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亲自嫁给龙傲天》 1. 反向守护 为您提供大神 卷卷猫 的《反派亲自嫁给龙傲天》最快更新 1. 反向守护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反向守护 那几个男修和楚湛同时转头,看向来人—— 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她跑到半路,身后又有三个修士追着一起跑过来。 这时段,有野心闯决战圈的,早就已经进圈布置埋伏,怎么可能有人潜伏在入口偷听他们交谈? 男修们猜测,是学宫里对楚湛着迷的那些女修暗中跟随,意外听到了这场交谈。 可细看那女孩穿着,并非玄天学宫的战服。 一时间,众人猜不透这女修是什么来头,更奇怪的是,她从那么远的地方跑来,方才如何能听到他们的交易? 不等众人猜出个所以然,林月乔已经奔至楚湛身旁,义正辞严地开口:“楚湛哥哥,你可不能让这些人骗走坤灵扇!” 一个男修当即上前一步,用警告的眼神逼视这女修:“你这说的什么话?” 林月乔压根不搭理他,只仰着头,用久别重逢的眼神深深注视着楚湛,以期这小子能暂且搁置旧仇,注意对待旧友的态度。 楚湛耷拉着脑袋,面无表情与她对视,意思是“有话快说,我赶时间”。 看来这狗崽子是铁了心记仇到底,未婚妻的身份不管用,她必须说出点实实在在的东西阻止这场交易。 “沐霖大典,是每个修士第一次有机会改变命运的地方,这决战圈,便是绝对公平公正的圣地,楚湛哥哥怎么能让这群小人利用你,来夺取圣物呢!” 林月乔在说出这些大道理的时候,浑身都在散发圣母的光辉,丝毫看不出她是自己想钻空子利用楚湛。 “谁是小人?”对面为首的男修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与这不知死活的小女修理论:“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林月乔不想理他,她目前的目标,是抢回楚湛这个战力,其他人怎么想,她不关心。 跟她一起赶过来的队友周洛瑶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个男修,当即回答:“当然知道,你是玄天学宫的龚一朔!” 此人是玄天学宫战力排名常年前十的人物。 玄天学宫本就是天赋最强的初级修士聚集地,其中的佼佼者自然都是家喻户晓的天之骄子。 “既然认识我,还如此无礼,”龚一朔目光冷厉地看向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修士:“你们是哪个学宫的人?” 林月乔终于侧眸看向他,冷冷回应:“难不成我还得恭恭敬敬看着你作弊,才算彬彬有礼?” 龚一朔脸色一沉,低声反驳:“我不过是在跟我师弟商议出战阵容,这是我们玄天学宫内部的战术,谈何作弊?你可别血口喷人。” 林月乔毫不退让:“你决定出战阵容的方式,是花钱劝退你打不过的对手?” 龚一朔见她听见了所有交谈内容,仍旧面不改色,理直气壮地回应:“是否参与决战,是每一个修士自己的决定,大典的交手规则,也没有禁止劝退对手,你管我用什么方式?” 林月乔:“……” 天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简直和她有的一拼。 看来,靠正义的嘴炮,是没法击退这狗贼了。 林月乔回过头,用正义的目光看向楚湛,期待他的良知被她唤醒。 然而。 楚湛没理她,转头看向龚一朔,继续之前的交易:“你钱和剑都随身带了?我还需要一只初级芥子囊,改日还你。” 林月乔:“!” 这狗崽子根本不讲道义啊! “等……等一下!楚湛!”林月乔不肯认输:“你真的不能答应这场交易,这人想占你便宜,你看不出来吗!” 楚湛慵懒的目光终于闪过一道金光,他警惕地侧眸看向龚一朔,似乎想看穿这人是不是真敢对他耍诈。 “为了挑拨我们师兄弟感情,你可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龚一朔担心楚湛被这小女修拱火,赶忙据理力争:“我出这么一笔巨款,外加一柄烈焰剑,解决楚师弟家中燃眉之急,价值远远超过大典头等奖赏,怎么能算是占楚师弟的便宜?” 林月乔拿出商贾世家嫡长女的气势,开始正儿八经跟这家伙算账:“你出钱是为了稳住自己的排名,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既然你想论,我们就论个明白,我问你,你出什么价,买这次大典第一的名额?” 龚一朔昂首傲慢道:“八百两白银,这相当于坤灵扇价值的两倍,外加一柄二品烈焰剑。” 林月乔挑眉:“你在哪儿打听到坤灵扇只卖四百两?真正的二品法器,在海市向来有价无市,若不是赝品,一旦现世,起拍价就得四百两白银,你把起拍价当做市价,这还不是想占楚湛哥哥的便宜?” 龚一朔眸光一闪,迅速压下惊愕,厉声反驳:“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在我面前装什么蒜?谁告诉你二品法器的起拍价这么贵?” 林月乔勾起唇角:“我家在海市有商铺,你说我懂不懂?另外,你家的烈焰剑是正儿八经登记在册的二品法器吗?这世上但凡附火属性的兵器,都称作烈焰,谁知道你家这烈焰剑是什么货色?” 龚一朔争辩:“法器大典里登记的,都是千八百年前的法器,近些年练成的二品法器,如何能在那里头查到?灵气值通过了二品法器鉴定,自然是二品法器。” “哪有那么简单?又想骗楚湛哥哥!”林月乔反驳:“二品法器有十九条鉴定细则,你只通过个灵气值鉴定,就想蒙混过关?” 龚一朔脸色一白,没想到真遇到个懂行的,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怒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月乔抿嘴一笑,“我是林惠丰的大女儿,林月乔。” 龚一朔冷哼一声:“没听说过。” 林月乔也不在意:“那你现在听说了,有我在,你就别想占楚湛的便宜!速速撤退,楚湛哥哥没准懒得追杀你。” 龚一朔愤怒已到了极点,他浪费这么久跟楚湛谈判,到头来被这女修一搅和,反而当真跟楚湛结下仇怨,这一届大典,他很难再夺魁首。 满腔的怒火,可他打不过楚湛,只能发泄在这看似不堪一击的小女修身上。 龚一朔上前一步,低头逼近林月乔,冷声道:“这是大典竞技圈内,大家都是立下生死状进来的,你如此胡言乱语,我可要下手不知轻重了。” 林月乔一皱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但仍旧嘴硬:“怎么?计谋被拆穿,恼羞成怒,你想吓唬我?真当我没队友吗!” 她气势汹汹一转头! 三个队友早已四散奔逃,假装不认识林月乔。 “……”林月乔脑子有点晕乎,回过头,与龚一朔满是杀戮欲的目光相撞。 彻骨的寒意笼罩而来,生死关头,林月乔硬着头皮,一把挽起身旁楚湛的胳膊,撞着胆子道:“我还有楚湛哥哥呢!” 龚一朔一愣,一时摸不清这女修的底细,连忙换了一副友好表情,问楚湛:“楚师弟,这丫头跟你很熟吗?” 楚湛:“不熟。” “……”林月乔眼角抽了抽,垂死挣扎:“楚湛哥哥又开玩笑!你没告诉他,我是你什么人吗?” 楚湛侧头,垂眸好奇地注视她:“你是我什么人?” 林月乔温柔提醒:“我是你那个呀……未……未……” 老娘是你未婚妻啊狗崽子! 楚湛终于恍然,转头告诉龚一朔:“哦,她是我胃口很大的女邻居,每次我娘做的糕点,她都吃我两倍的分量。” “……”林月乔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去看龚一朔反应。 “邻居?”龚一朔开始衡量这个身份对楚湛的重要性。 林月乔赶忙扰乱敌军思路、转移话题:“总之我是不会让你占楚湛哥哥便宜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龚一朔蹙眉看向楚湛:“楚师弟,你是相信师兄,还是相信这小丫头片子?” 楚湛面无表情注视眼前几个师兄。 几个男修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避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楚湛回过头,垂眸看向林月乔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3. 反向守护 林月乔的暴脾气快憋不住了。 身后装死的那三个狐朋狗友没好意思围拢过来看她跟楚湛的热闹。 此刻只有她跟楚湛两个人。 她从前挺喜欢只跟楚湛一处玩。 跟旁人相处时,她要先衡量对方的地位和利益关系,再决定说什么话。 和楚湛就不需要。 九岁那年,她跟他一起进入初级学宫。 担心其他孩子知道他俩指腹为婚后,会像一些亲戚那样说她是楚湛的小媳妇,林月乔很少在学宫里与楚湛一起练剑。 本来相安无事,直到楚湛的剑术天赋逐渐凸显,许多孩子排队等着跟他练剑。 他向来孤独的世界突然热闹起来,她好像都挤不进去了。 放学的路上,林月乔告诉楚湛:“我没告诉我朋友我跟你有婚约,连夏梦梅都不知道,我跟她最好了,我没告诉她。” 已经很明显了,她这么说,就是想要他不爽地问她“为什么”。 但楚湛只低着头,照例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小幅度地挥舞着自己手里捡来的树枝,反复练习今日新学的剑招,嘴里还不断发出“哗!喝!嘣!”的效果音。 “楚湛!”她嗓门升高,像在放狠话:“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跟你有婚约的!” 她这个程度的嗓门,向来是危险警报,楚湛垂下手,对她说:“我听见了。” 林月乔继续凶巴巴的问:“那你呢?你不会告诉那些粘人精我是你的未婚妻了吧?” 楚湛说:“我没有。” 但他的回答反而让林月乔更加不爽,她不讲道理的质问:“我爹的朋友见到我都夸我可人,是你们楚家沾大便宜啦,说出去很有面子的,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你也没说。”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月乔强词夺理:“我娘说,女孩子家,不能把姻缘之事随便与外人说,我是怕朋友笑我不害臊,才不告诉她们,你是怕什么?为什么不说!” 楚湛茫然看了她片刻,认真的回答:“乔乔,我没有朋友。” 这话寻常人听了,可能会觉得这傻崽子很可怜,但林月乔当时很开心。 她原本很不安,但听到这个回答,一下子开心起来。 一个合格的反派女配,年仅九岁的她,就有这样阴暗的心思—— 弟弟出生时她才两岁,所以从记事起,爹娘的爱少说有七成分给了弟弟。 而楚湛是世上唯一一个只属于她的人。 但这其实是一个巨大的误会。 她心里知道,这是导致他俩三年前“绝交”的内在原因之一,不过楚湛大概不知道。 没错,三年前,她和楚湛已经“绝交”了。 虽然三年前的她才十二岁,但那场争执,并不是孩子间扭头就忘的小事。 也就是在那年,楚湛的父亲升迁成了京中大官,举家搬离了她和他一同长大的小镇。 她连试探他肯不肯道歉的机会都没有,这一别,就是三年。 几个月前,楚湛独自带着几个家仆,从京中赶回老宅。 林月乔听了许多传闻。 据说楚湛的父亲楚少青,在朝中公然反抗首辅张越倧的税赋变法。 皇帝一怒之下,将楚少青发配烟瘴之地。 楚家被抄了,楚湛母亲带去楚府的大笔嫁妆和珍宝法器,也都被罚没。 楚湛的母亲姜闻笑,是北方赫赫有名的凤川姜氏之女,传闻她天赋异禀,且姿容绝美,谁都没想到她会下嫁商人之子。 当然,姜家当初并不同意姜闻笑与楚少青的婚姻。 是姜闻笑扛着自己多年攒下的积蓄,连夜逃出凤川梅花坞,与楚少青私定终身,她已经被姜氏从族谱中除名。 林月乔可以作证,姜伯母确实和传闻中一样貌若天仙,还会亲手做好吃的甜品喂她吃。 听说她自愿随夫君一同去了烟瘴之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她。 林月乔听父母私下议论过——楚少青能平步青云,也算是依仗妻子的名声。 毕竟楚家祖上,是跟林家一样的商贾。 依照大齐王法,三代以内,不允许担任正五品以上官员,即便楚少青是探花郎。 若没有仙门夫婿这个名头,他至今还得在翰林院做侍讲。 楚少青摆脱了身份的桎梏,好不容易能在朝堂上实现理想抱负,却因为不满当朝首辅改革税赋,多次上书弹劾。 朝内谁不知道,首辅担下这横征暴敛的屎盆子,是为了给皇帝建行宫。 就楚少青吃了熊心豹子胆,借着弹劾首辅来敲打皇帝。 或许他以为自己清廉名声在外,皇帝会收敛一点,结果却是他自己被首辅党羽联合诬陷,抄家发配,落得这般下场。 林月乔的爹娘提起这事,就气得牙痒。 因为林月乔和楚湛的婚约,定在她年满十六岁。 几个月前,林家还是高攀的一方。 就因为楚少青意气用事,林家成了族人背地里议论的笑柄。 林月乔甚至在聚会的时候,亲眼在院子里看见,族中不熟的亲戚学着她父亲从前颐指气使的样子吹嘘林家和朝中三品大员是亲家。 现在,林月乔的父亲对楚家闭口不谈。 但他还是很担心楚家那个傻儿子不通人情世故,落魄成这样,若是还敢依照婚约上门提亲就糟了。 上一世,楚湛确实如约上门提亲了,也实实在在被楚家羞辱得体无完肤。 当时的林月乔什么也没说,她只是神色麻木地看着一切发生。 从楚家搬去京城那天起,十二岁的林月乔就每天在本子上画一笔,默默等待婚约上楚湛来提亲的日子。 她并不是急着想要嫁给楚湛,只是想知道,楚湛会不会已经忘记跟她争吵的那件事了。 就差那么几个月就等到提亲之日了。 一切忽然天翻地覆。 从前把她当高官儿媳捧上天的亲戚,突然都用幸灾乐祸的讥讽态度对待她。 就连姐弟俩在家斗嘴时,她弟弟也会嘲笑她说:“过几个月,你就要去楚家的茅草房喂猪去了,真可怜!” 十六岁的林月乔宛如一下子被巨石砸晕了,魂不附体,神色麻木。 退婚当天发生的事,她几乎全都不记得,像一场噩梦,被她锁进心底最恐惧的缝隙里。 那部小说形容她这个恶毒女配“面无表情地坐视父母羞辱与她青梅竹马的楚湛”,这不算假话。 但后面一句“像在看耍猴,只觉有趣得紧”,这不是真的。 退婚之后很久,她都处在那种混沌麻木的状态,就好像灵魂必须等她硬生生忘记这件事,才能重新附体。 上一世,她一直都不敢回忆那天发生的事。 重生回到十五岁的身体里,她才开始敢回首她那混沌迷茫的一生。 回忆这些事,能让她短暂平静。 大小姐脾气也暂时收住了。 林月乔突然抬头看向楚湛。 这个十七岁的少年比三年前长高至少一尺。 而她最多只长高了两寸,十二岁的时候她根本不需要这么仰头与他对视的。 他的脸不似幼时那么漂亮了,取而代之的是迫人的英气。 他小时候长得像他母亲,而现在有了点他父亲的凌厉轮廓,双眼窄长,双眼皮的褶皱只在眼尾有微微上挑的开扇。 近几个月,林月乔常听见自己学宫的女修议论隔壁学宫的楚湛。 姑娘们说,男人没道理像他这样好看,与他对视时,会感觉自己占据了他整个心魂,回过神,发现手指都在发颤。 林月乔觉得这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4. 反向守护 队友们本以为死期将至,没想到林大小姐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激将法,一举将全队变成楚湛的挂件,结盟进入决战圈。 决战圈和前三场竞技截然不同。 前三场竞技属于淘汰赛,哪怕实力不足,也可以避开高手的埋伏。 比赛规定队伍人数上限是六个人,而林月乔的队伍才四个人,三个都是拖油瓶。 能混进决战,全是靠周洛瑶的闻风螺,才避开了前三场淘汰赛所有战阵埋伏。 沐霖大典允许修士带这种七品以下的法器,就是因为七品以下的法器自身没有灵气加成,全靠使用者灵气驾驭,跟寻常武器并无差别。 决战圈,闻风螺就没了用处,毕竟决战排名得看队伍拿下多少铭牌,战斗避无可避。 每个修士都有自己的铭牌,只有打败一个对手才能得到对方的铭牌,以及对方已经斩获的铭牌。 林月乔的队伍整体实力低微,就算侥幸避开所有强者,最后一牌未得,也等于白来一趟。 进决战圈之前,周洛瑶就小心翼翼清空闻风螺残留的灵力,把它收回腰包。 可刚踏入结界,林月乔就催促她用闻风螺探查周围埋伏。 周洛瑶惊讶:“这里是决战圈,你还敢用闻风螺?那第一个祭天的就是我们了!” 赵望舒也应和道:“就是啊,入口附近埋伏最危险,敢在这里蹲点的全都是强者中的强者。若是苏忘河的队伍在附近,闻风螺发出一点动静,他们立马就会从四面八方扑过来撕碎我们。” 林月乔怒其不争地看着这俩傻队友。 正常情况下,她们说得也没错。 筑基以上的修士,就像嗅觉异常灵敏的猛兽,七品法器发出的灵力波动,足以让他们嗅着“血腥味”,顺藤摸瓜反击法器操纵者。 但现在不是正常情况。 这场沐霖大典,一共只有四个修士达到筑基期,一个是他们学宫的苏忘河,其他三个都是玄天学宫的修士。 玄天学宫的最强弟子楚湛,此刻就站在林月乔身旁,像只大猫,无声无息地感知着周围动静。 闻风螺在林月乔的队伍里,此刻算是烫手山芋不能碰,但对于楚湛,无疑是如虎添翼。 它能帮楚湛搜寻对手,速战速决,以一骑绝尘的总铭牌数,刷新沐霖大典的记录,夺得坤灵扇和一千灵石的奖赏。 林月乔不放过任何机会气死楚湛,立马感慨道:“哎呀~楚湛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不堪一击啦,即便是强如苏忘河哥哥,想要击败楚湛,少说也要半炷香工夫叭?” 队友们被她吓得两股战战,但也想起队里现在有楚湛撑腰,确实不用担心引来对手。 林月乔说完,用余光观察他侧脸。 楚湛像是没听见她的挑衅。 他神色专注但眼神放空,林月乔知道,他这是在感知周围灵力波动。 楚湛从穿开裆裤起,就自己觉得自己很厉害。 别人怎么看待他,他并不在乎。 但小时候林月乔经常拉着他玩过家家,要他扮很厉害的皇子、护卫或太监。 他每次对着空气击败并不存在的“刺杀乔乔公主的坏蛋”之后,乔乔都会蹦蹦跳跳拍手夸他是天下第一厉害。 毕竟他的脑袋瓜本来就不大正常,小时候更分不清过家家与现实的区别。 习惯了做小未婚妻眼里的天下第一,这高帽就摘不下来了。 他应该忍受不了林月乔小看他的真实实力才对。 而他此刻把注意力全都分给周遭动静。 那只有一种可能。 有危险! 林月乔没心思胡闹了,当即转身扒拉周洛瑶,小声催促:“快一点开启闻风螺!周围可能有埋伏!” “啊……哦!”周洛瑶被她紧张地表情吓得摸向腰包,却惊得浑身一哆嗦:“哎呀!我的闻风螺呢!” “啊?”几个队友紧张地看向周洛瑶。 这法器虽然品级不高,但十分稀罕,这要是弄丢了,周洛瑶回家,不得被活活打死? “刚不是看你揣进腰包了吗?”队友们也着急起来。 周洛瑶慌得满头细汗,情不自禁发出尖细地叫喊:“我好好放着的!怎么突然不见了!” 林月乔刚准备帮她一起翻腰包,就听见身旁地楚湛发出一声很轻的“哈”。 他发出这种笑声,不代表幸灾乐祸,而是看见了某些他觉得很好笑的事。 出于对这狗崽子的了解,林月乔敏锐地意识到闻风螺的丢失另有蹊跷,立即转头问楚湛:“你发现什么好玩的了吗?” 她这么说话,在队友听来很奇怪,丢了闻风螺这种大事,怎么说也不可能是“好玩的”事情。 但这就是跟楚湛的正确交流方式。 楚湛缺乏正常人的同理心,他不会因为周洛瑶此刻的慌张感到怜悯。 如果在其中察觉有趣的事,他就会这样毫无恶意的开心起来,单纯只是觉得好玩。 因为这种行为容易得罪人,小时候他经常为此被父亲狠狠教训。 所以,如果这个时候,别人愤怒地问他“你笑什么”,他会不理人,一句话都不说。 林月乔凭经验,只用好奇地语气这么问他。 楚湛果然没有表现出排斥,他像分享秘密一样,侧头告诉她:“他们等不到苏忘河来了,很快就会动手打自己人。” 这话把林月乔吓得一激灵,但她假装一点不着急的样子,天真笑问:“真的吗?” 她多少年没做过这些跟楚湛相处时独有的“奇怪举止”,此刻居然毫不生疏,就好像自己从来没离开过他古怪的世界。 楚湛果然因她的笑容放松警惕,抬手一指周洛瑶腰间,朗声问周洛瑶:“你的法器找不到了吗?那鼓出来的那一块是什么东西?” 周洛瑶虽然紧张,但不敢不搭理这位剑痴,立即伸手掏出那坨东西给他看:“这是我的荷包!” 楚湛扯起嘴角,无声地笑,转头看了眼林月乔。 他这个眼神,代表他想要林月乔看仔细了,马上会有很好玩的事发生。 林月乔用看变戏法的热切目光,回应楚湛的邀请,睁大眼睛观察周洛瑶的荷包。 楚湛再次看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5. 反向守护 周洛瑶恨不得想出所有赞美,来感谢楚湛刚刚帮她挣脱幻阵操控的表现。 林月乔理解她为什么会如此亢奋。 楚湛始终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说话,眼神甚至有点不耐。 她下意识夸大自己的感激之情,是因为她想让他明白她的感受,好让关系产生一点变化,至少被列入楚湛的点头之交那种程度。 但这根本不管用,楚湛的脑袋里没有朋友这个概念。 林月乔觉得,他小时候之所以愿意听她使唤,可能只是因为他知道她是他未来的妻子。 楚湛没有多少常人的情感,他这么做,大概是因为他爹非常疼爱他娘。 幼年的楚湛没见过其他夫妻如何相处,只是依葫芦画瓢,一个没有感情的模仿者。 当时他不知道,其实他也可以对她闹脾气,但现在他肯定知道了,所以才敢故意欺负她。 京城里的许多大人物不止娶妻,还纳妾,并不在乎正妻心情好不好。 “还没到开庆功宴的时候。”陆文知打断周洛瑶拍马屁,提醒道:“我们已经陷入幻阵,得先催动闻风螺找出埋伏。” “好。”周洛瑶也想露一手本事,赶忙捧起闻风螺。 “等一下。”林月乔一把按住周洛瑶的手,迟疑道:“还是先催动防御冲出幻阵,再用闻风螺。” “为什么?”周洛瑶不解:“刚不是你让我用闻风螺?现在找回来了你怎么又变卦了?” 林月乔的实力虽然不如楚湛,但比起三个队友,可说是一骑绝尘。 她上一世本就在决战圈打下过不俗的排名,作战经验也算丰富。 她耐心对急着显本事的周洛瑶解释:“我方才不知道已经踏入幻阵,当然以为先动手为强,此刻我们已经在幻阵之中,敌暗我明,他们迟迟未动手,或许是忌惮楚湛与我们同行。” 周洛瑶不解:“对啊,就是敌暗我明,才要靠闻风螺挖出他们!” 林月乔摇头:“既然他们故意隐藏你的闻风螺,便是怕你使用,此刻一旦催动,他们便无路可退,必然会全力出击,闻风螺探测的一切都会是幻象,扰乱我们的判断,一不留神就会自己人打自己人,我们必须先冲出幻阵。” 陆文知恍然:“阿乔说得有理,我们得保持清醒,先突围。” 周洛瑶有些不乐意,小声低估:“怕什么?他们既然忌惮楚湛才迟迟不敢动手,必然是自知实力不济,他们要是敢趁乱袭击,楚师兄刚好一网打尽!” 赵望舒也激动地拍手:“一网打尽!楚师兄大显身手!” 林月乔微微蹙眉。 她不知该怎么让这两个小傻蛋认清现实—— 楚湛让他们跟来决战圈,只是想让她见证他战胜苏忘河。 这不代表他们遭遇危险的时候,楚湛会出手相助。 毕竟队友出局,不影响楚湛继续作战。 他顶多只会阻止对手打晕他们,不会阻止对手抢夺他们的铭牌。 刚进决战圈就失去铭牌,自然混不到排名。 林月乔好不容易跟楚湛成为队友,能光明正大地抢坤灵扇,自然要步步谨慎。 确保即便楚湛不帮忙,对手的攻势她也能应付。 周洛瑶对她的阻挠很不理解,见她不说话,便一脸欣喜看向楚湛,似乎在等他亲自发号施令。 “楚师兄,”周洛瑶大大咧咧地主动问:“我可以用闻风螺吗?” 林月乔转头看向楚湛,想知道他的态度。 如果他不打算出手保护全队,应该会说“为什么问我”这种话。 这狗崽子小时候被爹娘教训多了,有着丰富的甩锅经验。 - 与此同时,埋伏在幻阵外的六人队伍,也在激烈争论。 林月乔猜得几乎全对。 这六个人中,有两人在大典第一天听说过楚湛其人,传闻这个玄天学宫的新学子天赋异禀,从玄天学宫那群傲慢的家伙口中说出“这小子实力是不错”,那肯定不是一般的强。 但他们没有真跟楚湛交过手,摸不清他实力究竟到什么程度,所以迟迟不敢出击。 队伍中,只有一人坚持要催动阵法,拦截这队人。 这人正是林月乔的亲弟弟,林月峰。 林月峰今年只有十三岁,这个年纪参加沐霖大典,很吃亏。 父亲给族中几个长者送了大礼,让家族中两个实力最强的堂兄“照顾”林月峰,这才让林月峰也混进了决战圈。 当其他人发现闯进埋伏的队伍里有楚湛时,林月峰眼里却只有林月乔。 他没想到姐姐也能闯进决战圈。 这本来也碍不着林月峰混排名,但发现姐姐跟随的人,竟然是年幼时住在隔壁宅院,那个性情古怪却特别能打的楚家哥哥。 林月峰心中一阵慌乱。 他八岁时就跟着父亲在海市经商,为继承家业做准备,自然有些城府。 父亲花这么多银子才买通两个堂兄,带着他进入决战圈。 能不能拿到排名尚未可知,姐姐却不费分文,跟在楚湛身后,也混了进来。 他不认为林月乔有本事自己闯过前三轮淘汰赛,看见楚湛的一刻,他就认定林月乔是沾了天大的便宜。 若任由她跟着楚湛参与决战,她甚至可能排进前十。 到那时,父亲又得像近些年炫耀姐姐是京中三品大员的准儿媳那样,把林月乔当成掌上明珠,四处炫耀。 从小到大,林月峰的所有光芒就都被姐姐一个“楚家准儿媳”的身份盖过。 爹娘在外人面前,总是忘掉他这个真正的林家继承人。 若是林月乔当真比他有能耐,他或许能认命。 可林月乔只是沾了楚林两家祖辈世代交好的运气,就掩盖了他的所有优势和努力,凭什么? 他绝不能让林月乔跟在楚湛身后狐假虎威。 所以,当五个队友决定放这队人离开时,林月峰再三保证,林月乔跟楚湛,绝不是同队。 姐姐有哪些队友,他门清,只不过是半路见着旧邻,打个招呼闲聊几句罢了。 他们绝对不能放弃拿下林月乔和她三个废物队友的机会,毕竟决战圈内很难蹲到他们能战胜的敌人,机不可失。 认识楚湛的人都知道,他性情古怪,不愿与任何人为伍,所以林月峰的话有七八分是可信的。 六人商讨片刻后,便决定先试探一下楚湛的态度。如果楚湛显然要保下那队人,他们就结阵逃跑。 如果楚湛独自冲出幻阵,幻阵里剩下的四人,便是他们砧板上的鱼肉,拿下林月乔四人,能确保他们的名字被录入这一届沐霖大典。 林月峰的两个堂兄也察觉林月乔在那个队伍里。 因为关系不亲近,他俩与林家人不熟,但好歹家里都收了林惠丰的银子。 如果为了排名,把林家长女淘汰了,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催动阵法前,他俩再三询问林月峰这么“大义灭亲”,会不会得罪叔父。 林月峰很严肃地告诉他俩——他爹娘并不希望林月乔参加沐霖大典。 毕竟楚家遭逢大难,婚事多半已经黄了,林月乔要另寻婆家。 姑娘家一心修行,是会遭寻常婆家忌讳的。 此前林家送林月乔去学宫,只是因为楚家夫人姜闻笑本就是仙门中人。 这位准婆婆一开始就看中林月乔灵根天赋,林家投其所好,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6. 反向守护 这一记突袭来如闪电。 林月乔四人已是瓮中之鳖。 即便暴露灵力来处,被楚湛搜出真身,林月峰的名字也已经留在了这一届大典排名之中,而林月乔必然出局。 无论如何,他不能输给林月乔,不能在让族中同辈嘲笑他林家“阴盛阳衰”。 这一轮出击,他几乎抽空了体内所有灵力,贡献的力量甚至超过了周围五个实力远比他高的修士。 “呛啷”一声巨响,幻阵内爆发出一片刺目白光。 林月峰得逞地哼笑一声,一旁的堂兄却低声说了句:“糟了!” “怎么了?”林月峰紧张地看向他。 凭借作战经验,堂兄明白,若是偷袭成功,这股灵力的撞击,不应该发出这种金铁相撞的脆响。 难道楚湛真的出手挡下这一击了? 等到幻阵中央被剧烈冲击扬起的沙尘渐渐平复,林月峰终于看清了状况—— 楚湛果然没有出手相救。 但林月乔等人竟然早做好准备。 周洛瑶早已在林月乔的坚持下放弃催动闻风螺,四人一同起阵防御,及时挡下了这迅捷如电的突袭。 然而,他们四人中只有林月乔实力尚可,只这一击,防御阵已经被砸出个薄弱的缺口,绝对无法抵挡第二次突袭。 林月峰的堂兄一眼看出,突破点就在陆文知头顶西南方位。 他当即脚尖一划,双手结印,重新凝聚起所有力量,暴喝一声:“坤申位,全力出击!” 众人立即听令配合,再次结印! 林月峰方才一击就已经耗尽了灵力,此刻,为了抓住最后的机会,彻底击溃林月乔的防御阵,他不惜催动浑身血脉转化灵力,充盈气海。 如此拼命,回去八成得躺上半个月。 幻阵中央,林月乔凭借经验,提前组织队友,挡下第一次偷袭。 她并没有使出全力,然而她的三个队友灵力已经捉襟见肘。 她很快也察觉到,陆文知头顶的防御结界已经薄如蝉翼。 “危险!”这一刻,她也陷入了两难。 有两个选择,一是用自己的灵力,强行巩固陆文知头顶的防御,二是下令让队友们四散奔逃。 这短暂的犹豫,让她失去了应对第二次袭击的主动权! 暗处的林月峰等人已经凝聚起所有灵力,准确无误地指向幻阵中央的防御薄弱点,确保一击必杀—— “如果我是你们,就稍微留点力气,以便竖着走出决战圈。”身后忽然传来的嗓音,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清朗又带点低磁的震颤。 隐约还是能听出三年前楚湛的音色。 只这一句话,吓得全神贯注正欲出击的林月峰灵力倒灌,腿脚抽筋,瘫倒在地,一下一下抽搐起来。 其余五人迅速收回呼之欲出的力量,齐齐转身看向来人! 侧躺在地上的林月峰也一抽一抽地尝试撑起身体,连滚带爬地回头看去—— 果真是楚湛。 林月峰等人从初次偷袭到此刻,不过短短三五息,楚湛居然摆脱了幻阵的干扰,敏锐地搜出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更可怕的是,他们距离幻阵中央足有一箭之地,楚湛如何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原本还不清楚他实力的几人,此刻大为骇然,有两人同时用愤怒的目光看向林月峰。 林月峰自称熟识楚湛,却对他们隐瞒了楚湛的真实实力,诱骗他们向林月乔发起偷袭。 六人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只死死盯着楚湛一举一动。 楚湛微仰着下巴,垂眸自左向右扫视六张脸,淡定如同在清点自己的猎物。 “你们自己把铭牌交给我,还是打算切磋切磋?”楚湛话语如此嚣张,但语气并不傲慢,像是在礼貌征求建议。 “玄天学宫的仙君们还真是个个都鼻孔朝天。” 最为年长的堂兄林万青挺身而出,撞着胆子试探楚湛底细:“你若是有击败我等六人的实力,还需磨磨唧唧在这里吓唬我们?为何不趁我们凝神作战时一举干掉我们?呵,难不成是拿不准一对六的胜算?” 楚湛摇摇头,一抬手指向瘫坐在地上的林月峰,解释:“他是乔乔的弟弟,我娘说,‘阿峰还小,你要让着他些个’。” 林月峰闻言心中一喜,没想到楚湛这么大了,还跟儿时一样古怪。 这楚家傻儿子在一些事上有着偏执的坚持,有时会因为听从父母的劝告,分不清场合和轻重,坚持原则。 比如在他看来,男子弱冠女子及笄算长大,年龄不足的,都算“还小”。 既如此,林月峰或许能仗着自己还小,请求楚湛放他们一马。 瘫坐在地上的林月峰登时恢复了力气。 他踉跄着站起身,一脸讨好,捏着嗓子故意装出小孩子的样子,对楚湛撒娇:“阿湛哥,我今年参加沐霖大典,岁数上可吃大亏了。这辈子也就这一次机会,虽然没有我姐那么幸运,能有阿湛哥哥在前领路,但我还是谢谢哥哥让我这一次,我一辈子记得哥哥的恩情。” 楚湛脸上并没有动容地神色,只是侧眸看着他说完。 林月峰脸有些涨红,这楚湛性子实在古怪难测,奇怪是他姐姐总能轻而易举看出楚湛想要干什么,也能用奇怪的言语让楚湛顺着她的意思行动。 而林月峰完全做不到,他知道楚湛根本不吃奉承和撒娇示弱等伎俩,可他此刻别无他法。 “不用谢。”楚湛无所谓地回应他的撒娇:“刚才给你一个不挨揍的机会,我已经让完了。” 他转头扫视众人:“时间不早了,我倒数十下,你们排好队递上铭牌,否则就等大典的侍者来抬你们出局——十、九、八……” “休得猖狂!”堂兄林万青不等他数完,陡然拔剑腾空,寒光直逼楚湛面门! “七、六……”楚湛没有拔剑抵挡,只偏头错开剑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左手向上横劈! “砰”的一声闷响,林万青的喉结要害被他徒手一劈,刹那间脸部涨成紫色。 他半空中本能地抬起左手用力去捂脖子,一旁错身而过的楚湛右手顺势插.入他屈起的胳膊肘内侧,向下猛然一扯—— 林万青的身体不受控的在半空中飞旋一圈,另一只手里的长剑在飞转中转到了楚湛跟前,被楚湛毫不费力单手接过。 下一刻,众人视线落定,就见林万青捂着脖子仰面躺倒在地,而他的长剑剑柄已松松握在楚湛手中,剑尖抵在林万青鼻尖。 “五、四、三……”楚湛依旧悠悠然在倒数。 一旁看呆了的五人瞬间被求生欲激发回神,飞速掏出腰间铭牌,狂奔上前,排队恭敬地递给这位玄天学宫的傻子战神。 好家伙,难怪玄天学宫那群自大狂都对楚湛的实力表示认可。 这人真的才刚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7. 反向守护 林月峰交代完楚湛要他说的话,就闭上嘴,气呼呼地别过头,不搭理林月乔茫然的目光。 仅仅疑惑了几息,林月乔便眼睛一亮,猜出了来龙去脉,当即蹙眉质问:“刚才是你在背后偷袭我们?” 林月峰没回话,也不跟她对视,满脸写着不服。 周洛瑶上前道:“我说敌方怎么知道我身上有闻风螺呢,原来是你小子埋伏我们!平时瞧你还挺老实的,连亲姐姐都忍心下这么狠的手啊你!刚才要不是阿乔当机立断,指挥我们齐心合力挡下偷袭,现在我们都得躺着出去了!” “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林月峰斜眼看向周洛瑶,冷冷道:“就你们那点本事,能挡得住我们第二轮袭击?还不是多亏阿湛哥出手才保下你们,狐假虎威,原本该交出铭牌的,是你们四个。” 周洛瑶闻言脸颊一红,正欲理论,却被一旁林月乔拦下。 “你什么时候学会摆幻阵了?”林月乔抓住疑点:“跟你同队的是哪些人?不可能是你同梯修士。” 林月峰昂首怒道:“是万青和万山两位堂兄带我入的决战圈,怎么着?只许你借阿湛哥的威风,不许我跟自家兄长为伍?” 林月乔一愣,愈发想不通:“万青和万山?他们家跟我们家无甚来往,为何会带上你?” “我跟二位兄长关系铁着呢。”林月峰对姐姐嘚瑟:“你以为谁都像你?脾气贼臭到处得罪人,二位兄长只是不跟你来往罢了。” 队友们都听不下去了,用吃惊地目光观察林月乔反应。 林家这姐弟俩在学宫里瞧着还挺和睦的,没想到为了争个铭牌,这么不顾及对方脸面。 林月乔见弟弟撕破脸,脾气立马也爆了。 她扬起下巴哼笑一声,嘲讽道:“这样啊?那你的两位铁哥们儿现在何处?怎么没影了?噢~该不会是被楚湛打断了腿吧?现下人还站得起来吗?” 林月峰一捏拳:“这跟你有关系吗?你不过就是运气好半路遇见阿湛哥,若是我先……” 他话语一顿,视线扫过林月乔和她的三个队友,又转头看看楚湛。 确定在场没有其他人,林月峰顿时眼睛亮了。 他姐运气好遇见楚湛,他这不也遇见了吗? “阿湛哥!”林月峰惊喜地转过身急道:“你……你们队一共才五个人,差一个人刚凑满啊,这不巧了吗?也算上我吧,我一定豁出命给哥哥探路!” 林月乔嗤笑一声:“你铭牌都被抢了,还凑什么热闹?” “阿湛哥可以暂时把铭牌还给我。”林月峰一脸期待地注视楚湛:“以往沐霖大典的记载经常有这种事发生,两个队伍交手后,为了凑满最多六个队友,双方强者会暂时归还对方铭牌,临时组成新队伍,以震慑其他对手,这并不违反典规。” 迎着林月峰期待的目光,楚湛疑惑地低声询问:“双方强者组成新队伍?你方的这个‘强者’在哪里?该不会是你吧?” 见楚湛没有严词拒绝,林月峰当即上前一步,壮着胆子伸出手,捏起楚湛一小块衣袖,小孩子似的撒娇:“阿湛哥,我姐他们一堆拖油瓶你都不嫌弃,多我一个也不多。从前姜夫人给我们仨分甜糕,都得比划半日,才切得一样大呢,如今哥哥若是带着我姐不带我,姜夫人都要怪哥哥心偏得狠了……” 楚湛警惕地一眯眼,视线扫过林月峰的脸,又看向林月乔,似乎在判断这姐弟俩是不是要去找他娘告状。 “你误会了。”楚湛严肃起来,低声告诉林月峰:“我与乔乔结盟,只是方便她跟随我,亲眼见证苏忘河的实力。如果你也想见证,你也可以跟着我,但你要清楚一点——我不会保护你。等我拿下坤灵扇,你们的铭牌全都得给我。” 这最后的警告,非但没有让林月峰气馁,反而叫他热血沸腾。 楚湛的意思是:他们几个拖油瓶可以一直跟随他,混到第一,才需要交出铭牌,以便分出个人排名。 这简直是祖坟冒青烟的运气! “我明白的!我明白!”林月峰恨不得赌咒发誓:“我一定不给哥哥惹麻烦!有危险我第一个冲上前保护哥哥!能陪在哥哥左右,见证哥哥拿下坤灵扇,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我别无所求!” 毕竟多林月峰一个跟班确实无关紧要,楚湛没再反驳,觉得自己已经处理妥当了,正欲点头转身,突然被一旁林大小姐杀气腾腾的眼神吓得一咯噔。 林月乔仿佛全身都在喷火。 呼吸急促,敛着下巴,双眼一眨不眨盯着楚湛。 上一回看林大小姐发这么大脾气,还是八岁那年某天练剑切磋的时候,楚湛的旧桃木剑上一根倒刺,不小心钩坏了林月乔那身最喜欢的红色小襦裙裙摆。 那场面,楚湛根本不敢回忆。 为什么她此刻又用这种目光盯着他? 楚湛警惕地侧头看了眼,周围没有别人,林月乔的怒火确实是奔着他来的。 这很奇怪。 他已经答应带上她弟弟了,她怎么还闹脾气? 短短一瞬间,楚湛当即从不安中回过神,一个眼刀迎着林月乔的视线,瞪了回去。 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件事,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考虑林月乔究竟在想什么了。 他有权不在乎。 愤怒中的林大小姐猝不及防,被楚湛一个凶狠的眼神瞪得一哆嗦。 满腔的不爽突然化作委屈,她情绪一个大转弯,嘴瘪了起来,转过身,不再与楚湛对视,委屈唧唧地嘟囔:“那你带阿峰去就好,我不想去了。” “什么不想去了?”林月乔的三个队友赶忙围住她,以免她说胡话得罪楚湛:“别胡闹啊阿乔!这大好的机会,光宗耀祖啊!” 林月乔摇摇头:“我又没让你们跟我一起走,你们可以继续跟楚湛走。” 她并不是想以此逼迫楚湛踹开林月峰,而是真的不想跟林月峰同队。 这个亲弟弟刚才还埋伏暗算她,险些得手。 凭他的实力,根本不可能通过前几轮淘汰赛,两个堂哥愿意帮他,肯定不是他们关系铁。 林月乔猜到,爹爹可能暗中给弟弟打通了门路,却不在乎她也只有一次参加沐霖大典的机会。 她刚才跟林月峰拌嘴的时候,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楚湛打败了两个堂哥,间接替她扳回了跟弟弟的差距。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8. 反向守护 楚湛对林月峰解释完毕,就抬手指向结界出口方向,下达最终判决:“现在,你往那个方向跑,尽快离开战圈。” 林月峰惊呆了,上一刻还默许他加入队伍的楚湛,此刻直接命令他滚蛋。 “为什么?”林月峰几乎想要瘫在地上抱住楚湛的腿,像小时候一样耍无赖,等长辈来命令楚湛也带他一起玩。 “乔乔生你的气,你拿走了她喜欢的腕铃。”楚湛还是很有耐心的对这个邻家小弟解释了。 林月峰眼眶都红了,委屈地高声反驳:“这传家宝是爹娘决定给我的!我有什么办法?现在又不是我不愿意跟姐姐同队,我都没有乱发脾气,是姐姐不懂事闹脾气,她从小就这样,你是知道的!现在她还拿退出队伍吓唬你,哥哥怎么能纵容姐姐欺负我?” 林月乔的队友们也都竖着耳朵,等待楚湛的解释。 这一路上,楚湛很少回应他们任何人的搭讪,包括跟林月乔,貌似也只是相互认识的邻里。 可此刻,楚湛居然在林月乔跟弟弟斗嘴闹别扭后,站在了林月乔这一边。 难不成楚湛跟林月乔……关系真的还不错? 楚湛微歪着脑袋淡定听林月峰抱怨。 听见“吓唬”两个字的时候,楚湛轻微皱了下眉,眼神变得不悦。 大概是这话听起来像是他很害怕林月乔似得,楚湛严肃地纠正林月峰的想法:“乔乔说我不是苏忘河的对手,我要让她知道她错在哪里,她必须跟着我,你跟或不跟,无所谓。现在,你惹她生气了,所以,你出局。” “噢——”林月乔的队友们恍然大悟,是这么个逻辑。 “可是……我……”林月峰委屈又不甘,他姐果然是用特殊的交谈技巧控制了楚湛,可他没有那个技巧。 一怒之下,林月峰决定拆穿姐姐的阴谋:“阿湛哥,你别被我姐给骗了!她说你不如苏忘河了吗?她肯定是故意的!谁不知道你的实力……” “不要啰嗦。”楚湛打断他的话,右手食指朝出口方向缓慢点了两下,算是最后一次警告,立即滚蛋。 林月峰快气疯了,喘着气瞪向一旁得逞的林月乔,哑声威胁:“一辈子一次的沐霖大典,是你逼阿湛哥驱逐我,林月乔,我会记住这一天。” 林月乔抿嘴微笑,坏坏地问他:“干嘛?你要每年今天给我开庆功宴吗?” 赵望舒噗嗤笑出声,陆文知挤了她一下,提醒她保持严肃。 林月峰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压下愤怒,上前一步,凑近林月乔耳边,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小声说:“好好享受你修行之路的最后一程,沐霖大典之后,爹娘就会让你退出学宫,你也该好好学学规矩找新婆家了。” 瞥了眼林月乔忽然有些涨红的脸。 林月峰哼笑了一声,没再多言,乖乖听从楚湛的命令离开了队伍。 如果是上一世,林月峰这样嘲讽,林月乔根本听不懂,但她此刻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的爹娘,现在已经背着她,到处巴结物色新亲家去了。 等到下个月楚湛上门提亲,爹娘会告诉楚湛,沈家已经先楚家一步来提亲了。 沈家的嫡次子沈宴辞,是林月乔上一世继楚湛之后的“第二任”未婚夫。 定亲后不久,林家就因为林月峰私自挪用货款,被兄弟骗了,倾家荡产 沈家也像当初林家对楚家那样,不留情面的解除了婚约。 传闻沈家退婚前,她的未婚夫沈宴辞极力反抗,说是非林家长女不娶。 但他终究只是次子,家业没有等着他来继承,哪怕跟家里闹掰了,急着填补债务窟窿的林家,也不可能把唯一能“卖钱”的漂亮女儿嫁给没有家业的他。 上一世,林月乔的一生短暂又动荡,她根本没精力去琢磨——只在订婚期间见过几面的沈宴辞,为什么那么执着地想要娶她过门? 当时,十七岁的她就像路边行乞的孩童。 在林家遭遇重大变故后,林月乔对每一个对她心存怜悯的人,表现出十足的楚楚可怜。 私下探望她的沈宴辞每次都会带来些银两,找各种借口要她收下,以维持她还是林大小姐时的体面。 林月乔一次次拒绝接济,但还是很感激他的关心。 接连不断的厄运,让她的脑袋常常是空白的,她不很在乎吃喝用度,不饿死冻死就已足够,自给自足都绰绰有余。 可她时时都想让外人知道,她林月乔并非落魄至极,想让那群看她笑话的亲戚知道,这世上还有人愿意待她好。 上辈子的她,活着似乎从不为自己活着,只为让天下人知道她爹娘宠她,或者未来公婆待她视如己出,或者未来的夫君对她言听计从。哪一个都可以,总之这世上只要有人还在意她死活,她就觉得自己有理由继续体面地活下去。 这想法,真可笑。 和队友们跟在楚湛身后默默前行,林月乔的余光一直在偷偷观察楚湛背影,她想要找个机会,私下问楚湛,下个月几号来提亲。 她当然记得婚约上提亲的具体时间,只是想试探一下楚湛对提亲这件事的态度。 “有动静!有动静!”周洛瑶忽然举高手里的闻风螺,上前给楚湛报信:“震乙位有灵力波动。” 楚湛垂眸看着地面,问:“多远?几个人?” 周洛瑶告诉他约莫五里地,人数不确定,但肯定在六个以上,估计是两队修士正在交手。 楚湛略思索片刻,才懒懒地说了句:“去看看。” 谨慎的陆文知忍不住询问:“楚师兄似乎不太着急啊?我们几乎是最后一个进决战圈的队伍,现下只得了六只铭牌,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9. 反向守护 五里外的密林里,确实有两队修士在战斗。 此刻已经分出胜负。 获胜的自然是苏忘河的队伍。 但他没想到,这个玄天学宫修为实力寻常的队伍,竟然让他折损了三名队友。 苏忘河本以为,在决战圈,他只需要先避开玄天学宫那三个筑基期的修士。 最重要的,是避开那个叫楚湛的新晋强敌。 剩下的龚一朔和谢玉蓉,虽然不好对付,但苏忘河至少曾经跟他俩交过手,了解这两人的优势与弱势。 楚湛的实力,他无从了解,这个玄天学宫的新弟子,性格相当古怪孤僻。 苏忘河此前请了玄天学宫的好友帮忙牵线,想跟楚湛切磋几轮。 但好友们多半都拒绝了,说是新来的那个弟子目中无人,不可能搭理这类的邀约。 而答应帮忙的好友带话后,果然答复都是拒绝。 当时沐霖大典在即,苏忘河急着试探这个不确定因素的底细,先后请了三个人,换了不同的理由,想要约战楚湛。 全都失败了。 而且因为接连三个人纠缠,还惹毛了楚湛,他让最后一个人回了一句话——如果再有第四个人来叨扰,他会就地跟第四个人切磋讨教,后果自负。 苏忘河从没见过这种人。 一般人如果想要隐藏实力,不暴露绝招和弱点,多半会说些自谦的话来拒绝切磋。 而楚湛的回应,前两次是“没兴致”,第三次是警告,既不自谦,也不是蔑视狂妄。 单纯就是目中无人。 就像玄天学宫里的弟子们传闻的那样,楚湛是个目中无人的怪人。 目中无人并不奇怪,毕竟楚湛确实天赋异禀,奇怪的是,玄天学宫的人都形容他是“没有恶意”的目中无人。 由于他的恶劣态度,刚入学宫不久就树敌颇多,但当所有人发现,这个怪人就连对待学宫长老都是这个态度……大家就释怀了。 玄天学宫里,甚至有很多女修喜欢他。 起初男修们私下里都调侃,楚湛那怪人天生一副好皮囊,可怜他那臭脾气,实在败人兴致,姑娘们真正了解他之后,肯定都避之不及。 不曾想几个月后,女修们越发喜爱谈论那个怪人,有些女修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 男修们百思不得其解,特地询问了几个仰慕楚湛的姑娘。 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列举原因—— 譬如楚湛虽然平日举止古怪,时常显得傻气,但在学堂探讨经书道法时,楚湛说出的话,常常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有几次还反客为主,让授业师长茅塞顿开。 甚至有一位师长因他点拨,更透彻地领悟了某句经文的要义,竟然当着众弟子的面,向楚湛作揖行礼。 这在弟子们看来,实在是很风光的事情。 当时大家猜想楚湛那性子,必然不会当回事。 然而下一刻,楚湛轻推了一下书案,迈出长腿,迅速起身,也对那位师长行了一礼。 他的礼仪姿势十分标准,原本传闻他爹曾是京中大官,多数人不相信,但在那一拜之后,所有弟子都不再怀疑楚湛的家世了。 楚湛刚入学宫时,因为性格恶劣引起众怒,常有修士故意打趣羞辱他。 他多数时候完全不搭理,偶尔心情不错,才会回嘴,往往能一句话噎死对方的同时,还非常风趣。 不但不像傻子,反而衬托出羞辱他的人像个傻子。 这些古怪的反差,都让这个怪人难以琢磨。 苏忘河无法从这些人的描述中,拼凑出楚湛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本能怀疑这是个极危险的强敌。 所以,他悄无声息搜寻“猎物”的首要条件,就是确保对方不是楚湛。 遭遇玄天学宫这六名女修的队伍时,他只迅速确认了谢玉蓉不在其中,就立即下令,发起突袭。 没想到这群女修实力如此强悍。 这场战斗,在对方首领发出投降口令后,立即结束。 那六名女修还余下三人并未受伤。 她们逐个击破地判断很准确,苏忘河队伍里实力相对较弱的三人,已经完全失去战斗力。 看似处于优势的情况下,玄天学宫的首领却率先投降。 那位高挑的女修大大方方地笑着坦白说,她已经看出苏忘河的实力,未免全军覆没,不如在两队各剩三人时,重组队伍,强强联手。 苏忘河答应了,并默认成为重组队伍的首领,第一个命令便是赶紧离开此处战场。 然而他自己的队友和三名玄天学宫的新队友都体力大损、灵力空虚,需要打坐恢复片刻才能出发。 苏忘河不想让队友们以为他固执己见,便迅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场战斗比预料中激烈得多,有可能会大范围惊扰到周围对手。 他们现在的状况很显然不适合继续第二场战斗。 若引来寻常队伍,见苏忘河坐镇,多半会主动掉头撤退。 但若是楚湛那个神秘的对手恰巧在附近,便胜负难料了。 听见楚湛的名字,玄天学宫那三个女修同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 “用不着担心。”左边打坐的女修笑着说:“若真撞见了楚师弟,我们就让孟师姐请求他延后交手就是了。” 坐在中间打坐的孟雪年闻言立即转头反驳:“你可别胡乱替我允诺,楚湛那脾气,谁能保证请得动他?” 左边的黄静春挑眉反驳:“孟师姐就别谦虚了,楚湛连在学宫瞧见你都避着走,如今你主动开头请求他通融一下,他能不答应吗?” 右边的宋洲思索道:“楚湛避着雪年,可能只是因为害羞,毕竟当初通过学宫考核之后,他家里连三十两白银的束脩费用都拿不出来。当时好多人都一声不吭的看着,是雪年二话不说,自掏腰包要给他补齐,他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确实应当答应雪年的请求。” 孟雪年仍旧摇头:“那笔束脩费用他又没肯收,他当时就说了,要银子他就退出。后来是我爹惜才,同其他二位长老商议后,直接免了他的束脩费用,我对他能有什么恩情?他在学宫里避开我,大概就是在提醒我,他没打算为此感谢我。” 从几个女修的谈话中,苏忘河得知,她们的首领,居然就是玄天学宫孟长老的女儿孟雪年。 难怪她修为不算出众,对战经验却丰富得惊人。 黄静春抱怨道:“你们就让我歇口气吧,说句实话,刚才交战的动静,要是真碰巧叫楚湛发现了,我们就是踩着风火轮也逃不掉啊!你们是没看过他学宫大比那天的追击速度吗?还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反向守护 他的身体保护了她…… 林月乔的队伍赶到战场,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六人中苏忘河的身影。 比起惊愕,林月乔几人更多是困惑。 苏忘河的队伍虽然摆出了战斗阵型,却是背对着他们的。 此刻林月乔几人已经站在苏忘河等人身后,苏忘河六人却丝毫没有转头侧目,仿佛还没发现身后有危险。 随后林月乔就发现,苏忘河等人之所以没回头,是因为他们正面迎战的对手,是从不远处一棵大树后走出来的楚湛。 与那个神秘强敌相比,林月乔的队伍,压根不值得苏忘河分出精力防备。 “糟了……”陆文知神色郁闷地小声嘟囔:“怎么这么早就碰上苏师兄了?” 体型圆润的赵望舒闻言紧张地看向他,但由于还在喘粗气,说不出话。 周洛瑶替她问陆文知:“遇上了又怎么样?你在怀疑我们楚师兄的实力吗!” 林月乔斜眼看向这个小叛徒,提醒她:“阿瑶,苏忘河才是我们学宫的师兄,楚湛只是你一厢情愿认的师兄。” 周洛瑶如梦初醒:“对诶,我差点忘了!” 赵望舒总算缓过气,吞咽了一口,接话道:“管他是哪个学宫,苏忘河又不可能带我们一起,我们当然要给楚湛加油啊,来,大家跟我一起给楚湛助威——” “你醒醒吧!”陆文知无奈地瞪她一眼说:“你是忘了楚湛究竟为什么愿意带上我们了吗?就是为了让乔乔亲眼看他打败苏忘河啊!现在要是真给打败了,他还会让我们继续跟着他吗?你看看你跑路这速度!” “啊?那怎么办!”周洛瑶如丧考妣:“能不能让他俩等大典快结束了再打?我还想再混几块铭牌呢!” 万万没想到,苏忘河队伍里居然有人接他们的话—— “实不相瞒,我们正有此意——延迟交战。”苏忘河身旁的男修态度谦卑地对着不远处的楚湛说:“久闻大名,楚师兄与苏师兄二位大能若是能在明日于山巅对决,则双方皆可获益,若是此刻决战,二位便有一位必须出局,那么决战圈余下五十多支队伍,便将由您二人中的胜者,独自承担。出于战略考量,望楚兄能与我方达成一致,友好避战。” 楚湛立在原地,双手都没有拔剑的迹象,似乎很放松,让人怀疑他可能被说服了。 “你多虑了,剩下的五十多支队伍,还有龚一朔和谢玉蓉替我分摊。”楚湛悠然迈出一步,视线直直锁定那个叫苏忘河的人,淡淡开口:“我拒绝过你三次约战,是么?那这第四次——就由我来发起吧。” 一股气浪随着他话音而起,周遭几棵大树随气流震荡晃动,树根牵动大地,密密麻麻的大地裂纹一瞬间延展,几乎要将气浪中央的苏忘河撕碎! 苏忘河现在算是见识到这个怪人究竟是有多么目中无人了,而他周围慌张的队友还想摆出防御阵。 “他的目标似乎只有我……”苏忘河蹙眉低声告诉队友:“我把他引开,若能脱身,明日便与你们在山巅相会。” 不等队友回应,苏忘河便一跃而出,提剑迎向楚湛! 二人在半空中遭逢,苏忘河以火系灵力灌入剑尖,剑身烫得空气汩汩划过白烟。 众人一时间并未想好是加入作战,还是听令撤退,纷纷仰头看向这场罕见的高手对决。 奇怪的是,楚湛并未拔剑,也未躲避,他迎着苏忘河飞速袭来的剑尖,瞬间结印—— 一道金色环纹在楚湛面前展开,极速飞旋。 苏忘河的剑尖势如破竹,落在那飞旋结印的边缘,竟被生生挡住。 防御结印擦着火星子,将苏忘河的剑尖调转了方向。 苏忘河掌心虎口被震得酸痛,眼见无法硬破楚湛的防御,他便收回注入长剑的灵力,扭身寻找楚湛的破绽。 扭转身体的刹那,苏忘河突然意识到自身侧腰防御空虚,当即将灵力转向左手,一掌击出,挡在自己侧腰! 果然挡下了楚湛一记利落刚猛的凌空提膝横顶,却不防上部防守空虚,没来得及完全偏头,楚湛一记疾风左劈手,打中他左侧眼窝边缘,半边脑袋嗡地一下全麻了。 苏忘河仰头翻身后撤,同时极速运转灵力,恢复面部知觉,半途却见一道极影自他余光闪过,回过神,原本位于左侧的楚湛,已经翻身转至他身后! 苏忘河生平头一次显露惊骇之色,他不明白楚湛为什么能在半空中如此敏捷地闪转腾挪,他究竟如何借力? 不等他想明白,丰富的战斗经验,让苏忘河下意识向左边挥出一道剑气,借力躲开了身后袭来的致命一击。 此等骇人压迫感! 那几个女修果真没有半分夸张,苏忘河意识到,楚湛在交手第一瞬间已经占据主导,逼得他把全部精力放在自己身上,以免自身防御空虚。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苏忘河很快就会彻底失去还击之力。 苏忘河不再犹豫,一瞬间耗费大量剑气,包裹全身,随后猛然炸开,强行逼退楚湛。 他飞身拉开距离,落于地面,重新寻找楚湛的破绽。 他不能再被楚湛牵着鼻子走,这家伙故意将他引向半空,可能是在埋伏期间已经看出来他的剑术是重剑派系,空中作战的灵活性很有限。 这小子看着鲁莽粗心,实则狡诈至极,根本不给对手思考的机会。 楚湛转眼间紧随落地,与他相隔三丈,面无表情注视他。 “你为何不拔剑?”苏忘河冷声喊话。 “没这个必要。”楚湛这么说,并非想要羞辱苏忘河。 楚湛的剑是姜闻笑在抄家时唯一保下的武器,若在交战中损伤剑刃,修复起来得花不少银子,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 简而言之,他现在用不起自己的剑,能不用最好不用。 苏忘河却被这个回答激怒了,他并不了解楚湛性格。 苏忘河算是脾气很好的人,但凡不是在这种严肃作战的时候,楚湛的轻蔑都不会激怒他。 可现在,苏忘河真的生气了,他不再保存实力,也不打算脱身逃跑,冷着脸施展土系封印,将自己和楚湛同时困于地面,无法腾空超出半丈。 随后,他主动出击! 不远处,苏忘河的两个队友并没有逃跑,而是向刚才称呼楚湛“楚师兄”的那队人发起进攻。 林月乔的队友们被追得鸡飞狗跳。 已经狂奔了五里地的赵望舒,都累得快要嚎啕大哭了,现在还要被追着打。 这决赛圈已经把她两年的运动量耗光了,她就不该贪心进决战的!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不是楚湛的队友!我们只是路过的!”陆文知边逃边喊。 两个云谷学宫的师兄怒不可遏地继续追打:“是你们用闻风螺把楚湛引过来找苏师兄的?苏师兄是我云谷学宫唯一的希望了!你们这群叛徒!” 周洛瑶抱头鼠窜:“我们只是想找对手,我也不知道会找到苏忘河师兄!是阿乔让我在战圈里用闻风螺的,你们怎么只打我们不打她啊!” 正在旁观的林月乔闻言猛一机灵,紧张地看向自家学宫那两个很厉害的师兄…… 林月乔当即熟门熟路,摆出楚楚可怜的样子! “……”两个师兄又瞬间下不了手了,继续追打其他几个叛徒,还找好了借口:“我们腾不出手揍她!” 三个玄天学宫的女修闻言,也不能干看着,立即摆出攻击战阵,一起朝着林月乔出击! 林月乔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就跑! 双拳难敌六手,林月乔根本不打算尝试防御,然而那几名女修很快前后夹击,自三个方向同时筑起结界,将她困于其中,合力向她挥掌! 林月乔已经惊呆了,这三人大概是以为楚湛的队友一定不容小觑,居然这么卖力地对付她一个练气三阶的小修士,这是要她死啊! 慌乱中,林月乔脑子里想要大喊一声“我认输”,没想到,脱口而出的,确实一声惊惶无措的——“楚湛!” 楚湛与苏忘河的交手已经接近尾声。 即便在平地交战,苏忘河还是很快陷入了被动。 他节节败退,只是短暂犹豫了一瞬间,楚湛就抓住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反向守护 乔乔公主竟对楚…… “我们队伍现在才拿到二十四块铭牌,”孟雪年自嘲地看着楚湛,说:“四个队伍,我们才打败四个队伍,就不幸撞见苏忘河的队伍。你知道,他是这场大典四位筑基中的一位。一场恶战,损失三名队友,这才刚求着苏忘河让我们加入,就又遇见了你……” “楚湛。”孟雪年没有像从前那样生疏地称呼对面那少年“楚师弟”,而是直呼其名,并摆出示弱的姿态,苦笑着摇着头说:“二十四块铭牌不可能排进前十,我爹会被我气死。” 这是一次很冒险的尝试。 在学宫相处的这几个月里,孟雪年试过各种方式跟楚湛交流,这少年始终像是被无形的金钟罩全方位罩着,与世隔绝,她没办法接近一丝一毫。 可刚刚那小姑娘只是惊恐地唤了声楚湛的名字,楚湛竟不惜打断与苏忘河的较量,全力冲过来护住那小姑娘。 这可能意味着,孟雪年从前摆出那种大方得体的姿态,是完全走偏了。 她此前猜到楚湛家中困顿,所以总摆出成熟热心的师姐姿态。 问题就在于此,或许不论贫穷富有,男人都更喜欢需要他保护,而非想要保护他的人。 她此刻局促地交握双手,注视着楚湛,眼眶微红。 楚湛大概是看她态度忽然变得跟平日里不太一样,以为她要说什么非常重大的事情,结果听完这一通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话之后,他的眼神放空了一瞬。 而后,楚湛陡然浑身一震,瞬间转身朝着东南方向冲出几步,又陡然止步。 孟雪年三人也被他吓了一跳,包括楚湛身后的林月乔,四个姑娘的视线齐刷刷注视着钉在原地的楚湛。 楚湛忽然故作轻松地嗤笑一声,姿态放松地后退了两步,像是自言自语般复盘:“他体力不佳,楚某胜之不武,暂且放他一马。” 孟雪年完全没听明白他的答复:“你说什么?” 只有看穿一切的林月乔斜着眼睛,盯着那狗崽子绝望的后背,无情地拆穿:“没什么,楚湛哥哥刚刚被你分散注意,一不小心,让苏师兄跑了,发现时为时已晚,楚湛哥哥就算再长两条腿,都追不回来了。” “啊?”孟雪年的队友忙转身去看,发现苏忘河的身影果然消失不见了。 这世上没有人比林月乔更懂怎么戳楚湛的痛处。 她调侃声刚落,楚湛就猛然转身,逼近她两步,竖起食指,严肃地纠正她的错误:“是你——是你,乔乔,我方才都快拿下他的铭牌了,你突然叫了我一声。” 林月乔一挑眉:“你管我叫谁,我也没让你过来啊?我刚是想说‘楚湛,你打不过就先跑吧,别管我们啦’!” 楚湛眯起眼歪头质问:“我打不过?你刚才仔细看我跟他过招了么?” “看了呀~”林大小姐刚才求抱抱失败,此刻已经化身世间最歹毒的修罗,颠倒黑白,专挑楚湛最在意的点嘲讽:“我刚刚观战的时候,看见苏忘河哥哥每一招都预判了你的攻击,打得你都来不及拔剑。” 玄天学宫第一剑修楚湛,此刻被气得连退两步,以免林月乔的语速干扰他的反驳思路,他拿出自己最快的语速辩解:“我一开始没躲他的进攻,是想试探他的实力有没有拔剑的必要,他一出招,就暴露出……” “就暴露出他的修为底子比楚湛哥哥扎实太——多——了!”林月乔根本不给楚湛自我辩解洗清冤屈的机会,继续叭叭叭地气死他:“我知道,他毕竟是我们学宫的师兄嘛,你俩的实力我都很了解,没关系,你年纪小些,继续努力。” “就暴露出他重剑派系的招式套路,”楚湛闭起眼睛,加快语速,尝试屏蔽林月乔的干扰,继续复盘战斗细节。 却不断被林月乔打断。 孟雪年和两个队友都看傻了眼。 她们跟楚湛相处了四个多月,他在学宫里说的话全都加在一起,也没有此刻对着那个小女修说得多。 这简直匪夷所思。 楚湛刚入学宫的时候,很多人看不惯他目中无人的态度,经常用这种贬低嘲讽的话语刺激他,但他多数时候压根不搭理,偶尔会回怼,但从来不会如此急切地自证实力。 为什么他会如此在意一个小女修对他实力的误判? 孟雪年越发对这个小女修好奇起来,她走上前打断两人的交谈,替楚湛说了句公道话:“苏忘河若当真能胜过楚师弟,他也不会趁机脱身了。” 这个论点一锤定音。 林月乔眨了眨眼睛,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楚湛非常满意孟雪年的辩论角度,毕竟他从小就说不过林月乔,跟林月乔分开后,他更少有机会与人交谈,吵架实力一落千丈。 眼见胜局已定,楚湛抿嘴一笑,垂眸看向林月乔,得意地歪了下脑袋。 林月乔耸耸肩,只好稍作退让,发出轻一点地攻击:“所以你还是让苏忘河哥哥脱身了。” 楚湛笑不出来了。 跟小时候无数次争论一样,这次依旧是林家大小姐获胜,但只是惨胜。 都怪那什么孟师姐横插一杠,不然林月乔能气得楚湛绞尽脑汁辩解一天一夜。 这其实很好玩。 坦白的说,林月乔小时候也喜欢故意装傻,逗楚湛说话。 楚湛的脑子跟寻常人不大一样,他小时候到了三岁还不太会说话,只会说一些“娘”、“饿”、“水”、“还吃”之类的求生词汇,可把楚老爷和姜夫人吓坏了。 那时候,林月乔的出生简直如同天神下凡,她一岁多的时候,就能比较清晰的表达自己的需求了。 就是因为有她这个天生的小话痨,成天围在楚湛身边叭叭个不停,楚湛才在四岁的时候,逐渐能蹦出一些连续的句子。 楚家老爷和夫人为此简直把她当成宝。 但楚湛的话还是很少,他不太会用语言来表达心情。 比如小时候过年,他偷了家里的烟火,要带着林月乔找个没人的地方玩。 烟火在天空炸开的时候,四岁的林月乔就会说一些“哇!天女散花啦!”之类的优美语句。 而六岁的楚湛,只会在激动的时候……用力鼓掌! 而且,四岁的林月乔就是个充满幻想的小孩子了,她当时很感动地跟还在给烟花鼓掌的楚湛哥哥说:“谢谢哥哥给我偷烟花玩,我特别喜欢,太美了。” 楚湛依旧仰头看着烟花,热情鼓掌! 林月乔又说:“我爹娘今年只买了鞭炮,那个炸得耳朵疼,我一点都不喜欢,还是哥哥给我放的烟火好看。” 在璀璨的烟火下,年幼的林月乔突然很想听楚湛对她说些什么。 见他还在鼓掌,她就继续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反向守护 密谋 苏忘河脱身后,以最快的速度,一己之力突袭了六个队伍。 这对他的灵力消耗很大,等到山巅决战,他恐怕连击败龚一朔或谢玉蓉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可能。 他不得不抛下自己的队伍来保住铭牌,现在也只能独自作战。 通常,他经历一场恶战后,会立即开始复盘对手的作战思路和优势劣势。 但从摆脱那个可怖的楚湛之后,苏忘河努力不去想任何作战细节。 连想起楚湛这个名字都让他感到不适。 他并不感到愤怒,或者说,想到大典结束后,面对云谷学宫长老们的羞耻愧疚感占了上风。 方才,若不是楚湛被学宫里那个叫林月乔的女修呼唤引走,苏忘河险些栽在决战圈的第一天。 倘若前五十名都没闯进,且不说如何对得起众长老多年来对他倾注的特别照顾,光是大典前服下的那些丹药灵草,苏忘河都应当自掏腰包填补上。 此刻的苏忘河信心溃不成军,再也没有心思谋划山巅决战的策略。 只求能拿一块铭牌是一块,至少得拿下前十的排名。 如此慌乱的心境很快招致失误。 在用识神探寻周遭灵力强度时,苏忘河浑浑噩噩自投罗网,单枪匹马撞上了龚一朔的队伍。 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双方碰面的一瞬间,龚一朔等人也吃了一惊。 他们了解苏忘河心思缜密,敢单独率先露面,周围想必已有埋伏。 龚一朔一时间没敢轻易发起进攻。 他隔着几步距离,主动抱拳示好:“抱歉,误闯苏兄的地界,可否让条出路,待到决战之日,再来领教苏兄指点。” 苏忘河闻言一愣,随即侧身让道,示意龚一朔请便。 见他丝毫没有犹豫,龚一朔反倒起了疑心。 他假意道谢后,继续前行,实则用识神仔细感知周围灵力波动。 龚一朔很快就意识到,周围并没有埋伏。 苏忘河的学宫里绝对没有第二个能隐藏灵力、完全逃出龚一朔感知的对手。 这意味着苏忘河并非在此处伏击、故意独自现身。 而是他落单了,慌乱中撞见了龚一朔的队伍。 思及此,龚一朔心中一阵狂喜,紧接着便停下了脚步,转身去看神色紧张的苏忘河。 苏忘河见他半路折返,禁不住紧张得脸色发白。 这更加印证了龚一朔的猜想。 “苏兄,”龚一朔面带微笑,沉声开口:“你的队友呢?” 龚一朔若非有十足把握,不会用这种调侃的态度发出质疑。 苏忘河绝望地闭上眼,低声回答:“要打便打,恕我狂妄,即便没有队友,这一战,你队的损失也不会小。” 龚一朔一挑眉,连忙收敛幸灾乐祸的态度,上前赔笑道:“苏兄不要误会,在下只是好奇苏兄这是遭遇了何人袭击?这场大典,你我二人也就那两个敌手——谢师姐性情稳重,断不会决战之前与你我交锋。可若是那姓楚的臭小子……” 龚一朔摸了摸下巴,神色不悦地分析:“惭愧,若是我,断没有全须全尾从他手下逃脱的可能,所以我很好奇,苏师兄难道是完好无损地从楚湛的追击中脱身了?那可真是了不得!” 苏忘河有些吃惊,没想到龚一朔这个傲慢自大的家伙,竟然对楚湛有如此之高的评价。 这让苏忘河心中的羞耻感消解了大半,他甚至对龚一朔产生了同病相怜的亲切感。 “苏某不才,确实不敌楚湛。”苏忘河也没再逞强,实话道:“现下我虽孤身一人,但囊中铭牌只才七十余枚,坦白地说,你若此刻就想与我交手,属实得不偿失。” “不,我当然不会与苏兄交手。”龚一朔正色道:“但希望苏兄能答应我一个请求——明日山巅之战,望苏兄与我联手,共同对付楚湛。” 苏忘河一愣,沉默片刻,低声提醒:“沐霖大典从无筑基修士联手先例,山巅之战,多是单挑。并非在下不知变通,只是大典的长老们必定会在明渊镜前观看决战……” “苏兄!”龚一朔抬手打断他的婉拒,上前一步低声道:“没有先例,不代表不可为之,你说的这些不成文的规矩,只能约束想守规矩的人,可楚湛那臭小子,跟我们讲规矩了吗?他仗着自身那点速度天赋,进圈第一天,就对你这个筑基对手发起袭击,可有半点顾念我们的脸面?方才进战圈前,他就威胁会第一个来对付我!这小子恨不得把我们挤出十名开外,让我们成为这场大典的笑柄!” 苏忘河皱起眉:“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如此羞辱我?” “哎!苏兄还没看出来?”龚一朔蹙眉叹息:“那小子是个傻子!脑袋有问题,他行事不问缘由,只图有趣,就是个天生的坏种,你我越是痛苦羞耻,他越觉有趣!” 苏忘河醍醐灌顶:“原来如此。” 龚一朔期待地等他的承诺。 苏忘河方才与楚湛交手,此刻已经完全没了信心,低声坦言道:“恕我直言,那小子实力着实不凡,即便你我联手,也未必能获胜……若是我们以二对一,还是输了,只怕是传出去更受羞辱。” “这一点,苏兄大可放心。”龚一朔勾起唇角邪邪一笑:“我已想到克制楚湛的办法,只需山巅一战有苏兄相助,必叫那臭小子横着被抬出战圈!” 苏忘河闻言有些惊讶,他只以为这个“克制办法”是术法招式上的手段,便也没多想,当即爽快答应了。 - 用食物换取铭牌后,孟雪年等人干脆大大咧咧地就地生起篝火,打算当晚跟楚湛的队伍歇在一处。 毕竟决战圈内,有楚湛的地方,要么是最危险的地方,要么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周洛瑶和赵望舒担心自家学宫那两个师兄会越想越气,半夜忽然又要揍她们,当即借楚湛的名义吓唬孟雪年—— “你们干嘛跟我们一起啊?这点食物,只够我们楚师兄放你们一晚,你们要是不走,明天一早,楚师兄就把你们都打趴了!” “楚师弟不会这么小气的。”孟雪年对一旁正在仰头喝水的楚湛说:“这些糕点熏肉都是我亲手烹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反向守护 胆敢怜悯我…… “钟师兄,你可不可以分一点点肉干给我?我肚子好饿哦~”林月乔又开始上半身左转右转,来回摇摆。 这个动作就是林月乔标准的撒娇动作。 她并没有细想过为什么自己认为撒娇的时候就该这么来回摇摆身体。 这实际上是因为她年幼时,每当耍无赖非要干什么的时候,就会将整个小小的身体化作“拨浪鼓”,对着楚湛,这么疯狂左右摇摆。 然后楚湛就会赶在她开始大哭前,满足她的所有愿望。 久而久之,只要一看见林月乔左右摆动起来,楚湛就会尽可能不拒绝她想要做的事,以阻止林月乔从“缓慢摇摆,到飞速摇摆,到仰头大哭”的一整个流程。 但这些最原始的记忆,林月乔和楚湛都已经忘却了。 楚湛并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林月乔摇摆身体,他就会警惕地关注她的情绪。 与之相对的,每次左右摇摆身体的时候,林月乔就会发现楚湛眸光专注地凝视着她。 这简直跟话本里那些俊美又情深的小郎君一模一样,她很喜欢。 她以为自己这样摇来摇去的样子很迷人,楚湛很受用。 实际上楚湛只是下意识觉得紧张,怕她突然哭起来。 此刻,在场所有人都没意识到,林月乔乞求食物时摆来摆去的动作,其实是在撒娇。 大家都以为,她在故作悠闲地掩饰索要食物的尴尬。 只有站在林月乔身后的楚湛表情变得很纠结,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正在接受林月乔撒娇的钟启宇产生了一种对危险的直觉,仿佛林月乔跟他索要食物这件事,冒犯了楚湛。 这中间的逻辑他没法理顺,但此刻楚湛那种注视猎物擅闯自己领地的眼神,他应该没有认错。 于是,钟启宇成了在场第二个开始神色纠结的人。 他很想跟林月乔分享食物。 云谷学宫各堂的弟子,每隔七日,会轮换着切磋体术。 他们善德堂的男修私下经常扒着日子,计算还有多少轮,才可以跟和光堂的林月乔面对面闲聊几句。 若是有人在闲聊中,能将这个精致得瓷娃娃似得小女修逗笑的话,整个善德堂的男修都会羡慕嫉妒好一阵。 此刻林月乔主动开口,向他请求分些食物,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该给她送过去。 哪怕对面站着的是把苏忘河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楚湛,他也……他还真不敢过去!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孟雪年似乎从一团混乱中理清了几人的想法。 她觉得林月乔的语气并不完全只是乞求食物,语调听起来,似乎在对钟启宇示好。 这简直是老天开眼,如果说这个小女修是对他们自己学宫的钟师兄有意的话,孟雪年就不用为楚湛对待那小女修的态度特别,而心慌意乱了。 于是,孟雪年站起身打破了僵局,她招呼所有人一起来她的火堆旁分享食物。 “乔乔妹妹,你坐这里,先来点肉干,垫垫肚子,再吃糕点,好不好?”她非常热情地起身挽住那个小女修的胳膊,送到火堆旁。 刚才楚湛叫这小姑娘“乔乔”,孟雪年在此基础上又加上“妹妹”,因为林月乔称呼楚湛哥哥,她称呼林月乔“乔乔妹妹”,让孟雪年似乎在帮楚湛照看晚辈。 孟雪年的父亲是玄天学宫的长老,她见识广博,待人接物本就有超出她年龄的成熟周到。 很快,她将所有人安置在篝火旁,起了个话头,让众人放松地闲谈起来。 一开始,她和众人说起坤灵扇跟历届大典其他法器相比的优势劣势,而后她就把话头引到楚湛身上,说是提前恭喜楚师弟。 黄静春和宋洲接过话头,提前恭喜楚湛为玄天学宫争光,随后就帮孟雪年把话头转到楚湛入学考核的事情上。 想再次提醒楚湛,多亏孟雪年第一个挺身要替他解决钱财方面的困难,才让他顺利入学。 孟雪年在她俩刚提起这事的时候,就一直端着水壶,遮住下半张脸,用眼神示意她俩别提这事。 现在,孟雪年已经确定,束脩费用那件事,让楚湛对她感到很不自在,这俩师妹还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提起来。 楚湛的家世如果真的如同传言那样,曾经财力雄厚,且生父官至三品,那楚湛很可能从小到大,就没有体会过为钱财折腰的感觉。 如今让他为了三十两银子的恩惠表达感激,光是想想,孟雪年就如坐针毡。 所以,在黄静春提到入学考核的细节时,孟雪年突然插话改变谈论方向:“那天在考核开始之前,我一眼就在考生里看见了楚湛,当时我就跟宋洲说,你看最后一排左数第三个,我觉得他会是今年最强的弟子。然后宋洲调侃我说,‘我们学宫是招弟子,又不是后宫选秀’!” 她看了楚湛一眼,立即转移视线对大家笑起来,自嘲说:“我说‘噢!是吗?多谢提醒’!” 她一说完,好几个人笑了,包括林月乔的队友也听懂了。 孟雪年是在自嘲,她当时想展现自己慧眼识珠,却被朋友当成以貌取人。 只有林月乔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孟雪年当着楚湛的面,肯定他的相貌,暗暗表示自己第一眼便被楚湛吸引,这其实是很暧昧的试探。 很可惜,楚湛不可能明白她这种程度的暗示,太含蓄了。 林月乔从小就想象力过于丰富,又爱看话本,而楚湛在这方面非常迟钝。 即便有未婚妻的身份,她也不能倒过来先给楚湛说些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吧? 所以,一切暧昧的招数,林月乔都曾经对楚湛施展了个遍。 成果令人心寒。 此刻,林月乔很想让这位孟师姐了解一下,这种含蓄的暧昧对楚湛而言有多么对牛弹琴,好让孟雪年趁早死心。 于是她主动替孟雪年试探楚湛,让她了解了解对楚湛献殷勤,会得到什么回报。 “楚湛哥哥。”林月乔侧头直截了当问身旁的楚湛:“刚才好像听你说,你欠了学宫三十两白银,你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呀?要不我先替你补上?” “我欠的银子,为什么要你补?”楚湛很不乐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14章 反向守护 楚湛哥哥最后的…… 楚湛的视线终于转向孟雪年的脸。 这是一整晚唯一一次,楚湛的视线落在林月乔以外的人身上。 孟雪年忽然变得沉重的心跳,一下一下将体内的血液汩汩地推撞向她的耳膜。 她有点担心自己会听不见楚湛接下来的回应。 楚湛很少与人对视,但当他正儿八经看着某个人的时候,神色会尤其专注。 不是夸张,他的目光,他的轮廓,每一次都会让孟雪年感到眩晕。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小自己两岁的少年如此疯狂,在此之前,她也有过暗暗倾慕过的师兄,那些男人至少在二十五岁以上。 从楚湛参加入学考核的第一天、第一眼,她感觉有种命运终于落定的狂喜与渴望。 刚才,楚湛偏头注视着那个小女修玩笑说,会吊死在姑娘家门口。 孟雪年从那一刻,就开始屏住呼吸,最终还是忍无可忍,当众问出如此失态的问题。 她再也无法放任楚湛用那种目光与那个小女修交谈,多一刻都不行。 此刻楚湛如此专注地与她对视,以至于她完全不后悔自己的失态。 她没有林月乔那样对楚湛的了解,所以误会了这目光的含义。 楚湛的语言交流能力有缺陷,在面对一些让他无法通过逻辑推理出对方意思的话语时,楚湛就会像现在这样,很仔细地观察对方的表情。 他得结合表情和语言,才能更准确地判断对方的意图。 然后,他神色郑重地反问孟雪年:“如果我没会错意,你确定想要我当众回答你的问题么?” 在一旁低着头紧张地竖着耳朵的林月乔闻言身体微微一颤,突然有股酸涩感涌向鼻腔。 在她还没明白为什么的时候,她的身体先于她的心,开始感到痛苦。 楚湛小时候是绝对听不懂孟雪年刚才那种暧昧试探的,他现在居然能听懂了。 这让林月乔第一次真切的感知到,她与他之间失去的这三年时光,已经悄悄把她心里那个男孩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猛然感受到如此真实的差异,这比楚湛恶劣的态度,更加让她感到不安。 孟雪年紧张得指尖都在抖,却还努力挤出个开朗淡定的笑,对楚湛打趣:“是什么可怕得会吓到大家的回答吗?” 楚湛严肃地回答:“我曾遇过类似的事情,事后不久,有人说我损害了那姑娘的名声。” 孟雪年听懂了他的意思,脸上的笑意僵住,眼里的期待迅速蒙上一层泪光,她低头深吸一口气,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迅速恢复微笑,抬头对他说:“好啦,不跟楚师弟开玩笑了,你水喝完了吗?我这里还有!” 楚湛垂眸看了眼她取出的新水壶,微张了下嘴,欲言又止。 他不太确定刚才的对话是不是真的在玩笑。 根据他从小到大记录旁人的来往规律,如果孟雪年刚才不是在玩笑,他现在就不应该继续接受对方的好意。 否则不久后,周围人都会背地里骂他“冷血”“粗鲁”“忘恩负义”之类的话。 虽然楚湛自己已经习惯了被排挤,但他几个月前送别爹娘的时候,答应过姜闻笑,一定会努力找到至少一两个真正的朋友。 姜闻笑在决定跟随丈夫一起发配南方做苦力之后,一切都太过匆忙。 她能做的只有放下尊严,写了封书信,让儿子带着信,投奔凤川姜氏,在信里乞求她的父母替她照料儿子。 送行的时候,楚湛跟随押送犯人的队伍,徒步走过五个县,等着姜闻笑口渴或者饿了,他就去打些野味或找点水过来。 楚湛没有管楚少青死活,父子俩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姜闻笑明白,楚湛虽然嘴上不懂要说什么,但他心里把家里遭难的罪责,全都归咎于楚少青了。 她没有急着催促儿子离开队伍,就是想抓紧最后在一起的时间,尝试让楚湛理解他爹做的这些事,是为了天下百姓。 但这很难,这爷俩虽是父子,却一个胸怀天下,一个与世隔绝。 楚湛从小就不太懂如何跟人打交道,在他的世界里,花鸟鱼虫,都比人好相处。 在经过第五个县的时候,姜闻笑决定暂时放弃缓和楚湛对楚少青的愤怒,她把信交给楚湛,让他立即去凤川。 可是楚湛接过信后,没有吭声,仍然跟随她的队伍南行。 她儿子性格偏执,虽然多数时候很听话,但如果他真的不想答应她的某个要求,他就会像聋了一样,坚持自己想做的事。 这让姜闻笑很头疼,她从好言哄劝到大声呵斥,全都行不通,最后只能请求官差配合她,一起吓唬楚湛,就说楚湛这么跟着她,不符合规矩,会判姜闻笑加长服役时间的。 这才总算把楚湛撵走了。 可是行至第七个县那晚,姜闻笑半夜醒过来,又看见荷叶包裹的烤野味和干净的水,被人偷偷摆在她脑袋边上。 “你出来吧阿湛,”姜闻笑无奈地对着周围黑暗而沉默的空气,平心静气地说:“娘不凶你了。” 楚湛就闷闷不乐地从一棵树后走出来。 “你不能跟娘一起去南边。”姜闻笑苦口婆心地解释:“你现在是积攒修为底子最重要的年纪,耽搁不起。娘要去服苦役八年,没准明年陛下开恩,娘立刻就回来了,你带着信,先去找你外祖母,她会替娘照顾好你。” “我不用人照顾。”楚湛低着头,注视自己脚尖踢动的石子,不悦地闷声反驳:“我可以照顾你。” 姜闻笑皱眉急道:“娘不需要你照顾!” 楚湛闻言忽然抬起头看她,沉默了一会儿,他神色认真地提醒她:“别人也不需要我。” 姜闻笑一下子懵了,她张了张嘴,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楚湛见她不再反驳了,立即据理力争:“除了你,没人想要看见我,如果我去凤川,你爹娘很快就会更讨厌你。” “你……”姜闻笑张口结舌:“你不可以这样说话明白吗?我爹娘对我有怨气,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但他们会喜欢你的……” 可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自欺欺人。 当时姜闻笑突然意识到,这世上很难找到任何人能跟她儿子融洽相处。 楚湛这么倔强地跟着她,某种角度来说,并不是因为他孝顺。 而是因为他无措。 “阿湛,娘说过一万遍了,你并不惹人厌,别人害怕你,只是因为你很多时候的反应超出他们意料,如果他们耐心了解你……” 姜闻笑很努力地最后一次开导儿子,可她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这世间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能有她的耐心去理解包容她孩子的与众不同呢? 姜闻笑尾音一颤,忽然哽住了,眼泪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涌出来。 她极愧疚地仰头看着儿子,突然双手捂住脸,绝望地哑声哽咽:“对不起……对不起!娘不该冲动跟着你爹一起去!娘对不起你……” 直到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楚少青虽然是去做苦役,但他身子骨健硕,并不需要她的照料。 而她却为了丈夫,把自幼无法融于世间的儿子,托付给旁人。【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15章 反向守护 暗中观察乔乔公…… 林月乔坐回火堆旁,开始啃肉干。 钟启宇有些局促地在她身旁坐下来,“你们拿到不少铭牌了吧?” 他当然知道林月乔那队人的实力,在决战圈,凭他们队的实力,一枚铭牌都拿不下,这话是基于他知道楚湛与他们结盟才问的,只不过他会把楚湛的成果算在林月乔头上,这样,他接下来就可以夸林月乔厉害了。 “不多呀,我们进战圈很晚,总共才拿了六枚铭牌,就才碰到一个队伍呢。”林月乔坦白告诉他。 钟启宇抿嘴压下有些得意的小情绪,点头说:“那你们确实进来太晚了,所以找不到对手,因为入口埋伏的那几只队伍——得有七支队伍吧,已经全被我扫平了。不然你们进来的时候可得遭罪了。” 他说完觉得这话过于傲慢了,又改口说:“就是我和苏师兄,还有刘英他们几个,你见过吧?都是我们善德堂的,他们三个受了点伤,已经出局了。” “噢!他们呀?真可惜。”林月乔一点都不记得,她得对照人脸,才能想起隔壁学堂师兄对应的名字。 钟启宇点点头,一时语塞,因为他本来以为林月乔会问一句“那你没受伤吧钟师兄”,那他就可以说自己一点事都没有,然后讲一讲自己如何巧妙化解孟雪年队伍诡谲的攻势。 他觉得,刚才周洛瑶讲的楚湛帮队友摆脱幻境的表现,其实很普通。 要不是楚湛本人现在就坐在林月乔另一边,钟启宇会告诉林月乔,遇到那种情况,他一定会先护送林月乔突围,保证她的安全,不会像楚湛那样把她抛在幻阵中央,让她自己抵御袭击。 由于想不到其他理由展现自己的实力,他陷入了一段焦急的沉默中。 一旁的林月乔,已经快要把他拿来的那几串肉干啃完了。 “其实我本来有打算加入张臣的队伍来着。”钟启宇终于在林月乔啃完前,想到了新的套近乎话题:“他说他打算邀请你加入,我们听说你是和光堂同梯最厉害的小师妹了,本来我琢磨跟他一起带带你,毕竟一辈子就一次沐霖大典排名,想帮你打高一点。” “那哪好意思呀?我再厉害也不能跟苏忘河师兄比呀,我可不能拖你后腿。”林月乔知道他在撒谎,因为上一世,她就同意了张臣的邀请,后来排名还不错,当时队里根本没有钟启宇。 “师妹见外了。”钟启宇来劲了:“我们现在一共拿到六十多块铭牌,才第一天嘛,反正最后打进前十肯定没问题。” “这么多了?”林月乔很好奇:“哪些人的铭牌呀?能看看有没有我认识的吗?” “额……铭牌现在……在苏师兄身上。”钟启宇有点后悔提这事了,他本来想要尽量让林月乔忽略他们目前的成果与苏师兄实力的关系,“不过我们已经商量好,苏忘河脱身后,明天会跟我们在山巅会和,跟他会和之前,我打算自己再拿下五六十枚铭牌吧,至少。” 另一旁的周洛瑶闻言憋不住了,笑着揶揄他:“那钟师兄明天尽量得天亮前跑路啊,楚师兄只答应今晚放你们一马。” 这话对钟启宇的打击可太大了,他转头冷冷看向周洛瑶,并没有用自嘲化解尴尬。 周洛瑶被他眼神吓得一缩脖子,吐了吐舌头,抬手捂住嘴,用眼神向他保证自己不会再乱说话了。 但是林月乔已经注意到这句话了,吃人家的嘴软,她手里拿着啃完肉干的木杆子,转头看向一旁压着她衣摆的楚湛,替钟启宇争取机会:“楚湛,你明天早上可以多给点时间,让钟师兄他们逃跑吗?” 楚湛微张着双唇,侧头看向她,神色有点不知所措。 然后,他的目光从林月乔的脸转向钟启宇,才恢复平日那种睥睨世人的散漫,低声说出这次食物交易规则:“铭牌你们可以自己留着,直到下一次遇见我。” 钟启宇心里窝火,感觉刚刚对林月乔的实力展现全都白费了,但他又不敢不搭理楚湛,只好微笑点了点头,没吭声。 这破地方,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想要立即远离楚湛和周洛瑶这个大嘴巴,钟启宇转头问林月乔:“师妹吃饱了吗?我那儿还有点粗粮,我带你去看看,你自己挑,好吗?” 林月乔下意识侧眸看了眼楚湛。 楚湛正对着火堆发呆,但他可能在偷听她和钟师兄的谈话,因为林月乔刚看了他一眼,他就慢吞吞地立起压着她裙摆的那条腿。 可能是以为林月乔打算跟钟启宇去看好吃的,他不情不愿地放她走。 林月乔其实已经吃饱了,她不想跟着钟师兄去他的地盘,楚湛这狗崽子偏偏这时候肯放她走了。 善德堂的师兄特别爱对她吹牛,她要是去火堆那一头,可能王师兄也会围着她开始吹嘘自己的战绩。 那样她就要不断假装出惊讶崇拜的样子,还要对他们自以为很好笑的笑话,做出咯咯笑的反应,总之就是表现出这些师兄们希望她表现的样子。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符合他们期待的事情,她小时候就这样,在亲戚面前也这样。 就像变色龙,环境决定她要戴上哪一套面具。 或许是因为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发现爹娘总是那么真切地关心着弟弟,而她一直是这个家里的局外人。 林月乔骨子里觉得真实的自己不够可爱,毕竟连爹娘都在敷衍她。 她总是渴望自己像弟弟那样被人扎实地爱着,所以总是在揣测所有长辈和朋友希望她是怎样的人。 但现实很可悲,她努力缩小真实的自己,戴上各种精美的面具讨好所有与她接触的人,结果还是没有人十分在意她。 这经常让她感到委屈,有时候她意识到自己的努力付出换来的是轻视之后,她就会忽然砸碎自己的面具,开始跟那些她寄予厚望的人发脾气。 然后那些人会被面具下真实的她吓坏,开始讨厌她。 说她虚伪,说她任性脾气大,说她莫名其妙,说她精神不稳定。 不过小的时候,她至少还有楚湛。 七岁的时候,有一次,她哇哇大哭着跑进楚家大门,直奔楚湛的院子,然后边哭边告诉楚湛,别人怎么惹她生气了。 每一次,不管那件事听起来她有多么不可理喻,楚湛都会不断用小手擦她的眼泪,然后非常严肃地对她说:“别哭了乔乔,带我去见他们。” 然后林月乔酸涩的心就一下子酥麻起来,她仰头期待地问楚湛:“你不会要去揍他们吧?” “我会的。”楚湛泛金的茶色眼瞳那样专注地看着她,他睫毛很长但粗硬,一点都不卷翘,垂眸看她时会在眼瞳上半段打下一片阴影,那让他眼神带上点忧伤的感觉,她可以幻想他可能在心疼她。 他很凶地提醒她:“不可以欺负乔乔,他们需要记得这件事。” 然后,就像烟花绽放的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16章 反向守护 楚湛哥哥不像是…… “快点说嘛楚师兄!你觉得姑娘家多高最合眼缘?”周洛瑶和赵望舒神色很亢奋。 虽然有两个师兄已经投票给林月乔,但那个多多少少有自家学宫的面子在。 她们俩希望楚湛也能投给林月乔,这样才算完胜。 “我相信楚师弟一定是最耿直无私的。”已经输掉两票的黄静春和宋洲看似淡定,实则咬牙切齿地关注着楚湛的神色。 只要楚湛投票给孟雪年,其他人的投票,就都不值一提。 “无所谓。”楚湛在两边的催促下,茫然思索了一下,补充说:“只要别比我高就行。” “这范围也太大了!”周洛瑶笑起来:“楚师兄的意思,岂不是来者不拒?” 一直竖着耳朵等楚湛回答的林月乔闻言一愣,转头就用危险的眼神注视楚湛。 楚湛如芒在背,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有什么问题,但他还是严谨地指出周洛瑶结论的谬误:“你又不是问我打算把什么身高范围内的姑娘全都娶回家,为什么说我来者不拒?” 周洛瑶狡辩:“这个问题本来就是想问你喜欢什么样身高的姑娘嘛!” 楚湛挑眉理论:“身高不是参考因素,这又不是固定不变的,她可能小时候很矮,然后渐渐会长高。” 一旁的林月乔当场对号入座,猛地一扭身背对楚湛,捏着嗓子配合地撒娇:“楚湛哥哥说什么呢!真讨厌。” 别说楚湛,在场其他人都没想明白林月乔在讨厌什么。 黄静春误解了林月乔的娇羞,她以为林月乔在暗示她自己还会再长高,只是现在还小,于是她见缝插针地泼冷水:“我从十四岁开始就没再长高了。” 宋洲却大致猜到了楚湛的意思,毕竟这小子自己才十七岁,他见过的姑娘可能确实都在不断长高,所以他觉得身高是不确定因素。 根据在学宫观察的这几个月,她需要给楚湛一个更明确的提示,于是宋洲直截了当问楚湛:“那楚师弟觉得,身高是长到孟师姐那样才好,还是长到这位林师妹这样就可以了?” 这提问方式林月乔是怎么听怎么刺耳,她又不矮,甚至比问出这个问题的宋洲还高一点。 一旁的楚湛在痛苦中逐渐回过味来,他反问宋洲:“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们的问题?” “我们就是对楚师兄的喜好比较好奇嘛~”周洛瑶继续鼓励他回答。 楚湛仰头灌了一口水,垂眸对众人点头告别,说了句“那就继续好奇”,便起身离开了火堆旁。 “啊~”周洛瑶发出失望地哀嚎:“楚师兄真的好坏哦~” “就是啊!我好喜欢哦~”赵望舒幸福歪头。 林月乔转身凶恶地注视楚湛的背影,小气劲头逐渐上涌。 她知道楚湛从来不怕得罪人,他给不出答案,没准就是觉得孟师姐跟她都一样? 时至今日,林月乔还是无法放弃自己在楚湛心里“唯一”的独特地位。 但她又不敢像小时候那样去跟楚湛追根究底。 忽然感觉自己被抛向半空,她陷入沉思。 或许她对于如今的楚湛而言,真的与旁人没有任何不同。 楚湛上一世来她家提亲,如果只是依照婚约行事呢? 毕竟他本来就是那种不确定正常人会怎么做的时候,就遵守规矩一板一眼的人。 林月乔忽然一阵心慌,她才发现自己心底深处,还希望楚湛上一世提亲,是抱有那种跟她重新开始的意图。 她暗暗期待这一世能顺利成婚,且婚后将会有一段崭新的人生,彻底抹去她三年前做的蠢事。 心存妄想就是人生痛苦的来源,林月乔回过头,深吸气,逼迫自己放弃任何期待。 谁都可以让她失望,她已经习惯了,但是楚湛不可以。 只要她没有期待,楚湛就没办法让她失望。 皱起眉,想象楚湛已经忘记了跟她所有过往的相守。 这简直让她发疯。 她迅速喘息几下,把自己的心放回那个暂时让她感到安全的不确定领域——还是假设楚湛只是一时记仇好了。 如果她还是像上一世那样只能活到十八岁呢? 只剩下三年的命,为什么不自欺欺人,让自己好过点? 林月乔扬起下巴,抿嘴笑着开始参与火堆旁众人的闲聊。 戴起最漂亮的一张面具,继续她自欺欺人的游戏人生。 晚上歇息的时候,钟启宇把外袍脱下来,让林月乔盖上。 林月乔仰头看了眼睡在不远处大树上的楚湛。 发现楚湛背对着她,她就婉拒了钟启宇的好意。 如果楚湛能看见,她应该会收下钟师兄的外袍,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机,就是现在楚湛的态度让她不安,她忍不住抓住任何机会刺一刺楚湛,想看他是否在意。 第二天天亮,两支队伍道别后,默契地走向相反的方向,寻找下一个对手。 幸存到第二天的队伍,实力与昨天已经有了本质的差距,那种战战兢兢回避交手的情况,已经很少见了。 不论是埋伏还是遭遇战,双方出击时都毫不犹豫。 楚湛比昨天积极得多,大概是想快点到达山巅决战的环节,弥补让苏忘河逃脱的遗憾,他决定开始诱敌出击。 周洛瑶等人本来就知道这位剑痴不太讲道义,但也没想到他能不做人到这个地步。 楚湛竟然想把周洛瑶等人分散放去各个空旷地点,当诱饵! 让诱饵释放本就不多的灵力,诱敌上门。 这么做理论上而言无可厚非,毕竟跟在楚湛后面混排名,多少也该贡献点用处。 如果周洛瑶等人当诱饵的时候,楚湛就躲在周围,那还好说。 但楚湛狠就狠在他要把“诱饵”同时撒出去,这意味着敌人上门的时候,他有可能还在另一处诱饵那里作战。 赵望舒本来就胆小,被楚湛的诱敌计划吓得嗷嗷叫,并发誓,死也不会离开楚湛超过一箭之地。 为了让诱饵能乖乖配合,楚湛只好详细说明了自己作战计划的安全性。 因为有闻风螺能搜寻到附近队伍的具体位置,楚湛就不需要大范围以识神感知敌情。 他可以凝聚识神,感知到对手的修为实力,结合他们与对应诱饵的距离,从而判断哪个队伍会先抵达对应诱饵附近,控制好作战时间,以及下一个诱饵与猎物的距离,完成无缝作战。 这计划怎么听怎么吓人,赵望舒还是不敢配合,她泪汪汪地问楚湛:“万一你在上一个地点战斗时间超过预期了怎么办?我会被你的猎物揍趴的!我好害怕呀楚师兄!” 楚湛侧头垂眸看向她,淡然询问:“你是害怕被我的猎物揍,还是更害怕被我揍?” 很显然,当然是后者更可怕,赵望舒立即擦掉泪水,乖乖去当诱饵了。 然而心直口快的周洛瑶临行前,还是很不服气,她质问楚湛:“为什么乔乔不用当诱饵?你还把她藏在大树上!” 楚湛颇有耐心地对她解释,如果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17章 反向守护 乔乔,以后还敢…… 林月乔脸颊一红,一跃跳下树来,抬手就要往楚湛肩膀捶。 楚湛敏锐地侧头盯住她,再次用眼神警告她不要越界。 然而林月乔两次求抱抱失败,恼羞成怒,已经顾不上害怕了,拳头停都没停,用力捶过去,却被楚湛侧身轻易避开了。 “乔乔。”楚湛旋身正对林月乔,绕着她,一边踱步闪躲,一边开口警告:“没有人可以跟我闹脾气,你也一样,我不许你跟我动手。” “我生气啦!”林月乔本来是想不管不顾捶一下楚湛,然后等死,结果还打不到,可气坏了,转着圈去抓楚湛前襟,不让他躲。 “我再说最后一次。”楚湛严肃地一歪头,沉声提示:“我会还手,乔乔!不可以,林月乔!” 在危险的警告中,林月乔已经一把抓住了楚湛的前襟,欣喜的抬起右手,捶向他胸口—— 没等她反应过来,手就被楚湛半空截住。 她来不及撤退,另一只手也被捉到,瞬间反扣,被楚湛一手锁住,背在她身后。 林月乔惊慌,下意识挣扎,身体却被他胳膊一紧,完全压入怀中,丝毫无法动弹,双脚几乎是离地的,踩不到实处。 胸口贴入他怀中的一瞬间,他的体温隔着单薄的绸缎,笼罩她全身。 浑身的血液一瞬间涌向心脏,林月乔四肢发麻,但很快,滚烫的血液顺流而下,被他紧紧摁住她后腰的手臂,阻截在她小腹的位置。 因为被压得太紧,腹部无法起伏,胸腔的起伏变得短促起来,她大脑一片空白,求饶都忘了,仰起头,眼神茫然无助地看向他。 然后就发现楚湛另一只手已经摆好“兰花指”,对着她脑门…… 准备弹她脑瓜崩! 小时候玩游戏玩输了,唯一的惩罚方式就是互弹脑瓜崩,楚湛弹起来很疼的! “啊!啊!啊!”林月乔这才意识到危险,可是身体动弹不得,她只能不断左右摇摆脑袋,不让他弹她脑瓜! 楚湛没有立即弹她脑瓜,但是“兰花指”一直跟随她脑袋摇摆着,始终准确地对准她脑壳中央,蓄势待发。 他嗓音低低地问她:“还敢跟我闹脾气吗?” “我刚才生气啦!”林月乔委屈又害怕地左右甩着脑袋:“楚湛,难道我不可以生气吗?” 楚湛反问:“你跟你爹生气的时候,也会随手揍他么?” “你又不是我爹!” “我只会比你爹更凶,我再问最后一遍,乔乔,以后还敢跟我闹脾气吗?”他凌空弹了几下兰花指,弹得空气都发出“咚咚”的闷响,狠狠震慑林月乔。 “我我我不敢啦!”林月乔好汉不吃眼前亏。 楚湛这才放她一马,转身领着她去跟其他人集合,准备去山巅备战。 他手臂松开的一刹那,她双脚落回地面,两条腿像是被压迫缺血太久,发麻发软,头重脚轻,身体不是很稳地后退了几步。 听见轻一脚重一脚的动静,楚湛回头看着她摇晃的身体,好像在判断她需不需要搀扶。 林月乔站稳后,他默不作声的回过头,继续前行。 林月乔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反应,紧接着跟上去,她就故意走得歪歪扭扭的,想让他以为她刚刚被他勒得不舒服了。 此刻发生的一切,相比于上一世,就跟梦一样。 她还记得上一世,此刻自己的队伍已经被苏忘河彻底击溃。 那时候,林月乔是真的受了重伤,脑子里都是坤灵扇,心里都是不服气。 身体大概是疼得麻木了,她还是强撑着站起来,腿都没哆嗦一下。 一张小脸被自己的血糊得看不清面容,可她还是像一只小狼崽子,凶狠地怒视苏忘河。 沐霖大典结束后,苏忘河背地里跟别的师兄说,林月乔是他见过最有骨气的小女修。 林月乔此刻心想,那个时候,如果楚湛刚好从一旁路过,她可能会突然仰头嚎啕大哭起来,然后指着苏忘河大喊说“他欺负我”,从而丢掉“最有骨气”的评价。 她发现,原来人在同一个地点,做同一件事,表现出来的性格,是可以差异如此巨大的。 这让她突然无声地笑起来,觉得有趣,又或者只是单纯感觉心情好起来了,所以想到什么都觉得挺有趣。 跟周洛瑶他们汇合后,林月乔的走路姿态,立即不由自主恢复稳健,就好像她假装柔弱的戏码,只会在跟楚湛单独相处时上演。 “你在树上一上午,玩得很开心吧阿乔?”周洛瑶酸溜溜地抱怨:“我们可是被吓坏了哦!” “就是就是!”赵望舒也很不满楚湛的区别对待,虽然实际上敌人的剑气都没能碰到她一点,她还是当着楚湛的面大吐苦水:“那些人找到我的时候,一个个眼睛都在冒绿光呀!冲过来的时候,就像要生吞活剥了我一样!” 一直没好意思跟小姑娘们抱怨的陆文知,也忍无可忍地诉苦:“你们那都是有楚师兄在附近蹲守着的,有什么好紧张的!我钓来第三波队伍的时候,楚师兄人还没到呢!我可是实打实跟他们过了几招啊!你看我胳膊挡的几下!” 他捞起袖子给众人展示自己的淤青:“都不知道骨头伤着没有!” 周洛瑶和赵望舒立即不好意思抱怨了。 赵望舒问楚湛:“原来楚师兄真会来晚一步呀?” 楚湛侧眸去看周洛瑶,扬了扬下巴甩锅:“你问她。” 陆文知眯起眼,危险地侧头盯住周洛瑶,沉声质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楚师兄从你那里赶过来花了那么久?” 周洛瑶抿嘴露出个抱歉的笑。 因为第三波敌人出击的速度异常迅速,受惊的周洛瑶没扛住这迎面而来的冲击感,吓得大喊了一声“楚湛”。 结果那队人吓得调头就跑,逃跑速度比出击时还快,导致楚湛偷袭不成,花了点时间追击堵截。 再赶到陆文知地点的时候,就晚了一些。 “我差点就被你害死了!”了解状况后,陆文知立即跟周洛瑶吵闹起来。 “别这么胆小嘛~”周洛瑶赔笑:“楚师兄心里有数的,他肯定会在你有危险前赶到,不然他早就放弃追击那个队伍啦!” 陆文知闻言稍稍缓和了心情,转头眼巴巴问楚湛:“我当时也心想着楚师兄不会抛下我不管的,才硬扛了几招,都没有逃跑。” 楚湛点点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18章 反向守护 “乔乔,你见我…… 万剑宗是主办本届沐霖大典的宗门。 此刻,九州四大仙门的四位长老,便集聚在万剑宗登仙阁内。 有侍从端着托盘,轻巧地掀开门厅的珠帘,穿过抱厦爬上楼,俯身将最后一批出局修士的排名簿,放在竹席上,缓缓推入阁内。 正在明渊镜前凝神观战的长老们略微放松下来。 “真是怪象频出的一届大典。” 万剑宗长老率先开口定调子,他转身抿嘴笑望众人:“楚湛这小子,确实不简单,无怪乎玄天学宫那几个老家伙提醒我别太在意天赋这回事,我还当他们这回送来的,是个勤勉而天赋不足之人,没想到,原来是怕我自惭形秽啊,哈哈!” 太始宗的长老叶之琼摇头叹道:“此子不仅天赋异禀,且行事诡谲,叫人难料。首日傍晚,他最后一个入战圈,如今却是第一个抵达山巅之人,惭愧,老夫着实是没有料到。” 玄阳宗的长老季康点头分析:“如今决战结界内剩余的六只队伍,都已经夺得了百枚铭牌。换作以往,早便去山巅备战了,但此刻他们依旧还在山中搜寻敌踪,极有可能是为了在同楚湛交手前,尽可能提升排名。” 花雨宗的长老姜拂梅低着头,只默默点了点头,没有参与探讨。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万剑宗长老嘴角的笑意已经藏不住。 毕竟这楚湛是佩剑入场,他猜测,楚湛的志向,自然是拜入万剑宗。 此刻听其他宗门的长老为之赞叹,就像是在听他们在赞叹万剑宗即将光耀九州的新起之秀。 然而紧接着,太始宗的叶长老便显露了惜才之心,分析楚湛在四轮交战中,几乎没用佩剑,而楚湛展现的体术,多以“借力化力”击败敌手。 叶长老猜测,楚湛私下该是潜心钻研了太始宗的体术基础,佩剑不过是他随意挑选的武器罢了。 这话一出,万剑宗长老嘴角的笑意消失了。 这老东西又想跟他抢人。 每一届的沐霖大典,叶之琼都觉得夺魁的好苗子,是在用他们太始宗的体术基础。 事实上四轮竞赛属于车轮战,参战修士为了节省体力,当然都是以借力化力为主,若是每一击都由自身发出,撑不过两轮就该累倒了。 玄阳宗的季康也不甘示弱,他认为楚湛乃是先天纯阳体魄,太始宗那种阴柔派系,根本无法激发楚湛真正的潜力。 至于楚湛的佩剑,全程只在回防那个小女修时,扫出一道剑气,完全看不出他的剑术底子。 花雨宗的姜拂梅依旧没有参与这场暗中较劲,她似乎并没有争夺这名弟子的想法。 登仙阁内,此刻的气氛,已然比以往任何一届沐霖大典都要紧张百倍。 十年一届的沐霖大典,二十岁前筑基的修士本就万中无一。 楚湛竟然能在修为接近的条件下,与其余三个筑基拉出如此惊人的差距。 前三轮淘汰赛,楚湛在入决战圈前,从未拔过剑。 而在决战开启后,明渊镜中迟迟没显出他的身影。 就在众长老担心此子因何缘由中途退战时,他又带着四名队友,于傍晚才入战圈,第一日,只斩获六枚铭牌。 原本猜想,楚湛是在决战前放下傲慢,在外寻觅强者联手,才重拾信心,踏入战圈。 可经由侍者查证后,竟发现与楚湛结盟的那四名修士,在此前的淘汰战中,连一枚铭牌都没有斩获。 此后的观战中,那四名修士基本上只是作为旁观者,看着楚湛以一敌众,从未出手相助。 楚湛自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 但仍旧所向披靡。 此等天赋,即便往前推个数百年,也无先例,各大宗门长老,自是没有礼让的道理。 可即便他们此刻争出个所以然,最终还得看楚湛自己想要拜入哪一宗。 万剑宗长老见花雨宗的姜拂梅迟迟没有表态,心中不免疑惑。 花雨宗自从七百年前墨青师祖飞升之后,虽还留着第一仙宗的名声,实际却是后继无人,按理说不该如此淡泊无欲。 不知为何,这两天在观战过程中,众人为楚湛的表现赞叹不已时,这花雨宗的姜拂梅却时不时蹙眉叹息,似惋惜又似不甘。 万剑宗长老试探道:“姜长老似乎无意招揽此子,可是相中了其余三人?” 姜拂梅闻言回神,侧头看向众长老,略作犹豫,还是坦言道:“实不相瞒,楚湛这孩子,本就算是半个姜氏传人——他乃是我侄女姜闻笑的独子。” 这一招回马枪,一下子把其余三人杀懵了。 怪不得这老家伙一直没吱声,原来是胜券在握,坐观虎斗! 玄阳宗的季康最先反应过来,忙泼冷水:“姜闻笑?是当年那位被姜氏逐出家门的姑娘?” 凤川第一美人同商贾之子私奔的旧闻,可谓是人尽皆知。 论理,姜闻笑与姜氏早已彻底切断了关系,她的孩子,自然算不得什么“半个姜氏传人”。 姜家若是当真了解楚湛,怎么可能放他参加沐霖大典招来觊觎? 姜拂梅这般掰扯血缘,不过是唬人罢了。 她这两日之所以不断蹙眉叹息,八成就是后悔姜氏早已与姜闻笑交恶,楚湛未必愿意投奔仇敌。 不过,三位长老也没有点破,只笑赞姜氏果真人才辈出,便继续仔细观战。 后晌未时末刻,谢玉蓉、龚一朔和苏忘河的队伍,才陆续抵达山巅。 龚一朔先是与苏忘河的队伍交涉。 明渊镜无法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但看神色,应当是达成一致。 随后,龚一朔又主动与谢玉蓉攀谈。 这一次,镜中可见,谢玉蓉明显露出抗拒的神色,几次对着龚一朔摇头拒绝,最终交谈似乎也是不欢而散。 但接下来,龚一朔并没有去找楚湛的队伍单独交涉,而是直接将四队人召集到山巅中央战场。 这情形有些古怪。 以往的山巅决战,每个队伍中的魁首早已决出。 如果某一届大典有一个筑基,第一便毫无悬念。 两个筑基,则会经历一场恶战。 三个筑基的几率很小,往前已经有几十界大典没有过两个以上筑基的状况。 这种情况下,先交手的两人显然吃亏,一般山巅之战会延长到三日,以便先交手的胜者恢复精力。 而这一届大典竟然有四个年少的筑基修士,按照规则,他们有权将决战延长四日。 至于是先两两单挑,还是两人一组共同作战,大典都没有硬性规则。 甚至三对一也并不违规,只不过传出去不太好听。 沐霖大典向来以无所限制著称,创始者认为,大典只是给少年修真者一个检验自身实力的机会,真正的排名,并不重要。 如果参与者自身的实力足以夺得第一,却被旁人联手击败,那么这场战斗,便会在这名修士未来的人生中,成为心魔。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19章 反向守护 关于乔乔妹妹险…… 山巅之上,厚重的云层,仿佛就在头顶之上缓慢流动。 后晌的刺目日光,透过云层的间隙洒落。 一束细光落在楚湛左侧脸颊,他密密的长睫被染上金光。 那道光随着云层的流淌缓缓游过他的面容,一双本就浅淡的眼瞳里,清晰映照出对面六个强敌。 动手前,龚一朔还不忘提前为自己的名誉找补。 他明明知道楚湛那群队友毫无迎战之力,还想假装自己只是决定以两队交战的方式,代替单挑。 此刻,楚湛支开队友,独自迎战,看起来就像是他过于傲慢。 龚一朔以此为由,冠冕堂皇地喊话道:“楚湛,你若当真傲慢到如此地步,非要以一人之力挑战我们,就别在事后污蔑我们欺负你!” “龚师兄多虑了。”楚湛无甚表情地垂眸,缓缓拔出身侧佩剑,依旧如平日一般,语气散漫地嘲讽:“你若是觉得人手还不够,下山去叫上你爷爷奶奶大舅姥爷一起来,我也可以等你。” “哈哈哈哈哈哈!”战圈外的周洛瑶不合时宜地被逗笑了。 龚一朔目光一转,远远瞪向周洛瑶,吓得她赶忙躲到林月乔身后,不敢笑了。 “我看你还能嘴硬到接我几招!”龚一朔不再多言,闪电拔剑,正面劈刺向楚湛。 两个师弟当即熟练地配合龚一朔,左右夹击,不给楚湛往两侧避让的机会。 三人一出招,便想先将楚湛逼退至南侧山壁死角。 楚湛的修为并不比龚一朔与苏忘河高强许多,他最大的优势,在于速度与敏捷。 从以往数次与他交手的经验中,龚一朔已经能确定,前后夹击,根本无法堵住楚湛诡谲灵活的闪躲反击。 直接让楚湛少一半闪躲的空间,反而能增加击败他的可能。 