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她惊艳了世界苏婳顾北弦》 第1章 阿尧是谁 一场激烈的缠绵过后,苏婳香汗淋漓。 顾北弦没像以前那样去洗澡,而是从背后抱住她,抱得很紧,很用力,恨不得把她按进身体里。 苏婳被他抱得快要融化了,心里莫名惊喜,紧张,激动,又有点心酸。 结婚三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抱她。 她有了种被深爱的感觉。 心脏扑通扑通,犹如小鹿乱撞,她缓缓转过身,用力抱紧他,脸上笑容清甜美好,好像抱住了全世界。 就这样抱了许久。 顾北弦松开她,穿上衣服坐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熟练地抖出一根,点燃,深吸一口。 白烟缭绕,他俊朗英气的脸被烟雾模糊了轮廓,看不清表情,也不知在想什么,指间的烟快烧到手指了,都没察觉。 苏婳轻咳一声,“你不是早就戒烟了吗?” 顾北弦把烟掐灭,目光幽深凝视她的眼睛,沉默几秒,说:“苏婳,我们分开吧。” 犹如晴天一声霹雳! 苏婳愣住了,灼热的心冷却下来,瞬间结了冰! 她苍白着脸,恍惚地看着他,微微颤抖的声音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要分开?” “锁锁回来了,对不起。” 楚锁锁,是他的前女友。 苏婳心如刀割,三年了,整整三年的朝夕相处,相濡以沫,却敌不过那个女人的回归! 他不爱她,这就是她最大的错误! 失落,挫败,难过铺天盖地,苏婳紧咬着唇,浑身僵硬。 她哆嗦着手指套上衣服,就要下床。 顾北弦按住她的肩膀,温声问:“你去哪?” 苏婳拼命忍住眼泪,“去做早餐。” “以前都是你做,今天换我做吧,你再睡会儿。”他声音低沉而温柔。 苏婳“嗯”了一声,躺下,拉过被子蒙住潮湿的眼睛。 等他走后,她下床,跑进卫生间里,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停不下。 她从来都不知道,爱一个人,心会痛成这样,痛到他是她心上被剜走的一团肉。 她疼得站不稳,靠在墙上,哭到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顾北弦在楼下喊她吃饭。 苏婳应了声,撩起凉水,一遍遍地冲洗眼睛。 可是无论怎么冲,眼睛都是红红的,像充了血。 下楼,顾北弦站在餐厅里等她。 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深色西裤下长腿笔直,周身气质斯文清贵,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光芒万丈。 苏婳默默走到餐桌前坐下。 顾北弦略俯身,看着她发红的双眼,目光格外温柔,“哭了?” 苏婳仰起脸,冲他勉强笑笑,“洗脸时,不小心把洗面奶弄进眼里了,等会儿就好了。” “下次小心点,吃饭吧。”顾北弦在她身边坐下,拿起筷子递过来。 苏婳伸手接过,垂下眼帘,看着他好看的手指搭在筷子上。 丰盛的早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两人却都没动筷。錵婲尐哾網 平生从来没有一顿饭,吃得这样悲伤。 半个小时后,饭菜还是原封不动。 苏婳放下筷子,扶着桌角站起来,轻声说:“我去收拾行李。” 顾北弦握着筷子的手微微紧了紧,“不急。” 苏婳苦笑,都这样了,还不快走,难道要等着被人赶吗? 她转身上楼,把自己的东西一件件扔进行李箱里,收拾了小半天,最后咔咔拉上拉链,拎着下楼。 顾北弦迎上来,伸手接行李箱,“给我吧。” “不用了。”苏婳拉起行李箱,挺直腰杆走出去。 穿过庭院,看着熟悉的花草树木,她忍不住感伤,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三年了,所谓的日久生情,原来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 她那么爱他,一心一意地爱着,有激情也有亲情,又有什么用呢? 放手吧,放手。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大门口,车已等在门外。 顾北弦递过来一张支票,“谢谢这三年你的陪伴。” 苏婳倔强地站着,不知道该不该接。 顾北弦把支票硬塞进她的行李箱里,“拿着吧,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嗯。” 苏婳干干地应了声,抬起头,贪婪地看着他好看的唇,高挺的鼻子,英俊的眉眼。 回想在床上,他用眼睛覆盖她的眼睛,从此满天星辰,她心如刀绞,痛得不能言说。 她想,这一生一定会有一天,她能做到终于不再爱他吧。 三年?十年? 也可能要一辈子。 爱上一个人似乎很容易,忘掉他,却很难,很难。 顾北弦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脸上平静,眼底却波澜涌动,“以后,你一个人不容易,有困难就给我打电话。” 眼泪浮上来,咽下去,苏婳说:“好。” “前两年我身体不好,脾气很差,让你受委屈了。” “还好。” “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苏婳缓缓抬起手,抱住他,生离死别一样地抱着。 突然,她松开了他。 她把他一推,飞快地抹了把脸,拉起行李箱扭头就走。 走出去几步,忽听顾北弦问:“阿尧是谁?” 心尖微微颤了颤,苏婳抬起的脚缓缓落下。 尘封的往事,排山倒海般砸下来。 她难过得说不出话。 听到顾北弦又说:“他对你一定很重要吧?抱歉,霸占了你三年,祝你幸福。” 第2章 一鸣惊人 苏婳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顾北弦。 他不常笑,可是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像有春风十里柔情,眼睛漆黑清朗,闪烁着星辰大海。 马上就要和心上人在一起了,他一定很开心吧。 苏婳也笑起来,是心碎完了的那种笑,“也祝你幸福。”说完她转身上车。 车门一关上,眼泪哗地流下来,新伤加旧痛,疼得她只想蜷着。 司机搬起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上车,发动车子。 看着车子疾驰离去,顾北弦唇角的笑直直地僵在那里,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回到苏家。 苏婳拉着行李箱进门。 苏佩兰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又看看她手里的行李箱,大吃一惊,“闺女,你这是怎么了?” 苏婳低头换鞋,强装平静地说:“我搬回来住。” 苏佩兰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你要和顾北弦分居?” “嗯,他前女友回来了。” 苏佩兰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三年前,顾北弦出车祸,医生说他这辈子都离不开轮椅了,他那个前女友扔下他就跑了!是你陪着他国内国外四处求医问药,给他按摩双腿,帮他做康复,像个保姆一样没日没夜地照顾他!好家伙,看他能跑能跳了,那女人就回来了,要不要脸啊!顾北弦也是,为了那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居然不要你了!眼瞎了吗?” 苏婳弯腰从行李箱里拿出支票,塞进她的手里,“这是他给的补偿。” 苏佩兰盯着支票上一长串的零,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 数了数,一后面足足有八个零! 她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这不是钱的问题,有钱就能这么欺负人吗?” 苏婳微垂眼帘轻声说:“有多少夫妻离婚,男方一分钱不给,还算计女方。有的男人为了不分财产,甚至杀妻。相比之下,顾北弦算可以的了。” “可是,你能咽下这口气吗?” 苏婳苦笑,“不然呢,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那么难看有用吗?没用的。他心不在我这里,强留没意思,也留不住。妈,我困了,想去睡会儿。” “快去吧。”苏佩兰心疼地看着她,叹了口气。 这孩子太省事了,省事得让人心酸。 苏婳转身去了卧室。 这一睡就是两天两夜。 吓得苏佩兰不时进来,试探她的鼻息。 其实苏婳也没怎么睡着,就是不想动,也不觉得饿,浑身酸软无力,心脏好像缺失了一大块,天塌了一样难受。 第三天,她撑着爬起来了。 梳洗干净,给顾北弦去了个电话:“离婚协议准备好了吗?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顾北弦沉默片刻说:“我出差了,回去再说吧。” “好,那我去上班了,去时提前给我打电话。” “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了?在哪?”他关心的口吻问。 “在一家古玩店,之前就一直打电话让我过去。” “别太拼,缺钱了就跟我说。”他声音低沉温柔,似掺了月光,惹人贪恋。 苏婳心里一疼,疏离地说:“不缺的,谢谢你。” 吃过早餐,苏婳打车来到古宝斋。 接待她的是店里的少当家,沈淮。 穿淡蓝色衬衫卡其长裤,身材高挑修长,气质干净,温润如玉。 把苏婳介绍给楼下众人后,沈淮带她来到楼上,介绍给店里的资深鉴宝师崔寿生认识。 “崔老,这位是‘修复圣手’苏老的衣钵传人,苏婳,擅长修复古书画。以后,就是我们店里的文物修复师了。您如果有拿不准的,可以找她商量。” 年近六十的崔寿生,透过老花镜,打量着苏婳。 二十出头的黄毛丫头,能当什么文物修复师? 在她这个年纪,他还在当学徒呢,少当家的却把她捧得那么高,还让他有事找她商量! 他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心里却很不服气! 等沈淮一走,他就问苏婳:“小苏啊,你这么年轻,从业多少年了?” 苏婳淡淡一笑,“十多年吧。” 崔寿生难以置信,“你今年才多大?” “二十三岁。” 崔寿生心想,小丫头年纪不大还挺能吹,就等着打脸吧! 干这行的,靠的是真功夫,光靠耍嘴皮子是不行的! 正说着,楼下伙计上来请人了。 苏婳和崔寿生下楼。 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幅脏旧的古画,问能不能修复? 崔寿生打眼看过去,那哪还能称得上画啊,黑乎乎一块,破破烂烂,皱皱巴巴,还满是虫洞。 这种程度的破损,除非是国内顶级修复师才有几分把握。 他幸灾乐祸地看向苏婳,“小苏啊,大伙儿都盯着你呐,可别让他们失望啊。” 苏婳走过去,拿起那幅画仔细看了又看,对客人说:“可以修复。” 客人一听,大喜,“谁来修?多久能好?” “我,三天就可以。” “你?”客人打量着二十出头模样水灵的苏婳,满腹怀疑,“这可是明末清初“四王”之一王鉴的真迹!拍卖价都是上百万起,你可别给我搞坏了!” 众人看向苏婳也是怀疑的眼神,三天?这也太狂了吧。 崔寿生咂咂嘴,捻着胡须道:“小苏啊,你们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好事,但也得量力而行。你这要是给客人修坏了,毁的可是我们古宝斋的声誉。这种程度的破损,就是顶级修复师来了,也不敢说三天就能修好。他们修一幅古画,哪个不得几个月甚至几年?” 言外之意:你不要自不量力! 苏婳语气坚定:“三天就可以。修坏了,我按照市价双倍赔偿。” 客人本就想修复好拿去拍卖的,一听还有这种好事,立马答应下来,“口说无凭,咱们签个合同。” “好。” 估好价格,签了合同,苏婳拿着古画来到楼上修复室。 推开门。 屋里放着两张半人高的大红色实木桌,排笔、羊蹄刀、羊肚毛巾、羊毫笔、宣纸等修复工具样样俱全。 古书画修复,主要有“洗揭补全”四道工序。 苏婳让人烧好一壶开水,用蘸了开水的排笔开始淋洗古画。 每一下都小心翼翼,既要将污渍淋洗干净,又不能让过大的水流伤了古画脆弱的纸质纤维。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好在她从小就跟在外公身边修复古画,这种事情早就熟能生巧。 顾北弦的爷爷奶奶也酷爱收藏古董,这两年她几乎承包了他们家的古书画修复工作。 别说这种程度的古画了,更古老、破损更厉害的,她都修过。 时间紧迫,接下来几天苏婳忙得抬不起头。 忙起来挺好的,忙起来可以暂时忘记顾北弦,连悲伤都冲淡了。 三天后,客人来取画。 苏婳把修复好的古画拿到一楼。 那客人看着和以前天差地别的画,惊呆了,“这是我拿来的那幅画吗?你不会给我调换了吧?” 崔寿生、店长和伙计们纷纷走过来,也是大吃一惊。 古画上山峦起伏,高峰陡峭险峻,山中树木苍翠,栩栩如生。 这还是那幅抹布一样,破破烂烂看不清画面的古画吗? 苏婳淡淡地说:“可以用仪器检测真假。” 检测完后,客人朝苏婳竖了竖大拇指,拿着画满意地走了。 自此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古玩一条街,都知道古宝斋新来了个年轻漂亮的古画修复师,才二十出头,手艺却堪比国家级的修复大师! 傍晚时分。 顾北弦打来电话:“我的车就停在你们店门口,出来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婳心脏突突地跳着疼。 她抬腕看了看表,轻声说:“天快黑了,现在去民政局来不及了,明早再去好吗?” 顾北弦沉默一瞬,“是奶奶要见我们,说有很重要的事。” 第3章 大吃一惊 苏婳出门。 上车坐好,拉了安全带系上。 几天不见,顾北弦好像清瘦了一点,本就深邃的轮廓越发棱角分明,眉眼英俊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苏婳发现自己还是很爱他,根本就忘不掉。 “给,入职礼物。”顾北弦递过来一个精美的深蓝色丝绒首饰盒。 苏婳接过,打开,是一枚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翁仲”。 翁仲是自古以来有名的辟邪玉雕。 玉雕长袍伫立,五官和服饰只用简单的线条刻画,刀法简练,粗犷有力。 玉质温润淡雅,晶莹剔透,是玉中极品。 苏婳捧着首饰盒,偏头看他,笑容浅浅,“怎么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顾北弦淡笑,凝视她的眼睛,“你修复古书画,难免会接触到古墓里的东西,戴点辟邪的也好。来,我帮你戴上。” 他拿起玉雕,往苏婳的脖子上戴。 手指拢起她的头发时,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脖子。 触感薄凉沁骨,苏婳肌肤一阵极轻的颤栗,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她对他的触摸一向敏感。 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苏婳心里酸涩起来,强笑着说:“以后别送我东西了。” 容易让她误会,误会他对自己还有余情,她会忍不住胡思乱想,甚至渴望更多。 修长手指搭到方向盘上,顾北弦轻描淡写道:“一块小小的玉雕而已,别放在心上。” 他发动车子。 半个小时后,到达顾家老宅。 一进屋,白发苍苍的顾老太太,就颤颤巍巍地迎上来,一把抱住苏婳,“哎哟,我的宝贝孙媳妇儿,几天不见,可想死奶奶了!” 苏婳总感觉奶奶今天的表现略有点浮夸。 平时她都是走高贵端庄范儿的。 苏婳笑着问:“奶奶,您找我有什么重要事?” 老太太拉起她的手,翻了顾北弦一眼,“先吃饭,吃完再说。” 饭菜准备得十分丰盛,一桌子山珍海味。 老太太不停地给苏婳夹菜,笑眯眯地看着她,“三年前,我给北弦在全城选媳妇。那么多姑娘的照片递上来,我一眼就相中了你。你眉清目秀,眼有灵光,耳有垂珠,一看就是旺夫相。果不其然,北弦娶了你,刚过两年腿就好了,公司也越做越好。” 老太太忽然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苏婳急忙帮她轻拍后背。 老太太咳嗽完,抓着她的手,“你这孩子真是没得挑,温柔沉静,吃苦耐劳,有情有义。那两年北弦腿站不起来,脾气暴躁得厉害,多少护工佣人受不了都走了,只有你对他不离不弃。要不是你陪着他渡过难关,说不定他这辈子就废了。” 说罢她老泪纵横。 苏婳连忙拿纸给她擦眼泪。 顾北弦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眸色深沉,若有所思。 老太太瞥他一眼,气喘吁吁地说:“奶奶现在就只剩一个愿望,希望你和北弦好好的,快点给我生个大胖重孙。” 苏婳尴尬地看了眼顾北弦。 看样子他还没告诉奶奶,两人要离婚的事。 老太太声音越发虚弱:“我一把年纪了,说不定哪天就撒手归西了,临死前能看到你们俩的孩子出生,我死也瞑目了。” 苏婳鼻子一酸,忙说:“奶奶,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八十岁的老骨头了。”老太太捂着胸口吃力地站起来,“心口不舒服,我去躺会儿。” 苏婳连忙扶她去卧室。 快到卧室门口时。 老太太忽然回头,对顾北弦说:“从今晚开始,你们就在这里住吧。婳儿什么时候怀上孕,你们什么时候搬回去。” 顾北弦刚要开口,老太太佝偻着腰一步一哆嗦地挪进卧室。 苏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生怕力气大了再弄疼她。 到床上躺下后,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轻声说:“你搬回娘家住的事,我知道了。你放心,有我在,这婚离不了,北弦孝顺,我的话他听。”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那个楚锁锁只能同甘,不能共苦。那样无情无义的人,不配进我们顾家的门。” 苏婳顿了顿说:“奶奶,要不要打电话叫医生过来看看?” “不用了,年纪大了一身的病,医生来了也没用。你快去吃饭吧,帮我带上门。” “好,那您好好休息。” 等苏婳一出去,老太太从床上坐起来,精神抖擞,和刚才虚弱的模样判若两人。 苏婳回到餐桌前。 顾老爷子给她夹了条羊腿,“小苏,快趁热吃。” “谢谢爷爷。” 苏婳戴上一次性手套,慢慢啃起来。 顾北弦抬眸看向老爷子,“爷爷,上次见奶奶还挺硬朗的,这才多久,怎么变得这么虚弱了?” 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年纪大了就这样。说不定上一秒还生龙活虎,下一秒就入土为安了。你们俩可得好好的,千万别刺激她。” 顾北弦俊美面孔神色凝重起来。 吃罢饭后,二人回到客卧。 门一关上。 苏婳问道:“怎么办?难道我们真要一直住在这里?” 顾北弦眉心紧了紧,抬手扯松领带,“奶奶身体这样,受不了刺激,先住几天,缓缓再说吧。” 苏婳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床,“就一张床我们俩怎么睡?” 顾北弦薄唇微勾,“闭着眼睡。” 苏婳有点急,“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顾北弦慢条斯理地解掉手上的腕表,随手扔到床头柜上,说:“你先去洗澡吧,洗完我洗。” “好。” 苏婳去浴室洗脸刷牙,又飞快地冲了个澡。 回来换顾北弦去洗。 躺在床上,她睡不着,心思千回百转,都要离婚了,还睡在一张床上,算怎么回事? 忽然,顾北弦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苏婳不喜欢触碰他的隐私,任由它响。 响了两遍后停了。 没多久,她的手机又响了。 苏婳扫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接通后,里面传来娇滴滴的女声:“苏婳姐,北弦哥跟你在一起吗?” “请问你是?” 女人停顿一秒说:“我是他一个妹妹。” 苏婳以为是顾北弦哪个表妹,便说:“他在洗澡,等他出来,我让他给你回过去。” “好,谢谢你。” 洗好出来,顾北弦没穿衣服,只在腰间围了一块浴巾,手里拿着毛巾擦头发。 肩阔腿长的身材,极其优越。 腹肌壁垒分明,刚劲有力,肌肉线条漂亮,在橘色灯光下散发着惊心动魄的魅力。 苏婳心怦怦直跳,耳朵像被火苗燎到似的,瞬间红了起来。 她偏头避开视线,轻声说:“你一个妹妹刚给你打电话了,你回一下吧。” 顾北弦淡淡嗯一声,走到床头柜前,拿起手机看了眼。 走了出去。 等他再回来时,一张俊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冷冰冰地问:“你是故意的吧?” 苏婳一愣,“什么?” “锁锁自杀了,你对她说了什么?” 脑子轰隆一声! 过几秒,苏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知道她就是楚锁锁。她说,她是你一个妹妹,我以为是你哪个表妹,就说你去洗澡了。” 顾北弦冷着脸一言不发,拉开柜门,从里面拿出衣服就开始穿起来。 穿好衣服,他长腿一迈走出去。 顾老爷子听到动静,出来问:“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 顾北弦沉声说:“出去有点事。” “什么事?” “锁锁住院了,我去看看她。” 老爷子提高声音对客卧里的苏婳说:“小苏,你跟着一起去。” 老爷子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苏婳不好忤逆他,应道:“好的爷爷。” 穿好衣服,跟顾北弦一起离开。 车子开过一个路口。 苏婳说:“你随便找家酒店把我放下吧。” 顾北弦手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一起去吧,你向锁锁解释一下。” 苏婳心口堵得厉害。 她虽然性子沉静,与世无争,但也有自己的底线。 本就不是她的错,有什么好解释的? 察觉她的不快,顾北弦腾出一只手,揉揉她的头发,温声说:“锁锁有重度抑郁症,算我求你。”錵婲尐哾網 一个小时后。 两人来到楚锁锁的病房。 她刚洗完胃,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得厉害,头发乱糟糟的,被子下的身形细细瘦瘦一把。 待看清她的长相,苏婳大吃一惊! 第4章 太亲密了 楚锁锁那张巴掌大的苍白面孔,和自己的脸长得太像了。 也说不出具体哪里像,就是一眼看过去神似。 要多看两眼,才能区分开。 细辨之下,楚锁锁是娇气版的,双眉弯弯,眉心微拧,鼻翼小巧,樱桃小口,五官有一种琉璃般的易碎感。 苏婳比她多了几分宁静和淡然,以及骨子里散发出的韧性。 直到这一刻,苏婳才知道自己在顾北弦心里,是替身一般的存在。 她自嘲地笑了笑,难怪三年前,他看了她一眼,就答应领证了,原因在这里。 “北弦你们来了啊。”楚锁锁的母亲华棋柔,强颜欢笑地向他们打了声招呼。 目光扫过苏婳时,眼神却不太友善。 顾北弦微微颔首算回应。 华棋柔走到病床前,轻轻拍了拍楚锁锁的肩膀,“锁锁,你北弦哥来看你了。” 楚锁锁缓缓睁开眼睛,视线在苏婳脸上划过,并没有多吃惊,仿佛早就知道两人长相相似。 她看向顾北弦,眼泪含在眼圈里,柔柔弱弱地说:“北弦哥,我没有自杀,我就是睡不着,多吃了几片安眠药。我妈大惊小怪,非要送我来医院洗胃。这么晚了,还麻烦你和苏婳姐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华棋柔红着眼睛嗔道:“你那是吃了几片吗?你吃了大半瓶,要不是我发现得及时,你就……” 她捂着嘴抽泣起来。 顾北弦在床边坐下,垂眸看着楚锁锁,语气宠溺,带着点儿责怪,“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了,知道吗?” “嗯。”楚锁锁扁着嘴,泪眼朦胧地点点头,一副乖巧可怜的模样。 顾北弦拿了手帕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去眼角的泪,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擦最名贵的瓷器。 看她的眼神温柔似水,充满怜惜。 苏婳怔怔地看着顾北弦。 结婚三年,他从来没对自己这么怜惜过。 这大概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 哪怕楚锁锁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抛弃了他,可他还是爱着她。 也许对某些男人来说,世界上除了虐他的那个女人,其他的女人用情再深都没用。 嗓子里像卡着一根鱼刺,苏婳待不下去了,“你们慢慢聊,我走了。” 闻言,顾北弦回眸,看向她,神色极淡,“向锁锁解释一下再走吧。” 苏婳深呼吸一口气,说:“楚小姐,我和北弦是因为不想刺激奶奶才……” 喉咙一哽,她说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这是她第一次忤逆顾北弦,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失态。 等门关上,楚锁锁对顾北弦说:“北弦哥,你快去追苏婳姐吧,她好像生气了。” 顾北弦沉默一瞬,“没事,她不会生气。” “那她脾气可真好。”楚锁锁幽幽地说:“没想到苏婳姐气质这么好,温温婉婉,落落大方,一点都不像小山村里出来的,原本还以为她配不上你。” 顾北弦听着有点不舒服,“她虽然在小山村里长大,可母亲和外婆都是老师,外公退休前是博物馆里的古书画修复师,也算书香门第。” “难怪呢。” 两人忽然就没话说了。 安静了一会儿。 楚锁锁小心翼翼地试探,“苏婳姐长得漂亮,脾气又这么好,你一定很爱她吧?” 顾北弦正垂眸去看手机,微微走神,听到声音,抬头,问:“你刚才说什么?” 楚锁锁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北弦哥,你还是去送送苏婳姐吧。深更半夜的,她一个女孩子出门不安全。” 顾北弦站起来,“我把她送回去,再来看你。” 楚锁锁柔声说:“快去吧。” 顾北弦起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楚锁锁眼神暗了暗。 等他走远,华棋柔嗔怪道:“你这孩子,好不容易把人引来,你怎么能让他走了呢?” 楚锁锁皱眉,“你没看到北弦哥心神不宁吗?人在这里,却担心着那个苏婳,还不如顺了他的意。万一那女人路上出点什么事,他会自责,说不定还会怪到我头上。” 华棋柔咂咂嘴,“你呀,人不大,心眼比妈还多。” 等顾北弦找到苏婳的时候,她已经快走到医院大门口了。 纤细笔直的身影,在春寒料峭的风里,影影绰绰,好看得像水墨画里的一枝竹。 顾北弦快走几步追上她。 两人谁都不说话,就那样肩并肩地走着,沉默如漆黑的夜。 出了大门口,苏婳一拐弯,要去路边等出租车。 顾北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就朝停车场走去。 上车。 顾北弦打开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卡,塞进苏婳的大衣口袋里,“今晚我态度不好,这是一点补偿,密码是你的生日。” 苏婳觉得有点受辱。 在他眼里,她是可以随便用钱打发的,他连哄都懒得哄她。 他只会哄楚锁锁。 手伸到口袋里,苏婳要把卡拿出来。 顾北弦按住她的手,语调沉,不容抗拒,“拿着。除了钱,我也给不了你别的。” 苏婳心里像塞了把沙子,硌得难受。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钱。 行至中途。 顾北弦接到顾老太太的电话:“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马上给我回来。” “快到家了。”顾北弦淡声说完挂了电话。 回到顾家老宅。 两人一进门。 就看到顾老太太瘫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地看着两人。 手一伸,“手机给我。” 顾北弦掏出手机给她。 老太太找到楚锁锁的号码,拨出去。 接通后,她十分严厉地说:“楚小姐,我们家北弦是有家室的人,请你注意分寸,不要有事没事就给他打电话!既然三年前分手了,就不要再回头,更不要对北弦有任何痴心妄想!” 不等楚锁锁回答,她掐了电话,把手机扔到茶几上。 顾北弦蹙眉,“锁锁有重度抑郁症,受不了刺激。” 老太太冷笑,“她就是得了癌症也跟你没关系,你最应该关心的是你身边的妻子!” 顾北弦眸色微冷,“奶奶你……” 老太太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苏婳急忙走过去扶她起来。huαんua33 把老太太搀扶到床上躺下,安抚好她,苏婳返回客卧。 看到顾北弦刚打完电话,正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大概是哄楚锁锁了。 苏婳默默地去沙发上拿了个长抱枕,放在床中间隔着。 又从衣柜里抱出一床被子,一人一床。 她脱掉外衣,掀开被子躺进去。 已经凌晨三点了,她实在困极了,脑子像灌了浆糊,什么都不想想,只想睡觉。 头一挨到枕头上,她就睡沉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一睁眼,苏婳猝不及防看到一张俊美如雕刻的脸,正眉眼沉沉地看着她。 两人离得那么近,近到呼吸可闻。 他潮热的鼻息拂过她额角,幽深的眼睛克制又迷离。 而她整个人窝在他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小腿柳枝般缠在他腿上,姿势说不出的亲密。 暧昧疯狂长草,空气都燥热起来。 苏婳触电似的,慌忙松开他的腰,连滚带爬地从他怀里跑出来,半嗔半怨,“我怎么会在你怀里?” 第5章 惊心动魄 见惯了苏婳温婉沉静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她慌里慌张的样子,活像只受惊的小猫。 顾北弦觉得新鲜,勾起唇角,笑着逗她:“你自己钻进来的,推都推不开。” 苏婳耳根一红,“不可能。” 他笑得更浓,“下次我用手机录下来,省得你赖皮。” 苏婳窘得不行,忙背过身,从床头柜上摸起衬衫就往身上套。 慌张之下,扣子扣错了都没察觉。 看着她纤细的身影窸窸窣窣地穿着衣服,顾北弦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她昨晚睡梦中的样子。 不知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蜷缩成小小一团,瑟瑟发抖。 他把她搂进怀里拍着哄着,可她却闭着眼睛咕哝出“阿尧哥”三个字。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这样了,得是多爱,才会如此念念不忘? 那个阿尧,他派人查了很久,一无所获。 上次问她,她避而不答。 不说,对他是侮辱;说了,更是侮辱。 脸上笑意彻底消失,顾北弦拿起表戴到手腕上,漫不经心地说:“晚上我可能要很晚才回来,奶奶那边你帮忙找个借口。” 苏婳扣纽扣的手一顿。 知道他很晚回来,是要去医院陪楚锁锁。 她屈辱得快要哭了,心里针扎一般难受。 许久,她才开口:“离婚的事,我会好好劝劝奶奶,委屈你了。” 顾北弦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也委屈你了。” 吃完早餐,老宅的司机送苏婳去古宝斋。 忙碌一天。 到下班时,苏婳接到司机的电话:“少夫人,我的车被一个酒驾的人撞了,要等交警处理,你打个车回去好吗?” “好的。” 苏婳背着包,走出古玩街。 一拐弯,有两个男人追上来,拦住她的去路。 其中一个瘦高个开口说:“苏婳是吗?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苏婳警惕地打量两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大晚上的戴着墨镜,形迹可疑,身上还隐约散发出一种土腥气。 她心里一慌,问:“去哪?” 瘦高个说:“有幅古画需要你帮忙修复一下。你放心,我们没有恶意,价格也会按照市价给。” 苏婳稍稍松口气,“把画送到我上班的店里吧。” 另外一个光头的男人眉毛一横说:“跟她废什么话,直接带走就是。” 苏婳一听,拔腿就跑。 没跑出去几步,就被光头抓着胳膊,拽进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里。 车子发动。 瘦高个从她包里翻出手机,说:“给你家人打个电话,就说你跟朋友出去玩几天,让他们不要担心。” 苏婳本能地想打给顾北弦,转念一想,他得去医院陪楚锁锁,哪有空管她?还是打给妈妈吧。 让瘦高个找出她妈妈的号码。 接通后,苏婳说:“妈,我跟朋友出去玩几天。你糖尿病,记得按时吃降糖药……” 话未说完,手机就被瘦高个拿走,关了机。 他拿出一块黑布,把苏婳的眼睛蒙上。 车子仿佛开了很久很久,终于停下。 苏婳被带到一幢旧旧的小楼里。 爬楼梯,来到三楼。 打开门,中间摆着一张大红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保险箱。 瘦高个上前把保险箱打开,取出画。 画长约一米半,很旧了,画面破损厉害,许多地方画意缺失,需要接笔。 苏婳盯着画仔细看起来,画风沉郁深秀,浑厚华滋。 画面上危峰耸立,雄奇秀拔,山峦起伏,山势逶迤,山间林木茂密,山坳深处隐约可见茅屋数间,屋内有一隐士抱膝倚床而坐。 她认出这是“元四家”王蒙的一幅隐居图。 王蒙最贵的一幅画曾被拍出四亿的天价。 这幅画若修复好,最少也得几千万起拍,难怪这两人铤而走险,把她弄过来。 不送进店里修,却让她上门修,说明这幅画来路不正,要么是偷来的,要么就是从古墓里挖出来的。 瘦高个问:“苏小姐,这画修好要多久?” “画幅较大,破损厉害,画意缺失严重,最少也得半个月。” “好,需要什么工具和材料,你写一下,我们去准备。” 苏婳拿起笔,在纸上写好材料,交给他们。 瘦高个接过,说:“我们去准备了,你好好休息。” 苏婳点点头。 两人出门,“咔嚓”一声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苏婳四下打量了一眼。 这间屋子有卫生间,有床有桌有椅,有食物,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窗外不远处是连绵不断的山,景色荒凉且陌生,隐约可见零星灯火,应该偏离市区很远。 肚子饿得咕咕叫,苏婳拿起一包方便面,拆开吃了几口,喝了点水,洗漱过后去床上躺着。 四周寂静得出奇,她却睡不着。 她失踪了,不知顾北弦会不会担心? 应该不会吧。 他眼里只有楚锁锁,说不定现在还在医院里陪着她。 想到楚锁锁自杀,他心急如焚往医院赶的样子,苏婳心里像塞满了石头,硌得生疼。 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都没有睡意。 她起身去卫生间,忽然听到外面隐约有动静。 把耳朵贴到门缝上,听到瘦高个喊:“光头,你在干什么?” 光头压低声音说:“睡不着,过来看看那丫头老实不。你说她就一小丫头片子,能修好咱这画吗?几千万上亿的货可别给修废了,老大会怪罪的。” “老大派人打听过,她外公是‘修复圣手’苏文迈,手把手把她从小教到大。有传言说,他后期修的画,多半出自这丫头之手。” “那我就放心了。”光头嘿嘿一笑说:“小丫头长得这么水灵,哥你就没点啥心思?” 瘦高个呵斥道:“收起你的花花肠子,修画要紧。等画一卖,分到钱,你想要多少女人找不到?” “花钱找的女人千人枕万人尝的,能跟她比吗?等那妞修完画,我再动手行吗?长得太他妈好看了,又白又嫩,大眼睛水汪汪的,勾得老子浑身都痒痒。” 瘦高个沉默片刻说:“行。但是画修好前,你千万不要动她。” “知道了。” 苏婳被恶心坏了。 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 听着两人走远了,她用力拉了拉门把手,门锁着打不开,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可以撬锁。 她又走到窗前往下看,这里是三楼,下面是水泥地,跳窗逃走不现实。 何况院子里还养了只大狼狗,她一跑,狗就会叫。 只能寄希望于外援。 来的路上,瘦高个让她给妈妈打电话时,她叮嘱妈妈按时吃降糖药,是提醒她,自己遇到危险了,因为妈妈并没有糖尿病。 不知她能不能听出来? 第二天,苏婳开始洗画,洗完揭画。 就这样忙碌了三天,眼瞅着离画修好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晚上睡觉都不踏实,几次听到光头深夜在她门外徘徊的脚步声。 这天后半夜刚有点睡意,忽听外面传来狗叫声,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苏婳一骨碌爬起来,开始套衣服。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瘦高个冲进来,拉起她的手腕就往外走,光头去收画。 刚走到门口,楼梯里呼啦啦冲上来一群人。 为首的男人一身黑衣,高大英俊,眉眼深邃,是顾北弦,身后跟着一群装备精良的警察。 苏婳心里的惊喜像海啸一样汹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盯着男人颤声问:“真的是你吗?北弦。” “是我。”顾北弦抬脚大步上前,瘦高个拉着她就往窗口跑去。 苏婳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突然多了把刀。 瘦高个拿刀顶着她的脖子,冲警方喊道:“都把枪放下!往后退!否则我捅死她!” 刀刃入肉,苏婳疼得耳鸣眼花。 顾北弦双拳一瞬间握紧,眸光泛红盯着她,强忍怒意道:“快把枪放下!都出去!” 警察和他对了个眼色,纷纷弯腰把枪放到地上,往后退去。 光头抬脚把枪踢到角落里。 瘦高个一把将苏婳推到窗台上,“快跳!” 苏婳双手用力扒着窗框不敢跳,这是三楼,跳下去不死也得残! “跳啊!死不了!”瘦高个没了耐心,抓着她的胳膊就往下跳。 电光石火间,忽听砰的一声枪响,惨叫声刹那间响彻夜空! 第6章 计上心头 瘦高个咚的一声摔到水泥地上,破布袋子似的身体抽搐了几下,脚一蹬,眼睛闭上了,暗红色的血从他头下缓缓流出。 院子里的狗狂叫个不停。 光头趁乱要逃,警察群起扑上去把他按到地上,夺下画,铐上手铐。 苏婳双手还扒在窗框上,直愣愣地看着开枪的顾北弦。 嫁给他三年,她不知道他还会开枪,且枪法打得这么准。 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枪开得快一点慢一点,偏一点斜一点,对她都是致命伤害。 顾北弦扔下枪,长腿一迈,阔步朝她走过去,把她从窗台上抱下来。 小心翼翼地帮她处理好脖子上的伤口。 他一把将她用力抱在怀里,抱得很紧,微凉的指腹揉着她吓得发白的小脸,温声问:“吓坏了吧?” 苏婳懵懵地“嗯”了一声。 刚才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还能死里逃生。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耳朵嗡嗡作响,加了消音器的枪还是很响。 整个过程像演电影一样,惊心动魄。 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幅古画被警方小心地收好,装进保护袋里,再放进保险箱。 苏婳机械地配合警方做完笔录,上了顾北弦的车。 直到现在,腿还是软的,头是懵的。 夜色漆黑,乡路狭窄。 司机发动车子,朝市区开去。 苏婳被顾北弦抱在怀里。 他一遍遍地抚摸着她瘦瘦的脊背,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他的怀抱很暖,苏婳本能地朝他怀里拱了拱,心里又酸又涩,还有点甜。 他对自己还是有夫妻情分的。 感受到她的回应,顾北弦把她抱得更紧,温柔的声音落到她耳畔,带着点嗔怪:“出事时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岳母粗枝大叶的,昨天才察觉出不对劲,这才打电话告诉我。” 他喉咙发涩,下颔埋到她的发丝里,手抓着她的衣服,低声说:“你要是出点事可怎么办?” 苏婳微怔。 这一刻,她觉得他是在意自己的,比自己想象得要在意。 她抬起手臂,缓缓抱紧他的腰,脸埋到他的颈窝里。 他身上散发着可以依赖的香气,那香气让她心安。 心里有暖流涌动,她眼圈渐渐泛红。 行至中途,顾北弦的手机响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挂断了。 苏婳直觉那是楚锁锁打来的。 没过多久,坐在副驾上的助理手机也响了。 他接通后,说了两句,把手机递过来,说:“顾总,楚小姐的电话。” 顾北弦接过手机问:“有事?” 楚锁锁娇滴滴的声音透着焦急:“北弦哥,找到苏婳姐了吗?” “找到了。” “她肯定吓坏了吧?你好好陪陪她,这几天不要来医院陪我了。” 顾北弦淡淡“嗯”一声。 离得近,苏婳听得清清楚楚,温热的心凉下来。 没离婚,他就还是她的丈夫,丈夫陪自己,居然要靠第三者施舍,这是怎样一种屈辱啊。 她轻轻推开顾北弦的手臂,挪到座椅上坐下。 偏头看向窗外,她对着车窗里自己的影子笑了笑,笑和唇都是凉的。 刚才的美好,都是错觉。 是的,都是她的错觉。 车子驶入市区。 苏婳对顾北弦说:“送我去我妈家吧,奶奶那边你帮忙找个借口。” 顾北弦沉默一瞬,“好。” 回到家。 一进门,苏佩兰一把将苏婳抱进怀里,哭着问:“闺女你没事吧?” “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吓死妈了。都怪妈太粗心了,愣是没听出你让我吃降糖药的意思,隔了一天才回过闷来。多亏北弦带人去找你,要不是他,你还不知会怎样?妈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要是出点事,妈可怎么活?”平时风风火火的女人,此刻哭得稀里哗啦。 苏婳抬手去给她擦眼泪,柔声哄道:“别哭了妈,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一周后,夜晚。 顾北弦参加商业应酬喝多了。 司机把他搀扶回家,安顿到沙发上躺好。 他起身要去拿毛巾,听到顾北弦闭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喊:“苏婳,苏婳,给我倒杯水。” 司机犹豫两秒,拿出手机给苏婳打电话,说:“少夫人,顾总喝多了,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苏婳抿唇不语。 苏佩兰在旁边听到了,说:“你去照顾一下吧,没办离婚手续你们就还是夫妻,别闹得太僵。” 苏婳“嗯”了一声,对司机说:“我马上过去。” “谢谢少夫人。”司机挂了电话。 倒了杯水,喂顾北弦喝。 刚喝了一半,门铃忽然响了。 司机把杯子放到茶几上,起身去开门。 看到外面站着的是一身白衣的楚锁锁,手里拎着个果篮。 司机抱歉地说:“楚小姐,顾总喝多了,恐怕没法招待你。” 楚锁锁莞尔,“那正好,我来照顾他。” 她闪身走进来,把果篮放到鞋柜上,对司机说:“你回去吧,北弦哥交给我就好了。” 司机一脸为难,“我刚给少夫人打过电话,她很快就过来了。” 楚锁锁微微一笑,“没事,我和苏婳姐认识,她脾气很好,不会介意的。” 司机迟疑片刻,“那好吧。” 他拿了车钥匙离开。 绕过玄关,楚锁锁走到沙发上坐下,拿起茶杯,喂顾北弦喝水。 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顾北弦缓缓睁开眼睛。 看清是楚锁锁,他眼里闪过一丝微诧,扶着沙发坐起来,问:“你怎么来了?” 楚锁锁扑闪着睫毛,娇媚地笑,“太想你了,就忍不住来了,你不会怪我吧,北弦哥?” 第7章 苏婳反击 像做梦一样,苏婳手脚冰凉地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看到苏婳,顾北弦酒顿时醒了三分,用力推开楚锁锁,扶着沙发站起来。 楚锁锁扭头看向身后,佯装惊讶地喊道:“苏婳姐,你来了?” 苏婳这才像梦中人被扯醒一样,心脏突突地跳。 她扭头就走,门都忘了关。 有时候事太大了,太出乎意料了,人是来不及反应的。 她没哭,也没闹,就是觉得脚步踉跄,景色恍惚。 春寒料峭的风刮在脸上,冰一样凉。 苏婳被冷风吹得渐渐清醒,越想越生气。 顾北弦让司机打电话叫她过来,就是为了看他和楚锁锁亲热吗? 他提出分手的那天,她就已经痛快地答应了,为什么他还要用这种方式羞辱自己? 因为不爱,就可以随意伤害吗? 怒气在每一个毛孔里横冲直撞。 苏婳越走越直,最后走得铁骨铮铮。 出了别墅大门。 司机等在门口,拉开车门说:“少夫人,顾总让我送您回去。” 苏婳沉默许久,弯腰坐进去。 司机关上车门,给顾北弦打电话说:“顾总,找到少夫人了,我马上送她回去,您放心吧。” “好。” 顾北弦放下手机,眼神微冷看着楚锁锁,“你刚才是故意的吧?” 楚锁锁耷拉着眉头,委屈巴巴地说:“我不知道苏婳姐来得这么巧,我刚才脚下一滑,不小心跌到你身上……” “我是喝醉了,又不是傻了!” 楚锁锁扁扁嘴,眼泪哗地流下来,“是我不好,我这就给苏婳姐打电话解释。” 她手伸到兜里去摸手机。 顾北弦抬手制止,语气有点不耐烦:“不用了,越抹越黑,你先回去吧。” “那你……” “喝醉酒而已,死不了。”顾北弦弯腰重重坐到沙发上,抬手捏着眉头。 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 楚锁锁没动,站在那里低头耷脑的,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因为压抑着哭声,双肩一抽一抽的。 顾北弦看她这样,又有些于心不忍,说:“我也不是怪你,苏婳她没做错什么,我不该这样伤害她。” “可是你向她提离婚,就已经是在伤害她了啊。” “那我就尽量把伤害度降到最低,而不是用这种方式去羞辱她。” “长痛不如短痛,你这样反而会伤她更深。”楚锁锁小声加了一句,“也伤害我。” “婚暂时离不了,奶奶不同意。”顾北弦抬眸淡漠地扫了她一眼,“我跟她离婚,也不全是因为你,提你不过是个幌子。” 犹如当头一棒,楚锁锁愣住了。 她脸色煞白,微微颤抖着嘴唇问:“北弦哥,你这是气话,还是酒后吐真言?” 顾北弦抬手扶额,有些烦躁地说:“我喝多了,口不择言会刺激到你,快走吧。” 怕他说出更残酷的话,更怕事情闹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楚锁锁含着泪不甘心地走了。 等她一走,顾北弦给她父亲去了个电话,让留意一下他的女儿,别再自杀了。 次日中午。 古宝斋。 苏婳收到顾北弦派人送来的一张银行卡。 送卡的人说:“少夫人,这是顾总的一点补偿,密码是您的生日。” 苏婳看着那张卡,自嘲地笑了笑。 钱是个好东西,可是有时候,给钱是一种变相的羞辱。 她把卡推回去说:“你告诉他,我不缺钱。” “顾总请您务必收下。他让我带一句话给您:眼见不一定为实,无论你做什么决定,他都同意。” “我知道了。” 等人走后,她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起身收拾东西去附近餐馆吃饭。 一出门,迎面碰到一身白衣楚楚可怜的楚锁锁。 她手里抱着一束白玫瑰,柔声说:“苏婳姐,我们能聊一下吗?” 苏婳克制住情绪,淡漠地看了她几秒,说:“好。” 两人去了附近一家西餐厅。 落座后,楚锁锁把花放到餐桌上。 轻轻抚摸着丝绒般的玫瑰花瓣,她一脸幸福地说:“没想到北弦哥这么浪漫,一大清早,就派人给我送花。时隔三年,他还记得我最喜欢白玫瑰。二十朵玫瑰呢,代表此情不渝。” 苏婳心里五味杂陈。 结婚三年了,逢年过节,顾北弦都只是送她卡,从来没送过她花,哪怕一朵都没有。 原来他不是不懂浪漫,而是不愿意对她浪漫罢了。 二十朵玫瑰,此情不渝,他们的爱情永远不会变,好“感人”。 服务生将咖啡送上来。 楚锁锁拿起勺子慢慢搅着咖啡,娇滴滴地说:“我和北弦哥青梅竹马,他从小就疼我……” 苏婳端起咖啡抿了口,淡声说:“请楚小姐直接说重点好吗?我很忙,没时间听你废话。” 楚锁锁耸耸肩,“原来苏婳姐不是没有脾气啊,只是在北弦哥面前没有,好能装。” 苏婳冷笑,“我现在还是顾北弦的妻子。你夜闯我家,抱着我的老公啃,我没泼你一脸咖啡,是我涵养好。请楚小姐不要给脸不要脸。” “哇哦。”楚锁锁吐吐舌头做了个惊讶的表情,“苏婳姐这副样子好像一只母老虎啊。” 苏婳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颤抖,真的太想泼她一脸了。 楚锁锁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拿咖啡泼自己,有点失望。 设了套让她钻,她不钻,只能用下一招了。 她牢牢盯着苏婳的脸说:“苏婳姐是个聪明人,看到我的样子,你应该能猜出,你是北弦哥找的一个替身。现在正主来了,你是不是该离开了?” “正主?”苏婳想笑,“楚小姐是没上过学,还是法盲?我和顾北弦是合法夫妻,是受法律保护的,我才是正主。” 楚锁锁“啧啧”两声,挖苦道:“都快离婚了,你嚣张个什么劲?” 苏婳挺直脊背,“我们一日不离,你就嚣张不起来。” 楚锁锁哼了一声,使出杀手锏,“三年前,你为了一千万嫁给北弦哥,我给你双倍。” 她从钱包里掏出一张支票,啪的一下拍到桌子上,“这是两千万,请你拿着钱马上离开他!” 苏婳轻飘飘扫了眼那张支票,说:“我当年嫁给顾北弦不全是为了钱。” 楚锁锁哈哈大笑,“又当又立,好假啊,你。” 苏婳抿着唇,清冷地看着她,真的太想扇她一巴掌了。 楚锁锁鄙夷的口吻说:“三年前,你外婆得了尿毒症急需换肾,为了给她治病,你们家连房子都卖了,穷得叮当响。这才跟了北弦哥几年啊,连自己的出身都忘了?就是一个穷山沟沟里爬出来的野丫头,再怎么攀高枝,也改变不了你的穷酸相!” 她把支票往前一推,高傲地抬起下巴,施舍的语气说:“拿着吧,别假清高了!” 苏婳出奇地冷静。 她瞟了眼支票上的印章,淡淡地说:“支票是问你父亲要的吧?要钱的时候,没少费口舌吧?你们全家都支持你当小三吗?好奇葩的一家人。你家再有钱有什么用?照样遮不住你们丑陋的内心。” 楚锁锁脸红一阵白一阵,“你胡说!” 苏婳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是修复古书画的,这行要是想赚钱,不难。三年前,如果没嫁给顾北弦,靠我自己的双手,照样能赚到一千万。” 她抓起支票扔到楚锁锁的脸上,“拿着你的钱,哪凉快哪呆着去,别出来恶心人了!” 支票砸到脸上,楚锁锁恼羞成怒! 她噌地一下扑到苏婳面前,伸手就去抓她的脸!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从旁边窜出一道身影,一把将楚锁锁抓过去,照着她的脸就是一顿胖揍! 第8章 拔刀相助 猝不及防,被啪啪打了好几个耳光,楚锁锁懵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嗡嗡作响,眼前直冒金星。 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她气急败坏,抓着对方的胳膊就是一顿乱挠。 两人扭打在一起。 一直躲在角落里的楚家司机急忙跑过来,用力将两人拉开。 楚锁锁这才看清打她的是顾北弦的亲妹妹,顾南音,登时愣住了。 苏婳见是顾南音也十分意外。 怕她被欺负,忙跑过来,把她护到身后。 余光瞥到她的手腕,被楚锁锁挠出血了,苏婳心里一疼,从包里拿出创可贴小心地给她贴上,柔声问:“疼不疼?” 顾南音疼得倒吸冷气,说:“没事,嫂子,她刚才没抓到你的脸吧?” 苏婳摇头,“没有。” 顾南音气呼呼地瞪了楚锁锁一眼,说:“对那种人,你压根就不用客气,直接上耳光,跟她讲什么道理?道理是讲给人听的,她又不是!” 楚锁锁一听这话,顿时气个半死。 她强压怒气,用力挤出两滴眼泪,委屈地说:“南音,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妹,你怎么能……” 顾南音白了她一眼,“得了吧,我可没你这种姐姐。我哥对你那么好,我们全家都对你那么好,结果我哥一出事,你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看我哥腿好了,一切正常了,你又跑回来撬墙角,还欺负我嫂子,要不要脸啊?” 楚锁锁脸白一阵红一阵,“我有苦衷……” “苦衷个屁,我哥信,我可不信!” 顾南音话音刚落,苏婳的手机响了。 扫了眼来电显示,是顾北弦打来的。 苏婳迟疑一秒,按了接通。 顾北弦问:“在哪?”錵婲尐哾網 “在古玩街正门南边这家西餐厅。” “我正好路过,三分钟后到。”他掐了电话。 脑子里浮现出昨晚他和楚锁锁抱在一起的画面,苏婳心里硌得慌。 又看到桌上他送给楚锁锁的白玫瑰,心口堵得更厉害了,像压了块巨石,透不过气来。 几分钟,顾北弦带着手下走进餐厅。 他身形高挑挺拔,皮肤冷白,五官尤为俊朗,黑色西裤之下,一双长腿走路生风,举手投足间挥洒清贵之气,风度翩翩,惹人挪不开眼睛。 本来餐厅的人被楚锁锁和顾南音打架吸引。 顾北弦一出现,所有目光齐刷刷落到他身上。 看到他,楚锁锁眼前一亮,小跑着朝他跑过去,哽咽地喊道:“北弦哥!” 顾北弦眉心紧了紧,“你怎么也在这里?” 楚锁锁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说:“我找苏婳姐,想解释一下昨晚的事情,可是没聊几句,她就骂我,南音还打我。” 她指指自己红肿的脸颊,扁着嘴撒娇:“好疼。” 顾北弦侧眸看向苏婳,“她说的是真的吗?” 苏婳笑了。 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是这样的人,不只无情无义,还信口雌黄,恶人先告状。 果然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 苏婳刚要开口,顾南音抢先说:“哥,你也不想想,我嫂子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如果不是楚锁锁挑衅,她会骂她?那两年你身体不好,脾气那么暴躁,她跟你红过一次脸吗?我为什么打楚锁锁,是因为她要去抓我嫂子的脸,我还嫌打得太轻了呢。” 顾北弦看向楚锁锁,“你怎么挑衅苏婳了?为什么要抓她的脸?” 楚锁锁脸色一白,眼泪哗地流出来,委委屈屈地说:“我没有,苏婳姐和南音她们误会我了,北弦哥,你要相信我。” 她伸手就去拉顾北弦的手,身子往他怀里倒。 顾南音上前一步,抓起她的胳膊,猛地拽到一旁,呵斥道:“你是没骨头,还是有毛病?我哥是有妇之夫,你还往他怀里钻?软脚蟹!不要脸!” 楚锁锁痛苦地捂住胸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顾北弦微蹙眉心对顾南音说:“你少说两句吧,锁锁有重度抑郁症,别刺激她。” 顾南音嗤笑一声,“别拿抑郁症当犯贱借口。我见过很多得抑郁症的人,人家自尊自爱,善良美好。哪像她,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搅屎棍!” 楚锁锁痛哭出声,捂着嘴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她的司机忙拿起她的包和支票,追上去。 顾北弦回头吩咐保镖:“跟上去瞅着点,别再自杀了。” “好的顾总。”保镖跟出去。 顾南音“切”了一声,“真想死就找个没人的地方直接死,哭哭啼啼的吓唬谁啊?” 顾北弦眸色微冷,斥道:“南音,你过分了!” 苏婳把顾南音护到身后,说:“你要怪就怪我,南音是为我出气。” 看着苏婳,顾北弦目光柔和下来,从包里拿出一管进口药膏递过来,“这是让人从国外寄过来的祛疤药。你按照说明书涂,脖子的伤口别留疤了。” 苏婳盯着那管药膏心里五味杂陈。 明知他不爱自己,可有时又感觉他好像还挺在意自己的。 很快,她自嘲地笑了笑,真在意,怎么可能发生昨晚那种事? 昨晚的事太痛了。 痛得她都失去了质问的勇气。 顾南音伸手接过来,塞进苏婳的手里,瞪着顾北弦说:“哥,你要是敢辜负我嫂子,我就不认你这个哥了!” 顾北弦淡淡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插手。” “我比嫂子就小一岁,不是小孩子!” 顾北弦不理她,牵起苏婳的手,温声说:“吃饭了吗?没吃我带你去吃。” 苏婳触电似的,把手从他手中抽回,“饱了。” 