掀开里面空无一物,那个小孩已经不见了,只是…… 只是那被子之中一股浓烈的腥味传了出来,嗅了嗅这种气味似乎无比的熟悉,之前在店铺里的时候其实我也有点感觉,只是当时注意力不在那上面,多少也没有在乎。 又嗅了嗅,很快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果然在拖板车的上面发现了一些东西。 是鳞片,湿漉漉的鳞片,银白色的,虽然比鱼鳞要大,但加上那股鱼腥味我几乎可以确定了我的猜想。 头皮一麻,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的冰冷让我手脚开始发抖。 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妈的,心里两个简单的推测冒了出来: 一,那个小孩是个鱼贩子,他只是在被子里塞满了鱼罢了。 二,他可能是一条人鱼,那种半人半鱼的类型,所以才会用一床被褥把自己的下半身遮起来。 按了按太阳穴,对于这两种想法,我自己都感觉到好笑…… 不,其实只是对于第一种的推测感觉好笑。 接着背脊上的阴冷,让我打了个哆嗦,同时目光看向了板车旁边的那个下水道口子。 鬼使神差地用手去勾了勾铁栏杆。 用力,再用力…… 嘎吱一声,栏杆被抬起来了一条缝。 愣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却还是松手转身往店里走,顺便摸了摸口袋里的香烟。 我本来是不抽烟的,但毕竟是做生意的,所以身上会备上一包。 抖了抖盒子里面幸的还有,点着之后学着那些不良学生的模样,拼死的嘬了两口。 抬头看天,死死的抿着嘴巴,香烟吸入肺中,呛口而肿胀的感觉,让我无比的真实。 回到店里时,此时却发现店里多了个人。 第4章 来信 来人是我从初中的死党,叫查寒,外号铁头,人如其名,一是打架最后干人先用头,再者从小到大都不是省油的灯,什么坟地里撒尿,墓碑上跳舞,怎么作死怎么来,就是事不嫌多,胆大头铁。 不过他的确有实力,家里搞赌博机起业的,就他娘的有钱,那当然能使磨推鬼了。 这才想起来今天周六,本来是约了他去通宵打地下城与勇士的,那家伙又合了一套天空,可不得使劲找我显摆呢,没成想刚才那一连串的事情完全让我把通宵的事给抛到了脑后。 “你抽烟了?”他笑着问我:“又失恋了?” “滚蛋。”我掐灭烟头,丢到垃圾篓里,眼神指了指吧台上的那封信,“我老爸寄来的。” “……” 或许是被我的言语给吓到了,他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许久后才问,“认的还是亲生的?” “生你妹啊。”给了他一个白眼我把刚才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铁头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地用指尖在玻璃桌上扣动着,而等我全部说完之后,他却是说道,“你小子思维就是有问题,娘的这就是推理小说看多了的下场。” “怎么说?”他的成绩不好,但是逆向思维能力很强,或多或少是继承那个能赚钱老爸的基因吧,所以在一些大事上面,我也习惯了去听取他的意见。 “不要用已知去解释未知,你的常理是建立在什么思想层面上的?”铁头反问我,而不等我回答他又继续说道:“那我现在往你的店铺门口撒一点鱼鳞,你明天会不会又觉得是那条龙种来了?” 深呼一口气,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我的潜意识带入了某些东西。 “你是说,那个小孩是在故弄玄虚,为的就是把当年的那件事情重新拉出水面?” “他们在牵引你。”铁头耸了耸肩,“鱼鳞,鱼腥,嘿嘿,真是无趣,而要是我的话,我甚至还会放一条母鱼在板车上。” 我大为不解,“什么意思?” “交配嘛,更显得逼真。”他嬉皮笑脸,伸手就要去拿我的那封信。“要不要拆,也许真的是你老爸寄给你的呢?” 我没说话,看着那封信,内心深处浮出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咬了咬牙,妈的,这个鬼东西一定有问题,“恐惧一切的”潜意识告诉我千万别管这个东西。 但点上一根烟,猛地嘬了好几口,最后没能说服自己,还是决定拆开它。 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我也有必要去拆开这个信件。 拆开之后,里放着一张小纸条和一团白纸包着的东西,和我预想的一样,信纸被折了一道,里面大概率就是“父亲的来信”,白纸包着的东西被封得很好,里三层外三层的还裹了一圈透明胶带。 “先看纸条。”铁头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着,“不会是给你留了一张存折和密码吧?” “死远点。”我被他气笑了,径自说道:“天地银行吗?那可都是我烧给他老人家的。” 正说着,纸条被打开了,上面写着一行字: 【彭蠡觅仙宫,生脉隐无踪。月满亏渐里,煞东己未冲。】 鄱阳湖中的仙宫?生脉风水?天星月相?而且这个字……皱了皱眉头,仔细看了看,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好像还真是父亲的字,而且……伸手摸了摸那笔迹,感受纸张的褶皱程度。 我靠,纸条还挺新的。 “戳,真他妈的见鬼了。”咬了咬舌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继续看,这句话的下面还有一行字。 【沉陈渔湾,陈渐生】 “你爸改名字了?”铁头嘴继续贱着。 没空理会他,我开始拆那个白纸包着的纸团,急迫地想要知道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它方方扁扁的,扣了一会儿,找到透明胶带的一头,下手就开始拨。 可透明胶带十分难撕,没有剪子和小刀的情况下,费了吃奶的力气才撕出一个口子。 同时一股剧烈的味道从里头窜了出来。 “我搓,这太臭了啊!”我伸着头往里面凑着看,这一下倒好被熏个正着。 就像是菜市场里,丢在角落里烂了半个月的臭鸡蛋,好几次甚至差点呕了出来,嘴角的烟掉到了地上。 铁头一边骂我,一边问是不是寄一坨屎来,给你做化验啊? 我感觉不像,里面的东西是有分量的,而且长度像是一个小金砖。 便继续去拆,钳进去两个手指,探了探,硬邦邦的而且寒冷如冰,看起来是什么铁件。 “勇士。”铁头又给我点上一根烟,送到我嘴里。“屎硬成这样,叔叔肠胃不好啊!” 我吧唧吧唧地嘬了一口,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伸手用力夹了两下,没动,挺沉的。 “什么玩意儿?”吐了一口烟,把烟头搁在柜台上,深吸一口气,用力夹住了那个东西,准备把它给提出来。 接着猛着一扯,那玩意儿被拉出了一截身子出来,定睛一看倒是个奇怪的器件。 从这半边看,只见那东西是个长条状,条状的下面,有一块凸出来的白色泡状物,邦硬的,像是一个……一个微缩版的虫茧,它就这么倒挂在那儿。 琥珀?还是玉石?我不得而知,不过那个椭圆的东西上面,似乎还有一些粘稠的液体和颗粒粘在上面,而且还把长条状的部分给覆盖了个满,一眼根本看不出那是什么,却像是从什么生物的体内刚解刨出来的一样。 接了点水,倒下洗净后,长条的另一端也显现出来,那是那个长条的材质黄灿灿,像是有点儿重量,大概是黄铜之类的玩意儿吧。 见到这个东西,我有点说不出话来,衔回烟头,猛地吸了一口,砸吧砸吧嘴,我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问那狗头军师,“这是什么东西?” 可铁头摇了摇头,只是拼死地嗅着什么,是冲着我洗刷掉的那些粘稠污渍的方向去的。 我反应过来,第一感觉就是这家伙八成知道这玩意儿,“这什么气味?” 铁头怔了一下,如实道:“这个味道我好像在什么地方闻过,但又不太确定。” 的确,这毕竟只是一股气味,做不得什么百分百的定论。 “那我继续拆,你想一想?”我从柜台里摸出一把剪刀顺着口子拆了起来。 不过怕伤及里头的“宝贝”,我拆得还是比较小心。 不一会儿,口子剪大了,那个东西也顺着开口滑到了掌心。 看了一眼我们愣住了…… 第5章 另一个寄件人 那东西似乎被一层白色石灰质外壳给包裹着,上面满是空洞密密麻麻十分恶心。 足足洗了十多遍,加上我平时盘串的刷子,这下我们才算是看清楚那个东西的样子。 那似乎就是一把钥匙,黄铜的钥匙把之下是一排一排的钥齿,两侧绘着龙蛇回纹,该是有些年代的产物了。唯一格格不入的就是那个镶嵌在钥匙把上面那个像是一个巨大虫卵的东西。 而随着那个钥匙,与此同时还有沉积在袋子底部的一些类似于泥沙一样的东西,一同全部滑落了下来。 这便是之前覆盖在钥匙身上的那种脏污,只不过钥匙上的似乎已经硬化结壳了,而这一摊还是液体状的。 捏着鼻子,我看着地上的那滩烂泥,问铁头:“你闻出来了没?” “味太重了。”铁头走出店里,大口大口地对着门外喘气。“有点想不起来了。” “那我可就处理掉了,或者要不要给你打包点带回去当熏香?” “滚!” 没再去理会那个二愣子,很快打开手机导航搜索了一下“沉陈渔湾”这个地方,打算看看这个地方到底在哪里? 可没曾想结果一片空白。 又试着变换了一下关键词,还是什么都没有。 按了按太阳穴,完全不明白父亲写的这个是什么,而且越来越多的线索开始堆积在我的大脑内,他们排列排布却毫无逻辑,我甚至都无法用一条关联线把他们串起来。 连着抽了几根烟,呛得自己嗓子说出来的话都哑了,最后没办法,收拾了一下店里,打发走铁头,让他回去给我好好想想,便把信和信封连带着那把黄铜钥匙,带回了家。 当晚回到家里,我做了两件事。 第一,把父亲那封信中所有的关键词罗列出来。 什么是关键词,就是在我看来觉得生涩难懂的,其实那句话中的前两句倒是还好理解,无非就是在鄱阳湖里找东西嘛,而且那个东西还不好找,因为路被隐掉了,但是后面两句的话…… 【月满亏渐里,煞东己未冲。】 第二,在县里的商业群中,我连发了两个100块钱的红包,让群里所有的兄弟帮我找一个地方。 【沉陈渔湾。】 做完一切,我开始洗漱休息。 可这心里有事不管怎么说,就是睡不着,没办法起来给自己泡了一壶茶水,然后开始研究那些生涩词。 其实纸条的字面意思很简单,拆分出来就三个关键单词,一个地名,一个月相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风水词汇。 看了一眼群里,不少人和我一样,搜了各种地图软件,不过很遗憾结果和我一样,都是空白,所以地址还没消息,倒是这几个大包炸出了不少潜水党,大喊着老板威武霸气的话。 按了按太阳穴,继续回到正题,一段时间的思考,我想起了小时候我听爷爷说到过的月相知识,什么上弦月,下弦月,满月之类的,指的是月亮每天在星空中从东向西移动很长的距离。 可现在父亲用月相作为表达,却是在传达一个什么样的信息呢? 这是我的一个思维盲区,我实在是不懂,就像是你用高等数学写了一组银行卡的密码给我,但我丫的不懂啊,算不出来,没办法只能把字谜交给人脉较广的铁头来处理了。 按了按太阳穴,苦笑道:“老爸啊,老爸你到底给我留了啥,一张我看不懂的纸条,一个我搞不明白的铁器。” 所有的线索到这里就算是断了,在群里没有回复我第二条线索之前,我无法对这些东西做出任何解读,没办法只得调转排查方向。避开所有的杂乱线索,开始从头梳理,不是小孩给我送信的时候,而是父亲在提笔写信的时候。 其实回想起来,整个事情在我收到信件的时候,就很不合理了,加密信息通常是传递给想要传达的人,其作用就是在外人拦截后也无法解读变成了一组乱码。 那么父亲为什么要把这封信和这个物件寄给我?毕竟我拿到这个东西完全无法解密和有效地读取信里的含义啊!那岂不是错过了信件寄达的原始目的? 按了按太阳穴,伸手去摸衣服口袋想要找烟,可摸了半天口袋已经空了,无奈只能抿了一口茶,窝进沙发里。 思维的走向,开始把我带进了一个死胡同。 大脑生疼,脑壳涨得难过,莫名地开始出现一些焦虑和不舒服。 放下茶盏,想要试着去楼下买包烟,可无意中转头看了看笔记本旁边的那个信封,那个本来失去了作用,却还是鬼使神差被我带回来的褐色信封。 印象中我们家每月在出货结账的时候,老爸都会买一只猪头敬献菩萨,然后把所有的钱按比例分好,装进信封里给到爷爷,二叔和三叔。 也是这样的信封,只不过为了防止有时候鱼帐不对,老爸会在每个信封的左下角写上拿钱人的名字,他会写得很小,有时候小到昏暗的渔船里,也只有他自己可以分辨出来。 我拿起信封,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果然,有所发现了。 这个信封的左下角似乎也有些什么,只是被人用刀片刮掉了。 心里闪过股异样,打开手电往信封的左下角照去,很快找到了一丝的端倪。 虽然字迹被刮掉了,可还是留了一些字体收尾的拖迹出来。 我找来一张空白的纸,按照父亲的字迹写了遍自己的名字,连着写了好几遍,越写越感觉,不对,直到浑身冷汗狂冒。 “对不上,完全对不上号,也就是说那信件的收件人本不是我。” 按了按太阳穴,那可怕的结论又在我脑海里闪过了一遍,“该死,这东西原本并不是给我的,所以我才看不懂这些信息。” 可现在他却出现在了我的手里,这说明什么? 手指开始发麻,丢下手里的圆珠笔,努力伸张活动了一下。 “说明,这个东西是被人转寄出来给我的,现在的这份信件它真正的寄件人不应该是我的父亲。” https:/ 第6章 他已经死了 父亲是a,将信件给了接收人b,但是他却做出了周转,将其又给了我,也就是c。 这是一个三方关系,环节中的那个b角到底是谁?为什么又要把我牵扯进这件事情来? 所有的一切我不得而知,不过那个小孩他一定知道,他在看见我的时候清晰地叫出了我的名字,他是认识我的,想必在他给我送信之前有人给他看过我的照片。 而那个人八成就是真正给我寄件的人。 按了按太阳穴,明确了一个临时目标-“查那个小孩的来历。” 第二天我找了查铁头,打算顺藤摸瓜先用最原始的方式去找那个小孩的踪迹。kuAiδugg 我店铺隔壁是个眼镜店,门面算大的,所以有一个监控头正对着,铁头的老爸和那老板平时混得熟,所以通过关系我们进到了那家商铺的监控室,可一顿操作后我们发现那街道监控头拍下的似乎只有那个男孩的侧脸,而且是全程侧脸或者背影,一个完整的正面都没有拍到。 铁头自己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闷了一口说道:“你看,他对你们这一带的街道很熟,似乎在有意无意地躲开那些监控头,鱼的话可做不到这些。” 我没理他,只是换到一帧画面放大拍了一张照。 “有办法吗?”晃了晃手机问铁头。 这是唯一能取证的线索,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铁头有些无语了,很快手指在电脑桌前有规律地扣动起来。 不过沉思了一会儿,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于是问我道:“你能大概地描述出他的外貌吗?比如脸型,头发,眼睛的大小和嘴鼻的薄厚程度。” 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你想做什么?” “我认识个朋友,艺术专业的,专攻人物画像,我带你去找他,通过这半张脸加上你的描述,多多少少应该可以还原一张人物画像出来。” 画像师?美术生?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对的方向,心说你丫的这是拍电视剧呢?可话到嘴边还是没吐出来,很显然现在的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中午的时候我去炸鸡店和煌上煌买了点小菜,铁头回家拿了瓶海之蓝,到了西二街的一处小区院子,找到了那个中年画师。 这家伙我算是早有耳闻,铁头在泡妞的时候,没少带妹子来这里画肖像画,美其名曰是爱的烙印,呕…… 没有过多的寒暄,男人见面就是瞎聊吃菜,直到酒过三巡,铁头才慢慢的切入了正题,而在听到我们的想法之后,画师似乎也来了兴趣,表示可以试一试这种画法。 说干就干,他说微醺之下更显画工,这个你别担心,分分钟就画好了。 首先是铁头把那半张脸给到了画师,接着我开始做人物叙述,但在开始之前,他喊住了我:“小伙子,这样,你先不要说,等我问,按我问的问题再来说。” 事后我才知道,这种模拟画像其实也叫默写素描,而脱离了参照物的默写一般来说都是有步骤去进行人物构建的。 由于年龄已经确定了,很快通过脸型和发型以及五官和面部骨骼的特征做了三幅正面素描和一张侧面素描。 大致看了一眼,我从三幅正面素描中选了一张我感觉脸骨最接近的一张。 印象中,那小孩的五官轮廓是十分硬朗的,而且前期我按照画师的要求把额骨,鼻尖,唇珠和下巴的方位做了比例区分,所以再画起来就特别迅速了,先是线条再是填充,1个多小时的功夫,画像的轮廓就出来了。 虽然说不上很像,但已经开始接近了,最后随着又过了2个小时的不断沟通和修修补补,一张在我看来70%的相似度的人物画像被勾勒了出来。而他还在一边看着我之前写下的人物特征,一边做微调。 趁着画师还在描绘的时间,我把铁头叫到了外面并对他说道:“我们真的可以通过这张画像去锁定一个人的位置么?” 按了按太阳穴,恍惚间又想到了当年父亲的失踪,记得当初我们也是这样拿着照片沿着湖岸去找人的,结果只是一无所获。 “不知道。”铁头摇了摇头,“只是想单纯的试下,不然怎么办呢?往前走和原地踏步是两回事。” 他说得不错,总比什么都干不了强。 可眼下情况似乎也全都寄托在了这个画师身上,可这么一等就足足有2个小时,眼见着天都要昏黄了,感情这么一天就干耗在这里了,我按了按太阳穴准备进屋去看看那家伙到底是不是画了个活人出来。 但前脚掀开纱帘,后脚却和那个家伙撞了个满怀。 他蓬头垢面,手里是直接提着画板就出来了,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包,从满袖子的铅笔痕迹可以看出,也没少琢磨事情。 “赚了这单钱,这是打算旅游去呢?”铁头调笑到。 画师不说话,神情依然紧绷,像是一只刚被绝了育的猫。 “应该是这个人吧,不会错的。”他把画板立在院子中间,正对着我。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肯定,甚至没有一点询问意见的意思,我看了一眼画像的确十分相似,但马上又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一个画师即便是再怎么手法高超,也不可能默写出一个百分百符合语言描述的人物。 除非……除非他见过那个男孩。 但我没有问他,只是听他说。 果然,他接着说道:“我见过这个人。” “什么时候?”心头一凛,有点忍不住了,张口问道。 “10年前,在一场‘开港’的码头前,我那时候在湖边写生。” 开港?码头?我对这个词太熟悉了,那是在鄱阳湖水域只有冬捕时才会举办的盛事,难不成那个小孩也是讨水的渔人?正想进一步去问,却被一直不说话的铁头打住了。 “等等,等等……10年前?10年他才多大?小孩子一年几个变样,你认得出来?” 画师没有接话,却是问铁头要了一根烟,点火之后死死的闷了两口,尔后说道:“没变,他没有变。” “怎么可能?”我顿时心跳加速,两眼发黑,耳朵嗡的一声,大脑的血管像是要胀开。 “怎么不可能?”画师突然转过头盯着我,“他死了,他10年前就死了,所以样子才不会变化。”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了昨晚那个男孩阴郁的眼神,还有他周身那股似有似无的,类似于死鱼味一样的气味。 第7章 堰头港事件 开港是鄱阳湖一带渔民近百年的传统习俗。 每逢冬季湖水下落,鱼随水退时,鄱湖水区都会实施禁渔,那时候散布在湖面上大大小小的渔船,都会回到各自的码头,使用竹或籇网堑住湖口,截捕退水鱼,最后竭泽而渔,这为的就是控制鱼态的持续发展。 