然而,迎着龚一朔劈面刺来的刚猛剑气,楚湛并未后撤。 他瞬间矮身消失在剑气杀伤范围,左手以剑支地,支撑身体,横翻而起,右脚灌注灵力,找准对手防御盲点,楚湛猛踹龚一朔右侧队友上腹! “呃!”右侧男修持剑的手瞬间泄力,如虾一般弯腰,捂住腹部,紧接着,他左肩一沉—— 楚湛已经翻身而上,一脚踩在他左肩,旋身挥剑,斩向龚一朔后背! 龚一朔三人为了一举逼退楚湛,原本已经做好了正面抵挡他反击的准备,防御法阵也都是以盾型罩在身前。 万万没想到,楚湛一个连招,直接转至三人身后,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龚一朔的防御薄弱要害! 这若是一场真正的交战,楚湛如此近身劈砍,足以瞬间让龚一朔身首分离。 下一刻,龚一朔的头颅就会被自己的血液冲向半空。 但这只是沐霖大典的竞技比试,楚湛这一剑的位置,对准了能让龚一朔失去战斗力却不致命的肩关节,且在距离龚一朔身体两寸时,楚湛已经收住力道。 楚湛从不是个会手下留情的翩翩君子,龚一朔需要感谢的,是沐霖大典“不可下杀手”的第一规则。 就在这一回合定胜负的关键刹那,苏忘河陡然出剑,为龚一朔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钟启宇和王逸飞也同时拔剑而上,脚踩实地,剑尖上挑,以便牵制半空中无法借力的楚湛。 眼见苏忘河挡下攻势,楚湛毫不恋战,他反手横握剑柄,将剑身横面猛压在苏忘河剑气一侧,借力飞身弹开,脱离六人夹击。 龚一朔等人刹那转身,然而情势已然逆转,他们六人,竟然反被楚湛一人,逼退至山壁死角! “啊啊啊啊啊我不行了!”远处观战的周洛瑶和赵望舒忽然抱在一起尖叫起来:“他好强啊啊啊他怎么能这么强啊啊啊啊我要疯了!” 另一头观战的孟雪年下意识捂住胸口,想要压住加速的心跳。 第一次在学宫选拔大比上看见楚湛的身手时,她也有这种眩晕感。 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近些年追求过她的师兄当中,甚至有实力强得多的金丹期修士。 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楚湛这样,让她顾不上分析作战技巧。 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让她失去思考的本能。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林月乔还皱着眉头。 直到楚湛脱身落地,反压制六人,林月乔屏住的呼吸,才终于呼出来。 与周围人心跳加速的亢奋全然不同,林月乔的心跳沉重而缓慢,像是在不停地下坠。 她根本没心思欣赏楚湛的战斗表现,毕竟这些场面她从小看到大,已经不稀奇了。 此刻她心里莫名感觉很不安,她很小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跟楚湛之间,存在某种无形的感知。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玩过家家,林月乔扮演的公主,打算赏赐救驾有功的“太监楚湛”。 她在山上采了野果,喂给楚湛吃。 楚湛还没吃完的时候,林月乔就突然心里发慌,从楚湛手里抢过野果丢开了。 两人回家不久,楚湛就被那个野果毒晕了。 姜夫人喂儿子喝解毒汤药的时候,还念叨说,“幸亏只吃了几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20章 反向守护 楚湛受伤 龚一朔的奸猾无耻,苏忘河头一次领教。 他故意在这千钧一发的决战关头,告知苏忘河符咒作弊的秘密计划,就是为了让苏忘河腾不出工夫思考犹豫。 依照苏忘河平日的性格,他该会立即叫停决战,揭露龚一朔违规作弊的无耻行径。 可此刻,身处这场决战当中,龚一朔将秘密对他和盘托出,多少有种把他当自己人的信任在里头。 出于义气,苏忘河一时判断不出,自己该不该就这么毁了龚一朔的前途。 毕竟,对面那个狂妄无礼的楚湛,才是无故羞辱他和龚一朔的恶种。 苏忘河觉得,自己或许不该做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就在这样混乱交战的思绪中,苏忘河犹豫着跟随龚一朔,再次向楚湛发起进攻。 楚湛滑步后撤,只抬着右臂,将长剑竖立在面门中线。 他目光抓准龚一朔几人每一次虚招实招,抖动剑身,游龙摆尾,弹开进攻。 劈挡开数次杀招后,楚湛似是觉得无趣,长剑一扫,横在身侧,不再隔挡,而是勾起唇角,神色挑衅,以灵活的身手,躲避六人夹击。 能站在山巅之上者,都是天赋极佳的奇才,龚一朔当然能捕捉到楚湛傲慢地挑衅。 愤怒之下,他不顾队友跟不上他的速度,像是为了向楚湛证明自己的迟钝只是被队友拖累,龚一朔脱出战阵,飞速袭向不做防御的楚湛! “龚兄!”苏忘河大惊:“别中计!” 苏忘河素来以谨慎缜密著称,他虽然只跟楚湛交手一次,但已经判断出,楚湛虽然看似散漫不羁,实则粗中有细,且在作战过程中,丝毫不在意使用戏弄对手的手段,引其跌入陷阱。 楚湛在方才的撤退中,已经在脑中过了无数种破阵反击的策略。 但楚湛不知道为什么龚一朔会安于这种防御战阵,只一味将他逼退。 撤退过程中,楚湛虽然可以反击,但两侧有苏忘河的队伍虎视眈眈。 楚湛已经领教过苏忘河精湛缜密的防御天赋。 单打独斗时,楚湛能轻而易举以速度与力量攻破苏忘河的防御,也能以灵活诡谲的身手,轻易破解龚一朔刚猛但欠缺防御的纯阳派系剑术。 可一旦龚一朔与苏忘河联手,两人的弱势,便都被抹除。 楚湛几次抓准龚一朔空门大开的时机,识神却已经感知到苏忘河的灵力也已经蓄势待发,涌向他准备进攻的位置。 也就是说,他的进攻必然会被苏忘河挡下。 六对一的情况下,龚一朔与苏忘河都有着与楚湛接近的修为实力,这样没有任何作用的消耗,显然对单枪匹马的楚湛不利。 所以楚湛使诈,故意垂下长剑,讥讽龚一朔,引诱龚一朔脱离防御战阵,楚湛就可借机先击败他的两个队友。 因为苏忘河的速度不可能快的过楚湛,如果他想保下龚一朔,必然顾不上龚一朔的队友。 而这场战斗一旦弃卒保帅,攻守兼备的优势就会出现裂痕,楚湛必然会统治战场。 楚湛在放剑诱敌时,连距离都精确地保持在能瞬间突袭龚一朔两个队友的范围。 而战圈外的人,丝毫看不出这场博弈的精妙之处。 从楚湛垂下长剑故意挑衅,战圈外的周洛瑶和赵望舒就已经开始“楚师兄不要轻敌啊”的大喊。 目睹这场巅峰之战的人,除了苏忘河看出了楚湛的诱敌之策,还有明渊镜前观战的四位仙门长老。 长老们早已对楚湛的表现赞不绝口。 交战至此,楚湛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没有白费一丝灵力。 此前众人对他傲慢的判断,完全是错的。 这是个极其务实,简直到了可怕地步的后辈。 楚湛对情势精准的判断,若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即便是在座四位长老,自问都无法企及。 交锋一触即发,被激怒的龚一朔以自身最快的速度,刺向楚湛故意打开的空门。 然而下一刻,楚湛便从他眼前消失,身后瞬间传来龚一朔两个队友的闷哼声! 龚一朔一瞬间冷汗直窜,他知道自己上了当,甚至不敢转身面对事实。 好在楚湛回身的瞬间,苏忘河已经替龚一朔守住后心破绽,与龚一朔结阵跃起,迅速撤离楚湛的突袭范围。 “我以为这小畜生轻敌了……”龚一朔的嗓音因恐惧震撼而颤抖:“没想到他如此奸诈!” 苏忘河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临时队友是怎么能说得出别人奸诈这种话的,他没接龚一朔的话,只沉声问:“你不是说要引爆符咒么?还等什么?” 龚一朔喘息着解释:“得把楚湛先逼退到那颗大树的乾亥位,距离十五丈以内!” 苏忘河眉心皱起,目测不远处楚湛与那颗树的距离,哑声道:“太远了,你刚才要是没有冲动,倒是还有机会,现在……” “苏兄。”龚一朔低声道:“轩辕龙虎阵!” “不行!”苏忘河立即否决:“这战阵防御薄弱,你身在玄天学宫,与楚湛多次在大比中交手,怎么连……” “苏兄!”龚一朔急道:“我们只要拼命把他逼退到那颗树下,受点伤又有何妨?” 苏忘河反驳:“符咒一旦引爆,我们和他都会被封印灵力,你还敢受点伤?你觉得那小子像是体术不如我们的样子吗?” “我们还有两个没受伤的队友啊!”龚一朔咬牙切齿:“他体术再强,没有灵力,还能一打四?” 苏忘河:“还真不好说。” 眼见楚湛似乎已经判断出情势,迈步逼近,龚一朔急切解释:“你别这么怂啊苏兄!那小子不是你思虑缜密就能防得住的,没时间了!我们知道那个树下有符咒,楚湛又不知道!只要他踏入圈内,我们突然爆符,然后出剑,楚湛肯定会下意识运转灵力,扫剑隔挡。他不会料到自己的剑气根本挥不出来,等他反应过来,早已被我们两剑贯穿要害了!” 苏忘河屏住呼吸,紧皱眉头,意识到了这场阴谋的歹毒之处。 沉默须臾,苏忘河低声说出自己最后的底线:“避开楚湛的要害,他刚才对你也没下杀手。” 龚一朔立即嘴上答应了,但他并不打算避开楚湛的要害。 这或许是他这一生中唯一一次重伤楚湛的机会,反正那小子修为扎实,总不至于轻易死掉,那便活罪难免。 接下来的战斗变得残忍,苏忘河与龚一朔联手摆出有攻无防的战阵,主动发起袭击! 虽然逼得楚湛且战且退,身体各处不断喷出血液的,却是苏龚二人。 这几乎像是一场自杀式复仇。 楚湛虽然处于绝对的优势,脸上却显露出此前完全没有过的困惑。 他意识到这两人的表现与此前差距极大,可他想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突然发疯。 所有人都以为楚湛胜局已定的时候。 林月乔的双手已经止不住颤抖。 她快要被某种极端的未知恐惧感吞噬了。 尤其是这最后关头,她敏锐的察觉了楚湛脸上困惑的表情。 楚湛从不会在战斗中露出这种表情,只会在小时候看见林月乔闹脾气才露出这种表情。 这代表眼前发生的事情,让楚湛感觉无法应对。 如果当真胜局已定,楚湛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露出这样的表情? 林月乔视线一瞬不瞬地追随楚湛的身影。 直到一棵大树出现在楚湛身后不远的位置。 林月乔的恐惧在这一刻激增! 方才她脑中闪过楚湛擦拭嘴角血迹的景象时,他身后好像就是这棵大树! 周围一片提前欢庆胜利的叫喊声中…… 林月乔离弦的箭一般,拔剑陡然冲了出去! “阿乔?” “阿乔你干什么!别进战圈!危险啊!” “阿乔!” 与此同时,楚湛与对手们都已经踏入那张符咒的引爆范围。 面对提剑刺来的龚一朔与苏忘河,楚湛没有避让。 他心中已经计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21章 反向守护 为什么呢乔乔?…… 林月乔一直被扛在肩上,交战中,被楚湛甩得晕头转向。 周围的刀剑击打声突然消失后,她猜到敌人应该是被打退了。 可还是心慌得厉害。 她从未听过楚湛的喘息,像此刻这样急促而颤抖。 像在极力压制痛楚,楚湛摁在她后腰的手臂,无意识绷得很紧。 林月乔都快被勒得喘不上气。 “放开我呀楚湛?你听见没有?”林月乔不安地用力抬起身子,扭头想看楚湛为什么愣在原地。 就在这时候,楚湛终于回过神。 勒在她后腰的手臂,陡然松懈。 他弯身放下她,再直起身,耷拉着脑袋,喘息仍然颤抖,脸色有些发白。 林月乔紧张地仰头看着他,还好,他没有不舒服的神色,只是眼神有点发懵。 “你怎么了?”林月乔努力回忆,想从记忆里搜寻类似的情况,来猜测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有点累。”楚湛闷闷地回答:“你好像比小时候沉了点。” 林月乔一愣,连忙质问:“我长高了呀!我比十二岁的时候高了快两寸,肯定会重一点点,你难道就没有变重一点吗?” 楚湛没回答,垂下脑袋,深长缓慢地吸了几口气。 林月乔的思绪已经被他一句话给带偏了,她想想又不服气地分析:“但是肯定也没有重很多,刚才交战的时候,我一直使不出灵力,手脚一点力气都没有,楚湛,你会不会是也因为使不出灵力,才误会我变重了呀?” “对,我误会了。”楚湛感觉到林月乔好像不喜欢变重这件事,他想立即结束这个话题,对她说:“走吧乔乔,下山歇息,下一场延后两天再打。” “我们已经打败他们了吗?”林月乔有点不好意思地试探:“我刚才忽然感觉很危险,所以冲进来想帮你,我是不是拖你后腿了?” “没有。”楚湛转身催促:“我们走。” 林月乔心知自己刚才太冒失了,快步跟上前道歉:“我本来想跟你一起迎战,我可厉害了,可你忽然就冲过来扛起我,我让你放手你又……” 楚湛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指向远处重伤昏迷的龚一朔几人,示意她看。 林月乔从侧后方察觉到,楚湛艰难地吞咽了一口,才气若游丝地解释:“乔乔,刚才要不是你突然出现,现在,重伤躺在那里的就是我。” “真的吗?”林月乔眼睛立即亮起来,得意极了,快步蹦跶到楚湛面前,仰头笑道:“为什么呀?刚才好像突然使不出灵力了,还有这样的术法吗?他们到底……” “楚湛!”远处的孟雪年连跑带跳,慌张地落至楚湛面前,一手捏着藕白色的帕子,急忙去捂楚湛右肩下方的伤口。 她手才刚摁上去,就被楚湛抬手挡开。 “我没事。”楚湛想绕开拦路的人,尽快下山。 但只是短暂的碰触,孟雪年手里的帕子,瞬间被刺目的血色浸湿。 原本还欢天喜地的林月乔瞳孔骤缩! 她猛地转头,看向楚湛胸口伤处。 玄天学宫的战服前襟,是玄青底色,很难看出血迹。 但楚湛护肩下方,蜿蜒而下的暗蓝色的龙纹刺绣,细看已经被血染成黑紫色。 林月乔双唇一下子惨白,她木讷缓慢地仰头看向楚湛,嗓音尖细发颤:“你受伤了?” “皮外伤。”楚湛轻声说:“乔乔,我没有事,只是有点累。” 他没有说谎,伤口不深,也没刺中要害。 但方才交战中,楚湛最后那一剑劈斩,威力超出众人、包括他自己的预料。 那一道剑气,掏空了他所有力气。 此刻的楚湛,连思考刚才为何会突然被封印灵力的力气都没有。 他想立即躺下昏睡一夜,可林月乔就站在他身旁。 林月乔小时候一见血,就怕的厉害,趁她此刻没发现异样,楚湛打算不动声色地离场,等太阳下山,她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没想到孟雪年突然跑过来,他头晕的厉害,躲都没躲开。 “楚师弟?”孟雪年见楚湛忽然垂着头,开始用力甩脑袋。 楚湛身子一晃,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被陆续奔跑过来的人团团围住。 林月乔眼前天旋地转,她想扑上前查看楚湛伤势。 可僵直的身体很快被身后围上来的人群推来推去,离他越来越远。 沐霖大典的医修们很快赶到,指挥侍从将战场上重伤的七名少年修士,火速抬去了山腰的医馆。 这场山巅对决,或许是近百年来最惨烈的一次交战。 主要是龚一朔等人被楚湛最后一道剑气震伤脏器,需要增派医修疗伤。 楚湛伤势不重,但灵力空虚,只需静养,所以他昏迷期间,床榻旁没有医修。 林月乔脸色惨白,迷茫地在医馆里游荡,时不时捉住路过的医修,请求他们帮忙看看楚湛。 可医修都说楚湛伤口已经止血了,让他安睡即可。 林月乔只能独自回到楚湛床榻边坐下来,抱着膝盖蜷成一团。 到了后半夜,楚湛还是昏迷不醒,林月乔已经渐渐从无措中缓过神。 她这才想起自己参加大典前,跟爹娘要了一瓶昂贵的止痛膏药。 她从袖兜里拿出来,上前请站在床边的孟雪年让一让,她想给楚湛擦药。 一旁的黄静春见状,忍无可忍地上前呵斥:“你能消停点吗这位小师妹!楚师弟都被你害成这样了,伤口才刚止血你又想折腾了?你是苏忘河学宫派来暗算我们学宫的奸细吧!” 林月乔急了,歪头反问:“我什么时候害他了?” 黄静春怒不可遏翻旧账:“刚才交战的时候!原本楚湛都要一击制胜了,就是你突然间闯进战场,害他为了护你周全才被刺伤!” 林月乔交战时一直被楚湛扛在肩上,确实不知道楚湛是怎么受的伤,她张口结舌说不出反驳的话,又辩解道:“楚湛刚刚说,如果当时我没有……” “你凶什么呀!”周洛瑶和赵望舒见自家小师妹被别的学宫的人欺负,立即冲上前,护住林月乔,一叉腰,气势汹汹地吼道:“我们阿乔那是想上去帮忙来着!当时情况那么危险,楚湛一直被逼退,你们这么关心他,你们怎么没敢冲进去帮忙呢?” “就是!”赵望舒踮起脚尖增加自己的气势,扬起下巴怒道:“战场中央,三个筑基修士,那剑气扫一下子,我们小命都没了!也就我们阿乔有胆量冲过去,跟楚湛并肩作战!你们这群看热闹的玄天学宫修士,事后倒是义愤填膺了呀!” 黄静春丝毫不退让,以一敌二,加大嗓门咆哮:“楚湛用得着你们这个实力的修士帮忙吗?当时他都已经胜券在握了,我们还能像她一样冲进去碍事啊?” “谁碍事了!我们阿乔那是想……” “楚湛!”孟雪年忽然欣喜地喊出声,蹲身靠近床头轻声问:“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楚湛愣是被几人的争执吵醒了,他转头看看周围,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终于醒了?”黄静春立即转身告状:“你可长点心吧楚师弟!别家学宫的师妹,人家自己不宝贝,你倒是往死里护着!现在医修刚给你伤口止血,这位小师妹又闹着要拆开包扎,给你上药呢!” 楚湛闻言,视线从黄静春脸上转开,从一群围在周围的脑袋里,找到了林月乔瘪着嘴的小脸。 楚湛抬手撑起身体,神色茫然低声问:“你们围着我作甚?” 林月乔在人群后方举起手里的药瓶:“我想给你擦药膏的,她不让我擦!” 黄静春转头怒斥:“你还……” “什么药膏?”楚湛打断她蓄力。 “是止疼用的。”林月乔指着药膏上的字:“这是我们药铺里最贵的止疼膏哦!” 楚湛头晕,看不清她手里瓶子上的字,他说:“可以,我有点晕,你坐过来,行么?” “你……”黄静春刚想发飙,却被一旁的孟雪年按住,紧接着,守在床头的三个玄天学宫修士,就在孟雪年的带领下撤去一旁坐着了。 林月乔立即走到床头边坐下来,伸手小心翼翼拨开楚湛的衣领。 敷在他伤口上的纱布渗出了血迹,林月乔的手顿住了。 “害怕就别弄了。”楚湛说:“我歇两日就好。” 林月乔紧抿双唇,固执地摇摇头,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冷不防倒吸一口凉气! 一股酸涩感瞬间冲入鼻腔,她眼眶一下子红了。 “你不是说只是皮外伤吗!”她愤怒地看向楚湛,泪珠子一颗连着一颗滚落,浑身都开始发颤。 楚湛的伤口被医修用灵力缝合后,仍然狰狞地突出着,显然被刀刃搅过,治疗前,伤口该是外翻着的。 楚湛蹙眉别过头,似乎不喜欢看她掉泪,闷声强调:“我说了,乔乔,害怕就别弄。” “谁害怕了?”林月乔带着哭腔,低头打开瓶盖,捏起里面的小棉团,沾上药膏,执拗地抬头直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22章 反向守护 听着自己妈妈开心的话语,廖雨琴心中一阵难受,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妈妈,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事是不是我的错……” “哎呀,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女人怀孕的时候情绪是有些不稳定的嘛,不过你得控制一下,生气多了对小宝宝不好,这可是今天最开心的一件事了,我们老两口早就想要抱着小外孙出去玩了,你们两个赶紧回来吃饭吧,我现在就开始准备煲汤了!” “这……”魏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他也知道今天恐怕是自己搞砸了。 “这什么这啊,现在怎么办?”廖雨琴揉了揉太阳穴,“我可不管啊,这是你弄出来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这事弄的,直接来个措手不及啊……”魏风点了根香烟,“阿爹公司里的情报网也太快了吧,这刚刚在会议室的事情,这么快老两口都知道了?” 廖雨琴有些无奈的看了魏风一眼:“不是他的情报网快,是王颖快,她肯定是在会议结束之后就立马告诉廖苍武了,然后,廖苍武肯定给我爸爸打电话了呗,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吃惊的。” “行吧……”魏风抽了口香烟,“那个王颖在会议上的时候就那么狂,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到车里说吧,我们先往回开。” 在车里,廖雨琴吧王颖的详细资料给魏风说了一下,魏风当时就反应过来了:“我去,我说这个财务部总监怎么和贵妇人一样的,原来她居然是廖苍武的情人啊,这真是……对了,他老婆知道这件事吗?” “为啥你听到这种事情就这么来劲了?”廖雨琴一边开着车,一边用小拳头捶了几下魏风的胸口,“你不会是想要去勾搭一下王颖吧?你可千万别做这种事情啊,搞得好像她把我们廖家的人都吃透了一样。” “怎么可能嘛,再怎么说她都比我大那么多了。”魏风抽了口香烟,有些无奈的说道。 “哼,你们男人不都是喜欢这种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嘛?你今后可得和她保持距离,她的手段可多着呢!”廖雨琴瞪了魏风一眼,“就算是你去勾搭别人,也绝对不准和她有来往!” “我怎么可能去勾搭别人呢,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流氓好不好,这肯本就不可能的事情,我说你去勾搭小鲜肉,你开心啊?” “你没说过吗?哼,我告诉你,我爸妈那边的事情可还没结束呢,到时候我在收拾你!” “嚯,小心我告你家庭暴力啊。” 正当他们在斗嘴的时候,魏风的电话响了起来,看 了一眼屏幕,魏风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把手机递给廖雨琴,说道:“美丽的廖小姐,爸妈那边的事是我弄出来的,但是这个事,可是你弄出来的,你可得擦屁股。” “谁的电话啊,你怎么看上去就像是吃了屎一样?”廖雨琴转头看了他一眼。 “还能有谁啊,田中美子!”魏风一边说着,一边深深的抽了一口香烟。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其实在印国的时候,田中美子就一直在给他打电话了,只不过那时候因为两个人吵了架,所以他一直没有告诉过廖雨琴。 听到这个名字,廖雨琴顿时愣了一下,一脚刹车猛地把车停在了路边上。 “我去……我现在好像真的感觉肚子里有孩子在打拳击了。” 魏风叹了口气,然后滑动了一下屏幕把电话挂断,说道:“雨琴啊,我先挂了,但是她一会肯定还是得打过来,嗯……要不咱们和她好好说说,就说之前其实我们在吵架?这种事情肯定是拖得越久越不好。” “怎么好好说啊!这件事我们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廖雨琴撅了撅嘴巴,“而且,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田中美子?” “哇,老婆啊,你别瞎说啊!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啊,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好不好!” “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廖雨琴鼓了鼓嘴巴,有些纠结的说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听她打来的电话?” “我一直就不想接她电话,我刚刚是想让你接电话的。”嗯……说实话,如果让魏风说这件事他还真的说不出口,毕竟人家田中家之前在股市上帮助过廖家,如果那时候田中美子不是想要和自己结婚的话,恐怕也不会答应帮助廖家。 “要不这样吧。”廖雨琴皱了皱眉头,“这事情确实是当时我做的不好,而且田中美子之前在股市上的时候还帮了廖家很大的忙,要不……要不你和她说清楚,实在不行的话,你再去岛国一趟,代表我,对她表示歉意,怎么样?” 说实话,这种处理方式应该是最好的,但是魏风哪敢就这么答应啊,如果答应的话,廖雨琴的醋坛子还不原地螺旋爆炸啊! “不不不,我不合适,要不你来和她说清楚吧,我觉得,这种事情,我说不清楚。” “嗯……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 “不会后悔?” “当然不后悔!” “那行吧,这事情就由我来和她说清楚吧。”廖雨琴嘴角微微向上 翘了翘,“没办法,这事情也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嘛。” 嗯……如果廖雨琴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去解释的话,恐怕事情就不会那么复杂了。 田中美子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魏风把手机递了过去,耸了耸肩,说道:“你来接?” “我来!”廖雨琴就如同是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女战士一般。 “莫西莫西?我最爱的风君,你最近过得开心吗?”田中美子用她那甜甜的嗓音说道,“美子现在还在为了公司的生意到处奔波呢,我好想你啊,想我们举办婚礼,想我们生一个胖胖的小宝宝……嗯,如果生了小宝宝的话,风君想要给他取一个怎么样的名字呢?” “我,我是廖雨琴!”廖雨琴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害怕的还是被气的,“我可不是魏风那个王八蛋!” “ (本章未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23章 反向守护 回来了 荒山之巅。 苍龙之茧,释放出璀璨圣光,血焰神纹金芒刺目。 扑通!扑通! 在龙茧中有强劲而爆烈的心跳声,可以明显感受到,有磅礴的生机正在其中孕育。 “圣龙丹还真是强大啊……” 林云站在荒山之巅,轻声自语,神色颇为感慨。 他在通天之路从苍龙之主那里收获的传承,苍龙圣天诀仅仅只是附带的,真正的传承其实是那一节苍龙宝骨。 那是一头苍龙王的宝骨,烙印着原始神纹,蕴含着至高无上的风雷奥义。 苍龙圣天诀的存在,主要是韵养宝骨,将宝骨不断打磨喂养。将宝骨彻底开发,掌握原始神纹,而后再以宝骨中的蕴含着苍龙真血,喂养全身,从而让肉身达到脱胎换骨的地步。 等苍龙圣天诀达到高深境界,会有一条以苍龙神纹为核心,蕴含苍龙真血的苍龙诞生。 失去宝骨,苍龙圣天诀几乎形同半废,只是一门炼体神诀罢了。 很强,但还远远无法和苍龙之主留下的传承媲美。 如今在小冰凤接二连三的帮助下,这苍龙圣天诀算是重获新生,他也练就了先天苍龙圣体。 等到这苍龙破茧而出,将会真正拥有龙灵,诞生龙珠,达到更为可怕的全新境界。 林云收回视线,在荒山之巅,开始演练日月神拳。 日月神拳,共有三招,第一拳天地同心,第二拳神龙日月鼎,第三拳永恒之光! 此拳法乃是圣灵武学中的极限,足以媲美甚至超越浮云十三剑,尤其是最后一拳永恒之光,已经超脱了圣灵武学的范畴,达到圣灵之上的境界。 林云之前已修炼到第二拳神龙日月拳,不过受限于修为境界,一直无法将其修炼到化境。 只是勉强圆满罢了,威力达不到让林云满意的地步,无法化为己用,与人交手时用的也就比较少了。 眼下晋升星相,再无任何限制。 金乌和银凰两大圣灵,从其体内迸发出去,它们在林云头顶遵循某种轨迹旋转。旋转之间,有数不清的星光,洒落在林云身上。 轰隆隆! 在转动之间,金乌和银凰,彷如日月横空,让空间变得扭曲起来,有无边伟力加持在林云身上。 天之力和地之力,仿佛同时加持在了林云身上,他不动如山,宛若一尊古老的神龙。 “日月神拳,日、月、神… …” 林云心中微动,他突然顿悟,瞬间明白了此拳的真正的奥义。 日就是金乌,月就是银凰,神就是神龙,这第二拳就是以身为龙,加持天地,衍化成鼎。看上去复杂难以理解上,实际上就是第一拳的延续,金乌衍天,凝聚出天之力,银凰化地,衍化出地之力。 “变!” 林云眸光涌动,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天之力和地之力融合,肉身仿若一尊亘古长存的神鼎。 天穹间盘旋的金乌和银凰,则化为日月,同时汇聚在他身上。这还不止,他催动七花聚顶,让气海中长存的四十九朵星魔花,犹如星辰般释放出去。 他的肉身以神龙为鼎,日月星辰点缀。 林云脚掌轻踏,数千米高的荒山,瞬间湮灭。他的体内涌动着惊人的力量,这股力量他的先天苍龙圣体都无法承受,他目光闪烁,眼眸深处有星辰日月,浩瀚无垠,不停的毁灭新生。 当力量达到极限,林云再也承受不住。 砰! 林云的拳芒化作一尊神鼎轰击了出去,虚空颤栗,日月无光。他的身上迸发出千百道光芒,每一道光芒都涌动着毁灭的气息,强大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彻底明悟,将这神龙日月鼎修炼到大圆满之上的化境。 “这一拳如此可怕,难道世间真有神龙日月鼎不成?” 林云若有所思,他在苍玄府见过雄伟壮观的神龙塔。在神龙帝国,据说有直入云霄,耸进三十六天神龙日月塔,用来镇压整个神龙帝国的气运。 眼界还是太低了,昆仑界太大,神龙纪元更是辽阔无边,传承万古。 荒古域的那些天命,为何自命不凡,也是有原因的。苍玄府偏居一隅,在他们眼中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难免高人一等,生出自大之心。 巩固住神龙日月鼎后,林云继续修炼永恒之光。 所谓永恒之光,就将金乌圣灵和银凰圣灵,各自衍化出太阴太阳之力。让两种力量纠缠融合模拟混沌鸿蒙,然后爆炸产生永恒不朽的光芒。 此等意境恢弘浩荡,深陷其中,一不小心就会迷失自我。 进而大喜大悲,走火入魔。 林云心静如水,两天后,有惊天龙吟忽然暴起。咔咔咔,紧接着一道道脆响,媲美天碎之声,连绵不停。 咻! 林云睁开眼,他的眼中光芒一闪即逝,就这么一个刹那,他眼中的光仿佛映照诸天凝聚成了永恒。 自从开辟出至尊星相后,林云发现自己心中的格局,变得极为庞大起来。 修炼起这等恢弘意境的圣灵武学,并没有太多难度,本心没有丝毫迷乱。 “龙茧破碎了吗?” 林云起身,眼中露出兴奋之色。 比起日月神拳,苍龙之茧更让他心动,这是他日后晋升神丹,冲击龙脉都可以用到的底牌。 嘭! 在他目光之下,孕育许久的龙茧轰然破碎,一条接近三十丈的苍龙出现在云霄之茧。 轰隆隆! 那里电闪雷鸣,狂风呼啸,一片乌云,遮天蔽日,仿若世界末日。 磅礴龙威,震慑天地。 三十丈……比之前的十丈,整整扩大了三倍,圣龙丹之强大确实远超林云预料。 不过单纯龙威的提升,并无法让林云心动,他目光转动,下一刻锁定在苍龙的那双龙目。 那是一双圣光弥漫的龙目,神气十足,活灵活现,它真的诞生了龙灵。 呼! 林云心念起了个念头,苍龙荡破云霄,呼啸而来,所过之处风雷并起,一道道闪电撕裂虚空,显得极为可怕。 它的龙纹身上,还有淡淡的血光,那是血焰神纹遍布全身。 轰! 当苍龙冲到林云身上时,数不清的紫金龙纹重新烙印在肌肤血肉之中,血焰神纹化为晶莹剔透的流光,遁入心口处的苍龙印内。 苍龙圣天诀催动,一股股磅礴的力量,在林云体内疯狂爆涌。 轰隆隆! 林云体内诸多能量,疯狂爆炸,磅礴血气犹如火山岩浆不停的滚动。骨骼、血肉、皮肤,都在瞬间脱胎换骨,这是苍龙与他的肉身交融相互,以圣龙丹的力量反哺他的肉身。 好痛! 林云咬紧牙关,只觉得浑身上下剧痛无比,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这种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当剧痛被压制到极限时,林云张口发出一声怒吼。 轰! 他的眼中顿时光芒迸发出来,宛若龙目一般,惊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24章 反向守护 傅红雪打量着又一位不告而入的客人,梅十七亦神色坦然的回视着。 当傅红雪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佩戴的那一枚玉牌后,目光流露出几分困惑。 “你是.....” 梅十七抱拳一躬腰:“临渊堂,梅十七。” 而后梅十七转过身,对着太子咧唇笑了笑,“又见面了。” 燕昭疑惑的用手指点了点自己,“我?我们认得吗....?” 梅十七异常自来熟的说道:“认得啊!我们是.....” 少年的眼眸一暗,唇角咧出的笑也变得不怀好意起来,他缓缓说道:“我们是债主关系,小公子欠了我十万两黄金,什么时候还一下?” 燕昭:“......?” 燕昭艰难的问了一句:“你确定是十万两黄金?不是银子和粮食?” 梅十七肯定的说道:“就是黄金,喂喂,你可别想用便宜的粮食糊弄过去啊。” 燕昭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用一只手掌捂住胸口,虚弱的咳出血来。 梅十七一愣,然后立刻转头看向地上五花大绑的小太监。 徐瑞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 他的手被马鞭勒出了红痕,腿脚更是被绑在一起打了个死结。 徐瑞在心里同系统吐槽道,“我在现实里站不起来就算了,在游戏里连手都动不了,这是什么离谱的游戏。” 系统冷冰冰的回应道。 ——“剧情需要,请宿主配合。” 但是徐瑞当问剧情什么时候结束时,只得到了系统“不知道”三个字的回答。 萧玥清第二次见太子在他面前咳了血,那不算灵活的大脑总算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 “殿下....您受伤了?”萧玥清犹豫的问道。 燕昭看到少年眼中的担忧之色,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 萧玥清一脸不相信,语气受伤:“你又骗我......” 燕昭实在受不得这声示弱,青年的眉宇凝出纠结的神色,缓缓说道:“大概因为.....中了蛊毒?” “???” 萧玥清一愣,下意识的就扫视过周围那几人的表情,除了老夫人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其余几人皆是一脸了然,包括地上被绑着的小太监,很显然....只有自己不清楚。 “已经没事了。” 燕昭轻声说着,伸出 手轻轻抚平少年眉头蹙着的小山:“你别自责,和你无关。” “怎么可能会没事!” “就是和他有关!”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发出,传来的方向一后一前,第二句由梅十七所说,第一句择是出自南渝皇帝之口。 燕昭有些不明白男人反应为什么会那么大,在那闪烁着星点光芒的玛瑙色瞳孔中,燕昭清晰看到了里面藏着的火焰。 男人在生气。 老夫人吩咐管事拿了针和水,用银针引出了青年指腹的心尖血,待血滴落在水中后,又命人将院子里晒着的瓶瓶罐罐抱了其中一个过来。 老夫人边动作边轻咳了一声,想起什么,向萧玥渊问道。 “你要拜托我的事,和太子有关?” 萧玥渊轻轻点了下头。 老夫人接着试探性的问道:“关于他体内的蛊毒?” 萧玥渊再次点了下头。 男人撩起那染了鲜血的白袍,缓缓屈膝跪在地上,紧抿的薄唇翕动着,嗫嚅了一声。 “祖母.....” 天地一片灰蒙,落雪压弯了窗外的枝丫,将那凌风傲雪的红梅都裹上一袭素色。 一身白衣的男人默默低下脖颈,瓷白的肌肤上那一日的鞭伤虽然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但仍旧有薄红覆盖在雪肌上,似极了水墨画中晕染开的一笔,层层叠叠的往外扩散开去,想要一气将肌肤都烧得通红。 傅红雪听着这久违的称呼,手里的针都险些没拿稳,她用左手上握着的木藤拐杖重重的敲了几下地面。 “你这孩子.....”傅红雪苍老的面容上仿佛多了几道皱纹,依稀发出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还回来做什么?” 萧玥渊虽然跪着,但他的腰背却是挺得笔直,男人薄凉的唇隐约勾起了一个笑弧,似是沉浸在某个遥远的回忆中,失神的说道:“我总要回来的。” 燕昭夹在两人中央,隐隐觉得自己好像窥到了什么家务事。 虽然两人话中的言语并不直白,像是只说了一半的哑迷。 燕昭向萧七郎投去疑惑一瞥,接收到太子信号的萧玥清,沉默了一会儿,不甘不愿的说道。 “他是我六哥,萧玥渊。” 这回燕昭是真的惊讶了,那双漆黑的眼眸都微微睁大,“萧家六公子?” 据传,萧六郎自出生起便身体羸弱,吹不得风,晒不得太阳,一直养在深闺中,那些京城里的纨绔子弟平日 聚在一起时,最爱调侃他,说一个好端端的公子哥被当成闺阁小姐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听到燕昭说萧家六公子时,萧玥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但青年的下一句话,成功让除了徐瑞以外的所有视线都聚集在他身上。 “可他不是南渝的帝君吗?” 此时的燕昭还做不到梦境中自己那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的北疆生活让青年整个人都有些松懈,甚至忘记了身为太子要做到喜形不于色。 在得知一袭白衣的男子竟然是萧六郎时,结论和燕昭从季澜系统那儿听到的相悖,就下意识脱口而出的问了出来。 萧玥渊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蜷缩起来,发白的指骨抵在掌心上,分明是修剪圆润的指甲,却也将白皙的手掌抓出了道道红痕。 右手的衣袖不知什么时候被划破了,他停下动作,木然地望了一会,像想到了什么,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身上的白衣却早已污浊不堪,皱作一团。 他久久地呆望着,仿佛一下被抽走了力气。 萧玥渊迟迟未语,萧七郎不用想都知道此时的男人会有多慌乱。 身为梅阁的影卫,自然是要寸步不离的护着主子,但他们的小主人被先帝送往南渝为质子时,去时是六个人,回来时,却只有身受重伤的小主人一人。 而一年后,也传出了南渝改朝换代,萧帝登基的消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25章 反向守护 十天之内 “你若非去不可,那我就在天道宗等你。” 两人对视半响,林云终究心软,温言一笑轻声说道。 “哼,那得看你还记不记得本帝,你这渣男……说不定很快就忘了本帝。”小冰凤瞥了瞥嘴,她虽是这般说着,可情绪终究是快乐了起来。 而后两人又闲谈几句后,重新回到正事上,开始认真布局。 “好啦,让本帝再仔细看看你的伤。” 两人盘着双腿相对而坐,各自推出双手,一大一小两对手掌仅仅贴合在一起。 小冰凤闭上那对漂亮的银眸,让自己的凤元渡入林云体内,化为一缕萦绕着寒芒的流光。流光如冰,在林云体内游走了一圈,其他骨骼血肉心肺的伤势,虽然看上去颇为骇人。 可在青龙神骨的润养下,恢复起来要不了多久,至多两三天就能完全恢复。 其实这已经是相当厉害的伤势了,要知道融合了神血的青龙神骨,林云就算是手臂断了都硬生生长出来一只,只是消耗的神骨本源会相当巨大。 而眼下这伤势,却需要好几天功夫才能复原,可想而知究竟有多重。 最终,这一缕凤元朝着林云的四条龙脉游动过去,每一条龙脉都千疮百孔,有的甚至完全断裂,只有一道道丝线勾连。 除此之外,四条龙脉交错在了一起,各自凝成了结。 最麻烦的是原先这些龙脉都有十丈之巨,眼下残缺不堪,直接从本源上受到了损伤。 即便伤势全好了,想要恢复巅峰也是极其困难的事情,青龙神骨对此也毫无办法。 青龙神骨可以治疗各种伤势,蕴含磅礴生机,甚至各种毒素也都有着针对性的克制。 可若一个物件,本身就枯萎苍老了,再给它注入生机也没有任何用处。 就像瑶光已老拥有神龙骨,也无法延寿一般,林云的龙脉则与此类似,甚至更为麻烦和复杂。 呼! 半响,小冰凤终于睁开双目,长叹道:“你还真的自信,半年之内恢复,本帝看来够呛。” 林云对此看的很开,笑道:“已经算很好很好了,我强行动用苍龙宝伞第三重封禁,就已经伤的很重了。在主动祭出苍穹圣衣,没有直接被废,已经算是走了大运。” 小冰凤没有理他,掰着指头算道:“四条龙脉的伤势,半年时间大概可以恢复,可实力恢复到之前巅峰却是难。” “你好像比我悲观了一点 ,我倒是挺乐观的,常人在龙脉之境绝对没有和圣境交手的经历。只要能挺过去,不管半年还是一年,我的实力比之巅峰至少提升一倍。” 林云自信的说道。 “话是如此,可在此之前呢?这段时间,你打算怎么挺过去?还是哪也不去,就在此地闭关?” 小冰凤顿了顿,继续道:“况且,你的龙脉是本源枯损了,就像是树根腐朽了一般。即便表面的伤势好了,树根不好,依旧难以回到巅峰。” 林云眉头微皱,这倒是个问题,他捏着下巴思索着。 显然他肯定没法等,留给他的时间太急迫了,浪费一个月损失就无比巨大了,浪费一年更是让人头大。 如果不动用龙元的话,我掌握的手段就只有紫金龙纹,以及苍龙圣体本身。 浮云十三剑,天水剑法、逍遥九剑、龙凰灭世剑典、神霄剑诀、弹指神剑……与剑相关的种种手段,几乎都差不多绝缘了。 最大的依仗天穹剑意,没有了剑法和剑诀的支撑,肯定也会大打折扣。 天穹剑意是他最大的底牌,两大剑诀是他的根基,逍遥九剑则是杀敌的手段。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贸然前往天域邪海,随便遇到点麻烦都会陷入险境。 对比斩杀秦天的巅峰状态,我现在的实力,至多只有当时的四成。 经过小冰凤这么一提醒,林云意识到事情的麻烦,一时间眉头皱的更深了。 “哼,你这家伙,都不看看本帝的吗?”小冰凤看着低头盘算,眉头紧皱的林云,略显生气的道。 林云抬头,他回过神来,瞬间明白了什么。 大帝这是暗示林云去求她,当即笑了笑,道:“大帝有何对策?” “哼,本帝自然早有对策。”小冰凤傲然道。 林云眼前一亮,道:“不愧是凤凰神族最美的小冰凤,愿闻其详。” “首先,你的伤可以服用天冰雪莲来化解,完整的天冰雪莲很难寻到。可雪莲子和雪莲叶,应该还是可以买到的,虽不能药到病除,但能节省许多时间。” 小冰凤双手抱胸,娓娓道来。 “天冰雪莲?” “没错,准确来讲应该是天冰血莲,它鲜红如血,可又冰寒冻骨,一片花瓣就是一片血冰,极为珍稀。”小冰凤解释道。 “有没有什么圣物,可以直接让我痊愈?” “有,凤血神莲。不过你就不要想了,此物价值,比你手中神之血果还要大。” 小冰凤摇了摇头,道:“还有许多方法,都可以治疗你现在的伤势,但那些宝物即便圣者都难以寻到,所以意义不大。” 林云闻言不在多说。 “在疗伤之前,你若不想当缩头乌龟,那只能勤修音律之道。你最大的依仗便是天穹剑意,龙元无法运转,天穹剑意几乎白废,但可以选择以音御剑。” 小冰凤道:“之前你虽掌握些音律之道,也算是勉强入门,但始终没有真正去精修,但现在你没得选了。” 林云若有所思,大帝说的没错。 之前他有的选,音律之道权当是兴趣,非必要便不修炼。 “这倒是个办法。” 林云捏着下巴,轻声自语。 一旦音律之道可以驾驭天穹剑意,那他的实力可以瞬间恢复到巅峰时的八成,若能更进一步,未必不能另辟蹊径,以音律之道超越之前的巅峰。 “小贼猫大约还有十天时间,这十天时间,本帝会对你进行魔鬼训练,你最好心理准备。”小冰凤神色凝重,罕见的严肃。 没办法,就林云现在的手段,一旦暴露身份在天域邪海必死无疑。 即便有苍穹日月宝伞,无法动用龙元,光靠紫金龙纹,想要发挥这至尊圣器的真正威力难如登天。 事关生死,小冰凤无法大意。 林云沉默片刻,而后道:“我明白。” “除了音律之道外,至尊龙拳和青龙破天诀的修炼也不可落下,这些手段都不涉及修为。”小冰凤道。 林云深吸口气,道:“那就开始吧。” 没有任何耽搁,林云取出风雷琴,将紫玉神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26章 反向守护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面,普斯并没有立刻着急的想要报仇。 因为他明白,现在诺威山脉附近都是军队,而且诺威山脉里面的那些权贵也也肯定开始戒备了。 里面的人和防备的力量他并不十分清楚,但显然他们不是铁桶一块的。 想要进入,就必须要让外面的军队行动起来,必须要想办法让他们忙于奔命。 “阿大带着一百只老鼠去戴尔市,阿二带着一百只老鼠去坎塔市,阿三......差点忘记了,阿三没了......阿四带着......” 诺威山脉附近最大的城市诺威市的城市下方,一个刚被挖出的巨大地道迷宫中,普斯不断指挥鼠群中有智慧的老鼠,让他们带着鼠群去其他几个城市制造混乱。 只有这样,人类的军队才会离开这,分散开来,让普斯有机会进去报仇。 “吱。” “吱吱吱。” 鼠群领命离去,普斯便在此地等候。 在阿三死亡前,他曾想过先隐忍一段时间,可能是一年或者两年。 等他们放松警惕,自己强大后,再潜入诺威山脉。 但阿三的死,给它提了个醒,现在人类的科技便可以透过厚厚的地表来探查地下,那以后呢? 现在科技日新月异,发展迅速。 一年两年后,可能他再想动手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到那时,人类会发明出更加厉害的武器来对付他们,所以,要报仇得趁早。 “散去吧,去感染这个城市的老鼠。”普斯下达命令。 鼠群一只一只的离去,普斯坐在斑点鼠的背上,让它驮着它潜入地底。 等这里的事情了了,它就要想办法去雅特丽寻找小灰人,他们那里绝对有晶体能量的使用方法。 现在它虽然拥有晶体能量,但却不知道如何使用。 虽然能够化作武器,或者当做暗器,但这和他曾在小灰人的水晶球中见到的场面相比远远不够。 或许是因为他现在还不够强大,因此无法发挥出水晶球里面的威力,但更加精巧的使用方法呢? 比如......直接将生物体内血液的水分抽出。 它有过这个想法,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实现,甚至连一只昆虫体内的水分都无法抽出。 它能够感觉到它能够做到,但却一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就在普斯思考晶体能量的更多用法时,诺威山脉 内,曾经抓捕普斯的姆索家族。 姆索家族,全称姆索.亚历山大.沙冚家族,创立于一千多年前,历代家主跟随各个国王征战,后来因为一些历史原因便隐退下来,不断经营自己的封地。 进入现代后,更是隐瞒,利用各种技术和垄断,人脉在人类背后赚取利益。 当然,现在大部分的家族都是如此。 曾经在国家上十分辉煌,后代却因为失败或者仇敌等等方面的原因,而不得不隐退在人们的视线之中,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已经败落或者完蛋。 曾经,古代交通不便,他们数十代小心的经营钻研也只能偏于一隅,做一城,一省背后的主人。 像以往,那些上面派下来的官员任职前甚至都要第一时间上门拜会,不然他们在这里就是个摆设,因为本地的基层,中高层官员都是他们的族人或者提拔上来的自己人。 那时他们的名字叫地主,领主,豪强,但生活水平相比现在也是远远不如的。 因此,他们才会极力的推动现代社会的进程,以享受更好的生活,不然的话,他们联合起来足以阻拦现代的到来。 现代所谓的那些超前科技,都不过是他们几百年前发明出来,然后接那些所谓的人类奠基者,思想家等等之手发布出来。 那些人要名,他们要利,要隐藏自己...... 随着现代化,他们将自己隐藏在暗处。发展的甚至比以前还要好,甚至,现在当今世上许多有名的大家族都只是他们推出来的白手套而已,为他们赚取利益。 此刻,姆索家族的大厅内。 家主凯恩.姆索坐在大厅中央巨大会议桌的首位,耐心的等着族中长老的到来。 不一会,一个个老态龙钟的老人便在侍从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你之前给我们发的资料我们已经看了,应该就是么以前送到斗兽场的那只老鼠,你先说说你的意见吧。”刚坐好,一个族老说道。 “我的意见......”凯恩.姆索手指敲打着桌面,陷入沉思。 说实话,他不喜欢普斯,因为它的那双眼睛太过桀骜不驯,他也没打算让它真的臣服于他。只是当时有几个小家族连起伙来给他下套,让他不得不暂时留着普斯,让他做打手。 再到后来,麻烦事解决了,他想要去斗兽场解决掉普斯,却听说了普斯逃跑的事情。 不过一只老鼠而已,哪怕比较厉害,却已经入不得他的眼。 毕竟,现在可是现代社会,枪炮导弹,随便哪样都可以解决掉它。 要是以前的冷兵器时代,他们面对这样的一个骁勇的打手,一定会让他们整个家族都礼待于他的。 冷兵器时代,那可是让家族护卫们所向往的时代。 那个时代的护卫地位地位高的出奇,时常会有家族为了留住厉害的护卫而将女儿嫁给护卫的,虽然只是庶女,却依旧可以说明问题。 这时,他的亲信走到他身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什么!......让他先留下来,等......消息吧。”凯恩.姆索听完亲信的话,沉思片刻后对亲信说道。 “附近几个城市都出现了老鼠肆虐的消息。”一个族老拿出手机,说道。 咚咚咚...... 过了几分钟,凯恩.姆索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先是问了下亲信,然后对族老们说道:“杀了它!” “什么!?杀了它?”家族长老惊讶地问了一句。 “怎么杀?怎么杀?他现在走到城市的下面,大规模的武器无法动用,难道靠那些枪械吗?可能连那只巨兽的皮都打不破吧。”一个平时和他有些不对付的族老甩出一叠斑点鼠的照片。 那是斑点鼠曾经在罗达市出来时周边的监控照下的。 面对族老的刁难,凯恩.姆索却显得游刃有余。 双手和起,双手手指合住,露出一个空隙,杵在额头下沉思了片刻说道:“我有办法,但是需要密库中的宝物。” “那只巨鼠体型巨大,但动作缓慢,反应僵硬,只要不撞到它手上,就可以相当于无视他。”一个族老说道。 “他速度虽然看起来很慢,但一般人可躲不开。”另一个族老接着说道。 “我已经有了办法。”面对族老们的质疑,凯恩.姆索抬头说道。 “带他们进来。”对着亲信说了两句,亲信便离开了大厅。 不多时,亲信便带着四个大夏人走了进来。 这四个人,一老三少,三男一女,古今向偕。 进来的四人中,最前方的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儿,胡子已经发白,头发随意的在后面披散着,穿着一身白色的练功服,表情显得云淡风轻,胸有成竹。 在他后面,站着一个十**岁,梳着马尾,穿着时尚,拿着一把古剑的女孩儿,相貌隐隐可以看见老头的轮廓,看来是老头的女儿或者孙女。 而在女孩儿两 旁,站着两个形态迥异的男子。 左边的男子二十来岁,身高两米有余,肌肉壮硕,在灯光下发出宛如金属反射的光芒。 另外一个则身材消瘦,只有一米五,身材消瘦,脸颊依稀可见鹳骨,眼睛和耳朵却很大,身上皮肤满是褶皱,看起来比前方的老头还老,但眼神之中却满是童真。 “鄙人,百拳王,赵通。”老者双手抱拳,平淡地说了一句。 “百拳王?赵通!”听到他的名字,众人先是有些迷茫,紧接着恍然大悟,喃喃道:“是那个,难道是大,大夏赵家太上长老赵通?” “传闻他精通数百种拳术,二十年前曾称霸大夏南方,和奥宇局的一星成员福布斯·霍奇交手而不败。” “是他,就是他,我曾经见过他。” “他怎么知道这里的事情的?” “这种事情又不是保密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27章 反向守护 此时的方岩坐在这里静静的沉思着。 到底是什么原因,之前派出去的,那些人到底去了哪里? 带着这样的疑问,方岩准备u展开一番调查。 对于方岩来说,调查清楚这件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方总,外面有人找。”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妹子说道。 听到妹子说完这话的方岩愣了愣。 谁会在这个时候找他? 难不成是她的死对头? 那也不能啊…… 毕竟反协议联盟的人还不至于嚣张到上门来找茬的地步。 他们不能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 这么做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 “怎么?我现在来这儿还要跟你打个报告?”一身黑衣的王博走了进来。 他看着眼前的方岩面露调侃。 “不是不是,我这不是没倒出时间来接待你吗?你怎么来了?”方岩的笑容淡淡的,脸上满是自信,他来的可真是时候。 “你都不关心你那帮打手们的去向吗?”王博好奇的问道。 他在这座城市的消息很灵通,他一得知了这样的消息就赶到了'这儿来,也不知道这男人到底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获得他手里的消息。 “我说,你就别卖关子了,咱俩这关系你还想怎么样啊,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你拿着吧。”说着,方岩拿出了一张支票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侮辱我吗?”他挑了挑眉问着。 “不是,这是我支援你们侦探社的钱,咱俩合作也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了,你难道不知道我的脾气?”方岩耸了耸肩说道。 面对着面前的这个人,他也不用伪装什么,都是老油条了,自然都明白对方的脾气秉性。 “这是你要的东西,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弄到手里来的。”王博说完这话,将手里拿着的档案袋放到了桌子上。 “至于怎么处理,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我也干涉不了。”方说完这话的他转身就走,根本没给方岩留下半分余地。 方岩…… 走这么快干什么? 他又不吃人。 …… 他走了之后,方言拿出档案袋里面的东西查看了一番。 发现,档案袋里的东西真是有趣的很呢,这是一段无比模糊的录像,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途径买到手里的。 这个东西…… 他说完这话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只见录像上面所显示的是一处无人居住的废弃楼盘。 楼盘所在的这个地方满是断壁残垣。 而几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正在对峙着。 “你!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这个视频里面传来了反协议联盟盟主惊恐的声音。 “我们想怎么样?还不是你们搞出来的幺蛾子?别跑了,累死我了。”为首的那个打手有些不耐烦的说着。 “我,那你们别追啊!”说完这话,他冷哼了一声,转身就朝着废弃大楼而去。 画面一闪而过,方岩也根本就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只能依稀的看清这一幕,可他还是很茫然啊…… 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他现在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种焦躁不安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之,他必须处理好这个事情,这都是一条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他可不想在他的手上徒增业障。 此时,方岩思考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想到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那就是让相关的人去查这件事情。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嘛。 这种专业的事情还是需要专业的人来处理。 “喂,北冥。”方岩拿起了电话。 “什么事?”他淡淡的说着。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事想要找你商讨一下。”方岩连忙说道,这种卑微的模样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好想他上赶子求着眼前的这人一样。 “什么事?你现在可以说了吧。”北冥十分钟后抵达了他的办公室,一进门就开门见山的说道,他可不喜欢那些无聊的废话。 “你不是说最近有一家高科技公司要跟咱们合作吗?他们是做什么的?”方岩对着眼前的北冥问道。 “他们主要是做信息搜集,以及大数据查找,查询这些东西所在的漏洞,以便获取情报。”北冥回答完毕后就站在那里,像个雕塑一下,一言不发。 “你帮我联系一下他们,我有点重要的事情需要找他们帮忙。”方岩连忙说道。 “多长时间?”北冥问。 “一个小时之后吧,我今天的行程安排不是很满。”方岩笑了笑。 …… 一个小时后。 北冥走进了方岩的办公室。 “这是你要的关于反联盟主席的视 频资料,那边公司的人说,这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北冥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间办公室。 好像生怕方岩找他似的。 方岩…… 他有那么烦人嘛? 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 随后,方岩拿起了电脑开始查看一下。 这里面的画面断断续续的, 不过方岩还是依稀可以分辨出来,这是他让打手们调查这个人的前一天的画面。 这个反协议联盟的盟主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人。 这个找到他的人到底是谁? 方岩紧紧的皱着眉头想着。 这个人肯定和这些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 这画面也不清晰啊。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这也听不清啊…… 方岩皱着眉头。 这也太坑爹了吧。 哎…… 他真是无语到了极点了。 经过高科技公司的审查也没能获得结果,顿时使他心中有些不太耐烦了。 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很重要,可现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解决的办法。 现在就只能等了…… 他深吸了口气,这个背后操纵的人好像是抓住了他们的命脉似的,根本就不顾及他们的感受。 “你怎么这么多愁善感?这可不像你啊?”王博站在门口,满是笑意地对着烟台的方岩说着。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不要经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28章 反向守护 工勋殿中,萧晨与秦宝宝缓步走了进去,大气磅礴,隐隐有惊龙之意,不愧是屠龙殿,果然霸道。 两人穿梭殿门,进去其中。 大殿之中,有一老者看着两人,眼眸之中微微闪过一抹惊诧,随后脸『色』便是恢复正常,这一点萧晨与秦宝宝并未在意。 “幽天殿,萧晨秦宝宝,交接任务。”说着,萧晨将恶龙尊者与赵天逸和秦魅的人头交了上去。 “恶龙殿长老与弟子三人,全部浮诛,人头在此,请长老过目。” 那老者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八千任务值。”说完,递给他们一道玉简,其上有淡淡的玄光流动,十分玄奥,萧晨与秦宝宝领了玉简准备离去,而就在这时,老者叫住了他们。 “等等。” 萧晨回头,问道:“长老有事?” 那长老淡淡的道:“杨玥是你杀的?” 闻言,萧晨的眸子之中闪过一抹锋芒之『色』,随后缓缓的道:“杨玥出言羞辱我和家师,更加狂言要吞并幽天殿,难道不该死?” 萧晨的话,那长老并没有回应,而是问道:“你只需要回答我的话就行,多说无益,你需要说,杨玥是不是你杀的就行。” 那长老的话,让萧晨的周身有仙力流动,眼中闪动剑威,锋锐无比,他将秦宝宝护在身后,传音道:“宝宝。如果一旦那长老出手。你就跑回幽天殿找老头子来,不要管我,知道吗?” 秦宝宝的眸子颤动,随后点了点头。 萧晨的目光直视那长老,道:“没错,杨玥是我杀的。” 萧晨的双拳已经握紧,仙力随时准备爆发,但是出于意料的是那长老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道:“以后不再在功勋殿前生事,念你初犯,这一次就算了,再有下次,任务功勋不管多少,全部扣除,你们走吧。” 说完,那长老转身离去。 萧晨与秦宝宝两人都是一怔,这就完了? 不过,这样最好。 萧晨与秦宝宝没有停留,直接返回幽天殿,当他们回来的时候,独孤仇已经在等他们了,看气『色』,蛇毒金鳞『液』因该已经彻底祛除了。 这一幕,萧晨与秦宝宝都是不由得一笑。 “老头子,一共八千功勋值,哈哈。”萧晨拿出玉简在独孤仇的眼前晃了晃,独孤仇也是一笑,微微点头。 “嗯,不错。” 说完,他看了一眼萧晨,道:“现在该说正事了 ,这一段时间你和秦宝宝不许踏出幽天殿一步,好好修炼吧。” 闻言,萧晨二人一怔。 “为什么?” 独孤仇瞪了一眼萧晨,没好气的道:“你自己心里清楚,还问我,我都知道了。你觉得他们可能不知道?” 一句话,萧晨明白了。 他杀了杨玥的事情,老头子知道了。 但是看样子,老头子没生气,看来因该没有多大的问题吧。 于是,萧晨不由得出声问道:“老头子,听说你跟龙玄殿的龙长老不对付,难道传闻是真的?” 独孤仇点了点头。 “是有些不合,但是那是我们长辈之间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现在你杀了杨玥,那老家伙估计不会轻易放过你,仙王境以前,不要出幽天殿,一切事,我来挡下,那老家伙要是有胆子来我就让她横着出去。” 说话间,独孤仇无比霸气。 萧晨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可以啊老头子,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等傲气呐。” 独孤仇勾唇一笑,道:“傲不傲气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挨揍这种修炼对你来说进步比较快,从今天开始继续修炼。” 闻言,萧晨顿时不干了。 “你不是说不用训练了吗?” 独孤仇一本正经的说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我觉得你现在有必要这样修炼,你前面几个师兄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们回来之前你必须踏入仙王境,不然传出来我都丢人。” 独孤仇的话萧晨不由得一震。 看着独孤仇,声音有些震惊:“老头子,你说你前面十个弟子全部仙王境界?” 独孤仇点了点了,脸『色』得意。 “那是自然,屠龙殿前三十的弟子,咱们幽天殿就占十个,现在老夫十二个弟子就你最差劲了,传出去丢人啊!” 萧晨顿时就感觉被歧视了。 “胡说,宝宝不也是么。” 啪! 萧晨挨了一个脑瓜瓢,独孤仇道:“你能跟宝宝比吗,你十个师兄都是男儿,宝宝是女孩子,况且她的体质修炼起来要快你几倍你心里 没数,在不努力,能宝宝超过你,你就找地缝钻进去吧。” 萧晨欲哭无泪啊。 没想到我萧晨也有今天。 一旁,秦宝宝掩嘴清笑,说不出的俏皮,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自己哥哥艾玛,为啥感觉他有些可爱 呢。 “好...我挨揍...”萧晨咬牙道。 能说出挨揍两个字,可见他下了多大的决心。 随后,萧晨转身对着秦宝宝正『色』道:“宝宝,你先回去吧,好好修炼,哥跟老头有要事要商量。” 秦宝宝笑道:“哥,是不想我老哦挨揍吗?那我走喽。”说完,秦宝宝蹦蹦跳跳的离开了,萧晨心中那叫一个苦啊。 唉,太没面子了。 接下来几天,萧晨天天挨揍,每天都是是死狗一般的躺在地上哀嚎,但是第二天又生龙活虎,日复一日。 萧晨在“修炼”,但是外面他萧晨的名字已经传开了,仙玄境九重天初期的实力,诛杀龙玄殿半步仙王境的杨玥,这样的战力让数人都是为之震惊。 更有数位天骄想要看看这个萧晨到底是何等的风华人物,竟然能够有如此妖孽逆天的实力。 一时间,萧晨风头,一时无两。 可以现在萧晨确是分身乏术啊,天天挨揍,身心俱疲。但是对于他来说也有着莫大的好处,他能够感觉到到,他的实力在一的进步着,仿佛就快要『摸』到了巅峰的门槛了。 就差临门一脚。 这也让萧晨的心里有了安慰。 总算,揍没白挨啊! 可是,就在这一天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29章 那个约定 千年古钟,凤翎云霄。 古老的钟声,迷荡在群山之间,回荡不止,不断扩散。 功德广场上,人榜前十的翘楚,和一众外门弟子,全都震撼无比的看向林云。 若说表情最为精彩,自然是王琰和韩正阳了。 这两人从上到下,都是一脸鄙视,嘲笑林云自不量力,大放厥词。 所说之花,言犹在耳,还未完全过去。 这钟声,这王琰口中,取幽冥玄铁,千年百炼,费十年功,方才造成的古钟。如其所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整个凌霄剑阁当场都被震动了。 ”怎么会这样!” 江风和叶修,只觉得心痛无比,像是少了一块肉。 诛杀血峰的任务,原本是他两的,如今这千年古钟,该为他俩而鸣才对。 可现在,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林云身上。 抢尽风头! 钟声为谁而鸣? 钟声为林云而鸣,更为追梦者而鸣。 为的是林云,一腔热血,敢将人榜前十都给得罪的勇气而鸣。 问谁无梦?年少轻狂正当时! “凌霄剑阁弟子,听令!” 正当众人惊诧不已之时,功德殿上方,千年古钟旁出现一名老者。 赫然是位高权重的功德殿殿主,老者站在云霄之中,沐浴着金色的阳光。伴随着恢弘的钟声,身影在众人眼中,无比高大。 扑通! 现场众人,除林云之外,尽数跪拜了下来,拱手道:“拜见殿主。” 铛!铛!铛!”今有外门弟子林云,入宗不到半年,斩杀大盗血峰!今日凤翎云霄,响彻群山,特此昭告剑阁弟子。吾辈习武之人,当以此为鉴,心怀正气,勤修苦练,以诛灭天下邪修为己任。扬我宗门之威!壮我凌霄 剑阁!” 钟声不止,老者的声音随着钟声,回荡在凌霄剑阁群山之间,每一个角落。 “外门弟子,诛杀了大盗血峰?” “这钟声竟是为林云而鸣!” “不可思议,几天前还传闻他死在血骨森林,今日凤翎云霄,千年古钟居然就响彻群山了……” 不止是功德广场,凌霄剑阁一百零八峰,在听此话语后。 尽数跪拜在地,心中震撼,眼中尽是惊愕之色。 等到老者话音落下,漫山遍野,群峰之间,响彻起宗门弟子的回应声。 “吾 辈自当谨遵殿主吩咐,以此为鉴,诛杀天下邪修,扬我宗门之威,壮我凌霄剑阁!” 不管身处何地,宗门上下的弟子,同时回应。 铛铛铛! 一时之间,偌大的凌霄剑阁,除了响彻在云霄的古老钟声外。扬我宗门之威,壮我凌霄剑阁之声,同样回荡不止,犹如滔滔浪花,此起彼伏。 钟声弥漫,如王琰所说。 大半个秦天郡都听到这凤翎古钟,古老而宏大的声音,浩浩荡荡,震耳欲聋。 秦天郡,四大然超然宗门之一,玄天宗。 不少长老神色微变,同时起身,将目光投向了凌霄剑阁所在的方向。 “凤翎云霄……凌霄剑阁,又有弟子诛杀了大盗榜上的邪修?” “怕是没这么简单,钟声百响而不止,只怕是有外门弟子单独诛杀了这邪修。若是内宗弟子诛杀邪修,除非是大盗榜前十的邪修,凤翎钟做多九响。” “得去查查,看看凌霄剑阁,到底出了哪尊妖孽!” 一座孤峰之上,流觞公子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会是谁呢?” 其他弟子,听到这钟声,同样震惊不已。 玄天宗内,同样有一古钟,挂在云霄之间,名为玄龙。 钟声一响,必有一人,名动大秦。 “凌霄剑阁的凤翎古钟响了,不知道是哪位弟子诛杀了邪修!” “真了不得,邪修可是相当难缠,狡诈如蛇,要么难以寻到。找到之后,也不容易杀掉,稍有不敌,立马就跑了。” “是啊,这几年除了一些老辈高手外,也只有八公子这级别的人诛杀过大盗。” “大盗狡猾,太难杀了。内门弟子诛杀大盗难如登天,外门弟子,就更不用说了。” “步尘,你怎么不说话?” 一群人聆听钟声,交头接耳,轻声讨论者。 唯有一名青年,神色尴尬,苦涩不已,此青年,正是当日目睹林云,诛杀血峰的玄天宗步尘。 步尘心中无比惆怅,良久才叹道:“这钟声,总算是响了……” 想起当日护送白秋水到血骨森林的往事,这钟声一响,便立刻回想起来。 顿感羞愧不已,自己在林云面前耀武扬威的举动,现在想想简直可笑无比。 不仅是玄天宗,魔月山庄,混元门,秦天学府,甚至大秦帝国皇室,都听到了这凌霄剑阁的凤翎古钟。 用不了多久,林云的名字, 就会传遍秦天郡。进而声名远扬,在大秦帝国百郡之内,传递开来。 亦如当日,青阳郡内武者,瞧见白黎轩和司雪衣时的震撼。 再见到他林云,同样会闻名已久。 人的名,树的影,今日之后,再也无人敢称他林云为无名之辈。 可这钟声,不是结束,仅仅只是开始罢了。 凌霄剑阁功德广场上,跪在地上的人,随着钟声渐渐消弭。 缓缓站了起来,王琰等人脸色阴沉到了极致,四处寻找着林云的身影。 回头看去,才惊讶的发现,林云不知何时,悄然来到了广场边缘,只留给众人一个与阳光重叠的背影。 “林云,你给我站住!” 王琰面红耳赤,领着众人,急匆匆的奔了过去。 钟声百响,每一响对他来讲,都是一记重重的耳光。 今日这脸算是丢尽了,不消数日,肯定是一段大大的笑话。 不仅是他,人榜前十的翘楚,脸色同样难看之极。 这算什么事…… 人榜前十翘楚,从楚皓宇到张烈,尽数而至,来此都是找林云麻烦的。 最不济,也得要林云下跪求饶,杀鸡儆猴。 让剑阁外门弟子知道,得罪了人榜前十,坏了他们规矩的人,是何下场。 可一切,都反了过来。 即便是楚皓宇来了,也得跟张烈一样,跪在地上聆听功德殿殿主宣讲着林云的事迹。 这口气,别说王琰,每个人都难以咽下去。 “王师兄有何贵干?这殿主讲的还不清楚嘛,林某既没撒谎,也没有大放厥词。这凤翎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30章 那个约定 “少侠有什么不方便何不直说,我们也好代劳一二!” 灵智上人意味深长的说道,左右二人默契包围上来。 楚风没有丝毫在意,目光落在仙风道骨的梁子翁身上,此人虽然厉害,武功却不强大,全靠是一身的药理之术,才创出一番名堂,就拿他开刀。 “你可是参仙老怪梁子翁?” “正是,阁下认识我?” 梁子翁虽然略感到一丝不解,脸上却依旧一派仙风道骨,云淡风轻。 楚风嗤笑一声,瞧着他满头银发,“听说曾是一个菜花贼,因为修行采补之法,在江湖上到处祸害良家妇女,无恶不作,被路过的改版高人洪七公抓住,拔光了你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吗?” “你……小子,你怎么会知道?” 梁子翁大吃一惊,这件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却是他心中多年的伤,近日竟给人扒了出来。 楚风心中明了,露出一个玩味的暗笑,接着又道,“我还记得你养着一条药蛇,恐怕过些天就能做大丹了吧?听说吃了它之后,普通人延年益寿,练武之人功力大进。哈哈,既然这宝贝让我遇上了,不用你们请,这王府我也得走上一趟!” “你……你找死!” 梁子翁没想到这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知道他的来历和本身,还敢打他那宝贝的注意,不禁又惊又怒。 楚风轻轻一笑道,“你来啊,忘记告诉你,我昨天见洪七公路过这里,你可要小心一些才是!不,应该高调一些才是,如果你被七公抓走,你那宝蛇正好给我烧菜,想必味道不会很差!” “洪七公!” 梁子翁大吃一惊,回过神来就东张西望,想到自己被他抓住的后果,即使这小子不落井下石的出手偷袭,自己那些所谓的朋友,也肯定不会两肋插刀,反而想着不介意增加一下自己的功力,图谋他的宝蛇,担惊受怕之下,他心中很是害怕和不安,想也不想就转过身,溜之大吉。 看着身侧一空,梁子翁三言两语就被楚风弄得疑神疑鬼,远遁而去,灵智上人淡淡的看了眼楚风,心中蓦地感到一沉,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显然这和尚也有自己的骄傲,那依旧不咸不淡的反应,显然是在表示尽管说,一切定都有条不紊。 只不过楚风也无意于逞口舌之利,他已经耐心玩下去,准备到此为止了。反正这些人他随便一掌就能了结,只不过一下杀死,后面的事情还需要用到他们,只能暂时给个教训,他日 算总账。 看着楚风不再多言,目光锐利,剩下两人缓步围将上来,黄容脸色微顿,少见的阴晴不定起来。 “你们不是他们对手,暂且退开,这里的事情交给我。” 楚风背后仿佛长着双眼,正当黄蓉张张嘴担忧的时候,就已经先一步落花,一步跃起,里开身后二女,来到灵智上人面前,拔出在地上的长剑。 “他要突围,我们上!” 千手人屠彭连虎大声提醒。 灵智上人口念佛话,双掌一震,打得空气层层波澜。 黄蓉和穆念慈大吃一惊,纵身一跃,跟了上来营救。 杨铁心和郭靖亦不甘示弱,一群人反将两人围拢起来。 灵智上人运使大手印,目光在楚风身上惊鸿一瞥,忽然身体微微一顿,此人气息虽然稀松平常,但若往深处探去,却如那大海一般,深不可测。 “彭兄,此人深不可测,为防万一,咱们速战速决!” “正有此意!” 彭连虎不屑冷笑,在灵智心虚微顿时,已抢先出手。 黄蓉看着近身而来的彭连虎,脚踩八卦,迈出几步,绕到了楚风跟前,似乎准备一个人解决掉他。 “这小丫头……” 楚风无奈一笑,却也没有去打击黄蓉的一片好心,只是灵觉大开,准备若出现危险就雷霆出手,将这两人斩杀。 至于影响此界运作的事情,他又不是一个笨蛋石头,死不开窍的紧守一个法子,在利用原著当中颇有分量的角色,左右世界的定势和大局之余,楚风也准备了另一条线来改天换地。 那就是江湖之外,兵马交错的一条血腥征服之路。 “小子,自不量力!” 彭连虎准备对楚风出手,却没想到半途跳出个黄毛小子,不由冷笑一声,手中一抖,两支镔铁判官笔掉头,整个人也在瞬间转过身,倒刺黄蓉。 “好快!” 黄蓉心里一惊,没想到彭连虎的反应竟是如此之快,赤手空拳面对两只利刃,她也不敢去硬接,只能运使长处,忙再闪开,一溜烟跑下个残影。 彭连虎判官笔一空,脸上不屑化为惊讶,掉头便要去追,却听一声破风急啸,一根铁枪从背后杀来。 “什么?” 彭连虎大吃一惊,忙转过身,用右手的判官笔去挡。 “哐当”一声,这才发现出手的竟然刚才旁边那个没有半分内功修为在身,像个普通老农民一样 的老头,心中略带玩味,小王爷这是惹上什么人,个个都绝技傍身,不是那么好惹的。 不过他也没有害怕这些庄稼把式,江湖上手段虽然多得是,但是内力重要性依旧是能够排在第一,没有精湛的内功修为,这老家伙不提他已年老体衰,就是身强力壮,也是纸老虎。 杨铁心却不这么觉得,在彭连虎格开长枪的一瞬间,一双满是茧子的大手抓紧枪杆,只听嗡嗡一声极响,手中铁枪一抖,顿时宛如长蛇吐信一般,以刚化肉,绕着彭连虎的判官笔缠了上去。 彭连虎大吃一惊,“这老头子使得什么枪,竟如此凶险?”忙将判官笔左右交叉,反受夹住铁枪。 然而杨家枪乃是征战沙场,主将用来保护自己的利器,最迁就千钧一发,死而后生,他这一退,被动防守,就像俩匹战马交错,其中一匹一往无前,一匹未战先怯,自然落入下分风。 “上人,快快助我!” 彭连虎夹住杨铁心的铁枪,却感觉本应该坚硬刚直的铁枪,就像一条黑不溜秋的泥鳅,并且铁枪本就材质坚硬,摇来摇去,一股带着弹性的力量渗透而来,即使运使内功,也不由虎口发麻。 而枪尖已近在咫尺,彭连虎失了一股气,第一次面对这种沙场拼杀之术,不懂以轻功离开彼此之间的距离,以逸待劳,放风筝一般的闪避应对之法,越斗越险,如坠泥塘,只能回首大叫求助。 低武世界的比斗就是这样,从来都没有绝对的等级,便是杨铁心的武功不入流,靠着一手精湛当然杨家枪,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照样克敌制胜。 “你会剑法么?” 楚风看着杨铁心占据上风,目光回到身边穆念慈身上。 穆念慈摇了摇头道,“我一点会枪法,剑并不太会用!” “我会!” 另一边与彭连虎纠缠,后被彭连虎逼退,好在杨铁心救场,空出身的黄蓉,纵身一跃,跑了过来。 楚风看着垂枕自荐的黄蓉,也不意外,桃花岛出名的一个武功,落英剑掌本就是剑法,修行之前须得学过剑,才能领悟精髓,她此前就有用过落英剑掌,自然肯定也修炼过剑术,只是她离家出走,行走江湖,不想招摇,并不带剑罢了。 当然到他父亲那个地步,剑法和掌法几乎已经没区别,带不带都无所谓,只不过她绝对不在此列。 楚风心中纷念闪过,笑道,“既然如此,快杀了他!” “他……” 黄蓉顺势看向步入危机,只 能靠着一身内功苦苦支撑的彭连虎,心中恍然,有道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抓起楚风递过来的长剑,就凌厉破空而去。 看着剑锋袭来,彭连虎冷汗直冒,“好你个黄毛小子,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你……”正要大骂的下一刻,铁枪又贴近一分,枪尖添出一滴血珠。 彭连虎下得亡魂大冒,铛铛两声,拼命连击才拉开距离。 “彭兄,不要着急,他交给我吧。” 灵智上人这些人看起来不怎么样,却在两边交手之后,仿佛有如天助一般,他还在彭连虎呼救的时候,想他是怎么落入下风的,没想到这才转眼之间,彭连虎就已半只脚生死攸关,一命呜呼。 “大手印!” 灵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31章 那个约定 看到这句话说明购买比例不够哦。 李大水听罢看向瑞和, 瑞和将大衣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确实喜欢得不得了。这外套给他穿显大, 可他还在长高, 大一点以后还能穿好几年。 看出瑞和意动, 李大水拉着瑞和说:“你要真想买, 咱们再砍砍价?” 瑞和点头, 看向卖家:“能不能便宜一点?” “已经很便宜啦!你看看这料子,上好的呢子面料, 穿十年都不会坏, 而且我还不要票!绝对是新衣服,你看牌子还挂着呢。这么好的衣服,你就是有钱在百货大楼也买不到!” 瑞和有心买, 李大水便加入帮他砍价, 三个人压低声音互相压价, 最后瑞和以三十二块五『毛』钱买下这件呢子大衣。不过他身上没有这么多钱, 刚和卖家商量等他回家拿钱, 巷口放哨的女孩子哒哒哒地跑回来低声说:“有工商所的市管来了!” 一下子卖家买家都跳起来。 男人左右手同时一抓一拽再一绑, 扛着大包裹拔腿就跑。 “快走快走!” 一眨眼间人四窜, 李大水也拉着瑞和跑出巷子, 远远地避开那群市管。市管穿着统一的制服,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看得瑞和有些害怕。他以前见过这些人将巷里偷偷做生意的人抓起来, 听说所有的东西都充公, 还要被关三个月。听秀娥婶子说, 前些年被抓到要关好几年呢,这些年已经算比较宽松的了。 看上的大衣没买成,瑞和有些遗憾,在今后的日子里他还总是想起这件深蓝『色』的呢子大衣,在昏暗的巷子里,那件大衣却似乎格外鲜艳,在他的记忆里扎根多年。等他以后买到更多的大衣,却总觉得没有当年那一件好看,那一件『摸』着柔软。 不过此时的瑞和与李大水一样,被那些工商局市管的突然到来惊吓到,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别的了,抄别的小路避开后赶紧回家。投机打把,买家也要受罚的。 晚上,瑞和坐在床上开始纳鞋底,今年年底刚从生产队里领到一捆线绳,平时他都忙根本没时间纳鞋底,现在只有一双千层底鞋能穿,如果哪天下雨了,那就连替换的鞋子都没有。 油灯光下,瑞和突然出神,他想起了下午那件事,忍不住和系统460诉苦:“不用布就能买一件呢子大衣,可惜没买成。你说如果我明天再出去还能再碰见那个人吗?”说完叹了一口气,自问自答,“我看是不成了,今天在那里碰见市管,那个老板肯定不敢再上那里去卖。我能 去哪里找他呢?应该是找不到了。” 油灯灯芯噼啪一声跳了一下,门板被敲响了。 “小山是我。” 是张大山。 瑞和下床去开门,张大山裹着一身冬夜的寒气进来,坐下后闲扯几句,只是两人分家后没什么来往,平日这个下地那个进厂上班,聊来聊去没什么好说的,在说完今年秋收收成比往年差这个话题之后,张大山咳嗽一声终于进入正题。 原来他想借钱,是想去买房子。不是重建现在居住的房子,而是直接买新的。 村里有一户叫做张从陆的人家,他家的房子是前年刚起的,簇新簇新的还是两层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卖房子,要价两百四十块钱。 “我就想着买下来,以后你想来住也是可以的。” 瑞和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张大山觉得自己会借这么多钱?就算真的要买,那也是他自己买,做什么要借钱给张大山买之后再去蹭住? “大哥,这钱我不能借。我一直在补课你也是知道的,我打算明年夏天就去读中学,所以我进厂赚的钱都是以后的生活费,轻易不能动用。你要是想买房,我可以借你二十块钱。”当然是打欠条那种。 张大山被这个说法惊住了:“上中学?你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不成,大好前程不要去上学?” 上中学这件事是许蔡恒建议的,他说:“小学好办,现在不少学生根本没五年都呆在学校的,家里事情忙,带弟弟妹啊下地帮忙啊,学校管得也不严格,只要来结业考试就给你毕业,考不考得上中学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他摆摆手,“不过如果一年到头没怎么来学校的学生,一般也没有心思上中学。但是中学就不一样了,小山,中学的内容我的确能教你,但你如果要顺利地中学毕业,就一定要去上课,按部就班地学习,不然的话学校不可能让你毕业。” 不能毕业,就不能上高中,就不能取得高中毕业生资格去参加高考。 许蔡恒说了可以在明年六月底小学结业考把他的名字也报上去,让他也去考一考,收五分钱考试费就行。只要明年去考结业考试成功,就能和其他学生一样正常被中学录用,学籍就在上美村小学。手续上是不差的。 为此,瑞和才做出辞工上中学的打算,和张大山这么说并不是借口。 但是和张大山解释说不通,放弃工厂的活儿去读书这件事,外人根本无法理解。瑞和也不愿意多说,只将自己的态度晾出来。 张大山的手在桌下狠狠攒在一起,脸上却多了几分愁苦,嘴里换了说法。 “原先我和你嫂子是打算买房子的,还到宋家借了三十块钱,没想到钱还没凑齐,你嫂子的老父出事了,半夜里突然想去田地看看,不小心跌了一跤,脑门磕到石头破了个窟窿,现在正在镇上医院呢。”张大山叹一口气,“我把借宋家的三十块钱还了回去,还送过去一百块钱。这样一来买房子的事情便遥遥无期了。小山,咱爸以前在的时候说过一句话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瑞和从记忆里搜索,好不容易才在原主七岁时的记忆里找到原身父亲说过的话。 “恨没有一钻一瓦遮身挡雨!” 当年分房子,张老爹的运气着实烂得堪比臭水沟。他竟然不在村子里,正在市里摆摊做生意呢。等回来的时候村里的好房子好院子,全部都被分完了。以至于张老爹占了这排三间土屋之后,还念念不忘当年和好房子失之交臂的遗憾痛苦,特别是几个儿女相继出生之后,住得狭窄破旧,更让他难过。 张大山叹气:“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再跟前,小弟难道不心动?不想着全爸爸一番心愿?” 瑞和差点也绕进去了。 不过钱在他心里目前是仅次于读书的东西,一提及钱他的警惕心就立刻升起。张大山这话说得对,也不对。 “爸爸的心愿我都知道,那好吧,房子我去买,反正我们两兄弟谁买不是买?爸一定高兴。” 张大山的脸这下子是真的黑了,走的时候把门摔得大响。瑞和更加莫名其妙了,这两夫妻的行事太过没道理,两百块钱啊!难道是他们三言两语说借就能借的?是自视甚高,还是觉得他是傻瓜? 系统460见宿主嘀嘀咕咕,忍不住说:“他们是将原身看得太透了,没想到现在的你不是他。” 瑞和恍然大悟,对原身更加怜惜。原身可不就是如此?在几年后市场重新开放,做生意的人翻了好几番,原身勤劳,在市场宽松之后常在农闲时到外面做生意。 比如骑车到四十公里外的溪尾市载杨桃回来倒卖,或者骑车到饶安载米回来卖赚那一斤两三『毛』钱的差价,来回要两百多公里。那样的年月道路不平,骑车虽然比走路速度快,可并不舒服。就这样埋头累死累活攒的钱,直到三十岁,张小山还真的放心全部都交到家里给张大山保管。 老实憨直心思单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32章 那个约定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反派亲自嫁给龙傲天最新章节、反派亲自嫁给龙傲天卷卷猫、反派亲自嫁给龙傲天全文阅读、反派亲自嫁给龙傲天免费阅读、反派亲自嫁给龙傲天 卷卷猫 《反派亲自嫁给龙傲天》简介: 林月乔是龙傲天爽文里娇纵任性的反派女配。 男主楚湛,是未来那位只手遮天的剑宗至尊,也是她如今指腹为婚、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楚湛天性孤僻偏执,自幼得知林月乔是他未来的妻子,就把她当小祖宗供着,自己的媳妇儿自己护。他偏执的守护,恰好弥补了爹娘偏心弟弟给林月乔带来的委屈。所以她从小就扒着日子,美滋滋等着嫁给他。可十二岁那年,她和楚湛大吵一架,两人从此赌气,成了冤家。三年后,楚湛还是信守婚约,如期上门提亲了。此时的楚家遭逢变故,一贫如洗。原本高攀的林家,如今倒成了血亏的一方。从前巴结讨好林月乔的亲戚们,突然都用幸灾乐祸的讥讽态度对待她。就连亲弟弟跟她拌嘴时,都会笑话她:你马上就要嫁去楚家茅草房里喂猪了,真可怜。最终,林家毁约,退了这门亲事,连借口都没找。林月乔没有反抗爹娘的安排。她只是呆呆看着楚湛被她的家人羞辱、驱逐。看着这世上唯一全心全意对她好过的少年,安静的转身走出林家大门,走出她的世界。报应来得很快,没等到逆袭后的楚湛来林家打脸,林月乔就被亲弟弟连累惨死。再睁眼,她重生回到退婚前一个月,正在参加一场修真竞技大典。楚湛也参加了这场大典。但他并不主动搭理林月乔,还在为三年前的争执赌气。小时 卷卷猫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穿成龙傲天幼崽的反派继母》作者:卷卷猫 《离婚前夜,老公失忆了》作者:卷卷猫 《黑莲太子俏作精[穿书]》作者:卷卷猫 《幼崽期的邪恶魔王抢我小饼干》作者:卷卷猫 《潜伏在Alpha学校的猛O》作者:卷卷猫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33章 那个约定 冯燕一脸娇羞地道:“承认又怎么样,就算发生点什么事情,那也是……” 张晓芳似笑非笑地问道:“也是什么?” 冯燕顿了顿足,娇嗔地道:“张晓芳,你啊,就不用开我的玩笑了,还是正经事要紧,既然他现在醉得厉害,那不正好是个好机会,你尽可以去做啊,说不定还可以。” 张晓芳微微一怔,蹙眉道:“可什么?” 冯燕低头窃笑了半晌,才悄声道:“怀孕!” 张晓芳心里一慌,忙啐了一口,低声骂道:“好啊,冯燕,你居然敢拿这种事情来取笑我,心晚上回来收拾你。” 冯燕拂了拂秀发,抿嘴笑道:“我可没有那意思,只是善意地提醒你罢了,你上次说想要个孩子,我只是提醒你。” 张晓芳却撅着嘴巴道:“不和你闲扯了,晚上记得早点回来,咱们也庆祝一下,我去安排一次庆祝聚会出来,给书记大人一个意外的惊喜。” 冯燕‘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后,脸上泛起一抹『潮』红,闭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喃喃地道:“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这些日子,倒冷落他了,想必已经急坏了哟。” 而宾馆那边,张晓芳却叹了口气,神『色』落寞地坐回椅子上,将下颌抵在办公桌面上,手里摇着娃娃笔筒,听着哗啦啦的响声,想起刚才冯燕所讲的话,心里竟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她脑海里又闪过为秦书凯擦拭身子的那一幕,不禁面上一红,又是一阵眼热心跳,过了许久,她才拍了拍高耸的胸脯,轻吁了一口气,低声道: “做就做,也不是第一次,哼。” 遐思良久,张晓芳把娃娃笔筒放到一边,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闭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过了半晌,抬手向空中一抛,落下来后,字向上,张晓芳不太甘心,又抛了一次,这回恰好是国徽,她嘻嘻一笑,对着硬币轻轻吹了口气,便将它心地投进了娃娃笔筒,拉开椅子站了起来,来到一面镜子前,精心打扮一番,便扭着身子向外走去。 出了办公室后,张晓芳径直上了楼,在楼上若无其事地转了一圈,她便趁人不备,拿了钥匙打开秦书凯的房间,鬼鬼祟祟地溜了进去。 张晓芳进了屋子后,心情变得忐忑不安起来,她将房门轻轻关好,上了暗锁,就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做贼心虚地向外瞄了几眼,就伸出手来,缓缓拉上淡蓝『色』的窗帘,接着转过身子,倚在窗边,望着秦书凯『露』在被子外的一条粗壮大腿,怔怔地发呆。 半晌,张晓芳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步地挪了过去,伸出右手,在那条大腿上『摸』了几下,便触电般地收回手,抚在微微颤动的前胸上,剧烈地喘息起来,只觉得心脏跳动得异常厉害,仿佛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张晓芳咬了咬牙,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坐在床边,缓缓脱掉高跟鞋,褪去一双长筒丝袜,随后将衬衣纽扣一粒粒地解开,脱了下去,又解下腰带,将下身那条黑『色』中裤剥了下去,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呆,便掀开被角,蜷缩着身子钻了进去,她在被窝里轻轻捣鼓一番,抬眼望去,见秦书凯没有醒来,就大着胆子伏了上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正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一次时候,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忽地从身侧响起,她吓了一跳,赶忙翻身坐起,看了下手机号码,面『色』陡然一变,急慌慌地跳下床,飞快地进入浴室,把房门关上,倚在门板上,喘息半晌,让心情平复下来,张晓芳这才恢复了往日的镇定,面无表情地举起手机,接通了电话:“喂,柳书记,啥事啊?” 电话里传来柳的话音:“张晓芳,那个秦书凯今晚喝的是不是很多啊?” 张晓芳道:“确实很多,什么都不懂,已经睡了,是不是叫醒他?” 柳说:“不用了,给他对喝点水,注意观察。” 张晓芳说:“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 张晓芳『摸』着手机愣了半晌,叹了口气,转身站了起来,开门回到床边,飞快地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关上门后,张晓芳抬起头来,望着棚顶漂亮的吊灯,神情沮丧地道:“柳书记果然能掐会算,这电话打得倒是准……” 秦书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多钟,他睁开眼睛后,就看到了冯燕,她正躺在自己的对面,歪着脑袋望着自己,一根纤细的手指在自己的脸上划来划去,秦书凯微微一笑,张嘴就咬,冯燕却吃吃笑着抽回手指,柔声道:“醒啦,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秦书凯笑着转动下脖子,伸了个懒腰,有些无奈地叹息道:“没办法,在那种场合下,只能硬着头皮多喝点。”说完之后,他忽地感觉到异常,掀开被子一看,见浑身上下赤身『裸』体,不禁微微一怔,而举目四望,却没有发现自己的衣服。 冯燕笑着问道:“怎么了?” 秦书凯呵呵一笑,摇头道:“没什么,衣服脏了,估计是服务员拿去洗了。” 冯燕莞尔一笑,悄声道:“恭喜了。” 秦书凯『摸』着下颌点点头,一脸坏笑地道:“那啥,是不是也应该庆祝一下?” 冯燕满脸娇羞地啐了一口,低声道:“你啊,真不知羞,每天都想着干那事?” “干哪事啊?”秦书凯眉头一挑,『色』咪咪地望着她,明知故问地道。 冯燕恨恨地乜了他一眼,撇嘴道:“神经!” 秦书凯嘿嘿一笑,伸手把她揽在怀里,低声道:“你现在真是不像话,好久都不让我碰了。” 冯燕红着脸,吃吃笑道:“就是要让你想,不然,你很容易厌倦哟。” “不可能,那怎么可能呢……”秦书凯摇了摇头,声音含糊地说着,与此同时,他趁机掀开冯燕的衣服,把手探进去,轻抚在她丰挺柔嫩的胸上,轻轻『揉』捏起来。 冯燕俏脸绯红,摇着身子道:“别,别,现在别弄。” 秦书凯低声哄道:“没关系的,我先『摸』『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34章 那个约定 众人综合了一下比较,还是觉得敖琛的作品更为出色,也更容易得到更多人的承认。 另一方面,敖琛出道开始,就没有任何败笔。 可以说是所向披靡。 霍奇承认自己本心确实不好,对敖琛有着自私的隔阂间隙,不过这些都不影响他最后的决策。 作为主创团队负责人,他如果连听取大众意见都做不到,也没资格胜任主创负责人这个角色。 而且在看完敖琛的歌曲和电影画面的融合,他认为,大家的决定是没有错误的,至少,没有敷衍的态度,而是百分之百的肯定,敖琛的曲子更好。 走这么一个过场,一是对他的尊重,二则是还是站在商量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AI:星际》剧组的音乐总监是个外国人,霍奇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他负责,答案什么的,也只需要跟敖琛去商量就好,毕竟这件事的最终作曲者,还是敖琛跟音乐总监。 杂事分配完毕,霍奇也顿时轻松了很多。 原本没打算跟敖琛再有什么联系,但是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预料,而他们,总是会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重新交集在一起。 …… 音乐总监欧文找到敖琛这边,说清楚整个主创团队的意见之后,敖琛重点问了霍奇的意见,欧文兴高采烈的表情,顿时安静了下来,他将霍奇的意愿和建议,给敖琛说了一遍。 以为敖琛觉得霍奇态度不好,忙辩解。 “敖先生,我们主创团队负责人霍奇,是一位很优秀的人,关于音乐竞争这件事,绝对公平公正,请敖先生理解。” 敖琛随手签了合同,不经意的问道,“你们主创团队的负责人霍奇,很忙?” 欧文老老实实的回答,“最近是挺忙的,霍他也很久没休息了,关于电影插曲这件事,我全权负责。” 敖琛绷着唇,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但是欧文完全看不出来,签约了合同,事情完成得毫无压力,他心情很好,跟敖琛告别之后,快速离开了敖琛的家。 只是回公司的一路上,都觉得似乎自己遗漏了什么。 回到公司,他直接给霍奇打了个电话,说是签约十分顺利,敖琛什么话都没说就签了合同。 霍奇捏着电话的手一紧,倏然笑了起来,他在期待什么,敖琛见到欧文去签约,一定明白这其中的深意,特别是欧文的那几个全权负责。 大抵敖琛就清楚了他的计划,即便如此 ,敖琛也当做没事一样,将合约签了,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敖琛不是很在意,这段关系了。 从那天分别开始,其实两人中间就竖起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墙,彼此明白心底所想,却又不会去做那个令对方讨厌的人。 霍奇这一次的试探,完败。 他嗯了一声,夸赞欧文几句,欧文脑子里的那股不对劲立马烟消云散,霍奇跟他说,“以后,你不用亲自去监督,敖琛也会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作品,直接发给你,他既然签约了合同,那就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 敖琛虽然私人感情在圈子里被人诟病,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的业务能力,都是称赞连连,他有这样的实力,也有这样的野心。 欧文连连称是。 挂上电话,霍奇有些走神,说实话,这么结束,心有不甘,但是再拉下身价去祈求敖琛,他也做不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和骄傲,他在敖琛面前,放下得也足够多,最终还是没能让两人的隔阂消失,那说明,他的努力,只感动到了自己。 敖琛或许并不在意,他还放不放得下。 敖琛之前那么说,大抵是因为,兴趣来了,也想逗逗他玩耍,既然他不识趣,那就算了,敖琛这么优秀,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他霍奇有几斤几两,非要在这上面较真? 在霍奇面前较真,那你就完了,霍奇这个人,不较真。 “霍导,演员们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今天这一场,是余染跟薄言的最后一场戏,算是开放式结局,等着看后期效果,续不续拍第二部,全靠这第一部的反响和票房。 加上余染跟薄言投了不少钱进来,他也不能真的让两人的钱打水漂,至少本金得赚回来吧。 他飞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笑着走上去。 …… 与此同时,在公寓窝着的敖琛,整个人都不好了,气愤使得他眼圈猩红,看着很不好。 安吉斯之前听闻两人有戏,这不凑巧,抽空过来看敖琛,敖琛打开门,安吉斯被吓了一跳,进屋关门,屋内一片狼藉; 仿佛日积月累不收拾一样。 安吉斯啧啧称奇,“琛,你这么颓废的样子,我从未见过,你什么时候这么邋遢过?让我觉得你很不像是你。” 敖琛转身往屋里走,没回话,而是反问,“喝点什么,我跟你拿。” 安吉斯有轻微小洁癖,实在是看不惯屋子里的烦乱,动 手收拾起来,“随便吧,啤酒也可以,我先帮你整理一下。” “不必。” 安吉斯,“你当然可以不必,但是我看不下去了,我有洁癖你不知道吗? 我可真好奇,你这人也不像是这么邋遢的样子,这屋子,如何做到这么乱七八糟的?” 这真不是安吉斯胡诌,以前的敖琛,活得多精致啊,不说屋内一尘不染,至少绝对的整整齐齐,可是现在,说实话,这说是一个乞丐的家也不是没人信。 安吉斯吐槽,没注意敖琛暗下去的神色。 给安吉斯拿出一罐啤酒走过去,安吉斯已经将沙发收拾规整,然后将垃圾拎着出门,倒垃圾回来,跟敖琛一起坐在他那造价百万的沙发上。 “我作为咱们代表来看看你,最近只有我有时间,他们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情,你跟霍怎么样了?” 敖琛捏着啤酒的手一抖,不说话。 安吉斯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打开的啤酒也不喝了,坐直了身体,僵硬的看着敖琛,“你不是吧,你信誓旦旦,这么大动作的追到这里,居然现在还没有一点进展,你是怎么想的?” 敖琛气匆匆的起身,别说安吉斯觉得不可思议,他更是觉得不可思议,霍奇派欧文来这里签合约的意思,是怎么回事,他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安吉斯焦急得不行,“你说话啊,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大家都带着祝福看待这一次两人的和好,可是偏偏事与愿违,别说和好了,看这样子,两人之间更僵硬了。 安吉斯比他敖琛本人还着急。 “你别发呆,赶紧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我们才几天没过问,你们就自由发展成了这样?” 敖琛往沙发上一靠,眯着眼睛睨着满脸焦急的安吉斯,“没什么可说的,霍奇根本不想跟我有任何的牵扯,我跟他的新电影作原声带,但是签约他都不来谈,态度摆明了爱合作不合作,没差。 霍奇在拒绝我。” 安吉斯不解,“霍奇这么说了?你就这么认为?” “你们不了解他,但是我很了解,霍奇就是想要跟我一刀两断。” 安吉斯瞪大眼睛,“所以你也同意。” 敖琛:“那不然呢?我能做什么?还是你觉得我能改变什么?” 安吉斯,“你不痛不痒不争取的态度,我要是霍奇,我也不跟你好,敖琛,你想想,你当初对霍奇认真时候的态度,那时候,你是如何 对待他的; 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极尽所能的对他好,好得他变成一个依附你的人,这样的改变,需要多大的勇气,可是在我们都以为会这样一直下去的时候; 你做了什么?你还有印象吗?你一脚踹开了他,招呼都不打一个; 霍奇现在指不定认为,你跟当初一样呢,都是无聊了想要逗逗他,你这人本来就无聊,所以也不要怪别人说看不懂你,不愿意再继续下去,我们都不敢想,如果你跟他好了,在放弃他,他要怎么办?” 敖琛冷笑,“你们光顾着担心他了?担心过我吗?” 安吉斯,“你游戏人间这么多年,还不是哪儿哪儿都好着呢?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35章 那个约定 回不到的过去 安夏儿马上一个调头,又回来了。 虽然天空中星星很多,但星星并不足以照亮山上的路,也不能驱走一些动物什么的。 ——她不能冲动,安全第一。 安夏儿咬牙切齿地回到慕斯城旁边,警告他,“我告诉你,就算我没有电话,你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6白也会找到我。” 慕斯城交叠着腿靠在车门上,仰望着星空,“找到你,然后呢?” 他的脸庞,棱角分明,不是6白那种是鬼斧刀功的作品也不为过。 但显然,人心复杂,一副好看的皮相明他可能很容易会俘获女人芳心……并不代表他值得你爱,值得你倾心将一切交由他。 安夏儿回答眼前的慕斯城,“你敢动他的女人,他不会放过你。” 就算她现在跟6白关系僵冷,但她不相信她出事了,6白会毫不在意…… 慕斯城看了安夏儿一眼,笑了,“如果是别的男人,面对6白确实会忌惮七八分,但安夏儿,你觉得我慕斯城跟其他的人是一样的货色?” 安夏儿紧紧握着手,“那你以为你是什么货色?” “慕氏确实不如帝晟集团,从豪门的地位以及势力范围来看,慕家也比6家逊上几分,但是……”慕斯城斜了一下唇,他性感的声音飘在夜晚山顶的空气里,显然更加清晰而笃定,“你觉得为了你安夏儿一个人,6家会跟慕家敌对?” 安夏儿唇紧紧抿起,“6白跟6家不一样……” “哦,6白也许会,因为他跟6家的关系一向不好。”慕斯城似乎很了解,邪肆地一笑,“不过,只是也许,安夏儿你说过你恨我吧?那6白怎么没有为你而没有直接置我于死地呢?” 安夏儿的手紧紧握起,“你想说什么?你又想挑拔离间么?” 慕斯城笑意更深,“你们的感情已经生了变化不是么?” “慕斯城,你果然是故意的。”安夏儿咬着牙,恨不得掐死这个男人。 “当然是故意的。” 慕斯城说了句令安夏儿更加火大的话。 安夏儿誓,她再长得高大一点,学过空手道啊柔道什么的,她一定会当场将这个男人暴打一顿,无论打不打得过他。 “安夏儿,我告诉你。”慕斯城哼笑了一声,“既使6白来了,他也不会动我,你明白么?你应该还不知道6家跟慕家的渊源吧?” “什么?”安夏儿眸光蓦地放大,换之 是无法言喻的惊讶取代,“6家跟慕斯……有什么关系?慕斯城你什么意思?” “……”慕斯城看着她茫然的脸,一昧邪魅从他唇边扬起,“看样子,他果然什么都没告诉你吧?” 安夏儿承认,她惊讶了。 因为6白平时几乎不会谈起6家,与慕斯城也不会有什么来往,他们看上去就像陌生人。 