顾北弦垂眸看着她,眸光格外温柔,“我说昨晚的事是个误会,你信吗?” 苏婳挺直脖颈,一向温柔的声音有点冲,“是我去得不巧,打扰你们了。” 顾北弦笑意深邃,多少带点儿无奈,“算了,送你回去吧。” 苏婳拿起包走出去。 顾北弦迈开长腿,阔步跟上去,助理远远尾随。 出了西餐厅,经过一家花店,苏婳推开门走进去。 环视一圈,她指着一束白玫瑰说:“给我来一束。” 店员问:“请问您要多少朵?” 想到顾北弦送楚锁锁的是二十朵,苏婳赌气说:“来两百朵。” 店员顿了一下,笑道:“请稍等。” 等了很长时间,花终于包好,苏婳才知道为什么店员顿那一下了。 两百朵玫瑰,包装好直径差不多快一米了。 很大,很沉。 她抱着很吃力,但是很解气,想要花自己买,干嘛要等人家送?又不是买不起。 第9章 十万火急 回公司,忙到傍晚。 顾北弦抬手扯松领带,眉眼清冷看向助理,“让你查的,查到了吗?” 助理回:“顾总,沈淮没有乳名,他们家人就称呼他沈淮,或者小淮。” 顾北弦眼底冷意疏淡了些,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阿尧是苏婳深埋心底的男人,没离婚前,她不会轻易和他出双入对。 她年纪不大,做事却一向有分寸。 顾北弦推了椅子,站起来,单手扣上西装纽扣,说:“晚上和霍总的应酬换别人去,我还有事。” “好的,顾总。”助理帮他收拾桌上的文件。 离开顾氏大楼,顾北弦开车来到古玩街。 日影西沉,天色渐暗。 他坐在车里,给苏婳打电话,“我在你们店外,出来。” 手机里传来苏婳微微诧异的声音,“我们在外面吃饭,同事聚餐。” “都有谁?” “店里所有的同事。” “沈淮也在?” “嗯,他是我们店的少当家。” 想到中午两人一起说说笑笑的模样,顾北弦心底的不悦隐隐抬头,声音却没半点波澜,“吃完打电话,我去接你。” “谢谢。”她语气克制疏离,像是刻意同他拉开距离。 顾北弦听着有点不太舒服,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紧了紧。 掐了电话,他调出萧逸的号码拨过去,“出来,喝酒。” “我的哥,这才几点就喝酒啊?”萧逸开口一股慵慵懒懒的纨绔腔,似乎还没起床。 顾北弦声音利落沉隽:“带着公章和卖地合同,半小时内到今朝醉,过期不候。” 萧逸一扫困意,“好嘞!哥,马上到!” 半个小时后,今朝醉,醉香阁。 黑压压一屋子人,忙得不可开交,签合同,走手续,转账。 忙完,所有人全部撤出去,只剩顾北弦和萧逸。 白皙俊俏的男子懒洋洋地坐着,手臂松松搭在椅背上,斜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打量顾北弦,“心情不好?” 顾北弦抿了口酒,轻描淡写,“谈不上。” 捏着酒杯的手冷白修长,漂亮得不像话。 “啧,都出来喝闷酒了,还叫谈不上?别人心情不好是出去找女人寻欢作乐,你倒好,直接买块地,大手笔哇。下次心情不好记得还找我,我家老爷子手里还捂着好几块地呢。”萧逸调侃。huαんua33 “少拿我当冤大头。这个合同本来就打算签,不过提前了一周。”顾北弦放下酒杯。 萧逸拿起白瓷酒瓶,给他添酒,“听说楚锁锁回国了,你们俩最近走得挺近?” 顾北弦眼皮一掀,“想说什么,直接说。” “苏婳是个好姑娘,别辜负她。”萧逸眼睛盯住他,难得正经一次。 顾北弦手指轻扣桌面,淡笑,“当年我要娶她,是谁嫌弃得要命,说她配不上我,现在怎么变了?” “那时以为她贪慕虚荣,为了钱什么人都可以嫁,后来发觉不是,她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好。但凡是个捞金女,短时间内捞到钱就跑了,不会当牛做马照顾你那么久。” 顾北弦深邃的眸子黑沉沉,“她是挺好。” “那你还……” 顾北弦垂眸,盯着杯中色泽清透的白酒,语调极淡,“挺优秀的一个小姑娘,三年前因为家里缺钱,被逼无奈,才嫁给我,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委屈。委屈了她三年,不想再让她继续委屈了。” 萧逸惊讶,“就因为这个,你要跟她离婚?” “差不多。” 萧逸惋惜,“那么好一姑娘,你舍得放手?” “不然呢?”顾北弦面色无波无澜,眼底却蕴起一丝黑漆漆的阴影。 总不能一直把她困在身边,看她痛苦地做噩梦,梦里喊着她的阿尧哥。 他看不了她痛苦。 也受不了那种耻辱,他是男人,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男人。 可是,真要放手,又舍不得。 挺矛盾。 顾北弦捏着酒杯递到唇边,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白酒辛辣,刀子一般划过喉咙。 堵在心口下不去,火辣辣地窝着。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萧逸喊道:“请进。” 来人推门而入。 瓜子脸,五官娇艳可人,白色泡泡袖薄纱公主衫扎进紧身半身裙,戴全套卡地亚珠宝,臂弯搭一件香奈儿外套,手拎爱马仕鸵鸟皮包。 是楚锁锁。 看到她,顾北弦眸色微微一凉,“你怎么来了?” 楚锁锁扭着细腰,娉娉婷婷地走到他身后,手臂搭在他的椅背上,俯身,红唇虚虚蹭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听说北弦哥也在这里吃饭,我过来打声招呼。” 顾北弦耳朵被她呼出的热气蹭得发痒,往旁边偏了偏,避开,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没什么情绪地说:“坐吧。” “谢谢北弦哥。”楚锁锁拉开椅子坐下,把外套搭到椅背上。 服务生马上给她上了套餐具。 顾北弦把菜单推到她面前,“想吃什么自己点。” 楚锁锁看了看满满一桌子菜,推开菜单,甜甜一笑,“不用点了,北弦哥爱吃的,我都爱。” 萧逸抬手抹了抹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楚锁锁把一盘北极甜虾,转到自己面前,大眼睛水盈盈地看着顾北弦,“北弦哥,我想吃虾。” 萧逸撇撇嘴,“你自己没长手?” 楚锁锁鼓了鼓腮帮,委屈兮兮地说:“我长这么大就没自己剥过虾,在家是我爸妈给我剥。以前和北弦哥出来吃饭,都是他帮我剥。” 她伸手拢着顾北弦的手臂撒娇,声音腻得出水,“北弦哥,我想吃你剥的虾,你就帮我剥嘛。” 顾北弦余光淡淡扫她一眼,抽回手臂,戴上一次性手套,从盘子里拿起一只虾剥起来。 脑子里不知怎么的,浮现出苏婳给他剥虾的画面。 她的手极巧,虾肉剥出,虾壳还是完整的。 他试过几次都做不到。 剥好一只,他捏着虾肉,往楚锁锁面前的盘子里放。 突然,楚锁锁身子往下一矮,用嘴接住他手里的虾,故意连他的手指也含住。 舌尖在他的指尖上轻轻绕了一圈,吮住轻吻。 眼睛湿哒哒地看着他,眉里眼里全是情,欲得上头。 很快吐出他的手指,她媚媚一笑,牙齿轻咬虾肉,柔声说:“北弦哥亲手剥的虾,真好吃。” 顾北弦神色微微一滞,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他拆掉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扔到一边。 又拿起桌上的消毒毛巾,擦了擦被她含过的那根手指。 萧逸浑身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真想一巴掌抽过去,人家还没离婚呢,她就浪得没边了! 当着他的面发骚,拿他这个大活人当空气吗? 萧逸抄起手机,咔咔地给苏婳发短信:嫂子,你老公喝多了,正发酒疯呢,神智都不清醒了,快来接他。我们在今朝醉,三楼醉香阁。 苏婳人在京都大酒店和同事聚餐,收到信息,给萧逸打过去,想问清楚一点。 因为顾北弦酒品一直不错,在她印象里从来没发过酒疯。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萧逸挂断了。 苏婳调出顾北弦的手机号,刚要拨出去。 手机里忽然又蹦出萧逸的短信:嫂子速来!快快快!十万火急! 苏婳心里咯噔一下。 第10章 表哥你好 以为顾北弦出事了,苏婳抓着外套站起来,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往外走。 沈淮和她同桌吃饭,见她神色不对,拿起车钥匙,追上去,问:“出什么事了?” 苏婳勉强笑笑,“我去一趟今朝醉,你们慢慢吃。” 沈淮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我开车送你。” 苏婳心里着急,不再推辞,轻声道谢。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今朝醉楼下。 苏婳下车,快步朝酒店大门走去,风卷起她的风衣下摆,露出美丽纤细的小腿。 乘电梯,匆匆来到三楼醉香阁。 苏婳直接推门进去。 正好看到楚锁锁举着汤勺,往顾北弦唇边递。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她双腮泛粉,眼含春水,正喂他喝汤,眉梢眼角间,那叫一个柔情似水。 苏婳定住。 抓着门把手的手指,指骨泛白,心里像扎了根刺。 血淋淋的,疼。 她目光虚浮,朝顾北弦看过去。 虽然他手里捏着酒杯,可眉眼清明,风姿朗朗,哪有半分醉意? 楚锁锁见她来了,挑衅似的往顾北弦身边挨了挨,脸上的笑容好不得意。 苏婳自嘲地笑了笑。 “打扰了。”撂下这句话,她扭头就走。 萧逸连忙推了椅子追上去,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顾北弦身边,按在座位上,“嫂子,坐在弦哥身边的应该是你才对,稳住。” 他轻轻拍拍她的肩头,暗示她不要冲动。 顾北弦盯着苏婳被萧逸拍过的肩头,定格一秒,拿起消毒毛巾,在她肩头上擦了擦。 苏婳笑了。 她的肩头被萧逸拍了一下,他就觉得脏了。 那他呢? 他和楚锁锁又搂又亲,卿卿我我地喂食,到底谁更脏? 苏婳紧抿着唇,生怕一张嘴,会冒出各种难听话。 结婚整整三年,她没跟他吵过一次架,没红过一次脸,哪怕前两年他腿站不起来,情绪消沉又暴躁,摔东西发脾气,她都没说什么。 眼下快要离婚了,更没必要破戒了。 她只怪自己。 听到他出事,她就不该慌了阵脚,忙不迭地往这里跑,自取其辱。 僵持片刻。 顾北弦偏头对楚锁锁说:“锁锁,你先回去吧。” 楚锁锁嘴唇微微撅着,有点不情愿,但还是站起来,对苏婳说:“苏婳姐,你别生气,我和北弦哥就只是吃个饭而已,萧逸哥可以作证。” 萧逸坐在一边,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吃个虾都能吃出一幅活春宫来,又是喂水,又是喂汤的,这叫只是吃个饭而已? 要不是他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俩人迟早得干柴变烈火。 见没人挽留自己,楚锁锁从椅背上拿起大衣就要走。 “哗啦”一声,衣角把桌边的茶杯带到了地上,碎成几片。 楚锁锁忙弯腰去捡,食指蹭到一块锋利的瓷片上,瞬间割出了血。 “啊”的一声尖叫,她握着食指,眼泪涌出眼眶,指尖颤抖。 她扶着桌角,哆嗦着嘴唇对顾北弦说:“疼,我的手好疼,北弦哥,你送我去医院包扎一下好吗?” 萧逸撇了撇嘴,“我送你去吧。嫂子在这里,你就别膈应她了。” 楚锁锁眼神一硬,翘起沾满鲜血的手,紧紧抓着顾北弦的衣袖不肯松,眼睛通红,奶兔一样盯着他,楚楚可怜,“北弦哥,我就要你送嘛。” 顾北弦沉默一瞬,站起来,对苏婳说:“让萧逸送你回去,我把锁锁送到医院就去找你。”huαんua33 说罢他拿起楚锁锁的包,扶着她的肩膀走了出去。 苏婳出奇地冷静。 她不慌不忙地叫来服务生,签单。 签好单,还把没动过的菜,一一打了包。 打完包,她彬彬有礼地向服务生道了声谢,给了一百块小费。 拎着打包好的菜,和萧逸一起走出去。 这样做,是为了避开顾北弦和楚锁锁。 她不想看到他们俩相依相偎,郎情妾意的模样。 太扎心了。 等电梯的时候,萧逸静默地看着冷静得不像正常人的苏婳,叹了口气,“嫂子,你是个好女人。” “谢谢。”苏婳站得很直,很优雅,脸上是类似遗像上的永恒微笑。 “好女人什么都好,可是太好了,多少会有点无趣。男人喜欢女人在外面端庄大方,但是在家里,你最好浪一点,荡一点,心眼要活,要多变,该撒娇时撒娇,该柔弱时柔弱,脸皮该厚时厚,手段该使时使。嫂子,多花点心思吧,否则你争不过楚锁锁。”萧逸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楚锁锁浪吗?”苏婳轻声问。 “卧槽,浪得飞起。”一提这个,萧逸就来气,“刚才要不是我在旁边坐着,这俩人恐怕早就天雷勾地火了。嫂子,你一定要想办法留住弦哥的心啊。” 苏婳手指用力捏着打包袋的系带,心里五味杂陈。 她以为爱一个人,只要真心实意对他好就可以了,没想到远远不够。 可是让她浪荡,她浪荡不起来。 她从小跟着外公外婆长大,外公严肃认真,外婆端庄得体,母亲更是风风火火,直肠子一个。 浪荡这东西,她从根上就没有。 两人下楼。 顾北弦没走,站在车边抽着烟,等她。 看到他们出来,他掐灭烟,迎上来,轻轻握住她的肩膀,略俯身看着她,整个人的神韵格外温柔,“我很快就回来,你别多想。” 苏婳难过得都笑了。 他还不如彻彻底底地伤害她一次,这样她也好找个理由恨他。 偏偏他这般斯斯文文,礼貌周到,一副温柔多情的模样,她连恨他都恨不起来。 她只能半是贤惠半是赌气地说:“你快送她去医院吧。” “好。”见她不在意,顾北弦转身上车。 司机发动车子,朝医院方向开去。 苏婳对萧逸说:“我跟我同事一起来的,聚餐还没结束,不用你送了,你去忙吧。” “行,别忘记我说的,我们这帮人,就只认你一个嫂子。” “谢谢。” 苏婳走到沈淮的车前,上车。 沈淮发动车子,边倒车边问:“那男人是你什么人?” “哪个?” “顾氏集团的二公子,顾北弦。” 苏婳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了。 说是前夫吧,两人还没离婚。 说是丈夫吧,他已经提出离婚了,分手费都给了,心也早跑到楚锁锁身上了。 苏婳沉默了一会儿,说:“亲戚。” “你姓苏,他姓顾,是你表哥吗?” 苏婳恍惚嗯一声。 三年前,因为顾北弦腿有伤,只能坐轮椅,不方便办婚礼,两人就只领了个证,除了很亲近的人,没人知道他们结婚了。 眼下快要离婚了,更没必要大张旗鼓到处去说了,表哥就表哥吧。 见她情绪低落,沈淮问:“你没事吧?” “没事。” “瞎说,明明心事重重。” “沈少,你们男人都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苏婳心里窝了个疙瘩。 沈淮笑了笑,“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人喜欢环肥,有人喜欢燕瘦,至于我……” 他眼角余光偷偷看她的侧脸。 瓜子脸白净匀称,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一双蝴蝶。 路灯透进来的光,细碎地洒在她的脸上,影影绰绰有点失真,她美得像一幅画。 他的心顿了半拍,说:“我欣赏苏小姐这种,温柔沉静,美而不自知,明明一身才华却不张扬,不浮躁。” 苏婳极浅一笑。 原来还是有男人欣赏她这种的。 原来被人喜欢,也没必要那么累。 她用不着去浪,去荡,去变,去厚脸皮,去使手段,照样有人喜欢她。 “不过是一个修复文物的匠人,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苏婳心情稍稍好了些。 “毫不夸张地说,你修复古书画的水平,已经达到了业内顶尖。许多所谓的专家,充其一生,也达不到你的水平。” “沈少过奖了。我从几岁起就跟着外公学,他一对一手把手地教我,加上年纪小学东西快,练习的机会也多。如果还做不好,岂不是太对不起他老人家了?” “天赋和努力也很重要,还有性格。修复古书画太磨性子了,现在的年轻人没几个愿学的,都快失传了。” “倒也是。” 车子拐弯时,苏婳说:“送我回家好吗?不想回酒店了。” “好。” 到达苏家住的小区。 苏婳拎着打包的菜,下车。 沈淮也跟着下了车,“太晚了,我送你上楼吧。” “谢谢。” 从苏婳手中接过打包的菜,沈淮笑了笑,从小到大身边都是富家小姐公子哥儿,第一次见吃饭还打包的。 修复古书画是个冷门但吃香的专业,人才稀缺,他给她开的薪水极高,按说不该这么节俭的。 把苏婳送到楼下,沈淮不太想走,拉着她说了会儿话,聊工作居多。 月色太美,哪怕只是和她说说话,心情都莫名的好。 忽然,苏婳眼神一僵。 看到一道颀长笔直的身影,由远及近,朝他们走过来。 那人个子极高,轮廓挺拔,走路生风,颇为魅力,哪怕隔这么远,苏婳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顾北弦。 她暗暗纳闷,他不是送楚锁锁去医院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察觉她的异常,沈淮扭头去看,笑着说:“你表哥来了。” 苏婳一顿,淡淡嗯一声。 待顾北弦走近,沈淮朝他伸出右手,彬彬有礼道:“你是苏婳的表哥吧。表哥你好,我是她的同事,沈淮。” 顾北弦垂眸看向苏婳,眼神凉浸浸的,结了冰,“我是你表哥?” 第11章 撩人得很 苏婳微微仰起脸看着他,表情很静,“是,表哥。” 眼睛里是清清透透的倔强。 温柔惯了的人,连反抗起来都这么安静。 顾北弦本来想凶她几句,忽然就不忍心了,扬了扬唇角,“好,表哥就表哥。” 他手一抬,把她勾进怀里。 苏婳没防备,整个人跌进他怀里,鼻尖嗅到他身上好闻的男香混着烟酒味,还有陌生的甜香。 那是楚锁锁身上的。 苏婳心里一阵反感,晃了晃肩膀,想从他怀里抽出来。 顾北弦手臂使力,箍住她,霸道占有的意味十足,语气礼貌又疏离地对沈淮说:“谢谢你送她回来。” 沈淮嘴上说:“不用谢。” 眼睛却疑惑地盯着他搭在苏婳肩上的手臂,总觉得这表兄妹俩太过亲密了,超出一般的亲戚关系。 顾北弦目光薄凉扫他一眼,勾着苏婳的肩膀,带到电梯前。 等电梯的时候,他盯着不断变幻的数字键,漫不经心地问:“他在追你?” “谈不上,只是欣赏。” “当男人说欣赏一个女人时,目的都不太纯。”他话锋一转,“你们三年前就有联系?” 苏婳面色微微一变,从他怀里挣出来,“你调查我?” 顾北弦抬手来揉她的头,语调温和,“别说得那么难听,是关心。” 苏婳往后一躲,避开,“他爷爷认识我外公,三年前他曾出高薪挖过我。” “喔,原来我们家婳婳这么优秀呢。”他语气亲昵带着点调侃,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 苏婳耳朵麻酥酥的。 结婚三年了,两人一直相敬如宾,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婳婳”这么亲昵的称呼,多少有点不适应,又有点心酸。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电梯里没人。 顾北弦按了21楼,转身看向苏婳,眸色很深,锋芒微闪,像是压抑着的某种情绪要释放出来。 平时斯文禁欲的人,忽然就多了点狼性。 苏婳觉得有点压迫,本能地往角落里挪了挪,大眼睛黑漆漆地看着他,“怎么了?” 顾北弦后背挡住监控,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你对他说我是你表哥,是故意给他机会?” 苏婳懂了,这是要跟她秋后算账呢。 “我,唔……”她刚要开口,嘴唇突然被他堵住。 他很会吻,无论浅尝,还是深入,都能撩得人心神荡漾。 苏婳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乱得像烧沸了的水。 担心有人进来看到,她抬手去推他,心里也恼他,明明跟楚锁锁走得那么近,还来吻她。 可她细细瘦瘦,那把子力气,哪里能推得动高高大大的男人? 徒劳。 反而给人一种欲拒还迎的感觉,撩人于无形。 顾北弦按着她乱动的手,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吻得越来越用力,还轻轻咬她。 怎么看都带着点泄愤的意味。 苏婳被他吻得娇喘连连,险些呼吸不了。 顾北弦这才松开她,帮她整了整被揉乱的长发和领口,故意恐吓她,“以后还敢乱喊我表哥吗?” 苏婳耳尖红了,轻轻翻他一眼,不说话。 顾北弦闷笑,低眸打量她。 水汪汪润泽的唇微微张着,大眼睛小鹿一样湿漉漉的,撩人得很。 刚才当着沈淮的面,她倔强地喊他表哥,他就特想好好教训教训她,看她以后还敢当着外人的面,乱喊他表哥吧。 平时温顺惯了的人,偶尔露出点棱角,很轻易就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电梯飞速向上。 顾北弦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后悔三年前嫁给我吗?” 苏婳微微错愕,仰头,望着他过分英俊的眉眼,目光有点恍惚,像在看他,又不像在看他。 她声音很低,却坚定:“不后悔。” “三年前,我就是个双腿不能行走的废物,脾气暴躁得厉害,连护工佣人都嫌弃。你一个如花似玉前程似锦的小姑娘,嫁给我,就一次都没后悔过?” 他单手插兜,清清朗朗地站在那里,眉目清冽,身姿挺拔如松柏。 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矜贵之气,在冷白光线下,当真是迷人。 再也看不出三年前的颓废模样。 苏婳很认真地说:“你派人帮我外婆找到了肾源,救了她的命。给我们家买了房子,还给了一笔巨额彩礼,救我们全家出水火,我感激你都来不及。从小外公就教育我,做人要知恩图报。” 顾北弦不动声色地听着,听完最后一个字,眼皮一抬,没什么情绪地问:“你对我就只有感恩?” 苏婳沉默了。 如果放在从前,他这样问,她会想也不想地说,除了感恩,还有日久生情的爱。 可现在,他都提出离婚了,还和楚锁锁走得那么近,她再巴巴地把心捧到他面前,倒显得自己轻贱了。 她微微抿着唇没出声。 电梯门开了。 两人走出去。 苏婳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门。 进屋。 第12章 比命重要 “没事,我不小心把花瓶碰倒了。”苏婳弯腰蹲下,要去捡摔碎的瓷片。 “我来,你别碰,会伤到手。”顾北弦快步走进卫生间,把她拉到一边,将手机往洗手盆台面上随手一放,俯身就去捡。 电话都忘了挂断。 苏婳找了个垃圾桶,递过去,叮嘱他:“你小心点。” “我皮厚,割不透。”顾北弦捡起几块大的碎瓷片,扔进垃圾桶里。 “瞎说,哪有割不透的皮?”苏婳挨着他蹲下,跟他一起捡。 顾北弦拦住她,不让她碰,“那两年我脾气很差,动不动就摔东西,你天天跟在我后面收拾,一定很崩溃吧。” 想想那两年的煎熬,苏婳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急忙垂下眼帘,温柔地说:“没觉得崩溃,真的。” 顾北弦盯着她垂下的长睫毛,看了会儿,说:“你啊,脾气好得不像真人。” 想起萧逸的话,苏婳轻声问:“我这种性格是不是挺无趣?” 顾北弦淡笑,“是有点。” “打你呀。”苏婳轻轻推了他的腿一下。 顾北弦笑着握住她的手。 听着手机里两人打情骂俏的声音,楚锁锁赌气挂了电话。 “砰”的一声,把手机摔到汽车座椅上。 气得一路都没说话。 回到楚家。 华棋柔见她手指包着,脸色铁青,忙问:“手怎么了?怎么气成这样?” “手没事,一点小伤。” “那你生什么气?” 楚锁锁忿忿不平,“就一个乡下丫头,给北弦哥当了三年保姆,他就护她护成那样。我随口说了她两句,他就不高兴了,还要挂我电话。她捡个碎花瓶,他还怕她割着手。本来他今晚都送我去医院了,半路接到萧逸的电话,说苏婳上了她同事的车,他马上下车,拦了辆出租车,就去找她。” 华棋柔也琢磨不透了,“他那么在意她,为什么还要跟她离婚?” 楚锁锁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谁知道呢。上次北弦哥喝醉酒,说跟她离婚不全是因为我,还说提我不过是个幌子,也不知说的是真话,还是气话。” “应该是气话吧。” 楚锁锁趿拉上拖鞋,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回想今天发生的种种,越想越生气。 华棋柔安慰她:“北弦照着你的样子,娶了苏婳,就说明他心里放不下你。你一个正品,跟个赝品比什么?别急,慢慢来,给他一个重新接纳你的过程。” 楚锁锁皱眉,“看他俩感情那么好,我怎么能不急?” “急也没用,这种事急不来,好好想想办法,把他抢回来才是正事。”华棋柔接了杯水递给她。huαんua33 楚锁锁接过杯子,撅着嘴埋怨她:“都怪你。一年前,北弦哥就能站起来了,我说我休学回国找他,你不让,非说观察一年再说。现在可好,两人有感情了,都快没我什么事了。” 华棋柔白了她一眼,“车祸都有后遗症,不好好观察,万一他复发了,坐在轮椅上,你愿意伺候他一辈子?” 楚锁锁不出声了,闷头喝水。 安静几秒,华棋柔问:“你给苏婳的支票,她收了吗?” “没收。” 华棋柔诧异,“两千万她都看不上,胃口这么大?三年前为了一千万,她连个下半身不遂的人都肯嫁,装什么啊。” 一提这事,楚锁锁就来气,“你知道她有多嚣张吗?她拿着支票扔到我脸上,说三年前如果她没嫁给顾北弦,靠她自己的双手,照样能赚到一千万。” “靠她自己的双手?”华棋柔嗤之以鼻,“一个修复古画的,有那么牛吗?” “我找人查过,她外公苏文迈生前在业内很有名气,她得了他的真传。” “那又怎样?”华棋柔冷笑,“要是手废了,我看她还怎么张狂。” 楚锁锁忽地睁大眼睛,瞪着她,“妈,你不要乱来!” 一周后,中午。 古宝斋。 苏婳锁了修复室的门,下楼去附近餐厅吃饭。 来到一家港式餐厅,她点了份虾仁捞饭,找了个靠墙的座位坐下,静静地吃起来。 她气质温婉沉静,皮肤瓷白,五官灵秀,葱白似的手指握着乌木筷子,细嚼慢咽,吃相极文雅,在闹哄哄的餐厅里特别显眼。 吃完结好账,苏婳拿起包,清清雅雅地走到门口,抬起右手去推玻璃门。 玻璃门有点难推,推开一条缝,她用左手扶着门沿一起用力往外推。 忽然,外面一道人影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砰的一声把门撞开。 苏婳想把手抽回来,可是已经晚了。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手指上传来。 她疼得快要晕过去。 腿抖得站不住,她蹲到地上,握着左手,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左手四根手指肉眼可见地肿起来,指骨好像断了,有血渗出,滴到地上,鲜红凛冽。 晕晕乎乎中,听到有人向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人声音很硬,穿黄色外卖服,戴摩托车头盔。 她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放到苏婳脚边,“这钱给你当医药费,我还有急事,回头联系好吗?” 苏婳疼得说不出话。 泪眼模糊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的手,她的手,她早起晚睡,勤勤恳恳,努力了将近二十年,传承了外公和他祖上五代全部技艺的手。 她从小就看得比命还重要的手。 就这么废了。 她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眼神悲痛,那么绝望。 等餐厅老板听到动静走过来的时候,伤害苏婳的人早就跑得没影了。 老板开车把她送到医院。 止完血,做x片时,顾北弦来了。 一身高定正装打着领带,会议开了三分之一,接到电话说苏婳手受伤了,他扔给手下人处理,匆忙赶了过来。 苏婳被老板扶着从放射科里走出来。 细细瘦瘦一只,站都站不稳,眼睛通红,泪眼汪汪,失魂落魄。 任谁看了都心疼。 顾北弦脸色难看,上前接过苏婳,强忍怒意,问餐厅老板:“是谁把她弄伤的?人呢?” 老板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有点怕,声音微颤说:“听店里的顾客说,是一个送外卖的,人已经跑了。” 顾北弦咬着牙,吩咐身后的助理:“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人给我挖出来!” “好的顾总。”助理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已经到了临界值,一触即发。 他不敢怠慢,马上带人去查。 餐厅老板也不敢耽搁,急忙跟上助理,回店里配合调监控。 x片结果出来要等一会,顾北弦扶着苏婳找了个椅子坐下,把她抱进怀里,抱得小心翼翼,像抱一个婴儿。 苏婳还是抖,手脚冰凉。 顾北弦单手解开西装纽扣,脱掉,给她披上,抱紧,下颔抵着她的头,神色冷峻。 x片出来,拿给医生看。 医生说苏婳的中指和无名指骨折了,需要切开,进行手术复位。 顾北弦派人给苏婳找了骨科最好的大夫白老主刀。 一个多小时后,手术做完。 过了观察时间,苏婳被转移进病房,手指肿得像胡萝卜,断指打了夹板固定,需要输液。 状态很不好,不言不语,木头人一样躺着,眼神绝望得仿佛天塌了。 顾北弦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拿毛巾蘸了温水给她擦脸,擦完喂她喝粥,吃药。 苏婳很听话,顺从地喝粥,吃药,就是不说话。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伤害苏婳的人抓到了。 助理走到顾北弦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 顾北弦越听神色越冷,听到最后,下颔一瞬间咬紧,气得眉头抽搐了好几下。 深呼吸几次,才平复好情绪。 他俯身,对苏婳说:“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第13章 为她报仇 苏婳眼神木然地盯着天花板,像没听到似的。 顾北弦叹了口气,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转身走了。 出门,他吩咐门口的保镖:“保护好苏婳,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保镖应道:“好的顾总。” 上车后。 助理向顾北弦汇报:“我带人调了沿路所有监控,动用了几方的力量,才找到黄鹊。抓到她的时候,她在一辆黑出租上,正逃往乡下,想躲起来。” 顾北弦眼神很冷,“这人什么来路?” “黄鹊是黄光的妹妹。黄光就是之前把少夫人抓去修复古画的那个光头,那事之后,查出他参与团伙盗墓,被判了七年。监控显示黄鹊最近几天,乔装打扮成外卖人员,在古玩城附近转悠,伺机寻找机会报复少夫人。”huαんua33 顾北弦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紧,指骨泛白。 来到关押黄鹊的小楼。 黄鹊一头短发,脸色蜡黄,眼圈赤红,嘴唇干得起皮,模样和光头长得挺像的,很中性。 顾北弦走到沙发上坐下,抬眸,目光凉薄扫她一眼,“为什么夹伤苏婳的手?” 黄鹊一脸愤恨,咬牙切齿说:“她害我哥坐牢!” 顾北弦冷笑,“你哥盗墓,劫持苏婳,本就该进监狱。” 黄鹊斜眼瞪他,不说话。 顾北弦半抬唇角,似笑非笑,慢条斯理地说:“我从来不打女人,可是,你太可恶了。” 话音刚落,他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朝黄鹊头上砸去。 黄鹊想躲,被助理按住,躲不开。 “砰!” 烟灰缸把她的眉骨砸断了,鲜血顺着眼睛往下流。 玻璃质地的烟灰缸落到地上,碎成了片。 助理一脚踹到黄鹊的腿上。 “噗通”一声,她跪到碎玻璃渣上,疼得浑身发抖,嘴里不停呜咽。 顾北弦从沙发上站起来,脚踩到她的手上,重重碾了几下,尖利的碎玻璃渣扎进她指尖。 黄鹊疼得求饶:“我的手,疼,疼。” 顾北弦就笑啊,“你也知道疼,你拿门去夹苏婳的手时,怎么不想想她会不会疼?” 那是她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一双手。 那双手在过去那两年,曾经不知疲倦地给他按摩过双腿,温柔地抚慰过他的身心。 那么好的一个女孩,温温柔柔,与世无争,却被这个渣滓夹断了最宝贵的手指。 顾北弦压下怒意,单手插兜,轻描淡写道:“手太贱了,剁了吧。” 助理忙应道:“好的,顾总。” 顾北弦转身离开。 门一关上,身后传来女人没有人腔的惨叫声。 助理手起刀落。 黄鹊晕倒在一片血泊中,左手四根手指连根被砍断。 回到医院。 顾北弦在苏婳的病床边坐下。 看着她木然呆滞的模样,顾北弦心里揪了一下,刚要开口对她说仇已经报了,衣袖忽然被她抓住。 她外表温柔,内心却坚韧,轻易不会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此时的她脆弱、无助,对他充满依赖。 顾北弦心里一软,感觉自己被需要。 他温声哄道:“别怕,我不走了,这几天一直陪着你。” 苏婳这才慢慢松开他的袖子。 顾北弦把她垂下来的乱发,仔细撩到耳后,说:“闭上眼睛睡会儿吧,我看着你睡。” 苏婳却睡不着,四根手指又肿又胀,指尖连心,心脏每跳动一次,都扯得手指疼。 指甲盖全部变成了黑紫色,很吓人。 她闭着眼睛,一秒一秒地挨着,心里难过得紧。 手指断了,如果长不好,太愧对外公十几年的悉心栽培了。 “砰砰”,有人敲门。 顾北弦起身去开门。 外面站着穿白大褂,身材高挑的沈淮,手里抱了一束白玫瑰。 他喊了声“表哥”,说:“我刚下手术台,听说苏婳手受伤了,过来看看她。” 顾北弦面色波澜不变,语气却相当冷淡:“沈少职业挺多。” 沈淮笑着说:“我的本职是医生,古宝斋是我爷爷的店。” 顾北弦没理他,走到苏婳身边坐下。 沈淮把花放到床头柜上,来看苏婳的手,温和地问:“手指还疼吗?” 苏婳点点头。 “别太担心。听说是白老给你做的手术,他的医术相当高超,你又这么年轻,手指肯定能长好。” “谢谢。”苏婳轻声说。 沈淮盯着她发黑发紫的指甲,说:“你的手指出现瘀血了,得放血,血一放出来,疼痛会减轻一点。” 他打电话让护士送针过来。 顾北弦挑眉看着他,“你行吗?” 沈淮亮了亮工作证,“主治医师,上过手术台,放个血不难。” 很快,护士送来针和消毒药棉。 沈淮把针消毒,沿着苏婳指甲缝扎进去,挤出来好多瘀血。 放完血后,苏婳感觉手指疼得轻点了。 沈淮收拾好,轻轻拍拍她的胳膊,“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顾北弦站起来,淡淡地说:“我送你。”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顾北弦把门关上,凉凉扫他一眼,淡漠地说:“苏婳不喜欢你这款,以后少打她的主意。” 沈淮神色微微一变,笑了笑,“那苏婳喜欢哪款?” 顾北弦想象了一下阿尧的模样,实在想象不出他是哪款,便说:“她喜欢我这款。” 沈淮笑意更深,“可惜你是她表哥。” 顾北弦眼底冷下来,结了冰,“我是她……” “叮铃铃”,沈淮手机响了。 他从白大褂里掏出手机,朝顾北弦晃了晃,“表哥,我接个电话。” 接通后,他打着电话走了。 顾北弦心里窝了一口气,脸色阴沉沉的,很不好看,返回病房,看到苏婳难受成那样,气又消了。 抬腕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 顾北弦喊佣人柳嫂打来三盆热水。 他拿毛巾给苏婳擦了脸,又掀开被子一角,拿起她的脚,要给她擦脚。 苏婳把脚往里缩了缩,不让他擦。 顾北弦语调温和,说:“那两年我腿站不起来,你贴身照顾了我整整两年,现在换我来照顾你。” 苏婳不动了,眼圈微微泛红。 擦完脚,顾北弦要去脱她的裤子。 苏婳忽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紧紧并拢双腿,不让他脱。 顾北弦淡淡一笑,“我们是夫妻,你那么爱干净,不洗肯定不舒服,我帮你擦擦。” 苏婳眼神略有些幽怨地看着他。 “离婚”二字一提,楚锁锁再从中间一搅和,即使没办离婚证,关系跟以前终究有点不一样了,再让他擦那么私密的地方,总觉得别扭。 见她不情愿,顾北弦安静了片刻,说:“让柳嫂给你擦?” 沉默了几秒,苏婳并紧的双腿缓缓松开。 和柳嫂相比,顾北弦明显更亲近一点。 柳嫂很有眼色,急忙回避。 顾北弦擦得很认真。 苏婳脸红得像块烧红的碳。 擦完,顾北弦又给她擦了腿和上半身。 柳嫂过来把盆撤下去。 挨到后半夜,苏婳终于睡着了。 顾北弦躺在她身边,没敢睡,担心她睡着后手乱动,导致指骨错位,便一直扶着。 不知过了多久,苏婳又做噩梦了,瑟瑟发抖,缩成一团。 顾北弦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像拍小孩子那样。 苏婳感觉到了安全感,下意识朝他怀里拱了拱,闭着眼睛咕哝“阿……” 顾北弦抬手按住她的唇,把后面两个字给堵回去,过了好一会儿见她平静下来,才把手从她嘴上移开,低声说:“小没良心的。” 睡梦中的苏婳,轻轻翻了个身。 自然听不到他的话,也不知道自己无数次在噩梦中喊着“阿尧哥”。 第15章 是阿尧吗 华棋柔被砸得差点疼晕过去。 手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大脑一片空白。 她没想到看着温柔好欺负的苏婳,忽然下这么狠的手。 低头看了看,手指一片鲜红。 她又痛又恼,恼羞成怒,“嗷”的一声尖叫,就朝苏婳扑过去。 柳嫂忙上前拦腰抱住她。 保镖听到动静推门闯进来,上前把华棋柔拉开。 顾北弦带着助理走进来,脸色阴沉沉的,冷冷扫一眼华棋柔,又看向苏婳,见她没事,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一些。 华棋柔捂着鲜血直流的鼻子,向顾北弦告状:“看啊,这就是你眼里的好女人,看着温柔贤惠,下手可真狠!一个杯子甩过来,差点要了我的命!” 顾北弦声音没有半点波澜地说:“苏婳性格一向温柔沉静,淡泊无争,对你动手,肯定是你惹急了她。” 他看向苏婳,温声问:“她怎么惹你了?” 苏婳倒是意外了,没料到顾北弦这种时候会向着她,毕竟华棋柔是他心上人的母亲。 她微微抿着唇,朝柳嫂看过去,示意她来说。 柳嫂急忙说:“少夫人正坐在床上看书呢,楚太太忽然闯进来骂她,还要动手打她,被我拦下了。她就一个劲儿地骂少夫人,骂得可难听了,我一个外人都听不下去。少夫人倒是好脾气,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听了小半天,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才动手的。” 顾北弦眼神骤然变冷,对华棋柔说:“向苏婳道歉。” 华棋柔一脸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北弦,受伤的明明是我,要道歉也是她向我道歉才对啊。你看她对我下手这么狠,锁锁的手肯定也是她找人砸烂的。” 顾北弦神色冷峻,“锁锁手受伤,你心疼,情绪失控,我能理解。但是没有证据,你不能随便污蔑苏婳。身体伤害是伤害,精神伤害也是伤害。你辱骂苏婳在先,必须道歉。” 他声音不大,情绪也没什么起伏,却让听的人莫名觉得压迫。 华棋柔有点打怵,可是这一道歉,面子就没了。 她脖子一挺,硬着头皮说:“北弦,顾家和楚家生意合作那么多年,希望你顾全大局,重新考虑一下该道歉的是谁。” 她话里话外透着威胁。 顾北弦看了她一秒,微抬唇角,似笑非笑,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对电话里的人说:“墨沉,你继母来苏婳的病房无理取闹,麻烦你派人来处理一下。” 楚墨沉顿了一下,回:“我在锁锁病房,马上就过去。” 顾北弦淡淡嗯一声,掐了电话。 华棋柔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北弦,护短也不是你这个护法的,你这是助纣为虐!” 顾北弦连看她都懒得看,抬腿走到苏婳床前坐下,替她整了整皱巴巴的衣领,声音调柔问:“有没有受伤?” 苏婳摇摇头。 他去摸她的手,“手还疼吗?” “还好。” 他抬手环住她的肩膀,望着她的眼睛,低声问:“还生气吗?” “嗯。” “你今天做得对,谁欺负你,你就反击回去。” 苏婳抬起眼帘,水汪汪的大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他,想说:你也欺负我了,我该怎么反击? 不过碍于外人在,终究还是没问出口,这种时候得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看着两人眉来眼去,你侬我侬的样子,华棋柔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真想扭头就走。 可是就这么走了,她不甘心,不走吧,又气得慌。 没多久,楚墨沉便带人来了。 向顾北弦打过招呼后,他看了看满脸是血的华棋柔,又看向苏婳,视线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瞬,彬彬有礼道:“顾太太,锁锁手受伤,我继母太难过,急火攻心,情绪不受控制。多有得罪之处,我代她向你道歉。” 他微微俯身,头低下,很真诚地说:“对不起。” 苏婳本就是通情达理之人,见楚墨沉这么诚心道歉,便淡淡地说:“算了。” 华棋柔怒道:“你能算,我可不能算!我鼻子被你砸得疼死了,我要去做伤残鉴定!还有锁锁的手,十有八九也是你派人干的,我要起诉你故意伤害!” 楚墨沉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朝手下人摆摆手,“快带她去处理伤口吧。” 手下人急忙上前,一边一个把华棋柔架走了。 楚墨沉客气地对苏婳说:“等你出院,我请你和北弦一起吃饭,代我继母向你们赔罪。” 苏婳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说:“客气了。” 她膈应楚锁锁,不知怎么的,对这个楚墨沉却膈应不起来,感觉他是一个是非分明,很有涵养的人。 顾北弦问楚墨沉:“伤害锁锁的那个人抓到了吗?” 楚墨沉脸色微微沉了沉,“没有。那人反侦察能力很强,沿途几乎避开了所有监控,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因为是地下停车场,脚印太多,警方不好采集。唯一的线索,就是从监控里捕捉到一张模糊不清的背影照,和事发时间刚好能对上。” 第16章 被拉黑了 见苏婳这么袒护那个阿尧,顾北弦心里很不舒服。 脸上倒没什么变化,眼里却是克制隐忍的情绪。 “我出去抽根烟。”他冷冷淡淡地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关门的时候,要比平时用力。 不过苏婳没留意。 她满脑子都是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噩梦一般的深夜,狂风呼啸,烈火熊熊,无尽的疼痛,绝望的哭喊。 阿尧就是开启那个噩梦的钥匙,只要一提起,她就会心如锥刺,翻起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静。 有一滴泪悄无声息地从她眼角滑落,滴到那张模糊的照片上。 过了许久许久,苏婳才冷静下来。 拿手背擦了擦湿漉漉的眼睛,视线落回照片上,她想,到底是谁在暗中帮她呢? 她手受伤的事,连自己的亲妈都没告诉,怕她担心,只有顾北弦很少几个人知道。 顾北弦排除,他不会伤害他的心上人的。 难道是沈淮? 苏婳拿起手机,给沈淮打过去,问:“沈少,你认识楚锁锁吗?” 沈淮顿了一下说:“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怎么了?” “她的手昨晚被人拿锤子砸烂了。” 沈淮“喔”了一声,“要我帮忙给她找医生吗?” “不用,没什么事了。”苏婳挂了电话。 很明显,也不是沈淮。 苏婳又拿起照片,仔细端详起来。 自从嫁给顾北弦后,她就一直深居简出,又是沉静寡言的性子,朋友实在不多,异性朋友更是少得可怜。 她想破脑袋,也认不出这个背影到底是谁的。 顾北弦在外面抽了整整半包烟,情绪才调节好。 推门进屋。 看到苏婳坐在病床上,手里捏着照片,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顿了顿,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把她眉心拧起的细纹,往两边轻轻扒了扒。 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把她按进怀里,抱住。 抱的时间有点长,超出了一个正常拥抱的时间。 苏婳闻到他身上有浓重的烟味,轻声问:“抽了很多烟吗?” “嗯。” “好不容易戒掉的,别抽啦,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好。” 过一会儿,他又说:“不好意思,刚才惹你伤心了。” 苏婳想说什么,却无从说起,只好说:“我饿了,吃饭吧。” 顾北弦松开她,喊保镖把饭送进来。 吃过饭后,顾北弦去公司了。 傍晚的时候,顾南音捧了一大束鲜花,来看苏婳。 进门一坐下,她就开始埋怨:“嫂子,你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要不是墨沉哥无意间提起,我都不知道你住院了。” 第17章 连夜寻找 顾北弦脸色更加阴沉了。 他拿起手机,给保护苏婳的保镖打电话:“让你们看好苏婳,人呢?” 保镖毕恭毕敬地说:“少夫人说我们守了她这么多天累了,放我们两天假休息,还说这是您的意思。” 顾北弦抬了抬唇角,要笑不笑,一向温顺乖巧的女人,居然也会假传命令了。 他冷声问:“她去哪了?” 听出他的不悦,保镖陪着小心回:“少夫人没说。” 顾北弦掐了电话,调出柳嫂的电话,打过去。 她也关机了。 蹙了蹙眉,顾北弦吩咐助理:“去调监控。” “好的顾总。”助理马上带人去了医院监控室。 十分钟后,助理打来电话说:“顾总,凡是能看到少夫人的监控,全都被人为删除了。” 顾北弦握着手机的手,渐渐用力,差点把手机捏变形。 沉思片刻,他站起来,朝肾内科走去。 来到苏婳外婆的病房,敲门,进屋。 苏佩兰正拉了被子给老太太盖上。 看到顾北弦,她抬了抬眼皮,没什么表情地问:“有事吗?” 顾北弦淡声说:“妈,苏婳出院了,您知道她去哪了吗?” 苏佩兰就笑啊,“你是她老公,你都不知道她去哪了,我怎么知道?” “她对我有误会,跟我赌气,不知跑哪去了。一个小姑娘,手上还有伤,到处乱跑很危险。请您告诉我,她去什么地方了,我去找她。” 他话说得很客气,语气里却带着点命令的意味。 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是与生俱来的。 苏佩兰粗中有细,听出来了。 她拉了把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抓了把瓜子嗑起来,冷淡中带着敷衍,说:“那两年你身体不好,脾气暴躁,那么难伺候,我闺女都没跑。白天黑夜地给你当牛做马,当得一心一意。现在却跑了,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她才会跑啊。” 顾北弦目光幽深,抿唇不语。 苏佩兰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我闺女在你眼里就是一个保姆。现在你腿好了,用不着保姆了,自然就不想要她了。” 顾北弦弯了弯唇角,“我从来都没把她当成保姆。” 苏佩兰翻了他一眼,“别光说好听话啊。要,就对她专一点;不要,就痛快地把婚离了。我家姑娘长得漂亮,脾气好,人聪明,又有一手的好手艺。离了婚,也不过才二十三岁,什么样的小伙子找不到?现在离婚的,多着呢,根本就不叫事。” 顾北弦嘴角扬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凉凉淡淡地说:“您忙,我再去找找。” 他转身就走。 关门的时候声响不小。 苏佩兰“啧啧”两声,对躺在病床上昏昏欲睡的老太太说:“妈,您看看他这脾气,我就说了他几句,他就生气摔门走了。小婳跟着他,指不定背后受了多少委屈。” 老太太动了动眼皮,没说话。 “当年她结婚,那些亲戚背后都笑话我,为了钱把闺女卖给一个残废。好不容易他站起来了,我以为小婳的好日子来了,没想到他又不安分了。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就是被人瞧不起啊,想欺负就欺负,想作贱就作贱。”苏佩兰背过身去,偷偷擦了擦眼角。 老太太叹了口气,慢半拍说:“是我拖累了她。” “妈,您快别这么说,都怪我没本事。”苏佩兰喉咙发涩。 接下来,顾北弦带人把苏婳能去的地方全部找了个遍,找到深夜,都没找到。 半夜,躺在卧室大床上,他辗转反侧,睡不着。 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一个地方。 他马上穿上衣服,带上人,连夜赶路,前往苏村。 苏村位于苏山脚下,是苏婳外公的老家。 苏婳从小在那里长大。 一行人长途跋涉,抵达苏村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四点钟了。 顾北弦下车,推了推院门,没推动。 苏婳这会儿应该在睡觉,他不想吵醒她,拉开车门,把座椅放倒,躺在车上闭闭眼睛,想眯一会儿。huαんua33 折腾这么久,累极了,这一闭眼就睡过了。 等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了。 顾北弦推开车门,下车。 保镖急忙走过来,说:“顾总,院子里有人说话,听着很像少夫人的声音。” 顾北弦微微点头,走到院门前,直接推门。 这次,门开了。 一眼扫过去,院子很大。 很久没人住了,墙角杂草丛生。 东边角落里有一棵繁花似锦的梨花树,树下坐着一个温婉娴静的女人。 白色长款针织衫包裹着她窈窕纤细的身形,一头黑发风姿绰约,皮肤雪白,五官精致,唇角噙着浅浅的笑。 有风吹过,雪白的梨花花瓣纷纷扬扬洒落到女人的头发上。 美得像一幅画。 旁边一个穿着淡蓝色衬衫身形高挑的男人,正弯腰帮她的手上药。 两人轻声说笑,连有人进来了都没察觉。 女人正是他从白天找到黑夜的苏婳。 男人是那个医生兼古宝斋的少当家,沈淮。 顾北弦眼神变了,是那种说不上来的冷峻,唇角扬着,带了几分自嘲,凉淡地看着两人。 许久,他才压下怒意,开口道:“苏婳,来外公家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苏婳像是这才注意到他似的,远远看过来,声音没有半点波澜地说:“您太忙了,我就不打扰了。” 她把你,换成了“您”,同他拉开距离。 沈淮转身看过来,眼里有一丝意外,笑道:“表哥,你来了?快进来。” 顾北弦淡漠地扫了他一眼,走向苏婳。 来到她跟前,他垂眸看着她,弯起唇角,眼底却一点笑意都没有,“我从昨天中午就找你,找到现在。” “您不必这么费心的。”苏婳冷淡疏离地笑着,漆黑的大眼睛里是脆生生的倔强。 “那天锁锁从床上爬起来要去卫生间,下床时差点摔倒,我扶了她一把。她嘴唇上的口红蹭到了我的衬衫上,当时没注意,晚上脱衣服时才发现。” “您不需要向我解释的。”苏婳语气略有些敷衍。 这些细节,她听着就膈应,下意识地抵触。 这次不打招呼就走,是因为情绪积累到了一定程度,不单单因为那抹口红印。 三年婚姻,两人也算相敬如宾,她不想跟他吵,可心里实在烦得很,只能走了,眼不见为净。 顾北弦停顿了一下,说:“锁锁的手被那个叫阿尧的,用锤子砸烂了。她本就重度抑郁,这次受伤雪上加霜。担心她想不开再自杀,我就多去看了几次。” 苏婳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站起来,说:“请您跟我来。” 顾北弦淡淡嗯一声,跟上去。 两人出了大门,一前一后,朝村子后面走去。 一路都是乡间土路,春天风大,尘土飞扬。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来到一片柳树林前。 柳树粗壮茂密,细长的树枝随风乱舞,树下是密密麻麻的坟堆。 即使大白天,这里也阴气森森的,气温明显比别处低很多。 不时有一两只乌鸦从头顶掠过,发出凄切的叫声。 苏婳丝毫不觉得害怕,弯弯绕绕走到一处小小的旧坟前,站定,盯着坟堆,目光渐渐沉痛如水。 良久,她轻声说:“阿尧在这里。” 第18章 乖乖张嘴 “他早就死了,一个死人是不可能去伤人的。砸烂楚锁锁手指的另有其人,至于那人是谁,为什么要报复她,我真不知道。”苏婳声音十分平静,下睫毛上却慢慢挂了一层泪珠。 顾北弦垂眸看着坟堆。 那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坟,看着有些年头了,坟前放了一束发蔫的野花,地上有烧过的纸灰。 坟子简陋到极点,只用黄土堆成,连块墓碑都没立。 看不出是谁的。 顾北弦极淡地勾了勾唇,之前问她,阿尧是谁,她避而不答。 监控里调出阿尧的背影照后,她就随便找一个小坟堆,来敷衍他。 她不知道,当她在梦里喊第一声“阿尧哥”时,他就派人来到这个小山村,暗中调查阿尧了。 全村整整九十八户,无论男女老少,所有人口径一致,全都说村里没有阿尧这个人,所以这个坟堆里,埋的根本不可能是阿尧。 她为人一向真挚诚恳,如今却为了保护她的阿尧哥,撒谎了。 顾北弦心里很不舒服,一股怒意隐隐抬头,刚要开口揭穿她的谎言,见她眼睛不知何时蒙了层泪水,湿漉漉地盯着坟堆,神情悲戚。 野风刮过,她单薄的身板摇摇欲坠,我见犹怜。 一下子就激起了他的保护欲。 他心里软下来,怒意都减轻了,抬手把她揽进怀里,温声说:“好了,我不追究了,你别哭了。” 苏婳脸贴在他领口上,无声地流着泪,很快把那里浸湿了一小片,削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顾北弦抚摸着她瘦瘦的脊背,语气嗔怪带着点宠溺,说:“下次再出来,提前跟我说一声,记住了吗?” 苏婳轻轻嗯了一声。 忽然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旷野里,显得特别清晰。 顾北弦极轻地笑了笑,直到现在才感觉到饿意。 苏婳半慢拍才反应过来,抬手擦了擦眼睛,从他怀里出来,仰头望着他,“是你的肚子在响吗?你饿了?” “是啊,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能不饿吗?”他微扬的语调透着点委屈。 “为什么不吃饭啊?” “你失踪了,我只顾着带人到处找你,哪有心思吃饭?” 苏婳不由得有些悲伤。 他这样很容易给她造成一种错觉,觉得他挺在乎她的,可是上次她这样想时,他以楚锁锁之名,向她提出分手。 “我们回去吃饭吧,柳嫂应该做好饭了。”苏婳轻声说。 “好。” 两人并肩朝村里走去。 回到家,沈淮正在院子里支桌子,柳嫂端着碗从厨房里走出来。 看到沈淮,顾北弦伸手握住苏婳的手。 苏婳想抽出来,没抽动。 沈淮的视线落到两人交握的双手上,眼神略略暗了暗。 柳嫂看到顾北弦,有点后怕地说:“顾总,昨天我的手机没电了,没接到您的电话。” 顾北弦倒是不在意,道:“没事,吃饭吧。” 几人落座。 顾北弦拿起一个鸡蛋剥起来,剥完放到苏婳面前,“吃吧。” 苏婳又递给他,“你饿了,你先吃吧。” 沈淮淡笑道:“你们表兄妹俩感情可真好。” 顾北弦眼神微冷,语调极淡,“我是她……”錵婲尐哾網 “表哥,他是我的远房表哥。”苏婳打断顾北弦的话,赌着气说:“我是他的乡下穷亲戚,以前在他家当了三年保姆,负责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沈淮颇为惋惜,“你明明有那么好的手艺,却去当保姆,太可惜了。” 苏婳轻轻扫一眼顾北弦,别有深意地说:“还好,他家开的工资比较高。” 话刚说完,她感觉大腿上忽然多了只手。 紧接着,那只手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她的腿,捏得有点痒,有点色,色得她心跳加速。 苏婳耳尖红了,偏头暗暗斜了顾北弦一眼,示意他把手拿开。 可他脸上表情一本正经,拿着汤勺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吃相极斯文,一点都看不出私底下的小动作。 苏婳伸手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想从自己腿上挪开,却挪不动,反被他扣住。 他扣着她的手,十指交握,还用拇指轻轻蹭着她的手心,蹭得她手心都出汗了。 苏婳一只手受伤,另一只手被顾北弦握住,没法吃饭。 只能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顾北弦偏头看她,眉眼含笑,故意问:“婳婳,你怎么不吃饭?” 平时喊她苏婳的人,这会儿故意喊她“婳婳”。 苏婳佯装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顾北弦就笑啊,“不吃,是想等表哥喂你吗?” 