择日,各县的渔民又会约定日期,到时或鸣锣或响铳,再备三牲,拜菩萨,集中捕鱼开港,而在此之前决不允许单独擅入,否则便是触碰了湖神爷的禁忌。 当年父亲就是在禁渔时进入鄱湖水域,所以直到现在我对于这个词汇依旧十分敏感,甚至好几年我对于这种神佛香火都十分不感冒。kuAiδugg “妈的,徐黎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铁头上前一步说道。 又接着问我,“肾亏,你倒是看看像不像。” 我没说话,不是不知道说什么,的确是刚才那画师徐黎的一番言论太为诡异,想一想收到一个死人给你送来的快递,这世界上恐怕是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加匪夷所思的了。 潜意识告诉我,他在吓我,但看着那张几乎100%还原男孩样貌的画,我还是微微张口说道:“是……是有点……” “不对,不对。”按了按太阳穴,“他的言行举止不像是死人。” 这是一句反话,我只是想要测试一下,这个叫做徐黎的人会不会在我面前还是那么极力的坚持自己的观点。 “兄弟,我老实说吧,那个家伙……” 还想接着说点什么,但那徐黎摆了摆手打断了我的话,看了我一眼对我说:“盛兄弟,你也别来试探我什么,你能查到这个人,说明多多少少你对当年的事情是有所耳闻的,而我是当年那件事的亲历者,我知道当初那个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我也就不把你和小查老板不当外人了,可就有什么说什么了,只是这事你们要是传,也别说是从我嘴里听到的。” 他这话说的水平相当高,故事还没说,悬疑的气氛感就被拉起来了,我和铁头相互对望了一眼,最后还是选择闭嘴,正坐危襟仔细的听着。 “98年的时候那地方闹出来的动静的确不小,当初整片区域的保密工作做得很严实,而我们这些人都是事后被排查到在现场的,秋后才补签了协议的,并且告知档案不解密的话,这件事永远也不能对外泄露。” 而后我打听过徐黎的这番话,他说得不错,在中国,一般档案的解密期限是30年,但是涉及到国防、外交、公安、国家安全等档案,其解密期限,就远远不止是30年了,可能会是80年,也可能是100年。 那么能涉及如此高度保密的一个事情,还是在鄱阳湖周边,听到这里,脑子里飞速地过了一下水域周边在98年的小道消息,很快定位出来了。 我插嘴接过话题问道:“是王家村那件事嘛?” 依稀记得98年底的时候,王家村的水域出土了一件文物,然后为了保护现场的开发,相关单位把那一片村子都围了起来,而且后面为了将文物相关的古建筑群也给保护好,他们还甚至把村民给转移到了星子县去。 当然这种转移,都是有费用转接的,他们会根据你每年渔业的收入和房屋的占地面积进行计算,从而给你应有的补贴。这事当年的确是津津乐道,也是有人羡慕有人不理解。 但是……对于当年的那个事情,其实早期的时候社会上还有另一个传闻。 【村子里的人是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 “堰头港事件”最早传出来是在99年的春节期间,至今谁也说不清整个事件来龙去脉,只能从一些当地的鱼贩子口中了解事件的大概。在网上或者新闻上也更是怎么找都不找不到相关的资料,找到的都只是一些传说,可信度较低。 那鱼贩子口中是传的什么呢,说是那一年的星子的鱼市交易市场并不好,因为98年的时候又是洪水又是干旱的,好不容易年底冬至前连续下了几场暴雨,本该是鱼市回暖火爆的时候,但偏偏那一年市场上拿不出鱼来,很多周边县城赶过去的人都是抱怨纷纷,讲什么下官舱(鱼舱可盛鱼三千斤左右,当鱼舱盛满后再捕捞的鱼要放入官舱。)里的鱼都满了,鞭炮也放了,怎么渔家的鱼又收不上了? 而有了抱怨就会有八卦,没几天鱼市就传来王家村湖区最大的码头被封掉的信息,慢慢的就发展到整个王家村的村民突然不见了,搞得岸边全是死鱼臭鱼,气味都飘到了下游近湖口沈家湾。甚至还有的传,说渔民都变成了泥鳅,爬进了鄱阳湖岸边的涂滩里,这样的荒谬说法。 但传说终究是传说,不过官方对这次的堰头港事件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并且指出一切传说“只是谣言”,还对当时周边的人,进行说服,不可进行四处传播。 那个时候,也就是98、99年,很多渔村渔民其实都很朴实,官方解决了几个传谣的鱼贩子,很快事情被平息下来,直到最后传出来了,村民搬迁,出土文物的这么个说法,整件事就这么彻底的过去了。 那我之所以会知道,完全是因为小时候听我二叔说的,那家伙是个八卦狂魔,什么事情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是的!”徐黎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但那其中的事情远不止你们了解到的这么简单。” 第8章 水下的东西 冬天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天空有种灰蒙蒙的阴冷,这是大旱之后的第一场雨,已经连续下了五天,但即便这样,湖水依旧幽浅,竹蒿子一杆撑下去,水还未没过一半,渔民再一阵吆喝,空蒙的烟雨中乌篷船破开湖水如梭似箭。 “当初我是跟着老师去出外写生,因为我主攻是人物速写,所以便自己选择了一处人多且形色各异的地方,进行动态线的画速练习。” 那个叫徐黎的人一边说,一边解开他从房间里背出来的那个背包,而背包里面就是一整本的绘画练习本,他在我们面一一将那些线条轮廓的画稿展开,我们也得以了解了当初的事件全貌。 那一年底干旱刚过,渔情不算太好,多数地方断了流甚至是露了水草,长江里的鱼游不进来,自家湖域里的鱼又不够牵,所以当地也是用了“五鱼出龙潭”的法子,因为这湖里的鱼活的时间长了,多多少少会变得狡诈,所以每当冬季湖水下落时,它们都会聚中于老巷港湾之内,藏于暗河之下,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浮出水面的。 故此老渔民也只能靠着这种敲打闹腾的土法子把它们给惊出来。 很快岸边上大大小小的船舱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这就是五鱼出龙潭中的第一步“火覃舱”。 接着甲板上的锣鼓也跟着起来,这是“惊鱼”,惊鱼鼓用的是大堂锣鼓,拍子用的是檀板,几个轮回打下去,河面上只是一阵翻腾,吵闹的脑袋都冒了烟。 可即便这样,依然不够,正所谓“水退一尺,鱼退一丈”,今年冬季堑湖后湖水退得很多,虽然这段时间下了点雨,但那些大家伙基本上都还躲在伏流暗洞之中,不用点很手段,是根本出不来湖面的。 于是站在船上的渔民吆喝着开始了第三步,也就是极为重要的一个环节“挖河”。 挖河不在湖中,而是在岸边的涂滩上,十多个赤身光膀的汉子,拿着铁锹就开始下铲,他们靠的是什么这种闹腾把老港巷角里的大鱼,赶进湖中心,再被惊出龙潭水。可也正是这挖河的第一轮铲子下去,大概有30分钟吧,加上鞭炮和锣鼓,很快不远处的湖面下开始沸腾了起来。 一张张的绘画把当时的景象都描绘得十分生动到位,可没人知道当初的那惊鱼出水,惊出来的却不单单是鱼。 “水势起伏很统一,而且还有几个巨大的气泡浮出,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吸一般。”徐黎缓缓的说道。 “一个?”我听着感到不可思议,要知道在水底能带动这么大气势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存在,毕竟这又不是海里。 刚想细问,它却突然说道那片水域在吐出气泡之后又猛地如开锅汤水一样,就这么平白无故地炸开一片空档出来,接着湖中心出现了一道旋涡,水流哗哗开始朝着旋涡涌动。 早期鄱湖区出现过龙吸水的现象,听人说就是湖水先被引到了一处,然后再冲天而起。 “会不会蛟龙?”铁头耐不住性子问道。 徐黎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接着说:“不过当这处老港湾之后刚积攒起来为数不多的湖水被彻底地吸进了漩涡之后,淤泥中一个巨大的黑色东西显露了出来。 有人摸索过去,探了探那东西的表面,又敲了敲很快发现下面似乎是中空的,像是个大房子。 鄱湖区里有古建筑是很正常的事情,星子那边大旱时,当时水底的寺庙、牌坊、禅院、古塔全都露出来了。 早几年这一带来过一些搞考古的,说的好像就是调查那个什么海昏侯,因为老爷庙水域传言过有人在湖底摸到过马蹄金,那东西谁都清楚只要捡到了可就是一辈子发财了。 这么一想,一群人全都是来了劲。 很快搁浅的船里跳了下去几个人,拿着工具就开始清理那乌黑物体上面的湖杂。 他们在雨中就这么开挖,谁知挖了几个小时,在清理出了上面一部分的淤泥之后,里面露出的却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是一个巨大的乌龟壳…… 那龟壳上面布满了各种纹路图案与生涩难懂的怪形文字,无一例外都是一列一列竖排而下,由多道横竖曲扭的笔画组合成形的,其中还包含了一些云雾与眼睛状的图案,一眼看去十分古朴蛮荒,而那龟壳与湖底接触的地方,似乎还被特意用一种泥土给封住了,很明显那里面应该是还有东西的。 这时有几个外出回来的渔民说,那些文字与龙虎山的符箓有几分相似,而这种符箓一般来说都是镇压某些东西使用的,最好还是不要打开为好。 可即便这样,巨大的金钱诱惑下,还是有那么几个人不顾劝阻翻开了那龟壳封牢,之后众人并没有发现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只是埋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半身皲裂严重,又埋在淤泥中,同时因为常年沉于水下,所以色彩早已剥落许多,只留下大片的灰白原色,在水草没有覆盖到的地方,还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些斑驳的褐红。 村民们辨认了很久看不出个名堂,但水底下的东西多多少少都与龙王爷沾了边,一时间没了主见不敢再有动作。而这时有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子,来到了那雕像的旁边,战战巍巍地看了许久,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先是怔了一下,接着眼白吐血倒在了地上。 好不容易被救了过来,那家伙也是哆哆嗦嗦地打着牙颤说道:“它来了,它们来了。” 接着被一命呜呼,被吓死了。” “被吓死了?”我按了按太阳穴,一边消化着那段故事,一边问道:“这也太胆小了吧!” 对此夸张的叙事手法,我个人还是表示怀疑。 “不是胆子小。”徐黎摇了摇头,“是那个东西太邪门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放得极小,我完全可以想象,他自从看了那个东西每天夜里做噩梦的场景。 可那到底是个什么?忍不住想问,但查铁头跳了出来,叫骂着:“我靠老徐,你这讲话留白的死德性就是改不了,搞得跟那些写书烂尾的死太监一样,来来来,你说,你倒是说说什么个邪门的东西,老子倒要看看能不能经得起我裤裆里这么一泡童子尿。” 铁头叫骂着就要解皮带,看样子是之前酒喝得上头了,气冲天门顶了。 徐黎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把那些最低沉的秘密告诉我们,不过看着铁头那边已经脱下来捏成了鞭子的皮带,还是抽搐着脸皮说道:“这东西我只对你们……那……那是尊阴像。” 第9章 阴像 事后我是拉着铁头走出小区的,他还在一边骂着那家伙一边把皮带给系上,“妈的,越是有点小能耐的人越喜欢装,装他大爷。” 笑了笑,这家伙自小玩人的手段就多,没想到今天还能装醉吓人,不过也亏着这招,不然那家伙恐怕是一点也不会说,而且更不会把他自己私藏的阴像绘画展现给我们看。 那是一个正直而立的雕像,双手交于胸前,衣物造型袖口宽大,其下有裙带,似乎是个女像,可把目光上移的时候我是愣住了,因为她衣领上方本该是人头的部位,却是长着一条蜿蜒细长的触手,不……不是一条,随着那徐黎逐渐把他的线稿放出来,我们这才看见那东西的头部足足长着七八条触手,而他的脑袋却藏在一众的触手之中,而且满头都覆盖着椭圆的鳞片,猛地看去给人一种十分违和的感觉。 用徐黎的原话来说,那就是山野鬼怪的人像化,是一尊妥妥的阴像。 “他要是还吊着不说,你不会真要抽他吧!” “呸,我抽不死他。”铁头把皮带的扣子啪嗒扣上,嘴里还忍不住叫嚣着,“什么玩意儿。” 他这朋友的确是藏了很多事情没说,那故事的结尾,他做完了所谓速写的作业,就离开村子回家了,而村子所有村民都失踪的消息他也是后续才打听到的。 捋一捋事情的因果关系,是先出现阴像,才有了村民失踪,而这一点也符合当初谣言之中盛传的挖掘文物一说。 “不过阴像是什么?”铁头问我。 他对于这个词很陌生,但也不奇怪这个东西内地很少有,最起码江西这边是没听到过传闻,我是早些年去过福建那边打工时,才听过些许的。 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对他说道:“首先我敢断定那个东西不单单只是一座雕像,要知道所谓的阴像这个东西本身是来自阴庙的,而阴庙那地方又和普通的阳庙不同,是供奉孤魂野鬼的,精妖狐怪的邪庙……” 常言道人有生死,庙分阴阳。 那阳庙很好理解,它是供奉的正神,也就是有神格,被正式册封过,上了封神榜的神,比如三清庙,玉皇庙,土地庙或者鄱阳湖边上的龙王庙,这种庙一般建在比较显眼的地方,建得宏伟气派,进去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而阴庙供奉的就多了,上到一些民间传闻中的散仙野神,下到各类修行的精怪狐妖,孤魂野鬼,五门八类都有,如狐仙庙,黄仙庙,都属于阴庙,甚至福建的海边上都会有人把那些臃肿的浮尸水鬼给立上水流公庙去进行供奉拜香。 那阴庙一般建在背阴偏僻的地方,进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它之所以说是邪门,主要是其阴像被供奉香火后会异常的灵验,可谓是有求必应,但是这种“灵验”是要付出代价的,印象中当年有几个赌马输了钱的台湾同事,就趁着放假去海边上找了一座水流公庙去拜飘(鬼),结果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就死在了寝室里,据说死的时候浑身发白肿胀就跟泡在水里死了十天半个月的水鬼一样。 “还真是挺邪门的。”铁头露出一脸兴奋的表情,也不知道能不能拜拜桃花运。 我摇了摇头,“我和那叫徐黎的家伙想法一样,也是感觉那个东西出现在鄱阳湖底确实是不太对劲。” “要不去看看?”铁头似乎是来了兴趣,“反正这一趟其实最大的收获还是确定了那个小孩的来历,嗯,王家村。那是不是这么一看你父亲的那张纸都不需要去破译了,我们这也算是弯道超车,找到了条近路吧!” “再说吧!”摆了摆手和铁头作别,“太晚了,我去趟店里,看看还能不能赚点学生钱,这事明天再说吧!” 说白了,这事情和他说的一样,查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把问题的关键点给查出来了,那剩下的事情也就不需要他了,要知道这家伙是个热心肠,搞不好这事他真会跟着参合进来,但我可不想他趟这趟浑水。 晚上回到家里,我把之前的罗列出关键词的笔记本找了出来,又看了看群消息,翻了翻记录确定都是些没有什么有营养的内容之后,我开始把今天的线索给记录下来,又通过因果线将它们逐渐相连…… 我的出发点是王家村,这个地方虽然在入江口的水域,但与我老家却是也有2小时的水路距离,属于我们的上游,小时候去老爷庙水域的时候,就跟着父亲路过那地方,他在湖东面的位置,也位靠神灵湖,按照当年父亲牵鱼的路线,他应该是当年的最后一站。 也就是说,在父亲的估算中,那条凤鲚大概是从入江口已经洄游到了这个地方,而父亲也极有可能去到过那个地方。 窝在沙发里,一时看着手机中鄱阳湖流域的地图入了神,想了很久,随着无数个线索的重合,头皮开始发麻。 最后站起来,走到窗前,深吸一口气,还是做了个决定,不管怎么说得去一趟那里。 说罢,我开始沿着鄱阳湖的地图开始找那个在徐黎口中曾经提到的半岛,可找着找着发现不对劲了。 这鄱阳湖的水域图中哪里还存在着什么半岛,全部都是清一色的蓝色水域线。 重新换了一个地图软件,又接着搜了一遍,还是一样。 奇怪了,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下我电话找到了在九江市水文局的朋友,让他用电脑帮我核查一下鄱阳湖的水文信息。 他虽然很诧异,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口头上说着就帮我核查了,不一会儿图片传过来了,透过水位线的显示,依旧是没有那个半岛。 按了按太阳穴,“难不成是地图自身的原因?” 电话那头没有接话,只是听到不断有翻动书页的声音传来。 我也没挂电话,只是等着。 终于一段时间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疑惑的声音,“咦,还真就奇怪了。” “怎么了?”我问他。 他虽然不解,但还是花了点时间把地图给我调了出来,时间是98年6月份的。 我看了一眼,马上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因为在1998年之后,那个所谓的王家村半岛被硬生生地从地图上给抹除了。 第10章 地图上抹去的禁区 接着我又找徐黎再三确认了王家村半岛的具体方位,这才慢慢的在地图上锁定一个点,虽然没有地点名称,不过按照他对道路的描述,要进入王家村,就必须通过这个地方。 确定了方向,说干就干第二天,我找福建那边的老同事帮我订了一套潜水装备和氧气瓶,倒不是我水性不好,要知道小时候常年漂在湖面上,我的潜水憋气时间也是能达到3分多钟的,只是随着脱离水域有些时间了,再加上为了防止意外,还是花点钱少受罪的好。 那阴像虽然是被挖了出来,如果真的要潜水去调查什么,阴庙必定是在淤泥的更深处,而那淤泥里,多多少少也是还有些不干净的东西的,说一下,这里的不干净,可不单单指的是沉入水底的那些“死物”,而是还有部分的“活物”。 毕竟鄱阳湖它上承五河之水,下接长江入口,是自古商货航运的黄金航道,也正是如此,那鄱阳湖下,什么镇水口的铁牛,守河道的石人,被卷入水底的沉船,散落的铜器、瓷器也是层层叠叠一抓一堆,早些年新中国成立的时候,许多搞文物普查的人都会来湖边的渔民家,找些水性好的帮着打捞古董,可打捞着,打捞着,也会有些人在水底湿了鞋出现意外。 为此我还托人去龙虎山搞了些开过光的符箓,打算连带着密封袋一起绑在四肢上。 做完这一切,差不多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期间我又试着想要从阴像入手查一些东西,去了一趟徐黎家里,花了些钱,还承诺一定在奶茶店给他立个牌子搞生源,这才入手了那家伙的几张早期“成名作”。 可拿着那诡异的阴像,却是在网上找不到任何的结果出来,即便是识图软件,也是带了一堆游戏画面出来。 直到第四天,我又准备了些防身的工具,感觉万事妥当,这才驾车向着徐黎所指出来的方向摸索开去。 虽然都是和之前出山走船一样绕湖走,但要说起这鄱阳湖水域沿湖的陆线,我还真是没怎么走过,这倒不是说我是个假的鄱阳渔民,毕竟同是鄱阳湖的水域周边,但鄱阳湖之大,可是地处三市,我家那边是属于九江市,而徐黎所指出的这片就是属于都昌县了,和我们属于隔湖相望。 