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春》
1. 第1章 内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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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2章 “还有一位五殿下仍未婚配。”……
车队有巡城官兵护送,进城毫无障碍。
许是众人还没从方才的惊险中缓过来,一路上除了车辘转动的声响,听不见有人言语。
这位五皇子没再拿银簪胁迫,与云静并排端坐。
安国公府位于外城○1以北,车夫没得到自家姑娘指令,只能按原计划走回府的路。
“可否先至兴华坊?”五皇子终于开口。
此言本是试问,但语气沉冷,依旧像不能拒绝的命令。
云静倒盼着他命令,她巴不得现在就把人扔下马车,好利利索索回国公府,遂自然应允,让车夫绕道。
好在兴华坊与国公府坊街毗邻,用不了一刻便到了。
“停车!”他说。
“吁——”
马车停在一座气派的府邸前,五皇子头也不回跳下车軓。
云静心中腹诽:这位殿下怎就这般教养,连句道谢的话都不会说么!
隔着残破窗框,她看见他在车前微微顿足,似有流连之意,不过也只是一瞬,又举步迈上石阶。
他背影高拔,脚下轻快,却不浮不躁,甚是沉稳,玄色披风随风飘起,在身后展开犹如鹏翅。
丹蓉使劲儿摇着云静的手臂,指着队尾说:“姑娘你看,他们在卸行装......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混进咱们车队里的?”
云静跟望,看见那些灰衣侍卫抬起几个木箱送进府门,最尾的大个头箱笼不知装的什么,竟需要四人搬挪。
且混进来的不止行囊,还有几名杂役,都低着头,从角门入了府。
她眉间微动,没打算继续理会,缓缓收回了目光,命车队出发。
这座陌生府邸渐渐远去,她又探出窗外回头看了眼,高悬的匾上,“越王府”三个字隐入夜色……
行了不多时,便抵达国公府。
慕容煜携言氏领着府中众人在正堂迎接云静。
“怎搞得这样狼狈?”慕容煜抚过女儿鬓边几缕乱发,满面担忧,唇须不停抖动,“今日入京也不提前传个话来,彭管家方才在坊边认出你的马车,我们才知道你回来。”
因城外一番惊险,云静竟忘记将提前回来之事知会父亲,此时余悸仍在,见着至亲忍不住流泪,“路遇匪徒,被吓得半死,幸而躲过一劫。”送那位五殿下回府之事是万万不能提的。
慕容煜不停念着回来就好,拉紧她的手走进花厅。晚膳已布好,一家人围坐在桌前。
在京的慕容氏没有旁支,安国公府只有云静和长兄云启,以及言氏的一双儿女云祥和云舒。
云启把她最爱吃的羊羹○2端上前,“这红豆素羹最是开胃,出了平城,怕是吃不到正宗的,快尝尝。”
长兄知她喜欢吃茶食菓子,这些年无论驻扎何地,都会派人给她捎些当地受追捧的点心,只是这平城特有的羊羹,哪怕冰藏也只能存放五日,无法运送。她为了解馋,曾试着按慕容氏祖传的食谱烹制,可能因水土不同,却怎么也调不出想要的味道。
云静尝了一小块,酸甜软糯,入口即化,手中的小匙便停不下来了。
自进门起,言氏就一直在打量她的脸庞身段,这会子开始夸赞:“二姑娘的模样变得如此出挑俊俏,我都快认不出了!”又瞥了眼她身上长帔说,“还有这身衣裳真叫名贵,要不说老爷最宠你呢。”
“再名贵也是前两年时兴的样式,京中贵女早就不穿了,濂州那种穷乡僻壤么,旁人不要的东西,没准儿还当个宝呢!”四妹云舒接话倒是快。
言氏咳了声,提醒女儿父亲在场当谨言。
慕容煜没理会,拿起筷子为云静夹了片鱼脯,霎时端出了将帅威严,敞声说:“不就是一件衣裳么,你兄长已托京中最好的帛庄为你做了几身新衣,用完膳早些回房试试合不合身,后日裴府前来纳征,好生装扮起来。”
云静认真点点头。
众人这才敢跟着慕容煜启了筷。
言氏满面笑容,不动声色,云舒的嘴弯出个下弦月,三弟云祥素日只专武事,对这些家长里短没兴趣,自顾自吃着。
现如今,家里有慕容煜坐镇,言氏不好在云静回京第一日就给她难堪,话里话外都透着关切。但到底不是出自真心,那扭捏作态的笑容浮在脸上,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言氏子女本就不愿掺和他们兄妹二人之事,用完膳自称困倦便退下了。
慕容煜迟迟不愿放云静走,惆怅道:“自你五岁起,咱们父女二人就聚少离多,如今终于能在京中落脚,你却又要嫁人,为父是想留也留不住啊。”
一席话让云静心中涌上一番酸楚。
十二岁那年,北境军清扫了常年袭扰五州边境的柔然蛇军,换来了大魏几年安定,父兄便迫不及待将她接回京,又送去裴府,在裴旸祖父裴老太师座下读书。老太师乃两朝帝师,不少皇家宗亲也拜在他老人家门下,可见父亲对她爱重。
可仅过了三年,柔然再次进攻,父兄只得返北稳固边防,临走时又把她送回濂州。
一别再见,已是今日了。
云静安慰父亲:“女儿又不是远嫁,父亲不必太难过。想来那裴家郎君是个通情理的,您若想念,女儿回来便是。只是不知父亲是否还要上前线?”
云启知她不愿与父亲再久别,赶紧为她宽心:“我已与父亲商议,你出嫁后,他便常住京师照应,若有战事,为兄去就好。”
慕容煜说:“上月,陛下已下旨封你兄长镇北将军一职,执掌北境军令,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歇歇了。”
云静听闻,放心抚了抚父亲手背,又说了几句宽慰话。
不知不觉已过亥时,慕容煜近年身体大不如前,时常旧伤复发,熬不了太晚,就由彭总管陪着回房了。
自前厅出来,云启见云静心不在焉缓步的样子,还以为她不舍得走,就跟着往后院的方向去,笑问:“为兄把妹妹送回房可好?”
此言正中云静下怀。
她心中有事要问,此刻正想寻个由头,便连连应好,顺便恭贺他总领军权:“镇北将军可是从二品军职,听闻授衔之时,圣上要在太极殿召集文武百官,为擢封将领亲授军令,实乃无上荣光,我真替长兄高兴。若有一日,我也能进宫面圣,怕是激动得连觉都睡不安稳。”
“日后,你面圣的机会定是多于我的。”云启笑说,“你要嫁的这位裴大人可是天子近臣,逢年节庆典大小宫宴,你身为内眷均要陪伴左右,到时候宫里的繁缛礼节让你厌烦了,可别找为兄哭鼻子。”
云静高傲地扬起下颌,“怎么会!”复又颔首道,“只是我离京多年,对京中之事无过多了解,万一宫里哪位娘娘公主或是……王妃召见我,连话都随不上,岂不是让人笑话,给慕容家丢脸。”
云启低下头,会心展颜。
以他对亲妹妹的了解,她绝不是个藏不住事儿的急性子。河东裴氏是何等门第,断不会让她在圣上面前失仪,知晓皇家之事本不急在一时,她这番弯弯绕绕提及此事,恐有别的目的。
云启早已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随父征战多年,历过朝堂尔虞,踏遍沙场白骨,生死都抛之脑后,阴谋阳谋他眼中自然不屑一顾,怎会看不破妹妹这点小心思。
“如今宫中无皇后,娘娘贵人也不多,见一次便也认得了。只有这些王妃确实需要记一记,陛下兄弟子嗣众多,几位成年皇子都已婚配。”话及此,云启抬眼看了看云静,她显然一副想要听下去的样子,干脆将几位皇子的情况挨个儿细数了一遍。
“皇长子和二皇子早夭,如今年纪最长的是三皇子秦王,陛下不在朝时,皆由他协理各部、处置政务,最为得力。四皇子燕王么,掌中军预备营,不是什么紧要职位。”
云静听到此处,神思愈发集中,索性将兄长拉入闺房中,把人摁在锦团上,吩咐婢子:“快去给长公子端一碗红果酸饮来!”
“再说六皇子……”云启接着道。
云静接过酸饮的手微微一顿。
云启只顾按自己的头绪讲下去:“六皇子代王,是治军的一把好手,统领豹骑卫,总管京师安防……再就是八皇子楚王了,这位殿下天资聪颖,很得陛下喜爱,其母慧贵妃宠冠六宫,陛下自然是爱屋及乌。”
他端过碗品了口酸饮,似是已经讲完了。
云静安安静静坐着,六皇子八皇子如何,她根本没往心里去,还在琢磨兄长究竟是忘了还有一位五皇子,还是有意跳过?
她只冲兄长笑了笑,说了声“晓得了”。
“哦,还有一位五殿下仍未婚配。”云启忽然说。
云静眨动双眼,眸光上移。
“这位殿下说来有些特别,十几岁就已闲云野鹤,不入朝堂,不理朝政,久居山中别苑,爱结交江湖隐士,逢重大节典才会回京。要说才干么,除了一笔好字,无论文采武学都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云启说得口渴,又让婢女盛了一碗,一口气喝光,“他与七殿下皆是宁贵妃所出,只可惜五年前,七殿下和贵妃葬身于景明寺的那场大火。至此之后,这位五殿下更是见得少了……”
云静对景明寺火中坍塌一事也有所耳闻。毕竟是一桩震惊朝野的大案,兄长貌似不愿过多提及,想必自有顾虑,她也没有追问下去。
云启见时辰已晚不便多留,安顿了云静几句,回自己院子了。
人刚走,丹蓉就神神秘秘把云静请入寝阁,四下看看无外人后,从袖囊中掏出一把折扇,压下声,“姑娘,这是婢子收拾马车时,在座边夹缝中找到的。”
云静接过一瞧,这不正是五皇子挡剑的那把折扇么?
这等男子贴身之物落在她的马车,若是被人知晓,就是浑身长嘴也不说清。
丹蓉让她放心:“我发现折扇的时候,没有人看见。”
云静在寝阁内环视一圈,一时不知藏哪儿,就把这棘手的折扇塞入枕下。
东西是藏好了,可心中不安犹如河水倒灌,不减反增。
沐浴后,她躺在榻上,一双秋水泠泠的墨眸盯着帐顶眨动。
比起濂州的闷热,平城的夏夜清凉舒适,极好入睡。可她却没有睡意,眼前的刀光剑影就没断过。
她起身,从枕下拿出那把折扇,就着烛光轻轻展开。
扇面无画,只写了七个字“净笔拂尘莫染心”,字迹端方有力,而点墨之隙间却俊雅飘逸,篇末没有亲笔落款,只有一枚赤印,上显“越亲王宝”四字。
合上扇,被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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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3章 满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慕容云静昨夜入睡困难,再加上连日车马劳顿,今晨果然起晚了。
父兄进宫上朝不在府,今又是初一,言氏和云舒一早就去了城外的长觉寺上香。家里没别人,云静顿觉自在起来,恰又逢彭总管来报,说裴府得知她已回京,府上的二姑娘和三姑娘大致巳时前后要来拜访。
云静一听,神色豁然明媚,颊边弯出的梨涡都跟着跳跃,让婢子们把新制的衣裳全拿了出来,一件件伺候她试穿。
丹蓉许久没见她这么兴奋,打趣道:“迎接裴府的姑娘们都如此阵仗,若是郎君来了,我看就直接拿团扇遮住姑娘的脸,推上马车嫁了吧!”
云静红了半边脸,重重戳了丹蓉脑门一下,斥她嘴坏,“你知道什么,裴氏家主丧妻,家中无主母,如今是裴三姑娘掌中馈。但三姑娘未出阁,如遇嫁娶之事都是二姑娘主理。这位二姐姐若肯登门,那便是代长辈相看,我岂敢不敬重。”
外加裴三妹还是云静闺中好友,待她嫁过去,姑嫂同住一个屋檐下,可谓亲上加亲。
一屋子人兴高采烈闹笑时,丹蓉忽然低声问了句:“姑娘不去长觉寺上柱香吗?那可是您的出生地呀。”
这个念头,方才在云静心中回旋过一阵。
大魏举国崇信佛法,听父亲说母亲怀她之时,每逢初一都会去长觉寺上香祈福。她出生那日也是初一,因临盆期未到,母亲照常去寺中礼佛,谁知供莲灯时脚底一滑,摔在地上动了胎气,幸而府里照拂周全,医官产婆都跟在身边,长孙夫人就在佛寺里诞下了云静。
两岁生辰那日,母亲带她来寺里遇上一位高僧,他只看了云静一眼,便预言这女娃娃有“踏风行云,俯济众生”之命。
单看前四字尚可解出多种含义,但“俯济众生”之意却是明朗,慕容煜唯恐女儿佛缘太深,将来遁入空门,急着找来家族耆老,寻了个破解之法——只需把命格嵌入小字里,子女日后便可将其避开。
故而,云静的小字叫“沛梵”。
“沛”跟的是长兄的表字,四兄妹首字相同,后面那个“梵”字,既讨了个平安吉祥,又寓意将梵音净曲深藏。
丹蓉提醒的对,长觉寺理应去,但她更想趁言氏不在时,要这半日的自在。
“以后再去吧。”云静摆弄着妆奁,取出一对红玉髓耳坠对着镜子说,“眼下还是见裴家人要紧。”
丹蓉自小就跟在云静身边,着实钦佩主子的心性。看似循规蹈矩,却不迂腐古板,处事很有自己章法,永远知道当下最紧要的是什么。
她接过另一只耳坠为云静戴上,主仆二人在镜中会心一笑。
府里的老嬷嬷为她编各种发髻样式搭配不同衣裳,还砸吧着嘴说,姑娘本就天生丽质,气韵如石窟壁画上的飘逸仙子,乍一打扮起来,更是玲珑绰约,简直把全京城的闺秀都给比下去了。
一群人正欢喜闹着,门房来传话,说是裴府的人已到。
云静刚要起身去迎接,却见裴三妹火急火燎踏入房门,也没看见裴二姑娘的影子。
“二姐姐怎么没来?”
裴昕根本顾不得答她所问,急声喊:“天爷啊!你怎么还坐得住?这满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云静一脸懵怔。
“外面都说……”裴昕像是难以启齿,但见她一副蒙在鼓里的样子,干脆将真相一股脑儿倒出来,“说你是越王殿下从别苑带回来的宠妾!”
云静骇然,手里的玉簪“啪——”地摔成了两截。
“流言传得离谱。”裴昕说,“那些世家府上的女眷都在议论,安国公府如此高门显贵,却不想女儿养在外面竟悄悄被皇子收了房,还不是正妻,简直连脸面都不要了……怪不得越王常年不回京,原来是别苑有了情儿!
惊诧之余,云静那对翦水秋瞳中显出一份从容昭然:“是哪个不怕死的在背后浑说,当我安国公府是好欺负的么!”
裴昕拉她坐下,握着她的手叫着好姐姐:“我自是信你的,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跑来见你。但人言可畏,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如何能堵得了那么多悠悠之口!”
信不信的,裴氏这等世家大族怎会不在意名声,不然原本说好裴二姑娘要来,此刻怎也不见人影了呢。
自己行得正,倒也不怕旁人说三到四,云静真正关心的只有裴家的态度,“你们若是信我,待我名正言顺嫁入裴府时,流言可不攻自破。只是不知道……二姐姐是如何说的?”
裴昕闪烁其词:“二姐姐只是让我来问问实情,毕竟这么些年,她也未曾见过你……”
那就还是不信了。
可这种事要如何证明清白,难不成让她站在城墙上鸣冤?或是挨家挨户辩白么?
云静跌坐在矮席上,回想这一切的破绽,怕是都源于越王那句“从别苑带回来的内眷”上。听见这句话的,除了心腹婢子丹蓉,就是那位六皇子了。
真是不知存的什么心!
这京城的水还没淌,就已混得看不清前路了。
“单凭我一人分辨自然难以服众,此事还需越王出面澄清。”云静说,“他未娶正妻就宣称有妾终究不光彩,料谁也不会任由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吧。”
裴昕觉她的想法过于天真,“要是别的郎君,兴许还有机会,但这位越王可不是那么好相与。他与朝中众臣来往甚少,与兄弟宗亲间的关系也甚淡薄,素日里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传他古怪轶事的人多了去,他从来都不在意,自行其是的作派就连陛下都奈何不了。若是不小心得罪他,他不瑕眦必报就算给你天大的恩德了!”
听完,云静的心更凉了一截,究竟是触了什么霉头,才会遇上如此异类。
可此时,即便她百般强调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位殿下,又有谁会信?
她到底是见过此人的。
不仅如此,还同乘马车入了城。
云静无奈地扶了扶额,觉得自己就像被塞住孔的茶壶,一肚子水也倒不出来。
裴昕叹了口气,夹在家人与友人中间,委实难以自处,只能先回去。
直到午时,慕容煜父子和言氏回府,云静不出所料被叫去问话。
此时的前厅满是暴雨前的阴沉,慕容煜和言氏端坐上首,其余姊妹三人在侧大气不敢出,有种公堂上听审的架势。
言氏忍不住先开口:“今儿去礼佛的贵眷们可都在议论呢,咱家二姑娘可真是出息,这几年背着家里办大事,竟一只脚迈进皇子别苑去了!”
云舒哼了声:“母亲不知道,越王生母宁贵妃在世时,就曾相中广平侯府的柏萱阿姊,有意许给越王为妃,她本人也钟情越王已久。柏萱阿姊素来我交好,且言家和柏家又是远亲,如今竟叫自家阿姊给得罪了,以后我可真是没脸见人家了!”
云启望了眼神情凝重的父亲,沉稳道:“咱们家家规严,女眷从不轻易见外男。况且听闻越王的别苑建在徐州山间,与濂州尚隔千里,沛梵中途是否离开过,其实问问姨母一家便知。若她有任何逾矩之为,恐怕生母在天之灵都不得安宁。”
云静品行如何,慕容煜心中自有杆秤,云启这话是冲着言氏说的。
言氏冷笑,“长公子大可不必把你母亲抬出来,你妹妹若真的清白,又怎会平白无故起这风浪。没准儿有什么出格的事是她背后做下的,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嫡母之意,是承认我与越王有染了?”云静忽然发问,抬眼乜斜言氏,清亮的嗓音掷地有声,“这些年,我尊称你一声嫡母,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当你是自家人。此事非我一人之系,实是关乎阖府女眷清誉乃至父亲的声望,却不想嫡母的胳膊肘竟是往外拐的!”
言氏被噎得哑口无言,两腮气得通红,转头觑了眼慕容煜,却见家主如鹰般的双眼投来锋利一瞥,她立刻低下头,不敢再言。
三弟云祥越听头越疼,毫无耐心坐下去,起身对云静说:“阿姊要是有隐情,不妨告知父兄,争吵无用。”
云静站在正中央,纹丝不动,不吐一字。
慕容煜环视着乱糟糟的厅堂,猜她想私议,便遣散了言氏和下人。云祥云舒只好跟在母亲身后悻悻离开。
前厅的门一关,慕容煜便问道:“你与越王是否见过?”
云静毫不犹豫答:“见过。”
云启眉头微蹙,想起她昨晚拐弯抹角打听皇子们的情形,看来心里还真藏着事。
慕容煜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碍于皇子威势不敢开口,肃起脸给女儿壮胆,“你不必有所顾虑,说出真相,为父定去陛下面前为你做主!”
云静默声忖度,昨夜那些侍卫、杂役和行装历历在目……
越王行径古怪,拿她当挡箭牌,必是抓住了女子在意清誉的痛处,才料定她不敢说出去。倘若父亲为她出面,让有心之人知道安国公府牵涉其中,不知会招来什么灾祸。
沉吟片刻,她抬头,面容一扫阴霾,振振有词:“此事详情,父亲知晓无益,女儿自有办法破解。”
语罢,干脆利落一转身,推门出了前厅。
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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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4章 “那就等三日!”
这枚玉佩刺眼,云静委实不想再见,别过脸,起身径直往禅房走去。
“慕容姑娘这首《采薇》(注1)弹得极好。”男子低醇之音如空谷回声,在身后响起。
云静站在檐下不语,听他又道:“边境苦寒,将士久戍难归,每逢战火肆虐,生死难料。姑娘不愧是将门之后,琴声中满含对边境将士的体恤,味之无尽。”
他语气悠淡,言辞儒雅,毫无昨晚胁迫她时的那股狠戾,简直判若两人。
“越王殿下来此处,不会只是为了品鉴我的琴艺吧。”云静不愿听这些堆砌来的溢美之词,只想听他给个解释。
元珩却说:“本王是来拿折扇的。”
嗬,还不忘先要回自己的东西。
云静冷笑了下,故意扬声吩咐婢子:“那折扇可是殿下的贴身之物,快快拿来物归原主,若落在他人手中,我又要百口莫辩了!”
水韵应下,进禅房去取,不多时捧着折扇走到元珩面前,躬身奉上。
元珩伸手去拿,触上扇柄时却忽然停下。
微顿片刻,他并没有接,反而将手伸回,提掀袍摆坐于石桌前,长指覆上七弦琴,漫不经心撩拨三两声后,曲调渐如流水般淌出。
水韵凑在丹蓉耳边问:“这曲子听着耳熟,想不起是哪首了?”
“是《南风歌》。”丹蓉悄声说,“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注2)
又挺了挺胸脯,心念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音律诗词如今都能诌上几句,“姑娘说过,这首上古歌谣失传已久,一些隐士将其重新谱曲才得以传唱,就连边境许多孩童都会哼吟。”
水韵这名字算是白取了,对音律不开窍,诗词略懂其意,但若变成乐声,就立刻云里雾里了。
云静站立不动,身后弦音粗狂缭绕,意境旷远浑厚,而指锋拨弦之力却如鹤唳长空,久响不绝。
她曾在边境草原上见过成群的白鹤,修颈高昂立于潮,华翅翩舞于天际。
父亲告诉她,鹤悠然无争,却能与鹰搏击,脚踩泥泞却从不低头,此等姿态当为君子风骨。
正沉浸其中,忽听“啪”一声,不和谐的铮鸣过后,琴声未再响起。
云静微微偏首望向身后,见元珩手里捋过一根断弦,听他笑道:“真不巧,曲终弦断,恐知音难觅。”
“曲既已终,人也需尽散。”云静命水韵再递上折扇,冷言道,“殿下不是来拿折扇的么?物已奉上,拿走便是。此处乃女子禅房,不应留外男,恕臣女不送!”说罢,大步迈入房中。
“姑娘当真以为,入寺为尼就可自证清白么?”元珩幽幽道来,“除非你一辈子待在这里,否则不明真相的人,只会认作是国公爷的权宜之计。”
云静脚下一顿,冷哼:“昨日,臣女掩护殿下入京,好歹算份恩情,殿下非但不领,反倒前来指摘!”她霍然转身面对他,索性揭盖露底,“臣女现在就想把昨夜之事公之于众,可殿下敢吗?恐怕,殿下也不愿让全京城的人知道,你利用安国公府的马车夹带了些什么东西入京吧?”
元珩沉吟,搭在石桌上的手指蜷起,轻笑一声,言语冷寒如冰,“你可知方才这一番话,足以让本王杀你灭口!”
云静面不改色,唇角微扬,“殿下不会的。”
元珩轻一挑眉。
“今日满城蜚语流窜,殿下还肯屈尊来此处单独见我,定是有事要我相助,所以你不会杀我。”
蒙面巾之下,元珩似笑非笑,心中竟突然生出一种认输的失落。
此时,额头落下一滴湿润,空中下起了雨。
夏雨来时骤急,肆意的声动乱了风铃的节奏,卷起一阵轻雾弥漫在二人之间。
雨越下越大,元珩指了指天,“姑娘不请本王进屋坐坐么?”
雨水顺着云静的鬓丝流下,胸前的中衣领已被打湿,贴在身上有些不雅,她忙背过身走进禅房,让婢子留了门,飞快捡起一件干净罩衣披在身上,捂紧胸口。
紧跟着,元珩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狭小的禅房内,他随手将门掩上,在正中的竹席上坐下。
她与他离得近,之间只隔了张方几,但二人仍是并排而坐,各自双目直视前方,谁也不理谁。
“其实,究竟是谁口无遮拦传出秽语,你我心中有数。”元珩开口,“本王这位六弟,从来唯恐天下不乱,他那张嘴能将白染成黑,黑澄为白。我闯入马车时并不知你身份,而代王却知,他定已握有证据。只是他为何非要如此,那就要问问令尊从前与代王是否有什么过节。”
“三日后早朝,本王会在满朝文武面前对昨夜之事做个了结,届时,想请姑娘在太极殿上为本王作个证。”
“殿下是要我不顾声誉,顶着风言风语为你作证?”云静沉声说,“殿下此举终是为达自己目的,可我又能得什么好处?”
“姑娘不就是想让本王还你清白么?”
元珩清冷的声音满是轻慢,令云静感到不悦:“怎么,臣女相助殿下有恩,殿下不该报之以琼瑶么?”
“那就等三日!”
他忽地站起,语气坚决,似乎连多说一句都不肯,遂命道:“拿笔墨来!”
丹蓉觑了眼云静,见姑娘不言语,忙从案上端了文房过去。
元珩提笔蘸墨,在纸上匆匆悬落。
写罢搁笔,将纸撕成一方形字条折起,又从水韵手中拿过折扇,置于面前的方几上,转身欲走,“需要你作什么证,字条上写的很清楚。三日内,本王不会再来找你。你若反悔,就差人送来折扇,若你决定进宫,事成之后,折扇本王自会派人取回。”
话音已落,不等云静开口,人已离开禅房。
扬起的靛色袍摆,也一并将冰冷与压抑带走,水韵和丹蓉长舒了一口气。
云静拿起那张字条展开,神色愈发茫然。
这位殿下用一笔规中见逸的字迹只写了八个字:移花接木,一箭双雕。
但在云静眼中,这张纸上写的却是:好生猜吧,想证清白也没那么容易。
她一定是中了邪才会遭受此劫,这才叫前路黯淡,命运未卜。
云静一时心烦,将字条乱揉成团,扔进茶炉的火苗中。
……
元珩从长觉寺回来,已是酉时。
他本没有去找慕容云静的打算,只因流言扰人清宁,也不愿与安国公府扯上任何关系,而自己的事亟待解决,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他原本要去崔府拜访舅父,哪料会拖至此时。
如今,大魏属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和并州王氏四姓大族最为显赫,生母宁贵妃就出自四姓之首清河崔氏,舅父崔文敬任当朝尚书令,实乃圣上肱股之臣。
此前,元珩一年也回不来一次,见舅父的机会寥寥无几,此次母妃五年忌在即,他提早就去了书信,告知自己即将回京的消息。
今日,舅父得知他要来,一直等于府中不曾离开,这个时辰才见上面。
元珩走进书房,朝崔文敬拜礼,深含愧意道:“有事耽搁,不该让舅舅等这么久。”
崔文敬伸手托住了元珩手臂,扶他起来,先急着让他把蒙面巾拿掉,“让我看看你的伤。”
元珩揭开,扬起下颌,把渐淡的肿痛之处示给崔文敬,“快好了,舅舅莫要担心。”
深浅不一的红斑依旧触目惊心,崔文敬握着他的手,频频叹息。入坐又为外甥亲自添茶,头一句话问的却是:“殿下可进宫向陛下请过安了?”
元珩接过茶盏,摇摇头,“原想着待伤好了再去。”
崔文敬肃神,立刻谨慎起来,“殿下理应见过陛下后再来见我。”
元珩品了口茶,垂敛的双眸显出为难之色,“我已多年未与父皇平心静气相谈过,他的脾性喜好都快记不清了。母妃故去后,好像连一次单独的问安都未曾有过。”
崔文敬紧绷的神色松释了几分,宽解道:“殿下其实无需刻意,何人何心何性,陛下心如明镜,敬了孝心便可。只是有一事不得妄言……那就是五年前你母妃的那桩大案了……”
元珩膝上的手指缓缓蜷缩,那块白玉被包裹在掌心内,两指不由自主在夔龙纹上来回摩挲。
崔文敬面露悲戚:“皇妃皇子,连同一座敕造七级浮屠塔在火中化为灰烬,还被人称为国祚不祥之兆,朝堂震动,人心浮荡,五年了,这是陛下心中抹不去的痛处啊!”他抬目时眼底有片晶莹,叫着宁贵妃的闺名道,“文奚是我唯一的亲妹妹,我这心里,何以用悲痛二字言说!”
茶炉中跳动的火苗,映在元珩眸心,不知不觉凝成一片腾燃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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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5章 让裴家捷足先登了。
戌时日暮,元珩已入宫城,他举目望向庄重的宫檐鸱吻,对这番突然召见毫无防备。
远离京师十年之久,父皇对他几乎不闻不问。以往回京之时,都是他逮个空隙问声圣安便罢。而今年,父皇不仅要为母妃七弟大办祭典,如此临夜宣他入宫也实属罕见。
正想着,庞玉通禀后引他入天安殿。
两边威仪的玄龙内使手持佩剑站立,从他身边逐一而过。穿过窄廊,视野豁然开阔,暖阁柳暗花明般出现在眼前。
不远处的中央,魏帝正坐于案前执笔批奏。他未戴金冠,只随意着了件明金彩的常服,一旁香炉烟袅,与阁外兵卒林立的威势比,气氛反倒不那么严肃了。
元珩掀袍,行叩拜大礼问安。
魏帝抬眼扫过他的蒙面巾,招手,“坐近些。”
元珩在龙案旁坐定,就听魏帝开口道:“回来一次不容易,还弄了满脸的伤,是打算等伤好了才来见朕吗?”
这一问,像是提前知晓他编撰好的理由,令人一时语塞。
“儿臣不敢。”元珩颔首实言,“父皇特旨为母妃和七弟大行祀典,隆恩浩荡。可儿臣却闲赋在野,多年未在父皇膝前尽孝,心中有愧,故而惶恐,不敢来见。”
“你倒坦诚。”魏帝轻笑,“距祀典之期还有两月,朕打算将筹备诸事全权交予你手,所涉祠部、太常寺、昭玄寺之责,你可直接过问定夺。”
元珩躬身应:“儿臣领命。”
魏帝没抬头,“明年初,朕会下旨为老七追封亲王,祀典后,命祠部着手拟封号。如此安排,你意下如何?”
此事着实令元珩怔然。没待他请旨,魏帝便直接明示,还反问起他的意思。
元珩再次起身躬礼,谨言道:“追封皇嗣乃是大事,儿臣不敢随意置喙,但凭父皇安排。”
“你与老七一母同胞,他的事,也该当问过你这位兄长才对。”魏帝摆手让他坐,扭头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忽然问,“祀典过后还要离京吗?”
元珩扶在膝上的手指蓦地瑟缩,嘴里仍不假思索回答:“走。入秋后往徐州长住。”
魏帝忽然把手里的奏疏朝边上一扔。
而后不冷不热道:“你母妃出事时,你尚未及冠,经受如此打击,伤心失意多年也是人之常情,如今你已二十三岁,不可再同日而语。你那几个皇兄皇弟在朝中各司其职,公务繁重不得分身,你却半点也没想为朕分忧啊!”
元珩埋首更深,“儿臣知错!”
“祭典事成之后,一些政务你也该上上手。”魏帝说,“回头再让祠部好好为你选门亲事,在京安定下来,不可再任性!”
元珩没有立即应话。
自远隐山水后,父皇就从未对他有过“安定”的期许,任之飘荡四海。此时听见这两个字,他竟怀疑是错觉。
魏帝见他缄默,偏首问:“怎么,不愿把从前未尽的孝道补上?”
语中严厉令人脊寒。
元珩立刻毕恭毕敬俯身,“儿臣愿意,谨遵父皇教诲!”
如此温驯的态度令魏帝笔下一顿,目光斜睨过去,凝在儿子那对明亮的星眸上。
老七也长了一双如星的眼睛,像极了他们的母亲。
魏帝忽觉心间淌过一股情潮,那是种意料之中的,每年都会如期而至的思念。
这时,元珩也抬起头,对上了父皇的双目。
明明还未及花甲,魏帝额上的皱纹却越显苍老,只是宽展的面容和不怒自威的双眼,依然存有年轻时意气勃发的风采。
未几,他低哑地唤了声元珩的表字:“奕尘——”
“儿臣在。”
魏帝拿出压在奏本下的一沓纸,指着上面写满的“初”字,对元珩说:“朕最近疲累,腕力虚浮,这个字总也写不好。你的字一向在文人骚客享有盛誉,为朕写几个如何?”
初,奕初的初,这是七弟的表字。
七弟是父皇最疼爱的皇子。
父皇偏爱脱颖伶俐,性情飞扬的孩子。七弟就是如此。
虽说二人一母同胞,但性子截然不同,父皇总说元珩太过清冷孤傲,寡欲无求,不讨人喜,不像他那老七,聪慧才华一展无余,平日里常围绕在他膝前,为他带来无尽天伦。
此时,魏帝拿起楠木镇尺压在纸上一推,那镇尺被老七用箭簇划花了,他也未责一词,仍用至今日。然又将笔塞入元珩手中,挪开身让他坐在龙案前。
元珩不敢僭越,坐在原地犹豫不前。
魏帝却执意拉他过来,将人摁在雕龙扶手旁,看着他多写了几个“初”字,口中啧啧称赞:“世人都说你的字‘规中见逸,惊鸿风骨,克而不拘,豪而不纵’,许久不见你的笔墨,倒是越发精进了。这么一笔好字,不变成文书奏报放在朕的案头上,真是可惜。”
“父皇若喜欢,以后随时传唤儿臣来写就是。”元珩收笔,立刻起身立于一旁,又揖一礼,“儿臣绝不辜负您的信任垂爱,该当尽早熟悉政务为您分忧,恳请父皇允准儿臣上朝听政。”
魏帝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准了。”
父子二人疏离多年,元珩又没有政事要奏,闲谈几句后,就由庞玉送出了天安殿。
站在高高的墀台上,他回头朝后宫的方向望了眼,天安殿不远处,母妃生前的寝宫安乐殿依旧毓秀矗立。风过之处,周围檐下的宫灯晃出一片生气,而安乐殿的院墙像被遗忘的寂土,无声无息。
庞玉见他驻立已久,上前提醒:“这个时辰,成年皇子不得出入西后宫,殿下恐不能去凭吊宁娘娘了。”
元珩敛起幽深的眸色,不再回望,举步朝宫门走去。
清风卷起他的袍摆,翻飞在宫墙之下。雁鸣传来,展翅结队盘桓在他头顶,像在瞰赏这座富丽堂皇的孤城。可无论如何留恋,它们都只是北方的候鸟,终要南归。
但他,不是候鸟。
夜幕沉下,元珩与许征一前一后策马离开宫城。今晚的天灰墨连片,越接近王府天越暗沉。
刚行至王府附近坊口,就见自己府上的两名侍卫提剑跑来,“殿下,那个杂役跑了!”