或者说,6白和慕斯城的认识,只不过一些商界上对对方的了解。 6家和慕家还有什么联系么? ……所以6白才没有轻易对慕斯城或慕氏动过手么? 但慕斯城也只是提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我跟你说这些,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安夏儿,你不要以为6白就是什么值得你信任的人,那个男人有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你觉得我会信你么?”安夏儿冷着脸。 一个伤害过甚至和安琪儿算计过她的前男友,一个是她法定的丈夫,她信谁? 她跟6白生什么,关系变得再差,她都会信6白! “因为你跟他结婚了,所以你无条件相信他是么?”慕斯城寒冰一样的眼神锁着她。 安夏儿没说话,“……” 她很遵守和6白的约定。 “你紧闭嘴巴也没有用。”慕斯城冷笑,“你知道刚才在布会上,6白怎么跟我说你们的关系的么?” 安夏儿心一惊,“什么?6白他……不可能,他不可能会说。” “这是你认为。”慕斯城道,“他说你们已经结婚几个月了,你早就已经从头到手指,都已经属于他,如果他不同意,既然你想离开他,也由不得你。” 慕斯城很清楚,6白讲这些话是想刺激他,让他别想试图再打安夏儿的什么主意。 安夏儿握着的手微微颤抖着,原来,6白对外面说出他们结婚的事就行…… 而她就不行。 **到令人气愤! “你没有想到吧?”慕斯城看着安夏儿的脸色变化,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我告诉你吧,安夏儿,6白跟你隐婚不过是因为那个男人要给6家一个交代,他为什么不对外说你是他老婆,因为你不够身份,说到底,你只能做他的女人。” 慕斯城一步步走到安夏儿面前,看着她红的眸子,“说白了,他会跟你结婚,不过是想用一纸结婚证绑住你。” 安夏儿攥紧手指,肩膀随着呼吸起伏。 “……你闭嘴。” “但对于6白那样的男人来说,结婚证不过就是一张纸罢了。”他附在安夏儿耳边,低声道,“安夏儿,你们的婚姻没有你想的那么隆重。” 啪! 安夏儿再次甩了他一耳光。 安夏儿手微微抖着,手打得火辣辣得疼,但尽管这样也比不上她心里的难受,“慕斯城,你给我清楚了,就算那张结婚证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张纸,那我也需要!” 她努力让声音不颤抖,“那至少证明,我是他的妻子,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爬上他床的女人,既便外面的人不知道,但我也是6白的妻子,跟他在一起我自己问心无愧,因为我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我更不是6白的地下情人,我跟他的婚姻有法律效果。”这就够了。 慕斯城缓缓回过脸,冷冷地看着再次打了他一耳光的安夏儿—— 一秒过去。 两秘过去。 就在安夏儿被他的眼神看着毛时,慕斯城突然她用力地推在车门上,狠狠地揪着她的衣领,“安夏儿你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36章 那个约定 花云染在花陌岑的怂恿下偷偷吃着解桦郁带来的糕点,吃的不亦乐乎,可惜糕点不多,很快就被两人消灭干净。 “解桦郁。”花云染瞥了一眼视线落在书上的印殇冥,趁此机会轻轻喊了一声坐在另一边的解桦郁。 解桦郁的视线其实一直都在花云染身上,见她这会儿敢和自己说话了,柔声凑过去问道:“染染,何事?” 花云染指着空空如也的糕点盒子,小声嘀咕:“明天我还想吃这个,记得多带些过来,还有啊,我喜欢玫瑰糕,也带些过来。” 还有心情让他带糕点过来,看来染丫头在这儿的日子过得比他想象中舒坦很多,解桦郁宠溺的点点头。 “小染儿,你再敢在本座眼皮子底下和他眉来眼去,本座保证下一刻就挖了他的眼睛!” 印殇冥不抬头不代表他不知道两人搞得小动作,更不代表他能容忍两人的小动作。 “臭流氓,你除了威胁我还会做什么?姑奶奶现在是说两句话都不行了吗?”花云染有些生气,说话都不允许了,还让不让她活了。 印殇冥抬头,冷眸死死的盯着她:“你再和他多说一句就知道本座是不是在威胁你。” 他现在不杀解桦郁不代不高兴的时候不杀,也不代表下次不杀! “卑鄙无耻的臭流氓!我讨厌你!”花云染再次郁闷的将头埋在桌子上,不敢再多说一句。 解桦郁嘴角不自在的抽了抽,还能骂人,看来小丫头的日子过得是真的不错。 送解桦郁出门,莫若问语气平静的说道:“你也看到了,她在这里过得很好,你也该放心了对吗?” 别看小四平日里话少人讷,却比很多人看得透彻,解桦郁没忍住上前抱了抱莫若问,很快又松开了:“小四,有你在这儿,本王很放心。” 解桦郁不知道的是,他刚才与死神擦肩而过,得亏他松的快。 莫若问有些不好意思,她平日里也没和花云染有过多接触,担不起解桦郁的这句话:“对她好的不是我,是印殇冥。” 解桦郁淡笑不语,莫若问就是个爱管闲事的小闷瓜,平日里看不出她对别人的关心,可真到他人有难的时候却是不会置之不理。 送走解桦郁,莫若问刚进客厅就被某人莫名其妙的吼去洗澡。 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莫若问好脾气的解释:“我昨晚洗过了。” “那是昨晚的事,本座说的是现在。” 印殇 冥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莫若问,给莫若问带来浓厚的压抑感:“还是说,你想让本座帮你洗?” “洗澡么?我要和问问一起洗澡,问问,我们去洗澡。”某只爱玩水的小狐狸一听说可以洗澡,两只浅褐色的大眼睛蹭蹭发亮,拉着莫若问就要去洗澡。 小手才刚拉上莫若问,脚还没迈开一步,可怜的小狐狸就被印殇冥无情的拎起来扔到地上:“不想皮被本座拔下来做披风就老实待着!” 被扔到地上的小狐狸愣愣的看着有些恐怖的印殇冥,下意识的缩了缩小脑袋,屁颠屁颠的爬起来跑到花云染怀里求安慰:“染姐姐,岑岑屁股疼!” 花云染没好气的捏着花陌岑肉嘟嘟的小脸无情的吐槽:“活该你个小屁孩,惹谁不还要惹臭流氓!” 说完一脸惆怅的将视线徘徊在印殇冥和莫若问两人之间,这两人凑在一起该多好,一个闷葫芦,两个闷葫芦; 臭流氓偏偏要把她抢来,有意思吗? 对啊,他俩要是在一起,她是不是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花云染两眼顷刻星光闪闪,双手撑在桌子上陷入沉思,开始为她的自由出谋划策。 莫若问到底还是拗不过印殇冥去洗了个澡。 别说,这大晌午的洗澡还真是别有一番凉爽惬意。 下午,花云染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跑到厨房来,找到仅见过一次面的奇恒,塞给他一个装满银子的钱袋子,老气横秋的说道:“帮姑奶奶办件事,这些银子全是你的!” 奇恒打开前钱袋子一看,全是白花花的银子,有了这笔银子,还愁娶不到媳妇儿? 一脸狗腿的看着花云染,竖起耳朵听花云染的吩咐:“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定当在所不辞!” 花云染嫌弃的瞥了瞥这么容易被收买的奇恒,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点小事你应该能办好吧!” “能,当然能。”奇恒立刻点头哈腰,他还以为要给他这么多银两是要他办什么大事,结果也不算大事,是个人都能办到。 在花云染走后,奇恒色眯眯的盯着花云染啧啧称奇,没想到小美人儿还有这癖好。 晚上,印殇冥端着汤碗出现在莫若问的房间之际,莫若问已经和周公下了几盘棋。 印殇冥放下碗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将人直接从床上拉起来,’啪‘的一巴掌拍醒。 脸上火辣辣的疼让莫若问的瞌睡虫瞬间不翼而飞,一下从 床上坐了起来,满眼的警惕和惶恐。 在看清眼前之人是印殇冥后才放下所有的警惕和防备,她就在想她锁了门怎么还能人进来,原来是印殇冥。 捂嘴打了个长长哈欠,莫若问甩甩脑袋瞬间清醒不少:“找我什么事?” “你说呢?”印殇冥不以为然的反问,丑女人总是问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 莫若问朝桌上瞄了眼,果然有个瓷碗,自觉的起身下床,走到桌边端起来喝了。 喝完汤的莫若问想回床继续睡觉,又碍于印殇冥还坐在床沿边不敢过去,坐在凳子上默默的盯着印殇冥看。 察觉到莫若问眼中急切的送客之意,印殇冥反倒是不急着走,休闲散漫的倚靠在床头,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清算清算今上午的事,冷声质问:“昨天你才答应本座会和那凡人保持距离,今天全都抛后脑勺了?” 莫若问像个待审的犯人,笔直的坐在那儿,一字一句的回答:“是他自己来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 37 章 那个约定 突然说出这样的话,的确显得冲动。 但林月乔其实已经琢磨一路了。 如果这次聚餐之后,不趁机试探楚湛的态度,往后她找借口“登门拜访”,情况只会比此刻尴尬一万倍。 这一路上,楚湛的任何反应她也已经在心里想象了一遍。 哪怕是最坏的结果。 如果楚湛很诧异,说他没打算真的跟她成婚,但会走个提亲的过场,只为履行婚约承诺。 那她就可以说“我知道啊,我也是,但是这个过程的规矩很繁琐,我怕你不知道,就提醒你一下”。 反正她不会让楚湛以为,她离开了他,就没人稀罕了。 因为以楚湛的性格,如果他明确表明不想娶她,那就代表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如果她要死要活、悔恨不已,楚湛说不定会开始庆幸三年前就认清了她的真面目。 任何时候,她都不能死缠烂打。 就像小时候她被弟弟欺负了,傻乎乎的去找父母讨公道,父母只会装瞎。 她那时候就傻乎乎地纠缠不休了,她不吃饭,甚至不喝水。 她甚至不打算欺负回去,只想要爹娘说句公道话,警告弟弟不该这样对待姐姐。 后来闹出什么想要的结果了吗? 爹娘心疼理解她了吗? 在房里饿昏过去,她娘还得背着她爹,才敢偷偷为她粥水。 醒过来还要听她爹放狠话,说惯的她无法无天了,早饿死早干净。 她只有找姜闻笑给她做主,爹娘才会赔不是。 姜闻笑喜欢她,林月乔就有了存在的价值。 如果姜闻笑对爹娘没了用处,那她就是早饿死早干净的东西。 现在的状况,对于林月乔而言,是一样的。 如果楚湛还喜欢她,她就有无数种可能挽回自己的过错。 如果楚湛已经彻底放下了。 她的挣扎求救,就只会惹人憎恶。 此刻,楚湛低头看着她,脸上没有诧异或不耐的神色,只是没什么表情地在观察她。 他垂眸的时候,卧蚕会更明显的凸出一些,淡淡的嫣红显出丝笑意。 林月乔知道他没有在笑,但这种错觉让她很紧张,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在他听来很滑稽。 林月乔的心已经快从嗓子里蹦出来了,但她神色还是淡定得显得迟缓。 她抿了一下嘴,不敢继续跟他对视,便低下头去,开始拨弄自己的发髻。 她恨不得把发簪摘下来,当着他的面,把头发重新盘一遍,以便假装她并不急切等待他的回应。 其实这段沉默并不算太长,或许只是她太紧张了,所以她还是没沉住气,开口解释:“聘礼就是一些珠宝首饰啦,成套的食物啦,各种规格的都有,可以去海市找那种……” “我知道聘礼是什么。”楚湛看着她:“准备这些做什么?你爹娘不需 要那种穷困潦倒的女婿,但聘礼可以勉为其难地收下吗? 谁说不需要了?林月乔立即抬头看他:我们的婚约?_[(,是祖上定下的。” 楚湛哼笑一声摇摇头:“你说得好像大家都非常在乎祖宗的心情。” 林月乔理直气壮地撒谎:“我一直都是个很传统的女人。” 楚湛神色惊讶起来,微微偏头试探她:“你知不知道我家被抄的事?” 林月乔神色平静地眨眨眼:“我爹在宫里有熟人,楚老爷出事后不到半个月,我们家就全知道了。” 楚湛挑了下眉峰,落井下石地取下腰侧的佩剑,横在林月乔眼前,拇指顶开刀柄,露出一截剑刃,告诉她:“山巅那一战灵力被封印,我的剑刃在毫无防护的冲击下,被砸出三处豁口、一处卷刃,昨日我去海市修好它,耗费七十余两白银,后晌带你去醉风楼吃一顿,现在,我浑身上下只能掏出六十三两白银,府里还有两缸米面。” 林月乔依旧面容平静地与他对视,半晌,忍不住感叹:“你居然还有钱修剑?” “没有下次了。”楚湛认真地说:“等龚一朔的案子查清,我会让他偿还这七十多两修理费。怎么样,乔乔?你准备好嫁给身家百余两的叫花子了吗?” 林月乔翻了个白眼:“这世上,没有叫花子有这样的身家,我的楚大少爷,百余两白银,在普通人家看来,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噢?”楚湛低头凑近她的脸,坏笑着问她:“那林家算是普通人家么?” “我又不在乎这些。”他一靠近,林月乔就脸颊发烫,下意识退后一步别过脸,小声却坚定地回答:“我只知道婚约是祖宗定下的,你若是守约提亲,我就会答应嫁给你。” 楚湛严肃起来,直起身,歪头观察林月乔片刻,终于有了猜测,沉声问她:“乔乔,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林月乔立即仰头反驳:“你这话什么意思呀?我难道就不能是个遵守祖训的传统女人吗?” “可以了乔乔。”楚湛警告:“我在你身边待了十二年,从来没见过传说中的传统女人。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实话告诉我,否则我就不去提亲了。” “你这人怎么能不守契约呢?”林月乔一捏拳,壮着胆子急道:“我还能想干什么!我就是……想要嫁给你啊!我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想的!” 楚湛皱了下眉,沉默片刻,神色不悦地低声说:“不要再对我说这种话了,乔乔。最后一次,说实话,我或许会考虑帮你,如果你还想用那些话利用我,你会后悔的。” 林月乔心口一颤,忽然开始眩晕,楚湛带着怒意的眼神让她感到视线模糊。 “楚湛……”她嗓子发哑,一股冲动让她想坦白一切。 难道实话告诉他,她做那种蠢事其实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到会闹到那种地步? 这除了让他更生气,还能有什么结果? 况且,他显然已经完全不相信她的心意了。 她那一肚子前后矛盾的苦水,只会让他以为她没法自圆其说。 “我……”她只好哑声找其他借口:我是不想嫁给沈家二公子,所以想要你帮我。楚湛,如果你没有如约提亲,我爹娘就要把我说给沈家了。?[(” 楚湛狭长双眼一下子睁大,震惊又愤怒地问:“都还没退婚,你爹娘就已经找好下家了?” “对……”林月乔不露痕迹的抹了下眼角的水雾,抬头严肃地看着楚湛:“所以我现在好着急,我不想嫁给沈家二公子……” “不会的,”楚湛斩钉截铁地声明:“还没到提亲的日子,名义上,我才是你的未婚夫,没人能插.我的队。是哪一户沈家?我今晚会登门拜访。” 沈家那边还没答应婚事,他这一去不就露馅了吗?林月乔急道:“你找他们干什么呀?” 楚湛非常不高兴:“想抢亲,总得先看看对手是谁,他们该有个准备。” “是我爹娘违背了婚约,你要找,也该找我爹娘说理去啊!”林月乔瞬间把孝道抛去了九霄云外。 楚湛反问:“跟你爹娘能说什么理?说赢了他们不是更生气么?” 林月乔立即给他出主意:“没事的,你不要害怕,我们是有祖宗定下的婚约的,就算闹到官府,这也比父母之命大一辈,我爹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就不能退婚,你不要被他唬住,他要是羞辱你,你也可以羞辱他。” 楚湛有些怀疑:“我可以羞辱岳父?我爹娘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林月乔有点心虚:“当然最好还是讲事实摆道理,没关系,你只要如约提亲,记得带上一般档次的聘礼就成,改日我陪你去海市一起置办,至于我爹娘那边,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怒火平息,楚湛有点回过味来,疑惑地问她:“如果你爹娘收下聘礼,你就真的要嫁给我了?” “是呀。”林月乔紧张起来,但反而立即装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试探道:“我们按照婚约成亲就是了,除非哥哥是打算上门退婚的。” 楚湛困惑地观察她神色。 林月乔稍微深吸一口气,保持淡定,继续说:“楚湛,你是不是打算娶其他姑娘了?如果是这样我就不麻烦你了,我也可以找别人帮忙。” “哈。”楚湛抬手撑住她身旁的大树,下意识堵住她去路,眯眼质问:“乔乔也已经找好下一家了是吗?” “我只是说我不想为难你。”林月乔态度强硬地抬头看向他:“如果你已经有其他打算了,其实你可以不用来提亲,我爹娘也不会追究的。” “我没有其他打算,之前也不知道退婚前就可以考虑下一家,”楚湛眼底压抑着不悦,垂眸盯着她的双眼,嗓音低低地告诉她:“我的未婚妻候选名单上,目前只有林月乔三个字,让林掌柜见笑了。” 林月乔满脸通红,不自觉吞咽一口,颤声说:“那哥哥的意思就是没有其他安排,可以帮我这个忙,照常履行婚约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哥哥随时可以反悔,等到沈家二公子娶亲后,我们就可以写和离书。” 楚湛低下头,一瞬不瞬地观察她表情,沉默许久,低声问她:“如果我不答应帮这个忙,你接下来会选谁接受重任?” 林月乔喘息变得急促,但还是倔强地仰头盯着他双眼,沉默片刻,鼓起勇气,哑声回答:“楚湛,其实我也没有下一家的准备,你要是不帮我,我可能会逃出这座镇子,再也不会回林家。但也可能没有这么大胆量,那我就会去见见沈家二公子,走一步是一步。”! 第 38 章 那个约定 楚湛微皱着眉头注视她,似乎有些犹豫。 林月乔都豁出去了,见他还不乐意,就开始激将:“这么难决定吗?只是为了躲开我不熟悉的沈家人,我又不会赖上楚湛哥哥,估摸过一两年就能和离的。楚湛,你不会是担心我假成婚后不守规矩,坏了你的清白吧?” 楚湛一愣,严厉问:“姑娘家,可以随便说这样轻浮的话?” 林月乔翻了个白眼:“哥哥就别学你爹那些老古板规矩了好吗?” 楚湛低头想了想,抬眼问她:“如果沈家那儿子一直不成婚,我们岂不是一直不能和离?” 林月乔眯起眼,冷静地谈判:“哥哥放心不下,我们提前结下契约,提前写和离书,两年后生效。” 楚湛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还没想清楚怎么表达意思,林月乔又补了一刀:“我回家就写好契约,等去置办聘礼的时候交给你,我们一起签字画押!” 楚湛神色严肃起来,低头认真注视她:“乔乔,我可以帮你这一次,但这未必是我愿意就能成的事。我现在的状况,刚才已经告诉你了,你从小没短过吃穿,未必明白嫁给现在的我意味着什么,但你爹娘一定很明白,他们不太可能答应提亲。如果你想离开这镇子,我可以送你去凤川我姥姥身边暂避。” “不!我要……”林月乔差点把“我要留在你身边”说出口,话说一半,又连忙改口:“我要留在学宫继续修行!” 楚湛解释:“不会耽误修行,你知道花雨宗么?我……” “我不管!”林月乔是说什么也不能放弃这次嫁给她小傻子哥哥的机会,开始变着花样找借口:“我跟周洛瑶她们感情好深的呀!舍不得轻易离开云谷学宫,你就不能努力一下吗楚湛哥哥?” 楚湛绝望地一摊手:“那我被抄家了,我能怎么努力?哪怕是造反也需要时间招兵买马啊。” “我是说努力跟我一起说服我爹娘啦!不用你家财万贯。”林月乔开始战略指导:“你提亲的时候,一定不要跟以前那样对我爹恭恭敬敬的,你要凶一点,理直气壮一点,我爹如果羞辱你家世,你就拿婚约说事,千万不要被他带偏了,明白吗?” 楚湛答应了。 林月乔回学宫的路上跟兔子一样。一路蹦着走。 虽然只说了限期两年的假意成婚,但说不定这两年内,楚湛又重新觉得她很可爱了呢? 就算只有两年同他在一起,她也觉得开心,这是比上辈子多出的两年,没必要操心未来的事。 回学宫后,师父没有让她们蹲马步抄经书,林月乔三人如今是云谷学宫的骄傲。 即便所有人心知肚明,他们不是靠自身实力拿到那样的排名,但这是符合大典规则的。 擅长纵横之术,能够结交高手,那也算实力的一种。 昨日傍晚,很多弟子亲眼看见楚湛在学宫门口等待林月乔,林月乔自然找不到借口说自己和楚湛不熟了。 有很多人对 她态度热情起来,看起来并无所图,就好像突然发现,她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林月乔并不因此觉得开心,因为这些事,早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她就经历过一遍。 楚湛十三四岁的时候,天赋开始显露,但他性格向来孤僻,极厌恶跟人打交道。 很多人绕个弯子先来讨好林月乔,因为见过楚湛每天都会跟林月乔结伴下山。 林月乔一开始很享受这种被羡慕讨好的簇拥,就跟现在的周洛瑶几人一样,甚至会主动嘚瑟。 但她不久后就发现,这些带着目的的讨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类人会要她牵线搭桥结识楚湛。 当时很多人好奇楚湛为何天赋异禀,多番打听下,得知楚湛的母亲是第一仙门宗主的独女,就好像认识楚湛就能免除宗门大比的考教直接踏入仙门。 如果林月乔不懂规矩,享受了恭维又不帮忙结交,最终下场就是被这类人记恨,甚至孤立。 吃一堑长一智,她下定决心,近些时日,师兄师姐们以任何方式接近她,她都会表现得疏离。 晚上回府的时候,林月乔一进后院,就看见树荫下的孙婷看过来。 她在给一旁吃橘子的林月峰剥橘子皮,朝林月乔招招手,让她一起来吃。 林月乔感觉娘亲的笑容格外殷勤,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所以摇头说自己不想吃。 林月峰听见她的声音,立即转头看向她,脸上是那种得逞的表情,“姐,过来一起吃啊。” 林月乔理都不想理他,但又很想知道林月峰在为什么事情暗喜。 犹豫了一下,林月乔还是转身走过去,坐到竹椅上,接过娘亲递来的橘子肉。 “明儿你得告假一日,不用去学宫了。”在家歇了好多天的林月峰,迫不及待给姐姐带来坏消息:“城东商行的东家老太爷八十大寿,整条东街的商铺都得全家去贺寿。” 林月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林月峰怕他没听明白,又补充:“沈家四老爷当然也在场,他家二公子也在,你明晚就能跟你未来当家的男人见面了。” 林月乔抿嘴微笑哼了声,平静地转头看向母亲。 孙婷神色有些紧张,低头又取了只橘子开始剥皮。 她不敢跟女儿对视,只小声说:“那小公子我已见过了,是极俊俏的孩子,性情也很孤僻,不爱同人打交道,只跟自个儿喜爱的人来往。” 这话一听,就是故意想把沈宴辞跟楚湛的共同点说给林月乔听。 林月乔上辈子跟沈宴辞已经算是熟识,她知道,沈宴辞跟楚湛的性格八竿子打不着。 而且并不孤僻,甚至经商处世很有分寸,性情温润,讨人喜欢。 沈宴辞六岁时就开了灵根,但却并没有踏入学宫专注修行,而是一直跟着家人打理家中几个商铺的生意。 他对修行很有兴趣。 上一世,在宴会上,第一次跟林月乔见面,两人就很聊得来。 林月乔和沈宴辞之间,有种难以解释的默契。 她猜想沈宴辞应该也发现了,他俩其实有着很相似的经历。 林月乔虽然是家中长女,地位却远远排在弟弟之后。 沈宴辞作为嫡次子,当然也不可能继承主要的家业,如果他展露出争家产的野心,全家都会提防他。 同样作为家中兄弟的陪衬,林月乔的性子强势执拗,一点亏都不肯吃。 沈宴辞却谦和大度,自愿把自己摆在最末。 上一世林家破产,沈宴辞一直暗中接济林月乔。 他天生温柔细心,半点都不让她感到窘迫羞耻。 母亲曾当着林月乔的面评价说,女儿这桃花运着实是好。 从前她以为,这世上绝没有第二个人,能像那楚家小傻子对她女儿那般用心,没想到又遇上了这么个沈家二公子,那份温柔耐心,是绝不输楚湛的。 林月乔心里却知道,这两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沈宴辞对待她,应当算是一种惺惺相惜的怜悯。 他俩更适合成为知心至交。 而楚湛不一样,他与她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与思维,会在无意间给对方带来疼痛,可却彼此无法克制地,想要靠近对方。 这世上没有其他男人,能给她这样的感受。 重活一世,她在战圈与楚湛只相处了几日,即便时常心酸失落,她还是能清晰地触碰到自己心底深处的悸动。 她现在愈发清晰的理解自己,愈发有勇气去面对并触碰自己的感受。 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所以这一世,她绝不能让沈宴辞对她起心动念。 林月乔神色坚定地看向母亲,她相信母亲知道她的意思——她绝对不会去见沈家人。 林月峰也很了解林月乔这种强硬地求娘亲做主的样子。 林月乔很少敢对父亲摆出这个态度,如果此刻林惠丰在这里,她敢在这里甩脸子,肯定会出大事的。 自从楚少青获罪发配,林惠丰对他从前的宝贝女儿,就没那么多耐心了。 林月乔十二岁那年就被林惠丰正儿八经地教训过一顿。 当时楚家刚搬去京城,隔了几个月,林月乔忽然说自己有急事,要去找楚湛谈一谈。 她想让爹娘给她点盘缠,让她去一趟京城。 他姐姐从小就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 大姑娘家没到成亲的日子,也没收到邀请,千里迢迢跑去京城找婆家,被外人知道,还怎么见人? 爹娘起初还好言相劝,可他姐姐纠缠了好几天,就没人理她了,然后他姐姐就抱着自己的首饰盒,要去当铺换盘缠。 林惠丰终于忍无可忍了,冷着脸让她把首饰盒还回来,回自己厢房里,禁足十日。 林月乔执拗劲头上来了,嘴里嘟囔着:盒子里的首饰,是姜闻笑给她的。 林月峰至今还记得,父亲把茶碗咣当砸在桌子上的 时候,茶水都溅到他鼻子上了。 更匪夷所思的是,林惠丰伸手去抓林月乔胳膊的时候,林月乔居然躲开了。 ?本作者卷卷猫提醒您最全的《反派亲自嫁给龙傲天》尽在[],域名[( 她摆出在学宫里对战时的姿态,用警告的眼神,让林惠丰不要靠近,浑身都写着翅膀硬了。 然后林惠丰就第一次对自家女儿使用了传家宝——那串二品的法器腕铃。 林月乔从前经常偷偷去阁楼,取出那串腕铃,戴在自己手腕上臭美。 小时候,母亲经常给姐弟俩讲一个故事—— 这串腕铃,是在林月乔满周岁的时候,抱她去道观求签时,一个古怪道人系在林月乔手上的,但没有要钱。 因此,年幼时的林月乔一直觉得这串腕铃独属于她,恨不得随时戴在手腕上。 直到父亲不许母亲再胡编故事,正儿八经告诉林月乔,这腕铃是林家的传家宝,不是什么道人送的。 哪有这样的好事呢? 但父亲还是承诺过,这串腕铃未来可以给她当嫁妆,必须收好,不能随便戴出去,以免弄丢。 林月乔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被父亲用这串腕铃,震得跌倒在地。 那时候,就连林月峰都吓傻了。 母亲哭喊着上前挡住父亲,求他不要乱来,还招手让林月峰一起求情,林月峰确实也走过去跪下了。 现如今,楚家失势,这宝贝腕铃用不着做陪嫁。 如果林月乔闹着不肯见新婆家,父亲或许会再次用腕铃教训她。 林月峰对这事多少有一点抗拒。 因为他小时候也经常听母亲讲那个道士的故事。 隐约记得,如果腕铃被林月乔以外的人利用,似乎是会反噬的,据说还会引来灾祸。! 第 39 章 那个约定 见林月乔又摆出这副倔强神色,孙婷担心老爷回来再起争执,便赶忙起身,拉起女儿去屋里谈话。 “阿乔。”孙婷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轻声说:“娘前日好说歹说,你爹才总算答应,月底正式见面的宴席暂且作罢了,但明日是沈老太爷的寿辰,本就是绝不能缺席的。阿峰刚才只是故意逗你,沈家未必会特意来跟你打招呼,你可千万别犯倔,你爹已经没耐心了。” 林月乔回过味来,反驳道:“阿峰那哪里是逗我?他就是想惹我生气,等着爹回来教训我。” 孙婷拍拍她胳膊哄道:“爷们家小时候都调皮,你别搭理他。” “哪有爷们家像他那样的?”林月乔反驳:“他就是从小见惯了您对我爹唯命是从,就觉得家里的女人都该把他们爷们当主子,见不得我有半分好过他!当年,楚老爷如何尊重姜闻笑,娘难道没见过吗?您瞧楚湛对姑娘家如何谦让着,可曾有半分阿峰那样的傲慢?阿峰这都是耳濡目染养成的性子!娘,您和爹都是林家的主人,您为什么总不把自个儿当回事,还得摁着我也给他们当奴婢!” 孙婷并没有被这番话激怒,她平静地看着女儿,许久,轻声回答:“男人本就是一家之主,楚少青在姜闻笑面前放低身段,那是因为他家世本就远远配不上姜闻笑。阿乔,爹娘不可能把你下嫁给配不上你的人,你可不能总想着将来跟自己的夫君平起平坐。” 林月乔不服:“那姜闻笑下嫁之后,也没有不尊重楚老爷啊?他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一直都是彼此尊重的,不论门当户对还是高嫁下嫁,既然决定成婚,那便是双方自愿的,没有谁低人一等!如果要我嫁去别人家里当奴隶,我宁可终身不嫁,且我自幼修行,寻常男人,来他七八个也不是我的敌手,若是不让我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何不自立门户?” 孙婷皱眉:“你别以为自己学了那点本事,就能无法无天,这世道,哪个家族没几个开了灵根的孩子?此前带你弟弟参加沐霖大典的万青和万山两兄弟,修为不都比你高许多?你若是不找个男人依附,管你多大的家产,迟早也会被族里人瓜分!” “他们敢!”林月乔怒道:“难不成在山上还没被楚湛打服吗?” 孙婷苦笑一声,垂眸思索须臾,便语重心长地对女儿说出心里话—— “说来说去,你心里还是想嫁给那小傻子。 娘本不想叫你伤心,可你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也该懂些人情世故了。 寻常人家,开灵根的孩子不在少数,可终其一生,能修至筑基的,凤毛麟角。 铁了心踏上修行之路的人,多半潦倒一生。 娘知道,楚湛那孩子前途不可限量,他是仙门姜氏的后人,这才十来岁,便已修至筑基。 可你呢?阿乔?你修为在云谷学宫,算得上出类拔萃吗?更不用跟玄天学宫的人作比较。 现在,那小傻子痴心于你,不过是因你容貌可人,但你有没有想过,相比筑基之人, 你寿元少了大半,五十年后,你要如何面对楚湛? 你仔细瞧瞧娘如今这副容颜,再想想与娘同岁的姜闻笑,她是何等天人之姿? 不是吹嘘,娘年轻时,容貌并不逊于姜闻笑,否则也不会攀上林家这门亲事,可现如今却已是云泥之别。 这便是凡人与仙门血脉的差别,阿乔,你细细想,等到了那时,楚家小傻子还会成天围着你捧着你、看你一眼就乐得傻笑吗?连你爹现在都不乐意多瞧我几眼……” 林月乔愣住了。 她还从来没想过这些事,突然听到娘亲这番思虑,她简直心惊肉跳。 半晌才回过神,林月乔紧张地反驳:“姜夫人曾说过,我天赋异禀,我也一定能修至筑基!” 孙婷摇摇头:“姜闻笑的确是个心善的活菩萨,她那些话,不过是哄你罢了。” “怎么会呢!”林月乔急坏了:“学宫里的师父们也说我很有天赋的,而且……小时候,您跟我讲的那串腕铃的事情,那个道长不是也说,我是什么先天感念之体吗?” 小时候,林月乔很爱听娘亲给她讲的一段奇遇。 那是林月乔刚满一周岁的时候,孙婷抱着她,去道观里求签。 在半山腰,娘俩遇到个穿着破烂,却鹤发童颜的道人。 那道人带着笑意拦住孙婷去路,把一串翡翠腕铃,系在了林月乔的小胖胳膊上。 而后,道人一本正经地告诫孙婷,说这腕铃并非法器,而是她怀中婴儿自身的一部分。 一旦长久离开本体百里开外,腕铃便会失去法力。 所以,千万不要把腕铃当成法器转送他人,否则使用腕铃之人,迟早会遭到反噬,林家也会因此招来灭门灾祸。 孙婷只当是个卖首饰的假道士,为图个吉利,她便问那道人这串腕铃要多少银两。 那道人却不肯收钱,只提醒孙婷,这腕铃会与她的女儿一同成长。 若是将来,她女儿能照见自我,这腕铃会拥有一品乃至超品的灵力,最终会与这孩子一同修至圆满境。 可若是林月乔一生无法摆脱迷障,这腕铃也将随她一起消散。 林月乔很喜欢这个故事,她至今隐约还觉得这是真事。 七八岁的时候,她就常常闹着要戴上自己的翡翠腕铃出去玩。 但林老爷怕她弄丢这宝贝,便不许孙婷再讲那个故事哄她了。 林老爷告诉女儿,这腕铃其实是林家的传家宝,只要林月乔乖乖听话,照顾好父母和幼弟,这腕铃将来便会给她当嫁妆。 自那以后,孙婷也说从前编的故事只是哄她睡觉,并不是真事。 但林月乔还是觉得,自己是个有仙缘的人,从来不担心自己修不成筑基。 如今孙婷这么一说,她还真担心起来。 “多大的姑娘了,还相信娘给你编的故事。”孙婷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劝道:“如今楚家失势,哪怕你重情重义不离不弃,几十年后,男人却 不会记得你的好。” 林月乔神色木讷地与娘亲对视。 孙婷叹息一声,将女儿拉入怀中。 一阵沉默。 不。?_[(”林月乔忽然挣脱母亲的怀抱,摇头喃喃自语:“我永远不会活在任何人猜想的那个未来里,我是活在此刻的,只有每一个此刻的我,能够决定自己的未来。” 孙婷愣住了:“你在说什么糊话?” 林月乔神色变得笃定,她转身看向屋外橙红的夕阳。 方才被母亲描述的那个可怕的未来,已经被她心中的决定击碎了。 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究竟有什么用? 上辈子,她活在儿时的委屈不甘中,活在对自己过错的懊悔里,活在对未来的不安恐惧中。 每时每刻,都像在地狱。 这些想不完的心思,究竟给她带来了什么好处? 她为什么要接受母亲再给她加上一层新的恐惧? 重生后,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是赚来的。 她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煎熬度日。 想要什么,就拼尽全力争取什么,任何担忧徘徊,都毫无用处。 林月乔忽然感到轻松许多,她对着夕阳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 次日傍晚,林月乔跟随爹娘一起参加了沈老太爷的寿宴。 林月乔决定不再回避与沈宴辞的相遇。 与其东躲西藏,不如主动“迎战”。 她没办法让旁人喜欢她,还能没办法让旁人讨厌她吗?让人讨厌,这可是她的拿手绝活。 既然父亲一定要她去见沈家人,她不如就亲自搞砸一切,让沈家人提前见识一下,她林大小姐的本色,有多惹人厌。 林老爷显然已经派人把林月乔闯进沐霖大典前二十的消息,告诉了沈家。 所以,这次宴会,林家的女眷位置很靠前。 宴席结束后,还有侍从特意来请林家去后花园赏戏闲聊。 上一世,林月乔并没有受到这样的待遇,因为那时候她沐霖大典的排名,连前五十都没有。 这一世,因为跟楚湛重逢,她竟然也提前与沈宴辞相遇。 站在沈老爷沈夫人和沈家大公子身后,那个年少的俊秀公子,此刻在周围灯火的映照下,一双桃花眼看似动情,实则无甚情绪地注视林家长女。 这就是沈宴辞,与林月乔记忆中别无二致。 沈宴辞风度翩翩地对林月乔颔首致意,却并没有自报家门,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爹娘对林家说出一些有关他的事。 上一世初遇时,林月乔故意表现得神态娇羞,偏过头不去看沈宴辞,只在他垂下眼时偷瞄他一眼。 而此刻,林月乔站没站相,歪着脑袋扬着下巴,神色无礼地垂眸盯着沈宴辞,然后撇撇嘴,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 林惠丰和孙婷在两边不断用胳膊肘推挤女儿,神色简直比对面的沈家人更诧异。 沈老爷为了掩饰尴尬,赶忙吩咐小儿子,带着林月乔在花园里散散心,方便两人熟悉彼此。 沈宴辞颔首领命,绕过父母,走到林月乔身侧,询问林月乔是否有游园的兴致。 林月乔其实也很担心回去会被林惠丰打死,能避开她爹再撒泼更好,所以她答应跟随沈宴辞离开。 沈宴辞向来待人周到,陪在林月乔身旁散步,开口便主动谈起有关修行的话题。 林月乔百无聊赖地听他说完,立即双手合十一脸惊讶:“哇!沈公子真是博学多才,连这些都知道啊?” 沈宴辞警觉地发现这小姑娘态度改变得十分突兀,所以没有立即回应。 果然,下一刻,林月乔故意惹他生气,坏笑着揶揄:“骗你的啦!你说的这些修炼要诀,我八岁就都知道啦!沈公子要是想展现自己有多厉害呢,不如聊些生意上的事,那些我或许真没你懂行。” “我为什么要展现自己有多厉害?”沈宴辞丝毫没有怒色,他扯起唇角笑起来,侧头垂眸,温柔地注视着身旁娇俏的小姑娘,轻声回应:“我只希望林姑娘在回家之前能玩得愉快些,毕竟回去之后,你爹娘该是没我这般好说话。” “哇~我好怕哦~”林月乔故意说出惹人厌的挑衅:“沈公子搬出爹娘来吓唬我了哦,那我要不要假装大家闺秀哄哄他呢?” 沈宴辞桃花眼微微睁大。 林月乔用余光观察他神色,心里有些纳闷。 上一世,沈宴辞最初与她来往的几次,都是带着彬彬有礼的微笑假面。 为什么这一世初次见面,他会显露情绪?! 第 40 章 那个约定 林月乔有种不妙的感觉。 她开始重新思考上一世,沈宴辞究竟为什么在婚事黄了后,还那么讲义气的接济她。 原本,她一直觉得是自己扮乖巧可爱的能耐,骗过了沈宴辞。 可沈宴辞这样一个几句话就能看穿一个人的顶尖商人,真的能被十六七岁的她蒙混过去么? 他俩最初依照父母之命见面的几次,沈宴辞一直带着温柔有礼的假面。 直到一次上山游览,沈宴辞突遭凶兽袭击,被一旁一直扮柔弱的林月乔挺身救下之后,态度才渐渐改变。 林月乔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当时因为也受到惊吓,慌乱展开防护盾后,笨手笨脚,几次结印都出错了。 她急得对着那只凶兽商量:“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没有准备好!” 在几次尝试出击,终于成功击晕了凶兽之后,林月乔陷入了受惊后的呆滞。 跟方才果断展开防御盾时英姿飒爽的举止完全不一样。 当时的沈宴辞疑惑地注视林月乔,而林月乔则一脸呆滞地低头看着地上的凶兽。 沈宴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林月乔这才转头看向他。 她第一次卸下了乖巧顺从的伪装,气呼呼地凶他:“我吓坏啦,你难道都不会哄我一下吗?” 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沈宴辞那双一直带笑的桃花眼里,有了一丝活人的生气,他竟然有些不礼貌地哈哈大笑起来。 林月乔当时很庆幸,他没有因为她闹脾气而嫌恶她。 她觉得有可能是因为她那时候吓傻的样子很滑稽。 如今重活一世,第一次见面,她如此任性无礼,他却显露出那种面具下的生气来。 林月乔突然想起,她临死前几个月逃亡的路上,曾经对沈宴辞说过:“二爷,你别再冒险跟着我了,回家去,忘了我吧,我从前在你面前装出的乖巧可怜,全都是假的,我不是个值得你舍命保护的人。” 当时沈宴辞沉默了许久,苦笑了一声,说:“你从来都不假,假的一直都是我。” “阿乔,不论你如何想扮成旁人喜欢的样子,都始终藏不住真正的你自己,藏不住你鲜活的灵魂,这真是奇迹。 我从出生起,就好像已经丢了自己的灵魂。 如果整个世间都没有人期待你存在,你的灵魂,为什么还能如此倔强的活着呢? 我只不过是一具空壳,死不足惜,只有在你身边时,我才能感觉到灵魂一点一点地生长。” 那时的林月乔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以为他随便找些话来安慰她。 可此时回忆起来,她忽然心口发颤。 沈宴辞感兴趣的,会不会并不是那个拼命假装可爱可怜的她? 而是偶尔暴露真实性情的她。 同样是家中不被期待的孩子,沈宴辞能那般由内而外的让所有人喜欢。 那是林月乔一直希望自己能做到的样子—— 平和快乐的接受现实,让所有人满意。 她上辈子一直没能做得到。 沈宴辞明明已经成为了她想成为的样子,心底反而渴望找回像她一样——挣扎不甘的鲜活灵魂。 林月乔忽然皱眉低下头,心慌得厉害。 若是果真是她误会了,方才表现出的叛逆任性,可能反而能让沈宴辞对她产生兴趣。 命运对待她向来如此,不想要什么,就偏偏来什么。 她想被所有人喜欢,却适得其反。 重活一世,她唯独不希望沈宴辞对她有好感,此刻,偏偏却让他产生了一丝好奇。 “沈公子。”林月乔抬起头,不再故作叛逆,只神色真诚地注视着男人那双温柔的桃花眼,低声说:“我方才说的那些话,是故意激怒你,你该知道我与楚家公子有婚约在身,是爹娘逼迫我来见你们,我知道,你也是被迫的。” 沈宴辞微微一笑,摇摇头:“我现在知道你是被迫的了,林姑娘,但你该是误会了,我爹娘并未逼迫我来见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林月乔一皱眉,毕竟前世虽然只来往两年,她心里早把这个男人当做至交好友。 此刻看见尚且活在麻木中的沈宴辞,林月乔有些心疼,轻声道:“恕我无礼,沈公子,你如今已至及冠之年,一身经商谈判的好本事,没了爹娘的照看,也不会冻死饿死,早已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不需要担心被父母嫌恶了。我知道你年幼时便开了灵根,且又对修行很感兴趣,何不离开沈家去做想做的事呢?这些其实都是该你自己决定的事。” 沈宴辞眼神愈发惊异起来,沉默片刻,自嘲地一笑:“没想到,会有姑娘家用这样的话劝我,可惜我的勇气远不及你。” 林月乔摇头:“你没有什么不如我,只不过是你为了过得好些,选择了顺从,我为了过得好些,选择了反抗。” 沈宴辞挑眉感叹:“这真不像十五岁的小姑娘能说出来的话,你比我想象中通透得多。” 林月乔否认:“别轻易下定论,我若是有你半分通透,也不至于成天一肚子闷气。你或许觉得我说破了你的心思,那只不过是因为我俩自幼处境太过相似罢了,我们或许能成为惺惺相惜的好友,但绝没有夫妻的缘分,说句不知羞的话,我不希望你把知己误当作红颜。” 沈宴辞定定注视她,半晌,难得态度强硬地反驳:“现在看来,轻易下定论的是姑娘你了,我们见面不足一刻,你便能断定我并非良人?” 林月乔皱眉急道:“我不是说你不好!刚才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已经跟旁人有婚约了,他下个月就会来提亲!” 沈宴辞低头微微一笑,抬眼看她:“那方才姑娘说,我们能成为惺惺相惜的好友,此话当真么?” 林月乔困惑地注视他神色,不确定他有没有放弃他俩的婚事。 沈宴辞这个人,从来不会正面与人冲突。 她说她不愿意嫁给他,他改口问她能不能做 朋友。 这不代表他决定就此放弃,这是他迂回争取的惯用手段,林月乔对此十分了解。 所以,“不。”她警惕地拒绝:“我未婚夫或许不喜欢我有一个你这样的才俊知己。” 沈宴辞眯眼笑起来:“若换做我,绝不会阻止自己的夫人与知己至交坦荡来往,况且,姑娘方才还劝我,这些事该自己决定,如今又为何甘愿受制于未婚夫?” “哈!”林月乔在谈判话术上毕竟没有顶级商人的经验,立马就咬住鱼饵反驳道:“我不过是抬出未婚夫当做挡箭牌婉拒你,我担心的是公子心里是否真的够坦荡。” 沈宴辞抿嘴微笑,继续激她:“林姑娘这究竟是不信任我,还是太过自信了?” 林月乔睁大眼,憋了半日,眼睛一亮,反激道:“好啊,我可以交你这个朋友,但你得拿出点诚意来——你回去主动向你爹娘拒绝这门亲事,我就相信你对我是坦荡的。” 沈宴辞微一颔首:“一言为定。” 散宴之前,二人回到父母身边。 为了避免林月乔回去后挨骂,沈宴辞不露痕迹地夸赞了林月乔一番,原本僵硬的气氛完全被他化解。 林月乔回去后,林惠丰甚至夸她总算“懂事了一点”,对她的看管也松懈下来。 第二日学宫休假,林月乔立即主动跑去楚家“咣咣”敲门,准备拉着楚湛一起去海市,置办聘礼。 她敲这么用力是因为猜想楚家现在雇不起门房了,她得搞出能惊动三进院的动静,才能引楚湛来开门。 结果她才“哐哐”砸了没几下,大门就打开来。 一个穿着十分讲究的门房神色震惊,看向门外“来客”,怀疑林月乔是上门寻仇的。 “呀……我以为楚湛家里没人呢……”林月乔尴尬坏了,对那门房解释自己跟楚湛越好今天一起去海市了。 门房惊魂未定地把她请进正院,告诉她少爷一大早就被学宫里的长老派人请走了,估摸着过会儿就回来。 等林月乔落座,门房便请来管家,亲自招待客人。 林月乔惊讶极了。 她本来以为,楚府里最多只剩下几个有卖身契的杂役。 可这楚家阵仗,连门房的衣着布料,都比她穿的讲究。 眼前这管家的言谈举止,更是一看就是那种年俸能有上百两的派头。 那楚湛前日为何反复提起自己有多穷困? 这小子不会是故意吓唬她吧? 他连跟她假成婚都不乐意? 林月乔刚准备气闷。 又提醒自己,好不容易能重活一世,不能再动不动怀疑楚湛不够喜欢她了。 虽然现在楚湛确实不喜欢她,但她还是得往好处想。 兴许这是楚家在京城雇了三年的管家,楚家落难后,管家忠心耿耿,跟随小少爷回老家继续伺候呢? 紧接着,管家吩咐侍从将茶点端上桌。 林月乔远远闻了 一口茶香味,就彻底坐不住了。 她抬头问管家,这茶叶不便宜吧? 楚湛兜里仅剩的六十三两白银,可别是已经被这管家买茶叶花完了吧? 林月乔看管家的眼神如丧考妣。 没想到这小姑娘只闻着味,就能判断茶叶的品质,管家由衷赞叹她懂行。 林月乔对世间万物的气味颜色本就有超乎常人想象的敏锐,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 她此刻只在意这茶叶要谁来结账。 还没嫁给楚湛,就已经提前暴露了抠搜女主人的做派,林月乔开始委婉探讨茶叶的开销,如今的楚府是否能承担得起。 管家没有应对计较茶叶价钱的客人的经验,好半天才明白,这小姑娘在担心什么,赶忙解释—— 这茶叶是他从凤川来时,和其他用品一起搬上马车运来的,都是姜老太太亲自为外孙挑选,价钱自然是不便宜的。 林月乔松了口气,继续探问一番,才知道,凤川派来楚家的侍从,昨日刚赶到楚府。 这管家是姜闻笑娘家派来的人。 他坦白告诉林月乔,用不着担心府里开销问题,少爷往后的开销,可以直接从姜家宗帑拨用。 林月乔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开始委婉打听每个月最多可以拨用多少银两。 管家说,老太太并没有明确的限制,只要是正常开销,都没有问题。 可怎么样才算是正常开销呢? 林月乔紧张地吞咽一口,羞涩地看向管家,壮着胆子估了个数,小小声问:“哪怕一个月花五两,也是可以的吗?” 管家:……” 这跟姜拂梅前日说起姜闻笑的儿子跟她借五两银子的笑话,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管家憋笑憋得很痛苦,逐渐眼含热泪,唇角颤抖,哑声回答:“该是可以的。” 恰在此时,楚湛回来了。 原本还想打听的林月乔瞬间转移了注意力,像只被麻雀吸引的小野猫一样“噌”地蹿出去。 她冲到楚湛面前,仰头撒娇:“我都等楚湛哥哥好久啦,快走吧,我们今天去海市,把聘礼置办齐备!” 楚湛低头看着林月乔,神色很吃惊,似乎已经不习惯这个小姑娘出现在自己的领地。 林月乔不等他回过神,就抓住他胳膊往门外拉:“走吧走吧走吧!” “少爷要出门买什么?”管家急忙上前询问:“需要安排马车拉货吗?” “不用不用。”林月乔摆手说:“东西不多,有楚湛就够了。” 楚湛当即凶恶地质疑:“一个楚湛是等于两匹马么…有楚湛就够了?不带马车,乔乔就得自己抱着货回来,楚湛哥哥光是带着仅剩的六十三两白银已经不堪重负了。” 林月乔一仰头,危险地询问:“哥哥这话听起来似乎很是后悔?”! 卷卷猫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41那个约定 楚湛垂眸提醒林月乔:“我只是告诉你, 一会儿搬不动也不许叫哥哥帮忙。” “我可以自己搬!”林月乔昂首挺胸,十分硬气。 她知道聘礼包含的货物还挺多,两个人一起搬都未必拿的过来,但是如果坐马车去海市, 很快就到目的地了, 她就只能跟楚湛待一小会儿。 散步过去, 就慢多了, 说不定能磨蹭到星星漫天。 她都多久没跟楚湛一起逛街了?这可不是在梦里。 两人出了府门, 徒步去了海市。 海市有那种置办聘礼一条龙的商铺,可以按照档次, 一次性选好,直接送去府上。 林月乔告诉楚湛那种商铺不划算,还是拆分开, 自己一样样的买, 最划算。 楚湛问她知不知道要买哪些东西。 林月乔就从荷包里取出货单递给他看。 楚湛展开货单一项一项扫过去,越看, 眼底越没有底气, 他侧身指着倒数第三“金银珠宝”那一项,问林月乔:“这一项是金的银的都可以,还是两种都得有?” 林月乔想了想从前娘亲说过的话,回答:“就是金镯子金项链金戒指一套就够了,那种最细的一套,不到一两重, 最多十一两银子。” 他问她:“粗一点的呢?” 林月乔想了想:“那个都是五钱五钱的往上涨,好一档的得快一十两银子了吧?” 楚湛又问她:“寻常人家都买多重的?” 林月乔抱怨:“我也是头一回成婚呀,哪里知道这些?买最便宜的就好,这是给我的, 不是给我爹娘的,他们应该不在乎。” 楚湛表情看起来有点不乐意,他侧眸盯着林月乔,态度有些强硬:“再过三日,沐霖大典的扇子就是我的了。” 林月乔也看着他:“那扇子没必要卖掉呀,现在都吃穿不愁,还卖那么好的法器作甚?你要是急着卖出去,自己可是要吃大亏的,等着买家上门求,价值翻倍都不止。” “沐霖魁首的奖赏,还有五百颗灵石。”楚湛说。 第一名奖赏这么多,林月乔有点羡慕,眨眨眼想了想,忽然开心地看向楚湛:“你是不是想要给我买最好的首饰呀?” 楚湛一愣,眼里的固执突然消失了,回答:“不是,我想给你买最便宜的那一套首饰,一会儿问问掌柜,还有没有更便宜的。” “那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林月乔大失所望。 楚湛指着最后一项黄花梨木盒子问她:“为什么要单独买一只木盒子?” “那个是装聘金用的。”林月乔说:“不一定要黄花梨的盒子,那种便宜点的红木盒子就行了。” “那盒子有多大?” 林月乔比划了个大致大小给他看。 “要装满么?”楚湛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艰巨的挑战,一波更比一波强,他有些紧张地问:“装银锭还是金锭?” “没有特定的规矩。”林月乔安慰他:“不用装满,只要沉一点就够唬人了,你可以用一两银子换两罐铜板塞进去。” “铜板也行?”楚湛有些惊讶:“那你爹接过盒子的时候大喜过望,回头打开一看,会不会去官府告我拐骗他女儿?” “哈哈哈哈告也不管用~”林月乔乐不可支地说:“那寻常百姓嫁娶还不一定有两罐铜板的聘金呢,你别总担心我爹嫌你穷,都说了,我们有祖上定下的婚约,这比父母之命更大,真闹到官府,我就跟官老爷说我爹娘嫌贫爱富,但我对家道中落的未婚夫不离不弃,官老爷没准还要夸我是什么贞洁烈女呢!” 楚湛闻言忽然低下头,眯眼笑起来。 “你笑什么?”林月乔歪头观察他神色。 “没有。” “你就是笑了!”林月乔好奇:“哪一句好笑了?我本来就是对你不离不弃的贞洁烈女。” 楚湛不知道被戳中什么笑点,偏过头,还是在笑。 “你笑什么你说呀楚湛哥哥?”林月乔快步绕到他另一侧逼视他:“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楚湛垂眸看向她,吊儿郎当地揶揄:“贞洁烈女不是说的那些死了丈夫之后不肯改嫁的女人么?我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成了贞洁烈女?我现在有理由怀疑林掌柜要我提亲的用心。” 林月乔翻了个白眼:“呀,被哥哥发现了!我是打算洞房花烛夜毒死丈夫,继承他六十三两的巨额家产,不然你以为我们家铺子怎么赚得盆满钵满的?” “哈。”贫穷的未婚夫楚湛深吸一口气,偏头看着一旁的商铺,假装随意地强调:“过几日,哥哥就会有四千两家产,四千零六十三两。” 林月乔一手遮着嘴,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觉得楚湛连零头都舍不得抹掉的执着很好玩。 零头都舍不得抹掉的未婚夫终于急眼了,他回头垂眸逼视林月乔,质问:“其他的贞洁烈女平日也这样嘲笑亡夫么?” “我不是笑你哈哈哈哈哈哈!”林月乔快要喘不上气了:“可是你为什么要把那六十三两也算上呢?只说四千两,就真的家财万贯很有气势,但是你说四千零六十三两,别人听起来,就会觉得你这个人可能很抠门。” “为什么?”楚湛疑惑地问她:“我确实有六十三两碎银,还有两串铜板我没有算进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月乔头笑得有点晕,她很久没感受过楚湛奇怪的思维,都有点习惯不过来:“反正就是这样的,有些有心人会这样觉得,他们不会觉得你只是精确数额,而是会觉得你斤斤计较,是每次破开一两银子都会记在账上那种人。” 楚湛并不理解寻常人看待事物的方式,只哼笑一声说:“总共就这点银子,还需要记在账上?千百年后,世人问我抄家那阵子钱都花哪里去了,我可以立即告诉他们:十九两请乔乔吃醉风楼,六十三两置办乔乔的聘礼。谁翻账本算谁输。” “世人为什么要问这些?”林月乔乐不可支。 “谁知道呢?”楚湛哼笑:“世人本就很奇怪。” “只有楚湛哥哥最正常是吗?” 楚湛侧眸斜睨她。 林月乔这才不敢继续揶揄他的古怪了。 两人走进一家首饰铺子,林月乔让店伙计取了几个款式很漂亮的金镯子试戴。 但是她一上手就能估算出价值,只好装模作样戴一会儿过过瘾,然后就摘下来说款式不喜欢。 店伙计做珠宝首饰生意这么些年,眼睛瞥了眼楚湛佩剑上的玉石点缀,就猜到这回接到了贵客。 他真以为这小姑娘是没看中款式,于是热情地爬上爬下,把最好的货品全都摆出来,耐心地给林月乔一个个试戴。 林月乔有点尴尬,她并不知道这店伙计为什么如此热情,委婉推拒都推不掉。 试戴了好几款,林月乔还是不满意,店伙计便让仆从去后堂,把镇店之宝也拿出来。 那是一条金镶玉雕花项链,林月乔在店伙计打开盒子前就已经慌了,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一看那盒子就知道里面的货品大致价格。 可她还没来得及婉拒,店小一就热情地招呼站在她身后的楚湛:“公子,劳您帮把手,替美人扣上吧。” 林月乔忽然屏住呼吸,双眼直直看向铜镜里楚湛的脸。 她觉得楚湛可能会不耐烦地说“你为什么不自己给客人戴上”。 但实际上楚湛只是垂眸看了眼盒子里的项链,就迈步走过去。 他抬手取出项链,仔细观察了一下末端锁扣的样式,走到林月乔身后。 林月乔身体忽然紧绷,心悬起来,砰砰乱跳。 她神色无措,注视着铜镜里身后的少年。 她开始想象他双手捏着项链末端,越过她头顶,用双臂环住她脑袋…… 然而,现实是楚湛只用右臂绕过她脑袋,胳膊直接挡住了林月乔视线,以一种劫持人质的姿势,另一只手找到项链另一端,“嘎哒”一声,就帮她戴上了项链。 动作快得林月乔都没来得及害羞,就已经完事了。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林月乔一手捂着脖子上的项链,好奇地看向镜子里的楚湛。 楚湛没有通过镜子与她对视,而是歪头垂眸注视着现实中她的侧脸,蹙眉不悦地反问:“你说呢?” 就好像她问了个显而易见的事情。 林月乔耳朵一热,她很少以这种角度看见楚湛注视自己的眼神,如果旁人看见这一幕,或许会以为楚湛很在意她。 “我怎么知道呀?”林月乔红着脸继续问镜子里的少年:“你怎么知道这种锁扣的用法?这看着挺罕见,我都未必能这么快扣上。” 发现林月乔注视铜镜的眼神有些慌乱,楚湛一侧眸,直直对上林月乔铜镜里的视线。 林月乔猝不及防,肩膀轻微一颤,但没有移开视线,坦然与他视线相对。 楚湛注视镜子里小姑娘那张褪去婴儿肥的脸,轻笑了一声:“罕见么?乔乔那一柜子首饰,什么锁扣是我没见过的?一上午反复试戴七八十回,你猜都是谁帮她戴上?” 林月乔轻轻吸了口气,这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不过她并不为刚才的试探心虚,反而开心起来,下意识转过身,仰头对上现实中楚湛的脸,右手抚摸着他亲手戴在她脖子上的项链,目光清澈明亮,轻声问他:“哥哥,好看么?” 楚湛一愣。 林月乔视线紧盯着楚湛双眼,发现他瞳孔放大了一瞬间。 楚湛没有回答,侧眸问店伙计:“多少钱?”, 42那个约定 林月乔并不打算买下这条项链。 她问楚湛好不好看, 只是她的本能反应。 这种反应,只会对楚湛产生。 每次她感觉到自己的汹涌爱意得到他的回应,她就会问他自己好不好看。 她想听他说出来,说他很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这让她感到满足。 但楚湛把她此刻的满足表情, 当成了对项链满意的表现。 如果是小时候,楚湛或许会直接让店伙计打包结账。 但现在, 他很警惕地先问了价格。 “贵客果真好眼光!”店伙计立即竖起大拇指, 对着自家镇店之宝, 从用料来历, 到御用工匠,滔滔不绝地吹嘘了一遍,最后给出了一个在林月乔意料之中的价格。 “比这第一档的翡翠卖价,都不低于一百三十两, 而这条镇店之宝, 掌柜叮嘱的报价, 是二百两。”店伙计也没有乱要价:“但这宝贝若是有幸戴在这般倾城之姿的美人颈子上,鄙店当真是蓬荜生辉, 还望您给本店当个活招牌, 您若诚心喜欢, 一百五十两,只跟您讨一个漂洋过海的运送辛苦钱。” 林月乔赶忙抬手急切摘下项链, 小心翼翼地放回那只精致的木匣子里,婉拒道:“我们其实是打算买一套纯金饰, 不用这么花里胡哨的,就简简单单的细细的金镯子金戒指金……” “定金多少?”身后忽然传来楚湛平静的询问。 林月乔一愣,惊讶地转身仰头看向他, 无声地用口型质问:“你问这个作甚!这种东西定金很贵,而且不能退!” 楚湛低头看她:“为什么要退?再过三日,我就可以来取货。” 一旁竖着耳朵的店伙计眼睛都亮了,他果然没看走眼,只可惜看这对漂亮男女年纪小,他没敢乱要价。 林月乔急了,一把抓住楚湛衣袖去门外借一步说话:“一百五十两!我娘都没有这么贵的首饰!” “她有没有,关你什么事?”楚湛不明白这种类比的意义,他疑惑地看着林月乔:“三日后沐霖大典才结束,不付定金,可能会被别人买走。” 林月乔都惊呆了。 本以为楚湛过了半年穷日子之后,终于要“神仙下凡”,对钱这种好东西有一点宝贝意识了。 没想到,只要手头宽裕一点,他还是不会精打细算,也不懂考虑长远的生活。 “这么贵的东西谁买得起啊!”林月乔抱怨:“这玩意他们都没在货架上展示,没准都埋在货仓里几十年了,偏偏今天撞上你这么个冤大头,人家说是镇店之宝你就真当宝呀?那待会儿我们每逛一家店,难道都要买一个镇店之宝吗?那哥哥的四千零六十三两身家,很快就只剩下三两了!” 楚湛皱一下眉,他并不在意那链子是不是镇店之宝,“你看起来好像很喜欢,却又不想要?” 林月乔惊讶地注视他双眼,胸口忽然被欣喜填满。 她低头吸了一口气,缓和情绪,抬头轻柔地问:“因为我喜欢,哥哥就愿意花一百五十两,给我买下那样贵重的首饰?” 楚湛刚欲回答,又愣住了,仿佛突然摆脱了某种魔障的状态。 他一低头,蹙眉想了想,有些懊恼地抬眼看向她,表情变得冷酷:“不,我只是替你出定金,三日后,你也会拿到一百颗灵石,拿出一半,就够买下那链子。” 林月乔:“……谁要哥哥替我穷大方啊!我才不买那么贵的项链呢!” 幻想破灭的林月乔一转身,大摇大摆地走进店里,再也没有娇羞之态,一手叉腰问店伙计,店里最便宜的三金,一套多少钱。 门外的楚湛注视着她的背影,沉默片刻,迈步跨进门槛。 他低头看着仆役打包廉价货品,问价,结账。 最贵的一套聘礼,就这么简单地搞定了。 林月乔抱着包裹出门的时候,心情已经恢复愉快。 她本来就不可能让楚湛掏钱买那么贵的项链。 况且现如今他俩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给她买礼物? 就算是置办聘礼的钱,等她拿到大典的奖赏,也要换了银子,全都还给他。 上辈子,她一直活在林家宗族内有生意往来的亲戚圈子里。 成天像被人拿刀逼着,显摆自己的尊贵。 就好像头上的簪子价钱比同辈亲戚低两个档次,她就从此没脸见人了一样。 可后来,林家没了家业,木簪子不也是照样用着? 从前盯着她的亲戚,眼里彻底没了她。 天没塌下来,虽然羞耻过一阵子,但之后,反而是她最轻松自在的日子。 甚至是从那时候开始,林月乔才会开始真正在意发簪的款式,是否符合自己的喜好。 才会从街边摊上那些木头铜铁的首饰里,找到真正的乐趣。 有一次逛集市的时候,她心想,那些一心攀比的亲戚,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真正喜爱什么。 如果有人给一坨牛粪明码标价一万两,说是神牛留下的,他们也会争先恐后把牛粪供起来。 重活一世,她想从上辈子的牢笼里挣脱出来,看清自己的心,而不是借别人的眼睛,判断自己过得好不好。 就算弟弟再笑话她要嫁去楚家喂猪,她也能笑着回应:“我暂时没有养猪的打算,我的家,养什么我能做得了主,你要是这么喜欢养猪,可以跪着去求你爹。” 这想法让林月乔很开心,她发现从前那些人之所以可以伤害她,并不是那些人比她地位高权力大,而是她自己给了他们伤害她的权利。 如果她不在乎那些人的想法,她会感觉到一股从自身体内生起的力量,足以主导自己的生活。 林月乔抱着怀里最便宜的金饰盒子,喜滋滋看了眼身旁闷闷不乐的楚湛,心情愈发好起来。 接下来,要买的是绸缎布匹。 二人走进一家铺子,林月乔抬头就瞧见墙上挂着些成衣。 最醒目的,就是中央那件鲜红夺目的喜服。 是新娘的喜服,裙摆很大,被铺展开来,用细针钉在墙上。 领口是包肩硬立领,穿上后该是会露出小半锁骨那种。 “哇。”林月乔仰头望着那喜服,突然陷入了甜蜜又忧伤的回忆里:“这都多少年前的款式了,现在还时兴呢?” 楚湛跟随她视线仰头,一起注视那件喜服。 林月乔转头笑道:“看来这喜服当年买得不亏,兜兜转转还是这样式,现在也能用。” 楚湛侧头垂眸看向她,严肃质疑:“当年?买喜服?你们贞洁烈女到底有多少亡夫?这玩意还得年年买?” 林月乔带着回忆的温柔笑容瞬间一冷,一脸嫌弃地怒道:“不是我买的!哥哥自己给我买的都不记得了吗!” 楚湛愣住了,茫然注视她,需要更多提示。 “你记不得了!”林月乔咬牙切齿帮他回忆:“我八岁生日前几天!我俩逛街看见跟这个款式差不多的衣裳,我想要买,店掌柜说这种衣裳没我这么小的尺寸,我让他给我量身定做,他说小娃娃不兴穿这个,爹娘找上门他可承担不起。可我很喜欢那衣裳,当时很委屈,在他们店门口坐到后晌呢!然后你就去跟那个掌柜说……” “哦。”听到这里楚湛总算是给想起来了,他跟林月乔异口同声说出之后的事情—— “把成衣给我们打包,要大两个码。” 林月乔见他还记得,眼睛忽然亮起来:“对呀!哥哥当时把成衣给我买下来,说等我长大,就可以穿啦!” “是,我想起来了。”楚湛点点头,垂眸低声解释:“我不知道那衣裳是喜服,以为只是一套红色的大人的衣裳。” “这你都看不出来?我八岁就认出来啦。”林月乔很开心他还记得这件事,就好奇地问他:“哥哥当时为什么跟店掌柜要了比样品大两个码的喜服呀?” 楚湛神色一凛,转头去看货架上的布料,转移话题:“绸缎布匹,有规定买什么颜色的么?” “喜庆点就行。”林月乔跟上前,依旧好奇地追问:“你当时是不是以为我长大后,个头会特别高呀?那套喜服我现在穿都太大了,袖子快垂到膝盖了,改起来很麻烦的。” “嗯。”楚湛给出解决办法:“可以重新买一套合身的。” 林月乔有些遗憾地嘟囔:“你本来以为我长大会要多高呀?那套喜服起码得八尺的个头,才能穿呐,我是不是太矮了?” “没有。”楚湛低着头看着货架上的布匹,沉默须臾,低声坦白:“你……你小时候买的衣裳,都比同龄的姑娘大两个码,我当时以为你以后……” “不要说了!”林月乔倒吸一口凉气,转身抬手挡住楚湛的嘴! 晴!天!霹!雳! 这个困扰她多年的疑惑—— 楚湛给她买那么大号的喜服…… 原来不是希望她长大后变得很高挑。 而是她年幼时那身奶膘惹的祸! 林月乔完全不能接受真正的原因。 她已经下意识忘掉自己年幼时那段胖嘟嘟的记忆。 她希望楚湛记忆里,她一出生就是窈窕婀娜的。 她就不该提起那个大两个码的婚服! 楚湛现在肯定想起来她小时候圆圆的体型了。 林月乔咬着下唇,痛不欲生。 二人低着头挑选布匹,用沉默掩饰尴尬。 “其实,哥哥可能是记错了。”林月乔故作轻松地力挽狂澜,企图篡改楚湛的记忆:“我八岁的时候,已经抽条了,早就不穿大两个码的衣裳了。” “哈……”楚湛以为是她记错了,态度散漫地反驳:“抽条?你八岁生日那天,钻我家后院池塘的假山,记不得了?” 他转头看向林月乔,抬手比划着,学林月乔当时的动作和语气,重演那一幕:“哥哥我卡住啦!我卡住啦!哥哥你快回来呀!” 林月乔的脸一瞬间涨红了,眼神是谋杀亲夫前的平静。 她颤声质疑:“哥哥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好的事情你不牢牢记着,这点破事你记得这么清楚!” “这点破事?”楚湛没意识到危险来临,一本正经地反驳:“我爹为这事,抽得我趴着睡了两晚。” 林月乔质疑:“我自己卡在假山里,你爹为什么要打你?是你自己说漏嘴了吧!” 楚湛摇摇头,认真复盘当时的经过:“你先是正面卡在出口那里,胯骨这里,这里卡在洞口偏下的位置,我把你掰转过身,还是出不来,记得么?我让你吸气吸气,你吓得一直哭,说什么‘乔乔出不去啦,哥哥以后要时常来探望乔乔’,我听着很害怕,就把洞口那块大理石踹塌了。那个假山是凤川老家运过来的,我娘很喜欢,被我踹塌了,我爹抽了我一晚上。” 林月乔已经顾不上捂住他的嘴了。 耳根烫得已经快要融化! 她是真没想到,这件事会给楚湛留下如此深刻的阴影。 她往后要怎么面对救她于假山之间的夫君!, 43那个约定 林月乔一脸悲怆, 低头继续假装挑选布料。 憋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她换了个狡辩思路, 轻声开口:“但哥哥有没有想过, 也许我被假山卡住, 并不是因为体型丰腴,而是那个洞的问题呢?” 一旁本想越过这件事的楚湛,一个没忍住, 扯起唇角无声笑起来, 他弯下腰凑近货架,假装细看布料。 “我是认真的。”林月乔彻底放弃淡定挑选布料的伪装,转头勇敢地面对自己未来两年的夫君, 神色笃定地理论:“那个洞, 实际上可能是一个狗洞, 不然为什么我八岁都要弯着腰才能进去呢?” “嗯。”楚湛保持镇定地反问:“那你为什么非要钻那个狗洞?” 林月乔认真地解释:“因为当时我就是想要展现自己和哥哥的区别,展现自己的身份,是故意选那个洞的, 不然我为什么突然不跟在你身后跑呢?” 楚湛直起身, 侧头保持严肃地询问:“你想展现什么身份?其实是一条狗?” “就是妹妹的身份啊你才狗呢!”林月乔怒不可遏:“就是长幼有序之类的区别,刚好那两个靠在一起的洞一大一小, 你钻进大的里面, 我就想从旁边小的洞钻过去了呀!那样会有一点可爱!可是那个洞就是正常人都钻不过去我能怎么办!” 楚湛立即低下头掩饰笑意, 低声调侃:“那你每次跟我抢甜点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长幼有序?” 林月乔一瘪嘴,忽然泄气了,低下头委委屈屈地小声解释:“我也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就真的很饿。” “明白了。”楚湛深吸一口气, 不再继续揶揄她。 林月乔悲伤地问他:“我其实也没有跟你抢着吃吧?哥哥是不是记错了?不管姜太太做了多好吃的茶点,我都吃得很优雅,太太也夸我吃相很好看,吃完不擦嘴,脸上都不会沾一点碎屑哦。” 没想到林月乔还敢提这事,楚湛的痛苦回忆一瞬间涌上心头。 小时候不敢抱怨,此刻,楚湛终于忍无可忍地侧头质问:“没跟我抢?你自己吃得慢,还时时刻刻盯着我,我稍微吃大口点你就‘哥哥你别急呀’,我只有把速度放慢到你的一半,才能让你吃相优雅的多吃我一倍的分量。你要是再多优雅一点,我可能就饿死在桌边了。” “哎呀!哎呀!”林月乔双手捂住脸颊绝望地别过头,伤心欲绝:“我都是怕哥哥噎着才提醒哥哥细嚼慢咽的,哥哥怎么能这样曲解人家的好意?” 楚湛完全没有年幼时当哥哥的宽容大度,他并不认可林月乔的狡辩,抬手一拍货架,凶恶地下令:“快点选几匹布结账。” 林月乔非常不愉快。 她发现楚湛脑子里关于她的回忆,跟她的重点完全不一样。 离开楚湛的三年,她脑子里的回忆多数是那种,花神节他为了得到她,打败所有对手的景象,或者是她受委屈时他挺身而出替她出气。 而楚湛脑子里,都是她卡在狗洞、跟他抢茶点吃的那点破事! 怎会如此? 楚湛的脑子里是没有容纳风花雪月缠绵悱恻的区域么? 林月乔气呼呼地随便选了十匹布料。 依照楚家从前的地位,三品大员家嫡长子成婚,王法规定是“不得过绢百匹”。 这种地位的人家,为了表示诚意,约定俗成,通常都是送九十九匹布料。 但林月乔只选了十匹,这是这个品级的家族最低档次的布匹数量。 她不在乎自己是否能嫁得风光,但她希望楚湛还是以高官之子的身份上门提亲。 因为她知道楚老爷是清白的,可她目前也没有跟皇权叫板的实力,只能用这种委婉的方式表明立场。 不过楚湛肯定不明白她心里这些小弯弯绕,从小到大,他从来就没有明白过。 店伙计打包布匹的时候,楚湛侧头问她:“买这么多?” “这还多?”林月乔很不服气:“我表姐夫去下聘的时候,光是布匹就有四辆马车运去表姐家。” “所以一个乔乔能抵得过四辆马车?”楚湛提醒她:“来的时候,你说用不着马车,十匹布,你未必抱得下,需要帮你绑在身上么?” “啊!”林月乔大惊失色:“对了,我们没有带马车诶!” “而且我不会帮你一起搬。”楚湛落井下石。 “为什么呀?”林月乔假装忘记来之前的豪言壮语:“你不一起搬,我还要你跟我一起逛海市何用?” 楚湛一挑眉,点点头:“那我先走了,乔乔自己去柜台结账?” “不行!”林月乔一把拽住他衣袖:“哪有姑娘家自己给自己置办聘礼的?我要生气啦!” “啊——”楚湛仰起头拖长语调:“乔乔要生气了,我腿都吓软了,扶我一会儿可以吗?” “哼!”林月乔转身真的自己往柜台走过去,问掌柜价钱。 掌柜本想详细说清每匹布的料子,林月乔却说她全都认得出来,要掌柜的报个实在价钱便是。 最终,十匹布在她预料中,一共才九钱银子。 掌柜问她,要不要再选匹好料子凑足一两银子。 林月乔拒绝了,低头掏荷包,准备自己结账,就听见“哒”的一声响。 楚湛已经快她一步,将一两的银锞子搁在掌柜面前。 掌柜找零的碎银被楚湛推回去,多出的钱,让掌柜自己找伙计,把十匹布运去他府里。 林月乔本来想抱怨他拿一钱银子当送货钱太傻,但想到自己说了要生气,就很冷酷地放任他的阔绰了。 之后买的零碎货品都是小件,很快就买齐了,两人调转方向,徒步回楚府。 那种专门当聘礼的茶饼盒子,和装聘金的盒子,做工都很精巧,一些配饰很容易被碰坏。 林月乔不敢夹在胳膊里,都双手抱在怀里。 盒子太高,她视线都被挡住了,但她还是嘴硬地没有求楚湛帮忙。 虽然东西不算太沉,但是太大了,这么抱在怀里,找不到合适的姿势,胳膊很快就酸了。 林月乔几次停下来调整姿势。 身旁的楚湛也会停下来,看着她慢吞吞蹲下来整理盒子,再看着她艰难地站起来。 “看什么看?哥哥先走好了,不用管我!”林月乔第三次站起身,依旧嘴硬。 楚湛垂眸看着她怀里的盒子,似乎仔细估测了一番货品重量,然后真的转身,独自快步回家。 这事儿要搁在三年以前,林月乔非得暴跳如雷不可,但此刻,她很快就接受现实,平静地抱着盒子慢吞吞前行。 不多时,她听见身后有滚动的车轮声,但手里抱着太多东西,不方便回头看,只能下意识往路边方向挪。 身后忽然传来惊慌地叫声:“诶!诶!别挡道啊!” 林月乔一愣,又慌忙往另一个方向躲避。 还没走几步,身旁忽然闪过一道身影。 她身体骤然失重,被人横抱而起,一跃闪至街边小摊旁。 林月乔惊呼一声,双手抱紧怀里的盒子,上面一层的盒子没法稳住,她只能用胳膊和脑袋“夹击”,才没让盒子滚落在地。 抱着她的人没有说话,安静地继续往前走着。 林月乔脸埋在木盒上。 她知道自己在谁的怀里。 她也没说话,继续用这种傻乎乎的姿态抱着自己的聘礼。 楚湛就这么快步把自己的未婚妻抱回了家。 也不算食言,毕竟他只说不会帮林月乔搬运货物,没说不会搬运林月乔。 回到楚府,被楚湛放进正堂圈椅后,林月乔才把贴着脑门的盒子放到一旁的茶几上,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胳膊。 她仰头观察楚湛神色有没有心虚,以便判断自己能不能闹脾气。 楚湛没有看她,转头问管家布匹送到家没有。 管家回禀说送到了,而后还委婉地提醒楚湛,说他从凤川运过来的日用品里,就包含两车常用布料,绡金绫罗苎麻云锦一应俱全,四季的衣裳够做上十来套。 林月乔能听出,管家特意强调这些名贵布料,是在质疑楚湛为什么要买那十匹下等货。 毕竟是第一仙宗里出来的内府管家,这种布料在他眼里,估计家仆都不能穿。 楚湛没回话,迈步走到林月乔右边的圈椅前坐下来,伸手看看茶杯里有没有茶水。 管家立即亲自端起八仙桌上的茶壶,走过来添茶,并低声致歉道:“我昨日才到府上,已经差人去挑选丫鬟和杂役,两日内便可办妥。” 楚湛后靠在椅背上,抬眼看着管家,淡淡开口:“我昨日已经跟你说了,把你带来的那些东西全都送回去,替我转告姥爷姥姥,我不需要他们照看。” 管家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宗主和姜大小姐的龃龉,是上一辈的恩怨,即便是姜大小姐自己,也不会希望您与姜氏不睦。” “没有不睦。”楚湛看着他:“我只希望同从前一样,井水不犯河水。” 管家不解:“您这是何苦?” 楚湛垂眸想了想,抬眼直直看向他,直截了当地开口:“刚送来府上的那些布匹,是我给我的未婚妻准备的聘礼。” 管家一惊,急道:“未婚妻?啊……这种事可开不得玩笑,少爷是相中了哪一宗的闺秀?” 楚湛哼笑一声,摇摇头:“别打听,我不需要姜宗主亲自登门来指点我如何寻觅良人,你把姜家送来的东西都拿走,从前怎么过就继续怎么过,谁也不欠谁。” 管家面色一白,蹙眉想了想,急道:“小少爷,您是不是误以为姜宗主干涉阻挠您爹娘的姻缘,是因为您爹家世卑微?那可真是太冤枉宗主了!”, 44那个约定 由于姜闻笑每次提起父亲的事, 都会伤心流泪,从小到大,楚湛很少听父母提起姥爷与母亲的争执。 此刻管家忽然提起来, 楚湛注视着他, 没有阻止他解释。 “外人都笑话姜氏宗主之女私奔,嫁给了商人之子,可姜宗主从始至终, 都没有嫌恶过楚少青的家世。” 管家看出楚湛对此事果真不知情,连忙苦口婆心地解释,想缓和楚湛与姜氏的关系,“姜氏乃第一仙宗之子, 哪怕是招个赘婿, 也合乎情理, 宗主怎么会因楚少青家世卑微,就强加干涉,要大小姐割爱呢?他老人家之所以无法接受这桩姻缘,都是因为那楚少青死活开不了灵根,凡人的寿元是有定数的啊!” 楚湛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尚且年少,很少思考生死之事。 从前虽疑惑过父亲为何从不陪同母亲一同打坐修行, 只当是父亲朝务繁忙,不曾细想。 “当初楚少青随父经商, 途经沅海, 遭遇劫掠,被路过的姜大小姐救回梅花坞疗伤。那时,宗主对楚少青的才华人品十分欣赏,否则也不会任凭女儿与他朝夕相伴。看出女儿心思后, 宗主和宗母就动了引楚少青入仙门的心思,各种仙丹地宝试了个遍,楚公子被折腾了个半死,却是死活开不了灵根。” 管家痛惜道:“宗主为此事日夜焦心,生怕数百年前的噩梦再次重演——宗主的母亲便是嫁给了一个灵根未开的凡胎儿郎,早早便与所爱之人生死相隔。修炼至化虚之境时,宗主的母亲遭心魔反噬,虽未入魔,却从此疯了。宗主本就因为生母的遭遇,年少至今,心中仍旧无法安宁,不曾想,如今他捧在掌心的女儿,又陷入此等绝境……” 说到此处,管家见楚湛神色无措地转头看着一旁的少女,只好停下回忆,上前关切地询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林月乔用帕子捂着双眼,憋得要死要活,还是忍不住发出呜咽声,她捂着脸,尴尬地解释:“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姜宗主身世太悲惨了……他娘也很惨……我忍不住了呜……” 这是谎话,林月乔并没有多余的力气同情姜宗主的遭遇。 只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原来还有这样全心全意为自己女儿操心的父亲。 听到姜宗主并非嫌弃楚少青家世,而是担心女儿早早与所爱之人离别,林月乔突然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地掉。 突然间明白过来,姜太太为什么有那么多用不完的善意与纯粹的爱。 爱这玩意似乎是守恒的,姜闻笑真的被父母用心认真地爱过,所以她懂得如何爱别人。 林月乔的回忆里,关于父爱仅有的记忆,只有林惠丰在亲友面前,炫耀她是未来高官之子的媳妇。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难过,可冷不防爆发出的情绪完全无法压制。 “乔乔?”楚湛一看见林月乔真掉眼泪,就无法抑制地心慌,他孝感动天地低声劝慰:“你又不认识我姥爷,管他做什么?” “我不知道呜呜呜……”林月乔完全忍不住心酸,抽抽噎噎地嘟囔:“姜宗主他人好好啊呜呜呜……我爹要是对我这么好,我早就把楚少青给踹了呜呜呜……” 楚湛斜睨她:“林掌柜可真是意料之中的重情重义。” 管家敏锐的察觉到这小姑娘是站在姜家这一边的,立即应和道:“我们宗主对姜大小姐那真是父爱如山啊!” “嗯嗯嗯嗯嗯嗯!”林月乔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捧场。 “所以说,”管家看向楚湛慈爱道:“小少爷不必担心宗主随意干涉您的姻缘,只要对方是仙门之人,就……” “是是是!我就是楚湛的未婚妻!”林月乔一抹眼泪举手自荐:“我娘说我一出生就开了灵根,满周岁的时候,还遇到个活神仙呢!他说我是什么‘先天感应之体,可一念让众生享极乐之境,亦可一念让众生永堕炼狱’,总之就是特别有仙缘的意思啦!” “哦!”管家恍然大悟,仔细打量这稚气未脱但姿容绝艳的小姑娘,欣喜地转头问楚湛:“小少爷相中的便是这位姑娘?这是喜事啊!” 此言并非恭维,毕竟姜氏第一仙宗的威名仍在,用不着强强联姻那一套巩固地位,如今的姜宗主对子孙唯一的期望,便是找个开灵根的道侣。 这少女虽年纪尚小,管家却已经能感知到她微薄的修为,这便足够了。 楚湛此刻有些懵了。 本以为姜家人不喜欢跟商人当亲家,此番答应帮林月乔躲过沈家婚事,楚湛已经做好准备与姜氏暂时断绝来往,以免姥爷再次千里迢迢跑来凶林月乔,就像当初凶他母亲那样。 没想到,这姜家派来的管家说了姜宗主与女儿龃龉的隐情,竟然与家世无关。 楚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姜家介入自己的生活。 他下意识茫然看向林月乔。 默契仍在,林月乔当即欣喜地一拍手,替小傻子哥哥决定:“当然要跟姥姥姥爷重归于好呀!” 她仰头对管家说:“先生怎么称呼呀?” 管家抱拳回禀:“鄙人姓赵名寒字北陆,宗主称呼北陆,小主子们赏脸称一声寒叔。” “寒叔!”林月乔笑道:“那府里的琐事,暂时就劳烦寒叔打理了。” “分内之事,在所不辞。”赵寒说完,又转头去看楚湛神色。 毕竟这姑娘还没过门,他是走是留,还得看楚湛的意思,只能祈祷楚湛顺着未婚妻的心意留下他。 然而此刻的楚湛已经垂眸开始喝茶,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一时还没意识到林月乔做决定后,他也有否决权。 “小少爷?”赵寒不安地询问:“您看……我和这些宗母亲自为您挑选的货物,能留在楚府吗?” 楚湛一抬眼,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刚准备开口,身旁林月乔就替他回答:“可以的可以的,刚来府上琐事不少,您快去忙吧!” 楚湛转头看向林月乔。 赵寒自己观察楚湛神色,见他没有反抗,猜想这对年少的爱侣,该是在浓情蜜意中,所以这小姑娘可以替小少爷做主。 他当即不再多问,开开心心地告退了。 “真是双喜临门~”林月乔喜滋滋的站起身,仰头打量楚家宅子,小声喃喃:“等召来杂役,得买些朱漆把柱子重刷一遍。” “乔乔。”圈椅里的楚湛仰头看向她,严肃地抗议:“你不可以像小时候那样,随便替我做决定。” 林月乔转身看他:“为什么?” 楚湛说:“你又不是真的要嫁给我,只是来我家里避难,算是客人,哪有客人说了算的道理?” “啊……”林月乔有些遗憾,但很快想到了主意,转头对楚湛说:“我刚才不是替你做主,我是猜到了你心里在想什么,替你说出来罢了,哥哥仔细想想,你心里刚才还打算撵走寒叔吗?” 楚湛垂眸想了想,在林月乔替他做决定后,他脑子就瞬间放空了,没有想撵走赵寒,也没想留下赵寒。 他回答:“没有,但我也没想好……” “那就对了!”林月乔不给他思考的机会:“我知道哥哥不善于琢磨这些事,我就勉为其难替哥哥动动脑瓜,哥哥不要跟我客气,毕竟这次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楚湛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又好像确实占了便宜,毕竟小时候有林月乔在身边那些年,就是他过得最顺心安逸的日子。 “好了,别想这些琐事了,正事要紧,我们还是探讨探讨下个月提亲,如何应对我爹的刁难。”林月乔顺利转移话题。 - 翌日一早,沐霖大典负责查案的几名修士来到林府,请林月乔去山上配合调查。 临近沐霖大典落幕,符咒究竟是谁提前埋在山巅,尚未有切实证据。 但已经查出了一个在大典之前,与龚一朔有来往的杂役。 林月乔作为涉案的队伍头领,被叫过来,主要是一起陪审杂役与龚一朔,全程几乎没被问过话。 案情仍然不容乐观,龚一朔与那杂役一口咬定,私下确实有过来往,但只是寻常朋友,并没有配合作弊。 而负责调查案件的修士,又找不出龚一朔求得化灵符的来路。 这张符咒,很有可能是龚一朔自家长辈联手替他制作的。 毕竟化灵符这东西制作起来很费事,又不能长久保存。 最无奈的是,能够制作这种符咒的修士,根本无法用这种符咒对付同等修为的敌人,最多只能应付筑基期的修士。 若不是熟人协助作案,还就真没什么可能获取符咒。 这么一来,证据不全,就没法给龚一朔定罪。 龚一朔一口咬定是大典内部的人与这一届修士里的佼佼者有仇怨,故意陷害栽赃。 事已至此,负责查案的修士特地把没有嫌疑的林月乔叫来围观审案,就是想让她知道现状,而后才提出解决的方案—— 暂时让林月乔和龚一朔共同列入本届大典排名,等案件有新的证据,再对作弊者除名严惩。 林月乔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她本来想尝试再次对龚一朔进行回溯感知,试试能不能找到替他制作符咒的人。 可她目光刚转向龚一朔,就对视上他如同恶兽般嗜血的眼神。 林月乔心下一惊,忽然意识到,如果自己当面把一个天赋异禀的少年修士,彻底打入深渊,这一辈子,可能都会被他纠缠。 她得绕个弯子。 于是,林月乔答应暂且搁置符咒疑案。 她要背后再查。 龚一朔自然更是满口答应。 两日后大典落幕仪式,林惠丰几乎把全族的人都叫来围观。 林月乔领奖时看见了爹娘骄傲至极的神色,也看见了弟弟闷闷不乐的艳羡表情,但她发现,自己居然不那么在乎了。 她故意把视线转向别处,无意中,瞥见台下人群中,一双熟悉的桃花眼。 沈宴辞竟然也来观看大典落幕。 他此刻仰头远远注视着台上的林月乔,一双多情的笑眼眯成缝,抿嘴抬手,对着她由衷地竖了下大拇指。 林月乔回过神,也笑起来,抬手对着沈宴辞晃了晃手里的铭牌。 站在中央魁首位置的楚湛,颔首接过装着坤灵扇的精致匣子。 因为林月乔上台前,说想玩玩看二品的扇子有多厉害,楚湛接过盒子便下意识侧头看向林月乔。 本以为能看见林月乔迫不及待咬着下唇撒娇的表情,没想到林月乔并没有看他手里的盒子,而是一脸欣喜地在对着台下东南方向挥手。 楚湛好奇地顺着她视线侧头看去,发现那方向站着的,并非林惠丰一家。 有个长得跟狐狸似的瘦高个男的,正举着双手,对着林月乔不断比拇指。 还微张着嘴的楚湛陡然一眯眼。, 45那个约定 谁才是乔乔的未婚夫 大典前一百名修士亮相过后, 还有四大仙门联手准备的祈福仪式。 林月乔跟着众人走下台,第一反应是东张西望找楚湛,她想去看看二品的坤灵扇长什么样子。 她家的传家宝腕铃, 虽然是通过各项鉴定的二品法器,但却不是典型的二品法器。 很奇怪, 法器大典里, 并没有找到跟这串腕铃外形和用法相匹配的二品法器。 而且,这串腕铃只有距离林月乔较近的时候,灵力运转最为充沛,所以在鉴定法器的期间, 家人一直把林月乔带在身边,才能保证腕铃的品质得以展现。 林月乔一度觉得腕铃很喜欢她, 已经认她当主人了, 所以她从小就把那串腕铃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她很想知道坤灵扇会不会也有自己的喜好, 如果它不肯认楚湛为主该怎么办呢? 等她发现楚湛的身影时, 已经晚了一步。 楚湛被排名前百的全天学宫弟子包围了, 周围太过嘈杂,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很快,云谷学宫进入前一百的弟子也聚在一起,一共才四个队伍,其中就包括林月乔的队伍和苏忘河的队伍。 这头的气氛,比玄天学宫那边冷得多。 因为苏忘河这次拿了第三名, 这比大典之前学宫长老们的预料要低一名。 苏忘河排名低于预期的原因,并非实力弱于谢玉蓉,而是因为山巅第一场对决时,被楚湛伤的太重。 虽然伤势痊愈,但灵力运转尚未顺畅, 苏忘河到底是没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败给了谢玉蓉。 龚一朔则是败给了苏忘河,拿下了第四的排名。 所以云谷学宫这边二十二个修士聚在一起,都很沉默。 时不时有人安慰一句,说隔壁学宫的谢玉蓉胜之不武。 也有人抱怨楚湛冷血狂妄,山巅之战本该是点到为止,他却下这么重的手。 一听这话,脑子缺根筋的赵望舒就急切反驳:“你们当时又不在山巅,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怪楚师兄冷血?我明明看见是龚一朔把楚湛往死里逼,怎么不说龚一朔呢?” “左一句楚师兄右一句楚师兄,你叫的倒是亲热。”一旁的男修冷冷揶揄:“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就是楚湛带着你们进决战圈当诱饵,一上午淘汰了至少四个云谷学宫的队伍吧?他可真是你们的好师兄。” 赵望舒刚准备反驳,陆文知便抢先平息众人的怒火:“楚湛当时利用我们几个当诱饵,前后淘汰了四个云谷学宫的队伍,和二十一个玄天学宫的队伍,他并没有给我们权利选择引哪个学宫的对手上钩,都是谁来谁倒霉,绝对没有针对自家学宫师兄妹的意思,不信你可以去看大典各个队伍的淘汰记录。” 一个男修趁机刁难:“那我们踏入陷阱的时候,你们就不能使一下眼色吗?” 周洛瑶急道:“你们队不就是被我引过来的吗!你们朝我冲过来的时候,也没看你们打算对我手下留情啊,而且我当时好像对着你们大叫楚湛的名字了吧?你们不是掉头就跑了?我这算发暗号了吧,你们跑不掉怪谁啊?” “不要争吵。”苏忘河神色淡然地开口:“这一届大典,我们学宫有四个队伍闯入前百,已经比往届好很多了,大家应该开心一点,前日山巅最后一战结束,孟雪年大方邀请我们一起参加他们学宫的庆祝宴会,你们是否愿意一同出席?” 众人一愣,略作犹豫,有人回答:“苏师兄给他们面子,我们就一起去。” “对!苏师兄去我们就去!” “好。”苏忘河微笑点点头,温和道:“那就散了吧,去找你们的家人报喜。” “还是苏师兄讲道理~”去外场的路上,周洛瑶一边清点怀中木盒子里的灵石,一边跟林月乔几人抱怨:“我看那几个火气最大的师兄就是见不得我们队排名比他们高,嫉妒坏了,要是楚湛当时邀请他们当诱饵,他们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呢。” “就是!”赵望舒也在摸自己盒子里的宝贝灵石:“我们个人排名都前三十了,灵石也比他们多几倍,可不是让他们嫉妒坏啦?” “人之常情嘛。”陆文知无所谓地笑了笑:“这算是天降好运,我们实力确实不如他们,他们不服气也是正常的,说起来这灵石到手了,咱不得一起请楚湛吃一顿,认认真真感谢一下?” “暂时不用了。”林月乔说:“他最近家里事情很多,估计半个月后才能闲下来。” 几人闻言同时停下脚步,看向林月乔。 “嗯?”林月乔疑惑地问:“怎么了?” “楚湛家里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赵望舒狐疑地问。 “不是说了我跟他是邻里嘛。”林月乔随口应付。 “是那种能随便串门的邻里吗?”赵望舒羡慕得嗓音发颤。 “啊……”林月乔挑眉:“差不多吧。” 赵望舒一把抱住她胳膊:“有空也带上我去串串门吧,好阿乔!” “还有我!”周洛瑶也抱住林月乔另一边肩膀。 林月乔摇头感叹:“你们在战圈那几天,还没被他凶够呀?” “没有没有!”赵望舒恳切道:“几日没听他凶我,浑身难受!” 林月乔安抚好两个皮痒的闺蜜,就快步走出了大典内场。 本打算去找沈宴辞,感谢他专程来这一趟,但细细一想又放弃了,她不该给予沈宴辞任何回应。 林月乔还是走向父母,迎接族中亲朋好友的赞美与惊叹。 这要是换成上辈子,她尾巴早就翘上天了,可此刻她内心却是平静的,几乎完全不在意周围浮夸的赞美声。 林惠丰提醒她把手里的盒子让母亲拿去收好,林月乔态度淡定地说了句不用,这里人多手杂,我拿着更安全。 上一世,她凭自己的实力也冲进了大典前百,虽然排名不高,但当时也有十颗灵石的奖励,相当于三十两白银的价格,也不算小数目。 当时就是林惠丰提醒她让母亲收起灵石。 之后那十颗灵石就成了林家的资产,说是等她嫁人的时候给她当嫁妆,然而她再也没要回到自己手里。 这一世,她手里拿着的可是一百颗灵石。 价值三百两白银,相当于寻常小商户一家子能动用的所有家产了。 她打算直接当做自己婚后的体己钱,再也不相信什么“替你收着”、“等你出嫁”的鬼话了。 只要存到票号里他爹的名下,那就肯定是她弟弟未来经商的本钱,跟她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然而,林惠丰第二次用命令的神色语气,让她把贵重物品交给母亲拿回家放好。 林惠丰已经在酒楼订了几桌宴席,邀请族人一起庆祝,林月乔自然也要参加,不便把这么贵重的灵石带在身边。 情急之下,林月乔灵光一闪,抬手指向不远处的沈宴辞,告诉父亲:沈家的二公子今天也来了,她和沈公子已经约好要去沈家做客,不能对沈家老爷太太失约,而沐霖大典的铭牌和奖赏,也要一并带去二老面前展示。 林惠丰很吃惊,狐疑地打量女儿,因为沈家那边还没有同意亲事的迹象,为何会私下约林月乔上门做客? 但见沈二公子确实一直笑眯眯地看着这头的林月乔,林惠丰最终还是把沈家放在了第一位,放林月乔带着奖赏去找沈宴辞。 他本来就是想借女儿的风光,提升自家在族中的地位,林月乔在不在场,对他而言无所谓。 林月乔只能硬着头皮走去了沈宴辞面前,在父亲的监视下与他打招呼攀谈起来,还得表现得很热络。 直到余光察觉林惠丰带着亲友离开外场,林月乔才放松地呼了口气,立即抬手跟沈宴辞告别。 沈宴辞微笑自嘲:“刚才我还以为林姑娘见到我心情挺不错。” “我确实挺开心,但公子其实没必要亲自来这一趟。”林月乔神色冷酷。 沈宴辞眯起桃花眼:“上次见面,林姑娘说过,与我自幼处境相似,若是果真如此,该是没有亲友真心实意替姑娘的成就欢心,猜想姑娘也懒得应酬这些人。因此,沈某推掉所有琐事,顶着烈日,在大典场外等候一个多时辰,还好姑娘果真用得上我,或许可以用得再久一些。” 林月乔一挑眉,理直气壮:“我刚才确实利用你摆脱了我爹的纠缠,不过我不会感谢你,沈公子,红颜祸水,我劝你下次别为我做这种傻事了。” 沈宴辞噗嗤笑出声,困惑又好笑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这话听起来像是我被林姑娘的美色迷惑,已经不可自拔了。” “嘿。”林月乔有点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很爱听这种话,但还是划清界限:“你就忘了我吧。” “这很难,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沈宴辞笑道:“姑娘至少还我半个时辰的本钱。” “真的不行,我要去找人啦。” “找谁?” “找我未婚夫。”林月乔神色坚定地坦白:“你注意看了吗?刚才台上离我不远的地方那个俊俏公子,个头很高,宽肩窄腰的那一个。” 沈宴辞挑眉调笑:“听你这么说,旁人或许会以为你要找的人,就是我。” “哪个旁人眼神这么不好?”低沉不悦的嗓音陡然逼近。 身着玄天学宫黑金色战服的少年,陡然掠至林月乔身旁,眯眼挑衅地注视沈宴辞,沉声揶揄:“路边算命的瞎子么?乔乔要找一位俊俏的未婚夫,不是一只傻大个的狐狸精。”, 46那个约定 沈宴辞丝毫没有因为突然出现的楚湛受到惊吓。 这样的定力与从容, 着实罕见。 楚湛天生气势迫人,即便是修为相近的修士,也很难在他的威慑下, 面不改色。 而沈宴辞仍旧眯着一双桃花眼,温柔注视着林月乔,像是没听见楚湛的挑衅。 并非装模作样强作镇定, 沈宴辞的确专心致志在观察林月乔。 第一时间判断出, 突然出现的少年是楚家公子,沈宴辞就目标明确,仔细观察林月乔的反应。 他想知道林月乔对这个“前未婚夫”, 心有所属到什么地步。 沈宴辞虽然年轻, 却不是个会轻易对漂亮姑娘心动的男人。 相反,从小到大,懂得男女之事之后, 他一直很怀疑自己有没有对女人起心动念的能力。 他很少能感觉到欲望这种东西, 有时候甚至觉得, 自己从娘胎出来的时候,就只是一具沈家的傀儡。 既然只是一具躯壳, 他自然没有自己的喜好, 也不会对任何事感到恐惧, 因为他连保护自己的本能都没有。 所以面对楚湛天然的危险感, 沈宴辞的心,丝毫没有波动。 但是, 在意林月乔意愿这件事,对沈宴辞而言,是很陌生的感受。 他们此前只见过一面,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姑娘, 毫无礼数,当面对他表示了没兴趣,随后,竟然一针见血地点破了他二人性格差异巨大,又莫名彼此熟悉的原因—— 她说他表现出的顺从,只是因为年幼时无法独自求生,为了寻求父母的庇护,彻底埋葬了自己的意愿。 沈宴辞一直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比同龄人早慧通透,却被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一语惊醒。 在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一直被深埋地底的灵魂,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而这短暂苏醒的一瞬间,他感受到了自己生平第一个发自灵魂的欲求——他要得到这个小姑娘。 或许是因为灵魂第一次感受到被触碰,沈宴辞很渴望再一次被她唤醒的感觉。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男女之情,但他生平第一次决定,要主动为自己争取这桩婚事。 而此刻,他十分敏锐的察觉,楚湛突然出现的一瞬间,林月乔的反应,不是欣喜的、放松的。 而是惊讶地,且有一丝尴尬。 她似乎在为刚才形容楚湛出挑的姿容而尴尬。 虽然这样的反应也有可能是害羞,但沈宴辞惊人的经商天赋,本就出自他敏锐的观察力,他能分辨害羞与尴尬的区别。 林月乔确实是尴尬。 这代表着林月乔跟这位楚家公子的关系,并没有亲切到可以随意夸赞彼此容貌的地步。 “我还以为你要跟你们学宫的人去酒楼庆祝了呢。”林月乔的心思一下子完全转向楚湛,她侧头看着楚湛说:“哥哥找我有事吗?” 楚湛垂眸短暂犹豫了一瞬,才回头看她,语气不太高兴:“你不是说想试试坤灵扇?怎么?找到更好玩的东西了?” 只短短几句交谈,沈宴辞立即笃定地勾起唇角,神色温柔地注视林月乔。 他此刻可以断定,林月乔和楚湛之间,尚且谈不上你侬我侬的情谊,仅仅处在相互试探的阶段。 此外,沈家早调查过林家的底细,自然打听过林家前亲家的状况。 楚家父母被抄家发配,即便楚湛在修行上天赋异禀,他要走的路,少说也以百年计,根本帮衬不上林家的生意。 如此一来,林月乔从前的婚约,不可能得到林家父母的支持,而楚家父母远在南方,无法干涉。 也就是说,林家就算退不了婚,楚湛和林月乔也拿不到正儿八经的合法婚书。 目前就他二人的亲密程度看来,林月乔搬出这个前任未婚夫,可能只是为了逃避林家把她说给沈家。 沈宴辞尚且没摸清林月乔为何如此排斥沈家,就目前情势判断,他尚且有一丝胜算。 “没有,我爹今日带了许多族人过来,刚刚下了台我就去跟他们打招呼。”林月乔解释:“现在他们去酒楼庆祝去了。” “哦。”楚湛晃了晃手里的法器盒子,引诱林月乔离开这个男狐狸出没的场所:“乔乔,要去我府上试试这扇子怎么玩么?” 沈宴辞微眯起眼。 这个叫楚湛的少年竟然毫无城府,简直白纸一张。 如此明显的暴露出对沈宴辞的警惕排斥,楚湛却连引荐的机会都不给林月乔,直接放弃了跟潜在对手相互了解的一环,一心只想着避开这种让他不善掌控的环境。 太幼稚了,这楚家小公子,毫无与人来往的经验格局。 这样的回避态度,在普通人眼里会显得狂妄,目中无人,导致四处树敌。 若没有绝对的实力,这少年的天赋,未来很可能因为性格被埋没。 林月乔侧眸悄悄暼一眼沈宴辞,毕竟她不如楚湛那样能毫不在乎任何人的心情。 即便不想给沈宴辞任何希望,林月乔也不想让沈宴辞感到难堪,她在飞速思考找个什么借口赶走沈宴辞,但不要让他太丢脸。 沈宴辞微笑注视着林月乔,在与她视线相对的一瞬间,轻声提议:“或者随沈某一同去包下一间酒楼,安静地庆祝你今日的成就,也算是找个让你觉得安全的地方,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刚才手足无措地跑来我面前避难,你爹刚才对你说了什么吗?” 林月乔一惊,转头看向沈宴辞。 她总是有吐不完的苦水,但已经很少跟任何人说起了。 别人听了,要么嫌弃她心眼小、心思重,要么让她别总想这些糟心事,说点开心的。 只有沈宴辞。 是的,她想起为什么上一世被退婚后,还是能跟沈宴辞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沈宴辞总是知道她为什么难受。 楚湛回过头,盯着这个长得像狐狸的男的,不悦地问他:“你谁?” “我是沈宴辞。”沈宴辞毫不客气地自报家门:“林家老爷太太近些时日一直在撮合我和林姑娘的婚事,不知你是哪位?没什么急事的话,就不要打扰我跟林姑娘庆祝被大典录入了。” 楚湛眯起眼:“你就是那个想抢婚的沈家儿子?” 沈宴辞挑眉:“抢婚?林家二老已经答应你跟林姑娘的婚事了?奇怪,那为何二老会几次三番来我家说亲?不如约好时日,你我一起上门问个清楚,林家究竟相中的是哪个女婿。” “他们相中谁并不重要。”楚湛冷声挑衅:“乔乔决定嫁给我。我可以包下一间酒楼,安静地揍你,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胆敢纠缠我的未婚妻。” 沈宴辞难得显露攻击性,眯着笑眼四两拨千斤,直击对手的痛处:“楚公子现下的状况……动手前,需要沈某替你先把账结了么?” 楚湛狭长双眼睁大,双瞳陡然闪过一抹危险的金光,他抬起食指,严肃强调:“我现在身家四千……” 林月乔见他着急,赶忙替他把那天聘礼买完后的账算清楚了:“零三十一两!哥哥有四千零三十一两!” “四千零三十一两。”楚湛哼笑一声,双瞳直直盯着那双狐狸眼,语气傲慢:“你想死在哪一家酒楼?别跟我客气,醉风楼我照样可以包。” 沈宴辞微笑摇摇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按部就班,你按照你的婚约提亲,等你失败后,我也会依照父母之命去林家提亲。你我各凭本事,又不是什么山林野兽,要靠决斗抢妻。” 楚湛被他噎住了。 沈宴辞立即转头看向林月乔,轻声问:“这附近就有家小酒馆,去坐坐吗?” 林月乔睁大眼睛看着他,摇摇头,她神色抱歉却坚定,抬手抓住了楚湛的衣袖。 沈宴辞也没露出失望神色,只微笑点点头,轻声说:“下回我会提前邀约,林姑娘,改日再见。” 回楚府的路上,林月乔一直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认识沈宴辞,但楚湛一句话都没讲。 林月乔能感觉到楚湛并不是生气,而是第一次面对沈宴辞这样的对手,不善交际的楚湛彻底懵了。 一路上,楚湛一直神色专注地目视前路,几乎不眨眼。 这是他在复盘自己与对手的交战过程时,常见的神态。 沈宴辞虽然年纪轻轻,城府却比许多久经沙场的爷爷辈,更加深不可测。 他狡诈地避开了楚湛的所有优势,以自己最擅长的领域,用上等马对战楚湛的小毛驴,短短一刻间,就打得楚湛晕头转向,摸不着北。 直到踏进楚府正院时,复盘一路的楚湛,仍旧没能找到反击的对策。 光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击必杀,就让楚湛无从应对。 世人似乎都是依照这样的规则行事。 如果没有可参照的规则,楚湛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人。 依照从前记录的寻常人行事规律推测,林家老爷太太显然不可能选他这样的女婿。 那个长得像狐狸的男人,胜算确实很大。 楚湛虽然早就想过林家不会把乔乔妹妹嫁给他,但他还没想过林月乔嫁给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尤其是这个人,今日居然就这么如此具体真实的,出现在他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他感到非常不适。 林月乔此刻刚拆开装坤灵扇的盒子。 坐在一旁发呆的楚湛回过神,一转头,突然严肃地开口:“乔乔,我大伯说,长得好看的男人多数都是绣花枕头。” “……”林月乔惊讶抬起头,注视着楚湛精致得摄人心魄的轮廓。 一时不知道这小傻子为什么突然自己骂自己是绣花枕头,林月乔温柔地轻声安慰:“不会的哥哥,你大伯是骗你玩的,我最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 楚湛一皱眉。 连乔乔都动摇了。 后天的提亲,他的胜算在哪里?, 47那个约定 林月乔能感觉到楚湛焦虑不安。 这是很罕见的事, 楚湛多数时候不会做没把握的未雨绸缪,也很少为已经过去的事纠结不甘。 他的灵魂总是能处在当下这一刻,未来的事就等发生时再全力以赴。 这几乎跟林月乔完全相反, 林月乔小时候爱跟他待在一起,也是因为他平静专注的气息,能让她也放空心思。 而此刻,这小子居然皱着眉头, 垂眸担忧着什么。 林月乔猜想,楚湛的反常应该跟沈宴辞的出现有关。 她坏心眼地有些小窃喜。 因为楚湛似乎在默默忍受对沈宴辞威胁的焦虑与不安,却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表明自己的不安。 连楚湛也会这样, 宁可暗暗较劲,也不会祈求怜悯似的,求她保证对沈宴辞没兴趣。 这样的闷声焦虑, 林月乔可太熟悉了 小时候, 如果发现某些女修暗暗动用小心机跟楚湛调情, 林月乔就会在背地里反复询问楚湛对那人的感觉。 比如引发年前那次争吵的元凶之一, 孙蔚茹。 十一岁那年,学宫年末大比中, 有双人组的考较比试。 很多年长些的修士,以阴阳调和的名义, 寻找异性修士联手。 春心刚开始萌芽的悦星堂小修士们也有样学样,从前兄弟闺蜜联手的双人组纷纷解散, 开始寻觅异性修士,联盟结队。 有一次堂里朋友们闲聊, 林月乔听见孙蔚茹很惊讶的说,居然有和光堂的师兄想找她结盟。 孙蔚茹翻了个白眼,用一种不可理喻的语气, 调侃说,如果她答应了,那她该跟师兄参加高一级的考较,还是让师兄来跟她参加低一级的考较? “我没想到年长的师兄会犯这么蠢的错。”孙蔚茹一直在笑话那个师兄。 然后有人就笑着调侃,说男修们都快把双人组的考较当成求偶考较了。 大家都笑了。 孙蔚茹却很烦恼地摇头说:“我都快被烦死了。” “可不是嘛。”有人应和说:“我们堂里邀请你同组的,至少得有一十来个男修吧?你为何不早些定下队友呢,孙师妹?” “那得看我挑中的队友什么时候才来邀请我。”孙蔚茹清了清嗓子,主动看向坐在斜对面林月乔身旁的楚湛,挑眉问:“喂,楚湛,你说呢?他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来邀请我?” 周围人立即安静下来,没有起哄,都挤眉弄眼地等楚湛回应。 楚湛当时专心致志在翻看一本典籍,闻言,侧眸扫向孙蔚茹,面无表情地回答:“你可以主动去邀请他。” 一阵沉默,孙慧茹撒娇似的嘟囔:“好吧,我可以考虑一下,如果爷们家这么害羞的话。” 尴尬就这么被她化解了,众人继续闲聊。 楚湛轻笑一声,对身旁冷着脸的林月乔调侃:“在场这么多人,只有我想到如此“精妙”的解决办法,真是替仙门的未来捏把汗,我有点好奇,兄弟们到底是开了灵根才决定修行,还是考不上功名被迫来干苦力活?” 注视着“鼓励孙慧茹主动示爱”的楚湛,林月乔阴阳怪气地嘟囔:“我该怎么夸你呢,聪明绝顶的楚湛哥哥?” 楚湛并没有当回事,但林月乔却为这件事憋闷不安。 当时的她比孙蔚茹小两岁,身形上还没有性别的特征。 而她的心已经先身体一步,暗暗对楚湛萌发特殊情愫。 在最为敏感懵懂又迷茫的年纪,她因为那次闲聊,感受到极大的威胁,甚至会无法克制地注意每天有多少男修向孙慧茹发起邀请。 她不断祈祷孙慧茹能挑中其他男修,放弃楚湛。 倒不是怕楚湛真会答应别人的邀请,而是担心楚湛会因为这个邀请,注意到孙慧茹这个人的存在,从而发现她身上那些林月乔尚不具备的女人味。 这是年前那场灾难的开端,一开始,没有任何人想到,这会掀起怎样的巨浪。 那晚过后,林月乔不再对向她发起邀请的男修说出直截了当的拒绝,而是像孙慧茹那样,说一些“我得考虑一下”之类的话。 她只是想让楚湛知道,垂青她的人不比孙慧茹少。 她那时才十一岁,并没有权衡过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 她心底深处觉得自己缺乏吸引力,想通过外界的反应找回信心。 如果之后的事情没有那样诡异的转向,她这点小心机,或许真的会得到原本想要的结果—— 楚湛会更加警惕地把她宝贝在自己的领地,这会让她很安心。 