他用自己的汤勺舀起一勺粥,还用嘴试了试温度,递到苏婳嘴前,“乖乖,张嘴,表哥喂你。” 那声音三分暧昧,三分撩人,更多的是调戏。 苏婳的脸噌地一下子红了。 紧抿着嘴,就是不肯张。 顾北弦笑意更深,“不满足用勺子喂?那表哥用嘴喂?” 苏婳没想到他会变本加厉,有点嫌弃地翻了他一眼,说:“那勺子你用过了,给我换一把吧。” 顾北弦趁她张嘴时,把勺子直接塞进她嘴里,“以前我们经常共用一把勺子,你都不嫌弃。今天有外人在,你就嫌弃了?这毛病可不好啊。” 苏婳被灌进了一勺粥,微微瞪着顾北弦,咬牙切齿地咀嚼起来。 沈淮耸耸肩,无奈道:“苏婳,你表哥可真疼你。” 顾北弦在桌子底下,用力捏了捏苏婳的手,笑着说:“当然,表妹就是用来好好疼的。” 柳嫂的脸都快埋进粥碗里了,心想,有钱人就是会玩,明明是夫妻,非要扮表哥表妹找刺激。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柳嫂站起来收拾碗筷。 苏婳客气疏离地对顾北弦说:“您工作挺忙的,吃完饭就回去吧。” 顾北弦看着她,目光温柔,“你跟我一起回去。这里荒山野岭的,什么都不方便。表哥一天不见你,想得慌。” 苏婳被他撩得耳朵都麻了,万万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顿了顿,她看看受伤的左手说:“我的手三个月内都不能工作,回去也没事,就在这边休养吧。” “也好,那表哥晚上再来找你。” 他特意咬重“晚上”“找你”四个字,仿佛晚上要来找她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 苏婳急忙说:“不用了,这里离市区挺远的,开车得好几个小时,影响您休息。” 顾北弦抬手爱怜地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呀,怎么越来越犟了?” 苏婳偏头避开,警告的语气轻声说:“请您不要对我动手动脚好吗?” “我是你表哥啊,表哥表妹之间做这种动作不是很正常吗?”他抬手抚摸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绯红的唇瓣,笑得有些危险。 那张斯文禁欲的脸,此刻坏坏的,感觉太撩了。 苏婳和他相敬如宾三年,他要么消沉暴躁,要么斯文禁欲,要么温润如玉,即使在床上做那事时也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她哪见过他这副面孔啊,整个就是一翩翩风流公子哥儿,纨绔得很。 她被撩拨得面红耳赤,心里火烧火燎的,急忙侧过身子,躲开他的抚摸。 沈淮这会儿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再也待不下去,起身走了。 苏婳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就朝屋子走去。 顾北弦抬脚跟上去。 进了卧室。 顾北弦从后面搂上来,把她调了个,一只手挪开她受伤的手,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俯身来亲吻她。 第20章 当枪使了 直到看不见顾北弦的车子了,苏婳还站在原地,眼神直直地瞅着车子消失的方向。 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有点空,怅然若失。 风卷起树叶,打着转儿,在她脚边盘旋着。 又站了会儿,苏婳才转身回了外公家。 取了钥匙进了东边偏房,那是外公的古画修复室,也是她小时候待的最久的地方。 房间还保持着原样,中间放着两张半人高的大红色实木桌,桌上放着排笔、羊蹄刀、羊肚毛巾等修复工具。 有些日子没打扫了,桌子上落了一层薄灰。 想起胃癌去世的外公,苏婳鼻子一酸,眼圈湿了。 “这就是你小时候学艺的地方?”身后传来沈淮的声音。 苏婳点点头,“是的。” 沈淮走到她身边,抬手摸了摸桌子,“挺佩服你的。小时候,爷爷也要把手艺传承给我,我学了不到一个月就放弃了,死活坐不住,又枯燥。修复文物这门手艺,太磨性子了,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他爷爷也是修复古书画的,在业内很有名气。 苏婳笑笑,“当年我外公要传给我妈,她也是,静不下心。可是总得传承下去啊,要不就失传了。” “是啊,干这行,门槛其实挺高的,要心静,有灵性,悟性好,有耐性,韧性强,还得吃苦耐劳。” “对,尤其不能急躁。揭画的时候,要一点点地揭,有时要揭半个月,稍微一急躁,画就揭坏了。” 沈淮侧眸看着苏婳,目光温柔,“你的童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苏婳极浅一笑,“哪有童年啊。别的小孩子都在外面玩,我就对着一幅幅古画不停地临摹。” “好惨。” 苏婳莞尔,“是有点。” 说话间,柳嫂拿着块抹布悄悄走进来,东擦擦,西抹抹,一脸敌意地瞪着沈淮的背影。 沈淮往苏婳身边靠了靠,手慢慢地往她的手边凑,想去牵她的手。 说时迟,那时快,柳嫂抄起门后的扫帚,冲到沈淮身后,照着他脚边用力一拍,大声喊道:“沈医生,让一让!刚才有只老鼠跑过去了!” 沈淮连忙挪到一旁。 苏婳纳闷地看着柳嫂。 这屋子是外公当年特制的,密封性极好,蟑螂都进不来,哪里会有老鼠? 很快,她就明白了,肯定是顾北弦临走时交待过她什么。 以前没发现他占有欲那么强,她和沈淮说几句话,他都不允许。 挨到晚上,一行人吃了饭。 苏婳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看书。 柳嫂拿着手机小跑着进来,说:“少夫人,顾总电话,找你有急事。” 苏婳接过,问:“怎么了?” 手机里传来顾北弦低沉磁性的声音,“奶奶生病住院了,念叨着想见你。我已经通知保镖了,你快回来吧。” 苏婳一听,急忙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上次见奶奶身体就很虚弱的样子,这人年纪大了,感个冒发个烧,都很危险。 苏婳穿好衣服,简单收拾了东西,走出去。 沈淮正站在院子里抽烟。 苏婳对他说:“我得回去了,顾奶奶住院了。” 沈淮掐灭烟头,“好,我跟你一起走。” 三个多小时后,一行人来到市区。 和沈淮分别后,苏婳带着柳嫂、保镖来到医院。 奶奶住在顶楼vip病房。 出了电梯,一拐弯,苏婳一眼就看到顾北弦长身玉立地站在窗口抽烟。 他身材高挑,容貌英俊,气质出众,周身贵气逼人,在人群里鹤立鸡群,十分打眼。 苏婳刚要开口喊他,忽听一声清脆的“北弦哥”。 紧接着从消防楼道里跑出一道身影,上前一把抱住顾北弦的腰,脸贴到他的后背上,亲亲热热地说:“听说奶奶生病了,我来看看她。” 女人很漂亮,白生生一张小脸,一副富养出来的娇气模样。 正是楚锁锁。 苏婳心脏“咚”地一下撞到肋骨上,疼得直抽抽。 双脚钉在原地,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再也迈不动一步。 柳嫂忙喊道:“顾总,少夫人回来了。” 顾北弦握着楚锁锁的手,从自己腰上挪开,大步朝苏婳走过来,淡声道:“到了怎么不打个电话?我好下楼去接你。” 苏婳说不出话来,凉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挪着沉重的双腿,朝奶奶病房走过去。 进屋。 老太太正坐在病床上喝燕窝羹,看到苏婳,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婳儿,有些日子没见你了,听北弦说你出差了?” 这应该是顾北弦替她找的借口。 苏婳应了声,克制住情绪,把受伤的手背到身后,笑着说:“奶奶,您身体怎么样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年纪大了,身体就像纸一样,风一吹就受寒了。来,快过来坐,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苏婳弯腰在她床边坐下。 老太太看到她的手一直背在身后,好奇地来拉,“手怎么一直藏在身后?” “没事。”苏婳下意识地往后躲,还是被她拉了出来。 看到苏婳左手两只手指打着夹板,四个指甲全是紫黑色。 老太太倒抽一口冷气,心疼得不得了,“快跟奶奶说说,你这手是怎么弄的?” 苏婳静静地说:“前些日子惹了一个盗墓的,他被抓进监狱了,他妹妹上门来寻仇。”huαんua33 老太太气得直哆嗦,“什么盗墓的这么大胆子,连我们顾家的人都敢动,不要命了吗?你仔细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婳把事情前因后果,跟她详细说了一遍。 老太太听完,眼珠微微动了动,陷入沉思。 许久,她出声:“事发当天,北弦也在,他们不认识你,但肯定能打听出北弦。一个小小的盗墓贼,他妹妹哪来那么大胆子找你报仇?” 她忽然抬头朝门口瞥了一眼,意味不明地说:“十有八九是被人怂恿,当枪使了。” 苏婳心里咯噔一下,顺着老太太的视线看过去,那里站着楚锁锁。 第21章 量身定做 见两人都怀疑自己,楚锁锁急忙伸出受伤的手,说:“奶奶,没过两天,我的手也被人拿锤子砸烂了,粉碎性骨折。我难过得都不想活了。” 老太太抬了抬眼皮,“怎么那么巧?” 楚锁锁红着眼圈说:“我和苏婳姐伤的一样,都是左手,四根手指。警方推断,是有人恶意报复。” 矛头直指苏婳。 老太太唇角溢出冷笑,“是吗?为什么没报复别人,就报复你?” 楚锁锁眼泪含在眼眶里,委委屈屈地说:“可能我和北弦哥走得太近,惹苏婳姐不高兴了吧。”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苏婳找人报复的。 苏婳脸色波澜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淡淡的讥诮,这恶人先告状的本事越来越精进了。 老太太冷哼了声,不搭理楚锁锁,扭头看向顾北弦,“你派人把那个盗墓贼的妹妹找回来,好好问一问,看是不是有人怂恿她,或者许了她什么好处?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好。”顾北弦沉思片刻,拿着手机出去给助理打电话了。 老太太冷眼看向楚锁锁,“你还有事?” 楚锁锁乖巧地说:“没事了,就是来看看您老人家。” 老太太拉下脸,“看完了就走吧。” 楚锁锁脸色白了白,“奶奶,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您能不能不要总是对我这么凶?以前,您特别疼爱我的。” 老太太抿着唇没出声。 楚锁锁哽咽道:“三年前北弦哥受伤,我也想待在他身边,好好陪着他,可是我妈派人强行把我弄到国外,找人二十四小时看着我。我想北弦哥想得都重度抑郁了,我那么爱他,却硬生生地被分离。听说他结婚了,我哭了整整三天,绝望得都不想活了。” 她泪眼汪汪地站在那里,垂眉耷眼的,活脱脱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狗。 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怜。 老太太神色稍微缓和了点,“三年前,医生宣布北弦的腿永远站不起来了,你离开,我也能理解。毕竟落差太大了,一般人都接受不了。不管你是主动还是被迫离开,你们都已经分手了,北弦也结婚了。你再来破坏他们的婚姻,就是你的不对了,知道吗?” 楚锁锁擦了擦眼睛,“我没破坏北弦哥的婚姻,我只是忍不住想看看他。奶奶,我没有恶意的,真的。” 苏婳几分隐忍,语气随意又清冷道:“都搂搂抱抱了,还叫没破坏。那请问楚小姐,怎样才叫破坏呢?” 楚锁锁咬了咬唇,“我和北弦哥青梅竹马,相爱十几年,习惯一时改不掉,以后我会尽量,尽量注意。” “相爱十几年”,听着轻飘飘五个字,杀伤力却极大。 苏婳心里说不出的膈应,像塞了块大石头,硌得胸口疼。 和他们十几年的感情相比,她的三年替身婚姻太微不足道了。 “咔哒”一声,门开了。 顾北弦打完电话,走进来。 苏婳顿了顿,站起来,迎上去挽住他的手臂,笑道:“老公,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 顾北弦神色微微一滞,垂眸看着她,眼底意味不明。 苏婳伸手扶着他的腰,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先答应我。” 话是对他说的,眼睛却瞟着楚锁锁的方向。 一向淡泊无争的性子,硬是被逼出了斗志。 爱不爱的已经不重要了,她就是要赢楚锁锁。 她要告诉她,青梅竹马又怎样?相爱十几年又怎样? 都是过去式了。 她才是他的妻子。 顾北弦瞥了眼泪眼朦胧的楚锁锁,极淡地嗯了声。 苏婳提着的心咚的一下落地了,伸手握住他的手,刚才真的好怕他拒绝。 握了片刻,顾北弦想抽回去,苏婳用力抓紧,不让他抽。 楚锁锁盯着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眼泪哗地一下流出来。 她捂着嘴,扭头跑了出去。 顾北弦对苏婳说:“我送她回病房。她重度抑郁,这样跑出去,很容易出事。” “我陪你一起去。” 顾北弦眉心微蹙,“苏婳,你今天是怎么了?” “你是我丈夫……” “我没说不是。” 见俩人要吵架,老太太急忙开口道:“你们俩一起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看到楚锁锁正站在电梯口等电梯,手捂着嘴,无声地哭着,肩膀一抽一抽的,可怜极了。 旁边人好奇地看着她。 顾北弦大步走过去,从裤兜里掏出手帕递给她,温声说:“擦擦眼泪吧。” 苏婳薄薄脆脆地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体贴入微地关心着前女友,心里针扎一样难受。 楚锁锁接过手帕,扫了眼苏婳,抽噎着说:“北弦哥,你快跟苏婳姐回去吧,要不,她又该生气了。” 第75章 炫徒狂魔 休养了一天。 苏婳重返天寿阁。 上午华天寿教她基本功,如何清洗古陶瓷。 清洗要用特殊的化学试剂,调配比例什么的,都要学。 虽然苏婳对情情爱爱的,不怎么擅长,可是对这些东西,却极有天赋,一点就通。 上帝造人是公平的。 不可能让人十全十美。 苏婳忙忙碌碌一上午。 时间过得飞快。 吃过午饭后,华天寿非要带她去隔壁的古玩店,串门儿。 师父的话,苏婳不敢不听。 就陪着去了。 一进门。 华天寿就亮开嗓子吆喝:“老楚头,楚岱松,快下来,介绍我徒弟给你认识!” 那声音洪亮的,楼上楼下都能听到。 楚岱松听到动静,从楼上的鉴宝室里走出来,扶着栏杆,缓缓下楼。 苏婳定睛一看。 楚岱松年纪和华天寿差不多大,都得八十开外了。 穿一身白色真丝练功服,头发银白。 虽然脸上皱纹很多,但眼睛看人时,却很亮。 手里熟练地盘着两个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 等他来到楼下。 华天寿把苏婳往他面前一推,炫耀的口吻,说:“老楚头,这是我新收的关门弟子,苏婳。也是文物‘修复圣手’苏文迈的亲外孙女,天才少女。” 苏婳小声提醒他:“师父,我今年二十三了,不是少女了。” 华天寿瞟她一眼,“在我眼里,你就是少女,永远都是小丫头。” 楚岱松笑眯眯地打量着苏婳,摸着下巴,赞道:“你这徒弟好,模样跟琴婉年轻时挺像。” 琴婉就是华琴婉。 华天寿的大女儿。 听到“琴婉”两个字,华天寿眼圈微微泛了红,情绪低了不少。 他叹口气,说:“可惜了那孩子,要是没受刺激,现在也是好模好样的一个人。” 楚岱松也唉了一声,“谁说不是呢。” 华天寿瞥一眼苏婳,眼圈更红了,“琴婉二胎生的那个女娃娃,要是没夭折,跟苏婳也差不多大了,可惜了。” 楚岱松也红了眼圈,“可惜了。” 气氛一时变得沉重起来。 几人默默落座。 伙计上茶。 两个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耷拉着眼皮,沉湎于往事之中,都不出声。 黑压压的沉默,让整个屋子都压抑起来。 苏婳端起茶杯,递给华天寿,柔声说:“师父,您请喝茶。” 见她这般温柔乖巧,华天寿一改刚才的沉痛。 从她手中接过茶杯,他慢慢抿了口,对楚岱松说:“别看我这徒弟是修复古书画的,可是她天资聪颖,连瓷器都能鉴定,不信你就试试。” 这才是他带苏婳来的真正目的。 炫耀徒弟。 简称:炫徒。 别的同龄老头老太太,都开始炫重孙子重外孙了。 这些华天寿暂时还没有,但是他有个值得骄傲的徒弟,可以炫呀。 楚岱松不信,喊伙计们拿来几样“老”物件。 其中有真正的古董,也有现代工艺品仿冒的伪古董,让苏婳鉴定。 店里的伙计们一人拿着一样“古董”,站在苏婳面前,一字排开。 苏婳从第一个伙计手中,接过一只清康熙龙纹瓶。 打眼一看。 她指着上面的龙,说:“这龙鳞画得不是太熟练,爪子画得也有问题。” 言外之意:一眼假。 不是古董。 是现代工艺品做旧的。 华天寿捋捋胡须,得意地瞟了眼楚岱松,“怎么样,我这徒弟厉害吧?” “先别急,有可能是蒙对了。”楚岱松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婳。 他总觉得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哪有那么厉害。 肯定是华老头在吹牛。 苏婳从第二个伙计手中,接过一只天青色的莲花碗。 只瞅了一眼。 她就说:“这碗是北宋汝窑的款式,却做了哥窑的开片。” 意思是:假货。 华天寿啧啧称赞。 瞄了眼楚岱松,他得意洋洋道:“小丫头昨天才拜我为师,我就只教了她如何清洗瓷器。你看她,啥都懂,连汝窑、哥窑都知道。” 苏婳莞尔,“我外公家有许多这种藏书,我从小爱看,就记下了。” 楚岱松咂咂嘴,“老华头,你得意个啥?那是人家苏文迈的功劳,关你什么事?” 语气颇为不屑。 华天寿被他的不屑激到了。 他猛一拍桌子,“我不管!反正苏婳现在是我的徒弟,有这么优秀的徒弟,我骄傲,我自豪!” 苏婳忍不住笑出声。 没想到华天寿是这样的性格。 外向,张扬,强势,颇有点像老顽童。 和她外公的低调内敛,严谨肃穆,截然不同。 苏婳从第三个伙计手中,接过一只清乾隆时期的长颈葫芦瓶。 都没仔细看。 她就指着上面的图案,说:“这上面的油彩是现代化工彩。” 倒过来,看了看瓶底。 “底款上的字,太机械了,是打印上去的。” 楚岱松眼里的神色变了。 不再是瞧不起,怀疑那种眼神。 而是赞赏。 苏婳又从第四个伙计手中,拿起一只明清时期的青瓷釉小水盂。 水盂,在古代称为“水注”。 主要作用是为了给砚池添水。 小巧精致,观赏性极强,又称文房第五宝。 苏婳打手一摸,眼睛亮了。 她说:“这个是真正的老物件,手感很润。年代久了,这瓷都玉化了。” 楚岱松眼里顿时放出异彩。 他竖起大拇指,连声称赞道:“好,好,这姑娘太有灵性了,比锁锁强。那丫头成天就只知道飞巴黎,飞伦敦,去看时装展。名牌衣服和包,买了一堆又一堆。让她跟我学修古董,学鉴宝,她死活不肯学,说这都是糟老头子才干的活。” 冷不丁听到“锁锁”二字。 苏婳心里咯噔一下。 这才意识到楚岱松,就是楚锁锁的爷爷。錵婲尐哾網 如果楚锁锁知道,她爷爷背后这么说她,估计能气个半死。 一晃眼。 两个多月过去了。 这天,华天寿又拎着苏婳,去楚岱松那里串门儿了。 说是串门儿,其实还是为了炫徒。 自从拜了华天寿为师后。 苏婳除了学技,还要隔三差五地配合师父,去各个古玩店里串门儿。 她抱着一只刚修复好的五彩梅纹玉壶春瓶,慢腾腾地在走在后面。 心里百般不情愿。 她从小跟在外公身边长大,养成了低调内敛的性子。 实在不想跟着师父,到处去炫耀。 奈何他老人家兴致勃勃,苏婳不敢违抗师命。 两人来到楚岱松的岱松轩。 楚岱松正坐在窗边喝茶。 华天寿指着苏婳怀里抱着的玉壶春瓶,说:“老楚头,这是我徒弟修复的第一只春瓶。碎成十九瓣,硬是被她修复得完好无瑕。才学了短短两个月,就能做到这种程度,你那些徒弟一个都做不到吧?” 被接连碾压了两个多月。 楚岱松都习惯了。 抬了下眼皮,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 他拿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口茶,对苏婳说:“丫头,我擅长修复青铜器,你要是感兴趣,等出师了,就来找我,我手把手地教你。” 苏婳还没开口呢。 华天寿就急忙阻止道:“那不行,婳儿是我徒弟。老楚头,你太不厚道了,竟然敢跟我抢徒弟。这么缺德的事,你也能干出来。” 楚岱松撇了撇嘴,懒得搭理他。 只许他华老头抢人家苏文迈的高徒,就不许他收徒了? “吱嘎!” 玻璃门忽然被推开。 走进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 女人穿一身名牌高定服饰,脚踩十厘米高跟鞋,手里拎一只巨贵的鸵鸟皮包。 人还没到近前,一股子甜腻腻的名贵香水味儿,就飘了进来。 苏婳扭头朝后瞟了一眼。 是楚锁锁。 她极淡地勾了勾唇。 楚锁锁扭着细腰,朝茶案旁走过来,娇滴滴地喊道:“爷爷,外……” 视线落到苏婳身上时,楚锁锁登时就愣住了,剩下的话噎在嘴里。 好半晌。 她才发出声音来,“苏,苏婳?你怎么会在这里?” 华天寿站起来,拍拍苏婳的肩膀,笑眯眯地冲她介绍道:“来,锁锁,外公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两个多月前新收的关门弟子,天才少女,苏婳。” “咚!” 楚锁锁手里的包掉到了地上。 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第76章 做出取舍 苏婳这才知道,华天寿竟然是楚锁锁的外公。 之前顾北弦不让她告诉华天寿,她已婚的身份。 更不要提他的名字。 原来是因为这一层原因。 苏婳啼笑皆非,挺佩服他的腹黑。 这是无形之中,让楚锁锁吃了个大瘪。 楚锁锁真的快要憋死了。 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嗓子眼,取不出来,难受得要命。 亲外公居然收了她的情敌为徒,还把她捧得高高在上。 她怎么能忍? 楚锁锁弯腰捡起地上的包,使劲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泄愤似的。 拍完,她抬起头,轻蔑地瞥着苏婳。 苏婳微抬下巴,挺直肩背,站得很直,很优雅,眼神清清亮亮地对上她,不卑不亢。 楚锁锁气势输了三分,冷哼一声,对华天寿说:“外公,我不许你收她为徒!” 华天寿笑眯眯的脸顿时沉下来,“锁锁,你什么意思?” 楚锁锁气呼呼地说:“我不喜欢她!” 华天寿呵呵一笑,“我收徒弟,我自己喜欢就好了,用不着你喜欢。” 楚锁锁嘴撅起来,“你知道她是谁吗?” 华天寿捻着胡须,慢悠悠道:“知道啊,她叫苏婳,是苏文迈的外孙女,现在是我的徒弟。” 楚锁锁一跺脚,“她还是北弦哥的老婆!” 华天寿神色微微一滞,看了眼苏婳,很快又说:“她是谁的老婆,跟我收她为徒,有什么关系?我收徒弟,看中的是她的天赋,又不是她的丈夫。” 连自己的亲外公,都处处向着苏婳。 楚锁锁简直气不活了。 五官扭曲地拧在一起。 她失了耐心,不耐烦道:“北弦哥跟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是他们家认定的儿媳妇,苏婳抢了我的北弦哥!” 华天寿一脸困惑地看着她,“你跟顾北弦不是三年前,早就分手了吗?” 楚锁锁嘴硬道:“我那是去国外留学,没法照顾北弦哥。顾家就给他找了个保姆,也就是苏婳,暂时帮忙照顾他。” 苏婳忍不住冷笑。 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颠倒是非的人。 当事人还在这儿站着呢。 她就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脸皮,都快赶上城墙厚了吧。 苏婳轻咳一声,对华天寿说:“师父,我和顾北弦三年前领证时,他单身,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我们的结婚证,由民政局签发,红章钢印,法律承认。我是他患难与共、相濡以沫的妻子,不是楚小姐口中所谓的保姆。” 顿了一下。 她又补充道:“之所以没告诉您,是因为您没问,我也不喜欢把自己的私事,到处乱说。” 华天寿听完,没接话。 他抬起手指,慢慢摩挲着一缕胡须,沉默起来,神情十分凝重。 似在思考,做取舍。 屋里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气氛静得出奇。 过了好一会儿。 华天寿手扶着茶案,慢慢站了起来。 楚锁锁大喜,忙问:“外公,你是要取消跟苏婳的师徒关系吗?” 华天寿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目光缓缓挪到苏婳身上。 苏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说实话,她挺怕华天寿跟她取消师徒关系的。 跟着他学技,是一方面原因。 还因为跟他朝夕相处了两个多月,已经有了师徒之情。 除此之外,还关系到面子。 如果华天寿这时候顺了楚锁锁,那她就太没面子了。 苏婳不想输给楚锁锁。 输给谁,都不想输给她。 华天寿垂眸,盯着苏婳看了片刻,说:“徒儿,咱们走。” 这一声“徒儿”,听在苏婳耳朵里,宛若天籁之音。 她悬在嗓子眼的心,咚的一下落回胸腔里。 华天寿在她和楚锁锁之间,选择了她。 苏婳微微一笑,声音清甜,说:“好嘞,师父。” 华天寿抬脚朝门口走去。 苏婳抱着玉壶春瓶,跟上他的步伐。 楚锁锁急了。 她拔腿追上去,拽着华天寿的胳膊,撒娇道:“外公,亲外公,好外公,我知道您最疼我了。求求您,求求您,把苏婳逐出师门吧。” 苏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 只静静地望着华天寿的背影。 华天寿垂着眼皮,看着楚锁锁,神色从未有过的严肃。 “我和苏婳是行过拜师礼的,我喝了她敬的茶。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师徒大事,不可儿戏。她一没犯法,二没犯错,如果我随便把她逐出师门,会被江湖人耻笑的。” 他说话的语气,简单而坚硬,斩钉截铁。 带着点斩断后路的味道。錵婲尐哾網 说完,华天寿拿掉楚锁锁的手,双手背在后面,走了出去。 苏婳轻飘飘地扫了眼楚锁锁,跟上去。 看着一老一少,一前一后地走到门外。 楚锁锁气得一张小脸都狰狞了。 她抬起脚,一脚踢到旁边的花盆上。 “哗啦!” 楚岱松最喜欢的那株发财树,被踢倒了。 花盆里的土洒了一地。 楚岱松眉头一皱,忍不住训斥道:“你这丫头,生气归生气,拿我的树出什么气?这是开过光的发财树,倒了,会影响我店里的风水!” 他急忙招呼店里的伙计,“快把树扶起来,把土填进去,快,快!” 在外公那里吃了瘪,又被爷爷一顿训斥。 楚锁锁快要气不活了,气鼓鼓地上了楼。 苏婳跟着华天寿,回到天寿阁。 她把手里的玉壶春瓶,交给店里的伙计。 华天寿走到窗口的茶桌前坐下。 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苏婳见他神色肃穆,迟疑了下,说:“师父,要不我走吧,省得您老人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华天寿没出声,只静默地望着她。 苏婳弯下腰,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师父这两个多月的悉心栽培。跟着您,我学到了很多,很感激您的倾囊相授。” 说完,她转身就走。 走出去几步。 身后传来华天寿的声音:“丫头,回来。” 苏婳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 华天寿敛了神色,和蔼地说:“我收你为徒,是我和你的事,跟锁锁无关。以后不要再说什么走不走的事了。你我一日为师徒,终生为师徒,记住了吗?” 苏婳眼眶发酸,笑着说:“谢谢师父。” 晚上。 回到家里。 苏婳把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顾北弦。 顾北弦听完,勾唇道:“我早就知道,所以才不让你跟华天寿提你已婚的事,也不让你提我的名字。” 苏婳轻轻翻了他一眼,嗔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技多不压身,多学一门手艺总是好的。你跟别人学,我不放心,华天寿人品还可以。” 最主要的是老人家八十多岁了。 他放心。 苏婳眉心微拧,“可是现在有点尴尬。” 顾北弦揉揉她的头,“没事,你交了一百万的学费,理直气壮地学就是。如果楚锁锁敢为难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我帮你出气。 多么好听的一句话。 让苏婳瞬间有了依靠、靠山的感觉。 她微微怔住,心里却咣的惊喜了一下。 有浓浓的暖意在心中游走。 被偏爱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她靠过去,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腰,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 她想说点什么,表示一下自己的开心,搜肠刮肚,硬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于是她做了件很让人意外的事。 她一把将顾北弦推倒在沙发上,跨到他的腿上,按着他,狠狠亲起来。 她很少这么主动的。 偶尔一主动,就特别让人欢喜。 三两下,就把顾北弦亲得起了火。 他用力一翻,把她按到身下,低下头去啄她的嘴,狠狠亲着她的脖子、锁骨。 苏婳被他亲得咯咯笑着躲闪,伸手去推他。 两人贴身厮磨。 不过眨眼功夫,顾北弦的身体就已经滚烫。 他抬手捏了捏她肋下的软肉,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苏婳,你真是个妖精。” 因为动情,带着点鼻音,嗓音听起来慵懒性感,特别撩。 苏婳心里一阵酥甜。 从来没想到,“妖精”这么妩媚的词,会落到她这种不解风情的直女身上。 于是,她把手伸到了他的腰带上,打开。 她这么主动的后果是,被顾北弦折腾得“很惨”,腿酸了足足三天的那种惨。 第78章 又见面了 司机发动车子。 楚锁锁急忙闪到一边。 车子开出去老远了,她还停留在原地。 两只眼睛充满怨念地瞪着顾北弦的车,脸色煞白。 整个人被打击得心灰意冷,如坠冰窟。 直到车子再也看不见了。 她才缓缓转过身,朝天寿阁走去。 两腿发软,走路无力。 走进店里。 华天寿正站在柜台前,手里拿着一只超大的放大镜,在研究一个粉彩花卉纹双耳瓶。 楚锁锁扭着细腰,走到他面前,嗲声嗲气地嗔道:“外公,您一点都不疼我。” 华天寿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如果还是因为苏婳的事,免谈。” 楚锁锁到嘴边的话,硬是被憋了回去。 她赌气说:“我也要拜您为师。” 华天寿把手里的粉彩花卉纹双耳瓶,往她面前一推。 “那你说说看,这只双耳瓶,是真是假?哪个朝代的?是什么工艺?” 楚锁锁凑过去,手指摩挲着瓶身上的花纹。 吭哧吭哧,憋了半天。 愣是憋不出一个字来。 她皱着鼻子说:“外公,您都没教我,让我怎么说嘛?” 华天寿把双耳瓶收回去,淡淡道:“我没教苏婳之前,她也能说出来。” 楚锁锁把手往柜台上一拍,“您就是偏心眼,明明我才是您的亲外孙女。您好好教我,我肯定比苏婳强一千倍,一万倍。” 华天寿什么也没说,只是弯腰从柜台底下,掏出一盒拼图。 他把拼图往她面前一放,“想跟我学也可以,拼好它,我就收你为徒。” 楚锁锁看着盒子里密密麻麻的拼图,直皱眉头,“这么多,有多少片啊?” “八千四百片。” 楚锁锁头都要炸了,“这么多片,得多久才能拼完啊。外公,您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 华天寿挺直腰板看着她,“连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做不了,怎么跟我拜师学艺?你以为修复古董,是闹着玩的?有时候修一个花瓶,要好几个月。苏婳他们修古画的,有的都要修好几年。你从小娇生惯养,能吃得了这个苦?” 楚锁锁噎住。 但是一想到苏婳,她就来气。 她才不要输给那个山沟沟里长大的土包子呢。 她这么优秀,这么高贵,大家闺秀,金枝玉叶,怎么可能比不上那个土老帽? 她觉得苏婳能行,她肯定也行,只要她肯学。 “我不管,反正我明天就要跟您学!”楚锁锁不服气地说。 华天寿神色严肃道:“你什么时候把这个拼图拼完,再跟我学也不迟。” 第79章 教训渣男 看到丁烈,苏婳原本平静的脸色,越发平静了。 平静得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她声音清冷疏离地问:“丁先生,你有事?” 丁烈冷笑,“别装傻。刚才在餐厅里,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不给我钱,我就告诉你们店里所有人,你有多自私自利,多冷血无情!如果你觉得还不够,那我就去电视台曝光你!去法院告你,告你不赡养父亲!” 苏婳极浅地勾了勾唇。 面上是淡嘲的表情。 心里却很难过。 他真的是毁了她这么多年以来,对父亲的所有幻想。 但凡他软一点,弱一点,装得可怜一点。 哪怕挤两滴眼泪,打打同情牌,说说父女亲情的话。 她心一软,或许也就给了。 五百万,对她来说,不算太大的数目。 偏偏他一副恬不知耻、鱼死网破的狰狞模样。 她真的,一分钱都不想给他。 宁愿把钱捐出去,都不想给他。 苏婳静静地说:“钱我有,但我只会给我妈。我妈生了我,养了我,你呢,你没养过我一天,没给过一分钱抚养费,我凭什么给你钱?真的很好奇,你哪来的勇气,来问我要钱的?” 丁烈狞笑,“你不给是吧?” 苏婳看外表温温柔柔。 骨子里却犟得很。 吃软不吃硬。 她挺直脊背,身姿站得笔直,说:“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你走吧。” 丁烈冷哼一声,扯开嗓门,冲店里的伙计大声喊道:“你们都来看啊!这个苏婳,她冷血无情!亲爹走投无路来求她,她见死不救!” 店里有三两个客人,伙计正在殷勤地招呼。 玩古玩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主儿,平时被人捧惯了。 丁烈这一吵吵,客人们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 苏婳拿起手机就给司机阿忠打电话,让他过来,把丁烈拉走。 电话还没拨出去,手机就被丁烈一把抢走,猛地摔到地上。 苏婳弯腰去捡手机。 丁烈一脚踩上去。 正好踩到苏婳的手指上。 十指连心。 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疼得苏婳脸色大变,眉心皱成个疙瘩。 店里伙计刚要过来帮忙。 这时玻璃门“吱嘎”一声,从外面推开了。 顾谨尧走了进来。 正好目睹这一幕。 他脸色猛地一沉,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飞起一脚,直接踹到丁烈身上。 咕咚一声,丁烈摔倒在地上。 两个月前,他被顾北弦打得股骨头开裂了,刚养好没几天。 这一下,又裂开了。 他疼得哎哟哎哟,捂着屁股,直叫唤。 疼得那么厉害,还不忘分神去打量顾谨尧。 见他是一张陌生面孔。 身上穿的是黑色冲锋服,不是顾北弦那种价格不菲的高定西装,手腕上也没戴巨贵的表。 寸头,肤色偏深,轮廓冷硬。 右手食指还有一层薄茧。 不像富家阔少的模样。 倒像港剧里便衣刑警的样子。 丁烈以为他就是个退役的兵蛋子,不足为惧。 他张口就骂:“哪来的扑街仔,也敢打老子?赔钱!我被你打得骨头裂了!赔给老子五百万!否则我饶不了你!” 顾谨尧活这么大,敢骂他的人,真的不多。 敢勒索他敲诈他的,更是少之又少。 他眉眼猛然一冷,一把抓起丁烈的胳膊,就把他往门外拖。 也没看他怎么用力。 眨眼间,丁烈就被他拖到了门外。 苏婳急忙跟出去。 丁烈伤到了股骨头,站不起来。 就那样被顾谨尧硬生生拖出去老远,裤子都磨破了。 顾谨尧一言不发扯着丁烈,往人少的角落里去。 薄唇抿得紧紧的,眉眼冷峻,寒得结冰。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老男人刚刚踩了苏婳的手。 踩了她视为生命的手! 那他的手,也不能留了。 丁烈皮肤被坚硬的路面摩擦得生疼,裂开的骨头更是疼得钻心。 一路上,他不停地破口骂道:“你是哪来的龟儿子?我教训我女儿,关你屁事?” 听到“女儿”二字,顾谨尧脚步停下来。 他垂眸,眉眼冷冽,盯着丁烈,“你再说一遍。” 丁烈愣了一下,很快骂道:“你是哪来的龟儿子。” 顾谨尧眼神硬了硬,眼底杀气一闪而过,“不对,后面一句。” “我教训我女儿,关你屁事?” 顾谨尧眼皮一掀,“苏婳是你女儿?” 丁烈下巴抬起,“是,你是她什么人?” 顾谨尧没应,看向不远处跟过来的苏婳,问:“他真是你父亲?” 苏婳点点头,“不过,我从小到大没见过他,不久前才见面,这是第二次。” 顾谨尧松开丁烈的手臂,身躯笔直,“你想怎么处置他?” 苏婳看着丁烈,平静的口吻说:“丁先生,‘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你对我一分感情都没投入,如今想不劳而获,比登天还难。我只会听我妈的话,如果你想要钱,就去求得我妈的原谅。” 丁烈见她死犟死犟的。 就是不肯给钱。 他扯起唇角,发狠道:“你给我等着!” 苏婳淡淡一笑,“我劝你理智点。鱼死网破这种事,最好不要做,你不是我的对手。” 她是笑着说的。 整个人清清雅雅,安安静静。 但就是透着那么一股子狠劲儿。 丁烈一时拿她没办法,咬着后槽牙,发狠道:“你跟你那个冷血绝情的妈,简直一模一样,都是见死不救的主儿!” 苏婳就笑啊,“且不说你当年对我妈有多绝情,就说说三年前吧。那时我外婆病重,我们一家卖房筹钱给她治病,你在哪里?但凡你当时伸手拉我们一把,别说你现在要五百万了,就是要五千万,我都会眼睛不眨一下地捧给你。” 丁烈自知理亏,不出声了。 可是就这样走,一分钱没拿到,他不甘心。 “少夫人!少夫人!你没事吧?”司机阿忠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他刚才去公厕方便了。 一出来,就看到苏婳和丁烈,还有顾谨尧站在路边上。 一个丁烈,一个顾谨尧,都是危险人物。 他立马就慌了,急忙跑过来。 苏婳冲他摇摇头,说:“我没事。” 阿忠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 丁烈见人越来越多,今天钱肯定又要不到了。 说不定又得挨一顿打。 他不想吃眼前亏,拿起手机给他儿子打电话:“闯闯,快来接我,老子被人打伤了,走不动路。” 说完他挂了电话。 顾谨尧冷冷睨他一眼,看向苏婳,“我们回店里吧。” 苏婳嗯一声。 同他一起往店门口走去。 苏婳这才想起问他:“顾先生,你今天来店里有业务?” 顾谨尧语气平淡道:“是。古瓷器不好保存,经常有磕的碰的,修修补补是常有的事。修瓷器,我只相信华老爷子的手艺。” 怕她多想,他又补充道:“这也是我父亲推荐的。” 苏婳笑了笑,“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换了别人,我也会帮忙。你不用放在心上,也不用还我人情。” 苏婳刚想再画一幅画,好还他人情的。 听他这么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丁烈瘫坐在地上,远远地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朝店里走去。 脑子一转,他拿出手机,找到顾北弦的号码打过去。 顾北弦的手机号,是他找熟人调了苏佩兰的通话记录,查到的。 电话接通后。 丁烈鬼鬼祟祟地说:“女婿,我是丁烈,小婳的爸爸。我要告诉你一件大事,关于小婳的。” 顾北弦微微蹙眉,“什么事?” 丁烈试探地说:“你先给我打十万,不,一百万,我就跟你说。” 说完他厚着脸皮,报了自己的银行账号。 顾北弦没说话,但也没挂电话。 丁烈一时摸不透他的心思。 过了两三分钟。 丁烈都要灰心了。 手机忽然收到一条信息,是银行实时转账的信息,提示到账一百万。 丁烈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想到顾北弦给钱,给得这么痛快。 他盯着那条短信,反复地看了又看。 确认无误后,这才神神秘秘地说:“小婳刚刚和一个穿黑色冲锋服的男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店里了。” 顾北弦的声音很冷,“男人长什么模样?” 丁烈讨好地说:“长得没你帅,寸头,个子很高,看上去像个退役的兵蛋子。那男人为了她,还打我,他俩一看就有问题……” 话还没说完,顾北弦就掐了电话。 丁烈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愣住了。 以为是信号不好,他按着顾北弦的号码,又打了一遍。 却打不进去了。 顾北弦把他拉黑了。 第80章 向她表白 丁烈心中好一阵惋惜。 顾北弦给钱给得这么痛快,一出手就是一百万,就这么拉黑了,太可惜了。 不过今天总算没白来。 一百万到手了,可以还债了。 十多分钟后。 丁烈的儿子丁闯闯赶了过来,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两人上了停在路边的车。 丁闯闯发动车子。 前面一拐弯,看到一家银行。 丁烈急忙喊道:“停车!” 丁闯闯踩了刹车,靠边停下。 丁烈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你拿着这张卡,去查查里面有没有一百万。” 丁闯闯喜不自禁,接过卡,“这次要到钱了?” “嗯,顾北弦给的。他妈的,这些有钱人就是大方。我一张口,他立马就把钱打过来了,问都没问。早知道他给钱给得这么痛快,我就多要点了。下次得要五百万,不,要一千万。” 丁闯闯咂咂嘴,羡慕道:“还是做生意的大老板有钱啊。苏佩兰抠抠搜搜的,每次就给你三万两万的,塞牙缝都不够。” 丁烈揉了揉鼻子,“谁说不是呢,以后缺钱了,就找顾北弦要。” 丁闯闯晃了晃卡,“下次你干脆要一个亿试试,反正能多要一点是一点。说不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丁烈迟疑了下,“一个亿,是不是太多了?” “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丁烈推了他一把,“别废话了,你快去查查吧,查查放心。” “好。”丁闯闯拿着卡,下车,走到路边的银行自动取款机前。 把卡插进去,输入密码。 结果显示该银行卡已经被冻结,无法进行正常交易。 丁闯闯的脸,登时就黑了。 卡退出来,他返回车里,把卡扔到丁烈身上,“你搞什么,卡被冻结了!” 银行卡从丁烈身上掉到车内地垫上。 他弯腰捡起来,捏着卡,脸色渐渐狰狞起来,“妈的!姓顾的竟然敢耍我!” 丁闯闯催促他:“还愣着干嘛?快拿身份证去银行,把卡解冻啊,先把钱转出来再说。” “转个屁!他能派人冻结我的卡,自然也能把钱追回去!我现在去银行,不是自投罗网吗?敲诈一百万,起码十年牢!” 丁闯闯一愣,骂道:“这些有钱人真他妈鬼精!” 同一时间。 顾北弦把电话打给苏婳。 苏婳看了眼来电显示,嘱咐伙计:“你们好好招待顾先生,我去接个电话。” “好嘞,您放心苏小姐。” 伙计走过来,招待顾谨尧。 苏婳拿着手机,找了个空房间走进去,按了接通。 顾北弦压抑着情绪,声音调柔问:“听说丁烈去找你麻烦了,你没受伤吧?” 苏婳猜到可能是司机阿忠告诉他的。 便也没多想,说:“没有。” 顾北弦微挑眉梢,“真没有?” 苏婳低头看了看被丁烈踩过的右手,没有皮外伤。 这会儿其实已经不怎么疼了。 怕他担心,她语气稍稍坚定了些,说:“真没有。” 顾北弦默了默,“姓丁的找你做什么?” “找我要钱,我不给,他就来店里闹事。” 顾北弦眼神骤然一冷,问:“然后呢?” 苏婳如实说:“顾谨尧顾先生来我们店里,取修复好的瓷器,正好碰到,就把他拉了出去。” 顾北弦没接话。 怕他误会。 苏婳急忙又说:“你不要多想,真的,我没你想得那么魅力四射。顾谨尧也不是那种看到个女人,就走不动路的人。我们之间说话很客气,就说了那么几句话。” 说完,又觉得自己解释得太过刻意了。 反而更容易引起他的误会。 她忽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在修复古书画和古陶瓷方面,她游刃有余,说起专业知识来,也是头头是道。 可是跟人打交道,尤其是跟顾北弦,她总是欠缺点。 越是在意的人,越紧张。 一紧张,就更不会说话了。 顾北弦也没说话。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手机里忽然传来顾北弦低沉的声音,“苏婳,我爱你。” 猝不及防,听到这么一句话。 苏婳怔住。 这,也太突然了吧。 一点铺垫都没有。 猛然间就来了这么一句。 苏婳笑着说:“你今天是怎么了?结婚三年了,老夫老妻的,忽然说这种话做什么?” 笑着笑着,眼睛不知怎么就湿了。 心脏扑腾扑腾的,跳得剧烈,像掉进陷阱里的鸽子,拼了命地扑棱翅膀。 她抬手抹了把眼睛。 看着指尖的泪珠,才知道,自己等这句话,好像等了很久,很久。 女人真是奇怪。 轻飘飘一句话,竟然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顾北弦没回答她,只说:“晚上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让司机送我回去就好。你该怎么应酬,就怎么应酬,不用为了我,整天推掉应酬,影响工作。” “你比应酬更重要。”顾北弦掐了电话。 苏婳微垂眼睫,目光恍惚地盯着手里的手机。 忍不住回想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一遍遍地在脑子里反刍。 想着想着,情不自禁笑出声。 后知后觉,才发现,整个胸腔都是涨涨的。 心里很甜,又酸溜溜的。 连手臂都不知怎么的,软绵绵的,发涩。 原来“我爱你”三个字,这么重要呢,能让人身心都触动。 苏婳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心中奇妙的情绪。 她拉开门,走出去。 看到华天寿和顾谨尧正站在柜台前。 柜台的软绒布上,放着一个双凤戏珠纹龙耳扁瓶。huαんua33 华天寿看到她,喊道:“婳儿,你过来。” 苏婳抬脚走过去。 华天寿小心地把龙耳扁瓶,往她面前轻轻一推,问:“知道这个龙耳扁瓶的出处吗?” 苏婳知道,他这是又想借此机会,炫耀她这个徒弟了。 双凤戏珠纹龙耳扁瓶,是乾隆皇帝的赏玩之物。 造型小巧秀丽,颈部饰以卷草形双耳,垂肩处的如意纹饰雅致婉丽。 瓶身主题图案为“花石锦鸡”,寓意锦上添花。 整个画面布局匀称,淡雅细腻,色彩相互层叠,富丽多姿。 堪称难得一见的佳作。 她小时候在外公的藏书上见过,过目难忘。 苏婳笑着说:“师父,我跟顾先生见过好几面了,都认识,咱低调点好吗?” 华天寿哈哈一笑,对顾谨尧说:“你看我这个徒弟,这么好的机会,别人恨不得好好表现,她却低调成这样。” 顾谨尧极浅地勾了下唇,“她性格跟她外公挺像。” 苏婳心里咯噔一下,微微困惑的眼神看着顾谨尧。 外公去世多年。 他又是刚从国外回来的。 怎么会知道外公的性格? 意识到说漏嘴,顾谨尧不动声色地解释道:“苏老爷子不只在国内出名,在国外华人古玩圈也很出名。家父喜好古玩,又是从事拍卖行的,从小耳濡目染,所以我对国内的几位修复大师,多有了解。” 苏婳这才打消疑虑。 华天寿把她往顾谨尧面前,轻轻推了推。 拍拍她的肩膀,他一脸慈爱地说:“婳儿啊,你迟早要出师,跟顾先生打好交道,以后有助于你在这一行发展。” 苏婳心里一阵感动。 知道这是师父在替自己铺路。 老人家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事无巨细都为她着想。 顾谨尧垂眸,硬冷的眉眼带着些许温柔,俯视着苏婳,“华老请放心,您不用嘱咐,我也会帮她。” 闻言,苏婳猛地抬起眼帘,看向他。 第81章 一见钟情 顾谨尧察觉苏婳的异样,随意的口吻道:“苏小姐送了我两幅八大山人的画,我帮你是应该的。” 这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苏婳觉得可能自己又想多了。 又听顾谨尧说:“也不能说是我帮你。等你出师后,既会修复古书画,又会修复古陶瓷,到时我还得拜托你帮我呢。” 听他这么一说,苏婳瞬间从容多了。 她莞尔一笑,“顾先生,你太客气了。” 顾谨尧眼神略略一暗,道:“以后就直呼我的名字吧,顾先生,听着太见外了。” 虽然他这么说,可是苏婳却不敢跟他太过亲昵。 毕竟家里有个大醋坛子。 天天防顾谨尧,跟防贼似的。 她不想惹他不高兴。 被冷落了的华天寿,捂唇咳嗽一声,说:“婳儿,你好好看看这个龙耳扁瓶,把瓶形、尺寸和上面的花纹记下来。我特别喜欢这个瓶,回头师父教你烧一个。” 苏婳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他哪是喜欢这个扁瓶啊。 他就是想向顾谨尧显摆她的速记功能呗。 人老如小。 老小孩,老小孩。 说的就是他老人家啊。 逮着机会,就显摆她。 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收了个好徒弟。 苏婳拿他没辙,说:“师父,我早就记下了,花纹、尺寸,包括瓶口大小、瓶底底款,都记得一清二楚。等会儿空了,我就给您画下来,您好照着烧一个。” 果然。 华天寿摸摸她的头,赞许的口吻,对顾谨尧说:“我这个徒弟啊,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我收她为徒,是捡到宝了。”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 苏婳和顾谨尧相视一笑。 看破不说破。 看到顾谨尧笑,华天寿更来劲了,对苏婳说:“以后谨尧再送来东西,你修吧。” 顾谨尧送来的东西,都是超级贵重的古瓷器。 动辄上千万,甚至上亿的那种。 修复古书画,苏婳信手拈来,毕竟有十几年的功底在。 可是修复古瓷器,她才学了两个多月。 说实话,心里有点怵。huαんua33 古董不比别的。 它珍贵,且独一无二,修坏了,就坏了,连挽救的余地都没有。 必须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 一般学徒不满三年,师父连碰都不会让他们碰的。 苏婳婉拒道:“师父,顾先生是奔着您老人家的名气来的,还是劳您亲自动手吧。” 却听顾谨尧说:“没事,以后就交给你来修吧,我相信你。” 苏婳顿住,“瓷器修复,我才学了两个多月,你放心?” “前不久,你修复的那只五彩梅纹玉壶春瓶,华老爷子给我看过,修复得很完美,照着那个水平来就行。修复古董这东西,不在乎学习时间长短。有的人修了一辈子,水平照旧马马虎虎。有的人,比如你,才学了两个多月,水平就已经拔尖。” 盛情难却。 苏婳拗不过他,便答应下来。 华天寿新入了顶级大红袍,非要拉着顾谨尧喝茶。 苏婳也被拉着作陪。 三人坐在茶案前说说笑笑,从古董聊到家常。 当然,大多是华天寿和顾谨尧在聊。 苏婳就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帮两人添茶倒水,偶尔附和一句。 做人徒弟,就得有做徒弟的样子。 添茶倒水,帮忙打下手,是理所应当的。 华天寿抿了口茶,放下茶杯,问顾谨尧:“谨尧啊,你有女朋友了吗?” 顾谨尧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苏婳,说:“没有,我单身。” 华天寿不相信,“你长得这么周正,各方面又优秀,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 顾谨尧眼角余光在苏婳身上极轻一扫,道:“我眼光有点高。” 华天寿哈哈大笑,“年轻人眼光高是好事,宁缺毋滥么。” 顾谨尧淡淡嗯一声,勾唇笑了笑。 华天寿捻着胡须,慢悠悠地说:“正好,我有个外孙女,叫锁锁,也是单身。长得很漂亮,娇滴滴的,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类型。你要不要抽空见一下?” 顾谨尧唇角的笑僵下来。 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过了一秒。 他很有礼貌地说:“谢谢华老的好意,不过我不着急找女朋友。” 这就是婉拒的意思了。 华天寿挺遗憾,“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留意着。” 顾谨尧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语气淡淡道:“感情这东西,看眼缘,跟您收徒弟是一样的。” 华天寿闻言,抬手拍拍苏婳的肩膀,“也对。我见这丫头第一眼,就挺喜欢,觉得她就该是我的徒弟。” 顾谨尧不动声色地拿起茶杯,递到唇边,慢慢抿了口。 在心里说:我也是。 见第一眼,就很喜欢。 放下茶杯,他垂下眼睫。 浓密的睫毛,遮住他眼底的心事。 苏婳见他茶杯空了,拎起茶壶,给他添茶。 “我自己来吧。”顾谨尧伸手去接茶壶,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理智上想收回来,可是手却不受控制地握住了她的手。 肌肤相触。 他掌心滚烫。 苏婳一惊,触电似的,慌忙把手抽回来。 茶壶咚的一声,落到茶案上,往下滚去。 眼瞅着就要掉到地上。 顾谨尧眼疾手快,向前一探身,一把抓住茶壶把手,稳稳地放回桌上。 那个茶壶是民国时期的古董。 价值不菲不说,关键是华天寿最喜欢的,存世的就这么一个。 苏婳虚惊一场。 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这一惊,就把刚才那点意外,给忽略过去了。 她觉得,顾谨尧肯定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接茶壶,自己倒茶罢了。 不过她还是站起来,对华天寿说:“师父,我上楼去帮您画那个龙耳扁瓶了。” 华天寿喝了口茶,笑道:“去吧。” 苏婳对顾谨尧客气地说:“顾先生,你慢慢喝茶。” 顾谨尧冲她微微颔首,“好。” 苏婳转身上楼,拿了纸和画笔,调了颜料,开始画那个龙耳扁瓶。 晚上。 顾北弦来店里接她。 两人上车后。 司机发动车子。 顾北弦拿起苏婳的手,握在掌心里,指腹随意地揉着她的手指。 忽然,他吸了下鼻子,语气意味不明地说:“你身上有陌生男人的气味。” 苏婳一顿。 简直奇了。 这人莫不是长了只狗鼻子吧。 她就是被顾谨尧无意间握了下手背而已。 连这他都能闻到? 苏婳如实说:“顾谨尧找我师父修复一只瓷瓶,今天过来取。我师父招待他喝茶,让我帮忙添茶。这个要求不过分,我就照做了。倒茶的时候,他不小心碰了下我的手。我觉得不妥,就找了个借口上楼了。事情就是这样的,当时师父也在场。” 顾北弦眼神骤然一冷,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讥诮。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拆开一盒消毒湿巾。 抽出一张,拿起苏婳的手擦起来。 擦得极仔细。 不只手背,连指缝、指甲都擦了一遍又一遍。 把整整一包湿巾都擦完了,他才停手。 苏婳一动不动,静静地由着他擦。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此刻的他,好像特别没有安全感。 她慢慢往他身边挪了挪,伸手抱住他。 第82章 惊呆众人 顾北弦身形微微一滞。 没想到苏婳会抱自己。 他以为他这样擦她的手,她会不开心,会觉得委屈,会忍不住抱怨。 他连“对不起”都准备好要说了。 可是她却出乎意料地抱住了他。 就这样被她默默地抱了许久。 顾北弦抬起左手扶着她的头,往自己肩膀上轻轻按了按,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指间带着歉意的温度。 苏婳靠在他肩膀上,轻声问:“你最近这是怎么了?” 顾北弦眼睑微敛,遮住眼底的情绪,声音很淡,说:“不清楚。” 苏婳沉默片刻,又问:“你以前和楚锁锁,也这样吗?” 顾北弦眸色微微一沉,“从来没有。” 默了默。 他又说:“以后我会尽量克制。” 苏婳仔细琢磨了一下,“刻意压抑情绪的话,以后会不会反弹?如果反弹,可能会更厉害吧。” 顾北弦淡淡道:“试试吧。” “肯定会反弹。要不你就这样吧,以后我尽量注意一些。” 说完,她又开玩笑地补了句,“幸好我从事的是古玩行业,接触的多是老头子。” 仅仅一个沈淮,一个顾谨尧。 就把他整成这样了。 要是换成其他行业,打交道的年轻男人多的是。 他还不得疯? 他不疯,也得把她整疯了。 顾北弦好好反思了下,说:“可能是以前你整天陪在我身边,我习惯了你只围着我一个人转。