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威风女帝,夜里被摄政王宠哭》 第一章 穿越了? “陛下就这么喜欢捏臣这里?” 耳边传来低沉含笑的清朗声音,让顾清月只觉得耳朵发酥。 什么陛下? 掌心传来一阵温热结实的触感,还有一点凸起抵在指尖,莫名让人浮想联翩。 顾清月还未彻底清醒,本能多捏了两下,耳边那轻笑便再次响起。 “陛下今日,不想去早朝了?” 有人轻轻衔住她耳垂,那热气酥酥麻麻,忽然让顾清月惊醒。 身旁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俊美男子,一头墨发披散在脑后,身材清瘦,该有的却都轮廓分明,恰到好处。 看见她醒来,那男子眨巴着眼冲她弯唇:“陛下昨夜操劳,不再多睡一会吗?” 妈呀?哪来的男狐狸精!她不是在准备毕业答辩吗! 顾清月被那双狐狸眼看着头皮发麻,下意识往后一缩,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处精致的雕花大床上,头顶是金色的纱帐,四周的陈设极尽华美,竟然是一处华丽的宫殿! 她恍惚看向纱帐外,青铜镜上正映出一张陌生的脸,女孩看上去似乎才十七八岁模样,胸口的隆起都还不太明显。 那张脸生得倒是很漂亮,但明显不是她的脸,更不是她36D的傲人酥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清月盯着镜子,又看着面前那男狐狸精,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正紧张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脑中忽然涌出一连串记忆。 接收完那些信息,顾清月心情复杂。 她居然穿越成了大尧朝一个昏庸无能的女帝,而面前这个男狐狸精叫薛景澈,是她身边的伴读,也算是男宠。 这个国家其实并不以女子为尊,奈何原主的父皇子嗣凋零,只生下她这么一个女儿。 为了保住嫡系的血脉,她父皇索性将她立为皇太女,让人教她帝王之术,文韬武略,驾崩前又召来群臣,直接宣布让她登基为女帝。 但原主不争气啊,国事完全不上心,朝政完全被摄政王把持,她完全就是个吉祥物。 之前更是有探子来报,说那摄政王有心谋反,早已训练了许多精兵,假以时日,必会篡权夺位! 顾清月打了个寒噤。 要是那摄政王篡位,她小脑袋瓜还能保得住? 她正思索现在应该如何是好,忽然看见面前那男狐狸精单膝跪地,将腰间长鞭解下来双手捧到她面前。 顾清月回神:“你,你干嘛?” 薛景澈咬着唇瓣,一双上挑的狐狸眼泛着红意:“陛下,是阿澈昨夜伺候得不好惹了陛下生气吗?” 那我见犹怜的模样,看得顾清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虔诚捧起她的脚,在她脚背上轻轻落下一个吻:“陛下不要生气,您责罚阿澈就是,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那酥麻的痒意让顾清月打了个哆嗦,看着他赤裸的胸前那星星点点的红痕,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薛景澈的唇齿一路往上,小心翼翼从她脚背落到脚踝,再箍着她小腿继续攀升,激起一片战栗。 顾清月的呼吸都因为他粗粝的指腹变得有些急促,直到那只手落在她大腿上,她才骤然回神,猛地将自己的脚抽回来:“不,不要!你起来!” 薛景澈的表情更加委屈,跪在地上仰头楚楚可怜看着她:“陛下不喜欢阿澈了吗?” 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咬着唇瓣定定盯着他,高挺的鼻梁和浓密的睫毛带着雌雄莫辨的美感,让顾清月只觉得心里生出了罪恶感。 她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大学生,何德何能让这种在现代能原地出道的美男子跪在她脚边取悦她啊? “你快起来,我真的没有生你的气,我就是……” 顾清月手足无措,赶忙想要将他搀扶起来,却没想到伸手扯住他衣袖时,那布料竟然刺啦一声裂开。 薛景澈身上的外袍被扯掉大半,男人挺括的胸肌彻底暴露在她面前,肌肤白皙如羊脂玉,锁骨精致漂亮,分明看着清瘦,八块腹肌却是轮廓分明。 她看得口干舌燥,一时间竟僵在原地说不出话。 “陛下喜欢看臣?” 薛景澈唇角掀起笑意,伸手解开自己的裤带,欺身朝着她逼近:“那别处……陛下想要看看吗?”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顾清月身体忍不住颤了颤,攥着身下床单连话都说不出,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大将军,陛下还在歇息,您不能强闯!” “滚开!” 炸雷般的厉喝顿时让顾清月回神。 大将军?是那个跟摄政王分庭抗礼的振威大将军江怀延? 原主记忆中,这人脾气暴烈,最恨原主那副荒淫无道的做派,几次指着她鼻子痛骂! 要是被他看见薛景澈这个模样……岂不是给他机会发难! “想要小命就别出声!” 顾清月一把捂住薛景澈的嘴,用床上那龙凤大被将他罩得严严实实,飞快开始整理衣裳。 “陛下!您已经整整五天不曾上朝了!” 让人耳朵轰鸣的怒吼传来,顾清月手一颤,就看见身形如铁塔般高大的男人腰间配着长剑,大步朝着她走过来,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那张脸便带着肃杀意味,一双虎目低低压在浓密的剑眉之下,鼻若悬胆,嘴唇紧绷,配上那极具压迫感的身材,看着活脱脱一个人形兵器! 凸(艹皿艹)?! 这是忍无可忍要刀了她吗? 顾清月缩在床边瑟瑟发抖,牙关打战:“江将军……” 那只蒲扇大的手直接朝着她抓过来,顾清月吓得闭紧了眼睛,下一秒,她便感觉胳膊被拽住,身体猛地腾空! “今日不论陛下找什么托词,臣也要带陛下上朝去!” 江怀延直接将她扛到了肩上,大步朝着殿门走去。 顾清月的肚子恰好抵在他宽阔的肩上,加上他步子跨的大,一路颠得她差点吐出来,只能狠命拍打他后背:“你,你放开我……放开朕!” 啪的一声,她臀上竟然重重挨了一巴掌! 江怀延怒声开口:“朝臣都在弹劾陛下了,您还要胡闹!?今日您就是要斩了末将,末将也要把您带去上朝!” 第二章上朝 羞愤和尴尬涌上,顾清月的脸红得滴血! 可偏偏江怀延那张脸实在是正气凌然,像极了责备胡闹孩子的老父亲,她都不好意思说他登徒子! “江爱卿,朕没说不去上朝!”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你把朕放下来……朕,朕被你顶疼了!” 江怀延一愣,看着顾清月苍白的脸,慌忙将她放下,抱拳单膝跪地:“臣僭越,请陛下责罚!” “……” 顾清月有气无力挥了挥手:“上朝吧。” 她扶着墙捂着小腹往前走,刻意想跟他拉开距离,偏偏江怀延那大长腿一步赶上她两步,根本甩不开! 身后那些宫人慌忙想来搀扶,江怀延却瞪着她捏紧了拳:“陛下!还是臣送你一程吧!” ?! 怎么送?送她上路?! 顾清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不想下一秒,男人直接俯身将她抱起,点足一掠,直接跳上了宫墙。 那胸膛滚烫炙热,心跳砰砰有力,让她瞬间慌了神。 妈妈啊! 顾清月死死闭着眼,下意识攥紧了他胸前衣衫:“你,你做什么?!” “早朝耽误不得!臣用轻功抄近路带您去!不然那帮文臣定要唠叨陛下!” 江怀延声音带笑:“您放心,臣摔不着您!” 他虽这么说了,顾清月却是提心吊胆,紧贴在他胸前不敢睁眼。 “陛下,咱们到了!” 她身体终于落地,江怀延站在太和殿门口笑眯眯看着她:“臣恭请陛下上朝。” 您管这叫恭请?这明明就是绑架! 顾清月的腿有点发软,被匆忙跑出来的小太监一路搀扶到了龙椅上。 江怀延紧跟着要进去,旁边的太监心惊胆战拦下他:“江将军,上朝不可佩剑……” 江怀延哼了一声:“为何不可?” 小太监吓了一跳,瑟缩看向顾清月。 顾清月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名大臣便冷笑一声:“江将军,你是要谋反不成?刚率兵归朝,就敢带着佩剑强闯陛下寝宫,现在还要佩剑上朝?” “李大人,你这话是何意?本将对陛下一片衷心!难不成还会伤了陛下?” 江怀延看向顾清月,语气还有点委屈:“陛下,他不准臣佩剑!这剑是陛下赏赐的,臣平日洗澡都带着!” 顾清月脸色有点白,犹豫一瞬,硬着头皮开口:“江,江爱卿忠心耿耿,朕准你佩剑上朝。” 江怀延是刚刚班师回朝的将军,也看不出有什么反心,说不定还能拉拢一下,大不了就是冒险驱狼吞虎,苟一阵算一阵! 江怀延满意一笑,配着剑大喇喇站到武将首位。 感觉陆怀瑾那目光缩在她后颈,顾清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勉强定了定神道:“众爱卿有事起奏,无事便退朝吧。” “陛下,臣请求陛下广纳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 一名老者拿着笏板走出来,扬声开口:“陛下已经登基两年,却还不曾添下龙嗣,实在令臣等忧心!望陛下多多临幸后宫……” 顾清月差点从龙椅上滑下来。 不应该劝她当个好皇帝,以国事为重吗?忙着让她开枝散叶干啥?! 回忆一阵原主记忆,顾清月的脸色有点僵硬。 敢情原主后宫那一窝子美男,全是朝臣们送进来的! 她倒也不想跟他们成日厮混,但在大臣们眼中,她就只是个能生下皇家血脉的工具人,人人都恨不得她早点生个皇子去当太上女皇,好让他们扶持幼帝。 这是大号废了想练小号吗?!这明摆着是个个都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顾清月冷了脸:“朕是皇帝,怎能整日沉湎于儿女情长?自然是国事更加要紧。” “陛下!龙嗣是国之根本,若是陛下无后,便是我大尧后继无人了啊!” 那老臣痛心疾首道:“国事自有臣等操心,陛下还是在后宫多多宠幸美人,早日为顾氏皇族添丁为重!” 群臣尽数跪下:“请陛下为皇室添丁!” 这是要逼着她生孩子?!做梦! 顾清月一拍桌:“荒唐!朕的事情需要你们安排不成!该生的时候朕自然会生!国库本就空虚,还要养一群美男,是要百姓指着朕的鼻子骂昏君不成!” 见她真的动怒,群臣下意识低了头。 江怀延却是嘀嘀咕咕道:“那一群废物都不行,连给陛下绵延子嗣都做不到,不如换了呢。” 顾清月正在气头上,也忘了自己对他的怕,白他一眼冷声道:“他们不行,难不成你行?” 江怀延一愣,挠了挠头欲言又止。 顾清月起身冷道:“今后朝堂上只准议论国事,再敢说这些有的没的,斩!” 这下,大臣们倒是老实了,正正经经开始送上奏折,看她的眼神却明显带着怀疑。 女帝还肯关心国事了?就算肯……她能办成吗? 早朝结束,顾清月看着案前那一堆奏折,手指尖都在打颤。 原主堆积的政务居然那么多?! 她强作镇定让太监帮她将奏折搬回寝宫,只觉得心累。 看了一会奏折,她便觉得头昏脑涨,按了按眉心喝了一口茶想打起精神来认真做事,却是越来越困。 “陛下要是累,不如臣服侍殿下歇息吧?” 身旁传来关切的声音,她一回头,便看见薛景澈低眉顺眼站在阶下。 想起早上这蛊惑人心的狐狸精做了什么,再想想早朝时那些大臣说的话,顾清月顿生警惕。 她要是现在真怀上孩子,怕是孩子一出来她就会被迫退位,娘俩一块被软禁! 虽然那么多美男看得她眼馋,但哪怕是馋,也要先保住小命和皇位才行。 “不必了,朕再看一会,你下去吧。” 她硬着心肠冷淡看向薛景澈,低头继续翻看奏折,却发现上面都有批阅过的痕迹,自己刚劲有力,落款是…… 陆怀瑾!那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她皱紧了眉,拿起朱笔就要涂掉那些批阅,薛景澈却道:“陛下,这是摄政王批阅的,您还是不要涂改的好……” 顾清月看他一眼,语气微凉:“朕是皇帝,还是陆怀瑾是皇帝?退下!” 薛景澈眼神委屈,站在阶下迟迟不动。 她忍着不去看他,约莫过了一炷香功夫,薛景澈委屈巴巴上前为她续了一杯茶,恭敬退下。 顾清月终于松了口气,强忍着困意继续看折子,脑子却越来越沉,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手中的笔落到地上,扑通一声倒在案前睡了过去。 第三章 这人就是摄政王陆怀瑾 一只灼热的大手圈紧了她的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顾清月感觉自己被放到了松软的床榻上,有人凑近过来蹭了蹭她的唇,将她圈进怀中,张口衔住了她耳垂。 那酥麻的痒意让顾清月的身体颤了颤,下意识扭动身体,却触碰到坚硬的胸膛。 她心里一惊,睁开眼便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虎目。 江怀延笑眯眯躺在她身侧,大手正箍着她盈盈一握的腰:“陛下醒了?”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顾清月脑袋一空,本能想挣脱他,男人却欺身压下,带着清浅胡茬的下颌蹭了蹭她脖颈,将她抱得更紧。 “早朝时陛下不是问臣行不行么?臣也没有试过……但臣自幼参军,身子骨定然比陛下宫里那些个没用的小白脸子强。” 江怀延看上去像只没心没肺的大金毛,大掌顺着她的腰往下按在她腿上:“臣愿意为陛下分忧,让陛下试试臣行不行。” 一边说着,他一边衔住顾清月指尖轻轻啃咬,激起一阵触电般的微痛。 那手掌滚烫粗粝,隔着锦缎都让顾清月忍不住战栗,感觉他一路朝着不该去的地方侵袭。 顾清月的脸憋得通红,夹紧了腿厉声开口:“你放肆!下去!” 江怀延委屈巴巴的停下动作,像是被主人吼了一声的大狗子:“不是陛下问臣行不行嘛?都不让臣试,臣怎么知道行不行?” 这是什么木头疙瘩!连这种话也当真? 顾清月眉心惊跳:“朕只是戏言!” 江怀延挠头,语气迷惑,将她圈在怀里发问:“可那群文官不是常说,君无戏言嘛?” “……” 顾清月只觉得跟他沟通很有点累,想将他推开吧,偏偏一点也推不动。 “江爱卿,朕还是想要以国事为重……开枝散叶这种事情不劳爱卿操心。” 她努力将语气放得痛心疾首,瞪着江怀延开口:“你想啊,你要是进了朕的后宫了,可就不能再领兵打仗了,那谁来保卫大尧江山呢?” 江怀延一懵,跟她对视半晌才道:“陛下言之有理……” “那你还不快下去?” 顾清月已经快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恨铁不成钢:“你快把朕压死了!” 江怀延回过神,赶忙告了声罪翻身下床,老老实实单膝跪下:“是臣僭越了,请陛下责罚!” 顾清月倒不想责罚他,现在看下来,她赶紧这个江怀延要么就是心思过分深沉,要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铁憨憨了。 如果是后者的话…… 顾清月挤出一脸笑意,伸手将他扶起来:“江爱卿也是想为朕分忧,心思是好的,咳,这里也没什么外人,江爱卿可愿意跟朕聊聊体己话?” 江怀延一脸困惑:“啥体己话?” 顾清月清了清嗓子试探道:“朕不上朝,大臣们肯定都颇有微词吧?他们是怎么说朕的?” 江怀延想了想:“那几个文官,还有摄政王,可是巴不得陛下不来上朝,他们好踩到我们这些武将头上耀武扬威!” 顾清月眼神一暗,所以摄政王一党,的确是想把持朝政的。 江怀延嘀嘀咕咕道:“不过陛下来上朝了也没什么用,您最后也都得听那些文官的话……那些酸腐文官里头,也就太傅稍微像点样子,还知道给陛下打算。” 说完,他又一脸傲然道:“我们这些打仗的可不管这些,陛下不知道怎么打仗,臣可是知道的!谁敢打咱们,臣就打谁,绝对不让陛下操心!朝中的武将都打不过臣,得听臣的话!”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现下旁边几个宵小之国蠢蠢欲动,四处都有战事,臣也呆不了多久,就要出去打仗了。” 顾清月嘴角狠抽。 这厮是真的缺心眼啊……这不是摆明了说她就是个吉祥物。 “江爱卿,朕也想能掌控朝政,振兴大尧,奈何朕被他们压得死死的,也没办法啊。” 她摆出一副忧心模样:“爱卿……可愿意为朕分忧?” “当然愿意了!” 江怀延似懂非懂:“但是,您要臣如何为您分忧?” 顾清月想了想:“朕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可以吗?” 她心情有些忐忑,本以为江怀延会拒绝,没想到大狗子得意拍了拍胸脯:“没问题!先帝让我听陛下的话,我就只听陛下的,但陛下可不能不上早朝了!我一个人骂不过那些个文官!” 顾清月被他逗笑了:“没问题!以后朕骂他们,你揍他们!” 江怀延傻笑着点头,活像是个疯狂摇尾巴的哈士奇。 又问了些朝中的事务,顾清月才将江怀延打发走,脸色却变得有些肃穆。 按照江怀延的说法,朝中的武将虽然对她不满,但兵权在江怀延手里,他不造反,武将们也翻不起来什么浪。 倒是摄政王和文官们对她从来都是指责打压,妄图让她什么事情都听他们的意思做事…… 而且现在的大尧,还是内忧外患。 对付一群文人,她倒觉得还好,就是那个摄政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路数,只是在原主记忆里,那厮长相俊美,却阴狠暴戾,乃是本朝唯一一位异姓王,原主见了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一般。 想着想着,顾清月也没了睡意,起来继续批阅那些奏折,处理好之后便命太监送到了上书房。 可才送过去没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隐约还能听见含痛的闷哼。 “陛下,陛下救救臣……” 那似乎是薛景澈的声音? 顾清月一愣,放下奏折循着声音走出去,便看见薛景澈正被几个侍卫按在地上,一名身着红衣的男子正握着鞭子目光冷然看着他。 “身为陛下的伴读,迟迟没能承宠,定是你服侍不周。” 鞭子重重打在薛景澈脸上,顿时起了一道血痕,那红衣男子声音含戾:“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不如将你扔进虎园喂了那些畜生,换个机灵乖巧的去伺候!” 薛景澈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胸口衣衫碎裂,露在外面的肌肤伤痕累累,血迹已经在衣服上凝结成块,看起来分外凄惨。 那张脸上满是伤痕,更加添了几分柔弱美感。 顾清月眉心惊跳:“你在做什么!住手!” 红衣男人听见她声音,顿住动作回头。 看着那张俊美苍白的脸,顾清月心里一凛! 这人就是摄政王陆怀瑾! 第四章 本王绝不手软 那张脸果然昳丽俊美,薛景澈已经是难得的美人,陆怀瑾却好像还要夺目几分,精致却又不显女气。 只说样貌,两人的样貌不相上下,可陆怀瑾身上那清贵疏离的气质,便让人完全挪不开目光。 看见顾清月来,他竟然扬起下颌淡声问:“陛下有事?” 连礼都不行?!不把她当皇帝是吧! 顾清月气得牙根发酸,开口想要呵斥,但不经意跟那双凌厉凤眸对视,总觉得心里有些发虚,硬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但看见薛景澈那凄惨模样,她还是鼓起勇气想去夺陆怀瑾手中的鞭子:“摄政王,薛景澈是朕的伴读,哪怕他做错了什么,也轮不到王爷来责罚吧?” 顾清月本以为他无论如何也会卖她个面子,没想到陆怀瑾却是握着鞭子似笑非笑:“陛下向来心软,舍不得责罚这些没用的东西,自然只能让臣来代劳了。” 这逆贼,是一点不把她放在眼里?! 顾清月磨了磨牙,不经意护在薛景澈面前:“但是朕觉得他伺候得很好。” 陆怀瑾定定看着她,唇角掀起意味深长的笑:“陛下年幼,最容易被这些只会花言巧语的东西蒙蔽,若是不好生敲打,怕是今后更要在陛下身边作乱。” 软硬不吃了是吧! 顾清月深吸一口气,索性开始耍无赖:“朕不准你动他!马上放人!” 陆怀瑾唇角笑意更深:“将陛下请到一边去。” 顾清月:? 她还没回过神,那两个压着薛景澈的侍卫便毫不犹豫架住她手臂:“请陛下回避,免得扰了圣驾!” “你们放开朕!混账!你们凭什么不听朕的话!” “陆怀瑾!你放肆!快把人放了!” 顾清月努力想要挣扎,可那几个侍卫愣是直接将她夹起来扶到一旁,人墙似得挡在她面前。 陆怀瑾慢条斯理拿起鞭子,扬手又是一鞭抽到薛景澈脸上。 “陛下如此看重你,你竟然辜负陛下期望,本王今日让你好生长长记性,今后该怎么服侍陛下,你可清楚了?” 薛景澈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紧咬着牙关一语不发。 陆怀瑾那鞭子抽得越发狠:“不说话?是觉得本王不该罚你?” 顾清月看得心惊胆战。 好端端的,他下这样的重手责罚一个伴读算什么意思?!分明就是要借故敲打她! 气急败坏之下,她直接拔出那侍卫腰间的长剑:“陆怀瑾!你放肆!再不住手,朕不会饶你!” 侍卫们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怀瑾挑了挑眉看向她,眼底一片晦暗。 顾清月的手发着颤,便看见男人朝她走过来,伸手握住了她手腕。 长剑被他抵到自己胸前,陆怀瑾含笑开口:“陛下还真是出息了,现下都会使剑了?” 顾清月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偏偏陆怀瑾竟然用手裹住了她握剑的手,一点点将剑锋偏向她心脏的位置:“陛下怕是没杀过人吧?臣来教您,这里便是心脏,一击,必杀。” “只是杀了本王,陛下……稳得住您的朝堂和江山吗?” 顾清月脸色煞白,不自觉松开手,长剑踉跄掉在地上。 她的确不敢杀陆怀瑾,他虽刚年及弱冠,却是在原身的父皇重病的时候临危受命稳定朝堂,声望极高。 现下朝中大臣对她非议甚多,要是她杀了他,哪怕朝臣不反,百姓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她! 陆怀瑾一脚踢开那长剑,捏着顾清月的手将她拽近自己。 “放开朕!你想做什么!” 他温热的鼻息喷在她脸上,让顾清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下意识想挣脱他的手。 “本王怎敢对陛下做什么?不过是忧心陛下,担心陛下被奸人所害。” 陆怀瑾扯了扯唇,粗粝的指尖划过她手背:“今后还是莫要胡闹,让本王为难了,嗯?” 顾清月胸口起起伏伏,只觉得他那双凤眸带着寒意,让她脊背生寒。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才甩开他的手,咬牙切齿瞪着陆怀瑾,最后却只能勉强挤出一句:“朕,朕知道了!” 陆怀瑾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终于扔下了手中的鞭子。 他走到薛景澈面前居高临下开口,声音冷厉:“既然陛下为你求情,本王就暂且饶过你这条小命,今后你若是再不能尽自己的本分,本王绝不手软。” 薛景澈看着他,勉力支撑自己起身,踉跄走到顾清月面前跪下:“臣……多谢陛下。” 陆怀瑾深深看了一眼顾清月,带着那几名侍卫离开。 看着他身影离开,顾清月终于松了口气,匆忙扶起薛景澈:“你没事吧?!” 薛景澈双眼紧闭,浑身鲜血淋漓,听见她声音也只是勉强睁了睁眼:“臣,臣无事,别,别弄脏陛下的手……” 饶是顾清月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感情,眼下也看得揪心:“别说话了,朕带你去治伤。” 她小心将自己外袍脱下来盖在他身上,匆忙去唤了宫人将他抬回寝宫,又叫来太医给他包扎。 待太医确定他只是些皮肉伤,用心养养就能好起来,顾清月才松了口气。 屏退那些宫人,她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陆怀瑾这乱臣贼子显然是有恃无恐……难不成就放任他这么嚣张? 桌上已经堆了大堆弹劾她的奏折,顾清月更加觉得头疼,却忽然听见耳边传来薛景澈虚弱的呢喃:“陛下……臣好疼……” 顾清月回神,俯身去看,便看见薛景澈还闭着眼,手却紧紧牵着她衣带,看上去格外无助。 第五章 难不成刚当上女帝就要死在这里?! 美人儿楚楚可怜叫疼……顾清月顶不住啊! 她算是知道了为什么男人都喜欢柔弱小白花……这事性别对调也成立! 她反握住他的手,用衣袖轻轻擦拭他额前的汗:“别怕,朕在这里?什么地方疼?” 薛景澈抬了抬眼皮,抬手握住她指尖。 那手掌带着湿濡的汗,莫名让顾清月觉得异样,想要挣脱又担心会弄疼了他,只好顺着他意思,将手按在他胸口。 顾清月看着他胸前绷带已经有血迹渗出,忍不住皱眉:“你别动,让朕好好看看。” 她小心翼翼解开绷带,果然看着那包扎的手法有点粗糙,才蹭坏了伤口。 薛景澈不过是个伴读,又是摄政王下手打的,太医自然不会尽心。 顾清月叹了口气拿过药瓶:“忍着点疼,我重新给你上药。” 薛景澈咬着唇看着她的背影:“陛下,摄政王说臣伺候得不好,您会赶臣走吗?” 顾清月脚步一顿:“不会,放心吧。” 原主身边这些男宠,大多是家中不被看重的庶子,被赶回去也就没了活路,她做不出那么残忍的事情。 她将薛景澈扶起来,挖出药膏仔细为他涂上。 薛景澈将脑袋埋在她肩头,时不时发出一声隐忍的轻哼,格外让人浮想联翩。 顾清月的心思都被他哼得有点歪,努力保持镇定给他上完药:“你好好休息,朕还有事要忙。” 她正要起身,手腕却被他拽住,踉跄摔进她怀中。 薛景澈捧着她的脸,膝盖抵在她腿间:“陛下,您疼一疼臣好不好?臣想要帮您开枝散叶……” 顾清月脑子一空,下一秒,那只微凉的手已经探向她胸口,落在她蓓蕾上轻拢慢捻。 奇异的快感涌上,她一时间竟然忘了应该怎么反应,忍不住轻哼一声。 薛景澈俯身轻轻吻住她的唇,一路往下滑向她胸口,手指慢慢挑开她腰带:“臣会很小心的……” “胡闹!” 顾清月骤然回神,一把将他推开。 薛景澈脸色惨白,缩在床上定定看着她,眼神含痛。 实在受不了这卖惨的男狐狸精,她关心他身体,他却还想着这档子事! 可偏偏她实在不忍心凶她,匆忙爬下床理了理衣服:“你,你现下身上还有伤,不能做这种事!安心养着!朕心里有数!” 扔下这句话,她便推开殿门落荒而逃。 外面的夜风吹过她有些单薄的衣衫,顾清月才稍稍回神,心里暗骂美色误人。 只差一点,她就要把持不住了…… “夜深露重,陛下不在寝宫好生休息,跑出来吹冷风做什么?难不成是那些蠢货伺候不周?”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促狭声音,顾清月一惊,回头便看见陆怀瑾含笑的脸。 她心中顿生警惕:“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怎么?臣来不得这里?” 陆怀瑾勾着唇角朝她逼近:“臣不比陛下悠闲,眼下刚处理完政事,看见陛下发愣,才想过来问问有什么能分忧。” 顾清月气的磨牙。 她这个皇帝,被大臣们当成生孩子工具在后宫跟一群男人厮混,他倒是一手把持朝堂! 她皮笑肉不笑开口:“摄政王若是觉得辛苦,可以还政于朕,不必操那么多闲心。” 陆怀瑾挑了挑眉:“臣怎忍心陛下如此辛劳?身为臣子,自当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处理这些琐碎小事,微不足道。” 这话说得,好像他是多忠心似得! 顾清月紧了紧拳,心里实在不爽,语气也不免带刺:“摄政王是不忍心朕辛劳,还是别有所图,想要把持朝政一手遮天?” 陆怀瑾眯了眯眼,俊脸看不出喜怒,语气却有点冷:“陛下的意思,是将臣当做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乱臣贼子?” 顾清月翻了个白眼:‘摄政王是与不是,自己心里有数。’ 男人的眼神骤然变得有些危险,迈步朝她靠近:“陛下这样误会臣,倒让臣心里惶恐。” 顾清月莫名觉得后背一凉,下意识后退:“你,你别过来……” “陛下都这样想了,臣不过来好生跟陛下剖心析胆,怕是更要惹得陛下猜忌。” 陆怀瑾长臂一舒,直接拉着她手腕按在他胸前。 “你放开朕!” 顾清月手一抖,努力甩开他想要离开,脚下却忽然一滑,重重摔向身后的荷花池。 “来,来人!救驾!” 陆怀瑾明显一愣,疾步走到池边:“陛下!” 池中的水涌入顾清月口鼻,呛得她意识模糊。 要命!她不会游泳……难不成刚当上女帝就要死在这里?! 早知道还不如就半推半就睡了薛景澈,也不至于两世都是母胎单身吧! 扑通一声响,有人朝她游来,健壮的手臂勾住了她的腰:“陛下莫怕。” 求生的本能让顾清月死死环住了那人脖颈,勒得他闷哼一声。 “陛下放开些,臣不会让您有事,听话……。 顾清月勉励睁眼,隐约看见陆怀瑾俊美的脸。 她现下对陆怀瑾实在是有点心理阴影,下意识将他勒得更紧:“乱,乱臣贼子……朕就算是死了,也要拉你陪葬,为民除害!”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陆怀瑾忽然咬住她耳垂轻声道:“若能与陛下死后同穴,也是臣的荣幸。” 顾清月一愣,他说什么鬼呢? 而后,她忽然感觉勒在自己腰间那只手收紧了力道,抱着她掠出池子。 外面夜风一吹,她只觉得头昏脑胀,努力咳出几口水,眼前的画面越发模糊。 “救,救命……” “陛下!” 隐隐约约,她感觉陆怀瑾将她放在地上,俯身凑近她的唇。 冰凉的薄唇覆上,让她身体骤然一僵,而后便感觉他的舌头轻轻叩开她齿关,徐徐将气渡进她嘴里。 这乱臣贼子想做什么? 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六章摄政王也就那样吧 陆怀瑾右手向下,扣住顾清月素白纤细的手腕。 他微一发力,却听顾清月娇嗔低喘:“疼。” 顾清月微扬起下巴,一双眼睛通红,直勾勾看向陆怀瑾,眼底还闪烁着几分泪意。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陆怀瑾心中一颤,本抓住顾清月腕子的手缓慢松开。 就在此时,顾清月秀手翻动,扣住陆怀瑾的腰,顺势向前,贴在陆怀瑾身上。 手顺势而下,恰到好处地握住陆怀瑾胯下之物。 温凉的柔夷轻绕,红唇凑上前,声音温柔:“不是你要朕宠幸吗?躲什么?” 话音落下,顾清月身子向前俯低,单手推住陆怀瑾胸口,踉跄几步。 哗啦-- 两人一同栽进了身后池水之中。 一时之间,水花四溅。 顾清月的衣衫湿透,玲珑曼妙的身姿一览无遗。 陆怀瑾终究是个正常男人,哪里能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眼看着这样的尤物在眼前晃动,生理反应率先占据了陆怀瑾的大脑,身子逐渐有了反应。 顾清月扑闪着一双晶亮的眸子,主动凑上前,满面盈盈笑意:“美人刚才不还假装娇羞吗?现在怎么反应这么猛烈?” “你……” 陆怀瑾话尚未说出口,只听屋外传来杨太傅不悦之声:“摄政王可在?” “太傅。”陆怀瑾的贴身侍卫从黑暗中跃出,挡在杨太傅身前,“这么晚了,太傅有什么事情吗?” 杨太傅打量侍卫两眼,冷色看向屋中,不管侍卫的阻拦,阔步就要往里冲。 “太傅!”侍卫不悦拦下,“这里是摄政王在宫中的休憩之处,等同王府。太傅是要硬闯摄政王府吗?” 罪名太大,杨太傅果真不敢再上前! 他冷色凝视前方,后槽牙几近咬碎,冷声道:“皇上不见了,宫中四处都找遍了。唯独摄政王这里,旁人不敢来查。只能我来看。” 杨太傅话是这么说,可只有他自己心中最清楚。 哪里是无人敢来搜查摄政王住处,不过是他收到消息,得知顾清月居然醉酒入摄政王处,担心她与摄政王发生什么。 若是顾清月生下有摄政王血脉的皇子,那他这些年就算是白筹谋了! “属下一直守在这里,并未瞧到皇上。” 杨太傅怒声呵斥:“放肆!皇上在不在这里,我得进去看过才行,岂是你一个奴才说了算?” 说着,他推开侍卫,一步上前,一把推开屋门。 啪-- 一条湿透的白色绸巾不偏不倚,直接砸在杨太傅脸上。 冷厉的声音自内传来:“吵吵嚷嚷做什么?本王沐浴都不得安宁!” 绸巾顺着杨太傅的脸缓慢滑落,跌在地上。 只在杨太傅的脸上留下一道浓郁的水痕,水滴顺着杨太傅的下颚滴答落下。 陆怀瑾慢条斯理地别过头,瞧到杨太傅满面怒色,他瞳孔圆睁,做出一副诧异模样:“怎么是太傅?我以为是手下人不懂规矩,唐突了。” 嘴上这么说着,可陆怀瑾依旧赤裸上半身,坐在水池中,别说是起来,连个转身的动作都没有。 杨太傅青筋暴起,垂在身侧双手紧握成拳。 他勉强勾动嘴角,挤出一丝笑容:“王爷客气了。王爷可曾见过皇上?” 陆怀瑾低下头。 顾清月一双小手落在他的胸肌上,正仰着脑袋,扑闪双眸,定定望着他。 见他看向自己,顾清月捏住陆怀瑾右胸的小葡萄,轻柔一掐。 轻微的疼痛混合着酥麻之感,瞬间在陆怀瑾身上弥漫散开。 他身躯轻震,不由自主,斯哈一声。 杨太傅只听到声音,未听清内容,疑惑挑眉,上前一步:“王爷说什么?” 他刚想往前凑,陆怀瑾忽然别过头,声音提高几分:“未曾见到皇上,太傅可以出去了。” 杨太傅顿在原地,纹丝不动,没有半分要出去的意思。 陆怀瑾警告地看向顾清月,扣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动作。 顾清月被死死抓住,动弹不得,不甘就这样被陆怀瑾控制。 她压低声音,发出一声绵长的呻吟:“嗯~” 声音娇媚动人,在寂静的屋中听得格外清楚。 陆怀瑾瞳孔骤然放大,怒色凝视顾清月。 后者扬起下巴,满面洋洋得意。 “王爷屋中还有其他人?”杨太傅眉心紧锁,便要上前一探究竟。 “放肆!”陆怀瑾微侧过头,目光凌厉,骤然提高声音,怒斥杨太傅,“本王身为摄政王,宠幸自己府中之人难不成还要和杨太傅汇报吗?” 难得瞧到陆怀瑾发怒,杨太傅不敢造次,站在原地,面露尴尬。 许久,他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下官不敢。” “出去。” 杨太傅不敢与陆怀瑾多言,嘴角抽搐几下,冷声道:“是。” 他一步一步退出屋中,可那双眼睛却时时刻刻紧盯陆怀瑾。 直到屋门关上,陆怀瑾才长出一口气,松开顾清月。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顾清月的酒也醒了大半,自是认清了眼前之人。 她轻轻咳嗽两声,双手划水,向后退了几步,在陆怀瑾对面的池边站定。 热气腾起,将顾清月的脸笼罩在一片水汽之后。 她面色绯红,仔细打量着对面之人。 别的不说,只看陆怀瑾那副双开门就足以让人流口水。 再往下瞧,池水没能完全遮盖陆怀瑾的巧克力腹肌,若隐若现地露出一块,看上去更加诱人。 顾清月喉咙滚动,竟生生地咽下口水。 “皇上看够了吗?”陆怀瑾冷声道。 说着,他顺势扯下池边放着的绸巾,系在身下,这才从池里站了出来。 顾清月佯装无事,缓慢挪开视线:“看了,也就那样吧。” 陆怀瑾站在池边,居高临下盯着顾清月。 也就那样? 也就那样她还看得那么入迷? 沉默片刻,陆怀瑾冷声道:“皇上可知道方才若是被杨太傅知道你躲在这里会有什么后果?” 顾清月心中清楚,却分外嘴硬:“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朕是皇上,他还能忤逆朕不成?” “既如此,那我现在就让人把太傅请回来。” 第七章摸胸肌流鼻血 “陆怀瑾!” 顾清月两步追上前,伸手扯住陆怀瑾的胳膊。 她才从水里出来,浑身湿漉漉得。 这一向前,脚下打滑,身子歪斜,直接扑倒向前。 咚- 顾清月和陆怀瑾一齐摔在地上。 不得不说,陆怀瑾的怀抱那可真是宽广深厚。 刚刚沐浴完,他的身上还有一股淡雅香气。 顾清月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绝对不是故意把手放在陆怀瑾那不可描述的地方! 不得不说,还挺有料。 “皇上平时对待那些男宠也是如此吗?” 冰冷的声音自头顶一泻而下。 顾清月掀起眼皮,对上陆怀瑾冷厉的目光。 居然还敢对自己颐指气使! 她再怎么说,也是皇上! “对啊。”顾清月索性将另外一只手也顺势抬起,落在陆怀瑾胸口,胡乱抓弄两下。 厚实的胸肌摸上去触感温润,还带着肌肉特有的跳动感。 那手感简直是棒呆了! 眼看着陆怀瑾瞳孔越睁越大,顾清月趁他发作前,猛然起身。 她后退几步,靠上一旁的柱子,微垂双眸,拨弄耳边发丝。 “摄政王还需要好好练一练。” 话都没有说完,一缕鲜血却从鼻孔中缓慢流出。 顾清月忙拿出手帕,随手乱擦。 “皇上。” 殿外传来江怀廷低沉的声音。 顾清月也顾不得细想这么晚他在这里做什么,只顺嘴冲着外面答应:“朕在这里。” 砰-- 殿门推开。 江怀廷快步入内,腰间当真还挂着那支长剑。 看来,他还真不是无的放矢,平日里这长剑的确是随时带在身上,绝不离身。 “皇上,你没事吧?”江怀廷瞧到顾清月脸上的血痕,豹眼圆睁,瞬时大怒。 他拔出长剑,毫不客气架上陆怀瑾的脖子:“大胆陆怀瑾,竟然敢伤皇上!” 陆怀瑾气定神闲,微挑眉角,漠然环视江怀廷。 他嗤笑一声,右手抬起,指尖推住长剑锋刃,不见如何用力,长剑却被轻而易举推开。 “何不直接问问皇上为何如此。” 说着,陆怀瑾意味深长看向顾清月,剑眉轻挑,眼底满是玩味挑衅。 “皇上和你在一起受了伤,你还有脸狡辩?”江怀廷越发恼怒,“有本事你留着那些解释的话,去和朝中大臣们说吧!” 江怀廷一介武将,只信奉一个原则--说不听就要打! 他翻手耍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径直就要往陆怀瑾的鼻尖上刺去。 “江怀廷!” 顾清月一声呵斥,江怀廷果然停下手中动作,别过头,委屈有恼怒地看向顾清月,似乎不明白顾清月为何要叫停自己。 “的确是朕自己弄伤的,和摄政王无关。” 江怀廷双眼圆睁,满脸诧异:“皇上,是不是陆怀瑾这个小人威胁你?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这里,谁也别想伤皇上一根汗毛。” 江怀廷说着,还要上前。 “真得!”顾清月索性按住江怀廷的胳膊,“都是朕自己不好,和摄政王无关。” 她总不能由着江怀廷将陆怀瑾带去朝堂上,然后告诉各位朝臣,自己是贪恋摄政王的胸肌美色,流了鼻血吧? 不行! 这种话太羞耻,杀了顾清月她也没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思索的功夫,顾清月已经将江怀廷拖出大殿。 江怀廷怒不可遏,冲着大殿内高声怒吼:“陆怀瑾,你……” “闭嘴!”顾清月紧锁眉心,沉声道,“你不会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朕深夜和摄政王在一起吧?” 闻言,江怀廷果然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悻悻然耸动肩膀,低声道:“皇上,今夜臣留在宫中宿卫。” 顾清月也不阻挠,任凭他去。 翌日。 顾清月拖着疲倦的身子,在宫女太监们的陪同下,穿过还有些漆黑的长廊,终于到了议事殿。 她扯着袍角刚要入内,却听远处传来一声高亢的鸡鸣。 魂淡啊! 都已经是女帝了,还逃脱不了每天早起打工的命运。 甚至比以前起得更早了。 顾清月满腹的牢骚还没有发出,便被山呼万岁的声音打断。 议事殿内,早已经跪满人。 有的身着紫袍,有的身着蓝袍,乌央乌央跪了一地。 顾清月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她呆愣在门口,抿着唇瓣,唇角不住抽动。 许久,顾清月抬起右手,微微颔首,手掌轻轻勾动两下:“你们好,你们好。” 一道道骇然的眼神同时落在顾清月身上。 “皇上说什么?” “没有听到,好像说什么好不好的。” 众臣面面相觑,片刻后,十分默契地看向顾清月。 皇上和大臣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说话。 直到正前方传来太傅冷淡的声音:“皇上,还是先让各位朝臣都起来吧。” 顾清月这才如梦初醒,连连道:“对对对,你们都起来吧。” 言毕,她也不等众臣起身,七拐八绕从他们跪着的缝隙中穿插而过。 跟在顾清月身后的太监简直要吓晕了。 这位姑奶奶今日这是怎么了? 大殿右侧不是有专门的天子道吗? 不仅太监奇怪,大臣们也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顾清月浑然不知身后众人反应,她只瞧着这些朝臣们的官袍虽然颜色不同,刺绣也不相同,可只有一样却人尽相同--官袍都格外华贵,价值不菲。 忽然,顾清月瞧到一众华贵细腻的紫色官袍中,居然有一块格外陈旧的绸缎。 那绸缎已经旧到紫色快要变成白色了。 顺着绸缎向上望去,竟是一张青葱帅气的脸。 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周身散发着儒雅之气。 察觉到顾清月的目光,对方也抬眼看了过来。 顾清月瞧到他身前笏板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户’字。 如此打扮居然是户部官员? 可见此人定是个清廉好官,否则何以在户部这样的油水大部竟然还穿得如此贫寒? “皇上。”杨太傅颇为不悦,盯着顾清月,“您瞧什么呢?” 顾清月收回视线,微微摇头:“没事。” 她大步走上殿前,众人这才纷纷起身。 哪成想,还不等众人站定,顾清月已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第八章更换禁卫军统领 议事殿瞬时鸦雀无声。 朝臣们大眼瞪小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所措。 众人都知道这女帝无能,从来也不指望她能振兴大尧,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懒成这样,如今就连早朝也是能敷衍就敷衍了吗? 眼瞧着众人无话,顾清月只以为他们的确没什么事情。 困意来袭,顾清月打了个哈欠,双手撑在膝盖上,就要起身。 “皇上。”太傅跨出队伍上前,“臣有本启奏。” 无奈,顾清月只能转势探身上前,右手搭在桌上,沉声道:“太傅有何事?” “皇上,臣听闻昨日皇上在后宫酒醉,宫中上下寻了皇上一个多时辰,未曾找到皇上,待皇上回宫后,满面血迹。敢问皇上,可有此事?” 议事殿扇大部分朝臣都是刚刚知道这件事情,瞬间一片哗然。 “皇上居然在宫中失踪,此时非同小可。宫中那些禁卫军都是干什么吃的?” “是啊!皇上在宫中都会受伤,这些禁卫军都是吃干饭的吗?就该将他们全部都发配充军。”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顾清月黛眉紧锁,环视一圈,对上杨太傅漠然之色。 杨太傅神色淡然,双手随意垂在身前,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瞧他的样子,哪里是不知道昨夜宫中详情特来询问,分明就是故意当众说出宫中秘闻! 这样的手段在原主那里或许十分吃得开,只可惜顾清月不是原主那样的傻子。 她思索片刻,身子一斜,靠向身后。 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点动。 片刻后,顾清月双手交叠身前,眸光瞬时黯淡,冷色环视一圈。 阴沉沉的视线逼仄骇人。 大殿内众人果真安静下来。 片刻后,顾清月缓缓道:“没错,昨夜朕的确醉酒在宫中其他别苑小睡了片刻,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因此受了些小伤。” 杨太傅顿露怒色,右手握拳,在空中挥动,冷声道:“宫中禁卫军实在懒散怠慢,居然能让皇上在宫中受伤。臣启奏更换禁卫军将领,加强宫中安防。” 杨太傅话音落下,方才还哗然一片的议事殿瞬间安静。 众人责怪禁卫军是一回事,可若是真得要更换禁卫军将领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毕竟,禁卫军是距离皇上最近的人,也是皇城最后一道防线。 能够手掌禁卫军军权之人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太傅在这个时候提出更换禁卫军将领,若说他没有一点私心,谁相信呢? 噤若寒蝉的议事殿内,众人除了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顾清月用指尖轻叩桌面的声音。 她轻眯双眼,眉心轻微跳动两下,目不转睛,直视杨太傅,许久没有回话。 若是换成往常,以顾清月对杨太傅的言听计从早就答应了。 可此刻,她却一改常态,不发一言,反倒是让杨太傅有些拿不准。 许久,杨太傅才试探着问道:“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顾清月轻咬下唇,面露难色:“啧~更换禁卫军统领不是小事。” 闻言,百官神色各异,却同时看向顾清月。 文官皆是满眼淡然,有些嘴角依然已然憋不住有了几分笑意。 看吧,皇上最后还是要听杨太傅的! 她依旧是那个废物女帝。 武将们也瞪大了眼睛。 若是太傅一句话就足以让女帝更换禁卫军统领,那就意味着日后文官集团想如何磋磨武将,便如何磋磨武将。 这样的先河可不能开! “不如太傅说说,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顾清月一言落定,清楚听到殿中传来整齐划一的无奈长叹。 武将们面面相觑:看来女帝最后还是打算同意太傅的提议。 杨太傅面露喜色,嘴角抑制不住向上扬起几分:“臣瞧着吏部侍郎董黎辉就很不错。” 杨太傅话音才落,一蓝袍武将即刻上前,指着杨太傅的鼻子怒吼:“放你娘的狗臭屁!” 言语如此粗俗,令朝堂震动。 杨太傅更是嘴角哆嗦,不可思议地询问:“许雉,你……你说什么?” 许雉乃是开国大将许将军的后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赫赫战功,一向瞧不上这些文臣,尤其看不上杨太傅。 他怒冲冲地盯着杨太傅:“且不说董黎辉只是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压根就没有节制禁卫军的权利。只说他不过一介文生,如何能掌管禁卫军?杨太傅你大白天吃了多少酒,才能说出这没脑子的提议?” 杨太傅何曾被人这么骂过? 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神色无比难看。 靠着最后一点文人气节支撑,杨太傅才没有当众怒骂许雉,只冷冷转过头,躲开许雉视线,沉声道:“那以许大人看谁来节制禁卫军更合适?” “就算当真要更换禁卫军统领,也该是江将军这样的身份。” 许雉话音落下,武将们纷纷表示赞同。 杨太傅冷笑道:“我还以为许大人你们不许董黎辉节制禁卫军是有更好的提议。恕我直言,谁都可以节制禁卫军,只有江怀廷不行。” “凭什么?”许雉更怒,“江将军赫赫战功,又是先帝钦点之人,为何不能节制禁卫军?” “正因江怀廷战功显赫,声望在外,才更加不能节制禁卫军。否则,他若是对皇上起了不臣之心,岂不是要乱我大尧根基?” 这些武将最受不得被人怀疑忠心。 更别提杨太傅还直接质疑武将头头江怀廷。 一时之间,武将们各个摩拳擦掌,大有要将一场朝堂争辩变成拳脚争斗的势头。 始终高坐殿上不发一言的顾清月终于轻咳一声。 众人齐刷刷别过头,看向顾清月。 “诸位爱卿说得都有道理。”顾清月缓慢起身,环视一圈,慢条斯理道,“禁卫军在宫中护持不利,的确该来个人整顿整顿。” “不过董黎辉身为吏部侍郎自有他的要务处置,江怀廷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如何能屈尊只做一个小小的禁卫军统领?” 顾清月这番话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皇上的意思是?” 顾清月缓缓抬手,指向前方:“朕看,就他吧。” 第九章女帝的第一次还击 众人顺着顾清月手指的方向望去。 待到看清楚她所指之人,皆是神色震惊。 杨太傅错愕回首:“皇上说他?” 顾清月双手背于身后,一本正经地点着头,大步上前。 她站在方才那个袍角发白的男人身侧:“你,抬起头来。” 此刻男人正瑟缩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面色苍白。 听到女帝声音,他缓慢抬头,颤颤巍巍看向顾清月。 “你叫什么?” 顾清月这话一出,朝中一干大臣以杨太傅为首,都险些栽倒在地。 合着顾清月压根就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居然就敢指派做禁卫军统领? 本以为顾清月忤逆杨太傅的意思,自己指定禁卫军统领是终于有了皇帝意识,想要有意培养势力,和杨太傅分庭抗礼,如今看来是众人高看她了。 跪在地上的男人更是眉心紧锁,小心答话:“回禀皇上,臣仆怀恩。” 顾清月低声重复男人的名字:“仆怀恩?名字听着倒是很耳熟。以后你来统领禁卫军,可好?” 这里哪有仆怀恩答话的份? 杨太傅抢先上前:“皇上,仆怀恩只是户部一个小小侍郎,恐怕不适合做禁卫军统领。” 顾清月眉角轻挑,侧眼睥睨杨太傅:“方才太傅力荐董黎辉做禁卫军统领的时候,怎么不说他也只是一个吏部侍郎?” 杨太傅一时语塞,这这那那了许久,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皇上。”许雉大步上前,瓮声瓮气,“虽然董黎辉不适合做禁卫军统领,可这仆怀恩也不合适。他只是个舞笔杆子的文生也就罢了,仆怀恩祖上可是回纥族。咱们大尧的武将如何能交给一个回纥人?” 仆怀恩一个文臣,若是得了禁卫军统领的位置,让他们这些武将如何自处? 许雉哪里知道,经过他这么一提醒,顾清月才总算想起自己为什么对仆怀恩的名字这么熟悉。 原主小的时候,先帝曾经带她去马场瞧练兵。 当时原主贪玩,偷偷脱离先帝,跑到马场附近的深山老林里抓兔子。 结果险些被一只恶狼袭击。 多亏当时有一个孩子正在林子里训猎犬,他带着猎犬从林子中冲了出来,才救下原主。 顾清月记得,那个孩子就叫仆怀恩。 思及此,她一把扣住仆怀恩的肩膀,指着自己的鼻尖:“仆怀恩,你不记得朕了吗?” 顾清月鼓起双腮:“那年在马场外的老林里,如果不是你,只怕朕早就命丧狼口了。” 仆怀恩哪里会不记得顾清月? 只是如今,他们二人身份有云泥之别,他又怎么能总是将那点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挂在嘴上? 仆怀恩脑袋垂得更低:“能有幸在孩提时期旧雨皇上有过一面之缘,是微臣的福气。” 瞧他如此战战兢兢,可见这些年在朝堂上只怕是没少受到打压,早已经没有了往日那副挥斥方遒的豪气。 顾清月转首看向众人,将年少时的事情又同众人说了一遍。 言毕,她还拍了拍仆怀恩的肩膀:“仆怀恩是朕的救命恩人,做这个禁卫军统领,朕瞧着刚刚好。想必诸位爱卿也不会有意见。” 顾清月说着,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看向杨太傅。 她哪里是说给‘诸位爱卿’听,压根就是说给杨太傅听。 杨太傅浸润朝局多年,若是连这点子暗示都听不出,只怕也白混了! 他嘴角抽动几下,无奈扫视仆怀恩一圈,这才对顾清月毕恭毕敬地行了礼:“既然皇上已经决定,那老臣就该恭喜仆大人了。” 有了杨太傅率先表态,其余人也不好再僵持不下,纷纷恭贺仆怀恩升官。 武将也在许雉的带领下,不情不愿地祝贺仆怀恩高升。 顾清月第一次在朝堂上的发声,就这样被文武百官极其不情愿地接纳了。 议事殿散朝,顾清月一路疾行,恨不得马上回到自己的寝宫。 她早已是上眼皮打下眼皮,困乏无比。 哪知前脚才迈进寝宫,后脚就听到江怀廷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皇上。” 江怀廷耷拉着脑袋,右手扶在剑鞘上,一双浓眉紧紧地锁在一起,眼底满是委屈之色,活脱脱一只受尽委屈的大狼狗。 “哎呦,江将军这是怎么了?”顾清月强打精神,大步上前,按住江怀廷肩膀,轻声道,“可是谁惹了将军?” 江怀廷骤然扬起脑袋,动作之大,吓得顾清月都不由自主踉跄后退几步。 “皇上。”江怀廷声音更浓,“是不是臣做错了什么?” 顾清月一脸茫然:“没有啊。” “那皇上为何宁肯将禁卫军统领的位置交给一个素鸡一样的书生,也不肯让臣来守卫宫城,保护皇上的安全?” 合着江怀廷这是吃醋了。 顾清月揉着生疼的眉心。 她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堂堂一国武将,居然还会吃醋。 见顾清月不回话,江怀廷接着道:“皇上,臣不是贪恋禁卫军统领的位置。只是皇上如此,是不是不信任臣了?” 江怀廷分明块大身壮,可此刻却委屈巴巴,俨然一个求抱抱的孩提。 顾清月无奈,探手轻拍江怀廷的肩膀:“江将军是朕依为肱骨之人,为何如此妄自菲薄?朕之所以要仆怀恩做禁卫军统领,只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他在朕心中的地位,又岂能越过你去?” 江怀廷原本垂眉丧气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兴奋。 他挑着眉角,欢喜看向顾清月:“真得?” 顾清月撇动嘴角:“当然是真得。不仅仆怀恩越不过你,朕可以同你保证,满朝文武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得上你在朕心中的地位。” 那是当然! 毕竟,像江怀廷这样身负兵权,却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大狼狗,放眼整个大尧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江怀廷听到顾清月这话,脸上终于有了满意的笑容。 他挠着后脑,连连点头:“既然皇上这么说,臣就放心了。臣这就吩咐手下之人,好好配合仆怀恩,若是有人敢为难仆大人,那就是与我为敌!” 振作精神,勇做皇上 江怀廷眉开眼笑,喜滋滋离开了。 顾清月瞧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奈擦了一把冷汗。 今日她可算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渣男嘴哄死人不偿命。 只是说了两句好听的话,瞧把江怀廷高兴的。 若是统领朝堂可以这么简单,那这女帝当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只可惜,很快顾清月就知道女帝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打发走江怀廷,顾清月终于倒在榻上。 眼睛闭起还没有几秒钟,被子里忽然多出一只温凉的手。 顾清月吓了一跳,霍然坐起身,扯住被角,盖在身上,满脸惊慌盯着眼前之人。 眼前人同样一脸慌张,眨巴双眼,小心翼翼望向顾清月:“皇上。” 他掐着嗓子,声音里似乎能倒出水来。 “你……你是什么人?”顾清月看着眼前的陌生面孔,心里已经浮现出一千种可能。 她转头便要吩咐外面的人进来护驾。 “皇上,臣妾是今日入宫的元氏,皇上不记得了吗?” “元氏?”顾清月极力回忆着这个人,“哦~朕想起来了,前几日太傅曾经和朕提起过,说马上就是朕的龙诞之日,故而特意选了几人进宫伺候。” 元贞娇羞地点点头:“臣妾元氏见过皇上。” 比起宫中那几位腹肌可以当搓衣板的男妃,这位元氏实在是有些瘦鸡。 他皮肤比女人还要白,锁骨凸起,虽然身上没有什么肌肉,可是却线条优美,看上去令人赏心悦目。 “朕记得太傅说此次选进宫的都是些身怀绝技之人,不知爱妃会什么?” 闻言,元氏瞬时起身。 原本搭在他腹部的单薄被子一下滑落。 元贞只穿着一件亵裤勉强遮挡隐私部位,其他地方都裸露在外。 他这一站起来,顾清月才瞧到元贞有一双大长腿。 长腿皮肤白皙,居然连一根体毛都没有。 肤若凝脂,看上去比寻常女人的腿还要白皙修长,令人挪不开眼。 顾清月盯着他看的片刻,元贞已经下榻。 即便赤条条站在顾清月面前,元贞也毫无羞涩。 他摆了一个极其魅惑的姿势,眨巴双眼,对顾清月道:“回禀皇上,臣妾自幼学舞,无论是大尧之舞,还是其他各族之舞,臣妾信手拈来。” 难怪元贞身材如此之好。 他这么一说,顾清月倒是来了兴趣:“跳一段看看。” 元贞也不推脱,答一声诺,便摆开架势,翩跹起舞。 要说杨太傅处理朝政的能力顾清月还不大清楚。 可她不得不说,杨太傅选男人的眼光实在是太毒了! 元贞腰肢轻蔓,扭动起来宛如水蛇,简直比寻常女子还要勾人。 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天生媚骨。 别说是宫中那些男妃,就算是再来上几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在这样妖娆妩媚的元贞面前只怕也要甘拜下风。 一舞毕,元贞顺势扯下床围旁的纱帘,挂在双臂之间,扭动身子,来到顾清月身前。 他顺势倒在顾清月怀中,温和的柔纱从顾清月面前划过。 柔纱上淡淡的香气只扑进顾清月鼻腔之中。 “皇上。”元贞声音越发妩媚,靠在顾清月耳旁,修长的双腿轻轻摩挲,凝望着顾清月,“皇上可还喜欢臣妾?” 顾清月瞧着怀中如此妩媚的女……不对,是如此妩媚的男人,顿时心旌摇曳。 她捏住元贞身前两颗凸起,指尖在凸起处轻轻绕动。 “朕总算明白太傅为何要将你献给朕。” 顾清月俯低身子,凑到元贞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便咬住元贞的耳垂。 元贞喘息不止:“为何?” “宫中那些人虽然各个精壮,却没有一个有你这样的磨人本事。果真是个小妖精。” 说着,顾清月一个翻身,顺势将元贞压在身下。 手掌在元贞凝脂的皮肤上游走。 身下的元贞半张着嘴,神色暧昧,不住娇喘呻吟。 他勾住顾清月的脖子:“皇上,让臣妾给你生个小皇子,如何?” 顾清月眼底眸光闪动,一抹寒意涌动而起。 果然又在这里等着她呢! 元贞依偎在顾清月怀中,只忙着展现自己妩媚的身躯,根本未曾注意到顾清月神色的变化。 顾清月侧过眼,盯着元贞的侧脸,嘴角微微扬动,露出一个深沉的笑容。 忽然,她探手握住元贞纤细的腰肢,猛一用力。 元贞的身子向上,白皙瘦弱的身子整个贴在顾清月怀中。 他吓了一跳,本能向后扬动身子。 下一秒,对上顾清月不满的神色,元贞立即换了个人一般,重新凑上前:“皇上,你弄疼臣妾了。” 顾清月摩挲元贞侧脸:“好啊,就你这样的,朕倒是十分满意。” 嘴上这么说着,顾清月却已经起身,顺势还在元贞的屁股上掐了一把:“不过你还没有经过正式的册封,按照规矩还不能伺候朕。” 顾清月整理衣衫,侧身让开一条路,指着门外,对元贞道:“回去等朕召你吧。” 元贞不可思议地扑闪双眼,直勾勾盯着顾清月。 他小心探出手:“皇上?” 顾清月面色淡然,毫无波动,双手背在身后,就势躲开元贞的手。 元贞尴尬地沉默片刻,哭丧着脸,坐起身,将散落在床上的衣物胡乱披在身上。 他委屈巴巴地对顾清月行了礼,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这样光条条、赤裸裸地走出寝殿。 元贞才走出没有一步,就听身后传来咚一声巨响。 顾清月已经关上殿门。 她气鼓鼓地坐在榻上。 看着凌乱的床榻,心中更是恼火。 顾清月抄起榻上那条柔纱,狠狠摔在地上。 这鸡贼杨太傅,总是想用这样的手段稳住自己,孜孜不倦地要让自己生下一个皇子。 压根就是把她当成了工具人! 原主愚蠢,满心满眼只有这些肌肉男。 她可不是原主! 虽然那些肌肉男一样可以勾引她,但想让她生下带有他们血缘的孩子,好篡夺大尧江山,想都别想! 思及此,顾清月在脸上轻轻拍了两巴掌,低声打气:“振作精神,勇夺第一。不对,勇当皇上!” 第十一章白天就敢做这样的事? 赶走了元贞,又仔细分析完眼前局势,顾清月也不困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大尧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思及此,顾清月也没有吩咐人,自己悄无声息地离开寝殿,前往御书房。 还不等走进御书房,顾清月便听到里面传来嬉闹之声。 “薛妃,你快来啊。”一个娇媚的女人声音传来。 随即,是薛景澈不满的怒吼:“不许叫我薛妃,在这里我可是你男人。” 顾清月好奇上前,从御书房的门缝往里面瞧。 只见薛景澈赤身裸体,一改平日里在顾清月榻上的温柔模样,双臂向前探出,将一个纤细的腰肢死死搂在怀中。 怀中女人别过头。 顾清月一眼便认出那是她殿前伺候的女官慧儿。 此刻慧儿小手轻握拳,状似生气,其实只是娇嗔地在薛景澈的身上轻轻拍打,嘴里还低声嘟囔:“你这般对我,平日里在皇上龙榻之上也是如此吗?” 薛景澈被慧儿这话激怒,太阳穴青筋暴起,抓着慧儿腰肢的手加重力道,几乎要将慧儿镶嵌进体内。 他冷色瞪着慧儿,怒吼道:“让你别再提那个人,扫兴!” “为何扫兴?” “若不是看在她是皇上的份上,我岂能愿意进宫伺候一个女人?成日里要在她身边扮那副模样,气都气死了。 ”太傅不是说了,谁若是能让皇上诞下龙儿,就给谁厚赏吗?“ ”那女人虽说喜好男色,可我瞧着不想是个有福气生男儿的人。且她日日和那么多男人勾三搭四,一想到要碰她我都恶心死了,还要让她生下带有我薛景澈血脉的孩子?简直令人恶心。“ 慧儿娇滴滴地大笑两声,靠在薛景澈怀中:“那你想让谁生?” 薛景澈色眯眯摸着慧儿的下巴:“当然是你了。” 两人嗤笑着拥抱在一处。 慧儿下巴靠在薛景澈肩膀上,掀起眼皮,向前望去。 她不偏不倚,恰好对上门缝中那双阴鸷的眼睛。 “谁?” 慧儿大惊失色,瞬间从薛景澈身上跳了下来。 “好一对狗男女。” 顾清月推开御书房大门,冷色站在门前,阴沉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视。 慧儿和薛景澈吓得双腿发软,扑通扑通全部跪倒在地,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穿。 顾清月缓步上前,在薛景澈面前站定。 她居高临下,冷声幽幽:“抬起头来。” 薛景澈喉咙滚动,小心翼翼抬起头,只与顾清月对视一眼,立即又垂下脑袋,瑟瑟发抖:“皇上饶命啊。” “现在知道让朕饶命了?不是碰朕一下都让你恶心吗?” 薛景澈慌得不知所措:“皇上,臣妾……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顾清月慢条斯理地打量薛景澈和慧儿,心思却在飞速转动。 她在仔细思索自己该如何处置眼前两人。 忽然,薛景澈抬手指向慧儿:“皇上,都是这个贱婢勾引臣妾。” 慧儿错愕圆睁双眼,惊讶看着薛景澈,似乎没想到刚才那个抱着自己轻声细语,情话不停的情郎怎么转瞬的功夫就说出这样无情的话。 “是吗?”顾清月冷笑,“她如何勾引你?” “她成日里锁在深宫,所以饥渴难耐,需求旺盛,这才找到了臣妾。” 薛景澈说着,扬起脑袋,楚楚可怜地望向顾清月:“皇上,臣妾说的绝无半句虚言,请皇上明鉴。” 言毕,薛景澈咣咣叩首,连连喊冤。 顾清月不屑睥睨薛景澈,缓慢挪动视线,望向慧儿:“慧儿,你说呢?” 慧儿圆睁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薛景澈,眼底很快便一片汪洋。 许久,她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别过头,看向顾清月:“奴婢有罪,不愿多辩,请皇上责罚。” 慧儿深深叩首,伏跪在地,长久不起。 两人一静一动,一个苦苦哀求,一个面色坦然,形成鲜明对比。 顾清月冷眼瞧着,心中不由冷嗤。 看来不管到了什么年代,都有令人恶心的渣男! 顾清月横扫二人一圈,阔步上前,来到薛景澈面前。 她居高临下,盯着薛景澈看了几眼,沉声幽幽道:“你们二人在宫中白日宣淫,此事朕不能当做没有看到。” 薛景澈颤抖着抬起头,哆哆嗦嗦望向顾清月:“皇上想怎么样?” “朕给你个机会如何?” 薛景澈喉咙滚动,满面迷茫:“臣妾愿闻其详。” 顾清月猛然看向慧儿,指着她的鼻尖,对薛景澈冷声道:“你们二人必得死一个,今日之事朕对外才好有个交代。” 说完,顾清月转过身,看向殿外。 她微低着头,拨弄着指甲上的蔻红,心中已然有了大致计划。 果然! 等了没有片刻,便听身后传来薛景澈颤颤巍巍的声音:“慧儿,对不住了。我的心里只有皇上一人。” 说罢,一道寒光自顾清月身后一闪而过。 随即,只听身后慧儿惊声高呼:“薛景澈,你要干什么?” 说着,慧儿顾不得自己赤身裸体,只随便拿起一件衣服,胡乱挡在身前,尖叫冲出御书房。 薛景澈哪里肯让她走? 他挥动着不知从何处找出的尖刀,一路追着慧儿就往外跑。 咚-- 还不等薛景澈跑出去几米,竟又被一脚踹进御书房中。 他身上唯一的遮羞布荡开,手中一松,尖刀也被扔到一旁。 薛景澈双手抵在身后,错愕惊慌地抬起眼,对上面前杀神般冷厉的双眼。 “摄政王?”顾清月瞧到来人,也是心头一颤,“你怎么在这里?” 陆怀瑾一身紫蓝相间的长袍,眼神冷漠,锋眉紧锁。 听到顾清月的话,他侧眼看向顾清月:“皇上就这么瞧着自己的爱妃在宫中如此肆无忌惮的行凶?” 顾清月垂下眼皮,满面楚楚可怜:“朕哪里有说话的余地。这薛景澈仗着朕的宠爱,竟然与朕宫中的小侍女做下如此不知羞耻之事。朕哪里还有脸管他?” 陆怀瑾一记眼刀落向薛景澈:“还有这等事?看来是要找太傅来好好问一问了!” 第十二章摄政王是个小心眼 顾清月坐在书桌之后,单手撑着下巴,双眼微眯,脑袋时不时向下磕动。 圣旨传出宫已经快要几个时辰了,却还不见杨太傅的身影。 困意来席,顾清月脑袋再度向下,手掌一滑,额头直勾勾地便往桌面上砸去。 啪-- 温热的手掌垫在顾清月额头和书桌之间。 顾清月砸吧了两下嘴,别过头,睡眼惺忪,看向身旁高大的身影。 陆怀瑾神色阴鸷,居高临下,眼底带着几分嫌弃与顾清月对视。 “啊~”顾清月打了个哈欠,“摄政王,杨太傅还没来吗?” 话音未落,顾清月只觉嘴角滑下一滴透明液体,不偏不倚,恰好落在陆怀瑾掌心正中。 后者双眼微锁,挑起眉角,猛然收回手。 咣当-- 这一下,顾清月的脑袋再无缓冲,直勾勾直接砸在桌上。 额头的疼痛瞬间传开,顾清月的困意顿时消失不见。 她赫然站起身,双眼圆睁,满目怒气,怒色看向身旁男人:“陆怀瑾!你干什么?” 陆怀瑾神色漠然,眼底一闪而过些许嫌弃。 他抽出手帕,擦干净手掌,顺势将帕子扔在桌上:“皇上如何还能如此坦荡荡地问臣?” 顾清月瞧着桌上一角沾湿的手帕,想到自己刚才失态的模样,也不好再多怪罪陆怀瑾什么。 她掌根揉着头顶,两腮鼓起,噘着嘴,悻悻然道:“朕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谁让你自己过来托朕的脑袋?” 陆怀瑾眉角轻挑,别过脑袋,看向顾清月:“这么说还是臣的不是?” 顾清月抿起粉唇,耷拉双眸,一边揉额头,一边躲开陆怀瑾的视线,嘴里还在低声呢喃:“还摄政王呢,就这点心胸。简直小心眼子。” 不及陆怀瑾再开口,书房外终于传来杨太傅的声音。 “微臣求见皇上。” 顾清月宛如等到救兵,立即正了正身子,在桌后坐定。 她斜眼睥睨陆怀瑾。 后者负手行至一侧,掀开长袍坐定。 顾清月瞧到他分明格外小心翼翼,生怕沾了顾清月口水的手不小心碰到自己的衣袍半分。 “哼哼~”顾清月心中暗道,“让你嫌弃我,带着我的口水坐着去吧。” 如此思索,顾清月原本低沉的心情总算是好了几分。 她清清嗓子,这才冲门外沉声道:“进来吧。” 杨太傅一脸疲态,缓步而入。 瞧到陆怀瑾居然也在御书房内,杨太傅神色微怔,露出几分惊讶之色。 很快,他便镇定神色,撩开长袍,作势便要下跪。 以往这个时候,顾清月早就开口阻拦。 可是今日,顾清月却纹丝不动,没有半分要开口的意思,淡然瞧着杨太傅。 如此一来,倒是让杨太傅不得不就势跪地行礼:“微臣见过皇上,不知皇上急召,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顾清月漠然凝视杨太傅,也不让他起身,幽幽道:“太傅玩笑了。朕这圣旨下了几个时辰太傅才姗姗来迟,谈何急召呢?” 杨太傅微掀眼皮,疑惑看向顾清月。 后者目光淡然,那双乌黑的眸子看不出丝毫波动,直勾勾望着杨太傅。 两人对视片刻,杨太傅败下阵来。 他垂下脑袋,高举双手,重重叩首:“皇上恕罪,是臣不好。今日下朝后,臣忙着处理更换禁卫军统领一事,一直未曾回府。府里那些不顶事的,竟也不知道派人来寻臣。故而臣收到圣旨已晚,这才来迟了。” 顾清月挑眉睥睨杨太傅,心中了然。 哪里是什么手下的人不顶事? 左不过就是因为今日朝堂之上,自己没有按照杨太傅的意思,让董黎辉做禁卫军统领,他这是故意摆脸子给自己看呢。 思及此,顾清月撇动嘴角:“那还真是辛苦太傅了。日后这样的事情,太傅也不必亲力亲为,大可以交给其他人帮手。” 说着,顾清月的视线缓慢挪动,看向坐在一旁的陆怀瑾。 杨太傅看得清清楚楚,生怕顾清月将禁卫军更换统领一事交给陆怀瑾。 他慌忙开口:“倒也不必。这些事情,微臣做惯了。替皇上分忧,是微臣分内的事情,不必麻烦旁人。” 顾清月心下嗤笑,微抬眉角,面色和善,看向杨太傅:“那就有劳太傅了。太傅每日为朕操劳,辛苦内外,朕都看在眼中。偏生这有的人总是不让太傅安心,还在宫中惹出乱子,给太傅添麻烦。” 杨太傅满脸茫然:“皇上这话什么意思?微臣怎么听不明白。” 顾清月沉声咳嗽,对外道:“带进来。” 不多时,薛景澈和慧儿被人自外押送入内。 几个时辰的沉淀,两人已经整理好衣衫,恢复镇定,乍一眼看上去和往日没有什么异样。 二人跪在杨太傅身后,齐齐行叩拜之礼。 “杨太傅,若是朕没有记错,薛妃是你选送入宫的吧?” 杨太傅微侧过头,余光一瞄,瞧到薛景澈佝偻着身子,听到顾清月这话的时候还微微颤抖一番。 杨太傅心中暗道不好,面上保持镇定:“正是。薛妃娘娘相貌姣好,又深谙男女之事,故而臣才选他入宫,伺候皇上。” “深谙男女之事?”顾清月冷笑,“可不是嘛。若不是薛妃深谙男女之事,在这深宫之中寂寞难耐,又怎会做出与女官白日宣淫这档子荒唐事?” 闻言,薛景澈身子一软,顿时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请皇上责罚。” 杨太傅见状,心也凉了一大半:“和女官白日宣淫?这……这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顾清月阴沉的视线登时落在杨太傅身上:“误会?朕亲眼所见。就是在这御书房内。瞧着爱妃是吃准了朕平白无故不会来御书房,所以才如此大胆,在这里与人私会呢。” “皇……皇上……” 薛景澈小心翼翼抬起头,刚想说话,脸上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 他精致白皙的面孔顿时鲜红,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之人。 杨太傅气得双手发颤,怒冲冲指着薛景澈:“畜牲!怎敢如此行事?” 第十三章杨太傅以退为进 顾清月轻挑眉角,饶有兴致瞧着眼前一幕。 薛景澈捂着脸,双眼圆睁,诧异望向杨太傅:“太傅,我……” 啪-- 又是一巴掌。 杨太傅气得浑身打颤,后背起起伏伏,指向薛景澈鼻梁的手指也在不住颤抖:“你……你是薛家庶子,若不是有幸入宫伺候皇上,待在薛家早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模样。现在居然还敢在宫中行这等苟且之事。” 薛景澈垂首不语。 杨太傅瞪着他瞧了许久,这才勉强压下怒气,回首望向顾清月:“皇上,不知此事您打算如何处置。” 顾清月双手交叠,搭在下巴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轻轻地在手背上点动。 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杨太傅,心思飞动。 沉吟片刻,顾清月幽幽道:“太傅,朕仔细想过了。朕的后宫如今的确不需要这么多人。今日薛景澈偷情可见是朕后宫妃子太多造成。朕打算放出去一波。” 杨太傅眉心紧锁,试探着询问:“皇上是要清理后宫?” “朕从前荒唐,才纳了这么多宫妃入宫。如今,朕打算好生整顿整顿大尧,只怕一时也顾不上后宫。都是些血气方刚的美男子,留在宫中难免耽误。” 顾清月站起身,缓步来到薛景澈面前。 她居高临下盯着薛景澈。 不得不说,即便是脸上带着掌印,薛景澈那张脸依旧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如此美男子,若是能留在身边固然是好。 可顾清月一转首,对上身后杨太傅冰冷的双眼。 她极速甩动脑袋,命令自己清醒,眼下可不是贪恋美色的时候。 顾清月挑住薛景澈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啧啧,这样的帅哥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朕若是放你离开,你可愿意?” 薛景澈怔愣,一时之间辨不明顾清月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见状,顾清月另一只手轻拍薛景澈的肩膀:“别怕,朕说认真的。若是朕愿意给你一笔银子,放你离开。从今往后让你离开皇宫,自由生活,你可愿意?” 薛景澈试探着点点头。 见顾清月没有怒像,薛景澈这才低声道:“臣妾愿意。” 顾清月扬动唇角,露出满意笑容,回首看向杨太傅:“太傅,你瞧见了吧?他们也愿意离开皇宫,朕也不想后宫有这么多人。倒不如放他们出去,我们两厢得利,何乐而不为呢?” 杨太傅紧咬牙关,怒色盯着薛景澈,半晌之后,才冷声道:“不成!” 顾清月顿露不悦,眉角轻挑,打量杨太傅:“不成?” 原本拿此事来知会杨太傅,也不过是顾清月看在这些人都是他送进宫中,若是要赶他们出宫多少需要告诉杨太傅一声。 没想到这老家伙还真把自己当成一根葱,居然敢直接反对? 既然杨太傅不知轻重,顾清月也不必给他面子了! “太傅未免托大!” 顾清月长袖轻甩,袖袍顺着杨太傅的脸滑落,仿佛一巴掌落在杨太傅脸上。 顾清月大步上前,在桌后坐定:“此事本就是朕后宫之事,朕敬太傅才特意与太傅商议此事。太傅该知道,便是你反对也无用。” 杨太傅微张着嘴,满面诧异,脚步松动,踉踉跄跄后退几步。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清月,心中怒火涌动。 短短一日的功夫,顾清月居然拂逆了他两次! 若说顾清月身后无人支招,杨太傅打死也不相信! 他缓缓挪动视线,看向陆怀瑾。 后者淡然盘坐于一旁,神态淡漠,双眼定定望着前方,看上去宛如一个旁观者,似乎殿中之事与他全然无关。 可杨太傅总觉得,顾清月变化如此之大,绝对与陆怀瑾脱不了关系! 许久没有等到杨太傅的回答,顾清月幽幽道:“太傅若是身体不适,可以先回去休息。这些小事,交给朕自己处理便是。” 不想,她话音才落,杨太傅竟掀开长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及顾清月醒过神,杨太傅重重叩首。 脑袋埋在地上,良久不起。 他突然行此大礼,倒是将顾清月吓了一跳:“太傅,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微臣受命于先帝,看顾皇上与大尧江山。如今皇上后宫生出这等事情,微臣不能替皇上分忧,是微臣无能。微臣甘愿辞官,只求皇上看在皇家子嗣的份上,留下宫中其余皇妃。” 杨太傅说着,咣咣又是三个叩首,直到前额红肿一片才罢休。 顾清月被他这番骚操作震惊,双眼圆睁,错愕盯着杨太傅,一时倒有些恍惚,不知如何回话。 “太傅这是在威胁皇上吗?”始终缄默不语的陆怀瑾终于开口。 他这话一出,顾清月顿时镇定。 杨太傅侧眼望向陆怀瑾,额头上的鲜红看上去更加骇人:“摄政王不必挑拨。微臣一心只为皇上考虑。到底谁仗着自己握有实权,便想挑拨离间,谁自己心里清楚。” 陆怀瑾与杨太傅对视片刻,冷嗤一声,淡然望向前方,根本不接杨太傅的话。 见状,杨太傅再度对顾清月恳求:“皇上,微臣所做之事都是为了大尧,都是为了皇上。一片真心,赤忱可表,绝无二心。” 顾清月烦躁摆手。 心中的不耐烦已经到了顶点。 杨太傅分明是在以退为进,要挟自己不得放那些男人出宫。 嘴上倒是冠冕堂皇。 简直就是个老绿茶! 也不知从前原主为何能对他百分之一百信任? 若说陆怀瑾有心反叛,那眼前之人便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更是野心勃勃。 可他终究是一朝太傅,且自己如今根基尚浅,若是真得与他撕破脸皮,在朝中毫无依仗,定然更是举步维艰。 思及此,顾清月只得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怒意咽回腹中,挤出一丝笑容:“那依着太傅看今日之事该如何?总不能就此了结吧?” 既然不能和太傅硬碰硬,倒不如把问题推给他。 横竖薛景澈是他引进宫,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自然难辞其咎。 杨太傅微垂双眼,思忖片刻,缓慢抬头,看向顾清月。 他嘴唇微动,沉声道:“杀。” 第十四章再辞我就答应了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 顾清月黛眉轻锁,眼底闪过一抹惊愕。 这薛景澈可是杨太傅最看重的后妃,不仅是他亲自送进宫,他在自己耳边可没少说薛景澈的好话。 且就顾清月所知,杨太傅和薛家关系匪浅。 没想到一朝处置起薛景澈竟然是这般辣手无情。 “太傅!” 薛景澈跪在地上,膝行上前,眼神颤动,满眼惶恐:“太傅,我父亲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他扑在地上,抓着杨太傅的袍角,高声哀求:“你不能就这么杀了我,太傅!” 杨太傅看都不看薛景澈,抬腿抽出被他抓着的脚,顺势将薛景澈踹翻在地。 他斜眼瞥着薛景澈:“我就是看在你父亲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才只杀你一人。否则,淫乱后宫那是要诛九族的!” 薛景澈不依不饶,跪在地上,咚咚叩首,额头上很快便满是鲜血。 “太傅,景澈直到错了,求太傅饶景澈一命。” 杨太傅置若罔闻,似乎根本听不到薛景澈的话。 见状,薛景澈只得哀求望向顾清月:“皇上,臣妾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求皇上看在臣妾在您身边伺候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臣妾这一次吧。” 他趴在地上,紧紧抱着顾清月右腿,鲜血顺着面颊滑落,滴在脖颈上,最后落在地上。 很快,顾清月脚下便多出一片鲜红。 她瞧着于心不忍,俯低身子,探手想要扶起薛景澈。 发生这等事情,其实也不能完全怨他。 于私人而言,顾清月倒是有些同情他,也想饶过他这一次。 于公而言,顾清月希望能放了薛景澈,如此一来也算是变相拉拢薛家,日后为自己所用。 哪知道,还不等顾清月说话,杨太傅已沉着面色,冷声道:“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三日后问斩。” 很快,御书房外冲进几名禁卫军,架住薛景澈,将他硬生生拖出大殿。 杨太傅转首便看向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慧儿。 他几步上前,居高临下,盯着慧儿:“身为皇上身边的女官,如此不知检点,勾引妃嫔,你可知罪?” 慧儿身子一软,顿时跌倒在地:“太傅,奴婢知罪。” “既然你们情深义重,宁愿冒杀头的罪名也要在一起。那本官就成全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来人……” “太傅是想在朕眼皮子底下大开杀戒吗?” 顾清月骤然冷下面色,一双漆黑的眸子阴沉沉盯着杨太傅后背。 她右手搭在身前,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 杨太傅当着自己的面,一不请旨,二不回话就想接连处置了薛景澈和慧儿两人,未免也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顾清月面沉如水,缓步上前,在慧儿面前站定。 未及开口,慧儿已经哆哆嗦嗦抓住顾清月的袍角:“皇上,救救慧儿。” 顾清月轻拍慧儿手背,示意她不用怕。 她收回视线,凝色看向杨太傅:“朕还在这里站着,太傅便要处置朕身边的。太傅眼里还有朕这个皇上吗?” 杨太傅面露不悦之色。 今日他已经数不清这是顾清月第几次拂逆他。 难不成她还真得想当这个女帝吗? 杨太傅嘴角抽搐,太阳穴狂跳不止。 良久,他冷声道:“微臣不敢。既然皇上觉得微臣做事有失偏颇,还请皇上允许……” 眼看着杨太傅又要故技重施,以辞官威胁自己。 顾清月嘴角轻垂,双手顺势背在身后,侧过身,只留给杨太傅一张侧脸,冷声幽幽:“朕是大尧的皇上,若是有人想要几次三番用辞官来威胁,那朕只能应允。” 杨太傅陡然瞪大双眼,周遭的怒气逐渐被满脸的不可思议取代。 顾清月侧眼睥睨杨太傅:“太傅要说什么,可要想清楚了。有些话,一旦开口,便再也回不去了。” 杨太傅浑身轻颤,身侧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后背僵直,只觉阵阵冷汗顺势而下。 良久未曾等到杨太傅回话,顾清月索性扶起慧儿。 她扫视太傅两眼,这才对慧儿道:“今日之事你也瞧到了,若是再犯会有什么后果你也明白了。” 慧儿连连发抖,不住点头:“奴婢……奴婢明白了。” 顾清月轻声咳嗽:“朕愿意看在你昔日伺候朕还算细心的份上饶你一命,依旧留你在御前伺候。你可愿意?” 慧儿万万没想到自己不仅留下一条性命,居然还能继续在御前伺候,哪里还有不愿意的:“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当牛做马伺候皇上。” “皇上如此纵容这女官,就不怕朝野非议吗?” 顾清月漠然瞥向太傅:“朕是皇上,手握生杀大权,谁敢非议?” “皇上,你……” “太傅尚且能决定妃嫔生死,朕难道不能决定一个女官的生死吗?” 杨太傅顿时语塞,呆滞瞧着顾清月。 后者挺直腰板,仰着下巴,神色之中满是傲气。 恍惚之间,杨太傅似乎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昔日先帝的模样。 沉吟片刻,顾清月缓缓道:“太傅无事可以退下了。” 顾清月甚至能听到杨太傅牙关打颤,几乎是硬生生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是,微臣告退。” 他离开之前,还不忘狠狠剜了两眼陆怀瑾。 在杨太傅看来,今日顾清月忽然性情大变,与陆怀瑾脱不开关系。 待到杨太傅离开,顾清月吩咐慧儿下去休息。 终于等到殿中无人,顾清月原本板正的腰板瞬间塌陷。 她瘫坐在椅子上,任凭双臂随意搭着扶手,大口大口喘起粗气。 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 若是方才杨太傅抵死不让步,非要辞官自己还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呢。 “皇上今日倒做了件像样的事情。” 乍一下听到耳边还有声音,顾清月本能坐正,遽然转首,对上陆怀瑾淡漠的双眼,正玩味盯着自己。 “你怎么还在这里?”顾清月满脸惊讶。 她只顾着和杨太傅‘生死相见’,倒是忘记这里还有一个呢! 顾清月疲累起身,随意挥手:“热闹看完了,摄政王也回去吧。” 第十五章皇上真是让人血脉喷张 顾清月实在是太困了。 她几乎闭着眼睛在走路。 扑通-- 顾清月撞进一张温暖的怀抱中。 淡淡的香气在顾清月周遭环绕,隔着细腻的绸缎能清楚感受到对面之人的体温。 顾清月打着哈欠,仰起头,恰好对上陆怀瑾一双深沉的眼眸。 他比顾清月高出半个头。 顾清月扬起脑袋,不偏不倚,能够看到陆怀瑾紧致好看的下颌线。 这张绝顶骨相脸几乎没有丝毫缺陷。 分明是巴掌大小的却依旧棱角分明,精致之外却没有半分娘气,反而带着些许凌厉的男儿气魄。 “好帅啊。”顾清月盯着这样一张脸,忍不住低声道。 “什么?” 蛊惑的声音将顾清月瞬间唤醒。 她推住陆怀瑾双肩,一把将她推开。 哪知道对面的男人像山一般。 这一推,非但没能推开陆怀瑾,反而是顾清月自己向后踉踉跄跄,跌撞几步,险些摔倒。 那只大手恰逢其时,托住顾清月纤细的腰肢,猛然一捞,将她捞入自己怀中。 顾清月的耳朵贴在陆怀瑾胸口。 隔着绸缎,都能感觉到他胸肌结实,孔武有力,简直是太棒了! “呸呸!” 顾清月忙呸了两声,低声嘟囔:“顾清月,你冷静一点!对面可不是能犯花痴的人。” 话音落下,顾清月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清浅的嗤笑。 她顿时拧起眉心,不悦仰头,怒冲冲看向陆怀瑾,沉声道:“你笑什么?” 陆怀瑾撇动嘴角,耸了耸肩膀,没有回答顾清月的话。 顾清月翻了他一眼,抬手便要推开陆怀瑾:“摄政王没事就回去吧,朕还要回宫休息。” “皇上当真想要好好整顿大尧朝堂,做出一些成绩来嘛?” 闻言,顾清月回首看向陆怀瑾:“怎么?摄政王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太好吗?朕方才和太傅说的话,你是没听到,还是没听懂?” 陆怀瑾也不恼,饶有兴致打量顾清月一圈,缓缓道:“若是皇上真的有心想要好好整顿朝堂,今夜便在寝殿等候,臣有东西要给皇上看。” 顾清月右手抵在腰间,挑起眉角,眼底满是不悦,质问陆怀瑾:“朕没有听错吧?摄政王是让朕等着你?” “是。” 他居然还如此坦坦荡荡地说出了这个‘是’字! 顾清月越发愤懑:“朕是皇上,是你领导!要等也该你等,你凭什么让朕等你?” 话都没有说完,便见陆怀瑾已经昂首阔步,径直绕过顾清月,往前走去。 “你站住!朕跟你说话呢!” “你给朕站住!” 无论顾清月如何呼喊,陆怀瑾脚下没有任何停顿,径直走到御书房门口。 他打开房门,这才回首望向顾清月:“皇上记得等着臣。” 言毕,陆怀瑾已经关上门,扬长而去。 徒留顾清月一个人呆滞地站在书房内。 直到陆怀瑾的背影消失,顾清月才恍然想起什么,双手抵在腰间,冲门外高声喊道:“让朕等你,你做梦!做梦!” 回答顾清月的只有书房外阵阵冷风。 哦,不对! 还有几个女官丫头好奇地探进脑袋,疑惑看向顾清月。 对上她们扑闪的目光,顾清月深吸一口气,扬起下巴,整理两下衣衫。 她一张脸憋得通红,大步冲出御书房:“回去睡觉!” 入夜。 寝殿外早已经是一片寂静。 偶尔能听到院中鸟儿起起落落,带的树叶沙沙作响。 顾清月在榻上翻来覆去,始终难以入眠。 “几更天了?” “回禀皇上,四更天了。” 顾清月又翻了个身,换算着时间,差不多已经凌晨两点了。 她低声呢喃:“这狗贼陆怀瑾,不是说晚上给朕看东西吗?” 顾清月闭起眼,折腾了几秒,怎么也睡不着。 咕咚-- 顾清月又一次翻身。 这次,她面朝寝殿大门。 忽然,一声叹息清清楚楚传入顾清月耳中。 她霍然坐起身,下意识拉住被角,本能往床榻后方瑟缩,张嘴就要呼救。 “是我。” 男人从黑暗中俯低身子,一把握住顾清月的嘴。 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顿时凑到顾清月面前。 是陆怀瑾! 他一身黑色夜行衣,没有了白日的华贵,眉眼之中也没有白天看上去那样锋利,反倒多出几分清贵公子的模样。 陆怀瑾向外瞧了一眼,见外面没什么声音,这才松开顾清月。 他从身后拿出一套全新衣服,扔给顾清月:“换上,跟我走。” 也是一套夜行衣,不过显然是特意改过,针脚还有些松散。 顾清月望向陆怀瑾:“去哪里?” “皇上不是想要整顿大尧朝堂吗?换上衣服,跟我走就是了。” 说完,陆怀瑾顺势往床榻侧一靠,双手环抱在身前,漠然盯着顾清月,缄默不语。 顾清月一脸疑惑:“摄政王平时办事也是这么神神叨叨吗?” 陆怀瑾不回答。 “你到底要带我去看什么?” 依旧没有回答。 顾清月强按心中怒火,对陆怀瑾翻了个白眼,沉声道:“那你总要让我换衣服吧。” 陆怀瑾挑眉,颔首盯着顾清月,依旧纹丝不动,甚至还露出几分茫然之色。 那神情分明在说:你换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清月一手高举衣服,对陆怀瑾沉声道:“摄政王要在这里看着朕换吗?” 陆怀瑾这才恍然回过神。 他忙转身背对顾清月,低声回应:“我从前在先帝身边照顾,先帝从来不避讳我,习惯了。” 顾清月放下床围,解开衣纽,轻声吐槽:“那是,你眼睛里除了先帝,什么时候有过我这个皇上?” 陆怀瑾微侧过头。 隔着轻纱,少女曼妙的身姿倒影在他眼中。 玲珑的曲线,纤细的腰肢,每一个细节都足以让人血脉喷张。 忽然,门外传来低沉的询问:“皇上,您在吗?” 随即,只听寝殿大门已经传来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细缝。 好在卧榻与大门之间隔着一张屏风,给了陆怀瑾躲闪的机会。 他掀开围帘,直接跳上床榻,顺势滑进被子里。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待到陆怀瑾躲进被子,顾清月终于醒过神,顺手按住被角,冲着屏风外不悦道:“谁啊?” 第十六章皇上很懂男女之事 屏风后,一颗脑袋鬼头鬼脑地探了出来。 居然是元贞! 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亵衣,单薄到穿了跟没穿一样。 胸前凸起的两颗小点看上去格外粉嫩诱人。 元贞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地走到床榻之前,伸手便要掀帘。 “别动。”顾清月沉声呵斥。 元贞吓了一跳,原本探出去的手立即缩了回去。 借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烛火光芒,顾清月瞧到元贞满脸惊慌。 他毕竟只是被杨太傅牵扯进来的无辜之人。 思及此,顾清月的声音也柔和了些许:“元贞,这么晚了你有事吗?” 元贞不敢再掀帘,只垂着眼皮,双手叠在身前,身子左右晃动两下:“皇上,臣妾害怕。” “害怕?” 元贞掀起眼皮,魅惑的双眼娇滴滴望向顾清月:“臣妾从小到大,住的地方都很小。今日这是第一次住进这么大的宫殿,有点害怕,不敢一个人睡。” 顾清月喉咙滚动:“你不会是想朕陪你睡吧?” 元贞扑闪双眼,凝视顾清月:“可以吗?” 若说之前瞧着元贞细皮嫩肉,腰肢纤细,身段优美,顾清月还对他有些许兴趣。 可现在眼睁睁看着他一个男人满脸媚态,毫无男儿阳刚之气,顾清月的那点兴趣早就飘散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下意识地坐直身子,被子顺着肩膀向下滑落:“当然不……” 话还没有说完,顾清月只觉腰间传来一阵扭痛。 她瞬间锁起眉心,低声呻吟:“哎呦~” 柔若无骨的声音在寝殿中回响,顿时令床上床下两个男人都心旌摇曳。 顾清月微低下头,紧眉盯着被子里的陆怀瑾,压低声音:“你干什么?” 陆怀瑾扬动下巴,指向另外一侧。 顾清月这才开始庆幸自己刚才幸亏没有坐起来,否则的话被子一滑落,陆怀瑾就赤条条地出现在元贞面前。 到时候,只怕有嘴也说不清。 即便如此,顾清月还是冲着陆怀瑾呲牙,顺势抬手,一把按住他的胳膊,以防他再次‘犯上作乱’。 两人这一番互动,完全忽略了站在床榻下的元贞。 他眨巴双眼,眼巴巴地看着顾清月,等待她的答案。 顾清月收敛心神:“元贞,你既然已经入宫为妃,就该谨守宫规。你瞧宫中这么多男妃,哪有一个主动要求朕和他们一起睡的?” “可是…” “乖,听话。你已经长大了,要学着一个人睡觉。” 顾清月一边说,一边还对元贞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扬动下巴,沉声道:“朕相信你你可以的。” “皇上~” 这次,不等元贞说完,顾清月打了个哈欠,对他摆摆手:“去吧。” 见顾清月如此坚定,甚至连床围都没有掀开。 元贞知道自己便是再怎么软磨硬泡也没用了。 他耷拉着脑袋,悻悻然答应一声,终于转身离开。 待到寝殿大门关上,顾清月才长舒一口气。 她掀开被子。 被筒里的男人单手撑在右脸上,正一脸玩味,盯着顾清月:“皇上这戏演得不错,看来素日里没少用这些说辞对付那些男宠。” 这男人真是令人讨厌! 顾清月狠狠剜了陆怀瑾一眼,故意冷笑道:“听说摄政王这把年纪,府里却连一个伺候的通房妾室都没有,看来是不懂这男女之乐。也难怪你不懂这些情趣。” 谁都知道,陆怀瑾之所以至今没有娶妻,是因为他从前在战场上受过伤。 甚至有传闻,摄政王终生不能再生育。 顾清月以为这话定然能刺痛陆怀瑾,至少让他别那么多废话。 哪知道,陆怀瑾却神色如常,没有丝毫波动,那双漆黑的瞳孔依旧纹丝不动地凝视着顾清月。 半晌,他唇角轻扬,忽然向上挪动些许,一下凑到顾清月眼前。 二人登时鼻息交互,近在咫尺。 陆怀瑾的右手不安分地顺着床榻向前挪动。 很快,他一手抵在顾清月身后,顺势翻身,另一只手抵在顾清月身侧。 如此一来,顾清月整个人都被他压在身下。 姿势暧昧。 呼吸交缠。 顾清月心跳骤然加速,顿时唇干神躁。 她轻吐舌尖,粉粉嫩嫩的舌尖在唇瓣上画了个圈。 顾清月声音打颤,低声道:“你……你干什么?” 陆怀瑾垂着眼皮,暧昧的目光从顾清月的舌尖一路向上,最后落在顾清月眼中。 二人对视片刻,陆怀瑾忽然嗤笑出声:“我还以为皇上很懂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说完,他甚至不给顾清月回话的机会,翻身而下,挑开床帘,重新背对顾清月,站在床边。 那股无形的压力终于消失! 顾清月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颗小心脏已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直到床帘外传来陆怀瑾玩味的声音:“皇上快些,不然天都要亮了。” 顾清月骤然回过神来。 这该死的男人刚才居然是故意逗弄自己的! 气死了,气死了! 她早晚要给陆怀瑾一点好看,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帝王之威! 顾清月换上夜行衣,跟着陆怀瑾一同离开御书房。 本以为穿着这么帅的夜行衣,一定和小说还有电视剧里一样,飞檐走壁,雁过无声。 直到顾清月从宫墙最外围的狗洞里爬出来,她才怒冲冲地瞪着陆怀瑾怒吼道:“陆怀瑾,你进宫的时候也是爬狗洞进去的吗?” 陆怀瑾撇动嘴角,耸了耸肩膀,抬手指向墙顶:“不是。我是轻功飞进去的。” 顾清月瞪大双眼,指着自己的鼻尖:“那你让朕爬狗洞?” 陆怀瑾一本正经,满脸写着‘不然呢’。 他俯低身子,凑到顾清月面前:“皇上会轻功吗?” 顾清月顿时哑火,原本直勾勾绷着的身子瞬间塌了下去。 何止是不会轻功。 她那点三脚猫的武艺也只足够和宫里的小太监们过过招。 这还得是小太监让着她。 思及此,顾清月气焰顿时全无。 她耷拉着脑袋,悻悻然道:“那也不应该让朕钻狗洞,好歹找个高一点的墙洞啊。” 第十七章不一样的摄政王 顾清月抬起脑袋,眼前哪里还有陆怀瑾的身影。 他已经不做声的走出去几米远。 顾清月无奈,拍掉身上的浮尘,快步追上陆怀瑾。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往宫城的反方向走去。 “你到底要带朕去什么地方?” “出了宫,皇上要给自己改个称呼。” “朕愿意叫自己什么就叫自己什么。我们到底去哪里?” “皇上不给自己改称呼,若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可不管你。” 顾清月吃瘪,只能乖乖改了称呼:“你要带我去哪里?”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话说完,不管顾清月再怎么追问,陆怀瑾始终一脸漠然,缄默不语。 顾清月无奈,只得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 这是顾清月第一次出宫。 她环顾四周,只觉周围的一切都十分新鲜。 大尧的宫城修建在京城正中心,用一片茂密的灌木林和一条护城河与集市区区分开。 两人穿过灌木丛,从桥上过了护城河,终于到了百姓的居住地。 现在时辰还早,算到现代社会也才刚刚凌晨三点左右。 顾清月本以为这个时辰,京城该是一片寂静。 不成想,他们才沿着主街走出去没有多远,便听到轱辘转动的声音。 薄雾中,一个一身补丁的男人佝偻后背,推着板车从雾中走来。 他瘦骨嶙峋,走上几步路,总要停下来喘半晌。 便是路过顾清月和陆怀瑾,那人也是目不斜视,只管推自己的车。 “这么早,这人是做什么的?”顾清月不解询问。 陆怀瑾瞥了她一眼,眉心微锁,冷笑道:“倒夜香的。像他这样的人,每日一早就要从城东穿过一片贫民窟到城西来给各个官邸倒夜香。忙活一早上,也不过两个铜板。” 顾清月瞪大双眼,右手食指和拇指在空中挥动两下:“两个铜板?那够干什么?朕……我在宫中赏赐那些女官太监一次也得十几两银子。这他们还嫌不够呢。” 陆怀瑾不悦凝视顾清月。 半晌,他才不屑嗤笑,转身往前走去。 顾清月不是傻子,自然瞧得出陆怀瑾那神色是对自己的不满。 可这也不能怪她。 原主从小就是金枝玉叶,长到现在连宫门都没有出过。 于她而言,银子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既然无用,自然用起来也就毫无节制。 思及此,顾清月小跑追上陆怀瑾,拧眉盯着他:“你还没告诉我两个铜板够干什么呢。” 陆怀瑾长叹一声:“够他买两个馒头,一碟小榨菜,便是他们一家老小一整天的饭。” 顾清月怔愣,心中咯噔一下。 自己在宫中豪掷千金之际,竟然有人一天只用两个铜板养活一家老小。 这还是在天子脚下。 若是换个地方,岂不是生活得更加凄惨? 顾清月一路无语,心塞得不知该如何说话。 至于陆怀瑾,他也沉默不言,只顾走路。 不知走了多久。 顾清月发觉身边的建筑越来越破旧。 一开始那些阔门大宅逐渐变成了一栋栋狭小的四合院。 最后,直接成了用干草随意搭建而成的窝棚。 走了这么久,顾清月浑身发冷。 她抱住双臂,瞧向走在前面的陆怀瑾,低声唤道:“陆怀瑾……” “阿瑾叔叔。” 顾清月的声音几乎和一个奶呼呼的声音一道儿传来。 陆怀瑾没有听到顾清月说话,第一时间看向那粉雕玉琢的小人儿。 小家伙双臂轻挥,踉跄步伐,径直冲上前,一下扑进陆怀瑾的怀中。 这大冷的天,小家伙却只穿着一件十分单薄的长衫,原本白皙的面颊冻得绯红,两缕鼻涕挂在人中上。 陆怀瑾单手抱着小家伙,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手帕,轻轻擦拭小家伙的脸蛋,低声道:“囡囡,阿瑾叔叔跟你说了多少遍,这么冷的天不要在外面乱跑。” 囡囡仰着脑袋,双眼弯动,笑呵呵地瞧着陆怀瑾:“今天是十五,阿瑾叔叔每个月十五都要来看囡囡。囡囡一直在等阿瑾叔叔。平时我都不出来。” 陆怀瑾捏住囡囡通红的鼻尖,凑到她面前,与她额头相抵,轻轻碰撞两下,低声笑道:“真得吗?” 囡囡愉快的笑声响彻云霄:“当然是真的。” 二人的亲昵举动很快便引起了周围众人的回应。 不少人从窝棚下走出来。 他们有的穿着单薄,有的甚至赤裸身子,只裹着棉被。 从他们的衣着打扮不难看出,这些人生活贫困,只怕是连最基本的穿衣住行都十分困难。 即便如此,可他们看向陆怀瑾的眼中却满是笑意,各个都兴高采烈地和陆怀瑾打着招呼。 众人打了一圈招呼,终于有人留意到跟在陆怀瑾身后的顾清月。 “你是谁啊?”囡囡偏着脑袋,好奇望向顾清月。 顾清月环视众人,心中难以安定。 她喉咙滚动,吞咽了好几次口水,张开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硬生生将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几个回合之后,众人看向顾清月的眼神越发好奇。 陆怀瑾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这位是我的朋友,你们叫她阿月就行。” 方才还寂静一片的人群顿时热闹起来。 “既然是阿瑾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这么早你们就来了,还没有吃东西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人早就从自己的窝棚里拿出为数不多的馒头,硬要塞给顾清月和陆怀瑾。 顾清月推住对面人伸出来的手:“不……不必……” 话都没有说完,陆怀瑾已经拿过馒头,顺势塞给顾清月,冲着对面人笑道:“阿伯,多谢你。” 阿伯脸上笑意更深。 陆怀瑾趁着阿伯转头的功夫,忙对顾清月道:“他们给你什么,你收下便是。” 说完,陆怀瑾有忙着和旁边一老妪说话。 “阿云奶奶,最近脚还痛吗?” “不痛了。自从你上次给我瞧过,已经好多了。” “我再给你瞧一瞧。” 陆怀瑾说着,顺势坐到老妪身边,握住她乌黑的脚踝,毫不犹豫,直接搭在自己膝盖上。 第十八章手把手教她朝政 顾清月瞧到阿云奶奶的脚踝乌黑,上面还沾着不少泥点。 阿云奶奶脚趾蜷缩,不好意思地向后闪动,满是皱纹的脸上不满尴尬笑容:“阿瑾公子,你干净,我……脏。” 陆怀瑾握住阿云奶奶的脚踝,轻向前一拽,控制住奶奶。 他轻轻拍打奶奶的小腿,那张一向阴沉的脸上多出笑意:“奶奶,我不怕。你在我眼里,比那些豪门高官还要干净。” 说着,陆怀瑾还侧过头,挑起眉角,似有似无地瞧向顾清月。 后者被他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用他开口,顾清月也知道他心里那些‘不干净’的高管到底指的是什么人。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陆怀瑾不停给窝棚里的人帮各种各样的忙。 给老人瞧病、给小孩读故事,甚至还给两个带着孩子不方便的孕妇做了早饭。 前前后后忙活完,天色已然大亮。 原本人挤人的窝棚也逐渐清闲,那些中年有生力量都出去找活做了。 剩下的小孩老人也趁着早上时光大好,出去遛弯玩耍。 陆怀瑾终于得了空子。 他双手撑在腰上,俯低身子,从窝棚里钻了出来。 陆怀瑾四处环视一圈,却见顾清月正坐在窝棚不远处的一把小椅子上。 她膝盖上放着一只有些破旧的手帕,手里捉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绣花针,正认认真真地缝补手帕。 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站在顾清月身后。 小家伙手里拿着刚刚得来的粘豆包,咬一口就往顾清月身边凑近一些。 一双乌黑圆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看向顾清月,试探着询问:“能补好吗?” 顾清月秀眉紧锁,手里拿着绣花针却不知如何下手,急得抓耳挠腮,鼻尖上渗出些许汗水。 早晨的暖阳微黄,光芒洒在顾清月脸颊上,仿佛给她套上了一圈光辉。 她砸吧粉唇,抓着绣花针的手无意识抬起。 针尖抵在唇瓣上。 她呢喃自语:“应该可以吧。” 一只大手握住顾清月纤细的手腕。 她侧过脑袋,双眸不解地看向身旁之人。 “说话就说话,别用针扎到自己。” 陆怀瑾一边说着,一边顺势将顾清月手里的针接了过去。 他拿起手帕,翻看一圈,剑眉顿时紧锁。 半晌,陆怀瑾的长袍上下抖动两下。 他垂首看向身侧。 小丫头正仰着脑袋,圆溜溜的双眼直勾勾瞧着陆怀瑾:“阿瑾叔叔,能补好吗?” 陆怀瑾俯低身子,不知从长袍何处拿出一块方糖,在小丫头面前晃动两下:“好孩子,这手帕能给阿瑾叔叔吗?” 小丫头茫然眨巴双眼,一言不发,却是满眼的疑惑。 “阿瑾叔叔喜欢这个手帕,你可以让给我吗?手帕给我,糖给你。” 陆怀瑾说着,握住小丫头的手腕,将方糖放在她掌心之中。 小丫头垂眸瞧瞧糖,又抬眼看向陆怀瑾。 她思索片刻,摇晃脑袋,将方糖还给陆怀瑾:“阿瑾叔叔喜欢手帕,送给你就是了。我不要你的糖。” 话才说完,好像担心陆怀瑾非要把糖给自己,小丫头将粘豆包一下全部塞进嘴里,鼓着双腮,一边往后跑,一边还冲陆怀瑾高兴地挥挥手。 直到小丫头一路跑进窝棚深处,顾清月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她低声道:“这小丫头真是可爱,只是这手帕怕是补不好了。” 顾清月转首望向陆怀瑾,却见后者剑眉紧锁,低垂双眼,右手握着手帕,手指在帕子上来回摩挲。 他陷入沉思,连顾清月什么时候看着他都浑然不知。 “陆怀瑾?”顾清月推动陆怀瑾的肩膀。 后者顿时瞪大双眼,猛地看向顾清月。 “你没事吧?” 顾清月下意识后退几步,微紧眉心,本能侧过身,与陆怀瑾拉开距离。 二人对视几秒,陆怀瑾才摇摇头。 他将那帕子叠好,放进衣袖中:“窝棚这边没什么事了,我们四处转转吧。” 顾清月还想问问帕子到底怎么回事,陆怀瑾已经转身往相反方向走去。 无奈,顾清月只能快步跟上。 她才走到陆怀瑾身旁,还没有开口,陆怀瑾自顾自说道。 “窝棚的情况你都看到了。” “京城之中像这样的窝棚还有不少地方。” “这是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其他地方的情况可想而知。” 陆怀瑾顿住脚步,侧身看向顾清月:“你可曾想了,同样是在天子脚下,为何有的人富到成日大鱼大肉,荣华富贵享受不尽,有的人却要因为一口饭如此奔波劳碌,甚至还吃不饱?” 顾清月没有回话,只扬起脑袋,定定看向陆怀瑾。 陆怀瑾抬眼看向前方,幽幽道:“朝中贪污成风,他们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最后全部都花费在建造别苑豪宅,娶妻纳妾,享受富贵之上。却从未有人过问一下百姓生计如何。” 顾清月有些惊讶。 这些话她从未想到居然会从陆怀瑾这个堂堂摄政王的嘴里说出来。 “若是今日你看到的,能让你心中稍有感怀也算是我没有白带你出来一趟。” 陆怀瑾瞥了顾清月一眼,见她始终不搭话,只以为她压根没有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他无奈长叹:“罢了,我送你回去吧。” 陆怀瑾才走出没有几步,身后传来顾清月平淡却格外坚定的声音:“我应该怎么做?” 陆怀瑾顿住脚步,回首瞧向顾清月。 她轻抿下唇,双眸坚定凝视陆怀瑾,一点点靠近,直到在他面前站定,才重新道:“我该怎么做才能改变现在的情况。” 陆怀瑾抑制不住嘴角的颤抖,喜色从唇角一点点弥漫到眼中:“君是臣之源,若是想要改善臣子的贪污之风,定要为君者洁身自爱,不奢靡,不浪费。尤其是那些……” 说到敏感话题,陆怀瑾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尤其是那些混乱的关系,那才是真正破坏伦理纲常,为天下百姓所不齿。” 顾清月撇动嘴角,心道:我真是谢谢你还给我留了些面子,你直接说我男宠太多不就行了? 第十九章臣不介意勾引皇上 时候已经不早了。 顾清月和陆怀瑾离开窝棚区,一路回到皇城外,陆陆续续已经瞧到不少官员的马车正往宫城去。 看时间,大约还有半个多时辰就要开始早朝。 若是放在平时,顾清月才不着急。 毕竟她经常不早朝。 可是今天,顾清月心中却有些焦灼。 因为刚才在窝棚区看到的场景,更是因为陆怀瑾那些话。 她四下环视,双唇紧闭,往陆怀瑾身边靠近几分:“怎么办?再不回去就要赶不上早朝了。可是这么多人,总不能还趴狗洞回去吧?” 陆怀瑾神色漠然,挑眉打量四周一圈。 他没有回答顾清月的话,反倒是右手拇指和食指搭在嘴唇上,轻轻吹了一个口哨。 一辆马车从灌木丛深处缓缓而来。 马车顶上飘着的旌旗,分明写着一个大大的‘陆’字。 看来陆怀瑾早有准备。 马车在两人面前停下,车夫跳下车,快步上前,对陆怀瑾抱拳行礼,却刻意忽略了一旁的顾清月:“王爷,您来了。” 陆怀瑾颔首答应,一步跨上前,右手抵在马车上,抬腿便要上车:“进宫。” 车夫却是神色为难,凑到陆怀瑾身边,低声耳语:“王爷,只怕情况不太妙。” 陆怀瑾挑眉,抵在马车上的手并未收回,转首望向车夫:“怎么了?” 车夫长叹一声,扬动下巴,指向宫门方向。 “大约半个时辰之前,禁卫军便封锁宫城。” “如今进出宫城的马车都要经过严格盘查。您若是一人自然好说,可您还……” 车夫瞄了顾清月一眼,眉心紧锁,微微摇头:“只怕是不太好进去了。” 陆怀瑾与顾清月对视。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你安排的?” 从对方眼中瞧出惊讶。 二人再度一起开口:“我才没有。” 看着格外默契的两人,车夫也是一脸无奈:“是太傅安排的。” 陆怀瑾倒吸凉气,抵在马车上的手终于收了回去。 他手掌搭在身前,拇指和食指轻轻捻动:“太傅?他为何要封锁宫城?这可非同小可,有圣旨吗?” 顾清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哥,能颁布圣旨的人现在就站在你面前,请问杨太傅到什么地方要圣旨去? 思及此,顾清月望向车夫,低声询问:“他是要让禁卫军统领仆怀恩尽快熟悉禁卫军,才特意安排了这么一出吧?” 闻言,车夫露出惊讶之色,猛然别过头,诧异地盯着顾清月。 瞧了许久,车夫才缓缓点头:“没……没错。” 陆怀瑾也好奇打量顾清月:“你怎么知道?” 顾清月嗤笑,双手背在身后,意味深长地扫视陆怀瑾一圈。 她不屑冷笑,玩味地对陆怀瑾道:“也不知道你这摄政王到底是怎么混上的,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 说着,顾清月已经掀开车帘,自己跳上马车。 车下两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顾清月葫芦里卖的这是什么药。 许久没有等到两人,顾清月探出身子,黛眉紧锁,不悦环视两人一圈:“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上车进宫啊。” 车夫疑惑望向陆怀瑾。 后者思忖片刻,对车夫点点头:“先进宫再说。” 他也上了马车,放好车帘。 密闭的空间内只剩下陆怀瑾和顾清月两人。 陆怀瑾盯着顾清月,最后还是没能按捺住好奇:“你为何知道这是杨太傅的安排?” “昨夜你偷入我寝宫,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你忘记了,这偌大宫城都是太傅的眼线,我看咱们前脚出宫,太傅后脚就什么都知道了。” “既然如此,你还要坐我的马车入宫?” 顾清月缓慢别过头,挑着眉角,玩味的视线在陆怀瑾身上上下游走。 顿了几秒,她忽然扬动唇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顾清月双手撑在身侧,一点点凑近陆怀瑾。 空间本就狭小,她几乎不费什么功夫,便已经凑到陆怀瑾面前。 那双乌黑的瞳仁定定瞧着陆怀瑾。 她身上的香气一点点弥漫进陆怀瑾的鼻腔之中。 顾清月一字一句,恨不得把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说得清清楚楚:“朕有什么不敢的?横竖勾引皇上,妄图与皇上偷情的罪名都是摄政王担待。朕最多就是一个被摄政王迷惑的无助君王罢了。” 顾清月一边说着,一边弯动双臂,身子越来越低。 直到最后,两人已经鼻尖相抵。 顾清月甚至可以清楚地从陆怀瑾眼中看到自己得意的神色。 她心中暗喜:陆怀瑾,你今日故意让我爬狗洞,没想到自己会落在我手里吧?嘿嘿~这次我倒要…… 顾清月心思都还没有想完,双手手腕忽然被一把捉住。 不等顾清月回过神,陆怀瑾骤然翻身而起,修长的左腿从顾清月身上横跨而过。 他半跪在马车座椅上,双手抓着顾清月的手腕,举过头顶。 登时之间,顾清月被陆怀瑾环在身下,身后就是马车厢壁,根本躲无可躲。 在局促狭小的空间之内,顾清月清晰感受到陆怀瑾温热的呼吸。 她微扬起下巴,强装作镇定,盯着陆怀瑾:“你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陆怀瑾挑住顾清月的下巴。 他慢慢俯低身子,凑到顾清月面前:“既然罪名都担了,我不介意来真得。” 说着,陆怀瑾另外一只手已经落在顾清月纤细的腰肢上。 “陆怀瑾!” 方才还一脸得意的顾清月顿时露出慌乱之色。 她抿起粉唇,眉毛紧锁,眼角一抽一抽:“你这是欺君。” 陆怀瑾居高临下,得意洋洋地看着顾清月:“奇怪,不是皇上自己说臣勾引你吗?臣来勾引你了,怎么皇上到开始说臣欺君了?” “你……” 顾清月一时语塞,怒冲冲瞪大双眼,盯着陆怀瑾。 马车缓缓停下,车下传来车夫和侍卫的对话。 “这可是摄政王的马车,也要检查吗?” “今日所有马车都要检查。还请王爷勿怪。” 车帘一点点掀开。 禁卫军探出脑袋,往车厢内查看…… 第二十章反了!女官打太傅 “啧~” 背对车帘的陆怀瑾忽然躬起身子,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 禁卫军好奇询问:“王爷,您没事吧?” 陆怀瑾半侧过身,宽广的后背将顾清月结结实实挡在身后。 从禁卫军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抹飘然的倩影。 她抓住陆怀瑾衣衫,脸颊埋在他的后背上,宛如一个娇羞不敢见人的女子。 禁卫军探着脑袋还要看,陆怀瑾抬起右手,横着手臂,抵住车厢一端。 他紧锁眉心,面露不悦:“怎么?本王带个美眷入宫你还要瞧?” 自从女帝登基,她自己后宫遍地男妃,荒淫无度,带的整个朝堂都乌烟瘴气。 如今朝中这些大臣们经常带着姬妾入宫,有的甚至在马车里就迫不及待地动手动脚。 禁卫军也早就见怪不怪。 只是陆怀瑾一向独来独往,没想到居然也会有这样的癖好 见禁卫军还盯着自己,陆怀瑾的视线往手臂上落去。 禁卫军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瞧到陆怀瑾手背上一个结结实实的牙印。 那禁卫军低下头,右手握拳,抵住嘴唇,嘴角轻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王爷说笑了,属下也只是例行公事,还望王爷勿怪。” 说着,禁卫军挥挥手,吩咐前面的人放行。 他退到一旁,立即有其他侍卫凑上前:“怎么回事?” 那禁卫军嗤笑道:“难怪摄政王忽然带着姬妾入宫,看来是个硬茬。王爷手背都被咬红了。” “啧啧~想不到还有王爷搞不定的女人。我还以为这女人们看到王爷都前赴后继呢。” 几个禁卫军说着低俗的有色笑话,继续盘查下一辆。 马车内,陆怀瑾揉着手背,不悦侧眼,睥睨顾清月:“你属狗的?” “此言差矣。我是皇上,是你的君王。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若我是属狗的,那王爷也是狗。” “想不到皇上还挺伶牙俐齿。” “多谢王爷谬赞,若是跟你待了这么久,还学不会一点你的本事,那才是真正愚蠢至极。” 两人斗着嘴,马车已经在宫城的隐蔽之处停下。 车夫轻叩马车:“王爷,安全了。” 两人跳下马车。 陆怀瑾环视四周一圈:“用我送你回去吗?” 顾清月不屑摆摆手,昂首阔步走出去老远,才高声道:“这里是朕的家,没道理多出几条看门狗,朕连家都不敢回了!” 瞧着顾清月远去的背影,车夫好奇凑到陆怀瑾身边:“王爷,这就是女帝啊?” 陆怀瑾依旧凝视着远方,微微颔首:“是。” 车夫挠了挠后脑:“看她不像是传闻中那般只喜好男色,毫无真本事啊。” 陆怀瑾赞同地点了点头,剑眉锁得更紧:“皇上的确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车夫还想细问,陆怀瑾长叹一声,收回视线。 他从衣袖里掏出那块手帕,递给车夫:“你帮我查件事情。” 另一边。 顾清月匆匆忙忙从离开时的路回到寝殿。 果然! 宫门外面严阵以待,可是宫城里却安静得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眼看着就要到上朝的时候,寝殿外也是人头攒动,偏生就没有一个人进来叫自己起身。 也不怪这些女官太监。 从前原主不喜欢上朝,一个月有十几天都寻各种各样的理由不上朝。 有一次,有太监想要催促原主起身,还被拖下去打了好几竹条。 若不是那太监长得有些姿色,只怕早就被打死了。 从那以后,无论原主睡到什么时候,女官太监们都不敢催促。 顾清月自己换上朝服。 还不等她出门,已经听到门外热闹起来。 “皇上呢?” 是杨太傅的声音。 一女官拦住杨太傅:“太傅,皇上还没起呢。” 啪- 女官脸上挨了一巴掌。 她捂着脸,扬起脑袋,惊讶看向太傅。 “糊涂的东西!”杨太傅声音低沉,“怎么伺候皇上的?连皇上出宫都不知道。” 女官闻言,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陡然放大双眼:“皇上出宫?怎么可能?皇上一直在寝殿睡着,还没有起来呢。” 杨太傅环视众人一圈:“你们这些糊涂玩意儿,平时都是怎么伺候皇上的?” 他一大早就憋了一肚子怒火。 杨太傅收到消息,说陆怀瑾偷偷摸摸带顾清月出宫。 他在宫外布置了一大圈,本想着能将陆怀瑾堵在宫外,也好给他安个拐带皇上的罪名。 可没想到刚刚手下来报,陆怀瑾已经进宫,却还没有发现顾清月的踪迹。 杨太傅焦灼之下,只能硬闯顾清月寝殿。 他筹划再三,最后就落得这么一个结果,自然百般恼怒,索性将怒火全部都发泄在女官身上。 杨太傅拎着袍子,抬腿冲着女官狠狠一脚:“去!给我进去看看皇上还在不在。若是今日皇上不在寝殿内,我要你们脑袋搬家!” 吱呀—— 杨太傅话音才落,寝殿大门缓缓打开。 顾清月已经换上朝服,漠然站在门口。 她双手随意叠放身前,微扬下巴,挑起眉角,眼底多出几分不悦,直勾勾凝视杨太傅:“太傅这是做什么?” 见顾清月居然好端端得站在寝殿内,杨太傅顿时骇然。 他张着嘴,一双眉毛都快拧成麻花。 “皇上,你……你怎么在这里?” 顾清月拎起长袍,缓步走出寝殿。 她余光扫视女官两眼,眉心微锁。 半晌,顾清月才转首看向杨太傅:“你打的?” 杨太傅语塞,嘴角抽动两下:“快要早朝了,皇上还没有去议事殿。臣担心皇上,一时情急,臣……” “打他。” 不等杨太傅说完,顾清月缓缓开口。 她瞧着女官,抬手指向杨太傅。 这话一出,整个院中都寂静一片。 女官瞪大双眼,舔了舔嘴唇:“皇上,您……您说什么?” 顾清月扬起下巴,神色越发漠然:“我让你打他。” 别说是女官,就连杨太傅也满脸震惊:“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 见女官许久不动,顾清月索性捉住她的手。 啪-- 一巴掌狠狠落在杨太傅脸上。 第二十一章上朝 杨太傅捂住脸,瞪大双眼,缓慢别过头。 原本紧贴在头皮的一缕发丝缓慢垂下。 他错愕看向顾清月。 她还捉着女官的手,微扬下巴,轻挑眉角,乌黑的眼中满是不屑之色。 “太傅,宫中女官各个都是精心挑选之后送进宫来的,家中最不济也是富户。便是朕平日里也不会无故责打辱骂他们。这些都是宫规,还请太傅不要见怪。” 杨太傅嘴角抽搐不止,一抹鲜红之色从脸颊正中一点点向四周扩散。 顾清月对身旁女官低声道:“去请太医来,给太傅瞧瞧。太傅今日就不必上朝了,好好回府修养吧。” 顾清月根本没有给杨太傅回话的机会,已经将所有事情一一安排妥当。 她拨开杨太傅,拉扯袍角,整理妥当,昂首阔步,径直往外走去。 杨太傅眼睁睁看着顾清月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逐渐醒过神来。 顾清月当众如此给了自己一巴掌,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还捂着脸,四处环视,想要找些东西来出气。 杨太傅瞧到角落里一只四角金樽,怒冲冲地抄起金樽,抬手要砸。 却见一张精致的面孔从门外又探了进来。 顾清月眨巴双眼,乌黑的瞳孔定定看向杨太傅,唇角微扬,露出淡然的笑容。 她虽然笑着,可眼中没有半分笑意,反倒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直勾勾瞧着杨太傅。 太傅高举的手停在空中,落下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半晌,顾清月嗤笑:“这金樽若是杨太傅喜欢,朕赏给就是,不必拿这么高瞻仰,金樽没有那个福气。” 言毕,她的面孔再度消失。 顾清月那些话,话里话外都是对杨太傅的不屑。 杨太傅气得浑身发抖,金樽在手里咣当咣当抖动不停。 “太傅。”女官垂着脑袋,紧盯脚尖,小心挪上前,特意与杨太傅保持距离,“太医来了。” 咚-- 杨太傅将金樽狠狠磕在桌上,冷色凝视屋外,阴沉着声音:“知道了!” 他随着女官从侧门出,一道儿去偏殿看太医。 站在正门外的顾清月,将里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唇角轻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就是要让杨太傅知道,这宫中到底是谁说了算! 穿过长廊,顾清月一路疾行,刚走到议事殿门口,却见殿内竟然已有大臣三三两两,结伴往外走。 有的甚至还站在廊下说话。 顾清月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他们压根没有瞧到,还聊得兴起。 “看来今日皇上又不出席早朝了。” “倒是奇怪,太傅怎么也还没来?” “说不定太傅病了,一会儿咱们还是去太傅府中瞧瞧吧。” 顾清月黛眉紧锁,垂在一旁的右手手指在腿侧轻轻点动。 皇上不出席早朝都不见这些官员着急。 太傅不来,就要急着去府中瞧瞧了? 看来这朝中风气的确该整顿整顿。 顾清月以拳抵唇,轻轻咳嗽:“咳咳~” 几个说话的人别过头,见顾清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顿时吓了一跳。 “皇上万安。” 几人反应还算快,立即抱拳俯身行礼。 顾清月扬起下巴,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四方步,大步逼上前,锐利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游走一圈。 她瞧到几人的笏板上都写着‘吏’字。 沉默片刻,顾清月沉声询问:“你们都是吏部的?” 正中站的人一身紫衣长袍,长袍底部用蓝色丝绵绣着孔雀,乃是三品官员才能用的绣样,一看便知是几人之中官阶最高的。 他低头上前,掀起眼皮,看向顾清月。 瞧着姿态还算恭敬,但那眼中却没有丝毫恭敬之色:“是。皇上,臣等都是吏部的,都是太傅门生。” 顾清月闻言,瞬间明白此人为何没有恭敬模样了。 既然是太傅的门生,那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自是将自己这个女帝也不放在眼里了。 顾清月面沉如水,定定凝视面前之人,沉默半晌,才笑道:“难怪如此关心太傅身体是否安康,的确是个孝顺的。” 闻言,几人垂着脑袋,默契对视。 “皇上说得是。太傅每日为国担忧,我们这些做门生的不能为太傅分忧,自当更加关心他的身子。若是太傅倒下了,这偌大朝堂可怎么办啊。” 几人说着,竟然还面面相对,纷纷点头,一个个紧锁眉心,倒像是十分担心朝堂安危一般。 瞧他们的样子,像是完全忘记了,大尧朝堂不是他杨太傅一个人的! 这朝堂终归还是皇上拍板定事! 顾清月毫无反应,只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行了,朕都来了,早朝继续,几位大人进去吧。” 言毕,顾清月大步上前,经过几人之际,还特意对他们露出浅浅的笑容。 几人看得如痴如醉。 直到顾清月背影消失,才凑到一起低声嘀咕。 “皇上虽然没有什么政治才能,不过长得倒是真得可人。” “若是先帝有皇嗣,这样的女儿家去联姻和亲都是上佳选择。” 顾清月并非没有听到几人的话,她双手紧握,指尖都没入掌心之内,掐得自己生疼。 自己可是女帝! 大尧的九五之尊,却被这些朝臣们在背后如此议论。 顾清月的自尊被他们踩在脚下,肆意凌辱。 心中越是怒火难平,顾清月走得越是坚定。 一步一步,那沉重的龙靴在议事殿的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殿中剩下的人纷纷别过头,望向顾清月。 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下巴微扬,神色坚定,那双眸子直勾勾盯着龙椅,每走一步,额前珠串来回晃动,配合着她脚步的节奏。 虽然顾清月什么都没说,可是殿中之人都敏锐察觉到,今日的女帝和往日似乎哪里不同了。 顾清月在龙椅前站定。 她背对众人,右手搭在龙椅上,柔白的手指顺着扶手到靠背一点点摩挲。 一旁太监上前轻声提醒:“皇上,该……” 话音未落,只听顾清月自己沉下嗓子,高声道:“上朝!” 她抬手转身,珠串同时向一侧晃动。 低沉有力的声音在议事殿内回荡,经久不散。 第二十二章女帝威严 议事殿内,山呼万岁。 众人伏跪在地,久久没有等到顾清月让他们起身的号令。 终于有按捺不住之人,试探抬眼,小心看向前方。 却见顾清月定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眼底闪烁微光,似乎含着泪意。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女帝今日这是怎么了。 “皇上?”跪在前排之之人抬眸,试探着望向顾清月,“皇上何不让诸位大臣起来说话?” 顾清月深吸一口气,缓缓别过头,锐利如刀的视线落在说话之人的脸上。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董黎辉! 二人视线对上片刻,顾清月扬动唇角,露出凄惨的笑容:“原来是董侍郎啊。朕不让诸位大臣起身,实在是朕觉得自己不配啊。” 虽然相同的念头在众人心中都说过无数遍,可这话从顾清月嘴里说出来,马上变了性质。 众人连连抢着说话。 “皇上说得这是哪里话?您可是先帝钦点继位之人。” “是啊,皇上大尧上下都以您为尊。您怎好说这样的话?” “皇上同下之下,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一片祥和。可见皇上是大尧命定天子,如何能说这样的话?” 顾清月面无表情,神色漠然,等着这些朝臣们将那酸丢丢的文词都拽完。 直到众臣的声音渐小,她依旧一言不发。 董黎辉缓缓开口:“皇上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顾清月轻抬眼皮,意味深长地瞧向董黎辉。 毕竟是杨太傅的得意门生,就是和这些忙着巴结君上的蠢蛋们不一样。 她与董黎辉四目相对,眼神交汇。 片刻后,顾清月长叹道:“朕今日才算明白,无论是天下百姓,还是你们这些文武百官哪里将朕放在眼中,你们的眼里怕是只有杨太傅吧。” 众人顿时高呼不敢,伏得更低,一个个瑟瑟发抖。 董黎辉扬起脑袋,神色紧张:“皇上,这话可不能说。太傅一向敬重皇上,是吾等楷模。皇上这话可是给太傅扣上一顶不敬君上的罪名啊。” 顾清月挑眉:“哦?你们果真是以朕为尊?不是追寻太傅?” “那是自然。” 她唇角轻扬,一抹狡黠的笑容自面上一闪而过。 顾清月抬起手,葱白的手指随意在人群中指点一圈:“那他们几个为何眼里只有太傅,却没有朕呢?” 众人顺着顾清月手指的方向看去,瞧到跪在董黎辉身后的几个吏部大夫。 正是方才在殿外同顾清月说话之人。 眼看着朝臣们的视线都落在几人身上,他们各个圆睁双眼,满面震惊,眼底皆是恐慌之色。 咚-- 几人十分默契,同时叩首。 “皇上,臣等冤枉啊。” 不给几人辩驳的机会,顾清月冷声道:“冤枉?” 她从桌后缓步走出,垂着脑袋,拨弄护甲,面色如常,看不出丝毫情绪起伏。 “你们见到朕,开口只称自己是太傅门生,是朕冤枉你们了?” “身为臣子,敢在背后议论先帝遗诏,是朕冤枉你们了?” “三位都是吏部之人,早朝未开就急着要去太傅府中,瞧太傅是否病了,是朕冤枉你们了?” 言毕,顾清月霍然抬起头。 那张平静的脸露出怒色。 她右手猛然一推。 桌上的砚台掉落在地,咕咚咕咚滚了几圈,最后停在董黎辉脚下。 一连串的声音在寂静的议事殿中听上去格外清晰。 “你们倒是说说,朕哪里冤枉你们了?” 顾清月声音猛然提高,尾声在议事殿内游荡回旋,经久未散。 几人没想到方才的话顾清月居然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他们只能跪倒在地,连连请罪,一句辩驳的话都没有。 顾清月冰冷的神色逐渐缓和。 她唇角一扬,双眼弯动,精致的脸上露出俏皮妩媚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无论放在哪个女人身上都令人心旌荡漾。 可是,搭配上顾清月这一身威仪庄重的龙袍,看上去多出几分令人不敢直视的阴沉。 她缓慢挪动视线,最后看向董黎辉,幽幽道:“董大人,这三位可都是你吏部的人。你自己说说,该如何处置啊?” 董黎辉剑眉紧锁,微抬起头,等待他的是顾清月冷漠的凝视。 董黎辉垂眸眼思忖许久:“皇上,此事既然已经牵涉到太傅,是不是同太傅禀报一声,让太傅定夺?” “哼~”顾清月一声嗤笑。 她班低着头,娇媚撩起耳边垂落的发丝,意味深长道:“你们以为太傅今日为何没有来上朝?” 这话一出,议事殿内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以往杨太傅的确不会迟到。 可今日,直到这个时候他都没有出现。 如今顾清月又说出这番意味深长的话,更是令众人胆寒。 --难道说,杨太傅已经将权利交给女帝了? 再或者,杨太傅已经遭遇不测?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各有猜测,却不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喘。 “若是董侍郎舍不得处置,那朕便要亲自处理了。” 顾清月反身坐回龙椅。 她拿起桌上系着红绸的牌子,扔在地上,一连扔了三个。 这红绸牌子乃是罢黜、流放官员时专用的调令。 三个红绸牌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用顾清月开口,众人也已经明白那三人的下场。 “皇上……” 董黎辉还想开口请求。 “董侍郎!”顾清月冷声呵斥,“此事出在你们吏部,吏部上下罚俸一个月以儆效尤。若是有想要为这三人求情的,可以和他们一起罢官离朝。” 言毕,顾清月环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董黎辉身上。 两人对视许久,董黎辉缓缓低下头,瓮声瓮气道:“是,臣领旨。” 顾清月身子微软,靠向椅背,右手托住下巴,手指在脸上轻轻点动:“还有事吗?” 议事殿内一片寂静。 “既然无事,那便退朝吧。” 说着,顾清月起身拎着长袍,尽量缓慢地往殿外走去。 身后朝臣们规规矩矩,伏跪在地,送顾清月离开。 直到走过长廊拐角,顾清月身子一软,终于往右侧倾倒而去。 第二十三章朕要你亲自教 顾清月靠在右侧墙边,单手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双腿还在抑制不住地轻微颤抖。 袍角随着颤抖一起一伏,每次起伏都煽起阵阵凉风,吹得顾清月小腿微凉。 方才在议事殿,她生怕董黎辉追问杨太傅的下落。 若是他们知道,杨太傅不过是被自己勒令在家休息一天,压根没有出什么大事,只怕今日议事殿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思及此,顾清月长叹一声。 眼下还不是她松懈的时候。 既已经定了那三个吏部大夫的罪名,便要赶在杨太傅知道之前,将此事公布于众,才算是彻底坐实。 否则,若是压根太傅强制为三人翻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自己这个女帝刚刚树立起来的威严岂不是功亏一篑? 顾清月镇定心神,转身往拐角另一侧走去。 转过墙角,顾清月的脑袋结结实实撞在对面之人的身上。 对面的人像是铁打的,这一下撞得顾清月脑袋生疼。 她揉动额头,紧着眉心,抬头望向前方,怒冲冲的话顺势而出:“谁啊?走路不长眼睛吗?” “我一直站在这里,是皇上自己撞上来的。” 这冷冰冰,令人讨厌的声音,也没有别人了! 顾清月仰起头,果然对上陆怀瑾漆黑淡然的双瞳。 他比顾清月高了半个头,微垂着眼皮看向顾清月之际,眼底玩味意味更浓。 方才在议事殿内,顾清月就没有瞧到陆怀瑾。 不过陆怀瑾以前也经常不上早朝,顾清月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此刻…… 顾清月打量四周环境。 陆怀瑾所在的地方,正是议事殿后墙。 纸糊成的窗户上,被撕开一个小小的口子,议事殿内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到这里。 陆怀瑾脚下还有一堆被撕成两半的树叶。 不知为何,顾清月忽然想到从前自己逛商场的时候,那些在商场外抽烟等自己老婆的男人们似乎也就是这个样子。 看来,陆怀瑾只是没有去议事殿上朝,可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 他这是在变相地关心朝堂,关心她吗? 顾清月忙甩动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赶出脑海,这才挑眉看望向陆怀瑾:“摄政王都多大的人了,还喜欢听墙根?” 陆怀瑾双手背在身后,扬起下巴,没有正面回答顾清月的问题:“皇上趁着杨太傅没有上朝,处置了他的门生,可曾想过后果?” 一提起这事,顾清月心中不自然地生出几分畏惧。 她清了清嗓子,强行定下心神:“朕是皇上,别说是处置几个官员,就算是处置太傅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陆怀瑾嗤笑:“是吗?” 一记寒光自他的眼底闪过。 陆怀瑾忽然探手,握住顾清月纤细的肩膀。 他调转顾清月的身子,让她背对自己,大手隔着黄袍顺势按在顾清月湿哒哒的腰间:“这又是怎么回事?” 陆怀瑾俯低身子,从顾清月脑袋右侧探出头。 他温热的手掌在顾清月的腰间轻轻滑动,侧脸看向顾清月,唇瓣凑在她耳边:“皇上都紧张成这样了,还说大话呢?” 顾清月紧锁黛眉,猛然别过头,怒冲冲瞧向陆怀瑾。 两人鼻尖相碰,呼吸交缠。 顾清月捏紧右手:“朕是什么样子,还不用你来说。” 她右肘向后猛击。 不想,却彻彻底底扑了个空。 非但没有碰到陆怀瑾,反倒是被他趁势抓住胳膊向后一拽,瞬间将顾清月拉向后侧。 顾清月踉跄几步,脚下一滑,结结实实摔进陆怀瑾怀中。 后者环住顾清月纤细的腰肢。 两人顿时贴在一起。 顾清月咬紧粉唇,侧眼望向陆怀瑾。 二人目光相撞。 顾清月从陆怀瑾的眼中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倒影--略显窘迫的倒影。 她猛然推开陆怀瑾,和他保持距离,一边整理长袍,一边嘟着嘴,悻悻然道:“不算不算。摄政王一个男人欺负朕一介女流之辈,算什么本事?” 顾清月拍打长袍,微抬起头,试探看向陆怀瑾。 若是追究起来,可是顾清月自己先动的手,自然是她没理在前。 顾清月心中也隐隐不安,担心陆怀瑾那张毒嘴会开怼自己。 不过还好,陆怀瑾似乎并不打算和顾清月计较。 他负手而立,沉吟片刻,才冷声道:“皇上既然打算整顿大尧朝堂,首要之事便是要忘记自己是女流之辈。” 顾清月心中轻顿,秀眉微抽。 陆怀瑾并未察觉她的异样,接着道:“明日起,我会让仆怀恩带人操练皇上。一朝君王,不会武艺可不行。” 顾清月圆睁双眼,嘴张得老大,下巴都要惊掉了。 她没有听错吧? 陆怀瑾要让自己学武艺? 顾清月指着鼻尖:“陆怀瑾,你看清楚朕是谁?你见过谁家的皇帝会亲自上阵杀敌吗?朕为何要学武艺?” “先帝六岁习武,太祖八岁练剑,至于太宗……” “得了得了。”顾清月见陆怀瑾要开始给自己细数各位先祖都是如何厉害,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 她侧过身子,脚尖在地上轻轻划动,低声嘟囔:“不就是学武吗?朕答应你便是了。” 说着,一记良策忽然从心底闪过。 顾清月别过头,扑闪双眸,睫羽闪烁之中,似有点点星辰自她的眼底划过。 她双手背在身后,俯低身子,凑到陆怀瑾眼前。 顾清月扬着脑袋,清澈的双眸直勾勾望向陆怀瑾:“不过朕有一个条件。” 陆怀瑾垂眼与顾清月对视一秒,立即挪开视线。 他眼神闪躲,看向远处,原本随意垂着的双手,顿时背到身后,十指紧紧绞扣在一起:“什么条件?说吧。” 顾清月弯动双眸,凑上前,指尖轻抵陆怀瑾的胸口:“朕要你亲自教。” 陆怀瑾垂眼瞧着面前之人,喉咙上下飞速滚动。 许久,他才勉强挤出几个字:“皇上,臣无教导皇上武艺的身份。皇上……” 不等陆怀瑾说完,顾清月又逼上前一步。 她仰起脑袋,扑闪双眸,定定望着陆怀瑾:“不行,朕就要你亲自教。” 第二十四章王爷的名节算是守住了 顾清月凑在陆怀瑾身前。 她比陆怀瑾矮了半个脑袋,仰起头,下巴恰好碰在陆怀瑾的喉结上。 顾清月说话之时,下巴轻动,在陆怀瑾的喉结上一上一下。 冰凉的肌肤惹得陆怀瑾心中骤然收紧,浑身的肌肤紧绷,后背僵直,一种酥麻之感顺着四肢逐渐蔓延散开。 偏生顾清月还像是什么都不知道,非但没有要走远的意思,反而一直往陆怀瑾身边凑。 两人一进一退,很快陆怀瑾就被逼到角落之中。 顾清月微眯双眸,弯动眉眼,露出狡黠的笑容。 她手指抵住陆怀瑾结实的胸肌,故意侧过脑袋,耳朵贴在他的心口仔细听了几秒。 忽然,顾清月张着嘴,摆出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看向陆怀瑾:“王爷心跳好快啊,难不成王爷对朕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思?” 陆怀瑾微低下头,紧着眉心,定定凝视顾清月。 忽然,他一个转身,直接将顾清月按在身下。 陆怀瑾右手抓住顾清月双手,将她的手举过头顶,整个人都俯低身子,转瞬的功夫,完全压在顾清月身上。 两人近在咫尺。 这一次顾清月甚至都不用刻意去听,也能清楚感受到陆怀瑾的心跳。 “陆怀瑾……你……你要干嘛?” 顾清月话音才落,却见陆怀瑾眉眼弯动,淡然嗤笑,抬手挑住她的下巴。 两人鼻尖相抵,呼吸交缠。 顾清月刚要说话,只听身旁传来两个小宫女说话的声音。 “哎,薛妃真是可怜。” “对了,听说今天摄政王带着一个姬妾入宫,还迫不及待,在马车上就……” 两个小宫女一转身,恰好看到陆怀瑾站在廊下。 他长臂下还环着一人。 不过,陆怀瑾微侧身子,将长臂下的人挡住,看不清楚那人长什么样子。 两个小宫女被这香艳场面吓了一跳,手里的托盘都咣当当摔在地上。 陆怀瑾侧过头,盯着两人,幽幽道:“还看?” 两个小宫女连忙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头都不敢抬,匆匆离开。 直到二人走远,陆怀瑾才松开顾清月。 后者一张精致小脸憋得通红,微咬粉唇,怒冲冲凝视陆怀瑾:“来人了你不会提前告诉我吗?非要搞这一套?” “今日在马车上,皇上也没有提前告诉我啊。现在整个皇宫都对今日之事议论纷纷呢。” 顾清月想到方才两个小宫女的话便觉好笑,忍不住浅笑出声。 她掀起眼皮,恰好对上陆怀瑾不悦的视线。 顾清月撇动嘴角,哼了两声:“那不是正好?以后再也不会让有人怀疑摄政王你之所以一直没有婚娶,是因为某些障碍了。” 说着,顾清月缓缓挪动视线,意有所指地看向陆怀瑾双腿正中。 她盯着瞧了许久,才得意收回目光,仰头望向陆怀瑾。 后者双眼微眯,眼角轻微跳动。 他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半晌,陆怀瑾扬动唇角,冷笑一声:“皇上不是要臣教你武艺吗?明日开始吧。” 说完,陆怀瑾扬长而去,只留下顾清月一人站在原地,满脸迷茫。 他说什么? 明日开始教自己武艺? 他不会是认真的吧? 自己只是说着玩玩而已! 顾清月想要唤住陆怀瑾。 可他脚下飞快,转瞬的功夫已经走出去老远。 若是这个时候喊他,定然会惊动周围的人。 无奈,顾清月只能悻悻作罢。 算了! 横竖她都是女帝。 难不成陆怀瑾还会暗杀自己?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了。 陆怀瑾不知道顾清月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脚下飞快,简直是逃跑一样地想要离开宫城。 “王爷。”一道声音忽然从右侧传来。 陆怀瑾惊得本能顿住脚步,瞪大双眼,挑眉看向来人。 他震惊的模样将对方也吓了一跳。 来人正是摄政王府的车夫。 他收住脚步,微锁眉心,上下打量陆怀瑾:“王爷,您没事吧?” 陆怀瑾清了清嗓子,镇定心神:“你怎么来了?” “您早晨给我的帕子有消息了,的确是大魏刺绣。看样子,那帕子的主人十之八九应该是个大魏人。” 陆怀瑾慌张的神色顿时凝固,双眼逐渐垂下:“看来,大魏人的确已经偷偷潜入京城了。” 陆怀瑾别过头,看向高耸的皇宫城墙。 一定要在大事爆发之前,让她有最起码的自保能力 陆怀瑾垂首瞧到自己的手指。 指尖染上一抹淡淡的微红,看样子应该是刚才不小心蹭到她脸上的脂粉。 看着这一抹微红,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提醒陆怀瑾方才那香艳一幕。 他的唇角在不经意之间向上扬动,勾勒出淡淡的笑意。 “这个陆怀瑾!”顾清月可没有那么多回忆。 她走了一路,都在低声吐槽陆怀瑾。 一想到明天开始,他就要进宫来教自己武艺,而且还是自己亲自导致的! 顾清月心中不安混杂着恼火。 才回自己宫中,顾清月瞧到院中跪着一道笔直的身影。 小宫女慌忙上前:“皇上,您回来了。慧儿姐姐一早就来了,非要见您,我们拦不住她。” 自从薛景澈和慧儿的奸情曝光之后,慧儿就一直躲着没有见任何人。 顾清月也不为难她,还答应如果她想要离开皇宫可以给她一笔银子。 不知她今日为何前来? 慧儿听到小宫女的声音,转头看向顾清月。 才短短几日的功夫,慧儿那张原本精致的小脸一片苍白,憔悴得仿佛换了一个人。 顾清月吩咐小宫女下去,自己带着慧儿回到寝殿。 “说吧,你可是想好了要出宫?” 慧儿小心看向顾清月,思忖片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重重叩首,抬头之际,眼中已经满是泪水:“皇上,奴婢仔细想过了。奴婢愿意留在宫中,留在皇上身边伺候,当牛做马报答皇上大恩大德。” “这宫中如此凶险,你当真愿意留下?” “慧儿做错了事,不能一走了之。慧儿愿意留下,好生当差,伺候好皇上。” 眼下顾清月真是用人之际。 她盯着慧儿看了片刻,浅笑道:“好。日后你就是朕的贴身女官了。” 第二十五章狂人张生 第 顾清月在宫中收了一个忠仆,宫外也热闹得很。 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遍整个京城。 皇上居然下旨流放了三个吏部大夫。 茶社馆子里都在讨论皇上这番举动到底是什么用意。 “要我说,皇上不过就是趁着今日太傅没有上朝耍耍威风罢了。” “此言差矣。听说前几日,皇上在朝堂上就直接指定了仆怀恩作为禁卫军首领,这仆怀恩素日里独来独往可不是杨太傅的人。我看皇上是要借着这次机会,将大权收回手中呢。” 众人面面相觑,争执不下。 忽然,角落里传来一声嗤笑:“庸才,都是庸才。” 众人寻声望去。 角落中坐着一白衣书生,手持茶盏,闭眼昂头,一边说话,一边还不住摇晃脑袋。 “这位公子,你刚才说谁是庸才?” 书生不回答,依旧闭着眼,砸吧两下嘴唇。 看得众人满脸茫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就在此时,忽见书生猛然睁眼。 他生得一双丹凤眼,面若桃花,倒是个英俊长相。 偏生眼神凌厉,给这张英俊的脸蒙上几分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他缓缓站起身,踉跄几步,环视众人:“我是说你们在座所有人都是庸才!” 这茶舍里的人都是时下京城才俊,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羞辱,顿时各个摩拳擦掌,想要与那书生一较高下。 书生不管众人阴毒的眼神,左摇右晃走上前。 茶舍为了方便众人讨论,特意在最前方放了一块板子。 若是有谁想要发言,只管在板子上写下自己的观点便是。 那书生拿起毛笔,大手一挥,只见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出现在板子上--欲王天下,必兴皇城。 啪嗒-- 书生将笔一扔,晃晃悠悠径直而去,嘴里还不断念叨着自己写的八个字。 瞧着书生远去的背影,众人更是面面相觑,只道是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醉鬼,惹人讨厌得很! 很快茶舍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众人有说有笑。 人群之后,一道倩影快速上前,在茶舍外的暗巷中拦住书生。 “这位公子,我家主人想见你。” 书生饮了不少酒,晃晃悠悠站不稳:“你家主人是谁?” “我家主人说了,公子大才何需借酒消愁?为何不上楼与我家主人一叙?” 那书生打量眼前之人两眼,忽然扬动唇角,露出一抹怪笑:“有意思,那我就随你一起走一遭。” 书生在倩影地带领下,很快又从茶舍旁门入内,径直上了二楼包厢。 包厢内,一玉树临风的公子正坐在窗边。 从他所坐的位置看下去,正是方才众人论辩之处。 书生偏着脑袋,疑惑上前,盯着公子白皙的脸庞:“你找我?” 啪-- 公子合住手中羽扇,微侧过头,眉角一挑,看向书生:“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书生也不矫情,直接坐在他对面:“张生。” “我方才瞧张公子在楼下一番高谈阔论,甚觉有趣,不知公子能否跟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做欲王天下,必兴皇城?” 张生仰着下巴,斜眼睥睨对面之人。 看了片刻,他居然嗤笑。 笑容从嘴角慢慢蔓延。 一开始只是低声笑,后来转变为大笑。 最后,张生笑得前仰后合,停都停不下来。 引着张生入内的倩影秀眉紧锁,不悦盯着他:“你笑什么?” 张生骤然变脸,刚才还笑得不可开交,突然冷下双眼,直勾勾看向眼前之人:“我笑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要假扮成男子才敢来着等地方。就连女帝自己都认为女子不如人,那她这个皇上做的又有什么趣味呢?” 闻言,对面二人果然神色突变。 没错,对面坐着的正是微服离宫的顾清月与慧儿! 顾清月对慧儿打了个眼色,扬动下巴,示意她出去等。 待到屋中只剩下顾清月和张生两人,顾清月才对张生抱拳行礼:“张公子眼力过人,果真非同一般,在下佩服。” 张生打眼环视眼前之人。 她一身男袍,发髻挽起,那张娟秀的脸上瞧不出丝毫畏怯模样。 便是被自己羞辱一番,她依旧神色平淡,毫无异样。 看来外界传闻女帝不过是个喜好难色的浪荡之徒,恐怕多有不实。 顾清月没有等到张生的回答,索性直接询问:“张公子还没有告诉我你方才那话的意思。” 张生收敛心神:“皇上若是想要攘外,必先安内。宫城内一片混沌,皇上身边满是眼线耳目,如何行事?若是这些眼线不拔除,皇上这辈子也不过就是旁人手中的皇上而已。” 顾清月今日微服出宫为的就是想要听听京城对今日朝堂之事的看法。 没想到得了张生这个意外之喜。 她无奈长叹:“朕也知道要安内,可这谈何容易。” 张生猛然俯低身子,凑到顾清月面前:“皇上,张生不才可以祝您一臂之力。” “你?” 顾清月打量张生一圈。 虽然方才听他一番高谈阔论的确有些本事在身上。 可二人毕竟第一次见面,顾清月还没有那么愚蠢,会相信一个布衣有什么法子能帮自己安定内宫之事。 似是猜到顾清月有所顾忌,张生思忖几秒,沉声道:“皇上,不如我与你打个赌。三日之内,若是我能让太傅主动提出罢免董黎辉,那皇上便给我一个助您的机会,如何?” 顾清月错愕:“董黎辉可是太傅最得意的门生。太傅便是自己辞官,也绝对不会罢免董黎辉。” 张生一脸淡然:“正因为此时难办,所以才和皇上提这样的要求。皇上不会不敢吧?” 顾清月盯着张生,仔仔细细瞧了一番,实在想不出他到底哪里来的信心,怎么就肯定太傅会主动罢免董黎辉? 不过瞧他这样子十分坚定,试一试也无妨。 “好!”顾清月一拍桌子,“我便给你三日时间。” 张生呵呵一笑,靠在椅背上,看向楼下,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张生运来,时也,命也?” 第二十六章给自己找的麻烦 这一夜,顾清月睡得很香。 她就等着瞧张生到底是什么神鬼手段,可以让杨太傅自断臂膀,将董黎辉逐出朝廷。 只可惜,香甜的夜晚终究是短暂得。 第二日一早,太阳都还没有升起,寝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说话声。 顾清月扯住被子,蒙在脑袋上,试图将这些恼人的声音阻挡在外。 可声音非但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大。 她终于忍无可忍,猛然坐起身。 蓬乱的头发在头顶上四处乱飞,顾清月轻轻拨弄几下,打了个哈欠,起身披好外衣,走到窗边。 从窗户的缝隙往外瞧了一眼,顾清月顿时放大双瞳。 她生怕自己看错了,忙用手按住窗柩,一把推开:“你们在干什么呢?” 院中,一队禁卫军忙进忙出,手里还拿着各式各样的练武装备。 听到顾清月的声音,众人顺势望去,只扫视一眼,便纷纷低下头,不敢与顾清月对视。 许久没有等到他们的回答,顾清月匆匆来到寝殿外:“朕问你们话呢。” 一旁慧儿小心凑上前:“皇上……” 还不等慧儿说完,顾清月挑眉看向她:“没有朕的允许,谁让他们把这些东西搬到这里来?” “是我。” 陆怀瑾自院外快步而入,看到顾清月,他剑眉紧锁,神色顿时阴沉。 他挥动手,对众人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搬。” “陆怀瑾!”顾清月怒冲冲上前,甚至顾不得观察陆怀瑾的异样,“朕的确答应你今日开始练武,可朕从来没说你可以将这些东西摆在朕的宫中。这都像什么样子?” 话都没有说完,顾清月手腕被一把捉住。 她本就有些起床气,加上看到眼前一幕,心中怒火更是到了顶峰。 没想到陆怀瑾非但不同自己解释,反而拉着她就要往寝殿走。 顾清月怒火冲上心头,猛然抬手,一把甩开陆怀瑾:“你干什么?朕问你话呢!” 陆怀瑾被甩到一旁,紧锁眉心,目露不悦,看向顾清月:“皇上还是先看看自己吧。” 顾清月沉声嘟囔:“朕?朕怎么了?朕好得……” 她低下头,瞧到自己身上只笼着一身轻薄的纱衣,玲珑的曲线在纱衣下起起伏伏。 虽然穿了外衣,可那外衣单薄根本不顶事。 想到自己刚才就是这样冲到院中…… 顾清月猛然抬起头,直勾勾看向陆怀瑾。 她黛眉紧锁,双手举在耳边,张开嘴,尖叫出声:“啊……” 陆怀瑾右手捂着耳朵,掌根轻轻拍打两下,左手指向顾清月,对慧儿沉声道:“快去给皇上更衣。” 哪里还用慧儿上前? 顾清月一把笼住外衣,转身小跑冲进寝殿,嘴里还在不住嘟囔:“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慧儿垂眸浅笑,快步跟了进去。 顾清月已经跳上卧榻,躲在被子里,双手紧紧抓着被角,护在身前。 见慧儿进来,顾清月高声喊道:“你怎么也不提醒朕?” 慧儿一脸无奈:“皇上这可就是冤枉慧儿了。刚才奴婢就要提醒您,是您不许奴婢说完。” 顾清月依稀记得自己刚才冲出去的时候,慧儿似乎的确有话要说,被自己拦住了。 她锁着眉心,将头埋进双膝之中,小腿不住抖动:“都怪陆怀瑾,一大早朕都还没有睡醒,他就整出这样的幺蛾子。分明是故意想要看朕出丑。” 慧儿憋着笑,走上前:“昨日是皇上自己说要摄政王亲自教导您武艺。摄政王今日可是拿着您的口谕才让禁卫军送东西进来,怎么此刻倒是变成摄政王故意了?” 顾清月猛然抬头,挑起眉角,看向慧儿:“你是朕这边的,还是他那边的?” 慧儿清了清嗓子,收敛笑容:“自然是皇上这边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榻旁:“皇上,摄政王说了,从今日开始,您早朝之前抽出一个时辰练拳脚,早朝之后再抽出一个时辰练弓马射箭。他定会再最短的时间之内,将皇上您培养成一个高手。” 顾清月眼神飘忽,眼皮抖动,作势晕倒在床上。 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双眼无神望着前方,低声吐槽:“朕这是做的什么孽啊?如今可好,朕这是把命给了陆怀瑾,由着他折腾呢。” 慧儿垂眸笑得更灿烂:“皇上,奴婢给您梳妆,早些出去练武吧。奴婢听说摄政王是位严师,若是出去迟了,少不了又要被他责罚。” 顾清月由着慧儿将自己拉到铜镜前。 她满腹牢骚,满脑子都在盘算着如何将昨日的话收回,把陆怀瑾这个‘老师’罢免了,以至于顾清月压根没有心思瞧慧儿将自己打扮成了什么模样。 “皇上,好了。” 慧儿扶着顾清月起身,来到院中。 正在忙碌的众人瞧到顾清月,顿时都停下脚步,惊讶地瞧着门口之人。 她发髻高束,玉冠紧扎,一身枣红色紧身拳服将本就玲珑的曲线衬托得更是傲人。 左边腰间束一只九节皮鞭,右边腰间挂着专属皇族的玲珑玉牌,看上去更是英姿飒爽。 “好像。”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声嘀咕,“好像先皇后。” 众人纷纷点头。 “是啊。从前怎么不觉得皇上与先皇后如此相似?” “先皇后在马背上长大,皇上在宫中锦衣玉食长大,二人虽为母女,气质却截然不同。” “没想到皇上穿上拳服竟然如此飒爽,倒是有了些许先皇后当年的英姿。”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之下,陆怀瑾缓步上前,在顾清月面前站定。 他凝视顾清月,一时恍惚,似乎又瞧到了马上郡主的风姿绰约。 若不是今日瞧到顾清月如此飒爽,他甚至都快要忘记,顾清月身上还有先皇后的血脉,又怎会是只贪恋男色,胸无大志之人呢? 许久,陆怀瑾喉咙滚动,强行定下心中澎湃而起的思绪,对顾清月抱拳行礼:“皇上,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事已至此,顾清月再想逃跑已是无门,只能迎着头皮往前冲:“开始吧。” 第二十七章皇上属狗吗? 顾清月做梦也没有想到,这陆怀瑾居然拿着鸡毛当令箭。 他教起自己武艺来,那是毫不留情,拳拳见肉啊! 即便是穿着专门的拳服,可不一会儿的功夫,顾清月还是被打得浑身生疼。 她最后一次被陆怀瑾击倒在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微掀眼皮,怒冲冲看向陆怀瑾。 后者居高临下,白色长袍在清风吹拂之下掀起一个角,阳光从他身后逆撒而下,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金光之中。 陆怀瑾伸出手,对顾清月沉声道:“皇上,再来。” “不来了不来了。”顾清月跌坐在地,右手撑在身后,左手不住摆动,“朕服了,朕不来了。” 陆怀瑾不依不饶,倾低身子,手指几乎已经贴在顾清月的鼻尖上:“皇上,可是您自己非要臣亲自教您武艺,再来。” 他一口一个皇上,一口一个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恭敬。 可是,顾清月分明从陆怀瑾的目光中看到几分讥讽和不屑。 相比此刻,他定然是觉得眼前这位女帝如此低级无能,居然连他一招都防不住吧? 思及此,顾清月心中涌动而起一阵说不出的愤怒。 她咬牙抬眸看向陆怀瑾,与他四目相接。 陆怀瑾丝毫不知顾清月在心中盘算什么,见她不动,又向前倾斜几分。 就在此时,顾清月忽然伸手,一把抓住陆怀瑾的手腕,顺手一拉,直接将他拉到自己身侧。 不等陆怀瑾反应过来,顾清月张嘴冲着他的手掌猛然咬了下去。 “哎。”陆怀瑾疼得呻吟一声,下意识缩回手,另外一只手顺势按在顾清月的肩膀上,想要将她推开。 顾清月身子向后趔趄,一个不稳,躺平倒地。 她的手还死死拽着陆怀瑾,顺势将他也拉倒在自己身上。 顿时,二人一低一高,一个躺在地上,一个趴在对方身上。 鼻尖相碰撞,气息交汇。 陆怀瑾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尽数喷洒在顾清月的瓷肌上。 二人距离如此近,可以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慌张的自己。 柔软的胸口和结实的胸肌贴在一起,一软一硬,肌肤相亲,温度骤然上升。 许久,身旁才传来女官和禁卫军慌张的声音。 “皇上。” “王爷。” 众人纷纷上前,禁卫军拉陆怀瑾,女官们忙着将顾清月搀扶起身。 二人被各自的人围在正中,忙着检查他们有没有受伤。 可两人却心猿意马,都心不在焉,余光小心翼翼往对方身上飘。 才看向对方,视线相接,两人又像是冬日里摸到烫手的栗子,瞬间挪开目光,收回视线。 陆怀瑾拨开挡在身旁的禁卫军,紧锁眉心,甩动右手,侧手掌处一个鲜红的牙印格外清晰。 “皇上,你是属狗的啊?怎么还咬人呢?” 顿时,院中寂静一片,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虽然陆怀瑾身份高贵,可如此当面斥责女帝是狗,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听一听都担心自己脑袋搬家。 顾清月扬起脑袋,嘟起两腮,毫不示弱地回望陆怀瑾:“怎么了?兵不厌诈。难道和摄政王交手的那些人不会用这种招数吗?摄政王你自己反应不过来,还要怪别人,简直令人不齿。” 说着,顾清月拉起慧儿就往寝殿里走。 到了寝殿门口,她还转过脑袋,冲着陆怀瑾吐了两下舌头,尤嫌不够,冲着陆怀瑾咬牙重复:“令人不齿!” 眼瞧着陆怀瑾双眼赤红,马上就要爆发,顾清月扯着慧儿冲进寝殿,顺势关好房门。 直到院中禁卫军劝陆怀瑾时间差不多,该准备上早朝了。 顾清月才大着胆子,从门缝往外看,瞧到陆怀瑾在禁卫军的陪同下离开,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右手抵在胸口:“这个陆怀瑾,简直就是个陆阎王。哪里是教朕武艺,分明是想要了朕的性命。” 慧儿瞧顾清月气鼓鼓的模样,却忍不住笑出声:“奴婢看着皇上对摄政王倒是与众不同。” 顾清月睁大双瞳,猛然别过脑袋,翕动鼻尖:“别胡说。” “原本如此。素日里宫中多少妃嫔想要与皇上亲近亲近,皇上何时与他们像今日这般?依奴婢看,皇上与摄政王才像是情意绵绵似得。” 顾清月翻着白眼,一边往梳妆铜镜前走,一边吐槽:“拉倒吧。朕和他情意绵绵?你见过谁家情意绵绵是冲着要别人性命来的?” 慧儿浅笑,不再多言,帮顾清月换了一套装束,这才陪同顾清月一道赶往议事殿。 今日杨太傅按时来参加早朝,议事殿上再也不是昨天那般散漫模样。 文臣武将按照排行站定,瞧到顾清月来,纷纷恭敬跪地叩首。 顾清月着他们平身,刚要落座,便见杨太傅迈着四方步走出队伍。 “皇上。” 他手持笏板,冲着顾清月躬身告礼:“昨日老臣身体不适,在府中休沐一日。听闻皇上竟然将吏部三位大夫贬谪出京,流放岭南?” 昨天宫中的事情早就传开了,太傅被皇上当众打了巴掌,还以瞧太医的名头被强制休沐,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今日杨太傅上来就要询问昨天朝上之事,显然是心中憋了一口怒气,打算好生发泄一番。 众人虽都耷拉着脑袋,余光却四下扫视,互相交汇,等着瞧女帝与杨太傅正面交手会是什么结果。 顾清月环顾一圈,将每个人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 她撇动嘴角,漠然道:“是有这事。太傅有意见吗?” 杨太傅没想到顾清月对自己居然是这等态度,心中不满,强压怒火:“皇上处置朝臣,老臣原本不该过问。实在是这三位大夫被贬太过突然,而且责罚实在过重。老臣想要问皇上讨个恩赦。” “若他们三人犯的不是什么大错,不若降级留用,皇上觉得可好?” 难得杨太傅如此卑躬屈膝,也算是给足了顾清月面子。 众人都伸长脖子,翘首以盼,只等着顾清月回话。 女帝紧锁秀眉,在上来回踱步,许久后才停下脚步,看向杨太傅:“朕觉得不好。” 第二十八章针锋相对 此言一出,方才还能克制着不说话,只用眼神交流的众臣瞬间炸了锅。 殿内嗡嗡之声不断,仿佛瞬间飞进了上白只苍蝇。 杨太傅更是神色难看,嘴角轻微抽动两下,不可思议地看向顾清月。 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许久才勉强挤出几个字:“为……为何?” 顾清月宽袖一拂,搭在身前,面色如常,看不出丝毫波动,直勾勾地看向杨太傅:“天子一言驷马难追。若是朕朝令夕改,日后还如何服众?” 她理由充足,找不到丝毫漏洞。 即便是杨太傅听了,也寻不出什么错处。 半晌,杨太傅才接着道:“既然如此,那这三位大夫离京之后,选谁来继任,皇上可想清楚了?” 顾清月秀眉轻锁,凝视杨太傅,心中不由升腾起一阵怒火,在心里暗骂了不知道多少句国粹。 合着杨太傅在这里等着她呢! 走了三个,自然要再提拔三个。 顾清月本想着大夫职位不算太重要,自己还有空慢慢挑选,自然要选几个合心意的人。 可杨太傅今日当朝提出,若是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不就明摆着告诉朝中众臣,昨日她之所以要罢免三人完全是因为他们三人与杨太傅的关系。 现在还不是和杨太傅翻脸的时候。 思及此,顾清月背过手,手指死死地按进掌心之内掐得自己掌心升腾。 她面上却毫无波澜,瞧着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太傅说得对。太傅可有什么举荐的人吗?” 杨太傅盯着顾清月,唇角不着痕迹地勾动两下,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阴森的笑容。 随即,他从队伍中唤出三人,一一给顾清月介绍:“这位樊婺樊大人在吏部多年,可堪大用。” “这位徐大人是前年水患主治理人之一,早就该升任大夫,也是一位大。” “那位……” 杨太傅手刚伸到第三个人面前,顾清月已经兴趣寥寥,打了个哈欠。 她哈欠声音极大,殿内听得一清二楚。 顿时,众人的视线都汇聚在顾清月身上。 她斜身靠在椅扶手上,右手托住下巴,手指在脸颊上轻轻点动,百无聊赖地瞧着杨太傅:“这三人都是太傅举荐,其他大人们可有举荐之人?” 杨太傅话都没有说完,就被顾清月的反应噎了回去,那张老匹夫的脸顿时涨得猪肝一般通红。 他咬牙愤恨拂袖,转首看向百官,阴沉着声音:“皇上问你们话呢!可有举荐之人?” 百官面面相觑,哪有人敢答话? 说有或者没有都是得罪人的话,倒不如缄默不言,明哲保身。 杨太傅对百官的反应十分满意,悠哉悠哉,重新回首望向顾清月:“皇上,吏部用人一向谨慎,想必诸位大人都想仔细思索思索。可吏部一日都不能有缺位,既然如此,依老臣看倒不如……” “皇上,臣有一人举荐。” 沉重的声音再度打断杨太傅的话头。 众人顺声望去。 却见陆怀瑾站在大殿门口,右手搭在身前,手掌上还裹着白色纱布,看上去格外显眼。 “摄政王怎么来了?” “他已经多日未曾参加早朝,今日怎么来了?” “摄政王方才说什么?是要举荐人进入吏部供职吗?” “谁不知道吏部选人一向都是杨太傅说了算,摄政王要在此时送人进去,那不是明摆着打太傅的脸吗?” 陆怀瑾在众人惊骇的视线下,步伐坚定,一步一步走向大殿正前方。 他目光坚毅,直视顾清月。 待到在正座前站定,陆怀瑾特意提高声音,仿佛故意的一般,沉声道:“皇上,臣有一人举荐。” 说着,陆怀瑾还特意环顾一圈,甚至与杨太傅视线相交,毫不回避地点了点头。 杨太傅嘴角抽搐,眼角接连跳动几下,才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看向顾清月,冷声回答陆怀瑾的话:“王爷多日未曾早朝,老臣还以为你早就心游天下,心思不在朝政上了。没想到今日倒是突然站出来要举荐人进入吏部,还真是稀奇啊。” 其实陆怀瑾这些年心思到底在不在朝政上旁人或许不知道,可这满宫里都是杨太傅的眼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之所以这么说,左不过就是想要当众提醒陆怀瑾:如今这朝堂之上到底谁做主,还希望你自己看明白,别没事找事。 陆怀瑾嗤笑,双手背在身后,扬起下巴,看向顾清月,毫不在乎杨太傅的软硬威胁,自顾自道:“我受先帝所托,扶持皇上。先帝曾说过,若是皇上有什么事不明确都可来询问我。怎么?难道太傅觉得先帝所托非人?” 杨太傅猛然别过头,瞪大双眼,目露怒色,却又有些胆怯,不敢与陆怀瑾争锋相对。 他喘着粗气,胸口一起一伏,盯着陆怀瑾看了许久,才冷嗤拂袖,沉声呵斥:“王爷知道老臣没有那个意思,何必非要强加人意?栽赃陷害老臣。” 陆怀瑾耸动肩膀,嘴角轻撇不屑道:“既然太傅没有那个意思,那就少来插嘴。这是我与皇上之间的事情,和太傅有什么关系?” 众人皆惊。 放眼朝中,如今还敢这样和杨太傅说话的,除了陆怀瑾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杨太傅神色难看,紧咬嘴唇。 若是杀人不犯法的话,他现在怕是要跳起来捅陆怀瑾两刀 瞧着杨太傅那副恨不得生食其肉的神色,顾清月忍俊不禁,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她以拳抵唇,清了清嗓子,定下心神,重新看向陆怀瑾,沉声道:“王爷既然说有推荐的人,不如说来听听。” 陆怀瑾抱拳行礼:“皇上,此人如今还不在朝中。几日后,此人必定登堂,到时候再封官不迟。” 众人更是骇然。 就连顾清月都忍不住挑起眉角,心中暗自吐槽陆怀瑾: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来捣乱。 眼看着杨太傅要发作,顾清月抢先一步:“此人是谁?” 陆怀瑾衣袖拂动,双手背在身后,扬起下巴一字一句,幽幽道:“张生。” 第二十九章女帝再进一步 议事殿再度一片轰然,响声四起。 “张生?摄政王举荐的人居然是张生。” “此人是谁?” “你不知道吗?这人在京城高谈阔论,得罪了不少高门阔户。” “听说他原本是去岁的状元,就是因为言语不当得罪了太傅,所以至今还是一袭布衣呢。” 便是顾清月听到这名字,也黛眉一紧,衣袖里双手紧握,心底升起些许惊讶。 她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陆怀瑾。 他与张生再怎么看也不像是一路人,怎么会举荐张生入朝? 难不成张生之前就找过陆怀瑾? 不仅顾清月心中满是疑问,杨太傅也陡然瞪大双眼,诧异看向陆怀瑾:“摄政王居然与那个狂徒有往来?” 陆怀瑾倒是神色淡然:“往来算不上,只是偶尔听过张生与茶舍书生的几场辩论,觉得他颇有些本事,答应他若是有合适的机会,举荐他入朝罢了。” “本事?”杨太傅不屑冷笑,“不过就是一个狂妄书生而已,能有什么本事?” 陆怀瑾挑眉,嘴角轻撇,嗤笑看向杨太傅:“既然只是一介狂妄书生,为何太傅不肯让他入朝为官?难不成,太傅担心自己难以驾驭张生?” 杨太傅霍然别过头,肌肉不受控制地哆嗦,太阳穴上青筋暴起,怒冲冲瞪向陆怀瑾。 后者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已经转首看向顾清月,抱拳施礼:“皇上若是信得过,不若再等上几日,等张生入朝。” “朝中诸事繁多,岂能等他一人?” “吏部又不是只有三个大夫,太傅这么急着想要提拔人,很难不被视为是想培植势力,拉拢党羽。” “摄政王说话要三思!” “本王如何说话,轮不着你管。” 杨太傅和陆怀瑾一人一句,剑拔弩张,议事殿的气氛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甚至有禁卫军已经不着痕迹逼上前几步,随时准备将两人拉开。 啪-- 一只砚台从正座飞速而下,落在杨太傅和陆怀瑾脚下,顿时裂开一道口子。 巨响让议事殿瞬间恢复宁静。 杨太傅狠狠剜了陆怀瑾一眼,拂袖别过头,看向顾清月。 陆怀瑾不紧不慢,撇动嘴角,满眼不屑,也转首望向顾清月。 两人视线瞬间集在顾清月身上。 她紧锁黛眉,面色潮红,胸口还起起伏伏,一时难以平定。 “就这么点事情吵什么?”顾清月沉声呵斥,“半分朝臣的模样都没有。这是议事殿,不是菜市场。你们两这么喜欢吵,不如改行去菜市场卖菜可好?” 她一同无差别攻击,视线在两人身上分别停留片刻,最后缓缓看向杨太傅。 顾清月思索片刻,态度缓和几分,声音也低了下来:“太傅,摄政王就是一介武生,不懂规矩,你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杨太傅冰冷的面色有所缓和,扬起下巴,眼底多出几分得意。 他还没高兴太久,顾清月便接着道:“不过,朕倒是觉得摄政王这个提议很不错。” “皇上?”杨太傅脸上的得意顿时消失不见,一脸震惊地看向顾清月。 后者抬手轻按几下:“太傅举荐的人自然要用,可朝中也许久没有新鲜面孔。朕看的确应该进些新人了。” 杨太傅急切,逼上前几步:“皇上莫不是真的要启用张生?” 顾清月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这番举动倒是将朝臣们弄糊涂了,不知女帝心中究竟如何盘算。 顾清月双手背在身后,在正座前踱步一番,停在正座右侧,扬起脑袋,煞有介事地看着屋顶思考。 许久,她才缓缓道:“依朕看,太傅举荐的三人要用,不过为了避嫌他们三人不能再顶吏部差事。就让他们去国子监吧。” “既然朝廷要进些新鲜面孔,自然不能只破格选用张生一人。朕登基以来,一直尽守孝道,忙着后宫之事,还没有进行过一场像样的科考选拔。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将历年那些中了状元、探花却一直没能得到启用的文生们再照进宫来,朕要一一查问,合适的就留下来做官。” 杨太傅彻底傻眼。 他只是想选送三人进入吏部,以确保吏部上下都是他的人。 如今可好,倒是给了顾清月一个大肆选拔的机会。 由她亲自选出的人,自然就是天子门生,无论安插在哪个部门,日后都只会效忠顾清月一人。 杨太傅的目光逐渐阴沉,看向顾清月的神色中多出几分寒意。 女帝接二连三的举动已经证明,她绝对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要大刀阔斧,当真大改朝堂! 杨太傅缓缓别过头,望向身侧的陆怀瑾。 不知为何,杨太傅就是觉得,女帝忽然有这样的举动,绝对和陆怀瑾脱不开关系! 杨太傅呆滞不语的功夫,倒是给了顾清月绝佳的机会 “既然太傅没有其他意见,那此事就这么办吧。” 随即,不给杨太傅说话的机会,顾清月宣布退朝。 她带着慧儿,火速离开议事殿。 还不等走出几步,顾清月便对慧儿低声耳语:“传令下去,就说朕今日不舒服,谁都不见。” 她可不想再给杨太傅判官司。 既然已经决定要大刀阔斧整改朝堂,就要贯彻到底,绝对不能松动半分。 在这一点上,她和陆怀瑾站在统一战线。 可是在其他点上,顾清月恨不得咬死陆怀瑾。 比如,在练武一事上。 顾清月回到自己宫中,却见院中除了早上搬来的那些木人桩子,居然还多了一排斧钺钩叉。 禁卫军正在一一擦拭。 顾清月趁着无人注意到自己,转身要走。 “皇上。”身后传来问安之声,“您回来了?王爷叮嘱,皇上回来之后让我们先带着您熟悉一下这些武器,知晓这些东西都是做什么用的,省得练起来伤了自己。” 顾清月皮笑肉不笑地回过头,嘴角抽搐不止:“不必了吧。朕还有公务要处理呢。” 禁卫军首领快步上前,对顾清月抱拳行礼:“皇上放心,王爷已经吩咐御书房的人把折子都挪过来了,就放在您寝殿里。” 顾清月:我真是谢谢陆怀瑾了! 第三十章求皇上侍寝 夜色渐沉。 顾清月倒在榻上,浑身酸软无力,小腿上还有几道清晰可见的淤青。 慧儿蹲在床边,轻轻给顾清月。 瞧到她腿上的淤青,忍不住吐槽:“摄政王未免也太狠了。瞧皇上身上的淤青,看着都心惊胆战。” 顾清月趴在枕头上,依稀还能回忆起早朝后陆怀瑾抓她练武。 那凶狠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拿自己当仇人使呢。 “陆怀瑾。”顾清月咬牙切齿,愤恨不平,冷声道,“朕早晚要给他一些好看。” 话音才落,忽听屋外女官轻声道:“摄政王,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顾清月吓得翻身坐起,拉着被子挡在身前,一脸慌张,惊慌失措地看向屋外。 隔着屏风,陆怀瑾被请进寝殿。 他侧身站在屏风外,手中拿着一只玉瓶,对面前的女官道:“这是上好的祛淤青良药,我特意拿来给皇上用。” 很快,女官便拿着那药瓶绕过屏风,走进内堂,将药瓶递给顾清月。 瞧药瓶精致,散发一股淡淡的清香气味,底部还附着一张字条,特意写好用药的量还有次数。 看字迹是陆怀瑾亲手所写。 想到自己方才还那么说他,顾清月心中有些不安。 她清了清嗓子,定下心神,看向屏风外,沉声道:“多谢摄政王,药朕收下了。” 陆怀瑾嗤笑:“皇上客气。只要皇上不要卯着心思要给臣好看,就算是臣的荣幸了。” 听着陆怀瑾讽刺的言语,顾清月心中刚刚升起的感激顿时消失不见。 她错了! 她大错特错! 陆怀瑾压根不是来给自己送药的,他八成就是特意赶来看她笑话的! 顾清月越想越生气,压低声音,冷冷地道:“王爷没事就先回去吧。朕要休息了。” 隔着屏风,顾清月甚至清楚看到陆怀瑾唇角勾动,脸上多出一丝鬼魅的笑容。 他冲着屏风毕恭毕敬抱拳行礼:“那皇上早些休息,明日还要继续练武。” 顾清月身子一软,直接倒在榻上。 她已经开始头疼,甚至隐隐约约觉得身上所有的淤青同时发作,疼得她四肢难以挪动,浑身不自在。 陆怀瑾目的打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慧儿给顾清月上了药。 时候已经不早了,慧儿帮顾清月拆了钗环,顾清月倒在榻上,不多一会儿便陷入昏睡之中。 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腰间多出一阵温暖。 顾清月砸吧嘴唇,缓缓转过身,右手顺势抬起,惯性搭向身后。 手掌上下摩挲了一圈。 顾清月猛然清醒,顿时睡意全无。 她缓缓睁开眼睛。 却见一人正定定躺在自己面前,右手撑在面颊下,左手搭在顾清月腰间,一双乌黑的眼眸含情脉脉地望着顾清月。 对上顾清月漆黑的瞳孔,对面之人娇滴滴道:“皇上醒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被子向上拉扯几分,给顾清月掖好被子,扑闪双眼,笑盈盈地瞧着顾清月:“是臣妾吵到皇上了吗?” “元贞。”顾清月赫然坐起身,一把掀开被子。 只见元贞双腿交叠,赤裸裸得什么都没有穿。 肌肤如雪,甚至比寻常女子还要白皙几分,宛如一条美人鱼的尾巴。 他掀起眼皮,娇嗔看向顾清月:“皇上,怎么了?” 顾清月猛地后退些许,和元贞保持距离,沉声道:“谁让你上来的?” 元贞右手顺势滑到身前,慢慢坐直身子。 他小心地看向顾清月:“皇上,臣妾知道薛妃做出那样的事情伤了您的心。可臣妾不是薛妃,绝对不会伤害皇上,只一心仰慕皇上,想在皇上身边伺候。” 说话之际,元贞的手已经极其不安分地向前挪动。 趁着顾清月不注意,他一把扣住顾清月的手背,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抚摸,来回揉动。 元贞俯低身子,一点点往顾清月身边凑,还在不住呢喃:“皇上,就让臣妾伺候皇上吧。 话音才落,元贞突然含住顾清月的耳垂,温润的舌尖在她的耳垂上滑动。 “元贞!你松开朕。”顾清月右手抵住元贞肩膀,挣扎向后扬动身子。 可她毕竟是个女人,就算是有了九五之尊也是个女人。 元贞毕竟是个男人,就算再怎么弱鸡,也是个男人。 顾清月的力气和元贞比起来相差甚远。 二人相持不过几个回合,顾清月折腾得满身是汗,却依旧未能将元贞从自己身上推开。 非但如此,元贞还越发兴奋。 他一手搂住顾清月纤细的腰肢,另外一只手垂在顾清月身前,手掌向上攀升,朝着顾清月胸前的柔软摸了过去。 眼瞅着元贞的手已经摸到柔软下方,再有一步便要将身前柔软整个都擒入掌心中。 顾清月想起今天早晨陆怀瑾的教学。 她脑袋向后扬动几公分,一咬牙,用脑袋当锤头,狠狠地砸向元贞鼻梁。 元贞吃痛,哎呦一声,身子躬起,捂着自己的鼻梁,后缩几分。 两人拉开距离,顾清月慌忙跳下床榻,还不忘将被子一股脑卷了起来,全部扔在元贞头上。 那被子重得很。 这下元贞就算是要从被子下面钻出来也得费些功夫。 趁此机会,顾清月冲到寝殿门外,冲着外面高声喊道:“来人!” 不多时,殿外乌泱泱冲进不少禁卫军。 众人一字排开,摆开架势,准备护驾。 却见殿内除了女帝顾清月,就是躺在床上,半遮被子的元贞。 他满眼委屈,眼底带着几分通红之色,委屈巴巴地望着顾清月。 “把他给我弄出去。”顾清月面沉如水,抬手指着元贞,冷声呵斥。 禁卫军面面相觑,互相瞧着对方,却谁也不敢上前。 元贞毕竟是后宫之人,算起来这也是顾清月和元贞的家事。 若是此刻谁率先动手,日后元贞与顾清月和好,情同往常,那动手之人岂不是变成元贞眼中钉? 先出头的椽子先烂,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眼看禁卫军无人动手,顾清月黛眉一锁,自己冲到榻边,一把揪住元贞衣领,将他从榻上薅了下来。 第三十一章摄政王夜训嫔妃 元贞发丝瞬间散开,胡乱披在身体两侧,遮挡住他从脖子到胸口的素白肌肤。 他双手捂在身前,还拉扯着被子一角,声嘶力竭地哀嚎:“皇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臣妾?为什么?” 顾清月被他这泼妇模样惹得心中烦恼,拉扯他的手臂更是加重力道。 元贞许是被顾清月拉扯得有些痛,微抬起头,皱着眉心,猛然向后甩手。 他力道太大,倒是瞬间甩开顾清月的手,可也因为如此,将顾清月的身子向后推开几分。 顾清月踉踉跄跄,后退几步,一个不注意,竟然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右手碰到一侧桌上茶具。 茶杯反倒在地,瞬间碎成几片。 顾清月的手掌按在碎片上,顿时滋出血来。 鲜血顺着顾清月的掌纹四散而开,将整个秀气的掌心都变成了一片血红色。 皇上受伤! 这件事情瞬间从皇上的‘家务事’上升成了国家大事。 禁卫军们不敢再耽搁,冲上前,一边一个,将元贞从地上拖拽起来,把他的双臂拧在身后,拖拽着拉出顾清月寝殿。 同时已经有人去请了太医来。 不多一时,和太医一起来的居然还有陆怀瑾。 太医给顾清月包扎了伤口,叮嘱她这段时间不能见水,又嘱咐了一些其他的注意事项,这才带着慧儿一同去拿药。 寝殿内,只剩下陆怀瑾带着几个禁卫军,还有跪在殿中瑟瑟发抖的元贞。 顾清月的手包得和粽子没有什么两样,吃力地抬起胳膊,小心将手掌放在膝盖上。 她紧锁黛眉,怒色瞧向元贞:“是谁让你大半夜睡到朕榻上来?朕前几日是不是同你说过,没有朕的命令不许随意进出朕的寝殿?” 元贞颤抖着仰起头,紧抿嘴唇,小心翼翼看向顾清月,声音低沉:“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是仰慕……” 啪-- 元贞话都没有说完,脸上已经挨了重重一巴掌。 他捂着脸,满面错愕,别过头,不可思议地看向陆怀瑾。 后者居高临下,神色冷漠,幽幽道:“伤了皇上还敢多嘴,该打。” 元贞捂脸凝视陆怀瑾看了好一会儿,才咬牙低下头,鼻尖翕动几下,看上去无比委屈。 他肩膀耸动好几下,倒吸凉气:“摄政王说得对,臣妾伤了皇上的确该打。可这究竟也是皇上的家务事,臣妾毕竟是皇上的后妃,摄政王如此跋扈,居然敢对臣妾动手,又是什么道理?” 