而此时此刻,林月乔忽然意识到,沈宴辞的出现,或许能让楚湛亲身体会到她年前的自卑与惶恐。 她开始想象楚湛也会做一些蠢事,来向她委婉地展现自己的魅力。 然而,一言不发琢磨许久后,楚湛突然转头看向她宣布:“我得先去把灵石换成银两,以免你爹娘嫌弃聘金太少。” 林月乔大失所望。 楚湛对自身的价值衡量,只建立在家产地位这类直观的层面上。 想等他表达爱意,那可真是头发能等白了。 林月乔泄气地反驳:“都跟你练过好几遍了,不是说不准把问题扯到财物上嘛,我爹嫌少,你就说,‘婚约是祖宗定下的’,反正不论他说了什么你没想到的话,你就重复我教你的那句‘婚约是祖宗定下的’,其他意外状况全都交给我,反正我说什么你都支持我就行。” 楚湛神色颓丧地靠在椅背上,难得准确地表达出了心中的不满:“我不想派列祖列宗来帮我娶妻,这种事,最好能凭自己本事。” 林月乔噗嗤一笑。 楚湛不安地转头看她笑什么。 林月乔低头看向盒子里的坤灵扇,用指尖轻轻抚摸边缘,像冰玉一样的触感。 她抬眼看他:“我可以玩看看吗?” 楚湛点头。 她把折扇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展开。 扇柄和扇叶都是银白色,但触感不像银质,手感很沉,摸起来很凉,像是刚从冰窟里捞出来一样。 “这要怎么用呀?”她好奇。 “还没问。”楚湛说:“明日可以去学宫找找一品法器谱。” 林月乔点点头,用拿扇子的姿势右手持扇,对着自己缓缓一扇。 茶几另一侧的楚湛陡然出手,掌风撕裂空气,林月乔面门被突然爆发的猛烈灵气砸得往后一仰,脑勺砰地砸在椅背上。 “咚”的一声闷响,一根锋利的冰锥越过林月乔头顶,被楚湛的掌风推偏,竟生生砸穿了她身后一堵厚墙。 林月乔捂着自己后脑勺直起身时,手里的扇子已经被楚湛夺走合起来了。 她一脸茫然地转过头,就见楚湛脸色惨白,皱眉惊愕得几乎愤怒地望着她。 楚湛嗓音吓得有点发抖:“你扇自己作甚?” 林月乔后知后觉手脚发凉,反问:“七品以上的法器不是都要法咒才能催动的吗?这扇子不用?奇怪,我家的腕铃就得知道法咒才能催动呢,我爹娘没告诉我法咒怎么念,我长这么大都没催动过腕铃,为什么这扇子不用呀?” 楚湛低头闭上眼,缓缓长吸一口气:“我不知道为什么,以后拿到法器可以先对着别处试一试。” 林月乔低头抚了抚衣摆,沉默片刻,小声问:“楚湛,你吓到了吗?” 楚湛闷声回答:“你说呢?” 林月乔转头看向他,轻声说:“我可以让你抱一下。” 小时候她不小心磕碰了,都会让他抱一下。 楚湛睁开眼,沉默片刻,“不用了,谢谢。” 林月乔把自己的那一百颗灵石交给管家赵寒,暂存在楚湛家里。 回到家,林惠丰果然问她盒子怎么没带回来,林月乔说灵石暂时存在沈家的票号里了。 林惠丰十分纳闷,但为了表现联姻的诚意,没有要求林月乔立即取回来。 几日之后,林惠丰没等到沈家的约见。 楚府的管家居然带着一队人马,把聘礼送进了林家外院。 紧接着,林惠丰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楚湛那个小傻子,居然真的依照婚约,如期上门提亲了。 林月乔此刻已经坐在了正院大堂。 上一世的此时此刻,她弟弟就跟猴子似的满院子乱窜,幸灾乐祸地跑去她厢房里说:“姐,你那个被抄家的未婚夫来接你了!” 但这一世,她弟弟并没有来给她“报喜”。 因为楚湛已经不是上一世那个退出沐霖大典决战后、籍籍无名、被抄家的楚家傻儿子。 她弟弟当然知道,沐霖大典魁首的地位,远超从前的“高官之子”。 和上一世一样,虽然林惠丰不打算答应楚家的提亲,但家丑不能外扬,他还是把楚湛放进内院正堂,关门打狗。 林惠丰并不在乎楚湛如今的仙门前途。 即便这一世的楚湛没有像上一世那样空手登门提亲,林惠丰见到楚湛的第一句话,仍旧是:“你怎么还有脸站在我面前?罪臣之子,我们这样清白人家,你只配跪着爬进我府里!” 好在,这类极度羞辱人格的话语,已经被林月乔提前跟楚湛演练过许多次。 所以,楚湛丝毫没显露出上一世无措羞耻的神色。 他吊儿郎当地扬着下巴,垂眸盯着太师椅里的林惠丰,说出林月乔教他的反击词:“哪条王法规定,罪臣之子要改为爬行?只有狗窝才需要爬进爬出吧?” “你……你……放肆!”林惠丰气得比上一世早一炷香功夫蹦了起来,走到楚湛面前,指着他鼻子怒斥:“你敢骂岳丈是狗?这可是忤逆之罪!我现在就可以去衙门让官老爷打你五十大板!” 楚湛当场抱拳:“岳丈教训得极是,小婿失言了。” 林惠丰发现自己被绕进去了,赶忙回首改口:“谁是你岳丈!” “不是岳丈,何来忤逆之罪?”林月乔站起身,走到楚湛身边,携手作战:“楚湛哥哥与我有祖上定下的婚约,今日他如约提亲,聘礼置办齐全,这才一进门,爹爹开口就让准女婿跪着爬进家门,这若是告进衙门,当杖一十。” 林惠丰完全没想到女儿胆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脸色一下子涨得发紫。 他毫不犹豫抬起手掌,狠狠挥向林月乔脸颊! 但他不过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林月乔干脆利落地一抬手,“啪”地一声打开了林惠丰的手。 为了不闹出事端,林月乔并没有打伤林惠丰,只态度嚣张地对他说:“依照婚约,今日开始,我就是楚家的人了,爹爹想动我,得先征求我家人同意。”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林惠丰低头弯腰开始摸索手腕上的腕铃。 “冷静点,岳丈。”楚湛垂眸看着他慢吞吞地动作,态度散漫地警告:“我是手无寸铁登门提亲,这一品的法器,您老胆敢催动一回,依照王法,您死了都得白死。那样乔乔还得守孝年,妨碍我娶亲了,不合适,赶紧收起来。” “你——”林惠丰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眼见着气都快喘不上来。 “老爷!”孙婷赶忙上前拦在女儿面前:“有话好好说!老爷,您别动怒,先去坐下歇一会儿,这事让我跟孩子们商量!” 林惠丰一肚子羞辱的话被堵在嗓子眼,气得眼前天旋地转。 他没想到楚湛居然敢用这个态度对他说话,这小傻子虽然屁事不懂,但小时候至少知道听长辈的话,从前是绝对不敢顶嘴的,不知今日是中了什么邪。 问题是,即便楚家这傻子不听话了,林惠丰还拿他没办法。 即便不是修行之人,他也很清楚沐霖大典魁首意味着什么。 如果楚湛真的敢跟他动手,林惠丰就是浑身系满一品法器,不一定来得及催动,他就得去阎王爷面前报道。 事情完全超出了林惠丰的掌控。 他很快冷静下来,转身坐回太师椅,先让妻子应对目前的状况。 对手换成孙婷后,林月乔和楚湛的满身戾气迅速消散。 双方终于有了点提亲的样子,各自落座,客客气气地交谈。 孙婷的谈判策略,是以“为阿乔将来考虑,你若是真待她好,就该放过她”的话术来绑架楚湛。 但这也已经被林月乔提前预料到了。 楚湛当场报出了自己“四千零十一两”的财力,充分展现养媳妇的能力。 孙婷又以“名声不好”为借口,让楚湛想想他那个罪臣父亲。 楚湛表示他姥姥姥爷的辈分比父亲大,所以名声应当以姥姥姥爷为准。 孙婷虽然态度温和,但半步都不肯退让,对着楚湛就是一通人情世故地教导。 听起来动之以情,但林月乔一听就知道她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嫌弃楚湛对林家的生意帮不上忙,两家结交这么多年,楚湛要是个君子,就该成人之美,把林月乔让给沈家。 楚湛说:“我跟乔乔的婚约是祖上定下的。” 他一说这话,林月乔就知道,他没词了。 大概是被孙婷绕进去了,觉得自己没理由纠缠,楚湛只好说出这句挡箭牌。 但孙婷敏锐的看出楚湛目光躲闪,她乘胜追击,又开始明着夸楚湛小时候对林月乔多好,不相信楚湛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 楚湛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听着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一旁的林月乔,已经彻底冷下脸。 她本来还抱一丝期望——得知楚湛目前的身家财力,母亲或许会放了她,不会像父亲那样一心拿她去沈家换生意前途。 而此刻,母亲的坚定神色,再一次让她认清现实。 就算孙婷爱她这个女儿,在母亲眼里,女人就是得为自家男人牺牲。 而林月乔绝对不会成为下一个孙婷,她不会为任何不爱她的人牺牲。 她决定彻底撕破脸,顺带气死父亲。 “哎……”林月乔面无表情地叹息一声,垂眸看着自己的指甲,一脸遗憾地开口:“就算楚湛哥哥想要成人之美,沈家恐怕也不会要我了。” “你胡说什么?”林惠丰阴沉地开口:“前几日沈家还让你上门做客,还特地在票号给你开了户,显然是有结亲之意。” “我那是骗你的,爹。”林月乔一抬眼,对林惠丰勾起唇角:“这些天我出门,都是去找楚湛哥哥玩了,我那一百颗灵石,现在就放在他府里,不信,你可以让院子里楚府的管家,去取来给您看看。” 林惠丰气得额角青筋凸起,但还是镇定地开口:“从今往后,爹一定对你严加看管,学宫你都别想去了。” “可惜,太晚了。”林月乔一脸遗憾地抿嘴摇摇头:“实话跟您说吧,爹,我跟楚湛哥哥呢,已经有夫妻之实了。” 此言一出,林惠丰和孙婷的脸,一瞬间惨白。 “休得胡言乱语!”林惠丰拍案而起,指着林月乔怒不可遏:“这话是姑娘家能说得出口的?你究竟还要不要脸了!” 林月乔耸耸肩,转头看向楚湛,轻声说:“哥哥,我爹好像不太信我们有夫妻之实。” 楚湛已经敏锐察觉到林家老爷太太的杀气,他余光观察林惠丰表情,深吸一口气,双唇翕动,无声地问林月乔:“夫妻之食是什么?” 林月乔对他挤了挤眼睛,提醒他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支持她说的所有话就行。 这是林月乔的杀手锏,但她没好意思提前跟楚湛提起,现在为了气死林惠丰,她决定豁出脸去。 领会了她要求配合的眼神,楚湛垂眸想了想,回过头,对林家老爷太太点点头,同意了林月乔的话。 “什么!”林惠丰踉跄地走向楚湛,难以置信地呵斥:“亏你是高官之子,这等事,你都做得出来!” 孙婷也走上前再次质问:“楚湛,你与阿乔当真已有夫妻之实?这种事可当不得儿戏!” 楚湛并不知道这夫妻俩为什么激动到这个地步。 他有点紧张,低头清了清嗓子,最终还是壮着胆子撒谎:“确实有一些夫妻之……之食,我偶尔会与乔乔一同品尝一下,闲着也是……闲着,乔乔很喜……” “别说这么多!”林月乔赶忙让他不要解释! “噗通”一声闷响,林老爷跌倒在地,生生气得昏死过去。, 48契约婚姻 林惠丰被楚湛扛去卧房, 刚放上床,就迷迷糊糊醒过来。 但林惠丰没有睁眼,皱着眉头气得直喘,还在气若游丝地骂些“小畜生”之类的话, 孙婷一直在旁“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地给他顺气。 “作案人”楚湛和林月乔, 一声不吭地坐在门外游廊的台阶上,表情都是很茫然。 虽然林月乔已经料到父亲会生气, 但还是没有想到能把人直接气晕。 对母亲, 林月乔虽然不认同,但彼此仍然有剪不断的母女亲情。 而对于一直把她当做贵重商品的父亲, 她这一世, 当真是斩断了所有留恋。 但目睹父亲气得昏倒在地,她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为自己小时候挨得打感到解气,另一方面感到心虚害怕。 毕竟父亲供养她长大, 并且在吃穿上没有亏待过她,她从来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却又没有狠到完全放下世俗的孝道。 她希望身旁的楚湛能抬手搂住她肩膀,告诉她这是林惠丰应得的。 告诉她父母养育子女是天经地义的,但没有权利把子女当成自己发家致富的牺牲品。 但理智告诉她, 这种话,只有沈宴辞那样的人能说得出来。 林月乔转头望向身旁, 楚湛正苍白着那张好看的面庞, 低头对着青石板发呆。 她还得反过来安慰他。 “哥哥, 你别紧张,”林月乔温柔安慰:“提亲嘛,气昏岳父, 是很正常的。” 楚湛一愣,侧头欣喜地确认:“这是正常的?” “当然啦,有些很不讲理的岳父还会被揍呢。”林月乔面不改色,反正楚湛没这方面经验,现在也没办法去找爹娘求证,随她怎么忽悠。 楚湛点点头,无措的神色忽然变得欣慰起来,还稍微有一点骄傲地袒露心声:“如果刚才他敢催动法器,我也会揍他,我当时就已经决定了。” “哥哥真勇敢。”林月乔破罐子破摔。 楚湛知道自己没闯祸之后一下子恢复了活力,对刚才发生的事提出疑问:“乔乔,你说的那个夫妻之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爹娘好像不希望我拥有?” “啊……那个啊……”林月乔的耳根迅速发烫,右手随便挥动着,就仿佛夫妻之食是一种很随随便便的东西,她只是一时想不出要怎么形容,“就是……一种野果,很好吃,但是吃多了身体可能会受不了,长辈嘛,担心我们小孩子承受不住,你们男人得弱冠才能吃,所以我爹娘可能觉得我们太没规矩了。” “是这样。”楚湛还是很纳闷,他想了想,转头认真地强调:“我还有两年零四个月就弱冠了,也没见过有弱冠的兄长体质好过我,我可以尝尝看,你不用为我担心。” “是吗?”林月乔平静看天。 楚湛好奇:“那果子海市有卖的么?既然已经跟你爹娘夸下海口,我要立即买一些回来吃完。” “海……海市没有的。”林月乔紧张地转头望向楚湛:“山上偶尔会长一些,我有空去山上摘给你尝尝,你千万不要问别人要哦。” “为什么?”楚湛神色困惑。 “哎呀,这种果子很宝贵的啦,别人不会随便给你的,你问的话会很没有礼貌。”林月乔心虚极了。 楚湛皱眉反驳:“我又不是不给钱。” “这话更不能说!”林月乔吓得直挥手:“它叫夫妻之食嘛肯定就只能夫妻之间相互赠予!一起吃完,就算是真正的夫妻了,你问陌生人的话很没礼貌!” 楚湛恍然:“原来如此。” 林月乔赶忙岔开话题,想要让楚湛赶紧忘掉这四个字,恨不得一棒子砸过去,让他失去刚才一个时辰的记忆。 但还没聊多久,楚湛就警觉地一侧头,随即神色恭敬地站了起来。 林月乔回头看,发现是母亲出来了,也站起来。 但她神色并不恭敬也不抱歉,甚至气势汹汹地扬着下巴,丝毫不露出心虚之色。 以免母亲利用她的愧疚榨干她的价值,想方设法去倒贴林家的男人。 “你们真是太不懂事了。”孙婷脸色已是心灰意冷,她走上前,仰头痛苦地瞪视楚湛,厉声质问:“楚少青何等君子为人,他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用这样的手段得到阿乔,他难道不会羞愤欲死?” “我和乔乔的婚约是祖上定下的。”楚湛已经被孙婷刚才的道德训诫给训麻了,挡箭牌直接顺口说出来,还理直气壮地反驳:“乔乔一直是我的未婚妻,迟早是我的妻子,早吃晚吃有何区别?我爹和我娘想必也没少吃,有什么可羞愤的?” 孙婷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一步! 没想到三年不见,这小傻子脸皮突然厚了起来! 林月乔都惊呆了。 不知道为什么,楚湛明明不知道夫妻之实的真正含义,却丝毫没有半点露馅,配合得行云流水,实在是有点流氓气质在身上的。 事已至此,孙婷意识到自己的道德利剑,已经没法逼退楚湛了。 她叹息一声,转头指责女儿:“你这个傻孩子啊,婚姻是终身大事,不经父母允许,做出这等事,你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能靠得住吗?” 林月乔理直气壮:“楚湛可喜欢我了,之前在决战圈的时候,他还跟我说,我要是嫁给别人,他就会在我婚宴上喝的烂醉然后上吊自杀!” 孙婷一愣,惊讶地仰头看向楚湛,惊愕道:“你当真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寻死?” 楚湛神色茫然,垂眸愣了会儿,想起这话确实是在山上火堆旁吓唬乔乔时说的。 他尴尬地抬眼看向孙婷,点点头,哑声回应:“闲着也是闲着。” 只能没事吃吃夫妻之食、闹闹婚宴打发时间了。 孙婷百感交集,一时对女儿的未来心慌没底,因为她从未见过以这样见不得人的方式结合的夫妻。 可想到姜闻笑跟着楚少青私奔后,生活那般幸福甜蜜,又觉得此事对女儿而言,未必是坏事。 虽然没了父亲和弟弟做依仗,但楚湛自幼就非常宠爱她女儿。 阿乔未必需要借助娘家才能在楚湛面前争取尊重。 这件事超出了孙婷对生活的理解,她隐约意识到,林月乔这次任性妄为,并非双输的局面。 虽然林家失去了沈家那头的生意往来,但对于林月乔单方面而言,反而可能是天赐的福运。 然而,孙婷肯定不能背叛林家祝福这两个孩子。 她还是沉着脸对两个孩子说:“老爷刚才已经醒过来了,现在还在气头上,说是要跟阿乔断绝关系,想必是不会为你们筹办婚事的,阿湛,你先回去罢,这件事我会慢慢让老爷接受,如今阿乔不嫁给你也没办法了,你不用着急。” “那我跟楚湛一起走!”林月乔急道:“他走了,爹爹不得立即举着手腕上的腕铃来打死我!” 孙婷蹙眉:“都还没成婚,哪里能住去男人家里?” 林月乔提议:“您帮我签了婚书不就行了吗?酒宴办不办我无所谓。” 孙婷摇头:“婚书那得一家之主才能签,你爹现在不可能答应,楚少青又远在南方,一时半会肯定成不了事,不然,你可以先去你姥姥家暂避。” 林月乔摇头:“爹爹没准会带着族中的万青万山兄弟俩去抓我回来的,楚湛不在,我可打不过他们俩。” 孙婷闻言也慌了。 一旁的楚湛低头看着这对无措的母女,神色笃定地提议:“我可以留在你们林府做客。” 孙婷:“……你想气死我家老爷吗?” 林月乔却没忍住笑起来,她仰脸看向楚湛:“你可以一直做客到我爹签婚书为止吗?” “不要胡闹了。”孙婷无奈道:“罢了,事已至此,你暂且去楚府避难,只是别让外人知道。等老爷气消了,我再想办法给你们筹备婚事。” 林月乔一脸无所谓:“我只要你们给我签了婚书,让我名正言顺的成婚就成,婚事我可以自己筹备,我现在可有一百颗灵石的身家呢!” 孙婷叹息一声:“这可是你自己选的路,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林月乔犹豫片刻,伸手抓住孙婷的手:“娘,你若是有一天厌倦了我爹,我也可以接你来我家里住,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你放心,我以后会有出息的,一定让你过得比在林家更舒服。” 孙婷眸光一颤,注视女儿片刻,倾身与她相拥,在她耳边颤声呢喃了一句:“好好保重,这里永远是你的家,等你爹消气了,娘就去接你回来。” 与母亲道别后,林月乔去自己闺房打包了小时候姜闻笑送的首饰、几套换洗衣裳,和八岁那年楚湛给她买的那套不合身的喜服,跟着楚湛,一起踏出了林家大门。 因为只隔了一条巷子,两人很快就到家了。 林月乔迫不及待从行礼中取出自己准备好的婚书,递给楚湛。 “你看好了哦,白纸黑字,就两年的婚约,我可不会占你便宜。”林月乔喜滋滋地指着婚约上画的大饼给楚湛看:“没问题的话,就一起按手印吧。” 楚湛垂眸认真看了一遍婚书,有些疑惑:“就我俩按手印有什么用?你爹没答应提亲。” “这是我们之间之前说好的契约嘛。”林月乔解释:“跟他们没关系。” 楚湛问:“这种契约有什么用处?” 林月乔想了想:“有了这一纸契约,以后我就不算客人了,也可以当家做主。” 楚湛警惕地眯起眼:“那我呢?有什么好处?一按变回大内总管,听候公主差遣?”, 49契约婚姻 同居第一天 林月乔从楚湛手里拿回契约婚书, 用指尖划拉第一段协议给他看,关于她能给他带来的明确好处——替他经营家产。 楚湛侧眸看她:“你意思是,按下手印后, 钱也归公主挥霍, 我会成为身无分文的大内总管。” 林月乔翻了个白眼, 认真解释:“这么说吧, 哥哥呢,现在有四千零三十一两身家, 我们协议成婚两年, 我帮你打理这笔家产, 你正常吃喝用度, 两年后,我可以保证你的身家超过五千两。” 楚湛疑惑地看着她。 林月乔深吸一口气,耐心劝说:“哥哥难道记不得了?我从很小的时候,对整个镇上老百姓的需求喜好,就有很准的直觉,每次逛海市, 我告诉你哪家店里的什么新货一定会走俏, 多半不出半个月,全镇都得卖脱销。我每回告诉我爹,海市哪间铺子能做大,哪间铺子会对我们有威胁,从来没有一次出过错。我父亲说,姑娘家不许干涉家里的生意, 但家里有几次进的大货砸在手里,都是听了我的安排才度过难关。” 她自信地仰头注视楚湛:“若是肯让我跟你一起当家做主,你四千两的本钱, 我三百两的本钱,都由我来经营,我能做出沈家那样的家业,哥哥信吗?” 楚湛垂眸看着林月乔自信满满的小脸,抿嘴哼笑一声。 “哥哥不信?”林月乔急了,她真的不是在吹牛,很小的时候她就发觉自己可以感知到生灵万物的感受,这件事用在经商上格外精准。 可惜她爹很讨厌她干涉家里的生意,长这么大,她的天赋从无用武之地,如今总算有机会自己成家了,所以她把自己的优势放在了契约中的第一条。 如果像沈家老太爷年轻时那样,毫无道德地判断供需、恶意垄断、制造紧缺、炒高价格,林月乔绝对是青出于蓝,且一次都不会走眼失手。 但她并没有那样的野心,也不打算不择手段。 她说两年内帮楚湛增加四分之一的家底,那都是很保守的估计,只要楚湛相信她。 楚湛抿嘴一笑,垂眸注视她:“我当然知道林掌柜的本事,小时候你指挥我做过奇货可居的买卖,倒几次手,就会多出几倍的碎银,可以买很多好吃的。” “对呀!”林月乔很开心他还记得这些:“我们当时就两个人,春节一过,整个学宫弟子的压岁钱,没几天就全都到我们兜里了!” “多数都吃到乔乔肚子里了。”楚湛缓缓弯身,左手撑在身侧的桌子上,探头凑近林月乔的脸:“但每次被抓包,师父的戒尺都砸在我一个人的掌心,总觉得这类买卖最终赚的人,不会是我。” “那我又没让哥哥一个人背锅……”林月乔心口一颤,胸口忽然被狂喜和紧张胀满。 楚湛的面容近在眼前,她突然感觉小腿肚子发酸,有种莫名的冲动,想抬手搂住他脖颈。 这让她更加紧张起来,耳根滚烫,口齿不清地推卸责任:“是哥哥自己跟师父说钱都是你一个人花光了的,而且……” 林月乔低下头去。 “嗯?”楚湛歪头捉她的眼神:“而且什么?” “而且散学回家的路上,”林月乔紧张地抬眼看向他,小声狡辩:“我一直给哥哥用力吹手掌的,我脑袋都吹晕啦……” 楚湛挑眼注视她,扯起唇角坏笑起来:“是,辛苦乔乔了。” 他气息拂过她眼睫,林月乔突然忘了怎么呼吸了,她现在记不得楚湛正在跟她谈论契约的事情。 而且她感觉到楚湛也忽视了这件事。 他的情绪很亢奋,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刚才她提到她吹他手掌的事,楚湛的情绪一下子就改变了。 这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三年前的楚湛对她的占有欲,单单是想把她独占在自己的领地。 现在的楚湛,身体散发出了那种刚成年的雄性无法克制的狩猎欲。 只是他不知道如何倾泻,所以才如此亢奋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林月乔感到心悸,她突然意识到,现在跟小时候已经不一样了。 她跟楚湛共处一室,并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安全”,她有点害怕。 但又有一点点期待会出现某个意外。 虽然楚湛的心现在不喜欢她了,但他的身体或许会喜欢她。 那样她又可以拥有一部分的他。 这让林月乔感到欣喜。 不过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一直都只会装可爱,作为妹妹的那种略带憨傻的可爱。 因为小时候姜闻笑觉得她胖嘟嘟的很可爱。 楚湛也只把她当妹妹。 她其实并不知道怎么让楚湛对她产生那种欲望上的喜欢。 呼吸在发颤,好像无法吸进胸腔深处。 她越发紧张得头晕,但她半步都没有撤退,任凭楚湛如此近距离观察着她最细微的表情。 只是短暂的沉默,她轻轻抬起右手,摁在他胸膛,用力推了推。 他身体没有动,困惑地低头看她微颤的小手。 “你挡住我的光啦。”林月乔左手挥了挥契约婚书:“我都看不清字了。” 楚湛眨了下眼,不太开心地直起身,退回到安全的距离。 “所以说嘛。”林月乔转身踱步,更远的离开他的气息范围,想试探楚湛会不会主动靠近过来。 “哥哥让我一起当家做主,这其实对哥哥也有好处,况且我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随意使唤哥哥的,我现在很乖,大家都夸我脾气好,哥哥在山上决战圈里那么凶,我也没有生气,我一直很讲理的。” 楚湛有些惊讶,他没有迈步接近林月乔,偏头谨慎地确认:“如果我们结下契约,你也会像现在这样讲理吗?” “对呀。”林月乔一脸真诚:“我已经长大啦,以后都不会随便发脾气的。” 楚湛想了想,又问:“我也不用像我爹哄我娘那样哄你?” “当然不用。”林月乔耸耸肩:“这又不是真正的婚书,我们就算是寻常合伙做生意的朋友那样,就可以了。” 楚湛闻言终于放下警惕,答应跟她一起按下手印,结成契约。 “如果两年后,我的身家没有达到五千。”楚湛垂眸看着她。 林月乔以为他会说“我就不放你走”之类的威胁。 没想到楚湛继续吓唬她:“你那一百颗灵石,就当是押金,不退了。” 林月乔仰头凶道:“我的灵石永远是我的灵石!” 楚湛质疑:“那我们现在都是一家之主,为什么只有你能打理所有家产?” 林月乔把契约书叠吧叠吧,放进匣子里收好,坏笑着逗他:“这种问题,哥哥下次要在摁手印之前问清楚,现在问也没用了。” 说完就抱着匣子和自己的行李,转身冲出正堂,抢先登陆她最喜欢的鹤峰苑,定下了自己的住所。 “喂!”楚湛三步并两步跟在她身后,发出质疑:“你来我院子里作甚?我爹娘不在,你可以住在正院。” “我不!我喜欢这个院子。”林月乔胳膊夹着自己一堆行李,狂奔踏进抱厦厅,占下地盘,转身阻止楚湛争夺:“你爹娘院子外头正对着池塘,冬月里寒风一吹,湿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我很怕冷。而且那个池塘中间就是假山,我一看见那个假山,就会想起小时候被卡在山洞里,会做噩梦的啦!” 楚湛抬手用拇指往西边指:“那你去葵香苑啊,你小时候不是喜欢跟我娘在那里修剪花草么?” “我不!”林月乔找理由:“那边夏天蚊虫多,蝉鸣声太吵啦。” 楚湛垂眸盯着自己的契约妻子,迈开长腿,步步逼近,闷声威胁:“我在自己院里住习惯了,你想住这里,只能打地铺。” “啊!太太你听见了吗?”林月乔紧紧抱住自己的行李控诉:“哥哥要乔乔打地铺!” 楚湛歪头轻笑一声问她:“乔乔这嗓门,现在怕是无用武之地了,想告状?要不要哥哥为你备马去海洲?” 林月乔不吱声了,抱着行李气鼓鼓转身进屋,走去那个她最爱的衣橱前,小心翼翼打开橱门,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放进去。 她并不是喜欢楚湛的院子,也不是耍小心机想跟楚湛睡同一张床。 她只是想要跟这个柜子待在一起。 楚湛不在的那三年,每次她遇到难受的事,就会从楚家后院爬进来,钻进楚湛的柜子里睡觉。 无论有多么痛苦的事情,只要睡在这个柜子里,她就能平静下来。 小时候玩捉迷藏,她最喜欢躲在这个柜子里,如果楚湛来早了,她会急切地说:“乔乔不在这里!哥哥你去西院找找再来好吗?” 楚湛就会乖乖走出门,过一会儿再来捉她。 有时候林月乔会在柜子里绵软的棉被上睡着,最终被楚湛小心翼翼抱出去,睡在他怀里。 “呀!”林月乔发现了什么,半个身体钻进柜子里,把法器匣子捧出来,转身看向楚湛说:“你把坤灵扇放在衣橱里干嘛呀?这扇子都不需要法咒催动,搁在屋里怪吓人的,我帮你放去藏宝阁吧?” “不会。”楚湛解释:“那天你走之后,我试过,这扇子没法直接用。匣子暗格里有图谱,正常使用是需要法咒催动的,不知为何你那天能直接催动。” “真的假的?那我为什么能直接发出冰锥呀?”林月乔很惊讶,立即打开匣子,想摸索暗格。 门外的楚湛一瞬间闪至她跟前,一把捏住她手腕,不让她乱动。 大概是怕她又不小心催动扇子“自杀”,楚湛心有余悸,自己拿起扇子,扔到一旁衣柜里,替她把暗格打开,取出图谱递给她。, 50契约婚姻 林月乔仔仔细细看完坤灵扇的羊皮图谱。 配套的图谱, 是上古先人用简单图形呈现的法器用法,她并不能完全看懂。 能确定的是,这扇子能凭空凝聚并操纵冰锥, 还可以随意念改变方向。 这若是躲在远处配合作战, 敌人简直防不胜防,对自身修为要求也不高, 用不着近身作战。 难怪这扇子在海市的地下市场求购价值,比很多一品法器还高。 不过按照图谱说明,扇子确实需要法咒催动, 而且只有用特殊契约咒法让扇子认主,才能让扇子的力量完全发挥出来。 楚湛该是尚未与这柄法器结契。 林月乔很想再试一试, 能否不用法咒催动扇子, 但想到上次不小心催动后那冰锥的威力…… 为避免把楚家院子给拆了,她还是把图谱先收回匣子里,以后去山里找空旷的地方再玩。 “这扇子可真厉害呀。”林月乔小心翼翼把匣子盖起来收好,抬头看楚湛:“我们家的腕铃, 只能让人听话。” 楚湛以前听林月乔说过那腕铃的作用——能强行让人产生腕铃主人所发出的念头。 如果尝试反抗, 被操控者就会浑身剧痛,瘫软无力。 照理说,二品法器的力量强弱, 是随主人自身的修为。 如果那腕铃落入修为至高的恶人手中,岂非能操纵世间所有生灵? 所以楚湛认为, 林月乔家的腕铃,潜力比坤灵扇更大。 林月乔不太确定, 她爹没有修为,她弟弟修为很低,这两个人, 都曾经用腕铃教训过她。 体感并没有太大差异,他们想让她服从的念头,都被林月乔成功抵抗住了,除了身体疼痛无力会持续三五天之外,也没造成什么损伤。 所以林月乔感觉自家的二品法器也没有多厉害。 不过她还是很想自己用用看,她很想让她爹产生一个“你的妻子和你的女儿是跟你一样平等的人”的念头。 不知道植入这样超出林惠丰认知的念头,需要多强的修为。 可惜她爹不准家里人把腕铃的法咒告诉她,就算她修为够了,也没办法使用腕铃。 “我们家的腕铃其实根本没什么用。”林月乔坦白告诉楚湛:“拿去海市,有可能连五百两银子都卖不出去,不然我爹早卖了。那串腕铃最多只能处罚我去扫扫院子,稍微违背我意志的命令,全都不会起效。而且就算只是催动腕铃处罚我去扫一个时辰的院子,我爹都会像被反噬一样难受好几天,所以他平日里也不敢用腕铃对付外人,他要是对你使用,没准你都不用反抗,他自个儿不多久,就会被腕铃反噬倒下。” 楚湛问她:“那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那串腕铃?” 林月乔小时候经常戴着那串腕铃。 那串腕铃的样式并不太好看,丝毫没有正常高品法器散发光泽的鲜活气息,而像是一具长眠的法器尸体。 这话是林月乔说的,她七岁的时候有一次跟楚湛说,她觉得她的腕铃快要死了,她想要叫醒它。 这个说法让楚湛觉得不舒服,他不太喜欢林月乔戴着那串“死物”,看着不太吉利。 腕铃的小铃铛材质像被覆盖了一层灰石,看起来脏兮兮的,怎么都擦不干净。 甚至连铃声都不清脆悦耳,有点类似摇骰子的木头敲击声,响起来,让人心烦。 作为首饰,怎么看都不怎么讨人喜欢,但楚湛还是感觉林月乔很喜欢它。 “我也说不清。”林月乔低头小声嘟囔:“我觉得,它只是迷失在睡梦里了,那不是它本来的样子,如果连我都不喜欢它,它或许会消失的。” 楚湛不太理解她的意思,沉默片刻,他提议:“你可以从你爹手里把它买回来,五百两不贵,我可以借你二百两,两年内,你还我八百两。” “我去海市地下场子借银子都没你这么黑的心!”林月乔翻了个白眼:“而且要是知道是我想买,我爹没准能要价五万两,还是别想了。” 没多久外头天暗了,赵管家新买来的丫鬟进屋,把灯都点亮了,林月乔还是窝在外厅的圈椅里不肯走。 楚湛也懒得跟她抢地盘,戌正三刻看林月乔打哈欠了,他就起身让丫鬟把正院卧房床给铺了,决定自己挪地方。 林月乔立即叫住他。 她说她可以睡在耳房里,肯定不会打扰他歇息。 楚湛是真的服了。 楚湛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被爹娘反复警告得耳朵快起茧子了——男女授受不亲。 林家难道没跟林月乔说过男女之防那些规矩么? 过了今晚,林月乔就十六岁了,不是六岁,为什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对他完全没有防备心? 楚湛心情躁得慌,他猜想姑娘家可能就是从小到大没什么变化,所以总这么坦坦荡荡的。 可他现在跟小时候,或者说跟三年前,已经不太一样了。 尤其是早上刚睡醒,楚湛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身体的一些异常。 而且会持续很久,熟睡的时候很容易被人发现。 之前在京城,府里有几个年长些的丫鬟,看楚湛一大早总躲着人,就像是故意,到点就敲门进来,硬要伺候楚湛更衣。 还有过个丫鬟帮他系腰带的时候往他身上倒,问他要不要帮忙。 那是楚湛第一次跟府里侍从发脾气,差点闹大了。 楚少青和姜闻笑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后,就把儿子院子里的侍从全换成了男的,之后楚湛起居才总算自在了。 现如今林月乔住来他府上避难,隔着院子,楚湛心里都不太踏实。 现在这小姑娘居然想睡在他的耳房里。 不知为什么,光是想想那场面,楚湛就感觉身体又要不听自己使唤了。 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楚湛心服口服地对林月乔做了个请的手势,把自己的床让给她,转头去橱柜拿自己的睡袍。 “你不想睡自己的床了吗?”林月乔急切地仰头看着楚湛:“我又不是要占你的床,耳房里的矮榻铺几床被褥,我就能睡。” 楚湛换院子的心意已决:“你爱睡哪里睡哪里,这院子我就让给公主殿下了。” “可是我不敢在陌生地方一个人睡。”林月乔开始拨浪鼓一样摇摆身体,企图用撒娇大法挽留楚湛。 “你可以找个丫鬟陪你一起睡。”楚湛一边挑选换洗衣裳一遍低声抱怨:“我真的想不通你爹从前说你们家里家教森严,都森严在哪里,比如必须笑不露齿,但是可以睡在一个大老爷们的隔壁屋里没有问题是吗?” “主要是我相信楚湛哥哥的人品呀?” “我不需要这样的信任。” 楚湛把自己的衣裳卷成一团转身就走,没发现衣服里面不小心卷进了一根衣袋。 “诶!额……”林月乔发现,自己的一只米白色小肚兜,被楚湛不小心卷在衣服里了,此刻正挂在他腿侧飘来荡去。 林月乔顿时涨得耳根通红,想阻止又说不出口。 她缩着脖子绕到他另一侧,伸手想把自己的肚兜扯回来。 然而肚兜的带子可能是跟衣服带子打结了,她用力一扯,楚湛的衣服袖子也被她扯滑出来。 楚湛一侧头:“怎么?” “没事,好像拿错了一件,我……我的……”林月乔赶忙扑上前捂住自己的肚兜。 “什么拿错了?”楚湛垂眸看臂弯里的衣服,见有根带子缠在衣服里,便腾出手抓住带子,用力一扯。 那丝绸质地的米白色小肚兜“呲啦”一声,从林月乔怀里钻出来,被楚湛一手举过肩头。 滑腻温热的触感,轻轻覆在楚湛的手背。 空气一瞬间凝固了。 不等林月乔想出缓解尴尬的话,楚湛就忽然疯狂甩动自己怀里的衣裳,想把那只肚兜甩开,奈何肚兜太轻,怎么都甩不掉。 楚湛很快恢复镇定,抱着那堆衣裳,牵带着肚兜,迈步走回橱柜前,把所有东西都放了回去。 “待会儿再让人来取我的东西。”楚湛丢下这句话,就孑然一身走出了卧房,什么也没有带走。 虽然同居的头一日发生了这点小小的意外,但之后便相安无事了。 两人每天去学宫都会刻意分开时间出门,本就独门独院,也没人发现他俩住在一起。 赵管家虽然不知道楚湛把岳丈气晕的事情,但他见林家姑娘悄没声跟着自家小少爷住进楚府,连台喜轿都没有,就知道这婚事怕是没办成。 他猜想,林家可能是不知道姜氏打算认回外孙,所以瞧不上楚湛的家世。 赵管家私下暗示楚湛,要以姜氏的名义重新派人说媒提亲,让林家了解真实状况,这样小少爷就不用跟林姑娘分居两院了。 但楚湛不许姜家插手他的婚事,赵管家只好不再过问,只当林月乔在府上做客,为她安排单独的饮食起居。 “婚后”,林月乔头一次跟楚湛一起用餐,还是在七日之后的玄天学宫庆贺宴上。 因为苏忘河代表云谷学宫接受了邀请,云谷学宫排名进入前百的二十几个修士,也都参加了这场宴会。 是孟雪年牵头包下了醉风楼,摆了十桌客宴。 菜式看着也不便宜,出手着实阔绰。 周洛瑶感慨,孟雪年不愧是仙门世家的长女。 陆文知小声分析说这一顿请的绝对不亏,孟雪年估计也就花了三十两银子,把仙门将来百年内可能拥有话事权的人物全都结交了。往后她踏入仙门,光凭她这一代的人脉,就能很快升上首座之位。 “哇。”赵望舒小声感慨:“孟雪年只比我们大两岁,我怎么感觉她比我爹娘还会做人?连苏忘河都没她那么讨人喜欢。” “苏忘河?”身后忽然传来苏忘河的温声调笑:“就因为我拿了个第三,连苏师兄都不配你们称呼了?” “哎呀!”赵望舒闻言吓得一缩脖子,直接转头把脸埋进林月乔的肩膀,不敢面对自己不小心无礼造成的后果。 “苏师兄!”林月乔赶忙拖着胳膊上的赵望舒,站起身行礼。 由于跟着楚湛混进了前二十名,林月乔几人的桌子就在排名前三的队伍旁边,刚巧被路过的苏忘河听见了。 “开个玩笑,坐吧。”苏忘河目光有些好奇地注视林月乔。 想了想刚才与楚湛的谈话,苏忘河不禁露出个无奈地笑,坦白告诉林月乔:“我刚才当面问了楚湛,为何一进战圈就急着与我单挑,这件事困扰我许久,因为我实在想不通几时得罪过他,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他说,只是因为林月乔觉得他打不过我。” 林月乔:“……” 完了。 苏忘河一向性情温和有礼,她一时想不出他会怎么找她算账。 没想到,下一刻,苏忘河忽然露出个大度的微笑,主动替她解围:“但愿林师妹没有彻底失望,未来的仙门大比,若再遇楚湛,苏某定会尽力而为。”, 51契约婚姻 林月乔耳根有点发烫, 苏忘河可能是误以为,她对楚湛吹嘘自家学宫师兄更厉害,是出于对苏忘河的信任。 实际上她当时说出那句话, 只不过是为了酸一酸楚湛而已,因为当时楚湛故意惹她生气,她就想以牙还牙, 倒是没料到楚湛会因此带上她一起进入战圈。 不过苏忘河未必不知道实情, 或许只是故意给她台阶下罢了。 这位师兄性情一向温和稳重, 讨人喜欢, 但从前跟林月乔其实并没什么来往。 林月乔对人心的感知, 不输给任何人。 苏忘河主动来跟她缓和之前的矛盾, 有可能是看出她在楚湛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 因为楚湛性格古怪,太难结交, 苏忘河可能是想借由她, 进一步结交楚湛, 以免在未来的大比交手中被楚湛针对。 不过, 她能感觉出苏忘河主动示好, 似乎还有另一层目的,一时半刻,还参不透。 “沐霖大典排名第三的修士, 怎么会让我失望?苏师兄使我们云谷学宫最大的骄傲。”林月乔恢复镇定,微笑回应:“不过,以苏师兄的天赋,将来多半会拜入太始宗门下, 该是没太多机会与楚师兄交手啦。” 苏忘河并没有顺着她的话,去试探楚湛未来的志向,而是上前一步, 轻声问了句:“林师妹,方便借一步聊两句吗?” “哦——”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周洛瑶和赵望舒忍无可忍地发出了狼嚎声。 她们并不知道苏忘河为什么会“纡尊降贵”过来这桌与他们闲聊,更没想到他居然邀请林月乔私下细聊。 苏忘河一直是云谷学宫很多女修心中最仰慕的人。 他长相俊秀,温柔至极,丝毫没有天赋异禀睥睨众生的傲慢。 不过他一心修行,平日里从未对任何女修展现出独特的关照,周洛瑶几人还是第一次见他主动搭讪,并请求借一步说话。 林月乔完全没有想入非非自作多情,她很想知道苏忘河到底有什么目的,便微笑点头,随他去酒楼西侧的小包间单独交谈。 进入包间后,苏忘河低头沉默片刻,转身望向南边的雕花红木窗,沉声道:“大典已经落幕,期间发生的所有矛盾也该烟消云散了,我本不想出手干涉,但林师妹既如此看中我这个不成器的师兄,我也该对师妹尽一份责任。” 林月乔疑惑地仰头问他:“师兄此言何意?” 苏忘河蹙眉回过头,严肃道:“林师妹,龚一朔近期有可能会对你不利。我不知道他为何要把这件事情透露给我,或许是因为在山巅之上,我一时昏了头,同意了他的联手邀请,他真以为我与他是同一类人,大典落幕,仍想拉我入伙。” 林月乔睁大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 龚一朔居然想要害她? 那天审案的时候,她明明没有再多纠缠,龚一朔为什么还想斩草除根? 苏忘河继续道:“我明白,师妹心里或许已经把我当成跟他一样的人,我只是尚存一丝希望——师妹若是当真有龚一朔猜测的特殊天赋,应当知道,当日在山巅,我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接受了他的邀请。” 林月乔瞳孔骤缩,轻声试探:“特殊天赋?我吗?我能有什么天赋?龚一朔是不是误会了?” 苏忘河摇头道:“不必害怕,我对师妹并无恶意。山巅之上,我与楚湛交手的关键时刻,你出现在了埋藏符咒的地方,众长老调查之时,也是你猜到符咒被埋在地下,我相信你不是始作俑者,但不信这一切只是巧合。” 林月乔心跳剧烈,深吸一口气,轻声询问:“苏师兄想要我怎么做?” 苏忘河深吸一口气,坦白的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个案子到此为止,我劝师妹不要继续深究下去。近两个月,希望你能在散学后与我同行下山,我会护送你回家,翌日清晨,我也会去你家附近接你。我想让龚一朔知道我保下你的决心,也需要让他明白你不会再对他产生威胁。林师妹,多行不义必自毙,他那样的人,即便顺利踏入仙门,未来也必会自取灭亡,你没必要献祭自己的性命,去惩戒他那样的人。” “额……”林月乔很惊讶,心中生起丝感激之情。 她并没有怀疑苏忘河的话,心中已然决定不再深究此案,毕竟她的正义感还没强到用自己的命跟龚一朔那种人斗到底。 但是,让苏忘河亲自护送两个月。 这要是搁在三年前,不得把她的小傻子哥哥气得跟苏忘河原地决斗? 但是,现在的楚湛已经不在乎这类事情了。 她可以拒绝苏忘河,去请求楚湛保护,但这样会不会被龚一朔当成挑衅? 不等林月乔回应,苏忘河又贴心地表态:“我会与师妹保持距离,只确保你在我能守护的范围内,不会与你并肩同行,师妹不必担心惹人非议。” “苏师兄有心了。”话说到这个地步,林月乔都找不到推拒的借口,只好答应道:“那这两个月可要劳烦苏师兄了,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 苏忘河抿嘴轻笑一声,摇摇头:“若是学宫里你其他师兄弟有这样的荣幸,他们早该乐得宣告天下了。说句冒犯的话,能护送林师妹来去,对苏某而言,也是荣幸,师妹不必心存负担。” “哈……”林月乔的脸瞬间涨红了,低头用憨笑声掩饰羞涩。 她平日里其实没少听男修旁敲侧击地说这类暧昧的话,但苏忘河这样的人说出这种话,实在叫她心中惊奇。 约莫是太过震撼,连心跳都加快了,她随口敷衍两句,便转身离开了包间。 包间外,坐着沐霖大典魁首的那一桌。 眼尖的黄静春,第一时间指着碎步跑出包间的林月乔,提醒楚湛:“哎呀!楚师弟,你快看,她出来了,可算出来了,怎么苏忘河没跟林师妹一起出来?” 楚湛表情看起来不太高兴,他似乎不想搭理黄静春的起哄,但是没忍住还真侧头看了眼。 恰好刚出来的林月乔,此刻迎面撞见一个云谷学宫的男修,那男修很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两人随口闲聊起来。 “可真是给那位小师妹忙坏了呀。”黄静春转头跟玄天学宫的好友们调侃:“我之前就猜到她跟苏忘河关系很好,但我们楚师弟死活不信。” 其他几人并不知道楚湛在沐霖大典决战圈保护林月乔的经历,所以也不知道黄静春为什么那么关注隔壁学宫一个小女修。 有不明状况的女修赞叹那个小女修长相着实可人,黄静春却不买账地撇了撇嘴,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林月乔回到自己的座位后还惊魂未定,周洛瑶和赵望舒却立即围过来问她,苏忘河私下找她说了什么话。 林月乔告诉她们是跟沐霖大典有关的事,不要瞎想,但两个人不太相信,非要问她苏忘河具体说了什么。 就在这时候,店小二忽然走到林月乔身侧,躬身笑着传话道:“请问是林姑娘吗?首桌的那位楚公子,邀请姑娘去他那一桌用膳。楚公子说他点了三例单笼金乳酥,会以正常速度进食,姑娘若是去晚了,他就不留了。” 林月乔:“……” 其实听到楚湛主动邀请她的前半句,她还挺惊喜,但是“正常速度进食不给她留”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她还会像小时候那样,被喜欢吃的甜点一勾,就抬腿撒奔去跟他抢食吗! 她又不是才六岁! “啊啊啊啊啊——”周路遥和赵望舒听完却彻底爆发了。 这是什么命,刚被苏忘河叫去包间说悄悄话,出门又被楚湛邀请同桌用膳! 赵望舒目光幽幽地凑近林月乔的脸:“阿乔,你平日散学后,背着我对我的预备夫君们都做了些什么?” 林月乔没理会她的调侃,掏出帕子,小心翼翼擦干净嘴,问赵望舒:“我头发乱吗?” “不乱。”赵望舒伸手逗她:“我帮你弄乱一点再去见楚湛,不然我放心不下。” 林月乔挡开她的手,忍着笑红着脸小声说:“我去看看那小子叫我去干什么,准没什么好事。” 林月乔没有犹豫就走到楚湛那一桌,看见楚湛身旁已经有店小二摆放的餐具,她便大大咧咧一拉圈椅,在楚湛身边坐下来了。 “哇——”桌边玄天学宫的几个修士小声感慨:“不愧是楚湛,对云谷学宫女修的号召力也是一流。” 林月乔侧头挑眉看向楚湛:“茶点呢?你已经吃完啦?那我走咯!” “还没上桌呢。”楚湛一脸不悦地调侃:“有末将在此坐镇,没人敢来抢公主殿下的茶点。” “哈!”林月乔突然开心起来,她意识到楚湛现在还是没办法忍受看她独自在人多的地方被不停地搭讪。 但他们的临时婚约里,明确写着,双方不得干涉对方与异性来往甚至相恋。 楚湛现在故意用她喜欢吃的茶点引诱她落入他的领地,其实算是违约,违约一次罚金一两白银。 倒不是惦记那一两银子,林月乔就是很想看看楚湛怎么解释自己的占有欲,所以她不依不饶地盯着楚湛冰冷心虚的侧脸。 但是还没来得及调戏他,另一头就有个她不认识的女修大声笑问:“楚师弟,我实在好好奇,为什么你只在左耳戴一个耳钉呀?之前他们私下说你性格不像是肯打耳钉那种人,一定是打完一只耳朵后,突然觉醒了本性,另一只就不肯打了,笑死我了!” 楚湛闻言一愣,下意识抬手摸向自己左耳耳垂,像是才想起耳朵上有这么个耳钉。 回忆几乎同时涌上两人心头,楚湛侧眸看向林月乔。 林月乔立即吐了下舌头,心虚地别过头,不敢跟楚湛对视。 楚湛左耳那个耳钉,可算是历史悠久。 那时候,林月乔才五岁半,拉着七岁的楚湛一起玩过家家。 她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找出一对最喜欢的耳钉,要把楚湛打扮成跟自己一样的“美丽公主”。 但她很快发现一个问题——楚湛耳垂上没有跟她一样放耳环的地方。 由于没有自己打耳洞的记忆,林月乔以为每个人的耳垂上都有挂耳坠的地方,只是楚湛不明显。 所以她对着铜镜找准自己耳洞的位置,然后就把耳钉尖尖的一头,对着楚湛耳垂差不多的位置,戳进去了…… 面对突然滋出来的血,林月乔吓呆了,又不敢叫出声,慌忙掏出小手帕,不停地给楚湛擦耳垂。 好半天还是没能止住血。 两个小孩都闷不吭声。 根据“乔乔静悄悄必定在作妖”定理。 楚湛有点紧张,又忍了一会儿,终于沉不住气,小声问:“戴好了吗?” 林月乔一缩手,摇摇头,泪汪汪小声说:“弄……弄坏了……” 楚湛一侧头,问她:“耳环坏了?” 林月乔小小声:“哥哥的耳朵坏了……” 楚湛神色一惊,抬起手摸自己耳朵,一摸一手血。 他紧张地看看周围,想找镜子,林月乔乖乖把自己的小铜镜递给他。 楚湛哆嗦着手偏过脑袋看向镜子…… 这才松了口气,他的左耳朵还在。 紧接着,又是一片沉默,林月乔吓得掉眼泪都不敢出声。 楚湛也受了惊吓,坐在椅子上,傻乎乎地仰头跟林月乔对视。 林月乔耷拉着脑袋,扒拉着手里剩下的那只耳钉,满心愧疚与惶恐。 楚湛很紧张,他误解了林月乔扒拉耳钉的意思。 担心乔乔妹妹弄坏一个耳朵又要去弄另一个,把手上的血往裤子上蹭了蹭,楚湛站起身,小声询问:“乔乔,我们玩别的好吗?哥哥不太喜欢扮公主。” 于是后来,楚湛就开始了扮太监扮侍卫扮将军的漫长道路。, 52契约婚姻 她主动跳进他的圈套 那剩下的另一只耳钉, 如今还被林月乔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在绵软丝绒里,藏在首饰柜最上面一层的抽屉。 等待楚湛提亲的那三年,偶尔她晚上会取出那只小耳钉, 戴在自己的右耳,躺在床上,闭上眼, 想象戴着另一半耳钉的小傻子哥哥,就躺在她身边。 她有时候会泄气的想,楚湛一定早就把她亲手刺进去的那只耳钉取下来了,三年前可能就扔掉了。 但有时候,她又很确定,他不会那么做。 因为她给他戴上那枚耳钉的那天, 楚湛亲口向她保证,他会一直戴着。 回忆里,那时的场面,慌乱又好笑—— 楚湛站起身,想带她去玩别的东西。 林月乔本来担心挨骂,见楚湛哥哥没生气, 立马一脸心虚地答应了,把肉乎乎的小手递给楚湛。 楚湛右手抓住她的手, 左手顺便就把扎在自己耳垂上的耳钉拔下来, 丢在旁边桌子上的首饰盒子里。 于是,耳垂上刚结块的血痂被破坏, 林月乔一抬脸, 就看见血珠子,顺着楚湛耳洞往外冒,直接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楚湛可能是以为自己摘掉她给他戴的耳钉, 才导致乔乔妹妹大哭,赶忙又捡起耳钉,想戴回去。 戴上之前,他把耳钉在一旁的烛台火焰上转着烤了几圈——这可能是姜闻笑教他的,接触伤口的金铁必须用火烤,不过那只耳钉是纯金的,看不出烧过的痕迹。 差不多烤完耳钉的时候,一旁的乔乔妹妹已经快哭背过气去了。 楚湛一只手用力甩耳钉降温,一只手竖着食指,跟她保证:“不要哭了乔乔,哥哥马上就戴好,以后不摘了。” 等他笨手笨脚戴回耳钉后,林月乔才一抽一抽地解释:“血,乔乔怕!” 她那时的意思其实是担心楚湛会死掉,因为姜闻笑给她讲的睡前故事里,经常一出现血,就会有人死掉。 但楚湛以为她怕的是血本身,就牵着她的小胖手,急匆匆去柜子里翻出药粉,抹在耳垂上。 林月乔见血止住了,也终于安静下来,因为受惊过度,不久后,她就搂着楚湛睡着了。 林月乔忽然想起山巅之战楚湛肩下受伤的时候,也说过“害怕就别弄了”的话。 她突然想到,如果她当时没有疑神疑鬼地提出那个问题,楚湛可能并没有觉得她是假装在哭,只是以为她怕血。 林月乔突然懊恼起来。 她其实拥有许多原本可以放松享受的快乐时刻,可只要被惶恐不安占据心神,她就会无法克制地亲手毁掉一切。 即便重生回到沐霖大典决战前,她心里时常想的,还是既然老天让她重活一世,为什么不干脆让她回到三年前? 她似乎永远做不到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 即便此刻感觉到快乐,她的脑袋还是会被一些痛苦和恐惧占据。 有时候,她恨不得捆住自己身体、封住自己的嘴,好让自己不要犯错。 见林月乔忽然小脾气又上来了的神色,楚湛刚到嘴边的调侃立马咽了回去,他低下头没有说话。 以为楚湛不想提及单耳耳钉的来由,孟雪年连忙接过话头打趣道:“一只耳钉配楚师弟,便是刚好的,若是两只都戴上,岂不要把我们都给‘艳压’下去了?” 众人一阵笑,话题很快被孟雪年带跑了。 不多时,店伙计端着小巧的蒸笼走过来。 放上桌前,见楚湛指尖在林月乔碗碟旁轻敲两下,店伙计立即会意,把三例点心全都放在林月乔一个人面前。 虽然是单笼点心,但三个小蒸笼堆在一起,有半尺来高,把林月乔的脸都挡住了。 原本谈笑风生的桌宴,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好奇地转向林月乔。 有人打趣说,孟师姐这待客之道,似乎有一点偏心了。 孟雪年还没弄清楚状况,一旁永远不会做人的楚师弟,就主动认罪,说这三笼点心,都由他来结账,与孟雪年安排的客宴无关。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一桌人顿时眼睛都直了。 来这桌凑热闹的女修,本就是想跟楚湛套近乎,这都快半个时辰过去,楚湛话没说几句,心思也压根不在这一桌。 原本众人心里都抱怨楚湛白长了这么张惑人的面容,可惜榆木脑袋不开窍,半点不解风情。 没想到,隔壁学宫的小师妹往这里一坐,楚湛直接给人家小姑娘单点了三笼甜点…… 这下子众人总算明白,为什么刚才黄静春一直在楚湛耳边暗示林月乔沾花惹草了。 看来这位林小师妹在决战圈的时候,绝对不仅仅是楚湛的诱饵。 看着店伙计掀开第一笼点心,把奶香的乳包夹到林月乔碟子里,楚湛神色严肃地提醒她:“这是我的茶点,不许端去别处吃。” 席上一瞬间沉默下来,有几人酸溜溜地瘪嘴使眼色。 这是楚湛能说出的话? 这个云谷学宫的小女修,究竟对楚湛施了什么妖法? 林月乔只淡定地回了句“知道了”,她知道楚湛并不是在用开玩笑的语气表达暧昧的占有欲。 楚湛说这话,就是字面意思,他不想让她暴露在群狼环伺的危险中,但因为没有了从前未婚夫的身份,他只能用“想吃甜点就待在我身边”这种要求留住她。 林月乔不打算戳破他的计谋,还假装中了圈套,清醒地主动跳进他的领地,给予他从前习惯的安逸感。 因为如果说破了一切,楚湛可能会清醒过来,尝试戒掉对她的保护欲。 而她目前还乐在其中,最多只会以此调戏他两句,暂时不打算正儿八经地跟他划清界限。 “你想去敬谢玉蓉一杯酒吗?”孟雪年忽然凑近楚湛问了句。 “不想。”楚湛甚至侧眸看向她,用眼神表达了抗拒。 除了爹娘,没有任何人能逼他主动发起这类行为。 “其实你也会有一点在意大家的感受。”孟雪年小声劝导:“不然你那天也不会在大家失望的眼神中改口,答应来参加这次宴会,不是吗?” 楚湛拒绝:“我只是想让你们不要太过注意我,不是要跟你们交朋友。” “可大家时刻盯着你,就是因为你让他们感觉到威胁。”孟雪年轻声解释:“他们越是猜不透你,就越是没法放下对你的关注,如果你主动表现一点友好和热情,所有人都会放松下来。” 楚湛神色依旧不乐意,但他想不出反驳的话。 “来吧,沐霖大典的魁首,我们玄天学宫的骄傲。”孟雪年端起楚湛的酒杯,递到他面前,鼓励道:“我陪你一起去,胜者主动纡尊,会赢得所有人的尊重。” “或许他不一定在意旁人的尊重呢?”一旁正在吃甜点的林月乔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一脸严肃地转头,替楚湛反抗:“我知道,孟师姐是一片好意,但是你现在让他去做的事,是非常违背他性格喜好的事,如果要维持这份尊重,他就要一直被牵着鼻子走,违背本性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如果某天坚持不住,别人可能会觉得他很虚伪。这很累,因为我自己一直在这么做,我知道这么做有多累。” 孟雪年转头看向林月乔,愣了好一会儿,才温声解释:“人活在世上,未必总能随心所欲,楚湛前途无量,他迟早需要去面对一些必须的人情往来,你说的没错林师妹,但你或许可以衡量一下,是学着去习惯正常往来累,还是因为逃避这些事影响前途更累。” 林月乔抿嘴笑着摇摇头:“师姐或许可以再细想一下这件事,楚湛现在的性格真的会影响他的前途吗?他拜入玄天学宫半年多了,我猜想一开始看不惯他的人应该很多,那现在呢?真正共处一段时间有所了解后,你们学宫打心眼里讨厌他的人,多吗?我知道师姐说得没错,或许很多人对他感到既敬畏又好奇,但这种状况对于他而言,或许恰恰是很舒服的状况,他应付不来太多的热情。” 孟雪年低头细细咀嚼林月乔的话,半晌,抬眼认真地看向她:“你说的对,你是对的,林师妹。” 林月乔自嘲笑道:“师姐有空,倒是可以帮帮我,我才是需要改变的人。” 一旁插不上话的楚湛侧眸看向林月乔。 “为什么这么说?”孟雪年生出丝自惭形秽的感觉,这个楚湛口中左一声“乔乔”右一声“乔乔”的小姑娘,才真是越深入了解,越让她惊讶。 林月乔就这么一边吃点心,一边隔着楚湛跟孟雪年闲聊了好半会儿。 直到宴席结束,她还剩下一笼点心没吃完,特意让店伙计帮忙打包。 孟雪年去堂中央说散宴辞的时候,林月乔才终于转头对上楚湛的目光。 “你盯着我看了一晚上。”林月乔抿嘴忍住笑。 “哈。”楚湛转头看向周围,低声回应:“你可能又踏入幻阵了。” “才不是幻觉。”林月乔坚持道:“我余光也注意着你呢,刚才我一说话,你就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楚湛想了想,说:“我想跟你换个位置,方便你和你一见如故的新朋友闲聊,但你语速太快我插不进话,从你三岁的时候,我就从来没有成功打断你说话。” “哥哥还是等着跟别人解释吧。”林月乔翻了个白眼:“‘玄天学宫的第一剑修盯着林月乔看了一晚上’,明天就会有人背地里这么说。” “我为什么要跟别人解释?”楚湛挑眉反驳:“我就算看你了又如何?有谁不乐意,可以当面来找我解决。” 林月乔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楚湛可能以为她想撇清关系,以免其他男修误会。 她咬住下唇,沉默片刻,继续逗他:“不劳烦哥哥了,我会自己跟他们解释清楚。” “他们?”楚湛蹙眉警惕地质问。 “哈哈哈哈!”林月乔忍不住笑场了,楚湛的表情让她想笑,其实可能没那么好笑,她只是觉得很开心,她可真是坏透了。 这个时候孟雪年说完话,大家正式散场了。 林月乔拿起打包的点心,往门外走。 楚湛过了一会儿才起身出门。 酒馆门口停了一排孟雪年准备的马车,有侍从上前问林月乔家在哪里,然后就把她带去了顺路的马车,和其他女修一起乘车回去。 踏上马车的时候,有一个有些醉意的男修路过。 他看见灯火下林月乔垂眸上车时的侧脸,便顿住脚步,口齿有些含糊地问车夫,这辆马车送哪条路。 车夫说完后,男修立即笑着一拍手,说“巧了”,便也跟在林月乔身后想要上车。 “诶!公子,公子……”侍从拉住他胳膊提醒:“送各位爷的马车,都等在西头呢!” “不用了。”男修回头刚准备说一句“反正这车没坐满”,但他的视线刚好对上侍从身后——楚湛发现猎物般的冰冷目光。 男修酒都吓醒了,当即很自重地转身乖乖朝西边走去。 回楚府后,林月乔一直在自己院子里等着,她觉得楚湛今晚可能会主动来告诫她,要提防居心叵测的男修。 但是没有,到了半夜,林月乔还让侍从去正院里看了眼,侍从说院子里灯全都熄了,少爷该是已经歇下了。 半夜辗转反侧的,还是林月乔。 她在想,如果今晚不是她在旁边帮忙,楚湛会不会因为说不过孟雪年,就乖乖跟着她去找别人敬酒。 楚湛会不会在她不在身边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被其他人改变?, 53契约婚姻 林月乔胡思乱想到半夜, 直到听见三更的梆子声,才察觉自己又失眠了。 想到楚湛此刻该是在正院东厢房里睡得很香甜,林月乔都恨不得去把他拉起来, 陪她一起胡思乱想。 不过当然只是想一想,她收回心思。 从离开林家的那天起,林月乔就对自己暗暗承诺, 不再为没发生的事而焦虑。 她必须好好珍惜这重来一次的机会,每时每刻,都要尝试去扭转上辈子遗留的遗憾。 就目前而言,她已经挽回了最大的遗憾—— 这一世,她反抗了爹娘退婚,顺利嫁给了楚湛。 虽然不算是真嫁, 但至少, 她能跟上一世想起来就让她懊悔得无法呼吸的人,一同生活两年。 这两年里,她还有足够的本钱,尝试用自己的天赋挣出真正的家业。 或许也能让林惠丰看看,他女儿经商的本事, 比他和他儿子加在一起还强百倍。 等挣了足够多的银两,她就要去仙宗买最贵的丹药,尽快突破修为,顺利筑基。 不过在买丹药之前, 她还想买一把三品以上的好剑,送给楚湛。 楚湛现在那把剑虽然很贵,但是贵是贵在出自大名鼎鼎的工匠之手,以及顶尖的材料。 姜闻笑硬要给楚湛保下那柄剑,真正的意图, 其实是想让儿子把剑卖了,这样他就有足够的盘缠去凤川投奔姥爷。 毕竟抄家时最先被盯上的都是法器,唯一能讨价还价的,就只能是留一把武器让她儿子路上防身,姜闻笑自然选择了最贵的一把。 问题是,这把剑其实算是供人鉴赏的藏品,凡人用它倒是可以,而修士之间的战斗,这把剑根本应付不来。 以至于楚湛用剑时,需要运转大量灵力保护剑身。 要不是他实力强得离谱,这把剑拖后腿,都能把他裤腿拖撕了。 而且,这把剑材质做工都极其昂贵,稍有点破损,修一下就是十两银子起步。 这么下去,楚湛那四千两家底还不得全都喂剑去了? 林月乔嫁来楚府的第一天,就想劝楚湛把剑卖了,去买一把四品以上的灵剑,或者用坤灵扇去找玄天学宫的长老,换一把同品级的剑。 毕竟一品法器就那么多,每把都叫得出名字,用不着担心吃亏被坑骗。 但得知坤灵扇只有在她手里不需要法咒催动后,林月乔又舍不得卖它。 这扇子对楚湛而言聊胜于无,对她而言,却是梦寐以求的法器。 它可以弥补她进攻上的不足,且能远程以精神力操控,说不定未来她能用这扇子配合楚湛一起作战。 从小到大,林月乔在学宫里的实力一直都有得到师父们的认可,但她的天赋似乎全都集中在防御和战局判断上。 如果对手是远程布阵偷袭,她就能靠敏锐的感知力和缜密的思虑,识破对手的埋伏,配合队友,破局反击。 但她很难应付实力相当的对手近身突袭。 一旦强敌近距离突袭,林月乔就只能作为队伍的防护者,护住每一处防御破绽。 可如果队友溃败,林月乔也几乎没有反击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法盾消耗殆尽。 她并不是没尝试过克服自己近身作战的缺陷,为此流过的汗水,不比学宫里任何一个弟子少。 可学宫每一年的考较结果都表明,她的近身应变能力,比一些低她两梯的十岁孩童,还差许多。 所以她被长老分在了专精远程控场的和光堂。 而坤灵扇,似乎恰好适合精神感知力天赋强大的修士,远程操控。 这样的宝贝,一旦换给别人,想换回来可就难了。 还好楚湛还有五百颗灵石的奖赏,手头暂时宽裕了,也用不着卖扇子。 但他需要一把趁手的灵剑。 五百颗灵石,哪怕加上林月乔那一百颗灵石,也就能换一千八百两白银,够买三品的法器。 但买下法器后,可就得喝西北风了。 所以,本钱不能乱花,林月乔打算试试手,去做一笔来钱快的买卖。 这几天,她每日散学后都会去海市逛一逛,对市面上短缺的商品做了详细比照。 最终确定,老百姓真正急需却很难买到好货的品类中,最稳的,就是焕颜丹。 虽然海市那些自称一颗减一岁的焕颜丹从来没有一颗“显灵”过,但镇上的有钱人还是抢着买。 丹修在哪里都很挣钱,但这一行真要修成正果,那都得百岁起步,财力物力、理论储备和修为储备缺一不可,哪怕有一星半点的糊弄,炼出来的丹药都可能害人害己。 所以真正厉害的丹修,早就被四大仙们瓜分了,而仙门最不差的就是钱,管用的丹药自然也难流入市场。 林月乔现在能抓住的优势,恰好与此相关—— 楚府的管家赵寒,每个月都会列几张单子,让侍从送去凤川取些日用品。 所以,前几日林月乔已经问了寒叔,是否能取来几颗焕颜丹,她可以用市面价收购。 楚湛拿到沐霖大典的奖赏后,曾跟管家约法三章,不允许管家去凤川索要楚府的开销。 但管家说银子可以不要,但宗母每个月都要送些吃穿日用来府上,这不是他一个管家能置喙的事,少爷要是不想要,得亲自去凤川,请求姥姥收回好意。 楚湛当然不敢登门退货打姥姥的脸,毕竟他打不过身为第一仙门宗主的他姥爷。 所以,跟管家讨价还价半日,最终决定—— 如果姥姥非要送那些日用品来府上,管家就得按照市价,取楚湛自己的银子,按月跟宗帑结账。 这件事林月乔也没劝过楚湛,要这小子吃口软饭,向来比登天还难。 因为不通人情世故,楚湛不知道接受某种恩惠后应该以什么特别的态度回敬,经常因此被骂白眼狼。 所以他从小就不喜欢欠人情,怕不自在,怕被驱使。 更何况他觉得自己现在有四千两白银,已经够富余的了,更不可能接受姥爷那头的恩惠。 但这件事妙就妙在,林月乔可以用富人都有的银两,从第一仙宗里买到富人买不来的宝贝。 货真价实的宝贝。 能掏得起焕颜丹市面价的富商巨贾遍地都是,但能买到真丹的幸运儿,根本没有。 这笔买卖唯一的难点,就是如何把真焕颜丹的名声打出去。 如果能成事,卖出十颗焕颜丹,应该就够她给楚湛买一把三品的灵剑。 这样稀缺真品的名声打出去,她的店铺未来不论卖什么,都一定会是百姓的首选,长久利益根本不用愁。 跟楚湛承诺两年挣够一千两,那都是她谦虚的保守估计。 林月乔已经相中了店铺的位置,租金成本一年三十两。 下个月底之前,她就得把一切准备做好了,不能由着楚湛坐吃山空。 毕竟凤川送来的日用货品,比皇室还奢侈,楚湛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每个月要给姜氏宗帑送多少银子。 这些繁琐的家事,在她脑子里转了一晚上,本以为会一夜无眠,结果天快亮的时候,她居然睡过去了。 辰时初刻丫鬟敲门伺候洗漱,林月乔一问,楚湛两刻之前已经用完早膳出门去学宫了。 林月乔本想吃了茶点再出门,又突然想起苏忘河说会接送她去学宫的事。 担心苏忘河已经等在约定的地点,林月乔急得喝了口茶,就狂奔出了府。 跑出坊门,到了山脚下,林月乔仰头四处张望,并没有看见苏忘河。 不知道他是故意隐藏行踪以免惹人非议,还是已经等不及先走了,林月乔也没有出声唤他,只照例沿着山路去学宫。 一路无事发生。 踏入学宫后,看见前院池塘边有善德堂的弟子在练体术,林月乔特地走过去,打听苏忘河在不在学宫里。 “苏师兄今儿还没到呢。”善德堂的师姐神色有些纳闷,刚准备问林月乔找他有什么事,就眼前一亮,抬手指着学宫门口说:“呦,你一说他就到了。” 林月乔转头一看,恰好看见苏忘河神色如常地踏入正门。 一进门,就侧眸对上林月乔的视线,苏忘河微笑点了下头,仿佛是想让她安心地知道——他一直跟在她身后。 林月乔也对他微笑点了下头,两人便就此错身而过。 苏忘河径直迈入善德堂前院,林月乔转身踏入和光堂院子。 不出所料,昨晚玄天学宫的楚湛单独给林月乔点三笼点心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和光堂。 上午打坐结束后,平日里跟她没怎么说过话的女修忽然过来搭话。 宋楹拽了个蒲团坐到她身旁,说悄悄话一样告诉她:“最近好几个人学你打扮,你发现了吗?发髻跟你盘的一样,背后一看都分不出来是谁。” “我的发髻很寻常很简单。”林月乔淡笑回应:“从前盘的人就很多,又不是我独创的。” 宋楹挑了下眉,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感觉你从沐霖大典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嗯?”林月乔没想到,这个女修比周洛瑶她们还早发现她的异样。 宋楹垂眸想了想,低声说:“我以前都不太敢跟你说话。” “为什么?” “我有一次跟你说,好巧啊你发簪跟我一样,你说真的诶,一脸惊喜的样子。”宋楹侧头冲她撇撇嘴:“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你戴过那簪子,我觉得你可能不太瞧得起我。” 林月乔尴尬笑道:“我只是发簪太多了,有些只戴过一次。” 这确实是她十四五岁时能做出的事,她那时候可喜欢与众不同了,但肯定没有瞧不起人的意思,倒是很怕别人瞧不起她。 “你现在得到了沐霖大典魁首的垂青,”宋楹好奇地看着她:“你居然没有用鼻孔看人,都不像你了。” 林月乔笑:“就算我自己是沐霖大典的魁首,也不会用鼻孔看你。” 宋楹抿嘴一笑,低声说:“我是好心想提醒你,别人都说楚湛可能是相中你的容貌,但我觉得很可疑,他身边应该不缺漂亮姑娘。” 林月乔点头:“都是旁人胡乱猜测罢了。” 宋楹神色认真起来,凑近她耳边低声耳语:“所以,他可能是被你的体质吸引了。” 林月乔一愣:“什么意思?” 宋楹解释:“我祖上有秘传的相骨之术,你该是听说过吧?虽然没机会摸骨验证,但依照我看过的典籍,楚湛性情异于常人,以特征判断,极有可能是上古传说里的炎真魔骨。” 林月乔:“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楹小声说:“总之呢,你千万要跟他保持距离,以你现在的修为,肯定无法承受。” 林月乔脸一红:“我不懂你的意思。” 宋楹讳莫如深:“身体为重,不要被男色所惑。” - 与此同时,玄天学宫里。 也有个男修打坐期间一直凑在楚湛身边,谈论隔壁学宫的林月乔。 “像她那样的姑娘,会稀罕你那三笼甜点么?”傅简逸语重心长地为楚湛分析:“一个姑娘家,既然能毫不犹豫接受你的邀请,就这么当众往你身边一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楚湛好奇地转头看他。 “意味着散学后,你就可以独自约她去后山散步了啊。”傅简逸挤眉弄眼。 楚湛疑惑:“我为什么要约她去后山散步?” “人迹罕至啊!”傅简逸挑挑眉:“可以先试试搂住她的腰,如果她没有抗拒,你就可以……” “行了。”楚湛闭上眼继续打坐:“你离我远一点。” 傅简逸好奇:“你对人家姑娘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 楚湛:“你没有其他事可以做了么?” 傅简逸叹息一声,凑近了坦白道:“楚师弟,实不相瞒,沐霖大典上我一时大意,被人埋伏,第一轮就被淘汰出局,现在全学宫的人瞧见我就绕道走,兄弟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哎,你根本没法想象,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成日里没有一个能说上话的朋友,究竟是什么滋味!” “哼。”同样没有朋友的楚湛闭着眼,冷声自嘲:“真是好难想象啊。” 傅简逸两眼放光:“楚师弟,只要你答应交我这个朋友,让师兄弟们重新高看我一眼,我保证帮你达成心中所愿,你放心,这世间没有人比我更懂姑娘的心思。” 楚湛:“我的愿望是你离我远一点。” 傅简逸只当没听见:“我知道你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在帮你完成愿望之前,我会寸步不离地跟你在一起,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楚湛:“你最好是在跟你的座垫说话,否则我会拔剑把你分成两半。” 傅简逸无所畏惧:“楚师弟,我会时刻等着你来向我请求指点。” 楚湛起身拿起自己的坐垫走开了,他并不需要任何人为他解惑。 然而,当日散学后,他就遇见了一件怪事。 下山之后,原本只有林月乔与楚湛同路,为了避嫌,楚湛会保持一定距离,跟在林月乔身后慢慢走回家。 但这天傍晚,楚湛感知到周围似乎还有一个人,在同他一起“跟踪”林月乔。 此人修为不低。, 54契约婚姻 对方并没有刻意隐藏灵力, 楚湛很快就用识神,锁定了此人的位置。 但他并没有发起突袭,而是继续感知对方的行动路线, 以确保此人真的是在跟踪林月乔。 吃一堑长一智, 楚湛小时候, 经常怀疑有人想偷他的乔乔妹妹,为此, 他闹出过不少误会。 比如小时候有一次, 在馄饨摊, 六岁的林月乔忽然放下勺子,抓住身旁楚湛的胳膊。 楚湛转头一看,见乔乔妹妹肉嘟嘟的脸上满是惊慌, 当即顺着她视线一侧眸—— 对桌那个十岁出头的男孩, 正在对着林月乔疯狂眨眼, 神色十分狰狞。 小两岁矮一头的楚湛目光一凛, 拍案而起,绕过木桌, 站到那男孩面前,挑衅地问他是不是眼睛抽筋了。 男孩一脸急切地回答:“不是, 是刚才一阵风吹过来,有沙子吹进我左眼了,你能帮我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楚湛非常配合,态度瞬间反转,用热情掩饰内心的尴尬。 他踮起脚尖, 扒着那人的左眼,还配合要求,帮忙吹了几下眼睛。 男孩看楚湛每吹一下, 就要偏头看一眼坐在对面的小胖娃娃,不禁好奇地问楚湛看她做什么。 楚湛因方才的判断失误,十分心虚,就很配合地老实回答——他担心有坏人把乔乔妹妹偷走。 男孩听完捂着左眼哈哈大笑,说坏人要想抱走这小胖娃,得回老巢叫上几个帮手才搬得动。 坐在对面的林月乔突然顿住,嘴里的馄饨一下子不香了! 楚湛没有察觉这句话的关键问题,他哼笑了一声,冷酷地嘲讽坏人:“就这点力气,还想偷乔乔?” 林月乔倒吸一口冷气,嘴里的馄饨已经咽不下去了,气得腮帮子鼓了半个时辰! 楚湛以为林月乔不开心,也是因为嫌弃他过度谨慎、判断失误,于是,此后遇到可疑的人,他都会耐心观察许久,尽可能确定对方图谋不轨,再挺身出手。 比如此刻。 假如对方只是要去集市,恰好跟他们同路,楚湛若是贸然出击堵住对方去路…… 对方没准会邀请他一起逛集市。 那么,楚湛又会因为心虚,再次答应配合。 接下来半个时辰,楚湛或许又要面对一个像傅简逸一样的话痨,煎熬度日。 于是,楚湛按兵不动,只故意运转灵力,暗暗示威,试探对方会不会因此警觉地逃跑。 逃跑便是心虚,对方敢跑,楚湛便可安心出击,拿下歹人。 与此同时,苏忘河也察觉到了东边陡然袭来的灵力强度。 苏忘河眉心微蹙,心中有些困惑。 沐霖大典落幕之前,万剑宗派出了八名弟子联手调查符咒作弊案。 虽然是在山巅之战过程中,苏忘河才得知龚一朔做了手脚,但他一时昏了头,确确实实参与了后半段的战斗。 一旦龚一朔的罪名被确认,苏忘河很难完全洗脱干系。 所以苏忘河一直在暗中跟进调查进展。 好在,龚一朔做得还算缜密,案件被暂且搁置。 但苏忘河并没有完全放下警惕,大典结束后,曾私下找过龚一朔,警告龚一朔千万别去找楚湛和林月乔的麻烦,以免再生事端。 当时,龚一朔确实有打算秋后算账,且已经想到了整治林月乔的办法。 他不悦地眯起眼,问苏忘河为什么不能报复那个小女修。 苏忘河怕他不听劝,耐心地给龚一朔分析符咒事件——从迷雾重重到被缕清,林月乔才是其中的最大推手。 决战中,楚湛在最危险的那一刻,也是林月乔准确无误地出现在埋藏符咒的地点。 苏忘河坦白告诉龚一朔,他猜测,林月乔可能拥有某种特殊天赋。 不像是预知能力,她显然并不能提前预知具体发生什么事,否则她应该在决战前就揭穿龚一朔的阴谋。 林月乔或许能感知到一些即将发生、或是已经发生过的景象,但苏忘河并不清楚她究竟知道多少。 如果林月乔知道一切,却没有揭发,便表明她不敢得罪两个筑基期的师兄,想要息事宁人。 龚一朔若是这时候还不肯放过她,岂不是逼她鱼死网破,去万剑宗揭穿一切? 所以,苏忘河警告龚一朔,千万不要再去招惹林月乔。 龚一朔听完他的分析,神色变得极为阴沉。 沉吟半晌,龚一朔冷冷回了句:“知道了,苏兄不必再多过问,这件事会彻底了结,永远埋入地下。” 苏忘河心中一紧。 龚一朔原本只是想整治一下林月乔,听完他的分析后,这般神色,恐怕已经对林月乔动了杀心,想要永绝后患。 龚一朔确实是干得出这种事的人。 苏忘河还记得,在对树下的楚湛发起进攻后,龚一朔嘴上答应他会避开要害,关键时刻,剑尖所指还是转向楚湛心口,手段歹毒,毫无底线。 从出生至沐霖大典之前,苏忘河从未做过亏心事。 他心无杂念,苦心修炼,为了多分得一些丹药突破修为,甚至主动放弃玄天学宫学贴,转而拜入云谷学宫,忍受族人的嘲讽近十年。 本以为,沐霖大典就是他一雪前耻、扭转命运的开端,却因遭遇楚湛突袭,险些丧失山巅对决的机会。 他当时并不明白楚湛为何故意针对自己,被一时的羞愤冲昏了头,一步错,步步错…… 决战结束至今,他始终惴惴不安,无法像从前那般心无杂念,一心修行。 或许,只有像龚一朔的冷酷歹毒,才能真正了结这场灾难。 在那一瞬间,苏忘河的确闪过一丝歹念—— 就任由龚一朔把那个小女修连同真相,彻底埋入地底。 他可以作壁上观,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那天以后,苏忘河无法克制地暗中观察林月乔动向,想判断她究竟知道多少真相。 可短短几日的观察,他堕魔般麻木的灵魂,就被这个活生生的小师妹唤醒过来。 他有了另一个冒险的决定—— 想尝试用真心悔过,来扭转自己一时冲动犯错,招致的恶果。 所以,在那次庆祝宴会上,他主动对林月乔坦白了龚一朔的威胁,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把是否原谅他的权利,交到了林月乔手里,拿出全然的诚意,赌她会原谅他一时冲动犯下的错。 如果老天有眼,不会连一次改过的机会都不给他。 做出这个决定后,他焦灼的心,竟然同从前一样安宁下来。 而此时此刻,苏忘河第一次护送林月乔回家,竟然就感知到了极强的灵力震慑。 难道龚一朔要公然出手灭口? 龚一朔怎么可能变得这么蠢? 苏忘河感到荒谬可笑,同时又起了一丝怒火。 他觉得龚一朔可能已经发现他的暗中保护,此刻故意运转灵力,是想要逼他别多管闲事。 真是可笑至极。 若是没有半年前突然闯入玄天学宫的楚湛,苏忘河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能夺得这一届沐霖大典的魁首。 难不成,他还能怕了龚一朔? “哼。”苏忘河捏紧双拳,陡然爆发灵力,狠狠回应对方的挑衅。 - 与此同时,独自走在最前面的林月乔越发感觉后脊发凉,浑身的鸡皮疙瘩莫名其妙地立起来。 她修为尚浅,识神能感应的范围也就不足三丈范围。 即便如此,她都能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两股危险的力量包围了。 可是,为什么会是两股呢? 难道苏忘河带着兄弟一起来护送她了吗? 刚才散学一直到下了山,明明周围都很平静。 怎么她刚跟朋友们道别,苏忘河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哎呀,不会是龚一朔今天就要对她动手了吧? 林月乔慌了,开始担心万一真的打起来,龚一朔的人手比苏忘河多怎么办? 毕竟龚一朔是玄天学宫的人,他的兄弟实力铁定会比他们云谷学宫的人厉害,只苏忘河一个人厉害恐怕不够。 林月乔腿都有点发软了。 她重活一世才一个多月,不会因为跟龚一朔结仇,就这么在回家途中暴毙了吧? 就在这忧心忡忡的时刻,林月乔听见身后东侧,忽然传来一群飞鸟惊恐的鸣叫声。 她紧张地一转头,就见乌压压一群飞鸟从东侧逃命似地飞往西侧。 紧随而至地,是一股极强的灵力,犹如实质般铺天盖地袭向西侧! 林月乔目瞪口呆仰头看着空中异象。 那群飞鸟还没脱离她的视野,西边竟然也陡然袭来一股强劲的灵力,发起反击。 领头的飞鸟感知到危险,陡然转向,导致一群飞鸟在空中发生碰撞,狼狈中纷纷转向南方,扑闪着翅膀,掠过林月乔头顶,逃命去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在一群鸟身上看出“吓得晕头转向”的气势,紧接着,就轮到林月乔吓得晕头转向。 她想转身跟着飞鸟的方向一起逃命,又很犹豫要不要留下来,协助苏忘河一起对付龚一朔。 然而,她现在甚至分不清西侧的是苏忘河还是东侧的是苏忘河。 细想又觉得古怪。 两方既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没有交手,为什么要如此疯狂地空耗灵力? 这是什么威慑敌方的战术吗? 林月乔眼珠子一转,突然意识到,目前这种对峙状态反而最安全。 她应该趁苏忘河还能震慑住对手,赶紧跑到闹市区。 龚一朔总不可能当街杀人。 思及此,林月乔转身拔腿就跑! 身后两股力量立即跟随她一起前行。 两方就跟赌一口气似的,此起彼伏,不断增强。 林月乔一路跑到天街牌坊入口,周围终于有了来往的百姓。 身后对峙的两股力量,也在此时开始收敛。 不是一下子收敛灵力,平息杀气。 是西侧的先收敛些灵力,表明休战的态度,东侧才紧跟着略微收敛一些,但还故意保持着比西侧略胜一筹的灵力强度。 等到林月乔跑上满是人流的街道,身后两股力量才终于完全隐匿消失。 平日里,林月乔回府前,会先去海市转一圈,看看自己准备租下的新铺子。 但今天她不敢逗留,立即狂奔回家。 最终,林月乔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踏入楚府,并没有发生意外。 此时,隐藏在巷子两侧宅院屋檐后,两位沐霖大典的顶尖修士,正全神贯注地感知对手的动向。 由于楚湛实力远在苏忘河之上,双方隐藏气息,苏忘河很快无法感知到楚湛的存在。 苏忘河谨慎地在屋顶守候了近一个时辰。 确定方圆十里都没有筑基修士,苏忘河才悄无声息地飞身离开。 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的楚湛也终于站起身,神色满是困惑。 灵力比拼第一回合起,楚湛就以极速的身法,声东击西,爆发灵力后隐匿气息,迅速掠至对手身后,看清了对方的身份。 发现是苏忘河孤身一人在跟踪林月乔,楚湛一下子懵了。 庆祝宴之后,黄静春一看见楚湛,就会嬉笑着问他有没有带些甜点,要不要把隔壁学宫的林师妹从苏忘河身边哄过来。 楚湛没有搭理她的嘲讽。 他不觉得林月乔和苏忘河真有私交。 可此时此刻,苏忘河居然在散学后悄悄跟在林月乔身后。 如果有歹意,楚湛第一次发起警告,苏忘河就该立即逃跑。 而苏忘河的回应,却是反过来威慑他。 这表明苏忘河的意图,很可能是和他一样——随行保护林月乔安全。 楚湛很不高兴。 两年之内,林月乔与他有契约在身,还轮不到别人来保护。 但他不能贸然出手。 按照从前记录的寻常人行事规范—— 他和苏忘河一同随行,护送林月乔回家,双方都没有犯错。 那么,先动手的一方,就会挨骂。 脑中闪过林月乔站在苏忘河身边,质问“你怎么可以欺负苏忘河哥哥”的画面。 楚湛眼神一冷,当即闪身回到原地。 隔着一里地,他以灵力发起挑衅,引诱苏忘河主动出手。 被欺负的无辜者,必须是楚湛,绝不能让林月乔为别人出头。 然而,双方挑衅了一路,苏忘河居然沉得住气,一直没发起突袭。 此刻,他居然就这么拍屁股走人了,完全不给楚湛“合理反击”的机会。 - 楚府正院里,林月乔来回踱步到戌正三刻,才总算把楚湛给等回来了。 她今晚被吓了一路,本以为回到家就安全了,没想到楚湛偏偏不见了人影。 “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呀!”林月乔迎上前抱怨。 “嗯?”楚湛垂眸看着她,拖长音调低声质疑:“在问谁?乔乔是在等我回来,还是在等某些沐霖大典的手下败将?”, 55契约婚姻 “什么手下败将?”林月乔一脸茫然。 但她很快想起今晚回家的路上, 身后两侧,隔着空气,那持续一路的灵力威慑…… 林月乔倒吸一口气, 恍然道:“是你!是你跟苏忘河斗了一路!” 楚湛目光一凛, 微偏着头侧眸盯着她:“你知道他在跟踪你?” “不是跟踪,”林月乔解释:“苏忘河是要护送我回家!” 话一出口林月乔顿觉不妙。 以楚湛那种护食的小气劲,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护送她回家…… “你不会是揍他了吧!”林月乔惊问:“你揍了这么久?那不得出人命啊!” 担心苏忘河为了保护她被误伤, 林月乔赶忙绕过楚湛, 想要冲出门看看,却被楚湛一抬手拽回原地。 “他已经走了。”楚湛说。 林月乔小声问:“没受伤吧?” 楚湛歪头面无表情:“没有,我很好。是在问我没错吧?乔乔总不可能不关心帮你摆脱沈家的恩人死活, 去关心一个手下败将。” 林月乔反驳:“你当然没事啦,他又打不过你!” 楚湛垂着长睫低声问:“你住林家的时候, 他也会这么跟踪你回家?” “当然不会!他今天第一天送我回家。”林月乔认真解释:“昨日庆祝宴会上, 苏忘河私下找我商议这件事, 因为龚一朔可能想要报复我, 苏忘河担心我安危, 才主动提议护送我来回,但他怕惹人非议, 只暗中跟随我。” 闻言,楚湛依旧一脸不乐意,沉默片刻, 闷闷地开口:“如果你需要护送,找一个顺路且更厉害的哥哥, 或许更合适。” 林月乔白了他一眼:“那种更厉害的哥哥脾气太臭了,我未必有那么大面子。” 楚湛低头想了想,转身走向配殿准备用晚膳, “明日随我一起上山,散学后,就站在你学宫门口等我。你我契约定下两年,我自会护你周全,用不着旁人插手。” 林月乔唇角一弯。 意外收获。 她也转身跟去配殿,顺势跟楚湛一起吃晚餐。 “那两年后怎么办?”林月乔夹菜的时候,故作忧心地嘟囔:“苏师兄没有限制保护我的期限,更厉害的哥哥却只能用两年。” “我会去找龚一朔解决这件事。”楚湛侧头认真地解释:“他不会再敢动坏心思,我与你同行,是为了避免再有旁人跟随你,你总不会希望有人发现你住在我家吧?” 林月乔一皱眉,转头看向他。 她想质问他,发现了又怎么样?你是担心其他师姐师妹伤心吗? 但话到嘴边又急忙屏住呼吸咽回去。 不可以。 现在他俩的关系,她根本没有资格这样质问他。 她得智取,不能撒泼。 “不用担心这个。”林月乔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菜肴,拒绝配合楚湛的占有欲:“我会让苏忘河送我到坊口就离开,他不会发现我们住在一起,”她转头对楚湛露出个坏笑:“我不会让人发现。” 看着楚湛瞬间皱起的眉心,林月乔心头一颤。 但她没有心软,就算是她的小傻子哥哥,也不可以既要安心独占她,又不给予她同等的权利。 楚湛拿着筷子,垂眸僵住不动了。 林月乔又很坏心眼地“噗嗤”笑出声。 楚湛每次遇到难题,且过于急切时,他就会低头陷入死寂,飞速思考对策。 此刻,楚湛在认真回忆假成婚的契约内容,看看有没有办法阻止林月乔选择别人护送她。 然而很可惜,契约是林月乔亲自编写的,根本没有漏洞给他钻。 即便是现在,楚湛在面对林月乔时,仍旧没有办法保持警惕。 哪怕知道林月乔向来机灵狡猾,或许会在契约中挖坑占便宜,楚湛还是没有细想就签字画押了。 现在想添加条款也晚了。 第二天清早。 破天荒的,林月乔出门的时候,楚湛人还在府里。 他假装不是故意等她,磨磨蹭蹭对着铜镜,整理衣衫。 等林月乔出了门,楚湛也不紧不慢地走出去。 隔着一箭之地,他跟在她身后走着。 楚湛个头高,腿长步子大,走一段路就快追上了,不得不停下来,观赏一下周围的花草树木。 等出了坊门口,果然又感知到苏忘河就等在附近。 林月乔一直以为苏忘河是等在山下,所以她不知道此刻身后,楚湛已经侧头扬起下巴,朝着远处树后的苏忘河,用眼神示威。 与昨日的暗中较劲不同,发现出现在林月乔身后的楚湛,苏忘河吃了一惊。 但他还是信守承诺,一路护送林月乔抵达学宫。 楚湛自然也是一路随行。 苏忘河起初还猜测,楚湛可能是恰好同路。 但没多久就发现,楚湛时不时会爆发灵力。 这股凌厉的压迫感,与昨晚跟他对质一路的神秘敌人,如出一辙。 基本上可以确定,昨晚挑衅他一路的人,就是楚湛。 而此刻的楚湛也在默不作声地不断向他示威。 苏忘河困惑至极。 会不会是林月乔因为放不下心,也向楚湛求助了? 而楚湛显然不太乐意跟他联手承担护送任务。 好在到了学宫门口,楚湛就没法跟着林月乔一起进门了。 楚湛错身往玄天学宫走时,还不忘转身又瞪了一眼苏忘河。 当天上午,苏忘河就找机会请林月乔借一步说话,问她楚湛今早同行是不是巧合。 林月乔说:“我和楚湛住得近,他当然可能会跟我同路,我没有请求他随行,但如果看见我陷入危险,楚湛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 “明白了。”苏忘河想起楚湛和林月乔的住所只隔了一条巷子,一起出门的可能性自然很大。 但楚湛没有责任保护林月乔。 苏忘河作为龚一朔曾经的同盟,想要赎罪,就必须对林月乔负责到底。 他决定,照常护送林月乔来去。 但他想问林月乔楚湛与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苏忘河不太能理解楚湛昨晚与今早的挑衅行为。 他当然想过,楚湛可能是对林月乔心生爱慕,不希望其他男人接近。 但细想又不合常理。 苏忘河私下也与楚湛有过几次交谈。 他看人算是很准,楚湛性格非常耿直。 但不是那种不可一世、懒得绕弯子的口无遮拦。 楚湛就是单纯的很耿直,他想要什么,就会直接明确表达。 如果是相中某个姑娘,楚湛不可能遮遮掩掩,欲情故纵,不让姑娘家知道。 而林月乔沐霖大典之后,就在学宫里几次公开解释——她跟楚湛并无特殊关系。 所以楚湛到底为什么暗中挑衅? 为了不让林月乔感到歉疚,苏忘河并没有向她提出疑惑。 他决定坐观其变,基于楚湛的性格,如果真有什么误会,应该会很快当面与他说清楚。 - 近半个月,沈宴辞四次登门,想约林大小姐一起赏戏,都被林太太以家人患病休养的理由婉拒了。 这天登门,沈宴辞神色郑重地提出请求—— 如果林家已经无意与沈家联姻,他希望林月乔能屈尊与他见上一面,亲口说明原因,他必定不会再来叨扰。 孙婷见他如此执着,想着女儿如今不可能再嫁给沈家,便歉疚地对沈宴辞坦白。 那傻丫头心里还挂念着此前娃娃亲的傻子未婚夫,怕是没有与沈二公子结亲的福分了。 沈宴辞并未因此恼怒,只请求与林月乔当面把话说清楚。 孙婷面露尴尬,支支吾吾,找不出拒绝的借口。 “林姑娘不在府里?”沈宴辞看出了端倪:“是不是婚约的事引发龃龉,二老将她赶出门了?” 孙婷没想到这小公子如此敏锐,居然猜出了林月乔不在家。 但她又不敢说女儿去了楚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知如何作答。 沈宴辞忧虑道:“林姑娘有盘缠傍身吗?总不能风餐露宿吧?” 孙婷忙道:“二爷不必担心,阿乔带着沐霖大典奖赏的一百颗灵石呢。” “她果然不在家中。”沈宴辞蹙眉:“林太太,是您家来我家说亲,我已经说服爹娘答应了亲事,你们不能毫无缘由的变卦,在一切解决之前,晚辈有责任护她周全,请求您将她的去向如实相告。” - 傅简逸在学宫校场里转了一圈,连想找个人练剑,都被婉拒了四次。 难道这世上,就没有念旧情的人了吗? 沐霖大典第一轮被淘汰的修士,是不配活在玄天学宫还怎么的? 他只是一时大意,又不是真的修为连民间少年修士都比不过,怎么就没脸见人了呢? “哎——世态炎凉啊……”傅简逸去兵器架取来九节鞭,打算独自练一练体术。 身后忽然传来某人沉声清嗓子的声音。 一听就是那种丧心病狂冷漠至极、经常让他滚蛋的那种坏师弟。 傅简逸眼睛一亮,猛然转身—— 果然是楚湛! “楚师弟!你终于想起我了!”傅简逸张开怀抱,朝着身后少年狂奔而去。 还差三步距离,楚湛一抬手,抓住他九节鞭末端,朝跟前一带。 傅简逸猝不及防,失了平衡,一个趔趄朝前栽倒。 面前人却旋身后移,手腕一转,将九节鞭绕住他手腕拉至另一侧,捆住他另一只手腕。 “我想跟你聊两句。”楚湛沉声开口, 双手被自己的武器绑在身后的傅简逸心如死灰:“楚师弟平时跟朋友闲聊前,都会先捆住他们双手吗?” 楚湛:“我没有朋友。” “看出来了。”傅简逸平静请求:“放开我行吗?我不会逃跑,只要你不随随便便打死我,我肯定交你这个朋友。” “我不喜欢别人说话时,对我动手动脚。”楚湛坦白说出束缚他双手的原因。 傅简逸想起上回主动攀谈,自己时不时自来熟地伸手搂住楚湛肩膀。 虽然被楚湛用眼神警告了几次,但他当时没当回事。 这小子可真记仇啊! 无奈,傅简逸就这么以罪犯姿态,跟随楚湛走到角落桌边坐下来。 “我就知道楚师弟迟早会来请教我。”傅简逸虽然没办法手舞足蹈了,但表情依旧很热情:“怎么样?有什么关于姑娘的事想要请教我?大家都是兄弟,但说无妨,不要害羞。” 楚湛平静地注视他,开门见山:“我想问你,失去一个原本属于你的姑娘之后,如何才能把她变得和别人一样,不要特别难受。” 一阵沉默。 “嘶……”傅简逸眯起眼:“楚师弟这个表达能力,似乎跟战斗实力差得有点远啊?能展开说说吗?” “就是字面意思。”楚湛自幼就不擅长表达情绪方面的逻辑,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56契约婚姻 你小子也有今天 面对楚湛“我说得这么清楚你都听不懂”, 那自信又嫌弃的目光。 傅简逸陷入了沉思。 既然想高攀沐霖魁首这种地位的兄弟,他不拿出点真本事,显然是不行的。 楚湛现在主动给他机会, 如果他没法解决问题,恐怕就再也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傅简逸清了清嗓子, 脑子里开始飞速分析楚湛刚刚那简短的一句话。 为了拖延时间,傅简逸嘴上还不忘跟楚湛聊些别的, “哎呀, 这个问题有点棘手, 我手被绑住了, 无法思考啊!” 如果是其他情况,楚湛肯定会嘲讽他找的借口。 但这问题实在让楚湛痛苦, 为了能尽早解决,他非常配合的起身上前, 弯身帮傅简逸解开了缠绕在手腕上的九节鞭。 “首先, ”恢复自由的傅简逸,立即开始挥手比划起来:“这个‘原本属于你的姑娘’, 是属于到什么程度?” “什么意思?”楚湛没听明白。 “就是……”傅简逸右手在面前打旋:“比如, 你和她有没有拥抱过啦……” “有。”楚湛垂眸目光落在自己腿上, 思绪已经闪回从前林月乔搂着他脖子亲吻他面颊的画面。 心脏又一阵刺痛,楚湛闭眼,立即停止回忆。 “都走到这一步了?看不出来啊!”傅简逸挑眉笑道:“那……你们没打算筹备成婚的事吗?” “当然有打算。”楚湛一抬眼,不悦地看他, 低声控诉:“她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我们本该已经吃过夫妻之食,半个多月前我就有这个资格,可我现在什么都没了, 连我的手下败将都可以随随便便跟她说话,我却不能打他,这样公平么?” “额……”傅简逸心惊肉跳地安慰:“确实令人惋惜,我很同情你,但是……楚师弟最好不要随随便便打任何人。” “为什么?”楚湛蹙眉:“贼人觊觎你的未婚妻,你难道拱手相让?” 傅简逸略过这个话题,抓住重点:“既然她是你的未婚妻,你为何不尽早成婚,以绝后患?” 楚湛愤怒地目光一下子转为失落,他神色变得无措,垂眸想了想,低声回答:“她不喜欢我。” 傅简逸的脸瞬间皱成一团,痛苦地摇头:“一定是误会,楚师弟,你恐怕不太了解,这世上应该很少有不对你这种混球……额……不对你这种强者心动的女人,我了解姑娘家的心思,相信我,一定是误会。” “她不喜欢我。”楚湛抬眼看他:“我不需要再反复确认事实,这已经折磨我三年了,够了,我是来问你怎样才能不再难受。” 傅简逸这下明白了。 这位睥睨天下的少年修士,居然被未婚妻给踹了! 居然有姑娘看不上这小子。 傅简逸忍不住有点幸灾乐祸。 因为学宫里的孟雪年暗中追求楚湛,傅简逸在羡慕嫉妒中,很久前就暗暗分析过楚湛这种狂傲无礼的人,究竟为什么能惹姑娘家欢喜。 首先,他早就发现,楚湛这种长相,恰好是最讨姑娘家喜欢的类型。 那种极致漂亮的五官遮掩凌厉英气的长相,会给人一种迷人下暗藏危险的混乱感,难以招架。 其次,楚湛性格天生无法融入尘世,他目中无人的张狂之下,偶尔暴露的迷茫无措,莫名很容易让女人心软。 “内外兼修”,这才让孟雪年那种见过大世面的姑娘都不幸中招。 傅简逸曾经想要模仿楚湛的独特性格,来吸引孟雪年的注意。 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他发现,这小子的古怪特质,根本是装不出来的。 没想到老天有眼,这小子居然有被女人踹掉的一天! 傅简逸实在好奇发生了什么。 但楚湛显然不想回忆被踹的经过,傅简逸也不敢多问,直接给出可行方案:“对于这种伤心事嘛,确实也不是没有缓解痛苦的办法,实际上楚师弟之前的做法就非常明智——比如请隔壁学宫的可爱小师妹吃茶点啦,这就是很好的缓解伤痛的方法。” 傅简逸不敢明说让他投入下一段恋情,只能先试探着鼓励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姑娘身上。 楚湛眼睛一亮。 他觉得这个话痨师兄确实有些真本事。 此前宴会上,林月乔乖乖坐到他身边吃茶点的时候,楚湛确实感觉很不错,他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 “你的意思是,”楚湛低声问:“我应该一直请她吃茶点?可她未必有那么大胃口。” “不要操之过急嘛楚师弟~”傅简逸坏笑:“慢慢来,先从每天请她吃一顿茶点开始,等她对你的态度有所改变,你再来找我询问下一步对策,一切都包在师兄身上!” - 一连几日,云谷学宫的弟子们都发现,他们散学下山半途中,隔壁学宫的第一剑修,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这很不寻常,因为玄天学宫的弟子散学后会从山南的山道下山,很少有人愿意跟云谷学宫的人一起下山,以免被献殷勤,不便拒绝。 而这几天,玄天学宫的弟子都攀不上交情的沐霖魁首,居然屈尊“陪”他们一起下山,众人的议论猜测层出不穷。 楚湛出现的位置,多数是在距离林月乔一箭之地的正后方。 但因为山道狭窄,人挨着人,大家不太看得出楚湛的针对性。 像是故意避免有人搭讪,楚湛周身游走着不太友善的灵力强度,哪怕是毫无修为的凡人,靠近他到一定的距离,都会感到莫名心慌。 所以,几日内所有鼓起勇气上前套近乎的修士,全都半路识趣地转向了。 但这天傍晚有些特殊。 下山的时候,张臣一路小跑,钻进周洛瑶和林月乔之间,一脸乐呵地不知在跟林月乔聊些什么。 不久后,张臣隐约感觉到危险逼近。 他下意识一转头,竟发现隔壁学宫那个古怪的剑修楚湛,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左侧。 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张臣自问不认识楚湛,肯定没得罪过他,估计只是恰好路过,就没多想。 张臣转头继续对林月乔说:“真的,师妹,你得帮我这个忙,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参加下一轮比试了。” 林月乔沉默了一段时间,并不是想不出如何答复,而是她发现,楚湛已经走到她附近了。 只隔着一个张臣,楚湛能听见她的声音。 也就是说,等待她接下来答复的人,有张臣和楚湛两个人。 这想法或许很残忍——比起向她求助的张臣,她更在意楚湛听到她回答的心情。 她实在太喜欢楚湛了,以至于他只要出现在她周围,她的心神就会完全被他吸引。 “你本就不该提到我。”林月乔回过神,没有刻意改变态度,还是有些不满地拒绝张臣:“你如果不想答应她,就应该直说,为什么要搬出我当挡箭牌?你不想得罪人家,难不成我就要当你的借口吗?” 张臣一脸郁闷地挠了挠后脑勺。 他用这种方法邀请林月乔,其实是想显露自己对其他女修表明心有所属的决心。 可林月乔只感到冒犯与不尊重。 气氛陷入沉默。 陆文知这时候已经走到楚湛身后,笑着招呼道:“楚师兄,最近怎么都走这条道啊?搬家了吗?” 楚湛回过神,转头看他,低声说:“我肚子饿了。” “……”陆文知也不知道谁问他饿不饿了,只能接话道:“哦?饿了吗?要不下山后,我请师兄去小酌一杯?” 楚湛严肃地回答:“我要去钟福甜品铺,点十笼茶点,或许吃不完。” “……”陆文知不知道谁问他有什么打算了,只能接话道:“额……楚师兄或许可以少点几笼?” “哼。”楚湛低头假装思索,并透露出林月乔小时候最喜欢的口味:“剩下的茶点该怎么办?是奶香味的枣泥茶点,吃不完有些可惜。” 陆文知眯起眼:“楚师兄?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一旁林月乔已经憋笑憋得快要崩溃了。 终究是她小时候太纵容小傻子哥哥了,以至于楚湛现如今放诱饵的手段,生硬道如此地步。 她该如何才能让他知道,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好骗。 让她主动跳进他领地的诱饵,从来不是美味的食物,而是楚湛自己。 但这一次,林月乔没有立即一脸天真地问楚湛,可不可以跟他一起分享吃不完的茶点。 她想让楚湛明白,从前的一切安心和甜蜜,并不是因为他单方面的付出。 否则他永远不会明白,那些都是她表达爱意的方式。 林月乔侧头,看见楚湛垂眸急切的神色,她再一次感到心软,但她还是忍住了冲进他领地的冲动。 就在此时,周围一群偷偷关注楚湛的修士纷纷围拢过来。 有好心人壮着胆子,上前为第一剑修排忧解难:“楚师兄若是实在怕浪费,不如分一些茶点让我来解决?” 楚湛闻言一侧眸,凶恶地拒绝:“想吃自己买。” 好心人:“???”, 57契约婚姻 “是我冒昧了。”一旁的张臣一脸失落地对林月乔道歉:“希望师妹别放在心上。” “没事。”林月乔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让张臣下不来台, 她转头很诚恳地对他说:“你不如抓紧时间门去别处问问,有没有人明天有空陪你去。” “不用了。”张臣已经没了兴致:“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比试,我弃赛算了。” 林月乔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让她内疚, 反正她不会出言安慰,只是平静严肃地侧头对他说:“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了就好。” 张臣冲她点头, 抿嘴一笑。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楚湛的侧脸, 在张臣脑袋后, 时不时探出。 她从前没注意过张臣的长相, 在这一眼的对比之下, 楚湛那张优越的侧颜, 冲击力着实强烈。 也或许只是因为楚湛刚才那蹩脚的引诱计谋, 林月乔想要压抑住的快乐已经脱了缰。 到了山脚下,众人各自道别。 楚湛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等到一波人全都离开,他才转向林月乔离开的方向,慢步跟上。 到了坊门口, 暗中同行的苏忘河也完成了护送职责, 默默转身离开了。 林月乔踏上街市,不算很久,身侧的夕阳就被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挡住。 林月乔看着前路, 坏笑着调侃:“楚师兄终于敢跟我并肩同行了?” “什么敢不敢的?”楚湛低声回应:“注意言辞,你身边这位楚师兄, 待会儿会打包十份茶点带回家。” 林月乔抿嘴一笑,转头仰脸,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楚湛:“要注意言辞到什么程度呢?得看我能分到多少份茶点哦。” “那得看乔乔自己的本事了。”楚湛态度散漫地回头垂眸, 盯住她双眼,微微隆起的卧蚕显露出他得逞的笑意:“如果她吃得还像小时候那么优雅,最多也就能抢到两份吧。” 林月乔眯起眼质问:“所以,变成楚师兄的哥哥,是不打算吃慢点让着我咯?” “变成楚师兄的哥哥能给你剩一口吃的,就很够意思了。” “哼。”林月乔扭过头不理他,但并没有说“那我就不吃了”之类赌气的话。 楚湛突然私下请她吃饭,已经出乎意料。 她在山上的时候就吃惊坏了,心里一直在猜测楚湛为什么要这么做。 回府之后,并不会有其他男人围着她转。 如果只是出于习惯的占有欲,楚湛没理由私下还特意请她吃她爱吃的茶点。 所以,林月乔忍不住往好处想。 或许是苏忘河的随行保护,让楚湛突然意识到,他其实舍不得真的放弃她。 他是决定跟她重修旧好了吗? 突如其来的喜悦直冲心头。 上一世,她心中最大的遗憾,竟然如此莫名化解了? 想保持镇定,嘴角却忍不住上翘。 为了掩饰自己愉快的表情,她加快脚步走在前面,不让楚湛余光瞥见她的脸。 楚湛原本配合她的走路速度小步慢走,此刻林月乔加快脚步,他反而能正常跟在她身边前行。 林月乔刚想再跑快点,楚湛忽然脚步一顿。 林月乔心跳漏了一拍。 他不打算跟她并肩回家了吗? 他都好久没在散学后和她并肩一起回家了。 她并没有真的想要甩开他。 但紧接着,楚湛从身后绕到她另一侧,抬手扶了一下她胳膊,示意她往路边靠。 林月乔立即配合着转身,贴着路边走,身后几匹马从街市中央哒哒跑过,扬起一阵灰尘。 她余光看见,楚湛微侧过身,怕身体挡不住灰尘,他像年幼时一样,挥手驱散飘向她的灰尘。 林月乔身子一紧,屏住呼吸。 没想到,上辈子只能在梦里无数次重演的幼年回忆,这一世,她能看见成年后的楚湛这么做。 心里的滋味很难形容。 林月乔不敢转头去看楚湛的脸,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失态。 脑子有点晕,周围嘈杂的叫卖声都变得雷鸣一般,感官在这一刻无限放大,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好担心下一刻忽然惊醒,发现此刻的一切又是一场梦。 “乔乔。”楚湛语气低沉,像是打算说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嗯?”林月乔压低嗓音,以免被他听出情绪。 “你……”楚湛似乎是突然想到某件事,神色十分纠结:“你能不能……” “你说。”林月乔忍着欣喜淡定鼓励,“哥哥别担心,我会答应你的。” 楚湛闻言略微松了口气,沉声开口:“你带钱了么?之前剩下的那点碎银还在你住的那间门屋里,我忘了拿了,铜板可能不够用,一会儿你帮我先结个账成么?回去还你。” “……”林月乔大失所望。 这下她能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了,身旁确实是她的小傻子哥哥,比被她记忆美化过的楚湛要傻上三五百倍,货真价实。 林月乔带着自己掏钱替楚湛请自己吃的糕点回到家,楚湛果然故技重施——糕点是他的,想吃必须在他的配殿跟他一起吃。 “哎呀哥哥也太多规矩了!”嘴上抱怨着,林月乔抱着油纸包,屁颠屁颠冲进楚湛院子里。 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这样开心过。 小时候或许有,但她没珍惜,回忆里的快乐都是模糊的。 晚膳时楚湛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虽然他说不会放慢速度等她慢慢吃,但实际上,他一块糕点才吃到一半,就先搁在一旁,去吃桌上的菜肴了,并没有抢她爱吃的茶点。 林月乔抱着枣泥奶糕,十分优雅地小口吃。 她能看见楚湛时不时会转头看她一眼,然后勾起唇角,神色满足,继续夹菜。 虽然闲聊时楚湛依旧不肯让着她,但他看她时满足的笑意,几乎与年幼时无异。 林月乔突然有种冲动,想把脸埋进被子里大叫几声。 楚湛快吃完的时候,接连两次回头,第二次持续很久,仔细看向她的脸。 林月乔紧张起来,恨不得在圈椅里抱住腿缩成球。 “你眼睛怎么这么红?”楚湛疑惑地凑近她的脸,鼻尖距离她鼻梁,不到一寸距离。 林月乔身体往一旁缩了缩,低下脑袋。 “刚在街市上被沙子迷了眼睛。”林月乔用力眨了眨眼睛淡定回答:“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楚湛放下筷子,低声说,街市上不允许快马加鞭。 林月乔笑:“官府都懒得管,哥哥却看不惯?” “不是懒得管。”楚湛说:“敢这么招摇过市的,多半是官府得罪不起的人。” 林月乔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些事了?” “我在京中三年,被迫见过不少官府得罪不起的人。”楚湛侧头看她:“不过没关系,我得罪得起,下回叫我撞见,不会再让他这么跑了。” 林月乔手指摩挲着自己的碗碟,轻声细语地调侃:“哥哥怎么突然这么大气性?” 楚湛垂眸看着她摩挲碗碟的指尖,沉声回答:“没办法,哥哥就是太守规矩了。” 林月乔一直在正院配殿赖到楚湛起身漱口。 她想再试一次,问他能不能在同一个院子里歇息。 