如今,你忽然出来和其他男人接触,我不适应,总得有个适应过程。” 苏婳没说话了。 他哪是不适应啊。 他这是越来越严重了。 这控制欲、占有欲,强得都超出正常人了。 她都想让他去约个心理医生看看了。 不过转念一想,换成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也无法做到云淡风轻、毫不在意吧,便也不放在心上了。 十天后。 楚锁锁兴冲冲地拿着拼好的拼图,来到天寿阁。 “啪!” 她把拼图放柜台上重重一放,说:“外公,我拼好了,你看看!” 华天寿掀开外包装,把拼图展开,瞅了一眼。 拼得还挺完整。 他撩了眼皮,问:“是你自己拼的吗?” 楚锁锁眼神微微一躲,提高音量说:“当然是啊!” 怕他不信。 她掰着手指头说:“我白天拼,晚上拼,天天晚上拼到深更半夜才睡觉。最近连班都不上了,害得我爸总骂我不务正业。” 华天寿看着她从小长到大。 她眼睛躲那一下,他就猜出里面有猫腻了。 他捏起拼图一角,随手拆掉一大块,打乱,说:“你当着我的面,把打乱的这一块重新拼出来,给你五个小时够了吧?” 楚锁锁眉头皱起,“外公,你怎么净刁难我呢?” 华天寿严肃地说:“拼吧。” 楚锁锁看着乱成一团的拼图,愁得嘴撅得老高。 这哪是她自己拼的啊。 是她花钱在网上找了个拼图高手,曾经获得拼图大赛第一名的那种,帮忙拼的。 化妆打扮、调调情、撩撩骚,背地里使个小伎俩什么的,她样样擅长。 可是拼图这东西,她没有天赋,也不爱好。 那天拿回去,她拼了半天,怎么也拼不好,拼得烦烦的,气哭了都。 华天寿看着她一筹莫展的样子,心中明了。 他吩咐旁边的伙计:“去楼上,把苏婳叫下来。” 伙计应声上楼。 没多久。 苏婳拿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顺着楼梯,下来了。 看到楚锁锁也在,苏婳挺直腰杆,微抬下巴,清清雅雅地笑着,问华天寿:“师父,您找我?” 华天寿指着柜台上,被打乱的那一堆拼图说:“你把这些拼图拼出来。” “好的,师父。” 苏婳走过去,把那一片片拼图,随手扒拉了一下,就看出这是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 当然,拼图是现代工艺品,且是缩小版的。 王希孟是北宋晚期的著名画家,天才少年。 仅仅用了半年时间,就绘出名垂千古的鸿篇杰作《千里江山图》,后人无人能超越。 时年仅十八岁。 他是苏婳小时候的偶像。 真的特别崇拜他。 他的画,她年少时曾经观摩过无数遍,也临摹过无数遍。 说句不谦虚的话,她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接下来的一幕。 惊呆了众人! 只见苏婳一双纤纤玉手,在那堆凌乱的拼图上,上下翩飞,速度快得惊人。 众人看得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也没看到她是怎么拼的。 短短几分钟时间,她就把那一堆乱糟糟的拼图插片,齐齐整整地拼出来了。 是《千里江山图》最右边的一角。 山清水秀,高山挺峻,山脉巍峨,大气磅礴。 华天寿掏出怀表,瞅了眼,笑呵呵地说:“不多不少,正好五分钟。” 他偏头看向楚锁锁,“锁锁,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明明输了。 且输得很惨。 可是楚锁锁却百般不甘心。 让她承认自己比苏婳差,怎么可能? 她这么高贵的千金大小姐,是不可能输给那个乡巴佬的! 楚锁锁皱着眉头说:“这不公平!苏婳从小学画,又是修复古画的,这是她的特长。用她的长处,跟我的短处比,太不公平了!” 华天寿呵呵一笑,“你从小也上过绘画班,你大学在国外学的珠宝设计,也是绘画行业。你自己不努力,怪别人喽?” 楚锁锁噎住。 好久说不出话来。 她气鼓鼓地瞪着苏婳,脸涨得通红。 想了半天,她说:“我要跟苏婳比化妆,比服装搭配!” 苏婳拧了拧眉心。 化妆什么的,她还真的不擅长。 平时连妆都很少化,偶尔涂个粉底,抹个口红什么的,就算隆重的了。 至于服装搭配,她平时来来去去,都是衬衫长裤,夏天就直接穿一条长裙。 颜色都是素得不能再素的颜色。 走极简风。 要是楚锁锁整出一堆稀奇古怪的衣服来比赛,她还真没有多少胜算。 正当苏婳凝眉不语时。 华天寿说:“你要跟我拜师学习修复古陶瓷,跟苏婳比化妆、服装搭配干什么?我这边又用不着。” 楚锁锁没辙了。 她使出杀手锏,撇着嗓子抱着他的手臂,撒起娇来,“外公,外公,我就是跟要跟您学嘛,求求您了。” 华天寿连连摆手,“可别,你还是去隔壁,跟你爷爷学习修复青铜器吧。我这边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这是明贬实褒了。 店里的伙计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怕被楚锁锁看到,纷纷背过身去偷偷地笑。 瞥到他们笑得乱抖的后背,楚锁锁快要气不活了。 她心一横说:“外公,我就要跟您学!非学不可!” 华天寿脸色冷下来,“你真的不适合这一行,跟我学,会丢我的老脸!” 第85章 风起云涌 “我真没事,睡吧。”顾北弦抬手关了台灯。 苏婳盯着他英气的侧脸,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 黑暗里。 他的轮廓更加幽深,像一面深不见底的海。 平静的海平面下,仿佛隐匿着疾风骤浪。 苏婳在心里默默地琢磨原因。 半晌。 她轻声说:“顾谨尧的族谱,是拿去天寿阁,找我修复的。如果你不愿意,我明天就退给他,让他找别人修。” 顾北弦淡声说:“不用,修吧,那是你的工作。” “可我总觉得你好像不太高兴。” “我高兴。”顾北弦口吻出奇地平淡,略带一丝敷衍。 怎么听,都不像高兴的样子。 苏婳深吸一口气,“你说吧,我该怎么做,无论你让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自己会调节好心态。” 见他言语间有松动。 苏婳重新躺下,靠到他怀里,温柔地摸摸他的脸颊,嘴凑到他的嘴唇上亲起来。 她其实不太会哄人。 那两年,顾北弦腿站不起来,靠轮椅代步。 从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忽然沦落到废人一个。 落差太大,他心情极度消沉,动辄发脾气,摔东西。 每次他发脾气,她就静静地站在旁边守着。 等他发泄完,她默默地去收拾。 现在想来,那时候真是傻啊。 如果她当时上去抱抱他,亲亲他,他会不会脾气就没那么暴躁了? 直到最近,她才跟顾北弦学会了,对方生气时,就凑过去亲亲抱抱,睡一觉也就和好了。 试了几次,百试百爽。 于是,她今晚又用这种方法。 可是,顾北弦却轻轻推开了她。 他还翻了个身,留了个坚硬的后背给她。 苏婳觉得自己被晾到了。 她也是有尊严的。 索性也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过了好几分钟,听到顾北弦说:“我今天喝酒了,你在备孕,改天再做吧。” 苏婳总觉得他找的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以往他喝酒了,欲望会比平时更强。 他就是存心拒绝她的示好吧。 这一夜,苏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挨到很晚才睡着。 次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 在地板上洒了一道浅浅的碎金。 苏婳穿衣起床。 下楼。 看到顾北弦已经用过早餐了,正对着穿衣镜打领带。 门口还放着一个黑色商务型行李箱。 苏婳有点意外,“你要出差?” 顾北弦打领带的手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淡声说:“去海城参加一个全国性的楼宇经济博览会。” “昨晚怎么没听你说?” “忘了。” “要出差几天?” “三天。” 苏婳暗暗松了口气,三天还能接受。 时间太久,她会受不了,太想得慌了。 苏婳看了看表,问:“几点的飞机,我送你去机场。” 顾北弦打好领带,转身看向她,唇角微勾,说:“来不及了,你吃饭吧。反正就三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苏婳走到他面前,抬手搂上他的腰。 心里挺舍不得他。 顾北弦感觉到了她的不舍,温柔地揉揉她的头发,说:“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苏婳嗯一声。 他微垂眼眸,凝视她的眼睛,温声说:“好好吃饭,工作别太累。” “你也是。” 怕他胡思乱想。 苏婳说:“我最近要在家里修族谱,闭门不出,也不去天寿阁了。除了柳嫂和我妈,我谁都不会见,你放心。” 顾北弦唇角溢出一丝浅淡的笑。 这次是真的笑。 不是装出来的。 他把她按进怀里,抱住,下颔抵着她的额头,耳鬓厮磨,无限温存,说:“我们家婳婳真乖。” 这一抱,烟消云散,雨过天晴。 冰雪融化,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苏婳暗暗松了口气。 他憋着心事不说的时候,太让人难受了。 把顾北弦送到车上。 等司机把车子开得再也看不见,苏婳才转身回家。 吃过早饭后,她去书房里,继续修复顾谨尧家的族谱。 一张张拆完,开始清洗。 这是一项琐碎又枯燥的工作。 需要极大的耐心和韧性,还要高度集中精神。 苏婳工作的时候,一般都会把手机调成静音。huαんua33 怕分神,造成无可挽回的失误。 她一忙起来,经常会忘记时间,忘记所有。 直到晚上十点多,苏婳才想起,该给顾北弦打电话了。 她拿起手机,看到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全是顾北弦打来的。 她按了号码拨过去。 手机响了三声,对方才接。 是一道娇滴滴的女声,“你找谁?” 那声音很熟悉。 是楚锁锁的! 犹如耳边滚过一声惊雷! 苏婳五脏六腑都跟着震了震。 她牙齿微微发颤,“你是楚锁锁?” “是啊,苏婳姐,很意外吧?”楚锁锁笑嘻嘻地说。 那笑,怎么听都觉得是一种挑衅。 苏婳强装镇定,“顾北弦呢?他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啊,你说北弦哥啊,他正在浴室里洗澡呢。” 苏婳脑子都要炸了,整个头都是嗡嗡嗡的响声。 耳边像围着上千万只蜜蜂。 苏婳命令的语气说:“你让他接电话!” “都说了他在洗澡,在洗澡,洗澡的时候怎么接电话啊。”楚锁锁语气有点不耐烦。 苏婳冷声质问道:“你为什么会在他的房间里?” 楚锁锁娇俏一笑,笑得黏黏糊糊,带着浓浓的暗示意味,“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男人和女人开同一间房,除了做那种事,还能干什么?” 苏婳掐了电话。 握着手机的手,指骨泛白。 手指抖得厉害。 脑子乱糟糟的。 心脏一阵阵地疼,像被人用手捏着掐着揪着,疼得厉害。 她痛苦地抱住头,无力地靠在墙上。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慢慢冷静下来。 她觉得这可能是个误会。 她不相信顾北弦是这种人。 他明明很在意自己,怎么可能跑去海城,和楚锁锁开同一间房? 一定是楚锁锁在搞鬼! 苏婳找到司机阿忠的号码,打过去。 接通后,她说:“帮我订飞往海城的机票,越快越好!” 她一向温柔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急促和凌厉。 阿忠第一次听她用这种语气说话,急忙应道:“好的,少夫人,我马上帮您订。” 苏婳又说:“查顾北弦住的酒店名和房间号,发到我的手机上。” “好的少夫人,我现在就去查。” 挂电话后,没多久,阿忠就把酒店地址发给了她。 查过航班后,他又打电话过来,说:“最早一班的飞机,在凌晨三点起飞。少夫人,您看可以吗?” “可以。” “那我两点多,去接您?” “好。” 苏婳等不到天亮了。 等那么长时间,她觉得自己会疯。 她缓缓坐到地毯上,双手抱着膝盖,一秒一秒地数着。 得挨到凌晨两点多,才能去机场。 她枯树一般的姿势,坐在那里,面色苍白平静,心里却风起云涌,沧海桑田。 与此同时。 海城大酒店,顶楼套房。 顾北弦冲完澡,穿了睡袍,拿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 一入客厅。 就看到楚锁锁穿着一身白色职业套装,双膝并拢,乖乖巧巧地坐在沙发上。 茶几上放着一沓文件。 顾北弦眼底浸了一层寒霜,凉冰冰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楚锁锁抬手撩了下耳边的发丝,眼波流转,千娇百媚,柔声说:“顾叔叔让我过来给你送一份文件,他说你急用。” 她拿起茶几上的文件,探身递过来。 顾北弦伸手接过。 文件是他要用的。 但是,他是让自己的助理送过来的。 没想到父亲突然杀出这么一招! 顾北弦寒声问道:“房间门锁着,你是怎么进来的?” 楚锁锁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是顾叔叔给我的房卡啊。” 顾北弦瞬间明白了。 套房房卡有两张,一张在他自己手里,另外一张在助理手里。 顾傲霆派人从他助理手中要走房卡,给楚锁锁,让她借着送文件的名义,来自己房间。 还真是冥顽不化! 到现在,他还不死心! 顾北弦心里说不出的嫌恶。 他冷着一张俊脸,一言不发走到门口,拉开门,语气冷硬,对楚锁锁道:“出去!” 第86章 连夜飞去 楚锁锁脸色唰地一下子变得惨白。 她扶着沙发扶手,柔柔弱弱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神特无助地望着顾北弦。 “北弦哥,你别这么生气嘛。这是顾叔叔的意思,我只是听他的话,来给你送个文件而已。” 她语气娇软,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长相。 换了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怜香惜玉。 可惜,顾北弦早就不吃她这一套了。 连听她解释,都懒得听。 见她磨磨蹭蹭不肯走。 他失了耐心,抓着她的手臂,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 直接把她推到门外。 “啪!” 他用力把门摔上了。 走到茶几旁。 他拿起手机,给顾傲霆打过去。 接通后。 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楚锁锁是你叫过来的?” 顾傲霆应道:“是。之前我答应你,不去打扰苏婳。作为交换条件,你答应我,在工作上照顾锁锁。” 顾北弦蹙眉,“深更半夜的,你让她往我房间里钻。这就是你说的,在工作上照顾她?” 简直不可理喻! 顾傲霆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只要跟工作沾边都可以。” 顾北弦唇间溢出一丝冷笑,提醒道:“滨海明珠工地铁桶事件,顾董这么快就忘了?” “那件事是华棋柔好心办坏事,跟锁锁没关系。” 顾北弦握着手机的手,指骨泛白,“他们是一家人,你觉得楚锁锁真会不知情?” 顾傲霆理直气壮,“即使知情,她也是为了讨好你,爱一个人没有错。” 顾北弦压抑着怒意,“苏婳就有错了?她哪里对不住你了,让你这么排斥她?” “原因我早就跟她说过了,我不想再重复。你要是好奇的话,可以问她。” 顾北弦掐了电话。 怒气在胸腔里风起云涌。 好半晌,都挥之不去。 他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恢复情绪。 这一折腾,就快十一点了。 他想给苏婳打个电话,又怕打扰她休息。 不打,又很想她。 迟疑了下,他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一声,苏婳就接了。 接通后,她也不说话。 顾北弦声音调柔,问:“有没有吵到你?” “没有。”苏婳一向温柔的声音,苍白清冷。 察觉异样,顾北弦问:“是不是累到了,不舒服?” 苏婳敷衍的语气,说:“没有。” 见她不想说话,顾北弦还以为她困了,顿了顿,“那你早点睡吧,晚安。” 苏婳嗯了一声。 挂电话后。 苏婳坐在地毯上,抱着双膝,盯着手机,苍白着脸继续等。 第87章 太意外了 苏婳不放心,又挨个房间去找一遍。 顾北弦猜到她的心思,这种时候阻拦,反而加深误会。 他什么也没做,就单手插兜,站在后面,远远地看着她找。 她平时做事一向不紧不慢,清雅有风度。 今天却像只没头的苍蝇一样,毫无形象地窜来窜去。 看得他心情复杂,挺心疼。 等苏婳终于停下来时。 顾北弦抬脚,走到她身边,温声问:“你在找谁?” 一夜未睡,苏婳反应有点迟钝。 她没想太多,也不打算藏着掖着,直接说:“我找楚锁锁。” 顾北弦唇角溢出一丝无奈的笑,“你以为我和她过夜了?” “嗯。” 顾北弦笑意越发无奈,“但凡我对她还有半点兴趣,当初就直接跟你离婚,娶她就是了。何必再绕那么大一圈,跑来海城和她开房?” 苏婳静静地望着他,“可是昨晚十点多,我给你打电话,是她接的。她在你房间,这是事实。” 顾北弦蹙眉。 从西装裤兜里取出手机,翻到通话记录。 翻遍了,都没找到苏婳打过来的那通电话。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楚锁锁接完电话,直接删掉了。 顾北弦眼神骤然一冷。 捏着手机的手,渐渐用力。 对楚锁锁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分。 苏婳看着他,目光里的怀疑不减,“你们昨晚是在一起吧?” 顾北弦眼睑微敛,如实说:“昨晚,我打电话让助理给我送文件。我爸派人问他要了房卡和文件,交给楚锁锁,让她来送。她来的时候,我刚好在洗澡。等我洗完澡出来,看到她在,问清楚后,就把她赶出去了。” 苏婳拧眉,“你手机有密码,她怎么能接你的电话?” “我手机密码是0618,你的生日,不难猜。” 苏婳半信半疑。 见她还是不信,顾北弦拨通助理的号码,“你派人去调我房间门口的监控,看楚锁锁进来多长时间,是怎么出去的,调完给苏婳看。” 助理应道:“好的,顾总,我现在就派人去调。” 他都敢调监控了。 自然是和楚锁锁没什么问题了。 苏婳不出声了。 或许真的是误会他了。 顾北弦抬腕看了看表,摸摸她的头,“现在订餐来不及了,带你去吃自助早餐吧。吃完我去开会,你回来补觉。” 来的时候,苏婳全凭一股子倔劲儿撑着。 如今没看到楚锁锁,那股子倔劲儿退去了。 没了支撑,苏婳只觉得又累又困又乏,饥肠辘辘。 和顾北弦去了顶楼的自助餐厅。 她取了几样精致的糕点,接了杯热牛奶,坐下吃起来。 顾北弦给她端了份牛排,一小盅海参汤,放到她面前,“别吃太多甜的,吃点高蛋白的。” 苏婳把海参汤接过来,拿汤勺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忽听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传过来,“北弦哥。” 苏婳只觉得耳膜一紧。 楚锁锁踩着高跟鞋,手里端着一盘糕点,扭着细腰,朝他们走过来。 走到顾北弦身边的空位前,拉了椅子,旁若无人地坐下。 她拿起一块蛋糕刚要吃。 顾北弦冷眼睨着她,“滚去别的地方吃。” “滚”这个字眼。 可以说是相当不客气了。 楚锁锁脸皮再厚,也有点受不了。 她红了眼圈,垂下头,睫毛扑簌扑簌地眨着。 “北弦哥,我到底做错什么了,让你这么嫌弃我?你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以前你那么疼我,为什么现在对我这副样子?” 顾北弦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我以前眼瞎,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吧?” 这话说得也太不留情面了。 他连自己都骂上了。 楚锁锁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一副强忍委屈的样子。 顾北弦懒得搭理她,无情地说:“你坐在这里,真的很倒胃口。再不走,我就叫保镖赶了。” 楚锁锁再也受不了了,含着泪水,端起盘子走了。 不远处。 顾傲霆在助理的陪同下,走进来。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助理去帮他取餐。 看到顾傲霆,楚锁锁眼睛亮了亮,急忙走到他对面。 把手里盘子放到桌上,她就坐在那里,垂眉耷眼。 也不说话,蔫蔫的,像个小可怜。 顾傲霆看到她眼睛含着泪,哭了,扯了纸巾递给她,严厉的声音少有的慈祥,说:“擦擦眼泪。” 楚锁锁接过来,擦了擦,低声抽泣着。 她本就长了一副娇娇弱弱、楚楚可怜的模样。 下巴尖尖,大眼睛里全是水,鼻骨纤细,嘴唇小小。 五官纤弱,带一种琉璃般的易碎感。 一哭起来,我见犹怜。 别说男人了,连女人看了,都会心疼。 顾傲霆也不例外。 看着她这副模样,他心里发疼,问:“是不是北弦又欺负你了?” 楚锁锁哽咽一声,低低地说:“我没事。顾叔叔,你不要怪北弦哥,真的不关他的事。他以前对我真的很好很好,都怪我妈三年前强行把我们俩分开。是我对不起北弦哥在先。” 她越是这样说。 顾傲霆越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叹口气,“你这么好的姑娘,那臭小子却不知珍惜,是他没有福气。” 楚锁锁拿纸巾轻轻擦着眼角,说:“顾叔叔,你别这么说,苏婳姐也很好。” 顾傲霆越发觉得她通情达理了。 他语气有点嫌弃地说:“那丫头,也还凑合吧,就是家世太差了,对我们顾家没多大用处。” 闻言,楚锁锁刚刚被顾北弦捶死的心,又复活了。 助理取来食物,放到桌上。 顾傲霆拿公筷夹起一只大虾,放到楚锁锁面前的餐盘里,说:“不像你,我和你爸生意合作往来多年,利益早就捆绑在一起。我还是更希望你和北弦结婚。” “谢谢顾叔叔。我也想和北弦哥在一起,可他现在对我误会太大了,都有点反感我了。” 说完,楚锁锁拿起虾,熟练地剥起壳来。 全然忘记她之前说的,从不自己剥虾那件事。 顾傲霆用汤勺舀了勺粥,慢慢喝下,说:“你放心,顾叔叔会想办法把你们俩撮合到一起的。你那么喜欢北弦,你们有情人,一定会终成眷属。” 楚锁锁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乐开了花。 事到如今,比起嫁给顾北弦,她更想打败苏婳。 终有一天,她要把她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看她还能得意起来吧。 所有的三角恋,到最后,都会演变成两个女人之间的较量。 这种较量,会持续一辈子。 至死方休。 吃完早餐。 顾北弦要去参加那个全国性的楼宇经济博览会。 苏婳则返回酒店套房去睡觉。 没多久,助理就让人把昨晚的监控录像,发到了苏婳的微信上。 果然。 录像里,楚锁锁从进屋到离开,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十分钟,做什么都不够。 上床更是不可能的。 出去的时候,能看到楚锁锁是被顾北弦抓着手臂,赶出去的。 她脸上的表情很难看,充满了不甘,甚至有点狰狞。 这不是上完床后,该有的表情。 苏婳把监控录像快进。 连着看了三遍,才退出来。 放下手机,她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幸亏连夜赶过来了。 否则这误会就大了。 想起昨晚楚锁锁那副叫嚣挑衅的嘴脸,真真是丑陋至极。 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卸下来了。 无事一身轻,苏婳去浴室冲了个澡,上床睡觉。 三个小时后。 顾北弦开完会。 快要离开会场时,他给楚锁锁发了条信息:地下停车场见。 楚锁锁收到信息的时候,十分吃惊。 因为顾北弦已经很久很久,没主动给她发过信息了。 她一时有点忐忑。 不知他找自己要做什么。 同时又心存期盼。 女人么,都喜欢自欺欺人,喜欢心存幻想,尤其对爱过的人。 再怎么伤害过,可是只要他招招手,她还是忍不住往上贴。 楚锁锁也不例外。 再怎么精于世故,毕竟也才二十二岁。 会议还没结束,她就提前离场,去卫生间仔细补了妆。 补好妆,早早去地下停车场等着了。 顾北弦来会场,乘坐的是酒店的专用车。 楚锁锁很轻易就找到了。 她提前站在车旁等着。 等了会儿,瞟到不远处,有一辆商务车有节奏地动着。 隐约还能听到女人压抑的叫声。 听起来又痛苦又兴奋。 楚锁锁盯着看了片刻,忽然意识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了。 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了,面热耳红。 情不自禁地幻想自己和顾北弦也那样。 青梅竹马这么久,她和他还没突破那一层关系呢。 想到他那双笔直劲挺的长腿,一定很够劲吧。 还有他紧实有力的腹肌。 他无处安放的雄性魅力。 她忍不住憧憬起来,身体渐渐燥热不安。 没多久,就看到一道颀长高挑的身影,渐渐由远及近而来。 深色高定西装,玉树临风,笔直长腿步伐生风。 是顾北弦来了。 地下停车场光线有点暗,他帅气俊美的容颜,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雕塑一般夺目。 楚锁锁怦然心动,心跳加快,如紧锣密鼓。 他没带助理,也没带保镖。 就一个人来的。 他一个人来赴约,是要做什么呢? 楚锁锁忍不住想入非非,浮想联翩。 顾北弦越走越近。 楚锁锁的心情也越来越雀跃。 她踮起脚尖,朝他挥挥手,甜兮兮的声音喊道:“北弦哥,我在这里!” 那声音,腻得像拉丝的蜂蜜。 顾北弦眉眼冷峻,长腿阔步,走到她面前。 楚锁锁眼含春情,眼神黏糊糊地望着他,“昨晚北弦哥把我从房间里赶出来,是因为酒店里有监控,不方便,对吗?” 顾北弦没有表情,淡嗯一声。 果然如自己所料,楚锁锁心中窃喜。 男人再怎么爱妻子,还是忘不了前女友的。 就像妈妈说的,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 楚锁锁手捂胸口,四下张望了下,神神秘秘地说:“地下停车场,的确更隐蔽一些,也更刺激。” 顾北弦唇角微勾,冷笑,没应。 楚锁锁以为他默认了,伸出手臂朝他腰上搂去,发情似的喊道:“北弦哥。” 忽听“啪”的一声! 楚锁锁只觉得脸上剧烈一痛! 顾北弦手起掌落,狠狠抽了她一耳光! 这转折来得太突然了! 楚锁锁懵了!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北弦哥,你打我?” 第88章 抓个正着 “打你都是轻的。”顾北弦漫不经心地说完,随手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那动作,虽优雅,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嫌恶。 眨眼之间。 楚锁锁仿佛从天堂,坠落地狱。 好半天,才接受这个巨大转变。 她捂着脸,心里百般不甘,却故意装傻,“北弦哥,你为什么要打我啊?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说着说着,她又委屈上了。 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转。 “昨晚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若再有下次,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说完,顾北弦冷漠地转身。 背影清冷决绝。 修长手指拉开车门。 长腿一迈,他俯身坐进去。 没多久,司机和助理也来了。 两人上车。 司机发动车子。 油门一轰,引擎巨响。 汽车排气管排出来的尾气,嫌弃地喷在楚锁锁的小腿上,一溜烟地开走了。 楚锁锁被喷得灰头土脸。 顾北弦关上车窗,拿起消毒湿巾。 抽出一张,反复地擦拭右手。 从掌心到手指,每一根都擦拭遍了。 仿佛上面沾了多脏的东西。 记忆里,楚锁锁虽然娇气一点,做作一点。 但是起码人不坏。 隔了三年,她居然变成这么一副样子。 满腹心机,挑拨离间。 谎话连篇,颠倒黑白。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和以前,简直天差地别。 四十分钟后,顾北弦回到酒店。 苏婳睡醒了,正在卫生间里洗脸。 顾北弦走进去,挤了洗手液,反复洗手。 洗了一遍,又一遍。 洗到第三遍的时候,连苏婳也觉得诧异了。 她忍不住问:“你的手碰什么了?怎么洗这么多遍?” 顾北弦不紧不慢地冲洗着手指,说:“碰到了个脏东西,心里有点不适,多洗几遍,心里会舒服点。” 苏婳顿了顿,拿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 手覆到他的手上,帮他洗起来。 顾北弦反手握住她的手,声音调柔说:“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但下次别这样了,太累。” 苏婳嗯了一声。 心里却在想:不赶过来亲眼看看,心里更累。 像喉咙里梗着根刺,扎得肉疼。 毕竟楚锁锁说得太恶心了,居然说她和顾北弦在上床。 这,谁能忍? 苏婳帮他冲掉手指上的泡沫。 关了水龙头。 顾北弦拿毛巾擦干净手。 苏婳忽然抬起手臂,搂上他的腰,抱住,脸贴到他的胸膛上。 就那样抱着。 久久都不肯松开。 夫妻三年,她一这样做,顾北弦就知道她有心事。 他温柔地摸摸她的头,问:“怎么了这是?” 苏婳轻声说:“我突然能理解你的心情了。” 顾北弦微挑眉梢,“什么心情?” “就上次我去龙腰村修复古帛画,你每天都乘飞机去看我。接二连三,看到我和顾谨尧同框出现,你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顾北弦极轻地勾了勾唇,“是有点。” “对不起。” “我也有错。第一晚,你被那个浑蛋欺负,我没问清楚,就怀疑你。你当时一定很失望吧?” 苏婳想了想。 当时看到顾北弦时,她真的特别渴望他的安慰,特别渴望。 她是外公外婆抚养长大的,和妈妈没那么亲。 可以说,顾北弦在她心中的地位,有时候,是超过妈妈的。 结果却被他劈头盖脸一顿怀疑。 不过事情都过去了,后来他也哄她了。 她对爱的人,不太记仇。 只对恨的人记仇,比如楚锁锁。 楚锁锁带给她的污秽感和耻辱感,这辈子都忘不掉。 同一时间。 楚锁锁灰头灰脑地坐上出租车,返回酒店。 没回自己房间,却去了顾傲霆的房间。 她捂着被顾北弦打得红肿的脸,哭哭啼啼地向他告状。 “顾叔叔,就因为昨晚你让我给北弦哥送资料,他就打我。长这么大,我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她避重就轻,专挑对自己有利的说。 不说她偷偷接听顾北弦的电话,并故意向苏婳编造谎言,制造误会的事。 那副委委屈屈的样子,顾傲霆看着挺心疼。 他低下头,好好察看了下她的脸。 白皙的小脸,大半边都肿了,印着五根清晰的手指印。 可见顾北弦下手有多狠。 顾傲霆怒意隐隐抬头。 楚锁锁眼泪汪汪地说:“我耳朵嗡嗡地响,听你说话都听不太清楚了,不知道听力会不会受影响。等会儿,我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顾傲霆顿时怒火中烧。 一向很注重形象的他,撸起袖子,卡着腰,骂道:“这臭小子,反了天了!屁大点事,就敢打你!看我怎么教训他!” 他拿起手机,就要给顾北弦打电话。 被楚锁锁一把攥住手腕。 她从他手中抽出手机,说:“顾叔叔,你别找北弦哥。一找他,他会更讨厌我的。我没想让你教训他,就是心里委屈,没处说。跟我爸妈说的话,会影响顾楚两家的关系,只能跟你说说了。说出来,我心里好受多了。”huαんua33 她越是这么说,顾傲霆越心疼。 他盯着她红肿的脸颊,说:“你坐着稍等一下,我去冰箱拿块冰块,给你敷一下。等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听力。” 楚锁锁乖巧地应了声,走到沙发上坐下。 顾傲霆走到冰箱前,取了冰块,拿毛巾裹住,递给楚锁锁。 楚锁锁接过来,放到脸上敷着,红着眼圈说:“谢谢顾叔叔。” “不用谢。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是我没处理好。” 楚锁锁娇柔又懂事地说:“不怪顾叔叔,你也是一片好心。” 顾傲霆温声问:“想喝点什么?” 楚锁锁想了一下,“酸奶吧。” “好。”顾傲霆打开冰箱,取出酸奶,倒进透明玻璃杯里。 端着杯子,走到沙发前,递给楚锁锁。 楚锁锁手心出了冷汗,有点滑,伸手去接杯子的时候。 杯子一打滑,掉了。 酸奶洒到了她的裤子上。 顾傲霆急忙扯了纸,帮她擦。 楚锁锁也抽了纸来擦,连声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好了,顾叔叔。” “没事,举手之劳。” 这时门上传来“嘀”的一声。 是房卡开房门的声音。 套房一般都给两张房卡。 一张在顾傲霆自己手里,另一张在他助理手上,方便取东西。 顾傲霆以为是助理进来了,头都没抬。 等他帮楚锁锁擦完裤子上的酸奶后,一转身。 就看到秦姝冷着一张脸,站在他身后,眼神凉冰冰地盯着他。 那神色复杂极了。 有愤怒、嫌恶、厌弃、鄙夷。 明明顾傲霆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可是被她这么冷冰冰地一盯,不知怎么的,他就心虚了。 他咳嗽一声,抬手扯松领带,掩饰真实情绪。 又把袖子往上挽了挽。 脸上不自觉地浮出心虚的笑。 仔细观察了下她的脸色,他问:“你怎么也来海城了?来之前,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派人下去接你。” 语气里带着两分小心。 秦姝扯起一边唇角冷笑,“我来的挺不是时候,坏了你们的好事。” 顾傲霆眼神闪过一丝凌乱,色厉内荏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锁锁和南音一样大!” 秦姝嗤之以鼻,“你们这些老男人,色欲熏心,可不管年龄大小。难怪你这么护着楚家这个丫头呢,难怪啊,难怪。” 她意味深长地说完。 嫌恶地瞥了楚锁锁一眼,转身就走。 顾傲霆急忙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腕,“秦姝,你别血口喷人!” 秦姝一把甩掉他的手,冷冷地说:“顾傲霆,离婚吧!” 第89章 替你出气 离婚吧! 三个字犹如晴天霹雳。 顾傲霆登时就愣住了。 他征战商场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荣辱不惊的本事,泰山压顶,都不怕。 可此时,他心里是慌的。 内心虽慌,表面却很凌厉。 他厉声道:“秦姝,你开什么玩笑?” 秦姝清清冷冷一笑,“我没开玩笑,我在很认真地给你下通知。” 顾傲霆难以置信,“老夫老妻了,儿子都结婚三年了,你要跟我离婚?就因为今天这点小事?我不小心把酸奶洒到锁锁身上,帮她擦擦,这是人之常情吧。” 见提到自己,楚锁锁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 她习惯性地扁着嘴,委委屈屈地说:“秦阿姨,你误会了。” 秦姝最讨厌她这副委委屈屈的嘴脸了。 明明错在她,偏偏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模样。 看都懒得看她。 秦姝直接对顾傲霆说:“我对你早就没有感情了。离婚协议起草好后,我会派助理送到你办公室。” 说完,她伸手去拉门把手。 顾傲霆急忙上前一步,把门反锁上,“今天不说清楚,你不许走!” 秦姝笑容凉凉,抬起下颔指着楚锁锁,“当着她的面说吗?” 顾傲霆这才觉得不妥,扭头对楚锁锁说:“锁锁,你先出去吧。去找我的司机,让他开车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听力。” “好的,顾叔叔。”楚锁锁乖巧地应着。 经过秦姝的时候,她一脸愧疚地说:“秦阿姨,我和顾叔叔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姝视线暼向别处,不赖看她。錵婲尐哾網 楚锁锁讨了个没趣,打开门走了。 等门关上。 顾傲霆正色道:“离婚的事,我不同意!” 秦姝眼里闪过一抹极淡的讥诮,“这可由不得你。如果你不离,我就向法院起诉离婚。” 顾傲霆蹙眉,“秦姝,你不要意气用事!” 秦姝冷了脸,“顾傲霆,你对我压根就没有感情,只有利益。” 顾傲霆烦躁,“你胡说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娶我,就是看中我们家家产,看中我是我父母的独生女。我父母去世后,秦家的公司、家产,都被你暗箱操作,转移到了你的名下。如今,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还假惺惺地装什么?” 顾傲霆抬手揉揉眉头,“秦姝,你一把年纪了,不要任性!” 秦姝脸上的表情很静,“我很认真,不是说气话。” 见她认真了。 顾傲霆使出杀手锏,“我的身份不能离婚,对公司影响太坏。” 第91章 见华琴婉 病床上的女人,五十多岁的年纪,一头银白长发,扎在脑后。 整个人形销骨立,瘦得厉害。 宽大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能看到肩膀上的骨头,从布料下凸出来。 皮肤很白,是那种病态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眼睛很大,双眼皮很深,睫毛浓密。 很美的一双眼睛,眼神却是呆的,像蒙了一层纱,雾蒙蒙的。 一看就不像正常人。 虽然精神不正常了,身上却依旧保留着一种大家闺秀的姿态。 瘦而憔悴的容貌下,隐约可见一种温婉的清秀。 华琴婉手里抱着一个精致的旧洋娃娃。 她微垂着头,轻轻摇着手里的娃娃,低声哼唱:“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亲亲摇着你,摇着你,快快安睡。” 屋里进人了,她却像没注意到似的,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摇啊摇。 因为先看了华琴婉二十岁的照片,苏婳先入为主了。 再看到眼前这个消瘦憔悴的老阿姨。 苏婳要过好一会儿才能接受。 华琴婉和秦姝的年纪应该一般大。 秦姝看起来,像三十几岁的,风韵犹存,比照片上二十岁的模样,只多了几分成熟和风韵。 华琴婉则直接就是五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眼角皱纹和银白的头发,显得她十分憔悴。 跟照片上清清雅雅、巧笑嫣然的模样差得有点多。 苏婳忍不住惋惜。 精神病硬是把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儿,折磨得面目全非。 虽然华琴婉外表有很大的改变,声音却依旧温柔。 她像不知疲倦似的,一直轻轻哼唱着舒伯特的催眠曲:“夜夜安静,美丽多温暖。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手臂永远保护你……” 她唱得很好听,曲调温柔祥和,口齿清晰。 听着她的催眠曲,不知怎么的,苏婳心里渐渐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痛。 胸口闷闷的,酸酸涨涨,很不舒服。 有种想哭的冲动。 楚墨沉走到华琴婉面前,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妈,北弦和他太太过来看你了。” 华琴婉像受惊了似的,猛一抬头。 看到顾北弦和苏婳。 她急忙把怀里的洋娃娃往身后一藏,喊道:“不要抢我的孩子!走!你们都走!” 见顾北弦和苏婳站着不动。 她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朝两个人身上扔过去,要赶他们走。 一改刚才的温柔。 变得抓狂又凌厉,浑身充满保护欲。 第92章 妙手回春 顾北弦扫了华棋柔一眼,唇角勾起抹淡嘲,“楚太太教出来的女儿,是挺‘单纯’。” 任谁都能听出来。 这是讽刺,且一箭双雕。 既讽刺了楚锁锁,又讽刺了她这个当娘的。 华棋柔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什么。 顾北弦懒得再听,牵起苏婳的手就走。 楚墨沉跟上去。 留华棋柔一个人在原地独自凌乱。 等人走远了。 华棋柔从巨贵的爱马仕包里,掏出手机,打给楚锁锁。 电话一接通。 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你这个死丫头,你跑进顾北弦的房间里接他电话,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接他电话就接吧,还让苏婳录了音。你怎么这么蠢?” 楚锁锁一愣,“什么?苏婳录音了?” “是。刚才她当着我、顾北弦和墨沉的面,放了你的录音,我都快丢死人了!” 楚锁锁破口骂道:“这个苏婳,真他妈的狡猾!” “是你太蠢了!下次注意点!” 华棋柔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 顾北弦垂眸看向苏婳,“好样的,还知道录音。” 苏婳莞尔。 其实当时她气得浑身发抖,大脑充血,一片空白,早就失去了理智。 压根就想不到录音什么的。 是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录音功能。 就保存了下来。 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接下来。 苏婳在家专心修复族谱。 修复好后,她重返天寿阁。 安排店里的伙计,给顾谨尧打电话,让他来取。 顾谨尧接到电话,当天下午就抽空过来了。 苏婳把族谱交给他,说:“顾先生,你看看,修复得还满意吗?” 文物修复分为研究修复、展览修复和商业修复。 苏婳用的修复手法,是商业修复。 商业修复的要求,比前两者更高。 要把破损的物品,恢复成原来的形状和颜色,使其色彩、纹饰和质感,呈现出完好的视觉效果。 她修复出来的族谱,就是古色古香的一本古书,和原物完全吻合。 拿放大镜,都挑不出瑕疵的那种。 顾谨尧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淡笑,“苏小姐这双手,真是妙手回春。” 华天寿正坐在窗边喝茶。 一听顾谨尧夸苏婳,就兴奋。 他捋着胡须,哈哈一笑,“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弟。我华天寿教出来的徒弟,能差吗?婳儿就是一双妙手修天下。” 古书画修复,明明就不是他教的。 顾谨尧和苏婳对视一眼,无奈一笑。 都没好意思揭穿他。 华天寿抿了口茶,说:“谨尧啊,这周末我过八十一岁大寿,你一定要来我家。我家里有好多宝贝,要给你看。” 他口中的宝贝,自然是收藏的古董了。 顾谨尧一口应下来。 华天寿又对苏婳说:“徒儿,你也要来。” 师父过寿辰,苏婳自然要去。 虽然不想看到华棋柔和楚锁锁,但是也不能拂了师父的面子。 转眼间,就到了周末。 苏婳和顾北弦一起来到华府。 苏婳给华天寿带的寿礼,是自己临摹的一幅画。 因为他老人家最喜欢齐白石的画,尤其是虾。 她就给画了幅一模一样的,只不过盖的是自己的印章。 齐白石的虾,灵动活泼,栩栩如生,颇有神韵。 用淡墨掷笔,绘成躯体,浸润之色,呈现虾体的晶莹剔透感。 以浓墨竖点为眼,横写为脑,落墨成金。 细笔画须、爪、大螯,刚柔并济、凝练传神。 苏婳抓住了他的精髓,画得不比他差。 小时候,为了让她把虾画活,外公特意去门前的小池塘里抓了许多,放在碗里,让她反复观察。 顾北弦则给华天寿带了一盒百年老山参。 百年老山参,十分稀缺,且有价无市,花再多的钱都买不到。 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搞来的。 华天寿对苏婳临摹的虾,赞不绝口。 对顾北弦送的昂贵老山参,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来个客人,华天寿就拉着人家,说:“这是我徒弟画的虾。你看看这虾,都活了,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客人刚开始碍于面子,扫一眼。 这一扫。 眼里就有了异样的光彩。 不由得再多看一眼,连声称赞:“你这徒弟,是得了齐白石齐老的真传吗?这虾画得和他的一模一样。不只形像,连神韵也画出来了,灵活有趣,生动形像,啧啧。” 没用多久。 来的客人都知道,华天寿收了个画虾画得极好的徒弟。 华天寿乐得合不拢嘴。 又让佣人把苏婳之前修复的那只五彩梅纹玉壶春瓶,拿出来,说:“这是我徒弟,学了短短两个月修复的。碎成十九瓣,愣是被她修复得看不出一丝破绽。” 一般人在一行做到顶尖,就已经很难。 可苏婳却在两行,都拔了尖。 来的客人,再看向苏婳时,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原以为她就是只好看的花瓶,华而不实。 没想到人家是个实心的,秀外慧中。 苏婳知道华天寿这是在为她铺路,帮她宣扬名气。 名气打出去了,以后她在这一行,会如鱼得水。 等楚锁锁和华棋柔到的时候。 就听到众人都在交头接耳,说华老有福,临到老了,收了个天才徒弟。 既能修复古画,又能修复古陶瓷,画画得那叫一个绝。 楚锁锁真是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快要憋成个气蛤蟆了。 在外公的店里,听这些就罢了,来他家里还要听。 苏婳越优秀,就越把她衬得黯淡无光。 以前外公过寿,她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 如今众星捧月的那个人,却换成了苏婳。 她怎么能不气? 简直气不活了。 楚锁锁拎着一个寿桃型的蛋糕,气鼓鼓地走到华天寿面前,把蛋糕往他旁边的桌子上,重重一放,说:“外公,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蛋糕!” 其实是她让家里的厨师做的。 她倒是跟着厨师学了几天。 但是怎么做,都比不上厨师做得漂亮。 索性就用了他做的。 见楚锁锁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华天寿脸上的笑微微一僵,随即竖起大拇指,夸赞道:“锁锁做的这个蛋糕真棒!” 楚锁锁眼皮一挑,“那你说是我做的蛋糕棒,还是你徒弟画的虾棒?” 当着客人的面,华天寿一碗水端平,“你们俩都棒!” 话虽这么说,但是明眼人都知道。 蛋糕和那幅画。 不可同日而语。 这个蛋糕,只要手不是太笨,学上十天半个月,基本上都能做出来。 可是那幅虾,却要长达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功底,且还要有极高的天赋和灵性,才能画出来。 泱泱大国,一百年也就出那么几个人。 第94章 火眼金睛 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楚锁锁哭得更厉害了,“外公,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外公,外公,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她用手去拍他的脸,想把他拍醒。 顾谨尧嫌她哭哭啼啼,聒噪,蹙眉斥道:“要哭就去别的地方哭,别打扰我救人!” 他本就是冷峻的长相,生人勿近,鬼神敬而远之。 一凶起来,威慑力十足。 楚锁锁被吓得登时就不敢哭了。 她拿手背擦了擦眼睛,哽咽着站起来。 习惯性地去兜里掏手机,想打120叫救护车。 掏了半天没掏到,以为掉水里了。 过了会儿又想起,手机没电,放屋里充电了。 刚才撵着苏婳出来得急,没顾得上带手机。 她扭头,就朝正屋方向跑去,拿手机。 等楚锁锁跑远了。 顾谨尧拍了拍华天寿的肩膀,说:“人走了,老爷子睁开眼睛吧。” 华天寿慢慢掀开眼皮,微微困惑的眼神,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顾谨尧站起来,拧着身上的湿衣服,漫不经心道:“年轻时能横游长江的人,想溺水也挺难的。” 华天寿哈哈一笑,“臭小子,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 手掌撑着水泥地,他有些吃力地坐起来,说:“我这么做,是想给锁锁一点教训。那丫头从小被我们这些人宠坏了,喜欢所有人都围着她转。我不吓唬她一下,下次她还敢这么作。” 顾谨尧微抬眉梢,“你猜出是她了?” 华天寿嗯一声,抬手抹了抹头发上的水。 顾谨尧问:“怎么猜出来的?” 华天寿慢腾腾地说:“婳儿行事谨慎,不可能失足落水。锁锁会游泳,不可能溺水。两人同时落水,一看就是小丫头片子争宠的把戏。婳儿稳重,锁锁好强,可以推测出是锁锁搞的鬼。这种时候偏袒谁都不好,所以我两个都救。女人最记仇了,不分年龄大小。” 顾谨尧微微勾唇,“您老倒是挺会做人。” 华天寿抖了抖衣服上的水,说:“经验之谈。” 顾谨尧挑眉。 华天寿笑,“我有两个女儿,琴婉和棋柔。大女儿琴婉,性格像婳儿,温婉稳重;二女儿棋柔像锁锁,争强好胜。从小到大,这种戏码没少发生,我早就练出来了。” 说着说着,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想到了住在精神病院里的大女儿,华琴婉。 收苏婳为徒弟,一是看中她天赋异禀。 更多的是,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像华琴婉,尤其是性格。 留在身边当个念想。 弥补心中缺憾。 顾谨尧没说话,伸手来扶他,“送您回屋换衣服,别着凉了。” 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着实不好受。 华天寿由顾谨尧扶着往回走。 经过前面一栋偏房。 华天寿说:“我去这里换衣服吧,不去客厅那边了。这么狼狈,被客人看到了,太丢人。” “行。” 两人进了房间。 华天寿指着座机,说:“你给锁锁打个电话,让她不要打120了。” 顾谨尧略一点头,“好。” 华天寿报了楚锁锁的手机号后,进浴室冲澡去了。 顾谨尧拿起座机拨了楚锁锁的号码,声音冷淡道:“不用打120了。” 楚锁锁一愣,“为什么?” 顾谨尧没有情绪地说:“没必要了。” 说完就掐了电话。 听在楚锁锁耳朵里,却是另一种含义:外公打120也救不活了。 犹如五雷轰顶! 天仿佛一下子塌了! 她六神无主,衣服都没顾得上换,跑进客厅里,一把抓起华棋柔的手,就往外拉。 一气儿把她拉到院子里。 华棋柔郁闷道:“你要干什么?慌成这样。” 楚锁锁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妈,外公他,外公他出事了!” 华棋柔皱眉,“出什么事了?有话好好说,今天是你外公的寿辰,哭哭啼啼的,多不吉利。” 楚锁锁哽咽地说:“刚才在荷塘那边,我为了试探外公到底更疼我,还是苏婳。就把她推进水里,喊外公来救。谁知外公同时救我们俩,难度太大,他溺水了。我没拿手机,就过来找手机打电话,叫120。可是,可是刚刚顾谨尧给我打电话,说没必要打120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华棋柔一着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楚锁锁泪流满面,“外公他,他死了。” 华棋柔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猛地摔到后面的墙上,“你这个死丫头?你竟然害死了你外公!” 后背撞到坚硬的墙上。 楚锁锁快疼死了。 她呲牙咧嘴地揉着后背,狡辩道:“不是我害死的。都怪那个苏婳,她跟我抢外公,要不是她,我也不会去试探外公,外公也不会溺水。” 华棋柔头都要炸了,“别废话了!人在哪?快带我去看看!” 两人匆匆忙忙跑到荷塘边上。 哪还有人? 只见地上一滩湿漉漉的水。 华棋柔和楚锁锁面面相觑。 庭院里空无一人,所有佣人都在客厅里忙碌。 问都没地方问。 楚锁锁又按着顾谨尧打来的那个号码,拨过去。 没人接。 两人彻底地慌了,四处找人,急得像没头的苍蝇。 另一间偏房里。 苏婳冲完热水澡,走出来。 身上裹着块大浴巾,坐到床上,拿被子围着。 她冲澡的时候,顾北弦喊佣人熬了碗姜汤。 见她出来,把姜汤端给她,“喝了,预防感冒。” 苏婳看着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说:“你也喝。” “我喝过了。” 苏婳这才接过来喝下,喝完,问:“我师父没事吧?” 顾北弦收了碗,淡淡道:“我刚给顾谨尧打电话问过了,人没事。他说老爷子刚才是装的,故意吓唬楚锁锁,让她长记性。” 苏婳哭笑不得。 真是个老顽童啊。 装什么不好,居然装死。 这正过寿呢,一点儿都不避讳。 不过听到他没事,她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回胸腔里了。 苏婳找了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顾北弦则去浴室冲澡。 等他冲完出来。 司机阿忠敲门。 顾北弦去开门,从他手中接过包装袋。 看了看,把其中一套崭新的西装和衬衫,递给阿忠,吩咐道:“拿去送给顾谨尧。” “好的,顾总。”阿忠拎着包装袋,去找顾谨尧。 打他手机没人接。 找了五、六分钟,阿忠才在另外一间偏房前,看到他。 他一身湿漉漉的衣服,正站在门口抽烟。 橘色火光在指尖明明灭灭。 他英俊深邃的脸,看着前方,神色微微有些落寞。 阿忠走上前,把包装袋递给他,客气地说:“顾先生,这是我们顾总让我送给你的。西装和衬衫都是崭新的,没穿过。” 顾谨尧掐灭烟,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回屋冲了澡,换上。 大小正合身。 他拿出手机,给顾北弦发了两个字:谢了。 顾北弦收到信息,淡扫一眼,没回。 手指轻按删除键,把信息删了。 第95章 三人盛宴 顾北弦之所以给顾谨尧送衣服,是因为龙腰村一行,他曾经救过苏婳。 他不想欠他人情。 回到苏婳面前,顾北弦在她身边坐下,抬手把她拢进怀里。 就那样静默地抱着,也不说话。 他一这样,苏婳就觉得他有心事。 偏偏他又不说,搞得她挺莫名其妙。 手指抚上他的脖颈,上移,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发。 他的头发,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浓密,黑硬,挺像他的性格。 可是这么坚硬的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渐渐变成了一副温润如玉的性子。 好像是自从外婆去世后,他整个人仿佛就变暖了,人也越来越贴心。 抱了好几分钟,顾北弦都没松开她。 苏婳忍不住轻声问:“怎么了?” “没事,就是忽然想抱抱你。”他声音低沉,隐匿着微妙的心事。 苏婳忍俊不禁,试探地说:“就这么喜欢我吗?随时随地都要抱抱我。” 顾北弦极浅地勾了勾唇,语气温柔宠溺,带着点儿嗔怪,“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苏婳默了默,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顾北弦低下头去找她的嘴唇,找到后,轻轻扣开她的唇瓣,深深一吻,很快松开,“喜欢这个。” 苏婳笑意更深,故意做出点生气的样子,“原来你只是贪恋我的身体啊,你这个大色狼。” “不只是身体,还有灵魂,特别想深入了解。” 他刻意咬重“深入”二字。 怎么听,都容易让人想歪。 苏婳情不自禁浮想联翩,耳尖红了。 她用力掐了他的腰一把,说:“走吧,再不走,师父该等急了。” “好。”顾北弦这才松开她。 苏婳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 他抱了自己整整十分钟之久。 顾北弦起身,整了整领口,掸平裤子上刚坐出来的折痕。 苏婳穿好衣服,下床。 暼到他湿湿的头发,她拿起吹风机,说:“你头发还没干,我帮你吹吹,再出去。” 顾北弦抬手把额前湿发,随意往后一抚,“不用,我头发短,很快就干了。” 苏婳微微冷了脸,命令的语气说:“坐下。”huαんua33 她这副小管家婆的模样,顾北弦看着还挺受用,弯腰在床边坐下,长腿交叠。 苏婳笑着帮他吹起来。 吹着吹着,他手伸到后面,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交握。 