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见月明》 第一章 回北新 北新这两天一直在飘雪,天上弥漫着一层米白色的清雾,冷风刺骨似的往行人身上吹,人人都紧缩着身子,连手都懒得掏出来。 “姜南,你把这个项目资料翻译整理一下。” 姜南的思绪被猛的拉回,她的视线从窗外移开,看向了来给她送资料的人,正正对上了同事亲切友好的笑脸,她应了一声,把那一叠牛皮纸文件袋接过来。 同事空出手来之后从兜里掏出手机来看了看,随后欢快道:“到下班点了,太好了,姜南你也别太辛苦,一个星期之内整理出来就成,快回家吧,加班伤身。” 姜南许是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也勾了勾唇,浅浅回道:“好。”。 她这也才记起来,好友周知许组了个局,要她一定要去,耽误不得,否则以这姑娘的脾气,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她可不想被念叨。 周知许定的这家餐厅人挺多的,一楼二楼都坐满了人,大厅的尽头还有一条小道是通往花园的,花园周围又是两座欧式的小洋楼,到处灯火明亮,和外面的冰雪天地大有不同。 姜南推开门走进去,四周望了望,又陷入了迷茫,周知许只告诉了她房间号,也没告诉她要往哪走啊。 现在服务员都在忙,姜南连和他们搭话的机会都没有,估计服务员也猜不到,北新最出名的餐厅,北新人居然会在这迷路。 犹豫片刻,姜南掏出手机给周知许打电话,周知许在电话那头说不清楚,让她把自己今天的穿着描述了一番便让她在大厅等一会。 姜南停住了脚步,乖乖在大厅里干等着。 一会又一会,还是没有熟人的踪影,姜南无聊的四处溜达着视线,此时大门被人推开,悬挂在门内的金色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欢迎到来的客人,姜南的视线随着声音看了过去。 一个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男人推开门的那只手上拿着车钥匙,松开门把后,便顺手把钥匙放进了大衣口袋里,手也未再伸出来,他面容俊冷,身形也清高,让人难以忽视。 在姜南看过去的那一眼,男人也恰好注意到了她。 男人眼眸幽深,姜南仿佛一瞬跌了进去找不到出路,兀自慌乱了起来,眼神不安的四处乱瞟,最终无措的赶紧低下头去,暗暗安抚着自己乱蹦的心跳。 碰见的太突然,姜南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大方的和他打个招呼还是装作不认识的走开。 姜南踌躇着,刚想转身随便朝一条道上一走了之算了,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声音叫她的名字。 “姜南。” 姜南身子一僵,慢慢的转过身子去看他,可是她胆小的没有勇气直视他。 男人的每一个眼神,都足以让她惊慌无措。 她的眼神太过躲避,周政安不禁微微蹙了蹙眉,清淡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好笑:“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没有。”姜南急忙说道,对上周政安打量的视线,她又低声解释道:“只是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 “今天刚回来的,行李还放在车上,走吧,我们一起进去。”周政安说完便侧过姜南的身子朝花园那边走去。 他走了几步,转头见姜南还傻傻的站在原处,不禁使了使眼色,姜南反应过来,快步跟了上去,等跟上之后,她的头又慢慢低了下去,只知道追随着面前之人的脚步走。 姜南在心里都懊悔死了,她刚才怎么会问出那样的问题,周政安可是周知许的哥哥啊,他们之间的聚会,他的出现应该很正常。 不过,他回来都没跟她说一声。 姜南心里难掩的失落,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周政安,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的肩上落了些雪花,在明亮的灯光下十分明显,不过他似乎毫不在乎,连拍也懒得拍。 他们一前一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远远看上去有些奇怪。 周政安进了电梯,姜南还没有走到,眼见电梯门快要自动关上,周政安伸出一只手挡住了快要合上的电梯门,直到姜南进了电梯。 “谢谢。”姜南小声说道。 周政安没有说话。 电梯门合上。 俩人之间安静的可以隐隐听到电梯上升的声音,明明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姜南却感觉分外难熬,连动也不敢动。 电梯发出声响,门开了,俩人都没有动静,姜南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周政安,恰好,周政安也正看着她,他丝毫没有先走的意思。 姜南只好先走出了电梯,下一秒,周政安跟在她后面走了出去:“左转第三间。” “谢谢。” 姜南两只手交握在身前,步子不自禁越迈越快,周政安反倒不急不缓,跟在她后面。 推开门,屋里的热闹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姜南与屋里的俩人对上视线,周知许和她老公任羡之。 周知许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叫唤道:“这。” 姜南走过去坐下,任羡之朝着她礼貌的笑了笑,姜南也回之一笑。 她和任羡之的交集并不多,这屋里按理来说她熟悉的只有周知许,她们两个初中就是一个班的,任羡之比她们两个大一级,而周政安,那个时候已经在读高二了。 他们三个似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而姜南能和他们产生交集的唯一原因,那就是她和周知许是好朋友。 理所当然的,自从她去南临读大学之后,和她产生联系的也只有周知许。 没一会,姜南察觉到她另一边的椅子被人拉开了,周政安把大衣脱下搭在了椅子上,随后也落座下来。 这屋子里的五个位置,只坐下了四个人。 “哥,我嫂子呢?不是让你把嫂子也带来给我们认识认识吗?”周知许期待的眼神在看见合上的房门之后,不禁黯淡了下去,满是失望。 姜南倒是顿时紧绷住了身子,只不过这个时候没人注意到她。 不止周知许,任羡之也对这事好奇得不得了,毕竟周政安婚结的突然,在他三十二年的人生里,几乎就没有复杂点关系的女性,大家都快以为他要孤独终老了,结果他却突然跟父母宣布,他结婚了。 除了这个他自己公布的信息,其他的就像谜团一样,甚至周政安的父母连他的妻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周知许都快好奇死了,可是周政安一点也不给她做侦探的机会。 周政安没急着说话,可姜南分明感受到了旁边之人传来的视线,莫名的心虚使她浑身僵硬,头也不敢抬。 “你会知道的。”周政安若有所思的说道。 “切。”周知许顿时失去了兴趣。 任羡之打着圆场,率先举起酒杯站了起来。 “来来来,庆祝我们四个人时隔十年之久再次相聚在一块。”周知许听见丈夫这样说,兴致又提高了些,随着他一块站起来。 姜南刚想做出举动,旁边周政安的声音便淡淡传了过来:“我不能喝酒。” 周知许不满了:“哥你怎么这么不配合啊?如果喝酒开不了车的话大不了就找代驾嘛。” “今晚还得回学校一趟,工作需要。”周政安说。 “就你这样,嫂子受得了吗?”周知许撇了撇嘴。 周政安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小啄了一口,“家事,轮不到你操心。” 姜南听见这话,忍不住看了眼周政安,周政安感受到她的目光,也看了她一眼,不过一眼,俩人便都移开了目光,姜南是因为心跳的加快,而周政安,不过是随意一眼。 周知许彻底无语了,任羡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自然的挑开了话题:“政安哥,你们搞天文的一般都干些什么呀?” “研究调查,无非是一些......” 俩人就这么一来一往的聊了起来,有了任羡之活络气氛,好歹还算热闹。 有那么一瞬间,姜南感觉好像回到了高中那会,那时候任羡之就是好奇心特重的弟弟,总爱跑到高年级的楼层去追着周政安问这问那,周知许那时候老跟她嘲笑任羡之,不过姜南却很羡慕任羡之。 她总是在另一个楼层走廊的台柱前,偷偷的注视他。 一顿饭下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天气比下午时还要冷上许多,四人一从餐厅里走出来,凉风便嗖嗖的往衣服里灌,周知许几乎整个人都缩在了任羡之怀里。 姜南也是冷的缩住了身子,只不过她就没那么好的福气了,只得自己扛着,风吹过来,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周政安瞧了一眼她,开口对着任羡之说道:“羡之,你带着知许回去吧,姜小姐,就由我来送吧。” “不用了,我们可以送,你不是要忙工作吗?”周知许觉得有些奇怪。 周政安没理她,看向姜南:“走。” 他掏出自己的车钥匙便朝停车场走去,姜南望了眼周知许,两边为难,犹豫不过一秒,便小跑着朝周政安那边去了。 周知许一脸疑惑,什么时候她哥这么热心了,还有姜南,在她和她哥之间,她不应该选择自己吗? 在周知许的认知里,姜南和周政安这十几年来说过的话甚至不超过十句,姜南和周政安甚至不如和任羡之熟。 任羡之揽了揽她:“别管别人了,走吧。” “......” 停车处一片昏暗,只有几盏昏黄的灯光亮着,俩人的脚步声愈来愈清晰,姜南追上周政安:“要不,我还是打车回去吧?” 周政安停下脚步,猝不及防,姜南险些扑到了前人的身上,脸颊重重撞到了周政安的胸膛上,鼻尖呼入了一股山茶花的清香。 大概因为衣物厚实的缘故,她没感到丝毫的疼痛,只是猛然愣住了,呆呆的看了周政安几秒,反应过来之后,姜南脸颊通红,小声说道:“我只是想说,你不是要回学校吗?还要送我先回去的话就太麻烦了。” “不麻烦。” “哦。”姜南乖顺的应承道,周政安刚想提起步子走,又听到女孩软绵绵的声音响起:“那......你今晚会回家睡觉吗?” 周政安顿了顿,“我们是新婚,大概没有分居的必要。” “哦。”姜南犹豫的神色顿消,一双眼睛因为周政安的话又恢复的神采,亮晶晶的看着他:“那我给你留灯。” 周政安抬了抬眸,没什么起色,只是说道:“你不必等我。”话毕,他便转身先走了。 姜南的脸色黯淡了下去,她早就知道,这只是她的一场染了欢喜的梦魇,可是她偏偏还是要做这场梦。 这段婚姻来得太突然了,究竟可以持续多久,姜南不知道,也不想去猜,和周政安...这四个字,便已经很好了。 三个月前。 姜南因为母亲生病的缘故,结束了自己在南临的生活,回到了北新,南临是这个国家最靠南的城市,而北新,可以称之为离南临最远的城市,以至于刚回到北新,姜南就生了病,可是她还是把全身心都投入了给母亲治病当中。 姜南妈妈的主治医生告诉姜南,她妈妈是慢性的癌症,要在医院住很长一段时间,姜南一时之间受了很大打击。 她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外地,每次和家里人打电话听到的都是喜事,若不是母亲突然昏倒,她着急之下回了北新,她大概永远都不会从母亲这听到任何有关于自己生病的事情。 一想到这,姜南便一阵后怕,干脆打电话辞去了在南临的工作,决定在北新重新开始,她没有别的选择了,北新有亲人和朋友的牵挂,南临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生活。 她除了和新公司联络的时间,大部分时间都陪在母亲身边,直到母亲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在医院待久了,衣服上都染上了消毒水的味道。 回北新之后,姜南和周政安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好友周知许的婚礼上。 姜南被邀请作为伴娘,陪在新娘周知许身边,她一身淡蓝色的礼裙,头发被银簪子低低地盘起,再配上那张精致的脸,灵动自然。 第二章 十年了,毫无进步 周知许显得特别的兴奋,坐在休息室里和姜南聊的特别的开心,洁白的纱裙从沙发上一直垂落到了红艳的地毯上,姜南挨着她坐的时候,都生怕一不小心踩到她的纱裙。 俩人聊的最多的话题,也无非是曾经的过往还有姜南回到北新的事,坐了一会后,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新郎任羡之站在门口,笑着道:“就知道留我一个人在外面迎客,你们倒是聊的欢啊。” “现在什么时间了?”周知许问。 “到点了,宾客已经入座了,你快点。” 周知许“啊”了一声,顿时如被针扎了般从沙发上弹跳起来,朝他那走去:“得快点了。” 本来因为和好友聊天而松懈下来的心情又绷了起来,姜南也跟着她一块慌乱,跟在她后面手足无措的,刚到门口,周知许又回头朝着姜南急忙的指了指桌上的捧花:“花,花。” 姜南又连忙往回走,边走边说:“你们先走,我马上。” 任羡之便带着妻子先走了,姜南拿了捧花之后又匆匆朝门口去,结果一不小心,差点撞上了来人。 门外的人明显也有点懵,不过还是眼疾手快扶了她一下。 姜南好不容易站稳之后,感受着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刚想抬头说声谢谢,却在看清面前之人的一瞬呆愣住了。 周政安见她手里拿着捧花一副着急的模样,淡声说道:“不用急,他们还没上场。” 姜南恍过神来,猛的低下了头,侧开身子给周政安让道。 一时之间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砰砰直跳,在来之前,姜南便已经知道自己会见到周政安,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能在他面前淡定自若,可是等真见到了周政安,她发现自己还是会因为他而变得不知所措。 十年了,毫无进步。 婚礼的奏乐响起,新郎新娘迈入红毯朝着礼堂上走去,姜南站在礼堂的侧下方,看着自己的好友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情绪,也许并没有电视剧里好朋友所表现出来的那么难过,更多的是欢喜和祝福。 姜南心里一片迷茫,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这么幸福的一天,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穿着婚服走进礼堂。 也许,大概不会有这一天,一丝淡淡的失落从她的眼中滑过,很快便消失不见。 等司仪哄闹完,周家和任家的父母便缓缓走上了台,周父的腿脚不方便,周政安搀扶着老人陪着一块上了台,安抚二老在椅子前坐下,自己便站在了一边,俩家老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密布的皱纹似乎都被藏进了和蔼的笑容里。 周政安一身深色的西服,显得整个人身段修长,那双深幽的瑞凤眼下平静的笑意,将他与生俱来淡漠的气息冲掉不少,更是让人难以忽视了。 方才见面的时候,双方都有些匆忙,姜南没有直视周政安的勇气,现在俩人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她像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偷偷的藏在人群中肆无忌惮的观察着他,周政安看上去比从前沉稳了许多,眉间多了几分漠色,更锋利了一些。 新郎新娘在司仪的指令下走到了四位老人的前方,姜南端起茶水也快步走上了台,等俩人都拿起了各自的茶,姜南便乖顺的站到了一边,她的位置离周政安很近,好像一转头,俩人就能撞上视线似的,姜南不敢乱动。 台下的人不经意看到,觉着这俩个人倒挺像一对的,十分养眼。 这一流程走完,台上的几人不由都松了一口气,任羡之接过话筒,轻松愉悦的朝着台下说道:“大家都吃好喝好玩好,别客气。” “谁跟你客气?” 台下大概都是熟人,异口同声之后便是一阵哄笑,台上的人也笑,在欢声细语之中,大堂里响起了节奏轻快的音乐,台下的年轻人都跃跃欲试,在新人的招呼下都冲到了台上,一瞬间灯光四射,年轻人摇曳着身子,好不欢乐。 俩队亲家笑得合不拢嘴,居然就在台上交头接耳了起来。 年轻人和老人各有各的天地。 姜南不会跳舞,也没去过酒吧之类的地方,此刻被拥挤着,只觉得很不自在,错过人群便想朝台下走去。 她被嘈杂的音乐弄得大脑昏昏,一时之间都忘记了自己脚上还穿着二十几年人生中并未接触过几次的高跟鞋,肩膀被路过的人撞了猛的脚崴了一下,姜南顿时被脚上的刺痛整的蹙紧了眉,睫毛上都沾湿了,好在这时有人伸手扶住了她。 结实的力道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肘,姜南可以甚至可以看得见他手上分明的青筋。 她抬头,是周政安,周政安微微蹙着眉,看得出来他也并不适应这样的环境。 姜南的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脚腕的疼痛。 周政安问她:“还能走吗?” “能。”姜南不经思考的说道,周政安扶着她朝台下走去,走的每一步对于姜南都是莫大的折磨,但是她还是忍着,默不作声,只是紧皱的眉头,还是暴露了她的状态。 俩人一直走到了礼堂外面,热闹才被隔绝了些。 姜南的额间密布了一层细汗。 “你在这等我,我去提车。” “不用了。”姜南立刻说道,对上周政安沉静的眼眸,她的声音又不自觉弱了下去:“我在休息室等等知许吧。” 周政安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她今天大概没空管你,我们也不完全是陌生人,你不用跟我客气。” 他这样说,姜南也不好再矫情,俩人坐上了一趟车,驶向了修长的街道。 这几天的雪雾,似乎把路灯都给笼罩了,姜南从窗户内朝外面看去,感觉他们被笼罩在了这层淡淡的亮着光的迷雾里。 每一片雾似乎都在发光。 大概是许多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景色了,姜南心里有些感叹,嘴角也不经意染了些笑意,她的脸蛋被车里的热气熏得红扑扑的。 周政安不经意转眸看过去了一眼,见到的便是如小鹿看到欢喜事物时睁着大大眸子的女孩。 姜南的年龄与他相差不了三四岁,可她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甚至像一个刚入社会不久的学生一般。 周政安脑子里冒出了这个想法时,他不由轻轻摇了摇头有些失笑。 等从医院开了些药出来,夜色已经全然陷入了深蓝色,街上没什么人,只有冷风在肆意吹着,姜南额间的碎发几乎要糊了眼睛,冷的嘴唇都没了颜色。 周政安看了她一眼,打开车门把后座上随意晾放的黑色大衣拿了下来,递给姜南。 “先披上,北新不比南临的天气,一到了冬天十分干冷。” 姜南抬了抬眼眸,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周政安居然会知道她的事情。 周政安瞧见她眼底的神色,不禁笑了一下:“我妹妹经常会在家里提起你,想不知道似乎都很难。” “哦。”姜南感觉自己的脸烫乎乎的,此刻不晓得有多红。 好在周政安并不在意,他把手中拎着的药袋子递给姜南:“你去车里擦药吧,我在这等着。” “要不还是算了,我怕药味太重了。”姜南的声音很弱,好像下一刻就被席卷进了风里。 “不打紧。”周政安说完这话,兜里的手机便响了,姜南想说的话只能咽了回去,周政安拿出手机来看了看,便滑开接到了耳边,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周政安抬眼看了眼姜南,姜南明白过来电话那头的人大概是周知许。 或许周政安在松她来医院前便已经给周知许发过消息了,此刻是打电话过来问问情况了,姜南弯身进了车里准备乖乖擦药,周政安或许是怕吵到她,走远了一些。 墙上的指针指到了十二,窗外已经一片漆黑了,这栋旧式楼房似乎只亮了这一间屋子的灯,显得十分孤寂,姜南好容易整理完了手头上的工作,眼睛酸的几乎都要睁不开了。 楼房太旧了,连屋子里亮着的灯都十分的暗,在头顶上摇摇晃晃的,很伤眼睛。 姜南住的房子是公司临时借给她的,曾经似乎是个学区房,只不过在中学搬迁之后便很少有人住过来了,留下的都是些老人,所以很是安静。 姜南倒是觉得这点挺好的,只是人在安静的环境里待久了,多少心里会有些不舒服,在桌前坐了一会,姜南合上了电脑站了起来,坐久了腰酸背痛的,一转身,她便看见了挂在衣架上的那件被撑展的黑色大衣。 那天周政安把衣服递给她,也没来找她要过。 姜南把衣服送去干洗店洗了,今天才拿回来,一想,距离那天已经一周过去了。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曾经无数个日夜让她朝思暮想的人忽然又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轻易把她的心搅得七荤八素,然后又轻易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姜南暗暗告诉自己,十年了,什么幻想都该灭了。 第三章 相亲 姜南打算周末得空的时候把衣服送去给周知许,拜托她转交给周政安,然后又回归自己日复一日平淡的生活。 第二日中午的时候,姜南在公司食堂打了两份饭,一份带去了医院给母亲沈黎,姜母手上还输着液,嘴里满是苦味,没什么胃口,便让姜南把东西先放着。 姜南把保温盒放在了桌上,又走到窗边拉开了些窗帘,屋里透了些光进来。 “你把饭放这,回去休息休息吧,下午还要上班了。”沈黎慢着身子坐起来了一些,拿枕头垫靠着,长久生病的缘故,她的嘴角没什么血色,看上去十分憔悴。 姜南轻声回道:“没事,我陪您的时间本来也不多。” 沈黎叹了口气,心里一片酸劲,她想起了什么,说道:“你宋叔叔说你不肯到家里去住?是不是不习惯?” 沈黎口中的宋叔叔是她后来结婚的丈夫,那个时候姜南已经在南临读大学了,性子温吞,和这个新家并不亲近,沈黎觉得愧疚,总想着自己亏欠了女儿。 姜南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是她觉得现在住进去那个家里大抵是不方便的,毕竟家里除了宋叔叔,还有宋叔叔的儿子也在。 虽是这样想,但姜南并没有说出来让沈黎操心,只是笑着道:“家里的房子离工作的地方远,我现在住在公司配给我的房子,离公司近,交通也方便,挺好的。” “宋叔叔什么时候过来?”见母亲一脸难色,姜南随口问道,岔开了话题。 “应该还得好一会,宋言把女朋友带回家了,他得在家里待着才行。” 宋言便是宋叔叔的儿子,姜南了解的点点头,搬了个椅子在母亲身旁坐下。 沈黎看了看自己的女儿,伸手握住了女儿的手,十分温热,与姜南刚从外面进来被冻僵的手截然不同。 姜南看着母亲望向自己的眼睛,觉得有些奇怪,不禁好笑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沈黎说:“宋言比你还小两岁,可是都已经带女朋友回家了,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有瞧见过你的男朋友呢。” 姜南愣了一下,敷衍道:“如果我交了男朋友,一定会带来给您看的。” “等你带来?我这辈子还有没有这个福气哟。”沈黎摇了摇头。 姜南笑了笑,没说话,沈黎似乎的确是准备好了话要跟她说,也不等她开口,便又说道:“你宋叔叔有个同事的儿子,比你大一岁,我瞧过照片......” “妈。”姜南无奈地打断沈黎道,她算是听出母亲的意图了。 “怎么了?”沈黎不满的嘟囔道:“我都半截入土的人了,就盼着自己的女儿平平安安的,现在只不过是让你去见见人,又没说一定能成,你都不愿意,那......” “我去。”姜南忙打断道,她算是服了,前几年在南临的时候,那边的同事常常抱怨自己被家里催婚的事情,她当时还觉得没什么,结果刚回来,自己就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可算是懂了那种滋味。 沈黎见女儿答应下来,便拿起桌上的手机来打起了电话,她的速度之快就好像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姜南点头答应了。 没一会,沈黎放下手机,笑看着女儿道:“周五晚上八点万城饭店。” 姜南:“......” 周五的下午,姜南在母亲电话的催促下才慢吞吞的来到了饭店,沈黎给她发了消息,和她相亲的男人穿的是棕色的衣服,带眼镜。 姜南在饭店门口站着往里面望去,这家饭店看着倒真像一个相亲的好地方,人虽多,但并不嘈杂,门店的装饰甚至有几分淡雅的风格在其中。 服务员见她一直站在门口,不由走上前问道:“您好,您有预定位置吗?” 姜南眼神绕了一圈也看不出个究竟,便把信息跟服务员描述了一遍,让服务员帮自己找一下人。 服务员思了一会,引着她朝饭店内里走去。 她们在靠窗的位置前停下,姜南的目光投向坐着的男人身上,不由一紧,恰好男人也在这时抬起头朝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周政安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服务员见他们这样,便知道他们认识,于是留下一句:“两位慢聊。”便走开了。 姜南还在震惊中没有缓过来,周政安朝自己对面的位置抬了抬下巴:“先坐吧。” 姜南忙收敛了表情,在他对面坐下,俩人相顾无言,一阵尴尬在俩人之间蔓延开。 周政安看上去比姜南要自在许多,比起相亲,他更像是来放松的,随手摘掉了金丝边框眼镜,揉了揉酸紧的眼睛。 他今天差点忘记了这场相亲宴,还是母亲打电话提醒才发现自己险些错过了时间,匆匆从实验室赶过来,结果连眼镜都忘摘了。 没想到这位跟他相亲的小姐比他来得还晚。 姜南打量了一眼周政安,眼镜,棕色的风衣,应该是没错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脚好得怎么样了?”周政安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姜南倒了杯茶。 “已经好了。”姜南想起什么,又接着说道:“你的衣服还在我那,我已经洗过了,明天给你送过去。” “不急。”周政安说。 恰在这时,菜也被端上来了,周政安先拿起姜南面前的筷子拿纸细细擦拭了一遍,他的速度不急不缓,配上那双好看的手,十分养眼。 周政安把擦过一遍的筷子递给姜南,温笑着说道:“姜小姐,不管你想不想参加这场相亲,既然来了,就好好吃一顿吧。” 姜南明白了过来,他是在指自己相亲迟到的事情,顿时感到一阵羞愧,周政安瞧着她脸色由白转红,觉得有些好笑。 这姑娘好像总是很容易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情感。 “我不知道是你......”姜南下意识小声嘟囔道。 “什么?”周政安没听清,眉头微微蹙了些露出疑惑的表情。 姜南忙摆手回道:“没有没有,我说......没想到你也会来相亲。” “和你一样,家里所迫。”周政安想起这个便十分无奈,若只是他母亲大人倒也就罢了,偏偏上头还有个奶奶坐镇,拿自己的身体状况来压他,叫周政安连任性的余地都没有,以前倒也还好,但自从比他小的周知许结婚后,这种情况便愈来愈烈了。 “......” 大概是因为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是周政安,姜南甚至没尝出来自己嘴里的菜是什么味道,她心里期盼这场相亲宴可以快点结束,却又矛盾地希望时间可以再慢一些。 周政安发现这姑娘的话似乎比自己还要少,除了他偶尔说话,姜南附和着应答之外,两人就只剩下安静地吃饭了。 这样倒挺好,他也不用想着如何去搪塞对方的话了。 周政安被母亲逼得已经相了快一个月的亲了,院里的同事不知道怎么取笑他,可他对这方面就是没什么兴趣,连相了一个月的亲,不是被对方叽叽喳喳吵得心烦就是双方都无感,都是为了敷衍家长而来的。 后者周政安喜闻乐见,前者闹得头疼。 但是姜南,出乎意料地让他觉得舒适。 饭吃到快结尾的时候,周政安起身去付账,桌上姜南的手机也响起,她看了一眼手机来信的号码,拿起来接到了耳边。 沈黎在电话那头听上去有些无奈:“南南,你现在在哪?” 姜南有些懵:“我就在你说的地方啊。” “那为什么人家小伙子的家人打电话来说一直没见到你的人呢?” 姜南“啊”了一声,站了起来,沈黎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人家小伙子见不到你人已经走了,你最好马上来给我解释清楚。” 姜南放下手机,还属于懵逼的状态,她抬眸,正好瞧见了刚付完账回来的周政安,周政安被她整的也是一懵,停下了脚步。 后来姜南才知道,那个本来要和自己相亲的男人名字叫成诺,而不是周政安,戴的是黑框眼镜而并非金丝,那个男人穿的是棕色的毛衣而并非风衣。 “......” 姜南告诉周政安,自己要去医院陪母亲。 尽管她再三拒绝,周政安还是开车把她送到了医院门口,两人在医院门口分别,姜南似乎有话要和他说,面露犹豫,周政安觉得有些奇怪,也不急着走,在车旁站着等着。 “那个......周政安,你有没有弄错啊?”姜南终于是忍不住说了,相亲相错对象,两人还一起吃了顿饭,这简直比跟原本的陌生人相亲还要令人尴尬,让她羞于开口。 周政安不解道:“什么?” 姜南抿了抿唇,还在犹豫,正要再开口,悦耳的钢琴声打断了这一切,周政安从风衣里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冲姜南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姜南只能把自己的话吞了回去,冲他挥了挥手告别便转身走去。 “周政安。”姜南走了几步之后又急忙转身叫住了他。 周政安看着她,手里的电话还没有接听。 姜南急慌慌地说道:“我明天就把衣服还给你。” 这样子,就好像生怕周政安误会她要把大衣私藏一样,周政安不禁笑了笑,应了声好。 不出意外,周政安也被家里人骂了一顿,但大概是周政安对相亲一直很敷衍的原因,周家人只是打电话说了几句便作算,私下又开始了给他挑选相亲对象。 周五的上午,新大的下课铃声在校园内响起,教室里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纷纷收书朝外面走去,只剩两三个小姑娘还没走,握着手机跃跃欲试,周政安好似没看见,拿起自己的书便走出了教室,那几个小姑娘露出懊悔的表情,彻底没了勇气。 周政安在新大的名声分化很严重,有的人觉得他不爱笑,做事严厉,即使周政安从来不抽人起来回答,也不管台下的小动作,他们也不愿意上他的课。 还有一批人,或是因为觉得周政安长相好或是因为觉得他言语谈吐好,都争着抢着要修周政安的课,新大之前还在学生圈子里还搞过一场最受欢迎的教授投票评选在论坛里面发布,人气最高的就是周政安,结果没几天评选最不受欢迎教授,周政安也是第一。 第四章 方不方便约你出来 对此周政安本人倒不甚在意,他一周只会有六七个小时待在新大,其他大多数时间都在研究院,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在乎这些。 周政安的同事兼好友江宁远常评价他为:“工作的疯子。”,周政安对他也有评价:“感情上的疯子。” 江宁远当初为了女友跳楼的事情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一直到现在校友圈里还时不时拿出来谈论一番。 说疯子疯子到,江宁远站在楼道边,似乎等了有一会了,精致的打扮再加上那张俊美的脸,引来不少下课上课的学生回眸。 周政安很少用精致去形容一个男人,不过事实证明江宁远的确是这样的一号人物。 见到周政安,他招了招手,笑起来时那双狐狸眼很是勾人。 周政安对于他的突然到来倒是丝毫不奇怪,面色如常的走了过去,直接无视了他。 江宁远追了上去:“怎么样?听说周五又去相亲了?给人家小姑娘摆脸色了?” 周政安脚步未停,那晚的相亲画面自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那小姑娘倒也真有趣,相亲的第二天一大清早果真把大衣送到了学校来给他,拜托了周知许给他打电话,他那时候恰好不在学校,姜南就放在保安室了...... 周政安出乎意料地回了个:“还不错。” 江宁远挑了挑眉:“看来这次有戏?” 周政安斜眼看了下他:“你似乎对别人的感情状况很感兴趣?” “NoNoNo,不是别人,是你。”江宁远回答得很快。 他不像周政安那么无趣,对工作也没那么执着,只要他愿意,在家躺着钱也会送来,所以对于他来说人生的最大趣事就是看到周政安不爽。 这个世界上,能让周政安明显表现出不爽的事物很少,相亲算一个。 周政安没搭理他,不过江宁远这一出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件事。 他差点都忘记了,也许应该给那个小姑娘回一个电话。 两人很快走出了过道,朝着停车场走去,两个高大英俊的身影一路上引起了不少注意。 姜南接到周政安的电话时,正在公司里翻译文件,陌生号码打进来,她看也没看就接听到了耳边,以至于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时,她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周政安没有听到她的回应,一时间也有些迟疑,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我吧?”,她怀疑这姑娘的反应实在迟钝,在餐厅见到她的时候,也是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 “记得。”姜南还没从讶异中缓过来,她有些疑惑周政安为什么会给她打电话,却忘了在意周政安为什么会有她的电话号码。 “这两天你有空吗?”周政安很快说明了来意:“方不方便约你出来?”,他的语气客气礼貌,仿佛只要下一秒姜南说不愿意,他就可以干脆地挂了电话似的。 姜南满脑子都被他说的后一句话给填满了,约她?为什么?明明答案已经浮现出来了,但是姜南还是问了一遍自己。 除此之外,一种名为喜悦的情绪一瞬间充斥了她的全身,甜中带着淡淡的涩味,在她的心尖徘徊,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了。 “姜南?”周政安的声音再次传来,他一直在等她的回应。 姜南暗暗握紧了禁不住颤抖的五指,回答他:“好。”,心里紧张,连声音都不禁微微有些轻颤,像是极致压抑发出来的。 不过周政安并没有多想。 姜南知道,自己再一次不可克制地爱上了周政安,因为他的出现,他的主动,只要他愿意朝她伸伸手,她就会跑着过去。 如果相亲的错误是上天给她这个胆小鬼的一次机会,那她也愿意坦然接受。 与周政安的约定定在了周六晚上,而周六中午,姜南还得和宋家人一块吃个饭,宋言和那姑娘的婚事八成是定下了,为了表达对那位姑娘的重视,沈黎也出了半天院,姜南不好不出面,更何况沈黎还病着,她不放心母亲一个人。 接近中午的时候姜南就去医院了,宋言的车被宋宽开了来医院接沈黎母子俩,他给娘俩打了电话,让他们在医院等一会,车子马上就到。 姜南看着母亲动手术后尚显苍白的脸颊,有些忧心,不禁说道:“妈,你一定要去吗?不然就我去成?” 沈黎听见这话,眼睛往病房门口看了看,幸好此刻没有人进来,她松了一口气,嗔怪地看向女儿:“这话一会当着你宋叔的面可不要说。” “你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还这么生疏?在自己丈夫的面前也不能松懈片刻吗?”姜南的脸色有些淡。 “你这孩子。”,沈黎扯了她一眼。 姜南不再说话。 没过多久,宋宽来了,中等身材,洗褪色的蓝色棉衣还有那宽松的棕色长裤,一副典型的中年男人打扮,面相倒也和善,不过嘴角有些苍白,大概是在外面被冻的,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 这还是自姜南回北新之后第一次见他,觉得他的脸看着宽厚了很多,不像从前那样削长,她冲着宋宽笑笑:“宋叔。” “南南。”宋宽温笑着和她点点头:“回北新了可还习惯?”,他说着看了眼沈黎:“你妈妈倒是经常和我说起你,是个大翻译家了?听说一回到北新就到了大公司里工作,人家还给你免费配了房子,这可了不得呀,北新现在的房价那么贵,多少人还得窝在家里啃老呢。” 沈黎接了句:“这也没什么,还是小言懂事,工作稳定,现在都快结婚了。” 宋宽轻轻地摇摇头,眼里却是十足的笑意,看得出来他对沈黎的话很满意,嘴里恭维着:“南南的条件又不差,实在不行,让小言把他的同事介绍给南南认识认识。” 姜南在一旁插了句:”宋叔,我们什么时候走?” 宋宽这才想起重要事来,忙说:“现在,现在。” 姜南扶着母亲上了车,气温才暖和了一些,不过是一种封闭狭小空间内特有的闷热,让人闻着很不舒服,可母亲在旁边,她也不好开窗,以至于向来不晕车的姜南到目的地时都有了些不舒服的感觉。 四人围坐在狭小的包间内,这包间隔音不太好,关着门外面超吵吵闹闹的声音依旧传了进来,但丝毫不影响屋里另外的热闹。 宋言和他的未婚妻坐在一块,两人看着挺恩爱的,他的未婚妻名字叫王千宁,是个长相端正的姑娘,人看着也十分温顺,见姜南面色不好,还主动给她倒了杯水。 比起宋言,姜南倒是觉得这姑娘看着和善多了,毕竟宋言对她们娘俩的厌恶可是丝毫不掩饰的。 聊到什么,宋宽半起身给姜南夹了块红烧肉,姜南道了声谢,却没动筷,刚才在车里那股劲她还没缓过来,现下看见这肥肉,只觉得更恶心。 直到沈黎在桌下暗暗戳了戳姜南,姜南才将肉送进嘴里,强忍着恶心吞了下去。 这顿饭吃下来,宋言和宋宽都喝了些酒,自然就送不了沈黎回医院了,他们的车是不舍得给姜南碰的,姜南自然知道,她本来打算打个车自己送母亲回去,没想到在这时接到了周政安的电话。 周政安本来是要和她说约定推迟的事情,结果知道了姜南在打车的事,他问了地方让姜南等一会,姜南受宠若惊本想拒绝,而周政安仿佛早知道了她要说什么,一句:“我在附近。”就把她怼了回来。 姜南面对母亲的询问,支支吾吾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准确的来说,她不知道要怎么介绍周政安的身份。 宋宽三人陪他们等在路边,宋宽见状还宽慰地说道:“不然就打个车吧,找别人帮忙总归是麻烦别人了。” “没事的宋叔,不然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妈妈在这等一会。”姜南说。 她一开口,宋言便有了动作,牵着千宁的手便要走,一刻也不愿意停留,宋宽拉了拉他又瞪了他一眼,宋言才不情不愿地停下,他不耐烦地撇开了头,没再动脚步。 王千宁很是懵,不知道这家人是哪出了岔子,她看着宋言,而宋言没有给她答复。 姜南转开视线,全都当看不见。 这十几分钟她等的格外煎熬,十几分钟后周政安的黑色保时捷才缓缓出现在了姜南的眼前,姜南冲车上的人招了招人,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宋宽和宋言一见是这样的车,不禁面面相窥,而王千宁虽然不识车,但也从车的外表看出了车的价格不菲,她不由多看了姜南几眼,她和宋言都是小户人家,不知道姜南是怎么认识得开这样车的人。 没一会,车门打开,周政安从车上下来,寒冬腊雪,他只穿了一件针织黑色上衣和黑色长裤,稍显休闲却掩盖不住身上与生俱来庸贵的气质,面容隽雅俊冷。 姜南心里有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周政安好像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生活中,与自己的家人相见,因为一件小小的事情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皆因为她。 第五章 他们结婚了 “叔叔阿姨好。”周政安自然的冲几人打了招呼,当他的眼神淡淡扫过王千宁时,王千宁的脸也不禁红起来,依着宋言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黎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心里也是疑惑,不由看着周政安问道:“你......是南南的同事?” 周政安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 “我和她的关系......”,周政安缓缓看了姜南一眼,他的眼神别有深意却又十分清淡:“是由她决定的。” 姜南不由睁圆了些眼,正正的看着周政安。 沈黎几人都听出了此话中暧昧的含义,沈黎暗暗用手怼了怼女儿,责怪她瞒着自己。 一路上,沈黎都问东问西的,快要把周政安的家底都给扒完了,也得亏周政安没觉得不耐烦,甚至还一条条细致回了沈黎的话。 这样子,就好像姜南和周政安真的成了一样,像丈母娘在打探女婿的底细。 姜南沉默了半会,其间忍不住去打断沈黎,可都无济于事,见周政安没有反感的意思,她便不说话了。 等把沈黎送到医院的时候,姜南本想跟着一块下车,被沈黎伸手拦了拦,将她按回了原位,随后自己下车把门带上了,看她那样子,已经是对周政安完全满意了,隔着车窗笑着冲二人找着手,自己便慢吞吞的冲住院部去了。 沈黎一走,车内分外安静,透过后视镜,姜南望见驾驶座上周政安的眉眼,黑幽深邃,一股子清冷,刚才面对沈黎时的笑容已经消去了不少,他也没开口,不知道在等什么。 是不是空调的温度开高了些,姜南觉得有些热。 外面的天气雾蒙蒙的,周边停靠的车身都覆盖了一层水雾,风好像在刮,树枝轻飘飘的摇晃着。 “一起去看个电影?”周政安突然说道,好像这是他思考了好久才想到的事情,姜南轻轻点头应了声“好。” 两人谁也没提相错亲的事情。 周政安开车,姜南便在手机上选电影,一眼跃入眼帘的是评分第一的一部文艺爱情片,姜南朝下翻了翻,直到看到一部喜剧片才抬头问了问周政安的意思。 周政安倒也没说不好,只是开玩笑似的道了句:“别人像我们这样的关系,大概会考虑一部爱情片。” “我们......是什么关系?”姜南问完,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在加快,忘乎了其他。 “也许看完电影之后能给我们答案。”周政安说。 姜南没再说话,只是低头默默滑动了手机屏幕,将屏幕滑回了那部文艺片的界面。 姜南选的这部片子名声挺大的,电影里面女主角的扮演者李晏之便是因为这部片子大火的,据说讲述的是一个失意的女画家独自进行了异国他乡的旅游,在途中结识了赛车手男主,清冷的雪花与热烈的烟火相撞,发生的一系列故事。 哦对了,当时拍摄电影剧组前往异国的时候,姜南便是作为这部电影的随行翻译之一一同前往的,电影里出现的景色她早见识过了,不过因为这部电影换过名的缘故,她也是在电影开始播放之后才记起来的。 这部电影的受众大多数是情侣,姜南和周政安握着电影票进场的时候,场内已经快被坐满了,一眼望去全是年轻的男女。 他们在第五排靠中的位置,两人猫着腰坐了进去。 相比其他来坐在这的人,他们倒显得平淡许多,周围的男女要不靠在一起,要不就是搂在一起窃窃私语,而周政安和姜南俩人中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谁也没有撇过身子和对方讲话。 一看过去,俨然是热恋情侣和老夫老妻的对比。 电影还未开始,姜南觉得有些无聊便伸手去拿放在两人中间的爆米花,她的思绪随着前座那俩个越来越靠近的身影而飘离,一个不注意,手便险些越过了爆米花桶的边缘,触碰到了周政安的手臂。 他的袖子拢到了胳膊肘上面,半截手臂露在外面,有些冰凉,姜南的手指却是温热的,裸露的肌肤相触碰到的那一刻,姜南便像触电般收了回来。 昏暗的光影下,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前座的情侣脑袋已经挨到了一块,男孩半低下头,而女孩仰着头,旁若无人的接吻。 周政安以为姜南的触碰是在叫自己,转头看向了她,姜南低垂着脑袋,半边侧脸连带着耳垂简直要红得滴血。 “怎么了?” 他好像丝毫注意不到这周围的气氛,也看不见前座的肆意。 姜南轻轻摇了摇头,还没等她说话,大屏幕有了动静,电影开始了,周政安的视线自然转到了那上面去,方才的话题不终而止。 慢慢的,姜南的注意力被这部电影吸引了过去,不得不说这片子的风格倒挺对她胃口的,反倒是周政安,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看样子他对这种类型的影片并不感兴趣,但他竟然也坐在这里耐心的陪姜南把这部电影看完了。 他们从电影院里出来,此时天空有些敞亮,太阳的微光稀洒在了行人的身上。 这是自姜南回北新以后第一次遇到这样不错的天气,她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许多。 周政安抬手看了眼手表,恰好是正正的四点。 “去咖啡馆里坐坐?”周政安说。 在他们的正侧方,恰好有一家装修不错的咖啡馆。 姜南一眼看了过去:“好。” 咖啡馆内放着一首抒情的大提琴曲子,靠窗的位置上,一对长相俊俏的男女对坐着,面前都放着冒着热气的咖啡,姜南静静的低头拿勺子搅着杯子里的咖啡。 “姜南。” 周政安叫她的名字,他的背靠在沙发上,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思量一件他并不是很有把握的事情。 姜南微微抬头,看着他。 “你心里有答案了吗?”周政安问她。 默了一会,姜南不确定的问道:“你是......想要和我在一起?”,她的声音有些沉闷又有些低,不知道在隐隐压抑着些什么。 外表倒是淡定,但是周政安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放到桌下的手闷了多少冷汗,也永远不会知道,她的心里在多么激烈的碰撞。 “准确的说,我是想要和你结婚。”周政安平静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好像这并不是在说他自己的终身大事一样,而只是一件公事。 姜南微微睁大了眼,满是惊讶。 周政安想着自己怕是吓到小姑娘了,不由把声音放平和了一些,说道:“我有些唐突了,如果有任何让你不适的,你甚至可以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姜南没动,只是微微低了低眸,不知道是在看桌上的花瓶还是花瓶底下精致的石子。 “我先向你说明一下我的情况吧,我这个人,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对于感情没有什么经验,我也没有打算把自己的精力放在这方面上,如果不是家里催的紧的话,我甚至不会考虑结婚,这很麻烦。 我本来是打算再与你接触一段时间的,但是明天我就得出差了,今天中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本来也是打算说这件事,回来的时间还没有定,接下来也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所以我觉得直接摊开了会比较好。 我这个年纪,已经没有轰轰烈烈谈恋爱的打算了,我性子也平淡,我们的结合可能不会像别的夫妻一样对于爱情充满欢喜。” 默了几秒,周政安看着姜南才再次说道:“我知道我所说的一切对你都十分不公平,所以希望你能考虑清楚,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 姜南好一会都是沉默的,桌上的咖啡凉了,她才抬眸对上周政安的视线,他的眼里似深海没有一丝波澜,一片幽深。 姜南不禁想,如果此时坐在她正对面的是十七八岁的周政安,此时他的眼里大概会多一些平和的笑意。 “为什么是我?”姜南问。 为什么他选择的结婚对象是她,而不是别的女人? 周政安诚实道:“因为你适合。” 姜南温秀的性子并不会轻易让人讨厌。 也就是说,他恰好到了该结婚的年龄,碰见了合适的她,于是有了和她结婚的想法,而如果那天和他相亲的并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沉默话少的女子,他都会考虑去和别人结婚。 姜南微微挽了挽唇,却看不出喜色。 “我考虑好了再告诉你。”姜南说。 “你可以慢慢考虑。” “......” 夜晚渐渐降临,姜南站在自己住的那间老式房子的窗边,凉风透过纱窗细细密密的吹拂到她的脸上,姜南仿若浑然不知,一直静静的望着楼房对面的篮球场,眼里却是空空的,似乎在想着别的事情, 白皙的路灯下,几个少年在那奔跑着,鞋子摩梭地板的声音格外尖锐。 年少的时候,姜南许过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她自己可以嫁给周政安,这个略带可笑幼稚的愿望伴随着她整个青春,一直到现在,好像这个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 她不知在窗边站了多久,想了多久,墙上的指针缓缓指到了十一点整定住,姜南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般,掏出手机来按下了那个号码。 “喂?”过了几秒,周政安的声音传来,他那边传来稀稀疏疏翻书的声音,他还没睡。 “周政安,我想过了,我愿意和你结婚。”她说。 她跟周政安说,她的家里也在催婚,所以她也需要一个结婚对象。 一场相亲宴,一顿饭,一场电影,他们结婚了。 第六章 觉得合适,就在一起了 漆黑的夜,倾盆大雨,陡峭的山路,姜南也不知道自己是走到了哪里,她的眼睛被雨水淋得几乎快要睁不开,一边用手去挡一边还要努力看清前方的路线,可是越走她就越害怕,她完全看不到一点灯光的影子,耳里全是雨水砸在泥地里的声音。 姜南心里害怕得很,可是她还是片刻不敢停下,最终脚下打滑,摔倒在了半坡上,脸戳到地上的枯木,好痛好痛,但是她也分辨不出来究竟有没有流血。 这一摔将姜南的心理防线全击垮了,她“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坐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哭声淹没在雨声中,无影无踪。 姜南以为自己要死了,恐惧和委屈夹杂在一块,几乎快要压垮她的心脏。 这时,莹白色的灯光透过雨滴映了过来,姜南的哭声渐渐停止,愣愣地看着面前,灯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强烈,姜南模模糊糊看见了一个身影朝自己走过来。 她没有看错,来的人和她一样穿着军训服,是一个比她高许多的男生,面容清俊,长得很白净,这是姜南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男孩子,只不过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你是姜南?”男生的伞打朝了她这边,姜南脸上被雨水拍打的疼痛感瞬间淡去了很多,她带着哭声“嗯”了一声,一张小脸因为竭力的压制泪水看上去不知道有多可怜兮兮。 有人来了,这个男生看上去不是坏人,他还穿着跟自己一样的衣服,姜南心里不知不觉安定了下来,因为这样一个陌生人。 周政安在她面前蹲下,伞还是朝着她,自己倒是淋湿了不少,额前的碎发滴下雨珠,他也不在乎,上下扫了一眼姜南,还是一样清冷的音色:“没受伤吧?” “脸痛......”姜南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流下眼泪,泪水的滚烫混合在冰凉的雨水里,周政安离她近了些,眼神细致的看向她的脸蛋,侧脸处的确有一条细细的红色痕迹,只不过被雨水冲掉了血水。 周政安蹙了蹙眉,把伞递给她:“拿着。” “等我一下。”他的语气中带了些安抚的味道,姜南的情绪莫名安定了一些,温顺地朝他点点头。 周政安拿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他说:“人找到了,我们现在就回去,你们别找了。” 那边又与他聊了两句,随即挂了电话,周政安在姜南面前蹲下,背过她:“上来,背你回去。” 这个时候的姜南什么也顾不上了,乖乖爬上了男生的后背,两人身上都是湿的,姜南一个激灵,觉得冷,双手紧紧环着男生的脖子,脑袋也靠了过去。 周政安背屡很薄,靠着却很是结实,姜南的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背,她可以感受得到男生平稳的呼吸声。 这个男生跟他们同年级的男生一点也不一样,他比那些男生高,长得也好看。 他也不像那些臭男生一样幼稚,他保护了她,救了她的命。 待她趴稳后,周政安站了起来,背着她朝着山路上去,灯光在他的手中有些晃动,却还是照出了一条路。 姜南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她转头朝后面看了一眼,还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十分清晰。 她光是看着就害怕得不行,又转回头来紧紧傍着周政安。 “......” 天色蒙亮,姜南缓缓睁开了眼睛,待眼眸渐渐敛了些精气神,姜南才好像清醒了过来,她眼下心悸的厉害,颇有些不舒服。 姜南没想到会梦到从前的事情,人还有些恍惚,那个梦境那么真实,好像就发生在刚才,她为什么又会梦起从前呢?难道是因为再次碰见周政安的缘故吗? 周政安......姜南的心猛地提了一下,朝床的另一侧看去,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枕头依旧平整,这代表昨晚没有人睡过。 周政安昨天晚上没有回来吗?姜南疑惑,她记起昨晚的事情,四人聚餐结束后,周政安把她送了回来,自己又驾车离开了,他先前说过不用等他,所以姜南也没有刻意这样做,她洗了澡之后在卧室里玩着手机,后来好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姜南抬眼看了眼天花板上悬着的灯,她昨晚好像忘记关灯了,可是今早起来灯是熄灭的,所以周政安是回来了是吗? 但是他并没有在主卧睡。 姜南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情,周政安当初和她说起感情的时候,他说他感情寡淡,那会不会他并没有那方面的兴趣? 他们结婚以后,周政安就出差了,他们从来都没有同床过,他也从来没有跟她提过这方面的事情。 姜南本人其实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难堪的事情,她现在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唐突,怎么可以一声不吭就自己搬到了主卧来,那万一周政安的确不喜,她岂不是就占了一个霸占主卧的罪名? 这样显得有一些不礼貌。 姜南正懊悔着,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敲门声,她以为是周政安从外面回来了,便急匆匆地穿上拖鞋走出卧室去开门。 门开,空无一人。 姜南四处看了看,以为是自己刚起床有些幻听,正想合上门,一只白皙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把住门把手,随后便是一捧粉玫瑰出现在了姜南的面前,完全遮挡了她的视线。 “嘿。”女人活泼逗着趣味的声音传来。 姜南懵了,送花的人在看见她的那一瞬也傻眼了。 周知许本灿烂的笑容一瞬间僵住,呆呆的看着姜南,谁都没想到彼此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姜南率先反应过来,不知所措地说道:“知许。” 周知许如机械人一般僵直着脖子眼珠子上下扫了一圈姜南,看到她穿着浅棕色的睡裙,还有一双粉色的毛拖鞋,才真正敢确定下来,她不敢置信地说道:“我哥的神秘嫂子是你!” “......” 周知许错过她进到屋子里去,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天呐,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今天早上打算给我哥来个措手不及,任羡之建议我最好带点东西来,毕竟是第一次和嫂子见面,我一大早就去花店买了最新鲜的花,我心里想过很多我未来嫂子的样子,可是我万万没有猜到人竟然就在我面前,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会成为我嫂子,你们......” 姜南把水递到她嘴边:“冷静一下。” 周知许一口气干完,呼了一口长气,看向姜南:“你们怎么勾搭上的?” “相亲。”中间的种种姜南没敢全都告诉周知许,因为这些在旁人看来已经有些离谱了,她简略说了说:“然后接触了几次,觉得合适,就在一起了。” 周知许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姜南就已经好像预判了她接下来的话,快速说道:“我是要告诉你,只是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告诉你,而且我们才结婚不久,我还没有准备好。” 姜南说的是真的,换作三个月前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搬出那间公司的小破屋后住进的居然会是周政安的房子,还是以夫妻的名义。 她到现在都还是一副有些恍惚的模样。 周知许看她一副认真的模样,信了她,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道:“有什么没想好的,你当我嫂子,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姜南见她没生气,松了一口气,她突然又记起来什么,猛地站起身来朝卧室里走去,周知许有些懵,也站了起来,看着她:“怎么了?” “我今天还得上班。” “我靠,今天不是周末啊。”周知许转身就要走,随即又想起来,她今天是值夜班的,顿时又不急了,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姜南忙前忙后,她倒是颇有兴致地打量起了这间屋子。 以前她倒也来过周政安的这间公寓,但是吧,周政安有洁癖,即使这人是他的亲妹妹,他也不会让别人在他家里久待,再加上这间公寓算得上是处在北新最富裕的地段了,空间比寻常的公寓要大上很多,所以周知许还从来没有好好地观察过。 不得不说周政安的品味挺不错的,整个公寓呈现高级的蓝灰色调,每一处的布局都显得恰当好处,就是看着有些空了,毕竟屋子这么大,可是摆放的东西却是少之又少,一点也不像有生活气息的地方,周知许想起哥哥那张冷脸,顿时嫌恶地摇了摇头。 估计没人受得了这男人,哦对了,除了姜南这个傻妞。 姜南今天的工作挺多的,手上一大堆的翻译工作还没有完成,这份工作对于她来说简直又爱又恨。 中午的时候,姜南突然想给周政安打个电话,想知道他有没有吃饭?现在又在做什么? 她现在是他的老婆了,老婆给老公打个电话,应该没什么吧? 可是他好像喜欢安静啊,会不会觉得她啰嗦? 姜南抱着手机坐了好一会,还是没想到合适的说辞按下号码 姜南不知道周政安会不会觉得她太啰嗦了,他好像是喜欢安静一点的,姜南苦着眉头,在位置上呆呆坐了好久,险些把饭点都错过了。 姜南工作的公司楼下有一个装饰特别精美的花店,她想起早上周知许送来的那捧鲜花,此刻还孤零零地被摆放在桌面上,下班的时候姜南便走进去买了一个陶瓷瓶子。 店员还向她推荐了一些好养活又好看的盆栽,口舌伶俐,把姜南都给说动了,她犹豫着要不要买一些植物带回去。 公寓的环境她搬进来时就观察过了,进门右边的阳台朝阳,空间也大,特别适合养花草,那间公寓虽然精致,但是看着太冷清了,姜南早就有想法要做点什么了。 姜南眼神一动,她好像知道该用什么的借口和周政安打电话了。 第七章 婚礼延后 周政安接到姜南电话的时候,正待在实验室里,几个同事拿着一叠叠的资料走来走去的忙,整个实验室里除了资料翻阅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其他,所以周政安手机响的时候,还显得有些突兀。 周政安拿过手机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事赵渊随口打了个趣味:“不会又是哪个小师妹吧?” 研究院里女性本就少,还几乎全着了周政安的道,赵渊几人常拿这事打趣,语气免不了酸酸的。 “不是,是老婆。”周政安说完,便边接电话边往外面走去,也没管里面待着的几人悚然震惊的表情,只是他们并没有开口问的机会。 “喂。” “喂周政安,我想说......我可以在家里养一些植物吗?” 周政安还没说话,姜南就又接着说道:“就是我们公司的楼下有一家花店,我来看了看,觉得还挺不错的。” 姜南说这些话的时候,心底扬起淡淡的甜蜜,越来越浓,还带着她也没有意识到的紧张。 没过几秒,周政安的声音便通过话筒传了过来:“房子的使用权有一半是你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用特意来告诉我。” “你还有其他的事吗?” “没有了。”姜南轻轻的说道。 “那挂了。”没一会,话筒里便传来了“嘟嘟”的声音,姜南握着手机默默站了一会。 “姜小姐?” 姜南的身后传来女人疑惑的声音。 姜南转身,看见两个女人站在她的不远处,个子更为高挑的那个女人戴着墨镜和口罩,双手环抱着,打扮精致,一副高傲的样子。 另外一个女人,也就是刚刚叫她名字的人,面色清秀,正笑着朝她打招呼。 高挑的女子用手指拉了下墨镜低头看了她一眼,也看出了她是谁,不过她就显得浑不在意了,放下了手中的颜色鲜丽的盆栽,随后转身去别处瞧了。 姜南也在此时认出了她,大明星李晏之,她身边那位是她的助理,当初姜南跟着李晏之的团队出国当她的随身翻译时,她跟这位助理小姐倒是接触颇多,俩人关系还不错。 她也笑着冲助理小姐打了声招呼。 助理小姐眼神示意了下李晏之的方向,朝她点头示意,随后跟了过去。 姜南听见不远处的店员在小声讨论,言语中掩盖不住的兴奋 “那是李晏之吧,啊啊啊,真人真的好瘦好高啊,前段日子她的新电影我可是去看了两遍呢。” “天呐,刚刚我都没认出来,早知道要个签名了。” “之前就在微博上刷到了,她这段日子好像都在这拍戏呢,说不定以后我们会经常看见她。” 两位店员交谈的火热,等姜南拿着自己选好的花瓶去找他们付账时,店员都还沉浸在交流当中。 这个时候是地铁的高峰期,姜南怀里抱着两个包装好的花瓶从店里出来,也不敢往人多的地方挤,干脆打了个车回去,以至于回去的时间比她之前还要早一些。 没想到,周政安今日回来得也挺早。 等姜南怀里抱着东西废了一把劲把家门打开的时候,屋里白色的灯光也瞬间映衬了出来,姜南瞧里面望去,恰好看见站在玄关处的周政安,他手上拿着周知许早上送来的花,脚上的鞋还没换,似乎也是刚回来不久。 姜南这才猛的记起来,周知许的花早上随意放在了玄关处她们俩都忘记收起来了。 周政安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打量,看了眼手中的花,又看向她一左一右两只手上抱着的花瓶盒子。 “那是知许早上送来的。”姜南解释道。 周政安:“她知道了?”,他指的是他们结婚的事情。 姜南想起了早上和周知许发生的事情,还颇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周政安了解的点头:“也好,我正好打算和你说件事,周末我带你回去见见我的父母,等你母亲出院了,两家父母再见上一面,把婚期正式定下来。” 姜南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们的婚礼能延后一些吗?”,明明所有女孩都希望能和自己心爱的人有一场梦幻的婚礼,可是姜南就是有一些抵触,她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好像婚礼的双方都互相喜欢,这场婚礼才会称为圆满吧。 周政安看了她一眼,姜南随口解释道:“我妈妈身体一直不太好,我想等她身体好一些了,再办婚礼,不然太折腾了。” 婚礼上的事情,似乎除了需要父母到场出席,也没什么了,周政安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行。” 周政安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花瓶盒子,在她怀里格外宽大和沉重的盒子在周政安的手中看起来却显得十分轻松。 他把盒子放在桌上,又把里面的瓶子拿出来,慢条斯理的拆着玫瑰花上绑着的彩条,粉红的鲜花映衬着他的侧脸在灯光下很白。 “你不是说要买一些植物回来吗?”周政安随意问道,他的动作平和,一双手比手模的手还要修长细直,在外人的眼里看来十分养眼。 姜南“噢”了一声,忙把自己右侧衣服口袋里的一袋东西拿了出来,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没有买现成的,放在店里的都是店员好生照料生长的,这么冷的天,我怕我一拿回来没几天就死了,所以我只买了一些种子,打算哪天去楼下挖些土壤自己种着试试。” 周政安点点头,他随手扯下了玫瑰花已经枯萎了的花叶:“这玫瑰估计也养不了几天,现在的气候不适合养这东西。” “打算晚上吃什么?”周政安转身问她,姜南想了一会:“面?” 周政安点头,捞起袖子朝厨房走去,姜南跟在他身后,有些惊讶:“你做?” “我工作的研究院,有一个小厨房,以前工作特别忙的时候,老赵我们几个就会在那随意做点吃的。” 这是周政安第一次向姜南提起他的事情,他们分别的十年,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有了交集,姜南弯了弯唇,在他后面像个小尾巴一样:“那我给你打下手。” “冰箱里有鸡蛋。” “我去拿。”姜南机灵的回答道。 “......” 俩人简单的吃了一顿晚餐,周政安便去书房了,他半路想起了什么,停下来转过身跟姜南说了声:“书房里的东西,你可以随意动。” 他们俩的工作,都会用到大量的书籍。 周政安的书房有将近五十平方米,书占了大半的位置,再加上周政安平时也喜欢看书,所以书房里的书还是挺多的。 姜南应了一声,但也没在此刻跟着周政安进去,她怕打扰了周政安工作,周政安进了书房之后,姜南就在客厅洁白柔软的地毯上盘腿坐了下来,挨着客厅正中间的长桌忙着白天没忙完的工作。 俩人谁也没打扰谁,暖气源源不断的从空调里面吹出来,屋子里面是暖的。 时间在这一刻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十点多,姜南才忙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她看了眼手机,她的现任老板在一个小时之前给她发了条消息,让她明天去他的办公室一趟,姜南心里思量着事情,又呆呆坐了一会。 第二天一早,姜南进了公司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公司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她先是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走了进去。 暖气扑面而来,和外面的冰冷大有不同。 “来了?”坐在转椅上的年轻男人笑嘻嘻的看着她。 “开公司了怎么还那么抠,只给自己开暖气。”姜南吐槽声了他。 许平声“嘻嘻”笑了几声,也不在乎:“我这公司能赚几个钱啊?都开暖气的话我还活不活了?” 姜南知道他这是在使用夸张句,不怎么搭理他,在他对面的空椅上坐下。 他们俩个很熟,倒也不用客气,自知道姜南回北新后,许平声就把她介绍到了自己的公司,虽然这公司规模小,但是以姜南如今的心态来说,已经满足了。 “你昨晚发消息给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姜南问。 许平声“噢。”了一声,低头找了份压底的文件出来扔到她桌前。 姜南拿起来打开一看,先瞧见了最前头的几个文字,星河娱乐。 她手下动作一顿,来之前她就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情,毕竟李晏之那张大明星脸,还是挺让人难忘的。 没想到命运这么连贯,还真让她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姜南大概扫了一眼合同的内容,是让她陪同李晏之一块前往圣佛利亚参加为期四天的外国综艺,那个综艺偏野外探险,节目的领导者是个外国很有名的男明星,嘉宾当中只有李晏之一个不会说英语,所以姜南得作为陪同翻译跟着她一块录制。 “野外探险的综艺......我会出镜吗?”姜南轻轻的问道,她的眼眸此刻看起来有些空,情绪很淡,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许平声显得有些为难,但也的确不能瞒着她:“需要,录综艺的地方没信号,通讯设备都用不了,翻译员必须得贴身跟着。” 姜南微微撇了撇眉,刚想说话,许平声又赶忙道:“但是人家肯定是把拍摄重心放在嘉宾身上的,你出镜的镜头在整个录制过程中绝不会超过一分钟。” 姜南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这个意思就是不愿意了。 第八章 羞耻 许平声不解的站起来,看起来比她急多了:“不是,不就出镜吗?你以前在外交部工作的时候不是还天天跟着那些人一块出镜吗?那时候那么多相机对着你闪,你不是也挺自然的吗?” 姜南默不作声。 许平声瞧她这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真是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害怕摄像头,怎么?还真想一直待在我这个破公司里养老送终啊?你甘心吗?我反正替你不甘心。” “干翻译这行的,厉害的能上天,不厉害的能被埋到地里去,你明明已经到达了天上,干嘛不好好在上面待着啊?”许平声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和姜南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那个时候的姜南虽然也不太爱说话,但是面对翻译这行时,整个人都有一种稳操胜券的感觉,不到大四,就已经获得了大公司实习的机会,许平说那会是真佩服她,他倒是自认没这行的命,干脆拿着家里那点小钱回北新来开了个小公司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算了。 这几年来,他们几乎没怎么见过面,所以许平声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自从姜南退出外交部的事之后,他就知道姜南新得的这个臭毛病了,不愿意面对镜头。 “你不为僧面也为佛面啊,星河娱乐开的价挺高的,比我给你开的三个月的都高,咱实在不行忍一忍呗?” “你知道的,你劝不了我,算了吧。”姜南说。 姜南走出去带上门之后,在门口站了好一会,磨砂制的门窗淡淡的映衬出她的身影,不甘心吗?好像真的不甘心呢。 可那又能怎么办?她没有勇气再走到噩梦当中。 自从知道周政安隐瞒的结婚对象是姜南之后,周知许心里就生出了一种被自家亲哥和好姐妹骗了的心闷感,于是开始憋着坏了,她也打算借此来抒发她心里的那点结婚之后丧失部分自由的小郁闷。 姜南和周政安都属于性子比较闷的那种,所以周知许很快就想到了损招,结果这惊喜还没送到,就先被任羡之给发现了,任羡之还以为那东西是给他准备的,一整怪异的娇羞,要不是周知许最后奋力反抗和解释,差点就送不到姜南手中去了。 姜南收到这个礼物是周五下班回家的时候,这礼物到的也准时,周政安在家门口碰上了正要敲门送快递的小哥,顺理成章的把写着姜南名字的礼盒给带进了门。 姜南早就接到过了周知许的电话,她知道周知许给自己送了东西,于是很自然的从周政安手中接过了盒子,还向他道了声谢,周政安在鞋柜旁边半弯下身子换鞋,姜南抱着盒子坐到沙发上拆开。 盒子拆开,姜南嘴边淡淡的笑容也瞬间僵住,她看清了盒子里面的东西。 一条皮带,一个眼罩,还有三盒避孕套,端正的摆放在盒子正中央,看尺寸和大小就知道非同寻常。 虽然姜南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东西,可是她毕竟是个成年人,一看便知道了。 姜南:“......”,她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周政安。 周政安刚接了一杯水,见此他转瞬移开了目光,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 姜南莫名的感到心虚和羞耻,慌忙转回头来合上盖子,因为着急手抖,盒子半天都合不上,动静闹得很大。 这下周政安想装不知道都不行了。 姜南感觉那股羞臊劲在她心里炸开,四处乱窜。 “这不是我买的。”她小声又焦急的朝周政安解释道。 可是订单上写着她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周政安还看见了。 她此刻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更像是在辩解,姜南甚至生出了一种这的确是她买的的错觉。 短暂的沉默之后,周政安清明的声音才传来:“知道了。”。他似乎也没想出对策来处理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说完便拎着外套朝卧室走去了,于往常一样先洗浴,一切看上去恢复了平常,却又不太平常。 姜南看见卧室的门合上,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她,她又低头看看怀里抱着的东西,绝望了。 周知许这个小混蛋一定不知道她和周政安过得是怎么样一种禁欲的日子把,他们住在一起的这段日子,简直清明的像是和尚和尼姑了,是属于躺在一张床上中间还可以在容下一个人的那种关系,可是周知许现在的行为,就像是在告诉周政安,她姜南已经受不了这种禁欲的日子了! 姜南简直面目羞红,她再也不能直视周政安了,他该会怎么误解自己? 天知道,她从来没有越矩的想法! 这天晚上,姜南和周政安躺在一张床上,周政安身上洗完澡不久的那种清香时不时飘进姜南的鼻尖,她脑子里全是晚间发生的事情,慢慢的竟然就偏离了轨道,内心的想法逐渐不健康起来,心跳也在加速,十分的不自在。 这几天的同床共枕下来,明明姜南已经适应了和周政安同床共枕来着,怎么现在又会心跳得这样快。 姜南烦郁的翻身,结果一不小心脚又碰到了周政安的小腿,姜南顿时僵住,像是触电一般把脚迅速收了回来,顺带落了一句:“对不起。” 隔着灰色的丝绸制面料,周政安还是感受到了她脚趾的冰冷,他不明白为什么开着暖气盖着被子,她身上还是这样的冰凉。 不过接着,他也想起了白天的事情,周政安不禁侧头看向身边的人,姜南紧闭着双眼,止不住颤抖的睫毛已经暴露了她的状态。 周政安莫名觉得好笑,撑着手肘起身看了她几秒,没有多少思考,他低头在她脸上落了一个淡淡的吻,这吻浅淡到,姜南都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耳边传来了男人温柔醇厚又带着安抚性的声音:“睡吧,我们的事......不着急。” 周政安也并不是真打算和姜南一辈子过无欲无求的生活,只是他觉得他们决定结婚已经够仓促了,这方面的事情就可以慢一些了。 要过一辈子的人,不在乎这一会半会。 姜南睁开了眼,放大的眼眸暴露了她的心情,她看着周政安,周政安与她没有什么视线的交流,他只是躺下,替她拢了拢被子。 因为方才的亲密举动,俩人之间的空隙也没了,她只要再往前一点,就可以靠进他的怀里。 黑暗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因着那点死私心,姜南悄悄往周政安那边挪了挪脑袋,她的脸颊触碰到周政安的衣服面料便停了下来,像是在伸手小心翼翼的触碰自己珍藏的宝物,舍不得又实在想靠近。 这天夜里姜南又做了一个和从前有关的梦,她梦到了上了大学之后回来母校做动员大会的周政安,那个时候姜南高一,但是因为他们班是好班,所以她也和高三的学生一块站在了台下,看着他走上台,他不像前几位上台的人那样做了无聊的长篇大论,只是简单又风趣的随意讲了几句,可偏偏那群学生像是认准了他,他才刚说完便响起热烈的掌声还有欢呼声。 场内因为高考而燃起的紧张气氛瞬时消散了不少,姜南也跟在人群中笑。 周政安浅浅笑了笑,站在台侧微微鞠了一躬,随后便从红帘里边的后门离开了,姜南心里猛地意识到,她可能很难再见到周政安,她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思考,匆匆追了出去。 姜南心里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要告诉周政安,她突然就充满了勇气,不想再做一个胆小鬼,可是等她追到门口,却瞧见了她一生难忘的场景。 一个站在门口的漂亮女孩,先她一步的走到了周政安的身边,她亲昵的上前搂住周政安的手臂,周政安没有避开,他们一起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姜南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她想,她可能得做一辈子的胆小鬼了。 “......” 因为黑夜里的那个梦,姜南早上起来时的状态并不太好,整个人没精打采的,直到周政安开车带着她到了周家的那个欧式建筑的大院,姜南才慢慢回了些神,抬眼望向了窗外。 周家家底深厚,这是她上初中的时候就知道的事情,只是当今日真正见到这场景,姜南还是有些感叹,整个院子虽然不算太大,但莫名给人一种奢侈又低调的感觉,房屋前的柱子是白瓷做的,泛着莹白的光,而建造房子的白瓦砖亦是透着宝石一般的光芒,远远看上去布置挺简单的,和北新高地处处可见的别墅区楼房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近处一看,这一砖一瓦都泛着富贵呢。 周政安的车停在了建筑后面的车棚里,姜南随着他下了车,姜南一路的情绪都不佳,周政安自然以为她在紧张,不禁出口安慰道:“知许和任羡之都在,放松点。” 姜南冲他点点头。 周政安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他早就买好的礼品,对着姜南道:“走吧。” 俩人才走出停车棚,就瞧见了站在院子中心冲着他们俩人挥手的周知许,周知许一身玫红色的紧身棉裙,衬着整个人十分的有精气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过年了呢。 姜南忍不住莞尔,知道这是周知许在给她打气呢,可是她猛然间又突然想起了昨天的事情,此刻看着周知许的笑容都觉得其中透着狡诈,她顿时就乐不出来了。 幸好周政安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今早也一切如常,不然的话,她真想找个地给自己埋了,姜南想着想着,昨夜那股羞耻又涌上了心头。 周知许当个没事人一样,小跑过去搂住姜南的胳膊,对着周政安嘻嘻叫道:“哥。” 第九章 等我 周政安瞧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拎着东西走到了前头去,给她们姐妹俩留足了空间。 见周政安走远了些,周知许才晃了晃姜南的手臂,打趣道:“怎么样?喜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姜南一口气憋到了嗓子眼:“周知许你肯定是疯了。” “怎么了嘛?哪对夫妻不来点小趣味提高夫妻生活质量啊。” 姜南从周知许的眼中看到了理所当然和笑意,她突然就无话可说,她无法像自己最好的朋友去解释她和周政安荒诞的婚姻开始,就像当初无法向她开口自己对周政安的感情是一样的。 许是因为有好友在身旁,姜南没有太紧张,周政安早先和家里人说明了情况,所以家里的人对于姜南的到来很是欢迎,没半点架子,周母那张温和慈祥的面孔更是让姜南全身心都松懈了下来。 周父和任羡之在窗边的软榻上坐着下象棋,周父似乎快要输了,神情十分专注,难得分出了一点注意力到姜南身上,招呼她随便坐,别客气,他又望了望周政安,喊他过来下棋。 周父的眉眼和周政安有几分相似,不过看上去比周政安要严肃多了,一副退休老干部的样子。 “老爷子,您这是想找你儿子帮忙啊?” “你少给老子废话,你的棋技还不是我教的,现在还给我摆谱了是不是?”周父摆着脸。 任羡之偷偷看了眼周知许,周知许瞪了眼他,示意他让着老爷子,任羡之顿时闭了嘴,默默地收回了自己刚摆好的棋子。 周政安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挂在了衣架上,走了过去,站在老爷子身旁看棋,时不时的,他会屈身替老爷子搬一颗棋,老爷子看清之后喜出望外,挑衅地看向任羡之。 周母把茶端到客厅桌上,其间往他们男人堆那看了一眼,不禁摇头失笑道:“这老头,年纪越大越泼皮无赖,年轻时候那股子正气也没了。” 姜南帮着她一块摆茶盘,闻言不禁笑了笑,周知许嘴里塞着葡萄,挨着姜南,也在笑。 周母见她们俩动作亲密,不由有些好奇,政安娶的新媳妇居然和小女儿这么要好,她“呵呵”笑着看向姜南,这一看,居然就让她想起来了。 “你是知许的同学吧?”周母惊呼出口,引得不远处的周父三人也朝这边看了过来,姜南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是。” “我说呢。”,周母望向自己的丈夫,声音有些激动:“川杰你还记得吗?当时知许上学的时候,常和知许在一块玩的小姑娘。” 周父周母很注重孩子的健康教育,花费在两孩子身上的时间和精力很多,上初中的时候姜南就已经开始自己走路回家了,而周知许还是那个等着爸爸妈妈来接的小女孩,姜南那时候也不喜欢回家,就会陪着周知许一块等着她家长来接。 久而久之,周家父母也都认识了她,姜南从小就长得乖,是讨长辈喜欢的那一类孩子,所以周父周母对她的印象还挺深的。 果不其然,周母这话一出,周父看她的目光也不由深了些,过了一会,乐道:“还真是,看来小姑娘和我们周家的缘分挺深的呢,你以前不就说这小姑娘乖,懂事,现在好了,人家成了你儿媳妇,你也可以满足了。” 姜南听得一阵害羞,忍不住朝周政安那望了一眼,他站在周父的身侧,也随着大家的视线看着她,目光淡淡,只是嘴角边陪着笑,浅到不易察觉,和他平常一样。 吃过午饭后,姜南陪着周母一块看电视,周母跟她提起要见亲家还有她和周政安的婚礼之事,姜南听着周母的安排,眼睛的余光看见周政安和任羡之一前一后朝着楼上走去。 “任羡之,你少抽点烟!”周知许对着他们那边叫道。 任羡之背对着妻子摇摇手,也没回话。 周母失笑,继续拉着姜南的手说事。 周母和姜南说了许多,一副势必要大办她和周政安婚事的架势,周知许在旁边也听得十分起劲,时不时还提点自己作为过来人对于婚礼的意见。 直到一个小时后,这场交谈才进入尾声,周母周父有午睡的习惯,而周知许下午要上班,在家里坐了一会就走了。 周母告诉姜南周政安的屋子在三楼靠里的那间,她可以去里面休息会。 这会估计周政安和任羡之还在闲聊呢,姜南也不想打扰,便打算去周政安的屋里待会,没想到等她到了三楼,居然撞见了周政安和任羡之。 他们两个在三楼露台的朝天椅上坐着,任羡之手里叼着根半尽的烟,而周政安双腿随意搭在一块,靠着椅背望着远处,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不得不说任羡之比起初高中那个时候的他真的成熟了许多,以前他还有些怕周政安,因为对于周知许的那点小心思,现在他已经可以从容的和周政安玩到一块了。 姜南也并不是故意的要偷听他们说话,只不过她看到这幅场景时有些愣神,一时忘记了离开。 她听到任羡之带着笑意的声音:“哥你觉得这结婚后的日子咋样?和婚前对比呢?” “结婚有结婚的好处,不结婚也有不结婚的优点,没什么好比较的。”周政安平淡地说道。 任羡之“啧啧”了两声:“我倒是觉得,还是结婚好,每天一下班,回家看到家里的小娇妻,那心里都是暖的。” 周政安轻抿了一口茶,没说话。 “欸哥,你和姜南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任羡之随口问了一句。 姜南刚要抬起步子走,听到这话又不由一顿,停了下来。 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姜南听到周政安的声音:“如果夫妻双方并不相爱,还值得生孩子吗?” “当然不啊,这对孩子也不公平呀。”任羡之回答得很快,答问之后还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表达了自己强烈的观点。 显然,他并没有细究周政安话里的意思,而姜南已经全然明白了。 周政安轻笑了一声,给这段对话增添了几分玩笑的意味,可是听在姜南耳朵里,格外的刺耳。 姜南突然发现,自从和周政安结婚后,她好像变得越来越贪心了,愿望得到更多,幻想得多更多。 她的心里很难受。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家里的阿姨开始做饭了,周母在传授姜南冬天养植物的技巧,她自己的后院里养了一堆的植物,虽不是绿植,但看着也十分悦目。 此时天空有些浅黄色的微光,虽不至于暖人心扉,但照在人身上也十分舒服。 周政安在门前看着她们站了一会,才慢慢走到了她们身后。 周母瞧见他已经换掉了拖鞋,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不由有些奇怪:“你们下午不在这吃饭吗?”,她说着瞧了姜南一眼。 “研究院里有点事,我得过去一趟,来跟你们说一声。”周政安说。 “今天是周末啊,更何况今天是你第一次带着老婆来,你就这么走了?”周母略微不满。 周政安看向姜南,她没说话,一副乖顺的样子,并没有丝毫的不乐意表现出来,但是他自己心里明白这样做不太好。 周政安朝姜南说:“抱歉,院里临时来了点电话,不去不行,我保证处理完事情就回来。” 姜南微微一笑:“没事的。” “那你还吃不吃下午饭了?”周母嗔怪道。 “不用等我,我可能赶不上。” 果然,下午六点的时候周政安又给家里来了电话,说他下午不回来吃饭了,周母和他说了几句,不知道周政安那边说了什么,周母把电话递给了姜南。 姜南接了过来,低低地“喂”了一声。 周政安低醇的声音传来:“晚上八点我过去接你,等我。” 这话说不清暧昧,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姜南心里紧着,答道:“好。” 可惜还没有等到八点,她便先提着保温盒去找周政安了。 下午家里的阿姨包了许多饺子,加上周知许也不在,一桌子菜吃下来还剩了好多,任羡之给周知许打包了一份饺子,说是一会送去医院给她。 姜南又想起周政安,想到他下午大概是不会吃饭了,她便也打包了一份,打算送去给周政安。 于是任羡之去送饭的时候顺便带了姜南一程,任羡之在车上无意中跟姜南提了一嘴,说起周政安对天文的热爱,姜南嘴角挂着淡淡地笑,心里想的是,她哪会不知道啊,她比谁都清楚天文学对于周政安来说象征着什么,这可是他一生的梦想。 姜南上初中的时候见过周政安的素描本,他把素描本留在了天台上,她却以为是他遗忘在那的,不由好奇拿起来打开看了看,却没想到周政安不知何时也到了天台上,蛮有兴致地在她身后看着她。 姜南本被细致的画作吸引,转身时突然看到周政安,还是在那样一个黑夜,猛地被吓了一跳。 她忙把画本合上,双手递给他,心虚地说着对不起。 第十章 最好看的月亮 好在周政安并没有在意,他越过她走到台搭子前,双手搭在架子上,也没把画本接过去,说道:“没事,你看吧,没有人和我一起欣赏的话反倒有些孤单了。” 那天晚上的夜色格外的好,月光倾洒在少年英俊的侧脸上,似乎星星都被吸进了他的眼眸里。 这是自姜南的暗恋开始后,周政安和她的第一次说话,姜南不知道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她忘记了反应,只是握着画本的手越来越紧,就好像这画本上有他的灵魂一样。 那时候男生大多喜欢运动,对于学习还有这些文艺的事情没什么乐趣,可是周政安与他们不同,姜南常看见他一个人拿着素描本站在天台边上,特别是晚自习的时候。 他不怕孤独,还很享受孤独。 北新一中的位置有些偏离市中心,学校美名其曰为了一个安静的环境给学生学习,学校楼层也建立的挺高的,夏天的时候,夜晚的星星特别好看,周政安的素描本上基本上全是星星。 他还用一些漂亮的线条将那些星星连到了一块,变成不同的形状,姜南都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一个男生的手。 任羡之开车把姜南送到了研究院的正大门,这还是姜南第一次来这,她之前一直以为周政安只在新大工作,没想到研究院才是他主要的工作地。 姜南在门口站了一会,没过多久便瞧见了周政安的身影,他匆匆从大院里走出来,身上还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 真像个医生,姜南心里想。 姜南把保温盒递给他:“给你带的饺子。” 周政安接过去,对着她道:“进去看看?” 姜南怔了怔,有些犹豫:“我能进去?会不会打扰到你工作?” 周政安瞧了眼守着大门时不时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的保安大哥,弯唇道:“陌生人不可以进,家人可以。”,说着他低头轻轻握住姜南的手腕,带着她朝里面走去。 门口的保安似乎猜出了这俩人的身份,招手冲周政安这边挥了挥,也没让她过去登记,周政安微微笑了笑朝那人点了点头。 研究院里挺大的,正中间的过道旁摆了许多的天文摆件,还有一些国家级的表彰和奖状,姜南匆匆扫了一眼,上面的专业术语她也看不懂。 周政安工作的地方在靠左侧那层楼的二楼,都这个时候了,好几处楼房的灯还都亮着呢,姜南有体会到他们这个工作的辛苦。 那层楼都是不准旁人进的,姜南只能站在楼外远远看一眼,有点可惜,她还挺想看看周政安工作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两人在楼外站了一会,楼内走出来了人。 一个戴着眼镜很年轻的男人。 “政安。”那男人远远的就冲周政安招了招手,随后目光一紧,盯住了被周政安握着手腕的年轻女人,眼珠里探着好奇的光。 周政安主动为二人互相介绍道:“我的妻子姜南,同事赵渊。” 赵渊,就是那个周政安跟姜南提起过的老赵。 姜南瞬时间也记起了这个名字,微微弯着唇冲赵渊点点头以示礼貌,赵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是老婆啊,久仰久仰。” 上次周政安在研究院接到姜南的电话后,就被研究院里的这些“侦探员”给扒了个精光,现下研究院里的这些人可都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呢。 赵渊本以为周政安的老婆会是个开朗活泼或者是跟他一样高冷清面的人物,可是现在看姜南,好像这两者都不是呢。 他不由对姜南更加好奇了些,能让周政安闪恋闪婚的,得是个什么人物。 不过他的想法始终比现实深奥了一些。 赵渊的目光打量的姜南十分不适应,她不由转头看了看周政安,向他求助。 “你这是要去哪?”周政安问了句赵渊。 “噢,去买点吃的,干活这么久,太累了。”赵渊说着还伸了个腰,哈欠道:“毕竟我又没有老婆给我送饭。” 姜南听到,面色有些羞。 “对了,小姜同志,那。”赵渊对着姜南指了指他们后方的那栋楼,继续说着:“那楼里有许多科玩,让政安带你去玩玩,里面的东西可比科技馆里的新鲜多了。” 他朝姜南神秘的使了使眼色,随后招招手离开了。 姜南好奇的朝着他指的地方看了看,周政安淡淡瞧了她一眼:“想去?” 姜南收回目光,忙摇头道:“你吃饭吧,不用管我,不然一会饺子坨了就不好吃了。”,她方才看过去的目光明明就透着好奇与向往。 周政安说:“随你吧。” 在周政安的思路里,他很少去深究别人真正的心思,也懒得去关注太多,就像此刻,他明明知道姜南是想去的,但是她摇头了,他便不会再去注意。 姜南目光平平的看了他一眼。 周政安带着姜南去了另一层楼的顶楼屋子,这屋子是闲置的,除了阳台上摆放着一个旧制的天文望远镜之外,屋子里就只剩一些空闲的桌子和椅子了。 这里安静,空净,倒是还不错。 周政安坐下来吃东西,他其实不太饿,准确来说这么多年以来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不过面对姜南好心来给他送吃的,周政安还是给面子的吃了。 姜南四处走着转了转,她望见台子上放着几张图纸,零零散散,上面画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文符。 她猜,这大概是周政安留下的,她从其中辨别出了一些星星的符号,以前在周政安的画本当中都见过。 他在记录这些东西的时候,都喜欢在边角加粗一些痕迹,很明显能看出来。 “周政安。”姜南突然叫了声他的名字。 周政安抬头看向她。 “这是你绘的星图吗?”她拿起其中的一张图纸给他看。 “你懂这些?”周政安清笑。 他定然是忘记了,他曾经请她看过他亲手画的星图。 姜南眼神看向了别处:“我在别的地方看见过。” “我可以用用那台望远镜吗?”她指了指摆在阳台的东西,周政安随着她的动作看过去,很快点头:“可以。” 他随即起身走到了那台天文望远镜面前,打开了望远镜的盖子,用放在桌上的干抹布细细擦拭了一遍明明看起来就很干净的望远镜,又把望远镜的盖子打开,一遍遍地调试。 姜南走到了他旁边看着他摆弄,周政安的神情专注,目光平静深远,丝毫没注意到别的,这是他面对喜欢的东西会特有的状态。 那是她最喜欢他时候的样子,姜南发着呆,听到周政安说:“今晚运气不错,月亮和星星没有被云层遮住。” 听他这么说,姜南朝天空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被笼罩在一层透白的薄雾里,看上去多了几分神秘感,星星不多,但胜在很亮,透过了雾层。 “试试。”周政眼朝她眼神示意。 姜南走过去,把脸凑过去,周政安又为她调试了一下望远镜的高度,姜南的视线顿时明媚开来,天空不知道被放大了多少倍,她感觉月亮和星星就在她的眼前,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她可以看见星星一下又一下的闪烁,那么清晰,像一幅活生生的油画。 由于那层薄雾,所有的颜色都淡了一些,但是更多了几分清冷的意味,让人觉得不可靠近。 姜南一时间看呆了神,她从来没有以这样的视角观察过这片天空,不知道它的美丽放大了这么多倍会是这样一幅情景。 她不禁有些好奇,冬天的是这样,那夏天,春天,秋天的呢? “怎么样?”周政安的声音传来。 姜南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笑意:“好极了。” 也许是被她感染,周政安也笑了笑,他抬头看了眼天空:“可惜现在的月亮算不上最好看的,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再带你来看。” 他的眼神静静的打量着这片天空,眼底的笑意还未完全散去,他没有看见到姜南望向他的眼神。 那种渴望的,透着希翼的,又满满遗憾的,一闪而过的眼神。 姜南想告诉他,她其实已经看见了这世界上最好的月亮,最好看的那颗。 姜南上大学那会假期的时候跟着爬山的队伍去山顶过夜看月亮,那里的夜景很漂亮,天空都被染亮了,就像有人在星星上点了灯,一切都带着南方特有的柔情,夏日山顶的暖风一吹,更是让人沉浸在其中。 月亮也因此又暖又亮。 当时他们登山组的队长就曾跟她感慨过,说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月亮,让人有温暖的感觉,就像是在家里一样。 姜南那时候只是笑,她心里不自觉想到了周政安那张冷淡清俊的脸,她其实是不认可那个组长说的话的。 月亮,当然是清冷地挂在天空,才是最好看的。 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会喜欢炽热温暖的事物,可那是太阳的特征,不是月亮的,她偏偏喜欢清冷的月,这是月亮的特色,不会为任何的事情改变。 可惜,她喜欢的月亮离她的距离太远了,比任何的月亮都还要远,她的速度又太慢了,也不知道剩下的力气还够不够追上。 第十一章 我在南临的时候见过你 沈黎今天出院,姜南特意请了半天的假去医院接她,沈黎早早打包好了行李坐在医院病床上等她,姜南到的时候有些气喘吁吁:“久等了吧妈。” 她本来是早就要到的,但是因为早高峰路上堵车的事情,等到现在才来。 沈黎看了看她的身后,有些失望:“就你一个人来?那个帅帅高高的小伙子呢?他上次不还来接我们呢吗?” 姜南张了张嘴,轻飘飘的敷衍道:“他今天有事。” 姜南一手拿着母亲的行李,一手搀扶着母亲朝外走,沈黎还在絮絮叨叨想事情:“他是不是在追你?” “我们是在一起了妈妈。”姜南告诉母亲,但是她没有提起结婚的事情,以沈黎的性格肯定会问彩礼和房子车子等一大堆的事情。 姜南不是觉得周家不会给,但是她暂时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去找周政安。 在双方感情陌生的基础下,这些东西的金钱性会被无限放大。 沈黎看了姜南一眼,眼神中带着明晃晃的惊喜,嘴上忍不住说道:“那小子一看家世就不错,居然能看上你,南南你可得好好把握住不能撒手啊,错过了这村,再找下家就很难了。” 姜难勉强笑笑,沈黎仍旧在说:“我的女儿,你可一定要过上好日子,不能像我一样,半辈子都被一个男人给毁了。” 二人先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医生给开了一堆的药,让沈黎回去少劳累多休息,可能是终于能出院了,沈黎笑得很开心,医生说什么都应,整的医生还以为今天是什么喜庆的日子。 姜南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全都记在了心里,这种病,是治不好的,好好养护才是重中之重。 送完沈黎回到宋家,姜南就去了公司,几个同事在她的座位旁围着聊天,看上去很开心热闹,姜南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她的桌上一大堆新送来的文件堆放着,看上去都吓人。 姜南正低头整理着,耳边传来了声音:“姜南。” 陈佳笑嘻嘻的看着她,跟她一块聊天的其他几个同事也都看向了她。 姜南抬头,有些奇怪,她平常和这几人交集挺少的,基本不参与他们的讨论,他们今天怎么和她关系这么近了。 “以后我们可就是合作关系了,听说你以前就当过李晏之的翻译,所以还请多多指教啦。”陈佳说。 姜南有些懵,李晏之的综艺是转交给陈佳来做了,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可是怎么会又跟她扯上关系呢。 陈佳见她一脸不解,这才意识到她可能还不知道,于是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李晏之的那个综艺我已经签约主翻译了,许总说让我们俩个打配合,毕竟我以前都没接触过这种事,还是你有经验。” “而且我这还是第一次出国,去圣佛利亚,还得要你多多关照。” 姜南总算听明白了一些,她也要跟着去圣佛利亚?许平声怎么没告诉她? 陈佳周围的姐妹都是一副知情的样子,看来陈佳早就跟他们知会过了,姜南笑着应了几句,便拿出手机来给许平声发消息。 许平声的回复是:这么好的机会我还是不舍得让你错过,所以你必须去,我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了啊,况且李晏之那边本来就是因为你才来找我们这个小公司合作的,你不去我怎么跟人家交代? 姜南无言以对。 这人接着又发来了一条短信:机票已经给你定好了,反对无效。 “......” 他们出国的时间定在明天下午,许平声贴心的特意给她们两人放了半天的假,让她们今天下午的时候早点回去,明天直接去机场就得了。 几个同事说要给陈佳约饭送行,要姜南也一起去,姜南拒绝了,她下班之后去超市买了一些菜,今日下班早,她有时间可以好好的做一顿饭。 周政安回家的时候,便看见姜南在厨房里忙前忙后,桌上已经堆了几道菜了,姜南恰好做好最后一道菜端出来,瞧见他,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我们可以吃饭了。” 她身上系着可爱兔子图案的围裙,是她今日从超市里顺带一起买回来的,头发被低低的挽在身后,很是温婉。 周政安愣了愣,“你今天......” “我今天下班早,就买了一些菜回来做,我们俩总不可能天天都吃得那么随便啊。”姜南的笑意很腼腆。 周政安松了松领带,顺着她点了点头,他对吃的没什么讲究,从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也是煮点面或是跟赵渊他们随便凑合点,直到现在和姜南住在了一块,好像才慢慢的关注到了这些东西。 桌上三菜一汤,色彩各异,座位前有两碗饭摆着,都冒着热气,白色的瓷桌也显得有了些人气,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家也会有这样的烟火气。 周政安心里有些奇异又温暖的感觉一闪而过,未等他细细感受。 姜南解下围裙挂在钩子上,俩人在餐桌前坐下,周政安发现这一桌几乎上全是他爱吃的,不禁有些好笑:“真挺巧啊。” “什么?”姜南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的口味挺相似的。”,他自然以为这些菜是姜南按照自己的喜好做的,毕竟他从未告诉过姜南自己爱吃什么。 周政安不知道姜南自初中的时候就把他的喜好给摸得一清二楚了。 姜南轻轻勾了勾唇,没有解释。 姜南做的菜味道偏淡,是传统的北新菜的做法,他们都习惯于这样的味道。 “你在南临生活了多久?”周政安突然问了一句。 “十年。” “你在那上的大学?” “嗯。”姜南答,她没想到周政安会突然关心她以前的生活。 周政安细嚼慢咽着嘴里的东西,萝卜的清甜味在嘴里慢慢散开,他说:“我以前去南临做过研究,在那边待了差不多半年,南临的口味偏重,吃得辛辣,我吃不惯那里的东西,你待了十年,应该也挺不习惯的吧。” 姜南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些,她默了几秒,轻轻的说道:“我在南临的时候见过你。” 周政安抬了抬眼,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 “在南临的古镇,你和你的朋友在一家火锅店里吃东西,你当时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衬衫,头发也比现在短许多。” 姜南那个时候被舍友拉着一块去那逛街,他们买了一堆的东西,当时已经打算要走了,站在路边等网约车,没成想会在那看见他。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姜南一眼看见了他。 他目光悠悠的看着自己的朋友,听着朋友说话,嘴角挂着淡淡的笑,随性自在。 