身后的许征心道不好,一扯缰绳,朝侍卫追赶的方向寻去。
元珩扬鞭,准备立即回府调派人手。
“嗖——”
一支短箭突然飞来,直射入马腹,仰脖嘶鸣,元珩瞬间被甩倒在地。
欲要爬起,颈间忽然出现两把长剑,他抽出马鞭,缠紧两剑带向空中,趁机蹬地而起,将剑一抛,直直插进蒙面杀手的胸口,转身逃走。
没跑几步,又见十多位蒙面人从天而降,将他死死围住。
看来,他收留人证之事已经不是秘密,有人用那名“杂役”调虎离山,想要连他也一并解决。
忽有几支长枪从这些杀手体中穿过,王府的灰衣侍卫举剑冲来,护在元珩面前,与蒙面杀手缠斗在一起。
很快,安静的街口成了刀剑对弈的修罗场,惨叫声不断。
这些杀手虽武艺精湛,但他们似乎低估了王府侍卫的身手,支撑没多久便纷纷倒下。
一侍卫扯开杀手的蒙面巾,将脖颈露出,“殿下,这些杀手颈边刺有鱼鳞纹绣,和我们在京郊所遇的黑衣人不是同一伙。”
元珩从侍卫手中拿过剑,挑开另一尸体的衣领,一片片鱼鳞盘布出邪魅的纹路。
是,京郊的黑衣人杀的是吴钦,而今晚这帮人要的是他的命。
那边,幸而许征已带人将那名杂役捉回。
厚重的夜幕在越王府上空低沉,堂内烛火在地上照出晦暗的影,杂役被紧绑着手脚,双膝,“扑通”落于影上。
元珩语调凝重:“怎么突然想跑?”
那人压抑着慌乱,极力控制抖动的嘴唇,吐出几个字:“想……想活命。”
元珩冷笑一声:“盛师爷,当初谢义放你走时答应保你一命,但你一出城就遭人截杀。你被他逼的走投无路,才逃到别苑求本王收留,并答应为老夫妇儿子被杀一案作证,将谢义罪行公之于众。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盛师爷说:“有人送信给我,说……说……殿下在朝中无势,只能将我交予御史台,但御史台内有谢义同党,殿下一旦将我交出去,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他咽了下口水,“他主子是谢义靠山的政敌,可以保我不死……”
盛师爷越说越害怕,颤抖着跪挪向元珩,泪涕直流:“我不知道怎么就轻信了他!我只求活命啊殿下!”紧跟着将头磕在地上“嘣嘣”直响。
许征揪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人拉回,“送信的人是谁?”
盛师爷竭力摇头:“不认识,是今早给王府后厨送柴禾的,叫我过去帮忙时偷偷递了一张字条,看完后我怕被人发现就吃了。字条上还写,听到墙外三声雀鸣时便可逃出府,自会有人接应。”
看管他的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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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6章 越王妃
“陛下赐婚了?”
慕容煜回府后,云启听闻父亲被召进宫为的竟是此事,一时难以置信。
父子站在内府花园的湖心亭,看雨水淅沥成帘,朦胧浸润着雁北帝都,令人恍如错入江南。
回想方才在天安殿面圣的情景,慕容煜此时再与长子谈起,身上的惶冷之意复又泛起。
他向魏帝说明女儿已与裴家定亲,再嫁越王恐折皇家颜面。
而魏帝笑言不在乎,回头会亲自向裴老太师解释。
他称女儿自小丧母,养在乡下,缺乏管教言行无状,配不上殿下。
而魏帝却说无妨,自己那五子常在山野闲荡,也是个无约束的。
他苦道女儿今后若随五殿下云游四海,父女鲜少见面,难解相思。
而魏帝则让他放心,已令越王定居京师,以后不会远行。
他还要寻理由拒婚,谁知魏帝满脸不悦,“行了!与朕做儿女亲家可是光宗耀祖求而不得的幸事,怎么到了安国公头上却一而再三推拒,难道是瞧不上这桩婚事?”
慕容煜赶忙认错,不敢多语。
皇家向来没有无缘无故的联姻,如果不是为着儿女情长,那这姻亲便不能算作家事,魏帝定是有意为之。
薄烟霏雨在慕容煜眉间凝成一缕复杂愁绪,有昭著的怜爱,还有一抹爱极而生的担忧。
他默默坐于石凳上,对长子和缓道:“战场厮杀,刀剑无眼,你最是清楚。沛梵虽出身将门,但为父从未对她予过精忠报国、立功扬名的厚望,只愿她一生安稳自在。此前,几位皇子都曾向我以姻亲之联示好,我只得把沛梵藏起来,再给她寻门亲绑着,一来不愿你继母过分为难,二来就是想向陛下表明我慕容煜绝不涉党争。”
云启最能体味父亲的良苦用心,长叹:“北境军三十万铁骑太过诱人,陛下岂会不知,被谁拉拢都不如亲自掌控。”
慕容煜扶上前额,心事飞掠而过。
领兵作战,辅佐君主近三十年,朝中怕是没有几人比他更了解这位君王。作为助其荣登大宝的功臣,若不是自己谨言慎行,藏锋敛锐这么些年,也难保不落得个鸟尽弓藏的惨淡下场。
他,北境军,作为臣下,永远都只是君王手中的一把利器。
慕容煜起身走向亭外,一手搭在湖边的玉栏上,口中碎念了几声:“越王……”他在尽力拼凑与此人有关的记忆,“要不是那流言,为父都快把这位殿下给忘了……”
云启也跟着回忆:“越王殿下常年不在京师,颇有些神秘,许多朝臣对他的为人都不甚了解,孩儿也与他并无交情……”
“孩儿只记得当年审理景明寺一案时,虽种种迹象表明梁王有谋反之心,策划此案最是可疑,但陛下还未下诏处置,越王便借探望皇叔之名,用一杯毒酒令梁王惨死狱中。要知道,梁王无子,越王是他最喜欢的侄儿,如此狠心,想想都令人齿寒。梁王死后,此案便也了结,陛下为顾颜面,虽称梁王是畏罪自尽,罪名就此坐实,但众人颇有微词,觉得越王无顾朝廷法度,唯心行事,若今后肆虐成性,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煜的心像被狠狠抻了一下,但又要找理由说服自己:“杀母之仇啊……越王那时年纪还小,一时悲恸为母弟报仇也情有可原。再说那宁贵妃乃崔相之女,贤德之名在外,教养子女不会如此不齿,可能另有隐情吧……”说到最后似是觉得话越说越糊涂,心烦地摆摆手,叫着罢了罢了,多说无用,命该如此。
他转身,惆怅地拍了拍长子肩头,“沛轩,为人臣子者,固有所不得已……”
“行事之情而忘其身,何暇至于悦生而恶死(注)。”云启接了后半句。
为着数代人镇守边疆的功业,顶着慕容氏全族的人头,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慕容煜回头,看了眼云静空荡荡的闺房,吩咐:“今日天色已晚,圣旨也不会急下,明日一早,让你三弟把沛梵从佛寺接回府备婚吧。”
云启应过,目送父亲远去。
他刚要撑伞,却发现雨早就停了。天边升起一轮皎月,映在湖面上,亮起粼粼微光。
翌日一早,慕容云祥就套了马车,赶去长觉寺接云静。
而此时的端门外,元珩及众皇子臣工列队入殿早朝。
他与云静的三日约已至,她没有来还折扇,照理会现身朝堂。
太极殿环绕群臣山呼的回响,魏帝身着玄色十二章纹纁裳端坐中央高处,俯瞰殿内众人。金头兽面的玄龙内使肃立四周,透着不可靠近的威严。阶下,众皇子叩拜于前,天家子嗣,朝服金冠,样貌气度皆是不凡。
魏帝看着几个英姿勃发的儿子,笑得合不拢嘴,目光依次向朝臣身上扫过,最终凝在裴旸身上,“小裴卿,徐州老夫妇告御状一案,可查出些眉目了?”
金阶不远处,身着紫袍的年轻中尉稳步出列,冷峻的脸上,一对如玉双眸缓慢抬起,凌厉眼尾的透彻冷意,让他身边方寸都令人生畏。
裴旸不急不缓奏道:“启禀陛下,臣此次派一名侍御史(注2)前往徐州查案,却一路被人跟踪,多次险遭暗杀,怕是有人百般阻挠,致御史台取证艰难。”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都慨叹裴大人果然身居高位,这等隐情也敢摆在明面上,当真胆识过人。没准儿谢义的靠山或派出杀手的人就在人群中呢。
魏帝微怒,“胆敢刺杀御史?查明凶手后可就地斩杀,不必来回朕!”
见圣上亮了尚方宝剑,臣子们霎时噤声。
此时,队列后一内侍走入殿中,附耳与庞玉说了些什么。
魏帝又转向六皇子问道:“老六,听闻几日前,你率豹骑卫在城郊处置了不少暴匪,是否与御史被追杀有关,可有报御史台和都官部(注3)查明?”
一朝君主果然手眼通天,什么都知晓。
代王正要上前回禀,见庞玉在魏帝边上耳语了几句。
魏帝惊疑地挑了挑眉头,略一思索,命:“传!”
庞玉抬首,中气十足:“带人进殿!”
语毕,大殿的门被打开,灿耀的日光中走入一袭天碧色裙裳。门缓缓关上,光散去后,露出慕容云静秀致的脸庞。她走至阶下,落落大方提着裙摆跪拜。
武臣中,慕容煜父子皆是一愣,讶异到无计可施,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
入殿的云静浑然不知,三弟已赶到长觉寺接她回府待诏,不想却扑了个空。
她一眼瞥见皇子列里有个蒙面的恁恨之人,正朝她站立的方向微微偏首。
魏帝命她平身,开门见山直问:“你方才托人禀朕,亲眼所见代王捉拿的暴匪实则欲刺杀皇子。事关重大,你所言可属实?
云静答:“禀陛下,臣女绝无虚言!”
魏帝问:“暴匪要刺杀的是哪位皇子啊?”
云静略微转身,目光停留在元珩身上。
忽然,她将目光一移,望向六皇子道:“他们要杀的人,正是代王殿下!”
代王元瑞先是愣了下,后瞟了身旁的元珩一眼,不语。
这两日,云静苦心琢磨“移花接木,一箭双雕”究竟是什么意思。一箭双雕不难猜,元珩想凭此事获利,顺便在圣上面前证她二人清白。
但他到底想获什么利?
回京那晚,他看见代王后,轻易便亮了身份,说明他对朝中局势一清二楚,知道那些黑衣人不是代王的人,而代王为何偏又出现的那样巧,只能证明代王也想捉拿黑衣人,回头再可扣上“刺杀五皇子”的罪名,扳到自己的对手罢了。
而元珩不想让这扳倒对手的机会,落在代王手上。
他知道云静是个局外人,也必不会让她描述更多细节,只要有她这个“证人”在场便可。
云静又说:“当晚看见代王殿下遇刺的不止臣女一人,还有越王殿下。”
话音既递给了对方,元珩便接招,上前一步道:“儿臣那晚回京,于京郊遇见六弟,他说正忙着抓捕谢义一案的证人。儿臣想,六弟既控豹骑卫,协助御史台办案,强京畿巡防乃是天责,便与六弟同行,没想到竟有人要对六弟痛下杀手。”
云静面露惧色,颤抖着说:“臣女也是在那晚回京,恰巧撞见两位殿下,那帮黑衣杀手不管不顾还要杀臣女,幸得越王殿下相救。”
代王见他俩一唱一和的样子,默默翻了个白眼,心底一笑:一个一本正经,一个楚楚可怜,都在胡说八道。
但他只能全盘接下这番说辞,因为盼谢义同党落马的心思是何等急切。
魏帝犹疑地望向代王,“老六,果真如此?那名人证又在哪儿?”
元瑞出列,拱手道:“五皇兄和慕容姑娘所言句句属实,这谢义实在胆大包天,应立即拘押,送京候审!人证……”他根本不知道什么人证,但老五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估摸着在他手里,当下只能先回话,“人证现在我处养伤,待他伤好后,儿臣会立即移送小裴大人。”
云静听见“小裴大人”几个字,骤然抬目。
她向列队前方扫了一圈,高阶官员皆是一身深紫官袍,手握笏板颔首站立,与他几年没见,单看背影似乎有些认不清了。
这时,魏帝沉下脸,双目闪着厉色,“阻挠御史查案,甚至刺杀皇子,如此大罪,岂能轻饶!“
“父皇!”八皇子楚王突然跳了出来,“儿臣以为,纵然六哥遇刺,但尚不能证实刺客与此案有关,许是六哥的私怨呢?怕是还需详查。”他又转问元瑞,“不知那晚六哥是否审问过捉拿的刺客?”
元瑞眨巴了下那双弯月眼,“一个活口都没有。”
楚王轻笑,“死无对证的事,谁都可以空口凭说。”
元瑞理了理袖口,勾唇,意有所指道:“说起那些黑衣人还真是忠肝义胆,眼见被俘,服毒自杀,也不知是听命哪位权势滔天的主子啊。”
魏帝背倚龙座,威目下垂,太极殿内一片静默。
许久,他笑了几声道:“京畿重地,还都是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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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7章 “入洞房的时候,你把眼睛蒙上……
安国公府内,宣诏官刚刚离开。
云静心情不佳,把自己关进寝院。
丹蓉趁主子歇息,得空去找主事嬷嬷拿月钱,回来时刚好经过言氏院子。
云舒吊着眼角和言氏嚷嚷:“瞧这一眨眼的功夫,阿姊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以后我们见了她还得尊称一声‘王妃’,咱们母女俩要强多年,怎还沦落到向她低头的地步!”
母女俩说话声不小,一墙之隔听得真真儿的,丹蓉靠在架子下,不费什么劲便灌了满耳朵。
“她这一嫁,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言氏独自摆着双陆棋谱,鼻中一哼,“听宫里的娘娘们说,越王常与徐州林间那些隐士厮混,男男女女坐在一处,说是行些曲水流觞的风雅之事,实则淫.词艳曲不堪入耳。”
她警觉地望了望院外,挡着半边脸说:“听闻这些隐士饮五石散成瘾,酒后敞胸露怀,白日.宣.淫,身子虚透了都不加节制。我朝尚武,这药在军中是禁物,咱们这些武将家眷自然没见过。”
云舒蹙眉,拿起帕子挡嘴,疑惑道:“那为何柏萱阿姊还吵着非越王不嫁?她同我讲过,幼时有次进宫赴宴,因投壶准头太差,输的连条脚链子都不剩,被那些贵女公子取笑,不与她玩耍。只有越王不嫌她笨,还教她怎么投的准。”
言氏眨着一双丹凤眼问:“她那时几岁?”
“八岁?”云舒摇着扇,眼珠一转,“九岁?”
言氏眄她一眼,“孩童之言怎可尽信?这么多年过去,脸变,心能不变么?”
云舒深觉有理,莽足了劲儿点头。
“要不然,为何及冠皇子都已婚配,只有越王老大不小仍未议亲,那是没人敢嫁呀!”言氏说,“哪个京中贵女愿意放弃帝都荣华富贵,跟着他如乡间野女一般游荡?”
末了,又嘱咐幺女:“这些话你可要烂在肚子里,千万别让次女知道!万一她不想嫁,举蹄子跑了,犯下罪过得全家替她受!”
丹蓉听着心惊,从墙根儿下溜回了姑娘寝院。
云静见她神思不定,手里的活无章法甚是反常,便将人叫过来问究竟遇到何事。
丹蓉起初不说,但为了自己姑娘,把听到的墙角一五一十告诉了云静,还哭喊着劝她:“姑娘快逃吧!所嫁之人非良,别把一辈子搭进去!老爷最疼姑娘,肯定会和长公子想办法顶下来的!”
云静坐在榻上,抱紧膝盖,一滴泪顺颊而落,哑声嘀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能逃到哪儿去?到时候慕容氏一族,连同濂州的长孙氏都吃罪不起。若还有别的法子,父兄也不会顺从这道旨意。”
水韵为她擦干泪痕,一副打算出生入死豁出去的模样,“既然到哪都是活,那就偏要活得好,只要能跟着姑娘,刀山火海我都不怕,那小小越王府又算什么,妖魔鬼怪冒出来,咱们见一个打一个!”
云静破涕为笑,“哪那么夸张!不过确实是这个理儿,日子哪有顺遂无虞的,若想着什么坎都要绕过去,那边境的仗也莫要打了,把州县拱手让给柔然蠕蠕岂不省事?”
这话让水韵心情明朗了许多,宛然一笑。丹蓉没心没肺,抹了把脸又去忙了。
云静铺展身子躺下,脑子里全是旁人议论越王的话,忍不住又开始分辨起真假来……
夜幕降临。
一个着墨色披风的修长身影,步入一间门楣气派的酒楼中,在阁楼尽头的雅间前驻足。
门被推开,墨色身影向坐于上首的贵公子唤道:“三哥。”
轻盈的纱帘一掀,露出三皇子元琰棱角分明的脸:“八弟这么急着找我,是为了押送谢义入京一事吧?”
八皇子元琪将披风解开,坐于一旁,一副焦灼神色:“难道三哥不知情么?案发在徐州,按照辖属所分,这差事理应该由东境军所领!只要是东境军,就脱不了我们的掌控。可父皇下旨审案后,押送谢义的差事居然落在驻定州的北境军头上了!”
元琰仿佛并不在意,“不稀奇,还不是因为今日你在朝堂上那么沉不住气。”
元琪道:“我原本以为,就算父皇不让东境军接管此事,也定会派临近州署督军,没想到父皇竟然舍近求远。反正我已布好局,回京路上找个适当时机,把谢义做掉,以防他把我们的人全都咬出来!”
元琰反而叹气:“听三哥一句劝,此事收手为好。”又给他递了杯酒。
元琪先是一愣,接过来饮尽后将酒杯“啪”地一掷,“皇兄这是何意?谢义一旦落网,牵出的可是吏部和度支两部,谢义本就与吏部尚书卢源嫌隙不小,此案开审,两部恐怕不保,你我二人苦苦经营的果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它毁于一旦吗?”
“我当然不想!”元琰瞪起犀利双目,“吏、度两部皆由卢氏两兄弟把控,这二人一倒台,动摇的不仅仅是两部,而是整个卢氏的利益!只是,此次要动卢氏的恐怕不是老六,而是父皇!”
元琪漂亮的凤目低垂一闪。
今日朝堂上,元珩和元瑞的证词若细究起来漏洞百出,但为何魏帝拘押谢义的态度如此坚决,还不是因为卢氏这棵大树太惹眼招摇。
元琰道:“现在百般阻挠谢义进京,你以为是在和老六作对吗?这是在向父皇挑衅!我母妃司马氏与卢氏有姻亲之联,倘若我们不就此收手,触怒了父皇,岂不是要自毁前程!”
瑾妃司马氏育有三、九两位皇子,度支尚书卢裔之妻正是瑾妃的长姐,二人同出一族。
元琪咬牙,“我算是看明白了,父皇眼里从来就容不得世族!当初的庆阳侯崔绍,还有现在的卢氏,到头来不都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八弟慎言!”元琰朝他一瞥。
元琪叹了口气:“我是越发猜不透父皇的心思了。这几年父皇身子大不如前,但却丝毫没有立储的打算。”他冷哼道,“在位二十余年,不封中宫皇后,不立东宫太子,真是前所未闻!”
他看了元琰一眼,有些顾及皇兄的情绪,“不然,凭借三哥如今‘长嗣’的地位,恐怕早就入主东宫了!”
元琰向他摆了摆手,“即便是东宫太子,不也屈居于皇权之下么?”
他为元琪斟了杯酒,两人举杯对饮。
元琪脸上的焦灼慢慢平复,“三哥说的是,眼下丢了两部不打紧,稍安勿躁为上策。再说那老六也翻不起什么浪来,难道还敢带着豹骑卫造反不成?”
元琰笑了笑,“只要父皇一日不立储就有的是机会,路还长。”
两人一番酌酒后,元琰雅兴尽散,待元琪离开,眼神复又犀利起来。
纱帘后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楚王殿下这浮躁性子,怕是有一天会坏事!”
元琰道:“但八弟天生聪慧通理,比本王那个鲁钝的胞弟强百倍,用着不累。”
那女子又问:“陛下怎会让越王监审此案?”
“老五多年不涉朝政,父皇想两端制衡,用他最为合适……”他轻笑了下,“无论是谁,不都是父皇手中的一把刀么!”
那女子像是转过身来,隔着彩纱,朦胧中身影窈窕,“陛下突然启用越王,殿下不起疑吗?”
“老五在朝堂中尚无根基,若是他有争位之心,短期内增势不易。”元琰挑了挑眉,“比起他,本王更担心的是老八!”
“殿下是怕楚王和您不是一条心?”
元琰摇头冷哼:“各谋其利,他从来就不可能与我同心。老八虽心浮气盛,但才能尚佳,朝臣们也颇为信服,实在危险。”
女子道:“吏部的卢源与楚王交情不浅,卢源倒后,殿下不妨暗中推自己的人上位,将吏部彻底归为己有。”
元琰微笑着朝纱屏伸出一只手:“就属你最懂本王心思。”
白皙玉指覆于掌上,被轻轻一握:“那度支怎么办?”
元琰拉着纤纤玉手一拽,将美人抱在怀中:“度支未必就会丢……”
*
没过几日,祠部选好了吉日前来安国公府通禀。
郎官称,原为了筹备宽裕,定于七月大婚,但祀典之前无吉日,只能提前至六月二十,满打满算连一个月都不到。
备婚期间,国公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往来的祠部官员、女官内侍应接不暇,云静疲于应付。
大婚前日,裴昕来府上看她,见她眉目依旧舒展不开,劝她这都要嫁人了,还有什么事不能释怀。云静说因着婚事如此一闹,怕与裴家生嫌隙,没的与裴昕连密友都做不成了。
裴昕嫌她尽.操没用的心,紧着安慰:“我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陛下看在我阿翁两朝帝师的面子上,已把老人家叫去宫里当面解释。两家长辈心中有数,不会因此怨怼。以后我要去王府拜会,你可别摆架子呦!”
裴三妹是个敞亮人,她知那日裴旸在大殿上把婚约推得一干二净,让云静心里始终揣着疙瘩,这会子趁机说起长兄坏话来:“我那位兄长自入仕之后,心思连父亲都摸不透,他在情.事上八成是块不开窍的木头,亏的你没嫁给他。”
云静冲她微微一笑。仔细想来,其实自己只是认准了这份婚约,并非认准裴旸这个人。他在情.事上不开窍,自己不也一样吗?旁人说的芳心已许,私定终身,她从没经历过,又哪来的根基相互守诺呢。
如此说来,嫁谁又有何不同。
但还是两情相悦最圆满,她一想到自己就像硬塞给别人一样,心里总是忿忿的。
上回,云静把言氏议论越王的那些话私下里说给裴昕,让她旁敲侧击问问裴老太师是否知晓越王品行。
裴昕也模棱两可:“阿翁曾教过越王,这位殿下确实不拔尖,其他的没有细讲,就只提到,比起七殿下,宁贵妃娘娘更偏爱越王一些。”
这些零碎之词已然太多,云静也听不进去,趴在榻上唉声叹气:“明日大婚,越王却一直蒙着脸,我连夫君长什么样都没瞧见,万一是个毁容的可怎么办。”
裴昕故意作坏,“入洞房的时候,你把眼睛蒙上不就得了。”
云静的脸唰一下就红了,辣灼灼跟熟透一样,转身去挠裴昕痒痒,裴三惨遭报复,嗷嗷求饶。
门外忽然有人唤云静“阿姊——”。
她听出是三弟的声音,便要去开门,哪知裴昕一把拦住她,红着脸说:“别……别开!”
云静见她反应不对劲,忽然明白过来这二人八成是暗生情愫了,悄声打趣:“他是来见你的吧?我就说沛均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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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8章 “在怕什么?”
元珩也是此刻才看清慕容云静的长相。
刚移开团扇那瞬,他居高临下见她低敛眉目,五官掩在浓妆之下,只观出秀致顺眼。而抬头望向他时,这张精巧的鹅蛋脸若只用秀气形容就太吝啬了。
她不是惊艳浓颜,眉眼却似远山近水交错相宜,樱唇如一抹丹霞点缀,面容曲线的弧度就像某位高人一笔成书勾勒,世间再无二出。
若不是这一身庸艳披红,水洗般的冰清玉立只怕更亮眼。就像那日在长觉寺,她素裳薄纱背对他,及腰乌发轻舞,身姿不卑不亢,让他心里冒出一句诗: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1)。
云静被元珩用团扇顶着,头上沉重的礼冠拽的后脖颈僵疼,她几次尝试低头表达出自己的不适,元珩这才放下。
适才他看她的时辰虽长了些,眼神却不轻佻,好像在看一件无趣之物。也不知新郎官这么看新妇究竟是喜是忧。
几位嬷嬷进来引二人行合卺礼,瓠分成的两半瓢连着红线,分别交到新人手中对饮。
那礼冠实在累赘,压得云静仰脖都困难,但完毕后还要坚持坐在床榻上“解樱结发”。
因低头不方便,她背侧过身,留了后脑,让元珩解开许婚的红缨。又觉出一缕发丝被轻慢柔和地抽动,听得剪刀的“咔嚓”声便取好了。
轮至她剪,他直接向她侧过身,弯腰将颈后位置露出来,肩背宽展,俯身低头的动作无半点塌陷无力之态。
这下,云静不用动,接过剪刀小心取下一簇递给嬷嬷。
结发礼后,屋里的仆妇们都退尽了。
云静心上的小鼓又开始擂了,她知道接下来还有个极其重要的礼在等着她。但身边忽至的陌生竟生出些害怕,想叫婢女进来宽衣卸妆又羞于开口,一时无措,便不由自主和身边人说起话来:“殿下脸上的伤看来都好全了?”
“是。”
夫君惜字如金,回了她的话后又安静了。
云静扯了些别的:“徐州刺史案的人证,殿下是如何处置的?”
这话题跳跃得远,元珩似是回顾了下,反问:“王妃觉得应当如何处置?”
“自然是直接交到小裴大人手里最稳妥。”云静趁着说话动了动发酸的脖子,“他是御史中尉,百官之首,若是他不公道,这天下就没有公道的事了。”
元珩先是缄默,随后扭头看她,冷言诘问:“你怎知他公道?”
云静一怔,觉着这话听上去哪里不对。他该不会是以为自己与裴旸有私情,故意挑刺儿吧。便也赶紧扭头与他相对,光明磊落澄清:“朝中官员如何,我一女流之辈怎会知晓,发表些浅薄之见,殿下勿怪。”
头一来一回扭得急,脖子疼得她直皱眉。
不经意间,身边的殿下已彻底转身面对她,同时伸出了双臂。
因两人坐的并不近,这个角度看,他斜着身,脸几乎要贴过来。
云静下意识向后一躲。
虽说她对洞房交.合早有准备,但这番二话不说就要速战速决的架势,料哪个未经人事的姑娘都要犯怵。
她两手后撑着床榻,对襟罩衣已有一半滑落肩头,露出光洁的轻缎里衣。
正要上手整理,却见元珩将双臂伸向她头顶,只是帮她摘掉令人遭罪的礼冠。
没了负重,肩颈更加灵便,云静紧张地埋起头,挪坐至榻尾。
元珩起身把冠放在桌案上,又走到她面前,忽然倾身,沉声问:“在怕什么?”
这叫人如何启齿!?
难道要直白地恳求他有所克制,别让她吃太多苦头吗?
平心而论,说是什么天道人伦,她根本就不愿与一个生疏不识的男子有什么亲昵之举。
成亲前,还曾信誓旦旦要过关斩将,谁知新婚第一晚才是最难过的坎儿。
“噔噔——”忽然有人敲暖阁门。
一位嬷嬷道:“殿下,许参领有要事回禀,请您去外府正堂!”
这是内院,外臣进不来,许征只能托人传唤。大婚之夜来打扰,想必真出了什么要紧事。
元珩直起身,干净利落地出了房门,连丝缕纤尘都没留下。
侯在院子里的水韵和丹蓉立刻进屋,见云静衣衫齐整地倚在扶手上,就知该发生的都没发生,便开始伺候她沐浴更衣。
两婢女担心地嘟囔:“殿下还会回来吧?新婚夜把新妇冷在房里,明日要让府里的人知道,王妃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再一看云静,姑娘容色淡定,瞧不出什么委屈来,也不知她是如何想的……
外府廊下,许征见元珩走过来,急切跟上去报:“林衿和羽舟姑娘寻到那个人了,这会儿在正堂!”
元珩听闻,脚步又不禁加快。
入了堂,林衿和羽舟风尘仆仆向他半跪行礼。
元珩扫了眼四周,没看见带回来的人,蹙起眉心问:“人呢?”
林衿面露急色,极为不高兴,“适才去请殿下时,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一转眼人就不见了,属下正要去寻。”
许征走至门前,抬头望向屋檐,亦不满道:“江湖人的作派真是放荡不羁!”
话音刚落,门外一个飘忽身影飞入,扬起一阵沙土,迷了许征的双眼,令他不由抬袖遮掩。
元珩只觉背后有一刺针芒正卷着疾风逼近,他遽然抽出林衿的佩剑,旋身一挡,一件浑圆且布满六尖齿的利器,将剑刃死死咬住。
元珩用力将剑反向拔出,剑刃两端被尖齿磨出凹凸不平的乱槽,迸出的花火在一张戴着银色面具的脸上绽放。
面具之下,清晰可见一对栗棕色双眸,清透中闪着几分戏谑。未被遮挡的嘴角上扬,夹带着一丝邪魅笑意。
剑锋逃离尖齿的瞬间,这利器又趁机向前刺去。
大红色的衣袂乍一挥舞,“铛——”一声,尖齿复而撞上元珩反挡的剑刃。
锋芒对峙,无量无常。
被切磨成千疮百孔的剑,已无力承受聚全威于一点的尖器,短暂的僵持之后,剑从中断成两截。
忽地,几枚银针从羽舟的袖口中甩出,飞向那人后脊,尖齿利器却瞬间调转方向,将其全数逼远。
林衿已忍无可忍,上前怒斥:“这里是京师王府,不是你的门会!向掌门见了越王殿下没个礼不说,反倒兵刃相见,真是无法无天!”
这位向掌门转身望向林衿,自他头顶发冠,再到颈前曲领上的禽鸟乱纹,不屑地扫了一番,“这小子自称是越王的私卫,倒有两下子功夫。就是脾气差了点儿,嘴巴损了些,八成是被主子给惯怀了!”
他虽一副面具遮着真容,但从身形和声音可辨出,此人年纪尚轻。
许征欲要为林衿争辩,刚迈前一步,向掌门“唰”地转身,用那利器指着他问道:“你是谁?”
许征微理了下身上的轻甲,没好气答:“在下越王府护军参领许征,字乐安,统领王府亲兵。”
向掌门微一点头,“方才你骂我放荡不羁,我可都听见了!”边说边将那尖齿利器收成一管筚篥,挂于腰间,讥诮道,“鄙人以为,王府参领怎么着应该是位威猛铁汉,没想到竟是只呆头鹅!”
许征浑圆的眼忽然放大,紧捏佩刀。
向掌门又将目光移至羽舟身上,语气柔和下来:“这位姑娘倒是顺眼。看得出来,她对殿下忠心不二,啧啧啧!她是殿下的什么人啊?门客?死士?还是……侍妾?”
“你闭嘴!”羽舟怒斥道,“我不是殿下的侍妾,嘴巴还请放干净些!”原本一双甜美杏目,却煞出极具威慑的厉色,她眉心有颗水滴形红痣,生气起来愈发鲜艳。
向掌门一笑,口中啧啧:“殿下没来之时,我在贵府逛了一遭,偌大一个府邸,连个绝色美人儿都没有,也就新房里那个还凑合!”
元珩星眸微垂,听见此言轻笑了下,掀袍坐于上首,“本王还不知向掌门尊名?”
栗棕色双眸闪出从容之色,“天倾门,向无夜。”
元珩合手一揖,开门见山:“本王寻了向掌门两年,如此费心尽力,无非不过是想请你助本王求一个真相,为那些无辜含冤之人讨个公道。”
“打住!”向无夜径自打断,“这类满口道义之词,殿下大可不必讲。你们这些高居庙堂之人,外要尊严,内立规矩,嘴上仁义礼信,却一肚子腌臜下作!”他盯着元珩狠言,“殿下一边在江湖隐士之中博个超凡脱俗的好名声,一边却在京师暗搅风云,多半是个玩弄权术的伪君子吧!”
“你闭嘴!”
林衿和羽舟几乎异口同声怒道。
林衿道:“向掌门行事也未见得有多磊落!你让青州门会的下属扯谎称你人在济州。去了济州,又说你人在青州,我和羽舟就这么被你戏耍了半月有余。费尽周折入了青州门会,你却将我们绑在满地毒蛇的枯园内。还说,若五天内能从园中逃脱,才答应进京。如此恶人行径,还敢谤言殿下,我看你才是卑鄙无耻之徒!”