这都昌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秦代番县,是江西18个文明古县之一,虽然历史悠远,但是名气不算很大,所以也没多少人来。 因为之前走的都是水路,所以人生地不熟,只能一路是沿着永修到都昌大巴车的路线开的,这条路走的是国道,沿着鄱阳湖不过桥,绕着庐山和彭泽。 中午在湖口吃了顿醉鱼,而后又沿着县道路径,在徐埠镇停了下来,按照路牌显示和之前规划的位置显示,寻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处废弃的公交车的临停站点,按照地图上的位置,这里也是最靠近王家村的地方。 下车后四下打量了一圈,除了一个简单的候车亭,周边则全是杂密的荒草与木叶繁茂的柏树,以及偶尔可以从草木之间看到的被荒废多年的青砖瓦砾房,看样子这里已经荒废得有些年头了,完全看不出走车的路线。 不过按照废弃的建筑排布和候车亭的方位,往前走不远处,倒是依稀地看见一个草木不怎么茂盛的地方,踩着半人高的野草,摸索过去,果然那片地上铺满了很多碎石子,看得出来那是一条被遗弃了很久的乡道,而从乡道的走势上,它却的确是入湖的位置。 没有犹豫太多,上车之后继续开,这样的道路并不好开,我油门不敢给高却也没法给低,车子压着那些荒草,只能这么硬着往前挤。但没多久天色就阴了下来,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午2点了,此时却暗得像是四五点钟。 心说,这狗天气也是怪我出门没看,找了个鬼片标配的日子,也不知道算不算出师不利,而没多久雨势开始变得更大了,天色愈发的黑。像是一瞬间就入了夜,接着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暴雨如注,从天而降。 这样下去根本无法看清视线下的道路,松了油门,心烦意乱的点了一根烟。 死命地嘬了两口,一会儿就见了底。 我丢掉嘴里的烟头,骂了一句该死的賊老天,又重新点了一根,可是没办法江西这边夏季的天就是这样比婆娘的脸翻的还要快。httpδ:/m.kuAisugg.nět 2点17分,暴雨还在下,像是神话中的天门洞开一样,乌云在视线的顶端翻滚,各种各样的雷电被压缩成光球的大小在浓厚的云层上飘忽闪烁又炸裂爆开。 车子已经开不快了,满地的杂草和石子,这已经让车子颠簸的频率有些急了,再加上暴雨临盆,这辆从二叔那里继承的三手东风,似乎有点扛不住这种雨势了。 雨刮来回拨动着视线依旧是一片模糊,手机接了一个铁头的电话,这家伙似乎觉得我这几天冷落了他,问我是不是自己查到了不愿和他说。 我骂他有病,说这是我爸又不是你爸,关你屁事,没多想就把电话给挂了。 这边沿着唯一的石子路从右拐过来,终于是看到了一块满是锈迹的指路牌。 心里有些激动,知道算是没有白跑,这就是徐黎口中提到的地标之一,毕竟王家村曾经是有名的鱼贩进货点,所以中途的汽车停靠站很多。 有了指路牌,起码说明方向没错,我磨磨蹭蹭的又开了一刻钟,终于看到了通往王家村的那座大桥,因为那村子是处于鄱阳湖的半岛,中间只有一条石墩大桥相连,但随着我的车子越来越近,却是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桥现如今已经是被封死了,中间被放了两个石墩子,我比划着车身的距离,想罢应该是过不去了,而且石墩子的后面立着一块巨大的蓝色铁板,上面几经风吹日晒已经是锈迹斑斑,上面曾经用红漆涂抹的字迹也脱落殆尽。 切换成远光灯,调整车头位置往那边照去,慢慢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缺了半边的“x”和一个大大的“禁”字。 第11章 王家村 那个大大的“禁”字在黑暗中异常地显眼,为了起到警示作用它的外面还画了一个大大的圆,但似乎整体的区域封禁做得十分仓促,只见那涂抹在金属板材上的油漆还未干脱墨,一道一道深红的向下的稀料拖痕,却是把字体衬托得异常诡异。 按了按太阳穴,这的确是我没想到的,可这下怎么办?要知道这里是唯一一条进村的路,难不成我要潜水过去? 此时风大雨大,墨色的湖水随风打在岸边,发出震天动地的声音,又卷起一阵一阵水花。 “看看,看看去。”我试想要是铁头在的话,他一定会下去看,那家伙是个典型的行动主义者,说什么就算错,我也得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下车之后,顶着暴雨发现那两个路障石并不在从桥面固定死的,而且背后的那块铁板似乎也十分轻薄,虽然伸手推不动,但是感觉用车去强撞的话或许能撞开一条路。 说干就干,先是去后备箱拿了一捆原本是潜水用的尼龙绳来,然后绑住一个路障石的墩子,靠着车子很轻松地就把他们给挪开了。 雨点噼里啪啦的,妖风呼呼地刮,我收好绳子赶紧重新上车,此时一阵滂沱大雨又是浇了下来,雨刮器已经不堪重用,视线也愈加模糊,咬了咬牙,一脚油门踩到底就这么猛地撞了上去。 像极了动作电影的开场,暴力赛车,引擎爆响,只是电影是可以回本,但我可是要亏死了。 这种碰撞车子的前大灯和挡泥板已经完全脱落报废,而且前围板也已经严重变形,基本上脑海里已经模拟了老妈逮着我骂的一百种场景,但很快碾过板子上桥之后,思绪被眼前的景象抓住了。 荒草从石桥的缝隙中长出足有膝盖那么高,泥土将拱形的桥身覆盖一层,使得整体变成了红褐色,桥头的石狮子也东倒西歪,桥两侧的仙桃望柱石更是剥落风蚀变成了一块大核桃,石裙板上的图案和浮雕虽然鲜有痕迹,但也是斑驳不已,一眼望去满是历史的沧桑感。 没有松油门,趁着车子能开就一路往里面开去,我这个三手小破车其实也就最多在县城里开开,能上高速不熄火都幸甚至哉了,所幸现如今它也完成了他最光荣的使命。 可开着开着,我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上桥之后明显的雨势就变小了,狂风收口,暴雨骤停,只有淅淅沥沥的雨点还在往下落着。 桥身很长,这一点从水文局朋友发给我的98年水文地质图就可以看得出来,半岛距离陆地有七八百米的距离,光是开车满跑,也要2分钟左右。 不过在这种年久失修的桥上,加上我车破损的程度,我还是放下车速,摇下车窗左右看了看,此时这座石拱桥横跨在湖水之上,被一团浓郁的白雾给包裹着,远处不见终点,也不见桥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雾。 渐渐的车子驶入了雾气中,进去之后那里面伸手不见五指,视线一眼看去只有浓郁的白色,多远一点都是模糊不堪,很多年没有靠近鄱阳湖了,面对这种时常大雾的天气,现在倒是有些不太习惯了。 但即便是在湖面上飘荡了十多年,目前我也发现,小时候可是从没有遇到过这么大,这么浓的雾,而奇怪的是我居然能在雾气里面听到还有窸窸窣窣的人声与脚步声,甚至好几次我都听到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妈的,这是疲劳驾驶中邪了?”按了按太阳穴,接着打开雾灯。 我这车虽然破,因为每月初要下乡去收茶叶,经常早出晚归,所以大灯和雾灯还是花了点钱爆改的,可谁知开灯之后却发现视线依旧封堵,没办法只能再降低车速,自己弓着腰眯着眼往前看去,生怕前面再来一块路障石。 所幸再往前去,桥况还算平稳,除了坑洼泥泞的桥面再也没遇到什么事故,穿过那片浓郁的白雾,终于也算是到了那个所谓的王家村。 和所有的湖边渔村一样,进村之后看见的是鳞次栉比的老屋,还有攀着墙遍布在四周的爬藤植物。 因为是靠湖吃湖的村子,所以一眼能看到的基本上都是挂在围墙上的竹网、竹篙和散落在地面上的乌篷船骨以及吊在屋檐下的鱼干,与铺在地上的黄坡豆参。 看着这片地方,心情非常异常,这算是我十年后第一次踏上鄱阳湖中心的水域,虽然还没下水,只是站在一处半岛上。换做以往我早就脱了衣服,一个猛子扎到水里去了,但现在不行,最起码在没有搞清楚这里的情况之前,我还不能轻举妄动。 来这里之前,我算是做足了功课,调查的起点很确定就是那个给我送信的小孩,而以他为中心,我建立起了神秘寄件人“x”与我父亲,这样的一个三角关系,所以我假设那封信就是从这里送出来的,那么为了证明假设,首先我需要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当年发生的事情是否和父亲有关? 当然话虽如此,调查的方向其实还是一个空白,计划中我可以最先从居民的房子里查起,然后就是那个水下的阴像或者阴庙,但即便是这样的还原型调查,我知道其实能查到东西的几率也等于是0,因为距离98年发生事件已经过去10年了,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轮得到我来查了。 讲的直白点,即便是留了一坨屎也都干的变得土了。 不过我别无他法,因为我是属于被动者,什么是被动,就是有人转手了父亲的信息,把这样的一个地址告诉我,我必须得到这里来,按照通常小说或者电影里面的顺序,剧情才会往下发展,否则按照铁头说的也只能在家里摸鱼等死了。 所以我来了,过来等剧本的转折点,看看到底是否会真的发生。 摇下车窗,沿着乡间小道一直开,所有的植被无人修剪,而且在这种郊区,没有什么高楼的地方每天长时间受到长时间的阳光照射,那生长的速度简直是逆了天。 再往深处走去,车子已经不好开了,这10年前规划的渔村几乎是没有给轿车留下什么行驶的空间。 正准备把车停在村口一个叫对于比较宽阔的地方,然后走路进去,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炮仗声,接着锣鼓与人声鼎沸起来。 左右望了一下,发现声音是从湖边上传来的。 第12章 不太对劲 声音很大,却又很朦胧,从湖面远处传来,刹那间又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幻听吗?” 但结合过桥时也隐约听到的嘈杂声,我还是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劲,坐回车里我继续等着。 点了一支烟,就这么坐着。 此时半岛上的雨淅淅沥沥地大了起来,阵风吹过,整片天灰蒙的云雾压了下来,天色渐暗。 过了几分钟,果然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我做足了准备,所以听得十分清楚,在熙攘的人声之中,有那么一句话特别的响亮也特别的清晰,是方言,不是那种后舌音很重的九江话,却是类似于永修土话的赣语,那声音喊的是“开港咯!” 猛然间,我想到一路进村时那些渔网与船骨,甚至还有鱼干和豆参,要知道这些东西根本不可能在一个所谓的封闭后的无人区保存10年。 “难不成这里还有人居住?” “不对,不对,怎么可能桥面不是被封了吗?怎么会有人出入……” 正想着,一阵巨大的水声传来,木板触水那是船只下湖的声音。 “对啊。”我一拍脑袋,“这里是渔村,如果只是封闭外界的出入口,里面的渔民反倒是更好生活啊。”https:/ 心里情不自禁的窃喜起来,如此情况倒是更好办事了,看样子那给我送信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想要将我引到这个村子里来,如果按照一些小说的剧情推动,这里八成应该是有一个团队在等我,他们需要我高超的捕鱼技术,去完成那条龙种的捕捉。 想到这里,仿佛所有事件开始形成一个圆,疑问开始变得闭环起来。 我重新下车淋着雨往湖边上走去,途中左右看去,这时我才发现村里的多几户人家屋内灯光都是开着的,这更加是印证了我的猜测,本想敲门问路,但湖面上的声音却都停了下来,至少好几分钟再也没有出现。 “难道已经下水了?” 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村子里很安静,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太一样,行走之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区别感,这种感觉很怪异,就好像虽然你的身边没有人,但你却时刻感觉有目光在注视你一样。 为了避嫌我带上冲锋衣的帽子,继续往前走去。 村子很大,大概走了有将近20分钟,我才慢慢地摸索到了湖边,又沿着涂滩一路找到了唯一的码头,可和想象中不同的是,这里根本就没有出现什么所谓的开港,有的只是几艘破旧的乌蓬船被拴在木桩上,随波浮动。 湖面上一片宁静,放眼望去,凉风暮雨,绵延百里。 心脏凉了半截,按了按太阳穴,猛然有点不知所措,“发生了什么?难道说这里在其他的地方还有码头?”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王家村,小的时候和父亲走水路来过一次,但时间长了我根本记不住当初是从什么地方上的岸。 来回在岸边踱步,此时天空之中的云层压得更下了,下午4点天黑得可怕,像是一瞬间就入了夜。 没有办法,视野变差我开始回头往车里走,但就在这时我发现即便是天色如此的黑,村里亮着灯的屋子也还是之前看见的那几间。 当然这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单纯的留意了一下,毕竟大白天浪费电,在农村里还是很遭人唾弃的。而不仅仅是这样,奇怪的是这种平房的单间小屋里,即便是开着灯窗户上也印不出半个人影出来。 咬了咬牙,心想算了要不找家渔户家问问吧,虽然知道这些渔村的排外性特别强,但没办法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找了离我最近的一户亮着灯的人家,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咚咚咚。”伸手过去敲门。 没有反应,我接着又伸手敲了一通,依旧没有。 恍惚之中,像是脑子被重击,一股强烈的区别感出现了,的确这个地方除了在自己在要入村的时候,听到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啊?怎么好像一感知我要来了,就消失不见了? 人呢?这下纳闷了。 正想着忽然看见不远处的一座高屋上有几个人影在窗前闪动。 好奇地走过去,发现那是一个红墙青瓦,灰门白窗的庙宇。 庙宇正门前耸着一根烧香的石烟囱,阶梯旁左右各有一道立柱,上面挂着老旧的大红灯笼,它们似是有些年月了,细篾骨架在破败的纸纱中外露,蜘蛛在电线与灯泡间结网,不过倒也能用,此时其中一个亮着发黄的暗光,另一个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十分诡异。 正想着什么地方,接着又看到那庙宇的两侧绘着盘云而上的五爪金龙,门上有一块牌匾,写着“龙神庙”,下面各有一联,上联是“能吸风云兴瀚海”,下联是“常呼霖雨惠苍生”。 愣了一下,这地方应该是都昌这一带常见的龙王庙,这地方靠水吃水,平时不管是开港,出山,还是求雨水患,都会祭祀拜神,所以这不奇怪。但不同寻常的是这个点了,怎么还会有村民不在家里,一股脑地聚在这龙王庙? 而且随着我的距离越来越近,我就看到那庙宇的窗户后有蜡白的烛光飘动,同时映射出数道人影,人影密密麻麻的,好像整个村子失踪的村民都拥挤在里面似的,这让我有点难办了,一股社交恐惧症涌了上来。 “要不要进去?”一个念头在心里飘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察觉到这个地方似乎死气很重。 当然这种死气不是鬼片里面的那种阴霾,而是真的感觉破旧的灯笼下整个庙宇即便站满了人,还是阴森森的,有种说不出来的阴间感,想了片刻,算是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了,因为我发现那挤满了人的龙王庙里,居然静悄悄的,一点人声也没传出来,好像…… 好像,那里面的人,不是人一样…… 死死地吞了一口唾沫,搓了搓手继续往上走。 这龙王庙的台阶不高,毕竟是村里建的,能有个窗户就算不错了,要是真的高屋大庙,那可是按照阳卦奇,阴卦偶的规矩来定的。 一格、两格、三格,愈发地接近,就越是感觉到那庙宇中的阴冷气息,也正是这时,我忽然看见那窗影上印出来的人像,完全不是人类可以做出来的动作,他们身体时常以一种s型的姿态在扭动,而且立得极稳,只有上半身动,下半身就没挪个地。 “卧槽,这他妈的真的是遇到鬼了。” 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我没有打算敲门,却是慢慢地贴过去,轻轻地把庙前的红漆木门给推开了一条缝。 深呼一口气,随后将半边脸贴了上去,想去看看那里面究竟是哪些人。 可就是这么一看,差点硬是把我吓掉了半条命。 此时那龙王庙中,密密麻麻站着的又哪里是什么人?分明就是一排一排的纸人,它们贴得很近,交头接耳似乎在密谋什么。 第13章 纸人 它们穿着古代的大褂,戴着假发,乍白的脸上涂着厚重的胭脂,这么猛的一瞥,怎么看怎么像是活人,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些纸人居然是被画了眼睛的。 “纸人?点睛?” 心脏狂跳,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破旧的寺庙中湖风透过后窗往里吹入,那些纸人随风飘动,相互贴面真的如同活人一般。 紧了紧衣服,怎么都不敢进去,这地方无缘无故摆着这么多点睛的纸人,光是看着就毛骨悚然了。 正想打退堂鼓,但忽然又想到了父亲的那张纸条,咬了咬牙还是打算去进去一探究竟,毕竟这个村子处处透着诡异,而且来都来了,有些事情不搞清楚真的就是白费时间了。 踟蹰了片刻,站在门口左右又探头往里面看了看,这地方并不算大,毕竟只是村里自己造的,纸人的中间供着一尊龙王像,那龙王黑面怒眉,威严正坐在龙椅上,双手十指交叉垂于胸口,左右两侧各有真君护法,他们手拿大刀气势不凡。 可就是这么一尊龙王像,却是与我之前所见的不太一样,先不说那十指交叉的手势,主要是那龙王鱼真君护法的胡须,它们不是黑色一簇一簇的,反而是橘黄色的,像是一根一根的章鱼触手,从颈脖倒垂在胸口,甚至还有带上翘,如同活物一般。 久看之下,让我想到了徐黎所画的那幅鄱阳湖湖底阴像。 浑身止不住地打了个冷战颤,低下头看向前摆着的那张桌案,它上面放有水果与牲畜的供品,以及一块供牌,牌子上写着供奉龙王神,两侧点着香烛。 这种香烛是短制的,一般来说烧不了多少长时间,我大致看了一下长度,感觉果然像是新点起来的。 吞了口唾沫,迈步走过去,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伸手探了探碗碟中供品的温度,还没凉透,似乎真的是有人刚来过。 想法被坐实,开始警惕了起来,左右用余光斜视着。 此时整个龙王庙黑不隆冬的,除了烛火照到的地方,其余的角落都是暗影密布,烛光的倒影加上纸人的晃动,所有的一切显得极度的阴郁,加上风带动那些纸人的声音,总让我觉得黑暗的角落中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的盯着我。 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蜡烛开始四下查探,可就在下一秒,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吹过,接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忽地一下趴在了我的身上。 汗毛耸立,身子猛地炸起,差点没硬生生地打出一套军体拳,顿时大喊着手忙脚乱了起来,蜡烛也被丢到了一边。 可当我抱着那个人影扭打的时候,却发现他浑身轻飘飘地如同一个鬼魂一般,打了两拳没啥作用,便收了定睛往下看去,谁知平复缓和下来之后,这才发现是一个纸人,那纸人似乎没有被固定好,只是脑袋连着假发一起被风吹飘了过来。 