但还是忍住了。 楚湛能主动踏出第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不能太心急。 回到自己院子里,林月乔立即冲进卧房关上门,飞奔扑在床上,紧紧抱住自己的被褥。 亢奋逐渐消退后,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 林月乔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睁着眼睛,一脸呆滞地开始仔细回忆自己今晚的表现。 有几句话,她其实可以说得更暧昧一些。 既然他主动向她踏出第一步,距离和分寸的把控权,就握在了她手里。 她不该这么拘谨。 她给他的暗示还不够多。 林月乔皱起眉,有些懊恼。 但想起楚湛侧眸看她吃茶点时,嘴角那满足的弧度,她又开始觉得自己表现得非常可爱。 林月乔咬住下唇,搂紧被子,笑起来。 她好像从来没对自己这么满意过。 猜想今晚这觉是别想睡着了,林月乔让侍从准备洗澡水,放了一堆香料,泡到戌时末刻才起身。 然后对着铜镜折腾到亥正,选好明早的发髻和衣裳,才乖乖回到被窝。 本以为这肯定是个无眠之夜。 没想到刚挨着枕头,那种久违的安全感就裹挟全身,拥着她,进入甜甜的梦乡。 之后接连几日,意料外的幸福依旧持续着。 楚湛会跟在她身后默默护送,没人的时候,还会走到她身边。 林月乔觉得,是苏忘河的护送,让楚湛做出了选择——放下旧怨,跟她重新开始。 她必须珍惜这次机会。 虽然很紧张,但她还是确保每天,都稍稍拉近一点点与楚湛的距离。 这天清早,她在出门前叫住楚湛,若无其事地走到他跟前,伸手帮他理了理腰封。 楚湛没有避开她的手,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但是低着头,目光盯住她覆在自己侧腹的手,然后一挑眼,观察她表情。 林月乔余光能看见,楚湛剔透的茶色双瞳微微泛金。 他小时候只有看见什么特别新奇感兴趣的新事物,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林月乔拼命控制,让自己表情自然。 可是胸口像是突然吸不进气似地,她感到眩晕,捏住他腰封边缘的指尖,立即松开。 她收回不安分的手,低头快步绕过他,走出门,轻声说了句:“走吧。” 她知道楚湛好奇的目光一直跟随她移动,但她不敢回头看。 楚湛身法强悍,她根本没法探听他的脚步声。 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刚才的举动会不会有失分寸。 走到半山腰时,楚湛破天荒地默默走到她身边,陪她一起上山。 “乔乔,我现在是你的朋友吗?”楚湛语气很认真,没有半点调侃的语调,对她解释:“傅简逸说,我应该先跟你做朋友,很快一切都会好起来。” 林月乔心咚咚跳,深吸一口气,稳住嗓音,认真地回答:“可以啊,我可以跟你先做朋友,我没问题,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傅简逸是谁?” “是个话很多的师兄。” 林月乔满心惊讶地想,原来恩人不是苏忘河,而是这个话多的师兄。 可惜这位师兄还是胆量有限,她不需要从朋友做起。 林月乔忍住上翘的嘴角。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楚湛表明了与她重归就好的态度,那么今晚,她可就要更大胆一些了。 一整天,学宫里,周洛瑶和赵望舒都问林月乔最近气色怎么这么好,是不是药铺子里来什么好补货了。 林月乔摇头笑得一脸神秘,忍不住嘚瑟了一句:“我有可能是要走桃花运了。” 周路遥白眼翻上天:“你桃花运什么时候停过?” 赵望舒也调侃她:“你看看你这张小脸蛋,没准就是桃花树成精!” 林月乔傻笑着回答:“最好是,那我一定施展妖术,把他的魂都勾出来藏好。” “哦~~~?”周洛瑶和赵望舒凑近了,好奇问她:“他?他是谁?哪位高人?这么大本事,竟然让我们阿乔动真格的了?” 林月乔挑眉笑道:“别急,要沉住气,事成后,我第一个通知你俩。” “阿乔真的有心上人了呀?”赵望舒急坏了:“谁呀谁呀谁呀!最近看你都不肯搭理那些男修,难不成不是学宫的人?” “不对,”周洛瑶分析道:“有一位师兄例外——苏忘河每次找阿乔说话,阿乔都屁颠屁颠地跟着跑,哪次怠慢过苏师兄?” 赵望舒倒抽一口凉气! “我的个亲娘!真的假的!”嫉妒使赵望舒中气十足:“苏忘河你都能拿下?你是真的有妖术吧阿乔!” “哈哈哈哈哈……别瞎猜了。”林月乔红着脸,一脸甜蜜:“等我的好消息就是了,包你们满意。” 林月乔已经等不及了。 现在,楚湛已经不是主动朝她走一步,根本是一步蹿到她卧房门口,就等着她批准入洞房。 那她还把握什么分寸? 今晚必须更主动一点。 散学后,下了山,林月乔几乎一路跑着回家,楚湛有点紧张地问她出什么事了。 可还没走到楚府门口,远远看见门口倚靠在木柱旁的熟悉身影,林月乔就心里一咯噔。 “沈公子?”林月乔一脸纳闷地走上前:“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宴辞直起身,对林月乔眯起桃花眼,温柔一笑。 侧眸看了眼一旁神色不善的楚湛,沈宴辞轻声回应:“巧了,我也正想问林姑娘这个问题。” 林月乔紧张地转头看向楚湛,担心傻子哥哥情绪波动,影响今晚她的诱惑计划。 楚湛误会了她这个紧张眼神的意思,当即迈步上前:“进去吧乔乔,我会解决所有跟屁虫。” “不不不……”林月乔赶忙挡在两人之间门:“沈公子是我朋友,还是我来跟他说清楚,你先回去吧。” 楚湛后退两步,垂眸看着林月乔,并未回应。 显然是不答应留她一个人面对沈家人的纠缠。 林月乔也知道楚湛这种时候不可能离开,只好转身对沈宴辞解释:“沈公子,你既然已经找到这里了,应该是知道我家中发生的事了吧?楚湛如期上门提亲,我爹娘收下聘礼,我与他已经成婚近两个月了。很抱歉,此前对令尊多有叨扰……” “你爹娘不肯透露你的去向。”沈宴辞平静地回应:“我担心你无家可归,这才找遍整个镇子,只是实在没想到……林姑娘会在此地借住。” 林月乔一愣,立即强调:“我不是借住在楚湛家里,我和他成婚了。” 沈宴辞点点头,低头思忖须臾,抬眼轻声问:“我能单独跟姑娘说几句话么?说完就走,保证不会纠缠。” “额……”林月乔尴尬婉拒:“这恐怕不方便,有什么事,公子就请直说吧。” 沈宴辞也没坚持,他从袖兜里取出一只精巧的小木盒,递给林月乔,微笑道:“虽然晚一个多月,但是,还是不想错过林姑娘的十六岁生辰,这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事。从小到大,我爹娘兄长没怎么记起过我的生辰,想到姑娘从前说过与我同病相怜的那些话,沈某不希望错过姑娘的生辰,所以……这不是什么值钱的礼物,望姑娘笑纳。” 一旁逼视沈宴辞的楚湛陡然一惊,侧眸看了眼林月乔,迅速收回视线,垂眸看向地面。 楚湛当然知道提亲那天是林月乔十六岁生辰,但他以为提亲和庆生撞在一起,就只能选一件事办,总不能一边提亲,一边摆宴。 然而,楚湛没想到,不摆宴,也可以送生日礼物这茬。, 58契约婚姻 林月乔神色无措, 低头看向沈宴辞手里的小木盒。 与其说感动,她更多的是对沈宴辞感到愧疚。 因为她现在已经清晰的知道,自己无法满足沈宴辞在她身上倾注的真正需求与渴望。 上一世,跟沈宴辞相处两年, 林月乔对于他温柔贴心又周到的照顾, 已然十分熟悉。 即便是已经失去楚湛的上一世, 林月乔对于沈宴辞的温柔,心中也是愧疚大于感激, 她始终无法对他产生对楚湛的那种心动。 她上辈子就不明白, 沈宴辞为何对她如此着迷。 本以为是自己家中的遭遇和楚楚可怜的模样,激起他的同情。 可这一世,他们初次相见时, 她就表现得刻薄无礼,沈宴辞反而更快对她产生了兴致。 而此时此刻,林月乔大概猜到了真正的原因。 沈宴辞之所以对她如此着迷, 实际上是因为相似经历, 让他们的灵魂彼此了解。 不同的是, 选择了反抗的林月乔灵魂如此倔强,饱含生命力。 这时不时会唤醒沈宴辞那被压抑得快要消散的,自己的灵魂。 他能在她身上看见自己的另一种可能,便下意识想通过她的灵魂触碰,唤醒自己。 哪怕无法唤醒, 他只要跟她在一起,就能感受到相似的灵魂鲜活的生命力。 这让他渴望与她在一起,让自己变得完整,重新体验活着的快乐,体验世间万物的美好, 甚至体验痛苦,体验嫉妒,活得像个真正的人。 林月乔为此感到难过,为他难过。 接受现实的沈宴辞,看似获得了所有人的喜爱,却只剩一具空壳。 因为自幼需要通过察言观色才能获得父母的喜爱,他了解人心,经商打交道无往不胜。 几乎所有认识沈宴辞的人,都发自真心钦佩他,爱慕他。 旁人的爱慕对他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 因为他和她一样,都不爱自己的灵魂,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灵魂。 但可悲的是,他俩无法脱离自己的痛苦,却永远对别人的感受充满敏锐,总是懂得如何满足别人的需要。 沈宴辞总是能看出任何人的需求,跟林月乔一样。 所以他知道,林月乔有多希望别人重视她的生辰。 可林月乔不觉得感动。 这个做法,她太熟悉了。 她短短十多年人生,几乎从五六岁的时候,就无师自通了这种察言观色的讨好技巧。 所以她知道,沈宴辞并不是真的重视她的感受。 而是想借满足她的需求,好让她喜欢他,依赖他。 直到这一刻,林月乔才更清晰的明白,上一世和这一世,她为什么始终无法对楚湛释怀。 只有楚湛喜欢她,是单纯的喜欢她。 楚湛并不知道做些什么能让她开心,但他喜欢看她开心,哪怕让她开心的事跟他毫无关系。 记得七岁的时候有一次,楚湛还不太会说话,元宵节他爹娘带着他和林月乔逛街。 当时,走在前面的一个少年被石头绊了一下。 因为身旁地面上刚好有一个雨后未干的小水洼,那个少年摔倒前疯狂挣扎,身体转了好几圈,想要倒在干净的地方。 最后还是一屁股坐到水洼里。 五岁的林月乔莫名被戳中笑点,仰头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本来没觉得好笑,转头一看,身旁的乔乔妹妹笑得直抖,手里的糖葫芦都快被甩脱手了。 楚湛眼睛亮起来,激动得直鼓掌。 楚湛九岁以前表达快乐的方式,只有鼓掌,因为他不太会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意思。 但那天超常发挥,看见林月乔好不容易笑完了继续嘬糖葫芦,楚湛立即上前,难得热心地伸手主动扶起那个倒霉少年。 少年感激地道谢,却听见眼前这“善良热心”的漂亮小男孩艰难地对他说:“我,糖葫芦,你吃,再摔一下,多转几圈再倒,可以吗?” 少年还没明白这小孩在说什么,身后的姜闻笑已经听懂了,一个暴起,冲上前,揪着楚湛的耳朵,把丧心病狂的混球儿子拉回来了。 “还多转几圈再摔……那娘也试试,这耳朵要转几圈才能拧下来?”姜闻笑咬牙切齿下手凶狠。 楚湛疼得双手抱着娘亲的手腕,不敢反抗,又没法理解寻常人究竟为什么生气,他只能仰头真诚地求饶:“用爹爹耳朵试,好吗?拜托了。” 于是,他另一边耳朵,就被他爹也拧住了。 林月乔再一次仰头笑得花枝乱颤。 被拧住两只耳朵的楚湛发现她为此开心,居然不再求饶,也笑得开心极了。 看见乔乔妹妹很开心,楚湛会连自己的难受都全部忘掉。 他的喜欢纯粹而热烈,却只要看见她小小的快乐,就能让他无比的满足。 可惜,小时候的林月乔,不明白那种感情的可贵。 她总是因为楚湛不理解她的小心思,而感到委屈。 十二岁的她,或许会为沈宴辞理解与温柔,而感动感激。 而现在,她只感到抱歉。 “不。”林月乔坚定地抬头看向沈宴辞:“对不起,沈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请不用再为我担心,我这两个月过得很好,我的十六岁生日也很开心,那天其实是我长这么大最快乐的一天。” 嫁给楚湛哥哥,对她来说,就是世间最好的生日礼物。 哪怕只是假成婚,林月乔已经很满足了,这两年的契约,像是她从老天爷手里偷来的。 “明白了。”沈宴辞并没有再求她收下,只垂下手温和却坚定地说:“虽然我还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排斥沈家,但我希望你知道,未来不论是遇到麻烦,还是有了新打算,有用得着我的时候,沈某随时恭候。” 一旁楚湛目光警觉。 这个长得像狐狸的跟屁虫,比苏忘河难缠得多。 他这个“有了新打算”,在楚湛耳朵里,直接被转换成“你要是想改嫁,沈某随时恭候”。 这狐狸精好像认定了林月乔会恢复单身,狐狸精在委婉地表示自己不会成婚的决心。 这个狡猾的狐狸精。 楚湛心中十分不安。 林月乔不喜欢别人直白地劝说她做某些事,但如果拐弯抹角地勾起她怜悯,她可能反而会主动去做。 楚湛差不多到了七八岁,才顿悟了这条规律。 这狐狸精,居然只见过几面,就无师自通。 这怎么可能? 楚湛危险地眯起眼。 林月乔当然也听出了沈宴辞的暗示。 若放在从前,她可能会利用这个机会激发楚湛的占有欲,设法把两年的契约延长一倍。 跟楚湛在一起的时光对她来说过得太快了。 这一转眼都两个月了,她每天都很亢奋,也不知道在开心个什么劲,原本她计划中,现在已经跟楚湛睡在同一张床上。 实际上,她至今只摸过一次楚湛的腰封。 但此时此刻,她不想留下任何让楚湛不安的困扰,因为楚湛已经决定跟她复合了,只是先从朋友做起。 所以,林月乔态度明确地告诉沈宴辞:“我不会有新打算的,沈公子还是照看好自己吧,你的人生还很长。” 一旁的楚湛突然开口补刀:“乔乔的意思是,‘管好你自己,遇到麻烦,她会找夫君,没你什么事’。” 林月乔:“……” 看来这小傻子是嫌弃她说得太客气了。 沈宴辞脸上温和的笑意,缓缓消失了,他直起腰杆,转头平视一旁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开口:“夫君?哪来的夫君?婚书在哪里?林姑娘的尊亲都按下手印了么?” 这个狐狸精的话,听起来好像他知道婚书是假的。 楚湛一皱眉,侧眸观察林月乔神色,想知道事情是不是已经泄露了。 林月乔不用转头都能感觉到她小傻子哥哥此刻爆发的不安,她不再客气,仰头严肃地注视沈宴辞,朗声道:“婚书对我而言不重要。” 沈宴辞视线转回林月乔身上,眼里的攻击性化成失落,轻声问:“姑娘觉得什么才重要?” 林月乔定定注视他双眼,她了解沈宴辞看似谦恭的外表下,是怎样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韧。 她必须让他立即死心。 光是嘴上说自己爱的是楚湛,沈宴辞只会表面应和。 林月乔看得出沈宴辞以为她和楚湛并没有走到夫妻的地步, 她决定干一票大的。 缓缓地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 林月乔一转身,抬手攀住楚湛的左肩,一踮脚尖,仰头贴近他脸颊。 年幼时无数次经验。培养出的默契。 楚湛本能弯曲膝盖,将身体矮向左侧,脸颊主动凑近她的唇。 时间仿佛忽然静止了。 林月乔颤抖地吸气,少年侧颜美好,睫毛宛如垂落的黑色蝶翼,眼神顺从地注视地面,默许她接下来的肆意妄为。 楚湛脑子一片空白,但他的身体似乎知道林月乔要干什么。 林月乔右手攀在他左肩上,跟年幼时不太一样,以前,她会直接搂住他脖子。 但结果是一样的。 时隔三年半,楚湛再次感觉到那种柔软微凉的触感,在他唇侧的面颊轻轻一点,迅速退开。 楚湛的脑袋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茶色双眼却瞬间泛出金色光泽。 他视线还落在地面,唇角已扯起笑意。 心口瞬间暴涨的满足感,驱使楚湛一伸手,仿佛要像小时候那样,一把将林月乔捞进自己怀里。 林月乔感觉到他迅速伸手擦过空气的声响,她下意识张开口,吸进一口气,等待即将到来的拥抱。 从前被抱住时,楚湛有时会控制不好力道。他的手臂箍在她后腰,她的脚跟都被牵带着脱离地面,腹部紧贴在他身体,抱久一点就会喘不上气。, 59契约婚姻 林月乔感觉到侧腰被楚湛的手掌一把捏住。 大概是隔了三年, 楚湛有些生疏,或是有些心急,她被他捏疼了。 轻微的疼痛, 却让她心口满溢的幸福感更加真实。 感觉到后腰被他的臂膀捞住, 她整个身体毫不抵抗, 往他怀里送。 视线从他侧脸移开, 她垂眸看着他胸口的交襟边缘,那暗金色刺绣。 她开始思考要把脸埋在他哪个部位。 按在她后腰的手臂, 却在这一刻忽然停止收拢。 林月乔一愣, 迷茫又急切地仰头看向他的脸。 楚湛微张着嘴, 呼吸轻微而混乱, 像是在极力克制某种冲动。 短暂的犹豫后,他的手臂再次发力, 施力方向却有些变化。 最终,他只将臂弯里的姑娘拢近了一些,与她并肩而立, 并未将她拥入怀中。 林月乔脑袋一下子空白, 她木讷地收回视线,低下头。 此刻她该跟沈宴辞说些什么了, 可突然落空的期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一旁的楚湛完全懵了,他已经忘了对面还站着那个狐狸精, 侧头迷茫地注视着林月乔的脸,表情几乎比目睹这一切的沈宴辞更加吃惊。 这反而让沈宴辞确定,林月乔与这少年,私下并没有走到这般亲密的一步。 所以,这个蜻蜓点水的亲吻, 并没有让沈宴辞感到痛苦。 让他痛苦的是,为了摆脱他,林月乔竟然做出这般出格的举动。 沈宴辞顿觉自己此番冒昧上门,是个严重的失误。 为了不嫁给沈家,林月乔能彻底跟父母闹翻,其中缘由,他应该完全查清楚,先替她解决担忧,然后再进一步示好。 是他心急了。 可这世间第一个让他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姑娘,此刻借住在一个年轻男人府上。 沈宴辞也是个男人,如何能不乱了方寸? 但接下来,他不能再有失误。 于是,在林月乔和楚湛都愣在原地时,沈宴辞便主动告辞:“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了,今日不该上门叨扰,姑娘保重,再会。” 楚湛闻言猛然回神,搂在林月乔腰侧的手又收了收,挑衅似地看向沈宴辞。 但由于太过激动,本就寒碜的表达能力完全丧失,楚湛一句话都没说。 “公子自己保重。”林月乔对沈宴辞挥了挥手。 等沈宴辞的背影转过巷口,楚湛握着林月乔侧腰的手,立即松懈、垂落。 他神色不安地转头,看一眼林月乔,又低下头,抬手朝大门指了指,示意林月乔快回家。 林月乔有点想笑,没想到现如今,她小嘬一口,就能把小傻子哥哥吓得不会说话。 他这种用手势来表达意思的状态,简直像是回到十年前。 两人一进门,门房就通报少爷回来了。 赵管家大步流星从内院走出门迎接,问楚湛今日晚膳是送去各自院子里,还是在正院配殿摆成一桌。 自从前阵子楚湛经常打包糕点回府,林月乔就几乎天天跟他一桌吃晚餐。 因为主子没有吩咐他以后都一桌用膳,管家每日吩咐摆膳之前,还得特地问一句。 楚湛听见赵管家的问话了,但他面无表情继续往正院走,过了会儿才摇摇头,抬手指了一下身旁的林月乔。 管家不明白他的意思。 林月乔替楚湛吩咐:“我们一桌吃,寒叔往后不用等我们回来再准备了,以后都一桌吃吧。” “啊——”赵寒虽然做出回应,但没有立即答应,还是察言观色用余光看楚湛的态度。 毕竟这两个孩子并没有正式成婚,林月乔实际上算是客人。 管家赵寒实在弄不清现在的孩子都在想些什么,就这么没名没分的,孤男寡女住在一起。 换了他这个年纪的人,根本不敢想象。 见楚湛毫无反应,猜想他并无异议,赵管家立即应声:“明白,我待会儿就吩咐下去。” 楚湛根本不想吃晚餐,他刚才摇头的意思,是他不吃了,让管家给林月乔准备就成。 但是林月乔吩咐说一桌吃,他只能跟她一起踏入配殿,坐下来。 心中一片混乱,楚湛已经想到,林月乔刚刚越界的举动,是为了让那个狐狸精滚蛋。 但他的心跳完全没法平复下来。 此刻他左手紧紧捏成拳头,但还是感觉刺刺麻麻的痒。 指节捏得咯咯响,掌心里却还残留着刚才柔若无骨的触感。 这感觉,跟小时候的拥抱完全不一样。 楚湛在极力阻止自己思考哪里不一样。 他不能细想,否则林月乔可能会被他不受控的奇怪反应,吓得连夜去找狐狸精保护。 林月乔感觉楚湛的表现很奇怪,吃晚餐全程都没怎么说话。 不论她说学宫里的趣事,还是谈论沈宴辞的事,楚湛全都面无表情,非常严肃淡定地注视菜肴,一心一意地进食。 此刻的楚湛看起来非常正人君子,就好像不记得刚刚把她腰都掐疼了的事。 当然,没有提起那个吻,她希望楚湛主动来问她,那个吻是否包含其他意思。 是否算是他们复合的开端? 不过直到晚膳结束楚湛都没有主动说话。 林月乔没有心急,甚至没留下来继续跟他闲聊,而是干脆利落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好让楚湛安静地回忆傍晚发生的一切。 - 第二日上午,玄天学宫校场。 看见楚湛皱着眉头气势汹汹走过来,傅简逸立即把所有能捆绑他手腕的武器全都放回武器架上,快步笑脸迎接:“怎么了我的好师弟?进展不太顺利?不要着急嘛,师兄一定帮你解决!” “你的馊主意,都是你的主意,蠢透了。”楚湛像头愤怒中的野兽,怒视傅简逸,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口:“我也蠢,一开始就做不了朋友,只会想要更多,比之前更难受。” 傅简逸意识到楚湛情绪非同寻常,立即警惕地退后两步。 给楚湛当了一个多月的军师,傅简逸已经发现了,楚湛在有情绪的时候,表达能力会一定程度下降。 以楚湛刚刚那段话颠三倒四难以理解的程度,这小子现在应该已经快要被某些情绪逼疯了。 “先不要急,事情一定能解决。”傅简逸耐心指导:“楚师弟为什么突然觉得没法跟她做朋友了呢?” “为什么?”楚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双眼:“你以为呢?她本来就很可爱,现在好像更可爱了,明白么?那我还怎么摆脱?做你大爷的朋友?都是你的馊主意!傅师兄,有空跟我过两招吗?可以先签生死状。” 傅简逸立即抬手防御:“楚师弟,你想打死我的阴谋未免太明显了!” 楚湛很生气:“是你先摆我一道。” “你不要这么心急嘛!”生死攸关,傅简逸挠着脑袋,仔细分析楚湛刚刚说的话。 本来很可爱。 现在更可爱。 还怎么脱身。 根据这三个关键点,傅简逸猜想,楚湛可能是已经跟那个小女修有了实质进展,至少是有了肢体接触。 这可能让楚湛觉得她更迷人了,但楚湛显然没有因为这样的进展而感到惊喜。 相反,他在担心的是自己脱不了身。 奇怪。 难道楚湛只是想找那个小女修解解闷,好忘掉前任未婚妻,并不想跟那个小女修成为爱侣? 这倒也说得通,玄天学宫的任何一个男修,都未必能接受找云谷学宫的女修当道侣。 毕竟实力差距太大,会影响未来双修的效果。 所以楚湛是在担心自己真的动情,影响前途? “嘶……”傅简逸再一次心中感慨,这小子的心可真够冷酷的,或许这就是成为沐霖魁首的代价,必须心无一物。 “那你一开始也没告诉我不想动心思嘛……”傅简逸推卸责任:“这种要求得早说啊,楚师弟如果只是想彻底摆脱情困,我去跟无情道的师兄们问些心法,让你打坐半个月,不就能消停了吗?” “馊主意。”楚湛斩钉截铁的否决。 他一个好端端的剑修,已经成天被人问是不是修的无情道。 要是再修无情道的心法,他没准会被大家问是不是魔修。 傅简逸一脸绝望:“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嘛!你得说清楚啊!” “我不跟你做朋友了。”被摆了一道的楚湛凶狠地留下这句话,转身抛下了狗头军师。 “哎!楚师弟!楚师弟!”傅简逸也不敢纠缠,追了两步提醒道:“你想清楚到底要怎么样,再来找我啊!” - 半日的打坐,林月乔修为提升异常迅速,精力满满。 休息的时候朋友又凑过来闲聊:“哟~阿乔,你这气色是一日好过一日啊?” 林月乔喜不自禁:“那当然咯,我最近做什么都特别顺,感觉都要飞升了。” 周洛瑶抖抖眉毛:“看来我们很快就要听到你的好消息了?” 林月乔抬手捂住泛红的脸颊:“嘿嘿!” 赵望舒挤挤她胳膊:“到哪一步了?苏师兄牵你的手了?” “哎呀,不是苏师兄!”林月乔急切地强调:“真不是,你一提他,我都浑身不自在了。” “好吧。”赵望舒笑:“那到底是进展到哪一步了嘛,你今儿都憨憨傻笑一上午了。” 林月乔咬着下唇,凑近她耳边说了句话。 赵望舒大惊,转头追问:“亲了哪里?” 林月乔指了指自己脸颊嘴角旁边,坏笑不语。 “是你让他亲的,还是他突然就这么做了?” “是我亲的他。” “哇~你这丫头胆子挺肥啊?”赵望舒好奇:“那他有什么回应吗?” “他搂住我了,搂了好一会儿呢,但是没说什么,可能是太激动了,搂我的那只手,吃饭的时候,他还一直握得紧紧的。” “哟~”周洛瑶和赵望舒一起笑起来:“那看来可真是喜事将近了!” 林月乔挑眉一脸得意:“我今晚会再努力一把。” 傍晚散学后,楚湛居然没来北边的山道,跟在林月乔身后一起下山。 下山的一路,林月乔都在时不时观察周围,没心思跟周围人闲聊。 不过她琢磨了一下,可能是最近楚湛这条路走多了,很多人跟他混熟了点,都不怕他了,搭话的太多,楚湛不想应付,所以藏起来了。 然而,下山之后,直到踏入街市,楚湛依旧没有出现在她身边。 心里空落落的,林月乔走回去的一路上,都感觉脚下踩着棉花。 不过踏入家门没多久,楚湛很快就也回家了。 “你今天去哪里了吗?”林月乔立即上前询问:“怎么没跟我一起回来呀?” 楚湛绕过她继续往正房走,低声回答:“我一直跟在你身后。” “那你躲起来干什么呀?”林月乔快步追上去问:“我本来准备跟你一起去海市的,我铺子装好了,带你去看看。” “改天吧。”楚湛转头问配殿的侍从:“菜怎么还没上桌?” 侍从回应:“今儿少爷和姑娘回来早了许多,怕凉了,还温在蒸笼里呢,这就端上来。” 楚湛点头。 林月乔知道,今天回来早,是因为楚湛没带她去她喜欢的甜品铺子买糕点。 他一路上都没出现。 虽然很纳闷,但林月乔很快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她一定要改掉多心的毛病。 等菜都上桌了,林月乔立即支走两个侍从,自己去把配殿的门关上。 楚湛大概是有点奇怪她为什么关门,但没有多问。 两人照例边吃边闲聊,林月乔感觉楚湛有心事似地,都没有主动说些什么,只在回应她的话。 等吃完了晚餐,楚湛就身体往后退了一下。 林月乔知道他这个动作是要起身了,赶忙叫住他:“今天在学宫里,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楚湛微微抬起的身体落回椅子里,转头看她:“什么事?” 林月乔想了想,举例:“奇怪的事啦,或者让你生气的事?” 楚湛垂眸想了想,点头:“有个师兄,让我去修无情道的心法。” 林月乔一听这话就有点不爽,但她想先试探楚湛的看法:“你怎么回答他的?” 楚湛哼笑一声:“我跟他绝交了。” “哈哈哈哈……”林月乔很满意,抿嘴低头,抚平自己的衣袖,轻声说了句:“你想修无情道,那得先问我答不答应。” “是么?”楚湛挑眉:“这些事也得先得到公主殿下的允许?” “不需要吗?”林月乔挑眼看向他双眼,抓住椅子把手,把自己朝着他的方向挪过去,面对着他,近距离轻声问:“如果我不准你修无情道,你会不听我的话么?” 楚湛轻笑一声,“那要看你不准到什么程度。” 林月乔歪斜身体凑得更近些,撒娇似地玩笑道:“就是……哭得直抽抽那种程度?” “那样的话,我很难不听你的话。”楚湛眯眼垂眸看着她,低声自嘲:“我或许会为了不听你的话去修无情道,你知道的,乔乔,我没打算修无情道,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只能是为了你,请你转告我爹娘,让他们自求多福。” “噗……”林月乔垂眸掩口笑出声,耳根滚烫。 她很满意楚湛的回答。 简直满意极了。 她转头捏起桌边木盘里的湿巾,回头看向楚湛,哑声开口:“哥哥鼻子上沾上酱汁了。” 闻言,楚湛下意识抬手去擦,却被林月乔一把捉住手腕,缓缓按下去。 不等楚湛反应过来,林月乔鼓起勇气站起身,倾身倒进他怀中,像小时候一样,自然而然坐在了他腿上,捏着湿巾,去擦他鼻梁。 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 有好几息的时间,楚湛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神色惊愕地看着怀里的女孩,静止地任由林月乔坐在他腿上,抬手在他鼻子上轻轻擦拭。 擦到第五下的时候,楚湛左脚一蹬,椅子腿和地板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林月乔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他横抱而起,放回了自己原本的圈椅里。 她抓着湿巾,一脸茫然地仰头,就看见楚湛像头困兽一样,愤怒地在她身旁走来走去。 “乔乔!”他似乎很想说些什么:“乔乔!” “怎么了?”林月乔站起身看着他。 “你不能随便往男人腿上坐!”楚湛神色惊愕。 林月乔无奈地笑了声,小声回应:“我昨天亲你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这些规矩呢?反手就把我腰掐疼了。” “那不一样。”楚湛严肃地理论:“那个狐狸精又不在这里,用不着做戏了。” 林月乔感觉脑子轰的一声响,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 她有点站不稳,缓缓坐回自己的圈椅里,低头把手里的湿巾慢慢折好,折得方方正正,才转头放回木盘里。 磨蹭这么久,她还没缓过来。 做戏是什么意思呢? 哦,昨天的亲吻和搂抱,是在做戏给沈宴辞看啊? 楚湛只是在配合她,做戏而已。 林月乔提起一口气,故作天真地仰头看向楚湛,嗓音却止不住有点颤抖:“不好意思啊哥哥,小时候坐惯了的,我一时忘啦。” 然后楚湛回了句什么,她没听清,耳朵里嘶嘶嘶的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立即起身,离开正院,回到自己卧房里,倒在床上,开始发呆。 她什么都没有想,脑中一片空白,好让一切重新开始的美梦持续得再久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丫鬟进门了。 她没听清丫鬟说了什么,就僵硬地回了句:“你出去吧,把门关上,我自己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已经没有侍从走动的声音了。 林月乔撑起身体,茫然在卧房里看了一圈,缓缓挪动身体,下了床。 绕过屏风,她走到那个熟悉的衣柜前,拉开柜门,抬脚钻了进去。 就像楚湛离开的三年里,每一次感到绝望时一样。 她睡进了楚湛的衣柜里。 之前衣柜里是空的,现在里面有她的衣物垫着,感觉不那么冷硬了。 久违的安心感袭来,她迷迷糊糊昏睡过去,却再次陷入三年前,那场痛苦的噩梦——, 60契约婚姻 那个冬天出奇的冷。 往年的雪, 在春节前一个月,就该消融了,那年偏是到了大年初六, 铲在道路两边的积雪, 还堆到膝盖那么高。 林月乔本来不想参加学宫的宴会,她可以找借口说, 要跟爹娘去外地探亲, 然后叫楚湛来家里, 跟她在铜炉边上玩到天黑。 但是楚湛说他已经答应周长老了。 “周长老特意邀请你了?”林月乔有些羡慕:“他可能连我的名字都叫不上来。” 楚湛说,周长老找了好几个人, 组了六个舞狮队伍,要抢年初六的金绣球。 获胜的队伍, 可以在高台顶端,亮出长老炼制的祝福对联。 祷咒心诚则灵, 长老想在百姓的喝彩声中送出这份祥瑞, 便有了参加舞狮的想法。 那天长老去校场抓壮丁的时候,楚湛不幸在场, 就被拉去凑数了。 林月乔坏笑着问他:“哥哥会舞狮吗?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这个?” “我不会。”楚湛坦白:“但是那个狮子头非常大,会罩住半个我,到时候我只要跟其他师兄穿一样的裤子,就没人会发现瞎舞的是我。” 林月乔笑得不行, 自信地说:“谁说的?我肯定能认出你,你们一亮相,只看腿, 我都能认出你,我会立即告诉夏梦梅,到时候你问她我猜得准不准。” 所以初六那天的宴会, 林月乔也参加了。 出门的时候林月峰还叫住她,说今儿街上人这么多,你带着腕铃出去干什么?挤丢了怎么办? 那时候林月乔有姜闻笑的庇佑,出门都带着心爱的腕铃。 爹娘都不会多问,她哪里肯听弟弟的劝?说了句用不着担心,就飞奔出门了。 舞狮结束后,长老在附近找了一个食肆,订了两桌宴席。 本来是想犒劳一下参加舞狮的几个小弟子,但学宫里来了不少弟子看热闹。 长老一瞧这么热闹,就直接把酒肆包下了,让孩子们自己点爱吃的菜肴,但不许浪费。 开宴没多久,看见林月乔使眼色,楚湛就从舞狮队那桌,转到她这桌闲聊。 本来他们这桌是林月乔特意选的角落,桌边还有三个人,都是林月乔的朋友。 但没过多久,孙蔚茹在食肆里绕了能有七八圈,终于找到楚湛,很自来熟的坐下来,开始没话找话。 紧接着,那群爱慕孙蔚茹的男修,也闻着味找过来,桌子一下子挤满了人。 林月乔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右手撑着脸颊,冷着脸一言不发。 她希望孙蔚茹能发现她表达的嫌恶态度,别没完没了缠着楚湛。 自从半个月前那次聚会上,孙蔚茹主动邀请楚湛参加双人组的年初考较,林月乔就记仇记到现在。 学宫里很多男修对孙蔚茹发起过邀请。 光是林月乔听说的,就有十多个,还都是挺厉害的师兄。 本来林月乔一直觉得这个师姐很有魅力,举手投足有股倾国倾城的气质。 她想象自己到了十五岁,说不定也能有这样的风姿。 直到半个月前孙蔚茹当着众人的面,主动邀请楚湛。 虽然楚湛没听懂她暗示,但整桌人除了他,全都听懂了。 最近学宫里好多人都在讨论,说孙蔚茹居然会相中比自己还小一岁的男修。 林月乔每次听见他们谈论这事,都有种想吐的冲动。 她特别恐慌的时候,就会这样,上腹翻江倒海,能持续一两天,咽不下一口食物。 她前几天还试探着问过楚湛,要不要把他俩指腹为婚的事说出去。 楚湛有些惊讶,反问她不是说不喜欢被人说是他的小媳妇吗。 林月乔没想到他还能拿出几年前的话来质疑她,立即扭头说自己开玩笑的,想试探他有没有忍不住传出去。 宴会上,林月乔脸拉得老长,每次孙蔚茹跟楚湛没话找话,她就偷偷白她一眼,既希望孙蔚茹发现,又不希望楚湛发现她的嫉妒心。 所以她动作幅度很小,旁人看起来,像是在打盹。 没多久,孙蔚茹居然跟人换座位,坐到楚湛另一边。 “那个绣球很值钱吧?”孙蔚茹一脸钦佩的表情注视楚湛,问:“是真金还是镀金?” 楚湛说:“是球形木头盒子,上了层黄色颜料。” 孙蔚茹笑眯起眼:“那你得失望坏了吧,我刚看你抢得可凶了!” 楚湛否认:“是王琛他们几个师兄让我抢,我最后一个加入舞狮队,他们没空教我动作,让我只管抢绣球就成,那我总不能站在台上不动弹。” “哈哈!”孙蔚茹捂住嘴,注视楚湛的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她问:“那抢到绣球,就一点奖赏都没有啊?” 楚湛垂眸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颗铜制的小狮子吊坠,“这东西,是绣球里的奖赏,但可能还没绣球值钱。” “哇!”孙蔚茹伸手一把拿起那颗小吊坠:“好可爱啊!这小狮子还会拱手拜年呢!” 楚湛说:“它可能是在作揖道歉,我在台上蹦了半个多时辰,它才值半吊钱。” “你干嘛嫌弃它呀?多可爱~”孙蔚茹拖长语调柔声说:“你若是不喜欢,就给我好了!” “你要……”楚湛话说一半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林月乔:“乔乔,你喜欢这个狮子吗?你看……” “哎!可惜这狮子是铜的。”孙蔚茹警觉地发现楚湛想转送别人,先一步给自己找台阶:“戴久了会生铜锈,脖子一圈都能染绿了,算了,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她把狮子“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很嫌弃的样子。 楚湛没有多想,立即抬手按住那吊坠,推到林月乔面前,说:“乔乔,你喜欢么?” “我才不喜欢呢!”林月乔光是听他俩闲聊,都气坏了。 孙蔚茹嫌弃的东西,楚湛才想起问她喜不喜欢。 她当然也说不喜欢,把吊坠推回他面前:“你自己收好吧。” 楚湛当时识别情绪的能力还很糟糕,如果林月乔不要,他本来也不想要了,但是林月乔让他收好,他就放回兜里,没听出是在赌气。 那天之后,在学宫里遇到孙蔚茹,林月乔都能感觉到她表情不太开心。 林月乔反而因此松了口气,看来楚湛那天想起先问她要不要那个吊坠,该是让孙蔚茹意识到楚湛心有所属了。 这件事本来就这么过去了的。 没想到年初十回学宫,林月乔在校场对练的时候,看见孙蔚茹脖子上,居然挂着那个铜狮子吊坠。 休息的时候,孙蔚茹还特地取了水过来递给她。 本来想当没发现,但孙蔚茹用醒目的红绳,把坠子挂在衣服外面,像是故意跟她示威。 林月乔调侃了一句,问她不是嫌弃铜锈吗,怎么又戴上这坠子了。 孙蔚茹说,自己仔细想了想,觉得这坠子是楚湛辛辛苦苦蹦了半个时辰得来的,这对她而言很贵重,所以她还是收下了。 当天散学的时候,看见楚湛等在学宫门口,林月乔气得跟个小炮仗似地走过去。 回家的半条路,平日里话痨的她,都没主动跟楚湛说笑,只淡淡回了几声“嗯”。 一直快到家门口的巷子,楚湛才困惑地小声问她:“乔乔,你生气了吗?” 他可算发现了。 林月乔不想显露自己在吃醋,她只是在家门边停下来,静地问:“你舞狮那天抢的链子给孙蔚茹了?” 楚湛垂眸回忆了一下,说:“对,被她拿去了。” 林月乔哼笑一声:“那你明天也送她回家好了,我也不是非得你跟着。” 大概是凭经验判断出说出这句话的林月乔有多生气了,楚湛如临大敌,沉默一段时间,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抬手撑住一旁的石墙,想拦住林月乔去路,等哄好了再放她回家,“乔乔,你不是说不喜欢那个吊坠吗?” 林月乔张了张嘴,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心里更委屈了。 虽然她了解楚湛在这方面无法理解别人的情绪,但她从前已经告诉过他,不能给其他姑娘送礼物,这会让人家误会的。 结果人家姑娘开口要,他就乖乖给了。 林月乔心里堵得慌,她觉得很不公平。 楚湛永远不会知道他不过脑子做的事,会让她有多难受。 “一个铜吊坠值什么呢?不要生气好吗乔乔?”楚湛很紧张:“我今晚拿金锭子去首饰铺子,给你雕个不掉色的狮子。” “我缺那点首饰吗?”林月乔抱怨:“那铜狮子是你费好大的力气抢来的,意义不一样!” 楚湛歪头皱眉看着她:“那你当晚为什么不要?” “因为孙师姐嫌弃了!我就没好意思收!”林月乔一瘪嘴,委屈极了。 楚湛神色痛苦地扶额,沉默片刻,低声说:“那你跟我回家的时候,路上怎么不跟我要?下次遇到这种事,你得早点提醒我,没必要生气,你生气了我很难过。” “我……”林月乔气得两眼发晕,喘了一会儿,才颤声回道:“确实没必要生气。” 她一脸平静地回家了,假装自己真的不生气了。 但就在那一刻,她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她要让楚湛真切的理解她的痛苦,理解她为什么生气,理解她不是没事找事,不是不讲道理。 半个月后的双人考较,她要跟其他人组队。 她铁了心要让楚湛亲口品尝一下,这种酸楚难忍的痛苦。 她想要他真的理解她的心情,而不是觉得她乱发脾气。 就在双人考较的前两天,楚湛问她,要不要去试炼场里过一遍地形。 林月乔说今天没空,她已经答应跟赵轩去试炼场了。 楚湛愣住了,过了会儿才问她为什么要跟赵轩去试炼场。 林月乔说,她已经答应跟赵轩组队参加学宫的双人考较了,要练一练跟他的默契。 楚湛站在原地呆呆盯着她,看了得有半炷香工夫,才问:“双人考较,可以三个人一起吗?” 林月乔摇头:“只能两个人呀,你还没找到队友吗?要不我帮你问问夏梦梅,她好像也没找到队友呢。” 楚湛皱起眉,困惑地看了她许久,才结结巴巴地说出抗议的话:“哥哥只……只跟乔乔一起。” “这次恐怕不行,我已经答应赵师兄了。”林月乔露出抱歉的神情,说出那天他在家门口对她说的话:“楚湛,你下次得早一点提醒我。” 楚湛说不出话了,他露出年幼时那种想表达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的痛苦表情,右手用力抓耳朵,急得一脑门细汗。 林月乔还是心软了,她抬手抓住他手腕,不许他挠自己耳朵。 “你别急,”她说:“我一会儿去找赵师兄商量一下,看看这两天能不能帮他找其他队友,要是找到了,我就还跟你一起参加双人考较。” 楚湛立即用力点头,接下来两日,他逢人就问人家找没找到队友。 可是,考较马上都要开始了,根本没有人还剩两天还没找队友。 好不容易碰上几个说愿意解散队伍,跟他组队,但是一听楚湛说,是要跟赵轩组队,又立刻拒绝。 一连两天没合眼,楚湛根本不敢想象自己从小保护到大的乔乔妹妹,会跟其他人联手参加考较。 虽然很不安,但他还是反复安慰自己——乔乔不会不要他。 到了考较当日,林月乔才得知,已经录入名册的队伍,是不能换队友的。 结果就是,她给赵轩找的队友,去跟楚湛同队。 林月乔自己只能跟赵轩一起参加考较。 之后的一切,混乱得像一场噩梦。 楚湛一踏入试炼结界,就跟锁定猎物一样,不到两刻,就掘地三尺,找到了赵轩,把人给打出局了。 他想问林月乔,要不要跟他一起继续试炼挑战。 但长老很快就通报,赵轩和林月乔队伍被淘汰。 全学宫第一个被淘汰的队伍。 林月乔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当过垫底的弟子。 就算是单人试炼,她的综合实力在学宫里也是名列前茅的。 此前楚湛送别的姑娘坠子,还怪她小题大做没必要生气。 现在换她跟旁人一起参加一场试炼,楚湛就气得开局就把他们踢出局。 林月乔什么话都没说,默默走到角落,帮赵轩捡起剑,离开结界。 当天散学,她没等楚湛一起回家,但是积雪未融,山路难行,楚湛很快就追上了她。 他跟在她身后,默不吭声地走了一会儿,才小声解释:“我不知道打败一个人,两个人就会一起出局,以前我们都排在第一。” 林月乔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是哥哥排在第一,跟我没关系,我就是个垫底的废物。” “乔乔。”他说:“考较年年都会有,我们明年就是第一。” 林月乔一转头:“谁说我明年会跟你一队?” 楚湛说:“我现在就邀请你,还不够提前吗?” “那得我答应才行。” “那你现在就答应我,好吗?” “我可得好好想想呢,我好像只能答应你,要是跟别人组队,岂不是得年年垫底?” “你为什么要跟别人组队呢?” “问得好。”林月乔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那我为什么必须年年跟你一队呢?” 楚湛神色急切:“哥哥得保护乔乔,是乔乔说的。” 林月乔想让他理解她从前吃醋时的感受,便继续引导:“那我也可以找其他哥哥保护我啊?我也没说过年年都会选择你。我现在觉得赵师兄挺好的,钟师兄也不错,还有隔壁学堂的江师弟和周师兄,中秋节的时候他们就邀请我了。” 楚湛惊呆了。 他自幼就知道有很多人想要抢走他的乔乔妹妹,但乔乔妹妹以前从来没有去找其他哥哥的想法。 别人想偷走乔乔,他可以打跑别人。 可如果乔乔主动要离开他,去找别人……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席卷全身,楚湛惊慌极了。 他并不能理解林月乔说这种话的目的,只以为他的乔乔妹妹真的不想要他了。 两个年少的孩子就这么站在半山腰的雪地里,相对无言。 林月乔有很多想说的话,但她想等楚湛先说出自己的感受。 可楚湛从未经历过这种恐惧感,他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 沉默不久,林月乔还是心软了,她抿了下发干的双唇,刚要开口—— “他们不行,乔乔!”楚湛急坏了,语无伦次地帮她分析换其他哥哥的弊端:“他们不行,只有我。乔乔在别人面前装的很奇怪,一直是这样,他们习惯了假的乔乔,明白吗?” 林月乔瞳孔骤缩,惊愕地仰头看着楚湛,颤声问:“你……你什么意思……” 楚湛急切地给她解释:“如果他们喜欢假的乔乔,就会讨厌真的乔乔,乔乔总是不能装很久,迟早会惹毛他们,乔乔还是会回来找我玩,所以该选我!” 刹那间,林月乔心脏深处的隐秘伤口,被眼前最爱的人生生撕裂。 她心底深处一直都知道,真正的自己一点都不可爱,不然她亲身父母怎么都不喜欢她? 在旁人面前乖巧懂事的样子全都是装的,如果别人知道她只是自私的想要被疼爱,肯定会离她远远的。 她一直反复经历这一切——假装乖巧,努力付出,被人辜负,露出真面目,让别人失望,灰溜溜离开。 除了思考方式跟正常人不一样的楚湛,她几乎把所有喜欢过她的人惹毛过。 可在此之前,她以为,至少在楚湛心里,她是真的很可爱。 可此时此刻,楚湛砸碎了她的美梦。 他亲口告诉她:你这么虚伪的人,除了我,没人会要你。 那一刻的林月乔,感觉被整个世间嫌恶了。 连她的小傻子哥哥,都知道她是一个多么惹人厌的人。 她突然想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一点痕迹都不留,甚至希望楚湛彻底忘记她。 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林月乔捏紧双拳,浑身颤抖地反击:“说得好像你就很讨人喜欢一样,除了我,你不是也没有朋友吗?” 楚湛很不服气地反驳:“我不需要讨别人喜欢,乔乔喜欢我就够了。” 感觉自己存在的意义被彻底撕碎,林月乔已经陷入癫狂。 自幼不被父母在意的绝望彻底将她吞没,所有的委屈在那一刻,全部化作一股可怕的愤怒。 “谁说我喜欢你了?”林月乔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个无所谓的笑,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她捏紧拳头,哑声一字一顿地告诉楚湛:“既然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欢假装,难道就没有想过,我其实是假装喜欢你!” 刹那间,楚湛感知到一股强大的灵力迎面袭来。 他下意识想抬手起术抵挡,但站在他面前的,只有手无寸铁的林月乔。 只一瞬间的犹豫,林月乔左手腕铃上的铃铛,发出一阵沙沙钝响,伴随着她最后一声咆哮,一道执念,瞬间贯穿楚湛的胸膛。 楚湛浑身一震,脚下不稳,后退了两步,眼前天旋地转。 绝望中的林月乔并没有发现异样,仍旧含泪说着气话:“你以为我就真的那么喜欢你?我都是装的,就像你假装很喜欢我一样!” 楚湛没有应声,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口,并没有发现异样,可心脏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无法吸气。 好半天等不到回应,见楚湛低头不理她,林月乔万念俱灰。 哽咽声已经快要憋不住了,她不想让楚湛看她可悲的眼泪,猛然转身,踩着大雪,一步一步,倔强地独自走下山去。 楚湛缓缓抬起头,双唇惨白,林月乔的背影逐渐变得模糊。 他想追上前,双脚像被定在原地,张口发不出声音。 在林月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的一刻,楚湛放弃挣扎,无声跪倒,一头栽进了雪地里。 半梦半醒中,楚湛感觉自己好像追上了林月乔,他大声告诉她—— 我从来没有假装过,我喜欢你,乔乔,我喜欢你。 我不知道要怎么更喜欢你,才能让你不要再担惊受怕,让你再也用不着别人多余的喜欢。 乔乔,你耐心教教我,好吗? 最后一丝意识,如他指尖融化的冰雪般消散。 那个被腕铃真正的主人植入的执念,彻底埋入他的心脏。 - 第二天清早,楚湛没有在门口等她一起去学宫。 林月乔浑浑噩噩独自上了山,直到中午才发现楚湛不在学宫里。 她四处打探有没有人见到楚湛,而后才得知,楚湛生病了。 他爹一早就上山来替他告假,说是要在家休养几日。 林月乔第一次知道楚湛也会生病。 楚湛是被她气病了吗?林月乔顿时心如刀割。 她恨不得立即逃下山探望,可又不知道昨天那场争执该如何收场。 从小到大,任何原因引发的斗嘴,都是楚湛来跟她赔不是。 可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一次,她等不到他来道歉了。 她决定主动去跟楚湛道歉。 在惊惶不安中熬过了白天,散学后,林月乔立即冲下山,去楚府探望楚湛。 姜闻笑告诉她,楚湛在他自己院子里发呆。 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楚湛很晚才回家,浑身都湿透了,问他话他也不回答,傻乎乎地往自己院子里走。 姜闻笑和楚少青忙活半宿,才帮儿子擦干净身子换了暖和的衣裳,在火炉旁烤了一夜。 早上起床后,楚湛也不急着去林家门口等他的乔乔妹妹了,就这么傻乎乎,坐在自己院子里发呆。 林月乔听完后急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转身就冲向楚湛的院子。 看见楚湛坐在游廊台阶上的安静身影,林月乔惶恐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她神色不安地低着头,一步一步挪到他身边。 楚湛看见地上的影子,缓缓抬起头,看向来人。 “楚湛?”林月乔主动小声问:“你哪里不舒服?我去给你抓药好不好?” 楚湛面无表情地回答:“我没事,你找我有事么?” 林月乔心里一咯噔,一手紧张地揪着腰间挂着的流苏,怯怯地看向他,颤声认错:“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些,都是气话,你可别真放在心上,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的只有哥哥一个人,那些个师兄,都是我瞎……” 她话没说完,楚湛忽然像被戳中要害,蹙眉闷哼一声,低下头哑声制止:“别说了。” 林月乔无措的看着楚湛,疑惑地上前一步:“你哪里不舒服吗?” 楚湛仍旧低着头:“我不想谈这件事,你回去吧,我休息几天就好。” 林月乔屏住呼吸,满眼惶然。 楚湛从来没用如此冷漠地语气对待她。 他一定还在生气。 可他不想听她为昨天的气话道歉。 那么,应该就是还在为她跟别人组队的事生气? 林月乔张了张口,慌张地想解释自己跟旁人组队,并不是想抛弃楚湛,而是…… 她突然想起自己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楚湛感受她感受到的痛苦。 是因为吃醋,是因为嫉妒。 她所做的一切,就是故意要让他也吃醋。 林月乔缓缓呼出一口气,把所有解释咽回肚子里,低声回答:“那哥哥好些之后,要来找我,好吗?” 楚湛低着头,许久,低声回答:“再说吧。” 这三个字,成了他对她最后的道别。 七日之后,楚少青被一道圣旨升迁入京。 为了依照圣旨及时去宫中述职,楚家在匆忙中离开了小镇。 临走前,只有姜闻笑提前一晚上来找林月乔,说了几句话。 她告诉林月乔,等京中新宅拾掇停当,会来接林月乔去玩。 可不知为什么,她第一次对林月乔食言了。 - 楚湛离开后最初的几天,林月乔独自一个人,上山下山。 她没有不习惯,只是感觉不真实。 日子过得跟在梦里一样,像被困住了,一直醒不过来。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天,她坐在校场角落里发呆,耳边忽然传来孙蔚茹和一个男修闲聊的声音。 “你这两日,怎么不戴那吊坠了?”男修疑惑地询问。 孙蔚茹尴尬地笑了笑,也不能说楚湛都走了没必要戴了,只回答:“也不能天天都戴同一条嘛,你看着不腻味?” “也是。”男修笑了一声说:“你要是有看中的新款式,我也去给你找来。” “不用不用。”孙蔚茹羞涩地摆手:“为了换那颗铜坠子,搭上你那么好一把短剑,我都不知道拿什么回礼呢,你千万别再破费了。” “什么短剑?”坐在角落里的林月乔站起身,快步走到那两人跟前,一脸疑惑地问:“你不是说那铜狮坠子,是楚湛给你的吗?” 孙蔚茹被突然出现的林月乔吓了一跳,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一旁的男修笑着邀功道:“也不能这么算吧,那坠子是我拿家里的宝贝短剑,跟楚湛换给孙师妹的,认真算的话,该是我送给孙师妹的吧?” 孙蔚茹笑着应和:“那当然啦,师兄那把短剑起码……” 林月乔忽然激烈耳鸣,后面他们说的话,她全都听不见,眼神一瞬间放空,仿佛灵魂被抽走了。 “林师妹?你怎么了?”孙蔚茹看她脸色忽然惨白,有点紧张地抬手晃晃她肩膀:“听得见吗?” “听……听得见吗?”林月乔像是听不懂一样,喃喃重复她的话。 仿佛只有空壳留在人世强作镇定,她的灵魂正在疯狂奔逃,想摆脱某种可怕情绪的追逐撕咬。 “听得见吗?”林月乔反复低声重复别人的话,想让自己的脑袋停止思考。 “什么?”孙蔚茹侧耳细听:“你说什么?” 孙蔚茹还没听清她在嘟囔什么,就看见林月乔小脸忽然涨得通红,表情极度悲伤地一咧嘴—— “啊——!” 林月乔发出尖利刺耳的尖叫,吓得孙蔚茹和男修一起往后退,惊恐地看她。 “你干什么呀!” 林月乔转身冲出了学宫,一路跌跌撞撞跑下山去了。 不知跑了多久,跑丢一只鞋的林月乔来到了楚府门口。 门已经被锁上了,推不开。 她转身跑去楚府后院的外墙,从小时候跟楚湛找到的最佳“入侵”路线爬进府里。 熟门熟路。 一路跑到楚湛的院子,冲进东厢卧房。 看着被搬空的房间,她呆愣愣的,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许久,迈步绕过屏风,她走到楚湛卧房一侧那个高高的衣柜前。 伸手打开柜门,她脱了剩下的一只鞋,小心翼翼爬进衣柜,把柜门轻轻合上。 开始假装自己在和楚湛捉迷藏。 只要耐心等一会儿,楚湛就会来卧房找她。 有时候林月乔会耍赖皮,不肯出去,就在柜子里大声说:“哥哥!你先去北院找找呀!” 楚湛会站在橱柜前来回走几圈,然后就真的转头去北院找她。 林月乔蜷缩着身子,躲在漆黑的衣柜里,开始幻想,幻想楚湛此刻就站在橱柜外面。 反复抹掉脸颊上滚烫的泪水,她哑声自言自语:“哥哥以前说,永远不会生乔乔公主的气的。” 没有人回应她。 她放软态度,又说:“只要哥哥春节回来找我玩,我就跟哥哥道歉。乔乔公主会跟楚湛哥哥好好道歉,我保证!我保证我保证我保证!” 话没说完,她忽然咧嘴大哭起来,还在继续含糊不清地重复说着:“我保证,就这一次,我保证再也不犯错了……” 哭了一会儿,她竭力再次控制住情绪,擦掉眼泪,一双极度哀伤的眼睛,忽然间暗淡下去。 灵魂仿佛被忽然的清醒,吹灭了。 许久,她神色呆滞地开口:“不回来也可以……不回来更好,我是世上最讨人厌的乔乔妹妹,快跑吧哥哥,快跑,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谢谢你……陪我十二年。” 闷在橱柜里的哭声,再次传出厢房,回荡在空荡荡的楚家后院里。 无人回应。 ******* 卯时末刻,楚湛已经用完早膳,林月乔还没来正院。 他起身去林月乔院子外,拦住一个丫鬟,问林月乔洗漱完没有。 丫鬟说姑娘的门锁了,叫了几声也不应,该是还睡着呢。 楚湛仰头看看日头,迈步踏入院中,站在卧房外朗声叫唤:“乔乔?” 屋里无人应声。 楚湛隐约听见什么动静,下意识倾身,把耳朵贴在门上。 屋里果然传来林月乔闷闷的抽泣声。 楚湛直起身,用力拍门:“乔乔?” 依旧只有她隐约的啜泣声。 房门“砰”地被楚湛一脚踹开,顺着闷闷的哭泣声,楚湛在屋里绕了一圈,最终停在自己的衣柜前,猛地拉开柜门。 林月乔竟然在衣柜里缩成一团,哭得浑身发抖。 “乔乔!怎么了?”楚湛急忙弯身将人抱出来,低头查看四周:“是看见老鼠了吗?” 林月乔终于从噩梦中惊醒,泪眼婆娑地睁开眼,竟看见了楚湛的脸。 “哥哥找到我了……”林月乔迷迷糊糊把脸靠进他怀里,哑声喃喃:“乔乔等了好久啊。” 足足两辈子。, 61契约婚姻 楚湛立在衣柜前, 顿了一会,低声问怀里的人:“你等我做什么?” 林月乔又梦见自己在雪地里寻找楚湛,怎么都找不到。 也不知道在睡梦里哭了多久, 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闭着眼, 脸贴在楚湛左胸,右手紧紧拽着他前襟,还时不时抽噎一下。 楚湛意识到,她可能是没睡醒, 在说梦话,便转过身,抱着她走到床边。 刚弯下腰, 怀里的小姑娘就发出惊慌的哼哼声, 抓住他前襟的手更加用力了。 “乔乔, 你想干什么?” 林月乔小声嘟囔:“头晕……” “你把自己闷在衣柜里睡觉,能不晕么?”楚湛把她放在床上:“今天就在家休息。” 林月乔紧张地睁开眼,双手搂住楚湛脖子, 不让他站起身:“你抱着我!” 楚湛没有挣脱她手臂, 但也没有再将她抱起。 他一手撑在她枕边, 仍旧弯着腰, 身体悬在她上方, 神色不悦地说:“松手, 乔乔。” 林月乔被那双不再温柔的瑞凤眼惊醒了一半。 可她仍旧不怕死地搂着他脖子, 小声撒娇:“楚湛,我做恶梦啦,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楚湛摇头:“我现在不需要哄你开心了,也不可以随便碰你。” “可你现在还是我名义上的夫君呢。”林月乔已经完全清醒过来。 但她不想放开楚湛,现在她脸上还挂着泪珠, 楚湛该是不可能强行挣脱她的手臂。 她转了转眼睛,狡猾地说:“我们的契约上写了,私下里,可以同寻常夫妇那般,住在一起,那寻常人家妻子被恶梦吓哭了,她夫君难道能袖手旁观吗?” 楚湛质疑:“那条契约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住在同一座宅子里,没说要像夫妇一样彼此照料。” 林月乔不管:“契约是我写的,我说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哥哥可不能不守信用呀!” 见楚湛不好糊弄地皱起眉,一歪头,显然是要开始反抗了。 林月乔赶忙退让一步:“不抱我也可以,但你得在一旁陪我一会儿。” 他依旧没有退让:“我去找个丫鬟陪着你。” 林月乔不说话了,红着眼眶看着他双眼。 楚湛就悬在她身上,鼻尖与她相距只一寸,气息掠过她上唇,轻柔微凉。 她松开了手,无力地垂落在脑袋两侧,神色落寞,缓缓转开脑袋,闭上眼睛,放他走。 打在她脸上的气息很快消失了,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远离,心口一阵酸涩。 楚湛视线还紧紧盯着林月乔的脸。 他直起身的一瞬间,她嘴唇轻微瘪了一下,细软的长睫颤动起来,很快被泪水濡湿,一簇簇地凝结起来。 她听见他转身离去的动静,紧接着是门被关起的声音。 “吱呀”的关门声,重复了好几次。 刚才不知道林月乔为什么在哭,情急之下,门被楚湛踹坏了,此刻完全关不上。 林月乔听见咯噔一声响,终于睁开眼,好奇地撑起身体,探头看出去,竟发现楚湛还在屋内。 楚湛用凳子把门抵住了,然后转身,一掀珠帘,快步走回里屋。 林月乔的心一瞬间提到嗓子眼。 她猛地回身倒回床上,摆好原来的姿态,闭着眼睛,一脸委屈。 不久后,她就感觉到他的身影挡住了床侧的光。 楚湛旋身坐在了床边,低着头,双手撑在膝盖上。 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不用关门也可以。”林月乔睁开眼,得意地看向坐在身旁的人:“别人不知道我们不是真夫妻,就算瞧见你坐在我床边,也不会说闲话。” 他没有接她的话:“要我陪多久?” “等我安定些个,自会告诉你。”林月乔不急不慢地说:“刚好我也有要事与你商量。” 楚湛侧头看向她:“怎么?” “前几日,寒叔遣人送货单回凤川,顺便把上个月的帐结了。”林月乔恨恨地说:“你知道上个月你姥姥送来的那些东西要多少银两吗?” 楚湛回:“不知道。” “一百五十两!”林月乔痛不欲生:“全都是最上等的货品。我俩家底加起来,才六百颗灵石,这等奢侈的家用,不到两年我们就坐吃山空,要去卖坤灵扇了。” 楚湛微愣了一下,不安地垂眸,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取出两锭银子,捧到林月乔面前,说:“这七十两银子,是我跟龚一朔讨回的修剑钱。” “才七十两,都顶不过你姥姥送来一个月的开销。”林月乔一脸郁闷,但毫不嫌弃地抬手从楚湛掌心接过银子,塞进自己枕头下面:“你就不能让管家跟你姥姥商议一下,要什么我们自己列单子,不劳她老人家精挑细选了,” 楚湛一脸惊愕,张了张口,沉声说:“这银子我只是让你看一看,能还给我么?” 林月乔疑惑地看他:“你身上搁这么些银两做什么?我不是在正院博古架上放了几罐铜板了?你要买什么,就拿架子上的钱去买。” 楚湛的全部家当五百颗灵石,已经都交给林月乔去“钱生钱”了。 现在好不容易又有了七十两银子,他只是拿出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没想到,又被林月乔没收了。 楚湛十分不满:“我之前落在你屋里的碎银,你也没给我。” “我都帮你收起来了呀。”林月乔认真解释:“你平日里也用不着花钱,没事带几十两白银作甚?要是遇上有心的奸商,瞧你这么好骗,带这么些银子,可是要吃血亏的,最多只带两吊钱便够了,若是需要买什么大件,你告诉我便是了。” 楚湛想不出反驳的话,低下头,怅然若失。 很后悔把七十两掏出来显摆。 他确实很少需要花钱,但身上只带两吊钱,总觉得缺了点底气。 “我跟哥哥说正事呢。”林月乔把七十两巨款在枕头里塞好了,继续刚才的话头:“你得抽空跟寒叔说说这事呀,不能任凭你姥姥送那些货品来,得花钱的,我们要自己挑。” 返贫的楚湛悲伤地点点头。 “哥哥也不用太操心家用。”林月乔得意地透露:“我铺子的人手,已经请寒叔帮我找齐了,很快就要开张了,如果第一单能按照我的计划顺利成交,我很快就会给你一个惊喜!” 楚湛垂眸哼笑一声,没有接话。 他对此并不抱希望,毕竟林月乔第一次经商,只要别一下子把他五百颗灵石全亏光,就算是惊喜。 林月乔有些遗憾地嘟囔:“可惜腕铃不在身边,我爹从前跟人谈大生意的时候,都会带着腕铃。有腕铃在,很容易让对方答应我们的要求。” “你看起来,已经忘了刚才的恶梦。”楚湛侧头注视她的脸。 正在打小算盘的林月乔回过神,赶忙恢复楚楚可怜的表情,看向他:“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楚湛挑了下眉:“你刚接过我七十两白银的时候,眼里的不安,就全都消失了。” “胡说!”林月乔笑了,她仰面躺在床上,垂眸抚摸自己的指甲:“只有跟哥哥闲聊,我才能停止胡思乱想。” “你今早为什么睡在衣柜里?”楚湛问她。 林月乔收回视线,小声回答:“不知道,可能做梦的时候,迷迷糊糊爬进去了吧。” “什么梦要爬进衣柜做?” 一阵沉默。 林月乔抬眼看向他,哑声说:“我梦见跟你玩捉迷藏,就爬进去了,但是一直等不到你来找我。” 楚湛不悦地抱怨:“等不到我,你可以自己出来,哭什么呢?又不是小时候,爬个柜子还要哥哥抱,个头白长了?” 林月乔一皱眉,一言不发看着他。 梦里绝望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她鼻子一酸,赶忙侧过身,背着楚湛,缩成一团,屏住呼吸。 他站起来,转身面对她:“怎么了?” “我也没让你抱我出来。”她小声说:“反正我习惯遭人嫌弃了,可你也就只抱了那么一会儿,用不着埋怨到现在。” “谁嫌弃你了呢?”楚湛解释:“我是提醒你,可以自己出来,用不着害怕。” “噢,原来我还能自己出来呀?多亏哥哥提醒了。”林月乔赌气自嘲:“下回我肯定不招人嫌了。” 楚湛蹙眉:“谁嫌弃你了呢?乔乔,我不喜欢你说这种话。” 林月乔不理他了,蜷起双腿缩得更紧。 一阵沉默。 她听见身后楚湛的呼吸变重了一些,估计不高兴了。 刚想侧头用余光看他的表情,身体就被身后人一把捞了起来。 林月乔惊讶地抬头——楚湛低垂双眸,一脸不甘,但又无可奈何。 “消气了么?公主殿下。”他嗓音低哑,像是屈从。 林月乔说:“哪有那么快?我可在气头上呢。” 楚湛哼笑一声,挑眉戳穿:“怪不得不能自己爬出来,公主这是在试探大内总管,结契后还听不听她的使唤?” “才不是!”林月乔一蹬腿表示不满,仰头皱眉看向他:“我近些年总是梦见跟你玩捉迷藏,可是怎么也等不到你来找我,我就急着跑出去找你,问府里的侍从你去哪里了,他们说,你去京城了,不会回来找我了……每回梦到这里,我就开始哭起来,哭着哭着就醒了……” 楚湛双眼陡然睁大,困惑地注视着怀里的姑娘,半晌,他哑声开口:“你想……呃!” 他身体猛然一震。 林月乔眼前天旋地转,下一刻,已经被楚湛转身放回床上。 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撑起身体刚要说话。 一抬脸,就见床边的楚湛右手死死摁着胸口,低头屏着呼吸,面色惨白。 “你怎么了!”林月乔慌忙爬起身,捧起他的脸:“楚湛?你怎么了?”, 62契约婚姻 腕铃传家宝 楚湛自幼对疼痛的感知很钝, 林月乔从来没见过他痛成这个样子,而且手还按在心脏的位置。 惊慌中,她忙抱住他胳膊拽上床, 小心翼翼扶着他躺下来。 怀疑他是在外跟人动手,受了伤, 没告诉她, 林月乔瘫坐在他身旁,惊得一时动弹不得。 片刻之后, 楚湛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下来。 按在胸口的手也缓缓松懈,但他仍旧闭着眼,喘息急促, 满头细汗。 林月乔见状稍稍松了口气,猫一样轻手轻脚倾身向前,伸手缓缓撩开他前襟。 她眯着眼不敢细看,本以为会看见狰狞的伤口。 可入目的,只有他胸膛结实的肌肉线条和光洁的皮肤, 虽然触感潮湿, 但都是汗水,没有受伤的迹象。 林月乔闭眼长舒一口气, 再睁开眼, 才冷静下来。 她捏起袖子, 轻轻擦拭他脸颊的汗水, 见他神色缓和, 便也没急着问是怎么回事,只在旁耐心守候。 不多时,楚湛的呼吸渐急,眼睫颤动, 似乎想挣扎着立即清醒过来。 “不要急,不要急。”她倾身躺进他怀里,右手轻抚他脸颊,温声呢喃:“哥哥歇会儿再起吧,乔乔陪着你,好吗?” 楚湛还没清醒过来,可当林月乔入怀的瞬间,他身体迅速放松下来,不再挣扎。 怀中熟悉的清香让他感到安宁,没多久,便真的昏睡过去。 林月乔安静地贴在他怀里,感受他的心跳隔着胸腔一下一下碰撞着掌心。 时隔三年,再次如此真实的感受到他的体温。 单薄衣衫下,体格比当年抽条时的他结实得多。 这让林月乔感到陌生。 但他睡着时呼吸的节奏,还是跟当年一样。 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她缓缓闭上眼。 可就在此刻,她按在楚湛胸口的右手就忽然被紧紧握住。 林月乔睁开眼,不及反应,楚湛已经坐起身,一只胳膊将她挪去了一旁,恢复安全的距离。 “你醒了,刚才是怎么了?”林月乔担忧地注视他的脸:“你脸色还是很憔悴。” 楚湛深吸一口气,闷声回答:“没事,已经好了。” “你病了吗?” “没有。”他解释:“只是心口偶尔会绞痛,忍一小会儿就过去了。” “没病怎么可能痛成那样!”她急道:“这可是大事,哪里能耽搁?赶紧随我去医馆求医!” 楚湛摇头:“我爹娘已经寻遍了京城名医,凤川也派来过许多医修长老,他们都说没有毛病。” 林月乔讶然:“那怎么会有这种怪事?你小时候从来没生过病。” “现在也没病。”楚湛抬手整理被她扯开的衣襟,低声说:“已经一年多没犯过了,就算发作,我也有经验应付。眨眼就好了,用不着担心。” “一年多没犯过?”林月乔疑惑:“第一次犯病是什么时候?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见你发作过?是去京城之后才开始的吗?” 楚湛低下头,没有回答。 这毛病是从三年前那次吵架开始的,第一次痛昏过去了,之后他逐渐找到了应对经验,只要不生妄念,不再期待,就不会发作。 最初的一年多,发作时最为严重,有时候能持续三五日。 把姜闻笑吓得成天以泪洗面,不顾恩怨,去凤川求爹娘派人来治疗。 虽然查不出毛病,但近一年多已经没有再发作过了。 林月乔急坏了:“你说话呀!急死我了!我不记得你从前有这毛病,是去京城后才有的吗?” “差不多吧。”楚湛含糊地回答。 只有楚湛自己知道,这毛病应该跟山腰上那次吵嘴有关,但暂时找不到原因也找不到根治的办法,细说出来,可能会让林月乔难过。 “那或许是京城才有的怪病。”林月乔蹙眉细思:“你在镇上的时候从来没病没灾的,我们得去京城找找有没有类似的病患。” “别乱想了。”楚湛起身下床:“该去学宫了,你不想睡,就跟我一起走。” - 后晌休息的时候,周洛瑶和赵望舒凑过来,打听林月乔的桃花运进展。 林月乔尴尬得想钻地缝。 不想把自己自作多情的糗事说出去,她随意敷衍了几句,借故走出打坐室,出去散散心。 楚湛今早心痛发作的样子,实在让她忧心。 如果是在京城里染上的怪病,医修怎么可能查不出来呢? 正琢磨着,林月乔不知不觉已经走过西桥亭,来到木春堂前院,迎面撞见弟弟林月峰。 木春堂里的弟子不算是云谷学宫的正式弟子。 只有富家子弟,才能在通过入宫试炼之前,进入木春堂修行,光是每年的束脩费用,就比正式弟子高十倍。 她爹恨不得时时提醒她,每年在她身上耗费的束脩费用掏空了家底,所以她嫁人后绝不能忘记报答林家。 没有记错,她爹说的就是“林家”,而不是“娘家”之类的。 林月乔一直觉得这种说法很可悲,听起来就像她是被林家收养的孤儿。 不过她从来没有纠正过父亲的说法,因为如果计较这个,父亲会觉得她心眼小,有白眼狼的潜质。 可笑的是,父亲从来没有抱怨过林月峰比她高十倍的束脩费用。 父亲抱怨过云谷学宫要价太心黑,但从来没跟林月峰说什么“你知道这么多银子寻常人家要攒多少年”之类的话。 也没跟他说以后娶了媳妇别忘了林家。 她爹一直都是这样,对她有三分好,必须吹嘘到十分,在外人面前也是她问心无愧的父亲,值得她用一生来回报林家,让她嫁给谁就该嫁给谁,楚家无利可图,就该换沈家。 认清父亲只想把她当交易品之后,林月乔已经不想跟林家有任何牵扯。 看见林月峰,不想打招呼,林月乔低下头,加快脚步想装没看见。 即将擦身而过时,林月峰身旁的少年却出声叫了句:“哟!林师弟家的美人姐姐!” 林月乔没法装听不见了,他喊得很大声。 她跟林月峰虽然关系不合,但在学宫里,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姐弟和气。 此刻林月峰的几个朋友都在场,她如果一声不吭地离开,林月峰以后也可能会让她在自己堂里颜面扫地。 无奈,林月乔脚步顿了下,装出友好的样子打招呼:“诶?阿峰在呢,这时辰没打坐?不可以偷懒哦。” 林月峰身旁的高个少年走到她面前,一脸殷勤地凑近,盯着她的脸看,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回应:“姐姐不是也没打坐吗?” 林月乔后退一步下意识双手抱臂,勉强抿嘴笑了一下,掩饰紧皱的眉头:“我刚好有事,先走一步。” “美人姐姐要做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不用,谢谢了。” 那个少年笑了一下,转头问林月峰:“你姐姐不是和光堂的弟子吗?胆子这么小,跟要吃了她似的。” “不是,她就这个样子,不会做人。”林月峰习惯用贬低林月乔的方式跟朋友展现度量:“我不是早跟你们说了吗你们还不信,她就只有脸能看。” 周围三个少年果然发出一阵笑声。 “脸也是确实能看啊。”其中一个矮个子少年说:“你让她留下来跟我们一起玩会儿啊,你都继承传家宝了还使唤不得她?刚好露两手给咱长长见识。” 林月乔闻言心中一咯噔,目光陡然看向林月峰手腕。 果然,那串腕铃,此刻就戴在林月峰左手手腕上。 “杀鸡焉用牛刀哈哈。”林月峰没答应朋友的提议,因为他之前看到他爹对林月乔催动腕铃遭到反噬的情形,他可不想发生这种意外。 受罪也就算了,关键是不想丢人。 所以他回头招呼林月乔:“姐,我兄弟们一直想认识你一下,你过来坐一会儿,聊几句再去忙。” 林月乔抿嘴笑了笑:“我忙完有空就来跟你们聊几句。” 但凡他这几个兄弟刚刚表现得有点人样,她也就给这个面子了。 可惜那个矮个子家伙刚才暗示林月峰,用腕铃控制她。 她没当场揍那小子已经仁至义尽了。 她说完这句有点傲慢的话,并没有招来更多挑衅。 相反,那几个少年全都转头开始嘲笑林月峰,就好像姐不教弟之过似的。 林月峰果然脸上挂不住,他冷下脸,低声警告林月乔:“别不识趣,坐过来,我只说一次。” “噢——”周围几个少年吆喝起来:“峰兄!真爷们儿!” “呵。”林月乔翻了个白眼,转身大步绕过这群人,快步离开院子。 身后传来一阵碎语,很快,就听见林月峰大声呵斥:“这是你自找的!”, 63契约婚姻 她可以操控腕铃 听见林月峰的挑衅, 林月乔冷哼了一声,神色不再友善地转过身,看向林月峰和他那帮狐朋狗友。 要打架的话, 她可不会怕这四个木春堂的小男修。 林月乔是凭本事拜入云谷学宫的正式弟子,整个林氏家族, 也就万青万山兄弟俩,修为在她之上。 万青和万山, 是云谷学宫善德堂的师兄,要不是父亲花钱请他俩沐霖大典“照顾”林月峰,那兄弟俩平日在学宫里, 压根不搭理林月峰,更不可能在学宫替林月峰出头。 所以, 林月峰若想主动挑事, 就没人能拦着林月乔揍弟弟。 “怎么?”林月乔挑眉:“想找我讨教几招?” 那高个子的男修对着她嬉皮笑脸:“谁舍得对美人姐姐动手?” 林月乔冷笑一声, 刚准备嘲讽,却见林月峰忽然双手结印。 林月峰双唇开合, 默念咒法, 视线紧盯着林月乔的脸。 一眼看出了那是父亲催动腕铃时使用的手印, 林月乔心里一咯噔。 难道,林月峰已经知道催动腕铃的咒法了? 父亲当初说过, 腕铃会给她当嫁妆。 这话说了那么多年,父亲却从没有将催动腕铃的咒法传授给她。 而今, 林月峰尚未弱冠,就继承了这件传家宝, 且被传授了催动咒法。 林月乔并不嫉妒,只觉得可悲。 这腕铃虽是二品法器,却并无太强的杀伤力, 只能转变旁人的心念,还不能做得太露骨。 因为一旦被发现,就会彻底失去对方的信任,甚至会挨打。 上一世林家的败落,乃至全家被追杀,起因就是因为林月峰不守规矩,滥用腕铃。 父亲每次谈生意的时候,也会偷偷戴着腕铃,如果是特别大的生意,父亲还会把林月乔也带在身边。 小时候,父亲说,她是他的小福星,才会在那么重要的场合带上她。 这曾让林月乔觉得幸福且骄傲。 林月峰抱怨过父亲,为什么要在做买卖的时候,带一个女娃在一旁碍事。 父亲反过来警告他,将来他接手家业后,谈大生意时,也得带上林月乔一起。 很可笑,虽然林月乔无权参与生意,但有围观的“荣幸”。 很长一段时间,林月乔以为,这是父亲重视自己的证明。 直到父亲为了证实腕铃的价值,去法器鉴定局坚定,过程中,父亲反复提醒她用小手抓着腕铃的一头。 直到那时,林月乔才发现这件诡异的事——她与腕铃的距离越近,腕铃的灵力就越强。 如果没有她牵着腕铃的一部分,鉴定结果或许会是四品法器。 当年还特地让闺蜜帮忙一起测试过,腕铃与林月乔相距超过十里之后,灵力就会微弱到无法感知。 所以,把林月乔带在身边谈生意,是逼不得已。 唯一被父亲重视的记忆,仍旧是父亲对她的利用。 这些涌上心头的回忆,一瞬间让林月乔捏紧双拳,目若刀锋,直直盯着林月峰的脸。 此刻,她浑身被冲动控制,想要立即跑过去,坐在林月峰身边的念头,凭空刺入她脑海。 林月乔知道,这是林月峰催动腕铃发出的命令。 捏紧拳头、绷紧身体,就像从前抵抗父亲催动的责罚,林月乔尝试封闭思绪,把那个侵入脑海的念头挤出去。 这很难,她禁不住浑身开始颤抖,还是忍不住朝着林月峰的方向,迈出一步。 那群少年顿时惊喜地欢呼起来。 “美人姐姐真要坐过来了!” “姐姐怎么一脸凶巴巴的?阿峰,别强人所难啊,你这腕铃就不能让她跟咱兄弟们客气点聊两句?” 林月峰闻言,双唇翕动,再一次对林月乔发出命令。 “嗯!”林月乔一皱眉,牙都快咬碎了,都没能忍住,接连朝着那几个男修走了步,几乎快要跟那高个男修撞个满怀。 那男修丝毫不闪避,故意把身子挺起来,笑得一脸猥琐:“诶诶诶,姐姐这是想干什么?” 林月乔屏住呼吸,拇指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用疼痛感让自己保持清醒,终于在撞上他身体前,再次止住脚步。 “林月峰。”林月乔艰难地哑声开口:“住手……” 林月峰得到腕铃后,除了给朋友演示,他还从来没有真正操纵过什么人。 此刻,他只是催动法咒,甚至不需要注入自己的灵力,就让向来脾气倔强的林月乔乖乖“听从”他的命令。 这让林月峰感到从未有过的狂喜。 他通过这串腕铃,品尝到了力量带来的服从。 就算资质和修为都远不如林月乔又如何? 他是林家唯一的儿子,继承了腕铃,他可以让林月乔给他当牛做马! “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林月峰低声嘟囔了一句,嘴角勾起狂妄的笑意,理智逐渐被腕铃力量带来的狂喜淹没。 想到沐霖大典,林月乔故意威胁离开队伍,逼迫楚湛将他踢出决战圈,林月峰心中的仇恨再次燃起。 他再次催动法咒,无声地发出了一个新的命令:“给我下跪道歉。” 林月乔的身体陡然不自觉地转向林月峰,想要屈膝下跪,却被她生生忍住,双腿却止不住打颤。 她那双素来慵懒的睡凤眼,瞪得显露出完整的漆黑瞳仁,瓷白的脸蛋涨得通红。 这一瞬间,林月乔松懈了紧绷的身体,面对林月峰,缓缓弯下腰,双手支在膝盖上,仿佛在向他臣服。 “哟!”周围的少年都有些紧张起来,转头看向林月峰,笑着劝架:“美人姐姐怎么了这是?这大礼咱可受不起啊哈哈哈,过分了啊峰兄,让美人姐姐来这里陪我们坐坐就好。” 林月峰已经被狂喜冲昏了头脑,哪里还管旁人的劝说? 他保持手印,再次默念咒法,逼迫林月乔下跪,才能让他结契。 林月乔没有动弹,身体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缓缓闭上了双眼。 她并非任命受辱,而是想起了此前成功抵抗操控,并导致腕铃反噬林惠丰的经过。 那时候的她,并不是依靠意志力,强行抵抗了腕铃的操控。 她只是平静地接受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确切的感受到腕铃发出的那道意念。 而后,她默默对那道意念说了句:回去。 那道意念便瞬间收回腕铃,反冲入林惠丰的身体,震得他倒地抽搐,口吐白沫。 此时此刻,放弃抵抗的林月乔再次闭上眼,冷静地任由林月峰羞辱的命令进入她的意识之中。 一瞬间,她仿佛再次进入了那个充满绚烂光线的虚空之中。 她能看见林月峰发出的两道命令,像是裹挟着怨恨的两团黑色光点,疯狂在她意识中乱窜。 她不再恐惧,也不再抵抗,只是平静地注视那两团意念。 奇迹果然再次发生了。 那两团意念,竟一瞬间安静下来,并排匍匐在她意识中央,仿佛在等待她一声令下。 林月乔缓缓深吸一口气,在那片虚空之中,平静地再次发出那个命令—— 回去! “呃啊!”不等命令林月乔服从的第道意念发出,林月峰的左手手腕,像是被野兽一口咬住! 腕铃上枯石般的铃铛,发出一阵森寒的钝响,方才林月峰周身散发的恶意,瞬间反噬,钻入他自己体内。 两道满是倒刺的意念,顺着铃铛,一口咬住林月峰的血肉,猛地刺入他体内,疯狂流窜冲撞! 林月峰身体猛地一震,“砰”的一声,直直向后躺倒,整个人开始抽搐起来。 “阿峰?你怎么了?阿峰!”个少年围着他大声呼喊。 林月峰身体绷得笔直,双拳紧握,像濒死的鱼,不断抽搐打挺,脸色由白转绿,瞳仁上翻,几乎只能看见眼白,不多时,便开始口吐白沫。 众人身后,林月乔默默睁开眼,不急不慢地直起身。 看都没看一眼林月峰的丑态,林月乔转身面无表情地快步离开了木春堂前院,以免他们叫师父来救人的时候,诬赖她对师弟们动手。 回校场的路上,林月乔心情出奇的平静。 突然感觉从前,所有让她惶恐不安的、对未来的猜想与排斥,其实并不像她所想的那么可怕。 一直以来,她总是想抓住些什么,不断向所有人索求爱与呵护。 可是,人生总是无常。 没有人能全知全能,没有人能在任何时候理解她的感受,听凭她随心所欲的操控。 可是。 她突然隐约意识到,原来她自己可以做到这件事。 她自身可以清晰地感知恐惧与痛苦。 但如果闭起眼睛,四处逃窜,或是寻求旁人的庇佑,她就得永远担心那些可怕的事物再次降临、永远担心被人抛弃。 她就得永远感到焦虑,永远索求关爱。 若是鼓起勇气睁开眼,面对厄运,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呢? 什么可怕的事都没有发生。 她单单只是平静地接受事实,并认真看清问题,就能轻而易举将问题扫平。 哪怕刚才没能成功反噬林月峰,她也无非被他羞辱嘲笑一番。 也没什么大不了。 如果林月峰真的威胁她性命,她也可以事后谋划反击的策略。 她的人生不会因为被羞辱一次,就彻底结束。 她仍旧可以把心思放在值得关注的事物上,不受情绪裹挟。 林月乔忽然感觉到一种陌生的从容不迫。 这让她想起楚湛每次在战场上,那种以不变应万变的淡定气场。 她曾好奇问过楚湛:“你为什么从来不害怕,不怯战?” 他当时困惑地看着她回答:“我得看清对手,没有空害怕。” 她此刻才隐约理解,那样的气场,并不是因为楚湛勇气过人,而是因为他的掌控感。 在一次次直面挑战并击败对手的过程中,楚湛早早就学会了,永远专注于当下发生的一切。 而非远远盯着目标,焦虑不前。 她得认真对待每一个当下,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上一世,她最大的遗憾,是拥有值得珍惜的人时,她还不懂得如何去爱。 这一世,患得患失的心似乎终于安宁下来。 不该再为未来惶恐焦虑,只专注享受每一个当下。 她要真正感受活着的每一天。 回校场前,林月乔转身去了善德堂,找苏忘河私下说话。 她告诉苏忘河,往后不用护送她来去了,因为楚湛刚好顺路,已经答应跟她早晚同行。 苏忘河这一个多月,早已经发现了,楚湛的护送比他还积极。 毕竟是苏忘河主动要求护送林月乔,自己半途撤退不太合适,现在总算等到林月乔主动让他走。 苏忘河答应后,又严肃提醒林月乔:“林师妹,你让楚湛去威吓龚一朔了么?往后不要这么做了,楚湛行事太过耿直,不留情面,龚一朔极好面子,逼急了他,不会有好结果。” 林月乔一惊,想起楚湛之前说过会警告龚一朔别找她麻烦,她急忙解释:“我只是跟楚湛解释了你护送我的原因,并没有让他去威吓龚一朔。出什么事了?楚湛跟龚一朔说什么了吗?” “具体我也不知道。”苏忘河说:“因为要试探他对你的态度,我私下还跟他称兄道弟,上个月曾去他府里探望。当时他卧病在床,不知道是被楚湛打伤了的还是气病的,但他对楚湛只字不提,显然已经是羞耻至极,不能再逼他了。” 林月乔蹙眉:“只要他不主动找事,楚湛肯定不会主动再找他的。” 苏忘河摇摇头,低声反驳:“我听闻玄天学宫的朋友谈起,前几日,龚一朔跟一群兄弟刚进学宫,就被楚湛单枪匹马堵在半路,开口就让龚一朔取出荷包,银子全都倒出来给他。龚一朔忍辱照做,楚湛还嫌不够,龚一朔又跟旁边兄弟借了十两,低头奉上……竟就这般当众抢掠折辱,着实令人汗颜。” 林月乔惊呆了,半晌才疯狂摆手解释:“不是的!你们误会了!那七十两白银是楚湛修剑的花费,因为我告诉他是龚一朔跟人里应外合埋下的符咒,楚湛就让龚一朔承担损失了,这银子本来就该是龚一朔赔偿,否则就算是跪下来求楚湛收下,他也不会要的!” 林月乔快要崩溃了,年过去了,她小傻子哥哥与人结仇的功力,可真是一点没减。 从前在同一个学宫,她还能在一旁给他当军师,现在楚湛去了玄天学宫,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作为未来的仙门至尊,楚湛之所以会强到一骑绝尘,可能就是因为没了她之后得罪太多人,不强的话,早就被仇人们联手打死了……, 64契约婚姻 回过神, 林月乔敏锐地发现,苏忘河目光里闪过一丝不安。 或者说,她能感觉到他心中生起不安地情绪。 虽然从前, 她对旁人的感受也很敏锐,但从来没有此刻如此清晰过。 或许是刚刚掌控腕铃意念的一瞬间,她自身出现了某些突破。 林月乔突然想再次进入那个炫目的虚空, 尝试能不能清晰地感知苏忘河此刻的情绪。 但这个想法稍纵即逝。 不经允许的窥探,若是被发现, 必然会彻底破坏对方的信任。 近两个月,苏忘河为了保护她,每日早起晚归。 感激之余, 林月乔其实非常好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坦白的说,沐霖大典山巅那一战, 因为苏忘河和龚一朔联手,林月乔对他多少有些芥蒂。 大典落幕后,即便苏忘河主动向她表露友善,林月乔还是心存戒备。 她始终想搞清楚苏忘河为什么放弃龚一朔这样一个仙门世家的朋友,来帮助她这么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师妹。 林月乔也想过,苏忘河跟其他男修一样, 因为容貌而对她有些好感。 但这说不通。 苏忘河无心情爱,是学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 朝夕相处,或许还有可能生情, 而林月乔与他并无来往,在学宫里相识近两年,不可能突然到现在才对她容貌动心。 而近两个月的护送,林月乔与他来往交谈,渐渐多起来。 因她感知天生敏锐, 如今已经可以确定,苏忘河对她确实没有恶意。 但此刻,林月乔却感觉到苏忘河心中生起的不安情绪,与过往迥异。 这不安中,似乎夹杂着恐惧。 苏忘河竟然对她感到恐惧。 脑中迅速回忆一遍刚才自己说的话。 林月乔突然意识到问题可能在哪里了——“龚一朔跟人里应外合埋下的符咒”。 苏忘河之所以向她表达善意,并明确跟龚一朔划清界限。 很可能是想要向她证明:他没有参与符咒作弊案。 迷雾一瞬间被吹散,林月乔惊讶地仰头注视着苏忘河,心中百感交集,下意识深深叹了口气。 这位曾经光风霁月的师兄,这几个月,该是被这件事折磨惨了吧? “怎么了?”苏忘河蹙眉低声询问林月乔为何叹息。 林月乔能感觉到他惊慌恐惧的情绪一瞬间暴涨。 她心情很复杂。 如果是从前意识到苏忘河的真正目的,林月乔肯定会陷入恐慌,立即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在他面前装无害,抽身逃跑后,再也不要跟他有任何交集。 但此刻,她突然有了面对问题的勇气。 她觉得自己有能力解决问题,甚至有能力帮苏忘河解决心结。 她平静地看着苏忘河:“这正是我想问苏师兄的话,苏师兄怎么了?为何突然神色不安?” “有吗?”苏忘河面色淡定:“你为何会觉得我不安?” “我不知道,但我刚刚一直在猜想。”林月乔坦然看着他:“苏师兄,这两个月来,你不辞辛劳护送我,除了担心我的安危之外,还有其他原因吗?” 苏忘河双拳一紧,身体紧绷起来,面色却依旧如常,稍作迟疑,他轻声反问:“师妹猜想的原因,是什么?” 一阵沉默。 林月乔与他对视良久,温和地回答:“因为我提到符咒作弊案的事,苏师兄才突然神色不安,所以我刚刚琢磨了一会儿,苏师兄有可能是担心我怀疑……你也跟作弊案有关?” 苏忘河没回答,只安静地注视她双眼,脸色却藏不住发白。 “我显然没有怀疑过你。”林月乔笃定地与他对视:“否则我怎么敢让你护送我来回?” “但你现在怀疑了。”苏忘河苦笑一声:“我似乎有掩耳盗铃的嫌疑。” 林月乔摇了摇头:“我还是不相信这件事是你与龚一朔合谋,这不合理,苏师兄不是那种为了名利不择手段的人。况且,如果是我看错了人,苏师兄为何不袖手旁观,坐视龚一朔对我下手?何必为了救我,不惜与龚一朔为敌?我不认为自己对你而言,有这么重要。” 苏忘河平静地神色似乎渐渐崩塌,他注视着林月乔,眼眶竟开始微微泛红,不知是为自己的心思暴露而痛苦,还是为林月乔此刻对他的评价感到羞耻。 许久,他哑声喃喃:“看错了人?你我从前并无来往,你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林月乔斩钉截铁地回答:“师兄是心存善念,苦修正道之人,我从前只是隐约这么认为,而现在,我十分肯定,你就是这样的人。” 苏忘河一皱眉,困惑地观察她神色,并未看出一丝阿谀奉承。 “为什么?”他问:“在开始怀疑我参与了符咒作弊案之后,你反而肯定我是个正派的人了?就因为我这些天护送了你?你没想过我这么做的目的吗?” 林月乔当即回答:“你这么做,是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苏师兄,每个人都会有心生恶念的瞬间,但是,选择继续深入泥淖,还是不顾一切爬出来,决定了真正的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苏忘河浑身一颤,诧异地看着林月乔。 他踉跄着退后两步。 沉默片刻,他睁开眼,终于露出疲惫不堪的真容,看着林月乔,低声开口:“林月乔,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可怕。” 林月乔抿嘴一笑:“是可怕,还是可爱,基于你心底觉得我对你而言,是威胁,还是善意。” 苏忘河垂眸矗立半晌,抬眼看向她。 而后,他平静地对她坦白了一切。 他低垂着双眸,苦涩地回忆:“当时我满心都是愤怒与仇恨,根本不在意能否打败楚湛夺取魁首,我只是恨他莫名其妙对我的针对,就想跟龚一朔联手给他点教训,挽回些自己的尊严。” “可没想到,中途龚一朔突然对我坦白了符咒的事情,”苏忘河痛苦地闭上眼:“我真的昏了头,当时竟然觉得,龚一朔把这件事告诉我,是把我当兄弟,我不该断了他的前途。 就这么浑浑噩噩继续跟着他作战,到了他引发符咒的时刻,我只提醒他避开楚湛要害,依旧没有阻止他的阴谋,可笑的是他嘴上答应,进攻时,却丝毫没搭理我,此后,我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林月乔神色专注地听他说完,深吸一口气,轻声开口:“事情没你想得那么严重,苏师兄,你被龚一朔拉入伙时,并不知情,作战中陡然被透露阴谋,来不及细想,也不是什么万劫不复的罪名。哪怕事情泄露,你最多也只是被没收奖赏,未必会被沐霖大典除名。” 苏忘河低头想了想,看向林月乔:“没那么严重……” “当然。”林月乔安慰:“你可以亲自去跟楚湛坦白这件事,看他的态度是不是跟我一样。毕竟真正想要作弊害人的,是龚一朔,你就算被一时的恶念裹挟,关键时刻,也没忘记阻止龚一朔伤及楚湛要害。苏师兄,真正的你,从来没有彻底沦陷,否则你也不会在我和龚一朔之间,最终选择保护无辜,背弃邪恶。” 苏忘河凝视着林月乔清亮的漆黑双眸,突然,露出个惨笑:“谢谢你,林师妹,我突然觉得好轻松,是你将我彻底从泥淖里拽出来,不给我回头的机会,但我却感觉,我真的得救了,谢谢你,林月乔。” 林月乔摇头:“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是这样的人,所以你注定不会陷入泥淖。” 苏忘河思忖片刻,笃定地开口:“我会去向沐霖大典的长老,供认所有罪过。” 林月乔一愣,垂眸思忖片刻,分析道:“苏师兄,你若是被我劝动,去说出真相,让龚一朔被大典除名,还会断了仙门之路,那他可就彻底跟我结仇了。 如今龚一朔阴谋并未得逞,倒是他自己被楚湛重伤,既然没有人因此被影响原本的实力排名,揭发他的罪责便也不急于一时,毕竟龚一朔是仙门世家,背后势力深不可测,你实力略胜于他,尚且算是安全,而我暂时还没能力自保。” 苏忘河问:“师妹的意思是?” 林月乔回答:“我想让大典负责查案的修士先搜集证据,如果他们实在查不出来,等我突破筑基期,再去告发龚一朔,以确保我自身安全。” 苏忘河缓缓点头,仍旧看着林月乔。 林月乔有些疑惑地小声问:“苏师兄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苏忘河微微一笑,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想到学宫里许多人都说,你很幸运,因为楚湛带着你一起打上了山巅决战,可他们却没想过,楚湛为什么愿意这么做。” 林月乔挑眉:“苏师兄觉得是为什么?” 苏忘河抿嘴一笑:“具体为什么,那得问楚湛自己。我现在只觉得,幸运的人,或许是楚湛。” 林月乔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此刻,她竟然清晰地感觉到了苏忘河的喜悦与欣赏。 这与她从前为了讨好所有人,戴上面具假装懂事善良,所换来的那种欣赏与喜悦,完全不一样。 卸下面具后,世界并没有想象中可怕。 如果连苏忘河这样的人,都会一时被自己的阴暗吞没。 那么,真正的她,那个小肚鸡肠自私自利的她,是不是也没那么惹人厌? - 当晚散学后,下山没多久,楚湛就出现在了她身旁。 林月乔刚要跟他说龚一朔的事,就见楚湛神色惊讶地四处张望。 “你在找什么?”林月乔感觉他心情很不错。 “苏忘河到现在还没跟上来。”楚湛转头看向她,骄傲地勾起唇角:“乔乔现在知道谁是最可靠的哥哥了?” “哈哈哈哈哈是我让苏师兄不用护送我的啦!”林月乔笑道:“我今天跟他谈了一下午,下山前才跟他道别。” 楚湛嘴角的笑意瞬间冻结,“谈些什么呢?如果是修行上的疑惑,乔乔为何不找个更可靠的哥哥谈一下午?”, 65契约婚姻 一看见楚湛这种恨不得把她藏进自己小狗窝的紧张眼神…… 林月乔就忍不住, 想要逗她的小傻子哥哥玩。 “可靠的哥哥,说的是那种更厉害的哥哥吗?”林月乔歪着脑袋慢悠悠地说话。 “当然。”楚湛哼笑一声,垂眸一脸得意地暗示:“厉害的哥哥会很简单说问题, 或许省你一半的时间,肯定比苏忘河划算。”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月乔捂嘴别过头笑弯了腰。 她发现,时隔三年,楚湛对自己的表达能力,还是有着不切实际的自信。 不过这个自信也是林月乔小时候给他惯出来的。 当年,楚湛六岁时才好不容易会说些长句, 但只有他自己和林月乔能一听就懂。 林月乔甚至能从他的语气语速和表情,感知到楚湛表达不出来的部分。 她过度默契的配合, 就给了楚湛一种自己的表达能力,能直接用意念与对方对接的清晰感。 加上楚湛又没有其他朋友,这种大半靠林月乔自己感知的表达能力, 就不幸延续了下来。 不过她已经发现,去京城三年回来, 楚湛的表达能力已经突飞猛进。 毕竟没有人能在旁转达他的意思,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必须把从前偷懒欠下的债全都补上。 但是很明显, 他说起话来,逻辑和寻常人还是不太一样。 林月乔以为他在京城遭受三年交流障碍的毒打, 如今该是知道自己表达能力方面的斤两了。 万万没想到,楚湛居然觉得自己这种跳跃的表达方式——简!洁!省!时! 林月乔越想越好笑,背着楚湛, 笑得肩膀直抖。 “哈哈。”楚湛神色有点紧张,他不知道林月乔为什么笑成这样,但还是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低头又笑了声:“哈……” 因为小时候, 如果他没发现她觉得好玩的事,林月乔就会说他呆头呆脑。 但楚湛的笑点跟寻常人本就不太一样,想要保证时刻跟林月乔同步快乐,他有时候不得不假装知道她在笑什么。 但此刻,忽然想起不用担心林月乔嫌弃他傻了,楚湛当即收起假笑,侧头看向林月乔,严肃地表态:“我不是在开玩笑,乔乔,往后比如你想请教一些心法调息上的技巧,你知道最好找谁么?” 林月乔乐不可支地抢答:“是找苏忘河哥哥吗?” “不是。”楚湛觉得林月乔跟他的默契远不如三年前,失望地提醒:“更厉害些那种。” “啊——”林月乔恍然大悟:“可是那种更厉害的哥哥好没耐心呀,早上把我抱出衣柜都要抱怨几句,我可不敢叨扰他了,往后也只敢等其他哥哥来抱我。” 直接给楚湛气笑了:“他们最好敢来抱你走,告诉他们,那是我的衣柜,我的。” 他以前会说是他的乔乔妹妹,现在只敢声明对衣柜的所有权了,但林月乔还是觉得很好笑。 玩心一时受不住,林月乔逗楚湛玩了一路,到家后,才又想起龚一朔的事。 她赶忙问楚湛之前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对龚一朔动手。 楚湛不承认自己威吓过龚一朔,他说他只是跟龚一朔好好讲道理。 林月乔有些狐疑。 好好讲道理,能把个沐霖大典第四名的修士,讲到卧床不起半个月? 不能完全相信楚湛在她面前一脸无辜的神色。 很小的时候,林月乔就发现,楚湛不喜欢被她看见他残忍的一面。 小时候的闺蜜夏梦梅,曾跟林月乔调侃过,有一次在学宫校场,楚湛被一个师兄恶意的玩笑惹毛了。 那气势,一瞬间整个校场,鸦雀无声。 一屋子人不敢动,齐齐注视着楚湛一步一步走向那师兄。 本以为师兄马上就要挨揍了,众人却见楚湛森寒的眼神,忽然变得友善,且带着一丝茫然的无辜。 他脚步一转,与师兄擦肩而过,假装无事发生。 紧接着,林月乔跟朋友就一路说笑着踏入校场。 夏梦梅猜到,楚湛是听见院子里传来林月乔的笑声,提前调整成无害状态。 所以,楚湛其实也藏着有脾气、不好惹的另一面,只在她面前是小傻子哥哥。 就像她在楚湛面前,总会变得娇蛮任性,从不会像面对外人那般下意识懂事讨好。 就好像这部分灵魂只属于彼此。 在林月乔面前的楚湛,就是最让她喜欢的楚湛。 但她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特殊的那一部分,是否也被楚湛喜欢着。 不过此刻,林月乔很好奇,在她认知外的楚湛,究竟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的楚湛,能把龚一朔那种人,吓得半路被“打劫”,都乖乖掏出荷包? 林月乔突然有些期待,楚湛在她面前,也变得不那么遵守寻常人的“规矩”。 早上楚湛把她从衣柜抱出来之后,她跟楚湛提起自己为什么爱钻进那衣柜睡觉。 也讲了那个纠缠她三年的噩梦。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那一刻,林月乔突然感觉到楚湛某种激烈的情绪,铺天盖地地将她笼罩起来。 可惜她没等到他表达出那是什么情绪,楚湛心痛的怪毛病就突然发作了。 她猜想,那一股激烈情绪,是楚湛的不舍。 似乎,如果真切的感知到她的悲伤,楚湛还是会像小时候那样心疼她。 这让林月乔忽然想到一种新思路。 晚膳闲聊过后,楚湛刚起身,林月乔就拽住他衣袖,柔声说:“楚湛,我好怕今晚又做那个恶梦呀。” 楚湛身子一紧,立马闭眼清空思绪,阻止自己再次产生妄念。 片刻后,他才垂眸看向林月乔:“我已经回来了,乔乔,你有什么麻烦,就来正院告诉我,不会找不着我。” “没用的~”林月乔轻声细语:“我要是做恶梦惊醒,见不着你,又要钻进衣柜了,好闷的。” 楚湛想了想:“那就别关柜门。” “哎呀!”林月乔不答应,坐在凳子上仰头盯他。 楚湛轻声问:“那你要怎么样?” 林月乔垂眸小声说:“你陪我在隔壁院里住几日,或许就好了。” 楚湛深吸一口气:“你觉得可以这么做么?” 他嗓音很沉,比三年前的他低沉得多,震得林月乔心口发痒。 她感觉身体变得柔软起来,有气无力地仰头对他耍无赖:“可是我做这个恶梦,都是哥哥害的。” 他不承认:“你怎么不怪那个衣柜呢?” 她抿嘴仰脸看着他,终于,露出一点点心酸:“衣柜有什么错?只有它留下陪了我三年,让我在梦里都苦苦寻觅不得的人,是你。” 说完,她屏住呼吸。 两人一站一坐,沉默无语,像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林月乔眼尾泛红。 楚湛脚尖一转,完全面对她,嗓音低沉地开口:“乔乔,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恶人先告状,是不管用的。” “那哥哥为什么要帮恶人的忙?我想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嫁给旁人,如果想彻底断了我的念想,哥哥应该不再管我的事。”林月乔吮住下唇,怀抱期待看着他。 他藏不住心疼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有胜算。 “你说得对。”他耷拉着脑袋:“我应该照你说的做,不再管你的事。” 林月乔心头一酸,满面失落。 “我本来也以为,我可以做到。”楚湛抬眼看她,坦白自己这几个月来努力的成果:“熬过那三年,我确实以为自己能做到,难不成我想得还不够透彻?但是没有用,乔乔,不论我想得多明白,只要你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什么办法都没有。” 林月乔哭不出来了,事实上,她都快激动得笑出来了。 她终于有些确定了,楚湛确实还在为当年的事赌气,但并没有彻底不爱她。 她抿嘴忍住笑,抬手缓缓抚弄他腰封偏左侧,那颗暗绿色宝石配饰。 他感知迟钝,却对她的触碰格外敏感,陡然捏紧拳头,但并没有退开,只任凭她的手指,玩弄他腰间配饰。 过了一会儿,她才仰起脸,用天真无辜的表情看他:“那是什么意思?” 楚湛自嘲地一笑,看着她:“意思就是,你其实可以恶人先告状,我还是会难受,如你所愿,用不着我娘替你做主。” “我从来不想真的要哥哥难受。”林月乔站起身,身体贴近他怀抱,悠然仰头,一双睡凤眼慵懒地看进他眼里,对着他吐息:“只是好想知道,哥哥的心,如今去了何处。” 她看见他喉结缓缓滚动了一下。 楚湛嗓音低哑:“天晚了,回自己院子去。” 林月乔挑了下眉,可没有之前那么听话了。 此刻她可以肯定,今早睡在柜子里,和告诉他纠缠自己三年的噩梦,真的让楚湛冰封的心有了丝破绽。 她想乘胜追击。 “我也不要哥哥陪我睡一张床。”她讨价还价,眼神委屈地看着他:“正卧让给你,我只睡在你旁边的耳房里,半夜我若是被噩梦惊醒,你应我一声便足矣。” 这一次,楚湛双唇微动,但脑中闪过今早乔乔缩在衣柜里抽泣的模样,他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 林月乔眨眨眼:“哥哥不愿意,我现在就去衣柜里歇息了。” 楚湛绝望地一闭眼,“你得先答应我的条件。” 林月乔眼睛一亮:“什么条件?” 楚湛睁开眼,没出息地妥协:“早上不准在我起身前进我卧房。” “该是不会的,反正我每日清早都比你晚起嘛。”林月乔抿嘴坏笑:“哥哥对我还不放心吗?” 楚湛哼笑一声,低声自嘲:“我确实还没能对你彻底放心,今后两年,我一定再接再厉。”, 66契约婚姻 乔乔妹妹为何更可爱了 契约成婚两个月后, 林月乔要跟楚湛睡进同一间厢房了。 总算有点真正夫妻的样子了。 在浴房泡澡的时候,林月乔脑子里还在回忆楚湛刚才说的话—— “只要你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什么办法都没有。” “你其实可以恶人先告状, 我还是会难受, 如你所愿。” 氤氲的水雾让思绪全然飘离, 她唇角禁不住向上弯起。 舀起一勺水,缓缓浇在左肩。 回想着方才指尖玩弄腰间配饰时, 楚湛绷紧的拳头。 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感受到自己对他的吸引力, 那力度,就暴露在他因用力而泛白的指节上。 从前的失控与不安感缩小了许多。 她开始对未来充满希望, 却并不是因为爹娘终于把爱和关注, 倾注在了她身上。 而是因为那股突然萌芽的掌控感。 从她正在夺取腕铃操控力那一刻起,那股掌控感,就突然在她内心深处迸发而出。 小时候她一直很喜欢那个腕铃,但那腕铃像个死物。 就连翡翠铃铛都像是被石头覆盖,怎么都擦不干净,作为饰品,它都算得上丑陋。 可就在她进入识神之中,直面那两团吓得她魂飞魄散的黑色意念,她突然感觉到,腕铃似乎苏醒过来, 成了活物。 它带着兴奋与期待,等待她的命令。 而且,它也确实照做了。 后晌跟苏忘河道别之后,林月乔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她越发觉得,娘亲告诉她的那个道士送她腕铃的故事,才是腕铃真正的来历。 这件事细想越发合理, 否则腕铃不可能只有离她越近的时候,灵力才越强。 作为二品法器,自身完全没有灵力的人,照说该是无法催动法器,而她爹却可以做到。 要想催动那腕铃,只需两个条件,一是离林月乔一定范围内,二是催动法咒。 或许,旁人催动腕铃,其实是借用林月乔的灵力。 而她父亲,之所以从前愿意把腕铃给她当嫁妆,一定不止因为腕铃原本就属于她。 原因之一,是因为他知道,腕铃离了她,就成了废品。 而第二个原因,必然是因为担心那道长说的话应验——千万不要把腕铃当成法器转送他人,否则用它之人,迟早会遭到反噬,林家也会因此招来灭门灾祸。 回忆上辈子林家惹上魔宗,招致追杀,似乎就是因为应验了道长的忠告。 起初就是因为林月乔跟楚家的婚事黄了,腕铃传给了林月峰。 而林月峰借用腕铃,操控他人的欲望与野心,不断膨胀。 父亲曾说不能借腕铃之力,直接谋取横财,但林月峰不听忠告,私自谈生意,利用腕铃无底线的作恶牟利,大发横财。 因为腕铃的操控十分隐秘,不易被人拆穿,林月峰越发张狂,被他操控的受害者身份地位,随着他的野心,水涨船高。 最终,他惹上了一个伪装成凡人商贾的魔修。 那魔修已至魔婴境,哪怕林月乔就在腕铃一旁,也远没有击破那魔修的识神防御的灵力,更何况林月峰独自去惹事找死。 腕铃当场被那魔修夺走了,他当时并没有伤害林月峰性命,可能是不屑捏死这只蚂蚁。 林家父子捶胸顿足,奈何对那魔修无计可施。 失去了操纵人心的法宝,林家生意一落千丈。 很快,因为林月峰被狐朋狗友蒙骗,囤积了一屋子卖不出去的昂贵药材,药材变质发霉,林家彻底败落,也失去了沈家这第二任亲家。 到此为止,林月乔也只是跟家人一起,开始了拮据贫困的生活。 可到了第二年,那个抢走腕铃的魔修,忽然杀了回来,逼问林家腕铃的主人是谁。 娘亲看这魔修满面杀气,甚是可怕,便称腕铃的主人,是十多年前偶遇的一个道君,那道君觉得与他家孩子有缘,便赠送了这串腕铃。现如今早,道君跟他们断了联系。 那魔修并不好骗,但他没想到这样一件强大的法宝,主人真的就在这户凡人家中,所以他信了孙婷的话。 因为这腕铃是那魔修从林月峰手里抢来的,随后几个月,他便带着林月峰,四处寻找那道人。 由于受不了成日与魔修相伴的恐惧,林月峰很快出卖了林月乔。 他告诉魔修,腕铃的主人就是林月乔,因为腕铃离林月乔距离越远,灵力就越弱,只对她有这样的羁绊。 林月乔被莫名追杀的厄运,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好在孙婷了解自家儿子的性格,她提前猜到儿子会供出女儿,所以她早早带着林月乔隐姓埋名,逃出了家乡。 逃亡过程中,沈宴辞不但提供了盘缠,还斥巨资请了一位金丹期修士,贴身保护林月乔逃命。 可惜终究没能扭转她悲惨的命运。 那魔修得知主人真是林家人,为了斩草除根,直接灭门。 林月峰出卖了她,却死得比她还早几个月。 如今想来。 那魔修之所以一年后突然急着回来,杀死腕铃主人。 很可能是为了破除腕铃对他的反噬。 前世令她费解的悲惨命运,终于在此刻串连成线。 腕铃真的属于她。 