陆怀瑾勾动唇角,露出不屑的笑容:“皇上受了伤,你这等行为便等同于行刺。本王为何不能打你?” 元贞嘴角一抽一抽,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半晌,他才勉强恢复镇定:“敢问摄政王,这宫中禁卫军可是归你辖制?” 陆怀瑾语塞。 元贞见状,更是兴致勃勃:“若是臣妾没有记错,这宫中禁卫军该是仆怀恩仆将军辖制。既然如此,那便是定论行刺之罪,也该是仆将军来。摄政王越俎代庖算是怎么回事?” 陆怀瑾面色冷漠,眉心紧锁,直勾勾盯着元贞。 不得不说,元贞的确说到了关键之处。 便是陆怀瑾也无力反驳。 见他不说话,元贞楚楚可怜地望向顾清月:“皇上,摄政王如此跋扈,实在居心叵测。臣妾有罪不愿辩驳,可摄政王如此僭越行为,等同谋逆,臣妾替皇上不安。” 言毕,元贞重重叩首在地,许久没有起身。 陆怀瑾神色难看,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攒在一起,手背上青筋暴起。 元贞这指控固然有夸大的嫌疑,可若是深究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元贞不可怕。 他背后的人,才让陆怀瑾有几分忌讳。 寝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摄政王为何这么晚了还在宫中?”半晌,顾清月缓缓开口。 元贞闻言,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抬首瞧向陆怀瑾,嘴角轻扬,志得意满之色溢于言表。 陆怀瑾剜了元贞两眼,转身对顾清月抱拳行礼:“夜色已深,臣带着禁卫军盘查宫中各处。” “朕问的是,摄政王为何这么晚了,还在宫中。” 这次不等陆怀瑾回话,元贞率先挑拨:“摄政王顾左右而言他,莫不是留在宫中的目的不能告诉皇上?” 他捂住嘴,忽然露出一副慌乱之色,瞪大双眼,惊讶看向陆怀瑾:“难不成摄政王是在宫中密谋什么?害怕被皇上知道所以不能实话实说吗?” “你……” 陆怀瑾刚要斥责元贞,顾清月猛然站起身。 她双手搭在身前,面色坚毅,一步一步走上前,最后在陆怀瑾和元贞中间站定。 顾清月挑起眉角,打量二人两眼,视线落在陆怀瑾身上:“摄政王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 陆怀瑾与顾清月对视一眼。 他忽然扬动嘴角,冷笑出声。 几秒后,陆怀瑾后撤一步,和顾清月保持距离,抱拳躬身行礼:“臣今日留在宫中的确不妥,若是皇上不相信臣,大可以将臣问罪。臣绝无二话。” 言毕,他长袍一甩,跪在顾清月面前。 即便是跪着,陆怀瑾依旧腰杆板正,风姿绰约,没有丝毫松懈之色。 他抬眼看向顾清月之际,依旧双眼炯炯有神,毫无窘迫之色,甚至还有几分灼色逼人。 陆怀瑾这模样,反倒是让顾清月不知该如何继续询问。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夜宿摄政王府被陆怀瑾抓住了呢。 元贞眼看着顾清月神色难看,双眼滴溜溜转了一圈,膝行向前:“皇上。” 他拉住顾清月的衣角:“您也看到了,摄政王如此跋扈,实在令人恼火。若是皇上今日不能严责摄政王,只怕难以安定宫中惶惶人心。” 顾清月始终没有答话,双目死死凝望陆怀瑾。 想到今日白天他对自己的磋磨,顾清月倒是巴不得接着今夜的机会给陆怀瑾一点教训。 哪怕只是让他在府中禁足也好,如此至少自己可以少练几天武。 “皇上……” 啪-- 巴掌声打断了元贞娇滴滴的声音。 第三十二章太熟悉皇上寝殿不是什么好事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顾清月几乎可以听到殿内三个人的心跳声。 陆怀瑾双眼圆睁,诧异地望向顾清月。 元贞左边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有消除,右边又多了一个。 他双手捂着脸,嘴角抽搐,惊骇凝望顾清月。 半晌,元贞嘴角一撇,那张休秀气的男儿脸上居然多了几行清泪:“皇上,您……您打臣妾。” 元贞毫无男人的阳刚,跌坐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落个不停,那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闭嘴!” 顾清月被他哭得心烦意乱,骤然提高声音,怒斥元贞。 后者吓了一跳,眼泪瞬间倒流回去。 他眼巴巴地看向顾清月,抿着嘴唇,眼眶顿时憋得通红,一句话也不敢说。 顾清月镇定神色,冷目打量元贞,沉声呵斥:“一个后宫嫔妃居然也敢干涉前朝政事。” “摄政王留在宫中办何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可知道男德二字怎么写?若是不懂后宫规矩,朕不介意让嬷嬷们再教你一遍。” 眼看着女帝动了怒气,元贞不敢顶嘴,捂脸耷拉脑袋,满面委屈,却是敢怒不敢言。 “来人!”顾清月高声唤来殿外守着的人,吩咐他们将元贞带回自己宫中,“几日起他禁足宫中,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宫。” 在元贞的一片哀嚎声中,他被禁卫军硬生生拖出寝殿。 殿中只剩下顾清月与陆怀瑾两人。 后者虽然面上瞧着镇定,可心中却早已震惊不已。 他简直难以相信,这居然是女帝做出的决定! 人人都道女帝喜好男色,成日里沉醉温柔乡,压根没有做天子的头脑。 没想到,今日顾清月居然丝毫不吃元贞挑拨离间这一套,反而如此坚决地将元贞禁足。 谁不知道元贞是杨太傅选入宫中之人? 如此一来,顾清月便是明摆着打了杨太傅的脸,也不知明日杨太傅知道了,会作何反应。 陆怀瑾心思乱飘,丝毫没有意识到顾清月什么时候已经俯低身子,双手背在身后,凑到他眼前,正眼巴巴地盯着他,双眼扑闪扑闪。 她睫毛悠长,眼睛圆溜溜,乍一眼看上去,像是一只眼神放光的小鹿,正炯炯有神地瞧着他呢。 陆怀瑾心跳顿时凝固一排,喉咙骤然滚动。 咕咚-- 顾清月和陆怀瑾同时听到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顾清月翕动鼻尖,两腮鼓起,憋了半晌,终究没有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眉眼弯动,娇嗔打量陆怀瑾,嗤笑道:“摄政王这是瞧到朕饿了呀?” 陆怀瑾心慌意乱,别过头,躲开顾清月的视线。 “咳咳。”顾清月咳嗽一声,方才还娇嗔的模样瞬间冷了下来,“摄政王既然饿了,就该回自己府中吃饭休息。大晚上的,还在宫中游荡像什么样子?” 她右手一甩,冷色转身,往前大行几步,心中正盘算着该找什么样的借口,将陆怀瑾禁足,也好让自己好好地松快几天。 不想,还没有走出几步,顾清月身子一个趔趄倒向身后。 一只长臂环住顾清月纤细的腰肢,大手落在她柔软的腹部。 另外一只手顺势扣住顾清月的右手手腕,就势拿到眼前。 陆怀瑾盯着顾清月手掌的白纱布,剑眉紧锁,啧了一声:“伤口开裂了,你怎么不说呢?” 没了旁人,陆怀瑾对顾清月的称呼又从毕恭毕敬的‘皇上’,变成了‘你’。 他松开顾清月,走到一旁,在贵妃榻下的抽屉里翻找着什么。 顾清月气得不轻:“喂!陆怀瑾,你大晚上留宿宫中,朕还没有问罪。你又在朕的寝殿里翻东找西,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朕不敢处置你啊?” “朕……” 顾清月话都没有说完,却见陆怀瑾已经抱着一只医药箱转过身,拧着剑眉,一步一步坚定走向自己。 她后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诧异看着眼前一幕。 陆怀瑾将医药箱放在桌上,顺势拉住顾清月的手腕,让她坐在自己对面。 他熟练打开医药箱,拿出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拆开顾清月掌心的纱布,一点点给顾清月上药。 “这伤口开裂,将周围撕扯开不少。这几日不要乱动。” 顾清月眨巴双眼,打量陆怀瑾。 她是真的有些看不懂陆怀瑾了。 说他冷漠吧,偏生有的时候,他总是会给自己一种巨大的温暖之感。 可若是说他温暖吧,想到今天早晨他教自己武艺时候的凶狠模样,实在不像是个温暖之人。 顾清月盯着陆怀瑾看了许久,脑海中心思飞动,甚至都没有发觉陆怀瑾什么时候已经给她上完药,收拾好医药箱。 他伸出手指,抵住顾清月的脑袋,轻轻向后一推,低声道:“你想什么呢?” 顾清月骤然回过神来。 她抿住唇瓣,看向陆怀瑾,抬手嫌弃地在面前,起身凶巴巴盯着陆怀瑾:“你别以为你这样朕就不过问你夜半留宿宫中的事情了。说!你大半夜的怎么还在宫里?还有,这是朕的寝殿,朕都不知道什么地方有医药箱,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怀瑾紧锁眉心,盯着顾清月,满眼疑惑。 顾清月被他盯得心中烦躁之感更深。 她嘟嘟囔囔:“不说是吧?你要是不说,我明日就将此事闹到朝堂上区。那些文臣的口诛笔伐想必摄政王还没有领教过吧?这次就让王爷……” “皇上……” 顾清月话都没有说完,忽听殿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江怀廷跌跌撞撞,冲进寝殿。 跨过门槛的时候,险些不小心摔倒。 他踉跄冲到顾清月面前,抓住顾清月的肩膀,将她的身子前后转动一圈。 视线游走,最后落在顾清月受伤的掌心上。 江怀廷顿时挑起眉角,一声怒吼:“皇上受伤了?是不是那个狗屁元贞弄的?臣非要拔了他一层皮,给皇上报仇!” 江怀廷吼叫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顾清月扣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拦下,没好气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个狗脾气?” 第三十三章忠心赤胆 江怀廷圆睁双眼,两腮鼓起,睫毛闪动,胸口一起一伏,憋着一口火气。 他宛如一只受了莫大委屈的小狗狗,定定瞧着顾清月。 顾清月甚至都怀疑自己要是再多说一句,这位征战四方的将军会不会哇地一声哭出来。 她无奈扶额,低声安抚江怀廷:“朕不是那个意思。” “那皇上便是同意臣去扒了元贞的皮?” 顾清月:…… 她苦笑摇头,按住江怀廷的肩膀:“你消消气,冷静一下。” 这叫什么事吗? 受伤的是她。 结果她堂堂一个皇上,居然还要让手下将军消消气? 简直不可理喻! 心里这么想着,可顾清月脸上堆满笑容,不住安慰江怀廷。 后者这才定下心神,目光环视一圈,终于看到杵在旁边的陆怀瑾。 江怀廷的视线从陆怀瑾的脸上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桌上放着的医药箱上。 他微挑眉角,原本怒冲冲的面色缓和几分。 顿了片刻,江怀廷唇角勾动,露出一抹笑容,伸手向前:“摄政王,你这几日一直宿卫宫中,帮仆怀恩解决了不少麻烦,我都听说了。” 闻言,陆怀瑾垂下眼皮,轻微颔首,算是回答。 顾清月瞳孔圆睁,满面错愕,诧异地看向江怀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这几日摄政王都在宫中宿卫?” 江怀廷不知顾清月为何如此惊讶,拧着眉心,缓慢点头:“是啊。怎么?皇上不知道吗?” 他抬起手,手指来回指点陆怀瑾和顾清月:“摄政王宿卫宫中不是皇上的意思吗?” 顾清月低垂脑袋,小心别过头,余光落在陆怀瑾身上。 这几日她倒是并未仔细看过陆怀瑾,可此刻细细打量擦发现里怀瑾眼下有一圈乌青,嘴唇四周冒出了些许胡茬。 他眼底还有几道血色红丝,一看便是熬了几个大通宵之后的战果。 原来,从自己将禁卫军首领一直交给仆怀恩以来,他就一直宿卫宫中。 难怪仆怀恩一个文臣,骤然领命节制禁卫军,居然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乱子。 原来是他! 看着陆怀瑾这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再想想自己刚才对他的怀疑,顾清月心中升腾而起些许愧疚。 她低下头,双手紧紧攒在身前,右手的指甲没入左手手背之中,掐得手背生疼。 顾清月低声呢喃:“既然如此,王爷怎么不早说?” 陆怀瑾冷嗤:“皇上打算让我怎么说?那元贞表面上是皇上的宠妃,实则到底是谁的人,只怕皇上心里比我都清楚吧友” 顾清月连连摆手,慌忙解释:“什么宠妃?你瞧过哪个宠妃半夜侍寝还会被朕赶出去吗?” 话说完,顾清月又呸呸两声:“朕压根就没有什么宠妃。那些后宫男妃,朕也不过只是看看热闹而已,绝对没有动过他们任何一个。朕可以发誓!” 顾清月说着,已经抬起右手,弯动拇指,其他四个指头紧绷,一副指天誓日的模样。 见状,江怀廷忙道:“皇上您这是做什么?那些后宫妃子都是您的人,宠不宠幸还不是您说了算?” 听到江怀廷的话,顾清月才觉有些不大合适。 的确! 那些男宠自己宠幸与否都可以,何必非要同陆怀瑾解释呢? 搞得好像自己被陆怀瑾捉奸在床一样。 思及此,顾清月的手缓缓收了回去。 她攒紧双手,嘴角勾动两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反正朕没有宠幸过他们。” 顾清月虽然没有抬头,可她总能感觉到,一道眼神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眼神火热,似乎要把她生吞活剥,惹得顾清月根本不敢抬头。 好在江怀廷是个武将,有些神经大条,根本没有发觉殿中古怪的气氛。 他环视二人一圈,往顾清月身边凑近些许,压低声音:“皇上,您就好好休息,今夜臣亲自给您站岗,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还不等顾清月拒绝,陆怀瑾冷笑:“对,有江将军在这里,皇上可以好好安歇,省得那些图谋不轨的人靠近皇上,惹皇上疑心。” 言毕,陆怀瑾只象征性地抱了抱拳,甚至都不等顾清月开口,已经转身离开。 瞧着陆怀瑾远去的背影,江怀廷终于回味过几分,好奇看向顾清月:“皇上,摄政王这话是什么意思?谁对皇上图谋不轨?谁惹皇上疑心?” 顾清月没有回答江怀廷的话,也别过头,看向已经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低声呢喃:“哎,看来我又得罪这恶魔了。” 她再怎么长吁短叹,也着实架不住天色已晚,很快便重新回去休息。 有江怀廷在外守卫,她的确睡得更加安心。 顾清月不知道,陆怀瑾回到府中却是一夜未眠。 他看着桌上放着的医药箱。 上面的木雕与宫中顾清月的那一个如出一辙。 “王爷。”王府管家端着做好的宵夜入内,瞧到桌上的东西,不由啧了一声,“您怎么又把这东西拿出来了?” 管家说着,就要将医药箱收起来。 陆怀瑾按住管家的手腕,抬眼看向他,拧着眉心,幽幽道:“葛叔,你还记得当年父王将这东西给我的时候说的话吗?” 葛叔长叹:“老王爷说了,这看似是个普普通通的药箱,实则仅仅是上面的木雕就是无价之宝。还曾经说过……” 葛叔凑近陆怀瑾几分,四下环视一圈,声音压得更低:“这木雕图腾乃是调动神秘队伍之物,千叮咛万嘱咐,除非是王府之人,否则绝对不能拿到这木雕。” 说完,葛叔神色越发忧愁:“可老王爷说完这话不久便仙逝了,另外一只木雕也不知去了哪里。否则,王爷何必非要留在京城日日被人怀疑,出了这京城就是王爷的一片广阔天地。” 陆怀瑾似乎没有听到葛叔的话,只低声呢喃自语:“我父王的话葛叔你都记得如此清楚,为何她今日瞧到的时候却毫无反应?难不成是真的忘记了?” “王爷说什么呢?” 陆怀瑾收敛心神,摇摇头:“罢了,没什么。” 第三十四章反将一军 翌日。 许是因为顾清月受了伤,今日早晨陆怀瑾没有进宫。 顾清月得以睡了个囫囵觉。 等到快要早朝的时候,慧儿才叫醒她。 顾清月梳洗打扮完,在慧儿和江怀廷的陪同下,一同来到议事殿。 刚走进议事殿,顾清月便觉今日朝臣们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不大对。 畏惧中带着几分好奇,好奇里又夹杂着些许不解。 若是换成从前的顾清月,高低要问个清楚他们为什么这么看自己。 可如今的顾清月才不管那么多。 她大大咧咧径直坐上龙椅,以拳抵唇,咳嗽两声,沉声道:“诸位爱卿今日可有事情要说?” 殿中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无人说话。 见状,顾清月打了个哈欠,就要吩咐散朝。 “皇上。”董黎辉从人群中阔步而出,对顾清月抱拳行礼,“臣有事起奏。” 顾清月扫视董黎辉一眼,斜眼看向站在百官最前方的杨太傅。 他垂着双眼,面无表情,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脚尖,从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波动。 杨太傅越是如此,顾清月越是确定董黎辉这个时候站出来是受他指使。 顾清月挪动身子,正了正身形,沉声道:“董侍郎,什么事?” “臣要参禁卫军统领仆怀恩空食饷银,在职不思业,以至宫城防卫懈怠,皇上安危难以得到保障。” 言毕,董黎辉手持笏板,躬身行礼,埋着脑袋,声音却骤然提高几分:“请皇上降职仆怀恩。” 顾清月秀眉轻挑,目光顿时沉了下来。 她冷色盯着董黎辉,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右手轻轻点动。 难怪百官方才如此意味深长地瞧自己,合着他们在这里等着呢! 看来昨夜的事情,怕是整个朝堂都已经知晓了。 顾清月心生不悦。 这种感觉好像自己被赤裸裸地扒开,呈现在众人面前。 她思忖片刻:“仆将军刚刚领职,诸多事情还未能上手。何况昨夜之事,乃是朕驭后宫诸人不当造成的,着实与仆将军无关。朕以为……” “皇上。”不等顾清月说完,杨太傅终于按捺不住站了出来,“臣以为董侍郎所言甚是,请皇上降职仆怀恩,以正朝堂法度。” 顾清月已经到嘴边的话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挑起眉角,面露不悦,阴沉地盯着杨太傅,看了好一会才冷着声音,幽幽地道:“那依太傅看,要将仆将军降为什么职位?仆将军降职之后,由谁来顶替禁卫军首领一职呢?” 杨太傅仰起头,眼神凌厉,直勾勾望向顾清月:“仆怀恩失职,该降为城门看守。至于接替之人,以臣看还是董侍郎最合适。” 顾清月手背青筋暴起,气得牙关微颤,脸上的肌肉不住抖动。 转来转去,杨太傅这是打定主意,要将禁卫军首领一职交给董黎辉。 为此甚至不惜当朝得罪自己。 她阴冷的视线在杨太傅和董黎辉的脸上来回游走一圈,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点动,强压心中怒火。 顾清月半晌没有答话。 终于,董黎辉按捺不住,低声询问:“皇上?” 砰-- 顾清月顺手抄起桌上放着的笔架,狠狠砸在桌上。 巨响在安静的议事殿中听着格外清晰。 众臣身子一抖,纷纷跪倒在地。 唯独董黎辉和杨太傅依旧站着,只是微微低头,后背依旧绷得僵直。 眼看两人这是非要和自己硬碰硬,顾清月心下愤怒可想而知。 她唇角勾动,冷笑道:“禁卫军首领一职事关重大,朕不想再三更换。何况仆将军并未犯什么大错,若是非要降职只怕让人以为朕无情。此事容后再议。” “皇上。”杨太傅一步也不可能退让,“摄政王一个外臣,深夜还能自由进出皇上寝殿,这也不算大错吗?” 顾清月神色凝滞,眉角轻动,眼神一点点冷漠下来。 顿了片刻,她冷笑着,身子慢慢靠近椅子之中。 顾清月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整个人都窝在龙椅之内,玩味的视线在杨太傅脸上游走。 后者也毫不示弱,扬起下巴,定定看向顾清月。 经过前几次的失败,杨太傅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会继续让步,定然要将禁卫军首领一职牢牢把握在自己人手中。 否则,顾清月还以为自己真得可以掌握朝堂大权呢!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肯让步。 朝中众臣更是相顾无言,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顾清月嗤笑出声:“若是这么说,看来不仅是仆将军,只怕整个禁卫军都该换了才是。” 闻言,杨太傅紧锁眉心,不解地看向顾清月:“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禁卫军都是经过选拔,常年在宫中当差之人,为何都要更换?” 顾清月右手拇指和食指夹住散落在耳边的发丝,微侧过头,挑起眉角,眼神中充斥着些许冷漠看向杨太傅:“若是禁卫军当真如同太傅所说如此忠心耿耿,又如此专业,为何宫中发生的事情一夜之间居然闹得人尽皆知,连太傅都如此清楚。” 顾清月虽然没有明说,可是朝中人人都听得出,她这话是暗指杨太傅与禁卫军有所串通,故而才能如此清晰地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 众人虽然依旧低着头,可余光却互相交汇,眼神示意,分别看向身边之人,各自打眼色,提醒对方多多观察局势如何。 杨太傅自然明白顾清月话中含义,神色也骤然冷了下来。 “太傅觉得朕这个提议如何?”顾清月缓慢站起身,双手搭在身前,缓步走下长阶,来到杨太傅面前,“既然要排查禁卫军中是失职的责任,自然应该整体排查,不该只针对某一个人。” 说着,顾清月微微扬起下巴,神色淡漠,看向前方,幽幽道:“若是被朕查出禁卫军中谁在里通宫外,传递消息,按照军规处置。若是太傅同意朕的提议,待到禁卫军筛查过后,仆将军自然也该领罚,去守城门。太傅觉得如何?” 第三十五章张生做到了 杨太傅神色凝滞,呆若木鸡。 他在禁卫军中经营了这么多年,到处都是他的眼线耳目。 若是真得顾清月细查起来,那些眼线耳目只怕一个也跑不脱。 为了扳倒仆怀恩,却要审查整个禁卫军,这笔买卖对于杨太傅而言着实不↖划算。 他沉默良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若是真得因为这件事情就审查整个禁卫军,没得还让人以为皇上与摄政王不和,对皇上和摄政王的君臣情意怕是多有损伤。” 顾清月冷笑:好一个老狐狸。 刚才跳脚要严惩此事的也是他,如今倒是打着自己和陆怀瑾的名头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可惜啊,既然他一只脚已经迈进了自己的筹谋之中,顾清月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放他离开? “太傅多虑了。”顾清月冷笑,墨染凝视杨太傅,“摄政王顾全大局,不会如此小心眼。若是太傅担心伤了朕与摄政王之间的君臣情意,朕亲自去说便是。” “皇上……” “好了。” 顾清月打断杨太傅的话,看向众人,缓缓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即日起,朕会吩咐下去,严查禁卫军所有人。待到审查完之后,再给众臣一个交代。若是仆将军当真存在看管不利的责任,再罚不迟。” 顾清月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右手揉着太阳穴,疲倦地打了个哈欠:“朕有些累了,就这样吧。” 一旁传令的大太监立即领命,捏着嗓子喊一声‘退朝’。 顾清月头也不回,匆匆离开。 即便是不回头,她也能猜到,想必此刻杨太傅的脸色一定难看急了。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估计杨太傅狠得咬牙,却无计可施呢。 一连两日,禁卫军展开了最为严格的审查。 的确揪出了不少与宫外私通消息之人。 一时之间,朝中诸位大臣也是风声鹤唳,生怕查到自己身上来。 顾清月挑了几桩比较严重的处置,剩下的也只是做了个警告。 她宽严相济的处事方式,很快便收揽了朝中不少人心。 从前这些大臣们满心满眼都是杨太傅。 有的甚至和太傅想法一样,认为顾清月这个女帝不过就是一个摆设,整个朝堂还是要看杨太傅的。 可如今,他们大都转变了想法。 女帝行事似乎自有自己的一套方式方法。 这套方法虽然与之前的那些皇上们不尽相同,却也未见得就是毫无作用。 人心逐渐归拢,朝局自然也有了反转之象。 可顾清月却开心不起来。 今天已经是自己和张生约定的最后一天。 她眼看着远处的夕阳已经快要没入山峰后,这一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顾清月在殿中来回踱步,神色凝重,每次瞧到从殿外匆匆而来的女官,都急切询问:“可是太傅进宫了?” 每次得到的答案都令顾清月失望。 终于,夕阳的最后一点光辉也要消失不见。 “皇上。”慧儿快步走进殿内,喘着粗气,掀起眼皮瞧向顾清月,“太傅进宫了。” 顾清月原本悻悻然的面色骤然起了变化。 她唰地抬起头,圆睁双眼,惊讶看向慧儿:“太傅这个时候进宫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慧儿摇摇头:“太傅面色不善,瞧着似是刚刚发过脾气。奴婢在宫门旁瞧到太傅落轿就匆匆来回禀皇上,还没来得及打听太傅进宫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二人正说这话,殿外已经传来太监的通报声:“皇上,杨太傅求见。” 顾清月整理衣衫,正了正身子,坐定之后才沉声道:“传。” 不多时,杨太傅面红耳赤,急匆匆地冲进大殿。 他神色难看,一双剑眉紧紧锁在一起,一进殿中,掀开长袍跪倒在地。 杨太傅重重叩首,额头埋在手掌之上,良久没有起身。 他平日里见了顾清月那叫一个嚣张跋扈,从来也没有兴过这么大的礼。 忽然瞧到杨太傅如此模样,顾清月还有些不大适应。 她忙吩咐慧儿将杨太傅搀扶起来,轻声询问:“太傅这是怎么了?为何行这么大的礼?” 杨太傅仰起头,看向顾清月,那双一向精明的眼睛此刻看上去有些浑浊,还密布着些许鲜红的血丝。 见状,便是顾清月对杨太傅今日进宫要说的事情早有预备也不由心下一沉。 只是要参董黎辉而已,不至于如此吧? 顾清月正想着,杨太傅颤抖开口:“皇上,都是老臣有眼无珠,一直被董黎辉那个庶子蒙蔽,多次向皇上举荐此人。哪知道此人狼子野心,根本不堪大用。还请皇上撤了他的侍郎之职。” 顾清月心中大喜,面上却保持着极致的冷静。 她将右手缩回宽大的衣袖之中,手指紧紧捏住指尖,以此来提醒自己:千万不要笑出声。 顾清月挑起眉角,摆出一脸迷茫之色,定定地看向杨太傅:“太傅这话朕怎么不大明白?朝中上下都知道,这董黎辉可是太傅的得意门生。太傅今日何出此言啊?” “什么得意门生?他不过就是仗着与臣有些许师生之谊,故而在外面借着臣的名头做些事情。臣与他之间着实没有什么太过深厚的交情。如今得知此人居然敢插手禁卫军安排,还贪赃枉法,甚至闹出人命。一桩桩一件件,实在不配为官。” 太傅说着,再度重重叩首:“请皇上下旨彻查董黎辉,还朝堂一片朗朗晴天。” 噗嗤-- 杨太傅话音才落,一旁慧儿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引得杨太傅和顾清月同时别过头看向她。 顾清月瞪大双眼,对慧儿不悦地啧了一声。 慧儿忙抿住嘴唇,轻轻咳嗽两声,才勉强将笑意咽了回去。 顾清月定下心神,重新望向杨太傅:“太傅今日的意思朕都明白了。不过,董黎辉毕竟是朝廷侍郎,罢免与否还得吏部决定。朕倒是有些好奇,不知这董黎辉做了什么,居然惹得太傅如此恼火,非要彻查不可?” 一提起董黎辉做了什么,杨太傅双眼轻颤,恼怒不已。 他从衣袖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折子,举过头顶:“皇上细看吧。” 第三十六章摄政王也太小心眼了 杨太傅交给顾清月的奏折里,十分详细地列举了这些年董黎辉贪赃枉法的证据。 其中包括董黎辉买官卖官,与朝中大臣沆瀣一气,兜售朝廷紧俏物资。 还有董黎辉长着自己吏部侍郎的名头,在京城中大肆吞占良田,甚至还指使自己的子侄为了吞并良田闹出不少人命。 总之桩桩件件都令人胆寒,实在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平日里之乎者也挂在嘴边的朝廷二品大员。 顾清月看奏折的功夫,杨太傅涕泪横流,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他口口声声自己这是挥泪斩马谡,为了江山社稷,不惜将自己的老脸都不顾了,也要将董黎辉绳之以法。 不过,顾清月很快还是瞧出了杨太傅之所以如此恼怒,连夜进宫也要将董黎辉拉下马的根本原因。 顾清月故意将奏折举到面前,微挑眉角,用余光扫视杨太傅两眼:“这个董侍郎不是已经有家室了吗?怎么还强强民女?这被抢的女子是谁家的女儿啊?” 说着,顾清月放下奏折,侧眼瞧向杨太傅,眉角轻动,眼神中多出几分玩味之色。 站在殿中的杨太傅头埋得极低,恨不得钻进大殿地里一般。 顾清月也不着急,右手是食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点动,并不催促杨太傅回答 半晌,杨太傅才咬牙抬起头,紧锁眉心看向顾清月:“这位女子是……是臣的女儿。” 顾清月啊了一声,惊骇地收回视线,看向奏折。 她眨巴双眼,摆出满脸惊讶模样,一会儿看看手里的奏折,一会儿又看向杨太傅。 “可是,这奏折里的民女姓徐啊。” 杨太傅的嘴角抽动不止,脸上的尴尬之色更浓。 他微掀起眼皮,用余光小心打量顾清月一眼,顺势又低下头,双手紧在身前,低声嘟囔:“她……她自幼便跟她母亲的姓。” 顾清月心中已经了然,面上却故意摆出一副不解之色:“跟母亲的姓?这倒是奇怪。太傅为何不让她随自己的姓?” 杨太傅那张老脸憋得通红。 他紧咬嘴唇,好几次欲言又止。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 毕竟,杨太傅有个私生女的事情,在朝堂上也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几个回合之后,顾清月终于打算放过杨太傅。 她紧了紧眉心:“哎呦,瞧瞧朕都糊涂了。这些都是太傅的家事,同朕有什么关系呢?不过瞧太傅递上来的折子,董黎辉的确是罄竹难书。就按照太傅的意思办吧。” 杨太傅长出一口气,对顾清月叩拜好几次,这才拿着奏折,心满意足地离开。 慧儿将杨太傅送走,回到寝殿,却见顾清月已经躺在贵妃榻上。 她双手交叠,抵在脑后,右脚搭在左膝盖上,脚踝轻轻晃动,嘴里还哼着小曲。 见慧儿回来,顾清月饶有兴致地看向她:“送走了?太傅可有再说些什么?” 慧儿主动上前,站在顾清月身旁,轻轻给她揉动肩膀,同时低声道:“太傅一直在称赞皇上英明呢。” 顾清月冷笑:“替他做事便是英明,不替他做事便是糊涂。朕这个皇帝也不知道是给他当,还是给天下人当。” 慧儿低声呢喃:“皇上何必要同太傅计较?他在朝中这么多年,树立了不少威望,自然也拉拢了许多朝中官员。可奴婢瞧着,这么短短几天,朝中官员的风向便有了变化。可见太傅经营许多年,依旧不得人心。” 顾清月捉住慧儿的手腕,双眼骤然圆睁。 思索片刻,顾清月猛然坐直身子。 她眼神锐利,定定望着前方:“你说的没错。朝堂局势顺瞬息万变,唯有得人心者才能平定朝局。看来是时候做些安抚人心的事情了。” 慧儿偏着脑袋,好奇看向顾清月。 沉吟几秒,顾清月幽幽道:“慧儿,你去告诉内务府,朕打算削减宫中用度,放一批人出去。让内务府的人着手准备准备。” “皇上是要放那些年老的女官和太监们出宫吗?” 顾清月别过头,轻挑眉角,眼底多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朕打算放一批妃子出去。” “啊?”慧儿大惊,“皇上,太傅怕是不会答应。” 顾清月浅笑:“他当然不会答应。宫中如今的这些男宠,哪一个不是他硬塞进来的?朕若是要放人出去,便是打了他的脸,他怎么可能答应?” “那皇上还要做?” “他现在不答应,未见得以后都不答应。你先将消息放出去,探探风口。” 慧儿闷闷地答应一声,依旧有些捉摸不透顾清月到底想做什么。 顾清月重新躺回榻上,又恢复了方才那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忽然,她想到什么,挑眉瞧向慧儿:“摄政王这几日忙什么呢?怎么都没有进宫?” 听到顾清月提起陆怀瑾,慧儿抿着粉唇,嗤笑出声:“皇上想要将那些男宠放出去一部分,该不会是为了摄政王吧?” 苏明若一个骨碌从榻上坐起来,双眼圆睁,直勾勾看向慧儿:“你这丫头说什么?朕放男宠出宫是朕的事情,和摄政王有什么关系?” 闻言,慧儿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 她轻轻挥动双手,安抚苏明若:“是是是,皇上要放男宠出宫与摄政王无关。奴婢这几日也没有瞧到摄政王。平日里,他总是又是没事就在宫中,最近几日好像都没有进宫。” 苏明若眉心紧锁,眼前忽然浮现那日陆怀瑾帮自己包扎的模样。 那日自己误会陆怀瑾深夜在宫中是图谋不轨,这小心眼该不会和自己生气了吧? 横竖今夜自己也辗转难眠,想去见见张生,好生问清楚他到底用了什么神鬼手段,居然真得让太傅自断臂膀。 不如趁夜出去转转,去见见张生,顺便去看看陆怀瑾。 对! 只是顺便去看看陆怀瑾! 苏明若打定主意,叮嘱慧儿帮自己更衣。 两人乔装打扮一番,不多时便溜出宫,来到京城西街。 今日的西街比那日苏明若出宫时热闹得多,已经深夜了,街上还是行人匆匆。 不少人结伴快速往前走,还在低声议论:“快去看看,听说前街出大事了。” 第三十七章京城奇遇记 顾清月同慧儿也跟着急匆匆的人群一路来到前街。 前街说是一条街,实际上就是一座稍微长一点的桥。 桥梁衔接着京城东西两边。 无论是东城的人去西城,还是西城的人去东城,都要经过这座桥。 久而久之,桥上的小商小贩也就多了起来,慢慢变成了一条很有规模的街道。 此刻,桥上桥下都站满了人,众人伸长脖子往桥正中看去。 有的人担心看不清楚,索性站在一旁的石墩子上。 顾清月和慧儿好不容易挤近一些,周遭的议论之声逐渐传来。 “听说被打死的那个是东城窝棚那边的人。” “啊?东城窝棚的人怎么会引起这么大的阵仗?” “嗨,这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你知道打人的是谁吗?” “谁啊?” “董侍郎董黎辉的儿子,董晓。” 听到这话,顾清月和慧儿对视一眼。 顾清月心中不由微震。 想不到自己微服出宫,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收获。 两人一边想着,一边往人群前又挤进去了些许。 这下,顾清月可以看到桥上的全貌。 她更震惊了! 桥上两顶轿子正在对峙。 一顶灰顶蓝身,上面写着一个小小的‘董’字。 另外一顶金顶灰身,轿子前面挂着一面小旌旗,上书‘陆’字。 这居然是陆怀瑾府中的轿撵。 两顶轿子就在桥上对峙,谁也不肯放谁先走。 终于,董府的轿子率先掀开,轿子里的人紧锁眉心,单手挑开轿帘,另外一只手里还拿着折扇。 他恰好面对顾清月的方向,顾清月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轿子里之人的脸庞。 他和董黎辉生得简直一模一样,只是比董黎辉年轻了几岁,一看就知道是董黎辉的儿子董晓。 他清了清嗓子,冲着对面的轿子沉声道:“还不让开?非要本公子发火不成?” 慧儿眼瞧着董晓这么跋扈,凑到顾清月身边,压低声音:“这个董公子怎么如此嚣张?难道他看不到对面的轿子是哪家的吗?就连董侍郎在朝堂上对王爷也十分尊敬,他如何敢这般?” 别说是慧儿,顾清月也十分好奇。 她微锁黛眉,脖子伸长几分,往前瞧去。 半晌,终于听到摄政王府的轿撵里有了动静。 却是个女人的声音。 “你打死了人,想就这么走?不可能。” 听到这女人声音,众人皆惊。 唯独董晓却面色淡然:“哼,我不管你是摄政王的什么人,都给我让开。本公子和那个小丫头之间的事情,和你无关。” 摄政王府的轿帘也缓缓掀开。 一张白皙的面孔出现在顾清月面前。 女人身着一袭湖蓝色长裙,脚踩素白绣花鞋。 她身量纤纤,面色苍白,帕子抵在唇瓣前,轻轻咳嗽两声,才在婢女地搀扶下走下轿撵。 女人腰肢大概只有寻常男子的手臂粗细,走起路来仿佛垫着脚尖,踩在棉花上。 她每走一步,身子都越发往婢女的胳膊上靠。 瞧她这副模样,顾清月都担心她会不会还没有走到董晓的轿子前就半路晕过去。 女人好不容易走到董晓轿撵前,微探出身子,挑起眉角,看向董晓:“这话你一会儿同王爷说,和我说没用。” 董晓气急。 他猛然掀开轿帘,几步冲了下来,怒色瞪向女人:“别以为搬出摄政王本公子就会怕他。我可是给那小丫头给了银子,她已经是本公子的人了。本公子即便是打死她,那也是董府家事,旁人不得插手。” 董晓说着,伸手就要推开女人。 女人本就娇弱,被他这么一推,更是身子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董晓跋扈上前,故意踩住女人的手指,微躬下身子,冷眼盯着女人:“你这么想替那个小丫头出头,不如你来代替她伺候本公子啊?” 说完,董晓仰天一阵狂笑。 慧儿转身刚想同顾清月说话,却见身旁哪里还有什么顾清月的影子。 只听人群爆发出一声惊呼。 慧儿顺势望去,顾清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冲到桥上。 她一把拽起倒在地上的女人,抬腿狠狠一脚踹在董晓的膝盖窝处。 董晓压根没想到会有人冲出来,一时不防备,被顾清月踹中,向后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 顾清月转身扶住女人,低声询问:“你没事吧?” 女人半低着头,右手的无名指和中指已经肉眼可见得红肿起来。 即便如此,她还是垂眸摇头轻声道:“没事。” 董晓在家丁的搀扶下站起身,打量顾清月一圈,怒声吼道:“你是什么人?” 为了出宫方便,顾清月换了一身男装,头发也高高束起,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乍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出街呢。 她单手挡在女人面前,挑眉冷色看向董晓:“别管我是说什么人。你当街如此跋扈,便是个乞丐花子也能替天行道,好好教训你。” 董晓气得牙关紧咬,嘴角抽搐几下,冷笑道:“是吗?今日我到要看看谁敢来教训我!” 他说着,对身旁家丁一扬下巴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教训他!” 几个家丁闻言,一股脑全部都冲到顾清月面前。 这些家丁一个个都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身材健硕。 若是放在平日里,个顶个都是拿来欣赏的好苗子。 可是此刻,他们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顾清月,仿佛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那样子实在令人心生胆寒。 顾清月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董晓,你敢动我一根手指,你爹饶不了你。” 董晓不屑狂笑“是吗?等到我把你十根手指全部掰断,放在我爹面前,你再大言不惭地说这种话也不迟。” 董晓大手一挥,几个家丁疯了一般,直接往顾清月身边扑来。 好在顾清月还记得陆怀瑾教自己的东西,抬拳打翻了最先冲过来的两个家丁。 那两个家丁虽然倒下了,可顾清月也手背生疼,许久抬不起胳膊。 眼看着第三个人冲到自己面前,她却无力再打,只能拉着女人,就地一滚,躲到一旁。 第三十八章嚣张公子哥 眼看着董家家丁双眼血红,高仰着手里的棍子,径直便往面前砸了过来。 顾清月几乎来不及思索,一个转身,将那柔弱不堪的女子护在身下。 她本能闭起眼睛,咬紧牙关,身上的肌肉瞬间紧绷,只等着那根棍子落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想象中的疼痛感始终没有抵达。 终于,顾清月试探着睁开眼睛,微侧过头,望向身后。 只见一只大手抓着木棍,棍子上的倒刺扎进大手掌心之中,几滴鲜血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顾清月顺着大手的方向看去,陆怀瑾神色阴鸷,双眼直勾勾盯着董家家丁。 冲天的怒气,让陆怀瑾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分。 忽然,陆怀瑾抬起右腿,一脚踹在家丁腹部。 那家丁被踹出去几米远,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子一软,眼前发黑,顿时昏迷不醒。 周遭众人见状,惊骇后退几步。 董家那些家丁更是一步不敢上前。 砰-- 陆怀瑾扔掉木棍,右手探出,将倒在地上的顾清月一把拉起。 他剑眉紧锁,望向前方。 董晓拨开家丁,大步上前。 对上陆怀瑾阴鸷的目光,董晓还不知死活地冷笑两声:“哎呦,摄政王,好巧……” 话音未落,陆怀瑾右手探出,一颗石子不偏不倚,顺着董晓张开的嘴,直接扔进他喉咙里。 董晓反应不及,咕咚一下,竟然硬生生地将石子吞咽下去。 片刻后,董晓捂着喉咙,急得在原地连续蹦跳几下,抬手指向陆怀瑾:“你你你……你给我扔了什么?” 陆怀瑾缓步上前,在距离董晓只有一步远的时候停下。 他右手紧紧攒在一起,手指咯噔作响,听得董晓浑身发紧,下意识后退想要逃跑 陆怀瑾一把扣住董晓肩膀,顺势一拉。 不等董晓站稳,他右拳已经重重砸在董晓腹部。 每一下,陆怀瑾都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十几拳之后,董晓满嘴鲜血,身子躬起,双手吃力的在面前挥动。 眼看董晓这副模样,顾清月忙冲上前, 她一把抓住陆怀瑾,高声喊道:“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顾清月看向身后一干陆家家丁,怒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拦住王爷!” 闻言,陆家和董家两家家丁才骤然回过神。 他们各自上前。 陆家的将陆怀瑾拉开。 董家的则扶住董晓,将他挡在身后。 两家家丁很快便伫立起一道人墙,将陆怀瑾和董晓分别隔开。 顾清月扯着陆怀瑾的胳膊,瞧了两眼董晓,确定他还没死,这才低声对陆怀瑾道:“你疯了?那是董黎辉的儿子,你若是真的把他打出一个好歹,董黎辉非跟你拼命不可。” 陆怀瑾双眼血红,直勾勾盯着董晓,嘴角轻颤,声音低沉:“囡囡没了。” 起初,顾清月还没有反应过来,微紧眉心,茫然看向陆怀瑾,低声呢喃:“囡囡?” 陆怀瑾目光微锁,缓慢回过头,望向顾清月。 二人视线相交,对视一秒,顾清月骤然想起了囡囡是谁。 那日在东城窝棚区,那个想让顾清月帮忙缝补手帕的小女孩! 那天见到的时候,小女孩虽然瘦小,却十分健康。 到现在,顾清月也难以忘记小女孩看向自己时灿烂的模样。 陆怀瑾的嘴角轻微颤抖,紧捏着的拳头手背抽动不止,青筋抽搐。 顾清月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原来,刚才他们说的小女孩就是囡囡?” 陆怀瑾缓缓点头。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顾清月试探着询问。 陆怀瑾阴沉的目光顿时落向董晓:“他花了高价钱,想要买下囡囡。囡囡不跟他回去,他手下那些人便下了死手。” 陆怀瑾说到最后,身子颤抖得厉害,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直到最后完全消失。 “这是天子脚下!”顾清月霍然站起身,瞪大双眼,看向那边被众人挡在身后的董晓,“居然如此嚣张跋扈,草菅人命!” 顾清月拨开陆家家丁,几步冲上前,隔着家丁筑成的人墙,指着董晓:“谁给你的胆子!” 董晓满嘴是血,气焰依旧嚣张。 他紧锁眉心,抬眼望向顾清月:“你算是什么东西?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顾清月冷色凝视董晓,看了片刻,拿出腰间令牌,径直伸出右手,将令牌从董家家丁的肩膀缝隙中,直接伸到董晓面前。 董晓看到顾清月腰牌上那个小小的‘皇’字。 他刚要说话,忽然意识到什么,双瞳骤然放大,猛地看向顾清月:“你……你是皇……” 顾清月打断董晓的话:“董公子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董晓惊骇的眼神在顾清月和陆怀瑾身上来回游走。 顾清月身上带着印有皇族标志的令牌。 陆怀瑾又以身犯险,从棍下救了她。 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董晓颤抖着站起身,顾不得自己喉咙和腹部的疼痛,在家丁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走到顾清月面前。 他哆哆嗦嗦望着顾清月:“今日是我狗眼不识泰山,误会一场,还请您不要责怪。” 顾清月冷声睥睨董晓:“董公子在京城如此威风,看来董家在京城的确是独打一面,树大招风啊!” 闻言,董晓双腿一软,险些跪倒。 他面如土色,抖如筛糠,颤抖地望着顾清月:“不不不,这……这都是误会。都是手下那些人办错了事,我正打算去吊唁那丫头,和他家里人好好商量商量怎么补偿呢。” 顾清月冷笑:“补偿?” 她大步上前,上下睥睨一圈。 唰-- 顾清月抽出一旁家丁腰间的短佩刀,直接架在董晓的脖子上。 董家家丁见状,一拥而上,顿时将顾清月团团围住,便要动手。 董晓吓得抬起手,拦住众人,高声呵斥:“混账!谁让你们过来的?都给我退下!” 家丁们面面相觑,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顾清月才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冷目凝视董晓:“董公子,我若是现在杀了你,再去和董黎辉谈补偿,你觉得可以吗?” 第三十九章无耻董晓 “放肆!”董晓身旁的家丁扯着嗓子怒吼,“我家少爷什么身份,那个贱丫头是什么身份?” 话都没有说完,那家丁已经被董晓一巴掌掀翻在地。 他指着家丁,怒声呵斥:“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董晓一动,架在脖子上的短刀将他的皮肤割破,鲜血顺着刀刃滴落。 便是如此,董晓也不敢多说一句。 他嘴角抽搐,对顾清月陪笑:“那以您看,此事该如何解决?全部都由您说了算。” 董家家丁不知顾清月的真实身份,只是瞧着自家少爷对一个女子如此卑躬屈膝,皆面露不解,面面相觑。 顾清月双眼微眯,凝视董晓看了许久:“先跟我们去东街窝棚区,亲自给囡囡上香,赔礼道歉。至于之后的事情,交给三法司会审之后自然会有定论。” 出乎顾清月的意料,董晓居然毫不犹豫,一口答应:“是。” 顾清月架在他脖子上的短刀缓缓收回。 董晓忙侧过身,对顾清月做了个请的手势:“您要不要坐我的轿子去?” 顾清月冷嗤,将短刀递给家丁:“不必了。” 她回到陆怀瑾与那羸弱女人身边,对女人颔首道:“不知可否乘这位娘子的轿子?” 羸弱女人小心看向陆怀瑾,见他点头,这才起身引着顾清月一道儿坐进轿撵内。 轿子一晃一晃,缓缓离开前街。 女人和顾清月各自坐在轿子一边。 女人不知顾清月的身份,视线在她身上上下游走,小心打量。 半晌,她才主动开口:“不知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我还从未见到过我家王爷如此保护过谁呢。” 闻言,顾清月挑起眉角,饶有兴致地看向女,将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家王爷?” 女人娇羞低下头,那张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红晕之色:“我是摄政王家养歌女,你唤我一声阿娇便是。” 顾清月打量女人一圈,瞧着阿娇说起自己的身份时虽然低垂双目,可眼底却有一丝遮掩不住的骄傲。 可见,阿娇一点也不因为自己歌女的身份自卑,反倒是隐隐约约有种以王府女主人自居之感。 思及此,顾清月冷笑道:“阿娇?想不到王爷看着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实则却也做这种金屋藏娇的事情啊。” 阿娇忙抬起头,望向顾清月,连连解释:“我和王爷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虽然是王府的歌女,可是王爷从来没有瞧不起我,也未曾对我做过任何过分举动。” “王爷府中没有女人打点内宅的事情,所以他索性将这些事情都交给我。” 阿娇目露羞涩,面色绯红,双手攒得更紧,最后补上一句:“总之,王爷对我极好。” 眼瞧阿娇如此模样,顾清月心中隐约升腾起一阵说不出的怒火。 她冷笑几声:“难怪摄政王这个岁数还没有娶亲,我看他八成是在等阿娇姑娘吧。” 原本只是一句反话,哪知道阿娇却当了真,还煞有介事地长叹一声:“只可惜,我身份卑微,难以匹配王爷,白白耽误王爷这么多年。” 顾清月嘴角抽动几下,微侧过头,单手掀开身后轿帘,往外看去。 她心里有一阵说不出的憋闷,急需呼吸一些新鲜空气才能得以舒缓。 可阿娇似乎并未发现顾清月的不适,还在自顾自地说话。 “王爷对囡囡的事情之所以反应如此激烈,也是因为我的缘故。” 顾清月看似瞧着外面,实则却不由自主地仔细听着阿娇的话。 阿娇长叹一声,接着道:“囡囡身份卑微,却被董晓看中。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即便是三法司会审怕是也无济于事。” 闻言,顾清月终于回首看向阿娇:“为何?” 阿娇紧锁秀眉:“囡囡的爹爹和娘亲已经收了银子,囡囡便已经卖给董晓为奴。如今这件事情,即便是闹到三法司,也不过就是董晓失手打死了自家一个奴婢,最后赔银子了事。” “再者说,董晓的父亲还是吏部侍郎,他肯赔些银子已经难如登天。我看此事大半又要不了了之。想必王爷也是因为此事想到了过去的我,所以才动了这么大的肝火。” 顾清月对阿娇和陆怀瑾过去的故事不感兴趣,可听到阿娇说囡囡这事的具体细节,她心中倒是不由多出几分担忧。 若是按照阿娇所说,那囡囡岂不是白死了吗? 正说着话,轿撵缓缓停下。 帘子掀开,董晓那张大脸强行塞进轿子里。 他随行的大夫已经给他服用了救命的药丸,总算是勉强止血,人看上去也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咧着嘴角,对顾清月挤出笑容:“皇……” 董晓瞥了一眼阿娇,十分知趣儿地改了称呼:“姑娘,咱们到了。” 顾清月冷色扫视董晓,漠然答应一声,单手扶住轿撵,躲开董晓探进来的手,自顾自下了轿子。 轿子就停在东街窝棚区外。 此刻的窝棚区,比上次顾清月来的时候还要冷清。 两侧的窝棚外站了不少人,各个怒目圆睁,瞪着来人。 在众人阴沉的视线注视下,顾清月一行人走到窝棚最内侧。 这里搭建了一个简单的灵堂。 没有白布,窝棚区的人便用自己的白色衣服随意一扭,盖在囡囡身上。 小姑娘的脸被擦得干干净净,一双小手交叠搭在腹部。 她闭着眼睛,看上去好像只是睡着了。 囡囡的爹爹和娘亲跪在两侧,二人都哭得双眼通红。 即便如此,眼泪依旧如同泉水涌动。 瞧到董晓,两人同时别过头,眼神阴鸷,直勾勾看向他。 二人咬牙切齿,恨不得用眼神将他扎出两个洞来。 董晓厚颜无耻,当着两人的面,居然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囡囡啊,都是那些叔叔们不知轻重,害你早早殒命,都是他们不好。你早登极乐,下辈子一定要投生到一个好人家,切莫再受这样的罪了。” 闻言,囡囡的爹娘登时站起身,血红的两双眼睛直视董晓,二人捏着拳头,就要往董晓面前冲。 第四十章处置董晓 董晓对二人的愤怒浑然不见,依旧垂首盯着囡囡的尸体,装模作样地哭诉:“囡囡,你就安心地走,你爹爹娘亲日后少爷我会帮你照顾的。” 囡囡的爹娘面红耳赤,紧捏拳头,两双眼睛瞪得溜圆,怒冲冲盯着董晓。 若不是一旁陆怀瑾拦下,只怕二人豁出性命也要弄死董晓。 董晓瞧着情真意切地哭诉道歉,实则余光却时不时瞥向顾清月,只等着她开口,好让自己结束这一场假模假样的戏剧场面。 奈何顾清月纹丝不动,浑然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董晓无奈,只能继续演。 他哭得肝肠寸断,哀嚎不止,偏生一点眼泪也没有。 终于,董晓嚎得嗓子发哑,双手抵在膝盖上,微微躬起身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想要歇一歇。 “怎么不哭了?”始终缄默不言的顾清月忽然开口。 她微挑眉角,漠然别过头,阴沉的视线缓慢落在董晓脸上。 二人对视一眼,董晓尴尬地砸吧嘴:“姑娘,我……” 董晓环视一圈,眼看众人都瞧着自己,只得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嗓子有点痛。” 顾清月顺势坐在一旁破旧的椅子上,昂着下巴,冷声叮嘱:“给董少爷送点水来,喝完继续哭。” 很快,灵堂外便有人将水送了进来。 董晓看着那只破旧不堪的泥碗,还有里面漂浮着一层说不出什么东西的油脂,不由喉咙滚动,胃里涌动而起一阵恶心。 他掩着嘴唇,身子佝偻,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董家家丁想要进去瞧瞧自家少爷怎么了,却被陆家的人拦在外面。 灵堂内,众人更是悄无声息,仿佛看不到董晓。 半晌,董晓终于吐完了。 顾清月淡然一瞥:“喝水,喝完了接着哭。” 眼看着顾清月这是定然不肯让自己如此轻而易举地离开,董晓心中终于生出几分恐惧。 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满面慌张看向顾清月:“姑娘,我知道错了,求你放了我这一次吧。” 顾清月看都不看董晓,冷色接着道:“董少爷既然以为自己的眼泪那么值钱,害死了一条性命,只消哭哭啼啼,假模假样地掉几滴眼泪就算完事。那今日,董少爷就在这里一直哭,哭到什么时候囡囡的爹娘肯原谅你,什么时候再起来吧。” 董晓咬紧下唇,小心别过头,看向身后。 囡囡那小小的身体宛如风雨中漂流的叶子,看上去那样孤独又那么遥远。 “姑娘,我便是哭也没法子将囡囡哭回来啊。” 董晓话音才落,脸上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 他偏过脑袋,捂着脸,满面不可思议地看向顾清月。 后者冷漠的神色骤然变得阴沉。 她霍然站起身,居高临下,盯着董晓:“既然知道无论如何哭也无法将囡囡哭回来,你在这里假惺惺演给谁看?” “我……” 董晓语塞。 顾清月侧眼看向陆怀瑾:“让你的人把他带下去,直接押去刑部。这案子我要亲自过问,谁要是敢求情,以同罪论处。” 陆怀瑾大步上前,对顾清月抱拳行礼,毕恭毕敬:“是,皇上。” 周遭众人闻言更是吓得双腿发软,面面相觑。 只安静了片刻,瞬间便像是炸了锅,众人议论纷纷。 “皇上?她居然是皇上?” “可不是都说皇上每日就知道在宫中沉溺男色吗?” “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居然也能见到皇上。” 嗡嗡之声响了许久,老百姓们才骤然回过神来,纷纷跪倒在地,对顾清月叩首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的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顾清月看着灵堂外那些衣不蔽体的百姓,心头却是一阵酸楚。 她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出灵堂,挑开围帘,环视众人。 半晌,顾清月伸出双手,向上轻抬,喉咙里仿佛堵着什么东西,缓缓道:“平身。” 众人依旧跪在地上,仰起头,看向顾清月。 “朕自从登基以来,做了不少荒唐事,今日却是第一次做正确之事。” “朕向你们保证,今日之事,定然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董晓的案子绝对不会拿银子了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答话。 顾清月知道,这些窝棚区的百姓们一直被压榨,早就不敢再相信有人会替他们说话,更别提还是堂堂女帝了。 顾清月举起腰牌:“朕今日以女帝身份向各位起誓,若是不能严审此案,便不配为帝,日后人人可反朕。” 这样郑重其事的诺言,终于让众人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他们纷纷叩首在地:“吾等愿相信皇上。” 顾清月眼含热泪,环视众人,心头的雾霾终于逐渐散开。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做这个女帝。 现在,看着那一张张充满期待的面孔,顾清月终于明白了。 或许她阴差阳错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能够给这些人带去生的希望。 让他们看到这个朝廷还有救! 东街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董黎辉的府上本就愁云惨淡,董晓被捕的消息传来,董黎辉脚下一软,直接跌倒在地。 “老爷……”董黎辉的夫人哀嚎着倒在地上,“您可要想想法子啊。你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董黎辉红着双眼,别过头,扬手冲着夫人便是一巴掌:“我如今自身难保,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董夫人捂着脸,嘴角颤抖:“老爷你的事情皇上尚未定论,只要您肯同太傅道个歉,太傅看在您这么多年鞍前马后的份上一定会原谅你。到时候,咱们的儿子不就有救了吗?” 董黎辉嘴角勾动,满面冷笑:“你真以为太傅会原谅我?动了他心尖尖上的女儿,在他眼中我便是废人一个了。” 见董黎辉无法救出自己的儿子,董夫人心灰意冷,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董黎辉身上:“都怪你,管不住自己,非要去勾搭太傅的女儿,现在好了吧?咱们全家都要跟你一起陪葬!” 第四十一章朝堂风云 董府闹得鸡飞狗跳,哀嚎不止。 一个白衣书生站在前厅外,双眼紧锁,悠然自得地望着前厅的董黎辉和董夫人。 董府管家从外匆匆而入,瞧到书生,忙迎上前:“张公子,您快劝一劝啊。” 白衣书生别过头,剑眉轻挑,眼底满是不屑的笑意。 这书生不是旁人,正是张生! 他上下打量董府管家一眼:“劝?如何劝?董黎辉自己经不住诱惑,与杨太傅的女儿发生了那等龌龊事情,惹得夫人大怒。” “董晓自己张扬跋扈,仗着自己的家世背景在天子脚下也敢随意行凶杀人,惹得皇上大怒。” “你告诉我,我应该劝谁?怎么劝?” 张生眼底闪烁晶亮的光芒,嘴角轻轻勾动,满面得意之色。 事已至此,便是傻子也看得出张生压根不是想要替董府做事,而是眼巴巴等着董府没落的这一日呢。 董府管家满面诧异,嘴角颤抖:“老爷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害老爷?” 张生大笑两声,拂袖扬长而去,边走边高声喊道:“待我不薄的从来不是你家老爷,而是当今天子。你家老爷这是自作自受,与旁人无关。” 管家站在前厅廊下,目送张生阔步离开,厅内还有董黎辉和夫人的争吵声不绝于耳。 这一夜之后,在京城名噪一时的董侍郎府一夜没落。 随后不久,朝堂上又一位新生大臣登堂入室。 他名唤张生。 时间飞逝。 气温逐渐回暖。 春天的气息很快便在宫城的角角落落弥漫。 回廊亭远处,一队人马匆匆而来。 为首之人一身华贵黄色龙袍,双手搭在身前,每走一步,双手都不由自主地捏紧几分。 身后跟着的女官一小跑,微微俯低身子,凑到她身旁,低声道:“皇上,您消消气,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顾清月骤然顿住脚步,猛地别过头,黛眉紧锁,右手顺势抬起,指着慧儿身后的方向,高声喊道:“这案子拖到现在已经快要一个月了,刑部至今都拿不出一个决定。真是当朕傻,随便糊弄吗?” 慧儿忙对其余太监女官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下去。 她搀扶顾清月,一手给顾清月顺着气,低声道:“皇上,前几日您才刚刚处置了董黎辉,刑部担心这么快又要处置董晓,若是传出去会让百姓们以为皇上您故意针对董家,所以才拖延着迟迟不肯下最后的决定。” 提起董黎辉的案子,顾清月更是恼火。 她冷嗤一声,双手甩开,背在身后:“董黎辉在狱中不知用了什么神鬼手段。原本杨太傅恨他恨得牙根痒痒,恨不能生食其肉。可短短的几天功夫,杨太傅倒是主动为他开脱。原本定了董黎辉死罪,后来又是流放,如今直接要降职了事。” “杨太傅这是以为整个朝堂都是他们家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慧儿四下环视一圈,眼瞧四周无人,这才安下心,压低声音:“皇上,奴婢听说太傅之所以前后态度变化如此之大,是因为太傅的女儿已经怀有身孕。眼下,除了将董黎辉捞出去,圆了女儿阖家团聚的梦,太傅也别无他法。” 顾清月气得直喘粗气:“他没有法子,就要拿朕的朝堂给他女儿做嫁衣?今日在朝上你也瞧到了,他推三阻四,非但不许继续处置董黎辉,甚至连董晓都要从轻处置。当日在百姓面前下了军令状的是朕,不是他!” 慧儿眼瞅着顾清月心气烦躁,一时半会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能给她顺气安慰,让她消消气,稍后再做打算。 两人回到寝宫。 刚进院落,便见槐花树下陆怀瑾正坐在石桌旁,桌上放着一套全新的茶具 他悠哉悠哉地温茶,见顾清月回来,也只是起身象征性地点点头:“皇上回来了。” 不用顾清月开口,陆怀瑾自顾自坐定,倒了两杯茶。 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对面。 慧儿十分识趣儿,对两人行了礼,便带着其他宫女离开。 这一个多月以来,基本上每天下朝回宫都是这样的场景,慧儿早就习惯了。 顾清月气得面红脖子粗,双眼瞪得溜圆,径直上前,坐在陆怀瑾对面,端起茶杯,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咚-- 她将茶杯狠狠拍在桌上,双手抵住膝盖,眼神冷漠,定定看向陆怀瑾。 后者轻撇嘴角,啧了一声:“看来走了一路,皇上怕是渴了。” 说着,陆怀瑾再度给顾清月倒了一杯茶。 顾清月故技重施,仰头喝干净。 她再度放下杯子,这才气鼓鼓地看向陆怀瑾,冷色打量陆怀瑾,嘲讽道:“摄政王又躲在你那个狗洞里,都听得一清二楚了吧?” 陆怀瑾原本伸出想要拿过茶杯的手瞬间停下。 他剑眉轻锁,抬眼看向顾清月。 两人视线相交,顾清月扬起下巴,双眼圆睁,气鼓鼓地盯着陆怀瑾。 二人对视几秒,陆怀瑾无奈摇头嗤笑。 他拿起茶杯,一边给顾清月倒茶,一边低声道:“太傅不愿意彻底处置了董黎辉,一来是因为看到自己的女儿怀孕,担心董黎辉若是死了,他女儿岂不是变成了寡妇?” “二来,董黎辉才刚刚倒台,张生便入了朝,得皇上信任。太傅不是傻子,只要稍微思索一下,就明白董黎辉为何会和他女儿纠缠在一起,又为何会闯出这样的祸事。” “太傅知晓其中利害,自然也就明白张生背后是皇上。若是此时将董黎辉一案坐实坐死,岂不是让张生占了上风?日后太傅再想大权在握,只怕就难了。” 话音落下,陆怀瑾倒好茶,将杯子放在顾清月面前。 他这一番分析,让原本怒火冲天的顾清月逐渐冷静下来。 她端起茶杯,仰头一口喝干净,沉声道:“朕也知道,杨太傅为了日后不至于被张生牵着鼻子走,绝对不会允许张生立下大功。可若是董家的事情不能一次处置到位,当日朕在东街说的话,岂不是形同虚设?” 第四十二章元贞病了 陆怀瑾轻笑,上下打量顾清月,却是缄默不言。 他这神神秘秘的模样,惹得顾清月摸不着头脑:“你笑什么?” 陆怀瑾以拳抵唇,轻轻咳嗽一声:“皇上不必着急,朝中局势风云变幻,且再看看,说不定过上几日就有新消息。” 顾清月双手抵在石桌上,微微俯低身子。 她刚想开口,陆怀瑾已经站起身:“今日皇上还没有练习刀剑呢。” 言毕,陆怀瑾已经从院中的武器架上抽出一支长剑,递给顾清月。 这一个多月以来,陆怀瑾无论是刮风下雨从来没有缺席过一日。 在他的言传身教之下,顾清月的武艺也大有进步。 一开始,顾清月压根同陆怀瑾过不上几招。 可是现在,两人你来我往,居然可以过上上百招。 待到二人一套剑法练毕,慧儿带着一眼生的小太监匆匆入内。 “皇上。”慧儿行了礼,扬首指向小太监,“这是元贞身边的太监,说是元贞重病,想要请您过去看看。” 元贞自从被顾清月禁足到现在也已经一个多月。 顾清月甚至都快将他忘记了。 小太监快步上前,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顾清月面前,重重叩首,高声道:“皇上,求求您去看看主子吧。” 顾清月练了一套剑法,浑身冒着热汗。 她微喘粗气,胸口轻微起伏,汗珠顺着白皙的脖颈缓缓向下滑落。 “元贞怎么了?” 小太监跪在地上,扬起脑袋,下巴轻微颤抖:“前天夜里,主子着了凉,高热不退。一直到今日,已经起不来床了。” 顾清月黛眉轻锁:“可瞧过太医了吗?” 小太监抿着嘴唇,委屈巴巴地望向顾清月:“主子是被皇上禁足的,没有太医敢去瞧主子。” “荒唐。”顾清月不悦挑眉,“朕只是让他在宫中禁足,何时说过不许他瞧太医?” 说着,顾清月放下长剑,吩咐慧儿给自己更衣,要去看看元贞。 虽然元贞是太傅的人,可他无依无靠,入宫之后又对自己百般柔顺,着实是个可怜人。 即便顾清月不喜欢他,却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一条性命就这样淹没在宫中。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转身往殿中走去,浑然没有发觉一旁的陆怀瑾神色微顿,握着长剑的手捏紧几分。 不多时,顾清月换好衣衫,出来才发现陆怀瑾已经离开了,只有元贞身边的小太监还跪着。 “前面带路吧。” 小太监闻言,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笑着站起身,忙在顾清月前面带路。 慧儿扶着顾清月,小心凑到她身旁,压低声音:“皇上,奴婢瞧着王爷似乎不大高兴了。” 顾清月茫然侧首:“为何不高兴?” 慧儿简直要被女帝愁死了。 她无奈长叹,声音压得更低:“皇上当着王爷的面如此关心元贞主子,王爷毕竟是个男人,如何高兴得起来?” 顾清月啧了两声:“你想多了。王爷府中金屋藏娇,好端端得管我关心别人做什么?” “皇上……” 慧儿还要说话,顾清月抬起手,轻轻按动两下:“我与陆怀瑾只是君臣而已,没有男女之情,更加谈不上吃醋二字。” 慧儿一脸愁容,无奈摇头,不再多言。 小太监引着两人不多时便来到元贞宫中。 他拦下慧儿:“慧儿姐姐,还是让皇上和主子好好说说话吧,咱们在外面守着,若是主子有什么吩咐也好跑腿。” 顾清月对慧儿颔首:“就在外面候着吧,我和元贞说说话就出来。” 言毕,顾清月拎起裙角,推开殿门。 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顾清月掩着鼻尖,轻轻咳嗽一声,小心探出身子,往寝殿内瞧去。 元贞的寝殿布置倒是十分雅致。 寝殿与正厅只见用一只山水墨画的屏风隔开。 寝殿内摆放着不少瓷器,墙上还挂着几副字画。 每一副都是以舞者为题材,画得倒是惟妙惟肖,乍一眼看上去,还真以为这殿中有不少舞者正在翩跹起舞呢。 顾清月以拳抵唇,咳嗽两声,低声唤道:“元贞?” 无人回答她,只是隔着屏风,顾清月瞧到榻上的人翻了个身,从方才的面朝里变成现在的面朝外。 “元贞,听说你不大舒服,你还好吗?” 顾清月一边往殿内走,一边低声询问。 她绕过屏风,来到内殿。 殿内香气愈发浓郁,直冲脑海,令人心中暖暖得,脚步不由自主有些虚浮。 顾清月一手在身前轻轻挥动两下,缓慢上前:“既然病了,殿中就不要再用这么浓郁的香料,没得倒是加重了病情。” 说话的功夫,顾清月走到床榻旁。 她探出手臂,小心掀开床围。 却见元贞赤条条地躺在榻上,腰间担着一条薄如蝉丝的纱衣,双腿之间的春光一览无遗。 他白皙的肌肤上一抹绯红晕染。 元贞双眼紧闭,呼吸浓重,身子还在来回扭动。 听到声音,元贞缓缓睁开眼。 那双墨一般漆黑的瞳孔定定凝望顾清月,薄凉凉的唇瓣轻启,声音格外低沉柔媚:“皇上,你来了。” 一个男人做到如此地步,着实令顾清月大开眼界。 很快,顾清月便意识到元贞哪里是不舒服,压根就是故意诓骗自己来,想让她看看如此香艳的场面。 顾清月没好气放下围帘,背对元贞,冷声道:“朕将你禁足了这么多日,只以为你得到了教训,却不想还是这个样子。” 她目光环视一圈,看到床榻边放着的衣架上挂着元贞的外衣。 顾清月拿下外衣,顺手掀开围帘,将衣服狠狠摔进床榻上,没好气地对元贞道:“你穿好衣服!” 不想,元贞非但没有穿衣服,反而顺势握住顾清月素白的小手,径直就往自己的胸口落。 他一边抓着顾清月的手,一边还提高声音:“皇上难道不想臣妾好好伺候伺候您吗?” 顾清月刚想说话,骤然发觉自己头晕脑胀,浑身发软,毫无抵抗力,居然被元贞一把拉倒,跌进床榻内。 第四十三章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元贞顺势欺身而下,右手握住顾清月纤细的肩膀,左手从她的衣襟下方向上探去。 他温热的手掌,抵在顾清月白皙的肌肤上,来来回回顺心摩挲。 顾清月浑身酥软,加之被这双大手磋磨,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长叹:“嗯~” 娇媚入骨的声音,仿佛吹响了元贞进攻的号角。 他向上凑近几分,咬住顾清月的耳垂,舌尖转动,轻轻舔舐一圈,柔声道:“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伺候您的。” 言毕,元贞解开顾清月的外衣。 残存的理智让顾清月抬起双手,环抱身前,身子不住扭动,一双白皙的大长腿在元贞身下蹬动,不停呢喃:“松开……松开我。” 她越是如此,元贞越是兴奋。 非但没有半分要起身的意思,手掌反而穿过顾清月腰肢与床榻的缝隙,将她搂入怀中,脸也迫不及待的埋进顾清月的脖颈里。 “皇上,臣妾早就在等这一天了。” 元贞一边说着,嘴唇贴着顾清月柔白的肌肤游走。 忽然,顾清月身上一凉。 随即,耳边传来元贞惊呼:“谁?” 话音未落,紧随而来的是元贞一声惨痛的哀嚎。 “顾清月?”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顾清月挣扎着睁开双眸,眼底波光潋滟,掀起眼皮,看向面前之人。 陆怀瑾剑眉紧锁,俯低身子,微敞开的领口下露出结实的胸肌。 他一手按住顾清月的胳膊,轻轻推动几下,低声道:“醒醒。” 顾清月双眼迷离,凝望陆怀瑾,红唇微启:“陆怀瑾,你……你来了。” 见她转醒,陆怀瑾心中略安。 他扶住顾清月,低声道:“我送你回去。” 陆怀瑾想要将顾清月搀扶起身,不想后者却是身子一软,直接跌进陆怀瑾怀中。 她微眨巴双眸,定定瞧着陆怀瑾,一双藕白的手臂向上伸出,勾住陆怀瑾的脖颈:“好热。” 顾清月的衣襟被元贞解开,衣带散落,露出她腰间素白的肌肤。 修长的双腿不住蹬动,衣裙轻晃,双腿时而浮现,时而消失,更是令人浮想联翩。 陆怀瑾紧锁眉心,别过头,打横抱起顾清月就要往外走。 才走出没有几步,元贞趴在地上,一把扯住陆怀瑾的袍角,仰起头,怒色瞪着陆怀瑾:“摄政王想干什么?这里可是皇宫!难不成你想将皇上从我的榻上抱走?” 陆怀瑾面沉如水,没有答话,只用眼角的余光随意睥睨趴在自己脚下的元贞。 见状,元贞强撑精神,坐起身,挑动眉角,眼底满是冷色,径直看向陆怀瑾:“皇上与我那是闺房之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从我的榻上抱走皇上?若是此事传出去,外面的人该如何议论王爷和皇上,你可仔细想清楚了。” 言毕,元贞装模作样,整理发丝和衣襟。 陆怀瑾眼底寒意闪动。 突然,他一脚踹在元贞的肩膀上。 后者吃痛,顿时瘫倒在地,圆睁双眼,不可思议地看向陆怀瑾。 陆怀瑾冷笑,脚尖在元贞的肩膀上来回扭动,疼得元贞呲牙咧嘴,哀嚎不止。 半晌,陆怀瑾才抬起腿,居高临下,冷色凝视元贞,幽幽道:“好啊,你不妨将这些事情都传出去。妃子给皇上下药,那是死罪。到时候,看看到底是本王先死,还是你和你背后的人先亡!” 陆怀瑾踹开元贞,抱紧顾清月,大步走出元贞寝殿。 院中,奴才们跪了一地。 见陆怀瑾将顾清月抱出来,慧儿连忙上前。 她眼底含泪,双手探出,想要触碰顾清月,可伸出去的手指却不知该落在什么地方,又缓慢蜷缩回去。 慧儿急得直跺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皇上没事吧?” 陆怀瑾将顾清月的衣衫拢紧些许,低声对慧儿道:“悄悄地去请个太医来,切莫惊动太多人。” 慧儿连连点头:“奴婢明白。” 再怎么说,顾清月也是女帝。 女帝在宫中被自己的妃嫔下药,妄图做那种事,这要是传出去了,顾清月的一世英名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陆怀瑾来的时候特意传了轿撵,此刻已经在院外等候。 他将顾清月放进轿撵内,吩咐起轿,却没有回顾清月的宫室,而是直接去自己在宫中的落脚处。 轿子内,顾清月安稳了一阵。 她靠在陆怀瑾的肩膀上,虽然鼻息依旧浓重,总算是一直沉沉睡着,没有醒。 可刚下轿子,冷风一吹,顾清月再度焦躁起来。 待到陆怀瑾将她抱进房中,放在榻上准备离开的时候,顾清月忽然抓住陆怀瑾的手腕。 不等后者反应过来,她猛然起身,贴在陆怀瑾的后背上,双手顺着陆怀瑾宽广的后背一点点向上攀升,最后穿过陆怀瑾的脖颈,一把抱住他。 陆怀瑾后背僵直,愣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皇上,你……你干什么?” 顾清月微侧过头,从陆怀瑾的右侧探出脑袋。 她眨巴双眼,睫毛一端恰好抵在陆怀瑾的面颊上上下闪烁:“别叫我皇上,叫我顾清月。” 陆怀瑾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定定看着顾清月。 她一点点凑近,柔软的身子贴得更紧。 见陆怀瑾没有什么反应,顾清月甚至低声呢喃询问:“怎么?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陆怀瑾嘴唇轻颤,喉咙不住滚动。 他几乎毫无意识,只是靠着本能,低声道:“怎么会不喜欢?” 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顾清月耳中却变得格外清晰。 她身子向下一顺,从陆怀瑾的胳膊下钻了出去,直接躺在他怀中,双臂依旧向上探出,勾着陆怀瑾的脖子:“那就好。” 说着,顾清月凑上前,红唇已然送到陆怀瑾的嘴边。 她温热的呼吸,夹杂着身上淡淡的香气,将陆怀瑾笼罩其中。 陆怀瑾的心跳逐渐加速。 搭在顾清月腰间的手也忍不住上下摩挲。 顾清月越来越近,陆怀瑾的理智逐渐消退。 “王爷。”殿外传来慧儿的声音,“太医到了。” 第四十四章喜欢我就好 慧儿心中急切,也顾不得等陆怀瑾答应,带着太医,匆匆入内。 二人刚走进寝殿,却见陆怀瑾一把扯下床围。 他背对二人,躬着身子,双手担在顾清月的脖颈和腰间,正小心翼翼,将顾清月放在榻上。 待到做完这一切,陆怀瑾才掀开床围,缓步而出:“给皇上看看。” 说完,也不等慧儿和太医答话,陆怀瑾匆匆往外走去。 他经过慧儿之际,慧儿听到陆怀瑾呼吸急促,全然没有平日里平稳持重的模样。 来不及多思,慧儿带着太医上前。 太医给顾清月做了简单的检查,眉心紧锁,啧啧两声:“皇上怎么像是被人打晕了?” “啊?”慧儿心急如焚,“那皇上身子没事吧?” 太医号完脉,摇摇头:“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皇上吸了不少迷情香,只怕要好好睡一睡才行。我这就去给皇上开药,等皇上醒来服下汤药,就没事了。” 慧儿高悬着的心总算安定。 送走太医,慧儿守在顾清月身边。 顾清月陷入沉睡,双手抱着枕头,红唇微启,轻声呢喃,似乎在说什么。 慧儿听不清楚,索性俯低身子,凑到顾清月耳边:“皇上,您说什么呢?” 顾清月唇瓣一开一合:“陆怀瑾,你喜欢我。嘿嘿嘿……” 慧儿顿时僵在原地。 即便陆怀瑾已经吩咐慧儿一定要悄悄行事,不要惊动太多人。 可顾清月被元贞下药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还不到午后,杨太傅和江怀廷都已入宫。 随后不久,张生也来了。 三人在御书房焦灼等候良久,才得知陆怀瑾压根没有将顾清月送回寝宫,反倒是直接将她抱去了自己的宫室。 三人一道儿前往。 路上,杨太傅气得咬牙切齿:“摄政王也太胡闹了,皇上万金之躯,怎么能睡在他那里?” 江怀廷虽然和杨太傅不对付,可一想到陆怀瑾将中了迷情香的顾清月抱去他宫中,也是恨得咬牙:“是啊!陆怀瑾这是想干涉么?难不成是想……” “咳咳。”张生以拳抵唇,清了清嗓子咳嗽几声。 江怀廷别过头,不解看向张生。 后者不动声色,微微摇头。 江怀廷知道顾清月对张生十分倚重,因而也对他颇为敬重。 见他冲自己打着眼色,十分知趣儿地没有往下说。 杨太傅的话落在地上,眉心紧锁,露出些许不悦,索性将怒火对准张生:“张大人入朝时间虽短,却深受皇上倚重。以你看,摄政王这么做合适吗?” 张生余光斜瞥杨太傅,搭在身前的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捻动,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角:“张生瞧不出有什么不合适。” 杨太傅顿时瞪大双眼,停住脚步怒色,指向前方:“摄政王这是挟持皇上,还没有什么不合适?” 其他二人也顿住脚步。 江怀廷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游走,见杨太傅动了真怒,担心张生惹火烧身,他也不停对张生摇头。 哪知道张生看到只当做没有看到。 他依旧盯着杨太傅:“太傅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今日若不是摄政王,皇上岂不是要不被那元贞暗害了?” “胡说!”杨太傅咬牙,“元贞本就是宫中男妃,与皇上亲密些也是理所应当。摄政王什么身份,如何能与皇上……” 不等杨太傅说完,张生抬手按动两下,打断他的话头:“这话太傅在我与江大人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可切莫在其他人面前。以免给太傅带来杀身之祸。” 杨太傅唇角颤抖:“什么……什么杀身之祸?” “若是我没有记错,元贞是太傅引荐入宫。如今,他又做下这等事情,只怕朝野上下会有不少人议论,元贞之所以如此,都是太傅暗授机宜。太傅细思,这是什么罪名?” 杨太傅双眼圆睁,满面恐慌,不住摇头:“我没有!这些都是元贞自己所做,和我没有关系。” 张生扬起下巴,面露深沉之色:“所以啊,太傅更不能在这件事上多嘴。否则,岂不是引火烧身?” 杨太傅面色难看,垂眸思忖,良久无言。 三人不再多言,很快便来到陆怀瑾的落脚处。 陆怀瑾坐在院中石桌旁,神色凝结,漠然看着前方,双眼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爷。”张生快步迎上前,“皇上如何了?” 陆怀瑾这才恍如梦醒,微挑眉角,环视三人一圈,视线最后落在杨太傅脸上。 虽然陆怀瑾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对上他阴鸷的视线,杨太傅心中不由一顿。 他别过头,躲开陆怀瑾的目光。 顿了片刻,陆怀瑾才看向张生:“太医来瞧过了,说是没什么大事。” 杨太傅接过话头:“既然如此,是不是该让皇上回自己的宫室休息?一直睡在王爷这里算怎么回事?” 陆怀瑾冷笑:“太傅的意思,皇上不睡在这里,应该睡去那里?睡在元贞宫中吗?” 杨太傅神色轻蹙:“王爷这话什么意思?臣只是关心皇上。” “谁都知道元贞是太傅举荐入宫,如今他做下这等事情,难道太傅不该给个交代吗?” 陆怀瑾的话与张生的提醒如出一辙。 杨太傅急着解释:“我哪里知道元贞会做这样的事情?我若是知道,当初便是打死也不会举荐他入宫啊。” 陆怀瑾唇角轻扬,面色阴沉,一步步逼近杨太傅:“元贞已经被带去内宫审查,他此举到底是自己所为还是有人指使,很快就会有答案。到那时太傅再辩解也不迟。” 杨太傅面色阴鸷,嘴角颤抖不止。 谁都知道内宫是什么地方。 那些嬷嬷的手段比刑部的郎官还要吓人,进了那种地方,不死也要脱层皮。 顿了片刻,杨太傅骤然看向陆怀瑾:“摄政王你好大的胆子!再怎么说元贞也是宫妃,只有皇上有权处置。如今皇上还没有醒,谁给你的权利处置元贞?” 杨太傅话音才落,内殿传来顾清月低沉的声音:“当然是朕。” 第四十五章遣散后宫 顾清月脚步还有些虚浮,只能由慧儿搀扶着,从殿内走了出来。 她面色绯红,身上的酥麻之感尚未完全消散。 顾清月站在廊下,阴沉的目光缓缓落向杨太傅。 后者被盯得心中发紧,喉咙滚动,微低下头,下意识躲开顾清月的视线。 “皇上。” 江怀廷快步上前,挤开慧儿,忙扶住顾清月,巴巴地瞧着她,小心询问:“你怎么样了?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这个元贞真该死,臣早晚要暴揍他一顿。” 顾清月轻咳两声,拍了拍江怀廷的手背,示意他自己没事。 她这才抽出手,重新看向杨太傅:“摄政王处置元贞是朕的意思,太傅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傻子都看得出来。 顾清月刚刚醒,哪里有处置元贞的功夫? 不过,她主动将所有事情揽下,即便是杨太傅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连连称是:“这本就是皇上的家事,自然是皇上自己做主便是。” 顾清月挑起眉角,饶有兴致的打量杨太傅。 看了片刻,她唇瓣一扬,浅笑两声:“太傅说得是啊。后宫的事情都是朕的家事,既然如此,朕也有件事情要宣布。” 众人纷纷汇聚视线,瞧向顾清月。 她整理衣袍,微扬下巴,神色变得越发淡漠,低声道:“朕已经决定,从即日起削减宫中用度。宫里的男妃但凡没有侍过寝的,都发还母族。” 闻言,不仅是杨太傅,就连江怀廷和陆怀瑾都同时仰起头,错愕看向顾清月。 杨太傅更是疾步上前:“都发还母族?那皇上后宫岂不是无人了?” 顾清月偏起脑袋,下巴挑起,目光中带着几分玩味,上上下下打量杨太傅。 她微眯双眸,嗤笑一声:“太傅对朕后宫情形很了解吗。” 顾清月后宫那些男妃都是杨太傅亲自选拔送进宫中,自然最是了解他们‘勾引’皇上的进度。 虽然顾清月从前日日都和那些男妃们醉酒笙歌,俨然一副声色犬马的模样,可实际上每每有谁想要侍寝,最后都被顾清月用各式各样的理由推脱。 以至于到了现在,顾清月后宫人倒是不好,却没有一个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的。 这些后宫秘闻,杨太傅知道的如此清楚,原本就是一件极其值得深究之事。 更别提他居然对顾清月要将男妃发还母族一事反应如此之大。 杨太傅对上顾清月阴冷的眸子,心中一沉,忙低下头,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给自己寻找着开脱的借口。 顾清月冷嗤,一步一步逼上前。 在与杨太傅一步之遥的距离,顾清月停下脚步。 她半挑眉角,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杨太傅:“看来朕的后宫发生些什么事情,太傅心知肚明啊。” 女帝周身上下散发着逼仄阴冷的气息,杨太傅心中发颤,双腿不由一软,直接跪倒在地:”皇上误会了,老臣只是关心皇上,并非要打探后宫隐秘之事情。” 顾清月居高临下,凝视杨太傅看了许久,终于浅笑伸手,将杨太傅扶起。 她素白的手轻轻弹去杨太傅长袍上的灰尘,顺势拉住太傅身前两扇,向下扯,帮太傅整理长衫。 这些动作,顾清月做得顺手,看似一派君臣和睦的情形。 唯独站在顾清月对面的杨太傅知道。 他每次抬眼对上女帝阴沉的视线,都觉双膝颤抖,脚下似有凛凛寒风在往长袍里钻。 许久,顾清月忽然勾动唇角,绽放出甜美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想必太傅对朕的决定应该没有什么意见。” 事已至此,杨太傅就算有意见,现在也只字不敢再提,只剩下点头的力道:“是,这些人都是皇上家事,皇上自行决定便是。” “很好。” 顾清月悠然自得,迈步上前,在杨太傅身侧站定。 她余光瞥向太傅一眼,随即扬首看向张生:“张大人,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记住了朕的后宫一定要安定。” 张生与顾清月四目相望,嘴角轻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抱拳回应:“是。” 这件事情,早在张生进宫之前就已经和顾清月达成一致。 若想要安定前朝,顾清月的后宫定要安稳。 这次元贞用了蠢招,倒是给了顾清月趁机肃清后宫的机会。 杨太傅听着顾清月和张生一问一答,默契交流,脸色更是一阵青紫一阵白。 很明显,女帝这是想要一点点将他赶出权利中心,培植自己的力量。 杨太傅微侧过头,太阳穴突突狂跳不止,阴毒的双眼直勾勾盯着顾清月。 顾清月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实在太奇怪了。 若是再不出手,自己在朝中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成果只怕是要荡然无存。 忽然,顾清月眯起双眸,转身挑眉瞧向杨太傅。 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杨太傅瞬间后背僵直,冷汗直流,眼中的阴毒之色瞬间消失。 他垂下脑袋,满面诚恳,微微颔首:“皇上英明。张大人入朝不久,处理此事乃是上佳人选。” 明知道杨太傅说着违心之话,顾清月不屑冷笑:“太傅如此识大体,乃是朕的幸运。” 杨太傅抬眼,刚想回话,顾清月已然别过头,只留给他一个冷冰冰的侧脸。 张生领命离开,杨太傅也没有继续逗留的理由,陪着尬笑很快便找了个借口出宫了。 唯独江怀廷还凑在顾清月身边,急得团团转。 他一时抓着顾清月的胳膊,向上抬一抬,一时又握住顾清月的肩膀,将她的身子前后晃动一番。 顾清月被江怀廷折腾得有些烦躁,沉声咳嗽:“江怀廷,你没有其他事情要做吗?” 江怀廷眨巴那双无辜的狗狗大眼,定定看向顾清月。 后者冲他挤眉弄眼,时而扬动下巴指向宫门方向,示意他没事就早些走。 江怀廷顺着顾清月下巴所指的方向看了一圈,露出了然之色。 他右手食指竖起,在面前点动几下:“皇上的意思臣明白了。” 顾清月心安。 “臣没什么事情要做,今日就守着皇上。” 顾清月:…… 第四十六章都不算数 慧儿及时上前,拉住江怀廷:“江将军,奴婢有些事情想要和您讨教讨教。” 江怀廷茫然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又错愕看向慧儿:“你……我?慧儿姑娘你和我有什么事情要讨教?” 慧儿压根不给江怀廷多言的机会,又是拉又是拽,终于把他拉出宫院,顺带着还吩咐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要打扰皇上和摄政王叙话。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宫院,瞬间安静下来,只剩顾清月和陆怀瑾两人。 顾清月微垂双眸,偶尔掀起眼皮,用余光看向陆怀瑾。 这一看恰好撞上陆怀瑾灼热的眼神。 他竟是毫不避讳,双眼直勾勾落在顾清月脸上。 那炙热的眼神,似乎要将顾清月彻底看透彻才肯罢休。 顾清月面色顿时绯红。 她以拳抵唇,轻轻咳嗽两声,压低声音:“慧儿把之前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陆怀瑾淡漠地嗯了一声。 “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今日在元贞宫中还不知要发生什么。说起来,我该谢谢你。” “嗯。” 顾清月略紧眉心,眼带不悦,扫视陆怀瑾一圈:“你把我带来你宫中,是担心此事不仅元贞一人参与,若是我回到自己宫中,还会有危险吗?” “嗯。” 一连三句话,陆怀瑾都只是用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嗯’字回应。 顾清月眉头瞬间拧出一个‘川’字,掀起眼皮,目光中流露出不满:“你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话要和我说吗?” 顾清月猛然抬眼,瞧向陆怀瑾。 两人视线相交。 陆怀瑾右手搭在身前,原本放松的手掌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紧缩。 他拇指与食指交叠,连带着整条胳膊都紧绷几分。 陆怀瑾定定看着顾清月,喉咙极速滚动,有些话堵在他嘴边,几乎马上就要涌动而出。 他最后的理智在脑海里和情感搅弄,那张一向平静的面孔,此刻嘴角抽动,眼皮闪烁,脚下不由自主地往顾清月身边凑近几分。 未及陆怀瑾靠近,顾清月无奈长叹:“算了!” 她打断陆怀瑾的欲言又止。 顾清月微颔首,思忖片刻:“总之今日之事多谢摄政王。我先回去了。” 言毕,顾清月拔腿便走。 她即将从陆怀瑾身边走过,一只大手探出,拦住她的去路。 顾清月抿唇侧眼,看向陆怀瑾,心中堵着气,自然没有什么好语气:“摄政王还有事吗?” “顾……”话到嘴边,陆怀瑾又换了称呼,“皇上。” 不知为何,听到陆怀瑾这个如此疏离的称呼,顾清月心头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怒火。 她悻悻然地嗯了一声。 陆怀瑾舌头顶住右腮,不着痕迹,长出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重新看向顾清月,低声道:“皇上当真记得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 顾清月睫羽闪动,眼神躲闪,不敢与陆怀瑾对视。 她小心侧过脸,躲开陆怀瑾的视线,胸口轻微起伏。 自以为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实则所有细小的动作尽数落在陆怀瑾眼中。 直到怦怦乱跳的心脏终于平复几分,顾清月才清了清嗓子,佯装淡定地看向陆怀瑾:“当然了。” 其实,她压根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些零零散散的记忆片段,也都是慧儿那个小丫头告诉她的。 可顾清月才不想被陆怀瑾问住。 她扬起脑袋,双腮鼓起,嘴唇一开一合,像极了一只偷吃的小松鼠:“摄政王不会是想让朕对你负责任吧?” 顾清月双手环抱身前,右脚向前迈出一步,脚尖轻轻点动几下,满脸不在乎。 陆怀瑾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瞧了许久。 忽然,陆怀瑾欠身上前。 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吓得顾清月猛然收回右脚,后背顿时僵直,警惕凝视陆怀瑾:“你……你干什么?” 陆怀瑾没有理会顾清月警告的眼神,又向前凑近几分。 顾清月下意识后退。 不想,陆怀瑾大手探出,一把抱住她纤细的腰肢,微一用力,直接将顾清月环入自己的长臂之中。 顾清月双手按住陆怀瑾的胳膊,借力身子向上蠕动,想要摆脱陆怀瑾的手。 陆怀瑾非但没有松手的迹象,反而加重力道,直接将顾清月禁锢在自己宽广的怀抱中。 手指落在顾清月的侧脸上,轻微挪动,将她散落地碎发一点点别在她的耳后。 陆怀瑾俯低身子,唇凑到顾清月耳边,低声道:“既然皇上都记得,那你刚才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 顾清月挑眉,一脸茫然:“问题?什么问题?” 她侧过脸,直接对上陆怀瑾玩味的眼神。 剑眉微高,漆黑的双瞳中满是疑问。 陆怀瑾就差用眼神询问顾清月:你不是什么都记得吗?怎么现在还要来问我? 顾清月喉咙滚动,吞咽口水:“有些细节朕记不太清楚了。” 毕竟,她可是女帝。 每日要应对多少事情,怎么可能桩桩件件都记得那么清楚? 再说了,刚才那种情况,有那么一两件事情记不清楚,也很正常吗! 思及此,顾清月原本惴惴不宁的心总算坚定几分。 她再度镇定心神,望向陆怀瑾。 两人视线相交。 片刻后,陆怀瑾笑着重复顾清月的问题:“皇上不是问我喜不喜欢你吗?” 顾清月陡然瞪大双眼,一张白皙的面孔顿时憋得通红。 她鼻尖翕动两下,不可思议地盯着陆怀瑾。 这种羞耻的问题就不用重复了吧! 偏生陆怀瑾非但不觉得羞耻,反而一脸得意。 他凝望顾清月:“我现在就可以回答皇上。” 陆怀瑾欠身凑到顾清月面前,温热的呼吸洒落在顾清月的瓷肌之上。 他双眼迷离,眼神逐渐变得暧昧不清。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顾清月能清楚感受到陆怀瑾一点点加速的心跳。 “顾清月,我……” “陆怀瑾!” 忽然,顾清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陆怀瑾,踉踉跄跄,后退几步:“你不必说了。” 顾清月垂首整理碎发:“刚才的情形无论朕说了什么,都不算数。” 第四十七章还真是王府女主人 月光银白,将整个宫院都笼罩在一片肃穆之中。 寝殿外十分安静,除了偶尔晚归的鸟儿煽动翅膀,惹得树叶沙沙作响外,再无其他声音。 顾清月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右手托腮,一双秀眉微微锁在一起,定定望着窗外。 今日陆怀瑾的模样还在她眼前不住浮现。 他被自己推开,听到自己说出‘无论说过什么话都不重要’的一刹那,那双剑眉紧锁,微垂下脑袋,漆黑的瞳孔转动,原本已经伸向前方的手缓缓落了下去。 良久之后,陆怀瑾嘴唇上下一开一合,才勉强挤出几个字:“臣知道了。” 一想到这一幕,顾清月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一把握住。 她微紧眉心,左手捂住心口,身子佝偻几分,只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才勉强可以将狂跳不止的心安定下来。 “皇上。”慧儿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点心茶水。 她小心走到顾清月身旁,眼看着顾清月面色苍白,慧儿露出几分关切:“您没事吧?” 顾清月深吸一口气,缓慢抬起眼,望向慧儿。 她微微摇头,低声回答:“朕没事。” 慧儿长叹,将托盘放在小方几上,往顾清月的面前推近些许,低声道:“皇上晚上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吃些点心垫一垫。” 顾清月兴致寥寥,敷衍点头,随口应付:“放在这里吧。” 慧儿推到一旁站定。 她双手垂在身前,看似眼观鼻鼻观心,站着纹丝不动,实则余光却总是小心地望向顾清月。 几个回合之后,顾清月终于回首,睥睨慧儿两眼,沉声道:“怎么了?有话就说。” 慧儿大着胆子,一点点挪动上前,望向顾清月:“皇上,奴婢听说今日王爷出宫之后没有回府。” 顾清月猛然挑眉,身子骤然直了起来:“没有回府?那他去哪里了?” 慧儿稍安心几分,向前凑近两步:“皇上,没人知道王爷去哪里了。若不是方才王府的人来寻,都不知道王爷没回府呢。” 顾清月黛眉紧锁,右手撑在小方几上,顺势站起身:“这陆怀瑾怎么像个小孩一样?受了些委屈就不回复了?他以为自己是那十七八岁的孩子吗?这是在闹离家出走吗?” 说话的功夫,顾清月已经穿好鞋袜,快步走到寝殿门口,顺带着询问慧儿:“王府是什么人来询问?怎么没有人来通知朕一声?你去,将王府的人唤来,朕要仔细问话。” 慧儿快步上前,扶住顾清月,连连安抚:“皇上别着急,王府的阿娇姑娘就在偏殿候着呢。” 闻言,顾清月忽然顿住脚步。 她别过头,挑起眉角,若有所思看向慧儿:“你说谁?阿娇姑娘?可是王府那个歌姬?” 慧儿点头:“阿娇姑娘黄昏时分就来了,奴婢说王爷早早已经出宫,可她不相信,说什么都要见皇上一面。奴婢瞧着皇上心情不大好,不敢让她来叨扰,就吩咐她在偏殿等候了。” 顾清月双手交叠在身前,右手半握拳,拳眼在左手掌心里来回磨动。 她低声呢喃:“怎么会是她来呢?看来这王府还真是把她当成了女主人,什么事情都让她来打听。” 慧儿茫然望着顾清月,轻声询问:“皇上,那您要不要见一见阿娇姑娘?” 顾清月忽然转过身,往内殿走了几步:“算了,朕不想见她。你去告诉她,王爷早早就出宫了,让她回去吧。” 慧儿有些难为,本想再多说几句,可眼瞧着顾清月神色凝重,慧儿只得答应一声:“是,奴婢这就去告诉她。” 慧儿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顾清月淡漠的声音:“等等。” 顾清月轻声咳嗽两声,双手抓着长袍两边,向下扯动几下,将长袍拉展。 她微扬下巴,径直上前:“朕还是去见见她吧。” 慧儿顿时露出笑容,对顾清月俯身行礼,喜滋滋道一声是,随即陪同顾清月一起往偏殿走去。 两人刚入偏殿,一道倩影冲上前,身子一歪,跪倒在两人面前,顿时放声大哭:“皇上,您终于肯见奴家了。” 阿娇说着,娇滴滴探出手,抓住顾清月的袍角。 她委屈巴巴仰起头,一双眼睛通红,还有些轻微隆肿,显然是哭了许久。 阿娇哀哀切切地瞧着顾清月:“皇上,王爷自从早晨入宫到现在都没有回去。奴家问了多少人都说没有见到王爷。皇上若是王爷做错了什么事情,也求皇上看在王爷毕竟是先帝倚重之人,饶恕他这一次,让他同奴家回去吧。” 顾清月忙探手抓住阿娇的胳膊,一边费力地想要将她拉起来,一边低声道:“阿娇,你先起来。王爷的确不在宫中。朕好端端得,为何要把他留在宫里呢?” 阿娇依旧跪着,说什么都不肯起身:“皇上,奴家知道,今日宫中出了大事。王爷恰好变成了见证人。皇上不愿意宫中丑闻流露出去,所以才将王爷扣在宫中了。” 听着阿娇的话,顾清月秀眉紧锁,原本抓着阿娇胳膊的手也缓慢收了回去。 她挑起眉角,上上下下打量阿娇一圈,沉声道:“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阿娇赤红双眼,娇滴滴看着顾清月:“皇上别管是谁告诉奴家的了。总之奴家今日是为王爷求情来的。奴家向皇上保证,无论王爷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求求皇上,让王爷和跟奴家回去吧。” 阿娇越说越委屈,越说越可怜,眼泪流个不停。 可这些眼泪落在顾清月眼中却变得格外令人厌烦。 她顺势捏住阿娇的下巴,双指发力,捏得阿娇生疼。 顾清月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厉之感:“朕问你,刚才那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阿娇被顾清月震慑,倒吸几口凉气,将眼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她小心翼翼望向顾清月,低声道:“王爷的事情从来不瞒着奴家,无论朝上发生什么,都会第一时间告诉奴家。” “所以那些话是王爷让人告诉你的?” 第四十八章王府女主人还真是愚蠢啊 阿娇仰着脑袋,对上顾清月冰冷的眼神,心中生出几分畏惧,太阳穴也不由自主,突突地跳个不停。 良久,她才缓缓摇头:“自然不是。今日奴家还没有见到王爷呢。” “那是谁?” 阿娇倒吸一口凉气,鼻尖微微翕动:“是王爷身边的阿才。” 顾清月回忆一番,的确想起陆怀瑾身边似乎有一个叫阿才的长随小厮。 “他还说了什么?” “阿才就说了这些,还让奴家想想法子,救救王爷。” 顾清月冷嗤一声,猛然松开阿娇,漠然看向身旁的慧儿:“告诉江怀廷,将这个阿才带来。” 慧儿答应一声,快步往殿外走去。 阿娇见状,满心惶恐,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她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满眼慌张地看向顾清月,唇角微微颤抖,许久才小心问出自己的问题:“皇上,发生什么事了?” 顾清月余光睥睨慧儿一圈,瞧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胆战心惊地看着自己,心里也不不由自主多出几分同情。 她揉了揉生疼的眉心,长叹道:“阿娇姑娘,陆怀瑾今日的确是看到了宫中之事。不过,他是摄政王,也算是朕的自己人。即便是他看到了什么,也不至于就会被朕软禁起来。” 阿娇手指搅弄帕子,微侧过头,扑闪双眸,打量顾清月,试探着询问:“真的?” 顾清月撇动嘴角,点点头:“当然是真的。那个阿才故意编造出这样的故事骗你入宫,想必就是为了让你说错话,办错事,惹朕不悦。” 阿娇不大相信:“不会吧。阿才可是皇上的长随小厮,是王爷极其信任之人。” “信任?”顾清月冷笑,“若真是如此,他就更加不该将此事告诉你。宫中既然有了丑闻,第一时间自然会被掩盖过去。他如此大肆宣扬,这哪里是想要救王爷,分明是想要害王爷。” 阿娇毕竟是个深宅妇人,根本未曾涉足过朝堂之事,听到这些话,只觉得是天方夜谭,难以相信。 她一脸狐疑地盯着顾清月,红唇一开一合,低声呢喃:“阿才为什么要这么做?王爷对他十分不错,有时候府中其他小厮还会羡慕他呢。” 顾清月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 她揉着眉心,实在觉得眼前女人有些可怜,又有些可笑。 难怪朝堂上对于女帝当家有诸多议论。 若是这世上女人各个都如同阿娇一般单纯又愚蠢,的确不能女人当政。 顾清月长叹一声:“阿才为什么要这么做,还得要问了他之后才能知道。阿娇姑娘既然已经确定王爷不在宫中,还是先回去吧。” 阿娇还有些不甘心:“皇上,王爷真的不在宫中?” 顾清月侧身指向身后:“你若是实在不相信,自己去宫中找一圈。看看王爷到底在不在。” 阿娇便是再怎么单纯,也听得出顾清月这是不高兴了。 她连连摆手,挤出一张笑脸:“既然如此,那奴家就安心了。奴家回府等消息,皇上先忙,奴家不打扰了。” 说完,都不用顾清月说话,阿娇拎着裙角,匆匆离开。 顾清月目送阿娇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原本紧锁的眉心一点点舒展。 她后退几步,坐在正对偏殿大门的太师椅上。 也不知阿才到底是谁的人,被安排在陆怀瑾身边多久了。 想到陆怀瑾,顾清月更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男人好歹也是个摄政王,怎么受了一点委屈就要离家出走? 也不知他到底去哪里了。 还有阿娇分明是摄政王府的歌姬,却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做派。 也不知到底是陆怀瑾默许,还是她自己的行为。 无数个问题一起出现在顾清月脑海中。 这些问题搅在一起,仿佛一团乱麻,顾清月根本无法清出一个头绪来。 “皇上。” 不多时,慧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江怀廷和几个禁卫军。 慧儿快步上前,对顾清月行了礼:“阿才带来了。” 话音才落,江怀廷身后的那几个禁卫军侧过身,让开身后之人。 他们一把将身后的人推上前。 顾清月打量着被推出来的人。 此人面容精致,活脱脱一个白面书生。 此刻他跪在顾清月面前,小心抬起头,正用余光小心望向顾清月。 “你就是阿才?”顾清月柳眉倒竖,打量一圈,低声询问。 跪在地上的人没有回话,耷拉着脑袋,纹丝不动。 见状,江怀廷上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那力度看得顾清月都不由咬牙。 江怀廷指着倒在地上的人,冷声呵斥:“皇上面前还敢不回话,是不是还想挨打?” 地上之人怨恨别过头,恼怒看向江怀廷。 江怀廷顿时握紧拳头就要上前。 顾清月忙抬手拦住他。 她垂首这才看到,那人的脸上满是淤青,双眼还有些红肿。 看来江怀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他带到自己面前,怕是用了些‘特殊手段’。 思及此,顾清月清了清嗓子,沉声道:“阿才,朕找你来是有事情想要问你。只要你老老实实回话,江将军保证不会再打你。” 话音才落,江怀廷睁大双眼,惊讶看望向顾清月,声音里还有几分娇嗔:“皇上~” 顾清月抬手按动几下,示意他不要着急。 顾清月再度看向阿才:“你若是想好了要回答朕的问题,朕这就让江将军带人退下。若是不想朕来问你,那就只能江将军亲自问你了。” 阿才听到这话,后背肉眼可见地僵直了一下。 他微侧过头,眼神中多出些许慌乱,定定瞧着江怀廷沉默了几秒,这才连连点头:“皇上有什么要问的,只管问我便是。” 顾清月勾动唇角,浅笑两声,对江怀廷道:“江将军,你带人去外面候着吧。” “皇上!臣……” 不等江怀廷说完,顾清月对他打了个眼色,低声道:“去吧。” 闻言,江怀廷悻悻然剜了阿才两眼:“是。” 很快,江怀廷带人出去,殿中只剩下顾清月、慧儿还有阿才三人。 第四十九章阿娇的身世 顾清月回到正座坐定。 见阿才双手环抱身前,身子还有些瑟瑟发抖,顾清月扬动下巴,指了指他,对慧儿道:“你去拿些跌打损伤的药来给他用上。这江怀廷也真是的,怎么下手这么狠?” 不多一时,慧儿给阿才上了药。 顾清月特意赐座,吩咐阿才坐在一旁和自己说话。 阿才双手搭在膝盖上,身子微微佝偻。 他半低着头,只敢偶尔用余光小心地看向顾清月。 顾清月打量阿才两眼,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突然,顾清月放下手中茶杯。 咣当-- 清脆的响声将阿才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紧锁眉心,猛然起身,不住颤抖,喉咙剧烈滚动。 顾清月缓缓掀起眼皮,随意扫视阿才,撇动嘴角,一脸不解:“这是怎么了?站起来做什么?坐啊。” 阿才双腿发软,右手向后探出,想要扶住椅子扶手。 还不等他的手碰到椅子扶手,再度听到顾清月低沉的咳嗽声。 阿才吓得即刻收回手,浑身颤抖不止,哆嗦着看向顾清月:“皇上,奴才知道错了。” 顾清月眉角向上轻挑,仅仅从眼神中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她撇了撇唇角,重新看向阿才。 两人对视片刻,顾清月忽然勾动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就和朕好好说说吧。” 阿才声音抖动,断断续续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奴才……奴才不该将宫中发生的事情告诉阿娇姑娘。” 顾清月不回话。 阿才接着道:“奴才也是担心王爷,所以才一时冲动铸下大错。” 顾清月依旧一言不发。 阿才拿不准她究竟是怎么想,吞咽两下口水,试探地接着道:“皇上,奴才虽然有错,但是罪不至死啊。” 啪-- 顾清月顺势将手边茶杯推在地上。 茶杯瞬间碎成几片。 阿才吓得浑身紧绷,全身僵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趴在地上,许久不敢抬头。 顾清月站起身,缓慢上前。 她居高临下凝视阿才。 冷厉的声音从阿才的头顶一点点洒下:“看来你是觉得朕脾气很好,不想实话实说啊。” 阿才不解扬起脑袋,小心望向顾清月:“皇上这话奴才怎么听不明白?” 顾清月抓住阿才的下巴,手指向上扬动。 阿才被死死控制,动弹不得。 “说,你是谁安排在摄政王府的。” 闻言,阿才眼底闪过一抹慌张。 他很快便镇定神色,嘴角轻轻抽搐几下:“奴才听不懂皇上的话。” 顾清月冷笑,皙白的指腹顺着阿才的面颊一点点挪动。 她的手指抵在阿才嘴角的淤青上。 “朕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太不老实。” 说着,顾清月手指缓慢加力,一点点将阿才面部的淤青向下按去。 阿才吃痛,呲牙咧嘴,额头上顿时冒出一片细密的冷汗。 即便如此,他依旧摇头:“奴才真得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啊啊。” 顾清月一把扯住阿才的嘴角,手指不偏不倚,恰好按在淤青处。 那坨淤青肉眼可见地散开,又一点点归拢。 半晌,顾清月才松开阿才。 后者疼得满身冷汗,浑身颤抖。 “不想说朕就让江将军进来。他若是问话,可就没有朕这么柔和了。” 顾清月后退一步,右手抬起,竖起三根手指:“朕数到三。” “一。” 顾清月弯下一根手指。 “二。” 又弯下一根。 只剩下一根手指还屹立不倒。 “三。” 顾清月手指还没有彻底弯下之前,阿才瞬间直起身,哀求地望向顾清月:“奴才说,奴才什么都说。” 顾清月淡然一笑。 她轻轻拍了拍阿才的面颊:“这才是聪明人。” 说着,顾清月转身走回正座,坐定后消停喝茶。 阿才跪在地上,良久无言,直到顾清月用眼神示意,他才颤颤巍巍地开口。 “奴才听命于董家。” 顾清月挑眉。 这倒是她没有想到得。 本以为阿才应该是杨太傅的人,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董家安排在陆怀瑾身边的内线。 顾清月红唇微启:“继续说。” “自从董晓公子入狱之后,董家上下都将这笔账记在了摄政王身上。” “奴才收到董家命令,吩咐奴才找时机挑拨摄政王与皇上的关系。所以今日,奴才得知摄政王在宫中撞破元贞丑闻,又不知为何没有回府,奴才才第一时间将此事告诉阿娇姑娘。” “奴才想着,若是阿娇姑娘因此闹起来,摄政王再怎么要也会落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 阿才说完,停顿片刻,喉咙微微滚动,试探着对顾清月小声道:“奴才……奴才说完了。” 顾清月拨弄指甲的手缓缓收回。 她轻挑眉角,玩味打量阿才两眼,嗤笑道:“阿娇姑娘只是王府一个歌姬,即便是闹到了朕面前,朕也无法定摄政王治家不严的罪名。” 提起此事,阿才兴致勃勃:“皇上有所不知。这位阿娇姑娘说是王府的歌姬,可实际上,王府上下人人都听命于她。那简直就是王府的女主人啊。” 顾清月的手指微停顿片刻。 她弯动双手,只见没入掌心内,沉默几秒,才冷笑道:“摄政王没有娶亲,阿娇姑娘难免会生出些许心思。只怕这只是她的一面之词。” 阿才忙摇摇头:“皇上,这王府内若不是摄政王点头,谁敢在府里颐指气使。阿娇姑娘在王府管事,那是摄政王亲自答应。” 顾清月心头窒闷,面上却毫无波澜。 她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扫视阿才:“摄政王为何要答应?” “奴才听说,阿娇姑娘当日是被王爷救回府。回府之后,阿娇姑娘受了重伤,王爷那是衣不解带,在阿娇姑娘身边受守了几天几夜,这才保下阿娇姑娘的性命。” 顾清月的指尖瞬间刺破掌心皮肤,一阵刺痛顺着掌心弥漫散开。 阿才不知顾清月之举,还在兴致勃勃地接着回忆:“后来,王爷得知阿娇姑娘无父无母,是个可怜人,这才将她留在府中。就连阿娇姑娘唱歌的本事,那也是王爷请人调教出来的。” 第五十章王爷也去那种地方 顾清月心口憋着一股怒火,只能微张红唇,不着痕迹地喘着粗气,才勉强可以将心中的怒意消散几分。 偏生这阿才却丝毫没有发觉任何异常,还在继续宣扬自己知道的细节。 “阿娇姑娘学会了唱曲,那歌喉婉转动人,唱起小曲来拿叫一个媚态十足,勾人摄魂。” “奴才还听说,有时候王爷会让阿娇姑娘留在自己屋里唱曲,一唱就是一整夜。” “甚至有人曾经亲眼见到过,阿娇姑娘大清早衣衫不整地从王爷房里出来。” “王爷和阿娇姑娘,表面上是主子和歌姬的关系,实际上,谁不知道两人的那种关系……嘿嘿嘿。” 阿才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他抬起头,对上顾清月阴沉的视线,心中咯噔一下。 阿才立即抿住嘴唇,低下头,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攒在一起。 他思忖片刻,换了话头:“当然了,这些不过都是外面那些人传闻的。真相到底如何,奴才们也不知道。” 顾清月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愤怒一点点压了回去。 她右手抵在眉心,手指轻轻转动两下。 待到冲天的怒火终于完全平静下来,顾清月才重新看向阿才:“你可知道王爷不在宫中,也未曾回府,会去哪里?” “这……” 阿才垂首不语,眼神却格外飘忽。 顾清月清了清嗓子:“你跟在王爷身边这么久。总不至于连他素日喜欢去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吧?” 阿才大着胆子,小心看向顾清月:“皇上,王爷平日里要么就是在府里,要么就是在宫中,最多也是去练兵场。这……除了这三个地方,奴才实在不知道皇上还会去哪里。” 顾清月没有回答,只微挑眉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阿才。 顿了许久,阿才才试探着小心翼翼道:“王爷从前倒是经常去西街的藏翠楼。不过自从府里有了阿娇姑娘之后,王爷便没有再去过了。” “藏翠楼?那是什么地方?” 阿才咬住嘴唇,右腮微微鼓起些许。 他耷拉脑袋,满脸不安。 见状,顾清月不悦拧起眉心:“说啊。” 阿才吞咽口水,沉默半晌,才压低声音,轻声道:“青……青楼。” 顾清月锐利的视线登时落在阿才脸上。 她的嘴角微微抽搐,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轻微颤抖起来。 难怪阿才这么难以启齿,原来陆怀瑾居然会去那种地方。 亏得他平日里在自己面前一本正经,装得像个正人君子一样,原来私下里居然也去那种腌臜地方鬼混。 见顾清月神色不佳,阿才着急解释:“不过王爷已经许久没有去过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奴才看今日王爷也不会……应该也不会去那里。” 阿才话说到一半,明显有些心虚。 他耷拉脑袋,只用余光小心地睥睨顾清月。 后者不屑嗤笑一声,缓缓站起身:“去没去,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还不等阿才回过神,顾清月已经冲着门外喊道:“慧儿。” 不多时,慧儿自外探进身子,满面好奇:“皇上,怎么了?” “更衣,朕要出宫。” 慧儿满眼诧异,双眸瞪得溜圆,错愕地看向顾清月:“现……现在?” 顾清月一言不发,转身径直往内殿走去。 慧儿只得吩咐人先把阿才带下去,自己快步走进内殿,帮顾清月更衣。 眼看着顾清月满面怒色,呼吸急促,那张好看的脸上满是阴鸷,慧儿也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待到给顾清月换好衣裙,慧儿才小心翼翼,试探着询问:“皇上,您这么晚出宫要去哪里啊?” “藏翠楼。” 慧儿的手停在半空,半张着嘴,错愕望向顾清月:“藏翠楼?皇上您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瞧慧儿的模样,顾清月微眯双眼:“你也知道藏翠楼?” 慧儿不敢隐瞒顾清月,微微颔首:“那是京城最大的青楼。” 闻言,顾清月冷笑更重:“好啊。连你都知道。看来摄政王还挺会挑地方。” 慧儿更是震惊--摄政王居然会去藏翠楼! 一辆马车从皇宫侧门匆匆离开。 马车上端坐两人,驾马车的阿才时不时别过头小心翼翼看向马车内。 即便是隔着马车帘,阿才也能感受到冲天的怒气,更别提就坐在顾清月身边的慧儿了。 她紧抿下唇,小心翼翼侧过头,看向顾清月,低声道:“皇上,即便王爷真得去了藏翠楼,您也不必亲自去找他吧?王爷毕竟是朝中大员,若是去那种地方被人知道,日后在朝堂上还如何能抬得起头来?” 慧儿话音才落,一记眼刀登时落在她身上。 慧儿将后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微微鼓起双腮,眨巴眼睛,定定看向顾清月。 后者漠然冷嗤,漠然别过头,挑开车帘看向窗外:“若是他担心在朝上抬不起头,就不该做这样的事。” 慧儿大气都不敢出。 马车很快来到繁华的街道。 这个时候,宫中虽然已经逐渐安静,可宫外倒是热闹依旧。 马车穿过人群,在一处三层高的建筑面前停下。 这建筑一副南方风格,门前挂着一扇竹帘,竹帘后站着两个衣衫单薄的女子。 她们左右各站一边,无论是有人出来还是进去,总是会第一时间掀开竹帘,递上一张灿烂的笑脸,对来往的客人陪笑道:“这位公子再来啊。” 从楼里出来的男子,大多酒足饭饱,面色通红,走起路来也有些踉踉跄跄,可脸上却都带着满意的笑容。 至于往楼里去的男子,却是行色匆匆。 一进竹帘,就迫不及待的询问某某姑娘今日在不在。 慧儿端坐在马车内,挑开车帘看到这一幕,也是面红耳赤,低声呢喃:“皇上,我们真的要进去吗?这若是被朝中那些人大臣知道了,岂不是又要……” 慧儿话都没有说完,就看到一身男装的顾清月已进挑开竹帘,快步走了进去。 旁边两个姑娘第一时间上前:“这位公子,瞧您面生,是第一次来咱们藏翠楼吗?” 第五十一章藏翠楼 顾清月轻垂眼皮,扫视整个建筑内。 建筑正中的大厅内,有一个用大理石块筑成的水潭。 水潭内,居然还养着几条手臂粗细的鲤鱼。 里面的鲤鱼正随着乐曲歌声缓慢游动,偶尔还会甩动尾巴,来回扭动,乍一眼看上去,还以为它们是在随着音乐舞动呢。 大厅两侧用竹围帘分割出十几个小包厢。 说是包厢,其实就是简单地用帘子做了遮挡。 里面的一举一动外面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少已经喝得有些踉跄的男人,随意倒在身旁侍女的怀中。 有的甚至迫不及待动手动脚。 每次这个时候,一直在包厢外面伺候的小二就会第一时间冲进去,笑着隔开闹事的客人和侍女,然后一脸阴沉地说侍女不懂事,将她轰出去,实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在保护侍女。 待到侍女离开之后,小二又会询问客人的意愿,看看客人是愿意留在一楼继续喝酒还是愿意多花点银子上二楼去。 若是客人愿意留在一楼继续喝酒,小二就会换一个侍女来伺候。 若是客人愿意花谢银子,小二就会满脸笑容,引着客人上楼去。 不过,留在一楼的那些客人更换来的侍女多半都是一些已经上了年岁,容貌有些败落的女人。 看来,小二是用这样的方式,拉动一楼的客人上二楼去,花更多的银子。 顾清月观察四周的功夫,身旁的女子蒲扇遮面,好奇上前,上上下下打量顾清月,低声唤道:“公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要来拉顾清月。 顾清月猛然后退,右手骤然抬起,一把甩开女子的手。 女子柳眉紧蹙,面露不悦,上下打量顾清月。 看了一圈,那女子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公子是第一次来咱们藏翠楼吧?” 顾清月神色尴尬,嘴角抽动两下,挤出一抹笑容,缓缓点头。 女子笑意更深,整个人主动往顾清月的身上凑,白皙的手已经在不经意之间,轻轻挽住顾清月的胳膊,胸前的那一对柔软,紧紧地贴在顾清月胳膊上。 她扭动跨部,用侧身撞动顾清月两下,眉眼如斯,冲着顾清月露出娇嗔的笑容:“要不要奴家给你引荐一下咱们藏翠楼的姑娘?您是想在一楼喝喝酒,还是想去二楼看看舞呢?” 女子一边说着,手里的折扇一边在空中点动。 顾清月的视线顺着她的折扇瞧了一圈,黛眉微紧,低声道:“我想去三楼。” 听到这话,女子却瞬间松开顾清月的胳膊,神色骤然紧张起来。 她的手缓慢收了回去,警惕的视线在顾清月的身上游走一圈:“三楼?你是什么人?” 瞧出女子神色异样,顾清月定下心神,双手背在身后,漠然打量女子一圈:“你别管我是什么人,横竖银子不会少你的就是了。带我去三楼。” 女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底泛起一丝幽幽的冰冷之色。 许久,她才冷笑道:“公子,咱们藏翠楼三楼可不是有银子就能去。公子还是在一楼和二楼只见选一个吧。若是非要去三楼,那奴家只能抱歉了。” 女子说着,已经退到一旁,双手环抱在身前,神色阴鸷地盯着顾清月。 顾清月没想到藏翠楼三楼居然有这么多讲究,一时也有些难办。 她黛眉紧锁,视线落在女子身后,小心地往三楼瞧去。 就在此时,只见三楼一间包厢打开。 一张熟悉的面孔顿时出现在顾清月的视线之中。 居然是仆怀恩! 他怎么也在这里? 难不成这朝中大臣们居然没有一个干净的? 都喜欢来这藏翠楼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顾清月心里又气又恼。 看来今日之后,是时候好生整顿整顿朝堂,也让这些人都知道知道什么事情是朝廷命官的红线,坚决不能做! 就在顾清月思索之际,身旁的女子见她良久不说话,已然认定她是来找麻烦的。 女子不着痕迹,别过头,望向一楼角落内一间不起眼的小包厢。 只是一个眼神之后,小包厢内立即站起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径直往顾清月这边靠近。 “公子。”女子冷色盯着顾清月,“既然这里找不到你想要的姑娘,那就请公子另寻其他地方吧。” 女子说话的功夫,那些壮汉已经走到顾清月身边。 他们将顾清月团团围住,眼看着恨不得将顾清月直接扔出去一般。 顾清月趔趄后退几步,右脚向后一撤,抵在门槛上。 她神色骤然阴沉,冷冰冰的目光环视几人一圈,幽幽道:“我是来见仆怀恩的。” 仆怀恩身份特殊,而且他此刻又在三楼。 顾清月赌这些人都知道仆怀恩的身份。 只要自己报出是来找仆怀恩的,他们绝对不会在轻举妄动。 果然! 顾清月这话一出,几个壮汉顿时守住脚步,纷纷紧锁眉心,看向方才与顾清月说话的女子。 那女子狐疑扫视顾清月一圈:“仆怀恩?你是仆怀恩什么人?” 顾清月冷嗤,右手探进衣袖里,拿出自己的玉佩,交给女子:“你拿去给仆怀恩看,他会告诉你,我是什么人。” 女子眼看顾清月神色冷静,着实不想说大话的模样。 她和身边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用眼神暗示几人守住顾清月,自己则迅速往三楼走去。 顾清月也不着急,索性站在门边,拿着手里的折扇轻轻晃动。 不多一时,那女子回来了。 她拨开众人,满脸堆笑:“这位公子,楼上请。” 女子引着顾清月快步往三楼走去。 趁着上楼的功夫,顾清月再度打量了整个藏翠楼。 二三楼都是独立包间。 不过二三楼远远没有一楼热闹。 这个时候,二楼不少包间甚至已经熄了蜡烛,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房间正在发生什么。 两人上了三楼,倒是又能听到悠扬的乐曲声。 仆怀恩早早就在楼口等着,瞧到顾清月忙快步迎上前:“皇……”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女子,改了口:“黄公子,你怎么来了?” 第五十二章皇上学着逛青楼 顾清月掀起眼皮,眼底尽是冷厉之色。 她打量仆怀恩一圈,鼻尖翕动,冷冷地冲出些许漠然之气:“嗯,进来转转。” 跟着顾清月一道儿上来的女子见她当真与仆怀恩熟悉,且仆怀恩在她面前似乎也有些局促小心。 女子这才挤出一丝笑容:“哎呦,原来这位公子还真得同仆公子认识啊。这还真大水冲了龙王庙。既然如此仆公子和这位公子好好叙话吧,奴家不打扰了。” 说完,女子快步离开,下楼的时候还时不时别过头,意味深长地往这边看上两眼。 见女子走远,仆怀恩快步上前,微躬身子,额角的青筋不住跳动,声音里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试探:“皇上,这么晚了,您怎么出宫来这种地方?” 闻言,顾清月挑起眉角,霍然别过头若有所思地打量仆怀恩:“这种地方?怎么仆公子觉得这种地方很见不得人吗?” 仆怀恩发觉顾清月话中有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嘴角抽动几下,挤出些许尴尬的笑容。 顾清月冷笑:“若是仆公子自己都觉得这种地方上不得台面,见不了光,为何还要来呢?” 仆怀恩越发尴尬,抬手挠了挠后脑,不住点头:“是,皇上教训的是。” 实则,仆怀恩却一直用眼角的余光小心地瞄顾清月,不知她到底为何这么大火气。 顾清月没有理会仆怀恩试探的目光,昂起下巴,径直上前,直接走进刚才看到的那个包厢。 仆怀恩暗道一声不好,也快步跟了上去。 他紧贴在顾清月身后,一边随着顾清月往前走,一边低声道:“皇上,您这是要做什么啊?臣今日可是私人宴席。” 顾清月顿住脚步,回首挑眉,冷色打量仆怀恩一圈:“私人宴席?仆将军这意思是朕来不得了?” 顾清月改了称呼,面色一黑,目光也顿时冷了下来。 仆怀恩对她带有警告意味的话心知肚明,明白顾清月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不许他再阻拦。 无奈,仆怀恩低下头,原本挡在顾清月面前的手也缓慢垂落。 他轻咬牙关,微微摇头,低声呢喃:“臣不是这个意思。” 顾清月不屑冷嗤:“既然如此,仆将军前面带路吧。朕倒是很像参加参加仆将军的私人宴席。” 仆怀恩紧张得口干舌燥,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才连连点头:“是,皇上这边请。” 说着,仆怀恩走在前面,引着顾清月走进自己的包厢。 包厢门打开,里面原本闹成一团的众人顿时停下手里的动作,错愕别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两人。 顾清月微紧黛眉,环视一圈。 屋里共有四男五女。 女子们各个都穿着藏翠楼独有的那种单薄衣衫,手持扑闪,或笑或嗔,皆是神色娇媚,双眼迷离。 男人们也都喝得差不多,面色通红,七歪八倒地靠在身边女子的身上。 瞧到仆怀恩进来,唯一一个单独坐着的女子站起身,扭动身子,迎上前:“仆将军,您怎么出去也不打声招呼?” 仆怀恩额头上渗出一片冷汗,小心地侧过头,用余光睥睨顾清月。 后者唇角勾动,原本就阴沉的脸上多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她微侧过头,打量仆怀恩,意味深长,用只有她和仆怀恩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呢喃:“看来仆将军很放心啊?连自己的官职都可以坦坦荡荡地告诉这里的姑娘。” 仆怀恩浑身紧绷,肌肉僵直,站在顾清月身后动都不敢动一下。 说话的功夫,那姑娘已经走到两人身旁。 她打量顾清月两眼,饶有兴致地靠近几分:“这位公子瞧着面生,是仆将军的朋友吗?” 姑娘说话之际,纤细素白的手已经往顾清月的身上落去。 仆怀恩抬手按住姑娘的手腕,一把扯开,冷声呵斥:“别胡来。” 顾清月倒是黛眉一挑:“无妨,我今日既然来了,就是来瞧瞧这藏翠楼有什么好东西,竟然惹得仆兄流连忘返。我研究研究,也好学些经验,到时候施展一番,看看能否将仆兄还有那些朝中大臣们的心思都吸引到我身上来。” 既然仆怀恩在这里都已经毫无忌讳,将自己的官职公布于众,那顾清月猜测,想必这里的姑娘们对那些朝中大臣们的身份也都十分清楚。 果然! 顾清月刚说完,姑娘蒲扇挡在粉唇之前,噗嗤娇笑一声:“这位公子说话好生有意思,那些个朝中大臣们若是将心思都放在您身上,成什么样子了?他们啊,一个个眼睛都盯在我们这些姐妹身上,就连朝里哪位女帝只怕是也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言毕,姑娘别过头,看向身后自己的同伴,还故意提高声音:“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那些姑娘虽然没有回答她,可一个个低下头,将脸埋在蒲扇之后,那副娇嗔的模样已经足以说明她们对这句话的态度。 仆怀恩吓得后背发凉,右手握拳,抵在嘴唇上,不停咳嗽。 他这古怪的举动,惹得姑娘一脸茫然,不解地看向仆怀恩:“仆将军,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仆怀恩刚想回话,顾清月冷笑一声:“姑娘说得对。朝里这些大臣们各个都将心思放在藏翠楼,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放在朝堂上。” 她斜眼睥睨仆怀恩两眼,径直上前,抬手环住姑娘纤细的腰肢,顺势让姑娘靠在自己怀中。 顾清月用扇子挑住姑娘的下巴,好看的双瞳轻轻扩大几分,唇角一扬,脸上的淡然之色越发浓烈:“不如让我看看,藏翠楼的姑娘们都有什么绝技,为何能让这些朝中官员们如此流连忘返,怎么样?” 姑娘瞧着顾清月那张俊俏的面孔,一颗芳心乱颤,不住点头:“那是自然。” 顾清月大笑一声,搂住姑娘的腰肢,径直走到正座落定。 那里原本是仆怀恩的位置,眼下他也只能吩咐人拿来一个蒲团,跪坐在顾清月身后。 第五十三章吐谷浑勇士还是怂包 包厢内沉默了片刻,很快便在姑娘们地调节下,再度陷入一片欢声笑语之中。 顾清月这才发现,包厢里的其他人竟然不是中原地区的人。 他们虽然长得与中原地区之人没有什么两样,可是语言却不是中原语言。 他们互相对话的时候,说些叽里咕噜听不懂的话,只有在看向顾清月和仆怀恩之际,才切换成不大流畅的中原语言。 坐在顾清月右手第一个位置的男人,长得十分粗狂,眉毛和眼睛几乎黏在一起。 他看向顾清月的时候,扬起下巴,眼睛瞪大几分,眉毛就会顺势向上挑动。 “这位顾公子,”在交谈中,他已经知道顾清月的名字,“我叫阿罗那。不知道你和仆公子是什么关系?” 顾清月听到这明显不是中原的名字,不由挑起眉角,心中生出些许寒意。 仆怀恩已经接过阿罗那的话头:“这位是我家一个表亲。” 阿罗那并未怀疑,甚至大点其头:“难怪和仆公子你一样,长得都那么秀气。” 仆怀恩扯动嘴角,陪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他微侧过头,用余光瞄向顾清月,好在后者只盯着阿罗那,并未说什么。 阿罗那收回视线,瞧向其他三人:“咱们吐谷浑的男儿各个都是马背上长起来的,不像他们中原的男子,一个个面目清秀,一看就是读书人。” 这话若是放在其他地方,或许会被视为是一种夸赞。 可当一个外族人如此形容中原男子的时候,怎么听怎么觉得刺耳,甚至有些许讽刺挑衅的意味在里面。 随后,阿罗那又切换成吐谷浑的语言,和身旁之人叽叽咕咕说了好一会儿。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却时不时别过头,看着顾清月,露出怪异的笑容。 顾清月双眼微眯,毫无胆怯地回视二人。 顿了片刻,她忽然勾动唇角,冷笑一声:“阿罗那公子这话说得不妥。” 闻言,阿罗那挑起眉角,不屑扫视顾清月:“哦?顾公子有何见解?” 顾清月扬起下巴,神色阴鸷,直勾勾望着阿罗那,幽幽道:“吐谷浑的男儿虽然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吐谷浑也的确是传统的能打民族。可是这么多年,为何你们吐谷浑却只能偏守一隅,不能成就宏图霸业,只能做我中原的附属小国呢?” 阿罗那眉毛倒竖,本就距离迫近的眉眼间距瞬间缩得更短,瞧上去仿佛眉毛贴在眼睛上。 他咬着牙关,下巴轻轻哆嗦,眼神中冷色更重:“那是我们不想打。” “是不想打,还是不敢打?” 顾清月说完,神态自若,端起面前茶杯,左手轻轻扇动,将茶杯上冒着的热气往自己的鼻腔里送。 阿罗那瞬间站起身,双手握拳,冷冰冰盯着顾清月:“自然是不想打!我们有什么不敢的!” 顾清月品尝一口茶叶,砸吧两下嘴,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望向阿罗那。 她唇角轻扬,一抹不屑的笑容在面颊上一点点散开:“不,你们不敢打。” 不给阿罗那回话的机会,顾清月接着阐述。 “自从阿罗那向我朝臣服至今,阿罗那每年要给我朝上供数万匹绸缎、上万两黄金,还有骏马和各种奇珍异宝。” “阿罗那想要换回的东西,却不过只是一些粮食、药物等等生活用品。” “难道阿罗那公子还不明白其中差距吗?” “你们上供给我朝的东西,不过是锦上添花。我们提供给你们的东西,却是雪中送炭。” “到底谁对谁更重要,还用我提醒你吗?” 言毕,顾清月再度端起茶杯,轻抿茶水。 她倒是神态自若,毫无异样,淡定得仿佛刚才的话根本就不是自己说出来的。 可阿罗那却气得青筋暴起,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捏在一起。 忽然,他一脚踹翻自己面前的小方几,骤然冲到顾清月面前。 砂锅般大小的拳头挥舞着,直接往顾清月的鼻梁上砸了过来。 变故发生得如此之快。 以至于仆怀恩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他猛然站起身,刚想往前冲,却见顾清月一脚将面前小方几踹向前几分。 小方几打着转,直接撞在阿罗那的膝盖上。 阿罗那吃痛,踉踉跄跄,后退几步。 顾清月趁势起身,手掌一翻,滚烫的茶水直接泼洒在阿罗那的脸上。 冒着热气的茶叶直接贴在阿罗那眼睛上,烫得他跌跌撞撞,连连后退,嘴里还发出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一旁三人见状,也登时起身,怒目圆睁地看向顾清月,眼看着就要往她面前冲。 仆怀恩及时挡在顾清月身前,警惕看向三人:“别乱来!” 那边阿罗那取掉眼睛上的茶叶。 那张脸也不知道是被气还是被烫的,一片通红。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怒色凝视顾清月, 后者毫无畏惧之色,大大咧咧,扬起下巴,漠然看向阿罗那,不屑嗤笑:“原来这就是阿罗那公子所谓的能征善战?也不过如此。” 其余三人气得面红脖子粗,也顾不得仆怀恩的警告,挥着拳头往顾清月身边凑。 “站住!”阿罗那操着浓重的口音,呵停三人。 他躲过瑟缩在一边,哆嗦发抖姑娘的手帕,随意擦了一把脸,双眼圆睁,怒色看向顾清月:“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跟我单打独斗一场,若是你赢了我,才算真的赢!” 顾清月冷笑,打开折扇,在耳边轻轻扇动。 她斜眼睥睨阿罗那,不屑嗤笑:“若说偷袭,也是阿罗那公子先动的手。怎么倒是反过来要怪我呢?按照阿罗那公子的逻辑,偷袭不算英雄好汉,那你又是什么东西呢?” “你!”阿罗那气得咬牙,手背上青筋暴起,浑身颤栗不止。 仆怀恩环视二人一圈,上前对阿罗那低声道:“阿罗那,不要再闹了。这里是藏翠楼,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他说着,探手想要拦住阿罗那。 不想,阿罗那一把甩开仆怀恩的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冲着顾清月扎了过去。 第五十四章道貌岸然摄政王 咣当-- 清脆的响声,将原本慌乱不堪的包厢震慑。 顿时,整个包厢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顾清月微挑眉角,双眼圆睁,带着几分诧异之色看着眼前场景。 阿罗那的手腕被死死扣住,手指不住颤抖,匕首已经掉落在地。 从他的身后,一张神色阴鸷的脸,一点点探了出来。 居然陆怀瑾! 他的手臂半举过头顶,捏着阿罗那的手腕,双眼微眯,眼底似乎含着一只锐利的刀。 陆怀瑾站在阿罗那身旁,脚尖一滑,将那只匕首踹出去老远,这才漠然看向阿罗那,面色阴沉,冷冷地道:“阿罗那,你想干什么?” 看到身旁这张鬼刹阎罗的脸,阿罗那方才的嚣张气焰顿消失不见。 他尴尬地勾动唇角,挤出些许笑容,不安地抖动右手:“摄政王,您来了。” 陆怀瑾径直上前,在顾清月面前站定。 他打量顾清月两眼,见她没有受伤,这才安心几分,挑眉侧眼,望向阿罗那。 只和陆怀瑾对视一眼,阿罗那双腿发软,身子一颤,险些跪倒。 他喉咙滚动,强打精神,勉强挤出笑意,小心地看向陆怀瑾。 “还认识我?”陆怀瑾讽刺冷笑,“我还以为你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阿罗那陪笑:“怎么会?这藏翠楼可是王爷您的地盘,我便是不认识皇宫也不会不认识这里啊。” 顾清月秀眉紧锁,心生不悦。 她右手趁势摸索到陆怀瑾身后,在他的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他陆怀瑾是摄政王,自己是堂堂皇上。 可到了他国人的嘴里,一个摄政王哟过来寻欢作乐的地方,俨然要比自己的皇宫还重要。 由此可见,陆怀瑾平日在旁人面前只怕也没少作威作福。 身为摄政王都如此不顾女帝,那哪里还会有人将自己这个女帝放在眼里? 顾清月越想越气,若不是场面不合适,真是恨不得马上同陆怀瑾问个清楚,平日里都是如何在外面败坏她堂堂女帝的名声! 陆怀瑾被掐得眉心紧锁,微微向旁挪动几步,用余光瞄向顾清月。 不及他开口,阿罗那已经陪笑接着道:“王爷,此事不过就是一场误会,您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陆怀瑾这才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阿罗那:“误会?” 他脚尖向下一挑,顺势将地上的匕首挑起,一个反手,把匕首拿在手中。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陆怀瑾眼底一道厉色光芒一闪而过。 下一秒,只见他手腕翻飞,匕首直接飞了出去。 寒光闪烁。 匕首擦着阿罗那的头皮飞速而过。 咣当-- 匕首扎进距离阿罗那身后不远处的柱子上。 受到惯性作用,匕首的尾部还在上上下下,轻轻晃动。 阿罗那半张着嘴,浑身颤抖不止,后背出了满满一身冷汗。 他喉咙滚动,哆哆嗦嗦别过头,小心翼翼看向自己身后。 瞧到那匕首没入柱子的深刻程度,阿罗那浑身紧绷,似乎那匕首已经扎在自己身上。 “实在不好意思。”陆怀瑾幽幽开口,“这只是一个误会而已,阿罗那公子不会放在心上吧?” 陆怀瑾用阿罗那的话,反击阿罗那。 后者瞠目结舌,半张着嘴,一肚子的怒火,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许久,阿罗那嘴角抽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陆怀瑾微微颔首:“王爷说的这是哪里话?小小误会阿罗那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那就好。” 陆怀瑾半扬下巴,顺势抬手,对阿罗那挥动两下:“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你先走吧。” 即便是陆怀瑾不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丢人现眼,阿罗那早就没有脸面继续留在这里。 他咬牙切齿,双眼滴溜溜转个不停,四下扫视一圈,终于不情不愿地沉声道:“既然如此,阿罗那先告辞了。” 很快,阿罗那带着其他三个吐谷浑人快速离开。 陆怀瑾同仆怀恩打了个眼色,微微颔首。 见状,仆怀恩也吩咐被吓破了胆的姑娘们跟自已一同出去。 包厢内,只剩下陆怀瑾和顾清月两人。 陆怀瑾微紧眉心,侧首看向顾清月:“皇上刚才可有受伤?” 他说着,伸手便想抓住顾清月的肩膀,检查一下她到底有没有受伤。 手才伸到顾清月面前,还没有碰到她,就被顾清月抬手一把,直接将陆怀瑾的手打落。 陆怀瑾捂着手背,半挑眉角,一脸迷茫地望向顾清月:“皇上这是做什么?” 顾清月冷色打量陆怀瑾:“摄政王这双手不知碰了多少姑娘,如今再来碰朕,你不觉得奇怪,朕还觉得恶心呢!” “碰姑娘?”陆怀瑾依旧满脸茫然,“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顾清月瞧着陆怀瑾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心中更是阵阵怒意涌动不止。 她半眯双眼,上下扫视陆怀瑾,看了一圈,顾清月才幽幽道:“摄政王在外面花前月下的时候,时不时也该想一想你府中那位阿娇姑娘?今日她为了找你,险些大闹皇宫,犯下大错。” “亏得阿娇姑娘为了你,连命都不想要了,你却在这里风流快活,朕真是替阿娇姑娘不值得!” 顾清月如同连珠炮一般,说了一大堆话。 可那些话却都像是落在棉花上, 回答她的,只陆怀瑾迷茫的神色,和不住地询问:“什么风流快活?什么阿娇姑娘?皇上到底想说什么?” 顾清月气得紧咬牙关,只觉心口仿佛憋闷着什么东西。 她双手叉腰,怒冲冲看向陆怀瑾,冷嗤两声:“好好好,既然摄政王要和朕装糊涂,那就装到底吧。今日,朕只当做没有来过这里,摄政王也当做没有见过朕!” 说完,顾清月转身要走, 陆怀瑾一把拉住她,微一用力,将顾清月拉到自己身旁。 哪成想,顾清月向后趔趄几步,竟然结结实实,直接摔进陆怀瑾怀中。 二人登时四目相对。 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 安静到两人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第五十五章藏翠楼 陆怀瑾剑眉微挑,漆黑的瞳孔定定地凝望着顾清月。 他清澈的眼底倒影着顾清月精致的容貌。 对视许久,陆怀瑾的手缓慢从顾清月的腰间一点点滑落。 就在此时,顾清月猛然直起身,一把推开陆怀瑾的肩膀。 她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双眼微垂,盯着自己躁动不安的脚尖。 顾清月的体温一点点上升,面色逐渐变得微红。 她双手在身前不住搅弄,喉咙滚动,刚才酝酿好的话尽数堵在喉咙之中。 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半晌,顾清月抬起头,望向陆怀瑾。 不想,后者竟然也正定定地凝望着她。 二人的视线对在一起。 “你……” “我……” 两人不约而同,异口同声,一齐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二人再度一起开口。 两人再度同时陷入沉默。 半晌之后,陆怀瑾才轻声询问:“皇上是不是对臣有什么误会?” “误会?”顾清月霍然抬起眼,看向陆怀瑾,“摄政王这么晚还在藏翠楼,难道不是为了寻花问柳吗?” “我……” “摄政王不会告诉朕,你这么晚之所以在这里,只是为了要吃宵夜吧?” “皇上大晚上偷偷出宫来藏翠楼,就是为了来见臣?” “不是!” 顾清月猛然看向陆怀瑾。 后者唇角轻扬,眉眼之中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他那双晶亮的眸子之中,闪烁着些许意味深长的神色。 顾清月声音压得更低,轻声解释:“你家阿娇姑娘特意进宫来见朕,朕就算是不想来找你,也必须得来啊。” 说完,顾清月头埋得更低,一双手在身前不住搅弄。 似乎担心陆怀瑾不相信自己的话,顾清月还低声再自我安慰地重复一遍:“朕也是被她纠缠得不行,只能来找你。对,就是这样。” 顾清月终于劝服自己,抬眼看向陆怀瑾。 后者却依旧笑吟吟地看着顾清月:“是吗?臣怎么觉得,皇上这是有点吃醋了呢?” 顾清月仿佛被踩到尾巴的小兽。 她顿时仰起头,抿着粉唇,紧张地看向陆怀瑾:“才没有。” 说着,顾清月剜了陆怀瑾一眼,转身要走。 见状,陆怀瑾忽然探出手,一把握住顾清月的手腕。 “皇上既然来了,刚好臣有要事要回禀皇上。” 顾清月顿住脚步,半侧过头,挑起眉角,打量陆怀瑾。 后者从衣袖里拿出一只手掌大小的竹简,抓着顾清月的手顺势调转。 他拉着顾清月,径直走到书桌后。 就连陆怀瑾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大手环握着顾清月白皙的手背,两人掌心相交,彼此的温度通过二人的掌心不住交汇互换。 顾清月微低着头,眉心轻锁,凝视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 陆怀瑾将顾清月直接拉到书桌之后。 他按住顾清月的肩膀,让她坐在椅子上。 陆怀瑾将那竹简放在顾清月面前,扬动下巴,低声道:“皇上看看这个。” 顾清月微侧过头,不解地望向陆怀瑾。 后者一言不发,微微颔首,示意顾清月只管看便是。 顾清月小心打开竹简,上面用小刀刻出一个个蝇头小楷。 竹简本就够小了,那些蝇头小楷更小。 顾清月微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阅读那些文字。 待到看完那些文字,顾清月猛然抬起眼,错愕地看向陆怀瑾:“吐谷浑人混进了京城?” 陆怀瑾颔首。 他收好竹简,重新放回衣袖里。 陆怀瑾长叹一声,缓缓道:“今日仆怀恩见的那些人都是吐谷浑留在咱们京城的一些人。他们表面上是代表吐谷浑留在京城,待以处置朝廷和吐谷浑的交往之事。” “可是,吐谷浑有一支有人力量进入京城,这些人吐谷浑人缺只字未提,甚至从未透露过一分半点。可见,那些潜入京城的吐谷浑人的确是另有目的。” “今日我让仆怀恩在这里见这些吐谷浑人,为的就是想要打听清楚,那支偷偷摸摸入京城的吐谷浑人到底想做什么。” 顾清月听着陆怀瑾的话,太阳穴却突突地跳个不停。 这未免有些太夸张了! 吐谷浑一只神秘队伍潜入京城,可是朝廷上下,居然无人发觉? 这岂不是代表着敌人已经摸到了自己的鼻子底下,可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久久没有等到顾清月的回话,陆怀瑾挑着眉角,好奇看向顾清月。 后者这才缓慢抬起头,看向陆怀瑾:“那……那些人可都找到了?有什么线索吗?” 陆怀瑾紧锁眉心:“目前暂时不知道。晚些时候,臣会问问今日的酒局上,那些姑娘都听到了什么。” 闻言,顾清月更加好奇:“那些姑娘?” 她下意识地看向门。 屋外的歌舞声还在延绵不绝。 陆怀瑾低声道:“藏翠楼并非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这里的姑娘们很多都掌握了三种语言,为的就是能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 顾清月半张着嘴,满脸惊讶,不可思议地瞧着陆怀瑾。 她的喉咙微微滚动,吞咽了一下口水,微紧眉心:“间谍?” 陆怀瑾一脸茫然:“皇上说什么?” 顾清月立即摇头:“没……没什么。朕的意思是,那些姑娘不会是摄政王你特意培养的吧?” 陆怀瑾神色幽幽:“先帝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在藏翠楼内部署了一些姑娘。” “她们表面上是藏翠楼的姑娘,实际上却潜伏在藏翠楼中,专门关注朝廷官员和那些外来人员的动态。” “有些事情,在朝中不好了解,反倒是到了这种地方,他们没有了戒备,什么都说得出来。” 顾清月想到什么,嘴角微微抽动几下:“所以,你以前经常出入藏翠楼,就是因为想要从这些姑娘手中拿到消息?” 陆怀瑾点头。 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皇上如何知道臣从前经常出入藏翠楼?” 顾清月面色尴尬,思忖片刻,才将今日阿娇如何进宫,她又是如何得知阿才之事一五一十告诉陆怀瑾。 第五十六章吐谷浑的目的 “阿才。” 听完顾清月的话,陆怀瑾唇角勾动,一抹阴冷的笑容在面上逐渐散开。 “他在我身边多年,我倒是没有发现,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董家的人。” 顾清月趁势附和:“是啊。若不是因为阿才说你或许在这里,朕也不会特意来这里寻找。” 陆怀瑾收回视线,浅笑打量顾清月,眼底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这么看着朕做什么?” “皇上若只是为了将臣找回去,大可以随意找个人来藏翠楼寻找便是。何必非要亲自走一趟呢?” 顾清月目光顿时沉了下来:“摄政王,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章的?朕若是随便找个人来,岂不是要暴露了我朝堂堂摄政王,大半夜还在藏翠楼内流连忘返?” “摄政王你不要脸,朝廷还要脸,朕还要脸呢!” 陆怀瑾扬起的嘴角缓缓压了下去,笑容一点点消失。 见状,顾清月腰杆子直了不少。 她扬起下巴,目光中多出几分得意之色。 陆怀瑾轻轻咳嗽两声,索性别过头,看向一旁。 恰逢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陆怀瑾急忙应答一声,快步上前:“来了。” 才打开屋门,一道倩影侧身而入。 那倩影背靠在门上,双手抵住门缝,还故意捏着嗓子冲外面喊了一声:“王爷,好久不见啊。” 顾清月清清楚楚地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窃笑。 待到那窃笑走远,倩影才长舒一口气,从陆怀瑾身边绕了过去,走到桌旁。 她端起茶杯,一口气将被子里的茶水喝了个干净。 顾清月打量着这倩影。 她面容姣好,面庞小巧,鼻梁高挺,双眼是标标准准的丹凤眼。 那张樱桃小嘴沾染了茶水,愈发显得鲜红。 她扑闪双眼,看向顾清月,唇角轻扬,浅笑道:“顾公子方才与阿罗那对峙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她一边说着,双手背在身后,一边凑到顾清月面前:“怎么?瞧到奴家害羞了?” 顾清月这才认出。 这个姑娘正是方才坐在阿罗那身边的姑娘。 不等顾清月开口,陆怀瑾轻轻咳嗽两声:“牡丹,在顾公子面前不要放肆。” 牡丹撇动嘴角,悻悻然挑起眉角,睥睨陆怀瑾一眼,低声嘟囔:“王爷真是无趣儿。我不过是逗一逗顾公子而已。” 言毕,牡丹重新坐定。 她右手抬起,五指穿过秀发,将散落在肩膀上的秀发随意盘在耳后,这才看向陆怀瑾:“王爷有什么话快些问吧,外面还有人要我应付呢。” 陆怀瑾顺势坐在牡丹身边:“阿罗那和其他人说了些什么?可曾提到过那只神秘潜入京城的吐谷浑队伍?” 提到这件事情,牡丹娇媚的脸上浮现些许严肃之色。 她紧锁眉心,微微颔首:“提到了。阿罗那说吐谷浑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派遣队伍潜入京城,主要是因为朝中有一位大员等着和头晕昏做买卖呢。” “谁?” 牡丹撇动嘴角,顺势摊开双手,摇摇头:“阿罗那没有明说。不过我依稀听到,是什么马场的生意。” 陆怀瑾剑眉紧锁,右手在桌面上轻轻点动,视线越发阴沉冰冷。 顾清月黛眉轻挑,微侧过头,睥睨陆怀瑾,低声道:“马场?朝廷的马场生意不是都交给了京城附近歙县吗?” 牡丹有些好奇地望向顾清月:“顾公子知道朝廷的事情?” 顾清月尴尬地咳嗽两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见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牡丹也不再多问。 她撇了撇嘴角,对陆怀瑾浅笑道:“王爷,我已经把我听到的都告诉你了。那你答应我的?” 陆怀瑾换门侧过头,看向牡丹:“你放心,你想要的东西我会给你的。过几日,我会吩咐人将那东西送给过来。拿到那东西之后,尽快离开京城。” 牡丹双眼微眯,眼底喜色涌动:“王爷放心,只要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绝对不会在京城耽误。” 说着,牡丹望向顾清月:“只是可惜,日后见不到顾公子了。” “牡丹!”陆怀瑾声音中带出几分不悦。 牡丹用手帕遮挡自己的唇瓣,娇笑一声:“好了,王爷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先出去了。” 陆怀瑾缓缓点头。 瞧着牡丹起身离开,顾清月好奇看向陆怀瑾:“你说吐谷浑人到底想做什么?他们总不至于惦记上咱们的马场了吧?” 陆怀瑾紧抿嘴唇,缓缓摇头,低声道:“这些年朝廷和吐谷浑关系密切,双方并没有什么摩擦。吐谷浑若是这个时候对朝廷的马场下手,那便是对朝廷宣战。吐谷浑应该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那他们想做什么?” 陆怀瑾思忖片刻,忽然抬起眼,看向顾清月:“皇上可知道,歙县的马场一直掌握在太傅手中。” 自从歙县建立马场以来,杨太傅手掌马场大权。 每年从采买到卖出,甚至包括马场应该采买什么马种,养成的马该往哪只军队输送,都是杨太傅一人决定。 这么多年,杨太傅在马场可谓是一家独大,说他是一言堂都不为过。 也正因如此,军队中有若是需要马匹,甚至都不上朝廷反倒是去求杨太傅,希望太傅能抬抬手,今年给自己的军队多批些马匹。 长此以往,杨太傅借助着掌控马场,变相地掌控军队。 虽然如此,可杨太傅还算本分。 这么多年,他虽然借助马贪了不少银子,总算是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故而先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顾清月不知陆怀瑾此事提起这事究竟想做什么。 她好奇地看向陆怀瑾。 后者沉默片刻,低声道:“无论吐谷浑的人想要对马场做什么,杨太傅都不会不知道。明日早朝皇上可以问问太傅可知道此事。” “若是太傅说他不知道呢?” 陆怀瑾冷嗤,目光逐渐变得冰冷:“若是杨太傅说他不知道,那恰恰证明杨太傅和吐谷浑之间,有不一般的关系。” 第五十七章喜欢的人 顾清月和陆怀瑾针对明日如何在朝堂上试探杨太傅做了完全的计划。 待到两人从藏翠楼离开的时候,外面已经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就连热闹的一楼,都变得格外安静。 一直守在藏翠楼外的慧儿见顾清月出来,忙冲上前:“皇上,您可算是出来了,急死奴婢了。” 阿才也跟着上前。 可瞧到陆怀瑾,阿才却耷拉脑袋,半晌不敢抬眼。 陆怀瑾漠然瞥了阿才两眼,沉声道:“看来你做事仔细,倒是人尽皆知。否则为何董家如此放心,让你留在我身边呢?” 闻言,阿才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满眼哀求地看向陆怀瑾:“王爷,奴才知错了。” 陆怀瑾冷笑道:“你这句错了,我可不知道有几分真心。” “王爷。”阿才重重叩首,“奴才一时糊涂,才被董家迷了心智。还请王爷再给奴才一个机会。” 陆怀瑾居高临下,盯着阿才看了许久,幽幽道:“好啊。明日起,你就去京郊的老宅守着吧。什么时候我让你回来,你再回来。” 保住一条性命,阿才高兴都来不及。 他连连叩首道谢:“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奴才一定不负王爷所托。” 陆怀瑾看都不看阿才,别过头,瞧向顾清月:“皇上,臣送你回宫吧。” 顾清月面露错愕之色,抬手指向一旁的马车:“不必了,有慧儿陪朕,朕……” 顾清月话音未落,陆怀瑾已经拉起她的手腕,拽着她径直往马车走去。 他掀开帘子,对顾清月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清月还想说什么,可对上陆怀瑾坚定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只能硬生生的憋回去。 她微紧眉心,自顾自上了马车。 陆怀瑾紧随其后,也钻进马车之内。 慧儿和阿才坐在马车外。 很快,马车在青石板路上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马车内,顾清月和陆怀瑾各自坐在一边。 二人保持着距离。 顾清月面色微紧,一双眉心拧在一起。 她时不时用余光看向陆怀瑾。 每一次,只要她的目光落在陆怀瑾脸上,一定可以遇到陆怀瑾正意味深长地瞧着她。 几个回合之后,顾清月终于被盯得有些发毛。 她轻轻咳嗽两声:“摄政王总是瞧着朕做什么?” “皇上方才告诉臣你为何来藏翠楼,还没有告诉臣什么金屋藏娇,什么臣的阿娇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陆怀瑾说着,俯低身子,双手十指交扣,手肘抵在膝盖上。 他身子压低了几分,只能半仰起头,挑着眉角,意味深长地望向顾清月。 顾清月神色愈发紧张:“朕刚才都是随口说的。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是吗?”陆怀瑾嗤笑,“可刚才皇上可不是这个样子。瞧皇上方才的样子,分明是很想知道臣与阿娇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有。” “当真没有?” 顾清月别过头,单手挑开车帘,看向外面。 她唇瓣微动,喉咙滚动一圈,低声道:“当真……没有。” “好吧。那臣还是不说了。” 说着,陆怀瑾竟然真的双手抱在身前,闭起眼睛,顺势靠在厢壁上,一言不发。 顾清月侧眼瞧向陆怀瑾。 看到他那副冷静的模样,心中腾地升起满腹怒火。 她紧咬下唇,用脚尖轻轻踹了两下陆怀瑾的小腿,没好气地诘问:“朕不问你便不说吗?” 陆怀瑾靠在马车厢壁上,缓慢睁开眼。 他眉角向上一挑,眼神中带出几分漫不经心地嗤笑:“皇上这话臣怎么听不明白?您不让臣说,臣自然不必说。臣这是在遵守您的旨意啊。” “你……”顾清月气得都快要咬破自己的嘴唇,“平日里怎么不见你对朕如此毕恭毕敬?” 陆怀瑾忽然向前凑近,一下凑到顾清月面前:“这么说,皇上是更愿意臣像平日里那样对待你?” 二人瞬间凑在一起。 对上陆怀瑾那双清列的眼眸,顾清月心中顿了一拍。 半晌,她抬手掐住陆怀瑾的胳膊。 手指扭住陆怀瑾的大臂,往内侧一旋。 这是顾清月的必杀技。 大臂内侧被这样一旋,奇痛无比。 即便是陆怀瑾,也不有锁起眉心,微挑眉角,打量顾清月。 后者扬起下巴,眉眼之中多出几分得逞之后的喜气洋洋。 “你可是先帝钦定的摄政王。说不定什么时候,朕就要给你赐婚。” “若是朕连你府中是什么情况,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是否有中意却不嫩娶回家的女子都不知道。回头若是棒打鸳鸯,岂不是坏了摄政王一桩美事?” 说完,顾清月松开陆怀瑾,眉角轻挑,目光中多出几分喜色。 陆怀瑾一手按在自己的大臂上,上下轻轻摩挲。 大臂传来一阵酥麻疼痛之感。 不过陆怀瑾的心中却充盈着几分温暖。 他定定望着顾清月,思索片刻,浅笑道:“皇上如此体贴下臣是好事。也省的臣日后还要为了此事特意同皇上解释。” 顾清月顿挑眉角,眼底多出几分错愕:“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果真想要迎娶阿娇?” 虽然早就从阿才嘴里得知了两人的关系,可当真听到陆怀瑾亲口承认,顾清月心中还是闪过一丝说不出的酸楚之感。 偏生此时陆怀瑾只淡然地望着她,一言不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更是让顾清月心中无底。 那种酸在心口一点点弥漫。 许久,顾清月没有等到陆怀瑾的答案,索性别过头,躲开陆怀瑾的视线,烦躁地挥挥手:“罢了,朕明白摄政王的意思了。日后摄政王府的事情,朕不会再过问。” “不过阿娇姑娘什么特殊,,若是王爷真得有心想要迎娶她,可得想好如何和朝中那些老臣交代。他们不是朕,才不会管王爷到底喜欢谁。” “在他们看来,王爷的婚事不过就是一桩交易而已。到时候,他们逼迫王爷不成,恐怕会对阿娇姑娘出手。王爷……” “臣的确有喜欢的人。”陆怀瑾忽然开口,“不过不是阿娇。” 第五十八章试探杨太傅 陆怀瑾灼热的眼神几乎贴在顾清月的脸上。 他目光轻扫,原本抵在膝盖上的手不着痕迹,缓慢上前。 眼看着手指就要触碰到顾清月的一时间,后者猛然向后靠去。 陆怀瑾探出去的手扑了空。 他眉心紧锁,眼皮轻垂,胸口仿佛憋闷着什么东西。 “王爷的私事不用和朕说。” 顾清月说完,即刻别过头,挑开车帘,看向车外黑暗的寂静。 顾清月嘴唇微微蠕动,两腮上下动了动,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嘟囔:“别告诉我,我不想听。” 嘴上这么说着,可顾清月垂在身侧的一双手情不自禁地捏紧几分,心中也闪过一个令自己有些害怕的念头: --也不知道他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难不成除了阿娇,还有其他人吗? --渣男!狗渣男啊!还要伤害多少女人才肯罢手? 心思飞动到了一半,顾清月却在心中暗自嘀咕:为什么我要想这些?陆怀瑾再怎么说都是堂堂王爷,即便是当真心有所属,或者多娶上几房妾室,也着实不算什么大事。 顾清月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看向陆怀瑾。 他身姿挺拔,下颌线紧致,即便是隔着长袍,也不难看出他肩膀宽广,甚至还有些许胸肌。 这么看来,其实他还是挺帅的。 心底的声音再度传来:顾清月,你想什么呢?他是王爷,你是皇上!你应该想的是如何驾驭他,让他为你所用,而不是犯花痴。 想着想着,顾清月抬手轻轻在自己脸上拍了几下。 陆怀瑾看得清楚,刚想追问顾清月这是做什么。 马车已经缓缓停下。 慧儿的声音自马车下传来:“皇上,咱们到了。” 顾清月与陆怀瑾对视一眼,忙掀开车帘,一跃下车。 她甚至都不等陆怀瑾下车,已经拎着袍角,匆匆忙忙往宫中走去。 陆怀瑾单手扶着车门,一手挑开车帘,目睹顾清月的背影远去,眼神逐渐沉了下来。 看来,她是真的不关心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人。 可是从前的她分明不是这样。 难道她还在因为当初的事情记恨自己吗? 再或者,她的确已经忘记了过去那些事。 陆怀瑾思索之际,阿才小心凑上前,用余光胆怯地瞥了陆怀瑾一眼:“王爷,咱们回府吗?” 车帘放下,马车内传来陆怀瑾淡然的声音:“走吧。” 马车渐行渐远。 顾清月回到宫中,躺在榻上,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知道快要清晨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陷入短暂的睡眠之中。 即便如此,第二日慧儿刚带着侍女们在殿外等候,顾清月便陡然睁开双眼。 她定定瞧着天花板,微喘了几口粗气,即刻吩咐慧儿带人进来洗漱。 “皇上昨日折腾到那么晚,今日怎么不多睡一睡?”慧儿一边给顾清月梳头,一边轻声询问。 顾清月半眯着眼睛,双手食指抵在太阳穴上,轻轻转动:“早朝的官员们都到了吗?” 慧儿一愣,挑起眉角,从镜子里望向顾清月。 从前顾清月从来不会主动询问早朝官员们是否到齐了。 沉默片刻,慧儿点点头:“除了王爷以外,其他人都到了。早些时候,议事殿上已经派人来过,询问皇上今日是否上朝?” 顾清月猛然睁开双眼。 镜子里那双好看的眼睛登时爆发出些许阴沉之色。 慧儿被吓得不敢说话。 “告诉议事殿的人,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问。” “朕是一国之君,朕不上朝,难不成要他们上朝吗?” 慧儿忙颔首点头:“是,奴婢会叮嘱他们。” 顾清月又合上眼,在脑海里重新思索了昨日自己和陆怀瑾商量好的事情。 吐谷浑派人神秘进入进城,分明与马场有关。 可是直到现在,杨太傅也没有任何动静。 既不上报朝廷,也不暗中调查,要么就是当真不知道,要么就是与吐谷浑私下有什么往来。 今日在朝上,定然将这件事情搞清楚才是。 …… 议事殿。 文武百官跪了满满一大殿。 顾清月身着龙袍,双手交叠,搭在身前,在正前方来回踱步。 众臣面面相觑,不知皇上今日又是怎么了。 行罢礼,直到现在也不让他们起来。 众人不由自主,将视线投向杨太傅。 杨太傅清了清嗓子,掀起眼皮,望向顾清月:“皇上,大臣们……” “昨夜,朕做了一个梦。” 顾清月打断杨太傅的话。 她一挑眉角,眼底跃出一道凌厉的光芒,直充充地看向杨太傅。 后者心下咯噔,强做镇定:“不知皇上做了什么梦?” “朕梦到京城来了一伙不速之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大明白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一大早上朝,竟然要听皇上讲述自己的梦境吗? 顾清月却不管众人惊讶的目光,继续幽幽地道:“这伙不速之客在京城做买卖,做的什么买卖呢?竟然是倒卖战马的买卖。” 言毕,顾清月赫然别过头,阴冷的视线顿时落在杨太傅脸上。 众臣依旧茫然不知所措。 可杨太傅却眉心紧锁,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 他嘴角抽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才对顾清月抱拳行礼:“皇上,梦境都是反着的。皇上越是梦到有人倒卖战马,越是证明朝廷战马军需完备,绝无这种事情发生。” 顾清月撇动嘴角:“是吗?” 她双手环抱身前,扬起下巴,漠然看向杨太傅:“朕这心里还是不大安定。这些年,朝中军马马场都是太傅一手操持,先帝和朕都甚少过问。” “朕想着,忽然做了这样的梦,莫不是上天示警,是马场要出什么问题吗?” 杨太傅连忙叩首:“皇上明鉴,臣掌管马场,虽然不能说做到极致,可是像倒卖战马这样的事情绝对没有发生过。” 他话音才落,顾清月却清清楚楚地看到,有几个武将都露出不屑之色,显然对杨太傅的话嗤之以鼻。 顾清月收回目光:“太傅别着急,朕不是说你倒卖战马。不过,既然上天示警,朕也不能不管。” “皇上想做什么?” “不若太傅将马场的账目交上来,如何?” 第五十九章老匹夫 顾清月这话一出,整个议事殿都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打着眼神,同时疑惑地看向对方。 跪在最后的几个文臣奈不住心中好奇,低声交流。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听这话,像是要借此机会将马场收回去呢。” “太傅掌管马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到有什么错处,皇上这个时候收回马场到底想做什么?” 跪在他们身旁的武将听到,都对视几眼,没好气地冷嗤反驳。 “没有什么错处?他掌管马场的这些年,马场都快变成杨家自己的东西了,还没有什么错处?” “就是。你们这些文臣,借着杨太傅掌管马场,没少压榨我们。你们当然觉得他没有什么错处了。” “我看皇上做得很对!早就应该将马场收归朝廷所有,也省得有些人总是把心思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几人说着说着,竟然互相掐了起来。 文臣认为武将们不讲道理,将杨太傅一片苦心当做驴肝肺。 武将则认为文臣们各怀私心,压根就没有把朝廷的事情当成一回事。 众人争论不休,若不是因为还在朝堂上,怕是要动手互殴。 顾清月看得清楚,却无心阻止。 这不是某几个文官和武将之间的纷争。 而是这么多年,杨太傅大权在握,掌管朝廷,导致满朝文臣武将之间早有摩擦。 若是不能及时平衡,早晚会酝酿成大祸。 半晌,顾清月才重新看向杨太傅,沉声道:“太傅觉得朕这个提议如何?” 杨太傅搭在身前的手不着痕迹地收进衣袖里。 手指缓缓蜷缩在掌心之中。 直到指尖掐得掌心生疼,杨太傅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将众人吓了一跳。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杨太傅这是怎么了。 就连顾清月也不解挑眉,上上下下打量杨太傅。 杨太傅跪在地上,双手搭在额头下,重重叩首,俯跪在地上,良久没有起身。 “皇上能说出这样的提议,证明皇上心中已经信不过老臣。” “老臣当然可以将马场的账目交给皇上审查,若是皇上有心收回马场,老臣也心甘情愿让位,绝对不会留恋半分。” “只是,老臣已经年迈,若不是因为先帝临终托孤,老臣早就该回故里养老。” “如今既然皇上信不过老臣,倒不如让老臣回故里养老,也算是了却老臣一桩心愿。” 言毕,杨太傅的额头埋在手背上,许久没有起身。 顾清月心中怒火猛然而起。 这老家伙又用这一招! 之前他就总是用辞职,荣归故里等等以退为进的方式要挟自己。 自从上一次顾清月警告过他一次,若是他总是提这样的要求,自己一点也不介意满足他。 杨太傅消停了一段时间。 今日这是吃定了在议事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自己绝对不会放他走,这才又想用这样的法子将自己一军! 老家伙! 越是如此,顾清月越是可以肯定--马场的账目绝对有问题! 眼看着杨太傅跪在地上不起来,距离他最近的几个文臣抹着眼泪身探手扶住杨太傅的胳膊。 “太傅,您这是做什么啊?” “是啊太傅。这朝中怎么可能一日无您啊?您可是朝廷的顶梁柱啊。” “太傅,您先起来,有什么事情咱们同皇上慢慢说。” 说着,几个文臣同时看向顾清月,显然是希望顾清月开口劝慰杨太傅两句。 顾清月气得直咬牙,哪里肯劝他? 她倒要看看,杨太傅骑虎难下,到时候该如何收场。 顾清月不开口,不表态。 杨太傅也不起身。 文臣集团瞧着太傅如此,更是一个个潸然泪下。 至于那些武将,瞧到文臣集团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就恨得咬牙切齿,一个个瞪大双眼,仿佛恨不得将杨太傅生吞活剥了才好。 一时之间,议事殿之内陷入一阵古怪的气氛之中。 几方势力僵持不下,谁也不肯率先服软。 “本王可是来晚了?” 一道阴沉的声音从议事殿外传来。 杨太傅原本委屈的神色收敛几分。 他用衣袖遮着面孔,半侧过头,看向身后。 陆怀瑾一身黄色长袍,站在议事殿外,腰间还挂着一柄寒光闪烁的利剑。 他的视线越过众人,与正座的顾清月四目相对。 陆怀瑾刚往前走了一步,立即有文臣起身,挡在陆怀瑾面前。 “摄政王这是干什么?” 陆怀瑾掀起眼皮,随意睥睨挡在面前的人一眼,漠然撇动嘴角:“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一旁即刻有人上前附和:“王爷上朝,佩戴武器,还着黄袍,是何用意?难不成是想挑衅皇上吗?” 陆怀瑾嗤笑,双手环抱身前,不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一圈。 顿了片刻,他右手缓缓往腰间利剑摸索过去。 唰-- 剑刃擦着剑鞘,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不多时,拿到寒光直接架在对面之人的脖子上。 两个文臣都是在朝堂上养尊处优之人,什么时候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嘴唇都变成苍白色。 陆怀瑾眉眼弯动,却露出小孩一般狡黠的笑容:“看来各位大人是在杨太傅手下待得久了,如今眼中只有杨太傅,浑然没有我陆怀瑾了。” 两个文臣哆哆嗦嗦,方才的一身‘傲骨’瞬间变成瑟瑟发抖的可怜虫模样。 他们对视一眼,颤抖陪笑的看向陆怀瑾:“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我们怎么听不明白。” 陆怀瑾冷笑:“吾乃先帝钦定的摄政王,这身黄袍乃是先帝还在的时候,亲自赐给我。身上这柄锄奸剑也是先帝赐的。敢问两位大人,这两样东西,究竟哪一样上不得朝堂?” 两人瑟瑟发抖,不敢再和陆怀瑾对峙,纷纷低下头,用余光小心交流。 见二人不再多言,陆怀瑾才收好剑,昂首阔步,径直走上大殿。 他特意站在杨太傅身边,对顾清月抱拳行礼:“臣见过皇上。” 第六十章愚蠢太傅 顾清月秀眉轻挑,眼底多出几分惊讶模样。 她的视线在陆怀瑾身上游走一圈,顿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对陆怀瑾摆摆手:“摄政王请起吧。” 昨日两人商量今日的事情时,只说陆怀瑾在外面听着,可没说他要进来。 这陆怀瑾忽然出现,顾清月也拿不准他到底要做什么。 陆怀瑾谢了恩,直起身,歪过脑袋,看向跪在一旁的杨太傅。 他唇角勾动,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不屑嗤笑:“哎呦,太傅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杨太傅缓慢直起身,一双眼睛还有些血红,直勾勾看向陆怀瑾:“摄政王这么多日没有上朝,今日好不容易来上朝,倒是整了这么一出,老夫还想问问,摄政王唱的是哪一出呢。” 陆怀瑾冷哼一声,转首看向顾清月:“皇上,臣今日急着赶来,是有要事要回禀皇上。” “何事?” 陆怀瑾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份竹简,递给一旁的小太监。 趁着小太监将竹简呈送到顾清月面前之际,陆怀瑾已经开口说起竹简上的内容。 “今日一早,臣府上收到消息,有一伙吐谷浑人神秘进入京城。” “他们都带着武器,就住在京城的客栈之内。” “根据具体消息,他们这次入京就是为了来见朝中要员。” 顾清月轻挑眉角,微侧过头,视线落在杨太傅身上。 她凝视着杨太傅,话却是对陆怀瑾说的:“不知他们是要来见朝中哪一位要员呢?” 陆怀瑾冷嗤,漠然调转身子,盯着杨太傅:“根据消息,他们就是要来见杨太傅。” 闻言,杨太傅霍然仰起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眼角的鱼尾纹都似乎在瞬间被扯平。 他鼻尖翕动,怒冲冲地看着陆怀瑾,扯着嗓子喊道:“你胡说!本官从未见过什么吐谷浑人。” 陆怀瑾对杨太傅这副睚眦欲裂的模样并不感兴趣,反倒是露出讥讽的笑容:“太傅,你着什么急?若是你当真没有见过这伙人,说就是了。在皇上面前,又不是看谁声音大。” 杨太傅气得双手颤抖,面色苍白,狠狠剜了陆怀瑾一眼,才哆嗦着看向顾清月:“皇上,老臣可以对天发誓,老臣从未见过什么吐谷浑人。” 顾清月冷笑,将竹简举到自己面前与视线齐平的位置:“那太傅如何解释这竹简上的内容?” 杨太傅下意识抬眼看向那竹简,唇角轻微抽动两下,思忖片刻,次试探着对顾清月道:“皇上能否让臣看看这竹简?” 顾清月漠然挑眉,不回答杨太傅的话,反倒是煞有介事地念起了竹简上的内容:“经查,吐谷浑人此次入京,是为了接近朝中大员,好与该大员达成合作。合作内容……” 啪嗒-- 顾清月一把扣下竹简,冷色看向杨太傅:“马场生意!” 杨太傅顿时身子发颤,猛然站起身,盯着桌上的竹简,不住摇头:“不!这绝对不可能!老臣从来没有答应他们做什么马场的生意。” “那也就是说,太傅还是私下见过这些吐谷浑人了?”顾清月不给杨太傅思索的机会,当厅怒斥。 杨太傅后边的话顿时被憋了回去。 他脸上肌肉疯狂抽动,脚下发软,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嘴里还在不住呢喃:“臣……臣……” 半晌,杨太傅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这副样子,别说是顾清月,就连朝上其他大臣也都瞧出端倪。 便是那些原本围绕在太傅附近的文臣们也对视几眼,十分知趣儿地向后撤开些许,和太傅保持距离。 瞧那样子,倒像是恨不得马上告诉顾清月--我们和他可没有关系。 顾清月依旧漠然盯着杨太傅,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动:“太傅是打算在这里说?还是打算去三法司详细聊聊?” 杨太傅面色瞬间苍白,猛然抬起头,眼皮抽动,满眼慌乱,看向顾清月。 许久等不到杨太傅的答案,顾清月索性将声音一沉,呵斥道:“来人,将太傅带去三法司……” 这次,不等顾清月说完,杨太傅连忙解释:“皇上,臣的确见过吐谷浑的人。” 顾清月紧绷的面色逐渐有了缓和。 她慢条斯理,坐回椅子上,挑着眉角,淡然打量杨太傅:“继续说。” 杨太傅小心翼翼,用余光环视四周众人一圈。 他面含羞愧,压低声音:“皇上,此事事关重大,不知能否容老臣与皇上单独说?” 顾清月思忖几秒,摆摆手,吩咐其他人退朝,只留下陆怀瑾和杨太傅两人。 待到殿中只剩下三人,杨太傅才哆嗦着声音,缓缓道:“皇上,老臣的确曾经见过吐谷浑的人。他们也曾经向老臣提起,想要和咱们做生意。” 顾清月不答话,漠然的神色看不出丝毫波动。 杨太傅无奈,只能压着声音继续道:“但是老臣当时就回绝了他们。这战马就是朝廷武装军队的根基,老臣便是再糊涂,也知道战马绝对不能卖给吐谷浑人。” 他试探着抬眼看向顾清月。 后者依旧纹丝不动。 “虽然老臣回绝了他们关于战马的生意,可是这些吐谷浑人不甘心,他们又提出了其他买卖。” “什么?”始终缄默无言的顾清月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她半掀起眼皮,漠然看向杨太傅。 后者喉咙滚动,一双苍老的眉毛紧紧锁在一起。 沉吟许久,杨太傅才低声回答:“他们……他们想要从朝廷借一些东西。比如弓箭、火石之类的东西。” 顾清月顿时秀眉紧锁:“你答应了?” 杨太傅低下头,双手在身前搅弄,许久没有回答。 他这样子,不用开口,顾清月也知道答案是什么。 顾清月气得不轻,猛然站起身,来回踱步,同时指着杨太傅沉声道:“杨太傅,你让朕说你些什么好?” “你知道不该把战马卖给他们,就不知道不该卖弓箭火石?朕看你不是知道这生意不该做,是你觉得马场的生意卖给吐谷浑人利润不大吧!” 第六十一章清洗运动 杨太傅唇角轻抖,眼底带出几分慌乱,双手向前哆嗦伸出手,胆战心惊望向顾清月。 “皇上,老臣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即便是弓箭火石的买卖,老臣再三思索之后也推了。” 顾清月剜了杨太傅两眼,着实不想再和他多说。 她微掀起眼皮,看向陆怀瑾:“摄政王觉得呢?” 陆怀瑾居高临下,斜眼看向杨太傅,漠然嗤笑一声:“皇上,既然太傅都这样说,想必定然没有当真与吐谷浑人做买卖。” 杨太傅大喜,忙转过身,连连对陆怀瑾道谢:“多谢摄政王为老臣说句公道话。” “不过……” 陆怀瑾忽然调转口风,声音也逐渐低沉下来:“不管怎么说,吐谷浑人找过杨太傅,太傅却对皇上三缄其口,一个字没有提起这也是事实。” 