顿时有点无语,不过这个鬼地方弄这么纸人也不知道玩的是哪一出? “妈的,真是假人吓死活人。”拍了拍胸口,左右打算去找那支被我甩到一旁的蜡烛。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才发现那蜡烛居然点燃了一个纸人,吓了一跳,赶紧过去灭火,心想这要是造成火灾,我恐怕是这个村子都出不去了。 急忙爬起来,去伸手按压火苗,但怪异的一幕出现了,我看见那纸人居然没有大面积地燃烧起来,却是肚子中间被融开了一个大洞,而且……而且…… 里面一些血肉模糊的东西掉了出来。 好奇地蹲下身子去拨探,可这么一看差点没把魂给吓出来。 只见此次那纸人的身体之中,一块一块的肉,肠子,甚至还有骨头从里面滑落出来并发出令人反胃的气味。 嘴巴上“草”了一声,头皮一凉,瞬间感觉自己被炸毛了,通篇问候了不知名的老祖宗一顿,开始什么也不顾拔腿就往庙外跑去。 “妈的,妈的,妈的,这狗屁地方。”冲下楼梯,跑进村子,湖风吹过,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开始逐渐地冷静下来。 狠狠地锤了锤已经没有了知觉的腿,艰难地坐在距离龙王庙够远却又能直视它的地方。 “那地方不对劲,怎么会有人往纸人的肚子里塞人肉的?” 哆哆嗦嗦地掏出烟盒,开始抽烟,一根一根,抽了一地的烟头,大脑开始慢慢的逐渐冷静。 “-这地方怎么这么邪门?还是说……” 一个诡异的念头开始跳进了我的脑海,深吸口气,我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掐灭最后一根烟,开始向着距离我最近的一家渔户中走去。 敲门,推门,门是开着的,里面亮着灯。 桌上摆着简单的农家菜,半盘鱼,半盘蔬菜,一叠自家做的辣酱,三碗动过的米饭,三双散在桌上的筷子,所有的一切,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只是……只是…… “有人吗?”沉静了一会儿,我开始低声呼唤。 没有回应,整间屋子和外面一样死寂的异常。 心脏开始狂跳,我终于知道在进入这片湖区之后那强烈的区别感是来自于什么地方了,这里太阴森阴冷了,一点活人存在的生气都没有。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我赶忙深呼吸,试图恢复。 可接着,在不断的冲进其他的人家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这里的村民,真的似乎都消失了。 桌上的饭菜,点尽的烛台,厨房中的干锅烧菜…… 按了按太阳穴,推断了一下,应该是在晚饭的期间,在这个时间里这地方估计是发生了什么,导致整个村的人全部失踪了。 思绪恍惚之间,黑云中一道闪电劈过,房间里蓦的亮了一下,而也就是这么一亮,蓦地使我发现这一次我闯进的这间屋子似乎有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房子的户型是飞机形,客厅在中间,左右两边是卧室,卧室里同样有窗只不过没有开灯,之前进去的时候随意看了一下,可是刚才闪电这么一打,猛地地面上一道影子闪过。kuAiδugg 沉住一口气,一个强烈的感觉传了过来,“是个人!” 第14章 黑影 没有打草惊蛇,没有贸然回头,现在我侧对着他,只能隐约地看见那是一个瘦长的鬼影。 很显然那家伙绝对不是房屋的主人,那么他是谁?是给我写信的人么? 不对,很明显在我弄出这么大动静的时候,他一定是注意到了我,可他选择了隐藏自己,那么我对于他来说一定是个意外的闯入者。 “你是谁?”我大胆问他。 他没有回应,却还是那样站着,一动不动地在阴影之中看着我。 心脏狂跳,头皮发麻,那家伙站得实在是太笔挺了,到现在我甚至在想那究竟是一具尸体还是一个人? “喂!”我又喊了一句。 对于尸体小时候在湖里见得多,所以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怕的。 那影子还是没有动静,但就在我以为他真的是个死物的时候,耳朵里传来了滴答滴答声,那是水滴滴在地板上的声音,是从那影子的身上落下来的,而且与此同时随着空气的传播,我开始嗅到一丝似有似无的鱼腥味。 浮水?(死在水里的尸体)但我依然不敢轻举妄动,这个东西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他出现在这里本就是极其违和的。 我伸手去够着那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的灯泡,然后摆了摆。 很快光线在随着灯光的晃动照到了那个影子所在的位置,终于我看见那个东西了…… 佝偻着背,浑身是泥,地板上拖出一滩水渍,裤子上满是苔藓和藜蒿水草,头上戴着一顶破烂的钓佬草帽,颈脖子上还挂着一圈一圈的绿色长条状东西,满是褶子的脸上,一双深色的眼珠此时正死死地盯着我。 深吸一口气,水鬼?还是人? 但缓迟了两秒,猛然反应过来这家伙穿着衣物,是破烂的格子衫,这他妈的就是个人。 将抬起的手垂缓放在桌面上,正准备准备抄起装鱼汤的大铝碗,可是下一秒那影子动了,突然动了。 他冲了出来,我戳了一句,抄起汤碗砸了过去,可那家伙在我动手之前已经闪开了。 但我也不是吃素的,一边甩出一个大碗,一边短跑着就冲到了房门前堵住了去路。他矮身翻躲过去,接着侧身朝我狠狠一顶,就这样我竟然没有站稳被他撞翻了出去。 他速度很快,力气也大得出奇,我翻了两个轱辘,再要爬起来的时候,门已经被他打开。 “戳,你别跑。”大喊一声。 那家伙却完全不理会我,埋头跑了出去。 骂了一句娘的比,气得肺都要炸了,没有多想,几乎是本能地追了上去。 一出门,屋外却不知何时,已是大雨滂沱,密集的雨点,很快将我与那个家伙之间立马隔上了一道雨帘,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左右看了圈,还是很快锁定了那家伙的方向。咬着牙拔腿直追,可是跑着跑着发现那家伙居然是冲着那片湖去的,没一会儿就跳进湖水消失不见了。 “戳!”我吐了口唾沫,又是给他一顿好骂,同时心里开始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 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回去那间屋子看看,那家伙能出现在那个屋子里,就说明那间屋子是有问题的。 再次回到那间房屋里,我直径走进了那间卧室,我得看看那家伙究竟在这里搞什么鬼。 果然这一进去,问题就出现了,房间里箱柜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空余的地方又满是泥土墙砖十分狼藉,而那些东西是来自于房间里其中的一面墙壁,那墙体被砸了个大坑,但没有砸透,里面却是漆黑无比,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吸引着那家伙。kuAiδugg 左右看去,又捡起地上倒着的铲子,没做多想撸起袖子开始接着他的工程干。 他从房间里出来与我搏杀的时候没有带铲子,也没有与我纠缠,只是跑,不管是跑上了涂滩还是湖里,目的十有八九就是把我引离这间屋子。 “那么我们来看看你到底想隐瞒什么?”我自言自语着,开始发力,沿着那家伙之前凿开的墙体。 一下,两下,三下。 很快,我发现这个墙壁的墙体是中空的,并且没砸几下里面一个东西显露了出来。 是一个人像,铜铸的人像,它的周身似乎被包裹了一层皮质,皮上嵌满了一片一片的鱼鳞。其外形和徐黎的那张手稿极度相似,裸体的人身,如同是触手一般的头颅,一张血红的巨口从触手中探出,上面似乎被涂了油渍,一眼看去还乌黑发亮,而那铜像被摆在墙体之中的一张石凳上,左右各有一个木匣子,上面放着细线、铜钱、鞋靴和骨头碎片一样的东西。下面还压着一块一块的布条,布条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我看不懂的文字,十分的远古神秘。 “这是什么?” 明显这是一个供奉的仪式,而且所供奉的居然是当初鄱阳湖底被挖出来的那个阴像。 “果然这个村子有问题。”深吸一口气,内心开始翻涌,我感觉自己似乎就要触及到了此行应该来这里的目的。 打开随身的手电,则是开始细细打量那个铜像,当然这其中我是断定不会去触碰那个东西的,这些年来的打工生涯中,鬼片和鬼故事我也没少看,深知手贱推动剧情的原则,只是拍了几张照片,就准备退出房间,但忽然想起小时候家里说的,神像不管是什么类型,最好不要拍照的话。只能双手合十,口里念着莫怪,拜了两拜,可拜着拜着可是低下头间,地面上出现了一缕东西。 这是我之前来的时候没有看见的,是那家伙身上的吗? 抓起来左右倒腾了一下,绿色的,好像就是之前那个家伙颈脖子挂着的长条状的东西,是一把水草。 这水草很长,不是藜蒿那种短草,十之有九不是涂滩上的浅水植被,应该是湖水深处的东西。 “是来自水里的东西吗?”我默念着走出门去,看着那细雨之中幽深的湖水,想着还是应该下去一趟了。 第15章 准备下湖 根据现场的遗留物可以得出一个完全定性的推断,那个家伙之前有过频繁下水的经历,而且他还是带着水草上岸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是急匆匆的,还没有来得及整理身上的脏污就开始了动作,那按照逻辑的关系很容易的得出了因果。因是他在水底发现了什么,果则就是我进屋后看到的那副场景。 蛇头人,匣子,一些民间的小物件,我不明白那样的布置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且还是藏在墙壁之中的。 巨大的疑惑让我开始躲在距离湖面最近的一处房屋中,静静的观察湖面。此时我太需要从那个家伙的口中问出点什么了。 可掐着时间朝湖面上看去,大约有30分钟,可是却依然没有守到那个家伙从水里出来? “邪门。”按了按太阳穴,我还是决定有必要下一趟水了。 这不是盲目的决定,我也不是一个那种勇于冒险的人,只是权衡再三后发现这趟浑水我是一定要下。 原因很简单,除了以上的推断之后,在我环顾了之前间屋子的四周后,发现那个家伙几乎是属于定点开挖的,房间里四面墙,他是一铲子就挖到了那个阴像,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对这个地方几乎是了如指掌。 【他早就知道那个阴像就是埋在这面墙中】 所以说他即便不是将我引到这里来的那个寄件人,也应该是这个村子唯一幸存的人了,他或许可以告诉我这个村子发生了什么。 至此我也算是搞明白了,这就是一个单机游戏,而那个寄件人就是给我进行剧情引到的npc,而剧情任务就是要搞清楚这个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快我把车开到了湖边,停好车,把暖气开到最大,又拧开近光灯,从后备箱里翻出夏天的备用泳裤。 我没有用氧气瓶,这一次的下水我将它的定义就是找到那个人在水下躲藏的位置,或者说他为什么会频繁下水的原因。 接着就开始向湖水中走去,此时码头的岸边还绑着一只小船,这是鄱阳湖上渔民捕鱼用的乌篷船,我本想驶船去往远湖再下水,但想想还是算了,如果不小心上船冲了什么不可犯的规矩,可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了。 而且自从父亲在这湖中失踪后,我似乎对于这种行船出湖也逐渐的开始有一些的恐惧感了。 思绪转瞬即逝,很快冰冷的湖水将我拉回了现实,即便是大夏天,这里的水温依旧刺骨,湖水没过半身,慢慢的开始拨动腿脚驱使自己想着湖中心游去,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几乎肯定这个村子里发生了什么,而且这片湖的下面也一定有什么。 费了很大的力气,游到远湖,此时水面开始深度泛黑,不见底的湖水浓的像是一摊墨,还好我提前在车上备用了潜水手电,不然遇到今天这个天气情况还真的等于是抓瞎了。 吸气,呼气,慢慢的调整气息,又大吸一口开始一猛子扎下水去。 虽然时即盛夏,但这里的湖水却依旧冰冷,身体一入下去,那刺骨寒冷的气息就疯狂的包裹了过来。 打了个寒颤,来不及多做反应,目光就被水下的情形给吸引住了。 四周没有雨滴和汽车引擎的响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绝对的寂静。再往下看暗色的湖水中,在汽车光线所触及不可到的地方是一片漆黑,宛如深渊巨口一般,我浮游在这张巨口之中,仿佛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飘荡,摆浮。 定了神,看了一眼手表,开始计算自己的憋气时间,同时快速下潜。 我是沿着码头的涂滩开始往下潜的,一边潜一边伸手去摸了摸腰间的尼龙绳,码头的下面十分混乱船只的残骸,动物的骨头,还有一些渔网都密布在下面,我没有落脚,感觉差不多了,就继续往湖中心的位置游去。 其实我没有必要潜下来游的,但我是有打算想看看水下有没有什么动静,不过我算是失策了,这地方即便是打开了手电筒,除了伸手之外,其余的空间都是能见度为零。 又往前游动了几十米,接着感觉到肺部有点胀气,便马上踢动水流,开始上浮,露头出水面喘了一口气,看下一下时间接近3分钟,还行,没有太大的退步。kuAiδugg 不过水下的情况既然是无法探查,那却也只能去看下那阴庙的所在了,按之前的推论阴像是被人运走了,但是阴庙十有八九是还在淤泥之中的,而在内地的内陆湖中会出现阴庙这完全就是格格不入的地方,而整个王家村问题的核心大概率就出在这里。 开始划着水来到了湖中心,虽然不知道位置对不对,但还是一头埋了下去。我这是属于无定向的潜水,在没有找到对应的东西之前,不能下潜太长,否则就今天的这个天气,再加上如诺缺氧,会使人在黑暗的湖水中迷失方向,从而困死在这里的。 可是对于那个阴庙的位置,我仅仅是听说了一次,没有十有八九的把握,并不算是好找,但按照阴像被开挖过的说法来看,我只要通过湖底泥沙层的松软性就可以知道,那些泥土是新的,那些是沉积的了。这是当年父亲出事,我带着弟弟在岸边挖泥鳅和蛤蚌的时候总结出来的,运气好有时候还能在松动的泥土中找到甲鱼,那么同理前些年被开挖过的地段一定是凹坑较大,而且即便被填满了,泥土也是疏松的,不能比得那些常年沉寂在鄱阳湖下的死泥。 好在鄱阳湖湖水不算深,一口气闷到底,完全可以够一个来回,就这样来回换了五六次气,直到阵雨停止,自己却没有找到一个符合心里想法的地方。 浮出水面看了一眼距离,此时距离岸边已经几百米开外,尼龙绳的长度达到了最长。 “可能还在更远的地方!”抹了一把脸上的湖水,我回想自己见过的开港场景,那时候渔船都是联排浮于水面上的,而对于他们来说湖中心可能在更远的地方。 松开尼龙绳,我接着开始照着湖中央游去,而行径到这里湖水的深度已经有十多米了,同时水位越高的地方,鱼类就越多,当我第五次一头潜入湖中之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此时这下面的鱼类多的可怕,什么鲢鱼、鳗鱼、鳜鱼和鲫鱼多到数不过来的鱼,它们在水下相互簇拥着挤在一起,被我闷头一撞,却也根本不做散开,却依旧浮游在那里。 吃了一惊,心里开始浮出疑惑。 要知道这湖里的鱼,可不比得海里,在这种长期被渔业笼罩的环境下,湖里的鱼类都是精通人性,警觉性超高,怎么可能遇人不惊。 眯着眼睛,我出于安全,还是往后游了几米,接着把备用的防水手电筒从口袋里拿出来讲光线开到最大,终于迷迷糊糊的可以看见不远处的那些鱼群,此时它们正聚在一起像是一团龙卷风,正疯狂的围着一处水域游动,形成了一股天然的鱼阵。 这是什么情况?水涨一尺,鱼涨一丈。小时候见过渔情最好的时候就是涨水的季节,那时候只要把鱼钩放下去,鱼儿就迫不及待地上钩,你下水有一趟甚至裤裆里都能钻进去一条棍子鱼,黄丫头,可即便是那个时候我也从没有见过如此阵仗的鱼阵。 那些成群对接的鱼虾,此时正在不断的围着转圈,还一边在摆动尾巴,拨起水浪晃动。但定睛看去,那种游摆的姿势实在是太过于奇怪,以至于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这样的念头。 “它们是在做礼拜吗?似乎在拜那鱼阵之中的什么东西。” 第16章 鱼阵 这不是普通的鱼阵,记得老人说在七十年代的时候鄱阳湖出现过一次湖啸,而那一次湖啸出现之前,鄱阳湖中的成批鳜鱼和棍子鱼形成了壮观的鱼阵,它们成百上千条的一团一簇地聚在一起,但即便如此它们也是在无意识地成群赶路。 可现如今我所看到的却是那些鱼群,它们在水底下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桶,层层叠叠地堆积在湖底下。 “鱼群之中有东西。” 老辈人传言,六十年一甲子,龙王爷要抬一次头。 龙王抬头水族聚集,心想难不成那鱼阵的中间是龙王爷? 不,不可能,那东西怎么可能真的存在,我上水换了一口气,浮在幽暗的水面上,想起那些鱼群在学着人的模样低头礼拜的样子就有点浑身冷汗。 和那条凤鲚一样,像是这些鱼也是有了灵性,但这么多有灵性的玄鱼聚集在这里,“事出反常必有妖”必定是水下有事情发生,没有多想包了一口气,埋头入水,拨手划动向下潜去。 此时湖水依旧昏黄,强光之下鱼群还在做着那诡异的动作,我闭着眼睛往前游了几米,腿一蹬开始向着鱼阵冲去。 淡水鱼的攻击性不算强,不比的我在福建时出海海钓时遇到的那些海鱼,记得小时候鱼汛时随着涨水漫过沙洲,我跟着朋友都是直接下水去抓鱼的,那效率鸬鹚都比不上。 先是碰撞,接着就是感觉无数个海绵挤到了身上,然后压力越来越大,心里一紧,似乎感觉自己低估这些鱼阵,原来它里面的鱼群密集程度甚至比外面还要多,这好不容易半截身子探进去却是完全的如同陷进了泥滩中。 先是呼吸堵塞,接着巨大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仿佛有人猛地掐住了我的鼻子…… “妈的。”一边心里叫骂,一边伸手去拨开那些鱼群,但这厚实的鱼阵中,完全不能凭借一己之力去撼动什么,即便是你拍开了几条鱼,却有更多的鱼类拥挤过来。 越来越猛烈的窒息感开始侵蚀我的大脑,我急忙下意识的闭紧嘴部,迅速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滑动着双手,慢慢的调整姿势,让自己以下沉的趋势脱离这些鱼群。 “怎么办?怎么办?”手电的光线之中,数不清的厚大鱼唇开始占据我的视野,所有的青鳞大眼鱼都蜂拥了过来,更是有身体细小的银鱼像是苍蝇一下密密麻麻地贴服在手电的光线上。 这种情况是我万分没有想到的,那些鱼虽然没有攻击力,但是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我的攻击欲望却这么的强。 很快,感觉有什么东西吸住了自己,错愕之余马上想到了鱼嘴。 哭笑不得,心说老子他们比你们大这么多,难不成这些疯子打算吃掉我不成?而且你们这些草鱼能吃肉嘛? 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什么惧怕的心理,同时也没有把那些鱼群放在眼里,拨开了眼前的好几拨鱼,开始慢慢地往中心地带划去。 可划着划着,猛地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了,接着除开皮肉,就连身体里的骨头处也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道在慢慢地向我压来。 艰难地回过身,头皮发麻,居然看见无数条湖里的普通草鱼,居然像是食人鱼一样,全部地将嘴巴贴到了我的身上,同时还在不断地吸允。 