姜南还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心突然开始跳得很快,就那样呆呆的看着他,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两年没见过他了。 “难为你还记得。”周政安说。 姜南低下眉眼,扒着碗里的饭,似乎想要掩盖什么,回道:“你是知许的哥哥。” 周政安微微点了点头,没在意。 吃过饭打扫完后,周政安进浴间洗了个澡, 出来时,周政安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棉质睡衣,姜南坐在沙发上拿手机计算着要带出国的东西。 周政安走到沙发的另一边坐下,弯身从茶几的抽屉里抽出一本杂志,随便的翻阅了起来。 “周政安,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姜南放下手机双手撑着膝盖,看着周政安。 周政安翻阅的动作停下,看向她。 姜南说道:“我明天得去圣佛利亚出差,这一趟我可能三四天都不会回来。” 默了几秒,周政安平静的应道:“知道了。”,随后转开了视线,注意力又放在了刚才看见的那行字上。 这是很正常的反应,可是对于夫妻来说,似乎不太应该。 姜南心里压抑着淡淡的失望,她一直很仔细的注意着他的表情来着。 第二天下午,姜南和陈佳在机场汇合,俩人一块候机,姜南静静的盯着手里的机票打量,旁边的陈佳甜蜜的在和男朋友打电话,恋恋不舍的说着什么舍不得之类的话。 陈佳打完电话后才重新注意到了身边的姜南,见她十分的沉默,不由问了一嘴:“姜南,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姜南抬了抬眉眼,没想好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若说是有,陈佳肯定又会问为什么她没跟自己的男朋友打电话。 还没等姜南想好答案,陈佳仿佛已经猜到了似的,笑着说道:“不应该啊,你这样漂亮又温柔的女生,应该还挺多男生喜欢的,欸,你肯定不知道,我们那层楼的杨舟就对你有好感,见到你他的脸都是红的。” 她这样一说,姜南果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看来她估计连杨舟是谁都不知道,陈佳笑意更甚:“有机会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第十二章 你的丈夫很大度 圣佛利亚跟北新的天气几乎是两个极端,北新正在过冬,而圣佛利亚的气候十分炎热,空气中还带着一股湿气,一看就经常下雨。 李晏之的工作人员开车带他们到了要拍摄综艺的雨林,节目组在雨林深处的一片空地驻扎了帐篷,这几天都要住在这了。 一个长着浓密白胡子的外国老头率先笑着用英语和她们打了招呼,欢迎她们的到来,看其他人对他的尊敬程度,这应该是节目组的导演。 陈佳比姜南显得更受宠若惊,慌张地拉着姜南回了招呼。 之后她们又跟着工作人员到了她们住的帐篷处,放了行李收拾了一下,工作人员让她们好生休息一下,节目明天早上七点正式开始录,需要她们陪同一块爬山涉水。 等工作人员走了后,陈佳忍不住朝着姜南吐槽道:“这哪是拍野外探险啊,这么多人跟着,叫哪门子探险。” 姜南挽了挽唇,没说话。 等二人收拾完没过多久,之前带着她们来的工作人员又来找她们,带着她们去营地中心,和所有的工作人员一起吃饭,其实也就是吃汉堡和简餐。 外国的汉堡跟本国的还有些不一样,不太好吃,果真成了快餐产品,姜南吃得毫无味道可言,耳边传来陈佳小声的话语:“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有见到李晏之啊,她还没来吗?” “她大概在自己的帐篷里待着,明星要减肥,应该不会吃这些东西。”姜南轻声应答。 陈佳了然地点点头。 吃过饭后,陈佳跟着一个刚刚在饭桌上认识的外国小姑娘走着聊天去了,姜南一个人随意走走,她还是第一次到这种雨林里来,有些好奇。 没成想她走着走着恰好碰见了李晏之的帐篷,李晏之为了图安静,单独把自己的休息处设在了离大本营距离十多米的地方,帐篷看上去比她们住的要大很多,帐篷外还有一个伞篷,搭了一个躺椅,李晏之躺在上面,腿上盖了一层薄巾,在和电话里的人说话。 在姜南看见她的那一瞬,她也瞧见了姜南,不过只是一眼,便转开了视线,继续笑着和电话那边的人说话。 姜南也没打算和她纠缠什么,打算绕开她的帐篷去别处看看。 “那......政安,有机会再见。”李晏之的声音很是甜腻,姜南一瞬间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由转头看了李晏之一眼。 挂了电话后,李晏之嘴角的笑容还久久没有散去。 她怕是幻听了,怎么会从李晏之的嘴里听到周政安的名字。 周政安又怎么会跟李晏之通电话呢,姜南拍了拍自己的脸蛋,示意自己清醒一点,转身走了。 第二天综艺正式开拍后,姜南和陈佳跟着队伍一路朝山上走,与姜南不同的是,陈佳得到了入境的机会,山上没有信号,戴在耳朵上的设备用不了,所以翻译只能随时跟着李晏之,以便于能够及时为两位沟通。 接下来的画面就是陈佳跟在李晏之的身边为她随时做翻译,镜头虽竭力避免着她,但不免还是有些入镜的画面,而姜南一直跟在摄像组后面,做着翻译记录。 中途陈佳虽然没有出过什么语法错误,但是也许因为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的缘故,磕绊了好几次,她的翻译一迟钝,李晏之的表现也会出问题,节目中途暂停了几次。 到了晚上节目录制结束的时候,李晏之毫无意外地发了一场大脾气,一众工作人员围坐在帐篷里,面面相觑,谁也不好的说话,只听到李晏之发火的声音。 她对于陈佳的表现十分不满,陈佳的行为害得她也丢了脸,她强烈要求换翻译,不然她将不会再参与接下来的录制。 陈佳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更是一句话不敢反驳。 李晏之翘腿坐在软椅上,一副不让她满意就谁都别想轻松的样子。 这个样子,谁能敢相信她在屏幕前是多么甜美的形象。 她的随行工作人员对此毫无办法,其中一个看着挺有经验的男人拿着手机走出了帐篷去给李晏之的经纪人打电话。 其余的人则是早明了了她的坏脾气,敢也不敢上前去劝。 在这个时候,姜南只得站出来,抱歉地冲李晏之说道:“李小姐,很不好意思,但是还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明天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李晏之淡淡地撇了她一眼:“我记得你,我拍电影的时候是你跟着我的,我这次之所以会选择你们公司来合作,也是因为我那个小助理向我推荐了你,我又恰好念着点旧情,不然以你们公司的水准,我是一万个看不上的,可是......”,她瞟了瞟陈佳,再次看向姜南,讽笑道:“你们公司是个什么情况?拿这种货色来敷衍我?是不是觉得我的钱挺好赚的,嗯?” 陈佳面露难堪,连伪装都伪装不下去。 姜南微微的蹙了蹙眉,刚想说话,李晏之便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跟你们这些人说话也是耽误我时间,直接告诉你们老板等着赔钱就行了。” “李小姐,我明天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拜托你,再给我一次机会。”陈佳说着都快要哭出来了,这是她第一次得到这种机会,薪酬也很丰厚,如果这次搞砸了,别说她不好跟许平声那里交代,怕是以后好的机会就再也落不到她头上了。 李晏之面无表情,转身走出了帐篷,不再给两人解释的机会。 夜色越来越浓,帐篷外甚至有了些萤火虫的身影,可是谁都没了心思欣赏,姜南坐在草堆搭成的座椅上,接听着许平声的电话。 “李晏之这边我已经跟她的团队沟通过了,你跟陈佳说一声,不用担心,我这边都处理好了。” “对不起啊许平声,让你赔了那么多钱。”姜南慢慢的说道,她的声音很低很低。 许平声那边默了几秒,随后传来他爽朗的声音:“害没事,你以为李晏之真能随便辞退我们啊?节目录制又不能因为她而暂停,等找到人送过来都什么时候了,放心吧啊。” 姜南微微勾了勾唇,也知道这是他在安慰自己,“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姜南心里依旧被抑着,她抬头看向了天空,天上星光闪烁,月亮高高的悬挂着,她不禁在想,这个时候周政安在做什么呢? 她突然好想好想他。 在第二天节目开录之前,节目组为了预防再出现昨天的事情,特意找了台本给陈佳,让她提前熟悉可能会发生的对话,早做准备,有了昨天的事情之后,陈佳的状态明显改进了很多,下节目后李晏之的脸虽然还僵着,但好歹没有像昨天那样发作了。 这天下节目挺早的,姜南跟着指导组的一个外国小伙一起去为明天的拍摄探路,这伙子叫Slier,是一个野外探险俱乐部的成员,姜南看得出来他是真爱探险的,反正比节目里那个主持人看着经验丰富多了,两人往森林深处走,发现了好多从前姜南见也没见过的植物。 姜南询问,Slier便停下来给姜南做介绍,他似乎很乐意向别人讲授这些植物的经验,姜南听得也津津有味。 两人一路上谈论得十分欢快,连走回了营帐还在聊得依依不舍,姜南全然沉浸在了自己未知的世界里。 不过这和谐的一幕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姜南。”,男人的声音平稳淳厚,熟悉得让姜南一瞬间僵住了脸上的笑容,顿在了原地,她这才注意到站在离自己十多米之外的男人。 姜南差点以为她出现幻觉了。 周政安穿着一身浅棕色的连体侦察服,单肩挎着一个登山包,就这么站在了她的面前,姜南感觉一瞬间所有的时间都静止了,好像只剩下她和周政安二人。 Slier显然还没有明白过来,他用一口纯正的英语问身边的姜南:“他是谁?” 姜南回过神来,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周政安先一步替她答道:“我是她的丈夫。”,他走到了两人面前,准确的来说,是走到了姜南面前,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姜南和他的视线对上,两人看着对方。 Slier恍然大悟,看着姜南:“南,你居然已经结婚了,可是你看上去很年轻,这太不可思议了。” 姜南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低头,周政安倒是一脸坦然地看着她,两人之间不过一米的距离,画面看着分外和谐。 Slier这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不应该在这里,于是摇摇头走了。 “你怎么在这啊?”姜南忍不住问,她不会认为周政安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新开的项目,基地在这里,本来不是我来的,但是那个同事了临时派发了别的项目,我就接替了这个项目。”,周政安说到这的时候抬了抬眸,故作思考:“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出差的地方,我来圣佛利亚之后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的,一直没来得及,结果却在这听到了你的消息,他让我在这等你。” 第十三章 桃花运真好 周政安的身后是她居住的帐篷。 姜南张了张嘴,想到她刚才和Slier交谈欢乐的画面全被周政安给看到了,居然还有点心虚。 周政安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特意压低了身子靠在她耳边说道:“没关系,你的丈夫很大度。” 姜南瞬间身子僵直,一动未动。 临近晚间的时候姜南没跟那群工作人员一起吃晚饭,她陪着周政安和他的另一个同事一块在他们二人临时搭的小帐篷外随便吃了点。 他们围坐在一个火堆前,火堆上煮着面,一人手中拿着一个碗,面煮着清淡,但吃着胃里挺舒服的,姜南觉得比在营地里吃的那些快餐要好多了。 周政安的那个同事是一个特别斯文的年轻小伙子,戴着一个厚重的黑眶眼镜,连吃饭的时候桌上都摊开着一本记满笔记的书,不过看周政安闲恬的样子,好像已经见惯不怪了。 “周政安,你们会在这待几天?”姜南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我们只在这里住一夜,明天就要继续往基地那赶了。” 姜南有些吃惊:“你们的目的地不是这里吗?” “这里是这片森林里唯一能停歇住下的地方,但我们的终点站在赞悉俐平原,得越过这座山。”戴眼镜的小伙突然开口道,他伸手往上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姜南顿时难掩心中的失落,她还以为这几天都可以看见周政安来着。 周政安抬眼看了看她“我停留在这的时间不过两天,我们可以一起回北新。” 姜南眼睛亮了亮:“好。” “这的星星特别的好看,今晚就可以看到。”姜南迫不及待地说道,看向周政安,她语气中难掩的开心。 周政安配合着她点了点头:“那麻烦小姜导游带我们去看看。” “......” 吃过饭后的姜南还得去找陈佳打声招呼,不然她要是久久不归的话,陈佳作为她的同伴可就得操心了。 姜南离开后,周政安把地图铺开在石头上研究明天的行程,他在重点的地方都用红笔画了个圈。 不一会戴眼镜的小伙握着手机走了过来,跟周政安报备道:“我刚刚跟那边的人沟通过了,等我们到达古里亚村庄的时候他们会派车来接我们。” 周政安目光并未从地图上移开,回了个“好。”。 “对了,我听这边的人说那个大明星李晏之也在这,她不是和我们研究院的人关系挺好的,我们需不需要联络一下她?” 这个小伙子是李晏之的影迷,加上之前李晏之做代言的时候对他们的态度尤为的好,所以早就被李晏之给捕获芳心了。 周政安淡淡转头撇了他一眼:“你跟她关系挺好的?” “......”,小伙闭麦了,他才见过人家两面,哪能说这话。 晚上姜南和周政安一块去看星星,姜南本来也叫了小伙的,但是小伙晚上还有一系列自律的安排,就拒绝了,只有姜南和周政安一起去了。 依姜南所说的,这里的星星的确很好看。 两人慢慢穿过长着参天大树的林间,星光透过他们头顶的枝叶零零散散地洒进来,他们所走的路十分不平,还一路漆黑。 走着走着姜南险些撞上了东西,幸亏周政安眼疾手快握住了姜南的手肘,姜南才不至于真摔到了地上,不过她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周政安的手没有松开,似是怕她再摔倒:“你说的那片草地快到了吗?” “快了,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姜南轻声回道,她也在四处看着,在森林里走着很难找到合适的标记,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这时候,姜难感受到了手上的触觉,她身子微微僵住,周政安的手掌顺着她的手肘向下,在黑暗当中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的手掌,与她的手心交在一起。 周政安的手心很温厚,不紧不重的握着她。 姜难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她几乎忘记了看前方的路,姜南忍不住窥探了周政安一眼,周政安并未察觉,他的眼睛望着前方,若地上有坑洼地,他便会向后拉一拉握着姜南的那只手,姜南也能有所感应。 “周政安,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姜南突然想起了那个雨夜。 对于这段记忆周政安倒是印象挺深的:“记得,那个时候军训你走丢了,结果又下了大雨,在山里大家四处都在找你,结果没想到让我给找到了。” 周政安记得那个小小的姜南,她一见到他就哭得特别厉害,脸上脏兮兮的,趴在他的背上,很乖。 姜南不由看了他一眼。 前方的视线豁然开朗,他们终于走到了那片平坦的草地。 这个地方是昨日录节目的时候偶然发现的,他们一行人还在这烤了东西吃,现在那片燃烧后的灰烬还堆在那呢。 风微微凉凉地朝他们身上吹着,混着青草绿叶的味道。 天空的星星一览无遗,再无了遮挡物,惹人注意。 那交握在一起的手,也忘了松开。 姜南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她明明已经来过一次了,再来这的时候,为什么还是会感到那么的新鲜,心跳也有些急促的快。 她表现得尽量自然,不想让周政安察觉她的异样,也不希望周政安记起来他们的手还牵着呢,因为这个她甚至不敢乱动。 周政安第二天一大早便离开了,姜南又陷入了繁忙的工作中,跟着拍摄团队上上下下的爬山,她觉得自己都要把这山上的路给记住了,还顺带扩展了不少路线,人也真的很累,姜南觉得这比上学的时候跑八百米可累多了,至少不用爬那么多的坡。 连陈佳都小声跟她吐槽道:“我现在觉得那些钱给我们开少了,你看李晏之他们,摄像头一关就座上了越野车,我们还得傻傻地走着回去,走慢了饭都没得吃。” 姜南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顾着脚下并不平坦的下坡路。 到了录制结束的那天,姜南一行人就下山去了,Slier是开车送他们的那个司机,进了城里歇脚的酒店,姜南和陈佳刚准备下车, Slier突然转过身子来叫了姜南一声:“南,晚上有派对,你们一定要来参加。” 姜南摆摆手,刚想拒绝,身边的陈佳却是眼前一亮,先她一步回道:“我们一定到。” 姜南的话只得咽了回去。 两人下了车,目送着Slier开车离开,姜南对着陈佳道:“佳佳,我有些累了,今晚的派对我就不参加......” “不行啊,没你不行。”陈佳单手把上她的肩膀。 “为什么?” 陈佳挨近她,神秘道:“你难道没有看出来那个Slier喜欢你吗?” 姜南闻言疑惑地看向陈佳,陈佳笑着道:“不得不说你这姑娘真挺招人喜欢的,公司里有一个喜欢你的,到了外国还能遇到桃花,命真好。” 姜南被她拉着朝酒店里面走,低顺着眉眼,她低声回答道“不需要那么多人喜欢,只需要我喜欢的那个喜欢我就好了。” ...... 姜南耐不住陈佳的软磨硬泡,还是陪她去参加了那个聚会,她换了一身舒适休闲的衣服,陈佳倒是打扮得挺好看的。 这个聚会是在一个别墅里办的,Slier早早在门口等着他们,领着他们进去,嘈杂的摇滚音乐和那些摇摆着身躯金发碧眼的人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陈佳很快融入了进去,姜南找了个位置坐下,本只想安安静静的待会,可不时有热情的人过来想邀请她一块去玩,她脚上酸乏,哪里还有劲,更别说上去和他们一起跳舞了。 拒绝的人多了,姜南待着感到浑身不自在,她刚起身想换个地方,转眼却瞧见了远远站着看着她的Slier。 Slier对上她的视线,招手笑了笑。 姜南也礼貌笑了笑,随后转了个道,转而拉住人群中的陈佳,告诉她自己要回去了,陈佳应了声好,姜南便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Slier的表情露出遗憾,并没有追上去。 姜南走出别墅,灯光和杂音都淡了下去,她转头看了看,见没人跟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喜欢一个人喜欢了许多年,却还不习惯被别人喜欢。 姜南往酒店的方向走着,离了别墅区,大道上一路的灯光都很暗,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姜南脚上又酸痛着,感觉好累好累,她想马上就可以回到酒店休息。 姜南侧眸间,猛然看见昏黄的灯光下突然又映下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她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困倦也瞬时消失了。 这四周人也没有,看样子也不像有监控录像的地方,恐惧感一点点在姜南的心中散开,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这人居然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姜南不禁攥紧了单肩包的肩带,加快了脚步,那人才有了声响,他和她一同加快了脚步声。 姜南一边提着步子快步走,一边小心翼翼地扭头看去,她的心渐渐地往上提,梗在了心顶上,一转头,猛地对上了后方那人的眼眸。 棕色的瞳孔,一个身材高大的外国男人,正凶狠的盯着她。 第十四章 你是她的家人? “啊!”姜南被吓了一大跳,不管不顾的朝前面跑去,那个男人也跑了起来,他步子很快,三两下就要追上了她。 男人一伸手就可以抓住她,急促的呼吸声交杂在混乱的步履当中。 姜南的恐惧几乎快要把她淹没,她眼前一黑,以为自己今天就要完蛋了。 在这关键时候,前方突然开来了一辆车,车灯直直地照向了一前一后追逐的两个人。 车子在姜南面前停下,也逼停了那个男人,车主鸣了鸣喇叭。 姜南朝着车子快步跑去,尽管她并不知道车上的是什么,不过她已经没有思考的空间了。 在她跑到车边的时候,车上的人也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了,是一个华裔,姜南躲到他的身后,华裔冲着那个外国男人吼道:“离开,马上!” 外国男人被震慑住了,退后了几步,直到看见华裔手中的铁棍,他才恶狠狠又不甘心地转身离开。 姜南猛地呼了一口气,腿软得差点倒下去,幸亏身旁的男人眼疾手快扶住她:“小姐你没事吧?” 他说的是中文。 姜南几乎快要哭出来,她嗓子哑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只顾着摇头摆手,指尖全是冰冷的,冒着冷汗。 “这太危险了,你是不是第一次来这,这地方很乱的,治安不像国内那么好,你怎么大晚上的一个人出来溜达。”年轻男人摇了摇头,刚才那情形,他都要被吓死了。 “谢谢你。”姜南好容易缓过来了一些,才说出了话来,她的眼睛红红的,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这样吧,我送你回去,你住在哪儿?” 姜南刚想说话,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向男人露了个抱歉的表情,随后去掏包里的手里,慌乱一时,手都是抖的,半天拿不出来。 是周政安打来的。 姜南接到了耳边。 “姜南我到城里了,你如果下山了的话就给我发个消息,我们在城里见面。”周政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熟悉,平和。 姜南不受控制地猛地哭了出来,哭颤着音道:“周政安......” 她明明已经缓和了一些来着,在独自面对那个恶徒的时候没有哭,在被人救下劫后余生的时候也没有哭,怎么偏偏在听到周政安声音的那一刻就忍不住哭了呢,止也止不住。 姜南就是突然觉得好委屈,难过得快要溢出来。 那股子后怕充斥了她的全身。 周政安愣了愣,随后问她道:“把你的位置信息发给我。” “......” 二十分钟之后,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到了这里。 车子刚停稳,车上的人便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周政安一眼瞧见了路边蹲着环抱着膝盖的姜南,她整个人都快缩到了一起,只露出一双眼睛望着地面。 她身边还停着一辆车,站着一个男人。 车门未关,周政安快步走了过去,姜南也注意到了他,她慢慢站了起来,脚步还有些不稳,往后退了两步,周政安把住了她的胳膊,才勉强让她站稳。 姜南的睫毛还沾着未干的泪水,刚才一定是大哭过的,她看着他,眼神里全是惶恐不安,她的手很冰凉。 周政安不由握紧了她一些,上下仔仔细细地把看了她一遍,见她身上并无受伤的痕迹,才转头看向了那个男人。 “你是她的家人?”年轻男人问道。 “是。”,周政安答,几乎不带一丝犹豫。 “你快带她回去吧,你都不知道刚才有多惊险,她一个小姑娘哪里敌得过一个外国男人啊,你怎么就放心她一个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出来呢?要是真出了事怎么办?”男人扯着眉头,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抱怨起周政安来。 周政安一言未发,算是默认了罪责。 听着男人说的话,他已经能把事实猜出个大概了。 等男人开车离去后,周政安望向姜南:“还能走吗?” 姜南点头,声音还有些哑:“能。” 周政安扶着姜南上了自己的车,从车后座拿了一件薄衣披在了姜南的身上:“刚哭过,现下身体是最虚弱的时候,好生披着。” 姜南没说话,默默拽紧了身上披着的衣服,衣服上有一股清香,让姜南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 “住哪?” “魔郁公馆。” 十五分钟之后,周政安把车开进了魔郁公馆的停车场,俩人一边朝大堂里走去,周政安一边拿出手机来打电话。 他跟电话里的人报了地址,随后侧眸看了眼姜南,姜南还是一副闷闷的样子。 “你的同伴现在在房间里吗?” 姜南摇了摇头:“她还没回来。” 周政安微微皱着眉,倒也没说什么,走到大厅,他让姜南站在原地等一会,随后自己走去前台办理了入住。 等他握着房卡过来,姜南正听他的话乖巧地低垂着眉眼站在原处,她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 周政安在她面前立住,声音不由放低了些:“现在敢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姜南想起傍晚的事情,好像她一闭眼,眼前就能立刻浮现出那个男人阴狠的双眼,她打了个寒颤,直摇头。 周政安无奈:“那走吧,去我房间里待会。”。 “......” 周政安订的是大床房,不过由于酒店硬件设施的缘故,房间不算大,甚至连个像样的沙发都没有,周政安从进门开始脸色就不算太好,看得出来,他对内部的卫生环境也不太满意。 姜南在短椅子上坐下,周政安让姜南休息会,他脱了外衣搭在床边,从背包里拿出了换洗衣服。 周政安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姜南习惯性地盯着他,见他下一秒将那件短袖也脱了下来,赤裸着上身,裸白的身躯,腹肌,线条...... 姜南莫名关注到了这些,下一秒才恍然过来,急忙低下了头去,脸羞地赤红。 周政安走进了浴室里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姜南的这些小动作。 不一会里面传来水声,姜南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安抚着自己的心跳,周知许好像以前就跟她说过,周政安喜欢打篮球,身材很好,和其他的爱做研究的人一点也不同,身体丝毫不虚,体力超棒。 她那时候还想象不出来,现在...... 姜南暗自羞恼,她怎么越想越歪了,现在真是一点也不正经了。 这样一闹,她连傍晚时发生的事情也忘记了,一想到周政安就在她的不远处,姜南不禁放松了许多,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听上去就像是雨天潺潺的雨声,让人产生了困感。 姜南这些天在山上都没有好好睡过觉,每天早起晚睡,此刻只觉得困倦得很,越来越困,眼皮子越来越沉重,脑袋慢慢低了下去。 周政安洗完澡出来后,便看见靠着椅子边熟睡的姜南,他一时站着没动,不知怎地盯着姜南看,眼眸一如既往地深邃。 姜南睡着的时候看着比她平时还要乖,头发披着快遮住了她的半张脸,眉眼舒展,呼吸清浅,看起来是在做个好梦。 周政安放低了脚步声,走到她的身边,弯身将她横抱了起来,姜南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安稳靠着的枕头,低闷一声,往他怀里又钻深了些。 周政安身子一僵,怀里的人软软地缩着,他心里扬起一股道不明的情绪。 周政安抱着姜南走到床边,动作轻缓地将她放在了床上,沾到了软床,姜南睡得格外安稳,翻了个身,脱开了周政安依旧环着她的双手。 这一刻,周政安望着自己落空的手,心里居然生出不舍来,他都觉得荒谬。 “周政安......”姜南在梦中低唤了一声。 周政安本在怔愣当中,听此下意识看向了姜南,姜南的嘴角轻轻抿开了一条浅浅的弯线,他突然有些好奇,她到底在做什么样的梦。 ...... 早晨,桌边的手机突然响起了声来,姜南惺忪的睁开了双眼,习惯性的伸手去捞桌子上的手机,看也未看接到了耳边,声音带着还没开嗓的哑:“喂。” “姜南你去哪了?你怎么没回房间呀?”陈佳在电话那头问道,她其实也有些心虚,昨晚她喝的太醉了,被人送回来后倒头就睡了,今早醒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姜南并不在房间里,给她弄得一阵后怕。 姜南被她这一问给整的意识清醒了好多,猛然记起了昨天的事情,对着电话那头解释道:“我昨晚遇到了一些事情,没回我们的房间,不过我没事,你放心。” “那好吧,我在房间等你哈,记得下午还得回北新呢。”陈佳提醒道。 姜南“嗯”了一声,挂掉电话,她终于有空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环境,又看了看床的另一边,没有周政安的身影。 姜南记得昨天她是坐在椅子上等周政安来着,结果没想到越等越困,她好像睡着了?那后来又是怎么到床上来的? 姜南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在这时,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姜南拿起来一看,是周政安发来的消息: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得出去一趟,你把你的航班信息发给我,我们到时候机场见。 第十五章 盛微马上就要回来了 言简意赅,姜南收拾了一番,回到了自己原先住的那间房去。 陈佳一见到她,便一直过问她昨晚的事情,看得出来她对她昨晚去哪睡觉这件事很感兴趣,甚至瞎猜出了一夜情这种事来。 这种事哪是姜南做得出来的,所以还没等姜南否认,她便先自己否定了,姜南也不敢跟她实话实说,怕她又大做文章,所以只得扯谎道她忘带了房卡,另开了零时房等她,结果没想到自己先睡着了。 陈佳直摇头,说她浪费钱。 下午俩人收拾好了行李一块朝机场去,姜南在机场门口碰见了周政安还有他的那位同事,那个斯文的小伙子记得她,冲她挥了挥手,周政安静站着没动。 姜南冲他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了一下她身边的陈佳,陈佳低着头查看航班信息,一点也没察觉到。 姜南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陈佳太八卦了,被她知道的事情最后都会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姜南不喜欢这样,想必周政安也不会喜欢,所以她没想着和周政安他们一块走。 周政安明白过来了她的意思,他面色淡淡,不甚在意,转身先一步进了机场的门,斯文小伙有些不明白,不过他还是挺听他老大的话的,转身也跟着走了。 没过多久,陈佳也抬头拉着姜南走了进去。 他们前前后后的排着队,姜南默默看着周政安的背影,一旁的陈佳戳了戳姜南,在她耳边小声道:“前面这男的,望着好帅啊。” 她的声音掩盖不住的激动,要不是机场声音嘈杂,估计前面站着的人就听到了。 姜南笑笑,没回话。 “......” 飞机在天空一路翱翔,在北新落地,天气骤然变冷,一下了飞机,行人都纷纷不禁拢紧了外衣,姜南把脑袋埋进围脖里,一路跟着陈佳走,时不时的她会回头望上一眼。 周政安跟在她们的身后,他神色自然,双手揣在大衣兜里,几人的距离始终保持得不远不近。 到了机场门口,陈佳和姜南分别,等陈佳走远了,姜南转身,周政安已经停留在了她身后不过一两米的距离,和他一起随行的那个同事不在,似乎已经从别处走了。 姜南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道:“抱歉啊,让你这样跟着我。” “没事,我们走吧,有人来接我们。”周政安说着,走到了她前头去,姜南迈着小步跟在了他身后,她心里还想着,来接他们的,八成是任羡之。 结果到了停车场,却是一个她完全没有见过的人。 男人穿着一身酒红色的皮衣,皮靴,很是显眼,站在车子旁边,冲他们扬着手,他脸上挂着笑,那张英俊的脸看着十分妖艳。 姜南没想到周政安还能有这样的朋友。 “嗨美女,第一次见,多多指教。”男人冲姜南伸出了手,姜南看向周政安,他见怪不怪,她扯了扯嘴唇也伸出手来跟男人握了手。 “小姑娘别见外,以后咱们都是家人了。” “行李放哪?”周政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他眼神冷淡的瞟了一眼江宁远那张骚包的红色敞篷车,看着就不像有后备箱能装东西的样子的样子。 江宁远耸了耸肩膀:“sorry我忘记你们还有行李了,我马上打电话给老沈,让他掉头来接你们的行李。” “......” 寒风呼啸,三人,三人等了将近四十分钟,才等来了另外一辆车,姜南的小脸被冻得通红,江宁远还在那嬉皮笑脸的说着:“你说这,都快到春天了,怎么这温度是一点不降呢。” 北新的天,入冬早,入春晚。 周政安在一旁站着,表情冷冷的,没搭理他。 车停在了三人面前,车上下来了人,是个长相挺清俊的男人,他呼了一口冷气到了几人身边:“咱们走吧。” 他和江宁远一样,先打量了一眼姜南,不过为人就没有江宁远那么热情了。 “老沈,我们可等急了啊。” 沈轻风睨了他一眼:“我还没说你呢,大冬天的开个敞篷车来,亏你也想得出来。” 江宁远摆摆手,不搭理他,靠在了自己车旁,搬行李的体力活大多落在了沈轻风身上。 后背箱合上的那一刻,江宁远打开了自己的车门,刚想说话,周政安看也不看他一眼,上了沈轻风的车。 沈轻风耸了耸肩,上了驾驶位地坐。 江宁远只能把渴望的目光投向姜南,姜南无所适从,左看看右看看,愣是不敢动。 这时副驾驶的车窗摇了下来,周政安伸出脑袋蹙着眉头看着姜南:“还不上车?” 姜南顿时像是得救了一样,小步跑过去上了沈轻风的车,脚步丝毫没停歇,生怕下一秒就被江宁远逮住了似的。 江宁远:“......” 他长得像坏人吗? 他们的目的地是北新一家开了许多年的铜锅老火锅店,尚有名气,火锅店有三层楼,几乎每一层楼都坐满了人,热热闹闹的。 他们一进了门,便有服务员上前来问道:“您好,订包房了吗?” “噢订了,碎玉轩。”沈轻风道。 “好嘞,三楼碎玉轩,楼上请。” 江宁远在后面“呵呵”笑道:“碎玉轩,这房间订得好呀,不知道的以为在拍甄嬛传呢。” 服务员一路引着他们上了三楼,这一路都比外面暖和很多。 门推开,四人走了进去。 房间里面早有一人坐着等他们许久了,桌上菜都摆齐了,锅里也冒着热气。 “可算来了,我等的花都凋谢了。”屋里的人懒散地说道。 他看着不过十几二十岁的样子,像是大学还没有毕业。 “嫂子好。”年轻男人扬着手冲姜南打了声招呼。 “他是江宁远的弟弟,江佑安。”周政安低声向姜南介绍道。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他便已经朝姜南介绍过另外两人了,他们都是周政安发小一样的人物。 姜南默默点了点头,回了个招呼。 四人落座。 “开吃吧,别愣着了,爷都快饿死了。”江宁远拿起筷子在桌上抵了抵,示意大家开吃。 于是几人纷纷开始动筷。 “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有安排吗?”沈轻风随口问道,他的眼睛注视着锅里刚下进去的羊肉卷,手下动作也不闲着。 “我随大家的想法。”江佑安无所谓道。 江宁远更是不用说了。 沈轻风看向周政安,周政安淡淡应道:“年末的时候事情应该会挺多的,但是应该也空得出时间。” “那就还是跟往常一样,去我家的山庄上过吧。”沈轻风说。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江佑安坐在姜南旁边,小心贴近她说道:“嫂子,到时候一块来啊。” 姜南有些讶异,看向周政安,他轻轻点了点头。 姜南弯了弯唇:“那......” “这怕是不行啊。”沈轻风打断道。 姜南望向沈轻风,不一会就听到他又接着慢悠悠地开口。 “盛微马上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她肯定也去,场面怕是会有些尴尬吧?” 周政安蹙眉看向沈轻风,眼神颇有些深沉。 江宁远和江佑安也顿住了手下的动作,一时间场面有些安静。 这话语中对姜南的敌意太明显了。 “什么意思?”周政安开口,他笑,但是莫名让人觉得这笑容瘆人。 姜南默默攥紧了自己的筷子,盛微,顾盛微,她认识这个名字。 周政安谈了一年的前女友,被深深地刻在了姜南的心里,她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那个漂亮明媚的女孩,是周政安三年的高中同学,更是他的大学女友,姜南见过他们并肩同行的样子,那是她的奢望。 沈轻风笑容僵了僵,还没等他开口,江宁远便打着圆场说道:“害,这有什么关系,各玩各的,谁影响得了谁啊?” “老沈,你可别当着咱真嫂子的面挑事啊。” 江宁远看向姜南,姜南没有露出不好的表情,配合着轻轻笑了笑,很淡。 沈轻风笑:“的确,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姜南能体会到,这个男人对她莫名的不友善。 周政安没说话,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苦后甘甜的味道在嘴唇中慢慢漾开,他的脸色没见得变得有多好。 江佑安轻咳了两声:“诶哥,槿月姐是不是快回来北新了,我前几天好像看见她发的朋友圈了。” 苏槿月,就是那个让江宁远为了她跳楼的女生。 江宁远扯了江佑安一眼:“你很关心你槿月姐?” “没有啊,我就是随便问问。”江佑安连忙摆手,一提起苏槿月,他哥就像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疯子,他可不敢惹:“槿月姐只有你才能关心嘛。” “知道就好。”江宁远悠悠地收回了目光。 “......” 回去的路上,晦暗不明的车里,姜南望着车外飞快闪过的画面,不由想起了刚才吃饭时候沈轻风说的事。 顾盛微要回来了,那到时候会是怎么样一番场景? 她一时有些失神。 上初中的时候,这个名字就已经足够成为她的梦魇了。 第十六章 你心里在想什么 那时候她刚喜欢上周政安不久,花费了很多心思想要多了解他一些,他们之间的教室不在一层楼,却正好面对面。 周知许常和姜南说起她哥哥的事情,她们身边的其他女孩也喜欢谈论周政安,那个时候是周知许最骄傲的时候。 年轻女孩心里都有攀比心,周知许那时候就把周政安当成了她可以攀比的东西,她那时候最讨厌的人就是顾盛微,同样,顾盛微也是姜南最讨厌的人。 她总是可以轻易站在周政安的身边,和他还有他的那些朋友一块玩,那时候好多人都会来问周知许,问她周政安是不是在和顾盛微早恋。 周知许都快气死了,姜南明白那是由于在她的心里,她觉得顾盛微抢走了她的哥哥,她默认了他哥哥和顾盛微的关系,她从来都没有觉得顾盛微配不上周政安。 因为那个时候的顾盛微,是和周政安一样耀眼的人物,年级榜上的红人,每年的优秀学生代表,学生会的优秀干部,老师眼里最讨喜的那类学生。 而那个时候的姜南,默默无闻到他们的生涯规划老师教了他们一年都不记得班上有她这个学生。 顾盛微的存在总是让姜南的心里闷闷的,更是因此让她把自己的爱意埋到了谷里,只能在阴暗处一点一点的生长。 后来,她上了高中,顾盛微和周政安考上了同一个大学。 大家都在说他们郎才女貌。 慢慢的,姜南心里有了意识,顾盛微和周政安快成了。 她很不安,心里也更加焦躁,所以那次动员大会,她才会不顾一切的跟着周政安出去,她想要拦住他,告诉他自己的心思,可是却让她撞见了那一幕...... 她的这个想法很快得到了证实,他们谈恋爱的事情在他们高中部传开了。 他们高中部的学生大多数初中的时候就是这个学校的,几乎都认识周政安,这倒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件事是周知许传开的,她向同学们炫耀,说自己的嫂子是顾盛微,那个漂亮到极致的女孩,高中部的传奇人物,一直到他们上高中那会,还时常被老师挂在嘴边的人物。 这说明,周政安已经带顾盛微见过周知许了,周知许和其他人一样,被那个女孩捕获了,她变得也很喜欢顾盛微。 这是姜南最刺心的事情,因为她最好的朋友,周政安的亲妹妹,认可了顾盛微的存在,对于姜南来说,这就像是一个背叛,哪怕她也知道这很可笑,因为周政安甚至不知道她喜欢他。 她发现,自己成为了小说中那个只有几场照面的炮灰女配,连多一句话的台词也没有。 自那以后,姜南就十分克制自己对于周政安的关注了,她以为这样,就能把这个男生给忘掉。 “姜南,到了。” 周政安的声音把姜南拉回了现实,姜南意识回笼,猛然对上周政安蹙着眉的视线,周政安眼眸静静的盯着姜南,似乎要从她的眼里察觉出蛛丝马迹。 姜南怔了一下,忙下车。 她这才发现,他们居然已经到了家楼下。 周政把车门关上,驾驶座的江佑安摇下车窗朝他们挥了挥手:“好好休息。” 姜南对着他点了点头,车子在他们的注视下渐渐开远。 “你心里在想什么?”周政安突然开口。 姜南低垂的眉眼抬了抬:“什么?” “你一直在发呆,我刚刚叫了你两次你才听见。” 姜南张了张嘴,有些事情她并没有勇气开口。 她不说话,周政安却仿佛早探见了她的心迹,淡淡开口道:“是因为刚才饭桌上那个话题?” 姜南默了默,摇头:“没有,我只是有些累了。” 周政安听此,没有再询问更多,只是道:“你心里有什么,大可以跟我说。” 他转身即要走,姜南攥紧了衣角,心里一紧叫住了他:“周政安。” 周政安转眸看向她,眸光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你......会轻易改变你的决定吗?” 她其实更想问的是,你会因为顾盛微回来就改变你娶我的心吗? 姜南心里很清楚,周政安选择她只是因为合适,恰逢年纪,而他对顾盛微呢,或许会多一些情。 如此,他还会在明明有更好选择的条件下...去选择她吗? 姜南心里多了一丝不安。 “不会。”周政安回答得很快。 他的声音清润,像早春的溪涧敲打在心间。 * 早晨天光蒙亮。 周政安今天出门比平时要晚一些,因着姜南平时上班比他还有晚一些,所以早上他特意等了等姜南,开车送她去公司。 早高峰路上有些堵,车停在路上半天没有动静。 要换做平常周政安去研究院的路,是不会这么堵的。 姜南有些抱歉:“不会害得你迟到吧?” 周政安一手杵着下巴支在窗边,淡淡道:“我今天早上是要去新大上课,眼下时间还早着,不急,倒是你。”,他瞧了眼姜南:“会不会迟到?” 姜南面羞,撇下脑袋低声道:“我还好,还有半个多小时呢。” 周政安扬了扬眉,没再说话。 幸好排车的队伍渐渐有了行驶的趋势,姜南倒真没迟到。 到了公司楼下,姜南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六七分钟,足够了,她隔着窗户冲着周政安摆摆手。 周政安倒没急着离开,把车窗摇了下来。 “你下午什么时候下班?” 姜南回的很快:“五点半,有时候会加班到六点多。” 周政安了解的点了点头:“到时候我来接你。” “我们一起去超市买点东西,晚上要去周家吃饭。” 姜南微微皱了皱眉思考,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今晚是跨年夜。 她这也才记起来,沈黎前几天才给她打过电话,也是让她抽个时间领着周政安上家里吃一顿饭,看来她还得早做打算。 “好。”姜南应了下来。 今日跨年,公司里挂了好些彩头,看着都令人心情愉悦。 姜南进公司的时候恰好碰见刚组织开完会的许平声,她难得主动打了个招呼。 许平声在她面前停下:“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我倒是收到消息了,任务完成的不错。” 姜南点点头温声道:“功臣是陈佳。” “是,有她一份。” 许平声靠近姜南,神神秘秘的在她耳边道:“年末多给你们发点红包。” “......”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姜南坐上了周政安的车,车子转道朝着超市驶去。 车行驶在满是雪白的马路上,大概因为今天是跨年的日子,外面的车倒还挺多的,很热闹。 姜南想到什么,忍不住转眸看向专注开车的周政安,他的侧颜平静而冷峻。 姜南低眸勾了勾唇。 周政安,这是我们的第一个跨年日。 车缓缓驶入超市的地下停车场,一股闷闷的感觉扑面而来。 姜南先下了车,随后不过三秒周政安也从车上下来了,俩人一同朝着超市入口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姜南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是不是忘在车上了,她边走着边低下头去包里找手机。 低下停车场环境有些昏暗,姜南有些看不清,头又低得更低了些。 旁边的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往旁边用力一扯,姜南一声惊呼卡在喉咙没发出来,猛的撞进了周政安的怀里。 她抬头,被前方开来的车的车灯闪了一下,车从他们身旁缓缓开过去。 姜南还没反应过来,旁边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怎么走的路?越走越偏,差点撞上人家的车了。” 姜南羞得头也没抬起来,小声道:“我在找手机。” “找到了吗?”周政安的声音听上去不像在说一个疑问句。 “没有。”姜南的声音更小了。 “在车上?” “嗯。” “好好走路,我没打算一会让你付钱。”,所以你带不带手机都无妨。 周政安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姜南倚靠着的那股温暖也突然消失了,周政安朝前走了,她这才发觉,她刚才一直都是靠在周政安怀里的。 “......” 更囧了。 进了超市,豁然开明了许多,超市里面放着十分喜庆的音乐,人也不少,到处都是做活动的标牌。 “周政安,我们要买些饮料吗?”姜南正巧看见不远处站着买饮料做促销的小姐姐。 周政安顺着她的目光也往那边看了一眼:“可以。” 他爸妈和他一样不爱喝饮料,不过今天任羡之和周知许也在,姜南倒是可以和他们一起喝,周政安心里想着。 “那我去排队。”姜南说。 买饮料的人很多,几乎都快排起长队来了,拥挤得很。 “我在那边。”周政安指了指食品区的位置。 姜南点头便转身走了。 她在人群后面排队等了很久才终于到了售货员小姐姐的跟前,细细听着面前的售货员拿着大喇叭重复了一遍促销的规则。 买两瓶送一瓶,一瓶橙汁,一瓶可乐和一瓶雪碧。 姜南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遍,从售货员那提了一大袋子抱在怀里,有三瓶。 第十七章 那要是我和你哥离婚了 她从人群当中挤出来,顿时觉得耳根子都清明了不少。 姜南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食品区的位置,正要抬脚走过去,突然有人在嘈杂的人声中叫了她的名字。 人总是对自己的名字分外的敏感。 姜南顿住了脚步,朝声源看了过去。 一个高大俊朗的斯文男人,正站在她的不远处。 姜南面露惊讶,一时间站在了原地没有动。 “好久不见啊,姜南。”男人走到她面前,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念她的名字时,像是在细细品味,娓娓动听。 “好久不见,言颂。”姜南回答得有些慢。 “你也回北新了?什么时候的事?”姜南面上还是有些讶异没有压下去。 言颂,她的高中同桌,因为户籍的原因高三就回老家去了,那时候姜南和他的关系还不错,毕竟是做过两年同桌的人。 而且,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姜南暗恋周政安秘密的人。 他对姜南有其他的意义。 “上个月的事情,以后大概就在北新定居下来了。” 姜南听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多年未见,俩人之间已经有了一层深深的生疏之感,姜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姜南,你的愿望实现了吗?”言颂的目光遥遥朝远处看了一眼,语气依旧十分柔和。 姜南正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就听到他说:“高二那年圣诞节,你在卡片上写的心愿,希望你爱的人能够爱上你。” 姜南记起来了。 那是在周政安谈恋爱之前,姜南每年都会许下的心愿。 现在时间已经太久了,突然被人回忆起来,她的心被悄悄提了一下。 “我刚才看见周政安了,你们在一起,所以......你的愿望实现啦?”言颂轻轻笑了笑:“姜南,祝贺你。” 姜南怔了怔,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很快被掩盖了过去,她弯了弯唇,没有回答言颂的问题。 ...... 姜南抱着饮料找到周政安的时候,他们的推车里已经装了不少的东西了。 经过刚才那么一出,姜南逛街的兴趣徒然淡了许多,心里有些压抑,她不由问道:“我们要走了吗?” 周政安看着被装得满当当的购物车,点了点头:“走吧。” 他们拎着东西一路顺着地下停车场走,路上碰见了许多和他们一样拎着东西的夫妻从超市里面出来,甚至还带着小孩。 走在他们前头的一对夫妻领着一个特别可爱的小姑娘,夫妻俩牵着手,男人另外一只手拎着购物袋,女人另一只手牵着孩子,看上去好温馨。 姜南的目光才刚看过去,那个小姑娘就像察觉了似的转过头来好奇的看了看,她先是看朝了周政安,小眼神变得特别不好意思,随后很快瞟向了姜南,没忍住,又看朝了周政安。 小女生娇羞可爱的表情被她表演得淋漓尽致。 姜南被她的小表情逗得笑了笑,一旁的周政安似乎有所察觉,垂眸看了看姜南。 那小女孩被家长领着朝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喜欢小孩?”周政安淡淡的问了句。 姜南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那天在周家他和任羡之聊起的事,她笑容淡了许多,低声道:“没有。” 还好周政安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作话题。 * 车子开进周家院子,依旧在上次停车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次来接他们的是任羡之,他帮着周政安一块拎行李。 姜南下了车便四处察看,还是没见到想见的人的身影,不由朝着任羡之问道:“知许呢?” 任羡之“噢”了一声,笑容满面的回道:“她在屋里吹暖风了,外面太冷了,不舍得让她出来。” 姜南撇了撇眉,刚想说话,任羡之就接着说道:“你可别怪她啊,她怀孕了,我们全家都在乎着呢,是我们非不让她出来的。” 姜南眼睛猛的睁大了,满是惊讶,她转头去看周政安,周政安虽一脸平静,但显然也是不知情的。 “什么时候的事?” 三人一边走,她一边着急的询问。 “今天下午刚查出来的,她前几天一直不舒服来着,今天送她去医院上班的时候我就让她顺便检查检查......”,任羡之说到这,乐了一声:“没想到是件喜事。” “几个月了?”周政安问了句。 “一个多月。”任羡之答得很快。 “我们打算在孩子生出来之前就长住爸妈家了,妈是搞中医的,多个人照顾着也好。”任羡之说着拉开了门,让他们先进去。 周母在厨房里帮着阿姨一块忙活,周父倒是不见踪影。 一直被惦记着的周知许,此刻正悠闲的躺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 看见他们进来,周知许招了招手,却丝毫没有要从沙发上起来的意思。 姜南走到她旁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她:“怀孕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是不是?” “哎呀,我今天下午才出的报告,而且之前一直不舒服没精神来着,就没心思了,直到下午报告出来,这孩子就更有感应似的,立刻就不难受了。”周知许乐呵呵的笑。 姜南也忍俊不禁,跟着她笑。 “欸,你呢?”周知许用手指戳了戳她。 姜南有些懵:“什么?” “什么什么,我送了你那么多宝贝,你一样没用啊?没点动静?我还想着我们俩个的孩子可以一起长大,成为最亲密的那种关系呢。”周知许一脸痴幻。 姜南面色一僵,只能答道:“还不急。” 她的目光看向了站在餐桌旁整理餐具的周政安,他不笑的时候,身上那股疏离的气息真的很浓,灯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清冷不自知。 “也是,你们新婚燕尔的,不像我和任羡之,在一起那么久都烦了。”周知许笑笑,浑然不知。 “别秀你的恩爱了。”姜南故作嗔怪。 “欸,咱们班的班级聚会你参不参加?”周知许突然提起这个。 姜南有些懵:“高中还是初中?” 周知许“啧”了一声:“你傻了?咱们初中的班级群早散了,谁还联系啊,高中群最近那么热闹,你不看群消息啊?” 姜南想了想,最近高中群聊的确有了将近三百多条新消息,只是她从来都不细看,只是瞄一眼便退了出去,都不知道他们居然在谋划聚会的事情。 “喂,你去还是不去啊?给个话呀。”周知许戳了戳她。 姜南轻轻摇了摇头:“算了吧,都那么多年了,谁还认识谁啊,去了也是尴尬。” “同学聚会当然有同学聚会的妙处喽。”周知许朝她眨了眨眼。 她瞟了眼不远处的周政安,随后凑到姜南耳边小声说道:“顾昭仪你还记得吗?我们班的班长,现在大名鼎鼎的电台主播,她也去。” 姜南当然知道她,那姑娘长得很漂亮,成绩也好,人还不错。 只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姜南的表情有些疑惑。 “哎呀,她是顾盛微的亲妹妹啊,我这么说你想起来了吗?”周知许显得有些着急。 姜南反应了半会,随后迟钝的点了点头,所以......呢? 周知许对于她的迟钝有些无奈,只好挑明来说:“你可以借着同学聚会好好长长自己威风啊,前女友和现老婆,你说要是顾昭仪知道你和周政安的事了,顾盛微能不知道吗?” 她冲姜南使了使眼色。 姜南不由蹙了蹙眉,表情有些无奈,道:“不好。” “知许你真是太幼稚了,这么多年就不能长大点吗?你以前不是挺喜欢顾盛微的吗?现在跟人家当敌人了?”姜南嗔了她一眼。 “不是,你是我嫂子我肯定站你这边啊。”周知许不带犹豫的说道。 “那要是我和你哥离婚了,你岂不是还要变心?” 周知许顿时坐直身子,刚想反驳,任羡之抬着东西走了过来,姜南见状便站了起来,道了句:“你们聊。”,便快步走离开了。 速度之快,生怕周知许又给她出瞎主意。 周知许瞪了一眼打断俩人谈话的任羡之,任羡之好似浑然不觉,只在她身边坐下:“后院刚摘的小橘子,吃不吃?” “......” 姜南走到周政安身边,帮着他一起摆餐具。 周政安淡淡瞟了一眼她,手下的动作不停:“叙旧完了?” 姜南点头:“嗯。”,对于刚才的话题只字不提。 周政安眸光转了转:“我倒有些事想问你。” 姜南抬了抬眼:“什么?” “我刚才恰好不小心听到了你说的话,你提到了离婚。”周政安眼眸平静的看向她,姜南从这双深色的眼眸中看不出一点情绪,可是......就是莫名的让她说不出话来。 姜南呆了几秒,连忙摆手道:“没有,我那时是在和知许开玩笑,就......随口提了提,真的,不信你问她。” 这幼稚的话语使姜南恨不得咬舌自尽。 周政安一直静静的听她解释完,但他看上去对于她这个问题的回答似乎并不感兴趣。 第十八章 有了离婚的想法可以告诉我 在她解释完之后,周政安才淡淡说道:“我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你不愿意办婚礼?之前你说的那个理由已经不作数了不是吗?” 周政安边说边打量着他的表情。 姜南微微张了张嘴,有些哑口无言。 她之前说的理由是她母亲生病,可是现在沈黎已经出院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连女儿的婚礼都出席不了。 她沉默半响。 周政安移开了目光,继续手下的动作:“不想说就算了。”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就在那句她说的玩笑话之后,心里的感觉就突然变得很强烈。 而现在,他想要知道答案的兴趣已经消失了。 姜南的手尖有些微凉。 “周政安。” 姜南叫停了他的动作。 “我没有不想说。” 周政安看了她一眼,安静等她的下言。 姜南抬眼正正地看着他:“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婚姻需要一个过程,我们都还没有完全适应彼此的身份。” 周政安挑了挑眼,没有说话。 姜南接着说:“就比如此刻,你的心里有把我当成你的妻子吗?而不是一个只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之下的舍友。” “姜南,我和你说过,我们的结合永远不会像别的夫妻一样对于爱情充满欢喜。” 姜南看着他的眼,那双眼变得十分疏远淡漠,让她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他们结婚以后,周政安就算对她再冷淡,也再也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今天是第一次。 姜南知道,她又逾矩了。 恰好触碰在了周政安最冷漠的地方。 姜南猛的低下了头,下意识遮掩住自己的情绪,低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的是我。”周政安转身正要离开,身子停住片刻又转了回来看向姜南:“如果你此刻有了离婚的想法,可以告诉我。” 姜南再抬头时,周政安的身影已经走进厨房了。 她一时站着没有动。 因为这一出事情,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疏远奇怪,和刚重逢那会有些相似。 饭桌上,两人一点交流也没有,全是周母和周知许说话的声音。 周母看起来心情不错,边给丈夫夹菜边说道:“今天跨年,你们年轻人不出去干点什么?” 周知许摇头:“不要,外面太冷了。” “也是,你现在怀着孕,要是感冒就麻烦了。” 周知许边嚼嘴里的排骨边点头。 “那南南呢?你和政安不打算去哪转转?”周母把目光投向了一直不说话的夫妻俩。 姜南摇头:“算了吧,今晚外面人肯定很多,现在估计都人挤人了,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 周母遗憾道:“一年才一次呢,算了,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是太懒了。” 姜南勾了勾唇,没再说话。 周政安更是沉默,好像这一切跟他都没有关系似的。 吃过饭,周政安和姜南又在周家待了一会,有周知许在,姜南也算放的开,三个女人聊的挺愉快的。 任羡之一如既往的跟周父下棋,任羡之本想叫周政安一起,周政安拒绝了,他兴致不高,他一个人坐到了单人沙发上,一手支在沙发上撑着脑袋看手机上的新闻。 见他这么寡,一旁坐在多人沙发上欢笑的周母都忍不住吐槽自家亲儿子道:“比他爹还古板。” 姜南不由随着周母的母亲朝他那看了一眼,又听见了周母的话,忍不住笑了一声。 周政安听见,抬起头看过去恰好对上了姜南带着笑意的目光,沉默近三秒,姜南赶忙移开了目光,装作很认真地在听周母说话。 点头点的那叫一个积极。 周政安不禁讽笑了一声,继续低头看自己手机里的文字。 快到十一点半的时候,周政安站了起来,周母见他一副准备要走的样子,疑惑道:“不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跨年了?” “不了,太晚了。” 周政安看向姜南,姜南意识到,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那我们回去了。” 姜南心里估计着,周政安大概是觉得有些累了要回去休息。 她心里觉得有些惋惜,不然她还挺想和知许一起跨年的。 周政安仿佛看不出她的心思,转身去换鞋了,姜南跟在他身后。 周知许气不打一处:“我哥真是的,就应该让姜南好好管教管教他,让他这么不解人情,姜南最好有一日把他制得服服帖帖的,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希望能有这一天吧。”任羡之笑呵呵地在她身边坐下,下了一晚的棋,他眼睛都酸了,得贴贴老婆才行。 任羡之往周知许肩膀上靠,周知许心里烦躁,一把攘开:“死开,不嫌热啊。” “......” “任羡之。” 走到门口的周政安又走了回来。 “在。”任羡之答得很快,坐直了身体看着周政安。 周政安摇了摇挂在自己食指上的宝马车钥匙:“这辆车我开走了。” 任羡之刚要应好,周知许就说道:“不要,我明天要开这辆去上班。” 周政安睨了她一眼:“之前不是还娇惯的门都不出吗?” 周知许无言以对,赖皮道“那你为什么不把你开回来的那辆车再开回去?” 周政安“哦”了一声,面无表情道:“不想开。” 这副气死人的模样。 周知许还想跟他拌嘴一番,可惜周政安不再搭理她,转身走了,一点机会也不给她。 姜南在门口见证了全过程。 回去的一路上,两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姜南的目光看向了窗外,天空还是一片乌黑,再过十分钟,就会有烟花了。 她的目光从天空移到了路边的景色上,望着望着,姜南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她觉得这段路程很陌生。 姜南转头看向周政安,周政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有些奇怪,不知道是周政安走错路了还是他们又要去哪?去他的那个朋友呢? 姜南忍住了没有问。 她眼睁睁看着车开到了城市的郊区,跟城中差别真的很大,这里只有一排的路灯,除此之外,一辆别的车也没有,冷冷清清的,不像城里那样热闹。 周政安的车稳稳停在了路边没有动。 一秒,两秒....... 姜南终于忍不住了,转头问道:“我们要在这里做什么?” 周政安撇了她一眼:“不是觉得城里人多很挤吗?” 姜南还没有反应过来,周政安按了车上的一个按钮,他们头顶的车身抬了起来,朝后仰去,露出头顶一片漆黑的天空来。 周政安开出来的这辆车是敞篷车。 姜南惊讶的张开了嘴。 下一秒天空突然绽开了烟花,轰声接连不断,天空顿时变得五彩缤纷起来,他们的眼前完全被照亮了。 一下又一下,好像一朵又一朵覆盖着的鲜花。 姜南的眼眸染满了天空五彩斑斓的颜色,她一时忘记了反应。 周政安侧过眼眸静静看向她,姜南嘴边慢慢张开了笑容,笑容在她的脸上很好看。 “姜南。” “啊?”姜南转过头去看向他,她身子板笔直,大概因为有些兴奋的缘故,此刻眼眸显得很亮。 周政安心里突然慌乱的跳了一下,他别开了脸,外表冷漠道:“回去了。” 姜南看着满空还在绽放的烟花,显得有些遗憾,但她清楚周政安愿意带她来这看烟花已经很不错了。 姜南低低应道:“哦。” 周政安启动了车子,往回路开去。 这一晚不过十分钟的浪漫仿佛一场虚幻的梦。 到了一月,事情好像又变得繁忙起来。 姜南和周政安虽共处一个屋檐下,却有些聚少离多,每天相见的时间不过晚上那点。 白日里姜南在公司里上班,听到了陈佳和几个伙伴在谈论李晏之的事情。 她从陈佳面前经过,还听到她叫自己。 “姜南,你说是不是,那个李晏之脾气就是很臭,根本没有表面那么好。” 陈佳自山上的事情之后,对于李晏之的怨气一直很重。 姜南面色平淡,并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李晏之换一个层面算是她们的雇主,这样背后说别人貌似不太好。 “我不太清楚。”姜南敷衍了一声就错过她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陈佳似乎瞅了她一眼,她没太看清楚,也并不在意。 “欸,微博上说李晏之拿到了天文的代言,那可算是国家层次的啊。”陈佳身边的同事扯了扯她,继续着自己的八卦。 “......”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周家的阿姨来了姜南的公司楼下,给姜南带了一锅的海带排骨汤还有香辣鸡肉,两个很大的保温杯。 周政安今天是要加班的,提前给姜南说过不回家吃饭,所以这两大锅东西估计都得姜南吃了,姜南犯了难。 这东西是可以留到明天,但是她和周政安都不是常有空在家吃饭的主,东西放着放着最后还不是得浪费了。 姜南思了会,还是给周政安打电话说了这事,想把菜送一些过去给他。 本来周母送这些东西也是让他们一起吃的。 第十九章 我还是你的未婚男朋友? 周政安回复的很快,像是在办公事:“今天下午院里掌厨烧菜,你过来。在这吃饭吧。” 姜南有些不好意思,在院里吃饭的话,是不是他的所有同事都在? 可是她也不好太矫情,周政安那边似乎真的挺忙的,她还是别给他找麻烦了。 姜南下了班之后就拎着东西打了出租车去到研究院。 一个古板斯文的小年轻在门口等着她,她一下出租车,人就走到了她面前主动帮她拎东西。 姜南一眼认出了他,那个和周政安一起去圣佛利亚的年轻人。 年轻人显然也还记得她,对着她笑了笑:“嫂子。” 姜南听到这称呼就觉得十分害羞,只是颌首但并没有回答他。 小年轻丝毫没注意到,俩人边朝里面走他边解释道:“政安哥他们还在里面忙,一时半会走不开,他让我先带你去餐厅坐会,那暖和,可以暖暖身子。” 姜南有些惊讶:“这还有餐厅?” 男人笑:“本来是没的,但我们这有个特别会做饭的保安,平常老跟着我们熬夜加班,心疼我们,就常在后院那片旧房子那给我们开荤,后来被院里领导知道了,也在这吃过一顿,他觉得成,干脆就把那给整成我们的私人餐厅了。” “里面还有厨房呢,而且我保证王叔做的东西不比外面大饭店做的差。” 姜南了解的点点头。 “欸,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姜南好奇的问他。 “噢,我啊,我叫罗富,您叫我小罗就行。”小罗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框子。 姜南依旧点头:“那你是刚来这不久吗?” “我半年前就被分配到这工作了,只是资历还不足,不像政安哥他们那么厉害,还需要多学习磨练几年。”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罗富说的旧房子那。 姜南四处看了看,看着的确比其他的楼房陈旧些,地方也有些偏,但也还不错。 东西齐全,门口还有一颗宽厚的树。 在她打量的间隙,罗富已经走进平房屋里去叫人了,他一口一个“王叔”的冲里面叫着,姜南随他步子后面进了屋。 屋里开着暖气,温暖了许多。 里边烟雾四起,估计就是厨房了。 过了几秒,炒菜的声音停了,里面才走出来了人,来人是一个大腹看上去便便五六十岁的男人,十分和蔼可亲,他应了罗富的叫喊:“这呢。” 罗富有些气喘,指着姜南朝王叔说道:“王叔,这是政安哥的媳妇儿,今天和我们一起吃下午饭,政安哥让您先给她做点吃的,您看看。” 王叔的目光终于看向了姜南,还没等他开口,姜南就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和大家一起吃就行,不用单独给我做。” 王叔摇头:“别等他们了,那群小伙子吃饭不规律,忙的时候八九点都吃不上饭,你等他们做什么?” 王叔说着便进厨房去了,边走边说:“你手上拎着的是菜?” 姜南明白他是指自己手上的东西,回道:“是,两个菜。” 王叔把头从厨房窗口探出来看着她:“那行,我再给你做一个菜应该就够了,你和小罗一块吃饭吧。” 他这样坚持,姜南也不好再驳回。 姜南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站到门口望了望,没有见到周政安和其他人的身影。 看来他们的确还在忙,不知道会忙到几点。 罗富搬了两个小椅子来,让她坐,随后自己也坐下,抓了一把瓜子磕,嘴里自然说道:“大明星今天也来了,不知道会不会和我们一起吃饭。” “什么大明星?”姜南没坐椅子,依旧站着。 “就是那个......”罗富话还没说完,目光已经注意到了门外走过来的俩人,他变得有些兴奋,朝那指了指:“来了来了。” 姜南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瞧见了朝他们走过来的俩个人。 李晏之和赵渊。 赵渊似乎扮演的是一个导游的身份,一路都在给李晏之做介绍。 他们二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姜南望见了李晏之在看见她时一闪而过的疑惑。 她也同样很疑惑,李晏之怎么会出现在这? “诶你到了呀。”赵渊对着姜南打招呼道。 姜南点了点头:“赵先生,你们的工作忙完了吗?他们都要过来吃饭了吗?” “哪能啊,只是我今日落了个闲职,可以偷偷懒罢了。”赵渊对着她神秘道。 姜南看了一眼李晏之,没什么反应。 见姜南一副和李晏之并不熟的样子,赵渊主动介绍道:“这是李晏之,是我们天文学的代言人,下午的时候刚在这拍了宣传片,现在刚好没事,我的工作呢就是负责带她转转。” 李晏之微微颌首,看样子就好像今天是和姜南第一次见面一样。 “这是姜南,政安的妻子。”他一手插着兜对着李晏之道:“周政安,你认识的。” 李晏的面色瞬间僵住,没笑的出来。 她看姜南的眼神,有惊讶,那是一种带着恶意的惊讶。 姜南在这一瞬间就明白了,她那日没有幻听,李晏之打电话的对象的确是周政安。 李晏之现在的表情就是在告诉她,她喜欢周政安。 “李小姐你好。”姜南面色如常。 李晏之扯了扯嘴唇:“你好。” “没想到政安这么年轻就结婚了啊。”李晏之笑的有些勉强。 赵渊没能明白她的心思,还一个劲的说:“这还早啊,都三十多岁了,有孩子都正常。” 李晏之轻轻“呵”了一声:“男人,特别是成功的男人,哪怕四十岁再结婚也很正常,关键是他背后的女人承不承担得起了。” 李晏之看着姜南,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不过看上去有些冷。 姜南微微挽了挽唇,回她:“当然,像李小姐这样优秀的女人,以后也一定会找到一位适合您的伴侣。” 李晏之随眼撇过去看到了放在桌上的保温盒,笑道:“姜小姐还真是贤妻良母,特意送了东西来,那就让我们今天尝尝姜小姐的手艺好了,不然哪能知道政安是怎么被迷的神魂颠倒的。” 话语间不禁有些讽刺的意味,不过在场的除了姜南,没人听得出来,李晏之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姜南不由皱了皱眉,没说话。 “大明星打算留下来吃饭了?这也挺好,我早饿了。”赵渊说。 罗富这个小迷弟早就笑的合不拢嘴了。 他们聊天间,又有人走进了屋子。 是周政安和他的那几个同事。 “瞧,人都来了。”赵渊笑呵呵道。 “怎么都不坐呢?”其中一个同事疑惑的说道,随后在餐桌前坐下,对着厨房大叫道:“王叔,我们都来了,您可以上菜了。” “欸,好嘞。”王叔嗓音洪亮的回了一声。 周政安在那人旁边坐下,转头见姜南还傻愣愣站着,不由道了声:“还不坐?” 姜南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李晏之站了一会她盯着姜南和周政安二人看,罗富见她不动,叫了她一声,让她也坐下了。 赵渊在后边把姜南带来的东西都打开装进了盘子里端到桌子上放着。 食物的香味带着白气冒了出来。 “小姜手艺不错啊,闻着真香。” “不是我做的。”姜南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王叔把刚做好热喷喷的菜端上了桌,也在空椅上坐下:“开吃吧。” “谁要打饭去厨房里打哈。”王叔边操起筷子边说道。 他这一动静把刚才的话题给打断了,大家都纷纷动筷,没人再去关注刚才的事。 等这么久才能吃饭,早饿了。 一桌子前热热闹闹的,姜南还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种充满文学气息的地方,还有这样热闹的烟火气存在。 李晏之碗里的饭才吃了几口便没再被她动过,但她也没急着离开,饭桌上谁说话她都能回上几句,看上去很是亲和。 大家都还有工作,不过四十分钟便大都撂下了筷子,零零散散的回去工作了。 饭桌前就剩王叔李晏之还有赵渊几人。 周政安倒也还没急着走,坐在原位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杯子的茶水。 姜南知道他是在等自己,不由加快了速度,把嘴里塞得满满的,这才吃完碗里的东西,冲周政安道:“我吃好了。” 周政安瞧了一眼她被塞得鼓鼓的两边脸颊,也不知是不是嫌弃还是想笑,嘴角有些抑制不住的上撇:“那走吧?” 他们和饭桌前还坐着的几人打了招呼便一同朝外面走去。 夜晚风大,姜南被冷的缩了缩脖子,双手都藏在衣服口袋里。 他们慢慢朝外面走,好像饭后悠闲的散步。 天空中又飘起了小雪,落在俩人的黑发上,还有肩膀。 要过年了,姜南心里想着。 “周政安,你这段时间什么时候有空?我妈妈想让你一起回去吃饭。”姜南突然记起了这件事。 她要是再不让周政安去她妈妈家吃饭,估计她妈妈又得怒了。 这件事还是在年前办了比较好。 “周末吧。”周政安思了会回道。 姜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还是你的未婚男朋友?”周政安开口问了句,语气有些戏弄。 第二十章 你怎么了? 之前有一次俩人都在车上,姜南和母亲打电话,沈黎那时候说了句什么,提到周政安,称他为你那个男朋友,被周政安给听见了。 周政安那时候就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就好像在说原来我是你藏起来的人。 那件事估计已经快过去半个月了吧,姜南没想到周政安居然还记得。 现在突然被他提起,姜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我会尽快找时间跟她说的。” 周政安倒没再说什么。 他本来就是调侃一句罢了,倒也不是真的追求什么名分。 俩人不知不觉已经溜达到了正门口。 周政安的脚步立住,转过身子面对她道:“你先回去吧,我应该九点左右到家。” “嗯。”姜南应了一声,转身朝街道走去。 她还没走几步,便被周政安提着领带揪了回来,给她指了另外一个方向:“那边。” 他指的方向那停着一辆亮着车灯的车。 姜南看过去,有些懵。 “这边人少,你一个人走在街上太危险了,坐车回去吧。” 周政安早订了车,让人家按指定时间来接,他连他们什么时候会吃好饭走出来的时间都估算得很清楚。 ...... 姜南坐上车后周政安就转身进去了。 她坐在车里,透着透明的车窗一直注意直到周政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姜南刚想收回视线让司机启程,目光里又出现了认识的人的身影。 李晏之和她的助理。 她们隔着车窗相视,李晏之目光低低的,她似乎嗤笑了一声,随后戴上墨镜上了另外一辆车。 姜南收回了目光。 司机把姜南送到了住房楼下。 姜南边走进楼里边给沈黎打电话,想告诉她周末要和周政安一块过去吃饭的事情。 那边电话还没有接通,姜南前脚迈进了电梯要按下按钮,门突然被外面的来人给死死按住了。 姜南抬眼望去,满是褶皱的手布满青筋用力的抓着电梯门。 下一刻,中年男人满是沧桑的眼神撞进了姜南的眼里。 姜南吓得手里的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 她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步步往后退,一直到退到了最角落靠墙的位置。 男人颓着身子走进了电梯,按下了最顶楼的楼层,转头问她:“你要去几楼?” 他的声音像是被破坏过一样的嘶哑。 姜南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了一般,她的嗓音有些微颤:“爸。” 男人重重的打量着她。 她忘记了手中还捏着电话,那边终于接通了,在此刻传来一声“喂,南南。” 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十分显耳。 姜风的眼神顿时变得尖锐,盯向她手里的手机。 姜南意识到了,连忙低头要去按下红键。 姜风眼疾手快过来和她抢手机,姜南的手紧紧握着手机,膈着骨头都疼了。 姜风死力一拽,姜南吃痛的松开,手机到了姜风的手中,他死死的盯着姜南,叫姜南不敢再乱动,一手把手机递到了耳边。 “沈黎。”他的声音很沉。 电话那头默了默,随后传来女人激动尖锐的声音:“姜风?你做什么?南南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你又要做什么?又想要钱?这次我给你行了吧,快让南南离开,她可是你的女儿,你能不能不要发疯?” 她一连串的说完,气息很不平稳。 “你急什么?南南是我的女儿我当然不会做什么,你怎么把我想得那么不堪?” 也许是知道姜南在他身边,沈黎不敢再反驳,语气放缓了些:“那你要做什么?你告诉我。” 姜风看了一眼死死盯着他的姜南,说道:“不要再把我拉黑,我不会再跟你要钱了。” 这话大概也是和姜南说的。 一滴泪从姜南的眼角滑落,浓浓的恐惧焦聚在她的眼睛里。 姜风瞧着心里很是难受。 沈黎重重呼了一口气:“姜风,这样吧,我想办法给你凑二十万,离我和女儿远远的,行不行?” 姜风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狰狞,他的情绪崩了,对着电话那边吼道:“你想抛弃我?你凭什么不要我?要不是你,我会去赌博?我会把自己赔进去吗?现在你倒是幸福了,和那个姓宋的小日子过得那么好,怕我连累你是吧? 沈黎你就是个物质的女人,你一辈子都那么冷血。 我告诉你你要想摆脱我想都不要想!只要老子还活着一天,你就永远别想摆脱我。”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说完,他挂掉了电话,不再给沈黎机会。 姜南手背在后面,抓得紧紧的。 姜风目光又重新放到女儿身上,浑身的戾气猛的降了很多。 他笑,尽量使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温和:“南南,你怕什么?我是你爸爸,你别听你妈妈的,爸爸很爱你,我只会对你好。” 殊不知他的笑容十分僵硬,僵硬到看上去有些恐怖。 姜南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再激怒他,她也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一些,她道:“那您来是有什么事吗?” 姜风被她这一问,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忙去口袋里翻找,边翻边说道:“爸爸......爸爸给你带了钱,我今天刚赢的,立马就给你送过来了。” 他把卡和手机一同递给了姜南。 姜南手指冰冷,微微颤抖着接了过去。 姜风依旧在说:“里面有十万块,你都拿着,爸爸以后赚钱了还给你,我现在不赌大了,都是小钱,不会再犯事了。 之前害得你工作也没了,爸爸很抱歉。” 电梯走就到了顶楼,此刻没人出去,关关合合了几次,然后朝下走。 “爸,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的住址?”姜南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常。 姜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上网查了你的信息,网上的消息说你从外交部离职了,我估摸着多少和我的事有点关系,便顺藤摸瓜往下找了找,就找到了你现在工作的地方,然后我在那么公司楼下等你,一直到你下班,我跟着你,看见你进了这栋楼。 “这个地方我听别人说地价数一数二的,看来外交部那边给了你不少钱吧?可惜了,要是你还没离职,待遇肯定不错。” 他眼里的笑意看在姜南眼里,她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冷了个彻底。 电梯到了一楼,门开,门外的男人进了电梯,见这俩人气氛有些怪异,还多看了几眼。 姜南趁机说道:“爸,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太晚了。” 她的手在身后握的很紧。 姜风显得有些犹豫,他本还想去女儿的住处参观参观,现在看来时间的确有些晚了。 他点了点头,出了电梯,朝里面的姜南招招手:“那爸爸下次再来看你。” 姜南没应,只是抿唇冲他笑了笑。 待电梯门一合上,姜南便不受控制身子发软蹲了下去,眼泪哗哗的落下,她用冰凉的手掌捂住嘴,小声哭泣起来,死死压抑着。 和他同乘一个电梯的男人被吓了一跳,有些不自然的弯下身子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姜南摇了摇头,大口大口喘气缓和自己的情绪。 * 九点多的时候,周政安回了家,见客厅,储物间,卧室,厨房等等所有房间的灯都被亮着,房子里亮得离谱,他不禁有些奇怪。 周政安换了鞋子走进客厅,朝四周看了看不见姜南的身影,他叫了一声:“姜南。” 过了一会,姜南从卧室走了出来。 周政安竟觉得她看上去有些憔悴,明明下午吃饭的时候还是一副精神的模样。 他蹙了蹙眉:“你怎么了?” 姜南见到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精神也缓解了许多,她的声音有些轻:“我没事,就是刚刚和我妈妈打电话,打得久了有些累了。” 周政安还是觉得不对劲,但是没多问,只是道:“那早点休息吧。” 姜南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卧室。 夜里十点半的时候,卧室里已是一片昏暗,只有浴室里还能看出点灯光来。 周政安洗完澡在浴室里吹了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 浴室的门打开,里面的一束光射到了外面,洒在缩在床上的一抹身影上。 姜南背对着灯光,被厚厚的被子笼着只剩脑袋,不难看出她屈着身子在被子里的形态。 她似乎今晚真的如她所说有些累了,他洗个澡的功夫,她便已睡得如此安稳。 周政安关了灯,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下。 他们的床很大,靠着床边睡,他们俩人之间的距离感觉能再容下俩人。 所以平常睡着的时候,俩人是不太感受得到彼此的。 周政安一直觉得这样挺正常,和从前他一个人睡时也差不太多。 可是今晚,貌似有些不一样。 落了灯,姜南好像睡得有些不太踏实了。 她的身体翻来覆去,被子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如此显耳。 周政安能感受得到她在一点一点的往自己这边挪,就好像在找一个可以靠住的本体。 他不禁有些怀疑,热气是不是开得不够,姜南感觉到冷了才会一直往他这边靠? 第二十一章 拿回去送你老婆 姜南一点一点挨到了周政安的身边,她的身体很烫,可是她自己毫无意识,脑袋靠着周政安的臂膀,一只手伸出被窝死死拽紧了周政安的衣料。 周政安怔了怔,犹豫着叫了姜南一声:“姜南。” 没有人回应。 姜南依旧还在睡眠之中。 周政安感觉到自己的臂膀湿淌了,温热的。 那是姜南的脸庞靠着的地方。 周政安身子一僵,一动未动。 姜南好像在做一个噩梦,浑身的不安稳,她在哭,小声的哭泣,身体有些微颤,她梦见了很不好的东西。 周政安听着她哭泣的声音,心里有什么情绪在一点点加深,像是孤独的萦绕,一丝一缕。 周政安皱了皱眉伸手,本想把姜南从噩梦中叫醒过来,可是手放在了她的肩上,僵硬的变成的轻轻的拍打。 一下又一下,在哄着她安定下来。 他身上有姜南喜欢的味道。 姜南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了下来,她挨着周政安,慢慢的进入沉睡。 ...... 早晨微光亮起,早已习惯的生物钟把姜南给唤醒了。 她慢慢睁开了眼,竟然觉得眼睛十分的干涩,又眨了好几下眼,这种情况才缓解了一些。 姜南从床上坐起来,身边如往常一样早已没了周政安的身影,她呼出一口气低头去找拖鞋,哪也没看到。 她的鞋放在了另一边。 姜南猛的发现,她刚才睡的位置是平常周政安睡的地方。 可是她向来不会触碰到周政安的领域啊。 姜南有些懵,本想努力回想回想昨晚的事情,可大脑被卡的死死的,大概是刚睡醒还没开机的缘故。 * 龙光大厦楼下,姜南拿出自己的翻译证件给门口的保安看,保安往后退了一步,这才把人放进去。 姜南一路小跑,到了二楼,二楼是一整个的大厅,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穿着华丽的衣服,三三俩俩的站在一起聊天。 温柔美妙的音乐放着。 姜南把翻译证件挂到了脖子上,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随后走了进去。 她的上司许平声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杯,恰在和一个外国人交谈,看见她,冲她招了招手。 姜南走到了他身边去,也从侍应生那里拿了一杯红酒。 “MS先生,这是我的同事。”许平声向那位外国人介绍了姜南。 MS笑着冲姜南扬了扬手里的酒杯,随后小口抿了一点。 姜南也跟他做了一样的动作。 这时有其他人走过来和MS交谈,他们走到了另一边去。 姜南转头冲许平声问道:“吴莉小姐呢?” 她今天的工作是陪那位吴莉小姐参加今天的商会。 吴莉是一个亚洲小国家过来的富商小姐,中文和英语都不太好,在今天到达北新之前便已经联系了许平声的公司,让他们派随身翻译来。不过这吴莉小姐也是奇怪,哪有现场和翻译见面的。 在这之前,姜南从未和这位小姐有过任何的接触。 许平声四处张望了一下,也觉得有些奇怪:“我从早上就开始联系过了,但是一直没消息,我估计大概还在飞机上就先把你给叫来这等着了,可是现在商会都开始了还不见人,有点奇怪。” 许平声说着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姜南也皱着眉四处张望。 许平声又拿出手机来拨打号码。 在这时,那位吴莉小姐从另外一个向走了出来,她身边跟着人。 一个是她的助手,另一个是他们认识的熟人。 陈佳。 许平声挑了挑眼,惊讶都暴露在了眼里。 “她怎么在这?” 姜南摇了摇头,不过看这样子,吴莉的翻译,应该换成她了。 “这家伙怎么回事?”许平声有些生气,说着就要走过去,姜南拉住了他:“先别,现在过去事情就闹大了,陈佳和我是一样的身份,她在我在都一样,要问也等商会结束了再说。” 许平声看了她一眼,重重呼了一口粗气,没再走过去。 “那咱可是白来了。”许平声冷笑了一声。 “......” 他们在沙发上坐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人潮渐渐散去,偌大的会厅也没剩几个人了。 吴莉转头和陈佳说了点什么,随后便也和助理一块离开了。 人前脚一走,许平声便愤愤不平的站起了身来,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放,往陈佳那走去。 姜南也起身快步跟了过去。 “你怎么回事陈佳?”许平声语气有些重。 陈佳丝毫没觉得不合适,嘴角挂着微笑:“我怎么了?吴小姐刚刚还夸我来着呢。” “你私自联系客户?抢同事的工作?你以为你是干销售的啊?” 陈佳显得很无辜:“我没抢,是吴莉小姐主动联系的我,她让我来做的她翻译,我凭什么要放弃啊。” “她主动联系你?你以为你多大个腕儿?”许平声双手叉腰道。 “我知道你瞧不上我,但你也犯不着这么说,公司里谁不知道你和姜南的关系啊,你想把好机会都给她,但可别耽误我们,我可不想一辈子只做一个埋头翻译纸张的小翻译员。” 陈佳说着瞪了姜南一眼,有多大怨气似的。 姜南蹙了蹙眉:“我们什么关系?” 陈佳哼笑了一声:“谁知道呢,是情人是情侣我们这些小人物哪说得清楚,许总向来对你好声好气的,平常你们俩人也经常在一块说话,我见谁都没您俩亲。” “你放你的狗屁,不想干就滚,别搁着造谣。”许平声气得想翻白眼。 陈佳不当一回事:“不干就不干,在这种又不公平又垃圾的小公司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呸。” 反正她现在跟吴莉也搭上关系了,野外综艺和商会的工作经验足够让她找个不错的下家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啊,你当初野外综艺那事,要不是我们给你兜着,你早被李晏之给玩死了,但凡你有点能力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个小蝼蚁,这还怪得到我身上?”许平声“嘁”了一声。 “滚滚滚。”他摆了摆手,懒得再搭理她所说的瞎话。 陈立刻转头走了,看也没看姜南一眼。 姜南不明白,昨日还能跟自己和颜悦色的人,今天就能为了这样的事情和她翻脸。 辱骂的话也是张口就来。 许平声转头见姜南一声不吭,以为她心里怵着呢,安慰道:“没事啊,别搭理这种神经病。” 姜南摇了摇头:“我是在想,是谁把她介绍给吴莉的?” “啊?” “她刚才说,是吴莉主动联系的她。” 这样一说,许平声也思考了起来,他伸手杵着下巴:“我得罪了谁吗?这人还特意把我们给骗到这来丢人。” “不是你,也许是我。”姜南说。 她心里也有个大概了,只是还不太好和许平声说。 能接触到这种上层人士,还能说服人家换翻译,说明这人的身份也不简单。 她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自己也能有这样一天,被别人当作情敌针对。 只是很可惜这位她针对错了对象。 她不是周政安心尖上的人。 ...... 下午,赵渊捧了一大把红色玫瑰花进了房子里,花香四溢。 “老赵,追求者送的啊?”有人调侃道。 周政安往他那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继续忙自己手下的事情。 “我能有追求者啊?”,赵渊撇了他一眼,随后又怨气满满的瞪了周政安一眼。 周政安没注意这边的事情。 “都来拿花,一人一朵啊。” “什么意思?你给我们买的?”同事一脸惊恐。 “哼。”赵渊冷笑了一声,把其中的一朵放在他桌上:“不是我,是门口拿的。” “是科技馆那边送过来的,他们那顶楼温室不是培植了好多这个吗?现在要换东西种了,就把这玫瑰全摘了,本来说是各处送点拿给女同志,可我们这才有几个女同志啊,那可不就我们这些大老爷们了吗? 这可是变色玫瑰,市场上都找不到几株的,都别浪费啊,一人一朵,拿回家里去,媳妇看着你都会顺眼许多。” 赵渊说着放了一朵在周政安的桌上:“拿回去送你老婆啊。” 周政安抬眼撇过去了一眼,没有反应。 玫瑰花依旧静静的摆在桌角上。 下了班周政安回去的时候,姜南正巧在摆弄她那三四盆盆栽。 都没开花,全是土,她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小铲子仔仔细细的把土翻了一遍,看上去有些愁容。 见周政安回来她还略带苦恼的说着:“不知道我种的还开不开得了。” 周政安讽一声:“如果你种点合季节的东西,说不定还能开。” 姜南种在土里的东西,是一些鲜花种子。 要能开花,肯定是十分漂亮的,可这些东西,哪是这么冷的季节可以开出来的。 说起这个姜南还有些脸红,她当时买的时候的确是考虑过这些季节因素,可是当时店员估计是看出了她的傻,一直给她推荐过季的,话也说得好听,还降了很多价。 她还以为是捞了便宜,一口气就买了好多。 现在看来,早有预谋。 估计人家早就看出来她傻了,好骗。 第二十二章 平淡有平淡的滋味 姜南撇了撇嘴,有些委屈。 她正低着头松土,面前突然多了一抹鲜艳的红色。 周政安将拿回来的玫瑰花插进了她的土壤里。 “你这么松土,种子都不知道被你扒到哪去了?”周政安淡淡的嫌弃道。 姜南的眼里全被这玫瑰花给填满了,她的注意力全在这上面,讶异的说道:“你买回来的?” “别人给的。”周政安站起了身,扯了扯领口的衣领。 “这很好看。”姜南轻声道。 渐变的花色使红玫瑰反倒显得温柔了许多,不再那么艳丽而不可接近了。 对于周政安的回答,姜南并没有失望,她只是入迷的看着玫瑰花。 可惜这朵玫瑰花估计和之前的一样,没几天也得枯萎了。 想到这个姜南不禁耸拉下了脸。 周政安已经像往常一样进浴室洗澡去了,从研究室里回来身上总是会带着一股机器和药水混合的味道,虽不明显,但周政安实在不喜。 他哪里还会有空隙去猜她在想什么。 夜里,熄了灯。 姜南睡着睡着便觉得有些冷,毫无意识的又向前几夜一样往周政安那靠了靠。 他们盖的是一层被子,身体自然也因此贴到了一块。 姜南像个温热的软娃娃,整个人都快要钻进周政安怀里去了。 周政安睡眠本来就浅,此刻也被她这翻来覆去的动作给闹醒了。 他发现这姑娘熟悉了床之后就很不安分,总喜欢往别人怀里乱窜。 她的呼吸浅浅的打在他的脖颈处,像是在给人挠痒痒。 那股痒劲一直从他的脖颈间顺着往下,一点一点挠到了他的心尖,在那里停留的好久,挠的他心痒痒。 周政安浑身不自在,往旁边挪了挪,姜南眉头蹙起,下一秒又挨了过去。 还更贴近了些,几乎整个人都快扒在了他身上。 她的身体很软,手又紧紧环着他,身前那最柔软的地方也紧紧贴着他,腿夹着他的手掌,他的手被迫垂放在了她的大腿内侧。 动弹不得。 周政安试图抽身过,姜南闷了一声很不舒服,他就没再动了。 很热很热。 夹在痒劲里,钻着他的心头,恼着火。 八成是被她发间的柠檬香味给闹的,周政安觉得脑袋有些不清醒了。 他第一次觉得,心里那股火那么难消,怎么消也消不下去。 估计暖气开大了。 “姜南。”黑暗中周政安唤了一声。 姜南没有回应他。 “我带你去看了烟花还给你带回来了玫瑰花有没有什么奖励?”他依旧说道。 姜南毫无动静,睡得正酣甜。 周政安直起半个身子,另一只手撑在了姜南的另一侧,那只被她环抱着的手没有动。 黑暗中人的眼眸渐渐适应了黑,周政安一时没动,看清了姜南的脸,他的声音很轻,像在哄人,看着姜南轻声道:“我在拿我的报酬,知道了吗?” 下一秒,他俯身低了下去。 姜南是感到呼吸不舒服被闹醒的,她感觉有什么人抵在自己面前,不由伸手推了推,推不动,她才勉勉强强睁开了眼。 周政安的眼眸凝着她,在黑夜当中如此明显,姜南认出了他。 她恼乎乎的,嘟囔道:“你干嘛?” 这分明是睡不饱觉正在埋怨他。 她都不知道她闹得自己才是睡不着觉的那个人。 自己倒还先委屈怪上了? 周政安为了惩罚她,又重重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 姜南似乎真的很困,这样也不为所动,她八成以为自己在做梦,半梦半醒的。 眼皮再掀起来的力气都没了,也不去推周政安了,在周政安的身下转了个身子又接着睡过去。 周政安简直气得牙痒痒,可是又拿她毫无办法。 姜南在梦中低嚷了一句:“周政安,我怎么老梦见你啊......” “姜南,你是不是在趁机占我便宜,嗯?”周政安低声说道。 姜南没回他,只留下一阵平稳的呼吸声。 周政安彻底拿她没有办法了。 “教授?” 周政安这才回过神来,他竟然因为昨晚的事情失神了。 他瞟向来找他的学生,道:“有事?” 学生面色紧张,将手中的东西又再次递给他:“我来补交论文。” 周政安看向他手中的东西,他记起了这个学生,眼神顿时恢复了一惯的冰凉:“没有下次。” 学生忙点头:“下次一定不会了,拜托您给我个好分数,我还想回家好好过年呢。” 周政安什么也没说,接过了被他递过来的东西,朝他摆了摆手。 学生忐忑不安的转身离开。 周政安把东西往桌上一放,疲惫的低下脸,用两个手指按捏着鼻间。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那方面挺冷淡的,大学的时候那些舍友会聚在一起看小电影,他向来不感兴趣。 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面对朝自己示好的女生也是不喜接近。 可是昨晚,被姜南轻易拱起的火,却是怎么也消不下去。 他竟然第一次会觉得有些难以自控。 整的一夜都没睡好。 今天挺烦躁的。 ...... 中午江宁远在一家北新的火锅老店撺了局,周政安上午没什么事,在学校待了一会便去火锅店了。 他到的时候才十一点多,江宁远这个闲人已经煮着东西在吃了。 周政安在他对面坐下,衣服往椅背上一搭:“他们人呢?” “都是大忙人,今儿个你要是不来,我可就成孤独榜上响当当的人物了啊,一个人吃火锅,惨兮兮。”江宁远撇了撇嘴,夹了一块涮好的羊肉放在麻酱里蘸了蘸。 周政安没搭理他,用茶水涮着餐具。 江宁远骂他:“穷讲究,这菜都是热的,你把东西往碗里一放,那不什么细菌都杀死了吗?” “你最好灌个浓汤在碗里转一转全部喝尽,又能清理残渣,又能加点料,营养翻倍。”周政安嘲讽他道。 他把碗里的茶水倒进一旁没用过的空杯子里。 “咦。”江宁远鄙夷了一声。 饭吃到一半,周政安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周政安拿起来看了一眼,看清了来电显示,目光不由淡了些,又放下了手机去。 江宁远随意问了一声:“姜南?” 周政安摇头。 “那估计就是你就是在等什么别的事了,我就说,平常也没见你对你老婆这么积极过,手机一响就立刻拿起来看。 一定不是因为爱情。”江宁远“啧”了一声。 周政安睨了他一眼:“把你这些伟大的哲理用到苏槿月那去吧。” “老说她快回来了,我也没见到人啊。”江宁远神色淡了淡,喝了一口茶:“其实槿月和你的性格挺像的,你们都一样冷漠,只关心自己。” 周政安没说话,面色淡淡,算是认同了。 江宁远“哎”了一声,想到什么,朝前探了些身子挨近周政安:“欸周政安,我还挺好奇你们这对夫妻的,你这样的,是不是得要女方主动啊?那姜南看着也不像主动的人啊,你们夫妻相处的秘诀是什么啊?难不成有隐秘啊?” 他的眼神正正的盯着周政安,周政安莫名想起了昨晚的事,神色有些不自在,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冷声道:“不关你的事。” “那你为什么会找她那样的结婚呢?你告诉我呗。” “她什么样?”周政安抬了抬眼,眼神里面没有什么神色。 江宁远放下了筷子,一一说道:“你看你们,相亲,闪婚,她呢,一家翻译公司默默无闻的小员工,长得吧是可以,但是性子太寡淡了,说起来也没啥特别大的优点了,我们哥几个都挺好奇的,你怎么会选择她当你的闪婚对象啊?” 说起为什么会选择她,周政安突然想起姜南也问过他这个问题。 当时他的回答是,合适。 现在,好像也是合适。 只是一但想到要和一个人一直生活在一起,她这样的,就挺不错。 江宁远还在自我思索中,自顾自的说道:“我那时怎么也以为,你会找一个和盛微一样的人,结果没想到完全截然相反。” 顾盛微在他们这一圈人里性子是最张扬任性的了,和谁都玩得来。 江宁远和其他任何人都有一样的想法,没有人比顾盛微更适合周政安了。 周政安眼眸低低垂着,似乎真的是在认真的思考他所说的话。 “平淡有平淡的滋味。”他说:“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一生都是平平淡淡的。” 人这一生糊涂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每件事都要想明白的话,那得想到什么时候去了。 他连昨晚的事情都没想明白呢。 江宁远笑了笑,没再和他谈论这个话题。 ...... 姜南一直觉得自己昨晚是做一个难以启齿的春梦,所以整个上午都沉浸在自我烦恼的羞耻当中。 她今早起的格外早,周政安还没醒来的时候,她就收拾整理好悄咪咪的出门了,就怕撞上了周政安。 姜南现在甚至没有勇气直视周政安。 她竟然荒唐到做了一个有关于他的春梦,还是那么的真实。 在梦里,他说是她欠他的,然后就低下身子来亲她。 啊。 姜南简直快疯了。 第二十三章 姜南在躲他? 中午的时候姜南到公司楼下新开的快餐店等着打饭。 他们的公司不包饭,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楼下那些餐馆就热闹得很。 到处都是排着小队乌泱泱的人。 这家新开的快餐店大概是因为还没什么客源的缘故,排队的人不多。 姜南图个便利,就在这排队了。 她对吃的倒没什么特别的讲究,但是不太喜欢等。 没过三四分钟,就轮到了她。 打饭的老板是一个很温和面善的中年男人,拿着大勺子询问姜南要吃什么。 姜南随意打了两个菜,便端着东西去店里的空位坐下。 她低头尝了一口刚打的红烧茄子,味道还不错,有股甜味。 姜南刚要吃一口米饭,她的桌前突然被人放了一碗热汤。 姜南一愣,下意识道:“我没点。” 她抬头看向给她送东西的人,那人站在她的桌子旁边,戴着长长的防脏袖子。 她的视线渐渐朝上,入目的是一个清秀男人的身影,随后惊讶道:“言颂?你怎么在这?” 言颂轻笑了一声,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你刚才排队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可惜你没看到我。” 他身上系着深蓝色的围裙。 姜南张大了嘴:“你是这家快餐店的老板?” 言颂摇了摇头:“这是我舅舅开的,我偶尔过来帮忙而已。” 姜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真有缘分啊,居然又碰见了你。” “缘分啊?”言颂的眸光淡了淡:“说深也深,说浅也浅。” “现在是大文学家了?”姜南玩笑道,她记得言颂以前更呆一些,总是戴着厚厚的眼镜,也不太和人说话。 那时候姜南还想,班里居然有比她还内向的人。 以至于他们刚做同桌的那一个月,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言颂笑了,似乎也想起自己那段日子,他把那碗热汤又往她那推了推:“喝吧,这么冷的天,得喝点热的暖暖。” “谢谢。”姜南看着那碗汤,轻轻说了一声。 “你在这当翻译?”言颂不知何时看向了她工作的那栋楼。 姜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回道:“是。” 言颂默默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他站起来道:“那我先去帮忙了,你慢慢吃。”。 他冲姜南点了下头随后朝方才给姜南打饭的那个男人那走过去帮忙去了。 姜南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桌上放着的汤,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她常常会觉得和言颂待在一起很舒服,他们的性格很相似,言颂又比她多了几分随和自然,让她也不会太拘束。 现在他们长大了,这种感觉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相处着就感受到了。 