苏婳莞尔。 她觉得,他真的越来越依赖自己了。 这种被深深依赖的感觉,又甜蜜又负担。 帮他把头发吹干,苏婳放下吹风机。 她弯腰从背后抱住他,脸贴到他的脖颈上,柔声说:“不知怎么的,总感觉你好像特别没有安全感。” 明明看外表是傲然自负的一个人。 顾北弦落落大方地承认,“就是没有安全感,老婆太优秀。” 真正原因,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情敌近在咫尺,如影随形。 苏婳扑哧笑出声,“我没你想得那么优秀,都是被你们夸出来的。其实你比我优秀多了,你的经商天赋和能力,出类拔萃,是我望尘莫及的。” 顾北弦不以为然,“生在我们这种家庭,经商能力是本能,没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你那方面也挺优秀的。”说完,苏婳迅速别过头,脸红得像苹果。 顾北弦一顿。 没想到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他明知故问道:“那方面?” “就那方面,技术挺好的,真的。”苏婳脸更红了。 顾北弦意味深长道:“你变坏了啊,苏婳同学。” 苏婳拒不承认,“这是正常的夫妻情趣。” 两人又黏了好一会儿,这才出去。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已经开饭了。 众人去了宴会厅。 华家有个超级大的房间,专门用于宴请宾客。 华天寿重新换了身衣服,是套酒红色的唐装。 一本正经地端坐在宴会厅主位上。 因为溺水,原本红光满面的脸,有些苍白。 但状态还算可以,正举着杯,同宾客们说说笑笑。 楚锁锁像个鹌鹑一样,垂眉耷眼地缩在墙角位置,默默地吃着菜。 经此一事,她比之前老实了不少,身上那种娇横劲儿都没了。 眼睛红红的,看样子刚才哭得挺厉害。 顾谨尧坐在华天寿那桌。 看到苏婳进来,他微抬眼眸,瞥过来,眸光深沉。 只看一眼,就收回去了,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抿了口酒,掩饰心事。 这一幕,被顾北弦敏锐地捕捉到了。 心里挺不舒服。 他抬手揉揉苏婳的头,温声问:“是去女宾那一桌,还是跟我坐一起?” 苏婳看了看女宾那一桌,除了华棋柔和楚锁锁,其他的都不认识。 她懒得和那母女俩坐在一起,便说:“我跟你坐一起吧。” 话音刚落。 华天寿朝他们招手,“婳儿,北弦,你们快过来,坐我身边来。” 他身边正好空了两个位置,就是给顾北弦和苏婳留的。 两人稍微一谦让,便坐下了。 华天寿拍拍苏婳的肩膀,对同桌的宾客说:“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关门弟子,苏婳,也是苏文迈的外孙女。以后小丫头若有需要帮忙的,你们一定要关照一下哇。” 这一桌的,年龄大都在六十岁开外。 要么是他的徒弟,要么是他的至交好友。 都是搞古玩这一行的。 听华天寿这么说,众人频频点头,“老爷子交待的,我们当然要照做。” 顾北弦端起酒杯,敬大家,“各位生意商场上有需要,可以找我。苏婳以后就拜托你们了。” 顾氏集团在京都排名前几。 顾北弦是顾氏集团二公子。 年轻有为,能力和相貌在年轻一代中是佼佼者。 人中龙凤般的人物。 不认识他的人,少之又少。 众人纷纷举杯,对顾北弦说:“顾总,您太客气了。既然您和老爷子都发话了,照顾苏婳是我们的荣幸。” 一帮六十开外的人,在古玩届都是泰斗般的人物。 居然尊称二十几岁的顾北弦为“您”。 让苏婳暗暗吃惊。 感慨资本的力量,有钱就是大爷。 这桌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极为和谐。 女宾那桌。 三道阴鸷的目光,暗中投向苏婳。 一道是楚锁锁的,一道是华棋柔的。 另外一道是华棋柔的母亲,狄娥的。 苏婳虽不擅长男女情事,其他的却很敏锐,很快就察觉到了。 她顺着视线看过去,不卑不亢地迎上她们的目光。 华棋柔和楚锁锁迅速收回视线,低下头夹菜。 狄娥却没有。 她阴鸷的目光,刹那间变得柔和下来。 冲苏婳微微一笑,她拿起手边的酒杯,朝她做了个碰杯的姿势。 那表情,热情又真诚。 苏婳心里暗暗称奇。 原来有的人,真的可以两副面孔,无缝切换。 华天寿看到了,对苏婳介绍道:“那位是我太太,姓狄,狄娥。你以后就称呼她师母好了。” 苏婳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冲狄娥喊道:“师母好。” 狄娥微微点头,“你好。” 苏婳重新坐下,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 挺风韵犹存的一个老太太,保养得很好。 看上去也就五十岁出头吧。 反正比她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 狄娥长得和华棋柔有几分像,下巴尖尖,鼻梁高挺。 但比华棋柔更漂亮,细眉大眼,面皮白亮,颧骨很高,眉眼间有一股子掩饰不住的冶艳。 皱纹和松弛的皮肤,都挡不住那股子风情。 身材很瘦,穿碧绿色旗袍,戴翡翠耳环,头发染得很黑,盘在脑后窝了个发髻。 之前听店里的伙计说,华天寿是票友。 狄娥是京剧草台班里,唱旦角的。 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 后来华天寿原配去世,就把她带回家,娶了做续弦。 不知怎么的。 苏婳觉得狄娥应该是个厉害角色,身上有股子绝非善类的气势,类似倩女幽魂里那个妖精姥姥。 华棋柔和楚锁锁跟她比,道行浅多了。 苏婳把视线从狄娥身上收回来时,正好撞上了顾谨尧的目光。 他不着痕迹地垂了眼帘,低下头去端酒杯。 苏婳心思微微一沉。 她总感觉,他对自己好像有种特别的情愫。 不过,她又觉得应该是自己自作多情。 可能人家就长了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看谁都多情呢。 顾北弦不动声色地将两人的视线捕捉眼底。 顿了顿,他抓着酒杯,站起来,对众人说:“我和太太打算要孩子的,不宜喝太多酒。今天就先到这里,改天我再宴请你们。” 顾谨尧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 一瞬后,他恢复了正常。 第96章 合作双赢 华天寿见两人要走,极力挽留道:“婳儿还没吃饱呢,你们多吃点再走吧,不想喝酒不喝就是了。” 顾北弦却没坐。 酒不酒的,无所谓。 最主要是顾谨尧就坐在苏婳对面。 视线总是时不时地往她身上瞟。 看得他心里很不舒服。 华天寿见他站着不动,也跟着站起来。 手按到他的肩膀,硬把他按到座位上。 华天寿嗔道:“婳儿折腾了半天,总不能让她饿着肚子走吧。你不心疼她,我还心疼我徒弟呢。” 听他这么说,顾北弦总算不提走的事了。 但是这一顿饭,他吃得如鲠在喉。 女宾那桌。 狄娥不露声色地把这一切,捕捉在眼底。 她微微偏头,压低声音问身边的楚锁锁:“坐在苏婳对面的年轻人,叫什么?” 楚锁锁抬头看了一眼,小声说:“叫顾谨尧,是峥嵘拍卖行的少董,父亲是顾峥嵘,早年全家移民国外。” “跟你外公关系很好?” “是,他是外公的大客户,经常去找外公修复古陶瓷。外公那边有些古董,也会拿去峥嵘拍卖行,进行拍卖。” 狄娥打量着顾谨尧,“我总感觉,他对苏婳挺不一般。” 楚锁锁瞟了苏婳和顾谨尧几眼,“我早就感觉到了。” 狄娥借着给她夹菜的功夫,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要是想把顾北弦抢过来,可以从顾谨尧身上下手,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楚锁锁眼睛登时就亮了,“怎么下手?” 狄娥语气慵懒,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男人女人么,无非就那么点事,自己悟。” 楚锁锁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外婆,您就告诉我嘛。” “等席散了,你去我屋里细说。” “好的,外婆。”楚锁锁眉开眼笑。 接下来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热热闹闹,吃到快九点多,才散席。 苏婳向众人一一道别,和顾北弦离开华府。 上车后。 苏婳对顾北弦说:“今天的寿宴,座位安排得有点奇怪。” 顾北弦手撑在车窗上,袖口卷上一截,腕骨微凸,淡淡道:“哪里奇怪?” “师父为什么不让师母坐在他身边?” 顾北弦漫不经心道:“狄娥本是戏园里的戏子,华姥爷子花钱替她赎了身。这种身份,在他们老一辈人的眼里,是上不了台面的。” 苏婳没想到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这种事。 不过狄娥跟她想象的,的确不太一样。 她如实说:“我原以为师父的妻子,得是个端庄大方、雍容典雅的女人。” “华老爷子的原配,就是个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琴婉阿姨的气质特别像她。” 苏婳委婉地说:“师父这喜好,转变得有点大啊。” 细看,狄娥眉眼间一股子妖气,长相挺冶艳的。 年轻的时候,从脸上可能看不出性格。 但是上了年纪后,就会相由心生。 什么脾气什么品性,基本上都会在脸上浮现。 顾北弦手指缓缓摩挲薄唇,道:“可能华老爷子吃腻了大餐,想换换口味吧。” 苏婳扑哧笑出声,半开玩笑道:“所以你之前跟我提离婚,也是想换口味?” 顾北弦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出声。 微垂的睫毛,在眼底覆下一层阴影,遮住他的真实情绪。 向她提离婚,是因为她心里装着她的“阿尧哥”。 那个人,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一根刺。 提楚锁锁,不过是个幌子。 总不能对家人说,她心里有人,那样顾家人会反过来,觉得她忘恩负义。 他宁愿自己背负骂名。 次日一早。 被狄娥教唆的楚锁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来到峥嵘拍卖行。 在一楼就被拦下了。 前台小姐问她:“请问您找谁。” 楚锁锁回道:“我要见你们少董。” “您有预约吗?” 楚锁锁耸耸肩,“你就说我是华天寿华老的外孙女,姓楚,他会见我的。” 前台小姐拿起座机,拨了个顾谨尧秘书的内线。 两分钟后。 她笑着对楚锁锁说:“楚小姐,我们少董有请。” 楚锁锁乘电梯,来到顾谨尧的办公室。 推开门走进去。 看到一屋子古色古香的装修,她眼睛亮了亮。 四下打量了几眼,只觉得这办公室挺贵气。 比如墙上那幅徐悲鸿的骏马图,就得值个好几千万。 她娇俏一笑,啧啧道:“没想到顾少年纪轻轻,喜欢这么古典的装修。” 顾谨尧坐在办公椅上,动都没动。 右手撑在桌上,他眉眼淡漠,扫她一眼,不冷不淡地问:“有事?” 楚锁锁扭着细腰。 袅袅娜娜地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 手扶着桌沿,她冲他娇生生地笑,“我找你是有事。” “有事直说,别绕弯子。”顾谨尧的口吻,听起来很不客气。 楚锁锁原本还想拉着外公,跟他打打感情牌。 听他这么一说,她也不好再绕弯子了,直接问道:“顾少,你是不是喜欢苏婳啊?” 顾谨尧一顿,唇角勾起抹极浅的冷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楚锁锁笑嘻嘻,“大男人,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喜欢就是喜欢,何必遮遮掩掩?” 顾谨尧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楚小姐要是没正事,就请回,我很忙。” 楚锁锁一抬腿,坐到他的办公桌上。 她今天穿的是到大腿的洋装短裙,迪奥最新款春夏高定。 这一坐,两条白生生的细腿就露出来了。 肤如凝脂,美得晃眼。 从小跟着母亲耳濡目染,她最懂得用美色诱人了。 一般的公子哥儿,只要她稍微牺牲点美色,比如露露腿,露露沟什么的,让他们饱饱眼福。 他们的魂都没了。 她想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言听计从。 楚锁锁以为顾谨尧也是那种人。 她坐在他的桌子上,抖着两条白皙的腿,笑得花枝乱颤,“别啊,接下来我要跟你谈的事,特别特别重要。不听,你会后悔。” 顾谨尧蹙眉,“下去。” 他声音不大,听着却挺骇人。 不知怎么的,楚锁锁就有点害怕。 她慌忙从桌上跳下来。 一改刚才的轻佻,站得板板正正。 连语气也变得正经了许多。 她柔声说:“顾少,你看你喜欢苏婳,我喜欢顾北弦。我们联手把他们俩拆散,这样你就可以和苏婳在一起了,而我也能和我的北弦哥双宿双飞了。只要我们合作好了,保证能双赢。”huαんua33 顾谨尧眼底浮起一抹淡嘲,“你今天来找我,就为这事?” 楚锁锁微收下巴,“是啊。” “三年前你和顾北弦已经分手了,为什么还回来找他?” 楚锁锁眼睛亮晶晶的,脱口而出道:“因为我还爱他啊,很爱。” 顾谨尧嗤之以鼻,“很爱他,你还和他分手?” 楚锁锁觉得既然合作,得拿出来点诚意来。 她如实说:“三年前,北弦哥出车祸,瘫了。我那时候年龄小,接受不了那个巨大落差。我妈也死活不同意,就分了。” 顾谨尧揶揄道:“如今看他腿好了,你就回来抢现成的?” 楚锁锁朝他挑了个眼风,娇嗔道:“顾少,说好的我们合作共赢,你跟我掰扯这些干嘛?” 顾谨尧冷漠道:“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一出事就跑。楚小姐这么低劣的人品,我不想跟你合作,请回吧。” 合作没成,还被埋汰了一顿。 楚锁锁脸色很难看。 她不满地撅起嘴,“顾少,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呢?昨天在外公家的荷塘里,你踹了我一脚,踹得我腿青了一大块,都疼死了,我都不计前嫌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计较上了?我是真的想跟你合作,诚心诚意的。” 见跟她说人话,她故意装听不懂。 顾谨尧耐心尽失。 他拿起座机,给保安拨了个内线,吩咐道:“带人来我办公室,把楚小姐赶出去!” 第97章 苏婳怀孕 楚锁锁就没见过这么冥顽不灵的人。 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顽固呢,怎么劝都劝不动。 合作双赢,多好的事啊。 他居然不愿意。 在保安来赶她之前,楚锁锁赌气走了。 一出拍卖行的大门。 她就从包里掏出手机,迫不及待地给狄娥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 她好一顿抱怨:“外婆,你出的主意行不通啊,顾谨尧把我赶出来了。他这个人太讨厌了,说话难听得要死。” 狄娥皱眉,“他说什么了?” “他说我人品差,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他不想跟我合作。你说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说一个女人呢,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气死我了。” 狄娥沉思片刻,说:“我明明看到他看苏婳时,眼神很特别。难道是我眼花,看错了?” “算了,我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不管怎么着,我一定要打败苏婳!哪怕我和北弦哥复合不了,我也要把他们拆散!这口恶气,我一定要出!” 狄娥应道:“行,外婆再替你好好想想办法。谁敢欺负我的宝贝外孙女,就是跟我作对。” 楚锁锁撒娇,“外婆你最好啦,爱你!” 狄娥笑,“我就你一个宝贝外孙女,不疼你疼谁?” “还是外婆好,我外公已经被那个苏婳鬼迷心窍了。” “回头我找机会,好好说说他。” “谢谢外婆!” 周末。 顾北弦带苏婳来到京都大酒店。 这里有室内恒温游泳池。 他要教她学游泳。 以免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她措手不及。 两人换了衣服,来到泳池边。 苏婳穿了件比较保守的天蓝色连体泳衣。 天空般澄澈的颜色,衬得她皮肤白亮发光,气质清清爽爽。 她身材比例极好,腰细腿长。 站在澄净的池水边,出尘脱俗。 顾北祁一条紧身黑色泳裤,腹肌壁垒分明,两条长腿紧实有力。 皮肤冷白如玉。 骨子里流淌着高级而质感的欲气。 往那儿一站,世界为之静止。 苏婳忍不住拿眼偷偷瞄他。 哪怕结婚三年了。 看到他穿成这样,她还是会心跳加快,脸颊发热。 她爱的男人,惊心动魄的性感。錵婲尐哾網 苏婳往他身边靠了靠,拿手指轻轻蹭了蹭他的手指,说:“顾教练,请开始吧。” 顾北弦退后一步,摆起了架子,垂眸望着她,表情严肃,“小屁孩,想学游泳是吧?” 苏婳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僵住了,“想学。但是小屁孩这个称呼,我不太喜欢。” 顾北弦下颔微抬,“这是教练的口头语。每个教练开场白都是这样的,你严肃点。” 苏婳忍不住想瞪他。 叫他一声“顾教练”。 他还真端上了。 上来就摆起了教练的架子。 看把他能耐的。 顾北弦一本正经地教了她一些游泳知识。 讲得跟真事似的。 其实大部分都是来的路上,他在百度上刚搜到的,临时抱佛脚。 不过糊弄苏婳足够了。 讲完,他教她做了一些热身动作。 热完身,他没有表情地问:“学游泳的方法,有慢的,有快的,还有特别快的。你想学哪种?” 苏婳想也不想地说:“当然是特别快的。” 顾北弦挑眉,“你确定?” “确定。” “不后悔?” 苏婳纳闷,学个游泳怎么那么多废话,说:“不后悔,你快点开始吧。” “不后悔就行,跳吧。” “啊?我还不会游泳,怎么跳?” “跳。”他朝她逼近,命令的语气说。 他居高临下,气势太过凌人。 苏婳莫名有点打怵。 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她跌进泳池里。 猝不及防,被灌了好几口水。 她扑腾着四肢,本能地在水里挣扎。 这才意识到他刚才问她那么多废话,是因为什么了。 这特别快的方式,原来就是激发人的本能。 先死后生。 这也太让人措手不及了。 不过求生本能,让苏婳很快就找到了平衡肢体的方式。 接连喝了几口泳池的水后,她稳住了。 真的是特别快。 但也特别难熬。 那几口水,真的不好喝。 顾北弦也跟着她跳下水,站在旁边守着,以防不测。 等她平衡下来,他开始给她规范动作。 一会儿拉着她的手,教她憋气,吸气,呼气,教她手臂怎么摆。 一会儿抓着她的脚,指导脚该怎么踩。 又来凹她的小腿。 从背后把她整个环起来,握着她的手腕,教她正确的游泳动作。 还扎了马步,让苏婳坐在他腿上练习划水。 言传身教,倒也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一个上午下来。 苏婳累得筋疲力尽,万幸,总算学会了游泳。 至少自保能力是有了。 苏婳决定游一个夏天。 万一下次再遇到华府那种情况,她要吊打楚锁锁。 输给谁,都不能输给她。 从泳池里上来。 两人去浴室冲了澡,进更衣室换好衣服。 顾北弦捏了捏她的耳垂,问:“想吃什么?带你去吃。” 学游泳太消耗体力了。 苏婳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仰起下巴望着他,问:“我想什么吃都可以?” 顾北弦摸摸她的头,“可以,除了天上的龙肉,你想吃什么我都答应你,哪怕吃我也行。” 苏婳扑哧笑出声,“顾总,请你不要随时随地地开车,好吗?” 顾北弦眸色微凉,“我很认真。” 苏婳笑意更浓,“知道啦,你在很认真地开车。” 顾北弦笑,“别贫了,快说吃什么吧。” 苏婳想了想,“忽然特别想吃外婆蒸的荠菜馅大肉包。” “这个有点难办,你外婆早就仙去了,不好再打扰她老人家。还想吃什么?换一样。” “铁板鱿鱼、烤羊肉串、麻辣烫。” 顾北弦蹙眉,“不卫生,换。” “那就外婆蒸的荠菜大肉包。” 顾北弦揉了揉她的头,“我看你就是想吃铁板鱿鱼,怕我不同意,故意把外婆蒸的荠菜大肉包搬出来,当挡箭牌对吧。” 苏婳十分坦诚,“恭喜顾总,你答对了。” 顾北弦拿她没办法,说:“走吧。” 他牵着她的手走出去。 两人上车。 苏婳说:“我要吃我们学校附近那一家的。” “行,满足你。” 司机阿忠发动车子。 来到京都大学后面的小吃街。 找到苏婳上学时经常吃的那家。 顾北弦给她买了两串铁板鱿鱼。 司机去给她炸串,煮麻辣烫。 两个人衣着光鲜,男帅女美,气质又特别。 尤其是顾北弦,一袭笔挺的深色高定正装,举手投足间散发贵气。 在这简陋的小吃街里,特别扎眼。 不时引来路人侧目。 顾北弦不动声色地站到苏婳身后,替她挡住众人的目光。 苏婳拿起一串鱿鱼,放到嘴边,刚要吃。 不知怎么的。 以前闻着就流口水的鱿鱼,今天突然觉得一股子腥味,直反胃。 她捂着嘴,差点吐出来。 “是不是不新鲜了?”顾北弦接过来,闻了闻,“还可以。” 苏婳抿着唇,没出声。 以前闻着香喷喷的小吃街,现在闻着却很不适,胃里一股子浊气直往上涌,很难受。 没多久。 司机把炸羊肉串和麻辣烫买回来了,递给苏婳,说:“少夫人给。” 苏婳接过来,还没吃,就急忙还回去了。 捂着鼻子,又是一阵反胃。 顾北弦忽然意识到什么,问:“苏婳,你这个月月经来了吗?” 苏婳摇摇头,“好像还没有。” “推迟几天了?” 苏婳忍着不适,拿出手机调出日历,看了看,说:“好像推迟一个多星期了吧。” 顾北弦一向淡然无波的眸子,闪过一丝惊喜,“苏婳,你怀孕了!” 第98章 使美男计 苏婳一顿,颇有点意外。 之前一直备孕,掐着日子算,都没怀上。 这次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悄无声息的,就怀上了。 顾北弦把手里的铁板鱿鱼,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扔,说:“走,回家,让柳嫂给你做月子餐。” 苏婳哭笑不得,“月子餐是生完后,坐月子才吃的。” “那就做营养餐,反正都差不多。”錵婲尐哾網 他握着她的手,飒步流星,朝车子方向走去。 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的喜悦却难以言表。 反而苏婳,内心要平静得多。 走到一半。 苏婳瞥到路边有家药店,说:“进去买根验孕棒试试吧。我月经偶尔会延迟个两、三天,试试比较保险。” “好,你去车上等着,我去买。” 司机拉开车门。 顾北弦抬手扶着车门顶端,怕她碰到头。 苏婳弯腰坐进去。 没多久。 顾北弦拎着个药店专用的透明塑料袋上车。 “给。” 苏婳伸手接过来,见里面至少得有十根验孕棒。 她啼笑皆非,“一根就够了,你买这么多干嘛,浪费。” 顾北弦不以为然,“没事,多多益善。” 苏婳拿他没办法。 回到家,按照说明书,一测。 果然两道杠。 试了好几根,都是两道杠。 真怀孕了! 苏婳拿着验孕棒走出来,笑得脸上开了花,“我真怀了,你看看,两道杠呢!” 顾北弦坐在沙发上,瞟一眼验孕棒,神色凝重。 苏婳脸上的笑凝固了,“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孩子的吗?真怀上了,你怎么不开心?” 顾北弦抬手揉着眉骨,神色冷峻,“早知道你怀孕了,今天就不该带你去泳池学游泳,太危险了。” 想想就觉得后怕。 万一出点事,想都不敢想。 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为了宽他的心,苏婳走到他身边坐下,故作轻松的语气说:“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没事,我好好的,你别担心。技多不压身,顾教练今天教得很棒,给你打一百分。” “你倒是心大。”顾北弦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 手指覆到她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着,想摸摸孩子。 可是苏婳的小腹平平的,什么都摸不到。 反而把他自己给摸热了。 喉结上下翕动,他忍了忍。 为了分散注意力,他拿起手机要给秦姝打个电话。 号码刚拨出去,忽然想到什么,他把苏婳从腿上抱下来,说:“我要打电话,有辐射,你离我远一点。” 苏婳忍俊不禁,“你可真在意。” 顾北弦不置可否,“我的孩子,当然要在意。” 苏婳乖乖地坐到沙发另一边,离他足足有三米远。 接通后。 顾北弦收敛情绪,没有表情地说:“秦女士,恭喜你,你的宝贝儿媳妇怀孕了,你要当奶奶了。” 苏婳听得直咂舌。 明明是他自己开心,想到处宣扬,还打着恭喜秦姝的名义。 手机里传出秦姝银铃般的笑声,“同喜同喜,恭喜顾总,你要当爸爸了。” 苏婳以前没发觉。 这母子俩还挺逗。 看外表,明明都是不苟言笑的高冷之花。 顾北弦问:“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老公吗?” 秦姝声音变冷,“不用,他不配。” 顾北弦勾唇,“他的确不配。” 秦姝语气生硬地说:“等苏婳生下孩子,不给他看,也不让他抱,更不要叫他爷爷。” 顾北弦赞同,“肯定的。” 秦姝交待道:“你要照顾好我儿媳妇,不要惹她生气。孕妇怀孕后,体内激素会紊乱,性情也跟着变。无论她发脾气,还是使小性子,你都得给我忍着,不许惹我儿媳妇生气。” 顾北弦神色自若,“不用你交待,我心里有数。” 秦姝又叮嘱道:“远离楚锁锁,远离任何一个雌性生物,不要让苏婳误会。” 顾北弦淡嗯一声,挂了电话。 房间很安静,秦姝的话,苏婳全都听到了。 心里感动极了。 怎么有这么通情达理的婆婆。 顾北弦又拨了奶奶的号码,要告诉她。 苏婳见他一副恨不得昭告全天下人的样子,笑着阻止道:“明天一早去医院确认一下,再告诉奶奶吧。万一没怀,挺尴尬的。” 顾北弦顿了顿,“也成。” 他吩咐柳嫂,做了可口清淡的饭菜。 苏婳没有胃口,将就着吃了点。 顾北弦又打电话让司机,买来酸酸甜甜的水果,让她吃了开胃。 当晚,睡觉的时候。 他推了沙发,挡在苏婳睡的床边,防止她掉下去。 躺床上后,他让苏婳睡在床中间。 他则躺在很靠边的位置,人都快要掉下去了。 苏婳无奈道:“你没必要这样,真的。以前我们怎么睡,现在还怎么睡。我是怀孕了,又不是受伤了。” “这样就行。你现在怀孕了,是国宝级的人物,必须要供起来。” 苏婳简直拿他没办法。 但是,又觉得挺幸福。 次日一早。 苏婳空腹。 顾北弦陪她去医院做检查。 要抽血,检查是否贫血,排除传染病、家族遗传病,以及hcg,就是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 医生开好检查单后。 顾北弦陪着苏婳去一楼检验科抽血。 抽血的时候。 女医生拿橡皮筋勒住苏婳的手臂,拍了拍她的血管。 等血管鼓起来,医生拿着针头,刚要往上扎。 顾北弦忽然出声叮嘱道:“我太太皮肤薄,怕疼,麻烦你扎针的时候轻一点。” 他话虽然说得很客气。 但因为久居高位,又是个少爷脾气。 说话的语气怎么听,都带着点高高在上的感觉。 医生每天给那么多人抽血,工作压力很大,脾气一般都不太好。 听到顾北弦事事这么多,口气又这么硬,刚要拿眼瞪他。 一抬头,看到一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 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目若朗星,五官雕刻一般,贵气逼人。 那张脸,既有西方人的立体轮廓,又有东方人的儒雅,风华内敛,当世无双。 像极了年轻版的尊龙。 女医生是个颜控。 猝不及防看到如此神颜,怦然心动,眼睛一瞬间就弯起来。 她眉开眼笑地说:“您放心,您放心,我一定轻轻给您太太扎针,轻轻地。” 苏婳轻声道谢。 果然。 医生扎得一点都不疼,就像蚊子叮了一口。 苏婳暗叹,美男计,就是好使啊。 这是有史以来,她抽血,抽得最不疼的一次了。 她决定,以后再有这种事,一定要把顾北弦给带上。 扎完针,医生拿棉棒给她压着针口,解开橡皮筋。 顾北弦接过棉棒,帮苏婳压着。 他扶着她站起来,问:“头晕吗?要不要我抱着你走?” 苏婳无可奈何道:“我哪有那么娇气啊,就抽了那么一点点血。” 顾北弦瞥了眼医生抽出来的血,装了三管,眼神凉了凉,“不少了,你本来就瘦。” 等他们走远后。 女医生把抽的血放好,对同事感慨道:“看看,谁说长得帅的男人花心了?瞧刚才那帅哥,对他老婆多好。” 她同事边忙边回道:“可不是,这年头倒过来了,越帅的越专一。” “那男人好帅,我怎么就没遇到?”女医生遗憾死了。 她同事白了她一眼,“那你也得长成他老婆那样啊。” 女医生叹口气,“你说这两人都长得这么好看,生的孩子得漂亮成什么样?” 两个小时后。 苏婳拿到化验结果。 百分之百确定怀孕了! 顾北弦当即拿出手机,给老太太打过去,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奶奶,你有重孙子了,恭喜你马上就要荣升曾祖母了。” 半晌,手机里都没有声音。 老太太拿着手机的手在抖。 她激动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喜极而泣,老泪纵横。 第100章 稀世珍宝 苏婳简直要被秦姝飒哭了。 她就像一场又美又甜又及时的雨,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突然杀出这么一招。 比打顾傲霆的耳光还要爽。 果然。 顾傲霆被这场及时雨,浇得哑口无言。 他低头盯着离婚协议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脸上阴云密布,比六月天的乌云还黑。 苏婳冲顾北弦笑了笑。 那意思是:妈妈真给力! 顾北弦勾了勾唇,在她掌心里写道:商量好的。 苏婳明白了。 原来这母子俩,早就猜到顾傲霆会来这么一招,提前商量好了对策。 但是,被亲生父亲当着众人的面,搞那么一出,他还是挺难过的吧? 刚才他眼里的失落是真的。 身上散发出来的挫败感,浓得连苏婳都感觉到了。 秦姝见顾傲霆半天不语,失了耐心。 她屈起食指,重重地敲了桌子一下,语气淡嘲道:“顾董,你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怎么签个字却这么婆婆妈妈?” 顾傲霆面色阴沉。 忽然,他抓着离婚协议书,一撕为二。 紧接着又撕成四片、八片。 最后撕得不能再碎。 他吩咐身后的佣人,“把垃圾清理干净。” “好的,顾董。” 佣人听令,急忙拿来垃圾桶,把碎纸片放进去。 秦姝勾了勾唇,“撕离婚协议有什么用?你今天撕了,我明天还可以让助理再打印。你明天撕了,我后天照样能打印出来。是男人,你就痛痛快快地签字离婚吧,别拖拖拉拉的。” 顾傲霆并不看秦姝。 他目视前方,没有表情,说:“离婚可以,你净身出户。” 秦姝冷笑,“想当年,我们秦家也是百亿资产,全被你吞掉了。夫妻将近三十年,你让我净身出户,你还是个男人吗?” 顾傲霆理直气壮道:“你只擅长艺术创造,并不擅长经营。你父亲的资产,如果不是我接手,早就被你赔得一干二净了。” 秦姝瞥一眼顾北弦,说:“未必,我有儿子,他擅长。” “北弦的经营才能,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秦姝目光冷冷淡淡地看着他,“既然你这么固执,那就法庭上见吧。” 见秦姝动真格的,老太太有点慌。 她急忙劝道:“儿媳妇,你消消气,别跟傲霆一般见识。” 秦姝微笑,“妈,您也看到了,他变着法儿地折磨我儿子,这让我怎么忍?”錵婲尐哾網 顾傲霆冷着脸,“还说我,要不是你从中挑唆,我和北弦的关系不至于闹得这么僵。” 秦姝嗤笑,“顾傲霆,你抽空去看看脑子吧。楚锁锁那种女人,哪里配得上我儿子了?” 顾傲霆皱眉,“我记得你以前总夸锁锁乖巧懂事,温柔善良。” 秦姝抬起下巴,“她以前的确是这样的,但现在,你看看她都做了些什么?” “她无论做什么,都是想挽回北弦。他们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北弦放下了,可是她没放下。” 秦姝眉眼冷寒,“既然你那么喜欢她,干脆你把她娶了吧。离婚协议,我明天派人送到你办公室。每天送一次,直到你签字为止!” 撂下这句话,她转身就走。 老太太在后面喊都喊不住。 秦姝一走。 顾傲霆也坐不住了。 没过多久,他带着顾凜也走了。 屋子里终于清静下来了。 可是好好的一顿晚餐,却变了味儿。 气氛冷得异常。 老太太舀了一小碗燕窝,让佣人端给苏婳,说:“婳儿,你别理我那个臭儿子。他就是被鬼迷了心窍,放着你这么好的儿媳妇,不知道珍惜,非要让北弦娶楚锁锁。那个楚锁锁有什么好?又娇气,又做作,看着就烦。” 说完还不解气。 她斜一眼顾北弦,埋怨道:“也不知你以前是怎么忍受她的。” 顾北弦躺着也中枪。 怕惹苏婳不开心。 他小心地斟酌用词,说:“之前我一直在国外读书,和她聚少离多。就逢年过节,偶尔见一面,她又擅长伪装。” 老太太咂咂嘴,“也是,她在我面前也装得可好了,天天奶奶长奶奶短的,小嘴那叫一个甜。那时觉得她还挺讨人喜欢的。” 顾北弦抬手揽上苏婳的肩膀,“自从娶了苏婳后,才知道心甜更重要。” “可不是。”老太太盯着苏婳微微失神。 半晌。 她叹了口气,“你要是楚砚儒的女儿该有多好,傲霆就不会那么反对了。” 顾北弦淡声道:“楚砚儒和华棋柔还真教不出苏婳这么好的女儿。琴婉阿姨要是好好的,应该可以。” 老太太一本正经地说:“你得感谢我,三年前是我帮你挑的好媳妇。” 顾北弦当即道:“谢谢奶奶。” 祖孙俩,你一言我一语。 苏婳这个当事人,硬是一句话都插不上。 几人聊了会儿,继续吃饭。 吃完饭。 第101章 手撕绿茶 隔日。 一大清早,苏婳去商场,想给孩子准备点小衣服什么的。 初为人母嘛,心情都会有点激动。 孩子还没出生,就想把什么都给准备上。 只不过苏婳慢热,隔了一天,才开始激动,也没顾北弦那么夸张。 以前苏婳出门,身边都是阿忠跟着。 如今怀孕了,顾北弦又给她新加了个阿诚。 阿诚和阿忠一样,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保镖。 柳嫂也贴身陪护。 她随身带着保温杯,和各种酸酸甜甜的小零嘴,供苏婳反胃的时候吃。 逛个街,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三个人。 苏婳多少有点儿不适应。 可是拗不过初为人父的顾北弦。 他现在恨不得连走路,都抱着她走。 生怕她走不巧,一不小心摔倒了,再摔着他的宝贝孩儿。 苏婳没想到,一个大男人,居然那么喜欢小孩子。 比她这个女人还要喜欢。 一行人乘电梯,先到了卖童装的八楼。 苏婳走到一家品牌专柜前。 营业员走过来,热心地问:“小姐,您要给多大的孩子买衣服?” 苏婳摸摸小腹,说:“给初生婴儿买。” 营业员带她来到新生婴儿区,让她挑选。 这是苏婳第一次逛婴儿专区。 小婴儿的衣服,真的好可爱。 上衣、裤子、帽子和袜子,就那么一点点大,马卡龙的颜色,又精致又萌。 因为不知道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苏婳就买了白色和黄色。 这样以后无论生男还是生女,都可以穿。 她从小跟着外公生活,节俭惯了。 不喜欢浪费。 挑了两套后,营业员告诉她:“婴儿长得快,建议多买几套。” 在营业员的建议下,苏婳把孩子一岁内的衣服,都买齐了。 刷卡结账。 苏婳又和一行人,去三楼女装部。 挑了两件宽松舒适又好看的衣服。 等以后肚子大点了,可以穿。 买完,苏婳要去卫生间。 保镖进不了女厕所,就在外面帮忙提着衣服。 苏婳让他们找个椅子,坐着休息会儿。 进厕所的时候。 苏婳瞥到门外站着个穿西装打领带戴墨镜的男人,手里拎着十几个大包小包。 像棵圣诞树一样杵在那里。 纸袋上的logo,全是昂贵的奢侈品大牌。 男人站得和电线杆子一样直。 看神态和气质,应该是哪家千金或者阔太太的保镖。 苏婳和柳嫂一起走进厕所。 大清早的,商场顾客不多,厕所里也很冷清。 柳嫂进了靠边的隔断。 苏婳随手拉开另外一个隔断门。 里面蹲着个人。 苏婳急忙道歉:“对不起,你没反锁门,我以为没人。” 刚要退出去。 女人抬起头。 四目相对。 苏婳暗道一声“晦气”。 世界就是这么小,又碰到楚锁锁了。 墨菲定律准得很,越不想遇到谁,就越会遇到谁。 苏婳转身就走。 特意走得离她远一点。 拉开隔断门,进去。 她刚要把门插上,门上忽然多了只手。 那只手,细皮嫩肉,指甲贴着精致的甲片,上面还镶着一粒钻石。 是楚锁锁的手。 她挤了进来。 苏婳觉得这人好可笑,像只跟屁虫一样。 离得近,她身上的香水味儿,太腻得慌了,熏得人反胃。 胃里一股子浊气往上涌,苏婳急忙捂住嘴,干呕了一下。 楚锁锁脸色变了变,扫一眼她的小腹,“听我爸说,你怀孕了?” 苏婳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淡淡道:“看到你有点生理不适。” 楚锁锁冷哼一声,“彼此,彼此。” 苏婳语气清冷,“那你出去。” 楚锁锁却不肯走。 她双臂环胸,一个劲儿地盯着苏婳的肚子,恨不得一脚踹上去。 本来她和顾北弦复合,就困难重重。 如今苏婳又怀了孕。 这孩子一生,两人的婚姻更坚不可摧了。 楚锁锁心里那个嫉妒哟。 明明顾北弦是她青梅竹马的男人。 顾傲霆也答应她,要撮合她和顾北弦的。 可是眼见那个希望越来越渺茫,越来越无望。 如今,她对顾北弦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了,只想拆散他们俩。 她不好过,他们也休想舒服! 苏婳见楚锁锁赖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小腹,两眼发直,不怀好意。 心里更膈应了。 她冷冷地说:“我再说一遍,你出去,听不懂人话吗?” 可楚锁锁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好不容易遇上,厕所又没监控,保镖也进不来。 这么好的机会,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 楚锁锁出口嘲讽道:“你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女人,心机就是重啊。先是你外婆,为了阻止你和北弦哥离婚,卡着点死。现在你又怀孕,用大肚子来绑住北弦哥。啧啧,你们家从老到少,都好不择手段,真是恶心到极点……” 话还没说完。 只听咚的一声,苏婳一拳头招呼上去。 楚锁锁的头咣的一下,撞到厕所隔断的木板上。 疼得她眼冒金星。 半边脑袋都麻了。 她怒火中烧,扬起手就朝苏婳脸上抽去。 苏婳早就料到,头一歪,轻而易举地避开。 她一把抓起楚锁锁的衣领,把她推出隔断。 前几日在华府,她推她下水的仇,还没报呢。 她就自己找上门来讨打了。 不教训她一下,都对不起这么好的机会。 柳嫂正蹲在不远处的坑位里,上大号。 听到动静,她匆匆擦好屁股,提着裤子跑出来了,问:“少夫人,要帮忙吗?” 苏婳清清冷冷道:“不用,你去把厕所门反锁上,别让人进来。我一个人收拾她足够了,省得她说我们以多欺少。” 柳嫂为难,“可是你怀孕了。” 苏婳按着胡乱扭动的楚锁锁说:“怀孕了,我也能打得过她,放心。” “那,那好吧。” 柳嫂犹犹豫豫地走到厕所门口,把门反锁上。 苏婳拽着楚锁锁的头发,把她往拖把池里那里推去。 楚锁锁疼得用力抓着她的手腕,还用脚踢她,想让她松开自己。 可是她娇娇气气一个千金大小姐。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如苏婳高,也没干过体力活。 哪里是苏婳的对手? 那天在华府荷塘,因为苏婳是旱鸭子,她才占到了便宜。 来到拖把池旁边。huαんua33 苏婳单手抽掉楚锁锁的腰带,麻利地把她双手反绑,别到腰后。 直接按着她的头,把她按进拖把池里。 楚锁锁拼命挣扎,“放开我!快放开我!你这个贱货!” 苏婳一言不发,紧抿着唇。 能动手的,她绝对懒得动嘴。 只听噗的一声,苏婳把楚锁锁的脸摁到了拖把上。 那拖把是棉质的,由一根根的长条状编成的,怎么洗都脏兮兮的。 专门用来拖厕所的地板。 一股子腥臊烂臭的味道。 楚锁锁快要被熏晕了。 胃里翻江倒海,直想吐。 她活这么大,一直养尊处优,被家人捧在掌心里,连拖把毛都没沾过。 哪受过这种侮辱? 她娇贵的脸。 她用昂贵化妆品保养出来的皮肤。 她精致的五官。 她引以为豪的花容月貌。 如今紧紧地贴到这肮脏的拖把上。 拖把上沾过无数人的脚印,甚至还有屎和尿! 她好恨! 恨得血液逆流! 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她气急败坏,低垂着头,咬着牙根发狠道:“苏婳,再不放开我,我就杀了你!我要亲手送你去见你那个死鬼外婆!你不是要生孩子吗?去地狱里生吧!你们这种贫民窟里出生的野鸡,只配活在地狱!” 本来苏婳出过气了。 已经打算放过了她。 闻言。 苏婳眼神骤然一冷,一把抓住楚锁锁的头发,把她拉起来。 她抬脚踢开厕所隔断门,把楚锁锁的头按进蹲坑里。 楚锁锁的鼻子和脸,顿时碰到蹲坑的白色瓷面上。 那蹲坑,有人刚尿过,没冲。 那尿沾到楚锁锁的鼻子上! 浓浓的尿骚味和恶心感,恶心得她吐了! 吐得排山倒海! 肝肠寸断! 第102章 自掘坟墓 苏婳松开楚锁锁的头发,拍拍手。 走到洗手盆前,拧开水龙头,开始洗手。 挤了洗手液,一遍遍地洗。 洗了三遍,还是觉得脏。 忽然能理解顾北弦打完楚锁锁,为什么要一遍遍地洗手了。 心理上的那种黏腻感,挥之不去。 就是不小心摸到墙脚生的苔藓,那种感觉。 又像不小心碰到了一只癞蛤蟆。 苏婳洗了五遍手,才觉得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柳嫂急忙抽了纸,递给她,嘴里念叨着:“哎哟喂,刚才我的心一直提着,生怕她再把你推倒了。少夫人,你现在不比从前,肚子里怀着孩子呢,可得注意点。” 苏婳接过纸。 擦了擦手。 擦完把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她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我小时候身体弱,跟外公学过一段时间的太极拳。虽然杀伤力不大,但是对付她足够了。” 柳嫂唠叨着:“可我还是捏着把汗,下次这种事你可千万别自己动手了,让保镖上,好吗?” 苏婳笑,“知道了。” 转过身。 她轻飘飘地扫了眼,正对着厕所坑位狂吐的楚锁锁。 撅着屁股,弓着腰,双手被腰带捆着,别在腰后。 像个煮熟的虾。 那副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就在几个月前,苏婳挺还羡慕楚锁锁的。 毕竟是顾北弦心里的白月光。 被他偏爱。 可以有恃无恐。 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苏婳眼底闪过一抹厌弃,极淡地笑了笑。 那笑虽淡,却冷极了。 她带着柳嫂离开。 门一打开。 保镖阿忠和阿诚,急忙迎上来。 阿忠和苏婳熟一点,上下察看着她,问:“刚才听到里面有吵闹声,少夫人你没事吧?” 顾北弦给他们下过命令。 如果苏婳少一根头发,他拿他们是问。 苏婳微微一笑,“没事。” 那个拎着大包小包奢侈品的保镖,也急忙走过来。 一眼就瞅到了他们尊贵的二小姐,正撅着屁股,蹲在厕所坑位上,毫无形象地狂吐。 那张原本白皙娇媚的小脸上,全是污渍。 打理精致的头发,此时乱得像鸡窝。 他胆战心惊地问:“二小姐,你没事吗?” 楚锁锁表情痛苦狰狞,猛地抬头,冲他破口骂道:“你是死的吗?为什么不进来帮我!” 保镖为难地说:“门被反锁了。” 楚锁锁怒气冲冲,“你脑子是实心的吗?不会踹门?” 保镖瞅瞅虎视眈眈的阿忠和阿诚,“这两个人拦着不让我进。” “废物!蠢货!”楚锁锁气急败坏地冲他吼道:“滚!你给我滚!快滚!” 保镖杵在原地,却不敢真滚。 他要是真滚了。 楚锁锁铁定会宰了他。 苏婳和柳嫂他们一起离开女装区。 乘商场扶梯,来到六楼男装区。 她不轻易逛街,一逛就喜欢多买点。 顾北弦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国外著名设计师高级定制,用不着她买。 她就打算给他买些袜子内衣和领带之类。 买完袜子和内衣,苏婳走到领带区。 她挑了条蓝底条纹状的款式,让营业员包起来。 营业员开了单子。 苏婳拿着单子,去收银区刷卡。 刷完,转身刚要走。 碰到一个熟人。 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高大硬挺的身材。 是顾谨尧。 他也是来付款的。 苏婳淡淡一笑,礼貌地打招呼:“真巧,你也来买衣服?” 顾谨尧微微颔首,眉眼温柔地注视着她,语气却极平淡地说:“前几日在华老爷子家,你先生派人给我送了一套西装和衬衫。我过来买一套差不多的,还给他。” “不用,你帮了我那么多,区区一套衣服不算什么的。” “已经买了,不好再跟营业员退。她们是拿提成的,站一天也不容易。” 苏婳没想到他这么细心。 不过,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双方都不差一套衣服钱。 苏婳便不再僵持,向他道了声谢,说:“你回头派个人,送给他吧。” 经她的手转送,顾北弦又得疑神疑鬼。 她不想看到他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心里会难受。 顾谨尧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应道:“好的。” “那再见。” “再见。” 苏婳抬脚就走。 走出去两步。 身后传来顾谨尧的声音,“玉镯很漂亮,你和顾总很般配。” 苏婳一顿。 很快意识到,他说的是她微信朋友圈里,她戴着玉镯和顾北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那张照片。 那是顾北弦发的。 她回眸,莞尔一笑,“谢谢你。” 温婉皎洁的笑容,像月光一样美好。 顾谨尧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心脏漏跳了半拍。 她只是微微一笑,他都能怦然心动。 怕被她发现,顾谨尧慌忙垂下眼睫,低嗯一声。 用客气的笑,来掩盖内心的真实情绪。 他掩饰得太好。 苏婳丝毫没察觉到异样。 她回去取了领带。 进电梯的时候,又遇到顾谨尧。 这会儿商场开始进人了,电梯里人有点多。 还有个调皮的小朋友,挤来挤去的。 顾谨尧不着痕迹地走到苏婳面前,把她护到身后。 余光瞟到保镖手里拎着的包装袋,上面印的是婴幼儿的品牌。 顾谨尧眼神暗了暗。 拎着手提袋的手渐渐握紧。 她怀孕了。 挺好的。 看到她过得幸福,他替她开心。 他勾起唇角,想笑,心脏却尖锐地疼了一下。 他微微闭了闭眸子,强压下心底的痛楚。 电梯抵达一楼。 苏婳抬脚走出去。 因为怀孕,不想去地下停车场,那里黑暗,空气也不太好。 就让阿诚去停车场开车。 她和阿忠、柳嫂,走商场正门出去。 顾谨尧理智上想和她保持距离,可是双脚却不受控制地跟出去。 要很努力,才能停住脚步。 望着苏婳纤细窈窕的身影渐渐走远,他忽然出声叫住她,“苏小姐,你能稍等我一下吗?” 他坚硬的声音,透着小心翼翼的祈求。 苏婳闻声,回头,微微有些诧异地望着他,“顾先生,你还有事?” “嗯,稍等我一下,十分钟就好了。” 苏婳不知他有什么事,但见他眼神诚恳的样子,便应下来。 因为那双眼睛,太像阿尧哥的了。 她拒绝得了他,却拒绝不了那双眼睛。 就像当初她嫁给顾北弦,一方面因为顾家势力大,能帮助外婆找肾源。 还有一方面,是因为顾北弦当时那漆黑沉郁的眼神,像极了她见阿尧哥最后一面时的眼神。 她拒绝不了那眼神。 苏婳和保镖、柳嫂就站在原处,安安静静地等着。 十分钟后。 顾谨尧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手里拎着两个包装精致的婴幼儿套盒。 因为一路上太赶,他气息微喘。 额前的头发都乱了。 显然是一路跑着过来的。 走到苏婳面前,顾谨尧把手里的婴幼儿套盒,递给她。 怕她不收,他早就想好了借口,“你先生前几日,在华府送我衣服,这是一点谢礼。” 苏婳看着他手里拎着的西装礼盒,说:“你不用这么客气的,你已经买了西装送给他。” “西装是送他的,这两个礼盒是送给他的孩子的。总之,挺感激他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苏婳只好收了,“谢谢你。” “不用客气。” 两人谁都没注意到,百米开外的墙角处。 有一道阴鸷的目光射过来。 那是在厕所里吐得快要虚脱的楚锁锁。 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她拿起手机,放大焦距,对着二人咔嚓咔嚓拍起来。 拍完,她转身就走。 回去的路上,她在路边买了个临时卡,装到手机上。 用新号注册了个微信,添加顾北弦的微信为好友。 申请信息是:告密者。 此时,顾北弦正在办公室里,和霍氏集团的霍总,谈生意。 收到这个申请,他神色微微一顿,点了通过。 告密者什么也没说,只发了两张照片过来。 照片里,苏婳和顾谨尧正站在商场门口。 她唇角微微扬着,脸上客气疏离的笑,像月光一般美好。 顾谨尧拿着两个婴儿套盒,朝她递过去,目光温柔如水地凝视着她。 年轻的俊男美女,随便拍拍,都好看得像一幅画。 顾北弦却觉得那画面,无比刺眼。 心里郁郁地铺了一层霜。 握着手机的手,情不自禁地握紧,手背上清晰的筋脉微微隆起。 他深吸一口气。 好一会儿,才压下心底的阴霾。 不动声色地删掉照片,把告密者拉黑。 顾北弦抬眸看向霍总,说:“我出去打个电话,你稍等会儿。” “去吧。” 顾北弦拿起手机,走到门外,直接拨通楚锁锁的号码,语调阴沉,“好玩吗?” 楚锁锁愣住了。 她明明换了个电话号码。 为什么他还能猜出是她? 她故意装傻,说:“北弦哥,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呀。” 顾北弦一字一顿道:“告密者,是你吧?” 楚锁锁本能地拒绝,“不是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告密者呀?” “知道我私人手机号的不多,能给我发那种照片的,更是少之又少。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 楚锁锁冷汗都冒出来了,脸色煞白如纸。 她什么都算到了。 唯独把这个给忘记了。 真是百密一疏! 顾北弦冷冰冰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楚锁锁,你这么龌龊,真让人恶心!” 第103章 性情大变 楚锁锁握着手机的手在抖。 顾北弦居然说她恶心! 之前说她像个小丑。 现在又变本加厉地说她恶心! 楚锁锁快要委屈死了。 苏婳那样对她,她就小小地反击一下,怎么就恶心了? 她又气又委屈,上下牙齿直打颤,“北弦哥,你知道苏婳今天对我做什么了吗?” 顾北弦薄唇微抿,没出声。 楚锁锁哆嗦着嘴唇,哽咽地说:“我今天去商场,逛街买衣服,本来挺开心的。可她却把我按到公共厕所的拖把上,还把我摁进厕所的蹲坑里。我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呜呜呜。” 楚锁锁痛哭起来。 越想越觉得委屈。 她就骂了苏婳几句,不痛不痒的。 她怎么能对自己下那么狠的手? 顾北弦语气淡漠道:“华府那天,你把苏婳推进荷塘里,没忘吧?” 楚锁锁狡辩道:“我没推,是她不小心失足落水,我下去救她。” 顾北弦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连她的亲外公华天寿,都猜出是她了。 为了惩罚她,让她长记性,老爷子不惜在自己的寿诞上,装死。 可她却睁着眼,说瞎话。 顾北弦冷冷道:“你该庆幸,那天苏婳没出事。但凡她出一点事,你就不只被按进厕所这么简单了。我的手段可比她狠得多。” 说完他掐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楚锁锁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她不就把苏婳推进荷塘里,喝了几口脏水吗? 又喝不死人。 苏婳可是把她按进厕所的蹲坑里了,差点喝到尿! 她是娇贵的千金大小姐,苏婳就是个乡野丫头。 能比吗? 没有可比性! 楚锁锁越想越生气, 此仇不报,她就不姓楚! 脑子使劲儿转啊转,终于想出个计策。 楚锁锁就近找了个酒店。 进去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从包里拿出化妆包,她对着镜子精心打扮了一下。 打扮完,觉得不对劲儿。 她又把嘴唇上的口红抹掉,拿粉底浅浅涂了一层,遮住嘴唇本有的唇色,让自己看起来虚弱苍白一些。 把头发揉乱。 把身上衣服揉皱。 重新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的。 她离开酒店,上了车。 保镖发动车子。 楚锁锁拨通顾傲霆的手机号,委屈地说:“顾叔叔,你现在在哪里?” 听到她委委屈屈的声音。 顾傲霆不知怎么的,额头的筋下意识地跳起来。 他回道:“我在公司,正处理一点急事。锁锁,你有事吗?” 楚锁锁瘪着嘴说:“顾叔叔,我想见你。” 顾傲霆顿一下,“那你来我办公室吧。快到的时候,提前打个电话,我让秘书下去接你。” “好的顾叔叔。” 三十五分钟后。 楚锁锁由顾傲霆的秘书,带领来到他的办公室。 看到楚锁锁衣服凌乱,面色憔悴。huαんua33 原本打理精致的头发,乱糟糟的,鸟窝一样。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刚被人蹂躏完似的。 顾傲霆一愣,“锁锁,你这是怎么了?” 楚锁锁拿手帕擦了擦眼泪。 她哽咽地说:“我今天去商场逛街买衣服,遇到苏婳。她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摁到拖把上,还把我往厕所的蹲坑里按。顾叔叔,我委屈死了。我现在都很注意和北弦哥保持距离了,她为什么还要这么伤害我?” 顾傲霆一听,顿时雷霆大怒。 他二话不说,抓起座机,直接打给顾北弦。 电话一接通。 他就怒道:“管好苏婳!她要是再伤害锁锁,我绝对不会饶过她!” 顾北弦一听顾傲霆这口气。 就猜到肯定是楚锁锁,去找他告状了。 他冷笑一声,“你还是管好楚锁锁吧。苏婳通情达理,与世无争。如果不是楚锁锁找事,苏婳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碰她。你警告楚锁锁,如果她再敢招惹苏婳,我绝对不会饶过她!” 听顾北弦的语气,比自己的还强硬。 顾傲霆顿时恼羞成怒,气得掐了电话。 眉头皱成个川字,额头青筋鼓起。 他抬手揉揉发胀的太阳穴。 好半天,才消下气来。 冷静下来后。 他有些为难地对楚锁锁说:“锁锁,你先回去吧,这事我回头再帮你处理。我现在手头上还有点急事,急需处理。” 楚锁锁从小跟在楚砚儒身边,混迹商场。 太了解这些商人的秉性了。 一般说回头再处理,就是搪塞、敷衍的意思。 这事到最后,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可能会不了了之。 她还想说什么,见顾傲霆的确很忙的样子,只好失望地离开了。 同一时间。 苏婳返回日月湾。 上楼先冲澡。 打了三遍沐浴露。 洗得香喷喷的才出来。 下楼,她把今天买的婴儿衣服,拿出来,一件件地查看。 脸上洋溢着柔和的笑。 想到再有九个多月,孩子就能出生了。 她好开心。 情不自禁地幻想孩子的模样。 都说男孩像母亲。 女孩像父亲。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应该都会长得很可爱吧。 她甚至开始给孩子取起了小名。 如果是女孩,就叫团团、圆圆、胖丫吧,鱼鱼也挺好听的。 如果是男孩,就叫狗子、蛋蛋、壮壮,或者虎子之类。 听说孩子取这样的名字,好养活。 她小时候,就总被外公叫丫头。 她拿了纸和笔,把这几个名字记下来,等顾北弦回来,让他选一下。 至于大名,肯定是顾老爷子取了,轮不到她做主的。 挨到晚上。 顾北弦回来了。 苏婳拿起写着乳名的纸,迎上去,说:“我给孩子取了几个乳名,你选一下。” 顾北弦接过来,并没看,随手放到鞋柜上。 抓着她的肩膀,把她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一遍。 哪怕柳嫂说她没受伤,他也不放心。 总得自己亲眼看了,才放心。 检查完。 见她没事,他暗暗松了口气,问:“今天打架了?” 苏婳微微一顿,“你听谁说的?” “楚锁锁说的。” 冷不丁,从他口中,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 苏婳眼神刹那间就冷了。 