杨太傅脸上的喜色还没有停留多久,嘴角一抽一抽,笑容逐渐凝固。 陆怀瑾再度瞧向顾清月:“皇上,此时若是不能解决,只怕朝臣们日后对太傅会多有不服啊。” 杨太傅紧锁眉心,上下打量陆怀瑾,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 顾清月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游走一圈:“摄政王说得有道理。” “太傅。”顾清月看向杨太傅,幽幽道“既然如此,朕看不如太傅这段时间现在家中休息。等朕料理了这波吐谷浑人,还太傅一个清白。太傅再行回到朝中也不迟。” 杨太傅猛然别过头,瞪大双眼,直充充地看向顾清月。 见杨太傅不回话,顾清月接着道:“当然了,若是太傅不愿意暂时回去休息,非要留在朝中。他日如若那些吐谷浑人闹起来,将矛头直指太傅,那朕可就帮不了太傅了。” 话音才落,杨太傅长吁一口气,叩首行礼:“老臣愿意听从皇上安排。” 顾清月露出满意的笑容,对杨太傅挥挥手:“太傅先回去吧,等到这事有了结果,朕定然会第一时间迎你回朝。” 杨太傅单手扶在膝盖上,一点点站起身。 那张始终充满平静,带着几分算计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苍老之色。 他压抑着情绪,对顾清月和陆怀瑾最后抱拳行礼,这才哆哆嗦嗦,缓步离开。 直到杨太傅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顾清月才将那竹简摊开。 竹简内空空荡荡,一个字也没有。 “皇上倒是比臣想得聪明。”陆怀瑾饶有兴致地看向顾清月,玩味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游走一圈。 顾清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紧锁的眉心逐渐舒展:“摄政王特意拿来这么一个空竹简,不就是为了给太傅一些震慑,好让太傅自乱阵脚吗?” 陆怀瑾笑而不语。 “如今摄政王的目的倒是达到了,太傅也被朕禁足在府中。可是,这竹简空空荡荡,一个字也没有。不知摄政王打算如何拿着这空空荡荡的东西,将那些潜伏在京城的吐谷浑人找出来呢?” “皇上,竹简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杨太傅暂时禁足在府中,无法干预朝政。如此一来,皇上才有足够的时间,处理董家和后宫的事情。” 顾清月心中霍然清晰。 原来陆怀瑾做这些事情的目的压根就不是冲着调查吐谷浑人去的。 瞧杨太傅刚才的样子,只怕是心中也大致有了猜测,只是碍于自己的确与吐谷浑人私下有往来,所以才不敢反驳罢了。 高啊! 这一招着实是高! 虽然没有证据,不能扳倒杨太傅。 可能给自己一点时间,处理董家和后宫之事,也算有所收获。 思及此,顾清月再度看向陆怀瑾:“这样的招数怕不是摄政王能想出来的。” 陆怀瑾微顿。 “这一看就是张生的手笔,朕没说错吧?” “难不成在皇上看来,臣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是。” “为何?” 顾清月眨巴双眼,狡黠地盯着陆怀瑾,眼底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因为摄政王的脑子没有这么聪明啊。” 眼瞧着陆怀瑾瞳孔一点点放大,眼底逐渐出现了几分不可思议,顾清月心中有种恶作剧得逞之后的快感。 她心底自然清楚,想这样的手段,虽然一石二鸟,可终究有些不保险。 如若方才杨太傅执意要检查那竹简怎么办? 或者杨太傅的心理素质好那么一丢丢,抵死也不肯承认自己和吐谷浑人有过往来又怎么办? 陆怀瑾素来是个谨慎的人,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至于张生。 那本就是个浪荡形骸,做事不拘小节之人,倒是极其有可能想出这样的招数。 朝堂上,顾清月将杨太傅禁足在府中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传开了。 一时之间,但凡沾手过马场生意的文臣武将都人人自危,就差主动进宫承认错误了。 宫内,一场悄无声息的清洗运动,正在展开。 顾清月坐在贵妃榻上,右手托腮,左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面前的海棠花。 花骨朵粉粉嫩嫩,含苞欲放,瞧着极其可爱。 窗外一抹淡然的阳光洒进屋内,落在海棠花上,将那粉嫩照射得越发鲜艳欲滴。 顾清月低声嘟囔:“只可惜啊,这花长在宫内。” 恰逢慧儿端着茶水走进殿中,听到顾清月的话,好奇凑上前:“皇上,这花长在宫内才是它最大的福气呢。若是长在宫外,恐怕不是被人摘了,就是被人拿来入药,有什么好的呢?” 顾清月睥睨慧儿两眼,微微摇头:“你这小丫头懂什么。” 慧儿砸吧红唇,不再多言,直将托盘放在顾清月面前:“皇上,宫中那些妃嫔们都已经表态,一多半都愿意离开宫中。” 顾清月颔首:“他们本就是被府中强求而来,如今朕愿意放他们出去,自然是求之不得。” “但是有一人却一直不肯离开,还说一定要见皇上一面才行。” 顾清月原本搭在海棠花上的手指缓慢收回,挑起眉角,若有所思地看向慧儿:“见朕?谁啊?” 慧儿四下打量一圈,确定门外没有人偷听,这才凑到顾清月耳边,压低声音:“福康,福娘娘。” 第六十二章福康的抱怨 来这里这么久,这还是顾清月第一次听到后宫居然有男妃用自己的位份。 以前顾清月一直都以为,他们都是像元贞那样,被送进宫,然后每日在原主面前唱歌喝酒,卖弄自己一身的腱子肉,得到些许宠爱。 至于位份什么的,只怕是一个也没有。 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妃位。 顾清月微挑眉角,侧眼瞧向慧儿:“这个福妃娘娘是为何有位份?” 慧儿一惊,下意识后退几步,眉心紧锁,上上下下打量顾清月,眼底满是诧异之色:“皇上这是说什么呢?福妃娘娘的位份不是您亲自下令封的吗?” 顾清月以拳抵唇,尴尬地咳嗽两声:“朕……朕当然知道他的位份是朕亲自封的,朕只是忘记当初为何要封他为妃了。” 慧儿狐疑打量顾清月,眼底满是疑惑之色。 惹得顾清月只能仓皇别过头,不敢和慧儿对视。 停顿半晌,慧儿才低声回答:“这宫中无人知道皇上为何会册封福妃娘娘。只知道福妃娘娘进宫那日,皇上去他宫中见他,在那里遇到了摄政王。” “后来皇上从福妃娘娘宫中出来以后,就下令册封他为福妃。至于其中细节,就无人知晓了。” 顾清月黛眉紧锁,心中不由多出几分好奇。 册封福妃的时候陆怀瑾也在场? 难不成这件事情是陆怀瑾一手促成的? 他不是一直不喜欢原主后宫花花草草太多吗? 为何什么还要促成原主册封福妃呢? 一时之间,不少问题涌上心田。 “皇上?”慧儿良久没有得到顾清月的回答,好奇打量顾清月。 后者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怎么了?” “那这福妃娘娘皇上是见还是不见呢?” 若是不知道福妃册封内幕,顾清月倒是不打算见他。 可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他册封与陆怀瑾有关,顾清月倒是想要见见他。 “见。带朕去福妃宫中。” 很快,顾清月便在众人地带领之下,来到福妃宫外。 瞧到福妃的宫室,顾清月总算是知道为何元贞这些人竭尽全力,想要爬上自己的床,也好得个一妃半嫔的位份。 这有位份的,的确和没有位份的大不相同。 福康的宫室有两层高,二楼的宫阙四角都向前探出,四角各自雕刻着一种神兽,整个宫殿看上去令人肃然起敬,格外巍峨。 入了宫室院中,更是回廊庭院、湖水石阶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个小型御花园。 难怪自己在宫中从未见到过福康,有这么一个单独的宫室,每日留在宫中睡觉就是,谁还愿意往御花园跑啊。 顾清月刚跨过宫门,便见回廊尽头,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正站在回廊尽头。 他背对自己而站,能瞧出男子身材修长,气质非凡。 他双手背在身后,仰着脑袋盯着面前的墙壁,不知在看什么。 “皇上,那就是福妃娘娘。”慧儿抬手,指向男子,顺带着唤道,“福妃娘娘,皇上来看您了。” 慧儿话音落下,回廊尽头的男人缓慢转过身。 他剑眉星目,一双瞳孔黝黑,带着深不见底的凝重。 看到顾清月,男人的鼻尖微微翕动几下,脚下步伐松动几分,下意识往前踉跄两步。 他刚想靠近顾清月,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顿住脚步,站在原地,对顾清月微微颔首行礼:“见过皇上。” 福康一整套动作下来,带着几分欲要亲近,却不得不停下的凄凉之感。 顾清月瞧着他剑眉星目的模样,心中突然生出几分悲凉之意。 她轻轻咳嗽两声,对福康抬抬手:“起来吧。” 顾清月缓步上前,一边走,一边打量着福康。 虽然这宫院十分华丽贵重,庄严巍峨,可是福康的穿着却略显简单,甚至还有些单薄。 莫说是和宫中那些曾经得宠的男妃比不得,即便是与前几日刚刚进宫的元贞相比,那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顾清月在福康面前站定,若有所思地扫视福康一圈:“你要见朕?” 福康剑眉紧锁,上下打量顾清月:“是。” “怎么?朕让你出宫自行回府,你不愿意?” 福康偏着脑袋,那双黝黑的瞳孔纹丝不动地望着顾清月:“皇上当真想让我回去?” 顾清月敏锐地捕捉到,福康并没有自称一声‘臣妾’。 看来福康和宫中那些妄图利用自己的外表迷惑皇上,好换取一点前程的男宠们全然不同。 顾清月看向福康的眼神中多出些许疑惑:“这话说的?朕既然已经下令要肃清后宫,自然是所有人都要回府。你虽然是册封在位的妃子,可也不能违背宫规。” 顾清月话都没有说完,却见福康紧咬牙关,两腮鼓起几分。 他不屑嗤笑一声,别过头,看向一旁:“我明白了。这段时日,听说皇上和摄政王多有往来,想必这是摄政王的意思吧?” 顾清月更加茫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虽然陆怀瑾的确说过顾清月的后宫如今太过混乱,若是她当真想要做些事情整顿混沌的朝堂,第一时间事情就是要清理自己的后宫。 可是,平心而论陆怀瑾从未要求顾清月将宫中这些男妃全部赶走,这都是顾清月自己的主意。 最主要的是,顾清月着实不明白为何福康将矛头直指陆怀瑾,认定这一切都是陆怀瑾挑唆? 她思索的功夫,却见福康顿时放大双眼,太阳穴轻微跳动两下,直勾勾望着顾清月,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些许:“若不是他,皇上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 “这些年皇上做了这么多荒唐事,不都是因为他吗?” “陆怀瑾从前为了自己的摄政王地位不倒,宁可让皇上做违心之事,登基为帝,又广纳后宫之人。” “现在,他又要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让皇上将后宫之人全部赶出去。陆怀瑾这么做,可曾为皇上想过一丝一毫?他心里从头到尾都只有自己摄政王的光环吧!” 第六十三章皇上根本听不懂 莫说是顾清月,便是慧儿也被福康突如其来的暴怒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环顾四周。 奇怪的是,福康宫中伺候的那些宫女太监们却像是没事人一般。 看样子,这样的事情他们早就见怪不怪。 顾清月紧锁黛眉,凝视福康,知道对方的怒气逐渐平和了些许,她才舔动粉唇,小心伸出双手,向下按动一番,低声对福康道:“福康,你先别着急,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慢慢说。” 说话的功夫,顾清月凑上前,顺势握住福康的胳膊。 素白的手指在福康的胳膊上轻轻点动。 这温柔的举动,很快让福康狂躁的情绪逐渐安定。 见他面色恢复如常,顾清月不着痕迹地长叹一声。 她后撤几步:“要不我们还是进去说吧。这么久没有来你宫中,难道你就不想让朕进去坐坐吗?” 听到这话,慧儿和福康同时锁起眉心,看向顾清月。 慧儿快步上前,微俯低身子,凑到顾清月耳边,低声道:“皇上,自从您册封了福妃娘娘之后,便从来没有来过新修的宫室。福妃娘娘这些日子,一直都一个人在这里。” 顾清月尴尬得一张脸通红。 原主这个行为和渣男有什么两样? 放着这么一个大帅哥不宠幸也就算了,还用一个妃位将他困在这四方四正的天里,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现在再看这巍峨的宫殿,顾清月顿时只觉肃穆之中带上几分悲凉。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朕这段时日一直忙着,没空来看你,可不要和朕生气啊。” 话说出口,顾清月又觉得这言辞未免有些太过渣女。 再说了,原主从前在忙什么,整个宫中人尽皆知,这借口找的也太拙劣了。 虽然顾清月这么想,不过福康显然很开心。 他那张帅气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容。 他微微颔首:“皇上里面请。” 顾清月同福康一起走进宫室之中。 福康是个典型的文人书生,宫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字画,古色古香,瞧着令人心旷神怡。 他还特意点了一种带着檀香味道的熏香,整个殿中都充斥着淡淡的香气,越发令人舒畅。 顾清月打量四周的功夫,福康吩咐人上了茶水。 “这是年初皇上赏下的雨前龙井,皇上一直没有得空来我这里,我就吩咐人将这些东茶叶都封存好,就等着皇上来了一起品呢。” 顾清月尴尬地瞥了福康一眼,总觉得福康话里话外似乎有些埋怨自己冷淡他多日的意思。 “福康啊,朕这些日子……” 不等顾清月说出口,福康已经抬手打断她的话头。 福康剑眉倒竖,双手落在膝盖上,前后轻轻摩挲:“皇上不必说,我都明白。” “明白?”顾清月疑惑不解,“你明白什么?” 福康拧眉望向顾清月:“皇上当初之所以要册封我为妃,不过就是和陆怀瑾一时赌气而已。” 顾清月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地闪烁不停。 从进到福康宫中,直到现在,顾清月接收到了太多信息,每一个信息似乎都离不开陆怀瑾。 她紧锁眉心,不解望着福康。 后者满眼忧愁,并未察觉顾清月神色中的异样,还在自顾自地念叨个不停。 “我知道,若不是因为当日陆怀瑾当着皇上的面说出那样的话,皇上也不会在一气之下让我留在宫中,更不会为了做给陆怀瑾看,又是修缮宫室,右手金银珠宝各种好东西赏赐个不停。” “皇上,我之所以要见皇上一面,就是想问清楚一件事情。” 福康说到这里,猛然看向顾清月,双眼紧锁,定定地瞧着顾清月:“皇上那日和陆怀瑾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若是皇上半分真心也没有,那我便是离开皇宫,四处潇洒有何不可?” “可若是那日皇上的话里有些许真心,我宁可在旁人的白眼中,留在宫中陪伴皇上一生,也未必不可呀” 言毕,福康忽然探出手,一把握住顾清月的手掌。 他手心冰凉,掌心里还有些许冷。 顾清月甚至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福康手指的颤抖。 半晌,福康才小心翼翼,试探着询问:“皇上,你能回答我吗?” 顾清月盯着福康,喉咙滚动,许久才从嘴里挤出一个小小的‘朕’。 福康瞧她这样子,眼中的光芒顿时消失不见。 他垂下脑袋,深吸一口气,又露出自嘲的笑容,微微摇头:”罢了,皇上不必说了,我明白了。” 他的手一点点滑落:“是我自不量力,明明知道皇上心里只有摄政王一人,却还是想要和他争上一争。” “或许,自从当年那件事情之后,我就已经输给了陆怀瑾,早就无法继续陪在皇上身边了。” “可是……”福康再度看向顾清月,“皇上,当年那件事情我也是被逼无奈。我若不离开京城,我福家上下都会有灭顶之灾,所以我才……” 顾清月终于听不下去了! 她抬起右手,轻轻挥动两下:“福康,你等一等。” 福康收住话头,微紧眉心,盯着顾清月。 后者砸吧粉唇,双手背在身后,缓慢站起身。 她在屋中来回踱步一圈,思忖许久,终于定下心神,看向福康。 “朕前段时日出了一些意外很,多事情朕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福康刚想开口询问,顾清月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十之八九,朕都有些听不明白。” 顾清月侧眼看向福康:“什么为了赌气才册封你为妃,还有当年发生的事情,以及你和陆怀瑾之间的恩恩怨怨,朕实在有些云里雾里。” 她凑到福康面前,双手托腮,眨巴眼睛,凝视福康:“要么你好好给我讲一讲,都是怎么回事。等我听完了,仔细回想回想,再给你答案如何?” 福康一脸惊讶。 皇上忘记了很多事情? 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没有人告诉自己? 很快,福康便明白是什么人从中作梗。 一定是--陆怀瑾! 第六十四章皇上的清白是摄政王毁的 顾清月在福康的宫中一直留到了旁晚。 白日里原本晴空万里,可到了旁晚,忽然下起雨来。 一开始,还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待到顾清月从福康宫中出来的时候,小雨变成了滂沱的大雨。 慧儿撑着油纸伞,快步冲上前,雨伞向前递出,挡住顾清月的头顶:“皇上怎生坐了这么久?这天下了大雨,要不还是传轿撵来?” 许久没有等到顾清月的回话,慧儿微侧过脑袋,小心翼翼地看向顾清月。 却见后者面色苍白,嘴唇微微打颤,阴沉沉的眼中满是冷厉之色。 见状,慧儿心生胆怯,紧锁眉心,低声询问:“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去摄政王府。” 只留下简短的五个字,也不等慧儿反应过来,顾清月已经率先昂首冲进雨里。 身后是慧儿急切的呼喊声:“皇上……您等等奴婢。皇上……” 可回答慧儿的,只有顾清月越走越快的脚步,和溅起的水花。 福康站在大殿门口,一手抵在门框上,伸长脖子,直勾勾看向顾清月远去的背影。 皇上有些太奇怪了。 怎么她听说了过去种种,暴怒异常,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很快,顾清月来到摄政王府。 大雨滂沱之中,王府大门紧闭。 门外挂着的两个红色灯笼被雨水浸湿,从之前的明红色,变成了令人胆寒的暗红色。 顾清月站在门廊下,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捏在一起。 手背上青筋微微暴起几分。 顾清月咬着唇瓣,任凭雨气在四周散开。 她沉声道:“敲门。” 慧儿不敢多问,轻轻叩门。 不多时,摄政王府内的人开门迎了出来。 瞧到顾清月,王府小厮怔愣几秒,忙侧身从门内走出:“皇上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小厮说着,忙从府门内拿出一把油纸伞,撑开挡在顾清月的头顶。 “皇上可是要见我们王爷吗?怎么没有听王爷提起?皇上……” 小厮话音未落,顾清月一把从他手里夺过那把油纸伞,径直便往王府内走去。 小厮被震慑一跳,站在原地,一脸茫然,错愕不解地别过头,望向慧儿:“这……皇上这是怎么了?” 慧儿一边往里面追,一边低声叮嘱小厮:“皇上今日去见过福妃娘娘之后,连寝宫都没有回,冒着雨就来王府了。你快去告诉王爷,皇上情绪不大好,让王爷小心应对。” 小厮答应着,忙去安排。 另一边,慧儿陪同顾清月进了王府正厅。 大雨还在下,廊下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绝于耳。 慧儿站在正厅内侧,用余光小心地看向顾清月。 她神色凝重,也不落座,便在厅内来回踱步。 那张脸阴沉如水,黑得厉害。 慧儿翘首以盼,只等着陆怀瑾来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久,终于看到陆怀瑾撑着油纸伞,穿过茂密的雨林,快步冲进大厅之内。 虽然撑着伞,可雨水还是弄湿了陆怀瑾的衣袍。 他将伞放在一边,拿出手帕,擦拭了脸上的雨水,又将袍角轻轻擦拭两下,这才看向顾清月:“皇上这么晚了,怎么想起冒着雨来臣这里?” 顾清月别过头,双眼圆睁,定定地凝视陆怀瑾。 她眼底闪烁着些许悲凉与愤怒之色,瞧到陆怀瑾心口微沉。 顿了几秒,陆怀瑾才小心上前,低声询问:“皇上怎么了?” 话音未落,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在大厅内回荡开来。 陆怀瑾的脸上水渍未干,慧儿甚至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一巴掌直接将陆怀瑾脸上的水珠溅起几滴。 晶亮的水珠从陆怀瑾的脸上甩到地上。 恍惚之间,时间似乎停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慧儿才回过神来,忙上前拦住还要抬手的顾清月:“皇上,您这是做什么?这是摄政王啊。” 顾清月纹丝不动,眼底寒光闪动,定定瞧着陆怀瑾。 “皇上。”慧儿看了陆怀瑾一眼,接着安抚顾清月,“摄政王是先帝钦定的顾命大臣,便是有什么错处,皇上也不能这么对他。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对皇上的名声不利?” 顾清月唇角轻扬,露出一抹阴沉的笑容,直勾勾看向陆怀瑾:“你问问他,他还在乎朕的名声吗?” 慧儿不明就里,茫然看向陆怀瑾。 不想,后者却神色镇定,右手拇指擦去嘴角的血渍,这才侧过头,掀起眼皮看向顾清月。 二人对视片刻,良久无言。 许久之后,陆怀瑾终于嗤笑一声:“看来皇上是来兴师问罪的。” “为什么?”顾清月凝视陆怀瑾,“当初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陆怀瑾已经从小厮嘴里得知顾清月为何匆匆来摄政王府,对她想要询问的问题自然也心中有数。 他扫视慧儿一眼:“慧儿姑娘,你先出去吧。” 慧儿小心地看向顾清月,见她点头,这才颔首退出厅中。 顾清月盯着陆怀瑾,垂在身侧的双手还在不住颤抖。 “皇上,福康的背后是整个福家。福家是我朝四大武将家族之一,当日福康入宫,一来能牵制福家,二来也能通过福家,让其他三大家族安定。” “为了朝廷的安稳,臣也是没有法子,只能如此。” 顾清月震惊地凝视陆怀瑾:“为了能够安定朝廷,为了能保住你摄政王的荣华富贵,所以就设计让福康深夜闯入朕的闺房,将朕与他通奸的罪名落实!” 顾清月每说一个字,陆怀瑾的手都颤抖一分。 他指尖没入掌心,掐得掌心生疼。 “摄政王。” 顾清月昂首逼近陆怀瑾。 她在陆怀瑾面前站定,微紧眉心,定定地看着陆怀瑾幽幽道:“你对朝廷还真是忠心耿耿。” “为了朝廷,你什么都能牺牲。” “你的兄弟你可以无所谓。” “朕的名声你也可以无所谓。” “在你心中到底什么最重要?摄政王的名头吗?” 陆怀瑾霍然抬眼,望向顾清月:“皇上,臣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是因为若不是我登基为帝,你这个摄政王就保不住了吧!” 第六十五章对我们都好 轰隆-- 一声巨响。 电光闪烁之间,一颗惊雷从空中闪过,将摄政王府的院子笼罩得如同白昼。 在这样的惊雷之下,顾清月清清楚楚地看到陆怀瑾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他霍然睁大双眼,错愕地看向顾清月,脚下微微有些趔趄,向后退了几步。 半晌,陆怀瑾才嘴唇轻动,吐出淡淡的一句话:“在皇上眼中,臣是这样的人?” 顾清月哪里还顾得上仔细端详陆怀瑾的面色。 她一股脑将自己所有的想法和盘托出。 “若朕不能与福家联姻,无法得到福家的支持,先帝很有可能会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子侄。” “那些人各个都是边境悍将,若是他们回朝登基为帝,也就压根不会存在什么摄政王。” “到时候,王爷如何在这朝中立足?如何拥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呢?” 陆怀瑾面色苍白,嘴唇发青,咬着下唇,身子还在轻微颤抖。 顾清月还嫌不够,继续补充。 “所以,为了能让朕与福家联姻,为了能让先帝传位给朕,为了能保住你摄政王的荣华富贵,你不惜出卖朕,出卖了福康!” “朕变成了被困在宫中的傀儡皇帝,福康变成了人人唾弃的小白脸。唯独摄政王,你什么都得到了,地位、权利,所有的一切都我仔你手里。” “回过头来,摄政王倒是开始嫌弃朕后宫秽乱,嫌弃朕在皇位上无所作为。” “摄政王是不是忘记了?若是朕有所作为,那你这个王爷之尊,便也是废纸一个。” “到时候,王爷如何保住你的荣华富贵呢?” 顾清月一口气将自己想说的话全部说出。 直到最后一个字落定,她骤然眼眶肿胀,鼻尖酸涩。 一抹泪水噙在眼眶之中。 若不是顾清月紧紧捏着拳头,任凭指尖没入掌心。 只怕眼泪就要顺势而出。 她倔强地扬起下巴,直勾勾看向陆怀瑾。 便是如何控制自己,身体依旧不住颤抖。 顾清月哪里知道,她如此模样,反倒是让陆怀瑾心口揪得生疼。 他小心上前,探出手,试探着握住顾清月的肩膀。 掌心的温度顺着顾清月的皮肤一点点散开。 像是最后一记重击。 顾清月再也无法强忍。 泪水决堤而出。 顾清月身子左右晃动,极力挣扎,想要摆脱陆怀瑾的手。 她越是如此,陆怀瑾握得越紧。 最后,他索性一把将顾清月抱入怀中。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 陆怀瑾抱着顾清月的双臂加重力道,仿佛要将顾清月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才肯罢休。 屋外雨水狂坠。 屋内顾清月泪水肆意横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怀中的人还在不住颤抖,根本无法冷静。 陆怀瑾只能紧紧抱着她,将她的面颊埋在自己怀中,任凭她如何挣扎,都绝不松手。 不知过了多久,顾清月紧绷的身子终于逐渐平静了些许。 她不再抽动,也不再挣扎,任凭陆怀瑾抱着自己,纹丝不动。 陆怀瑾扶住顾清月的肩膀,二人缓慢分开。 他撩起顾清月散落的碎发:“顾清月。” 陆怀瑾再度唤了顾清月的闺名。 这一次,顾清月没有反驳,只是安静地翕动鼻尖,淡淡回应:“嗯?” “我的确算计了你和福康。可我只是想你顺利登基。” “先帝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怎么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拱手让给其他人?” “那日之后,福康进宫为妃,你得了福家的支持,顺利登基为帝。” “这一切的确都是我亲手所做,可没有丝毫是为了盘算我的利益。” “我在先帝面前发过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直护着你。” 言毕,陆怀瑾捧住顾清月皙白的面颊。 看着她抽动的鼻尖,和那双紧紧在一起的秀眉,陆怀瑾心口窒闷。 其实还有后半句话他未曾说出。 --那一夜,失去自由和名声的又何止是顾清月和福康。 那夜,他也失去了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顾清月眼眸闪烁,修长的睫毛上挂着一丝泪痕。 她定定地看着陆怀瑾,唇瓣微微抽动几下,低声道:“你们都有自己答应的事情,都有自己需要应允的承诺。” “可你们可曾有一个人问过我,我是不是愿意留在这宫中,牺牲一切,做什么皇上?” 陆怀瑾嘴唇开合,喉咙微动,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顾清月一点点拨开陆怀瑾的手。 她垂着脑袋,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扬起下巴,看向天花板。 “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后宫的清理行动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 “那些男妃大多数都愿意离开后宫,有的不想回府,我也已经答应,给他们一些银子,让他们出去自行安身立命。” “可是,福康说了,他不愿意走。” 陆怀瑾剑眉轻挑,眼底多出几分诧异,看向顾清月:“不愿意走?” 他还以为,只要后宫的清理行动一开始,福康是第一个离开后宫之人。 毕竟,边关才是他的家。 这些年,他被困在宫中,一直郁郁不得志。 陆怀瑾还以为福康是整个后宫,最希望能离开的人。 顾清月垂眸,微微颔首。 福康的话还在耳边不住回响。 --小时候我之所以没能赴约,是因为我那日回府之后就被父亲勒令送回边关。若不是那次错过,和你一同长大的人就是我,不是陆怀瑾。 --皇上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陪在你身边,这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离开你。 既然他不愿意走,顾清月也不想赶他走。 在这落寞的深宫中,若是有一个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哪怕只是说说话的人也好。 “皇上也不想让他走?” 陆怀瑾看出顾清月眼神中的变化,试探着轻声询问。 顾清月躲开陆怀瑾的视线:“既然你千辛万苦,做了这么多安排,就是为了能够通过福康安定福家,为何还要让福康走呢?” 顾清月坚定神色,看向陆怀瑾:“让他留在宫中,对你对我还有对他岂不是都好?” 第六十六章断发 这一夜,京城的百姓伴随着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声音入睡。 不知道有多少人辗转难眠。 宫中的龙榻之上,顾清月右手搭在脑后,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天花板,始终难以入睡。 清晨之际,门外的雨声终于停了。 门外传来一阵低沉的敲门声:“皇上?” 慧儿小心翼翼地低声询问:“皇上您醒了吗?” 顾清月翻了个身。 用同样的姿势睡了一整夜,顾清月的胳膊发麻。 她别过头,另一只手轻轻揉着右臂,低声对外道:“进来吧。” 很快,慧儿带着一众婢女快步走进寝殿。 婢女们将洗漱的东西在桌上一字排开,迅速退了出去。 慧儿这才上前,掀开床围,熟稔地将床围固定在两侧。 她探身上前,才看到顾清月眼前下的乌青,慧儿吓了一跳:“哎呦,皇上这是怎么搞的?怎么这么憔悴?” 慧儿的视线缓慢落在床榻上。 昨夜这床榻铺好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 唯独正中多出了一个长长的折痕。 “皇上?”慧儿面带惊讶看向顾清月,“您不会一晚上都没有睡吧?” 这痕迹太过清晰整齐。 除非顾清月睡着之后,一整晚都没有翻过身,否则压根不会出现这么整齐的痕迹。 顾清月顺着慧儿的视线扫视两眼,揉了揉眼睛:“嗯。” 慧儿心疼地看着顾清月:“皇上,您这又是何必呢?” 虽然昨夜顾清月和陆怀瑾说话地时候,慧儿守在厅外,并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可是,瞧顾清月离开摄政王府时的模样,大致也能猜到几分。 二人多半是不欢而散。 顾清月揉了揉自己生疼的眉心,双手抵在床边,做了一个深长的呼吸,这才侧眼看向慧儿:“传朕的旨意。” 慧儿立即跪在顾清月面前,垂着脑袋,恭恭敬敬等候圣旨。 “即日起,册封福妃为福贵妃,赐居上阳宫。” 闻言,慧儿猛然抬起眼,错愕地看向顾清月,眼底满是不可思议:“皇上说什么?您要晋升福妃娘娘的位份?” 顾清月眼尾上挑,眯起眸子,声音低沉些许:“怎么?不可以吗?” 听出顾清月言语之中的怒意,慧儿忙叩首行礼:“奴婢不敢干涉皇上的决定。” 顾清月漠然望向慧儿,沉吟片刻:“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朕自己的意思。他们有什么不满,或是想要知道的,让他们来找朕就是了。” 慧儿耷拉脑袋,连连称是。 她微侧过头,用余光小心地看向顾清月。 只是过了一晚上,慧儿总觉得顾清月哪里似乎不大一样了。 不用慧儿开口,顾清月已经自己起身,自顾自的洗漱完毕。 她坐在铜镜前,一双淡然的眸子定定凝望着铜镜里的自己。 那双眼睛生得妩媚撩人,可是眼底却凝固着一层寒霜,周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顾清月盯着铜镜看了半晌,抬起手,葱白的手指在镜面上轻轻游走,慢慢地将自己面部轮廓全部画了一遍。 忽然,她扬起下巴,神色格外坚定,沉声对慧儿道:“拿剪刀来。” 慧儿怔愣,双眼圆睁,诧异看向顾清月:“皇上要见到做什么?” 顾清月只侧过头,锐利的视线在慧儿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对上这般阴鸷的眼神,慧儿根本不敢多言,只能迅速找出剪刀,小心地递给顾清月。 只见顾清月微侧过头,盯着自己右边肩膀。 沉吟几秒,顾清月右手扯住散落在肩膀上的青丝,左手拿着剪刀,冲着发丝直接剪了下去。 “不要!” 咔嚓-- 慧儿的尖叫声和剪刀清脆的摩擦声几乎同时响起。 下一秒,慧儿便瞧到顾清月的秀发顺势落下。 有几根似乎还在恋恋不舍,挂在顾清月单薄的睡衣上。 慧儿站在原地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有了第一剪刀,剩下的事情变得格外简单,十分顺理成章。 一下、两下…… 寝殿内见到咔嚓咔嚓飞速作响。 很快,便引得不少太监宫女都伸长了脑袋往寝殿内瞧。 时间仿佛凝固了。 众人甚至都忘记做出反应,顾清月已经将满头长发剪短。 她放下剪刀,别过头,看向慧儿。 唇角勾动,眉眼弯弯,那双好看的媚眼里带出几分孩子一般纯真的笑容。 顾清月微偏过脑袋,眨巴双眼,定定瞧着慧儿,轻声询问:“好看吗?” 不得不承认,顾清月这张脸实在长得完美。 刚才的长发显得她妩媚动人,不似一国女帝,更像是个温柔的大家闺秀。 可是此刻的短发,却显得顾清月多了几分英姿飒爽。 尤其是那双剑眉轻锁的时候,多出几分霸气之感。 慧儿看得入了神,直到顾清月再度询问,她才恍然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顾清月,微微颔首,低声回应:“好……好看。” 顾清月眉开眼笑,转首重新望向铜镜里的自己。 她脑袋左右扭转,将自己的左右脸都仔细打量了一番。 顾清月眼波流转,清浅一笑:“朕也觉得好看。” 下一秒,她却是眼眸一压,若有所思,缓缓道:“日后朕就这样了。” 不等慧儿仔细追问,顾清月已经站起身,拉住衣襟两扇,轻轻向下扯动几分,整理了一下,才对慧儿道:“行了,上朝吧。” 顾清月旁若无人,昂首阔步,径直走出寝殿。 她如此淡定,可那些伺候的太监宫女们却像是炸开了锅。 众人都错愕盯着顾清月的新发型,有的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皇上这是怎么了?” “是啊。这么突然就剪了头发。就不怕朝中那些大臣们议论吗?” “民间习俗,若是女子没了夫君可以剪发以做纪念。皇上最近在清理后宫,或许剪了头发,是想表达些男宠的怀念之情吧。” 慧儿跟着顾清月走出寝殿,对那些议论的太监宫女递过去一记眼刀,没好气地冷声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都不用做事吗?” 第六十七章三道政令 议事殿。 朝臣们围成一团,贴在一起,偶尔窃窃私语。 忽然,有人缓慢抬起头,看向众人身后。 他瞳孔一点点放大,单手捂着嘴唇,满脸诧异地盯着大殿正门的方向。 众人见状,也生出好奇之色,纷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待到看清楚门口站着的人,众人面露惊慌。 甚至有人被吓得踉跄后退几步,全靠身后的同僚们探手扶住,才不至于摔倒。 众人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的顾清月。 齐耳短发,无比干练。 卸下满头的珠翠,顾清月看上去反而更加清爽。 她环顾众人一圈,微微扬起下巴,双手随意搭在身前,一步一步走进殿中。 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顾清月径直走上正位坐定。 漠然的目光在每个朝臣的脸上都停留了几秒。 片刻后,顾清月幽幽道:”诸位都看什么呢?” 她一开口,算是将众人惊讶的心神猛然收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都起来吧。” 闻言,众臣才窸窸窣窣地站起身。 他们都耷拉着脑袋,用余光看向自己身旁的人,不住对身边的人打着眼色,却没有一个人敢询问顾清月。 许久之后,反倒是顾清月自己开了口:“各位大人难道不想问问朕这头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众臣犹豫良久,终于有人小心开口:“臣等听说,皇上这段时日料理后宫,想必是与哪位娘娘有关吧?” 话音才落,周遭传来一阵窃窃私语的笑声。 虽然女帝登基已经这么久了,可将后宫那些男宠称一声‘娘娘’,落在众人耳中,多少有些滑稽。 听着毫不掩饰的笑意,便是那开口的官员,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耷拉脑袋,许久没有抬起头。 顾清月眼角一挑,玩味环顾殿中之人。 她眼神所到之处,那些低沉的窃窃笑声统统消失不见。 议事殿内分明站着几十号人,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顾清月缓慢收回视线,扬动唇角,嗤笑一声:“说得对,也不大对。” 闻言,众臣好奇抬眼,看向顾清月。 她双手交叠,随意垂在身前。 微侧过身,迈着四方步,在大殿前方来回踱步。 日光落在顾清月的侧脸上,将她小巧精致的容貌衬托得愈发动人。 众人也赫然发现,这位女帝的脸上,早就没有刚刚登基时候的慌张。 甚至已经没有了从前的荒淫模样。 如今的女帝,眼神坚定,眉眼舒展,后背挺直,举手投足之间早已散发着令人无法忽略的帝王气息。 众人看得入了神。 直到女帝忽然顿住脚步,别过头看向他们,众人才骤然回过神来。 顾清月红唇一开一合,缓慢道:“朕剪了短发,不仅是为了宫中那些离开的男宠,更是想要与过去荒诞的自己有所区别。” 这话可吓坏了殿中一干大臣。 扑通-- 众人一起跪在地上,连连叩首:“皇上是天降英明,如何能说这样的话?” 顾清月淡然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游走一圈:“众爱卿不必慌张。便是你们不说,朕自己也知道过去有多荒诞可笑。所以今日才想要当着诸位的面,同过去的自己道个别。” 言毕,顾清月衣袖一甩,后背坚挺,在龙椅坐定。 她轻挑眉角,漠然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游走。 “御史大夫何在?” “臣在。” 苏明若侧首看向回话之人:“即日起,朕要下达罪己诏。由你们御史台负责拟写。” 众人惊骇。 “户部侍郎何在?” “臣在。” “三日之内,朕要你理清户部所有账务,送抵宫中,给朕过目。若是有任何一人胆敢拖延,或者从中阻挠,不许户部按时完成,则以叛国罪论处。” 众人更是议论纷纷,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吏部侍郎何在?” “臣在。” “五日之后,朕要看到今科所有官员的资料都呈送在朕的案头。还需要你拟定一分全新的察觉制度。若是不能按时完成,朕要了你的脑袋。” 三位领命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同时对苏明若叩首行礼:“臣等遵旨。” 苏明若漠然站起身,阴沉沉的目光在众人身上环视一圈:“过去是朕荒废了朝中之事,可是自即日起,朕要的是一个能上令下行,运作顺畅的朝廷。” “若是各位大人有谁不能适应新的朝廷运行方式,可以递交辞呈。朕保证,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朝臣们哪里敢说话? 一时之间,议事殿内噤若寒蝉。 “可若是各位继续留在朝中,却尸位素餐,拿着朕的俸禄不做事,或者想要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一旦被朕发现,不仅是你们自己连带着子孙都要倒霉。” “这话,今日是朕说的,便是圣旨。” 言语落定,顾清月打量众人。 众臣面面相觑片刻之后,俯身叩拜:“臣等为皇上效力,绝对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心。” 顾清月满意地颔首点头:“既然如此,那各位就去各自忙自己的事吧。记住了,今日朕吩咐的事情,若是有人敢在暗中做手脚妄图阻拦,朕绝对不会轻饶。” 早朝在顾清月雷厉风行下了三道全新政令中结束。 众人离开的时候,皆是一头雾水。 这段时日,顾清月与摄政王走得颇近,后来又特意引进了张生这个新面孔。 朝臣们自然都瞧得出来,这杨太傅日后怕是要被逐出朝堂权利中心。 可是众人也都纷纷认定,下一个入住朝堂中心的人该是摄政王才对。 可瞧着皇上今日得意思,怎么隐隐约约中,有种想要将摄政王一同赶出朝堂,将大权拿回手中的意思? 就在朝臣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际,才走出议事殿,便见议事殿长阶之下左右两边的槐树下,各自立着一人。 左边的槐树下,摄政王陆怀瑾挎刀而立,一双剑眉紧锁,眼底毫无波澜,定定望着议事殿的方向。 右边的槐树下,福康着一袭白色长衫,手持摇扇,漠然而立,也正望着议事殿。 第六十八章有事请上奏 朝臣们纷纷停在长阶之上,对视几眼,又都好奇地看向两人。 二人一个孔武有力,一个书香卷气。 平日里这两人一个在宫外,一个在宫内,甚少有机会站在一起,倒是很少被拿来比较。 可是如今二人站在一处,众臣才觉这两人虽然气质不尽相同,可瞧上去总觉得那些地方十分相似。 很快,众臣心中的疑惑便有了答案。 顾清月在慧儿的陪同下才走出议事殿,长阶下二人同时向前。 两人一左一右,竟然一同汇聚到了长阶正下方。 二人比肩而立,同时停住脚步。 两人各自挑起眉角,看向对方。 陆怀瑾扫视福康,半晌才漠然道:“听闻今日一早,福妃娘娘就晋了位份,变成了贵妃娘娘。” 唰-- 摇扇打开,携卷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直接冲入陆怀瑾的呼吸之中。 福康半过头,眼角微挑,那张书生一般白皙的脸上,浮现淡然的笑意:“摄政王虽然不在宫中,可这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啊。” “皇上励精图治,决意不再沉迷于后宫享乐之中,故而遣散后宫。未曾想却特意留下你一人。” 陆怀瑾缓慢别过头,看向福康:“这样的恩宠,本王便是不想知道,也难啊。” 虽然陆怀瑾说得淡然,可是福康明显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一丝淡淡的怒火。 福康浅笑:“那就要问皇上的意思了。当初我入宫不是王爷亲手所为吗?怎么现在倒是不大乐意我留在宫中了?” 二人四目相对,即便是隔着这么远,朝臣们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争锋相对的气息。 难怪他们气质千差万别,却总有相似之处。 这二人同时出现在这里,分明是为了皇上而来。 思及此,不少朝臣都小心地别过头,看向顾清月,想要看看皇上面对这样的情况,究竟会做什么选择。 处于一意料得是,顾清月神色淡然那张俊俏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动。 即便是朝臣们将视线落在她身上,恨不得贴在她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顾清月依旧像是个没事人,眼皮都没有多眨一下。 甚至当朝臣们看向自己的时候,顾清月漠然道:“怎么?各位大人时间都很多吗?需不需要朕再给你布置一些任务啊?” 朝臣们这才恍如梦醒,纷纷对顾清月告礼离开。 走下长阶,经过陆怀瑾和福康的时候,众臣还是十分恭顺地对两人行礼。 福康倒是好性子,不管是谁,只要同他行了礼,他一一回应。 可是陆怀瑾却始终拉着那张脸,仿佛谁欠了他上百两银子一般,面无表情,毫无回应,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顾清月。 待到朝臣们都走的差不多了,顾清月才缓步走下长阶。 走到正中位置,慧儿不安地凑上前:“皇上,这摄政王和福妃娘娘同时出现,您打算同谁说话啊?要不然奴婢还是先将福妃娘娘请回去吧。等您和王爷说完了话,再请娘娘去您宫中叙话不迟。” 顾清月站定,双眼微紧,目不转睛地望着长阶下的两人。 见她沉默不语,慧儿只以为顾清月同意了自己的法子,对顾清月颔首行礼,便要往下走。 “不必。” 顾清月淡然的声音从慧儿身后传来。 慧儿顿住脚步,别过头,茫然地瞧向顾清月。 后者缓慢收回视线,垂首单手拎住袍角,一步一步往长阶下走:“朕和福妃娘娘说说话。” 言毕,顾清月已经经过慧儿,走出去了好几个台阶。 慧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清月方才居然说她要和福妃娘娘说说话? 在摄政王和福妃娘娘之间,这一次,皇上竟然选择了福妃娘娘? 慧儿发呆的功夫,顾清月已经走到长阶下。 福康站在原地,未曾上前,眼底下意识地浮现一抹黯然。 顾清月的视线在福康和陆怀瑾身上来回游走一圈,最后看向陆怀瑾,低声道:“摄政王怎么现在才来?早朝已经结束了。” 陆怀瑾剑眉轻挑:“皇上,臣不是来参加早朝的。” 顾清月不屑冷笑:“是吗?倒是朕忘记了。摄政王这些日子,哪里有一天参加过早朝呢?” 陆怀瑾眉眼闪动了一下,多出几分冷意。 不及他回话,顾清月接着道:“摄政王不是来参加早朝是来做什么的?” 陆怀瑾逼上前一步:“皇上,臣有话想要和皇上聊一聊。” 陆怀瑾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探手想要来拉顾清月。 后者不动声色,后退一步,右手已然背在身后,悄然躲开了陆怀瑾的手。 陆怀瑾扑了个空,顿时愣在原地,双眼微紧,视线从自己的手一路向前看去,瞧到顾清月背在身后的手。 他不可思议的目光再度向上挪动,最后看到顾清月那张平淡无波澜的脸。 顾清月垂着眼皮,淡然道:“有什么话王爷明日来早朝的时候再说。或者,王爷可以写折子,朕看到了自然会批复王爷。” 陆怀瑾满脸错愕,凝视顾清月看了许久。 后者却只是漠然扫视他一眼,随即转首对福康露出淡然的笑意:“你怎么在这里等着?有什么事情吗?” 若说顾清月对待陆怀瑾冰冷透彻,那么对待福康便不知道温柔了多少倍。 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中,皆是温婉的笑意。 一颦一笑之间,都充盈着女子特有的娇羞之感。 她这举动,莫说是陆怀瑾,就连福康也是一脸茫然。 不给福康回话的机会,顾清月主动上前,抬手挽住福康的胳膊:“今日早上朕让慧儿传的旨意可都听到了?” 福康下意识看向陆怀瑾地,沉吟几秒,才缓缓点头,对顾清月露出淡然的笑意:“听到了。我就是来谢恩的。” “你入宫这么久,在宫中始终安稳度日,从未做过什么让朕有心的事情,你的位份早就应该晋一晋了。” 顾清月一边说着,一边拉起福康,旁若无人地便要离开。 在经过陆怀瑾的时候,顾清月甚至还特意用肩膀将他撞开,那样子简直半分情面也没有留。 第六十九章这人的名字太晦气 顾清月右手挽着福康的胳膊,半侧过身子,那张温婉的笑脸出现在阳光之下,出现在陆怀瑾的眼前。 她唇角带笑,眉眼弯动,眼底的笑意难以晕开,瞧上去和京城里那些挽着自己心爱情郎的女子没有什么两样。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景象,落在陆怀瑾的眼中却刺眼得厉害。 他紧咬牙关,只觉嘴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一点点弥漫开。 终于,陆怀瑾按捺不住,想要跟上去。 “王爷。”慧儿及时出现,拦住陆怀瑾。 她顺着陆怀瑾的视线向前看去。 顾清月挽着福康,已经快要走到长廊转角。 慧儿挡在陆怀瑾面前,低声道:“王爷追上去想同皇上说什么?” 陆怀瑾不回话。 慧儿接着道:“若是王爷想要插手皇上后宫之事,奴婢斗胆还是请王爷留在这里。” 陆怀瑾紧锁眉心,缓慢收回视线,看向慧儿。 后者深吸一口气,定下心神,重新看向陆怀瑾:“王爷,奴婢劝您一句,与其想要插手皇上后宫的事情,倒还不如先料理了自己的后宅之事。” 闻言,陆怀瑾眼角一挑,眉心微微动了动:“什么?” “王爷以为,皇上为何突然亲近福妃娘娘?又为何突然冷淡王爷?” 陆怀瑾缄默不语,眉眼间尽是冰冷,定定地看着慧儿。 “慧儿只是一个宫女丫头不懂,皇上今日在朝上的三道旨意到底想要做什么。” “可是慧儿也是女子,皇上为何会在王爷与福妃娘娘之间突然选择与福妃娘娘亲近,慧儿还是能猜测几分。” 陆怀瑾眸光意味不明,沉吟片刻,幽幽道:“说下去。” “自从那日阿娇姑娘在宫中大闹一场,皇上对待王爷的态度便不如从前。” “昨日皇上在福妃娘娘那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奴婢瞧得出来,皇上心情很不好。” “奴婢跟在皇上身边的这些日子,还从未见过皇上像今日那样失魂落魄。” “王爷,说句本不该是奴婢说的话,这一次王爷怕是做了什么让皇上伤心的事情。” 陆怀瑾瞳孔猛然一沉,眼底的雾气逐渐散去。 昨天晚上,顾清月在自己府中低沉哭泣的模样,还在陆怀瑾的脑海中不断浮现。 “所以奴婢觉得,王爷与其在这个时候,还想插手皇上后宫之事,倒不如仔细想想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二人说这会话的功夫,顾清月和福康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之中。 慧儿连忙对陆怀瑾俯身行礼:“奴婢不能再同王爷多说了。” 言毕,慧儿追着顾清月和福康快步离开。 另一边。 顾清月和福康转过走廊拐角。 她原本挽着福康胳膊的手缓缓松开。 顾清月身子一软,喘着粗气,靠在墙上。 她半低着头,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氤氲而起一阵水雾。 顾清月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抵在身后,脚尖抬抬落落,视线始终凝视着鞋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福康瞧得清楚,心中刚刚升腾而起的一点点希望顿时消失不见。 他小心地往顾清月身边凑近些许,试探着伸出手。 果然! 这一次顾清月反应极快! 她几乎是立即侧身,躲开了福康的手。 福康苦笑,落下手臂,装作无事:“皇上还好吧?” 顾清月轻咬粉唇,摇摇头:“朕没事。” 和刚才的温婉比起来,此刻的顾清月冷漠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做了一个深长的呼吸,才重新看向福康:“你还没有回答朕,你来议事殿做什么?” 福康心中苦笑,面上却保持着淡然之色:“今日一早得知皇上要晋升我的位份,特意来谢恩的。” 和刚才在议事殿外的回答并没有什么不同。 顾清月目不转睛,依旧盯着福康。 沉默片刻,顾清月忽然勾动唇角,露出一个玩味恶的笑:“福康,你实在不是一个撒谎的高手。” 福康眼神略显飘忽,不管与顾清月对视。 见状,顾清月也并不多问。 其实,不用福康说,顾清月也能猜到他是来做什么的。 “朕突然下旨晋了你的位份,你是想来看看朝中大臣们对此都有什么说法吧?” 心思被顾清月戳破,福康眉眼闪动,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那张原本秀气的脸上浮现一抹淡然的娇羞之色。 “放心吧。”顾清月随意挥挥手,“朝中那些大臣只是不喜欢朕和那些不三不四的男宠们纠缠在一起。” “像你这样出身名门,家族在军中也有些许实力的望族之后,他们巴不得朕能多多宠幸你,最好是能尽早和你诞下一儿半女,如此一来也好稳固福家,稳定朝局。” 顾清月说完,唇角轻扬,脸上露出一抹略显苦涩的笑容。 当初陆怀瑾之所以选择将自己送上福康的床,也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只是顾清月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说出这些话,就像是再说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而已。 福康瞧着顾清月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略微有些不安。 他犹豫片刻,低声道:“其实当初摄政王……” 不等福康说完,顾清月猛然抬眼,阴沉的视线顿时落在福康脸上。 顾清月的眉眼之间一片冰凉,就连眉梢都带着几分冷漠:“福康,以后在宫中不要再提这个人的名字。” 福康微愣。 “你我能有今时今日,不都是拜此人所赐吗?”顾清月嗤笑,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身后“,这个人的名字太晦气了,以后还是少提为妙。” 顾清月一边说着,一边往前款款而去,嘴里还在低声念叨:“太晦气!太晦气!” 福康瞧着顾清月的背影,那一抹倩影充盈着多少孤单。 这些孤单,宫外那些人自然不明白。 可是同为被困在深宫之中的人,福康却清楚得很。 他忍不住低声嘟囔:“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真相如何早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朋友” 思及此,福康加快脚步,追上顾清月。 第七十章还是不见 一连几日,御书房的蜡烛夜夜都亮到后半夜。 有好几次,顾清月支撑不住,趴在桌上,便睡着了。 今日早朝的时候,户部将账务全部都理清楚,交给顾清月。 从前便是看自己那点子小钱,顾清月都头昏脑涨,更别提今日还要看这么庞大的国家财政了。 好在户部派了一个姓陈的小吏专门给顾清月讲账。 此刻天已经黑了,陈小吏还陪在顾清月身边。 “这是今年户部收上来的税收,共分为十二个大仓,每个大仓中又有五个小仓,总共六十个仓。” “这六十个仓分别储存粮食、绸缎,还有银两等等物品,若是有需要的时候,就按照数量从这六十个仓里拿取便是。” “这是……” 陈小吏刚要说话,却见顾清月的脑袋忽然从手掌上滑落。 咣当-- 头顶一下磕在桌面上。 顾清月疼得龇牙咧嘴,右手掌根捂住额头,来回揉动。 她紧锁眉心,痛苦别过头,看向陈小吏:“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陈小吏一脸无奈。 他抬抬眼皮,看向御书房外,思索片刻,低声道:“皇上,要么还是改日再看吧。” 顾清月深吸一口气,放下右手,双手抵在桌边上,身子缓慢伸直些许。 她左右动了动脖子,能听到脖子咯噔咯噔地蹉响声。 陈小吏忙道:“今日皇上已经看了十几本账务,就算是咱们尚书大人那样的熟手,每日也不过看这个数字罢了。皇上是第一次看户部的账本,难免有些头昏脑涨。不如先休息,明日再看也不迟。” 顾清月斜眼睥睨陈小吏:“朕让户部几日之内就将这些东西整理上来,为的就是尽快理清朝廷财政。如今户部都已经按照时间将账本交了上来,朕反倒要去偷懒?那里有这样的道理?” 说完,顾清月双手在脸上摩挲两下,吩咐慧儿再点上两根蜡烛,重新开始看摆在面前的账本。 “皇上。”慧儿拿着蜡烛走进书房,小心地更换了烛台里的蜡烛,这才凑到顾清月身边,“福贵妃娘娘来了,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了。” 福康晋为贵妃已经有些日子,虽然暂时还没有举行册封仪式,不过宫中已经改口称呼他为贵妃。 顾清月头也不抬,依旧看着手里的账本:“告诉他,朕还忙着,没时间见他,让他回去吧。” 慧儿有些难为地瞥了陈小吏一眼,身子俯低,凑到顾清月耳边:“摄政王也在外面候着呢。” 闻言,顾清月霍然别过头,惊讶地望向慧儿:“他什么时候来的?” “约摸半个多时辰之前就来了,知道皇上您在看账本,所以才一直在外面候着,不让奴婢进来打扰您。” 顾清月眉心微锁,看向窗外。 的确看到两个人影正站在院中。 这二人分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可此刻却像是两个陌生人。 他们背对背,各自站在屋外,谁也不搭理谁。 “他来做什么?”顾清月低声嘟囔。 慧儿一手拢在唇瓣前,用只有自己和顾清月能听到的声音耳语道:“奴婢听摄政王的意思,似乎是和阿娇姑娘有关。” 顾清月黛眉轻挑,眼底的一丝黯淡一闪而过。 “皇上?”慧儿声音更低,“您要不要见一见王爷?这几日王爷总来,您都没有见过他。” 顾清月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 她拿起桌上账本,顺势一扔:“罢了,既然如此,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顾清月的扫视陈小吏一眼:“你先回去吧。” 后者答应一声,匆匆离开。 慧儿难掩喜色:“奴婢这就去请王爷进来。” “慢着。” 顾清月漠然挑眉,看向慧儿:“谁说要见他,去请福贵妃娘娘进来。” 慧儿一脸惊讶:“皇上?您……您又不见王爷吗?” 顾清月侧过眼,看向窗外。 月光下的侧影那么熟悉。 熟悉得让顾清月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 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怪异的声音:不行!你们之间只是君臣。 顾清月的手还没有抬起,便硬生生地落了下去。 她垂下眼皮,原本搭在桌面上的右手,一点点收到桌下。 顾清月不着痕迹地长叹一声,待到再度抬头看向慧儿的时候,她眼底的失落已经全部隐藏好。 “去请福康进来吧。”顾清月补充一句,“告诉摄政王,无论何事明日早朝再说。他一个朝臣,总是夜夜进宫不大合适,日后不许摄政王再深夜进宫了。” “皇上……” 慧儿还想说什么,顾清月已经低下头,假意收拾桌上的东西,不在理会慧儿。 见状,慧儿无奈,只得悻悻然答应一声,快步往殿外走去。 不多时,顾清月就听到殿外传来慧儿不情不愿的声音:“贵妃娘娘,皇上请您进去呢。” 福康对慧儿颔首回礼,顺势侧过眼,饶有兴致地看向陆怀瑾:“看来王爷要在这里再等一等了。” 陆怀瑾面无波澜,看都不看福康,神色淡然地望着书房。 慧儿满眼促狭,小心上前,对陆怀瑾屈膝行礼:“王爷,皇上的意思是请您先回去。皇上说,无论您要说的是什么事情,都请明日早在议事殿说。” 陆怀瑾平静的双眼终于跳动几下,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捏在一起,指尖没入掌心,也察觉不到丝毫痛苦。 陆怀瑾半挑眉角,侧首看向慧儿:“你可曾告诉皇上,我要说的是阿娇的事情?” 慧儿不安点点头:“说了,皇上说,让您明日早朝再说。还特意叮嘱摄政王毕竟是外臣,每日这样进宫着实不合适,请摄政王日后晚上不要进宫。” 慧儿说的已经十分婉转,说话的时候总是用余光小心地望向陆怀瑾。 这下就连她也有些不大明白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不成皇上当真要宠爱福贵妃一人? 日后都不打算再见王爷了吗? 陆怀瑾剑眉紧锁,嘴角的肌肉微微颤抖。 福康看在眼中,冷色嗤笑:“皇上如今不是小时候不谙世事的孩子了,你还想用以前的招数操控皇上,只怕是难以如愿了。” 第七十一章摄政王有什么不一样吗? 月色晃晃。 福康半侧过头,唇角轻扬,脸上的笑意从唇边一点点蔓延开。 他得意洋洋地甩过脑袋,转身要走。 就在此时,福康的肩膀忽然被一把按住。 不等福康回过神来,他后腰挨了重重一脚。 福康向前趔趄几步,身子一歪,险些摔倒。 不过福康毕竟是从便马背上长起来的。 只见他双脚在地上画出一道半米多长的痕迹,右脚抵住石阶,左脚尖抵住右脚脚侧,一个转身,竟然四平八稳地站定。 他那张秀气的脸上顿时密布怒火,眼角轻挑,眼底冒起一层火焰,怒冲冲地看向陆怀瑾。 后者一改平日里事不关己的冷静模样。 他手持折扇,微扬下巴,眼底还带着几分冷厉,饶有兴致地盯着福康。 “陆怀瑾,你疯了?” 福康咬牙,顺手排掉袍子上的尘土。 陆怀瑾面不改色,依旧冷漠地望着福康:“怎么?进宫养尊处优了这么些年,连这点防身的本事都丢了?” 福康气得面红耳赤,鼻尖翕动,喘着粗气:“皇上不肯见你,你就想拿着我撒气?你果真嚣张跋扈,将谁都不放在眼里。” 陆怀瑾冷嗤:“废话少说,要么就忍着,如若不想忍着,有本事就跟我好好打一架啊。” 见福康纹丝不动,陆怀瑾嘲讽一笑:“若是没有那个本事,还是乖乖进去,求皇上替你做主吧。” 福康早就因为入宫一事对陆怀瑾心存怨恨,此刻又被陆怀瑾贴脸嘲讽一番,哪里肯就此罢休? 他嘴角抽搐几下,脸上的神色越发冰冷。 福康的脑袋左右晃动两下:“找死!” 话音落下,福康化作一道闪电般身影,径直往陆怀瑾的身上冲了过去。 他在边关军中长大,没有进宫之前,福家也将福康当做日后的边关继承人来培养。 所以福康从小就在各路名师的教导下学习武艺,寻常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可福康这一冲,非但没有伤到陆怀瑾半分,甚至都没有近陆怀瑾的身。 只见后者双手背在身后,向后轻微一个话不轻而易举,便躲开了福康的进攻。 陆怀瑾向后退了几步,半侧过头,看似在对福康说话,实际上声音全都一字不落地闯进了书房之内。 “你入宫以后是不是就一直被皇上悉心娇养,早年间学的那些武艺怕是都还给你的师傅了吧?” “福康,看来本王当初的确没有看错人。你倒是很适合在宫中伺候皇上。” “你说说,既然你这么适合在宫中,成日里又在别别扭扭地怪本王当日将你送上皇上的床。” “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福康怒火攻心,咬牙切齿,双手在空中胡乱挥动,嘴里发出一声暴呵,几步冲到陆怀瑾面前。 这一次,陆怀瑾倒是没有闪躲。 福康一把揪住陆怀瑾的衣领。 他血红的双眼,直勾勾盯着陆怀瑾,咬牙切齿怒吼一声:“陆怀瑾,你该死!” 说着,福康骤然发力,一把将陆怀瑾拽到自己面前,挥拳就要往陆怀瑾的脸上砸。 “住手!” 顾清月冷厉的声音从福康身后传来。 她几步上前,冲到两人身边。 顾清月按住福康的胳膊,怒色看向福康:“松开。” 福康纹丝不动,眼皮一抽一抽,抓着陆怀瑾衣领的手青筋暴起,喉咙还在飞速滚动。 见状,顾清月一个侧身,强行插入两人之间。 她摊开双手,挡在陆怀瑾进面前。 一双秀眉紧锁,好看的眼眸闪烁着几分冷厉的寒光。 顾清月定定凝视福康:“朕让你松手。” 沉默半晌。 福康的手缓慢松开。 他深吸一口气,后撤一步,拉开与陆怀瑾的距离。 顾清月回首瞧向陆怀瑾,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 瞧着他无事,高悬的心总算安定几分。 陆怀瑾垂着眼皮,唇角轻扬,眼底竟然还有一丝戏谑的笑意。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顾清月:“皇上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原来,陆怀瑾在宫中挑衅福康,与他大打出手,只是为了让顾清月出来见自己而已。 顾清月气得狠狠剜了陆怀瑾一眼,低声道:“幼稚。” 随即,她重新瞧向福康:“福康,你先回去休息吧。” 福康睁大双眼,眼底带着一缕诧异:“皇上,是他先……” 他抬手指向陆怀瑾。 可顾清月根本不给福康说完的机会,抬抬手打断福康的话头:“朕知道你要说什么。” 顾清月侧眼睥睨陆怀瑾,语调幽幽,缓缓道:“朕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慧儿不失其时间,及时上前:“贵妃娘娘,您刚刚动了怒,现在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和皇上说话。奴婢还是先送您回去吧。” 福康怒冲冲的视线在陆怀瑾脸上停留了片刻,终于悻悻然低下头,对顾清月行礼:“是。我先回去了。” 临行之际,福康锐利的眼神狠狠剜了陆怀瑾一眼。 怪就怪自己耐不住脾气,着了陆怀瑾的道儿,倒是白白给了陆怀瑾和顾清月单独相处的机会。 待到福康走远,顾清月怒色看向陆怀瑾。 后者面色如常,微仰着下巴,眉眼弯动,眼底还带着一丝喜色。 即便是瞧出顾清月目光中的怒气,陆怀瑾也毫不惧怕。 “王爷还真是死性不改,又算计到朕的头上来了。” 顾清月面色阴沉如水,一步逼上前,在陆怀瑾面前站定。 后者比顾清月微微高处半个头,眼神向下沉着,凝视顾清月:“自从皇上当众断发之后,已经有快五日没有见过臣了。” “那又如何?”顾清月挑眉,“这朝中每日多少文武百官,那不成朕还要一个一个都亲自见一遍吗? 陆怀瑾眉角轻微挑动两下,明知顾清月是故意气自己,陆怀瑾却找不出反驳她的理由。 顾清月对他这个反应显然十分满意。 她唇角一扬,漠然嗤笑:“还是摄政王觉得自己和朝中那些大臣们比起来有什么不一样吗?” 说话之际,顾清月故意往前凑近几步。 两人距离拉近,几乎贴在一起。 第七十二章王爷是不是退化了 顾清月几乎贴在陆怀瑾的怀中。 她微扬起下巴,小巧的鼻尖蹭在陆怀瑾的下巴上。 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睫毛微颤,眼底还带着几分狡黠的挑衅之色。 温热的呼吸纠缠在一处。 陆怀瑾的毛孔瞬间炸开。 他后背僵直,只觉一股冷汗顺着自己的脊柱一点点向外渗透。 顿时,陆怀瑾失去了自主能力,双腿双手都仿佛不是自己的。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声音到了嘴边,变成自己也听不懂的呜呜咽咽。 顾清月心中嗤笑,嘴角忍不住扬动几分。 她立即以拳抵唇,轻轻咳嗽两声,硬生生地将笑意憋了回去。 顾清月眨巴双眼,重新看向陆怀瑾:“摄政王还没有回答朕,为何非要让朕见你?是你与朝中那些大臣们有什么不一样吗?” 忽然,陆怀瑾探手环住顾清月盈手可握的腰肢。 顾清月眼底闪现一层惊慌失措。 她双手抵住陆怀瑾的胳膊,身子向后挣扎扭动,慌乱的视线四下游走。 “陆怀瑾!你做什么!” 顾清月冷嗤,同时还不安地扫视四方:“这里是皇宫,你要干什么?” 好在顾清月不喜欢身边跟太多人,所以平日里御书房没有多少伺候的人。 加之此刻已经到了深夜,院中并无宫女太监。 顾清月的不安总算减缓了些许。 她收回视线,秀眉拧成川字,不悦打量陆怀瑾,嘴里还在不住呵斥:“你还不快松开朕!” 陆怀瑾非但没有半分松手的意思,反而加重力道,顺势俯身而下。 顾清月身上淡淡的香气顺着空气一点点弥漫进陆怀瑾的鼻腔之中。 他的视线从顾清月的额头一路游走到她小巧鲜红的唇瓣上。 红唇因为恼火微微撅起,一开一合,瞧着像是刚刚绽放的花骨朵,令人挪不开眼睛。 “陆怀瑾!”顾清月咬牙切齿,“你听到没有?松开朕!” “好啊。”陆怀瑾坏笑。 忽然,他抵在顾清月腰间的手瞬间松开。 顾清月为了闪躲陆怀瑾,一直向后仰着身子。 方才全靠陆怀瑾的胳膊支撑着。 陆怀瑾这一收回胳膊,顾清月一个重心不稳,向后趔趄几步,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她下意识地探出手臂,随手抓住距离自己最近的东西,顺势一拉,借力站起身。 瞬间,顾清月与陆怀瑾贴在一处。 比刚才还要近! 陆怀瑾黑目蒙上一层惊骇。 他睫毛微颤,视线一点点顺着顾清月的鼻梁向下挪动。 陆怀瑾的目光停留在顾清月粉嫩嫩的红唇上。 那红唇微启,每次呼吸的时候,娇嫩的嘴唇一开一合,周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难以忽略的引诱之感。 陆怀瑾的心跳越来越快。 他抵在顾清月腰间的手逐渐没了力道。 准确的说,是陆怀瑾浑身上下都酸软无力,根本动弹不得。 顾清月似乎散发着什么独特的魅力。 陆怀瑾的面颊不由自主地往顾清月面前凑了过去。 那一抹红唇就在自己眼前。 近了! 更近了! 忽然,陆怀瑾凑近顾清月的脸逐渐变得狰狞。 他一双剑眉紧紧地锁在一起,漆黑的双眸微微跳动。 陆怀瑾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只看了一眼,陆怀瑾忍俊不禁惨叫出声。 只见顾清月踩在陆怀瑾的脚上,脚尖还来回捻动。 她双腮鼓起,一双眼睛圆睁,扑闪双眼直充充地盯着陆怀瑾。 瞧到陆怀瑾的面色一点点变得赤红,顾清月心中好笑。 她抿着嘴唇,眨巴双眼,一脸无辜的看向陆怀瑾:“王爷这是怎么了?” 顾清月说着,整个和人都向前凑近几分,将自己所有重量放在脚尖上。 如此一来,陆怀瑾一只脚承担了顾清月所有的重量。 他喉咙滚动,眼皮跳得更快,微微张着嘴,却是半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清月得意洋洋,后退一步,轻轻拍了拍双手。 “王爷,以后要想和朕比划,可要掂量清楚自己的能力。” 顾清月意有所指地低下头,瞥了一眼陆怀瑾的脚背:“连这点疼都受不了,王爷真是退化了。” 言毕,顾清月冲着陆怀瑾冷哼两声,转身扬长而去。 陆怀瑾瞧着顾清月大步走进书房,关门之前,还冲着自己吐了吐舌头。 她娇嗔的模样疏散了陆怀瑾身上的疼痛之感。 陆怀瑾微垂下眼眸,唇角轻扬,脸上勾勒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书房内。 顾清月背门而立,双手撑在身后,微躬着身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方才与他四目相交的时候,顾清月的心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一般。 顾清月捂住心口,手掌根来回揉动两下。 待到心跳逐渐恢复平静,顾清月才长吁一声,将腹部所有的浊气呼了出去。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低声提醒自己:“你们只能是君臣,不能有其他关系。” 顾清月回到书桌后。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她倒是浑然没有了困意,反倒是清醒得很。 顾清月索性趁着这个时候,重新打开账本,准备挑灯夜战,好好研究研究账本的问题。 许是因为脑子清醒了许多,顾清月才看了片刻,账本右下角一个小小的墨点引起了她的注意。 素白的手指在墨点上轻轻蹭动一下。 那墨点居然被蹭得拉出去一道儿,像是一个小蝌蚪一样。 墨点是新的! 顾清月单手撑住纸张,凑近细闻。 虽然墨点被层出一条小尾巴,可是上面却没有丝毫油墨的味道。 也就是说,这墨点不是刚刚弄上去,而是在这两天之内滴上去的。 顾清月低声嘟囔:“奇怪,户部的账本都是早就做好。这两天只是整理之后送进宫中审核,为何会?” 只想了一般,顾清月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她秀眉挑动,眼神逐渐犀利。 既然不是刚刚滴上去的,那就证明这两天内有人特意更改过账本,所以才不小心滴上了油墨! 难怪户部的账本查不出任何问题,原来他们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群魂淡! 第七十三章诘问王昭 又是一夜未眠。 翌日,议事殿。 众臣在殿中足足等了快要半个多时辰,还是没有瞧到顾清月的踪迹。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性子,低声询问:“皇上今日这是怎么了?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来上朝?” “听说皇上这几日一直在御书房看账本,怕是身子有些不妥了?” “什么身子不妥,我瞧是皇上的热心劲过去了。到底是女人,如何能掌控偌大一个朝廷?” “我看……” 众臣话音未落,却听大殿外传来淡淡的咳嗽声。 众人回首望去。 却见多日没有露面的杨太傅冷着面色,站在殿外。 众臣面面相觑,环视对方几眼,终于有人上前,小声询问:“太傅今日怎么来上朝了?” 杨太傅瞧着站在自己身旁之人,眉角一挑,冷声道:“我什么时候来上朝,还要和你商量吗?” 众人沉默。 杨太傅怒火冲天,便是站在那里都令人不敢靠近。 沉默几秒,杨太傅锐利的眼神环视一圈,最后看向户部侍郎王昭。 “王昭。” 听到自己的名字,王昭身子一颤,缓慢别过头,抬手指着自己鼻尖,满脸不可思议:“太傅,叫我?” 杨太傅双手背在身后,默不作声,转身就走。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目相对,面露不解。 王昭跟着杨太傅走出议事殿。 眼看着太傅埋头走路,丝毫不理会自己,王昭好奇凑上前:“太傅,您……” 他前脚刚迈出宫门,两侧顿时涌出两个黑衣壮汉。 两人一左一右,扭住王昭双手。 杨太傅顿住脚步,回首同情地望着王昭。 “太傅这是什么意思?” 王昭扭动身子,挣扎两下。 身后二人非但没有丝毫松懈,反倒加重力道。 王昭动弹不得,只能躬着身子,仰起头,圆睁双眼,诧异看向杨太傅。 “太傅到底想做什么?就算是想处置王昭,也得给王昭一个理由。王昭总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杨太傅侧过头,嘴唇哆嗦,垂在身侧的一双手也紧紧捏在一起:“王昭啊王昭,你可是我一手提拔到现在。如何能做这样的事情?” 王昭大惑不解:“太傅这话王昭听不懂!王昭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还请太傅明示。” 杨太傅余光瞥向一旁假山。 沉默片刻,他重新看上王昭,声音也提高几分:“你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实话实说?我问你,你户部交给皇上的账务可是你亲自过目?” 王昭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原本不住挣扎的身子也微微停顿了些许。 他小心瞄了杨太傅一眼,低下头,眼神躲躲闪闪:“太傅,那些账务的确是臣亲自过手之后才送进宫中。” “好啊。”杨太傅冷色点头,“你肯承认就好。那你那些账务都做了什么手脚?” 王昭心虚不已,根本不甘与杨太傅对视。 “说话!”杨太傅怒斥。 王昭吓得身子一抖,缓慢点头:“臣……臣的确做了些手脚。可那也是为了太傅和……” 啪-- 杨太傅一步上前,抬手冲着王昭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 王昭被打得发懵,抬眼茫然看向杨太傅。 后者目光阴沉,双手背在身后:“王昭,本官提醒你,切莫胡乱攀咬旁人,只管交代你的事情就是。” 王昭微眯双眼,盯着杨太傅看了许久。 他扬动唇角,冷笑一声:“太傅这是想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杨太傅慌张别过头,扫视两眼假山。 他一步逼上前,按住王昭的肩膀,沉声道:“王昭,你可别忘了你家中的老母亲。” 王昭瞳孔圆睁,眼底闪过一抹惊骇。 “若是你胡说八道,可别怪我不念及往日情分。” 王昭身子发软,脚下踉跄不稳。 杨太傅打量王昭一圈,轻拍他的肩膀。 顿了片刻,杨太傅后退几步,饶有兴致地盯着王昭:“现在好生说说,户部账务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王昭紧闭双眼,喉咙滚动,做了一个深长的呼吸,这才重新看向杨太傅。 “自从先帝起,户部便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前几日,皇上忽然要查账,下官也是没有法子,只能在账务上动了些手脚,交给皇上。” 杨太傅微眯双眼,睥睨王昭:“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杨太傅忽然凑近王昭些许:“王昭,你在本官面前这么说若是到了皇上面前。” 王昭一板正经,神色严肃:“太傅放心,便是到了皇上面前,下官也只有这么一句话。” 杨太傅若有所思打量王昭两眼,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王昭,你放心,我定会保你不死。” 言毕,还不给王昭回话的机会,杨太傅已经看向假山方向:“皇上,您都听到了。” 王昭霍然别过头,顺着杨太傅的视线看去。 假山后,一抹裙角一闪而过。 顾清月自假山后缓步走出,身后还跟着慧儿。 两人在假山旁站定 顾清月微眯双眼,锐利的视线在王昭的身上游走一圈。 她唇角轻扬,露出一抹阴沉沉的笑容:“王昭,私自更改户部账目,做假账上报朝廷,这是什么罪名你可知道?” 对上顾清月冷厉的视线,王昭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颤抖着看向顾清月:“皇上……这……都是臣一时糊涂。还请皇上恕罪。” 顾清月冷笑,缓步上前,在王昭身旁站定。 她居高临下地盯着王昭,面色阴沉,声音幽幽:“王昭,想活命吗?” 王昭扬起脑袋,连连点头。 顾清月挑住王昭下巴:“朕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是有一句隐瞒,朕要了你的脑袋。” 王昭哆嗦颔首:“是。” “户部账务是你一人动了手脚?” “是。” “可曾有什么同伙?” “没有。” “王昭,你掌管户部这么多年,即便户部当真有什么周转不开,同朕实话实说就是了。为何要在账务上动手脚?” “臣……臣担心皇上责怪臣没有掌管好户部。” “仅此而已?” 王昭垂首思索良久,终于看向顾清月:“仅此而已。” 第七十四章指控 顾清月黛眉微紧,眼跳动两下。 她冷色凝视王昭,顿了几秒,伸手一把捏住王昭下巴。 顾清月俯低身子,骤然凑到王昭面前。 那双黑目上蒙上一层深不见底的寒意。 顾清月微眯双眼,定定看着王昭:“王昭,朕提醒你一句。此事可大可小。若你现在实话实说,朕可以看在你掌管户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可以保你一条性命。” 顾清月一点点逼近王昭:“可你若是敢欺瞒朕,那就是死罪一条。” 她猛然松开王昭,转身背对王昭。 顾清月微侧过头,只用眼角的余光随意斜乜王昭:“王昭,你自己仔仔细细地想清楚了。” 王昭半低着头,眉心紧锁,身子微微打着颤抖。 他嘴唇一开一合,蠕动许久,缓慢抬眼,望向顾清月。 “皇上,臣……臣……” 不等王昭说完,杨太傅一记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冷声道:“王昭,皇上说得没错。你可得仔仔细细,想清楚了。” 王昭刚刚扬起的下巴,缓慢地垂了下去。 他低垂眼皮,紧闭双眼,做了一个深长的呼吸。 半晌之后,王昭才缓缓道:“皇上,此事都是臣一人的过错。与旁人无关。” 王昭叩首在地。 “请皇上责罚。” 顾清月神色阴沉,冷目凝视王昭。 瞧了许久,顾清月不屑嗤笑一声:“好。既然如此……” 顾清月抬手指向慧儿:“慧儿,带王昭下去。即日起,严加看管,待到朕查完户部账务,再行审问。” 慧儿同两个黑衣壮汉,将王昭带走。 顾清月眼看着几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怒色收回目光。 她微紧双眼,背在身后的一双手紧紧攒在一起。 指尖没入手背,清晰的疼痛之感顺着手背一点点弥漫开。 身后传来杨太傅淡漠的声音:“皇上一大早就派人传令到臣府中,让臣亲自来询问王昭户部账务一事,可是怀疑户部账务出现问题与臣有关?” 顾清月霍然睁开双眼,心思飞动。 昨夜发现户部账务有问题,顾清月思前想后,觉得王昭那人胆小怕事,绝不可能自己贪污户部银两。 王昭是被杨太傅一手提拔到今天,若是杨太傅让他做事,他不敢不从。 思前想后,顾清月才想到了今日的招数,让杨太傅当着自己的面,亲自询问户部账务一事。 可顾清月万万没想到,王昭竟然会自己背下所有事情。 如此一来,倒是将她推入了极其被动的局面。 杨太傅瞧着顾清月的背影,唇角轻扬,脸上多出一抹阴沉的笑意:“皇上?” 顾清月定下心神,转首看向杨太傅:“太傅多心了。朕之所以请太傅来问此事。只是因为王昭是太傅一手提拔,此事太傅来询问再合适不过。” 二人视线相对。 对视片刻,杨太傅嗤笑,双手抱拳,对顾清月毕恭毕敬地行了礼:“臣多谢皇上信任。这么多日了,不知吐谷浑的事情皇上调查得如何?” 当日在朝上,顾清月用一纸空白竹简,假意震慑杨太傅,顺势将他禁足这么多日。 说是要调查清楚吐谷浑的事情,实际上顾清月却只是想要趁着这个空隙,处置了董家。 如今已经过去这么久,董家的确被张先处理得差不多了,可吐谷浑的事情却始终没有什么紧张。 杨太傅的眼线遍布朝野。 这么多日,他们眼睁睁瞧着顾清月压根没有处置吐谷浑之事的打算,想必早就一五一十告知杨太傅。 他在朝中浸润这么多年,只需要一点信息就能看出全局。 恐怕杨太傅早就明白当日自己是上了顾清月和陆怀瑾的当! 这才特意选了这么个时候,对顾清月发难。 想清楚其中关键,顾清月反倒平静。 她轻挑眉角,淡然看向杨太傅:“太傅还在府中静养,原本今日就不该叨扰太傅。朕心中着实不安。” “吐谷浑的事情尚且没有眉目,太傅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好好休息休息。待到吐谷浑的事情一查清楚,朕马上为太傅昭雪平反,亲自迎太傅回朝。” 杨太傅眉角一挑,眼神中一抹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他凝视顾清月,看了半晌,冷嗤一声:“据臣所知,这段时日皇上做了不少事情。” “董家大少爷被定罪,皇上后宫那些男妃也都被寻了理由逐出皇宫。” “前几日皇上甚至还连下三道旨意,大有要重整朝堂雄风的意思。” 杨太傅逼上前:“可唯独没有听到皇上调查吐谷浑之事。” “皇上到底是没有查,查不到,还是皇上根本就不想调查,想要以此事为由,将臣隔绝于朝堂之外呢?” 顾清月眼底划过冷厉的杀气。 她回视杨太傅:“太傅这是质问朕?” “臣不敢。”杨太傅嘴上这么说着,可脸上却没有半分恭敬之色,“臣只是不想看着先帝辛辛苦苦创立了大半辈子的基业,就这样被毁在皇上手中。” 顾清月面露怒色:“太傅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皇上,”杨太傅出乎意料的坚定,“皇上是先帝唯一的女儿,先帝临终将江山托付给皇上自然是看中皇上的能力。” “可如今皇上身边奸臣当道,蒙蔽圣听,以至于皇上不信忠臣,反倒是与那狼子野心之辈多有亲密。长此以往,朝局堪忧,天下堪忧。” 太傅言毕,甩开长袍,跪在顾清月面前:“臣请皇上亲贤臣远小人,切莫伤了那些宵小之徒的当。” 顾清月垂首盯着杨太傅:“太傅所谓狼子野心之辈。究竟所指何人?” 杨太傅仰起头,坚定看向顾清月:“当今摄政王,陆怀瑾。” 顾清月秀眉紧锁,心底划过些许不安。 陆怀瑾和杨太傅斗法已久,在朝堂上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可两人始终能保持表面平静。 杨太傅今日这般不管不顾,便是彻底将二人之间的平静扯破。 他敢这么做除非…… 顾清月还未思定,杨太傅再度开口:“臣有证据,证明摄政王狼子野心,串通张先欲要颠覆朝局。” 第七十五章早就相识 顾清月秀眉轻锁,向后趔趄一步。 她狐疑地盯着杨太傅,一时心中激荡难安。 半晌,顾清月才试探着问道:“太傅有什么证据?” 杨太傅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密信,双手举着密信,送到顾清月面前。 “皇上,这里面有摄政王早就与张先相识。” “两人表面上毫无关系,实则却是多年密友的证据。” 顾清月眉角轻微颤抖,盯着太傅瞧了许久,才颤颤巍巍伸出手,从太傅手里接过那封密信。 趁着她拆密信的功夫,太傅继续道。 “臣的人查到,当年张先殿试落榜,一人失魂落魄在京城游荡之际,与藏翠楼遇到摄政王。” “二人把酒言欢,相谈甚欢。自那以后,张先每年都会秘密前往摄政王府上。” “二人交往多年,却无人知晓。” “请皇上仔细思索,若是两人之间坦坦荡荡,绝无任何私心,为何二人不肯将关系公之于众?即便是皇上,也不知晓两人的过往呢?” 顾清月看着密信内容,双手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 密信里将张先与陆怀瑾何时认识,什么时候,吃了几顿饭都写得清清楚楚。 甚至有几顿饭,还能清楚写出他们吃了些什么。 可信中唯独没有写他们在饭局上都说了什么。 顾清月微紧眉心,余光扫视杨太傅。 她知道,信中之所以没有交代陆怀瑾与张先在饭局上都说了些什么,绝对不是杨太傅不知道。 连吃什么这样的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交谈的内容呢? 唯一一个可能,便是那些内容被杨太傅隐藏,没有交给自己。 要么,就是交谈内容的确涉及颠覆朝政,杨太傅认为大不敬,不能被顾清月看到。 要么,就是交谈内容无关紧要,杨太傅只能故作神秘,不予公布,想要通过这样的手段挑拨顾清月与陆怀瑾和张先的关系。 想通了这些,顾清月原本紧张的心逐渐放松下来。 她拿着信,双手背在身后,半挑眉角,打量杨太傅一圈,沉声道:“朕知道了。” 杨太傅双瞳圆睁,眼底闪过一缕惊讶:“知道了?皇上对此事只有如此简单的一句回复吗?” 顾清月撇动嘴角,漠然挑眉,望向杨太傅:“否则太傅还打算让朕说什么呢?” “皇上……” “一封毫无内容的密信,一个毫无证据的指控,太傅就想让朕怀疑两个正在前朝为朝廷效力的汗马功臣?” “在太傅看来,难道朕就是这样一个昏聩无能的君王吗?” 杨太傅半仰着下巴,微眯双眼,眼中精光闪动。 某种意义上来说,顾清月说得没错。 在杨太傅的心中,她的确就是一个昏聩无能的君王。 只不过,那是以前。 随着最近顾清月的几次主动出击,杨太傅越来越觉得,自己对这位女帝的掌控力正在一点点消失。 沉默半晌,杨太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既然皇上相信摄政王与张先,那老臣也无话可说。不过,老臣要提醒皇上一句,正所谓无风不起浪。” “若是张先与摄政王之间当真毫无瓜葛,他们二人为何要特意对皇上也隐瞒二人相识的真相呢?” 顾清月微垂睫毛,遮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疑惑。 “朕知道了。”顾清月将那封信塞进衣袖中,“有劳太傅在府中休息,还要为了朝中诸事烦忧。朕答应太傅,只要户部账务查核完毕,吐谷浑的事情朕自然会调查。” “待到吐谷浑之事查明,还了太傅清白,太傅自然可以重入朝堂。” 顾清月微扬下巴,对上杨太傅冷蔑的视线。 两人对视片刻,杨太傅唇角扯动,勉强挤出笑容:“臣多谢皇上。” “朕还有事要忙,太傅先回去吧。” 杨太傅面色悻悻,不情不愿地对顾清月抱拳行礼,随即扬长而去。 看着杨太傅离开的背影,顾清月攒在衣袖里的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捏紧些许。 那封轻飘飘的信,此刻却多少有些沉重。 陆怀瑾和张先会联手欺骗自己吗? 自己与张先的相遇看似是一场偶然,那偶然的背后果真与陆怀瑾无关吗? 当初,他不是一样用一场看似偶然的事件,将自己和福康拴在一起,把她栓死在皇位上,将陆怀瑾自己送上了摄政王的位置吗? 顾清月手掌抖动,那封信落在掌心之中。 信上的文字,被顾清月掌心细密的汗珠浸湿了些许。 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小小的‘摄’字。 顾清月盯着那模糊的‘摄’字,低声嘟囔:“陆怀瑾,张先究竟是不是你刻意送到我面前?你到底还隐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入夜。 顾清月坐在书桌之后,瞧着桌上的账本,却是头昏脑涨,一个脑袋两个大。 王昭被革职审查很简单。 户部哪些人参与了账务造假,在三法司的审理下,想必也很快就会有答案,不用顾清月担心。 可是,要在户部的账务里找出问题,好对症下药,改变现状。 这件事情,只能顾清月自己亲力亲为。 偏偏她对这些账务问题却是一窍不通。 从今日下朝看到现在,也才理清了两页而已。 一道身影走进殿中。 托盘放在顾清月身边,那身影站到顾清月身后,轻轻握住顾清月的肩膀。 舒适的力道在顾清月的肩上一点点散开。 顾清月舒服地长出一口气:“慧儿,你先去休息吧。朕这里不用人伺候了。” 没有听到身后人的回话,顾清月别过头,扬起脑袋,望向身后之人。 却见福康一双剑眉微缩,双眸盯着桌上的账本:“这粮草明显对不上啊。” 顾清月怔愣:“你看得懂账本?” 福康嗤笑,瞪大双眼,好奇望向顾清月:“皇上是不是忘记了?我入宫之前,随着父兄一起在边关军中历练了几年。除了习武之外,父兄教我最多的就是如何核查军中账务,以防采买在账务上做手脚。” “这些账本,我一眼就看得出哪里有问题。” 第七十六章皇上也是两难 这还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想什么来什么! 顾清月顿时扬动唇角,双眼弯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忙站起身,扶着福康的右臂,将他按在自己的椅子上:“你可真朕的大福星啊,你快看看,这些账务都有什么问题。” 福康手足无措,被顾清月按着坐在椅上。 他侧眼瞧向顾清月:“这都是户部的账务,皇上放心让我看?” 顾清月此刻一个脑袋两个大,只想迅速将这些东西都理清楚,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她颔首忙道:“看吧,有什么问题你告诉朕,朕都记下来。” 说完,顾清月搬来一把椅子,顺势坐在福康身后。 她撸起衣袖,拿过毛笔,沾着墨汁,在砚台上划动几下,随后眼巴巴地望向福康。 顾清月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定定瞧着福康。 后者看她这样子,忍不住嗤笑出声。 顾清月不解,紧锁眉心:“你笑什么?” 她茫然地挥着手,在自己的脸上上下摩挲。 这一摩挲不要紧,毛笔上的墨汁全数都蹭在顾清月脸上。 漆黑的墨汁在她的脸上左一道,右一道,将那张俊俏的脸画得如同花猫一般。 福康笑得更加放肆。 他从衣袖里抽出随身带着的帕子,手指捏出一个角,轻轻在顾清月的脸上点沾了两下。 顾清月微紧眉心,茫然望着福康。 后者凑在她面前,帕子顺着顾清月的面颊来回蹭动。 “皇上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福康一边帮顾清月擦脸上的墨汁,一边低声说笑,“以前皇上写字的时候,总是不小心把墨汁弄得满脸都是。” “先帝还总是说,皇上这是想要拿自己的脸做绢纸呢。” 话说到一半,福康的视线骤然停在顾清月脸上。 二人目光相对,福康的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凝望着顾清月,黑目笼罩上一层凄惶之色。 恍惚之中,福康只觉眼前之人的脸与从前那个总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唤自己福康哥哥的小丫头重叠在一起。 世事无常。 当年福康离开京城的时候,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小丫头了。 可没想到,几年之后,再回到京城,小丫头已经变成了皇位最可能的继承人。 更加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那件事情之后,被迫进宫,变成小丫头宫里的皇妃。 此事想想就觉得无比荒诞。 可是,看着眼前这张脸,福康居然觉得,不管多么荒诞都值得。 他的手掌落在顾清月的脸颊上。 粗粝的掌心捧住顾清月的面颊,福康心跳加速,一阵说不出的情愫从心口涌动而出。 “皇上,我……” 话音未落,对面的人霍然站起身。 顾清月踉跄着后退几步,和福康拉开距离。 她黛眉紧锁,半侧过头,视线直充冲地盯着福康。 瞧了几秒,顾清月沉声道:“你在这里好好看账本,朕……朕出去透透气。” 说着,也不等福康回话,顾清月起身径直冲出书房。 夜色正好。 顾清月站在廊下,回首望屋内看,能瞧到福康正埋首查看账本。 因为没有了顾清月的帮忙,福康只能每看一笔账就提笔记录下来。 他的身影倒影在窗杦上,在月光地照射下,映衬得格外清晰。 福康方才凑近的时候,双眼含情脉脉,顾清月甚至能清楚地在他的眼底看到自己的倒影。 若非动情,决计不会有那样的眼神。 顾清月自嘲地低下头,唇角微微勾动,露出一抹仓皇的笑容。 当日是自己做主,将福康继续留在宫中。 不仅如此,为了和陆怀瑾赌气,她甚至还特意给福康晋了位份。 只怕这一行为不仅在外人看来是对福康莫大的宠爱,便是在福康心中也已经将自己当做后宫的主人。 恐怕福康自己心里也认定顾清月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心中有他吧。 顾清月再度侧首,看向屋内。 她低声嘟囔:“该怎么和福康解释呢?” 福康什么也没有做,就平白无故地变成了自己与陆怀瑾赌气的棋子。 他那么心高气傲,若是知道了,可如何能接受得了? 顾清月越想越不敢回去面对福康。 她索性坐在廊下,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这几日太累了。 无论是身体还是脑子,都已经疲乏到了极点。 顾清月靠在柱子上,不多一时,竟然昏昏沉沉地有了睡意。 恍惚之间,顾清月瞧到一个小太监压低帽檐,凑到她身边。 “皇上?” 小太监的声音低沉熟悉,很有磁性,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可顾清月太困了,困到根本无暇思考,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皇上这么冷的天,怎么好在这里睡着?” 小太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握住顾清月的胳膊。 顾清月扭动身子,想要甩开小太监的手。 不想,身子一歪,却直接倒进了对方怀里。 小太监身上一股熟悉的味道迎面而来。 那味道让顾清月疲乏了几日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平和几分。 顾清月脑袋一偏,索性靠在小太监肩膀上。 她砸吧粉唇,抬手挠了挠面颊,低声嘟囔:“你身上的味道怎么那么像摄政王啊?” 小太监怔愣几秒。 随即,他压低声音:“皇上喜欢这个味道吗?” 顾清月睡意袭来,上眼皮都快要压倒下眼皮。 她停顿片刻,黛眉抽动两下,这才嘟嘟囔囔起来:“喜欢……不对!不喜欢。” 小太监微侧过头:“皇上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顾清月长叹一声:“你这小太监管的真多。朕与摄政王那是君臣情谊,说得上什么喜欢不喜欢?” 小太监喉咙滚动,声音找那个带出几分颤抖:“那皇上与福贵妃呢?” 顾清月嗤笑两声。 困意彻底将顾清月打败。 她呢喃几句,脑袋一低,直接昏睡过去,许久没了动静。 小太监低下头,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露出好看的下颌线。 他挑住顾清月的下巴:“你与我当真只有君臣情谊而已吗?” “松开她。”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第七十七章 油腻中年男 陆怀瑾搭在顾清月肩膀上的手非但没有落下,反而加重些许力道。 他指尖推住顾清月的侧脸,微一用力,顾清月脑袋轻偏,彻底靠在他的怀中。 或许是这几日太累了。 顾清月这一睡,竟然彻底睡死。 陆怀瑾甚至听到她轻微的鼾声。 他护住顾清月的脑袋,这才回首望向身后。 福康手里还拿着一卷账册,目光阴沉,直勾勾的盯着陆怀瑾。 尤其是看到顾清月居然就这样靠在陆怀瑾怀中,毫无防备地睡着了,福康脸上的怒色越发凝重。 “陆怀瑾。”福康咬牙,缓缓道,“我若是没有记错,前几日皇上才刚刚下令,不许你再以任何名义深夜入宫。” 陆怀瑾撇动嘴角,眼角向下轻颤,耸了耸肩膀,淡然一笑:“没错。” 福康简直被陆怀瑾这副轻描淡写的态度气个半死。 他抬手指向顾清月:“那现在算什么?” 陆怀瑾顺势低下头,望着顾清月沉睡的侧眼:“福康,你也看到了,是皇上自己在我怀中睡着的。我不敢动啊。” 福康几步上前:“好啊,既然如此,把皇上交给我吧。” 他身后便要去拉顾清月。 陆怀瑾微侧过身,顺势将顾清月打横抱入怀中。 担心顾清月睡得不够舒服,陆怀瑾索性拉开长袍,盖在顾清月身上。 眼看着陆怀瑾只穿一身单薄亵衣抱住顾清月,福康顿时火冒三丈。 这和陆怀瑾当着自己的面与顾清月肌肤相亲有什么区别? “无耻!” 福康怒骂一声,右手已经顺势探上前,伸手就要去扯陆怀瑾的衣袖。 陆怀瑾半侧过头,右脚向后猛蹬。 不偏不倚,脚底恰好蹬中福康腹部。 福康吃痛,捂着腹部,身子像虾米一样躬起。 他圆睁双眼,怒冲冲地盯着陆怀瑾。 那模样恨不得将陆怀瑾生吞活剥了一般。 陆怀瑾淡然收回视线,将顾清月抱紧几分,沉声对福康道:“福康,我知道,你现在还在因为当年的事情怨恨我。” 福康冷笑:“你不配提当年。若不是你设计陷害,我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陆怀瑾回首望向福康:“你这可知道,若是当年我能选,我宁可留在宫中的人是我。” 他垂首看向怀中睡颜正浓的女人,低声嘟囔:“至少这样,留在她身边的人是我。” 福康剑眉微挑,太阳穴突突地狂跳不止。 他凝视陆怀瑾,明明嘲讽陆怀瑾的话就在嘴边,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半晌,陆怀瑾打断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卷竹简,扔给福康。 福康一时不防,险些被那竹简砸到,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才一把握住竹简。 他打开一看,目光微沉,不解地瞧向陆怀瑾。 那竹简里居然是陆怀瑾对户部账务的合算。 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甚至比福康刚才计算得还要准确,细致。 福康茫然询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怀瑾扬动下巴,指了指御书房:“这就是你今天晚上忙碌一晚上的成果,明日交给皇上就是。” 福康挑眉:“户部账务纷乱细致,能够整理到这个份上十分不易。想必耗费了你不少精力吧?” “那么多废话?” 福康冷笑:“我只是好奇,这样的东西,你就这么给我?难道你不想要这个大功劳吗?皇上可正愁着没人能替她将账务理清楚。” “若是你这个时候把这东西给她,指不定她愿意给你一点时间解释以前的事情。” 陆怀瑾眼底闪过些许狠厉。 他侧眼斜乜福康:“过去的事情有什么好解释?都是我对不住她,没什么好说的。” 言毕,陆怀瑾抱着顾清月往院外走,边走边对福康沉声道:“这东西就是你今天忙了一夜得来的。皇上不必知道其他。” 福康盯着陆怀瑾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一双剑眉紧锁。 他握着竹简,在掌心里轻轻敲击两下。 这个陆怀瑾,永远都是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 他以为他自己便是这世上的救世主吗? 当年的事情是这样。 今夜的事情还是这样。 另一边。 陆怀瑾将顾清月抱回寝殿。 他将顾清月放在床榻上。 给她盖好被子,放下床围,转身刚要离开。 一只素白的手顿时握住他的手腕。 陆怀瑾后背僵直,缓慢侧过头。 却见顾清月紧闭双眼,右手扯着他的胳膊,左手在脸上来回抓动一圈,嘴里还在低声嘟囔:“不想看。这些东西也太烦了。” 原来,顾清月在做梦。 陆怀瑾含笑握住顾清月的手腕,轻轻将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开,小心翼翼塞进被子里。 他刚想抽身离开,却见顾清月红唇一开一合,竟然吐出三个字来:“陆怀瑾。” 顿时,陆怀瑾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 他定定地站在床榻边,微低着头,剑眉轻锁,凝视榻上的人。 若不是顾清月还闭着眼睛,睡颜浓郁,显然还在享受熟睡带来的欢愉,陆怀瑾险些以为顾清月方才是意识清醒地在唤自己。 陆怀瑾沉吟的功夫,顾清月的小手已经不安分地顺着他的胳膊向上爬动。 她素白温暖的手指,在陆怀瑾的皮肤上轻轻点动。 红唇微动,还在低声梦呓。 “为什么呀?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在宫里呀?” “陆怀瑾,你金屋藏娇,还要来勾引朕,简直可恶!” “哼~朕以后不要理你了。” 顾清月的梦话左一下右一下,毫无逻辑,听得陆怀瑾云里雾里。 不过他可算听明白了金屋藏娇。 “什么金屋藏娇?” 陆怀瑾浅笑,垂首将顾清月散落在耳边的碎发轻轻别在耳后。 “阿娇是我养在身边的眼线。” 难怪前几日慧儿说什么若是陆怀瑾想要解决与皇上之间的矛盾,就得先解决自己府里的事情。 合着是顾清月以为阿娇是自己养在府里的人? 顾清月砸吧小嘴:“阿娇阿娇,金屋藏娇。陆怀瑾,你看着一本正经,想不到也是个朝秦暮楚,不三不四的油腻中年男!” 第七十八章 夜宿 翌日。 外面梆子只响了一声,陆怀瑾猛然睁开眼。 腰间搭着一条腿,脖子下还挂着一只白皙的小手。 耳边传来顾清月低沉的呢喃声:“吵死了!” 说完,她一把扯起被子,顺势蒙在自己的脑袋上,翻了个身,不多时的功夫竟然又睡着了。 外面的天色已然蒙蒙亮。 再过不了多久,慧儿就该带着人来唤顾清月起床了。 陆怀瑾脸上的轻柔凝结在眼底,笑吟吟地盯着顾清月看了片刻,才蹑手蹑脚坐起身。 昨夜他原本要离开,没想到顾清月却死死抓着他的胳膊,说什么也不放手。 无奈,陆怀瑾只能坐在床边,陪着顾清月。 结果也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就躺在顾清月身边了。 【表情】-- 又是一声清脆的梆子响声。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不能再耽误了。 陆怀瑾瞥了顾清月一眼,转身往殿外走去。 刚走出寝殿门,陆怀瑾却和迷迷糊糊往里走的慧儿撞了个满怀。 慧儿惊得后退一步,双眼圆睁:“什么人?” 陆怀瑾一把捂住慧儿的嘴,将她拖到一旁的柱子后。 他环视一圈,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对慧儿低声道:“是我。” 说罢,陆怀瑾松开慧儿。 后者微紧眉心,错愕盯着陆怀瑾:“王爷?您……您怎么?” 慧儿指着寝殿,扑闪睫毛,瞧了许久。 忽然,她半张着嘴,满脸惊讶地后退几步:“王爷昨夜是在皇上宫中休息的?” 话音才落,慧儿便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骤然升腾而起。 她小心翼翼侧过头,恰好对上陆怀瑾如刀一般阴沉的视线。 慧儿喉咙滚动,吞咽口水,顺带着将后面的话也都咽了回去。 陆怀瑾阴沉沉凝视慧儿:“这事若是传出去,你知道后果。” 慧儿连连点头:“王爷放心,我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奴婢一会儿就吩咐人给皇上准备些补身的东西。” 陆怀瑾顿时圆睁双眼,声音也提高几分:“瞎说。” 慧儿茫然。 “今日看到我的事情谁都不许说,连皇上也不能知道。” “啊?” “啊什么啊?”陆怀瑾目光更沉,“我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吗?” 慧儿小心翼翼,盯着陆怀瑾看了半晌才微微颔首,轻声道:“听明白了。” 陆怀瑾瞥向寝殿内:“皇上这几日看账本累着了,你回头要多劝劝皇上。户部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让皇上注意休息。” 慧儿还沉浸在上一个问题,茫茫然地点点头。 “时候不早了,一会儿你请皇上起来用早膳吧。” 陆怀瑾说着,拔腿要走。 “王爷。”慧儿忽然拦住陆怀瑾的去路。 她沉思了半晌,眼下终于明白了想什么。 慧儿眨巴双眼,定定望着陆怀瑾:“你……你是偷偷爬上皇上床的?” 陆怀瑾挑起眉角,眼露诧异,惊讶盯着慧儿。 顾清月身边的宫女都是什么脑回路? 什么叫做偷偷爬上她的床? 慧儿怎么说得自己好像是了顾清月的奸夫一般? 不过,慧儿倒是给了自己一个全新的思路。 值得仔细研究研究。 “慧儿,是你吗?” 殿内传来顾清月慵懒的声音。 慧儿忙答应一声:“是奴婢。” 她小心瞥了陆怀瑾一眼,屈膝行礼,迅速离开。 殿内。 顾清月打着哈欠,掀开床围。 接着窗外淡淡的晨曦光芒,顾清月瞧到床榻上有些许奇怪的折痕。 那痕迹看着像是有另外一个人躺过似得。 不过自己睡觉一向不老实,也许是自己祸祸的。 正思索的功夫,慧儿匆匆入内。 她双眼不安分地环视寝殿,眼底还带着些许好奇。 “怎么了?”顾清月茫然看向慧儿,“你又不是第一日来朕的寝殿,瞧什么呢?” 慧儿连连摇头:“没什么。” 她定了定心神,望向顾清月:“皇上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教武的师父还没有来呢。” 自从顾清月和陆怀瑾疏离以来,连带着习武的师父都换了。 她摊开双手,动了动脖子:“昨夜睡得倒是香甜。对了,朕是什么时候回寝殿的?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额……”慧儿一脸茫然。 她也不知道顾清月是怎么回到寝殿的。 顾清月轻挑眉角,不解地望向慧儿:“怎么了?” 慧儿连连摇头:“皇上,奴婢去让她们准备早膳,您吃过之后早些上朝吧。” 说完,也不等顾清月回话,慧儿转身小跑着离开‘案发现场’。 顾清月瞧着慧儿匆匆而去的背影却是一头雾水。 她用掌根轻轻拍了拍太阳穴。 关于自己是如何回到寝殿,的确一点也想不起来。 该不会她年纪轻轻就有些老年痴呆了吧? 看来今日下朝之后,需要让太医来瞧瞧。 顾清月收拾妥当,和往日一样,在宫中习了一个多时辰的武艺,才前往议事殿。 虽然不太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寝殿的。 不过顾清月今日倒是觉得神清气爽,浑身十分舒适,看来昨天晚上的睡眠质量很高,睡得极其踏实。 最近几日心力交瘁,难得睡个好觉。 神清气爽之感,很快就让顾清月心中的怀疑荡然无存。 毕竟,怎么会有一个老年痴呆患者,会睡得这么安稳呢? 穿过长廊,前面的队伍忽然停下脚步。 “皇上。”福康低沉的声音自前而来。 很快,他穿过人群,快步上前。 福康在顾清月身侧站定,一双乌黑的眼睛始终凝视顾清月。 看了许久,才想起行礼。 “皇上,这是昨日你让我整理的东西。” 福康将一份绢帛递上前。 顾清月打开扫视两眼,错愕望向福康:“户部的账务你都看完了?” 福康颔首,垂下眼皮,躲开顾清月的视线:“虽然账务多了些,好在都是我做惯了的事情,倒也不难。” 顾清月赞赏地打量福康一圈,不由啧啧两声:“福康,你这样的本事留在宫里做一个小小的嫔妃实在太可惜了。你应该去前朝效力啊。” 福康错愕抬眼:“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已经答应让我留在宫中了吗? 第七十九章 居然来早朝了 顾清月垂首盯着绢帛。 上面的所有账务都记得一清二楚,毫无差错。 这样细致的活能在一夜之间昨晚,她着实对福康另眼相看。 “什么?”顾清月心思全然不再福康的话上,满脸欣喜别过头看向福康,却对上他紧张的双眸。 顾清月沉默片刻,恍然意识到福康是在因为自己方才的话紧张呢。 顾清月摆摆手:“福康,你误会了。朕只是觉得你这样的才能留在后宫着实有些可惜。要么,朕想想法子在前朝给你谋个一官半职?” 话音才落,却见福康甩开长袍,直接跪在顾清月面前。 他这一跪,同他一起来的所有宫人乌央乌央跪倒一大片。 眼瞧着眼前跪满人,顾清月黛眉微紧,茫然看向福康:“你这是做什么?” “我心甘情愿留在宫中,留在皇上身边。无论何等高官厚禄,都无法让我离开皇上。” 言毕,福康重重叩首在地:“方才的话,还请皇上收回去吧。” 顾清月眉角一挑,眼底一抹诧异一闪而过。 她惊讶地盯着福康。 半晌,顾清月才无奈摆手:“算了算了,朕也只是随口说说,你别放在心上。” “时候不早了,朕先去上朝。等朕回来,再好好赏你。” 福康这才心满意足,起身让到一边。 他眉眼弯动,笑吟吟地看着顾清月。 那笑容分明清爽阳光。 可不止为何,顾清月瞧着却总觉心中阵阵寒意涌动而起。 顾清月勉强对福康点点头,挤出些许笑容,这才带着慧儿等人匆匆离开。 待到福康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顾清月才好奇地看向慧儿,低声嘟囔:“慧儿,你觉不觉得福康今天怪怪的?” 慧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悻悻然询问:“皇上觉得福贵妃哪里奇怪?” “朕不过只是随口说说他账务问题处理得好,想给他在前朝寻个官当当。” “这若是放在别人身上,高兴都来不及呢。他怎么反应那么大?” 慧儿低声嘟囔:“许是福贵妃觉得自己配不上皇上这么重的赏赐吧。” 顾清月知道,慧儿那是坚定的摄政王党。 她恨不得用红线把自己和陆怀瑾拴在一起,所以总是瞧着福康不顺眼。 见慧儿这样子,顾清月无奈撇嘴:“朕就多余问你。” 慧儿猛然扬起下巴,看向顾清月。 她想说什么,可想到陆怀瑾那张阴沉沉的脸,到了嘴边的话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 议事殿。 今日朝堂上出奇整齐。 文臣武将各自站开。 便是顾清月来之前,他们也都耷拉脑袋,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全然不似往日里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那样没有规矩。 “今日诸位爱卿这是怎么了?” 顾清月大步走进殿内,好奇地环视众人:‘你们怎么都这般安静?” 众臣主动散开,给顾清月让出一条道路。 看到站在人群最前方的人,顾清月才明白为何众臣都这么规矩。 却见陆怀瑾一身暗红色朝服,脖子上挂着特制朝珠,手里还握着一把青玉扇子,正站在自己对面,眉眼含笑定定地望着顾清月。 瞧到陆怀瑾,顾清月心中忽然划过一丝奇怪的念头。 昨夜的梦境涌入脑海。 她还依稀记得,在梦里,自己死死拉着陆怀瑾,不让他离开,还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想到这里,一抹绯红浮上面颊。 顾清月清了清嗓子,定下心神,这才望向陆怀瑾:“原来是王爷来上朝了。朕还奇怪,今日这些大臣们都怎么了,为何这么安静呢。” 说话的功夫,顾清月迎着陆怀瑾的视线,大步上前。 不知为何,顾清月忽然觉得这种在众目睽睽之下,迎着一个人的视线上前的场景,似乎有点熟悉。 在那些婚礼现场,不都是这样的吗? 顾清月连忙摇头,将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 “皇上。” 陆怀瑾双手抱拳,对顾清月躬身行礼:“前些日子,臣身体不适一直没能上朝。还请皇上勿怪。” 顾清月唇角抽动,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陆怀瑾还真是会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整个朝堂谁不知道陆怀瑾不愿上朝是因为杨太傅的缘故? 现在倒是拽出身体不适的理由,莫不是瞧着这满朝文武都傻子? 思及此,顾清月忍不住吐槽:“王爷若是要自己的身体好,怕是要保持一个好心情。否则这身体状况起起伏伏,太不平稳了。” 陆怀瑾听出顾清月话中有话,忍不住暗笑摇头。 顾清月没有再理会陆怀瑾,径直上前,在龙椅坐定,宣布早朝开始。 自从顾清月在早朝上亲自宣布三大政策之后,如今的早朝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以往总是无话可说,无事可奏的朝臣们,如今却是一本折子接着一本折子,上奏个不停。 今日顾清月一边听那些朝臣的上奏,视线却有意无意地看向陆怀瑾 他始终站在一旁,双手交叠身前,折扇在手指中来回转动。 那神色淡然,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也让人越发难以猜测,不知陆怀瑾今日为何要来上早朝,到底有什么目的。 “皇上。” 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顾清月的思索。 抬眼望去,只见张先昂首站在殿中。 张先不似其他大臣。 他是顾清月一手提拔,对于他的折子,顾清月不得不仔细听听。 “臣近日听闻,吐谷浑之人在京城出没。昨日,臣府中之人在酒楼内见到一个吐谷浑人。那人喝了些酒,便在就楼内撒酒疯。” “臣府中下人懂些吐谷浑语,恍惚中听到那人说什么,他们吐谷浑人在京城帮杨太傅卖命,如今却落得个无人搭理的下场,想要寻杨太傅说个明白。”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顿时露出惊讶之色。 众人窃窃私语。 “吐谷浑人当真和杨太傅有所勾结?” “太傅已经被禁足在府中,皇上说过会详查此事,还是等等看皇上怎么说吧。” “张先一个刚刚开府的官员,府中怎么会有人会吐谷浑语?” 第八十章这上奏简直荒唐 不知是谁一句无心之话,顿时钻入顾清月的耳中。 她微眯双眼,凝视张先。 杨太傅昨日的话像是一把利箭,骤然扎入顾清月心中。 “臣请皇上,宣召杨太傅入朝,彻底询问此事。以还太傅清白。” 张先言毕,俯身行礼。 他神色严峻,目光坚定,显然早就有备而来。 方才还窃窃私语个不停的众臣,听到这话却没了声音。 张先身为如今朝中炙手可热的新贵,今日举动,无异于在向杨太傅发起权利冲击。 此时众臣的态度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上如何看待此事。 不少人都小心地将余光投向顾清月。 后者神色淡然,垂着眼皮,悠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眼底的光芒,看不到她的神色。 众人翘首等待着顾清月的回答,可她却始终缄默不语。 终于,张先按捺不住性子,再度开口:“皇上,臣……” 这次,不等张先说完,顾清月转首望向陆怀瑾,微紧眉心,盯着他,缓缓询问:“摄政王如何看?” 陆怀瑾剑眉轻挑,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他与顾清月四目相对,沉默半晌,似乎在确认顾清月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顾清月目不转睛,神色毫无波动。 二人对视良久,陆怀瑾轻声询问:“皇上,此事乃是张大人参奏,所参奏之人乃是杨太傅,与臣无关,臣不便开口。” “摄政王既然来上朝,便有权利过问朝上大臣们所奏任何事情。” 顾清月毫不客气,打断陆怀瑾的话:“摄政王,朕在问你如何看到张爱卿所奏之事。” 这次,别说是陆怀瑾,就连殿中其他朝臣也敏锐嗅到空气中一种十分古怪的气息。 皇上在向摄政王发难! 自从顾清月隐约有了想要夺回皇权的意图之后,众人都看得出,她与杨太傅的关系日渐疏离,反倒是与摄政王走得更加亲近。 人人都认定,往后朝堂便是摄政王的天下。 万万没想到,今日皇上居然回当众对摄政王发难。 而且,还是因为张先参奏杨太傅一事,对摄政王发难。 顾清月此举,倒是让朝臣们看不明白局势。 顾清月没有理会朝臣们古怪的眼神。 她目光坚定,凝视陆怀瑾,右手搭在桌面上,指尖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点动。 二人之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半晌之后,陆怀瑾缓缓道:“皇上,此事只是一个吐谷浑人酒后醉话,臣认为做不得数。” 陆怀瑾话音才落,张先霍然侧过头,惊讶看向陆怀瑾:“王爷……” 不等张先说完,陆怀瑾接着到:“吐谷浑人这些年一直对我朝廷虎视眈眈,死性不改。臣认为,无论是此前传闻吐谷浑人妄图插手马场一事,或者今日张先所奏之事,皆是疑点重重。”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只因为一两个吐谷浑人的酒后醉话,就要我朝大员接受讯问,未免太过耸人听闻。若是皇上这么做了,岂不是随了那些吐谷浑人挑拨离间的心思?” “故而臣以为,此事做不得。” 顾清月凌厉的眼神逐渐缓和些许。 她微挑眉角,玩味凝视陆怀瑾:“摄政王心中当真这么想?” “是。”陆怀瑾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面无波澜,毫无波动。 顾清月盯着他看了许久,没有瞧出什么端倪。 她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难不成当真是自己想多了? 陆怀瑾特意选择今日来上早朝,竟然与张先所奏之事没有什么关系? 思忖片刻,顾清月幽幽地望向张先:“张爱卿可都听到了?王爷身为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朕看此事还是算了吧。” 张先剑眉紧锁,目光阴沉,冷眼望向陆怀瑾。 他咬着牙,缓缓回答:“是。臣明白了。” “行了。今日若是没有其他事情……” “皇上。” 陆怀瑾再度开口。 顾清月眼底凌厉重新弥漫而起。 果然! 陆怀瑾不是无缘无故来上朝。 他果真另有目的。 “说。” 陆怀瑾从衣袖中拿出一份竹简,递上前:“臣请旨重新择定户部尚书人选。” 顾清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微挑眉角,不解望向陆怀瑾:“你……你就是要说这个?” 对上陆怀瑾疑惑的眼神,顾清月忙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户部尚书出缺,朕也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人选。不知摄政王可有什么推荐的人?” 陆怀瑾扬首望着顾清月:“臣的确有个合适的人选,不过此人的身份着实不适合涉足朝堂,只怕还要皇上亲自定夺。” 这倒是引起了顾清月的兴趣。 她扬扬手,吩咐慧儿将竹简呈递上来。 趁着这功夫,陆怀瑾接着道:“户部掌管天下银粮,说是皇上的财政大拿也不为过。” “户部尚书更是皇上的财政管家。这样的官职,若是不能时时刻刻在皇上面前耳提面命,难免会出问题。” “所以,臣启奏……” 陆怀瑾话音未落,顾清月猛然起身。 竹简扣在手边,顾清月瞪大双眼,错愕盯着陆怀瑾:“不成!朕不答应!” 众臣满脸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望向顾清月。 “陆怀瑾,福康是朕后宫之人。你安的什么心?为何要他出任户部尚书?” 闻言,众人皆惊。 “福贵妃出任户部尚书?这不是胡闹吗?” “是啊。自从皇上清理了后宫之后,如今宫中只剩下一位福贵妃,王爷还要他来出任户部尚书,这不是逼着皇上将福贵妃也请出皇宫吗?” 在众人一片错愕之声中,顾清月微喘粗气,秀眉轻挑,怒冲冲盯着陆怀瑾。 方才自己还和福康提起要他出任前朝官员,福康反应那么大。 若是被福康知道,陆怀瑾居然上奏要他出任户部尚书,还不知会被气成什么样子。 顾清月怀疑,陆怀瑾这奏折压根就是为了激怒福康。 “皇上,”陆怀瑾面无波澜,丝毫不因为众人的议论有半分犹豫,“按理后宫的确不该干涉前朝之事。可皇上身为女帝,后宫多是男妃,情况自然与历朝历代不同。” “何况,福贵妃自幼在边关军中长大,对账务问题本就敏感于旁人。想必皇上对这一点也深有体会吧?” 第八十一章中兴朝政,不拘一格 顾清月右手攒进衣袖中,轻轻捻动指尖内的绢帛。 绢帛上清晰的字迹赫然浮现在眼前。 陆怀瑾说得没错。 福康的确是财务好手。 而且,他身在后宫,自己也更好把控。 还不等顾清月回话,张先率先反驳陆怀瑾。 “摄政王此言差矣。”张先双眼微眯,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户部尚书位列三公,朝中这么多大员都才能斐然,他们哪一个不能做户部尚书?非要让一个后宫之人干政?” “皇上要找的,是一个能够将户部打理清楚,能为财政创收之人。至于此人到底是何出身有什么要紧?” “若是让天下人知道,我朝堂之上满朝文武,皇上居然需要挑选一个后宫之人做户部尚书,岂不是被人嗤笑?” 陆怀瑾微扬下巴,双手搭在身前,用余光斜乜张先:“张大人莫不是忘记了,自己也是从一介书生被皇上看中,直接提拔到了今时今日的位置。怎么到了福康身上,就要开始顾忌出身地位?” “摄政王这是强词夺理。” “是吗?”陆怀瑾转眼看向张先,“究竟是我强词夺理,还是你双重标准?” 眼看着两人争执不下,顾清月怒斥:“够了!” 二人同时没了声音,对视一眼,别过头,望向顾清月。 后者狐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 她倒真是有些看不懂这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尤其是陆怀瑾,他怎么一会儿向着张先,一会儿又向着福康。 如此摇摆不定,究竟想做什么? 思量半晌,顾清月沉声道:“此事朕会好好考虑,今日先到这里吧。” 众目睽睽之下,顾清月拂袖而去。 御书房内。 顾清月瞧着桌上摊开的绢帛,秀眉紧锁。 她已经核对过绢帛上的账务,每一笔都清清楚楚,没有任何问题。 可见福康的确是个懂财政之人。 让后宫之人,变成前朝大臣,这事情靠谱吗? “皇上,摄政王求见。” 顾清月一听到‘摄政王’三个字,便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她揉了揉生疼的眉心,将绢帛收好:“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陆怀瑾迈着四方步阔步而入。 还不等陆怀瑾站定,顾清月沉声便问:“摄政王是为了今日朝堂所议之事前来吧?” “正是。” 顾清月微挑眉角,眼底划过一抹疑虑之色,定定打量陆怀瑾:“朕倒是有些好奇,你与福康水火不容,今日你为何要举荐福康做户部尚书?他若是当真入朝为官,与你有什么好处?” 陆怀瑾眼尾上挑,眸光一沉:“自然有好处。若是福康做了户部尚书,日后便要将心力都耗费在前朝之事上,自然顾及不到后宫。” 说着,陆怀瑾忽然向前凑近几步。 他靠在桌前,一双桃花眼微眯,眼中闪过些许顾清月看不懂情愫。 “到那时,皇上就有更多空闲时间。” 顾清月恼怒:“陆怀瑾!你若是不能好好说话就出去,朕还有很多事要忙,顾不上与你打嘴炮。” 陆怀瑾轻笑,收回目光,缓步走到一旁。 也不用顾清月开口,陆怀瑾已经自顾自坐定。 “福康入宫是我一手策划,也是无奈之举。” “我与他算是一同长大的朋友,我知道他的本事。” “皇上想要中兴朝政,少不得身边要有能人辅佐。福康这样的人,刚刚好。” 顾清月眼角微挑,眉心蹙了蹙:“仅仅如此?” “是。”陆怀瑾说得坦坦荡荡,瞧不出丝毫波动。 仅仅从他此刻的模样来看,顾清月倒是有些相信陆怀瑾说得都是真心话。 思忖片刻,顾清月定神看向陆怀瑾:“朕才启用了张先,朝野上下颇多非议。若是此时再启用福康作为户部尚书,那些迂腐老臣岂不是要跳起来打朕?” 陆怀瑾眉眼带笑,侧首瞧向顾清月:“皇上不是正在练武吗?还怕那些人?” “陆怀瑾!”顾清月拧眉,“朕与你说得是正经事。” 陆怀瑾以拳抵唇,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皇上若是想要中兴朝政,就不能怕所谓非议。只要是人才,就该不拘一格,破格启用。若是时时刻刻都要顾忌朝臣们怎么想,只怕皇上难出成就。” 这话倒是正中顾清月的心思。 她淡然挑起眉角,打量陆怀瑾,思忖片刻:“今日王爷在朝堂上当众驳了张先的话,怕是对你们这么多年的友情不利。王爷就不担心,张先一气之下倒戈相向吗?” 陆怀瑾赫然别过头,眉心微锁,饶有兴致地看向顾清月。 后者半挑眉角,眼底闪烁着些许挑衅与冷厉。 她毫无畏惧,直对陆怀瑾目光。 这问题可谓一阵见血。 陆怀瑾若是不敢承认自己与张先早就相识,那便意味着两人之间的确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反向证明,杨太傅的猜测没错。 可若是陆怀瑾承认了自己与张先早就相识,那他之前便是可以隐瞒,顾清月就能借此机会,询问陆怀瑾为何要隐瞒自己和张先的关系。 一个问题,两个答案,能够完全解决自己心中的疑惑。 顾清月都忍不住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这么天才的想法,也就是她能想出来了! “不担心。” 陆怀瑾轻描淡写的三个字,瞬间将顾清月所有的想法刺破。 她仿佛可以看到,自己头顶上一个漫画泡泡的对话框瞬间被扎破,化为虚有。 顾清月黛眉紧锁,身子下意识紧绷几分,狐疑望向陆怀瑾:“没……没了?” 后者眉眼含笑,瞧着顾清月看了许久,才敛目低眉,收回视线。 他低着头,睫毛遮掩住眼底的情绪,顾清月看不到他再想什么。 可从陆怀瑾微微抽搐的嘴角不难看出,他早就看破顾清月这问题的内核。 瞧着顾清月的话头被憋了回去,还不知道内心如何窃喜呢。 顾清月双腮鼓起,心中愤慨,偏生拿他没有什么法子。 气恼之下,她指节轻叩桌面,没好气地冷声询问:“陆怀瑾,朕问你话呢。” 第八十二章再摸摸一定想得起来 陆怀瑾正了正神色,抬起眼皮,瞧向顾清月。 “皇上是想问既然臣与张先早就相识,为何却从未和皇上提起吧?” 顾清月怔愣。 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早就被陆怀瑾看破。 她不好意思地舔舐粉唇,眼神躲躲闪闪,垂首只顾着整理衣袖,不与陆怀瑾对视。 后者倒是淡然,接着说道:“皇上从未问过臣和张先是否相识,臣自然也不必事事都同皇上报备。” “朕虽然没有问过,那是因为朕不知道你们相识。你明知朕启用张先引来了不少朝中非议,为何不肯告诉朕你们早就相识?”“若臣告诉皇上我与张先相识,这些非议就没有了吗?” 顾清月半启红唇,眨巴双眼,脑海里迅速思索着陆怀瑾的问题。 半晌之后,她悻悻然低下头。 便是顾清月自己也不得不承认。 若是陆怀瑾早就承认她与张先相识,非但不能解决那些非议,反倒是会让非议越来越多。 那些朝臣只会认定顾清月和陆怀瑾之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协议,所以才不得不启用陆怀瑾推荐的人。 “皇上当初启用张先,看中的便是张先过人的才华和胆识。既然如此那张先与臣是否相识,也不会影响他是否被皇上启用。臣又为何非要告诉皇上,臣与张先之间的关系呢?” 顾清月的头埋得更低。 她微嘟起嘴唇,粉嫩的红唇一开一合,低声嘟囔:“是朕问你,现在倒是变成你来问朕了。” 陆怀瑾嗤笑。 他起身上前,隔着书桌,站在顾清月对面。 “皇上,你想问臣与张先的关系,左不过是想知道,臣和张先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究竟是否想要对朝廷做什么不利的事情而已。” 顾清月喉咙滚动,缓慢抬眼,眉眼闪动了一下,瞳色瞬间多出几分狐疑与不安。 她双手搭在腿面上,不安分地上下摩挲,低声道:“也不用说得这么明显吧。” “自从臣决意扶持皇上登基,便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臣都会一如既往地支持皇上。” “臣不会做对不起先皇,对不起皇上的事情。” “臣更加不会允许有人想要做这样的事情。” 陆怀瑾坚定地望向顾清月:“还望皇上相信臣。” 顾清月双眉紧锁,眉眼皱得有棱有角。 她与陆怀瑾对视良久,终于身子一软,长泄一口气。 顾清月耷拉脑袋,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声嘟囔:“对不住。” 陆怀瑾目光微顿,似乎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清月低着头,并未发觉陆怀瑾惊骇的视线,还在自顾自地继续说:“张先与朕的相识实在太过巧合,朕心中一直有疑问。朕启用张先,朝中人人反对。” “若是张先本身再有问题,那朕这一步便是大错特错。” “朕意在中兴朝局,若是第一步就出现重大失误,日后朝堂上更加不会有人相信朕。” “所以……” 顾清月赫然抬起头,视线猛地撞进陆怀瑾的目光之中。 两人四目相对。 顾清月从陆怀瑾的眼神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微咬着红唇,一双眼睛还有些泛红,睫毛闪动,泪意在眼圈中打转。 瞬间,一个奇怪的意识涌入顾清月的脑海:自己怎么可以在陆怀瑾面前如此轻而易举露出软弱一面? 她可是女帝! 是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头脑。 为何会在一个朝臣面前露出自己的软弱与担忧? 顾清月忙晃动脑袋,连连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海。 她迅速侧过身,躲开陆怀瑾的视线,以拳抵唇轻轻咳嗽两声。 待到心绪稳定几分,顾清月才接着道:“既然你解释了你和张先的关系,朕姑且相信你就是。但是福康的事情,朕还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皇上……” 这次,不等陆怀瑾说完,顾清月忙打断他的话头:“行了,你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先回去吧。” 顾清月嘴上倒是说得严肃坚定,实则内心却狂跳不止。 她用余光小心瞄了陆怀瑾两眼。 这一瞄,恰好对上陆怀瑾玩味的目光正定定望着她。 二人视线相对。 顾清月心跳更快。 “朕说了,你若是没事就先……” 话音未落,却见陆怀瑾绕过书桌,径直走到顾清月面前。 他在顾清月身前站定,比顾清月足足高出一大截。 陆怀瑾垂首,居高临下望着顾清月。 宽肩细腰,那张帅气俊俏的脸没有丝毫缺陷。 即便是从下往上这么死亡的角度看过去,陆怀瑾依旧堪称完美。 一时之间,顾清月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红唇微启,呼吸凌乱,纹丝不动,目不转睛地瞧着陆怀瑾。 一阵微风浮动而过,空气中弥漫熟悉的味道。 顾清月鼻尖不由自主翕动两下,黛眉微紧。 这味道怎么那么熟悉? 她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而且就是今天闻到过! 顾清月忍不住向前凑近几分,想要闻得更加清晰。 不想却一个不小心,直接碰进陆怀瑾怀中。 宽广的胸膛格外结实,隆起的肌肉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恨自己就是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触碰过这样结实的胸肌。 顾清月试探着抬起手,掌根隔着长袍,落在陆怀瑾的胸肌上。 再多感受感受,一点可以想得起来! 顾清月还在茫然不知所措之际,头顶传来陆怀瑾淡然的声音:“皇上摸够了吗?” 闻声,顾清月如同被踩着尾巴的小兽,顿时直起身。 她扬起脑袋,与陆怀瑾对视一眼,忙站起身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摸什么?什么摸?朕摸什么了?” 顾清月一边说着,一边慌张地别过脑袋,假意整理碎发。 她心跳得极快,似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半晌,才听到陆怀瑾玩味一笑,轻声道:“皇上慌什么?臣只是想把这个给你。” 陆怀瑾从衣袖里拿出一只十分精致的白玉瓶子,递到顾清月面前。 “这是什么?” “皇上最近日理万机,夜间怕是睡不好。这东西有助于安眠。” 第八十三章长枪局 白玉瓶子瓶身精致,瓶口用一小节红色绸缎塞住。 红色绸缎浸润了瓶内东西的味道,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顾清月凑上前,鼻尖翕动,仔细闻了闻。 她瞬间抬眸,望向陆怀瑾:“就是这个!” 陆怀瑾挑眉:“什么?” 顾清月没有回答陆怀瑾的问题。 她凑上前些许,鼻尖不住扇动,仔细闻着红绸上的味道。 “朕今日似乎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这个味道。” 顾清月请抬眼皮,不住呢喃:“在什么地方呢?” “这是安神的梨香,宫中经常会用。皇上或许是在宫中哪里闻到过。” “是吗?”顾清月砸吧粉唇,盯着那红色绸缎,心里却有些犯嘀咕,“若是宫中到处都有,为何朕会对这个味道这么熟悉?” 陆怀瑾轻咳一声:“总之这东西皇上随身带着。或是让慧儿姑娘洒一些在床榻上,安神助眠最是有用。” 顾清月却浑然没有心思理会陆怀瑾在说什么,自顾自地呢喃:“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闻到过呢?” 瞧着她深色熟虑的可爱模样,陆怀瑾终究没忍住,嗤笑出声。 昨日就是在这个味道的熏陶下,顾清月才沉沉睡去。 若是顾清月此刻回寝宫仔细闻闻,或许还能闻到床榻上带着这种淡淡的香气呢。 这只白色玉瓶放在顾清月手侧,一整天她都在思索,这味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不过,这东西果真有些效果。 今日忙了一整天,顾清月却依旧神采飞扬。 她回到寝宫,丝毫没有困意,索性吩咐慧儿拿来一套刀枪,自己再好好练习练习。 如今她不想再做一个毫无建树的女帝。 想要实实在在做些事情,就必得要狠狠逼自己一把。 从前不会的,现在都要会。 从前没练过的,现在都要练。 今日这套枪法是顾清月刚刚学来的。 听教武艺的师父说,这套枪法是军队所用。 虽然耍起来没有那么好看,却是实打实有用的招数。 当年边关血战靠都是这套枪法,打得周边那些妄图挑衅我朝廷军威之族闻风丧胆。 这样的枪法正适合如今的顾清月。 红缨枪虎虎生风,将宫院的寂静划破。 顾清月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十分标准。 再加上慧儿在一旁鼓掌叫好,不多时,竟然引得廊下站了不少宫女太监,各个伸长脖子,瞧皇上耍枪。 忽然,凌空飞出一道身影。 只见那身影踩着树尖,身轻如燕,如同一朵云才一般飘飘然落在顾清月面前。 “这套军中枪法将就一个出枪快,落枪准。” 身影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便要去夺顾清月手中红缨枪。 顾清月反应极快,一个侧身,右手如同灵巧的水蛇直接缠上红缨枪杆。 她身子一欠,只见那红缨枪竟然从她的后背滑动,从右臂直接落到左臂。 顾清月左臂抖动,哪杆红缨枪十分听话地落在她的掌心之中。 她持枪立于院中。 微风轻抚而过,吹散了顾清月的发髻。 几根秀发轻飘,将顾清月径直白皙的面庞笼罩在秀发之后。 她眼神愈发坚定,双眼圆睁,定定望向身前之人。 “福康?” 福康双手背在身后,直立于顾清月对面。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顾清月一圈,视线落在那杆红缨枪上。 “想不到皇上居然可以做到枪人一体,便是军中那些常年征战的将士也很少能做到。” 顾清月挑眉,这才想起福康可是在边关长大的。 她唇角扬动,眉眼含笑,淡然看向福康。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福康仰天长啸,那张俊俏的脸上多出几分豪气,浑然没有了平日书生一起的模样。 福康甩开长袍,一脚向后,在地上画出一道长长地痕迹。 他将袍角迅速系于腰间,右手探出,手指微微勾动两下,对顾清月做了个挑衅的手势:“皇上,让我试试你的本事。” 言毕,福康长臂一探,径直往顾清月的面前伸了过来。 顾清月猛然向后侧过身子,躲开福康第一招。 她调转红缨枪头,再度对准福康。 二人有来有往。 如同两只如水的蛟龙纠缠在一起。 原本枯燥的枪法,在二人的演示之下,却变得格外生动灵巧。 一招一式,一板一眼,都令人眼花缭乱。 看得廊下一干人纷纷拍手喝彩,不住叫好。 就连一向不喜福康的慧儿,看到精彩的时候,也忍不住喝彩。 一时之间,始终安静的宫院内倒是热闹起来,叫好声,鼓掌声响成一片。 几个回合之后,顾清月长枪一刺,擦着福康面颊而过。 福康眼角轻挑,目光中带出几分诧异。 他微紧眉心,瞥了顾清月一眼,随即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 当-- 长枪前段传来清脆响声。 众人定睛细看,这才瞧到福康居然已经握住枪身。 他手里的玉骨折扇与长枪来了个结结实实的触碰。 随即,只见福康用折扇缠绕住长枪枪杆,身子向前一压。 扇身柔软,直接包裹长枪。 不见福康如何用力,长枪竟然轻而易举地从顾清月手中脱落。 福康右腿一抬,枪身落在大腿上。 他微抬腿面,长枪在腿上掂量两下,长臂一伸,直接将长枪拿在手中。 顾清月秀眉轻挑,垂首看着自己空空荡荡地的掌心。 她微紧双眼,错愕看向福康。 却见后者手持长枪,眉眼弯动,饶有兴致地望着顾清月,眼底还带着一丝淡然的笑意。 “皇上才练了这么些日子能有这样的造诣已经很不错了。” 福康手掌一翻,调转掌心,厂前顿时撑在他面前。 福康抬手请抚长枪,深眉紧锁,目光微顿。 他呢喃自语:“自从入宫已经许久没有摸过这东西了。” 顾清月清清楚楚地看到,福康眼中浮现一抹期待之色。 那是一种顾清月从未在他眼中见到的期待。 恍然之间,顾清月想起今日陆怀瑾的话。 福康出身边关,一身的本事,被困在这深宫之中,不是他的本意。 若是当真有机会,想必福康也愿意出宫一搏吧。 第八十四章环环相扣 沉默片刻,福康眉眼含笑,依依不舍地放下长枪,望向顾清月。 后者掏出手帕,擦掉脸上渗出的汗水。 她一边往寝殿走,一边吩咐慧儿将宫院收拾了。 福康快步跟上顾清月。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顾清月脚下不停,很快走进寝殿。 福康跟在她身后:“今日早朝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顾清月黛眉微挑。 她顿住脚步,半侧过头,眼底带出几分不悦,打量福康。 不等顾清月询问,福康自己解释道:“我是听宫里那些小宫女太监们讨论的。” 顾清月深锁眉心,沉默片刻,才微微摇头:“先帝在的时候就说过,后宫不得干政。” 顾清月说得模棱两可,以至于福康甚至都没明白她这句话到底是说福康不该打听前朝之事,还是表达不会让福康入朝做户部尚书。 见福康神色疑虑地瞧着自己,顾清月略显无奈,长叹一声:“那些宫女太监的话你还是少听为妙。” “今日陆怀瑾在朝上举荐你做户部尚书,就已经引起不少非议,若是你还要去听那些东西,岂不是让朝臣们以为是你想要入朝,不过是借着陆怀瑾的嘴说出来而已。” 不成想,听到这话,福康几步绕到顾清月面前,神色疑惑地望着她:“你说是谁举荐我入朝做户部尚书?” 顾清月怔愣几秒。 她狐疑不解地打量着福康:“你不知道?” “宫中只是传闻早朝的时候,有人向皇上举荐先刚我入朝为户部尚书,却并未明说到底是谁举荐。” 顾清月轻挑眉角,心中一抹狐疑一闪而过。 她低声嘟囔:“没有说是谁举荐的?这倒是奇怪。难不成是宫中这些小太监宫女道听途说,反倒是漏了最重要的信息?” 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宫里那些太监宫女都聪明着呢。 他们打听消息的精准度,只怕是连专门的谍报机关也要自愧不如。 既然宫里有传闻,绝对不会漏这么重要的信息。 唯一的可能便是…… 思及此,顾清月双眼微眯,眼底闪过一抹冷厉之色。 她半抬起下巴,漠然看向福康,思忖片刻,微微颔首:“今日朝上的确是陆怀瑾提出想要你入朝做户部尚书。” “不过前几日就已经有人同朕说起此事。” “他们说你出身边关,一身的本领,若是只关在宫中未免可惜。只是朕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做。” “今日陆怀瑾就贸贸然提出来了。” 听到这建议居然是陆怀瑾提出。福康眼中的喜色逐渐消失。 他双眼半阖,沉声幽幽道:“怎么会是陆怀瑾?他为何要提出让我入朝?” 顾清月侧眼盯着福康,仔细观察福康一举一动。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 散播消息的人吃准了福康与陆怀瑾早就水火不容,必定不会相信陆怀瑾居然有意要举荐福康入朝。 即便是福康得知举荐人,多半也会认定陆怀瑾另有所图,绝对不会相信陆怀瑾出自真心。 若是此时又有人跳出来举荐福康,那人在福康眼中才是毫无所图,真心实意纯然是因为福康一身的才华才举荐他入朝。 到时候,福康与陆怀瑾之间矛盾更深,散播消息之人正好借此机会,与福康结为统一战线。 试想一下,到那时,福康已经变成户部尚书,加上他还是后宫唯一之人。 若是散播消息之人想要和福康联手做些什么,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彼时,顾清月便形同鱼肉,只等被切割就是。 散播消息之人一举几得,着实厉害! 只可惜他太不了解宫中情报战队的厉害程度。 以至于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么早就露出了马脚。 思及此,顾清月并不着急询问到底是谁在宫中散播消息,反倒是看向福康:“你自己怎么想?” 福康恍恍惚惚,看向顾清月:“什么?” “你可想入朝?” 福康眼底闪过一丝希冀,很快便像是想到什么。 他紧锁眉心,垂下脑袋,微微摇头。 “不想?” “不是。”福康霍然看向顾清月,才一开口,又有些后悔,“我的确不该入朝。既然是后宫之人,就该本本分分留在宫中,做一个供人观赏的花瓶就是。” 说着,福康无奈苦笑,眼底分明充盈着失落之色。 “福康,”顾清月略有不满,“当日朕遣散后宫,却独留你一人。绝不是因为要留你在宫中做花瓶。你与旁人不同。” “你出身世家大族,当初也是误打误撞才被拴在这偌大的宫城之中。你文武双全,若不是赶在朕这个时候,想必也是边关一员大将。” “皇上……”福康心疼地瞧着顾清月,“留在宫中是我自己的选择,与皇上无关。” “话虽如此,如今既然有了重返前朝的机会,你可愿意一试?” 福康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 他剑眉紧锁,垂在身侧的双手轻轻点动。 如若有机会,他愿意一试。 可是…… 福康再度凝视顾清月,思忖片刻,缓缓摇头:“不。” “不?”顾清月惊骇,浑然没有想到居然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为什么?” “我说过要留在宫中陪伴皇上。” 顾清月无奈扶额:“朕答应你,可以不让你出宫。” 这次轮到福康一脸茫然:“不出宫?不出宫如何入朝?” “谁说掌管银粮的必须是户部?”顾清月神秘兮兮地望向福康,露出满面讳莫如深的笑容,“只要你愿意,朕有的是法子。” “若是……若是当真能留在宫中又能替皇上做些事情,那我自然愿意。” 顾清月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好啊。那你回去等朕的消息。” 福康本想寻个理由留下来,没想到顾清月已经下了逐客令。 他倒也不强留,对顾清月行了礼,匆匆离开。 待到福康走远,顾清月将慧儿唤到身边,低声叮嘱她几句。 慧儿满面错愕:“皇上当真要这么做?” “快去吧。记住了,一定要让消息散播的越快越好。” 第八十五章邀功 没几日的功夫,宫中一则消息悄然传开。 皇上要为福贵妃设立一个宫中内阁,这宫中内阁人事配备与户部一致。 宫中内阁配备完成后,所有的银粮问题全部都报入宫中,由福贵妃决定。 除此之外,宫外再单独设立一个户部侍郎。 这侍郎专门负责与福贵妃沟通。 算是一个上传下达的角色。 侍郎负责在朝中处理户部一应事物。 福贵妃则负责在宫中处理户部的所有事情。 如此以来,既没有让福贵妃入朝为官,又能让她做实际上的户部尚书。 不过这还只是顾清月的设想,尚未在朝中公布。 若是用顾清月的话说,这算是构想阶段,还未实施。 这日,顾清月下朝回到御书房。 身后还跟着几个朝中大员,正与顾清月商议朝事。 慧儿早早就在院中候着,瞧到顾清月匆匆上前几步。 她扫视两眼顾清月身后跟着的人,又顿住脚步,双手交叠身前,紧张的用余光望向顾清月,几次欲言又止。 顾清月心中微顿。 她将最后一份奏折递给身后之人:“就这样办吧。” 几个大员刚一离开,慧儿立即上前:“皇上,你猜得好准。” 顾清月眉角轻挑,眸光一沉,眼底闪过些许厉色。 “今日一早,太傅夫人入宫,说是要给福贵妃请安。” 顾清月冷嗤:“请安?她还以为是父皇在的时候?后宫都是女眷,自然是她这夫人入宫请安。” “如今后宫只有福康一人,还是个男人,她入宫请的什么安?” 慧儿也撇动嘴角,不屑冷嗤:“说的就是呢。奴婢早早就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派人去盯着了。算时辰,现下她该在和福贵妃说话呢。” 顾清月目光轻顿,眼底寒意闪动:“朕才刚刚放出消息,有意想要在宫中设立内阁让福康掌权。朕明里暗里也说了,这主意是有人暗中同朕说起。太傅一家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来抢功了。” 慧儿余光轻瞄顾清月,思忖片刻轻声道:“皇上,奴婢还是有些不大明白。太傅同贵妃邀功有什么好处?难不成太傅也想入宫做个妃嫔当当吗?” 顾清月赫然别过头,抬手轻叩慧儿额头:“你这丫头说什么呢?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慧儿揉着脑袋:“奴婢只是随口说说。” 顾清月撇动嘴角,不悦打量慧儿两眼:“就太傅那样的,他倒是想入宫,朕也无福消受啊。” 慧儿扯动唇角,微偏脑袋,露出俏皮的笑容:“皇上,那奴婢就更加不明白了。既然太傅不想入宫做嫔妃,府里也没有适龄的男子能入宫,为何太傅还要在福贵妃面前邀功啊?” 慧儿这丫头心思单纯,只以为后宫与前朝两不相关。 她哪里知道,太傅此举是为了能够邀请福康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日后还对付陆怀瑾。 思及此,顾清月指尖轻轻点动慧儿的额头,沉声道:“一会儿去了福康宫中,你自己去问他吧。” 说完,顾清月转身往外走。 慧儿快步追上前,还不等靠近,就听顾清月低声叮咛:“不许人跟着,就你跟我去。” 顾清月和慧儿就两个人,行动十分便捷。 不多时,两人已经到了福康宫中。 福康不喜太多人伺候,除了贴身的几个小厮长随同他在厅内与太傅夫人说话,剩下的人都留在院中。 瞧到顾清月,众人刚要问安,顾清月立即抬手拦住。 她勾动手指,将几人唤道自己身边:“你们几个都在院子里守着,不必进去通报。朕有事要和福贵妃说。” 几人面面相觑。 慧儿见状,清了清嗓子:“对了,前几日你们宫中不是说要拿什么东西吗?前些日子内务府没有,这几日有了,跟我一同去拿。别在这里打扰皇上和福贵妃说话。” 众人这才随着慧儿一同离开。 院中顿时空空荡荡,不见一人。 顾清月蹑手蹑脚来到院中。 她凑上前,用手指将窗杦上的明纸沾开一个小小的洞。 如此一来,殿内的声音更加清晰传入顾清月耳中。 “夫人的意思是,这次皇上有意想要让我做这个内阁掌权之人,是因为太傅为我说了不少好话?” 太傅夫人背对顾清月坐着。 她半低着头,用帕子遮挡住面颊。 顾清月看不清楚太傅夫人的神情,只能从她的语调中听出几分喜色:“那是自然。” 太傅夫人掀起眼皮,看向福康:“福贵妃,太傅在府里总是同我说你一人在京城无依无靠着实可怜得很。其实当初你为何会留在宫中,朝野上下人尽皆知。” “若不是因为陆怀瑾狼子野心,想要让如今的皇上登基,又怎么会白白搭上你的前程?” 太傅夫人话音未落,福康剑眉紧锁,不悦地咳嗽两声,沉声道:“夫人慎言。我与皇上自幼相识,若不是幼时的一点误会也不会分开那么久。” “留在宫中是我自愿,并非什么搭上前程。” 太傅夫人唇角抽搐,满眼促狭,尴尬一笑:“是是是,贵妃说得是。不过,这陆怀瑾如今头三天两头往宫中来,那双眼睛就定在皇上身上。莫说是贵妃了,便是太傅瞧着也难受。” 提及此,事福康的眼底果然涌现些许怒色。 太傅夫人毕竟是女人,心思细腻,自然将福康的神色都尽收眼底。 她扬动唇角,漠然嗤笑:“所以啊,太傅在皇上面前举荐贵妃,也是希望贵妃能在后宫大放异彩。如此一来,日后皇上还不是……” “还不是怎样啊?” 殿门缓缓推开。 窗外的阳光洒进大殿之内。 顾清月双手背在身后,站于殿门外,目光阴沉冷厉,直充充盯着太傅夫人。 太傅夫人顿觉浑身寒毛倒束。 她颤颤巍巍站起身,唇角轻微勾动几下,对顾清月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皇……皇上,妾身见过皇上。” 顾清月目上前,在太傅夫人面前站定:“夫人何时入宫,朕怎么都不知道?” 第八十六章帮太傅立规矩 太傅夫人满眼促狭,嘴角微微颤抖两下,喉咙滚动,眼神之中满是不安。 许久,她才勉强镇定心神,扬动唇角,挤出一丝笑容:“皇上,妾身是女眷,入宫自然是来拜见贵妃。” “那是从前。” 顾清月余光斜乜太傅夫人。 她也不让太傅夫人起身,昂着下巴,阔步上前,自顾自走到福康身边坐定。 顾清月这才不紧不慢地看向太傅夫人:“从前先帝后宫都是女子,太傅夫人这样的女眷入宫拜见,自然是来见贵妃。” “可如今,朕这后宫是男妃。夫人入宫还要拜见贵妃。如此一来,夫人与贵妃岂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若是传出去了,日后可让朝中大臣都如何看待太傅啊。” 闻言,太傅夫人吓得身子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连连叩首:“皇上,妾身与贵妃清清白白,绝对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关系啊,皇上。” 就连福康也连忙起身,慌忙对顾清月道:“皇上,我和夫人……” 不等福康说完,顾清月伸手按住他的手腕。 她微侧过头,瞧向福康的眼神中倒满是温柔之色:“坐。” 福康微紧眉心,盯着顾清月温柔的神色,心中却满是不安。 他才坐定,顾清月立即别过头,眼神瞬间凌厉,目光阴沉,直逼太傅夫人:“夫人日后还是要为太傅名声考虑。日后入宫,还请夫人直接往朕宫里去。贵妃这里还是少来为妙。” 太傅夫人低着头,下巴轻微颤抖,喉咙不住滚动,眼神不敢看向顾清月,只是连连点头称是。 顾清月给太傅夫人来了一个下马威,心下满意。 她微垂眼皮,悠长的睫毛挡住顾清月的目光,看不清她的眼神。 沉默片刻,顾清月才缓缓道:“夫人方才的话还没有说完,怎么不接着说了?” 太傅夫人半抬起头,眼神之中满是慌张。 她喉咙滚动,紧张地瞧着顾清月。 她同福康说的那些话,可万万不敢同顾清月讲。 太傅夫人凝视顾清月,支支吾吾许久,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顾清月垂首拨弄自己的指尖,嘴角微扬,看似在笑,可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难不成,夫人同贵妃说的话不能和朕说嘛?” 太傅夫人立即摇头:“不……自然不是。” “那是什么?” 顾清月霍然碍眼,一双眼中满是凌厉,如刀的眼神定定凝视太傅夫人。 后者被顾清月盯得心中发寒,说话结结巴巴:“妾……妾身与贵妃说得不过是些……是些家常而已。” “既然是家常有什么不能同朕说的?” 太傅夫人后背僵直,浑身冒着冷汗。 她小心翼翼掀起眼皮,用余光瞄向顾清月:“妾身方才……方才正在……正在恭喜贵妃即将掌握宫内内阁。妾身替贵妃高兴。” “是吗?” 顾清月冷笑一声。 她身子一歪,斜靠在扶手上,眼皮轻垂,双眼半阖,慵懒睥睨太傅夫人。 瞧顾清月的样子似乎缓和了几分,太傅夫人这才安心些许。 她微微颔首:“是。贵妃能得皇上恩宠,后宫平顺,这是大喜。妾身自然要恭喜贵妃” “放肆!”顾清月骤然提高声调。 她抬手一把将身侧方几上放着的水杯打翻在地。 咣当-- 水杯碎成了几片,茶水顺着砖缝向前蜿蜒流动。 太傅夫人受惊,身子一歪,顺着椅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便是福康也霍然起身,微紧眉心,错愕瞧着顾清月。 顾清月冷色凝视太傅夫人:“此事乃是朝中大事,太傅禁足在府中已经有些时日。他都未必知道这些事情,太夫人你一节女流之辈,素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事从什么地方得知这些事情?” 太傅夫人俯身跪在地上,全身颤抖,头都不敢抬。 顾清月微抬眼皮,眼底满是冷厉:“除非,夫人是有意打探朝政之事。” “不不不……”太傅夫人连忙摇头,“皇上明鉴,妾身绝对没有这样的胆量。” “那你告诉朕,你如何得知这些事情?” 太傅夫人不敢抬头,紧咬嘴唇,缄默不语。 顾清月冷笑,缓缓侧过头,看向福康:“若不是夫人打探朝政之事,便是贵妃将此事告诉她了?” 福康也是一脸茫然,微微摇头:“不是啊。此事尚未有定论,我怎么会将这事今日告诉夫人?何况今日是夫人来寻我,说是太傅在前朝为了我的事情做了不少努力。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顾清月自然明白,福康毫不知情。 她需要的只是福康这句话而已。 顾清月挑起眉角,冷色瞧向太傅夫人:“朕还当真是没有看出来啊。太傅禁足在府中,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威力能左右朝政之事。” 太傅夫人浑身冷汗,抖得厉害:“皇上,这些都是妾身胡说八道和太傅没有关系。” “朝中用人这么大的事情夫人也可以拿来胡说八道?看来太傅府中的规矩不太严明。” 顾清月缓慢起身,随手弹了弹衣裙上的褶子,漠然看向前方:“既然如此朕不介意帮太傅严明一番规矩。” 言毕,顾清月冲着殿外沉声呵斥:“来人。” 不多时,几个太监快步而入。 他们随着慧儿领了东西回来,就听到殿内的动静,在外面听了个八九不离十,此刻心中也是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牵连到自己。 顾清月扬动下巴,指向太傅夫人:“太傅夫人在宫中随意走动,肆意讨论朝政大事。按照律法,杖责五十。” “朕看在太傅一向忠心耿耿为朝廷办事的份上,改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几个太监即刻上前,扭住太傅夫人的胳膊。 太傅夫人吓得大呼冤枉。 顾清月漠然瞥了她一眼,沉声道:“是不是冤枉夫人自己心中有数。若是真得要喊冤,不如朕将太傅请进宫来,仔细问问,如何?” 太傅夫人顿时没了声音,脑袋一沉,耷拉双目,无话可说。 第八十七章真相大白了 殿外太傅夫人的哀嚎声和板子声此起彼伏,交叠传来。 殿内,顾清月沉默不语,神情始终保持平静,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反倒是坐在对面的福康神色紧张,时不时往院外瞧上几眼。 “皇上,你要开设后宫内阁一事,当真不是太傅开口所求?” 顾清月抿了一口茶水,掀起眼皮,余光轻瞥福康:“福康,你素日里是个多聪明的人?怎么到了这件事情上就糊涂了呢?” 福康怔愣。 “且不说太傅这段时日一直在府中禁足,始终没有机会上折子。就算是他没有禁足,在朝堂上行动自如,以他的性子,你凭什么认定他会开口帮你求官?” 砰- 茶杯磕在桌面上。 顾清月半侧过头,盯着福康,右手指节在桌面上轻轻点动。 后者微紧眉心,垂下脑袋,眼神讳莫如深,瞧不出在想什么。 顿了几秒,顾清月才长叹一声,接着道:“朕知道,你和陆怀瑾不合多年,在你心中,陆怀瑾绝对不会为你开口求官。” “便是朕也觉得此事有些匪夷所思。可那日在朝上,文武百官人尽皆知,陆怀瑾顶着压力上奏轻朕册封你为户部尚书。” “若是你不相信朕,也可去问问其他人。” 福康霍然望向顾清月,连连摇头:“不,我怎么会不相信皇上?” 顾清月微微颔首:“那就好。” “可是……”福康眼神闪躲,“陆怀瑾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清月想到那日陆怀瑾的话,心中也不由微微一沉。 她轻垂双眉,低声呢喃:“或许陆怀瑾心中所思,和我们都不同。他当真只是想要一个清明的朝堂而已。” 闻言,福康紧锁眉心,看向顾清月,眉眼染上一丝伤感。 “皇上。”慧儿拿着一块带血的绸缎,快步入内,“杖责二十已成,太傅夫人熬不住刑,晕过去了。这是行刑之前,垫在她身上的绸缎。” 顾清月半低着头,指尖抵住手帕,在鼻尖前轻轻挥动两下。 顾清月漠然扬起下巴,沉声道:“连人带帕一同送去太傅府。告诉太傅,今日是第一次,朕给他一点颜面。若是再有下一次,就不要怪朕无情了。” 慧儿答应着,吩咐外面的人将太傅夫人抬走。 院外的声音终于消失,整个宫殿陷入一阵古怪的安静之中。 沉默半晌,顾清月抻长后背,缓缓起身:“时候不早了,朕还要去处理奏折。” 她才走出没几步,身后福康低声唤道:“皇上。” 顾清月顿住脚步,挑眉好奇望向福康。 “那日我给你的绢帛……”福康咬着嘴唇,沉默片刻,终于鼓足勇气,缓缓开口,“那绢帛的内容不是我整理出来的。” 顾清月挑眉,眼底闪过一丝不解:“不是你?那……那是谁?那天晚上在书房,朕不是将户部的账务都交给你了吗?” 福康低垂脑袋,双手在身前不住搅弄,脸上难得多出些许局促尴尬之色。 许久,他才小心看向顾清月,眼底带着些许促狭:“那东西是陆怀瑾交给我的。” 顾清月猛然抬起头,双眼之中满是惊骇。 她黛眉紧锁,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说什么?” 福康头埋得更低,一张秀气嫩白的脸顿时红成了猪肝色。 他眼神闪躲,双手不安地搅弄在身前,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半晌,福康才鼓起勇气,定下心神,将那天晚上在御书房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顾清月。 耳边一阵嗡嗡之声,还伴随着些许头重脚轻的晕眩之感。 顾清月眨巴双眼,惊骇凝视福康。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天晚上,陆怀瑾扮作小太监,偷偷来到宫中,不仅将已经核对过户部账务交给福康,甚至还当着福康的面带走了自己! 信息量太大了! 忽然一个画面在顾清月面前一闪而过。 那天在书房,她闻到陆怀瑾身上熟悉的香味。 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 自己之所以那么熟悉那个味道,是因为她的确闻到过。 就是前一天晚上闻到过! 不对,准确地说,是在上朝前还闻到过。 那味道就残留在自己的卧榻之上啊! 那天晚上…… 顾清月心中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 --该不会,陆怀瑾跟自己睡了整整一个晚上吧? “皇上?” 福康说完所有话,微挑眉角,好奇望着顾清月。 见顾清月不说话,福康小心地凑上前几步:“皇上,你没事吧?” 顾清月猛然回过神,红唇一开一合呢喃几声:“没……没事。” 她顿了一秒,拎着裙角,转身往外走。 顾清月一路快步冲出福康宫中。 她心中多重情绪汇总一处。 呼吸逐渐变得凌乱。 慧儿小跑跟在顾清月身后:“皇上,您……您要去哪里啊?” 突然,顾清月顿住脚步。 慧儿一个不小心,整个人踉跄几步,结结实实地撞上顾清月的后背。 她揉着生疼的鼻尖,只睁开一只眼,扬起脑袋,微紧眉心,小心看向顾清月:“皇上,您做什么?” 顾清月微眯双眼,一步一步逼近慧儿。 慧儿被逼得连连后退,心中生出几分不安。 她耷拉脑袋,低声道:“皇……皇上,怎么了?” “这几天晚上都是你当差?” 慧儿微微颔首:“是啊。” “为什么没有人和你轮换?” 慧儿眼底闪过些许不安。 她眼神躲躲闪闪:“奴婢……奴婢……” 瞧到慧儿的目光,顾清月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就在刚才冲出福康宫院之时,顾清月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这几日,她每天早晨起来,都闻到过那日陆怀瑾身上同样的香味。 顾清月还以为是慧儿将白玉瓶里的东西混杂在香料里燃烧。 可若是福康所说是真的。 那天晚上,送自己回宫的人是陆怀瑾,慧儿绝对不会没有任何察觉。 可慧儿却一个字都没有提起。 只有一种可能--慧儿被陆怀瑾收买了! 若是那样,很可能这几天自己闻到的味道不是因为香料,而是因为…… 第八十八章陆怀瑾,你是个狗贼吧! 入夜。 殿外微风轻抚,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晃动,黄色的光晕一跳一跳。 吱呀-- 沉重的大殿门缓缓推开。 慧儿拎着一只灯笼,从外面小心探进身子。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小太监衣服的男人。 慧儿一边往寝殿内走,一边压低声音:“王爷,今日按照您的吩咐,奴婢给皇上用了一些滋补的晚膳。不过奴婢瞧着皇上睡得还是不安稳。” 陆怀瑾微抬起头,露出帽檐下那双好看的眼睛。 他剑眉微紧,眼底闪过些许关切之色:“皇上这段时日一直忙于朝政,始终睡不好。每日我守着她的时候,瞧她也总是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两人说话的功夫,慧儿已经引着陆怀瑾入了内殿。 她小心地伸长脖子,往床榻方向瞧了两眼,目光躲闪,眼神中多出几分不安。 “慧儿,你先去忙吧。” 陆怀瑾倒是十分熟门熟路。 他径直坐在床边的贵妃榻上,从随身带着的包裹里拿出几味草药,纷纷摆在小方几上,开始调配。 慧儿不安地望了陆怀瑾一眼,犹豫再三,慧儿小心凑上前。 她紧抿粉唇,小心翼翼打量陆怀瑾两眼,低声道:“王爷,要不今夜您还是……” 话音未落,只听床榻之内传来低沉的咳嗽声。 陆怀瑾也立即别过头,手指抵在嘴唇上,对慧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皇上本就休息不好,不要把她吵醒了。” 慧儿将后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无奈地打量陆怀瑾两眼,长叹一声:“那奴婢先出去了。” 言毕,慧儿脚底抹油,迅速溜出大殿。 陆怀瑾独身一人坐在贵妃榻上。 为了不让屋中过亮,陆怀瑾没有点蜡烛,只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摊开自己带来的所有草药。 他用一张折叠好的黄纸,将那些草药小心翼翼地放在黄纸内。 再用手指丈量出宽度,一点点将草药倒进一个金属器皿中。 最后,再用小木锤小心地碾碎。 待到草药都变成粉末,陆怀瑾才重新将草药倒回黄纸内。 他单手托着黄纸,缓缓站起身。 一转身,却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便是陆怀瑾也吓了一跳。 他踉跄后退一步,膝盖窝磕在贵妃榻上,顿时跌坐回榻内。 “陆怀瑾!” 顾清月双手垂在身侧,一双秀气的黛眉紧紧锁在一起。 她两腮鼓起,气鼓鼓地盯着陆怀瑾。 “皇上?” 陆怀瑾怔愣。 顿了几秒,陆怀瑾才恍然明白慧儿为何看上去那么紧张,还友情提醒自己今夜要不还是算了。 看来,今晚的一切都是顾清月精心设计的计划! 顾清月的视线在陆怀瑾身上游走一圈。 孤冷的目光缓慢落在陆怀瑾右手。 瞧到他手里拿着的容器,顾清月秀眉轻挑。 她紧锁眉心,冲着陆怀瑾探出手,五指轻轻勾动:“拿过来。” 陆怀瑾顺着顾清月视线看了过去,瞬间背过右手。 容器顿时被他藏在身后。 陆怀瑾剑眉轻挑,鼻尖翕动,做了一个深长的呼吸,定下心神。 他轻轻咳嗽两声,装作满不在乎,沉声询问:“皇上怎么起来了?” 顾清月被陆怀瑾这副模样激怒。 她黛眉一皱,眼底弥漫起一阵寒意,气场骤然冷然而下。 “这话难道不该朕问你吗?” 顾清月凝视陆怀瑾,一点点挪步上前。 陆怀瑾本就跌坐在贵妃榻上,如此一来,只能慢慢向后扬动身子。 很快,顾清月将陆怀瑾逼得双臂撑在贵妃榻上,身子向后仰动,简直快要倒在榻上。 顾清月秀眉紧锁,冷色打量陆怀瑾,幽幽道:“这么晚了,你假扮小太监,偷偷摸摸来朕寝殿想做什么?” 陆怀瑾躲开顾清月的视线,看向相反的方向,缄默不语。 他越是如此,顾清月心中越是恼火。 “陆怀瑾!”顾清月骤然提高声音,“你别以为你不说话就算完了!” 顾清月单手抵住陆怀瑾炙热的胸膛。 素白的手指向前一顶。 只见陆怀瑾身子倾斜,扑通一下直接倒在榻上。 顾清月顺势跨上前,骑坐在陆怀瑾身上。 她怒冲冲望着陆怀瑾:“就凭你手里的那些东西,朕现在就能让禁卫军进来将你带走。” “明天一早,全城百姓都会知道,摄政王深夜偷偷入朕寝殿,想要对朕图谋不轨。” “到时候,朕倒要看看,你如何对全城百姓交代!如何对文武百官交代!” 说着,顾清月伸手便想将陆怀瑾身后的东西夺过来。 陆怀瑾身法灵活,来回闪躲,像是一只灵巧的鲤鱼。 顾清月抓了好几次,都扑了空。 她心中越发愤懑。 顾清月忽然按住陆怀瑾的胳膊,猛然俯低身子。 登时,那张小巧精致的脸瞬间凑到了陆怀瑾面前。 她睫毛悠长,轻微抖动,红唇微启,一开一合:“把东西给朕!” 陆怀瑾毫不示弱,扬起下巴,对上顾清月怒冲冲的双眼,幽幽道:“既然皇上要用这东西坏了臣的名声,臣更不能把这东西给你了。” 顾清月心中窝火,气得鼻尖翕动,绣拳都不由自主攒紧了些许。 她紧锁眉心,瞪着陆怀瑾:“陆怀瑾,你这几天晚上都鬼鬼祟祟,偷偷潜入朕寝殿,朕还没有说你败坏朕的名声,你倒是恶人先告状起来了?” 陆怀瑾嗤笑。 那双好看的眉眼弯动,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顾清月,顿了几秒,才意味深长,缓缓道:“好啊,那不如我和皇上各退一步。” 顾清月轻挑眉角:“怎么退?” “我不把这几日的事情说出去败坏皇上的名声,皇上也不必来抹黑我。” 顾清月眉心轻皱,半低着头,居然开始煞有介事地思索陆怀瑾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忽然,她想到什么。 顾清月霍然瞪大眼睛,怒色望向陆怀瑾:“这是各退一步吗?这分明就是保全了你个狗贼!” 陆怀瑾才是偷偷摸摸的那个人,怎么反倒是要自己来退一步? 还有没有王法了! 第八十九章你到底是谁 腰间盘桓起一只大手。 温暖的体温瞬间笼罩住顾清月纤细的腰肢。 身子瞬间失去平衡。 顾清月双手抵在对面人的肩膀上,身子微微后仰,一双眼睛带着些许慌张,眨巴眨巴,定定瞧着面前的人。 陆怀瑾唇角扬动,勾勒出一抹坏笑。 忽然,他一个转身,直接将顾清月按在身下。 软和的贵妃榻让顾清月深陷其中。 腰间的温暖顺着顾清月的皮肤一点点弥漫散开。 心跳迅速攀升。 顾清月的声音紧绷,带着些许紧张,扑闪双眸,盯着陆怀瑾,小声道:“你……你做什么?” 陆怀瑾俯低身子。 那张英俊的脸一点点凑到顾清月面前。 他高挺的鼻梁,毫无半分缺陷的脸庞,每一个都变得无比清晰。 “皇上今夜是特意瞪着我来?”陆怀瑾沉声询问。 顾清月喉咙滚动,原本想要怒斥陆怀瑾不要脸。 可瞧到他好看的眸子,怒斥的话最终还是被咽了回去。 她撇动嘴角,不屑冷嗤:“摄政王,朕今日是要抓那个日日都偷偷潜入朕寝宫的小毛贼。” “是吗?”腰间的大手越发用力。 陆怀瑾故意将顾清月纤细的腰肢往自己身前揽近几分。 如此一来,顾清月整个人都贴在陆怀瑾怀中。 两人的心跳隔着两件单薄的袍子,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心跳的速度。 扑通-- 扑通-- 顾清月浑身紧绷,只觉后背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双手抵在陆怀瑾身上,微微发力,想要推开陆怀瑾。 只要她一动,陆怀瑾便故意向前贴近。 几个回合之后,顾清月非但没有推开陆怀瑾,两人反倒是越贴越近。 突然,陆怀瑾勾动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的视线缓缓向下移动,最后落在顾清月微敞开的衣领上:“皇上要抓贼,用得着穿成这样?” 顾清月顺着陆怀瑾的视线向下看。 为了能让陆怀瑾相信自己当真睡下了,顾清月特意换了一件睡衣。 此刻,这衣服的中段被陆怀瑾手掌按住。 衣服上半部分被扯得向下移动了些许,露出顾清月纤细漂亮的脖颈,甚至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条清晰的事业线。 “陆怀瑾!” 顾清月一声怒吼,抬手一巴掌狠狠落在陆怀瑾脸上。 陆怀瑾非但不恼,反倒是唇角扬动,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就是喜欢看顾清月被气得呼哧呼哧的模样。 小巧的鼻尖翕动,粉嫩的唇瓣一开一合,呼出温热的气体,伴随着她浓重的呼吸声,活脱脱就是一直被踩到尾巴的小狐狸。 那样子着实可爱。 陆怀瑾抬起胳膊,手指抵在顾清月小巧的鼻尖上。 他眉眼弯动,眼底带着些许温柔的笑意:“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一阵怒意涌动而起,顾清月冷嗤两声,目光逐渐冰冷,盖上一层冷雾。 她眉角挑动,不屑一笑:“和小时候一样?那是你自己没有长进!” 说着,顾清月右手忽然从陆怀瑾怀中挣脱出来。 掌根冲着陆怀瑾的侧脸砸了过去。 陆怀瑾反应极快,向后扬动身子,轻而易举躲开了顾清月的手。 顾清月气急,一双黛眉紧锁,冷哼一声,换了手,再度往陆怀瑾的脸上砸了过去。 这一次,陆怀瑾双手稳稳擒住顾清月掌根。 他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饶有兴致,打量顾清月:“看来这段时间,你武艺进步不小。” “是啊,教朕的师父特意叮嘱,要想进步,就要和人单打独斗。” 言毕,顾清月身子向后扬动,修长的右腿紧绷,脚尖冲着陆怀瑾的下巴便磕了过去。 陆怀瑾闪躲不及,被撞了个正着。 他即刻捂住下巴,半缩后背,掌根来回捻动,嘴里还在低声抱怨:“皇上怎么还动真格的?” 见状,顾清月忙收住动作。 她眉心微紧,小心地盯着陆怀瑾,轻声询问:“你……你没事吧?” 陆怀瑾没有答话,只是浓眉深锁,不停揉着下巴。 顾清月心生不安,小心靠近几步。 她试探着伸出手,握住陆怀瑾的手腕:“朕看看。” 话音才落,手腕忽然被陆怀瑾一把擒住。 不等顾清月反应过来,陆怀瑾抬手将顾清月环入自己怀中。 他将顾清月的手卡在她的身前,微低下头,凑到顾清月耳畔,压低声音:“不知师父有没有告诉皇上,有一招叫兵不厌诈呢?” “陆怀瑾!” 顾清月气得咬牙切齿。 这堂堂的摄政王,怎么可以如此不要脸! 这算什么? 搞偷袭吗? 摄政王还有没有一点武德? 顾清月越是生气,陆怀瑾越是笑脸吟吟。 他抬手轻轻挑住顾清月的下巴,啧啧两声:“皇上生气了??” “放开朕。” 摄政王撇动嘴角:“皇上若是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开你。” 顾清月身子来回扭动,极力挣扎。 可她的力道在陆怀瑾面前着实不够看。 不多时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顾清月气恼地喘着粗气,不悦质问:“什么问题?” “你到底是谁?” 闻言,顾清月后背一僵。 她半侧过头,对上陆怀瑾好看的双眸。 此刻,那双黑目上笼罩着一层令人浑身生凉的冷意。 陆怀瑾微眯双眼,凝视顾清月,缓缓道:“自从皇上登基,便再也没有同我多说过几句话。” “可是这段时日,皇上倒是挺愿意和臣多说说话。便是得知我夜夜偷偷混入你的寝宫也不生气,反倒是特意设局在这里等着我自投罗网。” “皇上,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当日你将福康留在宫中的时候不是说过,只希望与我从今往后再无半分瓜葛吗?为何……” 陆怀瑾话都没有说完,却却觉怀中的可人身子一阵颤动。 陆怀瑾微紧眉心,垂首瞧向顾清月。 她正低着头,一双黛眉紧锁,身子一抽一抽,像是在哭。 陆怀瑾勒着顾清月的胳膊逐渐放松力道,他心慌意乱,低声询问:“你……你哭什么?” 顾清月一把推开陆怀瑾,气恼坐在贵妃榻上:“你还有脸问!” 第九十章走水 陆怀瑾站在一旁,眼看着顾清月垂首不语,身子轻微颤抖,双手掩面,看样子似乎一直在低声哭泣。 陆怀瑾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他情急之下,在原地打了好几个转,最后才坐在顾清月身边,小心地用余光瞄向顾清月:“好了,我……我不该说那些话。行了吗?” 顾清月肩膀一抽一抽,隔着手掌,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她低声嘟囔:“你岂止不该说那些话。你压根就不该开口。” 还不等陆怀瑾反应过顾清月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却见方才还楚楚可怜,落泪不知的女人忽然一个侧身,右腿径直挥向陆怀瑾的脖子。 她的双脚成仙剪刀腿的模样,夹住陆怀瑾的脖子。 只要稍微一用力,立即可以让陆怀瑾命丧当下。 顾清月挑起眉角,眼底露出几分得意之色:“你输了。” 陆怀瑾脸上的惊讶逐渐变成欢喜。 他的唇角一点点扬动,笑意顺着嘴角在脸上弥漫散开。 “好啊。”陆怀瑾微微颔首,“皇上如今当真是出师了,厉害厉害。我服了。” 能从陆怀瑾嘴里听到‘我服了’三个字着实不容易。 顾清月狐疑打量陆怀瑾。 眼瞧着后者满脸笑意,双手在身前抱拳,轻轻挥动两下,说得倒是十分诚恳,看样子不像是耍什么花招。 顾清月这才小心地收回腿。 她始终警惕凝视陆怀瑾,直到后者起身退到一旁,顾清月高悬得心才总算安定下来。 两人保持安全距离。 陆怀瑾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袍,一边幽幽道:“皇上如今武艺高超,还有些小心思,算是勉强能做一个皇帝的模样了。” 闻言,顾清月秀眉紧锁,在心中仔细回味了一遍陆怀瑾的话。 总觉得这句话听上去哪里怪怪的。 顾清月微挑眉角,饶有兴致地打量陆怀瑾两眼:“你不是在拐弯骂朕吧?” 陆怀瑾大笑两声:“皇上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为何要骂你?我这是在夸张你呢。” 顾清月撇动嘴角,悻悻然收回视线,低声嘟囔:“你会有那么好心?” 陆怀瑾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无奈打量顾清月。 后者耷拉脑袋,双臂向前探出,正忙着将整理自己的衣袖。 忽然,陆怀瑾瞧到顾清月手腕上有一处小小的伤口。 陆怀瑾一把按住顾清月的手腕,不由分说,直接将她拽到自己面前。 粗粝的手指在伤口上轻轻摩挲,陆怀瑾剑眉紧锁,抬眼看向顾清月,沉声询问:“这是刚才弄伤的?” 顾清月冷冷答应一声,想要收回手,却被陆怀瑾紧紧抓住。 “你干什么?” 顾清月话音未落,陆怀瑾已经拉着顾清月坐到桌边。 他从自己随身带着的草药中寻出几味,小心地敷在顾清月的伤口上,嘴里还在低声嘟囔:“既然受了伤,怎么不说话呢?这伤口还在手腕,最不容易愈合。” 顾清月黛眉紧锁,微偏脑袋,盯着陆怀瑾的侧脸。 他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帮自己处理伤口,那模样浑然出自真心,看不出丝毫虚情假意。 忽然,阿娇的面庞浮现在顾清月面前。 不知在摄政王府,陆怀瑾每日是不是也是这样温柔细致地对待阿娇? 一阵说不出的烦躁涌上心头。 顾清月猛然抽回手,甩开陆怀瑾:“行了。” 顾清月胡乱放下衣袖,顺带着在衣袖上轻拍两下。 她用余光斜乜陆怀瑾一眼,没好气地沉声道:“这点小伤不碍事。” “皇上……” 陆怀瑾还要说什么,顾清月赫然起身。 她转身背对陆怀瑾,面色阴沉,冷冷到:“时辰不早了,王爷若是还不回府,阿娇姑娘又该着急了。” “皇上……” 陆怀瑾想要上前,顾清月抬手拦住。 她故意打了个哈欠,还特意将哈欠的声音拖得延宕悠长:“朕也困了。摄政王没什么事情就先回去吧。” 即便如此,顾清月言语中的失落却难以掩盖。 她甚至不敢听陆怀瑾的回答,强迫自己,大步往内屋走去。 “皇上。” “皇上!” 陆怀瑾和门外慧儿急匆匆的声音同时响起。 慧儿一把推开房门,整个人都从外面跌了进来。 她双手抵在腰间,喘着粗气望向顾清月:“皇上,福贵妃娘娘的宫里走水了。” 陆怀瑾与顾清月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往外走去。 福康自从晋了位份之后,顾清月为了能让外面的人以为她对福康恩宠有加,特意将他的宫室挪到距离自己不远的宫院。 此刻站在顾清月的寝殿门口,便依稀可以看到福康宫院的方向浓烟滚滚。 宫里走水可不是消小事! 顾清月快步往外走,边走边询问慧儿:“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呢?” 慧儿小跑两步,跟在顾清月身后,呼吸还有些急促,慌里慌张地解释:“奴婢也不知道具体细节。