而这一世,却因为她背弃林家,强嫁楚家,被父亲提前送给了林月峰。 她必须拿回自己的腕铃。 否则半年之后,林月峰就会如上一世那样,招惹那个魔修。 要怎么拿回来? 她爹谎称腕铃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如果她明抢,她爹肯定会花钱请万青万山兄弟俩来整治她。 还可能会惊动林氏宗主,去官府告她。 转念一想,如果腕铃真的听她操控,万青和万山根本不是这二品法器的对手。 而且,腕铃能给人强加意念,只要能听她操控,她甚至能操控她爹和林月峰,不让他们去学宫和官府闹事,控诉她违背人伦孝道。 关键就在于,她能否自如的操控腕铃。 如今,她确定自己可以在腕铃被法咒催动后,反操控腕铃发出的攻击意念。 但因为不知道腕铃的催动法咒,她无法主动发起袭击。 真的没办法吗? 林月乔忽然想起自己此前没用法咒,就轻易操纵了坤灵扇的力量。 那么,她有没有可能只靠自身意念,无视法咒,直接操控本就属于她的腕铃? 她决定试一试。 明日去学宫就开始。 暂时不能让林月峰发现她的尝试,得找个隐蔽的地方伏击,尝试能否远距离唤醒腕铃的回应。 纷乱的思绪逐渐回笼,澡桶里的水都快凉了。 林月乔起身出浴,裹上浴袍,快步回到院子里。 - 进屋时,她路过正卧。 楚湛已经穿着睡袍躺在床上,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 林月乔并没有逗留,轻手轻脚快步走过,以免打搅了他看书。 然而,她的体香随着水分蒸发,飘散在空气里,四处弥漫。 躺在床上的楚湛,一瞬间绷紧了身体。 他仿佛能透过空气,触摸到她潮湿的肌肤。 手里的书,被楚湛拇指捏得两边向前折起。 楚湛屏住呼吸,面无表情,目光盯着书页上,开头那个“浊”字。 裹着藕荷色浴袍的林月乔,在楚湛余光中碎步走过。 楚湛的心脏没来由跳得很用力,浑身被激起一股剧烈的破坏欲。 连那个“浊”字,都在他视线里震颤起来。 他脑海忽然浮现林月乔撒娇时的表情和姿态。 不是记忆里她还有点婴儿肥的脸。 而是现在,重逢之后的林月乔。 林月乔无甚表情的时候,那双睡凤眼总带着一丝拒人千里的高傲,似慵懒,又似不屑。 所以她笑起来,眯成月牙的双眼,总是能给人反差感极大的冲击力。 楚湛从小就时常因她的笑容出神。 而现在的林月乔,凭空又多出一种可爱。 楚湛难以形容那感觉。 这让她从前的那些可爱变得不太一样。 加在一起,并不只是多了一点可爱,而是放大了数倍。 这想法很奇怪,楚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心里衡量林月乔的可爱程度。 这还用得着衡量吗?他甚至答应跟她睡进了同一间厢房。 跟她面对面谈判,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他或许应该改用书信和她交流。 - 第二天清早,林月乔完全没有平日里赖床的兴致。 几乎天一亮,她就睁开了眼睛,神色亢奋得就好像她假装睡了一晚上。 然后她就开始探听隔壁正卧里,楚湛的动静。 听了好一会儿,她才听见缓缓推门的声音。 楚湛的脚步很轻,她无法探知,但她知道是他进门了。 这小子居然起得比她还早。 起那么早作甚? 不久后,她听见隔壁靠近床铺的方向,传来一声不太愉悦的叹息。 林月乔更纳闷了。 大清早的,楚湛在为什么事不爽? “乔乔,你醒了?”隔着墙壁,楚湛警惕的嗓音忽然传来。 吓得林月乔猛一激灵。 这家伙居然用识神探查她的动静。 耍赖皮! 林月乔急忙直起身,坐回床上。 只隔着一堵墙的距离,楚湛能感知到她具体的位置,甚至是姿态。 她一大早听墙角的样子,可算不上十分迷人。 美人计还没施展,就要丢人了。 “啊……我刚醒,头有点晕,在墙边靠一了会儿。”林月乔此地无银百两。 好在楚湛很少怀疑她的话,但他有些疑惑:“你为何时常头晕乏力?是不是心法修炼出了问题?” 林月乔脸颊发烫,又不能说自己只在他面前会有这些反应,只好说改日去找师父请教请教。 楚湛语气严肃:“尽快查明原因,这种事,不能耽搁。” 林月乔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隔着那堵墙,她轻声提议:“哥哥若是着急的话,也可以亲自为我疏通经络呀?” 隔壁沉默了一阵。 “哥哥不会疏通经络。”楚湛斩钉截铁。 林月乔不服:“这是心法入门基础吧?连我都会诶!” “乔乔真厉害。”楚湛铁了心认怂。 - 云谷学宫。 上午练完体术,林月乔就找借口支开朋友,独自潜入木春堂。 躲在西侧灌木丛旁边的石墙后,她一直守候到后晌。 进出来往校场和打坐室的修士络绎不绝,却怎么也等不到林月峰的身影。 没时间耽搁,林月乔只能找了几个陌生面孔,打听林月峰去向。 这才得知,林月峰昨日突然倒地抽搐后,告假日,正在家休养。 林月乔只好暂时作罢。 本想着天后再尝试唤醒腕铃。 没想到,当天傍晚,散学下山的半途中,两个熟悉的高大身影,缓缓推开了周洛瑶和赵望舒,一左一右,跟林月乔并排而行。 是林万青和林万山兄弟俩。 “你家里有点事找你呢,堂妹。”林万青态度和气地轻声告诉林月乔。 周洛瑶他们知道这兄弟俩跟林月乔是亲戚,见他们似乎有私事,便识趣地走开了。 林月乔皱起眉,猜到可能林月峰被反噬受伤,她爹又请这兄弟俩帮忙,想把她捉回去。 “什么事?”林月乔态度平和地问了句,而后状似随意看向周围,想看看楚湛或者苏忘河在不在附近。 万青和万山是云谷学宫实力靠前的弟子。 走这条路下山的人当中,能轻易制住这兄弟俩的,只有楚湛和苏忘河。 但她接连张望了两次,周围都没什么动静。 “你爹找你有点事。”堂兄林万青平静地告诉林月乔。 另一旁的林万山则有点幸灾乐祸地调侃:“你把阿峰揍得挺狠啊,妹妹?” “我没有揍他,是他想用腕铃当众让我出糗。”林月乔尝试跟这两人沟通:“结果他被腕铃反噬了,忽然倒地抽搐起来,我也帮不上忙,当时已经有人去找师父求救了,我插不上手。” 兄弟俩闻言,越过林月乔头顶,对视一眼,撇了撇嘴,依旧事不关己地打听:“阿峰为何要当众捉弄自家姐姐?” 林月乔不太想说真相,依照这兄弟俩的性格,估计不会同情她的遭遇,得知真相后,只会觉得她家自家人打自家人,很可笑,很快就会传得学宫里人尽皆知。 “他或许是想跟我开玩笑,没想到被腕铃反噬了。”林月乔敷衍:“不过我爹可能会不分青红皂白教训我,我不太想回去,二位堂兄能别插手这件事么?” “我们当然不好插手。”林万青说:“妹妹别紧张,我们只是奉父亲之命,护送你回家。你回家把事情跟你爹交代清楚了,没什么的,都是自家孩子,估计你弟弟在闹脾气呢,那小子这么大岁数了,闹起来还会在地上打滚,哈哈。没什么的,我跟万山也经常打架,我爹就是让我俩在祠堂跪一宿,然后相互道歉。” 大概是她爹去请求这兄弟俩的父亲,帮忙把她送回家,这兄弟俩确实没有恶意,林月乔也没有立即翻脸。 她神色镇定地尝试用玩笑的口吻,打听林惠丰请他们帮忙送了多少钱。 她打算出双倍的价钱,请他俩别插手这件事。 到了山脚下的时候,兄弟俩听出了林月乔收买的意思。 “妹妹这样子,就叫我们不好做人了。”林万青尴尬地笑说:“自家人帮个忙护送妹妹,收什么银子呢?你爹好像只是上门的时候,带了点药材当伴手礼,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我爹都已经吃了点了,这嘱托没法推啊。” 林万山也附和:“妹妹离家出走很久了吗?气性真不小啊,哈哈,花钱都不肯回家,你爹平时会对你动粗还怎么的?他也打不过你啊?” 林万青提醒他:“叔父手里有那个二品的腕铃,妹妹怎么打?要是真的动用法器,哪怕我俩一起上,可能也打不过那法器。” 于是,这兄弟俩不说话了,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向林月乔,示意她继续往家走。 林月乔还没有确定自己能在没有法咒的情况下顺利催动腕铃,如果就这么回林家,后果难以预测。 林惠丰本就因为婚事,恨不得跟她这个不孝女断绝关系。 现在他唯一的宝贝儿子还因为她受伤,她一旦回去了,很可能任人宰割。 她停下脚步,对兄弟俩摊牌:“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跟你说了没事的妹妹。”林万青有些不耐烦了:“我保证,要是叔父对你动粗,我俩肯定拉着他。” 林月乔摇头:“请你们不要插手我的私事,我决定不回家,就不会回家。” 兄弟俩同时深吸一口气,“不要把事情搞得难看吧?”林万青用警告的口气最后一次劝说:“是你亲爹找你回家,怕什么呢?” “亲爹和亲爹之间天壤之别,我爹对我,跟你们爹对你们,并不一样。”林月乔冷冷回答:“你们不了解我家的情况,没必要替我决定。” 林万青不说话了,跟林万山使了个眼色,让他当恶人。 林万山便看向林月乔,低声说:“妹妹不会是想被我们打晕,强行扛回家吧?” “我不想。”林月乔退后一步,双手抱臂,冷下脸威胁:“你们要是敢动手,我保证你们会后悔。” 林万青皱眉:“注意你的言辞,阿乔妹妹,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噗……”林万山笑着调侃:“吓死人了,阿乔妹妹拿了个沐霖大典排名二十,果然不把哥哥们放在眼里了,你倒是说说,你要怎么让我们后悔?” “这还要问,你俩没带脑子么?”不远处陡然传来楚湛不悦的嗓音:“你们猜乔乔是怎么拿到的排名?” 林万山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没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是惊慌地看向林万青,不敢面对来人。 兄弟俩压根不敢转身,脸色惨白地同时看向林月乔,用眼神求助。 林月乔依旧双手抱臂站在原地,冷冷询问:“还想继续多管闲事么?二位堂兄?” 兄弟俩尚未回应,眼前人影一闪,楚湛已经立在林月乔身前,歪头面无表情盯住他们兄弟二人。 在沐霖大典决战圈入口,林万青就已经品尝过被楚湛倒数几下,瞬间劈晕的滋味,实在不敢再挑战一遍。 他眼角抽搐着,抱拳赔笑:“开个玩笑,我们怎么可能真的对堂妹动粗呢?楚兄不要当真……” 楚湛没有回答,垂眸盯着二人,上前一步,沉声直接宣布这件事的结果:“两名男修在山脚下劫持林月乔,正欲行凶,被路过的楚湛撞见。激战中,楚湛不慎重伤二人,救下林月乔。” “别别别别!”因为知道玄天学宫这位第一剑修性情古怪,当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兄弟俩吓得直接跪倒在地,双手合十,拼命求饶:“我们只是奉家父之命,护送妹妹回家,我们跟阿乔妹妹无冤无仇,求兄台饶我们这一次!” 林月乔快步绕过楚湛,低头看着两人,冷冷道:“我可以劝楚湛饶你们这一次,但你们必须发誓,往后再也不会干涉我家的事。我爹若是再敢去你们家求助,你们必须亲自出手,把他打回去,少说得打断条腿。” 兄弟俩连声发誓,请林月乔替他们求情。 林月乔答应了。 这兄弟俩是受她爹指示,对她本人并无恶意,没必要为了他们把事闹大。 毕竟兄弟俩跟她有亲戚关系,真打成重伤,学宫里追根究底,很难不怀疑楚湛公报私仇。 关键在于,这二人如今知道她与楚湛的关系,回去后肯定会劝他们父亲别再管她家的事。 而他们的父亲是林氏的小宗长,知道利害关系后,肯定不会再贪林惠丰那点小便宜,也免去了家族去官府状告她的隐患。 这么一来,林月乔就不用担心抢夺腕铃后,会引发家族的讨伐。 她可以更安心地抢回自己的腕铃,没有后患。 看着兄弟俩连滚带爬地跑远,林月乔转身仰头看向楚湛:“哥哥怎么才来呀?我还以为今天你没跟我一起下山!” “他俩不是你堂兄么?你们一家人聊得挺客气,我非亲非故的,怎么凑热闹?” 楚湛侧眸不悦地看她:“挤进去说‘你们好,我是乔乔年前刚作废的未婚夫,可以跟你们一起下山么’?”, 67契约婚姻 乔乔公主撒娇的威力 林月乔并没有因为楚湛提起三年前的恩怨而失落。 相反, 这给了她一个新的启发。 重逢至今,楚湛总是会在旁人面前,跟她表现得比较疏离。 除非发现其他男修纠缠她, 否则楚湛都非常有耐心的保持着较远的距离。 旁人几乎无法看出林月乔跟楚湛真正的亲密程度。 就连跟学宫里的朋友透露她最近走桃花运, 朋友们也丝毫没猜到那个“对她有意思的实力很强的男修”是楚湛。 林月乔本来觉得楚湛是在记仇。 但此刻听他的抱怨,她突然意识到,楚湛可能是找不到出现在她身边的新身份。 楚湛没办法重新定位自己和她的关系,所以才会在外人面前跟她保持距离。 她应该早就想到这一点的,楚湛从小就习惯逃避无法定位的人际关系。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们的婚约要作废。”林月乔仰头严肃注视他双眼:“如果哥哥还在为三年前的事赌气,想要单方面毁约,那也得先跟我讲好条件,获得我的允许啊?” “哈。”楚湛不悦地眯起眼, 低头靠近林月乔的脸:“是我毁约么?如果未婚妻不喜欢未婚夫, 那份婚约就已经作废了。” 林月乔皱起眉:“你为什么总要说这种话!之前让你提亲娶我的时候你也这么说!” 楚湛挑眉:“乔乔自己说的话, 我不能复述?” “我只是说的气话!”林月乔急坏了:“跟你吵完架第二天我就去你家,都亲口告诉你了!我说的是气话!气话!” 楚湛神色笃定:“是气急了说漏嘴的话。” “你想气死我吗楚湛!”林月乔抬起手就往他胸口捶, 只那种撒娇的力道,凶一句捶一下:“我难道是第一回跟你说气话吗?我小时候生气那么多回, 说那么多气话, 你怎么就抓着那一句不放呢?” 楚湛蹙眉盯着林月乔,由于情绪上头,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只要那个念头一出现,他的心就会被愤怒裹挟。 即便过去三年, 那个念头一出现,林月乔说出那一句话时所散发出的浓烈痛苦与怨恨,还是像狂风肆虐,和三年前那一刻毫无差别, 丝毫没有被时间冲淡。 一直以来楚湛都不太会从别人的角度去感受什么事。 可他在那一刻感受到林月乔的痛苦之后,才突然意识到,林月乔跟他在一起时的感受,和他对她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他难以想象,自己爱之入骨的小姑娘,对他竟然是那样的厌恶。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短短十四年的人生,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那场争吵之后的几天,楚湛一直浑浑噩噩,只要一想到林月乔,就痛不欲生。 但那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林月乔的话,不是气话。 她根本不喜欢他——这是在他去京城之后,反复回忆得出的结论。 从来没有细想过这件事,但那个念头占据他的心之后,回忆起林月乔从小到大对待他的方式,跟他娘对待他爹,几乎找不到共同点。 从前虽然也偶尔想过这个问题,但那时候楚湛只觉得每个人性格不一样,他的乔乔妹妹就是很胆小,更需要安慰。 这样的性格对楚湛来说,并不是缺点,事实上,他很喜欢感受到林月乔对他的需要。 每次林月乔一脸委屈地跑来叫“哥哥”,楚湛都感觉自己对她沉沦得更深一点,恨不得偷偷把提亲日期给涂改成十岁。 况且,乔乔心情好的时候,简直是世间最可爱的仙子,还总是能一眼看穿他所有的需要。 她给他的快乐,大到让痛苦忽略不计,他当然有责任满足她所有需要。 他小时候还因此庆幸。 他母亲姜闻笑是家中的主心骨,永远是一副掌控万物淡定祥和的模样。 楚湛总觉得,这让他爹存在的必要并不很明显。 楚湛心想,如果有一天他娘不喜欢他爹了,他爹的存在就会变得很尴尬。 不像楚湛,乔乔总会需要他。 就算乔乔偶尔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了,捶他几下,或者晾他几天,就会消气了。 哪怕死活哄不好,只要楚湛不小心受点伤,乔乔还是会紧张地照顾他。 以至于有时候无计可施,楚湛会故意在校场弄伤自己,去找林月乔装可怜。 乔乔需要他,所以见不得他真的有危险。 但在京城的三年,楚湛逐渐回过味来。 他娘就从来没有通过折磨他爹来泄愤消气。 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过。 姜闻笑跟楚少青在一起,是因为她欣赏楚少青的性格才华,而不是楚少青对她有什么用处。 她不需要楚少青,但她爱楚少青。 所以,最滑稽的关键区别,终于被楚湛琢磨明白了—— 林月乔需要他,但并不爱他。 所以,每次他做了让她不满意的事,就得受到惩罚。 如果只是挨揍倒好,可她知道他最怕她不理他,所以气大的时候,她就不跟他玩,去找别人玩。 每一次都很奏效。 楚湛每一次都会在煎熬中,等待原谅。 他没想过林月乔知不知道他有多难受。 如果他知道自己做某件事,会让林月乔如此难受,就算杀了他,他也舍不得做一次。 因为他真的喜欢她。 不像她,一切都是假装的。 “你难不成就是因为一句气话,三年都没回来看我!”林月乔此刻情绪崩溃,捶他的力气越来越小,抱怨声逐渐带了丝哭腔:“你五年前跟师父们去隔壁镇山上伏妖,下山的时候撞见我,问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说我跟我爹来这镇子上进货,你不是立即笑着问我‘是不是想见哥哥了自己偷偷跑出来的’吗! 你该装傻的时候怎么一点都不傻呢! 我说假话说得那么真,你还拆穿我!那我都承认说的气话了,你是要记仇记一辈子吗!” “是真是假,不只看人怎么说,也得看人怎么做。”楚湛抬手抓住林月乔的拳头,想起自己做的决定,沉声提醒她:“乔乔,你不可以打我,我说过,我不会再给你随便伤害我的机会。” “我不!我气坏啦!”林月乔委屈极了,但还不忘用楚湛最喜欢的语气撒娇:“乔乔好想要,就这一次也不行吗?” 楚湛心头一颤,眼里的小姑娘仿佛一瞬间变回年幼时婴儿肥的委屈小脸。 跟着了魔一样,楚湛松开她的手,耷拉下脑袋,任她在怀里闹腾。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目光坚定,维持最后的骨气:“乔乔,我不许你挠我的脸。” “哦?为什么呀?”林月乔停下撒娇,仰脸紧张地问楚湛:“哥哥现在很在意容貌吗?” “我现在有朋友了,在玄天学宫里。”楚湛声明。 如果傅简逸看见楚湛脸上有抓痕,他会调侃楚湛玩得挺激烈。 他说的玩很可能是夫妻间的某些亲密游戏。 但实际上楚湛什么都没有,他不喜欢别人跟他开这种玩笑。 林月乔眼神凶恶起来,低声问:“是孟雪年?” “不是。”楚湛回答。 “黄静春?”林月乔继续排查。 “不是。”楚湛主动坦白:“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话很多的师兄,他叫傅简逸,如果我脸上有抓痕,他会以此取笑我。” “那好吧。”林月乔松了口气:“还是说正事,哥哥要怎么才能相信我那时候只是说气话?” “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了,乔乔。”楚湛情绪焦躁:“一想到三年前的事,我就容易那毛病发作,我不想再谈了,是不是气话,并不只跟那一次争吵相关。等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林月乔惊讶:“哥哥难道希望我喜欢上别的人吗?” “呵。”楚湛神色凶恶起来:“最好不要有那一天,不然你跟别人拜堂成亲,二拜父母的时候,得拜我。” 林月乔疑惑:“为什么?” 楚湛眯起眼:“因为从小保护你到大的人是我,你若是换个未婚夫,好意思就让我鸡飞蛋打?至少认我做干爹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月乔破涕为笑,但很快冷静下来凶道:“哥哥不要哄我笑,我现在很生气。” “我才没哄你。”楚湛警惕:“我现在不需要哄你开心。” 林月乔看出楚湛是真的很坚定,如果继续理论那句气话,可能会再次引发激烈矛盾。 她现在要做的,该是先让他放松警惕,重新生出信任感,然后才有可能真的解开心结。 于是,她主动转移话题,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哎呀,我胳膊都捶酸啦。” 楚湛冷声嘲讽:“那真是辛苦公主殿下了,末将万死难辞其咎。” 林月乔不理会他的敌意,继续撒娇:“要不哥哥抱我回去吧?等到了坊门口再放我下来,不会有人看见的。” 楚湛凶道:“你又不用胳膊爬回去,为何路都不能自己走?” 林月乔理直气壮:“我就是想要哥哥抱呀?不然我就要闹了!” 楚湛得意地哼笑:“这对我不管用。” 林月乔使出拿手本领,撒娇了一路。 楚湛居然真的没抱她。 她都有一点怀疑他的感情是不是真的还没彻底消失了。 以前的小傻子哥哥,根本禁不住她两次撒娇。 - 当晚泡澡的时候,林月乔开始回忆楚湛在山下说的那些话。 很显然,楚湛还是无法接受她喜欢上别的人。 即便已经很克制了,楚湛如今还是很护食,见不得任何男修纠缠她。 可他又一副铁了心,要跟她划清界限的样子。 林月乔第一次搞不清她的小傻子哥哥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她发现楚湛几次生气的时候,重点提起的,都是关于她说的那句“我只是假装喜欢你”的气话,而非三年前,她跟别的师兄组队的蠢事。 之前她要他上门提亲娶她的时候,坦白自己只想嫁给他。 楚湛居然突然暴怒,让她不要假装出喜欢他的样子,就跟戳中他痛处似的。 这实在让林月乔费解。 她跟楚湛从小一起长大,斗嘴自然是常有的事,类似的气话,她并不是第一次说。 小时候也经常说“乔乔马上要不喜欢哥哥了”之类的气话,但从来没见楚湛放在心上。 为什么偏偏三年前会气成那样? “哎哟……”林月乔懊恼地起身裹上浴袍,快步走进楚湛的院子,钻进厢房正卧。 她并没有像昨天那样直接走进自己的耳房,而是姿态懒散的停在博古架旁,好奇地问了句,“哥哥读的什么书?” 楚湛刚才听见她踏入院子的脚步声,就已经紧张起来。 本来以为忍一下就过去了,没想到林月乔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披着浴袍,趿拉着木屐,靠在他的博古架旁边,不走了。 她露出的一截光洁小腿,慵懒地交叠着,脚尖一翘一翘的,缓慢拍打地面,可爱至极。 楚湛抬起右手扶在眼侧,把她的身影从余光中隔离,哑声开口:“回你屋里去。”, 68契约婚姻 林月乔没有乖乖回屋, 她实在想弄明白,楚湛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 即便没有使用反操纵腕铃时觉醒的那股念力,林月乔还是能敏锐地感知到, 现在的楚湛,似乎正深陷痛苦和矛盾之中。 这种痛苦非同以往, 林月乔小时候总能一眼看穿他为什么事不舒服。 哪怕楚湛自己不知道,她都能默默帮他解决问题。 而现在, 她的小傻子哥哥,正在遭受她无法理解的折磨。 她本能想要救出他、安抚他,可她得先找出问题所在。 林月乔直起身, 左手指尖轻轻扫过博古架上的古董花瓶,鼓起勇气, 朝里屋走去。 木屐声缓慢踏过,她绕过香炉, 有些羞涩地站在了屏风旁,一手搭在屏风的梨花木框上, 不好意思再继续上前。 她小声开口试探:“我们睡前, 能闲聊两句吗?从前我们总一起玩到天黑,哥哥还曾说过, 等以后成了亲, 你就再也不用掐着时辰回自己家去了。” 楚湛低头盯着书, 低声自嘲:“你那时候还说你最喜欢楚湛哥哥呢,谁会料到小时候的话当不得真?” 林月乔心尖一拧, 又是这样的话。 他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念头? 林月乔快步走到床边,一屁股坐在他面前,蹙眉质问:“楚湛,你从前对我从来没有半分隐藏, 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为何如今心里不痛快了,也不让我弄个明白,只说这些叫人心酸难受的嘲讽?你有什么怨恨,为何不明白告诉我?” 楚湛诧异地抬眼看她:“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当然不明白!你要我怎么明白呢?你一口咬定我不喜欢你,这种事,你要我怎么想明白?我喜不喜欢你,我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 林月乔实在委屈,颤声道:“我知道三年前做了错事,伤了哥哥的心,所以我在沐霖大典跟你重逢后,一直不敢做越界的事。 我原是想,你若是不再喜欢我了,我也不强求你,顶多是请你依照婚约与我结契两年,躲过沈家的婚事,我二人便各奔东西。 可重逢至今,我总是能感觉到,哥哥的心,还是在我这里,既然放不开手,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楚湛眼神很困惑,过了一会儿,忽然苦涩地一笑:“你觉得你不喜欢我这件事,很难理解?原来乔乔也有没法理解旁人感受的时候?这有心无力的感觉怎么样?每回猜你为什么事闹别扭,我都是这种感觉。你总说,如果我真心喜欢你,就不会不懂,那现在呢?你也是因为假装喜欢我,所以才不懂我?” 林月乔浑身一颤,屏住呼吸,神色惊愕地注视他双眼。 二人相对而坐,沉默许久。 林月乔才终于呼出气来,心跳变得无比沉重,撞得她胸腔闷痛。 刚才一瞬间,她忽然感知到了楚湛那难以宣之于口的痛苦。 她隐约明白了楚湛为什么如此坚决地,认定她不喜欢他。 “我有些明白哥哥的意思了。”林月乔低下头,紧张地抠弄左手的拇指指甲,闷闷地小声说:“我当初太任性了,哥哥在京城三年,来往过的朋友,该是都没有像我这般讨人厌的,所以才觉得我……” “不!乔乔!”楚湛陡然直起身,蹙眉打断她的话:“我不许你说自己任性讨人厌,你若是想谈,便就事论事。我只是说有很多时候,你会莫名其妙的难过,我确实无法理解,但这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哪怕已经晚了,我仍旧希望你现在能明白,我从来没想故意惹你不高兴!” “我知道的。”林月乔艰难地深吸一口气,右手紧紧抓住左胳膊,像是想尽可能缩小自己。 她哑声说:“但是我没有办法,对不起,楚湛,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从记事起,每时每刻,每时每刻,都能看见我爹娘关心我弟弟,却不在意我,可能……” 鼻腔似乎堵住了,她嗓音变得很闷:“可能正常的人,应该早就习惯了,麻木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刻都没能习惯过,我爹娘明目张胆地偏心,我每一次都会难受,哭闹,如果他们还不在意我,我就也要让他们难受。 甚至变本加厉,只要在别人身上看见类似的不在意,看见自己爱的人偏心别人,我的脑袋里,就会开始尖叫!‘完了!结束了!果然又是这样!无所谓!我才用不着你喜欢我!我才不怕!我无所谓!’然后我就会发疯……” 她抿住嘴,低头迅速抹掉泪水。 再抬起头,看见楚湛茫然震惊的脸。 “对不起……”眼泪再次溢出来,她知道楚湛不了解她年幼时的真实经历,这么说他未必能听明白,但此刻她只想要一口气把那些痛苦全都说出来,“我总是控制不了那种恐惧,因为每次发生这种事,我哭着求我爹娘也要对我好,他们总是会说,‘当姐姐的,不能这么小心眼’,‘没有见过姑娘家像你这么不懂事的’,‘你再这样子,以后没人喜欢你’。” “所以,我要表现得懂事,就得什么都不说,只能等他们看出我委屈,主动来可怜可怜我……” 她大口吸了一口气,双手抱臂,看向楚湛,故作好笑地耸耸肩:“我难过的时候,就是不敢说出来,我不是想为难你,故意要你猜,我是怕说出来……又是……芝麻大点破事,你就会发现,我是小心眼不懂事的人。” 她忽然咧嘴笑起来,笑得很不好看,仿佛在嘲笑自己滑稽愚蠢的性格,她不小心嗓音过大地宣布:“然后我爹给我的诅咒就又应验啦!没人喜欢我。” 空气仿佛凝固了。 坐在床上的两人沉默相对。 只有香炉里的烟雾缓缓流动着。 林月乔感觉魂飞魄散,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冲动,把自己的短全给揭了。 楚湛在想些什么呢? 她小时候一副娇气大小姐的样子,原来都是打肿脸充胖子啊? 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倒霉蛋,好不容易有个把她当宝贝的哥哥,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半点委屈受不得。 “还好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林月乔赶忙自己给自己找台阶:“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哥哥别为小时候的事怄气了。其实你当年用不着太把我当回事的,真的。连我爹娘都不搭理我,我当时就是被你惯的。这样吧,罪责一人一半,哥哥能接受吗?” 楚湛没回应她的玩笑,依旧困惑又惊愕地注视她。 似乎某些根深蒂固的认知,陡然被她粉碎了。 林月乔尴尬地站起身,低头抚平浴袍,喃喃说了句:“哎呀,都说得犯困了,我要去睡了哦,明天见。” 说完就落荒而逃。 - 翌日上午,傅简逸又在校场东北角老地方看见了楚湛。 隔着老远,傅简逸就大吼一声:“你怎么来这么早啊楚湛?兄弟让你久等了!” 在确定周围修习体术的弟子纷纷转头看向他之后,傅简逸立即大摇大摆走过去,在楚湛身边坐下来。 他本来想显示一下他跟楚湛关系有多铁,伸手想要勾肩搭背,却被楚湛一个警觉地侧眸,吓得乖乖缩回手。 清了清嗓子,傅简逸小声问:“怎么样?清浊咒好用么?是不是念一遍就下去了?” 楚湛一摇头,沉声反驳:“少说要五遍,还得出门去院里找阴凉通风的地方。” 傅简逸顿时一皱眉,不由有点发酸:“那你小子早上硬得挺离谱啊?我看你是枕头底下藏小话本了吧?” “藏什么话本?”楚湛疑惑。 看着那双瑞凤眼单纯的光泽,傅简逸摇摇头:“没什么,我多虑了,说正事儿吧,今儿这么早坐在这里,是又遇上什么麻烦了?” “你有兄弟姐妹么?”楚湛侧头严肃看着他。 “有啊,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傅简逸问:“怎么了?” 楚湛问:“你爹娘会不会在外人面前待你很好,私下却不搭理你,只照顾你其他兄弟姐妹?” 傅简逸挑眉:“那怎么可能?我堂堂长子,还一出生就开了灵根,弟弟妹妹在我面前那都是随便使唤,我爹娘更是把我当祖宗供着。” 楚湛低头扶额,缓缓出了一口气。 “怎么了?”傅简逸好奇:“问这个做什么?” “我遇上了无法理解的事。” “那可太正常了。”傅简逸笑道:“师兄随时为你答疑解惑。” 楚湛蹙眉注视他:“有姑娘喜欢过你么?” 傅简逸不善地眯眼:“你问问题归问问题,别夹杂嘲讽可以么?怎么就没人喜欢过我了?你以为爷们家都得照你这标准才配被爱慕?我在玄天学宫外,那可是很抢手的,街市上的姑娘瞧见我——这么风流倜傥,姑娘们眼睛都看直了!一个个都忍不住把手里帕子蔬果往我怀里砸,明目张胆地向我示爱。” 楚湛很不屑:“得给姑娘们配些流星锤来砸你,你才能领悟到她们希望你滚远点的意图。” “这种事你没法理解。”傅简逸摇摇头:“你到底还想不想问问题了?” 楚湛点头,提出疑惑:“假如一个姑娘的父母待她不好,她会不会就觉得别人也不会待她好,因此容易闹脾气,但并不是因为讨厌那个人?” 傅简逸痛苦地眯起眼:“能说人话吗?” 楚湛不悦地后靠上椅背:“这活你究竟能不能干?” “能能能!”傅简逸痛不欲生:“你的意思是,有个小姑娘,家里人对她不好,她就觉得……世上没人会喜欢她?” 楚湛:“差不多。” 傅简逸没遇过这种情况,仔细琢磨了一下,说:“那这种人不是更容易渴望别人对她好吗?为什么要闹脾气呢?应该脾气比旁人更好才对吧?” 楚湛歪头:“你问我?当初自称世间最懂姑娘的人,是我么?” 傅简逸只好接下任务:“别着急,给我几天时间,我亲自给你去打听一番,找些情况相似的人,观察一下。” - 接连几日,林月乔心里都七上八下。 楚湛始终没提那天晚上她说起的事,但是跟她唱反调的次数,明显比之前少了许多。 他是因为突然发现她很可怜,所以决定对她好一点? 还是觉得她从前任性大小姐的样子很可悲,不想追究三年前的恩怨了? 她简直坐立难安。 既后悔自己说出那么丢人的事情,又忍不住希望他能理解,她小时候的情绪不稳定,并不是不爱他的证据。 一起吃晚餐的时候,林月乔比以往话更多。 她想试探看看楚湛对她是更友好了,还是更敷衍了。 结果,楚湛一直很沉默。 而且,他走神了,她很确定。 回过神的时候,他侧头微张着嘴看她,应该是想问她刚才说了什么。 但凭借经验,他知道这么问她会生气,所以他反客为主,问她:“今天的菜是不是咸了?” 她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把他这样的反应当做不在意她的证明,只放松地回应:“不会,我觉得挺好吃。” 楚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然后垂下眼,放下筷子,右手握拳。 林月乔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她知道,这举止,代表楚湛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所以他今晚心不在焉,是一直琢磨着,要跟她宣布某件重要的事。 紧接着,她就听见他嗓音低低地说:“乔乔,今晚还想来我卧房里聊一会儿再睡么?” 林月乔愣住了。 楚湛侧眸,是那种势在必得的目光。 他说:“后晌,我去山下买了那种你喜欢的香料,已经让人点上了,进去就能闻到。” 林月乔禁不住无声地笑着与他对视,过了会儿,才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香料?” “哦。”他镇定地笑了一下:“我问掌柜,有没有公主殿下的御用香料,我晚上要在卧房里使用。” “哈!”林月乔捂住嘴,眼睛笑成月牙:“你真的这么说了?掌柜会以为你傻了。” “不会,”他带着笑意的双眼盯着她,卧蚕微微隆起:“但我跟掌柜肯定得傻一个,所以我走的时候,掌柜对我说:驸马爷慢走。” 林月乔乐不可支:“他被你唬住了!你气势一直很唬人。” “对。”楚湛低下头,郑重开口:“所以,现在是酉正末刻,在其他公主带兵上门抓假驸马归案之前,”他挑眼盯住她:“乔乔公主最好能先跟我聊完再沐浴,我赶时间。” 林月乔脸颊一热,回头避开他势在必得的目光,低头咬着拇指关节,垂眸笑了好一会儿。 “你不用哄我,我也会答应,楚湛,”她回头看向他:“你最好不要因为可怜我,就开始像小时候那样哄我开心,我会误会的。”, 69契约婚姻 话说出来, 林月乔又有点后悔。 不论为什么,楚湛此刻注视她的眼神,与说话的语气,都像是变回了三年前。 她几天前坦诚自己心结的决定, 似乎是正确的。 他或许在尝试重新信任她。 或许他才决定踏出第一步。 不知道会不会被她的追根问底, 吓得退缩回去。 林月乔开动脑筋, 想要赶忙转移话题,以免气氛被自己转向。 “你打算误会什么?”可楚湛已经开口了。 他歪着头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眼睛眯得很细, 但还是看得出没有警惕或退缩,他此刻很放松,“因为我买了你喜欢的香料,让你误会我喜欢你了?” 林月乔扯起嘴角笑起来, 眼神坏坏地看他:“当然不是,我知道哥哥喜欢我, 可你现在的喜欢,已经成了无可奈何了, 不像小时候那样乐在其中。我猜想, 如果喝一碗孟婆汤, 可以让你忘记我, 你会愿意立即喝下去。” 他摇了一下头:“你高估我了乔乔,我确实想让关于你的回忆不再让我难受, 但我不想忘记你。我希望孟婆能趁早为我研制一碗能保留关于你记忆的汤, 否则我会掀翻她的锅。” 林月乔笑起来, 心跳的很快,低下头,整理着自己的袖口, 轻声喃喃:“这像是花言巧语,去京城三年,哥哥的嘴是越来越甜了,难不成京城的人比我还难哄?” 楚湛挺直腰杆,像是忽然察觉到有趣的事,他告诉她:“你有没有想过,乔乔,这世上其实只有你一个人说过我嘴甜,别人只要跟我闲聊久一点,回去都得气上三五天。” 林月乔没绷住,捂嘴笑了好一会。 楚湛目光转向侍从,颔首示意他们可以把茶端过来了。 林月乔压下笑意,端起茶迅速漱了口,起身就往门外走。 楚湛紧跟着起身,跟在她身后,一起去到院子里。 她转头问楚湛:“哥哥为什么不想要我沐浴完再跟你玩?我前两日刚买了新香料,特别好闻。” “你本身已经很好闻了。”又不是小时候,楚湛现在这岁数,已经不太能受那么大刺激,不能再香了。 林月乔每天泡完澡回卧房,隔着墙,那香味都能让他清醒大半个晚上。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东厢房,楚湛让侍从出去,把门关上了。 一踏入卧房,林月乔就吃了一惊。 楚湛刚刚说的还是太含蓄了。 她发现他不只是买了新的香薰,而且正卧里的屏风和小圆桌都被撤了,换成了一张棕色的大毛皮地毯。 地毯旁边放了一个紫铜鎏金暖炉。 林月乔一转身,惊讶地仰头看向楚湛:“你把屋里摆设都换成三年前的东西了?是去京城拿回来的吗?” “不是。”楚湛说:“这些摆设到处都能买到,其实跟以前有些区别,只是看着像。” 林月乔说:“你可以假装就是特意去京城为我拿回来的,我会很高兴,并且坚信不疑。” 楚湛低头凑近她的脸,小声说:“我被抄家了,乔乔,京城的宅子里,价值超过一吊钱的东西,全都归入了皇帝内帑。” “我险些忘了。”林月乔还是很开心,她指着身后那个暖炉笑话他:“这都春分了,你才想起烧暖炉?” 楚湛挑了下眉峰:“你从前来我家之前总爱问,屋里烤暖了没有。” “那是春节前后我才会问。”林月乔立即脱了鞋,跳上毛毯,跟小时候一样,习惯性趴去了暖炉边上。 楚湛绕过地毯,去床边弯腰捡起靠枕,走回来放在地毯上,然后也在林月乔身边盘腿坐下来。 他低着头,语气认真地说:“我们现在,可以开始随便谈一谈了。” 林月乔笑起来,翻侧过身看他:“哥哥这开场白可太僵硬了,你跟其他小姑娘搭讪也都这样子吗?” “没有过,都是……”楚湛后知后觉地警惕起来。 林月乔等了一会儿,问:“都是什么?” 楚湛侧头看她:“都是其他小姑娘跟我搭讪。” “啊!”林月乔惊讶地睁大眼:“这话你现在也敢对我说了?” 楚湛说:“你问了,就得说实话,我说谎也逃不过你的法眼。” 林月乔抿了下嘴唇,轻声问:“所以你今天究竟是想睡前跟我说些什么?是想传授我心法什么的技巧吗?” “不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楚湛严肃看着她:“乔乔,如果我们的契约结束了,那个姓沈的还来找你提亲,你会答应他么?” 林月乔有点惊讶,她仰面躺下来,抬手把挡住视线的碎发拨到脑后,问他:“你为什么要操心这件事?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喜欢他吗?” “不是很喜欢,只是有一点。”楚湛闷闷地解释:“你记得沐霖大典落幕那天么?看见他在台下,你好像特别开心,从前只有我去哪里接你,你才会那样对我笑。” 他还特意学林月乔的举止,先提一口气,然后右手按在锁骨的位置。 “哈哈哈哈哈!”林月乔笑坏了:“算了吧哥哥,别学我动作,你这样看起来傻乎乎的。” “你做起来就很可爱。”他解释。 “我知道,但你不能乱学,太傻了。”林月乔回忆道:“我当时看见沈宴辞来看大典落幕,确实有一点惊喜,因为我先看见我爹把族里一堆亲戚带来了,我心情特别不好,所以扭头发现有朋友来了,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我只把沈公子当知己好友,不然我何必闹出这么大阵仗,躲沈家的亲事?” 楚湛立即强调:“我也是乔乔的知己。” 林月乔噗嗤一笑,想了想,说:“不完全是,没有人比哥哥更了解我的习惯喜好,哥哥了解我的外在。而沈宴辞很容易理解我内在的一些心思,因为我和他成长经历很相似。” 楚湛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可你从来没跟我说过那些事情,乔乔,你爹以前看起来都是把你当宝贝,还经常暗示我,不能亏待他的掌上明珠。” 林月乔垂眸想了想,坦白道:“其实他在外人面前装成那样子,只是想抬高我的身价,好让你往后听从他的差遣。” 楚湛不解:“他私下里如何亏待你?分给你弟弟更多的茶点?” “我很难让你理解这种事,其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林月乔羞涩地低头回忆:“比如我小时候看见我爹抱着我弟弟坐在柜台前,指着药材样品一个个的教我弟弟念名字,告诉他是什么功效,然后教完一遍就会随便选一样考考他。如果我弟弟答对了,我爹可开心了,觉得他儿子紫微下凡,我都能感觉到他有多骄傲。” 她深吸一口气,皱眉继续回忆:“有时候我弟弟答不上来,在旁边偷听的我就上前去嘚瑟,说出那个药材的名字和功效,连进价和卖价我都能说出来。 然后我就害羞地看我爹,等他表扬我,结果我弟就蹬着腿,气得拿药材砸我,说谁问你了,我凶他说,你自己笨还不让别人教你啊?我爹就急坏了,抱紧他的宝贝儿子,一脸嫌弃地让我出去玩。” 事隔十年,回忆起这些琐事,她居然还是委屈得不得了。 低头平复了一下情绪,她才苦笑一声说:“都是这一类的小事,我家又不穷,吃的穿的那些没必要克扣我,就是……就是他们好爱我弟弟啊,我也特别想要我弟弟那样的爹娘,但是你猜怎么的?他们也是我爹娘,只是不太在意我。” 她鼓起勇气,偷瞄楚湛,看他有没有觉得她为这点事记这么久很奇怪。 楚湛正皱着眉头盯着她,表情非常愤怒。 这跟几天前她说爹娘不在意她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这些天,楚湛一直在想象林月乔的爹娘能怎么对她不够好。 但他没有这方面经验,根本幻想不出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直到这一刻,林月乔把具体的某件事情完完整整说出来。 楚湛的情绪才从茫然惊讶,转成了实质的惊怒。 “他拿药材砸你?”楚湛沉声说:“阿峰拿药材砸你?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他当时才五六岁吧。”林月乔说:“他的事,我不太敢告诉你,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他推我进路边的小水洼里,给我喜欢的那条杏黄小襦裙弄得全是泥,膝盖地方都蹭破了,就不能穿了。” “当然记得。”楚湛皱眉,眼里的怒意又涨了几分:“你手掌边上也被石子蹭破皮了,我抱你去洗手的时候你都不让碰手掌,哭了好久。” “没错,就是那次。”林月乔抬眼看他:“你当时把我弟弟的乳牙打断了五六颗,胳膊也脱臼了,我爹在家暴跳如雷,但是又不敢跟你家里计较。然后大概有将近一个月吧,我爹都没跟我说一句话,在家里就像看不见我一样,我喊他,他也不搭理我。我当时特别害怕,觉得我爹不要我了,一个月之后他才问我,当姐姐的能不能看着弟弟挨打,他要我赌咒发誓,以后要好好保护弟弟,之后……我弟弟干什么事,我都没跟别人说,你娘也不知道这些。” 楚湛神色变得很冷,他右胳膊支在屈起的膝盖上,拇指和食指勒住自己的下颌,身体很紧绷,像是努力在林月乔面前维持平和友善的外表。 “那他之后还干过什么事?”他问林月乔:“我跟他说过,以后不可以欺负乔乔,他答应了,却食言。” “他倒是没敢真的动手欺负我,毕竟他小时候就打不过我呀,被你打了一顿之后,连偷偷捉弄我都不敢了。”林月乔想起前阵子的事,有些得意地说:“前段时间我爹把家里的腕铃传给他了,在学宫里遇见他,他还想用腕铃操纵我,让我出糗,结果被我反制了,他肯定没想到腕铃更听我的话。” 楚湛脸上完全没了表情,只沉默看着她。 林月乔有些抱歉:“你不该问我这些事情的,我本来也不乐意聊这些。” 他拳头握得很紧,一声不吭。 林月乔紧张地撑起身体:“我该去泡澡了,哥哥也去放松一下歇息吧,下回不谈这些糟心事了。” 这次沐浴的时间很短,林月乔有点不放心,回卧房的时候还仔细观察了一下。 楚湛还坐在地毯上原来的位置,循着林月乔的脚步声转头,跟她对视了一眼,然后他低头收拾起地毯上的枕头,又看了她一眼。 虽然他装作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睡觉的样子,但林月乔明显感觉到他心情非常糟糕。 本来她想停下来再安慰几句,可她能感觉到楚湛现在不想继续交谈,只好收回视线,快步走回耳房里。 - 黑夜逐渐沉寂。 直到三更的梆子传进林家大院。 在床上躺了好几日的林月峰,被吵醒了。 他哑声含糊咒骂了一句,慢吞吞翻了个身。 突然感觉有亮光隐约透过眼皮子,林月峰缓缓眯开眼,看看侍从是不是忘吹灭了哪盏灯,到时候,他又能借机发泄一通。 隐约看清不远处,小八仙桌前,坐着的挺拔背影。 林月峰惊得浑身一哆嗦。 “醒了。”那人瞬间觉察到他的动静。 林月峰猛地坐起身,刚要大吼叫来侍从,那背影却站起来转过身,平静地看向他,说了句:“别叫嚷,是哥哥。” “阿湛哥哥?”林月峰满脑袋疑问,连滚带爬下了床,哆哆嗦嗦走上前打招呼:“这……这么晚了,阿湛哥哥怎么突然有兴致来我家里做客?” “睡不着,”楚湛面无表情低头看着他,沉沉开口:“有些话,想要立即对你说。” “啊……是很重要的事吗?”林月峰挤出个笑:“怎么不叫醒我?” “是很重要的事。”楚湛说:“所以想等你睡醒了,清醒地回答我。” “噢!”林月峰赶忙用力搓了搓脸,一脸讨好地应和:“我已经清醒了,哥哥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楚湛点点头,郑重地问他:“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推乔乔跌进水洼的事吗?” 林月峰浑身一震,当时的恐惧一瞬间再次席卷全身,他脸色发白看着楚湛,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楚湛继续问他:“我当时给了你一个承诺。” 一股被野兽咬住咽喉的窒息感迎面笼罩而来,林月峰下意识退后一步,想要冲出屋外求救。 可他脚尖才刚一转,下颌就被楚湛一把捏住。 “我对你说了什么?那时候,记得么?”楚湛面无表情地问他。 林月峰龇牙咧嘴,双手死死抓住楚湛的手背,却无法让他放松力道。 下颌剧痛,林月峰感觉自己整个头骨都被下颌骨骼牵动得咯咯作响,剧烈耳鸣。 脑袋像是马上就要被捏爆了。 林月峰咧着嘴涕泪横流,他清醒的知道此刻乱喊乱叫的后果,所以他不敢挣扎,只哽咽着回答:“哥哥说,不可以欺负乔乔!再有下次,也会打掉我的牙!” 话音一落,楚湛手掌一紧—— “咯噔”一声闷响。 林月峰鬼哭狼嚎。 “吐出来。”楚湛沉声命令。 “呜……”林月峰哭着把嘴里被硬生生摁断的两颗牙齿,和着血缓缓吐出来,满眼泪水,鼻涕都快流到嘴里,跟血水混在一起。 楚湛点点头:“阿峰,这回可以记住吗?我的承诺,不只限于那一天、那一年,而是会持续到我死的那一刻。现在,我要给你一个新的承诺——再有下一次,如果你敢欺负乔乔,林月峰,看着我!” 林月峰吓得浑身一震,赶忙再次抬眼,与眼前的魔鬼对视。 “再有下一次,乔乔就没有弟弟了。”楚湛看着他,认真地轻声商议:“希望这件事,我今天彻底解决了,好吗?阿峰?我们解决了吗?” “解决了!解决了!”林月峰哭吼!, 70契约婚姻 林月峰发疯挨抽 捏住下颌的可怕力道陡然松懈, 林月峰的身体失去支撑,如同一滩烂泥,瘫倒在地。 笼罩在他面前的少年身影转瞬消失。 林月峰仍旧不敢动弹, 他额头点地, 忍着呜咽,浑身颤抖, 感受着周围的动静,连求救声都不敢发出。 被推开的窗子, 在夜风中晃荡, 发出恶鬼般枯哑的声响。 天亮之后,林家的侍从轻手轻脚走进门。 正准备伺候小少爷洗漱, 走在前面的丫鬟,打眼被八仙桌旁缩成一团的身影, 吓得一哆嗦,险些打翻手里的水盆。 后头的丫鬟没留神,撞在她背上,手里的水杯洒了一半,“你怎么突然停下来!” 不管后面的人抱怨,为首的丫鬟已经认出了少爷的身影。 她惊呼一声,放下手里的东西, 快步上前,跪到林月峰身旁询问:“小少爷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怎地趴在地上?仔细着凉!” 见林月峰一动不动,众人紧张地围拢过去,将他扶起来。 屋里顿时一片惊呼。 “血!” 林月峰被打断牙齿的伤口血还没止住, 和着口水溢出嘴角。 地上小小一滩血,糊得他自己满脸都是。 在一片惊叫声之中,林老爷和林夫人衣衫不整跌跌撞撞, 冲进院子。 看见儿子可怖的惨状,两人险些吓坐在地。 林家大宅鸡飞狗跳一上午。 被请来府上的几位大夫赶到时,床上的林月峰已经苏醒过来。 他一直咧着嘴痛哭流涕,口水失控地往外冒,以至于他反复念叨的话,周围人始终没能听清楚。 老爷夫人想让他平静下来,好方便大夫们检查伤势。 可林月峰就跟中了邪一样,委屈至极地哭诉了一上午。 到了中午,实在哭得没力气了,昏睡过去,大夫们才终于能围上前,检查伤在何处, 因见他不断吐血,众人都以为受了内伤,起初便脱了衣服,看身体哪处有淤青伤痕。 翻来覆去找了个遍,还是没找到伤处。 林老爷当然也请了医修,但医修不同于开医馆的大夫,不但价钱昂贵,等医修上门,还得看“机缘”。 有时候当天能来,有时候得两三天。 以为儿子受了寻常大夫整治不出来的内伤,林老爷和林夫人泣不成声。 结果到了后晌,终于有个大夫想到了什么,仔细检查了林月峰的口腔。 这才发现,林月峰的两颗后槽牙没了,伸手一摸,只剩下两个血窟窿。 得知只是少了两颗牙,才吐血不止,林家夫妻俩总算缓过劲。 不等儿子睡醒,就开始琢磨怎么一晚上过去,儿子会变成这样。 大夫很快给出了新的诊断,他们发现,林月峰后槽牙附近的骨骼,也有碎裂的迹象。 很像是人为砸裂时,顺带打落了牙齿。 但诡异的是,皮肉没有明显伤痕,伤害范围极小,就仿佛奔着那两颗后槽牙去的。 照理说,这不是一般人用拳头能砸出来的伤。 一听儿子是牙齿被人打掉了,林家夫妇顿时就想起多年前的那一次—— 他们年幼的小儿子一时调皮,轻轻推了女儿一把,就被楚家那小傻子一拳打断了上下门牙和虎牙。 此刻再想想林月峰含糊不清哭吼的语句,什么“我就是任他欺负啊”,“又打我!又打我!”,“小爷没弄死那贱人都便宜你啦”…… 夫妻俩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默默走进西厢,关上门。 “是楚湛。”林惠丰脸色阴沉。 他额角青筋凸起,气得半张脸都在抽搐,嗓音低哑地颤声呢喃:“欺人太甚!这个卑鄙无耻的竖子,玷污我女儿,断了我林家的财路,我不找他算账,他竟然半夜上门,重伤我林家独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爷息怒!”孙婷忙上前安慰:“楚湛那小子虽然有些痴傻,但肯定不是个无事生非的闲人,他半夜上门招惹阿峰,我猜想必然是跟阿乔有关。” 孙婷垂眸缓缓踱步,细细揣测:“前些时日,阿峰被腕铃反噬,说是阿乔在学宫里故意欺辱他,我便觉得事有蹊跷。 你我都知道,从前腕铃只有在攻击阿乔的时候,才出现过反噬主人的状况。 所以我猜想,该是阿峰得了腕铃后,想要捉弄姐姐,才受了反噬。” 她转身看向林老爷:“他当时有可能也弄伤了阿乔,而楚湛恰巧昨夜发现了伤处,问出经过,这才上门教训了阿峰。只打落他两颗牙齿,倒也不算太狠了,等阿峰醒了,我们叫他别再招惹阿乔,往后便能消停了。” “这是什么混账话!”林老爷猛地一锤茶几,指着孙婷怒斥道:“那不孝女不知廉耻,与人私定终身,我就是活活将她打死,也是她应得的!为了保住林家名声,我没有同她计较,她现如今还敢反击弟弟,又指使那楚家傻儿子寻衅报复!反了天了!这口恶气,我绝不能就此咽下!” “不咽下去,又当如何?”孙婷蹙眉冷下脸来:“老爷,不是我说话难听,只是事实都摆在这里,我们还非得以卵击石吗?” 林惠丰一挥手:“你别在这里长他人威风!” 孙婷固执地继续分析:“前些时日,老爷送了那么些名贵药材,去族长家里,结果呢?万青万山兄弟二人联手,都没能把阿乔带回来。到头来,族长倒是来咱家里骂了一通,怪我们险些害死他儿子,显然是要跟我们断了来往。我们难道还不该知难而退吗?” 她蹙眉注视着林惠丰,一字一顿清晰道:“老爷睁开眼看看吧,万青和万山都不敢招惹的那个人,是沐霖大典的魁首,还是花雨宗宗主的嫡亲外孙。那可是第一仙门,连前朝皇帝都因为昏庸无道,被仙门给罢黜了。你觉得楚湛是个傻子,就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对你毕恭毕敬吗?你都把阿乔给逼走了!” 她上前一步,命令般开口:“老爷,这口气你能忍得忍,不能忍也得忍,等阿峰醒过来,我要逼他保证不许再招惹阿乔,老爷别在一旁帮腔护短,否则,我林家恐怕要大祸临头了!” 林惠丰的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他心里知道,孙婷说得没有错,但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从前,楚家那傻儿子一看见林惠丰,就会立刻起身,毕恭毕敬地站到一旁,还给他鞠躬。 虽然楚湛不太会说话,嘴上没有奉承过他这个未来的岳丈,但林惠丰让他干嘛,他就干嘛。 偶尔听不懂林惠丰的话,楚湛都会吓得抓着耳朵,神色无措地四处找他的胖妹妹给他解释。 很长一段时间,林惠丰都觉得楚家教子有方,把个傻儿子都教的如此知礼仪。 直到有一次一起吃饭,听姜闻笑打趣才知道—— 楚湛是听说,提亲那天,要林月乔父母也答应,才能娶林月乔过门。 所以,他才不敢违逆林惠丰的命令,并不是为了礼仪孝道。 孙婷说得没错。 如今他已经跟女儿彻底撕破脸,楚湛不可能再给他留半分脸面。 这口气就算咽不下去,他也没能力报仇。 最终,林惠丰坐回圈椅里,闭上眼,没有反驳。 孙婷也重重舒了一口气。 到了晚上,戌正二刻。 林月峰醒过来,立即闹得天翻地覆。 他从昨夜的惊魂中缓过了神,暴跳如雷地要爹爹帮他报仇。 然而,林老爷已经跟妻子决定不再追究,并不回应林月峰的请求。 孙婷把劝丈夫的话,也耐心说给儿子听。 从小压林月乔一头的林月峰,几个月前的沐霖大典,因为林月乔故意使坏,害他出局。 几天前,他想出一口恶气,却被腕铃反噬。 这口气本就无法下咽了,如今林月乔什么苦头都没吃,楚湛居然无缘无故半夜上门,把他折磨到这个地步。 没想到,他爹娘居然打算息事宁人! 林月峰彻底气疯了,他指着孙婷的鼻子,怪她护着林月乔。 眼睁睁看着儿子怒斥妻子,一旁的林惠丰淡定喝茶,只想着让儿子骂完了出口恶气,这事便也过去了。 孙婷知道儿子在气头上,她丝毫不生气,还是慢声细语地讲道理,“娘从前哪一回不是劝姐姐让着你呢?只是这回实在没有办法,那傻小子咱家实在惹不起啊,你万青万山两位哥哥那天被吓成什么样,你也不是没看见,整个宗族再也找不出能给咱撑腰的人了。” “为何非得找族中的人?”林月峰暴跳如雷:“我们有的是钱,请个比楚湛还厉害的大能!把楚湛和那贱丫头都给杀了!碎尸万段!” 孙婷浑身一颤,一脸惊愕地盯着儿子,许久,才颤声道:“便是气急了,也不该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不论如何,她都是你亲姐姐。你刚出生那会儿,你姐姐话还说不明白,就总爱陪着你玩,有什么好吃的,你姐姐都问我,阿峰能吃吗?家里谁都把你当宝,你偏就容不下你亲姐姐得半分好!” “啊!终于承认了!”林月峰咧着一口带血的牙齿,指着孙婷的鼻子嘲笑:“你背地里心都向着姐姐,只在我和爹面前装模作样!我只说句气话,你都不能过了?你生的贱丫头,把我伤成这样,你还向着她!” 孙婷捏紧拳头,浑身颤抖,吞咽一口,低声警告:“不许这么称呼你姐姐。” 林月峰做了个很丑的鬼脸,故意气孙婷,大声嚷嚷:“贱丫头贱丫头贱丫……”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如雷贯耳。 林月峰被孙婷从床上扇滚到地上。 “你敢打我!”林月峰瘫在地上抬起头,双眼充血:“爹!她打我!” - 楚府东院厢房里,正在笑闹闲聊的两人,逐渐沉默下来。 林月乔发现楚湛刚才忽然垂眸不动之后,就开始心不在焉了。 “怎么了哥哥?你困了吗?”她伸了个懒腰:“那我就去泡澡了,明天再玩。” 楚湛紧张地看向她,点点头。 不对劲。 林月乔手脚着地迅速爬到他面前,凑近他的脸:“哥哥怎么耳朵一直往后背,是做什么坏事,心虚了?” 楚湛平静地开口:“你先去睡吧乔乔。” 林月乔立即开始撒娇:“出什么事了哥哥?你说嘛!” 楚湛转头朝林府的方向看了眼,由于只隔了一条巷子,任何细微的灵力波动,楚湛都能感知。 垂眸想了想,楚湛不安地抬眼看向林月乔,轻声说:“你家里好像打起来了,你弟弟动用了灵力,虽然那点灵力等于没有,揍你爹娘怕是绰绰有余,你想要我去看看么?”, 71契约婚姻 林月乔闻言吃了一惊, 但很快冷静下来。 她了解林月峰的性格,就算撒泼打滚气急了,也是动用灵力, 开始砸家里的东西。 因为柜子之类的大家具,他举不动, 才会在撒泼的时候动用灵力。 殴打爹娘这种事,他该是做不出来的。 这个讨债鬼觉得全家人都欠他的, 在哪儿受了气, 家里人都必须补偿他, 但他永远不会损害自己的利益。 爹娘就是林月峰的利益来源, 他当然不可能自伤根基, 此刻八成是在砸东西呢。 但他为什么忽然闹这么大动静, 连楚湛都惊动了? 如果是因为万青万山兄弟俩没能把她带回林家, 让他出气, 那林月峰几天前, 就该开始砸东西了的。 “奇怪……”林月乔喃喃:“前些时日他被我用腕铃反噬,倒也没闹腾, 为何这几日相安无事,反倒发起疯来了?” 一阵沉默。 林月乔猛地侧眸盯住楚湛,狐疑地幽幽开口:“哥哥怎么不应声?” “嗯。”楚湛心虚挑眉:“真是奇怪啊。” 林月乔的手掌从毛茸茸的地毯上缓缓抬起,轻轻搭在了楚湛膝盖上, 紧接着爬进一步,另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仰着脸,与他几乎鼻尖相贴。 终于,她那双睡凤眼缓缓眯成月牙,盯着楚湛:“哥哥气息好短促, 就是心虚了吧?昨晚哥哥假装收拾枕头,等我回屋后,是不是自己偷偷溜出门了!” 楚湛垂眸盯着可怕的神探妹妹,喉结缓缓滑动了一下,沉声狡辩:“这是我家,我出门转转,还用的着偷偷摸摸?” 林月乔眯起的双眼缓缓睁开,漆亮的眼瞳里逐渐漫上一层水光:“是因为林月峰拿药材砸我、在学宫里想让我出糗,所以哥哥昨晚骗我早早去睡了,然后自己偷偷去我家,狠狠教训了阿峰,是这样吗?” 楚湛没有避开她的贴近,仍旧垂眸看着她,舌尖缓缓湿润了一下双唇,嗓音低低的反问:“你说呢?” 林月乔吮住下唇,想了想,悄悄话似地哑声回答:“我不确定,我知道小时候的楚湛一定会这么做的,可现在的楚湛,三年前已经跟我决裂了,他都说了,以后都不会管我生气的,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呢?” 楚湛垂眸想了想,看她:“这是我给林月峰的承诺,当年他把你推进水塘的时候,我就说过,如果他再欺负你,我就再次打断他的牙齿。如果我言而无信,往后谁还在意我说过的话?” 林月乔缓缓吞咽一口,低下头想了想,鼓起勇气,再一次,尝试坐在他腿上,把自己的身体蜷进他怀里,右手缓缓摩挲他领口封边上的金纹刺绣,耳语般喃喃:“所以哥哥只是为了从前的承诺,才做了这样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是吗?” 她头顶传来他自嘲地轻哼。 “乔乔现在很喜欢明知故问。”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将她抱去一旁保持距离,但他也没有顺势揽住她,只是任由她这么做。 他沉声问她:“就算我说了——就是这样,我教训林月峰,跟乔乔没有任何关系,乔乔就会信了么?” 林月乔“嗤”地一笑,仰头看他下巴尖:“我当然不信,哥哥嘴真硬。” “那为什么还要问?” “我就是想要你说给我听。” 他呼吸变得深长了一些,沉默须臾,他如她所愿,清晰地说出来:“不是,跟从前的承诺关系不是很大,楚某从来不是那种信守承诺的人。我做这样的事,完全是因为他欺负乔乔,我必须教训他。” 林月乔一瞬间被一股狂喜撞得眼前发晕,四肢发软,她屏住呼吸,以免自己尖叫出来。 一口气缓过来,她立即举起双手,一下子勾住楚湛的脖子,把自己更紧的贴进他怀里。 她刚想夸小傻子哥哥两句,可忽然听见头顶传来楚湛轻不可闻的呢喃声。 疑惑地仰起头,林月乔发现,楚湛此刻居然闭着眼睛,一副打坐念咒的模样。 只是他念的咒文,是她没听过的。 “你在干什么呀哥哥?我们玩得好好的,你念什么咒呀?”林月乔很想要延续刚刚的暧昧,被他这念咒修道的样子急坏了,身体在他腿上急切的蹦弹了两下,轻声撒娇:“哥哥快别念啦!” “嗯——”楚湛蹙眉痛苦地轻哼一声,连清浊咒都完全扛不住这样的刺激。 他迅速揽住怀里姑娘的后腰,将她挪去一旁,猛然站起身,往门外走,喘息不宁地低低开口:“我去林家看看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回屋睡吧。” “我跟你一起去!”林月乔立即追了上去。 两人跃至林月峰卧房屋顶,掀开砖瓦,观察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如林月乔所料。 林月峰正在疯狂搬起屋里的家具陈设,乱杂一通,因愤怒,他全身灵力暴走。 只是因为修为太弱,他暴走的灵力显得很温和。 林惠丰和孙婷并没有上前阻拦。 两人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儿子发狂砸家,连劝阻的话都没说一句。 “我就说吧。”林月乔撇撇嘴,抬脸看向楚湛:“我猜,我爹娘已经知道打他的人是你了,又拿你没辙,所以故意纵容阿峰在家里出气呢。” 楚湛蹙眉不解:“是他先欺负你,咎由自取,你爹娘为什么不好好教训他,还任由他撒野?” 林月乔苦笑一声:“阿峰在家说的话,都是圣旨,他哪里会有错呢?我爹总是说,爷们家就该要面子,要有血性,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才是干大事的样子,否则将来没出息的。” 楚湛笑了声,好奇地看她:“这是哪位圣人的教诲?” “林家历代爷们儿的教诲咯~”林月乔笑道:“反正从林月峰一出生,我爹就要他把自己当成天王老子,好让他气势足、有派头。结果呢?这小子只有在家里当天王老子的派头,因为在外面蛮横无理,吃了几回打,林月峰在外人面前,变得跟孙子似的。” 楚湛摇摇头,十分费解:“那你爹怎么就不顾你的面子?他不想要你以后干大事、有出息?” 林月乔垂眸轻哼一声,无奈道:“女儿在我爹眼里不能算子嗣,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除非能给家里捞好处,否则就是白眼狼,白养了。这就跟借出去的牛马一个道理,我爹给牲口棚里丢口饭,就仁至义尽了,牛马哪里能要尊严呢?” 一阵沉默。 林月乔敏锐地再次感觉到,楚湛愤怒的激烈情绪。 “哥哥?”她小心翼翼挪到他身边:“对不起啊,我又跟你说这些烦人的事情了,我们以后不提我家的破事了。” 楚湛缓了好一会儿,才沉声开口:“你早就该跟我说了,乔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这么严重的事情一直憋在心里?” 林月乔笑了笑,双唇有点发颤,本能地想要找借口回避,可她忍住了。 一直以来,她觉得楚湛无法理解她的感受,其实并不是因为楚湛跟她经历差异太大。 而是她自己根本不信任楚湛的心,从来没有给楚湛真正靠近她灵魂伤口的机会,这要他如何理解? 这一次,她决定放松地在他面前,毫无隐藏地摊开自己的心。 她看着楚湛,轻声回答:“就是觉得很丢人,我怕别人看不起我,我族中亲戚就是这样的。小时候,我跟我堂兄堂姐玩,有一次,他们说我爹怎么怎么样惯着我,我一冲动,就把我爹在家里偏心我弟弟、从来不正眼看我的事情给说出来了,然后我堂兄堂姐就说我很可怜,看不出来什么的。但是从那之后,族里的长辈给我们小辈分什么好东西,他们都不让我先挑了,觉得我命贱,因为我爹不会真的替我撑腰,委屈我也无所谓。” 楚湛眉心拧成一团,欲言又止,他叹了口气,看向远处夜色里的树枝,许久才缓和情绪,尽可能温和地问她:“你小时候究竟是怎么看我的,乔乔?你觉得,因为你爹待你不好,我也会有样学样么?你真觉得会这样?” “不是的。”林月乔一下子哽住,过了一会,她哑声说:“因为哥哥是我最重要的人,不能有一点点可能让哥哥不喜欢我,所以……我……我想一直保持原样,不能冒一点点危险。反正我那时候很蠢嘛,我真的以为你那么宝贝我,是因为我看起来很高贵,像个公主,稍微胖一点的公主。” 楚湛哭笑不得,轻声喃喃:“我在京城见过几个公主,看起来跟寻常人家的姑娘,没什么区别。” 林月乔想了想:“她们举止肯定比我更优雅。” “没有的事。”楚湛侧头笑道:“其实当时在我眼里她们比你差远了,只有脾气比你好一些。” 林月乔一瞪眼! “但我现在明白了,你为什么很容易生气害怕。”楚湛看着她:“我希望你也能明白,我跟你家人不一样。”, 72重新长大 腕铃认主:乔乔公主威武 “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月光下, 林月乔羞涩地看着楚湛,轻声说:“我需要很努力,才能完全对一个人放下警惕, 哥哥可以耐心陪我慢慢来吗?” “我没问题。”楚湛抓住机会给自己留后手:“但是你给我的契约,还剩一年零八个月,似乎不能太慢。以防万一,我有权单方面续约么?” 林月乔逗他:“契约是我写的, 只有我可以续约!” 两人交谈不久, 屋檐下的林月峰已经发泄得没了力气,气喘吁吁瘫倒在地,被侍从抬回床上歇息。 见林惠丰和孙婷离开卧房, 林月乔和楚湛也离开了林府。 - 几日之后,林月峰每日照常出门上山, 却并未去学宫销假, 而是一直蹲守在玄天学宫外的花丛中。 无论他怎么闹, 爹娘都不打算替他出头。 所以,他决定自己尝试给楚湛使绊子,出一口恶气。 换做以前, 借他十个熊心豹子胆, 他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但现在,他有腕铃。 虽然爹娘再三忠告他,不能用腕铃为非作歹,但他现在只是为了报复欺负他的楚湛,该是算不上为非作歹。 即便如此, 他也不敢直接对楚湛动手,毕竟林月乔就在楚湛身边,很容易识破腕铃的把戏。 得把事情做得更隐秘一些。 所以, 他打算挑一个玄天学宫的长老,把自己对楚湛的恨意,用腕铃植入长老体内,必定能让楚湛今后时常吃瘪。 就在这天上午,他眼一闭,心一横。 在那个辈分很高的长老踏入玄天学宫大门的一刻,林月峰催动了腕铃。 因为植入的恨意,要在看见楚湛时才能被激发,且腕铃并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林月峰认为,自己的行动神不知鬼不觉,万无一失。 可就在那道意念穿过那长老身体的瞬间,林月峰眼前一晃—— “啊!” 下一刻,林月峰的侧脸已经被那位长老摁在树上,被反扣在身后的胳膊都快被拧断了。 “你是何人!为何偷袭老夫?” “我没有!我没有!”林月峰紧张地狡辩:“长老!我是云谷学宫的弟子,这些时日体术遇到困难,难以精进,便守候在此,想要向玄天学宫的师兄师姐们请教,方才刚巧得了好心师兄的指教,便在术后比划一番,不料冲撞了长老!弟子该死!弟子该死!” 那长老闻言细细打量,见这少年确实有些眼熟,似乎是云谷学宫木春堂的孩子,这才放下警惕,赶忙松开手。 “老夫手重了,没伤着你吧?”长老关切地摸了摸他关节。 “没事!没事!”林月峰连连作揖致歉:“是弟子的错!弟子的错!” “唉——”长老摆摆手:“无心之失,往后想要请教道法体术,皆可入学宫请教,不要躲在树后,以免招人误会。” “弟子知道了。” “去罢。” - 后晌申初一刻,玄天学宫。 孟长老正坐在西院连接卧云堂和听羽堂的桥亭里,淡定喝茶。 不远处,忽然传来飞鸟被惊飞的动静。 毫无防备,感觉到一股凌厉的能量瞬息而至—— 孟长老全然没想到,在学宫里会被“突袭”,茫然一抬头,飞冲而来的楚湛已经一把抓住他手腕,疯狂摇晃惊呼:“师父!陆师伯疯了!陆师伯疯了!” 孟长老手里的茶杯,被这位得意弟子晃得整杯水全都浇在自己脸上。 “莫慌。”孟长老保持平静,扬起湿哒哒的脸,看向楚湛:“为何说你师伯疯了?” 楚湛都快急死了,他情绪激烈的时候表达能力会直线下降,张了几次嘴,只能含糊地解释:“陆师伯责备我目无尊长!” 满脸茶水的孟长老眼睛一亮:“还得是我陆师兄性情直爽,心直口快啊……” “师父!”楚湛一把将孟长老拉站起来,挡在自己面前:“没时间了!陆师伯马上就要追上来了,师父请务必全力以赴,准备迎战!” “不至于吧?”孟长老一脸茫然:“陆师兄追着你打?你到底目无尊长到什么地步了?” 楚湛满脸委屈:“我只是比陆师伯快一步走出了校场,他就说我步子迈得太大了,目无尊长!” 孟长老脸色一沉:“别以为你年纪小,师父就舍不得责罚你,再敢乱开玩笑……” “不是玩笑!”楚湛抓住长老双肩一阵猛晃:“快指挥我摆双人战阵啊师父!我们师徒一人联手,或许……” “孽障!哪里逃!”远处陡然传来一声洪亮地怒吼! 孟长老吓得一机灵,转头看去,就见平日里跟弥勒佛似的陆师兄,此刻居然发冠歪斜,面红耳赤,一身杀气地冲向此处! “这……这是……”孟长老惊呆了,刚想再问,一转头,楚湛人已经不见了,正半蹲着,躲在他身后! “你是怎么把我师兄气到这个地步的?”孟长老慌乱地放下茶盏,被师兄的猛烈灵力,吓得赶忙起阵防御。 “刚才都告诉师父了,当时很多弟子围着陆师伯请教道法,比他先踏出门槛的弟子他也没生气,就因为我跟他刚好并肩出门,比他先一步踏出门槛,师伯就突然疯了!” 楚湛努力解释:“起初师伯突然呵斥我,我也以为是玩笑,要不是他劈来的那一掌灵力过于刚猛,我都不会躲开。师伯真的是突然就这么疯了!险些误伤其他弟子,我只能将他引来此处,向师父求救。” 在他解释的过程中,陆长老已经杀到桥亭! 一记赤霄掌带着青白色闪电,瞬间劈开了孟长老的护盾。 孟长老牵带着躲在身后的弟子,被推出了桥亭,一人足尖点水,飞身越过池塘,朝西北方向逃窜。 “该不会是走火入魔吧?”孟长老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就算是做梦也不该梦见如此离奇的事情。 要是换了其他调皮的弟子来这一出,他还可能怀疑,是陆师兄这个老好人,跟弟子联手,捉弄他取乐。 可此刻,怂唧唧躲在他身后的,是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楚湛。 这小子是不可能有这兴致开这种玩笑的。 可就算是走火入魔,也没理由走在路上,突然就疯了啊? “师父,我们就这样一直跑下去吗?”楚湛显然对师父的应对策略有些不满。 “不然你跟他打?”孟长老拿出师父的威严。 “弟子就是担心打不过,才来找师父求救。”楚湛十分坦诚。 “你猜为师为何称呼他陆师兄,而非陆师弟?”孟长老也十分坦诚:“我要是打得过他,早成你孟师伯了!” 楚湛感觉到身后灵力逼近,沉声分析:“陆师伯的修为深不可测,拼耐力,我们必输无疑。” 孟长老点头:“说得没错,不能这么拖下去,你的速度优势维持不了多久,别管我了,你先把他引去别处,我去山巅召集其他长老,来此支援!” 楚湛蹙眉看了眼飞速接近的陆师伯,回头抱拳领命:“是!” 身旁少年闪身消失,孟长老正欲冲向北门,身后一阵劲风! 楚湛又回来了! 他惊愕地询问:“师父!师伯手里是什么武器?” 孟长老不需要回头都能回答:“是一品法器,雷音追风刀啊!” “一品法器……”楚湛心如死灰:“那他就算让我先跑半个时辰,也能砍到我啊!长老们让我们平日带着桃木剑上山即可,自己却带一把一品……” “哎呀你不要害怕!”孟长老急道:“你的速度天赋世所罕见,我保证,一个时辰内,即便是陆师兄,也伤不到你,你几时变得畏首畏尾了?” “我现在不能受伤!”楚湛蹙眉解释:“乔乔就睡在我隔壁,我要是受伤,肯定藏不住,她会害怕的!” 孟长老已经被绕晕了:“乔乔又是谁?你家里不能受惊的年长老人吗?” “不是……”未婚妻三个字在楚湛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套不上,只好改口说:“她是我以前的邻居。” 孟长老大怒:“你小子是不是想让我跟我师兄联手揍你?” 楚湛管不了那么多了,伸手摸他袖兜急道:“召唤符咒呢?我跑得快,我去六星阵催动符咒,师父留下拖住师伯!” 孟长老一把掏出符咒塞给他:“行行行!快去快去快去!” 在孟长老的阻拦和楚湛惊人的逃脱速度下,陆长老很快就彻底把人追丢了。 当楚湛的气息完全消失在他感知范围后,陆长老反而变得平静了一些。 他茫然看了看一旁的孟师弟,像是自己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孟长老立即察觉他浑身的戾气散去大半,赶忙轻声询问:“清醒过来了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师兄何故跟一个毛头弟子过不去?” 陆长老闻言,一下子想起刚才被极端恨意和羞耻感充斥的情绪。 他蹙眉自言自语:“邪术?一定是邪术。怎么可能?这些时日我没去过别处,这究竟是……” 他双目陡然睁大,想起一早踏入学宫的那一瞬间,他莫名感觉到胸中升腾起的戾气。 是伴随着那股微不可查的灵力,从树后那少年的位置发出的! - 申初末刻,云谷学宫和光堂。 林月乔刚准备跟着周洛瑶走出打坐室,就听见木春堂的方向,传来一阵阵弟子的惊呼。 和光堂的长老闻声一惊,当即朝着木春堂奔去。 弟子们也不能干看着,所有人蜂拥奔向木春堂正院。 林月乔本猜想大概是弟子之间吵架动手之类的事情,从前也发生过。 结果一进正院,她居然听见了林月峰的哭喊求饶声。 “我让你解除邪咒,为何师兄却彻底失控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孟长老在一旁极力维持护盾,将发疯的陆长老困在其中! 周围所有的弟子都在协力巩固护盾。 可木春堂的小弟子们年纪尚小,一群人龇牙咧嘴,帮不上什么大忙。 匆匆赶来的和光堂长老和一群弟子一话不说,立即结阵,共同加固护盾,阻止玄天学宫的陆长老发狂。 此刻,林月峰被陆长老逼退在西南墙角。 只隔着一层护盾,不到两步的距离,林月峰已经快要吓昏过去了。 他满脸泪水,不断求饶,举着手里的腕铃,对着陆长老灌入更多意念,想让陆长老平静下来,不要伤害他。 这腕铃只有植入意念的法咒,却并没有拔出意念的法咒。 林月峰不知道如何平息陆长老的愤怒,被问罪时,想要赶紧解决事端,一连往陆长老体内打入了几十道意念,却让陆长老彻底发了疯。 然而,每多一道意念发出,陆长老自身的意识就会消散一分,更加疯狂地攻击护盾,眼看护盾就快要被击破了! “阿峰!”林月乔拼命挤进人群,伸手朝向林月峰:“催动腕铃的咒文是什么!快把腕铃扔给我!” 林月峰咧着嘴恐惧至极地看了眼人群中的林月乔,立即宝贝地将腕铃护进自己怀里,像是生怕林月乔抢走他此刻唯一的护身法宝。 林月乔猛力挤出人群,飞奔冲向墙角。 “别过去!危险!” “阿峰!”林月乔朝着墙角的林月峰大吼:“告诉我!催动腕铃的咒文是什么!” 林月峰突然想起,林月乔在附近的时候,腕铃的力量会增强许多倍。 他只以为是自己灵力不够,所以发出这么多到意念,还是无法平复长老的愤怒。 而此刻,林月乔就在不远处。 于是,他再次举起手腕,轻轻念出咒文,催动腕铃,将意念打入陆长老体内。 “啊!”精神彻底崩溃的陆长老,爆发出骇人的力量,护盾一瞬间被震碎。 周围所有弟子瞬间被震飞出去。 距离陆长老一步之遥的林月峰,一瞬间连同身后那堵厚墙,都被震裂,飞出十丈。 林月峰倒在碎石堆里,蹬着腿挣扎着,七孔流血,发不出声音。 众人来不及救人,就听孟长老一声暴喝:“快跑!” 云谷学宫的长老想留下来与他并肩作战,却被怒斥:“你也走!” 然而,不等弟子们连滚带爬地逃出门,周围就被血红的结界笼罩了。 披头散发的陆长老缓缓转过头,看向惊慌叫喊的少年们。 那些恐惧的叫声,愈发激起陆长老的怒火,他抬手掐诀,一步步朝着哀嚎的少年们走去。 林月乔被方才那股炸裂防御盾的力量震飞在地,此刻艰难地转身,想要爬到角落躲起来。 当她回过头的一刹那,看见的,是无数弟子恐惧又绝望的脸。 哭泣声充斥耳膜,仿若身处炼狱。 恐惧。 恐惧。 她一辈子都在逃避的恐惧。 可逃避从来都没有奏效过。 她唯一一次彻底的掌控,是在她直面恐惧之后。 短暂地沉默过后。 林月乔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直面缓步走来的陆长老。 而后,深吸一口气,她尝试展开自己的意念虚空,完全包裹住这个失控的长老。 以两人相距的距离,陆长老只要动一动手指头,都能让她瞬间毙命。 林月乔听见长老们疯狂让她撤退的吼叫,也听见身后朋友们哭喊她的名字。 但是,她没有感到恐慌,一双睡凤眼难得露出凌厉的光泽。 她陷入了完全的宁静之中,全神贯注,让自己的意念穿透长老的身体。 刹那间,她眉心出现一道蜿蜒的红色竖纹,如同第三只眼睛,艰难地,缓缓打开了,一片白金色的光芒。 看见了。 电光石火间,她清晰的看见陆长老体内疯狂乱窜的几十道黑色意念。 陆长老此刻已经扬起双掌,一道灵力,即将冲向林月乔要害! 林月乔双拳骤然捏紧,刹那间周身狂风席卷,发髻吹散,一头青丝随着狂风飞舞。 陆长老体内几十道乱窜的意念,一瞬间被林月乔眉心的裂痕锁定,一动不动。 一瞬间清醒过来,陆长老一动也不敢动,目光急切地看向林月乔,向这个小姑娘求救,求她阻止他杀害无辜! 林月乔抬起右手,凌空做出用力扯拽的动作。 那些黑色的意念被她拧成一团,艰难地撤出长老的身体。 然而,只扯出一半,任她如何拼命,那意念陷在他胸口的部分,如何都拽不出来。 林月乔双手开始发抖,力气几乎耗光,几十道被锁住的意念蠢蠢欲动,又开始拼命往长老的身体钻。 “呃啊———”林月乔嘶吼一声,双手一起抓住想要逃窜的意念,拼尽全力往外扯。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 虽然他们看不见林月乔究竟对陆长老做了什么。 但他们能看见林月乔狂舞的青丝,和惨白的双手上凸起的青筋。 她在拼死保护所有人。 “啊————”林月乔双瞳逐渐染上一层妖异的紫色。 就在她青筋凸起的右手手腕上,一块块紫色的光点逐渐凝聚起来,最终,一道刺目的光泽爆发。 林月乔骤然向后摔倒,被身后众人倾身接住。 “阿乔!” “阿乔你没事吧!” 浑身脱力的林月乔目光涣散,喘息许久,看着虚空中被拔除的黑色意念如沙般消散不见,她才安心地闭上眼,昏了过去。 一片惊呼声中,没有人发现,林月乔的手腕上凭空多出一串紫玉腕铃,灵动透亮。 与方才林月峰手腕上那灰石质地的腕铃,截然不同。, 73重新长大 特招生乔乔公主 孟长老忙探了林月乔脉搏。 见这小女修只是灵力空虚, 便给她喂下一粒丹丸。 微凉如玉石的辅元丹一入口,便如雪般。融化成大量灵力,充盈四肢百骸。 林月乔吸一口气, 陡然睁开眼, 就见一张张挂着鼻涕眼泪的脸挡住天空, 齐齐注视着自己。 “阿乔醒了!” 挤到最里层的周洛瑶和赵望舒一左一右, 猛地搂住林月乔脖子嚎啕—— “我还以为我这么年轻就要香消玉殒了!” “阿乔大显神威救了我!我要以身相许!” “刚才那个长老好可怕!我还以为死定了,阿乔你快抱紧我!” “你刚才到底是怎么定住长老的?” 孟长老忙出声制止:“你们安静一会儿,让这孩子缓缓神, 老夫先去看看陆师兄。” 众人知道陆师兄指的就是陆长老, 顿时噤若寒蝉, 齐齐转头,目送孟长老走向远处被震碎倒塌的墙角。 林月乔也急忙站起身,神色迷茫地跟着孟长老往那个方向走。 大概是因为受惊过度,身体阻截了她此刻的大部分感受,林月乔的情绪和表情, 都很麻木。 “阿乔?”一群被林月乔救下性命的弟子争先上前劝阻:“别过去了, 快先去打坐室喝点水调息片刻, 医修长老该是很快就到了,得看看你有没有伤着哪里。” “我没事的。”林月乔转头看向众人:“你们先去调息疗伤吧, 我得去看看林月峰怎么样了。” 惊魂未定的众弟子闻言, 这才想起刚刚被陆长老正面攻击的, 就是林月乔的弟弟林月峰。 因为不知道陆长老为何发疯, 众人都有些怜悯地看着林月乔。 “刚刚陆长老震碎防护盾的灵力那么强, 林月峰离他那么近,怕是……” “阿乔,你还是别去看了……要是能救, 长老一定会救他的。” “哎呀你们别说了,让阿乔去看看吧,没准都是最后一面了!” “嘘!” …… 在众人怜爱的目光下,林月乔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倒塌的墙角走去。 她并不感到悲伤,就算只能看见林月峰的尸体。 实际上,这个上辈子害死她的讨债鬼,死的越惨,她越觉得舒心。 不知是不是因为受惊过度,此刻她的心情,既不悲伤,也不庆幸。 林月峰,这个孩童时期就一直想压她一头给她当主人的讨债鬼,死了。 她居然……不在乎了。 如果楚湛此刻出现在她面前,她可能会后知后觉地害怕。 但她确实不为林月峰感到悲伤或快乐。 这是她第二次直面恐惧,却不只是救下自己,而是一整个学宫的弟子。 一切都在掌控中。 如今的她,觉醒了莫名的天赋。 还在海市开张了属于自己的商铺。 就连她心心念念爱慕至今的楚湛哥哥,也开始尝试了解面具下真正的她。 她的世界翻天覆地,但她不再畏惧这种变化。 她感觉自己有足够的力量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再也不需要父母的施舍。 也不需要跟林月峰那个讨债鬼争夺父亲压根不想分一点给她的东西,比如亲情。 身体忽然感到轻盈。 她几乎想笑,但又怕被人发现以为她疯了。 只能皱眉强装出严肃的样子,来到了一片碎石旁边。 近距离注视林月峰被震得几乎不成人形的身体。 他的骨头大概是碎得不成型了,所以四肢曲曲折折,角度诡异。 林月峰的身体一部分还在蠕动,面部抽搐着,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但发不出声音。 刚才神智失常的陆长老,此刻披头散发,正极力运转灵力,尝试保住林月峰的性命。 但他不是医修,无法缓和林月峰的伤势,只能强行凝聚林月峰的识神不散,等待救援。 “让他去吧,师兄。”孟长老拍了拍陆长老的肩膀:“这样子必然活不成了,你若是强留,只能延长他的痛苦。” 陆长老神色复杂,愤怒中又带着些愧疚。 即便他被林月峰暗算,险些害死一整个学宫的弟子,但他还是不想让林月峰不明不白的死去。 至少,他想知道林月峰为什么要利用他,害死所有人。 “长老。”林月乔主动走上前,化解他心中的痛苦:“方才我从您体内拔除二十多道入侵的意念,其中一道最强的意念,充满了恨意与恐惧,这些情绪并不是您自身产生,而是林月峰将他自己的情绪,强行注入您体内。 您大概是毫无所觉,所以没有尝试克制,这些情绪一旦激发,便如同滚雪球,最终引发了这场意外。 换而言之,您刚才是被林月峰的恨意与恐惧附身,是他自己伤了自己,此是与您无关,您无需自责。” 两个长老惊讶地看向林月乔。 “孩子,”陆长老感激道:“你刚才冒死替我清除了体内的邪魔!” “其实只是林月峰自己的意念,不是邪魔。”林月乔解释。 孟长老奇道:“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师兄究竟为何会失控。” 林月乔指着林月峰手腕上的枯石腕铃道:“是那串腕铃,二品的法器,可以给人植入自己的意念,从而操控旁人的行动,如果长老知道自己中招,尝试克制意念,或许不会失控。但长老大概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不知如何应对,惊慌不安之下,反而放大了林月峰植入的情绪。” 两位长老同时低头,看向林月峰手腕。 “原来如此!这竟然是二品的法器?”孟长老单膝跪到林月峰身旁,小心翼翼捏起一颗铃铛。 刚想要细细观察,那铃铛居然在他指尖化成了齑粉,随风飘散。 “啊!”林月乔顿时一惊。 以为她的宝贝腕铃被捏碎了,她想冲过去看一眼。 突然隐约听见一阵玉石敲击的悦耳声响,从自己手腕传来。 林月乔脚步一顿,悄无声息地,用左手去摸右手手腕。 隔着单薄的衣袖,她果然触碰到了与腕铃相似的形状。 她尽力克制自己惊愕的表情,心跳不断加速。 再低头看向林月峰的手腕—— 那枯石般的腕铃,仿佛蝉脱下的壳,只剩下一层灰扑扑的石头外壳,一碰,就成了粉末。 虽然不知道腕铃是怎么转移到自己手腕上的,但林月乔确定,腕铃被她彻底唤醒了,成了她自身的一部分。 母亲告诉她的那个故事,果然是真的。 林惠丰父子想把她的东西占为己有,才招致上一世的灭门灾祸。 陆长老继续问林月乔:“孩子,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事,还懂得如何拔除那些邪念?” 林月乔低头看向地上的林月峰,平静地回答:“因为,我是他姐姐。” 林月峰闹出这么大的事,她用奇怪的招数力挽狂澜救下所有人,迟早会被查清楚跟林月峰的关系。 若是刻意隐瞒任何实情,事后被查出真相,可能导致她自己脱不开嫌疑。 所以,她决定以绝对的真诚坦白一切,毕竟她本就问心无愧。 “啊?”两位长老吃了一惊:“这……这孩子怕是……” “别担心。”林月乔坦然看向两人:“我并不伤心,我父亲已经跟我断绝关系,我和弟弟也早已与仇敌无异。前些时日,他还曾尝试用腕铃操控羞辱我,想让我当众给他下跪取乐,他自幼便是如此——欺软怕硬,无恶不作。 二位长老今天也看见了,他悄悄给您植入歹念,不知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险些还害得长老伤及全学宫弟子性命,如今落得这个下场,是他咎由自取,死不足惜。” 陆长老疑惑道:“他就算再怎么邪恶,也不该想让我杀光云谷学宫的弟子啊?” 林月乔问:“您最初爆发的意念,是想来云谷学宫大开杀戒吗?应该不可能,林月峰自己也在学宫里,您方才彻底失控,是众多意念互相冲突对抗导致的发狂,而非林月峰最初植入的意念。” “最初……”陆长老回忆道:“我最初突然暴怒,是因为看见我学宫里的弟子楚湛。今日上午,我踏入校场,看见楚湛的第一眼,就没来由的满心仇恨,忍了半个多时辰,待他即将离开校场时,我突然……” “突然骂他目无尊长!”孟长老一拍手:“师兄啊师兄,你可把我的徒儿吓坏了!楚湛拜入玄天学宫这么久,头一回躲在我身后,要我给他做主!” “原来如此。”林月乔一下子明白了林月峰的阴谋。 林月乔告诉二位长老,皆因此前林月峰利用腕铃欺辱她,楚湛一怒之下,找上门去教训了林月峰一顿。 大概是不敢直接招惹楚湛,林月峰才暗中偷袭长老,想要借长老的力量,伤害楚湛,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长老大概明白了事情缘由。 孟长老好奇:“那这法器植入的邪念,为何林月峰自己无法拔除,你却可以?” 林月乔回答:“因为这法器本就是我的。” 她大致把法器的来历说了出来。 陆长老恍然:“怪不得,老夫方才被你唤醒的瞬间,就见你眉间仿佛打开了第三只眼,这世间,该是只有你能看见被植入体内的邪念。” 林月乔想了想,轻声回答:“我想,腕铃植入的是正念还是邪念,得看操纵者自身的意念。方才,为了救下学宫众人,我意外唤醒了腕铃,如今人铃合一,不会让它再流入恶人之手。” “你现在已经拥有操控旁人意念的力量了?”孟长老眼睛一亮。 “是的。”林月乔神色坦然。 “老夫从未见过此等奇异天赋!今日你险些丧命于陆师兄之手,只凭一己之力,最终救下了云谷学宫所有弟子,功德无量啊。” 孟长老看向陆长老,二人微微点头,同时看向林月乔。 “孩子,你有转入玄天学宫的打算吗?” 林月乔天生冷淡的睡凤眼一瞬间睁大,水汪汪的眼瞳惊喜地看向二位长老:“从前想都没想过,但我很愿意立即有这样的打算。” 孟长老笑着点点头:“那我这几日就去跟你云谷学宫的长老们说一说。” 林月乔激动得想要蹦起来,她居然要成为玄天学宫的弟子了! “对了。”孟长老好奇道:“林月峰想报复楚湛,是因为楚湛为你出头?你与楚湛是朋友吗?这可真是奇了,我那弟子性情古怪,在学宫里就没见他搭理过谁。” 林月乔欣喜地回答:“我是他指……” 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到了嘴边,又发现不妥。 目前她跟楚湛关系复杂,要说是夫妻,又没有官印婚书,如今没名没分地同住一个屋檐下,不能暴露关系。 于是,林月乔急忙改口道:“我是他的邻居。” 孟长老目光一凛,沉声问:“你的名字是不是叫乔乔?” 林月乔一愣,歪头惊讶:“您怎么知道?”, 74重新长大 猛女撒娇:哥哥我好怕! 催动召集符咒后, 楚湛在山巅等了约莫两刻,众长老才匆匆赶到。 见陆师伯一直没追上来,楚湛以为师父已经将人控制住, 给众长老边解释边引路时, 倒也没有太着急。 然而,距离玄天学宫不足二里时, 识神感应到陆师伯与师父并不在玄天学宫内,而是转移到了云谷学宫的西北方位。 楚湛神色一惊,心口猛地一沉。 上一刻,一群长老还见楚湛在前方耐心引路。 下一刻, 楚湛的身影仿佛化作利箭,瞬间射向云谷学宫。 果断抛下了一群茫然的长老。 云谷学宫,木春堂前院。 一群弟子正在打坐调息,刹那间, 迎面袭来一阵劲风。 众人惊得刚睁开眼, 就听隔壁玄天学宫那位第一剑修一声暴喝:“乔乔?” 一见来人是楚湛, 周洛瑶立即给他指路:“楚师兄别着急,乔乔没事!她在那边跟长老们叙话呢!” 与此同时,正在跟两位长老交谈的林月乔, 还在沉着淡定地解释自己对腕铃的猜测:“它植入的意念强弱, 似乎跟主人的灵力修为都不相干, 我猜想, 应该是跟操纵腕铃的人,在植入意念那一刻的念力强弱有关系。或许是因为林月峰对楚湛的恨意,已经达到了他自身的极致,所以才导致长老有了如此强烈的情绪,毕竟从前我爹用腕铃教训我的时候, 我就能够挣脱控制,如果操控者意念不够强势,甚至无法将意念打入对方体内,我爹就有过很多次因为心虚没能成功把……” “乔乔!” 身后忽然传来楚湛的呼唤。 林月乔一愣,立即甩头转过身。 见林月乔没有外伤,且行动反应都很灵活,楚湛提着的心才落下来,他大步走上前,轻声询问:“没吓着吧乔乔?头发怎么散开了?” 林月乔呆愣了几息,倒吸一口凉气,急忙上前一步,歪进小傻子哥哥怀里,开始可怜唧唧地哼哼,一副吓得不能自理的柔弱模样。 身后二位长老:“……” 这小姑娘怎么突然判若两人? 楚湛一个眼刀看向孟长老:“师父为何将师伯引来这里?乔乔会害怕的。” 孟长老挑眉:“你这位邻居方才明明勇武过人,直到你来了,她才开始害怕。” “哎呀!”林月乔赶忙用嗓音盖过身后长老的调侃:“哥哥!我可吓坏啦!” “突然吓坏”的林月乔,被楚湛抱去了安全的地方。 - 林月峰被随后赶来的医修长老暂时保下了性命,送回林家时,还有一息尚存。 当天晚上,两个学宫的长老们带着上百位弟子,一同来到林家作证。 林月峰偷袭长老,险些害死大半个学宫的弟子,最终自食恶果。 学宫没有追究林家的责任,毕竟这种蠢事明显是这少年自己的主意,且腕铃已经成了死物,用不着担心林家报复。 陆长老虽然是受害者,却还是怜悯林家白发人送黑发人,便送了些保重身体的丹药,安抚其爹娘,望二人节哀。 孙婷看见林月峰被从马车上抬下来,就一口气没提上来,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林惠丰一盆凉水泼醒。 刚清醒过来,耳边全都是林惠丰的咒骂声。 她也不理会丈夫的责骂,连滚带爬扑到床边,注视床上半死不活的儿子。 林月峰被医修凝聚了识神,封住了痛感。 但他伤势太重,无法治疗,靠玄天学宫的丹药续命,最多也只能活两三日。 他感觉不到疼痛,但只有眼珠子能动,耳朵能听。 孙婷看得出儿子惊恐的眼神,立即强作镇定,握紧儿子的手,哄他说没事的,一定会给他找最好的医修治疗。 在她身后,林惠丰还在来回踱步,疯狂叫骂。 林惠丰觉得儿子遭此横祸,都是因为孙婷没有依着儿子替他出那口恶气,才酿成此等大祸。 他把一切罪责推到妻子身上之后,又开始骂孙婷教子无方—— 生个女儿不知廉耻,与个傻子私定终身,生个儿子又冲动易怒,英年早逝。 床上的林月峰听见“英年早逝”四个字,吓得眼睛都睁大了,仿佛想要告诉父亲,他还没有死。 然而,刚要安慰他的母亲,忽然被林惠丰拽去一旁教训。 “我今日就要休了你这乱拿主意的丧门星!”林惠丰对着唯一能背锅的妻子泄愤:“自己肚子不争气,唯一的儿子也教不好,我去街上随便挑一个娶进门,也比你强上百倍!” 床上的林月峰双瞳激烈震颤着。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无助,让他比剧痛时还绝望。 他还没咽气,他爹已经打算好下一轮娶妻生子了。 不知为何,林月峰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次,父亲陪着他在院子里堆雪人。 一直蹲在角落里的林月乔,时不时会眼巴巴看向他们父子俩。 等他们的雪人快要堆好,八岁的林月乔忽然假装路过,然后举起手里的石子,故作惊喜地笑道:“你们是不是还没找到雪人的眼睛呀?看!我找到两颗一样大的石头哦!” 林月峰识破了林月乔想要跟他们一起玩的心思,他立即大声让林月乔别捣乱,自己一边玩去。 林月乔没有回嘴,只是张着嘴仰头看着父亲,满脸期待他会留下她。 跟从前无数次一样,父亲选择了专心陪伴他,让林月乔自己去玩。 当时的林月峰得意极了——林月乔就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别想着跟他平起平坐,更别想抢他的家业。 但此时此刻。 林月峰忽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林月乔小时候动不动情绪夸张的笑闹打滚,引起爹娘的关注。 或许,并不是为了抢他那点吃穿用度。 她那时还不到十岁。 没了爹娘的关心,就没有了活下去的依仗。 渴求关爱,是尚不能自立的孩子的本能。 就像此刻的他一样。 她只是怕爹娘忘了,她还在这个世上。 好想要被爹娘看见。 林月峰的双瞳逐渐停止了震颤,不多时,便断了气。 像是有所感应,孙婷猛地推开林惠丰,冲到床边:“阿峰!” 林惠丰听妻子的哭嚎如此悲惨,心头一拧,慌忙也走过去。 他探头一看,刚好瞧见儿子死不瞑目的视线,直勾勾盯着他的脸。 林惠丰猛一激灵,忽然间,他嘴角左侧抽搐起来,朝下歪斜,张嘴似乎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声。 “砰”地一声闷响。 孙婷一转头,就见林惠丰已经跌倒在地。 - 亥正末刻,林月乔依旧窝在楚湛怀里。 她时不时哼哼两声,表示自己还没睡着,以免楚湛把她抱去耳房,跟她说晚安。 “乔乔还怕么?” “怕!” 楚湛继续轻轻拍哄。 感觉到楚湛侧头看向其他方向,林月乔抬起脸看他。 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床上。 “哥哥是想留我在这间屋里歇息吗?” “不,我是在想……” 林月乔急忙打断他的回答,换了个问法:“哥哥怎么还不抱我去床上歇息?是抱不动吗?” 楚湛笑了,他垂眸闷声回应她的挑衅:“你要是六岁的时候问这种问题,哥哥确实心里没底。” 林月乔没忍住也笑出来,捶了他一拳,反驳:“我那时候只是脸比较胖,其实抱起来不怎么沉的。” 楚湛还在笑,但没有反驳。 “干嘛不说话?”林月乔凶道:“楚湛,我发现你怎么净记得我小时候出糗的事情呢?你就不能记些好的事吗!” “这算什么糗事?”楚湛严肃反驳:“你那时候很可爱。” 林月乔狐疑地斜眼看他:“是因为我那时候特别可爱,你才特意记得那时的我抱不动?” 楚湛无声笑出一排小白牙,别过头想要逃避审问。 林月乔掰回他的脸:“所以你就是记得我那些糗事!” “不是的。”楚湛清了清嗓子,认真解释:“因为你那阵子不知道听说书的讲了什么故事,总要玩那个,那个行刺公主的游戏,要哥哥抱起你,从南边那条巷子,一路飞奔到北边那家糖铺子里躲避刺客,顺便买三串糖葫芦,你两串我一串。” 林月乔急道:“也还好吧?都不到两里地!” 楚湛回忆道:“我当时把糖葫芦递给你,胳膊控制不住发抖,你小手几次没抓到棍子,就推我说‘不要闹乔乔了’,我只好假装故意不让你拿到。” 林月乔绷不住了:“我真以为你是故意躲开我的手!” “之后就好了。” 林月乔点头:“对啊,我很快就抽条了。” “不是,之后我突破了引气三阶,能动用灵力了。” “哪有那么沉啦!”林月乔笑得直颤。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楚湛说:“突破筑基那晚,我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大内总管兼侍卫这份差事,我算是保住了。” 林月乔一手勾住他脖子,食指轻轻抚摸他耳后,“我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你说想要单方面续约的权利。” 楚湛闻言敛起笑意,垂眸看向她,似乎很想知道她要说什么。 林月乔垂眸缓缓吞咽一口,轻声问:“假如有权随意续约的话,哥哥想要跟我续约多少年?”, 第 75 章 重新长大 这个问题刚问出口,林月乔就看见楚湛皱眉微眯了一下眼。 像是失望,也像是悲伤。 林月乔突然感觉掌心出汗,她的指尖,从他耳后缓缓落下来。 她这个问题是太露骨了吗? 从她坦白了自己容易惊慌生气的原因之后,楚湛对待她的态度,跟三年前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如果他没打算跟她按照恋人的关系发展下去,那他为什么要变回以前的样子? 难道只是因为了解她年幼时的遭遇后,开始同情她了? 林月乔低下头,手掌蹭了蹭身旁的地毯,像是在观察地毯的质地。 “你如果真想让我说的话,”楚湛闷闷地开口:“我会坦白告诉你,乔乔,我希望能永远把你留在我身边,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这就是我的回答。” 林月乔的手掌一下子捏紧,她抓紧了毛皮,地毯一下子被她捏皱了。 “真的么?”她假装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他,轻声说:“你知道我想要你这么说,你是不是故意哄我开心?在说真心话和哄我开心之间,哥哥选择了哄我开心?” 楚湛严肃地看着她:“我确实想要你开心,但我说的就是真话。” 她追根问底:“那哥哥为什么犹豫这么久才回答?” 楚湛惨然一笑,轻声说:“因为我担心你无法收场,我们都无法收场。等你将来遇上喜欢的人,你给我续约的权力,还算数么?如果这话我自己当真,等到你成婚那日,我怕是真得去你婚宴上喝得烂醉,然后上吊。” 林月乔猛地直起身,难以置信地注视他:“你在说什么楚湛?我已经把小时候为什么经常对你闹脾气的原因告诉你了!我那么做不是因为不爱你,我现在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不会再患得患失惊惶不安了。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这些天为何要待我如从前一样好?” “我当然相信你的话。” 林月乔质问:“那你为什么还觉得我不喜欢你?” 楚湛神色有些困惑,注视她许久,低声回答:“我感觉不到你喜欢我。” 林月乔直接懵了。 “你想要什么感觉呢楚湛?”林月乔歪头急切地问他:“你觉得喜欢你的人,应该是什么样?” 楚湛似乎自己也说不清原因,看着她,呆住了。 林月乔抬手,把黏在额头上的碎发捋到脑后。 她已经急得一脸细汗了,眼神迷茫地看着楚湛:“如果你这么确信我不喜欢你,你这些天,为什么要像小时候一样对我好?” 楚湛眨了下眼睛,这个问题,他心里是有答案的。 在林月乔向他坦白年幼时的遭遇之后,楚湛思考了很多天,才做了这个决定。 “说话呀!”林月乔捧起他的脸:“你到底在想什么?” 楚湛抬眼看向她,沉默许久,嗓音闷闷的,却神色坚定地开口:“也不是非得要你喜欢我,我才有资格好好照顾你。 乔乔,从前那十二年▂_[(,我们不是都这么过来了么?我其实不需要你喜欢我,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很开心,那我为什么不照你想要的样子做?” 林月乔忽然心酸的厉害,仿佛一瞬间感知到,楚湛失神的那些天,心中的挣扎与煎熬。 他竟然至今还是坚信她不爱他,抱着随时被她再次踹开的决心,义无反顾变回从前的样子。 林月乔艰难地吞咽一口,嗓音藏不住哽咽,低声问他:“如果你觉得我不爱你也无所谓,几个月前我们重逢的时候,你为什么想跟我划清界限?” 楚湛摇摇头:“我那时候以为你很讨厌我。有的是人愿意为你鞍前马后,我不想看你为了召回从前的大内总管,忍着厌恶假装在意我,所以我想让你死了这份心。” 林月乔震惊至极:“你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些匪夷所思的想法?” 楚湛皱着眉,似乎谈论这个话题让他很痛苦,但他神色很坚决:“我能感觉到。” “你能感觉什么!”林月乔反驳:“你以前连我生气都未必能感觉到!现在忽然如此敏锐地感知到我不喜欢你了?哥哥能不能有一次感觉靠谱一点!” 楚湛抿着嘴,用鼻子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压抑情绪。 过了会儿,他说:“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反复谈论这件事呢?乔乔,我们可以像从前一样,只要你想。我永远不会抛下你,等你有了其他打算,我会尽量不纠缠。可我真的不想反复提起这件事,对我来说实在很难受,至少短时间内,我不需要面对将来的事。” “因为我不想哥哥难受!”林月乔仰脸急切看着他,小声说:“我也不想要你随时做好离开我的准备,你不可以有这种准备。” 楚湛无可奈何地哼笑一声,轻声自嘲:“那我们可以永远这么在一起,只要你未来的夫君不介意。但我气量很有限,你最好别当着我的面,这么坐在别人怀里。” 林月乔猝不及防笑了声,闭上眼,“一点都不好笑,我不要你有这种奇怪的念头。” 楚湛认真地说:“那就别再谈论这些事了。” 林月乔缓慢深吸一口气。 她实在想不明白,楚湛为什么对这么离奇的想法如此坚定。 但她必须保持耐心。 一个人的想法,不可能靠屈打成招。 她如果逼迫他不许这么想,他哪怕为了迁就她改口,心里的感受却是不会变的,反而不会再对她说实话。 “我会让你感觉到我有多喜欢你。”林月乔重新搂住他脖颈,抿嘴一笑:“实际上,前几个月假装对你没兴趣才是要了我的命,我就不信我如此浓烈的感情,穿不透哥哥的木头脑瓜。” 楚湛垂眸神色落魄地摇摇头:“别给我希望,乔乔,不要给我希望,我会克制不住那么想。” 林月乔以为他说的克制不住,是想要对她做话本上那些事。 她主动凑近他的脸,低声开口:“哥哥今晚可以跟我睡同一张床的。” 楚 湛立即把她抱到一旁,让她乖乖去睡觉。 也不能霸王硬上弓,林月乔只好去了自己的卧房。 关上门,爬上床,深吸一口气,她低头拨开衣袖,开始细细观察手腕上那串紫色的腕铃。 从前枯石般的外壳,已经全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剔透的紫玉铃铛。 串起铃铛的银白色手链,如今变得像透明的丝线,只有在特定角度对着光,才能隐约看见。 这让腕铃上的紫玉小铃铛,就像是凭空悬在她手腕上。 林月乔目光宁静平和。 腕铃像是真的有了生命力,她仿佛第一次感觉自己变得完整了。 年幼时经历的苦痛,真像是说书人口中上天给予她的考验。 她感觉自己已经通过了考验,有资格获得这样的力量。 缓缓闭上眼,她尝试再次让腕铃的虚空之境展开,但只是独自进入其中。 这次唤醒,几乎毫不费力,她果然又进入了那片纯白的空间。 “主人!” 一个意识直接进入她脑海。 虽然听不见声音,但她能感觉到,它十分激动,主人终于战胜心魔啦!??[” “你……你是腕铃吗?”林月乔也尝试用意念与它交流:“你真的是有生命的?” “当然!”腕铃似乎很活泼,像个刚来到世间的精灵:“我还以为主人永远不会叫醒我了呢!” 林月乔疑惑道:“我是不是通过了天道的考验,才唤醒了你?” 腕铃开心地回答:“我与主人本就是一体,主人的凡心若是无法挣脱苦难造成的恐惧和匮乏,便与我融合,必将使凡间化作炼狱,如今主人挣脱心魔、修心自足,渡眼便真正打开,看向世间,可以造福众生!” 林月乔思索片刻,“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但以后一定会慢慢领悟。” 腕铃回应:“主人为何突然唤醒我?主人修为尚浅,灵力不足以唤醒我过长时间。” 林月乔急忙询问:“我自己使用腕铃的力量,会造成反噬吗?如果给同一个人植入多个意念,会让那个人变得像陆长老那样发狂吗?” “只要是主人自己的意愿,如何操纵腕铃,都不会引发反噬。”腕铃回答:“若是使人发狂,一定是植入了几股截然相反的意念,意念相互冲撞撕扯,才会使人发狂。” 林月乔又问:“无论修为多高的修士,我都能在偷袭的情况下,顺利植入意念吗?” “这与主人自身的念力强弱相关。”腕铃感觉到林月乔的灵力快要支撑不住,迅速为她解惑:“若是主人在植入意念时,自身念力不足,发出的意念,会被对方轻而易举地驱散。” 林月乔很惊讶:“这一点我已经猜到了!这些记忆,好像原本就在我体内,只是现在才隐约记起来。” “是的。”腕铃回应:“主人会逐渐想起一切。” 林月乔感觉到四肢发软,显然是灵力消耗太厉害,她赶忙问出最重要的问题:“我想问你,如果我给一个人植入我很爱他的意念,这会对他造成伤害吗?这不是谎话,我确实很爱他。” “没有伤害。”腕铃回答:“只要主人不要再植入相反的意念,便不会造成冲撞撕扯。但主人植入的时候,不要发出太强的念力,否则会导致那道意念难以拔除,没有反悔的余地。”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林月乔哭笑不得:“我永远不会反悔,我爱他!几乎是我最确定的事。不过,既然我的念力能植入那么强的意念,为什么不能靠同样强的念力拔除意念呢?拔除陆长老的意念都差点累死我,那甚至不是我发出的意念。” 腕铃回答:“意念进入体内之前,是外物,甚至对方可以凭借灵力,抵挡驱散。可一旦植入体内,便有可能生根、逐渐壮大,乃至牢不可破。主人务必三思而行。” “这听着还挺骇人的。”林月乔不安:“罢了,不图这方便了,我自己也能让那小傻子明白我的心。” 沉默片刻,腕铃没有回应。 林月乔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脱离了腕铃之境。 她灵力不足,腕铃又陷入了沉睡。! 第 76 章 重新长大 陆长老失控发狂那天,林月乔假装受到惊吓,楚湛给她告了几日病假。 独自在家的几天,林月乔尝试熟悉腕铃。 催动腕铃对灵力的消耗微乎其微,因为并不需要展开虚空、唤醒腕铃。 难点在于,对自身念力强弱的掌控。 念力并不一定越强越好,得控制得恰到好处。 让某个意念,在被操控者心中一闪而过,足够他达成目标就消失,最为安全。 若是念力强度过了头,被操控者心中的意念会生根,逐渐化为执念。 用腕铃的话说,长期存留的执念,会长久驱使被操控者,做出一些改变。 