周政安今日有些忙,他回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客厅亮着亮堂堂的灯,四处安安静静的。 他走进卧室,姜南已经休息了。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在他的那侧,大概是姜南特意为他留的。 姜南蜷缩在床边,枕着一本厚厚的书睡。 估计是看着看着把自己给看困的,所以连书都忘记放了。 亏她这样也睡得着。 灯光洒在她皙白的脸上,柔和恬静。 周政安不知不觉放轻了声音,悄声将自己的领带解下挂到架子上,随后走进了浴室。 他出来时,姜南依旧保持着方才枕着书的姿势。 周政安真怕她给自己枕落枕了,他本着好意走到了她身边,姜南的周围拢下一片阴影。 她的睫毛颤了颤。 周政安在她面前弯下身子,一手去拉她的枕头,一手去轻轻地拿书,本想把枕头放到她的头下,可他的手才刚有所动作,睡梦中的人就睁开眼。 姜南望着他,目光渐渐神聚。 周政安和她不过半米的距离,两人相视片刻。 周政安撞进她透着思索的眼眸里,竟然一时都忘了自己是要干什么来着。 他的一只手已经放在了姜南的脑后,此刻只能尴尬地静止着。 姜南瞥到他垂下来的手臂,突然想到什么,眼神猛地凝聚,宛若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惊一乍地看着周政安。 她浑身僵直,所有的睡意都被冲散了。 周政安蹙了蹙眉,不明白她哪来的这么大的反应。 他抽出了自己的手,站直了身体。 姜南不由自主地往另一边缩了缩身体,她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和今早起来想起昨晚的梦时是一样的心跳。 和那个梦太像了。 “我只是想帮你把书拿开。”周政安面无表情道。 姜南回神,这才记起来自己的床边还放着一本和枕头一样高的书,她刚才看书直犯困,本只是想闭眼躺一会的,结果没想到一直睡到了这个时间。 姜南抬头对上周政安深幽的眸子,他的眼神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似乎有点生气。 姜南想起自己刚才的大动作,好像是惹得他不高兴了。 “对不起......”她抱歉道。 她又不能和周政安说起昨晚的梦,她刚才睁眼看见周政安时,一瞬间的反应,怎么又在做这个梦? 所以才会有那样的举动。 她的表情看在了周政安眼里,周政安从她眼中看到了懊悔,羞愧,甚至还有......逃避?看她这样子,让人想不误会都难。 他的眸色深了几分。 周政安一声不吭,转身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下,拉下了灯。 卧室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姜南紧贴着床边,连中间一点的位置都不敢靠过去,生怕再靠近些周政安,今晚又会做一个荒唐的梦。 他们之间的距离又回到了可以容纳的下两个人的那个时候。 黑夜当中周政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所以,姜南在躲他? 因为昨晚那个事?周政安冷脸翻了个身子,靠到了床的另一边。 这下他们之间的距离容下三个人都绰绰有余了。 大概是由于姜南有意的自我约束,她这一晚上没怎么动过,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保持着昨晚睡时的那个姿势。 姜南松了口气,总算没再惹出事情来了。 周政安早早出了门,他们没碰上面。 接下来一连几天,俩人都保持着这样的状态。 谁也没和谁主动说话,真正算得上面对面的次数少之又少。 姜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毛周政安的,反正他就是不怎么搭理自己了。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周末。 他们今天要去宋家吃饭。 周政安早上还有些事,一早就出去了,下午四点多了还没回来。 姜南本来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提醒一下,周政安的短信就先进来了。 ——下来。 就两个字。 姜南匆匆收拾了一下赶到楼下,周政安的车停在门口。 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门一关冷气隔绝在了外面。 姜南呼了一口气。 等了一会,车子还没有启动。 姜南忍不住看向周政安,周政安冷冰冰地提醒她:“安全带。” 姜南反应过来,连忙去转过身子去系安全带。 车也终于驶动了。 他们这一路都挺沉默的。 * 宋家所在的位置是一个陈旧的小区楼,他们的车开不进去,停在了小区对面的酒店停车场里。 下了车,姜南还有些找不准位置,打电话给沈黎问了路。 周政安两手揣在大衣兜里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等电话挂了之后,姜南还在考虑着东南西北的问题。 沈黎说是进了小区门最东边的那栋楼,可谁知道东南西北是往哪个方向分的? 她不好意思地转头问周政安:“你知道东边是哪边吗?” 周政安微微挑了挑眉:“你的家你不知道位置?” 姜南笑得有些苦涩:“我妈妈是在我高二的时候改嫁的,那时候我住校,后面也一直没怎么来过这边。” 沈黎当时嫁给宋宽的时候,宋宽还是一个中学老师,算是有稳定职业了,但沈黎那时候被姜风拖得啥也没有。 沈黎在宋宽言听计从的,连结婚后也还是小心翼翼的,她们算是在别人那讨生活过,姜南也不敢不听话,她知道宋宽膈应她,所以那几年连去都不敢去宋家。 上课时住宿舍,放长假了就去他们以前旧的那个房子生活。 后来读大学以后,就更不用说了。 这次还是姜南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来呢。 说起来可笑,若不是宋宽那日见过周政安一面,想攀上这棵大树,他们可能今日也不会来这。 宋宽也不会一个劲地让沈黎催她。 这些沈黎没有告诉她,但是姜南都知道。 她的鼻尖红红的,看起来有几分委屈,周政安清冷的眼底一瞬间有些波澜起伏。 他依旧冷淡着一张脸,伸出手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东边。”他说。 ...... 沈黎已经做好了一桌的饭菜,房门大敞开着,就等着他们来了。 姜南居然见到了宋言。 他一脸不情愿地插手坐在饭桌前,看来是被他爸给逼着来的。 姜南心里讽刺,周政安对于宋宽的吸引力可真大啊。 “小南来了。”宋宽本坐在狭小的沙发上看电视,见到二人进来,笑呵呵地站了起来。 这不足七十平方米的房子,周政安高大的身躯站在门口,显得十分有违和感。 第二十四章 你是不是喝醉了啊 周政安礼貌地朝二位长辈颔了颔首,至于饭桌前坐的那位,别人没招呼他,他自然也不会多加搭理。 沈黎一脸笑意:“都坐下吃饭,开饭了。” 现在不过五点多的时间,几人便都在饭桌前坐下了。 “小周,你喝不喝酒?”宋宽从橱柜上拿了一瓶茅台下来,看起来是有些年头了,他一边说着就要给周政安倒。 周政安还没说话,姜南就先开口道:“叔叔,他一会还要开车,下次吧。” 宋宽的笑容僵在脸上,道了声“行。”,刚要收回酒瓶子,周政安说:“没事的叔叔,我陪你喝一杯。” 姜南犹豫地看着他,周政安对着她轻轻勾了勾唇,声音浅了些:“可以找代驾,别担心。” 毕竟是第一次来,周政安给了宋宽面子。 宋宽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把酒打开,给周政安满上了。 筷子还没动,宋宽就先举起了酒杯:“来小周,我们喝一杯。” 周政安举起杯子和他微微碰了碰,宋宽一饮而尽,周政安随他之后。 酒很辣,周政安下意识蹙了蹙眉,眉眼很快舒散开,恢复如常。 姜南默默递了杯白水到他跟前。 宋言突然“哼”笑了一声,很小的一声。 姜南离得近倒是听见了,不过她佯装没听见。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宋宽还拉着周政安坐在饭桌前闲聊。 不得不说周政安对付长辈很有一套,虽话不多,但眼见宋宽笑眯眯的样子,就知道他的每个回答都很让宋宽满意。 沈黎趁着这个时机拉着姜南走到了阳台去,阳台的门合上,将她们隔绝在了外面。 沈黎朝里面望了望,没人注意到这边,她才敢说道:“你爸这几天有没有再找你?” 姜南摇了摇头,让她放心。 沈黎松了一口气,不过片刻又狠狠皱起眉头:“这件事你一定不可以让周政安知道,你们俩现在还没有真正结婚,如果这事被他知道了,他可就不会要你了。 至少,至少得瞒到婚后,听到了没有?” 姜南微微蹙了蹙眉,轻声道:“妈,你以为周政安和宋叔叔是一样的人吗?” 听到这话,沈黎怔了怔,冷笑地看着自家女儿道:“不然呢?你以为他对你是真爱啊?南南,我的这半辈子你也见识过一半了,你以为天上真有白掉下来的陷阱给你踩啊,你有什么魔力吗?能让一个男人死心塌地的爱着你?” 她的话太凉薄了,姜南一时之间没有吭声。 她有时候也会恍惚,自己的这一辈子是不是会像自己的母亲一样,过得稀碎,但这又好像就是平常人的一生。 “你爸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沈黎问她。 姜南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递给母亲。 “他给你钱了?”沈黎接过去呵笑了一声:“也是,他这些年欠你的多的是,要不是他,你也不会从外交部离职。 我们娘俩的苦日子,都拜他所赐。” “妈,我先进去了。”姜南实在觉得心里有些压抑,想要离开这里。 “诶。”沈黎拉住她,要把卡还给她:“这钱你拿着,别乱花,有用了再用。” 姜南摇头:“你拿着吧,我不需要,这是你和他的恩怨。 况且身上有些钱,在宋叔叔面前,你也能安稳些。” 姜南看了沈黎一眼,推开门走了进去。 沈黎还站在阳台,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里还是热闹,宋宽喝了酒之后声音很大,吵吵闹闹的。 姜南走过去,在周政安身边一声不吭的坐下,她没有插入进去他们当中,只是很安静的坐着。 像一只乖巧的兔子,周政安心里想。 周政安侧眸看她,姜南的眼底周围红红的,有很多很多的疲惫。 “伯父,今天就到这吧。”周政安说。 “别呀,这次几点啊?”宋宽意犹未尽道,周政安没说话,可眼底淡淡的情绪已经露出了他的想法。 宋宽是个人精,哪还会强留人家,忙说道:“那好,好。” 他一口把酒喝尽了。 沈黎不知何时也走进来了,看他这样,也知道是喝了不少酒的,忍不住劝道:“少喝点,别真醉了。” 宋宽依旧笑呵呵的,没回她。 墙上的时钟指到了八。 姜南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终于不用待在这地方了。 他们一同朝外面走去,宋宽叫了声“沈黎。”,要她一块去送他们。 宋言坐到了沙发上玩着手机,像是没看见他们。 宋宽向来宠他这个儿子,自然不会管他。 他们四个人一块走到了楼下,周政安顿下脚步转过身来说道:“伯父伯母你们回去吧,天太冷了,别送了。” “好,好,小周,下次估计我们再见面就是亲家一块吃饭的时候了,你也不用跟我们客气,随时来玩。”宋宽道。 周政安面上挂着礼貌的微笑:“是。” “走吧。”他侧过身子对一直在发愣的姜南说道。 姜南点了点头,和他一同朝马路上走去。 走了几步,姜南突然顿住了脚步转过头看去。 周政安随着她一块停住了脚步,静静的等着她。 姜南看见,宋宽已经转身离去了,沈黎还依然站在原处看着她。 触碰到她的视线,沈黎张开了笑容冲着她扬了扬手,那是最纯洁的慈爱,没有掺杂任何。 姜南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热,下意识躲闪地转过了头朝前走去。 她和周政安沉默的一前一后,这次是姜南走在了前头。 “等一下。”周政安叫住了一直低着头往前走的姜南。 姜南回过头,有些不明所以。 她看见周政安的身影走到了一个在路边卖糖葫芦的老爷爷面前,他和爷爷说了几句话,交了钱,提了个糖葫芦回来。 周政安把糖葫芦递给她:“尝尝。” 姜南目光怔怔的,下意识接过去了,细细的木棍拿在手上,好像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周政安难得嘴角挂了抹淡淡的笑,跟她解释道:“那个老爷爷,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他以前是在我们学校门口摆摊的,那时候一到开运动会的日子,操场的围栏那就全是挤着买糖葫芦的人,大家把钱给他,他把糖葫芦从里面递进来。” 姜南闻言朝那个老爷爷那看了一眼,很可惜的是,老爷爷已经举着东西顺着路口往下走了,她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没有看清脸。 不过她的确记得他们上学时出现过这号人物。 那时候顾盛微刚跑完八百米坐在草地上休息,周政安就是买了这样一串糖葫芦送到她面前的,那时候她站得离他们很远,可是不知怎的就是一眼看见了。 周政安和他的那些朋友随意坐在顾盛微的旁边,他们几个大男生在那,十分显眼,又不知道在谈论什么,逗得顾盛微直乐。 姜南低着头塞了一大口进嘴里,甜腻的脆壳被她咬碎,姜南没有等来意料之中的酸涩,反而是十足的清甜。 姜南抬了抬眼,有些惊喜,里面包裹着的居然是草莓。 周政安见她这反应,不由勾了勾唇,道:“走吧,回家。” 姜南抬头望向他,从他眼底看见了深不见底的笑意。 凉风徐徐吹过,她仿佛也感觉不到了一样。 下一秒,姜南低下了头去,有些沮丧道:“今晚又得做梦了吧。” “什么?”周政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说的话。 姜南纠结地咬了咬嘴唇,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好含糊不清地回道:“我就是......总是做梦。” 她的耳朵通红,头也一直低着,明显一副羞愧的样子。 周政安扬了扬眉,探出了点什么,他懒散地问道:“你前一晚是不是也做梦了?” 姜南抬头看了看他,面色羞红的点了点头,再不敢看他。 周政安看她这样子,就全明白了过来,不禁“呵”了一声。 “姜南。”他叫她。 “嗯?”姜南回答得很小声。 “你抬头看我。”周政安的声音淡漠。 姜南在心里沉沉叹了一口气,本着死就死吧的心态抬起了头,看着周政安。 二人静静地相视了几秒。 姜南心里揣着事,没怎么注意,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解释道:“我可能就是爱瞎做梦,但是我......” 她后来的话全被咽回了嘴里。 姜南瞪大了眼,浑身僵住。 周政安弯着身子,亲她,温柔又缠绵,吻渐渐加深,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流淌进了姜南的心里,她发觉这一切和那晚的梦境几乎一模一样。 姜南脑袋发空。 不过几秒,周政安便停下了动作,慢慢抽身,他停在了离她不过十几厘米的地方,声音低低地问她:“你觉得刚刚,和你做的梦像不像?” 姜南从他身上闻见了一股很淡的酒气,并不难闻。 她眨了眨眼,终于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周政安道:“你是不是喝醉了啊?” 她傻乎乎的样子映进了周政安墨澈的眸子里。 ...... “这算什么事啊?这已经是第几个被抢的生意了,有没有搞错啊?”许平声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很是气愤。 第二十五章 怕弄脏了 刚刚他给顾客打电话,结果又被对方给放了鸽子,对方那语气态度,就好像他欠了人家几百万似的。 真是气死人了。 姜南坐在他的对面,没有吭声,她的眼眸低低的看着一处,在思考。 “不是,姜南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这么大费周章的整你,这也太把我们这小破公司当回事了吧。” 许平声忧愁又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在难受,又轻咳了两声宽慰道:“不过你放心啊,既然是我把你招进来的,就一定不会放弃你的,咱大不了就做那个打不死的小强吧,是吧。” 姜南抬头看他,眼神平静:“是我要对你抱歉,害你丢了这么多生意,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不用担心。” “你说得这叫什么话?我们都这么多年老朋友了,我还能真抛弃你不管似的?”许平声蹙了蹙眉,对她的话颇不赞同。 姜南轻轻挽了挽嘴唇,没有说话,她知道许平声说的都是真的,但是她不愿给别人添麻烦。 ...... 北新这几天下起了雨,天气时常阴着,刮大风。 周知许约了姜南下班后一块吃火锅,她最近偏爱吃辣。 点了两个锅底都是辣的,好在姜南也是个能吃辣的,她在南临那几年把这些自己以前不擅长的东西都给学会了。 她们坐的位置靠窗,但窗子没打开,滴滴答答的雨滴拍打在透明的窗户上,还颇有些氛围感在其中。 周知许吃的嘴巴红红的,像是涂了一个特红的口红,和她脖子上围着的红色围巾还挺般配,看着越发的红润。 姜南轻轻笑了笑:“人们都说怀孕的女人容易憔悴,可是看着你,怎么觉得越来越滋润了呢?” 周知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认真思考了会,看着她道:“也许因为......我是医生?” 这话一出,俩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你又不是妇产科的医生,难不成你们内科还管这个啊?”姜南玩笑道。 周知许扬了扬眉,那样子不置可否。 周知许又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神里多了几分眷恋,柔声道:“酸儿辣女,我现在这么爱吃辣,估计是个女孩,希望我的宝宝是个可爱的女孩。” “你一定会把她照顾成一个小公主的,又漂亮又可爱。”姜南附和道。 俩人聊了好久,也吃了很久,天都黑了,外面的雨势渐渐变小。 姜南有了些倦色,支着脑袋懒洋洋的望着窗外零零散散打伞路过的人群。 这时,火锅店外的停车场进了些新的车,车灯略过窗前,闪了一下姜南的眼睛。 姜南本能的眨了眨眼,凑眼看过去。 车稳稳停进了车位,几秒后从车上下来了三个人,朝火锅店走来。 很巧的是,这三个人姜南都认识。 走在中间的那个女人最为显眼,她黑色的皮衣披在外面,里面穿了一身紧身的黑色长裙,大波浪头发搭配这身衣服,看起来精致又大方。 是顾盛微。 另两个人,一个是沈轻风,一个是江佑安。 三个人有说有笑。 姜南的目光有些木。 她好久都没有见过顾盛微了,再次见面她还是这么的张扬,一如既往的漂亮。 她回北新了。 姜南的目光不由往附近看了看,没有瞧见周政安的身影,她居然因为这个松了口气。 他们三人走进了火锅店,沈轻风站在前台的服务员说了几句话,随后服务员给他们指了一个二楼的位置。 他们朝楼上说说笑笑的走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姜南和周知许这边。 “南南,我和你说话呢你听见没?”周知许把手伸到姜南面前晃了晃。 姜南收回了视线,看向她:“怎么了?” 周知许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说的话:“我说,你跟我哥最近怎么样了?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他那个工作,应该特别忙吧?” 姜南眼眸抬了抬,心不在焉的点头道:“忙。” 锅里飘起的烟熏从俩人面前缓缓伸起,姜南往后靠了靠身子,避免被烟熏了眼睛,她的身上已经一股火锅味了。 姜南听着周知许的话,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周政安在马路边上给她的那个吻。 虽然周政安后来说了他没有喝醉,但是姜南还是觉得不真切。 那一晚上她都没睡好,躺在床上的时候,大脑又混乱又清楚,一点睡意都没有,周政安就躺在她的身边,也不如那个吻来的真实。 “知许,你说一个人会不会突然就变得很不一样?”姜南的眼里有些空,这真的是她没有思考出答案的问题。 周知许眉头皱了皱:“很不一样?受刺激了?” 姜南想了想,摇头:“除了这样呢?比如他突然做了一件事,他以前是肯定不会做的。” “你说的是我哥?”周知许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话里隐藏的东西,她好奇的探身问道:“他做什么了?让你这么百思不得其解?” 姜南当然不会告诉她那些事情,她红着脸敷衍道:“就是做了一些和他完全不符的事情。” “为了你?” 姜南点头:“差不多。” “那可不就他喜欢你,爱你,为了你作出改变了呗,想要感动你,让你心动。”周知许张口就来,仿若她已经成为了一个情感大师。 姜南眼里闪过一丝疑虑,她默了好一会没有说话。 周政安会喜欢她吗? 姜南不敢再胡思乱想了。 ...... 今晚有些不同,姜南成为了那个更晚回来的人,她到家时,周政安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纯黑色睡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上播放的天文新闻。 看上去挺悠闲的。 姜南想起方才吃火锅时碰见的顾盛微那一伙人,周政安今天有空,但他没有去。 是这样吗? “周政安。”姜南手下握的很紧。 她满脑子都是周知许跟她说的话。 周政安喜欢她,爱她。 她迫切的想要从这段对话里寻找出一个缺口。 周政安把玩着遥控器的手停顿下来,看向姜南,等着她的下言。 他的目光平静深幽。 “我今晚和知许去吃火锅了,碰见了沈轻风他们,你......没去啊......就是今天看你回来还挺早的。” “随口问问你。”姜南又补充道,生怕自己的意图暴露。 她知道她的话听起来很怪,但是她太紧张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拼凑不出来。 她说这些的话,心跳的格外的快。 好像只要证明了周政安是在避开顾盛微,就可以知道他是有点喜欢她的。 哪怕周政安往深的想一分,都可以猜到她的心思。 可惜周政安并没有深究,他对于姜南的怪话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他脑子没有姜南那些弯弯绕绕,直接的解释道:“火锅那东西太油了,前几天刚吃过个差不多的,这几天就不想再吃了。” 姜南溢出来的情绪在与他平静的触碰中一点点熄灭。 姜南记起了当时在周家时他们的那一次不愉快。 周政安当时的话在她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掠过。 一次又一次浇灭了她心里隐隐燃起的火苗。 姜南冲着他笑了笑,说:“这样啊。” 周政安目光转到了别处,随意的看着电视机屏幕。 “对了,有件事情想征求一下你的想法。” 姜南换了拖鞋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望着他。 周政安的视线没往她这瞟,只是道:“苏槿月想邀请你去看她新办的秀,半月之后,她会给你留位置。” “我?我从来没去过秀场,不会觉得是对牛弹琴吗?”姜南面露犹豫。 “你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考虑,不急,这不是什么大事。”周政安说。 姜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洗了澡换了睡衣之后,姜南便去了书房,自从上次周政安说过他可以随意进去之后,姜南的不少东西也搬到了书房里去,放在外面的话就显得有些杂乱了。 她和周政安用书房的时间几乎是错开的,各不打扰。 周政安还特意给她腾出了一块地方,专门让她放东西。 姜南进了书房之后就开始查自己白天没太搞懂的那几个语法,然后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详细记录了这些。 她的笔记本已经用很多年了,第一页白色的硬壳封面上有一张黑色碳素笔画的素描,是她上大学那会参加绘画社团时学来的。 上面画着一个面容清俊的男生,穿着白色上衣的校服,眼里冷静平淡,就那样透过纸张,好像在一直看着画外的人。 除了姜南,没人知道这个笔记本上藏着的画,因为这幅画大多时候都被全黑的书皮给遮盖住了。 姜南只有每次坐在图书馆窗前的位置享受安静的时候,才敢偷偷的拿出来看,然后又把它藏回书皮里。 她的舍友有时候会奇怪的问她:“为什么要给一个全白的书壳套上一个全黑的书皮?” 她只会回:“怕弄脏了。” 她上大学那几年总是时常记起周政安,回想起他与她那为数不多的对话,还有他面对亲密朋友时肆意又松散的笑容。 第二十六章 同学聚会 那是她最爱他的模样。 很多时候,姜南都认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周政安的声音,渐渐在忘却周政安的容貌。 她一直以为,他们是没缘分的。 她也曾认真地想过,以后若是再碰不到喜欢的,那就找一个安稳本分,有一些喜欢她的男人好了。 可是后来,还是嫁给了周政安。 哪怕她早已意料到,她可能不会幸福。 姜南在书房待了好久,她回过神的时候,笔记本上也被她笔尖的墨水给浸了个透,在整洁干净的纸张上,黑黑的一块十分显眼。 入了一月之后,大概是因为有了春节的盼头,日子过得格外的快,没几日周政安便从工作的地方拿了好些剪纸和春联回来,他全搁置在了柜子里,被姜南偶然间翻了出来,她都被惊到了,厚厚的一叠,几乎把这个柜子都塞满了。 她把这些东西全部翻出来铺在桌上看了看,才知道这里面不仅有今年的,好像自从周政安住在这以后,好几年的春联和剪纸都是搁这的。 这些东西很漂亮,比街上卖的还精致许多,姜南觉得一直丢置在这太可惜了, 有一次她下班早,便选了几张好看的,把春联和剪纸粘在了门外面和窗户上,他们住的卧室,洗浴间,还有书房,厨房,凡是有门和窗的地方,都被姜南给粘了个遍。 她忙活了好一会,出了些汗。 姜南洗了个澡出来,在洗浴间里又吹了头发,才从卧室里出来,她出来时周政安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里煮东西。 现在是下午七点多了。 做饭的事情本来是姜南想要揽过来做的,但是周政安对于她的厨艺有些一言难尽,便一声不吭地把这家务活给揽过去了。 他们日常吃得清淡,饭菜的工序也不多。 但姜南最多也就帮他洗洗菜。 此刻她也是刚想走进厨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可以帮忙洗的。 她刚朝厨房走了几步,就被人叫住了。 “南南。” 姜南心下一跳,转过头去,周知许正端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嘻嘻的笑。 她刚才一从卧室出来就被厨房的声音给吸引了,现下才发现这房子里还有第三个人。 姜南有些愣了:“知许,你怎么来了?” “你还说呢,我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呢,门上贴着个大大的福字,敲了半天门还没人应,我都要怀疑自己了,要不是恰好我哥回来了,我都进不来。” 姜南面露抱歉的神色:“对不起啊,我在里面洗澡没听见。” 周知许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没关系的,那你知道我今天来找你是做什么吗?” 姜南摇头。 周知许的小脸依旧乐呵呵的,脸笑皮不笑的看着她:“你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吗?” 姜南露出疑惑的表情。 周知许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她身边坐下。 姜南照做了。 周知许看了一眼厨房的周政安,他无心搭理她们这边,背对着她们正忙活。 周知许凑近了姜南一些,在她耳边鬼鬼祟祟的说道:“同学聚会,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怎么总是不看群消息啊?” 姜南的记忆瞬间被激活了,她有些无奈:“我不是说过了吗?不去。” “由不得你。”周知许说,她接着掰扯道:“以前呢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说到这,周知许特意加重了“而已”二字,然后又道:“可是今夕不同往日,你现在可是我嫂子,亲上加亲,说我们两个是亲人都没有人能说不,这样的关系你能放心我大着肚子一个人去参加那么多人的聚会吗?” 她心痛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 “你良心何在?你同理心又何在?嗯?” 姜南:“......” 姜南拗不过她,只好答应陪她去。 周知许满意地点点头,在沙发上靠下来。 “话说这一屋子的东西都是你贴的?” 姜南四处看了看,她自己倒还挺满意的,于是点了点头:“是啊。” “我就说,我哥的品味哪有这么差,满屋子到处贴的都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办喜事呢。”她嫌弃地撇了撇嘴。 姜南:“......” “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在楼道碰到我哥的时候,他那个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一言难尽啊......” 姜南面露难色,有些不自信了:“真有这么丑吗?” “也不是丑,就是哪家过年会贴这么多东西啊,你看这......”她的嗓音越来越大,大到刚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周政安都听见了。 周政安把手中抬着的菜往桌上一放,撇了眼她四仰八叉的样子,用嫌弃又淡漠的语气说道:“能待就待,待不了就走。” 周知许面露不屑:“我就不待,我马上就走,还带着你老婆一块走,让你一个人吃空饭。” 周政安看了姜南一眼,没什么情绪,转身又走进了厨房。 那样子就好像在说,呵,你这个始乱终弃的女人。 “......” 姜南和周知许出门的时候,周知许还一个劲的用挑衅的眼神看周政安,可惜周政安并没有搭理她。 周政安坐在饭桌前,面前摆着三道菜,斯文地用筷子挑着面前的菜,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周知许。 稍显落寞。 姜南心里十分愧疚。 等周知许和姜南到达聚会的酒店时,已经晚上八点了,周知许的小黑色皮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铛铛作响。 姜南这才注意到,周知许今晚是特意打扮过的,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外面披着棕色大衣,发尾被烫得翘起来,看起来像是个公主。 她不禁有些奇怪,周知许什么时候会这样在意同学聚会了。 她们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走进包房。 包房里的嬉笑声瞬间停止,房间里十几个人的目光都朝她们看了过来。 姜南社恐病犯了,站在周知许身旁一时没有吭声。 这其中有几个面孔她倒是记得,特别是坐在其中的言颂,言颂冲她轻轻笑了笑。 对比于姜南,周知许熟络得好像大家经常见面一样,一上来就挥手笑着道:“大家不好意思哈,我们来晚了。” “哟,大美女来了。”他们班当时最调皮的男生刀俊热闹道,他此刻俨然是一副已婚男人的样子了,听说他的老婆也跟着他一块来了,就坐在他旁边,是个漂亮大方的女孩。 刀俊是早婚,听说结婚的时候才二十三四岁,和老婆是青梅竹马,感情很好,当时他结婚的时候,班级群也热闹了好一阵,全是他和他老婆的八卦。 姜南对他还算有些印象。 周知许对着他赞许的点点头,随后拉着姜南在唯一的两个空位上坐下。 好巧不巧,她们俩的对面坐着的就是顾昭仪。 顾昭仪一脸清纯相,和当年倒是变化不大,就是看着要成熟稳重了许多。 她们注意到顾昭仪的时候,顾昭仪也在打量着她们,周知许冲她露出了自己特别虚伪的笑容,顾昭仪也是。 “欸知许,听说你现在是大医院的医生了啊,那到时候我们找你看病能打个折扣不?”有人哄闹着对周知许说道。 现在这个年纪,大家谈论的好像不是婚姻就是工作。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不太建议。”周知许笑嘻嘻地说道。 她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 她旁边的人拿了桌上的红酒下来,给新来的两人倒。 姜南喝不了多,只要了一小半,到了周知许这,她直接摆手拒绝了。 “怎么了周大小姐?几年不见,酒技退后了?” “不好意思啊,怀孕期,喝不了哦。”周知许温和的笑着倒。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知有意无意,和对面的顾昭仪对视了一眼。 顾昭仪笑容淡淡的。 “这样啊。” “小许,你还不知啊,我们周大小姐前段日子刚和任公子办了婚礼,现下是恩爱期。” 周知许笑容渐深,这话她爱听。 那人面露疑惑。 和他对话的男人解释道:“任公子,就是任羡之,以前我们的学长,你不记得了,上学那会他就经常来找知许,现在啊人家可是大公司的副总。” 对面的顾昭仪笑容已经没了,周知许反倒越笑越开心。 姜南觉得奇怪,可又说不上哪怪异。 她总觉得她忘记了点什么,可人这物种吧,越需要一样东西的时候反而越想不起来。 大家聊着天,不知何时又把话题转到了一直安静的姜南身上,有人问她现在在哪高就。 话间有人插嘴道:“姜南啊,我以前在电视上见过,可出息了,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在那个央视新闻上,和外交部那几个大佬坐在一块,威武得很。” “翻译官呢,我那几年说起我有一个这样的老同学,面上都倍有光,可是这几年好像没在电视上瞧见了,是不是派到别的地方去工作了,难不成是现在在那个大使馆里?” 说话的人抓了抓脑袋,他们这些人也就喝酒玩乐的时候来兴趣,不爱看新闻,所以说到后几句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 大家听到这些话,都止不住的打量姜南,这姑娘一直挺文静的,所以刚开始的时候都没和她说过几次话,现在看来,好像是个人物啊。 第二十七章 下次你也可以让你的丈夫去接你 “在一个公司里当翻译员。”姜南淡淡的说道。 她这话一出,好多人都露出了八卦探究的神情,还有几个面露惋惜,或是不屑。 毕竟谁都知道,这外交部的翻译官和公司的翻译员,还是有很大区别的,简直就是云端和大陆的区别,大家都比较好奇,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言颂的目光很平静,和所有人都不同。 可惜姜南并没有要和大家坦明白的意思,说完这话之后,姜南便安静的吃着碗里的东西,没再搭话。 周知许看了她一眼,好歹是这么多年的朋友,她自然瞧出了她隐藏在心里的低落,于是打岔道:“你们关心这个?还不如关心关心我们小姜南如今的夫婿是谁呢?” 她带着玩笑的话语一下就把大家给吸引了过去。 “谁啊?” “你倒是说啊周知许,别跟我们绕弯子。” “是呀。” “当然是我哥啊,姜南现在可是我嫂子。”周知许骄傲地说道。 “你哥?” 大家面带疑惑的表情瞬时开朗,一时间都记起来了,当年他们那个学校的风云人物,估计现在这个饭桌上前坐着的一半的女孩当年的梦中情人。 “天哪,姜南居然成了周政安的老婆,这也太梦幻了吧。” “简直了,那可是老娘暗恋了三年的人物,从高一开始就喜欢了。” “我都不敢想象,高中男神年到三十是什么样的,我都多少年没见过帅男人了。” “不用说,肯定成熟大气有魅力。”一个女孩露出了花痴的神色。 “告诉你们哦,我哥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帅气,并没有变成胡子邋遢,大腹便便地糟蹋男人。”周知许傲然道。 饭桌前的几个发福发胖的男人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肚子,默契的没有开口说话。 姜南的表情没有显得多高兴,只是附和着大家的玩笑话勾了勾唇。 “姜南,你是高中就和周政安在一块了吗?怎么藏得这么深啊?” “不是吧,我记得周政安那时候不是有对象吗?就是那个美人顾盛微,听说他俩在一起好一段时间呢。”有人嘴快地说道。 她身旁的人立刻在桌下拍了拍她,女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尴尬地闭上了嘴。 顾昭仪在一边冷冷笑了一声。 “年轻的时候谁不谈几段恋爱啊,关键是现在,能走到最后的才是真的牛,你们都不知道我哥有多宠姜南,他们恩爱的不得了。”周知许说着冲姜南扬了扬眉。 姜南知道这是在给她撑场子,可她心里好像有一团棉花堵着,怎么乐也乐不出来,勉强出来的笑容也变得很淡。 还好其他人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 “姜南,周师哥可是我们心中的学神啊,你有空一定要把他带出来叫我们见见。”刀俊说道。 “怎么?活到中年热爱学习的基因突然醒过来了?”他老婆冷笑道。 一时间大家都笑翻了。 “看看看看,人老婆都看不惯了这死样子了。” “......” 没人再注意到她们那边。 姜南的眼神在别人没有注意的时候渐渐的黯淡下去,仿佛那就是最原始的颜色。 吃过饭后,一行人慢悠悠地走到了一楼大厅处,男的大都开口说着自己可以送女同胞一程,有几个男的对顾昭仪尤为热情。 周知许小声和姜南说道:“听说顾昭仪是单身呢。” 姜南不由看了顾昭仪一眼,她对于男生的示好疏远又不失分寸,对每一个上去过问她的男人脸上都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最后却是去问了对她表现最冷淡的言颂。 她问言颂能顺便送她一程吗? 言颂答应了。 在她们稀稀落落的闲聊间,已经有不少人离开了,在这时任羡之的车开到了酒店外面。 他拢着大衣快步走了进来,周知乎冲他招了招手。 还没走的几人,见到任羡之都不由停下了脚步,任羡之和当年也没多少变化,看上去依旧年轻俊朗,再加上他当初经常来找周知许,在他们班都成半个熟人了。 这些人心里都明白任羡之的身份,此刻不管任羡之认识不认识他们,都和任羡之打了个招呼。 任羡之一一回了。 这时顾昭仪和言颂刚走到门口,三人擦肩而过。 任羡之把怀里的大衣披到了周知许身上,对着姜南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他随后贱兮兮朝着周知许说道:“走吧,公举?” 顾昭仪转过来的目光只停留在他们身上一秒便转头和言颂一块出去了。 周知许甚是满意地看着他道:“今天表现不错,赏了。”,说着她亲了一口在任羡之的脸上。 姜南瞬间避开了眼神。 这俩人,真是毫不避讳。 她觉得她很多余,姜南甚至想自己走着回去算了。 她最后还是上了任羡之的车。 车在马路上行驶着,旁边的路灯照在雪白的地面上,看起来莹白得发亮。 周知许心情很好的样子,伸了个懒腰:“真是不错啊,看见顾昭仪脸色不好我就开心。” 姜南微微蹙了蹙眉:“你怎么对顾昭仪恶意那么大啊?我可不相信真是为了我。” “你个傻姑娘,你肯定是忘了,不过......我想任总一定是记得的吧,毕竟被人家那么情深意重的追过,换谁也忘不了啊。” 周知许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任羡之。 恰好车子遇到红灯停了下来。 任羡之双手举手:“冤枉啊,我可是清白之身。” “屁。”周知许白了他一眼。 姜南失去的记忆终于在这一刻重回了大脑,她记起来了。 高二那年,顾昭仪对任羡之展开了一段热烈的追求,最后被任羡之以不能早恋的借口给拒绝了。 那时候任羡之在周知许身边殷勤的火热。 周知许和姜南一块去食堂打饭的时候还被顾昭仪给拦下来过,她那时候已经是很时髦的打扮了,化着精致的妆,穿着改剪过的校服,一脸嚣张地和周知许说:“我就是喜欢任羡之,我想要什么就一定会得到的,你等着吧。” 当时给周知许气得够呛。 她们俩明争暗斗了好久,搞了好多名堂出来。 姜南有时候觉得,这个顾昭仪的性格和周知许还挺像的。 不过她不敢当着周知乎的面说。 这么多年了,她都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这两人还斗着的。 姜南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了,她可算明白周知许为什么总是要拉着她往同学聚会里凑了,才不是因为顾盛微呢。 ...... 任羡之把车开到了公寓楼下,姜南下了车,隔着车窗和俩人了拜了拜手,任羡之的车开走了。 姜南站在原地看了一会,便往楼梯间里去了。 这个时间段,周政安估计已经睡了吧,姜南心想。 等她开了门进屋,家里的灯还亮着。 周政安的确在卧室里,不过还没有睡觉,开了盏灯在看书。 见到她进来,周政安也只是抬眸看了眼便转开了视线。 姜南走进衣帽间拉上门换了睡衣。 她双手和双脚很是冰凉,此刻也不敢挨着周政安睡,乖乖地躺到一边去盖好了被子。 在她睡下没多久,周政安也合上了书,他把眼镜摘了,关了灯。 漆黑的夜里,只有衣服摩梭被子的声音。 “谁送你回来的?”周政安突然说道。 姜南愣了愣,回道:“任羡之,他和知许一起送的我。” “哦。” “......” 一阵沉默。 姜南今天有些累了,躺下没多久已是有了睡意,迷迷糊糊间,仿佛听到了周政安的声音,他说:“下次你也可以让你的丈夫去接你。” 姜南没有精气神再去回答他,眼皮困倦的睁不开,睡了过去。 ...... 姜南再次见到李晏之,是在一个品酒会上,李晏之一身金黄色的礼服,站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姜南没去找她,她反倒主动找上了姜南。 李晏之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眼神依旧那么高傲,看着她道:“怎么样姜小姐?这段时间过得好吗?” 姜南对她只有无语二字。 “李小姐若是能少搞一些雌竞,我能过得更好。” “雌竞?不你误会了,你还算不上,我要真想弄你,比搞死一只蚂蚁简单。”李晏之笑了笑:“我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 “如果我不退的话,李小姐要做第三者吗?” 李晏之扬了扬眉,反应不大,她混的那个圈子做什么的都有,对于她来说,结婚证又算得了什么,在她看来,结了婚的男人有时候比没结婚的男人,反倒更有魅力。 “我知道姜小姐和政安之间的事,你们是相亲然后结的婚,彼此之间熟悉的时间不过半年,我并不觉得你们有什么感情,你也就不必拿这些来压我了,好男人谁都想要,有竞争很正常,只是最后看谁得到罢了。” 姜南的眼神很嫌恶,她觉得这样的人甚至没有三观。 “你放心,我还真挺怕你跟他告状的,所以我只是小整你一下而已,不会让你真丢了工作。”李晏之眼神里的笑没什么温度。 姜南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再与她交流,即刻转身离开。 第二十八章 看来春天真的要来了 临近春节的时候还有一件事,就是宋言和王千宁的婚礼。 婚礼定到了这个时候,也是想沾沾春节的喜庆。 在距离婚礼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王千宁估计是和沈黎要了姜南的电话号码,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陪自己一块去试穿婚纱。 姜南觉得有些奇怪,她和王千宁也就见过一面,再加上宋言那层关系,怎么说这电话也不应该打给她。 姜南怕这次拒绝就把关系弄僵了,她更怕她母亲那不好过,心里揣着犹豫去了。 她到的时候,王千宁正坐在试镜前的沙发上,她旁边摆了一个正棕色的牛皮纸袋子,里面放着婚纱。 这是已经付了钱买好了? 姜南走过去,王千宁高兴地冲她扬了扬手:“姜南。” “你这是......已经挑好了?”姜南在她旁边坐下,不由说道。 “是啊,现在的婚纱也太贵了,我就租两天也要七百多块,一点也划不来。”王千宁小声跟她吐槽道。 姜南这下有些搞不明白她叫自己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那你找我来......是要我帮其他的什么忙吗?” 王千宁眼里多了几分光亮,凑近她说:“是这样的,我想让你当我的伴娘。” 姜南微微张大了些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弱弱的道:“我?我恐怕不行吧。” 她搞不懂王千宁怎么会让她当伴娘,她们又不熟,这种事情不是都找自己的好朋友做吗? “你怎么不行啊,你和那个周先生不是还没结婚吗?”王千宁嘴里说着,她没注意到姜南眼里一闪而过的忧虑。 姜南和周政安结婚的事情还没有告诉沈黎,所以在他们眼中,姜南和周政安还一直只是男女朋友。 这也是姜南最担忧的事情,她已婚的身份是不能给王千宁当伴娘的。 “这件事呢我和沈伯母还有宋伯父都商量过的,他们都同意,反正你和周先生的婚事大概也快了,给我当伴娘,我还能给你助助攻,把我的花捧给你。 对待男人啊,就得你明示,不然啊他们可不会主动提结婚,咱们女孩子啊千万不能让他们给白占了便宜。”王千宁认真的说道。 姜南脸上没什么面色,也没说到底答不答应她。 ...... 和王千宁一块在商城里简单吃了顿饭之后,两人便分别了。 姜南坐上了出租车,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直到车子停下来,出租车司机唤了她几声,姜南才反应过来,匆匆付了钱下了车。 她站在大门口,刚想提起步子朝住的那栋公寓楼走去,被人给叫住了。 “南南。” 叫的人声音有些急切。 姜南身子一僵,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抑着气转身,朝她小步跑过来的人,正是姜风。 他身上一股酒气,浑身也乱糟糟的。 姜南眼神有些警惕,没有说话。 姜风好似浑然不觉,笑着道:“你这是去哪了,我上你住处敲门了,没人开门,我想着等会你,你们那小区保安不让陌生人在小区里乱逛,上次吧我是一进去就碰见了你,这次就没那么幸运了,所以我只能到大门口来了。” “你去敲门了?”姜南心里一紧,她不敢想象如果姜风恰好碰上了周政安,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怕姜风缠上周政安,她也怕因为自己的事情打扰到周政安的生活。 姜风的事情只会是一个让人窒息的死循环,她不想再牵扯别人进来,哪怕她知道以周政安的脾性一定会帮她。 “自己闺女的门怕什么?”姜风说。 姜南收敛了自己的面色,尽量平和道:“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姜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最近输了些钱,想找你......把我之前给你的钱先要回来。”,像是生怕姜南不给,他说完这话又急忙道:“南南你放心,我只要赢了钱我一定再给你。” 姜南眉头蹙了蹙,姜风给她的钱她早就拿给沈黎了,不在她这。 她不可能让姜风去打扰沈黎。 姜南默了一会,从自己包里掏出了另一张卡递给他,姜风接过去细细看了看,还没等他出声,姜南先说道:“我把那张卡里的钱取出来存到这卡里了,都是一样的。” 她给姜风的卡存着她这些年的一些积蓄,姜南当翻译官的那几年还是赚了不少钱的,只是后来生活不如意时用掉了好些,现在还剩下四十来万。 一部分现在被她拿出来给姜风了。 “南南,爸爸能再求你一件事吗?” 姜南对上他的眼神,只觉得怵得很。 姜风说:“我这债一直没还上,现在到处被人追债,没地方去了,能不能在你这暂住一久?” 姜南心里发凉。 “我现在是和人合租,房东说了绝不可以再多人,不然就不给住了,我给你的卡里有二十五万,你用就行,别再来这找我,我怕被房东看见。”她撒了个谎。 “还有,我这些年从外交部调出来之后也一直没找到更好的工作,又得在北新住房生活,身上已经没什么钱了,我给您的已经是我全部的钱了,如果您再欠钱我可没有钱了。” 她一口气说完,姜南太清楚姜风的为人了。 姜风听见卡里还多着五万,眼里都多了几分笑容,姜南的话都没有听进去几分,哪还会再管什么其他的,这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他笑呵呵道:“没想到这么好的地段还能搞合租啊,怪不得呢,你放心爸爸绝不会耽搁你。” 他完全是一个赌徒的嘴脸。 姜南别开了脸。 “那您回去吧,我也回去了。”姜南说,她转身朝公寓楼走去,脚步格外的重,好像每走一步脚上都被栓着石头一样。 寸步难行。 ...... 姜南还得面对另外一个人,沈黎。 前脚姜南刚婉拒了王千宁的伴娘邀约,后脚沈黎就打了电话过来,问她为什么? “和千宁搞好关系对你没坏处,宋言对你意见很大,如果千宁能在他面前多说你的好话,我们这一家人也就能好好地团结在一起了,你这脑子怎么这些事情都想不明白呢?你......” 姜南打断她:“我领证了,和周政安。” 拒绝王千宁的时候她就想过了,再隐瞒没什么意思,干脆坦白好了。 沈黎那边沉默了一会,才传来声音,有些沉:“什么时候的事情?” “几个月前。”姜南诚实道。 “姜南,你现在真是胆子大了?结婚这样的事情都可以不跟家里人说了?你多厉害啊你。” “我问你,他说给咱家多少彩礼了吗?婚礼的事情呢?他爸妈打算什么时候和我们见一面?这些事情他有没有和你商量过?”沈黎言语十分锋利,看来是气到了极致。 姜南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她说,只能道:“我们还在商量。” “商量?你别是被人家骗了还不知道吧?不然能急着领证?” “妈。”姜南实在听不得她说这些,难得语气重了些:“我在和他商量,您放心,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清楚。” 沈黎好久都没说话,渐渐冷静了下来,才说道:“商量好了就告诉我,千宁这边我会想办法解释,结婚这事对你宋叔这边必须先瞒着,至多春节之后,你得给我结果。” “妈,对不起。”姜南轻声道,眼角有泪落下。 她知道她很糟糕,处理事情也很糟糕。 “......” 宋言和王千宁的婚礼举办之时,姜南和沈黎一块坐在了家属位上。 她打扮得很素雅,又十分少言,宋家那边的亲戚都没怎么注意到她。 沈黎反倒和这些不太相识的亲戚聊得挺火热的。 参加他们婚礼的事情姜南没有告诉周政安,她也不希望周政安来。 对此沈黎竟然难得的没有说什么。 周政安这几天也挺忙的,节前又出了一次差,三四天后才回来。 他回来时,姜南自己种的盆栽已经开了芽出来,绿绿的小小的一个,轻轻一折就能折断。 他发现姜南对于这些东西格外的有耐心和兴致,芽开出来了她开心得不得了,好像干成了一件什么大事。 “看来春天真的要来了。”周政安在一旁淡淡说道。 姜南轻抚过嫩芽的叶子,闻言回头看他,满眼都是笑意。 周政安嘴角轻轻一弯,转身离开了。 在饭间的时候周政安提起了要带姜南去沈轻风的山庄过节这事,姜南也答应得格外爽快,周政安意外的挑了挑眉,他以为像姜南这样的性格,又得犹豫好一会才会答应。 毕竟距离上次和沈轻风他们一起吃饭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他估计姜南早就忘了要去山庄的事情,这才又跟她提了一遍。 看她答应这么爽快,周政安的心情也莫名被她给逗乐了。 姜南其实都还记得,对于周政安愿意带她一起去这件事,她觉得很开心。 至于在那会遇见什么事,碰见什么人,那就都是后话了。 ...... 山上比山下冷,姜南备了好多厚的衣服,周政安好心把自己的行李箱分了一半的空间给她,让她装她的衣服。 这一去山庄又得好几天,所以临去前,周政安和姜南去了一趟周家,吃了顿饭才上得山。 他们踏上山路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山路没什么路灯,周遭一片漆黑,还好路是特意修补过的,十分平坦,够不上危险。 第二十九章 不是让你抱着玩的 姜南坐在车上,起初还被窗外新鲜的事物吸引着,到了后半段,整个人已经有些困得睁不开眼了。 车内的暖风扇简直就像是催眠的,越暖和她就越困。 她不知不觉把脑袋靠在了车窗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没过几秒,又被车子绕弯颠簸的脑袋垂了下去,又抬起来靠在椅背上,然后撞到车窗上,颠来颠去的。 反反复复。 姜南脑袋是敲疼了,人却是没醒过来。 周政安偶然瞟了一眼她,正好把她的糗样给看到了,看见她脑袋撞到车窗上,疼得蹙了蹙眉,眼睛却是半点没睁开,又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车子在半途中停了下来。 没了摇篮曲哄睡,姜南也呆呆愣愣地醒了过来,惺忪地睁开眼,声音小小的:“到了?” 下一秒,带着茶香的毛衣布料便盖住了她的脑袋。 姜南眼前一片漆黑,她把衣服拿下来,露出自己的脑袋看向周政安,眼里呆呆傻傻的,一看就是大脑还没开机。 周政安的声音清冷地在她耳边响起:“把衣服折起来当枕头。” “啊?”她显得有些木讷。 周政安扯了扯眼看她:“你也不怕把自己脑袋给撞坏了?” 本来就不太聪明来着。 姜南好容易清醒了一些,怀里拽着男人厚重的衣服,她搂紧了些,低声道:“哦。” 有红晕爬上了她的耳尖,藏在披散的发丝后面。 谁也看不见。 ...... 半个小时之后,二人才终于到了那座山庄,山庄的正门前有一个塑着人体雕像的喷泉,喷泉的水哗啦啦地流着,听上去十分悦耳。 姜南一下车,凉风便吹拂了过来,幸好她身上还抱着周政安刚才给她的厚衣服,这才不至于真冷着。 她走到喷泉前,有些惊讶:“这么冷的天,北新的湖都被冻住了,这地泉水居然还能这么流淌。” “你伸手摸摸看。”周政安看着她,眼睛狭长深邃,像是一池深水,叫人看不透底,却又好像藏着一点笑意。 姜南总觉得他是在拿自己逗趣。 她撇了撇嘴,可也掩不住自己的好奇,上手往喷下来的泉水那伸了伸。 姜南已经做好了被冰凉刺到的准备。 她手一伸过去,却触到了一片温暖,叫她的手忍不住颤了颤。 温热的水流淌下来,流过她的手心,全然包裹着,温温柔柔的,毫无攻击性,反而把她本有些冰凉的手给温暖了一些。 让人就想这样一直触碰它。 “这水是温热的欸。”姜南惊奇道,嘴角有了些笑容。 “你知道这山庄的另外一个名字是什么吗?” “什么?”姜南看向周政安。 “温泉山庄,有不少人,到了冬天就会来这避寒,白天的时候你可以去四处转转,然后你就会意外的发现,这附近温泉挺多的,植物也生长得不错,至少不像城里一样全黄了。”周政安耐心细致地和她解释道。 姜南听着听着不禁就入了迷,周政安的声音有别样的魅力,每次说话时都像是山上流下来的涓涓细流,沉稳温柔,让人想要再靠近一些,骨头都要酥了。 “走吧,他们估计都等急了。”周政安转身去拿车里的行李,他顺手把车钥匙递给了一直候在正门口的侍应生。 可惜他的话很少,总让人觉得听不够,姜南心里默默想着。 山庄的后院有一个古亭,古亭中央冒着些白烟,几人围坐在那,似乎是在烧东西吃。 周政安和姜南过去的时候,他们那几人正说说笑笑地厉害,十步之外都能把他们的对话给听得清清楚楚。 姜南还没走近,便瞧见了顾盛微的身影。 她笑容明媚,身上披着白毛大衣,双手伸在火堆前烤火。 姜南怔住片刻,忽然想起来沈轻风当时说过的,她也会来。 姜南不禁看了身侧的周政安一眼,他面色如常,没什么变化。 但相恋了那么几年的人,真的可以做到坦然自若吗? “政安来了。”江宁远正对着他们来的方向而坐,也是第一个看见了他们的人。 他手里拿着串木头串地烤土豆,土豆的皮已经被烤得黢黑了。 这才多久没见,江宁远的头发就染成了蓝色,不过他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白,看上去居然意外的搭。 多了几分邪气。 “怎么现在才来?我们可等久了啊。”沈轻风玩笑道,往旁边腾了腾位置,空出了两个圆凳来。 周政安和姜南走过去坐下,姜南身边的江佑安朝她打了声招呼:“嫂子。” 姜南有些受宠若惊,对着他挽了挽唇,礼貌地笑了笑。 她怀里依旧抱着周政安的大衣。 那大衣在她怀里拢着,快有她半个身子那么大了。 姜南看上去有些憨憨笨笨的。 周政安转头见她这样,不由说道:“衣服是拿给你穿的,不是让你抱着玩的。” 姜南被他这么一说,自个儿脸都红了,估计自己也觉得这样显得太憨了,乖乖把衣服给穿上了,结果这衣服舒服是舒服,穿在她身上却实在是不合身,大得她的手都见不着了,像个小娃娃偷穿大人的衣服。 姜南勾着头捞了几圈袖子才把白白净净的手腕给露了出来。 周政安撇了撇眉,转过头去,见周围人的目光都在他们身上。 江宁远先笑了:“不是,你们这是娇妻文学啊?哈?” 他身旁的顾盛微勾唇低下了头去,折腾着自己放在火堆里烤的玉米。 “给我个土豆。”周政安淡声道,没搭理江宁远方才说的话。 江佑安回了声:“好。”,弯身从身旁的篮子里拿了个生土豆出来,又递给了他一根细细长长的棍子。 周政安接过来,把棍子穿进土豆里,放到了火堆里烤着。 他把细棍往姜南那边伸了伸,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是他们两个一块在烤一样。 姜南觉得面前的火堆很是暖和,顿时也不觉得怎么冷了。 江宁远这才从火里抽出了自己的黑土豆,又从旁边拿了一根细棍,用两根细棍把土豆抵在地上分成两半,冒着热气。 他戳了一半用细棍递给顾盛微:“来微子,香着呢。” 顾盛微接了过去,拿筷子撇了一些里边干净没被烤糊的土豆肉,向前够身子去沾小盘子的干辣子,她把东西塞进嘴里,点头道:“还是以前的味道。” “哼那可不,这可是我烤的,在国外的时候没少想念这味道吧?”江宁远说着,自己也做了和顾盛微刚刚一样的动作。 顾盛微笑笑:“是,你说得对。” 江宁远沾了辣子后把夹着土豆的筷子递给了姜南。 “尝尝。” 姜南有些讶异,接了过去,土豆夹着辣子的香味在她的鼻尖铺开,本来不饿的肚子此刻都好像空了一样。 “谢谢。”她说。 “小心烫啊。”江宁远说。 姜南点点头,小口把土豆喂进嘴里。 这味道,不算有多奇特,但就是莫名的美味。 “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不过呢我的手艺还不算好,你老公才真的是厉害,我估计政安都把自己当时学数学物理那套算术给用上去了吧?味道一出来,刚刚好,也没咱烤得这么焦糊。” “那是,我上学那会,就每每盼着哥几个带我开小灶,每次开小灶都有好吃的,政安哥的手艺好得没话说。”江佑安在一旁附和道。 姜南听此有些好奇,她转头问道周政安:“你们是偷偷的在宿舍里藏电器吗?” 他们读的那个学校,高级班的学生是必须要求住校的,周政安他们几个都是尖子生,姜南听周知许说过,周政安的舍友都是他顶好的朋友,大概说的就是江宁远这一帮子人了。 他们既然说到手艺,那必然不是在外面买的喽。 “欸小姜,这你就见识少了吧。”江宁远抢在周政安之前开口道。 他的语气总是贱贱的,身子骨歪歪坐着,看上去十分懒撒。 周政安弯弯唇,倒是没打断江宁远的话,他的眼睛依旧落在自己烤的东西上。 “我们那时候啊,每隔一两个星期,就会挑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去学校后花园那偷偷的烤东西吃,小到这些土豆玉米,大到鲜肉海鲜,啥我们没烤过,这都成为我们几个人的习俗了,每次过年的时候,跑到这里来就好干这个。” 姜南听着不由看了看周政安,他面色如常,她反倒是多了几分惊奇,没想到周政安也会做这些事情。 她记忆里的他一直都挺正经守道的。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们那宿管特好说话,超了时间回去,说点好听的嗲几声她就给我们放进去了,可盛微她们宿舍楼那宿管,可真是绝了,好几次差点让盛微住外头了。”沈轻风笑着接话道。 “是啊,最后还得是政安,政安在那宿管面前就跟亲儿子似的,哪像我们还得哭爹喊娘地叫半天。”江宁远欠道。 顾盛微笑容更甚,看向周政安,举了举自己的土豆,玩笑道:“多谢了啊。” “客气。”周政安回,同样回举了自己手里的土豆。 姜南坐在一边,感觉怎么也融不进去。 他们这几个人好像有着天然的默契,自然闲适。 不过安安静静听着,也挺有趣的。 第三十章 跨过了一个季节的感觉 几人坐了半会,东西没吃多少,却已是聊了许多。 周政安翻转了一番自己手中的细棍,细细看了眼土豆,把土豆拿了起来,扒开弄在面前的小碗里。 姜南在一旁蛮有兴致的看着,周政安手下动作轻,看起来十分养眼,一拨一弄就好像在做养护一样。 周政安挑好之后,像是早就注意到了姜南投来的视线,把小碗递给姜南,语气轻佻:“尝尝?” 碗里的土豆都是其中最细致的一部分,没有沾到一丝灰尘,是那种晶莹的嫩黄。 姜南接过来尝了一口,土豆香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她冲周政安点了点头,表达了好吃。 周政安没表现出什么其他的神色,好像这是很平常的事情,他的面色淡淡。 江宁远嗤笑了一声,也没说话,搬弄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过了一会,顾盛微站起了身来,对大家说道:“你们先坐着,我去外边接个人。”,她扬了扬手里的手机,亮着带有聊天记录的屏幕。 “谁啊盛微姐,除了我们几个还有谁要来啊?”江佑安好奇的问道。 顾盛微有意无意的看了江宁远一眼,慢悠悠道:“哦,是槿月,我叫她一块来玩。” 江宁远眉眼挑了挑,看不出来到底意不意外。 “槿月姐回来了?我怎么都不知道?”江佑安有些惊讶。 顾盛微耸了耸肩:“这你该问你哥。” 这时江宁远也站起了身来:“我跟你一块去。”,他的声音难得有些冷淡,这是有些气在其中了。 顾盛微扬了扬眉,跟在他后面走了。 “这小子还没和苏槿月断干净啊?这都纠纠缠缠多少年了,也没个结果,这样对他们来说也痛苦,还不如彻底断个干净,政安你说呢?”沈轻风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地看向周政安。 周政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轻飘飘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姜南好奇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槿月?是江宁远喜欢的那个女孩? “政安哥,今晚你们打算住哪间房?”江佑安想起来问了一嘴。 他们其他几人的房间倒是早就定下了。 他的声音把姜南从思索中拉了回来。 “原来那间就成。”周政安说。 “行。” “......” 江宁远和顾盛微踏着石板子路过了草坪。 经过一排房屋时,顾盛微适时地停了下来,叫了江宁远一声。 “诶,好困喏,你自己去吧,她在门口等着呢,我回去睡觉了。”她说着打了个哈欠,又特意强调了一句:“起床气重,非死勿扰啊。” 江宁远背对着她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朝门口那走去了。 快走到山庄门口时,远远看去,那地石凳上坐着一个漂亮精致的女孩,穿着一件皮克上衣,下身是紧身的牛仔裤,细长白皙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女人的红唇缓缓吐出一缕白烟,看上去随性至极。 她旁边放着一个粉红色的行李箱,看上去很可爱,和她这身打扮有些反差。 江宁远远远地看了她一会,美丽的瞳仁墨色沉沉,似是能拉人入沉迷的漩涡,涟漪层层,不觉沉沦。 “穿这么少,冷不死你是不是?” 苏槿月抬头见是他,眼里没多少惊讶,反倒有些习惯了他的突然出现,笑呵呵道:“还好。” 江宁远面无表情,走过去拎起她的行李箱,道:“走吧。” 他拉着行李箱朝别处走去,苏槿月不急不缓的跟在他后面。 “我要不要先去订个住处?”苏槿月是第一次来这,当度假来的,心里想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订个舒适的房间。 “有你住的。”江宁远没好气道。 他们一路走,入了玻璃门,走进满是贴着古画的走廊,一股清浅的檀香呼入鼻尖,让人觉得安息。 江宁远走在前头,到了一处檀木门前停了下来,低头熟练地输了几个数字,电子锁响了一声,门开了。 他拎着行李走了进去。 苏槿月跟在他后头也走进去了。 她四处打量了一下房间的环境。 大,简单,安静,她喜欢。 苏槿月满意的脑袋还没点下,忽然看见沙发上搭着的一件男士外套。 她蹙了蹙眉:“我不是一个人住吗?” 苏槿月转头看江宁远,江宁远搭着手杵在门把上,像是看已经到手的猎物一样看着她,眼里满是慵懒闲哉:“你说呢?” 这样子,不太妙啊。 以苏槿月对他的熟悉程度,她已经猜到这男人要做什么了,还没等她有所反应,江宁远松了门把手,门“咔”地锁上。 他几步上前朝苏槿月走去,苏槿月下意识退后,结果下一秒就撞上了身后的一墙,江宁远恰好牢牢的将她抵在了墙前。 俩人的气息极近,苏槿月伸手攘他,手碰上他胸膛,隔着衣料碰到了温热又硬邦邦的胸肌。 “哟,健身了?”苏槿月假笑,手依旧伸展在他身前,没躲。 “是啊,满意吗?” 苏槿月面无表情:“我们分手了。” “嗯。”江宁远点了点头,又贴近了她几分。 他们的距离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鼻间的呼吸。 “所以你不应该保持距离吗?” “再说。”江宁远似乎真的有认真在听她说话,如果他没有轻轻的吻在苏槿月唇边的话。 而后江宁远又暧昧的轻轻的亲了一下在她的鼻尖。 “江......” 下一秒,江宁远准确无误的吻在了她的嘴上,激烈又强硬的吻,苏槿月躲无可躲,两人唇齿间的呼吸声变得十分沉重,唇齿交在一块。 江宁远一边吻她,手渐渐从墙上移到了她的背,而后又渐渐向下,伸到她的皮克外套里抚上她盈盈的腰,隔着薄薄的紧身布料细到没有一丝多余。 江宁远心里一紧,揽过苏槿月,逼她贴近了自己...... ...... 走廊处,脚步声很浅。 姜南走在周政安身边,朝他们的房间走去。 这一条走廊还挺长的,走了好久才到。 周政安开了门,侧过身让她先进去。 这房间简直就像一个公寓房,挺大的,客厅卧室都是分开的,屋里早开了暖气,一进门就是暖暖的。 姜南站在门口看了看,吸了一口气,浑身的凉似乎都消散了:“我住哪间?” 她看见这屋里至少有三个空房的样子,一时有些眼花缭乱。 周政安朝最里边的门那指了指:“那间。” 那是房屋里早晨阳光最好的地方。 姜南没想到这些,点了点头:“好。” 周政安转身朝自己那间房旁边的房间走去,姜南拉着自己的行李,也入了自己的那间房。 姜南进了房间之后四处看了看,她的这间房是落地窗,拉开纱帘就可以一览外面的景色。 不过现在是晚上,什么也看不见,姜南随意朝外面看了一眼便拉上了窗帘,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倒在地上打开,收拾了洗漱用品出来,进了浴室。 浴室的地上放着一双纯黑色的拖鞋,姜南本想换上,却发现这是双男士拖鞋,和周政安家里那双格外的相似。 这房间以前估计是周政安住的,现在被他让给了她。 姜南想到这层,心里生出了些别样的感觉,不过她很快拍了拍脸,打散了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在她未曾踏过的那些岁月里,这里有着周政安生活的痕迹。 透着镜子姜南瞧见了自己身上十分不合身的衣服,她又想起来,她身上还一直穿着周政安的衣服呢。 这一路走回来都没觉着冷,估计都是这新添的衣服替她挡了风。 姜南把周政安的衣服脱了下来,折了起来,匆匆跑出去敲了隔壁周政安的房门,生怕给耽搁了。 好一会,门才打开。 周政安站在门内,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短袖,头发有些凌乱,应该是刚脱了衣服换上的这件衣服。 他的衣服有些贴身,姜南可以瞧见他身形的轮廓。 不过只是一瞬,她有些害羞的情绪就很快被另外一种情绪给替代了。 是稍有些加快的心跳,和心里轻轻的疼痛。 说实在的,自他们重逢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周政安穿短上衣。 突然有种他们已经在一起挺久的,跨过了一个季节的感觉。 只是一个季节,对于她来说却弥足珍贵。 她还没说她来找周政安是为了什么。 周政安弯着手指敲了敲木门,召回了她的思绪。 他目光带着丝丝的打量。 姜南这才回过神来,忙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他:“谢谢。” 周政安伸手接过去,他的手指与姜南的手心不禁触碰到一块,轻轻划过,就像在心尖上划过一样。 姜南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她抬眸对上周政安的视线,他眸色深深的,彼此的眼中映出对方的身影。 姜南忙别开脑袋,不敢再与周政安对视,她语速极快道:“我先去睡了。”,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周政安握着衣服还站在远处,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衣服,大拇指轻抚过姜南的手指刚才按压过的地方。 他感受到自己的心声在一点点加快。 又是一个难以安眠的夜晚。 第三十一章 和橘子皮一样的味道 早晨,姜南是被一阵嬉闹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窗外边男女嘻嘻笑笑的声音仍在继续,天已经很亮了。 她昨晚睡得有些晚,看来起得也晚了些。 姜南起床洗漱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简单的衣服便走出了卧室,卧室外空无一人,隔壁周政安的屋子大敞开着门,被子枕头都被打理整齐了。 人并不在。 客厅阳台的窗帘被人打开了,此刻只隔着一层透明的纱门,姜南看见了外面的景象。 周政安坐在台阶上背对着她,沈轻风站在他身旁和他闲聊,江佑安和一身运动装的顾盛微在他们面前打羽毛球。 姜南看了一眼钟表上的时间,八点。 他们看来是早就起来了,姜南颇有些不好意思,走过去推开了纱门。 “嫂子,起来了?”江佑安拿着羽毛球拍冲她招了招手,还不忘接了个球。 姜南对着他腼腆地笑了笑,她低头,台阶上坐着的周政安不知何时转过了头来,正看着她。 沈轻风已经走过去加入了羽毛球的行列。 周政安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拎起身旁放着的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口。 姜南在隔他十厘米的地方坐下来,刚坐下不久,周政安便顺手递了一瓶新的矿泉水给她。 “谢谢。”姜南接过去握在手中,还没喝。 周政安神色平淡的看着面前嬉闹的三人,倒是没有要加入进去的意思。 他的手肘随意支撑在上一层台阶上,身子歪歪地倾斜着,竟有些朝姜南那边靠过去,下一刻,便和姜南肩膀处的布料有了些摩擦。 两人肩膀挨到了一块,姜南的身体瞬时变得很僵硬,她僵直着脑袋转头看周政安,周政安好似并无察觉,依旧看着他们打羽毛球。 姜南想和他这样挨着,所以没敢乱动。 “走了,吃早饭去了。”沈轻风叫唤了一声,冲他们这招招手。 “不等我哥还有槿月了吗?”江佑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放心吧,你宁远哥不会委屈了自己的。”沈轻风玩笑着同他说道。 顾盛微也跟着意味不明的勾勾唇,把拍子仍到旁边草坪上搭着,先朝餐厅那边走去了:“走吧,肚子已经饿了。” 一时间大家都有了走的动作。 周政安站了起来,姜南感受到身边的那道力消失了,她心下落了落,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们一同朝那边走去。 ...... 一直到吃完早饭,大家才见着了江宁远和苏槿月的身影,俩人一前一后的朝餐厅走来,苏槿月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冲他们远远的挥了挥手。 但她和江宁远看上去不太好。 江宁远跟在她后面,俩人看上去似乎并不太熟的样子。 这是姜南第一次见到苏槿月,她很漂亮,也很会打扮。 因为这位素未谋面的陌生女人邀请了她去参加她办的秀,所以姜南对她多了些好奇和打量。 苏槿月明显也注意到了她,苏槿月对上她时笑容深了几分,她的好奇全在眼里了,她的语气蛮有意味:“你是周政安的老婆啊?真的有点不一样欸。” 其中没有恶意。 江宁远找了个空座位坐下,给自己拿了个桌上的软面包,撕了一块塞嘴里。 “有什么不一样啊?”江佑安好奇道。 苏槿月弯了弯唇:“就是不一样,但是有多不一样,恐怕只有周政安才知道吧?”,她说着看了周政安一眼,那一眼,有些感慨。 周政安慢条斯理地握着叉子摆弄盘子里的东西,这一瞬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但反应不大。 “看来我们真的都开始变老了,以前婚姻好像离我们很远,只是开玩笑一样的带过,现在都成了具象,没想到以前最寡淡无情的人居然是我们当中第一个结婚的。” 旁边有人嗤笑了一声,沈轻风嘲道:“你以为政安想结啊?还不是家里母亲逼的,他不像我们这么自由,家人大都在国外管不着我们,要不然他铁定是我们这几个当中结婚最晚的。” 周政安闻言神情依旧,脑袋也未抬起。 姜南看上去似乎和他一样满不在乎,只是她手下的动作轻了不少,盘子和叉子摩擦的声音浅了许多。 似乎是不想让别人在此刻关注到她。 女人的心思更细腻,男人们听了不觉得有什么,可落在女人眼里,总能更敏锐地察觉出其中的不客气。 顾盛微神情淡然自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苏槿月反倒轻轻笑了笑:“也许呢。” “大家一会一起去摘橘子吗?砂糖橘,后院那小山坡上的园子里可太多了。”江佑安说。 听到这个,大家不由来了些兴趣,毕竟都是常在城里待着的人,这种闲适的余外活动最吸引人了。 顾盛微在这时举了举手道:“我就不去了,你们知道的。” “那我留在这陪你干点其他的吧。”沈轻风道了声,算是也不去了。 姜南原本要说的话顿时咽了回去,比起和他们二人待在一起,她还是去摘橘子比较好。 他们一行人朝着山庄的后院走去,一路上,只有苏槿月和江佑安搭话的声音。 江宁远,他今天也真够奇怪的,竟然出乎意料的话少,若说起他和苏槿月之间,那就更奇怪了,两人之间的氛围很奇怪。 就是那种好像很不熟,但是透露出来的气息确是我们熟透了的感觉。 园子被一个铁栏围着,到了那有阿姨给他们递篮子,一人手中拎一个,大小也不过两个手掌心那么大。 比起周政安和姜南,苏槿月和江佑安摘橘子的兴趣明显要大一些,才拿了篮子便兴致勃勃地进了园子里去。 江宁远虽然手上拿着篮子,可是他前后晃悠着,怎么看都不像用来装橘子的,他跟在苏槿月和江佑安身后向前去了,只剩下周政安和姜南在最后面慢慢悠悠地走着。 这地橘子树看起来是挺多的,但都有些小,算是沙糖桔中最小的那一类。 也不知道甜不甜。 姜南走到半坡上便立住了脚步朝山下看去,她站的位置前面刚好没什么树挡着,山下的景色一览无遗。 只是雾有些大,所有的房屋似乎都被围绕在了雾里,而他们,就像在云层上面一样。 周政安注意到她停下了,也顿住了步子,他顺着姜南的视线朝下面看去。 “这里好美啊。”姜南轻轻的说道。 这样恬静的风景往往更容易使一个人静下心来,抛却一切不好的东西。 周政安没说话,他的目光平静深远,看着远处。 两人静静地站了一会。 直到被冷风吹得手有些僵了,才继续往园子深处走了走。 他们二人摘橘子的兴趣都不大,半个多小时下来,一个人的篮子里也不过六七个小橘子,还未将篮子的一半填满。 反倒是江佑安和苏槿月,摘了满满一篮子,似乎还不太够,把江宁远的那个篮子也借上了,装了半屡,嘴里还塞着。 “欸,这是温泉山庄的话,应该是有温泉的吧?”苏槿月手上也冰凉得很。 江佑安立即回道:“当然有,三楼有一个超大的温泉,四楼全是小隔间,你想怎么去,去哪个都成。” “那太好了,走吧我们去吧。”苏槿月高兴地拍拍手,篮子里的橘子都被她抖出来掉在了地上。 橘子滚到姜南的脚边,姜南蹲身捡了起来。 苏槿月看见,忙招手说:“姜南你快尝尝,我这一篮子装的都是最甜的。” 姜南握在手中,没有动,她刚要说话,苏槿月便又塞到她怀里满满的一篮子,自己拎着另外一篮转身和江佑安一块蹦蹦哒哒的走了。 她的话只得咽了回去。 江宁远在她旁边冷笑:“好小子,跟你哥抢女人。” “......” “你们要去泡温泉吗?”江宁远转身问他们。 周政安摇头道:“还不如回去洗个热水澡。” 一路上走上山坡,灰溜溜的,是该回去换了衣服了,泡温泉能把人熏得一身的汗,还有蒸汽的味道,对于周政安来说都不太好受。 “我懂了,臭毛病犯了。”江宁用一句话概括。 他又看向姜南,姜南也是摇了摇头,她没有带什么可以泡温泉的衣服来,还是算了。 “那我先走了,冷死了。”江宁远懒懒地抬了抬手,朝刚才江佑安他们走的方向过去了。 姜南和周政安原路返回。 她因为苏槿月方才提给自己的一大篮子橘子犯了难,转头问周政安:“这些橘子怎么办?要不要拿去给顾小姐他们尝尝。” 周政安瞥眼看了看她手中的大篮子,淡淡道:“顾盛微不爱吃橘子,沈轻风估计也是吃腻了,你还是留着给自己吧。” 他说着把重的那篮子从姜南的手中提到了自己手中,走在了前头。 姜南不知不觉停留在了原处,她目光有些黯淡,望着周政安的背影。 周政安知道顾盛微吃不了橘子,却不知道她也吃不了。 这一篮子的橘子,似乎有些难以处理。 估计是要被浪费了。 姜南心里涩涩的,就跟这橘子皮一样,要是不小心弄到了眼睛里,泪水也会被轻易激出来。 第三十二章 一格纸窗 今天是大年三十,温泉山庄的门上也贴了许多春联,听餐厅的师傅说,今日留在这吃饭的,都能被赠送酒水。 姜南和周政安回房换了衣服又休息了会,快到十二点的时候,俩人才从住处走到了餐厅。 比起他们老年人度假一般的态度,江佑安那一伙人才是真热热闹闹的,神清气爽的样子,比他们早到了几分钟,已经点好菜了。 一楼人多,他们包了包房,在二楼。 周政安和姜南走进去的时候,拿着菜单的服务员刚从里面出来,等人家出来后,他们才走了进去。 江宁远乐呵呵的打趣道:“可真贪睡啊。” 这话里的别意太重,姜南脸皮薄,低了低头,明明什么也没做,但就是有些不自在了。 周政安睨向他,凉凉道:“不比某人,今天的早餐似乎都没吃上。” 屋子里顿时有了些笑声,江宁远扬眉还没说话,苏槿月就先道:“周政安,我可没招你啊。” “我说你了吗?还是你跟江宁远是一伙的?”周政安一脸无辜状,然后又恍然大悟道:“我忘了,你们早上是一起来的。” 苏槿月无话可说,这事她是真理亏。 都怪江宁远这个死神经病。 苏槿月想起昨晚的事,越想越气,不由瞪了江宁远一眼。 这下轮到江宁远无辜了,怎么着?他和苏槿月刚刚有所缓和的关系就这么被周政安给破坏了? 他睨了周政安一眼,这家伙是真够黑的呀。 周政安好似没看见,自坐下之后便慢条斯理的用纸巾擦拭着自己面前的碗。 姜南在一边轻轻勾了勾唇。 原来周政安身上,也会有这么有趣的时候。 和她认识的他,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了。 没过多久,饭菜就被抬了上来,鱼肉都俱全,沈轻风还在那客气的说着:“大家中午先随便吃点,晚上咱再吃个好的。” 江宁远瞧着那被雕成鸽子模样的萝卜,呵笑道:“老沈家的厨师做饭越来越有风格了,比我们上次来逼格都高多了。” 他说着夹了一个“鸽子”放到了苏槿月盘子里,苏槿月怒道:“这是生的诶!” 谁要吃生萝卜啊?她差点没上手打人,不过就江宁远这贱兮兮的样子,打他他说不定会更兴奋,于是苏槿月克制住了。 姜南夹了块松鼠桂鱼的鱼肉放到自己嘴里,慢慢品尝着其中甜甜的味道。 大多数饭店所做的松鼠桂鱼都是直接用现成的番茄酱做出来的,但是这里似乎不太一样,姜南尝出来的,是纯正的番茄甜味,更像是熬制出来的,味道很正。 她本不爱吃甜,此刻都多了几分心思,又夹了一块放到自己碗里,周政安垂眼时瞧见,还以为她对甜食情有独钟来着。 “诶,不如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怎么样?”饭吃到一半,沈轻风提议道。 “行啊。”江佑安顿时来了兴趣。 其他几人自然也就附和着应了几声,没人会在此刻倒兴致。 沈轻风拿起刚才倒完了饮料的空瓶子倒放在桌上,指着道:“这样,转到谁谁来。” 他说完,用手指推动了瓶子转起来。 苏槿月几人都坐直了些身体。 姜南的目光一直盯在瓶子身上,心里跟着有些紧张,生怕转到自己。 瓶子在经过两圈快速的旋转后渐渐慢下来,指向了一处。 幸好,不是她,姜南松了一口气。 顾盛微大方道:“问吧。” “这是选真心话喽。”江佑安在一旁道。 “分享一个你深藏内心的秘密呗。”江宁远懒洋洋道。 顾盛微闻言默了默,似乎实在思考,不过几秒,她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回答道:“我有一个很对不起的人,我做过一件很对不起她的事。” 顾盛微的话在这里停了,姜南低眸看过去,似有若无的,她总觉得顾盛微刚才似乎朝自己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呀,说了跟没说一样。”苏槿月道。 顾盛微耸耸肩笑了笑:“我已经回答了。” 沈轻风摆手:“行,那下一次转盘由盛微来。” 顾盛微站起身来,转了转瓶子。 瓶子在江宁远面前停下。 江宁远挑了挑眉。 “这就是门前失火。”沈轻风道。 “少啰嗦,随便问,我偏不选大冒险,玩死你。”江宁远道。 “老江,把你当年为爱跳楼那事,当着大家伙的面说道说道呗。”沈轻风道。 闻言姜南抬了抬脑袋,跳楼?江宁远为爱跳过楼啊? 她都多了几分好奇。 苏槿月勾了勾唇,当年的那件事现在拿出来说也算是够好笑的了。 “行啊,我又没什么不敢说的,当事人不都搁这了吗?”江宁远看朝了苏槿月,狐狸眼的眼尾轻轻上挑,说不上来的多情:“苏槿月,你要再敢给老子玩消失搞分手,老子做鬼也缠着你。” 明明这话里全是玩笑的意味,苏槿月的心偏偏就是厉害的动了一下,她心里轻轻抑着,疼。 那年的事情现在是可以当做玩笑讲出来了,可揭露在其中已经愈合的伤疤,还是能被轻易撕扯开,暴露出最不堪的一面。 说句真的,要不是那年江宁远真从四楼跳下来伤了脚地上满是血,她也就不会转过身来了。 更别提他们之后分分合合又风风火火的几年。 ...... 姜南有些惊讶,没想到江宁远看着那么随和,也有这样偏执的一面。 江宁远的下一次转瓶子,转到了姜南。 江宁远道:“哟,正好。” 姜南被瓶子指着,心里有些紧张,她等着大家的提问。 江宁远本想说让周政安来问问这位,没想到沈轻风却出乎意料的先开口了,他的语气随和,说出来的话却实在有些不好听。 “欸姜南,我特好奇你,听说因为知许的关系,你和政安也算是旧相识了,这么多年,你的心思是啥时候动的呀?可别说一个相亲就让你突然有了念头啊,这也太扯了吧。”,他的目光意味深长:“你不会是早就算计好了吧?” 姜南的心里猛的一坠,深皱着眉头看向沈轻风。 她有愤怒,也有悲哀。 她虽从前也领教过沈轻风对她的不友善,但没想到沈轻风对她的偏见和敌意会这么大。 周政安眉头蹙起,瞥向沈轻风。 在场的人都有些呆滞,大家都一时没料到沈轻风会突然把场子搞僵。 “我没有你说的那些所谓的算计。”姜南站起了身来,冷淡道:“抱歉各位,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姜南便转身拉开房间的门出去了。 房间里的气氛依旧有些僵,沈轻风笑笑:“开玩笑嘛,政安你这老婆有点玩不起了吧,真无趣,类似于这样的玩笑,我们几个在一起的时候不就经常开吗?也没见谁生气啊。” “轻风,有些过分了。”顾盛微眉头微微蹙着。 “知道开不起,那就不要开。”周政安冷眼撇朝了他,沈轻风愣了愣,下一秒,周政安起身站了起来,拉开椅子也走了出去。 门开了又合上,看上去有些冷清。 “沈轻风你怎么回事?什么玩笑能开什么玩笑不能开能分不清楚了吗?”苏槿月无语的把筷子扔到了桌上,谁都没了兴致吃饭。 “我发现你这家伙不对劲啊?怎么关对人家小姑娘这么犀利呢?”江宁远打量了眼他。 沈轻风甩筷子,没回话。 “......” 周政安追出来的时候,姜南正在自己今早坐的那个台阶上坐着,她手里握着瓶水,用水抵着下巴,眼睛静静的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政安原本快速的脚步慢了下来,他走到姜南身边坐下。 “在生沈轻风的气?”周政安说。 姜南没说话,也没看他。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因为沈轻风没有分寸的玩笑话而生气了,可没有人知道,姜南是因为自己那点心思而心痛。 就好像一直被藏得很深的宝贝突然被人毫不留情的给从阴暗里揪了出来,那人还用手提着她的宝贝告诉她,你看,你这什么也不是嘛。 沈轻风的话说对了一半,就是那一半,撕扯着她。 此刻,她早动了心思的人就坐在她身边,他的心里肯定在想着该怎么安慰她,姜南却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 她希望周政安什么都不要说,只是在这里静静的陪她坐一会。 可是周政安还是开口了,他说:“我替沈轻风跟你说声对不起。” 姜南心里被静静撕扯着,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安静的待着。 周政安和她之间好像始终都有一格纸窗隔着,她的那头画满了乱七八糟的画,他那却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明明轻轻一戳便能将纸窗给戳破,可谁都没有伸出手来。 姜南那年圣诞节在纸上写的东西,就如同一个大大的笑话,现在实现了,这个笑话就更大了。 学生时代的想法,结婚的意义就是和谈恋爱不一样的,但是她忘了,结婚也要代表相爱,而周政安永远不可能爱上她。 就像此刻周政安就坐在她身旁,他们的心却不在一块。 周政安侧眸注视着姜南,她的眼里有他看不懂的东西,淡淡的悲伤却为什么怎么都化不开呢。 ...... 夜晚很快来到,沈轻风的意思本来是要让厨子再做一大桌饭菜的,可等几人无意中经过住房中心那块草坪时,今晚在哪吃饭,要怎么吃饭也就默默定下了。 野外烧烤,给几人搞得一阵兴奋。 天还未黑的时候便开始烧炭了,等天渐渐黑了,火也就明亮了起来。 苏槿月和江宁远坐在一处拿着细竹签穿东西,穿好了就递给烤东西的江佑安,顾盛微等人却是负责起了搭桌子椅子的事情,大家各忙各的,手上功夫谁也没闲着。 烟雾大的撩人。 姜南去院里的小厨房里拿碗筷的时候,不知何时顾盛微也走在了她身侧。 俩人沉默的并排走着。 走廊渐渐快到了尽头,远处草坪上的灯光照射过来已经很昏暗了,照在人脸上晦暗不明。 “姜南。”顾盛微叫了她一声。 姜南脚步顿时慢了一些,但也没撇头。 顾盛微接着道:“我替沈轻风和你说声对不起。” 姜南抬了些眉眼,没什么精气神,她轻声玩笑道:“你们还挺有默契的。” “什么?”顾盛微没有听清。 姜南停下了脚步,看着她道:“我虽然和你们不熟,但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所以你们不用一个一个的过来和我说这些,我没有在生沈轻风的气,你们放心吧。” 顾盛微面色有些古怪,不过一瞬,她便道了声:“好。” 她们拿了碗筷回去,烤串已经抬上桌了不少,周政安的身旁和江佑安的一侧都各有一个空位。 顾盛微看了一眼,便坐到了江佑安那去。 姜南在原地站了会,坐到了周政安的身旁。 第三十三章 春节快乐 “来来来,干杯。”江佑安率先举起了纸杯。 其他人陆陆续续也做了一样的动作。 江佑安说:“春节快乐。” “春节快乐。”,大家纷纷说道。 姜南在这一刻,心里有些异感,好像她也不再是孤身一人了,有许多的人在陪着她。 在她独自生活在南临的那些年,多少个春节,她都是一个人过的。 没有像现在这样一桌子的好吃的,只有她自己窝在出租房里的两菜一汤。 有时候说来也好笑,明明她有父有母,怎么偏偏过得像个孤儿? 周政安不经意的看了姜南一眼,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里多了些光亮,看起来心情是好了不少。 他不禁也轻轻地勾了勾唇,很浅,没有人注意到。 姜南拿起了一串羊肉串咬了一口,有些咸,她不禁皱了皱眉,但没吭声,只是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她忘记了杯子里装着的是酒,喝了一大口。 这下更难受了,咸里夹杂着苦辣。 在这时,苏槿月发出了嫌弃的一声:“咦,真咸。” “......” 夜空慢慢亮了起来,多了些星星点缀,草坪上也亮了好几盏地灯。 沈轻风不知从哪搬了一大箱子烟花炮竹来,对着几人招呼道:“尽情玩,城里有限制,这可没有。” 江宁远走过去挑挑拣拣,最后拿了个冲天炮出来,转身递向他身后的苏槿月,苏槿月环抱着手一脸嫌弃,她不要,没有伸手去接。 她想要玩仙女棒。 可江宁远偏是不如她的意,强硬的把冲天炮给塞进了她手里,道:“你也就能玩这个。”,随后他也不管苏槿月情不情愿,强搂着苏槿月朝一边走去了。 姜南嘴里还塞着牛肉在咀嚼,把嘴巴鼓得肿肿的,早知道她就不吃这牛肉串了,根本咀嚼不动,牙齿都酸了。 她站在人堆的最末尾。 好一会,周政安从拿了东西过来,见她还在艰难的咀嚼,不由蹙了蹙眉:“你不会扔了?” 江佑安烤的东西,也只有姜南才会傻乎乎的都吃了。 姜南也终于妥协的似的,这才转身跑去垃圾桶那吐了。 等她慢吞吞回来的时候,周政安把手中的仙女棒递给了她。 姜南握着仙女棒,周政安拿出了从江宁远那拿来的打火机,下一刻,他握住了姜南的手,他的手包裹着姜南的手,姜南愣了愣,周政安拉着她的手往前带了带。 他神情细致,点燃了她手中的仙女棒,像星星一样的烟火渐渐扩大。 “拿稳了。”周政安说,而后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姜南看着手中那抹荧黄色的烟花,一点一点接近她的手掌,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灭了。 她有些意犹未尽,看向周政安。 周政安挑眉:“还玩这个?” 姜南点点头。 周政安勾了勾唇,转身又去给她拿仙女棒去了。 姜南也不玩别的,就玩这个,手上抓着一大把仙女棒,一根又一根地点着玩,有些不知厌倦。 周政安似乎对这些毫不感兴趣,站了一会便走到了椅子上坐下,没一会江宁远也走了过来,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 苏槿月去和顾盛微一块玩了,正嫌弃他呢。 周政安淡淡睨了他一眼,给自己的杯子倒了杯酒,喝了一口。 他俩就跟在这搭个伙似的,谁也没理谁,各做各的事情。 周政安的目光偶尔会看向他正前方的姜南,瞧见她玩得正开心,便收回了目光。 “不是吧周政安,五分钟内就看过去了两次,这么不放心啊?”江宁远正无聊着呢,正好找着个乐子。 “咦,你不会真喜欢上这姑娘了吧?”江宁远好奇的凑到了他跟前去,其实他也没有期盼可以得到周政安的回答,因为这人就是个闷不出好屁的人,他就是随口说说罢了。 意外的,周政安的目光深了些,沉默半晌,他道:“我最近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的眼神似乎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江宁远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那要是是真喜欢那怎么办?” 周政安:“什么怎么办?我和她是夫妻,又不是什么禁忌的关系。” 周政安性子很慢热,对于喜欢上姜南这件事,他反应了好久才真正有些意识到,他的喜欢也定然不会是轰轰烈烈的。 大概更像慢火上炖的粥,一点一点变得温热起来。 “那我劝你还是表现得明显一点吧,这姑娘我瞧着有点焉了。” 周政安眉眼蹙了蹙,带着不确定性:“你觉得她喜欢我?” 江宁远摇头:“这我可不知道,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周政安的目光瞥向远处的姜南,她身上穿着一件很厚的羽绒服,从背后看去像一个小企鹅,但是是一个没有群体的小企鹅。 这样形单影只的存在,在冬天是最先被冻死的。 他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孤独,对了就是孤独。 他第一次见到姜南的时候,这姑娘就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劲,是那种孤独的,畏生的劲,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去探究她。 ...... 大家正玩得起兴,天空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漫天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中,五颜六色的光芒点亮了整个夜空,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朝天空看去。 姜南怔了怔,她望着天空一动不动,手中的最后一根仙女棒也燃尽了。 在这样一个绚丽的夜晚,姜南许下了她的第二个愿望。 她向老天虔诚地许愿,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要被爱。 今晚是除夕夜,老天也会多些宽容的,对吧。 姜南心里想着。 不知何时,周政安走到了她的身旁。 姜南垂下脑袋,不由瞧进了他的眼里。 周政安的眼神深的像一潭清水,他看着她,叫她忘记了动弹。 恰好此时,不远处的江宁远对着苏槿月说了一声:“春节快乐。”,声音夹杂在爆竹里传进了二人耳朵。 周政安说:“春节快乐。” “春节快乐。”姜南回。 他们二人的笑容映衬在彼此的眼中。 周政安弯下身子离她近了几分,低声的看着她道:“你知道作为夫妻,在这样的日子里,会做什么吗?” 姜南有些懵:“什么?”,她傻傻地问。 周政安低下头,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和那晚在床上热恋的吻还有他们在无人的街道时缠绵的吻都完全不同,这个吻很轻很浅,连嘴唇的余温都很淡。 周政安望着呆愣住的姜南,失笑道:“懂了吗?” 姜南的眼神慢慢变得有些不可置信。 “你是不是又喝醉了?”她不确定地问道。 她刚刚瞧见周政安和江宁远坐在那一人一口的似乎真是喝了不少。 “没有,你呢?” 姜南摇了摇头,她倒是希望自己是醉了,也不至于现在这么清醒地站在这,看着面前的周政安,心里却是乱糟糟地思考他刚才的举动是为了什么? 天空中又绽放了一次盛大的烟花,人们的目光不由而同的又被吸引了过去,周政安抬眸朝天空望去,他嘴角淡淡的笑容被姜南看见了。 姜南轻轻眨了眨眼,深深呼了一口气,她也看向了天空。 ...... 在临回去前,姜南把桌上自己还没喝完的酒拿起来一口干了净,明明只是普通的啤酒,却也辣的她睁不开眼睛。 姜南就是觉得有些渴了。 夜晚,如此的静。 姜南莫名从夜中醒了过来。 她的大脑突然变得格外的清醒,完全没了睡意,不知是不是夜晚喝了酒的缘故,此刻脸上都还是有些烫呼呼的,不用想都知道很红。 有些不太舒服。 姜南坐起身来,本是想拿床柜上的遥控器把温度降低一些。 一起身,却是先瞧见了从门缝里挤进来的灯光。 姜南愣了愣,还以为是晚上回来休息的时候忘记关灯了,她拿起床边搭着的衣服穿到身上,下床朝外面走去。 姜南打开房间的门,外面的灯光瞬时映了进来,她不由低下头去,眼睛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 “吵醒你了?”周政安的声音传来。 他在听到门开的声音后便转过了身子来,恰好看见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姜南。 姜南有些愣,她抬头,对上周政安的视线。 周政安和她一样,披了一件衣服在身上,他戴着眼镜,沙发边上搭着电脑,正亮着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你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姜南先是摇了摇头,才惊讶的问他道。 现在是凌晨两点多了,在姜南的记忆里,周政安就算时常忙工作,也不会允许自己这么晚还没睡的。 难道是这两天一直待在山庄,积攒了许多的工作吗? “我睡的那间房暖气坏了,所以我在外面坐会儿。”周政安淡淡说道。 夜里山上是最冷的,他也不可能都这么晚了还打电话叫人来修,这个时候要是还在卧室里躺着估计得感冒了,出来这坐着也没什么睡意,还不如干点实际的事情。 周政安是没打算打扰姜南睡觉的,他打算工作到后半夜就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第三十四章 周知许流产了 虽然这还有别的房间,但周政安这人洁癖重得很,前天上山时都是提前打了电话让服务员给这两个房间重新换了一套崭新才洗过的床单被套才安顿下来,此刻就更不可能去那些许久未推开过门的空房里睡了。 “你回去睡吧,明天一早就要下山。”周政安说。 姜南一时站着没有动,犹豫了半会,慢慢道:“你要不要去那间卧室里休息一下?”,她指了指自己住的那间屋子。 周政安抬眼看过去,还没说话,姜南又慌忙解释道:“我们在公寓的时候也是睡一张床的,没什么关系。” 她的语气苍白又无力。 周政安轻轻勾了勾唇,配合着她道:“好。” “......” 姜南左右躺着都毫无睡意,她的心里很乱。 一些事情渐渐明了了,一些事情却渐渐没了答案,让她找不到出处。 她胡思乱想之际,翻身时脑袋撞到了周政安的左边的臂膀,一瞬愣住。 “别乱动了,好好睡觉。”周政安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 姜南不敢再乱动,以为自己吵到了周政安睡觉,她连姿势都没再换,就这样贴着周政安的身侧紧紧闭住了眼。 直到十多分钟之后,眉眼间的皱纹才渐渐舒缓了下去。 黑暗之中,周政安睁开了眼,他的眼眸一片清明。 他才是真正睡不着的那个,扰他清睡的人现在正睡得坦诚。 周政安缓慢地侧过身子,看着安静的姜南,他突然来了些兴致,伸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睫毛。 姜南被眼上痒痒的感觉弄得蹙了蹙眉,不满地发出了一声闷声。 周政安怕真把她给整醒了,没敢再闹她。 第二日一早,几人便陆陆续续都下山了。 急急晃晃的,大家又开始忙着节后落下的工作,姜南和苏槿月顾盛微客气地交换了联系方式,姜南这几天经常在朋友圈看见苏槿月发的朋友圈,全是关于她新创办的秀。 没过两天,苏槿月就把正式的请帖寄给了她和周政安。 有天晚上姜南待在书房翻找资料的时候,不小心把一本红色的中华词典给碰掉了,词典掉在地上,里面夹着的东西也落到了地上。 姜南放好书,蹲下身子把那张卡片捡了起来,本是想直接夹回书里的,可上面的一行字吸引了她的目光,姜南的目光顿了顿,垂眼看过去,黑色钢笔刚正的写着一行字。 顾盛微,我喜欢你。 姜南心里紧了紧,还没等细看,她便慌忙将卡片塞回了书里,把书放回了架子上。 周政安和顾盛微那轰轰烈烈的几年,她丝毫不想窥见。 这么多年了,周政安还留着这张卡片,保存着的这样完好。 姜南心里有些苦涩,也是,毕竟顾盛微是周政安唯一喜欢过的人。 他们站在一起是那么的般配,不像她似的格格不入。 姜南拍了拍自己的脸,深呼了一口气,暗示自己不要再想了,这样未免有些矫情。 ...... 苏槿月新办的秀,周政安是早就说好了没时间去的,他那几天要出差,姜南本是要自己去捧场的,可是最后她也没去成。 秀场的前一天,姜南接到了沈黎打来的电话,她还以为沈黎是来说她和周政安结婚的事情,结果电话一接,沈黎那边语气分外平静。 她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了姜南耳朵里:“南南,你现在来一趟医院,你爸死了。” 姜风死了。 姜南已经记不清自己在听到沈黎说出这些话时是怎样的心情了,她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去到医院的。 只是在看见白布的那一刻,那股麻木和呆滞的心情突然猛地坠落到了心底,死死压着久久不能抽身。 姜南知道姜风对她和沈黎一点都不好,从她出生开始,便很少看见姜风慈祥的一面,大多数时候,他要不是在和沈黎吵架,就是在外面喝酒赌博,但她此刻没有感到开心。 那股麻木的感觉好像遮盖了她所有的情绪。 沈黎和她说,姜风是喝了酒大半夜在街上被车撞死的。 姜南记起她和姜风最后的一次见面,那时姜南给了他些钱,心里还恐惧姜风会纠缠着自己和母亲,现在好了,这人彻底不会打扰她们了。 姜南咧了咧嘴唇,一滴泪却滴落了下来,一直滚烫地流到了她的嘴边,咸咸的味道。 “他不管怎么样都是你的父亲,你父亲没有别的亲人在北新了,这丧事我们给他办了吧。”沈黎叹了一口气。 姜南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思绪一直飘到了窗外,看见外面被风吹得摇曳的枝叶,似乎是长出了些嫩叶。 哦也对,冬天已经过去了。 冬天结束,她心里的夏天也该结束了。 不管怎么样,都要开始迎接新春了。 ...... 姜南和周政安再见上面居然也是在医院。 姜南发现自己最近和医院还挺有缘的,这实在算不上好事。 周知许流产了,是被院子里融化的冰水给弄滑倒的。 她这人闲不住,怀了孕也不安分片刻,日子一久便放松了下来,结果就出了事情。 现在整个人恹恹的,尽管任羡之一直片刻不离地在她身边安抚她,她的情绪也一直都挺低落的。 姜南也曾试着坐在病床边和她聊一些有趣的事情或者八卦。 可是这也没吸引到周知许,她没一会就说自己困了,背过姜南把自己的大半个脑袋都埋进了被子里。 一副不要打扰的样子。 姜南知道她这是在惩罚她自己呢,谁劝也没用。 周政安是赶了最早的飞机回来的,到的时候也已经是中午了。 周母周父恰好提着做好的营养餐过来医院,在路上和周政安碰见了,三人一块进的病房。 周政安穿着棕色的大衣,看起来风尘仆仆,俊朗的眉眼间也有些藏不住的疲惫,他把随身的行李放在了椅子边。 他看向床上躺着的周知许,轻轻蹙了蹙眉,问任羡之:“医生是怎么说的?” “这一摔怕是得落下点后遗症了,不过医生说这虚寒能补,以后要少碰凉的,多吃热食。”任羡之忧心道。 周知许早前吃了些医生给的补药,此时正有些昏睡。 “睡着了?”周母放下保温盒,小声问了句。 任羡之坐在周知许的床边看着她安睡,还是姜南回答了周母,道了声:“是。” 周母的忧虑全布在眼睛里,她又转头看了看儿子,轻声地对姜南道:“你们都留在这吃饭吧,我带了好些吃的。” 周父在一边附和道:“小姜也守了一夜了吧,你们都吃点,吃完了之后回家睡一觉,这有我们夫妇俩看着就行。” 周知许昨天被送来的医院,到了夜里突然发了脾气怎么都不肯见任羡之,自己跟自己闹别扭,两个老人又守不了夜,所以只好姜南陪了一夜。 姜南知道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对于这个家庭是多么的珍贵,她也明白周知许心里不好受的滋味,所以夜晚也很用心的照顾着周知许,几乎一夜未睡。 至于任羡之,说是离开了,但姜南是知道他也一直都在的,她半夜出来打热水的时候看见了任羡之,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一个人看着挺冷清的。 今天一大早出来,他依旧坐在这,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姜南都不知道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这坐一夜的。 “我得在这守着,你们先吃吧。”任羡之说,他的眼神片刻不离周知许。 周母欲要说话,身旁的老伴拉了拉她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颇是无奈。 周母叹了一口气,转身去拆保温盒了。 这些食物是按照着医生的嘱咐做的,口味很是清淡,有一份专门留给了周知许,被保温盒盖得严严实实,生怕热气跑了。 姜南吃得挺快的,她吃完后便走到了任羡之身边,小声道:“我和你换班吧。”,任羡之看了她一眼,随后起身把周知许身边的座位让给了她。 没一会周政安也吃好了,他让姜南去一旁休息,自己在那坐了下来。 周父周母在那说着,让他们都回去睡了午觉去。 姜南刚想说话,周政安就先开口了:“爸妈你们和任羡之一块回去吧,轮也该轮到我守了。”,他看向姜南,姜南对着他摇了摇头,表达了自己不回去的意思。 周政安收回目光,没有勉强她。 “我不......”任羡之刚想说话,周政安便堵住了他的话:“周知许现在难受着,你在这她反而更不好受,你好好休息她才能松懈些不是么?” 任羡之顿时无话可说。 于是周父周母和任羡之一道回去了。 姜南发现,周政安说话还挺管用的,在这个家里,他也是顶梁柱一样的存在了吧。 到了一点多的时候,周知许才慢慢醒了过来,她一见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周政安,竟然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她本不敢去碰周政安,直到周政安平静地用弯曲的食指擦拭掉了她的一滴眼泪,周知许才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哥哥。 “小心点,不怕拉扯到伤口?”周政安也没伸手,语气有些清冷。 第三十五章 姜南要和他离婚 “都这时候了你还不对我和蔼一点。”周知许的委屈一下子全倾泻了出来。 姜南在一旁弯了弯唇,提起空了的水壶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等她再回来时,周知许的心情显然已经好了许多,周政安已经坐到了窗边的桌子旁看报,未曾抬头。 周知许别扭的瞧了姜南一眼:“辛苦了。” 姜南笑:“不辛苦。” 她明白周知许这是解开心怀了。 “嗯......任羡之呢?”周知许看着姜南,眼神有些躲避。 “我现在让他过来?”姜南试探性的问道。 周知许摆手:“算了算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吃你的饭。”周政安在一旁凉凉的提醒道。 周知许瞪了他一眼,随后还是听话的端起了保温盒,小口小口的喝起了粥。 姜南笑容更甚。 “......” 下午三点的时候,任羡之打来了电话询问周知许的情况,姜南看了眼笑嘻嘻怼着周政安的周知许,和任羡之说可以随时过来。 姜南和周政安中途离开了一会,被医生叫到了办公室去说之后出院的事宜,他们俩从医院办公室出来后,姜南便一直低着头在手机上编辑文字。 她得把这些注意事项都转告给任羡之,免得再过一会自己先给搞忘了。 医院里人来人往,周政安转眸瞧见她在编辑文字,不由道:“小心先看着路,这些事情我会和任羡之说的。” 姜南眉眼未抬:“我都快......” 她的话还没说完,前方突然走过来了两个急匆匆的护士,走廊本就不宽裕,哪容得下四个人并排,护士眉眼匆匆,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在快要相撞的那一刻,周政安猛的拉过姜南的手腕,将她拉扯到自己的面前,给那两个护士让道。 姜南还有些懵,她是背对着周政安的,转头想要探个究竟,竟然又险些磕到了周政安的下巴,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心有余悸的对上周政安墨黑的眼眸。 “说了让你小心点了。”周政安嘴角轻轻勾了勾,像是在笑话她刚才滑稽的举动。 姜南撇开眼,把自己还握在他手中的手给抽了回来,转身先走了。 周政安不明所以,不急不缓的跟在她身后。 这姑娘,脾气见涨啊。 姜南走到病房门口,刚想推开门进去,目光从玻璃小窗口透进去,看见了里面的景象,她的手又放了下去。 周政安站在她的身后,没有上去询问她停下来的原因,只是道:“走吧,给他们一点相处的时间。” 姜南扭头看了周政安一眼,沉默的转身朝电梯口走去。 这次她的步子慢了一些,俩人才并肩到一块。 姜南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和周政安开口去说那件事,所以,她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周政安,才会那么拧巴。 不过周政安似乎把她的这些行为当成了生气。 她哪里会因为这些事去和他置气呢,他们结婚了这么些日子,经历了好的不好的事情,她都没有生过周政安的气,现在就更不可能了,姜南心里苦笑。 这段婚姻,开始的毫无厘头,结束时竟然也要变得找不到厘头了。 ...... 许平声这几日心情格外不错,没了那位“幕后黑手”的捣鬼之后,他的生意简直平步青云,顿时感到轻松了不少。 姜南也陷入了工作的忙碌之中,既然幕前她做不了,那就竭尽力气做好自己在幕后的工作。 许平声接受姜南的嘱咐给她联系了一位不错的律师,姓许,许律师早早替姜南拟好了离婚合同,里面的内容全是为姜南考虑的有益的,包括离婚后财产分割等一系列的事情。 姜南看了之后拒绝了这版合同,她跟许律师说,她只要离婚就好,其他的她什么都不要。 她和周政安的婚姻关系并不是像别的夫妻似的真正分离,离了心,需要划分。 他们的心从未合在一块过。 ...... 姜南在公司里翻译文件时,不由又听见了那几个女同事在聊天,陈佳离开了,他们倒是依旧活跃。 她的耳朵里不时传进一些娱乐圈,李晏之,还有什么结婚之类的词汇。 姜南一时间有些惊讶,是李晏之要结婚了吗?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亲眼瞧见了高高挂在墙上的电视机里播报的娱乐新闻。 狗仔报道,李晏之和一男子同游马列加纳,那男子还在约见李晏之的前十五分钟,进了一家马列加纳有名的珠宝店,疑似要向李晏之求婚。 电视机上的屏幕,露出了李晏之和那个陌生男人的身影,李晏之满是笑容的脸完全可以看清,而那个男子只能看到一半侧脸,英俊冷淡。 姜南一眼认出,是周政安。 和她同坐在快餐店的人还在讨论着,说李晏之的这个男朋友还挺帅,看着身形也好,怪不得会被李晏之看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制片人之类的。 “听说被扒出来了,在国家天文学研究院里面工作,厉害着呢。” “天文学,好浪漫啊。” “......” 姜南猜也不用猜,便知道这些事情背后一定有李晏之的推波助澜,她不再整她了,这次确是干脆憋了一个大的出来。 如果没有她暗中的推波助澜,那些狗仔再厉害应该也扒不出周政安的背景。 姜南觉得有些好笑,这样恐怕只会让周政安反感吧。 李晏之是有能力,但是她也太蠢了。 而周政安那边,似乎毫无影响,他对这些娱乐新闻向来不关注,连知道自己上了新闻都是从赵渊和江宁远的口中得知的。 他对这些置之不理。 可是周政安对于现在这个互联网时代太不了解了,才过了几天,新闻便发酵的越来越厉害,再加上李晏之那边的不否认,还有李晏之接受采访时“不经意”露出的娇羞幸福,外界的猜忌传闻越来越多。 没几天就传出他们已经隐婚了的消息。 李晏之这招也有其中的妙处,她早就摸透了周政安和姜南的脾性,她知道他们都不是那种会站到媒体前说话的人,所以她成了这场绯闻的掌控者。 就算有一天事情被爆出来,外界都知道周政安其实是有老婆的,她也可以全身而退,以朋友的名义把这件事给盖过去,毕竟她也从未正面回应过,小三的名头就落不到她身上了。 姜南没有心思再去搭理李晏之,她从许律师那把离婚协议拿回了家,那天周政安回来得晚,她坐在沙发上等他,握着那叠纸细细看了好久。 姜南并不是在读那些文字,她只是望着上面发呆,过了很久,才慢慢松了一口气,心里越发坚定。 这段婚姻,姜南不后悔,因为她实现了十几年前的心愿,有了一段深刻的回忆,虽然并不太美好。 姜南不否认,她还是爱周政安的,周政安依旧是她心里最好的人,可是这一次她会学着去放下。 她现在更想爱自己。 门把松了松,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周政安回来了。 姜南的目光看过去,周政安对上她平静的眼眸,周政安心里猛的跳了一下,莫名的,他从姜南的眼里看见了放弃和重来。 他预感到了不好的事情。 周政安顿在了原地,一时之间没有动。 半会之后,他听到姜南的声音,姜南要和他离婚。 姜南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温顺的披散在肩上,面色柔和看不到一点攻击性,但她眼里流露出的情绪却让周政安从内心里开始发冷。 ...... “你是因为李晏之的事情吗?”周政安手里拿着离婚协议书,看着上面几个显眼的大字,他有些烦躁的扯了扯脖颈的衣领。 姜南早已签好的名字落在了协议书的最后一页,另一边上空着的地方,是留给他的。 这姑娘真厉害,平时一声不吭的,原来是憋了个大的。 “我和李晏之什么都没有,在马列加纳是偶遇,我以为你不会相信这些的。”周政安解释道,原先他是最不屑于解释这种事情的。 对于他来说,清者自清。 姜南目光紧了紧,握着自己的手道:“我不是因为这个要和你离婚的。” 她缓了一口气,道:“我是真的认认真真的想了很久,不是突然兴起下的决定。” 沉默半响,周政安的目光渐渐深了,他问:“什么时候下的决定?” 连周政安自己都想不通他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换作以往,他大概会直接签下离婚协议书成全了姜南,可是他现在攥着协议书,只觉得烫手,那股滚烫顺着手臂一直到了心上,很疼。 他没有了直接拿起笔签字的力气。 姜南低了低眉眼,低声应道:“是在山庄的时候,那两天我想了很多。” 周政安讽笑了一声,薄唇轻轻勾起,皆是嘲讽。 在山庄的那两天,他搞清楚了自己的感情,打算和姜南以后好生过日子,也是那两天,姜南想明白了要和他离婚。 这简直算得上一件大笑话了。 第三十六章 我不想知道 姜南目光暗暗的,似乎思索了很久,才接着说道:“但我真正下定决心,是在我爸爸死的那天。” 周政安蹙着眉眼抬起了头,他看她的眼神里有许多情绪,已经分不清其中哪一样是主要了。 “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我还有一个很不好的父亲,他嗜酒赌博,带给了我很不好的回忆,因为这些很不好的事情,我一直都过得浑浑噩噩,找不到真正的方向。”姜南淡淡的解释道。 “他前几天被车撞死了,我突然就想明白了......”姜南望向周政安,目光炯炯:“我想要爱与被爱,我想重新开始生活,这种新生的渴望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越来越强烈。” “周政安,但凡你对我表现出一点欢喜,李晏之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的追求你,因为她知道我们之间的缝隙很大,她可以轻易插入进来。” 周政安默言。 “我知道这不怪你,因为你从一早就和我说过了我们这段婚姻的规则,是我越矩了,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只要我想离婚了就告诉你吗?现在我告诉你,我想要离婚。”姜南慢慢的说道。 客厅里安静的只剩下墙上钟表一刻一刻转动的声音,一帧一帧的好像在捶打着听者的心。 好一会,周政安才道出话来,他的声音很深,像井里见不到底的深水:“姜南,你不妨猜猜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马列加纳的珠宝店?” 姜南怔了怔,马列加纳,他和李晏之被偷拍的地方,她在媒体的报道上面见过这个名字。 姜南还真的没有好好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对于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我不想知道。”她低下头轻轻道。 周政安平缓的点了点头,他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叫人看不出一点情绪,随后弯身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纸笔摩擦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有些刺耳。 周政安签完之后便随意放下了笔,起身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姜南随着他的起身站了起来。 周政安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没急着开门,停住片刻,他背对着她说话,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深厚:“你早就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了吧,不然也不会一直不愿意办婚礼,还瞒着你的家人你和我的真正的关系。” “很抱歉,让你体验了一次不好的婚姻。” “明早民政局见。”他最后落下这句话,推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声音不轻不重,但却好像撞在了姜南的心口上,有些痛。 这偌大的屋子此时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 凌晨十二点,姜南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坐进了许平声的车里。 尽管已经过了冬天,夜晚的北新还是有些凉,风格外的大。 车窗半开着,冷风刮得姜南的脸都有些僵了,她还是没有关窗。 窗外灯火很亮,但路上没什么人。 许平声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见她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忍不住道:“伤心吗?” 他是前段日子姜南拜托他帮忙找律师的时候才知道姜南已经结婚了的事情,许平声都快惊讶死了,特别是在他知道姜南是闪婚的时候。 平时看着挺稳重一姑娘,居然也是个大大的恋爱脑。 许平声现在看她这样子,简直又心疼又生气。 这男的就这么大半夜给姜南赶出来了?莫不是想着姜南没什么倚靠,随意欺负? 等哪天许平声真见着了人,一定得好好揍那男人一顿。 “嗯。”姜南声音淡淡的,没有否认。 “哼,你说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这么晚了打算住哪啊?要不是我在着,谁还能帮你,难不成你能去你那个继父家吗? 按理说你就应该好好为自己多想想,小姑娘一个人多危险啊,他不管你你还不能管自己了?”许平声越说越气愤,声音也不自觉大了些。 姜南倚着车椅靠背,侬侬道:“你好啰嗦哟。” 许平声透着后视镜瞪了她一眼,终究是不再说了。 这丫头就是胳膊肘朝外拐,分不清好坏。 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姜南歪着脑袋倚靠着座椅望着窗外,思绪好像飘到了很远很远,她又忆起了上学时候的事情。 自军训走丢被周政安背回去的事情之后,姜南便时时想起周政安,不过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周政安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在哪个年级哪个班。 她只是很想再见这个男生一面,亲自告诉他自己的感谢。 不过周政安这个名字在她们初中部一直都挺有名气的,姜南知道高二三班有个学神叫周政安,却不知道这个周政安就是那个救过自己的人。 直到有一日,她和周知许坐在学校小卖部门外的椅子上乘凉,那天她们刚上完体育课,脸被晒得通红,感觉浑身都热透了。 姜南无聊的用手撑着下巴给自己散热,耳边传来周知许的声音,她又在和自己说着新偷听来的八卦。 小卖部人来人往,姜南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也不知道把周知许的八卦听进去了多少。 从教学楼处突然走来了几个男生,长相都不错,很惹低年级女生的目光。 姜南也一同随着那些目光看了过去,然后就瞧见了周政安。 周政安脸色冷淡,散漫的朝她这边走来,他身边的人都在欢笑,只有他好像一副两眼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姜南顿时有些激动,拍了拍周知许,本想让她知道她终于见到了救过他的男生,结果周知许的目光看过去,一声“哥”就喊了出来。 姜南忘记了做出反应,有些呆愣。 她的身后笼罩下一片阴影,有人在她身后停了下来,然后她听见了高年级男生早已变声沉稳的声音,和那晚磅礴大雨下的声音一模一样。 “哥我要喝可乐。”周知许急忙说道,生怕周政安不理她走了,周政安面色淡淡的,还没说话,周知许又道:“两瓶。”,她指了指姜南。 姜南瞬间紧绷住了身体,好像感觉到了身后落下来的视线一样,万般不自在。 随后她听见了男生的声音,他冲着小卖部的方向叫一声:“钱孙,两瓶可乐。” 姜南还有些不能自处,就见周知许拍了拍她的手臂,兴奋道:“欸南南,你还记不记得,军训的时候是我哥把你给背回来的,那时候你哭的稀里哗啦的,他的衣服上不是雨水就是你的鼻涕和眼泪,我当时都觉得逗死了。” 周知许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乐呵呵的说着。 那天晚上姜南被送回帐篷之后就被拉去校医那检查了,她自然没听到后来周知许赶来时和周政安的对话,也不知道他们其实是兄妹。 姜南此时听着她的话只觉得面红耳赤,觉得丢人极了。 身后没有声音,姜南不知道周政安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忍不住转头朝后面抬头望去。 男生的身后是热烈的阳光,映下一片鲜黄的颜色,他身上只穿着一件校服内搭的白色内衫,显得浑身清冷,好像这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似的。 但此时此刻他在看着她。 姜南对上他的视线,心里忽然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她的眼神躲闪又胆怯。 周政安嘴角轻轻勾了一下,说了一句和十多年后一模一样的话:“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姜南生怕他误会自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着急忙慌道:“不是!”,她结结巴巴没了下文。 周政安笑容深了几分,目光却看向了别处,他一手傍在腰上,似乎并不在意姜南的话。 姜南心里紧了紧,刚鼓足勇气想朝他说声谢谢,却又被人打断了。 那个叫钱孙的男生,把两瓶可乐重重的放在了桌上,玩笑道:“来着。” “小知许,你这二哥还不错吧?” 周知许拿了其中一瓶,甜甜笑道:“是,比大哥好。”,说着她故意看了周政安一眼。 姜南心想才不是呢,你的饮料不就是你的大哥让你的二哥帮忙买的吗? 周政安“呵”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朝篮球场走去,钱孙和坐着的两个小姑娘摆了摆手,追了过去。 姜南就这样看着周政安的背影一步步离开了她。 她还是没能亲口说出自己的感谢。 后来,姜南从周知许那知道了很多,知道了她的哥哥叫周政安,知道了他的成绩很好,还知道他有一个绯闻女友,叫顾盛微。 从姜南的暗恋开始的那一刻,顾盛微这个名字就好像和周政安绑在了一起似的。 哪都能看见他们在一块的身影,哪都能听到他们的传闻。 不过那个时候,姜南没有想很多,只是很喜欢很喜欢周政安而已。 她的喜欢夹杂在其他女生的爱恋之中,显得微不足道,又好像很寻常,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会在意。 但其实不太一样,她喜欢的是周政安的那份处事不惊,和对任何事物都不甚在意的言行,好像和他待在一起,就能够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情。 在他身边,就会变得特别安心。 姜南的心思很暗,她连自己最好的朋友周知许都没有勇气告诉。 她已经把最大的勇气用来喜欢周政安了。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站在周知许的身边光明正大的看着周政安,落在别人眼里就好像是,你看呐,我只是在陪自己的好朋友看她的哥哥而已。 第三十七章 已经到了终点 那个时候的姜南,对周政安的爱是疯狂隐秘的炙热。 周政安这个名字伴随了她整个青春。 直到上了大学,姜南和周政安好像完全岔开了道路,假期时姜南偶尔会回北新去和周知许见面。 姜南去过周知许家里两次,去周知许上的大学找过她一次,但好像无论是北新的哪里,她都没有见着周政安了。 她明明就知道他在这个城市,她明明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了很多次他,但他们好像的确是在两条不同的路上,怎么样都遇不到。 他们之间只再见过一次面,就是他和朋友来到南临的那一次。 后来,姜南上大三的时候,跟着导师去外地做研究,得空的时候几个学生一块在那个城市里四处转了转,经过了一家名字叫做回忆录的店铺。 那天那家店铺刚好在做活动,店员站在门口招揽客人,热情地把他们拉了进去。 那个店里特别的文艺范,到处都呈现灰棕色调,古早的装饰品,沙发电视等等,好像真带人穿越到了十年之前。 店员把他们都带到了单独的小房间,给了他们纸和笔,让他们写写对未来想说的话。 姜南不知道要写什么,看着那张空白的纸,她只是突然想起了周政安,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不知道他有没有换了别的发型,不知道他还是不是和那些朋友在一块玩,他的面孔是否还和高中时一样。 怔怔地,姜南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字。 ...... 姜南写字的速度很快,大概是许多话早已心里模拟了千万遍,所以她下笔的时候几乎没什么思考,很快就将一张纸写满了。 她从小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其他人还没有写好出来,姜南坐在沙发上等待,她的信封被密封起来装进了一个抽屉里。 有服务员上前来询问她的姓名和住址。 说到地址的时候,姜南犹豫了片刻,她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这信就算真的会回寄给他们,也绝不可能是在这两年,那时候她都不在学校了,但若是寄去北新,她又不知道哪里才是她可以停留的家。 姜南想了很久,最终填了自己以前的家地址。 那边的房子自姜风入狱沈黎改嫁之后他们便没有回去住过了,沈黎住到了宋家,而她自己一个人不敢在那个屋子里待着。 姜南没有期待过寄回来的信,她只是恰好需要一个地址,就那么填了。 后来过了很多年,她早就忘记了在这家回忆录里发生的事情。 她那时候也不知道,许多年之后她会和周政安产生了那么多羁绊。 姜南从回忆里抽身,被车飞速吹过的冷风吹得眯了眯眼睛,她依旧双目空空地望着窗外,她告诉许平声:“许平声,我的青春彻底结束了。” 她的声音和她的双眼一样空,低低的,好像梦中的呢喃。 许平声嗤笑了一声:“不就是离个婚吗?至于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他感情多深呢,不就闪婚闪恋么。” 姜南没说话了。 许平声把她送到了她刚来北新时住下的房子,姜南都没想到,她居然又会回到这里。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进去了,你上次搬走之后我也没进过这屋,里面的东西都没动过,还是原样。”许平声停在了门口没进去,一句一句地嘱咐姜南道。 姜南点点头。 “谢谢。”她对许平声说。 “客气啥?”许平声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姜南在沙发上坐下靠着望天花板,眼睛轻轻眨了眨,行李还放在门边,没动。 ...... 周政安从家里出来后就开车去了江宁远的住处,他到的时候江宁远才刚洗完澡,听着敲门声去开的门,看见是他吓了一跳,忙侧开身子让他进来。 “你干嘛啊你?大半夜光临我的寒舍,以前可从未有过啊。” “我没带身份证,只能来你这了。”周政安冷淡道。 江宁远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自己的头发:“你就不怕苏槿月在我这呢?” 周政安在沙发上坐下,闻言睨了他一眼:“她要真和你关系那么好,你也不会追得跟个狗似的了。” “嘁。”江宁远撇了撇嘴,在他身边坐下,一只手伸展在他那边,就差直接搭在周政安身上了,他懒洋洋道:“说吧,怎么会来我这啊?” 周政安看向他,目光静得吓人。 江宁远朝后扬了扬身子,夸张道:“不是吧?被赶出来了?姜南不是这种性格吧?不可能跟苏槿月待了两天就学这么坏了吧?” 周政安心情越发烦躁,默了半晌,他沉声道:“她和我提了离婚。” 江宁远的讶异全在眼睛里了:“怎么一回事啊?” “不知道。” 江宁远看着他,越发诡异:“山庄回来之后提的离婚......你不会是这两天和顾盛微又牵扯上了吧?” 周政安不耐的撇了撇眉,刚想说话,江宁远就先自我否定道:“肯定没有这回事,你要真是那样的人,就不至于在顾盛微决定远走国外的时候挽留也不挽留一下了。” 江宁远瞟了瞟他的脸色,玩笑道:“不是,离个婚至于让你的心情看上去这么糟糕吗?以前不还清高不可一世吗?” “那你要是没离的心思你就和她谈谈呗,我看姜南也不像那种无理取闹一时兴起的人。” “......” 周政安默了好一会,才道:“你这有烟吗?” 周政安烟瘾不重,他本身不太喜欢烟的味道,但是今晚就是格外想抽,这种感觉就像在他心上挠痒痒似的,很不舒服。 过了一会,江宁远把烟丢给他,周政安点上烟,吐了口烟圈,模样在缭绕的烟雾下有些失真,他思索了良久。 周政安好像被一团迷雾围着,他不知道姜南有没有对他动过心,不知道他们之间这段短暂的关系究竟被姜南定义在哪里? 一切的一切,他都没有想清楚,现在就已经到了终点。 ...... 第二日清晨,姜南早早到了民政局,民政局还没什么人,她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用手杵着脑袋等着。 不知等了多长时间,民政局人渐渐多了些,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 姜南望着地面发呆,面前突然笼下了一片阴影。 她抬头,与周政安对上了视线。 周政安双手揣在外衣口袋里低着脑袋看着她,眼底一如既往地淡漠。 姜南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后的衣服。 “进去吧。”周政安说,说完他先一步进了民政局。 坐在等候区里,两人虽并是并排,但肩膀之间还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双方除了刚进来时说的那句话,再无任何交流,倒真像感情破裂了的夫妻。 他们的旁边坐着一对年轻夫妇,也是和他们一样前来办理离婚的,不过他们看上去似乎更和谐一些,有说有笑的。 那个女生往他们这边瞟了一眼,和她旁边的那个男生小声道:“你看,那个男生长得多帅啊,就这都离了,啧啧啧。” “帅又不能当饭吃。”那男生扯了她一眼。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被他们议论的周政安脸色越来越黑。 就这么大点地方,再小声也能听见,姜南也听得一清二楚,她悄悄看了一眼周政安,抿了抿唇,转头对着他小声道:“别听他们那么说,我觉得你挺好的。” 周政安面色未变,姜南觉得他似乎比刚刚还更生气了。 她这下彻底闭嘴了,不敢再乱说什么。 ...... 没过半个多小时,俩人就从民政局里走了出来,大概是才过了春节的缘故,结婚的多,离婚的却很少,所以他们办理得还挺快的。 姜南站在门口,看着手中绿色的小本子,心中重重呼了一口气,她嘴角都多了几分笑容。 周政安不急不慢地走在她身后,恰好把她只露了三秒的笑容尽收眼底。 原来和他离婚,会让她这么开心。 周政安目光暗了暗,朝着楼梯口下去了,姜南只瞧见他的背影一步步下了楼梯。 她在他的身后站着,看着他离开。 这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看他的背影离开了吧,姜南心里暗暗想着。 周知许是在接到姜南电话之后着急忙慌赶到她住处的。 姜南这次没再打算瞒她,第一个告诉的人就是她。 周知许到的时候,她还在沙发上坐着手里端着笔记本写东西。 周知许服了,她都急得快冒火了好不好:“不是,你还有心情工作啊?” 姜南一脸无辜:“因为离婚的事情,我专门请了半天的假来着,当然要补回来了。” 周知许上前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你真的没事啊?” “没事,我是真的打算开始好好生活了。”姜南望着她认真道。 周知许轻轻撇了撇眉:“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当我嫂子了吗?” 姜南有些无奈,看着她:“知许,我刚才说过的。” “我不管了啊,你没什么事就好,我哥的话,以他的性格就更加没什么事情了。” 第三十八章 其实是你 “不过说真的,除了你我也想不出还有谁能当我的嫂子了,我真的希望你跟我哥好好的。”周知许遗憾地说道。 “少来,我和你哥刚结婚的时候你还说想也没想到是我呢。”姜南反驳了回去。 周知许听着愣了愣,随后不禁笑出了声。 “......” 沈黎再次打电话给姜南的时候,姜南把自己离婚的事情告诉了她。 这次沈黎没有再发怒,妥协般叹了一口气道:“他欺负你了吗?” 可能是经历了上次王千宁伴娘的事还有姜风去世的事情,她倒是开明了一些。 “没有。”姜南回得很快。 沈黎在电话那头愣愣地自顾自点了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似乎直到现在她似乎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对女儿的欠缺,她知道女儿缺的是什么,可是姜南已经长大了,她就算是弥补也太迟了。 当初她和宋宽匆匆结婚,原以为是找了个靠山,可没想到宋宽是个自私的,他儿子也是,宋言一直把她当成宋宽的情妇,从未尊重过她,在宋宽面前说尽了她的嫌话。 宋宽也从未为她辩解过一次,他们明明是正经认识的,那时候宋言母亲已经去世半年多了,她自知那么仓促和宋宽结婚是有不妥,可是那时候她一个妇女身边还带着一个姜南需要照顾,恰好宋宽和她提出了结婚,她自然不会拒绝。 可谁能想到在宋家的日子那么不好过,每次她问宋宽要钱,宋宽都要和她摆好一阵脸色,姜南这孩子敏感,很避着宋家,一上大学便开始自己做兼职赚钱了,后来跟家里联系也少之又少。 沈黎现在只是想让女儿过得安稳一些,不用像她一样一辈子被贫苦困着,没想到也这么难。 “南南,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和妈妈说。”她脑子里只有这句话了。 姜南那边默了默,轻轻的传来一声:“好。” 沈黎其实知道她这话说也是白说,先不说她能有什么可以帮到姜南的,就以姜南那压抑的性子,真遇到了事也定不会告诉她。 她年纪越大反而越忧心,越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就知道干着急。 姜南和周政安离婚的消息不知怎的被散播了出来,那一圈子人都知道了,顾盛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找上了姜南,给她发了消息问她有没有时间。 姜南想了想,应了她。 周四的下午,她们在姜南工作地楼下的咖啡馆里碰面,姜南到的时候,顾盛微已经待了有一会了,她面前的咖啡动也未动,还好好放在桌上,都凉了。 姜南知道,顾盛微和周政安他们是一个性子的,这种低档咖啡厅的东西大概是不会碰的,来这坐着也是勉强。 她也没办法,公司附近有就这么一个像样点的地方,如果换别的地方见面的话,姜南就没有时间了,她工作走不开身。 “你和周政安真的离婚了?”一见面,顾盛微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她脸色平静,可眼底居然流露出了一抹忧色。 姜南有些奇怪,顾盛微怎么会因为这些事情专门来找她,她心里疑惑,嘴上还是回答了她:“是。” “姜南你是不是傻?因为李晏之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人和周政安离婚,这么多年周政安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就这么轻易被打败?” 姜南微微撇了撇眉:“你是专程来和我说这些的?” “没错,我就是闲。”顾盛微翻了个白眼。 姜南低下了头去声音低低的:“为什么?明明你们更像一对。” 顾盛微因为她的话怔了一下,很快,她说道:“姜南,你还记得在山庄的时候玩真心话大冒险那次我说的真心话吗?” 姜南抬眸,望向她。 顾盛微:“我当时说,我有一个很对不起的人,那个人其实就是你。”,她缓了一口气,吐露道:“高三的时候,我参加过学校和中文报社联合创办的言倾杯,你还记得吧?你也参加了。” 姜南愣了愣,不知道这个和她还有顾盛微之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她当然记得,那年她很用心地参加了这场属于高年级的比赛,因为她很喜欢那年的比赛主题,星月。 因为这是属于高年级的比赛,人才济济,姜南也没想着自己能获奖,把那篇文章提交之后,她就没再关注这件事了,只是后来听说了获奖的人是顾盛微。 “那年获奖的人,其实是你。”顾盛微慢慢地说出了这个真相。 姜南顿时抬高了些眉眼,看着她,眼里全是惊讶。 “言倾杯有个毛病,就是所有作者都不会被公布出来真实信息的,获奖了之后把获奖的文章把文章发表在他们的杂志上,言倾杯我每年都是蝉联,当时星月主题的言倾杯宣布结束之后,身边的人都自然地来夸赞我写得好,连我自己也以为那年还是我获奖,直到我也买了刊登的杂志,我发现第一章根本就不是我写的文章。” 顾盛微说到这笑了一声:“我这人性子傲,输不得别人,当时挺不服气的,就靠着关系去查了那篇名为‘星见月明’的作者到底是谁,结果就调查到了你这,我都不敢相信我会输给一个初中生,所以当时他们来恭贺我的时候我都没有勇气否认......还有周政安。 我没想到他对那年的主题会突然感兴趣,从前从不关心的他那年居然也来问我了,他和我说那篇文章写得不错,这下我就更没有否认了,我承认那个时候的我挺虚荣挺清高的,我都认了。 我和周政安的关系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有所转折的。” 顾盛微回想起了从前的事情,表情难得有些木,她和姜南说:“你可能会有些不敢相信,在这之前他很少和我主动说话,我都是借着和钱孙江宁远他们聊天才能和他亲近一些,虽然年级上都在说我和他的事情...... 我能感受得到,因为那篇文章他对我有些改观了。” 姜南渐渐敛下了眉眼,她都听明白了,但还没消化过来。 “姜南,这下你懂了吗?这些本来就是应该属于你的,你跟他本来可以早点在一起的。 你也不用瞒我,我知道你以前就喜欢他,因为我对他的喜欢,所以我能敏锐地感受围绕在他身边其他的感情,你当时和他的那个小妹妹一块来找他时那个眼神你当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啊。” 姜南默了好一会,目光遥遥看向窗外,人来人往,每个人步子都挺急的。 怎么回事啊,她和周政安离婚之后,怎么感觉好像全世界都来劝她了,老天是不是在玩她,不然怎么会这么戏剧。 “这些早就不重要了顾盛微,单凭一个文章真的可以让他喜欢上我吗?这就更荒唐了,就算他那个时候真的因为那篇文章对我多了些关注,那个时候的我们也绝不会再有下文。”姜南眼里十分清醒,她收回视线松了一口气道:“不过真的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让我和学生时代的自己和解了。” 顾盛微面露疑惑。 姜南低头弯了弯唇,随后解释道:“说实话,那个时候我挺嫉妒你的,长得漂亮还什么都好,我一点都不觉得周政安喜欢上你是一件不正确的事情,相反我的内心在告诉我你们很般配,我一直都生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自卑,不堪。 “但是现在我发现我似乎还挺不错的,居然赢了你一次。” 顾盛微面色淡淡:“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姜南笑了笑。 “姜南,我该说的已经说了,要不要考虑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过几天就要回国外去了,我已经在办理移民手续了,以后可能很少再回国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祝你幸福。”顾盛微嘴角扬着浅浅的笑,依旧骄傲如初。 姜南慢慢点了点头,回:“你也是。” 年少时的事情,不论炫彩,无论结果,都被时光稀释得很淡了,当时看起来很大很大的事情,很厉害很厉害的人,现在看来似乎都没什么了。 姜南是真的释怀了,她以后会努力的生活的下去的。 顾盛微要移民的事情被沈轻风知道之后,沈轻风这个疯子居然跑去找了周政安,他和周政安说既然都和姜南离婚了,怎么不能和顾盛微在一起。 当时他们这一圈子人正在台球屋里坐着,沈轻风突然推了门进来冲着沙发上坐着的周政安说这话,无疑是正正撞在了枪口上。 江宁远一看周政安脸色不好,忙拽着沈轻风出去。 “干什么啊你?”沈轻风甩开他的手,一脸不耐。 江宁远重重把他抵在了墙上,怒道:“你才是干什么呢?你疯了吧你,你自己喜欢顾盛微是不是巴不得全世界都喜欢她,竟然跑到周政安面前说这种话,哥们还想不想当了?” 江宁远是出了名的懒散好脾气,现在也被他突如其来的蠢给气到了。 “什么啊?”沈轻风面色有些不自然。 “你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你喜欢顾盛微?你针对姜南不就是因为顾盛微吗?我告诉你,这事都算政安把你当哥们没跟你计较了,要不然你tm的还能好好站在这?” 他一把松开了沈轻风,满脸不悦。 沈轻风怔了怔,好一会才低声道:“盛微还喜欢政安。” “她喜欢谁谁就必须得和她在一起啊,她要是一辈子不喜欢你你就一辈子这么跟在她屁股后面啊?”江宁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事还真不是他站不站顾盛微那边的问题,关键是沈轻风为了她跟掉屎坑里一样,倔的跟撞墙了似的,他总得说几句吧。 第三十九章 从冬天到春天 沈轻风沉默了。 江宁远见他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气也顿时都消了,道:“要我说,你喜欢顾盛微就好好跟人说说去呗,在这装什么英雄啊,是吧?” “你以为她不知道吗?她只是不喜欢我罢了。”沈轻风轻轻道。 “那你还执着什么呀?” 沈轻风抬眸看着他,突然笑了一声道:“你不也是吗?在苏槿月那执着,她都抛下你几次了,你不也从没怪过她吗?你执着什么呀?所以咱们谁也别说谁。” 江宁远挑了挑眼,“呵”了一声,对于他的话倒是毫不介意。 ...... 周政安在人群堆里坐了一会,突然就觉得有些烦了,他起身拿起外套走了出去,略过门外站着的两人,朝着外面走去。 沈轻风看着他的背影,面色难堪地问江宁远道:“他不会是被我气走的吧?” 沈轻风也就是被顾盛微要离开的事情给整昏头,现在被江宁远这么一说道,他倒是清醒了不少,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干的蠢事了。 江宁远摇了摇头,一言难尽道:“他这是染上了心病。” 周政安开车回了公寓,这还是他和姜南离婚以后他第一次回来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没被动过,只是突然感觉空了好多。 除了那些春节时被她贴上的春联还在这,显得和这个冷清的房子有些格格不入。 从前他回来时,姜南总是蜷缩在沙发上坐着,要不就是蹲在阳台打理她的盆栽,她总是安安静静的,但就是很容易让人去关注到她。 他都习惯了,现在,又开始不习惯了。 周政安突然想起她的盆栽,他走过去推开隔着客厅与阳台的纱门,靠着墙的几株植物跃入眼帘,嫩绿的枝叶,已经有了花苞的雏形,现在还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花。 没想到她真的把这花给养活了,从冬天到春天。 周政安发了一会呆。 他双手搭在阳台上望着墨蓝色的天空,任由自己心里的那抹情绪放大,再放大。 ...... 公司里,姜南正低头翻译资料,有人走到她身旁她都没发现,头也未抬。 许平声只好伸手敲了敲她的桌子。 姜南终于抬起了头,眼皮下一片乌青,看向他。 许平声摇头“啧啧”了两声,环着手说道:“你说你哪还有女孩子的样子啊?眼里乌青那么重。” 姜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许平声被她盯得心虚,不确定道:“我给你布置的工作有那么多吗?” 姜南收回目光,手上翻阅着资料:“什么事啊?” 许平声被她这么一问也才想起正事,忙道:“你现在快回家收拾打扮去,今天我带你去参加一个博览会,我好不容易才弄到入场资格的,像这种活动啊,去的人一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不定咱们还可以结识个什么人。” 姜南蹙了蹙眉,犹豫道:“你知道的我嘴笨,要不然你带别人去?” 她实在是不太适应这种场合。 “你还嘴笨啊?那你那几年翻译官的位置是怎么坐上去的?别跟我扯什么靠实力啊,今天就是你展示实力的时候。”许平声不依不饶道。 姜南颇有些无奈,但在他目光的紧逼下,还是拎起包起身了。 下午四点多,许平声带着姜南匆匆赶到了北新最高的大楼处,许平声出示了两张票,门口的工作人员把他们放了进去。 这个博览会办得很大,属于站在门口一眼望不见头的那种,姜南跟在许平声身边一路往里面穿过,一路上有不少人,要么西装革履,要么礼服加身的,个个看着都很华丽。 这样一看来,姜南身上的白色短礼服就显得太单调了些,她身上没什么配饰,只有手上戴着一朵刚才应侍生给她的和她衣服搭配的白色鲜花。 许平声领着她走到了一个与姜南有过几面之缘的商户面前,两人自然地攀谈起来,一口一个“许总”,“陈总”地叫着,好像彼此有多熟似的。 商户身边也跟着一个女伴,看样子精致漂亮极了。 那个女生冲她扬了扬红酒杯,喝了一口。 姜南也抿了一口红酒,回应了她。 四人站着攀谈了几乎有将近十分钟,而后商户才和他的女伴一块离开。 许平声见人走远低下头对着姜南耳边小声说道:“那是他情妇。” 姜南嫌弃地瞅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八卦?” 许平声不以为意:“这些有钱人的生活可比你看的电视剧精彩多了。”,他的眼睛往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身上抬了抬,示意姜南看过去,道:“那个,瞧见没有,为了他的白月光和家里闹得很凶,结果家里一断了财源就哭着喊着回来说自己错了,现在和家族里面的联姻对象恩爱着呢。” 姜南看着那个帅气的年轻男人,和旁边的人谈笑风生正聊得开心,一副翩翩公子样,她根本想象不出来这人哭爹喊娘的样子。 “那他的白月光呢?”姜南忍不住问了句。 “在国外养着呢。” 姜南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下意识问了出来:“谁养着?” 许平声冲她挑了挑眼,用眼神“指了指”那个年轻男人。 姜南张了张嘴,更一言难尽了。 成年人的世界太复杂了。 姜南还在讶异当中没回过神来,许平声已经端着酒杯朝另外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走去了,他一改刚才八卦的样子,亲热地叫着面前中年男人:“王总。”,样子很是谄媚。 姜南不禁在想,这人能开上公司不是没有原因的。 博览会进展到一半,姜南借故离开去了趟洗手间,她从洗手间出来后也没急着回去,在四周随意转了转。 她突然发现这栋楼的室外有一个大大的花坛,花坛中间还有个池子,她走到外面,看着面前琳琅的景色,突然觉得空气都新鲜了不少。 姜南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什么人,便索性在长椅上坐了下来,她的脚被高跟鞋磨得很痛,在里面站了那么久早就又酸又痛了,现在终于可以短暂休息一下了。 姜南就是非必要情况绝不穿高跟鞋的典范,在周知许婚礼上穿高跟鞋把脚给弄伤了的那次,对她可是造成了好久的阴影呢。 她可能天生就和美丽绝缘。 姜南还没放松多久,花坛里又传来了些脚步声,还有接电话的声音,让她顿时坐直了些身体。 那人说话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姜南听到个什么“我知道了。”,她觉得这声音耳熟,还没等她细想,打电话的人就先看到了她,一声悦耳清浅的“姜小姐”很自然地叫了出来。 姜南抬眸看过去,男人面色儒雅,一身黑色的西装,站在花坛的拐角处看着她,手中还握着刚刚挂掉的手机。 姜南张了张嘴巴,也瞬时认出了这人,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回道:“许律师。” 许靖笑道:“好巧,居然能在这遇见你。” “是啊。”姜南淡淡的应道,她对于外人显得十分慢热,姜南曾经也试过对于陌生的人热情一些,但是后来发现人的性格太难改了,也就接受了这样的自己,没再勉强过自己假装热情。 好在许靖并不怎么介意,也许做律师的确会比别人更开明一些,他在离姜南一米左右的座椅上坐下,随意搭着腿,一副绅士模样,像是在做顾客的回访一样随和地问姜南道:“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姜南之前找他做过离婚协议书,之后就没和许靖联系过了,许靖现在问的应该也是这件事。 姜南点了点头,道:“处理好了。” 许靖了解的点了点头:“如果你以后有别的事情需要帮忙可以随时联系我,我和许平声是叔侄,你是他的朋友,不用跟我客气。” 姜南有些惊讶:“你看着真的很年轻。” “这和辈分互不妨碍。”许靖玩笑道。 姜南也跟着笑了笑,点了点头。 “哦对了,许律师你最近有空吗?” 许靖想了会,回道:“不算太忙。” 姜南说:“如果你有空了还麻烦一定要告诉我一声,离婚协议的事情你没有收我一分钱,我算是欠下你的人情了,这人情得还,我想请你吃顿饭。” “不......” 姜南打断道:“这是一定要的,我知道像您这样的大律师律师费都很贵的,所以我这顿饭就只算是一点点回报而已,你就别推辞了。” 许靖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只好微笑着点头道:“那好吧。” 姜南见时间差不多了便站了起来,回头对许靖说道:“那许律师你先忙,我回去了。” “你是要回博览会上去吗?” 姜南摇头,挺不好意思地道:“我打算回去了,这种场合不太适合我。” 许靖笑容渐深:“那我和你一块走吧,待也待够了。”,说着他也站起了身。 姜南应了声“好”,和他一道并肩朝外面正门口走去。 许靖健谈,所以他们这短暂的同行倒也有说有笑的。 花坛对面大楼的三楼处,隔着透明的落地窗,映下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男人的目光幽深,落在这对有说有笑的男女身上。 第四十章 我们都不年轻了 “政安,站着干嘛呀?进去吃饭啊。”江宁远见人半天不回去,就出来喊他了。 结果居然发现周政安还站着没走。 他发现这丫的最近烟瘾越来越重了,居然吃饭中途出来抽烟,一点都不像他认识的周政安了。 周政安被他这么一叫,才回过神来,他的手指间还夹着没有点燃的烟,不知道已经在他手中把玩多久了。 周政安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心情有些烦躁,随手将烟丢进了一旁架子上放着的烟灰缸里,转身和江宁远一块朝包房走去。 江宁远还以为这是他刚抽完之后新拿出来的烟,不知趣的问道:“这都第几根了?” “......” 姜南和许靖走到门口,正好瞧见一个卖糖葫芦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大大的麻花辫,穿着粉红的衣裳,个子还不到她的一半,身上居然扛着那么长的一个葫芦架。 姜南瞧着她的模样实在有些可爱,走到她面前停了下来,蹲下身子与小姑娘平视道:“你好,你这个糖葫芦能不能卖我一串?” 她的声音很温柔,脸上挂着轻轻的笑容。 许靖在她身后停下了脚步,蛮有兴趣的看着她,一时也没急着走。 小姑娘一脸单纯:“姐姐你想要什么的?” 姜南故作思考了一会,用手点着下巴道:“有里面是草莓的吗?” “有。”小姑娘很快应道。 “那给我来一串。”姜南说着低着头去包里掏钱。 还没等她问,身后的人先一步问道:“小朋友,多少钱?”,许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小姑娘看看姜南,又看看许靖,回答许靖道:“草莓的八块。” 姜南已经掏出了钱正想递个整的十块过去,就见许靖已经把钱递到了小女孩手中,从小女孩手中接过了她要的那一串糖葫芦。 小女孩拿了钱之后很开心,说了声:“谢谢”随后侧过他们走了。 “你怎么把钱付了?我欠你的这下更多了。”姜南眉眼间有些忧愁。 “不碍事,拿着吧。”许靖把糖葫芦递给她。 “我还是第一次见人吃糖葫芦吃里面夹着草莓的呢。”许靖笑笑。 “那这串你留着吃吧,正好可以尝尝。”姜南没伸手接。 许靖把糖葫芦硬塞到了她手中,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姜南低了低头,看着那串糖葫芦,许靖又说道:“走吧。” 她抬头,有些呆,还没反应过来:“去哪?” “刚才不是说欠我挺多的吗?不是说要请我吃饭?我正好今天有空。”许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姜南点了点头:“也好。” 他们进了一家附近的西式餐厅,就在刚刚参加博览会那座大楼的旁边不远处,点好菜后,姜南低着头给许平声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先走了。 姜南其实很明白许平声的苦心,他把自己捎上一块来博览会其实也是为了让姜南可以多结识一些上层人士,以后工作的视野便也可以打开一些了。 但姜南实在不是擅于交际的料,嘴皮子也不灵活,她恐怕真的只能凭借努力一点点往上去了。 发完消息之后,姜南放下手机,撕开包着糖葫芦的白色塑料皮,咬了一块糖葫芦进嘴里,糖葫芦把她的嘴鼓得肿肿的,姜南感叹幸好里面是草莓不是山楂,再酸也酸不到哪去,如果换作是山楂的,现下她肯定都要被酸得流眼泪了。 那层红色的甜脆皮根本掩盖不住里面的酸性。 她嚼着嚼着不知怎么想到了那天晚上周政安给她买的糖葫芦。 她记得那个味道,很甜,那时候她怎么就没尝出来酸味呢?难道那晚的果仁真是甜的? 姜南思索着,不禁出了神。 直到她点的波士顿牛排被服务员抬上了桌,姜南才回过神。 她一眼对上对面正注意着她的许靖的目光,姜南微微低了低头:“不好意思,我刚才有些出神了。” 许靖玩笑道:“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 姜南没否认,轻声回道:“是,想到了我上一次吃糖葫芦的时候。” “你似乎时常让人觉得出乎意料。”许靖弯了弯唇道。 姜南也轻轻勾了勾嘴唇,全当他是在说玩笑话了。 “......” 吃过饭,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外面的天色全黑了,姜南按了按桌上的铃声招来服务员付账,许靖也算摸清楚了些她的脾气,这次没和她争着付钱,怕又给姜南增加负担。 服务员看看掏钱的姜南,又看看衣衫华贵的许靖,八卦全在眼里了,许靖就像瞧不见似的,温和逗趣般的看着姜南。 两人一块从餐厅里出来,外面灯火也挺亮的,车水马龙。 许靖刚想说送姜南回去,外衣里装着的电话却不适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对着姜南说了声“抱歉”,随后侧过身子去接电话。 姜南的目光朝一边看去。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对许靖说了些什么,许靖蹙了蹙眉,挂了电话后他才转过身来和姜南说道:“不好意思啊姜南,我这有急事,可能得让你自己回家了。” 姜南忙说:“没关系的。”,她本来也不好意思让许靖送她回去,这样正好,一身轻松。 “那我们改日再约?” 姜南点了点头,虽然在她心里她已经不太会再和许靖有什么瓜葛了。 许靖得到她的回答后微微笑了笑,随后转身离开了。 姜南瞧见他走远便收回了目光,今日时间还早,她本来可以慢慢走着回去的,偏偏脚上太疼了,只能走到前面的路口打车了。 她顺着大道走,不知不觉低下了头去看地上的石砖,一块一块竟数了起来,这样也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忽略脚后跟上麻麻的痛感。 姜南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被磨掉一层皮了,方才和许靖一起在餐厅里坐着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了。 她的目光渐渐被地上独有特色的石砖图案给吸引了去,来来往往的人们看都不会去看一眼的石砖,偏偏她就好奇关注上了。 姜南数到二十七块的时候,发现石砖上面的图案恰好是一个草莓,她不禁露出了笑容,想起自己才刚吃过的裹着草莓的糖葫芦。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自行车摇铃的声音,姜南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人拉住了手肘往旁边拽了去。 自行车恰好从姜南刚刚站着的位置驶过去,速度算不上快,但若是真让姜南撞上了,定也是要受点伤的。 姜南的心跳怦怦的,听到拉着自己手肘的人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走路看路?” 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周政安很快松开了她的手,他手指间的余温还停留在她的手肘上,久久没有散去。 姜南抬眸对上他那双平静深幽又格外熟悉的双眼,不由怔了怔,突然生出一种她好久都没见过周政安了的错觉。 姜南仓促低下了头去:“谢谢。” 她甚至忘记了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彼此之间那几个月的熟悉,在这一刻成了无形的尴尬,隔在两个人中间,周政安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我们已经是陌生人了,还能说什么。 “你最近过得好吗?”周政安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姜南愣了愣,随后点头道:“挺好的。” 周政安想起自己刚才看见的她那一瘸一拐的样子,他的目光从她已满是通红的脚后跟扫过,心里了然了些,他有些恼,刚才那男人怎么就那么走了,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了? 想到这时周政安一愣,他突然记起,自己也曾这样落下过姜南。 周政安心里变得十分复杂,他本是想要送提出送姜南回去的,可是他们现如今的关系无疑中又给他浇了一盆冷水,周政安天生自带的克制性让他说不出要送她回去的话了,他到嘴的要关心话出口时却不受控制地沾了些冷气:“回去吧,别在路上乱溜达了。” 姜南点了点头:“你也是。”,她本就打算走到路口然后打车的,穿着高跟鞋,想溜达也溜达不成。 周政安看着姜南一步一步走到了路口,恰好有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姜南忙招了招手,车停下,她打开车门上了车。 周政安没动步子,看着车子渐渐驶离了。 他心里越发烦闷,想起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恨不得咬舌头。 江宁远不知从哪冒出来搭在他的肩膀上道:“怎么回事啊兄弟?以前和顾盛微分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失魂落魄啊?” 周政安有些厌恶的撇撇眉:“别老把她们放在一起比较。” 他最烦别人把谁谁谁放在一起比较了,无论这比较和偏向的对象是谁,他都不喜欢。 江宁远撇了撇嘴:“说真的哥们,我觉得你得重新考虑一下姜南在你心中的分量了,我们都不年轻了,错过的话可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他说着拍了拍周政安的肩膀。 周政安有些恍神,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 第四十一章 闹事 一周不知不觉地很快就过去了。 又是一个周四,姜南和许平声一块去参加了LT国际公司的商品预售会,这次活动是对外的,参加的大多都是法国和美国的人,姜南主要的任务是做实时翻译,在销售人员做介绍的时候把原话翻译给那些外国人听。 她能获得这次机会,和上次博览会许平声的成功“外交”有很大关系,和许平声交谈了许久的那位陈总,也就是LT销售方面的副总之一。 他们这次的翻译之一恰好请假了,人手不够,这才让许平声这边派人来的。 姜南特意换了一身干练一些的衣服,头发被低低地挽起,看起来干练又温柔,连许平声都不由对她竖了竖大拇指,夸赞道:“长大了。” “少来。”姜南回。 她这次学聪明了,没穿高跟鞋,穿了一双黑色的短皮鞋,感到浑身轻松。 他们到的时候,是由LT的工作人员一路引上去的,活动已经在准备当中了,一个接着的服务员抬着装着食物的盘子朝里面端去。 姜南和许平声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进了后台,工作人员把他们领到了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面前,男人还在跟身边的人匆忙的说话,看起来挺忙的。 他们等了一会,男人才空闲下来,看向他们。 工作人员道:“主管,这是陈总介绍的那位翻译。” “怎么来的是两个人?我们只要一个。”被称为总管的男人皱了皱眉头。 许平声忙道:“我是来陪同的,和你们陈总说过。” 姜南这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本和许平声说过是要自己来的,但许平声觉得这摄影机架得多,怕她又出事,所以就跟来了。 他们俩现在还真挺连体的。 总管表情有些怪异,但许平声都提到陈总了,他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摆手道:“别乱逛就行。” “你。”他指了指姜南,又朝远处招了招手叫过来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孩,然后对着姜南道:“你跟着她去,明白了吗?翻译上一定不能出错。” 对于这种外来的翻译,他也没什么指望,不求姜南能锦上添花,只求原话翻译让那些老外听懂就成。 姜南点了点头:“一定的。” “跟我来吧。”年轻女孩道,随后转身走了,姜南跟上几步又回头看看许平声。 许平声一副老母托付女儿的样子,慈祥道:“去吧去吧,完事了给我打电话哈。” 姜南点头,转头快步跟上了那女孩的脚步。 她和女孩站在了售卖机器宠物的柜台前,场上已经有不少洋人走来走去地看了,女孩近乎熟练地用英语介绍着自己面前的产品,其中夹杂着一些晦涩的专有名字。 姜南早前就把提前给的产品介绍资料给翻译之后背熟了,这才流利顺畅地站在她身边全数又用法语翻译了一遍,她的口语干净温柔,不少经过的洋人被吸引驻足。 其实这也是姜南离开外交部之后再一次说法语,回来北新之后,大多数的工作只需用到英语,她以为自己再说到法语会有些不自然的,幸好那些深夜下的狠功夫,现下都给了她好回报。 姜南心里松了松气。 场上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各种各样交谈的声音此起彼伏,在他们没有注意的地方,走来了一个气势汹汹的漂亮女人。 姜南是先看到她的人,她们的销售地点是全场的中心地段,可以很轻易的看到四周的一切,她瞧见这女人的一秒,心中莫名感到些熟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女人就走到了她们面前,以猝不及防的速度掀掉了她们的桌子。 机器宠物全摔在了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虽只有被压在最底下的被砸坏了,但掉出的机械碎块还是飞到了四处。 姜南的脚趾被那掉下来的机械狗的肢体砸到,顿时痛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抽出脚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身边的那个女销售员更是,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哪想到会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人物啊,她们附近的外国人都不知不觉退后了一些,站在不远处又惊又奇怪,稀稀疏疏地偏头窃语。 那漂亮女孩似乎还是觉得不解气,又低头捡起完好的机械猫狠狠砸向了地,碎片四处飞,刺耳的声音使周围的人都捂了捂耳朵。 “办!办!我让你们办不下去!”那女孩吼道。 远处的人听到动静渐渐地也围拢了过来,人群成了半圈围着她们。 其他附近的销售员此刻是不敢过来了,生怕这天降的祸事牵扯到自己。 姜南脚上还承受着巨大的疼痛,半天没缓过来,弯着身子紧紧皱着眉头站也站不直。 “怎么回事?”听到了动静的总管赶紧跑了过来,生怕事情越闹越大。 漂亮女孩瞪向他,只是一眼,总管便认出了她,急道:“你真是我姑奶奶啊,跑到这闹什么?”,他的语气中隐隐带有威胁,只是对于这个面前已经完全失控了的女孩,是丝毫不管用的。 “让陈涛来见我,不然我不走,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要让他好过,我们一起死好了。”女孩恶狠狠地说道。 姜南也终于想起了她,难怪她觉得熟悉,她们见过的,在那个博览会,她就是那个陈总的女伴。 总管一脸无可奈何又嫌恶的模样,他看了看周围这一圈子人,终是不好发作,佯装好声好气道:“您跟我走,我带您去见他,成吗?咱别在这闹呀,在这闹对您对我们都没好处。” 女孩没动,气怒道:“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我才不信你们呢,让陈涛来这里见我,不然我不会走的。” 总管深深吸了一口恶气,示意身后的两个保安去拖她,女孩爪牙舞爪的乱动,还是扛不过两个成年男人的力气,只能乱吼乱叫,不顾形象地一直回头看。 姜南身边的那个女孩已经被吓傻了,一声未吭。 总管使劲朝看着还算冷静的姜南使眼色,让她说点什么安抚一下这些老外,他不懂法语,想说也说不来,现在只能干着急,生怕一个不小心,连自己的工作也保不住了。 姜南顿时也顾不上脚上的疼痛了,她脑子里很快地回闪过产品介绍书上的内容,随后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很快用着流利的法语道:“对不起大家,刚才发生了一件小插曲,现在让我们继续来看我们的产品,刚刚有提到,LT最注重的就是产品的质量,你们刚刚也看见了,我们的产品被砸一次可是砸不坏的哦......”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幽默,边说着姜南边弯下身子从地上捡了一个完好的机器起来...... 周围的外国人表情都有了些变化,不再是刚刚的惊恐,而是多了几分好奇和笑意。 总管见那群外国人脸色变得不错了,便知是有效果了,他忙招手让负责拍摄的摄影师抬着摄影机过来。 如果这次宣传得不错的话,也许销量会不降反升呢。 姜南一瞧见摄影机,面色顿时变了变,她语言不断,嘴角却已经开始快要抑制不住绷住了,幸好她身边那个女孩也恢复了过来,现在正在积极的应承她。 姜南看着那张摄影机对准了自己,好像个黑漆漆的无底洞要把自己给照进去,她手上一片冰冷,竟然比刚才那女孩闹事时还要心慌万分。 姜南忙说了几句结尾话,便把活交给了那个女销售员,自己转身快步走了。 这时候,她甚至顾不上脚上的疼痛,只觉得尽快逃离这里就好。 此时,预售会的二楼,四五个西装革面的男人,将这场闹剧给看得明明白白的,站在这行队伍最前面的男人转头问了问身边的助理:“那个小姑娘重赏。” 他目光看着的是姜南。 “吴总,她不是我们公司的。”助理回。 “那怎么会来这地?”男人撇眉道。 “翻译部有人请假了,今天需要的人手多,不够,所以陈总就外找了人来。” “外找的人比本公司的人应急能力都强,这是你们该反思的问题。”男人声音沉了些。 “......” 姜南一路瘸着脚地走进无人的走廊,越走她脚上的疼痛就越强,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开着门的空房间,她赶忙走了进去。 姜南在离她最近的椅子坐下,心还在突突地狂跳。 藏在心里深深的恐惧此刻被寂静的空间放得无限的大,姜南满脑子都是被怼到自己面前一个比一个近的摄像机,还有那些具象狰狞的面孔。 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好一会,房间里的呼吸声才慢慢平稳了些,姜南平白冒了许多冷汗,她的手微微颤着,抚上额头。 她还是不能克制对摄像机的恐惧,这么久了,一点变化都没有。 在这时,姜南揣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姜南拿出来看了眼名字,许平声。 她划开接到了耳边,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喂?” 第四十二章 是前夫 “你没事吧姜南?我刚刚去上了厕所,回来就听到他们说有人闹事,还是你在的那块区域,好多东西都被砸了,你有没有什么事啊?” 姜南如实道:“砸到脚了。” “怎么样?严重吗?”许平声担忧道。 “还好,不严重。” 许平声呼了口气,道了声:“行”,他还以为她最多只是被蹭掉点皮而已。 “那你在哪啊姜南?我跟你说你这次算是拨开云雾见天明走大运了,那个LT的总裁陈辉明你知道吗?亚区有名的人物,他想见你,你快过来,我在二楼电梯处等你。”许平声问。 “好像走不了了许平声。”姜南试着挪动了一下脚,脚上顿时又传来了非一般的疼痛,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感受到疼痛是因为早就疼麻了。 “......” 十分钟之后,许平声匆匆赶到了姜南在的地方,门没关,他一眼瞧见了里面坐着的许平声。 许平声大口喘着气,道:“把鞋脱了,我看看伤成啥了?” 姜南没矫情,乖乖把鞋脱了,她的右脚此时看着有些不忍直视,肿得不像样,还青淤着一大片。 “我靠,你这叫不严重啊?你看你这肿得跟猪蹄子似的,忍者神龟啊你这么能忍?”许平声扶额鬼叫道。 姜南实在受不了他这大惊小怪的样子,淡淡道:“别啰嗦了,送我去医院啊。” “哦哦。”许平声忙去扶她。 姜南这鞋脱下来之后咋看这脚都不像是还能穿上鞋的样子,自己瞧着都有些不忍直视,她干脆把右鞋提到了手中,一瘸一拐地被许平声搀扶着走。 许平声开着车以最快的速度把她送到了离他们最近的医院,直奔骨科。 路上许平声还一个劲地问姜南还疼不疼。 姜南都回答说不疼了。 许平声总觉得她在逞强。 其实他不知道,姜南说的都是真的,因为脚早疼麻了。 ...... 挂了科从诊断室里出来,姜南脚上打了一层厚厚的石膏,她颠簸着在走廊的座椅上坐下,许平声唉声叹气地在她旁边坐下,手上拎着刚刚按照医生嘱咐买回来的药袋子:“这都是什么霉运啊?” 姜南看了他一眼,玩笑道:“你刚刚还说我走大运了呢。” 许平声嗔了她一眼。 “这些药,医生嘱咐的,每天都必须吃啊。”许平声把药袋子递给她,里面的药盒都被医生标注好了信息。 他一边说姜南一边点头。 “许平声,你先回去吧,今天真的麻烦你了,我现在打电话让我闺蜜来陪我,你不用管我了。”姜南觉得自己已经够麻烦许平声了,再麻烦他就太不好了。 许平声刚想说不用,可他对上姜南坚持的眼神,顿时收回了这句话,只说:“那我陪你等到你朋友来了我就走。” 姜南只得应了声“好。”,拿出手机来给周知许打电话。 电话接通未等对面的人说话,姜南先道:“知许我的脚受伤了现在在医院呢,你能不能来陪陪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正当姜南怀疑周知许什么时候这么安静了的时候,电话那头终于来了声音,沉静硬朗: “医院地址。” 姜南心惊地猛跳了一下,一下子有些语无伦次:“我没事,知许......知许在吗?” 她其实想说的是,她的电话怎么会是周政安接的,她明明打给的是周知许啊!周知许和周政安的兄妹关系什么时候表现得这么亲近了,居然电话都可以互相接听了。 姜南心里有一万批马跑过去。 “姜南,地址。”周政安的声音这次平和了一些,但姜南就是从其中听到了不可拒绝的意味。 犹豫了会,姜南闷声把医院的名字报给了他。 电话挂了,姜南低着头看着亮起的手机屏幕,她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是打错电话了,两个周姓的人排在一起,她一不小心居然就按错了。 周政安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为之的?姜南有些苦恼,她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怎么了?”许平声见她郁郁寡欢的样子,不由问了嘴:“她不来陪你?” 姜南摇头,嘴角勉强地扯了扯:“差不多,来。” 他们俩是亲兄妹,的确是差不太多。 “......” 大约半小时之后,周政安赶到,他一眼瞧见了走廊椅子上坐着的人儿,姜南抱着药袋子低着头,她身边坐着一个男人,时不时地和她说几句话。 周政安脚步很快,不过一会就走到了两人面前。 姜南听着脚步声熟悉便抬起了头,恰好对上周政安撇着眉思虑的眉眼。 她愣了一下:“你来了。” 周政安点点头。 姜南身边的许平声闻言也抬起头看向周政安,见是个英俊的年轻男人,他有些疑惑,问姜南道:“知许?是个男人的名字啊?” 姜南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身前的周政安已经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那支被石膏包着的脚,他似乎丝毫没听见许平声的话,只问她:“骨折了?” 姜南点头:“嗯。” “医生怎么说?” “养一个月之后就可以来拆石膏了,不过我还得在这里等拐杖,医生说已经让负责这方面的人给我们送过来了,还要再在这等一会。”姜南慢慢道,她显得没有周政安那么自若。 周政安点点头。 “欸帅哥,你是她闺蜜啊?真看不出来啊。”许平声不敢相信地张大了些嘴,没想到姜南这么内敛的性格也会有男闺蜜,而且她的男闺蜜貌似还是个看着就挺冰冷的人。 这样的两个人居然能做闺蜜?明明看着更像夫妻一些。 这世道,真是时常变天啊。 周政安微微撇了撇眉,他开口,直白冷淡:“是前夫。” 姜南默默抿了抿唇,她都没想到周政安会直接把他们的关系说出来。 他好像一直都这样,坦然自若,丝毫不在意旁的人。 下一刻,暴风雨果然来袭,许平声瞪大了眼,态度立马就变了个样:“什么?前夫啊,前夫跑到这来干嘛,你......” “许平声,你不是说你要先离开吗?”姜南温声及时打断道,她冲许平声使劲使眼色,生怕他说出些不好的话来。 许平声不了解他们离婚的真实原因,他对周政安很有偏见,姜南得把这两人隔开才行。 许平声扯了她一眼,那样子就好像在说,活该你受的。 “那我走了?”许平声道。 姜南忙点了点头。 “有事打电话啊。”许平声咬着牙碎碎道,他恶狠狠撇了眼周政安。 姜南又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周政安眉头越撇越深,没去搭理许平声,他在姜南身侧坐下。 许平声走了以后,他们之间的氛围变得格外安静,方才许平声在的时候姜南还不觉得和周政安待在一块有什么,现在人走了,那种尴尬无所适从的感觉瞬间就上来了。 姜南低着头,把玩着腿上放着的药袋子。 周政安也不说话,就在她身边静静坐着。 姜南觉得时间突然变得好难熬,那个送拐杖的人为什么还没有来...... “周政安,不然你先回去吧,我一会拿到拐杖之后就可以自己走了,不需要人扶着。”,她突然想到了理由,赶忙对着周政安说道。 沉默一瞬,周政安低低道:“和我待在一起,会让你感到这么不舒服吗?” 姜南愣了,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她道:“没有。” “那你讨厌我?” “没有。” “那你喜欢过我吗?”周政安转头看向她,眼里深不见底。 医院很嘈杂,但这一句话,姜南听得很清楚,她一时愣住了,心里有个答案几乎在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被姜南死死抑住,她猛地低下头去,回避他的目光。 何止是喜欢,又何止是喜欢过。 “你好,是你们要拐杖吗?”他们面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匆匆赶来的人,这人面色慌忙,丝毫没注意到他们之间强烈的情绪流动。 这场突如其来的对话就这么被打断了。 周政安慢慢收回盯着姜南的目光,他看向面前站着的男人,道:“是。” 姜南默默松了一口气。 “是这样的,我们这呢现在只有两种存货了,一种呢是四百块钱的这套,一种是六百块钱的,六百块钱的这个多了防滑和调制高低的功能,不知道你们要哪种?” “四百块地。” “六百块的。” 他们几乎同一时间脱口而出。 那男人愣了愣,尴尬地笑道:“要不你们商量一下?” “我用不着那么贵的,这几天又没下雨,地也不滑,而且我也不算高,没什么好调高低的。”姜南对着周政安讲理道。 “然后再摔一跤,把另外一条腿也打个石膏?”周政安声音很淡。 姜南反驳:“我这不是摔跤弄的。” “那就更要买防滑的了。” “为什么?” “不摔跤都能把腿弄骨折,你本事够大。” 姜南无言。 这场毫无起伏的对话战以周政安胜利告一段落。 姜南总算知道为什么江宁远他们都说周政安毒舌惹不得了。 第四十三章 反正我不会自作多情 “你好,我们要六百块地。”周政安对着那个男人道。 男人回过头来,点头道:“好,你们夫妻俩商量好了就成。” 周政安挑了挑眉,似乎对他的话挺受用的,他没有解释的打算。 姜南有意解释,但她刚刚才打了败仗,她现在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男人从手中抱着的四个拐杖中抽了一对出来递给他们,随后问他们是要怎么付钱? “这个可以用医保卡吗?”姜南问。 男人摇头:“这个是单卖的,不归医院管,是我们自己在卖。” 姜南点点头,怪不得医生让他们在这等着,原来是让人家取货去了。 在他们说话间,周政安已经掏出了钱来,整整六百,直接递给了那个男人。 姜南想阻拦都来不及。 男人道了声“好嘞。”,随后转身离开了。 姜南杵着拐杖站起来,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周政安顺手将她提着的药袋子拎到了自己手中,姜南向前走去,他就在后面跟着。 第一次使用拐杖,姜南的步子迈得很慢,有些吃力,她心里有些急,费力想要加快一些。 “慢慢来。”身后传来的声音凉薄而低柔,姜南感觉自己那颗焦躁的心慢慢被抚平了下来,好像无论她走得有多慢,身后这人都会等着她一样。 她的动作也不知不觉平缓了下来,姜南突然发现,好像这拐杖也不再那么难控制了,变得越来越顺手。 ...... 周政安开着车带姜南驶出了医院,他目光看着前方,问姜南道:“住哪?” 姜南道:“澄巷208号。” 这一片区的房子从前在北新还是挺有名气的,只是后来时间长了陈旧了,才慢慢落寞下去,周政安自然晓得,他没开导航,直接打了个方向盘朝侧方那条马路行驶去。 靠近澄巷,附近的房子开始有了明显的变化,不再是高楼大厦,反而都是些旧平房。 周政安的余光默默注视着这附近的环境。 姜南望着窗外,眼见即将要路过这片区域唯一可以停车的地方,她忙说:“就在这停吧,再向前车就进不去了。” 周政安听从她的吩咐。 “你平常上班怎么去的?”他随口问道。 “坐地铁,出了巷子就是地铁站。” 车停住,姜南很快下了车,她双手杵着拐杖,对后下车的周政安说道:“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我已经到家了,你回去吧。” “你家在几楼?” 姜南犹豫片刻,道:“四楼。” “你打算就这么杵着拐杖蹦到四楼?” “我可以。”姜南说。 周政安点了点头,一步一步走到了她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不过半米,姜南有些愣,想退又退不了,她故作镇定道:“你离我那么近干嘛?” 下一秒,周政安将她横打竖抱了起来,姜南一声惊叫哽在脖子没有叫出来,她只得紧紧扯着周政安臂膀处的衣物,脑袋埋在他的胸膛,她可以闻得见他身上那股令人舒服的清香。 “拿好你的拐杖,指给我你家在哪?”周政安清声道。 “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姜南红着脸说道。 “把你的力气留着以后用吧。”周政安说完便抱着她向前走。 这一路上人不多,但姜南还是羞红了脸,受个伤而已,还真要人抱着走吗?这也太那个了吧,她实在不好意思,更何况还是和周政安,他们结婚的时候他都没抱过她,现在都离婚了就更不能这样了。 姜南心里想着,身体也开始有了挣扎,一直闹腾着要让周政安把她放下。 周政安终于被她闹得立住了脚步,他说:“你想和我多待一会?” “我没说过!”姜南立刻否认道。 “你每跟我多磨一会,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就会增加,如果你想要自己走,也行,我把你放下来,我跟着你,那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也会更长,你还要不要自己走?” 他这样一说,姜南果然不乱动了,但是她可不吃周政安这一套,冷声道:“反正我不会自作多情。” “嗯,我会。”周政安一本正经道。 姜南:“......” 五分钟之后,在姜南不情不愿的指引下,周政安把姜南平安送到了家,他把姜南放在沙发上坐下,一点没有累了的样子依旧面不改色。 姜南瞧了他一眼,终是说不出狠话来,正经道了声:“谢谢。” “姜南,搬回去住吧,那房子你可以随意住,你要是介意,我即刻可以搬走,它算作你的私人财产。” 自送姜南过来,周政安便一直留意着四处的环境。 这片区域太陈旧了,附近没有摄像,女孩子要是一个人住在这,出了事都难找踪迹,内部环境也不好,房子太老,设施都旧了。 姜南不说话,没有回答他。 “我好像还没有给过你什么,你需要的都可以告诉我,我会竭尽所有给你。”周政安接着道。 他说这些话,心里莫名有些酸酸的,有些事,回头来看,才发现已经欠缺了许多。 他好像渐渐能明白了一些姜南为什么要离婚,他真的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她。 “周政安。”姜南看向他,眼神里十分冷静:“我不要你的东西,这些在离婚协议书里已经写得清清楚楚了,还有,没有前夫会这样照顾前妻的,你这样会让人误会你对前妻还念念不忘,徒惹是非,所以你不要再这样做了,我今后也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事情。” 周政安眸色深邃,比黑潭望着还要寂静几分,半晌,他低沉的声音响起:“那如果我并不想做你的前夫呢?” 姜南满脸不可思议,她的眼神疯狂地探究着面前的男人,这个她从未看懂过的人。 “那你想做什么?”她脱口而出道。 “丈夫。”周政安道,他说:“我只愿意和你有这层关系。” “姜南,这一次,拜托你,认真的考虑考虑我,我会试着认真去做一个好的丈夫。” 在他们第一次谈论婚姻这个话题的时候,坐在那个清雅的咖啡馆里,周政安都没有对她说出过这样的话。 那一次虽是周政安在询问她的想法,可掌握权好像无形中已经掌握在了周政安的手中,她十分被动,可这一次,他真的完完全全的把姿态放低了。 说没有触动那一定是假的。 周政安的眉眼间有着令人熟悉的淡漠气息,但是他说出的话,姜南无论怎样都拼凑不到一块。 她的心变得很乱很乱,找不出一点思绪来。 ...... 许平声给正在恢复期的姜南放了假,让她好好在家养腿,姜南每每想起公司,他都会破口大骂:“咱公司可没电梯啊,你难不成想暴跳这一百零一个台阶啊?” 姜南无言,只好让他把需要翻译的材料都发来,她在家完成后再发回去给他。 一连好几天,她哪都没去,就在家里待着,闲着的时候,姜南有时会想起那日周政安在自己家里对自己说的话。 她又翻开了自己在笔记本上画的那张像,然后发呆一会。 姜南时常注意手机上新收到的讯息,就连言颂都会给她发来关心的话,可是周政安,除了那日送她回来,就再没有消息了。 他让人考虑,可还真就是不打扰啊。 她在家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不递过来,还说什么会试着当好丈夫,有人这么做丈夫的吗?那要是她不联系他,他就也不主动联系她啦? 姜南越想越气,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个什么劲。 寂静的深夜,四楼的灯熄灭了。 在这栋房前的木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一直留意着这一切。 周政安眼见灯熄了,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十二点零一分,比昨晚晚十分钟,不知道这姑娘整夜都在忙些什么,都受伤了还不早点休息,总熬夜。 他没急着走,在椅子上又坐了好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十二点半,楼下亮着的路灯暗了许多,周政安才有些疲惫倦意地揉了揉眉间,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 他走到门口,小屋子里的保安探出了头来,冲他热情道:“走了?” 周政安神色冷清的点了点头。 保安蛮有意思的上下打量了他,这些天了,这个男人天天都来这,一待就是好一会,又不在这留宿。 他们这没有监控录像,他也不知道他都做了什么,但看着这人一脸书卷气又瞧着非富即贵的,不像个坏人,要不保安大哥可不会放他进来待这么久。 “小伙子,你是来找女朋友?看你们情侣感情不错啊,能天天都来找她。”保安八卦道,他们整日在这守着都快无聊死了,好不容易来了点有趣的事情。 周政安瞧了他一眼,难得有耐心回道:“是老婆,闹了点矛盾,在哄。” “女人不能惯,一惯吧就娇纵,你晾她几天,她保准乖乖地跟你回家,不敢再闹了。”保安笑嘻嘻地给他出主意道。 周政安轻轻蹙了蹙眉,对他的话不太认同,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礼貌颔了颔首,然后离开了。 第四十四章 我一直都挺羡慕你的 其实周政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每晚都得来这坐一会,也不上去找她,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似的,不然在研究院里待着,总惦记着她的伤腿。 想着他们的距离近一些,她要是有事真给他打了电话,他也能及时赶到。 很矛盾,周政安不愿贸然上去楼上找她,他怕打扰了姜南,惹姜南不快。 这种自相矛盾的感觉,不太好受。 姜南的腿快好了的那周,周知许来找了姜南,她前些日子也时常来,不过因着工作的缘故,待不久,今天是周末,才停留久了些。 周知许在她家十分自来熟,又是吃零食又是吃瓜子的,不过姜南可不会在家里备着这些东西,她吃的都是自己带的。 每次都带,每次都吃得一干二净,刚刚好。 “南南,明天你是不是拆石膏了?到时候我陪你去啊。”周知许又在嗑瓜子,说出口的话都变得有些不利落了。 姜南瞥了她一眼,低下头翻阅手中的文献:“整整一个月,难为你记得。” 周知许摇摇头,十分诚实地说道:“是我哥告诉我让我记得陪你去的,不然我真记不得。” 姜南手下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 周知许接着说:“南南,说真的,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哥?我感觉如果是你的话,他肯定是愿意复婚的,他这人就是口是心非,你多了解了解他就会发现他这人还是很好的,不然他也不会特意告诉我让我记得陪你去拆石膏了,真的,除了他再找不到第二个顶好的男人了。” 姜南眼睛落在书上,心思已经不知道飘多远了,很可惜周知许说出来的并不是她贪心想要的,他是很好,可是一段感情里,不单只需要这样。 她面上只是毫不在意地草草道:“任羡之听了你这话的哭。” “那不一样。”周知许扬了扬手。 “哪不一样?” 周知许把手中的瓜子放到一边,正想和她掰扯掰扯,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俩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响的是姜南手机,姜南向前弯身子拿起手机,接到了耳边。 电话那头是男人儒雅的声音:“姜南小姐?” “是。” 和她打电话的人是许靖,姜南一直很用心听着,以为是他告诉她什么离婚协议书的补充事项,不然她实在想不出这人找她是为什么了。 “是这样的,你最近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这段时间我有些忙了,一直没顾得上联系你,希望你不会介意。”许靖说。 男人的声音隐隐透过了话筒,传进一旁周知许的耳朵里,她就听清了什么请吃饭,联系,拼拼凑凑的,也大概明白了一些。 周知许听的比姜南还认真。 “不会,但是......你怎么突然想要请我吃饭呢?是有什么事情吗?”姜南眉头轻轻撇着,十分不解。 许靖在电话那头显得十分从容:“作为一次男女之间普通的饭局,可以吗?” 姜南怔了怔,好一会,才犹豫着道:“好吧。” “那下周三晚?我去接你。” “好。”姜南应道。 俩人挂了电话,周知许就着急地奔到了姜南面前:“你要和别人约会啊?下周三?” “不是约会,只是普通的饭局,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怎么还乱猜啊?” 周知许“切”了一声,道:“这种借口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的。” 姜南沉闷片刻,的确,就算上次她没有看出许靖的心思,这次也该瞧出来了,只是姜南实在不好直接拒绝,毕竟许靖是帮过她的人。 但是她的确没有打算这么快就投入一段新的感情,所以这事还挺头疼的。 她都不明白许靖那么大一个律师是怎么会看上她的。 “知许,你说为什么人越长大,反而把生活过得越来越乱呢?处理不完的事情,纠结不完的人生。”姜南闷闷地说道。 “你这就是自讨苦吃。”周知许戳了戳她的脸:“你看我,就从来没有这些烦恼。” 姜南低眉笑了笑,轻声道:“的确,我一直都挺羡慕你的。” “你羡慕我什么啊?”周知许没太当回事,还以为她在说笑呢。 姜南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你有那么好一个家庭,有疼你的哥哥,爱你的丈夫,工作也好,哪里不值得羡慕?” 周知许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玩笑的痕迹,她渐渐收了笑容,听到姜南接着说道:“你知道吗?你住院的时候,我在走廊上看见任羡之一个人坐在那,失落沉寂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我们平常所认识的他,那一刻,我好像感受到了你们之间的那种不容任何人破坏的盛大的爱意,你想想,人这一生可以得到这样一份互相奔赴的爱意,那何惧变老,死就显得更加渺小了。” 周知许怔了怔,随后撇开头笑着道:“你这么会说,怎么不去当编剧啊?” 姜南勾了勾唇,慢慢看向了窗外,外面那棵大树,树枝上冒了许许多多的新芽,绿葱葱地,遮住了半边蓝天。 恰恰好。 ...... 姜南伤好回公司的第一天,就被许平声给兴奋地叫到了他的办公室里,她看着他那滋开的大牙,奇怪的笑了笑:“这是怎么了?” 许平声收了收笑容,看着她道:“姜南,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提过的?” “什么?” “就是那个LT的老总想见你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这么不当回事啊?” “见我做什么?” “啧。”许平声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真不知道你这智商是怎么当上外交部的翻译官的。”,他轻咳了两声,向一脸疑惑的姜南解释道:“他们老总的助手早些时候就联系过我了,当时你不是脚伤了没去见他吗?人家后来特意发了讯息来关心你,然后呢,拜托我问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他们公司当翻译?” 姜南惊讶得睁大了双眼:“就因为我那天应急处理的那件事?” 大公司招人都这么随性了吗? “你以为人家傻白甜啊?他们公司呢招人要求一直挺高的,翻译部那边人虽然不多,但个个顶尖,想进去的人也多,都排着队呢,人公司不缺人,这次愿意要你呢,也是因为他们最近新开启了一个赛斯计划,需要大批的人到西亚,可能会去三到五个月,人手自然就需要增加,再加上他们看过你的履历,还有你这些年的工作经历,觉得你挺合适的,就让我问问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姜南眉眼低低的,在心里慢慢理清了思绪。 许平声见她不出声,还以为她在犹豫,不由急着道:“这你还犹豫什么?去西亚的日子虽然会难熬,但是回来之后你可就是LT的正式员工了,工资高,又体面,不比在这强?” 姜南抬头,声音十分平和:“没有犹豫,我答应了。” 许平声顿时乐了,转身去捞放在桌上的手机,他手里极快地编辑着消息,姜南在一边认真道:“谢谢你许平声。” “客气。”许平声随意道。 “......” 很快,LT那边就寄来了一叠厚厚的资料给姜南,许平声没再给姜南外派别的工作,给了她充足的时间,让她好好研究。 姜南一直在忙这些事,一直到周三早上许靖给她发了消息她才恍悟过来,今天还要和许靖一块吃饭。 许靖恰好是来提醒她记得下午的约定的。 中午姜南在家随意吃了点,便抱着那叠厚厚的资料坐在沙发上继续看,一直到下午五点多,早先订好的手机闹铃响了起来,姜南才匆匆合上了资料,去换衣服。 他们吃饭的餐厅是许靖订的,是一家西式餐厅里靠窗的位置,环境很好,从窗外看出去是北新有名的翠湖。 姜南到的时候,许靖还没有到,她便翻着手机在手机上查看关于塞斯计划的信息。 今天还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周知许和任羡之的恋爱纪念日,他们已经坐在了恋爱时常吃的那家餐馆里,桌上摆放着任羡之特意为周知许准备的定制花束。 周知许对这份礼物十分满意,准确的来说,她对任羡之最满意的地方大概就是他的浪漫天赋了,尽管他们已经相恋许多年了,任羡之还是总能带给她惊喜。 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恋爱的新鲜感。 他们等待上菜的途中,周知许不经意瞥见了他们隔壁桌的一对年轻情侣,那个女孩温顺的模样突然让她想起了姜南。 周知许的大脑瞬时被激活了一样,她猛然记起了那日在姜南家里发生的事情。 “惨了惨了。”周知许急慌慌道,顿时把纪念日的甜蜜都抛掷脑后了。 任羡之看她又是拿手机又是低头拼命寻找的样子,不由笑道:“怎么了这是?” “先别说话。”周知许对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她终于在通讯录找到了某人的电话号码,拨打了过去。 任羡之做了一个缝制拉链的动作,乖乖的不再说话,撑着脑袋看着她。 “快接电话啊倒是。”听着那边“嘟嘟嘟”的声音,周知许只觉得心急。 幸好,她的内心祈祷有用,十几秒后,电话被接通了。 第四十五章 我喜欢你 “喂。”男人低沉淡漠的声音从话筒传了出来。 “哥!”周知许激动道:“你可终于接电话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接这个电话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也就幸好有我这个亲妹妹了,你心里就偷着乐吧......” 周政安听着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只觉得括躁,他把手机拿远了些,不耐烦道:“有事说事。” “好吧,那我说了,姜南今天要和别人去约会,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那边沉默半晌,才传来了声音:“和谁?” “我不知道啊,不过听说是一个大律师呢,还帮过南南不少忙,南南对他特有好感,现在又约着一块吃饭,你说这孤男寡女的,难免不生情啊。”周知许添油加醋地说道。 周政安那边没有传来声音,周知许又接着道:“哦对了,按照时间来说,现在他们两个已经在吃饭了呢。” 周知许说完仔细听着电话那边的动静,很可惜,她只听到了熟悉的“嘟嘟嘟”的声音。 “真是不识好人心。”周知许撇嘴道。 任羡之在一边慢悠悠道:“很可能,他已经又急又气了。” 周知许抬眼看向他:“你很了解他?” 任羡之摇头,诚实道:“我只是以一个正常男人的角度来分析你刚刚所说的话。” 周知许眼珠子转了一圈,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 西式餐厅,许靖匆匆赶来的时候,姜南仍在望着手机,他不经意瞥见了手机上的内容,然后徐徐在姜南对面坐下。 许靖穿着一身西装,和姜南身上舒适随性的装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姜南听见对面动静,抬眸看了过去,恰好对上许靖坐下后的视线。 许靖微笑着说:“我刚从法院回来,没来得及换衣服,希望你别介意。” 姜南忙摇头:“不会。”,她关了手机屏幕,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许靖注意到她的动作,想起自己刚刚不小心瞥见的东西,随口问道:“你在关注塞斯?” “你知道这个?”姜南听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不由专心了些,也一时忘记了他们今天略有些尴尬的关系。 “哦,是LT公司新出的项目吧,去西亚资源发达的城市和人家搞合作,互赢互利,听说这个项目加盟了不少公司。”许靖思了思:“这个项目其中的一个合作点是去扶助那边的贫困家庭,这个需要大量的翻译,你关注塞斯,是因为这个吗?” 姜南点点头:“是,几天后我就要和LT的人一起过去了。” “你想好了吗?那边的环境可不如这边轻松,你过去无非就是给人干苦力,整日要风吹日晒的,懂西亚语言又有这项专业的人绝不乐意去做这种费力的事情,所以他们才会找翻译,坦白了说这就是苦差事,你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家里人会同意吗?”许靖神色担忧。 “这不算什么,也就三五个月而已,关键是还能去见识到新的事物,我挺愿意去的。”姜南唇角微微弯着。 许靖道:“你可真不像你外表乖顺的样子。” 姜南低垂眉眼,嘴角弯的弧度更深了一些。 夜渐渐深了。 塞斯给姜南和许靖起了个头,他们接下来讨论的话题也大多和工作有关,许靖和姜南聊起自己处理案子时遇到的奇葩,姜南往往会被他幽默的话语戳中笑点,禁不住地笑。 聊着聊着,竟就过了十一点。 许靖见时间差不多了,便主动提出送姜南回去,姜南本想拒绝,可一想到这次拒绝下次便又有了聚在一块的理由,干脆随许靖去了。 她并非不乐意和许靖待在一块,但是若是把他和情侣联系在一块,总觉得有些怪,她觉得许靖的存在和许平声的存在倒是挺像的。 许靖把车开到了姜南住处外的路口,从姜南口中得知了再往里进不了车,他便把车停在了路口附近。 姜南下了车,刚想和许靖道别,眼瞧着许靖打开另一边的车门也下了车。 “这附近太暗了,也没什么摄像头的,你一个女孩我不大放心,我送你进去吧。”许靖说。 “我天天都从这经过,没什么不安全的。”姜南忙说。 许靖挑眼无奈地看着她道:“姜南,别满脑子想着拒绝我。” 姜南被他戳中心事,有些尴尬。 “就这么一件小事,你还要在这里一直和我理论吗?” 他都这样说了,姜南当然不好再拒绝,只好由着他了。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块朝澄巷走去。 这一路姜南觉得格外煎熬,幸好许靖尺寸把握有度,没有再说什么,他把姜南送到了家楼下,姜南如释重负道:“谢谢你。” 许靖没急着走,看着她道:“姜南,我的心思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不求什么其他的,只拜托你别急着拒绝我,我们还有未来很漫长的时间去接触不是吗?” 姜南为难地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了半会,最终还是抱歉的说道:“对不起许靖,我对你真的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希望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和许靖挥了挥手,随后走进了楼道。 楼道里黑漆漆的,姜南试踩了几次地,都没有灯光亮起,她接受了这层楼灯光坏掉了的事实,心里想着明天得去物业那说一声,脚下的步子也变得很慢,毕竟没了灯光,什么都得仔细着些。 好不容易到了四楼,姜南低下头去包里找钥匙,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借着手机上那点微弱的灯光照进包里,找得十分仔细。 姜南翻出了钥匙,刚把钥匙怼到门锁里,耳边突然传来了从楼下上来的脚步声,脚步声很快,听上去很急,离她十分的近,姜南下意识看过去,还没等她看清来人的身影,下一刻便被人粗鲁地抵在了门前,男人擒着她的双手,叫她动弹不得。 姜南的心都梗到了嗓子眼,紧张和恐惧。 钥匙被激烈的碰撞弄得掉在了地上,手机也随之掉落在地发出声响,这样寂静的夜晚,这一切的声音都被放得无限大。 黑暗中,凭着手机亮着的屏幕传来的那一点光亮,姜南只看清了男人熟悉又幽深的眼眸,那双眼里此刻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和平时的平静一点都不一样。 姜南满眼讶异,紧张恐惧完全被另外一种情绪给取代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滚烫的吻便胡乱无章地落了下来,姜南怔住,周政安紧紧压着她,他的吻带着霸道和夺取,丝毫没有留情。 周政安的吻渐渐加深,他撬开了姜南的唇齿,与她的舌尖交在一块缠绵,姜南用力挣扎也只是换来更用力的对待,她没有办法,被迫仰着头配合着他。 渐渐地,男人的吻轻了许多,更像是一种温柔的眷恋,手下也松了不少,姜南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顾不上手上的疼痛,用力推开了周政安。 周政安退后了几步,但手没完全松开,只盯着她。 经过刚才那么一闹腾,此时谁的呼吸都有些重,楼道里萦绕着一种羞耻暧昧的氛围。 姜南对视上周政安的双眼,想起他刚刚做的事情,心中不禁冒出了怒火,冲着他吼道:“你做什么?” “姜南,你是不是忘记我那天和你说的话了?”周政安已经恢复了些神色,眼里的风雨并未完全消散,他静默地看着她,眸色沉沉。 姜南怔住,随后很快回想了起来,那天他和她说的一切。 周政安接着道:“我刚才看见了,你和那个男人,你们一起吃了饭回来是吗?有说有笑的,还有之前,在那个博览会,你也是和他在一块,你有把我的话记在心上吗?” 他的声音沉了许多,眼里的感情沉郁。 “是,你让我考虑,那我就一定要答应你吗?”姜南双眼渐渐变得通红,她紧紧咬着下嘴唇,好像下一刻情绪就要全部倾泻出来,她忍着,心里更加憋屈了。 长时间被压抑在心中的委屈在这一刻几乎全部爆发出来,姜南抑着声道:“周政安,你凭什么这么霸道?我的这一辈子难道就非你不可了吗?你怎么就那么确定呢?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从未对我真正上心过,现在离婚了你又来纠缠我,你怎么可以这么自以为是?你在耍着我玩吗?” 周政安脸色有些苍白,眉头紧紧锁着。 “如果上次是因为合适而要和我结婚的话,那这一次是为了什么?你告诉我,又是因为合适?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我姜南是这种性子,像我这样的人多不胜数,有的是人符合你的要求,不要来找我了行吗?”姜南说着说着,眼泪不禁落了下来,像雨滴一样,怎么都落不尽,模糊了她的视线。 周政安看着她,心里像被团棉花塞着一样难受,他伸手想给她擦掉眼泪,可又想起自己刚才做的事情,生怕再次伤到姜南,手又垂了下去,周政安第一次觉得这样无措,连手安放的位置都觉得十分不自在。 半晌,他才开口说话,声音哑哑的:“姜南,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姜南吼道。 “我们离婚以后,我思考了很久,为什么和你分开我会那么难过?为什么看到你疏离我我会感到失落?为什么看见别的男生和你接触我会生气?后来我想明白了,姜南我喜欢你。” 姜南听着他的话,眼眸渐渐地睁大,在周政安说完最后一句时,她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双眼红通通又愣愣地看着周政安。 