羽舟道:“因我身携药粉,林大哥身手不凡治了那些毒物,才逃出了枯园。向掌门面儿上挂不住,这才勉为其难与我们同行。谁知一路上,你动不动就玩儿失踪,神出鬼没无一日安生。青州至京师的路途最多不过十日,我们硬是被你拖至荆州才又北上。入京后,得知殿下今日大婚,你声称非要搅了洞房才肯罢休,这不是无耻是什么!”
向无夜似是被羽舟的威胁吓丢了魂儿,身体后倾,嘴张得极大,“呦呦呦!骂起我来这么凶!你们以为,我愿意踏入京城这潭又脏又丑的浑水中吗?”
元珩一抬眉锋,“既然不愿意,那为何又来了?”
“还不是因为……”向无夜摆直身子,瞥了眼羽舟道,“因为这位姑娘嘛……一路上倒是诚意极佳,要不是被她盯得紧,殿下怕是见不到我。”
“既是这样,本王托羽舟卖个人情,再多留掌门片刻。”元珩语调不冷不热,有些许亲密,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何况,本王与向掌门,还是堂兄弟呢。”
面具之后的栗棕色双眸,幽幽地望着他,“殿下说的什么,向某听不懂。”
“若你只是个普通江湖侠客,本王何故要寻你两年。”
向无夜见过一些政客,他们总是靶向明确,猎击精准,从不做赔本买卖。元珩既铁了心要找他,必是能证明他的身份,此时装痴无用。
许久,他大笑道:“越王殿下有心寻我,能挖出我的身世,果真神通广大。”又渐渐收起笑意,“不过,虽然我与梁王是有些关系,真实身份见不得光,但我的天倾门一日在世,就一日不与朝堂中人为伍!”
二十年前,江湖上多了个叫赤墨盟的帮派,掌门是位女子,名叫燕绥。后因景明寺坍塌,查出梁王勾结此盟意图谋逆,后被魏帝下旨剿灭。
向无夜就是梁王与燕绥的儿子,他为承江湖正派“路见不平、扶贫济弱”之志,又建立了天倾门。
景明寺事发前一年,京师出了几桩朝臣被杀的命案。京师南军中郎将、廷尉寺卿、禁军虎贲右翊卫均被杀害,以致毙命的剑法诡谲多变,朝廷详查数月无果。直至次年,又出了景明寺之事,梁王与赤墨盟之关联才被翻了出来。
向无夜走远了些,戚戚然提起了过往:“当初,赤墨盟是我母亲在外祖父天问祖师的教引下建立,本是行侠仗义的清派,却被梁王利用。后来盟内惨遭清洗屠戮,许多弟子至死都不知自己因何而死,母亲为此后悔不已,自刎谢罪……天倾门自现世那日起就曾立誓,绝不会违背亲祖的建盟初衷!”
他煞一回身,乜斜着元珩,冷笑,“殿下费尽心机把我找来翻这些旧账又有何用,梁王不是已经被你毒死了么?”
林衿闻言,按捺不住怒意,提剑冲向向无夜,被许征一把拦住。
不知从哪透进了一股风,将茶炉里的火“哗”地吹旺,那烈焰窜出来乱飘,像一只腐恶的手掌,在元珩大红色的袖口边撩动。
向无夜环视了一遍厅堂,在场的人听他说起毒死梁王之事皆是憎忿瞠目,剑拔弩张。那个叫羽舟的女子满脸屈怨,银针已经在指尖露头了。
不过,他还真没见过毒死仇人,又把仇人儿子找来叙话的。越王敢如此坦荡直面他,八成是有什么隐情。
元珩突然厉言:“向掌门不要忘了,你的父母可都是朝廷逆犯,若世人得知你来历,你和天倾门还有立足之地吗?”
“你威胁我?”
“向掌门都不知道我请你来是为了什么,怎就说本王要威胁你呢。”
向无夜一时无言。
如果不是因为对旧盟被灭还尚存疑惑,他绝不会踏入平城半步。
那阵劲风已过,炉火温顺了些。
元珩脸上的光耀淡去,起身行至向无夜身边,语调幽沉:“江湖人最怕手上刀剑不听自己使唤,而朝中人也最怕自己的心被人摆布,当有一天成了逆犯,才发现中了他人之计,懊悔不已。”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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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9章 “王妃来了,人气儿不就有了么……
云静昨日就想让嬷嬷带她熟悉一下府邸,不然自己住在哪个院子都不知道,这下元珩主动提及,甚合她意,便扬起一脸明媚的笑跟在他身边。
元珩见她这般欢悦,心情也宽愉了许多。
今儿一大早,许征就在他耳边扇风,委婉替王妃控诉他昨夜冷人的行径,还威胁说,小心把王妃惹急了给他下脸子。他以为云静见了自己定没什么好脸色,谁承想她竟如此淡然自若,看上去丝毫未受影响。
云静呢,心里甚是矛盾。
既嫁为人妇,可礼未全,传出去总会落人话柄。但在这种事上,身心从来都是一体,心未至,身怎会任凭他人支配。若元珩也这么想,她反倒觉得庆幸。
两人并肩走出寝院,元珩回身指给她看所住之处为东苑,是内院最大的一处居所,也是景致最好的,但没来得及取名字,日后她喜欢什么便叫什么,一切随她。
昨日云静被囫囵送进府里,压根没看见自己的庭院竟是这般清雅。玉雕拱形的苑门,曲径通幽后才见小花园,苑外一泓清池引入,上架一方小巧扇形亭,与半空回廊相连。亭上有匾,是元珩亲题的“绰弦”二字,日后可在亭中赏景抚琴,想想都觉得惬意。
过狭窄石道时,两人几乎肘碰肘,他身上的乌沉香忽浓忽淡,撩拨着云静的嗅觉,令她不禁问:“殿下的乌沉熏香,味道有些特别。”
“你若闻不惯,我让人备些女子爱用的香料。”他冷道。
她只说特别,又没说闻不惯,这话真叫把人一个劲儿推远。
云静一团和气耐心说:“没有闻不惯。这味道不甜腻,不招摇,令人心旷神怡,因我从前没闻过,故而觉得新鲜。”
元珩的话匣被撬开了缝,“我也没刻意用什么熏香,是江湖好友送的一些香散,放在书房里驱虫用的,大概是放久了,和檀木混成了这种‘奇香’吧。”他见云静对江湖上的稀奇玩意儿颇为好奇,便吩咐身后总管,“给王妃书阁里备些。”
云静没想用来驱虫,倒觉得可以助眠,见他肯奉送,就真心实意道了句多谢。
行至内院后花园,才觉出王府的宽大亮敞。但虽树木葱郁,却总有一种年久无人踏足的空旷感。
元珩见她笑意渐淡,驻足不前,问了句:“不喜欢?”
云静摇摇头,“就是觉得这府里缺了点人气儿。”
元珩居然笑了,“王妃来了,人气儿不就有了么。”
跟在不远处的严嬷嬷听闻,顺势接话连说是呀是呀:“要是再生几位小殿下,还怕府里人气儿不够旺嘛?”
云静不好意思低下头,脸埋进枝丫,听见身后一撮侍仆都在拿此事谈笑,好像盼自家殿下娶妻生子,就如久旱盼甘露一般。
元珩肃脸向后一抬手,侍仆们立刻噤声。
再回头,见云静已沿着大路走开,他三两步追上去,带她登上了假山边的露台,台下便是池水,用齐腰的木栏围挡。
她特别留意了下那栏杆,漆色不鲜明,看上去很陈旧。
此处地势不算高,但视野极佳,能看见正堂书房后院的一大片绿叶林。
“那是梅花吧?”云静惊奇地问,要知道这样大片的梅花,能在寒冷的平城存活不是易事。
元珩点头,“是白梅,我十七岁开府那年,母妃从崔府移种过来的。外祖父过世后,崔府的梅花就一副萎靡之态,没想到移过来开得竟比从前好。”
云静见他提及梅园,脸上神情明显疏朗,许是个爱梅之人。
能想象到,初春满园白梅盛开的景致该有多美。
此处能观全貌,是个赏景的好地方,她扶上栏杆思索,若能把露台扩建,摆上案几和锦团,邀父兄和裴三妹过府赏梅再好不过。
明朗的心情令脚下也变得雀跃,她又往前挪了几步,靠上栏杆,看池里欢腾的几尾锦鲤。
忽然,木栏无法承受重力,向外斜倒,云静身前一空,猝不及防被带下去。
眼看要栽入水中,一条坚实的手臂拦腰将她捞了回来。
事发突然,她被吓得不轻,两手紧紧抓着元珩前襟,靠在他胸前喘气。
元珩也被惊到,搂在她腰后的手未松,另一只手也不禁抚上她的后背,将人圈在怀里平息。
他低头看了眼池中漂浮的断木,眸中惊疑煞然转厉,对身后的邢总管喝道:“府里怎会有如此险患?”
随行的侍仆通通跪地。
邢克来满腹冤屈,刚解释了几字,就被元珩无情打断:“不必再解释!”他命令许征,“即刻派兵全府排查,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若有隐患之处,马上清除,不可耽搁!”他稍顿,又补了句,“尤其是王妃的东苑!”
邢克来也被吓得发抖,他素来办事妥帖,今日意外始料未及,还恰巧出在王妃入府第一天,心中惴惴,抹了把冷汗跟着许征办差去了。
元珩带云静远离险地,垂眸看她。
精致的小脸惨白无色,纤柔无骨的身体趴在他胸前,像一只受惊的雏鸟。
也不知怎的,他心里有块地方蓦然被折了一下,忽就冒出几分怜悯,不由关切问:“没伤着吧?”
云静摇头,慢慢缓过劲儿来,才发现自己被搂着,别扭地把人推开,气道:“殿下府里怎还有这般陷阱,这才刚嫁进来头日,险些连命都没了!”
元珩挺直腰背,两手负后,蜷起的手指触了下掌心存留的体温,却是满脸漠然:“原以为王妃出自将门,当是身手不凡,没想到却柔弱不堪。”
云静气不过,驳了他好几句,什么谁规定武将家的女子就不能温淑娴雅!谁规定遇事就一定要冷静应对不许受惊!她怎会料到堂堂越王府会有如此隐患,真是被吓坏了!
一席话当成气话吐出去,好像心绪平复了许多。幸而毫发未损,当是虚惊一场便过去罢。
这桩小险事一出,时辰过去了大半,元珩带云静走马观花转了下外府,就赶忙乘车往宫城去了。
夫妇二人给魏帝请过安后,元珩被留下回禀谢义一案的详情。
自那日下旨由他监审,他确实私下里将盛师爷交给了裴旸,后来谢义被安全押解入京,证人犯人都由御史台看管,并未出意外。
朝中多为聪明人,魏帝以“涉嫌刺杀皇子”的罪名拘押谢义,重办此案的意图明显,尚无人敢插手,案情进展还算顺遂。
元珩在天安殿议政,留云静在外等着。她实在无聊,宫里也不能乱跑,只能去东南角的崇宁寺看看。
东南角远离正殿,还需过两进门,云静一路走来被晒出了一身细汗。且崇宁寺这片地儿也没个树荫遮挡,光秃秃晾在太阳底下,要不是僧侣鱼贯穿梭,殿内香火点点,总觉着有种无人烟的荒凉。
既进了皇家寺院,云静便带着水韵向佛祖虔诚叩拜了一番,一个洒扫的小黄门忽然凑过来同她说话:“贵人是才进宫的新人吧?”
丹蓉听他搞错了身份,欲要纠正,被云静按住了。
云静以假乱真笑问:“你还挺机灵的,怎就知我是新来的?”
小黄门说:“凡是久在宫闱的贵主,哪个敢独自来此礼佛?这崇宁寺虽说没有闭门,但只在大日子才举办法事,那些娘娘公主们要么跟着陛下来,要么宁肯多一道手续报备出宫,也不会自己个儿跑来拜。”
云静瞄了眼金碧辉煌的佛寺,没瞧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小黄门像是铁了心要把她劝走,指了指崇宁寺南边道:“看见那个大土坑了么?那是景明寺的遗墟!”
一听景明寺,云静多留了个心。自奉婚诏以来,这桩案子没少落耳,但这处地方今日却是头次见。
她朝近走了几步,见那佛塔夯基都已不在,也不知为何要留个土坑。
小黄门见她是个不知情的,叭叭讲起了轶事:“听说后来陛下让在这里栽些松啊柏什么的,结果寸草不生,这可把宫里的贵主们给吓坏了,怕是孤魂未散,全都不敢来了!当年塌的时候,可不只有贵妃和小殿下呢,那扑过去救火的法师、虎贲侍卫、殉塔的僧人都埋进去了!您说说呦,那么漂亮的一座塔,刚刚修好没做过一场法事,怎就遭了劫呢……”
“这案子不是已经结了?”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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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10章 在他体内的冰冷上弯出一丝暖……
此事方才决定,祠部尚书忽派一僚属来府,称贵妃七殿下祀典在即,太常寺星象已测准,明日务必要将全数仪程奏禀圣上,须元珩明早商定细节后亲笔批复。
陪王妃归宁,是定要做给慕容煜看的,但祀典之事也刻不容缓。两厢权衡必得寻个折中的法子,只得先答应了那名僚属再说。
邢克来出了永晖堂过东苑来,将明日归宁之事告予云静。
云静自然喜出望外,高兴得在地上团团转,出嫁前听闻三月后归宁的规矩就令她伤怀了许久,这下可真是喜从天降。
在云静眼里,邢总管此刻就是个福星,她命婢子取了柄青玉如意送上,谁知邢克来却轻轻一推道:“王妃千万别和老奴见外,这些都是奴应该做的。明日归宁是殿下的意思,原本殿下要陪王妃一道回,无奈明早有要紧政事,只得王妃先行,殿下晚些再去。”
栏杆断裂的事在邢克来心中尚存余波,面对云静有愧,刚被罚了俸饷,万事不敢不上心,坚持让婢子把那如意收回去,开始提醒明日尤要注意之事:“虽说这归宁是殿下特允,但毕竟不合祖制,还须低调从简,奴自会派人知会国公府,王妃母家亲眷等在府中便可。”
云静却担心道:“还请邢总管直接告知父兄,千万不要让内院女眷知晓!”尤其是自己那少了脑子的四妹,私下乱讲不说,她才不管是不是元珩特允,背地里又会数落云静不懂规矩,怂恿殿下回娘家。
邢克来慧心慧眼,连说省得,让她放心。
翌日,云静梳妆妥帖,便往国公府去了。
为掩人耳目,她没用自己的车驾,乘的是元珩素日用的马车,只带了丹蓉一人,从府里偏门进去时,用兜帽把脸盖的严严实实。
哪知又不太凑巧。
就在她入府前一刻,父兄又因要事被诏进宫了。
彭总管悄悄带她绕进内院,让她在自己闺房里等父兄回来,随后将门关严,让外头瞧不出里头有人。
一进屋,她褪了披风,无拘无束把鞋一踢。罗袜踩在锦席上,才意识到这是出嫁前的闺房,今后回这里的次数恐寥寥无几,眼眶顿时酸酸的。抬头望去,出嫁那日用的红绸彩球还挂着,条案上依旧摆着来不及收的木梳铜镜,全都是从前的模样,未曾动过。
自己家便是如此,一踏入,就不由自主心安。
至少不会有倚靠下栏杆就会落水的危险。
云静舒了口气,盘腿在桌案前找书看。她已出嫁,府里无人会无故进这间闺房,趁父兄未归,倒可以安然呆在此处。
窗外隐约传来陌生女子的说话声:“妹妹不觉得近来的凑巧事太多了么,越王殿下怎就和慕容云静是同一日回的京,怎就同一时辰遇上,怎就还传出流言,最后居然被娶进府当上了正头王妃!我看其中必定有诈!”
“柏萱阿姊觉得这一切是被人故意筹划?”这话是云舒问的。
四妹一听到这种嚼舌之言,人就变得“聪明”起来。
云静往窗边靠了靠,想听听这位吵着“非越王不嫁”的柏三姑娘要发表什么惊世骇俗的见解。
“谁家里没个侧室侍妾,上位手段大同小异。”柏萱一副正经贵女鄙屑滥俗的架势,“她八成早就开始狐媚殿下,故意放出谣言,逼迫裴家退亲,将自己择出来。一旦将殿下这关打通,让他在陛下面前求娶,入府当然顺理成章!”她微叹一声,“可惜,越王殿下不如三王和八王受陛下宠爱,他说什么便由着去,陛下也不曾为他在世家闺秀中挑选一番。”
“我那二姊哪像萱萱阿姊这等克己知礼。”云舒方才还挺聪明的脑子又丢了,“她从小长在南蛮之地,自是没有你我这般好教养,也不奇怪。”
屋里,丹蓉已经瞪眼吹须,挽袖子准备干架了。
说话声越来越近,到了阶下略微安静了少顷,又听柏萱问:“这是你二姊的闺房?”
“是,喜事刚忙完,都没顾上收拾这儿。”
接着便隐约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云静立刻给丹蓉使了个眼色,丹蓉爬了几步,悄悄把门拴紧。
柏萱上前,伸出手刚要推,又收回去了,对着屋里哼道:“她住过的地方,我才不进去呢!”
这时,元珩已在国公府前下马。
彭总管热情迎上,引他去云静闺房。
走至房外不远处,柏萱和云舒还在无边无际嘀咕,谁也没发现身后多了几个人。
“其实,萱萱阿姊刚才的话确实有些重了。你把我二姊贬得一文不值,不也就是说我父亲教女无方嘛,我也是慕容家的人,阿姊好歹给我们家留些面子啊。”这句还算中听。
“唉,我是想不通,殿下眼光怎会如此?就连陛下的眼光也没好到哪儿去!”
一听此言,云舒吓得赶紧去捂她的嘴,但没捂上,柏萱依旧不知收敛:“要是宁贵妃娘娘在,越王妃哪还轮得到慕容云静?当年,娘娘可没少夸过我呢!”
云舒见她嘴上没遮拦,这会子也想把人劝走,狠下心道:“我听母亲说,越王人品未必就信得过,他既能上了二姊的贼船,足证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她骂人的动作极其夸张,朝外一甩团扇,“一入王府深似海,以后就让二姊跟一群莺莺燕燕打擂台吧!”
这一甩,才看见身后玉冠俊逸,白裳纹金的人,那对如炬之目中利器铮铮。
云舒顿觉膝盖软得支撑不住,拉着柏萱“噗通”跪下,额头贴在地上忽就黏住了。
院内骤然寂静,偶有雀鸟的惊鸣,风也跟着凝固,只剩女子头上的步摇珠坠寂寞地晃动。
元珩径直往屋内走,云舒见他未有理睬之意,猜想她俩方才所言大概没被听见。又一想,再怎么说自己如今也是他的内妹,料他不会为难,便准备起身溜之大吉。
膝盖刚离地,就听见元珩低沉一声喝:
“跪着!”
她揣着颗震散裂的心重新趴好,不敢动了。
丹蓉松了门闩放元珩进来。
他一眼瞧见缩在窗边的云静,看热闹似的窥视着屋外,半点也不生气,便坐在她近前问:“既然对他人的议论这么不在意,怎还躲着故意不让她们知晓?我与国公爷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云静心想怎就不在意?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若是遇上了,就是出去打一架,日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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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11章 玉骨冰心
元珩牵着云静走到云舒和柏萱面前。
这二人跪了也有两刻钟,心里已是叫苦不迭,后悔出门带上了这张不听话的嘴。
元珩瞟了眼柏萱,言若冰霜:“柏姑娘怕是搞错了,母妃生前从未许过你婚事。她性情宽厚,好与人为善,与她亲近、被她夸过的闺秀女官数不胜数,难不成受过她几句夸赞的人,就都要嫁予本王么?”
他握着云静的手又紧了紧,“越王妃现已在此,乃父皇亲定之人选,甚合本王心意,你却贬斥父皇眼光欠佳。妄议圣上乃是以下犯上的大罪,本王看在柏侯军功卓著的份上,且饶你一次,再若听到此类不敬之言,恐怕就不是本王来治你的罪了!”
柏萱哭得梨花带雨,本想抬头向元珩求个怜悯,谁知一眼瞥见心仪已久的殿下与王妃双手紧握,一下子就坠入泥潭,全身都散了架也还强装坚韧,唯恐失态。
元珩极平静地说了句“送客”,身后便哗啦啦来了一群仆妇,硬生生把柏萱从地上架起来,连拖带推把人送上马车。
云舒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眼见着元珩袍摆上的纹金滚边挪到眼前,那冰刀子般的话忽就开始从头顶掉落。
“自古长幼有序,四姑娘却对家姊恶语相向,如此不知尊长,要叫外人见了,岂不是会让慕容家蒙羞。你与王妃同出一系,却半点也不似她谦和大度。”他又转向言氏,“看来是夫人行教不典了。”
言氏倒是和颜悦色,“殿下责备的是,国公爷对王妃的教养一向更用心。”好话不过一句,就开始暗暗咬牙,抬头忿忿道,“我这两个孩子可是不如呢!还不都是因为她生母死的早么……”
“本王生母也不在了!”元珩忽然厉声打断她的话。
不经意而来的相惜与共,拨动了云静的心弦,震荡出的涟漪在胸腔内打转,握着元珩的手微微用力。
慕容煜也没想到言氏会当众戳云静的心管子,这一戳彻底捅了马蜂窝。当着元珩的面他不好发火,便先抑下怒意,叫几个侍从把言氏送回屋面壁,又命云舒禁足,让嬷嬷侍从严加看管。
自己领兵在外多年,对家中鸡飞狗跳也是无奈,只能替内眷向元珩磕头请罪。
元珩将他扶起,慰言说儿女众多的人家总是如此,就是贵为九五之尊的圣上,也会为皇子公主们争宠夺嫡而头疼。
慕容煜被元珩说的心宽,再加上适才见他处事公正,句句护着云静,一点都不像传言那般傲物无情,心里乐得直蹦火花。
长辈在此,云静羞怯地松开元珩的手,福在身前。
触感犹存。
他掌心有茧,应是常年手握刀剑,像父兄这等习武之人才会留下。除了初遇那晚一个简单的“折扇挡”,她实是想象不到,眼前俊逸高华的夫君疾风挥刃是个什么模样。
手心里的余温久久未散。
再思忖,心头有些异样。
昨日被他搂了腰,今日又被牵了手,一不留神便宜都被占尽了。
唉,夫妻同住一个屋檐下,这哪是想避就能避开的。
这么低头想着,都没注意到一干人已停至家祠前。
元珩说:“无论今日是否合祖制,既是归宁,就要以礼待之,作为慕容家的郎婿,应为岳母大人上柱香,以表心意。”
慕容煜和云启躬身回谢。
此举又令云静感动不已,竟不想他既能为她破例,又能为她守礼,一整个稳健周全,倒是很让人惊喜。
午膳后,一家人又欢谈甚久。但偷着归宁甚有不妥,怕被人发觉,二人不到酉时便同乘马车准备回王府。
从国公府出来到现在,元珩一直缄默,让云静一度怀疑,晌午那通训话把他今日的话语存量都用尽了。
她偏首瞧去,他微阖双目似在养神,只有左手攥着玉佩,拇指指腹在夔龙纹上划来划去。
“殿下在想事情?”她不由问。
元珩睁开眼,回答她:“在想母妃。”
许是方才为云静母亲上香时触景生情,愈加思念至亲。
云静为他的敬重道了一番谢意,也着实把他的亲人放在自己心上:“出嫁前,邢总管就交待了母妃牌位供养之事,我定一丝不苟。”
他唇角似乎微扬了下,只说了四个字“王妃有心”,又重回默然。
但摩挲玉佩的小动作一直没停。
云静好奇道:“这块白玉质地通透绝佳,殿下从不离身,应是极心爱之物吧?”
元珩终于停下手中动作,低头凝了眼,同她讲起玉的来历:“其实这只是半块,另外半块赤色如血,两块本由一根细玉管相连,是龟兹贡品,父皇赠予了母妃,母妃又在十五岁生辰那日给了我。七弟淘气拿去把玩,不小心摔成两半,我就干脆送了他一块。我见这玉白得纯净,赤得瑰奇,一时兴起取了两个名字——冰仙风和赤玉骨。七弟挑走了赤玉骨。”
他将玉佩解下递给云静,神色怅惘:“如今也只剩这枚冰仙风了。”
云静捧着玉佩,抚摸着温润的边缘,忍不住叹:“玉骨冰心,好名字。”
他认可般微一点头,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事,对她说:“日后你何时想回国公府,就告诉邢总管,他自会安排。”他接过云静递来的玉佩戴好,又补道:“是否需要我陪,依你。”
伴着话尾,马车缓缓停稳。
云静还陷在这番话中,懵懵怔怔跟着元珩下了车。
行至外府与内院的岔路口,元珩看向东苑的方向,脚步变得踟蹰。
此时,阁楼窗牖轮番亮起,倒映在池中的暖灯,在他眼底汇成一片久违的坊间烟火。
云静也停下来。
王府典膳已备好二人暮食,只等执事回话,究竟是分食还是合用。
为答谢他归宁的安排,她是想好了要请他来自己院子用膳的,但见他像是没有往内院去的意思,犹豫着就没提。
永晖堂廊下,许征拿着一封送来的拜帖,眉宇凝重地向元珩揖礼,似乎有客来访。
元珩立刻敛回目光,对云静说:“我还有事,就不送你回房了。想吃什么吩咐底下人去做。”
云静备好的邀请之言,彻底从嗓子眼咽了下去。
转瞬,人已经往堂内去了。
他还是那样孑然,就连眉梢和袍角都不沾染旁人的半点挂念。
盛夏的花草都结实的长着,不似暮春瑛瓣缤纷,连风都吹不出香尘来,云静的裙裳在风中干净地飘动。
她站在那儿,看上去有些出离,丹蓉挽起她往寝院走,出窍的神思才回来。
丹蓉在身边一直说:“殿下其实对姑娘不错,因为差点掉水里的事罚了好些人,准允归宁不说,对咱们夫人还那么恭敬,还把那些个惹事儿精教训了一顿,真是痛快死了。”
云静脑子里混沌一片,也搞不清错乱与清晰,想起他方才头也不回的冷漠样子,苦笑,“相敬如宾不难,动真情却不易。”她自嘲般,“人就是这么不知足,嫁之前总觉得有份尊重便也够了,但出阁后却盼着郎君能永远一心一意……你知道言氏何以会对我那般恨?
“难道不是因为怕老爷的疼爱全被姑娘分了去?”
云静摇头,“是因为父亲始终放不下母亲。”
“言氏是因有了这份缺憾,才会把生得气都撒在我身上。少年结发,恩爱不疑,这般感情的刻骨铭心总是不可替代,当年若不是长兄和我还小,父亲也不会续弦。其实,言氏心中何曾不清醒呢?父亲给了她一儿一女也算交待,谁也不会料到她竟还对我如此这般。”
丹蓉伶俐,一听就懂,但她的题本里没有“伤春悲秋”四个字,主子吃没吃饱睡没睡好才是正经事,回了东苑,就让人快些传膳,云静这才感到几分饿意。
水韵终于等到她二人回来,一脑门子新鲜劲儿把云静领进书阁,说殿下让人送来的乌沉香散已经在用了,还拿团扇往她鼻子里扇呼:“您闻闻是这个味儿不?”
云静嗅了嗅,总觉这味道生涩,“再放放吧,没有殿下带出来的味儿熟润。”
水韵明白地点头,“我看,把殿下的外裳脱下来放屋子里熏可能更管用。”她没发现云静表情讷讷的,继续玩笑说助眠不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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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12章 他低哑的声音似在她耳边温柔……
转眼,宁贵妃与七皇子元瑆的祀典已至。
云静与元珩跪在贵妃牌位之下,静听僧侣经文祝祷,瞻仰正中央贵妃的巨幅画像。
画中人一身藕荷色繁花锦袍,端庄侧坐于白梅园中,双手合放膝头,面露慈笑。
她这才发现元珩眉眼像母妃,轮廓像父皇,粹得了父母之精华。但还是偏似母妃多一些,尤其是气韵,有种不落俗尘的清风傲骨。
“陛下到——”
魏帝踏着内侍官的呼喊,在宗亲的簇拥下步入殿内,再后跟着嫔妃公主。
元珩与云静退至僧侣前方,待众人吊唁后,依次回敬。
木鱼有节奏的响动在诵经声中穿透,窗外细雨如帘,将安乐殿置于一片别样的静谧之中。
突然,眼前一簇火光炸开,一旁的慧贵妃发出一声尖叫,火焰窜上她的裙裳后摆,婢女内侍霎时乱作一团。
那簇火光向穹顶蔓延,两边的经幡已被点燃。
“安乐殿走水啦——”
数不清的内侍官和宫女拎着水桶涌入殿内。
慧贵妃在地上来回翻滚,口中不驻地惊恐叫喊。
一桶救命清水立刻洒向她的后背,将火扑灭。她钗环尽落,水珠顺着散乱的发髻流下,狼狈地被人扶起,颤抖伸手指着宁贵妃的牌位大喊:“阴魂不散……阴魂不散……本宫没害你,你休要来吓唬本宫!”
她如失魂一般,扑倒在魏帝脚下,揪着他的衣摆哭喊:“陛下!那天是臣妾非要抢占崇宁寺,才把宁姐姐赶去了景明寺……臣妾与她争风吃醋是臣妾的错,但是臣妾也没料到景明寺会塌……臣妾没害她,您是知道的啊……陛下!”
魏帝眉头紧皱,看着眼前失心疯般的女人,极反感地命道:“来人,将贵妃带下去休息!”
几个内侍将慧贵妃抬走,她还不忘撕心裂肺地喊起宁贵妃的闺名:“崔文奚不是我害的……我没害她……我没害她……”
殿内的火虽已灭,但经幡后的纱帘和木案都被烧坏,焦味浓郁,魏帝和众嫔妃准备离开。
这时,十二皇子元琮突然气喘吁吁跑入殿内,指着前方某处大叫:“我看见七皇兄的玉佩了!七皇兄回来了!”生母纯妃王氏紧跟其后想要拦下,情急中在殿内摔了个踉跄,又爬起来一把将儿子抱走。
趴在母亲背上的元琮直愣愣盯着前方,手指殿内,不停喊着“七皇兄”。
众妃们更加惊厥地尖叫起来,吓得浑身发抖。
云静顺着小殿下手指的方向望去,就在方才被燃起的经幡之下,真的有一团赤色的影。
元珩也看见了。
他犹疑地乜着那枚从天而降的“赤玉骨”,缓缓走过去。
到了近前,他低头看了眼,转身安抚众人:“只是一块赤色的卵石,也不知是谁无意带入殿中。”
女眷们都松了一口气,几个胆小的仍不停流泪发抖。
元珩弯腰,欲将那块石头捡起。
指尖触到卵石的一瞬,身边一位僧侣敲木鱼的手慕地停下。元珩敏锐觉出危意,刚要转身,余光中突然闪出一刃寒光,那僧人持着一把短刀向他胸口刺来。
元珩身手敏捷,上身飞快一仰,银色刀刃擦着他的鼻尖扑空。
云静机智拔下头顶的银华胜,用力拽散边缘南珠朝僧人脚下扔去。
僧人打滑难以站稳,元珩趁机回身抓他手臂,僧人却突然调转方向,举刀刺向魏帝。
元珩眸中一惊,冲上前去。
僧人离魏帝太近,玄龙内使的剑还未探过去,短刃就已伸至魏帝胸前。
刀尖马上就要触上龙袍,元珩忽然挡在前,推开魏帝,短刀直刺入他胸腔下方。
云静趴在地上,用簪针将僧人小腿扎成了筛子,他疼痛难忍松了手。玄龙内使一拥而上,重重给了他一脚。
“留活口!”云静大声提醒。
那僧人腮边滚咬了几下,忽然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后咽了气。
魏帝已命人去宣太医令,此刻正扶着元珩双肩,看他拔出短刀。好在创口并不深,魏帝脸上的惊惧稍有缓色。
云静担心元珩伤势,已然忧急到忘记要站起来,推开面前的兵士,跪挪过去,本能地握住了他的手。
可他的掌心温度正在转凉,面色也开始变白,云静察觉出了不对。
元珩也很快发觉到体内的异样,刀扎入的部位越来越痛,还伴着阵阵麻痒,如同蚁虫啃咬,他用尽全力捂住伤口,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涌出。
刀上淬了毒。
云静干脆背靠楠柱,双臂环抱着元珩,不驻地搓他手掌心。
太医令刘仞来的及时,一手熟练号脉,另一手用力扯开元珩的层层衣物,敷药后用针灸控制住毒性发作。
魏帝命玄龙内使将元珩抬往天安殿偏殿。
刘太医不愧为御前圣手,动作娴熟敏捷。为减干扰,他遣走了闲杂人,只留下带来的几位医官,又向云静躬了个身,“接下来几日要辛苦王妃侍疾了。”
外人眼里只有她能毫无避讳侍奉元珩起居,却根本不知二人成婚以来各居一室,彼此生疏。云静心里紧张,但还是听从医令,留下来仔细照顾。
不全是身份的缘故。
方才那短刀逼向他时,她的心就像吊在悬崖上,和担心父兄上战场的那般惊颤一模一样。
“把殿下的上衣全脱掉,擦干净血渍。”刘仞忙着配药,头也没抬地支唤她。
云静连忙应了声“哦”,小心避开伤口周围银针,抓着散开的衣襟一点点剥去。元珩呼吸微弱,无法使力气配合,她只能托起他的腰背将衣物抽出。
她拿过帕子,沿着紧实的腹部线条抹掉大片血迹,又绕过窄瘦的腰身将四处流散的血拭干。健硕的前胸微微起伏,上面附了一层汗珠,她换了条新帕去擦,才触到他肤上的寒凉。
刘仞端来配好的药,轻扶起元珩喂下,“殿下中的毒名叫‘殊砂’,来自一种水蛇,不是罕见的毒。但刀上毒液的剂量颇大,至少要取几十条蛇的腺液,可使人凝血体寒。饮下解药后,殿下的知觉会短暂失去。”他扶元珩躺平,“当然也可能醒不过来。”
云静一听慌了,连问他:“醒不过来是什么意思?解药不就是用来解毒的么,怎还能再把人毒死呢?”