我很想骂,吸你妹啊,有用么,你们他妈的是吃草的,不过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腿……不,整个下半身都失去了感觉无法动弹。 “是那些鱼?”精确的答案瞬间跳了出来。 “要死了。”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葬身鱼口。筷書閣 大脑疯狂地运转着,实在是想不到这些成了精的鱼类到底想做什么。 等等?成精?恍惚之中,我想起了父亲对我说的玄鱼追阴,吞吐月光的传说。 当下也不敢多想,连忙将手中的一支手电松开任由它落入了湖水之中。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鱼阵开始变动,追光向下,黑暗中一瞬间就没了踪影。 沉住一口气,再舒缓了一下腿部,便滑动了一下手臂我开始准备往水面上浮去,就这目前水下的情况,我可能要提前拿出潜水装备来了,可就在这时一个东西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余光当中。 我最先感觉到那个东西不对劲的时候,是脚下水流的流动,我们渔户在水下一般都是通过水流感知方向的,所以对于这种东西异常的敏感,低下头向着水深之下看去,视线不是很明朗,但是隐隐约约的我可以感觉到,那是一团巨大的黑影。 鱼群?或者是漂浮物? 定下身形,而随着我的目光注视,很快的那个东西也浮了出来。 我看见了…… 看见了鱼,是一条鱼,一条很大的鱼,鱼头硕大,通体蛇纹。 思绪中断,大脑瞬间宕机…… “该死,是黑鱼。” 这种鱼在鄱阳湖里被称之为湖妖,它属于典型的掠食性鱼类,不但长相怪异而且还脾气暴躁,最长的黑鱼早些年有见到过湖中捕盗,抓到过1米多长的,但眼下这一条却是足足有一条鳄鱼般大小的凤尾鱼,很快我感觉不对劲,不敢在水里多做停留连忙开始向着有光线的水面浮去。 水面上的光是我车辆的远光灯,因为要深度潜水,水面的坐标是我唯一求生的方向,所以我把车是打着了火将灯光打开了的。 自小我水性就很好,虽然浪里小白龙不敢自称,但计算了一下那条黑鱼与我的距离,我想80%的把握可以在它追上我之前浮出水面。飞快地踢动水流,扒开手开始向上浮去,视线之中水纹波散开,光线引入眼帘。 “要到了,要到了。” 噗呲,我整个人冲出水面,贪婪地吸了一口气,可正准备四下探查一番,脚下的水流开始浮动翻腾起来,惊呼一声不好,低下头只见那条黑鱼已突发而至。 五米、四米、三米、一米,黑鳍,黄斑,蛇头突至…… 它巨大的身躯在水下摆动,此时闷着头就朝我撞来,大骂一声不好,连忙踢水转开,而黑鱼带着巨大的冲速猛地跃出水面。 第17章 玄鱼 这一下我算是把它看了个真切,四米有余的体长,蟒蛇一般的形态,下叶长满了纯黑色像是裙摆一样的鳍条,黄黑相间的鳞在车灯下熠熠生辉。“噗呲,噗呲”很快在半空中,它的鳃动了动,发出濮水的声音,接着头部的鱼眼朝着我聚焦了过来,愣了一下,一瞬间我恍惚是想到了十年前的那条凤鲚,那是人的眼神。 妈的,这鱼成精了,看来鱼阵之中果然是龙王爷,这是玄鱼来替龙王开道了。 来不及多想,然后就是在空中突地一下摆动身形,硬生生的改变了落水的方向朝着我压了过来。 没有办法,只能重新喘上一口气,压着头,重新潜入水里才躲过这一劫,不过即便这样那条鱼依旧挂住了我,它开始带着我疯狂地往水下潜去。 视线开始浑浊,光线逐渐消失,它的速度太快了,这不该是一条鱼的速度,同时它在用头部顶住我肚子的时候,我也反手扒住了它的鱼鳞,而就是这么一抓我发现这条黑鱼的鱼鳞居然不是紧紧的贴合着鱼身的,却是一块一块的椭圆形大鳞片,单手摸上去冰凉入骨像是握着一把冰沙。 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鱼鳞,这是龙鳞,他妈的这条黑鱼真的已经开始化龙了。” 正想着,头部顶着我的黑鱼忽然将鱼目对准了我,下一秒鱼嘴张开了,露出了里面排列整齐,密密麻麻的细锯齿。 “怎么回事?他要吃我?” 要是平时遇到这样的情况,我指不定会在水底都笑出声来,可现在不同了,毕竟这可是一条已经半龙状的龙种。 紧接着,巨大的音波来袭,那条鱼居然尖吼了起来,我咬着牙正准备掰住鱼鳞,却发现自己没有被掀飞出去而是被一股吸力死死地吸在了它的嘴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更加蒙圈,想着它到底要做什么?可即便是这样这条黑鱼的嘴巴绝对是无法正常一口将我吞进去的。但就在这时看着那幽深的鱼口,一股不好的预感充斥着我的大脑。 很快我的身体在水中一麻,仿佛触电一般,突自的打个了哆嗦,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是感觉一团火热的气从小腹之间涌了出来,先是其下不自然地硬了起来,接着就是胸口,再到喉咙,那团气却是还在升腾,仿佛要顺着我的筋脉透过我的喉咙蓬勃而出。 “阳气,这家伙在吸食我的阳气?” 古语常说,人有三魂七魄,缺一不可,而将死之人,魂魄会先行脱离肉体或飘荡于阳间,或进入阴间,而对于某些生物来说,这种人类的魂魄就是修仙化形的“五藏神引”,只要吸食之后就会令那些生物体内长出心、脾、胆、肝、肾。 鄱阳湖上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流传着玄鱼吃亡魂的传说,说的是那些溺水的人在将死不死之时,魂魄跳出肉体,在水中会有大量的水族受到感召,蜂拥而至,并且吸食活人的魂魄,代替修行年岁用以化龙。 这种做法很类似于东北的五仙修行,但是鱼类毕竟是水族,无法做到主动吸食活人魂魄,只能感知将死之人的召唤,做到检漏。可这条该死的鱼怎么能主动吞噬活人的魂魄?好奇之时视线猛地开始模糊,却见那鱼嘴之中有一团细小发光的物体,虽然如同米粒,但黑暗的水中却是使我看得真切。 “呕!” 思绪一闪而过,巨大的引力作用下,很快一团纯白的气体从我口中被吐了出来,然后那白气像是有意识一般,竟然在水中向着黑鱼的口中游去。 深知大事不妙,可我被那该死的鱼头死死地顶着,在水下根本无法反击。 慌乱之中,想到了之前准备的刮鱼刀,因为我知道鄱阳湖中水草居多,所以这一趟特意从老家的朋友手里搞了一把刮鱼刀,这刀除了刮鱼鳞刨鱼肚还能割开水草,其锋利程度可想而知。kuAiδugg 来不及多想,找准位置就用刀把敲了下去,我敲的是鱼眼的上方,也就是鱼头。连续敲了三下,那鱼的力气明显小了,我松了一口气,没多想接着直接将刀子丢进了那鱼的嘴里,说实话那东西满身鳞片我拿刀子基本上用处不大,还不如直接给它点苦头吃。 刀子刚脱手,那边一丝血腥味就从鱼嘴中散发了出来,接着那条黑鱼马上就吃到了苦头。毕竟它鱼嘴里全是嫩肉,而且这刮鱼刀锋利至极,就算是挨着人皮划过都能带出二两肉来,更别说一条鱼了。 很快它一张一合的吐起了鱼泡,鱼眼开始疯了一般的颤动,一眼看去还真真的像个人样。 “呜,哇。”出乎意料之外的,那东西痛苦至极的喊了出来,又发出来诡异的声音,接着鱼鳍狂扇,跟发了狂似的,极度的割裂感,让它开始带着我垂直向着水下栽去。 那东西入水的速度很快,一边游动,一边快速地甩动头部,像是想要把嘴巴里的东西给甩出来,但完全没用,刀子进到了它的身体里面,碰到了肉就是深插进去,最后只会越来越深,不一会儿,那东西到了半途就没了力气,锋利的刮鱼刀在它的体内乱窜,它越是挣扎死的就越是痛苦。 最后无意识中我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然后从那条鱼的口上脱离开来了。接着再倒进了一处淤泥湖土上,屏住气,不敢多做停留,摸着那个硬物开始起身准备回到湖面上去。 不过很快,我发现入手处的这个东西有点不太对劲。 伸手过去探了探,四周摸了摸,不是沉船残骸,也不是湖杂碎物,伸手摸鱼那东西通体发热似乎有棱有角的。 正巧一只手电就落在不远处,微弱的光透过湖水的折射微微的传到了我这里。 伸手捡起来,贴着那湖底的硬物照了上去,沉住气看了两眼,但下一秒顿时感觉到匪夷所思了起来。 那是一尊阴像,是和徐黎手稿中描述出来一模一样的阴像,只不过它似乎并没有被带走,却还是静静的躺在水底下。 一瞬间脑子里的思绪,完全的混乱了起来。 第18章 泥沙之下 “是第二尊阴像,还是之前那尊被带走的阴像又突然自己回到了这里?” 我不是一个喜欢瞎想的人,但这样的环境下,很难不让我产生一些疑问,整件事情完全无法按照正常的逻辑思维去进行衔接。 近距离的看着那尊阴森森的石像本体,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忐忑,那东西除了满头的鱼鳞和触手之外,藏在其中的眼睛似乎也被镶嵌了什么宝石,在手电的光照下熠熠生辉。以至于我第一眼看去的时候,甚至感觉那个东西是活的一样。 接下来我举着手电把那阴像四处查探了一番,没有什么可供参考的细节,而且就算有,我这个考古的外行也是无法辨别出来,毕竟古代的雕刻师不会像画家那样,每一幅墨宝都要留下自己的真名。 那这样的话,还得按照之前的想法来,摸一摸那个阴庙所在的位置,而一旦找到了阴庙的所在那么整个王家村的秘密也就十之八九了。 在我看来,那种阴像和阴庙的存在,完全就不是鄱阳的渔业文化,那么就一定是外来文化的影响,站在考察的角度去看,这种庙宇最是承载文化研究的,不管是他是阳庙还是阴庙,期间一定会留有建造人的风格或者特点痕迹,通过这些我就知道到底王家村的这些东西来自哪里。 但在此之前我得回去做一下准备。 抬起头看了一眼,阴像的正上方,在消化了我之前丢出去的手电后,此时巨大的鱼阵还在盘旋。 “原来那些鱼群是在围绕着这个东西。” 心里有了答案,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阴像,再看了看手表的时间,沿着湖水底部寻找着水势的流向,开始朝岸边游去。 回到岸边,为了防止自己身体失温,快速地钻进汽车里随着暖气和毛毯,很快让自己恢复过来,喝了一口热水,马上开始做准备。 挖泥的钢铲,割草的刮鱼刀,定位用的尼龙绳,一个浮漂,一切准备好,我这一趟还是没有带上氧气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片湖水的更深处还存在着什么,所以这种小儿科的潜水,能自己上还是自己上吧! 重新下水,我尽量地关掉手电在水中盲游,穿过鱼群回到那座阴像前开始从口袋里掏出挖泥的小钢铲子,打算看一看那阴像的下面是否真的存在阴庙, 不过当我摸到这阴像的底盘之后,这才发现它也是深深的扎在泥土之中的,虽然泥土松动或许是近几年才堆积的,但是厚度却可想而知。 鄱阳湖通江口水域按照水系图的走向看,是典型的江河贯通,它有修河、赣江、抚河、信江、饶河五水交汇,每年除了水量,所带来的泥沙也是不可计量的,这么一看那阴庙所埋的深度看起来还真是不可估量。 “妈的。”心里骂了一句,看来这个东西工作量不会很小,有必要我甚至要请一个专业的团队过来进行特定的泥沙清理和打捞。 那会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而且在目前的禁区进行大张旗鼓的打捞,多多少少也有点儿自己给自己找罪了。 一边想着法子,一边还是打算先给阴像把尼龙绳捆住,然后在另一头系上一个浮漂做定位用途。 可就在我给阴像绕圈绑绳的时候,忽然用手扒拉扒拉,发现这湖底的泥沙之中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扒开一看,居然是一片一片的白色,如同是石灰岩那样的外壳,它们贴附在阴像沉积入泥沙之中的地方,感觉像是从石像内部生长出来的一样,和通体褐色的石质雕像格格不入。 “这是什么?”抓住了关键点,我开始继续摸索。 果不其然,这阴像的下面这种石灰质外壳而且更多,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但挖着挖着,我忽然在湖泥的深处还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它们不同于那些长期被挤压在湖底的泥层,伸手摸去直是感觉异常的松软,而且揉搓之下,里面还夹杂着一些细小的颗粒。 恍惚之间,我想到了那把钥匙寄过来之前的状态。 对了,一模一样,几乎是和这个阴像身上的石灰质外壳以及周边的泥滩一模一样。 这是不是就是说明了,那把钥匙的产地应该和这个阴像是一起的,而他们都是来自鄱阳湖? 不……不对,鄱阳湖下没有这种泥沙也不会出现这样石灰质外壳这样的附着物,而且从深埋入泥滩中的阴像部分推断,似乎能够推断出一种这样的因果关系。 【来历不明的泥巴和石灰质外壳是有关联的】 也就是说只有被泥巴包裹住的地方,才会出现这种石灰质外壳。 感觉有必要去证实一下了,关掉手电,开始绕过鱼阵准备上岸去拿潜水装备,但就在我游了一段距离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脚。 扬起身子,举着手电回身往水下看去,看见那居然是一只人手,像是水草一样飘荡在水中,唯有五指死死地扣着我的脚踝,怎么也不松开。 “哪里来的人?” 来不及多想,接着手电的闪光下,一张惨白的脸从水下的盲区探了出来。 “妈的,遇到” 大脑开始充血,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不……与其说是没有了五官,倒不如说是整具尸体的脸被湖水泡涨得发白肿起。 “戳啊,水鬼?”吸了一口冷气,连带着呛了半管子水进来。 连忙挣扎着上浮,但谁知那水下的东西,不由分说就是把你往水下拖,我这边刚游了大半圈,又加上潜水,体力消耗得很快,折腾了许久也仅仅是争取到喘上一口气的机会,但很快忽然间背后像是有什么东西扒了上来。 “我靠,怎么还有一只死马(淹死鬼)?” 这他娘的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只见那玩意儿它先是悄无声息地趴到了背上,接着就是开始用力压我下水。 心里咯噔一跳,知道这次凶多吉少了,但来不及多想很快,巨大的力道带着我的身体开始飞快地向着湖底沉去。 同时却是发现那水下不知何时,竟然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全是“人”。 他们漂浮在湖里,而且还全是睁着眼的,就这么在幽暗的水下注视着我。 似乎想要阻止我的这一举动…… 血液凝固不流,浑身打起了摆子。 “这是那些失踪的村民?” “不对,这么多的人数,我前几次下潜为什么没有察觉?” “等等,这里是哪里?”微弱的手电光线中,开始察觉自己在毫无底端的下沉,鄱阳湖正常来说不应该有这么深的水深啊?而且…… 思绪中断,最后的视线里,几张惨白的人面,突暴青筋朝我探了过来。 httpδ:/m.kuAisugg.nět 第19章 铁头 再一次醒来,我是被烟味呛醒的。 转过头看见坐在主驾驶座上的铁头,然后下意识地咳了两声,又摇下车窗。 这家伙是个搅屎棍,他能来我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他怎么没有带他的那些女朋友来,这样还可以来一个泳池party。 他见我醒来,缓缓吐出一口烟,“我建议你穿上衣服。” 低下头,这才发现我他娘的是裸着的。 按了按脑袋,大概清楚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正想开口,却被他抢先道:“老子差点以为你死了,本来是过来给你背尸的。” “水下有些东西。”我在他车厢里翻出一瓶矿泉水,也没管是什么时候,拧开就灌。 “有个屁,水下除了那一圈子鱼什么也没有。”铁头又嘬了一口烟,而后也把车窗摇下来将烟头丢了出去,嘴里还咕哝着:“倒是你丫的不知道发什么癫。” 幻觉?的确,长时间的潜水是会造成短暂的大脑致幻,可那也是缺氧的表现啊,难不成那个阴像?那玩意儿会让人产生一些不好的思想,不过……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我抛出了目前最大的疑惑。 “亏得你qq群里的那几个红包呗!”铁头说:“我还是建议你先穿衣服,不然的话我还是不抽烟了,咱俩目前这样子总感觉怪怪的。” 说罢,撇过头看了一眼我。 瞪了他一眼,“妈的,这里都没人了,你怕个屁。” 但说完这句话,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按了按太阳穴,开始沉默了起来。 好在铁头也没纠结那些,只是说道:“那时候你qq群里的一个兄弟联系到了我,那家伙是个钓鱼佬,他告诉我你之前所说的沉陈渔湾,应该是一个古地名,1363鄱阳湖上发生过一次战争,也就是朱元璋和陈友谅,当时他们在鄱阳湖上大战三百回合,最后在一处回水湾中朱军一阵乱箭,把陈友谅射死,所以那个地方就被称之为了沉陈渔湾,而这一处地方又正好是在王家村这里。” “……”回想一下好像还真是这样,我没有接话,听他继续说。 “所以你出发的那天我就来了,但是……” 他这话说得有问题,我脑袋一蒙,立马打住他:“等等……等等……什么叫我出发的那天?” “什么意思?”铁头也懵了,“你是6月8号出发的,现在是7月19日,这他妈的都过去了1个多月,也就亏得老子记得你,外人都以为你死了,你那个前女友还找你妈说要继承你的遗产呢!” “滚!”我大骂他,然后开始去抢他的手机,而抢过了一看,还真的懵了。 再去看车上的电子显示屏,7月19日。 两眼发黑,耳朵嗡的一声,炸开了。 拍了拍耳朵,许久之后声音才重新回归。 铁头问我怎么样,我摆了摆手示意他接着说,我得听听这一个多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了我一眼,铁头继续说到:“我看到了你撞开大桥的路,但来到村子里,却什么也没有,我看不到你任何车辆行驶的轨迹,等我回退到大桥上,这才看见你的车子在走到大桥一半的地方,车胎印就完全的消失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想到了那团诡异的浓雾。 “没办法,我只能回来,而回来之后,我唯一的方向就是去研究你父亲的那张纸条,因为笔记是你父亲的,所以那东西应该不会错,我猜测你是研究出了那里面的东西才有所动作的。” 心里咯噔一跳,显然铁头猜错了,但既然他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他已经破解了我父亲留下来的字谜。 他点了点头,“你qq群里发的那个红包和徐黎的叙述以及你来王家村的车胎印,已经让我证实了地点,但这些信息还不够,想一想你父亲留给你的信息,月满亏渐里,说的是只有在满月之后的渐亏凸月,也就是指农历每月十七、十八日,而最后那个里字指的就是农历十七。” 一瞬间我想起来了,鄱阳湖与月相的连接是十分紧密的,从小时候开始,老一辈的人就告诉我们,在满月天体的引力下每隔一个周期,湖水就会掀起波浪,地震湖啸。 “这只是日期,那么下一句呢?” “时间,这是一组时间,己未就是农历一甲子中的其中一个,60为一个周期,比如1919、1979,他们是羊年,所以己未也称己未羊,而加上煞东一起做解读的话,就是冲羊煞东,一天的12个时辰中,只有在乙丑时是冲羊煞东,所以大概指的就是凌晨1点到2:59分的这个时间。” 铁头吞吐了半句话,接着说道:“我是在这天晚上的凌晨1点30分的时候,才进到了这里,我遇到了一片大雾,足足抽了一包烟才一脚油门轰进来的。” 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他为我做的决定,但……但我真的在这里面被困了一个多月么? “所以真的已经去过了1个多月……”我摊在后排座椅上,感觉人生像是经历了一段莫名其妙的空白。 可是不对,我摆了摆手:“不对,不对,既然你是循着我父亲的字谜来的,那我可不是啊,我就是这么开车……” 一边说,猛地自己一边想到了什么,连忙下车跑去自己的那辆破车前。 拉开副驾驶座,趴在上,扯开去翻车子的副驾驶位前的储物盒,可还没等我打开那盒子,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有人来过我的车子?