不过听说,是从福贵妃的寝殿里烧出来的。” 顾清月顿住脚步,黛眉紧锁,猛然看向慧儿:“从寝殿烧出来的?” 一阵不安涌动而起。 顾清月没有多问,匆匆往福康宫中走去。 才走到宫院门口,就见太监宫女们拎着水桶,进进出出,忙着灭火,便是看到顾清月也来不及行礼。 慧儿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小太监:“这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太监的脸都被浓烟熏成了黑色。 他手里还拎着木桶,急得直跺脚:“寝殿的火还是没有扑灭。再这样下去,怕是连这宫殿都要烧了。” 顾清月快步上前:“福贵妃呢?” 小太监认出顾清月,急切的神色才舒缓了些许,正色回答:“皇上,火烧起来的时候福贵妃正在寝殿休息呢。” 闻言,顾清月一把推开小太监,迈步冲进宫院之中。 寝殿方向火势冲天。 顾清月刚要靠近,便听咣当一声,像是横梁被烧断了。 “皇上小心。”陆怀瑾一步上前,挡在顾清月面前,“火太大了,皇上不要靠近。” 顾清月眼巴巴瞧着寝殿:“福康……福康还在里面呢!” 第九十一章福康的古怪 火光烈焰,烧得整个宫院都透露着一种浓郁的炙烤气息。 顾清月眼眼睁睁看着寝殿被烧得只剩下外围一圈乌漆嘛黑的窗框门框。 她的心骤然揪了起来。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自己才下定决心,要让福康管理后宫内阁,福康的宫中就起火了? 若说这一切都是巧合,鬼才相信! “快!”顾清月反手扣住身边人的胳膊,甚至都来不及看身旁到底是谁,沉声便道,“如何都要保证福康的安全!” 陆怀瑾垂首盯着顾清月捏住自己胳膊的手,心仿佛也被揪了起来,格外不是滋味。 顾清月许久没有得到回答,双眼圆睁看向身旁之人怒吼道:“快去啊!” 待到对上陆怀瑾那双满是悲凉的黑目,顾清月猛然收回后边的话。 她知道陆怀瑾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神色闪躲,却来不及解释。 顾清月一把甩开陆怀瑾的手,转身顺势揪住从自己身边狂奔而去的小太监:“马上安排人,无论如何都要保证福贵妃的安全!” 自己刚刚要让福康管理内阁,宫里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种种迹象表明,有一只大手正在暗中操控宫中的一切。 既然事情发生在福康宫中,福康没有道理毫不知情。 眼下保住福康,查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才最重要! 小太监对上顾清月恼火的视线,面露怯色。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指尖越过顾清月的肩膀,小心指向顾清月身后,声音也有些许颤抖:“皇上,福贵妃……福贵妃没事,在那呢。” 顾清月怔愣,顺着小太监所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 福康正裹着一条被浇湿的棉被,颤颤巍巍地坐在廊下的长椅上。 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棉被上的水全部滴落在睡衣上,将睡衣完全沾湿,整个贴在身上。 在这样的寒夜之中,福康被冻得瑟瑟发抖,无比狼狈。 尽管如此,福康脊柱笔直,一双眼炯炯有神,定定望着眼前的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福康。” 顾清月快步上前。 她握住福康的肩膀,让他站起身,上上下下打量一圈。 见福康的确没事,顾清月高悬地心总算安定下来:“你没事就好,你没事朕就放心了。” 福康微挑眉角,凝望顾清月,顿了许久,才恍然回过神,对顾清月躬身行礼:“这么晚还惊动了皇上。都是我不好。” 顾清月忙扶住他的胳膊,搀扶着他重新坐回长椅。 她的视线在福康身上游走,瞧到福康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那种颤抖明显不是因为太过寒冷,反倒像是从内而外生出了恐惧之心所造成的颤抖。 福康可是在边关长大。 说句夸张些的话,福康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一场大火,绝对不至于将福康吓成这样。 顾清月微挑眉角,狐疑打量福康,低声道:“福康,你没事吧?” 福康神情恍惚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眼神迷离,浑然陷入一阵走神状态,完全没有听到顾清月说了什么。 顾清月轻戳福康的胳膊:“福康?” 福康霍然别过头,眼底一丝慌乱一闪而过。 他紧张地看向顾清月,喉咙飞速滑动,满脸茫然:“怎么……怎么了?” 福康如此古怪的举动越发引起顾清月的怀疑。 她眉角轻挑,玩味地打量福康一圈,低声询问:“你没事吧?” 福康怔愣片刻,茫然摇头:“没……没事啊。” 嘴上这么说着,福康却颤颤巍巍地收回视线,盯着脚下,嘴里还在不住低声嘟囔:“我能有什么事?” 福康越是如此,顾清月越是觉得奇怪。 “皇上。” 陆怀瑾吩咐完所有事情,不知何时站在福康和顾清月身旁。 他微挑眉角,狐疑的视线在福康的身上游走一圈,才缓慢收回目光,望向顾清月。 “臣仔细问过,福贵妃宫中的奴才都说,火是从贵妃寝殿里烧起来的。” 福康霍然抬起眼,看向陆怀瑾。 他一双剑眉紧锁,目光中充斥着几分寒意,不悦地提高声音:“摄政王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是我自己烧了自己的寝宫不成?” 福康这般胡搅蛮缠,便是顾清月都觉有些错愕。 她按住福康的胳膊,让他坐定,一边安抚福康的情绪,一边低声道:“福康,王爷只是分析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并未怀疑什么。” 不想,福康听到这话,情绪却更加波动。 “皇上,他就差把纵火犯的帽子扣在我头上,皇上为何还要替他说话?” “难道在皇上眼中,摄政王如此重要,我们这样的人便可以任凭他随意欺凌吗?” 顾清月半张红唇,一脸惊讶,茫然地望着福康。 顿了半晌,顾清月才带着一脸无辜,缓缓摇头:“朕……朕没有那个意思啊。” 福康却似疯了一般。 他猛然起身,背对顾清月,声音也越发冰冷。 “我知道,皇上信任王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在皇上看来,王爷都是无辜的。” “即便王爷当着皇上的面如此揣度,皇上也可以当做没有听到。” “像我这样在边关苦寒之地长起来,京城中无依无靠之人,自然无力为自己辩驳。” “若是王爷认定我是纵火之人,将我交给三法司会审便是。不必在皇上面前演戏。” 顾清月余光斜乜陆怀瑾一眼。 后者双手抱在身前,目光深切,定定看着福康,仅仅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可顾清月敏锐发觉,陆怀瑾手北上青筋暴起。 显然福康的话,多少让他有些不悦。 思忖片刻,顾清月清了清嗓子,起身拉住福康:“福康你受了惊吓,现在有些糊涂。今夜你暂时去朕宫中休息,等到明日情绪好些了再说。” 不想,顾清月话音才落,福康骤然抬手,直接将顾清月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甩落。 顾清月一时不防,踉跄后退几步,若不是陆怀瑾探手扶住,顾清月险些摔倒。 “福康!”陆怀瑾暴怒,“你干什么!” 第九十二章两场火灾 福康侧首望向二人。 对上顾清月错愕的眼神,福康目光中闪过一丝愧疚。 他微低下头,将身上的被子往一起拢了拢,低声道:“皇上,对不起。” 顾清月摇摇头,视线始终凝视福康:“福康,你到底怎么了?” 福康依旧埋着脑袋,沉默不语,不肯回答顾清月的问题。 见状,顾清月不好继续询问。 “还是先去朕宫中休息吧。” 顾清月刚吩咐慧儿带福康回自己宫中,不想福康率先拒绝:“皇上,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闪烁双眼,盯着顾清月,小心询问:“可以吗?” 这一场大火将福康变得如此奇怪。 顾清月有些不知所措。 即便如此,她还是勉强答应:“好吧。那朕让慧儿给你安排。明日等你情绪好些了,我们再说。” 福康对顾清月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很快,慧儿便安排好宫院。 福康在慧儿的带领下离开。 瞧着福康远去的背影,顾清月一双眉心却越锁越紧。 她低声嘟囔:“福康这是怎么了?一场火就会将他吓成这样?” 顾清月微侧过头,却见陆怀瑾视线悠长,目不转睛地盯着福康远去地背影。 察觉到顾清月的视线,陆怀瑾收回目光,看向顾清月,低声道:“可能和福康小时候遇到的那场火灾有关吧。” 顾清月有些好奇地盯着陆怀瑾:“火灾?” 其实顾清月对福康知之甚少。 平时两人交流起来,她也仅仅是从福康的只言片语之中了解到福康小时候曾经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 后来,不知为何被福家强行带离京城。 就连福康在边关那些年到底是怎么度过的,顾清月也丝毫不知。 更别提福康小时候遇到的火灾了。 陆怀瑾剑眉微紧,垂下脑袋身侧,一双手紧紧地攒在一起。 他略显无奈,长叹一声:“说起来那场火灾,和我还有一些关系。” 原来,福康小时候之所以在京城长大,是因为他的亲生母亲生下他之后身体一直不大好,于是福将军便将他和母亲都留在京城。 有一回福家大宴群臣,陆怀瑾和小福康在福家后院玩耍。 结果两人不知怎么就钻进了祠堂。 二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恰好遇到福将军的一个手下与福康的母亲往祠堂来。 两个小孩担心自己在祠堂玩耍被福康母亲看到训斥,于是便躲在祠堂灵位桌下方。 结果,福将军的手下不知为何与福康母亲争吵起来。 福康为了保护母亲,从灵位桌下钻了出去,一个不小心打翻了灵位桌的蜡烛。 哪知道,那日祠堂刚刚添了烛火。 这一打翻蜡烛,直接起了连锁反应。 不多一时,大火便将整个祠堂吞灭。 陆怀瑾被福将军的手下救了出去。 福康则被母亲推出祠堂。 就在福康母亲想要离开的时候,祠堂的大梁坠落,不偏不倚,恰好砸在福康母亲的身上。 年幼的福康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火海吞没。 后来时间不久,福将军便下令将福康带回边关。 那个时候,陆怀瑾也受到惊吓,一病不起。 等到他身子好些,才知道福康已经离开京城。 从此以后,这对幼时的好兄弟,便再也没有见过。 听罢陆怀瑾的话,顾清月这才明白为何福康会被一场大火吓成方才的样子。 她黛眉微锁,低声道:“难怪福康刚才对你充满敌意,想必是你和大火同时出现,唤醒了他记忆里最不好的一幕。” 陆怀瑾头埋得更低:“其实从那以后,我一直想要找机会和福康好好聊聊。” “可是福将军带走福康之后,直到先帝去世,那么多年,福康始终没有在踏足京城半步。” “我也没有机会再见到福康。后来,好不容易再见面,又……” 陆怀瑾抬眼看向顾清月。 两人视线相对,只过了几秒,陆怀瑾立即垂下脑袋。 他和福康再次见面,便有了当年顾清月与福康同塌而眠的事情。 那件往事直接导致了三个人不同的命运。 福康也因为那件事情更加怨恨陆怀瑾。 此时提起那件事情,让陆怀瑾和顾清月都如坐针毡,格外不安。 沉默片刻,顾清月清了清嗓子,低声咳嗽两下:“这宫中好好得怎么会着火呢?” 陆怀瑾也定下心神:“福康自从那次大火之后就很害怕火。我方才也问过了,平时他对蜡烛还有一些容易引起火灾的东西都格外小心,今日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如此大意。” 顾清月眉心紧锁,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捻动,神色越发意味深长。 她低声嘟囔:“恐怕事情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恰逢此时,大火已经扑灭。 福康宫里的太监正忙着打扫现场,顺便将那些还冒出来的火芽熄灭。 “这是什么?”一个小太监站在火场正中,手里拎着灯笼,微微俯低身子,另一只手在一片废墟上来回翻动。 许是因为废墟被烧得太烫。他一个不注意,手里的灯笼晃晃悠悠,险些掉落在废墟之上。 身后一个老太监抬手冲着小太监的脖子就是狠狠一巴掌,沉声怒斥:“你个小赤佬干什么呢!” 老太监一把推开小太监,将自己手里的灯笼塞给小太监,这才火速翻动废墟,从里面拿出一块被烧得乌黑乌黑的东西。 他用随身带着的帕子迅速擦拭干净,顺手包住那东西,单手拿着,在小太监面前挥动两下。 老太监狠狠剜了小太监一眼,没好气地冷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小太监一脸茫然,连连摇头。 “若是方才你的灯笼不小心掉在这东西上,咱们都得死!” “那是什么?”顾清月冷色盯着两个太监,快步上前。 老太监被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皇上息怒,奴才一时口不择言。” 在宫中提‘死’字是大忌讳。 老太监只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得顾清月不悦,连连叩首请罪。 不想,顾清月的注意力只在他手中的东西上。 第九十三章奇怪的东西 顾清月丝毫没有理会跪在废墟上,不住道歉的老太监。 她伸手拿过老太监手里的东西,放在掌心里掂量几下。 那东西被老太监擦拭过,上面的灰烬已经尽数处理干净,只露出一层光亮的黑色。 仅仅从表面看,像是一块比较光滑的石头,看不出什么独特之处。 顾清月微紧眉心,好奇地望向老太监。 她挥了挥手,盯着老太监:“你刚才说这是什么东西?” 老太监这才战战兢兢地望向顾清月。 确定顾清月没有追究自己说错话,老太监大着胆子,小声回答:“回禀皇上,这东西是一种火石。” 顾清月掂量手里的东西,蹙眉看向老太监:“火石?” 通常火石都需要拿来磨动生活,所以基本上都有磨损的痕迹。 可手里的石头通体一色,没有丝毫被磨损过的痕迹。 顾清月反转一圈,左看看,右看看,怎么都看不出这是一块火石。 她好奇挑眉:“这是哪门子的火石?朕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火石?” 老太监连连点头:“不怪皇上不认识。这火石乃是边关军队常用的东西。” 老太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指向火石表面。 “皇上请看,这火石表面呈现光亮的黑色,乃是因为长久浸泡在油中。” “这样的火石只要瞧到一丁点火星立即燃烧。若是方才那灯笼掉落在火石之上,只怕刚刚熄灭的火又会烧起来。” 顾清月换手拿着火石,果然发现火石刚才放过的地方有一抹黑色。 她搭在鼻尖下嗅了嗅,的确有一股很浓郁的火油味道。 “这么说,这火石在京城甚少见到?只有边关才会有?” 老太监犹豫片刻:“这奴才就不知道了。不过,这火石的确是边关军队中才有的东西。为得就是方便军中将士们用火。” 顾清月眼眸一压,盯着手里的东西。 她抬抬手,吩咐老太监先下去。 陆怀瑾就站在顾清月身后,同样神色凝重地望着顾清月手里的东西。 他自然认得这火石是军中的东西,正是他也好奇为何福康的宫中会有军中才有的火石? 难不成是福康离开边关来京城的时候特意将这东西带在身边? 这东西沉甸甸得不说,出了军中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作用。 福康带着这东西做什么? 若不是福康带得…… 陆怀瑾挑眉望向顾清月。 却见后者神色凝重,也正定定地看着他。 显然,这片刻的功夫,顾清月心中同陆怀瑾一样,也是天人交战一番。 顾清月盯着陆怀瑾,扬起手里的东西,微微晃动两下,沉声道:“看来这场火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啊。” “皇上怎么想?” 顾清月掂量手里的东西,眉眼弯动,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寒凉之色。 她五指缓缓收回,握紧火石,目光一点点阴冷:“既然是人祸,当然要把罪魁祸首找出来。” 翌日。 顾清月下朝回宫,问了慧儿将福康安排在什么地方。 她不带一人,一个人来到福康的宫中。 福康暂时被慧儿安排在一处小宫院。 这地方和福康之前的宫院比起来,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整个院中除了福康的寝殿,就只有两间厢房。 宫院小了些。 福康宫中之前伺候的那些人一多半都留在原本的宫中。 那边被大火少了一番,现在正需要重建,用得上人手。 福康这里伺候的人自然也比之前少了许多。 顾清月刚进院中,就听到寝殿传来福康不悦的声音:“我说了,我不吃。” “福贵妃,从昨天到现在您一口东西都没有吃过。这若是饿出个什么好歹来,我们如何同皇上交代啊?” 几个太监在门外围成一圈,面色紧张,冲着寝殿内苦口婆心地劝说。 寝殿内传来福康凌厉的声音:“我说让你们都滚!听不懂吗?” 随着声音一同落下的,还有一只茶盏被投掷向门框,砸出一声巨响。 几个太监吓了一跳,下意识散开些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缄默不言。 “怎么回事?” 顾清月站在几人身后,轻声询问。 几个太监回首看到顾清月,一个个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 “皇上,您可算是来了。” 其中一人端着托盘,从几个太监身后挤了出来。 “这福贵妃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口饭都没有吃过。” “奴才们轮番劝了好几次,依旧没什么效果。” “若是再不吃饭饿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几人连连点头,同声附和:“是啊。昨日晚上福贵妃就一直把自己闷在宫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吃。后来又出了那档子事情,更是水米未进。” “今日已经一整天了。再这样下去,只怕福贵妃的身子要支撑不住了。” 顾清月听到太监的话,微挑眉角,垂眸盯着太监手里的托盘。 “你说福贵妃从昨天晚膳就没有吃东西?” 端着托盘的太监连连点头:“是啊,昨天晚膳时候,奴才去请贵妃。贵妃说他身子不舒服,还睡着,不许奴才打扰。” “这贵妃有时候晚上不太喜欢吃饭,奴才也没有当回事。” 顾清月黛眉紧锁,心中疑惑越来越重。 她思忖片刻,抬眼看向说话之人:“这么说,从昨天晚膳时分一直到贵妃寝殿着火,贵妃一直在自己的寝殿里,根本没有出来过?” 几个太监面面相觑,显然不大明白顾清月这个时候为何会突然问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几人对视几眼,用眼神互相交流了一番。 端着托盘的太监这才重新看向顾清月,试探着点点头,小声回答:“是啊。” 顾清月微紧眉心,眸光意味不明。 她犹豫片刻,抬手接过太监手里的托盘:“这东西朕给贵妃送进去,你们先去忙吧。若是有什么事情,朕会叫你们。” 几个太监如释重负,行了礼,纷纷离开。 待到众人消失在视线之中,顾清月才上前叩门。 才敲了两下,寝殿内便传来福康暴怒的声音:“我的话你们是不是听不懂!” 第九十四章边关如何 “福康,是我。” 言毕,顾清月往后退了几步。 不多时,门缓缓打开。 福康紧锁眉心,从门后探出身子。 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嘴唇都有些发青。 现在的福康和当日顾清月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顾清月心头微颤,面色凝重。 她抬了抬双臂,手里的托盘递到福康面前:“太监们说你一直没有吃东西。怎么?没胃口?” 福康也不让顾清月进去,挡在门口,低下头,轻声道:“不想吃。” 顾清月微侧着脑袋,往福康身后瞧了两眼。 不想福康居然挪动身形,恰好挡住顾清月的视线。 顾清月疑惑看向福康,面颊阴沉。 见状,福康解释:“我这里今天有些乱,若是皇上有话说,不如去厢房吧。” 顾清月狐疑地打量福康,上上下下扫视一圈,缓慢颔首:“好。” 福康这才迈着轻巧的步伐从寝殿内走了出来。 他一走出寝殿,立即回身关上门。 那紧张的样子倒像是寝殿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顾清月心中奇怪,脸上的神色却保持镇定,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两人来到厢房对面坐定。 顾清月亲自给福康盛了汤,递到福康面前。 她一双眼睛始终盯着福康,将他所有的面部变化都尽收眼底。 福康面色如常,一双黑目毫无波澜,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汤碗。 他嘴角微微抽动两下,瞧样子似乎想要挤出一个笑容。 可不知为何,那笑容到了嘴边,嘴角却是一耷拉,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福康低声嘟囔:“多谢皇上。” 顾清月将福康所有的神情看了个一清二楚,心中也不由轻颤。 看来,福康的确有事瞒着自己。 而且,顾清月隐隐约约觉得,福康瞒着自己的事情,或许与那场大火有关。 她不动声色,递上清浅的笑容:“快吃点东西吧。他们说你从昨天晚膳就没有出门,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吃过东西。” 这是一句充满试探的话。 闻言,福康果然霍地抬起眼,略显紧张地望向顾清月。 两人视线相对,片刻后,福康低下头躲开顾清月的视线。 他握着勺子,轻轻搅动汤水,低声回答:“不想吃。” “怎么了?”顾清月进一步追问,“可是身子有什么不爽利的?” 福康搅动汤水的手停顿片刻。 他微紧眉心,抬眼看向顾清月:“皇上,这几日可有边关的消息?” 顾清月神色轻顿,眉角微挑,眼底多出几分疑惑之色。 她的目光在福康身上上下游走一圈,低声反问:“边关?” 福康将身子往前凑近几分,眼底的期待之色更浓:“对,边关。或者……我父兄。” 顾清月双手环抱身前,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 她双手在胳膊上轻轻点动,满眼疑惑,凝视福康:“怎么忽然想起问边关的事情了?” 福康今日的行为实在太过诡异,顾清月不得不多想想。 “我……”福康低下头躲开顾清月探寻的眼神,声音也略微有些紧张,“我有段时日没有收到父兄的来信,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心中挂念,所以问问。” 这理由倒是十分合情合理。 顾清月思忖片刻,微紧眉心:“这几日朝堂上诸事繁多,朕倒是没有注意有没有边关的消息。明日朕帮你问问。” 福康练练道谢。 “不过,福将军镇守边关,其实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说呢?” 福康眼神躲躲闪闪,不敢与顾清月对视。 他低下头,微微颔首,算是回答了顾清月的话。 福康越是如此,顾清月越是觉得奇怪。 沉默片刻,顾清月探手摸了摸汤碗,重新望向福康:“汤都要凉了。” 福康霍然回过神,端起汤碗,咕咚咕咚喝了干净。 砰-- 福康将碗磕放在桌上,抬手擦去嘴边剩下的汤渍。 他重新望向顾清月:“皇上什么时候更给我回话?” 起初,顾清月还有些茫然,不大明白福康所说的回话到底指什么。 她微紧眉心,茫然的望着福康。 两人对视几秒,顾清月才恍然回过神:“你是说边关的消息吗?” 见福康点头,顾清月微紧眉心:“明日朕问过之后便告诉你。” 福康站起身,双手抱拳,居然毕恭毕敬地对顾清月行了礼。 他凝重的面色没有半分舒缓,定定望着顾清月沉声道:“多谢皇上。” 顾清月狐疑地盯着福康。 她原本还想仔细问问福康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想,福康却即刻道:“皇上,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顾清月怔愣。 福康这是在给自己变相下达逐客令吗? 她紧锁眉心,凝视福康。 后者依旧保持着半躬身,毕恭毕敬的姿态。 只是脑袋却始终没有抬起,怎么都不肯与顾清月对视。 沉默片刻,顾清月点头:“好吧,那你先好好休息。昨日大火的事情,等过几日我们再聊。” 顾清月这话彻底向福康点明:昨天火灾的有异样,我不是没有发现,只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自己说出来。 果然! 顾清月说完这话,福康的眉角不着痕迹地跳动两下。 他小心地侧过头,余光微瞥向顾清月。 后者神色淡然,仅仅从那双眼中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半晌后,顾清月站起身:“朕先走了。” 言毕,也不给福康多问的机会,顾清月转身往外走去。 在院中,顾清月的余光似有似无地看向寝殿。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心理作用,顾清月总觉得寝殿里似乎有一双眼睛直冲冲地盯着自己。 她还在好奇之际,身后传来福康低沉的声音:“皇上,我身体不适就不送你了。” 又是一个逐客令! 今日福康已经接连给自己下了两道逐客令了! 顾清月用余光斜乜福康,心中的疑惑已经到了顶峰。 她微眯双眼,沉思片刻,微微颔首:“好,你好好休息。” 言毕,顾清月故意提声音,冲着寝殿的方向喊道:“朕先回去了。” 第九十五章就这么拉着走的? 顾清月带着一肚子的疑惑离开福康宫中。 她越想越觉得福康今日行为举止太过古怪。 顾清月埋首只顾着往前走路,满脑子都在思索福康方才的举动。 砰-- 经过转角,顾清月和一个身影撞了个满怀。 她揉着自己生疼的额头,怒色抬眼看向前方。 瞧到对方那张脸,顾清月更是没有好面色:“朕就知道是你这个不速之客。” 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陆怀瑾。 他右手停在胸口处,掌根轻轻转动,揉着自己的胸口。 听到顾清月这话,陆怀瑾挑起眉角,一脸错愕:“皇上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好好走路,可是皇上你自己撞到我身上来的。” 顾清月懒得和他废话,沉声道:“你怎么又进宫了?有宣召吗?朕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宣召过你。” 陆怀瑾眉眼弯动,眼底带出一丝坏笑,定定瞧着顾清月。 他双手摊开,下巴上下游动。 顾清月茫然望着陆怀瑾,一脸警惕:“干什么?” “皇上看看我穿的什么。” 陆怀瑾不说,顾清月倒是没有意识到。 他身上穿着的正是先帝赐给他的那条黄色长袍。 这长袍上的龙纹都是皇家专用。 当初先帝将这长袍赐给陆怀瑾的时候特意说过--有爱卿是我皇家的福分。日后爱卿只要穿着这长袍便是我皇家之人。你们瞧到这长袍,就和瞧到朕没有什么两样。 这样的恩宠,放眼整个朝堂,也就只有陆怀瑾一人得到过。 在那之后,他倒也算低调,从未听说陆怀瑾仗着先帝对他的宠爱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久而久之,众人也逐渐淡忘了此事。 就连顾清月若不是今日看到,也早就不记得陆怀瑾还有这么一样东西。 她微紧眉心,狐疑打量陆怀瑾:“之前从未见王爷穿过这长袍。朕还以为你早都把这东西压箱底供奉起来了。怎么今日倒是穿上了身?” 陆怀瑾神色顿时凝重,面容严肃了些许。 他微侧过头,环视四周,见无人注意到这边,这才上前一步,低声道:“皇上,臣今日之所以穿这样进宫,是有大事要同皇上禀报。” 陆怀瑾虽然平时不着四六,总是不上朝,看似对朝堂之事毫不关心。 可顾清月知道,他实则胸怀万民,绝对不会用朝堂的事情开玩笑。 刚好自己也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和他商量。 思及此,顾清月探手一把按住陆怀瑾的手腕。 她手指微凉,清冷的温度顺着陆怀瑾的皮肤一点点散开。 陆怀瑾怔愣几秒,微掀眼皮,带着些许惊讶之色望向顾清月。 后者顿了几秒,沉声道:“你跟朕来。” 顾清月心里揣着大事,丝毫没有发觉自己和陆怀瑾的亲密之举。 她就这样拉着陆怀瑾一路往御书房快步走去。 两人穿过长廊,恰逢对面有一队刚刚从御膳房出来的太监。 众人瞧到皇上居然拉着摄政王在宫中如此堂而皇之地行走,纷纷背过身子,连忙低下头,看到也只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顾清月就这样毫无顾忌,拉着陆怀瑾回到御书房。 慧儿带着人在打扫书房,见顾清月和陆怀瑾用如此亲密的举动走了进来,顿时目瞪口呆,错愕看着二人。 她眼睛一闪一闪,盯着顾清月看了许久,才想起来行礼:“皇……皇上。” 顾清月没有理会慧儿,挥挥手,沉声道:“你们先出去吧。” 她神色紧张急切,更是引人猜测。 慧儿清了清嗓子,连连吩咐众人出去。 瞧到一个小太监伸长脖子望向顾清月和陆怀瑾,慧儿忙呵斥小太监:“你瞧什么呢?还不快出去!” 顾清月顺着小太监的视线望去,这才看到自己还拉着陆怀瑾的手腕。 她惊呼一声,骤然收回手,那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顾清月耷拉脑袋,双手不安地在身前搅弄,用余光小心地打量四周。 书房内打扫卫生的一干人垂首憋笑,匆匆离开。 等到殿里无人,顾清月才瞪大双眼,怒色看向陆怀瑾:“你怎么不提醒朕?” 陆怀瑾撇动嘴角,抬起右手,左手手指在手腕上轻轻环绕摩挲,脸上还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皇上自己拉着我就往前走,哪里给我提醒你的机会了?” “你……” 顾清月一张粉嫩的脸涨得通红。 她一肚子的怒火,偏生陆怀瑾说得没错。 方才是自己拉着他就走,压根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现在于情于理怎么都怪不到他头上去。 顾清月冷哼两声,顺势剜了陆怀瑾一眼。 她收回视线,悻悻然,沉声道:“朕不让你说话,你就不提醒朕?难道摄政王不知道作为一个合格的臣子,应该具备主动上谏的意识吗?” 听完这话,陆怀瑾脸上笑意更深,故意提高声音:“是,下次皇上拉着臣走的时候,臣一定义正言辞拒绝皇上。” 顾清月听着陆怀瑾这话,总觉得这话听上去有些奇怪,偏生挑不出什么毛病。 无奈,她只能冷色收回视线,绕过陆怀瑾,快步走到书桌后。 慧儿已经吩咐人将所有的奏折都整理好,放在顾清月手边。 顾清月将奏折一本本打开,搜索着什么东西。 见状,陆怀瑾也凑上前:“皇上找什么呢?” 顾清月打开一本奏折,用手指抵在奏折上,迅速查看一边,立即放到一旁,随即又打开下一本。 接连看了几本之后,顾清月才掀起眼皮看向陆怀瑾,沉声道:“最近有边关的消息吗?” 闻言,陆怀瑾神色微怔,带着几分惊讶:“皇上也在找边关地消息?” 顾清月又翻看了一本,刚想回答陆怀瑾,忽然意识到什么,抬眼错愕望向陆怀瑾:“还有谁在找边关的消息吗?” 陆怀瑾面色严肃,微微颔首。 他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一只小小的竹简,放在顾清月面前。 看到那竹简,顾清月的额头上一阵冷汗渗透而出。 她微紧眉心:“又是什么密报吗?” 这段时日,她总是见到竹简,以至于自己得上了竹简恐惧症。 第九十六章造反 陆怀瑾微挑眉角,瞧着顾清月紧张的模样,心中生出几分好笑。 若不是场合不允许,他倒是真想放声大笑两声。 陆怀瑾以拳抵唇,轻轻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定下心神,这才重新看向顾清月,微微颔首:“是,今日我刚刚收到的消息。” 顾清月硬着头皮打开竹简。 很快,她便明白为何陆怀瑾这么急着要把竹简送进宫中,甚至不惜专门穿上了先帝馈赠的黄袍。 顾清月手指一松,竹简扑通一声跌落在地。 她黛眉紧锁,抬眼望向陆怀瑾:“造反?” 顾清月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面上还带着几分错愕之色:“福家要造反?这……这不会是什么误会吧?” 陆怀瑾神色阴鸷,思忖许久才微微颔首:“我也希望这是什么误会。不过这消息是从边关直接传回来,传递消息的人是福康父亲身边人,应该不会有错。” 顾清月眉心锁得更紧。 她抿着粉唇,向后踉跄几步,膝盖窝不偏不倚撞在椅子上。 扑通-- 顾清月跌坐进椅子内。 她揉着自己生疼的眉心,低声嘟囔:“怎么可能呢?” “福康在宫中做了贵妃,福家该是对朝廷最忠心之人,才是为何忽然要造反呢?” 顾清月迷茫地望向陆怀瑾:“福家对朝廷能有什么不满呢?” 对上顾清月苍茫的目光,陆怀瑾心中也略有不安。 他垂首长叹:“我也不明白福家为何要造反。” “若说福家是为了自己的权利,那为何又要选在现在造反?” “眼下福康正是整个后宫最得宠之人,福家此事造反,难不成连福康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陆怀瑾话音才落,顾清月骤然想到什么。 她猛然抬眼看向陆怀瑾,若有所思,红唇微启:“也许福家就是不想管福康的性命。所以才有了昨夜那一场大火。” 陆怀瑾满面茫然,不大明白顾清月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才朕去见过福康。福康的宫中显然还有外人,他急匆匆地给朕下了逐客令。现在想来,只怕是不想让朕见到他宫中的那个人。” 陆怀瑾越发诧异,露出些许紧张之色:“福康的宫中有外人?宫城守卫如此严密,他的宫中如何会有外人?” 顾清月满腹心事,顾不上回答陆怀瑾。 她用余光瞥了陆怀瑾一眼,没好气地沉声道:“宫城守卫严密?王爷不也总是深夜入宫,如入无人之地吗?” 陆怀瑾被顾清月一句话怼得不知如何反驳。 他半张着嘴,思忖许久,到了嘴边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顾清月收回视线:“不知这神秘人到底是来帮福康,还是来害福康。” “若他是来帮福康逃过一劫,或许此人不是福家的人。” 说到这里,顾清月霍然站起身,拔腿就要往外走。 见状,陆怀瑾忙拦住顾清月的去路:“皇上要去做什么?” 顾清月推住陆怀瑾双手,向前逼近一步:“朕得去问清楚。” 陆怀瑾纹丝不动,那条胳膊像是铁水浇筑而成。 他拦着顾清月的去路,神色越发凝重:“皇上,无论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若是他愿意见你,方才在福康的宫中就会露面。既然未曾出现,就代表此人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见你。” 被陆怀瑾这么一拦,顾清月也逐渐冷静。 她斜乜陆怀瑾:“那你说怎么办?” 陆怀瑾思忖片刻,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入夜。 慧儿在廊下守夜。 忽然,屋内传来顾清月一声尖叫。 慧儿吓得顿时清醒。 她破门而入。 却见顾清月瑟缩在床榻内侧,身子蜷成一团,双手环抱双腿,还在瑟瑟发抖。 “皇上,您怎么了?” 对上慧儿疑惑的眼神,顾清月眼眶一红,顿时落了泪:“去……去找福贵妃来。” 慧儿怔愣,茫然打量顾清月:“皇上,这么晚了您请福贵妃来做什么?您若是身子不舒服,奴婢去请太医吧。” 顾清月沉声打断慧儿的话:“朕让你去请福贵妃来。告诉福贵妃,朕彻夜做噩梦,一定要他亲自来才成。” “皇上?” 慧儿还想说什么,顾清月骤然提高声音:“还不快去!” 慧儿无奈,悻悻然答应一声,火速离开寝殿。 顾清月这才靠在墙上,长舒一口气。 她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痕,低声嘟囔:“陆怀瑾,你可让人失望。” 不多一时,殿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顾清月重新低下头,面颊埋在双膝之中,消瘦的身子不住颤抖。 “皇上?” 床围之外传来福康试探的声音。 一双藕白的胳膊顿时从床围内探了出来。 顾清月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和委屈:“福康……” 她赤着双足,跑下床榻,径直冲到福康面前。 顾清月环住福康的脖颈,面颊埋在福康胸前,身子还在轻微哆嗦。 那样子着实我见犹怜。 福康的手臂半抬在空中,犹豫许久,终于试探着落下。 “怎么了?”福康低声询问。 顾清月双眼通红,委屈巴巴地抬起头,一双黛眉拧成了川字,定定望着福康:“朕做了一个噩梦。” 福康怔愣:“噩梦?” 他狐疑凝望顾清月。 后者顿时鼻尖一酸,两行清泪顺势而下。 见状,福康心中地疑问瞬间消失不见。 他忙环住顾清月的肩膀,将她重新揽入怀中,轻轻摩挲顾清月的后背:“什么噩梦?皇上慢慢说。” 顾清月侧过脑袋,面颊靠在福康心口的位置。 她瘦小的身子还在一颤一颤,瞧上去似乎惊魂未定。 实则,顾清月却在仔细听着福康的心跳。 “朕梦到,边关烽火连天,福将军率军攻打京城。” 顾清月的话音才落,只听福康的心跳骤然加速。 原本握住她双肩地手也加重了些许力道。 福康的声音微颤:“怎么……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顾清月心下了然,面上却毫无波澜,继续道:“朕也觉得奇怪,福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对吧?” 她直起身,望向福康。 第九十七章谁要造反,造谁的反? 福康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嘴角微微抽动两下。 他极力想要挤出一个笑容。 可那笑容到了嘴边,又变成苦涩之色。 嘴角不受控制地垂落。 福康所有的变化被顾清月尽收眼底。 她心中已然有了些许猜测。 顾清月微紧眉心,凝视福康,轻声道:“福康,你今日还问朕边关如何。难不成是福将军那边当真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毕竟是父子,福将军如若有什么事,你自然会有感应。” 顾清月话音才落,福康如同被踩到尾巴的小兽。 他顿时后退两步,连连摇头:“没……没有。” 福康瞧着顾清月,这话说得结结巴巴,浑然不成整句。 尤其是当顾清月锐利的目光投向福康之际,福康浑身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喉咙滚动,说话的声音越发低沉:“父亲……父亲那边能有什么事情?皇上多虑了。” 顾清月双手环在身前,微紧眉心,定定瞧着福康。 她一步一步逼近福康。 顾清月每上前一步福康,便下意识地向后退一步。 两人一进一退之间,福康很快被顾清月逼到了角落之中。 他眼皮闪烁,神色紧张,不敢与顾清月对视,眼神躲躲闪闪:“皇上,您……您这是做什么?” “福康。”顾清月神色更沉,目不转睛地望着福康,眼神锐利如,“你若是知道些什么,最好马上告诉朕。若是晚了,便是朕也保不住你。” 闻言,福康猛然掀起眼皮,对上顾清月阴鸷的视线。 二人对视几秒,福康眼皮一跳一跳,霍然醒悟:“皇上根本就没有做什么噩梦,只是为了骗我来?” 顾清月不置可否。 沉默片刻,福康按住顾清月的肩膀,将她往一侧一推,拔腿就要往殿外走。 既然顾清月费尽心思将自己骗到这里,那就意味着宫中那个人被发现了! “晚了。”顾清月背对福康,声音幽幽,“你来这里的路上,陆怀瑾已经带人搜查了你的宫院。” 福康赫然别过头,双眼紧锁,眼底带着几分不可置信,诧异看向顾清月。 后者缓步上前,一双黛眉紧锁,眼底带着些许冷色:“福康,若是你现在把你知道的告诉朕,朕还能帮你。” “若是等到其他人说出来,朕可就彻底没有帮你的机会了。” 顾清月在福康面前站定,双手拉住福康衣袍,往一起拢了拢,掌心轻抚他的衣袍,沉声道:“你自己想想清楚。” 福康剑眉轻挑,目光骤然一沉,在顾清月的手即将收回的时候,福康突然伸手,一把按住顾清月的手背。 福康五指发力,苍白的指节紧紧扣着顾清月的手腕,面孔逐渐变得狰狞:“为什么?为什么又是陆怀瑾!” 顾清月原本就白皙的手背,被福康捏得越发苍白。 她秀眉微锁,身子向下半躬,极力想要将手从福康掌心中拉出。 可她越是挣扎,福康捏得越紧。 那张原本秀气的脸也变得更加狰狞。 他咬着牙,凑到顾清月面前:“为什么你只相信他,不相信我!” 顾清月放弃挣扎,微紧眉头,盯着福康:“看来,你宫里当真藏着外人。” 福康原本拧在一起的眉心顿时展开,一双眼睛微微怔愣,眼底划过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不安。 顾清月看得清楚,一把甩开福康。 她右手抵在福康的脖子上,趁着福康还没有回过神来,推着福康踉踉跄跄后退几步。 砰-- 顾清月将福康抵在墙上。 她阴沉的视线直充冲地盯着福康,周身的气场顿时冷了下来,便是福康也被顾清月爆发出的寒意吓了一跳。 顾清月辰色盯着福康:“福康你知道将一个宫外之人藏在宫中是什么罪名嘛?” “朕这几日正想要将宫中内阁交给你来管,你可倒好,居然惹出这样的麻烦。” “你是不是嫌朕手中的事情还不够棘手?” 福康后背贴在墙上,双手抵在身后,双眼微微闪动。 沉默几秒,福康冷笑再度看向顾清月沉声道:“原来将宫外之人藏在宫中有罪名。那皇上将摄政王夜夜都藏在自己宫中又是什么罪名呢?” 顾清月怔愣,双眼圆睁,不可思议地望着福康。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清月红唇微动,满面错愕:“你说什么?” “皇上还要我明说嘛?” 福康双手按住顾清月的手腕,一点点将顾清月的胳膊向下推。 “皇上为何想要让我掌管后宫内阁?不就是想要将我栓死在这后宫中?” “皇上日日夜夜都与摄政王厮混在一起,对于皇上而言,摄政王一句话抵得过我说上千句话。” “皇上觉得我在宫中藏了人,可皇上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在宫中常人?” 顾清月被福康这些话绕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她微蹙秀眉,眼神中带着几分茫然,定定望着福康:“你宫里藏着的人难道不是边关来的?和陆怀瑾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顾清月居然连自己宫中藏着什么人都已经知晓得一清二楚,福康眉头紧锁,眼底多出一丝错愕:“皇上如何得知?” “福康,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只在乎那一点点男欢女爱的事情。”顾清月简直要被福康气笑了,“你知道福将军起兵造反,消息若是传到京城,于你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福康半张着嘴,眼底满是错愕,惊讶地盯着顾清月:“起兵造反?谁起兵造反?造谁的反?” 顿了好几秒,福康才回过神来。 他顿时放大双眼,指着自己的鼻尖,诧异看向顾清月:“皇上的意思是,我爹要起兵造反?造朝廷的反?” 顾清月冷笑,双手抵在腰间,只用余光斜乜福康:“怎么?你现在想起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你若是不知情,为何要将边关来的人藏在你宫中?朕给了你机会,你却抵死不肯承认福康,福将军此举压根没有将你放在心上。” “朕让你交出那个人,是想要救你!” “皇上弄错了!” 第九十八章离间计 福康赫然抬起双手,在空中急切向下按动几分,一双剑眉紧紧地皱在一起,略显诧异地盯着顾清月。 待到顾清月没了声音,福康才继续道:“皇上,我宫中的确藏着从边关来的人。” “此人是我父亲的亲信。他这次来京城,是为了给我传递消息。” 顾清月见福康总算松口,原本紧绷着的心也一点点松缓了几分。 不管怎么说,只要福康肯实话实说,总归是好事。 她长叹一声,向后退了几步,黛眉一挑,打量福康:“什么消息?” 福康沉目思索片刻,终于鼓足勇气,看向顾清月:“皇上是否要灭了我福家一族。” 顾清月被这话惊得险些站不稳。 她右手缓缓抬起,指着自己的鼻尖:“朕?朕要灭了你们福家一族?” 福康一脸严肃,定定看着顾清月,没有丝毫闪动之色。 盯着福康瞧了许久,顾清月才总算确认福康说得都是真心话,并不是对自己的试探。 她心中闪过一道灵光。 自己收到的消息是福将军要造反。 福康却认定是自己要灭了福家一族。 若不是两人之中有人在说谎,那就是消息出了差错。 消息,可是陆怀瑾亲自给自己的! 她到现在还清楚记得,自己询问陆怀瑾消息真伪的时候,陆怀瑾那副斩钉截铁的模样! 陆怀瑾? 消息作假? 可能吗? 顾清月越想越糊涂,心中不有多出一丝怨念。 她早就知道,什么密报根本信不得! 许久没有等到顾清月的回话,福康挑起眉角,上下打量顾清月,低声询问:“皇上?” 顾清月霍然回过神,紧锁眉心,望向福康。 二人对视几秒,顾清月连忙解释:“朕为什么要灭了福家一族?若是朕当真想要灭福家,为何还要将你晋升为贵妃呢?难道是为了让天下人嘲讽朕吗?” 顾清月所说,早在郭副将将消息传给自己的时候,福康就询问过。 郭副将斩钉截铁地告诉福康,那是顾清月为了迷惑福家。 思及此,福康小心地盯着顾清月,继续道:“皇上若是想要对我福家不利,总不能一上来就展露无遗,总需要给我福家一点蝇头小利尝一尝。” “所以,皇上才晋升了我的位份,还打着我的旗号,处置了太傅夫人。如此一来,福家与太傅之间的仇恨算是结下了。” “因为我的关系,福家与陆怀瑾一向走得十分疏远。如今又因为我得罪了太傅,在朝堂上我福家更加孤立无援,没有一个肯为我福家说话之人。” “皇上此时想要对付我福家,那才是绝妙的机会。” 顾清月双手环抱身前,饶有兴致地盯着福康。 他所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么看来,自己这个时候要除了福家的确是最好的时候。 “不是!”顾清月恍然回过神来。 她瞪大眼睛,看向福康:“福康,朕为什么要除了福家?” “因为福家掌握着边关大多数的兵权。” “从前皇上虽然登基,可成日里不关心朝中之事。这段时间皇上与陆怀瑾忽然走得那么近,隐隐约约之间有了想要将朝堂大权收归的势头。” “如此一来,福家这个掌握着朝廷兵权的家族,自然就变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 顾清月翻动眼皮,仔细思索福康的话。 顿了许久,她居然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你要这么说,的确有些道理。” 福康错愕瞪大双眼,惊讶望着顾清月:“皇上当真想要将我福家一族灭门?” 顾清月忙收回心思,连连摆手:“你想到哪里去了?福家这些年在边关镇守,一没有做错任何事,二没有对朝廷不恭顺。朕为何要处置福家?就因为这点小小的猜测?你把朕当成什么人了?” 福康眼中多出几分动摇。 “福康,”顾清月凝视福康,“朕知道,福家是武将,平日里一定有不少人在你们福家耳朵旁边吹风,让你们时时刻刻对朝廷保持警惕。” “可朕若是当真信不过福家,想要将福家一网打尽,朕也要有合适的人顶上去啊。” “你放眼整个朝堂看看,若是朕现在将福家一网打尽,朕让什么人重新去镇守边关?” “难不成朕要自己去吗?” 福康的神色一点点舒缓。 他脑袋缓缓垂下,耷拉在身边的双手不由自主捏在一起。 手背上泛起一丝青白之色。 顾清月长叹一声,重新上前几步:“你担心福将军,朕能理解。可你日日都和朕在一起,朕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心中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福康脸上神色越发凝重。 半晌,他铁青着脸,剑眉紧锁,带着几分惊讶之色缓缓抬眼,看向顾清月:“皇上当真没有想要对福家下手?” 顾清月抿着粉唇,郑重其事,凝望福康,坚定地缓缓点头:“从未。” 不知为何,听到顾清月这话,福康竟然脚下一松,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 他半紧眉心,不安地低下头,双手在身前微微搅弄,嘴里还在不住低声嘀咕:“那……到底会是谁散播这样的谣言呢?” 顾清月心中所思和福康一样。 只不过她在好奇到底是谁散播福家要造反的谣言。 “皇上。” 殿外传来慧儿低沉的声音:“王爷带着人来了,求见皇上。” 顾清月镇定神色。 眼下想要知道究竟是谁散播谣言,最重要的人证就是这位在福将军身边跟随多年的郭副将。 顾清月掀起眼皮,望向福康。 后者同样神色凝重,显然和自己所思相同。 二人对视几眼,顾清月整理长衫,后退几步,在正座坐定。 待到福康收敛心神,也坐在自己侧手之位,顾清月才清了清嗓子,对慧儿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陆怀瑾阔步而入。 他双手背在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根长长的麻绳,麻绳的另外一端拴住一双手。 那双手上满是鲜血,鲜红之色滴答滴答落了一地。 一进到殿中,便听到手的主人冲着福康高声喊道:“少爷,救我啊,少爷!” 第九十九章帝王之威 “福康。”顾清月担心福康。 她紧锁黛眉,看向身后的慧儿:“还愣着干什么?将郭副将带下去。告诉刑部尚书,让他明日一早入宫,朕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他商议。” 慧儿答应一声,忙吩咐众人将郭副将从大殿里拉扯出去。 临出门时候,慧儿张皇失措地看向福康。 自从福康入宫,在众人面前一向是温柔有礼,便是慧儿也从未见到过福康如此暴 福康原本还镇定地坐在顾清月身旁,可瞧到郭副将满手的鲜血,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他赫然站起身,一双眉头紧锁,怒色看向陆怀瑾:“摄政王这是做什么?” 陆怀瑾根本没有理会福康,大步上前,对顾清月微微颔首,算作行礼:“皇上,臣奉命保护福贵妃的寝宫,没想到发现这么一个偷偷摸摸的人。” “臣本想带他来见皇上,不想此人却抗命不遵,在逃脱过程中,臣手下的人不小心弄伤了他。” 福康瞧到郭副将的样子,心中勃然大怒。 他冷色指着陆怀瑾的鼻尖:“陆怀瑾!你胡说八道!你明明知道郭副将是我父亲的副将,为何还要故意弄伤他?” 陆怀瑾挑起眉角,微侧过头,冷厉的视线在福康的脸上游走一圈。 他漠然嗤笑一声:“原来福贵妃也知道此人乃是福将军的副将。既然如此,此人现在应该在哪里,不用我告诉福贵妃吧?” 福康心虚,低下头,躲开陆怀瑾的视线。 陆怀瑾冷嗤一声,昂首阔步,毫无回避之色,反倒是逼上前几步,冷冷地盯着福康,幽幽道:“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此人现在应该在边关才对。” “为何会出现在宫中?” “福贵妃将这么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藏在宫中想做什么?本王现在有理由怀疑福贵妃是想行刺皇上。” 话音才落,福康霍然抬眼,冷色看向陆怀瑾:“你信口雌黄!” 陆怀瑾撇动唇角,不屑嗤笑:“我是不是信口雌黄不是福贵妃说了算。” 言毕,陆怀瑾望向顾清月:“皇上,人我已经带来了,该怎么处置,皇上说了算。” 福康盯着陆怀瑾看了许久,对面的人却毫无波澜,那张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福康一气之下,拂袖望向顾清月:“皇上,摄政王如此嚣张跋扈,便是在宫中都如此,在外面更加可想而知。” “我看为何会有那样的传闻,只怕与摄政王脱不开关系。皇上若是想要朝堂清明,该好好地查查摄政王才是。” 陆怀瑾挑眉,漠然凝视福康。 半晌后,他冷笑一声:“福贵妃,人可是在你宫中搜出来的。皇上该查的人到底是谁,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也该有数。” “你……” 眼看着两人剑拔弩张,又要吵起来,顾清月抬手拍得桌面砰砰响,声音也越发低沉冰冷:“够了!你们两个别再吵了。” 福康喘着粗气,心口一起一落,狠狠地剜了陆怀瑾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椅子上。 顾清月环视两人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郭副将身上。 刚刚进来的时候,郭副将还一个劲地喊着让福康救他。 可是福康与陆怀瑾争执不下之际,他倒是没了声音,微低着头,贼眉鼠眼地打量福康和陆怀瑾两人。 瞧着他那模样,顾清月便觉这郭副将着实不像是什么好人。 她顿了片刻,起身走到郭副将面前。 顾清月手里拿着茶杯,左手托住茶杯底座,右手轻轻转动茶杯。 她居高临下,漠然的视线在郭副将身上停留片刻,幽幽道:“你为何在福康宫中?” 郭副将只掀起眼皮,扫视顾清月一眼。 他直了直身子,顾清月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听到郭副将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是福将军的副将,领命来看望我们家少爷。” 顾清月微紧眉心,后退一步,以便自己可以看清楚郭副将的脸。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郭副将,沉默片刻,忽然扬动唇角,嗤笑出声。 这一笑格外明媚,那双眉眼弯动,便是活脱脱一个妙龄少女的模样,丝毫不见任何帝王气息。 见状,郭副将越发肯定自家主子说得没错,顾清月不过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妇道人家,凭什么做九五之尊? 他越想,心中对顾清月越是轻蔑。 郭副将微眯双眼,目光更冷,满眼嘲讽地望着顾清月。 两人对视片刻,却见顾清月轻笑上前。 一股温热的茶水顺着郭副将的头顶浇了下来。 郭副将顿时火冒三丈,猛然起身。 却不想脑袋不偏不倚恰好撞在顾清月手中茶托上。 砰-- 郭副将被撞得脑袋生疼,茶托也顿时碎成了几片。 顾清月冷声呵斥:“怎么?郭副将是要当庭造反吗?” 她声音冰冷,浑厚的上位者气息勃然绽放,眼底的冰冷之色如同锐利的匕首,直接扎进郭副将眼中。 郭副将只觉头顶上一阵温热。 他抬手轻轻擦拭两下。 掌心里满是鲜血。 看来,头磕破了。 郭副将紧着眉心,眼底满是怒色,冷厉地盯着顾清月:“皇上,我做错了什么?皇上凭什么私下动刑?” 顾清月挑着眉角,像看孩童一样打量郭副将,似乎不大敢相信这样的话居然是从一个副将嘴里说出来的。 过了许久,顾清月才幽幽道:“看来郭副将实在边关待的时间太久,已经完全不知道京城的规矩了。” 顾清月逼近郭副将一步。 “若说做错了什么,副将从进殿到现在,一件事情也没有做对过。” “身为臣子郭副将进大殿之后,一不行礼,二不问安,朕可以治你一个不敬君上的罪名。” “朕问话时,副将不用敬语,连句自谦之言都没有。朕可以治你一个无礼之罪。” “朕还没有让你起来,郭副将就迫不及待地起身,朕可以治你一个忤逆之罪。” “桩桩件件,朕倒是想要问郭副将一句,你作对了什么?” 顾清月言之凿凿,每一句都有理有据,郭副将根本无从辩驳。 他原本高昂着的下巴缓缓落下,眼神也逐渐变得不安。 顾清月冷眼瞥了郭副将一眼,缓慢转身。 她径直走到正座坐定。 没有了托底的杯子咣当一声磕在桌面上。 顾清月声音冰冷:“慧儿,收拾收拾。” 很快,殿内传来太监们清扫地上碎片的声音。 顾清月却始终背对郭副将,既不开口,也不做什么。 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着。 第一百章妙计定罪 终于,太监们将地上的碎瓷片都打扫干净,匆匆离开。 殿内再度恢复了一片寂静。 寂静到顾清月甚至可以清楚听到其他人呼吸的声音。 顿了几秒,顾清月缓缓别过头,挑起眉角,饶有兴致地看向郭副将。 他一直站在原地,不敢乱动,以至于头上的鲜血都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即便如此,郭副将依旧纹丝不动。 顾清月嗤笑一声,坦然自若地坐定:“这个慧儿怎么是个实心眼?知道打扫干净大殿就不知道给郭副将请个太医?” 不等其他人回话,顾清月接着道:“这样也好,等到朕问完了,郭副将再好好去包扎。也省的郭副将一边包扎,一边还要思索朕到底要问什么。费心费力,反而对伤口恢复不利。郭副将,你说呢?” 经历了方才的事情,郭副将不敢再小看眼前这位女帝。 他垂下脑袋,微微颔首:“皇上说得是。” 顾清月垂首拨弄自己的指尖。 她头也不抬,视线始终盯着自己的手指,随口询问:“郭副将现在愿意告诉朕,你为何会在福贵妃的宫中了吗?“ 郭副将没有了刚才的嚣张,神色之中多出些许慌乱。 他喉咙滚动,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了福康一眼。 还不等郭副将开口,顾清月忽然抬眼直视郭副将,声音更加冰冷:“朕在问你,你瞧福贵妃做什么?” 郭副将收回视线,低下头轻声道:“我……” 才刚开口,郭副将意识到不对,换了一副客客气气的面孔:“回禀皇上。” “臣是奉福将军的命来看望少爷。” 顾清月微紧眉心,目光中带着些许冷意,饶有兴致地打量郭副将。 沉默片刻,她嗤笑一声:“是吗?若只是来看望福贵妃,为何不告诉朕一声,反倒是偷偷摸摸入宫,特意避开朕?” 郭副将不敢与顾清月对视,低下头,眼神躲躲闪闪。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更低:“因为……臣不懂京城的规矩。这少爷又不是女子,臣想着臣也不是女子,这臣与少爷见面应该不用特意避嫌。所以忘了告知皇上。” 顾清月都要被郭副将如此拙劣的理由气笑了。 她眉眼一弯,饶有兴致地盯着郭副将:“郭副将这话说得未免可笑。” “福康既然已经入宫为妃,便是名正言顺的后宫之人。这自古以来,臣子入后宫手续极其严苛。难不成是朕什么时候下达过命令,说过因为福贵妃是男子,所以后宫规矩尽废吗?” 郭副将陪着一脸笑容,抬眼看向顾清月:“皇上,所以臣说是臣不懂规矩。并非有意为之。” 看出郭副将这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耍无赖。 顾清月也不恼火。 她盯着郭副将看了几秒,随即转头望向陆怀瑾:“王爷。” 陆怀瑾正忙着瞧热闹,没想到忽然被顾清月唤了一声。 他茫然抬眼,看向顾清月,眼底还带着几分不解。 “这福将军的副将如此没有规矩,按照礼数咱们应该怎么做?” 对上顾清月淡然的视线,陆怀瑾心中了然。 他打量郭副将两眼,不紧不慢缓缓道:“按照礼数,像郭副将这样私下偷偷入后宫之人,应该乱棍打死,然后直接送还主家。” 闻言,郭副将和福康同时看向陆怀瑾。 福康刚要开口,顾清月一记眼刀落在他身上,用眼神示意不许福康多说。 无奈,福康只能硬生生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顺带着还狠狠剜了陆怀瑾一眼。 后者自然看到了福康的眼神。 陆怀瑾扬起下巴,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神色,接着道:“不过,既然郭副将是福将军的副将,想必定然十分的福将军信任。” “皇上,臣以为福将军在边关镇守已经十分辛苦。福贵妃孤身入宫也着实孤单了些。” “这郭副将偷偷入宫探望自家少爷到也算是情有可原。不若就将郭副将发还主家,交给福将军处置。” “这一来能够发扬皇上仁慈之举,二来也能全了郭副将忠心之行,三来还能让福将军感受到皇上对福家的厚爱。” “一举三得,皇上觉得如何?” 顾清月始终盯着郭副将,嘴角一点点扬动,笑容从脸上逐渐蔓延开。 她手指轻轻点动桌面,沉默半晌,微微颔首:“朕觉得王爷这个主意十分不错。” “来人啊。” 顾清月话音才落,郭副将吓得浑身瑟瑟发抖,骤然看向顾清月,高声道:“皇上,臣有话要说。” 原本已经入了大殿的人被顾清月回首打发走。 顾清月挑起眉角,目光淡然,盯着郭副将:“郭副将要说什么?” 后者喉咙滚动,小心地凝望着顾清月。 顿了几秒,他轻声道:“皇上,臣……臣在京城坏了规矩。这事若是被福将军知道,只怕将军回责罚臣。” “与其被将军责罚,臣倒是宁可被皇上责罚。” 说完,郭副将重重叩首在地:“皇上,无论您要如何责罚臣,臣都甘愿受罚。只是请皇上不要将臣坏了规矩一事告诉福将军。否则,臣可就没脸回去见将军了。” 瞧着郭副将紧张的样子,便是福康也意识到他行为举止十分古怪。 顾清月半侧过头,看向福康,低声道:“这个好办。” 她轻轻扯住福康的衣袖:“福贵妃,你愿不愿意看在郭副将一片忠心的份上,给福将军写一封书信,让他不要过于严责郭副将。” “朕也给福将军写封信,告诉他朕也愿意体谅郭副将的一片忠心。” 顾清月一边说着,一边挨着手指:“福贵妃的信加上朕的,想必福将军应该不会太为难郭副将。” “若是郭副将还不放心,朕可以让王爷也写一封。” 陆怀瑾点头:“那是自然。” 顾清月再度看向郭副将:“如此,郭副将应该就没有什么担心的了吧?” 郭副将神色越发不安:“臣……臣……” 这次,不给郭副将说完的机会。 顾清月冷笑一声:“郭副将到底是不想回边关,还是不敢回去。” 第一百零一章真相 郭副将赫然抬眼,嘴唇微微有些颤抖,错愕望向顾清月。 后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定视线。 她冷色凝视郭副将,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逼近郭副将。 “郭副将,若是朕没有说错,你这次进宫根本不是他听从福将军的命令吧?” 顾清月挑住郭副将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 郭副将额头上的伤口始终没有处理,此刻伤口有些许凝结的血痂,看上去十分骇然。 顾清月漠然盯着郭副将,视线从他的额头一路向下缓缓游走,最后落在郭副将的眉眼。 “看看,这双眼睛长得多像啊。” 郭副将的身子轻微哆嗦。 倒是一旁福康不解询问:“皇上说什么?像什么?” 顾清月侧过身,露出身后的郭副将。 她饶有兴致地看向福康,嗤笑一声,低声道:“福康,难道你不觉得郭副将与一个人长得有些相像吗?” 福康微锁眉心,盯着郭副将仔细端详。 若是顾清月不说,福康倒不觉得。 可顾清月此刻说起,福康也越看郭副将越像一个自己曾经相识的人。 顿了几秒,福康忽然起身。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不可思议地凝视郭副将:“杨太傅的夫人。” 顾清月冷笑,顺手松开郭副将的下巴。 她动了动脖子,用余光斜乜郭副将,幽幽道:“你们素日里都至于前朝那些大臣们有所往来,自然没有注意过杨太傅的夫人。” “若不是前些时日,杨夫人自作主张入宫见了福贵妃,只怕福贵妃到现在都不知道杨太傅的夫人长什么样子呢。” “若是朕没有记错,杨太傅的夫人正是姓郭吧?” 陆怀瑾的眉角跳动两下,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定定凝视郭副将。 沉默许久,陆怀瑾才幽幽地道:“没错。杨夫人出身郭家,算得上是名门之后。” 福康顿时恍然大悟。 他的声音也略微有些颤抖:“郭副将,我记得你也曾经说过,你家族背景算是显赫。只是因为你不甘心依靠家里,所以才心甘情愿投靠到我父亲账下。” 事已至此,郭副将到底是听命于谁显然十分清楚。 郭副将哆嗦着望向福康:“少爷你……你听我解释。” 他话音才落,福康一步上前,握着拳头,冲着郭副将的脸便是狠狠一拳。 这一拳,福康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砸得郭副将眼冒金星,身子踉踉跄跄,跪都跪不稳。 福康怒火攻心,根本管不了那么多。 他扯住郭副将的衣领,迫使郭副将看向自己,沉声怒吼:“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挑拨我福家与皇上之间的关系?” 郭副将被福康砸得晕晕乎乎,身子不住晃动,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臣……臣……” “福康。”顾清月担心福康再这样下去,怕是会要了郭副将的性命,“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他交给三法司去问吧。” 福康不肯松开郭副将。 顾清月扣住他的手腕,沉声道:“若是你真得把他打死,我们可就一点线索都没有了。” 闻言,福康终于缓缓松开郭副将。 郭副将满脸是血,也分不清到底是方才被顾清月砸出来的血,还是被福康打出来的血。 他双眼迷离,身子摇摇晃晃,眉眼之中带着些许仓皇迷茫之感,身子踉踉跄跄,晃动不止。 顾清月担心福康还会动手,索性面朝福康,双手按住他的胳膊,几乎算是将他死死地抱在怀中。 她紧锁黛眉,看向身后的慧儿:“还愣着干什么?将郭副将带下去。告诉刑部尚书,让他明日一早入宫,朕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他商议。” 慧儿答应一声,忙吩咐众人将郭副将从大殿里拉扯出去。 临出门时候,慧儿张皇失措地看向福康。 自从福康入宫,在众人面前一向是温柔有礼,便是慧儿也从未见到过福康如此暴怒的模样。 她从前还从心底里有些许的看不起福康,此刻再看,多少觉得福康那张帅气的面庞看上去有些许狰狞。 待到慧儿等一干宫女太监带着郭副将离开,大殿内只剩下顾清月、陆怀瑾和福康三人。 陆怀瑾瞧着顾清月环抱福康的双臂,心中格外不是滋味。 他挪开视线,以拳抵唇,轻轻咳嗽两声。 淡然的咳嗽声惊醒了另外两人。 顾清月垂首看向自己抱着福康的胳膊,黛眉一紧,慌忙松开。 她轻轻咳嗽两声,连连后退几步,半低着头,一边整理耳边的碎发,一边低声道:“这……这郭副将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京城?” 顾清月一边说话,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小心望向陆怀瑾。 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那感觉就好像做错了事情的妻子,被自己的丈夫发现了一般。 好在陆怀瑾始终望着窗外,并未看向顾清月。 顾清月高悬着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 一旁福康浑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未发觉顾清月眼神的古怪。 他半低着头,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捏在一起,手背上青筋暴起。 “郭副将是我父亲最亲近的副将之一,他突然进京,我父亲不该不知道原因。” “若是我写信问问父亲,想必就能弄清楚郭副将为何会忽然进京。还在京城闹出这样的风波。” 说到这话,福康略显愧疚地小心看向顾清月,面色之中也带出几分无奈:“皇上,我……我之前是被郭副将蒙蔽了。我们福家对皇上绝无二心,也请皇上不要猜测福家。” 顾清月还盯着陆怀瑾看,瞧他神色一样,望着窗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情绪。 她没有听到福康的话。 直到福康上前轻轻拉扯顾清月的衣袖,顾清月才恍然回过神来。 她猛然别过头,轻挑眉角,眼底带着几分茫然看向福康:“什么?” 福康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顾清月连连摆手:“放心吧,朕以前从来没有猜测过福家,以后也不会。” 顾清月分明注意到,自己说出这话的时候,陆怀瑾的视线有意无意落向这边。 第一百零二章不要惹怒一个男人 顾清月瞧到陆怀瑾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疑虑和不安。 她心中忽然咯噔一下。 那份竹简的内容和来源从顾清月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就在此时,福康拉住顾清月的衣袖:“皇上,我……” 不等福康说完,顾清月微紧眉心:“福康,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福康满脸茫然,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我?其他事情?” 顾清月住抓住福康的肩膀,顺势将他转了个身,推着他往外走。 她一边推,一边对福康道:“福康,朕过几天再去看你,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福康被顾清月一路推出大殿。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顾清月顺势关上大殿门。 她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顺势抬手,擦去额头的冷汗。 顾清月掀起眼皮,望向陆怀瑾。 后者正饶有兴致地凝视着她。 顾清月清了清嗓子,后背紧绷,双手搭在身前。 她右手握拳,左手摊开,拳眼朝下,轻轻在掌心中点动着。 “若是朕没有猜错的话,郭副将是你的人吧?” 顾清月微侧着脑袋,双眼轻眯,视线在陆怀瑾的脸上上下游走。 她明显瞧到陆怀瑾的唇角微微颤抖了两下,眼神中划过一抹不安。 见状,顾清月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她一边往陆怀瑾身边走,一边幽幽地道:“你拿来的那份消息也是他传递给你的?” “这个郭副将就是你在福家安插了这么多年的眼线。” “只是你没有想到,郭副将不仅仅背叛了福家,还背叛了你。” “你在福家安插眼线,想要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杨太傅棋高一着,居然早就布置好这一局,就等着利用郭副将来挑拨你和福家的关系呢。” 顾清月话音落下,人也已经走到陆怀瑾面前。 她微扬起下巴,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定定地瞧着陆怀瑾,眉眼之中还带着些许狡黠的笑意。 “朕没有说错吧?” 陆怀瑾双目微紧,凝视顾清月。 看了几秒,他的大手小心翼翼从顾清月腰间向后探了出去。 还不等顾清月反应过来,陆怀瑾忽然一把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他身上滚烫的体温隔着衣衫,一股一股,如同温泉一般往顾清月的身上席卷而来。 顾清月双手抵在陆怀瑾胸口之上,身子轻微向后扬动,双眼扑闪,眼底带着几分慌张,定定瞧着陆怀瑾,轻声道:“你……你干什么?” “皇上。”陆怀瑾一只手环住顾清月右盈手可握的腰肢,另外一只手在她的侧脸上轻轻游走。 他的视线随着自己的手,一点点向下挪动。 目光贪婪地在顾清月的身上探视,似乎要将顾清月的模样尽数都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顿了半晌,陆怀瑾终于嗤笑一声,缓慢俯低身子往顾清月的面颊旁凑了过来。 他凑到顾清月脸颊边,半侧过头,趁着顾清月不注意,含住她丰盈的耳垂。 陆怀瑾含混不清的声音在顾清月耳边传来:“皇上,我也是刚刚发现自己居然被郭副将骗了。”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顾清月秀眉紧锁,半侧过头,怒冲冲地看向陆怀瑾,没好气冷声道:“你心情不好,和朕有什么关系?” 陆怀瑾唇角扬动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 他与顾清月四目相对,声音更低:“难道没有人告诉过皇上,千万不要招惹一个正在气头上的男人。否则,就连那个男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吗?” 言毕,陆怀瑾故意往发顾清月的面前凑了过去。 两人鼻尖相抵,陆怀瑾那双黑目中的狡黠尽数呈现在顾清月面前。 陆怀瑾眉眼弯动,唇角含笑。 忽然,他勒紧顾清月的腰肢。 如此一来,顾清月被迫,只能向上挺了些许。 她柔软的身子顿时与陆怀瑾结实的胸口撞在一起。 两张唇瓣贴得更近,几乎毫厘之间就要吻在一起。 就在此时,顾清月忽然抬脚,狠狠一下踩住陆怀瑾的脚背。 她这一脚用了十足十的力道,甚至可以清楚看到陆怀瑾的面色一点点变得狰狞。 陆怀瑾鼻尖翕动,微紧眉心,直充充看向顾清月。 后者得意洋洋地挑动眉角,红唇一开一合,沉声道:“还不快点松开朕?” 陆怀瑾被顾清月这副得意洋洋的模样逗笑。 他微扬唇角,摇摇头,原本箍在顾清月腰间的手也缓缓松开。 顾清月顺势后退几步,侧过身,慌忙拉住衣角,向下拉扯整理一番。 她垂首检查一圈,确定自己没有任何走光风险,这才挑起黛眉,怒冲冲看向陆怀瑾。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王爷,不要轻易招惹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 “否则的话,后果自负吗?” 陆怀瑾垂着脑袋,悠长的睫毛挡住他深邃的瞳孔,看不到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是在听到顾清月这话之后,陆怀瑾才若有所思地侧过眼,看向顾清月。 他唇角勾动,露出一个格外邪魅的笑容,声音越发低沉,慢条斯理地将顾清月的话重复了一遍:“不喜欢你的女人?” 对上陆怀瑾玩味的眼神,顾清月心中划过些许不安。 她双手按住衣角,手指尖隔着衣袍没入掌心之中。 掌心传来轻微的酥麻疼痛之感,似乎在提醒顾清月:在这个男人面前可千万不要说错话。 顿了许久,顾清月才强打精神,重新扬起下巴,尽力摆出一副淡然的神色,盯着陆怀瑾:“对!不喜欢你的女人。” 话音才落,却见陆怀瑾以一种诡异的身份直接冲到顾清月面前。 顾清月压根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上前,待到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怀瑾已然冲到了她身前。 那双好看的眸子定定瞧着顾清月,声音越发幽幽:“皇上的意思是说,你不喜欢我?” 顾清月粉唇轻吐,舔了舔唇瓣:“对。” “若是皇上不喜欢我,方才为什么不当着福康的面说出郭副将的真实身份?” 第一百零三章宫廷遇刺,闻所未闻 大殿内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顾清月眼神躲躲闪闪,不敢与陆怀瑾对视。 这男人的视线就像是一条毒蛇,只要对视一眼,立即会钻进她的心里去。 顾清月别过头,躲开陆怀瑾的目光,声音带着些许结巴:“朕……朕……朕那是为了给你面子。” “再说了,若是然福家知道你在福将军身边安插了眼线,福家一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到时候,朝堂若是乱了,还不得朕来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顾清月一边说着,一边趁机转身往外走。 “皇上要去哪里啊?” 陆怀瑾站在原地,双手环抱身前,目光慢条斯理定定望向顾清月。 后者头也不回,走到大殿门口才顿住脚步:“既然郭副将是杨太傅的人,总得让他说实话。否则的话,只是扣住一个郭副将有什么意义呢?” “朕这就去想想法子,看看怎么样才能让郭副将开口。” 顾清月紧张到忘记了这是在自己的地盘。 她伸手拉门就要往外走。 就在此时,一道寒光冲着顾清月的面门直接飞了过来。 “小心!” 身后传来陆怀瑾一声暴呵。 下一秒,还不等顾清月反应过来,陆怀瑾飞身上前,一把抱住顾清月。 两人同时倒在地上,顺势转了一圈。 嗖嗖-- 利箭划破夜晚的寂静,擦着二人的头皮,自外飞驰而入。 随即,又全部都被钉在身后的柱子上。 陆怀瑾将顾清月护在身下,双臂撑在顾清月身体两侧,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罩。 “这……这是怎么回事?” 顾清月也是第一次正面遭遇这样的场景从前。 这种高难度的事情她也只是在电视剧里见到过。 一时之间,顾清月有些慌神,不知如何是好。 陆怀瑾没有回答顾清月,微侧过头,看向殿外。 漆黑的院中,只能看到寒光不住闪烁。 仿佛没有尽头的利箭一支一支,不停往这边刺过来。 陆怀瑾收回视线,垂首看向怀中之人,低声道:“抓紧我。” 顾清月茫然不知所措。 陆怀瑾索性握住她的双手,直接将她的手臂缠绕在自己腰间。 还不等顾清月反应过来,陆怀瑾沉声接着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松手。” 顾清月盯着陆怀瑾那双坚定的眸子,慌张点头:“你……你要干什么?” 还不等顾清月说完,便见陆怀瑾双手在地上一撑,骤然一跃而起。 他转身背对大殿门。 如此一来,陆怀瑾相当于将顾清月护在身前,用自己的后背做了肉盾。 唰-- 一支利箭不偏不倚恰好射中了陆怀瑾的后背。 “陆怀瑾!”顾清月感觉到一阵温热顺着陆怀瑾的后背滑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她满面惶恐,惊愕地盯着陆怀瑾:“你……你怎么样?” 陆怀瑾没有开口,脚下轻点,很快便飞身从大殿正门跃到了偏门处。 与此同时,陆怀瑾的右手搭在嘴唇上,吹响一个绵延的口哨。 做完这一切,他才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一直靠在陆怀瑾胸前的顾清月翻身而起,紧张抓住陆怀瑾的肩膀,将他的身子微微俯低些许,想要检查一下陆怀瑾背后的伤势。 她的手腕被陆怀瑾扣住。 顾清月面色微白,牙关轻微有些达打颤。 她半侧过头,微挑眉角,定定望向陆怀瑾:“怎么了?” 陆怀瑾说话声音很低,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十分费力地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微紧眉心,盯着顾清月,轻声道:“顾清月,别怕。”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让顾清月鼻尖一酸。 一直强行忍着的泪水彻底忍不住,顿时决堤而出。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 “不怕,我不怕。” 嘴上这么说着,可顾清月的手却抖得厉害:“我看看你的伤口。” 陆怀瑾摇摇头:“没事。都是一些皮外伤。” 他半侧过头,看向殿外。 “这些人能深夜在宫中埋伏,还不被人发现。要么就是背后指使之人实力极其雄厚。要么……” 顾清月已经逐渐冷静下来。 听到陆怀瑾的话,她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轻声道:“要么就是宫中的人。” 陆怀瑾侧眼看向顾清月,眼底带着几分赞赏。 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些日子顾清月进步这么快,在如此慌乱的局面下,还有时间来思考外面行刺之人的身份。 顾清月做了一个深长的呼吸,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禁军到现在也没有来,证明禁军完全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些人比得要首先摸清楚禁军的巡逻规律,还要了解朕的踪迹。” “最重要的是,他们选择在今天发起攻击,绝对不是视线计划好的。想必是因为今日我们抓到了郭副将。” “他们担心郭副将落网,会暴露背后之人,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想要将水搅浑。” “既然郭副将是杨太傅的人,那这些人必定不是杨太傅的人。他们只是想要利用今天晚上的这一场行刺,栽赃陷害杨太傅。让朕以为今日只是都是杨太傅吩咐人做得。” 顾清月一口气将自己所有的猜测尽数告诉陆怀瑾。 后者眼神中燃起炯炯光芒。 半晌之后,陆怀瑾身子一软,靠在墙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角轻微扬动,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看来先帝当初说得没错。” 陆怀瑾侧眼望向顾清月:“虽然你只是个女子,可是却比先帝的那些子侄要强得多。难怪先帝宁可违逆天下人的意思也要册立你为女帝。” 说这些话,已经将陆怀瑾所有的力气都消耗殆尽。 他半阖双眼,呼吸还有些急促。 顾清月忙按住陆怀瑾的手腕:“你别说了。你刚才是找了救兵吗?” 陆怀瑾点点头:“仆怀恩听得懂那个口哨声,很快就会带人来。” 顾清月狐疑地盯着陆怀瑾:“看来朕果然没有猜错,仆怀恩也是你的人。” 陆怀瑾怔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清月刚要回话,箭雨忽然停了。 第一百零四章中毒 箭雨停止。 大殿之外再度陷入了一片令人胆寒的寂静之中。 顾清月和陆怀瑾对视一眼。 二人心中十分清楚,箭雨这个时候停下,四周没有传来禁卫军抵达的声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陆怀瑾深吸一口气,单手撑住膝盖,挣扎想要起身。 不想,顾清月按住他的肩膀。 她神色严肃,凝视陆怀瑾,缓缓摇头。 随即,顾清月起身快步走到一旁。 唰-- 一支利箭出鞘。 冰冷的寒光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将顾清月那张秀气的面孔照亮。 她眼底闪烁着凌厉之色,目光阴沉凝视剑锋。 恍惚之中,陆怀瑾似乎从那双冰冷的眼中看到了先帝的模样。 顾清月用手直接轻轻点了剑锋两下,唇角轻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幽幽道:“朕学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有没有用呢。” 言毕,顾清月赫然侧过头,冷厉的视线顿时看向门外。 她低声自言自语:“今日,朕刚好用你们练剑。” 话音落下,顾清月拎着长剑便往外冲。 “顾清月!” 陆怀瑾想要追上去。 可是,他才刚挣扎起身,后背剧烈的疼痛似乎要将他撕扯开。 看来,那些箭伤并不轻。 这箭上很可能带有什么致命的毒物。 只是这片刻的功夫,顾清月已经拎着长剑,走出大殿。 漆黑的院中什么都没有。 虽然举目无人,可顾清月却能够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在空气中辗转流动。 顾清月微紧眉心,四下环视一圈,提高声音:“既然都已经出手,为何不敢露面?” “难不成在宫中潜伏了这么多年,一个个都变成了连面都不敢露的胆小鬼?” 果然! 这话才落下,顾清月便听到四周的屋顶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眸子轻动,眼底的锐利之色一闪而过。 忽然,一道身影从顾清月的右边一跃而下。 在她即将碰到顾清月的一瞬间,后者骤然向后一步,轻而易举躲开来人的攻击。 那人踉跄着向前几步,剑锋抵住地面,才堪堪稳住身体。 随即,他赫然别过头。 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服和黑夜融为一体。 唯独那双眼睛露在外面。 和他对视一眼,顾清月心中划过一道灵光。 这眼神,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还不等顾清月反应过来,那人拎着长剑再度径直刺了过来。 这一次,顾清月抬手与他剑锋相对。 两柄剑在夜晚的漆黑中划出一道灿烂的光芒。 只在这片刻之间,顾清月忽然想起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双眼睛。 那日太傅夫人进宫,顾清月撞破她恶意挑拨福康与陆怀瑾的关系,随后吩咐人杖责太傅夫人。 当时行刑的人中就有此人! 看来他们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打算利用自己和杨太傅之间的矛盾,借刀杀人! 顾清月思忖的功夫,长剑再度冲着自己的鼻尖刺了过来。 她一个俯身,躲过刺过来的长剑。 随即,顾清月右腿自后拎起,所有的力道都汇聚在脚尖。 砰-- 她脚底击中行刺之人的头顶。 顿时,那人踉踉跄跄,后退几步。 趁此机会,顾清月伸出长剑,一把挑开他脸上的黑色布条。 那张脸完全暴露在顾清月眼前。 的确是自己所想的那个人! 那人眼看着自己暴露,遮挡住面孔,也顾不得恋战,转身便要离开。 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此时,仆怀恩带着禁卫军赶到。 身后还跟着慌慌张张冲进来的慧儿。 慧儿小跑到顾清月身边,见顾清月没事,嘴角一撇顿时哭出声:“皇上,吓死奴婢了。” “仆首领说您宫中出了事,奴婢还不相信。” “要不是方才在宫院门口看到您宫里伺候的人都晕倒了,奴婢还不相信仆首领的话呢。” 顾清月轻拍慧儿的手背,低声安抚:“朕没事。郭副将安顿好了?” 慧儿双眼通红,委屈巴巴地看向顾清月连连点头:“都已经安排好了。” 顾清月霍然想到什么:“快去通知太医,王爷受伤了。” 言毕,顾清月快步冲进殿中。 却见陆怀瑾倒在地上,面色苍白,嘴唇发青,已然陷入昏迷,意识全无。 他的后背处还有一滩清晰可见的血迹。 慧儿吓了一跳,捂着嘴,向后连跳几步:“这……王爷不会是死了吧?” 顾清月大步上前,探手感受了一下陆怀瑾的碧鼻息。 尽管呼吸微弱,总算还有一丝游气。 顾清月看向慧儿,沉声道:“快,把王爷扶到榻上去。” 二人说话的功夫,仆怀恩已经安排好外面的事情,也随着快步入内。 瞧到殿内场景,仆怀恩微皱眉头:“王爷受伤了?” 顾清月瞥向仆怀恩:“去请太医。” 不多时,仆怀恩带着值夜的太医回来。 整个大殿都点上了蜡烛。 包括外面的院子里也点着几个大灯笼。 大晚上的,顾清月的宫中却是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太医给陆怀瑾号完脉,一双眉毛紧锁,神色之间满是担忧。 “徐太医,王爷的伤势如何?你有什么不妨直说。” 徐太医小心看向顾清月,眼底带着几分闪烁。 他皱着眉头,耷拉脑袋,思索片刻,才缓缓道:“皇上,王爷的箭伤倒是并无大碍,没有伤到内脏,只是一些外伤。” 顾清月高悬着的心微微安定些许。 徐太医接着道:“如今棘手的是,王爷体内中了一种很奇特的毒。” “毒?” 徐太医颔首:“像是一种花草炼成的毒物。” “这种毒物顺着伤口进入王爷体内,造成王爷血脉的倒行逆施,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这毒臣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也拿不准到底是什么东西。” 顾清月锁眉看向陆怀瑾,面色一沉:“那他何时能醒来?” “臣已经给王爷服用了一种能够暂时压制毒物运行的药物,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醒来。” “只是,若是要痊愈,必得要弄清楚王爷所中到底是什么毒,解了毒才行。” 第一百零五章女帝的阴冷一面 顾清月秀眉紧锁,心中的不安已经到了巅峰。 看来这伙人是有备而来,早就想好一定要拉上宫中一个人做垫背。 好在留下了那人的活口,还有机会询问清楚陆怀瑾所中究竟是什么毒。 顾清月思索的功夫,徐太医小心看向她,低声问道:“皇上,不知这毒究竟是什么?” 顾清月猛然望向徐太医,顿了几秒,缓缓摇头。 她轻抿粉唇:“朕也不知道。” 徐太医无奈长叹:“若是这样,可就难办了。” “徐太医。” 顾清月顿住心神,重新看向徐太医:“你先将王爷的伤势稳住,至于其他事情,朕会想法子。只要朕弄清楚了这毒到底是什么,马上将配方交给你。” “不过,你要和向朕保证。若是拿到配方第一时间就能研制出解药。” 徐太医捋了捋胡子:“这但凡是毒物就会有相应的解药,世间万物相生相克……” 顾清月不想听徐太医掉书袋,抬手打断他的话:“只要徐太医能保证研制出解药,朕就放心了。其他的事情,朕自会处理。” 徐太医收回视线,微微颔首,拿出自己的银针包,给陆怀瑾下针。 趁着这会功夫,仆怀恩凑上前,低声道:“皇上,那边有发现。” 顾清月颔首,又瞥了陆怀瑾一眼。 见徐太医正忙着给他下针,怕是一时半会醒不来,顾清月这才同仆怀恩一道儿走出大殿。 仆怀恩已经将方才与顾清月对峙的黑衣人拿下。 他双手双脚都被捆在一起,趴在地上,嘴里还被塞进一块手掌大小的方木块,以防他吞药自杀。 见仆怀恩和顾清月出来,禁卫军一把拉起黑衣人,迫使那人抬头看向顾清月。 顾清月冷哼一声,缓步上前。 她蹲在那人面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 那人扬起脑袋,眼中一片血红之色,定定凝视顾清月。 二人对视几秒,顾清月冷哼一声。 她的手刚刚扬起。 那人下意识闭上眼睛,身子往一侧闪躲。 可是,想象之中的巴掌声却迟迟没有落下。 半晌之后,那人才试探着睁开眼,小心翼翼地望向顾清月。 后者眉眼含笑,淡漠地冷笑一声。 忽然,她捏着那人下巴的手逐渐加重力道。 很快,周围众人只听咔哒咔哒的声音不绝于耳。 面前之人满头大汗,浑身颤抖不止,眼神之中杀气腾然而起。 他怒冲冲地望着顾清月,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怒吼之声。 顾清月不屑打量,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缓缓加重力道。 直到她的指节上微微泛起一丝之色。 咔哒声音更重。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顾清月面前的人浑身颤抖,哆嗦不止。 满是杀气的眼睛一点点变得柔和,最后变成了哀求。 顾清月这才心满意足地拍拍手,缓慢起身,居高临下,睥睨行刺之人,幽幽地道:“想死还是想活?” 行刺之人颤抖不止,连连点头,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众人凑上前才听清楚。 他不住地呢喃着:“想……想活。” “很好。” 顾清月半掀眼皮,冰冷的目光带出几分淡然之色:“只要你想活,朕就可以给你一条活路。” 她重新蹲在行刺之人面前,手掌托住他的下巴,向上一顶。 咔哒-- 那人已经脱臼的下巴顿时回到原位。 随即,只见男人嘴里的木头块跌落在地。 上边还沾着些许鲜红的血丝。 男人躬着身子,不停向外吐着口水。 混杂着鲜血的口水落在地上,里面还夹杂着木屑。 除此之外,还有一颗乳白色的东西。 定睛看去,居然是一颗断了的牙齿。 男人浑身战栗,满嘴鲜血颤颤巍巍地看向顾清月。 后者神色淡漠,已经在正座坐定。 她低下头,拨弄指尖,头也不抬,眼底还有一丝冰冷之色逐渐涌动而起。 察觉到男人的目光,顾清月缓缓道:“这些话朕只问一遍。” 随即,顾清月掀起眸子,冰冷的视线登时落在男人脸上。 她缓缓问道:“什么人派你来的。” “任务是什么?” “你的同伙都在哪里?” “箭上的毒药是什么?” “解药在哪里?” 说完,顾清月重新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拨弄指尖。 她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发出任何响动。 大殿内陷入了一阵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半晌,跪在面前的男人小心翼翼抬起头,颤抖着看向顾清月:“只要我说了,皇上是不是就可以饶我一条性命?” 话音才落,只见顾清月顺手抄起手边放着的小茶杯。 茶杯在空中转了几个圈,不偏不倚,砸中男人的头。 男人吃痛,身子向后轻扬,险些摔倒在地。 待到他再度跪直身子,顾清月已经漠然上前,重新站到他面前。 她素白的手缓缓抬起,两指伸出,冲着男人的脸颊落了过去。 男人见状,下意识向后闪躲,身子一闪一闪。 顾清月扬动唇角,嗤笑一声。 忽然,她双手撑住膝盖,一下子俯低身子,凑到男人面前。 阴沉的目光顿时落在男人脸上。 男人沉默几秒,神色之中已经盖上了一层肉眼可见地慌乱。 他不住地挣扎,想要躲开顾清月的手。 几个禁卫军上前,按住男人的肩膀。 顾清月手掌在男人脸上轻轻拍打两下,声音越发低沉:“朕的问题里有这个吗?” 男人心慌意乱,缓缓摇头。 顾清月接着道:“如果你不想好好回答朕的问题,朕现在就送你出去。” “不过,到数是竖着出去还是横着出去,朕也不能保证。” 言毕,顾清月收回。 白皙的掌心收进衣袖之中,只露出好看的指头。 可那指头对于男人而言,却像是催命之物。 男人哆嗦许久,后背一松,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脑袋也逐渐耷拉下去。 见状,顾清月对他身后的禁卫军挥挥手。 几个禁卫军松开男人,冷色退到一旁。 “我们……我们是一群从小在宫中长大的奴才。” “受主子器重,才有了出路。” “你们的主子是谁?” “杨太傅。” 第一百零六章另有所图 大殿内死一般的沉寂将所有人吞没。 顾清月半侧过头,好看的眉角向上挑动,眼底带着一丝不屑一顾的嘲讽之色。 她红唇轻扬,冷笑一声,幽幽重复男人的话:“杨太傅?” 男人哆嗦着躲开顾清月的视线,低下头,轻声道:“对。是太傅将我们从最下等的奴才一力扶持,让我们到各个宫里做事。” “太傅还给我们银两,让我们……” 不等男人说完,顾清月冷漠的声音再度想起:“你是说,指使你们的人是杨太傅?” 男人茫然仰起头,小心地看向顾清月。 两人对视许久,男人才试探着点了点头。 他嘴唇微微蠕动,低声道:“对……是……” 话音未落,顾清月抬手挥动两下:“仆怀恩,把这人拉下去,倒挂在宫门之下。什么时候想起来要说是实话,什么时候再把他放下来。” 仆怀恩答应一声,上前扭住男人的胳膊,半拉半拽着他就要往外走。 男人惊慌失措,失声高声喊道:“皇上,奴才说得都是实话。为何要处置奴才?皇上。” 顾清月抬手制止仆怀恩。 仆怀恩松开男人。 后者身子一歪,直接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朕与太傅的确有政见上的不合。但这不是你们这些小人栽赃陷害太傅的理由。” “朕再跟你说一遍,若是你实话实说,朕会考虑留你一条性命。可你若是不肯说实话,朕也保不住你。” 男人小心地看向顾清月。 思忖片刻,他还是一口咬定自己是受到杨太傅的指使,才潜伏在宫中。 还说之所以选在今日动手,是因为他们得知了郭副将所要做的事情失败,担心杨太傅会因此陷入危险,所以才决定铤而走险,行刺顾清月。 一切说辞都和顾清月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顾清月忍不住冷笑。 看来这些杀手的脑子果然不太灵光。 她抬抬手,叮嘱仆怀恩:“别让他死了,留他一口气。朕倒要看看,他那张嘴到底有多硬!” 仆怀恩吩咐手下将杀手拖走。 他自己好奇望向顾清月:“皇上为何不相信他的话?” 顾清月揉了揉自己生疼的眉心,目光微动,眼底寒光一闪而过。 她冷着双目,幽幽地道:“朕早就和王爷商量过,这些人一定会一口咬定是受到太傅指使。以此挑拨太傅与朕的关系。” “皇上是觉得,太傅不会指使他们行刺皇上?” 顾清月嗤笑。 她缓慢侧过头,看向仆怀恩:“不。太傅不是不会行刺朕,也许太傅现在就在府里谋划这如何要了朕的性命,重新册立新君,好稳固他在朝中地威望。” 仆怀恩更加茫然:“既然如此,为何皇上如此坚信这个人不是太傅派来的?” “因为时机不合适。” 顾清月缓缓起身,在椅子前来回踱步,低声嘟囔。 “杨太傅深谙朝局这么多年,他就像是一只捕猎的狐狸,除非已经确定万无一失,才会出手。” “之前已经有了太傅夫人被朕责罚,今日郭副将也暴露了。若是此时朕被人行刺,那不就是告诉全天下之人,行刺朕的就是太傅吗?” “太傅虽然急着想要巩固自己的权利,可那是建立在众人对他的绝对信服之上。” “若是朝中人人都怀疑他是刺杀朕的凶手,即便是他拿到了权利,也不过如同水中花,中看不中用。” “你说,以太傅的性子,他会这么做吗?” 仆怀恩微垂眼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随后,他再度看向顾清月:“可是除了太傅,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培植这么多杀手呢?” 顾清月摇摇头,一双黛眉紧紧地锁在一起。 她一时半会之间也思索不清,究竟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 再或者,栽培这些人的幕后黑手到现在还没有露面,所以自己也弄不清楚究竟会是谁。 就在顾清月一筹莫展之际,慧儿匆匆从内室冲了出来:“皇上,王爷醒了。” 顾清月高悬的心总算微微安定几分。 她快步走进内室。 陆怀瑾靠在软枕上,手里端着一杯热水,正一点一点小口啜饮。 瞧到顾清月,陆怀瑾侧过头,望向顾清月,唇角微微扬动,带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顾清月快步上前:“王爷觉得如何?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 陆怀瑾放下茶杯,抬眉望向顾清月,低声道:“我没事。只是一点……” 话都没有说完,陆怀瑾躬着身子,剧烈咳嗽起来。 见状,顾清月忙按住他的肩膀,轻声道:“别说话了。” 徐太医也端着熬好的药快步上前。 他将药碗递给陆怀瑾,低声道:“皇上,臣已经用药物暂时遏制了王爷体内的毒。可若是想要完全根除,必须要尽快弄清楚王爷到底中了什么毒才行。” 顾清月盯着陆怀瑾,慌乱颔首:“朕明白,朕已经在问那些杀手了。” 陆怀瑾的咳嗽声停了下来。 他无力地掀起眼皮看向顾清月,眼神中带着些许无奈:“想必这些人一定一口咬定自己是杨太傅派来的吧?” 顾清月垂眸,顿了半晌,才缓缓点头。 陆怀瑾不屑嗤笑一声:“他们就是想借皇上的手,铲除异己。” “朕现在不想知道他们到底是谁派来的,只想知道那箭上究竟是什么毒药。” 陆怀瑾缓慢望向顾清月,眼底闪过些许欢喜。 很快,他镇定神色,接着道:“皇上错了,若是我们不能弄清楚他们到底是谁派来的,这毒药的来源怕是也弄不清。” “徐太医是医家圣手,从他手里治好的病人没有以前也有八百。若是连徐太医都不清楚我所中的毒究竟是什么。” “那么,这个毒的来源必定不是我中原之物。” 顾清月黛眉紧锁,霍然看向陆怀瑾:“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杀手背后的人不也是朝中之人,而是有人想要借助朕与杨太傅内乱之际,挑得朝廷动荡不安,另有所图?” 第一百零七章寻找真凶 顾清月心中起了一层寒意。 若是如此,那这事情就变得更加匪夷所思。 这些人可都是在宫中长大的奴才,居然能被一个外族势力挑拨,甚至不惜豁出性命为他们办事。 对方要给他们多少好处,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陆怀瑾深眉紧锁,显然也在思索同样的问题。 “朕看……” “臣看……” 二人同时抬起眼,望向对方,异口同声。 陆怀瑾收住话头,一阵血气涌上喉咙。 他用帕子抵住嘴唇,轻轻咳嗽两声,对顾清月挥挥手:“皇上先说。” 顾清月迟疑片刻,这才开口:“朕想着,若不然先对外隐瞒此事。” “无论指使他们的人是谁,宫外的人一直收不到消息自然会着急。” “若是他们着急了,就会有人想要出手。只要出手,我们就有足够的机会弄清楚这人到底是谁。” 顾清月说完,掀起眼皮,望向陆怀瑾,带着几分期待之色:“王爷觉得呢?” 陆怀瑾眉眼弯动,眼底浮现一层淡淡的欣慰。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先帝的眼光的确不错。 顾清月如今逐渐变成了一个合格的皇上。 思忖片刻,陆怀瑾缓缓颔首:“好。” …… 翌日。 众臣早早来到议事殿。 第一个大臣走进殿门,却见顾清月居然已经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 大臣还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下意识顿住脚步,后退几步,仰起头看着大殿上挂着的牌子。 他这一顿住脚步惹得后边的人纷纷收住脚步,有的收刹不住撞在前人身上。 顿时,殿外传来一阵纷纷扰扰的怒骂声。 众人不悦地对前人怒吼:“做什么?” “是啊,好端端的停下来干什么?” 待到众人的视线越过前人看到前方的顾清月,众人都露出了和前人同样惊讶地视线。 一众朝臣纷纷上前,跪倒在地,叩首行礼:“臣等见过皇上。” 顾清月漠然掀起眼皮,淡然看向众人。 她微微抬手,对众人轻声道:“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他们都想从对方的眼神中搜寻答案--皇上为何今日这么早就上朝了? 顾清月将所有人的眼神尽数收于眼底。 很快,刑部尚书胡大人率先开口:“皇上,昨日臣收到宫中慧儿姑娘传旨,说皇上有一个重要犯人需要送到三法司会审。” 顾清月缓缓点头,脸上并无波澜。 从她的脸上,瞧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是。” 胡大人心有余悸,小心翼翼望着顾清月:“不知这此人究竟犯了什么事情?眼下被关在什么地方?臣好吩咐人去提审犯人” 顾清月依旧面无波动,淡淡道:“此事不急,晚些时候臣会亲自同胡大人聊。” 胡尚书嘴角尴尬抽动两下,垂首退了回去。 他目光闪躲,小心翼翼看向自己身旁两人,用眼神示意他们问问顾清月今日到底怎么了。 可站在胡尚书身边的两个人都十分默契地低下头,没有一人上前。 偌大的议事殿内,竟然陷入令人毛骨悚然的沉寂之中。 许久,顾清月才缓缓开口:“朕今日有要事想要同诸位爱卿商议。” 听到顾清月开口,众人高悬着的心反倒是逐渐冷静下来。 他们面面相觑,同时对顾清月行礼:“皇上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便是。” 顾清月漠然环顾众人,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数看在眼中。 顿了几秒,顾清月沉声道:“朕决定过几日要大宴京城百姓。” 听到这话,方才还一个个对顾清月趋之若鹜地朝臣们顿时露出慌乱之色。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跪倒在地。 “皇上三思啊。” “是啊,皇上。这大宴京城百姓,势必需要打开宫门。可是宫门一开到底会混进多少人,到时候如何保证宫中的安全,这些可都是问题。” “我朝至今也只有太祖皇帝曾经大宴京城百姓。那是因为朝廷打了胜仗,需要一场大宴犒劳百姓。如今域内和平,四海并无战事,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大宴京城百姓啊。”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纷纷扰扰,各有理由。 可不管他们怎么说,顾清月始终缄默不言,唯独那双眼睛定定地望着他们。 很快,众臣意识到顾清月已经许久没有开口。 众人纷纷抬眼,望向顾清月。 后者神色漠然,幽幽道:“就是因为如今域内和平,四海无战,才更应该大宴百姓,以扬我国威。” “此事朕已经决定,诸位不用再劝。” “可是……” “臣认为,”再一干反对的声音中,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幽幽而来,“皇上此举顺应民心,乃是大善之举。” 众人纷纷回首,顺着声音传来额地方想望去。 顾清月双眼微眯,盯着说话之人。 此人生得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眉宇之间一股正气凌然。 虽然眉毛已经有些发白,并不影响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正义的气场。 他再众人的目视之下大步上前,在顾清月面前站定,抱拳行礼:“臣以为皇上大宴京城百姓此举甚为明智。若是皇上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臣愿意举家相助。” 众臣对此颇有微词。 “镇国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是啊。镇国公,你可知道皇上大开宫城意味着什么?你可不能为了巴结皇上,就将皇上的安危置之不顾啊。” 顾清月神色淡然,始终盯着眼前之人。 原来,他就是镇国公顾阳封。 论起辈分,自己还叫交这位顾阳封一声叔叔。 当初先帝过世之时,也曾经有声音要求先帝册立顾阳封为储君。 可是后来不知为何,这个提议不了了之。 顾阳封也只是被册封为镇国公。 此刻,顾阳封挑着眉角,不悦看向说话之人:“皇上是真龙天女,若是做什么都畏首畏尾,前怕狼后怕虎,那还有什么皇家威望?” “我看皇上大开宫城宴请京城百姓,正是皇上胆气的展现。何况,宫中那么多禁卫军都是摆设吗?为何不能保证皇上安全?” 第一百零八章国宴 “镇国公所言甚合朕意。”顾清月和顾封阳四目相对,眼神露出喜色,微微一笑道,“众大臣之中,还是皇叔最了解朕的心思。” 顾封阳听到顾清月当着众臣的面和自己如此亲近,还以“皇叔”相称,自然是知道这场京城大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个顾清月,果然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啊,就算有陆怀瑾在背后扶持她又如何?以这个黄毛丫头的个性,失去朝臣之心是早晚的事。自己正发愁要怎么整治这个丫头呢,她倒好,自己主动送上门了。 心里虽这样想,顾封阳面上仍旧是一副恭敬之色。 但众臣听完顾清月的话,皆是心急如焚。但是皇上是真龙天女,且年纪尚小,怪罪不得,只能怪罪在一旁撺掇的镇国公。 “镇国公莫不是老糊涂了!” 顾封阳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呵斥,一转身,之间一位胡子眉毛花白的老者对着自己怒目圆睁。 “如今我朝虽域内和平,但皇上年幼登位,根基尚浅,邻国有多少豺狼虎豹对我们虎视眈眈,”老者说得气喘吁吁,“什么展现皇上胆气,我看你就是居心叵测!”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户部尚书啊!”顾封阳被户部尚书一通指责,不仅丝毫不生气,反而笑咪咪地捻了捻胡子道,“户部大人这一番话听起来似乎是对家国大业用心良苦,但臣却觉得您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哈哈。” 户部尚书神色不解,表情凝重。 顾封阳眼底划过一丝精明的光,悠悠道“国宴需耗费大量银钱,尚书大人莫不是因为国库空虚,经不起消耗才出此言?” 不等户部大人辩解,顾封阳继续道,“我朝才打过胜仗,本应该国库充盈,听户部大人的话倒像是支撑不了多久,可……” 顾封阳故意停顿了一下,顾清月听到这儿眉头微蹙,朝堂众臣皆一动不动,接下来朝堂之中便响起顾封阳那带着戏谑的声音,“我可是听说户部大人家里宅田众多,美妾成群呢!” 这个老狐狸当着皇上的面一会儿怀疑国库银钱亏空,一会儿又说自己家中美妾众多,不就是明摆着说是自己偷挪国库银钱了吗? 此言一出,顾清月心下一惊,她知道刚刚户部尚书的话可能戳中了顾封阳的小心思,但没想到顾封阳竟然会因此想借自己的手来给户部大人安下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此时,户部大人已经被顾封阳这颇具内涵的话气得火冒三丈,七窍生烟。 他居然想空口白舌给自己扣一顶贪污的帽子。 户部大人小跑到顾清月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哭喊道,“老臣冤枉!请陛下明查,还老臣一个清白,不然老臣就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之上……” 说着,他就作势要朝殿上的柱子撞去,但被身边的大臣一把拦下。 接着就有不少大臣纷纷跪下嚷嚷着要为户部大人求情。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乱一片,顾清月轻轻一瞥,之间顾封阳冷眼站在旁边,神色不屑。 “好了好了,户部大人一生清廉,京中百姓谁人不知。”说完,她挥手示意两旁的侍卫把户部大人搀扶起来。 顾清月神色不悦道,“国宴之事,朕心意已决,众爱卿莫要再提,散朝吧。” 本来还想劝说的大臣见皇上如此固执,无奈只好纷纷离去,顾封阳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朝她略施一礼,大步离开。 约摸一刻后,刑部尚书胡大人在慧儿的带领之下来前往内室。 顾清月此时坐在床榻旁与陆怀瑾诉说着今日朝堂之事。 陆怀瑾见顾清月神色不悦,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关心道,“皇上可是有什么心事?” 顾清月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朕今日向众臣商议准备举办国宴。”她说这话时音色平平,好似这件事再普通不过。 “举办国宴?”陆怀瑾本来半躺在榻上,听了这话,急得要坐起来,岂料牵动了伤处,难受得咳嗽连连。 顾清月见状急忙上前扶他躺好,缓缓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做事太过莽撞?” “臣不敢,”陆怀瑾看出顾清月说这句话时神色忧虑,他缓了口气,“皇上这么做定有你的道理。” 他知道,顾清月自登基以来,凡事都与自己商量,但她终究是一朝天子,要学会自己拿主意,不能太依赖别人。 他能明显预感到,顾清月正在逐步尝试着培养根基。 “你真的这么想?”顾清月神色一喜,接着道,“我明白,你觉得举办国宴风险太大,暗中的敌人可能会趁此机会篡权谋反造成大乱,可是,”顾清月说到此处眼神低垂,“如果我们犹豫再三,岂不是在给敌人休养生息的机会,况且你这次还因为他们受了这么重的伤。” 听了顾清月这番话,陆怀瑾觉得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接着,他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握住了,低头一看,握住自己的是顾清月的芊芊细指。 “你放心,此事我已经有些眉目了,定能找出背后的人,为你报仇雪恨。”顾清月言辞恳切道。 顾清月说这番话时脑子里回想着今日朝堂之上镇国公的异常举动,丝毫没有察觉到被她握住手的陆怀瑾脸色发烫。 “陛下,刑部尚书胡大人到了。”慧儿的声音从室外传来。 慧儿的声音传来,顾清月随之站起身来,松开了握着陆怀瑾的手。 两人的目光皆朝门口望去。 “老臣拜见陛下,”胡大人一进门就朝顾清月行礼,因为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丝毫没有注意到被顾清月挡在身后的陆怀瑾。 “胡大人快快请起。”顾清月上前虚虚一扶,同时回头朝陆怀瑾道,“怀瑾,我准备把那贼人交给胡大人来处置,你觉得如何?” 紧接着一道清冷又虚弱无力的声音从顾清月背后传来,“那就拜托胡大人了。” 陆怀瑾?王爷? 这一道声音把胡大人惊在了原地。 第一百零九章审问 他揉了揉眼,悄么声往旁边挪了一步,定睛一看,表情像是见鬼了一样。 这真的是陆怀瑾,王爷怎么在皇上的寝殿,而且貌似还受伤了! “王爷?您……您这是怎么了?”一时之间,胡大人此刻已经顾不得陆怀瑾为何突然出现在皇上的寝殿,心急如焚道。 陆怀瑾的脸色甚是苍白,咳嗽不断,不难看出身受重伤。 顾清月轻声叹了口气,徐徐把陆怀瑾受伤的整个过程讲了讲。 胡大人本来在心中思忖陛下为何要把自己引到室内来交代一个平平的犯人,而不在朝堂之上讲出来。 现在看来,原来这件事非同小可,并非是一场普通的谋杀案。 三人正在商议之时,端着汤药的徐太医正好进来,刚拐进门就见到皇上正在和胡大人商议要事。 他正要默默退出去,但顾清月已经注意到喊住他,“徐太医,把药拿进来吧。” “是。”徐太医口中应着,把那碗黑漆漆的汤药搁在了金丝楠木桌上。 不一会儿,整个屋子里就弥漫着一股呛人的药味。 不太习惯的胡大人不禁微微皱眉,看来王爷病情严重得很啊。 “胡大人可知道域外的毒是怎样流入中原的?”顾清月没等胡大人问话,主动挑眉问道。 听闻此言,胡大人心中微诧,试探道,“莫非王爷是中了域外之毒?” 顾清月微微点头,“我今日已经审问了那贼人,但那人嘴太硬,没有问出来。” 说到这儿时,顾清月眼中带着恨意。 “听闻胡大人审讯犯人很有一套,贼人我已经吩咐送往大理寺的地牢里,”说到这里顾清月眼神中透出寒光,“务必要审出来背后的主使。” “是,”胡大人口中应道。 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临走前,他对顾清月道,“皇上放心,今日之事老臣定会保密。” 顾清月轻轻一笑,“胡大人是个明白人,此时过后,朕一定会好好赏你的。” 大理寺地牢中。 各式各样冰冷的刑具摆在铁架子上,在淡淡的烛灯下泛着冷光。 一个黑衣男子被绑在铜筑的柱子上,他身上被鞭打的痕迹叠加在一起,有的地方已经凝结成痂,有的地方鲜血淋漓。 地牢里本来就闷热,再混着血腥味,让人闻见就忍不住作呕。 守在门口的两个狱卒看着里头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的男人,皱了皱眉。 “不知道这人到底得罪了那个主子,被打成这样。” “哼,你不知道吗?这人是从宫里送来的。” 狱卒闻言惊得手中的鞭子一抖,“那可是得罪了宫里的贵人?这下他惨了!” 两人凑一起窃窃私语之时,一浓眉阔鼻,腰间别着一把钢刀的壮汉冷不丁地出现在他们背后。 “吵吵什么?”大汉说着给两人一人一脚。 两个狱卒龇牙咧嘴,正欲骂骂咧咧,回头看见是牢头那张凶神恶煞的脸,顿时住了口。 两人再定睛一看,牢头旁边还站了一个身穿官服,气度威严的中年男子,应该是位官爷。 牢头转头看向那位官爷时,刚刚还凶神恶煞的脸顿时不见。 只见牢头一脸笑眯眯道,“胡大人,里面就是您要找的人了,小的这就带您进去。” 谁料胡大人顺着牢头的方向一瞥,出言道,“不必了,给我找两个壮丁就好。” 牢头顿了一顿,立刻明白这位贵人的要求了。 胡大人要找的自然不是一般的壮丁,而是会使点手段折磨犯人的。 “小的明白。”说罢,牢头招呼着这两个狱卒,匆匆离去。 胡大人拿着钥匙拧打开挂在门口的大铁锁,发出“咣当”一声。 被绑的黑衣男子听到动静,费力地掀开肿胀的眼皮。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盆冷水顺着他的头顶浇下。 冷水渗进伤口,钻心的疼痛传遍四肢百骸。 胡大人看着眼前痛得牙齿打颤的黑衣人,轻嗤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黑衣人缓过神来,定定地看着眼前衣着不凡的男子,一言不发。 胡大人见他这幅模样便知道,面前这位果真如皇上所言,不是一般的杀手。 一般人被打成这样,早就跪地求饶了。 “看来你背后的主子对你还真是仁至义尽呐。” 胡大人从一旁熊熊燃烧的火炉里拿起一把底部被烧成赤红色的铁钳,“如此酷刑都不能让你屈服。” 黑衣男子看着胡大人手中的火钳,瞳孔不禁放大。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说罢,赤色的钳底径直贴在了黑衣男子的脖子上。 “啊——”滚烫的火钳所触及之处,皮肉绽开,“滋滋”之声不绝于耳,一股焦味在大牢中弥漫。 此刻牢头已经找好了壮丁,刚走进来就见到这幅画面。 饶是他做了这么多年牢头,看到这幅画面也忍不住头皮发麻。 “胡大人,”牢头指着身后两个肌肉健硕,膘肥体壮的青年,“给您找的壮丁。” 胡大人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他把手中的火钳扔到炉中,一脸阴郁地离开了。 大殿内,胡大人跪在冰凉的白汉玉地板上,小心翼翼地觑顾清月了一眼。 后者则慢慢手中把玩着金刚菩提子,神色不虞。 “陛下,微臣已经用尽了酷刑,”胡大人哭丧着脸,“可那人就是不招……” 说到这儿,顾清月突然站了起来。 胡大人见状赶紧闭嘴,俯身把身子弯得更低。 顾清月从白玉台阶上缓步下来。 她每走一步,胡大人的心就随之一紧。 “胡大人不必如此惊慌,”顾清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胡大人,“朕不会因此就惩罚你的。” 听了这话,胡大人的心情才稍稍放松下来。 “不过,”顾清月眼眸微眯,“接下来朕还要靠胡大人帮忙游说扬太傅助阵一臂之力呢。” 胡大人明白,陛下这是在给自己弥补的机会。 顾清月缓步移到他面前,“若是胡大人此事也不能办妥的话,就莫要怪朕无情了。” 说完顾清月俯身与胡大人平视,面上露出一个阴冷至极的笑。 第一百一十章病重 太傅府。 今日太傅以病为托词,并未上朝。 但今日朝中发生的事一点不拉地传到了他耳中。 议事堂内,太傅半阖着眼倚在大红酸枝交趾榻上。 “皇上今日在朝堂之上提出要举办国宴。”书童一边为太傅奉茶,一边汇报着。 一听到“举办国宴”这四个字,太傅眼睛缓缓睁开。 “举办国宴?荒唐!”凝重苍老的声音响起,“朝臣们不会同意的。” 书童瞧着太傅的神色,试探着道,“镇国公支持皇上,众大臣都拿他没法子,这事最后是定下来了。” “定下来了?”太傅刚递到嘴边的茶就放了下来,“镇国公搞的?” “这个老狐狸!” 太傅的怒火被彻底激发,“我就说这个镇国公最近怎么这样安分,原来在搞这些幺蛾子。” “来人!备马!老身非要要去跟镇国公这个老匹夫拼个你死我活!” 说着,他就要叫人给他更衣。 杨太傅被气得失了理智,此刻已经顾不上什么读书人的体面了,一心想要找镇国公这个祸害理论。 “太傅,使不得!” 众人纷纷劝道。 “禀报太傅,胡大人来访。”守门小厮高声喊道。 半夜,顾清月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不知为什么,今天晚上,她心中总是萦绕着一股不详之感。 正在她欲进入顺梦之中,寝宫的门突然被推开。 之间慧儿跌跌撞撞地跑到她床前,哆哆嗦嗦道,“陛下,不好了,王爷似是要去了。” “你说什么?”顾清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爷毒发,快要不行了。”慧儿抽抽搭搭回道。 顾清月只觉得背后似有冷汗划过,不过她还是强装镇定地吩咐慧儿。 “快,给我更衣,带我去内殿”。 不过半刻,顾清月便赶到了内殿。 此刻,内殿已经是灯火通明,太医们进进出出。 顾清月快步走到陆怀瑾的床前。 只见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嘴边不断有鲜血涌出。 整个人看起来确实像是气数已尽。 “怀瑾……”顾清月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陛下,”陆怀瑾被太医喂了一口汤药,过了许久才回复些力气来。 “微臣看来是活不过今晚,陛下可以交待微臣的后事了。” 陆怀瑾说这话时看着顾清月的眼睛,脸上挤出一个凄惨的笑。 “怀瑾,别这样说,”顾清月急忙把徐太医唤到身前。 “徐太医,王爷现在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向朕保证过会保王爷无事的吗?” “陛下,王爷今日在您临走时还好好的,夜深之时,就突然……” 顾清月此时已经顾不上听他解释了,“给朕闭嘴,朕要你现在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保住王爷性命。” “事已至此,只剩下唯一的方法了。” 徐太医听了顾清月的话,自然知道王爷若是活不过今天,自己恐怕也要小命不保。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小的还有最后一招,只是风险太大……” “朕管不了那么多了,”顾清月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陆怀瑾,心下痛苦不堪。 “你还不赶快一试。” 听到命令,徐太医赶快拿出了针灸包,一一摊开。 “还请陛下回避。” 顾清月听到这话,在慧儿的搀扶下不得已离开病床前。 顾清月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天晚上自己在内殿门外等了一整夜。 中间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快要绝望了,想忍不住进去看看。 但都被慧儿拦了下来。 一直等到天色微亮,徐太医一脸疲惫地从内殿走了出来。 经过一夜的等待,顾清月只觉得浑身发麻。 一见到徐太医从内殿出来,她问也不问就径直朝着病床走去。 留下慧儿听着徐太医交代着细碎的事项。 快步走至内殿,之间床上人的脸色与昨夜相比已经好太多了。 两人之间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顾清月刚进来,陆怀瑾就微微睁开了眼睛。 “怀瑾,现在感觉如何?”顾清月伸手握住了陆怀瑾,声音微微哽咽。 可能是刚刚醒来,陆怀瑾现在根本没有力气说话,只是对着顾清月微微一笑。 “我昨天晚上还以为……”顾清月想起昨天晚上的混乱,眼泪竟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从内殿离开,顾清月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心中本来还在摇摆的念头,此刻已经彻底沉寂下来。 “仆怀恩,人手都备好了吧。”顾清月由着侍女给自己更换衣袍,声音冰冷地问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陛下请放心,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镇国公府。 书房内,顾封阳看着摆在桌前旧的发黄的地图,脸上洋溢着肆意的笑。 站在身旁的一位谋士长相俊美,身穿普通的中原服饰,但一眼就能看出这不是中原人。 “将军的大计过不了多久就能实现了。”谋士声音浑厚,对着顾封阳恭维道。 “这还多亏啊主上啊!”顾封阳说着卷起了桌上的地图,“主上的势力真实让我如虎添翼。” “不过,”青年此刻突然话头一转,“国公真的准备帮助皇上筹备国宴吗?” 言下之意是,这会话费镇国公府大量的银两。 与其把这些银两花在国宴上,倒不如用来筹备人马,好多些胜算。 “这你就不动了,”顾封阳说道,“陆怀瑾那家伙现在已经在病床上动弹不得了。” “就这两日,皇宫之内就要传来丧号,到时候国宴就不仅仅是一场国宴了,还是他陆怀瑾的丧宴。” 顾封阳一想到自己最大的宿敌即将被铲除,就乐不可支。 “既然是丧宴,自然要办得比国宴更加隆重。” “丧号?”青年似乎有些不可置信,“难不成您又安排人动手了?” 顾封阳听出来青年话中带着隐隐的不满,转头紧紧地盯着青年。 “怎么?你有疑问。” “小的不敢。”青年惶恐地低下了头。 顾封阳唇角勾起,“别以为我不知道,主上的意思是晚些动手,但我等不及了。” “况且,早些出去那个姓陆的有什么不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再审 听了这话,青年的脸色有些发青。 为了赶快略过这个话题,青年又道,“木兰楼老鸨为您寻的姑娘明日就送到府中。” “知道了。”顾封阳听到这句话时没有像以往一样,显得兴致缺缺。 翌日,顾清月照常来到了内殿。 与昨日相比,陆怀瑾的气色显得更好了,只是暂时还不能下床走动。 还需要用徐太医的汤药吊着。 “王爷今日觉得身体如何?”顾清月心情甚好地问道。 “对亏了徐太医医术高明,觉得好多了。” 陆怀瑾见顾清月面露喜色,问道,“陛下今日眉头舒展,脸色红润,莫不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顾清月笑而不答。 “让微臣猜猜,定是国宴之事进行得十分顺利吧!”陆怀瑾对她微微笑道。 “不是,”顾清月摇了摇头,“是因为你”。 顾清月接着道,“我高兴是因为你今天看起来气色好得多了。” 听了顾清月的话,陆怀瑾的眸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从自己中毒开始,皇上对自己的关怀与日俱增。 于此,他打心底是高兴的。 皇上是天之娇女,自己只是受先皇之命辅助陛下站稳根基。 对于皇上的怜爱,怎会没有心动呢?但是以后会怎么样,他自己也拿不准。 但是再过十年,甚至是等此次风波过后,皇上就能在朝中站稳了,那是自己已经没有了用处,皇上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自己吗? 想到这里,陆怀瑾嘴角的微笑淡了下来。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察觉到异样的顾清月赶忙关切地问道。 陆怀瑾则打岔道,“皇上,关在狱中的犯人审问得怎么样了?可查出了背后主使?” “王爷,你还记得我和你提过,我在朝堂之上提出宴请京城百姓的时候,遭到了朝臣的反对吗?” 陆怀瑾微微点头,神色担忧道,“当然,现在这个时候宴请京城百姓,开放国门是可能招来祸患的,遭到大臣们的反对并不奇怪。” “但是有一人支持这个决定。”顾清月抿了抿嘴唇,看着陆怀瑾的眼睛道,“是镇国公。” “能当即支持我的决定的人只有两种,要么就是盼着我赶快失去臣心,要么就是蠢货。” 陆怀瑾明白顾清月的意思,“可是,仅仅凭这个,不好断定镇国公就是背后的主使。” 顾清月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所以,这个偷袭你的黑衣人,我是非审不可了。” “陛下打算怎么审,我听说胡大人都没能审出来。” 连胡大人这种身经百战的老手都问不出来,陛下一弱女子又能拿那人怎么办呢? 顾清月闻言眸色更深,不紧不慢道,“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顾清月安坐在红木螺钿镜子前,镜中倒映出女子唇红齿白的模样,宫女慧儿替她梳着头发。 “陛下,安排进国公府的探子已经把事办成了。” 慧儿声音婉转道,“要宣她进来吗?” “什么?这么快,”顾清月闻言,拿着银鎏金凤簪的手微微一顿。 紧接着唇角绽放一朵粲然的的笑,“甚好,宣她进来吧。” 隔着一道帘子,一身形窈窕的女子恭恭敬敬地跪坐着,先是柔声道,“陛下安好。” 紧接着道,“陛下要找的那对母子正是藏在镇国公府中,不过奴婢已经使计安排他们出了镇国公府,交给了仆大人。” 女子口齿伶俐,说话不疾不徐,令顾清月心生好奇。 顾清月闻言拨开帘子,看了一眼那女子的样貌,叹道,“看起来就是个有才情的美人啊,这事办得不错,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 女子闻言面色一喜,磕头跪谢。 待女子离开后,顾清月对慧儿道,“吩咐仆怀恩,带上那对母子,随我去三法司。” 刚进地牢内,一股肉质腐烂的气息钻进鼻腔。 顾清月强忍住那股几欲呕吐的不适感,顺着慧儿举着的火烛,细细打量起被绑在柱子上的男人。 经过几日的折磨,这个人几乎没有了人样。 全身的皮肤几乎溃烂不堪,脖子上的伤疤尤为显眼。 顾清月靠得越近,那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就愈加明显。 因为烛火照耀的缘故,男人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眸在强光的刺激下不适地眯了起来。 顾清月并不着急,只是紧紧地盯着这人的表情,一点也不放过。 约摸一刻,这男人才完全适应眼前的光线。 等他看清眼前这位美貌女子,没由来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笑得过于夸张,脸上的伤口轻微地撕裂开来。 整个人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举着烛灯的慧儿见状心头不禁一紧,手连带着烛光都连带着抖了抖。 相反,顾清月就显得镇定得多,她和上次一样,伸手卡住了男人的下巴。 男人迫于压力,不得不和眼前的人对质。 可能仗着自己不怕死,男人和上次的反应大相径庭。 他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笑得更加肆意张狂。 顾清月静静地等他笑完,才开口道,“真是条好汉啊,连死都不怕,看来这世界上就没有你害怕的东西了。” 男人听了顾清月这番话,心下有些摸不准这个女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少废话,要我死就给个痛快,”男人啐了一口血水,“这样在牢狱里这么人算什么本事。” 顾清月闻言呵呵一笑,“别着急,过了今日,自然会应了你,给你个痛快。” “至于现在嘛,你先别着急,”顾清月拍了拍手,“临死之前要让你先见见你的亲人。” 男人原本眸子死寂沉沉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时顿时警惕起来,不过只是瞬间。 接着他嘴巴就嚷嚷着,“别耍什么花招了,我从小是孤儿,根本没有什么亲人。” 顾清月对他露出一个钢刀刮骨一样的笑来,“先别急着否认,到底有没有,你见了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之见一对身影缓缓走来,男子的心跳随着进来两人的身影急剧加速。 等他细细看清眼前的人时,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机。 第一百一十二章余音绕梁 进来的女子见到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男子,一下子扑了上去。 男人看到母子母子二人时眼神大变,满脸的不可置信。 顾清月只是静静地看着男子的表情变化。 过了好一会儿,等到两人冷静下来,顾清月才缓步走到男人身边。 “看到了吗?你的夫人和孩子现在都在我的手里,如果你真的忍心看着他们和你一样忍受无尽的折磨的话,就继续嘴硬下去吧。” 男人的目光落在站在不远处的小男孩身上,犹豫不决。 “陛下仁心,小的真的是受杨太傅的指使,”男子说完这句话时像是耗尽了力气一样,“您若是执意不相信,小的也没有有法子。” 顾清月站在距离男子一步远的地方,清楚地看到男子说完这句话时,目光恋恋不舍地从那对母子身上收回。 正在顾清月疑惑之时,就看到男人嘴里有殷红的液体流出。 顾清月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来人,掰开他的嘴!” 这人是想咬舌自尽!顾清月对身后的慧儿大喝一声。 慧儿丢下火烛,一个箭步了冲上去,卡住了男人的下巴。 果不其然,男人被掰开嘴巴后,舌头上血迹斑斑。 再配上那他身上本来就狰狞的伤口,像个活死人。 女子被这情景吓得惊叫,抱着自己的儿子连连后退。 慧儿看起来是个身材纤弱的姑娘,但臂力不是一般的大。 还好发现得及时,男人并没有死成。 “我们走。” 顾清月见此状况不宜逼得太紧,交代牢头好生照看着,不要让他自尽。 “皇上,这下看来,我们是真的那他没法子了。” 马车上,慧儿看着愁眉不展的顾清月,幽声道。 顾清月此时正思考得入迷。 看着犯人几经审判却死活不招,顾清月的内心越来越不安。 难道顾封阳背后的势力已经强大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居然能培育出如此忠心耿耿的杀手。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顾封阳的势力绝对不止这些。 想到这儿,顾清月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 既然这个难以从这个犯人口中套出话来,那她只能另辟蹊径了。 “换道,去杨府。”顾清月向马夫吆喝了一声。 “陛下,您与王爷约好了今天要会见胡大人的。” 慧儿见顾清月突然改道,急忙出声提醒。 “先不管。” 顾清月的表情更凝重。 等马车稳稳地停在黄瓦红墙,气派非凡的杨府门口时,天色已黑如乌羽。 正在点灯的小厮见门口的马车,疑惑怎么会有人这个时候来杨府拜访。 慧儿搀扶着顾清月下了马车。 小厮看见马车上下来一位穿着锦衣华服的绝色女子,顿觉此人来路非凡,八成是府上的贵客,赶忙准备溜进去通报。 谁知他前脚刚溜进去,身后便传来一声,“慢着!” 小厮发觉是在叫自己。 只间那位佳人身边的丫鬟朝自己微微一笑,“我家主子和杨太傅交情匪浅,就不必通报了。” “可是……”小厮小跑到顾清月身边,迟疑道。 “怎么?难道是这样会坏了贵府的规矩不成?” 看到贵人微怒,小厮眼只好陪笑道,“自然不是,小的这就给贵人带路。” 说着,急急忙忙取了一盏灯引顾清月进府。 “小的带贵人道客房歇息可好?” 小厮带两人穿过顶盖黄琉璃,瓦镶绿剪边的走廊,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杨太傅现在想必正在与府中的漂亮姑娘们寻欢作乐。 他可不敢不经通报直接把人请到杨太傅跟前。 只好先把人引到偏殿等着。 “不必了,我家主子已提前和杨太傅约好,径直去书房商议要事,可别带错了路。” 慧儿知道这奴才心里的弯弯肠子。 不过今儿来的时候可是皇上,岂能任由一个奴才把她们随意地引到犄角旮旯里置之不理? “是,小的不敢。”小厮连连应道。心里默默道,只要不去打扰太傅就行。 但下一秒,那个从下了马车就一言不发的华服女子突然开口道,“天色已晚,太傅相比现在也不再书房。” “书房也不必去了,劳烦你直接带我们去见杨太傅吧!” 听见这句话,手提灯笼的小厮一个不稳,灯笼里的火烛差点熄灭。 他正想寻个托词,却见华服女子的眼睛正在冷冷地盯着自己。 那眼神过分地凌厉,让他莫名地想起到刀尖泛着冷光的匕首。 那目光慑得他把刚到嘴边的托词又咽了回去。 就这样,小厮战战兢兢地带着她们来到了春华亭。 刚过了拱门,不远处传来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小厮不断地偷瞥顾清月的脸色,心中犹有万马奔腾。 顾清月冷着脸遣退了小厮,由慧儿陪着朝亭子走去。 顾清月边走变不断打量四周。 尽管她作为一国之主,见惯了殿宇楼阁,王侯府邸。 但是她还是被不远处湖边的小亭子吸引住了。 这亭子乍一看和普通的亭子别无二致,只是显得更细小别致罢了。 但是若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它其实别有洞天。 从亭子旁边种下的老树不难推断出,这亭子年代久远。 但顾清月站在远处稍稍抬头就能看到,亭尖呈深沉的枣红色。 日晒雨淋还颜色鲜艳夺目的红木材只有一种,那就是大红酸枝木。 等顾清月走近了些,才发现自己猜的果然没错。 只是这大酸红枝木在本朝贵比黄金。 寻常的富贵人家都极少拿它来做桌椅,杨府居然拿它来造亭子! 小亭之上,放有八角仙桌,桌子上摆的都是些时鲜水果。 现在正值冬季,这些鲜果相比都是从江南地带运来的。 顾清月看着这桌子上摆的时鲜水果,心想,这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此刻,锦罗玉衣的杨太傅还正在喝着小酒,欣赏一如花似玉的美人弹琵琶。 顾清月静静站在不远处,直到一曲终了。 “真是余音绕梁,天籁之音呐!”顾清月微微一笑,拍手叫好道。 背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把正沉浸在乐声里的杨太傅吓得一哆嗦。 第一百一十三章跪下 “陛下!”杨太傅转过身来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顾清月惊得脸色一变,快速跪地行礼。 顾清月没有像往常一样叫他起来,而是走上前来,细细把整个亭子打量一番,意味深长地笑道。 “太傅真是会享受啊!” “额……”杨太傅怎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他嗫嚅道,“陛下说笑了,老臣只是看今日夜景不错,临时起兴叫乐人来唱个应景的小曲罢了。” 他今天怎么也想不到皇上竟会竟会突然到来,而且连个通报的都没有,那看门的小厮都是干什么吃的! 尽管心里这样想,他表面上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好像这本来就是事实。 顾清月自然是不信,这个老家伙就是撒谎也撒得个像样的吧。 顾清月看着镂刻精致,雕梁画栋的华亭,心中暗暗想道:看来自己还是对这个老家伙还是太过仁义了。 “陛下,老臣平日里的一言一行您都清楚的很,老身绝不是骄奢淫逸之人,您是知道的。” 杨太傅看着顾清月只是一个劲儿地打量着华春亭,却不叫自己起来,恬不知耻地狡辩道。 “太傅莫要误会,”顾清月言之凿凿,“你是什么人,朕再清楚不过了。” “朕刚刚只是开了一个玩笑而已。”顾清月虽嘴上这么说,却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 她缓步移到太傅正前方的石椅边,掀袍而坐。 随后拿起乐女手中的琵琶,随意地拨弄着。 “朕今日来呢,是有要事求。”顾清月莹白圆润的之间在琵琶细弦上轻轻一扫。 一阵玉盘走珠的琵琶音传出,惹得人心尖痒痒的。 “陛下所谓何事,”太傅没跪一会儿,就觉得两腿发硬,膝盖冰凉。 “若是老身能尽绵薄之力的,一定在所不辞。” 此神药。” 听“这个嘛,就怕您不答应。” 顾清月的之间细细地描绘着琵琶的鎏金花纹,缓缓道。 “陛下无需顾虑,快快请讲!” 杨太傅心想,这小丫头平日里来找自己帮忙也不见她不好意思过。 今日却像换一个人似的,犹犹豫豫。 他现在一双老腿已经麻了,他盼着这小丫头赶快讲完,好叫自己起来。 “我这里有以为稀世药材,”说着,顾清月从袖中拿出一黄色纸包,缓缓打开,里面是黑色的块状药材。 杨太傅看了一眼,皱眉接了过去。 “这药材据说能治百病,甚是可让枯骨生肉,是我废了千方百计拿到的,可是……” 顾清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在本朝能找到的只有这么多,连熬一副药都不够。” 顾清月放下了手中的琵琶,一脸认真地看着杨太傅道。 “听闻杨太傅见多识广,结识天下神医,所以我想让杨太傅帮我找一找,那位高人手中还有完顾清月这一番话,杨太傅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毛丫头准是被忽悠了,什么能治百病、枯骨生肉,准是被哪里的道士给蒙住了。 但是这是毕竟是皇上,他不敢出言不逊。 而且他确实如顾清月所说,结识众多神医。 查一个药材而已,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最要命的是,他现在只想赶快起来,口中连连答应道,“陛下请放心,老臣一定给您查得清清楚楚的。” “还有,只要是经手过这种药材的人都要给我一一查明,到时候给我列得清清楚楚的。” 顾清月交代道。 经受过这种药材的人都要一一查明?毛丫头究竟想干嘛? “是是,皇上交给我就是。”杨太傅一点也不敢懈怠,只能应下。 “啊!”顾清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叫道,“太傅快快请起。” 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搀扶杨太傅起来。 “嗨!我忘性真大,您老身子骨本来就弱,经不起折腾,居然让您跪了这么长时间,”顾清月满脸歉意,“您千万不要跟我过意不去呀!” “老臣不敢!”杨太傅尽管心里已经把这个丫头骂了几百遍了,嘴上还是连连说着不计较。 临走前,顾清月从果盘里捡了一个水晶梨,咬了一口道,“太傅府中的生活真是舒坦,这水晶梨我在宫里平时都吃不到呢!” “既然皇上您喜欢,老身明日就叫人给您送去!” 杨太傅揉着酸麻僵硬的膝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 顾清月这是在警告自己呢。 “那就麻烦您了。” 顾清月看了着天边的圆月,边大步走边招呼道,“慧儿,时间不早了,我们走!” “老臣恭送陛下”,杨太傅跟不上顾清月的步伐,在后边一拐一瘸地追着。 看着顾清月的马车消失在门口,杨太傅当着看门小厮的面骂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脏话。 顾清月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刚进寝殿的门,她就被人一把拉住。 “陆怀瑾?”接着烛光,顾清月看清了抓住自己的人,满脸不可思议。 “你不是还在床上休息吗?怎么下床——” 还没等她说完,就感觉自己被紧紧钳住自己的双手用力一扯,跌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下巴磕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酸痛的感觉让她忍不住飚出生理性的眼泪。 “喂,你——”顾清月刚想忍不住开骂,就看到陆怀瑾紧绷着的面孔。 “你去哪了?”陆怀瑾声音暗哑,严厉道。 那表情像是在责问一个赌气离家的小孩。 顾清月这才意识到,是自己临时改了路线,没有按时回来,惹得眼前人担心自己。 但是,那也没必要这么凶吧,而且还把她的下巴磕得这么痛。 “你放手!” 顾清月一把甩开了陆怀瑾,“朕只是临时有事,去了一趟杨府,你生这么大气干嘛?” 虽然是在发火,可她的声音却轻轻软软的。 自己发火当然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啊,月黑风高的,身边只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丫鬟,以及像个绣花枕头似的马夫。 他能不担心吗? 陆怀瑾见顾清月这么不领情,就忍不住想要发火。 第一百一十四章生气 可下一秒,顾清月就牵起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下巴上,轻轻揉了揉,像是在和他撒娇似的。 这个动作是如此亲密自然,此刻慧儿要是进来看到这一幕,定会激动得喊出来。 因为担心顾清月的安危,陆怀瑾甚至派仆怀恩前去寻找下落。 可是在诺达的京城,寻找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是何其困难。 仆怀恩去了好久都没回来,陆怀瑾急得不行,恨不得马上亲自出去寻找。 可惜自己身上的毒还未清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作了。 只怕到时候不仅帮不上忙,还到处添麻烦。 尽管夜已深,可他根本睡不着。 近日来的刺杀,不久前晚上自己突然毒发,这一桩桩一件件像野草一样在心头缠绕。 这明显是冲着顾清月和自己来的。 就在刚刚,他甚至害怕顾清月是不是中了镇国公的计谋…… 现在看着人好好地站在自己跟前,他还惊魂未定。 这些担忧在听到顾清月毫不在意地说出那句“临时去了趟杨府”化为怒火。 在顾清月心里,自己的担忧就那么不值钱吗? 但奇妙的是,这些怒火因为顾清月刚下那个简简单单的撒娇消失不见。 “你——”陆怀瑾虽然不再生气,但嘴上还是交代道。 “下次有什么事及时让宫人来禀报,知道吗?” “嗯,”顾清月轻轻点了点头,握着他的手道,“这次让你担心了。” “对了,胡大人呢?”顾清月才想起来几人原本是要商议国宴之事。 “我先让他回去了。”陆怀瑾见顾清月久久不归,忙着找人打探下落。 根本无暇估计什么胡大人,干脆吩咐他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陆怀瑾后知后觉得冷起来。 他没有穿外衫,只套一件单薄的里衣,站在寝殿里一直等顾清月回来。 加上久病未愈,此时他又咳嗽起来。 他这一咳嗽,顾清月就心疼不已。 想到陆怀瑾是因为自己受了伤,又站在寝殿等自己这么长时间,看着眼前俊美又略带虚弱之气的男人,顾清月此刻心里哪还有什么火气,只剩下满满的怜惜。 “夜色已深,你又大病未愈,莫要来回折腾了,今晚就歇在我这里吧。” 陆怀瑾见顾清月主动出言挽留,也不再推脱。 希望杨太傅能早日办好自己交代的事情,好早日为陆怀瑾解毒,临睡前,顾清月看着窗外的月亮想道。 镇国公府。 顾封阳站在池塘边上,看着里面游来游去的鲤鱼,眉头紧锁。 站在一旁的是那位异族青年。 “国公是在为何事烦扰啊?” 青年缓声问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他心里已经猜到了九分。 “牧原,”顾封阳转过头来看着青年,眼中尽是狠厉之色。 “你说,有的人命怎么这么硬呢?哈!” 顾封阳口中的“有的人”自然指的是摄政王陆怀瑾。 顾封阳送入宫的探子虽然给陆怀瑾下了能治他于死地的药,最后却被皇上身边的太医及时救下。 要不然,过了这么久,宫里早该传出丧号了。 被叫做“牧原”的青年男子试探道。 “或许这次只是意外,若不是那个该死的徐太医留在宫里,姓陆的早就一命呜呼了。” 顾封阳眼中的狠厉之色更甚。 “国公,”男子继续道,“要不然我们先取了徐太医的命,然后故技重施……” 顾封阳轻瞟了一眼他,嘴角露出一抹哂笑。 牧原见顾封阳这表情便急忙住嘴。 “不行,”顾封阳捻了捻胡须,“这种手段用一次还好,可是现在宫里的人已经开始起疑心了。” “亏你还是主上亲自交代给我的人,”顾封阳打量着青年的眼中露出鄙夷,“居然连这一点都考虑不到,还故技重施。” 此刻周围不止有他们两个,众多丫鬟,小厮都站在周围侍候着。 顾封阳说这话时可是一点没考虑他的颜面。 牧原见主动为其分忧,好处没讨到,反而被狠狠羞辱一番。 毕竟还是个年轻人,牧原听了这话顿时面红耳赤起来。 “算了,最后还是要我亲自动手。”说完,顾封阳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大步离开。 德益堂内。 杨太傅亲眼看着一绪着长胡子的老头站在自己面前,愁眉苦脸地对着手里的一包药材闻了又闻。 眼看一个时辰就要过去了,眼前这老头还是一边闻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 最后他实在是绷不住了,开口道,“道今神医,你这都闻了半个小时了,这到底是什么药材还没确定吗?” 被打断的老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不过,你这药材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 杨太傅当然不可能直接说出是皇上拿给自己的。 “一朝中贵人送给我的,”杨太傅接着道,“那人叫我打听出药的来处,她还想再多搜寻一些。” “胡闹!”白胡子老头突然呵斥道。 “怎么?难不成这药还有什么玄机?”杨太傅看着道今神医的反应,惊奇地问道。 “你可知,这东西可算不上什么药材,此乃剧毒之物!” “什么?” 道今的话让杨太傅大吃一惊,怎么是剧毒之物? “这难道不是能治百病的药吗?” “胡说八道,”道今重新把药材包好,他缓缓举起右手,用大拇指掐着小拇指尖道。 “只用这么一点,就能让活人毙命。” 看着杨太傅惊掉下巴的表情,道今继续道,“这药确实极其难得只有北方的胡人才有。” “这药当真一点用途都没有?”杨太傅想起顾清月的话,继续不死心地问道。 “在人身上这药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只不过拿它来养花是极好的。” “特别是兰花。”道今说着把药材重新塞回杨太傅手中,“你的忙我已经帮完了,慢走,不送!” “唉,”杨太傅听着道今话里的嫌弃之意,“你这人怎如此无礼,好歹还是中过探花的人呢!隐居几年,礼仪都喂狗了?” 道今说完送客,就看也不看他,拐角进了药房,顺带把门给带上。 剩下杨太傅在原地憋得脸色铁青。 第一百一十五章帖子 “皇上,太傅府的人送来了帖子。” 顾清月刚从练武场回到寝殿,还没来得及换下身上的装束,就看到慧儿手持烫金大字红帖,朝自己迎了上来。 “你直接拆开帮朕看看写了什么?” 顾清月一边由侍女给自己更衣,一边揉着自己酸痛的臂膀道。 这几日忙这查清那犯人的底细,再加上陆怀瑾病重无人监督自己习武,武艺自然就生疏了不少。 今日一练,浑身酸痛起来。 “帖子上说,太傅恳请皇上允他进宫,”慧儿看着帖子上的字,忍不住喜笑颜开,“太傅说您拜托他查的事情已经有着落了。” “这么快,”顾清月听完心中也是一喜。 但下一秒,她的嘴角就轻轻地勾了起来。 看来自己的推测没错,自从上次,杨太傅把张生和陆怀瑾暗中来往的事情一丝不落地呈现到自己面前。 她就已经猜到了,这老家伙果然在大尧布满了他的耳目。 “慧儿,安排好马车随我去杨府!” 顾清月当机立断道。 咦?去杨府?太傅不是说要亲自来宫中吗? 慧儿在心中疑惑道。 “皇上,奴婢觉得还是让太傅来宫里更好,”她轻轻拧眉,“毕竟摄政王身体未愈,您呆在宫里亲自照看着还是好的。” 顾清月却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这宫里埋伏了不少杨太傅的眼线。” “他就是想趁此机会和自己人暗中交接。” “我好不容易寻了个由头把他软禁在府里,若是应了他入宫的请求,不是白白地给他作妖的机会吗?” 慧儿听罢脸色一红,不再言语。 自己居然连这个都没有想到。 杨府。 慧儿下了马车一看,守门的还是上次的那个小厮。 小厮远远地就注意到冲着杨府来的那辆马车,等到看清楚下车的是那夜里突然来访的人。 不仅没有像上次那样急着前去通报,而是吩咐下人把门打开,自己则急忙小跑上前问安。 前几日,杨太傅在这对主仆走后,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奇怪的是,杨太傅又亲自交代,若是这对主仆再次来访,一定要礼数周全,不要让人抓住了错处。 可见,太傅虽然不太待见这对主仆,却不敢得罪。 “贵人可是要来见我家主人的?”小厮,一边陪笑,一边做了一个引路的动作。 “贵人里面请。” 顾清月和慧儿在小厮的带领下径直来到了书房。 “哎哟,皇上您来啦!”杨太傅见顾清月走进来,就堆起了满脸的笑。 “老臣担忧皇上舟车劳顿,特意请求亲自入宫。”老家伙在他面前腆着脸. “万万没想到陛下居然亲自光临寒舍!“ 顾清月见惯了这老家伙表里不一、言不由衷的样子,“杨太傅多虑了。” “朕还年轻,身强体壮的,坐趟马车而已,谈不上什么舟车劳顿。” “反倒是杨太傅,年事已高,对了,上次让太傅在地上跪了那么久,您的腿没事吧!” 顾清月皮笑肉不笑道。 “额......”杨太傅一回想起上次被顾清月故意整治就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嘴里却道,“我这把老骨头还硬着呢!” 顾清月将了他一军后才开始说正事。 “关于那副药,都查到了什么?” 杨太傅急忙把药材从桌旁的箱柜里拿了出来,伸手递给了她。 这包药材与上次唯一不同的是被厚厚的羊皮纸包了好几层。 杨太傅一边把药递给他,一边说,“皇上您是被人给蒙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包治百病的神药,而是毒物!” 边说边从侍从的手中结果帕子,把自己那双干若枯柴的手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好似生怕手上残留有剧毒。 顾清月把他这副做派看在眼里。 心想:这老家伙还真是惜命! 杨太傅说这是剧毒之物,其实顾清月早就知道了。 只不过,她的目的不是这些。 顾清月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 “什么?剧毒之物?” “居然有人敢拿剧毒之物来谋害朕!这贼人胆子不小啊!” 说着,她一个箭步冲上去前去。 “太傅,朕一定要彻查此事!” “只不过给朕进献药材的人早已混迹于百姓之中,想要彻查还需太傅交出经手过此毒物的人。” “皇上说的是,”杨太傅从宽大的袖中拿出一张信笺。 “据老臣所知,此物是从北方的蛮夷之地流传进来的。” “大尧根本种植不出此等毒物。” “此物毒性甚猛,不足半两就能取人性命。” “此毒唯一的用处就是,可用来养殖兰花,可防其根部被虫啃噬。” 太傅一口气说完这些,又看着顾清月道,“老臣所讲的话可能帮助皇上?” “嗯嗯,”顾清月点点头,满意道。 “太傅有劳了。” “等朕回去,定会彻查土谷浑之事,及时还太傅一个清白。” 顾清月和杨太傅一来一往这么长时间,早已学会了官场上的腔腔调调。 听顾清月这么一说,杨太傅瞬间急眼了。 不是,他花了这么长时间帮顾清月调查此事,可不是为了让顾清月给自己画一个大饼。 “皇上,您也说了,会还老臣一个清白。” “其实您心里一定是相信老臣的。” “老臣为了江山社稷这么多年,没有功劳有苦劳。” “您不能就因为一个毫无根据的密报就把老身禁在府里啊!” 杨太傅见顾清月给自己画完大饼就想溜之大吉,急忙跪地,扯住顾清月的袍子,打起了感情牌。 这话要是让身体的原主听了,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 但可惜了,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不是原来那个三言两语就被蒙蔽的昏庸女帝了。 现在顾清月虽不似古代帝王那般无情,心肠却也不再柔软。 “太傅这是做什么?” 顾清月一脸为难道。 “你们还不赶快把太傅扶起来!” 顾清月对着站在屏风两侧的侍从们大喝一声。 这些侍从们从两人开始谈话时就站在一旁。 都知道面前这人是当今陛下。 谁敢不听皇上的话? 第一百一十六章合作 侍从们呼呼啦啦地围了上来,把太傅从地上强行搀了起来。 “大胆!你们别碰我!” 杨太傅见家里的奴才都听命于顾清月,气得火冒三丈,朝着上来搀他的两个人呵斥道。 “皇上,您若是不答应我回到朝堂,我就不起来。” 说着,他甩开身边的人,又要作势跪下。 被他甩开的两个下人一个不防备,差点撞到柱子上。 平时看不出来啊,这老家伙看起里干干瘦瘦,力气居然这么大。 眼前这幅闹剧让顾清月差点气得笑出来。 别人眼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居然有一天也会在她面前像个喝了酒的疯子一样。 看着眼前这个曾把自己当傀儡控制的老家伙也有今天,顾清月顿时吐出一口浊气。 “太傅真想回到朝堂啊?” 顾清月心思一转,问道。 “那是当然。” 杨太傅听见顾清月问这句话,顿时觉得看见了希望。 “为大尧社稷鞠躬尽瘁是老臣的职责。” “老臣实在不想就在这宅中度过晚年啊!” “朝堂一日不复兴,老臣就一日没有脸面去见先帝。” 站在顾清月身后慧儿极力忍耐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从进了这间屋子到现在,不知道已经听了多少句“先帝”、“社稷”之类的话了。 这个杨太傅,分明是把持朝政的野心没有实现罢了,所以才一个劲儿地求陛下把他解禁。 说是什么为了家国社稷,鬼话可真是张口就来。 顾清月挥挥手,示意慧儿带着屋里的仆从退出去。 人都下去了,整个屋子显得很安静。 顾清月面上十分惋惜地叹了口气。 “太傅有所不知,我当然相信您是清白的,不过......” 顾清月特意咬重了后两个字。 “前些日子,朕在宫里被歹人袭击,险些中毒身亡。” “什么?”杨太傅听了顾清月的话,脸上显得有些茫然。 他在宫里安排了那么多的眼线。 可是没有一个人给他汇报过皇上遇刺这件事。 他花钱养的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难不成都是饭桶吗?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顾清月正在紧紧地盯着自己。 杨太傅凭着多年修炼出来的经验,迅速把小心思藏好,脸上做担忧之状。 “那歹人可被陛下抓到了?” “没错。” “陛下可审问出了幕后主使?”杨太傅谨慎道。 他心想,自己虽然一直在暗中筹备篡权,但是直接派歹人进宫行刺这种蠢事他绝对干不出来。 这个毛丫头虽然武功不高,但她身边的禁卫军可不是吃素的。 一个不小心被揪住了,那可是杀头的。 他好奇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敢这么干。 下一秒,顾清月的话就把他惊得腿一软。 “那歹人说正是受命于杨太傅您。” “不可能!这是栽赃陷害!” 杨太傅的声音陡然拔高。 “皇上明察!老臣之忠心日月可鉴,是绝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顾清月见他急眼了,连忙劝道。 “太傅别急。” “朕要是不相信你,你现在还能好好地在和我说话吗?”顾清月的声音带了几丝散漫。 “所以啊,您和土谷浑人交易马场这件事不是根本原因,”顾清月歪着头打量杨太傅,“有人说您想要朕的性命才是关键。” “前脚有人说您和土谷浑人有交易,后脚就有杀手来行刺朕。” “朕仔细想了想,这分明是有人在栽赃陷害啊!” “朕的意思是,如果太傅想要回到朝堂,不妨通过杀手把背后主使找出。” “这一来还了您清白,而来也帮我揪出了背后的祸害。” “您说呢?” 顾清月一口说完了这些,等着跪在原地的杨太傅回答。 此刻杨太傅还有点懵。 寻思着,这顾清月是有想和自己合作的意思呀。 那杀手若真的如顾清月所说,一口咬定背后的主使是自己的话,说明和自己是劲敌,即使此时不除,日后也是自己夺权大计路上的一个绊脚石。 那自己不妨就如她所说,找出背后的真凶。 这样一来,不仅能回到朝廷,还能让顾清月对自己放松警惕。 至于和土谷浑交易之事,此事过后,想必顾清月也不会再揪着不放了。 这对自己是没有害处的。 不过,杨太傅最后还是再三向顾清月确定。 “陛下当真办好此事就给老臣一个清白?” “那还有假不成?” 顾清月嘴角带笑,信誓旦旦道。 从杨府出来,顾清月对马夫道,“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皇宫。” “是。”浑厚的声音从黑色面巾里传出来。 “咦?” 顾清月在马车上朝着慧儿疑惑道。 “马夫怎么换人了?” 慧儿噗嗤一笑,“陛下,您不会现在才发现吧?” “人早换了,从上次您从杨府回去开始。” “谁换的?摄政王?”顾清月试探道。 慧儿点点头,“除了摄政王,谁敢这么做?” 顾清月下一句话把慧儿逗乐了,“可怜我上一个美貌的马夫了!” “陛下,那马夫怎能比得上摄政王的美貌?” “您要是想,干脆和王爷说说,让他来给您赶马好了,王爷一定会答应的。” 慧儿开玩笑道。 “好你个小丫头,居然开起我的玩笑了,反了你了!”顾清月强装严肃道。 顾清月想像起陆怀瑾那个高冷的家伙给自己赶马车的样子就绷不住笑了出来。 主仆两人说说笑笑回到了寝殿。 “王爷呢?” 顾清月见到仆怀恩守在殿外,顺口问道。 “回皇上,王爷正在御书房呢!” “御书房?” 陆怀瑾不好好休息,来到御书房干嘛? 顾清月吩咐慧儿先回去,自己则赶到了御书房。 “陆怀瑾。” 顾清月刚进门就看见陆怀瑾穿戴整齐,对面还坐着胡大人。 “老臣拜见皇上。” 胡大人看见顾清月急忙起身行礼。 “免礼,免礼。” 顾清月随意地挥挥手,“胡大人,你我之间是什么关系,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你听着,以后这种繁琐的礼数就免了吧。” “谢皇上。” 胡大人受宠若惊地应声道。 “怀瑾,我说过多少次了,近几日你卧床休息就好,不必再为此事操劳。” 第一百一十七章鞭打 .顾清月看着陆怀瑾略显苍白的脸色,心疼道。 “陛下不必担心微臣,微臣只是觉得一人在宫里闲来无事,想着找胡大人聊一聊……” “咳咳。” 陆怀瑾话还没说完,就咳了起来。 顾清月见状,急忙起身去倒水。 眼见陆怀瑾咳嗽得厉害,杯子拿不稳,干脆把水给人喂到了嘴边。 陆怀瑾则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坐在一旁的胡大人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他为什么总觉得,顾清月在大臣面前,和在王爷面前简直就是两个人呢? 如果没听错的话,陛下刚刚称摄政王为“怀瑾”。 等等,“怀瑾?” 女子只有对自己的情郎才会这么称呼。 在胡大人疑惑之时,对面两个人也没闲着。 “怎么样?好些了吗?” 顾清月把茶杯放在桌上后,轻拍着陆怀瑾的背,柔声询问道。 “需要找人去叫太医吗?” “别担心,好多了。” 陆怀瑾看着顾清月对自己关心备至的模样,眼睛里染上了一层暖意。 “咳咳。” 胡大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也假意咳了两声。 “陛下,刚才老臣和王爷正在商议关在大牢里的贼人到底如何处置。” 顾清月把手从陆怀瑾的背上挪开,道,“这件事我已将想到发子了,你们静候佳音就好。” “陛下,”坐在一旁的陆怀瑾疑惑道,“陛下想到了什么法子。” 顾清月神秘一笑。 “相信朕,你什么都不用做,等着朕把它处置好吧。” 说完,顾清月又转过头去,对着胡大人一脸严肃道。 “胡大人,日后我会把犯人从三法司送走,你也不必料理此事了。” “是。” 地牢。 三大五粗的牢头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在心里默默想道,这黑衣男子究竟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前前后后不到一个月,已经来了三位朝中官员了。 “太傅大人,就是这儿了。” 牢头说着把地牢的门打开。 “有劳,有劳。” 杨太傅说着,从宽袖中摸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塞到了牢头手里。 “小兄弟拿去吃酒吧。” “谢大人!” 牢头看着银子喜笑颜开,“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 见牢头走远,杨太傅才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 此时的青衣男子经过轮番的折磨已经看不出人样了。 但是那一双眼睛仍然像毒舌一样四处打量着。 男子似乎也听见了人的脚步声,目光缓缓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动。 因为舌头上的伤口没有得到救治,已经溃烂,所以他暂时还发不出一点声音。 杨太傅从进门的那一刻,那双细小精明的眼睛已经把里的情况打量了个遍。 自然没有放过男子身上遍布的伤口。 “敢问谋士可认得在下?” 杨太傅顺手拾起了丢在青年男子脚边的软鞭。 这鞭子猛地拿在手里,觉得十分柔软。 但是用手从鞭子头部顺着往下一捋,边能感觉细细麻麻的刺痛从指尖传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吟血鞭”。 不足二十鞭,便可把一头壮牛活活打死。 “当然记得你,杨太傅。”男人大着舌头,呜呜咽咽道。 “正好,我也记得你是谁。” 杨太傅说着,用对折起来的软鞭抵住了男人的下巴,一字一句道,“镇国公的左膀右臂,玄施。” “为何要陷害于我?” 杨太傅说着,抵着男人下巴的手臂加大了力道。 “说!” 吟血鞭上的密刺一根一根地嵌入男人的皮肉,发出轻微的声响。 “唔……” 青年男子脸上的肌肉绷在了一起,发出痛苦的呜咽。 可是他却紧紧咬住牙关,不准备回答杨太傅的问题。 “我看你是撞南墙不回头,”杨太傅握着吟血鞭的手握得更紧了。 下一秒,“啪”。 清脆的声音在安静阴暗的牢房里突然爆出。 男人发出一声急促的闷哼便没了动静。 杨太傅见怪不怪,吩咐道,“抬水来。” 此刻,战战兢兢地观望着太傅施刑的两个狱卒犹如刚从梦中惊醒一般。 “是。” “是。” 两人注意到杨太傅脸上的狠厉之色,异口同声地低头应道。 没一会儿,一桶冰凉的水被抬了进来。 完事之后,狱卒们不等吩咐,脚底生风般弯腰跑了出去。 “哗啦。” 刚被抬进来的冷水顺着青年男子的头顶涓涓流下。 男子也被泼醒了。 “到底说不说!”杨太傅看着面前这个还剩半条命的男人,只觉得烦躁无比。 他害怕这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但时候事情就难办的多了。 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太傅的怒火。这个发现让他很是得意。 男人像是要故意挑衅他似的,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带笑。 然后“呸”的一声把带血的口水吐在杨太傅的脸上。 太傅的怒火像是一团被点燃的干柴。 “蹭”的一下,火气蹿到了头顶。 “狗杂碎,你找死!” 杨太傅失去了理智,使劲挥起了手中的鞭子。 清脆的鞭子声响了好几下,男人的喊叫声越来越弱。 打了几下后,杨太傅才觉得自己心中的怒火消散了些。 但被绑着的男人已经一动不动了。 人不会被自己打死了吧? 冷静下来的太傅心头出现一丝丝惊慌。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把手放在男人的鼻子下。 幸好,人还有气。 不过杨太傅看着男人的样子,觉得他也活不久。 罢了,还是别用鞭刑,试试别的法子吧。 正当他准备开口以钱财引诱男人时看到这人的嘴巴微微张开,好像在嘀咕什么。 杨太傅把耳朵凑了过去。 只听见一阵微弱但足以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 “先帝是你害死的!准太子是你害死的!” “早晚有一天,皇上会杀了你!” 看着男人那张满口是血的嘴巴在面前张张合合,句句都是“你不得好死!” 一瞬间,一阵恐慌涌上心头。 那段令他骨寒毛竖的记忆涌了上来。 是的。 杨太傅的瞳孔因为心里那股过度的惊慌而不断收缩。 他环视着这个充斥着血腥和阴暗的牢房,嘴里念叨着这两个词:先帝,准太子。 第一百一十八章死尸 那是两个同样被自己用吟血鞭活活打死,在死前诅咒说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冤魂! “啊!” 杨太傅惊恐地哀嚎一声,丢下手中的鞭子。 在外面的狱卒听到一声不同寻常的叫声,纷纷探过头来。 之间身穿官肤,头戴乌纱帽的官人跪在地上,表情痛苦。 两人察觉情况不对,赶快跑过去,把人扶了起。 过了好一会儿,杨太傅才从痛苦中缓过来。 只是一瞬间,两个狱卒就看见这位贵人从刚刚的瑟缩变得暴怒。 他重新拾起了吟血鞭,活像个被惹怒的豹子,“都滚出去!” 两人对视一眼,飞快地溜走了。 “说我不得好死,哈哈,”杨太傅铆足了劲,把鞭子高高地扬起。 “那又如何?你要是不服,就等死后和那两个冤魂一起来索我的命吧!” 话毕,鞭子结结实实地落在了男人的脸上。 随着鞭子飞起来的,还有男人的牙齿和血肉。 此时,男人已经彻底没有了气息。 “来人呐!” 杨太傅擦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迹,高声喝道。 “这歹人不堪受辱,咬舌自己了。” 说完,杨太傅就拾起蘸满鲜血和肉沫的吟血鞭,扬长而去。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牢房的暗处,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睛透过墙孔,一眨不眨地盯着牢房里的一切。 皇宫内。 “怎么样?人真死了?” 一身白色寝衣的顾清月坐在剔红九龙纹宝椅上,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一盆开得甚好的兰花。 “是的,刺客的尸体现在还摆在臣的家中。” 江怀延的手摩挲着腰间别着的秀鸾刀的外壳,坚定道。 “什么?你这呆子怎么还把人尸体藏在家里啊?” 顾清月笑着骂它。 “这有什么的,放在眼皮子底下方便照看。” 江怀延睁着他那双无辜的狗狗眼,认真道。 顾清月看着他呆萌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 “罢了,改日你带我去你府上验验尸吧。” “陛下,你要是需要验尸的话,臣可以帮你,您最好还是不要去了,死状太难看。” 接着他便把刺客的死状细细地描绘了一番。 什么“眼珠子都被打了出来”、“脸上的肉没一块能看的”、“牙齿缺了好几块”…… “唉,”顾清月听完叹了一声,“这人死得着实是有点惨了。” “哼,谁让他要行刺陛下您呢?” 顾清月心道,那天晚上如果不是陆怀瑾,现在身中剧毒的就是她了。 一想到毒,顾清月用手指轻轻地拨弄了几下手边的那盆兰花。 “怀延,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朕要就寝了。” “是。”江怀延说完,“啪”的一声,把手中的绣鸾刀一合,抱拳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 看着江怀延离去,顾清月疲惫地揉了眉心。 心想着,明天又有得忙了。 翌日,顾清月起了个大早,由慧儿陪着自己来到了御花园。 “陛下今天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居然想到来御花园走走。” 慧儿走在旁侧,和顾清月闲聊着。 “昨日你给我寻的兰花很是不错,蔼然幽香,花姿绰约。” “没有赏够,所以今日特地来御花园寻一寻。” 额……皇上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词了? 慧儿心中茫然。 “快走,直接带我找栽兰花的地方,我都等不及了。” “陛下这边请。” 片刻,两人便遥遥地望见了一片兰花田。 此时正好赶上兰花盛开的时节。这片兰花园真不小,放眼望去朵朵含苞欲放,花姿悠扬。 顾清月正沉浸在这宜人的香气里,忽然注意到身边的慧儿用古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慧儿,怎么这样看着朕?” 顾清月好奇道。 “皇上,慧儿其实一直都觉得您很奇怪。” 慧儿轻轻皱着眉道。 卧槽!自己不会是做了什么事被她看出来自己不是身体的原主了吧! 顾清月瞬间警惕起来。 “不会啊,朕就是朕呐!” 顾清月掩饰性地尬笑了两声。 “那你倒是说说朕到底哪里奇怪了。” “慧儿记得,您不喜欢兰花的。” 慧儿揪了一朵兰花,嘟囔道。 “先皇后生前极爱兰花,可是自她仙逝,您因为见到兰花就伤心,所以下令除了御花园之外,皇宫里不准出现兰花。” “可现在您就像是忘了这一茬一样。” 顾清月听了慧儿的话稍稍松了一口气。“哦,朕当然没忘,”顾清月的脑子飞速地转动。 “先皇后已经逝世那么久了,朕觉得也该放下了。” “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朕以后会向你解释的。” 别的原因? 慧儿疑惑地望着顾清月。 正在两人低语之时,只听见一声骄横的呵斥,“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擅闯御花园!” 顾清月和慧儿寻着声音共同转头,之间以后穿着娇嫩宫装的女子挎着一个篮子,站在不远处横眉竖眼地瞪着他们。 “放肆!”慧儿厉声呵斥道。 “哪里来的贱婢,见了皇上还不快快行礼。” 皇上? 女子表情一变,吓得跪倒在地。 “皇上饶命,奴婢该死,不小心冲撞了皇上。” 她真是糊涂了,这御花园门口有一帮太监看守,除了皇上,还有谁能不经禀报直接闯进来呢? 顾清月先是没说话,细细打量起面前这女子来。 之间眼前这女子外貌乍一看并不出彩,但身形高挑纤细,衣色浅淡,身上有一股柔弱矜持的美,让人莫名地想起高雅端庄这个词。 但是等顾清月轻轻抬起面前这人的下巴时,那双精明锐利的眼睛却让她心中一凛。 这不是普通女子会有的眼神。 慧儿一向会看顾清月的眼色行事。 这会儿看着顾清月明显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便眉头一皱,呵斥道,“居然敢冲撞皇上,该打!” 说完,慧儿便把纤细的手扬道半空中,正准备落在那女子的脸上。 “算了,慧儿,”顾清月突然松开了手,“今天朕没有穿龙袍,这丫头认错人也在所难免。” “是,”慧儿收起了手,转头朝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呵斥,“还不快快谢过皇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药水 “是,”女子慌忙上前爬了两步,“奴婢谢过皇上。” “这片兰花园照看得不错,”顾清月拈了一朵开得正盛的兰花,递到嘴边轻轻嗅了嗅。 “朕问你,这片兰花园平日里都是谁在照看啊?” “回皇上,照看这片兰花田的正是奴婢。”女子跪在地上轻轻扣首。 “是吗?”顾清月惊讶道,“那朕可要好好赏你。” “慧儿,今日你同内务府打声招呼,就说这个丫头照看御花园有功,”顾清月觑了一眼地上的女子,“赏黄金十两,升为一等女官。” “是。”慧儿应着。 “奴婢谢陛下隆恩。” “对了,朕还未问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奴婢名叫兰蕙。” “哦?兰蕙,你还真是和兰花有缘,连名字都和兰花有关,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兰花。” 顾清月临走前特地交代道,“既然兰蕙姑娘的育兰之术如此高明,以后就专门教朕种植兰花怎么样?” “是,皇上过奖,能教皇上育兰之术是奴婢的荣幸。” 不过半日,皇上亲临御花园,并封一女子为一等女官的消息便在公里传播开来。 “听说了没,守御花园的兰蕙姑娘被皇上封为了一等女官,还赏了黄金十两,天大的福气哟!” “这丫头真是走运,那可是一等女管哪!” “是啊,多少人在这宫里待到死都不一定能混个一等女官当当。” 众人先是一通羡慕,然后就有人开始吐酸水。 “那丫头到底使了什么招数?皇上怎么平白无故就给她恩赐!” “要我说啊,那丫头说不准是会什么魅惑之术!我平日里就见她老是一个人归鬼鬼祟祟的。” “她会不会魅惑之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她老是被咱们宫里的太监们占便宜!” “真的假的?” …… 宫里的消息传得快,消失得也快。 没过多久,宫女太监们嘴里的流言就换了主角。 这日,顾清月特地叫了兰蕙到身边,说是想香她讨教一些育兰之术。 两人蹲在花田埂上,被身后的荆棘从挡住了身影。 不料,却把吓人们嚼舌根的声音听了个仔仔细细。 “唉,你听说了吗?最近宫里的后妃们都开始在自己的宫里种兰花了!” “那可不,为了讨好皇上呗。” “据说福贵妃种了整整一院子呢!” “是吗?福贵妃对皇上还真是有心!” 下人们的无心之语传到了顾清月的耳朵里,在她心尖荡起阵阵涟漪。 福康虽然是自己的后妃,但文武双全,本应该在朝堂之上大放异彩。 现在却只能整日地待在后宫里,成为宫女太监们嘴里的谈资,好似谁都能指着他的脊背戳一戳。 即使自己给晋了位,封了职又怎样,还不是被人在背后嚼舌根。 顾清月越想,心里越愧疚。 注意到顾清月的表情渐渐地变得严肃,兰蕙“腾”地站了起来。 “你们这帮奴才竟敢对后妃和皇上嚼舌跟子,是不想活了吗?” 朝着几个正说得起兴的人听到动静都转过身来。 那明晃晃的龙袍即刻映如眼帘,几个人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皆是吓得瑟瑟发抖,跪地求饶。 好好地出来偷个闲,竟遇上这等糟心事。 顾清月只觉得一阵烦躁。 “都给朕滚出去!” 顾清月受不了宫女太监们的嚷嚷声,怒声道。 直到眼前归于平静,顾清月才长叹一声。 “兰蕙,朕是不是平日里对下人们太仁慈了,以至于他们竟敢私下里对朕和福贵妃说三道四。” “皇上仁慈,这些作乱的下人们是该管管了。”兰蕙柔声回答道。 “那要是你犯错了呢?”顾清月转身对着兰蕙戏谑道。 “若是奴婢犯错了,皇上尽管责罚就是。” 顾清月发现兰蕙回答她的问题时,总是这样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叫人心生怜惜。 “朕可不敢,要是朕责罚你了,你主子该生朕的气了。” 顾清月意有所指道。 此言一出,顾清月请清楚楚地看到兰蕙脸上的血色瞬间就退得干干净净。 只见她“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在了泥地上,原本干干净净的衣衫粘上不少泥屑。 “奴婢不知哪里做错了,请皇上责罚奴婢。” “你这么慌张干什么?”顾清月装作惊讶的样子。 “奴婢是皇上的人,皇上才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打死也不敢找其他主子。” 兰蕙说着,大颗的泪珠从眼里滚落,那可怜的模样和兰花一样清冷的气质叫人好生心疼。 “快快起来,”顾清月上前扶住她道,“兰蕙姑娘误会朕的意思了。” “兰蕙姑娘气质如此雅洁,简直就像说书人口中的兰花仙子。”顾清月面色真诚道,“朕的意思是,朕要是惩罚了兰花仙子一般的美人,花神是不会放过我的。” “原来皇上是这般意思,是奴婢多心了。”兰蕙听了这话才肯从地上站起来。 “无妨。” 顾清月看着兰蕙放松了警惕又开口道。 “对了,朕听说养殖兰花的时候,这兰花的根部极易被虫子啃食。” “但是,朕看这兰花园里的兰花,根部肥硕完好,你能教教朕怎么解决吗?” 顾清月睁大眼睛,一脸虚心求教的表情。 “这……” 兰蕙先是犹豫了几分。 “怎么,难不成这是兰蕙姑娘的养花秘诀,不肯告诉朕吗?” 顾清月努努嘴,冷哼一声。 “若是真的不便说,那也无妨,朕只好求教他人了。” “不不,”兰蕙察觉到顾清月的愠怒,眼中的犹豫快速闪过,取而代之的是讨好和讪笑。 “这驱虫的方子确实是奴婢研究出来的。” “哦?想不到兰蕙姑娘竟如此的聪明灵活,快来教教朕吧。” 听到顾清月的夸奖,兰蕙的眼中多了几分得意洋洋。 “其实很简单,奴婢这里有一药水,只要按时喷洒,兰花就能长得壮实肥硕。” “药水?真有这么神奇?”顾清月眼里满是惊奇。 “兰蕙姑娘可方便给朕配置一些?” 顾清月说这话时满眼期待。 “这个,当然可以。”兰蕙说这话时,心底有一异样闪过,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奴婢明日就配些给您送去。” 第一百二十章坦白 朗朗清晨。 几个宫女正在内务府洒扫庭除。 一宫女突然听到了一阵“咚咚”的脚步声。 接着,“哐啷”一声,内务府的朱门被重重推开。 只见外头突然涌入一大批黑衣禁卫军。 一众宫女太监见这阵势,吓得手中的洒扫工具都掉在了地上。 难不成是他们犯了什么事? 顺着正道两侧一字排开的禁卫军手中持着刀,面色可怖。 接着一身高八尺,仪表非凡的男人从禁卫军中阔步走来。 这人宫女太监们都认得,是禁卫军统领仆怀恩。 “仆统领!”一手持佛尘的老太监见事情不对,挤着笑上前。 “不知仆大人今日来所为何事啊?” 老太监扭头打量着禁卫军,含笑道。 “王公公,”仆怀恩面色凝重,“您来得正好,我今日奉皇上之名,来内务府寻一逆徒。” “逆徒?”王公公轻轻甩了甩拂尘。 “仆统领可莫要跟老奴开玩笑,我这内务府里都是宫女太监,可没有藏什么逆徒。” 私藏贼人那可是大罪! “有还是没有,一搜便知道了!”仆怀恩不想废话。 他转头对这一帮禁卫军们喝道,“搜!” 禁卫军们得令,立马分为几路,四处翻找起来。 “唉,你们……”王公公看着禁卫军们在自己的地盘上一通乱找,顿时就坐不住了。 仆怀恩却伸手一把把他拦下。 “王公公!”仆怀恩声音冷得像冰,“您刚刚是没有听清楚我的话吗?” “我是奉皇上之命来的,还望您行个方便。” “要不然的话,”说着,仆怀恩摸了摸腰间拿把削铁如泥的昆吾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王公公的眼睛扫了扫那把足足有一尺的大刀,怔在了原地。 不多时,这帮禁卫军就押着一个女子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对着仆怀恩道,“统领,人已经找到了。” “嗯,”仆怀恩轻轻点了点头,“王公公,今日多有得罪,还望您见谅。” “把人带走!” “等等!”王公公揉了一把昏花的老眼,看着那个被禁卫军押着的宫女,惊叫一声。 “这不是兰蕙姑娘吗?” 王公公满脸疑惑,“仆统领是不是弄错了。” “这兰蕙姑娘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未犯过什么罪过。” “兰蕙姑娘,你快说啊,你没犯什么罪,你是被冤枉的!” 兰蕙此时却一声不吭,目光闪躲。 “没弄错,找的就是她。”仆怀恩不屑道。 说完,一群人就呼呼啦啦地走了。 剩下一群惊慌失措的吓人还楞在原地。 朝堂之上。 “皇上,臣听闻您今日在内务府抓了一个宫女。” 顾封阳一手拿着笏板,一手捋着胡子,眯着眼道。 还没等顾清月回答,杨太傅就出言讽刺道。 “镇国公的消息真是比探子还灵通啊!” 这老家伙,何时回来上朝了。 “皇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杨太傅现在应该被禁在家中啊!” 顾封阳并不理会杨太傅,而是转头对着顾清月咧嘴问道。 此话一出,众臣也都疑惑地看着顾清月。 “自然是皇上为老臣解禁了。”杨太傅眉头一皱道。 顾清月再次被打断。 看着这两个老匹夫你来我往的实在难受。 “杨太傅确实禁期已过。” 顾清月对着众臣道。 她之前下令将杨太傅禁在府里的时候,也没有明说到底什么时候解禁。 “听皇上的意思是,土谷浑人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吗?” 顾封阳接着问到。 他这么一说,众臣也都关切起来。 “皇上,杨太傅可是清白的?” “吐谷浑人没有介入到大尧的马场生意吧?” 顾清月被这话问得脑袋都大了。 她最近都忙着彻查给陆怀瑾下毒之人。 吐谷浑的事情被她放到了后面。 “此时还有待商议。”顾清月先给此事下了一个不清不楚定论。 没等朝臣们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顾清月就接着道。 “刚刚镇国公说,朕今日早晨拍禁卫军去内务府抓了一个犯人。” “确有此事。” 顾清月轻轻挑眉道。 “相信众爱卿都很疑惑,为何摄政王已有月余没有上朝。” “朕今日是特地向爱卿们解释此事的。” 顾清月说着,朝立在帘子后面的慧儿打了个手势。 “把人带上来。” 不一会儿,一颇有些姿色的宫女从后面缓缓走出,跪在了顾清月面前。 朝臣们看到这个平平无奇的宫女时一片茫然。 陛下叫一位宫女来干什么? 但是,顾封阳的表情却没有一丝惊讶。 顾清月看在眼里,在心底冷笑一声。 “接下来朕问你话,你只用回答就行。” 顾清月说完又面向朝臣道,“摄政王月余未上朝,是因为被歹徒行刺,尚需静养。” “啊?” 众臣发出一阵唏嘘。 但顾清月接下来的话让他们更为惊讶。 “这歹徒本来的目的是取朕的性命,若不是摄政王,朕就不可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了。” “皇上,幕后主使可查出来了?” 在群臣尚沉浸在唏嘘声中时,胡大人看了看顾清月的脸色,先把主要的问题抛了出来。 “唉,”顾清月装作可狠又无奈的样子。 “那歹徒自尽了。” 杨太傅听完这句话,眼睛里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那歹徒不是自杀,而是被他活活打死的,但他及时收买了狱卒,把尸体火化。 完事后又对顾清月说,那歹徒已经招供,背后主使是镇国公。 本来他还害怕顾清月追问,没想到这丫头对他说的话坚信不移。 接下来他就等着看好戏了。 他杨太傅和顾封阳向来不对头,只是没想到,这个人家伙居然和自己一样,想要篡权。 可惜,这人心急又鲁莽。 这不,已经露出马脚了。 与此同时,因为顾清月的话而大舒一口气的人还有镇国公。 他早就得到了消息,杀手受不住轮番拷打,直接自尽了。 但在死前,杀手受自己指使在顾清月面前一口要定是受杨太傅指使。 “不仅如此,幕后指使还派人在摄政王的汤药李里了毒,导致摄政王差点毒发身亡!” 第一百二十一章革职查办 “什么!” “再次下毒!” 顾清月的话让朝臣们再起骚动起来。 “陛下,”镇国公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臣以为,这下毒之人其心可诛,罪该万死,应该株连九族!” 顾封阳一脸正色,一字一句道。 “镇国公说得没错!” 杨太傅微微眯了眯眼,走到顾清月的面前道,“只是不知这幕后主使到底是谁啊?” “众爱卿别急,”顾清月看着台下两人的一唱一和,心中划过一抹狠厉。 “今日朕在朝堂之上提出此事,就是为了让众爱卿为朕作证,把背后的歹人绳之以法。” “兰蕙姑娘,”顾清月把目光转到跪在地上的兰蕙身上。 “你可承认,摄政王下毒的人是你?” “奴婢认罪。” 兰蕙趴在地上,声音微颤。 “那你是受何人指使的?” 兰蕙听完,转过身去,怯怯地看了顾封阳一眼。 顾封阳对上兰蕙的视线,片刻后挪开,对着顾清月道,“陛下,这位兰蕙姑娘似乎另有隐情。” “是吗?” 顾清月看着兰蕙道,“你但说无妨。” “回陛下,”兰蕙掷地有声道,“只是奴婢下毒的是镇国公。” 兰蕙的这句话像是滴在热锅里的一滴水,滋滋作响。 殿下的人听了都脸色各异。 “什么?” “居然是镇国公!” “亏他刚才在皇上面前还一副忠心耿耿,大公无私的样子。” “这人是想造反吗?” 听着众臣的声音,镇国公急得要跳脚。 杨太傅则是一副稳若泰山的样子,在一旁冷笑。 “皇上!” 镇国公对着顾清月大喊一声,“臣从未做过此事!” “还望皇上明查!” “哼”,在一旁的太傅这时插进话来,“镇国公这是敢做不敢当啊!” 镇国公听完回道,“杨太傅这是急着给老臣定罪的吗?” “这个宫女都亲自指认你了,那还能有假?” 杨太傅反问道。 “仅凭一个小小丫头的一面之词,恐怕不足以定罪吧。” 兰蕙突如其来的指认虽然让镇国公感到不解,但是仔细一想,或许是顾清月给这丫头又许诺了别的东西。 还好他又留了一手。 “若是没有其他物证的话,臣不服。” 镇国公疾言厉色道。 “你……” 杨太傅看镇国公这一副绝不认罪的样子,顿时也没有法子。 “镇国公别着急,”顾清月皮笑肉不笑道,“如果朕没有充分的物证,也不敢随意冤枉朝中的大臣啊!” “来人,请太医把物证呈上来。” 顾清月的话让顾封阳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怎么可能,他藏得好好的怎么会被发现。 之间徐太医从朝堂后面缓步走来,手里端着两个盘子。 上面放着一堆黑乎乎的药材,以及一个蓝釉水盂。 杨太傅看见徐太医手中的药材时,心中有一念头飞速闪过。 那不是顾清月交代自己去查的东西吗? 现在把这毒物拿出来又有何用啊? 难不成……陆怀瑾就是被这个东西毒倒的? 徐太医把这两样东西放在兰蕙的面前。 顾清月见一切都差不多了,“兰蕙,你把这一切都交代清楚吧。” “是。” 兰蕙哆哆嗦嗦道。 “这药材毒性非凡,镇国公收买奴婢,交代我把毒物下在摄政王的汤药之中。” “女婢一时鬼迷心窍,做完这些后为了处理剩下的毒,把它制成了药水,培育兰花。” “不料,被皇上发现了。” 听完这些,杨太傅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顾清月无论是整肃后宫,还是彻刺客,都未和自己商议。 甚至他安排在宫中的眼线都在陆怀瑾的帮助下被处理得差不多了。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在顾清月面前逐渐处于劣势。 就在他思索之际。 “杨太傅!” 顾清月点了他。 “老臣在。”杨太傅压下心里的想法,应道。 “镇国公暗中谋乱,大逆不道,按照大尧国法该如何处置呢?” “回皇上,”杨太傅嘴角紧绷,瞥了顾封阳一眼,“按照国法,该诛九族!” “不!皇上!”顾封阳吓得手中的笏板都掉在了地上。 “我可是你的皇叔,我们是一家人啊,我怎么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说完,他转头看着杨太傅道,“我知道了,都是这个老匹夫干的,是他干的!” “他想嫁祸于我!” “皇上,这人分明是疯了,”杨太傅看着疯疯癫癫的镇国公道,“来人,把这乱臣贼子给带下去,不要污了皇上的眼!” “不……”镇国公嘴里嚷嚷着,“太史令,吏部侍郎,工部尚书,你们为我说句话啊……” 可是无论他怎么喊,朝臣们看着顾清月一眼不发,阴沉着脸色的样子,都不敢说一句话。 “散朝。” 看着顾封阳被拉走,顾清月事情已经办成,挥挥衣袖,吩咐道。 出了朝堂,刚回到寝殿,顾清月突然眼前一黑,被人捂住了眼睛。 “陆怀瑾?” 顾清月抹上了捂住自己眼睛的手,猜道。 那人不吭声。 顾清月觉得自己的耳朵突然一热。 “是我。”说着那人松下了捂着自己眼睛的手。 顾清月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 福康? “你怎么来我宫里了?” 顾清月看着面前的人惊讶道。 “皇上不喜欢我来看你吗?” 福康的脸色不大好。 “不,不是,”顾清月解释道,“朕以为你今日会忙着核对户部的军饷账本,没有空闲呢。” “账务再忙也没有见皇上重要。” 福康眼睛一弯,笑道。 顾清月听了这句话,心里却不是滋味。 她又想起来前几日,自己同兰蕙在御花园里听到的话。 “福康,”顾清月轻轻地叫了他一声,满眼温情,“来年开春朕要举办国宴,你可知道?” “那国宴就非举办不可吗?” 福康疑惑道,“唯一支持你这个决定的镇国公已经被你革职查办了,我想,近几日朝中的大臣就会上奏疏……” “朕想同你说的不是这个,”顾清月微微垂下了头。 第一百二十二章试探 “举办国宴之时,朕会应允福将军从边关回来几日。” 顾清月顿了顿道,“国宴结束之后,你和福将军一起……” “你要赶我走?是不是?” 福康眼睛微微湿润,哽咽道。 “我……”顾清月从未觉得说话会如此艰难。 “我是为你好。” “够了,不要再说了。” 福康眼中含泪,不想再继续听下去。 “你不要误会,我是觉得你不适合待在这后宫之中。” 顾清月内心也是矛盾重重。 “我不合适,那谁合适?陆怀瑾吗?”福康只觉得自己心痛难忍。 自己做得一点也不必陆怀瑾少,为什么顾清月就一点也看不见呢? 顾清月瞬间哑口无言。 福康红着眼眶叫了声,“清月”。 顾清月闻言抬头看向他,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了几秒。 “我一直觉得,能走在一起就是缘分。” “我在刚入宫的时候,内心确有不甘。” “因为我从失去母亲开始,内心就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只有自己变得强大了,才能庇护心爱的人。” “所以刚入宫的时候,我即讨厌自己后妃的身份,又厌恨陆怀瑾。” “但我现在不这样想。” 福康伸出手轻轻揽住了顾清月纤细的腰,“清月,我不祈求你能喜欢我,但是允许我留在你身边就这样陪着你可以吗?” 说完,顾清月还愣愣地注视着福康的眼睛。 福康看着眼前这个和小时候一样可爱的女孩,内心忍不住升起一阵怜惜。 下一瞬,顾清月就感觉到福康的手顺着腰线缓缓向上划去,她感到一阵酥痒。 顾清月不自觉地伸开手臂回抱住了福康。 接着,顾清月看到男人的唇瓣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落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臣不走,留下来陪着清月,好吗?” 温润的嗓音在耳畔轻轻想起。 顾清月内心似有涟漪荡起,福康的话确实让她动容,她没想到福康竟把自己看得这么重要。 就在她准备答应时,眼角忽然瞟到了出现在门口的一片白色衣角。 “顾清月!” 陆怀瑾在门口已经看了好久。 刚刚两人依偎在一起的情景晃得他眼疼。 顾清月见陆怀瑾来了,不慌不忙地松开了福康。 “王爷?你何时来的?” 顾清月见陆怀瑾臭着脸,觉得他可能在这里看了好久。 陆怀瑾此时觉得心中好似有一石块,堵的他喘不过来气。 当着福康的面,他直接拉住了顾清月的手道,“跟我走。” 陆怀瑾的手劲太大,扯得她生疼。 顾清月不耐地甩开了。 “顾清月,你想干嘛?” 陆怀瑾被顾清月的动作彻底惹恼,“不和我走,难道你还想和这个男人呆在一起?” “陆怀瑾,你放肆!”顾清月揉了揉被扯得生疼的手腕,“朕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陆怀瑾被甩在半空中的手僵了一下,脸色开始发白,茫然地看着眼前两人。 福康是第一次见顾清月这么生气也不敢说什么,默默地站在一旁。 寝殿里一下子安静了。 “皇上息怒,”最后还是陆怀瑾先开道,“微臣一时情急,请皇上见谅。” 顾清月把陆怀瑾的吃惊,不可置信的表情收在眼里。 她没有吭声,而是接着道,“王爷虽然住在皇宫里,可你到底不是朕的妃子。” “君臣之间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这次只是当着福康的面,真不会为难你。” “但以后在朝堂之上,在外人眼里,可就别怪朕不给你面子了。” 顾清月的一番话犹如一记重击,噼里啪啦地砸在陆怀瑾身上,让他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清月怎么会突然这样对她? 明明今天早上顾清月还好好的。 顾清月却像是完全忽略了他似的,转身对福康说。 “今日朕还有政事处理,福贵妃先回去吧,朕改日去看你。” “是。”福康转身离开。 屋里留下顾清月和陆怀瑾两个人。 “坐。” 顾清月看着陆怀瑾,淡淡道。 “今日朕在朝堂之找到了真凶。” 顾清月拿起了堆在玉案上的奏折,“马上就能为你报仇雪恨。” “谢皇上。” 陆怀瑾恹恹道。 顾清月听见陆怀瑾僵硬的声音,只好先把奏章放下来,“怎么?在生朕的气?” “皇上刚刚为何那样对我?” 陆怀瑾攥紧衣袖,不甘地问道。 “朕不想让人误会你我之间的关系不纯?” 顾清月轻声道。 “关系不纯?”陆怀瑾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我们之间不就是关系不纯吗?” 说着,陆怀瑾挪到了顾清月面前,“我们之间两情相悦,确实目的不纯。” 说罢,陆怀瑾把额头凑得更近,准备在去吻她。 可顾清月却连看都不看他,轻轻往旁边一躲,避了过去。 陆怀瑾见状,眼中划过惊诧。 “王爷不要乱说,我们之间只是君臣关系,何来的男女之情?” 顾清月说话时,眼睛丝毫没有离开奏折。 “陛下忘了微臣为了你愿意以身挡剑。” “那朕给您封个后妃当当如何?”顾清月把奏折“啪”地一放,转过头来似笑非笑道。 “封妃就不必了,”陆怀瑾微微挑眉,“让臣留在皇上身边就行。” “哈!”顾清月笑了起来,“你知道吗?福康刚刚和我说了一样的话。” “要想永远留在朕的身边,要么你去当后妃,要么,”顾清月意有所指,“你去当太监。” “你以摄政王的身份留在朕的身边,会让我觉得有危险。” 顾清月直直地看着他,没有一点像是开玩笑的意思。 陆怀瑾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还以为刚刚当着福康的面,顾清月只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一山不容二虎啊,”顾清月缓缓抬起手,挑了挑陆怀瑾的下巴。 “王爷不是一直盼望着朕能做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吗?” “朕现在已经想通了。” “凡是手握大权的人,要么和镇国公一个下场,要么就把手里的权利交出来,在幕后好好辅佐朕。” “王爷觉得朕的想法如何?” 第一百二十三章点到为止 江怀延百无聊赖地在殿外站了好久。 无意听见了顾清月和陆怀瑾的对话。 他发誓,自己真的不是故意要站在这里听墙角的。 但是这断断续续的话让他疑惑不已。 皇上这段时间为了查出背后的凶手,给摄政王报仇雪恨,忙得衣食难安。 可今天终于把顾封阳这个老家伙给解决掉了。 不是可喜可贺吗? 两个人怎么倒吵起来了? 渐渐地,屋里没了声音。 下一刻,寝殿的门突然被打开。 下一刻,之间陆怀瑾脸色阴沉地出现在门口。 还没等他问清楚状况,这人就拂袖而去。 “皇上这是怎么了?” 江怀延满脸迷茫道。 “无事,陆怀瑾今日冲撞了朕。” 顾清月说话时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气。 江怀延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到了顾清月的声音幽幽传来。 “怀延,你对自己的将军之位可还满意?” “当然。”江怀延一时摸不准顾清月想要说什么,声音显得底气不足。 “那你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可对得起将军二字。” “臣……”江怀延暗暗揣测道,皇上这是准备考核考核自己啊? “臣自认为这些年尽心尽力,对得起将军一职。” 江怀延想都没想,张口就答。 “放肆!” 顾清月一掌拍在几案上,震得青瓷杯“咣当”作响。 接着,江怀延知觉眼前突然一黑。 一记奏折“啪”地扔在了自己脸上。 江怀延还没有反应过来,大脑像是静止了,完全是一片空白。 “看看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顾清月眼里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 江怀延感受到了顾清月的怒火,慌慌张张地把奏折从地上捡起。 之间上面清清楚楚地列着自己掌管的御林军欺压百姓,作恶多端,目无纲纪…… 一条条,一列列都是在弹劾自己疏于管教,无所作为。 奏折所写的内容太多,江怀延花好一会儿才看完。 最后他看了一下落款,督察院左都御史赵廉。 一见这个名字,江怀延就想起,自己曾在陆怀瑾的寝宫里见过这人。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顾清月眼眸微眯,脸色不善地看着他。 “皇上……臣,”江怀延明显是被顾清月这幅恼火的样子给吓住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江怀延,针对你真实太失望了!” “你不会把宫殿这方寸之地当做你的战场了吧?”顾清月毫不客气道。 她的话像是一把利剑戳向了江怀延一向引以为傲的身份。 顾清月的话江怀延怎么会听不懂。 他确实属于管理军务,每日都在宫殿里来回转悠。 可是他一方面也是担心顾清月的安危,想要随时随地能在宫中保护她。 可顾清月好像并不需要自己。 自己的付出在陛下眼里什么都不是吗? 在他的心里,皇上是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现在的顾清月让他感到陌生。 “陛下,微臣知罪。” 江怀延微微垂首,低声道。 顾清月知道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有些重了。 可是如果不这样说,江怀延何时才能摆正自己的位子? 何时才能明白自己的职责是做一个好将军而不是整天在自己周围转来转去? 顾清月又缓缓坐了一会儿,平息掉了心中的火气。 “怀延,”顾清月面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 “朕刚刚的话说得有些重。” “希望你能明白,朕对你的期望就是做一个好将军。” “你应该知道,先帝对朕赋予厚望,把大尧江山交在了朕的手里。” “以前是朕无能,整日不理朝政,导致他人独揽大权。” “现在朕想明白了,想要振兴朝纲。” “而你就是朕的左膀右臂。” “朕不希望你拘泥于着诺达的宫殿,行军打仗才是你的使命。” 江怀延本来心中稍有怨愤,但在听完顾清月这一番真心话后也释然了。 这样一想,他也意识到,自己的疏忽给敌人带来了可乘之机,心中难免生出歉疚。 “是,皇上的话微臣谨记在心。” 江怀延红着脸道。 “你能明白朕的苦心就好。” 顾清月脸上的阴霾消失不见,微微一笑。 江怀延看着皇上的笑容,如果说刚刚皇上在生气时,嘴角挂着的冷笑如冬月的料峭寒风。 那此刻脸上的笑容就如同和煦柔风,看得他心中犹如春水乍起,泛起圈圈涟漪。 “怀瑾,”顾清月打断了江怀延的思绪,“过几日就是军队发放粮饷之时了,我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了。” “一定要把此事办好,朕不希望到时候出什么岔子。” 顾清月漆黑的眼珠如同一潭井水,深不见底。 看得江怀延心中一凛,急忙正色道。 “是,请皇上放心。” 御花园内。 “仆统领,”陆怀瑾今日心情烦闷,想着来这御花园内四处走走,没想到碰见了仆怀恩。 仆怀恩转过头来,看见是陆怀瑾,急忙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行了个礼。 “这是……” 陆怀瑾的目光被仆怀恩手里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个鸟笼,里面了一直体型短小,却眼神彪悍的鸟。 他大量一番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道,“海东青?” “王爷好眼力!” 仆怀恩说着,把鸟笼提到了陆怀瑾眼前,指着那个彪悍的鸟道。 “王爷也识得这鸟兽?” “略有耳闻,”陆怀瑾眼睛盯着那只鸟道。 “以前在边关打仗时,意外见到过,只是这东西极其敏锐,不等人接近就跑远了。” “还有,这东西长相俊逸,灵敏异常,据说还能给人带来好运,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名品。” “你怎么弄到的?” 仆怀恩见状“嘿嘿”一笑,对着在不远处站着的青年道。 “牧原,过来。” 那青年男子得令后,小跑过来,对仆怀恩行了一礼。 随后沉声道,“统领叫小的是有何事?” “牧原,这是摄政王。” 被叫做牧原的男子听了,急忙叩拜。 “王爷,这海东青就是他捕来的。” “哦?”陆怀瑾眼中划过一抹诧异,对着跪在地上的牧原道,“快快请起。” 第一百二十四章目的不纯 接着对面前的男子细细打量一番。 这人面孔清瘦,斜飞的剑眉英挺,长着一双细长锐利的黑眸,薄唇微抿,身形高大但算不上粗犷。 可以算的上是个俊郎青年。 仆怀恩接着道,“牧原不仅武艺高超,身形敏捷,还有一手驯鹰的好本事。” 牧原听了脸颊微微一红,谦虚道,“统领过奖了,小的只是会些拳脚的粗鄙之人罢了。” “不知这位谋士出师何人啊?” 陆怀瑾似是经意间问道。 “牧原身世贫寒,从小就没了爹娘,是跟着他的师父长大的,”仆怀恩替牧原解释道。 “巧的是,他的师父还是老王爷的手下呢。” 仆怀恩口中的老王爷就是陆怀瑾的祖父陆川。 听见这话,陆怀瑾的眉毛一挑,重新看向面前的青年。 “只不过他师傅去世后,牧原在外面靠卖苦力过活。” “不久前,我出门在外,遇到了一帮抢劫的歹徒,不小心被人下了蒙汗药,是牧原出手相救。” 仆怀恩说着,用赞赏的眼光看着牧原,“自那以后我就把他留在身边。” “只是没想到,牧原除了身手了得,要有一手驯鹰的好本事。” “我真实捡了个宝啊!” “噢,原来是这样。”陆怀瑾说这话时有些心不在焉。 他是突然想到了以前,自己祖父去世的时候,交代他一定千万要找到自己一个叫“顺圣”的人。 此人不仅武艺高强,精通阵法,而且还和那个紫箱的秘密有关。 自己如果能找到此人,说不定就能找到暗卫军,帮助皇上平定天下了。 但是自己这几年耗费了那么多的心里派人寻找“顺圣”的下落,一点消息都没有。 想到这儿,他内心已是波涛汹涌,但还尽力使自己显得平静。 “不知谋士可否透露夫子的名号?” “这个……”牧原脸上似乎显示出了几分犹豫。 “是不方便说吗?” 陆怀瑾看着牧原道。 “师父已经去世多年,”青年的眼中流露出几分伤感。 “而且师傅在过世之时,交代我尽量不要透露他的名号,说是防止我牵扯到往事之中。” “请王爷见谅。” 听他这么一说,陆怀瑾内心那种预感变得更强烈了。 但是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否则不仅会引起怀疑,还会给自己招惹上新的麻烦。 “是我莽撞了,”陆怀瑾只能微微一笑道,“既然不便透露,那就算了。” “哦?”牧原的话不仅让陆怀瑾更加好奇,在一旁逗鹰的仆怀恩也被吊起了胃口。 “牧原,你的师父到底是和何方神圣,听起来这么神秘。” “统领见谅,牧原不便透露。” 说完,青年便施了一礼转身退下。 青年一再的坚持在陆怀瑾的心再次悬起。 “牧原在你的身边担任何职啊?” 陆怀瑾看着牧原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向仆怀恩问道。 “我的贴身侍卫。” “你很看中这小子嘛!”陆怀瑾轻轻拍了拍鸟笼。 那海东青被震得抖了抖翅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凶狠地瞪着他。 “没办法呀,”仆怀恩脸上溢出得意的小来。 “你别看这小子年轻,我原来的那些手下和这家伙一比,说是绣花枕头都不为过。” “真有这么厉害?” 陆怀瑾坏心眼地继续逗弄那只已经生气的鸟,散漫道。 仆怀恩不可否置地点了点头。 “我想要他。” 陆怀瑾这话轻松得好像不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一样。 “什么?”仆怀恩眉毛都拧了起来。 “不舍得?” “不是,”仆怀恩急得都快结巴了,“王爷手下什么厉害人物没有,怎么和我强起侍卫来了?” 陆怀瑾终于舍得放过那只鸟,“我看这人不一般。” “那当然,”仆怀恩嘴角上扬道,“要不也不会上来就被我提拔成统领。” “我是说那人的目的不一般。” 陆怀瑾一脸正色地盯着仆怀恩,双手背后道。 “什么?”仆怀恩一时不明白陆怀瑾说的是什么。 “你说你是外出遇到他的,那时你被人下了蒙汗药?” “没错,那时候我住在一家客栈里,”仆怀恩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客栈周围人烟稀少,中了强盗们的计,半夜被人破门而入,差点丢了小命。” “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平头百姓?”陆怀瑾接着问道。 “对啊。” “那我倒是奇怪了,”陆怀瑾剑眉微蹙,“你一个皇家统领,出门在外,住的客栈可不是平头百姓们能住的起的。” 陆怀瑾意味深长道。 “他一个做苦力的劳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个客栈,而且还恰好救了你?” “那一带人烟稀少,附近就那一个客栈,可能他只是恰巧路过,就……” 仆怀恩不相信那是一场预谋,还在弱弱地向他辩解。 “那好,”陆怀瑾来不及听他讲完,“你倒是告诉我,这人既然武艺高强又会驯鹰,他师傅亡故后,大可去权贵之家做一个侍卫或者驭鹰师,为偏偏跑去做收入低微的苦工呢?” “这……” 仆怀恩说不出话来了。 陆怀瑾接着道,“那我们暂且说他个不好名利之人吧。” “他说自己在遇见你之前一直在做苦工,那他的手为何没有丝毫伤口呢?” 要知道,一般的苦工,哪一个双手不是伤痕累累? 这些仆怀恩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你一定是在好奇,这人为什么会接近你吧?” 陆怀瑾转了转左手的扳指,嘴角噙了一抹笑。 仆怀恩看着眼前这个心思缜密,把自己的心思看得一干二净的家伙,服气地点了点头。 “哼,”陆怀瑾冷哼一声,“或许,他想要接近的人不是你。” “接近你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那他想要接近谁?”仆怀恩现在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转不动了。 “本王可以确定的是他千方百计地接近你是为了让你带他入宫。” 陆怀瑾眉毛一挑,嘴角的那抹笑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肃杀。 “在这皇宫之中,需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接近的人还能有谁?” 第一百二十五章军中乱象 陆怀瑾的眼眸划过一丝危险。 “只有皇上和本王罢了。” 这一番话落在仆怀恩耳中,已经惊得他起了一身冷汗。 究竟他还是太大意了,仆怀恩看着站在远处的青年男子,只觉得寒毛倒竖。 “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仆怀恩喃喃道。 “你最近防着他,别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陆怀瑾劝诫道。 “是。”仆怀恩看着笼子里的海东青,脑袋里的那根线绷了起来。 本以为捡了一个宝,没想到是一块烫手山芋。 接下来的几日,仆怀恩都悄悄派人跟着牧原,但是根据侍卫的汇报,牧原整日里不是在练武场上习武,就是在逗弄那只海东青。 根本没有发现半点可疑之处啊! 陆怀瑾这边,自那日两人不欢而散之后, 他再也没有主动找过顾清月。 两人只在上朝的时候会见。 他们之间好像真的如顾清月所说的,回复了正常的君臣关系。 但是这在陆怀瑾眼里,只是一场赌气罢了。 陆怀瑾的伤口已经痊愈了。 今日,徐太医来访,是给他解毒药来了。“这解药是皇上废了好大功夫寻来的。” 徐太医这几日也听说了皇上因为摄政王直呼其名讳而将其好一通怪罪的事情。 今日趁着送药的机会,准备充当个和事佬,替皇上美言几句。 毕竟在他眼里,陆怀瑾是真心帮助顾清月的人。 “皇上……,”陆怀瑾犹豫着开口道,“皇上这几日有提起过本王吗?” “额……”徐太医回想起来,这几天皇上不是和江怀延在议事房里商议要事,就是在福贵妃宫里。 好像忘了摄政王这号人了一样。 徐太医不敢开口,也不想撒谎,只好沉默了下来。 “哼,”陆怀瑾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本王在皇上眼里只是一个会惹她生气的角色罢了,皇上巴不得我离她远点,怎么会想起本王呢?” “不,”徐太医想了想还是委婉道,“皇上近日勤于正务,恐怕是太劳累了……” “好了,你下去吧。”陆怀瑾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为了一个人吃醋怨怼的样子,便吩咐徐太医离开。 议事房内。 顾清月坐在案几旁,看着端坐在对面的江怀延道。 “怀延,近日你可去御林军中检阅过了?” “是。”江怀延战战兢兢道。 自从那日顾清月对自己勃然大怒后,现在顾清月一问他政务,他就没有来地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生起。 “如何啊?”顾清月边说,便接过了慧儿端过来的茶水。 江怀延前几日特地去了军营里,为了看到士兵们真实的样子,他特地乔装打扮成普通士兵。 在进去之前,他已经根据赵廉弹劾他的奏章得知一二了,但是真正走进去的时候,他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发现军营居然没有哨兵守夜,只有几个老兵坐在一起,边大声嚷嚷边吃酒。 他就这样没有经过任何盘问就进了军营里 刚走进去,就看到几个赤着膀子的大兵在欺负一个身形瘦弱的青年士兵。 他赶过去那个小兵正趴在地上被那几个彪形大汉按着打。 他飞奔过去的时候,却冷不防地被其中一人一把推开,那人扬着拳头威胁着他别多管闲事。 “你新来的吧?这么不懂事,没看见你爷爷我正在收拾人吗?”一个彪汉当即揪住江怀延的衣领,眼神发狠道。 “要么你一边呆着去,要么你跟着他一块挨揍!” “放肆!”江怀延也不怕他,和那无赖对视,“你就不怕将军知道你违反军纪,把你拉出去乱棍打死吗?” “哈哈哈!”拽着他的大汉和旁边的人一块大笑起来。 “你果然是个新来的,”从旁边又走过来一个长得黝黑的高达男子。 “将军,你是说那个整天围着女皇帝转的小白脸吗?” “那人现在正忙着给女皇帝捶背揉肩呢!哪还管得上我们!” 说完周围又是一阵大笑。 江怀延被军营里混乱不堪的样子气得火冒三丈,七窍生烟。 但那一帮人见了他生气的样子,笑得更厉害了。 江怀延想都没想,上去就对几人拳头相加。 那几个彪形大汉没想到江怀延还会功夫,硬生生地挨了几拳。 但不出一会儿,几人就反应了过来,对着江怀延拳脚相加。 他们人多势众,即使不像江怀延那样会拳脚功夫,仅仅凭着蛮力,江怀延也挡不过来。 仅过了片刻,江怀延的嘴角就被打出血来。 后来还是他的手下及时赶来,勉强和那一帮人打了个平手。 最后,他无奈亮出了将军令牌,把那一帮不知好歹的兵给震慑住了。 现在顾清月不提还好,一提江怀延就觉得自己的嘴角又开始疼了。 顾清月见对面的人摸着嘴角,好像在想什么东西一样想得入迷,便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江怀延这才反应过来,低声道。 “正如皇上所料,军营里……混乱不堪,不忍直视。” “哼。”顾清月冷哼道,“你知道就好。” 江怀延因为顾清月这几个字,羞得抬不起头来。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顾清月看出了江怀延的心思,继续逼问道,“接下来你不会还像以前一样坐视不管吧?” “不,微臣不会重蹈覆辙,”江怀延急忙否认道。 “只是微臣接管御林军也没多久,对军队管理之务不甚了解,还请陛下给微臣指条明路。” 江怀延现在已经懂得自己在顾清月面前是没有什么尊严的。 现在的他索性放下那些别扭,大大方方地请教起来。 顾清月又怎么看不出江怀延这不同寻常的一面,心中既惊喜又欣慰。 只是,她并不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她可是货真价实的二十一新世纪女子。 及时上学的时候看过几本军事书籍,也不大懂得掌管军队之术。 但是,她的宫里就有一位现成的军师。 “朕以为,此时还是找福贵妃商议商议为好。” 江怀延听了顾清月的话,明显吃了一惊。 福康? 第一百二十六章分庭抗礼 “随朕去福贵妃宫中走一趟如何?” 顾清月询问似地看着江怀延肃声道。 福贵妃的话宫殿离议殿有好长一段路,中间经过陆怀瑾的寝宫。 顾清月路过此地时看着大门上挂着的“摄政王府”的牌匾怔了好久。 江怀延随着顾清月的脚步停下,看着她盯着摄政王府的大门一脸犹豫。 “皇上,您和摄政王还没有冰释前嫌吗?” 顾清月闻言轻轻一笑。 江怀延不明白顾清月到底在笑什么,茫然地挠了挠头。 “君臣之间能有什么嫌隙?” 顾清月说着已经迈开步子继续朝前面走了。 “皇上,”江怀延回想起今日上朝时,大臣们的言论,硬着头皮开口道。 “要不,皇上您去和摄政王陪个错?” “江怀延,”顾清月闻言脸上浮现一抹厌恶之色,声音带着不屑,“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摄政王的事了吗?” “应该没有。” 江怀延并没有觉得自己杠杠的话有什么不妥。 “但是,您以前一和摄政王闹矛盾,就会主动去道歉……” “是吗?”顾清月回想了一下,但是原主身体里关于和摄政王之间的回忆少得可怜。 她找不到任何主动给陆怀瑾低头认错的经历。 “皇上您只要服一下软,王爷保证不会在和您生气了。” “要是朕不呢?”顾清月大步穿过走廊,语气冰冷。 “摄政王毕竟手握大权,您一定要和王爷搞好关系……” 江怀延苦心劝导。 “够了,”顾清月满是不耐烦。 这些话从她把摄政王呵斥一通后,就有不少人来劝她。 现在居然连一直和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上的江怀延也这样劝自己。 她顾清月是没有陆怀瑾的支持就坐不稳这个皇位了是吗? 呵,她果然没有猜错,现在大尧并不是陆怀瑾所说的被杨太傅和她顾清月平分秋色。 而是带上陆怀瑾,他们三个人分庭抗礼。 “朝中的大臣也都希望您能和陆怀瑾联合起来……” “朕要和他联合起来干什么?” 顾清月的内心极度不适,“要他和朕共坐龙椅吗?” “皇上,您怎么变了?”江怀延看着顾清月道。 “您之前和王爷明明还好好的?” 顾清月听了江怀延这话觉得极度讽刺,“你倒是说说朕怎么变了?” “朕是不是应该对陆怀瑾言听计从,任其摆布才对?” “现在朕打算肚独自扛起大尧的江山就是错?” “朕应该对摄政王恩宠有加,任由他对朕呼来喝去才对?” “如今他罔顾礼节,不知轻重,不仅插足朕的后宫之事,还冲撞了朕,朕只是稍加责怪就错了吗?” 顾清月说这些话时,那双漆黑的眼眸寒若冰霜。 江怀延被顾清月看心里直发毛。 这样的顾清月明明没有发怒,表情如常,但是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这种强烈的感觉配上顾清月冷冷的声调和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眸,压迫得江怀延不敢和她对视,只得低下头去。 两人静默了半饷。 来到福贵妃的寝宫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守门的宫女见了顾清月,急忙出声问礼。 顾清月月打了个收势命她退下。 进了大门,顾清月环视了一周,发现这里和自己上次来时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东南的墙角新开了一个苗圃,里面种满了兰花。 可惜现在距离当时已过去了数月,兰花都谢了,只剩下还算有些发绿的叶子。 “皇上!” 正在顾清月沉思之时,福康那带着惊喜的声音传来。 “皇上,您今日怎么突然来臣宫里了?” 等顾清月反应过来,福康已经快步走到她面前,同时瞟了一眼站在顾清月旁边的江怀延。 “福康,朕今日有事要想你请教。” 顾清月看着福康满眼温柔。 “皇上所为何事啊?”福康看着对自己笑吟吟的顾清月,内心既激动又兴奋。 “朕想向你讨教一下整治军纪的法子。”顾清月认真道。 “整治军纪?”福康英眉微蹙,他又看了一眼江怀延,这才明白过来。 前几日,有消息说,几乎从不整管军队的江怀延突然跑去了军营,还把几个不安分的兵给处置了。 现在外面都在传言,说皇上要开始整管军队了。 “皇上是要整管军队吗?”福康问道。 “实不相瞒,”顾清月道,“如今大尧实力最强的军队御林军成了今天这幅模样,朕实在是不放心。” “可是想要整治军队又没有好法子,”顾清月说到这里,伸手抓住了福康的胳膊,像是抓住了自己唯一的希望。 “所以,朕的意思是,希望你能给朕出出主意,最好到时候能和一块儿道军营里去。” 福康看着顾清月祈求的脸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只是,”福康似好奇地问道,“皇上为何不找摄政王来帮忙?” “摄政王身体刚刚痊愈,不宜参与到此时中去。” “朕想着你曾经随父征战,行军方面的经验颇多,一定对朕有帮助。” 顾清月说到后一句话时,眼睛发着盈盈的光亮,满眼都是对他的期骥。 “皇上放心,”福康自信道,“此事就交给臣吧。” 夜里,顾清月由慧儿侍候着更衣。 “皇上,近几日奴婢怎不见王爷来寝宫里?” “朕和摄政王闹了些不快。”顾清月若无其事道。“可能他还在生朕的气吧。” “皇上,那您打算怎么办?”慧儿帮顾清月卸下头上的钗环,拿起了金丝楠木梳,一边帮顾清月梳发,一边道。 顾清月闻言,叹了一口气,“他一个摄政王,朕还真是怪罪不得了。” 慧儿闻言梳发的动作一顿。 “皇上这是怎么了?” 顾清月闻言伸手取过慧儿手中的梳子,自顾自地梳起头发。 “慧儿,你是不是觉得朕变了?” 慧儿回想起最近今日皇上种种不服常理的行为,点了点头。 顾清月得到答案后,心头突然浮起烦闷。 “你陪朕四处走走吧。” 慧儿闻言,赶紧给顾清月换了身衣服,主仆俩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半夜遇刺 今晚的圆月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通往御花园的小路上只有几盏八角琉璃宫灯照明。 这朦胧的夜色让顾清月心底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异样。 “慧儿,你觉得朕在这朝中有威信吗?” 顾清月虽然说的是问句,但话里话外的讽刺之感都快溢出来了。 慧儿本来一直低头跟在顾清月的左后方,听了这话抬起头来。 “奴婢不懂朝中之事。” “不需要懂朝中之事,你从大臣们在朝堂上对朕的态度看不出来吗?” 顾清月说着顿住了脚步,侧着头看她。 慧儿不敢回视,平日里皇上上朝的时候,自己就在帘外立着。 朝堂上发生的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 又怎么会不知道杨太傅那帮人几次三番为难皇上呢? “你应该知道,只是怕朕生气,所以不敢说是吧?” 顾清月不再盯着她看,而是自顾自道。 “可是黄上,这又和摄政王有什么关系吗?” 顾清月闻言挑了挑眉,这丫头还真是倔,不问出个一二坚决不打退堂鼓啊。 “你很奇怪朕怎么会突然疏远摄政王吧?” 慧儿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顾清月。 “因为真觉得,摄政王一届七尺男儿,文韬武略,文采斐然,是不会甘心居于一个女子之下的。” “皇上,您是说王爷说不定会像杨太傅一样篡权夺政吗?” 慧儿不可思议道。 “可奴婢觉得您多虑了。” “皇上难道没有看出来吗?王爷心悦于你啊!怎么可能会试图篡权呢?” 慧儿似乎是觉得顾清月在杞人忧天。 顾清月听了慧儿这一番信誓旦旦的话,觉得有些好笑。 这女孩还真是天真。 “慧儿,”顾清月收住脸上的笑,“你要明白,朕是皇上。” 慧儿定定地看着她。 “对朕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保障大尧百姓的温饱,把大尧的政权牢牢地攥在手里。” “为了这些,朕可以做任何事。” 顾清月说这些话时,眉头紧锁,目光如同钢针一般锐利,整个人显得果敢狠绝。 “陛下……” 慧儿想了想担忧道,“您不怕和摄政王反目成仇后,他会反叛吗?” 说最后一句话时,慧儿特意压低了声音,好似生怕什么人会知道似的。 “那到时候你会站在那一边呢?” 顾清月反而笑着问她。 “我肯定是站在皇上这边的!” 慧儿毫不犹豫道。 摄政王虽然就过她一命,但是说到底,自己是皇上的人,即使到了最后,皇上和摄政王反目成仇,自己也是会帮皇上的。 见慧儿这一副要为了她卖命的架势,顾清月被逗乐了。 眼看他们已经把这御花园逛了一圈了,正准备回去。 突然顾清月只觉得自己后颈一凉,似有刀剑划破空气发出的猎猎风声。 她身体极快地往旁边一躲,接着便有剑锋划在砖石上发出的刺耳的“哗哗”声。 “皇上小心!”慧儿被刚刚的一幕吓得脸色发白,现在反应过来的她对着顾清月尖叫道。 顾清月知道,这人是冲自己来的。 刚才自己若不是有预感,恐怕就一刀毙命了。 顾清月反应极快,推了身边的慧儿一把。 慧儿立刻明白了顾清月的意思,顾清月是在叫他去找帮手。 那黑衣人的目标就只有顾清月,看到慧儿跑开也没有上前追上。 而是提剑再次冲着顾清月挥去。 他们现在正处于御花园偏僻的一角,三面都是墙,唯一的出口还被黑衣人给堵住了。 而她此刻却手无寸铁。 在刀剑要刺到她脖颈的一瞬间,顾清月捡起了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灯笼,侧身朝着黑衣人的手部狠狠砸去。 灯笼的灯身是用琉璃烧制而成,上下的八个角以瓷物覆盖。 拿在手里很轻,但是硬度极大,而且边缘锋利。 这一下子砸上去,黑衣人的手腕一软,剑锋的方向被砸偏。 这剑硬生生地从顾清月的耳边呼啸而过。 她额边飘起的一缕发丝碰在剑锋上,根根都被斩落。 顾清月砸完之后撒腿就跑。 黑衣人见自己两次下手都没得逞,还被这人砸到了手腕,有点恼羞成怒。 立刻提起剑就追了上去。 这黑衣人会轻功,飞檐走壁没一会儿功夫就把顾清月又堵住了。 又是一个死胡同。 顾清月刚刚奔跑耗费了太大的力气,此刻四肢发软,气喘吁吁。 黑衣人见她跑不动了,也不着急,一步一步朝着顾清月逼过来。 他每往前走一步,顾清月就不由得往后退一步。 此时顾清月才看清了这人的大致面貌。 这人身穿夜行衣,蒙住了鼻子和嘴巴,头戴幞巾,整张脸只露出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这人显然是对今日刺杀之事筹谋已久。 顾清月一低头,之间这人脚上穿的的鞋子布面竟是由丝绸制成,而且上面还绣了祥云纹。 在大尧,百姓们的穿衣用度是很严格的。 只有皇宫里的人靴子的布面上才能绣祥云纹。 这人显然就是皇宫内的人! “敢问阁下是谁派来刺杀朕的呢?” 顾清月攥紧了袖中的拳头,冷声问道。 “都死到临头了,知道这些有什么用?”黑衣人的眼里似有寒光闪过,声音暗哑,又朝她逼近了一步。 “朕死也要死个明白才是,”顾清月又往后退了一步,靴子抵到了墙,冰冷的墙面贴上了顾清月的后背,一阵绝望掺杂着寒意爬上背脊,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即使心里怕得要死,她却悄悄把手指攥得更紧,防止自己在黑衣人面前流露出害怕的情绪。 “对朕怀恨在心的人多了去了,”顾清月尽量面上的镇定,“朕只是好奇,有胆子派人来刺杀朕的究竟是哪个。” 黑衣人遮在黑巾下的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这女子的表现倒是出乎他的意料,眼看刀尖就要抵到脖子上了,却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 他还以为这人会被自己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也是,能不懂声色地说服杨太傅,联合起来把镇国公的所作所为查了个底朝天的人怎会一般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同榻而眠 “派我来杀你的人现在已经死了。” 黑衣人说着一手揽住了顾清月的脖子,把剑贴在了顾清月的脖子上。 剑锋太过锋利割到了她的皮肤。 顾清月听到了剑锋割破皮肉发出的声音,不一会儿,一股热流顺着脖子流下,滴在顾清月的手臂上。 此刻心底的恐慌如同开了闸的海水一般涌上来。 顾清月觉得此刻连呼吸都停止了。 “皇上,让小的的送你最后一程吧!”黑衣人贴在顾清月的耳畔轻轻道。 “不……”顾清月想发出声音,但喉咙被这人狠狠地箍着,根本说不了话。 顾清月此刻再也控制不了内心的恐惧,轻轻哆嗦了起来。 就在她眼看着黑衣人的剑朝自己的胸口刺来的时候。 一股鲜血溅在了自己的脸上。 自己身体却没有任何疼痛,这不是自己的血。 接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黑衣人“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顾清月缓缓转过头去,只见福康手持一把还在淌着血的利剑,脸色凝重地站在那里。 “福康!”顾清月此刻终于见到了援兵,一下子扑了上去。 “皇上!您没事吧!” 福康刚说完就注意到了顾清月脖子上被划开的伤口。 他准备从怀中拿出药来为她敷上。 顾清月此时刚刚从被杀的风险中逃出来,抱着福康不肯撒手。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慧儿带着哭腔的声音。 “陛下,您没事吧?” 顾清月这才松开了福康,缓缓朝慧儿的方向望去。 谁知她一转头就看见了陆怀瑾。 陆怀瑾也看到了顾清月依偎在福康怀里的那一幕。 三人此刻都没有说话。 最后顾清月开口道,“慧儿,你去吩咐仆怀恩带人把这和尸体清理掉,顺便差人查巡今日宫中可有什么异常之人。” “朕从这人的靴子推测,这人像是御林军。” “是,”听完顾清月的吩咐,慧儿急忙擦掉眼泪去找仆统领了。 “陛下,臣救驾来迟,还请您责罚。” 陆怀瑾的眼睛扫了眼那已经被福康斩杀的黑衣人,语气僵硬道。 “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顾清月任由福康给自己擦着脖子上的血迹,淡淡道。 “今日你能来救驾,朕已甚是欣慰。” “天色不早了,王爷身体刚刚痊愈,没什么事的话就先请回吧。” 陆怀瑾听了这话,脸色更加苍白几分。 他站在原地怔了几秒,缓缓道,“是。” 看着陆怀瑾略带失落的背影,福康边收起沾了血的帕子,边试探道。 “皇上,摄政王刚刚的脸色不大好。” 顾清月只是若有所思道,“是吗?” “可能今晚的事惊了吧。” 福康见顾清月说话时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她并没有说实话。 其实,现在他也有点搞不懂皇上和摄政王之间的关系。 之前顾清月可是事事都依赖着陆怀瑾。 “我怕今晚再出什么意外,皇上今晚住在臣的寝殿可好。” 福康关切地看着顾清月,开口道。 说完,他生怕顾清月不答应,又补充道,“皇上在我身边,臣也好保护皇上。” 顾清月见状点点头,顺势就答应了下来。 回到福康的寝殿时,这里正灯火通明。 “福康,朕来之前,你是还没睡觉吗?” 福康开玩笑道,“皇上交给臣这么重要的事,臣就是不眠不寝也要把它办好。” 顾清月走到几案前拿起了桌上的信笺,之间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楷。 细细一看,都是些治兵之略。 顾清月看着面前这和瘦了好多的男人,心中泛起怜惜。 福康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对自己交代的事情十分上心,但又有些内敛,一般不会炫耀自己的功绩。 面对这样好的人,顾清月怎么会不喜欢呢? “皇上,今晚就委屈您在这儿将就一晚了。” 福康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床幔。 说完,福康就准备退下。 “等等,你去哪儿?” 顾清月一把拽住了福康,不解地问道。 已经是大半夜,难不成他还要继续整理那什么兵籍吗? “臣去偏殿里歇息呀,”福康扫了一眼拉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脸色微红道。 “歇息?你难道不和朕一起睡吗?” 顾清月猜测福康是不是嫌弃自己啊? 可能是顾清月说的话在福康听来太过直白,福康一下子涨红了脸。 看着福康的反应,顾清月觉得福康是在害羞。 其实她不会拿福康怎么样的。 正如福康所说,经历了今晚这些,她一个人睡着不安心,想要有个人陪在身边,所以才想让福康陪在身边。 “你害羞什么?”顾清月说着把福康拉到了床边坐下,“今晚和朕一起睡吧,朕又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顾清月这一整天都在忙着处理政务,晚上又莫名其妙地被黑衣人攻击,受了惊吓,此刻已经困得撑不住了。 所以她也不准备再叫人来更衣,自顾自地解开衣服。 看福康还呆愣在床边,顾清月想了想道,“要朕帮你更衣吗?” 说着,她伸手就要帮福康解口子。 “不用了,陛下,”福康慌乱地一边挡一边道,“臣自己来……” 两人同塌而眠,却心思各异。 顾清月刚刚还觉得困得厉害,现在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了。 这件事她越想越后怕。 那黑衣人究竟是如何混进宫里的? 还有那人口中说的,派他来的人已经死了? 难道是顾封阳的人? 此时,福康也是心中乱乱的。 一是还在担忧,今日若不是慧儿及时来告知他,顾清月可能就遇到危险了。 二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最近顾清月对摄政王越来越疏远? 今日他已经暗暗地试探过了,可顾清月明显是没有说实话。 “福康,”顾清月轻声喊了一句,“你睡了吗?” “皇上,臣还没有睡。”福康听到声音缓缓扭头看着顾清月道。 “福康,朕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不必顾忌,如实回答朕行吗?” 顾清月的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和福康四目相对道。 “皇上请讲。” 第一百二十九章心中起疑 “假如今天晚上朕真的死了,福康,”顾清月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孤单,“你会怎么办呢?” 空气静了几秒钟。 “皇上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福康听到这话激动得坐了起来,开口道,“只要我还留在皇上身边,就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哎,”顾清月也坐了起来,“你急什么?” “朕只是问问而已,”顾清月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如果没有了我这个昏君,想必全天下的人都会高兴的吧。” 顾清月自顾自道。 福康听着顾清月那略带伤感的声音,心也不由得紧了几分。 “清月,”福康声音略带暗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试图铲除祸乱朝纲的小人,整治军队,勤于政务,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不要这样想自己。” 福康轻轻地拍了拍顾清月的背,安慰道。 “可是朕能清楚地感觉到,做了这么多年皇帝,朕在大臣们心中中一点威信都没有。” “皇上不必担心,臣会帮您的。”福康坚定地看着顾清月道。 一夜安睡,次日清晨,顾清月是被宫女的声音叫醒的。 “皇上,仆统领求见!”宫女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顾清月强行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连哈欠都来不及打,应道。 “请仆统领在正殿稍候,朕马上就来。” 听见宫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顾清月伸手摸了一把身侧。 才发现身边空荡荡的,福康已经起了啊。 顾清月习惯性地转了转脖子,准备醒醒神。 这一转不要紧,一下子就牵扯到了昨天被那黑衣人用剑划破的伤口。 痛得顾清月“嘶”地深吸了一口气。 她走下床到铜镜前一照,发现伤口已经结了,而且能明显看出上面白色的药粉。 应该是昨天她睡着之后,福康给她上的。 顾清月贴近铜镜看了看,那道伤痕不是很深,就是有点丑。 慧儿估摸着时间,此刻正好从寝宫赶来。 顾清月由慧儿给自己更衣完毕后,急匆匆地跑去了议事殿。 “仆怀恩,可是抓到刺客了?” 顾清月道。 “启禀皇上,正是。”仆怀恩半跪在顾清月面前双手抱拳道。 “那人什么来头。” “那刺客只是御林军里一个稍会些功夫的士兵罢了。” “还有别的什么发现没有?” 顾清月心里觉得奇怪。 一个御林军,与自己无冤无仇的,怎么突然就跑进了皇宫里来刺杀自己。 “属下还发现,这个刺客的兄长前几天被江怀延处死了。” “前几天的事吗?”顾清月出声道。 “没错。” “还有其他发现吗?”顾清月仍然不死心道。 虽然根据仆怀恩的发现,足以说明,这个刺客是因为自己命江怀延整治御林军。 江怀延发现刺客的兄长在军营里闹事,为了杀鸡儆猴,直接初死了他。 这人怀恨在心,觉得是自己间接害死了那人的兄长,所以他才进宫行刺。 但是顾清月却觉得事情不知这么简单。 因为昨天和那人交锋时,那人虽然是冲着她的命来的,可是那人却对自己没有一丝仇恨的感觉。 倒像是奉了谁的命令。 仆怀恩见顾清月沉思不语,出声提醒道,“皇上可是觉得此事有什么蹊跷?” 顾清月轻轻拧眉,“也许是朕的错觉罢了。” “最近注意加强皇宫的守卫。” “没什么事的话你先下去吧。” “是。”仆怀恩应声答道。 仆怀恩刚走到宫门拐角出,迎面就撞见了陆怀瑾。 “王爷来来找皇上吗?”仆怀恩想起这两人之间似乎还没和好。 “你刚从皇上那里回来了?” 陆怀瑾反问道。 “是,属下已经把关于刺客的消息汇报给皇上了。” “皇上怎么说?”陆怀瑾关切道。 “皇上似乎不大相信那个刺客仅仅是为了报复。”仆怀恩紧紧皱眉。 “你和皇上提到牧原的事了吗?”陆怀瑾没想到顾清月和自己的想法竟然一样。 可见顾清月现在的洞察力和自己有得一拼了。 “没有。”仆怀恩道,“属下怕说出去会让皇上乱了针脚。” “另外,臣也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仆怀恩说着警惕地望了望四周。 “也好,”陆怀瑾微微点头,“这件事先不要和皇上说。” “对了,那个牧原最近可有什么异常?”陆怀瑾一想起那个双眼如鹰一般锐利的青年男子就感到阵阵不安。 “根据属下派出去的暗卫禀报说,没有发现那人有任何异常,”仆怀恩顿了顿又道,“甚至这人连宫门都没有出过。” “那就奇了怪了,”陆怀瑾的眼睛微眯,“难道自己的直觉有问题。” “那人平日里都在干些什么?”那天自己从这青年身上发现的种种怪异难道是巧合? 陆怀瑾不打算就此放过,而是准备继续深究。 “牧原平日里除了在习武场上,就是在马场旁驯鹰。” “而且,有的时候他一整天都和那海东青待在一起。” 仆怀恩很是奇怪,海东青那鹰虽然是个新奇玩意,但到底只是一直宠物,他玩久了就腻了。 但是这牧原从这玩意被带回来,就精心照料着。 一直鸟有什么好玩的? 此时陆怀瑾的心中渐渐起了疑,“那人从来到这皇宫,可带你外出打猎过啊?” “没有。”仆怀恩摇摇头,心想陆怀瑾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好了,我知道了。” 陆怀瑾觉得此时心中有一个念头渐渐清晰起来。 “你那海东青可接我赏两天?” “你要那玩意干嘛?”仆怀恩接着有些难为道,“不是我不肯借给你,若是你前两天找我来要还好,现在那玩意已经被我赏给牧原了。” “属下已经赏出去的东西也不好再要回来。” “王爷实在想要的话,只能亲自找牧原去借了。” “那行,”陆怀瑾说着,就朝仆怀恩的住处走去。 “王爷,您现在就急着去吗?” 陆怀瑾并没有搭话,而是快步继续往前走,转了个弯后就没了身影。 第一百三十章浮出水面 “可是牧原现在不再我的住处啊。” 仆怀恩看着陆怀瑾消失的方向,嘴里默默念叨着。 练马场上静悄悄的,偶尔从远处马棚里传来一阵马儿的嘶鸣。 因为今日天色阴沉的,时不时地有雷生的轰鸣,负责管马的仆从怕马儿们受惊,索性都关进了马棚。 正在四周瞧着的陆怀瑾被一声鹰的尖啸引得朝那边望去。 只见一青年男子正背对着自己,肩膀上趴着那只海东青。 那海东青刚刚的声音是驱赶天敌时才会发出的,这明显是在警告自己别靠近。 那青年男子也感受到了海东青的异常,便转过身来。 看到眼前的人是陆怀瑾,脸上明显是吃了一惊。 牧原一边疾走到陆怀瑾面前屈膝行礼,一边轻轻拍了拍那只明显已经发怒的海东青。 那鸟被牧原轻轻一拍,变顺从地收起了扑腾这的双翅,温驯地趴在牧原的肩上。 陆怀瑾看在眼里,嘴角轻轻上扬,“牧原真是个驯鹰的高手啊。” “王爷谬赞了。” 牧原双目炯炯有神,说话时仍然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你这鹰……”陆怀瑾说着上前捋了捋那海东青的羽毛,“被你养得真好。” 牧原见装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本王很是好奇,你这人为什么能形影不离地和这鹰呆一整天呢?” 陆怀瑾说这话时,语调不能再轻松了。 好似就是一句随口的玩笑话。 可是牧原却从中捕捉到了什么。 “牧原从小不善言辞,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好友,”牧原爽朗地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有了这玩意陪在身边,就当解闷了。” “哦,原来是这样。”陆怀瑾好像对他的话没有什么怀疑,而是继续拨弄他肩上的那只鸟。 “既然如此,本王接下来的话就不便再讲了。”陆怀瑾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眼神从那只鹰转到了牧原的脸上。 一时两人四目相对。 对视的瞬间,牧原神色不变,但是心中却又千万个想法飘过。 这陆怀瑾今日要来干什么,他不像是来这儿随意走走的样子。 果然,下一秒,陆怀瑾又好似不经意地感叹道,“本王今日以为你在仆统领的府上,结果扑了个空,所以特意来马场这边转转,虽然如愿碰到了阁下,但是……” 陆怀瑾边说,便用眼神在牧原的脸上四处搜寻。 牧原就这样被陆怀瑾盯得头皮发麻。 陆怀瑾虽然没有做过什么可以打探的举动,但是这眼神太过奇怪。 这让本就有些心虚的牧原更加惊心。 甚至有一瞬间,他怀疑这陆怀瑾是不是从他身上发现了什么。 “王爷但说无妨。” 牧原实在受不了这样被人盯着的滋味,低头道,顺便躲开了陆怀瑾的凝视。 “本王今日来是特意想你讨要这海东青的。” 陆怀瑾说话时,语气里带着赤裸裸的笑意。 而且一说完,他就一把捏住了海东青那柔软的脖颈。 海东青突然被人抓住,凄厉地嘶鸣了起来。 “只是刚刚你说,这海东青对你重要至极,”陆怀瑾腾出一直手抓住了那鹰的双翅,把它递到了牧原的眼前。 “那我就不好再带走了。” 说完,陆怀瑾笑了笑,眼睛在那只海东青和牧原之间来回流转。 牧原此时已经彻底明白陆怀瑾什么意思了。 陆怀瑾这不仅仅是来问他讨要这海东青的,还要顺势敲打一番。 关于昨天夜里皇上遭遇刺杀的事情,他已经对自己起疑心了。 最要命的是,他觉得自己这海东青有问题。 要是自己现在犹犹豫豫地不给他,反倒会让他对自己更加怀疑。 牧原看了一眼陆怀瑾,像往常那样微微一笑。 “原来王爷想问小的讨要的东西是这个,既然王爷喜欢,拿去就好,本来小的还在烦扰这个玩意儿整日在仆统领的府上无人喂养呢。” 牧原的表情如常,只是在陆怀瑾看不到的地方,牧原的手已紧紧地攥成拳头。 “是吗?”陆怀瑾重新把那只鹰抱在怀里,似笑非笑道,“那就谢过阁下了。”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空中飘起雨丝来。 陆怀瑾看今日问得差不多了,这牧原真不是一般的角儿,说话滴水不漏。 他暂时还没有从这只海东青身上发现什么破绽。 不过这牧原任由他盘问敲打,愣没有表现出意思的慌乱却让陆怀瑾生出几分好奇。 不急,陆怀瑾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他以后有的是时间来盘问。 就在陆怀瑾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雷声。 陆怀瑾清楚地注意到,在雷声传来的瞬间,牧原的瞳孔猛的一缩,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 下一秒,他怀里的海东青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雷声受了惊。 只见那鹰使劲扑腾了一下翅膀,从陆怀瑾的怀里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疯了一样来回盘旋,同时不断发出“咯咯咯”的凄厉声。 陆怀瑾抬头看着那只海东青,眉头紧皱。 下一秒,四面八方快速地涌上来一片黑压压的东西。 陆怀瑾仔细一看,竟然全都是海东青! 这一片黑压压的东西盘旋在半空里令人感觉一阵压抑。 陆怀瑾忍着心中的那股不适,仔细地观察着这一群东西。 只发现,刚刚从他的怀里飞出去的那只海东青被刚刚涌上来的围在中间,而且那只海东青往哪边挪,剩下的一群就仅仅地跟随。 原来那只海东青是首领啊! 等陆怀瑾低下了头,却看见牧原不知何时已经手持一把足有半人高的弓! 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羽箭,箭已经搭在了弦上。 陆怀瑾心中警铃大作,难不成这人已经等不及了,现在就想取自己的性命! 但是下一秒,牧原拉满的弓却直接转了个弯,直直地朝着中间的那只海东青。 陆怀瑾脑海里那个奇怪的猜测立马浮出了水面。 这海东青身上一定是有什么秘密。 “住手!” 陆怀瑾大喝一声。 但是此时牧原却像是没有到似的,眯起了左眼,不断地瞄准那个盘旋的身影。 第一百三十一章横插一脚 “还不快把弓箭放下,”陆怀瑾呵斥道,“听不到本王的话吗?” 后者在他还没说完话就把箭朝天射了出去! 下一秒,“噗通”一声,一个物体从天空中直直落下。 陆怀瑾心猛地一沉,不过天空中的哀鸣还没有停止。 陆怀瑾抬头一看,原来是中间的那只海东青发出的。 刚刚那一箭射偏了! 此刻,陆怀瑾已经不能在等下去了,他一个箭不冲上去,对着牧原的后背一掌重击。 牧原像是已经提前预知了一样,灵活地一躲,陆怀瑾的手掌与牧原的侧肩擦过。 陆怀瑾一击未中,即刻收力,抬腿往旁边扫去。 牧原没料到陆怀瑾收掌的速度如此之快,这一腿没能躲过,顺势被陆怀瑾扫在了地上。 陆怀瑾见状急忙将牧原按在了地上,顺势夺走了他的弓箭。 此时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牧原暂时被陆怀瑾按在地上动弹不得,雨水拍打地面溅起的泥水拍打在了他的脸上。 但陆怀瑾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 刚刚扑上来的动作太猛烈,背后刚刚疗愈的伤口轻微地撕裂开来。 陆怀瑾感觉到雨水浸透了衣衫,渗进了伤口,脊背火辣辣地疼痛。 但此时他只顾按着牧原,已经顾不上背上的伤口。 牧原见情况不利,剧烈地挣扎,试图从陆怀瑾的禁锢中挣脱出来,靠近被甩在一旁的弓箭。 但是他没想到陆怀瑾的力气这么大,他竟然动弹不得。 “牧原,本王劝你还是乖乖求饶,”陆怀瑾眼中有寒光闪过。 被结结实实压在地上的牧原冷笑一声。 下一秒,陆怀瑾只听见牧原吹了一声奇怪的口哨。 原本还在空中盘旋的海东青,此刻都冲着陆怀瑾俯冲而下。 陆怀瑾的心中顿时生气不好的预感。 要知道,海东青的喙极其尖锐,是能把人的身体啄破的。 陆怀瑾因为一时慌乱,手上的力道小了一些,牧原则趁着这个机会从陆怀瑾的桎梏中逃脱。 但是,还没有等他站起来,自己的背突然一阵剧痛。 牧原往后一摸,自己中箭了。 “王爷!”马场上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陆怀瑾此刻正双手挡着眼睛,以次防备背大鸟啄伤。 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陆怀瑾回头一看,居然是仆怀恩。 “王爷,您没事吧?”仆怀恩飞奔道陆怀瑾身边,急切道。 “无事,”此刻陆怀瑾的背部还在痛,但是他没有太过关注。 而是急切地吩咐仆怀恩道,“这人有问题,赶快把他控制起来!” 等他吩咐完,之间马场上又有一帮人出现。 为首的居然是江怀延。 “他怎么来了?” 陆怀瑾喃喃道。 “江将军是奉皇上之名来捉拿此人的。”仆怀恩解释道。 顾清月? “皇上不是不知道此事吗?她为什么派人来这里了?” 陆怀瑾听了仆怀恩的话,变得更加疑惑。 正在他们说话之际,江怀延带的人马已经把试图逃跑的牧原控制了起来。 “这个臣只能以后再和你解释。” 仆怀恩看陆怀瑾的脸色不太好,“王爷你怎么了?” “无碍,只是背后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 陆怀瑾此时的声音变得有些虚弱。 大雨下得有好一会儿了。 仆怀恩觉得陆怀瑾的伤势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将军,王爷的伤病又犯了,可否请你把王爷护送回宫?” 仆怀恩对着不远处的江怀延喊道。 陆怀瑾听到仆怀恩的声音时已经将近昏迷。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寝殿内。 不出意外,身边的人正是徐太医。 但是距离床不远处,还站有一人,是福康。 “王爷,您醒了。”徐太医说着轻轻捻转着,拔去了插在他手臂上的银针。 还没等陆怀瑾出声。 一道温润的声音先行传来,“王爷身体可有什么大碍?” “福贵妃莫要担心,”徐太医不紧不慢道,“王爷这是大病初愈,再加上感染了风寒,又气急攻心才突发疾病。” “那就劳烦您了,”福康弯腰向徐太医致谢。 直到徐太医背着药箱缓缓离去,陆怀瑾才开始说话,“你怎么在这儿?” 福康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缓步走到陆怀瑾的床边,“是皇上吩咐我来好生照看你的。” “皇上,皇上现在在哪?” 一提到顾清月,陆怀瑾突然想起了,在自己昏迷之前,仆怀恩还提起到,江怀延是奉顾清月之命前来抓捕牧原的。 “皇上现在正忙着审理刺客呢,没时间来这儿。” 福康淡淡道。 “犯人,是牧原吗?” 陆怀瑾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顾清月到底是怎么知道牧原的存在的。 “你不是当场在那儿吗?怎么明知故问。”福康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嘲讽。 “可是皇上是怎么发现此事的?” 由于问得太急,陆怀瑾轻轻地咳嗽两声。 福康见状帮他把放在床边的药端到陆怀瑾的身边。 “怎么,你很惊讶?”福康眼睛里划过淡笑,“你是不是觉得,皇上只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昏君啊?” “福康,本王没有这么想皇上,”说着,陆怀瑾接过福康递给自己的汤药,“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希望你如实告知我。” “摄政王多虑了,”福康亲眼看着陆怀瑾喝完了汤药,“此事皇上才从头到尾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你不必跟着操心了。” “这个牧原从进宫开始,皇上就已经派人将他的一举一动监视起来了。” “所以你根本就没有必要担心皇上的安危。” “至于你半路里横插进来一脚,不仅没有帮到皇上,还叫搅乱了我们的计划。” 福康说着,看陆怀瑾的眼神变得更加玩味。 “皇上说了,摄政王身体虚弱,醒来以后就好生地呆在自己的摄政王府中养病吧。” “至于其他的事情,有我和江将军辅助皇上处理。” “你倒底在说些什么?”陆怀瑾满脸的不可置信。 “什么叫我横插一脚,我那是在救皇上。” “有什么事不相信的,你亲自去问皇上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疏远 “我要去见皇上。”陆怀瑾只觉得福康话里有话。 “摄政王刚刚是没有听清楚我我话里的意思吗?” 福康说完对着站在外面的禁卫军道。 “摄政王有病需要静养,你们都给我看好了。” “如果有个什么闪失,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一个熟悉的声音答道。 是仆怀恩! 陆怀瑾一时之间僵住了,仆怀恩不是自己的人吗? 他为什么要听福康的话? 等他反应过来,福康已经走了出去。 “仆怀恩!”陆怀瑾心中弥漫着未知的不安,大声喊道。 “臣在!” 仆怀恩刚刚送走福康,就听到陆怀瑾大声的喊叫。 陆怀瑾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来人。 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仆怀恩和昨天在马场是别无二致。 只是他稍微仔细一观察,发现仆怀恩此时的护甲已经大变样了。 仆怀恩虽然经过自己的推荐成为禁卫军的统领,但是也只是个正五品的官员罢了。 可是,此时仆怀恩此时却身穿金黄软甲,这是正二品的武官才能佩戴的! 仆怀恩怎么一夜之间就升了官,这不用猜就知道。 是皇上给他升的。 所以……皇上是特意以官职收买仆怀恩,让他来监视自己的吗? 可是,仆怀恩明明是自己的人!怎么会…… 陆怀瑾简直不敢相信。 他喉咙发紧,缓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仆统领最近是在皇上面前立功了吗?” 仆怀恩从进来就注意到,陆怀瑾一直在打量自己,目光落在自己的黄金护甲上一动不动。 知道此事瞒不住,仆怀恩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一会儿哪怕陆怀瑾要对自己大发雷霆,他也绝不后退。 “说不上立功,只是皇上的赏赐罢了。” 仆怀恩现在已经是正二品大官了,按照礼数,他和陆怀瑾这个王爷几乎平起平坐,不必再像以前一样弓着躬子说话,可他此刻心有愧疚,说话时还是把腰弯得很低。 “哦?是吗?”陆怀瑾的脸色很难看,“皇上怎么会平白无故赏赐你呢?” “臣帮助皇上抓住了前些天行刺的主谋。”仆怀恩音色微微发颤,他已经不敢去看陆怀瑾此时的表情了。 “仆怀恩可否如实告诉本王,皇上是怎么知道牧原的存在的?”陆怀瑾心中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 “整个皇宫都是皇上的,皇上自牧原进宫就知道他的存在了。” 仆怀恩如实道。 “这么说,你是一直在骗本王?骗本王说皇上不知道此事?”陆怀瑾的眼神凌厉,直直地盯着仆怀恩。 “此事的确是臣有错在先,不过这并不是臣的本意。” “那你说这是谁的本意!”陆怀瑾觉得自己内心那个可怕的念头已经想抑制不住的藤蔓一样地在自己的内心疯长。 可是他不敢相信顾清月会做出这等绝情的事情,他只能靠发火将内心的那个想法斩断。 在陆怀瑾看来,这仆怀恩一直在撒谎。 他分明是背着自己偷偷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顾清月的。 可下一秒,仆怀恩的话直接让他愣住了。 “是皇上的本意,”仆怀恩直接和他对视,“皇上在王爷之前就开始怀疑牧原了,之后也是皇上特意吩咐我不要把皇上知道这件事的情况告诉您。” 陆怀瑾的脸色开始发白,“你的意思是皇上在防着本王?” “是,皇上特意吩咐的。”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本王,”陆怀瑾的内心一阵刺痛。 “此时事关重大,皇上说,最好不要让王爷您参与进来。”仆怀恩继续道,“皇上交代臣,凡事发生在皇宫之中的事情,都不要让王爷您掺和,您先养好自己的身体,政事还是不要干预了,一切事有江将军和福贵妃帮忙把持。” 仆怀恩的话像一枚钢钉一样,把那个让他烦躁,害怕的想法赤裸裸地钉在了墙上。 顾清月既不让自己帮忙捉拿宫中刺客,又不允许自己干政,还要把自己禁锢在这摄政王府内养病,她这是要收回自己手中的权利吗? 顾清月再也不需要自己了吗? 不,他打死也不愿意相信。 从前皇上是那么依赖自己,皇宫中的事几乎都要交给自己处置,自己对她,对整个大尧来说是这么重要,她怎么会抛弃自己? “不可能!本王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好,皇上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陆怀瑾虽然内心愤怒不已,但是因为这一系列事情太过突然。 这件事给他造成的重击让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他声音虚弱道,“是你们,是你们这些人在蛊惑她离开本王,一切都是你们这些人在挑拨离间!” 说着,陆怀瑾抓起床边那一碗未喝完的汤药朝着仆怀恩的方向砸去。 仆怀恩灵巧一躲避开了汤碗,不过还是有几滴黑色的汤药溅在了自己的身上。 仆怀恩被陆怀瑾这一连串的反应震惊了。 在他的印象里,陆怀瑾是一个风度翩翩的 大家公子。 在朝堂上能把狡猾的杨太傅耍得团团转。 在军营里能把滑头的大兵治得服服帖帖。 可自己的话却让他像发了疯一样失去理智,甚至不顾外面站着的禁卫军们,朝着自己砸东西。 要知道,陆怀瑾可是最在意自己的名声了。 陆怀瑾刚刚脸上的表情,神态都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他在皇上男宠们的身上见过。 比如元贞,薛景澈。 可他真的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还能在陆怀瑾的脸上见到过。 内殿里好一阵没声音。 陆怀瑾此刻觉得自己周围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他靠在床头,回想着顾清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疏远自己的。 他唯一能想出来的就是自己直呼其名讳,被她当着福康当然面好一通怪罪。 可是仅仅是因为自己一时的无礼就这样疏远自己吗? 陆怀瑾觉得不可能。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呆了好一会儿。 最后陆怀瑾像是脱力般,声音有气无力道,“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兴师问罪 “臣不知。” 仆怀恩轻声道,此刻的陆怀瑾唇色更加难看,整个人像是没有了生机一般。 “皇上的心思,臣不敢乱猜。” 仆怀恩的话说得谨慎。 陆怀瑾听完突然开始哈哈大笑。 仆怀恩看着靠在床头大笑的陆怀瑾只觉得寒毛直竖。 摄政王不会是刺激过度,真的疯掉了吧? 不过陆怀瑾只是笑了几下,没一会儿就闭上了嘴,斜过头来满眼讽刺地看着他。 “仆怀恩,不”陆怀瑾突然像是说了什么话一样,快速地改口道,“仆将军,我平时没有发现,你说话原来是这样滴水不漏。” 仆怀恩听着陆怀瑾的话轻轻抬起头。 他知道陆怀瑾这是在挖苦自己处事圆滑,不过他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愠怒。 “怪不得,”陆怀瑾轻轻拍了拍手,“怪不得皇上能瞧上你去当她的左膀右臂。” “这样一来,本王倒是有必要和你好好学些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的本事了。” 仆怀恩收紧了拳头静静道,“王爷过奖了,怀恩只是按礼行事罢了。” 仆怀恩只觉得这个地方不好再呆下去了。 这陆怀瑾此时正对自己隐瞒的事情怀恨在心,不停地挖苦自己。 他并不是什么圣贤之人,如果再听下去,他并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和床上这个人动拳头。 不过看着陆怀瑾疯癫的模样,仆怀恩还是不忍心地奉劝道。 “王爷,本将军有句话还是要告诉您,皇上最忌惮手握大权又不肯安分的人。” “我劝你还是收收自己放荡的性子,不要招惹皇上,皇上虽是女子,可她比您想象的可怕多了。” “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但是您只要守好自己作为臣子的本分,皇上是不会苛待你的。” 听完仆怀恩的话,陆怀瑾的眼中的戾气更甚。 仆怀恩见状,交代了句“您留在这里好好养病,”转身离开了。 仆怀恩走后,整个大殿里都静悄悄的,只剩下陆怀瑾一个人的呼吸声。 不得不说,仆怀恩刚刚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陆怀瑾的心思,也戳中了陆怀瑾的痛点。 陆怀瑾突然翻身下床,伸手把屋里的古董,珐琅都扫在了地上。 一片叮铃咣当的声音在殿内回响。 立即进来了两个守在门口的禁卫军。 那两人着急忙慌地进来,还以为陆怀瑾出了什么事。 结果一看,地上虽然一片狼藉,但是人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滚出去!”陆怀瑾正在气头上,见两个禁卫军走进来,顿时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他陆怀瑾的寝殿,没有他的命令谁敢进来! 可是这两个听到自己呵斥的禁卫军却站在原地丝毫不动弹。 “没听说本王的命令吗?”陆怀瑾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们是本王的奴才,本王的话都不听吗?” 两个禁卫军看着毫无风度地嘶吼的陆怀瑾,默默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 “王爷,奴才奉皇上之名来侍候您,请让小的帮您把寝殿收拾干净。” “好哇,”陆怀瑾就这样发丝凌乱地赤脚站在地上,“本王的命令都不好使了是吧。” 说完,他转头环顾四周,搜寻着自己的长剑。 没想到另一个禁卫军冷冰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王爷,皇上说了,为了您的安危,摄政王府内出了奴才们,任何人不得佩戴兵器。” 这个禁卫军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把怒火中烧的陆怀瑾逼到了绝境。 “啪!”的一耳光声响彻殿内。 刚刚开口的禁卫军被打得满口是血。 “轮不到你来告诉本王!”陆怀瑾的白色长衫在殿内晃晃荡荡。 他弯腰走到那个禁卫军面前,狠狠地捏着这人的下巴道,“有本事你让皇上来给本王亲口说。” “摄政王是要朕亲口说吗?”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冷得阴森的声音。 陆怀瑾的心被着这声音震得狠狠一颤,捏着禁卫军下巴的那只手微微哆嗦着松开了。 是顾清月吗? 他缓缓转过头,只见门口一身穿大红纹龙长袍的女子背光而立。 她雪白的肌肤衬得这身龙袍红如鲜血。 女子头上冠冕的珊瑚玉珠随着女子的步伐轻轻晃动着。 真的是顾清月,不是皇上! 说来,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了。 陆怀瑾细细地仰视着她,觉得和自己印象中的女子判若两人。 虽然嘴角都挂着浅浅的笑,只不过那是是天真无邪,此时确实阴沉沉的。 “奴才拜见皇上!” 两个禁卫军恭恭敬敬地跪在顾清月面前。 “下去吧。” 顾清月眸色不见一丝波澜,淡淡道。 两人已经走远,陆怀瑾看着站自己面前的顾清月,双手忍不住轻颤了起来。 他一直想见到顾清月,想好好地问一问自己到犯了什么错,他相信两个人只要好好聊一聊,就能像以前,甚至像小时候那样和好如初。 可是顾清月一直不来找她。 可现在,顾清月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一时之间,陆怀瑾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陆怀瑾上前伸出手,准备去握顾清月的肩膀。 “放肆!” 谁知还没等他的指尖触碰到顾清月,面前的人就大声喝道。 陆怀瑾的手被吓得瞬间缩了起来。 “王爷过了这么多天还是不长记性吗?”顾清月后退一步,嘴角那抹原来若有若无的冷笑此时变得清晰无比。 “我,”陆怀瑾被顾清月的反应震慑住了,嗫嚅道,“皇上,你听我说。” 陆怀瑾的手攥紧了衣角,想了想直接开口道。 “皇上,他们说你要把我软禁起来,是真的吗?” 陆怀瑾觉得此时不再问的话,自己可能以后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怎么?”顾清月听完他的话,眼中划过讽刺,“你现在是对朕的决定不满,所以来兴师问罪的吗?” 顾清月说完,冠冕上的珊瑚玉帘晃动起来,折射着室内的烛光,刺到得陆怀瑾眼疼。 顾清月这是承认了,她真的决定把自己禁锢起来。 顾清月的话把陆怀瑾仅存的一丝希望浇灭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收回兵权 陆怀瑾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脸色由青到白。 “臣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陆怀瑾的眼眶红了起来。 顾清月看着他,轻轻地甩了甩衣袖,双手背到了后面,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道。 “因为你总是不听朕的劝告,让朕棘手得很。” 看着面前的陆怀瑾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顾清月心中的厌烦又多了几分。 “朕早就劝告过你,不要在朕的面前耍小心思,可是你非但不听,还三番五次地挑衅朕。” “皇上,”陆怀瑾此时觉得顾清月实在冤枉自己,他没有做过什么挑衅龙权的事情。 “臣发誓,臣自您上位以来,没有做过一丝越矩之事。” “王爷,”顾清月轻轻一笑,“不是非要像杨太傅那样谋害刺杀,结党营私才叫挑衅龙权。” “你心里悄悄打着朕的算盘,真没有当即处置你,并不代表朕不知道。” 顾清月的声音越来越冷。 陆怀瑾听完这话脸色一变,脸上茫然的表情渐渐淡了下去。 顾清月缓步靠近他,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脸,嘴边的微笑更甚。 接着,她红唇轻启道。 “既然摄政王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那朕就一条一条帮你数数好了。” “其一,你摄政王胆大包天,算计朕和福贵妃同床,若不是你,福康现在就是朕的一名边关大将,不至于挂个贵妃的头衔,待在朕的皇宫做个花瓶。” 陆怀瑾的嘴角僵了僵,辩解道,“皇上,此时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不再提起了吗?” 他眼神流露出不忍,“算计皇上是我的罪过,但是我也是为了大尧的江山社稷啊。” 接着他又搬出了那句话,“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愿意留下来,陪在皇上的身边。” 噗嗤一声,顾清月笑了出来。 “摄政王好演技,”顾清月轻轻歪了歪头,满眼都是讥讽。 “那你倒是给朕解释解释,当时可以送上朕的龙床的男人多的是,你为何独独选中了福康?” 陆怀瑾没想到皇上会这么问。 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诚恳道,“因为福康从小和臣一起长大,臣相信福康的人品。” “最重要的原因是,”陆怀瑾深情地看着顾清月道,“福康安心悦于皇上。” 顾清月听完这番话,简直想给陆怀瑾鼓鼓掌。 真实做戏的一把好手! “一派胡言!”顾清月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凌厉。 福康刚进宫时虽然没有到对自己恨之入骨的地步,但是对自己这个间接毁掉他前程和抱负的人又会好到哪里去呢? 不得不说,这个陆怀瑾是拿捏自己拿捏贯了。 他一定以为自己听完这些话,会对他的用苦良心感动得涕泗横流。 “你选福康进宫难道不是因为福康是你当时最大的竞争对手吗?” 顾清月的眼神又冷了几分,声音透着寒气道,“当时福康若不是进了宫,很可能就成为你把持朝政的一颗绊脚石了,对吗?” 顾清月今天来的时候就没打算给陆怀瑾留一分面子。 看着这狡猾的男人再三撒谎,顾清月只觉得胸闷无比。 顾清月的话像是一根根银针,阵阵戳中陆怀瑾那些阴暗的心思。 他此刻有些装不下去了。 于是准备避重就轻,他先是红着眼眶看着顾清月,满眼的无辜,声音瑟瑟发抖,“皇上,臣自觉诚心待你,你为何要这样猜忌我呢?” 顾清月知道陆怀瑾的意图,已经不吃这一套了,她皱了皱眉,满脸嫌恶,转身背了过去。 不过,既然陆怀瑾想和自己玩苦肉计,自己也不介意陪他演一演,顺便还要从他嘴里套出点东西。 她静静地闭上眼睛,尝试着使声音柔和些。 “摄政王,朕今天本来也不想逼问你这些的。” 陆怀瑾根本看不到顾清月脸上的嫌弃,只听见顾清月的声音变柔和了。 顿时觉得是自己的苦肉计又骗过了她。 “那皇上今日是来干什么的?” “朕今日是来和王爷商议交出禁卫军兵权的事情的。” 顾清月话里的“兵权”两个字让陆怀瑾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皇上是要收回本王手中的兵权吗?” 陆怀瑾此时不打算再装下去了。 顾清月听见陆怀瑾音色中的冰冷,知道这人不在和自己做样子了。 “没错,”顾清月缓缓转过身来。 “不可能,”陆怀瑾面色狰狞地看顾清月。 “交与不交由不得你,摄政王,”顾清月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笑意。 顾清月的这句话让陆怀瑾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只见他瞳孔猛地一缩,面上的表情又迅速染上笑意。 “顾清月,”陆怀瑾咬牙切齿道,“你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 “杨太傅如今对你虎视眈眈,朝中多数大臣都臣服于我,”陆怀瑾呵呵笑道,“你现在可谓是危机四伏,你能依仗的人只有我!” “别妄想什么从本王手里夺走兵权!” 陆怀瑾说完,用蛇一般阴毒的眼神瞪着她。 顾清月看见陆怀瑾这一副跳脚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 “怀瑾,”顾清月先是轻声叫了他一声,就像以前两个人还没有反目成仇的时候。 陆怀瑾先是一愣,接着又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记得先皇刚刚去世的时候,真整天不务正业,沉迷后宫,你为了帮朕处理政务总是不眠不寝。” 陆怀瑾因为顾清月的话也回想到了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日子,表情渐渐放松下来。 “可是,朕不明白,你是从何时开始策划谋害朕的呢?”顾清月的眼神暗淡下来。 陆怀瑾的眼神又变得晦暗不明。 不过只是僵在原地,没有说话。 顾清月见他如此,又道。 “你不好奇朕如何发现你的计划的吗?” 陆怀瑾的眼眸里透出几分光亮。 他是好奇的,他不知道顾清月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敏锐,明明他以前就是一个毫无防备之心的昏庸女帝。 顾清月见他的表情出现了一丝不同寻常。 “朕其实只是从你再三对朕表示暧昧但又不愿入宫开始怀疑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越矩 陆怀瑾的眼睛霎时瞪大了。 顾清月见状嬉笑道,“王爷莫怪,朕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关于兵权,王爷要是现在实在不舍得交出来,朕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顾清月说话时言辞柔和,完全没有了刚刚咄咄逼人的气势。 “只不过,”顾清月的眼神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寒意,“在这之前,朕会向朝臣们宣告,摄政王重病在身,一切事务都由朕代劳。” “顾清月!”陆怀瑾的表情阴狠起来,眼中的寒光好似恨不得把顾清月生生吞下去! “你怎么能这样无情无义!”陆怀瑾脸上的肌肉抽搐着,额头上的青筋暴气。 “当初先皇去世,如果不是本王,你顾家的江山早该改姓了!” “你说朕无情无义,”顾清月被陆怀瑾的厚脸皮给气笑了,“那王爷您背着朕筹谋夺权,又算是什么呢?” “顾清月,”陆怀瑾的声音开始颤抖,“你今天给本王说清楚,本王何时筹谋夺权了?” 陆怀瑾打死也不会承认。 顾清月清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朕暂时还说不清楚,等一切真相查明,朕自然会全盘交代。” “时候不早了,摄政王好好歇息吧。”顾清月的面孔又恢复了平时那般沉静从容。 “起驾,回宫!” 听着王公公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陆怀瑾站在清冷的大殿面色可怖。 顾清月真的是在怀疑自己,她居然怀疑自己要夺她的江山,她居然因为别人的挑拨离间要从自己手中夺回兵权! 自己这么多年对大尧,对她的付出都是个笑话吗? 顾清月就这么不信任自己吗? 陆怀瑾眼中有冰冷的泪滴划过,看着满屋的狼藉。 他想起了多年前父亲交代自己的话,那时父亲劝告自己不要再参与到朝党之争,因为伴君如伴虎,皇上的心思是最难猜的。 可是他没有听从劝告,而是接过那个象征着暗卫兵权的紫箱,他那个时候发誓,一定会找到暗卫,并且帮助顾清月成为真正的大尧之主。 可是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居然抵不上外人在皇上面前的几句挑拨之言。 陆怀瑾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发上在大殿上的一切。 黄色的步撵已经走得很远了。 王公公跟在身侧,看着顾清月面上的表情凝重。 “皇上,奴才有一事不知该问不该问。” 顾清月坐在步撵上,因为颠簸的缘故,额头边的珊瑚玉珠帘晃动得更加厉害,可是她却坐的板板正正,仪态威严。 听到王公公的话,顾清月并没有转头,而是神色严峻,声音清冷如潺潺山泉道。 “王公公但说无妨。” 王公公看着步撵上坦然自若,表情没有一丝破绽的的顾清月,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自古人们常说君心难测。 他还依稀记得这个女帝刚刚登基时候的样子。 或许是那个时候年纪还小,心性不成熟,整天在后宫了没个正形,连上朝都要摄政王催促。 可转眼间,仅仅了一年半载,这小姑娘都已经成为这般威风凛凛,威议万千,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了。 他前一段还见皇上为了帮摄政王找出幕后黑手,亲自忙前忙后。 那时候他还在和宫女们揣测,说这摄政王真是独得皇上恩宠啊。 不这后宫里的正妃还要得宠。 可现在一转眼,摄政王就被皇上软禁在了这幽宫里。 以前和皇上很疏远的福贵妃,现在却成了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世事难料啊! 顾清月见王公公好一会儿不开口,微微蹙眉,不悦道,“王公公要和朕说什么?” “噢,”王公公反应过来,边跟在步撵旁边边低着头道,“老奴想问问皇上,这摄政王可是犯了何罪?” 顾清月听罢,转头看着王公公布满褶子的脸,轻轻笑了一声。 旁边的王公公被顾清月的笑声惊了一惊。 “王公公这是替摄政王觉得不值,要为摄政王讨个说法吗?” “老奴不敢,”王公公的心跟着颤了起来。 “是老奴一时说错了话,老奴绝无此意。” “王公公不必惊慌,”顾清月扫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眼睛目视着前方道,“这个其实没什么,摄政王之所以被朕处罚,不是因为冲撞了朕,也不是因为瞒着朕私自调查牧原。” 顾清月说到这里,声音顿时变得冰冷,透着森森寒意。 “是因为他总是摆不正自己的位子。” “越俎代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你很好奇朕为什么以前都装作没看见,现在突然要处置他?”顾清月问道。 王公公握着拂尘的手紧了紧,皇上这话他不敢随便乱答。 “哼,”顾清月轻嗤,“是因为他现在不仅越权,还一点不把朕放在眼里,你决不会想到,他敢当着朕的面承认仆怀恩是他的人吧!” “真是无法无天。” “皇城之下,莫非王土。” “他仗着自己手里的那点兵权,比那个姓杨的老狐狸都嚣张。” “他还真以为朕不敢拿他怎么样了。” “要怪就怪他太过放肆,把朕当做手无缚鸡之力的羊羔。” “朕之所以把他晾到现在才处置,是因为现在他的部下几乎全部被朕收服了。” “至于他手里的那部分禁卫军的兵权,”顾清月轻轻捻了捻手指,眼里满是不屑,“朕有的是方法让他交出来。” 顾清月的话好似一根根冰棱扎在王公公的心上。 君心叵测!他在心里不断念着这句话。 这件事过了没几日,顾清月因为军饷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这日,慧儿突然闯进了议事殿。 这个地方顾清月特地交代过,没有禀报,不许任何人入内。 顾清月看着慧儿慌慌张张地闯进来,神色稍稍不悦。 可慧儿此时却管不了那么多。 “皇上,不好了……”慧儿边大口喘着气,边断断续续道,“城门口来了好多兵!” “他们在城门口喊着,如果您午时不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的话,他们马上就硬攻!” 慧儿急得不知所措,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第一百三十六章天下共主 顾清月只是静静地听完这些,手中批复奏折的笔并没有停下。 “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慧儿见顾清月丝毫不慌,心中更加着急。 “他们……他们还在城门底下当着大臣们的面在骂您。” “他们说您忘恩负义,囚禁了他们的主子。” 此时天才刚刚亮,距离上朝还有一个时辰,大臣们恐怕此刻差不多都到了京城,肯定有不少正被那些兵堵在城门口。 这些人是故意挑着这个时辰当着大臣的面来闹事。 “大致有多少人?”顾清月轻轻抬头,面如止水。 “来报的人说约摸五百个。” “他们长什么样?” 慧儿想了想,“身上穿的和禁卫军一模一样,只不过他们举着带陆字的旗帜。” “看来真的是陆怀瑾手中剩下的的那些禁卫军。”顾清月喃喃道。 “慧儿,朕要更衣!” 顾清月冷声道。 “皇上您要上朝吗?”慧儿不敢相信皇上现在还有心思上朝。 “不,”顾清月站了起来,朝着殿外道,“去会会那些闹事的家伙!” 此刻,皇城门口,一堆骑着棕马,手持通关文牒的官员们在骂骂咧咧。 还有一堆百姓们围观,叽叽喳喳道,“这些是什么人?来挑事的?” “你们这些人为何堵着本官的道?”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紫衣,留着长胡子的大官。 “就是,你们这些人真是不要命了,连皇家的路都敢堵!” 周围一片附和声。 但是此刻拦着他们的是身材魁梧的几十个禁卫军,这些人面无表情,任由他们骂骂咧咧,一句话也不说。 为首的官员眼看上朝的时间就要到了,想试着硬闯过去。 要知道,不像皇上请示,上朝晚了可是要处罚降职的。 可是还没等那官员的马越过禁卫军,那官员就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只见他旁边的禁卫军亮出了腰间的长剑,“唰”的一声架在了那官员的脖子上,并且凶神恶煞地盯着他。 那官员被吓得连连勒着马往后退了几步。 此刻,围在城门口的禁卫军嘴里还在大喊着“女帝昏庸”、“忘恩负义”、“摄政王冤枉”云云。 喊声叫骂声此起彼伏。 就在着一片混乱之际,“嘚嘚”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之间一身披胄甲的将军带着一批人马飞奔而来。 正在皇城底下叫骂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 那禁卫军都纷纷转过头来,看看来者何人。 只是这安静声没持续多久。 他们看清来人正是那个皇上身边的草包将军时,闹事的禁卫军们中间是不是地发出一声爆笑。 江怀延今天一大早就听到来人禀报说,陆怀瑾手下的那些禁卫军在皇城门口闹事。 听罢,他急急忙忙地率着一批人马飞奔而来。 在这群禁卫军面前站定,看着这群雄壮魁梧的兵,江怀延的声势弱了几分。 这陆怀瑾练兵的本事谁人不知,这群人看起来数量不多,但从身材,眼神,着装就能看出,这写人绝对是训练有素,是专门挑出来的好兵。 江怀延又回头打量了几分自己的军队,这群人是前不久才从御林军军营里挑出来的。 他亲自带了没多长时间,现在功夫到底如何,他心中还没有底。 眼看两方势力悬殊,江怀延改变了想法,决定从硬拼改为智取。 此刻,在一旁围观的京都百姓们见来了两方军队,以为他们要开始厮杀,顿时纷纷逃开。 只留下那些赶来上朝的官员们面面相觑。 其实今日他们越觉得事发突然。 关于皇上突然囚禁摄政王的事情,他们早有耳闻,不过他们还是很惊讶,这摄政王的手下动作这么快。 要知道摄政王被软禁的消息在皇宫中已经被皇上下令封锁了。 但是只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禁卫军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摄政王的爪牙如此多啊! 对面的禁卫军看着气势短他们半截的御林军,根本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为首的禁卫军是一个两鬓已经染上白霜的老人。 只不过这老人来起来年若,但是身材依旧魁梧,那两双眼睛犹如虎狼。 此刻江怀延之间那人勒着马,缓缓从禁卫军的人群中走出。 他的衣着和众多的禁卫军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有些破旧。 但是从周围禁卫军对他的敬畏,江怀延还是一眼就能确定,这老人就是禁卫军的统领。 “不知阁下带着一般人马来皇城之下堵塞管道,还对皇上出言不逊到底是想要干嘛?” 江怀延撑着气势,厉声问道。 人群中那个老兵和自己四目相对,不紧不慢地从人群里走出来,他所到之处,那些魁梧凶恶的禁卫军纷纷低下头来,默默地给那个人让出一条道来。 老者轻轻拍着胯下的那匹棕马,在江怀延的面前站定。 “将军莫怪,老身只是想为自己的主子讨回公道罢了。” 老者的声音沧桑沙哑,但是中气十足。 “主子?”江怀延不敢相信有人竟然敢当着他的面人皇上意外的人做主子。 “您的主子就是摄政王吗?”江怀延出口问道。 “正是。”老者的眼睛盯着江怀延,正色道。 这时,还楞在一旁观看的官员们见了,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气。 “这人疯了不成?” “他不知道吗?说这话是要杀头的。” 在大尧,任何人都只有唯一的主子,那就是皇上。 即使是暗中想要篡权的杨太傅,见了皇上都要跪地尊尊敬敬地喊一声“主子。” 而现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对着皇上以外的认主,这是不要命了? “放肆!”江怀延的眼神变冷,他牵着马,绕到着老者的身边,眼中露出钢针似的锋芒。 “皇上是天下共主,你这老家伙光天化日之下口出狂言,是想掉脑袋不成。” 那老者听了江怀延的一番话,原本还算平静的目光凌厉起来。 他勒着马转了个方向,再次和江怀延面对面道,“将军口中的皇上,听信谗言,残害无辜,耽于美色,哪一点算得上天下共主?” 第一百三十七章青衣人 “你这老家伙真是口出狂言,”江怀延瞬间被老者的话挑起了怒意。 “那就让本将军好好教训教训你,免得在皇上面前也认错了主子!” 江怀延说着已经从腰间抽出了那把秀鸾刀。 两军看着各自的头领要交战,都往旁边的田埂上退了退。 把中间的官道让给了这两人。 只见江怀延的刀锋直指老者心口。 那人也反应极快,“唰”地把马鞍上的那把剑拔出来。 光影之间,两柄剑结结实实地碰在了一起。 两人几乎要擦出火花来的剑锋抵成十字状。 江怀延蛮力不见,豁然松开手,靠后把剑举起,瞄准那人的棕马奋力砍去。 老者眼神忽地一闪,迅速勒马往江怀延的背后闪去。 毫不意外,江怀延这一剑扑了个空。 没等他收力,江怀延只觉得自己脖子一凉,低头一看,只见老者手中那把冰凉的剑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江怀延背上瞬间爬过一串寒意。 他能从自己多年习武的经验判断出那老头不是俗人。 但是他绝对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厉害。 他仅仅过了两招,就把自己拿下了。 他自认为自己的武艺不差,可这次却遇上了高手。 其实不止江怀延,御林军们都满脸震惊。 他们没想到这个年纪这么大的老头居然武艺么高强! 那一会儿他们交战的话岂不是要惨败! 江怀延看了眼那把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剑,轻轻打了个哆嗦。 接着,他的耳边就响起了老者的苍劲有力声音。 “将军莫怪,老身乃摄政王身边的一名奴仆,姓葛。” 江怀延心想,这陆怀瑾真的是深藏不露,他麾下的人真的有几把刷子,皇上果然说得没错。 “老身不想索你的性命,只是想要救回自己的主子罢了。” 老者说完,看着发出阵阵骚动的御林军道。 “你们将军的性命现在在我手上,你们要是想让他好好活着回去的话,现在就派人把这城门打开。” 此话一出,御林军们更慌乱了。 这人居然敢拿江将军的性命来威胁他们。 把守城门的人确实是他们御林军,但是如果他们真的把城门打开了,到时候这群人闹到皇宫。 他们定会遭到皇上处置。 若是他们不开城门,他们看了看那把架在将军脖子上的剑,浑身寒毛直竖。 这是让他们进退两难啊! 老者说完,他看着仍然犹犹豫豫的御林军们,把架在江怀延脖子上的那把剑又动了动。 “快开门!” 葛管家说完,又对着江怀延道,“将军若是想完好无损地回去,现在就快让你的下属们把城门打开!” 此时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江怀延听见了葛管家的威胁,脸上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惊慌,反而一脸笑意地看着葛管家。 正在葛管家疑惑之时,江怀延突然吹了一声口哨。 接着周围一片刷刷声传来。 葛管家看了一眼周围,之间管道四周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圈青衣人! 有将近二十人,个个身穿青衣,腰配长剑,面部被蒙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双幽深眼睛。 这群人就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葛管家甚至都没有发现他们是怎么出现的! 这时,江怀延对着葛管家轻声道,“葛老将军,识相的话赶紧把人马撤回吧!” “你……”葛管家一边勒着马带着整个部队一点一点往后退去,一遍观察着青衣人的一举一动。 令他升出不好预感的是这群黑衣人仅仅地跟着他们。 葛管家每朝后退一步,那群人就仅仅地跟上去一步。 渐渐地,他们都被靠城门,无路可退了! “葛老,”江怀延看着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刀,轻轻笑了笑。 “你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吗?” 葛老身经百战,但是他也暂时推断不出这些可疑的人是谁。 “这些人可都是死士,”江怀延笑得愈发放肆。 葛老的眼中出现了阵阵震惊,他此刻眼中的那股自信与不可一世已经消退了不少。 “葛老不会以为本将军今日来真的就只是带了一堆酒囊饭袋吧?” “你们是故意的?”葛老看着江怀延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杀气。 “哈哈,”江怀延的眸中带了几分得意。 “看来您还是有几分聪明的嘛。” “老身没想到江将军居然是一届狡诈之徒!”葛老瞪着的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星子。 “兵不厌诈,”江怀延毫不客气地回击道,“难道你们摄政王没有教过您这些道理吗?” 葛老气得把剑锋往江怀延的脖子上靠近几分。 江怀延瞬间觉得自己的脖子一疼,一股温热血腥的液体顺着脖子蜿蜒滴下来。 此刻站在城墙上的青衣人见江怀延见了血,纷纷抽出长剑,缓缓把禁卫军们团团包围。 葛老见状心中一惊。 “见血就是死士们开始屠杀的信号。”江怀延轻轻抿了抿滴在手上的鲜血。 此时禁卫军们见自己被这群想幽灵一样的人包围住了,顿时恐慌起来。 “葛老,别听这人在这儿墨迹,我们直接杀出去!” 葛老手下的一个副将开口道。 葛老警惕地看了一眼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青衣人,犹豫一下后缓缓点了点头。 他虽然听说过江湖上关于死士的传言,但是他对自己禁卫军的武力也十分有信心。 要知道,他今天带来的可是摄政王亲自训练出来的。 片刻之间,那个刚刚开口说话的副将已经拍了一下马,举着剑往前冲去了。 这位副将的身后跟着几个孔武有力的禁卫军。 只见他们即将冲出青衣人的包围圈时,离他们最近的黑衣人从城墙上飞奔而下,那身影如果不是刻意盯着,根本无法确定他的位置,只能看到那人的残影。 只是片刻之间,那个领头的副将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副将的坐骑也发出阵阵嘶鸣。 等葛老定睛看一眼从马上摔下的人,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摔在地上的哪里是完整的人,分明是一个没有头颅的尸体。 第一百三十八章岿然不动 等葛老在一看,才发现自己副将那血淋淋的脑袋正被那青衣人提在手中! 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徒弟就这样来不及反抗就被青衣人砍下了头颅! 接下来,就在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有两名青衣人抽出了寒光凛凛的长剑朝着跟在副将身后的几名禁卫军刺去。 不过片刻,那几个人高马大的禁卫军人仰马翻,所在之鲜血一片! 葛老不敢相信自己的副将和几个强兵就这么死了。 他怒从中来,但是他又不能轻举妄动! 这群死士真的如传说中那般厉害。 若是自己现在吩咐剩下的禁卫军不管不顾地扑上去,那也只是白白地去送死。 现在最重要的已经不是强攻城门了,而是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力量! 葛老吩咐周围的禁卫军把自己包围在中间。 他把箍着江怀延的手臂收缩得更紧,对着青衣人道。 “现在你们放我们走,我们把江将军放了如何?” 可是那群人像是听不到他的话一样,继续朝着剩下的禁卫军们逼近。 葛老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今日就要葬身于此了。 就在青衣人又准备举剑之时,城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皇上驾到!”王公公的声音响起。 青衣人听到声响纷纷收起了剑,立在原地。 仍然被威胁着的江怀延此刻嘴角轻轻勾起一个笑。 顾清月来得正是时候。 随着葛老的马转过去,之间城门口出现一部步撵。 一身穿胄甲的女子从步撵上下来。 “葛老一大早就带人马来到皇城之下喊打喊杀的,是真不把朕放在眼里啊!” 顾清月的话中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葛老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顾清月,冷然道,“皇上,谅老臣现在无法跪地行礼。” “葛老说笑了,”顾清月在马前站定,神色自若道,“您若是觉得不妥的话,请先把朕的人给放了。” 葛老看了看江怀延,“皇上,放人可以,只不过您要答应老身的一个要求。” “朕是不会放摄政王出宫的。”顾清月知道这人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那请皇上谅解,老臣是不会放人的。” 顾清月的嗓音冷了不少,“放不放人由不得你。” 顾清月不想和面前这人啰嗦,朝立着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 霎时,青衣人再次抽出长剑。 葛老见状立马慌乱起来。 “皇上,您不能这么做!” “这些禁卫军也是皇上的子弟,以后是要上战场杀敌的!” “您要是把他们杀了,会遭到大尧百姓的唾骂!” 顾清月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看青衣人披剑砍来,葛老突然挥着手中的剑,指着江怀延道。 “皇上若是真的要把我等赶尽杀绝,就别怪老身对江将军不客气了。” “且慢!”顾清月挥手止住了青衣人。 两人暂且对峙了片刻。 “葛老先把江将军放了,”顾清月正色道,“我会报你军平安离开。” “老臣怎么判断皇上说的是真的呢?” 葛老留了个心眼,一脸谨慎道。 “既然葛老不信我,那就以百官为证!” 葛老看了看因为见不得血腥而站在百米开外的朝中大臣们。 “不过,老身有一个请求。” 葛老看了看大开的城门,遗憾道,“请皇上允许我军撤到一里之外,到时候老身才能放将军离开。” “一言为定。”说着,顾清月对着禁卫军下令道。 “让道。” 又是一阵“嘚嘚”的马蹄声,中间空阔的官道被让开。 顾清月翻身上马,跟在葛老的身后。 跟在最后面的是被堵在此处的大臣们。 马儿行走的速度并不快,一帮人就这样还算平静地走到了一里之外。 “请回吧!”葛老说完,一把把江怀延从马上推下。 顾清月翻身下马,亲自把江怀延接住。 “没事吧。”顾清月对着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的江怀延道。 “臣没事。”江怀延从地上站起来。 顾清月仔细检查了一番才发现,江怀延脖子上那道长长的伤口。 “你先回宫,接下来的交给朕处置吧。” 顾清月说完就要扶着他上马。 “不行,臣要留下来保护皇上。”江怀延并不想因为这一点小小的伤口就起驾回宫。 今天当着众将士的面输给葛老已经够丢人的了。 虽然这次他是听从顾清月的安排故意输的。 如果现在再当着禁卫军的面回宫,他以后在禁卫军面前还有什么威信呢? “皇上,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江怀延边止血边说道。 “查封杨府。” “啊?”江怀延不敢置信,现在不是正在处理陆怀瑾的事情吗? 怎么突然说起杨府了? 这件事和杨府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顾清月现在根本就来不及解释,因为今天早上这一出,陆怀瑾不仅暴露了他暗中的势力,还会被百官以为这是在挑衅自己的权威。 如果她现在不给文武百官一个说法,接下来会有更多的人做出放肆的事情。 “我和你一道回宫!” 说完这句话,顾清月和江怀延同乘一匹马往宫中赶去。 朝堂中。 “皇上,今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何有人敢在天子脚下闹事啊?” “是啊,今天当着百姓的面对皇上喊打喊杀,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 “爱卿莫要着急。”顾清月现在已经养成了面对群臣的百般刁难和明知故问岿然不动,稳如泰山的本事了。 “今日皇城脚下的是摄政王的人。”顾清月轻轻扣了扣手指,淡淡道。 “啊?” “这人为何会来挑衅陛下啊?” “只是一些误会罢了,”顾清月清清嗓音,自若道。 “朕看在摄政王被牧原那贼人伤得太重,便把人留在摄政王府中养伤。” “摄政王伤病甚重,不宜会见外人,所以半旬未出宫。” “但是不知是那个逆徒对外散播谣言,说朕把摄政王软禁起来了。” “所以……”顾清月朝着周围环视一周。 “摄政王当然部下误会了朕的好意,今日才发生了那一幕。” “噢,原来如此。” 第一百三十九章心存忧虑 “我就说嘛,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档子事儿。” “原来是一场误会啊!” 就在群臣们都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时,朝堂上一道苍老浑厚的嗓音响起。 “既然这件事闹成了误会,皇上接下来不如把摄政王接出宫外。” 不用说,这人就是杨太傅。 顾清月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老狐狸,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杨太傅何出此言?”顾清月轻轻拢了拢衣袍,不紧不慢道。 杨太傅眼中浮现出一丝惊讶,皇上居然没有生气。 自己刚刚的话就是想刺激顾清月,自己既然一提议,顾清月必然会怀疑自己想要和摄政王联合。 但是现在看来,顾清月倒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好像是丝毫没有怀疑自己啊! “摄政王身为朝臣官员,本来为了方便在协助皇上处理政务才搬到宫中居住的。” “但是现在皇上已经能独自处理政务了,二来,摄政王身为男子,长久居住宫中有损皇上名誉。” “所以臣建议皇上寻一处好地方,把摄政王送出宫外静养为好。” 这老头真实人老心不老,打得一手好算盘。 先不说这次葛老来皇城之下闹事正中了杨太傅的心思,如果自己真的把陆怀瑾挪出宫去。 这老狐狸恐怕是要想方设法和陆怀瑾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当然。 这是若是放在以前,顾清月丝毫不会担心,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如今她忌惮摄政王的权力,所以把他以养病之名软禁宫里。 陆怀瑾现在正对自己恨得牙痒痒。 说不定陆怀瑾真的会和杨太傅联合在一起。 这老东西打的什么算盘,顾清月清楚得很。 她现在正在寻机给这老家伙一击重击。 他现在自己撞上来了。 “朕觉得杨太傅的提议甚好。”顾清月说着鼓起了掌。 “朕也这么觉得,”顾清月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张生。 这人平视可谓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此刻这人的表情却出现了一丝裂缝。 张生是陆怀瑾一手提拔上来的,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已经得知自己是因为权势才把陆怀瑾囚禁起来的。他正在想方设法地把陆怀瑾营救出去。 “只是朕真觉得,把摄政王送到何处都不太安心,”顾清月皱着眉,好似真的在替陆怀瑾认真考虑。 “不如,”顾清月说着把目光落在了杨太傅的身上,“把摄政王暂且安置在杨府如何?” “什么?” “这不好吧。” “这不符合常理啊!” 底下的大臣们听了顾清月的话,无一不觉得这样做太过荒唐。 “朕知道,但是此时除了杨太傅,朕真的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 “这……”大臣们都觉得杨太傅本来和摄政王是死敌。但是现在居然要把两个死敌安排在同一屋檐下,这不是把摄政王送到虎口吗? “朕就这么决定了。”顾清月态度强硬道。 她看着此刻表情震惊的张生和皱着眉头一脸黑线的杨太傅,嘴角上扬。 “杨太傅,你可要好好照看摄政王啊!” 顾清月表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是,”杨太傅不太明白这个顾清月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是真的不担心自己和摄政王联合起来吗? 散朝后,群臣们又不免在大殿门口一通闲聊。 “这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谁知道呢!” “你们难道不觉得皇上这是在考验杨太傅吗?” 万一摄政王真的在杨太傅的府上出了什么意外,那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此刻顾清月站在离几位大臣说话的不远处。 大臣们真的是这样想的。 是啊,摄政王身患重病,被她特意交代在杨府上,在这期间除了任何意外,杨太傅都说不清楚。 只是,顾清月此刻心中还有或许忧虑。 如果杨太傅真的不顾忌群臣,对陆怀瑾下了死手,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顾清月的眉头皱起,心中微微有些慌乱。 其实从自己有意开始疏远陆怀瑾到现在,顾清月内心还是有些许愧疚的。 毕竟当初陆怀瑾真的是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 正是陆怀瑾的有意引导,自己才决心要做一个好皇帝。 可是……顾清月转念一想,自己是皇上,陆怀瑾偏偏因为辅佐自己站稳根基而不会摆正自己的位置。 再三和自己暧昧不清,再三越过自己身为臣子的身份。 她也是因为这些才担心陆怀瑾以后会更加肆意妄为,所以才想着寻一个由头惩罚一下他,好让他摆正自己。 可眼下,自己已经等不及想要压一压杨太傅的气势,情急之下把陆怀瑾又牵扯了进来。 顾清月不确定自己到底该不该这么做。 “皇上。” 顾清月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轻软的嗓音。 是福康。 他已经站在这里看着顾清月发呆发很久了。 “福康,”顾清月此时还没来得急把眼中的担忧抹去。 福康看着顾清月那双含着淡淡忧愁,清波流盼的双眸,心中有什么东西蔓延开来。 他轻轻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散的鬓发。 “皇上可是后悔了?” 福康的声音低沉动听,尾音有些沉,听起来让人心生痒意。 顾清月听了这话,收起了心底的那份担忧,嘴唇一勾,唇角出现两个浅浅的梨涡。 福康看得心动。 “没有,”顾清月抬起头,脸上浅浅的笑容犹如晨曦微露中轻颤的梨花。 “朕做过的事,怎么会后悔呢?” 但是福康不可能看错的,顾清月刚刚怔愣的表情,眼中的担忧,足以说明她在担心陆怀瑾。 “皇上放心,杨太傅是最重朝臣之心的人,”福康眉目修长疏朗,眼神如珠玉般柔和。 “此次把摄政王送进杨府,也是在考验他对皇上的忠心。” “若是他真的没有越权之心,就不会和杨太傅勾结,皇上以后也能重用他了。” 福康这话不无道理。 顾清月前几日在摄政王府上有意刺激陆怀瑾,说他有谋逆之心,也是想激一激他。 毕竟,陆怀瑾是以后要长期待在自己身边的人。 第一百四十章不欢而散 “臣建议皇上今日去摄政王府上见一见摄政王。”福康抿嘴一笑,声音清列道。 “为何?”顾清月的表情出现了瞬间的空白,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一陆怀瑾的势力,现在自己刚刚在朝堂之上出言要把他送往虎狼之地。 自己如果现在去了,那人正在气头上,会和自己好好说话吗? “皇上不知,如果你现在不去见他,只恐怕他会更加恨你。” 福康说这话时的表情明明是笑着的,可是顾清月却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冷漠。 “皇上今日去见那人时,可以告诉他你现在放弃要从他手中夺走兵权了,或许他会消气。” 夜晚,陆怀瑾独自坐在窗前,窗外是寒冷漆黑的夜色,整个大殿只有自己一人,显出几分凄凉。 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这皇宫中当然日子居然如此难熬。 那天晚上顾清月对自己试探的话语和满脸猜忌的深情不断地在脑海中浮现。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这些事放在以前他是绝对不敢相信的。 可事实就是如此。 自己的好心只换来了皇上的冷漠和猜忌,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仅仅是回想起顾清月那些绝情的话,陆怀瑾就觉得一阵心脏紧缩,眼泪不自觉地涌出眼眶。 他伸手抹掉脸颊上冰冷的泪痕。 自己这幅模样如果被自己的下属看到了,一定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就在陆怀瑾神情默然地盯着窗外发呆时,屋里瞬间有一束烛光照在眼前。 陆怀瑾的眼睛一时还不太适应,过了好久才睁开眼睛。 透过烛光,陆怀瑾看到的是一张白皙秀雅的面庞。 那人朱唇皓齿,面若桃花。脸上还带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笑意。 只不过此时陆怀瑾再看见那抹笑意时,心中不会再泛起涟漪,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钝痛。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陆怀瑾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臣见过皇上,”陆怀瑾应声跪在地上。 “起来吧。”顾清月说着把烛台放在一旁,眼睛静静地看着他道。 陆怀瑾站起身来,微微垂着首,低顺道,“皇上今日来府上所为何事?” 顾清月红唇轻启,“今日朝堂之事,你可听说了?” 陆怀瑾脸上浮现出几分茫然。 顾清月看了他几秒钟,觉得他可能真的不知道此事。 “真决定把你送出宫外。”顾清月声音平静如水道。 随后她看着陆怀瑾的反应。 她已经做好了陆怀瑾再和自己大吵一架的准备。 但是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陆怀瑾只是顿了几秒,而后微微颔首道,“臣知道了。” “你不问问朕要把你送到何处去?” 顾清月温和道。 “臣一切听从皇上的安排。” 陆怀瑾仍是这幅顺从温顺的模样。 顾清月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 陆怀瑾一向在自己面前大大咧咧,不顾礼节。 现在眼看他终于变成了自己期盼的样子,顾清月只觉得一阵阵别扭,并没有想象中的满意和欢喜。 顾清月似是叹了一口气,道,“朕安排你到杨府上休养。” 陆怀瑾听完陷入了沉默,表情有些飘忽。 过了一会儿之间他忽而疏离一笑。 “臣知道了。” “你不说些什么吗?”顾清月勾着唇,面上浮现几分愧疚。 “皇上这么做一定有皇上的道理。”陆怀瑾的声音越来越低,“皇上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 顾清月见陆怀瑾一句话不说就要看自己走,她的眼神中划过一抹痛色。 “朕决定,”顾清月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晦涩难辩,“不再收回你手里的兵权。” “这算是是皇上对臣的补偿吗?”陆怀瑾的嘴角浮现一抹苦涩的笑。 “皇上是要臣留着这些禁卫军在杨府保护自己吗?” “不,”顾清月的心脏刺痛,指甲微微发颤。 “那些禁卫军对你很忠心,朕若是强行收服他们,恐怕不妥,还是让你做他们的主子吧。” 顾清月临时改了主意,不打算把今日葛管家在皇城之下大闹的事情说出来。 “皇上的心意臣明白,只不过,”陆怀瑾说着从自己的袖口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的东西,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皇上才是天下共主,臣一个闲散王爷捏着兵符实在是不妥。” “所以臣恳请皇上收回虎符。” 顾清月的目光落在那个铜制的虎符上,静默了好久。 等她反应过来,陆怀瑾已经绕过他先行进了寝殿。 两个人的会面就这样不欢而散。 “皇上,”江怀延看着面前又在发呆的顾清月,喊了一声。 “何事啊?”顾清月回过神来,表情还有些茫然。 “那个牧原已经招了。”江怀延说着,掏出来预先准备好的折子,伸手递给了顾清月。 顾清月伸出纤细的手指翻动着折子,大致看了一下。 “皇上,您说这牧原为何要拼死拼活要为那镇国公报仇啊?” 顾清月轻叹一声,“这人来头不明,恐怕不只是为了给镇国公报仇,一定还有其他目的。” 江怀延倒是有些疑惑,皇上是从哪里看出这牧原是有其他目的的。 还没等他开始问,门外传来了慧儿的声音,说是福贵妃来了。 “请福贵妃进来!” 江怀延转头看着来人,之间福康抹黑的长发被玉冠高高挽起,剑眉下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温柔地望着顾清月,高挺的鼻梁下是厚薄适中的红唇。 这样一副风流倜傥的长相任哪个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心动。 江怀延此时替那个被禁在摄政王府的陆怀瑾捏了一把汗。 在他看来,过不了多久顾清月就完全被福康给迷住了。 更不用说这陆怀瑾还马上就要被皇上送到杨府上。 到回来的时候是死是活都难以预料。 “福康,今日来找朕所为何事啊?” 顾清月看到福康就情不自禁地弯起唇角,眉宇间都不知不觉地染上了几分笑意。 “臣近日来是要和皇上商议军饷之事的。” 福康说完把目光转移到了旁边的江怀延身上。 第一百四十一章军饷 .江怀延发现了福康的目光,他散漫扬眉,拖着长长的强调道,“怎么,你刚才提到的军饷之事和本将军也有什么关系吗?” 福康闻言坐下,眉头微蹙,脸上呈现难辨的复杂之色。 “将军应该知道,今年风雨不调,与往年相比,百姓们的收成锐减,所以今年国库里能调动的军饷和往年相比少了很多。” 坐在一旁的顾清月听了,脸庞上呈现难以掩饰的黯然之色。 看来今年的军饷还是个大难题。 “福康,今年的军饷还差多少?”顾清月面色忧愁,迟疑着开口道。 “还差两万两。” 福康应声扭头看着顾清月答道。 按照大尧一贯的规定,每个士兵的年响是二十两银子。 如果不想办法的话,今年估计有一千名士兵得不到军饷。 “两万两?”江怀延瞳孔微缩,脸上难得地出现一丝错愕。 “为何会差这么多?” 他知道今年收成不好,国库空虚,但是和去年绰绰有余的军饷相比,可差太多了。 一定是有部分本属于军饷的钱被用在其他地方了。 “剩下的钱去哪里了?”江怀延觉得此事有蹊跷,疑惑地看着另两个人。 福康默默和顾清月对视一眼,没有开口。 顺着福康的视线,江怀延表情空茫茫地看着顾清月,在等她给自己一个回答。 “过年开春,大尧要举办国宴,你忘了?” 顾清月提醒道。 对啊,不说的话他都差点忘了。 在顾封阳没有被处置的时候,大力支持顾清月举办国宴的决定。 在这人被查办后,顾清月仍然坚持要举办,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开始筹备,朝臣们也都像是忘了这回事一样。 “可是,”江怀延一瞬间又皱起眉头驳斥道,“举办国宴是来年的事儿了,这怎么能占用军饷的钱呢?” 及时发放军饷是关系到国之大计的,皇上应该清楚其中的轻重啊。 顾清月当然知道孰轻孰重,按理说应该先把国库中的银钱拿去发放军饷,来年举办国宴的钱另想办法。 可是,现在顾封阳已经被自己查办了,朝中大臣又对此时不支持,恐怕到时候请朝臣们捐钱的时候,没一个人站出来。 “江怀延,”顾清月双手捧起案几上的茶杯,抿了口水,不紧不慢道,“朕知道你的想法,关于军饷的事情,你请放心,朕会解决的。” 关于此事,顾清月心中有数,只是暂时还不打算把她的想法说出来罢了。 “皇上打算怎么解决?”江怀延问道。 这么多钱顾清月打算从哪里拿出来啊? 顾清月气定神闲地敲打着杯子的边缘,唇边绽出一抹笑意。 江怀延从她这个笑中感觉到顾清月已将想到解决的法子了。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 “皇上是准备向邻国借款吗?还是……”江怀延不明所以地看着顾清月,试探道,“增加赋税?” 江怀延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只有这些了。 不过,顾清月却轻轻摇了摇头,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挑起,弯着唇道,“都不是。” 都不是? “那皇上的解决法子是什么?”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福康也好奇顾清月想到了什么解决办法。 “你们就别好奇了。”顾清月站起身来。 “明天早朝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说毕,顾清月叫来了慧儿给自己更衣,准备去御林军的军营。 “福康,”顾清月转头看着福康,清澈的双眸看着他道,“过了这么多天,朕交代给你的整治军队的法子可想好了?” 福康闻言立刻明白了顾清月的意思,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个笑,风轻云淡道,“想好了,只需皇上配合臣的计谋即可。” “嗯,”顾清月满意地弯了弯唇角,对着江怀延道,“你也随朕一同前往吧。” 三人都骑着马,顾清月走在最前面。 不多时便来到了军营的门口。 这是顾清月第一次来到这里,正当顾清月准备直接拍马直接跨门而入的时候,江怀延突然来到了她身边,示意她先不要进去。 顾清月疑惑地看着他。 “皇上,这军营鱼龙混杂,耳目众多,还是先让我进去探个底吧。” 江怀延是为了顾清月着想,万一皇上刚刚进去就被那一群无法无天的御林军们伤到了可怎么办? “不必了,”顾清月说着轻轻甩了甩马鞭子,胯下的马继续带着她向前飞奔而去。 “朕今日来就是要亲眼探一探这军营里的状况。” 如果她还需要江怀延提前进去替自己打探军情,给自己保驾护航,那她来这一趟还有什么意义呢? “皇上,军营了面太乱,万一不小心被那些叛逆的壮兵给打伤了怎么办?” 江怀延经过上次的了解,知道那些壮冰打起架来,可不管你是王爷还是皇上。 “朕见了谁闹事就把治得服服帖帖。”顾清月一边说一边环视着四周,他们先经过的这一片空地摆满了兵械,应该是练武场。 “江将军,皇上不是莽撞之人,她近日来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骑马跟在最后的福康忽然对着江怀延开口道。 “可是我们今天来根本都没有带禁卫军。” 江怀延还是悬着一颗心,上次来这里不由分说被强揍一顿的经历让他对这里十分警惕。 “朕这么长时间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顾清月双腿夹了一下马腹,头也不会回道。 “再说了,不还有你们两个在朕的身边的嘛。” 见顾清月这么坚持,江怀延和福康都加快了脚步,紧紧跟在顾清月的两侧。 正在他们说话之际,远处有一大堆人围在一起,不时地传来阵阵叫好声。 “去那边看看,”顾清月的眼中出现隐隐的兴奋,用马鞭指着那群人道。 三人走到距离这群人近二十米的地方了下来。 顾清月翻身下马,熟练地解开缠在马鞍上的缰绳,把马拴在一旁。 “好!”这群兵们又拍手叫道,丝毫没有注意来顾清月他们三人。 也难怪,顾清月他们今天特意换了一身和御林军一模一样的衣服。 第一百四十二章赌博 他们除了身上穿的士兵服看起来新了一些,和普通的士兵没多大差别。 “小兄弟,你们在看着什么?”顾清月凭着身型比那两人瘦小的优势,挤到了人群的最里层。 “你看不见吗?在看那几位副将在比赛射箭啊。”瘦高小兵指着远处的靶子不假思索地答道。 顾清月顺着人群的缝隙朝小兵手指向的地方望去。 果然,场地中间设有一个靶场,那里站着三个身形健壮的副将。 三个副将个个手持弓箭,纷纷再次举起了,瞄准了距离他们大约二十米的靶子。 接着,“唰唰唰”三声箭入靶心的声音响起,之间那靶子上的红心上插着三只箭。 “好——”这群围观的人又发出欢呼。 “你知道吗?三个副将从早上开始一直比到了现在,还没有分出胜负!” 瘦高的小兵眼睛不离靶场,口中喃喃道。 顾清月把目光收回,不经意地打量一圈周围的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一样目光热切地看着靶场。 仅仅是将军之间的切磋,有这么好看吗? 顾清月疑惑地问道,“这个时辰,你们不应该到练兵场去练武吗?” 那人听了顾清月的话,目光从靶场收回,带着一丝疑惑盯着顾清月好一会儿,才试探道,“小兄弟,你是今年来的吗?怎么没见过你?” 顾清月被他盯得不舒服,但表面上却爽朗地笑了笑,把目光移到还在继续较量的三个副将身上。 “我之前是宫里的侍卫,因为要给爹娘守丧,暂时归乡了,前些日子才回到京城,”顾清月面上故做轻松,“谁知宫里没有缺位了,这才被将军送到了军营,你没见过我很正常。” 那瘦高小兵听了点点头,好似相信了她的话。 顾清月刚刚那番话不是胡乱杜撰的。 确实经常有皇里隶属禁卫军的侍卫因为犯了小错或者其他原因,被调到军营里的。 在大尧,禁卫军的地位和俸禄是比御林军高一职的。 从禁卫军掉为御林军相当于降职。 “你应该还不知道,现在御林军军营已经算不得什么皇家部队了。” 瘦高的小兵轻蔑地瞥了顾清月一眼,冷冷地说道。 “小兄弟何出次言?”顾清月的心沉了沉,看着他反问道。 这人像是话里有话。 这人眼里不经意地流转出一丝鄙夷,冷声道,“你见过那个皇家的军队整天以赌博为乐的?” “赌博?”顾清月呼吸一重,慢慢抬眸,不可置信道,“怎么赌博的?” “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们这些兵那么喜欢看副将们比赛射箭?” 小兵说着,目光又紧紧地黏在了中央的那个箭靶子上。 “几乎每个人都会押宝,赌这三个副将到底哪个能赢。” “一次二十文,”小兵说着眼睛中迸发出奇异的光彩,口中热切道,“有的人能一天靠押宝赢一两银子。” “那副将们知道你们这么做吗?”顾清月只觉得荒唐至极。 可小兵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耳畔嗡嗡作响。 “那当然了,”小兵的声音尖锐了几分,“这种押宝的事儿还是副将们领头做的呢!” “他们呀,也是靠这个挣了不少银子,”小兵边说边挤着眼睛举起手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顾清月此刻双唇紧抿,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在倒流。 这成和体统,副将在将军不在的情况下不好好练兵,带着小兵在军营里违反军纪,公然赌博。 想着,顾清月转头去找江怀延,准备好好问问他他上次来军营的时候没有发现这个现象。 谁知,她一回头就看到江怀延正站在自己身边。 刚刚顾清月和瘦高小兵的对话,江怀延几乎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此时看到顾清月盯着自己的眼神,江怀延立刻明白顾清月实在生气,瞬间心虚地一闪身,躲在了福康的身后。 说实话,他也很委屈,上次来的时候明明已经查得那么仔细了,可愣是没有发觉这群人还背着自己赌博的事情。 要是他发现了,一定当场就处置干净。 顾清月见江怀延心虚地拿福康挡着自己,只露出一双委屈的眼睛,祈求般地望着自己,也不好再出口责骂。 也是,上次江怀延来军营视察的时候亮出了身份,这群人肯定为了躲避惩罚而窝藏此事。 顾清月深吸几口气,平复一下心情。 此时那几位将军已经快分出了胜负,那群手里握着铜钱的小兵看得更加激动了。 “唰唰唰”的三声再次响起,顾清月远远望去,靶子的红心上只有一只箭。 “出钱,出钱,出钱。”几个应该是赌赢了的小兵激动地大声嚷嚷着。 几个赌输了的小兵垂头丧气,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子。 顾清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一幕。 不知道去世的先帝看到这一幕心里会怎么想。 他绝对不敢相信曾经为自己打下大尧江山的士兵们如今都变成了赌徒,更不敢相信在百姓心里忠君报国的副将成为这场赌局的头头。 “皇上,”福康看顾清月的脸色不太好,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皇上准备怎么办?”江怀延看着那一帮疯狂的赌徒,心中弥漫起加杂着无奈的恼怒。 “顾清月仍然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靶场,没有开口说话。 “要不然,我现在就亮出身份,让那帮赌徒们尝尝苦头。” 江怀延的大手按了按腰间的那把秀鸾刀,俊脸上腾升起一股怒意。 就当他准备拔出时,顾清月伸手把刀鞘按了回去。 “慢着,”顾清月的目光在那三个副将身上来回扫了扫,目光闪了闪,嘴角上扬道,“朕有办法”。 说完,顾清月整了整自己的发髻,对着福康道,“福康,去给朕挑一把好弓来。” 福康听毕,眼眸在靶场上转了转,突然会心一笑道,“是。” 说完,便朝着旁边练武场上放置弓箭的地方疾步走去。 留在原地的江怀延还一脸茫然,皇上拿弓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比赛箭术 这群赌完正在分钱的小兵们正在嚷嚷着,只听见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道清冽硬朗的声音。 “不知各位想不想再来一局啊?” 这声音虽然不似强壮男子低沉浑厚,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漫不经心,好似说话这人什么自己的箭术极其自信,根本就不会输。 这声音引来了不少人,包括那三个赚的盆满钵满的副将。 周围一群人寻着声音的来源,之间一个身形偏弱的男子朝着靶场走来。 这男子一头黑发被根极其普通的木簪挽住,双眉修长,眼如丹凤,鬓若刀裁,高挺的鼻梁下是粉若桃花的唇瓣。 远远望去,就是一位温润俊郎,长身玉立的偏偏公子。 简直比女人生的还要标志,只是身形瘦了些。 “你是何人?”一位中气十足的副将朝着顾清月走进了两步,声势摄人道。 “在下只是一名小兵,”顾清月迎着那人上下打量的目光道,“只不过小的从小便开始练习箭术,自认为有几分功夫。” “刚刚看三位将军箭术高超,小的便斗胆上来切磋切磋。” 顾清月漆黑的眸子不着痕迹地把这个向自己发问的人打量了个遍。 这人她记得,就是刚刚最后一局射中箭靶子的人。 “哈,”那人瞄了顾清月一眼,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不屑和嘲讽,“你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让我们这几个大将和你比?凭你这张比女人还女人的脸吗?” 周围的小兵们被这人的调侃逗得发出一阵阵爆笑。 顾清月不羞不恼,等着周围的人笑完。 那副将见顾清月一点没有生气,只是站在原地眼神冷冷地看着自己,心中顿时来了几分兴趣。 此时,福康已经从练英雄武场上赶来了。 他手中还拿着一个将近三尺长的弓箭。 “皇……”福康一时不注意差点喊出口,可下一瞬就被顾清月的眼神制止了。 “公子,”福康急忙改口道,说着,他伸手把手中的弓递了过去。 幸好周围的人多,显得有些乱糟糟的,那离顾清月几米远的副将也没有注意到福康对顾清月的称呼,只是维持着脸上不屑的表情继续看着她,好似不相信顾清月是要来真的。 “公子,那练武场上的兵器都是快要废弃的,”福康面有愧色,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是臣能找到的最好的了。” 顾清月一把接过福康手中的弓,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道,“无碍。” 顾清月举起了宫,从那副将的箭筒中随意抽出一支羽尾箭,搭在了弓上。 她那细白有力的左手仅仅握着长弓,右手把箭轻轻地搭在箭上,扣弦,顾清月使足了力气拉弓。 因为这把弓长期未用的缘故,顾清月用力拉弓的时候,木质的弓身发出“咯哒”的声音。 站在一旁的三位副将饶有兴致地看着顾清月,他们不相信这个瘦弱的新兵能射得有多好。 顾清月不急不躁,双手配合缓缓把弓拉满了,瞄准那个还插着一只箭的红靶心。 紧接着趁人不注意,那只箭“嗖”的一声,灌足了气力朝着靶心飞去。 “啪嗒”一声,羽箭正中靶心。 “好!”没心没肺的江怀延见状不受控制地爆发出一声叫好。 他刚刚发出一个气音,就被福康紧紧地捂住了嘴巴。 “将军莫不是忘了,这军营里有不少认识你的人呢。”福康看着冒冒失失的江怀延,在他耳边提醒道。 刚刚气势逼人的副将,看着原本只有一只箭的靶心现在变成了两只,直接傻眼了。 围观的不少小兵见了这一幕都在心中暗暗叫好。 可是谁也不敢明面上表现出来,因为站在较远处的两个副将的脸色可不太好看。 刚刚那最后一箭,这两人可是瞄准了半天都没有射中,这个不知名的小子却轻轻松松地中靶了。 而且还是当着众士兵的面,这叫他们的面子往哪搁啊? “哼,”其中有一位矮矮胖胖的副将叉着腰,扯着大嗓门开口道,“他这只是侥幸射中了一次罢了,算不得什么本事。” “没错,区区射中一次靶子,并不能说服我们同你比试!” 站在他的那个一脸凶相的副将接话道。 “除非,”那副官脸上挤出一个暗藏冰冷的笑意,“除非这个小兄弟用本副将的弓来当众射一箭。” 顾清月闻言顺着那人的手指看了看撂在一旁的弓箭。 这一看,顾清月的心底微微惊讶。 这人所指的弓可不一般,弓身镶满了琥珀、南玉、绿松石之类的宝物,而且弓身裸露之处用上好的牛皮仅仅缠绕。 弓弦倒是和普通的弓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这把弓看起来就沉重无比。 顾清月又瞄了一眼笑得一脸奸诈的副将。 那人看着顾清月有些犯难的表情道,“小兄弟一直站着不懂,莫不是连这把弓箭都举不起来吧?” 说完,那彪肥体壮的副将就哈哈大笑起来。 站在一旁的江怀延看着那副将不怀好意的笑声,心又悬了起来。 “你说,那人不会又藏着什么阴谋诡计吧?那把弓看起来多重啊!” 福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却充满了自信道。 “皇上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完,两人又静静地看着靶场上的一切。 顾清月看着副将嚣张得意的神情,在心底冷笑一声。 接着,她二话不说就朝着那把弓走去。 众人的眼睛都紧紧黏在了顾清月的身上。 顾清月只用了一只手便把那把弓举了起来。 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惊呼。 原来还在哈哈大笑的矮矮胖胖的副将顿时僵住了。 顾清月则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流露出几分轻蔑。 不止嘴角,顾清月的眼神都盛满了讥讽。那三人楞在原地,看着一脸轻松的顾清月哑口无言。 其实他们不知道,顾清月从陆怀瑾教她箭术开始,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把更加沉重的弓箭。 现在这把弓被她稳稳当当地握在手里,并不算十分吃力。 第一百四十四章二次比试 其中一位副将不敢置信地走近些,看着那把他举起来都十分吃力的弓被顾清月轻轻松松提在手里。 他的表情逐渐僵硬,惊骇地往后面退了两步,脸上横着的肌肉都在隐隐颤抖。 “小兄弟还真是力大无比呀,”那位首先提出来让顾清月用这一把重弓射箭的副将滚动了一下突兀的喉结,干巴巴道。 眼看自己没有为难住这小子,自己也不能翻脸啊,只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横着一口气,声音干哑地夸赞道。 “既然这位兄弟能轻轻松松地举起我这把青虹白鹤弓,那么,”刚刚夸赞顾清月的副将维持着脸上虚假的笑容,眼神一暗道,“一定能用这把弓射中离此处三十米远的那个靶子吧!” “三十米!”人群中爆发出窃窃私语。 “刚刚副将们比赛的才二十米呀。” “现在用的还是把这么重的弓箭。” “这不可能射中的。” 顾清月听完这个副将的话,握着弓箭的手紧了紧。 她知道,这人是在故意为难自己。 他自己都不敢去射这么远的靶子,偏偏要一个和他们比试的新人来射,这人的居心显而易见。 过了片刻,人群安静了下来。 一大帮人都在看着顾清月。 看得出,他们很想见识见识这位敢自告奋勇和副将们比试的青年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三个副将也悠闲地站在不远处,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顾清月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她眼神犀利地盯着这三位正在打量自己的副将,敛眸凛声道,“三位副将可是默认了,只要小的能射中,就能够合三位副将比试箭术了吗?” “没错。”那位出口为难她的副将语气悠悠道。 另外两个则显得有些迟疑。 “要是那小子能射中,咱们真的要屈尊和他比试啊?” 那个矮矮胖胖的副将挡了挡嘴,凑近另外两个人道。 只见那个魁梧粗壮的副将听了,小小地扯了一下嘴角,懒洋洋地偏头道,“放心吧,那么远的靶子,那小子要是能射中,我的姓就倒过来写。” “那……” 一脸狡诈的人见胖子还在迟疑,伸出大掌朝着他的肩膀一拍,似笑非笑道,“你就等着看好戏把,他是不可能射中的。” 顾清月见三个人都点头了,才提起弓箭转头疾步走到靶场。 走过箭筒时,随意地抽出一支,搭在弦上。 此时已是正午,靶场上热气蒸腾,没有一丝阴凉之地。 顾清月在这儿呆了这么久,后背隐隐有热汗冒出。 左手因为握弓身握得太久,出了一手黏腻的汗。 顾清月根本不在意这些,左手随意地在布料上擦了擦,便找准了位置一动不动。 顾清月侧身正对箭靶,眼睛紧紧地瞄准着靶心。 肩膀下沉,左手虎口稳稳地推开弓,后手找到结实的靠点,眯眼,放弦。 “啪嗒”一声,利箭正中靶心。 这一串动作行云如流水,一气呵成。 人群中响起一串叫好声。 就是江怀延这习武之人,看了顾清月这干净利落的动作,也不禁猛然瞪大了眼睛,随后又不可置信地狠狠揉了一下眼睛。 刚刚他还以为福康说的话是在安慰自己,没想到顾清月真的怎么厉害。 “这小子还真是可以啊!” “这箭术和三位副将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呀。”有人压低了声音,笑道。 “嘘,你小声。”有人对着刚刚说话的人提醒道,“你没看见副将们脸色不太好吗?小心被他们听见了,到时候暗地里收拾你。” 开口调侃之人听见了果真赶紧闭上了嘴巴。 “大哥,这……”爱爱胖胖的副将指着那三十米远处靶子上的羽箭,狠吸了一口气,难以自制地结巴道。 “闭嘴,”那膘肥体壮的副将感到胸口憋闷不已,脸上露出了不耐烦,斜视了一眼箭靶,恶狠狠道,“我有眼,自己不会看吗?” “怎么办?”那个率先出言让顾清月用这把重弓射靶的副将眼睛四处乱瞟,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顾清月收了弓,嘴角带着一抹讥俏的笑,绕有趣味地看着这三个人的反应。 “副将,您说话要算话,现在该兑现承诺了吧。” 人群中出传来一道气定神闲之音。 三人撇头一看,之间说话这人是个长身玉立,丰神俊朗的男子。 这人肤色偏浅,剑眉星目,虽然唇色略显苍白,但或许正因如此,浑身透着一股难掩的书卷之气。 虽然身上只是穿了纯黑的士兵服,但丝毫掩盖不了这人的温润之质。 “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东西,凭什么这样跟本将军说话?”带头的副将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轻蔑。 今天怎么这么多来拆台的,而且这帮人看起来怎么这么面生? “副将莫怪,”福康嘴角微挑,眼眸淡淡一笑道,“小的只是实话实说,顺带提醒一个副将适才许下的诺言罢了。” 其实领头副将刚才的话是有意要激怒福康的,他希望这人听了自己的话会恼怒,以便转移这一帮人的注意,好掏出这个进退两难的局面。 但是福康却根本不在意,一个劲儿地提醒他兑现承诺。 经福康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瞬间提起了劲儿,嚷嚷着让这三人和顾清月赶紧比试。 领头的副将看了看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心中直打退堂鼓。 他暗暗后悔自己真是为了一时逞能,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刚刚这小子的一箭已经让他见识到这人的实力了。 至于自己,本来就疏于联系,今日来也只是因为图那点银子,没想到碰见了个硬茬,这可叫他怎么办? 这领头的副将一改刚才的咄咄逼人,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往旁边退去。 另外两个见头头慌了神,也都畏畏缩缩的不敢回应刚刚的允诺。 “副将,您莫不是害怕了吧?”顾清月眼角微微一挑,露出轻蔑的神情。 她看出来这三人想打退堂鼓,故意出言激怒他们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终决 领头的看着顾清月目光中满满的嘲讽,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只见那人气急败坏地甩甩手,把那两个靠在他身边的副将推到一边。 他身子微倾,眼中迸发出愤怒的光芒,“你个毛头小子别乱说话,本将军什么时候说不比试了?该害怕的人是你吧!” 言毕,他歪了歪脑袋,紧紧地攥了攥拳头,随着这个动作,他双臂的肌肉鼓张,犹如虬龙在身。 一副胜利在握的模样。 后面的两个副将仅仅是楞了一下,马上一人拿弓,一人抱箭,给头头送到身边。 顾清月看了看这三人的模样,只觉得十分好笑。 “既然要比试,那我们就来打个赌怎么样?”顾清月眼眸微眯,语气低沉悦耳道。 “赌什么?”那头头把手指握得嘎吱嘎吱响,一副任顾清月提要求,自己则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顾清月收起视线,语气风轻云淡道,“只怕我提出来了,您不肯答应。” 这领头的副将眉头先是微蹙又展开,将手臂交叉于胸前道,“你尽管开口,尽然本将军要比试,就没有什么是不敢答应的。” “此话当真?”顾清月眼尾斜着往上挑了挑,“你要是输了,你们三个就让出副将的位子,成为普通的御林军。” 顾清月话音刚落,剩下的两人就握紧了拳头,对着顾清月大声嚷嚷道,“你这小子真是狮子大开口,居然要提出这么刁钻的要求,是故意让我们难看的吗?” “小兄弟莫不是知道自己必输无疑,故意提出这么个难办的要求来吓退我们啊?” 两人声张虚势,一副绝不答应的样子。 顾清月没理他们,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目露睥睨地扫了那个领头的一眼。 她在等这人做决定。 这人果真没有出乎顾清月的预料,一个眼神制止了嚷嚷的两个人,随后瞥着狭长的眼睛应道,“可以,不过你要是输了,就要给我们一人一百两白银!” 顾清月闻言“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身后的两个人听完领头的话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样看来,狮子大开口的是他们啊! 这做副将的每年的年饷也只比普通的御林军多了十两而已。 “副将可是对小生有什么误解?”顾清月随意地甩甩袖子道,“小的哪里能凑出这么多钱来?” “你要是答应便比试,”那领头的眯着眼睛,一脸奸诈,“要是不答应,现在我就人把你轰出去!” 刚刚这人可是半挑衅半逼迫地让自己来比试的,现在既然自己已经答应了,就一定要狠狠地捞一笔,绝不做亏本的买卖。 即使输了,自己也只是损失了一官半职,要是赢了,也不枉自己今日赌注。 官职输了可以再买,机会没了可就再也得不到了。 这个赌注也不亏本。 身后的两人和头头想得一模一样,刚刚还在犹豫的两人一听有一百两银子可拿,都决定赌一把。 顾清月眼见这三人的反应,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没一会儿,顾清月便一口答应了下来,“行,就这么定了。” 顾清月一眼言一出,周围围观的人群看得更加起劲儿了。 一百两啊!这可是一个士兵五年的年饷! 如果是普通百姓的话,可能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 众人打量顾清月的眼神也随之变得更加好奇。 “这人看起来不像是平头百姓。” “箭术如此高超,像是高人教出来的” “那可不,这人不仅是射箭高手,还一口就赌下三百两银子,倒像是世家大族里的公子哥。” “既然家里这么有钱,来咱们军营干嘛?” 江怀延听着周围人窃窃私语,也忍不住对一脸淡然地站在一旁的福康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福康,你说皇上为什么要那三个人以官位来做赌注呢?” 福康闻言,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侧眸温和道,“你知道皇上今日为何要来军营吗?” “为了收拾收拾那些不听话的兵?”江怀延只是习惯了听从顾清月的命令,顾清月说让他干什么他就去干什么,几乎从不猜测她的心思。 “你知道皇上要用什么法子收拾吗?” 福康脸上的笑意依旧温和,他的眼睛看着靶场上英姿飒爽的女子,嘴边笑意融融。 “不就是找出不听话的,按照军规处置嘛。”在江怀延看来,最能整治军队的就是军规。 “不,”福康轻轻摇了摇头,“皇上现今在朝中的威信未立,有失去了摄政王的支持,及时她要动用军规,那些人不仅不会服从,还会闹出乱子。” 福康说到这里,眸中映出顾清月朝着靶场走去的身影。 “所以皇上暂时不准备暴露出身份,而是以平头百姓的身份在军中立下威信。” “你是说,皇上这场比试就是为了得到一个便于管理军队的官职?” 江怀延经过福康的点拨,瞬间清醒了。 “没错,”福康压低声音笑道,“顺便杀一杀那些害群之马的威风。” “还能在御林军面前树立一下威信,”江怀延嘴角弯弯接着道,“真是一箭三雕啊!” 福康笑笑不再言语,手指攥紧了衣角,微微紧张地看着靶场上准备举起弓箭的顾清月。 趁他们谈话之时,顾清月已经和这头领打成了一致。 他们的目标是四十米开外的一颗枯树干,树干上面挂着一个苹果。 一箭定成败,谁要是射中了,输的一方就要兑现承诺。 围观的群众们听了他们的堵住,都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难了,先不说这靶子距离两人射箭的地方有四十米,靶子居然是一个苹果。 这苹果和靶心相比可小得多了。 站在他们的地方看过去,那靶子还没有鸡蛋大,这谁能打中。 围观的禁卫军一通争辩后得出一个可能性最大的结果,那就是两个人谁的射不中! “小兄弟,你可到时候别后悔,”领头睨了顾清月一眼,挽了挽袖子一脸不敢相信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扰乱 顾清月没有说话,此时的她因为刚刚那两箭,举着弓的那只胳膊已经酸了,只一心想射好这一箭。 领头的见顾清月不搭理自己,便也正色道,“既然如此,那你来打头阵吧,怎么样?” 顾清月细眉一挑,垂下了眼帘。 她望着远处那个苹果道,“行。” 站在远处的福康和江怀延随着顾清月举弓的动作,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一眨不眨。 顾清月重复着前两次的动作,身体稳住,搭弓,扣弦,拉弓,瞄准。 就在她准备放箭之时,靶场上突然刮起风来,远处那颗被系在枯树干上的苹果随之摆动起来。 顾清月眯着眼睛不断地试着瞄准。 本以为这场风很快就过去来,但是等了片刻,苹果还在不停地晃动。 顾清月觉得两个手臂更加酸痛了。 就在顾清月左右为难之时,耳边又响起了那领头幸灾乐祸的声音,“怎么,小兄弟都瞄准好一会儿还不放箭,本将军等得甚是着急啊!” 顾清月知道这人是在成心干扰自己,并不准备理会他。 “不如小兄弟就干脆认输吧,”那人不怀好意地在顾清月的左右来回转悠,“省得一会儿射不中了闹出笑话。” 顾清月眼见这阵风还未停止,心中忍不住生出焦躁。 偏偏这人还未离去,一个劲儿地干扰她。 站在身后的另外两个人也配合似地在顾清月周围出言嘲讽。 周围的人似乎有些看不过去了。 “这不是成心捣乱的吗?” 福康更是在一旁干着急。 他知道顾清月真实的性子,只希望她现在能聚起精神,不要因为这三人的挑衅轻举妄动。 在顾清月尝试着集中精力之际,矮矮胖胖的副将突然大喝一声。 顾清月被吓得一个手抖,本就因为出汗而变得光滑的手心脱了力,箭从拉满的弦上飞了出去! 不出意外,这一箭偏的太远,根本就没有射中! 简直是无赖! 江怀延见了这一幕,气得火冒三丈,真是不亮出身份这群人就不知收敛! 福康眼见江怀延要往靶场中央赶去,一个箭步上去死死地拉住了他。 “现在过去除了和那三个无赖打一架,根本帮不了什么忙!” 福康皱眉劝道。 “那就看着顾清月眼睁睁被欺负吗?”江怀延绷着脸,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怒吼道。 “这一局根本不算,我要找他们理论!” 就在江怀延要上去和那三人拼命时,福康沉着脸出声提醒他道,“你看!” 江怀延的视线转向了靶场,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忘了自己要上前理论,直接傻在了原地。 那三人见顾清月这一箭没有射中,口中嚷嚷着该轮到他们了。 那三人边大笑边往放弓箭的地方走去,正当三人并排着背对顾清月行走时。 三人突然觉得头顶一阵阴风蹿过,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腾升。 “唰唰”几声利箭穿破空气的声音在这几人的耳边响起。 下一秒,三人面前的木板上硬生生地插了三只利箭! 这三个副将被吓得钉在了原地。 其中一人的腿脚还在不断哆嗦着。 站在他们身后几十米开外的是一脸冷笑,举着方向正对着他们的弓箭的顾清月。 好样的!江怀延在心里大喊一声,狠狠地突出了一口气。 福康的表情先是稍微松懈,算是觉得顾清月为她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可接着他的表情又变得担忧起来,不知道这三人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 要是这三对顾清月动粗,自己就直接上去护驾! 剩下的围观群众们都被这反转的一幕吓得发出“嘶”的一声。 这小子也忒胆大了! 刚刚那三只箭擦过这三人的头顶飞过的情景不断在他们的脑海中浮现。 这毛头小子接下来会被副将们联合起来毒打一顿吧。 站在原地的三人哆嗦了还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们居然被这小子瞄准脑袋射了一箭。 刚刚那一箭是擦这他们头皮飞过去的,要是再差一点,他们的脑袋就要开花了。 “大胆!”领头的副将活了这么长时间,就没有被人当箭靶子射过的! “来人!把这小子给我抓起来绑到箭靶子上!”一脸凶相的副将刚刚可谓是被吓破了胆,此时说话都没劲儿了,他恶狠狠地看着揉肩膀的顾清月。 可是话已经喊出去还一会儿了,却不见有人来。 他皱着眉,瞪着眼看了看围着的一帮人,吼道,“没听见本将军的话吗?去把他……” 他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中断了,只见远处的顾清月又举起了手中的弓。 而且,那弦上还搭着三支箭! “副将刚刚说今日风大,不好瞄准,”顾清月对着那个领头的副将,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冷笑道,“可是小的刚刚试过了,准得很!” 说完,顾清月把对着三人的弓又拉满了! “要不要让小的再给三位副将演示一下?”顾清月挑眉一笑,唇边的笑意令人惊颤。 “不,”领头的副将看顾清月不是好惹的,顿时收起了刚刚的嚣张,连连陪笑道,“是本将军先冒犯了您。” “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绕了我们三个吧!”那人贼眉鼠眼地环顾一周,“您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惹出官司吧?” 他知道是自己理亏,但他看这小子长得问问弱弱的,像是吃了亏也不敢怎样的软柿子,没想到他看走眼了。 这下不仅没有占到便宜,还把小命押在了别人手里。 等他说完这些,顾清月依然保持着搭箭的姿势不动。 “你刚刚那一箭不算数行吧?” 那头领继续退步,“您在来一箭,我绝对不会再干扰您!” 言毕,三人都举起手发誓道。 “这三个人确实有错,但是也不至于拿他们的性命。” “是啊小兄弟,你要是真的杀了他们,被将军知道了,一定会被杀头的!” 周围的人见状都纷纷劝起来。 顾清月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用作臂把弓拉得更满。 “这……” 第一百四十七章夺人性命 三个副将眼看顾清月手中的三支箭马上又要朝着自己的额头射来,顿时连副将的体面也顾不得了。 左边那个最凶神恶煞的副将率先哆哆嗦嗦地举起双手,哭丧着脸道,“请少侠饶了小的一命!” 顾清月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嘲道,“副将身为御林军副将,怎能轻易给小的认错,这成何体统啊?小的担待不起” 那副将看出顾清月并不打算放过自己。 江怀延隐在人群里,看了这一幕,面带忧愁道,“那三人给他们个小小的教训就行了,皇上为何不给他们留下退路呢?” 话刚说完,耳边就传来低沉清冷的声音,“这种人,即使你一时心软给他们留了一条退路,他们不仅不会感激你,反而会伺机报复。” 江怀延闻声心里一惊,偏着头看着福康道,“你的意思是,皇上准备现在就除掉他们?” 福康面无表情,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认同。 江怀延不在意,只是心里多了一份惴惴不安。 另外两个人见顾清月丝毫不给他们台阶下,瞬时嘴角一抽,眉眼中透出几分危险。 “大胆!”矮矮胖胖的副将见顾清月丝毫没有放下弓箭的意思,于是壮起胆子对着顾清月大喝一声。 因为过于用力,他脸上的肌肉都连带着晃动起来。 “众将士可都看着呢!”那人看着她的眼神异常地冰冷阴森,“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对着副将们射箭,我现在就处置了你!” 现在如果再不反抗,他们三个今日说不定就要被这疯小子夺走性命了。 话毕,副将疾速捞起躺在脚边的那把弓。 他这一举动让福康和江怀延的心瞬间被牵起来了。 结果还未等那人从箭筒中抽出羽箭,顾清月已经松开了弓。 因为劲儿使得足,几人的距离又不远,还没等那胖胖的副将反应过来,三只利箭已经齐刷刷地刺进了他的胸口。 “啊!”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尖叫,不少人往外围退去。 那人嘴角和胸口的鲜血直流,“噗通”一下栽倒在地,没一会儿就动弹不得了。 僵在中间的领头颤抖着手去了探那人的鼻息。 又哆哆嗦嗦地把手收回。 人已经没气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从人堆里凭空冒出来的一个毛头小子就这样当着自己的面,生生杀死了自己的同伙。 左边的副将见同伴没了气息,直接双膝跪地,抱头求饶。 “请少侠饶了小的性命,绕了我,绕了我……” 顾清月看都没看那个跪地求饶的副将,而是眼睛直视着那个领头的。 “副将,你我二人之间的比试还未进行完毕,您先请!” 顾清月一字一句地起唇,声音如冬日寒冰一般透彻。 话毕,顾清月收了手中那把青虹白鹤弓,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围观的人听了顾清月的话,一个个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还要比试?人都死了?” “这人到底是谁啊?他为什么杀了人一点都不害怕?” “我看这人来头不一般,今天是狠了心要整治这三个狗官啊!” 尽管周围一片乱嗡嗡的,那副将却像是没有什么都听不见一样。 只见他呆呆地僵在原地,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去进行未完的比赛。 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尸体,他在想,这事被将军知道了,自己是不是也在劫难逃了? 他根本就想不到,只是一场赌注而已,怎么闹出人命来了? 不,及时将军知道了这件事,也和自己没关系,人不是他杀的,而是面前这个毛头小子杀的! 顾清月斜睨着他,眼中已露讥讽。 不用想也知道这人现在在担心什么。 “副将兴致不高啊!”顾清月嘴角轻挑,一双好看的眸子似笑非笑。 “不如这样,”顾清月像是想到了什么还玩的事情一样,双眸迸发出兴奋的神情。 “我们刚才的赌注稍微改一改,”顾清月的眼眸在剩下的这两个副官身上来回扫了几圈。 “我们还射书上挂的那颗苹果,”顾清月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指了指远处,“只不过这次小的不再上场,这次把靶场都让给你可好?” 说完,她的嘴角还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什么意思?”领头的副将目光森然地看着眼前这个像疯子一样的青年。 “我的意思很简单,副将您上前去射那个苹果,要是射中了,我给你们二人一人一百五十两银子。” 顾清月的嘴角抿成了一抹直线,深黑的眸光看着这个副将。 顿了片刻,她轻启红唇道,“要是输了,我不仅要你主动辞官,好要把这人交给我,任由我来处置!” 顾清月说着,目光撇了撇跪在地面缩成一团的人。 地上那人注意到顾清月看着自己的目光,瞬间明白了,自己即将作为这场赌注的一环。 而且是拿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的! “不,”不久前还一脸豪横,恃强凌弱的副将此刻脸色煞白,表情扭曲。 “本副将不要那一百五十两银子了,你现在放我走吧!” 说着,他的目光不小心有瞥见了那躺在血泊里的尸体,顿时感到眼前阵阵发晕。 “这由不得你,”顾清月冷哼一声,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那领头的表情。 虽然自己的同伴在呼救,但是这人却明显起了几分兴致。 围观的人看过了面前的血腥,又把目光转移到谈判的三个人身上。 也许是跪在地上的那个副将的样子过于可怜,此时周围的人都建议领头的副将收手。 因为拿人性命来赌,这不是小事。 这人虽听了周遭人的劝告,却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 “怎么样?一百五十两。”顾清月继续引诱道,“只要你能射中那颗苹果。” 领头的副将正准备点头之际,却发觉自己脚边的人不见了! 原来那人见求饶没有作用,知道自己即将性命不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拔腿就跑。 可怜的是,还没等他跑出人群的包围,大腿就猛的一痛。 第一百四十八章报复 正在逃跑的副将又被领头的一脚踹倒在地。 隐在人堆里的江怀延和福康见此情景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顾清月是故意在引诱这个领头的加入这场赌注。 后面一定还有陷阱等着这人。 “这……”人群发出了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唏嘘了。 他们待在这御林军军营中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第一次见副将们为了钱财互相打斗残害的场面。 已经有一个人因为此事丧命了,领头的副将为了那点钱还要继续赌吗? 从这一刻开始,原本还在因为顾清月随手杀人而责怪她心狠手辣的人,都开始怪起领头的副将来了。 是啊,如果不是副将执意要和这身份不明的毛头小子赌,就不会闹出人命来。 领头副将此时已经接过顾清月手中的青虹白鹤弓,一心想着自己要赢下这场赌局。 他已经被顾清月手中说的白花花的银子迷住了,丝毫不在意士兵们的指指点点。 经过顾清月的时候,他眸光深深,带着一丝狠厉。 “请吧。”顾清月只当没看见他眼中的挑衅,微微一笑道。 “来了来了,是真的要赌啊?” “这也太没有良心了,不把别人的命当命啊!” 周围人看着领头副将手中举起的弓箭,纷纷开口指责。 但也只不过是瞬间,靶场上又回复了寂静。 不过这次比顾清月前两次射箭的时候都要安静,简直所有人都看着领头副将手中这关乎人命的一箭。 此时的风早已停止,枯树干上吊着的那个鲜红的苹果静止不动。 只见领头副将信步走到靶场中央,轻轻松松地举起那把沉重无比的弓箭。接着一连串的动作与顾清月别无二致。 他那双黑得出奇的眸子暗光流转,,眼看瞄准了苹果,立马放了箭。 利箭离弦,朝着那颗苹果直直射去。 就在众人以为副将这一箭一定能够射中之时,顾清月却默不作声地在心底冷笑。 那副将觉得自己这次瞄得很准,十有八九能够射中。 就在他转头一脸得意地看顾清月时,却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一股不屑。 他的心中腾起一股异样。 下一秒,他转头看向靶子时,之间那颗苹果还完好无损地挂在枯树上。 顾清月看着与苹果擦肩而过的那支箭,细眉不以为意地挑了挑。 她刚才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这人在放箭的那一刻,手臂微不可查地轻轻抖了一下。 果然,这支箭没有射中。 射箭最讲究的是稳,这人有点急不可耐了。 此刻领头的副将站在原地睁大了眼睛,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输了。 顾清月看时机差不对了,自顾自走上前去,“真是可惜了,这一百五十两银子你是从我这儿拿不走了。” “来人呐,把他给我捆起来。”顾清月对着人群中的江怀延和福康使了个眼色。 二人会意,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绳子,走到蹲在地上的那个副将面前。 “不……”那人以为顾清月是要把他绑起来杀了,顿时一脸惊恐,哀嚎起来。 他想反抗着逃走,可是他刚一抬头,就看到绑自己的人有点熟悉。 再仔细一看,这不是江将军吗? 他刚想要站起来的腿更软了。 “将……”就在他准备呼叫出口的时候,江怀延快速掏出袖中的帕子,把这人的嘴巴堵得严严实实。 “你最好老实点,不然的话,本将军让你死得更难看!” 那副将一想到今日三人的一举一动早就被江怀延看在眼里,背后顿时出了一层冷汗。 不对,那和头领打赌的那个人又是谁? 他居然能使唤江将军,难不成是…… 还没等他想出个答案,江怀延和福康已经大力拖着他往练武场上走去了。 这边,顾清月一脸可惜道,“副将,您今日这身将军服就脱下来吧,还有那人也归我处置了。” 只见这人听了顾清月的话,原本面上还一片茫然,霎时又转为无奈。 “好啊!”领头副将伸出大掌拍了拍,哈哈大笑起来。 那人眼角的哂笑毫不掩饰,“今天本将军输得心服口服!” 顾清月却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 “今日和少侠切磋了这么久,还没有向您说过我的姓名。” 那人放下了手中的弓,一边把最外面套的那层护甲脱掉,一边道,“本人姓李,今日有幸和少侠切磋一番了。” 说完,还没等顾清月回话,那人一把甩开了最外层禁锢着自己的护甲,一把攥紧了拳头对着顾清月的肩部就是一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顾清月根本没料到。 虽然出于练功人的本能反应,顾清月双足往后迅速一撤,侧过身去了。 但这也仅仅是卸掉了一部分力。 这人本就身高体重,力大如牛,这一拳更是卯足了劲儿,顾清月当场被打得口吐鲜血。 这人见一拳得手,更加嚣张,又挥拳而出,这一拳比刚刚更加狠厉,朝着顾清月的心口猛攻而去。 这是要顾清月的性命啊! 实际上,这领头的副将就是这样想的。 今日他被这名不见经传的野小子耍得团团转,还搭上了两个兄弟和自己的官位。 