她眉眼疏淡,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她骂我,我懒得骂回去,就直接动手了。” “你现在怀着身孕,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做了,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苏婳却觉得他在帮楚锁锁说话。 她有点不高兴,别过脸,不看他。 过了几秒。 她才闷闷地说:“我自己动手更解气!” 顾北弦心里暗暗感叹。 果然,母亲说的是对的。 怀孕的女人,性情真的会大变。 以前那么温婉的一个小姑娘,文文静静的。 这一怀孕,都迷上打架了。 他摸摸她的头,声音调柔,耐着性子哄劝道:“我不是不让你打她,只是担心你动了胎气。胎教懂吗?你现在打架,肚子里的孩子都能感受到。等把孩子生下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对不会管。” 见他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再想想他平时在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 简直天差地别。 苏婳有点想笑。 不过她憋住了。 她微微挑眉看着他,“你是不是心疼楚锁锁?” 顾北弦有点无语,“你从哪里看出我心疼她了?” “那你还替她说话?” 顾北弦深吸一口气,朝她竖起大拇指,“你打得好!打得棒!打得呱呱叫!这样可以了吗?我的小祖宗。” 苏婳再也憋不住了,扑哧笑出声。 第105章 好生羡慕 下楼的时候。 顾北弦搀扶着苏婳,小心翼翼地往下走,生怕她摔着。 苏婳总觉得他太小题大做了,但又拗不过他。錵婲尐哾網 初为人父嘛。 总是比较新鲜的。 估计新鲜不了几天,那股子劲儿就下去了。 两人来到一楼餐厅。 柳嫂准备的饭菜特别丰盛。 有香米粥、牛奶、提拉米苏、煎饺、金丝小面、西兰花拌木耳、混合坚果等,还有切好的火龙果。 柳嫂急忙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迎上来。 她摆着筷子,笑眯眯地说:“少夫人,这是按照顾总给的食谱来做的。你要是想吃什么,也可以给我写一个。” 苏婳看了看桌上的早餐,微微一笑,“挺好的,都是我爱吃的。” 被夸了,柳嫂笑得合不拢嘴。 苏婳坐下。 顾北弦端起香米粥,用汤勺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苏婳黛眉微拧,“顾总,您大可不必这样,我就是怀个孕而已。女人都要怀孕的,我没必要搞特殊。” 顾北弦一言不发,直接把勺子塞进她嘴里。 苏婳的嘴被粥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顾北弦喂她喝一口粥,吃一口菜。 柳嫂站在一边,看得好生羡慕。 她微微摇了摇头,叹口气,去厨房了。 想当年她怀孕的时候,老公天天在外面打麻将,成天不着家。 别说喂她吃饭了。 她想吃个酸葡萄,老公都不给买。 说有那个闲钱,他还不如买包烟抽。 再看看人家顾总。 不能比啊。 不能比。 唉! 吃完饭。 顾北弦抽了纸,要帮苏婳擦嘴角。 苏婳急忙接过来,自己擦。 刚擦好,顾北弦冷不丁地凑过来,亲了她的嘴一口。 苏婳瞬间被甜到了。 她捧起他的脸,亲亲他的下巴,鼻尖蹭蹭他的脸颊,耳鬓厮磨。 心里甜丝丝的。 幸福原来如此简单。 一个吻,一个简单的肢体动作,就能感受到。 要出门的时候。 顾北弦忽然说:“天天给你开车的那个阿忠,他老婆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了。你昨天买了那么多婴儿衣服,拿两套送给他吧。” 苏婳没多想,应道:“好的。” 她刚要去拿。 顾北弦伸手挡了她一下,“你站着别动,我去拿。” 他径直走到斗柜前,把那两个包装精致的婴幼儿套盒拎上了,说:“送套盒好看。” 那套盒是顾谨尧送的。 苏婳心里起了一丝涟漪。 可是顾北弦说得也有道理。 她就没往心里去了。 犯不上因为这点事,跟他起口舌之争。 却不知顾北弦从昨晚,就看这俩套盒不顺眼了。 他的孩子,才不要穿顾谨尧送的衣服。 顾北弦和苏婳一起上车。 把她送到天寿阁。 顾北弦扶着苏婳的肩膀,叮嘱华天寿:“老爷子,苏婳怀孕了,脏活累活,就不要让她做了,端茶倒水也不行。” 明明是求人关照,却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 苏婳发觉他就只有对她说话时,才会特别温柔。 对别人都是这种有点倨傲的语气。 秦姝好像也是。 就是那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感。 华天寿应该早就习惯了,丝毫不在意。 他的注意力全在“苏婳怀孕”上。 眼里闪烁着喜悦,他激动得两眼放光,“婳儿,你真怀孕了?” 那神情,比他自己怀孕了还高兴。 苏婳忽然就想到了外公外婆。 如果他们还活着,得知她怀孕,肯定也很开心吧。 不知怎么的,鼻子就酸了。 她吸了下鼻子,勉强笑着说:“是怀了。按医生的说法,怀了有一个多月了。” 华天寿心里咯噔一下。 掐着手指,开始算日子了。 算完,眼皮就耷拉下来了。 垂头丧气的。 他自责地说:“幸亏你没事,你要是出点事,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苏婳微微诧异,“怎么了?” 华天寿手指用力攥着衣襟一角,“我过寿那天,锁锁耍小孩子脾气,把你推下水。那时候,你应该就怀孕了。幸好谨尧和北弦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重重叹口气,很后怕的样子。 一席话说得顾北弦也开始自责了。 他还带她去酒店学游泳了,虚惊一场。 苏婳这个本该心里脆弱的小孕妇,还得反过来去安慰那两个大男人。 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一老一少,安慰好。 顾北弦离开去公司了。 华天寿对苏婳说:“既然你怀孕了,清洗古陶瓷什么的,就不要做了,挑点轻活做吧。师父教你鉴宝、刻章。” 苏婳觉得他们都太小题大做了。 她笑笑,“修复古瓷器还是可以的,我戴口罩就行,也不累。” 华天寿夸张的语气道:“可别,看北弦那个在意劲儿。你肚子里的娃娃,要是出一点点差错,我可担待不起。” 苏婳无奈一笑,“行吧,那就听您老的。” 华天寿指着柜台上摆放着的几个古董瓷器,“你去判断一下,那些是真还是假,哪个朝代的,有什么来头。” 苏婳走过去,拿起一只青白釉的印花碗。 仔细看了看。 先用手摸触感,再看底款。 接着拿放大镜看碗的纹路。 然后在脑子里搜索,以前在书上看到的内容。 苏婳说:“看底款,是宋代时期的,没有土沁,肯定不是墓里出来的。” 华天寿捋着胡须,笑呵呵道:“答对了。” 苏婳刚把印花碗放到柜台上。 “吱嘎!” 透明玻璃门被人推开。 楚锁锁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进来。 苏婳本能地回头去看。 说时迟,那时快! 楚锁锁一下子蹿过来,抓起苏婳的衣领,就往后推。 苏婳抬手打掉她的手,冷冷道:“你还有完没完?” 华天寿急忙闪身隔在两人中间,斥责楚锁锁:“锁锁,你不要任性!婳儿怀孕了!” 楚锁锁厌恶地扫了眼苏婳的肚子。 恨不得让她万箭穿肚。 她指着苏婳的鼻子,冲华天寿怒道:“外公,她昨天把我摁进公共厕所的蹲坑里,我咽不下这口气!你要么把她赶走,要么让她跟我受一样的罪!” 华天寿似乎不太相信她说的话。 他偏头看向苏婳,“是真的吗?” 苏婳坦坦荡荡地承认,“是真的,但是是她辱骂我在先,不只骂我,还骂我外婆和我肚里的孩子。从小,我外公就告诉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之’。对待有些人,不能姑息纵容,因为姑息养奸。” 华天寿眉头拧成个疙瘩。 似乎在琢磨棘手的事儿。 好半晌。 他才开口对楚锁锁说:“前几日,你把婳儿推进荷塘里,这事算扯平了。以后谁也不要再提,更不许私下报复,都听到了吗?” 苏婳淡嗯一声。 楚锁锁却不服气,“外公你偏心眼,明明我受的羞辱更强!” 华天寿板起脸,道:“婳儿是旱鸭子,你把她推进荷塘里,差点要了她的命。她当时还怀了身孕,要是出点事,就是人命关天!” 楚锁锁气得直跺脚。 她先是在顾北弦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接着去找顾傲霆,结果他找借口敷衍她。 如今,她来找自己的亲外公讨个说法。 可外公居然也向着苏婳。 接二连三地碰壁。 楚锁锁简直要气死了! 一口气堵在心窝子里,上不来,下不去。 她气得浑身直发抖。 她赌气转身走了。 出门坐进车里。 她越想越生气。 越想越憋屈。 她拿起手机,拨给狄娥。 还没开口,她就哭上了,“外婆,我被人欺负了,你要帮帮我。” 第106章 风驰电掣 一周后,华府。 金色的朝阳,透过窗户照进来。 华天寿坐在宽敞又典雅的餐厅里,和狄娥一起吃早餐。 华天寿是地道的老京都人。 早餐吃得比较重口味。 喜欢猪肉大包子和羊杂汤。 一碗滚烫的羊杂汤,配上鲜红的辣椒油、麻酱、大蒜末,再配上几个刚出锅的猪肉大包子。 吃起来,那叫一个香。 华天寿接连吃了俩包子,又拿起第三个,大口吃起来。 吃着吃着,忽然觉得今天的包子比往常油腻。 羊杂汤也是,越喝越腻得慌。 他抱怨了一句,“今天的早餐,还是之前那家店买的吗?怎么这么腻?” “是那家。”狄娥推过来一杯红红的茶,“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年纪大了,不能吃得太油腻,你不听。来,喝点花果茶,解解腻吧。” 华天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酸酸甜甜,闻起来香香的,还挺好喝。 他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茶?怎么这么好喝?” 狄娥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轻笑一声,说:“这是德国原装进口的花果茶,女人最爱喝了,酸酸甜甜的,不只美容养颜,还能缓解肠胃不适,我经常喝。之前棋柔怀孕孕吐厉害,也爱喝这个,可以缓解孕吐。” 华天寿听到了“缓解孕吐”四个字。 他想起他的爱徒苏婳。 自从怀孕后,她动不动就干呕一下,时不时要进卫生间吐几口。 喝点这个酸酸甜甜的水果茶,或许能缓解。 老人家现在把苏婳这个小徒弟,当成亲孙女了。 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 吃完饭。 临走的时候,华天寿把狄娥放在餐桌上的花果茶,整盒都拿走了。 来到店里。 等苏婳到了。 华天寿把那盒茶递给她,“这是德国原装进口的花果茶,酸酸甜甜的,挺好喝。你们小丫头肯定会喜欢。” 师父的一片心意,苏婳自然要收。 甜甜地道了声谢。 她拿着花果茶上楼,来到自己的工作间。 这几天跟着师父学刻章。 她拿出刻章要用的碳钢刀和朱砂石,开始刻起来。 刻到一半,胃里有点不舒服。 浑浑浊浊的,像有什么东西直往上涌。 自从怀孕后,每天都会有那么一会儿,一阵阵的。 去卫生间吐了几下,没吐出来。 出来,她拿起杯子要去倒杯水喝。 瞥到了师父给的花果茶。 师父的一片好心,不能辜负。 苏婳拆开外包装,里面有二十小袋花果茶。 用半透明的塑料袋,密封包装。 花茶是切碎的,红红紫紫的。 隔着半透明塑料袋,隐约能看到风干的红色花瓣和草莓干等。 她拿起一小包,特意瞅了下成分表,由蓝莓、洛神花、草莓、黑醋栗等组成。 没有孕妇忌口的。 里面有配的木勺和黄冰糖。 苏婳按照说明书,用木勺取了两勺花果茶,加了黄冰糖,用滚烫的热水冲泡。 热水一冲,香气四溢。 既有果香,又有花香。 好闻得很。 等热水温度降下来,苏婳尝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真的挺好喝的。 喝下后,胃里那股子浑浑沌沌的感觉,减轻了不少。 她弯起唇角笑了笑。 没想到师父一大把年纪了,还挺细心。 她把这一杯喝完。 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继续刻章。 挨到下午,她总共喝了四杯。 夜晚回到家。 睡觉的时候。 苏婳觉得肚子坠坠的,有点不舒服。 自从怀孕后,肚子经常会有坠涨的感觉,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一切正常,是孕期正常反应。 她就没当回事。 挨着顾北弦睡着了。 睡到下半夜。 她是被疼醒的。 肚子冷飕飕的,涨涨的,往下坠得厉害。 一阵阵绞痛从腹部袭来,像有人拿一双手搅着肚子里的筋似的,越来越疼。 连腰和背都被牵扯得疼了。 她忍着疼下床,去了趟卫生间。 睡裤一脱,看到里面有暗红色的血迹,丝丝拉拉的,像蜿蜒的发丝。 她登时吓得头皮发麻,脸色一瞬间就白了。 这是流产的迹象! 匆忙提上裤子,苏婳推开卫生间的门,就跑出来。 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边。 她摇着顾北弦的手臂,“血!我流血了!” 她的声音在抖。 未知的恐惧,在脑海中无限放大,放大。 她害怕失去。 害怕肚中的孩子,会像阿尧哥、外公、外婆一样,离开她。 她怕极了! 怕极了! 十岁那年,阿尧哥死去,在她幼小的心里留下了一个碗大的疤。 到现在,她还沉浸在那个阴影中,无法自拔。 时常做噩梦。 一辈子都忘不掉。 外公和外婆的去世,让那个长不好的疤,越来越大。 再来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 苏婳紧紧抓着顾北弦的手臂,用力摇晃,“快醒醒,醒醒!” 指甲隔着衣服陷进他的肉里。 顾北弦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抓着她的手臂,“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英俊的脸庞,出奇得阴郁。 抓着苏婳手臂的手,很用力。 苏婳嘴唇发颤,脸色煞白,“我流血了!这是流产的迹象!快送我去医院!” 顾北弦心脏忽地一沉,清晰地感受到内脏在痉挛。 脸上肌肉痛得直抽抽。 某种压抑的情绪呼之欲出。 他掀开被子,跳下床,弯腰抱起苏婳就走。 拖鞋都没穿。 穿着睡衣,噔噔噔来到一楼。 他光着脚踩进鞋子里,腾出一只手抓起车钥匙,拉开门,大步跑出去。 一路上,他抱着她,抱得紧紧的。 他不停地对她说:“撑住,我们去医院,去医院就好了。苏婳,你一定要撑住,孩子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也不知是安慰她。 还是安慰自己。 他其实比她更看重这个孩子。 这是把她留在身边的唯一枢纽。 他怕这条枢纽断了。 会失去她。 苏婳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抓紧他的衣服。 风在耳边呼呼地响。 他跑得太快了。 她再瘦也有八九十斤,可他抱着她,大步如飞,跑得那么快。 是超出常人的快。 来到地下停车场。 他拉开车门,把她放进去,拉了安全带给她系上。 匆匆关上车门。 他绕到驾驶室,发动车子。 把车开出地下停车场。 朝医院开去。 一路上,他把车子开得风驰电掣。 苏婳暗暗捏着把汗,不停地对他说:“你慢点开,慢点开,安全最重要。” 可是顾北弦哪里听得进去? 他争分夺秒,只想快点把苏婳送去医院。 他只知道,他不能没有这个孩子。 不能没有苏婳。 幸好是深夜,路上车辆极少。 四十分钟的车程,二十分钟就开到了。 把车往路边一停,他拉开车门,把苏婳抱起来,就朝急诊大楼跑去。 来到妇科急诊区。 “医生!医生!”他抱着苏婳,冲医生大声喊道。 一改平时的气度风华、镇定自若。 他很慌。 从未有过的慌张。 医生和护士迅速赶过来。 苏婳被放到手术推车上,往手术里室里推。 她躺在洁白的床单上,小脸苍白得没有血色,豆大的冷汗不停地冒出来。 额前长发被冷汗浸湿了,一绺一绺地垂下来。 像一只风雪中挣扎的枯鹤。 单薄极了。 看着她虚弱憔悴的模样,顾北弦心痛得难以言说。 手术门从里面关上。 他的苏婳看不见了。 顾北弦焦急的眼神,骤然一冷。 他拿起手机,找到华天寿的号码,拨了过去。 第107章 调查真相 顾北弦打电话过来的时候。 狄娥还没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冷不丁听到手机嗡嗡嗡的震动声,她打了个激灵。 华天寿的手机,放在客厅的电视柜上充电了。 她急忙披了衣服,下床。 走到电视柜前,拿起手机,一看。 屏幕上显示的是:顾北弦。 她像抓到个烫手山药似的,咣的一声,把手机扔到了地上。 手机摔到木地板上,并没摔坏。 还在嗡嗡嗡地响。 狄娥连忙弯腰,从地上捡起手机,想挂断,觉得不妥。 关机吧,又像做贼心虚。 犹豫几秒钟后,她硬着头皮接了。 手机里传来顾北弦淡漠的声音,“老爷子,苏婳今天在天寿阁出什么事了?” 狄娥默了默,飞快地组织了下语言。 她极温柔地说:“原来是北弦啊,老爷子早就睡着了。这么晚了,你打电话过来,有事吗?” 顾北弦命令的语气,“让华老接电话。” 狄娥微微一顿,“深更半夜的,他一大把年纪了,还去吵醒他,不太好吧?” “让他接电话。”顾北弦又重复了一遍。 语气坚硬,不容拒绝。 “那,好吧。”狄娥见他不好打发,磨磨蹭蹭地走进卧室。 来到床前。 华天寿睡得很沉。 呼噜声打得此起彼伏。 “老爷子,你醒醒。”狄娥用力摇晃着他的胳膊。 华天寿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她,有点烦躁,“大半夜的,你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狄娥把手机递给他,“北弦打来的,你接一下。” 华天寿皱了皱眉头,接过手机,放到耳边,喂了一声,问:“北弦,你有事?”錵婲尐哾網 “苏婳有流产征兆,现在人在医院。”顾北弦声音冷冰冰的,像冬日湖面的薄冰。 又冷,又锋利,切得人耳膜疼。 华天寿心里咯噔一下。 半边脑袋都嗡嗡的。 他急忙爬起来,“你说什么?婳儿怎么了?” 他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 “苏婳有流产征兆,人正在医院保胎。早上我把人送到你那里时,可是好好的。之前去医院检查,身体情况一直正常。华老爷子,我是放心你,才把苏婳交到你手上,你就给我照顾成这样?” 顾北弦盯着手术室的门,神色冷峻,眼底一片腥红。 握着手机的手在微微发颤。 是气的,也是担心的。 华天寿懵了。 额头上的筋直跳。 他喃喃地说:“下午走的时候,人还好好的啊,怎么半夜就……” 顾北弦没有耐心听他唠叨,直接说:“我现在派人去你店里,你找个人过来开门。” 华天寿忙不迭道:“我过去,我过去吧,我现在就赶过去。” 顾北弦掐了电话,拨给助理。 吩咐他现在带人,马上去天寿阁,调监控。 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苏婳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流产的征兆。 助理接到命令,不敢怠慢,连忙打电话叫上人,一起过去。 天寿阁在古玩市场里面。 深更半夜的,市场的大门早就关上了。 等华天寿带着伙计,赶过去,找了市场的人,把门打开。 一行人,来到天寿阁。 华天寿喊伙计,带顾北弦的手下去调监控。 结果,他们来到二楼监控室。 却发现整个店的监控都坏了,机器出现故障,监控调不出来。 白天还好好的,下午人都走了后,才开始出现故障的。 这巧合有点太巧了。 像是掐着点,要毁灭证据似的。 助理心里有了怀疑。 他问店里的伙计:“你们的监控,经常坏吗?” 伙计摇摇头,“不经常坏,就前年春天坏过一次,修好后,到现在就一直没坏过了。” 助理打电话给顾北弦,把这边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顾北弦冷笑。 原本只是怀疑,有人加害苏婳。 如今更加确定了,就是有人想害她。 毁了监控,多半是为了方便销毁作案证据。 顾北弦冷淡道:“给高局打电话,让他马上派人过来查,务必在最短时间内,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好的,顾总,我这就打电话。” 顾北弦低嗯一声,挂断电话。 助理看向华天寿,说:“老爷子,我们顾总让报警,您看,方便吗?” 华天寿神色焦急,连声道:“方便方便,快报警吧,快报警!不管是谁要害婳儿,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严惩他们!太坏了,婳儿那么好的小丫头,他们都想害!” 助理拿出手机,给高局打了电话。 没多久。 高局就安排了刑警队长柯北过来。 柯北带着助手和其他队员,来到二楼苏婳的工作间。 拉上警戒线。 警方工作人员,戴上一次性脚套,进入现场。 用足迹勘察灯,现场勘察脚印。 再从门把手上提取指纹。 把苏婳用过的杯子,用密封袋装起来,好带回局里化验。 一群人忙忙碌碌,分头行动。 华天寿也没闲着。 他忙着吩咐伙计打电话,把店里所有人,连夜都叫过来,和警方对比指纹、脚印,好排查嫌疑人。 这种事情拖延时间越长,破案难度就越大。 他只想尽快破案。 好把伤害苏婳的坏人,快点抓出来。 怎么能那么坏呢。 他的徒儿那么好,那么乖,坏人居然要暗地里伤害她的孩子! 太可恶了! 可恶得令人发指! 害人子孙者,十恶不赦! 与此同时。 医院,手术室内。 白晃晃的无影灯照下来。 把整个手术室照得亮如白昼。 苏婳虚弱地躺在手术台上。 她倒吸着冷气,强忍着疼,对离她最近的护士说:“我想见我先生一面,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你能让他进来一下吗?” 护士拿毛巾帮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再重要的事,等手术完成后再说,好吗?” 苏婳请求的眼神看着她,“我就说几句话就行。” 她一张小脸薄薄脆脆,苍白得太厉害。 连护士也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向主刀医生征求了下意见。 得到同意后,护士出去叫顾北弦。 顾北弦换上隔离服,全身消过毒后,走进手术室。 一进来。 他就看到苏婳薄薄瘦瘦,脸色苍白如纸的模样,双拳不由得握紧。 苏婳偏头看向他。 深吸一口气。 她强忍腹痛,说:“我早饭和晚饭都是在家吃的,午饭是柳嫂让阿忠送来的。除此之外,我就喝了师父送的花果茶。我想了很久,觉得应该是那茶有问题。” 顾北弦眼神骤然一冷,“好,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柯队,让他从那个花果茶上着手调查。” 他转身就走。 大步匆匆。 迫不及待。 “等等!”苏婳急忙喊道。 顾北弦回眸。 苏婳青白着脸,说:“不要怪师父,他肯定是被人利用了,他绝对不会害我的。” 第108章 借刀杀人 “好,我答应你。”顾北弦漆黑深邃的目光,沉静地锁定苏婳。 他语气坚定又温柔地说:“你一定要坚强,努力撑下去。” 简简单单几个字,下面隐匿着千言万语和万分心疼。 苏婳手指用力抓着手术台,紧咬着唇,冲他点点头。 她明明纤瘦脆弱,却强装坚强的模样,让顾北弦更加心疼。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是很深的一眼。 那一眼,仿佛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了她身上。 一眼过后,他毅然地拉开门,走出去。 生怕再待下去,会不想离开。 出来后。 脱掉隔离服。 顾北弦给助理打电话,问:“警察堪察结果几点能出?” 助理抬腕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屋里忙忙碌碌的警察,说:“要等店里的伙计过来,一一排查脚印、指纹。少夫人用过的杯子,要拿回去化验,估计最快也得明天上午吧。” “你把手机交给柯队长。” “好的,顾总。” “柯队。”助理喊了声柯北,把手机递给他,“我们顾总找你,有话要对你说。” 柯北接过手机,客气地打招呼:“顾总,您好。” 顾北弦开门见山道:“我太太刚才告诉我,说她喝了有问题的花果茶,你们可以从茶上着手调查。嫌疑人物有楚锁锁、华棋柔、顾傲霆。请你们连夜派人,去找这几个人,要求他们配合调查。” 助理站在旁边听到了。 忍不住捏了把冷汗。 这是大义灭亲啊。 连自己亲爹都推出去了。 柯北也以为自己听错了,跟着重复了一遍,“嫌疑人物是楚锁锁、华棋柔、顾傲霆,对吗?” 顾北弦回:“是的。” 柯北有所顾忌,“可是顾傲霆和顾总您的关系不一般啊。” 顾北弦眉眼清冷道:“法律是公平公正的。如果他什么都没做,你们自然会还他一个清白,不是吗?” 柯北哑口无言。 几秒钟后,他才回道:“说的也是。” 挂电话后。 柯北指着桌上那盒花果茶,吩咐助手:“把这盒茶装起来,马上派人送回局里化验,尽快出结果。” “好的,柯队。”助手把拆了包装的花果茶,用密封袋装好。 派了个人,连夜送回局里。 华天寿站得不远。 听到柯北说“花果茶”。 他心里颤了颤,急忙走过来,问:“警官同志,刚才听你们说花果茶?” 柯北微微点头,“顾总刚打电话过来,说苏婳怀疑花果茶有问题。” 一听这话。 华天寿的脸,顿时皱得像个苦瓜,“那花果茶是我给她的,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我吧。” 柯北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稍等,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急需处理。” 他走到垃圾桶前,去找花果茶剩下的残渣。 发现垃圾袋是新换的。 又去茶水间,那里的垃圾也倒了。 柯北急忙走出来,问华天寿:“你们店的垃圾都是谁负责倒?几点钟倒?” 华天寿如实说:“保洁负责,有两个。一般都是六、七点钟倒。” 柯北又看了看表,“垃圾都倒在哪里?快带我去找。” 华天寿不敢怠慢,“好,我现在就带你去。” 留两个队友看着现场。 柯北带着其他队友,由华天寿带路,来到商场外面的公共垃圾池旁。 这会儿已经凌晨三四点了。 垃圾车早上六、七点会来收垃圾。 他们必须赶在这之前,找到苏婳倒掉的花果茶残渣。 监控被毁。 垃圾被倒掉。 那么,那花果茶的残渣,就是最重要的破案线索。 柯北戴上口罩和手套,在垃圾桶里翻找起来。 几个人忍着垃圾的腥臭味,争分夺秒地寻找。 终于在垃圾车开过来之前,找到了那个装有花果茶残渣的垃圾袋。錵婲尐哾網 好在里面东西不多。 除了废纸,就是一堆红红紫紫的茶渣。 柯北把废纸挑出来,把茶渣交给助手,“马上带去化验,中午之前尽快出结果。” “好的,柯队。” 回店的路上。 华天寿把花果茶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全都向柯北交待了。 柯北一一记下。 回去等化验结果出来后,再安排下一步的调查。 因为出了这种事,天寿阁要被查封几天。 等案子水落石出后,才能恢复正常营业。 警方堪察完现场后,离开。 华天寿上车回家。 折腾大半夜没睡,他的脸色难看得厉害。 一进门。 狄娥就迎上来了,弯腰拿拖鞋给他换,说:“老爷子,你可回来了。” 一双眼睛,却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第109章 互相温暖 医院里。 天亮后。 苏婳终于脱离危险了,从手术室转移到病房里。 继续用静脉方式,注射安胎药物,来抑制宫缩。 因为药物作用,苏婳心跳得很快,呼吸也比平时急促,有点呼吸不上来。 怕顾北弦担心,她强忍着,尽量面色平静地躺着。 接下来要一直住在医院,持续注射安胎药,保胎。 直到检查结果都合格后,才能出院。 不过大的危险,总算脱离了。 两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尤其是顾北弦。 孩子保住了。 他的苏婳也保住了。 苏婳肚子饿了,想喝八宝粥。 顾北弦马上派人去买。 等人把粥送过来后。 他先尝了尝,确定没人下毒,这才拿起勺子喂苏婳。 “我自己来吧。”苏婳撑着坐起来,伸手来接碗。 她从来就不是个娇生惯养的人,从小劳碌惯了。 实在不适应,整天被顾北弦喂来喂去的。 顾北弦推开她的手,舀了勺粥,喂到她嘴里,温声说:“那两年,你陪着我,国内国外四处去治腿,就是这么照顾我的。现在换我来照顾你,礼尚往来。” 苏婳笑了。 脑子里浮想出那两年的光景。 那时的他,可真是个少爷脾气啊。 脾气又大又硬,人又傲气,还矫情得要命。 身体不舒服,不想吃饭,就得她喂,别人谁喂都不行。 洗澡也是,只能她给他洗,其他男护工男佣人,一概不用。 她有时候有事,出去时间长了点。 回来,他就冷着一张脸,摔东西发脾气。 难缠得很。 现在腿好了,脾气也好了许多,好像也没那么矫情了。 和那时候比,最近的他,简直换了个人。 喂苏婳喝了一碗粥。 顾北弦又端来水,给她漱口。 瞥到他眼底一层薄薄的青黑,苏婳说:“你也吃点,吃完躺着睡会儿吧,不要去公司了。熬了一夜,再熬下去,该熬坏了。” 顾北弦握着她的手,声音调柔说:“没事,我不困,你睡吧,我看着你睡。” 苏婳眼神湿漉漉地望着她,“等我睡着了,你也睡。” “好。” 苏婳一夜没睡,身体又虚,实在撑不住了,就睡着了。 等输完液。 顾北弦叫了护士,来给她轻轻地拔了针头。 他也没去睡,就静静地坐在她旁边。 看着她憔悴雪白的小脸,他内心余痛仍在。 心仿佛还坠在半空中,始终无法踏实。 随手捏起她一小缕头发,放在指间缓缓摩挲着,偶尔拿到鼻尖下闻一闻。 闻着她头发上的香气,他的心安了许多。 苏婳没睡多久,又开始梦靥了。 她闭着眼睛,紧皱眉头,表情痛苦地喊道:“孩子,我的孩子……”huαんua33 头微微摇动着。 细瘦的身子瑟缩成一团。 有晶莹的泪珠,从眼底涌出来。 她叫声痛苦,仿佛困在梦境里,怎么都走不出来。 顾北弦刚刚安定下来的心,一瞬间揪紧。 他俯身,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拿起她的手,放到她的肚子上,说:“孩子还在,你放心。” 他坚硬的手臂,把她整个拢在怀里。 把她抱得很小很软,像个刚出生的婴儿。 那是呵护的姿态。 或许苏婳在梦中听到了他说的话。 也或许他的怀抱,让她有了安全感。 她僵硬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 皱紧的眉头,也放松了。 等她彻底平静下来后。 顾北弦在她额头上爱怜地亲了亲,又亲了亲。 他很欣慰。 出现在她梦里的,终于不再是“阿尧哥”三个字了,逐渐变成了他和孩子。 只要继续暖着她,她一定会彻底忘掉那个叫陆尧的男人吧。 他想。 他更加用力地抱紧她,抱得紧紧的,恨不得把她按进身体里。 和她灵肉合一。 中午的时候。 顾北弦接到柯北的电话。 怕吵到苏婳。 他走到走廊里接。 柯北说:“顾总,化验结果出来了。” “什么情况?” 柯北娓娓道来:那花果茶的残渣里,掺有大剂量的藏红花碎末。 大剂量的藏红花,能增强子宫的紧张性与兴奋性,加强子宫收缩,甚至痉挛,导致流产。 而带回去的那盒花果茶,里面却查不出藏红花的成份。 显然被人为调换了。 由此推测。 店里监控意外毁坏,就是为了方便调换物证,好销毁证据。 柯北说:“通过脚印和指纹排查,查出调换花果茶的是店里的保洁。” 顾北弦眸色一寒,冷声问:“保洁跟苏婳无冤无仇,肯定背后有指使人。是谁,她招了吗?” “招了。保洁说,事发前,狄娥的司机派人找过她,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趁着打扫卫生把监控毁掉,把花果茶调换,把垃圾扔掉。她说她只是个打工的,不敢不照做,毕竟狄娥是他们的老板娘。” 顾北弦眉骨深蹙,“好,我知道了。” “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顾总。” 顾北弦略一沉吟,“等会儿吧,到时我给你打电话,我们再细说。” “好,我等你电话。” 顾北弦淡嗯一声,掐了电话。 回病房。 苏婳还在睡。 这会儿,她已经恢复平静了。 睡颜宁静平和。 因为失血和疲倦,脸色依旧苍白如同冷月。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受伤的蝴蝶耷拉下翅膀。 他的心顿了半拍,泛起一阵阵细若游丝的疼。 他俯身,在她的脸颊上,爱怜地亲了亲,极轻地说:“我去给你报仇,等我回来。” 第110章 恶有恶报 苏婳睡得很沉,当然听不到。 顾北弦起身,迈着一双长腿,阔步走出去。 把门关上。 他吩咐门口的两个保镖:“看好苏婳,若她少一根头发,我拿你们是问。” 自从龙腰村事件后。 保镖们再也不敢疏忽,忙异口同声道:“您请放心,顾总。” 顾北弦离开医院。 带着助理前往华府。 去华府的路上,他跟柯北商量好了对策。 经过楚氏集团的时候。 他打电话把楚锁锁叫上了。 楚锁锁知道情况不太妙,但是惧怕顾北弦,不敢不配合。 一行人,浩浩荡荡驱车来到华府。 一进入大门。 就看到狄娥正跪在地上,抱着华天寿的腿大哭。 她边哭边喊道:“老爷子啊,我跟了你整整四十多年,为你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哇。你就因为这么点事,把我赶出去?你也太薄情了吧。” 华天寿高仰着头,不看她。 柯北已经打电话,把化验结果告诉他了,包括保洁的供词。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 他顿时对狄娥失望透了。 陪伴四十多年的女人,居然还有这么一副面孔。 他又生气又失望,一言不发。 他这样,狄娥以为还有缓和的余地呢,哭得更大声了。 她是唱戏的出身。 天生一把好嗓子。 虽然现在上了年纪,可是嗓子却和年轻的时候,没有太大差别。 哭起来那样一个哀婉幽怨。 看她这哭相,好像比窦娥还冤。 狄娥悲悲戚戚地哭着说:“老爷子,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舍不得跟你分开,我们那么深的感情。” 华天寿耐心失去。 他怒气冲冲地瞪着她,“苏婳那小丫头,交了天价学费,跟着我学手艺。别人三年才学到个皮毛,她三个月就出师了。人家现在在店里,无偿地给我帮忙,工资分文不取。你倒好,竟然给人下藏红花,要打掉她的孩子!人家小姑娘,和顾北弦结婚三年多了,好不容易才怀上孕,还是头胎。要是这胎流掉了,以后想再怀,都难说了。你也是当外婆的人了,怎么这么狠心?” 狄娥怨道:“那花果茶是你自己拿的,怪不得我。” 一提这个,华天寿就来气。 快要憋死了。 他精明一世。 没想到八十多岁了,却被枕边人给算计了。 那花果茶,是他亲自交到苏婳手上的。 今后让他以何面目去面对她? 一想到,他差点亲手害死她的孩子。 他都愧疚得抬不起头来。 羞愧死了。 他这辈子,就没做过那么龌龊的事。 华天寿越想越生气,猛地抬起脚,一脚把狄娥踹倒在地上。 “老爷子,你打我?你居然打我?”狄娥难以置信。 她捂着胸口趴在地上,眼泪窝在眼圈里直打转转,眼圈红红的,连鼻尖也是红红的。 从小在戏班子里长大。 哭戏什么的,她最擅长了。 哭得那叫一个凄楚可怜。 看得旁边的佣人,都心软了。 可惜华天寿人在气头上,任凭她怎么哭,都不买账。 “我这辈子,从来不打女人,但是你实在太可恶了!”华天寿扔下这句话。 一甩袖子,气冲冲地走了。 “老爷子,你等等我,等等我啊!”狄娥从地上吃力地爬起来,就要去追。 见状。 一直冷漠不语的顾北弦,偏头看向身边的楚锁锁,“来的路上,交待你怎么做的,都记住了吧?” 楚锁锁十分为难,“可她是我亲外婆,我下不了手啊。” “警方已经查得一清二楚,物证找到了,你外公也向警方交待了,天寿阁的保洁也招了。人证物证俱全,你外婆设计给苏婳下藏红花,是谋杀。抓进监狱,最少判三年起。” 楚锁锁哽咽,“我不想外婆进监狱。北弦哥,求求你,不要起诉她好不好?” 顾北弦勾唇,“那你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去做,否则,你外婆就得进监狱。要么受点皮肉伤,要么进监狱,你二选一。” 楚锁锁内心做着艰难的斗争。 哪个都不想选。 毕竟外婆是为了帮她出气。 她快要纠结死了。 可是,她没有不选的权利。 许久。 楚锁锁深吸一口气,勉勉强强地说:“那好吧。” 顾北弦眉眼淡漠,“那就按照我们提前说好的去做。” “好的,北弦哥。” 楚锁锁快走几步,追上狄娥,忽然手一扬,一耳光甩到她脸上。 狄娥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难以置信地问:“锁锁,你干嘛要打我?” 楚锁锁眼含泪花,说:“外婆,对不起。北弦哥说,我这样做,他们就不会起诉你。他们不起诉你,你就不用进监狱了。外婆,我也是为你好。” 狄娥刚要说话。 楚锁锁又一巴掌甩上去。 来的路上,顾北弦让她用力打,否则不作数。 他就杵在旁边站着呢,她不敢作假。 狄娥被打得半边肿起来,疼得牙花子都酸了。 她拔腿就跑。 顾北弦随身带的几个保镖,大步向前,拦住她的去路。 狄娥大声喊家里的佣人:“来人,快过来帮我!” 可是家里的佣人,都亲眼看到她被华天寿打了。 谁也不敢得罪华天寿。 没一个人上前来帮忙。 “外婆,你就配合一下我吧。”楚锁锁上前,一巴掌又抽了上去。 保镖上前一左一右,把狄娥架起来。 方便楚锁锁打她。 楚锁锁一边抽着她的脸,一边不停地哭着说:“对不起,外婆,对不起。你听我的话,现在受点皮肉苦,就不用去坐牢了。” 她左右开弓,把狄娥的脸打得像陀螺,不停地转来转去。 就这样,顾北弦还不满意。 他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语气淡漠地提醒道:“楚小姐,你打得太轻了,在给你外婆挠痒痒吗?这样可不行啊,必须得按照我们提前说好的去做,才作数。” 楚锁锁一咬牙,屈起手指,朝狄娥左边脸上狠狠抓下去。 她指甲做了美甲,指尖锋利无比。 这一抓。 狄娥的脸登时就见了血。 五道鲜红的手指印,血淋淋的。 狄娥疼得钻心,半天缓不过劲儿。 她一把抓住楚锁锁的手,厉声道:“你疯了?你抓我的脸干什么?” “外婆,原谅我,我也是为了保你,我真是为了你好,你要理解我。”说着说着,楚锁锁另一只手又抓上去了。 比刚才还要狠。 抓得狄娥都要疼死了。 她从小就爱美。 自从嫁给华天寿后,平时什么都不做。 整天就泡在美容院里,把一张白生生的面皮,保养得风韵犹存。 六十多岁的人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几岁。 脸又白又嫩,皱纹也不多。 可是今天这张昂贵的脸,却被楚锁锁破了相。 左右两边脸颊火辣辣的,她抬手摸一把,一手的血。 她气急败坏,再也受不了,猛地挣开保镖的束缚,一把推开楚锁锁。 噔噔噔,往后退去。 楚锁锁穿着细高跟鞋,被她这样一推。 扑通摔倒在地上。 身子大喇喇地朝后摔去。 好巧不巧。 后面放着一盆巨大的仙人球。 “啊!” 一声尖叫,响破云霄! 楚锁锁差点疼晕过去! 夏天衣服穿得薄,她整个后背都被那尖利的刺扎穿了。 那刺太尖,太硬,仿佛刺穿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 万箭穿心一般的剧痛! 密密麻麻! 这时门外响起尖锐的警车声。 一声紧似一声。 短短几分钟。 警车戛然停在华府门口。 柯北身着警服,带着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冲进来。 看到他们,狄娥慌了! 一改平时的镇定自若,像只无头的苍蝇一样窜起来。 楚锁锁也慌了! 她忍着剧痛爬起来,跑到顾北弦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北弦哥,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不抓我外婆的,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顾北弦嫌弃地甩掉她的手。 掸掸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漫不经心地说:“信用是跟人讲的,你是吗?” 他语气轻蔑,“你不是。” 撂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 楚锁锁愣了。 片刻后。 背后传来她凄厉的惨叫声,“北弦哥,你耍我!” 顾北弦勾了勾唇。 那笑很好看,却冷极了。 像高山之巅的雪,又像极寒的冰。 经过柯北的时候,顾北弦淡淡道:“抓人吧,柯队。” 第111章 南音出马 柯北走到慌乱无措的狄娥面前,说:“华太太,请跟我们走吧。” 狄娥不停地摇头,“不是我!你们不能抓我!” 几乎每一个被抓的人,都是这种说辞。 柯北早就见怪不怪。 他语气镇定又不失威严地说:“你的司机找天寿阁里的保洁,让她做事时,她怕以后会出事,就偷偷用手机录了音。录音里,有你的司机教她,怎么破坏店内监控的详细内容。你的司机也被抓到了,已经全招了。人证物证都在,看在华老爷子的面上,我们给你留一个体面,等上了警车,再给你戴手铐。” 听到司机也被抓了。 狄娥满是鲜血和抓痕的脸,一下子灰败下来。 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失魂落魄地跟着柯北出了华府大门,朝警车走去。 楚锁锁急忙跟着追出去,哭着喊着:“外婆,外婆,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狄娥耷拉着头,没吭声。 年轻的时候,在戏台上唱戏。 她扮旦角,唱宫斗戏、宅斗戏,上演皇后妃子、妻妾争宠的戏码。 唱了那么多遍,演了那么多遍。 戏里戏外,从没输过。 临到老了,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事到如今。 她只恨那个保洁蠢。 但凡她把苏婳喝剩下的花果茶茶渣,换个地方扔。 警察都不会这么快破案。 只要撑到天亮,垃圾车把垃圾收走,运到垃圾场里进行粉碎、焚烧。 证据就没了。 没有物证,警察就没法抓人。 此事神不知鬼不觉,就过去了。 就因为这么个小细节,前功尽弃,她挺不甘心。 狄娥被柯北推上警车。 警笛声再次响起。 楚锁锁呆呆地看着警车,渐渐消失。 忽然想起什么,她拔腿就去找华天寿。 来到房间里。 看到他正坐在二楼卧室的落地窗前,眼神呆滞地瞅着外面。 那里正好能看到狄娥被带走的画面。 楚锁锁抓着华天寿的胳膊晃起来,“外公,你快去救救外婆,快去救救她吧。” 华天寿慢慢推开她的手。 他站起来,背对着楚锁锁,苍老沙哑的声音说:“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背地里报复,不要报复,你就是不听。你以为苏婳的孩子真没了,你能好过?刚才顾北弦一石二鸟,没费一兵一卒,就把你们祖母俩耍得团团转。他要真下狠手,肯定是你们想象不到的狠。” 提起顾北弦。 楚锁锁后背的伤,就疼痛难忍。 他是真的狠! 楚锁锁扁着嘴,忍着疼说:“难道你就真的看着外婆去坐牢,不管她?” 华天寿慢腾腾地说:“她那么毒的心思,让她进去改造改造吧。” “可是外婆都六十多岁的人了,那么大年纪……” “行了,你也别说了。”华天寿烦躁地打断她的话,“这次是她做错了,做错了事,就得受到惩罚。” 楚锁锁失望地离开了。 回家找华棋柔。 把事情来龙去脉,跟她说了一遍。 听完。 华棋柔埋怨道:“这种事,你们为什么不跟我商量?我认识警察系统的人。上次有他帮忙,苏婳去龙腰村出的事,到最后不了了之。” “外婆当时拍着胸口,说小菜一碟,包在她身上,我以为她能搞定。” 华棋柔咂咂嘴,“你外婆太自信了。这事你不用管了,我打电话找找人,看能不能把她捞出来。” 见她这么说。 楚锁锁绷紧的心松弛下来。 这一松弛。 只觉得后背火烧火燎的疼。 她撩起自己的衣服,说:“我后背被仙人球的刺,扎伤了,你快送我去医院。记得打电话告诉顾叔叔。” 看着她白皙的后背,被扎得血迹斑斑。 华棋柔心疼得要命。 当即安排司机,把她送到市人民医院。 苏婳也住在这家医院。 次日一早。 华天寿拎着两盒高档营养品,来看望苏婳。 苏婳还在打保胎药。 原本白皙明媚的小脸,苍白憔悴。 经此一事,她元气大伤。 华天寿愧疚死了。 好心办了坏事。 “师父,你怎么来了?”看到他,苏婳撑着想坐起来。 华天寿按住她的肩膀,忙不迭地说:“快躺着,快躺着。” 苏婳被他按住起不来,加之身子实在没什么力气,便躺着了。 华天寿浊白的眼圈微微泛着红,说:“都怪我,怪我上了狄娥的当。夫妻四十多年了,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 顾北弦站在一旁,颇有感触。 和楚锁锁认识二十多年了。 他也没想到她是那种人。 可能有的人,天生就表里不一。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华天寿望着苏婳,欲言又止。 好半晌。 他才慢吞吞地说:“我已经教训过狄娥了,骂了她,打了她,把她赶出我们家……” 苏婳听出他的意思了。 他是想替狄娥求情。 但是又愧疚,开不了口,就拐着弯地说。 苏婳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讨厌狄娥,但是师父的面子,又不能不给。 她抬头看向顾北弦,想让他帮忙解围。 顾北弦淡淡道:“老爷子,您活了一辈子,肯定比我更懂‘姑息养奸’这个道理。无原则地宽容,会助长坏人坏事蔓延发展。” 他这么一说。 华天寿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咳嗽一声,缓缓站起来,忽然弯下腰,朝苏婳深深地鞠了一躬,“婳儿哇,师父对不起你。” 苏婳急忙起身去扶他,“师父您别这样。” “你好好养着,我走了。” 华天寿转身离开。 他前脚刚走。 顾南音后脚就来了。 手里抱着一束百合花。 进来把花递给柳嫂。 她拉了椅子坐在病床边,握着苏婳的手,问:“嫂子,你肚子还疼吗?” 苏婳淡淡一笑,“还好。” 顾南音摸摸她的脸,心疼得直咂嘴,“瞧你这小脸,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苏婳嘱咐她:“不要告诉爷爷奶奶和妈妈,别让他们担心。” “放心好啦,我嘴最严了。” 两人手拉着手,说起了知心话。 顾北弦去公司了。 他要忙工作,怕苏婳住院无聊,就打电话把顾南音叫过来陪着。 顾南音嘴甜,人又好玩,和苏婳也处得来。 让她陪着苏婳,他放心。 姑嫂两人说说笑笑,聊了好一会儿。 看到苏婳有困意。 顾南音让她睡觉,她起身离开。 出门。 顾南音给司机打电话:“你去帮我搞一桶油漆来,急用,要黑色的,二十升就行。让老板用彩纸包装一下,包装得漂亮点。” 二十分钟后。 司机拎着包装好的油漆来了。 顾南音看了看扎得五颜六色的包装,点点头,“不错,跟我来。” 两人七拐八拐。 来到外科住院部。 推开一间病房门。 楚锁锁正躺在病床上,挂葡萄糖。 被仙人掌扎伤,只要把里面的刺挑出来就好了,其实是用不着输液的,可是她想住院。 因为住院,显得事情大。 还能把顾傲霆叫过来,让他知道,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看到顾南音来看自己,还让司机提着礼物。 楚锁锁受宠若惊。 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急忙从床上坐起来,笑着问:“南音,你怎么来了?” 顾南音扬起职业假笑,“听墨沉哥说你住院了,我来看看你。” 瞅瞅司机手里提着的那个礼盒,楚锁锁满脸堆笑,“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咱们姐妹俩,谁跟谁啊。” 顾南音偏头对司机说:“把礼物拆开,让锁锁姐看看她喜欢吗?” 司机拆开外包装。 露出里面的油漆桶。 楚锁锁脸色唰地一下子变了。 司机麻利地把油漆桶拆开。 说时迟那时快! 顾南音弯腰搬起油漆桶,哗地一下子朝楚锁锁头上倒下去。 猝不及防! 楚锁锁被浇得一头一脸! 那刺鼻的味道,太辣眼睛了! 熏得楚锁锁直接吐了! 粘稠的难觉铺天盖地,难受得要死! 楚锁锁啊啊乱叫,急忙扯了被子来擦脸! 可是油漆太黏,怎么擦都不掉! 她秀美的长发结成了饼子! 她娇媚的小脸,被黑乎乎的油漆涂得像黑无常! 顾南音扔了油漆桶,拍拍双手。 看着狼狈的楚锁锁。 她脆声道:“这就是欺负我小侄子的下场!也不看看他姑姑是谁!竟敢暗算我顾南音的小侄子!活腻了是吧!” 第113章 食髓知味 “啪啪啪!” 硕大的宴会厅里,雷鸣般的掌声不绝于耳。 久久都停不下来。 谁都没想到这个平时不苟言笑,高冷寡言,看起来像个禁欲天神的男人,居然这么浪漫。 大庭广众之下,对妻子深情告白。 真是平时不出手,一出手就惊人。 台下在座的年轻小姑娘,有的当场就磕起了顾北弦和他太太的cp。 颜值这么登对,气质这么绝配,一看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玉人。 真美好! 她们又重新相信了爱情! 也有暗恋顾北弦的,黯然神伤,直觉失恋了。 不过输给那位天仙般的人儿,她们心服口服。 和她们心态截然相反的,是顾傲霆和楚锁锁。 顾傲霆一张老脸,臭得像臭鸡蛋。 全程一言不发,僵坐在那里。 活这么大岁数,敢忤逆他的真不多。 连自家老爷子都得让他三分。 可顾北弦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他! 既不和苏婳离婚,还让她怀了孩子,如今又把两人结婚的事,昭告天下! 这是不把他这个老子放在眼里! 楚锁锁的脸色更难看。 前一秒,她还被众人捧到天上,以顾北弦女友的身份沾沾自喜。 下一秒,就被现实啪啪打脸。 周围人再看向她时,一道道目光变得怪异,带着赤裸裸的嘲讽。 她脸上火辣辣的,再也坐不住了,抓起包就要走。 坐在旁边的顾凜,抬手挡了她一下。 “这么快就认输了?”他声音压得很低。 低到只有两个人能听到。 楚锁锁一愣,看向他,“顾凜哥,你什么意思?” “我一直以为楚小姐是个挺有韧性的人,不会轻易认输。没想到这么点小事,就让你屈服了。” 楚锁锁听到他话里有话,重新坐下。 往他身边挪了挪。 她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顾凜哥,你能说得直白点吗?我听不懂啊。” 顾凜笑。 瞥了眼台上的顾北弦。 他问楚锁锁:“你很爱他?” 一句话戳到了楚锁锁的心窝子。 她痴痴地望着台上正深情款款凝视苏婳的男人,幽幽地说:“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二十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不爱?如果不是三年前那场车祸,我们俩恐怕早就结婚了。” 顾凜轻叹,“造化弄人啊。” “谁说不是呢。”楚锁锁垂下睫毛,盯着地面。 神情幽怨。 她这么优秀的一个世家千家,要貌有貌,要才有才,进得了职场,上得了情场,撒得了娇,卖得了萌,还留过洋,见过大世面。 就这样输给一个山沟沟里爬出来的乡野丫头。 她真的不服! 心不服! 口不服! 哪哪儿都不服! 她本就是娇滴滴的长相,睫毛低垂,下巴尖尖,神情哀婉。 看在顾凜眼里,只觉得她楚楚可怜。 他意味深长道:“其实楚小姐想得到心爱之人,并不难。” 楚锁锁忽地抬起眼皮,盯着他,“顾凜哥,你说什么?” “北弦之所以那么喜欢苏婳,是因为三年前你离开,她趁虚而入。年轻气盛的男人么,哪个不贪肉体之欢?所谓的深情,不过是没睡够罢了。他们俩,一个图财,一个图色,区区一桩交易婚姻,感情没你想象得那么牢固。” 几句话,说得楚锁锁眼睛亮晶晶的。 原本变成一片死灰的心。 被顾凜这个打火机,一点,又复燃了。 可是一想到近日来,顾北弦接二连三对她的绝情操作。 她沮丧地说:“北弦哥已经开始讨厌我了,我都没信心了。” 顾凜拿起筷子蘸了酒水,在桌子上写了四个字:食髓知味。 楚锁锁怔怔地盯着这四个字。 百思不得其解。 她仰起小脸望着他,“顾凜哥,你想要告诉我什么,请直说好吗?” 顾凜勾唇,笑得耐人寻味,“睡过之后,自然会食髓知味。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真是个单纯的傻丫头。” 楚锁锁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你让我,让我去睡北弦哥?” 顾凜急忙伸出手指按到她的嘴唇上,低声说:“小声点。” 环顾四周。 见众人都盯着台上的顾北弦和苏婳,没人注意他们俩。 这才松了口气。 他凑到楚锁锁耳边,很低很低的声音说:“听我安排,包你满意。” 楚锁锁还是不敢相信,“这能行吗?我怕到时北弦哥会更加讨厌我。” 顾凜诡异一笑,“放心,绝对不会,男人最懂男人。” 第114章 浑身滚烫 以往醉酒,都是差不多的反应。 顾北弦只当是酒喝多了,又喝了三杯热茶的原因。 垂在桌下的手,用力掐着腿。 想让自己清醒点。 他偏头吩咐助理:“去楼下,帮我开个房间,我去休息会儿,醒醒酒再回家。” 喝得醉醺醺的回去,肯定会吵到苏婳,还得麻烦她照顾。 最主要的是,他喝多了,会变得特别缠人,特别想睡她。 她现在怀孕了,不比从前。 碰不得。 助理应道:“好的顾总。” 他扶顾北弦站起来,冲众人打了声招呼,乘电梯去楼下。 开好房间。 顾北弦脱了鞋子,到床上躺下。 助理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到床头柜上,说:“顾总,我去楼上了,有事就给我打电话。等你酒醒得差不多了,我安排司机送你回去。” 顾北弦淡嗯一声,拉了被子盖好。 闭上眼睛,想睡一会儿。 谁知头越来越晕。 那种男性本能的冲动,也越来越强,身体滚烫。 这感觉,已经不是正常醉酒的反应了。 顾北弦拿起手机,给助理打电话。 眼睛重影重的,已经看不清手机屏幕了,全凭感觉。 接通后。 顾北弦声音低沉说:“送我去医院。”huαんua33 助理一愣,“怎么了?顾总。” “我喝的酒或者茶水,被人动了手脚,我现在感觉很异常。马上送我去医院,洗胃,快!” 助理急忙道:“好的,我马上带人下去。” 顾北弦挂断电话,抬手扶着额头。 头疼得厉害,嗓子发干,心跳加速,身体滚烫。 这一刻,他特别想苏婳。 特别想。 想她的软玉温香。 想她的莺声燕语。 想把她按在床上,和她狠狠欢好。 正当他浑身的灼热得不到疏解,正心烦意乱时,门铃响了。 顾北弦以为是助理来了。 他手掌按着床,坐起来,身体站不稳,强撑着走到门口。 一手扶墙,一手拉开门。 门刚打开一条缝。 一道纤细的身影,忽地挤进来。 那道身影一把抱住他,头埋到他怀里,娇声说:“亲爱的,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让我来帮你吧。” 虽然意识不清晰,视觉也不清楚。 甚至连女人的面容都没看清。 可是顾北弦还是闻到了一股子甜腻腻的香水味。 那不是苏婳的。 苏婳身上是很清雅的香气,是洗发水、沐浴露和护肤品混和产生的一种香味。 她从来不用香水。 顾北弦抓着女人的肩膀,用力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喝道:“滚出去!” 楚锁锁却没滚。 这么好的机会,不容错过。 顾凜说了,只要和顾北弦发生了亲密关系,他就会食髓知味,会离不开她。 苏婳比她强的,不过就是多了这一层关系。 楚锁锁仰起下巴,盯着顾北弦英俊风朗的面孔,心神荡漾。 酒意醺浓的他。 漂亮的眸子微微眯着,长睫毛垂下来,带着三分迷离,七分魅惑。 连头发丝儿都透着性感。 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雄性魅力。 “北弦哥,我什么也不求,只想和你有一夜的美好,就知足了。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梦想着长大后,嫁给你。如果不是三年前那场车祸。我们俩早就在一起了。” 楚锁锁抓起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按,“你摸摸看,我不比苏婳差的。” 顾北弦触电似的,一把甩开她的手。 哪怕喝醉了,被人下了药,神志不清醒了。 厌恶她的情绪,却依旧没变。 他拉开门,冷漠地把她推出去。 砰的一声! 摔上门! 世界一片清净。 顾北弦手指用力抓着门把手,身上热得要命。 皮肤下的血管仿佛要炸掉,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体里游走,痒得厉害。 他撑着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抄了冷水往脸上淋。 试图降低身上滚烫的温度。 仿佛过了很长时间。 又仿佛过了很短时间。 门铃声再次响起。 顾北弦走出来,以为还是楚锁锁,拉开门,没看清人,就斥道:“滚!” 助理微微一愣,说:“是我啊,顾总,我来送你去医院。” 听到是男人的声音,顾北弦这才放心松开手,由他扶着去乘电梯。 楚锁锁躲在过道角落里。 眼神幽怨地盯着顾北弦的身影渐渐消失。 自尊心碎了一地。 他都这样了,还是不肯碰她。 她就那么不堪吗? 她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比苏婳差哪里了? 她明明比苏婳长得更讨男人喜欢,会撒娇,会卖嗲,风情万种,千娇百媚。 楚锁锁拿起手机,给顾凜打过去,沮丧地说:“顾凜哥,没成。” 