储物盒是开的,里面所有的东西被翻了出来,父亲的那封信被丢在了一边,但唯独那把钥匙不见了。 紧了紧衣服,瞬间有一种被人计算的感觉,头皮发麻,血液冰冷,回到铁头的车上,铁头问我怎么了。 我没有隐瞒花了一点时间把大概的情况和他说了一遍。 铁头没有说话,只是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按了按太阳穴,努力让生痛的脑壳平缓下来,车子里的气氛开始陷入死寂。 差不多抽了有三四根,我突然感觉铁头这家伙倒是有想法了。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想事情的时候喜欢抽烟,说尼古丁可能刺激他的大脑分子运动,甚至有一次考试的时候还问老师能不能抽烟,结果当场被老师轰了出去。 “你想到了什么?”我忍不住这种压抑的环境,故而问他。 “我们被耍了。”铁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始发动车子,轰鸣引擎。 “你要做什么?”我连忙关上车门,抓紧扶手。 “走,再不走,我们再也出不去了。”他咬牙说道,面目狰狞。 “你什么意思?” “你被人做局了,用你父亲的信件和一把不知道那里来的钥匙,让你跑了一趟鬼差。” 我没有说话,傻了。 第20章 走不出去的路 鬼差并不是鬼送信的意思,而是你送完信之后就失去了作用,像是古代打仗说的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通通杀的就是来使,这就是鬼差,送完最后一样东西,就变成了鬼,弃之杀之。 铁头的想法和我的一致,这是我发现钥匙丢失后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推断,但我不敢说出来,因为我知道如果真的推断成立的话,事情会变得有多么的糟糕。 而现在毫无疑问,情况已经是最差的了,那个人用我老爸的笔记和信件,给我做了一个局,他把我引到这里,从而换被困在这里的那个人出去。 “该死,该死。”其实在那个人把我引入湖底的时候,我就该想到这是一个调虎离山,但千算万算,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这他妈的是连环计,还是两个不同的人,甚至十多年没有交集的人联合起来玩我!” 但木已成舟,此次钥匙已经被人拿走,在想要沿着原路返回如果不借着1:30到2:59这段时间,在想出去就得又要等一个月了。 油门给到了80码,这已经是乡道上的极速了,除了电影和不要命的,我还没见谁这么开过车。 铁头不说话,咬着牙还在给加速。 我们是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此时虽然雨水渐收,但是太阳的光线依旧无法穿过浓厚的云层,远处的乡村道路依然满是黑暗。 铁头开了大灯,他这辆本田cr-v大灯经过爆改,按他本人所说简直就是顶了两轮太阳。 可即便是如此大的光线,也照不开前路的黑暗,破砖烂瓦的老屋,还有攀着墙遍布在四周的爬藤植物,偶尔的光线闪过散落在地上的渔网和竹子,逐渐的我开始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这里与我之前来的地方不是一样,好像是完全的另外一条道路,一条荒废的更加严重的地段。 就这样大概又开了10多分钟,我看了看铁头,这家伙开始显得暴躁。 “为什么还没有开出去?” 的确我也有这种想法,而且越是往回走,就越是感到不可思议,两侧的房子已经没有了初起进来时我看到的那种原貌,光线照去能看到的只有断壁残垣的屋子。 我不说话,点了一根烟,塞到他嘴里。 他还在给车油门,我看见两侧的房屋不断的往后倒退,但是仿佛是无穷无尽,不管怎么开,你能看到的只有屋子,那条连接着出村桥梁的泥泞小路却是真的消失不见了。 “鬼打墙?”铁头仿佛接受了现实,松开油门,掸落身上的烟灰,摇开窗户丢掉烟头。 “要不我下去拉泡尿?”我问铁头。 铁头说:“拉倒吧,你这个对男德不尊的家伙,自己都去了多少次了,还他妈的童子呢?” 白了他一眼,这家伙都什么时候还没个正行,“那怎么办?” “假象,鬼打墙都是假象。”铁头开始给车子加油,这个160匹马力的suv开始在乡道上狂轰。https:/ 我问他是不是疯了,不管是不是假的,这条路已经走得太长了,我们就是被困在这里了。 铁头不信邪,解释一切都是视觉假象,是大脑中的磁场出了问题,让你感觉弯路变成了直路。 给他续上一根烟,我指了指他的方向盘,“这是视觉假象吗?大哥你的方向盘都没动过,你先消停下,停下车我们看看四周的情况。” 好说歹说,这家伙又开了几百米,总算是停了下来,但他却又不是真正的停,而是开始向着乡道上的排水渠里开去。 “我搓,你是不是疯了?”吓了一跳,几乎是以为他被鬼上身中邪了。 “我很冷静,我只是想要试一下直路不行,我拐弯呢?” 的确他是很冷静,在车子快要冲下排水渠的时候,只是在慢慢地开着,看来他也怕前面万一不是幻觉真的就是排水渠呢?但是说白了,很多邪门的事情发生后,硬要用科学解释的话,只能归根于大脑的幻觉性欺骗。 可毫无疑问,这一次不是的…… 慢慢的车子开始下滑,前轮胎陷了进去,然后就是车头前倾,最后suv的地盘出现咯吱咯吱与水泥的摩擦声。 铁头无奈了,他没有骂人,只是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推开车门。 我裹好衣服跟着下去,外面风很大,还有微微的细雨飘着,铁头走到排水渠边,开始用脚去慢慢地试探真实性。 “下面不深,你可以跳下去试试。” “试你妹啊,你当我傻?” 瘪了瘪嘴,“那现在呢?” 铁头装傻似的抓了抓脑袋,开始到路旁边去寻些石头,准备把车子给垫上来。 而我则是开始四处看一看,很显然鬼打墙这种情况,一般来说都是运动错觉现象,是在自我感知模糊的情况下发生的比较多,所以造成了铁头说的原地打圈,我听过一些诡异的传言,说是某些人被困死在鬼打墙中,然后被人找到发现他距离出口只有不到1米的距离。 “1米吗?” 很多时候,我都想过如果真的有一天遇到了鬼打墙我会怎么办,所以我的脑袋里也像铁头一样做出过无数的设想,而除了他刚才头脑一热的决定,我还自我设定了一种方法。 我把这种想法称之为“对冲法”,原理很简单,就是正常的鬼打墙是你在走弯路,被感觉成了直路,那我反其道而行,我也原地走圈,然后随着走圈的方向慢慢往前移动,是不是可以起到负负的正的效果? 带着这个想法,我马上回到了村道上,开始以一个凹陷的土坑为原点,原地绕圈。 一圈,两圈,三圈。 最后我自己都不记得绕了多少圈,直到铁头按住我,在我脸上来回扇了两巴掌,甚至还想脱裤子用尿滋我。 “别别别,我是清醒的。”急忙伸手按住这家伙。 铁头把我扶起来,正了正身形,“你疯了?” 摆了摆手,扶着车子坐了下来,左右看了看我们还在原地,四处的乡道毫无变化。 但是就在这时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我们行驶过的地段有明显的轮胎压过的痕迹,而前面的路则还是杂草丛生,泥泞满路。 瞬间我似乎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这不是鬼打墙,而是我们走的这条路在无限的延伸。 第21章 时间牢笼 路在延伸?不,不对,低下头,看了一眼眼前的路,杂草树立又茂盛,这和我来时看到的景象是完全不同的。而后面驶来的路,因为是雨天的缘故,所以车胎泥印特别重。 按了按太阳穴,当前的路况已经可以排除我们一直在一个圆上行驶的情况。 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房子,接着发现不单单是路面在发生变化,似乎这里湖边房屋的新旧程度都在产生变化也和来时我所看见的截然不同。 “你在往前开开。”猛的脑海里跳出一个念头。 那是一个很可怕的念头,以至于它跳出来的时候,我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哆嗦,所以需要进行验证。 “你有想法?”那家伙车技很娴熟,用垫石头的办法,左右摇车还是把车胎打了上来。 “用坐标的方法。”我给他解释道:“我刚才丢了一个烟盒在路上,等会儿你慢慢开,如果我们前面的路上还能看到这个烟盒,那就是我们在原地打转,如果不是……” “不是的话是什么?”铁头磨着方向盘倒车,重新把车驶进那条无止境的乡村道路。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他和我大概都知道了这里的情况,没有说话,打开天窗整个人钻了出去。 就这样又开了差不多几公里,我拍了拍铁头让他停下来。 “定论了?”他停下车开始和我一起看着左手边那一排已经残破不堪的民房。 “我们的确是在一直直行,只不过这条路被无限地拉长了。”我指了指不远处,“这条路变成无穷无尽的了,是由无数个时间中的这条‘路’拼接而成的。那些房子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的排列顺序是从临湖开始由新到旧,这是一个很明显的时间变化。” 当然不单单是房子,此时就连我们脚下的路,也开始变得坎坷和杂草丛生了起来,时间是以那片湖为中心,放射性的在向着四周逐渐延伸。 这就是为什么要我送鬼差的原因,因为即便是一个月一次的生门打开,如果你抓不准时间的话,还是会被无穷无尽地困在这里。 我看了铁头的车载时间,上面依然停留在17日的凌晨1:30分,而我的手机同样时间停留在了6月8号的下午17:08,里面的时间是停留的,所以那个黑影不管在什么时候其实都是无法找到离开这里的生门。 而现在这样的情况似乎已经转移到了我们身上。 深吸一口气,意识到道路的尽头没有出口,只有另一个时间的村子,他们无限叠加将这个禁区彻底封闭 把这个想法给铁头说了一遍,铁头想了一下,“时间闹笼?” “似乎是的。”我把手机丢给他,手机上秒钟每一次的跳动都会闪烁一下,然后回归到17:08:35秒的时候,就这样在无数个35秒的时间重复跳动,“时间被定格了,这个地方的时间是凝固的,但却又有着自己的运转方式。” 抬起头,头顶依旧是云层涌动,雨水落下。时间在似乎又还在流逝,不管是从感觉上,还是整个空间的气候类型。 “是异度空间吧!”铁头平时看过不少未解之谜的杂志和周刊,很快把自己所在的地方,下了一个定位。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我陷入了难题,虽然现在问题的原因找到了,但似乎解决方式并没有出现。 摇了摇头,开始把车子熄火,“省点油吧。” 说完,他停好车下去四处打探,“车上看不出个所以然,我们四处看看,总能找到一些细节,但是切记别走远,这个地方走散了可就真的回不去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种在放射状的牢笼分布下总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成为突破口,而要解决一个问题,通常的手法就是找到问题的关键点,再去出发。 蹲下身上,铁头先在地上不断地画出一片扇形的区域,区域很大,里面有四个区域,路、房子、排水渠还有湖水,但物理层面上应该是有突破口的,铁头说:“路已经行不通了,我们得试着从别的地方走。” 于是我和铁头分开行动。 铁头不死心地爬下去排水渠,我则是打算去那些房子里看一看。 不过我没有贸然地进入那些房子,只是沿着路往前走,打算在进去之前侧方位地好好观察一下这里。 这地方的确是奇怪,时间物理上不做流动,但是从人体上来看,时间却又是在“流动”的,比如我会有尿意,铁头会感觉到困意。 记得读书的时候,语文老师和我们说过一个故事,叫烂柯山传说,说的是有一古人王樵上山砍柴,途中看到山上有两老者在下棋,他本人也喜欢下棋,所以就站在旁边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一盘棋没下完,他见天色不早,就按原路回去了。可回村之后却发现村子早已变了模样,已经过去了130多年了。 这个故事里山上与山下的时间变化明显不同,似乎与现在的情况十分相似。 按了按太阳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应该是有出路的,只不过出去之后或许已经不是我的那个时间点了,毕竟铁头进来找到我都是一个多月后的事情了。 “咚咚咚。”正想着突然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声音很小,但一阵一阵的却是异常清晰。 “什么声音?”左右看了看,确定它不是来自铁头所在的排水渠。 打了一个哆嗦,十分确定这时候能听到这样的声音不是什么好事。 “咚咚咚。”声音还在响着,而且很有节奏。 站住脚,感觉声音是来自于那一排的某间屋子里。 按了按太阳穴,告诉自己不要去管这个,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我比谁都懂,但随着我脚步的往前,声音开始消失……像是隔绝了一切,同时我的脑子也自然而然地从这一点上推断出了一个简单的原因。 【声音是来自后面一排的那个屋子。】 第22章 声音 往后退几步,咚咚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虽然很是轻微,但仿佛是在特意的传达给我,而就在我往后折返走回去的时候,那个声音更加的急促了。 “咚咚咚……咚咚咚……” 它在吸引我过去? 转过头,向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很快我锁定了一间房子。 单从外观上看,那已经是真正意义的荒屋了,残破的木门,断裂的门槛,屋檐上的剩瓦砾,还有挂在土墙上的发黄电表盒,所有的一切都预示这个地方起码五六年没人踏足了,杂草已经没膝,往前又走了几步透过厨房的窗户可以看见里面倒在地上的锅碗瓢盆。 “不可能住人。”以上所有的一切都不足以和声音,这两个字划上等号。 可思绪刚起,猛地我便看见那间房子窗户前,似乎还站着了一个人,他浑身白色,身材异常的高挑,单手趴在窗边,佝偻着头一面看着我,一面好像……好像还在朝我挥手。 头皮一麻,手脚有些僵硬了起来。而很快白色的人影晃动,眨眼之间又消失了。 “他进了那间屋子。” 没有过多的犹豫,自己的脚开始不听使唤地继续往前走,潜意识告诉我那间房子一定有古怪。 好奇心这玩意儿,说白了就和戒烟一样,不是落得万劫不复,没几个人会一下成功。 没有去喊铁头,倒是自己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缓步探了过去,木门半开着门上贴着已经泛白的门神福报,楣上挂着一幅铜制的八卦镜,走水的渔人上岸后时常会担心有不干净的东西跟进家门,所以都会挂上这么一个镜子。 但这扇门上的镜子已经裂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咬了咬牙,不管什么,多一些的线索,或许会让我更好的来了解这个地方,从而找到出去的路,死局之中,我的胆子壮得可怕,很快木棍顶着木门慢慢地将它推开走了进去。 “吱……呀……嘎”老旧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声音。 房子里面不知道是不是这场无休止下雨的缘故,所以显得特别的潮湿,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久经维护的房子里,上下房梁落了一地。 这地方环境可不兴的藏人啊,我一边走,一边默念着社会主义好,并开始提着棍子,做随时击打状。 然而还没走出两步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先是嗙的一下,身后的门被关上了。 “谁?”我大喊。 接着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座椅被移动的声音,黑暗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迅速地跑动,但我似乎又无法捕捉到它。 惊恐之下,恶胆突生,自己马上提着棍子跟着那声音冲过的方向跑去,而没走两步,已经是进到了客厅通往后面厨房的玄关里。 玄关之中,这里更是黑得可怕,角落里是成片的蜘蛛网,两边是发黄的墙壁,墙壁上挂着老旧的壁画。 是早期的水墨画,上面画着零散的人,那些人盘踞在山头,一双眼睛大得出奇,在手电的光照下,仿佛像是活的一样,就这么盯着我看。 打了一个哆嗦,咬了咬牙,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第一想法就是会不会这里还有其他的活人,毕竟禁区的门每月都会开启一次,十多年来保不齐会有其他人无故地闯入。 “妈的,真的故弄玄虚,我倒要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心里叫骂着,这边嘴上也没停下问候他娘。筷書閣 骂了两句,硬是顺着声音往里面冲了好几步,不过很快漆黑的内厅算是把我逼停了。 稍稍退后,借着微光找了个落脚的地方,就看见散落在地上的木制家具和电线,打开手机电筒的功能,四处打量一番,这完全和我之前进入的渔民房屋是天壤之别,但冷静地思考了一下却又有着同样的地方,腐烂的木头桌子,掉落在地上的碗筷和当中落着的烛台,似乎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这间屋子的人也是突然消失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关注的重点,重点是刚才那个在房间里遛我的家伙,依稀记得脚步声最后是来自左手边的那个卧室里面的。 “狗屁东西给我出来。”我大喊着给自己壮胆,“你现在被我堵死了,屋子外面还有我兄弟,要是现在出来之前的事情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但要还是反抗的话,蛋都给你打爆……” 正在喊话,突然卧室的里面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尖叫。 那声音撕心裂肺几乎是把我当场吓晕,不过好在心里还有准备,“发生什么了?” 当下也不顾得什么情况还是夺门冲了进去。 可进去之后整个人却是懵掉了,因为这里头什么也没有却是一件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空荡屋子了,又哪里还有什么人? 进门是一张双人木板床,上面盖着一床烂被子,木板开裂了好几块,头顶吊着一根电线挂着的灯泡,灯泡没炸,上面倒是布满了一层灰,蜘蛛绕着电线和墙壁之间结了成片的网。 这地方比外面破败的更加严重,也更加的深暗,窗户被厚重的被单给遮了两层,一点空余的光都照不进来,我举起手电,发现除了张贴在墙上的日历,其他的地方已经完全看不清楚人类居住过的痕迹了,角落里是摆着老式天线电视的矮柜,两边是发黄的墙壁,墙壁上挂着老旧的壁画,也是半脱开的,随着风的倒灌,发出哗啦啦的律动声,循着风的方向抬头看去,屋顶漏失的瓦片或许是真正的元凶,但这风造成的声音绝不是我之前听到的那些声音。 心里咯噔一跳虽然不愿意承认,知道这回恐怕真的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不过自小就听村里老人说,枉死之人为冤鬼,冤鬼不入轮回。而通常能出现冤鬼的地方,都是有所事故发生。 那么这间屋子发生了什么?正想打探,很快那诡异的声音又浮现了出来。 “咿咿呀呀,呜呜呜。” 