反正从现在开始,自己也走投无路了,今日之仇不报白不报。 就算要了这小子的性命又如何,就当死前拉了个垫背的。 这一生猛的拳头最终却没有落到顾清月身上,反而自己被人一拳打倒在地了。 “清月,”福康把人打翻后,急忙来到顾清月身边,晃着她的身体道。 顾清月因为刚刚那结实的一拳,被震得五脏六腑都在痛,所以意识有点模糊。 话了好一会儿,顾清月喘上一口气,把堵在嗓子里的淤血给吐了出来,才好受了点。 “没事,”顾清月轻声道。 此时看着他的福康眉头凝重,扶着她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顾清月刚想让他抓住那个领头,别让他跑掉,没想到江怀延已经出手了。 “我们回宫,”心口的疼痛隐隐传来,顾清月不敢太大声说话,只能贴着福康道,“带上那两个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寻医 周围人比顾清月的反应还要慢,他们觉得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一长莫名其妙的比试,三个副将,死了一个,另外两个被人带走。 知道顾清月离开御林军军营,他们还在感慨着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这突然冒出来的三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但是谁也说不准。 到了皇宫,顾清月是被福康一路从宫门口抱到寝殿的。 在来的路上,福康已经吩咐人前去太医院里找徐太医。 “福贵妃,皇上这是怎么了?”慧儿今天一早就在城门口守着,没想到皇上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嘴角溢着血,整个人脸色苍白无力。 “我一会儿在给你解释,快,现在去备热水。” 福康脸色凝重,眉头紧锁,拧着双眉道。 “是,”慧儿原本还六神无主,此刻听了江怀延的话,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福康抱着顾清月从宫门口回到寝殿的时候已经满头是汗了。 此时虽然已经过了盛夏,但是一路奔跑也架不住,更别提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你别太担心,朕没事。”顾清月看着满头是汗的福康轻声安慰道。 虽然嘴上说着“没事,”其实她心里还挺害怕的。 这应该是她子穿越以来,挨过的最重的伤了。 那混蛋的一拳打得可真狠,顾清月觉得拳头落在自己身上的瞬间,自己痛得想要呕吐。 她现在依然不敢大声说话,一用力就会牵扯到五脏六腑。 福康看着躺在床上的顾清月微闭着眼,面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心中的担忧更甚。 就在他准备再叫人喊徐太医的时候,慧儿闯了进来。 “太医来了!” 等福康看清楚慧儿背后的人,眉头顿时一皱。 “徐太医呢?” 慧儿怔了一下,“徐太医前几日就出宫去了,要半旬之后才能回来,所以奴婢就找了王太医来。” 就在福康犹豫之时,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低头一看,只见顾清月很焦急地在和自己表达什么。 福康知道顾清月此时不能大声说话,急忙把耳朵贴近了。 “就他吧。”虽然只是几个字,顾清月还是因为肺脏处传来的剧痛而说得很吃力。 她不敢再犹豫了,恐怕再这么耽搁下去,自己就死了。 王太医得令后立刻给顾清月诊起脉来。 福康和慧儿则一脸忧虑地站在一侧。 王太医先是问清楚了缘由,接着一通诊治,最后面带忧愁地把福康叫道了一旁。 “太医,皇上的伤势怎么样?”福康紧皱的眉头久久不能舒展,声音有些发抖地问道。 “这个,”王太医捋了捋并不算长的胡须,“这伤势看样子是牵扯到了肺腑,伤了元气。” 福康听毕,耳边一阵翁鸣。 就在他准备张口时,王太医又问道,“敢问伤了皇上的人是谁啊?那人可是长期习武之人?福康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唉,”王太医皱着眉头,“这伤便面上看并不严重,可这实实在在地伤到了内腹,治疗刻不容缓啊!” “太医,你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皇上治好啊,”福康像是看待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了太医的双肩。 “唉……”太医挥了挥手道,“你听我说。” “我会用汤药先稳住皇上的病情,不过要想根治,”王太医顿了顿,脸上有些犯难,“不仅需要长期治疗,还需要一味极其珍惜的药材。” “什么药材?”福康听了王太医的话才稍稍平静下来,只要能治好顾清月的病,无论什么药材,他都能找到。 “幽魂藤。”王太医看着福康道。 “幽魂藤?”这种草药福康不是没有听说过。 这种草药听说生长在瘴气弥漫之地。 大尧是没有适合这种药材的生长环境的,所以这种药要到邻国去找。 这种本不该在大尧出现的药草,却曾经被百姓们苦苦搜寻。 原因是先皇在位时,他的一位宠妃得了疾风,只有此物才能治好这种病。 先皇为了让宠妃活下去,下令若有人找到了这种药就赏黄金千两。 官员百姓们一听,都迫不及待地寻找开来。 但是过了好几年,也依然没有找到。 后来听一民间神医说,这幽魂藤是存在的,不过这药草极其特殊,只生长在瘴岭之地。 后来先皇的宠妃死去,就再也没有了此物的消息。 当然,这都是福康小时候听说的事情罢了。 只是没想到这次顾清月被那混蛋伤得这样严重,自己又和此物产生了关联。 王太医说完,就去给顾清月开药熬药了, 剩下福康一人呆呆地在原地发愣。 “福贵妃,皇上叫您过去。” 慧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福康应了一声,调整好表情,走进殿内。 “怎么样?”顾清月因为难受,选择用简洁的话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皇上莫要担心,”福康组织了一下语言,“王太医说已经找到诊治的法子了。” 但是顾清月能从福康紧锁的眉头和闪避的眼神看出一丝不妙。 她转头又一想,福康这话怎听起来那么耳熟呢? 自己看的电视剧上面,家属对无药可治之人都是这么说的。 刚巧,此刻肺腑处传来的疼痛更加严重了。 顾清月顿时两眼一黑。 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想过自己这个昏庸无道的皇帝最后会是个什么死法。 但是她绝对不接受自己就是这么被人一拳打死的。 良久,顾清月缓缓吸了一口气道。 “朕是不是快不行了?” 福康听闻一愣,表情和上次自己被人行刺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皇上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你不用安慰朕了,”顾清月觉得自己仿佛没了力气,“朕都知道,自己年日已经不多了……” “皇上,”福康看着顾清月,觉得她是不是脑子被那混蛋打坏了。 “您伤到内脏了,还不至于那么快……”那么快死去,福康不想说最后那两个字。 顾清月本来闭上的眼睛又睁开。 第一百五十章臣有寻药之法 此刻她内心的不安已到达了顶峰。 一国之君龙体受损,若被有心之人知道,难保不会司机而动。 顾清月稳住心神,眼神流转看向福康:“福康,你速去找到江怀延,叫他不许来探望,更不许将今日之事声张出去。” 她眼下最不放心的就是江怀延的二愣子性格,他要是前来,保不齐一路嚎啕将自己受伤一事喊到群臣皆知。 福康自是明白此事重要,刻不容缓,忙叮嘱慧儿照顾好皇上,便匆匆离开。 慧儿守在顾清月身边,不停用帕子擦拭她脸上冒出的层层冷汗:“王太医的药怎么还没熬好送来。” 顾清月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平缓,每一次呼吸都会加重疼痛。 不多时她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身体抑制不住的时不时打个冷颤。 眼皮也感觉越发沉重,但她不敢合眼,生怕一睡不起。 慧儿神态焦急的看着门口,终于等到门开,期盼的眼神从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变成了惊讶。 昏昏沉沉的顾清月,只觉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突然出现在身边。 心里一顿,努力瞪大双眼一看,果然是他! “陆怀瑾你怎么来了?” 陆怀瑾的面色带着病态的苍白,他看着床榻上虚弱的人缄默不语,伸手为她盖上被子。 慧儿下意识起身,让出位置,给他腾地方。 气的顾清月要不是没力气,此时早就给慧儿两巴掌了。 “皇上你今日行事太过于鲁莽。” 陆怀瑾看似责备,眼中全是对顾清月的担忧。 顾清月缄默不语,对于陆怀瑾的到来,她本来是不悦的,可对上此人的眼眸后,就不再忍心怪罪,他擅自进宫的罪过。 寝宫内死一般的寂静,直到王太医端着药进来:“皇上,此药请趁热服用。” 不等慧儿接过药碗,陆怀瑾先一步拿过药碗,准备亲自喂顾清月服药。 顾清月别扭的歪过头:“让慧儿来就行了。” “难不成我喂的有毒?”陆怀瑾说完端着药碗自己喝一口,察觉味道太苦,又吩咐慧儿:“去拿些甜的东西来,待会儿给皇上解苦。” “王太医,本王问你,皇上伤势如何?” 王太医如实回答:“皇上伤了内腹,急需长期的调养,可……” 陆怀瑾蹙眉:“可什么?” “可眼下独缺一味幽魂藤,若无它,皇上恐怕难以痊愈。” 顾清月闻言总算是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不免心中一沉,转头看向王太医:“此药连朕的皇城中也没有。” “是。” 连皇城都没有药,可见它珍贵难得。 万一寻不来,自己岂不是要久居床榻,真还不如直接死掉算了。 顾清月忧心忡忡,不过内心还抱有一丝希望。 也许多派一些人去寻,很快就能找到呢。 陆怀瑾看出她眼中流转的心思:“皇上你莫不是忘了,先帝也曾苦寻过此药,但此草药大尧根本就没有,就算别处有,也其特殊不好找寻。” 他一盆凉水浇的顾清月透心凉。 这么说来,自己没救了? 然而陆怀瑾话锋一转:“好在我这里恰巧有寻药的法子,只是……” “摄政王想要什么就直说。”顾清月静静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心中牟定他会借此机会要回兵权。 开始猜测他的话中有几分真假。 不管是真假,自己也可以用兵权反牵制与他,何时能寻来幽魂藤,何时归兵权。 岂料陆怀瑾回答她:“皇上只要你乖乖喝药,我亲自去将药带回。” “就这?” “没错。” 顾清月低声嘀咕:“不会是下毒了吧?” 不然为何不趁机要回兵权,只想让自己喝药。 陆怀瑾微微叹息:“我喝下药已过一盏茶的功夫,要是有毒现在还能坐在这里。” 深知顾清月不会轻易相信,又用托盘上的银针在汤药里搅一搅。 见银针没变黑,顾清月才张口。 当一勺汤药喂进嘴里,直接苦出了表情包。 两口、三口……最后实在是坚持不下去,索性用被子捂上嘴:“太难喝了,还剩下多少都给你了,正好摄政王也补补。” “谢皇上关心,我身体已无大碍,无需喝药。” 陆怀瑾拉下被子,轻声哄着:“还有最后一口,喝完马上漱口。” 看顾清月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他无所谓的挑眉:“不愿意喝就算了,反正皇上不喝完,我不走,就这样盯着你看。” “无赖。”顾清月无奈只能继续喝。 待汤药喝完,候在一旁的慧儿预备伺候漱口。 不见陆怀瑾让位置,正想开口提醒,就见他伸手拿过杯子和手帕,在床榻边亲力亲为的伺候着。 顾清月终于含上蜜饯,满意的勾起一抹笑意。 陆怀瑾看她甜甜的笑容就像是个孩子一样,与之前对自己的残酷截然相反。 内心对她的态度也变得又心疼又恨。 转头不去看这个可恶的人:“王太医你继续去煎药,务必维护好皇上身体,慧儿去到殿外守着,本王有话对皇上说。” 顾清月开口:“你们下去吧。” 屏蔽了外人,寝殿内只剩下顾清月和陆怀瑾两人。 气氛开始变得微妙。 顾清月先一步打破宁静:“摄政王,现在可以说寻药的方法了吧。” “方法就是我会将药送来。” “然后呢?” 陆怀瑾面色凝重:“我定会让皇上好起来,请你安心。” 顾清月定定的看着他,不多时冷笑一声:“呵,摄政王为何不肯与朕说出你内心的真实想法?藏着掖着,可不像摄政王的做派。” 陆怀瑾不可能会毫无所图的救自己。 罢免兵权,将他推出朝堂,对不可一世的摄政王来说,是堪比天塌的羞辱。 思及此,顾清月越发肯定,他敢冒险进入皇宫,定是为了翻身而来。 “呵呵。”陆怀瑾自嘲一笑,身体突然靠近,与顾清月的脸近在咫尺:“我忠心耿耿为皇上,得来的便是你的狐疑猜测?” 顾清月迎上他的目光:“是否忠心耿耿,摄政王心知肚明。” 两人虽都是病人,可目光都十分坚定互不相让。 距离太近,他们呼吸交缠,气氛渐渐显得有些暧昧。 第一百五十一章人心瞬息万变 一个冷颤让顾清月收回眼神,她累的闭上双眼:“那朕就等你寻药归来,一路平安,慢走不送。” 谁知陆怀瑾根本就不想走,掀开被子一溜烟进了被窝。 顾清月先是一脸黑人问号,后是震惊:“你给朕出去。” 陆怀瑾缄默不语,自顾自将她拥入怀中:“这样就不冷了。” 感到怀中娇小的身体冰凉一片,大掌不断搓着她的后背,让她快点暖合起来。 顾清月实在贪恋这样的温暖,她咽下言不由衷的话,开始自我说服。 现在自己的特殊情况。 白来的工具人暖被窝,不用白不用,等自己不冷了,再赶他走也不迟。 虽然这种用了就扔的态度,挺渣的。 但比起陆怀瑾金屋藏娇还来招惹自己,又预谋江山的可恶,自己这点渣根本不算什么。 这时头顶传来陆怀瑾的一声叹息:“皇上大可放心,我受先帝之托,定当护你,护天下。” “倒是你,虽比起之前进步很大,可时不时容易感情用事,否则怎会与那些莽夫比试,害的自己受伤?” “另外想事情也不够长远,眼下罢免了本王,看似是掌权,实则是另起危险。” “这朝中还有太傅党羽,万一太傅一派几时再度成长起来,就会一方独大,一方独大乃是历代朝堂最为所忌。” 听闻此话,顾清月身体一僵,埋首在男人胸膛上的脸上,表情些许不自然。 她承认自己罢免陆怀瑾的举动草率了,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不这样做,怎么能试出摄政王是不是衷心。 她一个现代社畜,突然成了皇帝,身边没人教导,难保不会出错。 陆怀瑾肯教,又不敢过于相信。 毕竟朝堂之上,人心瞬息万变,焉知此时此刻是衷心,下一刻会变成什么。 一时间她的心好乱。 安抚的声音合事宜的传来:“皇上休息吧,凡事等身体养好,再细细思量也不迟。” 这话有一种莫名令人安心地魔力。 加上顾清月却是累了,缓缓阖上眼眸,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待陆怀瑾起身后,看到屋内圆桌前坐着的福康,丝毫不惊讶。 福康冷眼瞧着陆怀瑾:“听说你能寻到药。” “能。” “把方子给我,我现在就叫江怀延带人去寻。” “不给。”陆怀瑾整理好衣衫,虽是病容,摄政王一身的尊贵尚存,他走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福康:“本王准备亲自去寻,杨府那边,本王会表明是自行离开。” 福康嘲讽一笑:“王爷莫不是开玩笑,那幽魂藤可是生长在……” “本王知道的不比你少,甚至更多,倘若本王回不来,也会命亲信将药送回,确保皇上龙体恢复健康。” 陆怀瑾深知此去凶险,担心旁人做不好,便想自己前去,同时心中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不放心的看向床榻上,那娇弱的美人:“照顾好她,千万不可同今日一样胡闹。” 福康不喜陆怀瑾,此时也沉默下来,任他叮嘱。 这人此刻决然,与他想去寻药时的眼神如出一辙,因此可见是出于真心。 “你放心前去,皇上这里有我,有劳摄政王了。” “不必谢本王,本王也是为了自己的心。” 他的心中满心满眼都是顾清月,不管是君臣,还是自小青梅竹马长的情谊。 只要能让顾清月好起来,他万死不辞。 难得福康与陆怀瑾不针锋相对,坐下细细说了许多,有关顾清月的话。 许久陆怀瑾起身,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福康的声音。 “王爷,定要平安归来。” 陆怀瑾点头,开口走出后,外面朴怀恩早已等候多时。 “王爷。” 朴怀恩虽已升官,听命于皇上的同时,心中还有对陆怀瑾的敬重。 加之皇上突然罢免摄政王,有些太过于儿戏。 自己便知道,早晚有一天摄政王会归来,继续辅佐在天子身边。 “朴怀恩与本王走走。” “是。” …… 寝殿中。 顾清月苏醒时身边早已没有陆怀瑾的身影。 慧儿见她看身边的位置出神,轻声提醒:“陛下,摄政王已经走很久了。” “朕不是在想他。” 顾清月忙转回头,急忙解释的样子,反倒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慧儿捂嘴偷笑。 顾清月无语,这丫头还真是自己和陆怀瑾的CP粉头子。 她动了动身子,余光见殿内有人影晃动。 看过去是福康端药走来,顾清月捂着被子哀嚎:“不喝不喝,太难喝了。” 慧儿隔着被子劝她:“皇上,为了您的龙体。” “那朕等一等再喝。”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皇帝,现在像小孩子似的耍无赖。 这样子说不出的滑稽,到底还是孩子,不能要求她事事坚强。 福康走到床榻前:“已经准备了蜜饯与果子,皇上明日还有早朝,如您身体有异,大臣们会如何?” 当然会借题发挥,好则暗中笑她愚蠢。 坏则造反,要了顾清月的小命。 掀起被子,顾清月认命的喝药,过程中她脑海里不断想起陆怀瑾。 眼神环顾殿内,也没有他的身影。 “皇上请漱口。” 福康仔细伺候,细心程度不比陆怀瑾差在哪里,可就是有种不一样。 王太医在之后上前把脉,思索片刻,缓缓点头:“万幸皇上龙体康健,如今除去不能根治,以无性命之忧。” “劳请王太医悉心备药,慧儿去将朕的偏殿收拾出来,这段时间就请王太医住在那里,以备不时之需。” 顾清月客气的将王太医留下,说是请,其实就是把人软禁在身边。 以防他出去会有什么意外。 “是。” 王太医对此情况早已见怪不怪。 他是宫中老人,以前伺候过先帝,要是嘴不严,不懂规矩,哪里能活到现在。 慧儿领走王太医前去偏殿。 顾清月问福康:“外面可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兴许朝中之人,不知道皇上受伤的消息。” 顾清月沉思,兴许是不知道。 兴许是在隔岸观火,不敢贸然试探。 到底如何,只待明日朝堂上,一试便知。 “皇上,摄政王为您寻药去了,杨府那边他会表明是自己自行离开。” 第一百五十二章大殿跌坐龙椅 此事福康本想着顾清月不问,他就不说,可不说心上总是不安。 顾清月诧异:“你说什么,他亲自去寻?” “是。” 顾清月以为陆怀瑾吝啬,不愿将寻药的方法告诉外人。 但见福康动动嘴,欲言又止,意识到此事与她心中所想,可能截然不同:“福康,你好像还有话要对朕说。” “摄政王此去,或许是凶多吉少。” “什么!”顾清月声音陡然提高,震惊之后,她抓住福康的手:“你这话何意,什么叫凶多吉少?” 情绪突然激动,加之伸手动作太大,身体腹部被牵扯。 一阵钻心的传来,疼的她呼吸一顿,秀眉紧蹙。 即便这样,也没有放开福康的手,她急切地想要知道,陆怀瑾为何会凶多吉少。 福康表示,那幽魂藤不是大尧的产物。 它长在瘴岭之地,此地虽有奇珍异草,同时也满是沼泽毒气,猛兽豺狼。 有人说此药根本就是旁人虚构,根本并不存在。 即便存在也寻不到。 寻到了也拿不到。 “摄政王说他定会拿到幽魂藤,即便不能活着回来,也会派人将药送回。” 福康声音轻柔,生怕惊动了顾清月,令她再次惊动。 顾清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她松了手:“你去休息吧。” “皇上,今夜我守在这里。” “不用有慧儿就够了。” 顾清月让福康离开,自己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等福康离开后,她眼睛瞬间红了一圈。 猜不透陆怀瑾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可以为自己连命都不要。 不对,顾清月纠正自己的思路,陆怀瑾不是为了自己,他应该是为了先帝。 毕竟按照他自己说的,辅佐自己,是他对先帝的承诺。 若他真有为了皇上,不顾性命的决心,那便是忠心耿耿。 或许自己可以相信此时的陆怀瑾,至于以后的他会不会变成第二个杨太傅,又是将来自己要面临的问题。 累啊,太累了。 顾清月想起历史书中讲过的‘九子夺嫡’暗想这些人是不是傻,坐在龙椅上,就等于会有操不完的心。 不是因为穿越刚好来到这里,这皇位白给她,她都不要。 胡思乱想了半宿,慧儿又一次端药。 药中的安神作用,让她浅眠了两个时辰。 当天破晓,大臣们陆陆续续前往议事殿。 顾清月起来准备上朝,为以防万一,王太医提议服用一块参片。 慧儿上妆,重点遮住这一脸病容。 前往议事殿途中,顾清月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着腹部隐隐作痛。 “皇上驾到。” 小太监一声高喊,众臣归位,整理仪容。 看大殿右侧,天子道上,顾清月款款走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顾清月稳坐龙椅之上,表面无异,殊不知就是一个简单的坐下,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肚子是真疼啊! “皇上,臣有事起奏。” 江怀延走出列队中,上前一步,盯着顾清月看。 见她面色不错,应该恢复的挺好,总算放下心来。 可站都站出来了,他还不知道启奏点啥。 有人催促:“江将军,你怎么不说话啊。” “臣……”江怀延可怜的看着顾清月,悄悄使了一个眼色,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救自己。 顾清月整个无语,没事他启奏什么? “江爱卿怕是话到嘴边忘了,先回去仔细想想,其他大臣可有启奏?” “臣有启奏。” 余下的时间,多数为老生常谈的琐碎。 唯有一件,福贵妃宫中被烧,不少账本被毁,是个严重且不容耽误的。 “皇上,户部虽有备份,整理起来需要时间。” “那就先整理近期的,有何问题,户部侍郎进宫与贵妃商议,另外贵妃寝宫的修缮进展如何了。” 大殿内众臣与顾清月商讨事情。 唯有太傅,一言不发的凝视着顾清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一言不发,顾清月便出动攀谈:“太傅,为何今日如此沉默,朕既然许你重回朝堂,便许你在这朝堂上说话。” 她是天子,只有她许,臣才能说。 顾清月要时刻提醒太傅,这君臣,君永远在上。 “回皇上的话。”太傅一副和蔼之态:“老臣见您意气风发,做事仅仅有条,大有先帝盛世的风范,如今国泰民安,自无别事启奏,所以不曾言语。” “哈哈哈。”顾清月似是龙心大悦:“先帝盛世朕不敢当,不过这国泰民安嘛,就算不安,朕也会治理出来个太平盛世,还请众臣与朕同心。” “臣等,定当竭尽所能。” 众臣纷纷附和,一个个跪在地上磕头,表明臣服与衷心。 太傅正要跪,顾清月连忙阻拦:“太傅不必多礼,众卿还请速速起身。” 她自然悠哉,在大臣中回答、派事皆是游刃有余,早与先前愚钝模样不同。 威严从容,皇家风范在顾清月身上尽显。 这样的天子令太傅生出面对先帝的畏惧,这对他来说可不是好事。 皇帝本是傀儡草包,而今竟然独当一面。 万幸如今摄政王已不在朝堂,假以时日,他便可恢复一方独大,到那时再与这丫头较量也不迟。 只是昨夜陆怀瑾自行离开,不知和顾清月有没有关系。 “众卿,还有无事启奏。” 殿内一片安静,小太监接着喊道:“退朝。” 这一声‘退朝’顾清月如释重负。 迫不及待的起身,想要回去休息。 现见众臣不曾有何怪异,可见应是不知自己受伤一事。 顾清月再度松了一口气。 可当她起身后,腹部又是一疼,这一疼直接让她全身无力,跌坐在龙椅之上。 “皇上!”小太监大惊,连忙询问:“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众臣跟着纷纷关切:“皇上,可是身体不适?公公速传太医来啊!” “皇上,请保重龙体。” “君安则国安,国安则天下安,皇上龙体不可能半点闪失。” 顾清月暗道糟了。 江怀延担忧的上前,准备直接带人去找太医。 却被上方顾清月一记眼神制止。 江怀延要是当着众人面,上前带走自己,事情只会变得更严重。 第一百五十三章藐视皇家威严 一个深呼吸,顾清月强忍着痛,脸上挂起笑容,安抚下面心思各异的臣子:“诸位爱卿,不用担心,朕这几日奏折批阅的许久,偶尔就会头晕。” “皇上万不可大意,可有找太医来瞧瞧?” 杨太傅担忧的询问,心中狐疑,顾清月朝堂上身体不适,陆怀瑾自行离开杨府,这两件事情发生在同时,未免太蹊跷,莫不是有关联? “有劳太傅担忧,朕已找太医,不过就是休息不足的小问题。” 顾清月淡定的散朝,回去寝宫的路上都不敢放松。 江怀延不知何时出现在前面,他想要来搀扶,又被顾清月眼神拦下。 只好等到顾清月回尚书房,他正经求见,进入殿中才算是和人说上话。 “皇上,您看太医来了吗?伤的重不重,您不会死对吧?” 顾清月坐在龙椅上,桌上还有堆积成山的奏折:“江爱卿,朕无碍死不了,朕受伤的事情,不能让旁人知道,你清楚吗?” “清楚,您没事就好。” 江怀延铁憨憨的说起自己把伤她之人,打的满地找牙。 很快有宫人通报太傅前来。 “让他进来。” 叫走了江怀延,杨太傅走进殿内,先是对顾清月说些皇上辛劳批奏折,忧心天下的恭维话。 随后进入正题,一脸郑重的跪在地上:“皇上,臣有罪。” “太傅这是何意,你有何罪?” 顾清月暗猜是与陆怀瑾有关。 果不其然,这老家伙接下来说的就是这个。 “老臣有罪,竟然让摄政王离开了。” “哼!这个摄政王。”顾清月故作生气,重重摔了茶杯,碎片散落满地,脸上怒气冲冲:“朕让他养病,他居然敢逃跑。” “太傅此事不怪你,摄政王想走,想拦也拦不住,起来吧。” 太傅看顾清月气的不轻,也并没有用摄政王离开一事发难与自己。 这两人不打算用此事算计他,再结合顾清月身体不适…… 心中有了猜疑,开口继续试探;“皇上大度,不予计较,老臣感激涕零,可人是在太傅府上不见的,所以老臣愿意将功补过,下令搜查摄政王。” 顾清月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他的提议无疑是想逼陆怀瑾出现。 看来太傅已经将自己在朝堂上的异样,与陆怀瑾的了离开,联想到一起了。 想让找陆怀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乱自己与陆怀瑾之间的计划,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这个老狐狸,真是狡猾。 不过自己绝不能如他的愿。 “太傅,朕知道你与摄政王不合,将他安排进你府上养伤,本是想让你们二人日后能和谐共事。” “可现在看来,事情并不如朕期望,太傅若是再去搜查,便会使你与摄政王的关系雪上加霜。” 顾清月表情为难:“这样一来,你与摄政王如何在朝堂上共处?” “皇上,摄政王明知道去杨府是皇上的命令,却自行离开,这就是藐视皇上。” “若不处罚,将来人人效仿,皇上的威严何在,大尧的威严何在,朝堂不稳,天下不稳啊皇上。” 太傅佛口蛇心的劝说,想用道德牵制顾清月。 顾清月心中冷厉,若自己不同意,便是不顾天下,这罪名安的好高。 她当即就回怼:“太傅的意思是,朕安排摄政王去你府上,好像多此一举?” “老臣没有此意。” “没有,朕看你就是此意。”顾清月学着太傅惯会用的痛心疾首:“朕一片好心,不想竟被太傅嫌弃多余。” “皇上,老臣是担心皇家威严。” “既然是担心威严,那更好的做法不是声张摄政王不见了,而是要将此事捂住,别让旁人知道!” 顾清月一句话,瞬间扭转局势:“省得旁人笑话朕的命令,摄政王根本不听,还笑话你看不住摄政王。” “太傅你说呢?” 这句话听是寻问,实则是警告太傅,就按照朕说的做。 太傅被顾清月怼的说不出话来。 要是再坚持,只会是把自身处境变得更糟。 这次,算她厉害。 “皇上说的没错。” 顾清月皮笑肉不笑:“摄政王那里,朕会私下派人去找。” “太傅也别跪着了,快起来,慧儿还愣着做什么,给太傅上茶。” “不用了皇上,老臣告退。” “也好,最近天凉,太傅是该早些回去,近日也切记少出来走动,免得受了风寒。” 看似是君臣关心,其实是顾清月在警告太傅,安分点别去找陆怀瑾。 太傅听出她话中的意思,道了一声谢皇上,便离开。 这人走了许久,顾清月才敢松懈下来。 她捂着肚子,一旁慧儿忙来搀扶她坐下:“皇上您忍着点,王太医马上就来。” “慧儿,摄政王可有书信送来?” 顾清月心中想着陆怀瑾是否已经走了? 这一走会多久? 他是否会来书信,让自己别担心。 也许昨晚一面,便是今生永别。 “皇上,摄政王没有送来书信。”慧儿不忍看顾清月单相思:“您安心,摄政王一旦有消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您,奴婢能看出来,王爷心中是惦记您的。” “慧儿你哪里知道他的想法。” 顾清月惦记陆怀瑾,还有个阿娇也惦记着呢。 比起自己,阿娇已是王府女主人。 且与陆怀瑾日日缠绵。 她是现代人思想,容不下男人三妻四妾。 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与陆怀瑾已是不可能。 况且君臣有别。 “皇上……” 顾清月打断慧儿:“扶朕去躺着。” 不多时王太医送来汤药。 福康也借着送糕点,来看望顾清月:“皇上,你的面色太难看,可是牵扯到伤处。” 顾清月将朝堂跌坐龙椅的事讲出,福康听后心疼不已。 “皇上受苦了,我昨日应该拦着皇上,不可贸然前往军营。” “福康,军饷缩减,军心散漫,朕不去如何稳定军心,被伤纯属意外。” 顾清月笑容肆意,风流倜傥的流转眼波,像极了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军营之事,还没处理完,朕要想个更好的法子激起军心。” “皇上切莫冲动。” 伤一次险些要了命,福康甚至像劝她,永远别去那野蛮之地。 顾清月抬眸:“放心,朕心中自有思量。” 第一百五十四章平定全靠它 福康看顾清月一脸神秘,在接触中,他深感眼前的女子虽年龄尚小,却已有帝王那深不可测之心。 她不说的,自己绝不会多问。 伴君如伴虎,殊不知哪一句不经意的话,就会断送自己性命。 以及福家整个家族。 这会儿顾清月磨磨蹭蹭喝完了药,休息片刻,起身准备重回龙椅看奏折。 脑海一闪,突然想起一件事:“福康,户部侍郎今日可能会找你商讨事宜,是有关那日被烧毁的账本,你速回宫中,别耽误了正事。” “是,臣妾告退。” 福康离开,顾清月盯着他的背影,张嘴时又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自己思来想去,这件事情还是不问他好。 但不问,又实在是找不到别人询问。 许是因为着急,顾清月开始急促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咳嗽如向腹部扎刀子,每每咳嗽一声,刀子刺的深几分,疼的人呼吸困难。 憋得大脑缺了氧,整个人头晕眼花,身体一晃,幸有慧儿搀扶,才没有摔倒。 “王太医,快来看看皇上。” 王太医快步前来。 另一个人,擦着他身边,奔往顾清月的身边,身影快到看不清。 是福康折返回来,急切抱住那娇小的身体:“皇上,我抱你回寝宫。” “不可。”顾清月双手抵在他胸膛上,轻轻将人推开:“朕每日这个时候都在尚书房,大臣求见时朕不在,要如何解释。” “朕就在这小榻上休息,福贵妃回宫去,后妃不可久留尚书房。” 福康忧虑顾清月的安危,奈何上有规矩压着:“慧儿等皇上回寝宫,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本宫。” “是。” “皇上,奴婢扶您躺下。” 顾清月躺的格外小心,肚子稍微用力,腹部便要疼上好久。 她紧蹙眉心,身子佝偻,双手捂住腹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才勉强缓解痛苦:“王太医啊,快给我搞点止痛药。” “臣带来了止痛膏,慧儿姑娘为皇上擦在腹部疼痛处即可。” 王太医退下,殿内慧儿为顾清月解开龙袍。 掀开肚兜下摆,展露白嫩的肌肤,盈盈一握的细腰,显示女子灵动娇媚的美。 同为女子的慧儿,都不由看呆,皇上稚嫩的美好,别具韵味。 难怪那些世家公子,在入宫前百般不愿,看到皇上后就一心想着爬龙床。 要不是皇上洁身自好,后妃眼看无望放弃争宠,此时的后宫定是百花齐放。 “慧儿,等上完药,朕让你看个够。” 慧儿脸一红,急忙上药。 有药的缓解,顾清月确实好了不少。 休息时间连一炷香都不到,外面小太监隔门通传:“皇上,张生张大人求见。” “让他殿外等候。” 在尚书房中整整一天,顾清月不是在批阅奏折,就是见大臣。 当她放下毛笔,殿中已经开始掌灯。 “慧儿,朕饿了。” 为了工作效应,顾清月取消了中午饭和下午茶的时间。 忙碌中不觉得饿,现在她前胸贴后背,懒洋洋趴在桌子上。 感叹重活一世,她从平民社畜,变成帝王社畜。 跨越阶层,还是离不了劳碌牲口命。 “奴婢这就传膳。” “3Q。” 慧儿懵懂的看着顾清月:“皇上,三什么。” “没什么,我随口一说的。” 这个世界里没人能听懂自己说话,够无聊的。 言行举止中稍带点现代人的做派,就会成为古代人眼睛里的另类。 想到这儿顾清月猛拍自己脑门,差点就把正事忘了。 她拿出一张空白纸张,一边思索,一边在纸上画起来。 在顾清月笔下,纸上很快呈现出特别的形状,慧儿看着有趣:“皇上这花样真好看,改明儿,给您的衣裙上绣上这个图案。” “慧儿。”顾清月声音低沉,带有警告:“把你今天看到的,给朕烂在肚子里,今日图案泄露半点出去,朕第一个摘你头。” 慧儿惶恐:“奴婢什么也没看到。” 对顾清月来说这张画纸,事关重大。 不但能让她稳定散漫的军心,将来平定外族侵犯,也全靠此物。 思及此,顾清月把画纸放到烛火纸上,点燃销毁。 待到用时,再画一张也不迟。 若是留着它,万一被人拿走,恰巧还给制作出来,麻烦就大了。 片刻晚膳送到养心殿,一同送来的还有汤药,因此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饭后预备回到寝宫,慧儿转身对身后随行的其他宫女吩咐:“去请福贵妃到皇上寝宫。” “慢着。”顾清月见天色已晚,回到自己寝宫路上,刚好路过福康暂住的宫殿:“不用通报,朕直接前往福贵妃宫中。” 小太监闻言,拂尘一甩:“摆驾宝来阁。” 宫内规矩,不管皇上去什么地方,大多时都会有太监提前去通知,好让人有准备出来迎驾。 顾清月来到宝来阁时,福康带着为数不多的几个宫人,站在门前。 他高大的身姿一袭书香卷气,温文尔雅:“恭迎皇上驾到。” “贵妃不必多礼。” 顾清月进入宫内,屏蔽了宫人,并要求他们站的远一些。 “慧儿盯紧点。” “是。”慧儿站在殿门之外,背向殿门,面向宫人。 顾清月安排好,才合上殿门。 等会儿自己要与他讲的事情,十分重要,不能让外人听到半分。 只剩下自己与福康两人后,她卸下了皇帝的庄严人设,懒散的坐在椅子上。 这才是真实的自己。 福康对她也不再恪守宫规。 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随后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身体怎么样,瞧着比白天时好很多。” “有了止痛膏,疼痛缓解了不少,偶尔还会咳嗽,汤药能暂且延缓。” 暂且延缓但不能根治。 顾清月与福康不由自主同时想到了陆怀瑾。 福康嘀咕一句:“也不知陆怀瑾何时能带回幽魂藤。” 顾清月顺着他的话,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他还和你可有书信往来?若是有,写信去问问便知。” “我与他还不曾写信。” 顾清月听后失落,这里没有手机,没有书信,分别就等于是失联。 第一百五十五章比兵器厉害的武器 顾清月心中期盼,陆怀瑾一定会平安归来。 福康开口打断她的思绪:“皇上,打你的那个将领,你可有想好怎么处罚?” “杀。”顾清月一脸萧肃,简单一个杀字,果断凌厉:“此人落入江怀延的手中,不用朕提醒,也会被他折磨的生不如死。” “朕不在意他的狗命,反倒是在意这一次虽然负伤,却让那些将士清楚,他们连我一个文弱书生都打不过。” “打击已经给到他们了,接下来,朕要给他们一点鼓舞。” 福康好奇的看着顾清月。 上一次她就说有思量,自己没敢多问。 这次盼着她能别再卖关子了。 顾清月走到书案前,见这里有许多书本,纸上密密麻麻,全是福康一笔一笔写上去的详细数目:“福康,你辛苦了。” 福康摇头:“我还要谢谢皇上,让我的本事,有了用武之地。” “放心,你这种人才,想闲着,朕还不肯呢。” 顾清月深知福康身为笼中鸟,文武双全的本事,注定他不是池中之物。 自己不忍心折断他的翅膀。 又不能放任他出去,自由翱翔。 那就想一个折中的法子,让鸟儿在有限的空间内,飞个痛快。 “福康,朕问你,军中兵器是何处制造?内分有多少官员,官员各分为什么职责?” 福康疑惑不解,皇上怎么突然问这个。 既然问了,他开始一一解答。 这兵器制造归属工部,有一专门掌管的部门为军器所。 内分有总监官一名。 设监官与造监官,各两名。 他们一个负责设计兵器、护盾、盔甲等物,一个负责招工、卖材、制造。 若有问题统一上报总监官。 在监管麾下还有配五名副官,再下面就是小领头,和无数工人。 顾清月听的头大,这么些人,想要让他们各个守口如瓶,光是靠管和警告是不够的。 “皇上?” “嗯。”顾清月回神:“现在朕就给你看一样东西。” 她执笔在空白纸上画了起来。 福康添置几盏灯,让桌子周围更亮堂些。 烛光下映照顾清月的脸,小巧的轮廓,精致的五官,认真时岁月静好。 他真想一辈子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福康越看越入迷,不知不觉间陷入了自己的幻想里。 画完的顾清月连喊了他三声,都不见这人回应:“福康,你愣什么神呢?” 扭头看向他,原来是看自己看入迷了。 心中不由轻叹一声,福康在她这里,注定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福康。”顾清月用手轻碰一下他的肩膀:“你看朕画的怎么样?” 福康猛地回神,目光落在画上:“这图案我从没见过,倒很有趣,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武器,比兵器厉害很多。” “武器?” 新鲜的词语,福康要适应一会儿。 顾清月直接告诉他:“这个东西的名字叫:手枪。” “手枪?”福康满脑子想不通,这纸上一横一折的玩意怎么可能比刀棍厉害:“皇上,你莫要开玩笑了。” “这不是玩笑。”顾清月知道在纸上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厉害的。 无奈,只好放下画纸,改为折纸。 折出来一个大概的样子,再填充细节、子弹。 亲自演示这东西是怎么用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顾清月的演说。 福康从怀疑到感兴趣,再到佩服,一脸惊叹:“皇上,这东西要是这么厉害,大尧何愁邻国来侵犯?” “朕有意先将此物锻造几支,等确保各方面都没问题后,继续大量生产,先分往边关福家手上,再分给朝中,朕可信之人。” “此物定要交到像你福家之人的手里,才能确保不让歹人夺去,献给敌国。”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顾清月制造此物,不为造成多大的杀戮,首要想的是保卫国家,让百姓永不受战乱之苦。 可一旦邻国夺去,并复制出来。 两国交战势必会掀起前所未有的腥风血雨,生灵涂炭,那时人间将成为地狱。 而她顾清月会是杀戮的开端,遗臭万年的千古罪人。 福康闻言,激动的跪在地上:“我代替福家谢皇上信任。” “起来,你福家忠心耿耿,朕谨记在心。” 顾清月说完武器的厉害,接下来就要催促福康整理账本。 “福康,这些东西虽然不错,只是耗费肯定巨大,所以朕要你户部,尽快整理账本,点清国库。” “皇上,我保证今日整理出来。” 顾清月想说的都说完,站起身要离开。 有关制造手枪,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她自己一人慢慢思索,暂且先不告诉福康。 离开前按照习惯,将手枪形状的折纸和画纸统统烧毁。 看向福康,不等她提醒,这人聪明的知道应该怎么做:“皇上放心,今晚我什么也看到,您什么也没和我说。” 顾清月满意的点点头:“福康,记得劳逸结合,别把身体累坏。” “谢皇上关心。”福康笑容甜蜜,他要的不多,有顾清月的关心足够。 不想,顾清月打开门,慧儿转头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 院内的宫人们也满是疑惑的朝这边张望。 顾清月不明所以:“朕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朕?” 她用手擦擦脸,确实没东西啊。 紧盯慧儿,想听听她作何解释。 “皇上,奴婢其实……”慧儿走到顾清月身边,小声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讲:“皇上,贵妃娘娘的身体是不是,不行?” “什么和什么?”顾清月气鼓鼓的看向慧儿:“你给朕说清楚,福康身体怎么不行?难不成他生病了?” 回想刚才,福康的精气神和气色都挺好的,看上去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慧儿只当顾清月不明白男女之事,索性将话说得更加明白点:“皇上,这应该不是生病的原因,而是体虚的问题。” “总是男女之事,不可能这么短的,反正时间短了,就是不行。” “奴婢这样说,您明白了吗?” “要是还不明白,奴婢就唤王太医来给贵妃娘娘瞧瞧。” 第一百五十六章中药讲究望闻问切 顾清月吸收信息,男女之事,时间短,就是不行。 猛地反应过来慧儿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又气又笑,压低声音:“臭丫头,谁告诉你,朕和福贵妃是在行男女之事。” 知道外面人为什么用怪异眼神看自己,顾清月脸不由自主的红起来。 幸好自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若是贸然离开,福康男性的尊严,怕是会在这些宫女太监们的流言里,彻底消失。 慧儿满脸清澈的愚蠢:“难道不是吗?那皇上为什么晚上前来,关门前还让我们站远点。” “朕是有正事和贵妃商议,不是就寝,更没睡觉。” “咳咳。”顾清月清清嗓子,看向还在云里雾里的宫人们:“朕与福贵妃说完事情就出来了,你们为何这样看朕。” 宫人们纷纷低下头,心中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顾清月回到自己寝宫,直至深夜还在书案前忙活着。 慧儿端来汤药:“皇上。” 顾清月本以为是催促自己喝药。 刚准备放下笔,端药碗,就听慧儿告诉她:“王太医有事禀报。” “让他过来。” 王太医进入寝殿直接跪在地上:“皇上,臣刚才遇到了一个可疑的太监,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所以前来禀报。” 听到这个消息的顾清月并没有诧异。 自打发了杨太傅,她就知道,这个老狐狸,肯定会相信一切法子打听宫中的事情。 陆怀瑾找不到,打听不出离开的原因。 唯一的办法就是查探自己的身体,希望能从中知道,她生的到底是什么病,再推测陆怀瑾的离开。 “说说看,那个可疑的太监做了什么,让你不放心的事情?” 王太医思索后,认真回答:“回皇上,您的药,都是臣亲抓亲熬,从准备到熬成送到这里,全是臣一人之手,所以臣敢保无毒。” “那个小太监,并没有靠近,只站在不远的地方,抬头闻这药的味道。” “闻?”顾清月勾起了好奇心,她闭上眼睛,轻嗅这空气中浓郁的药味:“闻药?这确实挺怪。” “皇上万不能小看了这闻,我们看病讲究望闻问切。” “其中这闻一字,不单是对病人,还对药,闻药草或熬好的汤药是否有异样。” “若是厉害之人,一闻便能知晓这药中大致有什么,再结合药水成色,便可将汤中药名猜的八九不离十。” 顾清月眼神一厉:“那小太监看到了药汤颜色。” “臣故意侧身遮挡,倒不知他究竟有没有看到。” 她继续发问:“你是从哪日开始发现他的。” “今日。” “途径别处看到的太监宫女,还有谁这样做?” “其余宫女太监,见臣端药全部让路,走开老远,不曾抬头闻,且想闻也闻不到。” 王太医回答完,屏住呼吸,不敢抬头,生怕帝王一念之间,狐疑到自己身上,顷刻间必是小命难保,连累满门。 顾清月缄默不语,手里还握着笔杆子,盯着书案上放置的砚台。 那墨黑的彷如深渊,掉下去将会是万劫不复。 犹如皇宫的危机四伏,防不胜防。 “王太医,你先下去。” “是。” 王太医得了命令,心下暂时松口气。 他离开后,顾清月看向慧儿:“去把仆怀恩找来。” 等待仆怀恩的过程中,顾清月已经想明白那小太监的目的。 他想通过闻药,判断自己生什么病。 这种人,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太监,且必定是何人花重金聘请,冒险送入宫中。 能花得起重金,将人送入宫里的,除了太傅,还能有谁呢? 该死的。 当真半刻都不让自己消停。 “皇上,仆统领到。” 顾清月抬眸看向仆怀恩,冰冷的神情伴着怒气,开口低沉直至拉低了整个寝宫的气压:“仆怀恩,你罪该万死。” 声音不疾不徐,听上去却比大喊来的更加瘆人。 仆怀恩全身发毛,跪在地上:“不知臣何罪之有。” “哼!”顾清月摔了药碗:“王太医是朕留在宫中的,他的重要你可知?” “他熬得药水,最后是朕服用,这汤药的重要你可知。” “后宫乃是朕与嫔妃休息的地方,这后宫的安全有多重要,你可知?” 仆怀恩头紧紧贴在地上:“皇上所说,臣都知道,臣自以为做到了万无一失。” 砰—— 顾清月气的直接拍案而起,大步上前一脚踹翻了仆怀恩:“朕怎么提拔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仆怀恩被踹到了肩膀,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眉毛蹙起,不敢倒下连忙重新跪好。 天子震怒吓得他这次声音开始颤抖:“敢问臣何罪之有?” 慧儿也被吓得跪下:“皇上请息怒,纵有千错万错,您责罚就是,莫要气坏了您自己的龙体。” 顾清月冷笑:“朕还不如直接死了,免得在睡梦里被人害死了也不知道。” 仆怀恩不傻,从她的话中隐约听出来龙颜震怒的原因。 想来想去,他保卫宫内尽心尽力。 有了那日摄政王的叮嘱,他更是一刻都不敢怠慢,生怕出了问题。 因此百思不得其解,问题出在哪里。 他做鬼,也要做个明白鬼。 仆怀恩一头重重磕在了地上:“皇上,您要杀要剐臣绝无怨言,唯有请皇上让臣死个明白。” “好,那朕就让你死个明白。” 顾清月把之前和王太医的对话,悉数讲给仆怀恩。 仆怀恩听后,一脸懵逼,喃喃自语:“臣以为那个太监,就是闻着汤药好奇。” “你怎么不想想,为何别的宫女太监纷纷避开老远,只有他不动?” “王太医都侧身遮挡了,你竟还没发现什么问题。” “仆怀恩,你让朕如何能安心将这后宫的安危交到你手上!” “臣……”仆怀恩后知后觉,此事确实有可疑的地方,只可惜当时的他不以为然,现在反应过来,已经晚了:“皇上,臣罪该万死。” “你是该死。” 顾清月深呼吸,怒气看似平息,那眼中的寒意和刚才相比越发严重。 慧儿偷偷看顾清月一眼,预感仆怀恩这次是凶多吉少。 第一百五十七章不能漏下风吹草动 秉承着自己是女帝身边的女官,除了照顾日常起居,另有一项任务,就是调和皇帝和臣子之间的关系。 她万不能让皇上在盛怒之下,做出错误的事情。 慧儿小心翼翼开口:“皇上请息怒,求您看在仆统领对您衷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他一命。” “仆统领,还不赶紧给皇上认罪。” 眼下别提什么保不保官,先把命保住才是最重要的。 仆统领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换做平时,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死就死了。 可摄政王千叮咛万嘱咐,要守在皇上身边。 为了王爷的嘱托,仆怀恩开口向顾清月认错:“皇上,臣有罪,望皇上看在臣对您一片忠心的份上,饶臣不死。” “臣定当找到那个小太监,护您安全,将功补过。” 顾清月看着仆怀恩,刚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杀了此人,一了百了。 转念一想,杀了他,除了解气,再无其他好处。 自己根基未稳,身边正是用人之际,尤其是衷心之人最是难得。 想他仆怀恩不是故意玩忽职守,留他在身边,就等于多了一份保障。 原主小时候,深山老林遇险,也是他及时将人从恶狼口中救回。 思及此,顾清月坐回椅子上,淡然看着地上的人:“这次朕知道你不是故意,希望你能吸取教训,再有一次,朕定将你五马分尸。” “这次,你既然有过,朕就要罚你,现就将你的升二品收回,你依旧是五品禁卫军统领。” 慧儿提醒仆怀恩:“仆统领,还不快快谢恩。” “谢皇上大恩,臣今后一定凡事小心,近日定找出可疑之人,” “下去吧。” 顾清月绷着的神经逐步放松,看到慧儿依旧紧张:“你也起来吧。” 神经放松,身体的痛苦慢慢显露。 她刚才光顾着生气,全完忘记自己是一个病人,刚才忘了的疼,现在全部找上门来。 “慧儿,止痛膏。” “来了。” 慧儿拿出药膏,为顾清月涂抹。 不多时,顾清月得到缓解:“慧儿,有银针吗?” “有。”慧儿从怀中拿出来一个手帕,拿开帕子,里面包裹着几枚银针,和一个银勺:“皇上,银针在此。” 顾清月不说话,看向汤碗。 慧儿心领神会,用银勺搅一搅药汤,再放置一会儿。 这还不够,拿起手帕擦拭碗边一圈。 见沾有试毒粉的手帕和拿出的银勺,皆毫无变化:“皇上没问题。” 顾清月这才放心用药。 一碗药下肚,她含着蜜饯,朝着慧儿勾勾手。 慧儿半跪着,把耳朵凑到了顾清月的嘴边。 听到她的吩咐,立马起身:“奴婢这就去安排。” “如有任何情况,随时来报。” “是。” 待她走后,顾清月一个人走到床榻边,慵懒躺在柔软的被褥上。 恍惚间,她闻到了属于陆怀瑾身上的淡淡气息。 呼吸不由自主加重,闻着熟悉的味道,意识开始模糊。 何时昏昏睡去,连顾清月自己也不知道。 翌日。 外面,一声清脆的梆子响声,叫醒了顾清月。 “这是第几声了?” 刚睡醒,嗓子还有点沙哑。 正在整理龙袍的慧儿:“第一声,皇上要起来吗?” “起来。”顾清月起床,洗漱穿衣,嫌弃不够精神,又叫人搞来一盆凉水,洗洗脸:“慧儿,王太医那里有消息吗?” 为防有人用王太医宫外的家人,拿捏王太医,让他加害自己。 她昨夜让特意慧儿去找仆怀恩,一要派人盯着王太医。 二要暗中保护好王太医的家人。 “皇上王太医那里,昨夜不曾有人前往,太医府中跟家人,也一切平安。” “奴婢提醒仆统领,千万谨慎,不能漏下半点风吹草动。” 顾清月看着慧儿的眼神,越来越欣赏:“慧儿,朕发现,你这个女官当的,比那些男人还要强,日后朕想法让你去前朝为官怎么样?” 这话顾清月说可以,听的人绝不能当真。” “皇上,慧儿只想陪在您身边伺候,前朝之事,奴婢绝不参与。” 闻言,顾清月更加喜欢这个丫鬟。 在皇上面前,表现野心,是一把双刃剑。 有野心的能忍,她欣赏。 太有野心之人,自己可不敢用。 杨太傅便是后者,野心大到都想上大尧的龙椅上玩一玩。 同昨天一样,含参片,上胭脂水粉遮病容。 今天为双重保险,顾清月提前在腹部抹上止痛膏。 “怎么样,闻不到味道吧?” 顾清月故意在慧儿身边来回走了几圈。 慧儿仔细闻闻,确定的表明没有味道后,顾清月前去上朝。 她把一个时辰放在议事殿。 没有太傅的捣乱,众臣表面祥和,时间过得还算挺快。 剩余的时间,交给尚书房。 顾清月将手头上着急的事情先处理处理,就叫太监喊传江怀延。 太监把人带到,站在门口通传:“皇上,振威大将军带到。” 顾清月不等开口,江怀延不耐烦的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太监:“你起开,皇上主动叫本将军来的,何需通传?” 说罢,大步流星朝里走。 急的太监连连追赶:“大将军,没有通传不能进,大将军这不合规矩。” 追着追着,就到了大殿之上。 太监请罪:“皇上,奴才拦不住大将军。” “下去吧。” 顾清月知道江怀延是大老粗,难以用细致的规矩结束他。 “皇上,您找臣来,是有何事吗?” 江怀延开心的看着顾清月,和别的大臣截然相反,脸上丝毫没有紧张拘谨的表现。 “大将军请坐。”顾清月走下龙椅,坐在了下方,江怀延对面的位置:“朕接下来问你,每一个问题你都要想好了再回答。” 看她表情严肃,江怀延收起大大咧咧,毕恭毕敬点头:“皇上请说。” “你身边可有亲信?” 江怀延思索片刻:“臣的属下,有三个都是亲信。” “你敢将身家性命交给他们吗?” “如果哪日,有人奉上千万黄金,或是对他们严刑拷打,用家人做威胁,你敢保证,他们不会出卖任何有用的消息吗?” 这两个问题,问的江怀延抓耳挠腮。 第一百五十八章武将难免心寒 顾清月不催促,静静等待江怀延想清楚了告诉自己。 江怀延坐着想不明白,站起来想,在屋内来回走了好几圈,委屈巴巴的停在顾清月面前,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大狗子:“皇上,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 顾清月想不通,这人是怎么在平均每人八百个心眼子的朝堂上活下去的。 “您怎么会突然问臣这些呢?” 江怀延回答不上来,嘟着嘴,挺大一只老爷们,说话的口气好像是在和人撒娇。 顾清月只好拿出耐心:“朕问你这些,自然有朕的道理,你刚才不是说有三个亲信,都是亲信了,你难道不了解他们?” “臣了解,可他们一个贪财,对面千万黄金,焉知会不会心动。” “一个武艺不错,就是怕挨刀子,严刑拷打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住。” “最后一个,家里妻妾几个,孩子一堆,用家人做威胁,保不齐就把事情招了。” 这些人竟都是江怀延的认为亲信。 顾清月撇动嘴角:“江爱卿,这些人应该将他们称之为毒瘤,要铲除掉,免得将来坏了大事。” 真不敢想,若是这些人带兵打仗,大尧的下场会是什么。 江怀延听到顾清月这话,脸上显得更加迷茫:“臣愿意和他们说笑,和他们摔跤的时候,臣可开心了。” 顾清月站起身,无奈探手轻拍江怀延宽阔的肩膀:“江爱卿,亲信可不是这个意思。” “亲信是能将你自己最最重要的事情,毫无担心的交代给他。” “若这人不符合条件,日后莫要再与他来往,当心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江怀延沮丧耷拉着头,瓮声瓮气:“皇上臣让您失望了对不对?身边连个信任的人都没有。” 顾清月说不上是失望,眼前这个大将军,在战场上天赋异禀,所向披靡。 他敢说第一,无人敢称第二。 勇猛到敢像老父亲一样,责备不听话的原主。 要说缺点就是勇气可嘉,算计不足。 要不是他心里只有忠诚大尧这一个心思,恐怕早就被人算计,或是造反,或者犯别的大罪。 总是下场绝对不会太好。 可见是此人的衷心,救了他自己的前程。 顾清月正想安慰江怀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突然他话锋一转:“这一切,其实都怪皇上。” 顾清月没有反驳,只是淡淡的回应:“嗯?” 江怀延挺胸,正义凌然:“他们原来是好汉,自从皇上偏爱太傅等文臣,任由他们打压武将后,这心里寒了,心境再不似从前。” “皇上,您仔细想想那错的根本,是不是在您?” “就算皇上怪罪,臣也要讲完,军心散漫并非一朝一夕,反正您不看重武将,他们哪里愿意再为大尧拼命。” 言毕,江怀延看着顾清月白皙的脸上,面无表情:“皇上?您要是生气,别憋着,打臣几下。” “朕是谢谢爱卿,肯讲真话。” 顾清月万幸今日叫来江怀延,否则她怎会知道,原主是军心散漫的罪魁祸首。 知道了原因,日后自己就改。 军心乃是国家是否战无不胜的关键。 “皇上您还真和以前大不一样。” 江怀延想着从前的皇上,哪里肯听这种不敬的话。 顾清月轻笑:“从前朕不作为,希望现在改正为时不晚。” “当然不晚。”江怀延拍着胸脯子保证:“有臣在,臣一定帮您挽回武将之心。” 顾清月坐回主位龙椅上,神秘一笑:“想挽回势必要让人看到朕的诚心,否则说的再多,都是空话,而今朕有一个绝佳的好主意,想告知你。” 江怀延那双黑白分明的虎目,瞪圆了望着顾清月。 见她朝自己招手,大步走去。 接着顾清月开始画画。 和昨夜福康的前后反应都是一样,先是觉得奇特,不信它是什么厉害的玩意。 经过顾清月一阵讲解,满眼佩服向往:“皇上,这东西这么厉害,有了它,臣一定杀尽天下狗贼!” “嘘,别声张。”顾清月冷眼警告他:“这是朕的秘密,江爱卿,希望你能管好自己的嘴。” “臣知道了,臣小点声,小点声。” 江怀延捂着嘴说话,像大金毛一样憨厚老实。 顾清月不忍多责备,转移话题提起另一件重要的事:“这东西制造起来并不容易,朕打算秘密聚集一些人,从上到下要绝对的嘴严,半点风声不能透露。” “看来武将中,朕除你不能信任他人,只好再慢慢物色其他人选。” 江怀延抱拳,威猛高大的身姿,铜墙铁壁般,给人一种巨大的可靠感:“臣随时恭候您的差遣。” 顾清月欣慰,臣子要都能像他一样,国家何惧外敌来犯。 江怀延告辞尚书房,殿内陷入寂静。 闭眼凝神,短暂的休息后,执笔继续批阅奏折,这折子上事情大大小小。 唯独一份折子,内容特别到让顾清月猛然站起,只见折子上写着:摄政王一切安好,皇上请保重龙体,药不日送达。” 这是陆怀瑾的消息! 激动的拿起奏折,想到什么又重重的放下。 这不是陆怀瑾的字迹。 即使是他人代为转达,为何要用奏折,而不是密信。 对,陆怀瑾有用竹简的习惯。 奏折上的信息极有可能是故意扰乱她心。 思及此,顾清月合上奏折,告诫自己要冷静,否则就会自露马脚。 “皇上。”门外传来慧儿的声音:“王太医求见。” “传。” 慧儿带着王太医进来,喝汤药之前,先是把脉,后在纸上写些字,随后请顾清月服药。 顾清月没动,慧儿照例用银勺手帕试毒。 她顺手拿起纸张查看,上面全是各种药名:“王太医,朕喝的就是这些药?” “回皇上的话,您的药方时刻都会根据龙体进行调整,比如今日您的脉象平稳,所以下一碗汤药,就需用温补之药替换强劲之物。” “每次药方,臣都会准备两份,皇上可随时查看。” 顾清月放下纸张:“王太医有心了。” “照顾皇上龙体,是微臣职责所在。” 慧儿端起药碗递给顾清月。 服药过后,顾清月再次猛烈的咳嗽。 第一百五十九章银子似流水 “咳咳咳咳咳……”顾清月腹部疼痛袭来:“止痛膏。” 慧儿拿出药膏:“王太医,请移步偏殿。” 为顾清月擦拭止痛膏,另一手顺着她的胸口。 咳嗽慢慢停止,呼吸却十分急促。 慧儿十分担忧:“王太医,皇上内伤日渐好转,偏偏咳嗽不见好转,反而加重。” “慧儿姑娘,调养不是一朝一夕便可,龙体痊愈之前,咳喘还会更加厉害。” “咳咳咳咳!”顾清月几次深呼吸,才能开口说话:“每次咳嗽都呼吸困难,头昏眼花,难不成就没有暂缓的法子,能坚持两个时辰也好。” 两个时辰,约为四个小时。 这正是每天上朝的时间。 听王太医的话,顾清月心下担忧:“王太医,两个时辰达不到,退而求其次也可。” “请容微臣回去想想。” “去吧。” 顾清月闭上躺在榻上休息,盼着王太医带来暂缓方法。 慧儿在一旁陪同,凡是有大臣来,都以皇上现在没空给打发了。 不多时,顾清月起来做回龙椅,开始忙碌。 时而咳嗽几声,自己便拍拍胸口,缓解症状。 “皇上,贵妃娘娘给您送来一碗参汤。” “让他进来。” 福康拎着雕花红漆木盒清进来,见顾清月不曾抬头,他安静的候在一旁。 忙着忙着,顾清月竟把此人忘记。 直到累的脖子酸痛,抬头间才看到,随后十分不好意思:“来很久了吧,快坐下。” “我不累,就是参汤凉了。” 福康将木盒放在一旁,走到顾清月身后,大掌握住她纤细的肩膀,轻轻捏动起来。 适中的力道在肩上一点点散开。 顾清月舒服的闭上了眼睛,长出一口气。 论贴心,还是福康好,性情也温和。 表面腹有诗书气自华,还有不浅的武功傍身,文武双全。 顾清月苦恼自己为什么不喜欢这么好的福康,偏偏总是想起陆怀瑾那个混蛋。 想到这里,她睁开双眼:“福康,你看看这个。” 把那份,写着摄政王的奏折递给福康。 只看一眼,福康当机立断:“假的。” “你这么肯定?” 顾清月回头,想知道他凭何这么肯定,这是假的。 福康告诉她,陆怀瑾去的瘴岭之地,距离大尧甚远。 先不说那里有多远,就讲大尧地广城多,才短短几日,陆怀瑾许是连大尧还没出去。 既是没出大尧,根本犯不着来报平安。 且报平安,用奏折作甚。 结合以上,福康才敢断言这是假的。 顾清月听闻福康的话,觉得言之有理。 现在以有两个人想着是假的,她也不会再担忧:“看来,太傅已经知晓朕受伤,她用这种方式试探,无非是想知道陆怀瑾离开的原因。” 若是杨太傅那里老东西知道,自己此次病的严重。 估计会笑的前仰后合。 一想到那张老脸上得以春风的模样,就生气。 顺手把奏折拿回扔到桌子上。 福康继续为她揉捏:“皇上生气伤身。” “朕倒是不想生气,有朝一日,朕一定将朝堂上的异己彻底铲除。” 顾清月冷眼望着奏折,龙颜微怒。 她势必要查出来,这奏折是谁呈上。 而今动不了根基深厚的杨太傅,收拾一下他身边的小喽啰还是轻而易举。 要给太傅点颜色瞧瞧。 老虎不发威,他还真拿自己当病猫了。 福康心疼顾清月为奏折生气,打断她现在的思绪:“皇上,我最近在整理账本,虽还没整理完全,国库大致的情况,已有了个大概。” “国库现在还有多少库银。” 顾清月回头看向福康。 福康弯腰,在她的身边耳语。 闻言,顾清月定了定心神,这才望向福康:“这个数字准确吗?未免太少了一点吧。” 平日里无事,这些银子还算够,如今正是准备用银子的时候。 银子呈流水般花出去,不到一年,这国库一定空了。 “准确。”福康内心疏离一下昨晚整理的内容,开口告诉顾清月:“皇上之前花销无度,造成了国库入不敷出。”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这一切都是皇上本人造成的问题。 顾清月一挑眉,苦笑着摇头,这个原主到底给自己准备了多少个烂摊子。 先是武将心寒,后是把国库用空。 要不是自己怕疼,现在真想对着原主的小脸来两个嘴巴子。 “福康,你先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会儿。” “是。” 福康离开,大殿内只剩下她一人,在寂静的环境中,想着脑袋里装着的几件大事情。 武器是重要的,有了武器才能挽回武将的心。 然后再想如何充实国库。 没错就这么办。 入夜。 微风穿过长廊,卷起顾清月裙边一角。 身边四名太监掌灯,为她照亮前方的路。 后方跟着数名宫女太监。 慧儿搀扶着顾清月走下台阶。 一行人慢行朝着寝宫走去。 难得今日顾清有走到了花园的位置,故意放慢了脚步。 在昏黄的烛光中,皎白的月光之下,欣赏这里的花花草草,别具一番白日里没有的感觉。 花朵神圣优雅,安逸的站在那里供人欣赏,看似是美丽。 就是少些野花的自由洒脱。 “皇上起风了。” “嗯,回寝宫。” 在顾清月的寝宫殿外,仆怀恩早已等候多时。 仆怀恩看到顾清月上前请安:“臣见过皇上。” 两个目光交接,顾清月当即明白他有话说,点点头示意他跟自己进来。 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小太监。 顾清月从进屋开始,目光就落在了这个身形娇小,一直垂眸跟着仆怀恩身后的小太监身上。 “仆统领,他为何人。” 仆怀恩冷声命令小太监:“还不跪下,自己与皇上说来?” 小太监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有罪,但奴婢是被人害的。” 这声音竟是女的。 女子穿着太监的衣服,属实太蹊跷:“想要饶命,就给朕说的清清楚楚,否则……” “是,奴婢这就说。” 女子慌忙解释,自己本是平日里负责冷宫门前洒扫的宫女。 耐不住寂寞与一侍卫私通,在意乱情迷之后,却见自己的衣服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六十章死相十分可怕 侍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因她身边只有一件太监的衣裳,所以只能暂且穿上。 就在回住处的途中,被仆怀恩发现,随后就将人抓到了这里。 言毕,宫女又是一顿磕头:“皇上饶命,奴婢再不敢与侍卫来往,这太监的衣服,奴婢真不知晓,是从何而来。” 她说完,殿内几人都等着顾清月开口说话。 等了许久,顾清月始终默然的看着宫女,缄默不言。 皇上不发话,身边人也不敢插嘴,只好静静的等待。 许久,她才开口,却是对宫女讲:“不说实话,就一直跪在地上,什么时候肯说实话,朕在让你起来。” “皇上,奴婢说的是实话。” 顾清月冷笑一声,目光落在仆怀恩的身上:“仆统领,你看着宫女身上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仆怀恩看向宫女,上下瞧着,没一会儿当真发现点什么:“这手,怎么如此粗糙。” 宫女忙用袖子将手背挡住:“奴婢做的都是粗活,这手上肯定粗糙。” 顾清月递给慧儿一个眼神。 慧儿上前一把薅起宫女的手,手心手背看的仔仔细细,很快就戳穿了她的谎话:“瞎说,我每日和宫女太监在一起,看过不少常年洒扫的老宫女老太监。” “他们打扫了大半辈子,手也没有你的严重。” 慧儿张转头告诉顾清月:“皇上,她绝不是负责洒扫的宫人。” “奴婢真的是,那里就奴婢一个人干活,奴婢……” “够了。”顾清月不耐烦的摆摆手:“别再这里和朕说了,仆统领,你去将人送到慎刑司。” “先抽她一顿,再往她的指甲里钉钉子,若是不够,就挖眼睛,活扒皮!” 她轻描淡写说着血粼粼的酷刑,意味深长一笑,更是犹如冷血活阎王:“扒皮是从下一点点往上走,这还不算什么,有趣的是往伤口上撒上一层辣椒水。” “这不足以要了你的命,却可以让你生不如你。” “朕倒要看看,你的身子骨,是否与嘴巴一样硬!” 仆怀恩一个大男人现在都被顾清月吓得打了个寒颤。 慧儿吞咽口水,低着头不敢大肆喘气,以免惹到了帝王。 宫女从颤颤巍巍变成了瘫软趴在地上。 顾清月预备在填一把火,逼一逼她:“仆统领,还不将人带走。” “是。” 仆怀恩手刚刚碰到宫女的衣襟。 宫女就像是炸了猫,声嘶力竭的哀嚎:“啊,别碰我,我不去慎刑司,皇上饶命啊!” “想活命就说实话。” 顾清月的方法很有效果,宫女惊慌间,把坦白了一切。 原来她是洒扫的宫女不假,只是常年被欺负,因此她不但要去洒扫,还要给一些宫女太监洗衣裳。 今天有一太监拿出五十两银子,要和她换身上宫女的衣裳。 宫女见钱眼开,且地下无人,便答应下来。 这个宫女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想着换衣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她的房间中,洗干净的没洗干净的宫女太监衣服,一大堆。 因此,还敢为自己求饶:“皇上,弄丢的衣服,奴婢那里还有很多,请您扣奴婢一月月钱,当做偿还衣服钱。” 可眼下没人在意她的衣服钱,仆怀恩一把薅住她的衣领子:“那人换了衣服后,去了哪里?” “他往乾坤门方向去了。” “那人长什么样子,脸上有什么特点?” 宫女仔细想了想:“左脸上有一颗痦子。” 闻言,仆怀恩请示:“皇上,臣现在就去寻找此人。” “去吧。” 顾清月情绪不见多激动,那人能进来后宫,就保不齐能有什么法子出去,总之此人不可能站在那里等着他们来抓。 唯一让自己担心的就是,此人根本就没走。 疲惫的捏了捏眉心,长叹一口气。 慧儿小心翼翼询问:“皇上,那这个宫女,您看……” 顾清月睁开眼睛,眸中不见半点怜悯:“杖毙,还有欺负她的那些宫女太监,统统杀了。” “打死他们时,其他宫人必须来观刑,并下令,以后谁还敢欺负其他宫人或贩卖衣服等物,同是此下场。” “是。” 慧儿喊来外面的侍卫,将哀嚎求饶的宫女拖出去。 今夜这宫中尤为的恐怖。 行刑的冷宫门前,惨叫声此起彼伏,共有十几人,都是被棍棒活活打死的,死相十分恐怖。 顾清月躺在床榻上,内心也有些不忍。 不过为了宫中井然有序,一些铁手腕,自己不得不用。 一些人,自己不得不牺牲。 唯有如此,才能立威,起到警示的作用。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陆怀瑾,那张精美却又不显女气的脸。 她抬手在空中描绘男人的眉眼,沿着高挺的鼻梁慢慢往下,是花瓣一般滇红的薄唇。 五官浓烈的俊美,像是一朵艳丽的玫瑰花,性格也如花带着刺。 偏偏时刻吸引着他人的瞩目。 贪婪的想要将他占为己有。 顾清月想着陆怀瑾,小声的喃喃自语:“陆怀瑾,若你在,是不是会夸赞我?” 之前他可是还说过自己,容易感情用事。 “你手段一贯狠辣,是否正如我今日一样,有不得已的苦衷?” 慧儿觉轻,听到了顾清月的声音,但没听明白,这人说什么:“皇上,您是在叫奴婢吗?” “不是,睡吧。” 顾清月叫慧儿睡,自己的眼睛瞪得老圆,没有半点睡意。 被打断的思绪,再度接起,这次她开始埋怨。 陆怀瑾一去多日,居然一封信也没有。 她哪里知道,陆怀瑾写给她的信,此时就在这人自己手中握着呢。 在一处荒山之上,陆怀瑾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袭黑色劲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抬头看着月亮,大掌一再收紧,心里犹豫要不要将信件送去。 顾清月许是不愿意看到有关自己的任何东西。 但看在自己为她寻药的份上,总会打开看一眼吧。 从来就是杀伐果断的摄政王,此时竟为了要不要送信而纠结,这样子可爱又心酸。 “王爷。”一旁手上唤他:“有动静了。” 陆怀瑾将心收回自己怀中:“你们几个去查看,切记不要轻举妄动。” 第一百六十一章陆怀瑾不好了 他们位于大尧之外的一处荒芜之地,此处是一片无国管辖,但多国可共同使用。 平日里,多为来往商人路过。 陆怀瑾本不想在这里多留,只因想起瘴岭之地,满是毒气,自己若想要前往,首先需要的便是解毒之物。 恰巧此时有一队伍经过,那些人表面无奇,但所到之处,总有虫蝶环绕。 只有医王谷的人出行,才有这样本事。 自己不是没想过用银子购买解药,偏偏他医王谷古怪,不要银子,不与他人交谈。 另一手下此时来报:“王爷,看方向,医王谷的人,的确是奔着瘴岭之地。” 陆怀瑾点头,面色稍显凝重。 医王谷之人深不可测,他们若要前往,可是抢夺幽魂藤的强劲对手。 药王谷有解毒的药,光是这一点,就比自己强上几倍。 陆怀瑾手搭在腰侧长剑上,目光一厉,蕴含杀气腾腾。 “王爷。”刚才被派走的手下,再度着折返:“王爷,药王谷的人发现我等踪迹,在那边打起来了。” 闻言,陆怀瑾腾的站起:“动手,尽量不伤医王谷人性命。” 言毕,他长剑出窍,脚尖轻点人便飞起,一路飞跃在树枝之间,直奔打斗中央而去。 远在皇城中的顾清月,正在被噩梦纠缠。 她先是梦见陆怀瑾冲进了浓雾的大山中,紧接着野兽的嘶吼声响起。 她想喊陆怀瑾回来,无论怎么叫,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顾清月急坏了,她要冲进去,把陆怀瑾带出来。 人刚跑到浓雾中,顷刻间,一切都消失了。 没有大山,没有浓雾,也没有野兽,只有陆怀瑾浑身是血的躺在了地上。 “陆怀瑾!” 顾清月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 慧儿掀起帷幔:“皇上,做噩梦了?” 此时她脸上冷汗连连,惊恐的还没在刚才的噩梦中回神:“我梦见陆怀瑾浑身是血,他死了,慧儿怎么办?咳咳咳……” 慧儿轻拍顾清月心口:“皇上,老话讲梦都是反的,听您这么一说,王爷定是可以平安归来。” “但愿如此吧。” 顾清月躺下,只要闭眼全是陆怀瑾死去的面庞,吓得她不敢再睡。 “慧儿掌灯。”睡不着,不如忙点正事:“朕睡不着,你去给朕拿来纸笔。” 翌日。 早朝之后,顾清月喊来了军器所的总监官。 总监官前往尚书房,一路上心中十分忐忑:“敢问公公,皇上叫我来作甚?” 公公摇头:“皇上的心思,奴才怎么会知道。” 这么一说,他的心里更没底了。 皇上从来不管军器所,自己自打女帝登基以来,未曾和她说过一句话。 今天突然叫他来,实在想不到为什么。 “皇上,军器所总监官到。” “进来。” 公公开门,总监官进去之前,先整理官帽,再整理朝服。 进入尚书房,一路不敢抬头,只顾闷头往前走,等到停下,他立马跪在地上:“臣军器所,总监官魏胜,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当他起身,顾清月总算是看清他的样貌。 此人生的不苟言笑,身量不高但身形厚重,看上去不像文官,倒像个武将。 “你叫魏胜?可是习武之人?” “回皇上的话,臣从小习武。” 魏胜虽然抬着头,眼睛一直朝下看,十分有分寸。 顾清月和善一笑:“爱卿不必拘谨,来人赐座。” “谢皇上。” 魏胜并没有因为顾清月的友善放松下来,坐下那一刻甚至更加惶恐,坐立不安:“敢问皇上召臣来是因何事?” “说起此事,朕真是没脸啊。”顾清月的羞愧半真半假,毕竟错都是原主留下的:“军器所虽在后方,从不抛头露面,但它至关重要,朕以前竟对其不管不问,实乃大错特错。” “皇上言重了,皇上日理万机,有一时疏忽在所难免。” 魏胜站起身,下跪回话。 他心中纵然对女帝有些看法,也不敢在明面表现出来。 顾清月当然懂得其中道理,所以不用魏胜说,她亲自来讲:“朕错了就是错了,及时改正尚且不晚,希望爱卿能不计前嫌,助朕一臂之力。” “臣定当竭尽所能。” “爱卿起来吧,别拘着,坐。” “谢皇上。” 魏胜此时稍微心安了一些。 在朝堂上看出女帝还和以前大大不同,今日亲自和她交谈,那种震撼是在朝堂上无法比拟的。 尤其是听出女帝有心看中军器所,他难掩激动,一双眼睛用力看着地。 在上方,顾清月递给慧儿一个眼神。 慧儿退出尚书房,到外面看着门,以确保里面接下来的谈话不被别人听到。 这时顾清月打破寂静:“爱卿,不知现在军器所,在打造哪些兵器” “这……” 魏胜犹豫了一下,听顾清月让他畅所欲言,才敢继续:“皇上,因军营不再添兵,您无旨下达,所以军器所没在打造任何兵器。” 合着上下都在闲着。 顾清月对这种情况倒是还满意,这样一来,想整理此处会更方便 魏胜不知她的想法,为了不惹女帝生气,他忙着表示:“只要皇上下令,想让我们造什么,微臣马上回去安排。” “不用。”顾清月意味深长的摇摇头:“军器所是时候改变一下了。” 魏胜听闻此话,有些云里雾里。 顾清月开口直接了断的表明话中意思:“以前的军器所,上下人员混杂,现在朕想要将其一分为二,一个继续锻造普通兵器,另一个直属朕。” “其中,人员一要有能力,二要知根知底,更明确点就是方便拿捏。” “爱卿,不知你是否愿意直属朕管辖。” 魏胜没有丝毫犹豫:“臣愿意,臣愿将全府上下送到皇上手里,以表忠心。” 敢将家人送给帝王拿捏,看来这个魏胜,自己没有看错。 顾清月站起身,走到魏胜面前:“朕欣慰有你这样的臣子,今日之事不可让他人知道,你且回去物色朕想要的人,等日后朕再召你。” “皇上想要几人。” “你能想到多少,朕就要多少。” 魏胜利落的点点头:“微臣告退。” 第一百六十二章打得落花流水 顾清月相信魏胜能将事情办好。 否则先皇当年不会力排众议,将总监官的位置,给这位当时还是名不经传的他。 只是当了帝王后,顾清月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多疑。 纵然相信这个臣子,私下也早就提前安排好了人去盯紧他。 一旦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顾清月将毫不心软的灭他全族。 “咳咳咳!”她用手捂住嘴,捂住了声音,压不住咳嗽。 咳嗽的激烈,转身想去拿书案上的茶杯,却不想简单的一个转身,瞬间天旋地转。 顾清月身体一晃,下一秒就倒在了地上。 胳膊磕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感觉席卷整条胳膊。 “慧儿。” 门外慧儿听到声音,推门而入后,被眼前的景象险些吓得魂飞魄散:“皇上!” “嘘!” 顾清月盯着慧儿,提醒她小声一点,万万不能把这件事情声张出去。 慧儿噤声,关好门立马跑来,动作小心翼翼将人扶起来:“皇上,身上可有哪里摔坏了?” 她十分自责,早知道就应该一直守在皇上的身边。 “都是奴婢的错,皇上您坐好,奴婢现在就请王太医来。” “不可。”顾清月坐在榻上,声音虚弱:“现在王太医来,可能会撞见前来的大臣。” “朕懒得听那些大臣说的保重龙体,不希望他们一个个旁敲侧击,朕到底病的如何。” “还是朕亲自去找王太医。” 慧儿不放心,又不好说什么。 只觉得顾清月这当皇上的未免太辛苦,生病需藏着掖着。 顾清月轻笑一声:“朕都没怎么样,你眼睛红什么?” 慧儿眼泪汪汪:“皇上,奴婢是心疼您这女帝当得委屈。” “天下人哪有不委屈的。”顾清月告诫自己,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点难受都承受不了,将来如何平天下。 感觉情况好转,顾清月起身,深出一口气,对慧儿说了一声走吧。 出了尚书房,顾清月故意挺胸抬头,在人前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人后就靠在慧儿身上,慧儿能明显感觉到她在走路时身子微微颤抖。 顾清月走来一路,发觉比起以往,今日人少的特别,问过才知道,是仆怀恩正在排查所有宫女太监。 慧儿手指向了一边:“皇上,您看那边,仆统领不仅查了宫女、太监,还有侍卫也要挨个盘查。” 顾清月顺着慧儿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宫中侍卫站了一排,有单独一人,挨个查看这些侍卫的脸。 下一秒她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由远到近。 立马站直了身体,本是不想让来人看到自己病弱的样子。 结果当声音近了,发现不对劲。 这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好像是很多个人的,而且还在奔跑。 “站住,现在停下,我还能饶你狗命。” 是仆怀恩的声音。 顾清月顺着声音来源寻找,扭头就见一个宫女加速狂奔。 身后是仆怀恩带着一队人,穷追不舍。 很快宫女跑来了假山处。 到了那里,就是进入了死胡同。 仆统领扬手,身后人马上包围了这里。 宫女背靠着假山石,朝着周围看了一圈,见已是无处可逃,她并不惊慌,反倒是无所谓的笑了。 顾清月看那张脸,虽然略施粉黛,仍然能看出来是男人。 想来那个闻药、换衣的小太监,就是此人了。 只见他从身上拿出来一个匕首。 在场的人立马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仆怀恩为留活口,故作友善用笑脸相迎:“我说兄弟你这是做什么?抓你只是想要问你事情,万不用如此,丢了性命可就不好了。” 这让那人反倒拿捏起仆怀恩:“想要和我说话,行啊,送我离开皇宫,不然我现在就死,让你们什么也问不到。” 他拿准了这些人想要留自己活口。 仆怀恩心中为难,放人是不可能,不放此人,死了便问不出有用的信息了。 此刻当真是进退两难。 突然,不知是从什么地方飞出来一个石子,正中那人的太阳穴。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男人应声倒地。 仆怀恩来不及反应,就听顾清月喊道:“还愣着干什么,上前拿人啊!” 这才招呼着身后侍卫:“拿下。” 贼人终于被抓住,顾清月从一侧现身,走到那人跟前:“你可真有本事,躲在朕的后宫,玩了这么多天的躲猫猫。” 石子的力道不大,因为打的是十分脆弱的太阳穴,伤害值直接拉满。 贼人被打到昏昏沉沉,两人抓起她的胳膊,禁锢在其身后。 让他跪着面向顾清月。 看他现在意识还不清楚,仆怀恩抬脚狠狠踢了一下他的肚子:“混账东西,皇上在和你说话呢!” 贼人疼的次牙咧嘴,脑子也清醒了,他看向顾清月,张开口却不是说话,只见眼神一狠! 顾清月意识到这人想要做什么:“快掰开他的嘴。” 仆怀恩反应很快,直接把脚塞进了他的嘴里。 那贼人咬舌自尽没成功,反倒是咬了一嘴的灰尘。 顾清月命令仆怀恩:“朕要你撬开他的嘴,把怎么进来的,是否给外面传递了什么消息统统问出来。” “没问出来前,就把人折磨死了,朕唯你是问。” “属下遵命。” 顾清月带着慧儿离开,走到无人的地方,身体又如没了骨头般,软软靠在身边人的身上。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硬撑罢了。 慧儿扶着她,神情崇拜:“皇上您可真厉害,石子一下子就飞出去了。” “摄政王离开前,那可是说了好多遍,要奴婢和仆统领保护好您。” “在奴婢看来,皇上就像是大侠,自己就可以将贼人打得落花流水。” 顾清月严重怀疑,这个丫头现在是想拍自己的马屁。 仔细听慧儿的话,她反问:“你说摄政王离开前叮嘱过你和仆怀恩?” “是啊,奴婢从来没见过摄政王这么恋恋不舍,在离开您寝宫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的。” 顾清月听后,心跳不由自主加快,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很快便有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怀瑾要是真的这么舍不得自己,为何这几天都不写信? 还是说,他把信全写给了王府女主人,那个阿娇。 第一百六十三章薛妃娘娘的陪嫁 原本心动的跳跃恢复正常,只要一想有个阿娇存在,这心口就似压了一块石头,憋闷的难受。 顾清月伸手捂上心口,靠在慧儿身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可将慧儿吓坏了:“皇上呀,咱们快快回寝宫。” 两人加快脚步,总算在顾清月症状严重之前,回到寝宫。 王太医听到动静从偏殿出来,并没有多问,谁也不用多讲,只见他从药箱里拿出来一套银针,一根蜡烛。 来到顾清月面前:“请皇上慢慢躺下。” 待这人躺好后,他燃起蜡烛,把银针放在火上烤一烤。 随后找准穴位,轻轻一刺。 顾清月马上感觉到酸胀,不多时,手背连续被刺了三针,呼吸也顺畅了,整个人的状态有很明显的好转。 “皇上,可有感觉好一点?” “好很多了,王太医幸好有你在。”顾清月感叹中医的博大精深,接着道:“朕让你想的药,可有眉目了。” “皇上,这就是微臣想到的办法。” 王太医看向顾清月的手背,将上面每根银针轻微转动一下。 别看只是小小的动作,在顾清月这里的反应十分明显。 酸胀感愈演愈烈,好像下一秒,手就要像气球似的爆炸。 顾清月眉头紧蹙:“王太医,朕感觉不太舒服。” “皇上,相信微臣,再忍片刻。” 顾清月只好作罢,等着王太医将手上银针全拔出,全身是那种焕然一新的轻松舒服。 慧儿好奇地盯着顾清月:“皇上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顾清月满脸都写着高兴:“王太医针灸能顶几个时辰。” “两个时辰绰绰有余。”王太医说完绰绰有余,话锋一转,又要给顾清月提醒:“皇上,微臣能用法子缓解,但日后,效果只会慢慢变差。” “朕明白了。” 顾清月只顾着能将眼前的问题解决,日后就听天由命。 老天想让自己活,势必会让陆怀瑾早早带着药平安归来。 反之,药带不回,自己身体越来越糟,群臣造反,大尧陷入一片混乱。 王太医看顾清月无事,便下去准备熬药了。 他离开,仆怀恩走进来禀报:“皇上,那人说了。” 仆怀恩告诉顾清月,那个小太监并不是最近才来的。 他乃是薛妃娘娘的陪嫁小厮,是杨太傅安插在薛妃娘娘身边的。 当时薛妃被带走,宫中人也被遣散,出宫的出宫,原就是宫里的,再另换别处当差。 那时他选择藏起来,让人误解他已经离开,实则就是为了留下继续帮助太傅打探消息。 顾清月追问:“他是如何向宫外传递消息。” “说是狗洞。” 闻言,顾清月脑海里,一段有些羞耻的记忆袭来。 仆怀恩没注意顾清月的表情有什么问题,他认真讲道:“臣已派人去寻找……” “不用了。”顾清月站起身,仆怀恩这才发现女帝的脸上阴云密布:“朕知道这个狗洞在哪里。” 仆怀恩一愣,实在不清楚她怎么会知道这个。 不等多问,顾清月已经带人去找,不多时果然找到了狗洞。 仆怀恩佩服:“皇上,您可真厉害,要不是有您告诉,这么隐秘的地方,我们绝对会耗上一段时间才能发现。” 顾清月绝不会告诉他,那一次出宫,就是陆怀瑾让她钻的狗洞。 由于印象深刻,找起来也十分容易。 一旁仆怀恩请示她:“皇上,那人说今天晚上,他会向外面传递消息,咱们正好可以将人擒拿住。” 本以为顾清月一定会同意,没想到她却道:“不,就让他把消息传递出去。” “皇上?” 仆怀恩不理解顾清月为什么这样做。 顾清月一脸神秘的在他耳边低语。 片刻仆怀恩笑着答应:“没问题,臣这就去办。”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顾清月心中想着杨太傅,你就等着接朕给你准备的惊喜吧。 既然你都把手伸到了朕的身边,不给你带点礼物拿回去,岂不是没礼貌。 顾清月算好了,就算是抓到人,亲自带到太傅那个老狐狸面前,他也会咬死不承认。 如此她也没办法。 与其给太傅不疼不痒一击,还不如想点损招。 不多时,仆怀恩拿着东西回来,身后还跟着那个被折磨了一通的贼人。 众人就在这里等候,等到了外面来人。 仆怀恩轻轻推了贼人一下,随后将东西递到了他的手里,警告他:“一定不要被外面的人发现出来端倪。” “好,还请大人说到做到,等小的完成今天一事,就放我走。” 贼人走到狗洞前,将一封信递给外面:“告诉太傅,我把知道的一切都写在上面了,另外问问他,我什么时候能离开皇宫。” “放心,我一定将你的话带到,你一切小心,千万不要被别人发现。” 外面人语气低沉,他哪里知道,此时顾清月以及众人都在里面听着他们对话。 等着人离开,顾清月下命封了狗洞,再去查看宫内的各个边边角角,日后不可再有这种狗洞出现。 贼人现在满眼都是喜悦:“那小的是不是可以走了?皇上告辞,大人告辞。” 却不想,仆怀恩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玩味的对他说:“别急,答应放你的是我,我的上面还有皇上,所以要听皇上是不是想要放你走。” 顾清月冷笑着下令:“拖出了砍了。” 贼人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被耍了:“你堂堂皇上居然骗人。” “你懂什么,这叫兵不厌诈。” 顾清月一脸无所谓,甚至觉得搞笑,一个坏人有什么脸说自己骗人:“在朕眼中,骗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畜生。” 不容贼人反驳,仆怀恩立马带人将他拖走了老远。 做完这一切,顾清月满脸好心情的溜达走了。 她满怀期待的迎来了明日早朝。 翌日,议事殿。 众臣站列大殿两旁。 文臣一侧为首的位置,此时空空如也。 顾清月正坐上方龙椅,看太傅果然缺席,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太傅今日为何没来。” “皇上,太傅说是身体不适,怕是这几日都不能来参加早朝了。” 他当然不能来了。 昨日送出去的信上,根本没写任何字。 第一百六十四章天麻专要大人命 不过那药劲凶猛的痒痒粉,倒是添了不少。 想想那个老家伙,吸入痒痒粉以后,全身奇痒难耐的模样,顾清月就忍不住在心里直呼痛快。 这种痒痒,必须时时刻刻用手抓挠,一刻不抓,就会心焦意乱。 等身上被抓的遍体鳞伤,就会变成又疼又痒。 够杨太傅老人家喝一壶的了。 顾清月努力压制自己不由自主勾起来的唇角,表情关切:“太傅的身体,朕甚是担心,朕准许你们今日下了朝就去看望,一定要将朕的关心带给太傅。” “这……”一位大臣显得有些犹豫,他上前一步跪在地上:“臣有事,怕是不能去看望太傅。” “臣也不能去。” “皇上,臣也是如此。” 这些跪下的,全是太傅一党的文臣。 平日恨不得贴在杨太傅的屁股后面献殷勤,今日一个两个,都避太傅如蛇蝎。 这一操作,属实有点迷惑。 “尔等这是怎么了?”顾清月不明所以的目光,流转在几人的身上:“朕准许你们去,便不会怪罪,想去就去。” “皇上,臣等不是因为您,而是太傅的身体,好像有点严重。” “哦,爱卿细细说来听听。” 这位大人说起杨太傅的身体,表情十分难看。 先是提起杨太傅的病情古怪,全身奇痒难忍,全是用手抓的血印子,没有一块好地方。 他们去看时,太傅难受的满床打滚。 床上染的全是血,鲜红一片,特别吓人。 朝中众人听后,不知道是谁来了一句:“这听起来,怎么好像天麻。” “天麻?”又是一声谁的惊呼:“你们几个去了太傅府,会不会也传染上了?” 这一说,其余大臣纷纷捂住鼻子,连连后退,巴不得赶紧逃离。 剩余四个跪在大殿中央,也是一脸不知所措。 顾清月不知道天麻是什么,她小声问向身边的太监:“何为天麻。” 太监解释:“回皇上,天麻就似天花,不过天花专门要小儿命,天麻是要大人的命。” 难怪他们表现的这么紧张。 顾清月眼睛一转,随即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跟着捂住了口鼻,惊恐的指着殿外:“你们几个给朕回去,一月不能出府,不能递折子,还有杨太傅。” 几人不敢耽误,起身离开议事殿。 剩余朝臣,顾清月则是安慰:“大家也先回吧,到了府中也不要慌张,若明日身体无碍,方可上朝,若有便是一月后再来。” “是,臣等告退。” 顾清月眼看殿中人越走越空。 心中得意,今天是借太傅事情,把他的走狗也清出了朝堂。 唯有一个人,还没走。 江怀延等别人都走干净了,他关心的抬头望着顾清月:“皇上,您怎么还不离开,这里很危险。” “朕现在就走。” 顾清月起身便开始咳嗽,对她来说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 到了江怀延那里,可不得了。 他忘了什么规矩不规矩,冲上来握住顾清月的肩膀:“皇上你咳嗽了,吃药了吗,是不是……” “闭嘴。”顾清月白了他一眼:“朕无碍,爱卿不必担忧。” “皇上……” 江怀延可怜巴巴的看着顾清月,好像是在不满她的冷漠。 顾清月知道这个大狗子虽然行为粗了些,但人是好心肠。 算了。 她笑着拍拍大狗子的头:“多谢爱卿关心,朕现在正好无其他事,不如爱卿陪着朕走一走。” “好啊。”江怀延咧嘴笑了。 像是宠物得了主人的奖励,开开心心的跟在顾清月身边。 君臣两人走在宫中的路上,太监宫女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 此时外面小雨过后,空气清新怡人。 顾清月深呼吸,神色惬意。 江怀延在一旁不忘告诉她:“皇上,您记得让王太医给你开些药,那个天麻可厉害了。” 又用眼睛扫了一眼顾清月的身体,本是想说她的身体太娇弱。 结果就见,这幅小身板虽然不高不壮,可前凸后翘,尤其是这个丰盈胸口,撑得衣服高高隆起,下面是盈盈一握的细腰。 看的江怀延目光呆愣愣的,一副痴汉脸,接着口干舌燥的吞了一下口水。 突然,他的头一疼。 顾清月赏了他一个脑瓜崩,双手掐着腰,一双秀气的眉毛紧蹙在一起。 两腮鼓起,气鼓鼓的瞪着江怀延。 “皇上?” 江怀延还一脸无辜,捂着被弹疼的脑袋发懵。 不知道顾清月因为什么打自己。 “你要是再敢往朕身上看,朕就把你的眼睛抠出来。” 顾清月气的转身,脸上羞愤发红。 江怀延反应过来,想起刚才是自己唐突了。 于是跑到了顾清月的身边,本来是要道歉。 却在看到顾清月粉面桃腮,白自己一眼时娇媚动人的眼波,心跳开始加快。 大脑不加思索的朝着顾清月伸手:“皇上,臣……” “放肆。”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福康看到江怀延的举动,大步走来,一把将顾清月护在怀中:“这里是宫中,容不得你在这里造次。” 顾清月抬头,见他怒气冲冲。 江怀延也是一个暴脾气,万一两人起了冲突,影响太不好。 于是拍拍福康的手臂:“别生气,江将军没有坏心思,只是性情大大咧咧了一点。” 福康以为顾清月是有意袒护此人,怒气伴着酸气,低头冲着她而去:“皇上,你是君,怎可当着他人面,与臣子拉拉扯扯。” “臣妾是为了您好,若是您觉得臣妾是多管闲事,那臣妾认罚。” 言毕,就要跪在地上。 福康虽然屈膝跪地,但后背挺的笔直不见卑微。 眼看他马上就要膝盖着地,顾清月忙拉起他的手:“朕没有怪你,只是不想你生气,伤了身子。” 福康重新站好,反手将顾清月的小手,握在自己手中,十指相扣。 随后定定的看向江怀延,不同以往的温柔,他抬起头,神态有些傲慢。 顾清月瞥了一眼福康。 她怎么感觉这人是在故意炫耀。 江怀延看向这两人紧握的手上,沮丧的弯下嘴角,这心里不怎么是滋味。 想起来刚才,确实是自己的错。 第一百六十五章摄政王来信 江怀延也没有扭捏,立马给顾清月行礼作揖:“皇上,臣刚才唐突了。” “朕……” 福康开口,他的声音打断了顾清月的话:“江将军,你是臣子,因皇上年龄尚小,所以有些事情不懂,错了情有可原。” “但你不同,你年长许多,自然懂得更多道理,所以你万不能跟着她胡闹。” “现在皇上需要在朝堂上的用心,还望江将军不要因为私心,耽误了皇上。” 福康是在提醒江怀延,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当然了,福康这么说,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既然是后宫的妃子,就要捍卫此刻的地位。 即便是知道,帝王后宫不可能一辈子只有他一人,也要做点什么,让这一天来的晚一些。 闻言,江怀延连连称是:“贵妃娘娘,所言甚是。” “若无其他事,本宫就带着皇上走了。” 福康牵着顾清月的手离开这里。 走了老远,顾清月关切的看着福康:“你没事吧。” 刚才又是朝堂,又是自称本宫。 那样子真是一点也不像是福康。 “我没事。”福康停了下来:“我刚才不过是太着急了,只是皇上,想纳江怀延入后宫吗?” “当然不想了。”顾清月摇摇头,快速否定:“朕与他只是君臣,福康你不要想太多。” 她差不多明白福康的反常因为什么了。 现在自己后宫就福康一人,他位同中宫皇后。 加上他对自己的心思本来就不单纯。 当看到江怀延后,自然而然就把他当成了假想敌,并用自己正宫的气势,想给那人点震慑。 顾清月无奈,福康现在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她这不是白白耽误了一个青年的大好前程吗? 福康在听到顾清月的反驳以后,心情好了不少:“有你的话,我就放心了,不过皇上日后还是不要与臣子,走的过分亲密。” “朕心里有数。” 顾清月明白道理,就是头疼那个江怀延看自己的眼神,也不清不楚的。 不是她自恋。 是第六感在提醒自己,那人的眼神绝不单纯。 顾清月摇摇头甩开那些让人心烦的思想,顺带着从福康大掌里,抽出自己的手:“你今天是故意来找朕的?” “我最近连夜将账本整理完成,想着送给皇上过目。” “辛苦你了,朕这几日常去东侧尚书房。”顾清月说着说着想到了什么,于是改了口:“西侧御书房好像离你更近些,你变送到那里,朕这就去看。” “谢皇上体谅。” 福康将顾清月的话,当成了喜欢的那种心疼自己。 他欢喜的认为,日久生情,自己时不时出现,定能让顾清月动心的。 却不想下一秒,仆怀恩匆匆前来:“皇上。” 并没有说什么事,眼睛看看福康又看看顾清月。 顾清月摆摆手:“无妨,福康不是外人。” 仆怀恩从怀中拿出来一个小竹简:“皇上,是摄政王来信。” 闻言,顾清月惊喜的瞪大了眼睛,接过竹简,迟迟不敢打开。 她忐忑的看向仆怀恩:“这信上可写了什么。” “臣不知,这是摄政王给您的,所以一收到,臣就直接送来了。” “这样啊。” 顾清月纠结着,万一上面写的是不好的消息,想到这里,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梦中,陆怀瑾血肉模糊的尸体。 越想越紧张,干脆把竹简还给仆怀恩:“你来看,然后告诉朕。” 福康揽住她的肩膀,轻声道:“别慌,摄政王定是传来好消息。” 他的安慰缓解不了顾清月的紧张。 目光紧盯着仆怀恩的手,当他拿出信件,慢慢将其展开,一颗心仿佛是要跳出了嗓子眼。 仆怀恩在看到信件后,惊喜的一笑:“皇上,是好消息。” 闻言,顾清月把信拿回手里,上面的字刚劲有力,这是陆怀瑾的字迹。 只见纸上写到:幽魂藤已安全拿到,不日本王亲自送到皇城。 “太好了。” 顾清月高兴,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拿到了幽魂藤,还是路怀瑾平安无事。 总是两件事,都足以令人欢喜。 福康也跟着高兴:“这下,皇上不用再担心了。” 顾清月点点头,像个孩子一样伸手抱住了福康:“朕这一段时间,都要被药汤子给折磨疯了。” 感觉福康被自己抱得身子一僵。 她才想起来古人不兴拥抱这种习惯,连忙将人放开:“不好意思,朕一时兴奋。” “无妨。”福康淡淡一笑:“皇上高兴,我也跟着高兴。” 他巴不得顾清月能来再抱自己一下,随后他张开手:“如果皇上还想再抱,也可以。” “不了,朕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顾清月加快脚步,落荒而逃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福康转身回宫,将整理好的账本送往御书房。 见他们都走了,仆怀恩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准备给陆怀瑾回信。 其实陆怀瑾一共送回来两个竹简,一个是给皇上的,另一个是给自己的。 给自己的就是想问,皇上看到信以后,是什么反应。 仆怀恩如实将自己看到的,写在纸上,然后送出宫外。 竹简辗转几处,终于来到了陆怀瑾的手上。 陆怀瑾拿到竹简,紧张迟迟不敢打开的样子,和顾清月的简直如出一辙。 长处一口气,他将竹简打开,随后就看到上面写着:皇上很开心。 这句话,陆怀瑾淡淡一笑,可下一句,又让他收回了笑容。 “她居然抱了福康!” 陆怀瑾气的不轻,这个福康好像总是阴魂不散。 总是在顾清月的身边不放。 自己辛苦得到了的幽魂藤,他凭什么被抱。 思及此,陆怀瑾起身,走出木屋,看着院子外的人:“你们随本王回大尧。” “是。” 手下应声,院中一个老者却起身阻拦:“王爷且慢,不知您此次回去,何时才能再来,那个木雕……” “白太公放心,木雕就在摄政王府内,本王会在大尧等您来,届时是真是假,您大可自己验证。” 白太公弓着身子,微微行礼:“一言为定。” 陆怀瑾谦和的还礼:“一言为定。” 第一百六十六章皇上危在旦夕 陆怀瑾拜别白太公,带着手下赶往大尧。 一路快马加鞭,马匹累死就再换另一匹。 几个时辰不曾停歇,身后手下早已受不了,又不敢说,只能憋在心里烦闷。 不知过了多久,天从黑夜慢慢转亮。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初日由东而生。 陆怀瑾看到了远处城门,那上面写着一个尧字。 “大尧到了,你们进城后,可停下休息,本王一人继续赶路。” 他扬起马鞭,胯下上好的宝马仿若不知疲倦,被抽打之后,继续加速。 不多时就把手下甩的老远。 陆怀瑾几日不知疲惫,赶往皇城。 皇城内,顾清月并不好受。 “咳咳咳咳!”她病恹恹躺在床上,咳嗽太狠,把一大早喝进去的药全部吐了出来。 慧儿拍着顾清月背后,看向王太医:“太医,您赶紧想想办法。” “唉……”王太医叹息:“现在皇上心脉太乱,臣不敢施针,只能再等等。” 顾清月恶心的眼泪都下来了:“太难受了。” 自己的情况真是一天不如一天。 万幸可以拿躲天麻当由头,连续几日不上早朝。 不过,此计不能长久。 顾清月声音带着哭腔:“这个陆怀瑾,怎么还不把药送来,他是不是戏弄朕,来人,把他给朕拉出去砍了。” “把谁砍了?” 陆怀瑾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 慧儿惊讶的看去,见他匆匆而来,便急忙让开顾清月身边的位置。 陆怀瑾带一袭风尘仆仆,走到床榻前,瞧着顾清月爬在床榻上,脑袋耷拉在外面,面朝下看不到她的脸。 “皇上身子不适?” 顾清月没说话。 慧儿解释她几天来身子一直不舒服,今天从天没亮便咳嗽不止,药也喂不进去。 闻言,陆怀瑾不悦的看向慧儿:“本王临走前,不是告诉你,千万照顾好皇上吗?” 慧儿对上陆怀瑾恼火的视线,跪在地上:“奴婢罪该万死。” “你是该死。”陆怀瑾从怀里拿出来一样东西,扔给王太医:“去熬药,皇上若是好不起来,你们谁也别活。” 王太医打开手帕,见里面包裹的正是救命良药幽魂藤:“是,微臣这就去熬药。” 摄政王心狠手辣,天下无人不知,王太医片刻不敢耽搁,慌忙跑去准备药。 生怕晚了一点,脖子上的脑袋搬家。 陆怀瑾用手轻点顾清月的脑袋:“怎么成哑巴了,刚才不是嚷着要将本王拉出去砍了吗?” 顾清月依旧沉默,甚至动也不动一下。 陆怀瑾小声叫着:“顾清月?” 感觉不对劲,他将人翻过来,却见这人已经昏死过去。 伸手慌忙抱住她:“顾清月,顾清月!” 顾清月一脸苍白,头软软的歪着,鼻息微弱,眼看就要归西。 从来云淡风轻的摄政王,急的红了眼:“顾清月你撑住了,药已经送回,一会儿就能熬好。” 慧儿还跪在地上,哭个不停:“呜呜呜,皇上,都怪奴婢。” 陆怀瑾被哭的心烦:“去把福康叫来。” “是。” 慧儿起身,然而不用她去叫,福康已经自己来了。 他见殿门敞开,正纳闷为何不关门,走进来便看到陆怀瑾在里面。 “你回来了?药带回来了吗?” 没想到此人能回来的这么快,表现的有点惊讶。 陆怀瑾没回答,怒气冲冲的质问:“你是干什么吃的,本以为你能比本王强多少,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若不是现在抱着顾清月,他真想恨恨打他一顿。 福康被说得莫名其妙。 发觉陆怀瑾的样子不太对劲,目光又落在慧儿身上。 见她泪流满面,心里一沉。 大步朝着殿内走来,果然是顾清月不好了。 “皇上!”福康走过来,伸手想去握住她的小手。 这人昨天是显得虚弱,但王太医施针后,状态有转好,他就回去了。 没想到今天早上就变成这样,瞧着顾清月面色惨白,双眸紧闭,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还在喘气。 早知道会这样,他绝不会离开。 陆怀瑾打走福康的手:“别碰她。” 福康的火气也上来了,他冷看盯着陆怀瑾:“本宫是后妃,比你更有资格呆在这里,照顾皇上。” “本王之前也是这样想的,可如今看你把皇上照顾成这样,想来你的话不可信。” 陆怀瑾的话像刀子,刺穿了福康的心脏。 没照顾好顾清月,他自知理亏。 他内疚看向床榻上:“你的药可寻来了?” “寻来了。”陆怀瑾不愿意搭理福康,可事关顾清月的安危,他只能压住火气说正事。 “顾清月的病情,除了需要幽魂藤,还需要内功疗养。” “待会儿你一定要在一旁守好,否则顾清月的伤加重,就糟了。” 言毕,他先将顾清月,轻轻放到床榻上。 福康瞧陆怀瑾面容疲惫,衣裳褶皱凌乱,他好心提议:“你定是日夜兼程赶回,一会儿还是我来吧。” 陆怀瑾缄默不言,心里眼中只有一个顾清月。 但凡有关她的事情,自己谁也不放心,必须亲力亲为。 不多时,王太医将汤药端来。 拿的时候小心翼翼,交到陆怀瑾手里:“王爷,一根幽魂藤,只熬出了小半碗,看皇上的样子,现在是喝不进去的。” “喝不进去也要喝。” 陆怀瑾转身,坐在床榻一侧。 他一口将汤药全部含在嘴里,然后捏起顾清月的嘴,附身吻了上去。 陆怀瑾将嘴里的药一点点过渡进去。 顾清月也争气,慢慢下咽,这药的味道太浓郁,直接将人熏得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陆怀瑾正在亲自己,还有药源源不断进入她的口中。 此刻,顾清月仿佛感觉不到药味,只呆呆的看着紧闭双眼的男人。 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眼皮过于沉重,所以她没坚持多久,又再次闭上眼睛。 因为有帷幔遮挡,谁都没看到她醒来。 福康瞧着陆怀瑾对顾清月的贴心,大掌紧握,有怨气偏偏撒不出来。 于是只能安慰自己,陆怀瑾这是在救人。 如今顾清月的身体为重,一切都可等她平安无事以后,再与陆怀瑾争抢也不迟。 第一百六十七章你还活着真好 王太医看着顾清月吞咽的动作,心里悬着的石头渐渐落下:“皇上喝药了,这下龙体一定能好起来。” 慧儿双手合上,一脸虔诚望着天:“感谢老天爷,不,应该是谢谢王爷,谢谢王太医。” 见陆怀瑾为救人,又是寻药,又是含药亲喂。 这样的男子上哪里找。 她盼着顾清月日后一定要和摄政王好好相处。 许久,陆怀瑾直起身子:“皇上把药都喝了,你们都下去,福康留下。” 陆怀瑾和福康在殿内分工明确,一个守着,不敢松懈。 一个输送内力,如同刚才的喂药,要慢慢来,万不可操之过急。 翌日。 顾清月醒来时,身边只有慧儿一人守着。 慧儿惊喜万分:“皇上您醒了,太好了,您终于没事了。” “朕能有什么事。” 顾清月压根不知道自己昏迷的事情:“我睡了多久了。” 她感觉自己睡了很长时间,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还做了一个春梦。 想到梦见的人和事情,她不由自主的脸红起来。 慧儿注意到她微微发红的脸颊和耳朵,开始紧张:“皇上您哪里不舒服。” “朕没事,你还没回答朕,朕睡了多久。” “从昨个早上到现在,整整一天一夜。” 闻言,顾清月根本不相信她的话:“慧儿你不要开玩笑。” “皇上,奴婢没有开玩笑。” 慧儿急着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尤其将陆怀瑾喂药的事情,重点描绘了一遍。 顾清月听着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这就说明自己没做梦。 陆怀瑾喂药的真的。 一想到昨天两人的亲密,她面红耳赤,索性用被子蒙上了脑袋。 “皇上,皇上?” 顾清月在被子里的声音,闷闷的:“朕要歇着,你别来打扰。” 她想一个人静静,还有等看到陆怀瑾的时候,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才能不那么尴尬。 外面慧儿告诉她:“皇上,摄政王来了。” 被子里的身体一僵,没想到这人这么快就来了。 陆怀瑾此时已经走到床榻边,他紧盯着被窝里这么一团:“皇上,既然醒了就坐起来,闷死了,本王的苦心岂不是浪费了。” 顾清月选择装睡。 不是她没良心,实在是不知道要和这人说什么,躲着不见就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陆怀瑾似乎猜到了顾清月的心思。 他故作了解,喃喃自语:“难不成是睡着了,那本王就在这里等着皇上醒了,慧儿你下去。” “是。” 慧儿的听话让给顾清月恨得牙痒痒,这丫头什么时候成陆怀瑾的走狗了。 不过仔细想想,她一直都是她和陆怀瑾的CP粉。 给他们两个人腾出二人空间,无可厚非。 顾清月思绪越想越跑偏,突然她感觉有人爬上了床,并且躺在了自己身边。 心中紧张,一个陆怀瑾想干什么。 陆怀瑾上床之后,直接连人带被子整个抱在了怀中。 明知里面的人能感觉到,他偏偏故意说:“反正皇上也感觉不到,本王抱一会儿应该没问题吧。” 大掌也隔着被子上下游动。 陆怀瑾一脸坏笑,看顾清月能撑多久。 被窝里的人,被气的咬牙切齿,这混蛋他肯定是知道自己醒了,故意折磨她呢。 此时她感觉肚子一紧,是陆怀瑾用力的抱住了她。 这还没完,随着那力道越来越重,顾清月感觉自己快要勒死了。 最终她忍无可忍:“陆怀瑾,放开我。” 那力道松了后,顾清月扯开被子,气鼓鼓的看着陆怀瑾:“你个混蛋,诚心想要勒死我是不是??” 陆怀瑾侧身躺着,左手撑着头,悠哉悠哉的看着她:“谁让你不理救命恩人,我怕不是救了一个小没良心的。” “你才没……”顾清月说的心虚,陆怀瑾确实是救命恩人,而且还喂药:“咳咳,内个谢谢你救我,你累坏了吧。” 她的表情不自然,看着陆怀瑾俊容上还有些许疲惫:“你应该多休息一会儿。” 陆怀瑾对上顾清月的目光:“在这里歇着也一样。” 他毫不客气的在床上躺好,闭上眼睛安心想休息起来。 顾清月看向陆怀瑾,刚才没注意,现在发现这人的眼睛下方有一条细小的伤疤:“陆怀瑾,你受伤了。” “嗯。” “再往上一点,就伤到了眼睛,是在寻药的时候伤到的?” “嗯。” 顾清月有点无奈,这人未免太惜字如金,问什么都用一个嗯字来应答。 她索性不再和他说话。 从床上慢慢站起身,准备下床去拿药箱,给陆怀瑾的眼下上药。 结果脚一抬,不巧让被子给绊住,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摔的一点也不疼,因为有陆怀瑾和被子在下面垫着。 “嗯。”一声销魂,似痛苦又似享受的动静,从陆怀瑾的嗓子眼里发出。 顾清月把脸从男人两腿之间,不可描述的地方抬起来:“内个,我不是故意的。” 自己除了抱歉还有点担忧。 这一砸,会不会把陆怀瑾的宝贝命根子砸坏? “皇上若真是饥渴难耐,我也不是不能伺候。” 陆怀瑾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等顾清月有反应。 一个天旋地转,她已经被男人压在了身下。 陆怀瑾埋首在她的耳边,含住了耳唇,细细摩擦。 “你放开我。”顾清月双手抵着陆怀瑾的胸口,全身战栗使不上力气,只能虚虚的抵抗。 陆怀瑾大掌不由自主的从她衣下探进去。 感受着女子细嫩的肌肤,他的身体逐渐燥:“顾清月,你还活着真好。” 一声含糊不清的呢喃,在顾清月耳边响起。 这句话触及到了她内心最柔软的点。 同样的一句话,自己也想对他说:“陆怀瑾,你还活着真好。” “呵呵呵!”陆怀瑾愉悦的笑了,他调侃的反问身下的人:“皇上你不是想要人将我拉出去砍了吗?” 顾清月眼神多少有点尴尬:“那不是难受时,因为迷迷糊糊而说的一句无心话吗?” “说起来,这件事情怪你。” “要不是你不来信,不告诉我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怎么会那么着急。” 第一百六十八章逃离摄政王之手 言毕,顾清月抵在陆怀瑾胸前的手,慢慢上去,拦住他的脖子:“好在你回来的及时,不然我肯定一命归西。” 陆怀瑾能回来救人,就冲这一点,顾清月理应给他一点奖赏:“所以朕决定,将兵权归还给你,仆怀恩也已经被我降职,你依旧是在他之上。” “谢皇上。” “不用客气。” 顾清月以为这人是接受了兵权,却不想陆怀瑾接着说道:“我谢谢皇上的信任,但兵权我就不要了。” 她觉得不可思议:“你不要了?” 陆怀瑾的救命之恩里,除去对先帝和大尧的衷心,难道就没有对兵权的向往吗? 要是有这个私心,他为什么不要兵权。 陆怀瑾眼中蕴含些许无奈:“皇上拿着兵权,能心安,也能少猜忌我。” 与其将来引起顾清月不安,再被猜忌,还不如不要这兵权。 反正没有兵权,他也有能牵制顾清月的筹码。 不怕她将来被小人蒙骗,走上歪路。 顾清月听后陆怀瑾的话,缄默不言。 她承认兵权在任何人的手里,都不如在自己手中。 可她心中仍然有疑惑:“你难道就不怕我将来惹出来什么乱子,到那时,你若是没有惩罚我的本事,大尧怎么办?” 思来想去,总觉得把兵权放任到自己手中不要,可不是陆怀瑾谨慎的性格。 陆怀瑾张口正想说,自己不怕。 转念一想,这样回答肯定会让顾清月追问为什么不怕。 有一些事情,自己并不想让顾清月知道的太早,为了隐瞒她只好先顺着顾清月的意思:“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将兵权收下。” 不等顾清月说什么,陆怀瑾亲吻上了她的脖颈。 瞬间顾清月的思绪有点乱了,脖子上痒痒的,心里也仿佛有小猫咪在抓。 胸前那团肉包子被男人的大掌慢慢掌握,激起一片战栗。 呼吸随着身体的异样变得凌乱。 陆怀瑾的吻从脖颈到锁骨,然后慢慢向上,在要吻上那之前,他抬头与顾清月四目相对。 顾清月此时媚眼如丝,明知她和陆怀瑾不可过分亲密,身体却总是做出和心里相反的动作。 她攀着陆怀瑾,对着男人的目光,在他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小小的自己。 此刻他的眼中只有一个我。 这个念头让顾清月的心中,得到大大的满足。 眼睁睁看着陆怀瑾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也忘了躲闪。 它近在眼前,陆怀瑾的理智逐渐消退。 这是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女人,手指轻点她。 顾清月发出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嗯~” 彻底摧毁了陆怀瑾脑海中最后一点理智。 “皇上。” 是福康推门进来。 他大步朝着床榻这边走来, 陆怀瑾恢复理智,他翻身从顾清月的身上下来,眼疾手快的扯着被子,把人盖上。 不愿意让其他男人看到顾清月那副媚人的模样。 尤其是这个福康。 “陆怀瑾,你怎么在床榻上?”福康不悦的看着他,身侧大掌攥成拳头:“皇上需要休息,你怎可放肆?” 他早早醒来,想守着顾清月起床。 让她第一个看到的人是自己。 没想到慧儿告知,陆怀瑾已经捷足先登。 陆怀瑾玩味望向福康:“福康,本王来查看皇上龙体,怎么到你这里成了放肆。” “至于本王为什么跑到床榻上,那是皇上允许的。”他暗中收紧还在顾清月胸前,捏着包子的大掌,显得有点得意:“皇上,你说呢。” 顾清月红着脸,贝齿咬着唇,压制住自己,千万别发出让人羞耻的声音。 想把陆怀瑾的手扯开,又担心动作太大,被人发现什么。 听她许久不出声,陆怀瑾再度收紧,语气中多了几分危险:“皇上,是不是要本王请你开口,嗯?” 顾清月为了确保自己的包子,不被这个混蛋捏坏,急忙开口:“福康啊,朕、朕刚才做噩梦了,所以喊了摄政王来。” “朕现在没事了,你放心,等朕有时间了,去看你。” 福康听着顾清月的声音,可不像是没事。 有陆怀瑾在,她就算是有时间也不可能去看自己。 悲痛由心底蔓延而生。 明明自己才是顾清月的贵妃,为什么陆怀瑾总要在中间横叉一杠。 就在他对此事束手无策的时候,慧儿很和适宜的走进来:“皇上该喝药了。” 顾清月闻言,两腮鼓起,气鼓鼓的嘟嘴:“朕不是好了吗,怎么还要喝药?” “皇上,你的身体是好了,不过还需要喝药稳固一下。” 顾清月现在虽然非常不想喝,可这是能从陆怀瑾手中解脱的理由:“朕要喝药了,摄政王你起来一下,让朕过去。” 陆怀瑾缄默不言,装作没听到。 顾清月发愁,这个摄政王太霸道,眼下说不动可怎么办? 随即心生一计,她故作不舒服的揉揉头:“哎呀,朕好像有点头晕。” 闻言,陆怀瑾果然放开了顾清月,关切的看着他:“皇上头晕的厉害吗?” 顾清月一个咕噜到了床边,看向陆怀瑾的时候,脸上哪有什么难受:“朕去喝药了。” 陆怀瑾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骗了。 虽然生气顾清月骗人,但她人既然已经走了,总不好当着别人的面,把她抓回来。 顾清月穿鞋的功夫,其实眼睛一直用余光盯着陆怀瑾。 见他没动,心中不免得意。 自己是一国之君,看他也不敢当着众人,不给自己面子。 可她低估了陆怀瑾的脑子,不能把人强行扣下,难道还不能在想别的法子吗? 慧儿刚把药碗从托盘上拿下来,不等放到桌子上,就听陆怀瑾道:“把药给本王送来,本王要亲自喂皇上。” 顾清月摇头摆手:“不用了,慧儿把药放下。” 慧儿看看顾清月,又看看陆怀瑾,正为难这药到底应该怎么办。 药碗却被福康抢了过去。 吓得她提醒:“贵妃娘娘,烫啊!” 福康虽然被烫的手掌疼痛,但总比被陆怀瑾抢走了好:“皇上我喂你喝药。” 顾清月本想着,也拒绝福康的提议。 抬眼见福康一脸幽怨的看着她,好像自己是个渣女,伤的他遍体鳞伤。 第一百六十九章全因美食误事 顾清月口中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来,顾清月乖乖走到圆桌前,坐到福康身边。 福康的面色这才有点缓和。 圆桌前,顾清月和福康坐的不远不近,一种融洽的感觉在两人之间滋生。 旁人不觉得有什么,看在陆怀瑾的眼中,便觉得十分刺眼。 他转头不去看,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顾清月这边一口一口喝着药,目光打量福康不再动怒,稍微松口气。 看来福康和陆怀瑾的关系是真的不好,每次只要一遇到陆怀瑾,福康就会炸毛。 自己夹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受气。 实在是窝囊。 “皇上别发呆了,喝药。” 福康提醒,不多时,一碗药被顾清月喝光。 到了漱口的时候,顾清月拿杯子都被制止了:“皇上,我来。” 福康将杯子凑到了顾清月的嘴边,小心翼翼的伺候。 正是因为他的小心,让人心中对他的内疚加重。 原本应该是边关的大将,现在变得像小媳妇,争风吃醋,小心伺候。 说实在的,看到福康如此,顾清月真的于心不忍。 “福康啊,朕的早膳决定去你宫中用,你去准备一下。” 福康没想到顾清月真的会去他的宫里。 惊喜的忘了答应,慢半拍才回应:“好,我这就回去准备,皇上你一定要来。” 福康走后,顾清月想起,床榻上还有一尊大佛。 组织好安慰的语言后,她走向陆怀瑾:“你别生气,福康最近一段时间也帮了我不少,我就是去吃早膳,晌午我一定让御膳房多做点吃的,陪你用膳。” 不这样安排,陆怀瑾一定会恼怒。 他费心费力救人,又早早来看望,不宴请一次,实在说不过去。 床榻上的人,没回应。 顾清月只当他是懒得搭理自己。 结果发现陆怀瑾呼吸匀称,伸头一看。 原来是睡着了。 顾清月轻轻为他盖上被子,瞧着这人在睡梦中也紧蹙眉头,喃喃自语:“难道是做噩梦了?” 她慢慢起身,吩咐慧儿伺候自己洗漱穿衣。 等出了寝宫大门不忘告诉守门的太监:“摄政王在里面休息,耳朵机灵点,听到声音后马上进去伺候。” “若他问起,就说朕要他留下,晌午一同用膳,并且有要事相商。” 安排完这里后,举步朝着福康宫里走去。 “皇上驾到。” 福康出来迎驾,全身焕然一新的衣裳,头戴玉簪的精致模样,看的顾清月一愣。 她万万没想到这人回来以后,居然还打扮了一番。 “皇上,去看看早膳的饭菜你喜不喜欢。” 福康自然牵起顾清月的手,带人进屋。 一桌子的美食,每一个都正中顾清月的心上,让人眼前一亮:“喜欢,都是朕的最爱。” 香味勾引着她赶紧坐下,拿起筷子,吃个不停。 福康见顾清月给的反应,就知道她是真的喜欢。 一会儿端茶,一会儿帮着擦嘴。 慧儿在一旁根本不用做什么。 闲来无事,她就开始打量福康和顾清月二人。 皇上和福贵妃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更加自然,无论吃喝说话,都不拘束,只是说话,总用朕来自称。 再看和摄政王,有时小心紧张,时候闹别扭,感觉皇上是怕摄政王的。 可摄政王不在的话,皇上总是发呆惦记,梦里都在喊着人家的名字。 私下和他讲话,基本上都用我来自称。 把摄政王与福贵妃放在一起对比,慧儿真是猜不出来,皇上到底更喜欢哪一个。 难不成是两个都喜欢。 对皇上来讲,都喜欢貌似没有什么不对。 就算再喜欢十个八个,那也是天经地义的。 “皇上要是喜欢这个丸子,我现在就让御膳房再做点。” 顾清月摇头:“这些都够了,福康你怎么知道,朕喜欢吃什么?” 印象里,自己好像从来没和他说过,也没有和他坐在一起吃过饭。 福康挑眉,贴心给顾清月盛汤:“我是根据你的性格来的,加上你又是女儿家,喜欢什么,猜都猜到了。” 就此事,他不忘提醒:“正因为你的喜欢很容易被人猜到,所以在外,一定要谨记避开喜欢的。” “殊不知,会不会有人在那个菜上下毒。” 顾清月应下,继续往嘴里填东西。 昨天一天未进食,今早总算是吃个痛快。 饭后福康陪着顾清月消食走走,好心情的两人,赏花看树。 顾清月内心直接把今天称之为最幸福的早上。 吃得好,精神好,有大把时间消遣,不用想着上早朝。 等累了,她与福康各自回宫。 回去的路上,慧儿扶着顾清月,看到龙颜大悦:“皇上您今个心情真好,论贴心还是贵妃娘娘最好。” “是啊,福康真不错。”她心里呢喃,在她自己,福康当不成爱人,能当朋友也不错。 想到这里,她猛地想起来:“哎呀,朕怎么光顾着吃了!” 她想着去福康那里,明明是想告诉这个人,日后不要总想着争风吃醋。 结果竟成了自己的美食品尝一日游了。 在别人那里都是美色误事,到自己这儿,直接变成美食误事了。 慧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皇上?您是不是找福贵妃还有别的事情,要不然咱们再回去?” 顾清月想陆怀瑾现在应该已经醒了,所以福康那里日后再去也不迟:“朕去看看摄政王。” 不等走到寝宫,就听到有人喊着:“摄政王息怒。” “摄政王,仆统领虽然犯了错误,但人已经将功抵过。” 顾清月意识到陆怀瑾一定是知道了宫里发现的事情,快步朝着寝宫方向走去。 果然就看到殿前仆怀恩和一众侍卫、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慧儿清清嗓子高喊:“和皇上驾到。” 在众人的问安声中,顾清月走到陆怀瑾身边,看仆怀恩此时鼻青脸肿,嘴角不停渗血。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伤的多重。 “摄政王刚睡醒,别发这么大的火。”顾清月有心解救仆怀恩,不然这一条人命今日非要丢在这里不可:“仆统领这一脸血看的朕实在心烦。” 慧儿明白她的圣意,开口对身后几位宫人说:“你们还不赶紧把仆统领带下去。” 第一百七十章闲官无人理 几个太监走来将仆怀恩扶起,带了下去。 其余人都盼着女帝说话,把他们也给救了。 在众人的希望中,顾清月抬眸望向陆怀瑾:“摄政王,朕现在有事想和你说,眼下希望不管何事,你都能暂且放一放。” 陆怀瑾自然不能当着众人面前,驳了顾清月的面子:“本王自是要将皇上放在第一,皇上请。” 众人虽然看着两人进屋,但依旧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一个个眼巴巴望着慧儿,其中一侍卫开口:“慧儿姑娘,我们可以起来了吗?” 慧儿没犹豫:“起来吧,只是你们应当知道,摄政王为什么责罚你们,日后对皇上千万不可马虎。” 这是女帝的心腹,她说能起众人才敢起身。 寝殿内,顾清月坐在圆桌前:“陆怀瑾,看样子你是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了。” 陆怀瑾一脸阴沉:“这个仆怀恩,我恨不得将他活活踢死。” “可别。”顾清月亲手为他倒一杯茶:“仆怀恩虽然办事不精,但为人衷心,还是留下吧。” 她叫着慧儿给陆怀瑾送点吃的。 等待期间,与他说起另一件事情:“摄政王,我决定启用军器所。” 陆怀瑾不知最近朝堂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听到她的话后,心底升起些许惊讶:“是不是吐谷浑有意起兵?” 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出顾清月为何要开始打造兵器。 但见顾清月摇摇头:“吐谷浑没动静,我这样做是想加强我大尧的国力,并且将如一盘散沙的兵将,重新团聚起来。” 她神采奕奕,言行颇有先帝的风范。 陆怀瑾欣慰,脸上淡淡一笑:“想要加强国力,可不是让刀剑多起来就能行的。” “我想要造的,绝不是一般兵器,而是更加厉害的武器。” 对上陆怀瑾好奇的目光,她神秘一笑,随后起身去拿纸笔。 在陆怀瑾吃饭的时候,她在纸上忙碌着,连同着折纸,把枪支大概模样和细节准备好。 忙活完,她开始给陆怀瑾看图,并演示枪支的使用方法。 纵然堂堂摄政王见多识广,也被震撼。 在震撼之余还有些严肃的问她:“这个东西确实不错,所以千万要藏好,眼下除了你我,还有什么人知道这个东西。” 陆怀瑾喜欢枪支能带来的厉害,同时担心这东西万一落入敌人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顾清月把知道的人统统告诉陆怀瑾。 言毕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告诉的这些人中,会不会出现问题。 陆怀瑾缄默不言。 他心中思量好久给出答案:“别的人本王是认为没问题的,可魏胜……” “我暗中查过他,此人不与谁交好,况且先帝对他十分看重。” 顾清月的思考全是眼前。 而陆怀瑾则看的更加长远:“魏胜不与谁交好的原因,是因他那时为闲官,无利可图,没人愿意搭理他,焉知日后他若得了势力,会不会另起心思。” 顾清月心下一沉,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可转念一想,自己手里可有他的命门:“我也有担心,所以将他的家人捏在手里,魏胜也同意我这样做。” 闻言,陆怀瑾觉得不够细致:“别忘了还有不少制造武器的人呢,你总不能挨个派人去看管他的家人。” “这个我也有应对。” 顾清月告诉陆怀瑾,自己会将招来的人,分散在各个地方。 每个地方,都实施封闭性的管理,但凡是进去的人,都要签一份保密合同。 若是将里面看到的、发生的一切泄露出去,他和其家人都会被惩处。 然后将武器的制造拆分开,让东院制造子弹和弹簧。 西园制造外壳与扳机。 以此类推。 这样一来,就算他们制造了,也根本不知道其余的部件是什么样子,更不会组装。 陆怀瑾听后,终于是认同的点点头:“你这样安排非常好,不过……” 顾清月不明白这人都说非常好了,怎么还有问题:“你有话直说。” “还有本王呢。”他用调侃的语气问她:“万一本王把这些东西学会,暗中制造,最后起兵造反。” 顾清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若是不相信你,就不会和你说这些了。” 换做之前的自己,肯定会有所顾忌。 现在看到了陆怀瑾的所作所为,她决定凭第六感赌一把。 她堵上了自己的帝王路。 同样赌上了大尧的国运。 只盼陆怀瑾和上天不要让自己失望。 顾清月的回答,瞬间消散了陆怀瑾之前被罢权的委屈。 有了女帝的信任,他定当拼命让顾清月坐稳皇帝的宝座。 当即就站起来,朝顾清月毕恭毕敬行了一个朝臣之礼:“皇上,臣定会竭尽所能,帮您成就大业。” 顾清月把人扶起:“摄政王请坐,成就大业是以后的事情,朕眼下倒是就有一件事情交代给你,此事除你再无他选。” 陆怀瑾本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坐稳眼睛定定地看向顾清月。 结果就听她讲:“你私自离开的事情,是朕压住了杨太傅,这次你重回朝堂,那个老东西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到那时还请摄政王自行搞定。” “原来就是这事。”陆怀瑾神情放松下来,提起杨太傅,他的脸上满是不屑:“有本王在,他肯定掀翻不起什么风浪。” 他并没有说大话,而今这朝堂之上,除了顾清月,也就是陆怀瑾能压住杨太傅。 杨太傅自然也将陆怀瑾当成了心头大患。 所以,在得知陆怀瑾现身之后,他按捺不出心中急切。 想法子证明自己不是天麻。 “这个太傅,真是急于回到朝堂。” 顾清月看着他找人递上来的奏折,冷冷一笑,随后她将折子还给小太监。 “就说朕不接他的折子,等一月后再来递折。” “是。” 折子被一路送回太傅府。 杨太傅见奏折被送回,又听到顾清月让人递来的话,气的摔了茶杯:“小丫头,真是比她老子还狡猾,什么天麻,老夫分明是被你给算计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狗爬似的字 他早就想明白,自己全身瘙痒,是因为那封从宫墙里递出来的无字信。 杨太傅又气又慌,担心自己一月不出,顾清月会瞒着自己和陆怀瑾,密谋何事。 事实也正如杨太傅猜想。 顾清月不日就在御书房召集了几人。 那些人中包括朝堂上的陆怀瑾、江怀延、魏胜和张生。 还有后宫的福康。 他们坐在下方两侧臣椅。 上方主位,顾清月稳坐龙椅之上:“朕今日召集大家来,想必你们心中也有数,朕这里一份亲自拟定的草纸,现需要你们一一看阅后,再与朕商讨。” 这上面写的是有关武器制造的各种事宜。 顾清月写的仔细,各处一目了然。 凡是轮到草纸的人,都安静的看着。 结果到了江怀延这里,画风突变,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皇上你的字像狗爬似的。” 闻言,顾清月的脸裂开了! 魏胜和张生佩服的看着江怀延。 这振威大将军果然英勇,把他们不敢提的,讲了出来。 陆怀瑾轻咳一声,嘴角的勾起的笑意,想压都压不住。 只有福康恼火的看着江怀延,维护顾清月:“大将军,皇上重在能力。” 他在提醒这个愣头青,仔细看看上面所写的内容,别看什么字。 江怀延挠了挠头,对上顾清月阴恻恻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笑了:“没错,皇上虽然字不怎么样,但内容不错。” 顾清月无语,这人压根什么都没看呢。 怎么就知道内容不错? 真是个铁憨憨无疑了。 待众人都看过草纸后,由福康呈上来还给顾清月。 顾清月扫视一圈:“诸位可有什么疑惑,或朕有什么没想到,不自知的地方,尽管讲明。” 张生第一个开口:“皇上既然有心让此事隐秘进行,以臣看大可不必在城外修建房屋,而是可以在城内寻一处地方。” 顾清月眼前一亮,明显是感兴趣:“爱卿还请细细说来。” 张生的提议是结合了国库情况与隐秘性两点来想出的。 造武器的地方可选择那种少人居住的深巷。 其次院落要大,房屋要多。 最后就是找人默默在内部修缮其构造,这样一来,隐秘性有,在房屋构造上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他的提议很快就被总监官魏胜否决:“张大人这样虽然省银子和隐蔽,但锻造武器的工具运进去,和将来把做好的的东西运出,都很容易被街上百姓发现。” “就算是晚上运输,也难保不被巡夜的差使撞到。” “另外还有锻造的声音很大,所以臣提议还是将锻造地,安排在人烟稀少的地方。” 顾清月结合两人的说辞,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办。 没错,自己不单单要想锻造的地方。 还要思考运输、四周等环境。 这让顾清月犯了难,脑袋里没有半点思绪。 福康轻声提醒诸位:“眼下国库单薄,最好不要将大量银子放在这上面。” 这句话再度让现场陷入死寂。 每个人表情都十分沉重。 顾清月瞧着大家伙都无主意,干坐在这里反倒是增添枯燥。 于是她摆摆手:“诸位先回吧,此事不能着急,谁想好了再来朕。” 她让所有人回去,只留下魏胜商议其他事情。 约为一个时辰后魏胜离开,紧接着慧儿通传:“皇上,摄政王求见。” “让他进来。” 陆怀瑾进来的时候,顾清月揉着眉心,乏累的样子令人心疼:“皇上,累了就歇歇,本王的事情,可明日再说。” “现在说吧。” 顾清月现在可以说是一个头两个大,反正事情已经给非常多了,不介意再添一个。 却不想陆怀瑾不是给顾清月添问题的:“皇上,本王想请你走一趟,希望能帮你解决一个问题。” 不等顾清月发话,他已经来到龙椅旁,将大掌放在她的手上。 感觉这只小手温热不凉,才放下心。 只是以顾清月整日待在御书房不出,就算没有生病也快了。 思及此,陆怀瑾伸手将人抱起。 顾清月只觉得身体腾空而已,下意识抱住陆怀瑾的脖子:“你抱着我干什么,不能出去,万一被人看到……” “看到就看到。” 陆怀瑾无所谓,他可不将外面的宫人放在眼里。 脸上傲慢又淡然的神态,衬的他自有一股霸道风流,配上这张俊美非凡的脸,堪称天下无双。 顾清月不止一次看到陆怀瑾。 每一次都会不同程度的泛起花痴。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向下滑,隔着衣服感受男人完美健壮的体魄。 哇,这个陆怀瑾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想起来上辈子追的那些爱豆,和他相比简直弱爆了。 “皇上你既然摸了我,我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摸回去。” 玩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顾清月不假思索的反驳:“你那边不是已经摸过……” 她话说到一半,立马反应过来连忙把嘴捂上。 可为时已晚。 陆怀瑾故意装傻开始追问:“皇上,你说已经摸过了什么?” “皇上,你怎么不说话了?” 顾清月恼羞成怒,把脸埋首在陆怀瑾胸前:“闭嘴,再问,朕就不跟你走了。” 此时陆怀瑾已经抱着人走出了御书房。 太监、宫女纷纷低头,只有几个胆子大的,抬头朝这边张望。 慧儿瞧见快步走去,冷眼警告:“在宫里少看少听才能活得长久。” 顾清月一路被陆怀瑾抱上了宫里的轿子,。 由宫人将轿子抬出宫门,下了轿再换乘摄政王府的马车,这才算是真正的出宫。 马车行走到了热闹的街市里。 外面的叫卖声吸引着顾清月掀起窗帘一角,朝外张望。 陆怀瑾捕捉到她眼中向往的神色:“我在这马车里准备了你的衣服,你换上后,我带你出去走走。” 顾清月点点头,后却又摇摇头:“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出宫已经是冒险,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待在马车里。 免得在无意间惹上了没必要的事端。 理智让顾清月做出明智的选择,压下心中的失落。 她宽慰自己,等日后有机会再来也不迟。 第一百七十二章车内亲试毒 陆怀瑾把顾清月每个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刚才还是眼亮如点星,放下窗帘后眼眸立马落寞。 心中跟着心酸,手不由自主捏上她的脸:“有我保护你,不会有危险。” 这脸上肉软软的手感不错,陆怀瑾又捏又扯,全然不管顾清月幽怨的眼神,我行我素。 气的顾清月抬手打掉了陆怀瑾的手:“朕是皇上,你休要放肆。” 陆怀瑾抱着臂膀,玩味看着她气鼓鼓的可爱模样:“你现在可要把称呼改一改,身份也要换一换,就说是顾府上的千金吧。” “朕、我知道了。” 顾清月揉一揉被捏疼的脸,嘟着嘴说话的时候,也不看陆怀瑾。 陆怀瑾本以为她是耍孩子脾气,小题大做,结果看去,就发现顾清月的脸上真的红了一块。 “过来,我给你揉揉。” 顾清月不愿意搭理他,一个人靠在马车上揉脸。 要不是担心声音太大,怕被外面发现,她早就发作和这厮混蛋拼了。 陆怀瑾直接坐到了顾清月的身边,伸手将人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你既然不愿意来,我只好亲自动手。” “陆怀瑾你不要欺人太甚。” 顾清月挣扎一通,可在男人的臂膀禁锢下,她的挣扎和小猫咪蹭痒痒差不多。 不服气也无可奈何,只能好好商量:“陆怀瑾,现在是在皇城外面,不能胡闹。” 陆怀瑾本着给顾清月道歉的态度:“我不是胡闹,既然你的脸是被我捏红的,我给你揉脸,是应该的。” “你乖乖接受我的道歉就行了。” 顾清月从男人的怀里坐起身子,不能跑,但不服气。 趁着陆怀瑾没防备,顾清月捧起男人的手掌猛的咬了下去。 “嗯。”陆怀瑾疼的轻哼一声,下意识缩回手。 见自己的手掌上面牙印子清晰可见,他危险的眯了眯眼睛:“顾清月,你还真是狗变得的。” 自己清楚的记得,这可不是她第一次咬人。 顾清月不示弱的回怼:“你可要想好了再说我,我是君,我是狗变的,你是臣,所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觉得不解气的她,还冲着陆怀瑾吐吐舌头:“反正错全在你,是你先惹我的。” 却不想陆怀瑾突然有样学样,突然把顾清月的手给拿起来,朝着自己的嘴而去。 “你别。”顾清月吓得惊呼。 比起她咬人家不同的是,陆怀瑾只衔住顾清月指尖轻轻啃咬。 激起一阵疼痒酥酥麻麻的感觉。 顾清月全身跟着不舒服,她打了一个颤抖,缩缩脖子想将手也收回来。 脸变得羞愤,这个陆怀瑾真是太坏了。 疼不是疼的,弄得人心都跟着痒痒。 “你放肆。” 陆怀瑾松开嘴,一把将人搂在怀里,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一手开始为顾清月揉着指尖上留下来的牙印子。 “皇上除了放肆,就不会说别的了。” 顾清月冷哼:“哼。” 她脑子因情绪而有点乱,却是想不出来太多的词,回怼这个可恶的人。 若是自己能拿出来,对付杨太傅的一半气势。 都不至于让自己显得这么没用。 思及此,顾清月意识到了危险,帝王居然被臣子显得如此弱小。 不过好在陆怀瑾在外面还是会给自己几分面子。 这么一想,顾清月决定暂时原谅她。 只是陆怀瑾现在并不知道顾清月心中所想。 他为了哄人开心,朝着马车外喊道:“来人。” 一个侍卫回应:“王爷。” “你进来。” 侍卫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听着陆怀瑾耳语吩咐:“是,属下这就去办。” 没一会儿侍卫回来。 还没掀开帘子,顾清月就闻到了传来的阵阵香气。 她坐直身子,眼睛直勾勾盯着外面看,伸着脑袋,小鼻子不停耸动。 小馋猫似的可爱样,看的陆怀瑾有片刻失神。 “王爷。” 外面的声音喊回了陆怀瑾的思绪。 陆怀瑾挑眉,故作镇定的喊道外面:“嗯,快进来。” 他催促着外面的人赶紧进来,免得有人被馋死了。 侍卫进来,将吃的东西放到了马车内安置的小木桌上:“王爷,属下把看到的,都买了一份回来。” 说话间,侍卫的目光全程看着下面,丝毫不往一旁张望。 可见训练他的人,也是这般严谨。 陆怀瑾询问怀里的人:“去尝尝看,喜不喜欢。” 顾清月惊喜,没想到他会给自己买吃的。 高兴之余,她随口开了一句玩笑话:“这么大意就给我吃了,就不担心有毒吗,你应该先试毒才对。” 陆怀瑾眼神一沉,丝毫没有犹豫,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这可将顾清月吓了一跳:“你快吐出来,万一真的有毒呢?” 侍卫也吓得跪在了地上:“王爷,您不能试毒,应让属下来试。” “无妨,乘风给你退下。” 叫乘风的侍卫,虽然表情不愿意,但还是遵命退了出去。 顾清月担心的看着陆怀瑾,声音柔和下来,哄着他:“别咽,快吐出来。” 他可是堂堂摄政王。 岂能把生命当成儿戏? 没有问题还好,万一…… 思及此,顾清月再度催促:“朕命令你,不能咽,赶紧吐出来。” 陆怀瑾没反应过,只认真的看着顾清月,想看清楚,她对自己的担心到底是真是假。 刚才在听到顾清月的话后。 他心下便觉得,这人根本不相信他。 否则也不会提出试毒。 却不想,自己真的为她试毒后,这人又开始着急。 顾清月瞧着陆怀瑾就和傻了一样,气的一圈锤在了他的胸口上:“再不张口,我就找什么东西,把你的嘴巴撬开。” 陆怀瑾终于接过顾清月拿出来的帕子,把糕点吐了出去。 顾清月长处一口气:“你以后可不能这么冒险了。” “我这样做,不正好可以去去皇上的疑心病。” 陆怀瑾这话的字面意思和话中的语气,很明显是生气了。 顾清月打量他,思索刚才自己的话。 虽然是玩笑,但碍于自己特殊身份,听在别人的耳朵里,确实很容易被人误会成是猜忌。 陆怀瑾本来就阴晴不定,自己只好苦哈哈的哄人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地道暗藏包 “陆怀瑾,不是你想的那样。”顾清月解释起自己的想法:“刚才不过是玩笑话,你莫要当真。” “你仔细想想,我要是不相信你,怎么可能还会让你把我带出宫?” “另外试毒我有专业的东西,根本也无需你来试。” 顾清月从怀里拿出来一块包起来的东西。 打开里面是银针和银勺。 “这是我让慧儿帮我准备的。” 陆怀瑾疑惑不解:“你何须随身携带这些个玩意。” “还不是前段时间闹得。” 顾清月提起前段时间,自己一要养身体,二要应付杨太傅的暗中算计和旁敲侧击。 她对周围的一切,时刻小心翼翼东西。 东西御书房和尚书房每天都是不固定的使用,就是为了防有心人。 时不时还要对吃喝的东西检查一下。 “所以,我对外物警惕,不是针对你,而是条件反射。” “不是有句话讲,这任何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 陆怀瑾听后,心中的怒气彻底消散。 他知道顾清月过得不容易,可没想到这么艰难。 主动拿过银针,开始为每一样食物试毒。 不多时,确定没问题,才敢给她享用。 顾清月看向陆怀瑾神色如常,不再生气,才安心的吃了起来。 大大的花形糕点,需要用两只手捧着才行。 她大快朵颐,品尝着外面的美食,若和宫里的相比,样子虽然不那么精致,但味道更加浓郁。 直接甜的人的心里。 陆怀瑾诧异,刚才他吃一口,只觉得甜腻,怎么到顾清月的嘴里,就好像是换了一个味道。 瞧她嘴角沾上了糖粉。 抬手为她收拾干净。 顾清月对他展开一抹甜美的笑容,眼眸复刚才,亮起星星般的光芒。 堂堂一国之君,现在就像是个孩子似的。 陆怀瑾不由自主的幻想,顾清月不当皇帝的话,是不是每日都可以一般天真无忧。 “陆怀瑾,你别光看着我吃啊,你也吃点。” “我不饿。”陆怀瑾说话间,看到顾清月噎的直伸脖:“乘风,去买点好喝的东西回来。” “是。” 很快一碗甜茶送了进来。 顾清月喝了一口,惊喜瞬间冲破了天灵盖,一双眼睛瞪得老圆,这不就是现代的奶茶吗? 是自己做梦都在想的味道。 “顾清月,是不是太难喝了?” 却不想顾清月说道:“好喝,陆怀瑾你听我的,绝对要尝一尝,把不然后悔一辈子,真的。” “有那么夸张吗?”陆怀瑾将信将疑尝一口,摇摇头:“这好东西,还是你一个人消受吧。” 顾清月无奈:“看来你是没这个口福了。” 马车在不紧不慢的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人提醒:“王爷,到了。” “好。” 顾清月好奇,到哪里了? 随着陆怀瑾一同出去,见马车停在了荒无人烟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 她一动脚下被一块石子绊了下。 陆怀瑾及时将人扶稳:“小心,这里是我找的一处荒山,跟我来。” 顾清月在陆怀瑾的搀扶下,边走边看。 这里四面环山,不远的地方有一些房子,不规则的坐落着,看上去好像电视里演的山寨。 陆怀瑾将自己带到这里肯定是有原因。 很快她心中便有了答案:“你打算在这里建造武器对不对。” “你觉得这里如何?” 顾清月思索了一会儿,与陆怀瑾已经来到了一处大门前:“这里虽然很隐蔽,但如果有人在路上运输东西,会非常引人瞩目,有人想要劫路,也很容易。” 陆怀瑾听着顾清月的担忧。 命身后人打开大门,就带着人往里面走。 顾清月见这里的房子很多,看着地面没有杂草,不像是许久无人居住的样子:“这里的人呢。” “杀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吓得顾清月神色紧张:“全死了吗,陆怀瑾你不会滥杀无辜的对吧。” 顾清月希望赶紧听到陆怀瑾的答案。 陆怀瑾被顾清月的眼神逗得发笑:“顾清月,哪个好人家会将家安排在这种地方?” “这里是一个土匪窝,我觉得不错,就把这里占为己有,那些土匪全部歼灭,权当是替天行道,顺便也为山下百姓解决了大患。” 顾清月听到答案,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 两人继续前往,没一会儿陆怀瑾回答起,她顾及的另一个问题。 先是叫着身后的人去马棚。 在顾清月的注视下,乘风进入马棚,并且在摸索着,接着一扇门被掀开。 “地窖?” “是地道。”陆怀瑾询问顾清月要不要走一走,看她点头,伸手握住这人的小手,与乘风,三人慢慢下地窖。 乘风在前,陆怀瑾牵着顾清月在后。 两个男子各大一火把,火光把地道入口照的通亮。 这里上下都有青砖铺垫,干净有序,仔细感受还有微风。 可见这里不是死路。 顾清月好奇的探头往前看:“哇,这里看上去,竟比上面还要好。” “陆怀瑾,这里既然是土匪窝,肯定有不少金银财宝,你是不是把它们藏在这里了?” 陆怀瑾一副苦恼的样子:“本来我还想把银子全吞了,既然被发现了,就只能吐出来了。” 言毕,他指了指不远处放置的两个大箱子。 走到那儿一打开,里面全是珍珠财宝。 “这帮天杀的畜生,这是害了多少人谋来的啊。” 顾清月恼怒,想起来山下有百姓,当即就下令;“把一部分宝贝,分给山下的那些百姓去。” 想着那些百姓肯定没少挨欺负。 给些银钱,希望能给他们的生活稍作弥补。 陆怀瑾反对她的提议:“我知道你的心思,但占用匪窝不能让旁人知晓,贸然送钱,岂不是自爆行踪。” “是我思虑不周。”顾清月垂眸转念一想,心里也不再执着送钱:“日后没有匪患,山下的百姓安居乐业,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继续探索前面,发觉这个地窖越走越宽敞。 这时陆怀瑾停下,与乘风分别点燃,墙上的油灯。 这次顾清月看的更清楚了,她震撼:“陆怀瑾,你是怎么发现这么好的地方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出自小国所造 顾清月转头就看到了陆怀瑾含笑的脸。 陆怀瑾勾着嘴角朝着她靠近,随着二人距离越来越紧,他们之间的气氛也随之暧昧。 顾清月故作镇定指了指前边:“我想往那边走一走。” 她大步朝前,看着脚下蓝色的砖石,抬头是红色砖石铺成了一圈。 每一块砖石大小相同,切口非常整齐。 最为神奇的是能反射火光,让整个空间越发明亮。 顾清月甚至趴在墙上,仔细看看这石头。 她在现代都没有看过这么神奇的东西。 顾清月小声嘀咕:“这哪里是什么地道,分明就是精心打造的隧道,这里真是匪窝?” 土匪要是有这个技术,干什么当土匪啊? 很快,顾清月等到了陆怀瑾的答案。 “这里确实是匪窝,不过这里绝不是土匪打造的。” “地道内,墙上和地上的砖石,全不是大尧的产物,而是来自于一个叫圭腊的小国。” “此国覆灭一百年,只是我从小就听说过在百年前,他们曾想用稀世蓝红波光石讨好大尧,求大尧出兵庇护。” “可后来此时不了了之,有人说他们压根没来大尧,也有人说自己亲眼看到他们来了。” “如果他们真的来了,却不知因何原因失踪,我想这里就是谜团的解答。” 闻言,顾清月回想脑海里原主不多的记忆。 圭腊国的建筑非常有名气,还被不少文人,不远万里前去只为描画:“看来这里就是圭腊小国所造了。” “没想到一百年后,能被我从这里看到。” 顾清月觉得神奇,想他们堂堂一国之宝,竟然会沦落到这种野地方。 陆怀瑾几人接着往前走。 走了约有半个时辰,顾清月惊叹:“这么长,陆怀瑾这条隧道到底是通往什么地方的?” 陆怀瑾神秘一笑,只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缄默不言。 他神神秘秘的模样,惹得顾清月摸不着头脑。 只好跟着他继续走。 不多时,几人走到了尽头。 乘风将头顶的门打开,一条梯子从上慢慢落下,直通外面。 顾清月出来以后:“这里是……” 入目的环境是一个小楼的后院,院内全是各种食材。 她脑海里蹦出来一个词,饭店。 事实她想的没错。 这里正是这附近唯一的酒楼,原先的老板正是土匪的亲戚,没少仗势欺人。 他们将两地打通,其目的就是为了躲避官府。 现在老板也已经被出掉。 目前这两地空空,就看顾清月的安排了。 “妙啊,这地方太妙了。”顾清月激动到伸手抱住了陆怀瑾:“你这地方选的实在是太好了。” 陆怀瑾先是一愣,俊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抹笑容。 不等他有什么动作,顾清月已经放开了手,走到一边还是思考这里的安排。 陆怀瑾看着顾清月的小脸熠熠生辉,神采飞扬。 心中的片刻失落,很快被她的笑容抹去。 侧头看了一眼乘风。 乘风心领神会走到顾清月的面前,直接跪了下去:“皇上。” 顾清月吓了一跳:“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什么大哥,他叫乘风,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今日想推荐他来负责这里的大小事宜。” 陆怀瑾选的人,肯定是好的。 顾清月眼下无人可派,有陆怀瑾的提议,她自当接受。 可心中不由思虑到日后的问题。 罢了。 她对陆怀瑾倒不如就想对魏胜那样。 自己只管控制住陆怀瑾,底下的人不管出自谁的推荐,只要嘴严就行。 思及此,顾清月露出满意的笑容:“你选的人,我自然是放心。” 她一边看着乘风,一边笑吟吟寻问他多大了。 本意是想通过闲聊的方式,体现自己的没架子,让乘风不用太严肃。 当然,她也想让陆怀瑾看看自己的态度。 她十分看中陆怀瑾介绍来的人。 然而,她的表现,看到陆怀瑾眼中,完全变了一个味道。 “乘风退下。”他是选择得力干将,可不是给顾清月选妃:“本王突然觉得那你不适合这个位置。” “嗯?”顾清月看不懂陆怀瑾这波操作:“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不还说推荐他的吗?” “本王的人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陆怀瑾冷眼看向乘风,这小子确实有点姿色。 他就不应该把人带到顾清月面前。 顾清月喃喃自语:“莫名其妙。”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抓住,整个人被陆怀瑾一把拉到了怀里。 “嘘。” 陆怀瑾做出噤声的动作。 顾清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前又是一转,她人已经和陆怀瑾躲到一旁柴火堆的后面。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光听这杂乱声音就知道有不少人前来。 顾清月伸着脖子,屏住呼顺着柴火的缝隙,张望院中情况。 只见后门冲进来不少人,看模样都不是善类。 各个凶神恶煞,手持砍刀。 乘风一人独站在院落里,那群人冲进来之后,第一时间将他团团围住。 其中打头的,抬起刀尖正对着乘风的脸:“老子记得你小子,你杀了我家大当家和掌柜的,我现在就要拿你的头祭他们。” 原来是斩草没除根,回来寻仇的。 顾清月和陆怀瑾躲在了柴火堆后面。 她小心翼翼探头看过去,就见少说也有二十几人包围了乘风。 不免有点担心:“陆怀瑾你去帮帮他吧。” “连这点小事情就办不了,本王还养着他做什么,不如直接被人砍死算了。” 本就对顾清月可能看上乘风这件事情,有点介意的陆怀瑾根本不可能愿意。 顾清月恼火的锤他:“你这个家伙也太冷血了。” 然而,陆怀瑾的火气要比顾清月多得多:“你现在是在为了一个旁人指责本王了吗?顾清月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 他与顾清月四目相对,互不相让。 全然忘了现在外面还有什么人。 果然院内的人听到了声音,回头朝着声音的大概方向看去:“什么人在那里,出来。” 几个胆子大的提起刀子,朝着顾清月两人这边走来:“你们自己出来,要是被我们抓到的话,有你们好看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彷如天山冰花 顾清月听到声音,神色紧张,顾不上陆怀瑾莫名其妙的抗衡:“我身上穿的还是龙袍呢。” 虽然不是那明晃晃金色的龙袍,但衣裙上明显有着龙纹的花样。 普天之下,只有帝王才能这样穿。 她可不想被发现,再不小心惊动了百姓,就更糟了。 陆怀瑾压下火气拍拍顾清月的肩膀,让她放心。 自己则大步走出去,直接暴露在众人眼前。 反正他躲起来不是怕了外面的人,而是不想让顾清月被人看到。 用目光扫一圈这些匪徒,满眼不屑:“明明可以活命,现在非要回来送死。” 匪徒不知陆怀瑾到底是什么人,就冲他这一身不好惹的贵气,便已经让人胆怯。 其中几个匪徒不由自主的后退。 领头气的够呛:“娘的,你们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收拾不了他这一两个吗?” 言毕,他举起刀子朝着陆怀瑾砍去。 看到这一幕,顾清月心提到了嗓子眼。 陆怀瑾勾唇一抹冷笑,待那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一个闪身冲到了贼人面前。 抬手稳准卡住此人的脖子。 咔嚓—— 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 陆怀瑾硬生生捏断了那人的脖子,接着随手一甩,任由尸体摔在什么地方。 这手段狠辣,片刻间悄无声息的夺走一人性命。 院内顿时陷入一片慌乱。 剩余匪徒纷纷扔掉刀子,下跪讨饶:“好汉饶命,要来杀你们的是这个人,不是我们。” “我们全是小喽啰,不是有意来害人。” “放过我们吧,我们不想死。” 陆怀瑾神情淡漠,眼眸里毫无慈悲怜悯,像一株天山上不近人情的冰花:“被你们害死的百姓,也不想死。” 言毕,他吩咐乘风动手。 众人暗想不好,统统朝着后门跑去,想要跑。 然而,陆怀瑾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先一步来到后门,抬脚把土匪踹飞。 这会儿形势一下扭转。 前来寻仇的成了被宰的羔羊。 乘风抽出腰间配剑,霎时整个后院惨叫声此起彼伏。 顾清月纵然是九五之尊,也被刺耳的声音吓得不轻,她捂着耳朵,弓着身体。 想闭上眼睛,不去看外面血流成河。 却发现,就算闭上眼睛,残酷的场景也会不由自主浮现出来。 刺激着她的神经。 突然,一个怀抱将她环住。 “放开。” 顾清月挣扎,以为是什么坏人,直到熟悉的味道传来,她安心的往这人的怀里靠了靠,开口:“陆怀瑾,你没有受伤吧?” 陆怀瑾听她关心的询问,嘴角勾起:“我没事,走,咱们离开这儿。” 他将顾清月护在怀里,朝着地下隧道走去。 院内打斗和惨叫声此起彼伏。 为了逃命的人,有些跑上了房顶,都被乘风打了下来。 有一人慌不择路,朝着水井跑去。 正巧与顾清月两人撞了个碰头。 陆怀瑾蹙眉,右手搭在腰侧的剑柄上,却不等他动作,那人竟拿起井边水桶。 “小心。”顾清月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居然直接挡在了陆怀瑾的面前。 万幸那人没有扔桶,而是朝着她泼了一桶冷水。 顷刻,凉意从头到脚给顾清月来个透心凉。 头发紧贴在脸上,衣衫湿透,风一吹整个人瑟瑟发抖,十分狼狈。 “顾清月!” 陆怀瑾从惊慌中回神,立马脱下衣服把顾清月包裹住,接着一刀解决完匪徒,连忙抱起顾清月下隧道。 “冷,好冷。”顾清月冷到翻白眼,牙关颤抖:“陆、陆怀瑾,你抱紧一点。” 陆怀瑾收紧怀抱,刚才她挡在身前的场景现在还历历在目,他不说感动是假的。 不过这样冒险的举动属实太危险,把他吓得心惊肉跳,开口不免责备:“下一次遇到危险,你只管往我身后躲,不许在冲上前。” 顾清月点头,其实刚才她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径直冲上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本人也觉得后怕。 但她绝不后悔这样做,就算再来一次,自己还会抵挡。 对于她这样的举动,顾清月已经为自己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朕是君,你是臣,君护臣,是天经地义的。” 陆怀瑾缄默不言,不管她是因为什么护着自己。 这一幕,也暖了他的心,值得他用一辈子来铭记。 顾清月的身上湿透了,回到了地上,他立马抱着人进了一间屋子,将她放到床榻上。 伸手要用被子将她握住取暖。 顾清月嫌弃的捏鼻子:“好臭啊。” 这被子上除了臭脚味,还是臭脚味。 陆怀瑾无奈只好放下被子,再把里衣脱下来。 顾清月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眼珠子看着他敞开的胸脯:“陆怀瑾,你做什么?” 说完,有点口干舌燥的吞咽口水。 哇。 这胸口,充满了男人的野性。 有那么有一瞬间,顾清月觉得气血翻涌,整个人好像都不冷了。 陆怀瑾注意到她的眼神,语气调侃:“我把衣服给你盖上,然后拿着凳子坐在你对面,让你看个够。” 顾清月听得全身火辣辣的热,红晕从耳朵爬到脸上。 白净的脸上染上粉红,增添了些许娇媚,坐在床榻上楚楚可怜,惹人疼爱。 陆怀瑾心头一动,脱衣服的手也变得缓慢。 “陆怀瑾。”顾清月开口喊住了他:“别脱了,天冷小心你也感冒,去升火吧。” 陆怀瑾故意询问:“真的不用脱了,那你看什么。” 说话间,他假装不经意间微微晃动身体,神态傲慢。 仿佛一只大公鸡,全身都写满了招摇,生怕别人看不到。 顾清月不肯将姿态摆低,输给陆怀瑾。 偏过头冷冷哼一声,不去看他。 可男人诱惑的身姿直接印在了心上,不去看但是会想。 顾清月气的捂住脸,有些无地自容。 …… 等两人回到宫里已经是傍晚。 陆怀瑾送她回寝宫,并叮嘱慧儿:“去煮一碗姜汤来,然后伺候皇上沐浴。” 等慧儿将参汤端来后,这里已经不见陆怀瑾身影。 顾清月接过汤,一口一口喝着,这边慧儿传人来打水。 第一百七十六章只拿我当朋友 不多时,顾清月泡在热水桶里,骨子里的寒意被消散。 她惬意的阖上眼眸,享受一会儿难得的安逸。 慧儿为她梳洗着头发。 期间听顾清月问她:“朕不在的时间里,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慧儿回答道:“皇上,福贵妃来找您好几次,都被奴婢用你在御书房休息挡回去了。” “除了贵妃,还有张大人来过。” “他们有说是因为什么吗?” 慧儿摇摇头:“不过,张大人递上来一个折子。” 等顾清月从浴桶内出来,慧儿将一个折子交给她:“这是张大人交给奴婢的,让奴婢必需亲自交到您的手里。” 顾清月将奏折打开,上面内容顿时让她龙颜大怒:“这个太傅,朕真是将你千刀万剐也解恨。” 慧儿跪在地上:“和皇上息怒。” “哼,你去把仆怀恩找来。” 不多时,仆怀恩前来,顾清月都不等他问安,就将折子扔了过去:“这件事情,朕要你亲自去查。” 仆怀恩打开折子,看到上面内容后,惊得说不出话来:“这……” “去吧,不管查出来什么,这都恕你无罪。” 有了顾清月的保证,仆怀恩才敢领命下去。 顾清月坐在床榻上,整个人被气的不轻,还在滴水的头发,看的人心烦,她用帕子胡乱的擦擦后,就将帕子随手扔在了地上。 要不是估计形象,她真想原地发疯。 “慧儿,传朕旨意,明天除去杨太傅和被朕下令回府的几人,剩下朝臣都可以来上早朝。” “是。”慧儿见顾清月整个人阴恻恻的,不敢说话,低着头匆忙下去。 “谁惹皇上生这么大的气。” 一道温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福康走进来,瞧瞧顾清月这乱糟糟的头发,又看看地上:“皇上,我来不打扰吧。” 顾清月长出一口气,面色少许缓和:“听慧儿说,你找朕好几次了。” “是,我有事情想要告诉你。” 福康从怀里拿出来一张纸,展开交给顾清月看。 顾清月她定睛一看,这是画的地图,而且画的地方不是别处,应该是皇宫的某一处角落:“福康,这是何意?” “难道你喜欢这里的宫殿?” “可是这里太偏了,朕有事找你,或者你有事找朕,多不方便啊!” 福康笑着摇摇头,他用手轻点纸上的位置,告诉顾清月这里其实是冷宫西门后的宫殿。 这个宫殿长期无人居住,宫来人也从来不去这里。 他说完,询问顾清月:“这里不正是你要的,不怕巨大声响被听到,并且有隐蔽的地方吗?” “其次从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能到达御膳房的后门。” “不管是运输什么,都能有很好的掩护。” 听他这么一说,顾清月眼前一亮。 这哪里是什么没人住的宫殿,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工厂。 而且若是论起隐秘性和安全性,哪里能比的上自己的皇宫呢? 她迫不及待的询问:“福康这样的地方,还有多少。” 福康的回答确有点差强人意:“只有这一个。” 不忍心看到顾清月失落,他承诺让人放心,自己肯定还会再去找找,说不定就能有新的发现。 对此顾清月感激的看着福康:“朕能有你,真是朕的福气。” 福康被这句话感动的心跳加快,这么说,顾清月是不是喜欢自己。 难掩内心的激动,福康伸手将人抱住:“皇上,不用客气,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的。” “不不不。”顾清月慌了神:“朕的意思是,谢谢你帮朕,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朕的福气。” 不好听的真话总是伤人的。 福康缓缓放开顾清月,眼眸悲伤,秋水如月般的凄凉:“皇上,只拿我当朋友?” “对不起。” 顾清月不知道能说什么安慰的话,唯有对不起,可表达她的歉意。 她很抱歉,为什么就不喜欢这个好的男人。 本以为福康会伤心离开,却不想他沉默一会儿,又变回了,温柔的福康:“皇上,我尽快去找。” “另外你之前提过,铁很少,这样会大大减少武器的产量。” 顾清月心疼福康明明伤心,却还在故作无事,眼神迷离,有些走神。 福康低声唤她:“皇上?” 这人才回过神来:“嗯?你刚才说什么?” 福康好脾气的又说了一遍,顾清月听后,把心思引到正事上:“确实如此,铁的数量我于江大将军和总监管,都说过。” “他们给的答案大相径庭,就是将闲置的兵器全部回炉重造,也达不到朕预期的数量。” 福康看向门口,见那里没人才开口反问:“皇上,有关武器选材,你只想过用铁吗?” 顾清月疑惑的看着福康:“不然呢?” 除此之外,她是想不到什么东西能代替铁。 眼瞧福康将挽着头发的木簪拿下来,递给顾清月。 顾清月接过,在手上认真的看着木簪:“福康这就是木头,难道还能代替钢铁?” 先不说木头可不可以,代替钢铁,就是能,这木质不能见高温,便注定它帮不了什么忙。 福康将木簪拿回来,告诉顾清月:“这木头叫强木,用于房子,可保证百年不坏,这东西坚固,绝不比钢铁来的差。” “话虽然如此,可它不耐高温,枪支是要接触火药的,火与木头,这两样东西可是相克的。” 福康垂眸,本以为他是要放弃用木头代替钢铁。 却不想他跪在地上:“请皇上准许我见江大将军,不到半月,我肯定能将这件事情解决。” 顾清月不知道福康到底能有什么法子。 她好奇的看着福康。 福康再次请命:“希望皇上能允准,等我有了一定结果,你自然就明白了。” 他是一心愿意为了这件事情,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顾清月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好,那我就等你的结果,日后只要是你想见江怀延,就去找慧儿,她会为你派人去传。” “谢皇上。” 福康起身,突然身形一晃险些摔倒。 顾清月站起来,将他扶住:“来人。” 门外慧儿和福康的贴身太监走了进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疯狗般咬人 见顾清月正扶着福康。 他们匆匆走来:“贵妃这是怎么了?” 福康只说没事,他的贴身太监告诉顾清月实情:“福贵妃每天都是快到天亮才休息,有功夫了,还要在宫里到处走,一刻也不让自己闲下来。” 福康瞪了一眼他:“别说了。” 太监只能低头,不再开口。 顾清月不用询问也知道,福康这是累的,马上让慧儿找太医来。 “皇上,我身体无大碍,不用寻太医来。” 福康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像离开。 顾清月急着去拉他的手:“坐下,你总说要朕好好休息,怎么就不这样劝劝你自己。” “况且朕的身边没什么人可用,你若是病倒了,还有谁能如你一样帮我?” 几句话,表达了福康在顾清月的眼中有多重要。 福康自然不会推脱,乖乖坐回顾清月的身边,等着太医来诊瞧。 顾清月全程陪同在福康身边。 内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仔细想想根本没有问题。 于是只能安慰自己,今天的事情太多了,把自己的神经都搞紧张了。 殊不知在她没注意的地方,福康与小太监,私下交换了个眼神。 其中意思,只有他们主仆两人知道了。 翌日,议事殿。 文武百官跪下请安。 一个久违的身影,让人交头接耳。 “众卿平身。”顾清月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摄政王刚养好了伤,便前来上朝,朕甚感欣慰。” “谢皇上记挂。”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客套,打开了今日所有人的话匣子。 这帮人纷纷恭喜陆怀瑾身体养好。 他们原本就对陆怀瑾十分客气,加上顾清月的态度。 此时几乎是每个人,都恨不得把手拍在陆怀瑾的马屁上。 陆怀瑾不回应,只傲慢的站在那里听着恭维。 这时,上方顾清月宣布:“之前,朕因摄政王身体不适,将兵权暂时收回。” “现在摄政王身体已经恢复,朕决定将兵权再度交给他。” 群臣听后面面相觑。 皇上之前收回兵权,明显是有意独揽大权。 而今将兵权交给陆怀瑾,怎么看都是放虎归山,不明智的决定。 群臣都在猜测,陆怀瑾是不是有顾清月的把柄时。 有些聪明的就已经猜到,这不过是拿摄政王压制太傅的权衡之计。 “皇上,臣斗胆想让您开恩,解了杨太傅的一月不出府之名。” 说话的是文臣,许是看到陆怀瑾反朝,也许是得了什么命令,他不但提议,甚至是意向顾清月施压。 “太傅不在朝堂,难免让人误解,皇上是不是有意罢免有功老臣。” 这样说,问题大也不大。 新皇的掌权,罢免老臣是千古以来不变的常事。 但在这件事情上,决不能提罢免两字,否则就会被扣上不敬无德的骂名。 这位今日如此大胆发言,瞬间引起其他人的议论。 就连陆怀瑾都看去,想知道顾清月如何解决。 顾清月听闻这位大人的话,心中肯定杨太傅是急着出来,所以派了个人,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 思及此,她做出痛心的样子:“龚大人,朕一片好心,想让太傅在府中好好修养,到了这位大人眼中,居然成了这个意思。” “真是让朕寒心啊。” “诸位爱卿,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张生第一时间站出来:“皇上好心我们都知道,只怕此事,是他们有心人,想要逼您将太傅放出来。” “枉他龚大人还是朝中大臣,竟如此无脑。” 龚大人冷眼反驳张生:“你们只知道太傅是生病,若太傅根本没病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龚大人不回答,只是看向顾清月:“皇上明知道太傅已经无碍,却仍然如此,敢问这您如何解释?” 顾清月神情茫然:“你这么说,朕就更不懂了。” “皇上何必装作毫不知情,太傅的折子前几日已经递了上去,折子上面也写明太傅的情况。” 龚大人说话口气嚣张,顾清月还没发作,江怀延已经冲了过来,把刀子横在了龚大人脖子上:“你居然敢和皇上这么说话。” 朝堂上其余人纷纷来劝。 有人劝江怀延别冲动。 也有人劝龚大人别再惹怒圣上。 当事人顾清月下看朝堂上乱成一团,丝毫不着急,就这样好像没事人一样。 不是她不生气,而是这位龚大人太反常,居然敢不要命的对自己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这岂止是反常,简直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如此想来,他今日应该不是想让自己放太傅出来。 而是另有其他目的。 一直等到吵不动、劝不动,众人也发觉顾清月此时安静的可怕。 所有人才算是回到各自的位置。 帝王不说话,远比说话还要可怕。 这样的心思才最难猜。 龚大人抬头,正好对上顾清月冰冷的目光,低沉的气压让人望而生畏。 把他心中想说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顾清月眼神虽冷,脸上却浮现淡淡的笑容:“龚大人,怎么不说话了,你今天就如同疯狗,到了朝堂上一顿狂吠,可你叫了一顿,朕根本不懂你到底想说什么。” 言毕,她站起身收起笑容,一改刚才的还算和善,严肃凌厉逼人:“你说有一个折子,那朕现在就告诉你,那个折子朕根本就没看。” “天麻的厉害,想必天下人都知道,龚大人,你让朕去接有天麻病的折子,到底是和居心?” 龚大人继续为自己辩解:“太傅根本就不是天麻,皇上只要看了折子就会知道。” 顾清月冷笑:“有天麻的折子上,写了太傅没天麻,说来说去,你是怪罪朕太小心朕就应该不管这龙体的安危,以身犯险对不对?” 众朝臣听闻此话,纷纷跪在地上:“皇上息怒。” “龚大人,你今日怎敢对皇上个如此不敬。” 龚大人也跪在地上:“皇上,臣绝无此意,只是觉得您的理由实在是牵强。” “没看太傅的折子,还有臣的,您就算看不到太傅……” 砰—— 顾清月一把扔掉龙纹书案上的砚台:“龚大人,朕根本没有看到你的奏折,好啊,你这是将栽赃玩到了朕的身上。” 第一百七十八章挑骨头 顾清月猛然惊醒般,好像隐约猜到这位龚大人的意图了。 原来栽赃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新皇女帝,如果被扣上不敬老臣的骂名,那便是天大的污点。 寻常百姓家尚且在乎颜面,更何况是皇家! 听闻顾清月的话,龚大人瞪大了眼睛,宛如受了莫大的委屈:“皇上,你怎能如此歪曲事实?” “臣日日递上奏折,每每都在最下面添上太傅并非天麻。” “既然送回来的折子上已经表明已批阅,就一定是看到了臣留下的这句话,结果皇上却说没有。” 顾清月秀眉轻挑,目光顿时沉了下来。 自己每日批阅奏折,不单单是看内容,还要看上折子的人。 待批阅好了,折子会有专门的人送还。 自己清楚的记得,一连几天,这个龚鹤根本就没有呈上折子。 结果他自己却说送还的折子上表明已批阅,难不成他是…… 整个朝堂都因为此事而小声议论。 他们无人敢接龚大人的话询问,生怕惹上麻烦。 只有江怀延没心没肺的开口:“龚鹤,你说话还请拿出来证据,否则你就是诬陷。” 龚鹤立马从怀里拿出来两份奏折,将其打开,上面如同让自己说的一样,每一份的下面有写一句话, 而奏折内部也的确有朱砂色的‘阅’字。 “这便是我的证据。” 龚鹤看着江怀延,目光转移落到了顾清月的身上,他认定顾清月此次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洗脱这不敬老臣的骂名。 在他身边,江怀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搭话,反倒是给了坏人拿东西,去质问顾清月的机会。 抬头眼神清澈又愚蠢,可怜巴巴的望着顾清月,仿佛是做错了事情的大狗狗。 顾清月心中苦笑。 这个大狗子,旁人一听就知道有坑的问题,只有他往前冲。 说好听点,这是急着维护自己,关心则乱。 说难听点,就是太蠢了! 简直是到了没朋友的地步。 顾清月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深出一口气,大脑飞快运转,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法子。 只见她坐回龙椅上,脸上云淡风轻,眉眼带着淡淡的笑,玩味的看向龚鹤,似在看一只当街被人戏耍的猴子。 “龚大人,朕若是你,可不是将这种假到离谱的东西,拿出来丢人显眼。” 龚鹤千想万想没想到顾清月会是这个态度。 猜测这人只是强装镇定,随即他不慌不忙的表示:“回皇上,臣这个东西假不假,皇上离得这么远,怎么可能看清楚?” 闻言,顾清月眨眨眼睛有些呆萌:“既然你觉得朕坐的远,那就辛苦各位大臣瞧瞧,这奏折上有什么假。” “反正还有一天的时间,足够大家看了。” 她的话是要告诉大家,看不出来就别想走。 众朝臣面露难色,这折子是假的还好,努努力兴许还能找出问题。 万一是真的…… 这可如何是好? “诸位大臣开始吧。” 上方传来顾清月的催促声,大家伙只好苦哈哈的聚在龚大人那本奏折前。 龚鹤见状,隔着众人望向顾清月,眼神震惊。 他着实没想到,本来无解的问题会让顾清月变成活的。 顾清月回望着他,秀眉一挑,嚣张的笑容完全就是以胜利者的身份,嘲讽龚鹤。 她坚信,假的东西就算是再精密,也肯定会与真的不一样。 自己懒得找,就把这个找茬的难题抛给大臣,这些人为了能解脱,定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有精神加上人多,何愁发现不到问题呢。 即便,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龚鹤真当是做到了天衣无缝,她也不愁。 反正这些大臣没一会儿就能反应过来,找假不一定是真的找假。 顾清月好心情的看着下方,那真人版大型来找茬的活动现场。 感觉有一道视线正在看着她,一扭头正对上陆怀瑾似笑非笑眼眸。 刚刚陆怀瑾还在为顾清月想解决办法,结果她自己就先想到了这个不错的法子。 他抬手暗中对顾清月竖起大拇指。 表示对此事处理的认可。 顾清月笑的越发得意,连堂堂摄政王都佩服自己了,可见自己的注意有多棒! 这时,有人喊道:“皇上,臣发现这个朱砂字迹,要哭您的稍有不同。” 说话的人是张生,他立马指出顾清月写完字以后,习惯顺手在旁边点个小点儿,而这本奏折上,字的旁边并没有点儿。 他说完,不给旁人开口的机会,自己又指出一点:“这个字迹虽然和皇上的很像,可运笔中有轻又细,而皇上的则是毫无运笔,每一笔力道都相同。” 听闻他说的第一个还算是有点根据。 但第二个,怎么听都像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没毛病那就瞎编一个。 龚鹤气得咬牙:“张大人,你根本就是在鸡蛋里面挑骨头。” 顾清月不会看着替自己说话的人被欺负,立马出声回怼龚鹤:“朕认为,张大人说的全对,龚大人可不要恼羞成怒啊!” 周围的诸位大臣,察言观色,很快就从中受到了启发。 原来找假不是关键,而是说‘我说你是假的,那你就是假的。’ 于是各种离谱言语开始层出不穷。 有说这朱砂墨味道不对的。 还有说这个字迹有点歪,而皇上堂堂正正,所以字绝不可能是皇上写的。 龚鹤再也绷不住了,他疯了一样撕了奏折:“我让你们找,这回看你们找什么,一群乌合之众,全在瞎编,还有你!” 他的手直指顾清月:“顾清月,你这个昏君,你……啊!” 江怀延一巴掌将龚鹤拍倒在地:“敢骂皇上,本将军今天非要撕烂你的嘴。” 他暴怒抓起这人的衣领子,提人和提小鸡崽子一样轻松,随手一甩,又将龚鹤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龚鹤躺在地上,疼痛传遍全身。 瞧着江怀延大步走来,对着他举起拳头。 龚鹤吓得浑身颤抖,开口求饶的话不等说出来,眼睛就被重重的打了一拳。 紧接着两下、三下,四下五下…… 江怀延怒气冲冲,不虚头顶文臣给他的评价,莽夫! 第一百七十九章皇子留民间 在龚鹤要被打死之前,顾清月终于开口:“江将军退下。” 居高临下看着此刻已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龚鹤,她决定给此人一条生路:“龚大人,朕与众臣,都看得出你今日的举止蹊跷。” “所以朕决定,只要你肯说出是谁让你这样做的,今日之事,朕既往不咎。” “反之,朕会让你全家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 如果这一次能从龚鹤的嘴里讲出,一切都是太傅的指使。 那她便可以光明正大将那个老狐狸抓捕入狱。 龚鹤是太傅的人,所以在场之人心知肚明,除了太傅还能有谁指使他这样做呢? 众臣屏住呼吸,猜想今天会不会是太傅这颗大树倒塌的日子。 顾清月为了扳倒太傅,准备再刺激刺激这个龚大人。 “看来龚大人是敬酒不吃想是罚酒。”顾清月看向江怀延:“劳请大将军,现在就把他的双腿打断。” “是。” 江怀延下手利落,朝堂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和龚鹤惨叫的声音交织。 撕心裂肺的刺耳声,让人不寒而栗。 顾清月一脸萧杀,冷面冷眼,面对血腥场面毫无惧意,反倒是随着时间的退役,目光更加冰冷。 明明缄默不言,杀气却不比江怀延身上的小。 沉默的杀意,彷如海面上暴风雨来前的宁静,沉闷可怕。 众臣一边恐惧这身边的血腥暴力,一边畏惧上方沉默阴沉的帝王,大气都不敢喘,十分煎熬。 江怀延是唯一一个感觉痛快的。 他打的解气,耳畔的惨叫不是惨叫,那是惩奸除恶的胜利。 龚鹤被疼痛折磨的生不如死,几次都想自尽,却被江怀延一拳打到脸上,未能得逞。 江怀延为提防龚鹤咬舌,随手撕开上衣布料,正想把布塞这人嘴里。 岂料就是撕衣服的短暂功夫,恰巧给了龚鹤机会。 等江怀延低头的时候,龚鹤伸着脖子,明显是把什么东西给咽下去了。 “你吃什么呢?”江怀延一脚踩在龚鹤的肚子上:“我非要你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可这一脚才下去,龚鹤头一偏,黑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不好,这厮是服毒了。” 顾清月自然也看到这一幕。 当下心下一沉,可惜失去了一个能扳倒杨太傅的机会。 木已成舟,可惜也没法改变现状:“把人拖出去。” 随着尸体被带走,一场闹剧落幕。 本以为这次早朝会就此散了。 奈何顾清月开口对众人讲:“早朝继续,诸位爱卿,有事起奏。” 浑然一副没事发生过的样子。 女帝的沉稳也让在场的人佩服,早朝在极低的气压中度过。 早朝后,江怀延与陆怀瑾不约而同来到尚书房,求见顾清月。 慧儿走来:“传皇上的话,请江将军去找福贵妃,摄政王进来。” 陆怀瑾进入尚书房。 江怀延愣了一下,挠挠头欲言又止。 慧儿轻声催促:“将军,福贵妃那里也有很重要的事情,您快去吧。” “可是皇上……” 江怀延没看出来顾清月这是有心想要支开他。 还在为难纠结,自己是坚持去看顾清月,还是先去看福康。 慧儿着急的催促:“大将军,福贵妃那边很着急的,你快去吧。” 江怀延被动的挪动脚步,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尚书房附近。 后者陆怀瑾已见到顾清月。 顾清月站在窗边,看着天上的云朵,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上?”陆怀瑾走到她的身旁,手掌轻搭在单薄的肩膀上:“想铲除杨太傅,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事情。” 顾清月摇摇头:“朕不是因为今日未能反倒那个老东西,而是因为……” 说话之前,她抬手让小太监出去,沉思片刻开口:“杨太傅指使龚鹤诬陷是小,他背后的秘密才是朕的忧虑。” 陆怀瑾并不知晓,他口中的秘密是什么。 直到顾清月反问他,这先帝真的有皇子,遗落在民间吗? 这便是昨日张生奏折上所禀告的内容。 杨太傅暗中派人到处外打听皇子的下落。 打听的地方全是些酒楼茶馆等人多的地方,所以说是打听,其实就是在散播谣言。 眼下民间已有不少百姓相信先皇真有皇子流落在民间。 时间一久,想不出乱子都难。 闻言,陆怀瑾嗤笑一声,大掌开始不紧不慢捏动她的肩头:“皇上你这是在什么地方听来的谣言,为此影响心情,着实犯不着。” 他话虽如此,在顾清月看不到的地方,陆怀瑾眼眸深沉,思绪回想着从前听他父王说起过的一段往事。 先帝曾经微服私访到民间,的确留下一段风流债。 虽然是有这么一段,在他来看有子的情况并不大。 否则为何会过去将近二十年都无人来寻找? 先皇他也不会去推一个尚且年幼的皇女来继承这皇位。 陆怀瑾认真分析其中问题,不多时想到什么,心中当下有了答案! 看顾清月转身,陆怀瑾马上换起一副轻松的样子。 无论顾清月怎么审视着他的表情,都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只是她自己的心里仍然不安。 