顾凜声音调柔,哄道:“不要气馁。这次不成,还有下次,我会帮你。” 楚锁锁感动得都要哭了,“顾凜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凜人现在正在酒店一个空的包间里。 他握着手机,看向窗外,神色冷淡,声音却极其温柔地说:“因为我也是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太懂那种感觉了。几年前,一次意外,我和至爱的人,不得不分开。后来我后悔了,想把她追回来,可是她却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说到这里,他哽了一下,声音沙哑伤感。 好像沉浸在悲痛的往事之中。 缓了好一会儿。 他才缓缓开口:“你比我幸运多了,你爱的人至少还活着。能争取的,就好好争取吧,别等以后追悔莫及。” 楚锁锁一瞬间仿佛找到了知己。 他太懂她了。 太懂了。 她喉咙发涩道:“谢谢你顾凜哥,你真是个好人。” 顾凜笑了笑,“我并不是个好人,只是因为和你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今天的事情,记得保密,谁都不许说,连你父母也不许说,知道吗?” 楚锁锁微微一顿,“你放心,我的嘴可严了。” 挂电话后。 顾凜换了个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问道:“照片拍到了吗?” 对方回:“拍到了,两个人都拍到了,视频也录了。楚锁锁走进顾北弦的房间,录得一清二楚。我做事,您放心。” “很好。找个国外ip上传到网上去,想办法炒作,把声势搞大。新闻内容就写:顾氏集团二公子前一秒和隐婚妻子当堂秀恩爱,后一秒和前女友去酒店开房。找个专业人员,好好润色一下,写得既要吸引眼球,又要真实。” “明白,大少爷。” 把手机扔到窗台上。 顾凜双手插兜,看向窗外的灯红酒绿,唇角浮起一抹诡异的笑。 第116章 她是曙光 苏婳心里酸酸胀胀的。 她缓缓抬起手,抚摸他苍白的脸颊,“为什么不让助理跟我说实话?” 顾北弦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怕你担心。等我洗完胃,休息一下,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你不说,我才更担心。” 顾北弦把她的手拿到嘴边,吻了吻,“你怀孕了,情绪敏感,受不了刺激。我没想到会有人偷拍,把事情搞大。” 苏婳默了默,“楚锁锁进你房间是怎么回事?” 顾北弦眼底掠过一丝嫌恶,“她神经病。进来没两分钟,我就把她轰出去了。” “是谁给你下的药?” 顾北弦眼神阴沉,“我已经让助理派人去调酒店监控了,不管是谁暗算我,都跟楚锁锁脱不了关系。” 苏婳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恶心感。 没想到楚锁锁这么没底线。 顾北弦都把话说得那么绝了,她还往上贴。 这脸皮,厚得连城墙都自愧不如了。 长这么大,她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凝视顾北弦泛着血丝的眼睛,苏婳轻声问:“还难受吗?说实话。” 顾北弦如实说:“不太好受。药效发挥得太快了,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扩散了。”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你回家好好休息。” 苏婳极轻地摇了摇头,“我回去也睡不着。” “你在这里,我更难受。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近在眼前,看得着,摸得着,却吃不着,人间极刑。”顾北弦语调调侃。 苏婳无奈,“都这种情况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看你难过,想哄哄你。”顾北弦抬手揉揉她绷紧的小脸,“笑一笑。” 苏婳勉强扯起唇角。 有些敷衍地笑了笑。 顾北弦眼底有星光跳跃,眉眼温柔,说:“我们家婳婳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苏婳望着他发白的唇色,嗔道:“你都这么难受了,就别哄我了。” “我其实不太会哄人。以前以为你需要钱,就总是给你塞卡。现在才知道,你更喜欢被我哄。” 苏婳有点窘,“你比我强多了,我更不会哄人。” 顾北弦心说:没事,我自己会把自己哄好。 但还是希望被她哄的。 哪个男人不喜欢心爱的女人,对他说甜言蜜语呢。 手机忽然响了。 是顾北弦的。 苏婳帮忙拿起来。 扫了眼屏幕,是顾傲霆打来的。 她按了接通,把手机递到顾北弦耳边。 顾傲霆声音严厉,问:“网上的新闻是怎么回事?” 第117章 以牙还牙 次日清早。 苏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顾北弦怀里。 脖颈枕在他的手臂上。 这间vip病房里,配有两张床。 昨晚睡的时候,明明一人睡一张床的。 苏婳揉揉惺忪的睡眼,仰起小巧的下巴,望着他,“你怎么跑我床上了?” “怕你睡觉不老实掉下去,再摔着我的孩子,我帮你挡着。” 苏婳笑了笑,摸摸他英气的下颔,“今天好受点了吗?” “嗯,没那么难受了。” 两个人你扶着我,我扶着你,从床上坐起来。 一个担心对方怀孕了。 一个担心对方昨晚刚洗过胃,身体虚。 苏婳扑哧笑出声,“明明我们俩才二十几岁,这模样,活脱脱像七老八十的老伴儿。” 顾北弦勾唇,“百年之后,我先走,你再走。” “为什么?” 顾北弦把她按进怀里,“你若先走,我受不了思念之苦。” 苏婳笑,抬手摩挲他性感薄唇,“你这张嘴啊,最近像开了光一样,越来越会说了。” 顾北弦唇角微扬。 其实说的都是心里话。 放在以前,打死他都说不出这种肉麻话。 奈何苏婳太直女了,他再那么直男,两个人就成钢筋了。 洗漱过后。 柳嫂送来煮得软糯的白米粥。 苏婳拿勺子舀了,喂顾北弦吃。 顾北弦也同样拿勺子喂苏婳吃。 柳嫂站在旁边,都快看不下去了。 都说三年之痛,七年之痒。 可这两口子,结婚三年多了,比人家新婚夫妻还腻歪。 啧啧,真肉麻。 柳嫂转身走了。 吃过饭后。 助理来了,凑到顾北弦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顾北弦眸色清冷,问:“所有监控都调了?” 助理回:“都调了,对方不是在宴会厅里动的手脚,仅凭监控,查不出是谁。等我打电话派人去调查的时候,茶杯和酒杯都被服务生取走,拿去清洗了。前后不过短短十分钟时间。速度这么快,说明对方早有预谋,且是宴会厅里的人。具体是谁,不好排查,当晚人太多。” 顾北弦鼻间哼出一声冷笑,“我知道是谁了。” 助理忙问:“是楚小姐吗?我也怀疑是她。” 顾北弦眼底浮起一抹极淡的讥诮,漫不经心地说:“她没那么个胆子,被人当棋子了。” “那属下该怎么做?” 顾北弦沉吟片刻,慢条斯理道:“派几个人盯着顾凜,找机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助理眼珠微微动了动,“属下明白。” “手脚利落点,别留下把柄。” “放心吧,顾总。” 一周后。 顾凜在唐宫宴请客户。 酒足饭饱后。 他的手下带客户去楼上消费了。 楼上有洗脚、按摩、歌舞表演和特殊服务。 唐宫里的所有工作人员,除了保洁阿姨,全都穿唐朝的女装。 唐朝是我国最开放的一个朝代,唐朝女装质地薄透,设计大胆。 唐宫的工作服,是改良过的唐服,设计得更加大胆。 红色纱质,低胸,薄薄透透,若隐若现。 远远看过去,一片雪白,春光明媚,妖娆至极。 这也是唐宫比其他娱乐城生意好的原因。 把“媚”做到了极致。 顾凜喝得有点多。 要等客户玩尽兴了,和他们一起走。 他懒得去楼上玩,就躺在包间的沙发上休息了。 这间包房,是他的专属套房,平时不会有人进来打扰。 睡着睡着,他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心跳加速,面热耳红。 身体渐渐变得兴奋异常。 在国外留学时,曾经是夜店咖的他,太明白这种感觉了。 没想到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 他冷笑了一下,打电话叫来手下,说:“我喝的酒或者吃的菜,被人动了手脚,想办法查查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手下应道:“好的。” 他看了看桌子上的菜肴和酒杯,都被服务生收拾走了。 这包房为了尊重客户的隐私,是没有监控的。 要查只能出去调走廊的监控,或者去厨房了。 他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手刚触到门把手上。 身后传来顾凜低哑的声音:“别忘了叫两个漂亮妞过来,要干净点的。” 手下微微一愣,很快应道:“好。” 等他走后。 顾凜手掌撑着沙发坐起来,坐姿懒散不羁。 他捏着手机,盯着顾北弦的照片,自语道:“你倒是聪明,这么快就猜到是我了。可惜,你跟我不同,你已婚,我未婚。我玩得再疯,也不会遭受道德的谴责。” 轻嗤一声,他把手机扔到沙发上,眼底满是不屑。 没多久。 有人敲门。 顾凜以为是他要的那两个漂亮妞到了,手撑额头,应道:“进来。” 门推开。 走进来的却是楚锁锁。 她穿着大牌最新款高定夏装,白色包臀短裙,上面一件嫩绿色小吊带,露出精致锁骨,娇俏又漂亮,手里拎一只迪奥戴妃包。 吊带极短,肚脐眼和雪白腰线,若隐若现。 脚踩十厘米高跟凉鞋,简单的白色细带,捆束着白嫩肉感的小脚。 她扭着细腰,袅袅娜娜地走进来。 一进屋。 一股子香风飘进来。 她用的香水加了麝香,麝香也有催情功效。 顾凜闻到那香气,顿时如火上浇油,眼睛充血发红。 他微微眯眸,盯着她雪白晃动的大腿,道:“你怎么来了?” 楚锁锁走到他面前,拉了椅子,弯腰在他对面坐下,娇声说:“顾凜哥,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呀。不是你派手下打电话,叫我过来的吗?” 顾凜这会儿药劲儿上来了。 头昏昏沉沉的,意识有点不清醒。 他抬手拍了拍脑门,“头晕,记不太清了。” 楚锁锁见他眼眸腥红,喉结翕动,脖颈皮肤泛着一丝浅淡的红,忙问:“顾凜哥,你是不是喝多了?” 顾凜敷衍道:“还行,就是身体不太舒服。” 楚锁锁想着以后还有求于他,有点讨好地说:“你眼睛这么红,脖子也红,是不是发烧了?” 她自来熟地凑过去,手搭到他的额头上试了试,“呀,额头怎么这么烫?要不要给你买退烧药?” 离得近。 顾凜正好看到她胸前春光。 衣服穿得又少,又薄。 露出来的皮肤,白晃晃的,晃得他眼晕。 他简直受不了她身上不停传过来的迷人肉香。 手不受控制地抓上她的腿。 楚锁锁一愣,触电似的,往后一退,“顾凜哥,你要干什么?我拿你当大哥!” 顾凜惊醒,用残存的理智,朝她摆了摆手,“你走吧。” 楚锁锁这才发觉他额头开始冒汗珠。 脖颈皮肤,已经变得赤红。 想起那天在京都大酒店,顾北弦好像也是这种情况。 她急忙说:“顾凜哥,你是不是被人动手脚了?要我帮你找女人吗?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她的话,在顾凛听来太具有挑逗性了。 她迟迟不走,在他看来,也是一种暗示。 他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欲火,蹭地站起来,朝她走过去。 大手掐住她的细腰,一把将她推倒在沙发上,“我喜欢你这种口味的。” 哧啦一声,他铁钳似的手,把裹住她圆润翘臀的紧身包裙撕开了…… 第118章 凌乱春光 楚锁锁顿时惊慌失措。 嘴里啊啊尖叫着。 一手捂住被撕开的包臀裙,一手慌乱地去推打顾凛,“不要啊!顾凛哥,你要干什么?不要!” 顾凛见过太多欲拒还迎的女人。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往他身上贴。 他这会儿欲劲儿上头。 没有那么多理智,去分析楚锁锁所谓的不要,是真不要,还是女人天生的一种矜持。 或者是故意耍小手段,好增加筹码。 不过,对付女人,他颇有一手。 他单手撑在楚锁锁身上,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声音温柔灼热,在她耳边低声哄道:“我会对你负责的,给我吧。” 楚锁锁慌乱地摇头,“不,我喜欢北弦哥!” “我不比他差,只是你一直没注意我。其实从很早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你漂亮又娇嫩,像只骄傲的小翠鸟,长得太可人疼了。今天就让我好好疼爱你吧,我的小公主。” 没有哪个女人,能抵御得了这么温柔又滚烫的情话。 楚锁锁也不例外。 尤其她在顾北弦那里接连碰壁,被嫌弃,被厌恶,被打击。 可是顾凛却把她捧为小公主。 她太享受被人捧在掌心里,做小公主的感觉了。 一晃神的功夫。 顾凛含住她的耳垂,熟稔地亲吻起来。 他舌尖滚烫。 顺着她的脖颈往下亲。 楚锁锁像触电似的,浑身颤栗,心尖尖都跟着颤抖起来。 她忽然有一种不想抵抗的感觉。 很想体会那种放纵的爽感。 可是羞耻心还是让她用力地推着顾凛,喃喃道:“顾凛哥,这样不好,这样不好的。” 但是,顾凛太会抚摸和亲吻了。 在他经验老道的手段下,楚锁锁的叫声渐渐小了,挣扎的手臂也软了下去。 到最后,她放弃矜持,手主动搂上了他的腰…… 当手下带着唐宫的两个绝色头牌,推门进屋的时候。 就看到屋里一片凌乱春光。 楚锁锁衣衫不整地躺在沙发上,眼睛水汪汪的。 也不知是潮湿的,还是哭的。 听到开门声,顾凛猛地抬起头,眼神凶狠地瞪了门口三人一眼。 三人被那一眼吓了一跳。 那一眼足以杀人! 手下急忙把两个漂亮妞推出去,拉上门,又在门上挂了“勿扰”的门牌。 一个多小时后。 顾凛放开楚锁锁。錵婲尐哾網 折腾半天,身上的燥火已经泄了大半。 头脑也清醒点了。 他俯身,亲了亲楚锁锁绯红的脸颊,说:“果然,你跟我想象得一样辣。” 楚锁锁什么也没说。 只是静静地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浪潮渐渐退去。 她像浮尘一样在空中飘荡了一会儿。 放纵过后,巨大的空虚感降落下来。 赤裸的肌肤开始感到羞耻。 脑子乱糟糟的。 她竟然和一个不爱的男人睡了。 更让她羞耻的是,她居然觉得这种感觉很刺激。 顾凛穿好衣服,打电话让人买来适合楚锁锁穿的女装。 帮她换好衣服,还给她整理了头发。 觉得差不多了。 他安排人送她回家。 在门口分别的时候,他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极为体贴,并递给她一盒避孕药,说:“今天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抱歉。” 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他们是相恋多年的情侣。 楚锁锁没说话。 接过那盒避孕药上了车。 回到家。 已经快十点了。 父亲出国了。 母亲去参加晚宴,还没回来。 佣人见她不太高兴的样子,急忙拿了拖鞋递给她,说:“二小姐,请换鞋。” 楚锁锁换了拖鞋,什么也没说,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躺下了。 到现在她都迷迷糊糊的。 她明明爱的是顾北弦,却阴差阳错,和顾凛发生了亲密关系。 太离谱了! 匪夷所思! 在黑暗里躺了大半天,她才想起得吃避孕药。 她从床上爬起来,拿着药,趿拉着拖鞋,来到楼下,找杯子接水吃药。 正好遇到晚宴归来的母亲。 华棋柔换好拖鞋。 一抬头,就看到楚锁锁魂不守舍的样子。 她忙问:“锁锁,你这是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 楚锁锁忽然就觉得委屈,慢腾腾地走到她身边。 扑到她怀里,哇的一声哭了。 华棋柔急了,摸摸她的头,“好好的,哭什么?” “妈,我刚刚和顾凛睡了。” 华棋柔愣住了,“你不是一直喜欢顾北弦的吗?怎么和顾凛睡了。” 楚锁锁把来龙去脉,简单地跟她说了一遍。 华棋柔起初也很气愤。 但是慢慢的,她就冷静下来了,“顾北弦是顾家的儿子,顾凛也是。既然顾北弦不稀罕你,嫁给顾凛也行。他不是说,要对你负责的吗?那就让他负责吧。” 楚锁锁皱眉,“可是,我爱的是北弦哥呀。” “傻丫头,顾北弦已经不爱你了,没必要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吧。” “可顾凛说,他心里有人。” 华棋柔脸色微微变了变,“他心里人是谁?” “他没说名字,只说死了。” “死了更好,死了利索。只要他肯娶你,管那么多干嘛?等你嫁给顾凛后,顾北弦和苏婳都得板板正正地喊你一声‘嫂子’,想想就解气。” 楚锁锁捂着脑袋,“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年轻的时候,你可能会觉得情情爱爱,比天还大。但是,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发现,爱情也就那么回事儿,男人都一个样。” 楚锁锁不说话了。 她低头抠了一粒避孕药,往嘴里塞。 被华棋柔一把夺下。 “既然你要和顾凛结婚,还吃什么避孕药?怀了就生下来,奉子成婚多好。我当初就是怀了你,你爸才肯娶我的。” 楚锁锁犹豫,“他被人下了药,万一生个畸形儿怎么办?” 华棋柔想了想,“应该没事。当初我也是,偷偷给你爸下了药,才怀的你。看你现在,多聪明,多漂亮。当时我也害怕会对胎儿有影响,问过好几个医生。医生都说只要男人不是一直服用药物,就没有太大的影响,后期注意定期做检查就行。” 楚锁锁郁闷,“可我不想生孩子,这太突然了,我才二十二岁。” “反正早晚都得生,早生早利索。” “我明明爱的是北弦哥。” 华棋柔拿食指戳了她的脑门一下,“你这个榆木脑袋,怎么这么不开窍呢。你都跟顾凛睡了,你觉得你和顾北弦还有可能吗?听妈的话没错,妈是过来人,顾凛不比顾北弦差。” “那,那好吧。”楚锁锁勉强道。 “过个几天,等你爸回来,咱们就找你顾叔叔,把这事摊开。到时你和顾凛该订婚订婚,该结婚结婚。” 楚锁锁却丝毫开心不起来。 简直要苦恼死了。 这叫什么事? 她明明从小到大一直喜欢的都是顾北弦,如今却要和顾凛谈婚论嫁。 她和他真的不是那么熟。 十天后。 楚砚儒从国外回来了。 华棋柔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跟他说了一遍。 楚砚儒听完,起初也是勃然大怒。 但木已成舟,也没有别的办法。 只能将错就错。 尽快给俩人安排婚事。 几人商量完后。 楚锁锁回卧室给顾凛打电话,说:“顾凛哥,我妈说,明晚我们两家人见个面,商量一下我们的婚事。” 顾凛神色一冷,“什么婚事?” 楚锁锁愣住了,“那天你说过,会对我负责的。” “我是说过,但是我没说过要娶你吧。” 楚锁锁恼了,“不娶我,那你怎么对我负责?” 顾凛语气慵懒道:“我出钱,负责帮你补膜。” 楚锁锁简直要气炸了,“顾凛,你这个狗娘养的!你他妈就是个畜生!混账!乌龟王八蛋!” 顾凛的母亲蔺袅袅,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 他连自己亲生母亲的面,都没见过。 那是他心底深处的一块疤。 他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骂他妈。 楚锁锁却骂他是狗娘养的! 上小学时,有个孩子骂他是个没妈养的,放学路上,被他堵住,打得鼻青脸肿,断了一根肋骨,疼得半个月都下不来床。 顾凛眼神登时就变得阴狠,掐了电话。 把楚锁锁的号码拉黑了。 楚锁锁再打,就打不进去了。 一气之下,她把这事捅到了顾傲霆那里。 当然,她添了油加了醋,还配上了她的必杀技,哭。 果然。 顾傲霆听完,顿时雷霆大怒,当即把手机打给了顾凛。 顾凛轻描淡写地说:“我那天带客户去唐宫,吃的东西被人动了手脚。我让手下去找两个女人,过来帮我解药。可是楚锁锁却来了,她故意穿得很少,对我搔首弄姿,摸我额头,勾引我,还问我喜欢什么口味的女人。我赶她走,她不走,做那事时,她也挺主动的,不信你问问她。” 这种事,顾傲霆怎么能问得出口? 不过听完顾凛的解释。 顾傲霆就没那么愤怒了。 他思索片刻说:“既然木已成舟,你们俩就在一起吧,找个日子把婚订了。” 顾凛笑,“爸,您老人家最看重面子了。楚锁锁是北弦的前女友,整个京都城的人都知道。你让我娶他的前女友,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顾傲霆听完沉默了。 这事传出去,的确不太好听。 他可不想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顾凛见他沉默,调出他刚才录的通话录音。 手机里清晰地传出楚锁锁气急败坏的声音,“顾凛,你这个狗娘养的!你他妈就是个畜生!混账!乌龟王八蛋!” 蔺袅袅是顾傲霆的初恋。 他心中的白月光,谁都提不得。 楚锁锁却破口大骂她是狗! 顾傲霆对楚锁锁的印象,就没以前那么好了。 他敷衍的语气对顾凛说:“你看着处理吧,别影响顾楚两家的生意合作就行。” “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当天,楚锁锁就收到了顾凛派人送来的一张支票。 金额是:两百万。 除了支票,还有张纸条。 纸条上写:唐宫的绝色头牌,一晚上也不过几万块,给楚小姐两百万不少了。请拿了钱,去做个修补手术,以后咱们俩互不相欠。那晚你也挺爽的,不是吗? 楚锁锁肺都要气炸了! 怒火直蹿头顶! 捏着纸条的手哆嗦个不停! 第119章 我们离婚 楚锁锁气得面孔狰狞,把纸条撕得粉碎。 又要去撕支票时,被华棋柔拦下了,“何必跟钱过不去呢?两百万也是钱。” 楚锁锁咬牙切齿道:“我咽不下这口气!” “妈会想办法帮你教训他,真是活腻了,敢玩弄我华棋柔的女儿!” 又过了十多天。 楚锁锁查出怀孕了!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屋漏偏逢连阴雨! 楚锁锁彻底地慌了。 她换了个手机,打给顾凛。 接电话的却是个女人。 女人娇滴滴的声音问:“你是谁啊?” 楚锁锁一愣,“这不是顾凛的手机吗?” “是啊,他在洗澡,你有事?” 楚锁锁登时就怒了,“你是谁?” 女人娇笑,“深更半夜的,和他在一起,你说我是谁?” 楚锁锁咬牙,“我是他女朋友,你让他接电话!” “巧了,我也是他女朋友,我们俩好了好几年了,你是才好上的吧?小妹妹,当第三者可不道德哦,小心被泼硫酸。” 楚锁锁气得牙齿都要咬碎了。 当场摔了手机。 女人笑了笑,把手机递给顾凛,“这么做,是不是对人家小姑娘太残忍了?” 顾凛接过手机,扔到旁边桌上。 他语气轻蔑地说:“逢场作个戏而已,她居然当真了,还想跟我结婚。也不知她是真傻,还是假单纯。” 女人娇俏一笑,“你们男人都好残忍哦。” 顾凛嫌弃道:“早知她这么麻烦,我就再等几分钟了,活不好,事还这么多。当时我也是被药迷昏了脑子,放在平时,白送我都不上。” “可别这么说,人家毕竟是个千金大小姐。” “千金大小姐有屁用,还不如个小姐。”顾凛握着女人的腰,把她调了个个,熟练地撩起她的黑色吊带裙下摆…… 做到一半。 顾凛的手机又响了。 是顾傲霆打来的。 顾凛拿起手机,漫不经心地扫一眼,按了接听。 顾傲霆愠怒道:“你是怎么处理的?楚锁锁怀孕了!” 顾凛皱眉,“怎么怀孕了?我当时让她吃药了。” 顾傲霆烦躁道:“你好好处理吧,别让我失望!” “好。” 次日一大清早。 顾凛带了张三百万的支票,约楚锁锁在咖啡厅里见面。 把支票推到她面前。 他笑容轻慢,道:“我的小公主,为什么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呢?两颗避孕药,就能解决的事,非得闹到去医院做手术。看你受苦,我真心疼。” 楚锁锁扫一眼支票,脸色铁青。 她咬着牙根,一字一顿骂道:“顾凛,你就是个人渣!败类!禽兽!” 顾凛勾唇,“彼此,彼此,小渣女。” 楚锁锁端起咖啡,就要往他脸上泼。 顾凛冷笑一声,淡淡地说:“楚小姐,我劝你最好冷静点。唐宫那晚,我们俩春宵一刻有录像,能和和气气处理的事,尽量不要闹大喔。” 楚锁锁魂都气飞了! 从小到大,她就没吃过这么大的哑巴亏! 她砰地放下咖啡杯,转身就走。 顾凛懒洋洋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楚小姐,支票忘记拿了。” “我们家不缺你那点钱!留着给你烧纸吧!”楚锁锁头也不回地说完走了。 顾凛眼神阴冷,盯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 离开咖啡馆。 楚锁锁和华棋柔去了医院,做流产手术。 虽然是无痛的,但还是会痛,和痛经一样,不太好受。 最主要的是心理。 挫败、失落、被骗的感觉,铺天盖地! 她好恨! 长这么大,她一直是被家人捧在掌心的小公主,一路顺风顺水,哪吃过这么大的亏? 她憋得浑身都是气,像个胀气的气球。 偏偏还无处发泄! 输完液,楚锁锁由华棋柔扶着走出来,脚步虚软,手脚冰凉。 第120章 就是陆尧 好半晌。 顾北弦抬手,爱怜地摸了摸苏婳苍白的小脸,柔声哄道:“你冷静一点,离婚是大事,不要意气用事。” 苏婳垂眸,“我很冷静,这三天,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huαんua33 见她如此坚定。 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哄好的。 顾北弦心里针扎一般。 他微微闭眸,压下心底情绪。 过一秒,缓缓睁开眼睛。 他淡淡道:“我出去抽根烟。” 苏婳低嗯一声。 顾北弦站起来,帮她整了整衣领,又拉了被子给她盖好,仔细掖好被角,这才走出去。 推开病房门,迎面遇到苏佩兰。 苏佩兰手里拎着保温桶,向他打招呼:“北弦,你要去哪?” 顾北弦俊脸阴沉,没应,径直走出去。 苏佩兰一头雾水。 走进病房,把保温桶放到床头柜上。 她弯腰坐下,疑惑地问:“闺女,我女婿是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你们俩吵架了?” 苏婳摇摇头,“我跟他提离婚了。” 苏佩兰大吃一惊,“你们俩最近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离婚?” 苏婳垂下眼睫,盯着自己的左手。 那白皙纤细的手指,用了最好的去疤药,还是残留着疤痕。 指骨即使长好,灵活度也不如从前了。 她缓缓地说:“第一次,她们夹断了我视为生命的左手。第二次,差点夺去我最为宝贵的清白。第三次,借着师父的手,给我下藏红花,要除掉我最为重要的孩子。第四次,突如其来一场车祸,夺去了我的亲骨肉,还搭上了阿忠的性命。” 苏佩兰气得脸色铁青。 但这种时候,不能火上浇油。 她劝道:“之前的,北弦都替你报仇了。这次,他肯定也会为你报仇的。” 苏婳苦笑,“仇报了有什么用?” 她抬起左手抚摸隐隐作痛的小腹,“我的手再也恢复不到从前了,我肚中的胎儿已经化成一滩血水,阿忠也永远活不过来了。” 她腹中无辜的胎儿有什么错? 那个皮肤黝黑,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忠厚老实的小伙子。 他又有什么错? 因为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他搭上了性命。 他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那么小就没了父亲。 想到他为了救自己,鲜血淋漓的画面。 苏婳心如锥刺。 泪水蜿蜒流下。 如果当初顾北弦提出离婚。 她走了,没回头,或许这些悲剧都不会发生。 苏佩兰急忙给她擦眼泪,“别哭啊,别哭,你现在是小月子,一哭眼睛会落毛病的。” 苏婳眼神担忧地望着她,“这场婚姻再继续下去,还会有第五次。第五次,就该轮到妈妈了,她们每次都冲我最致命的地方来。我真的没想到,女人间的争风吃醋,会这么可怕。以前只在电视里看到,如今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身上。” 苏佩兰愣住了。 好一会儿。 她大咧咧一笑,“你不用担心我,我一把老骨头了,哪天死不是死。我就是觉得北弦对你真挺好的,就这么离了,挺可惜。” 苏婳心情复杂得说不出话来。 离婚,她也很难过。 直到现在,她还是很爱他。 她也知道,这件事,错不在他。 可是带了那么多保镖,还是防不胜防,出了两条人命。 曾经,她以为爱情大过天。 就在几个月前,顾北弦向她提出离婚,她还觉得天塌了。 可是现在,她觉得,在人命面前,爱情变得微不足道。 苏婳语气坚定地说:“我决定了,离婚。” 苏佩兰眼圈红了。 她犹豫了一下,说:“其实你外婆本来还可以多活几个月,是她自己偷偷关了身上的仪器。你们的婚姻,是她拿命换来的。” 苏婳心里一阵尖锐的刺痛。 紧抿着唇,压下心中痛楚。 良久。 她说:“我早就猜到了,所以我很努力地维护和顾北弦的婚姻。我一直都觉得现在怀孕不理智,可是为了维护这段婚姻,我还是怀了。如今孩子没了,这段婚姻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孩子没了,不是离婚的主要原因,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是……” “妈,你不要劝我了。” “我就是觉得,就这么离挺可惜。北弦他虽然臭毛病一大堆,但能看出来,他对你是真的用心了。” 苏婳轻声说:“是挺好,可我厌烦了现在这种生活。我从小就跟着外公学习修复古书画,学了将近二十年。我学这一身本事,不是为了和女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我想把时间用在有用的事上。” 苏佩兰见劝不动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这个女儿呀,虽然性格温柔,却相当有主心骨。 一旦决定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知怎么的,苏佩兰突然有点心疼顾北弦。 她站起来,走到窗口,拉开窗帘,朝下看了看。 夜色里,顾北弦站在楼下抽烟。 烟含在嘴里,连火都忘了点。 好半天,他才想起,没点烟。 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扣开,打着火,刚要点,被风一吹,又灭了。 接二连三,点了三次,才点着。 他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望着远方。 今晚的夜色那么黑,黑得像墨,万家灯火都照不亮。 明明是初夏,却冷得像冬天。 风很大,呜呜地刮着,仿佛在试图撕裂什么。 不远处,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男人迈着一双长腿,急匆匆地朝他大步走过来。 顾北弦偏头,去看。 四目相对。 男人是顾谨尧。 他眼睛布满血丝,嘴唇干得起皮,下巴上的胡渣都长出来了,风尘仆仆,踏着夜色而来。 这副模样,显然是刚从外地赶回来的。 走到近前。 顾谨尧一把抓住顾北弦的衣领,疾声问:“她怎么样了?” 顾北弦垂下眼睫,淡漠地看着他的手,没应。 顾谨尧声音骤然提高,“她怎么样了?” 顾北弦眼里闪过一丝厌烦,“她是我老婆,用不着你关心!” 顾瑾尧咬牙,“她是我拿命救的人!” 顾北弦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你终于肯承认你就是陆尧了?” 顾谨尧腥红着眼睛,抓狂的神情呼之欲出,“她到底怎么样了?你答应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他声音近乎咆哮。 一改平时的冷静理智。 顾北弦心里更厌烦了。 他抬手打掉他的手,“她是我老婆,孩子没了,我比你更难过!” 顾谨尧眉心陡然皱起。 过了好几分钟。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哑声问:“她还好吗?” “不好。”顾北弦手里的烟被掐断,烟头烧到手指,都没察觉。 顾谨尧固执地问:“她伤到哪了?” “心。” “身体呢?” “孩子没了。”顾北弦抬手用力捏着酸胀的鼻骨,答非所问地说:“我和她的孩子没了。” 溺水般的感觉漫上来,他心脏疼得像被什么扯住了。 为什么会这样? 那是他和她的第一个孩子。 是他把她留在身边的唯一砝码。 就这么失去了。 他失去了孩子,又要失去妻子,失去他相依为命的妻子。 他难受得心肝肺搅在一起疼。 助理接了个电话,走过来。 把烟从他手里抽出来,察看了下他手指的伤势。 助理说:“顾总,刑侦队的柯队长,刚打来电话,说开货车的那个司机,是个癌症患者,半个月前查出胰腺癌晚期。血液内酒精含量超标,确认为酒驾。他和家人的账户上,没有大额转账,最近也没见什么人,通话记录也没有可疑对象,排除雇凶杀人的可能。那司机已当场死亡,死无对证。” 顾北弦蹙眉。 明明就是癌症患者,不想活了,为了钱,伪装成酒驾,蓄意谋杀。 却死无对证。 因为作案手法处理得太过隐晦,连破案如神的柯队长,都束手无策。 没有证据,警察就没法找到幕后主使者,更没法抓人。 助理提醒道:“这次车祸比上次龙腰村那件案子,作案手法还高明,显然是专业人员所为。那人反侦察能力,不在柯队长之下。” 顾北弦面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朝助理伸出手,“车钥匙给我。” 助理一顿,“您要车钥匙干什么?” “给我!” 助理不敢违抗命令,只好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递过来。 顾北弦一把抓过来,大步朝门外走去。 来到地下停车场,找到车。 拉开车门上车,他发动车子。 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打出去。 接通后,他冷漠道:“出来。” 楚锁锁人缩在家中,冷不丁接到这个电话,吓得一哆嗦。 她犹犹豫豫地婉拒道:“北弦哥,这么晚了,我都睡下了。” 顾北弦厉声道:“出来!” 他掐了电话。 车子一路开得风驰电掣。 驶到楚家别墅楼下。 楚锁锁模仿苏婳,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扎进深色长裙里,素面朝天,长发披肩,怯生生地站在路边。 远远看到顾北弦的车驶过来。 她想打招呼,手伸到一半,又放下了。 她十指交缠,暗暗绞着,面上强装镇定,心里却害怕得要命。 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从脚底往上爬。 顾北弦手握方向盘,隔着挡风玻璃,微微眯眸,远远看着楚锁锁。 她和苏婳本就有几分像。 今晚她特意模仿她的穿着打扮,就更像了。 可惜,仿得了形,却仿不了神。 顾北弦目光阴翳盯住她的脸。 突然,他一咬牙,猛踩油门,直直朝她撞过去! 第121章 强强联手 看着顾北弦的车,疾驰飞过来,直直往自己身上撞。 楚锁锁瞬间就懵了。 本能地张大嘴,“啊”的一声尖叫。 脑子想着快躲开,快躲开,可是两条腿却吓软了。 软得像煮熟的面条。 一步都挪不动。 “扑通!” 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整个人愣在那里,身子抖如秋风。 眼瞅着顾北弦的车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想逃,却逃不掉,吓得闭上眼睛。 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楚锁锁想象中的血肉横飞和剧痛,却没来。 只听哧啦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尖锐地响起! 接二连三,一声高过一声! 楚锁锁本能地睁开眼睛。 看到突如其来的一辆汽车,横在顾北弦的车头前,把他的车拦住了。 她暂时安全了。 这一放松,楚锁锁才发觉,心跳得剧烈,咚咚地响,像敲锣打鼓一样。 浑身衣服都湿透了。 她手掌撑着地面,想站起来。 两条腿哆嗦得不像话,压根就站不起来。 她只能爬。 连滚带爬地爬上路边的人行横道上。 她手脚并用,爬着往自己家别墅去,边爬边喊:“救命啊,救命!” 那狼狈的模样,活脱脱就像街边断腿乞讨的乞丐。 她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湿痕。 是她的尿。 她吓尿了! 顾北弦推开车门下车,走到拦在自己车头的车子前,屈起手指,用力敲击车窗玻璃。 车窗缓缓降下来。 露出一张肤色偏浓,轮廓冷硬的脸。 是顾谨尧。 顾北弦蹙眉,“你在搞什么?为什么要拦我的车?” 顾谨尧推开门,下车,说:“你太冲动了,楚锁锁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顾北弦冷笑,“我为我老婆和孩子报仇,用不着你插手。” 顾谨尧目光真诚地看着他,“回国之前,我在异能部队待过五年,专门处理一些棘手案件,具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对付楚锁锁,我更合适。我和她没有任何冲突,即使她出事了,警方也不会怀疑到我身上。你不一样,如果她出事了,你将会是警方的第一个怀疑对象。” 顾北弦默了默,“几个月前,楚锁锁的手在她家地下停车场,被砸。你的背影照,被警方从监控里捕捉到了。” “那是我故意留下,好震慑楚锁锁的,没想到她好了伤疤,忘了疼。” 顾北弦固执道:“不用,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 顾谨尧轻扯唇角,“这种时候,不是争你强我弱的时候。我查到华棋柔和一个叫索刃的男人,每隔一、两个月会见一次面。索刃以前是搞刑侦的,现在在滨海分局任副局长。这次车祸,做得滴水不漏,和索刃肯定脱不了关系。你在局里有关系,你找人去调查他。我才回国,在国内没有人脉,动不了他。我们互相分工,不分轻重。” 第123章 南音报仇 楚墨沉也走到一旁,找了个安静处,给顾南音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 他就说:“南音,刚才听顾叔叔说你嫂子出车祸住院了,你过来看看她吧。” 因为苏婳长得有几分像他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尤其是气质,一样的温婉清雅。 所以,他对她有种特殊的感情。 这种感情,区别于普通的男女之情。 就是看到她出事,他忍不住想去关心。 又碍于男女有别,不方便,只好委托南音。 顾南音一听苏婳出事,顿时炸了,“我嫂子出什么事了?哪天出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 “我也是才听说,你给她打电话问问。” “好好,我现在就打电话问。” 打完电话,不到半个小时,顾南音就风风火地赶到了医院。 往常每次来医院,她都会买束花。 这次连花都急得忘了买。 找到苏婳的病房。 她扔下包,就往苏婳病床前扑。 还没开口,看到苏婳眼神悲绝,透着灰色的失望,她的心就慌了,七上八下的。 她拉着她的手,试探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嫂子,孩子没事吧?” 一句话戳到了苏婳的心窝子。 心脏顿时一抽抽的疼,疼得缩成小小一团。 她吸了下鼻子,压下心底酸楚,说:“孩子没了。” 顾南音眼泪哗地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她哽咽着,艰难出声:“你说什么?我小侄子没了?” 她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想再问一遍。 自欺欺人地以为,再问一遍,会听到截然相反的答案。 苏婳红着眼圈点点头,“孩子没保住,对不起。” 犹如晴天一声霹雳! 顾南音炸在原地! 好半晌,一动不动,小脸煞白,像个雪人。 苏婳拉拉她的手,担忧地问:“南音,南音,你没事吧?” 顾南音这才像梦中人被惊醒一样。 哆嗦了一下,恢复正常。 她娇脆的小嗓门,一下子飙得老高,“我哥呢,我哥死哪去了?” 苏婳轻声说:“不怪你哥。我当时带了好几个保镖,还是被对方钻了空子,他们是有备而来。” 顾南音伸手去摸苏婳的小腹,眼泪流得像打开开关的自来水。 “我的小侄子,还没出生就没了,我还等着他叫我姑姑呢。我连礼物都给买好了,他就没了。” 她搂着苏婳的腰,脸埋到她的小腹上,哭得肩膀颤抖。 苏婳强压下泪意,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别哭了,南音,别哭坏了身子。” 顾南音忽然松开她,站起来,抬手擦掉眼泪,“一定是楚锁锁!一定是她们!” 苏婳点点头,“我觉得也是,太巧了,但是她们做得天衣无缝,连警察也找不到证据。” 顾南音咬着牙根,拿起手机,就给楚墨沉打电话。 “墨沉哥,楚锁锁现在在哪?” 楚墨沉如实说:“锁锁出车祸了,正在急诊科这边抢救。” 顾南音一顿,随即哈哈大笑,边笑边哭,“这叫什么?这叫恶有恶报!她现世报!活该!该!她太坏了,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挂断电话。 她对苏婳说:“楚锁锁也出车祸了,正在做手术,我去看看她。嫂子,你好好养伤,我等会儿再来看你。” 苏婳嗯一声,“去吧。” 顾南音弯腰抱了抱她。 抱的时间稍微长了点,超出了一个正常拥抱的时间。 她决然松开她,转身就走。 被苏婳抓住手臂,叮嘱道:“不要做傻事。” 顾南音眼含泪花,笑,“放心,我不会,我精着呢。” 苏婳这才放开她。 出了门。 顾南音直奔急诊科手术室那边去。 手术室门前站着楚砚儒和华棋柔,很好找。 顾南音一眼就瞅到了。 她小跑着过去。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 她抬起脚,就朝手术室门上踹去。 楚砚儒急忙上前拦住她,“南音,你要干什么?锁锁在做手术!你这样会影响医生做手术,会要锁锁的命!” 被楚砚儒拉着手臂,顾南音还伸脚去踹手术室的门。 她边踹边喊:“我小侄子死了,她凭什么还活着?要死大家一起死!” 楚砚儒斥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孩子没了,可以再生,锁锁要是有个差池,就真没命了!” 华棋柔也急忙跑过来,帮忙拉顾南音。 看到华棋柔,顾南音的眼圈登时就红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她咄咄逼人地盯着她,“是你吧?” 华棋柔眼神躲闪了一下,强装镇定地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别装傻,肯定有你的份!之前你妈给我嫂子下藏红花,想打掉我小侄子,没打掉。你就和楚锁锁一起搞车祸,来害我嫂子!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今天要打死你,给我小侄子报仇!” 她抬起脚,就朝华棋柔身上踹去。 被楚砚儒拦腰抱住,往远处拖。 护士听到动静,走过来,严厉地说:“这是医院,安静,请大家都保持安静!” 奈何众人都在气头上,没人理她。 护士没法,扭头去叫保安了。 顾傲霆听到动静赶过来,看到顾南音,斥责道:“你吵吵什么?你锁锁姐在做手术,需要安静!” 顾南音腥红着眼睛怒道:“你闭嘴!我小侄子没了,你也有份!要不是你整天撮合楚锁锁和我哥,她们就没有那个狼子野心,敢对我嫂子下手!” 顾傲霆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嫂子出车祸,是货车司机醉酒驾驶!” 顾南音冷哼道:“醉酒个屁!分明就是蓄意谋杀!” 她抬手指着华棋柔的鼻子,“肯定是这个毒妇和楚锁锁联手搞的阴谋!她们就是想害死我嫂子!” 华棋柔表情有细微的不自然,“南音,没有证据,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 “就是你们!你们这些恶毒的女人!看我哥出车祸腿不行了,你们跑得比兔子还快!看我哥腿好了,你们又回来抢我哥!看我哥跟我嫂子感情好,你们就想办法拆!我嫂子好不容易怀个孕,你们就想办法搞场车祸,给打掉!你们这群蛇蝎心肠的人,你们坏透了!一群黑心鬼!狼狈为奸!” 顾南音骂着骂着。 忽然弯下腰,朝楚砚儒箍着自己腰的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 楚砚儒吃痛,匆忙松开。 顾南音拔腿就朝华棋柔扑过去。 手一扬。 “啪!” 一个耳光甩到她的脸上。 华棋柔疼得半边脸发麻,气愤地说:“你这丫头,无缘无故的,你打我干嘛?” “啪!” 顾南音一言不发,又一个耳光甩到了她脸上。 气头上,她力气极大。 华棋柔左边脸当场就肿了,又红又肿。 她捂着脸,疼得挤眉弄眼。 顾傲霆急忙上前,一把抓住顾南音的胳膊,厉声道:“南音,你疯了?” 顾南音用力甩开他的手。 看到有护士推着手术推车过来。 她往前迈出一大步,抓起一支注射器,迅速拔掉上面的保护套,就朝华棋柔身上扎去。 华棋柔慌忙躲开。 针头还是扎到了她光裸的手臂上。 哧啦一声,划破长长一道! 当场就渗出血丝。 华棋柔疼得呲牙咧嘴。 眼泪都出来了。 她抬起手臂,泪眼模糊地对顾傲霆说:“老顾啊,你看看我这伤,哎哟,疼死我了!你可得好好管管你的女儿哇,太无法无天了!” 顾傲霆气得脸色发黑。 扬起手,就朝顾南音脸上打去。 说时迟那时快! 从身后伸过来一只手臂,一把把顾南音拉到身后! 是去窗口交费的楚墨沉,回来了。 他把顾南音护到身后,对顾傲霆说:“顾叔叔,有事说事,不要动手。” 顾傲霆气呼呼地说:“看这死丫头,把棋柔的胳膊给划的。” 顾南音咬着牙根,愤愤道:“她活该!她只是胳膊被划破了!我嫂子却出了车祸,命都差点没了,我小侄子也没了。” 她骂着骂着就哭了,“我小侄子没了。我连小衣服小玩具,都给他买好了。我天天盼着他出生,好带他去动物园,去游乐园。呜呜呜,我小侄子没了!我小侄子没了!你们还我小侄子!” 楚墨沉急忙从西装口袋里,扯出西装领巾帮她擦眼泪,“别哭了,节哀。” “请让让,让让。”这时有保洁人员,推着深蓝色的超大垃圾桶经过。 顾南音盯着那垃圾桶看了一秒。 突然,她一个箭步上前,一下掀开垃圾盖。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她一把抓起华棋柔的手臂,把她拉到垃圾桶前。 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掐着华棋柔的腰,咚地一下,把她按进垃圾桶里。 那垃圾桶里,盛的是医疗垃圾。 有尿袋,病人的呕吐物,还有血液,手术废弃物,用过的医疗纱布,手术刀等等。 华棋柔保养得当的脸,顿时就沾上了各种秽物! 眼睛被熏得睁不开。 脸上一阵尖利的刺痛,不知被什么扎破了皮。 她恼羞成怒,骂骂咧咧地从垃圾桶里扒拉出来。 只听保洁阿姨尖声喊道:“你们在闹什么?这垃圾桶里装的是传染病人的垃圾,我要拉去销毁的!” 顾南音忙问道:“是艾滋病人的吗?” “艾滋病”三个字犹如惊天巨雷! 在华棋柔耳边炸开! 她登时面如死灰! 吓得灰飞魄散! 第124章 她铁了心 大家这才注意到保洁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手上还套着橡胶手套。 包得这么严实,华棋柔更害怕了。 站都站不稳了。 两条腿软得直发抖。 她哆嗦着嘴唇,问保洁:“是,是艾滋病吗?” 保洁斜了她一眼,弯腰捡起垃圾桶盖,走到垃圾桶前,往里瞅了瞅,说:“艾滋病那个手术室的垃圾,用密封袋密封了,肉眼看,袋没破。不过你受伤了,最好去抽血做个检查,更放心一些。” 说完,保洁推着垃圾桶走了。 这边是手术室,人不算多。 围观看热闹的几个人,在听到“艾滋病”三个字时,早就吓得全撤了。 仿佛空气也会传染一样。 走廊重归安静。 华棋柔双眼狠狠剜着顾南音,胸口剧烈起伏,恨得牙根直痒痒。 忽然。 她一咬牙,冲到顾南音面前,抓起她的手腕,低头狠狠咬下去。 顾南音疼得尖叫一声,用力甩手臂,“你松开我!快松开!你这个坏女人!” 可华棋柔受了刺激,像疯了似的。 死死咬着她,就是不肯松口。 楚墨沉几乎是本能的,一个箭步冲上前,就去推华棋柔,厉声道:“你松开她!快松开!” 华棋柔听不进去。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不好过,顾南音也休想好过! 要得艾滋病,大家一起得! 顾傲霆也冲过来,拦腰抱着华棋柔就往后拉,想把两个人分开。 奈何华棋柔就像个中了邪的鳖一样,紧紧咬着顾南音的手臂,死活不肯松。 顾傲霆这一拉,连带着顾南音也被拉出去老远。 手臂被咬得更疼了。 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情急之下,楚墨沉拿手使劲去捏华棋柔的鼻子。 华棋柔喘不过气来,这才张开嘴。 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楚墨沉突然抬起脚,一脚把她踹出去老远。 “砰!” 一声巨响。 华棋柔被踹到了三米开外,重重摔到地板上。 疼得她呲牙咧嘴,破口大骂。 可惜,没人理她。 华棋柔骂了几句,手掌撑着地板,想爬,爬不起来。 一动,浑身疼得跟散架了似的。 她眼含泪花,朝楚砚儒伸出手,“砚儒,你扶我一把,哎哟,疼死我了。” 楚砚儒却不敢上前,只远远地看着她,说:“你先歪一会儿,等疼得轻了,你再起来。” 华棋柔愣了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他不敢扶自己,是因为她有可能会被感染艾滋病。 他怕她会传染给他。 难怪刚才他一直站得远远的。 也不上来帮忙呢。 华棋柔鼻子一酸,眼圈湿了,伤心地说:“砚儒,我是你老婆啊,我不到二十岁就跟着你了,让你来扶我一把,就那么难吗?” 楚砚儒还是不敢,怕她精神受了刺激,再咬自己,更怕会被传染。 他打电话,叫来了司机。 司机不知情,扶着华棋柔去传染科挂号,抽血化验。 楚墨沉也扶着顾南音,去传染科挂号。 顾南音甩了甩手臂,不让他扶,说:“墨沉哥,你离我远点。万一我被感染了,会传染给你的。” 楚墨沉扶着她不肯松手,“没事,我身上没有伤。” “听说唾液也会传染。” 楚墨沉固执地说:“不要紧。” 顾南音眼圈一红,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她哽咽着说:“墨沉哥,你真好。以前因为跟楚锁锁斗气,我总利用你。” 楚墨沉宽容地笑笑,抬手摸摸她的头,“都是小事,我从来没放在心上过。伤口很疼吧?我继母太冲动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顾南音低头看了看,手腕上那两排很深的牙印。 被咬得血淋淋的。 直往外渗血。 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就这么一个女娃娃,全家人宠她宠得像个大熊猫似的。 真的是娇生惯养。 长这么大,她哪受过这种罪? 要是真得了艾滋病,她就完了。 她连男朋友都没谈呢,就这么挂了,也太冤枉了。 顾南音心都灰了。 绝望得很。 她忍着疼,说:“墨沉哥,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诉我嫂子。我答应她,不会做冲动事的,被她知道,她又该自责了。她受了伤,又刚失去了孩子,不能再让她为我担心了。” 楚墨沉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说。” “也不要跟我哥说,还有我妈。我爷爷和奶奶也不要说,他们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 “不会,不过顾叔叔今天也在现场,我怕他会说。” 顾南音撇了撇嘴,“他才不敢说呢。今天的事,他也有责任,要是被我奶奶知道,不骂死他才怪。” 两人说着话,来到传染科,开始挂号。 同一时间。 妇产科病房里。 苏婳总觉得右眼皮老是跳。 她不放心顾南音,把电话打给她,说:“我不知怎么了,老是心神不宁的,你没事吧?” 顾南音正等着挂号,忍着疼,笑道:“我好着呢,嫂子,你好好休息。” “真没事?” 顾南音明明想哭,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说:“真没有。我长这么大,哪吃过亏啊?只有我欺负人的份,谁敢欺负我?” “好,你千万不要冲动。” 顾南音大咧咧地说:“不会,我稳重得很。” 苏婳这才放心地挂掉电话。 抬手揉了揉眼睛。 眼皮总是跳,可能最近没休息好的原因。 医院里阴气重。 晚上她躺在床上,半夜里总听见小孩子哭。 那哭声幽幽的,弱弱的,长长的,扯得人心尖儿一阵一阵的疼。 自从怀孕后,她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总是喜欢去摸肚子。 这一摸,心里就酸溜溜的,挺不是个滋味。 她性子慢热,内敛。 怀孕时没顾北弦开心得那么厉害。 孩子没了,她也没顾北弦那么痛苦,但是,她这个难受劲儿,持续得长。 慢慢发酵,慢慢扩散,渐渐蔓延至全身,久经不散。 恐怕这辈子都走不出这个阴影了。 苏婳缓缓闭上眼睛。 手搭在小腹上。 小腹很凉。 那里空了。 她的心也跟着空了。 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孩子没了后,她话就更少了。 顾北弦拎着鸡汤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苏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睫毛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儿。 虽然表情很静,可是那悲伤,却浓得化不开。 她浑身僵硬地躺在那里,像被冰雪冻住一样,一动不动。 顾北弦心里一顿,把鸡汤放到桌上,走到病床前,俯身环住她,低下头,亲吻她的额头。 他的嘴唇是凉的。 和他的心一样凉。 许久,他低声说:“对不起。” 苏婳缓缓睁开眼睛,极轻地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 顾北弦其实宁愿她打他,骂他,怪他。 那样她的情绪,就能发泄出来。 发泄出来了,事情或许还有缓和的余地。 就怕她这么安静,这么理智,甚至连怪都不怪他。 那就说明,离婚的事,她是铁了心的,劝不动,哄不动。 果然。 苏婳静静地望着他,说:“医生说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妈把户口本给我准备好了,你那边也把手续准备一下吧。明天我们去民政局,提交一下离婚申请。” 顾北弦心里一揪,抱着她的手渐渐握紧。 第125章 无价之宝 苏婳抬起手,覆到顾北弦的手上。 他的手凉得彻骨。 苏婳贪恋地握了握,很快抽开。 怕再握下去,又心软。 听到顾北弦低声说:“楚锁锁也出了车祸,人在手术室昏迷不醒。我派人去查索刃了,正在搜罗证据,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他绳之以法了。” 苏婳苦笑,“冤冤相报,何时了?” 她抬手摸摸冰冷的小腹,“再怎么报仇,我的孩子也回不来了。” 阿忠也活不过来了。 这场婚姻,再继续下去,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楚锁锁出车祸,楚砚儒不会坐视不管的。 报复来,报复去,永远没个尽头,永远都得有人受伤,死亡。 顾北弦垂眸凝视着她,眸光漆黑幽深,“那你舍得我吗?” 苏婳别过头,不敢和他的眼睛对视。 当然是舍不得的。 可是舍得,舍得,有舍就有得。 想得,就得舍。 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转移话题,问:“你最近不忙吗?天天来医院陪我?” 顾北弦其实把工作都推了,担心她这几天想不开,一直陪着她。 怕她赶他走,他说:“不忙。” 听在苏婳耳朵里,却以为他被顾傲霆冷落了。 想起上次在老宅,顾傲霆要把继承人位置传给顾凛。 秦姝以离婚要挟,矛盾才暂时缓解。 她更加坚定了离婚的决心。 一切矛盾的根源在她,只要她离开了。 所有矛盾就都化解了。 苏婳语气坚定地说:“我不轻易下决定的,一旦决定了,谁劝都劝不动,你不要费心挽留我了。” 顾北弦没说话,只是抱着她,亲亲她的脸颊,亲亲她的耳朵。 一副耳鬓厮磨,无限依恋的模样。 他抱了她一会儿,拿出鸡汤喂她喝。 苏婳接过来,自己喝了。 马上就要离婚了,再被他喂来喂去的,总觉得不像那么回事。 等她喝完,顾北弦收保温桶。 苏婳问:“阿忠哪天下葬?我去送他最后一程。” 顾北弦收保温桶的手一顿,说:“三天后,我去送就好了。你现在是小月子,不能吹风,会留后遗症。” “他妻子生了吗?” “生了,受了刺激,提前一周生了。” 苏婳心脏缩起来,瞬间被愧疚胀满。 