第四十六章 我才不要喜欢你呢 “骗子!” 姜南的心乱哄哄的,一点思绪也没有,她找不到任何回答的话,最后心乱如麻的丢下了这句话,而后速度很快的捡起手机和钥匙,开了门,将周政安完全隔离在外。 黑漆漆的楼道里,周政安在原地站了会而后便转身离去了,他身子弯弯屈着,看着很颓废。 姜南靠在门上,闭着眼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一点点远离的脚步声,她慢慢睁开了眼,眼里一片空寂。 姜南慢慢回想起周政安刚才说的话,他说他喜欢她,那一刻她的心里居然出乎意料的慌乱无措。 现在,那种感觉在一点一点地被放大,姜南空空的看着天花板,说不上来是什么的一种情绪。 姜南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年少时就喜欢的人,现在终于给了她一个不一样的答案,本该是令人欣喜若狂的,可为什么偏偏是在她下定决心要放弃的时候...... 姜南要去西亚的事情被周知许知道后,周知许自作主张给姜南办了一场欢送会,听说她把能邀请来的人都邀了。 姜南去的时候,心里十分忐忑,她以为她会在这场欢送会上见到周政安,她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周政安。 周政安没去。 姜南一进KTV的房间便被周知许上前来热情地揽着肩膀往里走,她由着周知许,目光却不禁偷偷地四处打量,没有瞧见周政安的身影。 奇怪,她并没有感到心情愉悦,反倒有一些失望。 “哟,美女来了。”坐在包房最靠里的刀俊打趣道。 姜南放眼瞧过去,有些吃惊,她没想到刀俊居然也来了。 好像自从上次同学聚会之后,大家的联系就不禁增多了,特别是周知许这个社交小能手,几乎把所有人的微信都加了,聊了个遍。 听说任羡之还因为这个吃了一场闷醋。 姜南到处看了看,倒是没瞧见任羡之的身影,还没等她问,周知许就先道:“任羡之最近太忙了,他这几天都没陪我。” 她们找了个空处坐下,姜南旁边坐着的是言颂,她和言颂打了个招呼。 “欸南南,我在网上查过了,西亚现在都还有战争呢,你真的下决心要去吗?”周知许有些忧愁道。 姜南点点头:“我们去的地方挺安全的。” “行吧,反正有事的话你得及时联系我啊。” 姜南瞧她这一脸正经的样子,不由玩笑着调节调节气氛道:“怎么?你能去救我吗?” “说着谁不敢似的。”周知许翻了个白眼。 姜南笑笑。 包房里除了刀俊和言颂,还有两个姜南瞧着不太熟悉的人,不过大家都挺自来熟的,唱几首歌,喝几杯酒,气氛就全活跃了。 姜南喝了一杯酒下肚便觉得脸有些烫烫的了,见刀俊又开了瓶酒要给她倒她还拦了拦,后来周知许说:“一离开可就是好长一段时间呢,这不得好好放肆放肆?” 姜南哪还有拒绝的道理,干脆来酒不拒,凡是端着酒杯来和她说送别话的,她都一饮而尽了。 到了最后,歌没唱几句,酒已经喝了不少。 姜南不太会唱歌,除了被周知许几人起哄唱的那一首之外再没唱过,现在拿着话筒正不顾形象高唱的人是周知许,姜南坐在她旁边,双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脸蛋,眼皮耸拉着,瞧着没什么精神。 言颂见她这样,犹豫着要不要说先送她回去,可惜他是没这个机会开口了。 因为在他开口前,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大家都以为是来送酒的服务员,周知许还拿着话筒冲门口喊道:“谢谢您给我们送酒。” 结果人走进来,是一脸漠然的周政安。 周知许表情顿收,还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饱嗝,打嗝声顺着话筒被放出来,很大的一声。 台子上的音乐还在响着。 一屋子的酒味。 周政安嫌弃地撇了撇眉,不太明显。 “哟,学长来了。”这屋子里还算清醒的刀俊出声道。 周政安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屋内,最终视线落在乖乖坐在沙发上的姜南身上,她还保持着周政安来时的动作,此刻正愣愣地看着周政安。 “你来做什么啊?之前不还说不喜欢这地方吗?”周知许依旧拽着话筒,声音被放大,再加上她现下嗓音本就大,所以有些刺耳。 周政安眉头撇深,他不客气道:“我还轮不到你管。” 他看周知许光着脚踩在沙发上,颇有些不顺眼,冷声道:“从沙发上下来。” “不要!”周知许说。 周政安不再搭理她,走到了姜南身边,在他走过去的那一刻,言颂便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周政安在她身边坐下然后拿出手机来给任羡之打电话。 他让任羡之来接周知许。 姜南在一边听着,用力眨了眨眼。 周政安挂了电话之后看向她,姜南的脸蛋看上去比刚才还要红几分,他轻声道:“喝醉了?” 姜南拼命摇摇头,那样子像是脑袋都不要了。 他这下确定了,姜南是喝醉了。 刀俊止不住打量的目光落在他们两人身上,之前听周知许说她哥很疼姜南的时候,刀俊是有些不信的,他怎么样都想象不出来这样一个看着就冷漠的人去用心爱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大抵也是要女方多多迁就他。 可是现在真瞧见了,好像是有些不一样。 姜南和周政安虽然没有显得过分亲密,但凭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的了解,刀俊肯定周政安是很喜欢姜南的。 他看姜南的眼里有对爱人的柔情。 这种眼神对于感情当中的女方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幸运了,毕竟这个世界上会用心的男人可不多了。 大约二十分钟以后,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任羡之匆匆赶来了,他身上还穿着正装,大概是刚从公司里赶过来的。 任羡之一眼瞧见在沙发上站着疯唱的周知许,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不过他没急着过去,反倒拿出手机来录了一段视频,心里想着明天有你后悔的。 任羡之和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打了招呼,在见到挨着坐的姜南和周政安时,他的目光不由停顿了一秒,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了,他笑着道:“哥,嫂子,我先将知许带回去了哈。” 周政安点了点头,姜南没有什么动作,她拿起桌上的酒杯又要喝,被周政安拦了下来。 “都是来接媳妇的啊?”刀俊玩笑道。 任羡之一边去拉周知许一边道:“是,不把老婆带回家不安心啊。” 在任羡之的强制措施下,周知许被迫跟着他走了。 周政安看向姜南,道:“我们回家吧?”,他的声音不禁带了些哄的意味。 姜南很吃这套,她点了点头,主动挽上了周政安的手。 周政安勾了勾唇角,比起周知许那一对的鸡飞狗跳,他们的离去显得很安静。 言颂毫不起眼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的离去。 ...... 周政安把姜南送到了她住的地方而不是他们的公寓。 姜南一路上都显得很配合,甚至在到家门口的时候,还主动从包里掏出了钥匙递给周政安,示意周政安开门。 周政安开了门又开了灯,姜南才走进去,她在沙发上坐下,眼神直直的看着周政安,道:“我渴。” 周政安在她家环视了一圈,才找到饮水机的位置,他走过去拿起杯子给姜南倒了一杯。 姜南只喝了一口,便又道:“困了。” 经过她这一顿折腾,周政安也算摸清了些她喝醉后的门路,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试探性道:“那我给你拖鞋,你去睡觉?” 姜南乖乖地点了点头。 周政安起身去拿来了她放在架子上的拖鞋,放在了她的脚边,又帮她脱了鞋换上拖鞋,周政安抬头,刚想说让她去睡觉,结果瞧见姜南已经靠着沙发边阖眼睡了过去。 她睡着的样子多了几分恬静,脸上还有些婴儿肥,让人忍不住想要抚摸。 周政安就这样蹲着身子静静的看了她一会,然后起身弯下身子去抱姜南,他的动作很温和,不至于吵醒她,姜南也十分配合,在接触到他的那一刻便把身子软绵绵的靠了过来。 周政安心里一动,抱着她朝房间里去。 房间的灯没有开,周政安把她轻轻放在了床上。 他刚想抽身,耳边突然传来了女孩闷闷的声音:“周政安......” 周政安一愣,一时间忘记了动弹,他又听到姜南说:“你都不知道我......” 这话听着竟然有些委屈。 周政安静默着,直到耳边好久都没再传来声音,他才慢慢抽了身。 黑暗中,他渐渐看清了她脸上的轮廓,周政安伸手细致地替她把落到眼上的头发给别到耳朵后面。 他看着姜南面色渐渐变得平缓。 周政安的眼眸渐渐深了,他望着姜南不禁低声道:“姜南,喜欢我,好不好?” “我才不要喜欢你呢。”姜南喃喃道,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周政安,睡得很熟。 “为什么?” 第四十七章 你说你想我了 好一会,都没有回应。 周政安以为自己听不到回答了,坐了几秒便站了起来,正要朝外面走去,女孩又如梦中低语一般出了声。 “你有时候对我很好,有时候对我又一点不好......” 周政安身子僵了僵,他转头,黑暗中姜南蜷缩着身子窝在一处,看起来小小的一只,可怜巴巴的。 “我以后不会对你不好了,我会对你一直很好的。”周政安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 ...... 第二日日上三竿的时候,姜南才醒过来,一睁眼便是头疼欲裂的感觉,姜南双手按着脑袋缓了好几秒,才慢吞吞地从床上做起来。 她全断片了,都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幸好今天不用上班,姜南心里暗暗想着。 姜南下床穿了拖鞋,朝外面走去,开了门,一眼瞧见了餐桌前坐着的男人,她的脚步顿住了。 周政安慢条斯理道:“醒了就过来吃东西。” 桌前的这一碗粥已经被他温热过两次了,姜南要是再不出来他该重新去买了。 “你怎么在这?”姜南的大脑顿时清醒了不少,她都不知道周政安是怎么进来的。 在她惊讶的目光下,周政安佯装思考了一番:“哦,是你昨晚喝醉了打电话给我把我叫过来的。” 姜南努力在大脑里回想了一遍,还是没这个印象,她干巴巴道:“我喝醉了还会这样啊......” “嗯。”周政安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那你想不想知道昨晚你都跟我说了什么?” 姜南从这话里听出了些不寻常,她果断摇头道:“我不想听。” “可我想说。”周政安干脆道:“你说你想我了。” 姜南的面色渐渐变得别扭起来,大概是刚起的缘故,她的嘴唇看上去很白。 周政安见她这样一副表情,不由轻轻勾了勾唇,他坦白道:“其实我是逗你的。” 姜南:“......” 男人越老越幼稚这句话大概是真的,她以前从来不知道周政安还会这么无聊。 “过来吃东西。” 姜南慢吞吞地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眼睛注视着他为她添粥的举动,道:“你今早什么时候来的?” 周政安手下动作一顿,面色自然道:“八点多的时候,见你家门没关,就直接进来了。” 想必是自己昨晚回来的时候忘记关了,姜南心里有一点点后怕,如果进来的不是周政安,而是别人呢,那她的小命还能在吗? 周政安抬眸看了她一眼,把粥递到她面前,他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淡淡道:“所以啊,以后少喝点酒,别把自己喝得六亲不认。” 姜南没说话,端起粥来小口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味道甜甜的,那股带着枣香的清甜味瞬时把大脑的钝痛都冲淡了不少。 周政安在她的对面静静地注目着她的一举一动。 半会,姜南碗里的粥已经喝了一半了,他才缓缓道:“听说你要去西亚了?” 姜南抬了抬头:“知许告诉你的?” 周政安没否认。 “你是不是也想劝我别去了?”姜南说。 她最近已经从太多人口中听到这种怀疑的声音了,都有些疲惫于应对了。 周政安脸色未变,他道:“不是。” 姜南抬头,看向他。 “人能够为了自己的理想去闯,这样很好,无论男女都有为自己未来努力的权利,我支持你。” 姜南还没有回过神来,依旧看着他,连刚添起的一勺粥都忘记了送进嘴里。 周政安对着她轻轻笑了笑:“西亚的星星很漂亮,也许每个地方的星星都有它独特的魅力,我大四时曾为了一个课题去过那,不过我可能没有办法向你描述出那的美,只有你自己看了才知道。” 姜南对上他的笑容,猛地低下了头去,食不知味地往嘴里一直送着东西,把腮帮子塞得满满的。 “姜南。” 周政安认真地叫了她的名字,声音清润,让人如沐清风。 姜南抬头看他。 周政安嘴边的笑容已经淡去了,只剩下眼神中的一丝关切,他道:“不管怎样,不可以不接我的电话,不可以不回我的消息,不然我会担心的。” 姜南心里被重重击了一下,另外一种不明了的情绪涌上了心头,她撇开脸道:“你这人,又来了,说得好像我们有什么别的关系一样。” “你忘了?”周政安挑了挑眉。 “什么?” “我惯爱自作多情。”,在说到“惯”字时,周政安特意加重了些语气,蛮有深意的看了姜南一眼。 姜南:“......” 五月的第一天,姜南和LT的十三位伙伴们一起前往了西亚,周政安和周知许一块去的机场送她。 坐在飞机上,姜南靠着窗边的位置,看着外面的云层渐深,这一去,得好几个月才能回来了。 “你是姜南小姐?” 坐在姜南身边的女孩叫了姜南一声,唤回了姜南的思绪,她看向面前面带微笑的女孩,点了点头:“我是。” “你好,我叫高新月,接下来的几个月,可能要由我们两个一起负责西亚儿童之家的翻译工作了。”她冲姜南伸出了手。 塞斯计划分为好几个小项目,儿童之家就是其中一个,本来姜南不是负责这一块地,但是她主动申请做这项工作,所以现在她和高新月算得上是伙伴关系。 两人年纪差不多大,大概是有共同话题的。 姜南也轻轻笑了笑,回握她:“你好。” 之后高新月又和姜南聊了许多,大多是关于她们这次工作的事宜,高新月很有自己的想法,她已经规划出了接下来几个月的安排,姜南在一边听着,有时会点点头,又时不时的会提出自己的建议。 两人都惊奇的发现,居然和对方挺合得来的。 要相处久的工作,双方能够互相沟通顺利,这算得上一件幸运的事情。 ...... 姜南在西亚的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周政安的信息,有时只是简单的一句早安或晚安,有时是一大串的话语。 后来姜南都养成习惯了,夜晚处理好白天工作末尾的事情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手机,手机上最先入眼的第一条消息一定是周政安发的。 时间一长,连高新月都察出了端倪,她们坐在一块讨论方案的时候,高新月还调侃她和男朋友关系真不错。 姜南说:“你怎么知道一定是男朋友?” “能这么天天发消息的,不是男朋友还能是谁?还有你看消息那个表情,啧。” 姜南被她说得脸红,干脆不说话了。 第二日是端午节,LT给来西亚的所有员工都放了一天的假,高新月一早就拉着姜南去了韦斯特最大的商城。 她们一路从一楼逛到四楼,走进了一家四楼的女士服装店。 高新月一进去就瞧见了一套被穿在模特身上的深色裙子,她和售卖员交涉了一通,随后跟着售卖员一起朝里间去了。 姜南望了一圈,见没有适合自己的风格,便在休息区坐了下来等高新月。 好巧不巧,她才刚坐下,手机上就传来了讯息。 姜南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是周政安给她发的。 周政安发了张盆栽特写的照片给他,图片上是一盆开着蓝白色花束的盆栽,从背景不难看出是在他家的阳台上。 姜南也瞬时认出,这是她种的花。 手机震动,又弹出了一条消息——端午节快乐。 姜南不禁弯了弯唇,手迅速地在手机上打着字:节日快乐。 信息发送了过去,那边没有再回复,姜南盯着最后那条消息看了一会,高新月叫了叫她:“姜南。” 姜南抬头,见高新月已经换上了那身深色裙子,正冲着她招手:“快看看我,好不好看?” 姜南点头:“适合你。” 高新月身上的裙子很修身,再加上她本就身材高挑,看起来真的是那种在人群中绝对不会被忽略的存在。 高新月对她比了一个大拇指,然后说道:“你要不要也试试?” 姜南忙摇头:“我不适合。” “适不适合那是靠嘴说的。”她说着强硬地把姜南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扭头去和销售员说话,她拜托销售员给姜南挑一身适合她的衣服。 最后在高新月的强烈建议下,姜南买下了一件纯白色的吊带裙。 晚上,一群华人聚在一块吃火锅,姜南和高新月也在其中,大家大都是一块来的同事,所以不怎么拘束,很快便打成了一片。 一边往锅里涮着东西,一边乐呵呵地谈论着。 不知聊到了什么,一个短头发戴眼镜的女生忽然开始抹眼泪哭了起来,说自己想家了,其他几人要么在笑,要么就是共情安慰。 高新月在姜南耳边小声道:“这一看就是刚大学毕业的。” 是啊,像她们这样工作了许多年的,这几年都是东奔西走的,想家的心早就被磨成铁柱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高新月难免也有些伤怀,眼睛也有些红红的。 “我有点想我爸妈了,我爸做的炖排骨还有我妈做的红烧鱼。”她对着姜南说道。 姜南嘴里一直嚼着东西,好像是腾不出说话的空间了,她只点了点头。 第四十八章 我一直陪着你 风吹的火锅燃起的烟雾都朝了姜南那去,为了不让风往眼睛里吹,姜南往天顶抬了抬脸,天空中那一抹月景就这样撞进了她的眼中。 满天的星星,像一幅油画一样,色彩鲜丽,叫人挪不开眼。 姜南怔了怔,她突然想起了周政安,他曾经和她说过,西亚的星星很好看,可是她来了西亚以后,就一直在忙工作上的事,都忘记了去观察这个。 “姜南,电话响了。”她身旁的高新月拍了拍她,姜南低下眸来,瞧见桌上亮着的手机屏幕,显示来电人是周政安。 她拿起手机,站起来走到远处才按下了接听。 周政安那边很快传来了声音:“姜南,你在做什么?” “在吃饭。”姜南的声音有些小。 凉凉的微风吹得姜南的头发全都往后飘了去。 “我给你发的照片看见了没有?” 姜南有些疑惑:“你说的是那盆花吗?” “是后来发的那张。” 姜南点开新信息看了看,果然看到了半个小时前周政安发来的消息,她点开,是两张照片,一张照片是他在周家吃饭时拍的饭桌照,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周母的手艺。 另一张,是一张星空的图片,是周政安站在周家的院子里拍的。 星星不算多,但胜在很明亮。 这一定不是今晚拍的,毕竟他们之间有五个小时的时差呢,姜南心里默默想着。 “看见没有?”周政安又出了声。 姜南回:“看见了。” 她把手机举向天空,也拍了一张星空的照片发给周政安。 姜南听见高新月在叫她,忙把手机收了起来朝高新月那边走去。 而相隔异地的周政安,瞧见姜南发来的照片,嘴角不禁笑容深了些。 “哥!”周知许猛地叫了一声。 周政安笑容还未来得及收起,瞟向坐在他对面的周知许。 周知许笑的诡异:“你在跟谁聊天呢哥?” 她都注意他半会了,一会皱眉一会又笑的,真的好奇怪欸。 周政安没搭理她,恢复了一贯的神态,他站起来朝着阳台的方向叫了一声:“爸妈,我回去了。” 周母闻声从阳台走了进来,道:“这才吃完饭多久啊,就要回去了?” “嗯。” 周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你得赶紧回去陪小姜,她忙工作肯定还来不及吃饭,你那些粽子回去。” 周政安和姜南离婚的事情周父周母并不知道,今日姜南没一块来,他们问起的时候,周政安便扯了个谎,说姜南还在公司加班走不开。 周母说着匆匆走进厨房,提了一大袋子的粽子出来递给周政安。 周知许幸灾乐祸地看着周政安,她就不信周政安一个人能把这么多粽子吃完。 周政安脸色未变,接过那袋子粽子便离开了。 时间在忙碌当中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快要四个月了。 LT传来了消息,说是月底就可以让大家回去了,这个消息对几个月下来早已疲惫不堪的众人来说就像是打了剂兴奋剂一样,在他们之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姜南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这里的饮食她早就吃腻了,现在贼想吃国内的东西。 这几天周政安和知许他们也给她发过消息,问她是不是快回来了?姜南统一回复了:“是。” 在一众夹杂的消息中,姜南很快注意到了周政安的回信。 ——我等你回来。 因为这句话,姜南的等待中也隐隐多了许多期待。 但是,临近回去的前一晚,出了事情。 姜南和高新月同住一个房间,两人正在收拾行李商量明天回去的事情,外面突然传来了乱哄哄的声音。 她们住的是帐篷,透过帐篷瞧见了外面拿着手电筒四处奔波混乱的人群。 高新月当下心里一个激灵,她看向姜南道:“不会是打战了吧?” 这边不比国内安全,现在又是两个小姑娘单独在这,多少会有些害怕。 姜南蹙了蹙眉,站起来道:“出去看看。” 她们走出去,高新月碰见一个熟悉的同事快着步子从她们面前经过,忙拉住那个人,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个同事显得有些着急:“出事了,西亚好几个地区都爆发病疫了,死了不少人,现在还没查出来是什么病呢,从这飞出去的航班现在全停了,我们现在都在往领事馆那赶,好歹有个庇护。” “现在已经不是回不回得了家的事情了,性命保不保得了还是个问题呢。” 他说完便快步走了,高新月忙拉起姜南的手道:“我们也快走。” 姜南点头。 两个姑娘忧心忡忡地跟着人群走,还没走几步,前方突然停下了脚步,她们也被堵在了原地站着。 前面有人窃窃私语着,说是已经不让出这地方了。 姜南她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村镇。 还没等姜南琢磨出明堂,小路上很快驶来了一辆开着篷的车,车上的男人用他们当地的语言大喊道:“回去,回家去,不准出来。”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心都凉了半截。 大家只能揣着心事不情不愿地原路返回。 姜南她们回来帐篷的时候,外面依旧有些闹腾,甚至有人和外面管理的人起了冲突。 高新月显得有些沉闷,姜南有意安慰她,可自己的情绪也并不太好,所以索性就不说话了。 她们就这样听着外面闹哄哄的声音持续了好久,直到夜里十二点自动被熄了灯,帐篷里陷入一片黑暗,才显得安静了些。 高新月躺在床上拢着被子轻声道:“睡吧,干着急也没什么用,至少我们现在还好好的没染上那个病。” 这话说出来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姜南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姜南应:“好。” 姜南望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一点睡意也没有。 在这种离死亡只有一个浅薄界限的关头,姜南不禁感慨,原来她也会那么害怕,求生的欲望在此刻被放得无限的大。 ...... 第二日早晨天还未亮,姜南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屋子里还是一片灰暗,她拿起身边放着的手机打开看了一眼,消息已经有几十条了。 大家都在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西亚的消息看来昨晚就被传到了国内。 姜南一条一条地去回复每个人的消息,告诉他们自己没事。 昨晚,周政安还给她打了几个电话。 姜南垂着眼看了一会那几个未接来电,她看了一眼还没醒来的高新月,随后起床走到了帐篷外面去。 此刻外面冷冷清清的,没有人。 姜南拨过去的电话不过三秒便被接听了。 “喂。”姜南轻轻道。 那边的周政安听到她的声音似乎松了一口气,他出了声:“新闻上说那边爆发HD病毒了,你还好吗?” 姜南不知道,周政安昨天也度过了一个多么难熬的夜晚。 他第一次慌乱到手足无措忘记了思考,直到订机票时看见那满页的空白,才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匆匆冷静了些。 但是他打过去的电话没有人接,他都快担心死了。 姜南鼻子有些酸,声音不知觉哑了一些,她道:“我没事。” 周政安轻轻点了点头,道:“我了解过了,这个病毒在西亚十几年前就爆发过一次了,不算是什么不可解决的难题,大概再过几周就能够被平复下来,你别焦虑,到时候我去接你。” 姜南越来越想哭,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哭腔了,低低的说道:“周政安,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跟我开玩笑。” 周政安那边传来了浅浅的一声笑,他没回答,只是道:“这几个星期不要乱跑,那边的管理不像我们这一样严控。” 姜南“嗯”了一声。 “不要不接我的电话。” “嗯。” “记得回我的短信。” “嗯。” “......” 接下来,无论周政安说什么姜南都应了下来。 直到周政安感受到姜南那边情绪平缓了下来,两人才挂了电话。 挂电话的前一秒,周政安的最后一句话是:“别担心,我一直陪着你呢。” 似乎是因为有了周政安的安慰和远程陪伴,姜南平静下来了许多,她和高新月这些日子没走远过,一日三餐有公司专门运过来,就算是要出去也基本不离帐篷一百米以外。 他们这群人有些心照不宣,都在等,等一个消息送他们回去。 姜南最近接到周知许电话的次数也变多了,她要不是急慌慌的询问她,要不就是哭得稀里哗啦的,说她当初就应该坚定的反对她去西亚。 姜南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只能安抚她,连姜南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了,明明她是最需要被安抚的人,怎么反倒变成了那个安抚别人的人。 三个周过后,正如周政安所说的那样,西亚的病疫被控制了下来,许多国家都派了支援来,帮助西亚一起恢复原有的宁静。 但是他们回国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大概是要再观察些日子了。 不管怎样,大家悬着的心总算安稳了些。 时隔三个多月,大家再聚到一块吃火锅,依旧有说有笑,期间还有人调侃对方道:“诶老王,当时见你那样都快哭了吧?” 第四十九章 你们很恩爱 被叫做老王的人没好气道:“废话,这异国他乡无依无靠的,那么大个病毒,你不害怕啊?” 那男人想起当时的自己,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在场的人都笑了。 “是啊,听说死了不少人呢,因为没得到及时的救治,我们在的这个村镇,算是病疫传播的比较小的了,得病的人少相比起其他地方来说真的少太多了。”一个女孩感叹道。 听了这话,大家顿时都陷入了一种低气压当中。 “欸,你们听说了吗?我们在的这个村镇也有志愿者来了,听他们见过的人说,有一个长得可帅了。”,一个女孩有意活跃氛围道。 “我见过我见过!”有女生激动道:“他们今天一下车就被我给碰上了,我刚好去小卖部,见他们进了旁边的旅馆,那几个男人长得都挺帅的,人均一米八五的样子。” “长得帅还善良,狂上分啊好不好?” “现在这种帅男人可不多了。” 几个女孩越聊越嗨,还商量起了明天要一起去偶遇。 姜南在一旁听着,有些哭笑不得,她抬眼间瞥见那几个男生无奈的表情,顿时更想笑了。 ...... 第二日一早,姜南拎着水壶去打水,恰好碰上了那几个女生,她们互相打了招呼。 姜南没想太多,随口问了句:“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在西亚这些日子,她们早就混熟了,更别提现在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 姜南觉得现在的自己挺幸运的,有一天居然也能结识这么多人,在她们之间,她自然又随性。 “去偶遇帅哥,去不去?”其中一个女孩神秘道。 姜南有些惊讶,她还以为昨天晚上她们几个是开玩笑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她扬了扬手中的水壶,玩笑道:“我就不去了,还有命泉要续。” 几个女孩互相笑了笑,告别之后就离开了。 姜南拎着水壶一路走着,碰上了不少医护装扮的人,那些人从她身旁匆匆路过,姜南微微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 走过很长的一段路,姜南才到打水的地方,是这个镇子上唯一的一口井,她废了许多力气才把水挑上来装进水壶里。 回去的路上,拎着装满水的水壶,姜南就显得有些吃力了,过一会便要停下来休息一下,她走得很慢,也第一次有了空闲,认真地观察了一下自己待了几个月的地方。 这个村镇很美,有一股古朴的感觉,有着西方爱情电影里才会出现的那种景色。 姜南经过一户人家,瞧见这户人家院子里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正在搬一个快有半米高的花盆,似乎要挪到别的地方去。 她看上去有些吃力。 那个老太太看见她,费力道:“嗨,你能帮我一起搬这个花盆吗?” 姜南自然不会拒绝,她快步走进去,把自己的水壶放在一旁,随后捞起袖子去搬那个花盆。 “我想把这个花盆搬到后院去。”老太太说。 这里住着的人虽然并不富裕,但是住的房子都很大,每家每户都有一个收拾得很漂亮的院子。 他们对待自己的房子都很用心。 “好。”姜南应道。 随后帮着她一块搬起花盆,她才刚抬起来便觉得十分吃力了,这长久不锻炼的力气似乎还不如这个老太太的力气大。 姜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费力走了几步,有些喘了,正累着,姜南注意到她的手下伸来一双手,稳稳的托住了花盆。 她们的重量顿时减轻了不少。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男人的手。 姜南还没缓过神来,听到耳边传来老太太的声音:“噢,谢谢你。” “我的荣幸。”,平稳的男声道。 姜南一瞬间瞪大了眼,抬头朝说话人看去。 她瞧见了熟悉的人。 周政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他冲老太太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视线对上姜南不敢相信的视线。 周政安好似浑然不觉,挑了挑眉道:“怎么?想偷懒啊?” 他这次用的是中文,那个老太太听不懂,只是觉得这两个年轻人大概认识,她笑了笑。 姜南怕耽误了三人,这东西抬着只会越来越吃力,她忙加重了些力气,去抬手里的东西。 姜南没再看周政安。 尽管周政安刚才说了那样的话,姜南还是觉得大部分的重量其实是在他那的,他一来,她便觉得手中的东西轻了不少。 他们抬着东西在老太太所说的位置上放下。 老太太解决了个大麻烦,显得有些开心,她慈祥又真诚地对两人道了谢,随后道:“为了表示感谢,我能邀请你们今天留在这用餐吗?” 姜南摆了摆手,刚想说不用这样,旁边的周政安便先答道:“当然,谢谢您。” “太好了。”那个老太太拍了拍手,随后驼着身子小步小步地朝着屋子里去了,大概是去准备饭菜了。 周政安对姜南温声解释道:“如果你刚才拒绝她,她可能不会觉得你是在谦让,反而容易认为你是不乐意。” 姜南愣愣地看着他,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她不敢相信,周政安真的就这样出现在了她面前,像一场梦一样。 “你怎么来了?”姜南的声音有些空。 周政安勾唇:“我不是说了,我要接你回去的。” “因为我?”姜南控制不住的嗓子微颤。 周政安:“不然是为了谁?” 姜南好一会没说话,嗓子有些哑,哑到她甚至张不了口,她看着周政安,眼圈渐渐有些红了。 周政安察觉出她情绪不太好,笑容也淡了去,他故作轻松道:“你.......” 周政安的话还没说出口便整个人僵在了原处。 姜南紧紧地抱着他,依赖着这久违的怀抱,她说:“周政安,其实这些日子,我也挺害怕的,我也会想家,我也期盼着被人惦记,我也会感到孤独...... 有时候,也挺想找个肩膀靠一靠的。” 然后,你出现了,我的心就被填满了。 幸好有你。 周政安感受到她在轻轻抽泣,他伸手,一下又一下平缓地在女孩背上轻轻拍着。 周政安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等女孩的情绪平稳下来。 他的温度,给了女孩最好的安慰。 ...... 老太太做好饭之后,把两人都邀请到了饭桌前,她做的都是一些寻常的饭菜,看得出来是西亚人常吃的食物。 桌上热气腾腾,尽管姜南已经吃腻了这些食物,此刻还是觉得有些馋,大概是因为还没有在当地人家里做过客的缘故吧。 周政安见她这馋猫的样,哪里还有半点刚才哭得像个小花猫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在房主老太太的热情好客下,三人纷纷开始动筷,虽然人不多,但此也显得挺热闹的。 周政安盛了一块软糯的土豆泥,放进了姜南的碗里。 姜南对着他弯了弯唇,随后便低下头去吃。 老太太恰好将这一切全看到了眼里,她笑着道:“你们认识吗?” “她是我的妻子。”周政安道。 这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是那么动听,胜过世间的一切情话。 难得的,姜南这次没有否认了。 “你们很恩爱。”老太太真心说道。 “谢谢。”周政安回道。 老太太看着他们,忽然觉得有些感慨,从他们身上,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她慢慢道:“我和我的丈夫,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们一样恩爱。” “那您的丈夫现在......”姜南好奇道。 “他已经去世了。”老太太依旧面带微笑。 姜南张了张嘴,难言道:“对不起。” “没关系,生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老太太看上去很开明,她好像又回想起了自己和丈夫的故事,和面前的两位年轻人道:“我和我的丈夫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我们是邻居,他很调皮,会用石头砸我的窗户,但是他也会替我教训那些街上的坏男孩,我们的结合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我们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叫鲁西。 在我二十三岁那年,我的丈夫因为癌症去世了,鲁西也因为这个,选择去当了一名医生,她现在是一名很出色的医生,相信我的丈夫如果知道了这件事的话,也一定会为她开心的。”老太太低着眉眼慈祥着笑着,“没有几年了,我就可以去陪我的丈夫了,我会告诉他,我把我们的女儿照顾得很好。” 她用最开朗平静的语气就这样讲完了自己将要了却的一生。 姜南变得有些沉闷,心口郁郁的。 “我相信,他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周政安说。 姜南看向了他,又听着他道:“您的这一生,很了不起。” 老太太笑得很开心,脸上的皱纹聚到了一块,她道:“自从鲁西结婚离开这里以后,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的,现在能和你们一块聊天,我很开心。” 姜南也跟着勾了勾唇,不过不像周政安那么开怀,反倒有些伤感。 第五十章 我爱你 吃过饭之后,姜南和周政安便一起离开了。 他们一块走在村镇的小路上,周政安已经很自然地接过了姜南手中的水壶,此时太阳正盛,他道:“我早上出门本是要去找你的,没想到那么巧,一出门就碰上了你。” 姜南突然想了起来,她当时路过那的时候,的确是看见了一家旅馆,只是她当时没怎么注意。 “你来到这,不工作了吗?”姜南有些担忧,她知道做周政安这样工作的人都挺忙的。 “那如果我失业了的话,你会养我吗?” 姜南怔了一下,抬眸看向周政安,他眼底隐隐含着笑意,一看就是在逗趣她。 但是姜南没有理会,她认真道:“会的。” 周政安扬了扬眉,刚要说话,就被他们对面迎面而来的几个女孩给打断了。 “姜南。”其中一个女孩兴奋地叫道。 姜南转过视线去,对上几个姑娘激动洋溢的笑容,她本有些奇怪她们在激动什么,一想到她身边站着的是周政安,她忽然就了然了。 她们几个早上说要去偶遇的对象,大概就是周政安了。 周政安的脸色早已恢复了惯常淡淡的样子,在一边静静站着,他以为这是姜南和好友的偶遇打招呼局,哪里会想到这其中也有他的关系。 女孩们走到姜南两人面前,别有深意的打量了两人几眼,当然,这其中的深意只有姜南能明白。 她们的眼神就好像在说,看不出来啊姜南,这么帅的男人都被你钓到了。 姜南:“......” “姜南,不跟我们介绍介绍吗?”一个可爱打扮的女孩冲着姜南狂使眼色。 姜南张了张嘴,说道:“这位是周政安。”完了。 几人纷纷点了点头,随后离姜南最近的那个女生拉过姜南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厉害呀你,都以为你是正经人,没想到瞒着我们偷偷干大事。” 姜南默,心里在无声的呐喊,你们以为这样小声的说话周政安就听不见了吗?姐姐,你要不要估算一下咱们之间的距离? “咳咳。”女生放开了姜南的手,一本正经道:“那个,你是要提水壶回去吗?我们帮你吧,我们正好要回去了,你呢,就陪着大帅哥到处逛逛吧。” 她背地里冲着姜南狂抛媚眼。 “或许,帅哥愿意带我们南南小宝贝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呢?” “......”,姜南的头已经快塞到地里去了。 她们说完这句,终于结束了这一场只有姜南感觉尴尬的对话,转身离开了。 “你要去我住处看看吗?”周政安忽然道。 姜南顿时脸红,憋屈道:“能不能不要跟着她们开这种玩笑?” 周政安轻笑了一声,恢复正经道:“我说真的,我下午要去加入志愿当中了,可能没时间陪你,你要不要去我的住处待会儿?听说你住的地方要想用热水那些都挺费劲的,在我那,你好歹可以好好休整休整。” 姜南微微低着脑袋,声音像蒙着被子发出来的一样:“好吧。” 他们又一路到了周政安住的旅馆,姜南第一次走进去里面看,意外地发现这地风景也特别的好,花草盛开,而且房间内也装饰得不错。 虽房间不大,但胜在干净简洁。 姜南想起自己这几个月住的地方,这实在是无对比之处啊。 “你们志愿者的待遇都这么好啊?”姜南感叹道。 “这是我自己订的房间。”周政安伸手弹了弹她的脑袋瓜。 “噢。”姜南低低应道。 姜南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看了看四周,她身子端正着,并不觉得自在。 房间里的床占了房间的二分之一,窗帘又半拉着,总觉得在暗示着什么。 特别是姜南瞧见坐在床角的周政安拉了拉自己的领口,她不知怎的注意力就到了他的喉结那,看见他的喉结滚了滚...... 姜南意识到自己思想不纯正,忙移开了目光。 好在周政安是真有事要做,他坐了一会看了看表便起身了,对姜南道:“我要过去了,等我回来。” 姜南点了点头。 周政安离开后,姜南觉得这个屋子突然变得空了不少,她放松了一些,靠着沙发背身子斜斜地躺着。 ...... 直到下午六点多,房间的门才被打开,周政安提着一袋东西走了进来,他一眼瞧见了靠着沙发边已经睡熟了的人,关门的声音不由放轻了些。 周政安把袋子放在桌上,走到了姜南的身边,在她身前映下一片阴影。 姜南大概是好些日子没好好休息过了,连睡着时面上都没彻底放松下来,周政安在她身前蹲下,伸手轻轻地抚上她的额间,他的手心温热,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默默看了她一会,周政安从单人沙发旁放着的背包里掏出了个小盒子,他打开盒子,轻轻地牵起姜南软绵绵的手,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戴在了她的手上。 那枚镶着蓝色宝石的金戒指,戴在她的手上,恰巧合适,不过分艳丽,反而凸显俏丽。 周政安松松地握着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珍贵的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 直到太阳暗了下去,天色完全落入了一片灰暗当中,姜南才缓缓醒过来。 屋内只亮着一盏暗暗的灯光,姜南醒来时感受到柔陷的枕头,她反应了一会才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好好盖着被子。 “醒了?”周政安的声音传来。 姜南转头去看他,周政安坐在她之前坐的那个单人沙发上,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衣服,不知道已经回来多久了。 “你回来了?你就应该把我从床上逮起来。”姜南从床上坐起来,不觉有些懊悔,怎么就一觉睡到天都黑了呢。 许是她说的话有些幼稚好笑,周政安没应,只是道:“醒了就给你同事回个电话过去,有个叫高新月的半个小时前给你打了电话来。” 姜南一听,忙去低头胡乱的在床上找自己的手机,周政安起身把桌上显眼的手机递给了她。 姜南拿过去,胡了一把乱哄哄的头发,翻找未接来电,果然瞧见了高新月的来电未接显示,足足响了三十多秒,姜南不敢相信这样她都没醒。 拨过去的电话被接通。 “新月。”姜南忙道。 电话那边高新月似乎在一个吵闹的地方,嘈杂的声音混在她的声音里道:“姜南你在哪啊?” “我......”姜南看了眼神态自若的周政安,有些心虚的低声道:“在一个朋友这。” 好在高新月现在没空揪她话里的错误,她兴奋道:“你猜我现在在哪?我跟你说我们来了当地的一个特有名的主题酒吧,我刚才还和一个外国帅哥搭话了你知道吗?我打电话就是想叫你一起来的,你没来可太可惜了,对了,我们今晚不回去了啊,你一个人住要是害怕的话就去丽丽那,我跟她提前说过了。” 姜南都一一应下,高新月那边说完之后便没出声了,姜南耳边充斥着摇滚音乐震耳的声音,她挂了电话。 姜南握着手机,忽然感觉到了手指和手机之间勒着细细的东西,她低头去看,才猛地发现自己手上是戴着东西的。 一枚很漂亮的戒指,正戴在她的手指上。 姜南抬眸看向这屋子里的另一个人周政安。 “你给我的?”姜南举起自己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她的眼眸里充斥着另外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周政安站起身,在她身边坐下,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问过你你想不想知道我走进马列加纳的那家珠宝店是为了什么?” 姜南的目光紧了紧。 周政安眼里流淌着最清澈的泉水,他接着道:“姜南,我记得,我还欠你一个结婚戒指。” “可惜当时,没机会给你了。”他轻轻笑了笑,笑容看上去有些苦。 姜南握紧了自己的手,她触摸到手指上那抹冰凉的触感,心里也跟着颤了颤。 “对不起......”姜南低下了头去,藏在眼底的是一片通红。 她不敢去想,那时候她满心想要去和他离婚,毫不顾忌又决绝地把那些话讲出来的时候,周政安当时是怎样的心情。 她一直觉得自己应该去争取点什么,却没想到成了最自私的那个。 周政安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他轻轻捧起她的脸,认真道:“不要去想那些不该你承受的事情,我没有觉得失望,你没做错什么。 姜南,正是因为这一次经历,才让我明白过来我有多爱你。” “你爱我?”姜南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她看着周政安,浓浓的期待着得到确定的答案,又夹杂着些退缩,若有若无的触碰。 她像是伸出了自己一直藏着的爪子,一下一下地轻轻试探着,挠着周政安。 周政安前了些身子靠近她,伸出一只手端着她的侧脸,闭眼,然后在她的嘴上落了一个清浅的吻。 “我爱你。”周政安的眼神坚定。 姜南的心突然重重的落了下来,找到了一个最安稳的地方,稳稳地停下,尘埃落定一般。 第五十一章 那换我主动? 姜南和周政安静静对视了几眼,周政安望进她的眼里,好像探进了她浓浓的情绪里,他有意惹她开心一些,嘴角勾了勾,笑道:“你......” 他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画面像是定格了一般。 姜南突然上前挺直了身子,双手傍着他的肩膀勾着他的脖子,就这样吻了上去,她第一次主动亲他,将他要说的话全堵了回去。 周政安还愣着没动,他感受到姜南青涩生疏的吻,她有意主动,却磕磕绊绊险些磕到了他的嘴唇。 过了几秒,姜南便停了下来,退回脑袋看着她,她的双眼湿漉漉的,还显得有些唯唯诺诺的。 周政安看着她通红得快要滴血的脸蛋,弯唇道:“你磕到我嘴巴了,疼。” 姜南脑袋向下低了些,不太敢直视他,她的声音很小,像在人心上挠痒痒:“你知道的,我不会。” 周政安心猛地跳了一下,他看着姜南道:“那换我主动?” 姜南抬头看他,有些疑惑,刚想说话,周政安就俯身亲吻上了她,姜南眨了眨眼,配合着周政安抵着她后脑勺的手,把脑袋上扬了一些。 周政安的吻温热缠绵,渐渐深入。 姜南感受到向下的力,她随着周政安往后倒去,陷入一片柔软的床榻当中。 周政安的手渐渐向下,大拇指抚上了她的脖颈,在那停留了许久。 姜南被他吻得迷迷糊糊的,渐渐快要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周政安很会,每当发觉姜南快有些喘不上气的时候便会放轻一些,给了她呼吸的空间,等她渐渐适应便有加深。 姜南毫无还击之力。 周政安的吻渐渐朝下,最后在她的锁骨处停留了许久。 姜南本就是刚睡醒不久,身上衣服乱着呢,再加上刚才那么一闹腾,左边肩带的衣服早滑了下去,露出一片圆肩,又白又嫩,周政安轻轻在那落了一个吻。 那块肌肤,滚烫又敏感。 姜南忍不住颤了颤,闷哼了一身。 事态渐渐朝着一种不能控制的方向去了。 周政安内里也是燥热,他没敢再把手往下伸,吻也紧紧只落在肩处便没再动,停住片刻,周政安用手肘支起了些身子离姜南的身子远了些。 他看着姜南,姜南眼底一片迷雾。 周政安心里紧了紧,却也知道不能再往下了,便克制地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哑声道:“安心休息吧,我不碰你。” 姜南把脸撇朝了一边,她的脸通红,眼底也恢复了不少神色。 周政安刚要起身,听到她别扭的声音道:“没说不要你碰。” 他感觉手下有些颤,但还是稳着心道:“那就是要?” 姜南像是被他惹烦了,偏过头来瞪着他:“你要一直问我这个吗?” 她此刻瞪着人的样子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周政安再忍不住了,压下身子重重吻住了她。 ...... 凌晨一点多,这一场情事才终于结束,姜南窝在周政安的怀里,沉沉睡去。 早晨六点多的时候,姜南才又醒了过来,这一次是真睡不着了,两人挨得近,她一动周政安便有了感应,也醒了过来。 先前太累了才什么都没顾的依靠着熟睡了过去,现在两人都醒了,姜南可不敢再这么近地靠着他,她拢了些被子过来盖住自己,还离周政安远了些。 周政安被她这些举动搞得有些哭笑不得,这黑灯瞎火的,他能看见什么?能看见的不是早就看见了? 周政安躺了一会便坐了起来,他的上身裸露在外面,从姜南那个视角看,还是能隐隐看清他清瘦的身子板,就好像是人家常说的,宽肩窄腰。 周政安拾起放在桌上的黑色短袖随意套在了身上,转头问姜南道:“要不要洗澡?” 黑夜里,姜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这话有些怪,如果她说要的话,他难道要拉着她一块洗吗? 她才不会让周政安的坏心思得逞呢。 姜南身上还酸痛着,即使睡了一觉,还是动也不想动,反而感觉那股酸痛的感觉更强了一些,她背过身道:“你先洗吧。” 周政安也不说什么,起身朝浴室去了。 没一会,姜南便听到了浴室传来的水声。 她静静地躺着,转过了身子来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还是好酸呐,转身子的时候那种感觉更强烈了。 姜南不由想起昨晚的情形,小脸又是一红,把半个脸蛋都埋进了被窝里。 十多分钟后,周政安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光着上身,下身穿了一条宽松的黑色运动短裤,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 周政安打开了桌上的台灯,昏黄的灯光映着这个房间。 姜南身上也套了衣服,现在正在床上坐着看着他。 周政安毫不避羞,与她对视道:“去洗澡吧,水我已经调好了。” 姜南点了点头,下了床匆匆跑进了洗浴间,弯着身子小跑的模样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等姜南从浴室里出来,天已经有些微亮了,周政安靠着窗边坐着,低头在摆放桌上的食物。 “你什么时候买的?”姜南走了过去,看着桌上的面包牛奶。 周政安抬头,见她头发还滴着水,淡淡道:“昨天,那时候你还在睡觉。” “吃吧。” 周政安让姜南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姜南手里握着面包,小口小口地咬着,周政安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拿起她落在肩膀上的干毛巾,轻轻地为她擦拭着。 这里没有吹风机,他早就找过了,姜南的头发长,如果不弄干一点的话,容易感冒。 姜南本有些不自在,但周政安温柔细致的动作渐渐让她忘记了这些,这一切显得自然又舒服。 姜南很难把现在的周政安和十几年前那个意气风发又矜贵的少年联系在一起,他疏离而不在意的眼神已经离她很远了。 “周政安,回去之后我们就结婚吧。”姜南突然说道。 她感受到落在头发上的动作顿了顿,接着,她听到周政安低平的声音:“好,我的荣幸。” 他说好。 姜南低头轻轻勾了勾唇。 他们上一次结婚,是周政安提出来的,姜南依旧记得他们坐在那个咖啡馆里,周政安提出结婚时那个淡漠的样子,一晃这么久过去,再一次谈到这个话题居然是她主动提出来。 而且这一次,两个人的心中都是欢喜的,不再是不安,试探,而是憧憬,向往。 中午的时候,姜南和周政安一起在村镇上找了个小餐厅吃饭,然后姜南便回帐篷那去了,她回去的时候高新月正在收拾东西,见了她高兴道:“回来了?” 高新月也是才从酒吧回来不久,她哪里知道某人昨天和她一样一夜未归。 姜南点了点头。 “跟你说个好消息,明天下午的飞机,公司已经为我们订好票了,我们可以回去了。”高新月看上去兴致勃勃。 姜南也跟着高兴,她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她第一时间发了消息给周政安,周政安回的很快——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 姜南一伙人订的是晚上的机票,白日里一大早便去城里玩了,周政安没法和姜南一块,他白天还要和志愿组的人在一块,志愿活动下午时才结束。 姜南便和他约定直接在飞机场见。 高新月一离了村镇便大变了样子,穿着高筒靴和小短裙,在城里闲逛时,姜南在她身边就跟个学生似的,姜南寻思着在村镇的这几个月估计真把高新月给憋坏了,所以她才会一离开就把自己打扮得那么靓丽。 比姜南第一次见她时还要靓丽许多。 说实话,姜南第一次见她时,一直以为高新月是个十分端正秀丽的女强人来着。 她们工作时忙碌地东奔西走,要是高新月像现在这样穿着这么高的鞋子,估计脚早就磨断了。 不得不说,把这几个月的经历告了一段落,真是一件让人觉得浑身轻松的事情。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姜南几人才拎着购物买来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往机场赶,大家都累坏了,一上了出租车便靠着背椅睡了过去。 只有姜南,坐在靠窗的位置,依旧挺精神的,成了那个唯一一个和司机能时不时聊上几句的人。 她不是不累,是之前睡得太足了,现在怎么着都睡不着了。 姜南望了望窗外飞速滑过的风景,低头给周政安发了个消息,她说她正在往机场赶。 她们到机场的时候,姜南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周政安还没回复她。 姜南一边跟着高新月往机场里面走,一边时不时的回头四处观望着,这么大个飞机场,她哪里瞧得见周政安的身影。 她们来时已经有些迟了,现下脚下步子快,没在候机厅等,直接去登机了。 这么急慌慌又人多的时候,姜南也不可能独自停下来等周政安。 一直到上了机,姜南才收到周政安的短信,他回:马上。 姜南这才安心了一些,脑袋靠着背垫安定下来。 “姜南,我睡一会,有事叫我。”高新月打了个哈欠道,姜南应了声:“好。” 第五十二章 你应该问你未来老公 高新月戴了眼罩,靠着窗子歪歪躺着。 姜南随即低下头去看手机,等着新消息的出现,她的目光没落下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带着客气和正经:“你好,我能坐这吗?” 姜南懵懵的抬头,对上周政安含着玩笑的双眼,她顿时小脸一红,这飞机上的位置都是早就定好了的,哪能现在你想坐哪就坐哪啊? 她之前订票时是公司帮订的,所以没和周政安谈论过这个问题,姜南才不会信他真的是坐这个位置的。 姜南跟周政安说:“你得去坐你票上的位置。” 周政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当姜南以为他要离开了的时候,周政安在她的注视下坦然地坐在了她身边的位置上。 姜南惊讶:“你真坐这个位置的啊?” “不然呢?”周政安道。 姜南:“好吧。” 没一会飞机起飞了,渐渐平稳地进入云层之中,坐在姜南另一边的高新月已然陷入了沉睡,脑袋东倒西歪的,姜南把自己的外套轻轻地垫到了她肩膀上,才让她睡得平稳了一些。 过了一会,周政安也有了些困意他跟姜南说:“让我靠一会。” 姜南张张嘴还没说话,周政安已经把脑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他比姜南要高大很多,这样的姿势却并不怪异。 周政安柔软的短发触碰到姜南的脖颈处,痒痒的,像有人拿着羽毛在给她挠痒痒,可姜南没有动,她喜欢这样和他接触。 周政安靠下之后,似乎真的有些累了,没再乱动,姜南静静待了一会便觉得有些无聊了,她脑子一转,想到个有意思的。 姜南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摄像头,屏幕中很快出现了她的脸,姜南把手机往周政安那偏了偏,周政安闭着眼入睡的样子映入了姜南眼帘。 他睡着的时候五官变柔和了许多,没有那么不好靠近了,甚至有些让人想要亲近,姜南不禁勾了勾唇。 她伸手,摸了摸屏幕中周政安的脸,触碰完,姜南又自己傻呵呵的乐了乐,就这样乐此不疲地玩了很久。 这一趟飞机要飞许久,中途高新月醒过来了一次,姜南敏锐地察觉到她动了动身子,眼见她伸手正要扯掉眼罩,姜南眼疾手快地推开了周政安的脑袋。 被她这么一推,周政安也醒了。 周政安转眸静静的看向姜南一句话没说,他的头发有些乱了,也没动手去整理。 姜南的注意力没在他那,而是小心翼翼地看着高新月,生怕她察觉出什么,好在高新月大脑还是懵的,干坐了一会便又拉下额头上的眼罩蒙住了自己,嘴里还叨叨道:“一会送餐来了也别叫我啊。” 姜南“嗯”了一声,瞬间呼了一口气。 她转头,这才发现周政安在看着她,面无表情,看得人心慌。 姜南不自在地道了声:“看着我干嘛?”,她的声音放得挺低的。 周政安移开目光,凉凉道:“反应挺快。” “......” 飞机快下落的时候,高新月才总算看清了姜南身边的人,在姜南的竭力遮蔽之下,她倒是没瞧出来什么别的,下飞机的时候还拉着姜南在她耳边道:“坐在你旁边那个还挺帅的。” 姜南努力配合着点头。 他们在长长的道路上一前一后的走着,周政安慢着步子在她们身后打着电话,面色平淡,看上去真的和他们毫不认识一般。 一行人才刚到了机场门口,姜南便听到远远地来了一声:“姜南!”,她下意识转头看去,许平声小跑着正冲她们过来。 等他走近,姜南才惊诧地道:“你怎么来了?” “祝贺你平安归来啊。”许平声跑得有些急,有些喘。 “既然你朋友来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啊。”高新月在一旁道。 姜南回了声:“好。” 高新月笑着冲她扬扬手,她的目光从许平声身上淡淡扫过,没怎么注意,随后对姜南道:“公司见,我的新同事。” 姜南笑着点了点头。 高新月和其他人一块走开了。 许平声这才注意到高新月似的,目光还追随着高新月,他道:“这姑娘是LT的?” “怎么,你想把她挖去你们公司?”姜南傻傻地道。 许平声“啧”了一声:“我哪有这本事?就是......觉得她长得还挺好看的。”,说着说着,许平声自己反倒害羞了起来, 姜南听到这总算听明白了过来:“你不会这么一眼就看上人家了吧?” “你懂什么叫一见钟情吗?” 姜南摇头,然后又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这姑娘你了解吗?有没有男朋友啊?” 姜南思了会,道:“好像没吧。” “什么叫好像,到时候我被人家男朋友追着打。” “......” 在他们身边,周政安拎着行李箱面无表情地擦身而过。 许平声随意看了一眼,和姜南乐呵着道:“这人瞧着还挺面熟的。” 姜南扯了扯嘴唇,她瞥见远处的周政安和江宁远碰了面,而后进了他的车里。 江宁远远远地也瞧见了姜南,他冲姜南挥了挥手,而后上了车。 姜南怎么觉得自己此刻像一个不负责任的负心汉呢。 ...... 他们刚从西亚回来,LT给他们放了几天的假调整作息,姜南除了第一天的时候一个人待在家里休息,其他几天基本上都和周知许待在一起,也不知道周知许是不是故意的,一直要把姜南往周家带,姜南被她的胡话哄得没有办法,只能去了。 她从前上学的时候也去周家玩过,所以就算现在没了和周政安的那层婚姻关系,这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她有些担心周父周母会不会介意她和周政安离婚的事情,他们俩虽然和好了,但是还没有去领证。 自从西亚回来后,她和周政安还一直没联系过呢,周政安估计知道她在调作息,所以也没有来打扰她。 姜南是早上去的周家,她本来还有些忐忑,出来门口接她的周知许像是看出了她的窘迫,在她耳边小声道:“别太担心,你担心的那些不会发生。” 姜南怀疑地看了看周知许。 周知许冲姜南神秘地眨了眨眼。 姜南还有些迟疑,她被周知许揽着往里走,恰好在客厅门口碰见了拎着水壶正走出来的周母,周母见姜南来了,眼角顿时多了笑意:“小姜来了?里面坐啊。”,她挥了挥手里的水壶:“我去给院里的话浇浇水。” 那水壶里装着的可不是普通的水,都是周母调制出来的专门浇花用的,周母培育的植物个个开得盛,这些姜南都是知道的。 姜南在她的眼里看不出别的东西,她正思索着,周母已经拎着东西出去了这一切好像在平凡不过,就连姜南的到来,对周母来说都不足为奇一般。 这可是你儿子的前妻诶,姜南在心里感叹周家人的开明。 “看吧,我说过了你担心的不会发生。”周知许在一旁道。 “你们的家人真的挺开明的。”姜南感慨道。 周知许乐呵呵地笑了笑:“这你应该问你未来老公。” 姜南小脸一红:“什么未来老公。” “我哥去西亚把你追回来了不是吗?他可不就是你正儿八经的未来老公。”周知许一脸不正经。 姜南低着头,不要再跟她说话。 “......” 这个时候家里只有周母在家,任羡之陪着周父上外地钓鱼去了,于是就莫名就变成了三个女人的聚会。 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周母和家里的阿姨正一块在厨房里商量着要做什么饭菜,院子外面的大门突然传来了被打开的声音。 周母冲外面叫道:“知许,去看看是不是你爸爸他们回来了。” 周知许目光不离电视,扬声道:“不用看了,我知道是谁来了。” “你这孩子......” 姜南坐在周知许的旁边,闻言不禁朝门那边看了看,客厅的门在此时被打开,走进来了一个人,是周政安。 “哟,稀客啊。”周知许转过身子来看着周政安,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周政安没理她,低头换鞋。 周母闻声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周政安,她又是惊喜又是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休息,不用上班。”周政安道。 “行,那我让阿姨多做一份饭。”周母又匆匆进了厨房。 姜南只是瞟了一眼,便很快收回了目光,没一会,周政安走到了她身旁,十分自然的坐下。 姜南又撇眼轻轻的看过去,这次恰巧和周政安对上了视线,一股莫名的喜悦感隐秘地洋溢在两人之间,姜南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张开,耳边传来了周知许的声音。 “你说你这人,空着的话干嘛不陪着爸爸去钓鱼啊,一个大男人,天天和我们女人挤在一块像什么样?”周知许打断了这两人之间暧昧的氛围。 周政安脸色淡了下去,扯着眉头撇向她:“你怎么没跟着任羡之去钓鱼?在家也是碍人眼。” “啧。”周知许撇着嘴走到了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这次她就让他一次吧,毕竟他还没把她真心喜欢的嫂子娶回家呢,让他一次吧,周知许在心里默默安抚着自己隐隐要暴躁起来的内心。 第五十三章 周太太 姜南在一旁没说话。 周政安突然感受到了放在腿上撑着的手传来温温的触感,他低头看去,瞧见姜南的手轻轻覆在了他的手上,周政安心里一紧,他抬头,姜南没有看他,嘴角的笑却被周政安很清楚的瞧见了。 周政安不禁也勾了勾唇。 没过多久,外面又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这次是任羡之和周父回来了,他们带回来了一桶鱼,鱼杆被搭在了院子外面。 他们俩进来看见周政安倒是没表现出多大的惊讶,如常打了招呼,反倒是任羡之瞧见姜南也在时,意外的挑了挑眉。 他看了看自己的妻子,顿时也了然了几分,对着姜南礼貌的点了点头。 “阿姨,今天中午的菜可以加个鱼。”任羡之冲着厨房叫道。 不过一秒,厨房里做饭的阿姨就应了声:“好。” “不过我这有些忙,可能得等一会了。”阿姨说。 任羡之说:“没关系,这鱼我处理了再拿给你吧。” 新鲜的鱼工序要更复杂一些,要处理好估计得好一会时间。 “我来吧。”姜南道:“你们负责钓鱼,我负责处理,阿姨负责做,各司其职。” “行啊。”任羡之笑了一声,把桶递给她。 姜南刚伸手准备接,身旁已有人把桶接了过去,任羡之和姜南都抬眼看去,是周政安。 周政安面色淡淡,看向姜南道:“我帮你。” 姜南微微点了点头。 这两人之间有种刚在一起的小情侣之间独有的甜蜜暧昧氛围,眼神好像在拉丝一般,任羡之识趣地走开了,到一旁陪老婆看电视去了。 他才刚坐下,正准备揽过周知许,周知许便往一旁躲了躲,任羡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周知许一脸嫌弃:“不是我说,你钓鱼回来难道不去洗一下澡吗?身上一股鱼腥味,我爸可比你讲卫生多了。” 周知许的老爸一回家就上楼洗澡去了。 任羡之:“......” 他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哪有什么鱼腥味,他怎么闻不见呢? 任羡之倒是琢磨出来了,这周知许和她哥一样,对味道都挺敏感的,洁癖重。 另一边的周政安和姜南倒是和气,周政安拎着水桶走在前头,姜南跟在他侧后面,两人一直走到了院子里可以流水的水龙头处,周政安低下身子去倒桶里的水。 看他弄着,姜南在他的旁边蹲下,侧撑着脑袋看着他的动作,两人居然都没有说话,享受着安静流逝的一刻。 “你打算什么时候履行诺言?”周政安突然道。 姜南愣了愣:“什么?” “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结婚?”周政安这次说得直白了许多。 姜南小脸顿时一红,小声道:“这不是才刚回来吗?” “哦,还记得就好。” 姜南见周政安一脸平静,可眼中流露出的不自然的情绪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她有意打趣道:“你这么怕我忘记啊?” 周政安也不避开,坦然道:“当然。” 他看向姜南,意味深长地一眼:“你可是有前科的人。” “什么前科?” “某人,不告诉她妈妈我和她的婚姻关系,好不容易追回来了以后,又试图隐藏我这个见不得人的情夫。” 姜南被他这么一提醒,也终于想起来了他们在飞机上还有机场时所发生的事情,这事她吃亏,哑口无言。 “诶对了,今早我来的时候,你妈妈对我挺热情的,一点都不像是对儿子的前妻,然后我问知许来着,她说这事得问你,你觉得呢?”姜南灵机一动,大脑飞速地岔开了话题。 周政安收回视线,没拆穿她,道:“因为我没告诉他们我们离婚的事情。” “为什么?”姜南下意识问道。 周政安说:“因为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们的缘分真的停止了么?如果没有停止的话,那你终究会再回到我身边,和他们说那些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那如果我们真的就此结束了呢?”姜南眼神轻轻的触碰着他。 周政安的声音平静得好像一滩死水:“那我估计也不会再去考虑什么其他的人和婚姻了,这件事早说晚说,都一样。” “你知道的,我这样的人,一直都很难去爱上新的事物,包括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仅仅只和你相处了几个月,便深深喜欢上了你,为你着迷。 “后来,我总觉得和你还有可能,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我,把我往你的身边带,那根牵着你我的绳索,好像只要我轻轻一扯便会断掉,所以我总是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注意就真断了。” 姜南攥着的手心握得很紧,她说不出话来,周政安站了起来,拎起水桶道:“走吧,去厨房处理鱼鳞。” 这天的天色格外的好,云很白,天很蓝。 “......” 中午十二点多几人刚开始吃饭没多久,姜南接到了公司打来的要她前去报道的电话,于是便匆匆和周家的人告辞往LT赶去。 周政安本要送她,被姜南拒绝了,姜南要他好好吃饭。 眼见姜南急匆匆的离开了,周母在一旁道:“小姜这工作真够忙的,政安,你汪伯父前些日子送了好些新鲜的橘子过来,都是从外地大老远运过来的,你下午回去的时候带些去给小姜吃还有鱼,你也带回去几条,你们留着吃。” 周政安有些心不在焉,应了声:“好。” “妈,不行的,姜南不能吃橘子,会过敏。”周知许说道,说着她奇怪地看了眼周政安:“哥你说什么好啊,姜南橘子过敏很严重的,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你不知道吗?” 周政安微微抬眸,眼里的疑惑一闪而过,他很快垂下了眼,思索着周知许刚刚说的话,却一时忘记了回她的话,周知许倒是没再说什么,还以为刚才是周政安在走神没注意,也就没多问了。 周政安心里变得很乱,姜南不能吃橘子,可是那天在山庄,他把她要送去给顾盛微和沈轻风的橘子都推回给了她。 姜南那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呢,她没说出口的话又是什么? 那篮她没动过的橘子,当时被她留在了房间里没带下山,可周政安没有多问一句:你为什么没不吃? 如果他当时有问她的话,她肯定会告诉他她吃橘子过敏的。 他习惯了漠视,却因此忽略了自己妻子心里真实的感受。 那天周政安一人在周家三楼的阳台的朝天椅子上坐了很久,直到任羡之端了杯茶坐到了他的对面,他们一如既往。 周政安眼里静默的好像是黑夜里隐藏着最深颜色的洞穴,寂静空廖,让人又好奇又不敢向前。 任羡之瞧出了他心情不好,玩笑般的说道:“哥,你记得上一次我们一起坐在这的时候吗?” 周政安看向他,没说话,但是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那天是他第一次带姜南来周家,她很怯生,但又故意装作很大方的样子,却不知她的演技很拙劣。 任羡之说:“那天,也是坐在这个位置,你当时问我如果夫妻不相爱的话还应该生孩子吗?那么现在呢,你有没有答案了?” 周政安眉眼抬了抬,他们心里都清楚,现在在谈论的这个话题其实无关生育。 “如果有答案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尽力去做就好了,这些东西都是你以前教给我的,怎么现在换做我来告诉你了呢?”任羡之笑了笑:“人呐,当局者迷,还是做旁观者才看得清些。” 周政安低眸,轻轻笑了一声。 ...... 在姜南这短暂假期的最后一天,周政安和姜南去领了证,这一次红色证件上的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姜南搬回了周政安的公寓,她惊讶地发现,这屋里的布置还和她离开时一样,连春节时被她贴上的春联都还一直粘贴在原处。 “你没换下来吗?”姜南问周政安道。 当初贴上的时候,周知许就说过不好看,姜南以为周政安也定然不会喜欢,结果没想到他居然没换下来。 周政安刚把姜南的行李搬进门,就听见了她问他的声音,周政安扫了一圈屋子里粘得到处都是的春联和剪纸,弯了弯唇道:“时间一长,我觉得还挺好看的,就一直没动。” “可是我现在来看,突然发现好像真的有点丑欸。” 周政安扬了扬眉,道:“不错,审美升级了。” 姜南嗔了他一眼,但没发作,周政安接着道:“如果你想换就换下来吧,我早说过了,这屋子里的东西也有你的一半。” 姜南正要点头,又听到他说:“我们的婚房就拜托你了,周太太。” 姜南一愣,看向他。 周政安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怎么?这回总该跟我办婚礼了吧,我已经和爸妈商量过了,婚礼的场地还有布置,妈会和知许一起帮着咱们选选。” “接下来,就等着双方家长见个面。”周政安认真道。 姜南听此垂眸思了思,点头道:“我也的确要挑个时间和我母亲聊一聊了。” 第五十四章 她以后不会过苦日子了 接近周末的时候,姜南和沈黎见了一面,约在一家餐馆里,沈黎看上去莫名苍老了许多,头发里多了许多白丝。 姜南心里一紧,想起自己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母亲了,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沈黎就先道:“南南,我要和你宋叔叔离婚了。” “为什么?”姜南疑惑道,一时之间连自己要说的都忘了。 在姜南心里,沈黎对宋宽一向宽容,怎么会突然走到离婚这步呢? 沈黎看上去有些疲惫,微微抬眼,眼周都满是褶子,她道:“宋言和王千宁结婚一会,一直是和我还有宋宽住在一块的,房子本就小,要生事端是很容易的,宋言一直对我都挺不尊重的,宋宽呢又时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连王千宁都可以使唤我,这太可笑了,这个家里没人尊重我。” 宋言和王千宁结婚以后本来是租了房子在外面的,但没过几个月就嫌房价贵从外面搬了回来,于是四个人住在了同一屋檐下。 王千宁一开始和沈黎处得还挺好的,后来不知道从宋言那听说了什么,对沈黎也时常爱搭不理的,家里的活全部是沈黎在做,饭也是沈黎每天负责。 沈黎精神和身体上都挺疲惫的,就受不了了。 “其实我本来是可以忍一忍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想到我的女儿,你,你已经很优秀了南南,我把你抚养成人,我不用再担心自己的不安会不会影响到你,因为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我明白了你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人了。” 姜南听着嗓子莫名干涩,她都不知道,沈黎在宋家已经这么艰难了,姜南心里生气,不过不管是气沈黎,还是气宋家那群人,他们都在欺负沈黎。 “我支持你。”姜南的声音有些低哑。 “妈,我给你找房子,我现在在大公司上班,一个月的工资比之前多了许多,我可以养你。” 沈黎轻轻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她早就考虑好了:“我打算搬回我们以前的那个家,你爸死了,那个房子没人会去打扰了,我住着也不用担心什么。” 姜南沉默了好一会,最后只能点了点头,同意了母亲的做法。 “我要和周政安结婚了,妈。” 沈黎愣了愣,最后点了点头,道:“好。” 姜南微微抬头,表情有些奇异,她还没说出口,沈黎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沈黎温声解释道:“那孩子找过我。” 姜南面露惊讶。 沈黎回想起了那日的事情,那时候姜南在西亚,沈黎在宋家门口见到周政安时的惊讶程度绝不逊于现在姜南的表情。 她记得,周政安有意放低的晚辈姿态,没有了那晚姜南带他去吃晚饭时与他们十分明显的阶级感。 好像,他只是她女儿的男朋友,不再是宋宽他们竭力要讨好靠近的对象。 因为这个,沈黎没有用扫帚把周政安赶走。 那天宋宽也在家,在宋宽知道周政安来之前,沈黎借着倒垃圾的谎言把周政安给带离了那里。 一路上周政安都很配合,他们一路走到了一棵大树下才停下,茂盛的树丫和枝叶恰好遮住了楼上的阳台,从上面往下看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周政安很快阐明了自己的来意:“阿姨,我知道姜南大概已经和你说了我们离婚的事情,我也知道我们婚姻的失败有很大一段原因是我,但是我还是想请求您,允许我照顾姜南,这一次,不会再发生之前的情况。” “你是说你们重新在一起了?”沈黎的脸色有些冷。 周政安摇头:“不,在做这一切之前,我想先得到您的同意。” “我的同意?”沈黎冷笑了一声:“我有那么大的身份吗?” “您是她的母亲,是她身边最重要的人,您的意见,很重要。”周政安的表情很认真,无论沈黎多么阴嘲阳讽,他的面上依旧没有其他的变化。 “为什么之前是先斩后奏,现在却是跑来找我说道?你大可以像之前那样,那丫头缺心眼,别人给点好处便会傻乎乎地去相信。” “因为我的目的,是和姜南结婚,不是搞暧昧,也不是谈恋爱,自古得不到祝福的感情是难以终老的。” 沈黎盯着他,眼里的冷意徒然消掉了许多,在这个男人身上她看不到虚伪,让她无话可说。 沈黎沉默了好一会,声音平缓了些说道:“姜南的事情由她自己做决定,她无悔我便没有意见,但是你得保证,就算是以后感情破裂要离婚了,你也不可以欺负她,把你今日对我说的都好好的记着。” 周政安点头。 “小周,姜南这孩子和别人不一样,她敏感,想得也多,不过本质没有改变,她和我一样,都只是想要一个可以安心歇息的家而已,她需要有人提供给她爱,这些都是我和她父亲没有给她的,你要和她结婚,就得做到这些,这些事我本该早在你们第一次结婚之时就和你说的,只是那时你们也并没有通知过我。” 她说着,语气里毫无责怪之意,只是有些惋惜,“我和她爸爸早些年日子过得也还好,但就是被穷字给害了,我嫌她爸当厂工没出息,整日数落他,她爸受不了了就到处去做外职赚快钱,后来沾上赌博,也是为了赚快钱,这个家就这样被毁掉了,我都认了,这些都怪我自己,没让姜南过多少好日子,她的性格全由于她过的苦日子......” 想起年轻时候的事情,沈黎重重叹了一口气。 周政安道:“姜南以后不会再过苦日子了。” 沈黎怔了怔,随后笑了:“是,她当然会越来越好。” ...... 姜南问:“他找你说了什么?” 沈黎没全说,只是简单道:“他提了要和你结婚的事情。” “这人真是的,我那时都没说愿意,他怎么就私自跑去问你了呢?”姜南嗔怪道,眼里却满是粘腻,心里也跟沾了蜜似的。 沈黎全瞧在眼里,没说话,勾唇笑了笑。 她的女儿能幸福,就好。 过了几天沈黎正式开始搬家,恰恰撞上了姜南工作最忙的日子,于是帮沈黎搬家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周政安头上。 周政安和单位请了半天的假,找了江宁远要了张空间比他自己开的大许多的车去接的沈黎。 沈黎也是挺不好意思的,不过周政安一副坦然的样子倒是让她丝毫找不到什么机会不好意思。 他们在宋家进进出出,宋宽之前便听说了姜南和周政安已经分手了的事情,现在又瞧见了周政安,一时间有些尴尬,他想上去搭话,哪成想周政安仿若没看见他,只和沈黎保持着交流。 他被浇了冷水,也没了心情,想来这是因为周政安本来也没给他什么好处,没尝到甜头也就没了讨好的动力,他干脆到阳台抽烟避清净去了。 宋言这家伙就格外沉不住气了,周政安前脚和沈黎提着最后一点行李刚走出门,下一秒他就在后面环抱着手悠悠道:“保姆这是终于辞职了?” 他口中的保姆谁都听得出来指的是沈黎,沈黎手下动作一愣,毕竟在这个家里付出了那么多,被她照顾的人却说出了这样的话,任谁都扎心。 沈黎也不打算理他,转头和周政安说道:“我们走吧。” 周政安点了点头,冷眼撇向了宋言,宋言被吓了一跳,随即很快镇定下来,吊儿郎当道:“你看什么看啊你?” 他料周政安也不会和他动粗。 下一秒,周政安手中拎着的那包衣服便狠狠甩向了宋言,牛皮包的外壳一般都挺硬的,宋言这一下差点摔到地上,半边脸疼得要死,他反应过来后下意识摸了摸,没出血,但这疼法,多半也是肿了。 宋言冒怒火,他讶异地看着冲周政安。 反应过来的沈黎也是一脸惊讶,瞧着周政安那么儒雅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毫无征兆的动粗。 宋言捂着半张红辣辣的脸冲周政安吼道:“你干什么呢?” “看看你的猪脸有多厚。”周政安淡淡道。 这是姜南昨晚吩咐给他的任务,要他今日若是见到宋言的话一定要狠狠给上他一拳,不过周政安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所以借用了点道具。 效果都差不多。 “对待别人这么多年的友善和照顾,牲畜都会感恩,你不会吗?”周政安嫌恶地收回了视线,看向沈黎,沈黎回过神来,两人一块朝楼下走去。 宋言气得要死,可他比周政安还矮着半个脑袋呢,不敢贸然上前,只能站在原地满是不甘心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周政安开车在沈黎的指路下一路开到了沈黎一家之前住的旧小区,车在小区外面的路边上停下,然后俩人提着行李往里面。 沈黎一路上都在和周政安说:“谢谢了。” 走到小区门口,沈黎和门口看守的老大爷打了招呼,说自己是以前的旧户主,现在又搬了回来。 现在这边的管理比以前严了许多,什么都需要做登机,但这小区楼看上去也没什么变化,还和从前一样。 老大爷问了她的名字,还有住的楼房号。 沈黎全都一一回答了,老大爷握着笔的手在听到门牌号时停了停,随后想起了什么,说道:“我这有一封信,就是寄到你那户家里的,可是你们一直没回来,信就被搁置到了我这,你们来了就拿回去吧,都有好久了,一直搁在我这我心里也不踏实,总觉得揣着事呢。” 第五十五章 神秘的信 沈黎听着有些疑惑:“大爷,您是不是弄错了?我家没人说过给我写信了呀。” “只要你的确住这,就绝对没错,要不是你忘记了,要不就是寄错了,你说现在这个年代还有谁寄信啊,就算是瞎寄的,你们也拿走吧。”大爷边说着边在抽屉里翻来找去的,终于找出了一封信,把信封递给了他们二人。 沈黎没空手,周政安把两只手的东西提到了一只手上,把信接了过去,信封已经满是褶皱了,好像用力一捏就能捏碎似的,看得出来已经放置许久了,周政安捏着它的手都不自觉放轻了许多。 他将信封拿给沈黎看,沈黎撇了一眼,见送信人那落了个姜字,她心里顿时猛地跳了一下,那是一种后怕的感觉,沈黎忙说:“扔了吧,这大概是姜家的人寄过来的,都这么久了,我们和他们早就没什么牵扯了,看了也没意思。” 周政安也没多注意,四处看了看,见没有垃圾桶,便把信封随意放在了外衣口袋里,和沈黎一块走了。 搬完东西,沈黎还要忙着清理许久未住过人的房间,就没送周政安了,周政安一个人下了楼往外走,路上他瞧见了军绿色的公共垃圾桶,便把那封信封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打算扔进去。 周政安的眼神随意扫过那封信,也望见了那个姜字,不知为什么,他没有像沈黎一样想到姜风,而是想到了姜南。 姜南的面容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周政安觉得这封信莫名地让人伸展不开手,他没扔,像是着了魂一样又揣回了兜里。 在走到来时看守大门的老大爷这时,周政安停下了脚步,他转头问大爷道:“爷爷,你刚才给我们的信是从哪寄来的,您还记得吗?” 那信大概之前经过了雨淋,信封上只有一个姜字还看得清楚些,其他的地方都有些湿混了,什么也瞧不出来。 老大爷盯着他看了一会,才想起来他是刚刚和那位女士一块来的人,他慢慢地“啊”了一声,道:“是一个叫什么回忆什么的店里寄过来的,你知道我年纪大已经记不清了,不好意思啊。” 周政安轻轻颌了颔首,抬步子离去了。 进了车里关了车门,外面车声人喧的声音被隔绝了开来,车内有些闷,周政安开了半个窗户,吹了些风进来,他没急着启动车子离开。 周政安静静坐了几秒,随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封信,信一直搁在他的口袋里,都沾了些暖气,不再像是刚拿到手中时那么的凉绝没有人气了。 他刚想拆开,电话便响了,打断了他正在进行的一切。 周政安看了屏幕上的号码一眼,拿过来接了起来,是赵渊,赵渊在那边说研究有了新的发现,要他赶紧回去。 这项研究周政安这个团队一直都在跟进,现在有了新的发现每个人都显得格外激动,周政安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他道:“知道了。” 挂了电话,周政安随意把那封信放在了副驾驶前的储物盒里,便很快启动了车子。 这天,很晚周政安才回得家,他回去时姜南已经睡下了,只像往常一样留了一盏灯给他,周政安进了卧室瞧见床上缩成一团的人儿,他走到姜南的那边,弯下身子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他的吻才刚落下,姜南便醒了,她睡眼惺忪,望着他道:“回来了?” “嗯。”周政安低低应道,目光依然注视着她。 “快去洗澡吧,洗了澡早点休息。” 周政安在床边坐下,看着她挑眉道:“嫌弃我?” 姜南眼里清明了不少,听他这样说忍不住怼道:“不是你自己总有洁癖的吗?怎么又变成我嫌弃你了。” 周政安笑了一声,点点头轻声道:“那你能陪我吗?” 姜南刚睡醒,脑子还有些钝感,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傻傻的道:“什么?” 周政安看她这副样子,不由莞尔,他依旧一本正经:“你说呢?” 姜南眨了眨眼,刚想说话,就被周政安从被窝里捞了出来一揽轻轻松松横抱进了怀里,姜南瞬间反应了过来他要做什么,不自量力地挣扎大叫道:“我不要!!” “晚了。”周政安抱着她直直进了浴室的门。 姜南恼怒道:“我恨你,这下我就睡不着觉了。” 被水一浇,整个人都清醒了,哪里还会有睡意。 周政安一脸坦然:“那正好,不用睡了,干正事。” “什么正事?”姜南下意识道,她被周政安放在了洗浴间的台子上,周政安站在了她的两腿间,双手还像刚刚那样傍着他的肩膀。 下一秒,周政安用行动告诉了她,他倾身向前重重吻住了她,姜南本就松松垮垮的衣服不禁往下滑了去。 ...... 第二日是两人共同的休息日,周政安如往常一样早早起了床,姜南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周政安出了卧室轻轻合上了门。 窗外面已经隐隐出了些太阳,一片明亮。 周政安做了两碗清面,端放在了桌上。 这时姜南也从卧室里出来了,她显得有些没精神,困困的感觉。 周政安道:“过来吃早餐。” 姜南瞧见桌上放着的两碗香喷喷的面,顿时感到肚子也有些饿了,拉开椅子在桌前坐下,周政安把筷子递给她。 两人便这样安安静静地在饭桌前吃起了面。 这是这些日子下来两人之间形成的默契,谁先下班回家谁负责两人的晚饭,而姜南一般比周政安要下班早一些,所以他们的晚饭一般由姜南负责,只有少数时候才会是周政安来下厨。 而早上的时候,周政安一般比姜南要起得早些,等姜南起床时,他恰恰好做好了早餐,所以现在发生的景象一点都不足为奇。 吃过早餐,姜南帮着周政安一块收拾,周政安洗碗间,姜南在一旁守着随意插了些话进去:“昨天帮我妈妈搬行李,还顺利吗?” 这事本来昨天她就要问得,结果后来周政安回来的晚了些她都搞忘了。 “挺好的。”周政安想起了那封信的事,刚想问姜南,姜南就转身走出了厨房,她边走边道:“我得去赶赶工作了,今天下午之前就得交了。” 周政安到嘴的话只能收了回去。 书房自然而然被姜南用了去,周政安没进去打扰,在沙发上坐着看书,偌大的屋子里十分安静,只有时不时的翻书声。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姜南才从书房里出来,打了个哈欠,眼里有些倦意。 周政安看向她道:“忙完了?” 姜南点点头。 周政安合上书,起身站了起来,对姜南道:“去收拾收拾吧,我们中午出去吃饭。” 姜南眼睛亮了亮:“去哪吃?”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周政安说。 姜南眼里的喜意愈盛,她道了声:“好。”便迈着小步子朝卧室里。 “......” 二十分钟以后,两人准时出了门,走出公寓的这一路上树荫环绕,风轻轻一吹,十分的凉,姜南握着周政安的手,不禁缩了缩身子往周政安那边靠了靠。 她道:“周政安,第二个冬天要来了。” 周政安闻言抬了抬眼,似也有些感慨,时间居然过得那么快。 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宛如还在昨天。 “没想到,我们的见证都要在冬天了。”周政安说,他抬头看了一眼碧蓝色的天空,还有那有些落了黄的树叶。 第一次在北新重逢,第一次领证,还有即将到来的婚礼...... “这样很好。”姜南轻轻的说道。 “你喜欢冬天?”周政安问。 姜南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她怔了几秒,而后道:“夏天太多了,有些燥热和孤独。” 大概正因如此,所以上天把爱意都留在了冬天给她。 姜南微微低头勾了勾唇,她感受到周政安握着她的手收紧了一些,像是在告诉她什么,姜南抬头看向他,周政安面色淡淡,语气却十分温柔,他说:“那也正好,从冬天开始,我会一直陪着你了。” 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街道上,街上十分热闹,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这可是城市的中心啊。 姜南点了点头,刚想说话,有人打断了他们。 “姜南!”一声喜悦激动的女声。 姜南和周政安一同抬头看了过去,他们的对面走来一对熟人。 是许平声和高新月。 高新月正朝着他们挥着手,她手里握着一杯热奶茶。 姜南瞧见他们两人在一块,有些惊讶,不由道:“你们是一起的?” 许平声立刻回道:“当然。” 高新月听此翻了个白眼,她转眸间注意到了姜南身边的人,大帅哥,她亮了亮眼:“我瞧着你有些面熟啊?” “这是你男朋友啊?”还没等到姜南的回答,她又看向姜南道。 周政安也低眸静静地看向姜南。 姜南忙道:“是的,而且我们马上要结婚了。” “真的啊,够神速啊。”高新月笑呵呵道。 周政安的嘴角轻轻朝上勾了勾,难得乖乖地站在姜南的旁边没有做什么。 像只毛被捋顺了的蓝湾牧羊犬。 第五十六章 书签 “呵。”许平声突然冷笑了一声,他看着周政安凉凉道:“我说我为什么看着你老觉得你面熟呢。” 他一字一句道:“前夫哥。” 姜南:“......” 周政安:“......” 看来他对周政安的刻板印象还没改变呢,姜南忍不住扶了扶额。 “也是现夫。”,他这样,周政安的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高新月在一旁懵了:“什么意思啊?” 许平声张了张嘴,正准备好好和高新月说道说道,姜南在一旁立马打停:“你们这是打算干嘛去啊?” 高新月听到这个,上前拉住姜南的手道:“你们还没吃饭吧?要不和我们一起去吃吧?” 她这话说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姜南懵了懵,就看到高新月狂对着她使眼色,姜南又看了看她身侧的许平声,有些明白过来了,点头道:“可以呀。” 对此周政安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反倒是许平声撅了噘嘴,颇有些不满。 他们在附近找一家味道不错的餐厅,四人宛如两对情侣,挺抓眼球的。 姜南在最里面坐下,周政安刚想在她身旁落座,突然一个身影插入了进来使他要坐下的动作一顿。 高新月在那坐了下来。 周政安轻轻撇了撇眉,就看到高新月做了一个双手合一的请求动作小声道:“帅哥,真不好意思啊,我不想被命运安排和衰男组成一对。” 周政安:“......” 许平声:“......”,他哪里是衰男?他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还得被骂衰男,扎心了,老铁。 周政安只得冷着脸在许平声身边坐下,两个大男人的面色都算不上好看。 姜南努力憋着笑,没敢在这时候说话。 饭吃到一半,高新月起身去洗手间,姜南立刻道:“我陪你去。” 高新月点点头,她们二人挽着胳膊一同朝洗手间去了。 周政安依旧慢条斯理的夹起盘子里的菜,头也未抬,反倒是许平声有点冰释前嫌的意思,很是不安的和周政安说道:“你说她们不会是去说我坏话了吧?” “衰男,离我远点。”察觉许平声靠了过来,周政安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许平声简直快要炸毛了,干脆扭过身子去不搭理周政安了,周政安正好落了清闲。 他们这副画面在别人眼里瞧着有些怪,就像是被惹恼的小娇妻和知道小娇妻生气了也不哄的霸总,各自闹着情绪。 不过这也就是外人看着像而已了。 另一边高新月憋了好久的话终于在空无其他人的洗手间说出来了,她们一走到洗手间门口,高新月就语速极快的道:“啊姜南我跟你说,我简直是大无语了,就那个许平声他居然想追我?我都不知道他咋看上我的,真的是要命了,天知道我对这种男生丝毫没有感觉啊。” 她噼里啪啦一长串的说完,姜南才慢慢问道:“许平声人挺好的啊。” “我知道他人不错,挺仗义的,长得也还可以,但是吧,我喜欢的是那种有上进心的高冷男,不是这种整天碌碌无为的搞笑男,这样的人和我当朋友还差不多。” 姜南无言了,她向来也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这种情况,擅长于分析这种事情的是她的另一个好朋友,周知许。 “你得帮我。”高新月拉住姜南的手。 姜南懵:“帮你什么?” “帮我劝劝他,让他别喜欢我了,成不?”高新月苦恼的看着姜南。 此时恰好有人进洗手间了,她们的对话被打断,姜南最后也没说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她们回到餐桌的时候,许平声满脸丧气,高新月全当看不见,姜南一坐下就低头扒饭,掩盖心虚。 整个饭桌前只有周政安最安然自在。 饭桌前有些沉默,只有高新月时不时和姜南搭话的声音,等到饭局快结束的时候,周政安站起了身冲姜南道:“咱们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吗?先走吧。” 姜南愣了愣,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站起身来和周政安一块走了,她回头对着许平声高新月挥了挥手。 走到门口时,周政安让姜南在原地等一会,随后去前台结了账。 他们牵着手出了门,姜南迫不及待的问周政安道:“我们有什么别的事吗?” “有。” “什么?” “陪我回去过二人世界。”周政安面色淡淡。 姜南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失落:“这样啊。”,她还以为有什么别的惊喜呢。 周政安低眸看了她一眼,道:“不然呢,你还想夹在那俩人中间当炮灰?” 姜南听见这个便有些苦恼:“许平声真的挺好的,但是新月不喜欢他。”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周政安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 “难不成高新月让你去劝许平声你就真的要去吗?你心里明白,你不仅仅是高新月的朋友,你还是许平声的朋友,你去劝许平声,许平声不一定会真的放弃,但他一定会很伤心。” “这种两边不讨好的事情,你插入进去做什么?”周政安的声音很平缓,一点一点浇清醒了姜南。 姜南木木的点点头。 好一会,她才道:“这种感情,是很心酸的。” 周政安挑了挑眉:“你很了解?” 姜南心里一个激灵,她低声道:“没有......” 周政安慢悠悠的,“也是,你都是被人追的。” 姜南小脸红通通的,又听到周政安说:“我倒是认识俩个。” 周政安抬眸佯装认真思考,过了几秒,他才道:“参加野外综艺时那个外国小哥,还有......许律师。” 在说到许律师时,周政安特意压重了些语气。 姜南哑口无言,过了一会才想到反驳词,那时候他们已经走了一段路了,她又像是后发起劲一样的说道:“你也有,就是那个大明星李晏之。” “李晏之?”周政安回想了一阵才想起这个人来,他道:“那件绯闻风波之后,她来找过我,和我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听着心情挺烦躁的,语气也不太好,她之后估计不会再来打扰了。” 姜南轻轻点了点头,她已经许久没见过李晏之了,她早已经成为他们生活中的一个过客了,无论好坏。 ...... 夜晚,周政安和姜南一起看了一部爱情电影,电影结局有些悲,姜南看完了之后一直没缓过神来,心情挺低落的。 周政安拉着她到阳台上看了看她养护的盆栽,花已经开的很盛了,不过天马上要变冷了,估计又得败下去。 姜南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花朵有些枯萎的叶子,道:“如果能让它不枯萎就好了。” “花无永开之日,人无不老之时。”周政安说的是他们刚刚看的那部电影的台词。 姜南没说话,静静的看着花束。 想到变老,谁都会有些伤感,但如果身边有那么一个人陪着,似乎也没什么怕的了。 就像他们刚才看的那部电影一样,里面的男主人公老时得了痴呆症,开始慢慢遗忘,他的妻子害怕他真忘了自己,便陪伴着他一点一点讲述着年少时的故事。 后来,男主人公在她讲故事的途中慢慢陷入了沉睡,女主人反倒没感到害怕了,因为在她讲述他们故事的时候,也慢慢回忆起了从前的一切。 在他们盛大的爱情面前,变老,生病,遗忘,死亡不过都是很小的一件事。 晚一些的时候,周政安去书房忙工作了,姜南没打扰他,自己又找了部喜剧电影看。 这天周政安忙到很晚,自己都忘记了时间,好不容易做好了一切,他突然想找本书看看。 在书房右侧的架子上,独独放着一本比其他书矮了半截的书本,书壳上面画着可爱的图画,像是孩子才会看的漫画书。 从前周政安是不会关注这样的书籍的,只是他突然想起姜南曾经坐在沙发上看过这本书,而且她似乎很喜欢这书,周政安从前晚回家的时候经常看见她抱着这本书发呆。 他有些好奇,姜南喜欢看的书会是什么样子的。 周政安鬼使神差的把那本书拿了下来,硬皮白纸的书壳给这本书增添了些庄重感,那触感莫名让人觉得很舒服。 周政安细细看了看书壳,才发现书壳上的涂鸦丑小鸭的嘴被画得有些歪了,一点都不像是被精致印出来的,更像是被不擅长画画的人笨手添上去的。 他用手摸了摸,随后翻开了页,第一页上是一座教学楼,四楼和二楼分别站着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和一个女孩,二楼的女孩仰着脑袋不知道在看哪,而四楼的男孩则很明显是在看天空。 周政安心里没什么感觉,当他动手翻下第二页的时候,书里夹着的东西忽然飘落在了地上。 是一张莹白色的书签。 周政安低身捡了起来。 上面寥寥几行字,使他顿住了: “我曾尝过一种山间遍野开放的野果,苦涩又劲酸,但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丛南,这种味道我再也不要尝试第二次了,就像对你的喜欢一样。” 字迹清秀干净,末尾缺少落名,他看得出是谁而写,姜南的字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很好认,却思虑不出她是为谁而写。 第五十七章 你爱我吗 周政安的心尖跳了跳。 这是姜南为谁写的?看样子还是上学的时候吧,周政安从来都不知道这样温柔恬静的女孩也会用这么怦然的话语去形容一个人。 苦涩又劲酸,那为什么还要喜欢? 周政安感到闷闷的,心里有些微疼,他像是失了神,又翻开了下一页,还是一幅图画,是一颗高高悬起的月亮,再翻开下一页,也是图画,接下来的每一页都画着不同的图画。 这些图画很明显,都是出自同一个之手,并且可以从画面的痕迹上看出来画画的人画技一直都在精进,画的越来越自然好看了。 这是姜南画的? 周政安从来都不知道姜南还会画画,他手上握着的不是什么图书,而是一本女孩的画本。 很久以后周政安才知道,姜南年轻的时候就有个习惯,那便是发呆的时候随意画点什么在纸上,所以尽管她没有学过什么专业的画画技术,但画技依然可以,甚至超过了一般的画手。 周政安越想越觉得有些气闷。 这一切情绪的来源是,他不知道姜南对他的喜欢有什么,也不知道姜南喜欢了他多久,但他却能从这本画本还有那张书签上看出她对那个年少男生很浓的爱恋。 周政安知道现在去追究一个曾经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姜南就在他身边,但是只要他想到这份他无法插入进去的情感,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郁闷。 特别是,这个被她喜欢的男生,貌似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人,他让姜南觉得又酸又苦。 ...... 周政安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姜南正歪着身子靠在沙发上,她的眼睛已经有些雾了,却还是一直盯着电视机屏幕,时不时会因为电视上放着的东西弯嘴笑一笑,但看着没什么精神。 “困了怎么不去睡觉?”周政安说。 姜南听到他的声音,懒洋洋的抬眸看过去,揉了揉眼睛道:“你忙完了?” 周政安点点头,声音不自觉轻了一些:“睡吧。” 姜南对着他伸伸手,只是一瞬,周政安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走过去弯身将她拦腰抱了起来,这一过程姜南显得十分的配合。 周政安抱着她朝卧室走去,把她轻轻放在了床上。 姜南爬到床的一边乖乖躺好。 周政安又走出去关了电视和外面还亮着的灯,待他再次走进卧室时,姜南还没睡,一双眼睛睁得很大,亮晶晶的看着他。 周政安有些失笑:“不是困了么?” “是,但是一沾了床,又睡不着了。”姜南诚实道。 周政安在床边坐下,用手拂过她的发丝别到她的耳后,俩人的距离挨得很近,周政安出了声,声音很低:“睡不着是不是可以做点别的事情,嗯?” 经过他这么多的撩拨,姜南也算是练就出来了一些,他这话一出她便明白了过来,姜南小脸一红,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政安堵住了,周政安的吻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重得多,浓烈的情绪夹杂在其中,姜南被吻得大脑发昏,完全配合着他。 台灯被周政安熄灭了,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俩人唇齿间的呼吸声十分的重。 这一夜,周政安第一次弄疼了姜南,他的动作有些重,不似从前般温柔细腻。 姜南眼角都有些湿润了,周政安这晚只落了这么一个轻柔的吻,在她的眼角上,姜南迷迷糊糊间听到他说:“你爱我吗?” 这时姜南正缩在周政安怀里,只有一层床被松松垮垮的盖在俩人身上,姜南累的不愿睁开眼,几乎将全部重量都压在了周政安身上。 听到周政安问这个问题,姜南觉得有些奇怪,才有些迷糊的睁开了眼,他的声音很轻很缓,不像是事后的情话,更不像是玩笑话。 周政安很少会问这么直白的问题,特别是用这样的语气,显得有些颓。 “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姜南清醒过来了些。 “你从来都没有回答过我这个问题。”周政安说,在黑夜当中,这话显得有些冷清,冲散了不少俩人之间因为刚刚那场情事而显得十分亲密的气氛。 周政安说得没错,他们上一次讨论这个问题,是他们离婚的时候,周政安也说了这样类似的话,姜南没有给他任何答案。 “我爱你周政安。”姜南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 周政安的心因为她的话不由跳得快了一些,他之前的不安闷热也被这句话安抚了下来,他说:“好。” ...... 十一月初的时候,姜南的母亲和周政安的父母有了一次正式的见面,姜南有些紧张,尽管有周政安陪在身边,她还是让周知许也加入了这场正式见面当中。 有了周知许在其中的说好话,这场见面显得分外和谐轻松。 姜南和周政安的婚期也就此定下了,一月十四日。 日子一定下,好像什么都开始显得匆忙起来,周母时常约着姜南一起去婚纱店里挑选,甚至让设计师发了一些只存在于照片上的定制款给姜南,只要姜南点头同意,下一秒便能给她做出实样来。 除此之外,还有婚礼举办的地点,要宴请的嘉宾等等,其实这些只要按着周知许婚礼时的要求来就好了,但是姜南这么提的时候,得到了周母和周知许的双重反对。 婚礼,必须得是每个人独一无二的记忆。 周知许是那么说的。 周知许还给姜南介绍了自己的婚礼拍摄团队,说这个团队的摄影师很会抓拍,到时候视频制作出来,周政安都一定会被感动的。 但是,姜南拒绝了,她表示自己的婚礼不需要摄影团队。 周知许问她为什么? 姜南如实道:“我不想出现在摄像机里。” 周知许不解,哪有女孩会讨厌摄像机的,那明明是可以记录生活的上好工具好吗? “我们上学的时候不也一起拍过照,拍过视频的吗?那时候你也没说不想出现在摄像机里啊。”