第23章 招阴 头皮开始发麻,不过本能的还是确定了声音的位置,是在卧室的储物柜上。 按了按太阳穴,我想要搞清楚这个声音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这就像湖里打鱼,为什么这块水域的鱼多,为什么那一块水域的鱼少。 一切的不寻常都存在着一个畸变点,我要找到这个点,看看到底能否攻破这个禁区的死局。 咬了咬牙,还是说白了自己不甘心被困死在这里,而且即便死,也要搞清楚这个鬼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柜子有个三四米高,我站在残破的木板上打着手电照去,看到最上面是一些装着垃圾的塑料袋、和一些从房顶上掉下来的瓦砾石灰,中间断掉的柜门后都覆盖着厚厚的灰。 “柜子里?”虽然有些格格不入,但又听了半分钟,那声音的确就是从柜子里传来的。 “会不会是收音机?”我开始安慰自己。 不可能,反手给自己扇了一巴掌,这他么的太扯了,又猛地深吸几口气。 站在距离柜子一个身位的地方,伸过去手,勾住柜门的把手边,轻轻地往外拉起一个柜门。 柜门轻轻转动,我的心脏感觉澎湃得快要跳了出来。 “噗咚噗咚噗咚。” 我记得一本恐怖小说里讲过,人类对于未知的好奇永远只是占了一半,而另一半只会恐惧。这或许是天性,也或许是因为好奇而你需要独自承受的东西。 死死地咬着牙,手上开始发力,柜子的木头大概是因为受潮膨胀,全部裂开了,被我这么一拽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期间,生怕里面会突然钻出一个人来,或者说是什么鬼魂怪物,可失望的是,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空的。 “空的?”再拉开一个,还是空的。 接着我一连拉开了大半边的橱柜,在心脏多次骤停的压迫下,恐惧感倒是相对应的减弱了不少,于是乎我开始壮起胆子去把每一个柜门拉开。 终于当我的手落到最后一个柜门的时候,随着门板加上转轴发出噶……呜的声音,一把铲子和一个黑色东西出现在了手电的光照下,但还来不及去看清楚那黑色东西的面貌,咯噔…… 心脏没来由地在胸腔里咯噔跳了一下,紧接着一个令我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同时我感觉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个“东西”,有明显的分量感。 开始我还以为是铁头,想要伸手去把“它”拍开,可是斜眼撇头过去,什么也看不到。 汗毛瞬间炸了起来,这时直是一股凉意穿透身体,大脑的血管像是要胀开。 什么东西?背上有什么东西? 沉厚的负重感,断定那个东西是趴在我的肩头上的,我不知道该称呼他是人,还是什么,只是第一感觉就是从身后传来的风被什么东西给阻隔了,可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阴寒,冰冷的鼻息,像是冬日腊月有人在背后呼了一口气。 “草你妈的壁,狗屎玩意儿,滚尼玛的。”不敢多想,我当即骂了起来。 这是鄱阳湖水上的骂鬼一法,小时候老爸告诉我鬼怕恶人,有时晚上走船的时候,他便会开始“骂鬼”一法,用的就是屎尿屁之类最是恶臭的词汇组成的语气,对着鬼骂,虽然不是次次有用,但与赣南山区猎人的骂山一样,这一招在我们走水的渔民间,算是流传过广的。 壮着胆子,一连骂了好几回,但肩膀上那股下沉的力量却是有增无减。 打了个哆嗦,心知这回是遇到了硬茬,伸手就准备要去拿绑在手腕处的符箓,可似乎背上的那个东西能感觉到我的意图,恍惚之间自己的手好像也用不上力气了。 大气不敢喘,只能死死地站在原地,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有一种被鬼压床的感觉,清醒的意识在带动着大脑拼命做出转头的指令,身体却依旧无动于衷。 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拼命地眨了眨眼,很确定身后有人,可眼角的余光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转着眼珠子四下看着。 这个房间的能见度很低,唯一存在的窗户是被木头片封死的,头顶残破的砖瓦也透不进多少光线,浓郁的黑暗中,只有手机电筒的一点点光散发地打在靠窗的床板上,这地方也不知道荒废多久了,床上被子都已经腐烂成黑色了,甚至还有腐水流在木板上,一股浓烈的腐烂味直冲口鼻,熏得人难受。 可来不及多想,此时更加可怕的事情出现了,此时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往那橱柜中走去! “招阴身了。” 我心知这已经不是单单的鬼压床,而且这个房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上了我的身子,在控制我的行动。 慢慢地接近那个橱柜,此时那橱柜中,是被人挖穿了墙面,一个黝黑的洞口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工具就是遗落在柜子中的那把铲子。 而同时那股似有似无的咚咚敲板声,就是从那个洞口后传出来的。 挖洞?谁他妈的没事在这个柜子后面挖洞?难不成是偷人的方便洞?或者说是……很快地想到了难不成房子与房子之间的墙体就是突破这个禁区的出口? 但不管怎么样,此时我的身子还是被控制的。来不及多想,手已经攀附到了橱柜的边门,眼看整个人都要探身进去。 那洞口的边缘不是很规整,明显是后期被人生硬开凿出来的,为此我还看见柜子中散落着许多细小的土块,洞的里面有点黑,但是又似乎有光线投射过来。 按照常规的渔村建造理念,这洞的外面应该是两间屋子的夹壁。因为乡下的土地较多,不像是城市里那么密集,所以房屋的建造都是单屋加院子的模式,而这种朝东的卧室基本上就是背靠空的了。 可事实不是那样,当我伸头过去的时候,看见里面还有一间屋子,那屋子的里面坐着一个人,背朝着我,手上拿着渔鼓筒和简板,很明显那咚咚咚的声音就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此时我很想问,你他妈的谁啊?大晚上在这里敲鼓简,要钱还是要命? 但我问不出来,很明显这家伙就是要命的。 而或许是感觉到了我的出现,那家伙动了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回头看我。 他没有转动身体,只是脖子360°地转了过来,一双没有眼白和眼珠的黑色眼眶死死地看着我。 “草!”咬着牙龈,心里死死地骂了一句,“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 那东西就这么和我对视着,时不时脑袋拧出一个诡异的角度,我看在眼里,此时全身的筋骨都在搐动,牙齿和牙齿,忍不住发出相互碰撞的声音。 不过还没有结束,下一秒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动了起来,不,不是他动,是他的头,忽然间他的颈脖开始疯狂变长,变得像是一条巨蟒一样,在空中绕了两圈,便推动着那颗诡异的头颅向我袭来。 第24章 蛇尸 眼看那颗头颅距离我越来越近,危机之下,却也无法动弹,但所幸正当他要碰到我的时候,左右手的手腕处一股电流的麻痹感传来。 来不及多想,身体千钧一发之际夺回了掌控权,咬了咬舌头,开始让全身其他僵硬的部分快速恢复。 巨大的疼痛使我短暂地克服了恐惧,便伸手关上了柜子的门。 不出半秒,柜门后传来剧烈的撞击声。 “咚咚咚。” 我死死地用身体抵着那块柜子的木板,用出力吃奶的劲,但又生怕自己用力过猛把那门板给挤碎,毕竟这玩意儿在这种潮湿的天气下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心脏狂跳不住的想到那后面他妈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现实不给我瞎想的机会,那东西一边发出“嘶嘶”的声音,一边猛烈地撞击着门板,震着我浑身的骨架都快散了。 死死吞了一口唾沫,这才想起那救命的符箓,便连忙地从腿脚和手腕上把它们都通通取了下来,再直接挂在了门板上。 终于敲打的力度消停,一切似乎是回归了平静,但我不敢松开背,却是靠着柜门滑坐到了地上。 “呼哧,呼哧。” 不知不觉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头上也是一样,我单手按住门板,另一只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突然眼角的余光看到掉落在地面上的手机手电照射到那床板上被子的一角。 那被子的下面此时还压着一块东西,稍微的辨认了一下却是惊讶地发现那是一个渔鼓筒。 愣了一下,心想这不是那墙洞后面的那人手里拿着的东西么?怎么会在这里? 盯着那张床,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而且很明显这房间里那股腐烂的味道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会是什么? 吞了口唾沫,最终……我鼓足了一口气,用木板挑着被子的一个角,轻轻地把它掀开了一边。 同步矮下身举着手电往里面照去。 这一照,里面的东西完全的暴露在了我的目光中,而也就是这么一看,顿时吓得三魂都丢了个精光。 因为那床上的被子里,手电的光线照射在上面,直是觉得一个细长又蜡白的东西,随着被子被我带了起来,那个东西摆脱了束缚掉落了出来。 是人手,一只长满了尸斑的人手。 “谁?” 然而短时间后,我的脑海里有一个恐怖的念头浮了起来。 “这该不会就是那个柜门背后敲渔鼓的那个家伙吧?” 好奇心驱使着我,跪上床板,逐渐地用木块把那块被子给完全的掀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那具尸体的样子则是完全的映显在了我的眼中。 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尸体,浑身的衣物被扒了个精光,也不知道死了到底有多少天,只见裸露在空气外的躯干中,白骨外凸皮肉腐化,黑色的尸液流了一床,乳白色的蛆虫在里面翻滚蠕动,发出令人作呕的沙沙声。 尸体的脸部表皮早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半面的脸颊上白骨外露,而没有了皮肤的附属器官下,整张人脸显得极为的恐怖惊悚。 当然这还不是令我感觉到诡异的地方,毕竟死了就是死了,和刚才看到的那个东西不一样。 可没看多久,我的头皮倒是真的麻了起来。 因为手电的光线下,只见那尸体的颈部,已经完全的从它的身体上延伸了出来,其长度足足有一米多的距离,宛如一条蛇横在锁骨和头颅之间。 “人蛇?”这种诡异的尸体,即便是放在电影里都是十分炸裂。 “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是变异吗?”饶是打小看多了浮肿的浮尸,现在看到这么个玩意儿,双腿还是止不住地打起了摆子。 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感觉这个村子不单单的是人口消失,或许在他们消失的前一天夜里,还发生了更加可怕的事情。 拿出手机准备对着这个死者拍照,但就在这时,异变突至…… 那尸体却突然动了一下,自己弹坐而起,朝着我扑来。 “完了,诈尸了。”下意识去摸符箓,但这才发现全都给挂到了橱柜门板上。 来不及多想,与此同时我膝盖跪着的床板,往下一塌,使得我整个人都陷了进去,无法逃脱。但无巧不巧的是,我身体刚好往下沉的时候。那具尸体与我上下擦身而过,最后算是扑了一个空,则是直接趴在了我的背上。 这一下可算是吓得裤子差点都尿湿了,本能的直接是甩开那尸体扔到了地上。 所幸那尸体也是倒在了地板上再也没有动起来。 我定了定眼神,四周看了看,这时才发现原来是我压着那块床板将另一头给抬着起翘了,所以才把尸体给甩了出去。 呼得松了一口气,但是因为这次事故的原因,整个房间都开始弥漫起了那种令人反胃的酸臭味。 于此同时那些尸体和被子的“小东西”也全部被惊了出来。 光线里,视线所到之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飞虫。 它们飞了片刻,慢慢地着陆蛰伏在墙壁上,一层一层地叠着,而地上则是一片白色的虫卵。 “呕!” 终于我还是忍不住了,俯身吐了起来。 呕着,呕着,这个时候我手电的光线一下印在了那尸体的背上。 因为它是被我反着甩出去的,所以此时它是背部朝上,而我也很清楚的看见那尸体的肩胛骨位置上,有着一块环形的蛇状印记。 习惯性的思维,让我把这个图案和尸体的变异情况结合在了一起。又简单的搜索了一下脑子,没想到这个印记是做什么用的,不过还是准备划开手机拍张照片,但就在这时很快一连串的脚步声把我惊得警觉了起来。 准备潜藏起来,可还没来得及躲,正好撞上来人,那家伙几乎是踢开门闯进来的,把我吓得好一跳,不过定睛一看,发现却是铁头。 白了他一眼,“你疯了?抓犯人啊?” “我还不是听到里面有叫声?”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很快捏起鼻子叫喊着:“我曹,你玩这么大?” “玩你妹啊!”看了一眼那个稳定下去的柜子,我把铁头推出了房子,“有什么事出去说,反正先离这屋子越远越好。” 摇了摇头,他说:“不是这间屋子的事,是整个村子,你知道我……” 话说到一半,这家伙不知为何,竟然莫名的停了下来,然后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尸体。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时我也发现那尸体的右手上还死死地抓着一块木板,之前可能我没有看得太清楚居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点。 铁头捏着鼻子,走过去把木板扯了下来。 伸过来一看,只见上面用尖锐的铁器刻着一段话,我打着手电辨认了许久,这才断断续续地看了个清楚,一共8个字,写的是: “风荡穴场,明堂倾斜。” 第25章 村子里发生了什么? “堪舆风水?”铁头似乎懂得这句话的含义。 “什么意思?”我问他。 “记不得了。”他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蛇尸,“你跟我来,我在排水渠里似乎发现了一些东西。” 跟着出门,两人攀在石块上,很快下到了排水渠里。 因为是半岛,这个排水渠是与湖水相连的,其实也就是一些生活的废水,再经过处理后又回归湖水,我爬下来之后很快地看见了里面一片一片的鱼鳞和堆积满地的污水杂物。 “你看这个。”铁头拍了拍我。 定睛看去,那是一片粘稠的液体,用手沾了一点里面一股浓郁的腥臭味。 “不止这里,还有很多。这应该是某种爬行生物留下的。”铁头说着用手指了指前方,又指了指后方。“看拖行的轨迹基本上可以得出,那个东西是从湖水里上来的,然后……” 我心里咯噔跳了一下,“然后去到村子里?” “没错,这个地方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和你发现那具蛇尸一样,这里有一些不寻常的生物。” 按了按太阳穴,情况越发的复杂起来,在这种被偷走了钥匙的前提下,一时间真的局面已经无法打开。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回去,去靠近湖的地方。” 我不理解,于是问他:“为什么?” “把自己带入你之前遇到的那个影子,再看看刚才死在那间屋子里的蛇尸,那黑影能在这里生活十年,足以说明比起这个地方,那边更加的宜居。” 铁头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看着我,“先活下来吧!而且想一想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即便你出去后过去了一百年,你一样可以找20岁的小妹妹,不至于看着80岁的老奶奶感叹人生呐,真是白驹过隙。” 我:“……”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还是无功而返,准备开始打起了持久战。 铁头说我他这样安排,是有想法的,因为这个地方的时间是凝固的,或者说流速极慢类似于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说法。 不……又或者说是这个村子的时间被完全的凝固了起来,就像是我在龙王庙中看到的那截蜡烛,还有渔民家中没有馊掉的饭菜。但是即便是时间被凝固,人体的机能还是正常运作的,就比如我正常的排泄和此时肚子已经稍稍的有点饿了起来。 如果按照小说中的逻辑来解释,应该是某个只有释放时间冻结这个“技能”的载体,才不会做到时间的控制,可很明显我和铁头都不是。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这种现象没法用常理来解释,可情况到了这个地步常理不常理的都无所谓了。 铁头这时提议“既然身体的机能还是正常运作,那吃喝睡我们就必须照常完成,否则的话没有人可以吃得消这样无休止的消耗。” 饶了饶脑袋,我说:“这喝水和睡觉都还好说,吃的话难不成你自己下湖去抓鱼?” 他摆了摆手,指着那一圈围着湖的房子,“你不是说这一块的房子里面的饭菜都还在吗?我们是不是可以稍微的加热一下饭菜?” 愣了一下,这就是他打持久战的支撑点嘛? “好吧!”想了一会儿,估摸着也没有更好的方式了。 所幸我们现在有大把的屋子让我们休息,和晚上渔民们留着的食物,最起码不会饿死,当然在我看来这个时候把铁头要是换成一个妹子的话,那可能就更乐不思蜀了。 同时盘点了一下车上的伙食,因为铁头经常在外面跑所以他这边存货比较多,五条香烟,两箱矿泉水,几片吐司面包还有一箱送礼用的白酒。 而想想我那车子里面就比较少了,有的也是只是一些店里熬制奶茶用到的茶叶,还有一些下乡去看茶厂时会准备的一些礼盒,都是些坚果和牛奶。 又花了一些时间,我们这才算是赶回了湖边,按照前期的策划,把食物都整合到铁头的那辆车里,然后找了一间屋子,把车子开到屋前去正好抵住正门,只留下前排车座可以进入的口子,进屋之后在锁上车子,这样一个完美的大门就做好了。 因为担心这里还会有其他的“人”或者“蛇人”,所以干脆直接这么做到了一个防护。 就这样,我和铁头在这个渔村里过上了难得的一个休闲假期,我们拿着屋子里面的生活物资洗澡,吃饭生活取暖,期间我们聊了一些关于那种蛇人的话题,我还把手机里那个蛇人颈部的图案给他看了看,不过很遗憾他也没见过这个东西,只是说指不定是别人纹上去的呢。 我说不对,那个人也不知道死了多久了,皮肤都缩紧腐烂了,也只有那个图案还清晰可见,一定是有什么说法。 接着我们又针对,他的临死留言做了一些简单的分析,就分头找个地方准备休息了。 这一觉虽然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但是按照目前还存在的观念,应该是第二天的早上。 早起的时候,铁头说从那衣柜里面翻出来的衣服有点小了,睡觉的时候躺在床上绷的慌,就打算去别的屋子找几件大一些码的衣服。 我说妈的,你小子又不是还在发育阶段,还这么讲究size,难道是怕给你箍小咯? 就这样,他挪开了车去隔壁的屋子里实施盗窃行为,而我则是继续蒙头再睡。