刘仞过来行针,轻轻一叹,但面上仍很平静,“个人体质不同,这样大剂量的解药以毒攻毒,风险极大,臣只能尽力而为。”
解药已经在发挥功效,针尖扎在元珩身上时,他已无反应了。
云静跪在榻边,才觉出什么叫空虚与无助。她从来不懂什么是逆来顺受,遇着难处自己必要拼一把才肯认命,而此时的等待却令人束手无策。
躺在面前的这个人既不是骨肉血亲,也不是如故知己,仅凭一纸婚书,一绺发丝就硬生生将二人绑在一起,尚无理由为他惊惧、为他担忧。
可她就是害怕了。
想起险些落水时被他救,想起有人言语冲撞时他为她出头,这些事也不曾有陌生人为她做过。
她也会动容。
眼中忽然扑来一种酸涩感,眼底跟着湿润起来,淌出一道温热水意,越过下颌边缘,最终滴在元珩的手背上。
云静用丝帕沾了沾泪。
抬手时,她没注意到,榻上弯起的冷白指骨动了下……
元珩像是睡了很沉很长的一觉。
梦里,他回到了三年前。
那时,为母妃的三年守孝期未过,他还住在徐州别苑,邻边云华寺古朴的钟声一敲,翻涌的心顿时万籁俱寂,让他不由得穿过竹林,迈上佛寺的石阶。
大殿中很安静,只能听见善男信女的脚步声。
元珩凝望着伟岸的佛像,可眼中却充满迷茫。佛能度化世间众生,却并不知能否度化自己。
侧前方盘坐了一位老僧,安慈沧桑的面容令人心静。
他坐在老僧对面,启唇问:“大师可会解梦?”
那老僧睁开双眼,见是一位清俊的年轻公子,微笑答:“举凡天下一切梦境,不外是忆念、意想所成,无想则无因,无因则无梦。”○1
是,他想念已逝却不能复生的亲人,所以夜里才会梦见。
老僧递给他一叠莲纹信笺,“施主要问签,还是要祈福,都可写下。”
元珩提笔。
他不问签,也不祈福,只想解心中所困。但不知从何写起,只写了个“心”字,像是要请老僧将它拆解。落款是他游历隐居时化用的名字“伍莫尘”。
那老僧竟笑起来,“世人都说越王殿下出身帝王家,却能随心所欲归隐,不入世俗,没想到殿下也有解不开的心结啊。”
元珩一怔,“大师怎知我身份?”
老僧道:“殿下的别苑与本寺只一片竹林之隔,老衲岂会不知啊。”
他的指尖又落在那个“心”字上,“殿下的字‘规中见逸,惊鸿风骨,克而不拘,豪而不纵’,尤其是这‘心’之卧钩,宛若长空之新月,蓄墨弹锋,实在精妙。”他言语温和,“记得和景十九年浴佛节,宁贵妃娘娘让殿下抄了份《心经》,当时老衲奉旨入宫为娘娘讲经,才有幸得览墨宝。”
元珩开阔的眉宇间凝上一丝警觉:“大师如何称呼?”
“老衲法号虚真,是这云华寺新任的住持。”
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法号,不曾在记忆里出现过。
“母亲贵为皇妃,虽曾遍请名师,但均出自昭玄寺,你若只是个偏小寺院的住持,又如何入得了皇城?”元珩星目闪烁,“天下佛寺你都可以去,为何偏偏来了此处?”
虚真无言,良久才抬眸正视他,从衣襟中掏出一块昭玄寺令牌放于前,“老衲就是前任昭玄寺沙门统,慧缘。”
“为景明寺一案而来。”
那场大火又燃动在元珩眸心。
一束暮色红霓打在褪色的令牌上,边缘已被毁的不成样子,只有中间的“慧缘”二字清晰可见。
元珩仔细打量他的脸,额前几道皱纹布在一片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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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13章 柔软的渴望。
是错觉么?
这五个字的语气不像在怪她离太远。
从见他的第一眼起,他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是冷的,为何云静却从这五个字中听出一丝脆弱。
可脆弱也有很多种,或是不堪一击,或是通透易碎,或是作茧自缚悔不当初……但他都不是。
是一种孤独地挺立,是在身后群山巍峨、前方天高水远的决然中夹杂的些许无奈。
还有某种柔软的渴望。
殿外忽有一阵孩童的脚步声在靠近,“五皇兄醒了就能带我去玩儿吗?我想去徐州……”
“先让五哥把伤养好,别不懂事!”是一女子之音,清脆如铃,好听得很。
听见有人来了,云静从元珩怀里挣脱,站起身。
一个小人儿捣腾着碎步跑了进来,正是今日在祀典上大喊看见七皇兄玉佩的元琮。
他身后跟一年轻姑娘,身形高挑,梳着灵蛇髻,也是一身素服,见着云静便挽起她胳膊亲切地叫慕容阿姊。看了元珩一眼,似觉出不对,立马改口:“这下终于见着皇嫂真人儿了!”
云静反应了一下,才猜出这女子大概就是十公主怀玲,是贤妃独女。她大婚时,怀玲还在皇陵依例为贤妃守孝,未赶回来。
贤妃沮渠氏原是北凉送来大魏和亲的公主,三年前因难产去世,听闻如若贤妃顺利产子,幺皇子就不是十二殿下元琮了。
北凉早在十年前就已被大魏吞并,如今宫中尚在的北凉王族贵女就只剩八皇子元琪的生母,如今执掌后宫之权的慧贵妃。
邢总管同她提起过,宁贵妃与贤妃生前最是要好,贤妃诞下十公主后,体虚多病,公主曾一度养在安乐殿,宁贵妃待她视如己出,因此公主对宁贵妃的两位皇子自然要比别人亲近些。
云静好生端详了下怀玲的样貌。
不同于鲜卑王族女儿的秀美,她混合了生母的西域血统,高鼻深眼,那对双眸泛着幽蓝,晶莹清澈,这独妙的风姿绝对是宫城里的孤品,怪不得父皇视她为掌上明珠。
元琮进殿之前,似乎看见了云静和元珩那一幕,黑黝黝的眼珠瞟了瞟兄嫂后,拽着元珩的手说:“皇兄,你和皇嫂赶快生个侄儿陪我玩儿!”
无忌童言引的怀玲放声大笑,她才不管一旁无地自容的云静,只顾玩乐,“你皇兄伤的这么重,怎么给你生侄儿!”
“这倒是不影响。”刘太医极正经地解释,“就是伤口疼痛会带来诸多不便。”
云静没照镜子,但此时的脸已烫得无知觉了。
元珩没心情陪一整屋子人闹嘴,问怀玲:“今日祀典怎么没见你?我记得,五天前你守孝日就已结束。”
怀玲面显愧疚,说正是为此来解释呢:“我从皇陵回来就上吐下泻,午后高热才退,误了宁娘娘和七哥的祀典,这不听说又出事了,赶快过来看看你。”
元珩见她脸色依旧暗沉,但人已是生龙活虎,便放心说好了就行。
转而又冲元琮笑了笑,拍了下榻上的空位,让他坐在自己跟前,和颜悦色问:“奕临,你今日是什么时候看见七皇兄玉佩的?”
“他们说殿里起火了,我跑过去看,就发现了。”
元珩又问:“来之前,有人和你说过什么话吗?”
元琮认真点头,“有,是母妃。母妃说父皇很看重宁娘娘和七皇兄,让我不要在祭典上调皮,不然父皇会生气。”
怀玲见元珩一连几问奇怪得很,蹙眉道:“五哥别是毒入血髓,人也跟着痴傻了吧?他才八岁,能知道什么!”
元琮一脸天真望着他。
元珩垂目思索,自己确实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不能因为元琮是第一个跑过去指石头的人就胡乱猜疑。那石头放在如此醒目的地方,谁走近都会发现,不是元琮,也会有别人。
刘太医要给元珩换药,把殿里的人都请了出去,本来没打算让云静走,结果一不留神儿,人被怀玲拽走了。
怀玲看上去很喜欢云静:“月前父皇送了我一套鲁班锁,我怎么也解不开,嫂嫂快来我宫里指点一二。婢子们刚熬好了酪浆,我这几日病着也没口福,正好你尝尝。”
云静无奈,被她一路拉入寝宫。
这十公主虽有一副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但举手投足却不拘小节,是个率真脾性,招呼好云静吃喝,就把那套鲁班锁拿来让她解,“父皇总说我没耐性,三天两头拿这些东西考我。之前给了我副玉连环,我憋在屋里整整一天也没琢磨出来,婢子们见不得我受折磨,说这连环摔地上砸碎就算解开了,容易得很。可这鲁班锁砸也砸不开呀。”
她这番话甚是可爱,把云静逗乐了,“那连环若是玉制的能摔,换做金银的你想摔也摔不碎啊。这是婢子们为讨你欢心,出的懒主意罢了。细活都是要见真功夫的,一步步来才有成就感呐。况且这鲁班锁拆起来不难,只要找到突破口,牵一发就会动全身了。”她随手拿起个十四根锁,一掰最上方的横木,整个锁就如松了般散开。
怀玲不停拍手喊妙,又拿起一个心锁,这儿敲敲,那儿掰掰,很快便找到下面能推动的木块。
她身后的傅母高兴道:“也是奇了,先前陛下派几位郎官为公主讲这机关妙计,她听得直打瞌睡,越王妃几句话就把公主降服,看来公主是找到投缘的人啦!”
素日里,怀玲见多了那些忸怩做作的贵女,云静亭亭孑立,亲和大方的模样让她眼前一亮,竟扬起下巴控诉起圣上来:“父皇这次倒是疼了五哥一回,指给他一个好王妃。”
云静怕她言语有僭越,赶紧劝她喝汤药,但怀玲不以为然,拍着她的手背保证:“嫂嫂,五哥一向谨身清正,你千万别信外面那些传言。”
看来,外界对元珩的议论,公主也心知肚明。
自嫁入王府,已无人敢当着云静的面碎语。这半月来的短暂相处,她虽摸不透元珩性情,但先前听到的那些议论,确实无理无据能让人尽信。
只是她仍不明白,众人冲着一位皇子非议,陛下和宁贵妃为何不想法制止,便委婉问怀玲:“世人对殿下这些不敬之词一直如此荒诞吗?”
“宁娘娘在的时候其实还好,景明寺一案后就严重起来。”怀玲深叹,“五哥从小不打眼,也不爱围在父皇身边,只要不惹麻烦,父皇都是放任自流。不过男儿在世总归要成家立业,这次八成是他表了诚心要尽孝,父皇一高兴,就赐给他这么出众的嫂嫂。”
“而且……”她又惊喜道,“方才我去给父皇问安时,父皇正和朝臣们议今日遇刺一案,还说五哥替他挡刀勇气可嘉,要重赏他呢!”
即便父子多年生疏,感情淡薄,元珩还是会义无反顾冲上去竭救。
只是出于本能。
今日魏帝身边嫔妃子女站了一群,而最终挡在前的只有他这位不受疼爱的五子。
不过挡了一刀是不假,可云静看得清楚,那刺客最开始是准备对元珩下手的。
怀玲说:“父皇已命都官部和廷尉寺查清此案,听说只这半日就有些眉目了。朝中谁人不知,这两位主官办案雷厉风行,手段堪称一绝。”见云静眉间愁聚,她立刻让婢子盛了碗酪浆端过去,“这可是弑君大案,参与者皆是重罪,定让他们偿还五哥受的伤!”
元珩回京还无多时日,怎就招来了杀身之祸?
还有谢义一案,那时云静急于让他证清白,相助他作了伪证也并未多想。现在看来,他对所行之事似乎有所隐瞒。
公主的酪浆与鲜卑人爱喝的味道略有差别,浓郁但少甜味,云静想着案子心不在焉,也没尝出什么滋味。
元珩伤势好转,与云静留在天安殿也不是办法。但魏帝忧心,不肯放他回府,允他挪去端门外的朱明阁暂住,还特意嘱咐让他听完弑君案的结果再回去。
这日,廷尉寺丞王宥堂站在朱明阁门外等着迎接魏帝,与他一起的还有都官尚书狄颢。
两人宁肯顶着大太阳说悄悄话,也不敢靠近凉爽的门口。
王宥堂话里总带软刺:“三法司许是与越王殿下犯冲,近来大案一个接一个他都沾边儿。谢义的案子还没结,又来一个弑君案,本寺前半年加起来都没这两个月忙活,以后还是离这位殿下远些为好。”
狄颢面朝廊柱,整个人就如一座木雕,浑身上下看不出哪儿动,只有嘴,“如今谢义案的监审权在越王手中,这弑君案还得给他个交待。王大人看越王是煞星,可在越王眼里,三法司可是人家的福星呢。都说卢氏好景不长,但郑、王两家也别高兴得太早,你以为如今最大的获益者是谁……”他终于动了一根手指,朝阁内戳了戳,“咱们为这两个案子忙得头脚倒悬,那都是给里头那位当垫脚石呢。”
刚说没几句,魏帝就从端门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崔文敬。走到近前,王宥堂和狄颢躬身随驾进了朱明阁。
元珩见魏帝忽至,赶忙拜下去,却被魏帝免了礼,直接命王、狄二人禀起案子的结果来。
“刺客法号济释,七年前入昭玄寺。据沙门统与其他僧人供述,从未发现此人举止行迹有任何异常,也并不知晓他为何要行刺。起火的经幡就在他身后,可以推断出是他一人所为。那日,入殿诵经的二十位僧人,均为昭玄寺高阶僧人,无案底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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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14章 “王妃可好?”
转眼,元珩已有四日没回府了。
第五日一早,云静把裴昕叫到府里陪她。一见面,苦水就如猛洪一般往外倒,几近声泪俱下,痛诉王府里的日子难熬。
裴昕心疼她这副模样,直问越王殿下是不是欺负她了?
云静摇头否认,就只说太无聊,人迟早要给憋出病来。
裴昕问怎么个无聊法?
云静想了想后同她讲——
元珩不在府中第一日,她起得尚早,邢总管带着王府主薄来向她交付中馈。五大叠账簿,每叠足有二尺高,还不是全部。
称是中馈,其实除却府里的供膳人力,还有食邑和不少额外产业。
当初,宁贵妃进宫前,崔府另给她备了一份丰厚嫁妆,现有一半都留给了元珩,田产铺子数不胜数。除了空着的,尚在经营的铺子元珩都派了专人打理,
裴昕替她两眼放光,“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瞧瞧这日子多好过。”
云静叹口气直说你不懂:“多少世家大户的主母管着内事,看上去尊贵,实则不还是劳心劳力为别人铺路补墙。”
裴昕细品这话,再想想自己,貌似确有几番道理。
如今裴家是她掌中馈,鸡毛蒜皮的事都得她来拿主意,长了本事是不假,也惹了一身牢骚。不像她那二姊裴晗,夫君是祠部尚书幼子,长嫂管内,她从不插手。自己一儿一女双全,现下还给京城贵女们开了学堂,积累起不少雅望。
但转念又道:“咱俩处境相似,府里没有其他女眷,咱不管谁管。况且你可是正儿八经的王妃,绝不会有第二个人跟你抢中馈,你就该着了。”
云静眨着一双明眸,趴案上对着竹简上的字一通乱描,也不辩驳。
裴昕觉得她今日甚是反常,以她的才智,根本用不着八只眼睛看账簿,一只眼就能把账算清,怎就觉得日子难熬呢?
云静说:“其实,多数细务也不需我亲自上手。就是上手操持,一日也解决不完。反正没什么事可做,殿下不在的第二日,我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这第二日硬是浑浑噩噩给睡过去了。
到了第三日,楚王妃在城外灵泉池办了场诗会,给云静也下了帖子。那灵泉池素来都是皇家贵胄游聚之地,里面有个会歆园,修了蜿蜒细池,用作曲水流觞,这些宗室女眷们时不时聚在此处风雅一番。
裴昕拍着大腿叫好:“姐姐有学问有见地,此等风雅集会不正适合你去么?”
云静嫌道:“诗会上,有位郑氏武将之女诗书底子差了些,结果被度支尚书卢裔之女好一顿奚落,说武将莽夫出身,哪懂这些深奥学问!如此轻视我们武将家眷,换他们镇守边境好了。若没有父兄战场上的血肉相搏,你我哪还能安稳坐在这里吟诗作赋!这种无聊的诗会雅集,日后也用不着去了。”
裴昕听着也生气,附和她嚷嚷着别去别去!
云静说:“昨日我哪都没去,在屋里习字温书。府里没别人,一直都是冷冷清清,我这不今日就叫你过来了么。”
她说这话时可怜兮兮的,倒让裴昕明白了她是因何无聊。
裴府也无年龄相仿的女公子陪伴,但她与慕容云祥来往后,他经常爬墙与她见面,只因他还未领朝职,有的是空闲。
但越王就不同了,这次因为公务,说不回府就没个人影,把云静独自圈在府里,难怪她会觉得寂寞。
裴昕宽慰她:“也是不巧,你刚嫁过来就赶上殿下最忙的时候……”又悄声道,“我听说谢义这个案子,可能会牵连卢氏,姓卢的二位尚书怕也威风不了多久了。我长兄近日没回府,也是因为此案。”
她知云静愁眉不展,也是因近度远,若是以后的日子都是如此,再没了夫君疼爱,才真叫一眼望到头。
但旁人的忧喜虽能体味,却无法劝指,能欣悦一时是一时罢。
裴昕搬出挪移打岔的本事,端起云静调的乳茶尝了口,忽然大声夸赞:“这味道真叫一绝!我就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乳茶!”
云静被她一惊一乍敲得清醒了些,见自己做的吃食这么对她口味,心里也欢喜。
裴三妹是个爱吃之人,又为了让云静高兴,立刻提出要尝遍她做的美食。
云静把近日研制的羊羹、莲花酥、酸酪、干酪一股脑端上来请她品鉴。裴昕连连称赞,但评价最高的还是羊羹,她在平城竟没有尝到一样的。
云静告诉她,这是按照祖父留下的食谱熬制的:“祖父随先帝征战时,日子艰苦,就别出心裁熬羊羹来解馋。后来天下初定,先帝总宣祖父进宫熬羊羹,众人围坐一起分食,忆苦思甜。又因几位嫔妃崇佛,祖父命府里人制出了素羊羹,那时在宫里很是风靡呢。”
裴昕意犹未尽,又往嘴里塞了几块干酪,“以后日日来王府白吃你的茶食菓子,再也不去市坊买了。”又让婢子往桌案上端了些礼品,“今儿给你带了些小玩意儿。”
云静打开漆盒一看,是鸩车、鼗(拨浪鼓)、独乐(陀螺)和竹水枪,蹙眉道:“怎么尽是小孩子玩的东西?”
裴昕就爱搜罗一些精巧小物件,只要是优质孤品就不放过。这鸩车尤为打眼,子母雀鸟栩栩如生,木轮上还有镂空雕花。
“我这叫未雨绸缪,提前为小殿下准备周岁礼。”她还特意交待那竹水枪是自己做的,若再觉得无聊,可以叫人一起过来打水仗。
这礼真是“别有用心”。
裴三鬼点子实在多,云静懒得计较,不过这些器具实在精美,就收下了她的好意。
最末有个没拆的锦盒。
云静推出夹层,见是一颗樱桃大的浑圆铜铃,纹饰繁复,可一分为二,中间空心,还有绳环能持在手中。盒里另附几颗银珠子,可以装在铜铃里摇动。
“这是挂在腰间的吗?”云静摇着它好奇问。
裴昕回头一看,忽然惊讶地瞪大眼睛,用帕子捂住嘴训斥婢女:“你怎么把这东西带来了?”
婢女想是也不认得此物,扬声一“啊”,茫然道:“您让婢子把多宝阁底层的盒子都带上呀!”
裴昕难掩尴尬,也干脆不掩了,对着云静换了副笑面:“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奇宝,你和殿下总归用的着,送你了。”
“到底是什么奇宝,卖什么关子嘛?”云静被搞的糊里糊涂,拉着她的衣袖央求。
裴昕凑过去耳语。
云静一听,气得转头就去挠她痒痒,“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知道的比我还多!”
屋里掀起一阵欢闹,引的门外的侍女频频往里张望,八成没在府里听过这么多笑声……
只是这欢笑声不曾在官署里出现。
午时,邢克来将午膳送至御史台公廨,躬身为元珩摆好菜,“殿下已好几日没回府了,奴怕官署饭菜不合您胃口,今儿给您送些爱吃的。”
鲜香飘来,也的确引人馋,元珩放下文书净手,随口问:“府里可还安好?”
“好着呢。”
他接过邢克来递来的筷子,望着面前的午膳沉吟,像是有话,又迟迟不开口,等了片刻才问:“王妃可好?”
“也好着呢。”
元珩微一点头,夹起一片鱼脯,凝了眼问:“这吃食是王妃让你送来的?”
“不是。”
邢克来答的干脆,话吐出去才意识到恐有不妥,又补道:“呃……王妃爱吃鱼脯,菜品送来前,肯定少不了王妃的亲自指点。”言讫,弓腰立在那儿不动了。
元珩没说什么,低头吃起来。
邢克来没像素日那般为他夹菜盛汤,站在桌边似有踌躇。
元珩觉出他这飘恍的模样,望了他一眼问:“有话?”
邢克来躬身答确实有话:“虽说王妃聪慧识大体,但到底比殿下年纪小,算起来还是个十几岁的女娃娃,不能往府里一关了事。”他直起腰身,故意板起脸,“殿下曾教导奴,王妃入府不是多个人多碗饭的事,您不在这几日,王妃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呐……”
“外面侯着吧。”元珩只抛来这么一句。
“本王吃好了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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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15章 掀开衣襟检查
云静刚要挪开脚,就被元珩托住腋下,像举小儿般端上条案坐稳。
两腿悬空,双脚彻底露在外,她蜷缩起脚趾想要藏到裙下,但没穿外裳,身上的薄襦裙下摆不够长,遮不住。
水韵和丹蓉一机灵,立刻拿过鞋,扶她下来穿好。
元珩往后退了几步,看她把又白又秀气的玉足塞入鞋中,踝上还有一根极细彩线,系着红豆大小的银铃,随动作轻巧地摇晃。
他微不可见移开目光,望着天色问:“天还没黑,王妃可否与我同去池边看日落?”。
这才刚从池里出来没多久,云静并不是很想去,便找个理由推拒:“池边夕时蚊虫最多……”
“或下棋,投壶,均可。”元珩坐下道。
听口气,像是必须要选一项陪他?
他不是一会儿还要去官署么?就不用在此处费功夫了吧。
元珩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云静也不好赶人驳面,便蹦出个点子,叫侍女把弓架搬到院子里,漾起小梨涡道:“出嫁时,长兄送了我几副好弓,但我只会用袖弩和小连弩,这么好的弓也用不上,不如拿给殿下试试手,顺道展示一下箭法。我来出题,如何?”
元珩暗笑自己被反将一军。
她不愿同他玩耍,便想出这么一招。
若他箭法庸常,怕出丑自然会想法拒绝;若真要展示,品相就不能太差。二十几岁的男儿意气风发,向来爱在年轻女公子面前出风头,她这是要凭此拿捏他呢。
不过,元珩不是争强斗狠之人,要换作对旁人,如此伎俩确实无用,但她扬起下颌故意挑衅的样子,却令人欲罢不能。也不知小姑娘要出何题目,这般吊胃口实在让人技痒,决定下场一试。
他大致挑选了一番,选了张最衬手的弓,一脸从容请云静出题:“以何为靶?”
云静指了指探入墙内的一棵杏树,“那棵树杏果饱满香甜,但总是会招来一些蝇虫,飞进东苑惹人烦,想请殿下帮忙射几只下来。”
一旁,丹蓉和水韵蹙眉对视,这难题听着就眼花,果蝇身小翅疾,眨眼换个地方,姑娘还让人用箭射,像是故意在为难人了。
元珩却答应的干脆,找准位置站定,举起了弓。
天热,他只穿了件压襟长衫,是种近灰透蓝的白,如峰顶云雾,暮晖之下隐泛珠光,包裹的人清瘦修长,抻臂开弓时,愈发能看清腰背的峭骨劲健。
一缕夕彤涂上他的眼睫,“嗖”一声放箭,矢尖从几只蝇虫间穿过,直射入树干。
云静迫不及待跑去看,竟有两只被刺残的黑蝇掉在地上,不由惊叹书中的“飞箭射蝇”居然可亲眼所见,就开始不停夸赞殿下的箭术如此精妙,上了战场定能将柔然蠕蠕连成串地射。
对面的元珩正低头理袖口,唇角扬起一丝笑。
看英俊潇洒的郎君弦无虚发实在养眼,云静有些上瘾,还想上演“百步穿杨”。
元珩依然痛快应下,让人测好步数,在对面树上挂了一颗樱桃做靶。这次当然不负所望,又是穿樱射桃,精准命中。
一时间,东苑撒了欢儿,下人们也都跟着云静喝彩尖叫。
无意间回头,云静刚好看见元珩拉弓的手臂有顿挫,停了片刻才缓缓垂下双臂,脸上的笑也消失不见,捂着胸口下方,坐上石凳。
她这才想起他的伤还未痊愈,许是刚才拉弓绷到了伤口,忙跑过去问:“是伤口疼吗?”
元珩喘了口气,只说“无妨”。
那日遇刺的情景忽现在云静眼前,一直未祛的忧心又重新涌上。她怕伤口裂开,赶紧把元珩扶进寝阁,取下他腰间折扇放在一边,又解开束带上的玉扣,掀开衣襟检查。
小心揭下纱布,见无血渗出,伤口愈合得不错,才放心贴回去,内疚地说:“我的错,忘了你身上有伤。”
她跪在身前为他整理衣物,头上未戴钗环清丽无暇,浓密的睫毛如羽轻闪,红润的脸颊像颗熟了的樱果待人摘下。
他不禁伸手,在她下颌边一触。
云静受惊般抬头,撞上元珩深邃的眸。
辉燃的星目中只有一瞬的烟波涌动,却又敛却,移聚在她颊边。
随后,他若无其事端起她的脸,俯下身仔细瞧道:“哦……看错了,我以为是被蚊虫叮了个小红疱。”
云静跟着往这个地方摸了下,一片光滑平整,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时辰差不多也该回宫了,元珩起身正了正腰间束带,说了句“走了”,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寝阁。
待人走了多时,云静才看见案上的象牙骨折扇。
又落下了。
这可怜的扇子真是命途多舛。
那道裂纹仍在,如一道狰狞的疤痕横在扇骨中间,很丑。这么久了还这么用着,也不命人修补。
云静不由皱了皱眉,吩咐婢女:“把我的木兰香膏拿来吧,塞进缝里,给这扇子填一填。”
窗外忽然狂风大作起来,入秋前后的天犹如婴孩的脾气,哭笑从不需酝酿。
云静不禁放下手里的活,走到窗边远眺,轻嘀了句:“不会下雨吧……也不知他带伞了没有……”
王府和宫城在同一团阴云下。
此时,元珩刚至端门前,几道闪电就在空中乱舞,一阵轰雷过后,雨倾盆而降。
刚好有两位官员路过,为他撑起伞,“今年就连京城的雨水都如此多,南边怕是又要遭灾了。”
另一人道:“度支的卢尚书可是难做呦,管着国库钱粮,哪儿要银子就得给,没银子就到处找,这会子八成又在盘算南边的赈灾款吧。”
“你这是揪着耳朵过江,操心过了度。卢尚书再难做,也不会把自己拎到南边淹死呀。”
这二位把元珩送到御史台,目送他进去后才敢道:“卢氏两位尚书祸福难料……谢义的案子明日就能有结果吧?”
“谁的福,谁的祸,焉能说清啊。”
……
雨,一直下到翌日晨。
太极殿内早朝依旧。
谢义一案已审毕,元珩将审结文书呈上,“启禀父皇,谢义案经三司会审,其子为泄私愤杀害老夫妇之子罪行属实。据谢义本人所供,吏部尚书卢源卖官鬻爵,多次经谢义之手贪墨徐州赈灾粮款,具体数额由谢义亲笔所录账簿所得。”
不出所料,谢义供出了卢源。
前几日,元珩伤刚好,就召集三法司于御史台。
裴旸呈上一本账簿,“殿下,这些账目是谢义亲笔所录,参与贪墨的郡县官员均被记录在内。但最终进入这些地方官员囊中之数其实已所剩无几,大头都给了吏部的卢尚书。”
元珩翻开账簿,所录不仅有公款贪墨之数,还有近年来谢义贿赂卢源的私钱,数额巨大,令人震惊。
元珩暗想,这谢义与卢源之间也不知是生了多大嫌隙,背后竟留了如此阴招。
裴旸又递上一沓书信,“这是卢源与谢义之间的往来书信,卢源利用吏部尚书职权,通过谢义在徐州培植亲信,结党除异。”
元珩展阅,字字句句铁证如山,甚至还有雇刽子手杀人这等不大光彩之事。
阶下有官员议论,言辞不甚悦耳:“这是瞎着眼当了这么多年的吏部尚书吗?到头来养了条咬主人的狗!”
元珩听这些口舌间隙,借着堂外的一缕光,发现一笔不太顺畅的墨迹,他隐约感到手中的账簿有些不对劲。
他将账簿上的字迹,与谢义的亲笔书信对比了一番。
书法之道,自己最是精通,这字迹一眼看上去并无差别,但若细究,侧勒走笔差别甚大。且这账簿是谢义任职两年间所录,墨迹、笔触的确应该有所变化,但笔触刻意求变的痕迹未免太重。
他略微抬目望了眼裴旸,这位御史中尉一身紫色官袍立于前,精致的眉眼从容不紊,看不出半点异色。
这本账簿“假”的如此明显,难道这位洞若观火的小裴大人看不出来吗?竟还如此昭彰地上呈给自己。
元珩的目光往狄颢身上一移,想探明都官部是否知情:“狄尚书,这些证据你可都看过?”
狄颢起身道:“回殿下,都看过。谢义上交证据时,臣与小裴大人都在场,陛下命都官与御史台共同监管证据,臣不敢马虎。”
元珩心中飘过一丝疑影:倘若账簿的名录都是假的,那么将这些官员单择出来与其对质便可拆穿,如此,手段岂不是太低劣。况且这簿上所录之数详尽,官员之名清晰,不像是凭空捏造。
他心中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这本账簿是新誊抄过的,目的之玄机就在于誊抄前后的增删取舍之间。只是他尚且想不通,到底是增?还是删?怕是只有问过谢义本人才知道。
但若有人存心伪造证据,自己此时去见谢义,岂不是更易打草惊蛇,是以他决定立即提审卢源。
没想到卢源起先嘴硬,后来见着账簿与书信甘愿认罪,声称没有人指使。他似乎想的很明白,自己是臣,不是君,就算说出许多事其实都是秦王和楚王指使,魏帝要面子护犊子,能杀了自己儿子为他开罪吗?
世家之人将家族利益看得极重,眼下的形势,只能舍己。
此时的太极殿上,魏帝宣道:“拟旨,徐州刺史谢义贪墨公款,教子不慎至滥杀无辜,但念其揭发卢源有功,免其死罪,处以流行。老夫妇之子予以厚葬,拨一百两银抚恤家眷。”
这档口,他又望了眼度支尚书卢裔。
而后却悄然移回目光,接着道:“吏部尚书卢源卖官鬻爵、贪赃枉法、密谋刺杀朝廷命官,处腰斩!其单支一脉男丁发配伊吾,女眷为奴!卢源所供其他州郡党羽,小裴卿汇齐行文之后,回报给朕!”
“臣遵旨!”
“陛下,臣有本要奏!”
众臣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原来是一位御史。
他手捧文书,在阶下一跪,“臣御史台侍御史陈绰,具本弹劾度支尚书卢裔伙同都水台贪墨河堤修筑款,并伙同吏部尚书卢源贪墨今夏徐州赈灾粮款,致使河堤坍塌溃决,淹没数万名百姓和千亩粮田,却与徐州官员沆瀣一气,隐瞒不报……”
“住口!”卢裔瞪起外凸的金鱼眼,指着陈绰斥道,“你不要以为头顶察谏百官之责,就可以无凭无据闻风奏事!”
陈绰将手中文书呈给魏帝,“陛下,此乃谢义亲笔供述。徐州临江偏南,连年季夏遭水患。前年,朝廷拨款四十万两固堤修坝,可七月依旧水患成灾,为此,又拨放五十万赈灾粮款;至前年秋,都水台称要修改固堤方案,度支又拨去三十万两,换来的竟是今年河堤溃决。下官倒要问问,这固堤的七十万两银钱究竟去了哪里!”
魏帝垂着威目,盯着那份供词良久,抬首向都水使者钱洺问道:“钱爱卿,你如何说?”
钱洺容色淡定:“回陛下,这七十万两当然全数用于固堤修坝,用料、工匠等款项明细,度支均有详录。洪灾乃是天灾,臣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怎知这灾情轻重,只是尽所能修筑河堤,适度调整方案是工程常见之事,合情合理。陈御史莫要因自己的无知就随意指控他人啊!”
钱洺张口闭口都是度支为证。
陈绰朝卢裔冷笑道:“你与卢源同贪赈灾粮款,后又指使谢义抹平上报明细之行径,乃是谢义亲笔供述,现在就在陛下手中,卢尚书还想抵赖吗?”
代王元瑞忽然插了一嘴:“这谢义怎么不一次吐干净,方才小裴大人呈上的证据里,怎么只有吏部,没有度支呢?”