周知许觉得有些奇怪。 姜南没有办法回答她,俩人之间因为这个无法明了的事情闹了点矛盾,周知许好几天都没和姜南说话了,她们之间好像又回到了上学时候那种小女生闹脾气的别扭任性时期。 这事不知是怎么闹的,居然连任羡之和周政安都知道了。 任羡之给俩人组了一个小小的饭局,结果那天姜南正好有急事走不开,只有周知许去了,周知许因为这个本有意和姜南缓和的心也散了,更加恼火了。 姜南有些急,又有些笨拙的不知道要怎么办,她的一切心思全轻易表露在了脸上,周政安还悠闲的在一旁道:“和我闹别扭时都没见你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这不一样。”姜南苦恼道。 “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摄像机拍你吗?”周政安眼里的笑意消失了,他静静的从她面上扫过,但那并不是打量的神色,而只是很平静的,安抚性的一眼。 他能预知到,姜南没有说出来的事情,是她难过的过往。 姜南语气轻轻的道:“我以后一定会告诉你的,但是现在我还没有完全放下。” 所以,她没办法侃侃而谈。 特别是,始作俑者姜风已经死了,她没有了怨恨下去的理由,可是却又没有办法随性的去放下。 在LT的日子,虽然和从前在外交部一样让她感到满足,却很少让她感到自豪,荣誉,不可否认,这会成为姜南一辈子的遗憾,她快要三十岁了,换做别人,正是事业有成的年纪,但她,已经不能再回到外交部了。 她一生梦想的起点,在她二十五岁时就落幕了。 ...... 苏槿月这俩天给姜南发了消息,约她去北新最有名的酒楼,姜南不太会喝酒,但听说那的风景不错,可以看到很美的夜景,于是就答应去了。 她们在酒楼楼下碰面,然后一起上去。 好久不见,苏槿月又换了造型,现在的她一头粉色短发,身上穿着甜酷套装,看上去像个假扮成熟女人的不良少女。 不过姜南在她身边没有显得丝毫不适。 苏槿月带路,带她进了一间包房,包房的内部构造全是由各式各形的木桩搭成的,屋里灯光昏暗,木头上却绕着各色的小灯泡,点亮了每个角落,显得俏皮可爱又不过分张扬。 站在包房门口,一眼朝阳台处望去,可以望得见地面翠绿的湖,一览无遗。 “这房间的设计怎么样?”苏槿月道。 姜南点头:“很棒。” 这屋子现在就她们俩个人。 苏槿月笑笑:“那我能成为你的婚礼设计师了吗?” 姜南闻言有些惊讶的看向苏槿月,苏槿月又接着道:“这栋酒楼里只有这间房间是全由我设计的,今天呢特意带你过来看看,跟婚礼的设计风格肯定是有不同的,不过我保证,到时候一定会按照你的兴趣和喜好去布置你的婚礼现场。” “不是,我没有担心你会布置得不好,我只是有些惊讶,你会带我来这专门看你的设计,其实如果是你来当婚礼设计师的话,这是我和周政安的荣幸。”姜南生怕她误会,急着摆手道。 第五十八章 被撞了 苏槿月瞧了她一眼,笑容更甚道:“当然,我对自己的设计水平可是很自信的噢,小朋友你有一点可爱,我带你来可不全是因为想让你先提前了解了解我的设计,大多数是因为周政安跟我提让我当你们婚礼设计师的时候还顺便跟我说了你最近心情不太好,让我找个名头带你出来玩玩。” 姜南有些讶异,她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层渊源,她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只能木木道:“谢谢。” 苏槿月随意的耸了耸肩,在棕色的皮质沙发上坐下,一坐下她便从夹克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烟盒,抽出一根烟来十分熟练的点燃了,而后望向还站着没动的姜安,有些后知后觉地道:“你不介意吧?” 她扬了扬手里的烟。 姜南摇头,走过去在沙发的一角处坐下。 苏槿月抽的是一种水果香味很浓的女士烟,闻起来并不难闻,甚至有些勾人。 桌上摆满了果盘和各种解馋的零食,姜南看了看,拿起了一片形状有些怪异的小零食喂进了嘴里,顿时皱了皱眉,这个不知名的东西味道有些怪,像是怪味豆。 但是嚼久了之后嘴里又多了点甘甜的味道,姜南很快咽了下去,还有意犹未尽,于是她很快又给自己喂了一块。 苏槿月注意到这一小动作,不由笑了声道:“你居然会吃这个?连周政安那种不喜于色的人碰这东西的时候眉头都皱的要飞起,我们这几个人都不太吃得惯,好像只有你和盛微会吃。” 苏槿月点的这一桌子东西是一个套餐,这种怪味零食是其中包含的一种,退不了,所以才被抬上了桌,结果还真有人吃。 突然听到她说顾盛微,姜南随口问了句:“顾小姐最近还好吗?” 自从那次见面之后,她们再没联系过,姜南知道的,也只是她出国了。 那个怪味零食此刻有些辛辣含甜的味道在姜南的嘴里蔓延开,姜南面上不动声色,却实在觉得这后劲有些大了。 苏槿月思了会,道:“还行,和一个法国佬谈恋爱谈的还挺顺利的。” “法国佬?那那个沈轻风呢?”姜南觉得有些奇怪,上个月的时候她跟周政安还有他的几个朋友在一块吃了次饭,她有听他们谈论过沈轻风,说他追顾盛微追到外国去了。 姜南也是那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沈轻风对顾盛微还有那样的情感。 “哈?沈轻风他跟顾盛微谈不谈恋爱有什么关系?” “沈轻风不是为的顾盛微才去的国外吗?”姜南疑惑道。 苏槿月眉眼转了转,随后很自然的点头道:“是啊,可那不代表顾盛微一定会和他在一起啊。” “大家都是成人了,哪有什么必须和绝对啊?”苏槿月对上姜南有些愣的双眼,忽然嘲弄的“呵”笑了声,大概是因为这个想到了自己,她和姜南说道:“姜南,你是幸运的,为你们做婚礼设计,我也是幸运的。” 在姜南依旧有些空的目光里,她用十分平静的语气接着道:“因为这个世界上,不是谁都可以尝到爱情的甜味的,更多的人,是陷在其中像是被困泥塘一样满身淤泥,迷茫,挣扎,就像那个怪味零食一样,不知道下一刻会尝到什么样的味道。” “你和江宁远也是这样吗?”姜南没什么目的的下意识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不一定会和我结婚,这就是我和他的结局。”苏槿月依旧在笑,可是姜南明显的感受了到这其中少了许多真心。 像是有默契一样,她们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苏槿月恰好吸完最后一口烟吐了出来,她抬手看了眼手表道:“时间刚刚好,走吧。” 姜南被她拉着往包房外面走,人还有些懵:“什么?” 苏槿月道:“今晚有烟花秀,就在楼下那片湖那,站在楼里看虽是美但是没什么体验感,还不如去挤一挤人群,感受他们的欢乐,这比在上面傻站着强多了。” 她一路领着姜南去到了楼下,湖边已经围绕了不少的人,湖水中央的台子上摆放着烟花,她们到时人群恰好响起了一片欢呼,烟花在人们的欢颜笑语当中冲出天际,绽放出七色的色彩。 这副场景,跟跨年时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姜南的情绪也被周围的人群感染了,嘴角的笑容不禁浓了些,苏槿月看了她一眼道:“哟,周政安交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欸。” 这句话淹没在人群的叫喊中,姜南没有听见。 她们不知道在这看了多久。 直到烟花渐渐开始没落,人群散开了些,苏槿月和姜南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些目光,女孩子对这些绚丽的东西最没有抵抗力了。 在看到这些色彩的时候,好像总能让人短暂又轻易的忘掉烦恼。 她们绕着湖水慢慢朝外面走,姜南道:“我们要一起回去吗?” 苏槿月看着手机里新进来的消息,她的脚步顿了下来,对着姜南说:“你先回去吧,回去之后给我发给消息报平安。” “江宁远给我发消息了,我回我们之前在的那个包房里等他。”她丝毫没掩饰短信里的内容,冲姜南摆了摆手,随后转身走了。 和她告别之后,姜南朝着路边走去,她的步子有些慢,也不急着打车,今晚风景不错,她就想这么走一会。 姜南走了一会,揣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周知许打过来的,姜南怔了一秒,迅速滑开按键接听到了耳边。 “知许。”姜南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她不确定周知许消气了没有。 周知许的声音听上去别扭又有些刻意的生硬,她道:“是不是我不联系你的话你就永远都不联系我了?婚礼也不要我参加了?” 姜南忙说:“怎么会?我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和你说......” “算了算了。”周知许紧急打断:“你不想用摄影就不用吧,反正你以后老了不后悔就成。” 姜南嘴角弯了弯露出上排的牙齿,她道:“好......” 那声“好”还没完全出声,姜南就被前面突然撞过来的身躯给弄得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到了地上,她腰上很痛,是被对面给撞的,不知道是对方的手机还是什么别的硬物恰恰直直撞到了她的腰上。 姜南的手机也掉在了地上,她半会没直起身来,半弯着身子扶着腰,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没事吧。”撞她的是一个小姑娘,年纪看着跟她差不多大,姑娘身边站着一个同样神色担忧的年轻男人,刚才就是他们小情侣之间追逐着打闹小姑娘边跑边回头看自己的男朋友才撞上了姜南。 姜南一边抬头一边冲他们摇了摇手,表示自己没什么事情。 男生小跑过去把她的手机捡起递给她,满是抱歉的道:“真的不好意思啊。” 姜南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一些,她直起了身子,接过自己的手机,那边周知许的电话已经在手机掉到地上的时候就被挂掉了,现在是一片黑屏。 “你看吧你,都叫你别跑了。”男生责怪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友。 女孩不满了,冲着他嘟囔了句:“还不是你要来抢我的东西。” 姜南不想夹在这对情侣当中再说什么,她微微整理了一下被撞得有些发乱的衣服,正想走,那女孩突然惊呼的说了句:“你是不是那个姜南啊?” 她话说得急,语气也有些快,甚至漏掉了礼貌。 姜南没有因此生气,她看向女孩,只是有些不明所以她怎么会认识自己,女孩盯着她终于确认了自己心里的猜想,她拉过旁边男友的手激动的摇着道:“是她是她,佑平你记得吗?我之前给你分享过视频的,那个我特喜欢的翻译官,后来离职的那个。” 男生的表情有些疑惑,不过他的眼神也在姜南脸上打量着,他们就像在看一个物件,姜南很熟悉这种眼神,和当年落在她身上的每一个眼神都无异。 “是那个你说后来被网暴然后被迫离职的那个外交翻译官?”男生说。 女孩很快的点了几下头。 姜南听到这里,心中也了然了几分,心里微微跳的厉害了一些,她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记着这件事。 现在不是都说互联网时代信息更新很快吗?怎么还有人记得呢?姜南心里闷闷的。 女孩见姜南的脸色有些发白,连忙道:“我不是黑粉,你不用担心,对不起啊刚刚有些激动所以可能话说的不太好听,但我没有恶意的,我是你的粉丝,我以前最喜欢看的就是你和外交部的人一起跟那群老外谈判交涉的视频了,觉得你真的超冷静超厉害。” 姜南静静的看着她,眼神中无喜无忧,她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又一个讽刺。 那些年她经历的太多了,有些混乱。 “真的真的。”女孩生怕她不信,眼神里都染了些倔气:“我也是学翻译的,但是我最多也就是在地方上的部门里面工作,一点抛头露面的机会都没有,在我眼里,你可是偶像一样的存在。 第五十九章 我当大坏蛋? 你被网暴的时候,我可气恼了,那些事情怎么能成为网暴你的理由呢,那些人就是闲的没事干,后来你离开外交部,我可是难过了好久。” 姜南看她的眼神中当真没有半分戏弄的神色,面色这才放松了一些,她语气轻了些:“谢谢你。” “没有没有,那你以后还会回外交部吗?”女孩天真又期待地问。 她有些不经世事的傻气。 姜南摇了摇头。 那个地方不是她想回去就能回去的,这中间需要的东西太多了,而姜南也缺失了许多。 女孩点点头,有些遗憾,半秒她的眸色又亮了起来:“那我能和你一起拍张照吗?” 姜南微微蹙了蹙眉,她摇头抱歉道:“不好意思。”,说完这话,姜南便低头继续朝前走了。 女孩和她的男朋友还在原地站着,女孩面色十分遗憾,她转头看了姜南的背影几秒,端起了自己的手机拍了一张姜南离去的背影。 她身边的男生说:“她不是不拍吗?你干嘛还拿手机照人家?” “我拍了之后就发个朋友圈而已,又不传到别的地方。”女孩嘟囔道。 “......” 姜南进了LT快一个月的时候才知道,许靖是LT的长期合作律师,而她和许靖因为一个项目合同的关系,还见过几次面。 周政安对此有些吃醋,明明自己也是一个大忙人,却也偏要准时准点的在LT楼下接姜南下班,不给许靖多一丝的和姜南接触的机会。 他们每天下午一起吃了饭,周政安又送姜南回家,然后才去继续工作,往往如此,不厌其烦。 时间一长,连LT的不少员工都知道了姜南有个尽职尽责的男朋友,长得挺帅,人挺暖。 许靖自从知道姜南和周政安彻底复合了之后,其实自己是死心了的,只是偶尔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平,不明白姜南为什么都离婚了还要复婚。 他和周政安打过照面,只有一次,是在LT的楼下,周政安浑然天成的气质和谈吐让他有些明白过来了。 不过在许靖的心里,这并不代表他比周政安差,人各有运罢了。 今年的雪下的挺早,几乎是猝不及防,姜南和周知许计划了很久的看雪攻略都没用上,最后是夜晚在家里姜南和周政安各占沙发一角看书的时候,姜南抬头偶然瞥到了阳台外的白色雪花,然后猛的坐起光着脚匆匆跑到了阳台。 阳台外面很冷,风有些大,姜南的心思全落在了这漫天飘雪的夜色当中,小脸又惊又鼓的。 周政安见她就这样跑了出去,还有些不明所以,他拾起姜南的棉拖鞋,慢悠悠地走在后面走到了阳台。 姜南还有些不敢相信地用手去接天上飘来的雪花,她遗憾道:“说好要和知许一起看雪的,等了那么久,结果下得这么突然。” 周政安低身把她的拖鞋放在地上:“穿上。”,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怪姜南不穿鞋子到处乱跑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没有觉得她刚才的行为幼稚。 姜南“哦”了一声,乖乖地穿上鞋子。 穿上鞋子后,姜南依旧小脸苦苦地看着天空,楼下已经有几个小孩在空旷的地方笑呵呵地四处跑动了,他们身上都裹着衣服,大概是得到了家长的许可才跑出来的。 周政安淡淡抬眸看了一眼雪花,随后看向姜南,见她这样,他不由撇眉笑了一声:“怎么?和我一起看不行吗?非得和周知许?” 姜南看了他一眼,低低道:“没有......” 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些遗憾,毕竟是计划了很久的事情,上一年的初雪就没有好好的看一次,这一次也错过了。 周政安随着嬉闹的声音瞥了一眼楼下的跑来跑去的小孩,他清声道:“想不想去下面玩?” 姜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嬉戏打闹的小孩,这雪下着有愈来愈大的趋势,的确很吸引人。 姜安犹豫道:“可是我们是大人欸......” 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全然暴露了她的心思。 周政安低眸牵上她的手,他的手裹着她的手,姜南的手一如既往地又软又冰凉,让人不自觉的握得更紧了一些。 他低声道:“没有人说大人不可以玩的。” 周政安的眼里仿佛有星星,姜南承认她被说动了,下一秒便很快地点了几下头,看着他道:“好。” 他们两人穿了外衣,走到门口时,周政安顺手拿了茶几上的家门钥匙,然后二人乘电梯很快到了楼下。 那群小孩还在,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在玩什么游戏,追来追去的好像不知疲惫。 雪景只是给他们的游戏当了衬景。 周政安和姜南没去靠近他们,两人立在了灯光下,每一粒雪花的飘落在黄色的灯光下都显得十分明亮分明。 姜南伸手去接从自己眼前落下的雪花,她的指尖有些被冻红了,但她丝毫没有感受到,十分期待的看着雪花,然后大风一飘,雪花急速转了弯,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道飘到了哪去。 那是姜南盯了好久的一片雪花,哪怕此刻已经有别的雪花主动来到了姜南的跟前,姜南也还是有些遗憾。 她的手还定定地举在半空。 下一刻,有另外一只更修长宽厚的手掌进了她的视线范围。 他的手和她的手几乎持平。 周政安眼神细致,动作很轻的把自己手上静静躺着的雪花倒在了她手上,手本就是冰凉的,雪花小小的一片,轻飘飘地躺在手心里激不起任何激荡。 但就是,莫名的像一封动听的情书。 是一个男生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念给心爱女孩的情书。 姜南抬眸看向周政安,周政安眼眸很深,她能从其中看到一个她。 姜南唇角不禁勾了勾,她正要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被闯过来的人打断了,戴着有两个熊耳朵帽子的小男孩奔跑到了他们面前。 小男孩的脸蛋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被冻得,有些红通通的十分可爱。 “哥哥姐姐,你们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小男孩出口的声音有些害羞,像是在强装镇定。 也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大多只有在家人和同龄人面前才会不那么紧张。 男孩的身后十来米的地方还站着几个小伙伴,是刚刚和他一块玩的小朋友,小男孩一说完话便转头回去看他们,他们都有些紧张地瞧着这边。 姜南明白了,这个小男孩一定是那群小朋友的代表,被派过来的,她半弯下身子微笑道:“玩什么游戏啊?” 男孩见她人不凶说话还好听,面上表情不由松了一些,也不顾姜南身边站着的周政安那副看上去不太好接触的样子,他的声音大了一些,道:“我们在玩水果大爆炸,就是一人选一个水果,然后还要有一个人要当大坏蛋,大坏蛋要抓水果,水果如果不想被抓的话就要在被抓前喊出自己的水果名,然后坏蛋就不能抓他了,但是喊了水果名的人要站在原地不能动,等着同伴来救自己才行。” 姜南在一边边听边点了点头,她听懂了。 小男孩又道:“我们都不想当坏蛋......”,他的目光止不住地撇向周政安。 小男生都想当被追的那个,而后他们又嫌女生跑得慢追不上他们,然后就盯上了这两个大半夜和他们一样活力充沛的大人。 当然,其中他们更想跟周政安一块玩,只是貌似他旁边的姐姐看上去更好说话一些。 周政安接触到男孩的视线,挑了挑眉,他试探性地问道:“我当大坏蛋?” 姜南心上跳快了一秒,莫名的,“大坏蛋”这三个字从周政安口中说出来,就是要比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动听许多,特别是这语气中还带了些疑问,特别像那种外表一本正经的斯文败类。 “可以吗?”男孩的眼眸亮了亮。 周政安随性地点了点头,他看向姜南:“你要叫什么水果名?”,他刚才在这站着听了许久,对这游戏也算是了解清楚了。 姜南抬眸思了思:“那我叫草莓?” “不行。”,男孩回得很快,他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女孩道:“那是她的水果名,先来后到,所以你不能当这个水果了。” 姜南爽快地点点头:“那我叫芒果。” 她说完之后,男孩点了点头,转过身子去和小伙伴说姜南的水果名去了,姜南被孩子之间纯真的互动给逗乐了。 她抬头,对上周政安的视线,而后转过身子朝小孩那边走去,边走边转头调皮道:“不和坏蛋待在一起。” 没过几秒,小男孩宣布游戏正式开始,周政安很配合地跑着去追他们,姜南混在一群中间,看起来比那群孩子还幼稚, 大人每跨一步便是小孩的三四步,周政安只要用些力便可以追上,但是他没有,每当快挨近他们的时候,周政安便会慢一些动作,给了那些小孩逃跑的机会。 他乐得轻松,那群小孩跑得满头大汗又乐此不疲。 姜南体力差,还不及那些小孩子,跑了几步便有些跟不上了,到了后面,甚至有了偷奸耍滑的嫌疑。 第六十章 被扒 周政安离她还有几米呢,她就立住了脚步,冲着他喊了句:“芒果。”,而后有小朋友要来解救她,她也是拼命摆手,让他们不要救她。 她不想再跑了,真的跑不动了。 周政安嘲笑她:“你该运动了,芒果。” 姜南置之不理,一副我不爱运动你能怎么办的样子。 大大小小在楼下追来跑去的,倒是怪显眼的。 过了一会,这个游戏才结束,小孩们都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周政安双手揣在大衣里看上去神态自若,姜南嘴唇有些发白,一看就是被累到了,像她这样整天坐在办公桌前工作的人,今天的运动量属实是超标了。 “你怎么不累啊?”姜南一手扶着腰道。 “我会定期运动。” 姜南点点头,她记得的,周政安上高中的时候运动就挺厉害的,运动会上和一群体育生比赛跑步也能跑个一二名。 而且他参加过篮球队,不过后面高三了就退了。 周政安伸出一只手来虚扶了她一下:“走,回去了,不然风吹得感冒了。” 姜南由着他拉着自己走,半个身子都快靠在周政安肩上了,周政安见她这副累死累活的样子,佯装思考道:“看来得给你加大运动量了,是我的错。” 姜南一时没明白:“什么你的错?” 周政安低头到她耳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们今晚可以用上那箱东西了。” 姜南眨了眨眼,瞬时直了些身子不再靠着周政安,如果她没有理解错误的话,周政安刚才口中所说的那箱东西不会是当初周知许送来的那箱吧。 现在那箱子正堆在杂物室里,估计都生灰了。 “不要。”姜南小脸发红,她小跑着走到了周政安前头去。 周政安也不急,悠哉地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像只小兔子一样受了惊吓蹦蹦跳跳地朝着兔子窝跑。 今夜漫长,不急。 兔子主人总是一勾手就能抓到自家的兔子。 ...... 视频软件上,一个女孩离去的背影照片突然就火了,这个背影图是一个路人女孩在凌晨一点发出来的,她的配文是有幸相遇,你依旧是我的前仰。 这个图片被加了滤镜还配了一段音乐做成了一个很短的视频,看上去挺平常的,结果只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点赞量和评论数量就达到了上万,并且还在持续发酵。 早上九点,姜南才刚到公司就被秘书给唤到了十二楼的办公室去,她见到了公司副总陈锋。 因为当初情妇的风波,姜南对这位副总的印象并不太好,入职的时候许平声和她说过选中她的人是吴辉明时,她还缓过一口气,因为实在不想和这位副总有什么牵扯。 结果现在,她被陈锋叫到了办公室。 陈锋能登上副总的位置不是没原因的,他脸上到处透露着狡黠和圆滑,一看就是个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主。 姜南大概能猜到他叫自己来办公室的原因。 果然,下一秒陈锋就笑着和她说道:“姜南,你最近在Dier火了,你知道这事情吗?” Dier是那个时候很大众的一个视频软件。 姜南轻轻点了点头,她很规矩地站在陈锋的对面,手垂放在身旁,看起来不骄不躁。 因为那个女孩发的视频,曾经的旧事又被扒了出来,有人在评论区里询问她图片上的人是不是几年前出事的那位外交部翻译官,那个女孩回答要保护当事人的隐私,不方便说。 然后视频就发酵得更厉害了,有些人在评论区下面胡乱地猜测,但其实曾经看过姜南新闻的吃瓜群众大多都认得出来这图片上的高清背景图是姜南,所以姜南作为当事人的许多往事就被扒了出来。 只不过这次比上次的几乎全负面辱骂要好上很多,大家的思想都改变了,现在他们都在说这个图片上的女孩不该因为父亲的事情就被连累失去事业。 他们还翻出姜南曾经作为外交翻译官时穿着一身黑色正装的照片,大多是夸她的。 姜南今早起来看见周知许转载过来的视频时,只记得那时的评论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让姜南滚出外交部。 现在的结局应该算得上是好的吧,换做别人,大概会有打了翻身仗的爽感,可是姜南的心是完全平静的,她其实更希望这一切永远不要再被扒出来,无论好坏。 她只是个素人而已,不愿成为大众谈论的焦点。 陈锋清咳嗽了一声,他的眼里全是精明:“小姜,我叫你来你应该是明白的,我们公司在Dier上也有官方账号,我们希望你能出面拍一个视频,为我们公司好好做做宣传工作,你什么都不用说,就是挥挥手笑一笑就行了。” 姜南听到这,眉头已经微微皱起了,男人还在接着道:“你放心这个事情你绝对不会吃亏,我们会为你出面力挺当年的事情,还会给你一些工作的资源,让你上更大的平台上去工作。” 这种事情,说好听一些是他所说的这样,说难听点,无非就是利用姜南现在的热度还有大众对她的好感在博关注。 姜南毫不犹疑地摇头拒绝道:“对不起陈总,我做不到。” 陈锋蹙起了眉:“为什......”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口有人敲了敲门打断了这一切,还没等陈锋说让外面的人进来,外面的人就直接推门而入了。 是一个西装革履看上去十分稳重的中年男人。 他淡淡扫过屋内的一切。 陈锋脸上的不悦在瞧见男人之后迅速消了下去,转为笑脸,他很明显地奉承道:“吴总,您怎么来了?最近不是在江城出差吗?” 姜南的目光随着看过去,吴辉明恰恰对上了她的视线,他皱了眉不过一秒,道:“你在这是做什么?” 他又扫了一眼陈锋:“你开始插手翻译部的事情了?” 姜南没料到吴辉明还记得自己,听到他说到翻译部,有些发愣。 “吴总,是这样的,小姜最近不是在那个Dier上火了吗?我就想着让她和我们宣传部合作合作,露个面。”陈锋一邀功的样。 可惜吴辉明并没有如他所料的夸赞,吴辉明本就严肃的面容显得更加沉静,他道:“陈锋,收收你那些小家子气的心思,用错了地方可就丢老面儿了,这是LT,不是那些杂七杂八的公司。” 陈锋笑容一僵,只剩尴尬。 吴辉明看了眼姜南:“回去工作去,这没你的事了。” 姜南忙松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拉开身后的门出去了。 吴辉明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还算满意,这个小姑娘,年纪轻,但是不慕虚名,是个沉得住气的主。 他回过头走到沙发上坐下,看向陈锋道:“坐,江城的项目我要和你谈一谈。” “......” 姜南一走出来,不少人抬头看向她,那些目光她不是很自在,好在大家都没有恶意,又还有自己的一大堆事情要做,什么也没说便又都匆匆低下了头去忙各自的事情。 姜南手有些发凉,只觉得心跳得慌,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和当年很像。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姜南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抽出一叠文件夹出来刚要忙碌,高新月走到了她身旁。 高新月脸上表情开朗:“姜南,陈总找你是不是因为网上的事情啊?” 姜南看向她,点了点头。 高新月也只是了解的回了个点头的动作,没有再多问,她把手中的一叠资料递给姜南,谈起了工作上的事情:“曾姐让你提前熟练一下这些东西,下午要去法国大使馆那和他们对接,你准备一下。” 姜南接过厚厚的那一叠资料,冲高新月道:“谢谢。” “没事。”高新月踩着高跟鞋便要转身走,才走了两步便又回过头来说道:“对了姜南,你的手机刚才响了很久,你记得看一下。” 姜南依旧点头,高新月走后,她拿起桌上的手机,果真看见亮起的屏幕上多了一个未接来电,在三分钟之前,是周政安打来的。 翻译部人一向少,姜南抬起头四处看了看没什么人便给周政安回了电话过去。 电话没过几秒便被接了起来,姜南轻轻叫了他的名字:“周政安。” “怎么没接电话?”周政安问,他的语气当中听得出来没有生气,反而很平和。 姜南低着头回他道:“刚刚没在座位上,刚刚才看见你的未接来电。” “你还好吧?”周政安的声音这次轻了许多,他的声音像是温泉里浸泡过的泉水,能给姜南源源不断的力量。 只是这一句“你还好吧”姜南便仿佛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她知道,同一时间的另一个地方,还有一个她很爱的男人在用心的关心着她。 她感到安心。 姜南回:“挺好的。” 大概是把姜南之前和他说过的话给记到心里去了,周政安这次没再问什么,只是道:“那我下班后来接你?” 这是一句试探性的话。 姜南:“好。” “等我。”周政安说了这样两个字。 挂了电话,周政安看着陷入黑屏的手机屏幕又在原地站了会,随后打算往回走。 “政安啊,你不出去了?”保安室的大爷从窗口探出了头询问道。 第六十一章 绝不会背离你 周政安把手机塞进外衣口袋里,回了句:“不出去了。” 大爷笑着点点头:“看来是急事解决了,那就行。”,方才他见周政安快着步子要走出研究院的时候,当真以为是出了什么急事呢。 是啊,某人终于回电话了,可不就是解决了一件急事吗?如果姜南再不回他的电话,周政安估计现在已经坐上车了。 他也是今早来研究所了才从赵渊那得到了网上的新消息,周政安看了那个视频,他自然比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是姜南,那个发Dier的小姑娘从前也发过一些视频照片在软件上,流量一直挺低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了个姜南的背影,会得到那么多流量。 周政安看了看评论区的评论,大概有些了解事情的经过了,他思虑了许久,也有些猜出了姜南怕摄影机的原因了。 那些被扒出的旧照,对一个素人来说,算得上多了。 不敢相信,她当初是经历了怎样的网暴,尽管现在瞧着都是好话,可是对一个女孩子的伤害,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抵消。 对受害者来说,被遗忘才是最好的治疗。 周政安此刻只想早一点陪在姜南身边。 大爷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年轻人这样急匆匆的,平常周政安算得上是这个研究院年轻人里最稳重的一个了,不跟那个小赵似的叽叽喳喳的。 也怪不得政安更受小姑娘欢迎,小赵如今连个媳妇都讨不到,大爷在自己心里已经默默将两个大院里最有前程的年轻人做了对比。 周政安毫不知情,他早往回走了。 “......” 下午下了班之后,姜南裹着围巾匆匆乘公司的电梯下了楼,她今天下班比其他时候迟了些,也不知道周政安到了没,他的电话还没打来。 姜南走到门口站住,朝四周看了看,街上人来人往的下班群,她没瞧见熟悉的身影。 姜南也并不着急,低着头给周知许回消息,她早先便发了消息过问她的情况,但是姜南这人一忙起来便顾不上手机,所以现在才看见了消息。 如果再不回的话,周知许估计该着急了。 周知许那边回复的也很快,意思就是如果她没事的话就好,如果需要她陪,那么她就立刻过来。 姜南知道医院事情也不少,哪敢因为这点小事情把她叫过来,又打了好一串字才让周知许相信她是真的没事。 和周知许聊完之后,姜南又抬起了头来,还是没有周政安的身影。 她正要掏出手机来给周政安打电话,低头时余光不经意瞟见了她身边路过的一个男人朝她这边举起了手机。 姜南顿时浑身僵住,她不知道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了还是多想了,总觉得那男人拿手机是在拍她。 一股冷意从姜南的心里钻出。 “出来了?” 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姜南浑身的冷意就像被浇了一罐温水,心情顿时温暖下来,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看去,周政安手里握着一杯热咖啡朝她快步走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周政安的身影恰好在姜南的侧前方停了下来,遮住了那个朝她举着手机的男人身影。 姜南抬眸间只瞧得见他。 她的眉眼有些低,一时忘记回他的话。 周政安并不在意,拾起她的手把热咖啡放进了她的手里:“我看你们公司好多人都出来了你都不出来,大概猜到了你在加班,所以就去咖啡馆里买了杯热的给你。” 姜南的目光落在手上的咖啡上,热度透着纸质的杯壳一直传到了她的手心上,那里很暖。 在他们身侧不远处,那个举着手机的男人放下了手机,揣着兜离开了。 “我这个,不算迟到吧?”周政安有些调侃的声音传来。 姜南抬头,恰好对上他满是笑意的双眼,一看就是在跟她逗乐。 她微微勾了勾唇,道:“不算。” 周政安挑眉轻轻点了点头,他的手还覆在她的手背上。 周政安不由皱了皱眉,道:“你的手怎么总那么凉,八成有些体寒,让周知许介绍他们那的医生给你开几副中药治治。” 他说着,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估计一会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周知许打电话。 姜南道:“没那么严重。” 他们一路到了停车场,一上车关上门,感觉冷气被全然隔绝在了外面,车里很暖,却不闷,很舒服。 姜南小口小口喝着周政安给她买的热咖啡,她以为会很苦,结果是出乎意料的奶甜,周政安估计给她加了许多的糖块。 这味道她很喜欢。 车缓缓行驶上路,姜南看向周政安,他专注地目视着前方,只是平声询问了她一句有什么想吃的。 “都可以。”姜南回。 “那就火锅吧,铜锅的。”周政安调转车头朝着北新有名的一家铜锅火锅店去。 开车期间,他再没问过她其他的。 这倒是让姜南心里痒痒的,连着偷瞄了周政安好几眼,姜南终于忍不住转头问道:“网上的事情你都看到了?” 周政安未转头,应道:“嗯。” 姜南心里一紧,声音连带着也轻了许多:“那我和我爸爸之间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周政安点了点头,网上那些人扒消息扒得热火朝天的,他哪会瞧不见,包括姜南在外交部的事情,周政安也大概了解了许多。 外交部最出彩的翻译官,因为父亲赌博酗酒害人性命的事情陷入一阵舆论风波当中,在最重清白名声的地方,她承受不住压力辞职了。 “那你怎么看待这件事?”姜南眸色有些紧张的问道。 她不在乎其他所有人的看法,但是她很在乎他的看法。 姜南不知道,沈黎早就将他们家的事情与周政安说过了,周政安现在全都知道。 车子很快在路边临时停靠了下来。 周政安知道姜南现在最需要什么。 他转过身子来耐心专注地看着她,回答她道:“我觉得很愧疚心疼,姜南。” 姜南一怔:“你不觉得有其父必有其女什么的吗?还有他们以前说过的,我年纪轻轻就上了那样的高位,背后一定有金主,还有......” 她把几年前网友对于她的言论给记得清清楚楚。 “姜南。”周政安打断了她的不安,他眼里分外柔和平静的看着她,渐渐透过眼眸,把心里最真实的情绪传达给了姜南。 姜南怔怔地看着他。 周政安说:“我比流言蜚语先了解你。” 姜南心里忽然静了下来,封闭的车厢内,她听到周政安接着道:“我只是从这里知道了,原来我的妻子是一个那么优秀的人,其他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姜风做的错事,网友不分是非曲折的言论,和她有什么关系? 姜南眨了眨眼,眼角有一滴泪很快地滑落下去,不见踪影。 周政安俯身在她的眼角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那是极其安抚的一个吻,他的一只手抚在她的侧脸上,看着她道:“那么,你怕摄像机是因为这个吗?” 姜南点头,她向下撇了撇嘴唇,竭力克制自己的泪水,“他们当时在骂我,还把我从前公开进行翻译工作的视频找了出来做了许多不好的视频,我那个时候就是,就是做梦都感觉有人在举着摄像头嘲笑我,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人,我对摄影机有了生理性的恐惧,想吐,难受,不安,所以我很怕。” 周政安看着她渐渐快要控制不住落下的眼泪,心里一阵心疼,堵得慌,他伸手将姜南揽到了自己的怀里,姜南的脑袋垂靠在他的肩膀上。 周政安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周政安的怀抱会让姜南感到心安。 “姜南,我很愧疚,但幸好这一切还不算太晚,你以后不必再惧怕任何,因为你的丈夫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绝不会背离你。”他的声音不大,却比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盛景还要令人信服。 姜南身子有些微颤,她依旧靠在周政安肩上,没有抬头。 周六的早晨,一缕淡淡的光束随着窗帘的缝隙射进了屋内,房子里吹着暖气,外面的冷气是丝毫进不来的。 姜南最近很喜欢枕着周政安的手睡觉。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那边的床位都是凉的,她完全依靠在了周政安那边。 周政安睁开眼时懒懒地往她那边看了一眼,又看看自己这狭小的位置,不禁勾了勾唇失笑,用姜南枕着的那只手轻轻勾了勾她散落在他手心上的长发。 姜南估计是早有了醒的意思,被他这么轻轻一逗弄,就迷迷糊糊睁开眼,抬头仰着看向他。 周政安道:“可以起床了,今早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啊?”姜南坐起了身子,她以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周政安也随着坐起身子,他随意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站在床边看着姜南道:“要去见一个朋友。” “我认识吗?”姜南问,她眼里是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惺忪。 周政安思了几秒,回她道:“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上学的时候你们见过的。” 第六十二章 和记忆里的他重合了 姜南还没想出了名堂来,周政安便先否认了:“我猜你肯定是没印象的,毕竟你这人向来不太记人。” 他的语气意味深长,姜南怔了怔,听到他秋后算账一般酸酸地说着:“你回北新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没怎么认出我来。” “没怎么”三个字被他特意咬重了些。 周政安当着她的面直接褪去了睡衣,很快套了件灰色的针织上衣。 裸露健硕的身子板在姜南眼前一晃而过。 “我哪有没认出你?”姜南的脸有些红,不知道是暖气太足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但是她没忘记回他。 她在他面前硬气了许多。 周政安“呵”了一声,就这样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身上的上衣有些薄和贴身,可以隐约瞧出他身前的轮廓。 “我可是记得某人当时看见我的时候,一脸怕生疏远的表情。” 原来她当时的表情落在他眼里是那样的,姜南一时之间有些怔住了。 她这反应落在周政安眼里,可不就是心虚吗? 周政安接着凉凉道:“某人的这种怕生的情况,一直延续到了我们俩结婚后的三个月后,我出差回来,我们在吃饭的地方碰了面,你还一副不敢认的表情。” 姜南心梗住了。 “我当时就寻思着,我没那么大众脸吧?某人怎么就是记不住呢?”他微微鞠下了些身子,颇有深意地盯着姜南。 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被拉近了许多,姜南可以闻得见他衣服上经过清洗后那股好闻的味道,她一时心跳得有些快,忙倒下身子去拿杯子蒙住自己。 姜南撇开刚才的话题,声音透过杯子闷闷地传出来:“你快去洗漱吧,不是要出去吗?” 周政安没再说什么,逗她的乐趣已经达到了,他直起身子,朝着洗浴间去了。 姜南听到脚步声远去了,才把脑袋从被子当中伸出来,她的脸被闷得更红了。 两人简单地吃了一顿早餐,便出了门。 现在虽已经出了些太阳,但还是很冷,姜南半张脸都埋在衣服里,吐息时都能哈出口气来,她的一只手被周政安牵着向前走。 他们一直走到了公寓对面侧下方的篮球馆,这个篮球馆很大,好几个场子已经被人占了,篮球拍击在地板上的声音很是清朗。 姜南也是现在才知道他们公寓附近还有个篮球馆,一时之间目光有些四处游走。 周政安带着她走到了最里面的场子,场上有三两个人在打球,其中一个姜南认识,是江宁远,他一身篮球装的打扮颇有些少年气。 馆内吹着暖气,姜南的脸蛋也伸出来了些,觉着有些热了。 靠墙的位置有一排半高的台阶,他们走到那停了下来,台阶处坐了一个人,姜南瞧见他时,愣了一下。 那是许久未见的怔愣。 坐着的男人冲着他们点点头,他外身穿着一件偏厚的黑色外套,里面是一整套的黑色篮球服,长相俊朗阳光。 周政安伸出一只手来与他碰了碰拳。 “怎么才来啊?上了年纪的男人容易贪睡?”男人扬着笑说。 “哪能啊?没看人家是带着老婆来的吗?”江宁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一边说一边拿起台阶上放着的水瓶打开喝了一口。 周政安哼笑了一声,没说话,那男人的目光随着看向了姜南,止不住的好奇和打量,他匆匆扫过了一眼周政安和姜南交握在一起的手上,这才有些正式的自我介绍道:“久仰,我叫钱孙,你老公的高中同学。” 钱孙,周政安高中时最好的哥们,他和姜南高中时期唯一一次正式些的交集大概就是帮周知许买喝的那次。 周知许那时候还开玩笑叫过他哥,姜南那时就坐在周知许旁边,她少言又惯常沉默,钱孙不记得姜南也很正常,毕竟他们未说过什么话。 可是,姜南记得他,在她无数次偷看周政安的时候,钱孙经常在他的身旁,周政安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姜南也只记得他,钱孙虽不如江宁远他们显眼,但身上的气质要比他们看起来都要亲和许多,很容易让人不由自主地去亲近。 姜南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勾唇道:“你好,姜南。” 有了钱孙在,姜南才觉得真正和周政安以前的生活扯上了联系,她心里莫名的松畅。 “欸小姜,我好好跟你介绍一下这位,钱孙,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创业,这几年经常忙得四处跑,西宁的商业大亨,我们今天也是头回跟他见面。”江宁远在一旁插嘴道,他的话语里满是打趣的意味。 西宁是有名的商业城市,这几年发展很快。 钱孙伸手虚攘了他一把,笑骂道:“滚啊。” 姜南跟着笑了笑,周政安侧过脸来跟姜南说了句:“今天要带你认识的人就是他。” 姜南点点头。 “来打球啊。”,不远处场上正打球的几人对着他们这边喊道。 江宁远冲那边背对着比了个“OK”的手势,嘴上招呼着面前几人道:“来吧,哥们都好久没聚到一块打球了,让我看看你们实力下降了没。” “成。”钱孙爽快地脱了外衣,和江宁远一道走过去。 周政安一时还站着没动,对姜南道:“你在这坐着看会儿?” 姜南乖乖地对着他点点头:“你要上场吗?”,她的语气中满是期待。 上学的时候,她和班上的同学一块去篮球场上看过比赛,那时候大家的嘴上虽然都在给自己班上的男生加油,可是好些女生的目光其实都是在隔壁篮球场的周政安身上的。 这么多年了,还能看到周政安打篮球的场面,姜南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反正更多的是期待和兴奋。 周政安上手揉了揉她的头,道了声:“是。” 姜南很快又点了几下头,她这副小狗一样的表情把周政安逗笑了,他说:“无聊就叫我。” “不会的。”姜南回得很快。 周政安挑了挑眉:“你看你老公打球的话你老公会紧张呢。” “我说,你到底是来打球的还是和老婆调情的。”,江宁远一手插着腰,对着他们这边懒懒的喊道。 姜南被他们这一口一个老婆老公叫得脸都要红了,她伸手攘周政安:“快去吧。” 周政安动作也爽快,他脱下了身上灰色的外套,里面是一身灰色球服,只是灰色的球服褂子里还多穿了一件黑色底衫,短裤里也穿了件黑色底裤,左手上和脚上都缠了护腕。 他的头发没经过多少打理,有些碎发遮到了眉毛上方。 这个样子的他,和姜南记忆里的他很像。 姜南看着他,心里酸酸的。 周政安并不知道他妻子心里的想法,他脱了外衣后便很快朝场上走去,几个男人围在一块,很快分好了队伍,一场篮球比赛打响了。 姜南坐在台阶上目光不移地看着场上的周政安。 他进了首球,随后和身旁的男人击了个掌,他脸上是松弛的笑容。 姜南感觉面前的这个男人和记忆里那个渐渐重合在了一块。 依旧是篮球场,只不过是露天的,比十多年后的今天也多了许多的掌声和少男少女的欢呼。 姜南和几个他们班的女生混到了高年级的人群中,她们逃离了自己班的比赛到了这,正抬头透过比她们高上一截的学长学姐,吃力地仰望着前方激烈的篮球比赛。 “还是高中部的更有意思。”她同班的其中一个女生道。 “是啊,这个班的男生好帅啊,比我们班的歪瓜裂枣养眼多了。”女生激动道。 “我们班那群男生不是说他们还没长开吗?说是长开了肯定比这群高年级的帅。” “听他们胡说八道。” 两个女生的语气里都是掩盖不住的嫌弃。 姜南表现得很安静,她的目光透过人群,追随着场上一身黑色篮球服的周政安,他很引人注目,又高又白,大家的目光几乎都在他身上。 她的眼神捕捉到他时,周政安刚好进了一个球,场上响起欢呼声,桌上的计分牌被翻动,黑色字体那方,加了三分。 周政安轻轻勾唇,转身冲着他们班所在的位置抬了抬手,张扬又肆意。 好巧,姜南她们站的位置就是他们班的身后,姜南有一瞬间甚至觉得他也是在朝自己招手,可惜她清醒的知道,他的目光丝毫没有朝她们这看过来。 下场比赛以周政安跳身进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结尾,哨声响起,场上静默了不过一秒随后响起了更大的欢呼声。 周政安他们班赢了。 姜南手里紧紧握着早上就买好的矿泉水,甚至冒了些汗。 她还没鼓起勇气走下走过人群去给他送水,却已见好几个女生跑过去给周政安送水了,姜南打算混在这些女生中当个不起眼冲数的。 姜南才耐着心里的紧张朝他那走了两步便重重停了下来。 她看见了顾盛微,她没像别的女生一样给周政安递水,但是她站在了他的身旁,和他很自然地聊着天。 周政安漫不经心地打开瓶盖喝了口刚刚别人递的水,他的目光随意看着别处,顾盛微和他说话,他时不时的会点点头。 他已经不需要姜南的水了,或者他本就一直都不需要。 第六十三章 钱孙 姜南默默看着这一幕,连手上还握着东西都忘了。 “姜南,你不是要送水吗?再不送的话他们班的人都快走了。”说话的女生问姜南道,她不知道姜南的水要送给谁,只知道姜南从来的时候手里就一直握着水,大抵是要送人的。 姜南把水背到身后,她故作自然地对着同伴道:“我是买来自己喝的,不送谁。” 那天的太阳很辣,迎着阳光时姜南完全睁不开眼,她一直都是低着眼的,碎发间落了许多汗,那是由于在这站了许久晒太阳的缘故。 ...... “刚才有没有瞧见我进球?”周政安下了场,坐在姜南身边,看着她和她说话。 姜南从回忆里抽身,静静盯着面前的周政安足足看了一秒,随后对着他点点头:“看见了。” “你老公厉不厉害?”周政安说。 男人到了球场都一样幼稚,姜南有些失笑地又点点头。 他们谈话间,江宁远他们也走了过来,同他们商量一会要去哪吃饭。 “还是去老地方呗,以前上学的时候常去的那家,我好久没去过了。”钱孙道。 “成啊。”,江宁远从自己带来的包里掏出了把车钥匙扔给钱孙道:“四个人开我的车就成了呗。” 钱孙握着钥匙点点头,他的车可以叫助理来开走了。 他们四个人一同上了江宁远的黑色大奔,钱孙是驾驶人,江宁远自觉上了副驾。 车一路驶上正路,钱孙目光不离前方,随意问道:“老沈呢,怎么不见他?” “他啊,跟着盛微去国外了。”江宁远懒洋洋地靠着背椅道。 钱孙挑了挑眼:“盛微不是交男朋友了吗?是老沈吗?”,他说着有些不确定,平时要记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东西都记混不清楚了。 “不是,但沈轻风就是身心都扑在了顾盛微身上,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啧。”钱孙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后座的周政安依旧淡然自若事不关己的样子,其间还问了姜南一嘴,问她饿不饿? 姜南摇头:“还好。” 他们俩这与世隔绝的样子,江宁远见怪不怪,钱孙倒是透着后视镜看了一眼,笑脸盈盈。 老饭馆二楼的包间里,四人入座。 服务员很快拿了菜单来,点菜期间,给大家的杯中都倒满了茶水。 服务员拿着被勾过的菜单出了包房。 钱孙拿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随后亮着双眼道:“诶,连茶的味道都跟当初一模一样。” “北新饭店里茶不大多是陈井么?”周政安淡淡说了句。 “啧,不懂情趣。”钱孙说,说完他看向江宁远,接着道:“你说就他这样的居然还成了我们当中最先结婚的那个。” 江宁远笑笑:“架不住人家有福气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周政安一眼。 周政安喝了口茶,无视了他的目光。 “呵。”钱孙冷笑。 姜南坐在其中安安静静的,听着他们聊天,她也觉得有意思。 过了一会菜被陆陆续续抬了上来,香气四溢,江宁远用杯子敲了敲桌面站起来道:“来,敬一杯,欢迎钱老板回北新,跨年的时候估计是见不到你了,所以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周政安他们也随着站起来,就着茶水几人互相敬了敬,这茶甘甜不苦,挺衬现在的心情的。 钱孙喝了一口又一口,像他们这种常年在外应酬的人,喝酒早喝怕了,平常的饭局,能不喝酒就最好,省得又闹胃疼。 “说实话,工作以后,倒是愈发怀念起以前上学的时候了,那时候哪有现在这么多破事啊,把书念好就成了。” “少来,你要真是爱读书的料那大学的时候急着创业做什么?”江宁远“切”了声。 钱孙怔了几秒,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朋友永远是那个最能拆台的人。 “......”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剩着聊天了,江宁远健谈,身子懒洋洋靠着椅子,和钱孙聊聊又扭头去和姜南聊。 和钱孙聊的是以前的事,和姜南聊的大多数是玩笑话。 别问为什么不跟周政安聊,这哥们冷着呢,不太好聊。 过了一会,钱孙拿起了桌上的那包烟和火机,冲着周政安摇了摇:“出去抽一根?” 周政安随意点了点头,起身跟着他走了出去。 姜南对此十分理解,兄弟之间许久没见了,有话谈很正常。 屋里就剩姜南和江宁远两人,姜南有些疑惑江宁远怎么没被邀着出去,江宁远对着她耸了耸肩,说:“家里有一个抽烟的就成了。” 姜南刚开始还没理解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后来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苏槿月会抽烟,所以他就不抽了。 江宁远其实还处于戒烟时期,因为前些日子他和苏槿月亲密的时候,苏槿月嫌弃说他们两个在一起就跟两个烟鬼在一起一样。 那时候江宁远就心里一激灵,下决心要戒烟了,他还发了条朋友圈,仅所有人可见——老子戒烟期,非诚勿扰。 然后钱孙他们就不带他玩了。 江宁远丝毫不在意,在他眼里媳妇比兄弟重要多了,要说的话他早在饭桌上就聊完了,不稀得再去外面聊,现下身子都懒得动一下。 姜南一直都知道这对小情侣思维挺跳跃的。 ...... “几年没在北新待了,这楼房是一片一片的建啊,万丈高楼起。”钱孙刚吐出一口烟雾,望着眼前的楼房感叹道。 十多年前平房居多。 他们站在阳台上,松散地交谈着。 “你现在的文采比你上学那会儿好多了。”周政安淡淡道。 “啧。”钱孙撇了他一眼。 正聊着呢,周政安余光突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包房里面走出来,姜南站在走廊上,路过周政安他们所在的位置,对上周政安的视线,她愣了愣。 周政安的眼神静静地注视着她,他不知道她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他总是很轻易地捕捉到她的身影,这都快成为一种习惯了。 钱孙的视线在这俩人身上打转。 姜南用手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示意自己没别的事情,就是去上个厕所,周政安微微点了点头。 姜南走远。 钱孙一声“呵”笑召回了周政安的视线,他说:“以前江宁远他们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太相信,总觉得是用了夸张,现在亲眼所见,才发现所言不虚啊。” 周政安抽了一口烟,目光瞧向了远处。 “诶,你说这叫不叫世事变迁啊?你,宁远,微子还有老沈,你们都不一样了,我当时听说江宁远那种二世祖居然为了女朋友跳楼简直惊呆了,你呢,高中时期的我绝对料想不到你三十岁的时候会把自己陷入爱情当中。” 而且,他一直以为周政安会和顾盛微在一起蛮久的,却也不过一年两人就跟没事人似的寡淡分了手。 一切的事情,都哪还有上学时候那般青稚。 后面那些话,他没有说出来。 过了几秒,周政安道:“我有时候会想要回到高中去。” “为什么?”钱孙挑了挑眉。 “想去看看那时候的姜南是什么样的,她那时候在喜欢什么,又在做什么?”,她为了那个人居然制作了一本图画书,到现在都留着,想必是很难忘怀的人。 周政安这种向来被别人追捧的人,自然体会不到这样用力去喜欢别人的心思。 如果可以的话,他那时候就会走到她面前去,和她说:“你不要喜欢别人了,我是你未来老公,喜欢我就成了。” 周政安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幼稚好笑,唇角扯了扯,低了低头。 “啧。”钱孙撇了撇嘴,随口道了句:“小姜是我们学校的吗?” “她和知许是朋友。” 钱孙蹙了蹙眉:“小知许啊,那我不应该没见过啊,我得好好想想,这脑子是真不记事啊。” 第六十四章 跨年 周政安不在乎他还记不记得,对于他的话没什么反应。 年底的时候,苏槿月又办了一场秀,这次周政安和姜南都去了,按照周政安的要求,他们被安排在了第三排居中的位置。 场上的灯光几乎都被聚集在秀台上,落到观众席时已经很淡了,这样对于观众的眼睛来说,很舒服。 姜南的目光全神贯注在秀台上,她第一次见这个,倒是觉得挺新奇的,而且现场看秀时的氛围和电视机上是完全不同的,她正沉浸其中。 不过姜南可能没那些专业的人的那些心思,她只关注她们身上穿的各显特色的衣服,再无别的了。 周政安百无聊赖,他握着姜南的手在自己腿上把玩,时不时和她的手交握在一块,又会一根一根地玩着她的指头。 软乎乎的,碰着和舒服。 周政安的脑袋低着,很少抬头,他瞧着姜南的手,忽然就觉得不那么得劲,姜南白嫩的手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戴。 对了,就是太空了才不得劲,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他当初送给姜南的那枚戒指,姜南只戴过一次便一直收纳着没戴过了,理由周政安猜也猜得到,对于这丫头来说无非就是觉得有些高调了。 他正琢磨着,这次该买个什么样的戒指戴到她的无名指上,好叫她能安心戴一辈子,再也不摘下来。 “......” 走出秀场,姜南整个人还处于兴奋的状态,她一只手被周政安握着,另一只手也攀附了过去,兴致高涨地冲他说道:“我觉得还挺不错的,你觉得呢?” 周政安的目光落在秀台上的时间甚至不超过十分钟,此时早就没什么印象了,他淡淡“嗯”了一声,想起了什么,问姜南道:“那上面有你喜欢的衣服吗?” 姜南很快摇了摇头,模特身上穿的衣服大概只有苏槿月她们才适合,那些衣服太靓丽了,各具特色,姜南觉得眼睛看看就成了。 他们漫步走出了厅里,外面依然飘着小雪,很冷,周政安握着姜南的那只手很自然地揣到了大衣口袋里去,姜南的另一只手揣到了她自己的外衣里。 姜南脸上依旧挂着笑,偏着脑袋和周政安说话。 周政安面上很配合,他的笑意没有姜南那么洋溢。 他们前方迎面走来了人,姜南随意瞟了过去,而后愣了愣,言颂一身灰色高领毛衣,此时正站在他们的面前。 认出他们,言颂也是一愣,随后面上转为了清浅的笑容,很淡,他打招呼道:“好巧,在这碰见了。” 周政安对着他颔首以示礼貌,姜南兴奋劲还没过,此时显得大大咧咧的,“言颂?你也是来看秀了吗?” “看秀?”言颂轻轻摇了摇头:“我来这边办点事。” 姜南点点头,没多问。 言颂的目光轻飘飘地从他们亲密握进周政安大衣口袋里的手上移开,眼里带着已经自然形成的晦暗色彩,外人很难瞧得出来。 他言语轻松道:“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姜南道:“再见。”,她的目光自然地追随了一会言颂从他们侧方离开的身影,不过一会便收回。 然后就发现了周政安正低低注视着她。 姜南摸了摸自己的脸,下意识以为是沾上了什么东西,她奇怪道:“怎么了?” 周政安淡淡收回视线,他们朝前面接着走去,他随意问道:“那是你以前的同学?” “是啊,同桌。” “同桌啊,那应该关系挺不错的。”周政安若有所思道。 “言颂挺好的,我们是前段日子才重逢的,后来好像一直都还挺有缘的。”姜南自己觉得没什么。 周政安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他只是瞧着那男生刚才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但也可能是多想了。 跨年那日,他们去周家吃饭,早上的时候姜南和周政安去了超市买东西,跟去年一样,货架上依然有打折售卖的饮料,姜南抱了两大瓶。 他们的购物车被塞得满满的,走出超市的时候,两人手上都提了袋子,姜南那袋拎着的全是些零食,周政安袋子里装的是饮料水果之类的东西。 他们先去沈黎住的地方接了沈黎,然后才往周家那去。 沈黎本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挺好的,但姜南和周政安都拒绝了她的这个提议,沈黎拗不过他们,只好一块跟着去了。 坐在车上,沈黎的目光自然落在了她侧面放着的两大袋东西那,一瞧见那显眼的饮料瓶,她不由蹙了蹙眉。 “姜南,你都多大人了还喝这饮料是不是?这都不卫生。”她责怪的话语也是脱口而出。 姜南坐在副驾驶座,闻言头也不敢转,看了周政安胡扯道:“是周政安要买的,他妹妹喜欢喝。” 沈黎顿时有些尬笑:“是吗?其实偶尔喝点也没什么的,就是这种东西啊还是少喝为好。” 姜南一脸奸笑,在沈黎看不到的地方,姜南瞧见周政安挑了挑眉。 周政安没戳破姜南谎言,神色自然道:“知道了妈。” “我会好好说说我妹妹的。”他一字一句道。 只有副驾驶座的姜南听出了其中不同的意味。 沈黎在后座上满意地点着头。 远方的周知许正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呢,突然重重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道:“奇怪,我也不觉得冷啊。” 屋里暖气开着多足啊。 “......” 他们到的时候,院里已经停了辆车,是任羡之的,周政安的车稳稳停在了他的旁边。 沈黎站在院子里的时候还有些感叹,这院子真大啊,花啊,草啊,还种着水果,一看就是有人在精心照料的。 这种日子啊,她曾经最为期盼,现在瞧见也很羡慕。 他们刚下了车没多久,周母便和自家女儿一块走了出来,任羡之和周父跟在他们后面,周母见了沈黎,笑容格外开朗,热情地拉着她的手道:“往年我都嫌没人陪我聊聊天,他们男人有男人的事情,闺女有闺女的事,现在你来了,我可算有伴了。” 沈黎笑得有些腼腆,但心里的不自在好歹是消失了。 周知许在她身侧道:“妈,阿姨,我们快进去吧,外面好冷哟。”,她小跑着过来挤开了周政安,周政安往后踉跄了一步,周知许亲密地揽住了姜南的手。 周政安“啧”了一声,碍着大家都在,由着她作乱了。 周知许拉着姜南朝前走,跟在了周母她们的后面,三个男人走在了最后面。 这个画面分外和谐。 “家里的阿姨今天请假了,所以饭菜得我们自己弄喽。”周母一边走一边说道,她本是转头和周知许那几个晚辈说的,沈黎却先听进去了,她道:“咱们人也不多,做起来挺轻松的,倒没事。” 周知许偷偷戳了戳姜南的腰,小声和她说道:“你妈妈做饭好不好吃啊?” 姜南点头:“挺好的。” “那就行,我妈做饭简直没得瞧。”周知许扯了扯嘴唇,今天好歹是有着落了。 周政安漫步在后面,听见了她们之间的谈话,他懒懒道:“周知许,谁准你随意议论长辈的?” 周知许转头看了眼他,嫌弃地收回视线,又和姜南道:“他是老古董,别理他。” “你哥做饭好吃。”姜南笑着和周知许道。 周知许一脸狐疑,又转头去看了周政安一眼,随后道:“真的假的?” “他经常在家给你做饭?”周知许好奇又打量的道。 周政安走在后面面色如常,任羡直反倒频频扭头看他。 任羡之心里想,这下完蛋了,周知许肯定要他学做饭了,让人头疼。 姜南有些不好意思,低低道:“也不是经常,就是有时而已。” 他们也不是天天都在家吃饭,毕竟谁都一大堆工作。 下一秒,周知许就冲着前面走着的两位女士那大喊道:“妈,我哥会做饭,巨好吃,今天让他来做。” 周母闻言转过头来,面色也有些惊讶,她笑着点点头:“行啊,一会让政安来掌厨。” 周父和任羡之都是一脸同情的表情,大多数男人的本能心里,都是不爱做饭的。 周知许见诡计得逞,转过头去朝着周政安做了鬼脸。 周政安:“......” 姜南笑得合不拢嘴。 当然,其他年轻人也没能摆脱要帮着干活的命运,厨房里,周母吩咐周知许从冰箱里拿了冰冻的海鲜大虾出来。 她笨手笨脚地去放水给虾解冻,手下才刚有所动作,周母便一脸嫌弃道:“就你这速度,我们中午饭都不用吃了,去去去,外面待着去,在厨房也是占位置。” 周知许低着头匆匆走出厨房,走出厨房的下一秒,脸上便洋溢起了大大的笑容,不过一会,姜南灰头土脸也从厨房走了出来,她也是被自己的妈妈给赶出来的。 而后是周父。 周政安和任羡之两位女婿深得各自丈母娘的欢喜,成了厨房里的得力干手。 四个人在里面走前走后地忙活。 厨房外的三人此时也不敢过于闲着,怕被里面的母老虎骂,于是在周父的组织下,他们坐到了窗台边玩起了象棋,声响很小。 “......” 姜南本不会玩象棋的,硬生生地被这父女俩给教会了。 第六十六章 想歪了 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菜被任羡之陆陆续续地抬了出来,他脸上沾了面粉,周知许在远处瞧见直捧腹大笑。 任羡之:“......” 他究竟是为了谁才这么辛苦的,这丫头没心没肺的。 眼瞅着菜都端出来了,任羡之叫了声:“吃饭了。”,玩棋的三个人速度贼快,不过十秒,就跑到了饭桌前坐好,生怕因为这个被骂。 任羡之有怨不能说,天知道,他居然在跨年的日子学会了切萝卜丁和土豆丝。 周政安走在最后和沈黎一块出来,沈黎脸上扬着笑容,和周政安津津乐道,看样子,凭借做一顿饭的功夫,他已经彻底拿下了丈母娘。 七人在饭桌前落座,正式动筷。 周母几人热热闹闹地聊着天,姜南侧过脸来小声朝着周政安道:“哪道菜是你做的啊?” 周政安没说话,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进她碗里,他又夹了一块油焖大虾放进自己碗里,随后放下筷子,细致地拨了起来。 这一过程十分的养眼,周政安的手很修长好看,做什么都好看。 姜南盯着看了一会便低下头去吃自己碗里的红烧排骨了,她此刻更想尝尝他亲手做的东西是什么味道的。 红烧排骨很入味,微辣又有些甜,不腻,姜南冲着周政安在桌下竖了个只有他能看见的拇指。 下一刻,周政安的虾也拨好了,他把虾放进了姜南碗里,意思就是,这也是我做的。 姜南很快夹起放进嘴里,面上表情十分舒坦。 周政安微微勾了勾唇。 饭后,周知许招呼着大家打麻将,平常人都凑不齐,而且大家都要上班时间不够,不过今天,人和时间,万事俱备。 周父是有作息必须要睡午觉的,他不参与。 姜南不会打麻将,她参与不了。 剩下的,周知许,任羡之,两位女士,自然凑成了一桌。 周政安对这个兴趣不大,要是让他一下午的时间都坐在麻将桌前,那得多无聊。 周母一边搓着手里的麻将子一边对着他们夫妻俩招呼道:“不用在这守着,上楼休息会去吧,今天一天呢。” 周政安随意“嗯”了一声,跟姜南说:“走吧。” 他带着姜南上楼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说实话,姜南挺好奇周政安房间是啥样的,上次来这的时候,因为撞见了一段不太好的对话,所以她也没往他房间里去了。 这次,是周政安带着她来的。 周政安的房间在走廊的最尽头,那里是整层楼最安静的地方,他开了门,让姜南先进去。 入眼,是一张铺着蓝白被套的大床,两人睡得是绰绰有余的,而后屋子的最内侧是一张书桌,书桌架子上摆着好多书。 屋里的一切显得简洁干净,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打扫的。 姜南:“你工作之后,经常回来住吗?” 周政安关了房门靠在墙边回她道:“也不算经常,偶尔回来,但是被套这些,家里的阿姨会经常换。” “我可以四处看看吗?”姜南转过身来询问周政安道,她实在太好奇他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了,这些曾经对于她来说遥不可及。 这里,是十几岁甚至二十出头的周政安,生活的地方。 姜南只要一想到这个,心跳都会微微加快。 周政安点了点头。 她是他的妻子,当然可以。 姜南步子很慢,眼神几乎扫过了每一个地方,最后,她在书桌前停了下来,桌上摆着一张相框,框里的照片,是穿着蓝白校服的周政安。 姜南一眼看出,这是高中时期的周政安。 相片里,他嘴上扬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眼里是惯常的冷淡,他只是随意站着,宽松的白色袖口,他的双手修长而有力地托着一个篮球。 他看着镜头,更像是在透着镜头看面前的人。 姜南盯着相片看了会,随后又抬眸看向架子上的一本语文书。 她拿了下来,翻开看,书里被勾画的地方并不多,显得有些空,不过标了字的地方,字都写得很好看,飘逸张扬。 要是换做别人的课本,语文书上肯定是满满的笔记才对。 姜南想到这里,不由轻轻勾了勾唇。 “笑什么?觉得我不好好上语文课?”周政安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依旧搭着手懒散地靠着墙,不过眼睛是瞧见了她手上拿着什么书。 姜南轻声道:“没有,我曾经最想看的就是你的语文课本了。” 因为她听别人说过,男生的语文课本是最有意思的,不好好上课的会喜欢在课本上画画,乱标人物图,而认真上课的,课本上的字又写得密密麻麻,歪八扯扭的。 反正人的性格,大多能在他的语文课本上体现。 所以她特别好奇,周政安会在自己的语文课本上做些什么。 不过她翻着看了几眼,他的课本除了笔记有些少之外,其他都没什么不同。 周政安嗤笑了一声:“你最想看我的语文课本?为什么?” 姜南心里一怔,她这才注意到自己一不小心居然把心里话就这样和周政安说了出来。 姜南的脸是低着的,周政安也瞧不出什么名堂,只听到她低声说:“因为你的语文成绩好,大家总会想要看学霸的笔记。” “是吗?”,周政安显然不是真的关心这个话题,他没多问,也没表现出多一丝的好奇。 他倒是的确听说过,老师们喜欢把高年级的满分作文什么的当作典范传给低年级的看。 姜南点点头。 “困不困?”周政安突然问了句。 姜南道:“还好。”,她满眼的单纯无辜。 周政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靠着墙的身子直了起来:“那陪我上床睡觉。”,我困了。 姜南显然多了些别的心思,她脸红,急忙道:“我困。” 意思就是没精气神干别的事情了,这还是白天呢,姜南越想越觉得羞,他们的家人就在楼下打麻将,然后他们怎么能在楼上做这种不可描述的事情? 周政安挑眉:“突然又困了?” “嗯!”姜南重重点头。 周政安了解的点了点头,正经道:“那我上床,陪你睡觉。” 姜南:“......” “就不能不上床吗?”她弱弱道。 “不睡觉你想做什么?下去打麻将?”周政安是真的有些困了,毕竟休元旦前,也是熬了大夜忙工作的人。 现在暖风吹着,面前又有张干净舒适的床,想休息会儿很正常。 过了几秒,他才抬了抬眸恍然道:“你所理解的上床不一般啊?” 姜南眨眨眼,还没说话,周政安又道:“我说的可是正经的睡午觉。” 他特意强调了“正经”二字。 “......”,姜南脸爆红,她意识到是自己想歪了,简直无法直视周政安。 “哦!”,姜南一溜烟爬上床钻进了被窝里,只露出半个脑袋背对着周政安,这一动作顺溜的不超过五秒。 第六十七章 和老天无关 周政安那传来一声轻笑,姜南不用转头去看都知道此刻他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她脸上烫得快要烧起来。 过了几秒,姜南感受到床的另一边有人躺上来了。 周政安隔着被子从背后环住她,他身上一股植物花的清香环绕住姜南。 下一秒,姜南听到他的声音,很浅:“你老公现在真有些困了,陪你老公单纯地睡会。” 姜南:“......” 她僵着身子没敢乱动,周政安的吐息飘洒过她的颈间,撩动着她垂下的发丝,有些轻轻痒痒的,但是并没有不舒服。 几分钟过去,周政安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下来,姜南知道他这是睡着了,她放松了些身子,在床上躺了半会,此刻睡意也上来了,两人就依着这姿势安稳睡去。 屋里很安静。 风吹撩起窗边的灰色纱织窗帘,一缕光丝照射进来,洒在书桌上少年的相片上。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周政安才和姜南从楼上走了下来,周政安脸上挂着些刚睡醒的松懈,头发也有些乱,一看就是刚睡醒,对比起他,姜南看上去倒挺平常的。 他们下来时,周知许恰好抬着菜从厨房出来,她不满地针对周政安道:“不是说今天你掌厨吗?都快开饭了才下来。” 周政安“呵”了一声,淡淡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掌厨了?你少玩了?” 两句疑问句成功让周知许闭上了嘴。 她今天打了一天的麻将了,说实话自己是啥也没干的,也就是在他们下来的前几秒进厨房帮着抬了个菜而已。 “小姜,休息好了?快准备准备吃饭了。”周母端着最后一道菜出来,对着站在楼梯口半道的夫妻俩招呼道。 姜南赶忙应了声:“好”,匆匆下完了楼,周政安在她后面漫不经心地跟着。 下午的饭菜对比起中午要丰盛很多,沈黎在饭桌上也变得活跃多了,几个小时的麻将时光促进了她和这一家子的感情,此刻聊天聊得比谁都欢。 姜南和周政安依旧是饭桌上话最少的年轻人,他们就像是饭桌上倾听者的角色,只有当真正叫了他们名字的时候才会抬头应一两句,其他时候都不怎么主动说话。 周知许和任羡之这两个活跃的晚辈甚讨三位长辈的喜欢,期间聊到跨年夜的话题,周知许兴致冲冲道:“哥,南南,我们一会要去广场上跨年,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太吵了,你们去吧。”周政安很快回绝了,其实姜南也是这个意思,她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 “切,没情趣。”周知许撇了撇嘴。 “那你们要去哪跨年?”周知许又问。 听此,姜南不由看向周政安,她也有些好奇。 周政安头也未抬,淡淡道:“去凉岗。” 凉岗,北新视野最好的观景台,在半山腰上,可以一览北新的景色,如果在那看市里放的烟花,一定是整个北新最好的位置。 最重要的是,凉岗有人把守着,对观景人数是有限制的,必须得有邀请函才能上去,说是邀请函其实就是门票,为了山上环境着想,三年才出售一次,还是内部出售,啥时候卖出去了都不知道,更别说出多少钱买了。 所以很多北新人待在北新大半辈子了,都不一定去过凉岗。 周知许一听双眼就亮了,她道:“我也要去。” “票不够。”周政安无情道。 周知许又看向自家老公,后者无奈地冲她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这就是能去的意思,周知许高兴得不得了,挑衅的看了一眼周政安。 周政安脸色未变,只是冷淡的吐出了俩个字:“碍眼。” 周知许冲他吐舌。 这段对话再加上周知许幼稚的举动把三位长辈都给逗笑了,周母无奈地对着沈黎道:“这兄妹俩从小就不对付,长大了也没变化。” “这说明感情好。”沈黎笑着道。 “......” 饭吃完后,天也早就黑了,周政安和姜南要先送沈黎回去,周政安拿车钥匙低头穿鞋的间隙抬了个头和任羡之说道:“你们先去。” 任羡之回了个“成” 而后任羡之便先带着周知许去凉岗了,周政安他们居后。 按理说这样以来任羡之他们二人应该先到凉岗才对,结果等他们的车在凉岗停稳之后,周政安的车也稳稳停了下来。 他们特别有缘地在停车处相遇了。 周政安没问任羡之怎么现在才到,反倒是姜南,傻乎乎地问了周知许一嘴,怎么和晚来的他们撞到一块了? 周知许一时脸红梗住,任羡之也表现得十分不自然。 “那个......就是......”周知许的话还没说完,她身旁的姜南就已被周政安揽着朝前走去了。 姜南还有些不解地转头去询问周政安道:“你很急吗?” 周政安瞥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单纯样,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我要是再不带你走,你小姑子该急了。” “为什么?” “......” 他们一路走到凉岗半山腰的入口处,那里站着两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在守着,周政安牵着姜南走过去,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界面给男人看。 姜南随意扫过去看了一眼,那是一张二维码截图,截图上还有一行小字,但姜南没看清。 男人只是盯着界面看了几秒,也没有拿出仪器来扫,便侧开身子放他们进去。 周政安把头往后面扬了扬,意指后面磨蹭跟着的任羡之周知许二人,他说:“是一起的。” 男人点了点头。 等任羡之他们过来的时候,任羡之刚要拿出手机来出示票码,男人便挥了挥手,让他们进去。 姜南瞧见这一幕,回过头来和周政安说道:“原来你有多余的票啊,那在饭桌上的时候还说没有。” “那哪能事事都让那丫头顺心?” 姜南撇了撇嘴:“口是心非。”,她小声道。 周政安轻笑了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 他们一路走到了指示牌指着的观景台处,这地方挺大的,一眼望不到头,上面已经站了几个人,瞧样子也都是情侣。 比起山下人挤人的广场上,这真的可以算是十分清净了。 就是风有些大。 姜南被风吹的眯着眼,走着走着便走到周政安侧后方去了,只露出半个身子和脑袋,周政安领着她在栏杆处站处。 这的视野最好,抬头可以瞧见无际的天空,低头可以看见城市的灯火。 此刻距离零点还有二十分多钟。 姜南瞧见不远处周知许和任羡之也来了,他们没挨过来,另挑了一个好地方站着,两人有说有笑的,不知道任羡之嘴上说了些什么,周知许还上手虚攘了他一把。 “姜南。”周政安召回了姜南的目光。 姜南望向他,在彼此的眼里,他们现在的眼神都不亚于天上的星星。 周政安唇角轻轻勾着,他道:“跨年了,有没有什么心愿?” 姜南道:“我还没在跨年夜许过愿呢,跨年夜许的愿望,老天会看见吗?” “嗯......那你就当作是我送给你的愿望,和老天无关。”周政安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姜南抬眸思了会,对着他摇头道:“我现在没有什么愿望欸。”,她暂时想不出来,好像也没什么缺的了,有爱人在身边,生活安宁,事业也有成。 周政安佯装思考了一会,随后低头牵起她的手道:“那我为你许一个吧。” 寂静的冷风拂过他们的面庞,姜南披散柔顺的秀发轻轻扬起,只是一瞬。 远处有女生在叫,声音激动又兴奋:“还有十分钟就零点了。” 在这个充满期待的夜晚,姜南耳边传来了周政安清润的声音,占据了她全部的思考。 “那就愿我们岁岁年年长相见,一生一世不分离。” 周政安手上拿着不知什么时候买来的手链,轻柔地把手链戴到了姜南的手上,他指尖有些冰凉,那股冰凉不痛不痒的一直钻到了姜南的心里,窜梭着姜南的心跳一点点加速。 她的眼里全是他。 那是一串红豆手链,红豆的颜色极为漂亮,手链上镶着的细钻在黑夜中一闪一闪的,链子很细,戴在姜南的手腕上看上去十分合适,衬着她的手又白又细。 手链,寓意着守恋,和刚才的愿望很是贴切。 姜南低下头去盯着看了几眼,她的声音浅到快要被风吹末:“你什么时候买的?” 周政安没回她,只是道:“戴上后就不要轻易取下来了。” 姜南一时眼圈有些湿润,心里满是感动的酸楚,可是又不想显得太矫情,她别扭道:“你刚刚许的愿怎么能说是你送给我的呢,要是老天没有见证怎么办,那他就不会帮我们实现......” 她的声音听上去都染上了些哭音,哑哑的,听上去有些着急。 “我说了,和老天无关,这些事情,是我会去努力做的,是我余生的努力方向,这会成为我一辈子的渴望。” 他说,和她岁岁年年是他余生的努力方向。 第六十八章 我完全配合你 此刻姜南的眼里,周政安意气风发。 她快要忘记了自己的呼吸。 俩人静静的对视着。 天空在这时猛地爆发出一声剧烈的响声,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一层又一层覆盖在深蓝色的夜空之上。 远处那个女孩又激动的叫道:“零点了零点了。” 零点了。 姜南的目光不禁随着响声看了过去,眼尾很快的滑落下了一滴眼泪,她呆呆的,幽幽地看着这漫天的炫彩。 过了十几秒,她又转眸看向了周政安,恰恰撞进了周政安平静又幽深的眼眸中,他不知道已经盯了她多久了。 姜南怔怔地眨了眨眼,下一刻,面前的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周政安弯下身子轻轻吻住了她,他的吻缠绵又温柔。 姜南慢慢闭上了眼睛,烟花震耳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敏锐,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强烈。 ...... 跨年一过,离姜南周政安的婚礼便越来越近了,定制的婚纱也在这几天做了出来,设计师专门给姜南打了电话,让她去婚纱店试一试。 姜南试了之后,发现自己腰围的地方松了一些,她量尺寸的时候一切尺寸都是恰好的,结果现在试着却有些不合身了。 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瘦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西亚的那些日子导致的。 设计师又连夜开始改腰围。 当时试婚纱是周知许陪姜南去的,周政安那几天出差了不在北新,后来他回来了姜南也不敢和他说自己瘦了的事情,生怕他又给自己整补品,当时说她手凉给她开的那些中药她都偷着懒没喝完呢。 距离婚礼还有十天的时候,苏槿月给姜南打了电话说场地已经在布置着了,要她没事的时候去酒店看看,有什么建议也可以早点说出来。 姜南很快和苏槿月约定了时间,说自己周六早上会去。 她把这件事和周政安说了,那天天已经很晚了,周政安还待在书房里忙事情,木桌上堆着两本厚厚的书,都是周政安的工作用书。 周政安听她说完之后,抬头应了声:“好” 他说那天早上有一堂新大的专题演讲课,避免不了,他可能要晚点到,让姜南先去。 姜南点点头,心里是没什么别的想法的,只是嘴上故作沉重地叹气了一声道:“哎,某人婚前的时候好话倒是说尽了,结果现在却整天忙得人影都见不着。” 周政安知道她这是在开玩笑,只是抬头瞟了她一眼,又低头忙工作了。 他的余光瞥见姜南的身影一步步走到了书架旁,他随意看过去了一眼,恰好看见姜南把那本图画书从架子上拿了下来。 周政安:“......”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本书是她用来纪念她初恋的。 就因为他那天要晚到,所以她就把这本书给从书架上拿了下来? 姜南才刚拿下书,正要向往常一样去外面的沙发上窝着看,转眸间就对上了周政安幽幽的目光。 姜南一愣,单纯又直白道:“怎么了?” 周政安懒得在这方面和她废话,起身从她手中轻松抽出了那本书,然后在姜南错愕的目光下,把那本书直接放到了架子的最上端。 那个地方,以姜南的身高,够不着。 “你干什么呀?”姜南还没缓过来,她不敢相信周政安居然变得这么幼稚了。 “看其他的书去。”周政安的语气就像是家长对着一直在看电视的孩子说:“别看了,写作业去。” 她滞了滞:“为什么?” 今晚的问号太多了。 “是不是闲?”周政安反问她,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丝毫不掩饰的攻击性,这种攻击性,是透着眼神直攻人心的那种。 姜南皱着一张脸,对着他倔强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周政安弯下身子将她拦腰抱了起来,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姜南一时没了支柱点,只是下意识的双手紧紧环上了他的脖子。 周政安将她抱在了桌子上坐着,书桌挺高的,姜南双脚都是悬空的。 她下意识地要下去,周政安制止了,他用双手环在了她的两侧,将她牢牢禁锢在他怀中。 他站在她的两腿间,尽管这样,姜南还是比他矮了一些,但还算能与他平视。 “闲的话就找点事做。” “这个我可以帮你。”他的语气挺慢的,像是慢悠悠地在勾搭着些什么。 姜南怔住:“我看书啊。” “看书没意思。”周政安脸上戴着金丝框眼镜还没取,身上穿着灰色的毛衣,看起来斯文儒雅极了,他顶着一张此刻这样书卷气的脸,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姜南以为他是存心在找自己不快,她撇头道:“那你说什么有意思?我完全配合你。” 那是一种挑衅的语气,但是从姜南的嘴里说出来,多了几分软绵绵的感觉。 周政安挑眉:“行啊。” 下一秒,他伸脑袋过去,重重吻上了姜南。 姜南顿时睁大了眼,她伸手在他胸膛推攘,力气说不上大,周政安却是主动退了开来,看着她,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你干什么?”姜南的脸蛋通红:“这是书房欸。” 从前他们从未在书房做过什么不正经的事情,书房就只是它本身的含义而已。 周政安人冷淡,姜南又规规矩矩的,他们从来没有在卧室以外的地方干过这种事情,更何况这是书房欸。 一听名字就知道是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地方。 姜南简直不敢相信,心里莫名有了种名为刺激的感觉,越想就越觉得刺激。 等她说完之后,周政安又倾身重重地吻了上去,足足缠绵了将近一分钟才再次松开,姜南开始有些大喘气,周政安这次的吻几乎快要袭取了她全部的呼吸。 姜南的眼里多了些雾气,看起来像只找不到方向的麋鹿。 她看着他,脸爆红。 周政安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十分精彩的小表情,姜南又说话,这次声音低了许多,少了些底气,更像是在求饶:“你不是还要忙工作吗?” 她的眼神羞羞的,有点不敢直视他。 “明天再忙。”周政安终于说了话,他空出一只手来取下了眼镜,而后又吻上了她,这次,周政安没再给她张口说话的机会。 他的吻汹涌地密布下来,多了只有在床上吻她时才会有的情欲,轻易勾着人的心思被他牵着走,两人的唇齿间萦绕着清洌的松木香。 她的思绪就这样渐渐被迷乱了,只能被动地迎合着男人,她感到肩上一凉,衣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褪了去。 姜南的手都有些发软了,更别提脚,她连抬手攘他的力气都没了。 ...... 周六的早上,姜南到了他们要举办婚礼的酒店,厅内已经有人在布置了,穿着制服的人在里面穿梭,抬着彩球或是牌子在四处搭放。 姜南站在门口一眼瞧见了苏槿月,她一身白色的羊毛领毛衣,在其中显眼极了。 “挂到那去,中间一点,别偏。”她的口令一下,抬着板子的那两个人便很顺从地按照她的指令照做了。 “来了。”苏槿月瞧见了她。 姜南点了点头。 她们此刻站在厅内的正中间,周围围绕着一片桃花池,池上的石桩小孔里冒了些雾气,看起来仙气弥漫。 “到时候池子上会洒些真的桃花叶子上去。”苏槿月注意到她的视线,淡淡说着。 姜南依旧点了点头,真心夸赞道:“你布置得很好。” 一眼朝大厅里望去,看上去大气又有些仙气灵动,而走近了一看,每一个摆放着的物件都有它独特的可爱性。 这是苏槿月惯常的风格,也是现在姜南很喜欢的风格。 “不用多说,到时候让你老公多给我发点工资就成。”苏槿月随意的摆摆手。 姜南笑了一声道:“他一会就来。” “哦对了姜南,这家酒店的老板你是不是认识啊?”苏槿月想起了点什么,忽然问道。 姜南蹙了蹙眉,满脸疑惑,又听到苏槿月说:“酒店悬梁上方原本的木桩设计我当时觉得和我设计样图特别不符,弄出来可能会有些违和,然后我就去找了这家酒店的管理人员协商,他们很明确地告诉我,这木桩是不能动的。 可是后来,他们的老板来了,他一听说是新郎新娘是周政安和你,不带犹豫地就同意了,说随我改,还说不多收钱。 啧,我当时看他们那经理的脸倒是挺难看的。 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们是不是认识啊?如果认识的话,这也算个人情了,一定要记得好好谢谢人家啊。” 姜南听着懵懵的,她道:“他有说他叫什么吗?” 苏槿月细长的手指敲着下巴,过了几秒才道:“他没说,但是我听他们叫他言总。” 姜南一怔,她脑袋里立刻就浮现出了个人民。 这个世界上,姓言的人可不算多。 姜南和苏槿月招呼了一声,便朝外面急匆匆走去了。 苏槿月大概能猜到她要去干嘛,所以没问什么,随意朝她扬了扬手。 第六十九章 察觉 苏槿月一边说着一边低头从自己精致的小包里掏出了一张白色的小卡片出来,上面挂着言颂的联系方式。 姜南接过之后跟她说了声:“谢谢。”,她朝上面看了一眼,又和苏槿月道:“我出去一下。”,内场人来人往的声音挺嘈杂的,并不太方便打电话。 苏槿月点了点头,没多问,她大概猜得到姜南要做什么。 这种事情,双方不太熟,对方主动帮了忙,理应和人家好好说声谢谢的,一不小心那可就是个大大的人情了。 姜南走到外面过道上人少的地方,拿出自己的手机刚按着卡片上的联系号码给言颂拨个电话过去问一下,就看见过道尽头远远走来了一个人。 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但身上的气质并非是冷傲的,而是浑身散发着一种温和的感觉。 这还是姜南第一次见言颂穿西装的样子,她一时之间有些惊愕,言颂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言颂对于她的出现并不感到惊讶,他脸上如旧挂着清浅的笑容,看着她道:“早就知道了你要在这举办婚礼,居然今天才在这真正见到你。” 姜南敛了敛神色,不好意思道:“之前一直挺忙的。” “应该是结婚的日期快到了吧?”言颂轻轻道。 姜南点了点头:“就在十四号。”,说完之后姜南记起了些什么,忙道:“到时候你有时间吗?随时欢迎你。” 请帖的事情一直都是周妈妈在弄,然后在寄到各个地方,姜南手上也没有多余的请帖,说完挺抱歉的。 她这人内向,回来北新后和言颂的联系又甚少,所以当时弄请帖的时候也没给言颂写上,就觉得哪怕写上了也不知道寄到哪去。 言颂笑了笑,摇头道:“那天我有公差,就不去了。” 姜南了解的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提前祝你新婚快乐,姜南。” 姜南听着微微笑着又点了点头:“谢谢。”,这话她没觉得有什么。 这就是最简单,最平常的一句祝福而已。 言颂道:“婚礼场地已经布置好了吗?” 姜南点头,她突然想起苏槿月说的话,言颂也是帮了忙的,于是客气道:“你要去看看吗?” 言颂眼里很清,他道:“好呀。”,他们就这样一道朝着大厅那边,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姜南转头对言颂道:“谢谢你啊言颂,我那位设计师朋友说场地布置时你帮了忙。” “不用客气,也就是顺手的事。” 姜南笑笑:“没想到你已经是言总了,我有眼不实泰山。”,她的语气里轻轻松松的,给这段生疏的氛围也带来了许多鲜活的气息。 言颂当真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明媚和幸福的感觉,他默默收回了视线,脸上依旧挂着轻轻的笑容,没什么变化。 他说:“这是家里的产业,我只是挂名而已,实际闲人一个。” 他们闲聊间,已经走到了大厅,言颂只停留在了门口没进去,他站住,姜南自然也没再往里走。 “特别好看。”过了几秒,言颂道。 姜南朝苏槿月那边抬了抬手:“是设计师的功劳。” 他们的左侧面,有两位工人正踩在高架上搭着长长的花架,那花架有些重,上面是簇拢的花捧,工人见放对了位置,也没细看,便松了手。 从他的视角,看不见花架另一边的样子。 他不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把花架搭到横钉上,他一放手,花架就失去的平衡和依靠,重重朝下空落去。 东西越重,速度越快,姜南才刚意识到上头有东西掉下来,那东西已经到了距离她头顶不足五厘米的地方,近在眼前。 她心里猛地一紧,耳边传来异口同声的两个男声,分别来自言颂和踩在高架上的工人。 “小心!” “小心!” 这个位置,姜南已经来不及用动作了,她下意识紧紧闭住了眼偏下头去。 一秒,两秒,没有等来预期的疼痛。 姜南慢慢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言颂抬手的动作,他很用力的高抬着手,替姜南受了那一下,花架砸在他手臂上,又重重摔到了地上去,落到他们脚边。 言颂也紧紧闭着眼,不难从他的紧蹙的眉头中看出他的疼痛。 姜南惊愕中,被人拉住了手臂朝外面退了几步,她的后背抵上一个坚硬又厚实的胸膛。 姜南转头,是周政安。 周政安正紧紧锁着眉头,他目睹了全程,跑着过来的,还是慢了一步,幸好没真出事。 “没事吧?”周政安低眸看着姜南,声音有些沉。 姜南怔怔地摇头,她方才吓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周政安的目光透过姜南,看向了言颂,言颂面色已经恢复了之前那样,言颂冲着他们摇头,表达了自己没什么事情。 他的手肘处却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那是一种极致痛楚后还没缓过劲的状态。 周政安看过去了一眼,道:“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言颂摇了摇头,嘴角透着丝丝苍白。 此时苏槿月也闻着声音赶了过来,瞧见地上的东西,她也明白过来了,对着工人道:“怎么搞的?” 工人闻言十分羞愧,又生怕自己因为这个事情被开除了,忙对着言颂道:“要不我和您一道上医院去看看吧,我付全部的医疗费。” 言颂依旧摇头:“不用了,谢谢。” “你真的没事吗?那个花架那么重。”姜南缓过了神来,此刻也是担忧地看着言颂,她甚至都想自己陪着言颂去医院拉他做了全身检查了。 言颂轻笑:“真没事,那上面都是花,又不是钢铁,能受什么伤。”,他看了姜南身边的周政安一眼,随后对着姜南道:“场地我已经看过了,一会还有别的事情,就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也不等大家再说什么。 “言先生。” 言颂停下了脚步,没转身,他听到周政安说:“谢谢你了。” 那一句谢谢十分深佑,脱离了周政安浑身自带的冷漠,叫言颂突然想起方才他护住姜南的那副紧张在乎的样子。 言颂没回答什么,抬起步子接着离开了。 “幸好没真出事啊,我可不想在我的场地闹出点什么血事。”苏槿月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欸周政安,听说你要让江宁远给你当伴郎啊,不是我说,你品味太差了,江佑安都比他哥适合。” 周政安的目光还幽远的注视着言颂,听到这话他才转过头来,眼神恢复了一贯的神态,淡淡的回苏槿月道:“你不想让他当伴郎?” “昂。” “简单,你和他订个婚就什么都解决了。” 气氛简单而轻松。 苏槿月几乎立即翻了脸,冲着周政安叫嚷道:“女方这边的伴娘是我欸,我就是不想跟他站在一块才叫你换人的,难道换个地方我就愿意跟他站在一块了吗?” 周政安已经趁着这空隙把这厅内环境都简单看了个遍,他像是没听到她说的,悠悠道:“布置得挺不错的。” 姜南在一边忍不住勾唇笑了笑,没出声。 她早就发现了,周政安在朋友面前就是有些欠揍的模样。 苏槿月翻了个白眼,周政安这种反应无疑是让她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窝火,无处发泄。 中午一点多,姜南周政安和苏槿月饭店门口分别。 中午这顿饭是周政安请的,苏槿月报复性的点了一大桌的菜,算算钱下来,应该是千元往上走了,结果这丫的根本不在乎,饭后还说要全部打包给她留着晚上吃,MD这就跟打发要饭的似的。 但是这么饱餐了一顿,苏槿月心情算是好了不少,她现在对周政安就是客客气气的状态,没有再把对江宁远的火气牵扯到他的兄弟身上。 分别时,她还勤勤恳恳地和这对新人说道:“祝你们长长久久哦,婚礼的时候见。” 姜南和她招了招手:“到时候见,槿月。” 周政安没什么动作,牵着她往相反的方向走。 两人走着走着,姜南突然想起了言颂的那件事,她对着周政安忧心道:“也不知道言颂今天是真没事还是假没事,他走得有些急了,都没来得及好好问一问。” 周政安没说话,静静地听她讲着。 “他已经帮了我一次了,现在又因为我被花架砸了,我总觉得有些愧疚。”姜南眉心轻轻撇着,过了一会,她眉心忽地展开,望着周政安亮着眼睛道:“要不然我们给他送一些东西吧,好歹表示一下感激之情。” 周政安点了点头,他道:“那你想送什么?” “嗯......”姜南思了会,“送酒吗?然后把酒放在礼盒里,还有我们的喜糖,他那天有别的事没时间去,那就给他准备最大份的糖果,装饰在礼盒里一块送去。” 沉默半会,周政安道:“糖的话,算了,酒江宁远那有,到时候让他拿些过来。” “糖为什么不行?”姜南奇怪的问道。 第七十章 当年的新年贺卡 周政安想不到什么借口,敷衍道:“糖那东西不是谁都爱吃的,如果还想送的话,再送些别的吧。” 姜南只好点点头道:“那我再想想吧。” “言颂是你上学时候的同学?”周政安突然问了一嘴。 姜南没多想,“嗯”了一声:“是高中的同桌。” “是么......”周政安没再说什么,他的眼眸微微低着,在想事情。 ...... 婚礼的前三天,周政安接到了钱孙的电话,当时他正在研究院里穿着白色大褂做实验,随意看了眼手机屏幕,见是钱孙,他摘下了仪器,和罗富说了一声,而后朝外面走去了。 寂静的楼道,满是空凉的味道,周政安一边按下电话接听键,一边坐在了长椅上。 钱孙那边“喂”了一声,问他在干嘛? 周政安让他有事说事。 钱孙“啧”了一声,然后悠悠道:“你知道我是有事啊,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啊,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周政安听着他那边的废话不禁蹙了蹙眉,眉间多了几分不耐烦,但没出声。 钱孙好不容易才终于讲到了重点:“上次在北新见到你媳妇,我总觉得有些眼熟,后来你不是跟我说她是我们学校的吗?我回去之后就细细想了想,我突然就想起来了,这姑娘给你送过新年贺卡啊,那时候你去班主任办公室了,她那么小一个个子,一看就不像我们年级的,她站在我们班的门口,委托我把那张新年贺卡给你。” 周政安听着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姜南给他写过新年贺卡?他完全没有印象,每年收到的新年贺卡太多了,他虽然每张都会打开看,但并不会去细看送贺卡的人名。 “你确定吗?”周政安问。 钱孙在电话那头打保票:“我非常确定,这姑娘当年胆胆怯怯的,我也就替你收过这么一张贺卡,这点记性还是有的。” 周政安沉默着,又听到钱孙接着道:“本来吧这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放到当年也是小事一件,可是那天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说么,想知道那个时候的她在做什么,我看你说得挺认真的,就寻思着这事你会不会想知道,毕竟我估计你这性格也不像是能记住人家送你贺卡的样子。 我没其他的事了,就当是给你们夫妻俩添个情趣了,说不定是个小线索呢嘿嘿。”钱孙笑着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周政安这边好久都没回,直到钱孙都有些怀疑周政安是不是忘记挂电话了的时候,才听到他有些低的一声“嗯。” * 下午五点半左右的时候,周母听到了院里传来停车的声音,她还以为是周知许夫妻俩回来了,没太注意,继续和家里的阿姨商量着装饰窗台的事情。 没过一分钟,客厅的门传来了被打开的声音。 周母下意识朝那边看了一眼,居然瞧见了自己的儿子,她难掩惊讶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道:“你怎么回来了?怎么没跟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 周政安脚步有些匆忙,直直地朝楼上走去,听到母亲声音,他短暂回头回了一句:“回来拿点东西。” 周母蹙了蹙眉,周政安大学毕业之后就鲜少回家住了,家里留着的他的东西大多都是以前的,她倒是想不通了,他这么急匆匆的是要拿什么? 难不成是那天跨年夜的时候落下的东西? 周政安先是进了自己的卧室,四处看了看,屋里东西少,结构也简单,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东西没在这屋里,又匆匆走了出去。 周政安站在楼道上冲着楼下叫了一声:“妈。” 周母还在沙发处站着闻言抬头朝楼上望去,问了声:“怎么了?” 周政安道:“我高三的那一摞东西,都扔了吗?” 周母思了会,道:“在二楼的杂物间里,你和妹妹上学时候的东西我都堆那了。” 当时周政安是说让周母随意处理,他自己还把那些书都整理好了说要拿去扔掉,周母给拦下了,说好歹留着以后是个纪念。 周母一向是个浪漫主义者,周政安那时候没说什么,只是后来那些东西的去向他没怎么关注了。 现下听到周母这样说,周政安心里松了一口气,好歹是没扔,他又转身朝楼上走去。 周母看着儿子这般毛毛躁躁的样子,忍不住直撇眉,她转头去看阿姨,阿姨也是一脸疑惑。 周政安很快走到了二楼杂物间,里面的东西虽然多,但是都被打理得整整齐齐,每一层架子上还都贴了标签,方便人找。 他很快看见了一排架子上贴着的“政安,高三”四个字。 那个架子上放着两个纸盒子,一个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课本和试卷,另一个纸盒里,则全是些小物件。 周政安只是看了一眼,便把那盒全是小物件的盒子搬到了地上来。 他蹲下身子在盒子里翻找着。 周政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他想要找到那张姜南写的卡片,也幸亏,他没有随意丢掉别人送给他的心意,此刻才有机会把他心爱的人的心意给找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执着于一张十几年前的卡片,但就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蠢蠢欲动地快要蹦出来。 那是极致压抑的心跳,和快要跃于纸上的答案。 将近翻找了十分钟,周政安才终于在一叠卡片中找到了一张最像姜南写的卡片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张落了不少灰的卡片出来,卡片样式很简单,白色的一小张,只在纸片四周有彩笔画的花藤的图案。 这是唯一一张没有落名的卡片,卡片上只有几个字,不是少女怀揣的心事,也不是热烈惆怅的告白,更像是一句简单的祝贺。 上面写着——祝你高考顺利,未来一片畅达。 字体清秀,和他在家中看到的那张书签上写的字体几乎一模一样。 这几个字,黑色的墨料早已变得有些褪色,但是却格外的炽热,戳在看者的心里。 周政安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盯着那几个字反反复复看了好久,他一直在想,那个时候的姜南为什么要给他写新年贺卡。 难道是因为他是周知许的哥哥,而她好心地给每一个可能认识的人都送了吗? 这是最简单好猜的答案,可是周政安这一刻却希望自己是多心的,他思虑更多,猜想更多。 而后冒出了一个大胆又自觉于荒谬的答案。 姜南喜欢他,所以才会给他写贺卡。 可是,她只给他留下了这几个字,周政安从这其中看不到一点女生对于男生的欢喜,高中的短短三年,记不住太多的人和事物。 而姜南,亦是那个鲜少在周政安视线里出现的人物,他对那个时候的她记忆甚少,近乎没有,只记得,她是妹妹周知许的朋友。 ...... “政安。” 周母站在杂物间门口,叫了一声自己的儿子。 见他半会不下楼去,她还以为他没找到东西,这才上来准备帮着他一块找找,结果没想到一上来就看到儿子静静地蹲在盒子旁边,也不像是在找东西的样子。 她这才不由叫了一声。 周政安从这一声当中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自己有些想着出神了,慢慢站起了身来,腿上传来丝丝点点的麻感。 那是蹲太久了才导致的。 周政安还在那股恍惚的劲中没转过思虑来,他没怎么在意腿上传来的阵阵不适感。 周母问他在找什么? 周政安转了转眸,低声道:“没什么,以前的小物件罢了。”,他手上攥着那张卡片已经塞进了大衣口袋里,衣服里暖和,他这才察觉到,他的指尖有些发凉。 周母点点头,没有多问,只是道:“今天要不要留下来吃饭?”,眼瞧着时间也到吃饭点了。 “不了妈,南南还在家呢,我回去陪她吃。”他几乎是下意识讲出了这句话,连带着那声南南。 周政安从前是不会用这样黏糊亲密的称呼的,今日的状态也不怎么在线。 周母点点头,笑着道:“也是,你现在也成家了,得回去陪媳妇,看见你们好,那就行了,我都快忘了,你可是马上就要办婚礼的人了。 这种时候不陪在媳妇身边,那怎么行?” 