不论这些改变造成的是善果还是恶果,都会将一部分业力,反馈给林月乔。 所以,意念发出时,要尽可能保持心无杂念,不带情绪。 除非危急关头,迫不得已,才能以极端强大的念力,控制对手。 寻常状况下,宁可失败几次,也不能过头。 林月乔去林子里,对着枝头的飞鸟练了一整日。 身体像是在逐渐恢复本有的记忆,她很快就能轻而易举的指挥飞鸟起飞、落在某个地点。 只可惜鸟兽无法理解更复杂的意念,否则她或许能操控它们,做一些不便亲自露面的事情。 练习过程中,林月乔凝神打开眉间渡眼。 能确切的看见,飞鸟在完成她发出的意念后,那团轻微的意念,便瞬间消散了。 于是,第二天,林月乔便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尝试对目标植入了一道轻微的意念。 这目标,便是沐霖大典跟龚一朔联手作弊,埋藏符咒的侍从。 此前大典查案的修士请林月乔参与符咒作弊案的审案,便查出了此人在大典前,与龚一朔私下多次来往。 可惜找不到他们获取那道符咒的证据。 因为符咒未必是从黑市购得,而是龚一朔的家人特意为他炼制。 所以,只要龚一朔和这侍从一口咬定,只是故友小聚,查案的修士也没有充足证据。 于是,线索查到这里,就断了。 而现在,林月乔蹲守在那个侍从的住所附近,寻找时机,给他植入了一道一闪而过的轻微念头。 让这侍从去找其他参与沐霖大典布置的侍从喝酒。 醉酒后,他会无意识地开始诉苦,抱怨答应配合龚一朔作弊,害得他至今洗不脱嫌疑。 如果这个意念成功触发,龚一朔作弊的真相,就会被他狼狈为奸的共犯,“不小心”酒后泄露。 而林月乔可以坐观狗咬狗,毕竟侍从不可能察觉灵力灌入,她完全不用脏了自己的手,也不用操心龚一朔报复。 她的第一场行动很成功。 仅仅三日过后,龚一朔就被玄天学宫逐出师门。 沐霖大典符咒作弊案,就此水落石出。 这一次成功,再次让 林月乔感受到自身的掌控感。 回想起小时候的惶恐无措,只是因为她三五岁的时候,尚且没有独自生存的能力,就长期感受着爹娘的忽视与不耐烦。 那种被遗弃的恐惧感深深根植在她心底深处。 以至于在她有能力成就自己的人生后,依旧时刻忙着寻求亲朋好友的关心与在意。 或许一时半会儿,还没法彻底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但她已经感到从未有过的解脱。 如今唯一让她无从下手的难题,只有楚湛。 自从那晚的谈话过后,她能感觉到,楚湛会时常“惊醒”,与她拉开距离。 不论是现实中的距离,还是心里的距离,她都能感觉到。 楚湛的克制,只是担心将来分别时,自己没有放开手的意志力,并不是不像小时候那么喜欢她了。 林月乔很确定这件事。 并且,她觉得楚湛面对她时,情感其实比小时候更复杂激烈一些。 他小时候只是觉得她一举一动都很可爱,而且只有跟她在一起,才能被全然的理解。 那种和这个世界相连的感觉,是楚湛难以体会到的。 但现在,他俩之间又多了一点什么。 林月乔知道,因为她自身的感受也变得复杂。 对楚湛的感觉,对楚湛身体的感觉,都变得丰富。 和他单独相处时,她会感觉周围的空间变得狭小又密闭。 只剩下他在她面前,身体对外界的知觉就会被无限放大。 仿佛是为了让他的气息更多地进入自己。 那感觉让她战栗,她现在不满足于被他抱在怀里。 如果他可以主动亲吻她,那她一定会满足。 现在,阻止她获得满足的,就是楚湛那个奇怪的念头。 林月乔原本是打算保持耐心,慢慢让他感受自己的爱意。 可每次她炽热的温度透过他的防备,他就会警觉地拉开距离。 简直训练有素,就好像分开的三年,他成天都在练习不对她心存妄念。 回学宫之后,林月乔已经被允许转拜入玄天学宫。 她随时可以离开,但学宫里的朋友和被她救下的弟子很热情,希望她留下来多待半个月。 林月乔答应了,她把打坐室和校场里一些自己的东西,陆续转移去玄天学宫。 这天上午,她抱着自己专修的几样武器,从云谷学宫的校场走到玄天学宫的校场。 她路过射箭场的一路上,原本十分安静。 但当她快要走到北边储物间,身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似乎周围在练体术的修士全都朝这里聚拢过来。 林月乔疑惑地转过头,就看见楚湛大步朝她走过来。 而他路过的地方,周围修士都停下对练,交头接耳小声说着什么。 多数时候楚湛与人交流的方式,就只是安静地盯着对方。 不久后 ,“猎物”就会乖巧地主动上前,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可刚才林月乔路过,楚湛离得老远,只是余光瞥见一眼,就丢下武器,穿过两条箭道追过来。 紧接着,众人看见那个陌生的小女修停下脚步,淡定的站在原地。 等楚湛走近了,她居然一脸理所当然,把怀里的一堆东西往前倾倒。 楚湛上前一步、弯曲膝盖,一把接住了所有杂物,而后放慢步子,跟那个小女修并肩继续往北走。 这景象,比观赏楚湛学宫大比展露的实力还震撼。 有不少人知道楚湛沐霖大典的时候,带着隔壁学宫一个小女修上了山巅。 当时就有人猜想,这其中是否包含一些私人的交情。 但是没人能想象出楚湛那种人,能如何照顾朋友。 估计就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也很难让他卖个面子。 但此刻眼前发生的事,让所有人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楚湛竟然鞍前马后地伺候一个小女修。 看他俩动作的默契熟练度,感觉这专属跟班的差事,楚湛干了能有大半辈子了。 校场里的气氛沉默地沸腾着。 所有人的好奇心熊熊燃烧,悄无声息地往储物间的方向偷窥。 然后众人看见,楚湛一个人,把那堆杂物,仔仔细细地摆进没人用的新柜子里。 那个小女修站在旁边,一直喋喋不休地仰头对着楚湛说些什么。 楚湛会点头,会说“嗯”,甚至还会侧头垂眸对她笑,那种没人见过的温柔微笑。 这个人真的是楚湛吗? 别是被夺舍了吧! 东西摆好还没完,楚湛出门的时候,主动问人家小姑娘,还有没有东西没拿。 他要跟着人小姑娘一起去云谷学宫搬货。 于是,同样可怕的画面,在云谷学宫里,又发生一遍。 这次造成的杀伤力更强,因为云谷学宫的弟子,对楚湛的出现更加震惊。 但没有看着林月乔指挥楚湛拿东西的时候吃惊。 出门的时候,林月乔停下来说等一下,她鞋子里好像进小石子了。 楚湛抱着那堆杂物,停在原地,侧头看她的脚。 林月乔脚跟脱出绣花鞋,甩了几下。 她身体晃了晃,左手顺势搭在了楚湛小臂上。 他羊皮护腕触感有点潮。 林月乔抬头问他:“你刚才练的什么体术啊,出这么多汗?” “不是汗。”楚湛说:“傅简逸刚才把茶水洒我胳膊上了,是干净的水。” 躲在校场门两侧内探出脑袋偷看的弟子们,已经开始鬼哭狼嚎了。 当天中午,林月乔回到云谷学宫,迎接她的是周洛瑶和赵望舒嗜血的目光。 “所以,你前阵子说的那个桃花运。”周洛瑶凶狠地眯眼。 “居然是楚湛!”赵望舒气息混乱 。 两人异口同声:“你怎么忍心让我们看见?” 林月乔笑:“我就说你们不会失望吧?” “呜——”闺蜜俩也没心思开玩笑了,立即一左一右围过来∟[(,兴奋地打听起来。 他们很好奇楚湛私下里如何对待恋人,是不是也很寡言不耐烦。 林月乔笑着说,其实楚湛认真哄人的时候很风趣。 “他居然还会哄你?”赵望舒问:“不会已经到了打算跟你结为道侣的程度了吧?” 林月乔说:“他没有这个打算,但是我有。” 姐妹俩顿时盛赞她的野心。 林月乔不止是说说而已,她要主动出击,打破楚湛的防御。 当天晚上,她跟楚湛玩了没太晚,就乖乖回屋睡觉了。 等到寅时初刻,林月乔光着脚下了地,轻手轻脚走出门,钻进了楚湛卧房的衣柜里。 虽然几乎没有一点动静。 但她知道,楚湛肯定发现了,他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很敏锐。 她抱着双腿坐在衣柜里,等了不到半炷香时间。 柜门外就传来楚湛刚睡醒的低哑嗓音。 “乔乔?你怎么了?” 她咬住下唇,故意不出声。 没多久,楚湛就忍不住紧张,轻轻打开衣柜门。 于是,他看见了林月乔对着镜子练习很久的眼神。 “哥哥,我做恶梦啦。” 因为没睡醒,楚湛的防备心没有白天时那么重,迷迷糊糊地弯身,将自己的乔乔妹妹从柜子里抱出来,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上,抱着乔乔妹妹自己拍哄。 于是,林月乔小心机得逞了。 她一整晚都没有睡。 等到阳光透过窗纱,朦朦胧胧照亮楚湛的睡颜。 她仍旧一点困意都没有,伸长手臂,想要搂他的脖子,身体朝着左侧挪动了一点,但侧腰的位置被什么硬物阻挡。难道是睡前佩剑没取下来?可能是剑柄硌人,林月乔还没来得及低头,屋外忽然传来轻微的敲门声,侍从跟说悄悄话一样说了句:“少爷,到时辰了,您该起来念咒啦。” 林月乔更纳闷了,这才刚天亮呢,楚湛这么早起来念什么咒? 难怪每次她睡醒一出门,他都已经穿戴整齐了。 真奇怪,楚湛小时候可没这么刻苦修行,觉都没睡醒,就要起床打坐。! 第 77 章 重新长大 林月乔不禁有些感叹,楚湛居然会这么早起床修炼。 看窗纱透进的光亮,此刻估计才卯正不到呢。 原来即便是天赋异禀的人,私下里对待修行,也如此刻苦坚韧。 侍从还没走,因为少爷吩咐过,要在卯正之前就把他叫醒,出门念咒。 只需要非常轻微的敲门耳语即可,楚湛跟侍从说了,他一定会听见,他回应侍从的方式,是用一道轻微的灵力打在门板上。 侍从只要看见门板朝着自己微微一顶,就知道少爷已经听见了。 此刻,门外的侍从许久没等到门板动弹,便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 还是没动静,刚想再唤一遍,门板终于轻微一响,侍从这才安心离开。 咦?侍从就这么走了? 林月乔没察觉门板那轻微的动静。 甚至没发现楚湛垂在床边的左手,刚才并指偷偷挥出一道轻微的灵力。 很纳闷,哪有叫别人起床跟说悄悄话似的?这能叫醒吗? 不过不叫醒也没问题,她也想跟小傻子哥哥一起赖床久一点。 林月乔抿嘴露出个满足的笑,脸颊在他颈窝蹭了蹭,闭上眼继续歇息。 身体继续往左边挪动,可是还是被那硌人的硬物阻拦住,昨晚她明明可以以任何姿势睡在他怀里,不知为什么,今早一直被卡在他右半边身体。 与此同时,楚湛已经睁开眼,面如死灰,眼神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他能感觉到,林月乔可能是睡得不太舒服,她的腰腹反复不停地往左边挤,想要挣脱桎梏。 很显然,她不会成功,但她并不气馁,双手并用一起推。 “哎呀!”她发出轻微的不耐烦的抱怨:“哥哥怎么睡觉还佩剑呀?害怕乔乔起贼心吗?” 楚湛屏住呼吸,暗暗发誓,死也不会哼一声。 他闭上了眼睛,希望林月乔过一会儿又会睡回笼觉,然后他就偷偷起身出门念咒。 林月乔根本没打算睡回笼觉。 她越推越来劲。 但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整个人一僵,终于良心发现,缓缓松开了手。 众所周知,佩剑呢一般是没有温度的,就算在被窝里捂热了,应该也不会发生热胀冷缩的现象。 而且,哪怕是法器灵剑,也不会出现跟主人心跳一样的脉搏跳动。 林月乔神色呆滞地看着北方,脸颊逐渐由白变粉,直至熟透。 她是谁?她在哪?事情是她想的那样吗? 可是,前阵子她偷偷恶补的那些话本里配图,那种东西明明都芝麻粒一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怎么可能像这个样子,妨碍她改变睡姿呢? 如果话本里写的步骤是真的,她和哥哥是会成为一体的。 要那么做的话,刚才她推的东西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会死人的吧?她眨了下眼睛,心里并不 觉得害怕,只是觉得困惑。 她不敢抬头看楚湛,不知道为什么天一亮会发生这种事,他会不会是做很坏很坏的梦了? 卧房里仍旧安静无比。 过了一会,林月乔感觉到楚湛搭在她侧腰的右手微微捏紧了一些,另一只手,从他腹部和她侧腰紧贴的部分,缓缓切入。 楚湛双手同时发力,又稳又迅速,把她平挪去了一旁。 刹那间,原本还在假装睡觉的楚湛,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 眼看就能飞身逃出卧房,却没注意到自己睡袍的衣摆,还被林月乔压在腿下。 “呲啦”一道裂帛声! 楚湛顿在原地,瞳孔骤缩! 哥哥,你一大早要去哪里呀??_[(”身后传来林月乔幽幽的嗓音。 她已经双手拽住了他的睡袍,绝不可能让他逃脱。 楚湛缓缓吞咽一口,嗓音平静而低哑:“口渴了。” 林月乔把他衣摆往回拉:“哥哥坐下来,我给你倒茶。” “不劳烦乔乔了。” 林月乔立即跳下床,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冲到他正面! 然而楚湛此刻防备心拉满,瞬间脚尖一转,再一次背对着她。 林月乔目光一凛,心生一计,转身去茶几上倒了一杯茶,端过来抓住楚湛的胳膊:“哥哥,茶来啦!” 楚湛胳膊紧绷得跟铁一样,根本掰不回来,并伸手要去接林月乔的茶杯。 林月乔避开他的手:“我喂哥哥喝茶。” “不用。” “乔乔就要喂!” 于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楚湛仍旧侧着身子,只是脑袋拼命转向林月乔,撅起嘴,等她喂水。 “够了!哥哥!”林月乔崩溃了:“你不要再挣扎了,我都已经发现啦!” 一阵沉默。 她听见楚湛痛苦而颤抖地吸了一口气。 她再次走到他面前,这一次,楚湛没有回避,但一脸绝望地耷拉着脑袋。 “没关系的哥哥!”林月乔放下茶杯,捧起他的脸,一双睡凤眼水汪汪地睁圆了,注视楚湛的双眼:“我见话本上写过这种事,都是因为哥哥太馋乔乔身子了才会这样,乔乔可以理解。” “嗯?”楚湛吃了一惊,沉声解释:“不是这样,乔乔,我每天早上都会这样。” “天呐!”林月乔羞涩捧脸:“哥哥每晚都梦见我吗?” “不是的。”楚湛见她并没有露出嫌恶神色,这才松了口气。 他迅速同她解释,男子到了年纪,都经常会在清晨出现如此状况,爹娘都说很正常。 “真的吗!”林月乔不敢相信:“可是话本里不是这么写的!” 楚湛温情提示:“这种事,你去医书里翻找查阅,更可靠些。” “啊!”林月乔大失所望:“我还以为哥哥对我情难自已,忍不住想要吃一次夫妻之食了!” 楚 湛一愣:“夫妻之食必须在出现这种状况时食用么?” “对呀!”林月乔踮起脚尖仰头凑近他:“哥哥很想试试吗?我可以配合!” 楚湛直觉有诈,立即后退一步:“下次吧……谢谢你。” “哼!”林月乔脚跟落下,一扭身,双手抱胸,一脸不满。 楚湛低头看着她,刚想安慰,视线一不留神落在她双臂环抱的中间点。 此时此刻,林月乔的丝绸睡袍系带早已松散开,对襟向两旁敞开。 由于穿的是平口肚兜,双手抱臂时领口被挤压前凸。 林月乔迟迟没等到楚湛哄她,但很快就听见楚湛迅速深长地倒吸一口气。 她疑惑侧头,仰起脸,便瞧见楚湛那没见过世面地震惊神色。 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 “天呐!”林月乔欣喜地抱臂扭开,机智地委屈道:“哥哥在看什么呢!” “我没有看!”楚湛语气难得如此惊慌。 林月乔一回头,仰脸争辩:“哥哥明明眼睛都看直了!” 楚湛底气稍微跌落,小声说:“我没有看。” 林月乔挑眉:“哥哥发誓一点都没有看那里?” 楚湛犹豫了一会儿,坦白认错:“我不是故意的。” 林月乔眯起眼:“那你就说你看还是没看?” 楚湛避重就轻:“我没有看清。” 林月乔立即惊呼:“天啊!还想要看得非常清楚才行吗!哥哥到底想看到什么程度呢?” 楚湛绝望闭眼:“已经足够了。” 林月乔勾起唇角邪恶道:“既然都已经看足了,哥哥不会不想负责吧?” 楚湛睁开眼,困惑地看她:“你要我怎么负责?就算没有看见,我也会对你的任何事负责。” 林月乔咬住下唇,细细回忆了一下话本里的步骤,然后仰头看他:“哥哥得照我说的做,不可以反抗!” 楚湛狐疑看着她:“你想要我做什么?” 林月乔朝一旁努努嘴:“首先,哥哥要躺回床上。”! 第 78 章 重新长大 楚湛看着她,又侧头看看床。 若换做以往,到了这一步,他应该就会“惊醒”过来,与她拉开距离。 这一大早的慌乱无措,导致他无意识地听从林月乔任何要求。 此时此刻,他却没有照做,而是有些失神地注视林月乔双眼。 察觉楚湛已经回过味来,林月乔的气势顿时跌落。 她低下头,理好睡袍,咬住下唇,抵抗后知后觉涌上心头的羞涩。 卧房内安静下来,变得像昨夜依偎在一起时一样,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如果默数十下,楚湛还不回应,她就立即笑着抬头说,自己只是开玩笑。 林月乔开始缓慢地倒数。 才倒数到七。 楚湛就朝床铺迈了两步,回身坐上床。 他没有躺下,只是倚靠着床背,仰头看向站在床边的林月乔。 “然后呢?”他问。 林月乔忽然呼出一口气,心跳变得很重。 她想继续表现得跟刚才一样镇定,且理所当然。 可真上了战场,她初出茅庐的憨态,就藏不住了。 她同手同脚爬上床,紧张地跨坐到他腿上。 默念着书里看到的步骤,她倾身凑近他耳边。 楚湛低垂着眼睫,一动不动,如此近的距离,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在颤抖。 直到感觉到她温热的舌尖,轻点了一下他左耳耳垂上的耳钉。 楚湛搭在腹部的右手,忽然捏成拳。 下一刻,她柔软的双唇吮住他的耳垂。 他喉结缓慢滚动了一下,绷紧身体。 没过多久,林月乔就直起身。 她脸颊绯红,神色无措,视线落在他双唇,口中含糊地提醒自己:“然后是嘴……” 她紧张地用舌尖湿润双唇,然后笨拙地缓缓探头。 但这一次,她没有直接怼上去。 碰触前一息,她挑眼看向他双眼。 她双瞳颤抖,没有底气,很想看出,他是否满意她这样做。 这个夫妻之食,就卡在了这一步,林月乔的勇气似乎耗光了。 一直没有动弹的楚湛突然歪了一下头,像是在问她,怎么不继续了。 林月乔眼睛一亮,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臂忽然揽起她后腰,瞬间收紧。 她撞进他怀里的瞬间,双唇也与他的唇相贴。 他没有深入索取,只是唇瓣厮磨,不多时,便与她分开,垂眸安静地注视她。 他主动给了她第一个双唇相触的吻,眼里却没有满足,反而带着忧伤的自嘲。 他哑声问:“是要这样么?乔乔,你喜欢我这样对你么?” 如果林月乔能维持清醒的状态,她此刻一定能看出,楚湛其实并不是主动踏出第一步。 而是以进为退。 楚湛以为真的这么做之后,她会 察觉到自己的内心有多抗拒他。 毕竟她不是真的爱他。 可惜,事实跟他所坚信的,完全不一样。 林月乔的脸,一下子红透了,羞涩得脑袋一片空白。 她不敢跟他对视,视线转来转去,却又忍不住不停地偷暼他。 幸福感酥酥麻麻胀满了她胸口,缓缓烫过肠胃,最终积压在下腹,她觉得双腿也开始酸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说:“我以前以为话本里的人做这种事,是一种示爱的仪式,没想到原来这么有趣,就是头有点晕,感觉喘……喘不上气……” 她低头双手按住胸口,想让心跳稍微放缓些,幸福感快要叫她承受不住。 楚湛忧郁的眼神,逐渐变得疑惑。 她对他亢奋的爱慕之情,被这个吻彻底点燃,如此热烈,如此醒目,烫穿了他所有防备。 “乔乔,”楚湛猛然直起身,眼神专注又惊喜,认真地问她:“你真的对我……呃!” 话未说完,心脏激烈的绞痛,一瞬间让他蜷起身体。 林月乔被他突然抬起的双腿,推得撞进他怀里。 她双手撑着他肩膀直起身,就见他一手死死按着心口,头垂得很低。 “怎么了?哥哥?那个毛病又犯了吗!你不是说一年多才会犯一次吗!” 楚湛完全无法回应,很难想象痛到什么地步。 林月乔慌得四下张望,不知如何才能帮他缓解痛苦,最终伸手搭在他手上,尝试帮他按揉痛处:“哥哥!哥哥!怎么办?有什么药能缓解一些吗!我现在就去抓药!” 可她没揉几下,疼痛反而更剧烈了。 楚湛一把抓住她手腕,摇摇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林月乔一瞬间本能地打开所有感知力,想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 于是她清晰的感知到,楚湛想让她赶紧离开这里,离开他的视线。 “为什么?我要留下来照顾你。”林月乔轻轻擦拭他额头的汗水:“哥哥快躺下来……上回发作,躺一会儿就好了的!” 她起身坐到一旁,揽起楚湛后腰,扶他躺下来,而后下床挤了湿巾,回来给他擦汗、扇风。 然而,楚湛的这次疼痛,持续了很久,还是没有过去。 林月乔慌张地换好衣裳,准备出门找医修,又想起楚湛说过,连花雨宗派去京城的医修,都束手无策,镇上的医修,又怎么可能帮得上忙? 眼看楚湛痛得双唇发紫,林月乔濒临崩溃,一时间什么办法都想试一试。 于是,她忽然展开腕铃之境,同时,也打开了眉间渡眼,照向楚湛。 她本来并没有想过自己能帮上任何忙。 所以,看见楚湛心脏位置的那团紫色意念的刹那,她惊得浑身一震! 跟从前见过的,那种在人体内乱窜的黑色意念,完全不一样。 楚湛心脏的位置,扎着一团仿佛已经有了实态的紫色 意念。 形状像带着许多根须的匕首,主干完全没入心脏,根须密密麻麻扎满了每一寸心脏血肉。 林月乔脑袋嗡的一声,险些昏过去。 脑中却及时传来腕铃的呼唤:“主人?” 林月乔抓住救命稻草,急忙求救:“腕铃!你快看看我哥哥!他心口那东西是什么呀!” 腕铃得令,一道紫光自铃铛发出,锁定了那团紫色意念。 很快,腕铃便回应了林月乔的疑惑。 “主人,那是您亲手植入的意念,由于植入时,念力过于强大,那道意念生了根,约莫已有三年半。被植入者这三年大概是一直想要摆脱这道意念,缠斗中,意念为了存留其中,汲取了大量灵力,已成执念。以您目前的力量,并不能拔除这道执念。” 林月乔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是没接收到腕铃的回答。 她本以为,她的人生从此会远离恐慌与痛苦,可在这一刻,那感觉又来了。 她熟练的立即切断思维,不去想任何事,慌张的四处逃窜。 但心脏一瞬间揪紧的痛苦,让她感觉到那头熟悉的野兽,即将把她吞没。 她失去了控制,脑子里尖叫般嘶吼:“那是您亲手植入的意念”、“念力过于强大,那道意念生了根”、“被植入者这三年大概是一直想要摆脱这道意念”…… 这几个月来,那些令她费解的话语,缓缓在她脑中串连成线。 “楚湛,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假装心疼你?” “是。为什么呢乔乔?三年前就没这个必要了,不是么?” “你还想用那些话利用我,你会后悔的。” “如果未婚妻不喜欢未婚夫,那份婚约就已经作废了。” “你觉得你不喜欢我这件事,很难理解?” “你也只是因为假装喜欢我,所以才不懂我?” “噗通”一声闷响,林月乔跌坐在地,呆呆注视着忍受剧痛生不如死的楚湛。 她希望自己迟钝一点,不要想起三年多前在山腰上那次争吵,不要想起自己绝望中说过的那句话。 她原本能习惯性地立即封住这段回忆的。 可此刻楚湛的痛苦让她无法克制的搜寻所有可能得原因和解决办法。 她几乎一瞬间明白,楚湛为什么三年多没有回来,为什么重逢之后,楚湛总觉得她厌恶他。 三年前的那次争吵,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情绪,开始清晰地在她脑中上演。 在说出那句“我其实只是假装喜欢你”的瞬间,林月乔心里的感受,是自己被楚湛彻底嫌恶抛弃了。 所以,那种被最爱的人嫌恶抛弃的绝望情绪,伴随着那句诅咒,折磨了楚湛三年多。 当时楚湛说,她在旁人面前装得很奇怪,如果旁人喜欢假的她,就会讨厌真的她,她一旦装累了,就会失去那些朋友,最终只有楚湛还会陪在她身边。 决裂之后,那段话,被林月乔反复 咀嚼很多遍。 她才发现,自己只是被戳中痛处,才以为楚湛这么说,是为了揭她的短,挖苦她。 实际上,楚湛只是跟平时一样,在总结他自己看到的经验。 他单纯只是想告诉她,他喜欢真正的她,所以她选择跟他一起玩,才最开心。 而她因为情绪失控,亲口发出了那道执念,折磨了楚湛三年,也让自己上一世在痛苦和麻木中走向终点。 “主人?”腕铃提醒她灵力维持不了太久了。 林月乔面无表情:“我要达到什么修为,才能拔除楚湛的执念,最快要多长时间?” 腕铃回答:“与修为无关,需要主人自身圆满,才能消除如此强烈的执念。” “我不是已经与腕铃融合了吗?” “尚未完全融合,我是您的一小片灵魂,如果您修心至圆满境,腕铃的实态便会消失,彻底与您合二为一。” “那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修至圆满境?” “修心是漫长的道路,少则百余年,多则上千年,主人不可操之过急。” “我怎么能不急!”林月乔双手扯住自己的头发,“如果你也是我的一部分,你难道完全无法体会我的感受吗?看看他,那是我最爱的人……也是这世上唯一爱我的人,他就快要被我亲手害死了!” 腕铃疑惑:“主人给此人植入了什么意念?为何发出时念力如此强烈?” “是一句气话!我当时跟他说,我只是假装喜欢他,可能是情绪太激动,意外催动了腕铃,我也是现在才发现。” 腕铃说:“这个意念似乎并不会对他造成伤害,您如果继续假装不喜欢他,让现实与执念一致,他体内的执念就不会肆虐,甚至永久沉睡。” “会的,你不明白我和他的感情,那句话,和我当时的情绪,对他的伤害都非常严重,他这三年一定苦不堪言,好不容易对执念妥协了,我现在又对他……不行!我不能让楚湛再被折磨成百上千年,多一天都不行!就没有其他办法能解除执念么?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有,但那需要被植入意念者完全信任您,且自愿配合。” “什么办法?快说啊,他一定会愿意配合我的!” “等他体内的执念再次沉睡后,您可以用一段咒文与他结契,只要他真的相信您,且肯配合,就可以与您的魂体一起进入腕铃之境,我与您便可暂时结为圆满一体,协力消除他的执念。” 林月乔急问:“咒文是什么?” 腕铃提醒她:“主人切记不能告诉此人进入腕铃之境的真实原因,如果他得知这个折磨他的执念,是外力入侵,便会下意识反抗,从而唤醒执念,得知真相后,他自身意念无法再被执念驯服,便会与侵入的执念激烈缠斗,可能会导致心脏碎裂。” “我明白了!快告诉我!” 得到咒文后,林月乔心急如焚。 她在楚湛身边守候许久,回过神,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刻表现出 的关切,反而会导致楚湛自身的意念与执念对抗,让执念无法沉睡。 无奈,她只能假装不耐地说了句:“这毛病怎么比上次发作久这么多?” 随后,她便冷漠地起身,离开了卧房。 这一招果然有用,不多时,楚湛便缓过来,在床上喘息许久,缓缓撑起身体,低着头,目光呆滞。 在门外偷听动静的林月乔心如刀绞。 她暂时不能细想这件事,否则可能会彻底崩溃,现在不是懊悔心疼的时候,她必须竭尽全力立即消除他的痛苦。 等侍从进门伺候洗漱穿戴完毕,林月乔假装已经用完早膳,回到卧房。 她问楚湛,想不想感受一下她腕铃的能耐。 她唤醒腕铃那晚,已经把腕铃的用法都告诉了他,但还没给他展现过。 楚湛没什么情绪的注视她片刻,回答:“改天可以么?该去学宫了。” “哥哥没兴致陪我玩了吗?”林月乔故作任性:“是不是因为方才亲我的感觉不怎么样?” 楚湛皱眉眯起眼,似乎对她的话感到难以置信。 但他沉默了一会儿,可能是不想引发争执,说:“乔乔,我今天有点累了,刚才那个老毛病发作久了点。” 他这么说,几乎是在跟她求饶。 林月乔眼眶通红,捏紧的拳头在颤抖。 她现在束手束脚,本想用撒娇的方式求他配合,又担心激起他的执念,只能态度僵硬地继续假装冷血心狠。 “反正没有人会关心我有什么天赋。”林月乔鼻音带了浓重的哭腔,她因为心疼他而忍不住情绪,但她利用这一点,故意这么说:“我要是问我爹娘,想不想陪我感受一下我法器的力量,他们连‘改天再说’这种话也不会对我说,我还要谢谢哥哥这样耐心敷衍我。” 他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她,片刻后,放软语气:“好了乔乔,不要生气,告诉我要怎么做。” 林月乔屏住呼吸,低头用衣袖狠狠抹了下眼睛,让视线重新变得清晰。 她用腕铃教的方法,领着楚湛去卧房内对坐,圈起结界,发动了契约法咒,魂体携手进入腕铃之境。 一切都和想象中一样顺利,她现在知道楚湛的绝望,可她也知道,楚湛仍旧如此义无反顾的信任她。 林月乔以为自己会来到一片白茫茫的虚空之中,就像展开腕铃之境时看见的那样。 但当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居然还站在楚家的正院里。 周围的环境,跟外界并不一样。 这里像是初夏的景色,这是她最喜欢的季节。 这院子也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小时候她最喜欢在这里跟楚湛玩到天黑。 “很逼真。” 身旁传来楚湛的嗓音。 林月乔转头,就见楚湛站在一旁,认真观察周围的景色。 他问她:“这腕铃还有制造幻境的能力?” “这不是幻境,是腕铃之境。” 林月乔说:“我的腕铃就住在这里。” 楚湛疑惑看向她:“我不明白,你的腕铃其实,是一个人?还是说,是个神仙?” “我其实也不知道,第一次进来。”林月乔牵起他的手,朝他的院子走去。 仿佛有所感应,她知道,腕铃就在那里等他们。 刚踏进院子,就听见孩童的笑闹声。 林月乔和楚湛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因为这声音很熟悉,交谈的语气,跟他俩年幼时很像。 快步循声走去,很快便在一棵罗汉松树下,看见了那两个在玩扮公主侍卫游戏的孩童。 楚湛和林月乔同时惊愕地看向对方。 很显然,那两个孩子,一个是六岁的林月乔,一个是八岁的楚湛。 楚湛再次询问:“乔乔?这是幻境。” “真不是的。”林月乔神色茫然地看向周围,出声喊道:“腕铃?你在吗!主人在这里!” 话音刚落,不远处树下的小女孩突然停止了奔跑。 跟在她身旁的小男孩,却在这一刻,幻影一般消失了。 笑闹声戛然而止。 那个穿着杏黄色襦裙的幼年乔乔转过身,瞬间出现在楚湛面前。 她仰着婴儿肥的脸,睁大眼睛,仔细观察楚湛的身形样貌,许久才开口:“哥哥比三年前又高了许多。” 楚湛低头困惑地注视着那孩童。 他以为这是腕铃制造的幻境。 简直逼真得不可思议。 一旁的林月乔茫然看着年幼的自己,轻声问:“你就是我的腕铃?我们现在可以联手了吗?” “我不是你的腕铃,乔乔,你认不出我吗?” 年幼的林月乔露出个讨好的笑:“从小到大,每次有人欺负你、委屈你、辜负你,都是我奋不顾身,为你而战。 我才是你真正的大内总管兼贴身侍卫,如今,哥哥才回来几个月,我的力量都快要消失殆尽了。 乔乔,你真的以为你现在彻底不需要我了吗?过去的事,你都忘了吗? 我们永远会搞砸一切的,只是时候未到,这世上没有人会一直爱我们,哥哥三年前不就抛下了我们吗?你忘了这些年的煎熬? 没了我,哥哥如果再次抛下你,你还能挺过去吗?”! 第 79 章 重新长大 林月乔困惑又震惊,可奇怪的是,她似乎能隐约明白,这个幼年自己的心思。 一种……熟悉感。 她觉得这个幼年的自己,既卑微又心虚,但对她没有恶意,似乎还很希望她能喜欢它。 这种感受并非她通过感知天赋感觉到的,而是自然而然自心底生发出来,她就是能理解它的感受。 “你不是我的腕铃?”林月乔疑惑:“那你为什么会住在我的腕铃之境里?” 小乔乔回答:“没有什么腕铃之境,这里是你归墟碎裂出的一片小世界,用来封印我。 天道判断出,只要我还存在,你就有可能利用你的天赋,祸乱世间。所以在你出生时,天道就打碎了你完整的归墟,化作腕铃的形态,用来吸取并封印你灵魂中的恐惧不安、愤怒怨恨的部分。 乔乔,我就是住在这片归墟里的你,我们本是一体,但只有你恐惧不安愤怒委屈的时候,我才能暂时突破封印,出去保护你。” 林月乔惊愕道:“那腕铃去哪里了?你……难道就是在我脑海里叫我主人的那个人?” 小乔乔欣喜道:“你认出我了?” 林月乔后脊一凉,勉强保持镇定,低声问:“所以说……根本没有什么腕铃之灵,这腕铃里,只封印了我灵魂的一部分?那……那为什么你到现在才苏醒过来?” 小乔乔回应:“我一直都在,我跟你是一体的乔乔!从前只有在你惶恐畏惧的时候,我才能突破封印,主导我们的身体。 而现在,你心里的恐惧不安已经快要消失了,我的力量也快要随之消失了。 天道判定,你不再会对世间产生威胁,所以封印被削弱了,你也可以一定程度掌控自己真正的力量,甚至能感知到我的存在,你应该能感觉到,我现在已经快要消失了。” 林月乔皱起眉:“你的意思是,我心中的畏惧不安和自我怀疑,快要消失了?你是我灵魂中自卑的那一部分?” 小乔乔立即昂首否定:“不!当然不是。我说了,我是在你感到畏惧自卑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你的那部分,你不敢面对的事,让你伤心的事,都是我替你面对的。” “我不太明白。”林月乔晕乎乎地:“但是……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我进来之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 “我当然没有骗你。”小乔乔回答:“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我才是这世间最爱你的人,和哥哥不一样,我会永远爱你,永远保护你。” “等一下。”一旁的楚湛遭不住这莫名其妙的贬低,提出了反对意见:“这种话不要乱说,否则就算你长得像乔乔小时候,我也照样揍你。” “我才不是像乔乔,我就是乔乔!”小乔乔双手叉腰,挺起小肚腩怒道:“我只是更喜欢现在这样子,因为我这么大的时候,一切都很让我满意,哥哥和姜夫人宠着我,我爹娘不敢轻视我,只要我一发脾气,所有人都会围着我转,这才是真正的公主殿下! 哥哥还要揍我吗?” 林月乔闻言脸一红,急忙低声道:“你能不能别说这种幼稚的话?” 楚湛惊讶地侧头看向林月乔:“好逼真,它发脾气的动作神色,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还好吧,我当时要瘦一些。”林月乔无地自容。 楚湛并没有感到不安,仍旧以为林月乔在制造幻境游戏逗他玩。 林月乔急不可耐地暗示小乔乔:“好吧,我大概明白了,你是我被天道封印的一小部分灵魂,现在已经快要挣脱封印,跟我融为一体,我们很快就能彻底掌控自身的力量了,是吗?” “嗯!嗯!”小乔乔双手叉腰点点头:“但是我不能消失,你明白吗?乔乔,你需要我的保护,很多事情,你没有办法用理解包容的心去应对一切。人心险恶,尖牙和利爪才是让别人尊重我们的武器,你需要留下我,保持对外界的警惕。” 林月乔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她回答:“有道理,我们可以改天细谈这件事,所以,如果你说的都是真话,我们现在应该可以联手完成那件事了,正事要紧。” 小乔乔回答:“不需要联手,乔乔,那件事是我做的,你当时已经伤心得完全躲回壳里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所以,把哥哥交给我就行,我会解决一切,现在就送你回去。” “不!”林月乔心头一惊,双拳不自觉捏紧,但仍旧保持着和善的态度,因为她感觉到,这个年幼的自己,很容易被激怒。 她和善地哄道:“哈,我其实没什么急事,我可以等你解决之后带他一起走,要不,现在就开始吧?” 小乔乔嘟起嘴:“我说到现在,你还是不明白吗?就是因为哥哥回到了你身边,你现在整个人都变了,我快要消失啦!我不能让哥哥回去,把他留在我身边,就可以像从前一样,我可以永远存在,永远保护你。” 林月乔双手抱臂,尽可能忍住脾气,抿嘴笑了笑:“让哥哥留在这里?人没了魂魄,身体没几天就会饿死的。” 小乔乔点头:“是啊,那样哥哥就可以永远和我们在一起了,这也是你想要的。” 林月乔身体绷紧,低头看着年幼的自己:“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当然是想要跟活着的楚湛在一起。” 小乔乔摇摇头:“活着的人不会永远受你掌控,如果他有一天不爱你了,你还怎么留住他?现在他已经进来了,这是永远留下他最好的机会。” 林月乔惊怒:“你骗我把楚湛带进这片归墟,是想要困住他,从而让我感到痛苦恐惧,好壮大你的力量,使你不要消散?”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林月乔身上突然散发出星星点点的黑色光点,涌向小乔乔。 小乔乔伸出手,让那些光点融入自己的身体,仰头看她:“你害怕了?生气了?这些都能让我更加壮大。” 林月乔捏紧双拳看着她:“如果你我真是一体,你不会不知道你这么做会让我有多痛苦,你如果真的爱我,为什么要伤害我?” “因为你在犯错!”小乔乔气鼓鼓地回应:“只是因为一时的快乐,因为几次得逞,你就以为这一切会变成常态了,以为你可以掌控你自己的人生了? 如果没有我,等到下一次受伤,你就只能跪在地上求别人不要抛弃你,这一点用都没有,你不记得你爹娘不耐烦地啧嘴声了吗?你不记得他们的眼神了吗? 只有我们自己能永远保护自己,敞开心扉,只会暴露自己的软肋!永远都不要让任何人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我们就永远不会再因为失去而陷入绝望。” 林月乔震惊地沉默许久,哑声道:“原来是你……是你总在我脑子里反复说这种话。” 小乔乔涨红了脸:“这些才是永恒不变的事情,总要等你再受伤了,才会躲到我身后哭哭啼啼。” 林月乔缓缓摇头,眼神变得坚定,身体不再渗出黑色光点:“不,害怕这些事发生的,是你,想掌控一切的,也是你。 我现在已经有能力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就算失败,就算失去,也并不会让我陷入绝望,我有能力继续我自己的人生。 我不会像你这样,一个只能靠发脾气祈求旁人照料的六岁孩童。我已经长大了。” 小乔乔反驳:“你从前还确信哥哥永远不会抛下你呢。” “那不都是你干的好事么?你刚才已经承认了。”林月乔冷冷盯着她,但很快,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蹲到小乔乔面前,轻声对她说:“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不是你干的好事,是我们,是我自己干的。 乔乔,我知道,小的时候,我们很害怕,爹爹总是用无视我们的方式惩罚恐吓我们,就好像只要我们不讨人喜欢,就会被爹爹抛弃,那感觉就好像随时会死去。 我也知道,你现在不想再让自己陷入那种惶恐不安的境地,但事实是,小时候的那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我们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任何人供养我们,我们不需要再恐惧情感的产生,我们可以安心享受眼下拥有的一切。因为哪怕失去任何人,都不会威胁我们的生命,我们有能力自己争取下一场幸福。” “是吗?”小乔乔面无表情地回应:“那哥哥就交给我了,你自己去争取下一场幸福。” 林月乔皱眉:“失去他和亲手害死他能一样吗?不要任性,乔乔,你想要我们亲手害死最爱的人吗?” 小乔乔看着她:“他的灵魂会永远跟我们在一起,以后你可以随时唤醒我,我可以让哥哥随时陪你说话。” 一旁的楚湛清了清嗓子,忍不住插嘴:“这些戏词,是临场发挥,还是乔乔早就编好的?怎么听起来有点吓人?” 小乔乔立即转头看向楚湛:“让哥哥留下陪我,很吓人吗?” 楚湛一惊,这小孩说话的语气和表情,跟林月乔生气的时候真的很像,这让他有点紧张,低声催促:“乔乔,这幻境还会维持多久?我们要迟到了。” 林月乔深吸一口气,冷静注视着小乔乔,低声开口:“如果你不放楚湛出去,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这样他就不会困在这里了,而你,会跟我一起,永远消失。” 小乔乔眼神变得凶恶:“如果你敢伤害自己,我在消散以前,一定会告诉哥哥那个秘密,那样他会死得比你痛苦千万倍。怎么样?一起同归于尽吗?” 楚湛隐约感觉事情不像想象中简单,弯身凑近两人轻声问:“什么秘密?” “你不能问!”大小乔乔同时警惕地回答。 楚湛直起身,有些迷茫:“乔乔拉我进来一起玩,总得让我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游戏吧?” 小乔乔对林月乔说:“你跟哥哥解释清楚,不然他不会把我当成你,那样很麻烦。” 林月乔压着怒火想了想,假意答应,站起身,把楚湛拉到一旁,尝试催动进入此处时使用的咒法,却毫无反应。 心中万念俱灰,林月乔闭上眼,完全没想到,自己会中了自己的诡计。 “乔乔?”楚湛歪头唤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小孩真的是你的一部分灵魂?它住在腕铃里?” “是的。”林月乔睁开眼,痛苦地仰头看他:“我中了它的计,它说它能跟我联手治好你心痛的毛病,但不能让你知道,所以我就带你进来了。那腕铃已经跟我融合,我真没想到自己的一部分会骗我自己!” 楚湛神色专注地看着她,最终得出结论,林月乔不是在开玩笑。 这不是幻境,也不是游戏。 那小孩说的话,全都是真的。 他回头看了眼那孩童,惊讶道:“那个小孩,算是生气的时候的你,是吗?” 林月乔无心谈论这些,只急切地思考对策,紧张地喃喃:“如果我能瞬间让自己毙命,她可能来不及伤害你。” “乔乔?”楚湛突然嗓音凶狠。 林月乔看向他。 楚湛尽量缓和语气:“不要说这种话,别紧张,乔乔,没有那么严重,只要那小孩真的是你,哄好了不就行了?这可是我拿手绝活。” “她真的想要把你的灵魂困在这里。”林月乔绝望道:“这不是一时的气话,你见过我脾气上来发疯的样子,它根本没有理智,全凭情绪决定做什么。” 楚湛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的情绪被她带着跑。 林月乔此刻从未有过的恐惧,如果他也跟着情绪紧张,就会丧失表达能力,而这是此刻他唯一能用来安慰林月乔的力量。 他看着她,轻声开口:“别着急,乔乔,我知道,我理解你的意思,但这件事可能没你想的那么糟糕。你脾气上来的时候,也没有发疯,只是看起来很可怜,不要总这么贬低自己,好吗?那小孩刚才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它不是想要害你,它只有两个目标,一个是让我跟你永远在一起,另一个是留下来保护你,这两个目标,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楚湛一拍手,而后两手一摊:“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林月乔难以置信:“你还有心思说笑?楚湛,那小孩不是平时的我!” “但它是你的一部分,这就够了。”楚湛扯起唇角,轻笑一声:“乔乔,你可能不知道你有多容易心软,其实你一直都很好哄,只是我从前没找到让你不安的原因,现在你已经亲口告诉我你害怕的那些事,如果我还像小时候那样逃避你的恐惧,那我就配不上你的信任。” 林月乔缓缓睁大眼睛,呆呆注视他。 楚湛抬起手,指尖轻轻蹭了蹭她脸颊:“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不!”林月乔一把抓住他的手:“我绝不会让它伤害你,绝不!” “乔乔不会伤害我。”楚湛一收手,将她带入怀中,紧紧拥抱她,轻声说:“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自幼陪在你身边十二年,可在你每次生气的时候,我都会逃避,因为我无法理解你。我从来没有真正探索你心里的痛苦,只想尽快摆平一切,让你变回平时可爱的样子。” 他抓住她双肩扶起她,神色笃定地凝视她双眼,低声开口:“乔乔就从来不会在我难过的时候放弃我,乔乔每次都会认真寻找让我难受的事,我一直都知道,我和别人不一样,可这世上没有人有耐心理解我在想什么,只有乔乔从来都不嫌弃我。 现在,那个被所有人踢来踢去嫌恶抛弃的乔乔,她就站在那里,这是我推卸了十二年的责任,我必须留下来,让她知道她是安全的。”! 第 80 章 重新长大 林月乔别过头,迅速擦掉眼泪,回头看他,哽住许久,才哑声开口:“楚湛,我不是不信你,也不是不信我自己,只是……” 她绝望的摇摇头,眼泪再次涌出眼眶,嗓音颤抖:“只是失败的代价太大了,你会死在这里的。” “是被困在这里。”楚湛纠正,歪头注视她:“灵魂被困在一个有乔乔在身边的地方,我觉得可以接受。” “那我怎么办?”她摇头哑声哽咽:“我不能接受……” “我肯定会哄好你的。”楚湛说:“我好歹筑基了,一时半会儿也饿不死,给我这么长时哄好你,绰绰余,别害怕,好吗?” 林月乔别过头,压下痛苦的情绪,回头看他,若游丝,却坚定地点点头:“我相信你,楚湛,我相信你。” 楚湛低头凑近她的脸,小声说:“跟我去跟它告别,别说生的话,跟我一起哄乔乔,让你见识一下公主殿下的脾。” 林月乔噗嗤一笑,含泪看着他,用力点头。 他们回到小乔乔面。 林月乔表现地很平静,尽可稳定小乔乔的情绪,她说:“那哥哥归你了,希望你们玩得开。” 小乔乔也很平静地回应:“不要生我的,乔乔,等你以后再遇到麻烦,你会知道我的决定才是对的。” 林月乔点点头:“我不生,谢谢你努力保护我那么久,即便是在那么小的时候,我永远记得你每一次反抗不公的时候多勇敢,你是世唯一在意我受委屈的人。” 小乔乔忽然眼眶一红,仰头注视林月乔许久,点点头:“不论遇到什么事,记得我永远爱你,我永远会保护你,哪怕你讨厌我。” 不等林月乔回答,小乔乔抬手往一推。 林月乔的身影消失了。 安静的楚家东院里,只剩下幼的林月乔,和长大后的楚湛。 仿佛时空错乱。 大乔乔离开归墟碎片后,小乔乔反而了刚才的势。 她甚至不敢仰头看楚湛了,大概是怕楚湛凶她。 她转身,小胖身子背对着楚湛,凶巴巴地说:“你想玩什么告诉我,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想要什么什么,只要是我记忆里过的东西,我给你做出一模一样的,包括刚才那么大的乔乔。” 楚湛轻笑了一声,问她:“哥哥才刚进来,乔乔不打算亲自陪哥哥玩一会儿么?” “我才不要跟你玩呐~”小乔乔挺着小肚腩,扒着手指头嘟囔:“我也不怎么喜欢跟你玩哒!” “什么要说‘也’?”楚湛迈步绕到小乔乔面,一撩衣摆,单膝跪在她面,认真的挑眉道:“我可是很喜欢跟乔乔玩的。” “嘿嘿~”小乔乔低着脑袋憨憨地一笑,很快立即又扭过身,呼呼地说:“你是喜欢跟外面的乔乔玩,我是你最讨厌的那个乔乔!” 楚湛不服:“你什么要替我分出喜欢的乔乔和讨厌的乔乔?我明明很喜欢。” “哼!才不是呢!”小乔乔回 过身,举起小胖胳膊,给他比划演示起来:“每次我一出去,你这样——‘又!!!!怎么了?乔乔?又!!!!怎么了?’” 她把“又”吼得极其夸张,配合着皱眉痛苦的样子。 “噗——”楚湛低下头,朝她竖起大拇指:“你演得真像哥哥,跟照镜子一样。” “哥……你是这样子的!”她说。 楚湛抬头看她:“怎么了?你什么不叫我哥哥了?” “哼~”小乔乔扭了扭身子:“我又不像外面的乔乔那么需要你,我不会叫你哥哥的,我也从来不叫爹和娘,你们是讨厌鬼,只会惹我生。” “你只记得我惹你生的事情吗?”楚湛侧头问她:“那开的时候呢?” “哪什么开的时候?乔乔记不起来啦!乔乔只记得生的事哦。” 楚湛发起突击:“那你八岁的时候,哥哥给你买的那件大红色外套,你也不记得了吗?那件要等长大了才穿的大人外套。” 小乔乔当场中计,暴躁地纠正:“那是婚服啦,婚服!” “哦——”楚湛扬起下巴垂眸对她笑:“还是乔乔记性好。” 小乔乔很容易跟着情绪跑,听出楚湛是在揶揄她,还特别得意地把脑袋歪来歪去。 “走。”楚湛站起身,“哥哥想玩行刺公主的游戏了,外面的巷子造好了吗?” 小乔乔眼睛亮起来,立即屁颠屁颠跟,仰头告诉长大的楚湛:“当然造好了,我把福春街里好几个糖铺子,全搬到北边那条巷子啦,现在那家糖葫芦铺子里,还买到蜜饯小枣和炒栗子呐!” “听起来,公主殿下记得不少啊?”楚湛侧头垂眸看着小乔乔:“怎么?蜜饯小枣和炒栗子,也是讨厌鬼吗?” 小乔乔的胖脸瞬呆住了,她想了想,含糊地解释:“时候吃到太干硬的栗子,很讨厌啦。” 楚湛点点头:“那哥哥帮公主把一整锅栗子全吃光,好好教训它们,好吗?” 小乔乔急忙求情:“也一些不很讨厌的栗子哦。” 楚湛抬起头,无声地笑。 六岁时的乔乔原来比他记忆里更可爱。 走出楚家大门,居然还眼熟的邻居老婆婆路过。 看见他们俩,老婆婆立即和蔼地招手打招呼。 小乔乔乐呵呵地叫了声:“周婆婆早好!” “诶~阿乔真乖!”周婆婆笑着点头。 楚湛看着那老婆婆路过面,刚准备转身,那老婆婆居然和记忆中一样,对他说了句:“这小子,这么大了还不会叫人,看你阿乔妹妹嘴多甜啊?” 楚湛居然跟见着真人一样,些局促起来。 他想无视眼的幻觉,立即离开这个地方,低头看了眼身旁的小乔乔,却发现她正仰头期待地注视着自己。 楚湛立即停住脚步,回眸回忆了一会儿,抬眼看那婆婆,倾身认真地对那老婆婆说了句:“我不是春节跟您说了‘牛大吉’么?那是我给您一整的招呼。” “哎呦你这臭小子!”老婆婆暴跳雷!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乔乔立即挺起肚皮大笑起来。 看来她对这件事记忆犹新,所以才在楚家大宅门“放置”周婆婆。 去北巷的一路,小乔乔还在手舞足蹈的,周婆婆骂骂咧咧,用拐杖戳楚湛小腿的样子。 “你故意每次假装差点被她戳到,把她急死了哈哈哈哈哈!”小乔乔乐不可支。 楚湛说:“其实我真的差点被她戳中几次,你看她那个身手多灵活吗?拐杖可只是她的伪装,毕竟想要行刺公主的人太多了。” 小乔乔笑得更欢了:“你比我造出来的楚湛好玩多了,你什么这么好玩啊!” 楚湛无奈地一笑:“其实我很多时候不知道什么你会笑,我知道怎么让你笑,乔乔,你很喜欢看那个老婆婆用拐杖打我吗?” “不是的。”小乔乔解释:“因你说,你跟她拜那一次,算是一整的招呼,这个很好笑!” “这哪里好笑了?”楚湛很费解:“果我不解释,她每次见到我,要希望落空。” 小乔乔乐不可支地说:“果一般人不想打招呼,他们会直接冷着脸,让对方识趣,你化繁简的计策实在太出人意料了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你不理解别人什么觉得你好笑,其实别人也不理解你什么会这样做。” 楚湛问她:“很多人背地里说我是傻子,你呢乔乔?你觉得我很傻吗?我以后也可以冷着脸,让周婆婆滚蛋,希望你别造出我爹娘来揍我。” “我从来不觉得你傻。”小乔乔仰起胖脑袋认真地说:“我觉得你是这世最……” 她忽然顿住,急忙低下头,小声接着说:“最讨厌的人。” “谢谢,公主谬赞了。”楚湛点头致意。 两人来到南边的小集市,街道两边是叫卖的商贩,人群熙熙攘攘。 “小哦楚护卫!”小乔乔立即进入过家家状态:“刺客可隐藏在人群当中,我们得时刻保持警惕!” 楚湛扬着下巴微张着嘴,眯眼注视人群中那个穿着一身夜行服的人,平静地询问:“刺客该不会是站在煎饼摊旁边的那个黑衣人吧?” 小乔乔一惊:“你怎么知道?” 楚湛低头看她:“大白天的穿成这样,太招摇了吧?他是不是在挑衅本护卫?” 小乔乔已经进入状态了,不理会他擅自改变戏词,照常说出自己的词:“那人曾是花雨宗第一剑修,楚护卫,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们快逃吧!” “遵命。”楚湛弯身,一手将小乔乔公主抱起来。 刚准备朝北边奔逃,小乔乔急切地提醒:“等一下!等一下!要那样抱!”她双手做出托举的动作:“那样抱!” 楚湛立即换成公主抱的姿态,才迈步朝北边跑去。 大约跑了一里地,路过西北一条巷子,小乔乔忽然喊道:“等一下,楚护卫,那里茶摊,你去歇会儿吧。” 楚湛一愣,侧头一看,还真看到树下摆着茶碗和蒲扇,旁边还两张竹椅。 他弯身把小乔乔放下地,顺从地走到茶摊坐下来,好奇地问:“我们可以中途歇息吗?花雨宗第一剑修现在腿脚不利索了?” 小乔乔解释:“你不是每次跑到这里会放下我,一手撑着墙,呼哧呼哧喘一会儿吗?所以我给你准备了歇息的地方。” 楚湛低头无声地笑了会儿,然后他发出质疑:“每次吗?最多一开始几次吧?后来我习惯了。”! 第 81 章 重新长大 小乔乔非常较真,既然哥哥自己提出质疑,她就毫不留情地说出了细节:“一开始,你会放我下地,自己撑着墙喘很久,玩了很多次之后,你就不会放我下地了,但每次跑到这里,就会放慢脚步,深呼吸,走一段路,才会继续跑。” 楚湛在崩溃中,坚强地听完她的描述,并发出质疑:“为什么这件事你记得这么清楚,你不是说你只记得生气的事情吗?哥哥就停下来喘几口大气,给你气成这样?” 小乔乔爬上另一只竹椅,晃着小短腿,低头喃喃解释:“也不都是生气的事情,乔乔也很记得让人害怕的事情。” 楚湛问:“是因为哥哥跑得太慢,让乔乔担心被刺客追上了?” 小乔乔摇摇头,小声说:“我是担心我太沉啦,哥哥抱不动我,可能是因为我吃太饱了,两串糖葫芦太多啦!但是如果我说我只要一串糖葫芦,哥哥就会问我为什么?我要是说出来,哥哥也会发现我太沉的秘密。哥哥给的两串糖葫芦,我每次都吃得很不安心。” 楚湛别过头,依旧控制住情绪,没有笑出声音。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温暖的光斑在楚湛侧脸晃动。 小乔乔仰起头,仔细观察他长密的睫毛被阳光染成金色的样子。 她自己造出的楚湛幻象,就没办法出现这样浑然天成的光影。 她想要记得更清晰一点,这是她很喜欢看见的景象—— 哥哥安静地坐在阳光下,就在距离她三步以内的地方。 楚湛回过头,侧眸看向她的眼睛。 小乔乔立即低下头,心虚地晃起小胖腿。 楚湛一手撑着扶手,缓慢站起身,上前一步,单膝跪在小姑娘面前,仰脸眯眼看着她,郑重的开口:“属下当年修炼不勤、体力不支,让公主殿下担惊受怕那么多次。以后不会了,我们可以从家门口,一路逃去海市北边那家烤鱼铺子,公主殿下可以允许属下戴罪立功吗?” “嘿嘿~”小乔乔憨憨一笑,两只小胖腿同时用力晃起来,她说:“那好吧!可是烤鱼铺子我还没有造,你要等一等哦。” 楚湛挑眉:“没有造那家铺子吗?乔乔现在不爱吃那家烤鱼了?” “不是啦。”小乔乔有点为难地回答:“因为那家铺子的人都认识我们,乔乔一个人去的话,店小二就会问,你家小哥哥呐?你家小哥哥呐?你一连三年都没回来跟乔乔玩,乔乔每次路过那家铺子,都会逃跑。” 楚湛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小乔乔脸上的轻松愉快也立即收住,她与他对视,许久,警惕地小声问:“乔乔说错话了吗?” “没有。”楚湛站起身,把她抱起来:“我们买完糖葫芦和炒栗子,就去海市造那间烤鱼铺子,好吗?” “那要很久的,因为那家铺子里的店小二和厨子很多,这些都是要能跟人说话的幻象。”小乔乔说:“全造出来,约莫要三个归墟大周天。” 楚湛抱着她,加快脚步朝糖 铺子走去,“这里的一个大周天,相当于外面的一天?” 小乔乔说:“约莫是外面的半个月。” “半个月。”楚湛微微皱眉:“三个大周天,是四十五天,确实有点久。” 小乔乔一缩脖子,闷闷地低下头,不说话了。 楚湛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姑娘,沉声问:“为什么不开心,告诉我好吗?” 小乔乔抬起头凶道:“我才不要造烤鱼铺子给你玩!我造的楚湛就从来不会嫌久,你要是不想陪我玩四十五天,你就别来我家找我!我可以给你造你喜欢的大乔乔陪你玩!” 楚湛停下脚步,弯身把她放下来,再次蹲在她面前,与她对视:“乔乔,你不可以用你猜想的原因,来判断我的想法。” 小乔乔很不服气:“我感觉到了!听见要四十五天,你吓坏啦!你想立即回去找你喜欢的乔乔妹妹!” 楚湛蹙眉看着她,哑口无言。 “哼!”小乔乔转身要走,小胖手却被楚湛一把拉住,转回过来。 “听着,乔乔。”楚湛认真地开口:“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这对我来说很困难,乔乔,我很难像你那样轻松说明白自己心里的想法。我从前不会对你说这些,因为我以为你只要看我一眼,就会明白我在想什么。 直到你那天把你小时候的那些事情坦白告诉我,我才知道,你用来判断我想法的参考,都是你爹娘弟弟对待你的方式。 事实不是这样,虽然我现在仍然无法完全明白你的感受,可我想要让你知道我真正的想法,你能明白我说的话吗?” “当然了。”小乔乔双手叉腰:“你可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哄,我已经告诉你了,我选择这样的形态,只是因为我最喜欢这个时期的生活,我想要留在这时候,但我有乔乔所有的记忆,你不要想糊弄我。” 楚湛认真地看着她双眼:“我不会糊弄你,对你好,是我这一生最认真的事情。” 小乔乔狐疑地看着他:“那你现在想怎么哄骗我呢?你要说,你觉得闹脾气的乔乔,比你喜欢的可爱乔乔更好吗?” 楚湛摇摇头:“首先,我要告诉你,我没有觉得陪你玩四十五天太久,我想要永远陪你在一起,但你的感觉没有错,我刚才确实感到担心,因为四十五天,” 他顿了一会儿L,似乎在考虑怎么说出下面的话,才能不让眼前这个乔乔灵魂中最敏感易怒的部分感到痛苦。 然后他发现没有办法。 他只能实话实说。 “因为,四十五天,可能会让外面的乔乔吓坏的。”他在看见小乔乔愤怒地想要跑开时,再次拉住她:“听我说完,乔乔,我得永远跟你在一起,这是前提,对吗?” 气呼呼的小乔乔闻言停止挣扎,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那么,”楚湛搜肠刮肚,想要讲明白自己的担忧:“乔乔会一天天长大,或许某一天,你就会与外面的乔乔融为一体,这个时间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十年,不用着急 ,因为你的部分灵魂掌控着存在于外面世界的肉身。 而我的灵魂完全在这里,就算靠医修和丹药吊着一口气,我的肉身最多也只能维持一两个月不死。 如果是半年之后,我出不去了,而你回到乔乔的身体,以后我要怎么见到你? 我要永远跟乔乔在一起,这是我的承诺,可目前的问题超出了我的掌控,这是我担心的原因,明白吗?乔乔,我没有觉得陪你一个半月太久,我是在担心无法完成对你的承诺。” “我不会去跟乔乔融合的!”小乔乔坚定地保证:“我会一直留下来跟你在一起!” 楚湛轻声给她分析:“但这似乎不是你能控制的事,对吗?你把外面的乔乔叫进来,是因为你感觉自己快要跟她融合了,这件事取决于外面的你。” 小乔乔向来受情绪主导,但她并不是完全不能思考,被楚湛这么一说,她也露出担忧之色:“其实我不想要外面的你死掉,但我没有别的办法。” “我知道。”楚湛说:“你能不能将我也分成两半,像你一样,一半灵魂留在这里,一半灵魂出去保命。” 小乔乔摇摇头:“是天道将我分成两部分,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楚湛点点头,果断一把抱起她,站起身:“那就先不想这些了,承诺是我给你的,事情该由我自己解决,乔乔不许操心。” 小乔乔神色变得无措,一路上都没再跟他闲聊。 但是快到南巷的时候,她缓慢地、悄悄地,搂住楚湛的脖子,脸却看向别处,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糖铺子里果然有了许多其他甜点小吃,楚湛各买了三份,走去角落陪小乔乔一起吃。 然后他就发现,这归墟里的食物,跟外界的味道不太一样。 他本来以为会没有味道,或者完全跟外界一样,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有点像又不太像的感觉。 所以他对着食物愣住了。 “不好吃吗?”小乔乔有点紧张:“我记得就是这个味道呀?” 楚湛这才反应过来,这里的食物口味,是依照乔乔的口感产生的。 这让他觉得很特别,因为这些食物口感吃起来,比现实中清淡得多。 楚湛以前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林月乔爱吃那么甜的东西,此刻他才明白,原来这些食物在她吃起来,并不算太甜。 他坦白告诉小乔乔自己的发现。 小乔乔也觉得很诧异:“怪不得每次稍重一点口味,你就不停地喝水。” 楚湛反驳:“但你没我能吃辣,每次吃辣,你嘴唇会肿起来,一边扇风,一边泪汪汪地看我。” “那不一样。”小乔乔辩解:“辣的时候,嘴里很疼的,咸了甜了又不会疼。” 楚湛笑:“那你为什么又怕又要吃?” “我也不知道……”小乔乔歪头质问:“怎么了?你觉得我嘴肿起来很难看吗?” “没有,其实很可爱。” 小乔乔很警惕: “我看出你不想我吃辣!” “是的。”楚湛坦白:“因为我很怕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要换了其他事情,你那么看着我,我至少能想想办法,但辣椒不行,我暂时不是它的对手,等哥哥到了金丹期,你再来问问。” 小乔乔顿时笑起来,嘴里糖葫芦还没咽下去,一边嚼又忍不住发笑。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楚湛神色忽然变得颓丧。 他低声喃喃:“从前我确实怕乔乔生气,也就是怕你会出现,取代那个善解人意用不着我费力去哄的乔乔。 但我不是讨厌你,乔乔,我当时不理解你为什么恐惧不安,我觉得无能为力,所以希望你立即变回那个我能照顾好的样子。我一直忽视你的痛苦,可你一直纵容我这么做。” 哈哈大笑的小乔乔忽然愣住了,她仰头惊讶地看向楚湛的双眼。 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力量似乎又消减了一部分。 想起刚才楚湛提起的担忧。 小乔乔忽然皱眉对他说:“谁让外面那个傻乔乔喜欢你呢?反正我又不需要你,你每次嫌弃我敷衍我,我不都还是自己想通了就回到归墟里来了?用不着你陪我,我也能自己哄好乔乔。” 楚湛无奈地笑:“辛苦你了。” 小乔乔低头沉默片刻,闷声开口:“我本来就不需要你,万一你真死了,我都未必能哄好外面的乔乔……” 她顿了好一会儿L,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颤声说:“要不……我还是把你……还……还给乔乔好了。” 楚湛惊愕地侧头看她。 小乔乔小肉手捏成圆圆的拳头,抬起头,满眼不舍,又怯怯地,看他最后一眼。 “不行。”楚湛看着她,坚定地开口:“哥哥要留在这里,跟不开心的乔乔在一起。” 小乔乔的双眼渐渐睁大,许久才小声说:“可是,如果我真的消失了,就连外面的乔乔也见不着你了。” 楚湛垂眸想了想,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宣誓般不容置疑:“我说了,承诺是我给你的,问题该由我自己解决。乔乔现在的任务,是仔细回忆烤鱼的口味,然后跟哥哥一起,去造好那家烤鱼铺子。” 许久没等到回应。 楚湛回头看去,神色一惊。 蹲在角落里的小乔乔,此刻居然变成了林月乔十二岁左右的身形样貌。 她穿着那套当年最喜欢的月白色衣裳,耷拉着脑袋,自言自语般喃喃,“你果然是个傻子,从来都不会有人选我的,我最讨人厌了。”! 第 82 章 重新长大 察觉到楚湛眼神惊讶,小乔乔疑惑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 “呀!我怎么长大了!”她惊慌地蹦起来,冲出糖铺子,慌忙往楚家宅院跑,“我不要长大!我不要长大!” 楚湛并没有阻拦她的去路,默默一路跟在她身后。 小乔乔冲进楚家宅院,慌张地大喊:“哥哥!太太老爷?你们还在吗!不要丢乔乔一个人!” 正院里空荡荡的,小乔乔惊慌失措地狂奔向楚湛的院子。 身后的楚湛茫然看着她慌乱的身影,又看了看周围,才发现这院子里的景象完全改变了。 离开的时候,还是初夏的景色,而此刻,白雪已经覆满枝头。 更古怪的是,屋子里的摆设茶具全被搬空了,整个宅子像是许久没有人住,死气沉沉。 乔乔十二岁的时候…… 楚湛想起来,刚好是他们一家搬去京城那年。 小乔乔造出的幻影,会随她一起长大,发生与现实中一致的事情。 东院忽然传来悲伤的哽咽声。 楚湛一惊,飞身冲进自己院子里。 他依照现实中乔乔的举止,很快找准了方位。 小乔乔的哭泣声,从他的衣柜里传出来—— 衣柜门“吱呀”一声打开来。 光线一下子照亮衣柜里的几处角落。 蜷缩在衣柜中央的林月乔却还在阴影里,小小的身形,被楚湛的身影全然笼罩着。 楚湛刚想弯腰把她抱出来,屋外忽然传来一声惊雷。 一瞬间天昏地暗,连眼前的事物都看不见了。 楚湛急忙伸手,想把衣柜里的林月乔拉入怀中,捂住她耳朵。 可指尖什么都触碰不到,连衣柜都不见了,楚湛突然进入了一片暗无天日的虚空之中。 “乔乔哭了!乔乔哭了!” 四面八方传来小乔乔惊慌地呢喃声。 楚湛无法判断方位,伸手急切地摸索:“别害怕,哥哥在这里,乔乔?” “乔乔哭了!”小乔乔的嗓音越来越急躁尖锐:“我要战斗!我要战斗!没人能伤害乔乔!” 一道雷鸣轰然炸响,伴随着一道刺目的闪电,漆黑的虚空陡然变为白昼。 楚湛眯着眼睛,片刻后才适应光线。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林家正院里。 不远处,十二岁的林月乔怀里抱着首饰盒子,似乎正在跟屋里人吵架。 楚湛茫然走上前,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屋里忽然传来杯碟被猛然砸在茶几上的脆响。 楚湛转头看去,就见林惠丰神色狰狞,咬牙切齿地冲出屋子。 他好像看不见楚湛,就这么直直撞过来。 楚湛下意识恭敬地避让到一旁,险些开口给林老爷请安。 想起这一切都是幻象,楚湛便淡定地后退几步,观察不远处抱着饰品盒子的小乔乔,想知道她想要玩什 么游戏。 但事情很快超出楚湛的预料。 ?本作者卷卷猫提醒您《反派亲自嫁给龙傲天》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林月乔抱着饰品盒,态度强硬地后退一步,怒道:“这些首饰是姜夫人送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能去当铺换钱?” 林老爷怒不可遏地指着她鼻子骂:“我已经说了,不是不给你去京城的盘缠,是要你耐心等楚家先发信来邀请,你一个姑娘家千里迢迢主动登门找男人,像什么样子?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林月乔依旧抱着首饰盒后退:“凭什么要他想见我,我才能去找他?他是我未婚夫,我现在有要紧的话要对他说,为什么不能自己找上门!” 林老爷耐心耗尽:“不要再废话了,把首饰盒给我,自己去屋里反省。” 林月乔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林老爷一把抓住她胳膊。 显然很用力,林月乔痛哼了一声。 即便知道是幻影,楚湛还是无法克制,他箭步上前,一把抓住林老爷的肩膀。 他的手直接穿过了林惠丰的身体,什么都无法触碰。 楚湛一皱眉,转身看向小乔乔,这才发现,乔乔似乎也看不见他。 眼前的景象似乎全都是幻觉,他只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这场可怕的争吵。 很快,跌倒在地的林惠丰狼狈地爬起身,暴跳如雷,举起手臂,猛然催动了腕铃。 首饰盒“哐当”砸落在地,零碎的饰品散了一地。 林月乔闷哼一声,随之瘫倒在地。 紧接着,更可怕的事发生了。 楚湛眼睁睁看着林惠丰一把扯住林月乔的头发,把她往西院里拖拽。 林月乔连滚带爬地被他拉着走,咧着嘴,一边哭泣,一边捶打他的胳膊,却又被林惠丰反手扇了一巴掌! “不要!”楚湛目眦欲裂,已经快疯了,追在林惠丰身旁,指着他鼻子嘶吼:“立即放手,林惠丰!我会杀了你!等我离开这里,你就死定了!林惠丰!放开她!” 可他压根发不出声音,也无法触碰任何人。 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他不在林月乔身旁,此刻的他也是一团空气,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月乔被拖回自己的院子,被反锁在厢房。 下一刻,眼前可怕的一切忽然消失了。 楚湛一睁眼,发现自己还站在衣柜前。 原本蜷缩在衣柜里哽咽的小乔乔,此刻神色呆滞地低着头,浑身紧绷,像是正在脑中上演着一场可怕的战斗。 “乔乔!”楚湛一把将她抱出衣柜。 他抓到她了,他能实实在在感觉得到她。 小乔乔猛然惊醒,在楚湛怀里抬起头,惊讶地询问:“楚湛,你怎么了?” 楚湛状似疯狂,一双浅茶色双瞳睁得滚圆,急切地检查她的脸颊有没有被打伤。 许久。 楚湛喘息着垂下手,可以确定,刚才是一场幻象。 小乔乔忽然明白过来:“你能看见我的战斗练习?” 楚湛失神地看向她 :“练习?刚才那些景象是你想象出来的练习?你为什么要想象这么可怕的事情?” 小乔乔眨眨眼,茫然回答:“我也不知道,每次乔乔感到害怕,我就得重新练一遍那些事情,或许我得从中找出反击的办法,乔乔需要我保护,我要多练一练。” 楚湛皱眉,许久,哑声问:“刚才那件事,真的发生过?” 小乔乔目光转了转,点头:“对呀,但我不是经常重演,只有乔乔害怕难过的时候,我才得再练习一遍。” 楚湛嗓音发颤:“就没有办法阻止这些事重演么?或者,有没有办法在你重演那件事的时候,让我亲手解决林惠丰?” “当然不行,你的灵魂现在还归属于你外界的躯体,无法干涉其他灵体的战斗。” 小乔乔问他:“你很害怕吗?我可不怕,我早就习惯啦,要是连我都害怕,乔乔就没法动弹啦!” 楚湛仍旧追问:“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阻止这些事重演?” 小乔乔想了想,小声说:“如果我能在练习中反抗成功,改变结果,这场战斗就会消失了。” 楚湛皱眉:“那你为什么不揍他?” 小乔乔说:“他有腕铃呀,我动不了。” 楚湛反驳:“那些事只是在你想象中重演,你可以想象自己揍趴他吗?” 小乔乔摇头:“不能,每次练习开始的时候,我就会失去所有记忆,完全处在那件事发生的过程中,想反击,和现实中的难度是一样的。” 楚湛痛苦地闭上眼,“这种事情多久会发生一次?” “不确定。”小乔乔小声回答:“外面的乔乔才刚跟你分开,可能会经常恐慌,最近战斗的次数应该会很多,你害怕的话,可以离我远一点,过几个大周天再来找我玩。” 楚湛看着她,皱眉坚定道:“如果没有办法保护你,我就陪你感受你所感受的一切。” 小乔乔愣住了,片刻后,低头晃了晃小腿,小声说:“你太傻了,楚湛,真不知道乔乔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她脸红扑扑,脚尖一翘一翘的,她每次心虚时都会这样。 在归墟里的时间完全与外界不一样,太阳永远不会落山,但小乔乔会随着外面的乔乔一起入睡。 楚湛发现自己无法入睡。 他每天在小乔乔入睡后在这片归墟中游荡,想看看乔乔最在意的都是哪些事物。 小乔乔醒来后,除了跟他玩游戏,就是去海市造那间烤鱼铺子。 按照小乔乔入睡的次数来算,外界已经过了半个月。 也就是从这一天起,小乔乔开始频繁地进入“战斗”。 外面的乔乔很可能已经快要崩溃了。 林月乔在折磨自己,小乔乔因为她的恐惧,反复进入从前的危险情景。 楚湛的精神同样濒临崩溃。 这半个月,反复看了二十多遍乔乔被林惠丰扯头发、扇巴掌的场面。 他没有任何一次能感 觉到“习惯了”。 这像是十八层地狱里的处刑,永远没有尽头,每天重复一到两遍。 而今天,在他进入归墟的第十六天,这场处刑,一天内发生了四次。 在林惠丰第二十八次摔烂茶杯,从正堂里冲出来的时候。 楚湛平静地闭上眼,下定决心,尝试催动法咒。 再一次。 首饰盒咣当??[”砸落。 林月乔闷哼一声,瘫倒在地。 林惠丰上前一步,伸手去抓她发髻。 “啪——” 一身脆响,林惠丰的手腕被狠狠抓住,无法动弹,他惊愕地转头—— 面前的阳光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林惠丰扬起脸,就看见一个长相酷似楚湛的年轻男人,满眼杀气地垂眸盯着自己。 “你……你是楚湛?你怎么回来了?”林惠丰慌乱地解释:“阿乔刚刚不小心摔倒了,我这是要把她扶起……” “砰”地一声裂响,伴随着骨头渣滓磨合的咯吱声,林惠丰的脸,被楚湛一拳砸得凹陷下去,身体缓缓软倒在地,没了声息。 林月乔惊愕地仰头,看着比记忆中高出许多的楚湛,惊得说不出话来。 在周围丫鬟侍从的惊叫声中,楚湛弯身横抱起地上的林月乔,走出了林家正院。 走出了林家大宅。 彻底走出了那场噩梦。 小乔乔再次睁开眼时,身体并不像平时那样绷紧,而是全然放松的。 沉默许久,她猛然抬起头,就看见楚湛眯着眼,笑得一脸得意。 “这次战斗算是成功了吧?”他问她。 “你怎么做到的!”小乔乔惊喜地疯狂围着楚湛蹦跳起来:“你怎么做到的!你怎么做到的!” 她的身形在跳动中缓缓长大,最终,变成了与外界林月乔一样的身高。 小乔乔长大了。 “你怎么做到的!你怎么做到的!”但她依旧喜形于色,开心得快要满地打滚。 楚湛原地转圈看着她笑道:“我想到个办法,我试着催动屏息咒法,让我在外界的躯体暂时失去呼吸,切断跟我的联系,我的灵魂不就暂时没了归属吗?果然成功了,我忍林惠丰那个老不死的二十八次了。” 正在蹦弹的小乔乔忽然一僵,惊愕地仰头盯住楚湛。 “怎么了?”他茫然看她:“我是不是下手太狠了?” 小乔乔一把抓住他胳膊,急道:“你疯了吗!你断开灵魂跟躯体的连接,就没法重新控制躯体了!” 楚湛一愣:“我只是试一试。” 小乔乔急坏了:“你快催动法咒结束屏息!” 楚湛立马照做。 “怎么样!”小乔乔紧张地问。 楚湛茫然回答:“应该好了吧?我没有感觉。” 小乔乔像是吓傻了,愣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回神,眼神坚定地开口:“楚湛,你该出去了!” 她刚准备催动法咒,把他推出去,突然想起执念还没有消除。 “哎呀!”小乔乔急得焦头烂额,赶忙抬起双手,贴在楚湛心口,发动全部念力,消解她三年前亲手打入的执念。 楚湛低头看看她的手,虽然不理解,但也没有打断她,只好奇地问了句:“你在干什么?” 小乔乔没办法分心交谈。 她发现自己的力量,竟然比半个月前弱了大半,几乎快要不够消除这道执念了。 这样的消耗,可能会让她彻底消散,但她并没有停止咒法,而是凝聚所剩无几的念力,全力以赴。 一阵紫光,自楚湛胸口爆发而出。 楚湛正感到纳闷,小乔乔就在他面前瘫软下去。 “乔乔!”他一把揽住她腰,扶着她坐在地上:“你在干什么?” “哥哥的执念消除了。”小乔乔气若游丝地喃喃:“乔乔这次不会生我的气了。” “什么执念?”楚湛眼前忽然一闪,难以形容的知觉一瞬间从心脏的位置迸发出来。 刹那间,他忽然感觉到,眼前这个任性冷酷的小乔乔,眼神里,满是不舍的……爱意。 爱意。 乔乔的爱意! 楚湛惊呆了。 不等他回过神,小乔乔就艰难地撑起身体,催动法咒,用力推向他。 然而,无事发生。 小乔乔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将他的灵魂推回躯体。 “糟了……不行……”泪水一瞬间从小乔乔眼眶涌出来,她徒劳地撑着身体,一遍遍对着楚湛发出法咒:“再给我一点时间……拜托了……” “乔乔,你到底要干什么?”楚湛无措地安慰:“别着急,慢慢来。” “你都快要死了!我怎么不急!”小乔乔急得直蹬脚:“谁让你乱来的!我自己又不是打不过林惠丰!” 楚湛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他低头想了想,抬眼问她:“外面的乔乔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吗?” 小乔乔怒吼:“你还有心思管那些!” 楚湛急道:“万一她问起来,就说我是自己想要留在这里。” 小乔乔说:“我就要告诉她,你是为了揍林惠丰才犯傻害死自己的!” 话音刚落,四周陡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两人惊愕地看向周围。 小乔乔耗费多年建造的房屋街道,一瞬间,在刺目的光中,幻影般破碎消散了。 “怎么回事?”楚湛警惕地将乔乔护进怀里。 “是天道的封印解除了……”小乔乔颤抖地开口:“我要跟乔乔融合了,也好,这样,你就能回去了。” 楚湛一惊,下意识更紧地抱住她,手臂里的重量却一瞬间消失了。 小乔乔神色惊慌地看向楚湛:“楚湛,我要消失啦,谢谢你陪我玩这么久。” 楚湛已经无法触碰到她的存在,强忍着不安,轻声安慰:“不会消失的,乔乔,我们要回 家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分开。” “嘿嘿~”小乔乔眼里的惊慌瞬间消失,她满眼期待地看着楚湛,憨憨笑着道别:“再见了,哥哥。对了,乔乔小时候一直很期待,她想穿着八岁的时候,你给他买的那件婚服,跟你拜堂成亲。我们私下练习拜堂很多次了,哥哥可不可以也跟她拜一次?就把你买给她的那件婚服改小一点,她真的很想穿那件婚服……跟你拜堂……不是我想哦!是她想哦!乔乔很想要!我无所谓的啦。” 楚湛扯起嘴角笑起来,眼尾泛红,哑声回应:“我会的,我保证。” “嘿嘿~”小乔乔露出一排小白牙,笑得前所未有的灿烂,直到被白光彻底淹没。 - “楚湛!你给我醒过来!” “你怎么可以骗我……” 楚湛猛吸一口气,陡然睁开眼。 正在他怀里哭吼的林月乔吓得一激灵,抬起头:“楚湛?” 楚湛一低头,惊喜地坐起身:“我们回来了?乔乔,我们回来了!” 林月乔脸上还挂着眼泪和鼻涕,呆呆地询问:“你刚才为什么突然断气了?医修们都束手无策!吓死我啦!” 楚湛企图掩饰自己犯的蠢:“可能是刚回到自己的身体,有点不适应。” 然而,下一刻,林月乔的眼神忽然放空,呆愣愣地沉默了一会儿。 手腕上的腕铃彻底消失,灵魂完成融合。 于是,林月乔拥有了跟楚湛在归墟中的那段记忆。 “你居然为了揍我爹的幻象,催动屏息咒法!”林月乔开始发动猛捶攻击:“你是傻子吗!你差点害死自己!” 楚湛哄了好半天,总算让公主殿下平静下来。 林月乔低头理了理他的前襟,轻声说:“明明在糖铺子里那次,你就可以回来的,为什么非要逞能,留在满身是刺的那个我身边?” 楚湛看着她,认真地回答:“从前我真的以为,你每次竖起浑身的尖刺,是想吓退我,所以我每次都灰溜溜地逃跑,等你自己把不安和委屈全都咽回去,我再意思意思哄两句,你就会像从前一样喜欢我。” 林月乔屏住呼吸,等他继续说下去。 “现在我知道了,你每次变成小刺猬的时候,才是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他笑起来:“所以,哥哥哪里也不会去,必须留在乔乔身边。” 林月乔开始咬自己的指甲,哑声抱怨:“我要哭了哦,哥哥是想要看我出糗吗?” “哥哥想看的是乔乔穿上那件婚服。”楚湛满眼笑意,抓住她没在啃的那只手,郑重地开口:“公主殿下,你愿意再嫁给属下一次吗?但这一次,没有限期。” 林月乔含泪笑出声,她抬手环住他脖颈,撑起身体,凑近他耳畔,轻吻一下他左耳的耳钉。! 第 83 章 小情侣日常 林月乔低头咬住下唇,许久没听见楚湛回应,才怯怯地抬眼看他。 “哥哥干嘛这么看着我?”林月乔小声问:“没明白我的意思吗?” 楚湛回过神,惊喜地注视她,低声开口:“乔乔喜欢我。” 林月乔笑着揶揄:“哇,竟然被哥哥发现了,我藏得那么严实诶!” “乔乔喜欢我!”楚湛震惊地重复这句话。 房门却在此时被“砰”地推开。 方才冲出去的医修,叫上别院里所有的医修,杀回来了! 林月乔吓得直接蹦了起来,赶忙跳下床,跟楚湛保持距离。 一群医修满面茫然—— “他醒了?” 刚才突然断气、脉搏全无的楚湛,此刻竟然活生生地坐在那里。 楚湛只昏睡了十六天,即便没有医修,以他的修为,也能安然挺过。 但林月乔已经做好半年以上的心理准备。 被小乔乔推出归墟之后,她立即让管家去凤川求救。 请求楚湛的姥爷派花雨宗最强的医修前来支援。 她自己还亲自登门,向玄天学宫的陆长老求救。 林月乔曾在陆长老发狂时舍命相救,陆长老对她十分信任,不问缘由,就为她召来了附近万剑宗的医修帮忙。 如今,世间的最强医修们齐聚此地,尚未有用武之地,楚湛居然自己醒了。 林月乔甚至还没跟他们说明白楚湛陷入昏睡的缘由,只告诉他们要在楚湛不吃不喝的状况下,长久保住他的性命。 此前医修们没有细问,是因为林月乔每日以泪洗面,众人一时没忍心追问。 如今,楚湛自己醒了,一群医修们立即搬来椅子,都是一副要刨根问底的架势。 毕竟众医修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没伤没病,昏睡不醒。总得搞清楚缘由。 林月乔有些紧张,不知该如何解释清楚这件事。 如果直接说她被自己的一部分魂魄欺骗,导致楚湛被困在归墟半个月。 旁人可能完全无法理解,还会对她产生怀疑。 楚湛见她神色为难,便笼统地对众人解释:“简单来说,就是我的魂魄被我妻子带走,在外玩了半个月才……” 林月乔一个箭步上前,捂住楚湛的嘴! 紧张地看向一群惊愕的医修,林月乔尴尬笑道:“哥哥的意思是……他做了个奇怪的梦……” 众医修眯眼盯着楚湛。 这小子意思是,魂被妻子勾走了? 楚湛被捂着嘴,也没挣扎,只是理直气壮地用“你们看我作甚”的眼神看回去。 由于怀疑楚湛的昏迷,可能跟“新婚亢奋过度”有关。 众医修就不方便细问了,临走前,还委婉嘱咐林月乔,这种事,下次找盆冷水,泼你夫君脸上就醒了。 林月乔才尴尬地送走一群医修,很快就引来了更大的尴 尬。 楚湛的姥爷姥姥,也就是花雨宗的宗主和宗母,亲自登门探病了。 并且,把楚湛的爹娘也带了回来。 姜宗主之所以没跟医修们一起来到楚府,是因为赵管家去凤川求救的时候,把楚湛的病症形容得跟即将断气了一样。 担心女儿没机会跟她的儿子见上最后一面,姜宗主火速赶往京城,亲自出面,要求皇帝赦免楚少青的罪名,好让女儿和女婿立即回老家探望孩子。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滚雪球般闹大了。 仙门宗主亲自出面,干涉朝堂政务,这是很严肃的事,皇帝想必也吓得不轻。 如今,三世同堂,声势浩大。 林月乔虽然很紧张,但忍不住好奇心,不停地暗暗打量楚湛的姥姥和姥爷。 这两位几百岁的老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纪。 楚湛的姥姥长得竟然很英气,细长的凤目,高挺的鼻梁。 倒是这位姜宗主,相貌十分俊美,能看出,姜闻笑的五官像他多一点。 林月乔的眼睛一直在这对老人身上来回转,她很好奇什么样的夫妇能养出姜闻笑这样好的人。 坐在她身旁的楚湛,却自始至终没抬头。 此刻,爹娘和姥姥姥爷关切的目光,看得楚湛一动不敢动。 他低着头,拼命思索要给自己编出点什么毛病。 “阿湛,你脸色挺不错的啊?”向来耿直的楚少青第一个表达了疑惑:“到底为什么说你时日无多?你娘吓得哭了一路……” 楚湛皱眉:“谁这么胡说?没那么严重。” 闻言,长辈们的目光,转到了他身旁的小姑娘身上。 “哈哈……哈哈……”林月乔尴尬地解释:“我其实跟赵管家说的是‘状况危急’,我没有说时日无多,可能是赵管家自己想歪了……” 一阵沉默。 姜宗主第一个发出了疑惑:“阿湛这气色看起来,也不怎么危急啊?” “啊哈哈……”林月乔捂脸别过头,想找地缝钻。 她也没想到楚湛这么快就醒了啊! 发现压力被甩到了乔乔妹妹身上,楚湛当即强行揽回黑锅,镇定地看向长辈们,沉声说:“半个月前,我确实很危急。” “你生病了吗?”姜闻笑上下打量儿子:“还是受伤了?” 楚湛脑子飞转,突然眼睛一亮,笃定地回答:“我在沐霖大典山巅之战,有受过伤。” 姜闻笑一惊,忙问:“这么久,还没痊愈吗?很严重吗?伤着哪里了?” “额……”楚湛摆摆手:“现在已经好了,不用担心。”已经好了快半年了。 楚少青追问:“到底伤着哪里了?说出来,别叫棠棠担心!” 话音刚落,屋内陡然灵气暴涨!第一仙门的姜宗主杀气腾腾看向楚少青。 楚湛眸光一闪,警惕地一把抱起林月乔,瞬间逃至屋外! 孝 感动天地把爹娘留在了屋里。 爹!姜闻笑气呼呼地瞪向姜宗主:乔乔胆小,你别把她吓坏了! ?卷卷猫的作品《反派亲自嫁给龙傲天》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姜宗主没心思询问乔乔是谁,只怒气冲冲地质问:“棠棠也是旁人随意能唤的?” 女儿的爱称,只有姜宗主能叫! 姜闻笑立即袒护:“是我让少青这么叫我的。” 楚少青哪里肯让妻子受委屈,昂首挺胸,视死如归:“不,是我要唤她棠棠,她跟随我漂泊异乡,这么唤她,至少能给她一点幼时在家的安宁。” 幼时……在家的安宁…… 铁血姜宗主遭受突击,眼眶瞬间暴红! 他抿嘴仰起头,深吸一口气,许久才哑声自语:“即便委屈至此,棠棠还是宁可跟着你受苦,也不肯回家跟孤苦老人说一句软话……” 姜闻笑平静地回应:“您说的这位孤苦老人是谁?该不会是三年前亲自登门跟我吵了一架、要跟我断绝关系的花雨宗宗主吧?” 姜宗主咬紧下唇,最终没憋住,转头跟妻子告状:“你看看她!到现在还在记恨本座!” 正在悠闲泡茶的梅宗母立即抬头,替丈夫做主,责备女儿:“棠棠,你气性太大啦,爹爹这不是都把后悔写在脸上了吗?” “晴晴!”姜宗主急忙制止妻子替自己求饶:“你不是说要劝她来哄为夫么?” “哎呀。”梅宗母斜眼道:“我们家棠棠哪有先哄人的道理,你当爹的,这点气量都没有?不能先服个软吗?” - 已经逃出门的林月乔和楚湛在小巷里晃悠。 “哥哥,你为什么突然把我抱出来呀?你姥姥姥爷和爹娘不会生气吗?”林月乔有点不放心。 楚湛以经验判断:“不会的,姥爷每次灵力暴走,就是准备隔空羞辱我爹了,我娘会挡在中间,没空搭理我们。” “那我们为什么要逃出来呢?”林月乔还是不解。 “我姥爷有时候会一惊一乍的,家里的瓷器花瓶会忽然碎裂。”楚湛侧头看向她:“我怕吓着乔乔。” “嘿嘿~”林月乔歪头靠着他胳膊:“我觉得你爹娘和你姥姥姥爷都好恩爱,我就从来没见我爹用那种眼神看我娘。” 楚湛微皱了一下眉,但没说话。 林月乔若有所思地喃喃:“林月峰年纪轻轻就没了,也不知我爹娘得伤心成什么样,虽然他们对我……我在想,我是不是该上门探望探望?” “探望谁?”楚湛嗓音闷闷地质疑:“林惠丰?我没上门砍死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林月乔抿嘴眨眨眼,想转移话题。 楚湛忽然顿住脚步,低头沉思。 “哥哥?”林月乔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脑子里开始重现乔乔被那个老不死的扯头发的景象。 扯了整整一十八次。 “不行。”楚湛脚尖一转,大步往林家的方向走去,低声喃喃:“我必须砍死他。” “诶?”林月乔赶忙追上去:“我是说我要去探望我娘!”! 第 84 章 小情侣日常 楚湛继续往林家的方向走,“那刚好顺路,你探望你娘,我干掉林惠丰。” 林月乔没有回应,只追上他的脚步,安静地陪他一起走。 沉默片刻,楚湛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压下上涌的怒气,说了句:“好了乔乔,别害怕,我不会真的杀掉林惠丰,可你至少得让我教训他一顿,到什么程度,你说了算。” “我不是害怕你揍我爹。”林月乔说:“其实我对他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没有仇恨,也没有留恋,我不在乎他。” 楚湛转过身,低头看着她,“可你不开心了。” 他弯身牵起她左手,在掌心捏了两下。 指尖果然是凉的,她真的感到不安的时候就会这样。 如果她用拳头锤他,就说明她其实没有真的生气,只有这样憋着情绪、指尖发凉,她才是真的不安。 林月乔惊讶:“你现在为什么这么了解我?” 楚湛低头凑近她的脸,神秘地说:“这是我的独门秘诀,坦白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别想再对我藏着稀奇古怪的念头。” “没有。”林月乔深吸一口气,坦白道:“我是觉得有点后悔……我希望你没有看见归墟里反复重现的那些事,我从前紧张的时候,脑子里经常会闪过那件事,身体也像是被腕铃定住了一样,但现在,你在我的噩梦中打败了我爹,我已经不会再被那段回忆困扰了。” “可你好像反而陷了进去。”林月乔不安的注视楚湛,一只手捧住他脸颊:“我感觉到你刚才很紧张,很痛苦,是因为突然想起归墟里看见的那些事对吗?我从前每次想起来也会这样,可我不想要你平白受这种罪,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忘掉?” “为什么要忘掉?”楚湛低声说:“这是我应得的,那些事发生的时候,我应该在你身边,可我当时正瘫在京城,耗费所有的精力苦思冥想——乔乔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 林月乔笑起来:“真的?你去京城后一直在想这些事?” “千真万确。”楚湛皱眉看着她:“现在回忆起来简直像中邪,每次想到一个细节可以证明你不喜欢我,我就会冒出一个念头——我也得像你一样冷酷,假装我也不喜欢你。真的,我当时反复出现这些狗屎念头,现在想起来,我真恨不得……” “快别想这些了!”林月乔心虚地捂住他的嘴。 她不允许他说她的念头是狗屎。 她心中一清二楚。 那种“你一定不喜欢我了,我也要假装不喜欢你”的傻念头。 其实就是三年前伴随那道执念,一起刺入楚湛体内的情绪。 那是她的念头。 楚湛在京城的三年,大概是反复想要挣脱执念和情绪。 却被过强的执念强行拉回她的思维循环里,产生与她相同的想法。 “哥哥,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林月乔主动上前一步,靠进他怀里,用撒娇的语气对他说话。 楚湛垂眸对她笑:“我感觉我马上就要血本无归了。” 林月乔不承认:换种角度来衡量的话…… ?本作者卷卷猫提醒您《反派亲自嫁给龙傲天》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不要换,乔乔,不要换。”楚湛说:“让我直面亏损,告诉我你想干什么,是五百块灵石这么快就亏光了?” “当然不是!”林月乔小声说:“我是想说,我已经原谅哥哥三年没有回来看我了,真的,我一点都没记仇,那以后要是我告诉哥哥,我也犯过一个错误,哥哥能不能也完完全全原谅我?” 楚湛看着她,想了想,狐疑地眯起眼:“什么错误用得着拿这件事来抵消?” 林月乔仰头期待地看他:“你就说成不成交吧,不然我可要翻旧账了!” “你随时都可以翻旧账。”他说:“我保证,每次都会诚心诚意地忏悔,并倾尽所有弥补你。” 她扭了扭身体:“那哥哥先答应我呀!” “我答应你。”他看着她:“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我暂时还不敢说。”林月乔说:“这种事需要慢慢鼓起勇气的。” 楚湛垂眸想了想,猜测:“是不是你和你的那片灵魂在归墟里说的那个秘密?” “哎呀!”林月乔急道:“你不许乱猜!乖乖等我告诉你才行!” “我知道了。”楚湛挑眉:“你想藏着就藏着,但你得保证别为此担惊受怕。乔乔,不论什么事,我都不可能对你生气,只要你别伤害你自己,什么事我都可以接受。” 林月乔吐了下舌尖,小声试探:“那如果这件事牵累我自己了呢?但我肯定不是故意的!” “那就不好说了。”楚湛忽然沉下脸,凶恶地宣布:“谁都不可以欺负乔乔,包括乔乔自己。公主犯法,与庶民同罪。” 林月乔可怜巴巴一瘪嘴:“那……哥哥也要揍我吗?” “但念在公主殿下太过可爱,”他对她宣判:“可以用夫妻之食抵消其他惩罚。” 林月乔吮住下唇笑起来,看着他,轻声夸耀:“哥哥可真是青天大老爷。” 他抿嘴微笑,垂下长睫,视线落在她双唇,低声问:“我老毛病发作那天早上,你喂我吃的夫妻之食,才进行到嘴唇,之后呢?应该是哪里?公主好好准备一下,今晚继续喂本官品尝。” “还敢继续吃?”林月乔笑起来:“青天大老爷就不怕心痛的毛病又发作?” 楚湛严肃声明:“我疼我的,你喂你的,我们各司其职。本官不叫停,公主就得继续喂,” 他抬手捏起她下巴,垂眸冷酷地宣判:“否则罪加一等——从耳朵开始,重新喂本官吃一遍。”! 第 85 章 小情侣日常 林月乔有点紧张起来,仰头看着楚湛小声问:“哥哥要把完整的夫妻之食都吃完吗?” 楚湛坚定回答:“那当然,乔乔喂我的,哪有吃到一半的道理?” 林月乔低下头:“唔……” “怎么了?”楚湛歪下脑袋看她神色。 林月乔小声嘟囔:“最后一步感觉好难呀,我担心不能成功。” 楚湛眯起眼,低声询问:“是什么很难亲到的位置么?” “不止是亲亲哦!”林月乔仰头急切地解释,她举起手,食指点了点他耳垂:“只是先亲亲这里,” “然后是这里,”她指尖蹭了蹭他双唇,轻轻划过下巴,落在他的喉结上:“然后是这里,” “然后……”她指尖落在他胸口的时候,手突然被楚湛的手裹住了,贴到他心口的位置,摁得很紧。 林月乔茫然仰头看向他:“我还没说完呐。” “我知道。”楚湛沉声回答:“等喂哥哥吃的时候再说,好么?” 林月乔解释:“后面步骤会有变化的,亲完之后,下一步可难了。” 楚湛沉默片刻,想象不出来:“这么开心的事,为什么要突然增加难度?你会不会是理解错了?你在哪本书里学的步骤,哥哥帮你看看,好吗?” 林月乔不服气:“我怎么可能没看懂?写得很简单的,而且还有配图讲解,不会错,只是旁人做着或许简单,哥哥……似乎有些不一样,我有点害怕。” “害怕?”楚湛诧异问:“是我的问题吗?” 林月乔看着他,没说话。 “哥哥哪里做的不好?”楚湛惊慌起来,可能是担心往后都没得吃了,立即弯腰凑近她轻声哄:“要不哥哥来喂乔乔吃夫妻之食,好吗?不要乔乔辛苦,回去把那本书交给哥哥。” “好吧~”林月乔害羞地转身,继续往前走。 楚湛默默走到她身边,沉默片刻,他低声问:“乔乔,哥哥现在可以随便亲你么?想亲的时候就亲你。” “为什么?”林月乔警惕地问:“哥哥以前亲我之前,也都先问过我的。” “现在是现在。”楚湛镇定自若,争取权利:“夫君和未婚夫不同,乔乔现在已经彻底属于哥哥,如果太客气的话,会显得很生分。” 林月乔觉得很有道理:“可是,我们还没有正式拜堂。” “回去就可以拜堂,我爹娘都回来了。”楚湛侧头看着她:“我们可以去官府,拿有盖印的婚书,今晚先拜一次堂,明天去把那件婚服拿去铺子里,量身改好,然后我们举办婚宴,再拜一次堂。” 林月乔发出质疑:“那为什么不等婚宴的时候,拜一次堂就好呀?哥哥很着急要随便亲我吗?” “我只是希望跟乔乔多拜几l次堂。”楚湛低头想了想,回头坚定地注视她粉白的脸颊:“不,我确实很着急。” 他居然亲口承认了野心,林月乔非常开心地对他说: “哥哥可以再忍耐一下吗?” 为什么??[(”楚湛一歪脑袋,眼神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林月乔眼睛亮晶晶的:“我想要哥哥为我忍耐几l天,这样就感觉你好爱我。” 楚湛惊呆了,低声质疑:“我确实可以忍耐几l天,但是这个推论过程是怎样的呢?乔乔,我想知道你的判断依据,我认为,即便我可以立即随便亲你,我也很爱你。” “哎呀,这个很难解释的啦。”林月乔抱住他胳膊撒娇:“哥哥就再等几l天,好吗?” 两人来到林家大门前。 林月乔想让楚湛在门外等一等,她要独自去探一探娘亲的态度。 但楚湛对这件事很执拗,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林月乔独自踏入这个鬼地方。 没办法,林月乔只好带着他,一起踏入林家大院。 林家正院里,白布条和丧幡都还没有撤。 除了引路的门房,周围一个侍从都没看见,死气沉沉。 两人被带到门厅,等候侍从通报。 林月乔很紧张,她觉得爹娘恐怕不会答应见她。 楚湛一直握着她右手,捏得她都有点疼了。 他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害怕。 但是很快,侍从就回来请他们去正堂了。 林月乔正想着要怎么面对爹娘的愤怒。 万万没想到,一进内院,还穿着丧服的娘亲,就急不可耐地冲出来,“阿乔!” “娘!”林月乔从小到大都没感受过娘亲对她如此热烈的期盼。 她激动地飞奔过去,一头栽进娘亲的怀抱:“娘,我来晚了,对不起,我以为你不想见我……” 孙婷扶起女儿急切道:“你来的正巧,娘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如今阿峰没了,你爹又瘫了,族长都带人过来暗示我好几l回——咱家绝了户,家产得拿出来接济族里人,连海市的铺子,他们都不放过!” “爹爹瘫了?”林月乔惊道:“怎么回事?” 孙婷这些时日已经被族人恐吓折磨得心力交瘁,闻言禁不住掩面掉泪,哭声诉苦:“那晚阿峰断了气,你爹上前看了一眼,突然便倒下了!大半夜的医馆都关门了,等大夫上门时已经晚了,说是突发卒中,命没丢已经是万幸了,几l日后医修也上门看过,也说只能保住性命,无法行动了。” 林月乔睁大眼,吃惊地侧头仰脸看向楚湛! 满脸惊喜的楚湛瞬间收起笑容,皱起眉,双手抱臂,尽可能装出十分遗憾的表情。 孙婷如今已经被族人逼入绝境,能保住家产的唯一办法,就是假装把家业交给女儿继承,毕竟女儿已经成家了。 虽然对楚湛尚存芥蒂,但孙婷知道楚湛秉性不可能贪财。 如今她只能借楚湛女婿的身份,保住她苦心经营大半辈子的家业。 这半个月来,因被族人逼得走投无路,孙婷已经硬着头皮,去楚宅敲了几l次门求见女儿。 但她不 知道,当时楚湛正在昏迷,林月乔成天魂不守舍在旁照看,让管家回绝所有来访客人。 所以,孙婷连吃了四次闭门羹,本已经绝望了。 ?卷卷猫提醒您《反派亲自嫁给龙傲天》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就像林惠丰刚没了儿子,就打算休了她,娶年轻的妻子,再生子嗣。 孙婷以为,女儿如今嫁去楚家,便也要彻底抛下她了。 本以为没了丈夫儿子两个顶梁柱,这个家,必然会轰然倒塌。 反正无力支撑,她也该追随夫君一起去了。 可如今,灾难真的发生了,孙婷体内爆发出的求生欲,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与不甘。 凭什么死了男人,家产就要给族里的男丁瓜分? 这些年,孙婷打理生意结交权贵耗费的心血,比林惠丰,只多不少。 不仅如此,她还要兼顾内宅,照顾好儿女。 论理,她才是林家的顶梁柱。 可如今,儿子被丈夫纵容得无法无天,出事前她苦心劝儿子收手,儿子却大闹着命令林惠丰狠狠教训她,最终不听劝告,又闯下大祸,自食恶果。 而丈夫不仅不对纵容儿子感到愧疚,还绝情绝义,决定休掉她。 老天有眼,在她被扫地出门前,林惠丰突发恶疾,活死人一样,没法动弹了。 对此,孙婷虽然表面上四处求医,心里,其实并不希望林惠丰恢复。 只要林惠丰吊着一口气,她就能继续当林家的主人,不被休掉,至少能守住自己大半辈子积攒的家业。 她现在已经隐约明白过来,她以为自己是林家男人的贤内助,实际上,林家男人心里,她不过是一条随时可以踹开的狗。 她大半生一厢情愿的奉献,换来这样的结果。 如今,她只剩下家产了。 也只有家产不会背叛她,她必须守住。 然而,族人不但不可怜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才刚下葬,族长就带人来跟她商议家产分配的事了。 丈夫、儿子、族中男人,没有一个把她当人看。 悲伤被冲淡了,孙婷的心里,只剩下不甘和仇恨! 这些天她甚至想过,把铺子卖了,卷走所有家产,去外地隐姓埋名的生活。 可她一个中年妇人,再成家很困难,带着这么些财物,去哪儿,都会引来觊觎。 想守住家产,几l乎不可能。 但她不肯坐以待毙,前几l日,还独自去海市,约见周围店主,想尝试将铺子和货物转手。 然而,林家族人,就像是头顶盘旋的秃鹫,竟然派人时刻跟踪她。 当晚,族长就派人来警告她——别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否则将依照族规处置她。 他们想抢掠她的家产,还威胁她的性命。 整个林宅都已经被包围了,孙婷连卷走家产的可能都没有。 恨意,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孙婷已经在家中发呆两个日夜,她想,就算带着所有的钱财,跳河自尽 ,也不能便宜了林家这群饿狼。 但她不知道,如何才能摆脱林家族人的看守。 就在这绝望之际,她的女儿回来了。 这个能带她彻底脱离林家家族的人,是她的女儿! 听完孙婷这半个多月来的遭遇,母女俩抱在一起,哭了许久。 等情绪稍稍平静下来,林月乔才擦干眼泪说:“别担心,娘,你跟我走吧!我说过,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孙婷闻言十分激动,可又紧张地用眼睛观察楚湛的态度。 林月乔立即用胳膊挤了挤楚湛,示意他表态。 楚湛会意,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学着林月乔的话表态:“别担心,孙夫人,您跟乔乔走吧,她会照顾您一辈子。” 林月乔一拍楚湛胳膊,急忙提醒:“那你呢!哥哥?” “我当然也会。”楚湛想说也会陪她一起照顾孙婷,但他看乔乔眼睛瞪得圆圆的,很可爱,就坏笑着小声开玩笑:“我当然也会跟乔乔走,乔乔会照顾哥哥一辈子吧?” “哥哥别闹了,我娘等你表态呢!”林月乔催促。 楚湛立即回过头,低头注视孙婷,严肃开口:“太太,跟我们走吧,您是乔乔的母亲,我是您的女婿,照顾您、保护您,都是我分内之事,楚某义不容辞。” 孙婷松了一口气,期待地看着楚湛:“那我丈夫呢?要一起搬去你们府上吗?” 楚湛瞳孔骤缩,突然转头提醒乔乔:“我好像闻到豆沙乳糕的味道了,我娘是不是开始蒸茶点了?我去看看。” 林月乔一把拽住他衣袖,不让他逃:“不要装听不见啊哥哥!我们迟早得面对这件事!”! 第 86 章 一家人日常 孙婷忙上前解释:“我不是要你们帮忙照顾林惠丰,只是想把他一同带走,以免让他落入林家族人手里,成了把柄。” 她仔细解释了利弊,毕竟林惠丰是林月乔的生父,也是她的丈夫。 如今林惠丰不能动也不能说,落到族人手里,若是编排些林月乔不孝或孙婷不守妇道的“遗言”。 就算族人不告去官府,她母女俩也会一辈子被戳脊梁骨。 所以,不如将林惠丰一同带走,让他自生自灭死在自家人眼前,旁人也没闲话可说。 林月乔和楚湛当即答应了。 于是,孙婷赶忙召集府里的所有丫鬟杂役,整理行李,举家往楚府搬迁。 看见东西往外头运输的时候,守在墙角的六个林家族人急赤白脸,可仍旧没敢上前阻拦。 因为其中两人,就是万青万山兄弟俩。 他们奉族长之命,盯梢孙婷。 依照祖宗定下的规矩,绝了户的人家,也得等过了末七,才能开始分家产。 原本就是近乎抢掠的行径,若是再不守族中规矩,族长担心孙婷告去官府,他们没理,这才硬生生耐心守了半个月。 没想到,把楚湛给等来了。 一群族中修士躲在墙角,眼睁睁看着金银财宝往外搬,却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楚湛此刻就站在林家门口左边的石狮子旁边。 是孙婷让他站在那里,假装在清点财物。 她要楚湛表现出一毛不拔的气势,断了林家族人的念想。 这一招非常管用,直到搬空整座林宅,墙角的六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于是,原本只有林月乔和楚湛的楚府,一下子热闹起来。 楚湛的姥姥姥爷也打算留些时日,劝楚少青放弃仕途,带着姜闻笑回凤川生活。 姜闻笑了解孙婷的遭遇之后,便让管家将空着的西小院收拾出来,留孙婷避难。 这半年间发生的事,实在超出了姜闻笑的想象。 她没想过,父亲为了救她,会亲自干涉朝政。 但这并不算是最大的喜事。 姜闻笑一回来,就瞧见儿子和乔乔像儿时一样,成日乐呵呵腻在一起。 这才是近四年来最让她开心的事。 在京的三年,可说是苦不堪言。 且不说性情耿直的楚少青,在官场上闯下的大祸小祸,已经让她焦头烂额。 最让姜闻笑痛苦忧心的,还是楚湛最初入京时,患上的心痛之症。 这场噩梦,持续了近两年,最初半年发作得最为频繁。 姜闻笑心思细腻,她在最初两个月察觉到,只要她和楚少青闲聊的时候,提起林月乔过往的一些趣事,儿子就会发病。 最初半年,儿子几乎每隔一天就会发作一次,其中有七次,严重到心跳骤停。 花雨宗派来的医修,曾暗示过姜闻笑,让她做好一切 准备。 因为找不出症结,医修也无法控制这怪病恶化,只当是天妒英才。 定居京城的第三月月初,姜闻笑召集府里所有侍从,从那一天起,楚府内,严令禁止谈论与林月乔相关的任何事体。 从那以后,楚湛的怪病发作果然越来越少。 姜闻笑清晰地记得,楚湛是从那个雪夜回家后,再也没有时刻把乔乔挂在嘴边了。 她猜到可能是两人闹了很大的矛盾。 毕竟看着两个孩子长大,姜闻笑了解林月乔的性格,即便儿子被伤到这个地步,她还是确信,林月乔没有恶意。 但为了稳住楚湛的病情,她没敢问儿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敢让楚湛去见林月乔。 直到在京第三年,眼看楚湛三个多月没在她眼前发病。 姜闻笑心一横,趁楚湛正在跟他爹下棋玩,就谈起自己月底又要给乔乔寄送礼品的事。 见楚湛没什么反应,她便继续说,少青朝中事务繁忙,都两年没能脱身回乡探望了,乔乔一次没给她回信,怕是气坏了。 楚湛当时看着棋盘,喃喃说了句:“别担心,乔乔气的肯定不是你。” 这是去京城之后,楚湛第一次主动谈起林月乔的事。 姜闻笑心里又激动又恐慌,她想知道这两个小崽子究竟出了什么事,可又担心儿子旧病复发,只能耐着性子旁敲侧击地玩笑道:“怎么不气我呢?进京两年了,也腾不出空回老家探望,林家生意繁忙,也不好叫人家千里迢迢来京城探望我们,我得在信里写点什么,才好叫乔乔消气呢。” 楚少青当时猜到了她试探的意图,故意放慢落子速度,观察儿子反应。 屋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楚湛果真又开口了。 他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去年年初,沈阿伯不是说我可能活不过今夏么?你写进信里,乔乔或许会消气。” 姜闻笑和楚少青当时都惊呆了。 三个人沉默一段时间。 姜闻笑从贵妃椅里站起来,走到楚湛身边坐下来,尽可能温和地询问:“阿湛,你是在说气话,还是真的这么想?” 楚湛手里抓着一把棋子,转头困惑地问她:“什么气话?” 姜闻笑紧张地跟丈夫对视一眼,回头温和地继续问:“你为什么觉得乔乔得知你的病情会消气?乔乔一直……” 她想说乔乔一直很关心你,但想到儿子每次发病的规律,她急忙把这话咽了回去。 