其实那日,不仅元珩一人发现账簿的蹊跷,这位陈御史也起了疑。三法司官员散去之后,他邀元珩去了城外的湖心亭密谈。
“殿下,卢氏兄弟一向亲厚,他二人手掌朝廷财吏命脉,却贪赃枉法,坏事做尽。臣此前一直暗中调查都水台,钱洺与卢裔过从甚密。据臣派到徐州的监察御史来报,东海郡淮水堤坝溃决,可徐州竟无一人上报朝廷。今夏朝廷拨给徐州赈灾粮款已有三十万两,依照徐州人口来算,若是一文不少全给了百姓,又何至于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疫症频发!”
眼前这位年轻的御史言语赤诚,眉间正气令元珩动容,“可你御史台的同僚并不都和你一样……本王今日看到的账簿是被人誊抄过的,应该是将有关卢裔的证据都抹掉了。有人既然敢这么做,那账簿的原本,肯定已经被销毁。”
自元珩复朝之后,他便知晓卢氏与秦王楚王是一党。只是舍卢源,刻意保全卢裔,仅是因为三王和八王并不是一条心么?
他不禁想起裴旸那张气定神闲的脸。
这位小裴大人一向谨慎,怎会明目张胆偏帮一方,说他没看出证据有异,元珩笃然不信,还有那天在一旁附和的狄颢。
此事可能是裴旸或狄颢授意,或者根本就是他二人所为。
陈绰当着元珩的面没再说什么,实则私下赶去审问了谢义,今日就直接将谢义的供述呈到了御前。
此时,太极殿的静默无声中,传来了裴旸的声音:“陛下,谢义如今流放在即,定要提防他随意攀咬,陈御史极有可能被谢义蒙蔽。毕竟,只是谢义一人片面之词,并无有力证据。”他走到陈绰身边,欠身提醒,“陈御史,下次若要弹劾重臣,需提早向本官禀明,不可再如此鲁莽了。”
陈绰愤然瞪着裴旸,哼了声:“若下官提前告知了您,恐怕今日的太极殿就见不到下官了。小裴大人和狄尚书身为一司之首,竟伪造证据,包庇罪臣,执法犯法,罪加一等!”他跪上前,额头触地,言辞恳切,“陛下,吏部和度支之所以如此胆大包天,视百姓命如草芥,都是因为背靠的两座大山是秦王殿下和楚王殿下——”
“放肆!”
魏帝一声怒喝,龙案上的香炉“啪”一声被摔的粉碎。
群臣齐跪。
他几乎是从宝座上腾起,死死盯着陈绰,幽幽的语调伴着令人恐惧的压抑:“陈御史是在指责朕教子无方,此案的罪魁祸首是朕吗?”
陈绰凛然抬头,“臣并非此意!民为邦本,本固邦宁,臣只是想请陛下秉公彻查,还千万黎庶公道!”
魏帝的脸浮上怪笑,连五官都变得扭曲:“朕听懂了。是朕,对不起天下人。”
他的脸上不再有怒意,只是沉沉地唤了声,“玄龙内使何在?”
当值的副统领兆北从一旁走来:“末将在!”
“拖出端门,杖毙!”
四位玄龙内使将陈绰架出了太极殿。被拖出去时,陈绰的口中仍然在喊:“倘若不能直谏,还叫什么御史,可笑至极……”
“父皇!”元珩忽然行至最前方,跪地磕头,“求您免陈御史死罪,陈御史今日所为皆是儿臣授意,儿臣甘愿替他受罚!”
自回京来,他过手的事桩桩件件都是思虑周全,发现有人故意抹掉卢裔罪证,他想了几夜都没有想通是为何。臣子间勾连着千丝万缕,被发觉一点破绽就会功亏一篑,是以他不会冒然。
只是没想到,那天与陈绰的一番谈话后,竟将他送上绝路。
魏帝向他投来幽暗目光:“朕以为奕尘是个懂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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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三更合一)
李盈盈本是气急败坏,手里的东西令她愣了一下,垂首打量眼前的丫头,又看看李依依,眉宇间突然堆起一抹厌恶,“我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她这句话莫名其妙,唯有采翠能听懂,忙道:“我家主子从小流落在外,对宫里的规矩所知甚少,有得罪娘娘的地方,还请皇后娘娘海涵。”
皇后不置可否,又看了看李依依,罢罢手道:“罢了,今儿个就饶了你,再有下次,本宫定不饶你。”
待要离开,却听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皇后不会饶了谁?”
李盈盈转头望去,见李汐身穿一袭紫金色的单衣,此刻正倚门立着,散乱的发映衬着那张脸越发的苍白。
“公主原来在啊。”瞧见李汐这幅模样,李盈盈心中大爽,转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本宫说的,自然是那些不知宫规为何物的下贱胚子。”
新衣早上前扶着李汐,“主子,你不能动气。”
李汐冷笑着推开她,缓缓行至李盈盈跟前,柔声道:“宫规为何,何为下贱?李盈盈,我对你一忍再忍,如今你倒是欺负到我来仪居里来了。”
“本宫不过是管教下头的人罢了,公主也要过问?”李盈盈丝毫没将李汐的怒火放在眼中,讽笑道:“公主此刻应该没有时间管闲事吧,听说驸马爷许久不曾回宫了。”
李盈盈的话正刺中李汐心底最痛的地方,脸色更加苍白,眸子里的怒火也更胜。“给我滚。”
李盈盈得意道:“李汐,作为多年好友,我就劝你一句,收敛收敛自己的脾气,不然不等将来人老珠黄,只怕此刻凤尘已经嫌弃你了。”
‘啪’
清脆的声音在来仪居上空回荡,而李盈盈脸上五个手指印也十分清晰。李汐本是习武之人,眼下虽虚弱,盛怒之下的力道却十足。
李盈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是李汐太医此刻跪在床边,一面为李汐搭脉,一面观察着李汐的神情,指挥着人将药水喂李汐服下。
新衣焦急地候在一旁,指挥殿中犹如无头苍蝇的丫头,一只手紧紧抓着李汐空出来的手,急的眼泪掉了一圈又一圈,双眼红肿地哀求着太医,“章太医,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公主。”
“老臣尽力而为。”章太医在太医院是德高望重的,此刻他也只能说尽力而为,只怕李汐的情况不大乐观。
忽然,那稳婆惊叫一声,章太医便瘫软在地上,低声呢喃道:“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主子还好好的呢,
不许说胡话。”新衣一把将他抓起来,“要用什么药,不管什么药,都给主子用上。”
听到这里,李铮再顾不得其他,推开阻拦的女侍,进了李汐的寝宫,厉声喝道:“汐儿母子若有危险,你们都要为她陪葬。”
那章太医道:“胎儿的脉象已经没了,皇上,老臣只能尽力保住公主的命。”
才至来仪居,凤尘便听到了这样一句话。他惊呆在殿中,不敢再向前迈进一步。
孩子没了,汐儿会怎样?
又听见稳婆道:“才刚成型的孩子,已经滑落至体外了。”
满殿丫头齐刷刷跪下,盆钰毛巾掉落满地,血水慢慢流淌过他们脚下,晕染的裙摆鞋子,都是一片血红。
所有人,包括李铮,都说不出话。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他们都无法亲身体会,只知道床上躺着的那个女子,醒来后一定会崩溃。
“皇上,当务之急,是要先救醒公主。”李依依此刻也心痛,却比他们都还清醒。
她的声音,令所有人回神,不等皇上发令,章太医已经为李汐诊脉,又命人重新煎药来。“公主需要安静,留下三个丫头和稳婆,其他人都出去。”
李铮麻木地出来,龙袍的裙裾上溅上了血水,点点斑驳。他令李依依出来,问道:“究竟怎样回事,给朕说清楚。”
李依依此刻也是双眼红肿,顾不得自己仪态,跪下后将李盈盈来挑衅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皇后走后,公主便大出血。”
“皇后,又是皇后!”李铮勃然大怒,怒声喝道:“朕对她一忍再忍,她却一再挑衅,实在难容。”
又叫来魏子良,说要将皇后打入冷宫。又见凤尘呆若木鸡地站在殿中,更是怒火中烧,“朕将她好好的交到你手中,你是怎样保护她的?”
凤尘木讷不语,这档口,新衣出来回禀,说公主的性命已经无碍。又见了殿中的凤尘,气不打一处来,顾不得身份,上前冷笑道:“驸马爷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凤尘知道自己罪不可赦,可心里的担心不减半分,丝毫未将新衣的质问放在眼里,“汐儿他怎样了?”
“驸马爷还有脸提主子吗?”新衣泪水扔在流淌,却一脸讽笑地看着凤尘,“驸马爷可知道,公主一直瞒着自己怀孕的事情,就是想有朝一日亲口告诉你。可她还没有等到这一日,却先看到你衣裳不整地从你后母房中出来!”
凤尘惊得退后一步,他一直希望那日看到的那双眼,是一个噩梦。
新衣的话,无疑是在告诉他,那个令李汐痛不欲生的噩梦,是真的存在。
“自那日回来后,公主一直在等着驸马爷,等着你来解释。可驸马爷,那个时候你在哪里?”此刻新衣的心除了痛,还有深深的恨,她恨所有令李汐受到伤害的人。可她什么都不能做,因为主子是真心爱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即便这个男子令主子伤透了心。
“驸马爷走吧,这来仪居不欢迎你,想来主子醒来之后,也不愿见你的。”新衣冷冷说完,才刚转身,耳畔呼啸声传来,竟然是李铮出拳将凤尘打倒在地。她稍微惊讶,便不做理会,皇上做了她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正好。
李铮上前将凤尘拉起,“朕将她好好地交给你,你答应过朕,会好好保护她的。”说话间,又狠狠给了凤尘几拳,直打的他嘴角出血,又狠狠将他扔了出去。
李铮的力气本不大,可因为在盛怒的情况下,身体里的潜力被激发到了极致。这一摔,竟然将凤尘生生的甩出门外,落在院子里一个大树的树干上,又滚落在地上。不待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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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杀人腿软”的毛病还未克服,皇甫雷却仍旧每日早出晚归的行走江湖,他专杀大恶之人,小恶之人顺带一剑解决绝不含糊。
魔宫之人所到之处必定血流成河,皇甫雷势必会让这成河的血中多洒些魔宫人的淋漓鲜血。虽说没有身经百战,但是二十三十也算是有了,皇甫雷这几日身心疲乏,每一次回去也都是带着些伤痕,惹得众人担心,而他自己总说都是皮外伤,但是观得“血光之灾”
星象的星天战还是不免有些担忧。夜里趁他疲惫的熟睡,庄儿便偷偷的前去探望,连睡在偏房的春映和秋映都不知道,也未掌灯,只是坐在床边,拿出绣帕为他擦去额角的冷汗,却被皇甫雷一把握住手腕
,嘴中呢喃着东方闻思的名字。
闻思……闻思……
庄儿心里不悦,但却没有挣脱,雷少爷长大了,他懂得男女之情了,却像风云两位少爷一样,心中只装得一个女人。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更是寻常,连老爷也是一妻一妾,可是到了三位少爷身上,恐怕要改了这规矩了,如果哪一天,自己能做雷少爷的妾,就是折寿二十年,也心满意足啊
!
因为魔宫霍乱江湖的事,百姓一个一个走进衙门哭诉,等到出了衙门下一个百姓紧接着就进来报案,叫文有才实在头痛。
等到金瑶处理完一个报案人的血案时,段如霜还未出现,平日里这个时候他早就该出现在衙门里了。
如今任逸和齐客京两位捕头分别带领着官兵捕快们奔走各个血案现场,金瑶也奔走了几个小地方,段如霜这个捕头上司不在,金瑶是没办法独立办案的。
该不会是最近忙的烂头焦额,段如霜不好意思躺在衙门后院看着别人忙活,回自个儿家偷懒去了吧!
想到这,金瑶便以查探案发现场为由,找个机会偷偷地去段如霜的住处找他去了。
段如霜住的茅草屋家徒四壁,好在四周树木环绕,就算迷了路的过路人估计也找不到他这里来,所以他才安安心心的住在这连老鼠都嫌穷的地方。
金瑶也不打算出声,更是使用了轻功避免让段如霜察觉,就是想看看,这家伙是不是睡大觉偷懒呢,虽然按他的性子来说,这似乎不太可能。
屋内虽有炭火,但却四下无人,看来段如霜的确在家,但是刚刚出去了。
于是金瑶也偷偷地出了房间,四处找寻段如霜。听闻房屋后面的山林里有一丝动静,金瑶便一个飞身落在了一个树后,这里积雪已深,再加上树木环绕,
金瑶躲在树后,更方便偷窥到正站在树林中间不知在做什么的段
如霜。
看他一动不动,金瑶心想:这是在练什么内功心法吗?正疑惑着,便见段如霜忽然身形闪动,再一立定身形时,已然出现了七八个段如霜,金瑶惊讶之余,还来不及数一数有多少个段如霜时,只见那些“段如霜”又像是一阵风
似得向各个方向飞去,留下的残影越来越多,那个残影消失了,新的“段如霜”又出现了。正当金瑶想要拍手叫好时,只见一个段如霜忽然挽手一挥,一团带着些许内力的雪球便忽然朝自己的面门砸来,金瑶惊得一身冷汗,急忙闪身一躲,在一个飞身而起,落
在了另外一棵树前,惊喊道:“段如霜,你敢袭击我!”只见方才袭击自己的段如霜露出一个恶作剧的微笑,朝自己飞奔而来,在自己的四周转动,留下无数个“段如霜”,一层身影一层身影的开始重叠,金瑶有些眼花缭乱,抽
出腰间软剑向前一挑,一个段如霜烟消云散时,又化出一道残影来。
金瑶又不敢胡乱的动手,生怕伤到真正的段如霜,而她也知道,若是段如霜想要动手,自己这样慌乱之际,早就被他打个半死了。最后那真的段如霜忽然一个靠近,直接站在了金瑶的面前,笑道:“最毒妇人心,刚才打你的雪球,压根就没想打中你,可你的剑却的的确确的刺到了我,还好只是影子!
”
“你当我傻啊,你这《移形换影》幻化出来的影子都是残影,虽然我的确找不到哪个是真的你,可是假的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了好不好!”
“打个赌,你要是追到了真正的我,明日就求文大人升你做捕快,以后就不是我的小跟班了!”段如霜说完,便消失在了金瑶的面前。
金瑶抿嘴一笑:“比轻功?好啊,老娘还没怕过谁呢,就算是你飞鹰索命郎,老娘也不放在眼里!”说罢,便飞身去追,每追上一个残影,金瑶便用剑一挑,不过段如霜却出乎了她的意料,这家伙居然在这个地方兜起了圈,就算击碎了残影也没用,想找到段如霜本身,
除了静下心来细细观察,更需要强大的内力去感知,段如霜也是算准了金瑶的内力还不如自己,所以以她粗暴的脾气,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会自乱阵脚。这期间,段如霜还会化积雪为兵器去扰乱金瑶,金瑶的轻功自然不在话下,可是不知为何,却一直徒劳无功,别说追上真正的段如霜了,恐怕只能追得过他飞速奔走时留
下的幻影罢了。
果然如
同段如霜所料,金瑶有些不耐烦了,也似乎感觉到被段如霜戏弄了,所幸停了下来,将剑收回腰中,举起了双拳:“老娘不想比轻功了,想比拳脚功夫!”段如霜心知肚明,他赫然停在了金瑶的身后,那一层层幻影也都与他重叠,金瑶狡黠的一笑,猛然回身就是一记重拳,可偏偏段如霜就有防备,他一个飞身而起,再直直
降落在金瑶的前面,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让她跌进自己的怀里,再借力旋转,立住身形时,段如霜已然将金瑶紧紧的禁锢在了自己的怀中。
“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老实!”段如霜柔声道。
换作从前金瑶可能会恼羞成怒,可是现在,金瑶反倒觉得很开心:“我是故意的!”
“故意输给我?给我作为男人留一点脸面?”
“正是!”金瑶昂头笑道。
段如霜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都说男人要脸面,我看你们女人比我们男人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金瑶笑着挣脱了段如霜的怀抱:“好了好了,输了就是输了,老娘也不耍赖,以后继续乖乖做你的手下就好了!”
“这就对了,要是升你做了捕头,其他的捕快肯定以为你是走后门呢!”段如霜笑道,“对了,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啊!谁让你不在衙门,我还以为你躲在家里偷懒呢!”
段如霜笑道:“练功可不算偷懒吧!”
“你呀,还有心情在这练功,看看百姓们都被魔宫的**害成什么样了,就差收拾行囊远走他乡了。”金瑶说道。“走去哪里都是水深火热,邪教遍布天下,能躲到哪儿去?”段如霜叹了口气,“我也是明知作为捕头而无能为力,倒不如做好一世葬修炼者的身份,到时候成为攻打曼陀罗
宫的一份力量,更能为民请命!”
金瑶说道:“可是皇甫盟主说了,他们已经决定,在铸剑山庄把兵器送来后就攻打曼陀罗宫,恐怕,你练不成这个《移形换影》了!”
“能练到什么程度就算什么程度,怎么着,也比之前的我强!”“那倒是,我不得不承认,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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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于芷晴在一旁听的真实很是莫名,听到沈家,她第一反应就是那个男主家,不禁簇起了眉头。
梁海燕看了看,发现她一脸的复杂,以为于芷晴是不明白呢,所以就立刻解释道:
“刚刚那个小薇,就是沈家的养女,不过也是沈太太娘家那边的侄女,因为父母都不在了,沈太太看她可怜,就把她带回沈家,不过这身份也是很尴尬。”
于芷晴点了点头,不过她心里想的,还是要远离沈阳薇,远离沈家一切的人和事。
随后,于芷晴就和梁海燕她们一起去买了一个婴儿车里专用座,之后,于芷晴就把车来到了店里。
而梁海燕和杜湘湘因为没什么事儿也就离开了。
带着小猴子在店里也是无聊,于芷晴就玩起了斗地主。
随后,于芷晴就看了看自己之前加的那两个好友,都不在线,她也就决定自己玩了。
当于芷晴玩的最高兴的时候,突然来了客户,不是别人,正是沈景琛。
于芷晴微微一愣,随后问道:
“老样子吗?”
沈景琛现在还没有听到于芷晴的话,全部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于芷晴手里发出的斗地主背景音乐,心里顿时一惊。
于芷晴看到沈景琛一直盯着自己手机看,有些尴尬,随后把手机放在了一旁。
沈景琛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抬头一看,就看到了于芷晴的头像,心里更是一惊!
于芷晴实在是不明白沈景琛的目光,立刻把手机关了,沈景琛看到黑了的屏幕,这才反应过来,眼里一片的复杂。
于芷晴看到沈景琛这个样子,又问了一句,“还是老样子吗?”
沈景琛这下子才反应过来,随后点了点头,只是沈景琛一直盯着于芷晴。
于芷晴被沈景琛看的有些尴尬,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两个人并不熟悉,所以继续手里的行动。
“你,要斗地主?”
沈景琛没有忍住,开口问道。
于芷晴微微一愣,随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以为刚刚沈景琛看到了,有些惊讶,所以回答道:
“就是随便玩玩。”
沈景琛心里更是复杂,这个时候于芷晴把装好的蛋糕递给了沈景琛,沈景琛接了过来,随后又看了看于芷晴两眼,就转身离开了。
等到沈景琛离开之后,于芷晴这才猛然松了一口气,真的是尴尬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沈景琛这么惊讶,不
过想了想,实在是想不通,于芷晴也不想继续为难自己了,就停止继续思考。
而另一边,沈景琛离开了于芷晴的甜品店,心里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两天,于芷晴一直没有在线,沈景琛自己也都发现了自己的纠结,烦躁。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竟然会是于芷晴!一个自己本应该十分讨厌的女人!
但是,一想到之前自己和她的聊天,还有这段时间,吃她做的蛋糕,这心理,突然觉得是她也是有可能的。
越想,沈景琛越是纠结,随后直接走回家,把蛋糕放在了桌子上,看了看,随后心里实在是不舒服了,就立刻走进来房间。
而此时,在另一边,闫志刚在办公室里,很是烦躁,而这个时候,他手机里收到了一段的事情,里面赫然就是今天白天的时候,于芷晴在那条街的表现。
闫志刚,看到这段视频,很是震惊,甚至还有疑惑。
闫志刚可是记得,于芷晴来自一个小地方,而她的母亲胡泳霞,也只是个普通的妇女,对于刺绣这种艺术,她根本不会有任何的链接。
而且,闫志刚还记得,自己在认识于芷晴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带着于芷晴去参加过一次展览。
而那个时候,于芷晴看到那些艺术品的时候,都是一脸的震惊,和羡慕,怎么也不像是会刺绣的样子。
闫志刚,越想越不明白,随后,还是拿过了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闫总,怎么了?”
电话另一头毕恭毕敬的问道。
闫志刚立刻说道:
“帮我查查,于芷晴所有的资料。”
“是。”
闫志刚放下电话之后,脸上满满的沉思。
而没有过多长时间,闫志刚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信息。
“闫总,不久前也有人调查了于小姐。”
看到这个,闫志刚眼里满满的阴翳,立刻回复道:
“查,立刻给我查,看看是谁?”
闫志刚心里很是烦躁,一方面想到了于芷晴之前对自己的冷漠,另一方面,想到了沈景琛对于芷晴的图谋不轨。
但是更纠结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于芷晴和好,现在的情况对他实在是太不利了。
晚上,于芷晴带着小猴子回到了家。
等到十点多的时候,于芷晴也是无聊,就打开了斗地主,而这个时候,沈景琛也是在线了。
于芷晴眼前一亮随后就给
沈景琛发了信息。
“小姐姐,斗地主吗?”
而这个时候,沈景琛也是立刻看到了于芷晴发来的信息,看到小姐姐的时候,眉头一蹙,随后点开了自己的资料,一看性别:女,瞬间明了。
不过,沈景琛也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于芷晴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沈景琛就立刻回了一句:
“嗯,来一起吗?”
于芷晴看到对方主动这样,立刻回复:
“好。”
随后,于芷晴就给沈景琛发去了链接。
沈景琛也是点了进去。
而这个时候,闫志刚也是回到了家,洗漱以后,就想着继续从游戏里,和于芷晴增加感情但是一点开,就看到于芷晴已经开始了。
随后,想了想,闫志刚给于芷晴发了信息,“一起吗?”
此时,于芷晴正和沈景琛玩着呢,对于的信息,闫志刚也是没有在意。等到看到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
想到对方也许睡觉了,也没有回复消息了。
不过,于芷晴不知道的是,闫志刚一直在盯着手机,心情也是慢慢的落寞,最后开始绝望。
沈景琛在和于芷晴游戏结束之后,立刻给于芷晴打去了信息。
“你这么晚还在和我玩游戏,你老公不生气嘛?”
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于芷晴微微一愣,随后回复道:
“我离婚了,家里就我和孩子,所以没什么问题的。”
看到离婚两个字,沈景琛脸上顿时一愣,随后继续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们为什么离婚吧?”
发完之后,沈景琛觉得有些尴尬,随后继续加了一句:
“哦,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不说也没关系的。”
于芷晴看到对方如此小心翼翼,也是微微一笑,随后回复了,“没事,就是夫妻关系不和,三观不合罢了。”
看到这个,沈景琛眼里一阵的光芒,“哦,这样啊,三观爱好在婚姻里,还是很重要的。”
因为聊到了这个话题,于芷晴也是继续回复道:
“的确,就像我喜欢做甜品,在这个过程中,我觉得很快乐,可是我那个前夫,却只想着如何获得最大的利益,这个就是很大的问题。”
沈景琛还是第一次知道于芷晴和她老公的事情,不,是前夫的事情。
“嗯,这个的确很是问题,做甜
品是最应该值得重视的一件事情。”
对于甜品,沈景琛是十分的认真,不过,沈景琛对于甜品也是十分的挑剔,不过,于芷晴做的,却是正好满足了沈景琛的需求。
于芷晴一看,一下子来了精神,回复道:
“是吧,你也这么认为嘛,你喜欢吃甜品嘛?”
看到这个,沈景琛犹豫了一下,随后回复了一个“嗯”。
于芷晴很是高兴,没有想到自己随便加的一个好友,竟然和自己有一样的喜好,随后给沈景琛发了信息。
“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给你快递一些甜品,放心,都是我自己做的,我是开甜品店的。”
随后,有些害怕对方以为自己是个做推销的,立刻又发了一句,“放心,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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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罗婉琼目光深邃冰冷,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生畏的气息。
熊庆此刻心中也是有些畏惧,可是他话都已经说出来了,既然不好现在认怂,要不然,他的面子往哪搁!
“我……我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不如,罗师姐你来给我指明一下?”
熊庆表面明显在强撑地反问道。
一旁的魏宁看到这一幕,心中再次恼怒起来。
他没想到,这个熊庆不仅不给自己面子,连罗师姐的面子也不给。
同时,魏宁心中也是有些好奇,遇到了跟自己同样的局面之后,这位罗师姐,究竟有什么办法来破局?
这时,只听罗婉琼面无表情地说道:“其一,你不予同门为善,主动挑起事端。其二,你故意打翻染料,有辱神武峰威严,其三,你知错不改,诬陷同门。其四,也便是你今日最大罪过,身为区区外门弟子,胆敢对真传师兄无礼,藐视我真传权威!”
罗婉琼条理清晰,一句一句,逐条列举出了熊庆的罪过。
最后,只听罗婉琼直接说道:“数罪并罚,今日,我赐你斩立决!”
“什么?!”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都是彻底惊呆了。
熊庆自己也是完全愣在了那里,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就算你是真传弟子,又有什么权利判我死?再……再说,你给我列举这些罪状,你……你有什么证据吗?”
熊庆虽然依旧在嘴硬,可明显能够看的出,他现在显然是已经有些胆怯了。
听到熊庆的话,罗婉琼面无表情。
“证据?我现在就给你看证据!”
说话间,罗婉琼手中一指,一道寒芒在空气中闪过。
与此同时。
“噗嗤!”一声闷响。
下方台阶上的熊庆,喉管直接被一剑斩断,猩红的鲜血瞬间飙射而出,染红了周围的台阶!
“我的天!”
“妈呀!”
其他那几个弟子,一个个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在了地上,浑身如同筛糠一般,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魏宁整个人也是彻底惊呆,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本来还真想着,这位罗师姐真能拿出什么有利的证据来的,却没想到,对方手段竟是如此果决,竟是在这神武主峰直接动手杀人!
这已然是完全超乎了魏宁所能想象的极限!
黎南此时看着这一幕,眉头也是不禁皱了起来。
他没有想到,才短短一年时间而已,罗婉琼竟然已经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从一个娇弱温柔的小女生,直接变成了如今这般杀伐果断的模样!
这样的变化,让黎南感觉很不是滋味。
如今,他再看着面前的这个女生,只感觉自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完全没有了之前熟悉的感觉。
而且,在刚才罗婉琼使出那一剑的时候,黎南从她的剑意中感觉到了一样情绪。
那就是——恨!
她的心中,是带着仇恨的!
这种恨不只是针对熊庆,而是针对所有人,针对这整个世界!
这个女生心中有着对这整个世界无穷无尽的恨意!
恨意,便是她的剑意!
她的剑意,便是来自于她内心深处那难以言喻的恨!
感受到了这些之后,黎南的心情更加复杂。
因为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对方心中的这种仇恨,可能就是来自于自己!
当年,罗婉琼因为陷害许娇然,而被黎南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从那之后,罗婉琼便也彻底消失,在出现已经是现在的真武界。
黎南相信,自己之前对待罗婉琼的态度,必定便是罗婉琼会彻底抛弃世俗界,成为如今这样一个杀伐果断的宗门弟子的原因!
所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吗?!
黎南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呜呜呜……”
熊庆满脸不可思议地捂着自己的喉咙。
他想要说些什么,整个口中却都被鲜血灌满,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
熊庆恐怕做梦都没有想到,罗婉琼竟然真的敢对他动手。
他一个外门弟子的命,在对方面前,简直连草芥都不如!
熊庆心中直后悔,自己究竟是脑袋搭错了哪根筋,竟然敢得罪眼前这个以狠辣而着称的罗师姐!
带着无比的后悔,熊庆直接倒在了地上。
看着下方熊庆的尸体,罗婉琼的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杀掉熊庆这样的一个外门弟子,对于她来说,当真就只如斩断了一棵野草没什么区别。
“魏宁,记住,你乃宗门真传弟子,任何时候,行事都不需要向这些外门解释!”
罗婉琼头也不回地冷声说道。
“多谢师姐教诲
,魏宁明白了!”
魏宁赶忙回答道。
“你们……”
罗婉琼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了身后的那几名跟熊庆一起的外门弟子。
这几个外门弟子顿时吓得身子一个哆嗦。
不等罗婉琼开口,他们便赶忙拼命地磕起响头来。
“罗师姐我们知道错了!”
“求求您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我们再也不敢了!”
这几个弟子响头一个接着一个,连脑袋都给磕破了,鲜血满地,却也不敢停下来。
实在是刚才罗婉琼一剑斩杀熊庆的手段太过惊人,他们这些人可不想落得跟熊庆一样的下场!
“把这里打扫干净,以后,这天梯,就交给你们来负责,听明白了吗?!”
罗婉琼冷声说道。
“多谢罗师姐,我们明白了!”
那几个弟子顿时都是如蒙大赦,赶忙感激涕零地磕头感谢。
罗婉琼却是看都没有再去看他们一眼,她的目光抬起,在黎南的面容之上停留了片刻,直到黎南低下头,她这才不动声色地将目光重新收回。
“魏宁,修行不要懈怠,莫要辜负了宗门的栽培!”
罗婉琼随口象征性地安排了一句。
“魏宁谨记!”
魏宁赶忙点头。
随后,罗婉琼便再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身形一闪,瞬间便飞身离去。
直到这时,那几个弟子才终于停下了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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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什么?!”
黎南此话一出,一旁的方正等人,都是彻底惊呆了。
他们只觉得眼前这个新弟子怕不是疯了,竟然敢跟他们白云堂的堂主如此说话!
这简直就是在找死啊!
此时,徐钟听到黎南的话,脸色也是瞬间阴冷下来。
“你说什么?让我下跪?!”
徐钟嗤笑出声。
“妈的,区区一个新弟子竟然都敢如此说话,看来,我真是要让你知道知道我们白云堂的厉害了!”
话音刚落,徐钟便猛地怒吼了一声,纵身一跃,便如同是一头猛虎一般,直接朝着黎南扑了上来。
这徐钟身为白云堂堂主,乃是真正的内门弟子,地仙修为!
他这一出手,顿时便带着强大的威势,整个空气都在为之震颤。
一旁的方正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得得意起来。
这个新弟子竟然连他都敢打,这一次,对方落在堂主徐钟手中,绝对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然而,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眼前这个新弟子,要被堂主徐钟狠狠教训的时候,黎南却是缓缓地抬起手来。
只一掌轻轻扇出。
“嘭!”
一声巨响。
徐钟整个人竟是被打得向着一旁直接横飞了出去。
“哗啦!”
徐钟的脑袋一头撞碎了一旁的玻璃门,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什么……”
方正以及那些白云堂的众人看到眼前这一幕,全都是惊大了双眼。
这可是他们白云堂的堂主啊!
内门弟子,地仙强者!
可是如今,却是被一个新弟子给直接一掌打飞,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堂主!”
“堂主!”
那些白云堂的人许久才反应过来,赶忙跑了过去,将徐钟从地上搀扶起来。
而等众人看过去的时候,都是彻底惊呆了。
只见徐钟的脑袋上,已经被玻璃给撞出了一个大包,如同是头上长了角一般,看上去简直是惨不忍睹。
此时的徐钟,刚才差点被撞晕过去,此刻脑子里还有些懵。
片刻之后,他才终于重新清醒过来,脸上顿时便被无比的怒意所覆盖。
徐钟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败在一个最低等级的铜牌新弟子的手中,而且,还是当着大人物的面!
这一次,徐钟简直丢人丢得太大了!
“我草泥马的混蛋!老子今天要不杀了你,老子就不叫徐钟!”
随后,徐钟便冲着周围那些白云堂弟子冷声道:“白云堂弟子听令!”
“弟子在!”
那些白云堂弟子同时高呼。
刚才的动静早就已经吸引了大厦里的众人,此刻周围早已聚集了至少上百号白云堂的弟子。
此刻他们同时高呼,着实气势惊人!
随后,徐钟便指着黎南,接着说道:“此子乃不速之客,擅闯我白云堂,还打伤我白云堂弟子,现在,立刻给我诛杀此人!!”
“弟子遵命!”
那些白云堂弟子闻言,立刻就要朝着黎南围了上来。
黎南见状,不由冷哼一声。
“看来,你还真是想要跪下认错啊……”
原本,黎南刚才出手就已经手下留情了,算是给这个徐钟一次面子,却没想到,对方非但不改,反而是错上加错!
既然如此,那黎南自然也就没有理由再给对方留面子了!
“认错?我认你麻痹的错!给我杀!!”
徐钟整个人早已暴怒,此刻直恨不得要将黎南给生吞活剥,哪里可能会认错。
随着徐钟一声令下,那些白云堂的弟子,立刻就要朝着黎南冲了上来。
可这时,却只听黎南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说我是不速之客?你们是不是先看清楚了这是什么再说!”
黎南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直接扬起在了众人面前。
下一刻,当那些白云堂的弟子看到黎南手里东西的时候,都是不由一怔。
只见,黎南手中拿着的,就只是一个信封而已。
这便是黎南来这里之前,罗婉琼给他写的介绍信。
而此时,当徐钟看到那信封封口处的印章时,却是面色狂变。
“宗……宗主金印?!”
徐钟直接惊呼出声。
此话一出,在场那些白云堂的弟子,脸上顿时便露出了惊诧之色。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宗主金印,乃是只有神武剑宗宗主才有权使用的。
而且,即便是神武剑宗的宗主,也不会随便使用,只有在宣布一些重要旨意,以及一些重要位置的任免时,才会使用!
神武剑宗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见宗主金印,如见宗主本人!
毫不夸张地说,这宗
主金印,便是宗主信任的象征!