周政安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朝外面走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冬日天色暗得快,周政暗一边走一边给姜南打电话,说自己在回家的路上了。 姜南今天完成了一项大项目,刚拿到分成奖金,此刻正高兴得不得了,周政安本只是打过去报备的电话不知道何时变成了两人的电话粥。 周政安一边走一边静静地听着姜南那边兴致冲冲的分享,关听着语气,他都知道此刻的姜南有多兴奋。 由此,等姜南话语末端的时候,他才缓缓接了一句:“那今天就出去外面吃吧。” 姜南应得很快:“好啊,我请客!” 她这样热情,周政安没说什么,只是微微勾着唇道:“都随你。” 他们在公寓外的一家意式餐厅碰面,周政安到的时候姜南已经在点菜了,姜南瞧见他,招着手问他要吃什么。 周政安在她的对面坐下,道了声:“给我随便点个意面吧。” “番茄牛肉?” “嗯。”周政安点点头。 第七十一章 信的内容 姜南很快地在菜单上勾选了菜品,然后双手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伴随着她一声浅浅的“谢谢。”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 姜南撑着脑袋看朝了窗外,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路边停靠的车和餐厅对面的商店屋顶上都落了厚厚一层雪,她看得出神。 “北新每年都是大雪覆盖。” 周政安随着她的目光朝外面看了一眼,突然问了一句:“南临的冬天,会下这么大的雪吗?” 南临,姜南独自生活了将近十年的地方。 听到他这样问,姜南收回了视线看向他,轻轻摇头道:“不会,南临气候炎热,哪怕到了冬天,也最多就是在悬梁上结冰而已。” “那你在那边过得好吗?”周政安眸色偏深,眼里是如大海一般的幽静。 姜南思了思,才回答他道:“那些年觉得不好,因为是自己一个人待着,快乐没有办法和别人分享,难过也没有人同担,就无论做什么都觉得挺无趣的,干涩燥热是我对南临的全部印象了。” 周政安静静地听她说着。 “不过,这一两年下来,我好像又有不同的想法了,南临其实很美,那边有很多生长独特的植物都是这边没有的,还有那些少数民族风情,然后我发现我其实是挺喜欢那边的。” 周政安微微勾了勾唇,“那等我们婚礼结束,我陪你再去一次南临吧。” 姜南很快地点了点头:“行啊,那就当作是蜜月吧。” “你就这点要求啊?”周政安挑挑眉,故意逗她。 “谁说蜜月必须得是海岛和沙滩,山光水色不行吗?”姜南下巴微微上扬。 周政安笑容渐深,他说:“行啊,当然。” 不过,他总是想要给她更多,南临或许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蜜月,更像是一段回溯之旅。 两人聊天间,菜已经被抬了上来。 本来是周政安要吃那盘番茄牛腩意面的,但是姜南看了看自己那一盘黑椒意面之后发现自己还是更想吃周政安的。 周政安注意到了她的心思,主动给两人面前的面挪换了位置。 姜南心满意足了。 餐厅里响着悠扬的小提琴音乐,梯台中心有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在主持着一场活动,坐在他四周的顾客乐呵地看着,有时会放下叉子拍起手来叫好。 姜南他们没怎么去注意那边的动静,两人就像待在彼此的小空间里一样,只和对方搭话玩笑。 没过几分钟,那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朝着他们走来了,停在了他们面前,打断了两人安静又平和的晚餐时刻。 男人脸上带着客气周详的笑容,他微微屈着身子道:“先生女士,恭喜你们,成为了今晚的幸运儿,你们桌上摆着的号码牌被抽中了,这里有一个福袋要送给你们。” 他的手心里静静躺着一个红色小巧的福袋,男人把福袋递给了餐桌前的女士。 周政安随意看了一眼,没怎么关注,他看向了姜南。 姜南有些吃惊,她礼貌地伸手从男人手中接过了福袋,道了声:“谢谢。”,然后才询问着:“这是在做什么活动吗?” “哦,是我们餐厅的周年庆活动。”男人笑着回答道。 那个男人说完便转身走了,他走之前看了眼周政安,见周政安没有什么指示,他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转身离开。 周政安的目光仍在姜南身上,看着她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惊喜而高兴。 姜南手里拿着福袋,有些兴奋地朝周政安摇了摇,道:“我第一次中奖欸。” 周政安微微弯着唇,他道:“打开看看?” 姜南打开了福袋往里看,从里面倒出来一个挂着小兔子样式的项链,她说:“还挺好看的。” “戴上看看。”周政安说着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帮她戴上了那个项链。 周政安轻轻亲了一下在姜南的额间,温声道:“新婚快乐,我的妻子。” 姜南眉眼弯弯,露出一截牙齿,看向他:“你也是。” 见她这么高兴,周政安最终还是没把福袋其实是他给她的惊喜给说出来。 她刚刚高兴地说这是她第一次中奖,周政安就不想戳穿这个小小的惊喜谎言了。 这个他精心谋划了近三天的惊喜,本就是算好了日子作好打算在今天带她来这家餐厅的。 和姜南真正确认关系以后,周政安总是觉得自己好像亏欠了姜南许多,他想尽办法的弥补那些缺憾,看着姜南快乐,他心里才会觉得圆满。 ...... 婚礼的前一天,依着北新的习俗姜南被接到了沈黎那里居住,周政安下了班回到家时看到空落落的屋子,还突然变得有些不习惯。 姜南不在,他也没了自己在家做饭的兴致,到了楼下去吃了碗面,餐馆里的其他桌客人都是热热闹闹的,只有周政安这里安安静静的。 他面色平淡,看起来又和这个有些破旧的小餐馆格格不入,惹得端来面条的老板娘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周政安看着面前的素面顿时觉得有些好笑,明天就要结婚的人了,前一天晚上怎么过得这么冷清。 他桌上的面还没来得及动筷,姜南的电话就先打来了,她那边的语气挺轻松的,问他在做什么? 周政安听到那边热闹的说话声,欢快的音乐,甚至他还听到了某个人熟悉的声音,于是到嘴的话变成了反问,语气懒洋洋的:“你在做什么呢?结婚前夕的单身派对?” 姜南拿着手机一直走到了阳台,拉上了门,将屋子里的声音大多隔绝了,顿时耳边清净了许多,她回他:“应该不算单身聚会,是知许和槿月姐她们,一伙人说要来给我欢庆欢庆。 我妈她出去跳广场舞了,说是把空间留给我们年轻人。” 周政安挑了挑眉,怪不得呢,他听到了不少熟人的声音。 他在这一个人孤零零坐着吃清面,她那边倒是热闹得很。 “开心吗?”他问姜南。 姜南道:“开心,这样热闹的氛围是因为我,我很开心。” 周政安轻轻勾了勾唇,在这个时刻,他忽然想起了一件被自己遗忘掉的事情,那封信。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特别想知道那封信的内容,急切的,紧迫的情绪突然包裹住了他。 因为那张高三的新年贺卡,因为那张被夹在图书里的书签,还有钱孙说的话,都一遍遍在他脑里环绕,他现在觉得,那封信里有他想要的答案。 “姜南,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他一边起身一边朝着电话那边说道。 姜南“嗯”了一声,她刚拿下手里,那边就被挂断了。 姜南转头朝客厅里看了一眼,周知许正在和许平声划拳,恰好许平声输了,周知许毫不客气地给了一拳头在他的肩上,然后哈哈大笑。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游戏,竟然惹得坐在沙发上的高新月和苏槿月二人也笑开了花,她们两人很聊得来。 周知许冲着阳台的姜南叫道:“干嘛呢?不嫌冷啊。” 姜南被她叫了进去。 许平声刚挨了一拳,满脸委屈地坐到沙发上去和一旁的高新月抱怨,说周知许欺负他,高新月嫌弃地推开了他的脸。 “走开啦。” 这种令人辛酸的时候,偏偏周知许还在一旁补刀:“是不是男人?任羡之在家一天至少得挨我十拳,都不像你这样哭哭唧唧的。” 许平声更难过了,又看向这屋子里唯一有人性的姜南,姜南适时开口道:“好了好了,别欺负我的司仪了。” 许平声明天可是要主持姜南周政安婚礼的人。 “瞧瞧,瞧瞧,这才是好姑娘。”许平声差点为她鼓掌,眼泪都快掉下来,然后就换来了其他三位姑娘更加明目张胆的嫌弃。 “......” 周政安一路走到停车场然后找到了自己的车,打开车门,他坐了进去。 车摆在地下车库里待久了车里的味道有些闷,偏偏外面的空气又是干冷的,两种气味混杂在一起,一时之间不太舒服。 车库里很昏暗,什么声音也没有,周政安车里只亮着头顶的那片灯,他没关车门。 周政安忘记了自己是以什么的样的心态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拿出的那封信,又是怎样打开的。 那封信内里的纸张已经发黄了,周政安打开折叠的纸张,瞧见最上角的几个字,他心里猛地一颤,竟是连拿纸的手都有些微颤了。 跃目五个字——周政安,你好: 这封信是写给他的。 藏了将近十年的信,终于在许多年后被交到了收信人的手中。 信的内容是—— 周政安学长,我今天走进了一家名字叫做回忆录的店铺,店里让我们写想对未来说的话,可我不知道要写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你,也许是因为你就是我的全部回忆吧。我不知道这封信会不会被寄出去,也不知道这封信最终会被送到哪里去,正是因为这样,我好像有了可以随意倾诉的理由。 第七十二章 睡不着 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在哪里工作,又和什么人在一起,我对你的记忆好像还一直停留在上学的时候,写下工作二字时,我有些恍惚,因为这让我想到,我们真的已经长大了,真的已经许多年没见过了,我至今还记得和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因为我和你说过的话真的太少了。 说真的,我好像已经开始渐渐忘记你的相貌还有你的声音了,有时候我想起你,脑子里甚至是模糊的,所以我经常在想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还在喜欢你啊?一年又一年。 有天晚上我和同寝的舍友聊到过你,我没提你的名字哦,只是说这是一个我暗恋了许多年的人,然后她就告诉我,我大概已经不是喜欢了,而是执念。 我当时就在想,这个执念一点都不好。 我克制不住的想要去了解,知道你的生活,却又怕真的从其中看到什么,我怕我看到你喜欢另一个女生的样子,怕看到你真的完全不可能喜欢我。 你现在也许已经快要结婚了?或者和一个你很爱的女孩子在一起?我好像说来说去还是在提这个事情欸,我最关心的就是这个,因为知道那个人不会是我,所以我一直都很好奇,究竟得是什么样的一个优秀的女孩才会让你喜欢,好奇虽好奇,但是我想,我永远都不会想要知道答案了。 你就一直继续消失在我的生活里吧,我也会渐渐忘记你哦,真的,我真的很想很想结束对你的喜欢,这种藏着噎着偷偷喜欢别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太苦太涩了。 周政安读完了这封信,那封信现在正轻飘飘地盖在他的心口上,就像是那段轻飘飘的他对于姜南那段过往的回忆。 可是,他又感觉好重好重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一般。 周政安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一样,难受又刺痛,那股不舒服的感觉一直传到了他的心上,久久不能散去。 欢喜,迷茫,心痛,闷热,酸涩各种情绪混在一块,在他的心头上乱窜,周政安心乱如麻。 特别是,当他想起了那个夹在图书里的书签,那些酸涩的文字,周政安不敢多去想,姜南是以怎样的心情写下了那些字,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写下的这封信。 那个让她感到苦涩,劲酸的,不愿再喜欢一次的,是他。 怪不得,他之前会一直怀疑姜南对他的喜欢,甚至觉得他们之间,一直是他先开始这段感情的。 姜南藏得太深,是因为她已经碰到刺了。 他,还怀疑过她从前的那段喜欢,是对言颂的。 ...... 周政安越想越觉得心里抑得慌,揪紧了哪都是痛的。 心疼她,也心痛于那个时候近乎完全陌生的他们。 夜晚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沈黎才慢吞吞地回到了家里,她不太了解现在年轻人的作息,就是觉得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周知许一行人也识趣得很,见到沈黎回来了便心照不宣的纷纷开口结束了这场小型聚会。 姜南也穿上了自己的外套,换了鞋子跟沈黎说下去楼下送送他们。 沈黎打量的目光止不住地往她身上看,她淡淡道:“不是趁此去和小周见面吧?” “怎么会?”姜南几乎失笑。 沈黎见她目光坦诚,这才收了些心,但还是不放心地再次嘱咐道:“老祖宗的规矩是必须遵守的啊,送了人就赶紧回来。” 姜南点点头,沈黎这才点头放人。 周知许挽上姜南的胳膊,她们俩走在人群的最末端,她轻声和姜南说道:“也不知道我哥现在在哪?但是我觉得他不像是那种不听长辈话胡乱来的人,你妈妈其实可以很放心的。” 姜南微微挽着唇没说话,其实内心里她也觉得是这样的。 而且从今天周政安打来的那个电话看来,周政安这个工作狂说不定还在忙工作呢。 他们一路走到了楼下,走在最前面的苏槿月就先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冲姜南道:“不用送了,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么?” 她对着姜南挑挑眼,“明天我带化妆团队来给你好好打扮打扮,今晚注意养护皮肤哦。” 姜南点点头:“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苏槿月转头看高新月,道:“打算怎么回去?” 高新月回:“打车?” “走,我送你。”苏槿月道,她又转了个视线看向周知许,还没等周知许说话,她便道:“小任来接你是吧?那我们就不一块喽。” 周知许面对漂亮姐姐,难得显得有些羞涩,她亦是点了点头。 苏槿月和高新月一块走了,周知许也恰好接到了任羡之的电话朝小区外面走去,边走她一边转头用口型对姜南说道:“我明天早上再来。” 姜南点头。 一转眼,就剩个许平声还站着。 姜南问他:“你打算怎么回去?” “我也是有车的好不好?”许平声插着手,倒也没急着走。 姜南轻轻笑了笑。 许平声斜着眼打量着她,似是有些感慨,他说:“你真的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说真的,要是姓周那小子再和你闹矛盾,我保准也是一个电话就来把你给接走。” 听到他说这话,姜南笑着低了低头,再抬头时她的眼里多了几分认真,她也不知道是在说哪件事:“谢谢你了许平声,我都没想到,会和你这个大学同学产生那么多故事。”, “不算什么。”许平声摆了摆手,道:“走了。” 姜南目送着他们走远。 等姜南回去的时候,家里的灯只亮了一盏,为她留的。 沈黎站在沙发处,也没睡,特意等着她,她一回来就一个劲地嘱咐她:“你把婚纱先拿出来试试,有什么问题我还可以帮你处理处理,皱了给你熨熨,还有啊,槿月明天什么时候来呀?时间可都得提前订好了才行,不然到时候匆匆忙忙的......” 姜南觉得自己突然有种返老还童的感觉,又像是回到了小学幼儿园的时候,她无奈道:“妈你别操心了,都安排好了。” “那就早点睡吧,不准熬夜了,明天我叫你起床。”沈黎说,她还是一副不太放心的表情。 姜南洗了澡又回了自己房间。 她住的这个房间不大,估计只有在公寓时的那个洗浴间那么大,房里的一切都显得很陈旧,这一切的摆设都是姜南最熟悉的东西。 姜南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一种久违的感觉涌了上来,她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但是只要想到明天早上就会有很多为她而来的人,还会见到周政安,她的心里就很安定。 甚至,还有些激动得睡不着。 姜南想着,便窝在被窝里拿出手机来给周政安发了消息,问他睡了没? 现在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等了将近十分多钟,那边还是没动静,姜南估计他已经睡下了,便也放下了手机,托着枕头缓缓睡去。 半夜的时候,姜南被冷醒了,她睁眼,才发现厚厚的棉被已经不知何时被自己给弄到了床边去,此时摇摇欲坠快要掉下床。 屋里没有暖气,没了棉被简直冷得不行,竟然就这样将姜南的睡意都给冷没了。 她捞起了被子盖到身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天花板。 夜里很凉很静。 鬼使神差的,姜南想起了那个没有被回复的短信,她在床上四处摸索着手机,而后打开了来看。 手机屏幕的最顶端显示,一个小时前进来了一条新消息。 此时是凌晨两点多。 也就是说,那个短信是一点发来的,周政安竟然那么晚还没睡,姜南一边想着一边点开了那个短信。 只有两个字——晚安。 姜南自己脑补出来了周政安冷漠的表情,很打下这两个字时的不在意。 太敷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些矫情了,她就是觉得,没有在她的丈夫身上看见明天要办婚礼时的激动和喜悦。 太平常了。 虽然这种激动和喜悦并不太可能出现在他的神情上。 可是......他挂她电话时也是匆匆忙忙的,后来也没有回电话给她。 说得好像结婚的不是他一样。 姜南自己把自己给想生气了,她左躺右躺都睡不着,这下是真的睡不着了,干脆直起了身来,揉了揉脑袋,姜南觉得有些渴了,下床穿了鞋子,她随意往自己身上披了件衣服而后走出了房间。 房子里一片灰暗,很安静。 姜南怕自己的动静吵醒沈黎,手下动作很轻。 这时候没有烧开的热水,她给自己接了杯冷水,小口小口地喝着,感受着肚子里冰冰凉凉的味道。 这个时候,周政安估计已经睡熟了吧,姜南心里想着。 她也没什么事干,干脆走到了阳台上去,一打开门冷风便猛地吹来了一阵。 姜南不禁搂紧了外衣,她随意低头朝楼下看去。 她家楼下,停着一辆全黑的车子,姜南一眼扫过去,一眼就认出了这辆车是谁的。 第七十三章 起晚了 周政安坐在长长的木椅上抽着烟,白色的烟雾和夜间的冷气混合在一起,竟也分不清,他的面前停着他的那辆车,半开着驾驶座的车门,没关。 不知不觉烟已经燃尽了。 天气冷,烟头不用踩灭也自然熄灭了星点。 周政安修长的手指间夹着灭了的烟,又过了一会他才起身将烟头扔进旁边的塑料垃圾桶里。 抬眸间,他瞧见了不远处站着的人儿。 周政安愣了愣。 姜南脚上还穿着拖鞋,幸亏是棉的,她身上只披了一件厚点的羊绒外套,里面是浅蓝色的长袖睡衣,一看就是匆匆跑出来的。 “怎么下来了?”周政安问她。 大概是刚才抽了烟,再加上在这待久了的缘故,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哑。 姜南走到他面前去,两人靠得挺近,她闻到周政安身上很重的烟味,但没有半点酒味,这说明他在这抽了许多的烟。 没喝酒。 “你什么时候来的?”姜南反倒问了他。 周政安面色如常,眼眸深深地看着她,他温温地回答她:“才刚来一会。” “骗人。”姜南很快说道,刚来的人身上会有这么重的烟味吗?分明就是一直坐在这,她一靠近他,就感受到一股冷气,也不知道这是吹了多少冷风。 她在屋里都觉得冷,更何况是室外。 周政安轻笑了一声,没吭声,姜南眉眼微微蹙着,她道:“你是心情不好吗?” 周政安看着她摇了摇头,他的新娘此刻站在他的面前。 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她略显单薄的穿着,道:“去车上坐会?” 姜南本来是直接想让他赶紧回去睡觉的,但是莫名的,她觉得周政安现在可能会想要和她待在一起,没开得了这个口。 两人并坐在车厢后座上,车门都关上了,只在前窗开了一条细细的缝,车里暖和。 “今天都做了什么?” 寂静的车厢里,一片漆黑,周政安突然开口询问。 “要听细的还是略的?” “全部。”周政安说。 姜南依着车窗,思了一会才回他道:“早上的时候和我妈妈一块去买了菜,然后她说我不会挑菜,拿的都是些不新鲜的,唠叨了我好久,然后呢中午我跟她学了一道菜,黄焖鸡,下次我做给你吃试试。“ 她说到这里,十分有兴致地看了一眼周政安。 周政安眼里盈着淡淡的笑,他对着她点点头。 然后接着听她说。 姜南果真认真细致地把自己这一天的经历都跟周政安说了个遍,周政安也听得认真,从不出口中断她。 姜南说完之后立刻转头问了他这个问题:“你大晚上的跑这来干什么?” 周政安神色已经恢复了不少,此刻不说话看着就是那副冰冷的模样,见姜南问这个,他眼尾向上挑了挑,面色表情瞬时看着鲜活了些,他道:“想你了。” 姜南撇撇嘴,很是怀疑,她发现这男人今晚很怪,刚在楼下见到他时,一副快要碎掉的样子,和她说话也是闷沉得很。 现在,又恢复了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说出话来,却是轻佻得很。 就像是,故意在不惹她怀疑。 他今天到底都干什么啊?姜南不由好奇,不过她觉得,周政安不会告诉她的,所以姜南没问。 姜南下意识就想往周政安那边靠靠,想挨着他的肩膀。 她的身子才刚动,周政安便明白了她要做什么,周政安没动身子,道:“我身上烟味重。” “可我就是想靠着你。”姜南难得这么有骨气,她挨着他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待坐了一会。 姜南突然道了句:“我到现在,还觉得像是梦一样。” 周政安抬了抬眸,他第一次可以去察觉到她这种莫名的话里所夹杂的意思,但是他不知道要去回什么,什么都说不出口。 “姜南,我爱你,也只爱你。”他心里只有这句话。 姜南眼眸微微闪了闪,再听到这句话,是从他的口中说出的,她还是克制不住的悸动,想要流泪。 这种时刻,这种气氛,姜南还是不知道怎么办?她还是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只能语气故作轻松不在意地谈道:“骗人啊,男人的情话果真张口就来,明明就有别人。” 姜南说完便发觉了这句话听着不怎么对,她简直想咬舌头,她没有别的意思的,就是嘴太笨了,一慌张就说错话。 面上姜南还是强装镇定。 这一次,周政安听出来了,他微微蹙眉,略有些不确定:“你是在指顾盛微?” 姜南张了张嘴,刚想否认说不是,就听到了周政安的声音,他语气淡淡的:“我和顾盛微之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情深,我和她没什么感情。 我甚至都有些忘了,当时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现在想来都觉得有些荒唐,就像是和异性朋友莫名在一起了一样。” 听着他说,姜南脑子里突然回想起了那张从书房里发现的卡片,他明明白白写着,他喜欢顾盛微。 姜南下意识开口:“骗人。”,这次的语气比起上次来,多了几分认真。 周政安转眸看她,似有不解。 姜南眼里满是认真,倒也不是生气,就是和他较着真:“我那个时候不小心在你书房看见了你夹着的纸,纸上明明就写着,我喜欢你顾......” 后面的几个字卡卡顿顿,姜南最终还是没有念出来。 周政安蹙了蹙眉,甚是怀疑,他道:“你在什么书里看见的?” 姜南思了思,道:“我当时只匆忙看了一眼,不太记得了,不过好像是叫什么逻辑与什么来着。” “逻辑与思维?”周政安脑子只记得这一本他看过的关于逻辑的书。 姜南被他这么一带,也记了起来,她很快点点头。 周政安笑了一声,似是觉得荒唐,见姜南看着他满脸疑惑,他耐心解释道:“那本书不是我的,是沈轻风的,字,也大概是他写的。” 周政安觉得荒唐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和沈轻风的字是完全不像的,他写字有些潦,字虽不丑,但并非板板正正的容易让人看懂,而沈轻风,字可是出了名的“男式娟秀体”。 这丫头不是喜欢他吗?怎么他的字都认不出。 姜南顿时睁大了眼,反应过来之后又是满脸羞红,她当时光顾着难过了,也不敢细看上面的字,匆匆一眼便赶紧挪开了视线合上了书,这才没看清。 “不聊这个了。”周政安看了她一眼,也没说别的,就只问她:“困了没?” 姜南脸还红着不怎么敢看他,这时候哪还会犯困啊,她别过脑袋低低道:“不困。” 下一秒,周政安便长手一捞,将她搂进了怀里,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脑袋上,姜南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有些懒懒的,满是倦意:“我困了,陪我睡一会。” 他是一天都没休息过的,想到这里姜南没有乱动,就依着这个姿势,果真陪着他在车厢里坐着睡觉。 此刻也不过凌晨三点。 车厢里暖乎乎的,外面却是刮着大风,吹着街边大树上为数不多的几片叶子也哗啦啦地作响。 这声音听着像是催眠曲,姜南也迷迷糊糊有了些睡意,但她不敢真的睡过去,只是微微闭着眼绷着神经,生怕睡过了头让沈黎给发现了,沈黎今天还特意跟她强调过不准她和周政安见面来着。 她打算待到早上六点然后回去。 然后......错过了时间。 姜南再次醒来,是早上七点多的时候。 夜里她的身子全压在周政安那边,脑袋枕着他的手臂睡得很舒服,身上没半点不适,这也是她会起晚的最大原因。 姜南醒来,还是被周政安给叫醒的。 那时候她正趴在他又软又厚的大衣睡得正香,周政安正开着车门一只手倚在车门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叫她。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姜南就这样坐在车里恍惚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猛地慌张起来,问周政安:“几点了?” 她没带手机。 “七点十分。” “不急,不晚。”周政安又不紧不缓地补充道。 他的话才刚落下,姜南便慌慌张张地从车里钻出来,她心里道着:“死了死了......” 周政安甚至没来得及再说话,他看着姜南的身影跑远了。 姜南跑到一半还不忘转头对他喊道:“你也快回去吧。” “......” 姜南跑到自己家门口,一眼瞧见了大敞着的家门。 她心里忐忑,走到门口就停了下来没敢进去。 而听到了她上楼梯动静的沈黎叉着手从客厅走到了门口,目无表情的看着她。 姜南有些尴尬,微微笑道:“妈。” 沈黎瞧着她这一身打扮,瞪了一眼她,就像是家长在看自己家极不争气的孩子一样,她道:“你这是整什么去了?不是趁着我睡着跑出去一夜不归吧?你说你像话吗?马上就办婚礼的人了,还这样毫无规矩可言,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今天要结婚?” 第七十四章 婚礼 “知道。”姜南低低应道,满是心虚。 苏槿月和化妆师造型师坐在一张车上,他们的车进了小区,和周政安的车擦身而过。 苏槿月恰好开着车窗在望窗外,她瞧见了熟悉的车子和同样开着车窗的周政安,周政安侧目看了她一眼,算是和她打招呼了。 他的眼里一片坦然,十分自然。 苏槿月:“......” 靠,这真的还是假的啊,居然在这瞧见周政安了?这夫妻俩干嘛呢?搞幽会啊?周政安居然干出来这种事情? 她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苏槿月自然知道北新婚礼的习俗,昨晚见过沈黎之后,她也了解到了沈黎的传统和严厉,她可不相信沈黎会允许他们见面。 上了三十岁的男人就是野啊。 家门口沈黎仍在教育姜南。 “我问你,是不是跑去找小周了?还是他来找你的?” 姜南抿抿唇,还没开口,楼梯间就传来了热热闹闹的声音,打搅了这一切。 姜南和沈黎都撇头看过去,苏槿月走在第一个正好对上他们的视线,她脸上扬着笑:“哟,这是出来迎接我们呢?” 她嘴巴甜,见了长辈也会说话,沈黎对她的印象很好,一见到人来,沈黎面上的冰就融化了,忙笑着招手道:“小苏啊,你们快里面请。” “......” 跟在苏槿月后面的化妆师几人也随其后进了屋,沈黎不忘对姜南道:“去洗漱洗漱,这样像什么样子,把婚纱也拿出来。” “知道了。” “......” 姜南今日要穿的有三套,一套是西式的鱼尾状的白色修身婚纱,还有一套是红色的中式婚服,最后一套是一身金色的礼裙。 中午要穿的是中式婚服,她把衣服换上,这时候周知许也来了,来帮忙。 化妆师和造型师依照她的着装给她做了适合的妆造,在镜子面前,姜南显得和平常一点都不一样,脸蛋精致不像话,比平常漂亮了不知道多少倍。 要不是自己的眼睛看着,姜南都快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了。 此时十点多了,门口传来一声喊叫:“迎亲队伍来了。” 姜南小跑着到窗口朝下望去,看到了一排车停在楼下,车子上都装饰着鲜花和贴纸,姜南认出来其中的两辆车,一辆是江宁远的,一辆是任羡之的。 这其中倒是没有周政安自己的车。 很快从车上下来了人,首先是江宁远,他一身黑色西服,然后才下来的周政安,一早上没见,他换了一身和她搭配的中式婚服,红黑色系的。 他的头发喷了些发胶朝后梳去,他很少会用发胶,此刻再搭配上他那张本就棱角分明的俊脸,看上去就是个板板正正的帅哥,在几个伴郎当中很亮眼。 下一秒他挑眼朝姜南所在的窗口看了过来,姜南生怕他看见自己,忙低下了身子去。 周知许在卧室门口抱着手看着她:“嘛呢?人都来了,赶紧摆好你的主母坐姿啊。” 北新婚礼的迎新没那么多步骤,新郎来接新娘子,只需进了门之后好好的给女方家长辈敬茶便可以把新娘子接走了。 周政安在几个伴郎故意的拥簇下进了屋,家里只有沈黎一个长辈,苏槿月和周知许分别站在沈黎两侧,都笑脸盈盈地看着他们。 分明是笑脸藏刀。 周知许手上端着茶壶和杯子,见周政安来了,她上前去给他倒茶。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常随和。 直到周政安规规矩矩弯下身子给沈黎敬了茶之后,周政安放下茶杯在沈黎的点头示意下正要往里屋走。 周知许脚步很快跑到了他前面去,拦在了门口。 这样子,分明是要为难。 周政安挑了挑眉,倒是没气恼,问她要干嘛? 离周政安最近的钱孙脸上戴着一个黑漆漆还有这两个边角的墨镜,看起来很是邪气,他抱手道:“干嘛呢小知许,你姓周应该站到我们这边来才对。” “去把你媳妇拉过来。”江宁远转头对任羡之道了句。 沈黎坐在沙发上冲着他们那看了一眼,失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由着他们玩闹了。 任羡之听命向前,还没走几步路,就被周知许大大的一声“站住”给喊停了。 他显得略有些无辜,前方是媳妇,后方是比他年长的哥哥,毫无办法。 周知许清了清嗓子道:“要从此路过,要交买路财。” 苏槿月远远站着看戏,听此都不由笑了。 周政安上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身上分文没有,周母拉着他交代的时候没跟他说过还有这么一茬。 这完全是周知许现场编篡出来的。 周政安转头去看伴郎团。 几个大男人,只有钱孙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百块钱现金,其他人都是分文没有。 江宁远吐槽了句:“谁会在西服里放现金啊?” 周知许略显嫌弃,抱着手道:“几个大男人,身上钱都没有,那就不给进。” 周政安道:“一会给你成不?” “要多少给多少?” 周政安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他现在只想见到姜南。 周知许笑了笑,正当大家以为她要同意了的时候,她突然变了脸,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周政安面色未变,转头看了任羡之一眼,这一眼里有很多意思。 任羡之立刻明白过来,这次没带犹豫,直接上前霸道的将周知许扛到了肩上,给周政安让了道。 周知许叽叽喳喳地交叫嚷着要打他:“任羡之你站哪边啊你?” “站你这边啊。” “那你还帮我哥。” “你都说了,是你哥。” “......” 周政安走进屋子的时候,姜南闻了动静立刻用扇子遮住了脸,她盘腿坐在床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上,都莫名想起了晚上依靠着在车里睡觉的那副场景,还有早上姜南跑上楼时那偷偷摸摸慌慌张张的样子。 现在,是光明正大了。 周政安嘴角挂着清浅的弧度,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在她面前蹲下,也没去拿下她手中的扇子,就这样说道:“走吧?” 他的声音很润,又带着他独有的深平,听上去很动听很动听。 好像和他走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因为这三个字,姜南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姜南的嘴角也勾起了弧度,她的声音小小的,又十分坚定:“好。” 周政安毫不意外会听到这个字,他伸出手来,正要去握她拿扇子的那只手,卧室门口突然传来的嬉笑的声音。 江宁远靠在门边,一副很欠揍的样子,他悠扬道:“这怕是得背着走吧?” 听到这话,姜南很不禁逗地掩羞低下了脑袋,周政安冲门口那看了一眼,眼里扬着懒意,下一刻转过头来,直接将姜南横打竖抱了起来,姜南低呼了一声,双手牢牢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团扇掉在了床上。 姜南精致的面庞全露了出来,两个人面面相望,竟然生出了一丝好笑的陌生感。 周政安今天也很不一样,他嘴角一直挂着笑容,从前浑身的冰凉都全被掩藏了起来,不见踪迹。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将她的错愕尽收眼底,周政安嘴角的弧度愈深,低声道:“走了。” 在几个男人起哄欢闹下,周政安就这样抱着姜南下了楼,进了车。 目的地,中式小楼。 中午是熟人局,没有外人在,都是亲朋好友,大家一块聚在小楼里热热闹闹地吃顿饭。 这顿饭下来,江宁远和钱孙给周政安挡了不少酒,为了让他下午正式的仪式上能有最好的状态。 姜南还在这见到了吴辉明,她的顶头上司。 吴辉明居然是周政安的亲叔叔,姜南的脸上简直不能只简简单单用惊讶来形容了。 她就像是班上的学生突然在亲戚家里见到了班主任一样。 好在吴辉明看上去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不跟她似的那么意外,看见她还笑了一下,真的就是一下。 吴辉明是那种很严肃的人,姜南觉得这是他唯一和周政安的相似点,面无表情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这一顿饭吃得闹哄哄的,菜没吃多少,话倒是聊了不少。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姜南就从小楼里被接走了,她得去为下午真正的婚席做准备去了,作为伴娘的高新月和苏槿月跟着她一块走的。 周政安送她们一路到了楼下坐上了车,他站在车窗边,和姜南挥手,看着她们乘坐的车远去。 一转眸,江宁远搭上了他的肩膀,懒洋洋道:“别太难过,过不了几个小时,你们就万众瞩目了。” 他一身酒气,挨着周政安时周政安鼻间都是一股浓重的酒味,周政安蹙了蹙眉,把肩膀往一边侧了侧,江宁远的手落了空,竟然就这么摔了下去,栽到地上。 “......” 江宁远坐在地上半会不起来,他伸出一只手来去拉周政安的衣服,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脑袋道:“快哥们,我要晕死了。” 熟人局的酒喝起来是最要命的。 ...... 第七十五章 好玩吗 正正的下午五点,在婚礼进行曲的伴奏下,姜南挽着周政安的手臂,两人一步一步的踏着了蓝色柔软的地毯,踏上了他们的婚姻。 姜南没有了可以挽着的父亲,周政安便作主取消了父亲和夫婿交换互动的过程,这段长长的路程,便由他来陪她走。 作为司仪的许平声嘴里还在十分深情周到的念着稿子,不得不说这种事情由他来做真的很适合。 在大家的见证下,他们走到了台子中间,望着彼此郑重的说出了那段誓言,在最后那句“我愿意。”落下之后,天空中飘来了许多彩色的羽毛,一片又一片落到了俩人的身上,发间,还有那片深蓝色的地毯上。 台子两边泉水流淌的声音十分悦耳。 整个画面美到让人们移不开目光。 由钱孙带头,场上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在这一刻,他们真正成为夫妻。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重逢的第一天?”周政安侧着脑袋,低声开口问姜南。 姜南怔了怔,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周政安的声音便先传到了她的耳边:“那天,我妹妹的婚礼,我也是这样和你站在台上的,不过那时候你是伴娘,我是新娘家属。” 姜南轻轻笑了笑:“我都记得。” 这一刻,他们的手交握在一起,接受着大家热烈的祝贺。 ...... 姜南和周政安启程前往南临的那天,是江宁远送他们去的机场。 江宁远那天脸色一直很平淡,不像平常那么嬉皮笑脸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姜南没太敢和他搭话,搞得车里气氛一直挺沉默的。 周政安倒是悠闲,靠着背椅闭目休息,到了目的地机场才把眼睛睁开。 他们牵着手拉着行李朝机场入口走,江宁远靠在车门旁点烟,还不忘朝他们淡淡道:“玩得开心啊。” 周政安扬了扬手,没转头。 姜南这时候才转头小声询问周政安:“江宁远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 “可能吧。”周政安漫不经心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槿月姐闹矛盾了。”姜楠忧心道,这对情侣的相处方式一直挺与众不同的,她看不出名堂来。 周政安低眼看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牵着姜南的手,姜南的手又软又暖,总算是没有那么冰凉了,他脑里寻思着这中药喝着的确还挺管用的。 靠着车门的江宁远吹着冷风才刚把烟放到嘴边,手机上就传来一声震动,他随手拿出来看了一眼,脸色马上黑了下去。 烟也不抽了,往垃圾桶上方的烟台子里一按便转身朝车上走去。 ...... GH咖啡厅,江宁远一进门就瞧见了窗边坐着的两道身影,没等服务员过来询问,他就径直朝那边走去了。 苏槿月正心不在焉地听着对面西装革面的男人头头是道地说着自己的情况,不过她的面上表情把握得很好,微微带笑又十分愿意往下听的表情。 男人对她十分满意,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结婚的事情。 苏槿月的目光不经意瞟到了男人的身后,瞧见了某人,她微微抬了抬眸,没其他的动静。 “等我们结婚了,你......”男人的话才刚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他看向了在他旁边坐下的不请自来的某个男人。 江宁远一手搭在了男人身后的靠椅上,一坐下就翘起了二郎腿,挑着眉看着对面的苏槿月。 苏槿月也看着他,毫不避讳。 男人感到莫名其妙,他托手道:“你好,请问你有事吗?” 江宁远悠悠道:“没事,你接着说,我就是来看看我女朋友的。” “你的女朋友是?” “昂,这不跟你聊着的这位吗?”江宁远下巴朝苏槿月那扬了扬。 苏槿月眼睁睁瞧着男人的表情从震惊变为难堪。 他看着自己,然后用极其不善的表情说道:“你有男朋友还来相亲,搞什么啊?” 苏槿月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男人便气势汹汹地起身,江宁远恰逢其时地侧开了身子给男人让道。 男人更气了,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苏槿月看着对面的某人冷冷笑了一声:“好玩吗?” 江宁远神色未变,他凉凉道:“是我要问你,好玩吗?” “隔几天搞这么一回,是不是觉得特有意思?”他继续说,话语里全是讽刺,看样子是被气够了。 “那你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我?我昨天才被你妈妈骂了贱人还甩了一巴掌诶。”苏槿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一点情绪都没有。 沉默几秒,江宁远道:“我去和她谈。” “你要真谈得出名堂?我们就不会纠葛这么多年了,江宁远你不累吗?我真觉得累了。”脸上淡淡的。 江宁远终于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了些不一样出来,往日他们吵了架,或是因为什么别的事情整得不开心了,苏槿月面上的表情都会变得十分丰富,要么气到眼睛鼓鼓的,要么就是死劲撇着嘴不和他说话,要他哄好久。 可是这次,她的表情真的太淡了,淡到让他觉得,她已经不在乎了。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江宁远问出口的时候,嗓子都有些干涩了,他真怕她说出什么绝情的话来,所以连语气都弱了很多,带着示弱。 苏槿月轻轻道:“算了吧江宁远,我们就算了吧。对于你,我认了,我苏槿月大概真的没什么长辈缘,所以怎么样也不能让你妈妈喜欢我。” “你心里不是知道吗?她不喜欢你不是你的缘故,是因为我们两家那点子恩怨,跟......”江宁远语气有些急,只是还没等他说完,就被苏槿月打断了。 “我这次相亲不是闹着玩的,而是真的,没有人会想要在这种虐心的感情里一直纠缠,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之后我要是遇到合适的话,我会和那个人结婚。” 江宁远被她气笑了,昨夜看着她被自己的母亲羞辱,他简直气炸了但是又不敢真和自己母亲作对,怕惹得母亲对她的印象更不好,于是就只好求着劝着,像个龟孙一样,好话歹话都说尽了,结果今天又是这种情况。 “是不是非得分?”江宁远已经没多少耐心了。 “是已经分了。”苏槿月倔强道。 “等着。”江宁远丢下这意味不明的话,站起来转身走了。 桌上的咖啡,还一口没被人动过了。 苏槿月突然觉得心烦,撑着脑袋看朝窗外,眼泪不受控制地一直往下掉。 早上姜南是被热闹的鼓声吵醒的,她一睁眼,太阳已经透过浅棕色的窗帘隐隐照了过来,屋里很明亮。 周政安不见踪影。 他们住的是民宿,民宿外边便是民族村寨。 姜南起身朝窗子外面看去,现在估计已经日上三竿了,外面阳光很好,楼下好像在举办什么活动,一群穿着民族服饰的人围坐在一圈,有人唱歌有人跳舞,周政安穿着一身白衬衫和黑色休闲长裤,在这一群人当中最显眼。 他在其中坐着,面色平淡地撑着脑袋看着面前歌舞的人群,但熟悉他的人应该看得出,他此刻心情是愉悦的。 姜南洗漱完换了衣服走下去,在周政安把着的空位上自然坐下,周政安转眸看了她一眼:“被吵醒了?” 姜南说:“你怎么一个人跑下来看节目啊,你应该把我叫起来的。” “叫了,你当时翻了个身,叫我不要闹。”周政安语气十分自然。 他半句没说假话,今早他本是要陪她多睡会的,知道她刚忙完婚礼的事情又早起赶飞机肯定是累坏了,结果早晨九点多的时候,上来了一个年纪半大的妇女敲他们的门,周政安起身去开了。 那妇女很是热情,邀请他们下去参加村里每周一次的活动,周政安瞧她热情,不好的拒绝,就应下了。 人群很热闹,他们的声音被淹没在了欢笑之中,没有人注意。 姜南脸红,周政安此时从身旁拿出了一个白色小塑料袋递给她,姜南接过之后立马就看出来了这是什么,不过她还是特意逗他道:“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周政安思了会,脑子里才多了些他们当地方言的印象,他学着当地人的口吻回答她:“糯米饭。” 姜南笑弯了眼,一摸,还热着呢,就是有些硬。 是了,刚才一直在他怀里揣着,没受凉风。 她嘴角勾了勾,没想到他真知道,好久没尝过这味道了,她居然有些想念。 糯米饭里夹着肉丝,一口下去很是好吃。 吃完这东西,估计好大一会都不会饿了。 他们像一对寻常的夫妻,坐在人群中享受着最平常不过的生活。 偶有穿着民族服装的姑娘上前来邀姜南一起去中心跳舞,姜南面红耳赤,依在周政安肩膀后面一点的位置摇手拒绝,那样子生怕真给拉了上去。 最后还是周政安开口替她解了围,姑娘看了这对俊俏的小夫妻一眼,满是笑意,这才放过了姜南去寻找别的目标。 周政安撇眼朝姜南看去,她果然脸红得不像话,耳朵都有些红了。 有些好笑。 ...... 第七十六章 南临 下午一点的时候,村寨里一周一次的赶集活动开始了,长长的街道摆了许许多多的有趣的小物件还有吃的。 这时候姜南和周政安都刚吃过饭,所以他们的目光更多的摆在了小物件上面。 姜南瞧上了一个地摊上卖的孔雀羽毛样式的耳环,她拿起来放在手心里细细看了看,然后转头去和周政安说话,问他好不好看。 周政安对钟东西本来就没多大的兴趣,可是一转眸对上姜南亮晶晶的双眼,他情不自禁道:“好看。” 他这话一出,姜南立刻下了决心,眉眼弯弯的低下身子去问坐在地铺上的老板多少钱? “十五元。”老板笑呵呵道。 周政安下意识就把手伸进了大衣口袋里去拿钱,姜南看了他一眼:“这个钱我自己付。”,周政安手下手下动作一顿,随后干脆把手放在大衣口袋里没伸出来了。 姜南很利索的付了钱,老板给她拿了个小袋子装耳饰,她拎了东西又转头和周政安说:“我这是给知许买的礼物,所以不能让你付钱。” 见她表情认真,周政安不由道:“不都一样?” 他们都结婚了,花谁的钱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不一样,要是让知许知道是你掏的钱,她肯定不开心的。” “......” 呵,周知许这辈子花她哥的钱也花得不少了,婚礼的时候还坑了他一大笔呢,那会拿他钱的时候怎么不见她不乐意?笑着倒是挺开心的。 周政安懒得再和她谈论这个话题,他随意朝四周看了看,然后道:“不给自己也买个礼物?” 姜南表情有些纠结:“我不知道要买点什么?”,这些东西她瞧着都挺喜欢的,但又没有特别喜欢的。 周政安没再说话,目光却对四周的店铺多了一些关注。 他们一路走着,路上人多,游客和当地赶街的人混杂在一块,俩人不能并排走,生怕俩人走丢了似的,周政安一直紧紧牵着姜南的手。 不知走到了哪,周政安突然停了下来,姜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一家位于上位区的饰品店。 不知为什么,这家店里人挺少的,和它四周的店对比挺鲜明的。 周政安牵着姜南径直朝那家店去。 进到店里,一股好闻的香水味传来,扑入鼻尖。 姜南现下可算知道为什么这家店人少了,桌上被透明玻璃罩着的不是宝石戒指就是珍珠项链,那价格码上的数字也是吓人,姜南都没敢去数那是几个零。 周政安很快看上了一个镶着翠绿宝石的女士戒指,他还没开口说话,柜姐就已经非常得体的走到了俩人的面前把戒指给端了出来。 她一眼看出了面前男人是个舍得花钱的主。 “您可以给您夫人试试。”,话说得也是非常漂亮,姜南看见周政安的嘴角不经意勾了勾,然后真就拿出了那个戒指要往她手上戴。 姜南对上柜姐堆满笑容的脸,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由着周政安给她戴上了,翠绿的宝石小巧精致,衬得姜南的手指白纤细嫩。 他恰好戴在了她没有婚戒的那只手上,这下好了,两只手上的无名指上都有东西了。 周政安只看了一眼,便满意的挑了挑眉,问柜姐多少钱。 眼见他真的要买,姜南忙说道;“我不需要,真的。” 周政安看向她,姜南碍着有外人在,声音小了些,继续道:“你之前已经给我买过一个宝石戒指了,你忘记了?这些东西我又不经常戴,平常要上班,你见那个上班族手上到处戴着东西,干活也不方便,买了也是干放着浪费。” 姜南严重怀疑这人有买戒指的癖好,特别是喜欢镶着各种东西的戒指,尤其是贵的。 这才在一块多久,她的手上就要被他堆满东西了,又是手链又是戒指的。 “没事,等你退休了你就换着戴。”周政安语气轻松道。 姜南:“......” 最终劝说无果,周政安还是付了钱,他没要柜姐给的精致的包装盒,让姜南一直戴在了手上没摘。 “恰好,蜜月的这几天你可以一直都戴着。” 意思就是,蜜月期间让她一直戴着别取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这戒指戴在姜南手上,尺寸恰好合适,也不担心会掉下去。 付了钱,周政安随意问了问柜姐这附近有没有可以推荐的地方玩? 柜姐刚完成了一笔大的任务,现下眼里流露出的笑容都真心了不少,她真诚推荐道:“若敏山,那游客不多,是本地人才知道的景点。” 周政安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和姜南一块朝外走去。 一出了门,姜南就对着周政安说道:“其实你不用问她的,这附近有什么玩的,我都知道。” 周政安转眸看着她。 姜南嘴角轻轻勾着:“我在这边生活过一个月,那时是为了完成一个作业,关于少数民族语言的,这边的方言,我都还记得几句呢。” “比如?” 姜南思了思,突然脑子里蹦出了一句话,她望向他,眼里含着狡黠:“我喜欢你。”,她用傣语说出了这句话。 周政安当然没听出来,不过女孩的声音听上去很悦耳,他不禁勾了勾唇,问道:“什么意思?” 姜南说:“不告诉你。” 让她用他听得懂的语言说出这句话,她还不好意思呢。 好在周政安没多问。 若敏山离他们所在的地方不远,他们一路慢悠悠的走过去,也不过才花费了十多分钟的时间。 此时太阳越来越大了,晒得人睁不开眼。 若敏山倒是很凉快,到处都是乘阴的大树,这也有地摊生意,不过卖的东西和那边截然不同,都是一些周政安从未见过的稀奇古怪的植被药草和果子。 姜南大多认识这些东西,偶尔遇上那么几个她认识得很齐全的,她还会停下来给周政安认真的做解释。 周政安耳里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姜南好像是第一次遇到周政安不懂而她懂的情况,整个人就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似的。 他们走到一处地摊,布料上铺着许多绿色的小小的果子,样子看着就不像能吃的样子,周政安多留意了一眼。 这东西北新没有。 姜南注意到他的目光,好心为他解释道:“这是丛南。” 听到这话,周政安眼眸闪了闪,心里被什么刺了一下,他顿住了脚步。 姜南不明所以的转头看他。 “干嘛?你想尝尝啊?这东西不好吃的,味道很苦很涩,估计只有本地人吃得惯。”姜南劝道。 周政安只是在那一瞬想到了那张书签。 “来都来了,尝尝?”周政安很想试试那个味道,那个她永远不愿再尝试的味道究竟是怎么样的? 他的笑容有些浅,在姜南看来就是固执不信邪,姜南只好摆手道:“那你尝吧,我就不尝了。” 周政安蹲下身子去从商贩那买了一小袋,才两块钱。 这一次周政安没讲究洁癖,从袋子里拿出了一颗用手指随意擦了擦便直接放进了嘴里。 牙齿咬碎那果子的那一刻,周政安直皱眉,那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这果子特别的苦涩又很酸,实在不是一种会让人喜爱的味道。 直到把果子咽下,那股苦涩和劲酸的味道还一直停留在口中,久久没有消失。 姜南在一边笑,又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没事吧?要不去买杯西番莲汁?我看见了那边有卖。” “不用。”周政安说,他想让这股味道在他嘴里多停留一会,久到可以让他记住最好。 这天晚上,俩人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周知许怀孕了。 姜南打着电话和那边的周知许聊到好久,俩人甚至聊到了孩子满月酒的事情,姜南脸上满是兴奋激动,就更不用电话那边的周知许了,估计要不是任羡之拦着,她能飞到天上去。 周政安靠在床头的位置,他的目光一直静静的看着阳台那道身影,听着她高兴的说话声。 在柔弱的月光下,姜南的身子纤细的好像一股风就能吹走似的,周政安在想,她每日都按时吃饭,怎么一点肉都不长。 这身体,估计还得补补。 姜南打完电话从阳台走进来就对上了周政安的视线,她失笑一声:“你怎么还不睡啊?” “你不来,我怎么睡?”他说得坦然。 姜南顿时小脸通红,眼神不自在的转开了话题:“知许有身孕了,一个多月,任羡之现在就不让她去医院上班了,每天在家看护着她,她说她要憋坏了。” 这些事周政安刚刚都听见她和那边谈论过了,不过此时,他还是点了点头,附和着他。 姜南又道:“我们是不是该给知许的孩子也买点东西?” 周政安仰头佯装思考,他衣服上方的扣子解开了几颗,此时懒洋洋靠着床头,胸前的肌肉隐隐若现,这样子看着真像一个斯文败类。 姜南没敢多看,移开了视线。 下一秒她听到周政安说:“你过来,我告诉你。” 姜南乖乖走了过去,嘴里还嘟囔着:“你直说就好了,屋里就我们俩个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第七十七章 演戏 周政安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她,姜南走到他身旁,张了张嘴刚想说话,男人就拉住她的手往后仰了去,两人双双落到床上,陷入柔软的床铺。 姜南整个人趴在了周政安身上,面红耳赤。 周政安刚洗过澡,一股清浅舒爽的沐浴露气息包裹着姜南,姜南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感受到了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 “我跟你说,你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你老公。”周政安的声音从她上方传来,带着丝丝的不正经。 姜南觉得现在这个姿势很是羞耻,她看不到他的脸,自己的身子还贴在他身上,隔着衣料,感受到他身上炙热的胸肌。 姜南发现周政安结了婚之后就变得很不正经了,一点都不像她之前认识的他了。 “你放开我,我在跟你好好聊天。”姜南推不开他,只能闷着声道。 “我也在跟你好好聊天。”,周政安抱着姜南转了个身子,将姜南抵在了他的身下,他一只手撑在她的身侧,嘴角轻轻勾着。 “说真的,你小姑子从你老公这拿了不少钱,你老公都穷了,你才是得好好安慰安慰我。” 姜南僵了僵,别开脸小声道:“你今天买那戒指的时候怎么不说穷?看着还怪大方的。” 她满脸写着倔强。 周政安挑了挑眉,这丫头现在胆子倒是大多了。 他目光落在她净白的脸蛋上,下一秒,俯下脑袋轻轻亲了一下,软软的,有些烫。 姜南的眼眸转移得很慢,好几秒之后才重新落在了他身上,而后男人又低下身子,这次准确无误地吻在了她的唇上。 姜南反应了几秒,而后闭上了眼睛。 周政安的吻辗转反侧,有时会去亲亲她的鼻尖,有时又会在她的脸蛋上亲来亲去,偶尔,会低下去亲她的脖子,伴随着他鼻尖的气息洒在姜南的脖颈上,刺激着姜南的触觉,又轻又痒的感觉。 他的一只手渐渐往下,解开了姜南的衣扣,没了衣料隔挡,手指温热的触碰到了她的肌肤上,姜南微微一颤,很是敏感。 明明已经有过不少很亲密的接触了,但每次,都好像是第一次一样。 周政安心里的感受不比她轻松,也紧绷着,他的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去够桌上放着的墨蓝色的长方形小盒子。 ...... 在南临的这几日,姜南似乎察觉到了周政安的有意无意的举动,他似乎总是很想去她生活过的足迹逛逛,这种心思胜过了游玩的心思。 姜南没有问出来心中所想,就这样默默地,装作什么也不明白的样子,陪着他去逛了她的母校,她曾经吃过的餐馆,还有她毕业以后租住的地方。 他们没有去南临风景最好的名胜古迹,也完全不像来旅游的游客,更像是追忆者,一步步地踏过从前只有一个人行走的马路,在从前孤单的道路上留下了另一个人的足迹。 好像每到一个地方,姜南心里空缺的碎片就被弥补了一片,一点点变得完整。 后来很久很久以后的一个夜晚,周政安喝了些酒,和她坐在公交站台的椅子上吹着夜晚的凉风,他问她,如果能回到从前的话,会不会去早一些和对方见面,弥补这些曾经空失的遗憾? 姜南想都没想,就回了两个字:“不会。” 她觉得二十八岁的她和周政安重逢相爱刚刚好,她怕十几岁的他们会因为学业分开,更怕二十岁出头的他们会被现实打败。 每一个阶段的她都有太多的麻烦了,姜南不确定那时候意气风发,怀揣满志的周政安,会不会愿意陪自己去经历那些不好的事情。 周政安听了她的回答后,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估计那会他是真有些醉了,吹着凉风一言不发。 过了好久,他才没头没尾地轻声说了句话,姜南没听清。 那句话是,也许真的有平行世界呢。 * 回了北新,姜南和周政安做的一件事不是回家,也不是工作,而是急急忙忙去了医院。 看望江宁远。 姜南听说江宁远是从自己家别墅楼的三楼跳下去而受伤住院的,而且已经在医院住了三天了,具体跳楼原因她不太清楚,只是觉得这事是真荒谬啊。 算起来,这是江宁远第二次跳楼了吧。 周政安姜南到医院的时候还没进病房,就在门口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女士的哭声,还有陆陆续续的说话声。 他们很默契地在门口停下了脚步,没进去。 过了一会,门才被打开,走出来一个五六十岁的女士,女士一身小香风打扮十分精致,就是脸上的妆有些被哭花了。 这位大概就是江宁远的妈妈了。 江妈妈大抵是认识周政安的,只是在目光落到姜南的时候才迟钝了半秒,似乎在辨认她的身份,而后她又看向周政安,道:“小周,你们进去陪陪宁远吧,阿姨就先走了。” 周政安以晚辈的姿态点了点头,随后礼貌道:“阿姨慢走。” 江妈妈随即转身离去,手上挎着包,步子很快。 周政安和姜南这才走进去。 里面的画风十分怪异。 江佑安坐在单人沙发上悠闲自在地削着苹果,江宁远一只手缠着厚厚的绷带还打着石膏,一只脚被悬在半空,也裹着绷带缠着石膏,头上也贴了白白的棉布。 缠着绷带的地方都肿成了一大块。 江宁远眼角红红的一看就是刚才情绪挺激动的还没缓过来,可偏偏此刻嘴角高高挂着,一副很是轻松自在的样子。 看见周政安和站在他身侧一脸惊异的姜南,江宁远还悠哉游哉地打了招呼,问他们蜜月度得快不快乐?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这便是怪异之处,姜南想起了刚刚见到他妈妈时的样子,刚才病房里的氛围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有多不好。 江佑安扬着苹果和这边打了声招呼:“哥,嫂子。” 周政安没搭理江宁远的话,他把提来的水果篮子随意放在了床柜上,然后淡淡道;“苦肉计使好了?” “没呢,这不是还差最后一步吗?”江宁远毫不客气地接过弟弟削好的苹果,大口啃了一口。 姜南仍在一旁懵懵地站着。 周政安“呵”了一声。 江宁远这时候把目光放在了姜南身上,脸上带着贱兮兮的笑容:“小姜啊,哥能求你帮个忙吗?” “自己不会打啊?”周政安看出了他要做什么,撇眼接了一句。 江宁远“啧”了一声,不满地瞪向他:“我打的话,那还叫苦肉计吗?那意图不是很明显了?那戏还怎么演?” “小江老师当初退出影视坛,我是很不同意的。”江佑安撇嘴道。 刚才那场专为攻妈心计的戏,就演得很出神入化,哭得那叫一个娇艳欲滴,感天动地,人一走,脸上就转阴为晴,面带笑容。 这种就叫好演员,容易入戏,出戏也快。 听到江佑安说小江,姜南还愣了愣,以为是在叫她。 江宁远撇了他一眼:“哥说话,有弟的份?闷着。” 江佑安耸了耸肩膀,默默又拿出了一个苹果出来削。 江宁远又看向姜南,道:“小姜,行吗?”,他再次询问道。 姜南怔了怔,随后很快点头道:“你说。” 江宁远是病人,他有事需要她帮忙,她怎么可能不帮。 周政安见她一脸认真庄重,不由轻笑了一声,声音不大,此刻没人去注意。 江宁远道:“你能帮我给苏槿月打个电话吗?就以你的口吻说,告诉她我从楼上跳下来了伤得很严重,食不下咽的,哪哪都是伤,说你瞧着都觉得可怜,然后让她来看看我。” 台词都帮姜南编好了。 “......” 姜南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要找他帮多么不正经的忙。 江宁远还在接着道:“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三天,足够证明我其实并不想让她知道我受伤的事情,这不得让她心疼死我?” 姜南花了几秒消化了一下这几个男人左一言右一语交谈的事情,终于知晓过来他们几个在计划些什么了。 他们想使苦肉计让槿月姐回心转意,让江妈妈认清儿子的心,只不过这个计谋有些吓人,而且代价挺大的。 在三个大男人的共同注视下,姜南缓缓拿出手机来给苏槿月拨去了电话。 电话铃声响着,一时还没接,姜南被面前三人盯着不自在,干脆背过了身去。 电话也在这时被接通。 苏槿月那边声音有些杂,久久没有传来正主的声音,直到一阵脚步声之后,苏槿月的声音才透过话筒传来:“喂?” 姜南一想到自己这是在撒谎演戏便有些紧张,一时之间话语都变得急了不少,她结结巴巴道:“槿月姐,那个......宁远哥他住院了,跳楼住的院,还......挺严重的,都三天了,我和周政安今天过来看他,我瞧着都觉得他挺可怜的,你要不要来看看?”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语气中带着些不确定性:“姜南,他们不会在你旁边吧?” 第七十八章 醉了没 姜南仿若被识破谎言一般,下意识紧绷了一瞬,看向离她最近的周政安。 周政安面上没什么反应,话筒里的声音他听得到,他只是轻轻地冲姜南摇了摇头。 姜南收到,立即对话筒那边说着:“没有,是真的挺严重的。” 随即又是几秒的沉默,苏槿月低低的带着疲倦的声音才传来:“好,你把病房号发给我,我去看看他。” 姜南说出了一串数字。 临电话挂断前,苏槿月又问了一句:“他有说他是因为什么跳得楼吗?” 姜南抬了抬眸,看向江宁远,他的目光长长的看过来,眼里满是紧张和期待。 她开口道:“我不知道,但大抵是为了你。” “......好。” 电话挂掉了,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江宁远立即道:“怎么样?她说来吗?” “来。”姜南回。 江宁远面部顿时放松了下去,低着眸,不知道又在计谋些什么。 这时候,江佑安拿着削好的苹果走了过来,他把苹果递给姜南:“嫂子,吃点。” 姜南接过去,道了声:“谢谢。” “欸,再削一个。” 江佑安看向江宁远:“干嘛?你还要吃啊?” “啧,是给你另一个嫂子的。”江宁远不满道:“那是你亲嫂子你不知道啊?” “知道了。” “算了,等一会,等她来了再削。”江宁远又磨叽了接了这么一句:“不然甜份都干了,那还能好吃么。” “......” 周政安立直了步子,一只手插兜道:“那我们先走了,大戏就等着下次看了。” 江宁远瞟了他一眼,“行啊,到时候结婚让你们坐首席。” 周政安轻笑了一声,也没说什么,转过头来眼神示意姜南,他们这就走了。 周政安可不是喜欢看热闹的人,一会苏槿月来了免不了又是一场感情大戏,江佑安还算得上是亲人,待着也没什么,那小子嘴甜,说不定还能在关键时候劝上几句。 但他们夫妻俩,这时候还是挪点空间比较好。 不然怕是会影响情绪发挥的空间。 姜南和周政安走出病房,走廊里莫名也闻出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不算难闻。 一边走,姜南问周政安道:“槿月姐和宁远哥是家里之间有什么矛盾吗?怎么会严重到要跳楼啊?” 前半句都是姜南猜出来的,她本也是不会多问的人,但是槿月姐对她挺好的,她的疑问自然就增大了不少,不知道有没有可以帮到他们的。 周政安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他说道:“苏槿月家里是做生意的,他们两家以前是合作关系,后来因为利益上的时候,苏家和江家关系就闹掰了。 苏家似乎还做过一些对于江家来说不太好的事情,江母这才厌恶极了苏槿月,不要她做自己家的儿媳妇。” 可偏偏江宁远就是迷上了苏槿月,时常跟家里对着干,江母几乎怒火攻心,反对之心愈来愈重了。 或许两人当初换一种方式,不是硬碰硬,而是顺着点家里的意思,感情之路也能顺利一些,毕竟大多数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又是对待晚辈。 两个都是硬脾气。 “不过这都是十几年前生意上的事情了,其实跟晚辈应该没多大关系的。”周政安接了一句。 “那这次,江妈妈同意了?”姜南问。 “嗯,她最宝贝儿子,儿子又做出了跳楼这种事,哪还会不同意。”,周政安淡淡道:“你不用多想,江宁远走这步也是迫不得已了,言语说不通,就只能靠行动了,虽然这个行动的方式不太对,可对于他们那种家庭来说,却是最有效最直接的。” 要是光凭动嘴有用的话,也不至于熬了将近十年。 姜南听着,心里有些隐隐地为苏槿月和江宁远而难过,听说他们大学就在一起了,一定是度过了艰难的很多年了吧。 “姜南。”周政安低眸看了她一眼,忽然叫她的名字。 姜南没抬头,低低应了一声:“嗯?” “你刚才,叫江宁远什么来着?” 这话来得有些突如其来,姜南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抬眸看他,眼里满是疑惑。 周政安眼里嵌着笑意,是那种诡异莫测的笑,他若有所思道:“如果我没记错,是叫他宁远哥是吗?” “怎么了吗?”姜南问道,江宁远本就比自己大啊。 “我怎么从来没听过你叫我政安哥呢?” 原来是这样。 姜南嘟囔道:“这没什么关系。” 两人在电梯门前停下,周政安伸手按了向下的箭头,电梯显示着下降,此时正位于二十四楼,他们所在的楼层是七楼。 “我和江宁远一般大,我突然想起来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叫的就是周政安,咋,我长得不像哥吗?” 他抱手转过身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姜南。 姜南语塞,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见到周政安的时候,她就是叫不出口哥哥,莫名觉得有些羞耻。 可这个字,若是放在别人身上的话就十分顺溜自然。 她说不出来,便干脆不说了,想忽略掉这个话题,眼睛盯着电梯门,像是在认真地等待着电梯到达。 周政安看着她脸上的小表情,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她的心思都浮在表面上了,一点都没藏住,连假装认真的样子都像是坐在教室里的学生在躲避前来视察的老师,于是,假装正在认真看黑板,余光还时不时地飘着老师的方向。 姜南还在自感幸好周政安没有再提这个话题了,就好像真的如他所说,只是突然想起来然后问了一嘴而已。 苏槿月和江宁远在医院的后续姜南不太清楚了,只是后来大家聚会的时候听江佑安说起过,说这两人一会冷着脸说狠话,一会又别着脸各哭的,反正结果是好的。 终于和好了,这次是彻底和好的,婚期都定下了,就在春节后面几天。 婚礼很热闹,一切都是苏槿月自己操办的,按照她的风格制作的婚纱,婚礼场地也是她亲自布置的,风格很鲜明,很美。 婚礼上两家父母都出现了,双方父母没有交流的这个细节没人注意到,大家都玩得很开心。 姜南本以为顾盛微这次会回来给苏槿月做伴娘的,可是并没有,她和周政安,真的,再没见过顾盛微。 日子还短的时候,大家的聚会上还时不时地会听到她的名字,后来,这个名字就渐渐消失在了大家的口中,大家都习惯了她的不出现。 姜南知道她有个外国男朋友,但是也一直都没听到过她结婚的消息。 江宁远婚礼的那天晚上,周政安替他挡了不少酒,几乎是将上次他替江宁远挡的酒都还回来了。 不过周政安这人不见醉,即便醉了也是一副清冷自在的模样,谁也没瞧出端倪。 江佑安喝得摇摇晃晃,还不忘对着周政安道:“哥,你酒量是真好。”,然后他就倒下去趴桌上不起来了。 周政安笔直站着,没说话,也没动。 另一边的江宁远穿着一身新郎服,被长辈拉着在说话。 苏槿月在另一桌,和姐妹们聊天聊得正欢。 这场婚席竟然一直持续到了夜晚十一点多,以江宁远自己本人被喝趴下作为结束。 苏槿月一边去拉他,一边对姜南说:“你们先回去吧,南南你会开车吗?” 姜南点点头。 “那行,正好你开周政安的车把他给带回去。”苏槿月说,江宁远一只手挂在了她脖子上,一直往她脸上靠,苏槿月挥着手打他。 这副场面姜南不好地看,她转头瞧了一眼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周政安,周政安一脸平静,怎么看都不像喝醉了,她也没多想,走了过去。 “你把车钥匙给我吧,我们回家。” 姜南冲周政安伸出手心,周政安把车钥匙放在她的手心上,一切都很平常。 “走吧。”,姜南说完便往门外走,周政安很快跟上去,低眸牵住了姜南的手,姜南因此不由又看了他一眼,除了身上的酒味,她实在看不出他是喝了酒的。 “你喝醉了没?”她不确定地问他。 周政安摇头。 姜南点头,算是信了他的话。 回家这一路,周政安都很安静 一直到,到达了家门口。 姜南拿出家门钥匙来开门,打开门后,她先走了进去,没去顾后面进来的周政安。 漆黑的屋子里,姜南伸手在墙上四处摸索着找开灯按钮的位置,手指刚触摸到一块凸起的地方,她双眼抬了抬正要按下去,身后的男人突然贴上了她的后背,抓住她按开关的手一直揽到了她的前腰来。 男人的吐息近在耳边,带着一股浓厚的酒味包裹着她。 很奇怪,酒味从他身上传来,还夹杂着一层清新的味道,莫名地就变得不难闻了。 屋里的灯还是灭的,一片黑暗。 “怎么了?”姜南心里紧绷着,心跳的很快。 男人细细绵密的吻落在她的脖颈处,一直顺着朝上吻到姜南的耳边,姜南耳处敏感,此时觉得很痒很羞,一直往前避。 周政安握着她的手紧紧揽着她,她避无可避。 “不开灯了,嗯?” 第七十九章 需要醒醒酒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哄的意味。 “你还说你没喝醉。”姜南羞得想攘开他,可是女人的力气哪敌得过男人,周政安干脆把揽着她的腰将她正面转朝了自己。 两双黑亮的眸子在灰暗的夜色中对视。 家里有一股很淡的茶籽香味,是之前周政安随意买回来的香料,后来便一直用着了。 此时这股味道成了两人情愫的催化剂。 周政安“嗯”了一声,大言不惭道:“所以现在需要醒醒酒。” 姜南睁大的眼眸还没来得及放松些,就被男人重重吻了上来,唇齿间娇柔的味道,暧昧肆无忌惮地充斥在两人之间。 他说的醒酒就是这么醒。 当然,也不只是这样。 只这样站着吻了几分钟,男人就不满足于此了,周政安俯下身子一把捞起姜南的双腿,使她牢牢跨在自己腰间,他的手托在下方,抱着她往卧室里走。 姜南把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间,烫红的脸颊贴在男人的锁骨处。 周政安觉着这种烫热的感觉好像一直蔓延到了心上。 热。 这一夜,房子里的灯果真没有亮过。 * 周知许怀孕快要四个月的时候,姜南去看她了,她们坐在周家后院新建的秋千上聊天。 周知许的肚子一点都不显怀,她脸上洋溢着很开心的笑容,姜南瞧着也为她开心。 此时已经快入夏了,天气凉凉的,倒也不冷。 姜南只穿了一件棉制的白色连衣裙,而周知许身上还穿着针织棉衣。 她渐渐有了当妈妈的样子。 姜南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问她有没有想好要给孩子取的名字。 周知许笑着道:“如果是女孩的话,我想叫她之夏,是男孩的话,就叫之侨,这是我和羡之早就商量过的。” 姜南笑笑。 “南,我哥有没有跟你说要孩子的事情?”周知许问道。 算起来,姜南和周政安结婚也算是有一些日子了,更何况俩人年纪都不小了,可是这两人几乎没聊过有关孩子的问题。 春节家里一块吃饭的时候,周母还旁敲侧击问过,周政安都是敷衍着回答的,估摸不清楚这两人的真实想法,周母又让周知许问问姜南的意思。 所以周知许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 姜南听到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不由怔了一下,随后轻轻摇头道:“我们没有聊过,目前可能还是先想把日子过好吧,况且我们俩工作都挺忙的,政安现在都在出差呢。” 周政安是前天夜里走的,去了高原,那边信号不好,这两天姜南很少能收到他的消息。 “日子要怎么样才算过好?我哥都三十多了,你也是,再不生就是高龄产妇了,孩子生了之后呢,可以让我妈帮你们带孩子,正巧和我肚子里的宝宝做个伴,我妈肯定不会嫌孩子多的,到时候两个老人肯定笑得嘴都合不拢。” “那时候家里得多热闹呀。”周知许说。 姜南面露犹豫,说实话,她被周知许给说动了。 姜南本身也是喜欢小孩的人,可是她不确定,周政安想不想要孩子。 周知许还在她耳边继续说着,姜南倚靠在用来系秋千的麻绳上,细细地思考着。 第二日周政安在信号站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姜南试探性地提了这个话题,她手上攥着电话,比平常都要紧。 “我昨天去看了知许,她的状态很好,我们聊了很久。”她说。 “嗯。”周政安应她。 周政安的那边声音要更小一些,风灌进话筒的声音更大。 “她还说,要是家里孩子多一些的话,家里会变得很热闹,周妈妈也会很开心。”姜南承认,她实在是一个不会抛话题的人。 这样一说,意图也太明显。 周政安那边过了一会都没传来声音,只有风的声音。 姜南得不到回应,心里也有些紧张了。 “你想要孩子?”周政安的声音终于传来,带了些不确定性。 “那你想不想要?” 姜南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上都有些烫,她的声音弱弱的。 如果周政安的回答是不想要的话,她也定不会多说什么,这本就是两个人之间该商量的事情。 时间过了几秒,他大概是真的在思考这个话题。 正在这时,周政安那边传来的男人的交谈的声音,似乎是周政安的同事走过来和他说话了。 周政安应了那人一声“好。” “南,我......” “你去忙吧。”还没等他说完,姜南就先匆匆说道。 周政安“嗯”了一声,停顿两秒,姜南还没等到那边挂断的声音,她都要以为是周政安忘记挂电话了,周政安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孩子的事情,等我回去再聊。” 得到他这个回答,姜南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就代表着,他和自己一样在认真思考着这个事情,而不是立即当断的,彻底地否认了这个事情。 那么无论结果怎么样,就都能接受了。 这次周政安出差的日子有些久,回来,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情了。 那时候姜南正在被窝里熟睡,周政安走进卧室,瞧见这一幕,脚步都不由放轻了许多,他没开灯,低着步子走到了她那边去。 就算他没在,姜南依旧也只睡了她那边的位置,床上空出一大半的位置,她缩在床脚,只露出了一个圆圆的脑袋在凉被的外面。 暗色之下,她的五官看上去比平时还要柔和许多。 周政安蹲下身子,在她的额间落下了一个极轻的吻,他这几个月浓重的相思,都融在这里面了。 不知蹲了多久,直到脚上传来麻麻的感觉,周政安的目光才从她身上移开,他起身站起来,朝卧室外面走去,连关门的声音都很轻。 第二日,姜南被自己设的闹钟叫醒,她还得去上班,于是没敢多赖床,利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惯常性的,姜南看了一眼身边空着的位置,心里有些淡淡的空落感飘了上来。 周政安从前也会出差,但大概是由于他从前出差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的缘故,她心里也没有这样空落,但是这次,是真的鲜少联系了。 她都没有机会问,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因为不知期限,等待的含义就增加了,姜南很早就说过,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静静在床上坐了一会,姜南拍了拍自己的脸,命令自己清除掉这些不好的情绪,随后下床穿了拖鞋朝客厅走去。 开了卧室的门,姜南便怔在了原地,她一眼瞧见了沙发上躺着的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对象。 周政安睡眠本就浅,一听到动静就醒过来了,他恰恰与站在卧室门口的姜南对上视线,眼里一片深静。 “醒了?”周政安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姜南还处在惊讶和不可言状的喜悦中没回过神来,她愣愣的点点头,又显得有些呆呆的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那时候太晚了,我又没洗澡,身上一身风尘味,就没去床上睡了。”周政安向她解释自己没在卧室睡的原因。 “你今天要上班?”周政安又问她。 姜南点头,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是要朝着厨房去的。 周政安瞧出了她的心思,他下了沙发朝她这边走过来道:“你去洗漱吧,我给你煮面。” 语气清淡,是姜南熟悉的声音。 姜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很甜。 离得近了些,她这才注意到周政安的变化。 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他黑了一些,也有了一些青色的胡渣,看上去少了矜贵,多了几分野性。 他什么样,姜南都喜欢。 周政安已经朝着厨房去了,姜南抬头看了一眼墙上钟表上的时间,心里一惊,赶忙转头朝卧室里走去。 快要迟到了。 周政安开着车一直把姜南送到了公司楼下,他今日休息,学校那边也没有他的事,他估计会兼顾姜南一天的上下班司机。 姜南今天要和公司里的团队一块去谈一场跨国交易,交谈的地点就在公司对面的写字楼里,她抱着资料直往那赶。 周政安的车就这样停在了他们公司楼下,没有离开。 他开了车窗,一只手托着下巴撑在车窗那,目光散漫的扫过姜南工作的地方。 姜南乘电梯到了三楼,团队留给她的位置靠窗,趁着对方团队还没来,她低着脑袋快速地又检阅了一遍资料。 她这个位置,恰好可以瞥见楼下周政安黑色显眼的车辆,孤孤单单地停在楼下刚刚那个位置没动。 只是一眼,姜南便又陷入了工作的专心忙碌当中。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交流愉快了,合作自然也就谈得很愉快了。 她的同事们商量着要去哪吃饭庆祝一下。 姜南眼睛扫过楼下,周政安的车依旧停在那,他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车站在车旁,他对面还站着一个人。 两人在聊天。 恰在这时,姜南的同事叫了一声她,问她想吃什么。 姜南回过神来,忙拿起包站起来,抱歉地和同事说自己不和他们一块吃饭了,随后她离开座位,快着步子朝楼下去了。 第八十章 栩栩如生 “欸,你们瞧见楼下那辆车没有,好像是小姜的老公一直在楼下等着她。”有同事说道。 说话人看了眼手表,惊叹道:“我们这会开了三个多小时呢,那男人可真有耐心,换我老公早自己先跑了。” “......” 姜南下了楼径直朝车停的方向走过去,本在说话的两人听到脚步声的动静都停歇了下来,周政安和吴辉明一同看向了姜南。 姜南先是礼貌地同吴辉明问了一声好,然后才走到了周政安身边去。 吴辉明面上带着淡淡的慈爱的笑容,他看了一眼十分般配的两人,然后道:“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快去吃饭吧。” “对了,有空来家里吃饭啊。” 周政安弯唇点了点头。 吴辉明提着自己的公文包转身朝着地下停车场去了。 姜南小跑过来的,此刻还喘息还有些大,她忙拍着胸脯顺气。 周政安瞧了她一眼,好笑道:“跑那么急做什么?” “谁让你一直等在这啊?你刚出差回来,昨晚又是在沙发上睡的,与其在这等我,还不如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呢。”姜南说着有些急。 “等你又不累。”周政安摸了摸她的头,道:“那就先去吃饭吧,吃完饭陪我回去睡觉。” 在姜南的坚持下,两人的中午饭最终是在公寓楼下的餐馆里吃的,上菜快,人少,而且味道不错。 姜南就是想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吃过饭后,周政安就回公寓去休息了,依他所言,偏要姜南陪着睡,姜南躺在床上挣脱不掉他的怀抱,于是就当作是睡午觉了。 卧室的窗帘拉上了,外面的阳光映在窗帘上,原本墨蓝的窗帘此刻变得有些碧蓝。 床上的两人依偎在一起,屋里还是暗暗的。 一切都很舒服。 周政安睡着之后,手下动作便不自觉放松了些,姜南下午还要上班,算好了时间便起床出去了。 因为这趟午觉,她下午的精神还不错。 两人的时间错错乱乱,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谈论孩子的事情。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姜南下班,周政安的车不出意外地停在了公司楼下。 他今日穿得休闲,前额的碎发也一直垂到了眉梢,没怎么打理,随意地靠在车门旁,看上去就才二十出头。 姜南到楼下的时候,瞧见不少人在打量着他。 她有些失笑地走过去,周政安看见她来,直起了些身子,身子板笔直修长,他比她高上许多,此刻低着眸看她,眼里尽是柔蜜的笑意。 姜南心里怔怔地跳着有些快。 这样简单朴实的生活,特别好,她心里想着。 就这样一直下去吧。 ...... 这天夜里,干柴烈火。 这场情事糅杂着两人几月未见的相思之情,思念通过贴合的肌肤融洽在一起,连激烈的吻在这一刻都变得柔蜜无比。 这一次,周政安没去拿方盒,反倒是姜南,被吻得意乱情迷,下意识伸手去够桌上的东西,手上落了个空。 “没有了。”周政安在这时开口,他的声音哑哑的,透着情事未尽的沙哑。 黑夜里一片漆黑,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脸,姜南的双眼一片水雾满是迷茫,听到这个,她看向他,在黑夜里捕捉到他发亮的双眸,迷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她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两人的身子挨得极近。 周政安又开口道:“那东西在我出差前一天晚上就用完了。”,这次他的声音清明了不少。 他嘴里所说的东西包括周知许送来的那一箱。 “这么快?”姜南脸上泛红,是黑夜里都能看出来的红。 周政安“嗯”了一声。 “不是说要孩子吗?那就不用了。”他说。 姜南怔怔的,没来得及说话。 周政安的吻再次落下,在她的脸颊,还有鬓间。 他的声音清晰无比,沉沉又生动地传进了姜南的耳朵,像一颗树苗,在清风中摇曳。 “从你上次给我打电话之后开始,我就没再吸过烟喝过酒了,没事的时候,我还会想孩子的名字,只要一想到那个孩子是你我骨肉的共流,有着我们俩相似的容貌,我会情不自禁笑出来,和我一起出差的赵渊他们,都以为我魔怔了......” “周政安。”姜南唤他。 “嗯?” “我爱你,很久很久。”姜南眼眶湿润,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那里很炽热。 空气静默几秒,周政安才慢慢道:“我也是。” 那格乱七八糟的纸窗,不知什么时候起被人陆陆续续用彩笔勾勒上了色彩,无需戳破,她早已被他带进了他那格干净的面上去。 在那上面作画,怎样都好看。 就是这一夜,有了小阿南。 姜南身子骨本就不太好,怀上小阿南的时候,孕吐得很厉害,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 周政安之前一直没和姜南提孩子的事情,最大的原因就是担心这个,现在怀孕了真出了这个问题,周政安才发现之前给她补的身子没多大点用。 他去向研究院里有经验的那些妇女和家里有孩子的男人询问经验,甚至还专门拿了个手掌心大小的本子记这些东西,弄得院里的人都知道了,周政安的媳妇孕吐厉害,他很紧张这媳妇。 怀孕三个多月的时候,姜南的身子还是看着十分纤瘦,两方家长送来的那些补品几乎都白补了似的。 人家怀孕变胖,她反倒是瘦得不得了。 姜南白日里吃不下东西,夜里也睡不好,情绪变得大起大落。 周政安常在夜里被她的哭声惊醒,那时他正侧搂着她,她身子骨哭得一颤一颤的,十分让人心疼。 即便姜南脾气变得暴躁了,又时而哭闹,周政安还是都很耐心地陪着她,但是因为他工作的性质摆在那,请假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姜南有时见不到他,那种孤单委屈的感觉就会变得很强烈。 四个多月的时候,周政安把在学校的工作给辞掉了,空出了些不算富裕的时间来陪她,这段日子,沈黎也从家里搬到公寓来住了,就是为了照顾姜南。 哪成想,姜南因为周政安辞掉大学教授工作的事情,心里更加难受了,她夜里哭着的时候说,她给他造成了负担。 周政安第一次这样的手足无措,他伸手揽过她,要她直视着自己,而后特别认真的跟她说道:“这不是负担,你为这个家付出,我也应当为你付出,这是双向的,是妻子和丈夫,这个就是婚姻。” 姜南哭得劲劲的。 周政安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道:“你这样哭,我都要心疼死了,将来无论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非得把他裤子扒下来狠狠打几下不可。” 姜南被他逗笑了,她说:“孩子该不喜欢你了。” “喜欢我做什么,他得爱你。”周政安丝毫不屑于这未出世的孩子的喜欢。 他在她额间轻轻吻了一下。 姜南静静地靠在他的臂膀上。 两人这天夜里说了好久的话,姜南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在丈夫的左言右语中渐渐得到了安抚。 这段日子,周知许的孩子在医院出生了,是个男孩,取了名字,是她之前和姜南说过的名字,之侨。 任之侨。 是个很调皮,很白净的男孩子。 姜南怀孕七个多月的时候,特别的倦于待在家里,这些日子被双方长辈宠着她也算是宠的娇惯了,嚷着要让周政安带她出去玩。 她肚子大着,周政安哪敢带她到处乱跑,后来思来想去,就慢慢散着步,带她去了他们上学时候的地方。 学校的一切都显得和从前一样,此刻正是学生上课的时间,他们在门口做了登记,又牵着彼此的手朝里面走去。 大概是怀孕以后更敏感了,姜南在每一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看到了自己当年傻傻的,四处寻觅周政安身影的样子。 她不禁失笑,更加攥紧了些周政安的手,那里传来他的温度。 “周政安?” 他们的身后,传来男人带着不确定的声音。 姜南和周政安一块转过头去,来人有些中年发福的样子,鬓间有些白发,看上去五六十岁左右。 这人姜南知道,他是周政安高中时的班主任,也是他们学校的教导处主任。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职位了,看着穿搭十分工整,估计又升官了。 周政安微微一笑,还跟从前一样叫他:“张老师。” 张老师笑得眼尾皱纹荡开,他道:“真是你小子啊,我还以为是看错了呢,你小子和当年还真是没什么变化。” 他的目光在自己当年最骄傲的学生身上四处打量,最后感叹地吐出几个字:“成熟了不少。” “这是你的妻子?”张老师目光落到一直乖巧站着的姜南身上,望见她大着的肚子,眸间满是惊讶。 周政安点头。 也是,算起来周政安的年纪都不小了,老婆怀孕太正常了,他的记忆里,他们都还是学生的模样呢。 姜南丝毫不讶异他不记得自己,不过她当年倒是挺怕他的,思及到这里,姜南笑了笑,眉间尽是温和:“张老师好。” 张老师点点头道:“真是般配啊,我当初就觉得你应该会找一个温柔漂亮的姑娘。”,他后半句话是对着周政安说的。 周政安唇角勾了勾,还带着当年的意气,他道:“张老师,这姑娘也是我们学校的。” 张老师满目惊讶,又看了一眼姜南,后知后觉般补充道:“难怪我觉得眼熟呢。” 这话一出,周政安和姜南都笑出了声,张老师也有些羞目地跟着笑了笑。 和张老师分别后,周政安牵着姜南一直走到了操场,操场更是没什么变化,只是草坪看着像是被翻新过的。 操场上有学生在上体育课,也有学生在肆意地踢足球,哪哪都是学生时代的气息。 他们站在一颗大树下,被遮蔽住一片阴影。 树下,凉风飘过,沁人的舒服。 姜南和周政安的身子依拢在一块,谁也没说话,默契地感受着风的声音。 十几岁的姜南曾在这棵树下描绘过少年的身影,她私心将她自己也描绘在了纸上,和他并排站在一起。 后来十多年之后,这幅场景成真了。 那是一幅很多年后栩栩如生的画作。 第二年三月,他们的孩子出生了,周政安给孩子取的名字,取这个名字时,他曾翻来覆去过几个夜晚,而后才定下的这个名字。 周浔南,一个长相随母亲长得柔和俊雅,性子却随父亲般清冷的男孩。 正文完。 第八十一章 顾盛微独白 今年路威斯兰的冬天格外的冷,尽管来这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我还是很不适应,除了工作便是在小洋楼里窝着,从来没想过像我这样的人,竟然渐渐也养成了两点一线的习惯。 就是在这样一个枯燥乏味的生活里,昭仪带给我了一个消息,姜南怀孕了。 国内此时,正是盛夏。 我的心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地方,变得没有了知觉,我不知道我还爱不爱他。 我喜欢上周政安,是高一刚开学的那一天。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幸运,我和他被分在了一个班,他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上他了。 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是不小心瞥见了他,然后就再没移开过目光。 他也瞥见我了,但是他的目光从未在我身上停留过。 刚开始,可能更多的是不服输吧,那时候有些傲气,总觉得我看上了你,你怎么可以不喜欢我? 然后我就拼命地接近他,靠近他,为了那点不服输的傲气。 因为这个,彻底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周政安对谁都是一副疏淡客气的样子,除了他那帮朋友兄弟,为了靠近他,我做了一个很不好的决定,就是去接近沈轻风。 他人有点傻,是那几个男生里最容易搭上话的。 沈轻风似乎觉得我挺漂亮的。 因为周政安,我对自己漂亮这件事都有些不自信了。 后来,沈轻风经常约我出去,有时是和他单独去玩,有时是和他们那一大帮子人在一块。 和他单独出去玩的邀约,我都拒了。 我感受得到,这傻小子似乎是真的喜欢上我了,所以我不敢和他单独出去,我不愿他喜欢我,因为我不喜欢他。 我喜欢周政安,很喜欢很喜欢。 但是他只有在大家围坐在一块的时候,才会和我多聊几句。 为了混进他的圈子,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和那帮男生都处成了“兄弟”,我们整日待在一块。 我知道有人在背后羡慕我,也知道有人在骂我,不过这些对我来说都算不了什么。 我在高中,没有什么玩的好的女孩。 唯一一个算不上转折的转折点,是高三那年的言倾杯。 其实那年的主题我不是很感兴趣,再加上高三了学业很重,我原本是不打算参加的,可是恰巧沈轻风送了我一整盒那年特别火的星空棒棒糖。 我那天晚上含着那颗味道特别好的糖,突然就想写这篇文章了。 我的这篇文章没有很高大尚,我写的都是那晚满空星星一闪一闪的夜景。 那篇文章,没有获奖。 获奖的人其实是一个初中小姑娘,我不认识那姑娘,只不过见过一面,长得很清秀,乖乖的不怎么引人注意。 在我知道这个消息之前,已经有不少人来向我祝贺我了,以至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的好一段时间,我都没敢和大家说。 这太丢脸了。 后来,大概是心底的不安在作祟吧,我怕那个小姑娘戳破这个谎言,怕我会成为笑话,所以我打算主动说出来,好歹落个坦荡。 结果在这时候,周政安主动和我说话了。 这一次和以往每次都不一样。 是在体育课他们打篮球的时候,我如往常一样坐在台子上看着他们,腿上静静地躺着我的物理课本。 然后,我就看见周政安朝我走过来了。 他和钱孙他们挥了挥手,扬了扬:“喝口水。” 我四处看,发现他的那瓶水就静静地摆在我的旁边。 我故作镇定,把水瓶拿起来递给了他。 以往,周政安只会在接过水之后和我说一声谢谢,可是那天,他多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里的含义不多,打量和思忖。 我一直觉得那一眼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后来才后知后觉,真的只是一眼。 他开口说了第二句话:“你那篇文章我看见了,写得很好。” 那是一句很真心的夸赞。 我一时之间大脑空空,道了句:“什么?” 他站在我的面前,替我遮挡了大半的太阳,此时笔直站着,浑身透着松散劲,我就这样一直盯着他,忘记了做其他的反应。 周政安大概也发觉了自己这话说得有些突兀,他解释道:“就是言倾杯的那篇,星月主题。” 话语简短,一字一句戳在了我的心上,不轻不重。 我到嘴边的真相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再也没说出来。 其实那天我没有想很多,只是觉得能这样和他平常地说上话,特别好,至于之后会不会被那个小姑娘戳破真相,我都没有去想。 周政安没有听到我的声音,自然地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了,他喝了一口水,随后很快的拧了瓶盖,弯身把水瓶放在了刚刚的位置上就要走。 我心里滞住,大脑不受控制地叫了句:“周政安。” 他转过头来看我,很平常地看着我。 我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连手上抚着的物理书估计都有了些冷汗,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自然轻快:“刚才课间我去找赵老师请教,他说我有不懂的可以问你,毕竟我们座位离得也挺近的,你物理又那么好。” 赵老师是他们的物理老师。 我竟然这么自然地编下了一个新的谎言。 “可以吗?”我扬了扬手里的物理书,脸上洋溢着笑。 没过几秒,周政安就对着我点了点头,他面色平静自然,和我说:“可以。”,然后便转身朝场上去了。 我其实知道,他对谁都会这么说,但是,我自己给自己找了个补。 从这以后,我经常抱着自己的书去找他,有时候可能不是物理而是其他的,他都会教我,江宁远经常给我腾位置,他还打趣,说:“顾大学霸也需要问问题吗?还是有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我嘴上挽着笑,佯装抬起书打他,被他避开了,然后我故作不经意看向周政安,他面色如常,还盯着那道题,手下已经有了动作,草稿纸上他的字飘逸又好看。 他没有搭理玩闹的我们,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他写好详细的步骤,又把草稿纸和书一起拿给我,语气平淡:“你看看,有不懂的再问我。” 江宁远在这时挑了挑眉,然后走开了。 我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浇了一盆冰水,贯彻心骨。 也许就是从这里我开始明白的,他可能永远不会喜欢我,周政安对我一点意思也没有,但我偏偏喜欢他。 所以我还是时常和他走近。 也许是因为周政安身边很少有女孩的出现,他也很少和女孩说过这么多话,所以大家都觉得他也是喜欢我的。 他们都忽略了这段感情的主动方一直都只有我。 周政安从来都不会去解释这些事情,我有私心也不会。 后来高考结束,我如愿和他考上了同一个大学。 我知道他喜欢天文,我也知道只有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才可以把我跟他放在一块。 所以,那段时间我读了好多关于天文的书,甚至连哪一个星星叫什么名字我都知道了,那对我来说可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因为这对于我来说比物理化学还要枯燥许多。 沈轻风告诉我我不应该这样,他说我为了周政安丧失了自己。 他的这句话,我认真想过,所以后来我还是报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没有学天文学。 以后的以后,再想起这件事,我很感谢沈轻风。 不过因为故作对天文感兴趣,我和周政安多了些话题,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上了大学之后,新人多于旧人,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周政安的女朋友,江宁远他们也时常开我和周政安的玩笑。 对于大学生来说,谈恋爱再正常不过了。 江宁远和槿月也在谈恋爱。 所以我有时候也会和周政安说,既然大家都在传我们的绯闻,那我们干脆在一起算了,反正我们也没有喜欢的人。 他或许知道我在试探,或许不知道。 也许谈恋爱在大学算得上是一个必修课,也许谣言四起也勾起了他的注意,所以他最终还是答应我了。 我们的恋爱就这样在我的期盼下,稀里糊涂地开始了。 刚开始,我的确很欢喜,我以为这是我们一辈子的开始,但是没想到,这是我们缘分的结尾。 作为男朋友,他真的很好,比所有人都做得好。 只要我开口,他就愿意陪我去上课,陪我出去玩,陪我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可是除了这个,他什么都不会为我做。 所有事情的前提都是我开口。 甚至只要我提分手,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说好。 我像一个热炉扑到了一个冰块上,我不是被他冷化的,而是被自己的火芯烧灭的。 江宁远和槿月的热恋对我来说更像一盆巨大的冷水,因为从他们身上折射出来的我和周政安,就是可笑的。 我们的恋爱看似热烈,却平淡得连一丝水花都激荡不起来。 我们在一起半年的时候,我察觉了周政安想要和我说分手的心思,对他来说恋爱好像可有可无,但是他也知道我们的关系是不同于健康情侣关系的,所以他想要和我说分手,他以为这是给我们关系的解脱,他以为我们分手之后还能恢复于原来普通朋友的关系,他以为我也一样不爱他。 顾及自己的面子,我也时常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也是他看到的我,所以他没想到会伤害我。 如果我不这样表现的话,他一定会在我们在一起第一个月的时候就和我说分手的。 也许,他尝试过喜欢我,但是没有成功。 第八十二章 顾盛微独白2 我惊讶于自己对他的了解。 他要和我说分手那次,我打着马虎眼敷衍过去了,我告诉他,谈恋爱太麻烦了,还是和你谈轻松,所以我们两个还是将就将就吧。 或许是因为我的笑容看上去像是真的,他那次什么都没说。 再后来,我得到了出国交流的名额,他也得到了,我以为我们会一起出国,结果他拒绝了那次的名额,不带丝毫犹豫,就算是知道这样会和我分开两年。 周政安对自己未来的规划很清晰,他的规划里没有出国留学这项,也没有我。 也是那一次,我开始真正正视我们两之间的感情。 槿月说,我也许该找他聊聊。 我找了。 我约了周政安,他答应了。 我们坐在学院长长的座椅上,他问我要说什么。 我问他喜欢过我吗? 我的脸上没有即将要分别的悲哀,满是淡淡的笑,就好像,我其实并不在意,只是随口一问。 没有人注意到,我垂放在膝盖旁边已经微微有些颤抖的手。 他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了答案。 所以还没等他开口,我就打岔道:“好了好了,不跟你开这个玩笑了。” 空气里是一片长久的寂静。 和我独自狂欢了这么久的内心一样。 这让我有点慌张,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破我的心思。 我又有些难过。 我的面上维持着笑容。 等心里那股劲缓过去,我才故作轻松地开口道:“说真的,我高中那会其实挺不喜欢物理的,大概是因为它让我偏科严重,那时候你物理那么好,我真觉得你像个神。” 大概是因为他身上穿着那件做实验时经常会穿上的白大褂,所以我不自觉地想到了这个话题。 周政安一声轻笑,他道:“其实我也不喜欢物理。” 我眼里有过一瞬惊讶,看向他。 他接着道:“其实我更喜欢历史,但是因为天文,所以我选择了物理。” “你瞧盛微,你也不是很了解我。”,这句话他是看着我说的,他眼里带着轻轻的笑意,特别像他跟江宁远他们开玩笑时候的样子。 我怔怔地看着他。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周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知道了我隐藏至深的心思。 或许是我那句不经意开口的在一起吧,或许是因为那条我编了许久但他从来没有戴过的情人手链,又或者是因为我经常没话找话。 框框件件,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爱一个人,怎么会不露出破绽。 很快我便别开了头转到另一边去,我眼里浸湿了眼泪,好怕会落下来,好怕被他看见。 心里酸到让我半会都说不出话来。 “盛微。”或许是因为我身子颤抖得厉害,他叫了我的名字。 我抬头看朝远处,那里有人在欢笑。 我没有看他,我说:“政安,要不我们就这样算了吧,就像你说的,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你,之后要分开两年,我在那边肯定会遇到很多优秀的男性的,我可保不准自己会控制住自己。” 我希望他没有看穿我的狼狈。 周政安给了我体面,他没有把我的脸转过去看我满脸的泪痕,也没有询问为何我的声线都在颤抖。 他只是说:“好。” 我的心重重地坠落了下去,被一块大石头压着。 我们的感情就这样结束于一场还没有开始的异地恋,简单又平凡。 那时候我以为,他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爱上别人的。 后来,我就出国去了,我和他很少再见面。 国外的那位密斯教授挺喜欢我的,邀请我加入他们的团队,我没有犹豫地答应了,那以后,回国,是很少很少的事情了。 