既然说没有,杨太傅为何要暗中调查? 他总不可能是闲来无事,故意玩闹。 思及此,顾清月紧锁眉心,沉声道:“他定是要拥立假皇子,借此发兵,将朕从这个皇位上驱赶下来。” 想来想去,只有这一种可能。 听闻顾清月的话,陆怀瑾知道,此事目前已经成为了她心中的头等大事。 突然,他问顾清月一句与这件事情,好像毫无关系的一句话:“皇上已经都多久没练功了。” 顾清月一愣对他画风的突变,有些应接不暇,随后倒也认真思索起来:“好像是从受伤之后。” 闻言,陆怀瑾轻推她的肩膀,将人推离自己身边以后,他趁其不备,马上打出一掌。 顾清月余光瞥见男人的身影正在靠近,急忙侧身躲闪,堪堪躲过攻击。 随后顾清月不甘示弱,回身眼神凌厉,反应极快,瞬间做出反击,一掌劈出直奔陆怀瑾的门面而去。 第一百八十章帝王形象全毁 以往陆怀瑾总会让着点顾清月,这次明显不同。 他不躲不闪,轻松打掉顾清月的手。 顾清月被打的一个踉跄,斗志同时被激起,重振威风再度冲上前。 这次陆怀瑾改为主攻顾清月下盘。 顾清月收掌专心抵挡陆怀瑾对自己腿部的攻击。 岂料这厮趁顾清月专注于下面的时候,抬手轻轻一推,轻松将其推倒在地。 “陆怀瑾你这是玩赖,是小人之举。” 顾清月跌坐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蹬腿,双腮气鼓鼓,嘴巴倔得老高,眼睛红成了兔子眼,表情又气又羞,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陆怀瑾怕了,朝着顾清月伸手,轻声哄着:“别哭,快起来地上凉。” 他不哄还好,这一哄,顾清月压嘴一瘪,压抑在心中的委屈爆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边哭,一边用拳头捶打陆怀瑾:“武器制造慢慢吞吞,朝堂上大臣欺负我,杨太傅算计我,现在下了朝,你也来欺负我!呜呜呜……” 陆怀瑾听着心里密密麻麻如针尖刺般的疼痛,他坐在地上,不管顾清月的挣扎,执意将人抱在怀里。 任由怀里的小人如何捶打自己。 他的怀抱逐渐收紧,声音温柔中带着悔意:“好好好,全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欺负你,别哭了,把眼睛哭红了就变丑了。” “你、你才丑。”顾清月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落下。 陆怀瑾执起衣袖,笨拙的为她擦眼泪。 可不管怎么哄,这眼泪只多不少,这让堂堂摄政王犯了天大的为难,整个人手忙脚乱,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做,说什么。 幸好,没一会儿顾清月哭累,这才乖乖的靠进陆怀瑾的怀中,嘴里还呢喃着:“你们统统都是混蛋,都欺负我。” 陆怀瑾微微松口气,大掌落在顾清月的后背上,尝试着一下一下轻拍,为她顺气。 为哄人开心,他认真承诺:“谁欺负你,我都记着呢,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一刀刀把他们砍了。” “千错万错都是我们这群混蛋的错,你乃是九五之尊,哭坏了龙体,反倒是让我们这群人称心如意了。” “我保证不会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你自己也小点声,当心外面的宫女太监听到。” 房中,一个哭一个哄,两具身体紧紧相依,这画面十分和谐。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顾清月的情绪稳定下来。 陆怀瑾伸手将人抱起,走到小榻前坐下,顾清月自然而然坐到他的怀中。 两人无言,能听到的只有彼此呼吸声。 稳定下来的顾清月,负面情绪被抒发,心情是畅通了。 可回想起来自己刚才的模样,不免感到丢人,当谁的面哭不好,非要当着陆怀瑾的面,这件事情,足够他用来嘲笑自己一辈子了! 啊! 她的大美女形象! 她营造的帝王形象! 现在全毁了! 全被陆怀瑾当成笑话看了! 顾清月自觉没面子,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装死。 不多时,陆怀瑾打破宁静,开始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解释:“皇上,我不是故意欺负你的,我这样做是想让你明白个道理。” 顾清月闷声嘀咕:“明白我打不过你吗?那么你成功了。” 陆怀瑾无奈摇摇头,耐心的引导顾清月好好思考刚才发生的事情:“皇上你好好想想,从一开始,是不是我扯开话题,和你打斗?而你被动的接受。” “在过程中,我用什么招式,你就被动的用什么方式回我。” “再次期间,你原有的计划被我打乱,最后我出其不意将你打败。” “综上所诉,你全程都在被我牵着鼻子走,对不对。” “对……”顾清月点点头,她听完陆怀瑾的分析,此刻眼神发怔,好像明白什么了,有好像没明白。 她从男人怀里直起身子,仰着脸看着陆怀瑾,不确定的问道:“你是想提醒我,杨太傅的事情吗?” 这双眼眸里还含着泪光,眼底、鼻头全是粉红,看人的目光疑惑,萌萌的可怜,时刻散发着柔弱无力。 陆怀瑾心中一动,真恨不得立马把人带到自己的府上藏起来。 藏到只有自己能知道的地上,一辈子保护她不被任何人伤害。 顾清月推了推陆怀瑾的胸口,不知道这人再神游什么。 片刻陆怀瑾回神,一脸茫然:“你说没什么?” 顾清月只好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在指杨太傅?” 看陆怀瑾点头,顾清月沉默,脑海中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翻出来想想。 好像就从昨天开始,太傅就一直占据自己的心思。 先是民间皇子,又是龚鹤反常,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若不是陆怀瑾提醒,自己怕是已经投入人力和精力,去调查皇子一事了。 正如过招时的自己,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竟被牵着鼻子走了。 到头来,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正事没办好,皇子之事也查得乱七八糟,一事无成。 她回神恍然大悟:“看来什么栽赃和民间皇子,全是太傅的障眼法,真假不论,想要乱了我的步伐才是真的。” “这么看来,太傅难道已经察觉我正在秘密搞什么了。” 陆怀瑾低头凝视她的眼眸:“被察觉避免不了,毕竟你重启兵器库的动作太大。” “太傅打探不出来你要做什么,便只能制造各种各样的问题,耽误你的步伐,为他的打探争取时间,最好是能在你完成这件事情前,找到你的心血,并将其摧毁。” “而你接下来要应对的方式,就是稳住阵脚,用心努力完成当前最重要的武器制造,至于太傅搞出来的问题,大可交给别人。” “别忘了,你是帝王,宫廷里所有的人,都是为你而存在的。” 顾清月将陆怀瑾的教导记在心里。 此刻,陆怀瑾的形象,在她的心中,明显的到了一个升华。 从臣子升为了人生导师。 她从男人怀里起身,郑重朝着陆怀瑾行礼:“多谢摄政王及时告诉我这些。” 陆怀瑾欣慰接受顾清月的礼:“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第一百八十一章砍了臣吧 若顾清月能早点像今日这样,认真的听,虚心的接受,杨太傅绝不可能成长为今日的祸患。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喊慧儿去准备东西。 没一会儿慧儿带着宫女进来,宫女的手上分别拿着清水、手帕,还有煮熟的鸡蛋。 慧儿看着顾清月,想要禀报东西都送来了,但见顾清月从她们进来,就始终低着头;“皇上,您是掉了东西吗?” “没有,你先先去吧。” 听顾清月的声音也闷闷的。 慧儿不放心,朝前走了一步,想要一探究竟:“皇上你怎么了?有是要鸡蛋和清水的要做什么?” 顾清月立马躲到陆怀瑾的身后:“慧儿,朕就是饿了,你下去吧。” 慧儿虽然担心顾清月,但陆怀瑾在这里,她也不敢久留。 反正皇上有事情,还有摄政王。 想到这里,她立马带着宫女离开。 门一关,顾清月从陆怀瑾的身后走出来,惊魂未定拍拍胸脯:“幸好没有被发现。” 陆怀瑾剥鸡蛋的手一顿,轻笑着调侃:“皇上哭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丢人呢?” “你!”顾清月瘪嘴,看着陆怀瑾的目光,无助又可怜:“你保证不会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的。” 她的模样好像但凡陆怀瑾敢反悔,她就接着哭。 陆怀瑾面露紧张,马上妥协:“好好,我不说,你也别哭,去洗洗脸,然后到我这里揉眼睛。” 顾清月洗完脸过来,坐到陆怀瑾对面,伸手就要将鸡蛋接过来。 陆怀瑾躲开顾清月的手,明明是自己想亲力亲为,却要在做事之前,为自己找到一个很合理的借口:“你自己不方便,我帮你。” 顾清月想想也是,她闭上一只眼睛,当鸡蛋落下,热的她浑身一抖:“难受……” 这声音,好像是在对陆怀瑾撒娇。 陆怀瑾心跳的速度骤然加快,表面强壮镇定,手缓缓轻动,鸡蛋在他的掌心下滚动开来:“忍着点。” 顾清月一开始还难受,随着鸡蛋的温度慢慢下降,加之令人舒适的力道让她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轻哼。 “嗯~”声音软糯绵长。 陆怀瑾原本就在为此时做的事情而心神不宁,顾清月的声音好似洒在明火上的火药。 轰—— 理智顷刻间爆炸,灰飞烟灭。 只剩下狂草般疯长的欲望,迫使陆怀瑾朝着顾清月靠近再靠近。 顾清月看着陆怀瑾的脸,在自己面前不断放大。 呼吸急促,心慌神乱,全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只乖乖的看着他们的之间越来越近。 逐步两人呼吸开始交缠,最后两唇慢慢相贴! “皇上!” 一声叫喊,吓得顾清月慌不择路,一把将陆怀瑾推开。 陆怀瑾也在叫喊声回神,身体被大力一推,整个人重心不稳,从榻上一下跌到了地上。 江怀延大步走进来,一进屋就看到陆怀瑾坐在地上。 正疑惑目光落在顾清月的身上,见她两眼通红,明显就是刚刚哭过的模样。 “皇上!”他大步上前,双手握住顾清月的肩膀:“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顾清月双肩背捏的发疼,她想让这人先放开自己。 然而不等开口,江怀延已经放开她,风风火火去抓陆怀瑾的脖领子:“肯定是你欺负皇上了,对不对?” 顾清月跑来,握住江怀延要落下的拳头:“你给朕退下!” “皇上?” 江怀延委屈又恼怒的看着顾清月,似乎不明白这人为何都被欺负了,还要围护这厮。 转念一想,他明白了:“皇上,你并不用怕,有臣在,他不敢再对你怎么样。” “朕让你退下,你就退下!” 顾清月用力扯开江怀延落在那脖领子上得手,随后扶起陆怀瑾:“你没事吧。” 陆怀瑾一笑,当着江怀延的面,故意把手搭在顾清月的肩上:“臣无碍,多谢皇上关心。” “陆怀瑾,你休要威胁皇上。”江怀延气的伸手去顾清月的手,想把人拉回自己身边。 陆怀瑾自然不可能让谁把顾清月抢走,反手握住顾清月另一只手,就要将人扯回来。 此时顾清月被两人拉扯的左右摇晃。 她气的一声吼:“你们不要扯了,都给朕放开!” 随后双手一甩,把他们两人的手统统甩掉。 顾清月看向江怀延,目光转动落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慧儿身上:“你,没朕允许,你怎么可以放人进来。” 慧儿吓得跪在地上:“皇上,是奴婢不小心,但这江大将军非要闯进来,奴婢拦不住。” 此话不假。 江怀延壮的像一头牛,凭一个小女子,根本拦不下来。 目光再度回到江怀延的身上:“你日后记住,没有朕的允许,不能随意闯入。” 顾清月冷冷的看着江怀延,抬手指向了门口,不用开口,旁人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臣是听到慧儿说,你有点奇怪,关心则乱才闯进来的。”江怀延跪在地上,抬头定定看着顾清月,一副身服心不服的模样:“皇上既然觉得臣错了,那就把臣斩了吧,臣绝无怨言!” “你!”顾清月现在气火上头,真恨不得要他的命! 陆怀瑾此时出声:“大将军,你擅闯皇上的地方本来就是不对的,就算是关心,也应该谨记规矩,你真是枉费皇上平日里看重你。” 慧儿也在帮着江怀延找台阶下:“大将军平日最衷心皇上,你这样说,不是逼着皇上惩罚你吗?大将军,快些认错,莫要让皇上心寒。” 好在江怀延这人,虽然粗鲁,但能分清好坏。 冷静下来后也认识到自己擅闯的确冒失。 加上往日顾清月待自己看中不假,当即就决定给道歉:“皇上,臣知错,您别和臣这个莽夫一般见识。” 顾清月原本也没有多生气,还没到非要斩了他的地步,见他认错态度良好:“起来吧。” 待江怀延起来后,狐疑的目光仍然在顾清月和陆怀瑾两人之间游走。 顾清月被看的心虚,脑海里反复闪现刚才和陆怀瑾亲在一起的画面。 奈何现在要强装镇定,幸好慧儿有眼力,拉住江怀延往门口走:“大将军快别看了,赶紧和奴婢出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吃醋的表现 江怀延和慧儿离开,房内重新剩下顾清月和陆怀瑾两人。 两人四目相对。 “你……” “你……” 他们不约而同的一同开口,又一同停下来,听对方想说什么。 四下再度陷入安静,气氛随之尴尬。 半响,陆怀瑾动动手臂,顾清月这才发现,他的胳膊还在自己肩膀上搭着。 她身子一动想和陆怀瑾保持距离。 然而才刚刚挪动一点,人就被拉了回来,她听陆怀瑾轻声说道:“坐到榻上,我接着给你揉眼睛。” 这时,外面慧儿敲门喊道:“摄政王侍卫求见。” 得到顾清月允许后,慧儿带着乘风走进来。 “属下见过和皇上、王爷。” 他先是按规矩问安,后是走到陆怀瑾的身边耳语两句。 陆怀瑾听后,剑眉蹙起,表情瞬间凝重:“皇上,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留下一句话紧接着匆匆忙忙带着乘风离开。 顾清月嘟着嘴,明显有点不满,更多是因他离开时的果断,让自己内心产生了失落。 慧儿察言观色,大概率猜到顾清月想法,为了让女帝心情好,她劝慰:“皇上,也许是摄政王府上有什么急事,否则王爷不可能丢下您。” 闻言,顾清月更不高兴了:“我怎么忘了还有她呢?” “皇上说的谁?” 顾清月摇头,不愿意和别人说自己想到的是阿娇,摄政王府的女主人。 否则就会被误会成吃醋。 笑话,她才不会在意陆怀瑾府上的女主人是谁呢! 可紧接着顾清月便又猜测起,难不成是那个女人让乘风,替她传来思念王爷的话。 若是陆怀瑾回到府内,两人保不齐就会干柴烈火…… “哼。” 顾清月气的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冷哼,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不停捶打着空气。 她这是隔空打陆怀瑾出出气。 这个混蛋,既然有了别的女人,日后绝不可以再来碰我。 慧儿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只是她总是感觉,皇上好像是女儿家的吃醋表现。 想到这里,慧儿掩着嘴巴偷笑起来。 顾清月目光落在慧儿的身上,用手戳戳慧儿的鼻子:“你这个丫头,偷笑什么呢?” “呵呵呵呵,奴婢笑皇上好像是吃醋了呢。” “才没有呢。”顾清月急着反驳,岂料一时着急随口就说出:“陆怀瑾和阿娇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朕不在乎。” 慧儿笑意加深,恍然大悟:“嗷~皇上原来是在想摄政王和那个叫阿娇的。” “朕说不是就不是,刚刚不过是……咳咳咳。”顾清月请咳两声,稳定下险些慌乱的情绪:“不过是……” 她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慧儿凑上前,神秘兮兮的问道:“皇上是不是不喜欢王爷府上的阿娇姑娘?” 顾清月承认这一点:“……是。” “那阿娇姑娘是不是和你说过自己与王爷的关系。” “没错。” “王爷是不是还没和你解释过,这个阿娇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没有。” 顾清月垂下眼眸,万一听到的是不喜欢的答案,那还不如不听:“慧儿,今天你问朕的问题,不许告诉摄政王。” “皇上。”慧儿是真心想要帮助顾清月:“您这是何苦呢,既然有了猜疑,那就应该大大方方的去问,别把自己心憋出病来。” 皇上的眼睛还红红的,那时房内没有旁人,所以肯定是摄政王干的。 太详细的事情,做奴婢的不能多问,只能尽自己做大的努力,劝解眼前迷茫的人:“皇上,您不说,只留摄政王一个人去猜想,恐怕日后问题会越来越大。” “他不用猜想些什么。”顾清月垂下眼眸,慢慢冷静下来的理智充斥着大脑,她的思路和心理不再似刚才一般迷茫:“反正也只是臣子,他的家事朕管不着。” 慧儿闻言,在心里轻叹一声。 可怜这位女帝,在别的事情上精明能干,在感情的事情偏偏就一窍不通。 如此这般,将来要受很多苦呢! “慧儿,别傻站着,过来给朕揉眼睛。” “是。” 慧儿拿起还有些余温的另一枚鸡蛋,扒去外壳,不紧不慢的给揉起来。 眼睛的红肿来得快,在鸡蛋的帮助下,消的也快。 不多时,顾清月眼睛恢复到不细看,看不出来问题。 再洗洗脸,略施粉黛,整个人容光焕发,与平常无异。 “慧儿,东西都拿走,另外把张大人给朕叫来。” 慧儿端着清水、鸡蛋朝着外面走去,刚出去却又端着东西回来:“皇上,江大将军在门口站着,说是有事情要禀告。” “让他进来。” 顾清月坐到龙椅上,江怀延性格暴躁倔强,只要自己不见,他就敢在外面一直站着。 江怀延进来以后,小心翼翼的行礼:“皇上,臣不是来无理取闹的,臣是有正事要说。” “讲。” “臣决定今日就离开朝堂,去找秘熊的油,对外的话,臣打算称病,您看如何?” 顾清月秀眉蹙起,让江怀延坐下,细细说来去找秘熊做什么,而且秘熊是个她从来没听过的玩意。 江怀延坐下,见顾清月什么也不知道,他还挺纳闷:“皇上,难道不是你让贵妃娘娘吩咐臣去的?” 顾清月与福康交谈中,真没提到过这个:“福贵妃没说,由你来告诉朕也是一样的。” “哦,臣去找秘熊的油,是因为这个油是可以隔火的,福贵妃就说找来越多越好,他要用在一种木头上。” 江怀延不明所以的根据自己的猜测,推想出一种可能:“皇上,您说这人是不是因为宫殿着火,被烧怕了。” “不是。”顾清月心中了然福康用这个油的目的,秉承着暂且别让太多人知道此事原则,她没多解释:“江大将军,你就照贵妃的意思去办,到底是什么用处,你日后自会明白。” 岂料江怀延闻言,一瞬间仿佛被怨妇上身:“皇上,你好狠的心!” 他满眼悲怆的看着顾清月,幽怨的气氛充满整个尚书府。 顾清月看懵了:“江怀延,你做什么?” “臣,我……”江怀延委屈的像只大金毛,内心的委屈不吐不快:“陆怀瑾把你惹哭了,皇上不让我计较,我忍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有好事降临 “你让我去听后宫嫔妃的安排,我也愿意,可你居然不告诉我,福贵妃为什么要这东西,你、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皇上,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 言毕,他捂住了自己的脸,平日里征战四方的大将军,此时活像个委屈小媳妇。 顾清月无奈摇头,她明明是一个帝王。 眼前的臣子不像臣子,像个叛逆期的孩子。 她偏不能放任不管,只能耐心的去哄。 “江大将军啊,你在真的心中,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儿郎。” “朕不和你说用处,绝不是地方你,而是以防万一。” “你也应该明白,很多时候,秘密全是在不经意间讲出去的,若是你在与旁人交谈的时候,不小心透露了你取秘熊是做什么用的,到那时,你后不后悔?” 江怀延听着顾清月的话,确实是有道理。 目前有关武器的事情,的确要小心,想到这里,他将手慢慢放下。 顾清月长出一口气,继续说些江怀延愿意听的话:“大将军,朝堂上放眼望去,只有你的武功最高,对朕最衷心。” 这话正中江怀延的心巴上,他挺起胸脯:“那没错!” “你为人虽然大大咧咧,但是绝对是最听话的。” “嗯,我肯定最听话皇上的话。” 顾清月站起来,脸上笑容欣喜,慢慢引导江怀延:“所以啊,你一定会按照朕的意思去做事,对不对?” 江怀延同她站起身:“没错!” “就是现在!”顾清月高声说话振奋人心:“江大将军去完成这个重要的任务吧,朕就在这里等着你胜利的消息。” “好,臣告退。” 江怀延一脸亢奋的离开,满心全是完成任务,绝对不能让女帝失望。 待他走后,顾清月有点得意的勾唇,骄傲的笑容浮现与表面:“我这利用人心的技巧,用的真是越来越好了。” “皇上,张大人到了。” 顾清月闻言,收起脸上笑容,正正面色,让慧儿带张生进来。 君臣在尚书房内,进行了长达两个时辰的商议。 张生在离开时,显得行色有些匆匆。 顾清月也在书案上奋笔疾书,忙写着东西,乃至从上午忙到了天黑。 翌日,议事殿。 “皇上驾到。” 众臣跪下问安,顾清月走天子道,来到众人之上:“众卿平身。” “谢皇上。” 顾清月看着下方,除去江怀延不在,陆怀瑾也不在。 奇怪,这人不来上朝,干什么去了? 从昨天开始一直忙到现在? 不对,自己怎么又想他了? 拉回自己的心神,顾清月看着朝臣开始工作:“诸位爱卿,可有事启奏。” 大臣纷纷出列说着自己要参奏的事情。 顾清月一件一件的听着,留下自己意见。 等将这些大臣的事情解决,顾清月看向众人,突然问道:“朕最近听说了一件特别好玩的事情,不知诸位有没有听到过。” “不知皇上说的是什么。” 顾清月笑容明媚阳光,全然像一个天真的孩童:“朕还以为这件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还是说你们在装傻。” “还请皇上说明” “请皇上说明。” 顾清月在众人的注视下讲道:“是那民间相传,先皇有皇子遗落民间的事情啊,诸位可有听说过?” “这……” 朝臣闻言纷纷不敢说话。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随后纷纷跪在地上以表立场:“皇上臣以为,那些全是谣传,先帝只有您一位皇女,而大尧也只有您,才是皇家唯一的血脉。” “皇上那传言居心叵测,臣建议,找到散播谣言之人,加以严惩。” 跪地的一众人等,其实都心思各异。 不过在朝堂上为了迎合皇上的心思,自然要说些好听的话。 这话中的意思,不乏包括即便有皇子,大可以暗中杀了的暗示,反正杀一个对皇位有威胁的,且在民间毫无反抗能力的皇子,是一件极其轻松的小事。 顾清月听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诸位爱卿请起” 待众人起来后,她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游走一圈,边看边摇头:“诸位爱卿,朕看你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事务……内个文臣最后一排,头一个你站出来。” 众人回头看去,最后一排站出来个面容死板的中年男子。 皇上单独叫他,他本人也十分吃惊:“皇、皇上?” “没错就是你,你叫什么名字,现居什么位置。” “回皇上的话,臣叫年术伦,督查院小使。” 这个官位难怪要站在最后面的位置,看他年龄不小,却依旧站在最后面,怕不是个能力不行的。 思及此,顾清月疑惑的看向张生。 张生肯定的点头,让她放心大胆的用此人。 顾清月凭着对张生的信任,目光继续回到年术伦身上:“想你这个小使当的年头够久了,且此官位有些太过清闲,实在犯不着在这个位置上,浪费一个官员。” “朕现在就要把你利用起来,这个民间皇子的事情,就派你去调查,你今后就顶龚鹤督察院副督院使的位置。” 年术伦先是惊讶,后是惊喜,这天降的喜事让他站在原地,久久不敢相信。 沉寂了大半辈子的自己,还能有亲自与皇上交谈,有办事升官的机会。 张生提醒他:“年大人,皇上还等着你谢恩呢。” 年术伦回神,大步匆匆上前,从文臣队列的最后面上到了中间位置,他跪下谢恩:“多谢皇上,臣一定不负皇上的信任。” “起来吧。” 年术伦站在了原来龚鹤的位置上。 其余臣子且是向这边看来,想他年术伦是走了是什么运气,这泼天的好事,居然能降临到他的头上。 “唉……” 这时,顾清月的轻叹声吸引了众人回神观望。 当有人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顾清月满脸可惜:“朕是在叹这个龚鹤龚大人,不知道是听了谁的话,断送了自己的前途不说,连同性命和家人也一同断送了。” “可见选择盟友不错,但选择错了,对自身是百利无一害。” 他的一番话,实际上是在敲打存在二心的臣子,也就是太傅一党。 继续跟着他,将来下场不会太好。 第一百八十四章有才人士 “朕可惜龚大人这样的栋梁之材,死的蹊跷,也想在太傅那里能有一个交代,所以现在准备再派一人,专门调查龚大人,到底是受何人所坑害。” 轻飘飘的一段话,顿时让朝堂之上再次陷入猜疑。 先是一个年术伦提的莫名其妙,眼下还要再来一个不成? 众人再傻也能看出来,皇上这哪里是想要调查龚鹤的事情,这分明是想借着此事,提拔他想要的人。 龚鹤背后指使之人,肯定是杨太傅。 这样看来,杨太傅非但没有给皇上造成什么问题,反倒阴差阳错给皇上提人的机会。 这一场皇上与杨太傅的较量,是皇上赢了。 朝中不少老臣,内心震惊之余更多是不解。 这个小女帝,何时变得这么精明。 有甚者还大胆猜测,顾清月不是一直这样,而是从前就是如此,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必须装傻。 在人人心中各有思量的同时,顾清月已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那位文臣第三列,倒数第三排的,对,不用看别人,朕说的就是你。” “请站出来,介绍一下你自己。” 那位不太确定的站出来,在确定是自己没错后,他开口:“臣大理寺小使,宋汪,见过皇上。” 这个宋汪的年龄看上去与年术伦不相上下。 相貌很是端正温和,面容即便是有了岁月痕迹,也能看出年轻时是一名帅哥。 顾清月发现,张生给自己介绍的人,几乎全是年长者。 反观太傅一派,有年长高官者,有青年才俊者,从这个阵容上,她有点担心,将来难分太傅的实力。 再想张生此人不是愚钝之人,想来他的推荐定然有自己的道理。 顾清月转回心神,对宋汪道:“朕现在就命你去查龚鹤之事,并任命你为大理寺少卿。” 宋汪激动下跪,谢恩之后,上前站在中排。 从最后一排,要走好久还能才到的中间位置,放入一个臣子的生命中,许是一辈子也到不了的阶层。 当他站稳在文臣队列中间 文臣一边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 前排没有太傅,以及还在府中不能出来的臣子后,站在首位人是新贵张生。 后面有太傅一派和中立党,目前已在顾清月的努力下,逐渐倾斜于皇家一派。 而中间现在添上个两个,顾清月新提上来的两个臣子。 目前看,朝中顾清月的人,正在逐步替代太傅手下。 退朝之后,顾清月传张生、年术伦、宋汪三人前来御书房。 “不用拘谨,三位大人坐。” 三人坐在两边臣子位,顾清月认真打量年、宋两人,目光探究。 既然张生推荐,那她就看看这两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年大人,不知你当年是如何进入朝堂,而后拜在谁的门下。” 年术伦起身:“臣原是寒门子弟,几十年前科考,幸得状元,从此进入朝堂。臣不曾拜入任何人门下。” 张生插话道:“所以,你空有宏图大志,却一辈子都只是个小官。” 年术伦低头缄默不言,一届状元郎,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他自觉羞愧难当。 顾清月明白过来,这个年术伦与张生一样,全是不愿意与太傅势力低头的人,难怪会是个小官。 “年大人请坐,宋大人你说说自己。” “回皇上,臣是几十年前的探花郎,也不曾拜入任何人门下,今日、今日……”宋汪跪在地上:“臣不愿受太傅尔等的嘴脸,后因一事将太傅得罪,若不是皇上,恐这辈子都被压得无法翻身。” 难怪张生会将这两人介绍给自己。 这全是被杨太傅欺负压制的有才之士,也同样是不愿意与财权奸臣低头之人。 这样的人顾清月佩服。 她让宋汪起来,满意的点点头:“之前你们被欺辱,现在朕就给你们一个翻身的机会,如今能不能抓住,就看你们自己的了,慧儿。” “是。” 慧儿将两份纸张分别呈给年、宋两人。 他们双手接过,分别看着各自纸上的内容。 不多时,二人将纸放下,站起领命:“臣等保证完成任务。” 他们二人走后,顾清月若有所思的问道张生:“像年、宋二人的大臣,还有很多吗?” “多,只是经臣调查,不少都被贬至到了各个地方,或是已亡故。” 顾清月闻言,无奈闭上眼睛。 这个杨太傅,多少人的前途断送在你手,有朝一日,朕定将你千刀万剐。 张生站起身行礼宽慰:“皇上您不用太可惜,如今在朝廷里,虽然从前人才已然不多,但还有不少都是和杨太傅结怨已深的大臣,皇上都可加以利用。” “这件事情,朕还要着重考虑。”顾清月想到了什么,她提醒张生:“你速去准备一份名单,把一切可用之人的名字和经历大概写在上面,交给朕。” “是。” 顾清月思量自己接下来还需要不少人,来填补朝堂上的空缺,这些位置一定要赶在太傅出来前填补上,免得再生事端。 正如顾清月所想,杨太傅当晚就知道了朝堂上发生的一切。 气的他眼睛瞪得像铜铃,胡子被喘出来的粗气吹得乱飞:“这个顾清月,老夫还真是小看你了,居然让你当成了梯子,一下子抬了两个人!” “顾清月等老夫能出去后,你抬了几个人,老夫就杀几个,凭你小小年纪,也敢和老夫斗,日后老夫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闻言,杨太傅的夫人着实吓得不轻,连忙屏蔽身边的下人,并且关上房门:“老爷,当心隔墙有耳。” “你如今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依妾身看,不要与皇上作对。” “这天下都是皇上的,你还能大的过人家嘛,小心到最后,整个太傅府都被你连累。” 杨太傅被说一通,只感气愤,不知悔改:“你一个妇人懂什么,新皇与我不可能和平共处,更何况还有一个摄政王在中间挑拨。” “老夫若有半点松懈,不用以后,明日便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那时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老夫人听后,再也插不上话。 第一百八十五章皇子归朝 她看着杨太傅在屋子里面团团转,也不知道这人转了多少圈,突然间又停下,一个可怕的念头,从杨太傅的心里悄然而生。 “哈哈哈哈哈!” 极尽癫狂的笑容让人胆寒。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您别吓唬妾身,是不是身体不适,要不要妾身去请人来给您瞧瞧?” “老爷?” 任由老夫人唤他,这人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一个人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瘆人且阴狠毒辣。 杨太傅是想到,只要能弄出来个皇子,再想尽一切办法将人弄入朝堂,他就可以搬出大尧从来没有女子继承皇位的理由,逼顾清月下台。 混淆皇家血脉是死罪。 所以他要想一个能证明他是先帝遗字的方法。 只要遗子出现,顾清月就必须下去,那时他扶新皇上位,便可以继续稳握朝纲。 等到那时,他的下一步就是杀了陆怀瑾、还有张生。 想到这儿杨太傅笑容加深。 几日后,安静了几天的朝堂上,即将迎来一件大事。 议事殿。 年术伦第一个上奏:“皇上,臣有事起奏。” “准。” 他跪在殿前,郑重磕头行一个大礼:“臣不负皇上嘱托,下命去查民间皇子,而今终有结果,再此交差。” 不知道实情的众臣,此时并没有多在意这件事情。 毕竟此事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找到后再杀了造谣之人,宣告天下先帝有子乃是谣言,谁若敢再提,格杀勿论。 却不想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和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顾清月一脸急迫的询问年术伦:“快说说看,此事到底如何?” “回皇上,经过臣的查明,先皇确实有一子。” 此话一出朝堂上瞬间炸开了锅,众臣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什么,先皇有子?” “年大人居然说有子?” 这个年术伦真是愚蠢。 不管有没有子,都要说没有,暗中杀了就算了。 现在他居然说有子,皇上表面不显,暗中肯定震怒,然后把皇子和年术伦统统杀了。 还有几人已经准备好看年术伦的笑话。 上方顾清月激动地站了起来:“真的有皇子?真是太好了,那你可有他的下落?” 她的惊喜笑容,好像是发自肺腑的开心,在旁人眼中,这不过就是维护表面尊严,强颜欢笑罢了。 年术伦大声回应:“臣已经将皇子带来,只要皇上想见随时都可以。” “那就现在,把人带上来。”顾清月期待的看着门口的位置,并对群臣吩咐:“正好也让大家伙都看看,这位到底是不是真的皇子。” 闻言,有些人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一会儿自己肯定要说不是,真的也要说是假的。 所有人都好奇的把目光投入到门口。 因此没人看到顾清月和年术伦对视期间,立马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在众人的瞩目下,三个人影自门口出现。 是两个侍卫各站两旁,扶着中间的小小人影。 那男子长相不丑,皮肤黝黑粗糙,矮小瘦弱。 很快有人注意到他的脚,不由的惊呼:“怎么是个坡脚的?” 那人很好奇周围的一切抬头看了看,又被威严气派的宫殿和这么多人吓的低下头。 两个侍卫一直将人带到殿前,才放手,退到两边。 男子站在大殿前,成了众矢之的,他的身体颤抖,头垂着像只鸵鸟,好似想找个地缝,把头塞进去。 年术伦指着他,对顾清月说道:“皇上,这就是皇子。” 一位大臣眼神轻蔑:“年大人怕不是将哪里来的叫饭花子给带到了殿上,胆敢说长成这个模样的人是皇子?” 年术伦反驳:“张大人,皇子被流落民间,自然不能与皇宫内,养尊处优的皇子相比。更何况,发现皇子的时候,他确实是在要饭。” “什么,这竟然真的是花子?年术伦,你好大的胆子!” 其余大臣纷纷指责:“你枉费皇上对你的信任和看重,这不可能是皇子,你用脑子想想也是不可能的。” “没错,皇上当年留宿的人家是绸缎大户,家中锦衣玉食,不可能把皇子养成叫花子。” 有人直接向顾清月请旨:“还请皇上重责年术伦,杀了这冒充皇子之人。” 男子本来就害怕,一听到杀了自己,立马吓得瘫软坐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身体左摇右晃,最后直接趴在了跪趴在了地上。 顾清月听着下面大臣的话,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年大人,你说这位是皇子,可有什么证据?若你真的在糊弄朕,可就别怪朕对你严惩。” “回皇上,臣有证据。”年术伦在男子的身上翻找出来一块玉佩,双手呈上。 顾清月看着小太监递上来的玉佩,整个人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好像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她摆摆手,示意小太监将东西拿下去,给诸位大臣看。 当看到玉佩时,刚才还在说这是假皇子的几人瞬间安静,这玉佩上面的龙纹,的确是皇家才能用。 这时顾清月开口告诉众人:“这的确是父皇的玉佩,而且这还是一对的,另一个就在朕的手上,也是先皇所赠,看来……他的确是朕的兄弟。” 有了顾清月的话,这回无人再敢说,带上来的一位假皇子了。 不过,顾清月这一句话说的让人迷惑不已,她不是最应该厌烦有什么皇子归来吗? 现在居然还亲口承认,这是先皇的遗子。 “皇上,您确定没搞错?” 他们其实更想知道,皇上是不是被气疯了,脑子不灵光了。 顾清月大手一挥,信誓旦旦的点头:“当然,有先皇的玉佩,朕自然是肯定的,难不成你们以为,朕会随便认人,真假不分吗?” 群臣纷纷跪在地上:“臣等不是这个意思。” 顾清月心中冷笑,看这帮人也不敢质疑皇帝,所以眼下自己说这个叫花子,就是谣言中民间的那位皇子,那他就是! 她从龙椅上起身,下来走到男子跟前,温柔的询问起:“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你的母亲呢?你怎么会变成叫花子?” 那人一声不吭,还是年术伦告诉她:“皇上,他不会说话。” 第一百八十六章赐封吉祥王 闻言,顾清月神色一愣:“不会说话是什么意思?” 年术伦当场说明,这个皇子被他发现的时候,正在摆弄玉佩,有街坊告诉他,这个乞丐虽然从小行乞,但玉佩永远贴身佩戴,任谁劝也不当掉。 听说这是爹娘留给他的异物。 后来有人想要抢夺玉佩,小乞丐不给,就这样被打断了一只脚,落下终生残疾,舌头也被人割了下去。 万幸有周围人帮忙,命保住了,玉佩也没被抢走。 “好可怜啊!”顾清月同情的看着地上的人:“那他今天多大了。” ,“大约年十六。” 顾清月对于这个年龄抱有不确定的态度:“有十六吗,这样子看起来顶多十一岁。” 十一岁的孩子,都会比他壮实一点。 “皇上,他吃不饱穿不暖,能活到至今已经是极限,长成什么样子,就不是能控制的了。” 年术伦说的仔细,任谁也听不出什么破绽来。 顾清月可怜这个孩子受过这样的苦,立马吩咐侍卫,将人送到后宫。 然后在朝堂上当场宣布:“朕既然寻回亲弟,理应安排在宫中悉心养着,朕决意封他为吉祥王,希望他日后能吉祥吉利,安度余生。” “礼部,朕命你们尽快整理出一处宫殿给吉祥王居住,另配宫女太监,去宫中待命。” “是。” 顾清月吩咐完,不忘奖励功臣:“年大人,你办事深得朕心,特赐你京中宅子一座,今日你就去礼部,从京中宫宅中选出一个。” “谢皇上。” 顾清月见朝中现无其他事,便宣布退朝,随后前往尚书房。 慧儿早早就等待在月圆门前,这是顾清月下前往尚书房或御书房的必经之路。 “皇上!”慧儿看到顾清月后,跑来相迎:“皇上,你吩咐带回来的孩子,被摄政王带进了尚书房。” 她的语气有点慌张,在顾清月的身边小声提醒:“皇上,摄政王的脸色不太好看。” 一想到陆怀瑾阴沉的样子,顾清月的心里,也是也有点打怵。 表面不能表现出来,她镇定的点头:“朕知道了。” 来到尚书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才敢往里面走,等进去之后,她看到陆怀瑾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看着一本书。 见顾清月进来,没起身只象征性点点头:“皇上,你不解释解释?” 说完,他不善的目光转落在对面站着的那位新封的吉祥王身上。 吉祥王像是只鹌鹑似的,胆小又无助,全程低着头,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顾清月心软,她轻声安慰:“好孩子别怕,你先坐下,姐姐和这个大哥哥说会儿话。” 吉祥王在温柔的声音中,找到一点安全感,他偷偷看一眼顾清月。 在善意的目光中,试探的坐下。 顾清月走到陆怀瑾身边,遮挡住他的视线:“摄政王,你不要吓坏小孩子。” 陆怀瑾用同样的话来指责顾清月:“我看是你不要吓坏小孩子。” 他拉住顾清月的手腕,将人扯到了自己的跟前,两人的距离很近,身子紧贴,顾清月抬头的时候,彼此的呼吸都在交缠。 这样的距离有点太暧昧,顾清月想分开一点距离,但被陆怀瑾撤回来,并且固定住了腰部,这下顾清月想动都不能了。 她开始挣扎,轻声指责:“陆怀瑾你先放开我。” 陆怀瑾不仅不放开,还有越发靠近的意思:“咱们近一点说话,以防被人听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个人怎么回事?” “摄政王应该已经知道了,我遗落民间的弟弟找回来了。” 顾清月说话间用手抵在男人的胸膛上,她用这样的方式,坚守最后的距离。 陆怀瑾眼神逐步变得有点危险:“我当然知道他是谁,现在是想问你为什么这样做。” 在没搞清楚这件事情之前,他觉得顾清月这样做实在是太危险。 “为什么要从宫外找个陌生人?” “你难道不怕这是什么人安插的细作?” 顾清月知道陆怀瑾这是担心自己,所以就先不计较他的不敬之罪:“你先别着急这个问题,听我慢慢和你说。” “不过,在我说之前,你要先放开我。” 陆怀瑾当即反客为主:“我等你说完再放。” “你……” 顾清月两腮鼓起,气鼓鼓地盯着陆怀瑾,奈何心中多生气,面对眼前的人却是无计可施。 最终只能败下阵来,开口对陆怀瑾道:“杨太傅那个老贼散布谣言找皇子,虽然是为了扰乱我的脚步,但日后焉知他会不会用这个皇子的事情大做文章?” “万一如此,那他肯定会直逼我走下龙椅,我为了以防万一,才会想到先他一步将皇子找到,断了杨太傅日后算计我的可能。” 陆怀瑾听到顾清月的解释行,不约的情绪慢慢消散,只是还会有一些担心的问题:“皇上,你就肯定这个皇子能相信,若他就是杨太傅安排的细作,那你这样做,岂不是引狼入室?” “不会的,年术伦常年在那条街上行走,他知道这个孩子就是一个从小在外面长大,无父无母的小孩。” 顾清月将声音再降低一些:“而且这个孩子的脚是终生残疾,也没有舌头,杨太傅要这样的细作干什么?” “我给他单独安排一个住的地方,非必要不让到处走动,还会安排宫人全天的盯着他,如此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吧?” 她已经把说的话说完了,手上开始用力,要从陆怀瑾的身边离开。 陆怀瑾没有抱着人的理由,只好放人。 为了帮顾清月把事情做得更保险一些,他故意用很大的声音,提醒对面的吉祥王:“若是安守本分还好,在宫内可享受一辈子的安稳,吃穿不愁。” “但若是敢有一点不听话的地方,本王定会将这个人活扒皮,再抽筋,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吉祥王吓得从椅子上起来。 下一秒,顾清月的手落在他的肩头:“坐下,只要你听话,没人会伤害你。” 顾清月看他身上的衣服整洁,但看上去太过于宽松:“你日后多吃点,把身体养的胖一点,壮一点。” 第一百八十七章福贵妃昏倒 “你会写字吗?” 吉祥王摇摇头。 “那……我就给你起个名字,你既然是朕的弟弟,朕便赐你顾姓,你生在民间,后又被找回,实乃皇家一桩幸事。” 顾清月短暂的思索了一下开口道:“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要顾民幸,记住了吗?吉祥王,顾民幸!” 吉祥王连连点头,全程不敢多看别的地方一眼。 顾清月让慧儿暂时将此人待下去,转头看着陆怀瑾坐在椅子上,微笑的看着自己。 他的眼底泛着青色,看着就好像是很久没休息的样子 不禁感到疑惑:“你这几天是去什么地方了?” 陆怀瑾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有点期待的看着顾清月:“皇上,这是不是几日不见,对我甚至想念。” “没有,朕是在以天子的身份问臣子,再说你一个臣子几日不上朝,连一个消息也没有,该当何罪?” 这怪罪的语气中,不见半点生气,陆怀瑾听后笑意加深,站起身来,走到顾清月面前:“那请皇上随意惩处我,不管你怎么罚,我都认。” “你……” 这陆怀瑾的样子,随看上去很恭敬,可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是那么别扭。 顾清月不自在的后退,没想到陆怀瑾步步相逼:“皇上,你怎么不说话了,到底要怎么惩罚我?” “先、先不罚了,你别再过来了。” 陆怀瑾欣赏着顾清月手足无措的表情,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想捏一捏这软糯糯的脸颊。 这时,门外慧儿慌张的喊道:“皇上,皇上!” 顾清月不知道发生何事,陆怀瑾也不再闹停了下来。 “慧儿,什么事?” 外面的声音变成了一个小太监:“皇上您快去看看福贵妃吧,贵妃娘娘昏倒了。” “什么!”顾清月心下一沉,推开陆怀瑾,匆匆忙忙朝外走。 打开门,小太监跑来直接跪在地上:“皇上您快去看看贵妃吧。” 这个太监顾清月认识,正是福康身旁贴身伺候的人,名字好像叫什么云清。 顾清月快步朝着福康的住处走去,边走边斥责:“你们这些人都是怎么伺候的,贵妃怎么会昏倒?请太医了吗?” “请了,皇上,贵妃平日里不是把自己关在房内忙,就是在宫中到处走,好像在找什么,奴才们劝也劝不动。” “本来想请皇上来劝劝,可贵妃说您日理万机,不能给您增添烦恼,所以才拖到现在。” “这个福康。”顾清月内疚,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全然忙别的事情,把福康全然忘在脑后,实属不应该。 福康听话的也让人心疼,身体都累到垮了,居然还不让人告诉自己。 他越是听话,处处为自己考虑。 顾清月这心里对他的心疼都就更深几分。 尚书房。 被她刚刚抛下的陆怀瑾,此时此刻的心里也不是很好受。 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不能叫住,无可奈何的感觉,着实太憋闷。 想来这个福康应该是病得不轻,可他就是感觉,这件事情有点问题, 就好像是福康明知道自己在这里,故意示威似的。 转念一想,应该是不可能,福康就算吃味,也绝不可能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在他思绪东猜西想的时候,顾清月已经来到福康的寝宫。 小太监推门,顾清月踏入寝殿就闻到了一股药味。 福康的声音响起:“出去,本宫想喝药的时候,自然会喝不用催促。” 顾清月走进去见那人只身着里衣,坐在书案前,头也不抬的写着东西。 偶尔还会咳嗽两声,但那丝毫不影响他笔下书写的速度。 她走近,用手摸摸药碗,见药碗现在已经冰凉,可见是放了多久。 顾清月蹙眉,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福康?” 福康拿笔的手一顿,不敢相信的抬头:“皇上?” 见顾清月真实的站在自己面前,他先是惊讶的站起身,后忙转身:“皇上,我这未穿衣洗漱……” “福康,你和朕还这么见外做什么?”顾清月主动伸手,亲自扶着福康坐下:“听说你晕倒了,朕来看看你。” 几日不见,福康的面容惨白憔悴,一身的病气,彷如病弱西施,别有一番韵味。 福康的长相,不及陆怀瑾俊美,不及薛妃等一众妃嫔,那样艳丽。 正因如此,才让他有着独树一帜清新脱俗,书香气增添了儒雅温和,与他在一起,当真很容易得到放松。 在加上他温柔善良的性格,顾清月眼中不由得生出对他的怜爱。 福康笑着摇头,善解人意的微笑,如春日傍晚的微风,清新怡人:“我没事,能为皇上分忧,这点问题不算什么。” 他看着顾清月身后的小太监,语气责备:“本宫不是让你别去告诉皇上吗?你怎么还是去说了?” 小太监跪在地上,满脸都是对主子的心疼:“娘娘,您日夜都不曾休息,奴才们看着都心疼,况且您这都晕倒了还要爬起来,若再不告诉皇上,您怕是要将心血熬干了才算完。” 福康听后,不忍再责怪小太监,他悲凉的垂下眼眸,声音低沉:“却是不应该怪你,要怪就怪我没用,坏了身体不说,还让皇上浪费时间。” 言毕,他轻推了一下顾清月的手:“皇上,您看我都没事了,您有事就去忙,等我好了,主动去看您。” 顾清月捏起他的下巴:“都憔悴成什么样了,现在朕命令你,不许再动,马上到床上休息。” “朕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看着你,去再熬一碗要来。” 小太监端着药碗下去,离开前见顾清月正扶着福康往床榻上去,他笑着关上门,看见慧儿后,还不忘提醒别的太监:“你们都别愣着,去给慧儿姑娘上茶。” 慧儿也知道顾清月一时半会儿肯定出不来,只是尚书房内还有一个摄政王。 “公公,娘娘现在身体如何?” 太监回答的十分官方:“有皇上在,娘娘的身体肯定会好的很快,姑娘去歇着吧,这里暂时有我们伺候,有什么事情,再叫您。” “好。” 慧儿安排身后的宫女在这里守着,自己走到一旁角房,喝点暖茶驱驱身上的寒气。 第一百八十八章关系更进一步 作为旁观者,她看的很清楚,这个贵妃生不生病不重要,能不能把皇上从摄政王手里抢回来,留住才是最重要的。 房内顾清月为福康把被子盖上,随后来到书案前拿起上面的宣纸。 这纸上写的全是账目。 顾清月看的连连称好:“福康,你真是太细心了。” 这上面写着,若枪支全用铁,预估的造价。 若木、铁参半,所能用的大概估价。 还有国库以现在的收入和支出,在这两种情况下能支撑大概多长时间,最后就是人力方面的工资问题,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 这个写了一半,还没有写完。 顾清月放下纸张,回坐到福康的窗边,感动不已:“福康,你真是太好了,都怪朕,应该经常来看你的。” 自己可舍不得福康这样的贤内助病倒。 “皇上,我真的没事。”福康把顾清月的手,握在手里:“我来后宫之前,父亲曾让我好好服侍您,我也为能帮到皇上,而感到开心。” 药来了,顾清月主动喂他喝下。 福康眼神专注地盯着顾清月,舍不得挪移半分。 在顾清月放下碗后,回头就看这人红着眼眸,一圈含着泪“福康,你哭什么,哪里难受,还是药太苦了?” 福康擦擦眼泪,声音哽咽:“昏倒的那一刻,我真的以为再也看不到皇上了,那时的我真的怕了,怕不能陪您走太远,把您会忘了曾经还有一个我。” 闻言,顾清月捧着男人的脸:“你现在还活着,日后你要好好休息,才能保证可以日日看到朕。” “朕会派人督促你,每天到处散散心,别老想着书案上那点事,如果你实在是不知道去干什么,那就去看看朕,过来督促朕和你一起吃饭,咱们一同劳逸结合,长命百岁。” 这一番话,福康从中听到了一个朦胧的意思。 那就是他可以陪着顾清月一辈子。 “好。”福康开心的点头,高兴自己与顾清月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他试探的揽住顾清月的肩膀,慢慢把人拥入怀中。 顾清月没有阻拦,静静的靠在福康的肩膀上。 这一刻就当是自己卑鄙吧。 她不爱福康,可福康的存在让自己如虎添翼,这样的人才实在难寻,即便她不爱,也不想放走。 况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福康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 因此现在成了自己,万万不能放他离开。 福康抱着顾清年,脸上笑意连连,眼底含情脉脉,情义不用言说,自会感觉到。 情到浓时,福康扶起怀中的人,低头就要吻上让他魂牵梦绕的唇。 顾清月慌乱侧头躲开,不想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恰巧此时,外面慧儿的声音响起:“皇上,摄政王求见。” 不等顾清月说话,福康浑身骤然变冷,语气不悦:“他怎么来了?” 自己明明把人从他身边抢走了,偏偏还要阴魂不散的跟过来。 真是欺人太甚。 福康不敢表露出来太多的情绪,担心会被顾清月发现什么,甚至为了表现自己听话,还主动对顾清月说:“皇上去看看摄政王吧。” 在顾清月眼中,福康刚才还生气,现在又变得大方,明摆着是委曲求全。 她叹一口气想劝这人不用太委屈自己,接着又想到刚才,福康要亲上自己。 心头开始衡量,最后在外面又一次催促声中,顾清月决定前去开门,把陆怀瑾放进来,搅一搅这屋内不自然的气氛。 这边门刚开一个缝隙,陆怀瑾直接挤进来。 顾清月连连后退,正要发作脾气,陆怀瑾审视的目光看的她心里发毛:“陆怀瑾,你看什么看。” 陆怀瑾缄默不言,目光在顾清月身上流转,看她衣裳整洁,面色不乱,从在门外就开始悬着的心,此刻之终于能放下了。 转头看向床榻上的福康。 福康除了面色差一点,也看不出来有别的问题,对上福康的眼眸,这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展开了较量。 陆怀瑾眼神轻蔑,在尚书房中,他想不出来福康有什么不对劲。 后知后觉才感觉,正因为来的太巧,没有什么不对劲,才是最大的问题。 为防止这个福康一心争宠,将来坏了顾清月的路途。 他很有必要前来走一遭。 福康眼神冰冷,对于这个上门挑衅的家伙,即便再想保持度量,这脸上也勾不起笑容:“摄政王,你来本宫这里找皇上,可是有什么急事?” “本王是听闻贵妃娘娘生病了,所以来看看你身体如何。” 福康没从此人的眼中看出一点关心,他到底来干什么的,自己心知肚明:“摄政王,本宫的身体你现在也看到了,既然都看到了,那可以走了。” 陆怀瑾好像没听懂这逐客令似的,他自顾自坐在了桌前,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的意思:“看到了,不代表知道了。” “况且您身体不适,耽误皇上处理朝堂,后宫的事情本王管不着,但耽误国事本王一定要管管。” 言毕,陆怀瑾为自己倒一杯茶,同时也为顾清月倒了一杯,他想主人一样,打了一个请的手势:“皇上,坐下喝茶。” 顾清月揉着紧皱的秀眉,怒色抬眼看向陆怀瑾:“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皇上,本王倒是想问问你在做什么。” 砰—— 陆怀瑾重重的放下茶杯,俊容上稍显怒色:“大臣们有事商议,找不到皇上,正在尚书房内急得团团转。” “本王无奈只能前来,皇上你莫要冤枉了好人。” 他说完顾清月,目光回到福康身上:“还有你,早不晕,晚不晕,偏偏这个时候去打扰皇上,该当何罪。” “这次本王全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要提醒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也记住皇上的身份,皇上是整个大尧的,不是你一个人的。” 顾清月看陆怀瑾生气,也不是没有道理。 虽然不能兼顾妃嫔的健康,听起来是不近人情。 但皇上就是皇上,先国后家,不无道理。 福康也被怼的无言,双手紧握身下的床单,用力整个手臂都青筋暴起。 可恶的陆怀瑾,居然用国事压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想要弃暗投明 还在自己生病的情况下,前来耀武扬威。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要忍耐:“摄政王,你说的有道理,皇上你带走吧,我要休息了。” 沉声说完,用被子蒙上头谁也不再理。 顾清月自然能看出来,福康不悦,有心想去哄一哄,手腕被陆怀瑾一把拉住:“皇上,朝堂之事十分紧急,是有关……” 他在这人耳畔小声说了句什么。 顾清月当机立断:“贵妃好好休息,等朕闲下来的时候,一定来看你。” 要事第一,对于那件事情来说,无性命之忧的福康,势必会被安排在后面。 顾清月转身离开,陆怀瑾故意稍作停留,在殿内留下他的警告:“福康,本王劝你,眼下最好是将心思放到正地方,别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言毕,他一甩衣袖,懒得在这里多待。 不多时,小太监走进来,看着还在躺着的福康有点可惜:“主子,多好的机会啊,您怎么能让皇上被人抢走了呢?” 福康缓缓起身,眼中平静不见半点波澜:“退下,本宫累了。” “是。” 房内很快就剩下他一人,不多时,他勾唇浮现冷冷一笑,别以为这样,自己就不能和顾清月接触了。 他深知顾清月不喜欢自己,所以与其明着示好,不如让顾清月心疼,主动亲近自己。 所以陆怀瑾来搅合,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讲,反倒是帮了自己。 这心里也就不生气了。 另一头,顾清月与陆怀瑾前往上尚书房,两人在前面走着,慧儿等人远远跟着,有意为这两个人留有说话的空间。 顾清月看陆怀瑾面色铁青,小声试探的问道:“摄政王,还在生气呢?” 陆怀瑾不冷不淡的回了句:“本王还以为皇上生气了呢。” 其实,他的心里也十分迷茫。 说起来生气,他刚才有一肚子的火, 就是不清楚自己是更生气顾清月误了国事,还是更气她扔下自己去找福康。 顾清月闻言,脸上挂起讨好的笑容:“我是关心则乱,福康除去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得力助手,他生病了我能不去看吗,你别生气了!” 说完就继续看着陆怀瑾的表情变化。 这个时候,惹到陆怀瑾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她有好多事情,现在免不了这个人帮忙呢。 正当她想要再说两句的时候,陆怀瑾开口;“你是真的在意我有没有生气,还是想把我哄好,免得我日后欺负福康。” 陆怀瑾停下来,眼神定定的看着顾清月。 那眸子里神色复杂,是生气是疑惑,正如他的内心,也是这般复杂。 顾清月有些莫名其妙,很快她反应过来,随口一问:“你是不是吃醋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在意这个。” 如果没有吃醋,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陆怀瑾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很快恢复如常,让人不查:“我没有吃醋,就是想提醒皇上,要以国事为重,后宫嫔妃若是敢成为奸妃祸物,我一定直接把他给砍了。” “福康不会是那种人。”顾清月为福康解释,也是在为自己解释:“我不会耽误正事的你放心。” 然而陆怀瑾还是捕捉到顾清月明显是落下来的情绪,他反客为主:“皇上听到我不是吃醋,好像很失落。” 被看透心思的顾清月极力辩解:“我才没有,我又不是你的阿娇,绝不会因为你的话,影响到情绪。” 察觉自己嘴快说错了话,以拳抵唇,轻轻咳嗽:“咳咳咳~” 陆怀瑾锐利的目光,正在顾清月的脸上游走,他刚才好像是听到了阿娇的名字,不确定的想要问她:“皇上……” 不等这句话说出口,顾清月摆摆手打断:“哎呦,朕什么也没说,快走快走,别让大臣们等急了。” 她快步朝前走着,后面陆怀瑾跟着。 在后面是慧儿和一众人等。 不多时,他们匆匆忙忙带了尚书房。 “皇上!” “参见皇上。” 大臣们问安后从地上起身,让顾清月诧异的是,这些人全是杨太傅的门生,朝中年轻的大臣。 顾清月坐在龙椅上,直接问起他们来为何事。 陆怀瑾坐在顾清月的下方,与顾清月同样好奇,他们来的目的。 这几人听到顾清月发问,先是跪在地上,砰、砰、砰……一连磕了好多响头。 顾清月与陆怀瑾对视一眼,随后喊道:“几位大人,快快请起,怕不是朕有什么地方让你们意见甚大,想磕死在这里吗?” 几人纷纷停下,其中一人虔诚的讲:“皇上您很好,无错也无过,今日前来,是尔等想要弃暗投明。” “哦?”顾清月用手托着脸,眉眼含笑,神态轻松自在,她故作天真懵懂的样子:“朕竟是不懂,谁是暗,谁是明?” “皇上,自然您是明,杨太傅是暗。” 顾清月神色更显疑惑:“那朕就更不懂了,杨太傅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们想要弃他而去呢?” “这……” 他们面面相觑,在顾清月的逼问下,也不敢说到底是因为什么。 生怕把杨太傅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说出来,皇上就会迁怒于他们,转眼要了他们的性命。 “几位爱卿,怎么不说话了?”顾清月的神色逐渐冷下来:“朕问你们,杨太傅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们这么害怕,竟然跑到朕这里来,想要和他撇清关系?” “皇上……” 他们为难得很,又不敢说什么,只能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皇上,我们要是说了,肯定也是死罪一条。” “皇上开恩,我们不敢说啊。” “您饶了我们这一遭,日后我们一定忠心耿耿。” 顾清月的笑容彻底消失,对他们再无半点耐心:“来了不说,看来是逗着朕玩呢,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把这里当成儿戏的地方,来人!” 仆怀恩进入殿内:“臣在。” “把他们几个给朕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然后扔到太傅门口,让太傅看看他的好门生。” 仆怀恩顺着顾清月手指的方向,瞧见地上的三个人。 喊来几名侍卫,即刻将人拖走。 第一百九十章心猿意马 在这三人,在哀嚎声中被禁卫军拖走了。 顾清月不堪忍受他们刺耳的声音,用手捂住耳朵,直到声音渐行渐远。 “呼……”她长呼一口气,看着全程在一边旁听的陆怀瑾:“摄政王,朕这样做你觉得怎么样?” “本王以为不错。” 顾清月不相信杨太傅的人,先把人打出去,并让他们和杨太傅决裂,这样就可以直接绝了他们的活路。 如此一来,朝中又空出来三个位置,可让顾清月填补。 至于填补谁…… 顾清月把脑海中所有的合适人选过一遍,在心中慢慢敲定。 陆怀瑾目前重在旁观,若顾清月不是大错他轻易不会插手。 此后的时间里,顾清月在龙椅批奏折,陆怀瑾会从批过的那一摞奏折里面抽查,遇到不甚合理的地方,会为她指出来。 “皇上,这里不能这么批。”陆怀瑾把奏折推到了顾清月眼前:“但凡是要用银子的地方,千万要三思而后行,否则这里开了先河,日后堵都堵不住。” 不等顾清月回应,陆怀瑾来到她的身后,从后将人拥入怀中。 顾清月被陆怀瑾的气息包围,呼吸在一瞬间乱了,眼睛乱眨,浓密的睫毛上下轻颠,似即将展翅飞起的蝴蝶。 这时,男人的大掌包裹住她的手。 炙热的温度,带动着身上都热起来,头顶传来陆怀瑾的声音:“皇上,你要在这里写上……” 写上什么,顾清月听了又好像没听,她乖乖的随着陆怀瑾的带动,在折子上书写着。 陆怀瑾也从一开始的一本正经,慢慢被身前这个小小软软的身体,弄得心猿意马。 奏折上明明都是自己提出的意见,最后竟变成他也不知道该写什么了。 时间一长,顾清月拿笔的手开始发酸,思绪就此被拉回来,她见陆怀瑾迟迟不动:“陆怀瑾?” “嗯?” “你不是要带着我写什么吗?” 陆怀瑾应了一声,准备继续写,结果墨汁顺着笔尖,一滴一滴已染黑了奏折。 奏折成了漆黑一片,没法再批,陆怀瑾随手将奏折扔到了一旁:“算了,让明大人改天再重新呈上一份奏折来。” 身前,顾清月又动了动手腕:“陆怀瑾松手,我的手酸了。” 陆怀瑾松了手,见她揉动手腕,有些不好意思的捧过她的手:“本王来。” “不用了。” 顾清月远离陆怀瑾身边,她感觉这人现在怪怪的,和他太近自己也会变得怪怪的,所以还是远离一点的好。 突然间,顾清月心头猛地一震,她捂住心口,从来到这里后,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 “顾清月!”陆怀瑾把人拥入怀中:“太……” “我没事。” 顾清月拉住陆怀瑾,她知道自己这不是病。 而是原主的心跳,在那片刻中复苏了,好在现在一切恢复如常。 只是刚才的心跳,是否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不对啊,原主每一次见了摄政王,都如同老鼠见了猫,怕都怕不过来,怎么可能喜欢呢? “顾清月,你真是没事了?” 陆怀瑾不放心的追问,想着让太医瞧瞧更稳妥,张口就要再喊人来。 “真的不用。” 顾清月与陆怀瑾因为要不要找太医来,险些争论起来。 幸好慧儿在外面喊道:“皇上,仆统领求见。” “让他进来。” 顾清月白了陆怀瑾一眼,回到龙椅上等着仆怀恩进来。 她哪里知道自己那一眼是如何的风情万种,陆怀瑾呼吸一顿,心跳加快到不可控的程度,这次换他用手捂上了心口。 为了不让人发现异常,他转身冲着窗户,把后背留给旁人。 后者匆匆赶来,来到殿内立马禀告:“回皇上、摄政王,那三人被扔到太傅府以后,当场就死了一个,门口又来了不少百姓围观,太傅也亲自出府查看,面色非常不佳。” “他面色好看就奇怪了。”顾清月不在意这个太傅是什么脸色,她询问道:“这个杨太傅,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此人最近一定是做了什么,竟吓得那三人跑来投奔。 亦或者那三人只是奉了命,前来算计,不管是如何,他们三人都已经废了,而后应该对付太傅在这上面做文章。 “皇上,派去盯着太傅的人说,那府上小厮只在前几日偷偷带人进过府,那几人看起来,倒像是今天被打的三人。” “除此之外,太傅半点动静也没有,要说再有什么,就是之前太傅府上的小厮,出府到处说皇子的事情。” 这些事情,都是顾清月知道的。 如果此次不是他们奉命前来,那基本上就能肯定,他们三人是前往太傅府之后,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在皇子事前,入太傅府,皇子找到后,前来投奔自己…… 顾清月笑了,她摆摆手:“你下去吧。” “臣告退。” 待人走后,顾清月直接说出心中答案:“杨太傅那个老贼,肯定是想用皇子做文章,逼我下台,那三人怕的不行,如今见到皇子被找到,他们更加慌乱,再也不敢和太傅这种乱臣贼子为伍,所以就跑到了我这里。” 陆怀瑾嘲讽的看着天空:“这个杨太傅算计人反被算计,真乃人心不足蛇吞象,反乱了自己的处境。” 顾清月仔细算了算时间:“明个就是杨太傅能出府的日子,我还真期待,明日与他见面呢。” 翌日,议事殿。 朝臣在顾清月没来之前,三三俩俩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着。 “你们听说了吗?皇上昨天责罚了邹、王、梁三位大人,还把人扔到了太傅门口了。” “何止是听说了,我还亲眼看到了呢!那个梁大人,当场就死在了太傅府门前。” “他们三人都是杨太傅的人,皇上这么做,怕不是杀鸡儆猴?” “不过,昨日却是那三人自己去找的皇上,不是皇上找的他们。” 这几人说着,有人提醒今日还是一月期到,太傅能出府的日子。 看来今日大家有热闹看喽! “摄政王到。” 陆怀瑾进入议事殿,文武百官立马回到各自的位置,行礼问安:“摄政王千岁,安好。” 第一百九十一章关门处理事 陆怀瑾姿态傲慢,慢悠悠走到众臣之首位,才不紧不慢开口:“诸位大人好。” 这尊大佛来后,全场鸦雀无声。 摄政王原本就厉害,现在皇上明显重他轻太傅,这帮人自然比起以往更忌惮此人。 “咳咳。” 一位大人不小心咳嗽一声,在寂静的朝堂上显得十分突兀,那位吓得跪在地上,赶紧求饶:“摄政王饶命啊,臣不是有意的。” “起来吧。” 陆怀瑾表面不显,内心其实还是有几分无奈的,自己就算是再严厉,也不至于到了不让人咳嗽的地步。 他无奈扶额,目光恰巧落在了杨太傅的位置上。 眼看着早朝时间就要开始,这个人现在还没到,不知道想起什么,陆怀瑾勾唇冷笑出来。 事情也正如他想的一样,在顾清月来了以后,杨太傅还没到。 龙椅上的顾清月自然也看到了他没来,心中暗骂这个老狐狸,要耍什么花样。 紧接着就看外面小太监跑进来:“皇上,杨太傅来了,可是他……” “他怎么了?” 太监吞吞吐吐的半天才讲出来:“他衣衫不敬,蓬头垢面,奴才特来询问皇上,要不要将人放进来。” 顾清月听后一愣,与陆怀瑾对视一眼。 众臣也在小声音议论。 这时,上方顾清月表现得十分焦急:“快去请太傅进来。” 当杨太傅出现时,整个人看上去比太监说的还要糟糕,全身只有里衣,头发乱糟糟,面色十分难看,沧桑且疲惫,哪里还是以前意气风发的太傅,。 他的手上正捧着太傅朝服,来到殿内一言不发,直接跪在地上,轻轻将朝服放在地上,全程不言不看,完全不顾旁人注目。 顾清月疑惑不解:“太傅,您老人家这是做什么?” 听到询问,杨太傅终于开口:“皇上,您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既然想要将老臣连根拔起,不如今日老臣主动辞官,告老还乡,日后不再惹皇上心烦。” 顾清月巴不得此人滚蛋,可是决不能用这种方式,否则她就成了罢免衷心老臣的昏君。 她只能继续当做是一头雾水,不仅不知道,而且还十分焦急:“太傅,你有不满之意,朕可以容忍,但你总说一些朕听不懂的话,绝不行!” “现在朕命令你,在满朝文武面前将话说清楚,不然……” 她的眼神一冷,警告的话不用说,杨太傅及众人自是明白厉害。 身后张生开始催促:“太傅,你今日到底是何意,还请快快讲来。” 杨太傅冷笑:“既然皇上想听,那我就说,皇上昨日无故打杀我门生,敢问皇上,这难道不是想要杀他们给我看的吗?” “老臣寒心,忠心耿耿换来如此下场,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先请皇上批准老臣离开朝堂,颐养天年。” 顾清月听后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敢问太傅真不知道朕因何事惩处他们?” 杨太傅看着顾清月,很明显是并不知情。 见此情况,顾清月一笑,目光看向朝堂众人,淡淡开口:“昨日下了朝堂不久,众臣一通出皇宫。” “想必不少人应该看到,是他们自行前往尚书房,不是朕派人来叫。” “到了尚书房后,他们竟胡说是太傅在背地里散播皇子传言,还说太傅决定用假皇子,逼朕退位,尔等满口谎言,挑拨朕与太傅关系之辈,朕没他们斩首示众,已经是看在他们是太傅的门生。” “所以便差人将他们扔到太傅府门前,让太傅关起门来,处理自家事。” “万万没想到,太傅居然误解朕的意思,辜负了朕的心。” 这一番话,听得杨太傅身子一僵,心中大惊,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他自觉将事情做的天衣无缝,顾清月难道真是从那三人口中知道的这件事情? 这下成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拿住顾清月,反倒害了自己。 张生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他与不太傅不和,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说起风凉话毫无忌惮:“太傅狗咬吕洞宾,不识皇上心。” “枉费皇上看在你的面子上!像你这样的糊涂人,留在朝堂上也是浪费朝廷的俸禄。” 闻言,顾清月努力压下唇角勾起来的弧度。 心中对着张生鼓掌,真是她的朝堂嘴替! 杨太傅是想用三人之事给顾清月难堪,绝不是真的想要离开朝堂,偏偏这个张生在一旁煽风点火,唯恐自己不马上离开。 抬眼,顾清月面无表情。 看不出什么情绪,彷如一个旁观者,朝堂上所有的事情,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好在他历经不少大风大浪,能在如此情况下,依旧保持理智,当即就想到了自救的法子。 然而不等他开口,张生已经请命:“皇上,杨太傅殿前失仪实乃大不敬,还请皇上治罪于他。” 另外年术伦也随同附和:“皇上,太傅如此糊涂,倒不如随了他的愿,让他告老还乡吧。” 这两人都是皇上的人说话自然有分量。 太傅恼恨这两人,恨不得将他们除而快之,为了避免自己真的滚蛋,他忙在顾清月表态前开口:“皇上,老臣糊涂啊!” “老臣辜负了先帝,还请皇上给老臣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让老臣用余生辅佐,助皇上千秋万代。” 这话说的实在是漂亮得很。 要不怎么讲,姜还是老的辣。 杨太傅先用先帝,后用将功折罪来挽回局面,最后再表现衷心。 顾清月纵然是皇上,也要给先帝面子,杨太傅又是重臣还是老臣,背后还有大大小小几百名官员为他所用,他们关系网错综复杂,故而只能留下他老命一条。 只待日后,杨太傅再搞点什么幺蛾子,越大越好。 如此自己就能名正言顺换了他的人,要了他的命。 不过,顾清月现在不能动杨太傅,但给点下马威还是可以的。 顾清月缄默不言,在众人看去时,她不是喝茶,就是整理一下头发。 而她自己也不是全然只顾着不理会杨太傅,目光时不时还要在武将那边转一转,只见他们一个个都把幸灾乐祸都写在了脸上。 第一百九十二章这样才可怕 杨太傅喘着粗气,气的不轻,眼睛一转,开口便大喊一声:“哎呦。” 随后给身后人递了一个眼色,那人心领神会,马上扶着太傅询问:“太傅大人,您怎么了?” 太傅表情痛苦:“无妨,人老了跪的时间长了,一不小心就把腰给扭了。” 闻言,顾清月只能让人起来,同时不忘加以警告:“杨太傅,朕今日是气你,怎可受他人挑拨,与朕分心。” “纵然他们是你的门生,难道朕还不抵他们,更受信任吗?” “这一次念你年事已高,难免会有糊涂的时候,日后再做糊涂事情,太傅还请自行离开,这样更有体面,那时记得别埋怨朕冷面无情。” 顾清月当着众人的面,明着说他是老糊涂,杨太傅敢怒不敢言,只能低眉顺从:“皇上说的是。” “你们帮太傅穿上衣服吧。” “是。” 当所有人以为这件事情就过去了,不料顾清月开口:“太傅你穿着这一身来上朝,可有多少人看到。” 杨太傅一愣,也没想到顾清月会注意到这一点,但问了就要回答:“有朝臣,有侍卫,太监,还有百……” 他声音一顿,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百什么?” 顾清月的疑问似是一个让人不得不跳的陷阱。 杨太傅只能继续往下说:“还有百姓。” “哦?”顾清月继续问道:“百姓看到了这样的情景,肯定会好奇这是怎么了,万一有人误解朕的是昏君,太傅你打算如何澄清?” “这个……老臣,我、我,皇上,您是明君,不用管旁人说什么。” 他不可能出面解释,这样太丢人了。 顾清月眼神一沉,把目光给到张生。 岂料这时一直沉默的陆怀瑾,冷眼看向杨太傅:“太傅所言差异,人言可畏的道理想必你应该清楚,皇上代表的是皇家颜面,怎么可以让人在背后编排。” “太傅,本王劝你最好是向百姓们解释清楚,是你自己老糊涂了,与皇上没有半点关系,挽回皇家颜面。” “不然本王的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在你的脖子上。” 杨太傅根本不敢和摄政王在这里硬刚。 况且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理亏。 只是皇上还没有发话。 陆怀瑾好像是想到了这一点,他抬头看向上方:“皇上,你说呢。” “摄政王说得有理,太傅,朕虽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犯错,可错了就是错了,摄政王这是秉公执法,你可要见谅。” “而且皇家的颜面,太傅不是向来也非常重视吗?” 顾清月不说摄政王,也要劝着太傅,两边都不得罪,尽显皇帝的公平。 太傅被两人推到了没有退路的地方已是不能回头,只好去向百姓们解释。 此举原本就是贻笑大方,张生非要在这件事情上添上一把火:“与其说,不如写告示,在大街上多贴几张,这样看到的人更多,杨太傅还能省去不少口舌。” “这个主意好,最近天寒太傅为了你自己的身体,尤其是那嗓子,还请按照张大人的意思办吧。” 顾清月用关怀太傅的话,同意侮辱太傅的主意。 杨太傅现在气的心里直骂娘,表面作揖领命:“是,老臣遵命。” 早朝后,福康来与顾清月一同用早膳。 顾清月沉默吃着东西,完全没有往日的轻松,再者这些都是她平时最喜欢的,今早每样只吃一点点。 福康关心询问:“皇上,是不是朝堂上有什么人惹您生气了?” 顾清月摇摇头,放下筷子:“朕今天没生气,而且还大获全胜。” “那您是因为什么不快?”福康这样说完,又担心顾清月会不悦自己打听太多,于是又道:“若是我能听的,你就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强。” “这没什么不能听的。” 顾清月将朝堂上的事情说了一番。 福康听完,更加不懂了:“明明是您大获全胜,皇上为何忧愁。” “朕是忧心这个太傅太能忍,从来都是厉害的人不难对付,能屈能伸的人才难。” 顾清月想起一句话很有道理,想看一个人能爬多高,就要先看看这个人能做到多低。 太傅今天面子里子全丢了,还能做到波澜不惊,难怪能从一介寒门书生做到堂堂太傅。 “皇上?” 慧儿从外到偏殿,看顾清月放下了筷子,才上前说:“江大将军回来了。” “他人呢?” “就在外面。” “把人带进来。”顾清月想这个时间,江怀延说不定还饿着肚子:“再命人添上一双碗筷,添点菜饭。” “是。” 江怀延得了允许,大步流星从外面走进来,看到顾清月,他爽朗开笑:“哈哈哈哈哈,皇上,臣回来了。” 声音粗亮浑厚,在偏殿内仿佛有了回神,中气十足。 “大将军辛苦了。”顾清月见他两手空空:“敢问大将军,东西呢?” “在这里,您看。” 江怀延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小瓶子。 顾清月结果瓶子晃了晃,打开闻一闻,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把瓶子再递给福康。 福康轻嗅一下便知:“是秘熊油,敢问大将军,你抓了多少,共炼了多少油出来?” “我一共搞了二十只大的,十几只中等和小的,大的全杀共炼五大缸,中的小的,我没杀,全放在我郊外的庄子里养着呢。” “皇上放心,我庄子上的人不会乱说话,他们常年都不出庄子,您若是不放心,可派人在庄子外看守,这样更加稳妥。” 顾清月看着小瓶子,迫不及待的想要试一下。 福康将强木拿来,倒上这秘熊油后,放到火上烤一烤,果然烧不起来, “这真是太好了!” 顾清月盘算着秘熊油有了,接下来一直停滞不前的事情,终于可以行动了。 她用两天的时间,画出了模具的样子和大小。 后安排张生和江怀延人去采强木、买钢铁,又命魏胜去寻民间的木匠来,加上之前的打铁工人名单,一并成功上来。 陆怀瑾负责找地方,以及安排仆怀恩派调负责看守工人的人手。 自己和福康先是搞定她提出的工人合同,后是算出各种费用。 第一百九十三章苦被领导训骂 合同以及费用等统一在一起,由福康秘密发放下去。 大事小事大一堆,顾清月听着这边的汇报,朝堂上的事情也不能耽误,每日奏折都要批阅到深夜。 慧儿研磨的手都酸到不行,何况顾清月拿笔不停书写的手。 她心疼的说上几句,顾清月的回答永远都是:“朕乃一国之君,耽误这一时事,便是耽误了天下事,所以不能偷懒,不能闲。” 此时已经是午夜,张生等人不是这个刚来,就是那个刚走。 事情多到商讨不完,顾清月只能用浓茶提神,而今日便是不用浓茶她也清醒的很,只因魏胜呈上来的模具,看的人烦不胜烦! 砰—— 顾清月摔了模具,气的看着魏胜:“总监管,你不是告诉朕,找的人是天下一等一的能工巧匠,结果就给朕呈上来一个,各个细节都不达标的玩意来?” “到底是你玩忽职守,还是那些匠人粗心大意。” 不管是木头还是铁的,做出来的枪支外壳简直是太烂,各处细节根本就没有,这样别说组装上了,就是看也看不过去。 怎么用? 顾清月越想越生气,自己等了这么久,终于做出来的玩意,居然如此对付。 她抬手,用研台把桌子砸的砰砰作响。 卫生连忙跪在地上:“请皇上息怒。臣绝没有玩忽职守,而匠人也十分认真,就是、就是……” “是什么,快说!” “匠人们说,此举不用太细节,扣得太细,将来反倒会影响使用,粗糙更耐用一点,而且用钉子也能起来固定的作用。” 他越说声音越小,把脑门紧紧贴在地上,不敢去看顾清月。 顾清月的脸色十分阴沉,她举起砚台就想砸过去。 慧儿眼疾手快,将砚台夺回来:“皇上,您看这砚台将您的手都染黑了,还是放下吧。” “哼!”顾清月憋了一肚子的气,不吐不快:“朕的爱卿,魏大人,总监官!若是不用细节,朕画的那么细做什么?吃饱了没事撑的吗?” “你找来的人实在是可恶,可见是觉得自己有用,就开始拿大,连你都降不住他们了!” 她双手叉腰,站在龙椅旁,不停深呼吸。 看着魏胜,其实她自己也能理解这种,没完成好任务,被领导训骂的难受。 况且现在这位不是普通领导,而是能在一念间决定人生死的皇上。 她慢慢消气:“总监官,你起来。” “谢皇上。”魏胜虽然是起来了,但腰还弯着,不敢直起来:“皇上,臣惭愧。” “知道就好,你可恶,那些匠人更可恶!” 顾清月冷着眼,残酷的冰冷不近人情:“朕知道,你看见在他们是匠人的原因上,不敢杀他们,把他们捧熬了,明日朕要亲自去看看,他们有什么嚣张的。” ‘“回去歇着吧,明日朕有事叫你。” “是,臣告退。” 魏胜从御书房离开,到了外面擦擦脸,才发觉这脸上和身上,已被冷汗浸透。 迎面看到张生与江怀延前来,他作揖:“张大人,大将军。” 随后摇摇头,不用说明,那两人也能从他惊魂未定的表情上看出来,顾清月现在心情不好。 两人道了一声多谢,进去汇报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 翌日。 早朝上风平浪静,杨太傅本人和他一派大臣最近安分守己,全以商讨国事为主,与武将也开始客客气气。 朝堂上,一片祥和。 祥和全在表面,暗中心思不少,平日里全靠盯着顾清月的脸色,和魏胜、张生等人的脸色,分析他们背后肯定有事情。 顾清月在龙椅上与大臣们侃侃而谈。“伊兰城的府衙奏折,朕昨夜看到了,那里只有一条山路,百姓、商人、运输等来往全靠它,可谓是掌握着百姓的命脉,如今被山石摧毁,问题十分严重。” “伊兰府衙提议,想另开一条路,朕现在想听听诸位的想法。” 有大臣站出来:“回皇上,伊兰乃是臣的老家,那条路名叫荣宽大路,因为它一侧靠山,所以时常有落石,以往事情都不大,也从未砸伤过人。” “如今路已毁,臣以为另修一条是好的,只是这次修路切记要远山远水,方能保证日后无碍。” 顾清月看着说话此人,正是杨太傅门下的那位明光祖,明大人。 “明大人说的不错。”顾清月目光游走在其余人身上:“朕记得此前有类似事情发生,是哪位大臣前去勘察现场,铺桥修路来着?” “是梁大人。” “梁大人……” 不正是前段时间杨太傅折损三人中的其中一个吗? 顾清月沉思半响,正式差遣:“明大人,那伊兰城既然是你的老家,那朕就派你前去。” “不过你身边总要有个商量的人……” 顾清月目光直接看向张生:“不知道诸位大人,可有什么举荐的人选?” 张生心领神会,抢在所有人面前站出来:“皇上,臣举荐一人。” “谁?” “栾聪安,栾大人。” 这个名字甚是陌生,大家不约而同的朝着最后面看去,果然从最后走出来一个人,朝着顾清月作揖问安:“臣大理寺少使,栾聪安见过皇上。” 顾清月故作怀疑把目光落回到张生身上:“张大人,小小少使,能担任此重担?” 杨太傅早就看出其中端倪,为了不让顾清月再多一位人手,他定要做出阻拦:“皇上所言甚是,那条路关乎到一座城的百姓生计,不能交给小小少使。” “皇上,老臣以为,应从有经验人中挑选出来一位,来与明大人共同前往。” 顾清月有些为难的看看张生,又看看杨太傅:“太傅言之有理,朕还是决定挑选有经验之人。” 张生立马表示:“皇上,栾大人任职大理寺少使前,曾亲自跟着先帝一同治理过水患,得过先帝赞赏,后因家事被先帝贬职,但其能力绝对是令人称赞。” “皇上,这种人才此时不用,更待何?” 杨太傅冷笑一声:“连家事都处理不好的人,能有什么能力,张大人可不要为了举荐亲信,而故意夸大其词,当心这可是欺君罔上之罪!” 第一百九十四章喊冤不待时 张生笑容依旧的玩世不恭,看向杨太傅眼神开始犀利:“太傅莫要把莫须有的罪名往我的身上扣。” “那栾大人也不是我的亲信,至于为什么举荐他,完全是因可惜那栋梁之才被埋没。” 接着大理寺少卿宋汪上前一步:“皇上,臣有奏。” “讲。” “臣近两天凑巧看到一份卷宗,上面写的就是栾聪安栾大人家事的那一场案子,臣觉得此案甚是蹊跷。” 一个官员,现场翻出来一场旧案。 对这件事情有印象的大臣们,开始窃窃私语,顾清月看他们一个个表情复杂,对此事也是充满了好奇。 “诸位讲什么呢,让朕也听一听,刘大人,你说。” 刘大人满头白发,他是为数不多,从年轻时就跟着先皇的臣子,以前的事情,他肯定清楚。 刘大人告诉顾清月,这个栾大人原本得了先帝称赞,本应该是前途无限。 但一天,他府上传来妻妾相争,害死了嫡庶两房子女,共四人的丑闻,后来嫡妻控诉栾大人,宠妾灭妻,任由妾室毒害长房一双子女,最后妻子含恨上吊而亡。 而妾室则骂栾大人,过河拆桥,任由嫡妻害死她所生的两个儿子,最后留下血书,跳井而亡。 一个府门,几天内抬出了六具尸体,当时轰动了整个京城。 先皇都被此事惊动,派人来过问。 结果就是栾大人虽然没有亲自害人,但却是因他做丈夫,做的糊涂。 先皇失望气愤,因此贬了他的官职,从四品巡安御史,变成了六品小小少使。 顾清月闻言,感觉在朝为官者,就算是再蠢,也不可能干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 别说是皇家,就算是要点脸的人家,也知道嫡妻要敬要尊,因为嫡妻是从别人家抬请进来,当家做主的女主人。 若是有人不敬嫡妻,怕不是要被唾沫惺子淹死。 不怪先皇要贬职于他,想来若不是此人身上有点功劳,直接抄家轰出朝堂,永不录用都是有可能的。 “宋大人,朕刚才听你说,觉得此案甚是蹊跷?” “回皇上,卷宗上面虽然写着,嫡妻和妾室的说辞,但上面同样记载了,妾室乃为贱籍女子,贱籍乃为奴仆之女,不可能识字,这样一个人,如何写得了血书?” 顾清月听闻此话,觉得很有道理:“可只有一个蹊跷有点单薄,宋大人还有别的发现吗?” “有,栾大人家中孩子,全是中毒而亡,卷宗上记载几个孩子面容安详,中毒之人五脏六腑痛不欲生,表情肯定狰狞恐怖,除非是先杀后毒,可这样岂不是多此一举?” 听起来很是有道理,不过…… 顾清月看着当事人栾聪安,只见他跪在地上,虽然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但他一身从容淡定,好像说的人不是他一样。 几近灭门的家事被人重提,他这样淡定,实在是不对劲。 “刘大人。”顾清月主动点名这个人:“这是你的家事,今日既然重提起来,那朕就问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你且上前,畅所欲言,不管说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栾聪安走上前,抬头谢恩的时候,顾清月看他的表情与一身淡定相同,那双眼睛却是已经通红。 可见他不是不在意,而是在用冷静对待这件事情。 栾聪安年纪与宋汪等人小些,可两鬓已出现了点点白发。 这是有多少仇,才能染白了头? 这时,栾聪安开口:“皇上,过去的事情,臣纵然又千言万语,可无证据,都是空谈。” “因此,臣只想对您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愧对家中妻儿让他们死的不明不白,只愿有朝一日,臣能手刃仇人,九泉之下也算是对他们有个交代。” 顾清月被这种情绪感染,要么此人是真心实意的在说这番话。 要么此人是一个演戏高手,让人一点也看不出来破绽。 “哼!” 杨太傅的冷哼声传来,打断了顾清月的思绪。 “皇上,此人若真的有冤屈,为何先帝在时不喊冤,现在证据恐怕早已经灰飞烟灭,喊冤也无从调查,栾大人,你就不要在这里浪费皇上的时间了。” 栾聪安没反驳,他脸上的杀意转瞬即,正好被顾清月捕捉到。 顾清月目光在栾聪安和杨太傅两人身上,来回流转。 看来栾家一事,与这个杨太傅脱不了干系。 如此,顾清月反倒是非用这个栾聪安了。 思及此,顾清月开口:“栾大人你的话朕记着了,太傅你的话也有道理,可朕现在要提醒你们,现在伊兰城的百姓们,还等着一条宽敞的大路呢。” “百姓的事情最重要,所以现在朕只想要找到一个有经验有能力的人。” “在场的文武百官,请问你们谁能有栾大人的经验多?” 顾清月说话时,看向张生。 张生马上附和:“皇上言之有理。” 其余人不敢反驳女帝的话,又不敢自说自己比栾聪安厉害,所以只能沉默。 杨太傅面色微怒,极力压制:“皇上,栾聪安能力有余,人品不足,如此不能担当大任!” 张生在太傅说话的时候,用脚踢了踢身边那的栾聪安。 栾聪安抬头看来,张生借此机会马上给他使眼色。 这人点头回应,随即一头重重磕在地上:“皇上,您若将此事交给臣,臣定当完成任务,让皇上满意,百姓满意。” 顾清月还在犹豫,实则是等着栾聪安故意加大筹码。 “皇上,臣在做事期间,但凡有半点疏忽,项上人头您随时取走,臣用性命作抵押,求皇上赏我这个差事。” 闻言,顾清月当场拍案:“好,朕就相信你一次,让你为暂时的巡安御史,前往伊兰城,若你能办成此事,待到回朝的那一天,便正式任命为此官衔。” “谢皇上。” 这回不等杨太傅发话,明大人不愿意了:“皇上请三思啊,栾聪安怎配这巡安御史?” 他这心里实在不服气,一想到日后要听从此人的调遣,就郁闷至极。 况且他的能力绝不比这个人差,官衔也远在此人之上。 第一百九十五章轩辕雷霆 顾清月看出他的不愿,自己不说也不劝,只是反问他:“请问明大人,你也敢用性命抵押吗?” 明大人一顿:“这,臣、臣……” 他自然是不敢,天有不测风云,又怎知此次前去伊兰城,就肯定万无一失呢? 求助的目光,投向杨太傅。 杨太傅面上不显,长袖之中的手,现在早已经握成了拳头。 现在自己算是看明白了,什么举荐分明就是已经选好的人,顾清月要用此人,若自己非要阻拦,万一引火烧身就不好了。 再者栾家一事,自己能躲就躲,此时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思及此,杨太傅换上了一副和蔼面容:“皇上,老臣以为您说的有道理,此时要以伊兰城百姓为主要,希望明大人能尽心辅佐栾大人,老臣预祝二位,能早日成事,胜利而归。” 明大人心中纵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以,听杨太傅都这样说了,也不好再反驳:“臣一定不负皇上,太傅的信任。” 顾清月笑着又说了一些客套的话,伊兰城一事算是彻底敲定下来。 下了早朝,福康已经在圆门等候,看到顾清月走来,他迎上去:“臣妾见过皇上,皇上早膳已经准备好,您看摆在哪……” “福康,朕现在没时间吃早膳,你同朕去御书房商量事,慧儿,去请栾、明两位大人前来见朕。” “是。” 顾清月在御书房议事,待出来之后,已经到了晌午。 福康在顾清月的身后:“皇上,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我这就让御膳房做点您喜欢吃的。” 他贴心的想着顾清月的身体。 顾清月现在也不觉得饿,看着已经到了头顶上的太阳,她才想起来,今天还要和魏胜去看看那模具的事情。 “朕还有事情要做,福康你自己吃吧,别陪着朕一同挨饿。” 福康不再多说,生怕惹到顾清月生气。 他顺从的道了一声是,便安静的下去。 顾清月看着离开的福康,只觉得此人乖巧的令人舒心,要是身边人都能像他一样,该有多好。 “慧儿,去传总监官。” “是。” 顾清月又看向身边的小太监:“把仆统领叫来。” “是。” 仆怀恩就在周围不远处,他快步赶到:“见过皇上。” “仆统领,朕现在命你挑选几位,下手利落的侍卫,日后专门负责朕的安全。” 仆怀恩立马喊来四人:“皇上,这四人是名叫轩辕雷霆,是大内侍卫中,拔尖的几个,可做皇上近侍。” 顾清月看着四人模样还算顺眼:“可不可做近侍,朕还要试一试。” 不多时,魏胜前来。 顾清月看他前面还有一人,此人不是其他,正是陆怀瑾。 陆怀瑾看到顾清月,点点头就算是行礼问安了:“本王听闻皇上要出宫,所以特来相陪。” 他怎么知道? 顾清月看向魏胜。 魏胜把脑袋低的离谱,不敢直视女帝怒气:“臣,见过皇上。” 顾清月无奈,想想也是,就连自己有时都会打怵这个摄政王,何况是这些臣子呢? 陆怀瑾看着顾清月,严重稍显不悦:“看来,本王来的不是时候,既如此那本王现在就离开。” “不不不!”顾清月摆摆手:“此事,就算是摄政王不来,朕也要亲自去请,既然你已经来了,那就陪同朕一同去吧。” 陆怀瑾来了也没什么问题,跟着一同去,正好可以保护自己。 可若是这人今天走了。 私下肯定还会前来,用什么方法收拾自己。 与其如此,还不如将人留下,同样也是顾全了他摄政王的面子。 陆怀瑾停下要离开的步伐,看着顾清月眼中一改刚才,现在显得稍微有些得意。 一旁的魏胜全程就当聋子、瞎子,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心里毫无波澜,反正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他早就看出来女帝和摄政王的关系不一般。 “两位在这里稍等,朕先去更衣。” 顾清月离开后,陆怀瑾询问魏胜:“那边可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随行的人也安排了不少,保证让皇上全程安全。” “嗯。” 陆怀瑾点点头,目光一转注意到了轩辕雷霆四人身上。 不等询问,仆怀恩直接汇报:“王爷,这四人是属下给皇上选定的近侍。” 禁卫军原本就是陆怀瑾的,这四人的能力他知道,用来保护顾清月没问题,再看样子…… 模样顶多是周正,顾清月应该看不上。 陆怀瑾点点头,准了他们四人留下。 一个时辰后,顾清月的皇驾低调的出现在了某一处郊外庄子。 在魏胜的引路下,他们进入一间宽敞类似厂房的房间。 里面的人懒洋洋的坐着或倒着,看到魏胜来了,抬抬眼睛,神情非常傲慢。 魏胜气的够呛,看了一眼顾清月身侧的慧儿。 慧儿立马故意提高声音:“皇上驾到。” 万万没想到,这几人只不情不愿的站起来,慢吞吞的说了一声:“见过皇上。” 腿也不跪,腰也不弯,手也不抬,对皇上的轻视,让魏胜和慧儿等人惊骇不已。 顾清月感觉不可思议:“你们如此,就不怕朕现在要了你们命?” 一位木匠闻言笑了,那笑容甚是得意:“皇上,你给的那些模具,全天下可就只有我们能做,您都亲自来了,可见那些东西的重要。” “说实话,若是我们死了伤了,损失的可是你。” 另一个人比起他还要大胆,他的眼睛贪婪的看着顾清月全身:“没想到皇上还是一个大美人,若是皇上想让我们完活,光是把我们拘在这里可是不行的。” “皇上,这求人可要有求人的态度。” 顾清月忍着怒火不发作,就是想看他们能嚣张到什么地步:“那你们想要什么?” 此话一出,更加坚定了他们以为的堂堂皇帝也要求着他们做事的想法。 给本就高傲的气焰上添了一把油,让这些人更加肆无忌惮。 纷纷说着自己的想法:“我要当官,还要金玉满堂。” “没错,我们都要当官,还有黄金一千两!” 也有更嚣张的,直接把主意打到了顾清月的身上! 第一百九十六章不严惩不干活 “不知道皇上可有夫君?若是皇上肯招我为夫,将来我当皇帝,你为皇后,或者你是皇上,我是皇后,我保证以后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在他看来,其他人都傻。 要什么东西,都需要皇上给,既然如此不如直接要皇上,这样一来,天下都是他的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都被这人的大胆发言惊到了。 顾清月这边的人,各个面露怒色,但顾清月没发话,他们不好发作,在心里憋着一口气,似胸口含了一个炮仗,闷着不让炸。 这滋味实在是难受。 轩辕雷电四人甚至将手放在腰间配剑上,只要顾清月一声令下,他们即刻要了这几个不是死活的东西。 而顾清月依旧是喜怒不形于色,看到身侧陆怀瑾握着拳头,手背青筋暴起,还不忘悄悄握紧他的手,无声地让这个人冷静。 陆怀瑾也是强忍着怒气不发作,他低沉的质问魏胜:“亏你还是朝廷命官,居然把人管教成这副模样。” 那边几个匠人不愿意听了:“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管教,还有我们成什么样子了?” “明明是你们没有求人的态度,现在反倒说我们,皇上你一定要惩罚此人,不然我们就不干活了。” 陆怀瑾杀气腾腾看过去,面容凶狠,开口带着威胁:“你们说什么,再说一遍。” 几人被他的气场吓得不敢说话,只能看向顾清月:“皇上,我们的条件,你到底是答不答应?” “对啊,你赶紧给我们个痛快话。” 那位想要顾清月的铁匠,此时看着陆怀瑾是惧怕,但也同样不服,他想日后自己要是做了皇上或者皇后,第一个就杀了他。 在众人的催促下,顾清月终于开口,可话却是对着身后的轩辕雷霆四人讲的:“仆怀恩说你们四个人不错,今天就让朕看看你们功夫。” “朕还要你们在这些人身上,割下来十块肉后却不能伤其性命,若是做的好,以后就是朕身边的近侍,抬正五品。” “是。” 轩辕雷霆提着刀子上前,几个匠人开始慌乱,期间还想用自身的本事拿捏顾清月:“皇上,伤了我们,你的东西可就完不成了。” “皇上,今天这刀子伤了我们半分,耽误可是您自己的事。” 当轩辕雷霆都走到他们面前,这几人还以为顾清月只是想吓唬他们。 直到一人的脸上挨了一刀,他们才感觉事情不对劲,想求饶已经晚了,留给他们的只有锋利无情的刀子,还有痛苦的哀嚎声。 一时间这里仿佛成了人间地狱,血流成河。 场面虽然血腥恐怖,却着实让人感觉痛快。 慧儿又怕又解气,挡在顾清月的身前,以防有人跑来,或者是血溅到顾清月身上。 此时的顾清月已经把目光落在跪她眼前的魏胜身上。 “皇上,臣没脸,臣真是罪该万死,臣……” “行了行了,昨天已经说过的话,今天就不要再说了。” 顾清月思来想去,其实让这些人拿大,胆大妄为,自己也有责任。 思及此,她当场下了一道命令:“日后若再有这种无赖之人,生杀由官员自行决定,起来吧。” “谢皇上。” 不多时,轩辕雷霆停了手,和顾清月的要求一样,人没死,却是生不如死。 他们疼的早已经喊不出来了,只能小声地嘀咕:“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目光落在顾清月阴冷肃杀的脸上,此刻她恐怖的像是个活阎王。 “皇上……你别杀我们,我们保证以后好好干活,我们现在就给您干活。” “呵!”顾清月一声冷笑:“还当你们是什么好汉,原来也会求饶啊?刚刚不还是想要这个要那个,现在还想要吗?” “不要了,皇上饶命。” 顾清月无视地上的血水,走到他们跟前:“真以为朕怕你们吗?你们不过是京城中厉害的木匠,铁匠,大尧除了京城还有千万个大城小县,比你们厉害的人肯定大有人在。” “你们哪来的胆子,敢用一身本领要挟朕?” “既然你们仗着本领,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天就废了尔等手脚。” “你们又看了模具,所以还要挖了你们的眼睛。” “为了以防日后你们说了不该说的,这舌头也不能留。” 决定人生死的话,顾清月说的轻飘飘。 久居上位的龙威逐步显露,再不是那被人看轻的小女子形象。 对顾清月众人恐惧敬畏,除了陆怀瑾,在场之人皆是大气不敢喘。 轩辕雷霆四人不耽误功夫,撸起袖子举剑就要动手。 顾清月还有一点要求:“留他们的命,日后就将他们养在这里,再有居功自傲的人,这个就是下场。” 顾清月此次前来,可不是只为了惩罚他们的,她带着慧儿几人离开屋子,询问魏胜:“朕要看看这里制造模子的工具。” “皇上这边请。” 当魏胜将她领到另一间房子中,这里满是铁和强木,顾清月拿起一个木匠用的工具,心里稍作放心。 古代的工具虽然不比现代科技,但精细程度绝不比现代差。 连工具都如此精细,不愁做不出来自己想要的模子:“总监官,朕命你再去寻找能工巧匠,不拘是在什么地方寻找,但在一月之内,朕必须听到模具制作完成的消息。” “这次你要是再完不成,这个总监官,你也别当了。” “是。” 顾清月想说的说完,要看的也看了,不能久留外面,立马带人赶回宫中。 因为有了这一次出宫,模具的事情进展非常快,不到半月,模具就被送到了顾清月手里。 她坐在尚书房,检查着强木的枪支外壳,又看看铁的外壳,这两样放在一起,无论是大小还是细节都是一模一样。 轻重上来说,自然是强木更轻一些,只是质量上,铁的更好。 “慧儿,掌灯。” 此时是深夜,慧儿掌灯在顾清月眼前。 她借着灯光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其中细节:“好,这次的真不错,总监官你说呢?” “臣看着也很好。” 这段时间以来,魏胜还是头一次与顾清月这么轻松的说话。 第一百九十七章人皮面具 东西做得好,腰杆子也挺的老直:“皇上,您看这些若是做得好,臣便再去寻人,以后就按照这些个做。” “再等等,你先回去吧,明天朕给你答复。” “是。” 魏胜在尚书房出来,肉眼可见的心情大好。 接连几天,顾清月又拿到了子弹等零件,随着各个物件都到齐了,她将所有人叫到偏僻冷宫内的一处后殿内,以免传来声音惊动了旁人。 她又命仆怀恩将后殿围上,确保不会有人藏在四周偷听,就连房顶上也派了人看守。 一切准备就绪,顾清月把枪支的零件摆满了整个桌子。 那大大小小摆满了桌子,江怀延看着满脸怀疑:“皇上,这玩意乱七八糟的,别是还没等用呢,东西就掉了一地。” “不会的,看朕怎么做。” 顾清月开始按照上辈子的记忆,慢慢组装起来。 这一点她还要谢谢上辈子的自己,那时的她压力太大,朋友聚少离多,所以她就被自己找了个射击馆。 在那里学习射击,很是解压,尤其是开枪的时候,一个月的烦恼,都被那‘砰’的一声集散了。 顾清月熟练的手法,让陆怀瑾看出来一些问题。 他审视的瞧着顾清月的脸,隐下心思,决定事后一定要问一问。 不多时,顾清月将十几种零件组装好,最后一步就是安装子弹。 “慧儿,别闲着,把东西放上去。” 慧儿忙把准备好的一块厚猪肉放到了不远处的架子上。 “开始了。” 顾清月提醒一声,众人聚精会神的盯着她手里的玩意,只听砰的一声,枪口冒起白烟。 猪肉几乎是应声而碎了个大口子。 虽然听顾清月说过这东西的威力,今日亲眼看到,感觉更加震撼。 江怀延目瞪口呆,半天才把嘴合上:“臣武功是厉害,可要是对上这东西,十个我也被打死了。” 此话就是他的一句感叹,听起来则是一个警钟。 张生认真的看着慧儿拿回来的猪肉:“厚重的猪肉尚且被打的稀巴烂,何况是人,此物虽然厉害,但危险绝不小,皇上您拿时千万小心。” “皇上千万小心,要不然还是将东西放下吧。” 现在他们光是看顾清月拿这个东西都感觉心惊肉跳。 顾清月不在乎的摆摆手:“没关系,朕对这个东西很熟悉,都玩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江怀延纳闷的反问:“皇上,难道你以前就见过这东西?” “没有。”顾清月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为自己找补:“朕的意思是,朕在梦里接触过这个东西。” 简单的理由,听不出来什么破绽,众人也没有怀疑什么。 没人注意,一直缄默不言的陆怀瑾,现在眼神深沉,多了几分道不明的意思。 顾清月来了兴致,试完了铁的,还想试一试强木的,这个木头的用上去,威力和铁制的不相上下。 “不错、不错、不错。” 接连几个不错,很好的说明了她的满意程度。 顾清月亲自收好这两样东西,便散了大家,各忙各的去。 陆怀瑾安静的站在一旁,等所有人走后,他散了慧儿和轩辕雷霆。 顾清月不知道这人要说什么,这么神秘:“慧儿,还有你们四个下去吧,摄政王,你想和朕说什么?” 陆怀瑾目光幽深,眼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顾清月,最后警惕问道:“你到底是谁?” 闻言,顾清月心里一沉,慌乱闪过心头,转念间她自我安慰:自己的身体就是原主的,怕什么? 思及此,她嗤笑一声,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摄政王,你这是怎么了,青天白日你说什么糊涂话?” 回想起来,这已经不是陆怀瑾第一次问自己这个问题了。 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陆怀瑾上前,猛地捏住了顾清月的脖子:“本王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真正的皇上,去了哪里?” “放肆!” 顾清月朝着他的脸狠狠打去,被他偏头躲开。 又是一脚,直奔陆怀瑾的肚子,却被人抓住了脚。 陆怀瑾嘲讽一笑:“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在本王面前班门弄斧!” 顾清月气的顾不上君子道德,一口咬在了陆怀瑾的手腕上。 他吃痛将人放开,脸上神色越发冰冷。 顾清月甚至自己不是陆怀瑾的对手,想要应付他,要智取,首先就是不能慌张! 她淡然的抬手,示意熄战:“摄政王咱们有话好好说,你以为朕不是朕,敢问这怀疑从何而来啊?” 陆怀瑾负手而立,仰头傲慢的说起自己的想法:“上一次的手帕,本王暂且不说,就说原来的皇上草包一个,不可能有本事指挥众人造武器。” “其实本王应该在你与杨太傅决裂的时候,就应该怀疑你。” “现在是你自己说漏了嘴,告诉大家以前你就用过枪,如此便能讲通,你为什么会画图造武器。” “这个,朕……”沉默半响,顾清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既然摄政王问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朕都要告诉你。” “朕就是顾清月,以前是,现在也是,至于你的怀疑,朕只能回答,那是先皇为朕留下来的底牌。” “因为之前那只是一张草纸,朕每日细细琢磨钻研,终于完善这个东西的全部细节,无论是制作和其他,都在朕的心里试验了上千遍,一万遍,故此朕怎么就不能指挥大家了呢?” 说到最后,顾清月笑容变得苦涩:“以前朕的确是草包,后听到薛妃与太傅在宫中的线人秘密商议要算计朕以后,才知道以前信错了人!” “如今只想改变现状,避免以后成为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摄政王,朕话尽于此,信不信由你。” 陆怀瑾见顾清月目光坚定,丝毫看不出心虚的表现。 这张脸还是那张脸,但焉知这是不是所谓的人皮面具? 他朝着顾清月走去。 顾清月戒备的后退:“摄政王,你胆敢再动手,朕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和你鱼死网破!” “你这么紧张,难不成这脸上真的有什么破绽?” 原来是想看自己的脸? 顾清月站稳,大大方方的把脸往前探探:“来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真的是皇上 顾清月心胸坦荡荡,巴不得陆怀瑾赶紧来看看自己这张脸,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看完了,这人应该也消停了。 陆怀瑾大手伸过来,捏了捏没什么问题。 又看看下巴的位置,上面没有任何贴痕,这就说明她不是贴了人皮的什么人。 顾清月得意的推开陆怀瑾:“这下子没问题了吧。” 她以为这件事情过去了,迈步朝着门口走去,岂料陆怀瑾从后搭上了她的肩膀,接下来的话,瞬间让人心里悚然。 “臣记得皇上的背部有一块小时不小心被水烫过的痕迹。” 顾清月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陆怀瑾的一双眼睛,瞪得老圆。 这个人难不成还想扒开自己的衣服看一看不成吗? 别说是现在,女子不能轻易让人看了身体。 就是在现代,女孩子也不能随意让人扒衣服。 陆怀瑾眼神锐利,表情阴沉逐步显露凶狠,他慢慢走近顾清月。 顾清月头皮一阵发麻,慢慢后退:“荒唐,朕看你今天真是疯了!” 陆怀瑾缄默不言,他现在越想对顾清月的疑心越重,她是突然间换了一个人似的,随后发生一切,都不可能是以前那位昏君所能为也。 皇家血脉岂能混淆? “今日,本王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了能一看究竟,死了也值了。” 顾清月气的大声呵斥:“你这个疯子!来人,把这个乱臣贼子……唔、唔!” 陆怀瑾的大掌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呜呜呜!”顾清月不停的哼哼唧唧,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峰,这才是陆怀瑾的真实面目吧。 目中无人,生性恨断,最以皇家为重,现在哪怕是当今圣上疑似有问题,也不能放过。 今日自己算是见识到了他的厉害之处。 眼见此时求救无望,她也决不能坐以待毙,抬手成掌直奔着陆怀瑾胸口而去,接着人一脚踹向他的腹部。 陆怀瑾一手抓住了顾清月的手,腹部抵挡不及时,被踹了一下。 有点痛,也不至于被踹的怎么样,随着顾清月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那条腿上,她不断用力,想把陆怀瑾抵开。 陆怀瑾站稳脚跟,将全身力气置于下盘,身形稳如泰山,任由顾清月使再大的力气,也只是轻轻摇晃,不能撼动。 好在顾清月已经看出来这一点,她猛然间抬起另一只未被抓住的手,狠狠朝着陆怀瑾捂住自己嘴巴手的手腕上一劈。 成功让这只手泄力,顾清月的嘴从中逃脱。 “救命!唔……” 逃脱后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喊救命,下一秒就又被控制,现在顾清月只能希望慧儿或者是谁能听到自己刚才的声音。 同时在外面的慧儿,正疑惑的看着紧闭的殿门,她自顾自嘀咕道:“奇怪,怎么好像听到了皇上在喊救命。” 紧接着她抬头看着房顶上的轩辕雷霆:“你们四个听到了吗?” 轩辕雷霆一同房顶上跳下来,警惕的看着殿门口,不言语只点头,表明他们也听到了。 “你们听到什么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 原来是福康来找顾清月,听慧儿和几人说话,又瞧他们看着殿门,便开口问道。 慧儿回答:“贵妃娘娘,奴婢刚才好像是听到了皇上在喊救命。” “什么!” 福康大惊,身形快如闪电,直奔殿门冲去。 砰—— 一脚将殿门踹开,轩辕雷霆正向跟着冲进去,福康回头大喝一声:“退下!” 砰—— 又是一声响,福康从内将门关上,避免外人看到眼前顾清月的惨样儿。 “福康救命!” 现在顾清月被陆怀瑾压着后背,人趴在地上,衣裳被人从后脖领子扯开,用力下拉,整个后背已是袒露了一大半。 陆怀瑾看着她后背中间,竟是有一块褐红色的印记,这正是他口中,皇上在小时候落下的伤痕。 他失神喃喃自语:“你真是皇上……” 待福康冲上来,一把将人推开也没有防备,直直倒在一边。 “皇上别怕,我来了。”福康将外披的袍子脱下来,盖在顾清月的身上,随后慢慢将人抱起,搂在怀中。 他怒不可遏,血红的双眼盯着陆怀瑾,大声怒吼一声:“陆怀瑾,你该死!” “我……” 陆怀瑾从失神中清醒,他目光落在福康的脸上,渐渐下移,看向他怀中的顾清月。 她现在正用惊恐防备的眼睛紧盯着自己。 头发凌乱,眼中含泪,鼻头问透着粉红,狼狈凄美,无助的窝在别的男人怀里,就在自己的对立面。 “顾清月。” 陆怀瑾轻声叫着她的名字,伸出手想要触碰她,这一刻他完全忘了刚才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想让这人来到自己的身边。 听自己给她道歉。 顾清月看到陆怀瑾伸手,条件反射一样立马想逃跑。 她尽可能往福康的身上贴近,把脸埋在男子的胸膛上,掩耳盗铃,仿佛看不到就不会伤害到自己。 福康的反应则越发激烈,他抱起顾清月起身,居高临下给陆怀瑾一记眼刀,若不是现在要带着人离开。 他不可能和陆怀瑾就这样算了。 感受怀中的人,正在瑟瑟发抖,他轻声安慰:“别怕。” 言毕就抱着人朝着门口走去,不再理会陆怀瑾。 当就要走到门口时,顾清月开口:“福康,将朕放下吧,朕不能让外面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还有今天的事情,不能有第四个人知道。” 这话是说给福康听得,也是说给陆怀瑾听的。 以免此人追上来,闹到人尽皆知,大家全没脸。 顾清月顾忌皇家和自己的颜面,被放下后,与福康整理前后仪容。 福康整理顾清月背后的狼狈,将发髻和簪子重新理顺固定,后穿回自己的外袍,开门与她一同出去。 外面慧儿等人看到开门,立马围上来:“皇上。” 他们看顾清月没什么闪失,才松一口气,只是女帝的面色实在是阴沉,所以在殿内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者面色也十分凝重。 至于摄政王为什么没从殿内出来。慧儿不问也不看,只安安静静的扶着顾清月离开冷宫。 第一百九十九章奉摄政王之命 顾清月回到寝殿后,福康让慧儿离开,只自己一人陪同在她身边:“皇上,你的后背有没有受伤,让我看看吧。” “朕的后背没事,摄政王他只是……”顾清月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把今天的事情,总结成一句话:“摄政王他疯了。” 福康听后若有所思,他自然也感觉出来陆怀瑾今日的不对劲。 他是喜欢顾清月不假,但此人绝不可能干出强迫女子的事情,尤其这个人还是皇上。 因此事实在是太可疑了,福康决定冒着风险也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皇上,敢问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恕我多说一句,皇上实在是不应该与摄政王发生冲突。” 顾清月一脸愁容,她无奈扶额,反正这件事情福康知道也没什么,于是便开始话头:“这件事情,真的不怨朕。” 她将今日从头到尾发生过的事情说了一遍,福康听后惊骇之色,浮与颜表,他怎么都没想到陆怀瑾居然会怀疑顾清月不是顾清月。 “简直是太荒唐,朕原来不好的时候,他不喜欢,现在朕决意改邪归正,他竟然开始起疑,朕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满意。” “福康你说说看,难不成朕看上去就这么不堪,活生生就站在你们面前,都不像是真的?” “朕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顾清月一甩衣袖,气愤地转身。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内心中的想法,其实与表现的完全不同。 她在庆幸今天的事情过去了,陆怀瑾的怀疑绝不是今天一时兴起,现在此人已经验证完成,日后肯定不会再有疑心。 然而自己也生气,气他摄政王居然敢来扒皇上的衣服,看来他根本就没有将皇帝当回事。 这个认知,给顾清月敲响了警钟。 对陆怀瑾千万不能不掉以轻心! 他就如同枪支弹药,有用的时候,可保护自己,万一炸膛自己便会反受其害,不死也残。 “皇上?”福康在后轻声说道:“摄政王此事是糊涂,但还请您念及先帝的面子上,万不能和摄政王再计较。” “您羽翼未满,强行和摄政王硬杠,绝无好处,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皇上万事千万要三思而后行。” 福康一番话,和顾清月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眼前福康端来一杯热茶,她接过,看向杯中茶水内自己的倒影,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朕知道其中道理,,但摄政王其行实在逾越,让朕颜面扫地,万幸有你反应及时,没让旁人知晓。” 福康眼眸一动,很合事宜的将手搭在了顾清月的肩膀上。 果然顾清月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背。 福康心思一转,开始转移话题:“皇上,我今日有事没能来看你试验枪支,不如皇上和我讲一讲,这个枪支的威力如何。” 提起这个,顾清月很愿意为他讲解。 就在顾清月将这个东西如何厉害的时候,声音在瞬间戛然而止。 福康不明所以的看向顾清月:“皇上?” 顾清月快步朝着门口走去,她这是想起来,枪支忘记拿回来了。 自己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如若东西被陆怀瑾拿走,他本来就嚣张,会不会就此威胁自己什么? 越想越感觉不好。 先知道这东西在哪里才是最重要的。 这手刚落在殿门的门栓上,外面慧儿声音同时响起:“皇上,摄政王侍卫乘风把枪支送进来了。” “慧儿把东西到呈进来。” “是。” 等慧儿将东西拿进屋,顾清月立马进行了仔细的检查。 从子弹看到每一个细小的地方,因为不放心,顾清月甚至将东西拆开来,数了数零件全部在这儿,才放心下来。 慧儿把这些都看在眼里。 得令退下以后,她在外立马告知众人:“日后看到摄政王,若我不在,你们便拦着,让他不可擅自进入御书房或尚书房。” 有太监看起来很为难:“慧儿姑姑,奴才们都是下人,拦摄政王,还能活了吗?” “若是摄政王恼怒,你们就说是我吩咐的,我吩咐的也就是皇上的意思,这样说,明白了吗?” “明白。” 慧儿是察觉到女帝和摄政王两个人又发生矛盾了。 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不然皇上不敢拿摄政王撒气,保准怪罪自己。 她这样防患于未然,总比祸到临头强。 不多时,慧儿听福康准备让御膳房传膳。 殿内,福康主动伺候顾清月洗手擦脸,嘴上不忘说些事情,排解她的心情:“皇上,如今东西制作完成,填满武器库房指日可待。” “朕也盼着那天呢,不过在那之前,朕决定带你出去走走,一来散散心,放松一下,二来陪朕去一个地方。” “皇上准备带着我去哪里?” “军营。” 闻言,福康脸色微变,有些不放心的问她:“皇上,该不会是还想和人比武吧?那可不行,皇上你忘了上一次的事情了?” 顾清月想到上次的冲动,自己也挺不好意思,她笑道:“这次朕绝不会那么鲁莽了,你呢,就把心放在肚子里。” 顾清月说了一会话,心思被转移,整个人轻松不少。 饭后难得和福康在宫里走一走。 天色渐深,顾清月送福康回宫后,自己没回寝殿,而是前往就近的御书房。 一人独坐书房内,展开一张纸,将现在朝堂上所有文武百官的姓名写在上面。 写好后,她认真的看着上面每一个人的名字,恨不得看出来一个大窟窿。 整整一个时辰,顾清月看明白了。 这文臣中,太傅有一派人,中立党也不少,他们见风使舵,不拘是谁,只管谁厉害就听谁的。 在剩下一些,看起来是自己的。 但张生是陆怀瑾先结识,后入朝为官,其余提上来新贵,皆为自己和张生商讨所决定。 顾清月在思考,这些人是否会对自己感恩戴德,忠心耿耿? 他们是否因张生,而结识摄政王。 亦或者,张生就是奉了摄政王之命,举荐他们上位? 自己暂且不担心陆怀瑾造反,可今日之事着实让人寒心畏惧。 第二百章和谁打架 顾清月如今只想让自己有底气,从今以后不用再怕他。 还有一些自己是只知道其称,不知道官员姓名,还有的知道姓名,不知道身居何位。 看来朝堂中的这些文臣,自己必须好好研究研究。 至于武将…… 第一个江怀延绝对是自己手里的一把钢刀。 其余武将和军营中将领,军士现在十分散漫,怨声载道,不日就要好好整顿一番。 “来人!传朕指令,宣江怀延进宫。” “是。” 顾清月召来江怀延时已经是深夜。 江怀延神采奕奕,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进入殿内请安中气十足:“臣见过皇上!” “大将军请起。” 顾清月看着江怀延一起来就朝着自己咧嘴笑,感觉有些搞笑。 “大将军,你笑什么?” “臣是笑今天在冷宫看到的枪支,太厉害了,臣今晚都睡不着觉。”江怀延大狗狗似的看着顾清月,渴望的询问:“皇上,日后这个枪支,是不是也有臣的?” “呵!”顾清月笑了,她实在是无法抗拒一只大狗子呆萌的样子:“朕倒是想给你一把,但这样做,有失公平。” “公平?”江怀延挠挠头,想来想去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皇上,难道要臣和谁打架?” 思及此,他举起拳头,势在必得! 顾清月无奈摇摇头:“朕是这个意思,但不是现在,而是明日去军营。” 她朝着江怀延勾勾手,让此人附耳听来。 江怀延听着顾清月说话,听后表情从好奇转为惊喜,傻笑着点点头:“好啊,这样太好了,臣肯定准备好。” 他刚要直起身子,目光恰巧落在顾清月的脖子后面,只见那里有一块红色。 想要看得更仔细,于是便拨开人家的头发。 啪—— 顾清月气的一把打掉了他的手:“干什么,你们今天是怎么回事,都对朕动手动脚的。” “什么?”江怀延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还有谁对你动手了?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教训他。” 他握住顾清月的肩膀,前后晃来晃去。 进来送茶的慧儿立马制止:“大将军,皇上被你摇晕了。” 江怀延不再摇了,顾清月稳了稳心神,知道此人并没有恶意,所以并不生气:“大将军,朕没事,刚才是朕口误、口误。” “那你脖子后面怎么红了?”江怀延特意仔细瞧瞧,他心中有了肯定的答案:“这一看就是外伤,皇上可别告诉我是磕的,我可不是好糊弄的。” 顾清月眼睛一转,找到了个理由:“自然是外伤,朕不小心抓的。” “真的?” 江怀延低眉下一双虎眼瞪圆了审视着顾清月。 “真的!朕骗你做什么?放心,谁要是敢伤害朕,朕就告诉你,让你把他给劈了。” 闻言,江怀延不再怀疑其他。 顾清月嘴角狠抽。 幸好,这厮还真是缺心眼,好糊弄。 顾清月要交代的事情,现在已交代完了,她道:“大将军,朕现在累了,想要休息,你也回府早早入睡,别耽误了明日的大事。” “臣遵旨。” 待他离开后,慧儿看着顾清月打开一份奏折:“皇上,您不是要休息吗?” “朕哪天休息过这么早,还是先看奏折吧。” 她口中的早,其实已经是众人熟睡的深夜,奏折一本本的看,有些不太懂的地方,就将折子放到一边。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抬手揉一揉已经酸痛的脖子,就瞧见慧儿在门口站着。 这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当看顾清月朝着自己看来的时候,她先小声试探:“皇上,是摄政王……” “哼!” 顾清月冷哼一声,面色瞬间冷下来。 慧儿立马低下头走了出去。 陆怀瑾披着月光,站在夜色中,看到慧儿出来后,朝着自己为难的摇摇头,便什么都明白了。 顾清月不愿意见自己。 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不愿意见自己情有可原。 可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进去当面道歉,不管是打是骂自己认了。 思及此,陆怀瑾朝着书房走去,吓得慧儿起身阻拦:“摄政王不可。” “皇上现在正生气,您要是闯进去,只会火上浇油。” “奴婢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奴婢要劝您,不能急躁,对皇上也不可胡来,免得事情越做越乱,摄政王这样对您自己也是百害而无一利啊!” 慧儿这话劝动了陆怀瑾。 他停下来,急躁的情绪害他忘了思考。 不料,这时他听到了顾清月的声音:“慧儿?” 慧儿进去,不多时又出来,出来以后面露喜色:“摄政王,皇上让您进去呢。” 陆怀瑾迫不及待的朝着书房内走去。 外面慧儿一点也没有闲着,她站在外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殊不知,此时屋内一片祥和。 顾清月正在喝茶,看到陆怀瑾进来以后,她的面色如常,没有半点情绪,甚至还主动和陆怀瑾说话:“摄政王来了。” “正巧朕有不懂的问题,想要请教,还请您不吝赐教。” 她的冷静是陆怀瑾万万没想到看的。 “摄政王,怎么不愿意教朕?” “不是。” 陆怀瑾走到书案前,看顾清月把奏折推过来,就她不懂的地方,开始讲解。 顾清月听得十分认真:“可为什么有的老臣非要让三人同往伊兰城,朕钦点的栾、明两位大人都是得力干将,难不成他们两个,还不能把事情做明白吗?” “皇上,他们两个是厉害,第三人的存在并不是要与他们商量事情,而是在他们中间周旋。” 顾清月听后,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和事佬。” “这是其一,还有第二点,伊兰城现在百姓怨声载道,事情肯定非常繁多,两人忙的焦头烂额,三人则能轻松一点,还能帮着出点意见。” 顾清月认真讲她的话记下,很快便又生出个问题:“如今他们已经前往伊兰,朕能再派人去吗?” 陆怀瑾立马点头表示可以。 在看到顾清月思量片刻后拿笔,陆怀瑾主动为其研磨。 待到顾清月写完一封信,先交给陆怀瑾看。 第二百零一章只有君臣之分 在得了没问题的答复以后,顾清月继续处理其他折子,有不懂的直接问。 书房内陷入安静。 静的让陆怀瑾心中十分不安,倒比在外面的时候,越发急躁。 顾清月的沉默带着疏离和客气,她有了明君的样子,检查奏折一丝不苟,敢问肯学,明明是自己最期盼的模样。 当这样的形象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反倒是更加喜欢原来,在背后时不时偷给自己一个大白眼,耍脾气的那个顾清月。 “皇上?”陆怀瑾不由自主的喊着顾清月,心情忐忑不安:“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顾清月停下手上的动作,看过来摆出一副似懂非懂模样:“朕这本奏折还没看完呢,看完后有何不懂,自会相问。” “顾清月!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陆怀瑾急了,他知道顾清月不可能听不懂。 顾清月眼见自己瞒不过去,放下笔无奈撇嘴:“摄政王,你何必提起不快乐的事情,让咱们两个都难堪呢?” 陆怀瑾深深看着顾清月:“皇上,憋着一口气,还要和我故意疏离的相处,更尴尬不是吗?” “摄政王!”顾清月紧锁眉心,沉声道:“朕没有和你故意疏离,今晚传你进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朕已经不计较今日发生的事情。” “如今你心中的疑虑应该已经消散,就应该更加尽心辅佐,而朕也当不耻下问,可你却总是把事情想的复杂。” “难不成是还在怀疑朕?不愿意教授?” 言毕她指向门口:“若摄政王真这样想,便请离开,朕不劳您大驾了。” 顾清月现在真是这样想的,与其和陆怀瑾别扭,空想如何不怕他,不如就从能力提高开始。 她拒绝内耗,决心卷起来,这样才能进步。 却不想,倒是给陆怀瑾给整懵了。 陆怀瑾正在分析顾清月的话中有几分真假,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一句:“你怎么可能不生气?” 顾清月无奈,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并且亲手为摄政王倒上一杯茶:“论私,朕肯定怪你,不管怎么样,朕是女儿家,你怎可这样胡来?” “论公,朕要谢谢你,幸好能有你这样的人在身边,为保证朕皇家血脉不容差错,感冒天下之大不韪!” “倘若真有那么一日,朕遭遇了什么不测,被人顶替了身份,有摄政王这样心细的人在,那歹人绝不可能坏了大尧天下!” 顾清月说的认真仔细,足以让人听得清楚明白。 想来陆怀瑾听后,肯定会开心自己已经不怨他了。 却不知道,陆怀瑾不仅不开心,反而心里更郁闷:“皇上,我只是让你安心的摄政王?” “当然,朕对你安心,不然怎么会让你辅佐朕理政?” 言下之意就是君臣间毫无间隙,君信臣子,臣子辅君,正如太极两仪,阴阳调和和,相辅相成。 顾清月此刻已经憧憬起未来,自己肯定是贤皇,有才能的千古一帝。 她满脑子想的是朝堂,不想陆怀瑾只想和她谈私交。 因此,刻板的官话,不能解开陆怀瑾心中的情绪,而且还又添烦闷。 看来自己和顾清月只有君臣之分,在不可能有其他。 “摄政王,朕把话都说完了,咱们是不是可以继续看奏折了?” 陆怀瑾缄默不言,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在开门之前才对顾清月道:“皇上,本王突感身体不适,告辞了。” 后者紧盯他的背影,直到身影消失,才收回目光。 即便心里想得明白,眼前只有稳定江山这一个目标,可见到陆怀瑾,总是难掩异样的情绪。 甩开那些思想,顾清月看着眼前还有成山的奏折没搞定。 “慧儿!” “奴婢在。” “传朕指令,宣杨太傅进宫。” “是。” 接下来的时间,杨太傅顶替陆怀瑾的位置,为顾清月答疑解惑。 顾清月一遍不明白,就再问,什么时候听懂了才罢休。 太傅见顾清月如此认真,不敢糊弄,每一件事情都讲的仔细。 看的顾清月在心中冷笑连连,这个老狐狸,早认真点,何苦让自己问这么多遍,反正教不会我,你也别想走。 等所有奏折处理完成,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 杨太傅不敢打哈欠,每次感觉困意都朝着自己的腿上掐一下,把哈欠硬生生憋回去。 顾清月谦和的为对面坐着的杨太傅倒茶:“太傅,都怪朕这么晚将您叫来。” “不不不,能看到皇上如此好学认真,老臣喜不自胜,真乃国之福,天下百姓之福。” 杨太傅心里气的骂娘,恨不得求着上天,赶紧把顾清月变回以前的草包吧。 顾清月看着一旁罗刹国进贡的落地钟表,已经是凌晨三点,赶紧喊来慧儿,派轿子把杨太傅送到自家的马车上。 书房内只剩下顾清月一人。 然而这还没到她能休息的时候,站起身将书写的文官百官表拿出来,思来想去,她朝着门口唤人:“来啊!” “奴才在。” “传刘宗川刘大人进宫。” “是。” 顾清月接下来要请这位老臣,把朝中自己不知道的官员,好好介绍一遍。 待认识后,自己挑选一人栽培,顺便派往伊兰历练一番。 刘大人年过花甲,传他来总归是心有不忍。 所以在天亮,刘大人离开书房时,顾清月特意赐他一顿早膳,不多时,会有宫中人,将早膳送到他府上。 刘大人感激涕零。 跪在地上,对着顾清月痛哭流涕。 顾清月稍感震惊,她知道皇家赏赐向来金贵,不曾想,会让刘大人如此激动。 “刘大人。”顾清月看着眼前的老者,亲自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朕之前不好,让尔等受尽冷落,但之后,朕还要多多打扰您老人家,希望您不要厌烦。” “岂敢岂敢,皇上有这个心,老臣定当万死不辞。” 顾清月亲自扶着刘大人上轿,还特意吩咐轿子稳点,把人送到马车后,再一路亲自护送刘大人回府。 刘大人受宠若惊,他要起身谢恩,顾清月摁住他的肩膀:“刘大人坐稳了,正好今日沐休,您且在府上好好休息,起轿吧!” 第二百零二章二探军营 送走了刘大人,顾清月打了一个哈欠,稍显疲惫:“慧儿,你去御膳房下令,让他们不可怠慢,菜品菜数要与朕的早膳相同,且定要在一个时辰前,把早膳送到刘大人家中。” “是,皇上您歇一歇吧,都熬一夜没睡了。” “朕自有分寸,你快去御膳房。” “是。”慧儿速去速回,在回来的路上,碰巧遇到了福康:“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福康不想能在这里看到慧儿:“这么早,你不在皇上寝宫伺候,怎么在这里?” “贵妃娘娘,还是您去劝劝皇上吧。” 慧儿将顾清月一宿没睡的消息告诉了福康。 福康听后快步去找顾清月。 到了御书房,得了允许进去的时候,顾清月还站在自己的书案前,专注地看着什么。 顾清月看的出神,叫人进来却忘了抬头和人打招呼,等她抬头时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福康?”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瞧朕忙的,你怎么也不叫朕一声?” “我看皇上认真,不想打扰,现在皇上既然看到我了,那我就要说一说。”福康走过来,扶着顾清月走向一旁的小榻:“休息一下吧,什么事情,都没有龙体重要。” 顾清月贪恋的看着向小榻,最后还是摇摇头:“不行,今天朕要和江怀延一同前往军营,还有你也跟着一起去。” “朕可以在马车上休息一会儿,再让慧儿拿上两包点心,一壶热茶,等朕饿了再吃。” 福康心疼不已:“皇上,这样怎么能行?” “无碍。”顾清月继续走到书案前,继续看百官表前,她不忘抬头吩咐福康身边的太监:“伺候自家主子用膳。” “是。” 福康还想再劝一劝顾清月,但见她继续低头忙碌,嘴边的话只能咽下去。 约半个时辰以后,钟表的摆锤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声音惊动了顾清月,抬头看时间是早上六点整。 叫来慧儿伺候自己洗漱更衣,大约七点江怀延来宫中接她,一行人低调出宫! 马车摇摇晃晃,福康打开红漆烙花食盒,将里面的吃食摆在小桌上,慧儿拿出热茶倒上一杯,准备让顾清月吃点。 这时,福康肩膀一沉,侧头看去见顾清月人已经睡去。 这一觉顾清月睡得深沉,但在马车停下后,慧儿犯了难:“贵妃娘娘,奴婢要不要叫皇上醒来呢?” “皇上来军营肯定有重要的事情,万一耽误了,皇上怪罪就不好了。” 福康自然知道顾清月来肯定有重要的事情,但又实在是不忍心将顾清月吵醒,于是便自作主张:“让皇上再休息半个时辰,出了什么事情本宫担着。” 话音刚落,门帘外面传来江怀延洪亮震人的声音:“皇上到了,请下车吧!” 顾清月瞬间被惊醒,她揉揉眼睛,脸上惺忪朦胧:“到了?这么快?” 福康不想让顾清月空着肚子下车,于是端来热茶和糕点:“皇上先别忙,这是你最喜欢的牛乳糕,龙井茶。” 顾清月一把将糕点塞到嘴里,用茶一点点送进去:“走吧。” “这……” 福康心疼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下车。 走在最后的慧儿除了心疼,还有些感慨:这天下女子,有多少人都羡慕皇上一个女子,竟然当了皇帝。 可她们哪里知道,这皇上活的其实还不如那个普通人家的女子。 每日里忙碌,处理国家大事,还要忍耐数不清的刁难与陷害。 这边,顾清月来到了军营前,全部将领士兵排列整齐:“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清月先让江怀延点查人可都到齐了,尤其是朝堂上的全部武将,缺一不可。 江怀延领命前去点查,不多时回来汇报:“皇上,都来了。” “好,诸位平身吧。” “谢皇上。” 顾清月走在首位,在江怀延的安排下,来到了一处高台,在上面能看到军营,视野宽阔,声音也能很好的传达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可是她恐高啊…… 这高台少说也有三米高了,从上来的时候,就开始腿软。 站到高台最前面,在这么往下一看,裙摆中的腿立马抖成了筛子,冷汗起了一层,万幸外有衣服遮挡,才不会叫人看出端倪。 她表面镇定环看四面八方,这下方站满了将领士兵,幸好自己现在已经练成了社牛,抬手声音清亮的说道:“诸位,朕自登基以来,深知处事不足,重文轻武,引得诸位不满。” “所以今日前来,是想与众将赔礼,原诸位不计前嫌,护我大尧。” “我等定当保护大尧,绝不退缩。” 下面将领开始表态,士兵盲目跟从,高声齐喊表忠心的口号,一时间场面壮大威武。 但顾清月一点也不开心,摆手让他们停下,面色沉下来,直接戳破他们的心思:“朕知道,你们嘴上喊着衷心,其实心中不服。” “想我一个女子,凭什么成为九五之尊,只会在这里说两句冠冕堂皇的话,空浪费大家时间。” 这些话,顾清月自己说可以,旁人不敢说,就是听了也觉得不妥。 后面福康、慧儿、江怀延跪在地上,下面众人跪了一地,其中一位将领大胆开口:“皇上,此话言重了,虽然您曾经令人寒心,不过现在情况有所好转,臣等还是愿意跟随皇上。” “愿意是因为你们有衷心,而非对朕一个女子服气!”顾清月情绪上头,看到下面,目光凌厉有神:“朕没有说错吧?” “还一部分人,是指望着军饷养家糊口,如若不然,谁愿意在这里待着?” 下面人沉默不语,内心则嫌弃惊涛骇浪,他们不怕顾清月知道这心思,怕就怕这人把话说开,如此一来便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做什么来的? 堂堂女帝不可能只是来道歉的吧? 难不成是想治罪砍了他们的头? 在众人的猜测下,上方又传来顾清月的声音。 “大家尽管放心,朕要是想要你们的命,早就下令了,而且要说错,最开始错的就是朕,要死,也是朕头一个先死。” 第二百零三章新的管理制度 “皇上!” 后面江怀延大声喊的顾清月,觉得她今天的话太重。 下方人开始面面相觑,越发紧张。 这时,上方顾清月画风陡然一转:“不过,现在朕也要来说说你们糊涂啊!以前纵然朕有千错万错,你们都不该自暴自弃,好好想想,你们可是抵御外敌的战士,如此散漫,岂不是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到那时,敌人揭竿而起,想想看,大尧会变成何等残酷模样?想想你们的家人,又会经历什么?” “没有国,何来家,没有家,你们还要这军饷有什么用?” “你们身为战士,保大尧,为的就是护家,就是为了身后千千万万的家人!现在就看看周围,哪个不是有老、有小,你们就忍心看到他们将来被敌人所残害?” 顾清月此时已经忘了恐高的事情,她上前一步,直接走到了台子靠边缘的位置,环看四周,又是一声怒喝:“你们自己也甘心成为刀下的亡魂吗?” “不愿意!” “我们不愿意!” 下面开始有人附和,抬头看顾清月的眼神,也从刚才的随意,变得认真起来。 顾清月见自己的演讲也有效果,心情大好,情绪也保持在稳定的状态,继续道:“所以,你们的散漫,就是在用朕之前的错误,惩罚你们自己。” “而眼下,朕已经想明白了,若你们还想不明白,那就要被淘汰,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在朕的军营中,绝不养闲人!” 顾清月从怀中拿出一份折子,她缓缓将其打开:“这个东西,是朕前些日子准备的制度规范,现在就说给你们听听。” “从今以后,朕还会取消你们的固定军饷,改为按照出勤率发每月军饷。简单点说,就是每天每人早上来的时候,要签一个字,证明你来了,傍晚离开的时候要签字,证明你走了。” “每天早上来和下午走,都会有时间限制,若是不按时间来,那么将会按照迟到和早退处理,扣除当天份额军饷的一半。” “每人每个月就按照出席天数,算一整月能有多少军饷,但迟到早退,或不来天数,超过七天,一个月军饷全部取消,特殊情况除外。” “当然考虑到家家都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发生,所以每人每月会有七天的固定假期,遇到节日,会按照情况,另做安排。” “还有一点就是军营内还会有晚班,就是从当天下午,一直待到第二天早上,这晚班不固定让什么人来当,但大家必须轮起来,今天是你,明天是他,后天再是他,大后天又轮回你。” 顾清月先说了一部分,看着下面:“朕说的那些,你们还有什么不懂?” “皇上,臣有问题不懂!” “讲!” “皇上,您这样做虽然能盯着大家全来,但来了不动弹,只是聚在一起玩,不还是散漫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接下来朕就要告诉你们,如何让人无法散漫。” 顾清月翻开折子另一边,看着上面的文字,继续讲解,内容就是每人每天会有固定任务,列如跑步,俯卧撑,练功等。 若是不能完成任务,便不能得到额外的鼓励军饷,同上超过七天,取消当月全部军饷。 日后为了方便管理,顾清月提出重新规划军营中的管理制度。 先是三十人组成一个班,六个班组成功一个队,六个队组成一个连,六个连组成一个营,六个营组成一个师。 每一个团体,都要选一个管事的,比如班长、队长、连长、营长、师长,所有师长都归振威大将军管辖,振威大将军不论是本人还是折子,都可不用等候,直接面见皇上! 顾清月讲完了这些,就开始看众人的反应。 下面众人开始小声的交头接耳,顾清月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是从他们的反应上来看,是有被这样的新鲜制度震撼到的。 上方江怀延与福康,也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他们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如此一层层的分开来,下达命令更加快捷,而且几乎是每个人都有人管制。 这样一来,就算是想要偷懒也不可能。 “大家先不要讨论了,朕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要讲。”顾清月脸上多了一份笑容,看上去和蔼可亲:“大家伙年轻时为国效力,老了后,国也不会丢弃你们。” “为此,朕特意安排了退休制,此意就是到了年龄之后,便可以回家养老,不用再来军营,且每个月都能从原所在军营领取到一份军饷,也可叫做退休金。” “具体年龄和金额,在职士兵的军饷,这些都要朕放到朝廷上和文武百官具体商议。” “今日就朕说的这些事情,大家可随意商讨,有什么问题就告诉会写字的人,纸张可随明日傍晚进宫的将领,一同见朕,朕会把回答转交给将领,由他们回到军营一一为大家解答。” 言毕,顾清月合上折子:“行了,朕说了这么多,耽误大家时间了,如此朕也该回去,明日早朝,武将可不用上朝,下午由振威大将军统一领着见朕。” “臣遵旨,恭送皇上!” “恭送皇上!” 顾清月生出几分龙威,转身发拂袖而去,直至下高台,背后挺的笔直,皇家天资尽显,众人看她也不敢轻视。 这样的女帝未来不可估量,谁要是还敢小看她,那就是不要命了。 回到马车上,顾清月胃口大开,吃了糕点,喝了两杯茶。 吃着吃着,发现福康紧盯着自己看:“福康,是不是朕今日吓到你了,难不成你也要怀疑,朕是被人给掉包了?” “我当然不是很怀疑,而是高兴,皇上就应该如此,站在高处受人瞩目。” 顾清月一笑,眉眼不见得意,反倒是隐约带着忧愁。 难得出来一趟,她不想影响福康的心情,只能把心事藏起来:“慧儿,看外面哪里风景好,能下来走一走。” 慧儿掀开帘子,往远处望了望,看到那边有一处亭子:“皇上,那里应该可以,待奴婢下去问一问。” 第二百零四章成立公关部门 她下去以后,没一会儿就掀开帘子:“皇上那里可以去,振威大将军已经先带人前去,皇上可以随时下车。” “好。”顾清月主动朝着福康伸手:“贵妃陪着朕下去走走。” 福康面露喜色,他迎上顾清月的手,两人携手下车,看起来相亲相爱,在祥和的日光下,这一对真乃是天作之合。 慧儿跟在顾清月身后,第一个想法就是摄政王失宠了? “慧儿?” “啊,在!”慧儿急忙跑到前面:“皇上。” “你和他们在远远的地方跟着就行,朕身边有福贵妃就可以了。” “是。” 这下周围无人,顾清月轻松自在不少,不动声色的放开福康。 她来到亭子前,遥看群山万岭,天际白云:“福康,放松些,不用老在后面站着,你在台子上,也跪了那么长时间,坐一会儿吧。” “谢皇上。”福康感觉顾清月对自己不一样了,他坐在一旁,瞧着顾清月那身上,仿佛升起一团雾,她人明明就在那里,却总是有一种看不清的感觉。 顾清月转身,直接坐到了福康的身边:“你觉得今日,朕对军营的整顿安排,如何?” “我觉得很好,皇上能把事情想的这么周到,我还有其他人都十分佩服,哪怕是……” 顾清月已经知道此人想说什么:“你是说摄政王,也比不上朕。” “是。” 福康根本放松不下来,现在心思又被夹起来,坐的是十分煎熬,即使身边是自己喜欢的人,也很是难受。 总之现在的自己,再也不能把她当成曾经的顾清月了。 他甚至不敢询问,那远在边关的福家又当如何安排,是单独成立一个什么,还是怎么样。 罢了,自己现在虽然姓氏为福,可终究是皇上的人。 福家的事情,一个外人不能多管,但愿皇上能不要厚此薄彼即可。 “福康,来,再陪着朕到那边走一走。” 顾清月带着福康从亭子那一头下去,那里有一条河,她用手拨弄着水,笑脸盈盈,像是一个孩子。 福康在一边帮她提着裙子,玩累了再给她擦擦手。 不多时,顾清月恋恋不舍的抬头看着蓝天白云:“走吧,咱们又要回到那个小天地里了。” 短暂的快乐,让顾清月越发觉得皇宫沉闷。 可又不能不回,朝中还有许多事情,等着自己处理,并且在这段时间中,顾清月并没有听到福康为边关福家询问什么问题。 这就能说明,福康实在是个聪明人。 日后绝对可以放心使用,不用估计任何其他。 当顾清月转身,她突然在和对岸的树林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转瞬即逝。 那身影怎么看都像是陆怀瑾。 想要仔细看看,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顾清月全当自己看错,要是摄政王来,他早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何必躲躲藏藏,转身离开,上马车回宫。 在马车上,顾清月吩咐福康:“回去以后,你就看账本,然后好好休息,明个早上也不用来见朕,下午直接叫上户部尚书,和武将一同进御书房。” “是。” 顾清月回宫后,直接与福康分开。 在寝宫换衣服的时候,叫来了御膳房总管,那位老太监跪在地上:“老奴见过皇上。” 隔着几层厚重的帘子,顾清月的声音在里面传来:“朕问你,刘大人一家接到早膳是什么反应?” “回皇上的话,那早膳是和刘大人一同到的,他们一家喜不自胜,全府上下是跪地谢皇上赏赐,刘大人下轿的时候,泪流满面,不停的念叨着您的好。” “老百姓围观的也不少吧?那条街上,还有不少朝廷官员的府邸,可有哪位大人出来看?” 总管老太监眼珠子一转,心里想着:言多必失,要不然就说自己注意吧! 岂料顾清月见他沉默,便猜中了他的心思:“你能在御膳房当差多年,不出错,眼睛尖的绝非常人能比,所以别告诉朕你没看到。” “是。”老太监回答,早膳到达刘府,一条队伍浩浩荡荡,老百姓纷纷围观,刘府门真可谓是人山人海。 那条街上所有的官员,都站在自家府门口张望,黄,南、孟、纪等十几位,家不在这条街上的大人,都亲自跑来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嗯。”顾清月应了一声,赏了老总管点东西,就让人下去。 为她装衣服的慧儿,玩笑的说了一句:“皇上,现在这些大臣,肯定会忙着赶往刘府,打探着您为什么赏他呢?” “但愿刘大人是个不会居功自傲的人,不然就白瞎了皇上的信任。” 顾清月也希望能是如此:“慧儿,你说刘大人这么爱哭的人,他可否是会优柔寡断?” “皇上,奴婢懂得不多,若让奴婢讲,爱哭的人重感情,若是其心善良,肯定是一个好官。” 这句话和顾清月的想法很贴合。 刘大人能在官场上这么多年,虽然不曾大富大贵,但十分稳妥,是不争不抢的性格。 就怕耳根子太软,所以不能太委以重任,把他按插在文武两类臣子的中间,当一个调和专递消息的公关,定会是不错的选择。 又仗着是老臣,双方肯定是要给他些面子。 光是他一个人肯定是不成,下面还要有几人辅佐。 顾清月眼神一定,干脆就成立一个公关部门。 说干就干,她穿好了衣服,来到御书房,看着百官表,最近务必要选出来几个官员,去到公关部门。 晚上再看军营规范的那本折子,仔细想想她心中军饷钱数,好在第二天与文臣商讨。 翌日,议事殿。 大臣们纷纷早早上殿,生怕自己比谁晚了。 他们都是一样的心思,所以谁也不用笑话谁,。 都想在顾清月这里留下好印象,不管是赐早膳还是升官,都是好的。 一开始这些人还不觉得有什么,等过了一会儿,有人发现了不对劲:“诶?这帮武将怎么到现在,谁也没来啊?” “还真是,那不成是跟皇上闹……” “刘大人来了!” 众臣纷纷围上去,热情的对刘大人打招呼,恭维的话语比蜜甜,刘大人笑着应声。 第二百零五章身份又起疑 当杨太傅到来时,刘大人如同往常,行礼问安,没有自傲的态度也让杨太傅嫉妒,却不能发火,只是淡淡道:“刘大人,昨日天大的赏赐,真是羡煞旁人也。” “太傅,是皇上恭谦,老臣也高兴不已,羡煞旁人不敢当,应是与旁人同乐,感谢皇恩浩荡。” 杨太傅不愿意和他多说话,来到自己的位置后,也看到武将之位,竟没来一人,疑惑的和身后门生猜测这是怎么一回事。 整个朝堂没人注意到,在门口有一个身影正在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时不时与身边的小太监询问。 把事情问明白,记好了,她转身折返回顾清月的身边,在这人的耳边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讲一遍。 顾清月听后连连点头,表示满意:“刘大人果然不错,那些不去吹捧的几位臣子也很好。” 听着慧儿说的,那些个臣子还都是年岁大的。 与刘大人往日里没什么矛盾,交情不说太好,也不太差。 不错! 公关部门的职员,这不就是选出来了吗? 顾清月前去议事殿。 “皇上驾到。” 一声令下,众文臣下跪问安。 “众卿平身。” 顾清月看着众文臣,开口不提武将今天是怎么回事,而是先把她决定再派一个人去伊兰城的想法说了一下。 “朕看到有人上折子,思索再三,决定听劝,故此就决定派……”她目光看向众人:“哪个是莫柯阳?” “臣在。” “朕命你现在就前往伊兰城,你去顺便传朕一句话,三人一事同心。” 莫柯阳看着顾清月,他勉强能站在这里的礼部小官,现在居然可以去伊兰城,心中多年的苦闷一下子消散。 “另外,朕封你为巡安副御史,你到了那里,定要好好辅佐。” “微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莫柯阳转身离开,全场十分安静,杨太傅也没有因为此事儿而说什么。 换做平时,他可能会举荐一下自己人,但今天,他满脑子都是想知道,这些个莽夫为什么没来上朝? 顾清月看着都不惊讶,看来是早就知道了。 昨天又搞一出赐刘宗川早膳一事,她到底要干什么? 有这些事情在,他哪里顾得上别的。 瞧顾清月没有提起武将的意思,他回头看向自己的门生。 门生心领神会立马开口询问:“敢问皇上,今天武将为什么没来?” “哎呦,瞧朕这个脑子。”顾清月扶额,她是真忘了,看来睡眠不足真的是不行:“来人,把这个给诸位大人们读一读。” 她把军营规范的折子递给太监,身边的小太监领命,打开折子,准备宣读。 在此之前,顾清月说起自己昨天去军营中的事情,发现武将散漫,所以想整顿一下他们。 杨太傅眉毛微蹙,这件事情他竟一点也不知道。 “念吧。” 小太监开始将折子上的内容,一字不落下的读了出来。 众人听到后脸上无不震惊,杨太傅甚至问道:“皇上,这是您自己想出来的?” “呵呵呵呵!”顾清月高兴杨太傅震惊不已的表情,她看似谦虚:“朕献丑了,诸位你们可听明白,这上面的内容了?” “听懂了。” “那好,现在武将不在,正好你们文臣就先商讨一下月响和退休金的事情吧,你们谁先说?” 顾清月没有单独看着谁,主要就是希望说话的人能多一点。 想法多,涉及的问题就会多一点,发现问题就直接解决,是为将来省去了不少麻烦。 开口之人,首当其冲就是杨太傅:“皇上,臣以为月响为三两银子最好,有官衔的依次往上加,最好不能超过十六两银子。” 其次就是张生:“臣认为,最少应该不少于三十两,那振威大将军可是大尧的英雄,下面有官衔也不能太少了,都是出生入死的人,少了会显得怠慢。” 接下来的时间,文臣就这个问题上争论不休。 “好了。”顾清月喊了一声:“看来你们现在也不能拿定主意,倒不如听一听朕的安排。” “臣等愿闻其详。” 顾清月站起身,走天子道下台阶来到大臣们前面:“既然你们不统一,那么朕就保留你们所有人的想法,然后今天下午说给那些武将听。” “看看他们是什么想法,最后在做最后敲定。” “这件事情,朕准备交给刘大人办。”顾清月走到了刘大人的跟前:“你的任务就是在中间帮武将传达。” “其实现在本用不上你,因为文武百官可以面对面。” “不过,万一武将们在外,刘大人就要负责在中间传递他们的意思,你要重点理解武将的问题和难处,然后用自己的方式帮着武将表达。” “若是武将错了,你要耐心的劝解,使他们能明白其中道理,今日就当是你老人家的练习吧。” 武将在文臣这里为什么吃亏,说白了就是读书少,论起嘴皮子,十个武将也说不过一个文官。 现在安排一个刘大人,代表武将与他们谈判。 便可以解决武将吃亏、受委屈的大问题。 “是!臣定能做好此事。”刘大人明白顾清月的意思,这个任务说小也不小,最重要的就是皇上信任。 顾清月没有急着把成立公关部门的事情说出来。 待公关人员敲定以后,再讲也不迟。 接下来还有一件事情,顾清月提醒他们别忘了商讨:“大家,退休金的问题,你们怎么看?” “除了军营之外,朕还打算在朝中大臣、宫女、太监、侍卫和民间,也流行这个退休金的想法。” “从根本上解决现在大尧面临的养老问题。” 有关退休金的事情,大家全部什么意见,毕竟怎么看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谁反对谁就是傻子。 金额方面就按照官员在职的时候,领多少月俸,退休以后就多少。 而宫人和民间,便按照民间足够生活的金额来敲定,最后经过一致通过,把金额正式定在了三两一钱。 杨太傅虽然面色如常,商讨事情与往常一样,认真主动。 可那双眼睛已经是在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顾清月。 他也是继陆怀瑾的第二人,开始在心中怀疑:此人真的是以前的那个草包顾清月吗? 第二百零六章真让老臣寒心 杨太傅目光落在顾清月的身上,心中一旦有了怪异的想法,他就会觉得眼前的人不对劲,除了样子,言谈举止,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难不成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和顾清月一模一样的人,来将她给顶替了? 只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谋害当今的皇上? 这时,顾清月转头看向了杨太傅,两人四目相对,她目光温和又锐利的强势:“太傅,朕刚才的提议,您觉得可好?” “啊,这……”杨太傅的思绪刚才都飘得老远,突然被提问,根本就不知道这人说的是什么,恍恍惚惚了半天才一脸歉意的看着顾清月:“皇上,老臣刚刚突感耳中鸣响,故而失神,未能听到皇上言语。” 张生马不停蹄赶来拆台:“太傅,既是耳鸣,就应该先去看太医,来早朝作甚?” “你张大人好放肆,我同皇上讲话,你胆敢插嘴,这乃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杨太傅咬牙切齿,如今这个陆怀瑾不在,这个张生成了朝堂疯狗,专门盯着自己咬! “呵!”张生冷笑一声,放肆大胆的走近杨太傅:“我张生只是希望您能去看太医,谁知太傅居然给我扣帽子,杨太傅,让我看看你身后还有多少帽子,今天索性都扣我头上算了!” “你滚开!不许靠近老夫!” 杨太傅身后的门生等人,纷纷站到前面来:“张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这可是太傅,你一个新臣子,怎可对老臣,如此不敬?” “大家同入朝为官,何必争锋相对呢?” 顾清月就在一旁看热闹,见火候差不多了,她才开口:“张生退下,不可出口不敬。” “臣遵旨。” 张生听话的退到了一边。 顾清月对他也没有过多的责罚,继续开口讨论刚才的问题:“朕提出的提高商铺的税收,也不是白提高的,同样他们日后的退休金,也会比百姓的高出来一些。” “这提高的税,就当是为年老的他们攒钱了,让他们知道这……” “皇上!” 一旁杨太傅突然大吼一声,把顾清月吓得一惊,转头有些不悦的看过去:“太傅,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杨太傅气愤的反问起她:“张生对老臣不敬,皇上为何视而不见呢?” “难道我一届老臣,就不敌这新臣重要?皇上如此,真是让老臣寒心。” 顾清月冷眼瞧着,心中不由冷嗤。 杨太傅这个老狐狸,其实他早就看出来,张生若没有自己的允许,怎么敢在朝堂上针对他? 现在冷着脸,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分明是想给自己施压,然后除了张生。 可他怎么就不想一想,自己既然安排了张生,怎么可能没想到有朝一日,杨太傅会炸毛? 这本就是早就有准备的事情,因此顾清月并不慌张。 张生也是如此。 在他想要开口回怼杨太傅的时候,被顾清月一个眼神制止。 今天,自己要亲自来。 “太傅,朕原来是好心变了错事。”顾清月垂眸摇摇头,轻声道:“既然如此,那朝臣还在这里商讨什么?干脆以后都不用上朝了,就在家中递折子,其不是更好?” 言毕,她拂袖转身,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皇上息怒。” 众臣跪在了地上。 杨太傅还在气头上,实在是弯不下这个腿,身边人见状,用手不停拉扯他的裤脚,生怕顾清月给他来个不尊皇威的罪。 见杨太傅还是站着,他小声提醒:“太傅,咱们跪吧。” 另一边也提醒着:“跪吧,” 殊不知顾清月正在用余光偷瞄这边,看到杨太傅跪下了,才转身看过来,脸上怒气未消:“诸位爱卿还跪在这里干什么,走啊!” “身为朝臣连在这大殿之上同人商议争论都不能、不敢,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这话就是说给杨太傅一个人听的。 商议事情的时候发生争吵是很正常的,你连这个也不能忍,还不如马上离开这里。 杨太傅衣袖里双手紧握,太阳穴上青筋暴起,怒冲冲瞪着眼前这一块地上,心里叫嚣着总有一天要杀了顾清月这个贱人! 旁人知道今天的事情都是因为杨太傅而起,女帝言语中不提名字,但意思全是在怪这人太小气。 反正就是与旁人无关。 思及此,他们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且安心的在一旁看着杨太傅今天怎么下台? 总之,今天杨太傅若是离开,革职查办没的跑。 他们想到的,太傅这边自然也能想到。 尤为慌乱的是太傅这边的学生及同党,太傅倒台了,他们这些人肯定也完了,就算是和顾清月表忠心,日后肯定也会像之前那三人似的,被伤个好歹全家遭殃。 所以,无论怎么样,也不能让杨太傅出意外。 一位门生开口为杨太傅道歉:“皇上,今日太傅言语难免有些失误,虽不能怪张大人,可张大人语气难免让人误会。” 有一个开头的,旁人纷纷跟着符附和:“太傅乃是老臣,要说对皇上的衷心,那是天地可鉴。” “能在朝堂上的,都是天下之人杰,无论胆量还是才能,都是出类拔萃,其中当属太傅为最好,所以尔等绝不会不能,更不会不敢,请皇上明察。” 顾清月缄默不言。 一时间朝堂上死寂,大臣们低着头,许久听不到顾清月表态,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好。 而张生选择静观其变,眼睛紧盯着顾清月,不会错过她的每一个眼神提示。 这时,顾清月揉了揉升高疼的眉心,长叹道:“无论怎么样,也不应该把这等小事拿出来,当成脾气撒。” “朕是皇上,可在你们眼中直接变成了撒气桶,着实是放肆。” “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朕希望朝臣能热火朝天的讨论问题,更希望你们能争辩,如此就能从中发现更多的问题,提前解决。” “偏偏你们不这么想,总想着在朝堂上体现自己的尊贵,可尊贵能把问题吓走吗?不能想解决问题,要靠脑子,从自己的嘴巴里说出来。” 第二百零七章大人不吝赐教 “想要人尊敬,就要先听旁人说什么,再找到强有力的观点反驳回去,将人说的心服口服才是真道理。” 听闻顾清月的话,所有人将此话牢牢记在心中。 其中当属刘大人最认真,他不单单听着记下,还在心中默念起来。 唯有杨太傅满脑子都在仇恨顾清月竟然给这样对待自己,先帝在世的时候,自己也不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的门生就怕引火烧身,所以开始在一旁耳语:“太傅,求您了快说两句好听的话吧,万一女帝动怒一切都晚了。” 另一边的门生急的眼睛都红了:“您要是到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定会付之东流,太傅你忍心吗?” 他当然不忍心,无奈闭上眼睛,劝解自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幻想着未来的某一天,自己将登基成为大尧的心慌,便觉得眼前的问题不算什么,他可以暂且忍耐一下。 思及此,杨太傅朝着顾清月重重磕头:“皇上请息怒,今天的事情,是老臣小题大做了。” 众人闻言长处一口气。 顾清月觉得今天给的下马威已经够了,听到道歉,面色也马上缓和下来,朝着杨太傅走去。 她亲自扶着杨太傅起来,属于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 随后语重心长的说道:“太傅,你是朝廷老臣,理应谨记当为众臣之表率,你们也起来吧。” “谢皇上。” 杨太傅此时既然已经道歉,他的门生又说了许多,顾清月不好再放任张生,于是在大面上故意训斥几句:“张大人!你虽然口中有理有据,但一定要注意语气,免得日后好心也会变成坏事。” “是,臣谨记,日后一定改正。” 张生对这句话有自己的了解,既然是语气的问题,那就把语气给改了,以后便用客气的语气和杨太傅对抗,照样能把人给噎死。 顾清月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思再上早超了。 放开杨太傅淡淡的说了一声退朝,便转身离开。 她前往自己的御书房,不多时张生前来,看到她便跪在了地上:“皇上,微臣特来请罪。” “张大人客气了,你今天可把杨太傅气的不轻,日后千万记得,态度!” 顾清月的脸上带着笑意,对于今天的事情,她没什么生气,坐回龙椅上,指了指两边的椅子:“张大人坐下。” 待张生坐下以后,便听她问道:“请问张大人,摄政王今日为何没来?” 摄政王时常不来早朝,往日不问,偏偏今天问…… 张生心里疑惑,表面上实话实说:“回皇上,臣不知。” “当真不知,还有有心维护,担心朕伤了你家王爷。”顾清月似笑非笑,看着张生带着审视与怀疑:“张生,这个问题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是。” 张生是个天生的人精,从听到顾清月第二句话开始,就知道女帝的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哪里是问摄政王,分明是问自己现在到底是谁的人。 张生急忙起身,跪在殿中央:“皇上,臣最近常为分内之事奔走,所以不曾见过摄政王,甚至是不及思考摄政王因和而不来。” “况且,那也不是臣子该在意的事情,臣心中只有一句话:辅女帝坐稳天下,眼中也只有天子交代的分内事。” 总而言之,他不管摄政王,只管顾清月要自己干什么就干什么绝无二心。 顾清月还算满意的点点头,和聪明又清醒的人说话就是不费劲,她当然希望张生是心口同一。 希望不代表相信,所以现在还是需要敲打敲打:“张大人深得朕心,要是人人都能像你这般该有多少。” “可其他人,口号喊得倒是十分响亮,却不知他们是否可真的是这样想的。” 张生立马开始表态:“皇上,旁人如何,微臣不知道,但臣绝对句句真心,无奈不能刨开真心给您看,唯有把这颗真心交给时间,让时间来验证。” “好!朕拭目以待。” 不得不承认,漂亮话听着就是上头。 顾清月暂且留下张生:“既然爱卿来了,那就不要走了,来人,传朕旨意,去请刘大人来。” 不多时刘大人到。 顾清月主要内容就是给他们两人安排工作:“刘大人日后你负责武将与文臣沟通,这个朕自不用多说。” “张大人,你应该知道,杨太傅一党对武将颇有言辞,所以在朝堂上,若是发现杨太傅一党有故意为难武将的意图,一定要助着刘大人。” “微臣谨记。”张生对刘大人的态度,谦和有礼:“日后还请大人不吝赐教。” “岂敢岂敢,张大人乃是青年才俊,正如同一句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顾清月命人上茶,这就意味着他们还有一件大事要仔细商谈。 “两位爱卿,朕就安排刘大人在文武之间沟通一事,想到了一个问题,武将和文官诸多,光是一人怕是太累,所以想成立一个公关部门。” “刘大人为部长自不用讲,其他成员,朕也有了个初步的拟定,你们看一下。” 顾清月推开书案上红木螺钿的镇纸,将宣纸递出去。 刘大人双手捧起接回和张生一同读看。 在此之前,刘大人疑问:“皇上,请恕老臣愚钝,请问何为公关部门?” 御书房的门一关就是没时候,门口的慧儿抬头看着天,见太阳都来到了头顶上,这是晌午了。 御膳房总管亲自前来,堆着一脸的笑容看着慧儿,客客气气:“慧儿姑姑安好,请问皇上可要传膳?若是不传,那鱼、鹿,我们就暂且先不宰杀,否则就不新鲜了。” “传的时候,我自会相告,你何须跑到这里来问?” 慧儿看着老太监,总觉得对方是有事情。 果然,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大钱袋子,鼓溜溜的一看就知道里面装了不少:“慧儿姑姑,这是老奴特意孝敬您的。” 慧儿明白这银子可不是白拿的:“还请公公说明,这到底是什么银子。” “姑姑,这是孝敬您的。” 老太监把银子又往前凑了凑,慧儿用手推回去:“公公说话不敞亮,我可是知道,这银子没有白拿的。” 第二百零八章巴结错了人 “嘿嘿嘿。” 老太监一笑,只能说明这个银子的意思:“慧儿姑姑,咱们皇上日理万机,整日忙的用膳时辰都乱了,老奴生怕这突然传膳以后,餐品做的太慢,惹皇上生气,所以想请您日后说说好话。” 言毕,他将银子再往前一送,慧儿终于收了她的银子。 “我也是做奴婢的,想要保命稳居御书房总管的位置,首先是靠你自己机灵点,否则我纵有巧嘴灵舌,也不能改变皇上的心思。” “是是是,老奴一定小心,先告辞了。” 慧儿拿了银子没有什么惊喜,她是皇上身边的,上到官员,下到宫人,人人都想贿赂一下。 打开钱袋子,这银子真不少。 她走到今日当差,在后面站成两排的宫女太监面前。 往每人的手里都塞了一块银子:“你们日后,可要好好伺候皇上,都给我机灵点,否则这银子有命拿可没命花。” 走到最后一个小太监面前,特意给他塞了两块银子:“小多子,尤其是你,我要是不在,皇上喊人你便进去,眼睛不许乱看,不该说的话,一句话别说。” “在身边伺候,千万仔细看着茶水,别渴到皇上,也不能烫到。” “皇上写字,时刻在旁边添水研磨,若是有大臣来,时刻看着皇上的手势和眼睛,要你出去就马上离开。” “还有,大臣问你什么……” 小多子机灵的回答:“奴才一问摇头三不知。” 说完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寻问起慧儿:“慧儿姑姑,那要是遇到摄政王呢?要是让他等候咱们通报皇上,没准一生气,就将奴才给砍了。” “那也要挡着,他若是硬闯便记得要一边挡,一边往书房里退。” 慧儿答复完他们,又给轩辕雷霆每人五块银子。 她这刚忙活完,就见江怀延率领众武将浩浩荡荡而来。 他们本应该是傍晚来,晌午就此等候也是应该,慧儿吩咐人带着他们到东偏殿看茶。 不多时,福康与户部尚书也前来。 “贵妃娘娘。”慧儿迎上去,朝着西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皇上正与刘、张两位大人在书房内,还请您移驾西偏殿。” 福康一袭碧色直缀,外搭青衫长袍,清新淡雅,他长眸看着紧闭的大门,转头看向慧儿:“皇上可用膳了?” “没。” “那书房内,可有糕点、茶水?” 慧儿点点头:“您放心,都备着呢。” 闻言,福康才转身前去西偏殿。 慧儿正要转身回到正殿门前,竟瞧见一抹鲜红色的身影,朝着这边走来。 那人腰间配剑,气势十足,俊美无涛无人能及,不等走进,便让人感觉压迫,不自觉胆怯起来。 此人不是路怀集,还能是谁? 慧儿缩了缩脖子,壮着胆子迎上去,她身后跟随小多子直接将腰弓成了虾米。 “见过摄政王千岁,皇上个正在议事,还请您等奴婢进去通……” “不用了。” 慧儿紧张,以为这人是想说不用通报,自己直接进去。 她正要再说一次,自己要去通报,却见陆怀瑾背手望着紧闭的大门,一言不发,也没有动作。 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不等人询问,陆怀瑾转身快步离开,很快身影消失在别人的视野中。 小多子疑惑:“诶?慧儿姑姑,摄政王怎么走了?” 一旁走来个小太监:“慧儿姑姑,贵妃那边请您过去。” 慧儿前去面前福康。 福康此时正站在西偏殿的门前,看到慧儿来,等不了她请安就立马询问:“刚才,摄政王来了?” “是。” “那他可有说什么?本宫无意和你打听什么秘密,只是想提醒你,皇上现在忙,顾不上理摄政王。” “就算皇上有时间,那不一定愿意搭理他,你千万不要巴结错了人,最后惹恼了皇上。” 福康眼中,慧儿就是陆怀瑾的半个狗腿子。 他脸上虽然有淡淡的笑意,可眼神冰冷,言语警告,和以往的平易近人截然相反。 端的也是贵妃娘娘,傲慢的架子。 慧儿心中感叹贵妃现在和在皇上面前完全是两幅面孔,表面上还要感谢:“谢贵妃娘娘提醒,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闻言,福康转身回到款西偏殿。 慧儿来到正殿门前,继续当差。 待到殿门打开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 不过张生和刘宗川不是要走,而是顾清月叫慧儿进去。 顾清月看着钟表上时间,已是下午三点:“慧儿,带两位大人去偏殿,并传御膳房给二位大人准备的饭菜,半个时辰内,一定要让他们吃上。” 目光又落在刘、张两人身上:“两位大人,一个时辰后还请回到书房内继续议事。” “臣遵旨。” “去吧。” 慧儿想提醒顾清月也吃点,可见她正在提笔写东西,不敢打扰只好退下。 待到约一个时辰后,众人按照官阶大小,排队站在御书房门前。 顾清月看着时间到了四点:“慧儿,让他们进来。” 慧儿应声打开门。 众人进入例行问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赐座。” “谢皇上。” 顾清月示意慧儿把江怀延手中的纸张都拿过来,那厚厚的一摞纸,看的人想发笑:“看样子大家问题还挺多,今天能解决的,保证都会给个答复。” 当顾清月看到纸张上面的内容之后,她着实是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这个字,哈哈哈哈哈……” 手随意往下翻,看到的都是如此。 连一帮的慧儿也忍不住勾起唇角,不敢太放肆,怕笑出声来。 等顾清月笑够了,便开始发问:“请问,这些字是出自哪位将士之手啊?” 一个黑告状的男子站起来,向顾清月作揖:“回皇上的话是臣写的,臣叫威虎,那军营中只有臣一人会写字,所以臣只能硬着头皮写来,让您见笑了。” “罢了,朕不怪你,只是这个朕没法子看啊……” 确实没法子看,这一张纸上,只写了四个字久将把全部地方占满了,有些繁琐的字,甚至是写满了一张纸。 第二百零九章封义勇大将军 她总不能一张一张翻阅,况且有几个字,写的让人看不懂。 目光落在张生的身上:“有劳张大人把这些重新书写一份给朕,威虎你跟着去。” 在等张大人的时候,顾清月把刘大人为何在此的原因,告知给各位武。 江怀延听后,刚要笑,又把笑容收回去,变成担忧。 他站起来,朝着顾清月作揖,把心中的想法讲出来:“皇上,您的这个公关部,听起来很好,可不还是一个道理吗?” “都是文官,都是文绉绉的,什么之乎者也,人之初的,我们还是听不明白。” 顾清月眉眼带着轻笑,目光落在刘大人身上:“刘大人你给将大将军讲讲。” “是。”刘宗川看着对面的江怀延,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开口声音也是稳重:“大将军,既是和你武将沟通,我们便说话随意了。” “比如没粮食,那就是要饿死了,一刻也不能耽误,粮草赶紧送到。” “天冷了,就是要冻死了,必须马上送棉衣。” “你们有什么需求,只要表达清楚,剩下的就交给我,文臣或朝中有什么,我也会简单明了的和你们说明白。” 江怀延虽然不喜欢文臣,但这个刘大人从来没嘲讽过他们,还当了好几次和事佬,压下文武两派官员的冲突。 且这一席话,听起来他是个利落的敞亮人,江怀延立马对着刘大人一拜:“日后,多谢刘大人了。” “振威大将军无需客气,咱们同是臣子,为皇上、为大尧,做事理所应当。” 不多时,张生带着威虎回来。 工整的字迹,呈现在顾清月面前,上面的内容清晰可见,她一边看,一边念:“特殊情况除外是什么意思?” “希望月俸不要太少。” “退休金是不是领不完可以给儿子、孙子?” 顾清月念了一会儿,每一个问题,都让在场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刘大人轻声说道:“将士们的大部分问题,其实都是在意退休金的问题,还有月俸,现在,我来解释第一个退休金。” 刘宗川代表女帝,给他们讲解退休年龄和退休金的领取方式,怎么领取,能领取多久,也说的明白。 顾清月在上面日听着,肯定了他的能力。 至于每月的月俸,武将的预期金额为五两银子,这一点就和文臣产生了不一样。 他们说了为什么要五两的原因,刘大人总结了一下,一旦有战事,将士们九死一生,五两银子一算是月俸,二算是一旦有天回不来,为家人积攒当日后的生活费。 他看着江怀延:“我会就这个条件和文臣详谈。” “多谢刘大人。” 时间慢慢过去,该回答的、解决的问题,全部搞定。 顾清月散了众人,留下福康和户部谈论各个方面银子支出的问题。 待户部尚书离开后,顾清月看着福康亲自整理出来的预计支出账本:“原来军营每人月俸五两的话,一个月,将会消耗这个多银两。” “福康,这个军营拟定人数,你算上边关福家了吗?” 福康一愣,直到顾清月又问了一遍,他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皇上,福家也要按照这个规定来?那我爹也在振威大将军之下?” “你福家是我大尧的将士,当然要按照这个来。你爹仁义无双,有勇有谋,朕准备封他为义勇大将军,和振威大将军平起平坐。若是振威大将军管辖不过来时,义勇将军可代为统领其余兵马。” “还有养老问题,你爹若是退休,想留边关,朕为他修缮住处,想回来,朕为他在京城中寻一个好住处。” 闻言,福康激动的跪在地上:“谢皇上,我替福家谢吾皇万万岁。” 他不敢问,如今听到顾清月主动说出来,一颗心总算落地。 旁的不说,让他爹不在江怀延之下,就是保全了整个福家的颜面,不然依他爹的严肃,知道自己老了老了,却要位居在年轻人之下,非得活活憋屈死。 “谢皇上!” 福康红着眼睛,为福家给顾清月磕了好几个响头。 “福康起来,你要是把脑子磕傻了,朕以后还怎么和你议事?” 顾清月走过来搀扶,当福康起来后,情不自禁将她一把拥入怀中。 “皇上,有你真好。” 福康感叹顾清月不枉福家一颗衷心。 自己被囚禁在她的身边一辈子,亦是心甘情愿。 “福康,和朕无需这么客气。” 顾清月面对福康的感谢,有些不自然,福家能有现在的安排,其实全部来与福康的沉默。 是他没有替福家争取,表明了身心都在皇家,平日里性情温柔如水,照顾自己贤良有加。 否则,顾清月绝不会放心让福家家主与江怀延平齐平坐。 这全是自己考研福康的结果,这人却毫不知情,顾清月有些内疚,不由的抱住福康。 用这样的方式给他一些补偿,这样心里还能好受一点。 福康察觉顾清月的回抱,喜不自胜,他就知道时间能让自己走到她的心里。 “皇上!” 外面慧儿的叫喊声,让顾清月推开福康:“何事?” “摄政王的侍卫乘风,紧急求见皇上。” 顾清月面色一冷,长出一口气,思索了一下还是让人进来了。 乘风一进来就跪在地上,慌张的说道:“皇上,求您快去看看王爷吧!全天下,也就只有您能劝劝他了。” 顾清月不由的紧张起来:“摄政王怎么了?” “皇上,属下在路上和您慢慢说,求您跟属下去吧。” 乘风的出现,让顾清月心慌意乱,嘴比脑子快一步直接同意前去。 轩辕雷霆四人跟随前往。 书房内,只剩下福康一人,他嘲讽的冷笑:“呵,看吧,和摄政王相比,你永远都是那个被扔下的。” 拿上东西,失魂落魄的走出书房,小太监立马接过他手里的书本。 突然,福康的目光锁定在慧儿的身上! 他怨恨、杀气腾腾,眼眸猩红甚是吓人。 偏偏这是顾清月的贴身女官,自己不能拿她如何,只能生气地质问:“你明知道本宫在里面,为什么要让摄政王的人进去打扰?” 第二百一十章真的是你 “贵妃息怒!”慧儿低着头,解释起刚才:“摄政王的人风尘仆仆,一张口就是紧急求见,奴婢就是个奴婢,怎敢不去通报?” “哼!” 福康冷哼一声,心中憋着一堆怒火,不能在这里撒,只能气的拂袖离开。 “恭送贵妃娘娘。” 福康走远了,慧儿长出一口气,心里想着:这位贵妃日后定会与摄政王有一个苦战呢! 顾清月从宫里走的匆忙,穿着龙袍上了早就备好的马车。 乘风亲自赶马车,轩辕雷霆在马车后面策马随后。 一行人脚步匆匆赶往摄政王府。 远处有人在紧盯着这边,他看着是一个买菜的老头子,但眼神十分犀利,全然没有一个老者该有的老态。 心思也不琢磨卖菜,而是回想刚才看到换乘马车的那一抹金色身影。 全天下,只有那一个人能穿这个颜色的衣服,难不成…… 老头觉得这件事情事关重大,立马挑起装菜的扁担,走到没人的地方,拿出藏在菜篮子底部的纸笔。 舔舔毛笔尖,在纸上写上今天的这一个发现。 除了这个发现,上面还有江怀延等武将、张生、刘宗川、户部尚书离开的大约时辰。 他正要把写好的纸张放回去。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质问:“你鬼鬼祟祟在干什么呢?” 老头眼神一冷,紧忙把写着字的纸塞嘴里。 “说你呢!转过来!” 老头艰难的把纸咽下去,毛笔扔到一旁,用稻草盖住,然后展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回头跪在地上,表现十分懦弱:“官爷饶命,我没干什么,就是想上个茅房。” 领头的士兵看着他手上确实是拿着纸,不过还是让人怀疑:“这是文人写字用的纸,你一个卖菜的拿着做什么?” “擦屁股呗,草民可分不清这东西干什么的。” 几个士兵翻了翻老头的身上,又检查菜篮子里面的菜,确定没问题后,转身继续巡逻。 老头在他们离开后,急忙跑掉,准备将知道的事情告诉主人家。 另一边,顾清月已经来到了摄政王府。 为了不引起他人的主意,马车直接进入摄政王府,在陆怀瑾的院子中停下。 乘风再请顾清月下轿之前下令:“院子里的人,全部下去。” 马车内的人听着外面的下人离开的脚步声。 这时,乘风看向还在院落中,不肯走的人:“你为什么不离开?” 那人诧异:“乘风,我可是阿娇啊! 她的意思就是:我也需要离开吗? 马车内的顾清月,一听到这个阿娇的声音心里就发堵,想自己现在身处王府内院中,怎么看怎么多余。 思及此,她对外面乘风道:“既然有阿娇姑娘在,朕就先回去了。” “不,皇上您一定要见王爷。”乘风不可能让顾清月走,他冷眼看着阿娇:“再不走,我就喊人把你拖走!” 阿娇懵了,她听出来马车内是皇上的声音,但这里是王府,摄政王的地盘,乘风一个小小的侍卫,凭什么让自己离开。 她拿出王府女主人的气势,对乘风轻笑:“连王爷都舍不得喊我,你居然敢如此无礼,等王爷出来,我定要让王爷把你赶出……” 乘风现在已经不耐烦:“你少摆款,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王爷根本就懒得搭理你!快滚!” 阿娇的秘密被乘风撕开,自觉没脸,眼泪汪汪的跑走了。 乘风这边朝着马车内说:“皇上,可以出来了。” 顾清月一边掀帘子出来,一边回想刚刚听到的:王爷根本就懒得搭理你。 怎么会呢? 听阿娇自己和王府中人讲的那些话,她应该很受陆怀瑾的喜欢。 但若是假的,阿娇为什么不反驳呢? 顾清月下了马车,被凉风吹的清醒过来。 她长出一口气,不让自己再去想有的没的,跟着乘风来到房门前。 没有通报,顾清月直接推门进入。 一开门,好大一股酒味扑面而来,对她这种从来不喝酒的人来说,这味道简直是刺鼻,当场就把她呛的头晕。 迈进去的脚,立马收了回来,她对乘风道:“味道太重了,还是先放放味道,等味道小一点,朕再进去,啊!” 顾清月刚说完,陆怀瑾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现在眼前,把人吓了一跳。 陆怀瑾衣衫不整,脸上红晕飞上双腮,桃红媚人,衬他俊美妖冶,一袭红衣带有浓烈的冲击力,危险性是十足。 