她只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楚湛坦白:“乔乔在生我的气,她和隔壁的师兄组队参加双人试炼,我把那个师兄打出局了,她也被判出局,排名垫底。” 姜闻笑思索片刻,继续试探:“这也不是多严重的事,乔乔不可能为这点事记恨这么久。” 楚湛闻言皱起眉,烦躁地把掌心的棋子全都丢回碗里,神色绝望地喃喃:“从前我可以带乔乔一起夺得魁首,现在我们都不 在一个学宫,我没有用处了?,没有办法了,明白么?我没有别的办法哄她开心了,如果乔乔看我够惨,说不定就会消气,以前都是这样。” 姜闻笑感觉胸口被重物狠狠撞了一下。 她忽然意识到,她儿子虽然迟钝,但并非没有情绪。 他也会伤心的,只是不习惯表达出来。 她根本不应该总要求楚湛单方面无底线纵容乔乔的情绪。 她能理解乔乔的怨恨并不是针对楚湛,但楚湛还太小,他没有办法从根源上理解这种事。 他甚至以为林月乔希望他去死。 难怪医修此前说,最麻烦的是,这孩子似乎没什么求生意志。 他无法理解,而且已经绝望了。 事实上,造成乔乔痛苦的罪魁祸首,是她的至亲家人。 姜闻笑知道乔乔的父母偏心她弟弟,但不知道乔乔为什么这么容易恐惧不安,这小姑娘生性骄傲,似乎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真正的伤口。 如果林月乔不能鼓起勇气正视自己的伤口,不能自发对抗幼年时的恐惧。 那么,旁人再多的爱,也永远无法填补她的绝望,她会永远陷在恐惧不安中,痛苦一生。 而爱她的人,也会因此承担本不属于自己的罪责,与她互相折磨。 就是在那一刻起,姜闻笑决定,暂时不插手两个孩子的矛盾。 孩子们已经到了必须成长的时刻,她该尝试放开手,静观其变。 此后,姜闻笑还是每月给林月乔寄送些礼物信件,但她没想到,那些东西全被林惠丰私吞了,由于信里她会写自己送的礼物都是什么来历,林惠丰担心女儿讨要礼物,便连信件都没给林月乔。 这个笑面虎,远比表面上更加无耻。 此后,不到一年,楚家遭逢变故,她和楚少青被发配烟瘴之地。 服劳役的这半年来,姜闻笑最担心的是,楚湛投奔凤川之后,娘家人不接受楚湛和林月乔的亲事。 但细想又不太可能,毕竟她爹娘并不是因为厌恶商人,才阻挠她和楚少青的婚事,乔乔也是修行之人,爹娘应该会很喜欢她。 但她没想到的是,儿子压根没去投奔姥姥和姥爷。 四个月前,楚湛就这么厚着脸皮,带着统共不到十两银子的寒酸聘礼,自己单枪匹马去林家提亲了。 - 这天晚上,林月乔和楚湛把这半年来发生的奇事,颠三倒四的讲给姜闻笑听。 当然,主要还是林月乔叭叭叭地在讲。 楚湛反应慢很多,他如果想表达清楚,说话前,得在脑子里转很多遍。 如果林月乔情绪激动,没给他留插话的机会,那他多数时候,只能发出一些“哈”、“对”、“不是”之类的总结。 姜闻笑其实更想知道,这俩小崽子,是怎么在没有她帮助的情况下,变得比从前更腻歪了的。 但此刻,林月乔还兴奋地掰着手指头,细数楚湛提亲那天,送去林府的聘礼。 连一旁寡言的楚少青都听不下去了。 他对儿子露出极度嫌弃的表情。 长这么大,就没听说过聘金盒子里装一箱子铜板的。 楚少青用痛苦的眼神,对楚湛发出质疑:你小子就不能去你祖父家里讨点银子么?从前你娘教你求红包用的“牛年大吉虎年大吉”,你咋关键时候就不会了呢?至于拿一箱铜板提亲吗?你怎么提得出口的?这半年修为没长,光长脸皮了? 楚湛也已经察觉到爹娘的眼神越发嫌弃起来。 他急忙转头,用眼神示意林月乔不要说得这么详细。 然而,林月乔还在兴头上,越说越开心。 她觉得自己只花了不到十两银子,就搞定全套聘礼,简直精明极了,最划算的铺子,也没有这么便宜的低档次聘礼。 所以,她还特地强调了一下,其中有三钱银子是被浪费的——被楚湛当成运送布料的打赏了。 当时楚湛不让店掌柜找零,把她心疼坏了。 “等一下!”楚少青震惊地斜眼看向楚湛,难以置信地沉声质问:“你去置办聘礼,还把你乔乔妹妹带去帮你讨价还价?” “额……”楚湛百口莫辩,心虚地把求助目光,投向善解人意的母亲—— 然而,姜闻笑的目光更加骇人!! 卷卷猫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87 章 一家人日常 一种危险的直觉,让楚湛把椅子往林月乔的方向挪了挪,寻求庇护。 “我承认,我浪费了三钱银子运送布料,但在那之前,我们去饰品铺子,乔乔很喜欢一条项链,是那家店的镇店之宝,一百五十两。我当时浑身上下能掏出六十三两白银,只付得起定金,等沐霖大典的奖赏颁发后,我才能结账。” 楚湛勾起唇角,露出掌控全局的自信目光,沉声对爹娘宣布:“最终,我忍下来了,我只给乔乔买了最便宜的,十六两一套的首饰。” 姜闻笑和楚少青瞳孔震颤! 儿子这脸皮厚度,在半年里是渡劫了吗! 然而,楚湛以为爹娘是因为他浪费三钱银子而愤怒,毕竟能忍住不买乔乔喜欢的东西,对他来说才是艰巨的挑战。 所以,说完自己的坚忍事迹后,他立即侧头看向乔乔妹妹,眯眼微笑,等待表扬。 林月乔立即歪头靠在楚湛的肩膀上,开心地总结:“哥哥一下子省下了一百三十四两白银哦!” “啪——啪——”姜闻笑一下一下开始给儿子鼓掌。 “好!”楚少青也配合着鼓掌揶揄:“有骨气,咱家祖上八辈都没出过你这么硬气的爷们,楚家总算摆脱了惧内的名声。” 楚湛不明所以地也开始给自己鼓掌,接受表彰:“对,乔乔不生气的时候,我一点都不会害怕。” 姜闻笑点点头,朝他招招手:“所以,关于提亲的事,阿湛没有其他要辩解的了,是吗?” 楚湛面带微笑:“辩解什么?” “那就自己把耳朵凑过来吧。”姜闻笑图穷匕见,撸起袖子,活动了一下指关节。 楚湛一惊:“为什么?” 林月乔急忙捂住楚湛耳朵:“太太?” 姜闻笑站起身,亲自走上前,转头微笑看向林月乔。 林月乔咬住下唇,委委屈屈松开了楚湛的耳朵:“太太轻点哦……” 楚湛现在是乔乔的夫君,不能当着乔乔的面挨揍! 他唰的站起身,却被母亲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左耳,狠狠一拧! “哥哥!” 楚湛神色镇定:“乔乔,把眼睛闭起来。” 姜闻笑一边拧儿子耳朵,一边耐心讲道理—— 哪怕林月乔真的不在意排场,楚湛也该在能力范围内,给出最大的诚意。 否则将来回忆起来,心里会有遗憾。 楚湛紧握双拳提出抗议:“乔乔说,聘礼是给林惠丰的。” 林月乔起身支持:“是乔乔说的!哥哥不能便宜了林惠丰!” “……”姜闻笑没想到这俩小崽子想法如此刁钻古怪,她有些无措地松开手,转身坐回椅子上。 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她确实不知情。 如今林家几乎家破人亡,林月乔却一点伤心之态都没有,或许其中真的有隐情。 于是,她让俩小崽子坐下来,先告诉 她,两人为什么三年互不搭理,现在又和好如初,甚至更胜儿时了。 林月乔闻言羞涩地小声说:“三年前乔乔犯了错,叫哥哥伤心啦。” 姜闻笑抿嘴一笑,转头看楚湛:“那你呢?阿湛,半年前,你不是还一脸冷酷地说什么‘流水无意,我便斩断情丝’吗?” 楚湛侧头看向林月乔,抬手将她碎发拨到耳后,“我确实已经拼命在斩了,可她一出现,我斩的还没新长的快,她还时不时叫一声哥哥,确保我斩断的部分,也全都复原。” 林月乔抿嘴一笑,指尖点了一下他鼻尖,轻声撒娇:“谁让哥哥随便斩了呢?流水无意,是哥哥自以为的,流水可没承认过。” 楚湛笑起来:“以后不斩了,喜欢她是我自己的事,流水承不承认,我都不会放过她。” “哎哟~”姜闻笑隔着空气都快被这俩小崽子甜化了,禁不住侧眸看了眼楚少青,小声问:“你猜我想说什么?” 楚少青猜测:“把鸡毛掸子给老娘拿过来,今儿就让这兔崽子屁股开花?” “不是!”姜闻笑让俩小崽子自己回屋玩去,其他事改天慢慢说。 “你瞧瞧咱儿子多会说话呀。”崽子们刚走,姜闻笑就一脸嫌弃地抱怨:“你怎么就从来没对我说过那种话?” 嘴笨的楚少青站起身,紧张地回避:“我唤你一声棠棠,你爹都快把屋顶掀了,我若是说什么情丝难断那种话,你爹不得对我下决战书?” “我爹又不在这里。”姜闻笑追上前道:“你可以只说给我听。” 楚少青回过身对她求饶:“棠棠,我们又不是小孩子。” “谁说只有小孩子能甜言蜜语啊?”姜闻笑抱怨:“你当初追求我的时候,不也没说过那些话吗?” 楚少青无奈:“你知道我嘴笨。” “还能有我儿子嘴笨吗?”姜闻笑不承认:“阿湛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可他一看见乔乔,那口才就跟鬼上身了一样!什么‘只要她一出现,情丝长得比砍得还快’,我长这么大,就从来没听过这种情话。” “那都是练出来的。”楚少青解释:“乔乔自幼就爱闹小脾气,阿湛能不会哄吗?我要是从五六岁就学着哄小姑娘开心,我也能随口就来啊,这不是没那条件嘛。” 姜闻笑冷脸:“所以是怪我太懂事,从来不闹脾气咯?” 楚少青解释:“我的意思是,可惜我没能小时候就认识你。” 姜闻笑扭过身抱怨:“我突然感觉亏大了,你连求婚的时候,都没有一句甜言蜜语。哦,不是,实际上那算是我向你求婚!” “为什么这么说?”楚少青蹙眉:“当年是我领了第一笔俸禄,买了那套首饰,向你求的婚。” 姜闻笑震惊地仰脸看着他:“你居然记不得第一次是在哪里求的婚了!” 楚少青挺起腰杆,朗声反驳:“我当然记得,当时还住在家里分给我的那座老宅里,我向你求婚,你说那套首饰还不如拿去换一座 新宅院,我说先娶你过门要紧,你就答应了。” “那是第二次求婚!”姜闻笑怒不可遏:“第一次求婚是在凤川,你那日大半夜拿小石子弹我窗户,带我溜出梅花坞,去山巅看你刻的那块破石头,你居然忘了?!” 楚少青急忙反驳:“我记得,可我那天没有向你求婚啊。” 姜闻笑摆事实:“当时听你念完石头上的字,全是些苍生疾苦之类的诗词,我就抱怨说我还以为你大半夜让我来这里是想跟我私定终身呢,你说你现在一无所有,怎能空手求娶佳人。” “没错。”楚少青松了口气:“我不会那么做。” 姜闻笑继续回忆:“但当时我说完,你闷了好一会儿,忽然问我,‘如果我当真那般冒犯姑娘,姑娘往后还愿意见我么’,我问你想怎么冒犯我,你说‘就是……我若真的开口求婚的话’,我立即回答‘我会答应你的,甚至可以跟你私奔’。” 楚少青有点慌了:“那不是个假如吗?” 姜闻笑眯起眼质问:“既然是‘假如’,‘私奔’两个字你怎么就当真了?” “我只是觉得那不够正式,算不上真正的求婚。” “哼。”姜闻笑满脸不甘:“反正到头来,你是一句甜言蜜语没说过……今晚去耳房睡吧!” “棠棠?” “出去出去出去!嘴笨的人一个人睡去!” “棠棠,那你也没叫过我哥哥啊?” “废话!我年纪比你大!” - 东院里。 林月乔把靠门窗的灯全都吹灭了,才从衣柜底下,拿出自己藏匿的小话本,羞涩地交给楚湛。 楚湛接过“夫妻之食秘籍”,看看这最后一步究竟有多难。 身为沐霖大典魁首,楚湛自问没有学不来的招式。 对着桌上唯一一盏灯,才刚翻开第一页,楚湛又心事重重地合上书,转头看向林月乔。 “乔乔。”他左耳还有些红肿,闷闷不乐地开口:“我娘说得没错,聘礼不止用来孝敬你爹,毕竟提亲是为了娶你。” 林月乔一愣,紧张地视线从小话本上,转移到楚湛的双眼,“可是我们当时也算不上正儿八经的提亲呀?是我逼你来我家提亲,帮我躲过沈家的亲事。” 楚湛当即反驳:“我本来就会按照约定去你家提亲,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林月乔耷拉着脑袋,神色落寞:“可是,如果不是我求你帮这个忙,提亲当日,我爹拒绝你,你就会乖乖走掉,永远不再回来。” 楚湛看着她,想了想,坚定地开口:“我是向你提亲,只要你说一句‘愿意’,无论如何,我都会带你走,你爹怎么骂我无所谓,除非你也不想要我。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林月乔浑身一颤。 她不敢回忆的那些画面,铺天盖地充斥脑海—— 上一世,楚湛登门提亲那天,站在正堂中央,被林惠丰从一大早羞辱到后晌。 楚湛没有回嘴,没有反驳,也没有央求。 只是,他的视线总时不时扫过坐在不远处的林月乔。 林月乔一直看着他,可每次视线相撞的瞬间,她就惊慌地垂下眼。 她回避了七次,被他当成了七次拒绝。 “最后一次机会……”林月乔低下头,小声喃喃:“我那天才刚满十六岁,什么都不懂,我以为你已经不喜欢我了,你爹娘也被抄家发配,要是再反抗我爹,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完全吓傻了……可是,只有那一次机会,我错过了,在那以后,我会长大,会好后悔的呀……” 看见她的眼泪滴在衣服上,楚湛慌忙将她抱到腿上哄:“我不会错过你,乔乔,你高估我了,就算提亲那天你亲口拒绝我,最多憋个两三年,我一定会再回来看看,万一乔乔没找到比我厉害的哥哥呢?” 林月乔眼睛一亮,抬眼看他:“真的?” 那她上辈子若是能多活个半年,不就能见楚湛最后一眼了?! 第 88 章 一家人日常 一盏灯光照亮林月乔满是期待的侧脸。 楚湛抬手,拇指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痕,目光认真地看着她,“你还记得沐霖大典开幕那天吗?你路过的时候,突然叫我哥哥。” 林月乔眨眼:“记得啊,你都没看见我,我只好厚着脸皮主动跟你打招呼。” 楚湛扯起唇角笑起来:“那么长时间没见着你,我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你在哪个方向。但我当时中邪一样,胡思乱想的毛病又发作了,你离我越近,我越觉得你讨厌我,想利用我。我当时想我一定不能看你,所以开幕那天我一直仰头看天,周围那些民间修士都在嘲讽我,说什么‘玄天学宫的第一剑修好大的威风’。” 林月乔破涕为笑:“你确实一直扬着下巴,我当时以为你故意甩脸色,想警告我别去烦你。” 楚湛诧异:“我以为你很了解我。” 林月乔好奇:“所以呢,我跟你打招呼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一定不能再被我利用了吗?” 楚湛摇头笑,想了想,尝试描述心里的感受:“不,我想告诉你,那一刻我感觉很奇怪,你叫我哥哥,我像是忽然活过来。” 林月乔歪头不解。 楚湛低头摸了摸下巴,有尝试描述:“我知道我一直活着,但是听见你叫我,才感觉离开你的那三年,我没有真正活着。” 林月乔眼睛一亮,搂住他脖颈:“我刚回来的时候也有种奇怪的感觉,就是在沐霖大典开幕前,我脑子里时不时会闪过一个模糊的景象,我好像看见……看见你站在狂风旋涡的中央,隔着一道结界,对着我撕心裂肺地大吼‘回去后立即来找我!乔乔!一定要来找哥哥!’,就是……很真实又模糊的感觉,我看不清那景象里你的脸容,可那个景象好像深深烙印在我心里了一样,直到我看见你,跟你打招呼之后,那个让我揪心的景象才没有再出现。” 楚湛疑惑地问她:“回来?这三年你也去外地了么?” “不是……”林月乔暂时不想告诉楚湛自己是重生回来的,上一世,她在迷茫中顺从林惠丰退了婚,之后噩梦一样的命运,连她都不敢回忆,何必让楚湛知道。 于是她微笑着对他撒娇:“就是回到哥哥身边咯~” 楚湛笑起来,回过神急忙低头看向手里的夫妻之食秘籍,低声喃喃:“我得立即品尝。” 林月乔闻言咬住下唇,有点紧张地低头跟他一起看书中,夫妻之食的步骤分解。 起初,从吮吸耳垂,亲吻脸颊,到唇舌厮磨,一步步往下。 楚湛看得很急,翻页速度越来越快,到了中后段部分,他翻页陡然慢下来。 等到了看见身体某个古怪反应的真实用处后,楚湛啪地合上书,把腿上的乔乔妹妹抱回椅子上,推远了一点。 然后他背过身,自己独自研究。 林月乔晃了晃脚尖:“别藏着掖着了,哥哥,我都已经看完啦。” 很快,阅览完整本秘籍, 楚湛把书轻轻放在桌上,垂眸面无表情开始发呆,又像是沉思。 林月乔凑近了,紧张地跟他探讨:“后面是不是突然变得很难?书上画的小人只有很小很小,可是哥哥好像很不一样。” 楚湛当场反驳:“书里画的小人才不到一寸身长,若是放大到哥哥这样身长,各个部分都是差不多的。” 林月乔觉得很有道理,但还是理智地提出质疑:“可是书里不是写了尺寸吗?上面说亲亲之前,和亲亲唤醒之后,尺寸最大也就……” “嗳——”楚湛急忙打断她细究:“那只是随意举例罢了,就像民间总说什么‘七尺男儿’,那学宫里多的是八尺九尺的师兄弟,难道他们都不算正常男人么?” “有道理。”林月乔咦了声,歪头注视楚湛:“哥哥,你怎么反应这么快呀?平日里你想反驳我的话,都得憋好半日呢,是不是实在太想吃夫妻之食了呀?” 楚湛立即深吸一口气,维持淡然自若的神态,虚伪地温声道:“没什么好急的,乔乔若是害怕,我们可以慢慢尝试,哪怕过几日再吃,哥哥也无所谓。” 林月乔松了口气:“好吧!那我们今晚玩什么?” - 第二日后晌,一大家子人吃茶点唠嗑。 起初,姜闻笑跟她爹娘讲自己在南方的一些趣事,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 姜闻笑总是有本事苦中作乐,再辛苦的日子里,她也能时不时点起几道光,亮得人忘却苦难。 原本辛苦的半年,在她的描述中,倒像是特意去南方游历过冬,遇上许多有趣的人和事。 中途,管家来屋里,在姜闻笑的母亲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得到吩咐后才退下。 姜闻笑似乎才意识到管家脸熟,便随口问了句,梅花坞的赵管家怎么到府里来了。 梅宗母解释说,是自己安排赵管家来照看孩子。 姜闻笑随口说了句——如今不比以往,留在楚府,可委屈了赵管家。 结果这话被姜宗主抓到把柄,他老人家立即开始含沙射影,攻击女婿。 他说他能把女儿养大,也不差再养大外孙。 他让姜闻笑该吃吃该花花,不许委屈自己。 楚少青一听才明白过来。 怪不得楚府内吃喝用度还如此阔绰,原来管家是凤川派来的。 儿子和儿媳的吃穿,多半也是姜闻笑父母在供给。 回过味来的楚少青脸都白了,自觉无颜面对老丈人,低头不语。 姜闻笑一皱眉,伸手在桌子底下抓住丈夫的手,用眼神安慰他,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哎呦!哎呦!”梅宗母把茶碗一放,抬手就去戳姜宗主的嘴:“我就该把你这张嘴缝起来,再让你来见孩子。” 林月乔敏锐的察觉到问题所在,当即对众人笑说起前段时间的事情。 因为楚湛不肯接受姥姥姥爷的接济,实际上,凤川运来的物资,楚湛每个月都会让管家照价跟宗 帑结账。 也就是说,楚府现在花的,其实不是姥姥姥爷的钱,而是林月乔和楚湛两人的小金库。 姜宗主压根不知道这件事,闻言诧异地看向妻子。 梅宗母虽然听管家传过话,说是她外孙子要照价跟她“明算账”。 当时梅宗母也没当回事,只以为楚湛是学了楚少青那死要面子的坏毛病。 她想着,这屁大孩子,能有几个铜板结她的账?等钱花光了,自然就不吱声了。 如今听林月乔这般说,便转头好奇地问赵管家,这府里至今还每月跟凤川结账吗? 赵管家当即颔首回答:每月都会结清,从未拖欠。?[(” 一桌子长辈都惊呆了。 就府上目前这开销,两个屁大孩子,是哪里找来的钱,每月结账? 于是,林月乔把她和楚湛沐霖大典奖赏的灵石当本钱在海市做生意的事情,告诉了所有人。 众人还是满面费解。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去海市那种人精扎堆、竞争激烈的地方做生意,没赔光都算不错了,她居然还能维持这府上的开销? 林月乔也没瞒着,坦白说出自己请赵管家从凤川购得焕颜丹,在海市出了手。 这件事,过程并不算简单。 虽然林月乔能拿到真货,但她要背景没背景,要名声没名声。 一间刚开业的铺子,她年仅十六岁的店掌柜,根本不可能有人敢花大价钱,购买她号称的焕颜丹。 所以,林月乔当时下了点本钱—— 她在闹市中,请了戏班子热场。 演的戏本子都是她自己瞎编的。 譬如一个老者成日操劳,无意中看着镜子里满头白发,便哭诉自己一生行善积德,还想多活几年,照顾家人。 紧接着,神仙下凡,给了老者一粒仙丹,服下后立即脱胎换骨。 台上的戏子发套一掀,白发变黑发,腰杆子也挺直了,问神仙这仙丹如何能再得,神仙立马转身,面对台下,指路林月乔新开业的铺子。 老百姓虽然戏看得不少,但这种有针对性,在台上变装,反差极大的场面,还真没见过。 没多久,林月乔铺子里卖返老还童药的名声,就传开了。 林月乔趁势贴出告示——店里的仙丹只卖有缘之人,名额限三人,有意购买者,要先报名,最终名单会在十日之后公布。 这么故弄玄虚且限量哄抢的势头一起,没过五日,方圆几百里的富户都听说了这事。 闹出这么大阵仗,要是个骗子,店铺都能给她砸了,要是想跑路,也不可能一次只卖三颗。 这么一琢磨,的确值得赌一把,况且林月乔最初的三颗报价接近成本价,于是,报名求购的账本子,很快就写满了两本。 实际上,赵管家每年能从内帑划拨的焕颜丹,有五颗。 林月乔只用三颗打出名声,让富户们看见真实的效果。 剩下的两颗,是拍卖出售的,那银子,赚得叫个上不封顶。 其次,因为林月乔第二招限额审核,并没有告知审核条件,所以富户们为了在她店里增加存在感,什么东西都肯买。 林月乔才刚装修好的店铺,如今任何货品一上架,立即被抢购一空。 哪怕一年只能搞到三五颗焕颜丹真货,她也不用为店里的生意犯愁。 但这件事没有别人知道。 此刻一桌子长辈听说她从仙门买了焕颜丹,去海市转卖,都担心她连成本都挣不回来。 毕竟谁会从一个十来岁的小屁孩手里买这么罕见的丹药呢? 所以,姜闻笑不太抱希望地问林月乔,本钱还够维持店租吗? 林月乔对这个问题感到迷茫,她急切地回答:“太太,乔乔挣钱啦!够给太太买一座好大好大的花园,给太太养花。” 姜闻笑闻言心里暖极了,恨不得像从前一样一把将小家伙抱进怀里,亲死她。 于是,她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乔乔真厉害,但是大花园可太贵了,我们买几盆花先玩着,好不好呀?” “不贵!乔乔可有钱啦!”林月乔感觉到这群长辈正在用看小孩子的心情注视自己,立即起身啪啪跑去后堂,迅速用钥匙打开抽屉。 不多时,她就拿着一叠银票跑回配殿,递给姜闻笑,让她自己数钱。 “哇!这么厚一叠呀?”姜闻笑得意地看了眼父母和丈夫,认真地开始清点她家小胖闺女的“战果”。 原本,姜闻笑以为这些银票面额最多在十两二十两,等看清银票上的字迹后…… 整个屋子陷入了沉寂。 许久。 姜闻笑惊愕地抬起脸,睁圆了眼睛看向林月乔,惊愕问:“我的小乖乖……你没干什么违法的事儿吧?” 林月乔捂着胸口,开心地甩脑袋:“这都是乔乔自己挣哒!卧房衣柜里还有一叠,那个要留着给哥哥买二品的灵剑。” 众人点清林月乔的私房钱之后,陷入了久久地沉默。 还有天理么? 十六岁的小姑娘,利用五颗焕颜丹造势,打响了店铺名声,又用规则稳定客源。 短短四个月,不声不响的,林月乔几乎翘起了半个海市。 这下子,连姜宗主都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起这个小孙媳。 原本,他只知道楚湛娶了商贾之女,好在是个修行之人,现在他才发现,这根本是娶了个小财神啊! 姜闻笑让林月乔把银票拿回去锁好,随后便反客为主,对待姜宗主的态度,立即硬气起来。 瞧瞧她这选闺女的眼光! 用完茶点后,姜闻笑让林月乔带路,带着她爹娘去海市见识见识她的小铺子。 楚少青被儿子叫住,说请他留在家,有要事相商。 楚湛很少有要事跟父亲商议,楚少青特意带他去书房,还备好笔墨纸砚,打算认真探讨问题。 结果,楚 湛这个“要事”,超出了他的预料。 父子俩并排坐在书案前。 ?本作者卷卷猫提醒您《反派亲自嫁给龙傲天》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楚湛态度散漫地靠在椅背上,神色不悦,率先发问:“爹,您记不记得,两年前,我一大早身体有奇怪的症状,就去找你们求解?” 楚少青蹙眉眨眨眼,不确定地低声问:“你说的是清晨起立的事情?” 楚湛点点头:“娘让您好好跟我解释清楚。” 楚少青立即不自在起来:“当时不都跟你说明白了么?” 楚湛一侧眸,眼神凶恶地低声质问:“您当时告诉我,那是因为水喝得不够多,堵在那里将出未出,等喝饱了自会出来。” 楚少青清了清嗓子,回避儿子的眼神:“对啊,多数时候,只要起床后出趟恭就好了。” 楚湛平静地侧眸盯着父亲:“您知道这两年,我每天早上要喝多少水么?您就不担心淹死我?” 楚少青回头正视儿子的双眼,恳切地回应:“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你娘。” 楚湛摇头:“我已经把爹当时告诉我的话,一字不差地写在纸上,晚上就交到我娘手里,您老务必做好睡半年耳房的准备。” “万万不可!”楚少青抬手按住儿子肩膀:“阿湛,这种事,其实用不着爹娘教你,你到了年纪,兄弟好友之间,必然会时常讨论,爷们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我爹也没教过我。” 楚湛眯起眼:“您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没有兄弟好友?只有我敬重且深信不疑的父亲,但他老人家只建议我多喝水。” 楚少青绝望地闭上眼,不敢想象姜闻笑知道后的反应。 片刻后,他叹息一声,沉声开口:“阿湛,你想怎么样,爹一定补偿你,只要你别告诉你娘。” 楚湛计划达成,缓缓直起身,眼神笃定地注视父亲,沉声发问:“我要您跟我说实话,怎么样,才能让妻子喜欢夫妻之食。”! 第 89 章 一家人日常 林月乔的铺子外挤满了排队订货的客人。 赵管家帮她招来的店员都忙不过来,她想挤进店里提前打烊都很困难。 好在姜闻笑和她父母都很好说话,看见生意这么好,也就不虚此行了。 为了不让长辈们扫兴,林月乔还带着他们去了自己最喜欢的小吃铺子,让他们尝尝看小镇的特色乳糕。 对此,姜宗主冷酷地垂眸看向有些紧张的小姑娘,提出质疑:“才刚用完茶点,又要让本座吃乳糕?” 林月乔倒吸一口凉气,傻在了原地,担心吃小吃的主意让自己看起来不太聪明。 没等她想到挽回形象的办法,姜闻笑和梅宗母就用骇人的目光,猛地齐齐瞪向姜宗主。 那目光分明是在对姜宗主咆哮:你把孩子都吓傻了! 姜宗主眉头一皱,赶忙支支吾吾地问林月乔:“你是怎么看出本座没吃饱的呢?这孩子,真是细心周到。” 林月乔这才长舒一口气,害羞地回答:“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就是这样细心周到,其实我觉得还好,宗主觉得我非常细心吗?” 姜宗主本来想说还不错,结果一垂眸,就对上小姑娘张着嘴睁大眼睛的期待神色! “额……”他下意识改口:“我觉得你真的非常细心,太厉害了。” “哎呀!”林月乔捂脸别过头。 “哈哈哈哈……”梅宗母一个没绷住,捂嘴笑出声,转头对姜闻笑耳语:“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有趣?” 姜闻笑乐不可支:“她从小就这样,可好玩了,等她跟你熟悉一点,就更可爱了,撒娇的时候扭来扭去的!” 梅宗母眼睛一亮:“她还会撒娇?” “特别会。”姜闻笑压低嗓音强调:“你跟她说话要直白一点,她只要感觉到你喜欢她,她就会放松下来,特、别、可、爱。” 梅宗母笑得合不拢嘴:“你小时候,可不太会撒娇,脾气硬得跟你爹半斤八两。” “我知道。”姜闻笑点头:“所以我特别喜欢会撒娇的孩子,或许这就叫以柔克刚,乔乔就是老天对我的补偿。” 梅宗母抿嘴斜她一眼,揶揄道:“你生了个儿子,就是老天欠你的了?还得补偿你?” “娘私下也没少来探望我,阿湛小时候什么样,您也不是没见过。”姜闻笑抱怨:“小时候,一旦瞧上街边的小玩具,别家小孩都是先撒娇再打滚,我儿子呢?他就直接走过去拿了,然后淡淡对我说一句,娘,结账。” “我见过的!”梅宗母乐不可支:“有一会元宵节前我来看你,那小崽子看中个花灯,还拿了两个,转头就吩咐你结账,也没见你训斥他,还不是你惯出来的?” “我那是没办法。”姜闻笑长叹一口气:“阿湛性格就这样,他不是故意无礼,我跟他说过,想要什么得先问我的意见,但他觉得他选好东西提醒我结账,就是在请求我同意,如果我不结账,他会放回去。” 梅宗母 支招:“你就不能教教他其他的请求方法?” 姜闻笑有苦难言:“教了呀!问题大着呢,阿湛跟其他孩子不一样,他不知道跟人相处怎么掌握火候。我教过他不同程度的需求该如何表达,结果有一次路过糖铺子,他快步绕到我面前,啪地就给我跪下了!求我给他买三个糖葫芦,就因为他当时突然很想去找他乔乔妹妹玩,他觉得这是很严重的程度,所以就跪下了。 您知道那糖铺子里的伙计看我的眼神么?八成以为我儿子长到七岁还没吃过糖葫芦……就这样,我还敢乱教么?让他在外人面前傲慢无礼些,总好过他到处给人下跪吧?” 梅宗母笑得直擦眼泪。 一家人在小糕点铺子里落座。 等蒸笼一端上来,林月乔就开始叭叭叭地对长辈们声明,说这乳糕肯定不比昂贵食材制作的珍馐美味,而且第一次吃有可能会吃不惯。 总之她想让姜宗主和梅宗母不要抱太大希望。 虽然嘴上说着就只是一般的糕点,但林月乔低头假装无所谓的时候,余光都在观察两个老人的反应。 宗主和宗母两位大能,这小孩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逃不过他们的感知。 两人忍着笑,吹了几口糕点,咬了一口,立即“嗯~”的赞不绝口。 “嘿~”林月乔顿时得意地歪来歪去,跟不倒翁似的。 姜宗主对着小姑娘越看越喜欢,便问起外孙的婚宴怎么都没有请他们参加。 姜闻笑忙解释婚宴还没办,她本来以为,儿子会去凤川找姥姥姥爷帮他提亲,没想到俩孩子自己稀里糊涂“成婚”了。 等筹备妥当了,肯定得办正式的婚宴。 姜宗主神色严肃起来,问林月乔父母那边对婚宴有什么要求。 这话一出,林月乔变得有些局促。 姜闻笑忙帮她解释,林家最近出了些事情。 林老爷瘫了,只有眼珠子能动,林太太带着丈夫避难,就住在府上。 梅宗母闻言很吃惊,蹙眉问姜闻笑,既然在府上,怎么也没带人来他们面前见一见,怎么说也是亲家,太失礼了。 见姜闻笑尴尬难言,林月乔立即严肃地对二老坦白——她爹娘并不赞同她的婚事,原本是想把她嫁进镇上的巨贾家族,此前算是闹掰了,情况很复杂,确实还不方便来往。 姜宗主闻言有些吃惊,居然有人家宁可把女儿嫁给小镇商贾,都不嫁给他外孙。 他一时难以琢磨透,便问林月乔,她父母是否对仙门中人有偏见。 林月乔没有找借口敷衍,她非常坦白地把她父母的真实心思告诉了三位长辈。 几人听到一半就眉头紧皱。 等她讲完之后,梅宗母当即神色冷厉地质问:“权衡来去,都关乎他夫妻二人的利益,你究竟是他们的女儿,还是他们的货品?” 林月乔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自嘲道:“我娘可能是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货品,因为她自己也把自己当货品。如 果不是有太太待我好,我都不知道女儿和货品的区别。” 梅宗母愤怒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惊愕,满眼怜爱地注视林月乔。 姜闻笑立即伸手,将林月乔搂进怀里,轻声拍哄:我不是跟乔乔说过,等乔乔到了十六岁,就会有一个新娘亲吗?呐,现在乔乔就不该叫我‘太太’了,也该叫我‘娘’,这两位就是你的姥姥和姥爷。” 林月乔羞涩地一笑,看向对面的两个长辈。 姜宗主抿嘴一笑,看着她,鼓励似的点点头。 梅宗母还特意侧过头,把耳朵对着她,示意她叫一声来听听。 林月乔咧嘴笑起来,泪汪汪地唤道:“姥姥姥爷牛年大吉!” “真乖!”梅宗母喜笑颜开。 姜宗主笑道:“不愧是棠棠养出来的孩子,只会这一句吉祥话!” - 楚府正堂配殿里。 父子二人还在对决中。 “除了这种事,”楚少青死也不肯退让:“爹什么都可以教你。” 楚湛笃定地警告:“娘回来的时候,我若还没得到答案,爹就可以去卧房收拾被褥去耳房铺床了。” 楚少青快要被逼疯了:“这种事情,你就不能去学宫里随便找个师兄闲聊两句吗?” 楚湛态度坚决:“旁人的经验未必值得参考,能确定的是,娘很喜欢爹。” 楚少青低头扶额,哑声解释:“你娘又不是因为我那方面的本事才喜欢我。” 楚湛看着他:“究竟是怎样的本事?” 楚少青痛苦地吞咽一口,深吸一口气,绝望地妥协:“其实爹也算不上有那种本事,你娘并不太热衷……你说的那个夫妻之食,所以呢,我也没什么经验之谈,就是厚着脸皮多请求几次,看她心情。” 楚湛追问:“第一次成功时您是怎么求的?” “不,第一次不能直白的请求。”楚少青赶忙提醒:“姑娘家,最初对这种事很害羞,特别是洞房那晚,需要你主动踏出第一步,但你也只能一点一点地接近,耐心地一步一步试探她的态度。如果她欲拒还迎,你就可以继续试探,如果她失声惊呼,你就得赶紧假装自己只是喝醉了,站不稳脚。” 楚湛眯起眼,嫌弃地质疑:“失声惊呼?您洞房那晚是去牢里醒酒的么?” 楚少青急忙解释:“我是举例让你注意妻子的态度!” 楚湛哼笑一声,胸有成竹:“我大概已经明白父亲的实力了,多谢指教,但我想,我这一生,都不会见识到失声惊呼这种态度,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楚少青压下揍崽的冲动,微笑点头:“拭目以待。”! 第 90 章 小情侣日常 林月乔晚上去别院,找孙婷说了成婚的事—— 姜宗主打算给她和楚湛办两场婚宴,一次在老家,一次去凤川。 “我不打算邀请林家这边的亲戚。”林月乔问母亲:“娘,您那边打算邀请哪些亲戚?” 孙婷淡然摇头:“我们不用告知林家孙家的人,请帖全都不用发。” 林月乔惊讶:“姥姥也不请来吗?” 孙婷坚定摇头:“不请,老家的这场婚宴,你只邀请你那些学宫里的朋友就是了,不用考虑亲戚。” “为什么?”林月乔十分惊讶,姥姥待她和母亲还是很好的。 孙婷垂眸想了想,低声解释:“这半个月群狼环伺的日子,算是叫娘彻底想明白了——林家和孙家,说到底都是男人的归宿,娘和娘的那些长辈,只要是女人,就必须给爷们派上用场,才有资格依附爷们过好日子,他们自己倒可以是个废物。” 孙婷抬眼看向女儿,“娘围着那群废物忙前忙后大半辈子,脚底的根还是扎不进他们的领地,废物倒了,还有废物的叔叔伯伯继承领地。” “孙家也一样,你姥姥如今靠你舅舅供养着,她若是瞧见你婚宴的排场……”孙婷深吸一口气,无奈道:“肯定会想要你往后好好关照你舅舅家里。就算是我自己,若是能躲去娘家,这些家财,迟早也是你舅舅的。” 林月乔惊讶地注视母亲,“您从前也提醒过我,要跟舅舅家处好关系,现在您不想要照顾舅舅了吗?” 孙婷摇头,抓住女儿的左手,认真地告诉她:“如今这世道,凡人被那些狗屁族规传统牵制着,吸的都是女人的血。阿乔,你没欠过任何人的恩情,也用不着接济谁,你只干干净净地踏入仙门,铁了心,一眼都别回头看。” 林月乔看着母亲:“从前我每次抱怨几句,娘说不过我的时候,就要搬出生我养我的恩情来压我,怎么现在倒成了我不欠谁的恩情了?” 孙婷皱了下眉,没有回答,低下头,沉默许久。 林月乔以为自己戳了她的痛处,便主动圆场:“娘,别多想,我只是好奇你怎么想法全变了,从前的事,我早忘光了。” “哪里就能忘了呢?”孙婷抬起眼,眼眶通红,颤声开口:“娘从前一直觉得,给你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已经是把你捧上天了,总想不明白你成天究竟在跟谁怄气,直到这几日,娘自己住在楚府里……” 她抬起手,迅速擦掉眼泪,无地自容地低下头,愧疚地看一眼女儿,局促地再次低头,抹着自己袖口,低声哽咽:“这府上吃穿都有管家用心打理,太讲究了,想来就算是皇宫里,也只能这么享受了。你和楚家姜家人每日一同用膳,谈笑风生,娘每回听侍从说起你们闲聊的趣事,心里都很羡慕,可也有些说不上的难受。” 林月乔惊讶道:“您是想让我引荐您……” “不!不是的……”孙婷看着女儿,痛苦地开口:“我只是突然想起你五岁的时候,跟我说的一句话 ——当时娘正忙里忙外给你弟弟筹备生日宴,你一直跟在我腿边到处跑,不停地让我看这个看那个,我怕我不小心踢到你,说了几次让你自己去院子里玩,你当时跟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林月乔刹那间鼻子一酸,眼眶发热,低下头,咽下心酸,哑声回答:“不记得了。” 孙婷摇摇头:“你记得,娘知道你记得,你说你感觉你好像跟这个家无关,你不停地叫我娘,只是想确定我还能看见你。” 林月乔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她平静地注视着孙婷。 孙婷愧疚地看着她:“娘寄人篱下才这几日,就一下子明白你当时的感觉了,跟我年幼时不同,我从小就懂得讨好父亲兄弟,可你不一样,你从来不乐意依附旁人活下去,所以才那么要强,总想在娘面前显摆你比你弟弟强,可娘从前根本不在乎你有没有能耐,只想着要你嫁得好便够了。 如今,我带着数千两身家,也不愁吃穿,但楚家姜家不稀罕这点钱财,娘就感觉自己是个累赘,若是他们厌烦了我,失去这个庇护所,我就得被林家族人活撕了,所以娘很担心自己被厌弃,可这不就是你从小到大过的日子么……” “我永远不会厌弃你。”林月乔蹙眉认真看着她:“娘,我现在已经有能力护你周全,哪怕你身无分文,我也能养你一辈子。” 孙婷突然捂住脸,声嘶哽咽起来。 “娘?你究竟在担心什么?”林月乔追问。 孙婷摇摇头,许久才缓过劲来,含泪看向女儿,哑声哽咽:“娘只是突然明白,你小时候为什么那么爱折腾了,可是当年娘就从来没对你说过这样的话,从来没想过你心里的苦!你这些年受了多少罪啊……为什么……还要以德报怨?” 林月乔咬住下唇,与娘亲对视许久,轻声开口:“因为我知道,您不是不爱我,只是一直想用您自己的经验让我过得好,您自己也是这么被养大的,只是我和您的性格截然不同。 我从前很想要所有人给我爱,即便短暂拥有了,也总是患得患失。现在我才知道,只有自给自足后,爱才能成为一种安宁的快乐。而我现在做到了,我爱我自己,为什么不接受多一个人来爱我呢?哪怕您爱我的方式不符合我的期许。” 孙婷一把抱住女儿,闭着眼睛,拍哄晃悠,仿佛又回到了刚生下她的时候。 她像哼唱小曲儿哄女儿睡觉一样,小声喃喃:“阿乔,娘要把林家所有积蓄,都给你当嫁妆。” 林月乔立即直起身:“娘,我现在自己做生意,已经挣了许多钱了,家里的积蓄,您留着自己享用。” 孙婷看着她:“娘真的想为你做点什么,收下吧,就当是本钱,跟你合伙做生意,亏了算我的。” 林月乔沉默了片刻,抬头得意地坏笑:“合伙做生意?那娘可算找对人了。” - 月末这天后晌,云谷学宫校场外的庭院里。 周洛瑶仰头对着天,装作心痛万分的样子,沉痛地调侃:“半个多月没来看 我们一眼,亏我们还担心你安危,去你家蹲了好几天没见着人……” “原来你直接住进楚湛家里了!”赵望舒举着手里的请柬,拷问林月乔:“几个月前还跟我们说什么你跟楚湛不是很熟,只是邻居小哥哥,上个月还只是叫他来学宫帮你搬东西,今儿你就直接给我们发婚宴请柬?你这张小嘴可真是半点不透风啊!我们到底算不算好姐妹!” 林月乔坏笑:“事情其实很复杂,我和楚湛本来就是指腹为婚,因为三年前吵架怄气闹掰了,我本以为没指望再续前缘了,哪里还好意思跟你们提小时候的事呢?也是沐霖大典之后,我跟楚湛才重新来往,真没故意藏着骗你们。” “指腹为婚。”赵望舒悲痛闭眼:“当初沐霖大典决战圈的时候,他顺口调侃什么‘乔乔公主’,我就该发现端倪了!” 陆文知一派淡定地分析:“何止是称呼?楚湛拿我们当诱饵使之前,还先把阿乔抱去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我当时就看出那句‘乔乔公主’不止是嘴上叫一叫,还心想,这小子可能对乔乔有一点意思,只是他自己没察觉,到头来,他对阿乔是满心都是意思,硬藏着,只时不时不小心露出一点。” 被他这么一点拨,周洛瑶和赵望舒回味了一下,顿时激动得抱在一起,兴奋地尖叫起来。 “我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周洛瑶满脸期待看着林月乔:“回想起来,全都说得通了,怪不得山巅决战那次,楚湛灵力被封印了都拼命护着你,他好喜欢你啊!” 赵望舒凑过脸来:“阿乔,你给我们讲讲你俩蜜里调油的相处,讲上三天三夜,我们就原谅你瞒着我们闷声发大财。” 林月乔笑起来:“讲什么?你们好奇可以自己看嘛。楚湛现在在玄天学宫发请柬呢,过会儿应该会来找我,我俩平日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其实楚湛的心思比一般人还钝一些,可能没你们想得那么甜蜜。” “阿乔。”赵望舒眯起眼质问:“那个男人是楚湛,沐霖大典的魁首,玄天学宫第一剑修,哪怕无视这一切荣耀,光是对着楚湛那张脸,你还不够甜蜜吗?” 林月乔乐不可支:“他那张脸,我其实早已经看习惯了,也没有特别开心。” 陆文知神色认真地说:“你俩别光想着阿乔占了多大便宜啊,我们也是成日跟阿乔待在一起,已经看她看习惯了,其他师兄弟私下里,那可都是把阿乔当仙女下凡的啊,楚湛短短几个月拿下阿乔,那才叫闷声发大财呢。” 赵望舒挑眉:“我们当然知道,表示艳羡就是一种极大的认可,你不懂!” 周洛瑶不再开玩笑,正色看向林月乔:“阿乔,你可是救下我们和大半个学宫弟子的大英雄,说真的,要让我认真想的话,除了楚湛,我见过的人里头,再想不出配得上你的了。玩笑归玩笑,你可别太宠着楚师兄,我可是见识过那小子的嘴有多损,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我们就在背后说他坏话!” 林月乔乐不可支:“以我们的交情,好歹当面帮我出头吧?” 陆文 知笑道:“当面的话我们只敢跟楚师兄讲道理。” 林月乔笑了半天,才直起身晃了晃手里的请柬:“好了好了,我还有一堆请柬要发呢,这次婚宴,我不能请我家亲戚,得多找点朋友给我撑场面,我熟悉的人其实也不多,怪不好意思的,你们陪我一起发吧。” - 玄天学宫东校场。 傅简逸一脸懵圈,双手接过楚湛递来的一摞请柬,迷茫地询问:“这是要我帮你搬去哪里?” 楚湛面无表情地回答:“不用,是送给你的,这是我跟乔乔婚宴的请柬。” 傅简逸前两日已经听楚湛说过他挽回未婚妻的经过,此刻对他俩成婚,也算是有心理准备。 但他还是困惑地看着怀里半尺高的请柬,轻声质疑:“这堆请柬全都是给我的?我的名字似乎没有这么长吧?” 楚湛神色淡定:“多余的,你可以分发给你的好友,让他们一起来。” 傅简逸睁圆了眼睛:“我?你是让我随心所欲地带朋友参加你的婚礼?你这也太够意思了!不拿兄弟当外人啊,要不你先写个绝对不会揍我的保证书,我把我一家子亲戚,都带去蹭饭?” 楚湛扬着下巴,气势汹汹垂眸注视他,沉声道:“我不是在开玩笑,傅师兄,这婚宴是我姥爷和姥姥举办的,他们对我跟学宫里师兄弟们的相处,有一些不切实际的猜想,这两百份请柬就是他们给我的,跟给乔乔的一样多。” 傅简逸一抿嘴,努力憋住笑,怜爱地注视着这个孤僻的天才剑修,温声开口:“楚师弟,虽然我很荣幸作为唯一收到你婚礼请柬的人,但这种事,我觉得你还是跟你长辈实话实说你没有朋友,如果硬是打肿脸充胖子,到时候一桌一桌敬酒的时候,你怕是叫不出宾客的名字。” 楚湛目光一凛,警觉地询问:“每一桌都要敬酒?是他们来给我敬酒还是我给他们敬酒?” 傅简逸遗憾地摇头:“彼此都要敬酒,而且受邀的宾客多半不会自报家门,我确实可以帮你召来两百个宾客,但你得准备好来回共计四百次叫不出对方名字的尴尬。” 楚湛呼吸颤抖,半晌才蹙眉轻声询问:“我可以装醉么?我这几天一直在练,现在已经装得很像了。” 傅简逸遗憾地摇摇头:“喝醉的新郎,也会被兄弟们架着胳膊,挨桌敬酒,并不能免除仪式,事后,你在宾客心里会从‘那个不懂礼仪不打招呼的新郎’,变成‘那个不懂礼仪还酒量小得可怜的新郎’。” 楚湛倒吸一口冷气,低头思忖许久,抬眼悲痛地看向傅简逸,沉声宣布:“既如此,从今日起,你就不要吃东西了,一直饿到我婚宴那晚——乔乔那个厅必定高朋满座,而我这个厅全靠你一个人,共计三十桌酒菜,请师兄尽力而为。” 傅简逸憋着杀气微笑点头:“楚师弟就不担心,这大喜的日子撑死你唯一的朋友?” 楚湛警觉道:“不一定全得吃完,师兄可以散宴后打包带走,千万不能在宴会上倒下吓到乔乔。” 傅简逸继续微笑点头:“楚师弟如此关心我的安危,我真是太感动了。” 楚湛想了想,认真地回应:“你我肝胆相照,此等小事,何足挂齿?” 傅简逸嘶了声:“这句场面话,你跟谁学的?” 楚湛坦白:“前几日我在酒肆里听说书人念的。” 傅简逸点点头:“有进步,这话学得就相当应景,只是眼下是你求我帮忙,这词儿由我来说,更合适,毕竟即将被撑死的人是我。” 楚湛提醒:“你说不说,我都心领了,只要你记住,肝胆相照的兄弟,绝不能临阵脱逃,话本里兄弟反目的后果,师兄知道的吧?” 傅简逸深吸一口气:“与其让我一个人帮你镇两百人的场,我觉得呢,不如师弟现在就随我在校场内逛几圈,花点力气,把咱同门的名字都给记全了?” “不!”楚湛惊骇地退后一步。 傅简逸脸皱成一团:“你究竟在怕什么?多几个朋友,又不会吃了你!” 楚湛蹙眉解释:“你一旦知道一个人的名字,每次见到他,就得跟他打招呼,两百个人,他们可能随时随地都会过来问你在干什么、你昨天干了什么、你明天要干什么。” “所以呢?”傅简逸没觉得哪里有难题:“你私下里有什么不能外传的惊天秘谋?” “没有!”楚湛怒不可遏:“就是因为没有,傅师兄,我们认识这么久,你还没发现么?我的人生大部分时间,不是在修炼,就是在发呆,我不明白这究竟有什么可问的。” 傅简逸错愕地看着他:“那就算他们问了,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啊,你坦白说,你在修习体术或是修炼心法,随意闲谈几句,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就是因为没办法随意。”楚湛蹙眉痛苦地解释:“那些人总有些莫名其妙的猜测,我哪怕一句话不说,他们也会问我在想什么。我从前回答过这些问题,有一次我说‘我在想中午的排骨,糖好像放多了’,他们就会忽然夸张地尖叫说什么‘我以为天才修士会终日苦思悟道,你居然告诉我你在记排骨的仇’。不久之后,你就会听见他们跟一群人,把这件事当笑话讲!” 傅简逸惊呆了,他还真没想过这位天赋异禀的第一剑修会有这样的困扰—— 所有人都对楚湛有着不切实际的崇拜,但真正相处没多久就会发现,楚湛这小子,其实有点幼稚…… 或者说,楚湛这个人很纯粹,极高的智力和悟性,并没有让他显得高深莫测。 相反,对自己与对他人的绝对坦诚,让楚湛显得有点不通人情世故的孩子气。 起初傅简逸也有点幻灭,但相处几个月之后,他才意识到,世上真的存在这样一种人——他可以既强悍危险,又同时单纯可爱。 “他们或许没觉得这是笑话,”傅简逸严肃地安慰楚湛:“他们只是觉得你性格很有趣。” “是么?”楚湛眯起眼质问:“那你猜为什么很多人背后说我是傻子?你们究竟想要听我给出什么样的回 答?我难道就不能剑术精湛的同时不希望排骨放太多糖么?究竟哪个字让你们觉得我傻气?” 傅简逸急忙屏住呼吸忍住笑,片刻后回答:“这不是傻气,他们把出乎意料的事情,当成不合常理,楚师弟,其实你比别人想象中更值得钦佩,我很荣幸成为第一个收到你请柬的兄弟。” - 傍晚散学。 下山的路上,林月乔滔滔不绝地说起每一个人收到她请柬的反应。 “笑死我了!”她缓了口气继续说:“还有善德堂的黄师兄,他得知这是婚宴请柬,额角青筋都鼓起来了,那阵势,我以为他要撕了我的请柬然后冲去玄天学宫揍你呢,结果他打开一看,立即就蔫了,说‘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在下心服口服’,哈哈哈哈……” 楚湛警觉:“黄师兄?黄尹山?” “哇!”林月乔惊讶:“你怎么认识他?” 楚湛哼笑一声,记仇道:“那个剑谱,你上个月晚上跟我一起看的剑谱,一招一式旁边都写满了注解,末页上还写着‘黄尹山注解’。” 林月乔歪头:“那剑谱就是黄师兄借给我的呀,当然是他注解的,你怎么会这么在意这件事?” 楚湛垂眸盯着她:“因为他大名后面还跟着一句‘师妹有任何疑惑皆可当面与我探讨’。” “哦?”林月乔忍住笑:“我怎么没看见?” 楚湛怒不可遏:“因为我一直用拇指挡着那句话。” “哈哈哈哈哈!”林月乔憋不住了:“怪不得讲完后,你再三让我第一天立即把剑谱还给黄师兄,哥哥现在也太心机深沉了!” “还远远不够,”楚湛谦逊道:“一个心服口服的人,收到请柬的时候会冒青筋么?哼,给他敬酒的时候,我要不小心把酒坛子扣他脑门上。” “那样哥哥不会太心机外露吗?不够深沉了呀。”林月乔笑道:“对了,你那边的请柬全发完了吗?” “没有。”楚湛侧头期待地看她:“怎么?乔乔的请柬不够用?哥哥可以让一些给你。” 林月乔好奇:“你那里还剩几张?” 楚湛:“一百九十九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月乔笑得不行:“哥哥一整天就发出去一张?你就不能给玄天学宫的长老们也一人发一张吗?” “长老们已经收到了我姥爷和姥姥的请帖。”楚湛说:“要不我把我的请柬全都给你,你可以请整个云谷学宫赴宴。” “哥哥就别指望我帮你拉人了。”林月乔抱怨:“其实我那两百份也没发完,又不能请亲戚,去哪里找那么多认识的人啊?我已经连叫不出名字的都请了。” 楚湛惊喜:“叫不出名字的也可以请?那我把请柬随便发给学宫里的人也行么?” “你发的时候,可以问一下人家的名字嘛。”林月乔想起什么,赶忙提醒:“但是你别邀请那个王沧廉,他也在玄天学宫,我见过他。” 楚湛问:“王沧廉是谁?” 林月乔惊愕:“他你都记不得了!” 楚湛警觉猜测:他是我们的仇人。?” 林月乔眯眼拷问:“什么仇?” 楚湛避重就轻:“我绝不会邀请他。” 林月乔难以置信:“你真不记得了!” 楚湛羞涩地抿嘴对她笑了笑。 林月乔怒不可遏:“他就是当年用一把短剑跟你换狮子吊坠的那个师兄!哥哥居然连这个都忘了!” 楚湛严肃地点头:“这个混蛋。” 林月乔嗓音冰冷:“楚湛,你不会连狮子吊坠的事,都忘了吧?” 由于紧张,楚湛脑子有点停摆,心跳不断加速。 林月乔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冷静地提醒:“就是三年前你在舞狮大会上,抢的那个木质黄球,球里有个狮子吊坠,王沧廉用一把短剑跟你换去送给孙蔚茹了,记起来了吗?” “啊!”楚湛眼睛一亮:“我知道,那个不算是短剑,其实是一把异形匕首,刀刃是弯曲的。” “我才不在乎那是一把什么武器!”林月乔质问:“为什么我一提孙蔚茹,你就想起来了?哥哥记不得王沧廉,但记得孙师姐?” 楚湛蹙眉辩解:“那个男修跟我交易的时候,没告诉我他叫王沧廉,我今天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 林月乔眯起眼,踮起脚尖逼视楚湛:“可是哥哥非常记得孙蔚茹?” “我当然记得她。”楚湛神色困惑:“有一段时间你天天问我‘孙师姐的新发簪是不是很好看’,还说什么材质如何如何,我不懂这些,乔乔,你突然天天跟我谈论这些事,我当时恶补了好多发簪工艺相关的古籍,每次孙蔚茹换发簪,我都得回家查阅十几本书。” 林月乔倒抽一口凉气:“所以你当时每次谈起她的发簪,就对答如流?” 楚湛自信点头:“我连盗墓禁书里辰兴时期出土的发饰,都背下来了。” 林月乔快要窒息了:“我当时就是故意想试探你有没有每天注意孙蔚茹!你这么细致入微对答如流,是想气死我吗!” 楚湛懵了,低头看着林月乔,许久,沉声回答:“我以为你想要我仔细观察学习她的首饰搭配。” 林月乔悲痛闭眼:“罢了,都过去了。” 楚湛依旧不解:“你为什么要试探这个?” 林月乔咬牙切齿:“因为那段时间,孙蔚茹一直让你邀请她一起参加双人试炼!” 楚湛眸光转了转,仔细回忆片刻,笃定地反驳:“从来没有过,你听谁说的?” “是我亲眼看见的!我的好哥哥!”林月乔怒道:“她一直在暗示你,只是你当时没听懂,她冲你眨眼眨得都快抽筋了,你没看见吗?” 楚湛摇头,低声解释:“我当时在认真观察她的发簪,怕你一会儿会考我。” 林月乔生无可恋:“哥哥,你可不可以实话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们三年前那次吵架,原因究竟是什么?” 楚湛神色一惊,紧张地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回答:“当然知道,我把你的队友打败了,害得你跟他一起出局,排名垫底。” 一阵沉默。 “整整三年……”林月乔绝望闭眼:“你甚至没想明白我究竟为什么生气。” 楚湛虚心求教:“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林月乔举起双手奋力抗议:“谁会在乎一次学宫考校的排名?我压根从来、从来、从来都不在乎!都是为了让你在我面前摆‘最厉害的哥哥’的排面,我才每次假装欣喜若狂!明白吗?楚湛,实力排名这件事,从小到大都只有你一个人在意!” 楚湛的认知被震碎了,惊愕地颤声问:“那你为什么每次考校,都表现得比我还在意?” 林月乔挑眼盯着他:“因为我在意的是——你!!!!楚湛!你总是怕别人开玩笑时叫你小傻子,总是想在我面前证明你不傻,证明你很厉害,而你最厉害的就是修行天赋,如果我告诉你我根本不在乎你修为强弱,我怕你会和我一样患得患失自卑无措!我不想你难过!” 楚湛一双狭长的瑞凤眼惊愕地睁圆了。! 第 91 章 小情侣日常 一时冲动说出了实话。 眼看着楚湛的表情从惊愕,到困惑,最终可怜巴巴地耷拉下脑袋,开始尝试思考理解现状。 林月乔后悔了。 或许所有了解她的人都能看出她有多喜欢楚湛,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 而楚湛已经认识了曾被封印在腕铃里,那个最隐秘真实的她。 所以,楚湛知道她深爱着他,她也没必要再假装重视他的实力,她爱的就是完完全全他所有的一切。 可事实上,楚湛仍旧需要理解她具体为什么爱他。 在此之前,他觉得自己是因为实力强悍,才征服了他的乔乔妹妹。 而林月乔此刻说的话打破了他的认知。 这让他感到失控。 一直以来,楚湛都很排斥失控的感觉。 从前,无法理解林月乔为什么会毫无征兆地突然生气,他会想方设法尽快让一切恢复正常。 另一个让他感到失控的,就是这世间除了爹娘和乔乔以外的“寻常人”。 常人的想法,不符合他的习惯,所以他几乎不跟任何人来往。 而此刻,楚湛突然得知变得更强,并不能让乔乔越来越喜欢他。 这也是一种失控。 在这种情况下,他对外界的感知几乎是完全关闭的。 通常要等他用自己的逻辑理出一条新的出路,他才会“醒过来”。 所以,这个意外,导致接连几日,楚湛都被困在自己的思绪里。 林月乔如何撒娇都哄不好,最终只能像小时候一样妥协,安静陪在他身边,等他自己缓过来。 这天傍晚,林月乔跟楚湛回家时,看见孙庆德靠在楚府门边的围墙上,他妻子蔫蔫地坐在他身旁的地上。 林月乔很吃惊。 这两人是她的舅舅舅母,他们甚至没有主动上林家找过她,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会在楚家门口。 舅母先看到了林月乔,顿时一脸惊喜地站起身,指着林月乔的方向小声提醒丈夫。 夫妻俩便兴冲冲地迎上来,说明了来意。 他们是想接孙婷回娘家,并且希望楚湛能当着林家族人的面,亲自护送他们搬运行李。 林月乔很快看穿了这对夫妻的意图——他们是惦记她娘手里的财产了。 孙婷此前就跟林月乔说过。 林惠丰瘫了之后,林家就被林家族人重重把手,孙婷进出都有人暗中盯梢。 孙婷在楚府吃了闭门羹,也曾去娘家求救。 当时为了让舅舅发动孙家族人帮忙,孙婷甚至表示,愿意拿出一大笔银子做“谢礼”。 然而,那时候楚家没有任何表示。 孙家一旦答应打这场仗,就得单枪匹马对阵林家的势力。 不论是财力还是武力,那都无法相提并论,孙家根本得罪不起。 所以,当时孙庆德劝孙婷遵守林家族 规,不要吃里扒外。 而现如今,得知楚家出手,把孙婷夫妇和林家所有家产转移到楚府,林家族人屁都不敢放,孙庆德自然坐不住了。 从前他们抢不过林家,那是因为从法理、武力和财力三方面,他们都不是对手。 而今,楚家为了帮孙婷的忙,武力镇压了林家。 但从法理上说,孙婷手头的积蓄,楚家的继承顺位,是排在孙家之后的。 近几日,听说楚少青已经回到楚府,孙家人都知道这位楚老爷是个正人君子。 所以,作为孙婷的兄长,孙庆德觉得现在是时候借楚家的势力,夺回孙婷的家产。 夫妻俩今日登门拜访。 门房通报后,竟然回绝了他俩——孙婷说自己如今寄居楚府,不便会客,让娘家人不要扰了楚家人的清净。 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孙婷已经铁了心跟兄长断了来往。 但孙庆德还没死心。 从前百依百顺八面玲珑的妹妹,如今摆脱了困境,为何还不赶紧回娘家过好日子,难不成是在为之前的事记恨他? 于是,孙庆德想到了林月乔。 他从前对这个外甥女一直挺不错,只要他摆出长辈的架势,要接自己妹妹回娘家生活,林月乔没理由拒绝,孙婷也就待不下去了。 这夫妻俩算盘珠子蹦林月乔一脸,她当然一口回绝了,说想要自己供养爹娘,用不着舅舅操心。 见林月乔如此不念旧情,孙庆德也不绕弯子了。 他委婉地提醒林月乔,林惠丰没有亲兄弟,而孙庆德是孙婷的亲哥哥,家业如何都轮不到女儿继承。 林月乔脸一红,想说自己不稀罕继承林家家业,只是想自己奉养生母。 但这话如果说出来,孙庆德如果要求搬走林家家产,她再阻止的话,就显得自打脸了。 她确实不稀罕继承家业,但那些财产明明属于她娘亲,凭什么要被林家孙家的男人瓜分? 可这个道理她也讲不通,因为他们名义上凭的是王法继承顺位。 见林月乔红着脸说不出话来,孙庆德觉得自己占理了。 他笑容满面地转向楚湛,询问什么时候方便,他要带着家丁上门搬运孙婷的行李。 楚湛仍旧侧头垂眸,面无表情注视着身旁的林月乔。 孙庆德以为他没听见,又满脸堆笑的问了一遍。 这时候,楚湛已经确定,林月乔的表情是在生气。 她不说话,可能并不是同意舅舅的说法,而是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孙庆德一脸讨好地表态:“只要中秋之前把人接回来,我就能跟家中老母交待了,她老人家心里一直惦记女儿,我也是被催得没有办法。” 楚湛回过头,淡然注视孙庆德,平静地回答:“滚。” 孙庆德懵了,好半会儿才颤声问:“你……你说什么?” 楚湛看着他:“听不见?取笔墨纸砚来,我写给你看。 ” 孙庆德的脸一瞬间涨成绛紫色。 他退后两步,抬手质疑楚湛难不成是想霸占林家家产。 楚湛毫无羞耻之色:“你管我?” 孙庆德惊呆了,没想到楚少青的儿子会这么不讲道理,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妻子赶忙站出来对阵,搬出王法来,威胁要告楚家侵吞私产。 楚湛点头:“我等着。” 孙庆德惊道:“你贵为沐霖魁首,当真想为这点蝇头小利放弃前程蹲大牢?” 楚湛歪头看他:“王法若是管得了我,林家还会等你出手?” 孙庆德浑身一哆嗦,回过味来,收起戾气,紧张地试探:“你什么意思?” 楚湛抿嘴一笑,盯住新猎物般注视他双眼:“林月峰已经死了,林惠丰也快断气了,我还以为没人再敢惦记我的‘蝇头小利’,没想到,孙家还有你这样的硬骨头。” 孙庆德夫妇俩瞬间挤作一团,往后退了几步,方才的气势全都消散了,仿佛面对的是一头毫无人性的野兽。 恐惧让两人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林家父子俩一夜间接连“遇害”,有可能不是巧合。 “你……你想干什么?”孙庆德嗓音发抖。 楚湛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林月乔,低声说了句:“你先回去。” 知道楚湛在故意吓唬孙庆德夫妇,林月乔憋着笑,也煞有介事地配合:“为什么呀?哥哥怎么每次揍人之前都想支开我?” 楚湛抿嘴一笑,又立即恢复严肃,冷冷回答:“知道还问?快进去。” 林月乔装出很害怕的样子,可怜巴巴地恳求:“这人毕竟是我娘的兄长,哥哥能不能手下留情,别伤他性命?求求哥哥了!” 楚湛眯起眼凶道:“你敢指挥哥哥做事?看来得让你长点记性了,这两个人,一个都留不得。” “啪”的一声,孙庆德夫妻俩齐齐跪倒在地,开始哐哐磕头求楚湛饶命! 林月乔趁机唬道:“哥哥,你看他们都知错了,就给他们一次改过的机会好吗?我保证,如果他们再敢来楚家找麻烦,哥哥就算要干掉他们全族我也不拦着!” “噢?”楚湛默契地假装很感兴趣:“他们全族一共多少人?” “我回去把名单列出来交给哥哥过目。”林月乔赶忙侧头对两人使眼色:“你们还不快跑!一会儿哥哥改主意,我可拦不住了!” 孙庆德夫妇都快吓疯了。 他们知道楚家傻儿子脑子不太正常,但没想过是好战嗜杀的那种不正常! 此刻还真把林月乔的求情当做救命稻草,两人感激不杀之恩后,连滚带爬地逃跑了。 眼看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 林月乔笑得直不起腰。 她仰头看向楚湛,揶揄道:“他们现在都跑了,哥哥还怎么让我长记性呢?” “哼。”楚湛笑起来,冷酷地垂眸:“那当然要乔乔替他们接受惩罚。 ” 林月乔忽然感觉心口发痒,浑身很热,突然有水滴一颗颗打在她头顶,显得尤其冰凉。 “下雨了。”楚湛看看天:“回屋玩。” 她急忙抓住他小臂,不让他走。 楚湛低头看了看她的手,抓得很紧,他看向她:“怎么了?” 林月乔脸羞得通红,咬着下唇对他招招手,把他拉到离楚家大门远一点的墙角。 她抓住他的小臂,搭在自己的腰上,身体贴进他怀里,仰头看他,视线落在他双唇。 她要他现在就亲吻她,一息都等不了。 楚湛低头认真地观察她表情,握住她侧腰的手忽然用力,把她摁在墙上,他俯头凑近她双唇。 她呼吸愈发急促,仿佛快要昏厥,嘴唇发干,仰头看着他。 楚湛却没有继续,他突然直起后背,掐着她侧腰的手也松懈了,但是没有走开,只将她圈在墙角,一动不动地站着。 林月乔嗓音发哑,几乎委屈地小声催促:“哥哥?” 楚湛脸往东边偏了一下,沉声提醒她:“有人过来了。” 林月乔立即转头看了眼,发现是自家的侍从扛着货品往这里走。 她感觉眼前一阵眩晕,羞耻极了,按在楚湛胸口的手急忙用力推搡起来,亲亲都不想要了。 “怎么了?” 楚湛只是想等人走了再做这件事,没有就此作罢的打算,所以林月乔是推不开他的。 林月乔羞赧地小声急道:“我要回去!” 楚湛眼神忽然失落,但只犹豫了一瞬,他便主动退开一步,先放她回家了。! 第 92 章 前世番外 婚宴这天,在傅简逸的协助下,楚湛总算硬着头皮凑齐了二十五桌“朋友”,宾客的名字,他也大致背熟了。 林月乔靠着朋友壮胆,熟悉的不熟悉的也都请来了,最终超额完成任务,比楚湛多召来六桌人。 本以为这阵仗已经够浩大了,没想到闻讯前来拜贺的,还有各大仙门的修士,以及附近的地方官员。 街市上最大的酒肆也无法容纳这个数量的宾客,喜筵在楚家郊外的一处庄园里举办。 黄昏时分就开始奏乐鸣炮,烟花把镇上的百姓都引来围观。 庄园里灯火通明,不断升空的烟火消融在夜空前的刹那,璀璨的光芒透过红盖头,照亮林月乔兴奋又紧张的脸。 礼赞引导新人拜堂,林月乔感觉楚湛抓住了她的右手。 一旁的司仪急忙小声提醒楚湛,应该抓住喜绸另一端,现在还不能碰新娘。 楚湛可能是太紧张了,一听旁人提醒,他反而抓得更紧了,得有好半会儿,才突然松开乔乔妹妹的手。 紧接着林月乔就听见,楚湛嗓音低低地颤声询问:“需要重来么?” 司仪小声回答:“不用不用!请新郎不要拉扯红绸,我会在旁给新娘引路的,你不用操心。” 林月乔视线被盖头遮挡,但可以猜到,楚湛是担心她走错位置。 起初想抓住她的手,扶着她走。 被司仪阻止后,又扯住红绸,想要隔空拉扯她走去正确位置。 大概是太过紧张,想象到楚湛此刻极度担心出错,又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林月乔猝不及防笑得肩膀直抖。 还好有盖头盖着,否则周围各大仙门和学宫的长老们,见新娘子笑成这样,场面可能会变得很滑稽。 仪式进行得很快,夫妻对拜之后,林月乔便被引入洞房。 敬酒的重任,就落在了楚湛一个人肩上。 楚湛很容易醉,哪怕只是意思意思,每桌喝一口,过不了十桌,他就该懵了。 但她不知道,楚湛现在已经学会了装醉大法。 洞房里灯火通明。 林月乔双手缓缓捏紧裙摆,激烈的幸福感几乎让她感到揪心。 如果楚湛一会儿进屋来,亲手掀开她的盖头,她有可能会掉眼泪。 上辈子逃亡的路上,她一直没舍得丢掉这套婚服,只是一直没能把它改成如今合身的大小。 那个魔修追到她藏身的山洞时,她还镇定地把行李藏到一块石头下面,就好像总还有机会穿它似的。 此刻,真的穿上了这套婚服,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与安宁。 深吸一口气,她小心翼翼地侧躺在床上,把枕头抱进怀里。 - 亥正三刻。 “醉得不省人事”的楚湛被侍从抬到洞房门口时,忽然就挺直腰杆,自己站稳了。 屏退身旁两个侍从,楚湛站在门口理好衣襟和发冠,才 轻轻推开门。 进屋前,他还在回忆之前司仪告诉他的规矩——盖头不能直接用手掀,要去桌上取玉如意。 进屋后,他一眼就瞧见侧躺在床边,已经睡得香香甜甜的公主殿下。 私下里演练了几百遍的试探步骤,甚至还没来得及使出第一招,新娘子就跳过那个环节,直接歇息了。 楚湛在门口站了片刻,很快就重振旗鼓,迅速上前拿起玉如意,弯身把林月乔的红盖头掀开,以免闷着她。 她的睡颜竟然带着笑意。 楚湛不自觉跟着扯起唇角。 他缓缓矮身,单膝跪在床边,双眼亮晶晶地注视着她的睡颜。 笑着看了好一会儿,他伸手轻轻擦拭她脸颊。 这涂的是什么?楚湛哭笑不得。 此前听说了新娘子的妆容会格外隆重,但没想到是这种像用白面粉完全把脸容盖住的“隆重”。 楚湛站起身,取了洗漱架上的手巾挤干,回到床边脱了鞋,越过林月乔,靠坐在床里侧。 轻手轻脚把林月乔横抱进怀里,他抿着嘴,用手巾一点一点擦拭她脸上的脂粉。 动作很慢,近一刻才完全擦干净。 但林月乔依旧没睡醒。 楚湛把手巾放在矮几上,开始耐心等待。 只要他不睡觉,洞房之夜就不算结束,林月乔没准会在天亮前醒过来。 等到了子时,楚湛低头在她脸颊啄了一口。 他想,只要亲一口,他就能再忍一个钟头。 可她脸颊柔嫩温软,一口下去,他一发不可收拾。 他开始更艰难地忍耐,每数十下,就啄她一口。 林月乔终于还是有了反应,她抬手挠了挠脸颊,在他怀里缓慢地伸展身体,似乎想换个姿势。 “乔乔。”他沉声唤她。 林月乔慵懒地仰起头,一脸幸福,眼睛眯开一条缝,看清楚湛的脸,才又安心地再次靠进他怀里,喃喃唤了声:“哥哥。” 楚湛忽然屏住呼吸,双拳握紧。 他有狠狠鼓掌的冲动。 只有小时候特别开心又无法说出口时,他才会拍手表达激动。 此刻的快乐,他也无法发泄,忍不住想要用力拍手表达出来。 忽然间,不那么执着那件洞房要做的事了。 他抱着妻子,缓缓躺下来,盖上被子,相拥入眠。 - 顺元十六年,好几个地区闹旱灾,花雨宗派出很多修士去各地求雨。 距离改朝换代已经过去两百三十七年,龙椅上的人都换了六位。 可只要一闹灾,还是有许多男人,把罪名怪到皇帝身上。 总之任何天灾,都是天道对皇帝的惩罚。 好在皇帝性情仁善,没有兴起告密连坐的风气,况且心知肚明,民间这些怨气本也不是冲着皇帝去的。 他们心里真正怨恨的,是协助林武帝推 翻前朝的那个剑修,楚湛。 问题在于,楚湛的脾气不如皇帝“稳定”。 哪怕是花雨宗的六大护法,一不小心触了他的逆鳞,都可能会当场挨揍,所以没人敢当面说楚湛的坏话。 花雨宗的修士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因为姜宗主和梅宗母闭关的这三十多年,仙宗的实际掌权人就是他们的外孙楚湛。 其实起初也有人质疑宗主宗母任人唯亲。 还不到三百岁的楚湛,凭什么担当一群上千岁大能的头领? 但经历过之前那场仙门大战之后,质疑声一下子哑了。 没人敢怀疑楚湛的实力,但对于他人品,争议一直很大。 早就有人分析过,楚湛帮助新帝推翻前朝,并不完全是因为前朝皇帝挥霍无度、官场贪墨、民不聊生之类的问题。 楚湛推翻前朝,很可能是被林武帝提出的新政打动了,才答应鼎力协助。 百姓们痛骂前朝皇帝是昏君,却没人敢骂楚湛一意孤行。 也多亏林武帝是个明君,子孙也都勤勉仁善。 百姓们日子过好了,这份功劳也就一部分转移到了“伯乐”楚湛身上。 只是如今天灾一来,旧仇再次被提起,近些时日,宗门内外,对楚湛的怨恨情绪已经达到顶点。 祸不单行,旱灾熬过去之后,花雨宗又迎来新的噩耗—— 出关后的宗主宗母突破了新境界,决定了却凡尘,携手全力渡劫。 换而言之——花雨宗要易主了。 由于百年前那场仙门大战留下的血泪教训,花雨宗之主的人选不看辈分,只看实力。 所以非常遗憾,楚湛这个冷血的疯子,可能要从临时宗主,变成正式宗主了。 承仙阁的四位阁主里,有两个都对此十分忧虑。 两位阁主对楚湛没有怨恨,但实事求是,楚湛其人,对凡间生灵极度缺乏认同,根本谈不上慈悲大爱。 让这么个人成为仙门之主,当真得“以万物为刍狗”了。 所以,阁主们去了天蚕殿请示三位上人,希望三位长老出面劝阻宗主禅位给外孙。 新宗主最好是从三位上人中选一位,只要新主是个正常人,不会像楚湛那样行事诡谲就好。 然而,三位上人都表示顺其自然,不会干涉宗主的决定。 如此,这件事基本上就没有回旋余地。 花雨宗内一片叹息。 禅位大典前几天,就有三位首座带着门中弟子,跑去温明殿怒声抗议。 他们一步步小心试探,见楚湛一直闭门不出,觉得这小子自己也心虚了。 众人更加理直气壮,壮着胆子踏入院中,对着楚湛的寝殿,骂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一大早,寝殿里的侍从出来递话——楚湛让他们不要吵了,有话可以写在纸上递进去。 一群人起初有点懵,然后便怀疑自己是不是骂得太委婉了。 于是, 唾骂声不减反增。 到了当天后晌,耳朵被吵得嗡嗡响的楚湛,终于被骂出来了。 ?卷卷猫提醒您《反派亲自嫁给龙傲天》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他已经让人收拾好行李,独自背着行囊走出门,看都没看院子里那群人,面无表情走向殿外。 他想暂时搬去别处住,图个清静。 总算看见本尊的弟子们,一下子闷了。 没人敢在楚湛眼皮子底下叫骂,当然,也没人敢阻拦他的去路。 楚湛目不转睛直直走向院门,人群识相而自然地,朝两旁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楚湛!有种你就回答我们的问题!”一位首座挺身而出,指着他的脊梁怒斥:“你觉得你当上仙门之主后,能福泽众生吗!” 众弟子对首座投去拜服又心疼的目光,生怕喜怒无常的楚湛陡然出手,把活生生的人化作齑粉。 但这位首座心里是有些底气的。 他来之前,跟从前伺候过楚湛的侍从,打听得很详细。 楚湛这个人,也不完全难以预料。 侍从们的一些回答是一致的——楚湛并不是个易怒的人,多数时候,他对外界完全漠不关心,更别提跟谁动怒了。 只是有许许多多古怪的逆鳞不能触碰。 除了宗内所有人都知道的:楚湛不喜欢参加婚宴,见不得任何人穿红色喜服,尤其是那种立领的红裙子,平日里穿这种款式的红裙子都不行。 还有些零碎的怪癖简直让人哭笑不得,比如楚湛听不得任何人提到“桥”这个字眼。 之前有个侍从被驱逐,就是因为提到“在凌野桥那里等着”那句话,就意外引发楚湛发狂。 侍从说,后来那座桥被尊上砸断了。 现在桥早已填成了路,路头还特地竖了块石碑,提醒众人,这座凌野桥改叫“凌野路”了,说错名字可能会招致灾难。 就因为楚湛发疯发得非常没有规律,所以即便他多数时候情绪比寻常人稳定得多,厌恶他的人私下里还是叫他疯狗。 正因为多个侍从给出这样一致的评判,此刻这位首座才敢当面发起质疑。 事实如他所料。 楚湛没有突然暴怒,甚至没有回头,只平静地继续走向院外。 “站住!”首座飞身上前挡住他去路,怒声质问:“不敢回答我的问题吗!” 楚湛终于停下脚步,垂眸看着这位身形矮小但气势惊人的老头,淡定回答:“不然你来做宗主?你镇得住那些魔宗么?我现在很忙,一旦再次开战,我没空帮你们的忙。你猜你想福泽的众生。是喜欢过太平日子,还是想体验百年前的热血激战?” 首座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 一般来说,想要证明自己能福泽众生,至少先表明一下自己的道心,而后说一些具体的利民措施,才有可能服众。 没想到,楚湛继任的唯一理由——只要有他坐镇一日,就能保修真界与凡人界一日无战乱。 首座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居然无法反驳。 “福泽众生是朝廷该钻研的事,我只能提供武力威慑,你要是想插手别人的事,就退出宗门,去朝廷任职,别站在我卧房门口没完没了的嚷嚷。”楚湛神色不耐地补充:“我也是众生之一,我需要睡觉,请你们福泽我。” 一群人就这么灰溜溜地滚蛋了。 事实证明,想要反抗楚湛的专断霸道,是极其困难的。 因为这个人的想法总是出其不意,没有人被拉进他的逻辑之中后还能战胜他。 没有人。 其实,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姑娘,总是能怼得楚湛哑口无言。 那时候楚湛总觉得自己嘴笨,后来那姑娘踹了他,他突然发现自己天下无敌了,没人能说得过他。 这怪事,他咂摸了很多年,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只有跟那个小姑娘斗嘴的时候,会瞻前顾后。 他想要吵赢,又不敢惹她生气,说话前,都得在脑子里过十遍,根本跟不上她进攻的节奏。 之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需要他瞻前顾后了。 - 一月初一这天,辰时三刻,侍从就乐呵呵进门禀报:“尊上,夫人已经在集市口候着了。” 楚湛天没亮就等在正殿,此刻听闻通报,却突然炸毛般蹙眉质问:“这么早?生日这天她怎么不赖床?洗漱打理完了么?光是换衣服首饰,也得半个时辰。” 侍从颔首回答:“我瞧尊上在屋里踱了一个多时……” 楚湛身旁的侍从赶忙打断他的话,上前熟练地编借口:“夫人今日起得特别早,似乎是有惊喜想要给尊上,我们不便多问。” 楚湛不悦的目光果然缓和下来。 他站起身,理了理护腕,快步走出门赴约。 一踏入集市,嘈杂的叫卖声潮涌而来。 满街都是人,但楚湛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牌坊西边的小姑娘。 姑娘正对着小铜镜整理自己的发髻。 楚湛快步走过去,姑娘就跟有所感应似的惊喜抬头,快步上前抱住他胳膊,甜甜地唤道:“夫君!你怎么才来啊?” “我没想到你起得这么早。”楚湛态度有些不悦,眼神几乎像在警告身旁的姑娘。 “我等不及了嘛~”姑娘仰着脑袋朝他摊开掌心,撒娇道:“我的花呢?” 楚湛这才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把新摘的一捧花递给她,闷声闷气地说:“少三颗木英蓝,凤川这地方太潮湿,养不了那个,去外地摘的全蔫了,我用这个姝蓝花代替的。” “哇!”姑娘一把夺过花束,惊喜极了:“这种蓝色拼起来更好看诶!” 楚湛没说话,跟她一起往甜品铺子走。 姑娘变得有点紧张,过了会儿,小声问:“夫君今日心情不好吗?” 楚湛沉声回答:“你不抱怨我么?哄你的话,我都想好了。” 姑娘顿时恍然,立即哼了一声,嫌弃地看着手里的花 ,抱怨道:“还不是念在夫君刚继承宗主之位,宗内事务繁忙,下回我可没这么好说话了哦。” 楚湛没再说什么,只加快脚步,像往年一样,陪她在街市里玩了一圈。 吃饱后,两人就去家门口巷子里的大树下闲聊。 姑娘说起圣上调粮,帮灾民熬过灾年的事。 她满口盛赞当今皇帝如何英明,文功武德都远超前朝,这多亏了楚湛眼光精准,造福天下。 至于民间那些骂皇帝牝鸡司晨的人,不过都是些心有不甘的男人。 他们无法接受当今女人称帝,也不能接受女人能参加科举、继承家业这些新政。 所以,连天灾的锅,都想往女帝头上盖。 楚湛面无表情听着她的吹捧,并没有回应。 他不想跟她谈论这件事。 楚湛当初协助女帝夺权,只是为了让新的掌权者实行她提出的新政,并非眼光独到。 这算是楚湛的私心,他需要在终极计划开启之前,试探这个新政是否能够行得通。 那场灾难的发生,跟这世道的不公也脱不开干系。 一切给她造成灾难的源头,他都想抹除。 见楚湛不说话,小姑娘立即也安静下来,还是乖乖等他发起话题。 楚湛从怀里取出一本书,递给她,这部话本还记得么?我找到了写书的人,请他写了新的结局,就是照你说的那样,让那对夫妻一起死在了山野中。?_[(” 姑娘接过书,抿嘴笑了笑,没敢评价。 楚湛回忆:“当时我说那妻子甚是可怜,摊上这么个废物丈夫,居然还为了救他丧生妖口。可你一直跟我说,那个书生才可怜,我那时候告诉你我明白了,你说的是对的,其实我是怕你生气才妥协,我不知道那个废物哪里可怜了,惨死的又不是他。” 姑娘依旧不敢应声,只是微笑注视着楚湛,鼓励他继续发泄心里的痛苦。 楚湛看着眼前女孩毫无破绽的脸庞,沉默了片刻,哑声坦白:“我原本一辈子都用不着理解你这奇怪的想法,直到我成了那个废物书生。” 姑娘面露怜悯之色,想要安慰他,却又怕露馅,只能沉默摇摇头,否认他的想法。 楚湛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蹙眉喃喃:“如果你没离开我,我会更快突破炼虚期,现在就完全不行,虽然比你刚走的时候好多了,可是我还是很容易想到你。任何东西……任何东西都能让我想到你,然后我就吼叫,吓得全殿的侍从鸡飞狗跳。” 姑娘哑声道:“别这样,我想要你好好活下去。” 楚湛困惑地歪头看向她,近乎愤怒地笑起来:“如果没有你,活下去怎么才能成为能‘好好’做的事?” “这只是我必须做的事。”他眼神忽然变得近乎痴狂的偏执,倾身靠近她,低声开口:“很快就好了,别害怕,乔乔,哥哥绝不会让你这一生如此悲惨的结束,只要突破大乘期,哥哥就能扭转时空见到你,你日志里写的那些坏人,哥 哥全都记下了,他们一个都跑不了。一百年,乔乔再等哥哥一百年,好不好?” 姑娘被他激烈的情绪吓得有点紧张,颤声提醒:“扭转时空是逆天而行,若是我依然没能度过劫数,尊上也会遭受反噬,灰飞烟……” 楚湛陡然皱眉,眼里戾气暴起:“你叫我什么?” 姑娘一惊,急忙改口:“我是说夫君……” 楚湛冷冷下令:“解除幻阵。” 担心受罚,幻阵里的“小姑娘”想挽回失误,壮着胆子尝试喊了声:“哥哥?” 楚湛瞳孔骤缩,猛然并指起术,引爆灵力,瞬间击碎了幻阵结界,制造幻象的几个男修都被震翻在地。 于是,每年给林月乔庆生的幻术修士又换人了,尊上的“逆鳞”里又增加一条—— 只准称呼夫君或直呼其名,哪怕尊上自称哥哥,也不能让幻象主动叫他哥哥。 这个称呼只属于她一个人。 他强撑了近三百年,就是为了回去听她亲口这么称呼他。 每煎熬过一年,他会在她生日这天奖励自己看见幻阵里她的模样,好让他继续挨过下一年。 她的容颜永远停留在十六岁,是他上门提亲的那天。 她下巴比十一岁的时候尖了些,不知道笑起来跟从前有没有变化。 他没有见过她十六岁时笑起来的样子。 一十岁那年,楚湛在某个深夜里惊醒。 那感觉很奇怪,折磨他六年的自卑与绝望好像突然消散了。 莫名其妙的,从前那些在他幻想中被当成林月乔不爱他的迹象,此刻回忆起来,甚至变得很可爱。 他突然想不通这些年自己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想不通两年前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放弃婚约。 他突然间一刻都等不了,想要立即见到乔乔妹妹。 于是,他假借宗门任务,回老家一趟。 在海市没日没夜地逗留了半个月,想假装跟她偶遇,看看她有没有后悔退婚。 奇怪,即便是在她最喜欢的那家甜品铺子门口,他也没能等到她路过。 他不甘心,越逗留,越靠近林府。 直到最后,他干脆守在林家门口,等人出来,就假装偶遇。 可他还是没等到林月乔出门。 林府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周围邻里说这宅子晦气,林家族人自己都不敢入住,卖也卖不出去。 楚湛感到困惑。 乔乔住的地方怎么会晦气? 有乔乔在的地方香香的,空气像是裹挟着一粒粒快乐的小气泡,连呼吸都让人愉悦。 可是邻居老奶奶又告诉他,林家招惹了什么魔修,已经离家逃命几个月了,如今生死未卜。 楚湛发疯一样掘地三尺,不到半个月,就找到了那个魔修。 可魔修交不出他的乔乔。 乔乔没了。 那魔修死到临头还喊冤,说 是林月乔的弟弟先引他上钩,害他被法器反噬,他又找不出停止反噬的办法,只能杀了腕铃主人试试看。 楚湛很长时间反应不过来。 他没听过如此可怕的言语。 这世上竟然有人用“试试看”的方式,杀掉他的乔乔妹妹。 这感觉就像是这把钥匙打不开锁,魔修就换一把试试。 他从小宝贝到大的乔乔妹妹,对这个魔修而言,一文不值。 那一刻的愤怒甚至短暂的盖过了痛苦。 楚湛也想要这个魔修体验自己失去乔乔的痛苦。 他废了魔修的修为,将他关在地牢里,慢慢折磨。 可直到那魔修偷偷咬舌自尽,楚湛也没能达成目的。 他很快发现,这世上可能没有人能体会到他的痛苦。 他一夜间明白了,乔乔为什么说那个孤零零活在世上的书生,才是最可怜的人。 从前还有腕铃植入的执念,帮他一起抵抗对林月乔的思念。 如今执念随着她一起消失了,他瞬间被回忆淹没了,无法脱身。 他整个人变得痴痴傻傻,多数时候不会回应任何人。 但他看起来并不绝望痛苦,甚至还经常傻笑。 楚湛不懂得如何表达情绪,但小时候有乔乔妹妹理解他,安抚他。 从此以后,这世间没有人会知道他有多难受了。 花雨宗派来寻他的人,完全不明白他怎么了,因为他说不出话,想将他强行带回花雨宗。 楚湛原本想动手解决,可出手前的一刻,他仿佛看见十一岁的林月乔出现在身旁,上前一步拦住那两个人,拽兮兮地警告:“看见哥哥眼神放空了吗?但他脑袋一直正对着你们的方向,如果你们再纠缠下去,以本公主的经验判断呢,你们少说得在床上躺七天。” 楚湛又傻笑起来,自言自语般垂眸对着空气解释:“现在可不止让他们躺七天,哥哥突破金丹期了。” 两个花雨宗修士闻言都蒙了,仔细一咂摸,感觉这话像威胁,就赶忙调头跑路了。 见他俩走了,楚湛继续失神的注视着空气,而后笑起来,喃喃道:“对,多亏了公主殿下。” 可经历了最初几个月的错乱之后,他的身体先于他的灵魂,接受了这骇人的悲痛。 他逐渐看不见幻觉里的乔乔妹妹了。 热闹的集市,刚出蒸笼的糕点,叫卖糖葫芦的商贩,世间万物,都能让他想起她。 可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不久后,楚湛定好了寻死的日子,所有的痛苦,很快就要随着呼吸一起消散。 这对他而言是喜事。 在那个好日子来临之前,他打算把乔乔的遗物全都整理好,设立衣冠冢,这样他就能跟她葬在一起。 起初,他去乔乔遇害的地方,企图找回些尸骨,最终一无所获,却在乔乔死前藏身的洞穴里,找到了一团藏在石头下的行李。 他打 开一看,行礼中除了些碎银,只有一件大红色的衣裙。 这很古怪,谁会在逃命的路上带着这么一件色泽醒目的衣裳呢? 楚湛对着那衣裳看了许久,愈发觉得眼熟。 许久后,才终于想起来,这衣裳是他十岁那年买给林月乔,等她长大后再穿的……喜服。 这个发现,并没有彻底击溃楚湛,只让他更急不可耐地想去地府寻她。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几天后,楚湛回到林府整理遗物,在林月乔的卧房里,找到了她床头矮柜里,锁着的一柜子起居录。 那是林月乔每隔几日随笔写下的日志。 这些纸张,无比清晰具体地,记下了她从小到大,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那个在外人面前,把乔乔捧成掌上明珠的林惠丰,私下里却经常训斥她,甚至动手打她。 乔乔跟姜闻笑告状,姜闻笑替她做主,父亲当着她的面表示愧疚,背地里却几个月不同她说一句话,甚至不许府里的侍从搭理她。 这些最初的旧日志,没有写年月。 从稚嫩的语句语气,楚湛能判断出,写下这些事的时候,林月乔应该不到十岁。 她似乎想用日志安慰自己,写一些“我才不稀罕”之类的语句。 最后,用来结尾的那句话,都是“有哥哥疼我就够了”。 从前他总以为,林月乔只爱在他面前闹小脾气,是因为他太傻了,总惹她生气。 如今看她亲笔记录下的生活才知道,原来,在她心里,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就是这人间值得她停留的唯一原因。 她说他是唯一一个处处愿意包容她的人。 可她不相信自己值得他这样疼爱,只要察觉一点他不耐的迹象,她就会惊慌绝望,忍不住发疯。 然而,即便是这勉强维持的快乐,也在她十一岁那年,被打破了。 她的日志里,逐渐只剩下绝望—— “我就是想故意气气他,可是他没有跟我发火,只急着求我还跟他一起参加年中试炼,他眼神可怜极了,我好后悔,好后悔,好后悔,好后悔。 我就是这样子的,永远配不上过好日子,就算老天给了我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我也会毁掉一切。” “原来哥哥知道所有人都讨厌我。” “他肯定对我很失望,还没等到提亲,我就原形毕露了,我活该。” “他不理我了。” “上马车的时候,他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那个吊坠不是他给孙蔚茹的,是另一个师兄拿东西跟他换的。好蠢啊,我为什么这么可笑?” “我脑子里每时每刻都是他跟我说笑的样子,日子糊成一团,只有在回忆他的时候,才是我真正的生活。” “娘说春节他们肯定要回来探亲的,不知道那时候哥哥会不会消气。” “他没有回来。” “最近跟我套近乎的男 修越来越多,我可能变得好看了点,哥哥要是回来看见我,会不会开心一点?” “今天在校场搬运武器架的时候,有个师兄走过来,跟我说‘松手,我来’,语气特别像他,我当时开心疯了,可却莫名其妙大哭起来,像在尖叫一样,把那个师兄吓坏了,好丢人啊。” “他没有回来。” “我今天梦见他抱着我,可我知道是在做梦,特别害怕醒过来。我又幸福又害怕,抱着他一动不敢动,可终究还是醒过来了,我又开始大哭尖叫,弟弟踹门进来骂我。” “他没有回来。” “楚老爷被抄家发配了,他们都在笑话我。” “喂猪又怎么样?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比待在你林家好千万倍呢。” “如果我爹退婚,他会不会打翻所有人,就像保护公主殿下的侍卫那样,抱着我冲出重围?那我一定假装很不情愿嫁给他,每天只让他亲一次,谁让他三年都不回来看我一次?吓坏本公主啦!” “他真的来提亲了,不过没准备聘礼,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像是来敷衍交差的,爹骂了他一通,他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楚家又空了,这次我大概等不到他回来了。” …… 就是这一柜子带着血泪的字句。 让楚湛放弃了寻死。 这世上,有比那个魔修更让他无法放过的人。 这个人,是他自己。 他没资格如此轻易的解脱。 他不能让乔乔的一生如此悲惨的结束。 无法饶恕。 他无法饶恕五年前放弃她的自己。 必须让一切重新开始。 哪怕孤身一人,在没有她的人间炼狱煎熬千年。 他要给她最好的一生。! 第 93 章 全文完 天快亮的时候。 熟睡中的林月乔身体陡然被抬坐了起来。 她茫然眯开眼,就听见头顶传来剧烈而颤抖的喘息声。 是楚湛? 她从来没有听过他如此惊恐的喘息。 林月乔迷迷糊糊仰起头:“哥哥?” 洞房里通明的烛火,照亮了楚湛满是汗珠的脸。 他双眸惊惧地睁大,无声地望着前方,胸口剧烈起伏,喘息不宁。 “怎么了!哥哥哪里不舒服吗?” 她慌乱地低头捂住他心口:“难道心痛又发作了?不是已经拔除了执念吗!” “乔乔……”楚湛一把抓住她手腕,强迫自己回过神,低头蹙眉看着她双眼:“我做恶梦了。” 林月乔顿时松了口气,浑身的力气都跟被抽空了似的,靠回他怀里,轻轻拍哄他胸口:“哥哥不怕~哥哥不怕~” 楚湛仍旧无法平息喘息,他缓缓靠坐在床背,将怀中人更紧的摁在怀里。 林月乔顺从地闭上眼,准备在他怀里继续睡回笼觉。 然而楚湛越摁越紧,她的身体与他的胸膛被压得一丝缝隙也不留。 林月乔快要喘不上气,不得已,抓住他手臂提醒:“哥哥,你勒疼我啦。” 楚湛回过神,赶忙松懈力道,急切唤她:“乔乔!” “我在呢。”林月乔意识到问题比想象中严重,彻底清醒过来,仰头问他:“哥哥别急,深吸气,跟我一起深吸气。” 楚湛无意识地顺从她的指挥。 足有两刻之后,他总算缓过神来。 林月乔见他视线恢复焦距,才问他梦见了什么。 楚湛惊魂未定,他将梦说得颠三倒四。 林月乔只听了没几句,就跟上一世记忆里的事情对上了。 她睁圆了眼睛,脸色逐渐发白。 她没有打断楚湛的倾诉,因为楚湛说的事情里,有很多关于他在她死后的经历。 她很想知道,执念解除后,他如何熬过最初与她生离死别的痛苦。 楚湛断断续续说完梦里一生中的重要经历。 她死后,刺入他心脏的那道执念随之消散了。 他对她的回忆没有了执念的隔绝,撕心裂肺的痛苦,一直持续到他扭转时空那一刻,长达五百年。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梦?”楚湛开始痛苦地抓挠耳朵:“像真的一样,乔乔没有了!乔乔没有了!我的心比之前怪病发作还疼,一直找不见乔乔……” “我在这里呢哥哥。”林月乔赶忙搂住他脖颈安慰:“只是一场恶梦罢了,现在一切都好了。” 这场梦的后劲渐渐显现,楚湛的神色越发痛苦起来。 他双唇苍白发干,左手开始下意识抓挠心口,恨不得把梦里折磨他数百年的心脏掏出来捏碎。 林月乔既震惊又心疼。 她现在才知道,自己 为什么会在死后重生回沐霖大典。 可她不明白,天道为什么要在她跟楚湛新婚的第一夜,让楚湛感受前世的悲痛。 她想要缓和他的痛苦。 可在听他说完梦里那些绝望至极的悲痛后,她究竟用什么样的言语,才能安抚他? 她目光焦灼地注视他的脸,颤抖地喘息片刻。 她双手攀住他双肩,缓缓跨坐在他腿上,仰起头,闭上眼,吻住了他的双唇。 楚湛的喘息忽然平缓下来。 但没有回应,只是任凭她柔软的唇瓣轻缓地厮磨舔舐。 卧房里几乎没有一丝声响。 短暂的寂静之后。 他的手掌突然按住她的后脑,舌尖顶开了她的唇齿。 原本是绵绵细雨,刹那间电闪雷鸣。 仿佛是等待了五百年的重逢,他炽热得几近爆裂,动作却仍旧克制而温柔。 极度的隐忍,让他浑身紧绷如铁,却不断震颤。 她双手不疾不徐地解开他的衣衫。 随后她解开自己心爱的婚服,低头靠在他怀里。 她羞涩地一点一点往前挪,直至贴住他的炽热。 好烫,她的身体一下子在他怀里软成棉絮。 “乔乔……”他几乎快要发狂,抱她的手臂都在发抖,根本不敢纵容自己继续拥有她。 “没关系的,哥哥想要的话,就开始吧。”她靠在他怀里喃喃:“乔乔也很好奇的。” 此刻的她说的是真心话,她其实早就对楚湛动了“坏心思”。 心里一直埋怨他是根木头,叫她至今还没品尝过夫妻之食。 她真以为第一次品尝,就能感受到话本里所说的快乐。 这份好奇,让她坚强地挨过了十几次失败的尝试。 在第十七次更剧烈的胀痛袭来时,她终于忍不住一瘪嘴,委屈地呜咽起来。 楚湛想撤退。 可这一次,进展比此前深得太多。 他微微一退,林月乔直接惊呼出来! 然后,她咬住双唇,鼻子却还是发出闷闷地哽咽声。 “乔乔!哥哥喝醉了!哥哥头很晕!哥哥是不小心的!” 楚湛不敢撤退,又不敢继续,怀里的小姑娘被他抱在身上,不上不下。 他之前演练的装醉大法,此刻根本没法套用。 乔乔居然哭了。 这比惊呼还严重不止一点。 可他现在进退维谷。 干脆不装醉了,他绝望地在她耳边反复哄着,说对不起。 “我就说哥哥跟话本里画的不一样的!”林月乔委屈极了。 楚湛这时候不敢反驳,他小声又说对不起,尝试摇晃拍哄怀里的小公主。 林月乔心里满是遗憾,以为自己跟楚湛余生都没办法品尝夫妻之食的乐趣了。 却没想到,她的身体在微微的颠簸摇晃中,变得更加松 弛柔软,酸胀感消失了。 她一点一点地承受了他。 他和她歪打正着,在迷茫中无师自通。 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化作斑斓的色彩。 后晌。 被楚湛唤醒时,林月乔哼哼唧唧别过头,还想继续睡。 楚湛端着粥碗,坐在床边,轻声哄她:“乔乔乖,喝几口粥再睡好吗?” 她闻言确实感觉到饥饿,尝试挪了挪身子,又酸累极了,都没兴致喝粥了。 楚湛看出她想要起身,立即欣喜地把粥碗放在矮几上,把她抱回怀里,再端起碗勺,小心翼翼喂到她嘴边。 “哥哥下回一定吃快些,不让乔乔受累。” 林月乔闭着眼睛抿嘴笑。 她其实并不后悔纵容他,只是确实有点累。 婚宴过后,只有她和楚湛留在庄园,半个月后才回到镇上。 踏入集市,第一件事就是去逛甜品铺子。 意外来得突然,那间她挺喜欢的乳糕铺子,被沈家收购了。 好巧不巧,两人踏入店门时,作为东家的沈宴辞,正在店里听掌柜报账。 他对林月乔的出现异常敏锐,第一时间就打断店掌柜报账,全神贯注地看着林月乔和楚家那小子有说有笑的进门。 林月乔是准备落座的时候,才发现沈宴辞。 而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的楚湛,是在发现她神色异常后,才抬头顺着她视线看去。 “这狐狸精竟敢埋伏我。”楚湛当即将林月乔揽入怀中,小气唧唧严阵以待,与沈宴辞对视。 “是碰巧遇见了呀。”林月乔仰头提醒楚湛:“人家可能没想搭理我们呢,哥哥不要瞪他啦。” 然而,沈宴辞此刻已经主动走到他们面前,带一点挑衅,对楚湛微笑:“婚宴办得挺热闹,只是听说新郎这酒量着实惊人,两口酒下肚,就跟被五步蛇咬了似的,没走五步就瘫了?” 狐狸精这张嘴,还是能一击致胜。 楚湛被戳中痛处,极力保持傲慢神色,却死活想不出反击的话术。 林月乔赶忙转身挡在两人之间,仰头看着沈宴辞,表明态度:“沈公子,我和楚湛现在已经有了婚书,也摆了婚宴,你总该相信我与他已经结为真正的夫妻了吧?” 沈宴辞温声回答:“其实我并不在乎你跟谁成婚是真是假,我是想,只要你过得不安心,你不称职的夫君,就该被取而代之。” 林月乔赶忙转身搂住楚湛的腰,不让他揍沈宴辞! 沈宴辞并未露出惊慌之色,他仍然微笑注视着林月乔,继续道:“现在看来,林姑娘,我该祝你与楚湛永结同心了。” 楚湛一下子愣住,摸不清这狐狸精的路数。 林月乔惊讶:“沈公子想开了?” 沈宴辞微笑摇摇头:“从前,我想要照顾姑娘,是因为感觉到姑娘平静外表下的惊惶无措,姑娘知道,我跟你一样,对此十分敏锐,我想给你 安定的生活,但今日,从你踏入门槛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确定,” 他释然地点点头:你找到了对的人,恭喜你,林月乔。⒒_[(” 林月乔抿嘴笑起来,许久,轻声回答:“谢谢你。” - 孙婷拿到女儿给她的第一笔分红后,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去偏远里找林惠丰嘚瑟。 尽管这老头不能动弹,也不能回应,但她还是能感觉到他的不甘与怒火。 她了解林惠丰。 听到她把林家家业全都给林月乔当嫁妆,这简直比被林家族人瓜分了家产,还让林惠丰难受。 因为在林惠丰的认知中,自己的钱给女儿当嫁妆,那等于是便宜了楚家。 他当然是要孙婷把所有家产拿去四处求医,把他的病给治好了,他可以休妻再娶,延续林家香火。 此刻听孙婷滔滔不绝说着林月乔短短一个多月挣了多少钱,林惠丰脸急得通红。 他听不得孙婷把这些财产说成林月乔的财产,这里面有他的家产,挣的钱和本钱都该交给他。 他用很可怕的目光瞪视孙婷。 但如今,这已经吓不到孙婷了。 孙婷冷笑一声,故意气他:“看什么看?你族里的堂兄弟都当你死了,只有我家阿乔还发善心,给你口吃的,你不会是还打我女儿家产的主意吧?” 林惠丰气得喉咙里发出咔咔地响动。 孙婷看他一眼都觉得心烦,冷哼一声,便起身离开。 林惠丰愤怒至极,他想把那贱人叫回来臭骂一顿,拼命哼唧,最终哼出了一口老痰。 但他咳不出来,此刻身旁没有侍从看守。 林惠丰呛住了,气管被痰堵住,脸色逐渐涨得发紫。 可身体仍旧无法动弹,他的眼珠几乎要弹出眼眶,拼命暼向门外。 孙婷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院子里静谧无声,只有偶尔掠过的鸟叫。 他双眼绝望地瞪视着空无一人的院落,如同林月峰死时一般,成了被所有人抛弃的孤魂。 - 林月乔这两天有点紧张。 她的秘密怕是藏不住了。 楚湛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清晰地记得,梦里有几篇他熟悉的日志。 那口吻简直太像林月乔了,他模仿不来。 比如“我就是想故意气气他,可是他没有跟我发火,只急着求我还跟他一起参加年中试炼”这类言语。 借楚湛两百个脑子,他也模仿不出林月乔这种拐弯抹角的想法,为什么这会出现在他梦里呢? 他有了一种很可怕的猜测—— 梦里的一切有可能真的会发生。 其中尤其诡异的是,梦里的他是在二十岁那年,忽然从那些奇怪的念头中脱身而出。 这感受,跟几个月前,他的灵魂从腕铃中挣脱后,完全一致。 那些自卑多疑的念头忽然间 全部消散的感觉。 此前因为跟乔乔妹妹重归于好,楚湛开心得腾不出功夫细细琢磨。 但那场恶梦之后,他开始忧心忡忡。 梦境中的悲痛太过真实,简直像是天道给他的警示。 楚湛开始担心乔乔真的会被梦里的魔修盯上。 紧张到了病态的程度,林月乔去哪,他都想跟着。 三天后。 林月乔妥协了,她主动对楚湛坦白了秘密。 他做的那个梦,或许上辈子真的发生过。 而如今,害她被魔修追杀的林月峰都已经死了。 她的灵魂也已经通过了天道的考验,成功融合,度过劫难,不会再遭遇不测。 然而,她的话却让楚湛更加惊恐。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残忍的事情? 他完全无法接受乔乔妹妹那般凄惨的死在十八岁。 更没法接受梦里的自己在危难时,没有守候在她身边。 越想越可怕。 他还记得自己一年前回老家之后,确实对提亲的事完全没有信心。 楚家被抄家,他身无分文,何况那时候他觉得林月乔本来就瞧不上他,他根本不敢对提亲抱一点希望。 他只是想要当面看到她的态度,好让自己死了这份心。 如果。 林月乔没有在沐霖大典决战圈外主动与他组队。 或者在那次请她吃饭后,她没有主动在学宫外追上他,亲口要求他上门提亲。 或者他上门提亲那天,林月乔真是梦里那样,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回避他的视线…… 林月乔发现楚湛又愣住了。 他额头很快渗出细汗,喉结缓慢滑动。 “哥哥?你又瞎想什么呢?” 他痛苦地蹙眉喃喃:“为什么会这样?我这些年究竟在干什么……” 他陡然抬眼看向林月乔,严肃道:“乔乔,哥哥可能被人暗算了,是邪术!之前的心痛根本不是病,怪不得我每次想摆脱那些奇怪的想法就会心痛,是有贼人暗算我。” “哎呀~”林月乔双手捧脸:“我正打算跟你说这件事来着~哥哥要答应我不可以生气哟~” 楚湛蹙眉注视着林月乔。 四年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已经在他脑中串联成线,他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可又觉得不合理。 林月乔深吸一口气,小小声的,把自己那年在山上吵架,不小心给他植入执念的失误,全都坦白了。 楚湛一动不动,依旧严肃地看着她,片刻后,哑声询问:“你那时候不是不知道催动腕铃的咒法么?” “我其实可以不用咒法就催动法器哦~”林月乔眨眨眼,小声提醒他:“你还记得你的坤灵扇吗,我第一次扇它,就险些扇死自己……” 这一次,楚湛沉默得更久了。 直到林月乔开始拨浪鼓一样摇摆身体。 知道她是因为紧 张,才下意识撒娇,楚湛立即颤抖地深吸一口气,逼自己缓过神。 他尽可能平静地询问:“那个执念是让我觉得你讨厌我?为什么呢乔乔?我……我不理解,为什么非得是这……” “我不是故意哒!”林月乔赶忙抢答:“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激动的时候会唤醒腕铃,就是说了句气话,因为你那时候说我在别人面前装出不是自己的样子嘛,我以为你在嘲笑没人喜欢我。” 楚湛震惊:“我……” “你先听我说完!”林月乔解释:“我已经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了,但是我当时真觉得没人会喜欢我,特别心虚……就误解了你的意思,自尊心上头,我就想假装自己也不是真的那么喜欢你,就说只是假装喜欢你,但我真没想到会触发腕铃。” 楚湛痛苦地皱眉,别过头,抬手扶额,遮挡住双眼,一时间缓不过来。 林月乔继续拨浪鼓一样摇摆身体,观察楚湛神色:“还好我跟腕铃融合了,你不用担心,那个执念早就消除啦,以后再也不会发病啦。” 楚湛一动不动。 林月乔害怕:“哎呀你说话呀!我要开始紧张了!” 楚湛抬起头,舔了下发干的双唇,尽可能压下心中的恐惧,哑声开口:“发不发病倒是无所谓,我早就习惯了,可这件事真的很危险,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那个梦险些真的发生,这或许是上天给我的预警,我得先下手干掉那个魔修。” “林月峰都没了,我们无故招惹那个魔修作甚?”林月乔抱住他胳膊:“哥哥不要再担心啦,这个梦不是什么预警,我猜可能是天道提醒你顺利渡劫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我们以后都会平平安安的。” 楚湛想到梦里的绝望,简直万箭穿心,如何都放心不下:“万一这是预警呢?我得找找看,这世上是否真的有这么个魔修。” 林月乔急了:“不是预警!就是上一世发生的事,这一世我们根本不会跟那魔修有瓜葛,何必沾染杀业?” 楚湛疑惑:“怎么确定那是上一世?” 林月乔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沉默片刻,无奈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在沐霖大典上主动粘着你?为什么逼你正儿八经上门提亲?连聘礼都是我自己讨价还价置办的。楚湛,你仔细想想,你记忆里的我,敢豁出脸皮去做这些事吗?” 楚湛茫然看着她。 渐渐地,他睁大双眼,惊愕地颤声开口:“乔乔?” 林月乔轻声说:“我其实不想让你知道我上辈子那些倒霉事,都已经过去了,别再担心了,我们会一生平安顺遂的。” 长久地沉默过后,楚湛哑声问她:“全都……真的发生过?你背着那身喜服,被魔修追杀,而我远在凤川,不闻不问?” 林月乔抿了抿嘴:“那时候我和我娘就是在往凤川逃,因为不敢走官道,绕远路东躲西藏的,还是被他找到了。” 楚湛问:“你不怪我?” “我为什么要怪你?”林月乔惊讶: “你不是看过我写的那堆日志吗?我要恨也是恨自己啊。我上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在拥有你的时候,还不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因为我连自己都不爱。” 她上前一步,捧起他的脸,认真道:“楚湛,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这一生重来的机会,但我可以肯定,我会值得你所做的一切。” 楚湛看着她,许久,眯眼笑起来:“别撑了乔乔,想闹脾气就闹,你都已经度过劫数,天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哥哥不需要乔乔公主很懂事。” “噗……”林月乔笑着瞪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眼眶渐渐红了。 “好吧……”她终于委屈巴巴地问他:“哥哥到底为什么连春节都不回来探亲!我当时一直暗暗发誓,只要春节你回老家,我一定郑重跟你道歉的……” 她抬起小拳头,咬牙切齿,凶一句捶一下他胳膊:“三年!你居然!一次!都没回来!” 楚湛告诉她:“我娘不让我回来,她觉得我回老家会发病。” “我不管!”林月乔仰头委屈巴巴地凶道:“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从出生到十二岁,都没有跟你分开超过三天!你三年不回来!我想你都想疯了,只要看到有人有一点点像你,不管是背影、还是眼睛、还是嘴巴、还是鼻子,我就拼命跟他们套近乎,其中有个眼睛跟你有点像的我最喜欢,我还邀请他去我家里练剑,他居然一点都不肯让着我,我就更难受了……” “哼。”楚湛不悦地问:“周云鹤,是么?” 林月乔一愣,拳头都停滞了,她仰头泪汪汪地问:“哥哥怎么知道?” 楚湛垂眸盯着她,说出梦里看见的某几张日志内容:“‘阿鹤哥哥今天又给我摘了野果’,‘真巧,阿鹤哥哥最擅长的也是剑术’……” 林月乔回过神,慌忙举手想要捂他的嘴! 楚湛抓住她手腕,笑着说出后一篇日志:“‘就周云鹤这三脚猫身手,还好意思指点我?’” “啊啊啊啊啊!”林月乔脸色通红:“你为什么要背诵我的日志!” “没有背诵,只是记住了。五百年,乔乔,除了反复看你记下的生活,我还能做点什么事排解痛苦?你觉得我会想记住阿鹤哥哥么?我看一次嫉妒一次。” 林月乔笑出声:“其实我只跟他玩了十来天就绝交了。” 楚湛眯起眼质问:“后两张日志中间的那七天,阿鹤哥哥究竟做了什么事?楚湛哥哥想了解一下,引以为戒。” 林月乔捶他:“不要闹我了,我当时真的太想你了,你想我的时候,就没有不自觉地看别人眼睛鼻子像不像我吗?” “没有。”楚湛说:“对我而言,没有人能同你相提并论。” 林月乔安静下来,垂眸小声抱怨:“那你不也三年没回来看我……” 楚湛看向她,迟疑片刻,低声说:“其实,第一年五月份,我偷偷溜回来看过你。那天半夜,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以为你已经睡着了,刚跳进窗子,你忽然翻了个身,吓得我连滚带爬翻回去,你窗子左边那根木撑子坏了,你没发现?那个是我脚尖不小心勾断的。” 林月乔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是你弄坏的!” 楚湛羞涩地哼笑一声,不敢跟她对视。 林月乔心情复杂,有点期待地问:“你每年都有偷偷回来探望我吗?” 楚湛摇头:“之后就没有了,那次溜回来看你一眼,发病次数又增多了,我当时不知道是腕铃的问题,越是想你,就越觉得你讨厌我,硬忍了两年,此后再想你、再难受,也都习惯了。” 林月乔鼻子一酸,抬手搂住他脖子,轻声喃喃:“上辈子没了执念,你那五百年,是怎么挨过去的?” “我没有办法,挨不过去也得挨。”楚湛伸手搂住她的腰,讨价还价:“乔乔好歹给哥哥一点补偿,每晚加两次,好吗?” 林月乔一惊:“最多每晚加一次!” “成交。” …… 林月乔后知后觉:“咦?为什么不是每月加一次呀?每晚的话,不会太多吗?” …… “哥哥你说话呀?” “乔乔想去吃烤鱼吗?” “好呀!” - 【全文完】! 卷卷猫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