她伸手去拿包,“我这里有张卡,麻烦你帮我拿给他妻子。” 顾北弦按住她的手,“赔偿方面,我已经亲自处理好了,他们家人没有任何异议。” 苏婳不出声了。 在钱方面,他一向大方。 可是给再多的钱,阿忠也活不过来了。 他父母失去了儿子,他妻子失去了丈夫,他的孩子失去了父亲。 那么好的一个人,就那么死了。 顾北弦把保温桶收好,拎去病房自带的小厨房,回头让柳嫂洗。 他刚要出来,手机忽然响了。 是助理打来的,说公司有急事要处理。 第126章 恋恋不舍 顾傲霆嗤笑,“那丫头就是被你给惯坏了,要不是你这么惯着,她也不敢张口问我要十个亿。” 他越想越后悔。 怎么那么轻易就答应她了? 十个亿不是笔小数目,应该压压价的。 顾北弦淡淡道:“爷爷、奶奶、我妈、南音,甚至连楚锁锁的外公,都特别喜欢苏婳,只有你除外。我觉得,顾董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再去质疑别人。” 顾傲霆一向刚愎自用,一意孤行。 哪里听得进去这种话? 他气得掐了电话。 为了面子,送出去十个亿,已经够心疼了。 还要被儿子好一顿呛。 头发和衣服都湿漉漉的,很难受,顾傲霆抬手抹了头发,嗅到手指上一股怪怪的味道。 把手指凑到鼻尖嗅了嗅,有点馊,有点酸。 苏佩兰给他泼的水有问题。 忽然意识到什么,顾傲霆顿时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这女人居然拿洗脚水泼他! 太无法无天了! 泼妇! 顾傲霆拿起手机给助理打电话,“给民政局的郑局打电话,说一声,明天北弦和苏婳去办离婚手续,让他给通融一下,当天就办出来。” “好的,顾董,我这就去办。” 夜晚,华灯初上。 顾北弦拎着从酒店打包的月子调理汤,来医院。 进门。 他把汤放到床头柜上,边拆外包装,边说:“给你带了用党参、黄芪、当归、茯苓等做的月子汤。这家店做得挺有名,你趁热喝。” 苏婳笑了笑。 心里却有点酸。 她轻声说:“明天就要去离婚了,你别对我这么好了。” 顾北弦把汤盛进碗里,拿汤勺舀了一勺,来喂她,“流掉的孩子是我的,你受伤也是因我而起。我做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是应该的。” 苏婳张嘴喝了一口。 汤挺鲜的。 党参、黄芪、当归都是补气血的,他用心了。 被他喂了几口后,苏婳伸手接碗,“我自己来吧。” 顾北弦没给,“最后一次喂你了,就让我喂完吧。” 苏婳眼眶酸胀,问:“离婚协议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拿给我看看。” 顾北弦打开包,从里面拿出来,递给苏婳。 苏婳一目十行地扫下去。 看着看着,眉头渐渐拧起来。 她捏着离婚协议,抬头看向他,“是不是你助理打错了?你名下财产怎么都归我?” 顾北弦垂眸盯着汤碗,漫不经心地说,“没错,是我让他这么打的。我名下财产,除了公司股份,其他全给你。” 苏婳啼笑皆非,“顾总,我在很认真地跟你离婚,不是跟你闹着玩。” 顾北弦抬眸,望着她,目光越来越深。 深得像深不见底的海。 许久,他说:“我也很认真。” “不行,这离婚协议得改,你婚前财产公证过,用不着给我。” 顾北弦淡声道:“你嫁给我三年,因为我受了那么多伤,还为我怀了一个孩子,给你是应该的。” 苏婳简直拿他没办法,“你爸已经给了我十个亿,你再把你名下所有财产都给我,他会气疯的。他会让我有命拿,没命花。” “他不敢。”顾北弦舀了一勺汤,喂给她,“张嘴。” 苏婳抬手推开他的手,“你要这样,我就不跟你离婚了。” 顾北弦勾唇,笑,眉眼溢出一丝风流英气,“不离正好。” 苏婳一顿。 这才察觉上了他的当。 她深吸一口气,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咱们好聚好散,纠缠不是你的风格。” 顾北弦神色淡然,“我没纠缠你,只是想尽我所能地补偿你。” 苏婳却觉得这是一种负担。 顾傲霆刚才给她十个亿时,已经露出杀心。 顾北弦名下不动产加存款、股票等,是一笔巨额财富。 她若要了,只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真的是有命拿,没命花。 苏婳伸出手,温柔地摸摸他英挺的下颔,哄道:“听话,别这样,我不会要你的财产。你爸给我十个亿,已经足够了。” 顾北弦握住她的手,挪到唇边,吻了吻。 又吻了吻。 当晚顾北弦没走,守着苏婳睡。 起初两人睡两张床。 但是后半夜,顾北弦就到了苏婳的床上。 因为她又做噩梦了。 以前做噩梦,她总是痛苦地喊着“阿尧哥”。 后来有一次,她偶尔喊了声“北弦”,那晚他开心得一整晚都没睡好。 自从怀孕后,她开始做美梦,经常会在梦里笑出声。 那也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可现在,她梦里喊的却是“孩子”。 她秀气的眉毛,深深地皱着,表情很痛苦的样子,手用力按着小腹,蜷缩成一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虽然她表面上平静,什么都不说,心里肯定很难过。 顾北弦心疼地把她按进怀里,嘴唇深深地印到她的额头上,不停地拍着她,哄着她,安抚她。 这些,他做了整整三年,早就熟能生巧。 没多久,就把她安抚好了。 她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顾北弦却彻夜难眠。 很想自私地把她留在身边,可是她去意已决。 死缠烂打,只会让她觉得厌烦吧。 反而会把她推得更远。 可是就这样放手,他不甘心,很不甘心。 他垂眸,盯着怀里的女人,默默地看了一整夜。 仿佛要把她深深地印在心里。 刻在脑子里。 挨到天亮,顾北弦从床上起来,洗漱过后,亲自出去买了早餐。 全是苏婳爱吃的,生煎包、八宝粥、提拉米苏、榴莲酥,还有糖心咸鸭蛋。 吃完早餐,助理去办理出院手续。 保镖进来帮忙收拾东西。 顾北弦找了个轮椅,让苏婳坐上去。 苏婳哭笑不得,“我能走。” 当时阿忠用车头撞上货车司机。 她坐在最安全的后排位置,系了安全带。 肚子吃痛,手臂和头被撞到了。 除了流产,其他伤势,都不是太严重。 养了这么多日子,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完全用不着坐轮椅。 顾北弦不动声色道:“不想坐轮椅,那我就抱着你。你现在是小月子,尽量少走路。” 苏婳拗不过他,就坐上去了。 顾北弦拿了一顶漂亮的呢帽给她戴上,还找了个围巾把她包得严严实实,不透一点风。 苏婳有点无语。 明明是大夏天。 他却把她包得像个粽子。 是生怕她不长痱子吗? 顾北弦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下来,“小时候看我妈生我妹妹,从医院回来时,就是这么包的。” 苏婳无奈地笑,“你记性可真好。” “那要看对谁了。”顾北弦抬手搭到轮椅上,推着她走出去。 苏佩兰跟在后面,默默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 看着看着,眼睛就湿了。 但是想想苏婳流掉的那个孩子。 她又把眼泪擦掉了。 第127章 怎么复婚 顾北弦用轮椅推着苏婳来到车前。 他弯腰要来抱她。 苏婳直接从轮椅上站起来,一抬腿,自己上了车。 摘掉头上的帽子和围巾。 太热了。 都出汗了。 等顾北弦跟上来,坐好。 她对他说:“我们直接去民政局吧,省得改天还要约时间,挺麻烦的。” “你今天刚出院,再等等吧。”顾北弦语气敷衍道。 苏婳硬着头皮说:“早离晚离都是离,早离早利索。” “我们离婚,爷爷奶奶会难过。” 苏婳平静地说:“爷爷奶奶活了将近一个世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们能接受的。” 顾北弦想了想,“我妈和南音也会难过。” “妈妈也要离婚,她会理解我的。离婚后,我和南音还是好朋友,没什么变化。” 顾北弦垂眸看着她,“我也会难过。” 苏婳无可奈何道:“都会过去的,难过也就一阵。你之前和楚锁锁分手,不也很难过吗?后来不也接受了。” 顾北弦不露声色地说:“那不一样。” 苏婳不解,“怎么不一样了?” “我和她就是普通的男女朋友,和你是夫妻。我们曾经相濡以沫,相依为命,骨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 苏婳觉得,她就不能听顾北弦说话。 听他说话,太揪心了。 再听下去,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会动摇。 她狠下心吩咐司机:“麻烦送我们去民政局。” “好的,少夫人。”司机发动车子。 一路上顾北弦沉默不语,像有很重很重的心事。 苏婳反倒平静得多。 有的时候,外表看似温柔的人,内心反而强大。 外表强硬的人,内心反而脆弱。 不分男女老少。 四十分钟后。 来到民政局。 顾北弦下车,转身要来抱苏婳。 苏婳自己撑着下去了。 他急忙扶着她,拿了帽子要给她戴,被苏婳婉拒了。 两人走进民政局。 这是第二次来了。 和上次相比,这次离婚的人,明显少很多。 就一对正在那里办手续。 因为顾傲霆提前打过招呼了。 不用冷静期,直接办就行。 苏婳把身份证、户口本和离婚协议交给他们。 离婚协议是让她让妈妈,重新准备的。 早上的时候,她拿顾北弦的手,硬逼着他签了字。 工作人员接过来,扫了眼身份证,走过程地问:“你们是不是真想好了?” 苏婳应道:“想好了。” 工作人员又拿起离婚协议看了看,说:“离婚协议我们要重新打。” 原来跟电视上放的不一样。 苏婳问:“为什么要重新打?” “我们备案要用自己的纸,你们语言不规范,我们都得给你们重新排。” 苏婳看了下他们的纸,的确不是普通的a4纸。 上面有印刷的民政局字样,还有编码。 苏婳让妈妈准备的离婚协议很简单,就是不要男方财产,自主离婚,好聚好散的意思。 工作人员很快就打印好了,念给两人听。 念完,苏婳表示认可。 顾北弦却抿唇不语。 苏婳推了推他的手臂,“说话呀。” 顾北弦这才沉沉地嗯了声,语气很敷衍的样子。 苏婳接过协议,有三份。 她拿起笔,在自己应该签字的地方,唰唰签了字。 协议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要抄一遍,是“我自愿离婚”这种。 她抄得飞快。 抄完,看顾北弦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把笔递给他,柔声说:“快签字吧。” 顾北弦看着笔,却没接。 见她签得这么麻利,他有点不高兴。 “我打个电话。”他说。 他拿起手机,走到窗口,拨出去。 两分钟后,他挂掉电话。 在手机上搜了个新闻,回来拿给苏婳看,“索刃因为收受贿赂,刚刚被抓进去了。” 苏婳扫了眼新闻。 索刃四十多岁的样子,方正脸,下巴胡须刮得铁青,穿着犯人常穿的黄马甲,手腕上戴着手铐。 身后是一群刚正不阿的警察。 顾北弦淡淡道:“索刃被抓,狄娥在看守所里,楚锁锁车祸昏迷不醒,华棋柔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 苏婳苦笑。 还有顾傲霆呢。 他现在视她为洪水猛兽,红颜祸水。 不离婚,势必会影响到顾北弦的前程。 都到最后一步了,没必要再退缩了。 一退缩,又回到原点,矛盾重重。 苏婳硬下心肠说:“你理智点,签字吧。” 顾北弦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抓起她的手,就朝外走。 苏婳用力甩开他的手,眼神很静很静地望着他,“我们好聚好散,给双方留最后一点体面,纠缠没有任何用处。” 她声音很静,却不容抗拒。 顾北弦第一次发现,原来温柔也是一种力量。 比大喊大叫,更让人难以拒绝。 他垂眸看着她,眼睛渐渐就红了,声音很低很低,沙哑地问:“你真舍得离开我?” 压抑的情绪呼之欲出。 苏婳心里酸酸胀胀的,很不是个滋味。 她别过头,闷闷地说:“你签字吧,签吧,快签吧。” 她几乎是在哀求他了。 顾北弦盯着她白皙的耳垂,好半晌才出声:“你别后悔就行。” 仔细听,声音里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苏婳硬着心肠说:“我不后悔。” 顾北弦返回去,拿起笔唰唰签起来,颇有点赌气的成份。 签完字。 一分钟,离婚证就打印好了。 顾北弦捏着滚烫的离婚证,问了句让所有人都吃惊的问题:“复婚手续怎么办?” 工作人员一愣,刚要开口告诉他。 苏婳急忙拉着他的手臂,朝外走。 一出门,苏婳长长地松了口气。 顾北弦看着她放松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抬头看到对过的咖啡馆,名字叫:loveatfirstsight。 中文是:一见倾心。 顾北弦抬腕看了看表,说:“时间还早,我们进去喝杯咖啡。” “好。” 两人走进去。 顾北弦给苏婳要了杯卡布奇诺。 他自己点了杯纯黑咖啡。 咖啡端上来。 苏婳捧着咖啡杯,说:“你以后少喝点酒,少抽烟,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日月湾那套房子,留给你吧,你和岳母抽空搬过去住。” 苏婳摇头,“不了,我想和过去划清界限,重新开始。” 顾北弦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那个过去也包括我吗?” 苏婳点点头,“是。” 顾北弦只觉得心脏都要窒息了。 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说:“还记得三年前,我们第一次在这里见面吗?” 苏婳点点头,“记得。” 顾北弦盯着她白皙的手指,“那时天还很冷,你来见我,手冻得红红的,我看着特别心疼。” 苏婳垂下眼睫。 在心里说:那时你坐在轮椅上,明明长得那么英俊,眼神却那么忧郁,我也很心疼。 不过她终究没说出口,只是默默地把咖啡喝光。 放下杯子,她抓着包,站起来,平静地说:“我走了。” 顾北弦的咖啡一口都没动。 他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咖啡馆。 苏婳说:“我妈开车跟过来了,我坐她的车回去。” 顾北弦一顿,“那我送你到你妈的车上。” “好。” 苏婳带路,走到一辆黑色的路虎面前,站住。 她轻声说:“我到了,你回去吧。” 顾北弦盯着那辆宽宽大大,看起来很爷们的路虎卫士,郁闷,“你喜欢这种车?” 苏婳笑,“我妈买的,她喜欢,她说她要做猛虎一样的女人。” 本来挺好笑的点,顾北弦却笑不出来。 他问:“你喜欢什么车?我派人给你定一辆。” “不用了。” 顾北弦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操作了一下。 很快,苏婳收到一条转账信息。 她拿起手机,点开信息,看了看金额,挺大的。 顾北弦说:“你自己看着买。” 苏婳没跟他让来让去,道了声谢。 手搭到车门把手上,她刚要拉车门。 顾北弦忽然抱住她。 他低下头,把嘴唇印在她的额头上,摁着她的头,印了很久。 两人呼吸很近,心跳得很快。 苏婳眼睛里有泪光,心里闪过一丝剧痛和内疚。 抱得紧,隔着衣服,她听到,他的心跳得很沉,很痛。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过了很短时间。 顾北弦松开她,把她耳边的头发撩到耳后,低低地问:“你爱过我吗?” 苏婳一怔。 过片刻,眼圈红了。 她憾然地笑笑,“不重要了。” 鼻子酸溜溜的,眼泪从眼珠上沁出来。 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她迅速转身,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苏佩兰发动车子,打方向盘,调车。 车子恋恋不舍地向前滑行。 苏婳趴在车窗上,隔着车窗玻璃,贪恋地望着顾北弦。 看着他英挺的面容,渐渐变得模糊,她心里一阵绵绵密密的钝痛。 有时候,痛不是尖锐的,而是憾然的。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看不见了,苏婳才离开车窗。 她早已泪眼模糊。 第128章 重新开始 直到苏婳的车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顾北弦这才转身上车。 司机发动车子,问:“顾总,您要去哪?” 顾北弦捏着手里的离婚证,垂眸,盯着那三个烫银大字,目光黢黑,心不在焉道:“回日月湾。” 司机调头。 车子开出去一半。 手机响了。 顾北弦偏头,扫一眼。 是顾傲霆打来的。 他说:“听郑局说,你们办完离婚手续了?” 顾北弦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顾傲霆暗暗松了口气,“既然办完了,那你就回公司吧,这边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处理。你和你大哥,我还是更看好你,你天资更好,经商能力也强,还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你大哥从小在蔺家长大,跟我总归隔着点距离。只要你听话,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打一巴掌,再给塞个甜枣。 是他的一贯伎俩。 顾北弦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静默地听完。 过了好几秒钟。 他才出声:“没心情。” 语调很冷,带着说不出的厌倦和疲惫。 顾傲霆鼻子哼出一声气流,“男儿志在四方,不过离个婚而已,你怎么就像天塌了一样?想当年,我跟你妈结婚那天,还在忙工作。” 顾北弦眉心蹙起,没接话。 顾傲霆想起来什么,又说:“对了,你们离婚的事,先不要告诉老爷子和老太太,也不要告诉你妈。她现在整天跟我闹离婚,闹得我头都大了。” 顾北弦眼底划过一丝极淡的讥诮,“不过离个婚而已,顾董怕什么?” “我离婚跟你离婚不一样,我当时没签婚前财产公证,离婚要被你妈分走半壁江山。” 顾北弦什么也没说,直接掐了电话。 英挺的面容没有一丝波澜,眼神却厌烦至极。 灰霭霭的。 很厌世的感觉。 顾傲霆又打过来。 顾北弦不胜其烦,干脆关机。 回到日月湾。 顾北弦推开门,进屋。 原本明亮温馨的家,忽然间就暗淡下来,空了。 明明只少了一个人,却好像少了所有。 这次和之前还不一样。 之前只是短暂分开,没领证。 没领离婚证,她就还在那里,像个灯塔一样,屹立不倒。 离婚证一领,两人连在一起的枢纽,被咔嚓一声,拦腰切断了。 她也走了。 顾北弦把手机和包扔到鞋柜上。 低头换鞋的时候,视线落到那双淡橘色刺绣的女士拖鞋上,眼神硬了。 那是苏婳的拖鞋。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弯腰,把那双秀气的拖鞋,放进鞋柜里。 去盥洗室洗手。 看到洗手盆上方的横板上,摆着苏婳的牙缸、牙刷,洗面奶。 他微微闭了闭眸子。 压下心中酸楚。 这里处处都是她留下来的痕迹。 他终于能理解,为什么苏婳不肯回这里住了。 触景生情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走到沙发上坐下,顾北弦拿起电视遥控器,打开。 不是想看电视,只是房间里太安静,太空旷了。 他需要制造点声音,让它显得不那么空旷。 放下遥控器的时候,他看到沙发上放着一本书。 拿起来看了看,书名是《考古现场》。錵婲尐哾網 打开,里面勾勾画画,记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绢秀的小字,和苏婳的人一样,清雅秀气。 她真的是一个很内秀的人,淡泊无争的性子,的确不适合勾心斗角的生活。 离婚对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顾北弦来到卧室,想睡会儿。 昨晚一整宿都没睡。 推开卧室门,看到墙上挂着他们俩的结婚照。 硕大的结婚证,悬挂在床的正上方。 苏婳穿着洁白的婚纱,化着温柔的淡妆,眉眼微弯,笑靥如花。 分明是笑着的,眼神却有点悲伤。 因为当时他们要离婚。 顾北弦盯着婚纱照,看了许久。 他抬手解开领带,扔到床头柜上,掀开被子一角,躺下。 看着床对过,苏婳躺的位置,心里很空。 像面四处漏风的墙。 他拉过她的枕头,修长手指细细摩挲着真丝面料。 枕头上散发着清淡的香气。 是苏婳身上独有的香味,洗发水混着护肤品的香气,很好闻。 他把枕头抱在怀里。 就仿佛抱着苏婳。 才刚分开,他就开始想她了。 很想。 厚重的悲怆,在胸腔里挤压,颠簸。 像是无穷无尽的海水一样,绵延不绝。 他不知道,接下来,没有她的余生,要怎么度过? 明明很困,很疲倦,却睡不着。 就那样在床上躺了很久,都没有睡着。 中午没吃饭,也不觉得饿。 挨到夜晚。 天空忽然炸起一声惊雷。 紧接着起风了。 狂风把窗帘刮得鼓起一大块,发出呼呼啦啦的声音。 凉风灌进来。 吹得屋里的花草,细叶颤动,很无助的样子。 那是苏婳养的兰花。 顾北弦盯着兰花,静静地看了几秒钟,掀开被子,走到床前,把窗户关上。 隔着玻璃,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和一声紧似一声的炸雷。 顾北弦心里想的是,苏婳最怕打雷了。 往常半夜打雷时,她会吓醒。 结婚第一年,他腿站不起来,心情很差,动不动就发脾气,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她也是,内向的性子,总是静静的不说话,只默默做事。 那时,他们俩虽然躺在一张床上,却很生疏。 半夜,她被雷声吓醒了,就安安静静地躺着,缩在黑暗里,双手捂着耳朵不说话。 后来,他发现了,就默默地把她拉进怀里抱着。 他想,他应该在那个时候,就爱上她了吧? 只是当时不自知。 他忽然间更想她了。 想得揪心。 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一阵阵痉挛,疼痛不断地没过身体。 他转身走到床头柜前,拿起手机,开机,拨出苏婳的号码。 快要打出去时,他挂断了。 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拨出去。 就这样,反复了四、五次后,他心一横,拨了出去。 苏婳接得很快。 仿佛也在等他的电话似的。 顾北弦勾唇,笑,没话找话说:“我这边打雷了。” 苏婳扑哧笑出声,眼睛里含着一点点潮湿,“我这边也打雷了。” 顾北弦看着楼下箭簇一般的大雨,“还记得楚锁锁自杀那晚,我凶了你一句,还让你去医院,向她解释吗?” 苏婳心里细若游丝地疼了一下。 像被蚂蚁咬了一口。 她笑笑地说:“都过去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对不起。”顾北弦低声道。 当时没觉得有什么。 如今想起来,全是愧疚。 苏婳默了默,淡淡地说:“都是小事,我早就忘记了。每天要记的东西那么多,实在没有太多精力,去记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想说的,其实是,对爱的人,她一向不记仇。 只记仇人的仇。 顾北弦没接话。 两个人变得异常沉默。 世界寂寥得好像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好半晌。 顾北弦沉声说:“苏婳,我们重新开始吧。” 第130章 他放不下 俩人走出去两步。 苏婳的脚突然定在原地。 顾北弦回眸,“怎么了?” 苏婳表情宁静地望着他,“你理智一点,离婚不是儿戏,离了,就是离了。” 顾北弦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口。 苏婳压抑住内心的起伏,平静地说:“人到了一定年龄后,要相信,人活着,就是在活片段。美好是片段,悲伤是片段,幼年是片段,成年是片段。我和你的三年婚姻,也是人生的一个片段。婚姻结束了,属于你我的那个片段也结束了,我们该步入下一个人生片段了。” 顾北弦的心忽地下沉。 胸腔里像猝不及防下了一场雪,冰凉慢慢扩散。 她的下一个人生片段里,显然不包括他。 可是,他却想和她生生世世。 而不是只过一个片段。 过了好一会儿。 顾北弦故作潇洒地笑笑,“你才二十三岁,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八十三岁了。” 苏婳忽略他的调侃。 她深吸一口气,说:“藕断了,丝就不要再连了,斩不断,理还乱。” 她语气虽然温柔,却坚决。 斩钉截铁。 带着斩断后路的意味。 一种钝钝的疼痛,慢慢地,细细密密地绕在顾北弦胸口。 他静默地望着她。 俊气的眸子,渐渐黯然,失去光彩。 这才短短几天,她就这么坦然了。 果然。 不爱,就不会难过。 不爱,就能轻易放下。 放不下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他微阖眼眸,朝她摆了摆手,“你走吧。” 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落寞。 苏婳强装平静,朝他点点头,“再见。” “再见。”他别过头,不忍看她。 苏婳缓缓转身。 助理打着伞,送她上车,把伞塞进她手里。 苏婳不要。 她脱下身上的西装还给助理。 助理接过来,压低声音说:“顾总最近没命地忙工作,虽然表面上伪装得很好,但是我能感受到,他心里很难过。” 苏婳心里一痛,脸上肌肉直抽抽。 难过的心思,全写在眼神里。 她抬起头,望向立在细雨中的男人。 高大英朗的身躯,仿佛裹了一层雾霭。 明明他肩背笔直,如松如柏,可是她却觉得,他的脊椎仿佛弯了。 她很想走到他身边,像以前那样抱抱他,亲亲他。 终是忍住了。 缓了几秒。 她笑笑,对助理说:“一切都会过去的。很快,他就会忘掉我,或许一个月,或许三个月,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助理默了默,“感觉顾总是那种很长情的人。” 苏婳没再说什么了,只道:“你快回去吧,别让他淋雨了。” 她决绝地关上了车门。 助理叹了口气。 苏佩兰发动车子,有点后怕地说:“我女婿刚才好凶,吓死我了。我苏佩兰活这么大岁数,怕过谁?没退休前,连校长我都敢杠,刚才愣是被他唬得一声没敢吭。” 苏婳微微走神,心不在焉地回道:“他不是故意的,他刚才是太担心我。” 苏佩兰砸砸嘴,“他也就对你好,对我一直都很冷淡。” 苏婳这才察觉到。 顾北弦其实对谁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性子,有点疏离,有点超然世外的感觉。 说难听了,就是高高在上。 秦姝也是。 他们母子俩,好像只有对她的时候,才会变得特别温柔,特别暖。 苏婳情不自禁地笑了。 笑着笑着,心里又有点难过。 不过听到助理说顾北弦最近一直在拼命地忙工作。 她又觉得欣慰。 你看,人生就是有舍有得。 顾北弦舍去了儿女情长,却赢得了事业。 顾傲霆以后再也不会为难他了。 爱情这东西,对女人来说,可能很重要,但是对男人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一朵花,可有可无。 车子一路往回开。 苏婳看到后面有车跟着,是顾北弦的车。 直到她安全到家,那车才调头离开。 苏婳心里很暖,又怅然,酸酸胀胀。 回到家。 她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洗完,擦着头发出来。 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扫了眼,是沈鸢打来的。 接通后。 沈鸢兴冲冲地说:“婳姐,一周后峥嵘拍卖行有个宋画的拍卖专场,你感兴趣不?” 宋画是中国古代艺术的巅峰。 苏婳当然感兴趣。 即使不拍,去瞻仰一下,也是好的。 她问:“几点开始,要买门票吗?” 她二十出头,就嫁给顾北弦了,一直守着他,过着近乎隐居的日子,没进过拍卖会。 沈鸢笑,“要交押金,防止拍了不付款,但是我没有进场的资格。听说入场券,都被黄牛炒成天价了。” 苏婳有点失望,“这样啊。” “你应该有办法进去。你认识峥嵘拍卖行的少董顾谨尧,一个电话就可以。带上我好不好?婳姐,我真的好想去看看。” 苏婳不想麻烦顾谨尧。 但是抵挡不住宋画的魅力,那是人间艺术珠宝。 就像女人抵挡不了钻石和名牌包包的魅力一样。 苏婳想了想,说:“我打电话试试吧。” “我等你好消息。” 苏婳在手机里找到顾谨尧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响了一声,顾谨尧就接通了。 苏婳客气矜持地问:“顾先生,听说你们下周要举行一场宋画拍卖专场?” 顾谨尧压抑住内心的涟漪,用平静的口吻说:“是,你感兴趣?” 苏婳如实说:“挺感兴趣的,听说入场券都被炒成天价了?” “没事,你来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派人下去接你。” 苏婳试探地问:“我能带个朋友吗?” 顾谨尧回答得很痛快,“当然可以。” “你还缺什么画,我可以帮你临摹,或者免费帮你修复古画也行,古瓷器也可以。” 顾谨尧轻笑出声,“你没必要每次都像还债一样,这样弄得你不舒服,我也不舒服。你我之间,就像普通朋友那样,很自然地相处,就可以了。” “那,好吧,谢谢你。” 一周后,夜晚。 峥嵘拍卖行。 位于顶层的拍卖大厅里,人山人海。 来参加拍卖的人,非富即贵,都是整个京都城最顶级的收藏家。 顾谨尧很给力,给苏婳和沈鸢安排了最前排的位置。 沈鸢近距离地望着台上的拍品,摩拳擦掌。 苏婳也是,双眼灼灼。 宋画之美,美在简单、含蓄、谦卑、轻柔的艺术态度,在困顿中浪漫,在缺憾中赞美,于人物、山川、花鸟中轻叩生命的价值。 其他朝代都做不到。 第一幅上拍的是宋徽宗的《写生珍禽图》。 宋徽宗虽然不是个好皇帝,艺术成就却颇高,在艺术领域享有巅峰地位。huαんua33 写生珍禽图共画了20只鸟,立于松竹梅桂等枝头,栩栩如生。 是宋徽宗写生花鸟画的典范,笔调朴质简逸,全用水墨,对景写生,无论禽鸟、花草均形神兼备。 这幅画,起拍价三千万起。 会场不时有人举牌喊价,声音此起彼伏。 三千一百万!三千两百万!三千三百万! 四千万!五千万!六千万! 七千万!八千万! 最后这幅画以八千八百万的天价成交! 一下子就把整个拍卖会拉到了高潮! 第131章 高攀不起 沈鸢惊呆了! 真真体会到了一把钱就是数字的感觉。 现实版的挥金如土! 这些有钱人,简直就是壕无人性啊。 几千万在他们眼里,就像她的几千块一样。 和沈鸢的目瞪口呆相比,苏婳要平静得多。 从小由性情淡泊的外公一手带大,她骨子里对钱其实挺淡然的。 还因为小时候和外公常驻博物馆,没少接触这些国之瑰宝。 今天来,一是为了一睹宋画之美。 二是有合适的漏就捡着。 不过看这情况,开场就搞这么大,不是她能玩得起的。 峥嵘拍卖行的拍卖师,很会搞气氛。 接下来的几幅宋代古画,都被拍到了天价。 赵孟坚、董源的,都是几千万。 中场休息过后,上拍的是一幅画山水画。 这幅画墨色浓厚,下笔有力、章法险峻、气势宏大。 全图群山秀水,烟云若隐若现,呈现一种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气势。 拍卖师报道:“这是宋朝一位画师的作品,佚名,起拍价六十万起,十万幅度加价。”huαんua33 因为是佚名,不像宋徽宗是皇帝。 也不像赵孟坚、董源那么有名气。 喊价的人寥寥无几。 只有零星一、两个喊价的。 加到八十万的时候,就没人往上加价了。 拍卖师喊道:“202号,八十万第一次!202号,八十万第二次!” 当他要喊“第三次的时候”,苏婳举起号码牌喊道:“我出一百万。” 拍卖师马上喊道:“6号一百万一次!6号一百万两次!” 可能是抢着香吧。 也可能是见苏婳长得漂亮,在这一行里又眼生。 引起了几个世家公子哥儿的注意。 有个姓周的公子哥儿,举起号码牌加价:“我出两百万!” 两百万对他来说小菜一碟,主要是想引起苏婳的注意。 毕竟吸引漂亮雌性,是雄性的本能。 果然,苏婳偏头,好奇地瞟了他一眼。 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挺帅的。 唇红齿白,水白面皮儿,一双丹凤吊梢眼,深棕色短发,发根还微微烫了烫。 身上纨绔气很重。 穿带大logo的高奢名牌,腰上系着爱马仕腰带,手腕上带着金头金链的劳力士。 是个有钱的主儿,有钱得很浮夸。 顾北弦虽然身上行头巨贵,但是他低调内敛,一看就是那种富了好几代,修养极好的世家公子。 而这位,总感觉带了那么点儿暴发户的气质。 哪怕离婚了,苏婳还是忍不住想起顾北弦。 看到个人,就情不自禁地和他对比。 毕竟那段感情深深地存在过。 在她生命的沟沟壑壑中,留下了一笔痕迹。 很浓墨重彩的一笔。 永生难忘。 沈鸢趴到苏婳耳边小声说:“那位是百川私人博物馆老板周百川的儿子,周占,人称周公子。” 周占见苏婳打量自己,笑着朝她飞了个眼风。 有点轻佻,有点挑逗的意味。 苏婳胳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收回视线,举起号码牌,清清静静地喊道:“我出五百万!” 都没过渡,就直接从一百万,撕到了五百万。 是个狠人! 全场顿时嘘声一片! 五百万虽然不高,但是这幅画,就是个不知名作家画的。 画这东西,名气很重要。 再好的画,要是个藉藉无名的画家画的,就没那么值钱了。 在座的虽然非富即贵,但是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那个周占就没再加价了。 泡妞是一回事,做事是另一回事。 赔本生意,他不做。 拍卖师在台上喊道:“6号五百万一次!6号五百万两次!6号五百万三次!成交!恭喜尊贵的6号客户,拍到我们这位宋代佚名画家绘的群山图! 按流程,等拍卖会结束后。 苏婳要去和工作人员签合同,再取走画。 沈鸢纳闷极了, 她凑到苏婳耳边小声说:“婳姐,咱要理智购物,不能为了争一口气,就往外撂这么多钱。五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我一辈子都赚不来这么多钱呢。” 苏婳笑了笑。 她胸有成竹地说:“看得没错的话,那幅画是范宽的《群峰秀岭图》。他喜欢把签名缩小,藏于画中一角,很难找。” 沈鸢惊叫出声,“范宽?你说那是范宽的真迹?” “看画工和画法是,只要找到落款,就能验证了。他独创的雨点皴,是后人无法模仿和超越的。” 范宽的《溪山行旅图》是宝岛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2000年世纪之交时,美国《生活》杂志评选出近一千年,全球对人类有影响的百位人物。 中国有六位上榜,宋代画家范宽名列其中。 其他五人分别是:郑和、忽必烈、曹雪芹等。 可见范宽名气之大。 沈鸢声音不小,旁边人都听到了。 顿时直呼打眼了! 如果真是范宽的真迹,别说几千万了,遇到喜欢的人,上亿的价格都能拍出来! 马上就有人喊着让工作人员,把那幅画拿过来,以验证苏婳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因为都是会员制,工作人员对这些上帝们,都是哄着捧着惯着。 当下不敢怠慢,麻利地安排工作人员把画送到苏婳面前。 苏婳戴上白手套,问他们要了一枚放大镜,在画上细细搜寻起来。 沈鸢也拿放大镜帮着找。 旁边的人也要了放大镜一起帮着找。 范宽这个人,他特别调皮。 藏在宝岛博物馆里的《溪山行旅图》,签名隐在一侧树丛里,如果不是将作品放大十倍都看不到。 苏婳就拿放大镜,往偏僻的角落里找。 哪里偏僻找哪里。 终于在一枚松树叶间找到了,真的藏得很隐蔽,很隐蔽。 一般人都找不到。 沈鸢大呼:“真是范宽的画哎,苏婳,你好厉害!” 全场闻声哗声一片! 谁也没想到这个清清雅雅的小姑娘,眼光这么毒辣! 区区五百万,就捡到了范宽的画! 这可比花费几千万争一幅画,爽多了! 刚才那个周公子周占,更是肠子都悔青了! 他父亲的百川博物馆,名人字画不少,唯独缺少范宽的画。 因为范宽的画,存世的并不多。 苏婳心满意足,把画卷好,和工作人员去后台转账,签合同去了。 办完,她拿着画和沈鸢走出会场。 刚出大门,就被人拦住了。 正是刚才和她竞拍的周占。 他把墨镜推到头顶上,翘起一边唇角,笑得玩世不恭,“苏小姐是吗?这幅画卖给我吧,我们家博物馆正好缺一幅范宽的画。” 苏婳淡笑,“你打算出多少钱?” 周占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苏婳微挑眉梢,“一个亿?” 周占摇摇头,“一千万。” 苏婳笑得别有深意,“周公子,这是要强取豪夺吗?范宽的画,市价可不低于一个亿。” 周占皱眉,“小姑娘,你好大的口气哇,你五百万拍到的画,转手卖给我一个亿?你才是强取豪夺吧。” 苏婳落落大方地说:“要加手续费和佣金的,不只五百万。这是我凭本事捡的漏,想卖多少是我的事。” 周占想了想,“这样吧,也别我一千万你一个亿了,咱俩各让一步,五千万,你看成吗?成就成,不成就算了。” 苏婳黛眉微凝,“八千万。” “哟,小姑娘,你还挺会讲价,六千万,不能再多了。” 苏婳思忖片刻,答应了。 古董这东西,就是个碰。 碰着喜欢的主,能卖天价。 碰不着,就砸手里了。 苏婳要的是钱。 是的,她这样一个原本淡泊无争的性子,现在只想赚很多很多的钱。 终有一日,她要去打顾傲霆的脸。 打他那张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脸。 让他知道,出身并不是最重要的。 她一个小山沟沟走出来的女人,终有一天,也会优秀到,让他高攀不起! 第132章 是我女人 苏婳莞尔,“六千万,成交。” 周占是个痛快人,“那我们找个酒店,坐下来,签合同,转账。” 苏婳点头,“好。” 周占抬腕看了看表,“我等会儿约了人,有笔生意要谈,快到时间了,你不介意一起吧?你的快,签完合同,你就走。” “不介意。” 周占看外表不靠谱,办事却很利索。 “那我现在就打电话,让我手下人准备合同和公章,支票你方便吗?” 苏婳应道:“成。” 两人分别上了各自的车。 开往周占说的酒店,京都大酒店。 进了包间。 周占约的客户还没到。 苏婳和沈鸢安静地坐着等。 要等周占的手下,送合同过来。 服务员上茶。 周占手掌托着下颔,打量苏婳,“小姑娘,你什么来头啊?这么年轻,为什么眼光这么毒?” 苏婳不卑不亢地说:“我姓苏,苏婳,我外公是苏文迈,我从小师从他,学习修复古书画。今年开始师从华天寿,学习修复古瓷器。” 周占听完,嘴巴张开好大一条缝,“原来你就是圈里说的那个天才小姑娘啊,久仰久仰。” 他朝她伸出手,“早就想结识你,没想到今天这么巧碰上了,缘分呐。” 苏婳之前被顾北弦约束的,本能地会和年轻异性保持距离。 哪怕离婚了,可是习惯养成了,一时改不掉。 下意识地不想握周占的手。 尤其周占看她时,两眼放光,让她很不自在。 周占伸出去的手,晾在半空中,有点尴尬。 沈鸢急忙把手伸出去,握住他的手,“你好,我叫沈鸢,鸢是老鹰的意思。” 周占有点兴致缺缺,和沈鸢的手浅浅一碰,语气敷衍道:“沈老鹰啊,这个名字有趣。” 沈鸢不乐意了,“我叫沈鸢。” “啊,都一样,都一样。” 说话间,有人敲门。 进来的是周占的手下,来送合同和支票的。 苏婳从他手中接过合同和支票,仔细看起来。 合同看了一半。 周占的手机响了。 他扫了眼,站起来,对苏婳说:“苏小姐,你先看着合同,我出去接个人。很重要一客户,派头特大,脾气特差,是我得罪不起的人。” 苏婳微笑,“你忙,我看完就签,签完就走,不影响你谈生意。” 周占一双神似李准基的吊梢丹凤眼,微微弯了弯,“苏小姐不只人美,还这么通情达理。” 苏婳心想,这些公子哥儿们,嘴就是甜。 可是他的嘴甜,有点油嘴滑舌,像是女人堆里待久了,练出来的。 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油腻。 顾北弦的嘴甜是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 听着会感动。 说好的,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 可她总是忍不住想起他。 一想起他,心里就针扎一般难过。 眼睛有点点潮湿。 苏婳急忙垂下头,继续看合同,强行压下心中涩意。 周占推开门走出去。 乘电梯下楼,来到一楼大门口,去接客户。 远远看到一抹高大英气的身影,迈着一双长腿,阔步朝他走过来。 男人眉眼英俊,贵气十足,一身深色高定正装,端得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身后跟着助理。 周占快步迎上去,哈哈笑着打招呼:“有些日子没见了,弦哥又帅了。” 说着手臂就往他肩膀上搭,贱兮兮地说:“我要是个女的,一定嫁给你。” 顾北弦微微侧身,避开。 同他拉开距离。 周占也不觉得尴尬,边走边说:“刚帮我家老爷子收了一幅画,正在签合同。你放心,她马上就走,不耽误咱俩谈正事。” 顾北弦没什么表情,淡嗯一声。 周占自顾自地说:“那小姑娘是真厉害,隔那么远,一眼就瞅见了那幅画是范宽的真迹。我要是长了那么一双眼,我就跟她较着劲儿拍下了,说什么也能省一笔钱。” 顾北弦神色微微一滞。 小姑娘,画。 他猜出点什么了。 他不动声色地问:“那小姑娘什么来头?” 周占是个话唠,侃侃而谈:“那小姑娘是苏文迈和华天寿的徒弟,名师之徒。长得特别漂亮,气质超仙,卓尔不群的那种仙,喝露水长大的。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啧啧。” 顾北弦更加确定。 他口中的小姑娘就是苏婳了。 古玩圈里,女人极少,老头子居多。 年轻小姑娘更是凤毛麟角。 他一言不发,继续朝前走。 心情莫名地雀跃起来。 步伐也快了几分。 没想到这么巧会遇到她。 这几天,他想她,都快想疯了。 又不好约她见面。 他也是有自尊的,不想让她觉得,他在死缠烂打。 周占还在暗自盘算,说:“弦哥,你说我要不要想办法,把她追到手?干脆娶回家得嘞。我们家老爷子肯定喜欢,对他的博物馆也有帮助。有那么一双神眼,再加上那么一双巧手,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一棵摇钱树嘛。妈的,小姑娘赚钱太容易了,五百万买的画,转手卖给我六千万,简直就是捡钱。” 顾北弦脚步骤然一停。 侧眸瞥他。 眼神说不出的冷峻,带着凉薄的讥诮。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算老几? 周占冷不丁对上他的眼神,浑身打了个激灵。 “弦哥,你别这么看我。虽然我爱慕你,但我是个男的,嫁不了你。” 顾北弦勾了勾唇,唇角扯起一抹复杂的冷笑,“要想活命,就收起你的花花肠子。” 周占一愣,“弦哥,你这,怎么扯上命不命的了?不就一漂亮妞嘛。” 顾北弦懒得搭理他。 他加快脚步,朝电梯走去。 助理也快步跟上。 进了电梯,助理伸手要按按钮。 顾北弦亲自来按,按的时候,要比平时用力三分。 可见心情之急切。 来到包间。 助理刚要伸手推门。 顾北弦手臂一伸,亲自开门。 门一打开,看到正垂眸看合同的苏婳。 顾北弦心跳得剧烈,酸涩,惊喜齐齐往上涌。 他笑,心里却很难受,喉咙发涩,道:“苏婳。” 听到魂牵梦绕的熟悉声音,苏婳猛一抬头,看到顾北弦。 她也笑,鼻子却酸了。 声音发硬,她说:“你怎么来了?” 周占急忙挤进屋,介绍道:“苏小姐,这位就是我的客户,顾北弦,顾氏集团的顾总。” 他又向顾北弦介绍:“这位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摇钱树,啊呸,看我这张嘴。” 他抬手打了自己的嘴一下,说:“这是苏文迈和华天寿的爱徒,苏婳。” 打完。 他还压低声音对顾北弦说:“我真是越看越想追她了,又靓又仙又能赚钱。妈的,简直就是一行走的聚宝盆。” 闻言。 顾北弦忽然斜睨了他一眼。 那一眼,冷如冰,利如刃。 他薄唇微启,声音很冷,冷得彻骨,“她是我的女人,想死的话,你就去追!” 第140章 防不胜防 顾北弦无奈一笑,“咱俩之间,提钱伤感情。” 苏婳如实说:“我不想欠你的。” “前夫前妻在法律上是直系亲属,我有权对你好。” 苏婳扑哧笑出声,“得了吧你,我上网查过了,夫妻是亲属关系。婚姻关系一旦解除,这种关系也随之解除了。” 顾北弦声音低沉了三分,“我只想对你好。” 不知怎么的,苏婳鼻子就酸了。 两人谁都没说话。 门是半掩的。 外面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婳下意识地拉开门。 看到一抹高大英挺的身影,从楼梯那里走上来。 深色高定正装,风度翩翩,冷白肌肤,熟悉的英俊眉眼。 不是顾北弦,又能是谁? 苏婳惊讶了一下,有喜悦,有心酸。 她心情复杂地望着他,“你怎么来了?” “在附近见了个客户,路过,正好来看看你。”顾北弦眉眼深沉地望着她,笑。 见客户是真。 路过是假。 他是特意赶过来,看她的。 离了婚后,他比以前更依恋她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逮着个机会,就想来看她一眼,哪怕只是看看,都觉得心满意足。 他觉得自己是那种典型的,失去了,反而更加珍惜。 苏婳垂下眼帘,避开他深情款款的目光。 怕自己再陷进去,更加舍不得离开他。 一个楚锁锁,已经搞得她措手不及。 顾傲霆的手段,肯定在楚锁锁之上,她不想尝试,也输不起。 正当两人各怀心事,沉默之际,顾北弦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从西装兜里掏出来,扫了眼,按了接听。 顾傲霆说:“明晚六点,我约了周百川商谈北关鱼市开发项目。我的脸被你妈拿咖啡烫伤了,脚被玻璃砸肿了,去不了,你替我去吧。资料我明天一早,派助理送给你。” 顾北弦淡嗯一声。 挂了电话。 他走到苏婳面前,很自然地把她勾进怀里抱住,“楼下我让人给你打包了你最爱吃的鲍鱼捞饭,记得下去吃。” 不等她回答,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苏婳怔住。 大眼睛微微困惑地望着他。 想说:以后不要再抱我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终是没说出口。 顾北弦松开她,淡笑,“抱歉,以前做习惯了,没忍住。” 苏婳说:“房子的事,谢谢你。” 第142章 天天鉴宝 闻言,顾傲霆身形一滞。 很想回头狠狠训斥苏婳几句,又怕惹恼了她,万一她一发飙,再往他身上扔一瓶硝化甘油,怎么办? 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头一次发现这小丫头,还挺凶。 想他威风一世,临到老了,却被这么一个小黄毛丫头,给威胁了。 顾傲霆憋得肺都要起火了。 好不容易走出别墅大门,来到车前。 司机拉开车门。 顾傲霆低头看着手里装有硝化甘油的玻璃瓶,疾声吩咐司机:“快打电话!找个能解补天胶的人,帮我把手上这胶给解开!” 司机瞅一眼他手里的透明玻璃瓶,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炸药。” 司机吓得往后连退好几步。 顾傲霆怒道:“让你快打电话,你聋了吗?再耽误下去,我的手就要被炸掉了。” 说完,他弯腰就要上车。 司机急忙阻止道:“顾董,万万使不得啊。您的车子是加汽油的,您手里这炸药万一炸了,车子就炸了,会要人命的。” 一听这话,顾傲霆急忙从车里钻出来。 手里像拿着块烫手山药,丢,丢不掉。 一颗心绷得紧紧的。 生怕它会炸。 司机急忙给顾傲霆的助理打电话,让找能解胶的人。 顾傲霆嫌他啰里啰嗦说不清楚,干脆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机,直接打给顾北弦。 苏婳的事,他肯定知道。 电话一接通。 顾傲霆就控诉道:“你的好前妻,把一瓶炸药,粘到我手上了。” 顾北弦一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想到苏婳玩这么大。 直接上炸药了。 他清了清嗓子,问:“什么炸药?” 顾傲霆拍了张照片发给他,“你前妻说里面装的是硝化甘油。” 顾北弦扫了眼瓶子里装的淡黄色液体,问:“液体有没有火花或者异响?” “没有。” “问题不大,你把瓶盖打开,把里面的液体倒掉就可以了。” “你前妻说硝化甘油极不稳定,遇空气会爆炸。” 顾北弦忍不住想笑,没想到苏婳这么会吓唬人。 他淡淡道:“硝化甘油遇高温会爆炸,遇剧烈撞击会爆炸,遇空气不会。” 顾傲霆狐疑,“你确定?” “确定。” 顾傲霆急忙打开瓶塞,把里面的液体倒掉。 司机又拿矿泉水,帮他涮了涮瓶子。 暂时脱离危险,顾傲霆长长地松了口气,可是手上的瓶子拆不下来。 他又问:“补天胶怎么解?” 顾北弦沉吟片刻,“你答应我不再骚扰苏婳,我就告诉你。” 顾傲霆眉头直皱,“不说就算了,我自有办法。” 顾北弦语气慵懒,“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顾傲霆冷哼一声。 顾北弦警告道:“以后不要再去招惹苏婳了,这次只是吓唬你,下次她可就要动真格的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顾傲霆愤愤道:“还不是被你惯的?” “是被你逼的,不要总把错误往别人身上推。” 顾傲霆赌气掐了电话。 想到苏婳师从华天寿。 顾傲霆吩咐司机开车,去找他。 顾北弦把电话打到苏婳那里,问:“你没事吧?” 苏婳听他这么说,就知道顾傲霆向他告状了,说:“让你夹在中间为难了。” 顾北弦笑,“没事,吓唬他一下也好,挫挫他的锐气。” “我提取的硝化甘油浓度很低,没有太大的杀伤力。” “我猜到了。挺虎啊你,长得像玉兔,其实是只虎妞,连炸药都会提取了。” 苏婳微微挑眉,“失望了?” “没,我们家婳婳多厉害,既会修复古画,又会修复古瓷器,还会提取炸药。” 苏婳纠正道:“都离婚了,我不是你家的了。” “我不管,你就是我家的。”顾北弦低沉好听的声音,带一点点霸道。 那点霸道很戳心。 苏婳心尖微微颤了颤,很复杂的情绪。 这个男人有毒,惹人贪恋。 难怪楚锁锁死缠烂打也要嫁给他,还有那个周品品,也对他趋之若鹜。 想起那晚在明月楼,周品品看顾北弦那倾慕的眼神。 苏婳心里挺不舒服,很想把他抢回来。 可是又顾忌顾傲霆。 缓缓吧,她想,当下她要努力,让自己变得足够优秀。 感情什么的,先靠边站。 半个小时后。 顾傲霆来到天寿阁,找到华天寿。 他举着左手说:“老爷子,看看你教的好徒弟,把一瓶硝化甘油粘到我手上了。” 华天寿瞅一眼他手上粘着的透明细长瓶子,问:“你怎么惹我徒弟了?” 顾傲霆郁闷极了。 明明是苏婳往他手上粘炸药。 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怪他? 顾傲霆等下还有个会要开,没时间跟华天寿掰扯太多,直接说:“老爷子,你快帮我把手上的瓶子拆掉吧,苏婳说是补天胶粘的。她是你徒弟,你肯定有办法。” 华天寿让伙计去他办公室取了特制的稀释剂。 可是任凭他怎么给顾傲霆稀释,那胶都牢牢地粘在他手上。 拆不下来。 华天寿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无奈道:“抱歉,我也无能为力。看样子小丫头改了配方,要不你去求求她吧。” 顾傲霆恼死了。 让他去求苏婳? 怎么可能! 他这张老脸不要了吗? 离开天寿阁,顾傲霆去了朋友的实验室。 可是那些搞实验的专家们,试了很多种方法,也没能把玻璃瓶从顾傲霆手上取下来。 不过,他们给了个建议,就是把瓶子敲碎。 但是那样会有残留的玻璃渣,会割伤皮肤。 要么就把手上的皮,硬揭下来一层,会很疼。 两者都不可取。 只能采取保守措施了。 接下来的日子,顾傲霆就和掌心的玻璃瓶相依为命了。 吃饭、睡觉、洗澡、开会、坐飞机,都不分开。 手心攥着玻璃瓶的顾傲霆,在五十八岁这年,成为商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走哪儿,都被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 几天后。 电视台和峥嵘拍卖行联合举办的《天天鉴宝》节目,开拍了。 苏婳是鉴宝专家中最年轻的一位。 不过她有博物馆颁发的国家级修复专家证书,又有熟练的修复工艺和经验,来参加这档节目,实至名归。 先是进行初选。 天南海北的藏友们,带着家传的宝贝,来峥嵘拍卖行让专家们鉴宝。 苏婳因此大开眼界。 她见到了明朝时期的奥特曼。 抱着ak47的秦朝兵马俑。 穿越千年的叮当猫。 骑着摩托车的张飞古画。 不得不说,高手在民间。 这些一眼假的古董,其实都是现代工艺品仿的,做得古旧,装成古董的样子。 虽然一眼假,但也给电视节目带来了乐趣。 初选过后,就是真正的鉴宝活动了。 第143章 我女朋友 应节目组要求,上台前苏婳要化妆,还要换上他们提供的衣服。 坐在化妆间里,化妆师给苏婳涂完底妆后,开始给她化眼妆。 化妆师拿着化妆刷,说:“苏小姐,你太年轻了,长得又这么漂亮。跟那些男专家比,外形上可能没有太大的说服力。我帮你把妆化得成熟一点,好吗?” 就差指着苏婳的鼻子,说她是花瓶了。 苏婳猜到她的意思,莞尔一笑,“不用,稍微化点淡妆就行,我们这一行,靠的是脑子,不是外形。” 于是化妆师就给她涂了层睫毛膏,淡抹一层口红。 苏婳就上台了。 她平时都穿很素净的衣服。 今天为了配合节目,穿的是宝石红色纱质无袖长裙,露出精致锁骨,和两条嫩藕般的手臂。 她皮肤本就雪白,被宝石红色裙身一衬,白得发光。 五官精致明艳,楚楚大气。 一张巴掌小脸,骨相极好,非常上镜。 坐在一众六十岁开外的老专家中,像万绿丛中一点红,要多惊艳有多惊艳。 录像的摄影师是个男的,忍不住多给她镜头。 打光师也情不自禁把光往她身上打。 起初大家都觉得苏婳就是个为了提高收视率的花瓶。 但是几轮鉴宝下来,苏婳落落大方,表现不俗,解说相当专业,丝毫不输在座的几位老专家。 现场观众和工作人员,不由得对她改观。 节目最后上的是一幅压轴古画。 宋徽宗的《瑞鹤图》。 由一位国外来的收藏家,带过来的。 那幅《瑞鹤图》,是十八只白鹤以各种姿态在天空盘旋,另有两只立在宫殿屋脊上。 画风清新淡雅,淡石青色天空背景和白鹤相映衬之下,白鹤的灵性呼之欲出,仿佛马上就能飞出去一般。 画中白鹤羽毛根根可见,宛若真鹤,特别逼真,栩栩如生。 尤其是鹤的眼睛,炯炯有神,还带神态。 像是在说:你瞅啥?信不信我啄你?” 现场所有专家拿着放大镜,上前一一察看,看画工,看细节,看印章,看绢本。 看完,大家一致认定这幅画是真品。 但是这幅画,目前珍藏在北省一个博物馆里,为什么却到了这位外国收藏家手里? 难不成是赃物? 如果是,那这就很刑了,太有判头了。 就在专家要让节目组打电话给北省博物馆确认的时候。 苏婳出声道:“这幅画不是宋徽宗的真品。” 苏婳的老相识齐柏松,今天也在场。 他忍不住问:“小苏哇,你为什么这么说?这幅画看画工、看细节,明明出自宋徽宗之手。” 苏婳脸颊微微有点热,“这幅画是我十五岁那年临摹的,后被我外公的一个客户买走。当时我没盖印章,画完也没做旧。至于为什么辗转到了这位外国朋友手中,就不得而知了。” 全场顿时嘘声一片! 惊讶于这个看着很嫩的小姑娘,十五岁时临摹的画,居然就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境界! 让在场老专家们全都打眼了! 打眼就是看走眼的意思。 那位外国收藏家叫汉森,解释说这幅画是他从国外一个地下拍卖会上拍到的,正好来京都这边出差,就拿来让鉴定一下。 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原画者。 本来是挺刑的一个收藏品,因为苏婳化险为夷了。 后来节目剪辑好后,上播。 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这场鉴宝节目收视率达到了全场最高。 整个古董圈都记住了这个小姑娘! 十五岁时,就把宋徽宗的瑞鹤图,画得惟妙惟肖,真假难辨! 他们觉得吃惊,苏婳却习以为常。 在外公的训练下,几岁就开始临摹古代各种名画的人,十五岁画得以假乱真,再正常不过。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节目结束后,苏婳要回化妆间换衣服。 半道上被顾谨尧喊住。 他递给她一瓶水,垂眸望着她,眸光温柔似水,赞道:“你今天表现很好,第一次上镜,一点都不怯场。” 苏婳接过水,笑了笑,“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经常被外公带去博物馆,各种大人物没少见,没什么好怯场的啊。” 顾谨尧极浅地勾唇,“厉害了。” “过奖了。”苏婳回以一笑。 “为什么要离婚?”顾瑾尧低声问。 这才是他想知道的。 苏婳脸上的笑凝固了。 原本亮晶晶的大眼睛黯淡下来,仿佛一瞬间就失去了光彩。 看到她这样,顾谨尧心痛极了,很想伸手拂去她眼底的忧伤。 他歉意地说:“抱歉,我不该问的。” 苏婳不太喜欢向别人倾诉隐私,连自己的妈妈,她都不愿意主动说。 除非被问急了。 不知怎么的,却想向顾谨尧敞开心扉。 她极淡地笑了笑,轻声说:“很多原因,他父亲嫌弃我家世不好,配不上顾北弦。孩子没了,阿忠死了,整天勾心斗角,报复来报复去的,我厌了,累了,也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