时间在工作的漩涡中过得很快,等我回头察觉这一切的时候,我已经三十多岁了,完全褪去了年轻时的那股傲娇,俏丽的劲。 他们都说我变得挺成熟了。 追我的男性也很多,不过这时候的我没什么心思在恋爱上,就都没答应。 对了,还有沈轻风,他每年都会来看我。 我从他那知道了周政安的新消息,他结婚了,是闪婚,大概是因为这两个字,我没觉得他喜欢他那位妻子,我甚至觉得这是一位和我一样的悲哀之人。 沈轻风说,那姑娘名字叫姜南,有些无趣。 我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直到春节我回国,见到了那个姑娘。 我一眼认出,她就是那个当年言倾杯真正获奖的女孩。 我心里的惊讶大过于知道周政安结婚的难过。 她比我更有和周政安在一起的缘分。 我第一次瞧见她和周政安在一块的样子时,我并不觉得他们有多亲近,甚至他们的交流也并不多,但是周政安看她的眼神,很快让我明白,他是喜欢她的。 别人或许瞧不出,但我太容易去想要捕捉他的一切心思了。 他们或许和外界传的不太一样。 周政安有时会主动和她说话,虽然这样的时候很少,但是我看到了他眼里像星星一样的光芒,那是在等待她回答时才会有的。 他的小心翼翼只有我看见了。 周政安还为了她和沈轻风产生了矛盾,这我想都没想到。 但这个姑娘,似乎一点都没意识到这一切。 她惴惴不安又一点点试探的样子,太像之前的我了。 她生的并不让人讨厌,所以即便我很难过,我还是想帮她,我告诉槿月,让她多和那个小姑娘聊聊天,至少,不要让她那么沉默。 在周政安和那个明星绯闻传出来的时候,我一眼就看透了,以周政安的性格,他绝不会解释,这才让那个明星占了风头。 我本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也许是想到了言倾杯,我还是去找那个姑娘聊了这件事,我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还是和周政安离婚了。 后来的事情,我就没有关注了。 我移民到了国外,真正在国外定居下来。 沈轻风那个傻小子,竟然放弃了那边的一切,跟着我在国外定居。 我骂他,说他有病。 他只是看着我傻笑,内里还是固执。 他的坚持让我觉得心酸,或许是因为从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又或许是从现在的自己身上看到了曾经的周政安。 我无比明白,我根本不可能喜欢上沈轻风,所以就连他对我的好,都变成了我的负担。 我和他说不明白。 没过多久,我答应了一个外国帅哥的追求,这个男人是我的同事,我和他有许多的共同话题,他很风趣,我们之间也许算不上相爱,但至少和他在一起,我能自在些。 这件事情,我第一个告诉的人,是沈轻风。 他那天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我以为他会回国去。 结果第二天又瞧见了他。 他望着我的表情,笑着说:“怎么?有了男朋友就连朋友都不要了?” 我也笑,笑得满眼都是泪水。 我告诉他,如果那个男人没有出轨的话,我会和他一直走到结婚。 沈轻风的沉默足足有一分钟,他的声音低低的,再也强装不起来的活力,他道:“行啊,没问题。” 之后,我才听说了周政安和姜南复婚的事情。 从他们的口中,我知道,周政安对姜南挺不一样的。 这个不一样的含义有多深,我想我永远都不会想要知道。 她比我更幸运,她的爱窥见了光明,得到了回报。 这时候我才后知后觉的恍然过来,原来他想要去留住一个人,也一定会留住的。 而我,不会再回国了。 第八十三章 言颂篇 高一开学的第一天,是在黑漆漆的夜晚。 这一片区,只有教学楼处亮着大灯,热闹非凡,面对高一的第一个晚自习,大家多少都有些兴奋。 言颂被家里的车送到学校门口,然后下了车慢吞吞地朝里面走去。 他有些胖,年仅十六岁的他个子也不算高,走路总是躬着背,不太敢和人说话,十分的沉默寡言。 所以开学第一天对于言颂来说,算得上是一种折磨。 他是从外地来这读书的,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言颂进到教室时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距离晚自习正式开始只有六分钟的时间。 教室里的空位置差不多都被坐了人或是已经摆了东西。 他站在教室门口像只小老鼠一样地四处张望,不知道该坐在哪儿。 恰在这时,门外又走进来了一个女生,个子同他一般高,皮肤白到一眼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女生微低着脑袋没有看任何人,走到了靠窗倒数第四排的位置坐下。 那个位置上放着一个浅色的书包,估计就是她的。 她的身边没有任何人。 走廊过道上全是玩笑打闹的同学。 言颂不想这样一直站着,鬼使神差的,他也低着脑袋从这群人当中穿了过去,在那个女生身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空气仿佛静止了几秒,言颂没有等来那个女生拒绝的声音,他在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在这时,一个戴着紫框眼镜的中年女人走进了班里,她站在台子上看着乌泱泱的众人拍了拍手,厉声叫道:“安静。” 教室顿时陷入一片安静当中,大家都看向她。 言颂猜想她就是自己的班主任了。 果然。 女人喊他们都找好位置坐下。 而后,在她的开场白下,从第一组第一排开始,做自我介绍。 言颂他们就坐在第一组。 他那时候心里都快慌死了,感觉手心都在冒冷汗,细究的话,手都在发抖。 自我介绍已经到了坐在第二排的人。 在这时,坐在他们前面的女生突然转过了头来,言颂下意识看过去,却发现那女生其实是要和自己的同桌说话。 “你紧张吗?” 说话的女生笑嘻嘻的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紧张的样子。 他的同桌声音很小很棉软,特别好听。 “我紧张啊,你别和我说话了知许,我感觉脑子里可乱了。” “瞧你那点出息。”被叫做知许的女生转过了头去。 言颂这才偷看了他的同桌一眼,大概是由于他们的紧张共性,他的观察多了些亲切。 他的新同桌看着很白净,脸上完全没有青春期女生的痘痘,她的目光直视在前方站起来做自我介绍的人身上,睫毛有些轻颤,这是她也紧张的证据。 她有一点好看。 言颂心里偷偷地想着,不过他不怎么敢主动和她说话。 时间过得很快,下一个轮到的人,是他的同桌。 言颂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把目光光明正大的落在了她身上,那女生站得笔直纤细,她浅浅道:“大家好,我叫姜南,因为我的妈妈喜欢江南风景,所以她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姜南,言颂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这个名字很好听,思虑中不知不觉化解了他的一点紧张。 那时候的言颂不知道,这个名字也伴随了他往后的大半生,不算光明地被他藏在了心底。 刚和姜南坐同桌的那一个月,言颂和她说话的次数不超过五次,还都是因为作业或者课堂上必不可少的交流。 两个内向的磁体连碰撞都是缓慢的,更别说熟悉了。 言颂那会还没交到好朋友,一下课他便只是沉默地坐在座位上,然后,他就知道了他同桌有一个小秘密。 姜南桌子上常放着一本素描本,她经常下了课便打开来画画,但是她从来不给任何人看她的画,连她的好朋友周知许也不给。 在所有人的面前,姜南好像只对画画感兴趣,连周知许都问她,以后是不是想当画家。 只有言颂瞧出了她别的兴趣。 大概是因为敏感的人相通,所以这个秘密太好发现了。 因为前后桌的关系,周知许经常转过来和姜南大大咧咧地说话,她的话语中最常提到的人,是她的哥哥。 言颂不知道她哥哥的名字,只知道这个人似乎挺厉害的,去了新大读书。 在周知许的口吻里,她的哥哥还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女朋友,可是每当她说到这个的时候,姜南的眼睛就会变得特别的黯淡。 姜南会抿抿唇或是把目光转到别处去。 这都是她自我掩饰的小动作。 言颂注意到了。 但是言颂并不是那么的确定自己的猜想。 在他平淡无光的高中生涯里,姜南和她的秘密,成为了他唯一的一点色彩。 直到高一下学期,言颂才和姜南的交流变得更多了些,这份主动是他掀起的,不过幸好姜南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她可以让言颂安心地和她接触。 她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嘲笑他胖,也不会拿他打趣。 姜南的眼睛永远真诚,她的语言永远动听。 言颂的第一句主动的话是:“你是不是喜欢画画?”,他其实把这句话说得很磕巴,因为他心里太紧张了,他怕会让别人觉得他很奇怪。 姜南手下的动作一愣,随后她自然的合上了还未完成的画作而后看向言颂,她说了出乎意料的答案:“其实对于我来说这可能不算绘画,更像是记录,如果你这样问的话,我会回答你,我挺喜欢的。” 言颂从那一刻明白了,姜南总是拿着素描本其实并不是在画画,而是记录她想要记录的一切,他不知道这素描本里是否会有他的痕迹。 在这段短暂对话结束没多久,周知许就从教室外面匆匆走了进来,她笑着在姜南前面的位置上坐下,没有多给言颂一个眼神。 她道:“南南,这周末去我家玩吧,我们一起把上次没看完的电影看完。” 言颂并没有去注意她们的对话,他只是下意识朝姜南看了一眼,然后便瞧见了姜南轻轻蹙起的眉眼,十分的犹豫。 姜南大抵是对这片子不感兴趣的。 周知许也同样瞧出来了,她撒娇道:“你就陪我嘛。” 言颂的余光扫见姜南点了点头,她不善于拒绝。 而后,周知许就绽开了笑容,她拍手道:“太好了,我跟你说啊,这估计是这学期我潇洒的最后一周了,我哥他们放暑假了,估计马上就要回来了。” 姜南双眼亮了亮,又被她刻意压制下去的平静,她抬眸道:“那这周末你哥在吗?” 只有言颂从这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了隐隐的期待。 周知许摇头:“他应该还要去宁远哥他们那待几天,又或是,陪女朋友。”,她说到这时,笑得可邪魅了。 姜南也笑,笑得很勉强。 她的所有表情,从期待到失落,都被言颂看得一清二楚。 言颂默不吭声。 高二那年,高中部掀起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和他们班密不可分。 顾昭仪在猛烈的追求任羡之。 顾昭仪算得上是班花,而任羡之是校草一样的人物,所以当然惹人注意了,偏偏任羡之喜欢的是和顾昭仪一个班的周知许。 这场狗血大剧里,三个主角中有两个都是他们班的。 在他们班算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周知许和顾昭仪不对付,完全不带任何遮掩。 因为顾昭仪成绩好,所以成绩一般的周知许那时候也拼命搞起了学习,她有时候会突然转过来问言颂的同桌:“我长得好看还是顾昭仪长得好看?” “你好看。” 周知许又不满足地去问言颂:“那你觉得呢?” 言颂当然会回答和姜南一样的答案。 周知许这才满足地转回去。 言颂又扭头去看姜南,她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周知许完全没必要这样,毕竟在这场三人的感情里,顾昭仪早就输了,任羡之对于周知许的偏袒是毫无掩饰的,谁都看得出来的。 顾昭仪正式被任羡之严肃拒绝,是在一个下着磅礴大雨的晚自习,这一幕被拿着空瓶子来接水的言颂给恰好瞧见了。 顾昭仪也望见了言颂,她什么也没说,冷淡着一张脸便转身走了。 那天晚上下了晚自习之后,言颂又瞧见了顾昭仪,她似乎没带伞,一个人在空寂的楼道里坐着,教学楼的人早就都走光了。 楼道里的灯光很暗。 好歹顾昭仪也是他们班的人,言颂心里想着,便拿着自己的伞走到了她的身边,他大概猜到她的心情应该不太好,声音不自觉放低了些:“同学,你没带伞吗?” 顾昭仪抬头看向他,言颂面上一怔,她居然哭得满脸都是泪痕。 顾昭仪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很快站起身来,她一边擦眼泪一边道:“今天的事情你要是敢传出去你就死定了。” 言颂这时候的身高已经有一米七六左右了,比顾昭仪高一些,他又胖上许多,这个女孩的威胁在他们的体型差距面前完全算不了什么。 第八十四章 言颂篇2 但是言颂还是说:“好。”,他的语气带着十足的坚定,又十分温和。 顾昭仪又看了他一眼,泪眼满是打量,像是判断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而后过了几秒,她环抱着手里的书包,转身冲进了雨夜里。 言颂的手里攥着的那把想要帮助她的雨伞,没有派上用场。 * 周知许的高二因为任羡之而变得轰轰烈烈。 言颂其实挺佩服任羡之的,他高三了,在所有人埋头陷入高考的漩涡当中无法抽身的时候,他还时常出现在高二班级门口的走廊上,浑身惬意地和周知许聊天。 尽管如此,任羡之却是那一届学神一样的存在。 因为他们,学生们因为课本而长久枯燥的心也纷纷受到影响雀跃起来,用他们班班主任的话来说,就是“浮躁”二字。 只有姜南,在这份热闹的“浮躁”中黯淡地离身。 言颂经常用余光看着这样的姜南发呆。 他知道她一定有很多很多的心事。 周四,轮到了他们这组打扫卫生。 白日里大家都在忙着测验考试,所以打扫卫生的任务,留到了晚自习的最后,教室的人都走光了的时候。 言颂和姜南是同桌,所以倒垃圾的任务被交给了他们两个一起完成,其他人都在打扫完教室卫生后就拎着书包离开了。 言颂和姜南走在最后,两人各自提着大大的垃圾袋的两侧,朝着学校的垃圾场走去。 那里是学校夜晚最暗的地方,只悬挂着一个不怎么亮的灯泡。 夜晚凉风咻咻地吹过,有些许凉。 “姜南,你害不害怕?”言颂突然问了一句,他的声音在一片灰暗当中,显得十分空旷。 姜南闻言抬了抬眸,反倒问他道:“你害怕吗?” “不是不是。”,言颂很怕她会误会,他忙道:“我是想说,我是男生,我会保护你,你不用害怕。” “我不害怕。”姜南说。 “好。” “......” 空气陷入一片安静当中。 这段路有些长,他们的对话却十分的短,短到这一段路几乎都围绕在寂静当中。 把垃圾袋扔进垃圾箱,言颂觉得自己手都顿时放松了不少,那细绳勒着手指痛。 他一转头,瞧见姜南已经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了。 言颂快步跟了过去。 昏暗的灯光映衬到姜南白皙的面容上,甚至添了几分平凉。 姜南转眸低低看了一眼言颂,见他和自己并排走着,不由道:“你不用跟着我,我还不回家。” 她走的路不是出校门的路。 言颂脚步一顿:“已经很晚了,你不回家吗?” “我想晚一些再回去。”姜南没有回答他为什么。 好在,前方很快到达了姜南的目的地,学校图书馆外的长椅,姜南走过去坐下。 言颂的脚步顿在原地,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现在自己一个人走掉的话,对于姜南一个女生来说,这么黑的夜晚是很不安全的。 姜南没有关注他这边,她从书包里翻出作业本来,借着图书馆传出来的灯光,把作业放在膝盖上弯着身子写。 过了一会,她的身边坐下了人,那人没挨着她坐,中间隔了一些距离。 姜南没抬头,只是在做自己的事情。 言颂缓缓松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给等在学校外面的司机师傅发消息,让他不用等自己了。 他还不忘瞟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快到十一点了。 夜晚的风静静地拂过一次又一次,两人的耳边都只有笔写在纸上的声音。 就这样静悄悄地度过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图书馆的灯光啪的全灭了,一片漆黑笼罩过来,姜南才抬起头来速度极快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把它们全塞进书包里。 她背起书包站起来的那一刻,言颂也跟着站起来,和她一块走。 姜南的目光这才看向他,不难掩盖的警惕,她看着他没说话。 言颂慌忙又胡乱地解释道:“我父母今天不在家,我一个人回去也挺孤单的。” “你害怕?” 言颂顾不得其他,点了点头。 姜南蹙着的眉眼松开,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她道:“你要是早点告诉我就好了,我可以陪你走到学校门口。” 她以为他是在害怕这一段漫长又黑漆漆的夜路。 “姜南,为什么不回去写作业呢?夜晚对于女孩子来说,算不上友好。”他双手攥着书包的两条带子。 姜南垂着眸道:“外面安静,也许,还比家里安全。” 言颂其实没怎么听明白她所说的话,但是她说了,他便会点点头以表示自己听到了。 姜南没再跟他说什么,他们很快走到了学校门口,而后在学校门口分离。 言颂发现,司机叔叔并没有因为他的短信就先走,他的车还停在学校门口等着他,言颂刚想说自己可以让司机叔叔也送姜南回家,转头一看,姜南已经走远了。 她的身体微微躬着,大概是被书包给压的,看上去很纤瘦,整个人陷在一片阴影当中,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在这样的一个夜晚,言颂突然觉得那个身影很孤独。 * 对于青春洋溢的学生群体来说,比春节先来临的,是圣诞节。 大人们兴许不太爱过这个节日,对于孩子来说,却是令人兴奋。 他们班的一些学生,自作主张地用班费买了些圣诞节的贴纸来贴在了窗子和门上,给教室添了些圣诞的氛围。 老师们对此很是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十几二十块钱才五六张的圣诞卡片,言颂有足足一大叠。 因为这个,他的课桌前难得地聚了好多人。 言颂不懂得怎么拒绝,他好像也并没有要拒绝谁的意思,一下子就送出去了好多。 那些人拿了卡片就走了。 周知许转过头来说他傻。 言颂温和地笑着,没有说什么。 他又从课桌里掏出来了几张,这几张瞧着都比刚刚桌上的那一堆要精致许多,那几张是言颂在学校门口买的,这几张却是他的爸爸从外国给他邮寄过来的。 言颂从里面拿了一张印着雪人的,送给了前桌的周知许。 周知许嘻嘻笑着说了声“谢谢”,他紧接着把一张印着挂着彩灯圣诞树的,递给了姜南。 姜南看向他,一时没接。 言颂说:“你可以写一些心愿之类的东西上去,这是我送给你的。” 他说完,姜南才接了过去,她盯着上面好看的图案看了几秒,而后轻轻说了声:“谢谢。” 教室里闹哄哄的,外面却是静悄悄地在下着雪,雪花飘落到透明的窗户前。 姜南支着脑袋朝着窗外看了一会,她似是想到了要写的心愿,于是转过头来,从笔盒里拿出笔,终于在那张卡片上写了字。 那行字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笔,姜南发了好一会呆,然后这行字就被正要递给她彩笔的言颂给不小心瞧见了。 一字没差——希望可以和周政安结婚。 姜南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言颂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心在那一刻跳得飞快,现下,姜南的秘密是真的被他给完完全全的知道了。 姜南出乎意料地没有太大的反应,她眸光微微黯淡着,只是平静地问他:“你能替我保守秘密吗?” 言颂拼命的点头。 姜南道:“那就没关系了。” 她就像一只压抑了太久的蝴蝶,完全展不起翅来,连挣扎的力气也不愿意出。 言颂怔了片刻,而后抿了抿唇轻轻道:“这个人,是周知许的哥哥吧?” 他清楚地看到了周政安三个字。 姜南眼眸抬了抬,随后对着他点了点头。 良久的沉默。 言颂道:“姜南,希望你可以实现你的心愿。” 他们的声音都小,在吵闹的教室里,激不起一丝波澜。 他听见姜南轻轻笑了一声,伴随着一声又轻又浅的声音,虚幻得像在梦里一样:“这哪里是可以实现的愿望啊。” 言颂没再说话,其实他心里想的是,不一定是要和周知许的哥哥,只要最后,姜南的身边有她喜欢的人陪就好了。 这才是他想的心愿。 好像从那个时候言颂就知道,他不是那个可以站在姜南身边的人。 他的暗恋很早就开始了,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结束,也不会被任何人知道,像掉进大海的一粒尘土,连浪都激不起来。 大二结束,言颂就要转回老家去读书了,他要回去读高三。 言颂要离开的事情,他没有和任何人说。 姜南也不知道,只是那天下晚自习她正要离开的时候,突然被言颂叫了一声而已。 她已经背着书包起身了,听见他的声音,又停住转头去看他。 言颂白净的面容上满是浅浅的笑容,他道:“姜南,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这样,我们就可以互相替彼此保留秘密了。” 姜南看着他没说话。 言颂道:“我的秘密明天你就知道了。” 姜南回了句:“好。” 那天晚上,言颂一个人坐在空落落的教室里待了好久,他坐在姜南身边同桌的位置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张早就被他写好的纸条,被他放在姜南的桌子上用一本书盖着。 言颂又盯着姜南的空座位看了好久。 直到快到十一点的时候,他才起身背起书包要离开,一转身却瞧见了门边站着的人。 顾昭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的目光直直的和言颂对视了几秒,然后扑哧一声勾扯出一抹淡淡的毫无滋味可言的笑,然后转身离开了。 第二日姜南来时,她旁边的桌上已经空了,她自己的桌上,倒是多了一张不属于自己的纸条,上面写着言颂的字,姜南,祝你一切平安,我回老家了。 她一直以为,后半句才是言颂要告诉她的秘密。 这个班上除了她,没人知道言颂的去处。 ...... 言颂后来的大半辈子,几乎都是在家里的安排下索然无味度过的。 他没有什么非要实现不可的梦想和出众的能力,于是听从家里的安排去了自己家的企业里挂职工作。 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孤注一掷的人,所以最后,他循规蹈矩地按照父母的指示,娶了一个和他家世相当,乖巧伶俐的女孩。 那个时候,他刚过三十二岁。 他把自己置于这个世界旁观者的角度上,有时也会为无法遏制的情感暴露分寸,却始终不会越过那条属于观众的界线。 第八十五章 三小无猜 在周浔南出生的第二年,与他异父异母的亲妹妹江羡出生了。 之所以说是异父异母的亲妹妹,那是江宁远自己封的,他说他和姜南都姓jiang,就是一家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周政安也在,当时周政安还冷笑了一声,明显不太认同,可这话不知怎的,被当时正坐在地上和弟弟堆积木的阿南给记到了心里去。 周家这辈没有男孩,只有周浔南和任之侨两个男孩,周家老一辈的人宠归宠,但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江羡的出现,算是弥补了老两口没有孙女的遗憾。 这件事情其实小时候的阿南一直都不太明白,为什么江羡不是周家的人,却和他们一起被养在了周家大院里。 然后,小小的连路都走不稳的他就跑去问了妈妈。 姜南当时抱着他坐到自己的腿上,很温柔地和他解释道:“阿羡的妈妈爸爸也很忙,他们也没有时间照顾阿羡,所以要拜托爷爷奶奶帮忙照顾喽。 阿南,阿羡是女孩子,我们作为男孩子要多照顾她一点哦。” 阿南虽没有听懂妈妈话里的含义,但还是很听话地点点头。 说实话,阿南其实不是很喜欢这个咋咋呼呼的小作精,她在爷爷奶奶面前很会说话,把两位老人逗得直乐,连饭桌上最好吃的狮子头也是先夹到她的碗里去。 可是在独有他们三个人的时候,她又表现得很讨厌,自己不爱玩积木就算了,还要拉着他们两个陪她玩芭比娃娃,不然就要哭,哭的时候吵死了。 阿南最讨厌吵闹的声音,所以他其实不怎么搭理阿羡,对于他来说,这已经很算很照顾了。 只有之侨那个傻小子,才会围着她笑嘻嘻地打转。 阿羡这姑娘有些倔,谁不理她,她偏就要粘着谁,而且,她觉得阿南很好看,是她见过的所有小孩当中最好看的,比之侨还要好看,所以她喜欢缠着阿南。 于是在周家老院子里,就形成了这么有趣的一幕,之侨拿着爸爸给他买的玩具去送给阿羡,阿羡又追着阿南,要把玩具送给他。 偏偏阿南不想要这玩具,他已经觉得这种玩具有些幼稚了,阿羡似乎觉得有些丢面,原地站着就大哭起来,之侨胖墩墩的身子站在她旁边,够着脑袋手足无措地去帮她擦眼泪。 周家老两口在竹椅上看见这一幕直笑。 后来,周母还招了招手把阿南给叫了过去,阿南以为是要训他,站着不说话,结果周母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只是问他:“阿南为什么不爱和阿羡玩?” “她很麻烦。”阿南稚嫩的语气里此时满是严肃。 周母和周父都笑出了声来,周父说:“女孩子就是会比男孩子要麻烦些的,你这么怕麻烦,不怕以后讨不着媳妇啊?” 阿南仰着小脑袋不回答,似乎是在思考,媳妇是什么东西? 其实这个事情,他们都不用担心。 阿南和之侨都是越长越精致的那种男孩,等到五六年级的时候,他们的脸上就已经褪去了大部分的稚嫩,是属于能在同龄人当中脱颖而出的类型了。 特别是阿南,他身上那股和爸爸很像的气质已经慢慢显出了雏形,别人追逐打闹的时候,他通常是平静的坐在一旁的那个人。 小小年纪的他,很受小女生的欢迎,身边经常围绕着一群小女孩,那个年纪对感情没什么概念,只是觉得他长得看好看,大家就都爱接触他。 因为这个,阿羡哭过几次,对于她来说,没什么哭不能解决的事情。 这个时候的阿羡,两个脸颊上还有着婴儿肥,小脸圆圆的,个子也很矮,只有一双眼睛,大大的很漂亮,哭的时候,长长的睫毛湿了一大片,瞧着很招人心疼。 长辈们对于这俩孩子,还真是有些没辙。 只有周知许看着自己的傻大儿直摇头道:“完了,我儿子这是给人当炮灰来了。” 任羡之:“......” 老婆,你说话能不要太直接吗? 这个年纪的小孩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男女有别的意识,阿羡再被自己爸爸妈妈送到周家大院寄住的时候,已经不和两个男孩住到一个房间了。 她和周父周母住一间,而阿南住在自己爸爸的那间房,之侨住在自己妈妈的那间房。 这样的日子热闹又和谐,周父周母都很开心,老年人时而冒出的孤独感并没有在他们身上有所体现。 但毕竟是年纪大了,还是会出些小毛病。 周父有天晚上凌晨,突然腰疼得厉害,眼看着是熬不住了,周母便着急着要把他送到医院去,可这样一来,家里的三个小孩就没了着落。 周母又是绝不放心周父一个人去医院的。 她是又急又没有头绪。 他们在楼下沙发上等车的时候,周母抬眸间瞧见了在楼梯口站着的阿南,周母一愣,不由道:“阿南你是被我们吵醒了吗?” 阿南诚实地点点头,而后道:“爷爷不舒服吗?” 他瞧见了在沙发上坐着浑身冒汗的爷爷。 周父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周母答的:“是,所以现在我要带爷爷去医院,你能帮忙照顾一下之侨和阿羡吗?” 阿南算是三个孩子当中比较稳重的了,他点点头。 “我已经打电话给你们的爸爸妈妈他们了,他们估计还要过一会才能到,除此之外,不要给任何人开门好吗?” 她叮嘱着,阿南都一一听着,很认真地点点头。 瞧着他的样子,周母这才放心了些,这时外面的救护车也到了,她一手搀扶着周父在救护人员的帮助下,把周父带上了车。 偌大的屋子,陷入了一片静谧当中。 阿南下楼去,在沙发上坐下等着爸爸妈妈,他的困意早就没了。 在这时,楼上又传来了脚步声,阿南以为是之侨,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过去,结果他没想到,居然是阿羡站在那里。 她怀里抱着一个快有她一般大的白色小熊,长长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全是泪水。 阿南还没开口,她便“哇”的一声哭了一声出来,叫道:“我害怕。” 阿南猝不及防,又怕她把之侨给吵醒了,于是忙起身跑到她面前去,用自己的小手去给她擦眼泪,又轻轻地同她说话,叫她不要怕了。 阿羡是突然给惊醒的,她醒来时下意识朝两侧看了看,结果身边一个人没有,房间又大又黑,她一个人害怕极了,眼瞧着屋子外有光亮,便抱着熊赶紧跑出来了。 结果出来了也没有瞧见大人。 小孩子心底的那种对于未知的恐惧很快就涌了上来,在见到熟悉的阿南时,情不自禁就哭了出来,完全没有办法控制住。 阿南陪着她在楼道凉凉的台阶上坐了一会,阿羡终于不哭了,她一颤一颤的问阿南道:“你在这里要做什么?” 阿南直言:“我要等爸爸妈妈。” “那我要陪你。”阿羡坚定道。 阿南知道这个小麻烦精是赶不走的,他什么话也不说了,两只手撑着个脑袋望着正门的方向。 阿羡明显还有些害怕,她小小的身体依靠着阿南,把脑袋靠在阿南的肩膀上,好像这样才会有些安全感。 阿南不管她做什么。 阿羡这样呆呆坐了一会,很快,漂亮的眼眸便有了困倦的意思,她眨眨眼,想要坚持下来和阿南一样,可她显然没有阿南那样强大的毅力,不过几分钟便困倦得左摇右晃了,阿南同她差不多大小的身体完全支不住她。 眼见着她真要把脑袋给摔到地上去,阿南忍不住出声了:“你要不还是去床上睡觉吧?” 阿羡立刻直起身子来摇了摇头:“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 “因为我一个人躺在床上会很害怕。”阿羡的小脸上堆满了委屈。 “开灯啊。” “灯光太亮了会睡不着。” “......” 阿南沉默了一会,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似的站起来说道:“那我陪你?” 他记得妈妈说过要照顾好阿羡的。 阿羡眼里亮了亮:“真的?” 阿南严肃认真地点点头。 于是,阿羡牵着阿南的手,把他牵到了自己睡觉的屋子里去。 屋子里黑漆漆的,不过由于阿南在,所以阿羡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阿南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他的双腿悬空没踩到地面,他道:“你去睡觉吧,我在这里坐着。” 阿羡大概真是困了,听话地爬上了床,捞起大大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她的身体在床上只占了一小块的位置,像个小山丘。 阿南单手支着脑袋有些无聊。 这时,阿羡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你能不能上来陪我睡觉?” “当然不行了,男女有别。”,阿南不带丝毫犹豫地拒绝了,年纪虽小,但是他已经从书本上了解到了一些关于男女差异上的事情。 “哦。”阿羡有些失望的声音传来。 不过三秒,她又说:“那能让我牵着你的手睡觉吗?” 阿南小脸爆红,声音都带了些恼怒:“不行!” 第八十六章 三小无猜-Lemontree “可是我真的害怕。”,稚嫩的女声里,满是委屈。 阿南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她的脸上又会流下多少泪水,一会爸爸妈妈来了,肯定会教育他的。 阿南仰着脑袋思考了一会,然后才慢慢道:“那我给你唱歌行吗?” “行!”阿羡回答得很快。 阿南大眼睛转了转,才终于想到了一首在爸爸车子里放过的儿歌,是首英文版的Lemon tree,他随即唱道:“I wonder how, I wonder why, yesterday you told me about the blue sky......” 男孩的声音比成人要柔软许多,声音轻轻的,好像一片羽毛扫在阿羡的耳朵上,她听着听着渐渐快要睁不开眼睛,而后沉沉睡去。 一直到她睡熟了,阿南才停了声音,他坐在沙发上,有些无聊地前后晃悠着腿。 大约二十多分钟之后,姜南才匆匆赶到。 周政安那边,姜南直接让他往医院赶了,她留下来照顾三个孩子。 阿南一见到姜南便往她怀里靠去,姜南让阿南环住自己脖子,随后将他抱了起来,她轻声问阿南:“困不困?” 阿南把脑袋靠在妈妈的肩膀上,微闭着眼点点头。 后来发生的事情,阿南就没印象了,他在母亲的怀里沉沉睡去。 * 阿南十二岁开始上初一的时候,他的抽屉里开始多了许多的情书,刚开始时的一两封,他也会因为好奇打开看一看,后来就完全没了兴致,这些情书写得大多大同小异,要不就肉麻得很,一点意思也没有。 这些情书都被他当作垃圾处理掉了。 后来这件事情被周政安和姜南给发现了,阿南丝毫不掩饰的行为,导致家里的垃圾桶多了许多精致的信封。 姜南把这个教育儿子的任务交给了周政安。 夜里阿南写作业的时候,周政安手里握着姜南硬塞给他的牛奶走进了儿子的房间。 阿南只是侧眸瞟了一眼父亲,便继续低下头去写作业了。 阿南年纪小,记得的事情不多,却独独把他五岁时因为打雷害怕半夜爬到主卧床上去睡到两人中间被周政安赶回自己房间这件事记得很清楚。 他和父亲从小就不亲。 周政安也不是来和儿子打亲情牌的,他在单人沙发上随意的坐了下来,姜南给阿南的牛奶他自己就一口喝掉了半杯,然后才悠悠开口道:“学校里同学写给你的信,你是怎么处理的?” 他明知故问。 阿南道:“那是情书。” “哦,那你是怎么对待人家辛辛苦苦给你写的情书的?”周政安的声音很平静。 “......” 这一场父子之间的对话,十分钟后就结束了。 而后周政安手握着空了的玻璃杯,走出了儿子的卧室。 “......” 姜南不知道周政安是怎么和阿南交流的,但是似乎父子俩的交流是有效的,情书,并没有再出现到过垃圾桶里。 对于儿子会不会早恋这件事,姜南是一点都不担心的,因为这儿子随爹比较多。 与此同时,阿南度过了自己人生中最无趣和安静的一年,因为那一年江羡在读六年级,他们的交集是这一辈子最少的一年。 往后年年,纠缠至深。 阿南上初二开始,江羡便与他在了同一个学校。 那时候槿月阿姨很忙,一年四季全国各地的跑,而宁远叔叔也常忙碌在外。 阿南接受到了母亲下达的任务,就是要他负责好阿羡在学校的安全,为此阿羡没少缠着他。 之侨这个时候已经在读初三了,他妈妈给他报了好些补习班,一下课便要去,他连休息的时间和两人都是错开的。 三人组隐约有了变成二人小组的意思。 阿羡他们班比阿南所在的班级总是要下课更早一些,下课铃一响,阿羡便背起自己的小书包往三楼阿南所在的教室跑。 她漂亮精致得像个布娃娃,惹得许多人注目,可她只盯着阿南的教室里看。 等阿南一出教室,她第一个跑上前去,两只眼睛亮亮地探着脑袋叫他:“阿南!” 阿南表情冷淡,朝着楼梯口走,阿羡就跟在他身边,一直同他说话,分享自己在学校里好玩的事情,哪怕得不到阿南的回应她也要说。 说完之后还要来一句:“你呢?” 阿南心里想了想,发觉自己这一天还挺无趣的,没她过得那么有趣,于是他木道:“没有。” 阿羡脸上失望,以为他是不愿意同自己分享,她的脑袋立刻垂了下去,像只耸拉着耳朵的小兔子,不过几分钟,她又自己给自己鼓足了气,继续鲜活地和阿南说话。 阿南的耳边,全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那时候总在想,这么漂亮的小女孩,话怎么这么多呢? 这样的生活和思考,一直持续到了高中,他们还在一个学校,唯一不同的地方可能就是阿南选了理科,而阿南选了文科。 他们所在的学校,就是姜南周政安他们所读的那所。 甚至巧到连班级的名字都一模一样。 这个时候的阿羡,身边也多了许许多多形色各异的异性,但是她还是只追着阿南跑。 之侨正在为他的高三而发愁,他作为高三生,甚至要去找高二的阿南问问题。 任羡之每次提起自己这个玩世不恭的儿子就来气,除了帅之外,半点没遗传他的好。 其实之侨的成绩已经算是不错了,可以考到年级前十五,奈何他身处在全是学霸的周家,比他小半岁的阿南,常居于年级第一的位置。 学校外面的奶茶店,成了三个孩子学习的好地方,学校每个周五都不用上晚自习,他们就会在那待上好一会。 靠近窗口的位置,成了他们三个的常驻。 这天阿羡要参加大扫除,来晚了一些。 她来时,之侨恰好遇到了不会的题,正举着自己的书拿给阿南看,让阿南给自己讲讲。 阿南低着头在算之侨问他的题。 鼻尖飘入了一些清香味,有人站在了自己身旁。 阿南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在学校,只有阿羡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喷香水和化妆。 说是化妆,其实阿羡只是给自己涂了个口红而已。 阿羡的声音在下一刻传来:“之侨哥哥,你能往里面坐坐吗?我有个同学,想和我们坐在一起。” 阿南抬头,瞧见了站在阿羡身侧的人,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 那男生瞧见他之后,还笑着说了句:“学长好。” 这话是对之侨和阿南一起说的。 阿南没说话,低下头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之侨笑眯眯的应了声“好”,随后往里挪了挪,阿羡让她的同学坐在了之侨旁边的位置,而后自己坐到了阿南身边去。 阿南毫无反应。 不过显然阿羡已经习惯了,她动作飞快地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书本出来,低着头和阿南一样开始写作业。 奶茶店里属他们这最安静,其他地方都闹哄哄的,全是学生的身影。 过了一会,阿南解出了之侨问的那道题,他把书推过去拿给之侨看解题步骤。 他的余光随意扫了一眼阿羡,发现她的眉头正紧紧撇着,应该也是遇到了不会做的题。 阿南正要开口,对面的人却比他先一步出了声:“江羡,你是遇到了不会做的题吗?给我看看,说不定我可以教你。” 阿羡抬头,先是看了眼阿南,阿南早已低下头去看书了,她撇了撇嘴,只好把书递给那个男生,道:“谢谢你了。” 阿南面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是一声嗤笑,从前他给她讲过那么多道题,怎么不见她说谢谢? 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头。 那男生看了足足有十分钟才在纸上开始写答题步骤,写得也慢,过了好一会才把书本重新还给江羡,连带着他的解题过程。 “可能会有些不正确的地方,你多担待。”男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阿南随意朝阿羡的书那撇了一眼,这人写数学跟写语文似的,长篇大论的。 他猜测,这丫头肯定看不懂。 果然,阿羡盯着那张纸看了几分钟,眉头便轻轻撇了起来,满是不解。 阿南耐心算不上好,他直接从江羡手里抽出了那本书放在自己面前,低头开始写了起来。 阿羡是一脸懵。 这让正要问问题的之侨也是一脸懵,只好悠悠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阿南没有写多少汉字,能有符号代替的都用符号代替了,他写得简单易懂,推还给阿羡时,足足比那男生写的少了一半。 阿南什么话也没说。 阿羡很快就看明白了这题,她的注意力从题上转移到了阿南写的字上,他的字一点也不像高中生能写出来的,有些潦草,却字字工整没有连笔,看上去飘逸又清秀。 看来,这又是一张会被她给收留起来的纸。 时间匆匆过去,外面的天色很快就黑了。 之侨见时间差不多,刚想说回家吧,他身边的男生便先站了起来。 男生明明有些扭捏,却又故作大方道:“你们要不要喝奶茶,我请客。” 话虽是对大家说的,他却是一直盯着阿羡看。 第八十七章三小无猜-夏雨牵起的心动 阿南轻轻蹙了蹙眉。 偏偏之侨是个爱挑事的主,他故作疑惑的问道:“啊?为什么要请我们喝奶茶呀?” 男生说:“听说你们是江羡的哥哥,请你们和奶茶是应该的。” 这句话听上去很怪,他和阿羡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他请? 阿南撇了一眼他。 阿羡完全忽略了其他,只是一听到喝奶茶就来了些精气神,做题太枯燥了,总要解解味,她道:“那......” “江羡。” 阿南冷冰冰的打断了她要说出口的话。 一下子三个人都看向了阿南。 阿南看着阿羡:“要喝奶茶,还是要回家?” 阿羡看向他,明明这两者并不冲突,但她还是敏锐的从其中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阿南的眼神冷的吓人,她咽了咽口水道:“回家......” “那还愣着做什么?”阿南说完便拎起书包起身朝外面走去。 阿羡这下可来不及做任何思考了,她的本能反应就是围绕着阿南的,她忙道:“等我。”,便低下头去匆忙收拾自己的东西,边收便对着看上去有些无措的男生说道:“对不起啊我就不喝奶茶了,你请之侨哥喝吧。” 男生张了张嘴,刚想说话,阿羡已经收拾好东西往外面跑去了。 之侨悠悠哉哉的看上去倒是一点不急,男生看向他,面色已经有些蜡黄了。 之侨嘻嘻笑道:“不用了兄弟,不用请我了,我这就走了。”,语气中居然多了几分同情。 男生脸色看上去更蜡黄了。 阿羡跑得好快才终于追上了阿南,她大喘着气,还得伸手去拉他:“阿南,等我一下。” 很奇怪,她规规矩矩的喊着之侨哥哥,却从来不管他叫哥哥。 阿南没什么表情的停了下来,他的身子有些微侧,任由女孩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过了好一会,阿羡才缓过来,她这种上体育课都得偷懒半小时的人,体力真的超差劲。 “阿南,你是不是吃醋了?”阿羡盯着他道,她白净的脸上此刻红得格外明显,不知道是因为跑步跑的还是因为自己说的话。 阿南嗤笑一声,“吃什么醋?” “就是看到我和别的男生在一起,你不舒服不开心啊。” “江羡。” “嗯?”江羡一双眼里全是期待的看着阿南,她以为阿南是要和她说电视剧里男主会对女主说的话了。 下一秒,阿南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的语气听上去不像是在问问题。 阿羡认真想了一会,不确定的回答道:“异父异母的兄妹?” “那我为什么要吃醋?”他反问她。 阿羡眨巴眨巴眼睛,他的意思是,他们不是情侣的关系,所以他不会吃她的醋是吗? “那我们谈恋爱啊。”阿羡理所当然道。 她妈妈和她说过,遇到喜欢的男生就一定要主动出击,特别是面对阿南这样的男生时,更要主动出击。 “我不早恋。”阿南一口否定掉。 “那就等你......不对,是等我高中毕业,我们就谈恋爱,这就不是早恋了,是早婚早孕的第一步。”阿羡认真的说着。 阿南转眸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你脸皮真厚。” “谢谢你的夸奖。”阿羡毫不在乎的露出了她标准的甜美笑容。 阿南摇了摇头,朝前面走去。 没过几秒,阿羡便跟了上去,非要与他并排走在一块。 阿南的身高大概有一米八五了,阿羡走在他身边,仰头偷偷瞟了他一眼,心里想着,以后两个人在一起了,她还得踮着点脚才能靠到他的肩膀。 说不定也不用踮脚,那个时候她就可以穿高跟鞋了。 * 北新一进入夏季,雨便特别的多,空气里都好像有股泥土气。 阿南觉得这样的日子还算不错,做题时就不会觉得太闷了。 “周浔南,门口有人找。”有男生在后门叫阿南道。 阿南做题的手一顿,随后转身朝声音的来源看去,他没瞧见叫他的人,却一眼瞧见了半个脑袋冒出来像只亮晶晶的小猫一样的阿羡。 阿羡朝着他挥了挥手。 阿南眉头轻轻蹙了蹙,站起来朝后门走去。 现下正是课间,教室内外都一片热闹。 阿南一出门便被阿羡拉住了衣袖往楼道人少的地方扯去,四周全是起哄的声音,阿羡经常来找阿南,所以他们班的人几乎都认得阿羡。 他们大多都开玩笑的以为阿羡是阿南家的童养媳,因为阿羡自己也说过,她经常去阿南家里吃饭。 阿南被他们的起哄声叫得心烦。 一到了楼道人少的地方,阿南便抽回了自己的衣袖冷淡道:“做什么?” 阿羡扬着脸道:“你带伞了吗?” 阿南说:“带了。” “太好了,我今天大扫除,放学的时候你能等等我吗?我没带伞,这雨又一直不停。” 这已经是晚自习最后一节课的课间了。 晚自习阿羡一般不和阿南之侨一起走,她得回自己的家,所以她说这话,阿南有些奇怪:“我们不顺路。” “送我到路口就好了,那有棚子,我在那等出租车。”阿羡双手作合一状:“拜托了阿南,淋雨会让人变丑的。” 阿南冷漠的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麻烦。” 还没等阿羡再开口说话,他就转身回了教室。 阿羡脸上表情很失望。 下了晚自习最后一节,大家都一窝蜂冲出了教室,只留下打扫卫生的几人在这,外面的雨还是有些大,阿羡扫地时时不时会往窗外看一眼。 雨完全没有要停下的趋势。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 “江羡,都收拾好了,回家吧。”他们班的女生道。 阿羡看上去有些没精神:“小米,你带伞了吗?” “我没,但是我妈说了她会在楼下等我,我不带伞也没关系。” “哦,那你先回去吧。”阿羡苦着一张脸道。 女生大约是怕妈妈等久了,于是与她道了别之后久匆匆走了。 教室里只剩阿羡一个人,她趴在桌子上,懒得像没有骨头一样。 阿羡在想,她可不可以和网约车司机商量一下,让他到学校里面来接她,她多加钱。 有妈妈爸爸接送的孩子,她可真羡慕。 “江羡。” 门口突然传来了男生清冷的声音。 阿羡立刻抬头朝门那看去。 阿南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伞,他靠在门边,插着手看着她。 阿羡一脸错愕。 阿南没好气道:“我都在外边等你半天了,还回不回家了你?打算在教室安家啊?” 阿羡呆呆看着他,莫名觉得眼眶有些湿热是怎么回事? 在她需要岛屿的时候,他出现了。 “快点。” 阿南见她无动于衷,便又催促了一声。 这丫头不知道是不是学习学傻了,他跟她说话呢也能发呆。 阿羡回过神来,忙拎起书包道:“好嘞!” 一路上,阿羡真的很怕自己会淋湿,她把着阿南的胳膊,贴着他避雨。 阿南自己倒是不怕淋湿,但是他知道这丫头挺怕的,于是就把伞往她那移了移。 雨水滴滴答答的砸在雨伞上面,格外悦耳。 昏黄色的灯光下,粒粒分明。 俩人先是一起去单车库取了阿南的单车,而后才一起往路口那走去。 到了路口,阿羡松开了一直傍着阿南的手,她道:“我到这就可以了。” 说完她便要往棚子里跑去,阿南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胳膊。 阿羡疑惑的转头看他。 阿南说:“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十点?”,具体的时间阿羡还真没仔细看。 “时间这么晚了,还下着雨,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敢自己一个人坐出租车?” “没关系的,那个司机......”,阿羡到嘴的话突然就闭回了嘴边,她本来想说那个司机是爸爸给她找来的固定司机,绝对不会有事,但是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 如果不坐出租车的话,那么阿南就会送她回家。 阿羡双眼亮了亮,转瞬即逝,她可怜巴巴道:“你能送我回家吗?” 阿南虽是嫌麻烦,但也不想做那种丢下女生自己跑掉的男生,他道:“上来。” 阿南把伞递给了她。 等阿南坐稳之后,阿羡很快坐上了他的后座,这自行车是山地自行车改造过的,车底座很高,阿羡坐上之后还有些踩不到地,她怕摔下去,只得双手环住阿南的腰。 这样以来伞全倾斜到了阿南那边。 阿南道:“给你自己打好伞,不用管我。”,随后便起步了。 自行车骑得不快,下雨带来的凉风被坐在前头的阿南挡了大半,吹到阿羡时,已经多了几分柔和。 少年的腰很坚硬,肌肤的炙热透着薄薄的纯白色校服传到女孩的手臂上,她环着他,脑袋靠在他宽薄的后背上。 阿羡听着自己愈来愈快的心跳声,只希望这段路程可以再长一些,她想一辈子这样靠着他的后背。 她不知道,面前男孩的心脏,也跳得很快。 两颗心在这一刻靠得极近,又因为陌生的触碰而变得极远。 阿南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有一些燥动,那股凉风好像一直吹到了他的心里,牵动着他的心越来越鲜活。 这样黑的夜晚,这般悦耳的雨声,还有这股凉凉的夏风,掀起了他的第一次心动。 环在他腰上的手臂纤细又有些温热,他的脑中不禁浮现出了女孩恬然冲着他笑时的场景。 雨伞上传来的越来越小的滴答声在告诉他们,雨已经渐渐小了。 第八十八章 三小无猜-去新大吧 这年的六月底,之侨参加了高考,他的高中生活结束。 在比阿南阿羡多的这一个多月里,他住在周家大院里,每天都不亦乐乎。 周父周母换着样地给他做吃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一个多月之后,阿羡和阿南才迎来暑假生活。 放假的第一天阿南就被父亲给打包好行李送到了周家,那速度跟闪电差不多。 他拎着行李站在院里的时候,之侨正在院里石凳上坐着嗑瓜子,眼睛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眯成了一条线。 之侨跟他说,他妈妈跟老爸出国旅游去了,一两个月回不来,怕他饿死,就给送这来了。 阿南嘴角抽了抽,一想到自己的亲爹,他就无话可说。 周政安这两年隐隐有了要退休的意思,一天当中大半的时间都缠在姜南身边,他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和姜南能在一块的日子是越过越少了。 这些想法,是作为少年的阿南理解不了的。 “考的怎么样?”阿南问之侨。 之侨说:“还行,估计得在新大扎根了,等你啊。” 阿南没说话,心里却是有了想法,新大的确也是他的第一志愿,那的法学是全国最好的。 之侨一直都知道阿南的心思,他道:“想当律师?” 阿南摇头,语气平静道:“是法官,律师的一辈子不一定只会为好人打官司,可我只想让好人赢。” 之桥挑挑眉,他就没这么高尚了,以后可能是得要继承老爸的衣襟了。 ...... 在周家度过的这个暑假,阿羡一周能有四天的时间跑来找俩人。 也就放假才过几天的时间,她已经给自己时髦的烫了个头发,精致得像个洋娃娃,周父周母直夸她好看,对她比对自己的两个孙子还要亲热。 之桥直“啧啧” 阿南什么也不说,转过头来阖上眼继续休息。 暖白的阳光照在他裸露的皮肤上,白得耀眼。 他和之桥一人占了一个摇摇椅的位置,躺在上面,在院子里晒太阳。 两人都是一身大短裤白色短袖,十分休闲。 不一会阿羡在那边和周父周母聊完天了,也跑了过来,她说她也要玩摇摇椅,让之桥给她让位置。 之桥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瞟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去让阿南给你让位?” 阿南看看阿南,他还闭着眼,对这边发生的事情丝毫不关心的样子,偏偏这样最拿捏阿羡的心,她左转右转就是说不出个原因来,于是就冲之桥撒娇,求他让自己也躺下。 之桥知道如果他再不让位的话屋里的两位老人该出来轰他了,他刚准备站起来,身边的阿南已经站了起来,高瘦的身子板遮住了大半的阳光。 之桥懵了一秒:“你干什么去?” 阿羡也看着阿南。 阿南头也未回,吐出两个字:“上楼睡觉。” 之桥于是转头对着阿羡道:“他不躺了,正好你去他那躺。” 阿羡望着阿南离开的背影,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兴趣,她沮丧道:“我也不躺了。” 外面的太阳这么大,要是再待会皮肤一定会受伤的,阿羡扯扯嘴,也朝屋里走去,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之桥。 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孤孤单单一个人。 这天阿羡一直待到了下午吃完饭,夏天天黑得晚,一直到了八点多天还是微亮的,丝毫没让人察觉到时间的变化。 阿羡和周母聊得正欢。 阿南和之侨在陪老爷子下棋,整个心思也几乎全放在了上面。 外面的天色正在悄然变化着。 阿南正在为下一步棋而思考,耳边传来了女孩娇滴滴的声音:“啊,已经到九点多了吗?” 阿南下意识抬眸朝窗外看去,天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一片漆黑,仔细听,还有小动物嘈杂的叫声。 这一动作,直接将他下棋的思绪都给打断了,周爷爷的下一步棋死死的压住了他的出路,阿南输了。 “之桥上。”,周爷爷赢了一把后心情格外的好,还不忘朝着正在给之桥让位置的阿南说道:“你这技术没你爸爸好啊,回家了以后让你爸爸好好教教你。” “那我爸棋技怎么样?”之侨问。 “......” 阿南没去关注他们之间的对话,他的眼睛不自觉的瞟到了客厅那去,阿羡和周奶奶也在说着话。 周奶奶刚好说到要让之侨送阿羡回去。 阿羡飞快的往他们这看了一眼,在她看过来的那一刻,阿南已经早早移开了目光,只有一对耳朵留意着。 阿羡道:“能不能让阿南送我,我想让阿南送我。” 阿南顺势再次看了过去。 周奶奶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冲着阿南招手道:“快过来。” 阿南走了过去。 周奶奶说让阿南送阿羡回去。 阿南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点头答应了。 他和阿羡前后脚出了大院的门,在狭长的街道上走着。 现在这时候,外面的车有些少,行人倒是挺多。 阿羡似乎很高兴,双手背在身后,跟在阿南身边一蹦一跳的。 她絮絮叨叨的和阿南说着,“之侨哥说他要去新大上大学,那你是不是也要去新大?你想读法学,我想学设计,新大的分数值一直挺高的,我妈说我可以直接出国去,我......” 一直沉默的阿南终于出了声:“阿羡,去新大吧。” “啊?”阿羡愣愣的看着他。 阿南停下来看着她道:“去新大吧,我们一起去新大。” 他的表情十分认真,勾得少女的心怦怦地跳。 阿羡不过几秒便沮丧着脑袋道:“以我的分数连新大的边都靠不着。” “那我帮你补课,补到你能考上新大为止。” “可是你马上就要高三了。”阿羡的表情有些忧虑。 阿南的声音很轻:“那有什么关系呢?” 阿羡抬眸看着他,无尽的蜜糖在这一刻化为了香甜的空气,吹拂在俩人之间,她刚卷的头发也被吹的朝后微微扬了去。 其实很多时候,阿羡是搞不清楚阿南的心思的,她不知道他的心有没有为她停留过,不过阿南总会有方式,牵着她到他的道上去。 她愿意。 * 九月份的时候,学校开学了。 之侨也踏入了他的大学之旅,在新大。 阿南的生活变得很忙,他就像去年的之侨一样,几乎快把自己埋在书里了。 每日餐点的时候,他会和阿羡在原来的那个奶茶店里碰面,一起花十分钟吃完饭,然后阿南给阿羡讲题。 日子在枯燥的书本中翻页,因为特别的人,也变得多了几分甜。 阿羡上了高二以后,转到了新的班级里,遇到了新的同桌,是一个很厉害的女生,阿羡觉得她很厉害,因为那个女生不仅会织围巾,还会编手串和幸运符。 才和她做了一个多月的同桌,阿羡就学会了其中的两样手艺。 北新最近又是大风天气,天气很冷,快要进入冬天了。 下课铃一响,阿南便透过沾着白气的窗户,看到了站在他们班教室外的阿羡。 阿羡校服外面套着一个粉红色的羽绒服,看起来像只粉红色的小企鹅,很显眼。 阿南皱眉,来的这么快,也不知道她上节课有没有认真听讲。 在阿羡的招手下,阿南站起来走了出去,他问她要干嘛? 阿羡脸上带着别扭的羞涩,叫他把手伸出来。 阿南把手伸了过去,依旧皱着眉,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 一条红色的编织手链,被阿羡放在了阿南的手心当中。 “好看吗?”阿羡问他。 阿南:“丑。” 阿羡没有显得很难过,依旧扬着笑脸道:“不管哦,我送给你了,你就得戴着,这可是我亲手编的,祝你高三顺利。” 她说完便转身跑了,丝毫没给阿南拒绝的机会。 阿南看着静静躺在自己手心上的手链,手链由两根粗红线编成,中心还裹着一颗白色透亮的珠子,这东西其实挺耐看的,看久了就觉得还不错。 后来,阿南的手腕上便多了一条红色的手链,他的手本就细长白皙,现下戴上了这个,更显白了,像个姑娘的手。 阿南做题的时候喜欢卷起衣袖来写,怕笔墨弄脏了手袖,结果这样一来,他手上戴着的东西就被他们班老师给瞧见了。 再加上那些谣言,阿南被叫到了老师办公室去。 老师问他是不是早恋了? 阿南否认,但是老师还是不太信,仔仔细细地嘱咐他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做出一些会害自己的事情出来。 那天从办公室出来后,阿南认真想了想,就算是早恋,阿羡也不会害了他。 阿南依旧光明正大地露出那条手链,无论别人怎么说。 ...... 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假期最多也不过是春节的那几天。 姜南和周政安依旧是上山庄去过节了,阿羡她爸妈也是,所以他们三个人又聚齐在了周家。 周知许看着面前的三个小鬼道:“靠,去山庄过年不叫我啊,让我跟几个孩子待在一起。” 去山庄这个事情还是阿羡告诉她的,更气人了。 这么多年了,一次都没叫她。 虽然她没提过,但是这两人一个她闺蜜,一个她哥,就不能主动邀请邀请吗? “......” 第八十九章 三小无猜-圆满 阿南对这一切浑然不在意,一大早的他就在帮家里的阿姨处理鱼。 这些鱼都是任羡之和周爷爷昨天去钓鱼钓回来的,新鲜着呢,一个不小心就能溅人一身水。 阿羡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像一只小白熊,蹲在阿南的身边看着他弄鱼。 阿姨头发已经几近花白了,笑起来时眼边的皱纹密密麻麻,她的目光时不时在这两个小年轻身上流转,满是笑意。 这一幕,很熟悉。 因为热闹,所以这一天过得格外的快。 阿羡这丫头今天似乎有秘密,无论周奶奶和周爷爷怎么劝说,她都固执地挎着她那个和她一样的米白色小包不愿意取下来,小包鼓鼓的,一看就有秘密。 连长辈发的大红包,都不能使她打开小包。 阿南不理解她挎包来的意义在哪?又不装东西,也不拿东西出来。 年夜饭吃过之后,依旧是阿南送阿羡回家。 迎着凉凉的夜色,外面在飘起了雪花。 “阿南。”,阿羡突然叫住阿南。 阿南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阿羡的双眼很明亮,直勾勾地看着他。 “就送到这吧。”阿羡说:“爸爸的司机让我在这个路口等他。” 这次不是送回家。 阿南“嗯”了一声,他打算等那司机来了再走。 这时候,阿羡扬起了她那个宝贝似的小包,对着阿南道:“我其实有礼物要送给你。” 阿南看着她没有说话,心里却是十分的惊讶,她一直不愿意离身的包里,装着送给他的礼物。 阿羡一边说着一边拉开拉链打开了小包,露出了里边米白色的毛绒边。 阿南瞧见她拿出来了一块“布”。 阿羡把东西递给他,面上十分不好意思:“我第一次织,有些地方做得不太好,多见谅。” 阿南接过来,针织的柔软被他握在手心中,带来一股暖劲,他把东西展开,这似乎是一条围巾,手工的痕迹十分明显,因为围巾被织得歪巴扯扭的,看上去不太工整,而且围巾中间还有一个镂空的洞。 他不禁皱了皱眉。 阿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立刻为自己辩解道:“我本来是想重新织的,但是我怕你这个冬天就戴不了了,所以就......” 阿南什么也没说。 阿羡又霸道地补充道:“不可以不戴,我为了织这个手都被戳出血了,很疼哦,所以你不能不戴。” 阿南撇眉看向她,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傻,这东西大街上到处都有卖,何须她浪费自己的时间织,笨蛋。 “有没有认真学习?”阿南突然挑起了这个话题。 阿羡抿了抿唇,心虚道:“你知道的,编织这个需要时间......” “江羡,你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吧?”阿南冷冰冰地提醒她。 阿羡说:“当然没有,我们高考以后一定会在一起的。” 一听这话,阿南有些不自在的把脸撇朝了一边,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谁跟你谈这个了?我是说新大的事情。” 他有时候还真挺佩服她的脑回路的。 “那个当然也没有啊,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会做好一万分的努力。”阿羡斩钉截铁道。 阿南闷闷地“嗯”了一声,总算是满意了。 此刻路上没有人,只有他们对排站着,阿南双手揣在外衣口袋里,低眸看着面前的女孩。 他们的身影被昏黄的路灯拉得很长很长,长得像是人的一辈子一样。 ...... 一过了春节,日子便更加紧张起来。 阿羡有时会站在楼道扒着台子看对面那层教学楼,她现在不好天天都麻烦阿南给她补课了,所以她得自己多加努力才行,这样才可以站在和他并肩的位置上。 阿南戴上了阿羡送的那条围巾,还被同学调侃,哪家卖的围巾被织得这么的丑,他对此当然是爱答不理了。 * 阿南的高中生活结束得很圆满,他以全市第一的优异成绩,上了新大的法学系。 这下,苦日子都堆积在了阿羡一个人身上。 阿羡压力山大。 阿南还跟平常一样,每天都准时出现在他们相约的奶茶店。 他没穿校服,身材又笔直拔高,长相俊雅,惹得邻座的回头率更高了。 阿羡坐在他的对面,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握着笔写字。 “阿南,我现在很焦虑。”阿羡有气无力地同他说道。 阿南安慰她:“离你考试还有半年,有我天天辅导你,你不用担心什么。” “不是这个事儿。” “?”阿南疑惑地看着她。 阿羡愁眉苦脸道:“我担心你在新大找新欢,本来我可以比她们都漂亮的,但是我现在校服傍身,跟渡了层紧箍咒一样,我感到很无力,怕你经不住诱惑。” “......” 阿南倾身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语气凌厉:“你这个脑子一天都在想什么?笨!” 阿羡吐了吐舌,目光落到他戴着手链的那只手上面,他刚刚就是用这只手敲的她的脑袋,可她一点都不恼,希望这东西能帮到她一点吧。 ...... 在阿南日复一日的督促帮助下,阿羡的进步神速,年级榜上前十名,经常出现她的身影,江宁远觉得倍有面子,他经常和苏槿月吹嘘阿羡是继承了他的学霸基因。 阿羡和老妈一样表情无语。 三个月后,终于,阿羡也考上了新大。 阿羡拿到录取成绩书的那天,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就是阿南,可是,那天她并没有找到阿南,阿南的电话也打不通。 阿南直到第二天才给她回了电话,他没解释原因,只是问她拿到了通知书没有? 阿羡明知道这就是阿南的风格,但在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失落。 她的同学小米和她说,她得先明确阿南的心意才行。 阿羡这才恍悟,她好像还从来没有听过阿南说他喜欢她。 虽然他对她不赖,但是感情这种事情,言语的表达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她一连好几天都处在复杂的情丝当中,没有找到宣泄的口,考上新大的喜悦早被这个磨尽了。 阿南去见她时,她正在KTV里参加班级的毕业聚会。 一个班上的男生和阿羡表白,说喜欢她三年了,想要寻求一个拥抱。 大家都在起哄。 阿羡蹉跎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这样做。 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外面走进来一个气势汹汹又长相英俊的男生。 小米第一个反应过来,喊了声:“是周浔南欸。” 阿羡和其他人一样呆愣着,直到阿南走到她的面前,当着众人的面拉起她的手腕,把她往外面带。 “你......”那个和阿羡表白的男生不禁叫了一声。 阿南转过来看向他,目光冷冷的:“我是江羡的男朋友。” 一句话说出来,整个包房里都陷入了一片安静当中,大家眼睁睁看着阿南半拉半拽地把阿羡带了出去。 包房门合上。 走廊上很吵,混着各个包房里传出来的杂糅的声音,阿南径直拉着阿羡朝楼道里走去,那估计是这个地方最安静的地方了。 他的手劲大,阿羡挣脱不掉,只能脚步飞快地跟着他走。 到了楼道口,阿南停下,走在后边的阿羡被惯力带地差点撞上他,阿南转过身来看着阿羡,阿羡趁机甩开了被阿南一直拉着的手。 “好疼欸。”她不满的低嚷道。 “疼点好,正好让你长长记性。”阿南冷冰冰道。 他看着她,眼神很重地砸在她身上。 阿羡撇了撇嘴,不明白自己都没生气,他在这气个什么劲。 她道:“你来这干什么啊?” “我再不来,某人就要出轨了。” 他刚才,分明就有看到她在因为别人的告白而犹豫,阿南前几天在忙作业的事情,法学的作业一点都不容易,他好不容易才忙好了一切跑过来找她,结果这人几天不见,就能把人气死。 阿羡顿时炸了:“谁出轨了啊?不对......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阿南歪着脑袋看着她,帮助她回想:“某人成天念叨着,等她高中毕业,我们就在一起,怎么?一毕业记忆就随着题目一起飞走了?” 阿羡一时语塞,她傲气地回道:“那你又没说你喜欢我。” 阿南被她气笑了,“我不喜欢你我时刻戴着你送给我的丑东西?我不喜欢你我还成天闲着没事干跑来给你补课,我不喜欢你我还督促你上新大?我好闲哦。” 他还用上排比句了。 阿羡心中的憋屈到这一刻几乎全消了,她听着他说的话,脑袋越来越低,最后都快要垂到地上去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而羞愧,还是因为他的另类告白而心动。 阿羡的声音很低很小,她没敢看他:“那我们,是在一起了?” “不然呢?”阿南道。 “那......” “阿羡。”阿南懒得再听她胡扯,冷不然的打断了她。 阿羡抬眸看向他,她的脸红扑扑的,比夏日的红苹果还要红,小嘴粉嫩嫩的,很吸睛。 阿南的目光不自然地朝一边转了转,他道:“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阿羡很快地点点头:“知道,我要当你最漂亮的女朋友!” 这人,永远抓不住重点,笨死了。 阿南道:“把眼睛闭上,靠过来。” 语气是完全的命令式。 阿羡一瞬间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她蛮害羞的,在这种地方,随时可能有人会过来,又是一个这么安静,隐蔽的地方。 可是,她也好想亲他。 阿羡丝毫没有犹豫,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她前倾着身子,挨近了一瞧,连眼睫毛都在紧张地轻颤。 好可爱。 阿羡等了几秒,还是没等来预料当中的吻,正当她忍不住想睁开眼的时候,那吻终于下来了,温软的两个唇瓣贴在一起,青涩又美好。 这是他们的初吻。 也是一辈子的盖章。 第九十章 平行世界1(番外篇)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平行时空,那么平行时空的我们会不会有一些不一样? 高三的体育课,对于学生们来说,算得上是十分的珍贵了,上节课的下课铃一响,大家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朝着球场跑去。 周政安他们走在最后头出的教室的门,几个人悠悠哉哉地走着,都是些大高个的男生,颇有些显眼。 此时太阳已经露了些头角出来,外面的雪依旧薄薄的一层铺在地面上。 体育老师大多不会管高三的学生,随便安排跑了两圈便让大家自由活动了。 班上的几个男生组了个队,打篮球。 小小雪天,是阻挡不了少年们的热情的。 打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快下课的时候,周政安脱离了队伍,挥挥手走到一边喝水去了。 一直在台阶上坐着的顾盛微拿起了一旁放着的他的水瓶,递给了他。 周政安在接过水瓶的那一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不由多打量了顾盛微一眼,而后开口道:“你的那篇文章我看见了,写得不错。” 顾盛微愣了愣,不由道出一句:“什么?” 周政安解释道:“就是言倾杯的那篇,星月主题。”,他对这次的主题很感兴趣,所以不由多了些关注。 没想到正巧,获奖的人居然就是他们班的,这事还是几人聊天的时候沈轻风和他说的。 他说完这话之后顾盛微久久没有回声。 周政安也没多想,打开瓶盖来喝了一口水,正当他转身要走的时候,顾盛微突然叫了声:“周政安。” 周政安挑眼看向她,顾盛微唇色有些发白,大概是天气有些冷的缘故。 就这样等了一会,顾盛微都没再说话,她的手紧紧的握着,似乎是在艰难的决定着什么,她不说话,周政安也没催,只是静静的等着。 好一会,顾盛微终于开口,有些泄气:“获奖者,不是我。” “大家都误会了,其实获奖者是一个初三叫姜南的小姑娘,不是我。” 周政安低着眸静默的听着,他心里其实没多大的惊骇,只是有些意外罢了,除此,他又觉得姜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脑子里有个模糊的姑娘影子,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这时候,钱孙的声音扬了过来,他冲着周政安这边叫道:“哥们行不行了?喝口水喝半天,咱几个还想趁着下课前再匹配一把呢。” 周政安闻言放下了自己一直拿着的水瓶,落下一句“嗯”便朝那边走过去了。 此时初三的某间教室里,老师正在对大家进行着学习大动员。 周知许一边撑着脑袋无聊的听着,一边用笔快速地在便利贴上写了字,揉成一团,让坐在她前面的人帮她传给姜南。 这种时刻的班上的人分为两批,一批是听了老师的话极受鼓舞的,一批是听了太多遍耳朵起茧子的。 周知许显然是后一种,她觉得老师有着功夫给他们东扯西扯,不如让他们自己做会题呢。 姜南属于第一种。 她收到周知许传过来的纸条时,老师刚好讲到今年高三学生的情况,他提起了周政安顾盛微那几个常年挂在年级大榜上的人物,说有他们在,学校明年的升学率的涨。 姜南一边听着一边低着头拆开了周知许传过来的纸条,上面写着:这老班太啰嗦了,咱们学校每年多少人抢着要上,不用他鼓舞我也很想继续留在一中读书的好吗? 姜南沉闷着一颗脑袋,她心里在想,现在已经一月份了,离周政安他们参加高考,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思考了许久,还是决定写一张纸条带给周政安,虽然他可能并不需要她的鼓励。 想着想着,姜南用黑笔很认真地一笔一画在贺卡上写下了自己的祝福,她打算把这张贺卡混杂在大家相互交换,喜闻乐见的新年贺卡里送去,这样就不会显得突兀和奇怪。 每年给周政安送贺卡的人应该不少。 姜南特意挑周政安不在班上的时候去送的贺卡,她不好意思当面给他,那样她会羞得说不出话来,别人也会轻易发现了她的心思。 姜南站在二楼,瞧着周政安朝着老师办公室去了,才匆匆朝楼上跑去。 上楼梯的间隙,姜南不小心撞上了人。 她和被撞的人都踉跄了几步,两人走得都急,都没看路。 顾盛微是急着去三楼老师的办公室问物理题,毕竟对于高三学生来说每分每秒都挺珍贵的,而姜南是急着去送贺卡。 姜南懊恼的一个劲地低头说“对不起。” 顾盛微匆匆看了她一眼,微微怔了几秒,她认出了这个女生,言倾杯的获奖者。 过了几秒之后,她移开了目光,道出一句“没事”便接着下楼去了。 两人的交集尔尔。 姜南这次的步子慢了一些,因为刚刚撞了人,她还有些后怕。 她是逮准了人帮忙转交的,钱孙就是这个人。 姜南知道他和周政安关系好,如果是交由他帮忙转交的话,一定可以交到周政安本人的手上。 钱孙刚伸长着胳膊走出教室,后一秒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就挡在了他面前,把钱孙吓了一跳。 姜南犹犹豫豫地看着他,踌躇着要开口说的话,她的目光又止不住地往老师办公室那边看去,生怕周政安回来了。 钱孙瞧她这样子,又望见了她手里攥着的卡片,心里不由一惊,这姑娘莫不是来跟他表白的吧? 怎么办?他马上就要高考了,不能在这时候谈恋爱啊。 “同学,那个我想问你一下,周政安在吗?”姜南终于壮着胆子琢磨出了个开场白,虽然她早就知道周政安是不在的。 钱孙心里顿时那叫一个失望啊,高中三年了,好不容易来了个主动和他说话的女生,结果又是来找周政安的。 他没个好气儿:“不在。” 姜南没怎么注意他的变化,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那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给他吗?” 这才是她来的目的。 姜南把卡片递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手心已经密布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钱孙接过来,随意道了声:“知道了。” 姜南点点头,对着他扬了声:“谢谢。” 她刚想离开,钱孙突然叫了一声:“欸,等下。” 姜南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他。 钱孙的目光却落在她的身后,她随着他的视线转过身去,周政安正定定地站在她的身后。 姜南顿时被吓了一大跳,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心里慌乱的无处安放。 钱孙浑然不觉,嘻嘻笑着道:“巧了吗这不是,同学你当面和他说吧,这运气忒好了。” 姜南心里暗自发狂,哪里好了? 周政安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问钱孙道:“怎么了?” “这姑娘来给你送贺卡的,你不在,让我帮忙转交,现在你不是来了么,就用不着我了,你们聊吧,我得去趟卫生间。” 钱孙把贺卡当着姜南的面塞进周政安手里,然后拍了拍周政安的肩膀,擦过他的肩膀离开。 周政安看向姜南,其实刚刚在瞧见她的那一眼他就认出来了,之前顾盛微和他说的那些话,后来他渐渐把人影和事件对上了。 他说为什么觉得那么熟悉呢,这姑娘当时初一军训的时候大晚上迷了路,还是他给找回去的,那时候他恰好高一也是军训,后来吧,知许倒是会带着她露面,只是貌似接触不太多啊。 他有些好奇,这姑娘怎么会跑来给他送贺卡。 “是新年贺卡,我所有认识的人都有的,你是知许的哥哥,我当然也要送给你......”在等待他发问的这十几秒,姜南已经编出了一套瞎话来,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周政安点了点头。 因为言倾杯的事情,他多打量了她几眼,这么小的年纪,居然能写出那样的文章,令人觉得讶异。 他的打量不包括女孩红得发烫的耳根。 当着女孩的面,周政安没把贺卡翻过来看上面的字,只是看着她礼貌道:“谢谢你的贺卡。” 姜南胡乱的点点头,而后转身飞快地朝楼下跑去了,身影腼腆又慌张。 周政安不禁挑挑眉,他有那么吓人吗?莫不是周知许又在背后和别人说他坏话? 女孩的身影一溜烟就消失了,周政安回过眼神来,低头翻看那张贺卡,上面的字很清秀漂亮,写着最直白的祝福——祝你高考顺利,未来一片畅达。 好的字和语言会令人心情也变好,周政安不由勾了勾唇,把那张贺卡顺手塞进了外套口袋里进了教室。 教室里比外面暖和太多了。 * 期末放寒假,初中部的初三和高中部的高三是最后放的,原本应该热热闹闹的教学楼就剩两层楼还有着人气,学生早就快焉了,撑着一直到放假的那天,两层楼都发出了兴奋的尖叫声。 姜南和周知许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出学校,一出了校门便看见了站在校门口侧边的几个和她们穿着同样校服的男生。 周知许立刻挥着手大声地朝着那边叫了叫:“哥!” 第九十一章 平行世界2(番外篇) 周政安散漫的冲着她招了招手,周知许赶忙牵住姜南的手往那边走过去,她知道她哥这是要带她出去玩了,自然得讨好喽。 姜南低垂着脑袋跟着周知许走。 周知许拉着她在几个大男生面前停下,她盯着她哥道:“哥,你们这是要去哪?” 周政安懒懒的看着她没说话,他身边的钱孙倒是开口了:“下午不就不上课了么,哥几个打算找台球馆玩玩去,小妹妹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啊?” 钱孙也是记起了姜南拜托她帮忙转交贺卡的那件事,所以说话的语气才熟络了些,带上了“你们”。 周知许兴奋的点点头:“好啊好啊。” “姜南,去吗?”周知许又转过头去看她。 几个男生的目光也同样看向了她,姜南抬眸的瞬间,恰恰好接触到了周政安看过来的眼神,她忙撇过头去,心跳的飞快,声音小小的带着些怯弱:“我...就不去了吧,我不会打台球。” 周知许早就知晓她的脾性,此刻正想再劝劝,没想到一直事不关己的周政安却先她一步开口了。 “一起去吧,用不着害羞,都是熟人。”他说。 周政安的声音十分平和,听不出来其他的情绪,就像是他的双眼一样,不会让人感到任何的不舒服。 姜南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身旁的周知许,她正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姜南在这双期待的眼眸中点了点头。 “行了行了,皆大欢喜了,那就走吧。”一旁等待许久的江宁远开口道,他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周知许兴高采烈的拉着姜南的手跟上走在最前头的江宁远。 周政安走在最后头,钱孙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道:“哥们转性了?开始劝人了?” 他指的是刚刚周政安劝姜南去的那件事。 其实那也算不上是劝。 周政安掀起眼眸看了一眼走在前面微微垂着脑袋的姜南,没多大反应,他淡淡道:“算不上。” 人家小姑娘好心给他送了贺卡,他客气客气总是应该的。 这个时间段的台球馆没什么人,馆里悠扬着轻松欢快的音乐,江宁远带着几人径直朝二楼的包房区走去。 周知许在姜南耳边小声又激动的说道:“这家台球馆赠送的小零食超好吃。” 姜南轻轻点了点头。 一进了包房,温暖的气息就包裹了几人,周知许拉着姜南快速找了最靠近台球桌的位置坐下,面前方桌上放着一排水和几落用竹筐装着的各式各样的小零食。 钱孙把外套脱了随意往沙发上一扔,道:“来吧咱们先开始吧,轻风说他一会和盛微一起来,叫我们不用等他们。” 听到顾盛微的名字,姜南不由抬了抬眸,那一眼下意识看向了周政安。 周政安面色淡淡,他对着江宁远说:“你先上吧,我坐着等会儿轻风。” “行啊。”江宁远走到一边去擦拭杆子了。 姜南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周政安,瞧见他的身影在离自己距离一米的位置坐下。 周政安掏出了手机看手机上传来的新消息。 姜南的眼神很黯淡。 这时周知许用签子插了块小饼干,喂到了姜南嘴边:“尝尝。” 她一边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和姜南小声吐槽道:“又是顾盛微,我都快烦死了,早知道我们就别来了。” 周知许对顾盛微的怨恨来源于周政安和顾盛微轰轰烈烈的校级绯闻,她不太喜欢这位外表有些高冷又目中无人的“嫂子”。 姜南听话的张嘴咬下了那块饼干,饼干融在嘴里,索然无味。 过了几乎有二十多分钟,沈轻风和顾盛微才进了包房,沈轻风倒是还穿着校服,顾盛微上身的衣服已经换了,此时穿着一件雪白毛领的针织长袖,她的嘴唇偏红,不知道有没有涂口红,整个人好像浸在氛围里,皮肤白皙明亮得无处挑剔。 顾盛微的目光落在里边坐着的两位显眼的小学妹身上,她勾着唇笑:“嗨,妹妹。” 周知许没什么表情,姜南出于礼貌回了个极浅的微笑。 在两人进门间,钱孙和江宁远刚打完一局。 “哟,来了。”江宁远吆喝了一声,满是痞气。 他对面的钱孙一手托着杆子道:“既然人都来了,不然咱比一局大的怎么样,谁输今晚谁请客吃饭。” “行。”江宁远第一个点头答应,紧接着传来的就是沈轻风和顾盛微的声音,周政安虽然没说话,但大家都默认他答应了。 周知许顿时坐直了身子,她虽然不会打,但不妨碍她看戏啊。 第一局是江宁远周政安俩人比,俩人摆球擦杆的时候,站在一旁的钱孙朝着两个小女孩那问道:“妹,赌一个,猜猜谁会赢。” 周知许毫不犹豫道:“我赌宁远哥赢!”,她说完之后拽了拽姜南的手:“你觉得呢?”,她就是故意在和她哥作对。 周政安简直懒得理她。 姜南被点名,下意识抬头朝江宁远周政安那看了一眼,大家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周政安擦杆子的动作停住,也随着大家的目光静静的看着她。 姜南心里有一个即将脱口而出的答案周政安,但是就像是被棉花赌了嗓子一样让她说不出来,最后只是低语道:“和你一样。” 周知许这下可乐呵呵的了,就像是找到了同盟,她挑衅的看了周政安一眼,周政安不屑的“嘁”了一声,淡淡道:“一会我输了就让我妹替我请。” “凭什么?”周知许一声暴叫。 “谁让你胳膊肘往外来着。” 周知许一把将姜南搂到怀里:“我这是和好姐妹的共同抉择,你说是吧南南?” 姜南猝不及防的被拉入这场“战争”当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懵懵的“嗯”了一声,周政安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极淡的一眼,像是火花一样的被烫在了姜南的心口上。 她感到脸上热热的。 比赛开始。 姜南全神贯注的盯着台球桌上的动静,她不明白打台球的规则,只觉得球进洞了便算有分数了,所以她一直在数周政安打进了几个球。 这场比赛格外的漫长,俩人不知道打了多久。 虽然球桌旁的两人表情变化都不大,但是看得出来,应该打得挺精彩的。 好一会,比赛终于结束,江宁远输了。 江宁远满是抱歉的看了两小姑娘一眼:“继哥很抱歉啊,还是输给亲哥了。” “没事的继哥。”周知许嘻嘻笑着说道。 江宁远偏了偏脑袋看着她道:“一会继哥要是连输的话,你能帮继哥付钱吗?” 周知许小脸顿时拉了下去,不和这帮子坏人说话了。 “......” 姜南发现了,这几人好像都喜欢逗知许玩,这其中有时还会连带上她。 等几人都轮番上场之后,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多,最后输的人是沈轻风,他请大家吃的火锅,地点就在台球馆对面。 大家都不喝酒,都是些年轻的姑娘小子待在一起,一顿饭吃的就很快了,不到晚上十点,就纷纷饱了肚子歇下筷子坐着聊天。 周政安其间看了两次手表,看第二次的时候,他道了句:“差不多就走吧,太晚了不好。”,这桌前还坐着三位姑娘呢,要不然周政安不会开口说这话。 他一开口,几位男生也明白了过来,都叫嚷着走了,一行人走到门外才开始商量女孩们由谁来送的问题。 “政安,我跟你一块吧,我们的家离得不远。”顾盛微主动开口道,她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 周政安看向她点了点头。 姜南一直沉默着,离她最近的江宁远在此时也出了声:“这姑娘就我送吧,我闲着也没事。” “行,那就这样了呗。”钱孙道。 周政安冲着一直无动于衷的周知许那喊了声:“走了,回家。”,周知许看了他身旁的顾盛微一眼,撇了撇嘴,耸拉着脸跟了过去。 周政安没有朝其他地方多看一眼。 姜南围观了这一幕,她转身和江宁远一块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江宁远问她家住哪? 姜南这才堪堪回过神来,她不好意思又小声的道:“你可以不用送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那不行,我都说好了的。”江宁远两手插着兜,懒洋洋道。 姜南只好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澄巷。” 俩人一路无言,好在江宁远一瞧就是个随性的人,不会让人产生尴尬的情感。 * 姜南回到家时,已经十点半了,家里的灯只亮着一盏,屋里只有客厅一角是亮的,看上去莫名十分压抑。 她走进去,没有瞧见姜风的身影,不由松了一口气。 沈黎闻了动静从卧室里走出来,没问她什么,她大概以为姜南是刚下了晚自习回来的,只挥挥手让姜南赶紧去洗澡把自己收拾干净。 姜南“嗯”了一声,匆匆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她其实也不是不愿意让姜风回家,她只是不想让姜风和沈黎处在同一个空间里,这对夫妻待在一起就吵个没完,甚至会动手。 每一幕回想在姜南的心中,都像一根根的刺一样扎着她的心。 第九十二章 平行世界3(番外篇) 大年三十,每家都热热闹闹的,欢声笑语传出,除了姜南的家。 姜风这天哪都没去,就在沙发上一直坐着,家里没开电视,倒是沈黎一直絮絮叨叨的声音不断地从厨房传出来。 姜南低着头坐在小凳子上摘菜,她的大腿上放着一个装菜的竹筐。 姜风对沈黎辱骂的声音置之不理,一根又一根的烟燃尽又点燃,屋子本就小,一股子烟味,又冷又闷。 沈黎从厨房出来瞧见了客厅桌上新添的两瓶空的酒瓶,一下子辱骂的声音又大了些,这次她直接站在姜风面前说的,骂他没出息不去找工作,除了抽烟喝酒就是赌博。 她的话不知道是哪句触碰到了姜风的雷点,他本沉默的面庞一下子激动了起来,站了起来和沈黎对骂道:“你沈黎有出息,你厉害,我tm为啥一天在家闲着,老子之前那个工作怎么黄的你不知道啊?你嫌弃工资低事情多,让我换工作,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我赌博赚得也多,事情也少,你应该满意啊。” “赌博也叫工作?你那些狗屁赌友一星期能上家里来两三次,蹭吃混喝的,还有,他们看南南是什么眼神?那种人你也敢往家里带?” “......” 两人越吵声音越大,几乎是一个赛一个吼着讲。 姜风在争执中扔了一个酒瓶子过来,那瓶子差点砸到姜南,擦过她的衣服砸到了她身后的墙上,碎片落了一地。 那瓶子爆裂的声音在姜南的脑海中炸开。 姜南的耳边传来了沈黎更加焦躁的辱骂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你敢扔我是吧?有本事朝我脸上砸啊!你干脆杀了我算了,跟你结婚都算我倒霉......” “......” 姜南本以为自己能习惯的,真等到了这时候,她心里还是压抑得快要把自己淹死,她像是被闷在水里好久的人突然从水面蹦出来一样,拼命地往岸上爬。 等人有了意识,她已经跑到了小区外面。 姜南还穿着在家里时穿的棉鞋,身上没有穿外套只有一件打底的棉衣服,还是很冷,冷风吹的她顿时清醒了不少。 姜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这样从家里跑了出来,当时她只觉得想要离开那,她记得她到门口的时候沈黎还问了句她要去哪,她什么也没回答,脚步飞快。 现在街道上冷清得很,大家应该都在家里吃团圆饭了。 连小区里看门的老大爷都不在保安室里。 姜南觉得很冷,但是她也没打算回去,就当是自己放肆了一次吧,会挨骂什么的,都被她抛到了脑后,幸好,她没带手机出来。 * 下午四点半,几个少年从篮球馆里走了出来,冷风吹得钱孙一下就裹住了自己的外套,他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篮球衫,虽然刚打完球身体还热着呢,但也经不住冷风造。 “走了走了回家了,我还答应我妈要帮她打下手来着,现在都晚了要挨骂了。”钱孙缩着身子说道。 “走了呗。” 江宁远还有和他们一起玩的另外两个男生是一路走的,所以他们都只朝钱孙和周政安挥了挥手道别。 钱孙有自行车,和几人道别完,他一踩脚踏车就走了。 周政安独自朝着另一边走去,他边走边低头回周母给他发的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到家。 回完消息,周政安握着手机的手塞进了外套口袋里去,这才抬起眸来,他的目光不经意扫到了马路对面光秃秃的大树旁正坐在台子上低着脑袋躬着身子的女孩。 本只是寻常的一眼,但那一眼让周政安有些熟悉,他收回的目光不由又重新定格在了女孩身上。 半秒过去,周政安才扬了扬有些讶异的眉眼。 姜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完全放空了大脑,除了脑袋传来一片沉沉的感觉,其他的感官都被冻住了似的。 面前站着个人她都没察觉,还是那人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姜南?”,她才慢吞吞地抬起头。 她嘴角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脸上也冷白得很,一看就是受冷了许久,这模样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周政安的眼里,他不禁蹙了蹙眉。 刚才,他本是想直接走掉的,可是姑娘的身影远远看着实在太孤单凄凉了,他这才多管闲事地走过来问了一句。 事情貌似有些超乎他想象的不好。 姜南的眼眸在对上他时,慢慢地有了些聚光,她反应迟钝,过了好几秒才露出惊讶的神色,然后又猛地低下头去,一副胆小的兔子模样。 周政安没有多想,忙脱下了自己的羽绒服外套披到她身上去,厚重又宽大的衣服披在姜南身上,拢住了她的半个身子。 姜南低低说了声:“谢谢。” “你是在等谁吗?”周政安实在想不出来一个女孩子穿得这么单薄的大冷天的坐在这里是为了什么,看她的样子,她似乎已经在外面待了蛮久的了。 姜南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她这是不想与人交流的意思。 周政安沉默地站了会,当姜南以为他要掉头离开了的时候,男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离她不过几厘米的地方。 她不开口说话他也没再问,就这样过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 姜南终于抬了头,转头去看他。 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得到周政安的侧脸,少年脸上轮廓瘦削,露出的丹凤眼很好看,很白也很干净,薄唇微微抿着,看上去心情没有很好。 这还是姜南第一次这么大胆的,也是这么近距离的去观察他。 她仿佛少了一魂,什么都不在乎了。 身上披着的衣服使她渐渐回拢了些温度。 姜南的目光下移,这才注意到周政安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打底衫,外面套着一个黑色的篮球衣。 她忙伸手要去扯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下来还给他,在她有动作的前一刻,周政安便起身站了起来。 他低着脑袋看着她道:“心情好点了?” 姜南怔怔的,不说话。 “那就起来,我送你回家。”周政安说。 碰都碰见了,他不可能坐视不理,这姑娘看着状态不太对。 姜南慢吞吞的站起来,她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取下来双手递给周政安,声音小小的道:“不用送我,谢谢你,我会自己回去的。” 周政安淡淡的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衣服,目光又回到了她身上,姜南有一种要被他看穿的感觉,就听到他开口道:“你不会是诓我呢吧?” 姜南抬眸,又听到他说:“你是不是打算把衣服交给我,把我打发了之后又重新找个地方坐着?” 姜南抿了抿唇,被戳破的心虚全露在表面了。 周政安眉眼抬了抬,问她:“你想去找知许玩吗?” 这句话的潜在意思就是问姜南要不要去他们家待会。 周政安隐隐的猜到这姑娘八成是不想回家才一直在外面坐着。 姜南听懂了,她没有犹豫地摇了摇头,今天过年,家家户户都热闹着,她怎么好意思到别人家去打扰别人。 “那就去吃饭吧,把衣服穿上。”,周政安仿佛早预料到了她会拒绝,姜南伸手还给他的衣服他也没接,目光四处扫着寻找附近能吃饭的地方。 在他们的正前方一百多米的位置处,有一家面馆。 周政安转头问她:“吃面可以吗?” 过了一秒,姜南才木讷的点了点头,她其实很想拒绝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她不想让喜欢的人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可是......她又好贪恋这一切。 姜南觉得一个人好孤单,她希望有人能够短暂地陪着她。 只是吃一碗面也很好。 在周政安的注视下,姜南听话地把外套给正儿八经的穿到了自己的身上,衣服很大,她看着真像一个小企鹅。 两人这才朝着面馆走去。 过年的缘故,面馆除了老板老板娘之外就没人了。 他们在靠墙的位置上坐下,老板很快拿了菜单过来。 店里有一股淡淡的面香味,很好闻。 姜南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她的肚子早就已经饿得有些难受了,那股香味就像是钩子一样勾着她本就难受的胃突突的。 周政安先把菜单递给了她,姜南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说道:“牛肉面。” “好嘞。”老板在小本上很快速地记了下来。 周政安把菜单递给他:“和她一样。” “行。”老板拿着菜单进后厨去了,嗑瓜子的老板娘站在前台付账单的地方时不时地看向他们。 周政安和姜南都没有开口说话,姜南低着脑袋看着桌面,整个人颓得不像话。 “欸,小姑娘小伙子,你们大过年的怎么在外边啊?是情侣出来约会的?”老板娘说道最后一句话时,自己的语气中都带着十分的不确定,不是她觉得这两人不搭,而是看着年龄都有些小了,特别是女孩,看着就十三四岁的样。 周政安往她那看了一眼,回答道:“是兄妹,家里父母去外地了,所以就在外边吃了。”,他的话语简短,同时也规避了许多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姜南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 第九十三章 平行世界4(番外篇) “这也太可怜了。”老板娘扯着嘴摇了摇头,道:“我和我老公是从外地来这开店的,家离得远,回去一趟得花不少钱,寻思着就不回去了,瞧这附近,就我们一家还开着店呢。” 周政安应和着她点了点头。 老板娘没说几句就匆匆朝着后厨走去了。 姜南又抬眸看了周政安几眼。 周政安对上她的视线,姑娘的眉间全是忧心和纠结,他猜测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坦然地开口道:“我刚刚也不算骗人吧?你比我小,又是知许的朋友,我难道不可以算是你的哥哥吗?” 姜南撇开视线:“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是不是应该跟知许一样叫我哥哥?”周政安看着她。 有一瞬间,姜南觉得周政安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偏偏这玩笑又开得十分认真的样子。 她不说话,周政安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姜南才头皮发麻地叫出一句:“政安哥哥。” 她的声音小,不过周政安没再提要求,他的语气自在又随和:“所以啊妹妹,以后有事可以随时找哥哥帮忙。” 姜南这才整明白,周政安让她叫哥哥的用意在哪里,他看出了她的难处,想帮她。 两碗面很快就被抬了上来,香喷喷的气味扑入鼻间,面上放着一小撮香菜,还有分量异常多的牛肉。 姜南不由抬起头看向给他们端面过来的老板娘,老板娘温和地说道:“吃吧别客气,今日咱们聚在一块就是一家人了,谁也别伤心难过,都开开心心的。” 老板娘早先在那偷瞄他们的时候就觉得这姑娘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后来又听周政安那样说,越发觉得两个小孩可怜了。 她看两人的眼神都莫名多了几分慈爱。 周政安抬眸道了声“谢谢。”,姜南紧随其后。 老板娘看这两孩子是越看越顺眼。 姜南的那一碗面很快就下肚,胃里顿时暖乎乎的了,面色也红润了些。 吃完后,姜南下意识往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掏了掏,果然什么都没有,她连手机都没带,又怎么会带钱。 姜南有些窘迫地看着周政安掏出钱来把账单结了。 出了面馆的门,姜南就对周政安说:“我今天没带钱,不过我一定会还你钱的。” 周政安反应了半秒,才意识到她说的还钱是指刚刚吃面的钱,他顿时有些失笑:“不用了,就当是长辈请晚辈吃的,哪有还钱的道理。” “哦。”姜南闷闷地回道。 “姜南。” “嗯。” “记得刚刚那个老板娘说的话吗?”周政安看着她。 姜南抬眸:“什么?” 周政安重复了一遍那位老板娘说的话:“谁也别难过伤心,都开开心心的。” 他的声音清润,像是给干燥的冷风添了润雨,姜南怔怔地看着他,心里堵着的那块已经不知不觉早就消失了。 周政安嘴角轻轻勾着,他道:“新年快乐,姜南。” 这句话,一直在姜南心里徘徊了许久。 ...... 天色全暗了下来的时候,姜南才回到家,她站在家门口踌躇了半会,才敲了敲门。 姜南心里万分的忐忑,不知道等待她的是辱骂还是打骂。 才过了几秒,门就开了。 姜南被突如其来的开门给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就闭了闭眼。 没有骂声,也没有疼痛。 沈黎就这样透着屋里暗暗的灯光,静静地看着她。 姜南什么也说不出来,胆怯地站在原地,也不敢进去,更不敢抬头看沈黎。 过了几秒,姜南才听到沈黎的声音,她的声音透着疲惫和隐忍:“你哪来的钱给自己买的衣服?是从我的皮包里偷的钱吗?” 姜南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自己身上穿着的这件周政安的衣服,他的衣服看上去就跟全新的一样,深蓝的色系无论男女都可以穿。 沈黎自然就以为是她买的,而她钱包里的钱经常被姜风拿走,现在,她把这笔帐误会到了姜南的身上。 女儿一天都没回家,可她的第一反应,是责问女儿身上的衣服是哪买的。 姜南不说话。 “南南,你懂点事行吗?别学得跟你爹一样,手脚不干净的人,以后没有人愿意要的。” 她说着,姜南就安静的听着,一直等到她说完,姜南才侧过她进了屋子,屋外那股顺畅的气息一进屋便消失了。 屋里没有姜风的身影,姜南只是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 一个假期,过得很快。 校园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周政安正低着头做题,一件折叠得规规矩矩的外套映入了他的眼帘,遮住了他面前的题目。 “那个叫姜什么的小姑娘送来的,她让我帮忙跟你说声谢谢。”钱孙把外套直接放在了他的课桌上。 周政安拿起衣服,塞进了课桌里。 钱孙还不离开,他的视线在面前的男生身上来回打量,好奇地问道:“我很好奇欸,你的衣服怎么在人家那啊?还跟你说谢谢,你一个假期都发生了什么啊?” 他的语气就好像一个娱乐记者。 “那姑娘上初中。”周政安冷淡地提醒他。 “上初中怎么了?都初三了,就比你小个三岁左右,按照成人法则来算,这点年龄差算得了什么?” “你都说了,成人法则。” “走开。”周政安简直懒得搭理他。 钱孙扯扯嘴唇,临走前落了句:“你以后要是让我发现你找的老婆比你小三岁的话,我肯定要和她好好唠唠她丈夫这古板的思想。” “托你的福。”周政安撇了他一眼。 日子恢复了平静。 这段时间,姜南只和周政安再见过一次面,是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 她被周知许拉着去和那几个男生一块吃饭,美其名曰,让周政安请客吃鸡腿,他作为高中生的生活费足足比周知许多了两倍,周知许羡慕死了。 她还想省着她那笔生活费买漂亮衣服呢,这吃东西的钱就只能从别的地方出了。 周政安只是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就无情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你烦死了,我不要你做我哥哥了。”周知许气得要死。 周政安“呵”了一声,继续吃自己的饭没搭理她。 坐在周知许旁边的姜南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好了好了,你哥的钱都在我这,我给你买。”钱孙开口道,他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零钱,这些钱的确是周政安的,周政安买东西人家找了他一堆零钱,他全放到钱孙这了。 周政安没吭声,那意思就是默认了。 “谢谢二哥。”周知许简直快要哭出来。 这丫头太讨喜了,钱孙看着直乐,他起身正要去窗口排队买鸡腿的时候,周政安突然叫住了他。 “咋?” “给姜南也买一个。”周政安说。 姜南忙道:“不用。” “你跟他客气什么?就一个大资本家。”周知许伸手按住姜南要挥舞的手,对着钱孙道:“哥,那就买两个呗。” “好嘞。”出钱的不是钱孙,他自然答应,他还寻思着给自己也买一个呢。 钱孙的身影走远。 姜南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周政安,他倒一脸平静,一如既往清澈平淡的目光中此刻带着些熟络。 那日一碗面的缘分,让俩人的关系不知不觉中平和了不少,周政安彻底注意到了妹妹身边不显眼的姜南,而姜南隐晦的心里又多了些坦荡的情感。 她有了可以直视他的勇气和理由。 * 高考和中考也就前后脚的事情,这个假期很长,难得的放松。 姜南从周知许那打听到了周政安的消息,他以市第一的成绩考上了新大,除此之外,她还知道了一个消息,顾盛微也去了新大。 她无法去言说自己的心情,很复杂,或许她早明白自己的暗恋不会有结果,但是看到喜欢的人和别的女孩有了牵扯,她还是会本能地去忧伤和难过。 这种情感是她不能与任何人说的,姜南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 高考成绩下来的那天,周政安请了大家吃饭,姜南也被周知许邀请了过去,饭桌前,顾盛微还是坐在那个离周政安最近的位置。 姜南和周知许两个女孩的桌前放着的是果汁,而其他几位面前都是酒,大家一起举杯时,这差别很容易就显露了出来。 姜南隐隐约约的意识到,周政安以后可能会离自己的生活越来越远,就像这杯果汁和酒之间的差别一样,她心里有些难过,却又是真心的为周政安感到开心。 这顿饭是在露台上吃的,风凉凉的时不时吹过来,很舒服。 江宁远和钱孙两人就属于狂喝的类型,饭才吃到一半,两人就已经是晕乎乎的状态了,周政安和沈轻风顾盛微三人正在惬意的聊着天。 钱孙喝醉了就拉着周知许聊天,问她的高中有着落了没? 中考成绩一般出得比高考要慢一些,此刻周知许和姜南二人都是不知道成绩的状态。 他这话一出,周知许本兴高采烈的小脸就拉了下去:“二哥,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