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真的是惊恐过度吧,再加上用脑超纲,使得我有点嗜睡,可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猛地听见有人在喊我,声音由远到近,瞬间将我惊醒。 从床上坐起来,稍稍的定了定神,这才发现是铁头。这家伙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不由分说的就拉上我往屋子外面走。 我骂了两句没有挣脱,没办法只能由着他。 最后他把我带到了一间靠着龙王庙比较近的屋子,然后进了卧室,卧室里衣服被他翻了一推,但是这不是什么重点。 真正的重点是,这间房子靠墙的柜子旁的横梁上居然吊着一具女尸。 而我为什么能准确的说出她是女尸,因为想必那一句腐化的尸体,这个女孩的死就像是发生在昨天。 不……其实眼前的景象,我甚至都不应该用女孩来形容她了。 因为……因为她的身体同样,开始产生了变异,变成了一具蛇尸。 “你看看这个。”他指了指那个女尸的颈部。 我看了一眼,同样那里也有一块环形的蛇状印记。 “还有这个……”他抓着我的头,掰到了另一个位置,我看了一眼,马上傻逼了。 因为这个蛇尸生前,居然也在挖墙…… 第26章 科考队 头皮一麻,瞬间整个人都炸了,“都他妈的在挖?” 两个,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三个,在那个偷走我钥匙的黑影其实也是在房间里挖东西,而且他的确确的也挖到了那个微缩版的阴像。 “他们在墙里找东西!”铁头托着下巴说道。筷書閣 墙里有什么! 这个问题我想我比谁都清楚,第一个把墙挖开的人,在里面发现了阴像和一些小物件,第二个把墙挖开的人,自己死后却出现在了里面。 那第三个呢? 吞了口唾沫,想往里面看去,但很快铁头一把捂住了我的眼睛。“不要看。” 脑袋嗡的一下响了,大概率猜到那里面有什么了。 “这具尸体死亡之后也进到了那里面。”铁头背靠着墙坐下来,“过来,别怕只要你不进到这个墙的里面她就出不来。” 但怎么可能不怕,我坐在他对面的床上,盯着那墙面看去,幽黑的墙洞此时仿佛是吸光一样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那里面还有一尊阴像,和徐黎当初在湖里看到的一样。”铁头继续说着,“里面还有很多小物件,似乎是某种祭祀的东西。” 我摸出一包烟,点起一支,沉默下来。 三起挖墙的现象,都说明了一个问题,墙里面有东西,但其中两起,墙里面甚至出现了已经死去的人,这就不正常了。 “那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其实据我所知很多的民俗文化中,都有在家中进行祭拜仪式的例子,但是把祭拜的神像砌在墙砖背后这我还是第一次见。”铁头向我要了一只烟,点燃之后指了指那具人蛇的尸体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先看看这个,她的尸体保存得比较完好。” 我这才转向过去,面朝那具女尸。 她是上吊死的,但人本该是吊在半空中的,可诡异的是此时她的头还在绳圈之中,身体却是落到了地上,而且最诡异的是她的头和身体居然还没有分离,硬生生的把自己变成了一具蛇尸。 慢慢地走过来,手电的光线下甚至还可以看见那女孩连接头和躯干部位的脖子,此时居然长出了一点一点的绿色鳞片。 “真的是蛇?” “或许是另一种带鳞片的生物。” “这是生理上的变异了,会不会是生化武器?” 摇了摇头,铁头却继续指了指那具尸体,“你看她的衣服,不像是你们这些长期生活在渔村里的人。” 这才是他想要表达的含义,的确眼前的这个女子并不是村子里的,起码从身上的衣服看得出来。 那是一件毛呢大褂,款式很老,老到我只有在爷爷家的相框里才看到老妈有穿过,老妈说当年那衣服很时髦,一件也要一百多呢。 “外来人?难不成是和我们一样困在这里的?” 他继续摇头,从身后的墙角提出一个背包朝我丢了过来。 那是一个带着五角星的军用挎包,看起来真的要算是我爸那个年代的产物了,翻开包里面是一些黑色和白色的本子。 “你看看,就知道她是做什么的了。” 本子破旧不堪可以看出跟了背包的主人有一段时间了,中间贴了一张白纸,纸上用蓝色的钢笔字写着: 【鄱阳湖水域第二次考察日记】 我大致地翻了一下,都是对鄱阳湖这一带水文和民俗的科考内容,中间甚至还有一幅手绘的水域图,我辨认了一下是从老爷庙水域一直到入江口的,其中有几个坐标点,但是没有写明来由。 “水文局的人?” “并不是准确地说应该是科考队,这里面写了13个科考队成员到这片水域来科考的事情,最后一次就是他们住进了这个村子,一直到堰头港的事件爆发,最后他们被困在了这里。” 铁头指了指那本日记,看样子他在找我来之前应该是已经翻阅了一遍。 “13个人?”我很惊叹于第一次被困在禁区之中的外人数量。 “没错,虽然内容很多,不过我大致还是看了一下和这个村子有关的内容,这13个人应该是接到了什么任务才来这里的,这位女人从日记中看还不清楚主要的任务是什么,只是知道在进过了一些观测之后,他们13个人来到了这里,其中在16号的时候,有那么9个人进入了更深的湖中展开科考,余下的4个人留在村子里等信息。” 我跟着铁头的叙述,翻到了最后几页。 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心底开始生寒,同时也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于对墙面的挖掘。 首先从这本日记的时间可以看到,那13个人应该是在1998年的开港前夕进入到这个村子的,而且或者还可能更早。他们在村子里对当年水量达到了历史最低线的鄱阳湖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水文观测,之后这支队伍进到了鄱阳湖的深处,而日记中自称“我”的女人、喜欢唱渔鼓戏的鄱阳渔民赵智友,大学生刘昌霖,退伍军人金皓天,这四个人被留在了渔村中。 接着27开始先是开港,村子里按照当年的传闻出现了诡异的现象,接着29号事态扩大,察觉到不对劲的他们躲进了一处临水的山崖溶洞中,一连躲了两天,逐渐的他们开始和外界失联。 正是铁头说的那样,他们躲过了当初开港时的事件,但是还是因为某些原因被彻底的遗留在了这里,因此他们也开始对这个诡异的村子进行了调查。 和最初我被困在这里一样,他们的最初目的也是在寻找村子里遗留的村民,可是很遗憾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现,接着他们又发现村子出去的路已经走不出去了,所以女人、金皓天以及刘昌霖果断止损回到了湖边,但那个叫赵智友的却决定一直往前走,就这样他被困死在了那座时间闹笼里,最后被我们所发现。 而他们三个人再回到了湖边,便开始对这个地方进行了一个彻底的摸查。 他们人多,而且目的性也强,加上对村子里情况的熟悉,没一会儿把村子的情况摸清楚了,和我们进来之后所发现的一样,村子里的人似乎全都是一夜之间消失的,同时村子里的时间也被彻底的冻结在了村民消失的那一刹那。 自此女人的调查彻底结束,他们三人则是开始在湖边继续的生活起来,然后每日去一边出村的出口,查看道路是否会出现。 我又往后翻了几页,接下来的日记里全是一些女人内心的独白,很简单,也很绝望,有的时候短短几句话,那种在漫长岁月里的煎熬完全的体现了出来。 不过这样的独白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日记临近结束的时候,女人写道: “他们回来了,那些本该死去的村民又回来了。” 第27章 龙王庙 “他们是从湖里出现的,而出现的时候下半身都已经变成了蛇。” 接下来的一句话看得我心里猛地一颤,恍惚中想到了那排水沟渠之中的粘稠状物体,也同时想到了那个给我送信的小鬼。 按了按太阳穴,从钥匙上的石灰质和死人变成蛇复活的迹象,那个信件的确是把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了这里。 不行,我打断自己的思绪,这种毫无意义的联想,其实很容易让自己陷入某种思维误区,我还是放空大脑,继续阅读那本日记。 只见日记中写着,那些变成了蛇的村民每隔一段时间,还是会从湖里爬上岸来的,而他们之所有爬上来,其目的是都聚集去了龙王庙,并且开始跳起了舞来,不或者并不是跳舞他们更像是在做礼拜,这群变成了蛇的人在上岸之后异常的癫狂。 接着女人大起胆偷偷地摸到了距离龙王庙比较近的屋子里,这时她开始听到那些变成了蛇的村民,口中是念念有词的,说的什么听不懂,反正绝不是之前所听到的鄱阳话,甚至九普话,那些话生涩难懂,完全不能用“直译”的方式去理解。 但是日记里女人很认真地写到,那绝对不是什么生物的舌音,绝对是一些话,应该是什么地方的方言。 我知道方言按照通俗的分法,可以分为七大种,但这七大种之下还有数不胜数小片的方言,那都是很偏僻的山区中的土话,有的时候同一个地区,村与村之间的话语又完全的是两个发音,所以真的要定位一种方言的附属地那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 可是女人此时就完全的认为这些方言或许才是深入解谜这个村子的关键,她在日记里提到过,这个村子的村民并不像是土生土长的都昌人。 读到这里,显然女人的想法已经和我的不谋而合了,目的就是找到这些渔民的来历,他们从什么地方来,信仰是什么,又为什么来到这里,因为我们知道直接找到问题的根因,才能找到解决办法的根源。 同时她也认为那座所谓的龙王庙十分不正常,日记的最后她提出要去到龙王庙进行探查。 可很显然,他们失败了,日记到了这里已经没有了多余的记载,它最后随着女人彻底地吊死在了这里。 按了按太阳穴,我发表自己的观点,“龙王庙里面他们一定发现了什么。” 点了点头,铁头也认同我的观点,“可能是危险,也可能是机遇啊。” 吞了口唾沫,走到窗户边,此时我撑开窗户,看着不远处的那座龙王庙,“那要过去看看吗?提前说过哈,那鬼地方我去过一次,全是些纸人。” “其他的没了?”铁头也走了过来。 我摇了摇头,“没有多看,那地方阴气太重,完全不像是供奉阳神的庙宇,照我说把湖底的那尊阴像摆上去,可能才符合那庙的气质。” “……”铁头听罢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随后他点起两支烟,转了一根给我。 我也没说话,就这样跟着他坐在屋子里吞云吐雾了起来。 他在思考,我也在思考,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我知道那座龙王庙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在刚进村的时候的确是误入了那个地方,然而现在想起也是还好我没有久留,不然恐怕和这个女人一样也会完全的栽进去。 一段时间后,掐灭烟,我问铁头:“你娘的倒是说话啊?” 他先是摇头,后又点头,想了很久,起身道:“那就是按剧本走吧。” 我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他吐出一口烟圈,又伸手在空气中扇了扇,随即说着:“任何事情的进展都是有因果的,这些因果我们看不见摸不准,但它的确存在,只有它才会形成一系列的事件。那么我可以把这种因果称之为‘剧本’,而很显然我们现在拿到的剧本是鬼片,所以我建议你按照剧本走。” 我有点无语,他讲得听起来十分荒诞。 但仔细一想的确没错,我问:“如果我不按照剧本走呢?” “鬼片或者说是悬疑片的套路就是这样,你不走剧本就没有危险,但是也没有线索。” “所以就老死在这里咯?”这小子够狠,我吸了一口气:“你他妈的是要我的命啊,这是一换一的赔命买卖啊!” 他耸了耸肩,“是我们的命。” “那你说我的剧本该怎么走?” 铁头呵呵一笑:“去日记里记载的事发地,去那个“它”指引你一直在寻找的地方。” 说完他扶着墙把铲子拿了起来,推开门往外走去。 我也深吸一口气,冒着雨,跟着铁头开始往龙王庙的地方走去。 屋外的雨还是老样子,不大不小,就这么下着。没一会儿,两人举着手电,回到了龙王庙,站在那个“肚子”破,肠子又流了一地的纸人面前。 “纸人?”饶是我之前对他说道,铁头看到眼前的景象还是稍稍的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恢复过来,“的确,我听说鄱阳有过用纸人祭祀的,还有用水草扎成刍狗的……” 说着他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地上的那些肉,放在鼻尖上嗅了嗅,“猪肉,牛肉,还是新鲜的,这应该是祭祀的一种,但这不像是在祭祀湖神啊! 站起来,重新开始在这个龙王庙里四下打量,我们都深知如果这些东西的准备不是为了祭祀湖神,那么一定还存在着一个被供奉了大量香火的“东西”,我不敢称之那个“东西”为神,因为或许“它”才是造成这个村子悲剧的元凶。 可是转了一圈,我们却发现这个龙王庙也就这么大,完全没有多余的空间让我们去做深入探查。 这就很尴尬了,又一次的扑空,这会让整件事情的进展彻底拖入死局,难不成我们真的也要被困在这里几年,几十年,然后靠着挖墙去寻找什么能出去的线索吗? “或许是那个女人推断的有问题。”我现在感觉脑袋里特别乱,一堆东西全部塞了进去,杂乱无章,而且毫无联系,按了按太阳穴,脑袋有些吃不消了。 但这个时候铁头忽然开口了,他问了我一个毫不相关而且十分无厘头的问题:“你鞋子多大码?” “什么意思?你要送我鞋?” “不是,我只是在想,这一组脚印是谁的!” 低下头,只见地板上有一组湿漉漉的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庙宇靠墙的一个柜台前。 第28章 密室 这里的时间是定格在某个时间上的,所以纸人中的内脏没有腐烂,村民家中还有温热的饭菜,甚至龙王庙中的脚印都还是没有干掉的。 “有人在事发的时候进入了这个地方。”铁头继续说。 “那还得是事发的前一刻,要知道水印即便是在这种天气下也不会保存太久。” “这不是巧合,或许这里真的才是关键。” 我恍惚之间也get到了铁头的点,他的意思是村子的时间被冻结,从而形成禁区的开关可能就在这里,所以时间上才会如此的恰到好处。 一边琢磨,一边决定顺着脚印的方向走。 和一开始的想法一样,我想知道这片脚印可以把我带到一个怎样的地方。 眯着眼睛,跪在地上跟着那些脚印转了一大圈,不多时来到了庙宇中的一处柜子前。 左右看了看,两边什么都没有,那么就只剩下这个大柜台了,这上面摆着一些日常的礼拜器物,还有一些备用的蜡烛,香炉。 但奇怪的是脚印也是延伸到这里就消失的。 “莫不是柜子的后面有什么?” “找下机关。”铁头提醒我到。 我会意点头,可不管怎么样地去摆弄那些隔层上的东西,却无一有用,就这样两人来来回回试了好几圈,彻底地蒙圈了。 “你大爷的,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谁说机关就一定要放在这柜子上。” 甩了甩手,在龙王庙里来回踱步,可现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我怎么去找,真的想要在一个布局这么繁琐的地方找到机关,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很显然铁头也知道这一点,于是他看了看四周,接着道:“咱们两个人,直接把这东西给干开怎么样?” 他这话,的确是说到了我的点子上,不过这个柜子有足足有两人多高,如果真的要推开它还是需要一点力气的。 鼓足一口气,我放手上去试了试,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不管我甚至加上铁头怎么样去推,那柜子都是纹丝不动的,不过相反这也恰好证明这个柜子是通过某种类似的机关,被固定在这里的。 我四周找了一遍,最后在庙宇的铁窗上找到了个可以做撬杆的东西。那是圆柱形的铁棍,杆子有半截身子那么长,虽然锈了,但却是实心的。 花了些时间,我把它弄了出来,和铁头的铲子一起插进了柜台与墙壁的缝隙里,一二三发力,把缝撬大到能让我伸手指进去,然后一只脚抵住墙面,再用力往外掰扯。 此时柜子的木板发出恐怖的摩擦声,我也不松力,倒是双脚蹬在了墙上,接着柜子终究是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道,发出了嘎吱的声音,再就是咚的一下,整个柜台被我搬动着倒了下去,一时间地面震动,尘土飞舞,周围所有的落灰都溅了起来,它们在这个地方也不知道积攒了多久,现在猛然被吹动,迷得我睁不开眼睛。 同时那巨大的声音也惊得我吓了一身冷汗,但很快我镇定了下来,急忙捂住嘴,拿着手电往柜台的背后照去。 柜台的背后是一面水泥墙,一面半边的水泥墙,而下面靠近地板的地方,竟然有一个黑幽幽半人高的门洞,连着一道往下的水泥阶梯。 “yes,果然是这样。”铁头显得颇为激动,在他看来出去的希望就在眼前。 不过我知道,这下面不应该是出去的路,最多也只会是线索之一,甚至让那几个人变成了蛇人的真凶也在这下面。 我让铁头先冷静一下,然后和他分析了一下利弊,便率先勾着腰,弯着背,举着手电,探头钻了进去。 阶梯深不见底,而且有曲折,有坡度。 它两边是用黄泥土拍成的墙壁,泥土很厚里面还掺杂了一点其他的物质,和老家在农村的房子一样,很显然是一个豆腐渣工程。 “这里是后建的。”铁头摸着两边的墙壁说道,“都是夯土,后天泥土压实的痕迹很明显。” “是故意修建隐瞒某种东西的吧!”我也说出了我的看法。 “没错,要不要猜猜是什么?” “肯定不是黑网吧,也不是台球厅。” 鞋子踩在厚实的水泥上,发出沉重的响声在狭小的通道里激起回音无数,听在心里让人有点发悚。 走着走着,暗道的下面出现了一道门形的支架,那是为了支撑下面夯土砂石所固定的,再往下几乎每走上10米就能看到一个这样的东西。 我看到这里不禁感叹,这他妈的是违规基建啊,业主胆子真肥还敢在鄱阳湖的半岛上这样的往地下开挖,要是下面的土层一不小心被挖穿,可就真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走了一段距离,还不见头,我感到越发的奇怪,这个地方已经不是明显的建造地下室了,而是有目的性的在深挖,看来这搞龙王庙的不简单啊,那么这下面到底有什么呢? 又走了将近十分钟,终于手电的光线照射到了一处平坦的地方。 是一个房间。 一扇对门开的雕花转轴木门,如果放在地面上,这好歹也像是个后殿或者偏殿的正门,可放在这里,我总感觉像是挖到了一处古墓,刚想伸手去推,又本能的缩了回来。 我愣住了,这他么的不是扯淡吗?你告诉我在一处鄱阳湖半岛的下面,这些村民费尽力气挖了50多米的深度,居然只是为了建造一个房间? 站在门前,伸手握住那个铜制的门柄,只犹豫了一下,就定了定神,最后还是和铁头一起,发力推开了门。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寻找的真相多半就在这门的后面,我也不好退缩,来到了这个鬼地方,自然要看看那个把我引到这里来的人,的目到底是什么。 门后一股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冷得有点让人不寒而栗。 我哈了一下,就发现有白气从我嘴巴里呼出来,这下边的温度看来确实很低。 伸出手电四下照了一圈,下面很空,完全就是个空房间,里面只是摆着一颗青铜树,和一张桌案,但四周的墙壁都是砌满了青砖的,而且砖体的顶端,还有一排一排的椽头和瓦当。 正当我疑惑为什么放置一棵青铜树也需要将地底装潢的如此精美的时候,铁头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指不远处的墙面。 “你仔细看,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