众人心中不禁骇然,看来,眼前这个所谓的新弟子,身份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啊!
一时间,那所有白云堂的弟子,便全部都停下了脚步,再没人敢上前一步。
徐钟的脸上,也是露出了忌惮之色。
“你……你是宗主派来的?!”
徐钟试探着问道。
黎南微微一笑,挑眉道:“要不然呢?”
说实话,黎南本来是想要用这里面的信来证明自己的身份的,却没想到这信封上的一个印章,竟然就有这么大的能量,这倒是给他省去了不小的麻烦。
听到黎南的话后,徐钟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
“不……不知道,宗主她有何吩咐?”
徐钟又问道。
他此时的态度,早就已经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脸上满是讪笑。
黎南冷哼一声,“宗主的意思,应该都在信里了。她什么意思,你自己看就是了!”
说着,黎南便随手将那信封扔给了徐钟。
这信笺本来就是罗婉琼让黎南拿着前来白云堂报到的凭证,本来就是给徐钟看的,所以黎南也不需要有任何的遮掩。
徐钟接过信封,狐疑地看了黎南一眼之后,便赶忙将信封打开。
下一刻,当徐钟看清那信笺上面的内容时,顿时吓得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露出了无比震惊的表情。
紧接着,没有任何征兆的,徐钟竟是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黎南的面前。
看到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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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悟空和玄奘在山涧间兜兜转转了足足快一个时辰,终于在日落前找到了一片小村庄。
村庄朝南,离白龙被吃掉的地方大概有二十多里远,略显偏僻。它的面积不大,门户掰着手指头和脚趾头几乎就能查过来个遍。房屋的屋顶是用茅草铺的,新旧明显。周围树木稀疏而枯黄,在秋风里倍显萧条。
奇怪的是,明明已是落日,本该有的炊烟却迟迟不从狭小的烟囱中飘出来,远远的也听不到回家的人叽叽喳喳的喧闹声。玄奘和悟空站在村落的进口,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块不起眼的木牌,上面的字迹早已变得模糊。
“鹰愁村?”玄奘勉勉强强才将模糊的笔迹拼凑起来。
“估计是以这涧的名字命名的村落吧?”悟空摸摸下巴,四下看了看:“不过好奇怪啊,我能察觉到这里有很浓郁的人气,可怎么现下感觉半点人烟也没有?”整个村落死气沉沉,活像**。
正当两人迟疑着要不要进去时,不远处的山坡上突然传来咔擦咔擦的脚步声,玄奘和悟空抬眼望去,入目是一群从山上走下来的人群。
这些人见到孤零零的二人,尤其是悟空,都吃了一惊,有位领头模样的中年男子壮着胆子走上前来,礼貌的发问了:“请问二位是何人?怎会到我等这穷山辟岭之中?”
悟空自觉的退到了玄奘的身后,听到他合手道:“施主,贫僧是奉当今圣上之命前往西天取经的玄奘,旁边这位是我的徒弟,叫孙悟空,可能和常人相比长的有些奇怪,但绝不是恶人。我们今日路过此地,见天色已晚,想在贵村借宿一宿,明日便继续赶路。”
中年男子听后急忙抱手回礼:“贵村不敢当,不过是个人数不到30的小村落罢了,我是这里的村长刘山。高僧远道而来,失迎失迎!”
一开始站在三步之外小心围观的村名,在听到玄奘的自白后,顾虑被打消,面色自然了许多。很快,有一位村民走上前来,自告奋勇道:“村长,我家还有一间空房,若是高僧不介意,今晚便留在我家吧?”
“那就麻烦施主了。”玄奘合掌感谢。
“唉!不麻烦不麻烦。”男子咧嘴笑了笑,对玄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高僧,这边走吧。”
村长满意的笑了笑,对着已往前走的男子道:“阿远,你先带高僧休息一下,晚些我和几位村民到你家去,好好款待一下玄奘高僧。”
“好嘞!”名唤阿远的男子竟头也不回,只是抬起一只手爽快的答应了。
――――――
――
人们总称道那乡里间朴素热情的待客之道,自然有强有力的理由。一个小小的村落,就已能迸发出浓烈的热情。此时此刻,阿龙的家里早已人满为患,热情的村名拿来自家储存的食材,只为让玄奘好好吃顿饭。虽然出家人讲究过午不食,可玄奘也不好意思负了村名的好意,只得破了戒。素食本来简陋,可佐以感情,却能散发出迷人的香气。
悟空抱着一块糠米馒头,歪着头听着好客的阿远和村民和玄奘的谈话。
“高僧,您说长安的丝绸,如蝉翼般轻薄柔嫩吗!”阿远深邃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倒不是所有的丝绸都能做到那种地步,只有御用的衣司才会花那么昂贵的成本,为皇宗贵族富家子弟或是外国来使制作精美的绸缎。中等城民使用的,大多不是丝绸,就算是,往往也没有太过精妙的手艺。”玄奘为对长安充满好奇的村民耐心的做着讲解。
另一个村民赶紧继续问起来,生怕被别人插了队:“那长安的那些富贵人家是怎么样的啊?是不是衣装很华美,举止很特别?男的都很英气,女的都很漂亮呢?”
他的问题有些多,问的也很急促,玄奘被他问的愣住了。
见玄奘有些招架不住,一旁一阵沉默的悟空突然发话了:“其实吧,像这种京城地方的人,十个里面有八个都很好看。猛一看,或许会被惊艳,但时间久了却会发现这种美是很枯燥的。那些生于上层的人,生活、言谈、举止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呆板而不知变通。对于习惯了农耕生活的人来说,他们或许会有一种不自然的感觉。”
提问的村民眨了眨眼睛,迷惑的看着悟空,显然对她冷不丁的搭话,而且是一大段话弄得不知所搓。好在他本性随和还有点自来熟,不出两秒就反应了过来,惊奇道:“诶?那这位小师父也到过长安吗?”
小师父?悟空的眼皮跳了跳。按自己的年龄,绝对够他尊不下十个曾字了。她在内心无奈的叹了口气,表面上转了转手里的碗:“其实我还真没去过长安但我去过比长安还要辉煌的地方。”
“哦?这世上还有比长安辉煌的都市吗?在哪里?”阿远一定几乎有要冲到悟空面前的架势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已经有些记不清了。”悟空望着阿龙期待的表情,终于还是把答案咽了回去。即使是说出来,恐怕他也不会信吧?
“哦……”阿远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很快转移了注意力,继续滔滔不绝的向玄奘问这问那。
悟
空没有再听他们的对话,内心不断重复着方才没有说出口的回答:
比人间长安还要辉煌的地方,是天界。
人间的皇都再繁华,终究也无法比拟天上的玉殿翠阁。
彩霞为天,瑶水为地,层层耸立的高楼,金色的飞檐直上。仙鹤穿梭于朱红色的大殿之间,身上披着彩虹织成的华服。自由翱翔、衣诀飘飘的神明;姿态万千、个性迥异的仙女。那清澈的近乎透明的天河蜿蜒,平若明镜,只有偶尔的一阵醉人的仙风才能打破那以假乱真的幻影……
那里,是她此生到过的最美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她不想忘记的回忆。
不想忘记的回忆……
这一想法跳出,悟空突然楞了一下。为什么自己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有忘掉什么吗?
记忆如同电影般飞过,她500年前的经历其实很简单,总结起来不过四件事――官封弼马,自封齐天,乱仙桃会,闹凌霄殿。除了这些,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最多也只能加上和几位天宫朋友相识再反目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舍不得以前把酒临风的日子吧。
烦乱的思绪不知为何成股的涌上心头,四周村民的嘈杂声让她有些烦躁。悟空索性站起身,对玄奘请了个假:“师父,我吃饱了,想出去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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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仿仙塔,第二层,冰雪世界,天地之间凭空出现飓风冰冻被兽圣破坏的世界。
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海域逐渐覆盖,冰山拔地而起,仿仙塔外,无尽沙漠之中,各方强者脸色阴沉的看向只剩元婴逃出的兽圣,心中忌惮。
“兽圣,你这是何意?”有强者冷声说道,此人一身修为,让人心惊。
不过他也只恢复到结丹大圆满修为,就算兽圣重伤只剩元婴小人,那也不是一个结丹能够随意拿捏的。
周围出现十多个强者将兽圣包围,显然都是其死敌,这些人中都是曾经存活下来的人,想在这一世崛起,自然要踏着他人的尸骨。兽圣是所有存活下来中最强者,如今肉身碎裂只剩元婴,这等机会他们怎么可能错过?不然等它伤势恢复那将没有一丝机会。
兽圣的元婴与其本体一样,兽面人身,此时他眼神冰冷,但不敢贸然动手。
他如今的实力十不存一,若是一对一,他有信心将任何一个结丹强者打败,就算是上个纪元存活才来的强者也是一样,但如今十几个结丹大圆满强者,这等阵容,就算是巅峰期的他都觉得棘手,更何况如今,若是逃不走,那必死无疑。
“你们这是斩尽杀绝吗?”兽圣冷声说道,元婴的气息依旧让人忌惮。
“你杀了这么多同僚,罪孽深重,如今肉身碎裂,我觉得你应该去见佛祖忏悔。”一个光头男子,身上披着破烂袈裟,一脸凶相根本不似佛门中人。
“你个老秃驴,上个纪元没弄死你,这个纪元早晚弄死你。”兽圣冷声说道,但心中有些慌乱,因为此时的他实在是太虚弱了。
但兽圣表现出的依旧是冷静,周围的强者也不敢贸然动手,因为这些人都是被天道所不容,苟延残喘活下来的,若是兽圣留有手段,就算死也拉下他们一些人未必做不到。
这使得一些人心中越发忌惮。
“装神弄鬼,只剩元婴,若是众人还是惧怕,那不如早点入土。”只听一声冷哼,一道身影从远处急速飞来,恐怖的剑气从远处劈来。
“是剑圣。”有人惊呼出声。
“剑圣居然还活着,当年不是被帝尊斩杀了吗?看其修为距离元婴也仅差临门一脚。”
“看来剑圣当年另有奇遇,不然怎么会在帝尊手中活下来。”
......
一些认识剑圣的人心中惊骇。
一道清瘦长发,但一脸妖异的男子出现在兽圣面前,兽圣脸色一变,元婴小人立
即消失在原地。
“剑圣你居然还活着。”兽圣惊怒出声,显然这是他没想到的。
这个纪元灵气复苏,本应死去的强者都再次复活,看来这个纪元资源的争夺依旧惨烈。
兽圣心神出现恐惧,要知道剑圣当年可是真正的帝尊强者,他也不过是半步帝尊,一世称尊,可惜遇到了那个让所有绝世天骄都黯然失色的最强帝尊,若是世间有仙,他必然为仙。
悠悠岁月,剑圣双鬓发白,依旧摸不到仙路,成不了长生。
他入了魔,以世间凡人之血肉铸造一条通往仙界的路,他近乎成功,世间生灵涂炭,但此时最强帝尊出现打破了他这个梦,将他葬于世间,没想到此人居然没死,再次复活,这让很多人心中恍然,更有惊惧。
帝尊级强者就算只有结丹修为也是让人恐惧的,这等强者精神力早已超脱世外,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比拟的。
剑圣的剑想要撕裂空间,但扑了个空,兽圣元婴在不远处出现,脸色更加虚弱。
茫茫沙海,昆仑秘境,强者云集。
虽都只是结丹修为,但其攻伐手段并不是结丹修士能够拥有的。
兽圣拼命逃窜,剑圣的恐怖他是知道的,根本不可抗衡,原本看热闹的一些强者此时也落荒而逃,因为他们发现剑圣不仅仅是针对兽圣,距离他不远的几名强者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斩杀了。
这让存活下来的强者心中惊惧了,他们用尽手段逃走,这是剑圣拦不住的。
最终仿仙塔外再见不到除了剑圣以外的第二人。
“仿仙塔,踏仙路,虽是无稽之谈,但这个纪元崛起还要看你了。
五行法则,是那老东西的本源法则,若是获得那这个纪元就算成不了仙,也一样能站在巅峰。”剑圣冷哼一声,清瘦的身躯化作长虹进入仿仙塔中。
......
极度的痛苦让凌峰脸色扭曲,强大的力量充斥全身。
“这是什么?”凌峰心中惊骇,这是什么力量?断剑从何处世界抽出的力量灌入他的身躯?这怎么可能?凌峰惊惧。
断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这都不是现如今凌峰所能考虑的,四周的雾气被凌峰吸收,石碑散发微弱的光芒,眼下他的身躯出现裂痕但很快又恢复,再次出现裂痕,又恢复,周而复始。
凌峰感觉自己的力量在飞速的上升,这是肉身的力量,但这股力量根本不是如今的凌峰所能吞噬的,那是武道巅峰强者的所有力量
。
那可是相当于这个世界的帝尊层次,这样的力量他就算只吸收一点也是逆天机缘。
就这样凌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肉身一路从结丹圆满飙升到元婴大圆满才开始逐渐缓慢下来。
凌峰一跃而起,四周空间都出现了波纹。
“这就是元婴的力量吗?”凌峰一拳轰出,天地都为之静默,随即出现裂缝,黑暗的力量想要侵蚀而来,但瞬间就消失了。
伤势完全恢复,凌峰走出断剑,四周顿时黑暗,更有一股血腥味。
“这是什么地方?”凌峰心中疑惑,但很快脸色变的阴沉,他好像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开~”凌峰一拳轰出所爆发出的力量是极致结丹的几十倍,这就是大境界之差,就算你是绝世妖孽也改变不了这等差距。当凌峰拳头轰击在上方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但很快消失,身躯成了无数块,鲜血在水中扩散开,吸引四方妖兽。
他所在的正是海域之中的凶兽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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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半个小时之后,陈铁和李平安,已经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至于雷青莲,被陈铁赶回房间去了。
半个小时,陈铁已经将自己遇到的麻烦,统统说了出来,想磕睡了枕头自己送上门啊,师傅这根大腿,得抱紧了。
听陈铁说了那么久,李平安终于也是明白了陈铁遇到了什么事,想了想,问道:“你惹到了青衣会,想让我替你出手?青衣会这个组织,古已有之,很强大啊。”
陈铁猛点头,说道:“对,老……,师傅,事实上也不是我惹上了青衣会,青衣会的人杀了雷震天,还想杀雷震天的女儿,我想要护住雷震天的女儿,就必然会和青衣会发生冲突。”
李平安点了点头,说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铁:“…………”
老家伙,你特么的不会是想见死不救吧?陈铁额头冒汗,以他对老家伙的了解,还真的做得出不管他死活的事。
“师傅,不能说跟你没关系吧,雷震天,曾经被你所救,还甘心当你的仆人,见到我脖子上戴着的这颗圆形石头,还要认我为少主,师傅,你可没跟我说过,这圆形石头是信物来着。”陈铁扯出了脖子上戴着的圆形石球说道。
李平安瞥了陈铁手上的那颗圆形石球,点点头,说道:“是有这回事,我确实救过雷震天,这石球也确实是信物,但凡是我当年救过的人,见了这石球,都会认你为主的。”
陈铁大喜,说道:“所以呀,现在雷震天被杀了,那么怎么能说不关你的事?报仇啊,杀上青衣门去啊。”
“我呸,关老子屁事,圆形石球交给你了,雷震天也是认你为主,现在雷震天被杀,要报仇也是你替他报仇,我没时间。”李平安瞅了眼陈铁,冷笑道。
这王八犊子,需要老子帮忙就叫师傅,刚刚还叫李平安呢,太不要脸了,教出这样的徒弟,丢人啊。
陈铁脸『色』一黑,说来说去,师傅这老家伙,就没想着要帮他啊,摊上这么狠心的师傅,也是心累。
“你说,徒弟遇上困难,你都不帮一把,你还是人吗?啊,我要是被青衣会的人干死了,以后没人给你养老送终我跟你说。”陈铁忿忿不平地说道。
李平安淡定地从衣袍内『摸』出了一个小酒壶,仰头大喝了一口,然后心满意足地把酒壶收起来,才说道:“我现在就够老了,也没见你养过我啊,没本事还敢和青衣门作对,被人家打死活该。”
得,陈铁没话说了,面对这样不顾徒弟死活的师傅,他还
能怎么办?
“老家伙,连徒弟的死活你都不管,我算是记住你了,老子不想跟你废话,你下山干嘛?没事回山上呆着去,见到你就烦。”陈铁瞪眼说道。
看着陈铁那气乎乎的样子,李平安脸『色』黑了黑,但心里却在笑。
这个小王八蛋,自小说话就能气死人,长这么大了,还是没变过啊。
若换了以前在山上时,是铁定要把这小王八蛋揍一顿的,只是这次,李平安没打算动手。
“徒弟啊,师傅这次,要去个很远的地方,出远门嘛,是需要钱的,我知道你现在有钱,借点给师傅呗。”
李平安伸手拍了拍陈铁的肩膀,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陈铁惊了,说道:“你他娘的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让你帮忙你不肯,现在好意思问我借钱?你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李平安连忙说道:“放心,不白要你的,你给我钱,我也会给你一样东西的,保准你满意。”
陈铁无奈地拍了拍额头,虽然喜欢和这老家伙吵架,但这是从小养下的习惯,对老家伙的要求,他从来都拒绝不了,也不想拒绝。
这老家伙把他养大的,而且教了他一身本事,这份恩情,太大了。
“摊上你这么个师傅,算我倒霉,说吧,你要去哪儿,要多少钱?”
李平安老脸开花,笑得得意无比,说道:“你小子还是不错的,我要去的地方很远啊,你有多少钱,我要多少钱吧。”
陈铁从身上『摸』出了一张卡,这张卡是阮擒虎送的,里面整整一个亿,但他想都没想,就丢给了李平安,说道:“卡里的钱,应该够你折腾的了,拿去,然后要去哪去哪,我特么的不待见你。”
李平安接过了银行卡,也没多看,小心翼翼地揣进了衣袍中,这才满意地说道:“我知道你这臭小子,虽然说话毒了点,但还是疼师傅的,师傅这么多年,没白教你本事。”
说起这个陈铁就怒了,吼道:“老家伙,你那是教吗,你那次不是拿着手臂粗的木棍『逼』着我学的,这么多年,你自己说说,光是揍我,你就打断多少根木棍了?”
“哎呀,师傅不是希望你认真学吗,若不是我『逼』着你学,你能有现在的本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李平安抚着雪白的长须,淡定笑道。
陈铁翻了个白眼,得,面对师傅这个老泼皮,他打不过,也说不过,于是挥挥手,说道:“别废话了,钱给你了,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别急,我说了,你给我钱,我也会给你一样东西,师傅这一身本身,都被你学得七七八八了,小王八蛋,今天,可能是师傅能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了。”李平安,突然伸手,『揉』了『揉』陈铁的头发,十几年来,难得『露』出了一次对陈铁的溺爱。
陈铁疑『惑』地看着这个老家伙,他发觉,这老家伙,今天有些异常,忍不住拍开了他的手,说道:“李平安,你发什么疯,不就是给你点钱吗,用得着装出一副不舍得我的样子吗。”
“呵呵,你说得对,是我娇情了,
徒弟啊,那,师傅就把最后一样东西,交给你了。”李平安呵呵笑道。
然后,他突然动手,一指点在陈铁的身上。
陈铁骤然一震,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平安,他发觉自己动不了了,老家伙一指,便将他制住。
便是想开口也做不到,他不知道老家伙想做什么,不能动不能说,只能以双眼,死死地盯着老家伙。
李平安再次伸手,轻轻一划,已将陈铁的衣服划开,陈铁的上身,立即变得光溜溜的。
陈铁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尼玛,这老家伙疯了吧,制住了他,还把他衣服划开了,我的娘,这是打算对他这个徒弟下手?
一时间,他连叫救命的心思都有了,可惜,叫不出。
李平安的脸『色』很平静,或者说,带点唏嘘,把陈铁的衣服划破,他的目光,紧紧地看着陈铁心口处,一个巨大而且狰狞的伤痕。
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这个早已愈合的伤口,李平安摇头轻笑道:“徒弟啊,这个伤口,是你十二岁的时侯,我把你扔到山林深处,你遇到了十几头狼,这个伤口,是被狼王一爪子抓出来的,那次,你差点就死了。”
陈铁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恶狠狠地想:“你特么还好意思说,就没见过你这样当师傅的。”
“不过,你不知道的是,把你救回来后,我就去把那群狼都杀了,而且,其实你每次进山林中和猛兽捕斗,我都是跟着的呀,师傅,害怕你死了,就没人和我吵架了。”李平安脸上全是回忆之『色』,开口说道。
陈铁怔住,呆呆地看着师傅,这么多年,每次与猛兽搏斗,他都从未发现过,原来师傅这老家伙,一直跟在他身边吗?
可是,这老家伙现在为什么要说这些,他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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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补作话)
山谷之中,一片狼藉,尸横遍野。
武者的尸体,与铁臂魔猿的尸体,横七竖八,到处躺着。
鲜血弥漫,血流成河,空旷的山谷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宛若人间炼狱。
不得不说,这一场乱战,颇为凄惨。
杀人香的作用,实在太过恐怖,不仅让铁臂魔猿伤亡惨重,连带着金焱宗分舵弟子都中招不少。
最后林云的突围,更是给予金焱宗分舵致命一击。
整个分舵,算是元气大伤,十年之内再难恢复。
“师兄,那人好像是……林云。”
金焱宗一名师弟,走到梅子画身前,小声说道。
“林云?林云是谁?”
梅子画一脸茫然的问道,青阳郡中,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是个外地人,他在先天两窍的时候,就杀了血云门阎腾的儿子,如今被整个血云门通缉,发布血色追杀令!”
那弟子轻声解释道,将林云的来龙去脉,粗略讲了一番。
“师兄,这段时间闭关可能不了解。但最近青阳郡,到处都在传他的事情,紫炎城孔家还因他被灭门……很多人都好奇,他到底是打来的,竟如此胆大包天。”
梅子画沉吟道:“这家伙居然连阎腾的独生子都敢杀……难怪敢抢我的龙云果。”
阎腾他是知道的,血云门玄武境强者。
实力恐怖,手段凶残,在整个青阳郡可以说是让人闻风丧胆。
连阎天瑞都敢杀,抢他一枚龙云果又算的了什么。
“师兄,这事要禀报宗门吗?”
“不用。”
梅子画摆摆手,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他来来青阳郡,无非也是为了青阳界中的远古遗迹,到时候我自会让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其他几名师弟心知肚明,梅师兄怕是不想让今日之事,泄露出去了。
区区一个先天三窍,在他梅子画手中,居然就这么跑了。
若真传出去,对他的声名只怕有很大影响。
看了一眼山谷中的乱局,梅子画眼中杀意更甚。
出道以来,他还是岳大哥?”
林云脸色微变,那到身影正是和他在天火峰上,交情不浅的章岳。
对他穷追不舍的,乃是三头先天五窍的焰尾狼。
焰尾狼一旦出现,至少是三头,狡诈歹毒,尾巴末端燃烧这一抹毒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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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轰隆隆!
来不及多想,奔来的两头玄铁魔猿,与之前倒在湖面上的玄铁魔猿,齐头并进朝着天府书院的众人杀了过来。
三头玄铁魔猿,像是平地之间,奔跑的三座山峰。
恐怖的气势连成一片,刹那间,茫茫湖水骤然翻滚,形成数十丈的巨浪,席卷而至。
紫云湖的湖水,可是由电浆和火焰混合而成,威力惊人。
数十丈的滔天巨浪,滚滚而至,就像是一座巍峨庞大的火山倒转过来,携带着恐怖的雷霆,朝众人吞没了过来。
林云和柳云烟,脸色微变。
两人都未料到,这狂暴的玄铁魔猿,联手之后,竟然如此可怕。
电光火石间,二人眼中,各自闪过抹异芒。
毫不犹豫,同时出手。
“四印合一!”
林云脸色凝重,龙吟虎啸中,金刚印、破空印、伏魔印、诸天印,层层叠加,其身上爆发出丝毫不逊色阴玄境小成的气势,甚至犹有过之。
澎湃的真元混合狂暴的气力,在四印叠加之下,林云浑身光芒如火,像是熔炉般可怕。
“寒霜之星!”
柳云烟面色泛着冰冷的幽光,浑身上下迸发出点点星芒,紧接着其周身星芒宛若星系一般浩瀚无尽。
等那寒芒星系,衍化到巅峰之际,腾空一剑劈砍出去。
在那滔天水浪,将要席卷而至时,二人的杀招同时轰击了过去。
砰!砰!砰!砰!
惊天巨响中,这骇人无比的巨浪,轰然溃散,化为漫天紫雨散落开来。
余波激荡,气浪翻腾。
吼!
来不及欣喜,巨浪被破开的瞬间,咆哮声暴起,三头玄铁魔猿杀了过来。
“杀!”
早已蓄势待发的书院弟子,二人脸色不变,继续出手,缠住这三头玄铁魔猿。
后方天府书院众人,本身就在与妖兽厮杀,可实在不敢,将这玄铁魔猿给放过去。
以两人的实力,应付这三头玄铁魔猿,倒也绰绰有余。
但想要斩杀,却得耗费一段时间,就这样无奈被拖住了。
“这两个家伙,倒还是有些实力,不过这三头玄铁魔猿,足够拖住他们了。想和我斗,还差的太远!”
回头看了眼的潘悦,面露不屑之色,冷冷的说道。
冷逸目光一扫,嘴角勾起抹狰狞的笑意,目光看向远方,沉吟道
:“这两家伙回头再来收拾,眼下最头疼的还是叶苍明,这家伙一手血云剑法,相当棘手。”
连冷逸这等鬼道邪修,都深感忌惮,可见这叶苍明实力之强。
潘悦摇了摇头,轻声道:“这种人单枪匹马,个人实力再强,就算抢到了紫火金莲,走的掉吗?此行,真正的要注意的,还是三绝府的韩飞,和残剑阁的聂锋……”
咻!
可是他话音刚落,紫云湖中忽然绽放起一声嘹亮的剑吟,恐怖的剑意,席卷八方,天地间到处都是嗡鸣之声。
半步先天剑意!
潘悦和冷逸脸色同时微变,连忙循声看去,就见视线的尽头。
湖面上,突然暴起一道血光,一头精英级的紫府妖兽,在半空中被硬生生斩成两半。
蒙蒙血雾中,一道身影,抓住妖丹后。
便如离弦的箭矢,化为一抹惊鸿,朝着湖心出破空而去,身法快的惊人。
“叶苍明!”
潘悦和冷逸怒骂一声,半空中,疾驰而去的叶苍明,回头看了一眼,视线落在两人身上,嘴角勾起抹嘲弄的神色。
“追!”
两人脸色阴沉,有种被耍了的感觉,费尽心机,将最大的对手缠住。
若是让这叶苍明,抢先一步,夺走金莲,那就太过嘲讽了。
再也顾不得许多,二人身形飞掠,与湖面间风驰电掣,半刻都不敢停歇。
“这家伙的半步先天剑意,倒是越发可怕了……”
残剑阁聂锋眼中闪过抹谨慎之色,没有多想,沉吟道:“掩护我!”
当下,其余残剑阁的弟子,一同出手。
锵!
无尽的凶残的剑势犹如高山拔地而起,硬生生将两头精英级紫府妖兽,完全压制了下去。
趁此空隙,聂锋化为一抹剑光,闪电般掠了过去。
其眉头轻挑,眼中战意炽烈,带着嶙峋剑势,朝那紫火金莲的诞生之地,冲杀过去。
另一边,三绝府的韩飞,也在众多弟子的掩护下,脱身而出。
此刻,凡是有机会脱身的武者,都不在于妖兽纠缠。
皆是半刻不停,朝那湖心处赶去。
默契被打破,所有人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万众瞩目天地奇葩,紫火金莲!
“该死!”
柳云烟轻声咒骂道,除却被冷逸故意引来的三头紫府妖兽,天府书院本身还被两头紫府妖兽纠缠着。
一时间,完全无法抽身。
“林云,你来掩护我,没办法了,再慢一步,就真的迟了。”
柳云烟神色凝重,沉声说道。
虽然同时面对三头玄铁魔猿,对林云来说有些压力,一个不慎,甚至可能遭受重创。
毕竟,这玄铁魔猿实力只强悍,远非其他妖兽能比。
乃是冷逸,精挑细选,刻意弄过来恶心他俩的。
“柳云烟,还是你来掩护我吧!”
可就在柳云烟将要前行之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摁了下来。
那只手强而有力,蕴含着庞大力道,柳云烟一分神,就被林云给拉了回来。
柳云烟回过神来,诧异道:“林云,你要做什么……”
“我可不习惯,总是躲在女人的身后,好好待着吧。你要的紫火金莲,我会帮你争取,不过你也得记住自己的约定。”
少年眉头轻轻一挑,眉间锋芒肆意,脸上露出阳光般的笑意。
不待她反应过来,便化作一抹金光,朝着三头玄铁魔猿的中间穿了过去。
三头玄铁魔猿,眼中顿时血芒涌动,毫不犹豫朝着林云拍了过去。
“这家伙……”
柳云烟轻咬牙关,无言以对。
妖兽再可怕,肯定没有武者阴险,争夺紫火金莲,可比拖住三头玄铁魔猿要危险许多。
自己留他在此,也是由此缘由在。
却没想到,林云自作主张,强行闯了过去。
眼看那玄铁魔猿的攻击,就要落在林云身上,其依旧不闪不避。
柳云烟无奈之下,被迫出手。
“冰霜花开!”
其腾空而起,身后一朵巨大的冰花绽放开来,在完全绽放的一瞬间,手中剑芒轰然暴起,达到十丈之巨。
正对着林云出手的三头玄铁魔猿,顿时感到股致命的威胁,不得已之下。
无奈放弃,同时转身,迎向这寒芒凌冽,威力惊人的一剑。
“谢了。”
林云扭头,冲她眨了眨眼,又是几个闪身,彻底摆脱了玄铁魔猿的纠缠。
落在水面上之后,其背后金乌印,光芒闪烁。
便化作连绵金光,朝那紫火金莲的诞生之地,狂奔而去。
七玄步早已至化境的林云,速度奇快无比,一路上,轻松闪过许多阻碍,避开诸多凌厉的攻势。
他这逆天般的身
法,眼看着,要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最前面的一批人了。
突然间,身后暴起八股冰冷的寒风,寒风中隐藏着霸道之极的刀意,狂风暴雨一般朝着他落了下来。
翔龙在天!
林云看也未看,扯出整整九道怒吼的龙影,等到五指紧握的瞬间。龙影尽数被其握在掌心,反身就是一拳,狠狠轰了出去。
嘭!
席卷而至的阴寒刀芒,还未完全落下,就被这拳芒尽数轰碎。
“滚回去!”
出手八人,皆是三绝府的刀客,奉韩飞之命,专门堵截其他有意争夺紫火金莲的对手。
“苍蝇还真多。”
林云脸上笑容收敛,下一刻,目光寒光爆闪。双臂猛的一展,七玄步,金乌展翅。
嗖!
其人如上古金乌,微微一荡,便来到了八人面前。心口处龙象之火凝聚的古老印记,骤然展开,犹如蛮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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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最开始,黑色警报发生时,唐鸿下意识反应就是突围,飞速前往中央研究所侧门口,准备逃向北方,尽可能与许贤成功汇合。
别人生死,包括留在隔离间的蒋璐璐统统没有他重要。
此乃遵循客观理智的选择。
但……
那名王女士乞求一般的声音仿佛唤醒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唐鸿不禁想起总教官牛贺川,又想起李光磊,郭泊君,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在心底涌现,他决定回头,至少尽力试一试。
听天由命,
救出几个是几个,
唐鸿想不到,谁也想不到,短短两分钟救出了两百多人!
当然,真正的重量人物,专家学者早已经进行撤离——他救的是一些科研助手,谈不上科学家,可也称得上国家级宝贵人才,其中有协助唐鸿汲取原子能的人,有被唐鸿【特立独行】吓够呛的熟人,还有配合唐鸿获取【一人值】、以及协助桑博士、大部分都是唐鸿压根叫不出名字的研究人员。
事实证明。
他的想法得到了初步成功。
至于到最后,那些人是生是死,其实唐鸿说不准。
“恩。”
“异空间神只可能不在意、不追杀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弱小人类……蒋璐璐却不同。”
其一,人造神计划,通过神性汲取信仰注定要引起神只的疯狂杀意。
其二,原子吐纳术、唐鸿已经把焚心境修炼成功,收发随心,可以隐藏,蒋璐璐身上的能量却一直泄露,在神只眼里应该近似于霸主,像是个持续闪亮的夺目光源。
“唐鸿?”
蒋璐璐小声说道:“放我下去。”
“再等等。”唐鸿摇头:“或许会有转机。”
蒋璐璐搓了搓唐鸿黑发,一时间怔怔无言,唯有高速移动引起的空气流动如风声啸叫。
她意识到唐鸿并没有临战爆发,她在弑神者一百米范围之内,竟然会产生干扰。
正常而言,打破第二次意志力极限的顶级超凡者影响不到唐鸿,问题就出在原子吐纳术上面……蒋璐璐现在仍是危险源,小身子散发辐射,即使打不出原子能转化攻击,也有着千吨之力,无限接近第四次人体极限。
血肉之躯的进境,远超意志力!
再一个。
蒋璐璐吸收神性。
这也令她具备远距离直视神威不会重伤的能力。
“我看
见两尊全盛阶段灾难神。”
“左后方三百米,剑型。左前方五百米是一尊近似彩虹的神躯。”蒋璐璐仔细辨认了一下,虽然没重伤,但眼睛还是流出一滴滴血色。
唐鸿点点头,补充道:“后方有两尊隐形,这么算的话,总共四尊灾难神追杀我们。”
轰隆!