顾清月看到这样的陆怀瑾,本能的想要后退。 尤其是对上那双侵略性的眸子,瞬间有一种沦为鱼肉的既视感。 突然,陆怀瑾伸手,捏住了顾清月的手腕,一把将人拉进了房间。 砰—— 房门被重重的关上。 轩辕雷霆四人见状不好,冲上来喊道:“皇上!我们这就来救您。” 紧接着传来顾清月的回应:“不用,朕没事。” 她没事? 错! 她有事! 顾清月现在整个人被陆怀瑾抱住,那强悍的力量正在不断收紧,挤压出她肺部的空气,逐渐已经出现了呼吸困难的感觉。 没让人进来,是怕惊扰到陆怀瑾。 万一他的力道失控,勒断自己的腰,只是瞬间的事情。 所以绝不能惊扰,最安全的方法是慢慢来:“陆怀瑾,你放开我好不好?乖,快把我放开,我想看看你的脸。” 顾清月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和语气说话,小手慢拍陆怀瑾的后背,起到一个缓解的作用。 陆怀瑾在她的安抚下,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脑袋晕晕沉沉让他越发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思及此,他放开顾清月的腰身,双手捧住人家的脸,小心翼翼的询问:“你不是梦对不对?顾清月你真的来看我了。” 顾清月点头,双手抵在陆怀瑾的胸膛上,轻轻用力想把人推开:“是我,陆怀瑾我现在扶着你去坐一会儿,你酒味这么重,熏得我的头,都要晕了。” “是你,顾清月真的是你!” 陆怀瑾放心一笑,虽然有些飘飘然然,但他就敢肯定,来的人是顾清月。 因为只有顾清月会推开自己。 第二百一十一章呢喃你的名字 其他女人,不是投怀送抱,就是自荐枕席,实在是让人厌恶作呕。 “陆怀瑾,来先放开我,咱们去坐一会儿。” 顾清月的声音就像是海妖的声音,引诱着陆怀瑾跟随者着她的想法,放开了女子的脸,然后朝着桌子那边走去,慢慢坐下。 “你先坐好。”顾清月扶着人坐下,手刚抽离,陆怀瑾的身体就开始摇晃:“陆怀瑾,你坐稳了。” 陆怀瑾却是一把搂住她的腰肢,紧紧抱着她:“你不能走,我再也不放肆了,皇上息怒。” 顾清月嘴角抽动几下,无奈低头看着陆怀瑾。 这人说是再也不敢放肆了,可现在的举动不是放肆,是什么? 她现在也猜到,陆怀瑾的意思是指那天扒自己衣服的事情:“难道你是因为这件事情而醉酒,我不是都说了,这件事情怪你,但也不敢怪你吗?” 抬起目光,落在房间的左面,那里放置着一张贵妃榻,在地上躺着少说也有十几个空酒坛。 顾清月震惊:“天呐,你一个人喝了怎么多?” 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酒精中毒。 人的身体里能消化酒精的因子是有数的,且一次性喝下这么多,很容易造成肾损伤,严重的话就是中毒,危及到全身。 不行! 顾清月想要扯开陆怀瑾的手,出门找个太医来。 陆怀瑾感觉顾清月的挣脱,铁臂不断收紧:“你别走,我可以给你道歉,那天是我糊涂了,我疯了,我傻了,我不应该这样做。” 顾清月不断的回应:“好了,我原谅你了,我真的原谅你了。” “陆怀瑾你先放开我,我去叫太医,马上回来。” “不。”陆怀瑾不愿意放人:“万一你跑了怎么办,你不愿意见我,我站在外面,不敢、不敢进去,你不见我。” 他的话虽然语无伦次,但能从中听出来,是有些幽怨的。 陆怀瑾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顾清月和福康站在一起的场景,他们那样般配,看上去天作之合。 自己的心脏开始刺痛,不断收紧。 难受的让人呼吸不畅,用手捂住了心口,试图让给心疼的感觉消失。 顾清月被放开,却见陆怀瑾的表情十分难看,手捧捂着心口,该不会是心脏病吧? “我去叫太医。” 结果手腕又被拉住,陆怀瑾一手握着顾清月,一边朝着门口喊道:“来人!” 话音刚落,乘风已经推门进入:“属下在。” 顾清月不管陆怀瑾要不要说什么,她开口抢着说道:“你现在马上派人去请太医来,还有找人把房间里面打扫一下。” “门别管了,这屋子内的味道太难闻,还有你家王爷,臭死了,等会儿你过来帮他换一身衣服,别忘了再让人送来一碗醒酒汤。” “是。” 乘风听从顾清月的一切命令,他太庆幸把这人给请过来,不然王爷非要喝死在这里了。 陆怀瑾一言不发,他任由顾清月在自己的地盘上发号施令,甚至还很开心,就好像顾清月是这里的女主人。 “顾清月、顾清月……”陆怀瑾笑着呢喃着顾清月的名字,眯起眼睛就像是小猫咪:“顾清月我有点头疼。” 这样可爱乖巧,会撒娇有点委屈的陆怀瑾,顾清月还是第一次见。 可惜没有手机,否则她肯定要拍一张照片,留作纪念。 “陆怀瑾,活该你头疼,谁让你喝这么多的。”顾清月嘴上说着活该,心头到底还是软的:“来,我给你揉揉。” 她轻轻拿出被陆怀瑾拉住的手腕,双手的中指落在男子的太阳穴上,不紧不慢的揉起来。 力道正好,陆怀瑾舒服的长出一口气,头靠在顾清月柔软的肚子上,享受至极。 这时,小厮们进来打扫,当看到摄政王靠在女帝身上,女帝为他揉太阳穴,一个个险些惊掉了下巴。 顾清月看过去,冷冷警告:“谁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朕就让人割了他的舌头。” 小厮们立马低头做事,再也不敢往那边看,生怕下一秒性命不保。 “你把汤刚给我吧,我给王爷送去。” 门外响起阿娇说话的声音,小厮应了一声。 接着,顾清月就看到阿娇端着醒酒汤进来了。 阿娇原本是一脸媚笑,想着终于能看到王爷,待会儿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 岂料她抬眼一看,就发现顾清月和陆怀瑾亲密的表现,当场笑容一僵,很是难看。 怎么会这样? 摄政王和皇上难不成…… 脑海里想到了什么,她拿着托盘的手不断收紧,可就此离开,她绝不甘心。 思及此,阿娇脸色立马回恢复如常,朝着这边走来:“皇上,伺候人这种事情,还是让奴婢来吧,毕竟伺候王爷还是奴婢有经验。” 这话在旁人耳朵里,没有什么问题。 但在顾清月听来,她是在宣誓主权,暗示自己和陆怀瑾的亲密。 正好还好奇刚刚乘风和阿娇讲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试验一下。 阿娇将托盘放到桌子上,过来就要顶替顾清月的位置,她声音娇软:“王爷,让奴家给您揉揉,皇上,请您到一旁坐着休息吧。” 顾清月没有让开,低头直接询问陆怀瑾:“你现在刚给我仔细听着,我顾清月和阿娇,你要哪个?” 她一心想要杀一杀阿娇的气焰,全然没感觉,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劲。 陆怀瑾立马很含糊的回答:“顾清月!” 阿娇一愣,她不敢相信,随即跪在陆怀瑾脚边,趴在他的腿上,整个人柔弱无骨,声音带着委屈:“王爷,人家是阿娇,您要阿娇好不好。” 陆怀瑾的回答还是没变:“我要顾清月。” 说完,他一把推走阿娇,并且嫌弃的拍拍自己的腿:“滚开,脏死了。” “王爷……”阿娇本以为自己是摄政王一手栽培,他不应该这样对待自己,目光马上落在顾清月眉眼带笑的脸上,她气的忘了身份,气愤质问:“肯定是你勾引我家王爷了。” 她这样做,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阿娇被处死 加上王爷居然厌弃阿娇,小厮们纷纷忘了干活,只想看看这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清月被阿娇冒犯也没有生气,继续给陆怀瑾揉着头,然后好奇的问阿娇:“看样子,摄政王并不是舍不得喊你,之前都说他怎么样的疼你,今天看来,这是阿娇姑娘自己说的吧?” “不是,我早就是王爷的人了,这全府上下都知道。”阿娇有些慌乱,所以说的话也开始多起来:“他们都看到,我经常从王爷房中衣衫不整的走出去。” “呵!”顾清月冷笑:“这点小伎俩,骗骗别人可以,骗朕是不够的,你大可以在出门之前,故意弄乱衣服、发髻,然后佯装成发生事情的样子。” “不、我没有……” “没有的话?乘风为什么要说,王爷根本就懒得搭理你?” 顾清月对着阿娇步步紧逼,说实话,她不反对阿娇喜欢陆怀瑾,但她厌烦的是阿娇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在后院内,万幸没有什么大事。 可万一有一天,涉及到了外面,这个阿娇肯定会害了陆怀瑾,都不自知。 “阿娇,往小了说,你是为情冒险,往大了说,你是毁坏王爷名声,还有脸自称王府的女主人。” 阿娇红着眼睛,她含泪委屈的说:“奴婢确实打理王府。” 顾清月此时思绪非常清晰,立马点破这一点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你下三滥,而且从你端着女主人的派头上来看就知道你是个爱出风头,想来打理王府是你自己求来的。” “陆怀瑾根本就不在意王府是谁管理,只要能管理明白就行,反正他贴身的事情,又不是交给你。” 阿娇气的从地上爬起来,她直指顾清月:“你少看轻我,我和王爷之间的事情,你有没有亲眼看到,怎么可能全知道?” “什么皇上?我看你就是一个妒妇,嫉妒我常伴王爷左右……” “阿娇,你找死!” 陆怀瑾突然开口,他站起身,朝着阿娇的身上打出一掌,阿娇身子如同一个垃圾,一下子飞出去老远,重重摔在地上。 阿娇口吐鲜血,惊恐的跪在地上:“王爷饶命,王爷奴婢错了。” 陆怀瑾虽然是醉了,但脑子没傻,他听到顾清月和阿娇两人的对话,才知道原来阿娇在背后有这么多小动作,还敢对顾清月出言不逊。 “本王何时碰过你?不过打理王府,就敢自称女主人!”陆怀瑾索性就把事情说清楚:“本王不过是看你聪颖一些,便找人教你些本领,想着将来派出去,发挥你的用处!” “此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所以就屏蔽了他人,没想到你居然自称是和本王同床,坏我名声。” “来人,把这个阿娇处死!” 外面进来几个侍卫,他们走向阿娇,不等大掌触碰到她,阿娇抬手把一人打的连连后退。 动作利落,且带着掌风,可见内力不敌。 若不是现在受伤,威力一定更大。 顾清月感到不可思议,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姑娘家,居然会武功! 阿娇此时不停给陆怀瑾磕头:“王爷,您饶了奴婢吧,奴婢愿意将功补过,您给奴婢一次机会吧,让奴婢去执行什么任务,奴婢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陆怀瑾冷眼冷心,只回复一个字:“杀! 侍卫们纷纷领命:“是!” 随后抽剑对着阿娇刺去。 这个阿娇不想死,自然不可能跪在这里乖乖认命,她站起身和五六个侍卫缠斗在一起。 赤手空拳,且孤身一人,居然没有落下风。 甚至有两个还被阿娇夺了剑,当场刺死! 顾清月还是头一次这么直观的看杀人,不由自主的躲在陆怀瑾的身后。 陆怀瑾伸手将人搂在怀中,轻声安慰着:“不怕,有我在。” 他总会给人安全感,这一刻顾清月心中的不安消散,她担忧的看着阿娇那边:“你的侍卫可能顶不住了。” 陆怀瑾反问她:“轩辕雷霆带了吗?” “带了。” “那就让他们来,如若他们还不敌阿娇,日后我再给你换几个厉害的。” 闻言,顾清月点点头:“轩辕雷霆,收拾她!” 那四人很快涌入屋内,先把阿娇包围,然后慢慢逼了出去,来到院子中。 这时,陆怀瑾身形一晃,顾清月马上将人抱住,带他到床榻上休息:“你把醒酒汤喝了,然后再休息。” 顾清月自然而然的喂起陆怀瑾,心中还在为阿娇的事情震惊:“阿娇那么柔弱居然这么厉害?” 陆怀瑾看顾清月好奇的样子可爱呆萌,便温柔的为她解释:“阿娇是难得的练武奇才,人也聪明,什么东西一教就会,所以才会在短短三年时间里,有如此造诣。” “才三年就这么厉害!”顾清月可惜的摇摇头:“但心术不正,不想效力,只想当主人。” 陆怀瑾倒是不觉得可惜:“我本来是想让她一年后前往别国的高官家,打探情报,今日幸好发现她并不值得信任,否则后患无穷。” 而阿娇是奇才又是陆怀瑾找人大力培养,所以她必须死! 外面的打斗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轩辕雷霆四人进来,站在门口的位置,对顾清月回禀:“皇上,尔等已经将人解决。” 顾清月没什么说的,陆怀瑾谨慎的告诉他们:“阿娇此人狡猾,你们一定要确保人死透。” “是,我等这就去将她的头颅砍下。” 轩辕雷霆四人退下。 顾清月表情是那种惊恐又伴着恶心的难看,刚才还活着和自己说话的人,现在居然变成了死人。 脑海幻想了一下砍头的场景,瞬间感到肠胃不适。 加上陆怀瑾现在身上的酒味太重,她把碗直接给了陆怀瑾:“你自己喝吧。” “你不能走。” 陆怀瑾醉意让他眼神飘摇,患得患失的脆弱感令人心软。 顾清月轻声表示:“我不走,你身上酒味太重了,我受不了!等你酒醒了,咱们好好谈谈。” 闻言,陆怀瑾明白自己就是被嫌弃了:“本王这就换衣服。” “你先喝醒酒汤,乘风呢?” 本来应该早早回来的乘风,现在才从外面,带着太医进来:“属下在。” 第二百一十三章称皇称后 “盯着你家王爷喝汤、看诊、换衣服,朕就在屋内坐着。” 顾清月故意坐在陆怀瑾能看到的地方,且背对着他,这样就看不到他换衣服了。 外面天色见黑,自己决定在这里多待上一段时间。 她猜测,陆怀瑾肯定是因为怕失去帝王的信任,而忧愁,再加上内疚,所以对自己如此小心翼翼。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好好和他谈谈,解一解他的忧心忡忡。 在顾清月身处摄政王府等待陆怀瑾换衣服的时候,殊不知此时已经有人知道她出宫了。 太傅府中。 正堂内,杨太傅坐在主位,屋内跪着的正是那位奇怪的卖菜老头。 他将自己今天看到的事情悉数说来,杨太傅听后,反复确认:“你敢肯定那是金色的身影,绝没看错?”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你且要小心回答,若是说错了,老夫唯你是问。” 面对太傅的警告,老头没有丝毫的犹豫:“太傅,属下肯定是金色,绝没有看错。” “好,那我赏你白银五十两,下去吧。” “谢谢太傅。” 老头领了银子下去。 太傅夫人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坐在主位的另一侧,她缓缓的开口:“老爷,我怎么感觉那个金色的身影是皇上呢?难不成她出宫了?” “都这个时候了,她出宫干什么,可惜这人没继续跟着,不然咱们就能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皇城东门外,朝中官员基本都住在那里,因为大臣从东门前往议事殿最近,故而居所也就定在这里。 连带着东门这边热闹非凡,要想知道顾清月去了哪里,现在身处何处,实在是太难。 太傅夫人此时又问了一个困惑她的事:“皇上总是召见大臣,也不知道是商议什么,又不叫着你去,肯定怕你知道。” 杨太傅眼神阴沉:“管她正在商议什么,我要是能在外面要了她的命……” “老爷!”太傅夫人喊了一声:“您被气糊涂了,顾清月死了,还有陆怀瑾,您岂不是帮他登基为皇?” 杨太傅才反应过来,他轻叹一声,闭眼靠在椅子上:“老夫现在是被顾清月那个贱人,搅和的心烦意乱,在朝堂上给我难堪,背着我做什么。” “更可恨的还是让我无从调查,眼下只能肯定是与那帮武将有关。” 太傅夫人宽慰着他:“太傅,武将何所畏惧?不过是一群莽夫,这天下的安稳虽然靠他们,可文臣大可以拿捏武将,就如同从前一样!”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太傅反倒是更加生气:“哼!就在今天早朝,顾清月让刘宗川那个老家伙,当什么中间人,说白了就是帮着武将说话的。” “这么多年了,武将正是因为嘴笨,如今添了一个刘宗川,以后可就不好对付了。” 太傅夫人点点头,想他刘宗川不是个好对付的,要不是无心在官场上争斗,说不定现在就是右太傅了。 这时,她眼珠子一转,似是自言自语:“说来数去全是顾清月那个贱人的问题,有不能让陆怀瑾日后有继位的可能……有了!” 杨太傅看过去:“夫人可是想到什么了?” 太傅夫人神秘的朝着杨太傅招招手:“老爷,还请附耳听来。” 杨太傅听着夫人说的话,他的脸色从阴沉很快变成冷笑,随后表态:“夫人这一招,虽然十分简单,可若细细想来,却是不错的!” “成了,咱们便是皇上、皇后。” “不成,咱们也能全身而退,不管是哪一种,都害不到咱们。” 太傅夫人一笑:“那老爷,咱们现在就派人吧,万一迟了,那个贱人回宫就不好了。” “对对对,咱们要即刻行动。”杨太傅朝着门外喊道:“来人!” 随即外面进来几个男子,他们凑到杨太傅夫妇面前,认真听着他们的吩咐。 摄政王府。 在陆怀瑾换完衣服后,顾清月走到床边:“要不然你还是睡一会儿吧。” 看此人现在朦胧的状态,貌似根本就不适合说话。 “不用。”陆怀瑾硬撑了眼皮:“你想说没什么,我听着呢?” 顾清月坐到床边:“你是不是怕睡着了,我就走了,其实没关系,你明日可以进宫见我。” 闻言,陆怀瑾好想是听到了什么伤心事,眼神落寞的看向一旁:“我去了,但是你的殿门紧闭。” “那不是正在和别的大臣说事情吗?”顾清月实在是受不了陆怀瑾的可怜样儿,主动伸手,让陆怀瑾握着自己:“这下你能放心了吧,睡吧!” 陆怀瑾也实在是困了,加上顾清月的一再坚持,沉重的眼皮终于合上,并且快速睡去。 乘风在一旁小声说:“皇上,王爷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傍晚回府以后就不停地酗酒,像是不要命了。” 顾清月若有所思的看着乘风:“朕发现你今天的话实在是多,不想以往,和个哑巴一样。” 乘风立马跪在地上:“属下今日是因为着急,所以才会如此,请皇上赎罪。” “你没有罪,起来吧!” 顾清月知道这个乘风没有错,不过是自己觉得,这个乘风特别像是电视剧里,妃子身边的宫女。 妃子有什么事情,不肯告诉皇上,宫女瞬间化身嘴替,让皇上来看望,并且心疼自家娘娘。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顾清月连忙将自己脑袋里乱码七糟的东西屏蔽掉。 让乘风到外面,她自己在这里守着陆怀瑾就行。 谁知,顾清月看着看着,眼皮竟然也变得沉重,后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只觉自己躺在床上,抱着热乎乎的大抱枕。 她没睡够,还想继续睡。 眼眸再度阖上,过了几秒钟,她猛地睁开眼:自己没有这么大的抱枕啊! 仔细一看,抱得居然是陆怀瑾! 目光向上移去,对上陆怀瑾眼眸里无辜的眼神,他立马摊开手表示:“我看你睡着了,好心抱你上来,然后你就兽性大发,一把将我抱住!” 顾清月无奈,兽性大发是这样用的吗? 可抱人这事自己的确是做了,所以也只好道歉:“对不起,我这就松开你。” 第二百一十四章百花香蜜 顾清月松开陆怀瑾的腰,因为着急起来,所以起身的动作稍微猛了点,这下子就造成了眼前突然一片黑,头也有点晕,身子摇摇晃晃。 整个人重新跌回床榻。 “顾清月!” 陆怀瑾着急的喊着她的名字,他把人抱住的时候,顾清月也好了许多。 她第一时间就是告诉陆怀瑾:“不要惊动别人,我没事。” 陆怀瑾一眼就看到了问题的所在:“你又是熬了多久没休息,你身边的人也不管管。” “不是他们不管,是我的事情太多,舍不得睡觉。”顾清月看着头顶的帷幔,眼神柔和坚定;“现在朝堂不稳,我只有把事情都做完了,才能睡个安稳觉、” 可朝堂上的事情根本就没完。 解决完这件事情,还有另一件事情等着自己,周而复始。 她疲惫的闭上眼睛,诚意十足的对陆怀瑾说道:“我希望摄政王能回来帮帮我,从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吧,总是回头看,永远都会在原地踏步,现在应该以国事为重。” “说实话,我眼前没有什么个人恩怨,只有大尧的安康,谁让我大尧不安稳,我就要除了他,列如杨太傅、吐谷浑。” “摄政王我这样说,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陆怀瑾当然明白,顾清月一心只有大尧,没有私心。 他低头深深凝视着顾清月,欣喜这人是一代明君,可内心失落也是真的。 自己会是一辈子的臣子,皇上永远是皇上。 在陆怀瑾心思翻涌时,顾清月会呼吸均匀,仔细一看,原来是又睡着了。 在心疼顾清月这么累的同时,他也想开了,人家流水无意纠缠私情,自己何必做落花,打搅了流水,又坑害了自己。 既是如此,日后臣子就臣子。 只要顾清月能好好的。 陆怀瑾看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再舍不得也要将人送回去。 他伸手连同被子把顾清月抱了起来,走到院子中:“送皇上回宫。” “是。” 乘风为他掀开马车车。 陆怀瑾抱着顾清月上马车,坐在位子上,自然而然的将人放在腿上:“走吧。” 他并没有下来的意思,随着马车缓缓而动,这人的目光定格在顾清月的脸上,眼睛开始女子的眉眼慢慢描绘起。 她的眉毛很浓,生来纤细修长,精秀大气,眼睛的睫毛也浓密,像一把扇子,勾着出美丽的眼型,增添几分灵动。 小鼻子立体高挺,侧面看骨相十分优越,怪不得别人在顾清月小时候就说,这个女娃娃将来不简单。 果然如此,她竟然成了女帝。 大尧自开国,历经了八位帝王以后,唯一一位女子登基成皇。 而且她的能力卓越,未来不可限量,大有超越历代帝王的潜能。 想到这里,陆怀瑾不由自由的勾起唇角,他的眉眼带着淡淡笑意,是由衷的为顾清月而感到骄傲。 目光慢慢下移,目光最终停在了樱唇上。 顾清月的嘴唇,不点自红,在她雪白无暇的肌肤上,犹豫白雪中的梅花,娇艳秀丽。 饱满的唇肉,可爱诱人,活像是有魔力的妖精,勾引着陆怀瑾的理智逐渐崩塌。 他满心满眼只有这个樱唇,不知不觉就感到口干舌燥,貌似只有吻上去才能解渴,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一发不可收拾。 陆怀瑾眼神着迷,头慢慢向顾清月靠近。 只见两人的唇,在寂静的环境里慢慢靠近,可当他们马上就要吻在一起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声响。 嘭—— 这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陆怀瑾的动作停止,立马警惕起来:“乘风、轩辕雷霆戒备!” “是!” 乘风握紧手中缰绳,剑就在身侧,一旦有危险,立马动手。 轩辕雷霆则驾马位于马车的四个角,全面警惕着四面八方。 此时他们正盯着声音的来源,只见那边有一个穿着富贵的中年男子,正在训斥着一个小厮:“你个笨手笨脚的奴才,老爷我好不容易弄来的百花香蜜,你居然给摔了!” “老爷,奴才刚才手滑了,您别生气。” “我能不生气吗?可怜我的蜜喽!这个月,下个月,干脆半年,你不用领月钱了。” 小厮的脚下,就是刚才摔碎的坛子。 老爷说,那是百花香蜜,所以空气中开始弥漫淡淡的清香,让人没有在意。 可着味道十分浓郁,陆怀瑾在马车内都能闻到,他速来不喜欢什么太浓郁的香味:“加快速度离开。” 闻久了这味道实属让人头疼。 相反,顾清月在睡梦中闻到了这个味道,只觉得十分好闻,不由自主的深呼吸,甚至还说起了梦话:“这是什么,这么好闻!好香啊!” 说完还咂咂嘴,活像是小馋猫? 陆怀瑾宠溺的点点她的小鼻头:“你想吃吗?” 熟睡中的顾清月没有回应,即便是这样,陆怀瑾还是吩咐外面的人:“去问问那个人,这个百花香蜜是在什么买的?” “是。” 轩辕雷霆中的雷领命前往,他为了低调,还特意下马走向那位老爷和小厮。 结果那两人看到雷以后,下意识做了一个后退,抬手有防备的姿势,这明显是一个练家子。 “两位,我家主人让我来问问,这个百花香蜜是在什么地方买的?” “是在西城边上的一家庄子上买的,他家只有这么一坛,你去也买不到了。” 老爷说话还算是正常,那个小厮则是一脸阴沉·的看着雷。 当雷看向他的时候,他立马低头,动作太明显,让人想要忽略都不能。 “谢了。” 雷说完,便离开,回到马车前。 期间眼睛一直盯着那两人,那两人也同样在看着他。 这时雷对着陆怀瑾说;“摄政王,那两人有问题,不好,他们跑了!” 闻言,陆怀瑾马上做出安排:“雷霆两个人去查看,不可恋战,若是没什么发现,马上回来。” “乘风驾车,轩辕两人跟车警戒。” “是。” 陆怀瑾抱着顾清月,回想刚刚那两个不对劲的人,可能的意图。 若他们是来加害顾清月的,一没动手,二没靠近,只是打翻了东西。 第二百一十五章药圣山花闻毒 而他们口中的百花香蜜,异香扑鼻…… 思及此,陆怀瑾马上掀开车窗帘子,让味道散出去,也让顾清月多呼吸一些干净的空气。 为了提防不测,他将顾清月喊醒。 顾清月睁开眼睛后,就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她的怀中,下意识想要起身离开,但陆怀瑾收紧怀抱:“别动,我问你,你可感到身体不适。” “没、没有啊!”顾清月被问的不明所以:“你什么意思,我就是睡觉了,不是身体不适。” 瞧陆怀瑾的面色十分凝重,她越发心里没底,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陆怀瑾,你为什么问我的身体。” 听到陆怀瑾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顾清月担忧:“呼吸进去的毒药,远比喝进去的更难治。” 呼吸直接进入肺部,不好排出来。 万一真的是这样,也只好让宫里的太医处理这件事情了。 她看着陆怀瑾,开始做安排:“回到宫里,所有人都先去看看太医,希望这一次只是有惊无险。” 外面传来雷霆两人的声音:“王爷,那两人没有任何线索。” “回宫。” “是!” 不到半个时辰,顾清月和陆怀瑾等人已经回到后宫中。 慧儿迎上来:“皇上、摄政王。” “马上叫王太医来。” 言毕,顾清月一行人进入寝宫,等王太医来。 在此期间,顾清月冷笑:“若是那两人真的有问题,一定是朕出宫被发现了。” 陆怀瑾则细细回想那个香味:“那味道像是蜂蜜混着花,味道浓郁,这世间到底是什么毒药,有此味道。” “皇上、王爷。”雷跪在地上,讲道自己的发现:“属下当时离那个东西最近,的确是闻到了别的味道,类似薄荷。” 言毕,他将一个帕子从怀里拿出来。 这是个帕子被揉成团。 而且还不止一条帕子。 “属下将东西带回来一点,待会儿可让太医查看。” 不多时,太医来了。 王太医在了解完情况以后,立马检查了一下顾清月等人的身体,然后将帕子接过来,为了以防万一,他提议:“皇上,臣打算到外面空旷的地方打开此物,以免有问题,殃及到更多人。” “准。” 王太医走到院子中,将帕子打开后,一股味道扑面而来。 轻轻嗅了嗅后,他火速喊道:“快去端来一盆水。” 宫女将水端来,王太医立马将东西扔进去:“快端走,然后放到一边,千万不能让任何人靠近,听我吩咐再把水倒了。” “是。” 远处,顾清月已经着急了:“王太医,可有什么发现??” 王太医走来:“请皇上马上回到屋内。” 众人重新聚集在了寝殿中,王太医告诉他们,这个东西还真有点来路。 此物出自药圣山,那里是仅次于药王谷的第二大医药门派。 药圣山不单单有医人性命的好药,还有不少害人不浅的毒药,这个用香气害人的,就是花闻毒。 万幸是王太医很久以前,碰巧接触过这个毒药,知道应该怎么做。 “皇上,诸位只需要熏药便可痊愈。” 能有解开的法子,顾清月便不再担心什么,不过接下来话锋一转,她却问道:“若是这个东西不用药医治,任由它蔓延,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回皇上,此物会让人身体垮掉,起初的就会像是风寒,喝药无济于事,不出十日就会严重,再不出三天就会一命呜呼!” “有很多医者,都分辨不出来,何为风寒,何为花闻毒,所以之前中招之人,皆已死亡。” 顾清月点点头:“你去准草药,慧儿去准备香炉。” 她吩咐完,眼眸垂着看向地面,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什么,顺后朝着他们几人勾勾手指:“诸位,附耳听来。” 听到顾清月的命令,他们几个认真的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香炉来了,随之而后的是草药,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几人从寝宫离开。 顾清月没有睡意,于是就在寝宫看折子,傍着快天亮才休息。 几个时辰后,顾清月在议事殿内上早朝。 今日陆怀瑾也在。 顾清月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咳嗽两声。 陆怀瑾同样如此:“皇上,伊兰城那边的拨款,咳咳咳,应该以咳咳咳……” 众人听着陆怀瑾咳嗽的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便关心提醒:“摄政王,保重身体。” 上方顾清月也说道:“是啊,摄政王你咳咳咳……” 她咳嗽的更加严重,整个人的腰都弯了下来,一旁的小多子赶紧为顾清月拍拍后背:“皇上,要不要奴才扶着您回去休息。” “不、咳咳咳咳……” 顾清月脸都咳嗽红了,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把在场的大臣们吓得不轻,纷纷猜测女帝这是什么了? 连早就和顾清月计划好的陆怀瑾,现在都担心起来了,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假装的。 难不成是真的被毒伤了? 思及此,陆怀瑾马上看向顾清月身边的小太监:“快扶着皇上回寝宫,退朝!” 言毕,陆怀瑾走上去跟着小多子一同扶着顾清月离开。 待顾清月等人身影不见了,大臣们纷纷担忧的议论:“皇上看样子是龙体有碍,最近也是劳累皇上了。” 刘大人老脸上全是担心之色:“皇上忧国忧民,勤奋好学,是难得的好皇帝,原老天保佑龙体早日安康。” 武将那边的担心比起刘大人能重,他们以江怀延为中心,纷纷聚集起来,小声议论:“皇上可不能倒下,咱们去劝劝皇上好好休息吧。” “对啊,咱们去看看皇上吧,正好也能体现咱们武将的心。” “振威大将军,您带我们去吧。” 江怀延也想去看看顾清月,这个小女帝虽然身为九五之尊,可身子骨太弱,他甚至是想把自己身上的肉送她点,让她能长得结实些。 要不现在就带人去看看? 他正要开口,准备带着人去看看,这时突然听到刘大人的声音。 于是扒开跟前的人,走到刘宗川身边:“刘大人,尔等想去看看皇上,您看现在去合适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身体透支了 刘大人立马摆摆手:“这万万不可,皇上身体不适,此时肯定不能见人,另外,皇上是女子,尔等前往后宫实在是不便,其次,若想去看,只要振威大将军一人代表即可。” 江怀延听着却是就道理。 不用他问别的,刘大人直接把他想知道的告诉他了:“什么时候该去,老臣会找你一同前往,这下大将军放心了吧。” “谢谢刘大人。” 江怀延走回自己的位置,佩服这个文臣想事情还真是周到。 他对周围武将道:“刘大人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吧,现在都回去吧,该干什么,干啥去。” 随着武将们离开,议事殿一下子空了大半。 刘、张两位大人也与其他大人结伴离开,陆陆续续,文臣也走了不少。 被众人忽略的杨太傅,脸上暗自浮现出一抹冷笑:看陆怀瑾和顾清月的样子,他们两个肯定是中招了。 而且顾清月的症状更加严重。 只是,他怎么记得,花闻毒初期的表现应该是轻微的风寒样子,顾清月为何会这么严重。 “太傅,咱们也走吧。” 有大人喊着杨太傅一同走。 杨太傅自顾自的走在最前面,身后的大臣们跟随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道:“皇上的身子骨也太弱了,我记得前不久还在早朝结束的时候,跌坐在龙椅上了。” “是啊,想来应该是补不抵消,身体透支了。” 杨太傅立马回头,冷冷警告:“不许在私下说皇上龙体,皇上乃是真龙天子,自有天地庇佑,肯定会没事。” “对对对,太傅您说的没错,皇上一定会没事的。” “我们一定谨记您的话。 杨太傅长出一口气,可恨自己身后的人,居然一个个如此愚蠢,气得他忍不住低声训斥起来:“你们一个个以后能不能谨言慎行,回头都把谨言慎行给老夫写在你们的脑袋上。” “否则,等到将来出了事情,老夫想救你们也不能。” “太傅消消气!” “哼!” 杨太傅冷哼一声,上了马车回府,在路上,他听到一声卖豆腐的吆喝,掀开小窗上的帘子,朝着外面看。 正好看到了豆腐摊旁边的那个挑扁担卖菜老头。 老头抬眼和杨太傅对视一眼后马上错开,继续卖菜。 杨太傅放下帘子,回到府上等着老头再上门,然后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好好问一问。 顾清月这边,刚进了后宫,慧儿看到顾清月后,立马迎上来。 慧儿见陆怀瑾和小多子两边搀扶着顾清月,急忙关切的问道:“哎呦,皇上这是怎么了?” “朕没……啊!” 陆怀瑾突然将顾清月抱起,吓了她一跳。 此时,顾清月已经缓了过来,她拍拍陆怀瑾的肩膀:“朕没事了,你放我下去。” “皇上都咳嗽成这样了,怎么会没事。” 顾清月嘴角抽动几下,看了这周围全是人,无奈只好靠近陆怀瑾耳边悄悄地说:“我刚才是被口水呛了,真的!” 陆怀瑾根本就不相信,也不管这位是不是皇上,他要抱着就必须抱:“一会儿看了王太医就知道您到底有没有事情了,现在皇上还是老实待着吧。” 顾清月深知自己撼动不了陆怀瑾的力气,与其挣扎起来更丢人,倒不如自然一点。 否则在宫人面前变成大型社死现场,自己这个皇上将来可怎么混? 福康也想着早朝以后见一见顾清月,结果就看到了陆怀瑾抱着顾清月的场景。 他停下脚步,眼神冷厉的下一秒就要飞出来刀子。 只在片刻,他隐藏好情绪,迎上去:“臣妾见过皇上。” 顾清月表情有点不自然,她最不想让谁看到,这人就偏偏来了,正当她要整理好表情,与福康说话。 “皇上身体不适?臣妾这就吩咐人去喊王太医来。”福康担忧的摸了摸她的脸,看向身后的小太监,随后不忘和陆怀瑾道谢:“多谢摄政王送皇上回来。” 道谢明明是好意,可陆怀瑾听着就是不乐意:“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送她回来,是本王应该做的,贵妃娘娘,不用道谢。” 说完,与福康柔中带刀的眼神相对。 他的眸光则为热烈,和福康形成鲜明的对比。 两人形同水火,不能相容,犹如生来的仇家, 顾清月就夹在两人中间,能清楚的闻到火药味,她故意直起身子,打断两个人的对视:“都在外面站着干什么,回寝宫吧。” 来到寝宫,顾清月被放到了床榻上。 陆怀瑾站在床头,福康站在床的中间,两人的眼睛看的是顾清月,却在暗中和对方较劲。 这时,福康开始下逐客令:“摄政王,您既已将皇上送到地方,便请回吧。” 后者不甘示弱:“本王要等到皇上看过太医,无事之后才能离开,贵妃,你没事的话,就不要来打扰皇上了。” “本宫当然有事情。”福康坐了下来,眼神温柔的话:“今天臣妾打算拨款,所以需要皇上过目后盖章,还有第二波伊兰城的拨款。” 顾清月面色一正:“现在再拨款伊兰城,是不是太早了。” 陆怀瑾开口正像插花,吸引顾清月的主意,想到了什么以后,她立马噤声哼,并且还主动提出离开:“皇上,本王还有事情,先告辞了。” 说罢便离开,走的利落。 顾清月不疑有他,后者便是觉得陆怀瑾古怪。 明明是准备开口说话,突然就说要离开,不知道此人的葫芦里面到底买的什么药。 “福康,想什么呢?朕问你,现在再拨款伊兰城,是不是太早了,国库能受得了吗?” 福康回神,就这个问题和顾清月展开话题。 不多时,王太医来了,确定顾清月没事,福康才松口气,可接下来王太医又说:“皇上的身体,眼下看是没有什么问题,难保体内还有没有余毒,晚上还需要再熏一次香才行。” 福康惊愕:“皇上,您中毒了。” “小事,你也听到了,朕现在已经无碍了。” 简单的解释没用,根本不能让福康放弃追问,无奈顾清月只能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讲一遍,重点就是熏过香,体内已经安全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修建武器城 既然顾清月的身体已经没事,那他的重点自然而然就变成了,顾清月昨天晚上,是被陆怀瑾给抱回来的。 不管内心想的是什么,他的外表总是可以风平浪静。 直到离开寝殿,看到陆怀瑾的那一刻,他再也不隐藏情绪,嫉妒、冰冷全写在脸上。 以往肯定是怼上去的陆怀瑾,今天难得和福康示好:“贵妃娘娘,请您移步御花园,本人有事情相告。” “不用了,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也是一样的。” 福康不给下阶,陆怀瑾也不生气:“好那就在这里说。” 他走到福康的面前,浮现淡淡的笑容,看上去有几分可亲,开口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福康,从现在开始,本王不会再和你争,你消停点吧。” 福康不屑:“你不会再争?怎么可能……” “可能!”陆怀瑾打断福康,斩钉截铁的告诉他:“皇上现在无心私情,只有江山,本王日后只会一心辅佐朝纲,你要是敢勾引媚主,不用本王,皇上就第一个不能容你。” “福康,放下对你的个人恩怨,本王也要承认,你确实是人才,文武双全。” “所以本王希望你能常伴帝王左右,前提是,将你的心思都收起来。” 言毕,陆怀瑾转身离开。 福康听着他的话,别的不说,把不该有的心思收起来,确实不失为一个能在顾清月身边长久的方法。 思及此,福康带着宫人拂袖离开。 在未来的几天,顾清月只觉得陆怀瑾和福康两人,都把分内之事做到了极致的仔细。 同时,枪支的大批量零件也做了出来,如此顾清月就要面临另一个问题,谁来拼装呢? 零件的箱子全部都在顾清月的寝宫堆着,她没时间,就算是有时间,每一个人也不可能完成巨大的工作量。 这天,总监官魏胜等人坐在尚书房,正式与顾清月商讨此事。 魏胜开口提议:“皇上,不如也在外面找一个地方。” 陆怀瑾第一个不同意:“目前外面这几个零件厂,看守起来都已经很吃力了,要是再填一个,那就是增添了一份风险,对未来不利!” 福康立马有主意了:“那就在宫里怎么样?本宫又发现了两处地方都可以用,尤其是一个叫陶瓦阁的地方,很是不错。” 陆怀瑾、张生等人表态,天下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如皇宫。 现在下方全员通过,就顾清月的态度了。 顾清月放下手中的茶杯,点点头:“那就定在皇宫内,传仆怀恩来。” 慧儿出去叫来仆怀恩,顾清月当场下令:“你去安排人手,进入陶瓦阁,再去挑选二十名太监到里面等候。” “是。” 安装手枪的人算是安排上了,顾清月看着陆怀瑾:“摄政王,没有子弹的枪支还不如石头,朕可把最重要的子弹交给你运输,你必须亲自押运,子弹若是没了,你是知道危险的。” 陆怀瑾亲自站起来,对顾清月作揖:“皇上放心。” “摄政王坐下吧,还有诸位,也要谨慎小心些,每一个厂子,押送的人员都是固定的,一旦要换人,朕会亲自通知,若有天没有通知便换人,可直接将其宰杀!” 这件事情解决,顾清月把目光落在江怀延身上:“振威大将军?军营现状如何,你同大家说说。” “好的很啊!”江怀延眉毛飞舞,说话的时候,笑容大咧咧:“嘿嘿,军营里现在可规矩了,军营口新建的那个小房子,起个名字叫报道室,每天我们到军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那里签名字。” “还来了不少会写字的新兄弟,成了军文职,他们负责统计我们的出勤,看有没有迟到和早退的,还有我们每人每天的任务量有没有达标,并且帮我们排假期。” “对了,他们还要将士们的年龄呢,听说是要统计退休的事情。” 闻言,顾清月才发现自己最近落下一件大事:“退休金这件事情进展太慢了,张生,明日早朝,朕要是忘了,你帮着提一提。” “臣一定想着。” 顾清月继续刚才的话题:“大家也都听到了,军营现在很好,所以朕决定开始在军营发放枪支。” “振威大将军,朕之前就和你说过这件事情,现在告诉我们,你打算怎么安排。” 江怀延挠挠头,没有什么犹豫:“皇上,现在军营所有的长,包括副班长,副队,副连、营、师,他们人手一支枪。” “营长以下用强木,营长和师长则是钢铁。” “再就是有功的士兵,可在立功之日发放枪支作为奖励。” “皇上,您让我挑的骑射团,臣也已经挑好了,全部是臣亲自筛选,总有一百人,他们中,领头的两位分钢铁,剩余人都用强木。” 言毕,江怀延一直盯着顾清月的表情。 在顾清月沉思片刻,展露笑意点点头后,江怀延才跟着笑起来:“皇上,看来臣安排的不错。” “是不错,如此朕才敢把军营,交给你管理!但骑射团朕要单独拎出来。” 这只最厉害的武器团,顾清月要捏在自己的手里才最放心! 随着武器和军营一点点完善,她心知这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启,未来凶险异常! 不过再危险也要闯,否则大尧永远不可能成为强国! “诸位,武器即将发放给军营,也就意味着咱们制造武器的事情要公开了,依着现在的模式,是安全的,但宫外那些匠人,都是有家的,咱们总不能一辈子囚禁人家一辈子。” “对于这一点,大家有办法吗?” 众人只能思考,尽快想一个法子。 顾清月直接将自己想到的告诉他们:“朕决定找一座城,把那里直接变成武器城。” 张生立马联想到:“皇上是想把所有的厂子安排在那里,让匠人的全家移居到此处?可行是可行,但配合起来就难了!” 闻言,顾清月一笑,看样子已经胸有成竹:“朕……” “皇上!太傅求见!” 众人一愣,这人来的真不是时候! 第二百一十八章原来是装病 他们本以为顾清月会不见此人,没想到顾清月却是优哉游哉的喝了一口茶,表情似笑非笑:“诸位,如朕所说,事情要公开了。” “杨太傅他心知肚明,咱们之间正在密谋事情,可过去了这么久,他却毫不知情咱们到底在干什么,这还要多谢在座的各位,防住了他派出去的眼线!” “所以他急了,他甚至给朕下毒!这叫什么,叫狗急了跳墙!也就间接的证明了,你们比他厉害,才会逼他如此!” 在座几人,除了早就知情的陆怀瑾和福康,剩余的人都震惊杨太傅的荒唐。 居然敢给皇上下毒。 其余人不敢问具体细节,只有江怀延率直的脾气令他无所畏惧:“皇上,您在后宫怎么被他给毒了呢?难不成这个老匹夫安插了什么内奸?我今天非要把他砍了。” 言毕,此人站起来抽刀。 火爆的瞪圆了浓眉下一对虎眼,杀气腾腾就要奔走开来。 张生和魏胜起身将人拦住。 魏胜双手捧着江怀延举起来的胳膊:“大将军,息怒啊,皇上面前不能放肆。” 张生站在面前,不是劝他,而是告诉他:“皇上在知道是杨太傅下毒的时候,都没有想要发落,所以现在就更不会了,你可不要冲动,就算你要动手,以什么名义?” “当然是……” 江怀延沉默了,杨太傅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下毒了。 要是自己贸然前去,可能还会让别人抓住把柄,差一点就酿成错误了! 他慢慢放下刀子,张生继续问他:“你且看皇上,现在和早朝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 江怀延左看看右看看,猛地一拍脑门:“啊,皇上你不咳嗽了!还有摄政王也是,看着也不是半死不活的了!” 顾清月努力勾唇,让自己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内心这个江怀延,真是思想太迟缓。 她深呼吸,内心安慰自己,不气不气,气坏了身体没人替。 顾清月看着江怀延,手上隔空点着他的脑门:“江怀延,现在你也知道朕在装病了,那也就该明白,朕现在不能和杨太傅撕破脸,以免坏了日后的计划。” “为了朝堂平衡,那你日后稍不了解和杨太傅接触,另外武器城的打打算,如果能开始实施,杨太傅必须进入到管理层,和在座的各位一起共事。” 江怀延委屈的把剑收回去,看着顾清月的眼神挺迷茫的,这脑子实在是不理解:“杨太傅,防都防不过来,皇上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这个很简单,杨太傅也参与进来,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也脱不了干系,这人为了保护自己,也要将差事办好。” 顾清月讲的明白,江怀延听懂了,也觉的有道理,脑袋里再也没有问题,于是坐了下来。 “让杨太傅进来吧。” 在众人等待此人期间,顾清月朝着张生摇摇头。 张生立马明白,顾清月这是让自己一会儿别惹杨太傅。 随后,顾清月分别看了陆怀瑾和福康,两人点点头。 在场除了顾清月,只有他们两人有能力、有身份压制杨太傅。 一会儿只需要见机行事。 不多时,杨太傅走了进来:“老臣参见皇上,贵妃娘娘、摄政王。” 张生与魏胜起身时,还提醒江怀延,三人主动向杨太傅打招呼:“太傅。” 杨太傅看向这边点点头,其实是想看现在屋子内的阵容,其中有军器所的总监官魏胜,和武将江怀延。 他便知道,今天谈论的事情可能和军营有关。 “杨太傅坐吧。”顾清月故作虚弱的咳嗽几声,让人先坐下,又吩咐人上茶,态度谦和有礼:“太傅,其实有件事情朕早就应该和你说,但最近朕时不时在半夜召见太傅,问东问西的,一直到快天亮你才能离去,所以在其他时候,不好意折腾您再进宫。”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不告诉他,是有借口的。 杨太傅别想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皇上,心疼老臣,老臣明白。” 杨太傅表面端的一个善解人意,其实心里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顾清月一直以来隐瞒自己的事情是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开始不安。 前段时间顾清月整顿军营已经十分厉害,眼下她隐瞒的事情若是个更胜一筹,那该怎么办? 在杨太傅思绪翻飞的时候,顾清月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东西。 那东西的形状看起来有趣,不等杨太傅发问,又见一个小太监,捧进来一只大猪头,放在殿内中央。 砰—— 一声巨响从顾清月的手里发出来,紧接着猪头从额头的位置开始分裂,而猪头的内部已经成了一滩烂泥。 杨太傅惊的站起,看着顾清月的手,抬手作揖的手,明显在颤抖:“敢问皇上,此为何物?” “朕现在就给它取个名字,叫火桶!”顾清月吹了吹还在冒烟的枪口:“朕没告诉你的事情就是这个,咳咳咳。” “这、这东西,真是太厉害了。” 杨太傅的心中其实是感叹,他完了,顾清月怎么会想出来这么厉害的玩意? “皇上,这东西天底下仅此一个?” “不止,朕还要制造出,百万个、千万个!”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杨太傅心下慌乱不已,有此物镇国,大尧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到那时,天下哪里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张生,你替朕讲一讲,现在咱们的工厂模式。” “是。” 张生站起身,把现在有关工厂的分布,以及在场的所有人在什么位置,负责什么,细细讲了一遍。 杨太傅连连点头:“好好好,皇上安排的真好。” 顾清月接过话头,提出要将外面工厂整合到一个城内,打造出一个武器城。 而皇宫内的子弹和弹簧等小零件的工厂不动,任然由陆怀瑾负责,仆怀恩辅助。 另外新添一个组装大队,也在皇宫中,由自己亲自统领。 “杨太傅,这个武器城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杨太傅故作沉思和担忧:“很好,在聚在一个城内,万一有危险,很有可能是一网打尽。” 第二百一十九章他还怕什么 顾清月眼睛一亮,看着杨太傅眼中难以抑制的感激之情:“杨太傅这个问题提的好,如此想来,统一放在一起是好管理,可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杨太傅暗中发笑,他当然不同意把武器统一到一个城内,这样一来,管理肯定更加森严,外人想要潜入可就难了。 为了打消顾清月这个念头,他继续说道:“而且此事声势浩大不说,就是财力也要损耗不少,所以在老臣看来,就现在的模式是最好的。” 提到和银子有关的事情,福康最有发言权:“国库确实不宽裕,但凡事没有绝对。” “咳咳咳咳!”顾清月表情凝重,开始喃喃自语:“这个国库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眼看着武器城的事情要哦泡汤了,江怀延想说两句,把这个提议保住,毕竟都是刚才大家都同意的。 然而等他就要开口的时候,张生一把将他的手腕抓住摇摇头。 示意此人千万不能冲动。 无奈,江怀延只好消停下来。 可心里憋的要炸了,顾清月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最终事情没说不成,却成了待定。 杨太傅高兴了,巧妇难做无米之炊。 空有想法,但没银子,根本不成事。 “杨太傅,咳咳咳,武器城的事情既然放下来,那零件工厂的安危就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咳咳咳咳!” 顾清月咳嗽的停不下来,喝了一口茶才好一点,于是用摆脱的口吻告诉杨太傅:“朕现在的身体不适,摄政王也……咳咳咳,其余人等都身兼要职,不方便走动,所以还请太傅,咳咳咳……” 闻言,杨太傅上前,恭敬的跪在顾清月面前:“皇上,您吩咐的事情,老臣一定能办好。” “好,朕希望太傅能帮朕到各个工厂走一走,看看哪里还有不足,咱们马上调整,这样工厂才能安全。” “咳咳咳……” 顾清月索性趴在椅子的一遍扶手上,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所以无人知晓,此人现在其实是在偷笑。 “皇上,您怎么了,快传太医!” 杨太傅焦急的喊着,其余人也都围上来,故作惊慌失措:“皇上?皇上您还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这可如何是好,皇上,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杨太傅夹在几人中间,假惺惺的一同呼喊着,看顾清月要死不活的摸样,之前的顾虑全部消失了。 这人都要死了,他还有什么怕的? 他用余光偷偷看向陆怀瑾。 后者有所察觉,捂着心口假装虚弱的咳嗽两声。 杨太傅见状彻底放心了,陆怀瑾也倒下了,顾清月眼下定是无人可用,只能委以自己重任! 不多时,顾清月被送回寝宫。 杨太傅与几人大臣留在书房中,神情比以前更加傲慢:“各位,现在你们就来和老夫讲讲,各个工厂的所在位置吧。” 那样子,就差坐在龙椅上自称朕! 在座几个,没一个看的惯杨太傅的嚣张,可为了配合女帝演戏,纷纷在说话的时候,把态度摆的十分低微。 连陆怀瑾的态度也柔和了不少。 这无意间鉴定了,目前只能把大事托付给他杨太傅的想法。 “你们回去以后都等老夫通知吧,老夫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工厂检查会通知你们。” 言毕就大摇大摆的离开,视陆怀瑾为空气。 陆怀瑾沉默到底,直到此人走了许久,才站起身,冷笑连连:“杨太傅怕不是回家自己做龙袍去了。” 江怀延朝着空气,空打几拳:“这个老匹夫,皇上到底要干什么,我咋就看不懂,求各位行行好,赶紧给我讲一讲!” 他现在气发不出来,咽不下去,比死了还难受。 张生安抚江怀延这个暴躁大狗子:“大将军,咱们边走边说。” “各位请稍等!”慧儿追了出来,把几个信件依次交给他们:“皇上说了,到府中看后,即刻烧毁。” “振威大将军,这是皇上单独交给您的。” 江怀延的信封比别人的厚了两倍不止。 他们只佩服顾清月的耐心,能用这么多笔墨和他人说事情。 连陆怀瑾都忍不住提醒:“大将军,日后千万管好你自己的性格,否则怎么对得起皇上?” “是,我肯定改,我现在就回府上慢慢看。” 言毕他把东西收到怀里,就要跑起来,又突然停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要慢慢走,步子不疾不徐,各位可否同行?” 这样滑稽的样子,把张生逗笑了:“我与你同行,总监管,一起?” “一起,两位请!” 他们几人离开,陆怀瑾没拿到信,所以就看着慧儿。 果然,顾清月要请陆怀瑾单独前往寝宫。 翌日的议事殿中。 顾清月迟到了很久,才姗姗来迟。 当她出现在众人面前,面色憔悴的不成样子,尤其是眼底青黑一大片,双腮深凹,嘴唇暗暗发紫,活像是被妖精吸了阳气。 江怀延纵然是知道顾清月现在是装病,也不由自主的惊喊:“我的天啊!” 其余大臣虽然没出声,却也各个目瞪口呆。 杨太傅也张着嘴,这样子属实滑稽,这个顾清月昨天还没有这么严重呢。 只见她身子软的像面条,行走全靠两边的慧儿和小多子搀扶。 上台阶的时候,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上。 下面人纷纷‘哎呦一声’然后开始提醒:“皇上小心!” “两位千万扶好皇上!” “皇上您抬脚的时候慢一点。” 听着大家的关心,好不容易的坐上龙椅的顾清月,无力轻笑:“列为臣工,太医说了,朕咳咳咳,是风寒。” 不知情的臣子不敢反驳,但都在私下嘀咕:“皇上看上去,可不像是风寒啊!” “没错,这病来得急,看样子不是什么好治愈的病。” “唉,皇上到底能不能好了?” 他们的声音,都传到了杨太傅的耳朵里。 杨太傅在心里回答那个问题:顾清月的死期不远了,刚然不可能好起来了。 目光落在陆怀瑾的位置上。 顾清月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于是对大臣们道:“摄政王身体不适,不能早朝,诸位今日可有何事启奏。” 第二百二十章狗东西想偷懒 众臣面面相觑,一个个表情十分为难。 “各位爱卿,咳咳咳咳……” “皇上!” 一众大臣纷纷跪下,都用祈求的眼神看着顾清月,言语中满是心疼:“皇上,求您了,快去歇歇吧!” “江山重,可您的龙体更加重要。” “皇上回去歇歇吧,尔等可在您的寝宫启奏,您要将身体视为现在的第一要事。” 杨太傅不免有些感觉,这些人有点多管闲事。 张生人等也在其中劝着,有甚者还哭了起来,看的顾清月一愣,内心欢呼:自己今天的妆,看起来画的很成功啊! 她本来就没病,但表面上要装的坚强:“不行,朕来都来了,再折腾回去,空浪费时间,所以大家必须说点什么。” 顾清月以拳抵唇,轻轻咳嗽:“咳咳~” 眼神飞往张生那边。 张生时刻注意这边,第一时间就接受到了信号,他走出队列,高声提议:“既然皇上身体不适,那咱们便说一件重要的事情,然后就请皇上回去休息。” “大家,就说说退休金的事情吧。” “嗯。”顾清月应了一声,表示同意:“退休金的事情,涉及到全天下的子民,咳咳,太过于繁琐,怕是有人嫌麻烦,不愿意处理啊,主簿大长,朕说的没错吧?” 她声音有气无力,把人单独拎出来质问那一刻,仍然是令人畏惧的帝王,能在顷刻间,决定人的将来死活。 主簿大长跪在地上,连忙解释:“皇上,不是臣嫌弃麻烦,而是统计起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那你就应该现在就开始做!” “皇上,这其中事情非常复杂,您不明白。” 顾清月冷笑,气的牙根发酸,眼神一厉就要坐直身体,开口呵斥这个人。 幸好慧儿在一旁捏了一下她的肩膀。 顾清月这才反应过来,马上又变成病歪歪的样子,声音照旧的虚弱:“咳咳,是朕不明白,还是你这个狗东西想偷懒?” “你主簿掌管着天下的各类名册,不管是京城还是小县,都有县丞掌管一方百姓的户籍、征税、文案等!” “朕说错了吗?” 主簿大长摇头:“没错,皇上臣这就把退休金的事情安排到下面各个县城。” 顾清月缄默不言,秀眉拧成川字,不悦打量主簿大长,许久才讲:“现在知道怎么做了?” “知道了,皇上,臣回去以后马上就办。” 主簿大长生怕自己的官不保,因此再也不敢过享清福的日子。 可后者不想给他这么机会:“朝中人各司其职,人人当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的道理,不过偏偏有人懂,却不照做,养成了混吃等死的日子。” “朝廷中,和这个主簿大长一样的人太多了,你们记住,在偷懒主簿大长就是你们的下场。” 顾清月面色阴沉,冷冷的宣布“主簿大长,玩忽职守,不把朕和天下百姓的事情放心上,此等态度,恶劣、自私,禁卫军何在?” 仆怀恩进入殿内:“臣在。” “主簿大长,今割去官职,斩立决,吵架充国库,其家人流放宁古塔。” “是!” 主簿大长没想到自己这就死了:“皇上,臣罪不至死啊!皇上!” 顾清月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沉声道:“你心不慈,关乎到天下人养老的事情,你竟不在意,还说罪不至死?” 言毕,她半躺在龙椅上,仿佛是用光了全部的力气。 “皇上,您别激动。” 慧儿为她顺着后背,表情责备的看着下面:“还愣着干什么,拉出去!” 在主簿大长的哀嚎声中,此人很快消失。 此人不是杨太傅的人,又是被顾清月以‘不把朕和天下放在眼中’的罪名斩杀的,所以无人为他说话。 还有一些官员,虽然今天处死的不是他们,不过也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刀子,就横在他们的脖子前。 众臣大气不敢喘,静等顾清月发话。 唯有杨太傅心思散漫,还笑话顾清月都快要死的人了,现在居然还惦记百姓。 忽然,一声叹息清清楚楚传入众人耳中。 接着是顾清月语重心长的诉说:“今天,你们肯定有人回想,是朕太狠了点,小错重判,害一个朝廷命官冤死。” “但朕不怕你们在背后诟病今天的一切,因为朕的所作所为,不愧于天地,不愧于内心,更不愧于天底下的百姓!” 她的情绪很是激动,下面人生怕女帝突然驾崩。 “皇上,您深明大义,我们不曾想这事您做错了。” 言下之意也是希望,皇上别生气了。 顾清月眉眼忧愁,犹如化不开的寒霜夹着风:“如此甚好,非此也罢,朕有千言万语,汇总起来,不过是希望大家能当一个好官。” “臣等谨记皇上教诲。” 张生继续讲将话引回正题:“皇上,主簿大长现已空缺,您看由谁顶上。” 顾清月看着下方众人,连一向最喜欢扩展人脉的杨太傅现在都很沉默。 到底因为什么,其实也不难猜,主要是因为主簿这个位置上没什么油水,每天除了整理就是登记,且事情精细繁琐,一点错误不能有。 这种职务,贪图财权之人肯定不行。 性情不稳定,不够细心也不行。 张生左看看,右看看,挑不出来合适的人。 而顾清月心中早有打算:“诸位,仔细想想看,合适的人不是现成的吗?咳咳咳!主簿副长出列。” “臣在。” “你现在正式被提为大长,下面的副长你就从主簿所里挑选出来一个担任。” “是。” 有刚才的人做例子,这位新的大长就是有十条命,也不敢再偷懒。 慧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小声提醒:“皇上,改换地方了,您装着点,让奴婢和小多子扶着你起来。” 顾清月点点头,用虚弱的声音说:“朕累了,你们有事情可到寝宫外面汇报,新主簿大长,朕等着你。” 言毕,她在人的搀扶下离开。 “恭送皇上。” 顾清月身子弱,待没一会儿,但却解决了一件大事情,还杀一只鸡,儆他们这群猴。 第二百二十一章大惩小错 回到了寝宫,慧儿马上喊人去弄一盆干净的水,然后催促顾清月:“皇上您赶紧洗脸吧。” 顾清月不愿意,反倒是坐在梳妆台前,欣赏起自己的样子:“不洗,朕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人张嘴,他们都是被我朕吓的,那样子实在是太滑稽了。” 顾清月说起来这件事情还有点骄傲:“慧儿,你说朕以后就这样去上朝怎么样?” 慧儿哭笑不得,从宫女的手里接过水盆,走向顾清月:“您会怎么样,牛逼不知道,但是那些大臣,肯定会被您吓得不成样子。” 看到顾清月躲开,慧儿着急的喊:“诶,皇上,奴婢求您了,快点洗脸吧。” “不!”顾清月孩子似的调皮起来,和慧儿你追我跑:“好慧儿,一个时辰之后,朕就洗脸。” “不好,奴婢看您这幅样子,心肝脾胃肺都受不了了!” 突然,门被人推来,陆怀瑾走了进来。 顾清月停下,双腮鼓起,,一双眼睛圆睁怒冲冲看向陆怀瑾:“你好大的胆子,不通报就进来了。” 陆怀瑾正要反驳,突然半张着嘴,满脸惊讶,不可思议地瞧着顾清月,随后身形快如闪电,来到她的跟前:“你怎么了?被狐狸精吸了?” “什么和什么?”顾清月瞧到陆怀瑾担忧的表情,心中好笑,想着不好再吓唬他,便说了实话:“这是画在脸上的,是假的!” “假的?” 陆怀瑾狐疑的盯着顾清月,伸出手指缓缓朝着她的脸靠近,在脸蛋上摸了一下。 再看自己的手指头上,果然有黑色的痕迹。 陆怀瑾长出一口气,见顾清月还穿着朝服,怒笑的点点她的脑门:“你呀,今天可把那些大臣吓坏了吧?” 顾清月得意的扬眉,笑容满面,扑闪着双眼灵动至极:“他们吓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还有杨太傅,现在肯定以为我命不久矣!” 然而这件事情肯定要杨太傅失望了。 这时,慧儿突然朝着陆怀瑾告状:“摄政王,皇上不肯洗脸。” 陆怀瑾蹙眉:“这幅尊容,不洗留着过年吗?” 顾清月回头,冲着慧儿吐吐舌头。 慧儿噘嘴:“谁让皇上这么吓人的?” 但凡是这脸上画的没有这么惨,自己都不至于催着顾清月赶紧清洗。 后者,已经被人抓住命运的后脖子,朝着水盆而去,强制性的把脸洗干净,才被放开。 顾清月气的双手叉腰:“摄政王你放肆,朕是皇上。” 她画脸一小时,洗脸一分钟。 自己的辛苦,全部付之东流了。 陆怀瑾嘴角勾起一抹骄傲笑容:“本王又不是头一次放肆,皇上犯不着这么生气,若是如此,那你以后还不是要被气死?” 顾清月气的一双眼睛瞪得老圆,这么听来,分明是陆怀瑾表示;我以后还会放肆。 哼! 孰能忍,婶不能忍! 却不等她发作,陆怀瑾把帕子放到了她的脸上,一手给她擦脸,一手掌固顾清月的后脑勺,让她不能后退。 见这人还在挣扎,陆怀瑾不屑撇嘴:“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吗,跑了也要被抓回来,乖一点马上要擦完了。” 闻言,顾清月听话的站着让他擦,当脸上擦好,头发上沾了水的地方,也被陆怀瑾细心地擦去。 见她双腮鼓起,满脸写着不开心。 陆怀瑾明知道最好的选择是不要去招惹,却还是被她娇嗔的模样萌到手痒,抬手就把她的嘴巴捏扁了。 “你!” 顾清月一愣。 陆怀瑾无辜一耸肩:“我是看你总鼓着嘴不好。” “陆怀瑾!” 顾清月抓着陆怀瑾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看到这人疼的表情痛苦,这才满意的放开他。 陆怀瑾眯着眼睛,眸子透着危险。 顾清月她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把慧儿抓来挡在身前,怕陆怀瑾急了,反咬她一口。 幸好,这时外面小多子通报:“皇上,诸位大臣在寝殿外向您启奏。” 顾清月正了正面色,坐在靠窗的罗汉榻上,声音变得虚弱起来:“诸位臣工说吧,朕在这里听着呢。” 陆怀瑾坐在屋内的椅子上,喝着茶,同听大臣的启奏。 不到半个时辰,大臣们离开。 确定他们走远了以后,顾清月接过陆怀瑾递过来的茶:“朕打算尽快把养老金的问题解决,今天杀了一个主薄大长,新提上来的这位肯定不敢再拖拉。” 陆怀瑾似笑非笑:“皇上这是小错大惩。” “是又如何?”顾清月主打一个有恃无恐:“天底下可没有不干活就有钱拿的道理,况且身在朝堂,朕杀一儆百,他死得其所。” 陆怀瑾缄默不言,思想通透,知道其实这就是顾清月当皇上的厉害之处。 她往日里慈悲,忧心天下百姓的摸样,任谁见了都要感叹一声,任君明主。 所以,就算是顾清月平白无故的杀人,也会是那人的错。 故此她便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一个主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官员死于非命。 顾清月走到里室,放下几层重重的帷幔,慧儿再侧伺候她换衣服。 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杨太傅提起什么时候,去看你掌管的工厂了吗?” “没,皇上不必着急,不管他接下来去的哪里,只要咱们说东西丢了,那就是丢了,计划照样进行。” “不可。”顾清月声严肃,对待此事不能有别的变动:“换做是张生他们,恐被太傅用身份欺压,你是摄政王,杨太傅不敢反驳你。” “所以陆怀瑾,必须是到了你那里,才能动手,记住了吗?” “唉~”陆怀瑾不回答,先是叹气后是哀怨:“皇上,就不担心杨太傅报复我?” 顾清月听他撒娇口气,无奈的抽动嘴角::“摄政王这个厉害,朕要是担心,反倒是小看你的能力了,所以朕不担心你,正是因为相信你。” 好个伶牙俐齿,陆怀瑾有些招架不住,只能默不作声,眉眼带笑的喝着茶。 当茶杯放下,他把一张地图横铺在桌子上。 顾清月走出来,看了一眼地图上的内容,眼睛惊喜的闪烁不停:“你找到适合做武器城的地方了,还挺多的嘛!” 第二百二十二章大尧地图 顾清月惊喜开心的时候,外面有人通传贵妃娘娘来了。 她立马让人进来,然后朝着进来的福康招招手:“快来看看这个,摄政王找到适合当武器城的位置了。” 陆怀瑾没说什么,只是无奈的自顾自摇头。 福康来到桌前,看到了地图,这地图上很多大小县城都被圈了起来,不过他看后,浓眉紧蹙,看看陆怀瑾。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顾清月见福康并没有笑,表情也平常的很:“福康,你为什么不笑啊?” “皇上,你不用笑了,这个不是什么能用做当武器城的地方,而是不能的地方。” 顾清月笑容裂开,看看福康,看看陆怀瑾。 陆怀瑾嗤笑一声嘲讽:“幸好是在寝宫内,要是在众位大臣们前面,皇上可就丢人丢大了!” 顾清月自知理亏,不去看陆怀瑾,她目光落在地图上,低声嘟囔:“也不在上面写清楚,谁知道是能用还是不能用的。” 陆怀瑾斜眼瞪了顾清月一眼。 福康再是不喜陆怀瑾,也忍不住为他说句话:“皇上,此事确实是你的问题,你身为大尧的天子,怎可不知道,自己的天下是什么情况呢?” 他指了指地图上被圈上的一处地方:“比如这里,原名叫芦山县,您看这里四周全是土地,产米量非常高,但这里的米吃起来不好,酿出来的酒却是一绝,所以酒业十分兴隆。” “开始是大尧出名,久而久之别国商人也从这里购酒,现在大家都改叫它酒城,所以这个城不能用。” 福康又指了另一个:“这个丰隆县位于国道左边,您看到这条大路了吗?这是尧康大路,几百年的老路,往下看,有很多分岔路口,这些路口通往各个村庄,村民们依靠丰隆县生存,这里若是占用,就是切断了百姓的活路。” 他接下来又说了几个地方,顾清月听得认真,同时脑袋也大了。 偏偏陆怀瑾在一旁通知顾清月:“身为皇上,你连自己的国土都不清楚,成何体统,这几天除了正常处理国事,剩余的时间就看地图,武器城的位置,也由你自己来选。” 人前陆怀瑾还能给顾清月几分面子,人后他如同老夫子,看顾清月有错,毫不掩饰的批评。 顾清月不是昏君,知道君有错,及时相告的才是良臣。 福康的态度能柔和一些:“皇上,摄政王言之有理,您想想,人要熟悉自己家,才能把家管理好,对不对?” 顾清月像个孩子似的点点头:“等朕处理完奏折,一定好好看地图。” 陆怀瑾站起来,仔细看看地图上面的范围,随后告诉顾清月:“这张地图只是临近京城的部分,不日我会将整个大尧地图拿来。” “你不认识地图的事情,只能是屋内这几人知道,莫不要被外人知晓。” 丢人倒是不那么重要,反倒是怕引来有心人动什么歪心思。 顾清月知道其中的道理:“朕看地图的时候,会小心人的。” 言毕,外面小多子的声音传来:“皇上,今天的奏折送来了。” “嗯,进来。”顾清月把地图藏到自己的袖子里,来到书案前,开始处理工作。 正好陆怀瑾在,顾清月有什么不懂的就问。 陆怀瑾一一回答,和以前一样,他会时不时抽看已经批好的奏折。 福康坐在圆桌前也没有闲着,他将拿来的账本和伊兰城拨款单子,还有征税钱款汇总到国库后总额单子再仔仔细细算了一遍。 眼睛偶尔看向陆怀瑾,看他一副公事公办,没有媚主勾引的心思。 内里的那点怀疑,才算是烟消云散。 不然他总是担心,陆怀瑾会暗中勾引。 两个时辰以后,顾清月终于放下笔,福康将单子账本拿来,给顾清月过目。 顾清月强忍着头大,认真看着账本上的每一个款项:“福康,这个额外的支出是什么?” “五品以上官员家中,年年在入冬前,都会分发云丝火炭,额外支出就是卖炭的钱。” 顾清月啧啧嘴,用自己的理解就是官员福利。 这是年年都有的规矩,肯定不能撤销。 她只能再看别的地方,试图靠削减哪里,来节省国库。 可从上看下来,每一样开支都是必须的。 福康也看出来顾清月的心思,有些话不好听,他也要说:“先帝在银子的开销上,极其用心,一点多余的都不会有,所以之前的国库才会富饶。” “皇上现在根本不可能在账目里找出一点多余开销,若你实在是想找,也是之前皇上自己的大额赏赐,导致的国库空虚。” 顾清月心虚的闭上了眼睛。 谁让自己用了原主的身体呢,她的错就是自己的错。 “既然错误已经发生了,皇上自责也没用。”福康贴心的倒了一杯茶,给顾清月一个台阶:“皇上现在只需要把目光放在杨太傅的身上,只要这一次能成,国库定会再度充盈。” 顾清月睁开眼睛,目光一沉,若有所思,缓缓道:“是了,朕要把事情办好,哪能只顾着看账本?” “来人!” “皇上!” 屋内和外面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顾清月身边的慧儿,走到门口,询问外面有什么事。 接着慧儿接过一个折子,送到顾清月面前:“皇上,是来自伊兰城的加急密报。” 顾清月接过来,看到里面内容之后,蹙眉把折子递给了福康,面色阴沉的吓人,咬着牙杀气腾腾。 福康看后面色也不是很好,最后把折子给陆怀瑾。 陆怀瑾看着折子上的内容竟然是巡安御史栾聪安,不幸被落石砸中,现以身亡! 顾清月愤恨又失望:“最让人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这个栾聪安没能力,担不起翻身的福气,他的死肯定与那个同行的明大人有关!” “怎么就能死了呢?他身边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她不想让明大人成为一把手,可栾聪安已经死了,再派什么人去顶替他的位置,打压明大人的动作太明显,也是不妥。 第二百二十三章正在权衡势力 故而,自己就算不想,也只能让明大人全权负责这件事。 砰—— 顾清月气的砸了砚台:“传年术伦前来。” “是。” 就算栾聪安死了,明大人也休想有恃无恐。 “研磨。” 顾清月立马拟了一道圣旨,陆怀瑾见她是像派人调查此事,不由自主的提醒:“皇上,事情分轻重缓急。” 轻的是栾聪安的命。 重的是伊兰城修路一事。 现在调查此事,可能会延缓修路的时间,如此一来,百姓们难免会怨声载道。 顾清月心中已有思量,她放下笔:“朕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不会让年术伦在这件事情上用太多时间,朕只是想让明大人知道,朕怀疑到他了。” “皇上,明大人万一以此事做文章,找借口不在接手伊兰城的事情,你怎么办?” 陆怀瑾拿走圣旨,放在自己的身后,不让顾清月用冲动做事,仔细想想其中的厉害关系。 顾清月一愣,很明显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伊兰城的事情紧急,能担此重任的只有明大人。 他撂挑子不干了,别说找不到人,就是能找到人,一去半个月,足以引起百姓的不满。 且此举会让杨太傅恼怒,他定会表达不满,从而对顾清月日后的计划很不利。 “唉~”顾清月长叹一声,待到抬头看向陆怀瑾的时候,她眼底的失落想藏也藏不住。 陆怀瑾固然是心疼,也要态度强硬的告诉她:“皇上又如何,该受委屈的时候,你也要忍耐。” “皇上。”福康跟着劝顾清月:“小不忍则乱大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顾清月咬牙愤恨拂袖,纵然满怀不服,也只能忍。 杨太傅,这一局你赢了! “皇上,年术伦,年大人到。” “让他回去。” “是。” 年术伦得知皇上让自己来了又走,莫名其妙,又不敢多问皇上,只能小声询问门口站着的小多子:“劳烦公公,皇上这是何意?” 小多子不敢多说,见年术伦乃是皇上近来亲近的大臣,便好心提醒:“刚才伊兰城来了一个急报,听声音,皇上心情貌似不是很好,年大人小心些。” “多谢公公。” 年术伦往小多子手里塞了点银子。 小多子收下,当看到慧儿的时候,主动上交一大半:“慧儿姑姑,这是年术伦年大人给的。” 慧儿接过银子,瞥了他一眼:“你以后可不要因为拿了谁的银子,就什么都往外讲。” “是,小的记得呢。” “去吧,皇上这一阵有点饿了,你让御膳房准备午膳,尤其记得吩咐,要准备三人碗筷。” “是。” 寝宫中,顾清月已经整理好情绪,继续看账本。 午膳过后,陆怀瑾离开,后脚顾清月在拨款单子上盖章:“福康,去国库拿银子吧。” 待福康离开,刘宗川前来求见。 慧儿将人领进来,刘宗川跪在地上:“臣见过皇上,回皇上,杨太傅今日下了早朝便约了臣前往工厂。” “刘大人请坐,慧儿上茶。”顾清月见刘大人呼吸急促,可见来的匆匆:“刘大人咱们先歇歇。” “谢皇上。” 当慧儿给刘大人上茶之际,顾清月下达命令:“慧儿,以后刘大人上朝、或见朕,可乘坐轿子” 大臣用轿,这可是主子的待遇! 刘大人受宠若惊,站起来就要谢恩。 “坐下,刘大人你就给朕安稳的坐着,你如今年事已高,辅佐朕用心用力,理应受到如此奖赏。” 顾清月笑容温柔,眼睛眸光清亮,仿佛透过躯体,看到人心:“朕知道,你在顾忌什么,杨太傅会和你享受同等待遇,这下你放心了吧?” “皇上思虑周全。” 刘宗川心里打鼓,皇上不说别的,却道自己和杨太傅享受同等待遇。 这与平起平坐有什么分别? 加之自己一个文臣,在皇上的安排下,归到武将阵营中,和振威大将军,同为武将的首位。 他乃武将之首,杨太傅则是文臣之首。 皇上这是要权衡杨太傅啊! 顾清月仔细观察着刘宗川的神色变化,当此人抬头,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涉的瞬间。 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清月一笑,索性把话点透:“文武不宁,朕寝食难安,日后杨太傅有的,你也会有,你只需要顾好你身后的武将,其余的有张生帮你。” 提到武将,肯定免不了说江怀延这个大狗子:“振威大将军过于暴躁,但你性情豪爽真诚,日后你要多费心。” “皇上,臣心里明白,日后您且看臣的表现。” 刘宗川他很少自称老臣,正是因为他心中不服老。 有皇上的看中,哪怕再过二十年,他八十岁了,只要人不糊涂,也要上朝为皇帝分忧。 “刘大人,你现在可以告诉朕,杨太傅到了工厂内,表现如何,尽可能的说的仔细点。” “是。” 刘宗川形容今天的情景,那杨太傅到了工厂外,先是望了一会儿四周和门前,大概意思是这里太过于破旧。 当得知这里原来是农户的养猪场时,表情吃惊又嫌弃。 然而等看到里面的工具、人数,以及制造好的零件,杨太傅一双眼睛瞪得老圆。 即便后来掩饰,刘宗川仍然能感觉到,他的震撼。 顾清月扬起下巴,眼底多出几分得意,她希望的就是这个效果。 “那你有没有加一把火。” “臣故意和他说了很多,这东西如何如何厉害,杨太傅走的时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没回应臣的话,也没有提哪里有什么不足。” 顾清月笑容缓缓变成冷笑:“刘大人切记要在防守上留下一个不那么明显的破绽。” “臣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杨太傅动手,臣马上可知道信息。” 顾清月想引用杨太傅偷东西,故而达到之后一系列的计划。 但杨太傅不是傻子。 想要引诱,且不让其看出来是前提条件,也要把杨太傅的贪心养肥,肥到他敢去冒险。 在刘大人乘轿子离开的时候,顾清月马上喊来仆怀恩:“朕想知道,太傅府上可有什么动静?” “回皇上,杨太傅从刘大人工厂后没有回府,而是约见了振威大将军。” 第二百二十四章他要占为己有 杨太傅看起来真是急不可耐。 她让仆怀恩退下,这人才出去,此人后脚又回来:“皇上,探子来报,杨太傅从振威大将军看守的地方离开,又马上约见了张大人。” 果然在不多时,江怀延来了,他一进屋,寂静的寝宫内回声嘹亮。 这人告诉顾清月的内容,与刘大人说的大相径庭。 一直到了傍晚,陆怀瑾派人送信,杨太傅去了他的工厂。 这里是顾清月最看中的地方,因此在得知此消息的时候,她内心十分期待。 杨太傅能不能上钩,就看这里的了。 同时,陆怀瑾的工厂门口。 杨太傅下了马车,看眼前的山寨,已经没什么好震惊,且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这帮人选的地方,全是表面上很普通的。 看上去一点没有皇家工厂的气派,难怪自己派出去那么多的人,也没找出来什么名堂、 陆怀瑾从马车内出来,在侍卫的搀扶下,走到杨太傅的身边:“太傅请吧,这里就是本王看管的工厂。” 杨太傅假惺惺的关心两句:“摄政王,你的身体怎么变得这么弱了,到底因为什么,可找太医了?” 陆怀瑾咳嗽两声,很是敷衍的说了一句:“看了,是风寒,太傅请进吧。” 听这人现在是有意想要扯开话题,杨太傅满心不屑:堂堂摄政王,从前是何等风光,现在居然只能慢慢等死。 杨太傅跟着陆怀瑾走到山寨里面,这里分为好几个大房间,里面都在乒乒乓乓作响。 随着侍卫打开一扇门,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枪支的外壳。 这个可是已见形状的东西,和其他零件看上去不一样。 “太傅,这个工厂造的就是外壳,太傅咱们再到别的地方去看看。” “好。” 杨太傅嘴上应声,眼睛盯着大箱子内的外壳,久久不愿意挪动。 而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当时顾清月一枪打烂了猪头的场景,此等威力,居然是从这巴掌大小的东西上发出来的。 太神奇了。 杨太傅眼神故作好奇,试探的询问陆怀瑾:“摄政王,敢问这东西,是哪位高人告诉皇上的。” 他倒要听一听,这个摄政王能怎么说。 陆怀瑾实话实说:“是皇上给本王的,本王只按照皇上的吩咐,照着图纸干活,不过听皇上说,这个东西,和先皇有关系,好像是图纸乃是先皇的。” 闻言,杨太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自己就想这个顾清月可不是能想出来这么好东西的人,原来是先皇。 要说先皇有这个本事就不奇怪了。 毕竟先皇是何等人物,杨太傅敬了一辈子,怕了一辈子,眼下先皇发明出来的宝贝,他就要占为己有。 想来,那先帝爷应该一辈子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有一天,走到他们顾家的头上。 “太傅,请吧。” 陆怀瑾提醒他可以离开了,察觉杨太傅现在的心思全在壳子上面,他眼睛暗自一转。 自己何不现在就添一把火? “咳咳咳~” 之间陆怀瑾急咳不止,身边的乘风,关切的扶稳他:“王爷,您的身体太弱了,还是回去吧。” 言毕,他接受到陆怀瑾投来的一个眼神,随后对杨太傅说:“太傅,请恕我家王爷不能在这里陪着您了。” 杨太傅巴不得陆怀瑾赶紧走,表面上表现出无比的关切:“摄政王千万保重好身体,万不可大意,你们手下人,叮嘱王爷保重好身体。” “是。” 在临走之前,陆怀瑾朝着杨太傅伸手,有话要说的样子。 不等杨太傅回应,陆怀瑾身形一晃,好似没站稳,幸好手搭在了装着壳子的箱子上。 乘风仿佛劫后余生的拍拍自己的心口,表情全是幸好没摔倒。 杨太傅把这个细节看在眼中,心中认定陆怀瑾是真的病入膏肓,他假装担忧:“再来一个人,扶着王爷左边,然后把人稳稳当当……” 砰—— 陆怀瑾摔到了,压翻了箱子,一同摔倒在地。 “王爷!” “摄政王!” 众人惊呼的围上来,发现陆怀瑾人已经昏过去了,从他的嘴角流出一抹鲜血。 乘风急的大喊:“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王爷送上马车!” 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抬着陆怀瑾,杨太傅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来到了最外围,期间还让自己的随从跟着帮忙。 实则是为了遮挡视线。 杨太傅眼睛打量着众人没人看自己,便蹲下身子将一个壳子摸走,藏到了自己的身上。 殊不知,当大家把昏迷的陆怀瑾送上马车后,此人立马睁开了眼睛。 一个马夫摸样的人,上来驾马,期间掀开帘子的一角,对立面的人汇报:“王爷,动手了,他摸走了一个强木壳子。” “好,我们回府。”陆怀瑾叫住跟着的乘风:“你速速派人给皇上报信。” “是。” 陆怀瑾前脚刚走,后者却以避嫌为由头,准备离开。 一个侍卫还想挽留:“太傅,您还有几间厂房没看呢。” “不看了,你家王爷走了,我留下来,恐有不好之处,所以便不好多留,下次吧。”杨太傅甚至装作大方,张开双手主动提议:“是否需要搜身?” “不了,太傅慢走。” 杨太傅转身就变了脸,和善的笑容变得阴险。 量他一个小小的侍卫,也不敢来搜自己的身。 待他回到了太傅府,第一时间找来夫人,又屏蔽了其他人,搞得神秘兮兮的。 太傅夫人好奇发问:“老爷,您这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夫人,你瞧瞧这是什么?”杨太傅把强木壳子拿了出来,放置在桌子上:“这便是老夫和你说的火桶。” “就这?”太傅夫人不相信:“就这个小东西,它能远远的把猪头打开花?” 太傅翻个白眼,好似在说有眼无珠:“当然,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只是这东西需要组装上各种各样的零件吗,才能使用。” 太傅夫人又是好奇,并且担忧的问他:“这个玩意儿可是宝贝,您怎么把它弄出来的,老爷,小心上了当!” 第二百二十五章太过于热情 杨太傅信誓旦旦:“那个摄政王,现在只是苟延残喘,还有顾清月,他们都是要死的人了,还能算计我什么,眼下这江山,只能托付给我了!” 言下之意,自己不久之后就可继承大统。 顾清月和陆怀瑾,巴结他还来不及! 直到太傅夫人接下来的话,终于让他意识到了什么:“老爷虽说您胜利在握,可万不能大意,表面功夫还要做。” “我就是去库房,点一些名贵的药材,分别送往皇宫和摄政王府,想来他们最近常用药,送药物才能表达咱们的敬意。” 当夫人转身,他抬手将人叫住:“慢!” “嗯?老爷还有何吩咐?” 杨太傅缄默不言,他靠在椅子上,努力回想和顾清月与陆怀瑾的接触。 他上早朝时,和顾清月的接触不算是太近,所以没什么发现。 可和陆怀瑾那是面对面有过交流的,行走时,也是陆怀瑾在前,他在后,当时外面有风,他闭上双眼仔细想想当时的一切…… 不多时,他给出肯定的答案:“这人身上没有半点药味。” “老爷说什么?”太傅夫人走回来,疑惑的猜测:“老爷说的是皇上和摄政王?” 杨太傅提起自己距离摄政王很近,但从没在此人的身上闻到味道。 病入膏慌的普通人尚且药物不断,摄政王定会时时用药支撑性命,身上怎么无味? 除非只有一种可能…… 太傅夫人说出太傅心中猜想:“老爷,这个贱人和陆怀瑾,是在装病啊!” “可恶!”杨太傅恨恨捶打桌面:“差点上了他们的当!陆怀瑾装病,是想引诱偷东西,可就算是我偷的,只要握我咬死不承认,他们也没办法。” “所以他们的算计,有什么用处?他们装病有何意义?” 杨太傅和夫人都不晓得其中意义,一个个坐在椅子上,细细思量,试图想出来点门路。 突然,有小厮来报:“太傅,夫人,赵、孙、钱、李四位大人求见。” 太傅瞬间想到了什么,忙喊:“快点把人轰走,别让他们呆在府门口。” 夫人明白过来:“保不齐,顾清月是想用这一招,试探出来臣子的忠心。” 杨太傅面色陷入阴沉,好个顾清月,居然会用借力打力,要不是侥幸看出来,你们的破绽,现在定还会蒙在鼓里! 夫人说的试探臣子之心,虽然有道理,却是还有些让人心中不安,貌似那背后还隐藏着什么大秘密。 为了安全起见,他下令,任何大臣来,一律不要见。 一切密信不能接,他也立即烧毁了想要送出去的密信。 且等明日早朝,再看看顾清月和陆怀瑾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此时的皇城寝宫内。 顾清月先是看完了陆怀瑾派人送来的竹简。 后听了仆怀恩的报告:“回皇上,杨太傅回到府上以后,不多时就有赵、孙、钱、李四位大人上了太傅府。” 顾清月对赵、孙、李的前往,感到正常,他们三人从来都是杨太傅的人。 而那个钱大人,曾经还以为是可用之才。 幸好发现的及时! 顾清月当即拿出公关部拟定人员名单,拿笔将钱大人划掉! 看仆怀恩没走,她放下笔,继续听着还有什么情报。 “皇上,杨太傅没开门放人进去,还把人给撵走了。” “什么!”顾清月大惊,没想到会听到这个消息:“你确定没搞错。” 现在这个时候,杨太傅的府上不应该是迎接想要投靠的臣子吗? “皇上,属下肯定没搞错。” 得到肯定的回答,顾清月让人下去,揉揉发紧的眉心,她喃喃自语:“看来是发现了。” 不是发现自己装病,还能是什么原因,让人杨太傅如此谨慎? 顾清月执笔,写一封派人送到摄政王府。 翌日,议事殿内。 第一件事情就是宣布栾聪安的消息。 顾清月表现的痛心疾首:“朕心痛失去一位大臣,无奈此是乃为意外,心痛也无他法子,只希望其余人,能一切平安。”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顾清月自己都觉得太官方。 好在朝臣们听多了,不觉的有什么问题。 “皇上节哀。” 众臣劝着顾清月。 待顾清月点头,宣布正式早朝开始。 杨太傅在朝臣启奏的时候,见顾清月的面色比起昨天好很多,看来是装病无疑了。 这时,顾清月朝他看过来:“太傅,您看着朕,是不是有事启奏?” “回皇上,现在明大人正在伊兰城掌控全局,却是名不正,所以老臣恳请皇上提明大人为巡安御史。” “准!”顾清月答应的痛快,满面盈盈笑意:“幸好还有明大人,太傅他可是你的得意好门生啊!” 下方众臣低着头,私下面面相觑。 他们都猜想到栾聪安的死,可能和明大人脱不了干系。 如今女帝点名杨太傅,这可是他的得意门生,定是话中有话,无形中警告杨太傅。 杨太傅面上淡然的接下顾清月这一招:“皇上,明大人虽然是老臣门生,更是皇上您的大臣,他能为皇上分忧献力,做朝廷栋梁,才是老臣得意的事。” “哈哈哈哈哈!”顾清月看似龙心大悦:“大家看看杨太傅,这才是朕的好臣子,太傅,朕能有你,真乃是大幸。” “皇上过赞了,老臣能辅佐您,才是大幸。” 杨太傅发觉顾清月有点太过于热情,故而回答十分小心。 这时,顾清月面色一正:“今日除了朝堂上的琐事,以及栾大人之事,朕还有一件大事情宣布。” 众臣看过去,只见顾清月拿出来什么东西,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托盘上。 小多子领命,捧着托盘在大臣们眼前过一遍。 “列为臣工,你们说这是什么?” 不知道此为何物的大臣,猜都猜不出来。 直到这东西回到了顾清月手里,并且安装上了子弹,随后门外有小太监抬进来半扇猪肉。 砰—— 突的一声巨响,从顾清月手里发出。 众臣瞬间炸了锅,惊呼声、说话声,在殿内此起彼伏。 他们不可思议地看向顾清月:“敢问皇上,此为何物?” 第二百二十六章无形的压迫 顾清月手指轻点着额头,因为这一身病态不能消失的太快,所以她故作疲惫的打了一个哈欠,目光看向张生:“张大人,你来告诉他们。” “是。” 通过张生的告知,众臣知道了这是什么。 他们错愕的统统跪在了地上,朝着顾清月行跪拜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清月淡然的看着他们,准确的洞悉了所有人的心理。 他们怕了,头一次看到认知以外的怪物,使人惶恐不安。 更令他们不安的是,自己现在的深不可测,仿佛下一秒还能变出来一些可怕的怪物,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在他们的映衬下,杨太傅第一次看到枪支非反应则要淡定很多。 顾清月开口声音轻柔:“众位臣工,何必这样紧张?都起来吧!” “皇上,臣等佩服。” 闻言,顾清月嗤笑一声:“佩服也不需要跪在地上,若是佩服,日后就少点贪婪、虚伪,多为天下百姓做点事情。” 她的敲打回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总是和杨太傅时不时对视一下。 偏偏她笑得甜蜜似花,明明可爱亲人,却是让人头皮发麻,看不透、猜不透。 “太傅,朕还没问你呢,各个工厂的安全可有什么问题。” 杨太傅的回答,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回皇上的话,一切都好,没什么问题。” 他话音刚落,外面的小太监朝着早就等候在议事殿门口陆怀瑾点点头。 陆怀瑾迈步进入议事殿,同时身后传来一声高喊:“摄政王到!” 众朝臣问安:“摄政王。” 陆怀瑾没有理会任何人,他径直朝着前方走去,到了最前面后,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皇上,本王有罪。” 嘴上说着有罪。 可陆怀瑾双手负后,身姿站的笔直,一袭傲慢,表情也十分淡然。 之前的病态全然不见。 不少人私下面面相觑,看来摄政王真的是风寒。 并不想有些人说的那样,摄政王还有皇上皆是病的要归天了。 闻言,上方的顾清月一愣,马上反问:“什么罪?” 陆怀瑾下巴一扬,慢悠悠的说道:“本王看守的厂子出现了疏忽,今早侍卫清点强木壳子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 他说完,众人哗然。 杨太傅冷冷勾唇,他就知道今天早上,肯定有事情奔着自己而来。 “摄政王!”顾清月激动的站起来:“这件事情非同儿戏,你确定是少了?” “确定。” 听闻此消息,而激动的不单单有顾清月,还有众位朝臣:“万一有人借着壳子,也造出来个火桶可怎么是好?” “这玩意要是当成暗器……” 这个假设,光是听一听都觉得可怕。 顾清月苦恼的拍拍脑门:“朕怕的就是这个,摄政王你那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该当何罪!说,这几天,可有什么人去过你那里?” “皇上,本王昨天晕倒在厂房,当时一片混乱,也确实有外人在那里。” 陆怀瑾看向杨太傅。 杨太傅有恃无恐,因他对此早就想到了对策:“皇上,臣昨天是去了那里,但那是皇上应允,且在摄政王昏倒是,臣也跟着出来,有那里的侍卫和几个宫人们作证。” 陆怀瑾顿露怒色,冷笑道:“工厂内全是本王的人,除了你和你的几名随从,还能是谁拿的?” 言毕,陆怀瑾走到杨太傅面前,居高临下的藐视眼前人,全然不顾上方还有天子,更不顾杨太傅的身份,居然把手落下腰侧的剑柄上。 好似下一秒就要抽剑砍人。 面对摄政王如此胆大妄为,朝臣习以为常。 一个个只敢装作看不见,就连顾清月一时间都显得不知所措,表面一副欲言又止,想帮太傅,又被不敢帮的态度。 杨太傅心慌,却凭借着强大的心里,能保持云淡风轻,他慢慢后退,顾忌陆怀瑾的剑,所以并没有当众反驳,而是朝着顾清月作揖:“老臣请皇上明察。” 就算是皇上,也要讲究证据。 眼下无凭无据,顾清月和陆怀瑾能拿自己如何? 陆怀瑾也把锐利的目光落在顾清月,眼神一寸一寸变得危险,无形中朝着她步步紧逼:“皇上,你怎么不说话?” 顾清月神色尴尬,看一眼陆怀瑾,再看一眼杨太傅,嘴角抽动两下,挤出一抹微笑,缓缓道:“站在你们各自的立场上,朕完全理解二位的心情。” “摄政王有权利怀疑任何人,太傅也有权利维护自己的清白。” “朕现在最担心的是东西到底在什么地方。” “皇上。”陆怀瑾幽幽开口:“本王已经派人去查了昨天出入工厂的所有侍卫,现只剩下太傅。” 不等顾清月表态,杨太傅马上表态:“皇上,臣问心无愧,现在便可让太傅府打开大门让摄政王查。” 顾清月欣慰的看着杨太傅:“如此甚好,摄政王你现在速去带人查看,朕和众位朝臣就在这里等你回来禀告,倘若什么也没有发现,万可不能再冒犯杨太傅。” 陆怀瑾极其不情愿的点点头,临走前,凶厉的瞪了杨太傅一眼。 杨太傅微微稽首,十分儒雅却不失气场的与陆怀瑾对视。 直到此人离开,他的目光回到顾清月的身上。 其实他现在怕的人不是陆怀瑾,他既然敢偷东西,就肯定不怕查。 而顾清月从一大早上就反常,弄不好就在憋着什么大招。 这时,顾清月的声音传来:“其实朕是相信杨太傅的,不过东西丢了,也是事实,可见现在的工厂并没有多安全。” 张生恰逢此时提议:“皇上,臣有一个提议。” “说来听听。” 杨太傅听到这里,不用接着往下听,也知道张生下面要讲什么了。 果不其然,张生告诉顾清月:“分散管理,不如统一到一起!” 顾清月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迫不及待的催促:“张大人你想如何统一?” “找一合适的县城,将它变成专门的武器城,统一管理,封闭模式,皇上,臣想法若有不足,还请您与诸位大人,再添补充。” 第二百二十七章玩的一手双簧 顾清月听后,环看全场一圈后,陷入来了沉思。 其余大人也小声商讨,认真的探讨这件事情是否可行。 殊不知,顾清月的沉思,只是表面功夫,她今天的目标,就是联合几位大人做扣,把武器城的事情定下来。 杨太傅低着头,心下骇然,他上当了! 思绪在一瞬间被开通,顾清月和陆怀瑾装病就是有意让自己掉以轻心。 随之胆子变大,拿了东西。 顾清月便可从此事上面做文章。 其实此人打一开始,就没想放弃打造武器城的念头。 思及此,杨太傅大脑飞速盘算,很快就想到了一个能阻拦的理由。 “皇上。”杨太傅老生常谈,开口对顾清月表示:“武器城提议虽然好,但耗资肯定巨大,若想试试,还要看看国库情况如何。” 没银子,顾清月就是算计到,让众臣都支持打造武器城,也只是空唱! “这个……” 顾清月神色为难。 见状杨太傅得意,嘲讽顾清月还是稚嫩。 做事情有手段,可看的不长远! 然而,不等他得意太久,顾清月把目光对准下方朝臣:“列为臣工,可有什么好办法。” 刘大人一步从列队中走出来:“皇上,武器乃为天下安危的大事,仓库出了问题应刻不容缓的解决,因此臣赞同打造武器城。” “对银子方面,臣愿意尽绵薄之力。” 他搬出了‘天下安危’现在哪位臣子不表态,就是置天下安危于不顾。 因此纵使心里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也要往外掏银子。 于是众臣纷纷出列:“臣也愿意尽一份力。” “臣也愿意。” “皇上,尔等都愿意尽力。” 杨太傅咬牙,眼角接连跳动几下,感叹顾清月和她的狗腿子们,玩的一手好双簧。 无形中把他逼到了死角,再无能阻拦的可能。 顾清月余光时刻注意杨太傅,看他不表态,也不着急。 只好心情的面向其他人:“银子虽然有价,但列为臣工的心意无价,朕在此多谢各位。” 顾清月看向身边:“小多子。” “在。” 顾清月拂一拂宽袖,横在身前:“各位大臣捐了多少银子,都给朕记好,朕要将它粘贴出去,给天下百姓看看。” “让他们所有人清楚,臣子对朝廷,对天下的用心!” “是。” 这时,外面传来通报:“摄政王到。” 陆怀瑾淋着众臣的目光,再度回到朝堂。 顾清月第一时间询问:“摄政王,可有发现。” 陆怀瑾缄默不言,但两手空空,不用问也知道什么也没有发现。 杨太傅冷哼一声,声音之大,在场的人全部都能听到,他目光落在顾清月身上,也在无声中,催促顾清月来处理。 而且顾清月要处理的公平,否则面子上肯定不好看。 顾清月看着陆怀瑾,有些无奈:“摄政王,既然如此,日后不可再针对杨太傅,若论起来,此事你无错也有错。” “丢了东西,也不是你愿意,平日里你对工厂尽心尽力,朕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次你错就错在看管不利,还冤枉了好人。” “故而,不罚你,杨太傅这里朕无法交代,摄政王我们现在正在商讨捐银子,充国库,预备建造武器城一事,朕就此事,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言毕,顾清月不管陆怀瑾同不同意,她只管杨太傅对此事态度如何:“太傅,你觉得呢。” 杨太傅作揖稽首:“皇上此决定甚好。” 顾清月这一招确实好,既罚了陆怀瑾,还可搜刮银子,还给自己一个交代。 “好,既然杨太傅同意。”顾清月目光重新回到陆怀瑾身上:“摄政王那你现在就表态,能为武器城捐出多少银子?” 全场一片寂静,女帝这是要拿摄政王开刀啊! 都等着听陆怀瑾接下来说的话。 在所有人的好奇下,陆怀瑾清清嗓子开口:“本王决定拿出千万两……黄金” 此话一出,朝堂炸开了锅。 “摄政王居然拿三千万两黄金。” “好大的手笔啊!” 这些人感叹陆怀瑾拿的多,同时也有了的压力。 如今,开头起的太高,叫他们这些人,给少了不好看,给多了舍不得。 顾清月同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但她的震惊不是因为陆怀瑾拿的多,而是因陆怀瑾喊得钱数多。 他们两个事先说好了,去查杨太傅府中以后,陆怀瑾便用自己能拿出多少银子,间接告知顾清月,杨太傅家中最少能拿出多少银子。 眼下,陆怀瑾喊了三千万两黄金。 就说明杨太傅家中的银子,只会比三千万两黄金多。 顾清月很快从震惊中回神,她十分开心,朝着陆怀瑾满意的点点头。 见无事便急的下朝,来到御书房中。 听到陆怀瑾来了,顾清月立马让人进来,看到陆怀瑾的时候,她急忙询问:“杨太傅的府上,真有那么多银子?” 陆怀瑾坐在椅子上,先自顾自给自己倒茶。 顾清月看出来此人卖关子,急的把茶杯抢走:“你快点说。” “本王口渴说不出来。”陆怀瑾挑眉,反问顾清月:“我被你开刀,要拿出三千两黄金,现在喝点你的茶都不行,你这皇上也太小气了。” 顾清月微微鼓起双腮,自知陆怀瑾这回确实是为了国库的事情,帮了大忙了。 乖乖的把茶杯送到陆怀瑾的手里。 感叹自己这个皇帝当的,还要被一个臣子压着。 真是窝囊。 不过一想到三千万两黄金,要充进国库,瞬间便觉得,窝囊就窝囊,人哪里会一辈子风调雨顺呢? 等陆怀瑾喝了茶,总算是开口告诉顾清月:“太傅府上实际的银子本王是没有看到的。” “只是本王认得那府上摆放的古董字画,个个都是价值连城,随便拿出来一个,少说也要一千两银子。” “若估量杨太傅拿出五千两黄金,绝不在话下!” 顾清月恼火的握紧拳头,咬牙切齿:“这个老匹夫,私下到底贪污了多少?府中只是古董、字画便值这么多银子,要是再算上见不得人的银子,岂不是堪比鼎盛时期的国库?” 第二百二十八章武器城主 陆怀瑾放下茶杯,点点头:“银库本王不能贸然闯入,不过想想也知道,太傅府能有多富足。” 顾清月想到一个问题:“你拿三千万两黄金,杨太傅拿太少不好看,也绝不可能压过你一头,所以万一他只拿一千万两、两千万两,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她巴不得将杨太傅府中的油水,诈的一干二净。 如此一来,别说是一个武器城,就是二十个也能造了。 思来想去就是每个法子,突然她灵光一现,转头就对陆怀瑾道:“摄政王,朕可能还要委屈你一下。” 陆怀瑾连忙摇头,堂堂摄政王现在看顾清月好像洪水猛兽:“皇上,本王拿出三千万两黄金已经是极限,现在真是一两银子也扣不出来了。” 顾清月无奈的抽动嘴角,朝着陆怀瑾翻了个白眼:“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又不是强盗,不要你银子。” 陆怀瑾心里觉得,顾清月用臣子的银子添国库,和强盗差不多。 “皇上,不要银子,要什么?” 顾清月勾唇一笑,狡黠似狐狸,一肚子算计,她朝着陆怀瑾勾勾手指,在他耳边说着主意。 陆怀瑾听后,长处一口气,确实是不要银子,自己的老底得以保全,剩下的委屈,不过是逢场作戏,他可以忍受。 顾清月期盼的眨巴双眼:“摄政王这边没什么问题,我就去拟旨了。” 言毕,却也不等陆怀瑾表态,喊来慧儿研磨,着手写圣旨。 陆怀瑾无奈,朝着顾清月摇摇头,笑容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慧儿身处两人中间,替顾清月看到了陆怀瑾的表情。 再瞧瞧顾清月,一脸专注地做着国家大事,她的心中好像只有国家大事,别说是摄政王。 对后宫的贵妃,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说曹操,曹操到。 外面小多子走进来通报:“皇上,福贵妃娘娘求见。” “让他进来。” 福康进来以后,没多打扰,坐在一旁和陆怀瑾对视一眼就马上错开。 在没必要说的话的情况下,他们真是谁也不愿意搭理谁。 顾清月把圣旨写好,交给慧儿,让她去一趟太傅府上。 随后,她笑脸盈盈的看着福康,迫不及待将今天的事情分享给福康。 不多时,圣旨来到了太傅府上。 慧儿朗声高喊:“圣旨到。” 全府上下跪在院子内,杨太傅身处众人之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傅今日蒙冤,令人痛心疾首,故赐封太傅兼任武器城城主一职,统领帐下摄政王等人,早日完成选址、修建及竣工,钦此!” “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旨交到杨太傅手里,慧儿随即离开。 待杨太傅起身,身侧的夫人第一时间恭喜:“太傅,您可是武器城的城主了。” 可此人面上着实不怎么高兴,撂下一句话:“把圣旨收好。” 紧接着将圣旨往夫人怀里一塞,便拂袖离去,夫人不明所以的跟上去。 等房门一关,细细询问后,她错愕惊呼:“老爷,您是说摄政王要出三千万两,还是黄金?若论太傅尚且可以比摄政王少,可要是论武器城的城主,岂不是要拿……” 一想到这里,太傅夫人的心都在滴血! 什么赐封,分明是搜刮银子! “这个顾清月,简直就是强盗,老爷,这个武器城就不能拦住,不让建造?” 杨太傅一脸的心烦:“要是有法子,怎能会有这道圣旨下来?一切全部源于顾清月和陆怀瑾装病而起。” 太傅夫人满脸全是懊恼:“要是咱们能早一点看出来,他们两人是装病,就不会……”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跑到太傅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杨太傅听后表情有些不确定:“这样可行?” “当然可行。” “眼下装病躲着不给钱,太显眼,受众人耻笑啊!” 太傅夫人着急的询问:“老爷,千万两黄金和面子到底哪个重要?” “都重要!” 杨太傅爱财,同样也爱面子,不管怎么样,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他闭上眼睛,思绪在脑袋里面是翻江倒海。 太傅夫人见这人实在是不愿意,那就取一个折中的方法:“老爷,顾清月绝对没有那么好心,白给你这个城主的位置,否则她不可能让刘大人上朝时,同你一样能坐轿子入内。” “说不定,她就是想用你的银子,在日后填补那个武器城,等到那时,咱们后悔也晚了。” 闻言,杨太傅慢慢睁开了眼睛,突然拉住夫人的说:“今天咱们两人说的事情,千万不能告诉别人,知道了吗?” “我知道。” “还有。”杨太傅眼神阴狠,他咬咬牙,思量了半天,还是摇摇头:“算了。” 眼下顾清月肯定暗中派了多少只眼睛盯着自己。 思来想去,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思及此,杨太傅拂袖,准备离开。 “老爷您要去哪里?” “去库房拿银,老夫准备拿住五千万两黄金。” 杨太傅说话的时候,尚且不情不愿,夫人更是在人听到五千万两黄金后,喊了一声‘老天爷’后,直接浑昏倒在地。 待御书房中,顾清月听闻杨太傅求见,还是头一次那么开心:“快将人请进来。” 杨太傅款款而来,顾清月目光落在他手上的纸张上,期待不已,又不好直接问,只能客套的问他:“太傅来找朕,所为何事?” “皇上,这是五千万两黄金。” 顾清月眼前一亮,杨太傅在她的心中,瞬间变成了金灿灿的财神爷。 哇! 浑身散发着金光! 杨太傅没有得到顾清月的回应,抬头看她时,顾清月马上恢复正常:“慧儿收下杨太傅的心意,上茶。” “是。” “杨太傅快请坐。” 顾清月已准备了满肚子的客套话,加之现在看杨太傅是前所未有的顺眼,所以很愿意陪他唠十块钱的。 不。 唠一百块钱的也行! 她笑呵呵的看着杨太傅,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杨太傅把她的笑,视为没安好心。 第二百二十九章自我感觉良好 自己现在想跑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坐下。 “皇上,臣还有话要说。”杨太傅干脆跪在地上:“臣感激皇上的看重,但武器城城主一职,臣不能兼任,一来是臣年岁大了,二来此地事关重大,臣认为摄政王才是合适人选。” 顾清月自然是不愿意的:“太傅,在朕的心中,你的能力不比摄政王差。” 这个位置,顾清月绝不是随便给的,是为了钱,更为了时刻监视杨太傅这个老狐狸。 目前,她肯定杨太傅与敌国吐谷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相信大尧有武器的事情,不日就会转到那里。 倘若杨太傅成了城主,自己肯定会要求他搬到城中居住,如此一来,就等于进了监视范围。 他只要有半点动作,就会被发现。 期间要是发生什么意外,也可以扣杨太傅一个与敌军私通的罪名,将他即刻处死。 最后便是缺钱了,可以找这个城主要 看来,这只老狐狸现在是发现了这些危险。 所以才想赶紧抽身,以防遭到自己的暗算。 杨太傅听到顾清月的话,马上摇头:“皇上,老臣不能担任,说来也着实不巧,老臣最近时常感到身体虚弱,还请皇上另派才贤。” 顾清月心中冷笑,杨太傅竟也决定开始装病了。 无奈,只能把坚持压下,故作关切的过来虚扶起杨太傅:“即是如此,朕也不好再坚持,太傅回家定要养好身体,你是朝中大臣,朕缺你不可。” “谢皇上关心,老臣告退。” 离开的杨太傅,长出一口气,对于武器城一事,自己算是全身而退。 虽然花了不少银子,却顾全了性命和剩下的家产。 换算下来,还是合适的。 杨太傅现在是轻松了,顾清月现在阴沉着脸,坐在龙椅上,心里可惜,这么一块大肥肉,跑了。 “皇上,主簿大长求见。” 顾清月马上整理情绪,让自己不被其他情绪影响了正事:“传。” 朝中之事与奏折,又让顾清月忙到了深夜。 闲下来的时候,她拿出地图熟悉领土的同时,还要斟酌哪里当武器城最好。 “皇上,刘大人求见。” 顾清月听到通报,才想起来,自己约了刘大人见面。 无奈只能放下地图,叫人进来。 见刘大人进来后,把公关部的名单交给他,商议着朝中还有那些人能加进去,哪些人要划掉。 因此,选择武器城的问题,又耽误了一天。 以至于,翌日早朝上,就武器城的选址,众朝臣七嘴八舌一个时辰,也没个主意。 作为女帝的顾清月,全程保持沉默。 只在最后说了一句:“此事明日再商议,今天大家都回去再好好想想。” 说完,顾清月甚至不敢看陆怀瑾阴沉的脸,马上灰溜溜的离开。 陆怀瑾当然不可能放过她,一路追到了书房,看到顾清月就马上开喷:“地图怎么还没看明白,本王瞧你今日根本就没听懂大臣们在说什么。” “顾清月,武器城的事情,你要是再决定不下来,小心节外生枝,到时候麻烦就多了!” 顾清月缩着脖子,倍感冤枉:“我又不是没看,可看了也记不住,短短几天就算是你也不可能全记住吧?” 陆怀瑾想之前,他并不是看地图记位置的。 不过这不是顾清月可以记不住的理由。 “你现在和本王出宫,去换一身男装。” “哦!” 顾清月乖乖跑去换衣服,不多时,跟着陆怀瑾出宫。 秉承了陆怀瑾愿意教,她一定好好学的态度,顾清月策马安静的跟在陆怀瑾的身后。 陆怀瑾也缄默不言,只带着顾清月沿着小路不停策马狂奔。 一上午便带着顾清月途经五座大小县城。 晌午,二人在一处茶馆歇脚。 陆怀瑾喝了一口茶后,第一句话就是问:“今天由东往西,都经过了什么地方。” 这次顾清月印象深刻:“有亨运、明方两个大城,凤云、山南、尚持三个小城。” 若不是时间不够,她真想进到城里好好看看。 这时,陆怀瑾马上又问:“这些城中,你认为有合适的吗?不管有没有,你都必须说出来一个理由。” 眼下就是顾清月的临时考试。 她仔细想想,组装好语言回答:“都不合适,这些地方虽然通往京城很方便,可都是比较发达的县城。” “没错。” 没错就是合格。 陆怀瑾很庆幸这个法子有用。 顾清月正要长出一口气,捧着茶碗喝一口。 突然听到隔壁桌有人说:“你们听说了吗?那皇帝要搞什么武器城。” 此话吸引了顾清月和陆怀瑾两人,他们对视一眼后看向隔壁。 只见那几人背着斧子和野味,看起来都是农户猎人。 他们就武器城,款款而谈:“听说了,县城里有不少人在说这件事情。” “武器城,这个武器到底是什么玩意,你们知道吗?我听着像妖怪!” “是不是妖怪我不知道,不过听他们说,这个武器城选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的人就要被撵走,无家可归啊!” “唉,你们说那个女皇帝,她瞎折腾什么,害的咱们这些老百姓跟着她遭殃!” 顾清月沉不住气,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着他们走去:“几个大哥,请问,你们是从什么人口中知道武器城的?” 几人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具体是谁讲的。 其中一个只道:“城内人都讲武器城,我们买卖东西的时候,便能听到。” 顾清月握紧拳头,自己现在问的是糊涂话,他们能知道些什么,肯定是谁想故意阻拦武器城的建成。 杨太傅! 自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顾清月气愤的回到了座位,她看着对面的陆怀瑾,自身的气愤和他的淡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定是那个老匹夫。” 却不想,陆怀瑾摇摇头:“不是他,当朝有二心的,你以为只有一个他,还有很多,现在散播谣言的就是一个。” 顾清月一愣,瞬间全身力气仿佛被抽空,此刻她感到全身无力。 原来什么尽在掌控,不过是她的自我感觉良好! 第二百三十章你太稚嫩 “顾清月……”陆怀瑾看出顾清月的低落,不由自主安慰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日后千万谨记,有些人在明,有些人在暗。” “眼见不一定是真的,兴许一片平静下,就隐藏着什么坏水。” “待到坏水沸腾,你发现时,它已经坏了一片地方,就如同现在,让你的武器城无法建造。” 顾清月沉默片刻,缓缓抬眼看着陆怀瑾的眼神有点幽怨:“我记得,你之前催促过我,说是担心节外生枝,这就是那生出来的枝对不对?” “你既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为什么不提醒我要防范?” 这个陆怀瑾他什么都知道,可偏偏不说明。 眼下百姓们深受谣言的误解,接下来武器城的建造定是无比艰难。 面对她的怨气,陆怀瑾则是越发冷静,他似明察一切的天神,给迷途的小羊指引一个方向。 “顾清月,遇到事情,首先要做的就是冷静,你时常冷静,时常沮丧,这种不稳,是大忌,万一此时四面楚歌,定会造成错误的判断,从而害得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我虽然可以提醒你,但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这次谣言,就是我未能准确猜到的。” “你眼下应该想的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责怪我,身为一个上位者,你还是太稚嫩了。” 太稚嫩了。 从各个方面看,都是如此。 陆怀瑾长出一口气,态度缓缓软下来:“幸好你是聪明,凡事一点就透,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的,处理事情要抓住一个重点,你现在是又乱了。” “且把目光放的广泛一些,不要总盯着眼前这一亩三分地。” 顾清月扶额,闭眼陷入沉思。 不多时,她睁开眼睛,一双眼眸恢复清亮,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问题:“前段时间,我光顾着盯杨太傅,日后我要盯着整个朝堂。” “目前的重点就是……” 陆怀瑾眼神紧盯顾清月。 顾清月在他的目光下,继续道:“重点就是继续寻找合适的县城,其次是平息流言,抓住奸佞,为保日后武器城建造能顺利进行。” 闻言,陆怀瑾满意地颔首点头:“孺子可教也。” 正如他对顾清月的评价:聪明,凡事一点就透。 只要自己扶稳她,早晚有一天可以成为合格的帝王。 顾清月的思绪被整理好,便不想再浪费一点时间:“陆怀瑾上马,咱们跑到太阳落下,再回返。” “好。” 整个下午,两人从南到北,返回时,又另选一条路,共途经大小县城,十二座。 回到皇宫后,慧儿马上服侍顾清月换衣服。 顾清月深思今天途经的这些地方,竟没有一处合适的当武器城的。 且深感大尧的县城很是密集,这还没有算上途经的村屯,连居住地都是如此之多,可想而知,人口会有多少。 难怪退休金的事情进展会非常慢。 且将来选好武器城的位置,城中的百姓们一定要迁移到另一座城中生活,往哪里迁移,怎么说服他们离开自己的家园,这些全是要面临的问题。 顾清月一个深呼吸,面色如常,可眼睛深沉,周身化不开的低沉气压,让慧儿都沉默不敢多言。 只在最后为顾清月整理好衣服以后,轻轻道一句:“皇上,穿好了。” 闻言,顾清月看着落地铜镜中的自己,一袭长裙样式简单,裙子上面的花纹却精巧复杂。 裙子的底色是皇帝才能用的金色,比起黄色更为金光璀璨,尤其是烛光映照下,她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顾清月抬手摸摸自己的头发,距离上次剪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头发也从齐耳长到了心口位置。 因为没有命令,慧儿一直没有给她的头发做太多的约束。 今日看到顾清月看着头发发呆,她试探的问道:“皇上,饰典局之前送来几顶龙冠,您要不要看看?” “好。”顾清月直接告诉慧儿:“将朕的头发都盘起来吧。” “是。” 慧儿拿出一顶龙冠,外形是颗金龙头,龙嘴里含着很大的珍珠,在两个龙角上带着长流苏,看上去威严又有女子优雅。 顾清月眼前一亮,看到漂亮的东西,总喜欢上手摸一摸。 慧儿则来到她身后,经过巧手一顿操作,头发被利落的盘了上去。 顾清月吹吹额前的刘海:“慧儿,这个也陇上去。” “可是……”慧儿犹豫一下,并没有马上行动:“皇上,您还是姑娘家。” 在这里,只有已经嫁人的女儿才能把,刘海陇上去。 顾清月想的却不是这些:“慧儿,朕的刘海太稚嫩,再说身子是姑娘,身份却不是,理应陇上去。” 自己没告诉慧儿的是,陆怀瑾的‘太稚嫩’三字,重重印在了顾清月的心头。 她急切的想要改变,准备内外兼修,内在是行为方式,思维模式,外在便是名声和形象。 慧儿应了一声,按照顾清月的心思照做。 刘海被陇上去的间隙,顾清月自己拿起胭脂,点在唇上。 慧儿秒懂顾清月的意思,为其描眉,点上水粉。 不多时,慧儿放下水粉盒子,看向顾清月。 纵然是女子,也忍不住心动,由衷的发出一声感叹:“皇上,真美。” 美艳但不俗气,威严的龙头在上,彰显天子的金尊玉贵。 顾清月看着镜中的自己的确很美,模样没变,却是看起来,和从前大不一样。 头上很沉,这样她不得不顶起背部和脖子,用力撑着。 这一刻,她终于理解‘不能低头,因为皇冠会掉’这句话了。 日后就算是自己遇到再大的困难,也绝不能低头! “慧儿,摆驾尚书房。” “是。”慧儿朝着外面大喊:“皇上摆驾尚书房!” 今日顾清月乘坐龙撵,身后随行,三十个宫女、太监,以及队伍最后面的侍卫。 在她身边,除了慧儿、小多子,还有轩辕雷霆四位。 “慧儿。” 顾清月小声在慧儿耳边说了两句什么,这人点点头,带着两个宫女快步离开。 行至尚书房,小多子看书房内有人,便喊道:“皇上驾到!” 第二百三十一章怀疑正在抓壮丁 陆怀瑾听着也没有从椅子上起身,朝着顾清月点点头,全当是行礼问安了。 这次,他的目光落在顾清月身上先是一愣,脑海中立马闪过两个人的影子一个是先帝,另一个人是先皇后。 尤其是露出额头后,那通身的气派,与先皇的简直是一模一样! 只是这张脸稍显稚嫩,却是结合了先皇的龙威与先皇后的英姿飒爽。 顾清月瞧着陆怀瑾正朝着自己打量,便问道:“摄政王,你看朕如何?” 陆怀瑾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皇上很美,打扮威严华丽,气派金贵,不过本王希望皇上不是只有这表面的功夫。” “朕的改变当然不只是在表面,摄政王且看吧。” 言毕,顾清月来到龙椅上,开始今日份的奏折打开。 陆怀瑾在一旁辅佐,经过了这段时间的锻炼,顾清月问的越来越少,他能发现的问题也在慢慢变少。 所以两人一个时辰内几乎无话。 不知过了多久,顾清月翻开一个折子,只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就把折子推到了陆怀瑾眼前。 陆怀瑾先看名字,这是一位文臣递上来的折子,翻看内容,竟是举报伊兰城明大人,害死栾聪安。 见此,陆怀瑾没有马上发话,他反问顾清月:“皇上你说此事该怎么样。” 顾清月马上做出回应,她朝着门口唤了一声来人:“小多子,去传年术伦进宫。” 陆怀瑾全程化身哑巴,没有半句话,意思明显,那就是顾清月处理的很好,他满意无话可提醒。 到了深夜,奏折与面见大臣商讨事情均已完成。 陆怀瑾打道回府休息 后脚慧儿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仆怀恩。 顾清月抬手挥了挥:“慧儿你出去。” 书房外,无人知晓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将近半个时辰后,仆怀恩匆匆离开。 而顾清月的工作仍然在继续,她拿出地图仔细看着,势必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寻找武器城的事情。 翌日,议事殿中。 顾清月在早朝上一出现,大臣们皆是呆愣,心中所想和陆怀瑾大相径庭。 正因顾清月和先皇和先皇后相似,使得他们比起平时,更加敬畏。 尤其是杨太傅,眼底的心虚和胆怯,只一眼就被顾清月看的一清二楚。 顾清月对百官的反应十分满意,早知道能凭借外表的自身条件,来震慑他们,自己早就打扮上了。 “众位爱卿,今日有何事启奏。” “皇上。”紧接着一人出列:“眼下各个县城府衙,皆上报,所有商铺都不同意多增税收,关于退休金之事,毫不在意,纷纷表示那东西他们觉得无用。” “百姓也对此多有怀疑,他们怀疑、怀疑……” 说话的人,正是新提上来的主簿大长,话说到最后,剩下的他犹豫不决,不敢继续相告。 顾清月马上给这个人一个恩典:“说吧,朕恕你无罪。” “是,百姓们怀疑您是想统计有多少壮丁,然后抓他们为武器城效力。” 他话音刚落,张生也出列:“皇上,臣所奏之事与此事有些关联,此刻外面人纷纷传言,武器城将会害的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皇上,若不赶紧压制此事,武器城与退休金两事很难进行。” 顾清月表情淡然,她环看全体朝臣:“既然有两件事,那咱们就分着来解决,不过,压制谣言的同时,武器城的选址不能停。” “皇上,臣有一言。”臣子出列,第一时间反对顾清月的话:“皇上应该把谣言彻底压制后,再做武器城的打算。” 顾清月被反对也不恼,她笑着反问这位大人:“那可要耽误多长时间,你可有算过?” 随后她马上表态,给所有人听:“武器城一事,断断续续耽误了多长时间,你们没算过,朕算过,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就是三十天,每一天都有可能再发生丢东西的事情。” “所以武器城的事情坚决不能耽误。” 看出顾清月态度强硬,众臣也不敢再说什么,毕竟武器城的事情耽误很久,也是不争的事实。 全场一片寂静,人人心里都没主意,只有听顾清月接下来要做什么安排。 顾清月早在前一天就理出个思路来,因此现在表现的不疾不徐,大有运筹帷幄的风范。 不多时,上方传来她的指令:“张生朕命你带着文臣十人,除你在京城的府衙内,其余人便前往周围各个大小县城的府衙,与当地官员一同斟酌,贴出一张解释武器城的告示。” “其目的就是让当地百姓了解,武器城是为国泰民安,不会让百姓们流离失所。” “每一份告示都必需准备两份,一份贴出来,一份交给张生张大人查阅。” 张生领命同时提醒顾清月:“皇上,这样做效果恐怕微乎其微。” “的确。”顾清月靠在龙椅上,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两侧扶手,缓缓道:“朕心中已经将武器城地址敲定,百姓搬迁的县城也已经选好。” “太傅。” “臣在。” “朕打算选方黛城为武器城,把城中百姓迁到隔壁云恩城中,你意下如何。” 杨太傅听后神情迷茫:“皇上,这两个城池的名字,臣没有听过。” 不止是杨太傅,别的大臣们面面相觑,解释一脸迷茫。 有臣子发问:“皇上,敢问这两处在什么地方。” 顾清月缄默不言,转头看向身边的小多子。 小多子马上走下去,朝着议事殿大门喊了一嗓子:“抬上来!” 众臣好奇的向后张望,看着两个侍卫抬着一类似卷轴的东西上来。 两人来到众臣面前,面向他们将手里的东西慢慢展开,这赫然一份地图。 “大家想必都认识这个,这是大尧东北方,齐横江的地图,上面有京城,还有周围其他大小县城。” “这篇地图实在是太大了,朕当时看的时候,心里一直较劲,朕就不相信,光是京城周围就有五六十座大小县城,怎么就找不出一座,能当武器城的呢?” 第二百三十二章最得朕心之臣 “朕一夜没合眼,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真让朕找到了两个地方!” “诸位,现在朝着京城皇宫的西面看去。” 众人纷纷按照顾清月的提示看去,果然看到了她所提到的方黛城、云恩城。 看到了,不代表可行。 杨太傅瞧着两座城的位置:“皇上,此处太偏僻,尤其是方黛城,位于角落,臣认为不可行。” 顾清月听到他的话,继续看其他人,张生等人都对这两个城,没什么信心。 见此情况,顾清月站起身亲自下来:“列位臣工,你们都觉得这两处不行,朕却要说可行。” “这方黛城位于角落,它的左、右、后,三方,全是一片荒沙地,所以这座城只有前城门,若将其设为武器城,只要把守好前方一门,便可保证全城安全。” “至于那左、右、后三方,根本无处藏人,只需派人看守,倘若真有人胆敢来冒犯,全部歼灭,易如反掌!” “再说说城中百姓,就更简单了,只一个字:穷!让他们迁居的云恩城,若说条件,与方黛城半斤八两,不过云恩城的地方大,全城一大半的空地,且城的东门……” 剩下的,顾清月没有说完,让大臣们自己看。 众朝臣全部往看向云恩城的东门看去,有人一头雾水:“皇上,东门前是一片草地。” “是啊,这一片草地,可有什么奥秘吗?” 顾清月缄默不言,她只看这些人,谁能是第一个发现的。 同一时间,杨太傅和张生看出了一些门道。 不过,杨太傅选择沉默。 张生立马说了出来:“臣明白了,皇上的重点不是草地,而是沿着草地往上走,正好能走到,尧康大路下方的其中一条小路上,如此便可直通丰隆县。” 顾清月满意的点点头:“没错,还是张大人最得朕心!” “诸位大人,丰隆县不不必朕多介绍了吧?它是周围一片仅次京城的第二大县城,繁华自不用多说,地方大,机会大,足够赋予百姓生存的机会。” “朕想讲的话,讲完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提出来,朕会一一给大家解答。” 顾清月转身返回龙椅上,看着下方的臣子们小声议论着。 杨太傅也与众人一起参考。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纷纷朝着顾清月作揖行礼:“皇上圣明,臣等再无异议。” “既然如此,那朕回头便会分发任务给大家。” 顾清月话锋一转,又将话题引到了之前的一件事情上:“列位都以为朕会将目光落在北边、南边那些人烟鼎盛地方,却怎么也想不到,朕会选这么偏僻的地界。” “所以,京城内或者其他地方的百姓,就武器城一事误解朕,有何所惧?只待武器城建好,云恩城百姓安居乐业,一切诬陷的谣言,自会不攻自破。” “只怕……” 众臣看着顾清月,好奇她还有什么怕的? “只怕有些人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了!”顾清月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武器城之事只有诸位知晓,因此散播谣言的人,就在你们其中!”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一片,统统跪下表忠心。 七嘴八舌讲着自己对大尧的忠心。 这时,上方传来顾清月的笑声:“哈哈哈,爱卿们快快请起,朕又没有生气,只是可笑那人蠢!自以为坏了朕,殊不知他已经漏出了马脚!” “这点猪脑子,还想和朕斗,还是太嫩了点!” 言毕,顾清月没有解释是什么马脚,神情骄傲的拂了拂袖子,看向小多子。 小多子高声宣布:“退朝。” “恭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清月下朝后,第一时间叫来仆怀恩:“都安排好了?” “回皇上,按照您的吩咐,都安排好了。” “去吧。” 回到寝宫换衣服的间隙,顾清月又命小多子去把杨太傅、刘宗川请到御书房等候。 待顾清月到达御书房,这两人早就等候再次:“见过皇上。” “两位平身赐座,慧儿上茶。”顾清月没什么架子,含笑看着他们:“既然武器城选址定好了,朕想和两位商讨,满朝文武,派谁去建造武器城,派谁去组织云恩城建房?” “本来是想将这件事情放到朝堂上商议,但如此会耽误张大人选十人一事,故而就请两位最熟悉朝堂的老臣前往御书房。” “皇上,老臣看朝臣中个个都好,只不是那太愚笨的皆可用。” 杨太傅率先发话,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不会推荐自己人,万一推荐,日后不幸成了当地的县衙,那岂不是再难回朝堂。 而他也白费了多年培养之心。 不等顾清月说话,外面小多子双手呈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皇上,这是张大人送来的人员名单,请您过目。” 顾清月接过来一看,马上笑着让他把名单给杨太傅和刘大人两人看去。 “太傅,十人中,八个是你的门生,可见你手下人才济济。” 杨太傅摆摆手,自谦的说着:“皇上,尔等不过是有点人模样罢了。” 顾清月听这话,倒显得有些不愿意:“杨太傅何必贬低他们,张生眼高于顶,能被他看上挑走的,怎会是泛泛之辈?” 杨太傅努力挤出一抹和善的笑,心想这八人中,有一半是五品以上大臣,现在居然跑去其他县衙去写告示。 这叫什么事啊? 顾清月刻意贬低的也为免太明显。 然而,他杨太傅也不是好惹的,当即就告诉顾清月:“张生张大人才是人中之最,臣都自然不如,皇上建造武器城不是一件小事情,不如交给张大人如何?” 顾清月既然想调离他的人。 那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把她最看重的张生调离! 刘宗川当即反对:“太傅,张大人还要掌管工厂,与朝堂上的分内之事,不可轻易离开。” “刘大人此言差矣。”杨太傅表面和蔼的笑道:“满朝文武对皇上都是衷心,所以工厂大可以再找人看管,至于朝堂,臣看来张大人的工作也可以让别人接替。” 第二百三十三章古人拜张良 “但建造武器城就不行了,若能力不足,根本不可胜任,除了张大人,还有谁能做到呢?” 杨太傅端起茶杯,喝茶的时候,余光看着顾清月。 心下冷笑,自己不发点难给顾清月,她当真以为自己好欺负。 顾清月现在若是同意,张生就要暂且离开。 若是不同意,就是间接的不认可,满朝文武的衷心…… 顾清月顿觉眼前一亮,随后长叹一口气:“朕的满朝文武,确实不能全然相信,除了张大人,再无他人可选择。” “皇上!” 刘大人一惊,暗想着女帝,不会是不敌杨太傅,真的让张生离开吧? 杨太傅得意的很,自以为是拿捏了顾清月。 却不想顾清月下一秒道:“正因如此,张生朕必须留在身边。” “朝臣中现在出了细作,张生是朕的心腹,朕已经将揪出细作的任务交给他,此事也关乎到国本,所以张生不可轻易离开。” 关乎到国本,与武器城都是同等重要。 如此杨太傅便无法再提调离张生一事。 此人顾清月便算是保下了。 接着,顾清月再度将矛头对准杨太傅:“还是从杨太傅的门生中,挑选出来一个吧。” 杨太傅一时间无话反驳,只能以拳抵唇,咳嗽两声拖延时间。 心里恨不得把顾清月千刀万剐。 然而下一秒,事情的转机来了。 “皇上,伊兰城送过来的急报。” 小多子将东西呈上来。 在顾清月查看内容的时候,杨太傅眼睛一转,一记涌上心头:“哈哈哈,明大人可否是传来什么好消息,前段时间,老臣还送去信件叮嘱,莫要让皇上失望。” “这明大人向来最听话,对老夫的话,那是言听计从。” 这话中意思无非就是:想让明大人尽心尽力,那就别得罪我杨太傅。 顾清月背地里咬牙,可恨这封来自伊兰城的信,令自己反被拿捏。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笑意:“明大人真不错,如今事情进展到一半,一切都非常顺利。” “顺利就好!”杨太傅得意的站起身:“皇上,老臣想到府上贱内今日身体不适,想要早早回去看望。” “那太傅就请回吧,慧儿,替朕送送。” 顾清月派出慧儿,可与派别的人不一样。 慧儿是贴身的女官,在某种意义上,可代表顾清月。 眼下顾清月让她前去,明显是放低姿态,这让杨太傅越发洋洋自得。 离开时,竟也没有朝着顾清月行礼,转身便直接离开。 在他身影消失的那一刹那,顾清月的笑容瞬间消失,阴沉冷厉,一脸杀气腾腾,这还不足以表现她的气愤。 刘大人这时轻声劝解:“皇上,想撼动杨太傅,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以臣看来,皇上有些操之过急。” 顾清月蹙眉扶额:“刘大人言之有理!可朕是天子,杨太傅不过是朝臣,怎可如此嚣张。” “皇上,忠言逆耳,臣今日就算是被您恨,也要相告。”刘大人站起身,跪在顾清月面前:“杨太傅敢如此,全因皇上之前的荒唐。” “而下想要铲除,难就难在皇上已经错过了最佳良机!” “如今皇上想要再想杨太傅动手,倒不如想想,做多错多的道理。” “只有飞得高,才能摔得惨,皇上您不如先重用杨太傅的人,再用财、权、色中的一个,引诱他们,时间长了,还怕没有错可找吗?” 言毕,刘大人低头沉默等着看顾清月的态度。 顾清月沉思片刻。 刘大人说的慢法子,打的是长久战,自己却想越快越好,只要有时机,便去削弱杨太傅的力量。 在这里,自己与刘大人产生了分歧。 “刘大人,你的话朕记在心里,谢谢您老的劝解,眼下咱们先商议一下,朝中可派谁去武器城做监工,与云恩城的房屋建造,还有百姓的迁居。” “朕想着,至少要六人,分为正副,分往三个任务。” 刘大人捋这自己长长的白色胡须,沉思着眼前的问题,脑海中把朝堂上,他能想到的人纷纷过一遍。 顾清月也不催促,喊来小多子悄悄地问道:“摄政王还没到?” “没,奴才这就去催促。” “皇上。”慧儿走来小声在她耳边低语:“杨太傅真是嚣张,刚才借鞋子脏的名义,竟想让奴婢为他擦鞋。” 闻言,顾清月的眼神一厉:“你擦了?” “奴婢不敢,拿着您好像是在唤奴婢当借口,走开了。” 顾清月呼吸一沉,杨太傅哪里是为难慧儿,分明是在给自己难堪! 太可恶! 她伸手想扔了茶杯发泄心中怒火。 耳边回想起陆怀瑾的叮嘱,便开始深呼吸,稳定情绪。 让大脑静下来,不能被火气影响正常思绪。 幸好身边还有刘大人。 在顾清月无法思考的事情,替她想到了事情的解决办法“皇上,迁居百姓和建造房屋,不如交给百姓们自己。” “方黛城、云恩城到底是座小城,其中肯定有县衙,让这个县衙负责动员迁居、选址、安家、分地。” “那个负领着百姓建造房子,通路到尧康大路,皇上只需要另找一个监管,让其寻一些匠人前往帮助。” “等新的云恩城竣工,由监管将两城县衙的表现呈上来,由皇上选那个表现好的,上任新云恩城县衙,月俸再涨上几两银子。” 两个县衙,为了争这个新云恩城的位置,肯定会拼命干活表现。 如此效率肯定很快。 顾清月一点也不担心他们能贿赂监管,毕竟那里穷的,当官的都要穿着带补丁的裤子! 顾清月对刘大人的安排甚是满意,当即朝着他一拜。 刘大人慌忙还礼:“皇上不可。” “没什么不可,刘大人有功,朕拜贤,正如古人拜张良。” 不多时,刘大人满怀感动的离开。 后脚,小多子进来回禀:“摄政王不在府上。” “那他人呢?” “问了王府上的人,他们都不知道摄政王的去向。” 顾清月纳闷,朝中事情很多,这人不在府上,能去哪里? 难道是去工厂监工了? 第二百三十四春季清风 顾清月在一旁发呆,小多子求助的看向慧儿。 慧儿走过来,在顾清月身边轻声的询问:“皇上,要不要派人再去找找摄政王?” “不用了。”顾清月摇头,陆怀瑾这么大的人丢不了,她接着执笔,继续批阅奏折:“慧儿,去请福贵妃来。” “是。” 不多时,福康便来到了御书房。 顾清月百忙之中抬头,看到福康温柔含笑的脸,犹如春季的清风。 他今日一袭月白色的直缀,外搭水天色的褙子,整体看上去,清新淡雅。 坐在那里静静的望着你,岁月静好,与满是勾心斗角,忙碌不停的朝堂,形成强烈反差。 出淤泥而不染,用来形容福康,正合适! “皇上,若是累了,就放下笔和我出去走走吧。” 福康朝着顾清月走来,大掌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揉动开来。 舒适的力道让顾清月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就在她要沉溺于这种享受的时候,理智让她马上回神,慢慢推开了福康的手:“朕现在可没有时间写着,贵妃,朕叫你来是有正事,坐下吧,事情有点多,咱们慢慢说。” “慧儿上茶,小多子传户部侍郎和户部司库进宫。” 顾清月公事公办的态度,慧儿和小多子习以为常。 试问,最近顾清月哪天不是这样? 在福康这里,却能感觉到顾清月客气的疏离,她刚刚叫自己贵妃,连名字都渐渐消失了。 “贵妃,朕……”顾清月看着福康还站着这里:“贵妃赐座。” 福康下意识行礼:“谢皇上。” 当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可笑,还说顾清月如何,他自己不也潜移默化的被改变了吗? 现在的福康,俨然已经成为这后宫中的贵妃娘娘。 等慧儿上茶后,自觉地退出了房内,到门口守着门。 在书房中,顾清月和福康提起今日和众臣敲定了武器城与百姓搬迁新城的事情。 “贵妃,原来只需要估算武器城的修建和百姓房屋的建造的费用,现在还另加了一条,修路的银两。” 顾清月拿出了那个地图,在宽大的桌面上展开,青葱般手指修长白嫩,在上面划出一条:“贵妃,这里就是修路的地方。” 福康看过来的第一眼不是瞧着地图,而是看顾清月的手指,当目光落在地图上的位置,他眼底满是诧异之色::“皇上,您怎么把位置选在这里了?” “福康最近宫外除了一些事情。” 顾清月想要解释选址的问题,就不得不从,有人造谣武器库会害百姓们流离失所的事情说起。 从头听到尾,福康阴沉如水,冰得厉害:“皇上,这散播谣言的歹人,肯定在当朝的那些臣子们的身上。” 顾清月轻挑眉角,不解望向福康:“贵妃,你怎么这么肯定?” 福康心一提,侧首看向顾清月,发现她眼里不是帝王猜忌,只是单纯的疑问后,心才慢慢放松:“因为皇上武器库的事情,只告诉我和当朝的那些臣子身上。” “我常年在后宫,臣子就不一样了,他们能出入皇宫,到了皇宫外,谁知道他们真正的主子是谁?” 闻言,顾清月顿感自卑。 对于朝堂上,福康都知道不可能全然掌控。 而她本人之前却自信的以为,所有人尽在掌控。 这么想来,那人出来造谣还是好事,他间接的提醒了自己,不要盲目自大。 顾清月努力保持镇定,扯开一抹微笑:“是啊,朕已经安排人着手这件事情了,贵妃,关于这条路,朕的想法铺个石头的,耐用结实。” “等会儿户部侍郎和司库到了,咱们重点要合计一下预算。” 这时,慧儿进来通传:“皇上,安抚司求见。” “让他们先候着。” 顾清月现在只想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其余的必须向放一放。 这是陆怀瑾告诉她的,处理事情要抓住一个重点,千万不能乱了。 在不知不觉间,陆怀瑾又浮现在顾清月的脑海里,也不知道这人去哪里了。 “皇上。”慧儿的声音打断顾清月的思绪:“户部侍郎、司库到了。” “嗯,让他们进来。” 福康主要管银子,户部侍郎虽然名义上是侍郎,在顾清月眼中,这就是个中间人,负责把福康的命令传达给下面。 不过谈事情的场合,如若没有户部侍郎在场,有些言不顺,故此才会叫他来。 而这个户部的司库则是有十足的话语权,他们主要负责大型的采买。 武器的采买,是顾清月自作主张,归到了兵部。 这次的云恩城铺路、武器城建造和百姓安家盖房,是属于城池的修建,则必须经过户部的司库。 顾清月要是想节省开支,还需要他们司库寻到材料后把采买的价格压到最低。 “臣,户部侍郎见过皇上。” “臣,户部司库牛安文见过皇上。” 顾清月打量这个牛司库,年约四十几岁,寻常的面容,唯独眉毛特别浓重。 看起来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人。 “赐座。” “谢皇上。” 顾清月待他们坐下后,直奔主题,将今日叫他们来的目的说的仔仔细细。 这两人听的也认真。 等顾清月交代完,牛司库当场表态:“木料的银子,臣可在保证质量的同时,将价格压到很低,因为木料商人很是许多。” “但石与铁,臣能找到商人,不过银子上,现在不敢肯定,毕竟这两类材料的商人不多,满京城可能也找不出来十个。” 顾清月点点头陷入沉思,石头自己了解不多,但铁自己是知道一些的,这个价格确实不好压。 正因为商人少,有限的材料都在那一家手里,他们自然敢拿大。 “牛司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若有进展,可随时来报。” “是。” 一个时辰后福康等人离开,等候多时的安抚司终于见到了皇上。 “臣,安抚司郑成,见过皇上。” 顾清月对安抚司,有一些了解,前巡安御史,栾聪安,要是没死,平安归来后,直接就是安抚司的一把手,可惜那人没这个好命。 第二百三十五章先斩后奏 除去这个巡安御史,职责为赈灾,剩下的顾名思义,就是前往灾区安抚群众,协助巡安御史。 顾清月让此人起来,神色清淡开始询问:“现在安抚司还剩下多少人。” 安抚司这个部门不算太大,所以固定人数有限。 伊兰城赈灾肯定需要带走一部分人手,顾清月只能从剩下的人里,挑选出几个前往方黛城、云恩城。 岂料郑成一脸胆怯,看着顾清月迟迟不敢张嘴。 顾清月不解:“你倒是说话啊。” 一个简单的问题而已,又不是要砍了他的脑袋,害怕什么? 然而,接下来郑成说道:“回皇上的话,安抚司内,除了臣一个调度外,剩下的全走了。” “什么!”顾清月诧异:“多少人啊,怎么能全走了?栾聪安让的,还是那个明韵?” 郑成连忙跪在地上,把脑袋紧紧贴在地面,声音颤抖的说:“回皇上,整个安抚司有巡安御史一人,调度一人,剩下安抚使者共二十人。” “前巡安御史让臣调度了五人前往,后明大人接任巡安御史一职后,又让臣把剩余十五人全部派去伊兰城。” 砰—— 顾清月气的实在是忍不了了,一把摔了书案上的镇纸:“朕什么时候封他巡安御史了?” 虽然封不封是早晚的事,可他不能逾越了圣旨! 郑成吓得全身瑟瑟发抖。 顾清月气愤地喊道:“说话啊!哑巴了?” 她的声音传到了外面,慧儿不安的回头,看着紧闭得大门,想进去又不敢进去。 一旁的小多子,小心询问:“慧儿姑姑,要不要进去看看?” 慧儿轻挑眉角,嫌弃的白了一眼小多子:“皇上盛怒,你贸然进去,不要命了?” 小多子雁雁退下,下一刻却又拍起慧儿的肩膀:“姑姑,姑姑!” 慧儿不耐烦的推开他:“咕咕咕咕什么?上一边去,我得仔细听着点里面的动静。” 她趴在门上,听着里面鸦雀无声,这让人的心里更是没底,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慧儿开始幻想,皇上该不会是气的昏了过去吧? 被推开的小多子,还想上前提醒。 却被来人一个眼神,吓得连连后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靠近。 “放肆,你在干什么?” 这声音,是摄政王。 慧儿意识到身后的声音是摄政王来了,腿立马软的跪在地上:“王爷饶命。” 陆怀瑾一袭绛紫色的长袍,上面绣着仅次于龙的蟒纹,蟒在衣服胸前张牙舞爪,一眼就觉得满是戾气,和衣服的主人,相得益彰。 陆怀瑾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人,神色傲慢冷厉没有半点怜悯:“要不是看在陛下的面子,本王现在就杀了你,滚!” “谢王爷。” 趴门原本就是大忌,尤其是御书房的门。 陆怀瑾狐疑的看着慧儿,他目光锐利,不怒自威,仿佛是在猜想,这人是细作。 慧儿像是一只鹌鹑,缩着脖子,眼睛只敢看着地面。 因为她明白,若是摄政王真想杀了自己,很有可能会先斩后奏。 万幸小多子在这个时候,不忘搭救慧儿:“王爷,慧儿姑姑她只是听皇上在里面大发雷霆,心中关切,所以才做了逾越的事情。” 闻言,陆怀瑾顾不上别人,开门直接闯入御书房。 进去后就看到顾清月站在窗边,扶着额角,闭眼神色不佳,呼吸明显不稳。 “顾清月!” 陆怀瑾急着喊了她的名字,快步走来,一把将人抱在怀中:“顾清月,你怎么了?” 顾清月背靠在陆怀瑾的怀里,看向身后的时候,一双眼睛都是红的,开口声音断断续续:“他们、他们是想,把我给气死。” 还真是头一次看到顾清月被气成这样。 陆怀瑾扶着顾清月先到龙椅上坐好,这才看到书房内的地上还跪着一个人:“你是何人。” “摄、摄政王,小臣是安抚司的调度,郑成。”郑成说话间偷偷看了一眼陆怀瑾,随后又马上低下头,担心自己受到牵连,于是马上撇清责任:“那全是明大人的错,和小臣五官,王爷明察,皇上明察。” 陆怀瑾也知道,小小安抚司的调度,不可能将人气成这样。 况且顾清月口中刚才说的是‘他们’因此陆怀瑾追问:“除了那么明韵,还有谁?” 郑成摇摇头,因为脸此时是面向着地面,所以他犹豫的表情没人看到,故此无人知晓,其实他知道女帝口中的‘他们’是谁。 这时,顾清月朝着郑成摆摆手。 陆怀瑾替她说话:“下去,今天看到的、听到的一切,胆敢往外说,本王要你狗命。” “是。” 郑成马上离开,呆在这里一分一秒丢失煎熬。 此时书房内,就剩下顾清月和陆怀瑾两人,说话便没什么顾忌。 陆怀瑾心疼的看着顾清月,嘴上说着嫌弃的话:“瞧你那点出息,你是天子,什么事情能把你气成这样?” 嘴上虽然如此说,可他深知顾清月身份贵重,说到底其实还是一个小孩子,于是又轻声哄道:“想吃什么好吃的,一会儿让御膳房准备。” “或者,我让人到宫外给你买点。” “顾清月说话,再不说话,当心憋傻了。” 顾清月还是一言不。 陆怀瑾情急之下捏住了顾清月的鼻子。 办法不是什么好办法,确实很有用,顾清月很快就挣扎起来,打掉了陆怀瑾的手:“陆怀瑾,你想憋死我是不是?” 终于说话,陆怀瑾轻挑眉角,好笑的看着顾清月:“不是我,是你自己想要憋死你自己,我现在只是在救人。” 看到顾清月的小脸总算是恢复了生机,他倒了一杯茶递到这人的手上:“喝点茶。” 顾清月没兴趣,接了杯子放到一边:“我喝不下。” “发生了什么?” 陆怀瑾不解的看着顾清月,眼瞧着她在听到自己的询问以后,脸上逐渐浮现出怒火。 顾清月鼓起双腮,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杨太傅、明韵,两个人欺人太甚,他们到底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真是可恶!” 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陆怀瑾的面色也十分难看。 第二百三十六章一辈子不合格 很明显,那个明韵就是居功自傲。 偏偏现在伊兰城只有这个明韵能解决,所以顾清月要忍耐不可发作,只能在这里,发发脾气。 陆怀瑾理解顾清月的想法。 看她眼下实在是难受,要是不让这口气撒出去,难保会不会被气坏了。 思及此,陆怀瑾拉起顾清月的手,急匆匆的往外面走去。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 陆怀瑾缄默不言,带着顾清跑出了书房。 看到慧儿等人想要跟着:“不许跟来。” 慧儿停下后,犹豫的看向顾清月,见她没有发话,于是便停下,任由陆怀瑾将人给带走。 两人一路跑着,跑到顾清月气喘吁吁,现在脑袋里面什么烦恼也忘了,全是想着:“赶紧停下来,停下来!” 她要累死了。 其实内心猜想,陆怀瑾是想让自己放松下来,这种方式,自己只想心领,不想实施,关键是这个身体,她受不了! 好在不多时,终于停了下来。 “呼、呼、呼……”顾清月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顾不上什么形象,瘫坐在地上,想让自己好好歇息一下。 相反,陆怀瑾气息稳定,站在这里身姿卓越笔直。相比之下,顾清月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滩烂泥! 此刻,自尊心开始作怪,顾清月慢慢从地上起来。 扶好自己的龙冠,整理一下衣服,努力站好,然后对陆怀瑾道:“这一次,我就饶了你,再有一次……” 陆怀瑾抢话说:“再有一次,我还会这样做,等什么时候你能学会从容淡定,遇泰山崩塌二面不改色,我才不会再如此。” 顾清月扬起脑袋,双腮鼓起,嘴唇一开一合,像极了一只愤怒的小松鼠:“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陆怀瑾双手环抱身前,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瞧了许久。 久到顾清月的表情开始不自然,内心忐忑不安:“你看什么看??” 她的样子是凶的,飘忽不定的眼神是怂的,加上后退一步的动作,就差将害怕两个字,写在自己脸上了。 顾清月可恨自己没用。 毕竟,她可是女帝,但对陆怀瑾的畏惧,好像是刻在骨头里的,只要外界有一点信号,就能触发。 真是可悲。 不过,顾清月还是能想到借口自我安慰:比起原主看到陆怀瑾,就像是老鼠看到猫,自己已经是太好了。 对! 她只是有一点怂,又不是经常! 忽然,陆怀瑾开口了:“顾清月,我现在是在想你可能一辈子都成不了合格的帝王了。” “不可能!我一定可以的。” 顾清月不愿意了,双手叉腰反驳。 “真的?”陆怀瑾眼神质疑,满脸的不相信:“那刚刚我让你学会从容淡定,你却苦恼要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这不是一辈子都成不了帝王是什么?” “你连信心都没有,还想要我相信你。” “顾清月,不如咱们还想从前一样,由本王把持朝堂,你接着当自己的闲散皇帝,一辈子无忧无虑,岂不是妙哉?” 闻言,顾清月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陆怀瑾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我才是皇帝凭什么你来把持朝纲?” 陆怀瑾继续用言语进攻:“就凭你现在才开始和杨太傅较量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我……” 顾清月想要开始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发现陆怀瑾说的有道理。 自己空有一番事业心,却没有信心自己一定能赢,今天仅被一件小事情就气成了这样,将来还有天大的事情,那怎么办。 瞬间,顾清月一下子看清了一件事情:“陆怀瑾,你这是激将法!” 陆怀瑾北欧看出了意图,神色没什么变化,一直很淡然,目前他只在乎一件事情:“希望,我的激将法没有白费。” “顾清月,我现在是站在你眼前,说出这种想法,可又有多少人是站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想让你倒台。” 闻言,顾清月缄默不言,沉默了半响,她转身想回到御书房,关于这件事情,她不能闹大,可也不想保持沉默。 边走这嘴上还在嘀咕:“陆怀瑾,我准备见一见杨太傅,杀杀他的气焰。” “小心。” 顾清月身后传来了陆怀瑾的惊呼,不等她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肩膀被人拉住,猛地往后一拽。 她的身体立马失衡朝着后面摔去。 万幸身后有陆怀瑾接着,可是造成自己差点摔倒的也是他。 陆怀瑾对上顾清月投过来那一记幽怨的眼神,无奈的撇撇嘴:“要不是我,堂堂大尧的天子就要掉水里了!” 顾清月站直身体,看向自己刚才要走的方向。 的确,自己要是再往前迈出去一步,就肯定会掉到水里,那水潭前面没有任何的遮挡,与地面一边齐,这样真的非常危险。 “来人,去找石头,把这一圈给围上。” 四手无人回应。 “来人!” 陆怀瑾嗤笑一声:“皇上,这里根本没人,你喊也没用,现在回御书房吧,关于这个安抚司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两人相伴而回,顾清月接上刚才因事情被打断的话:“我刚才还想和你说呢,我准备见一见杨太傅,杀杀他的气焰。” 陆怀瑾没有反对,动不了这个人,给一些警告还是可以的。 走着走着,顾清月想到了什么,扭头问着陆怀瑾:“我让人找你很久,你去哪里了?” 陆怀瑾没听到这里有什么关心的语气,看过去见顾清月的眼神淡然,心下有些失落,声音也显得少许沉闷:“我去了藏翠楼。” 闻言,顾清月眼前一亮:“可打探到什么了?” 陆怀瑾没说话,顾清月便误会了:“你该不会只顾着看漂亮姑娘,忘了正事了吧?” 这时陆怀瑾的脑子一抽,心中想的话,脱口而出:“我要是真的去看漂亮姑娘,你在不在意?” 等他意识到不对劲,话已经说完,像是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 只能忐忑又有点期待的等着顾清月的回答。 可惜,顾清月一个母胎单身加钢铁直女,未能听懂这句话里含着的暧昧,她还在一本正经的回答:“在意啊!” 陆怀瑾瞬间眼前一亮,好像希望之光瞬间在他的心头上点亮! 第二百三十七章爱护丝毫不浅 然而下一秒,顾清月说接着说道:“我有句自私的话,说出来也不怕你脑。” “我真的希望你能一心扑在朝堂上,不要去招惹什么儿女私情,你不是也想帮我站稳脚跟吗?” 顾清月讲完,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幻想出,陆怀瑾抱着别的女人的画面。 她顿时感觉心头一酸。 这一点,让她微微蹙眉。 对此毫不知情的陆怀瑾,听着顾清月的话,心头的亮熄灭了,心也凉了大半截。 整个人都感觉就不好了! 一直走到御书房都未能缓过来。 仿佛是有点不死心,并且有点担忧:“那福康呢?你看待我们两人,是一样的态度吗?” “当然是一样的!” 这一点在顾清月这里是毋庸置疑的。 他们两个人聪明,且就目前来看,这两人对她顾清月是尽心尽力,既然都是自己的合作伙伴,她当然不会厚此薄彼! 陆怀瑾得到回答,心里通畅了不少。 自己没机会,福康也没有,说不上来多开心,但轻松了不少。 连陆怀瑾自己都不敢想,万一今天听到的是顾清月喜欢上了福康的话,自己会什么样子。 “陆怀瑾,摄政王!” 顾清月喊了好几声,陆怀瑾才回神,满脸茫然的看着她:“嗯,怎么了?” 这反常的举动,倒是引起顾清月的怀疑,她眉角轻挑,打量陆怀瑾一圈:“你好像在隐瞒什么,是不是打探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顾清月记得他说自己去了藏翠楼:“是不是藏翠楼的姑娘,打探到了吐谷浑在背后搞什么动作,陆怀瑾,你快点说啊!” 陆怀瑾见顾清月阴差阳错的竟然猜到了,借着机会正好可以将自己的情绪不对,归结到这件事情上,于是便点点头:“我听到的事情,确实和吐谷浑有关。” 这件事情有些机密,就算是只有上茶的慧儿和小多子在,陆怀瑾还是谨慎地与顾清月耳语。 也不知道顾清月这是听到了什么,她先是冷笑,轻挑眉角,随后眼神骤然变得有些危险:“如此的话,此人到底是谁,明日早朝一试便知。” “你打算怎么试?” 顾清月一笑,暂时没说,她看出来陆怀瑾不想让慧儿和小多子听到太多的事情:“慧儿、小多子,你们出去。” 等慧儿和小多子出去后,顾清月与陆怀瑾正式说出自己的计划。 不多时,书房内传来顾清月的声音:“慧儿。” “奴婢在。” “传杨太傅进宫。” 同一时间的太傅府上,杨太傅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房内有两个美貌女子,一个谈着琵琶,一个唱着温婉动听的江南小曲儿。 杨太傅正在悠哉悠哉,一个管家摸样的人进入:“老爷,外面有人求见。” “真是的。”杨太傅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挥挥手,让两个女子下去:“带进来吧,切记小心点。” “是。” 不多时,管家再度返回。 这次回来,他的身后跟着好几个小厮模样的人,把他们领进来后,管家转身离开,并且将房门关好。 那几个小厮看到杨太傅以后,未说话,先跪下:“太傅、老师,我们可都是您看重,一手带大的门生,您不能不管我们啊。” “就是啊,老师我们要是完了,您的心血不是也白费了吗?” “太傅,只要您能帮我们这一把,我日后肯定好好好孝敬您。” 进来的小厮一共有七个,他们七嘴八舌说着话,一时间房内好像变成了菜市场,乱糟糟的一片。 而这些不是别人,正是杨太傅的手下和门生。 也是被张生挑选上,准备赶赴别的县城府衙,去写告示的人。 他们现在求到了杨太傅这里,为的是自己的前途,他们怕去了小县衙以后,女帝或张生会使用什么手段,让他们再也回不来。 杨太傅自然知道他们心中想的是什么,所以不用多说。 他勾起嘴角,脸上浮现出一抹慈爱的微笑:“尔等都起来,你们的担心我都知道,不过你们怎么都不想想,若尔等此去,可能无法回还,我还能这么淡定吗?” “尔等都是我的人,虽然都尚且年轻,但我爱护你们之心,丝毫不浅。” 有一人慢慢站起来,试探的问道:“老师你的意思是,我们这次前去无事?” “无事。” 杨太傅很肯定,他们去了就一定能回来。 就算顾清月想将自己的人全部歼灭,可现在自己手上有明韵。 有明韵就等于是拿捏着伊兰城。 顾清月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 思及此,杨太傅继续宽慰眼前的这些人:“这一次张生选择你们,许是单纯看中了你们的能力。” “要知道,告示可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哪能是一般人可以写的呢?” 听杨太傅的话,众人纷纷平静下来。 朝着杨太傅行礼,再说些感谢和恭维的话,这些人便离开。 当他们出门的那一刻,杨太傅的笑容瞬间消失,并且还翻了个白眼,对这些人满满的嫌弃:“一群没脑子的东西!” 但凡是有点脑子,能想到伊兰城现在是明韵在处理,就不可能求到他这里。 不对! 他猛然想起来,张生一共从自己的手底下,选了八个人。 刚刚一共是来了七个,还有一个没来。 杨太傅仔细想想没来的这个人是谁,不多时他想到,没来的这位叫吕无章。 这个吕无章,不知道他是聪明的想到了伊兰城,所以没来,还是愚蠢的没想自己去了小县城,可能会回不来,所以没来。 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且待日后见面定能见分晓。 这时,外面管家进来:“老爷,宫里传来消息,让您进宫去见皇上。” 杨太傅不太情愿,故而不愿意搭理。 “老爷?” 杨太傅还是没有回话,此刻他在思量顾清月这个时候找自己,会是因为什么么事情呢? “你马上找人跑一趟,去找那个卖菜的老头。” “是。” 一炷香以后,管家快步跑回来,没说话,只将一张纸条交给杨太傅。 杨太傅打开一看,上面的内容写着,今日上午出宫的官员中,有一个安抚司调度郑成。 看来,顾清月是发现了这个安抚司现已空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他可能是细作 管家见时间已经耽误了一会儿:“老爷,现在需不需为您备轿?” 杨太傅眼神深沉,顺手烧了纸条:“备轿。” “是。” 皇宫内,顾清月每等待一分,脸色就阴沉一分。 她站在窗边,恨不得把后槽牙咬碎。 目光一转来到了陆怀瑾的身上,只见他站在书案前,认真的检查自己批阅完的奏折。 那厮平日里常常端着傲慢的姿态,长相虽十分昳丽俊美,可性情阴狠暴戾,好像带刺的玫瑰,诱人却不可触碰。 现在的他,身上少了那些刺,身姿卓越,周身一袭清贵疏离。 完美的侧颜棱角分明,目光专注,竟为他增添几分书香气,且越看越觉得很温柔。 陆怀瑾好似旋涡,顾清月在不知不觉间被吸引到深处,无法自拔。 此时,陆怀瑾也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在紧盯着自己。 扭头便和顾清月四目相对。 意识到这人是看自己看呆了,他不免有些得意,轻挑眉角,语气中夹杂着欢快:“皇上,我好看吗?” “好看。”顾清月回答完,不由自主的又说了一句:“就是脾气太差,白瞎这张脸了。” 陆怀瑾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顾清月看这人变脸,后知后觉自己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 是什么,自己也圆不回来了。 顾清月尴尬地砸吧嘴,努力保持镇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渴了吧,我给你端来。” 她去倒茶的脚步飞快,大有落荒而逃的味道。 “哼!” 一声冷哼,吓得她一激灵。 没办法,心虚的人就是如此,如同惊弓之鸟。 她哪里知道,陆怀瑾此时正在偷笑。 尤其是顾清月缩着脖子的瞬间,又怂又可爱,满身孩子气,自己哪里还舍得生气了。 慧儿走进来通报“皇上,杨太傅到了。” 顾清月点点头,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冠,坐回龙椅上。 陆怀瑾也回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吹走上面的热气,悠闲的喝茶。 “让杨太傅进来。” “是。” 不多时,杨太傅进来,朝着顾清月和陆怀瑾依次问安。 顾清月心里对这个人狠的牙痒痒,表面却要客客气气:“杨太傅,赐座。” 陆怀瑾则好像没看到杨太傅,对他的问安置之不理。 杨太傅立马心生不悦,眉心紧锁,可他绝不敢把怒火对准陆怀瑾,只能深呼吸,维持表面的和谐,坐在椅子上。 “皇上,不知道您找老臣前来,所为何事?”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打算不管顾清月问什么,自己都说不知道。 只见,顾清月若有所思的看着杨太傅,突然长叹一声。 杨太傅故作不明所以:“皇上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太傅啊!”顾清月为难的动动嘴,最后好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开口说:“太傅,朕要和你说一件事情,不过前提是,听到这个事情以后,你可千万别着急。” 闻言,杨太傅真的不明所以起来,他好奇的问道:“皇上,您要说什么事情?” 虽然已经知道顾清月是为了什么叫自己来,现在如此,也只是想故弄玄虚,可他依旧好奇,想听听这人能说什么。 陆怀瑾的胃口也被勾起来,放下茶杯探究的看向顾清月。 他也想知道,顾清月的小脑袋瓜里,能琢磨出什么法子来。 这时,杨太傅转头看着陆怀瑾看一眼,幸好他反应快,学着顾清月的样子,长叹一口气,一举成了顾清月的神助攻。 顾清月暗中给陆怀瑾竖起大拇指,立马开口说:“杨太傅,其实明韵明大人可能是细作!” “这不可能!” 杨太傅猛地站起来,他是万万没想到,顾清月能说这种话。 这是为了安抚司的事情,栽赃陷害都搞出来了,还真是可恶,这是想要了明韵的脑袋啊! 杨太傅当然不能坐以待毙:“皇上,明大人现在正在伊兰城,您这没凭没据的话,要是被他知道了,这人肯定会伤心,那还怎么为您,为伊兰城的百姓们做事。” 顾清月心中冷笑,他也就知道用伊兰城压自己。 自己当然也想到了破解的法子:“杨太傅正因为明大人事关重大,所以朕才要你千万别着急。” “还有啊,朕的怀疑绝不是空穴来风,被掏空的安抚司就是证据。” “你想想看,若不是细作,怎么会掏空一个部门,朕记得在那哪一本古书上好像看到过,一个臣子在联合外邦,谋反之前,就是先从掏空朝廷开始的。” “杨太傅,这件事情,朕也就告诉了你和摄政王两人知道,眼下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现在只要伊兰城的明大人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就肯定和杨太傅逃脱不了干系。 明大人若是真的撂挑子不干了,顾清月大可用抓细作的名义将人抓起来。 当然,杨太傅也逃不了通风报信的罪名。 这样顾清月肯定会造成伊兰城与朝堂上的动荡。 所以此举,可以说是两败俱伤。 想来这一次,是真把顾清月给逼急了。 杨太傅陷入沉思,连顾清月正在专注的看着他都浑然不知。 顾清月此时一点也不着急,因为她知道杨太傅绝不敢轻易冒险。 自古以来全是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 果不其然,杨太傅率先做出了让步:“皇上,老臣以姓名担保,明大人肯定不是细作,那被掏空的安抚司,是因为……许是因为伊兰城的事情太多。” 顾清月眨巴双眼,满脸茫然:“事情多,朕自然是知道的,可为什么安抚司空了,却无人来告诉朕呢?” “难不成朕在那明大人眼中还不如你杨太傅?” “或者不是不如,而是根本就没有!” “杨太傅,那是你的得意门生,你既然能用性命担保,那就给朕一个,明大人值得信任的理由,且解释解释,朕在明大人眼中,到底被置于何地?” 言毕,顾清月垂下眼眸显得有些悲伤,但她的气势强悍,打的杨太傅措手不及。 杨太傅连忙从椅子上离开,正要跪下却被顾清月喊住! 第二百三十九章力压众臣 “太傅,你这是干什么,朕要听你说事情,把事情说明白就行,无须下跪!” 刚给杨太傅施压完,又马上对人家客客气气的。 这是典型的打一个巴掌,给一一颗甜枣。 顾清月却还一脸和善,摆明了也在给杨太傅让步。 杨太傅是个聪明人,眼珠子一转,便知道如今应该怎么解决眼前的事情:“皇上,老臣马上让明大人安排,让那些安抚使者速速回来。” 顾清月觉得这话不够仔细,她马上提醒:“不是全部回来,而是回来几个,毕竟伊兰城现在也需要安抚。” “是。”杨太傅应了一声,另展开话头为明韵解释:“皇上,在明大人眼中,您绝对在老臣之上,之所以没告诉您安抚司的事情,是因为忙中出错。”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明大人今日有冒犯之处,老臣再次先替他给您赔礼,待到此人归来,再让他亲自给皇上请罪。” 言毕,杨太傅提起长袍,便准备跪在地上。 顾清月自然要阻拦:“杨太傅不必多礼,既然事情已经说明白,是忙中出错,且你还用性命担保,朕不信明韵,但朕相信你,所以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只是,太傅还请提醒明大人,日后做事千万要谨慎再谨慎。” “若是再有一次……” 剩下的话,顾清月没有全部说出来。 杨太傅抬手朝着顾清月作揖行礼:“皇上,老臣明白。” 话音刚落,他与顾清月四目相对,眼神交汇,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只有两人暗中的较量。 只是杨太傅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先帝,一会儿又变成先皇后,不多时再度变回顾清月,那张稚嫩的脸上,眼神锐利。 不得不说,到底是天子,身处上位而养成的帝王之气,岂是臣子能匹敌的。 杨太傅不过是心中不服气,所以还想硬撑。 这时,陆怀瑾站起身,走到了顾清月的身边。 他看向杨太傅的眼神中带着警告,手自然垂在身侧,却有意无意的碰触剑柄,一股杀气悄然而生。 这是压到杨太傅的最后一根稻草,他错开眼神,深感此地不宜久留:“皇上,老臣想起府中还有事,若无他事,请允老臣告退。” “好,太傅慢行。” 待此人退出去,顾清月笑容消失,心里直呼这个杨太傅好大的胆子,刚才的对视乃为大不敬。 更何况自己还从中看到了,他内心的不服,想要踏平皇权,自己称王的野心。 陆怀瑾察觉出顾清月的紧绷,开口轻声宽慰:“杨太傅的事情,并非一朝一夕能解决。” “我知道。”顾清月缓缓闭上眼眸:“我早已经做好要打长久战的准备。” 忽然,顾清月想到了什么,她睁开眼睛,抬头神采奕奕的望着陆怀瑾:“你可知道,我把武器城和百姓迁居的地址定在什么地方了吗?” 陆怀瑾当然知道了。 但见顾清月眨巴眼睛,眸光灵动含着期待的可爱模样,心头瞬间软的不像话,到嘴边的话瞬间改变:“我不知道,请皇上和我说说?” “好,不是我自夸,我选的地方可好了!” 顾清月兴致勃勃的说着自己选的地方在哪里,还有朝堂上力压众臣。 陆怀瑾明明早就知晓这些事情,却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与其说听得,倒不如说是看的津津有味。 顾清月长相本就绝美,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中皆是的笑意,一颦一笑之间,都充盈着女子特有的娇俏之感。 在陆怀瑾眼中,这是妥妥的活色生香美人图。 看的眼神越发痴迷,很难不心动。 顾清月一边说,小手一边跟着比划,结果一个不小心。 砰—— “哎呦。”顾清月疼的哎呦一声,抱着手腕,满脸的痛苦。 眼中甚至还泛起了泪花,楚楚可怜。 陆怀瑾想也没想,就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急切的关怀:“磕到哪里了,让我瞧瞧。” “我好像磕到什么穴位了,又疼又麻的。” 顾清月也没有察觉倒什么不妥,头靠在陆怀瑾的身上,声音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娇气。 似那姑娘家正在和人撒娇。 陆怀瑾捧着她纤细的手腕,慢慢揉着。 顾清月的疼痛终于得到缓解,表情逐渐开始缓和。 他们两人谁也没察觉,慧儿走了进来。 此人一进来就听到女帝好像正在向摄政王撒娇,随后看到摄政王抱着女帝,如同珍宝一样细心地哄着。 两人的身影依偎,十分融洽。 慧儿看的实在是不忍心出声打扰。 可外面,福贵妃还在等着呢! 万一,自己不给通报,福贵妃生气硬闯,女帝肯定会生气,到时候不舍得惩罚贵妃,就一定会惩罚自己。 思及此,慧儿开口打断了顾清月两人的温情时刻:“皇上,贵妃娘娘求见。” 顾清月在声音中回神,这才发现自己与陆怀瑾之间,好像有点过于亲。 她抬手轻轻推开陆怀瑾,同时把自己的手腕收回来:“传。” 在慧儿去传福康进来的同时,顾清月扯开一抹礼貌的微笑:“刚才谢谢摄政王。” 陆怀瑾心中悸动,在被推开的时候,明显感到失落。 她是因为福康而推开自己? 这个念头刚出现,却看到顾清月眼神清亮,毫无情绪。 也就说明,顾清月不管是对自己还是福康都不在意。 得出这个结论,陆怀瑾自己都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伤心。 此刻时间不容陆怀瑾多想这些女儿情长,等着福康走进来,陆怀瑾必须收起混乱的心思。 因此,福康没有在他的身上发现什么。 顾清月看着福康,眼神友善,脸上也浮现淡淡的笑意:“贵妃,找朕有什么事情汇报。” “皇上,这是我拟定的最大金额范围,要是武器城和搬迁城,及修路的金额超过这些,那就要再想办法筹银子。” 顾清月看他推过来的账目,反倒是喜上眉梢:“这个绝对在国库的承受范围内。” “没错,不过伊兰城以及武器的建造,时时刻刻都有可能需要您再支出一笔银子。” 陆怀瑾凑过来,三人一同就这件事情进行商讨。 第二百四十章玄马气宇轩昂 全程局外人的慧儿看着目前场面十分和谐,这才放心的离开。 她不自然的咂咂嘴,在关门之前还是忍不住再看一眼,顾清月三人虽然和谐,可看着就是怪怪的。 出去的时候,她轻轻的合上了门,才转身,就看到小多子手上多了个钱袋子。 小多子也没有打算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八钱袋子交给慧儿:“姑姑,这个是贵妃赏的,小的现在给您。” 慧儿蹙眉,她认为不妥:“小多子,你最近倒是经常拿贵妃的好处,我可要提醒你……” 小多子抢话说:“小的明白,您放心,小的心里,皇上才是主子,其余人赏的再多,也绝不能走的太近。” “你明白就好。” 慧儿把钱袋子还给小多子。 这个银子,她看着都觉得心里不踏实,连碰都不想碰。 翌日,在议事殿上。 顾清月饶有兴趣的看着下方众臣,单手撑着下巴,有些可爱,就是眉眼凌厉,让人不敢小瞧她。 现在朝堂中,除去张生和选走的十名文臣,剩下的均在下方。 摄政王陆怀瑾也来到朝堂上,他和顾清月对视一眼,两人按照事先安排好的顺序,开始今天的表演。 首先由顾清月发问:“皇上,您今日好像很开心,有句话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顾清月轻挑眉角,眼底露出几分得意之色:“那朕就现在就告诉你们,今个儿,朕是为了什么高兴。” 她扭头看向小多子,小多子立马朝着门口喊道:“皇上有旨,让你们进来。” 不知情的人都以为外面会拿上来什么宝贝? 亦或者是美人? 再夸张的就是,也许想会抬上来一只猪,然后顾清月用火桶将它打死。 可当看到看到侍卫牵上来一匹玄色骏马后,众人先是诧异,后是惊艳,即便是不懂马术的人,都要为这匹马的外表而吸引。 它通体玄黑没有半分杂毛,器宇轩昂。 纵然是被人牵在手上,也抵挡不住一身的桀骜不驯。 “这可真是一匹好马?” 武将那边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他们全是爱马之人,一个个眼睛全在玄马身上。 文臣也都是如此:“真乃是气宇轩昂,顾盼神飞!” “皇上骑此良驹,堪比那神来之笔,越发高大矜贵。” 有些人则显得很是冷静,列如杨太傅、刘宗川等。 他们对马匹不感兴趣,但对顾清月想在这匹马上做什么文章,很好奇。 就当全场,都在全神贯注的看着马匹时。 陆怀瑾先是看向顾清月,见此人点头后,目光又落在牵着马匹的侍卫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侍卫心领神会的开始假装抚摸马匹,然后用他藏在指缝里的那枚细针,朝着马身上狠狠一扎! 马匹瞬间受惊,猛地嘶叫,蹬着后蹄子。 将所有人都猛然间吓了一跳。 众人纷纷后退,以免被误伤到,同一时间顾清月从怀里掏出火桶,并用昨天刚学的吐谷浑话,大喊道:“快趴下,朕要开枪了!” 有人听到顾清月的声音,一脸的迷茫的看过来。 这不是顾清月要看到的反应。 下方,陆怀瑾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他先是朝着门口喊了一声:“来人。” 随后带着冲进来的侍卫,猛朝一个方向冲去。 让原本就混乱的现场变得越发不堪。 砰—— 顾清月举着火桶朝着天开了一枪,巨大的声音吸引了所有臣子的注意。 她冷冷的扫视众人,淡淡的说道:“所有人站好不许动,把马匹牵下去。” 顾清月控制着全场稳定下来,陆怀瑾也已经带着人,将一处包围起来。 现在朝堂上的局势,唯有顾清月一目了然,现在武将自己站自己的,江怀延和另一个武将护着刘宗川。 再看文臣,好几个文臣抱成团,中间护着杨太傅,剩下的文臣全是三三两两的抱团在一起。 而陆怀瑾站在中间靠后的位置,他朝着左边看,在那里就是包围圈。 顾清月隔空摆摆手,示意大家往两边散开。 众人照做,等让开中间的位置,顾清月看到了,他们也看到了,在后面侍卫们把三个趴在地上的大臣围了起来。 江怀延纳闷的直接问出来:“倪大人,你怎么趴在地上了?还有佟大人、郭大人,是不是摔到了。” 三人中,年龄最大的倪大人慢慢站起来,身形摇摇晃晃,痛苦的揉着腰:“臣没站稳,不小心摔倒了,哎呦,流血了。” 他的鼻子通红一片,一看的确是磕的,此时鲜血从两个鼻孔里流出来,实在是狼狈,他慌忙用帕子堵住鼻子。 不忘跪在地上,给顾清月请罪:“皇上,请恕老臣失仪之罪。” 顾清月看他样子太惨,将近六十的年纪,摔一下可是够他喝一壶得了:“倪大人恕你无罪,,你且先站稳,身边人帮忙扶一下。” “剩下的两位大人,你们是因为什么趴下啊?” 佟大人被问话的时候,正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膝盖,听到顾清月问话后,他下意识转身,朝着龙椅的方向跪下,结果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啊!” 痛苦的嚎叫响彻整个议事殿。 身体也从跪着变成了坐着,最后眼含热泪的坐趴在地上回话:“皇上,臣是被别人挤倒的,刚才是直接跪趴在了地上,现在膝盖疼痛难忍。” 最后一个郭大人一脸无辜:“回皇上,我看到身边的佟大人趴了下去,然后就跟着趴下了。” 闻言,顾清月看着陆怀瑾,她秀眉微蹙,眨巴眨巴眼睛有些疑惑。 陆怀瑾摇摇头,他也搞不清楚,这三人到底谁是真的,谁是演的。 现在不知情的人都好奇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人试探性的问:“皇上,请问包围三个大人,是何意?” 顾清月在陆怀瑾这里没有得到答案,只能暂且收回目光,长呼一口气,回答大臣的问题。 “朕刚刚喊得是吐谷浑的话,意思就是:快趴下,朕要开枪了。” 此话一出,众人了然。 所以摄政王包围了趴下的人。 “敢问皇上,能听懂吐谷浑的话,是死罪吗?” 第二百四十一章做多对多 “这么说来的话,臣记得哪位大臣的府上就有能听懂吐谷浑话的下人,那岂不是要被抄家?” “非也!”顾清月慢条斯理的收回火桶,然后解释:“列为臣工,千万不要回错了意。” “朕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前些得到准确消息,散播有关武器城谣言的人,是那吐谷浑按插在朝堂中多年的细作。” “和吐谷浑打过交道的人应该都知道,吐谷浑人说不好大尧的话,所以要想谈论事情,此人必须精通这门语言。” “而人在瞬间的本能反应,才是最真实的,比如遇到危险就跑,喊他向东,就一定会下意识朝着东边跑去。” “刚才朕说吐谷浑的话,在场的一些臣子兴许也能听懂,但在你们心中,这不是特别熟悉的话,相反,对于趴下这几位,吐谷浑的话,想必应该是熟悉到骨子里了吧?” 闻言,众臣面面相觑,片刻后,十分默契地看向顾清月:“皇上圣明。” 这么听来顾清月的点子想的实在是好。 打的就是出其不意眼下看来还是很有效果的。 然而,倪、佟、郭三位大人,不愿意了:“皇上,臣冤枉啊,臣真的是摔倒的。” “臣听不懂吐谷浑的话,臣冤枉,请皇上明察。” “皇上,臣对大尧忠心耿耿,每日上奏折,只为能帮皇上解决大事小情,为百姓们做事啊!” “冤枉啊!” 他们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喊着,顾清月当然知道,被冤枉的人心里肯定不好受,故此特来安慰:“尔等放心,朕不会错杀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现在文武百官都在这里看着自己,顾清月就更不能将这件事情扮糊涂了。 可会有三个人趴在地上,也是顾清月始料未及的,到底应该怎么办,只能现想。 在此之前,顾清月看向小多子:“你去找太医来,看看几位大人受伤有无大碍。” “是。” 所以人静静等待太医到来。 不多时太医来到议事殿,在众人的围观下开始为三个大人检查身体。 倪大人的鼻子确实是磕坏的,好在血被止住,现已无大碍。 佟大人的腿就比较严重,他的两个膝盖已伤到骨头,可见摔得时候力道有多大。 郭大人没什么伤,就是脸色特别白,心慌气短,纯纯是被吓成这样的。 这时,有臣子站出来为郭大人说话:“皇上,郭大人胆子小那是出了名的。” 此话一出,众臣子纷纷点头,顾清月重点看了看刘宗川、江怀延,还有与杨太傅等,他们皆是点头认同。 最后看向陆怀瑾。 在看到他也是点头后,顾清月心下还是犹豫不决,能被吐谷浑派来,且进入朝堂,这个多年没被发现的人,岂会是泛泛之辈? 说不定,胆小如鼠只是他用来伪装的人设? 其余两人也说不定是故意受伤。 思及此,顾清月也没打算通过验伤,来判断他们是不是假的。 而是准备自己亲自来验证。 “三位大人,现在眼睛看向朕。”顾清月朝着他们挥挥手,等他们看过来以后,便开始讲述接下来的规则:“一会儿朕喊看左边,你们就看左边,朕喊看右边,你们就看右边,听不懂的话,就顺便抬头,明白了吗?” “剩余的臣子,你们负责盯着他们三个,那现在朕要开始了。” 顾清月喊之前,先清清嗓子,然后大喊:“看左边,看上面……” 接着突然换成了吐谷浑的语言:“看下面、看下面、看下面、看上面……” 顾清月喊了好长一段时间,她的面色逐渐变得阴沉下来,目标锁定在了倪大人身上:“倪大人,不管是大尧的话,还是吐谷浑你对的实在是太多了,现在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还没完,顾清月看向郭大人:“胆子很小的那位,你为什么后来一动不敢动了?是不是怕做多对多啊?” 众人哗然一片,此刻这些人也反应过来。 他们看不出来倪大人,是因为他们不太懂吐谷浑的话,看不出对错,但郭大人站在那里一直垂着头,太明显了。 就差在脸上写‘我有问题’三个字了。 突然,原年老体弱的倪大人,突然朝着身边的一位臣子打出一掌! 这一掌内力十足,无辜的人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文臣们本能的后退,武将们本能的冲上去想要拿下这个倪大人! 轩辕雷霆在暗处现身,挡在顾清月身前,小多子也跑到身边,既然全都警惕的看着下方,提防着危险靠近。 陆怀瑾同样想着拿下倪大人,可他刚走两步,就把后背暴露在了郭大人的眼迹。 这时郭大人抬头,眼神凶狠,他的身上哪里还有什么胆小姿态。 此人紧盯陆怀瑾的背部,一个简单的抬手,顾清月就肯定这人会武功,她立马开口提醒:“陆怀瑾小心背后。” 可当陆怀瑾回头时,倪大人也准备朝着他转过来的后背上打上一掌! 眼瞧着他的一掌,在陆怀瑾一剑刺死郭大人的同时,已经快要打上去了。 万幸陆怀瑾脚后踹,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接近着他的身形婉若游龙,腾空一个旋转,改为面向倪大人。 在倪大人还想二次下手的时候,身后江怀延补上一拳,不给此人喘息的机会,又是一记过肩摔。 本以为年老的倪大人,就此肯定身负会重伤。 不料他手一拍地,用内力托起自己整个身体,后飞身朝陆怀瑾而去。 由此可见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杀了陆怀瑾。 “退下,本王亲自解决他!” 陆怀瑾收起长剑,准备活捉此人,稳稳接住直奔自己门面而来的拳头,用力向下一折。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 奇怪的是,倪大人好像根本就感觉不到疼似的,表情淡然又向着陆怀瑾的腿进攻。 江怀延看着手痒痒,正当他急不可耐之时,陆怀瑾喊道:“江怀延,过来废了他的双腿,切记,不能让此人流血。” 而陆怀瑾自己,则是亲手废了倪大人的胳膊。 这个场面对于文臣来说,实在是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