远方又有专机冒着火光向大地坠落而去。
月色温柔,又冷清,又残酷,唐鸿带着蒋璐璐破空飞行,仿佛在一片充满了爆炸火光的战争区域穿行。
蒋璐璐小脸认真:“所以你应该走了。”
“突围吧。”
“一个人才有机会。”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拿出一小袋香甜豌豆,一小袋麻辣脆骨,以及一小块果仁雪花酥递给唐鸿,蒋璐璐心中绝望,但还是嘻嘻一乐:“这些好吃的就当我送给你的最后礼物咯。”
唐鸿一怔,又好气又好笑:“看来你小日子过得舒坦,还有零食吃,我都没吃过!!”
蒋璐璐有点小忧伤:“其实我还有一箱零食呢,全都落在隔离间。”
相对来说,女孩子更喜欢囤些零食。
搁在平时,唐鸿看都不会看,此时却有些馋了——世界上那么多美食佳肴不曾品尝过,最近一年多,一门心思只顾着阻击战,他的生活好像变成黑白两色,看不见一点色彩。
咔嚓。
他嘁哩喀喳一口嚼碎了豌豆。
真的有点甜,不过风太大,吃起来不太方便。
“你的不行,看我的。”唐鸿从紫色睡衣的内侧口袋掏出三个小白瓶。
每位入圣者配有十个小白瓶。
所谓十瓶,只是配给的份额,不会一口气全部发出去——譬如唐鸿,随身携带三个小白瓶。
入圣意志,隔空驱物,他将小白瓶灌入蒋璐璐小嘴,可算堵住这孩子絮絮叨叨的遗言模式,但是蒋璐璐看到乳白色液体,不知其具体作用,小脸蛋顿时涨红。
“唐鸿你要干什么!!”
蒋璐璐仿佛古代骑士面对炮火连天维护着尊严底线,她咬牙切齿,觉得唐鸿太可恨了。
“那是小白瓶!”
唐鸿不明白蒋璐璐为何失态,特别无辜地说道:“咱们服用小白瓶之后就不怕神息了,能够持续一个小时十五分钟。在此期间,随意换气,吸入神息还可以恢复体力。”
原来是小白瓶免疫神息。
她眨巴两下眼睛:“然后呢
,给我不也是浪费。”
“然后我们一起杀出去。”唐鸿胸口越来越升温发热,滚烫的血似泉涌似浪潮盘旋在心头之上:“在我没抛下你时,就证明还有机会,你别放弃你自己。”
蒋璐璐欲言又止。
她足足想了好几秒,从雪白牙齿之间挤出一个字:“好。”
她拥有千吨之力,遗憾的是意志力太弱。
区区顶级超凡者根本不够用!哪怕先驱超凡者用尽办法也伤害不了一尊虚弱阶段灾难神,唯有入圣意志才能令灾难神淡化,唯有淡化,才能够使其死亡,这是一个死循环。
唐鸿何尝不明白。
他这一生,不想输,愿战无不胜。
但……难道没有【一人之力】必输无疑?倘若失去一人之力,就会输,算什么战无不胜!
战天战地战神只战命运战斗一切才能够称之为战无不胜。
“战!”
唐鸿又一次体会到很久不曾有过的战意燃烧的无上斗志。
黑夜天空的繁星点点发光。
皎月悬挂,月色如潺潺流水,他听到四面八方,接二连三,一个个撤离专机发生爆炸。
这时。
剑型灾难神与彩虹类型灾难神一左一右的杀了过来。
祂们好像发现了唐鸿的弱势。
确实,没激发一人之力,唐鸿最多击杀一尊灾难神。
而两尊同时进攻,他完全没有摧枯拉朽的优势,且战且退,高空之上回荡着巨大轰鸣,一朵朵夜空白云统统震散。
“吼!”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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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
1981年8月
下午三点多,天空一片云彩都没有,太阳火辣辣地烧烤着大地,朵三牛和李秀棉在玉米地里锄草,锄的浑身大汗,朵三牛摘下草帽,用黑乎乎的毛巾擦了擦汗,递给李秀棉,李秀棉也摘下草帽,擦了擦汗,马上就到地头了,地头上有棵大杨树,他们带的水在大杨树的下面,朵三牛说:“加把劲,到了地头上,咱们喝口水,歇一歇,天太热了!别中了署,咱们可没有多余的钱买祛暑药。”
李秀棉像没有听见丈夫的话似的,黝黑粗糙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把锄头在地上墩了两下。
朵三牛说完,戴上草帽,开始锄地,李秀棉又用黑乎乎的毛巾抹了一把黝黑的脸庞,戴上草帽,弯下腰,和丈夫朵三牛一起锄起来,她心里想的不是有没有钱买祛暑药,是什么时候有钱了,把家里的土炕换成木床,要是可以的话,最好能把两间北屋翻盖一下,最好能把南屋一起盖起来,儿子朵强强已经十四岁了,再过几年,就该找媳妇了,这么破的房子,哪家的闺女肯嫁过来,而且现在村里有许多人家的房子都翻盖了,看上去又亮堂又气派,把她家的房子比的忒寒碜,她住着心里也憋屈,再不济,尽快把家里干农活的家伙们换一些新的,这么多年了,就只有他们去借邻居家的干活家伙,别人都没有到他们家借过,谁都知道,她家里穷,干活的家伙,没有一样是好用的。
朵三牛锄到地头,看看锄头,有些松动了,在大杨树上磕了两下,用手掰了掰锄头,觉得可以了,就放在树荫下,坐在屁股底下,拿起塑料壶,拧开盖子,咕咕咕地灌了一气凉水,见李秀棉过来了,就直接递给了她,李秀棉摘下草帽,用一块土坷垃把草帽压上,这是她的习惯,不管有风没风的,都愿意把草帽用土坷垃压上,免得突然起一阵风,把草帽吹走了,她还得去捡。李秀棉接过塑料壶,也咕咕咕地灌了一气,同样坐在了自己的锄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天真热呀,怎么就不能下点雨,你看这天,连一丝云彩都没有,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呀。”
“看着天热成这样,肯定憋着大雨,过不了几天就能下下来。”朵三牛边用草帽扇风,边用有些昏黄的眼睛看着远处的天,心里祈祷,赶快下雨吧,要不日子不好过。李秀棉点点头,说:“老天爷睁睁眼吧,要是再不下,玉米苗子就快干了,你看地头上都有拧绳儿的了。”
“不下就浇,大家伙都一样,你也不用这么发愁。”朵三牛说,李秀棉哼了一声,说:“大家伙怎么一样呀,咱们哪里有钱交水费,还得借钱,
这日子过得,真是窝囊。”
朵三牛听了,心里有些不痛快,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日子过成这样,他的脸上更难看。
朵三牛叹了一口气,又咕咕咕地灌了一气凉水,过了一会,又:“马上小学要开学了,我打算把朵瓜瓜送到学校去,她七岁了,能上学了。”
“一个丫头片子,上什么学?”李秀棉摇着草帽,很不赞成地说。
“丫头片子更得上学,要不长大了,还跟村里这些老娘们一样,一辈子,连个门都没有出过,在婆家受了气,连大气也不敢喘。”朵三牛说,李秀棉转头看了一眼丈夫,心想我这一辈子,你还有脸说这个,我这辈子受你多少窝囊气,你就是看我娘家没有兄弟,自己兄弟三个,欺负了我一辈子,李秀棉这样想着,嘴上却说:“你看看咱们朵家寨,多少丫头片子,上学的有几个?总共就那么四五个,都是家里条件好的,有吃有穿,家里房子修的高高大大的,人家家钱闲下来没有地方用,不让孩子上学干啥使,看看咱家,是这个情况吗?你爹看病的窟窿,咱们还没有堵上呢?你大哥二哥比咱家的条件好,也是一个个没有一点人情味,窟窿一分都不少给咱们,瓜瓜上学的事,你不要琢磨了。”
“上学又不交学费,就买本书,买根笔的钱,咋就不能上,这事你说了不算,这个家,不管多穷,我说了算。”朵三牛扬着黝黑的脸庞,凶巴巴地说。
李秀棉见丈夫的横劲又上来了,心里有些害怕,但是关于闺女上学的事情,她不能就这么答应,一旦上学了,根本不是朵三牛说的那么简单,学校是不用掏学费,但是买书,买本,买笔都要钱,学校也没有在朵家寨,在李家寨,中午不能回来吃饭,还要每天给孩子带午饭,在家里,凑合一口玉米面窝头高粱面窝头就行了,但是上学了,中午总不能每天给孩子带窝头,肯定也要有白面的馍馍,家里根本就没有白面,还有鞋,每天来回走十里地,多费鞋呀,一个月就得换一双,哪有那么多的烂布纳鞋底,到时候还要跟她的两个姐姐借,原来朵瓜瓜的哥哥朵强强上小学的时候,就没有少跟两个姐姐伸手,去年朵强强考初中,没有考上,她心里刚松了一口气,现在又让朵瓜瓜上学,她是坚决不能同意的,就算是朵三牛打她,她也不会同意。李秀棉这样想着,说:“原来强强上学,就是你说了算,现在瓜瓜上学,不能听你的,瓜瓜一个丫头片子,早晚要嫁人,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不值得。”
“泼出去的水就不是自己的孩子了?泼出去的水,你大姐的丫头在婆家受了气,
你大姐为啥带着两个儿子到丫头婆家闹?”朵三牛瞪着昏黄的眼珠子说,李秀棉也瞪着眼睛说:“你就知道说这样的歪理,朵老歪,你说这样的理对吗?你这脑子整天跟别人想的都不一样,再过几年,强强就要说媳妇了,咱家的两间小北屋还漏着天呢,你就不想这才是大事,上学有啥用,你看看咱们村,看看周围的几个村,有几个考上初中的?即便考上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干部子女,吃公家饭的,种地的有吗?老农民的孩子,天生没有上学的脑子,哪个能考上初学,还不是小学没有毕业就不上了,照样要回家种地,你琢磨点有用的事儿,别总是整天迷迷瞪瞪的。我两个姐姐家的孩子都没有去上学呢,现在不也好好的,该娶媳妇的娶媳妇,该嫁人的嫁人,村里人都是这样过的,咋的,你朵老歪就是要和别人不一样?”
“你再叫我朵老歪试试!”朵三牛忽地从地上站起来,大手伸到李秀棉的脸边,李秀棉也忽地从地上站起来,说:“朵老歪,你不就是老说歪理吗?你啥都觉得自己做的好,自己做的对,咱们家过的连个肉都吃不上,你砸就不说了,上学上学,上啥学?你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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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
案子以破顾西凉总算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多亏因为小说题材的关系,自己普及了很多法律,探案的事情,不然啊!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顾西凉看着院落,从破了案子后那个冰雕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也没有下逐客令,他是质子,这个人不可倚靠,还是先闪为妙。
顾西凉的记性很好,即使这偌大的龙府百转千回,顾西凉还是很容易找到出口。
顾西凉刚到门口就被侍卫拦下。
“顾姑娘,没有少爷的命令您还不可以离开。”顾西凉看着两个待刀侍卫。
“案子已经破了,为什么我还不可以离开?”顾西凉有种不好的预感,破案子的时候自己太过张扬,这皇子不会对自己产生兴趣了吧?
“这个属下不知。”顾西凉气愤的往回走。
“少爷,龙德在大牢自尽了。”龙言冰脸色未变,这个老狐狸竟然自杀了。
“顾西凉调查的怎么样?”现在只有顾西凉对整件事情最为了解。
“少爷,没有任何可疑,她是和村民一起逃难过来的,一直住在城外的破庙里。”龙七看着龙言冰,龙七不明白一个乞丐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去查她的底。
“父母是谁可知道?”龙言冰对顾西凉的身世很在意,她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孩子为何会成为一个乞丐?
“还未查到,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顾西凉应该是楚国人。”龙言冰皱眉,楚国……。
楚国势力强大,不和邻国交好,这几年来树立了不少的敌人,却也没人敢擅自起兵。
“这个冰雕把自己留下到底有什么企图?”按照自己看过的剧情发展,男主会爱上自己?保护自己?顾西凉突然摇摇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的是皇帝,王爷,到我这虽然是个皇子……但是是个质子皇子啊!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不能靠他。
顾西凉坐在凉亭里自己脑补各种画面,龙言冰看着凉亭里表情丰富的顾西凉,身为皇子的自己见过美女,淑女,大家闺秀,可是顾西凉不一样,她是乞丐,身上还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得想靠近。
“到底要怎么办啊?”顾西凉突然站起身仰天大吼,龙言冰被顾西凉突然的动作吓得一愣。
怎么想都不对劲,就一个破簪子就要了自己的命?而且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自己才小有成就啊?这些钱会便宜谁啊?房子,车子……顾西凉越想越气。
司阮看着站在树下发呆的龙言冰,一脸的花痴相。
“言冰哥哥。”司阮突然抱住龙言冰的胳膊。龙言冰没有任何反应,任由司阮抱着。
司阮注意到了龙言冰看着的方向站着的顾西凉,司阮生气的看着龙言冰。
“言冰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她?”司阮抬手指着顾西凉,顾西凉注意到了二人不明所以的看着二人。
“你说话呀!言冰哥哥。”司阮一脸委屈的看着龙言冰。
“没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不能引起两国争斗。
“那她是谁啊?为什么会在龙府?”顾西凉站在原地看着二人。女孩一身淡粉色的裙子,冰雕一身深蓝色的长袍,桃花树下女孩儿一直拉扯着冰雕的衣角,看上去感觉格外的亲昵。
顾西凉无奈看来自己并不是这里的女主啊!不过还好不是,顾西凉识趣的转身离开。龙言冰看的大步离去的顾西凉,脸上多了一层冷漠。
“言冰哥哥,她是谁啊?”司阮不依不饶的追问,龙言冰转身离开,司阮快步追上。
顾西凉住的地方和龙珠死时候的别院只有一墙之隔,顾西凉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龙珠的别院,院子里的桃花花瓣被风吹落落满地,顾西凉感叹真的是人走茶凉。
顾西凉站在院子里看着满地的桃花,抬起手桃花花瓣落在手掌心上,不知道现实世界的自己是不是也是人走茶凉,无人安葬。
“顾西凉这一次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顾西凉轻声低喃,现实世界里20几年自己活的一塌糊涂,而今重生,虽然是个不知名的世界,也许只是虚幻,但至少自己还活着,接下来的日子还很长,虽然这个世界人命轻贱,但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龙七站在屋顶看着龙珠院内发呆的顾西凉,自从龙珠死后,这个院子就再也没有人来过,龙七不解她为什么要来这里?龙七更加不理解为什么三皇子非要自己亲自盯着她?
顾西凉一抬头看见站在屋顶上的龙七,顾西凉记得龙七,他是龙言冰身边的人。
“是冰雕让你来盯着我的吗?”顾西凉仰头看的龙七。
龙七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顾西凉,顾西凉见龙七没有反应,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小心。”顾西凉没有走几步就被突然飞来的暗器射到胸口,龙七飞身而下为时已晚。
顾西凉不可置信的捂着胸口,这是什么剧情?按照这样的剧量,这才第二集而已自己就死了吗?顾西凉感觉自己的胸口血不断涌出,整个人就倒了下去,赶来的龙言冰抱住顾西凉。
“没想到最后接住我的还是你,我叫……顾西凉,谁言西风独自凉的西凉,我……不是你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本以为我可以像剧中的那些女主角一样,在这个世界潇洒的活着,没想到这么快……就死了,谢谢你……的好酒好菜招待,如果还有机会你可以去我的世界,我也会盛情招待你……。”顾西凉口中鲜血喷溅而出,泪水滑落。
“上一世我死的时候冰冷无依,如今……可以……死在这么帅气的男人怀里……也算值了……不要将我放进棺材里……我怕黑……把我的烧掉……骨灰埋在树下,下辈子我要做一颗大树……”顾西凉闭上了眼睛,顾西凉没有想到这么快自己就再一次濒临死亡,虽说已经死过一次了,但是还是很害怕,无助。
龙言冰封住了顾西凉的几处大穴,抱着顾西凉回了自己别院,命人去叫大夫。
顾西凉感觉世界天旋地转,摇摇晃晃的,这也不对啊!这剧情太狗血了?这个质子皇子能救活自己么?顾西凉啊顾西凉上辈子你是不是毁灭了银河系?人家都是拯救,你是毁灭啊!
“少爷,这暗器没毒,只是这姑娘一直按着胸口,老奴根本没有办法将暗器拔出。”龙言冰看着手死死抓住胸口的手皱眉。
龙言冰没有一点温柔上前用力抓住顾西凉的手拽着,奈何顾西凉一点放开的意思也没有。
“拿剪刀来。”香秀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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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29章
现场眼看着已经完全控制不住,方志强的出现不仅没有让他们停下来,反而场面比之前更加激烈。
在场的几个保安显然也都已经招架不住,那群人已经开始暴乱,甚至已经有人对几个保安进行人身攻击!
这一幕是方志强完全没有想到的,原本听到这个消息方志强心里还挺高兴的,以为是产品的广告效益高,造成了今天这个拥堵的局面,可直到现在这一刻,方志强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出现,或许打从一开始,就是不怀好意的!
对于现在负重前行的明达来说,遇到这样的事情,让方志强的整个情绪再度低沉了下来。
“大家安静一点!听我们说!”
李潇潇显然也注意到了方志强那无奈而又焦躁的表情,她再度对着人群大声的喊道,然而此刻众人已经完全不理会李潇潇的声音,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一般,继续着他们的呐喊。
一旁的小武也是着急坏了,可此刻最没有办法的那个人,或许正是他了。
如果按照这样的局势发展下去,方志强很清楚,在初十这样的一个日子里,明天的各大新闻上,又会被明达今日的这一景象席卷全网。
到时候,关于明达爱的一切负面新闻都是接踵而至,那是方志强最不愿意看到的,可是,眼下这个局面控制不住的情况下,谁也不可能再阻止明天发生那样的事情。
方志强无奈的拿出自己的手机,想要给张振国打个电话,让他再叫些人,甚至是亲自下来,处理一下这乱糟糟的局面。
而就在方志强准备拨打号码的时候,突然出现的一道声音,让方志强即将按下去的手指突然一怔。
“你们知道你们这样,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
方志强几乎瞬间就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抬头看去,果然不出方志强所料,王亚欣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那身职业西装,看起来依然精神干练,以及那刚好到下巴的蜂蜜色短发,将她整个人衬得更加清新脱俗。
在这乌泱泱的人群当中,王亚欣的身形就好像是定海神针一样,随着她的出现,以及她刚刚出口的话,现场乱糟糟的气氛终于是缓缓安静了下来。
“大家不要听她的!她就是在吓唬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承担法律责任!”
人群当中,已经开始逐渐有了反对的声音,很显然,那些人已经反应了过来,虽然他们在刚刚看到王亚欣的时候,心里或许有
那么一丝慌张,但他们可不会忘了他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目的还没有达到,如果只是被王亚欣这一句话给吓得屁滚尿流,即便回去,也一样要受到老大的惩罚。
而随着第一个人的发声,接下来说话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是啊!大家不要听她胡言乱语!不就是一个律师吗?还能翻了天了?我看她今天能拿咱们怎么办!”
声音逐渐越来越大,现场再度陷入一片乱糟糟当中,王亚欣也没有再继续说话,此刻不管她说什么,都会瞬间被淹没在人群当中,一句话都听不清楚。
王亚欣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她对着方志强所在的门口方向稳步而来,每一步都走的自信满满。
面对此刻乱糟糟的现场,方志强已经愁眉紧锁,可是王亚欣反而是一脸的淡然,她对于这样的场面,似乎是已经见过很多了,根本不足以引起她的重视。
终于,王亚欣走到了方志强的跟前,她的目光并没有跟方志强接触,站定脚步之后,就再度毫不迟疑的转身,而后继续看着面前的一大群人。
此刻依然人声鼎沸,可王亚欣不管不顾,尽管提高了自己的音量,自顾自的说道:“根据……”
王亚欣这一开口,声音高亢而尖锐,现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微微一愣,当他们安静下来,听到王亚欣所说的话的内容时,他们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
王亚欣所说的话并不是其他,就是简简单单的法律知识,那些全靠死记硬背的东西,可这些东西对于此刻这群人来说,杀伤力却也是最大的。
之前王亚欣简简单单的说那句话,他们或许会认为王亚欣是空口无凭,或许事情根本没有她所说的那么严重。
可是现在,当他们听了王亚欣接下来又说的这番话之后,终于反应过来。
事情或许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加严重!
原因很简单,王亚欣把他们做错的所有点点滴滴全部说了出来,而且每一句都说的铿锵有力,容不得他们有丝毫的质疑。
当然,王亚欣能够了解这么多的专业知识,但他们却完全并不懂。
所谓术业有专攻,王亚欣用了这么多年时间,都是为了掌握这些法律知识,相较于他们这些完全没有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的人来说,当然是天壤之别。
王亚欣一口气说了好多话,现场已经彻底寂静下来,直到王亚欣闭了嘴,深深的吸了两口气之后,他们依然没有反应过来。
王亚欣刚才那一幕完全把他们给看呆了,他们震惊与王亚欣能够背下那么多的文字,而且还能以如此流利的形势说出来,虽然他们不知道其中有没有错误,可是他们自问自己,是完全做不到的。
“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如果你们依然一意孤行的话,我们将会采取有必要的措施,来针对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
王亚欣深吸了好几口气之后,看着已经寂静下来的现场,说话的声音也终于降了下来,简单的说完了这最后一句话之后,王亚欣毫不迟疑的转过身,对着方志强挑了挑眉,随即就率先对着大门里边走了进去。
而方志强也是有些愣愣的,刚才王亚欣那般流利的背下那么多的相关知识,让方志强也不由得瞠目结舌,看到王亚欣对他挑眉,他愣了良久之后,才反应过来,随即才拉着李潇潇,转身对着公司里边走去。
而李潇潇则依然是面无表情,不管刚才王亚欣带给她内心的震撼究竟有多大,可她表面上看起来却依然是一如既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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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听到大鹏的吼声,包括周宇在内,众人的目光全都再次集中在了赵世勋身上。
虽然敌人还远在视线距离之外,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如今局势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关头。在这个节骨眼上,众人本能的将决定权交给了他们的主心骨。
沉思了片刻,赵世勋的目光从眼前的人流中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了众人的面前。
“弟兄们,现在鬼子的部队已经到了距离这里几里地的位置,并且和特务营的兄弟们交上了火。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消灭我们和特务营的战友。”
“本来,我和杨成虎营长商量的结果是由我们掩护村民撤到山里,而特务营的兄弟则留下来负责阻击鬼子,给我们争取时间。可如今看来,鬼子来袭的速度显然大大的超过了我们的预料。”
说到这,赵世勋看着众人的眼睛,声调也变得高了起来。
“此时此刻,特务营的兄弟们正在和小鬼子浴血奋战,用生命为百姓争取逃脱的机会。”
话闭,赵世勋指着远处逃难的百姓继续说道:
“现在,摆在我们独立支队的面前有两条路。
一条是继续按照原计划行动,掩护村民进山。
那样的话我们或许会没事,但特务营的兄弟可就很难说了。按照我的估计,他们怕是没几个人能活着撑到天黑……。”
说到这,赵世勋看了一眼大家的表情。
“除此之外,我们还有第二条路,就是留下少部分人继续掩护村民,其他人则返回南阳村,支援特务营的兄弟们。但这么做的结果也很明显,就是需要和鬼子死磕到天黑才有机会撤出战斗……。
“现在,我想问问大家,如果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你们会怎么选?”
听到赵世勋的询问,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紧。
这个时候,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两种选择的结果意味着什么。
一旁的周宇听到这,也明白了赵世勋的用意。
面对这场直面鬼子的恶战,独立支队成立至今还从未有过如此大的考验。
作为赵世勋的老搭档,周宇其实心里很清楚赵世勋是一定会带人去支援杨成虎的。而如今赵世勋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调动起大家的士气,消除新兵在临战前的心理恐惧。
毕竟,自愿上战场玩命和被军令推到战场上玩命虽然看似结果一样,但实际对士气的影响则完全了两码事。
短暂的沉
寂后,黑娃第一个打破了沉默,最先涨红了脸吼道:
“乃求的,俺们不当孬种,回去跟小鬼子拼了!”
“就是……,跟小鬼子干了!咱们独立支队也都是站着撒尿的爷们,犯不上用别人保护。”
看着面前纷纷请战的士兵,赵世勋和周宇相视一眼,总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虽然局势对己方极其不利,但大家身上的那股劲还没散。
……
“独立支队,全体集合!”
在周宇的命令下,原本队形散乱的众人迅速集结成了四列纵队。
走到队伍前,赵世勋首先看着老幺吼道:
“老幺!”
“到!”
“我给你一个加强班的战士,老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证一个老乡也不能掉队或者出意外,明白了吗?!”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年近四十的老幺虽然因伤还很虚弱,但他仍然竭尽全力的挺直了身子,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
“其他人听我口令,携带全部武器弹药,即刻起后队变前队。
目标南阳村,跑步出发!”
……
……
南阳村东面,独石口阵地。
狭窄的山谷出口外,一辆日军卡车正在熊熊燃烧着。
而在北侧的山坡上,谢狗子带着一连趴在光秃秃的山脊上,静静的等待着鬼子即将发起的进攻。
十分钟前,就在鬼子好不容易清理完堵在山谷口的障碍,刚刚开车驶出山谷的时候,谢狗子也恰好带人赶到了战场。
面对即将冲出山谷的日军车队,谢狗子第一时间占据了山谷出口外的一处山坡,随后以一阵猛烈的子弹和手榴弹,当即将鬼子冲出山谷的第一辆卡车打瘫在原地。
这一下,鬼子再次被堵在了独石口里面。
而面对八路军的阻击,日军也没有丝毫的退缩的意思。在经历了短暂的修整后,鬼子中队长集中六门掷弹筒和两门九零迫击炮,立即对谢狗子他们占据的阵地发起了强攻!
……
嘭嘭嘭……咣咣咣!
突然间,一发发榴弹划破寒冷的空气,狠狠的砸在了一连所在的山丘上。
一时间,冲天的火焰混杂着积雪和泥土,很快将山坡顶笼罩在一片浓烟之中。
猛烈的炮击下,由于没有工事可以隐蔽,占据山坡的一
连在鬼子远程火力的轰击下很快便伤亡二十多人。
几分钟后炮击一结束,还没等一连喘口气,一个小队的鬼子便在机枪的掩护下从山谷出口再次杀了出来。
“弟兄们,给我狠狠的打!”
面对鬼子的强攻,谢狗子自知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办法,只能下令死扛。
一时间,捷克式机枪和歪把子的突突声立刻传遍了整个山谷。
横飞的弹雨中,不断有冲锋的鬼子被击中倒地,仰面栽倒在雪地里。而同样的,一连这边的伤亡数字也开始直线上升。
没多久,眼看鬼子已经杀到不足五十米的距离内,一连的战士们赶忙甩出一阵手榴弹,在阵地面前炸出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烟墙。
这一下,在被手榴弹掀翻了**个人后,攻击的鬼子也明白硬上伤亡太大,随即迅速退到了八路军手榴弹的投掷距离之外。
下一秒,密集的掷弹筒和迫击炮再次砸了过来。
咣……咣咣……!
随着一阵阵烟雾在山坡上升腾而起,越来越多的一连士兵被气浪掀翻到一边,再也没了生息。
密集的爆炸声中,眼看身边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谢狗子的眼睛都红了。
他知道,再这么打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自己的人就得全部拼光。
无奈之下,谢狗子只能咬牙下达了撤退了命令。
……
五分钟,鬼子少尉看着山坡上被遗弃的八路军尸体,残忍的笑了笑。
“呦西……,继续追击,一定要将敌人全部歼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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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二更合一)
无理取闹?
“现在你们挨个上来贡献宝物吧。”那王级强者扫了众人一眼,缓缓的说道,“你们可以选择贡献给学府换取宝物点,也可以选择自己留下,一切随意,不过贡献宝物最高的一人,可以得到一成宝物点的奖励。”
赵麻衣首先走上前去,将一堆宝物递了上去。
“四品丹药一枚,七百宝物点,长剑一把,一千三百宝物点……”
那王级强者将一件件宝物清点出来,赵麻衣一共是得到了十七件宝物,一共四万宝物点。
古玄看到这个场景,也是心中无奈摇头起来,这些宝物兑换的宝物点,也顶多是正常价值的八成左右,这个比例算不上高了,不过因为有了那个贡献最多的一成奖励,而且是按照排名来,也让这些学员们心甘情愿的上交。
不过这也正常,荒乾遗迹毕竟是应天学府发现,抽取一些好处也是正常,毕竟学府分派了这么多宝物点给学员们使用,总要补贴上一些。
第二名的罗毅走上前去,罗毅足足得到了二十七件宝物,价值在六万宝物点,他的实力虽然只是略差赵麻衣一丝,但毕竟带了许多人,因此收获也是最为丰富。
两人兑换完宝物,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闪过一丝无奈,旋即同时看向还未兑换的辰霸,无奈的说道:“看来要恭喜辰师弟了。”
他们两人皆是发现了不少考核完成的宝物地点,而在他们眼中,也只有排名前三的学员有这种能力,并非是他们二人,那定然是辰霸了。
“恭喜我做什么?”辰霸皱了皱眉,“那些宝物地点并非是我所为,我原本以为是你们两个,现在看来,应该是荒乾遗迹自己的事情,可能是里面的宝物不足了吧。”
赵麻衣与罗毅这才恍然的点了点头,他们的实力也相互了解,按照正常情况,也不可能有这么绝对的差距,这么看来,应该是遗迹自己的事情了。
辰霸也贡献了宝物点,十五件宝物,三万宝物点。
看到这种结果,罗毅长吁了一口气,一脸的得意笑容,挑衅般的看了赵麻衣一眼:“赵师兄,看来这次是我的第一了,我可是说过,七人,不是一个人能比的。”
“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也许别人的宝物点比你还高也说不定。”赵麻衣笑了笑说道。
“赵师兄还是不认输?”罗毅摇了摇头,“你觉得后面谁还能够超过我,王楚还是林壑?赵师兄总不会以为那些跟从者们能够超过我吧?”
王楚鼻青脸肿,也走上
前去,递上了宝物,不过只有区区七件,仅仅一万五千宝物点。
林壑的收获倒是出乎了不少人的预料,足足有二十三件,数目仅次于罗毅。
“古玄,这个林壑不简单,我感觉的到,他交出的宝物,仅仅是身上宝物的一半。”古玄的脑海中,响起了云曦的声音。
“这个林壑真是够隐忍的。”古玄笑着摇了摇头,此人果然跟之前所说的一般,明明有实力,但不愿意出风头,刻意隐忍,等待有一天一鸣惊人。
前五名兑换完了宝物点,那王级强者也是手掌一挥,把诸多宝物全部收到戒指之中。
“好了,兑换结束,第一名是罗毅,你现在兑换的宝物点,可以多奖励一成。”
“早知道我也弄些追随者了,自己一个人,怎么可能比得上一群。”辰霸一脸不忿,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哈哈哈,辰师弟,我早就说过,你要想超越我,那也只能等到明年的时候了,不过那时候咱们恐怕已经成为尊级弟子,没有这个机会了。”罗毅哈哈一笑。
辰霸摇了摇头,他们也只是第一次来荒乾遗迹,那些经验也只是听一些师兄介绍,有人选择带着一群追随者,但有人更相信自己的实力去独行,这些天才往往都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过最终还是付出了代价。
“现在你们把令牌取出来,我给你们宝物点。”王级强者笑了笑,对着几人说道。
五人取出令牌,除了受伤的王楚外,都是满脸激动,几万宝物点,对于他们来说也算得上一笔巨款了,用这些宝物点,他们足以兑换大量资源,凭借这些资源,他们足以在突破尊级后,迅速崛起,拥有超越别的尊级弟子不知多少的潜力。
“前辈,我觉得还是稍等一下的好。”正在这时,古玄突然是向前走了一步,笑着开口。
“古玄,你也有宝物兑换?”那王级强者望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一个排名第十的学员,居然也要兑换宝物,这实在是一个新鲜的事情。
除了前五名之外的学院,根本是没有能力通过尊级傀儡的考核,基本上都是依附与有实力的弟子,等到这些人兑换完宝物之后按照约定获取奖励,因此一般来说,前几名兑换完了,那么也就算结束了。
那名王级强者带领了不少次山河榜学院来荒乾遗迹,但一个第十名却要兑换宝物,却是头一次见到。
不少人也是忘了过来,除了被古玄教训的王楚三人外,目光都有了一些怪异,古玄独自行动,他们还是知道的
,只是没有人在意,毕竟可没有人认为古玄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对付尊级傀儡。
但古玄居然得到了宝物,根据他们的估计,很大可能就是古玄碰巧遇到了一处不需要考核的地方。
这种地方虽然少,但还是存在过的,不过大多数人得到了这种宝物后,顶多是偷乐一下,但古玄居然要“炫耀”一番,实在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罗毅本来就对古玄不答应他的条件有些不悦,皱了皱眉:“古玄,你运气好,找到了一处不需要考核的宝物是好事情,不过一件宝物能够有多少价值,顶多三千宝物点罢了,等到我们的宝物点领完了,你再兑换也就罢了,现在着急什么?”
不少人对古玄也是无奈,对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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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咦……好像是大鹏哥他们回来了……大鹏哥他们回来啦!”
月色之下,随着站在河边上的胡天一声兴奋的跳了起来,一艘高悬着风帆的货船劈波斩浪,渐渐的进入了众人的视野。
“团长政委……我们回来了啦……。”
还没等船只靠岸,赵世勋他们就听见了大鹏兴奋的叫喊声。
同样,听到自己连长的喊声,一大群兴奋的三连士兵也涌到了河边,在冲着驶来的大船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很快,五条大船在河水中排成了一字长蛇阵,一艘接着一艘的朝清河的入口开了进来。
船队安全返航,让赵世勋和周宇悬在心头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大船进入清河后,在驶入浅水地段后先后靠了岸,将船上的八路军物资和人员都卸了下来。
没多久,稍事休息的李弘义便和赵世勋他们分道扬镳。李弘义在这一代有自己的落脚点,因此他打算先找地方猫起来,等明早再返回县城。至于赵世勋他们,则要趁着天黑连夜赶路,尽量在天亮前回到独立团的控制的地区。
临分别前,李弘义悄悄朝赵世勋透露了一个消息,说日本人已经下令恒县守备部队囤积粮草,要求必须满足五千兵力至少半个月的消耗所需。
得知这个消息,赵世勋和周宇也是一惊。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鬼子开始在山区内的恒县囤积粮草,很明显就是针对九分区扫荡前奏。
……
……
一夜无事,在天色渐渐发亮的时候,赵世勋他们终于安全进入了根据地范围。短暂的修整后,众人在第二天终于回到独立团驻地。次日,老武他们便在三连两个排的保护下,离开了神泉寨前往了九分区其他部队的辖区。对于这些重要的人员和物资,老武可不想夜长梦多。
顺子他们跟着老武离开后,独立团的日子又恢复的往日的宁静。除了每日例行的训练外,赵世勋又派各连队轮番出击,袭击了几支恒县和夏县的日伪军征粮队,从敌人手里抢回了不少的粮食。
自打从李弘义那里得知日军正在加紧囤积粮草后,赵世勋便针对日军的这个动作展开了行动。几次打击下来,日伪军在根据地周边的七八个据点彻底被打怕了,再也不敢深入独立团的活动区域抢粮食。
就这样,时间就到了九月初。
……
“马步要稳……眼随刀锋……出刀要快……像我这样,进退要用身法控制,而不是用胳膊!”
再次给胡天示范了一边自己的刀法要领,赵世勋将自己的大刀递给了对方。
“你这套路练得已经很熟练了,但是这实战不同练习,一定要多动动脑子。记住,要面对的不是木头桩子,而是端着刺刀会要你命的鬼子!”
“额……哥我这也想找机会练练手,可是这不一直没机会嘛。”
听完赵世勋的话,胡天无奈的摊了摊手。
这段时间以来,胡天拜了赵世勋为师,一直在悉心的学习赵世勋的刀法。
而对于这个唯一的“亲传弟子”,赵世勋也是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尽力的将自己体会的要领传授给对方,生怕不辱没了自己师傅的威名。
“这倒也是……要不我让大鹏陪你练练,那小子可是个拼刺的好手。”
“别别……哥你还是饶了我吧,我可不想被大鹏哥用木枪捅断了肋巴骨。”
听到胡天的求饶声,赵世勋的脸色一沉。
“怕个球啊……断根肋巴骨有啥的,总比上战场送了命强!就这样了,你下午就去三连报道!”
“……”
面对赵世勋的训斥,胡天撅了噘嘴,最终没敢违逆对方的命令。
……
就在赵世勋继续指导胡天练习刀法的时候,外出巡查的周宇确突然带着两个人急匆匆的走近了团部的院子。
“老赵……老赵……!”
一进院子,周宇的急切的喊了几句。
闻言示意胡天继续练习,赵世勋迎了过去。
几人一见面,赵世勋看了一眼周宇身后满头大汗的马三顺。
“马兄弟,你怎么跑回来了?”
见来的人中居然有三连副连长马三顺,赵世勋下意识的问道。
见赵世勋疑惑,周宇赶紧拿起一份书信递给了对方。
“四连在防区内抓获了两个可疑分子,这是他们身上带着的信。”
“哦……?”
下意识的接过信封,赵世勋一眼就看到了上面几个大字。
“八路军赵世勋团长亲启。”
……
“这信是给我的?”
疑惑的看着信封上面的几个大字,赵世勋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宇问道。
“嗯……我也说不清楚,你看看里面的内容就都明白了。”
听到周宇提醒,赵世勋随即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赵团长,今国土扰乱,局势动荡
,天下纷争而……。”
看着手中文绉绉如同文言文一样的内容,赵世勋短时有些一个头两个大。
“这写的啥玩意……。”
“文言文,你主要看后面几句,前面基本都是客套话。”
见赵世勋看的云里雾里,周宇适时的指了指内容的最后几句。
“诚邀赵团长前往夏县文孝村城隍庙赴宴,共商大计……夏县守备团中校团长,邓永。”
反复回味了这最后两句,赵世勋脸色僵硬的抬头看向周宇。
“这姓邓的是要请我去吃饭?”
“呵呵……我也是被惊到了。”
话闭,周宇指了指马三顺身边的一个黑衣汉子。
“信就是这家伙带来的,具体的你可以问问他。”
听到这,赵世勋下意识的走到了那个黑衣汉子身边。
“你是伪军三零三团的?”
“正是,……小的就是一个传话的,这封信是我们邓团长亲自交给我的,里面的内容我真的不清楚啊。”
看到这个伪军吓得满头是汗,赵世勋呵呵一乐。
“哦?……你在三零三团是什么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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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3章
大罗天。
鬼眼。
凌河。
“啊,头好痛,果然那牛栏山是假的,”刘洋摸着脑袋有些迷糊道:“老子一定要去工商局举报他贩卖假酒。”
起身睁眼的刘洋,望着四周的环境,瞬间恢复了清醒,墙上贴满了詹姆斯.勒布朗的海报,有骑士1.0青涩时期的小皇帝,最明显的就是那发带。
还有2.0时期的詹姆斯,拿掉发带的他,显得成熟了许多,肌肉也变得丰满。
望着墙上贴着的海报,骑士23号球衣,热火6号球衣,刘洋露出了迷茫神色,这屋子的主人毫无疑问是个地道的詹密,但他只是喝了顿酒,怎么就来到这里了?
将被子撩开,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刘洋神色一震,身高只有一米七三的他,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有这么一双大脚、长腿。
刘洋急忙来到卫生间,双手扶着镜框,看着镜子里的高大男人,黑发平头,眉毛如剑般锐利,眼眶深陷,鼻梁高挺,明显是个华人混血儿。
“我这是穿越了吧?”
望着镜子里的人,刘洋接受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真相,他穿越了。
只是喝了一顿酒,然后就毫无征兆的穿越了?
“啊,现在该怎么办?”两只如蒲扇般大的手掌抱着头,刘洋抱着头无奈叫道。
“大清早叫魂么?”楼下传来沉重的声音,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狠狠拍着卫生间的门大喊道:“你个混蛋,赶紧给我吃完早餐,去店里工作。”
“原来他也叫刘洋么,”刘洋只觉得脑海里传来阵阵痛楚,一手撑着洗手台,另一只手抱着头,随后眼前一片模糊,轰然倒塌在地。
听见卫生间里传来的碰撞声,刘卫心中一急,连忙以背撞向卫生间的门。
原本结实的门,被他硬生生的撞开。
“喂,阿洋没事吧,”目睹刘洋蜷缩在地,刘卫焦急问道。
融合记忆的刘洋,咬牙摇了摇头皱眉说:“没事,宿醉而已。”
刘卫听见这话,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浮现怒色:“不好好干活,跑出去喝酒,不能喝还逞强,怎么不醉死你。”
说归说,但还是扶起刘洋,看着比自己还要高的儿子,刘卫叹气说:“都两米高的人了,还整天和小孩子一样,不懂分寸。”
刘洋摇头苦笑,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回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将自家儿子搀扶在床上后,刘卫
下楼将早餐端在楼上,还有解酒药,叹气道:“你今天先休息,明天再去店里帮忙。”
在老刘离开后,刘洋才从床上起身,拿起旁边的早餐,虽然是在美国,但老刘在家还是喜欢说中文,吃中餐,早上就是白粥加鸡蛋。
吃过早餐,刘洋抓了抓头,他现在的身份是美籍华人,中文名叫刘扬,英文名则是CritinosLiu,21岁,洛杉矶加州大学分校的学生,也还是棕熊队的替补,落选秀,喜欢的球队是湖人,最崇拜的篮球明星是科比,詹姆斯。
刚才的男人,则是他父亲刘卫,在洛杉矶经营中餐的华人,母亲则是一个黑人混血儿,说是黑人混血儿,但和勇士队的库里一样,除却卷发之外,和白人毫无差别。
但在美国秉承的一滴血原则,依旧还是黑人的行列。
起身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很结实,掀开内衣,很完美,没有小肚子,而是六块腹肌。
对于穿越一事,刘扬倒是并不在乎,前世三十好几也只是个普通职员,身高只有一米七三,整日就是上班,下班和朋友看篮球比赛,撸串喝啤酒,浑浑噩噩。
而今变成了高、帅,何乐而不为呢。
刚才因为太惊讶,没有仔细观察,现在刘扬将卧室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仔细瞧了一遍,发现里面的布置,都是有关詹姆斯的。
望着远处锁在玻璃柜里的球鞋,全身詹姆斯的系列的球鞋,刘扬乍舌道:“好家伙,这些球鞋都是正版吧,加起来要多少钱。”
遥望四周,刘扬有些疑惑,按照前身的狂热,为什么只有骑士2.0系列的,没有詹姆斯去湖人的紫金球衣。
余光瞥见床头的闹钟,上面的日期赫然是2018.6.29。
“现在是2018年6月29号?”看着闹钟上的日期,刘杨有些惊讶,“也就是说,还有几天时间,詹姆斯就会宣布来到湖人,然后成为钓鱼王,伦纳德击败病残勇士,成为最出乎意料的冠军?”
想到这里,刘扬也有些蠢蠢欲动,这幅身子是个落选秀,打篮球怕是不行,别的工作他也不会,但两年之内的未来,有关篮球的事情,他可记得一清二楚。
因为肖华(笑话)NBA和博彩有了合作,到时候只要凭借记忆投注,小钱钱自然来。
来到卧室深处,那里的玻璃柜里锁着一个篮球。
看见这个篮球,刘扬叹了叹气,在记忆里就是因为这个篮球,前身才会在篮球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哪怕只是个替补,依
旧不亦乐乎。
刘扬从记忆里找到抽屉里的钥匙,打开锁,盯着篮球上的签名和内容,‘我在NBA等着你,勒布朗.詹姆斯’。
这或许只是詹姆斯随意签写,但就是这短短一行文字,就让一个华裔小孩从此迷恋上了詹姆斯,成为他忠实的粉丝。
对于詹姆斯,刘扬并未有太大的感觉,他看篮球只是普通爱好者,并没有什么喜欢的球星,也从未黑过什么球星,只是身边的人喜欢了,就加入其中讨论,以免不合群。
而詹姆斯,他最多只是知道这个人很勤奋,很努力,从小就身世不好,但一步步,一点一滴的被他扭转,从贫民区里无人耳闻的黑人,成为如雷贯耳的小皇帝,詹皇就是粉丝对他的爱称。
从贫穷起身的他,却能够洁身自好,并且数十年如一日的保持勤奋,这点就让刘扬佩服不已,如果他拥有那地位,金钱,怕早就迷失了自己,夜夜笙歌了。
“抱歉,我只会看篮球,打篮球可不是我能做得到的,”刘扬遗憾的对前身说道,从玻璃柜里拿出那个看似普通,却意义非凡的篮球。
【叮,篮球大师系统启动】
焕然之间,时空变幻,刘洋好似来到另外一个世界,视网膜前方出现一个蓝色光幕,里面有健身房、训练场、宿舍、以及医院、还有分析室的东西。
【球员:刘扬】
【年纪:21】
【潜力:82】
【体能:】
【弹跳:】
【反应:】
【速度:】
【爆发:】
【三分:】
【盖帽:】
【抢断:】
【中投:】
【罚篮:】
【助攻:】
【运球:】
除却抢断,就没有上60以上,这数据就连刘扬都有些不忍直视,在前世的篮球大师这游戏里,NBA球员基础数据则都在70以上,而在70以上就是分水岭。
只有超过70,才能在NBA立足,而现在就是在NBA里的饮水机球员,都能吊打他。
“不过潜力不错,”刘扬看到潜力一栏还是算满意,82的潜力,只要全部开发也能成为优质3D,比如曾经勇士队的布兰登拉什,在NBA也能立足。
但全部开发潜力,这并非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前身也是如此,21岁开发的还一塌糊涂,所谓的抢断,也是凭借两条猿臂给硬生生
撑起的。
就在刘扬思考时,忽然系统闪过一条提示。
【系统初始福利:可从三分、中投、罚篮、盖帽、抢断、助攻任意一项,提升30分】
“提升至30分?”刘洋眉头一跳,这30分可非同一般,就算是在游戏里,也要辛苦好久才能提升这么多,不过他又该提升在那点好?
按理来说,他的模版是杜兰特,打的也是小前锋,自然是三分,或者中投最好,毕竟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而在10年后进入小球时代,尤其适合。
毕竟防守可以差,但进攻一定要猛,好像哈登一样,防守在联盟进不了一阵,但他能够以进攻成为MVP,成为巨星,毕竟除却指环王拉塞尔之外,还没有谁能够以防守,成为MVP。
但刘扬思考片刻后,还是选择了拒绝,将中投和三分排出,他现在只是替补球员,而角色球员则以防守最好。
看着自己防守里面,盖帽和抢断,刘杨抿嘴后将这福利加在抢断当中,所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现在自己微弱,还不如先培养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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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34章
云天梯之上,剩下的最后两人,接连睁开了眸子,站起了身形。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两人都已经完全哪承受住了当前云梯的伟力和古念冲击。
叶长空能否继白逸尘之后,破掉三十六阶的百年记录。
白逸尘又能否稳踏上三十八阶云梯,走出新的高度。
一切,都拭目以待。
然而,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中,叶长空却忽然转身,缓慢的朝着云梯外踏去。
“他是要主动放弃吗?”
“难道连尝试都不尝试一下三十七阶?”
瞧见叶长空的动作,许多人都感到很是费解。
明明已经适应了三十六阶云天梯的考验,为何不尝试挑战一下三十七阶。
难道是因为对自身不够自信,不敢面对白逸尘,怕自己踏不上第三十七阶,在白逸尘面前失了尊严?
或许是这样吧,与其被轰落下去,不如知难而退,这样也体面一些。
许多人,都如此的想着。
包括白逸尘在内,也是如此。
望着那走向云梯边缘,主动想要退去的叶长空,白逸尘忍不住的道:“当初敢与我争抢红缨果,与我结下死仇,此刻却连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原以为你是个硬骨头,没想到却也就这般,竟是以这种方式来向我示弱。”
“晚了,我父王因你而死,我与你不共戴天,哪怕你这般主动向我示弱,我也不会饶恕了你。”
白逸尘冷笑连连,言语间更是杀意弥漫:“若有机会,我依旧会诛你。”
叶长空的举动,让他自认为是对方惧怕了他。
如今站在三十七阶云梯上的他,还能够继续往上攀登,而叶长空在他眼中却是已经到了短时间内难以突破的极限。
他所拥有的高度,是叶长空如何都无法跨越的。
至此,叶长空心中对他生出了畏惧之心,想要以此来向他示弱,希望化解恩怨。
白逸尘的想法,却是令叶长空觉得很是可笑。
叶长空停了下来,转过身,微微抬头,望向白逸尘。
他的目光看似是在仰望,眼中却没有半点卑微之意,而是带有着隐隐内敛的锋芒。
“你想多了。”
叶长空就这般望着白逸尘,漠然的道:“我的目标已经达到,再攀登下去,对现在的我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仅此而已。”
登上了三十六阶云梯,他已经超越了楚一凡,
证明了自己。
他的肉身、灵魂皆是被锤炼到了冲脉境武者的极限,意志方面,所领悟怒之真意、瞬击真意、威慑真意、御风真意,全都在承受三十六阶的古念冲击下,锤炼到了第一境的圆满。
他若是人丹修为,在这云天梯上还能有突破的空间,他或许会继续下去。
不过现在,已经够了。
继续下去,对他毫无意义可言。
正是如此,他才会在选择主动离开云天梯,而不是白逸尘误解的那样,再向白逸尘示弱。
“发现对我示弱无用,我依旧对你怀有杀心,便又开始硬气起来了,这样就能显得你更有尊严一些?”
白逸尘不怒反笑了起来,自认为已经将叶长空所看透:“你的想法当真是幼稚可笑,即使你再强撑,在我眼中,也依旧掩盖不了你面对我时的卑微之心。”
这番话,让叶长空皱起了眉头:“面对你时的卑微之心?”
白逸尘俯瞰着叶长空,目光轻蔑到了至极:“你已明白和我之间的差距,自是心生自卑。”
“就比如这样……”
白逸尘的话语落下,恍然转身纵跃而起,身形尤为矫健的落在了第三十八阶云梯上。
第三十八阶云梯的伟力和古念,仿若对他失去了作用般,未能撼动他半分。
他傲立在这道云梯上,与叶长空间的高度,再次拉开了一段距离。
目光依旧带着那极度轻蔑的俯瞰着叶长空道:“云天梯,三十阶后,一阶之遥,如隔沟壑,而我与你之间的差距,可不止区区两道沟壑……”
这番话语落下,身形再次的徒然转身,直接跃向了第三十九阶云梯。
那重重踩踏在三十九阶云梯上的伟岸身影,是那般的英姿勃发,光彩照人,仿佛成为了整个世界的投影。
白逸尘居高临下的漠视着叶长空,傲然的道:“你与我之间的差距,却是有着天壤之别!在我面前,你如何不自卑?与我结为了死敌,你又如何不惶恐?”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站在最高峰的顶端,俯瞰着身下的叶长空,这种感觉让白逸尘很是享受。
这一次,他终于狠狠的将叶长空踩在了脚下,勾动起了叶长空的卑微之心。
他要让叶长空后悔,与他结为死地。
更是想要看到,叶长空在他面前无助彷徨的模样。
剑王体,才是惊艳于世,最为耀眼的存在!
叶长
空拿什么来与他比,又有什么资本胆敢与他为死敌。
“与我争抢红缨果,害得我父王离世,与我结下死仇,将会是你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
白逸尘俯瞰着叶长空,是多么的桀骜不可一世。
他那屹立在三十九阶云梯上的身姿,是般的傲气冲天,神采四溢。
夏广等地域长老在内,所有人都深深的为之震撼。
三十九阶!
这样一个成绩,从此之后,怕是无人再能够超越了吧。
剑王体白逸尘,当真是王体无双。
然而,白逸尘一步一言的惊艳之举,没有让叶长空心生卑微和畏惧,反而激起了叶长空的好胜之心。
“无论你信或是不信,我都从没想过要与你争什么,红缨果也罢,百炼王城的基础测试考核亦是如此。”
叶长空目光毫不避让的与白逸尘对视着,身上的气势骤然在攀升。
冲脉境武者所能拥有的极限气息,在这一刻自叶长空的身上铺卷而出。
在这一瞬,他好似化为了一尊怒焰战神般,浑身燃烧着怒之火焰,朝着四面八方翻滚出一股股可怕的能量气息。
砰的一声,叶长空身周骤然爆出一圈圈暴冲气浪,瞬然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第三十七阶云梯上。
“可在你眼中,我的不争却被你当成了是在向你示弱,使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与我,欲要践踏我的尊严,以此来满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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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
刘莉莉突然想起,忘了问赵小军他们的衣柜是在哪里买的了,遂又跟苏耀华聊起刚刚见到的肖萍的衣柜。
苏耀华无奈笑道,“你买个大衣柜就好了,我也不是不让你往家里买衣柜。”
刘莉莉摇头,“NO,NO,NO,肖萍跟我说了,让我自己置办一个衣帽间,里面只放我的衣服鞋子和首饰,想想就让人兴奋。”
“可是我们家的房子不是已经归置好了吗?”苏耀华一边开车一边问。
“是啊,但是咱们家不是有两间客房嘛,我打算把其中一间装成我的衣帽间。”刘莉莉显然已经考虑好了。
但是苏耀华显然不太同意,“万一家里有客人来怎么办?”
“来客人可以去住外面啊,住高档酒店,咱们又不是给不起钱。”
苏耀华握着手里的方向盘叹口气,“行了,莉莉,咱们不搞那个,你在房间里面放两三个衣柜都可以,好吗?”
刘莉莉不说话了,原本是觉得有两个衣柜就很好了,但是在听了肖萍说的衣帽间之后,想要衣帽间的强烈想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苏耀华真是拿她没办法,“莉莉,听话,咱们这边刚刚安定下来,你的衣服肯定也没有到需要衣帽间的地步对不对,咱们明年再换个大一点的房子,给你弄个衣帽间行不行?”
刘莉莉也知道自己现在非要一个衣帽间的话是有点无理取闹了,“好吧,那你答应我了,以后可得给我弄个衣帽间,安君给我作证。”
苏安君听到自己的名字把脑袋从窗户边上转回来,“啊?”
苏耀华笑着回答,“好,我答应你了,咱们家这辆车,这条路,外面的树都可以作证。”
苏安君觉得好像又没自己的事情了,便把头转回去看着不断倒退的房子,妹妹说想让自己去接她放学呢,可是他对杭州不熟啊,尽管她把学校的名字告诉了自己,可是那也找不到啊,可是又答应她了,怎么办啊?
苏耀华夫妇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儿子有一个很大的烦恼,毕竟他平时就I很安静,苏耀华问他,“安君,今天跟几个妹妹玩得开心吗?”
苏安君认真强调,“我只有一个妹妹,小玉和小梅不算我的妹妹。”
刘莉莉笑得呀,“儿子唉,虽然只有娇娇是你的干妹妹,但是另外两个都比你小,也算是你的妹妹啊。”
苏安君抿着嘴,“那她们是小玉妹妹和小梅妹妹,不是妹妹,妈妈,你要区分开来,你这样讲我会弄混的。”
刘莉莉投降了,“好好好,那你今天玩得开心吗?”
苏安君腼腆地点点头,“开心,妹妹很可爱,还给我留了好多糖,她说平时老师奖励给她,她都没舍得吃完,特意留给我的。”说到最后还带着点得意。
刘莉莉也笑了,看来这兄妹俩感情挺好啊,“那你能把糖给妈妈吃一颗吗?”
“不能,妈妈,这是妹妹给我的,我不能随便送给别人,但是妈妈你特别想吃的话,等下回家我可以把家里的巧克力都给你吃。”苏安君这逻辑能力满分了。
“哦,那真是谢谢你了。”刘莉莉觉得这孩子大了就是不好玩了,哪有以前可爱啊,小学二年级的小朋友这么不好对付吗?
“妈妈,不用谢,不过妈妈,我把巧克力都给你,你可以带我去接妹妹放学吗?”苏安君终于找到机会说这个了。
刘莉莉好奇道“你要去接娇娇放学?”
苏安君点点头“嗯,妹妹说想要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她有哥哥了,所以想要我去接一次她放学。”虽然她爷爷奶奶就在学校门口开店,根本不用接,当然这个话他是不会讲的,讲了就没戏了。
刘莉莉觉得这个话好像挺正常的,突然间有了个哥哥,可不就想跟小朋友炫耀一下嘛,但是她怎么总觉得像是有了对象要昭告天下那种感觉呢?刘莉莉拍拍自己的脑袋,想什么呢!孩子才几岁!
娇娇这个时候正在和两个姐姐玩苏安君送过去的玩具,毕竟这些玩具之前都没有玩过,之前都只有小青蛙,小陀螺,还有布娃娃可以玩,哪有小汽车好玩啊。
不过玩了一会儿娇娇就不想玩了,她有点好奇小汽车是怎么跑的,想要把它拆了,看看里面什么样,不过遭到了另外两个女孩子的反对,拆了肯定就坏了啊,那还怎么玩呢。
动静太大,把努力写计划书的赵小军给招了出来,问清楚之后,赵小军拿着小汽车问娇娇,“娇娇,这个是哥哥送给你的礼物,你是不是应该要好好爱护,如果下次哥哥来发现自己的礼物被拆坏了,他会很难过的。”
娇娇抠抠自己的手背,“哥哥会难过吗?”
赵小军肯定道,“是啊,如果是娇娇送给朋友一个自己很喜欢的玩具,结果没过多久发现自己送的玩具被弄丢了或者弄坏了,娇娇是不是会很不开心?”
娇娇点点头,好吧,那确实是会很不开心,“那好吧,那我不拆了,我会好好保管哥哥送的礼物的。”
赵小军摸摸她的头,让她回去接着玩,自己去写计划
书了,他之前从来没写过计划书,还真有点费脑子,而且这个事儿他还是保密的,不能轻易交给别人去做,愁人。
这个计划书赵小军写了整整一周,肖萍觉得他都快魔怔了,每天胡子拉碴地咬着笔头死磕,赵家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打扰他。
而这一周里,刘莉莉带着苏安君去接了娇娇,娇娇当然是全程都很高兴的,高兴地跟自己的小伙伴介绍自己的哥哥,活跃得不像样,而苏安居全程也很配合,礼貌地跟娇娇的同学打招呼。
最开始刘莉莉看着这一幕还是很感动的,直到发现赵爸赵妈就在幼儿园的不远处开了一个小卖部,这边闹腾的动静太大,赵爸正支着脑袋往这边看呢。
刘莉莉:·······················
这放学有什么好接的?完了完了,介绍对象的想法越来越重了怎么办?天哪,谁来救救她!
等小伙伴们都被接走了,娇娇跟苏安君道歉,“哥哥,谢谢你今天过来接我,但是我要跟你道歉。”
苏安居疑惑道,“为什么要道歉?”
娇娇把两根食指勾在一起,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我很喜欢小汽车,我很好奇里面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想把它拆开看看,但是现在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苏安君笑着说“没关系的,其实我也一直很想拆开看看的,那你把那个留着玩吧,我下次带一个来我一起拆开看看吧。”
“真的吗?好啊好啊,哥哥你太棒了!”娇娇拍着手跳起来,脑袋上的羊角辫也跟着一跳一跳,看得苏安君手痒痒。
刘莉莉在旁边都快要被吓死了好嘛,这是她的儿子吗?不是什么时候被掉包了吧,小汽车他一共就两辆,是苏耀华的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平时宝贝得不得了,上次说送就送,这次居然直接要拆掉另一辆!
娇娇抬起头,“莉莉阿姨,今天晚上你和哥哥一起去我们家吃饭吧!”
刘莉莉立刻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温柔地说,“不用了,谢谢娇娇,不过我们今天主要就是来接你,我们还要回家给苏叔叔做饭呢,今天就先不去啦!”
娇娇可惜道“啊?不能给苏叔叔打电话说今天晚上一起来吃饭吗?”
这年头孩子可真不好骗,“今天不行,我们下次再来好不好?安君,跟娇娇再见?”
虽然很遗憾,但是娇娇还是乖乖跟他们拜拜,并诚恳地发出了下一次一起吃饭的邀请,刘莉莉笑着应了,跟赵爸赵妈打
了招呼就带着苏安君走了。
等拐过弯,赵家人看不见了,刘莉莉立马蹲下,摸摸苏安君的额头“儿子,你没事吧?那小汽车你不是宝贝得不行吗?你居然要跟娇娇一起拆了它?”
苏安君歪着脑袋,“我是很喜欢啊,可是拆开也没关系,反正我可以再装回去。”
“啊?”反应过来的刘莉莉冷漠地“哦”了一声,就拉着苏安君回家了。
这一周里,高保国一直在天人交战,到底要不要跟赵小军合作,到底要不要建那个楼,没错,确实是很让人心动,有那样的房子他肯定是愿意买的,但是自己去建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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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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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你醒了?”张大山听到动静推门出来, 上前来去『摸』他的头,问:“你怎么晕在路边了?哪里不舒服啊?”
瑞和着急去找李大水,他不知道勇哥家在哪里, 现在天『色』这么黑也不知道几点了。于是赶紧敷衍过张大山:“大哥我没事, 我现在要去找大水, 他肯定等我好久了。”
张大山笑了:“别着急,就是大水发现你晕在墙边才送你回来的。”
“那我现在就去找他。”瑞和稍微放心了一些,不管怎么样和别人约好了就要守时, 李大水知道自己晕了也好, 不会空等自己耽误正事。“哥, 你知道勇哥家在哪里吗?”如果张大哥不知道,瑞和就打算去李家看看,如果李大水家人还没睡的话再请对方帮忙带个路。
“你就别去了, 你嫂子已经去学了。”张大哥说,“刚刚你晕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你嫂子就替你去了。我想了想你嫂子去和你去也没差别, 等再过几年你也能做满工分了, 你嫂子也能歇一歇。”
瑞和的心一跳,下意识摇头。张大山皱眉:“你不愿意?小山,咱们家谁能进厂都一样,既然你嫂子去了你就别去了。快去睡吧, 你刚刚才晕过还是要多休息。”
“不, 我要去。”瑞和继续摇头看着张大山, “我和大水说好了的。”
“小山!”张大山严厉起来, “你大了,不能这么任『性』!”
“反正我要去。”瑞和看了看,“番薯也被嫂子拿走了是不是?那我再去拿一份。”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那张糖票已经不在了。
张大山拽住瑞和的手,脸上是难得的严厉:“小山!别任『性』!我们家不能两个人进厂,工分不够,一年到头分的粮食家里是不够吃的!你嫂子是个女人,心细手细,就让她去吧!赶紧睡觉去!”
瑞和想不到原主的记忆里没有的这一茬倒被他遇上了,想来想去竟然是自己“晕倒”在路边引发了这个意外,他有些生气,气自己胆子太小,系统460为了让自己冷静才让自己晕过去。如果自己勇敢一点就好了!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只能找方法补救,他对张大山的敬畏已经淡了很多,这种底气来自于他对这个世界不再是一无所知,也来自于张小山的记忆。
他坚持:“我要去,一定要去。”说着跑到厨房里去装红薯。
既然张大哥不愿意,肯定不会再给自己一张糖票,他赶紧装了五十
斤红薯,只希望明勇哥能接受。
张大山真的是大吃一惊,怎么这小山今天晚上『性』子这么轴,怎么说都说不听?以前他不是最听自己的话了?特别是这两个月,更是十分老实。他忙跟上去,左劝右劝就是不能拉住瑞和,一气之下说:“好我不管了!反正你大了翅膀硬了,干脆分家好,我也不管你了!”
分家?
瑞和的耳朵竖起来,他想起原主后来也是和张大哥分家的,张小山三十岁时要结婚了,问张大山要放在他那里的钱,前前后后张小山放家里的钱有两千多,结果张大山只拿出两百块。不承认收过两千三百块钱。
于是两兄弟分家。
他觉得现在分家也好,即使自己进不了厂也可以继续下地赚工分,他自己能养得活自己的。于是瑞和点头:“好,分家!不过我现在没空,等我回来再和大家说分家的事情吧。”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咱们分粮食和分房子。”
张大山不可置信地看着弟弟扛着红薯跑出家门,只觉得今晚遇到的事情都跟做梦一样。分家?他竟然同意了?张大山的脸『色』黑得像锅底,觉得自己的当家威严遭到了打击,又气又恼又羞。
瑞和飞奔到李大水家,在李大水的大哥帮忙下来到明勇哥家。明勇在他自己的屋子教他们,点着的油灯亮度有限,李大水和张大嫂学得认真,见瑞和过来都有些吃惊。
明勇说:“别说话了赶紧学,我家里人都睡了。”他将袋子颠了颠估『摸』重量,同意收下瑞和这个学生。
张大嫂只好闭嘴,视线忍不住飘到墙角处多出来的一袋子红薯,那袋子鼓囊囊的看着就有五六十斤,心疼得要命,埋怨丈夫怎么放小叔子过来,这多出来的红薯多浪费啊!这个月煮的粥要更稀了!可是她不敢在外人面前撵小叔子回去,这对她的名声不好,听了明勇的话只好悻悻地低头继续绕竹片。
学习扎竹筐的机会来之不易,瑞和盘腿坐着的时候还会不由得想起刚刚顶撞张大山的场景,心中还有些后怕。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忍不住悄悄问:“系统460,你觉得我刚刚那么做对吗?”
系统460沉默了一会儿,想着要多给宿主鼓励,于是回答:“我觉得宿主刚刚很勇敢。”对不对的,这要宿主自己判断。
瑞和却很高兴,『露』出大大的笑容。
十二点的时候明勇看了下手表让他们回去,李大水拉着瑞和出去之后羡慕地说起那只手表:“足足要一百块钱呢!说是二手货,新的要一百五十多,勇哥说他
这表准备结婚的时候做彩礼的,多体面啊。我一定要进厂,以后也赚钱买手表。”
瑞和也看见了,正想说什么却被张大嫂一把拉过去,一转头就对上张大嫂的黑脸:“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哥没跟你说明白?”瑞和挣脱开她的手:“说了,还说要分家,改明儿就分。”
这下子轮到张大嫂傻眼了。
第二天下地的时候李大水还问呢:“怎么无缘无故说要分家?”瑞和就把张大山拿分家来顶他的事情说了:“我想过了,我十六岁也大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李大水很是为他生气:“你大哥那是什么人啊,说分家好像你就怕了一样。我见到你嫂子的时候都吓一跳,她还跟我说你不来了。分家也好,你做工那么卖力,回头给队长说一说看能不能给你记到九分,不能看你年纪不到就不认你做的活儿嘛。”
瑞和让他小声些:“其实我大哥不是坏人,你别这么说他了。我以前年纪小,后头两年我妈生病,家里都是我哥哥嫂子在撑着。”这是原主的真实想法,他觉得嫂子确实有些刻薄,可这也是生活『逼』的,都能理解。
至于说李大水之前说的,张大嫂给原主他妈吃的粥只有粥水没有米,那倒是真的。可是那时候满家都要靠哥嫂支撑,他才能拿两分三分工分,发的粮食几乎都送给卫生所的医生做诊费,根本帮不上家里多少。嫂子刻薄,大哥沉默,他和他妈根本没有底气。张小山只好将自己粥里的米和红薯捞给他妈吃,别的是不敢说的。
原主都不敢计较的事情,瑞和没有亲身经历过更加不会多说。他来到这个世界两个月,刚开始吃不饱,后面都是吃个七八分饱的。他也看得出来,张大嫂就是看着凶,你要是敢撅回去,对方就缩了。而张大哥那是万事不管的,除非事情到了他头上。因此瑞和后头才能吃饱,因为他发现只要顶住张大嫂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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