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大唐,被迫成为名将东征西讨》 第1章 抢家产的来了 滂沱大雨从阴霾重重的天空上倾洒而下,将屋顶黑色的瓦片敲得噼啪乱响。 转眼间房檐上便挂满了重重叠叠的雨幕,将窗外的一切隔绝开来。 纷乱的雨声充斥在耳畔,窗外又阴沉沉地看不清景物,躺在木榻上的罗一,心情也变得阴沉沉的。 撸起宽大的袖管看了看因病态而变得异常苍白的胳膊与双手,罗一起身拖着虚弱的身躯蹲到了一个装满清水的木盆前。 水中倒映着的,依旧是两天前看到的那张眉目清秀却脸色苍白无比的陌生面庞。 “哗啦!” 罗一双手伸进木盆,掬起一大捧水拍在了脸上。 摸了摸湿漉漉的脸颊,望了望木盆中因水波颤动而无法看清的倒影,罗一用力拉扯了几下脸颊,随后又用力抽了一下。 脸颊上的滚烫,让罗一轻叹了一声。 穿越这种小说中才有的桥段,居然会真的发生。 老天爷放着那些985,211的高端人才不用,把自己一个养生会馆的大堂经理弄过来干什么。 难道只因为自己的工作职务带个大堂两字,就让自己来了个滚楼梯直接一波送到大唐来了? 还是说老天爷看自己是个穷屌丝,没车没房没对象。 又是个孤儿,反正在哪都是孤着,索性孤的远点? 或是老天爷也是个不靠谱的?自己是被拆盲盒给拆过来的? 不管什么原因,反正是回不去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啪嗒…啪嗒…吱嘎。” 急迫的脚步声因雨水而异常响亮,随后与推门声一同响起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男孩的叫喊: “大兄!你好些了吗?大伯与二伯抬着祖父过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我好不好,你都看到了。”罗一回应了一声。 看着说话的男孩,罗一有些不自觉的想笑。 因为他的名字叫罗二二,是这具身体的亲弟弟。 而自己穿越到这具身体的名字比自己的名字多了一个一,叫‘罗一一’。 外出经商几年未有音讯的便宜父亲,起名还真够敷衍的。 “大兄,你居然能自己下床榻了。”罗二二原本焦急不安的小脸上出了一抹欣喜。 “这么大的雨,不披着蓑衣也不打油纸伞。”罗一拿起木榻上用来铺盖的麻被,在罗二二身上擦了起来。 “我自己来。”罗二二感受到了罗一手上的无力,接过麻被胡乱擦了几下,再次焦急道:“大伯和二伯要过来收铺子,这可怎么办呀。” “不要急,慢慢说就好。” 罗一在融合的记忆中,身体原主生前最后的画面是家中的老仆坠马离世没多久,平常不怎么露面的大伯、二伯便闯进家中硬架着原主的胳膊在交出家中庄园的文书上画了手押,对于铺子的事情知晓的并不多。 “啪嗒…啪嗒…”罗二二还未开口细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顺着中堂敞开的房门,打头抬着门板的男子看到罗一居然下了床榻,微微有些诧异,“呦呵?大郎你居然能下床榻了。” “大兄,我就说一一年岁尚小,身子骨又弱,根本压不住那些财帛。”在后边抬着门板的男子,在进入屋内后,咧嘴一笑,“看看,刚把城外的庄园还回来,这不就能下来走动了。” 罗一扫了一眼说话的两人,这是气死原主的大伯罗兴与二伯罗旺,门板上抬着的老者是祖父。 “你们胡说,城外的园子一直都是好好的,这与大兄压不压得住有什么干系。”罗二二小脸气得通红,不等罗一说话,率先开口。 “你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二伯罗旺瞪起三角眼呵斥了一句罗二二。 “这么大呼小叫的作甚,别把孩子吓着了。” 大伯罗兴假模假样的训斥了一句弟弟,将蓑衣脱掉,很是自然的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 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龇着一口大黄牙对罗一道:“你们二伯脾气暴躁,不要理会他,由我来与你们说说。” 顿了顿,罗兴先是叹息了一声,随后装作一脸为难的继续道:“这次冒雨过来,是与你算算你阿耶当初行商时从我们这借走的本钱。 另外咱们怎么也是汉家儿郎,自古就是百世孝为先。 奉养你们祖父的月钱和吃汤药的药钱儿,也得一并算一算。” 罗一没有贸然应声,扭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罗二二。 罗二二年岁虽小,可却聪慧的很,知晓目光中的含义,马上接口:“大兄,大伯在胡说,阿耶在行商之前就已经分家了。 祖父也一直都是奉养在咱们家,杨阿翁走后,他们才把祖父给接了去。” 说到这,罗二二一转身,愤怒的跟一头小狮子一样,对着两人怒吼道:“夺了城外的庄园还不够,还要夺了铺子。 你们心也太狠了,你们就不怕阿耶回来后,无法与他交代吗。” “怎么和长辈说话呢。”罗旺的目光变得阴冷,盯着罗二二寒声道:“大郎都没说话,哪轮得到你在这张牙舞爪,再这么无礼,我就代你阿耶抽你。” “你又凶什么,二郎正是年岁小才不知道里面的缘由。你再凶,我就抽你。” 再次假模假样的斥责了一句,罗兴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私契,在罗一眼前晃了晃。 “你阿耶行商之时,你们年岁还小,很多事情你们并不知晓。 行商的本钱当中,大多都是我与你们二伯分家时得来的家产。 那时你们几个堂兄年岁也不大,还未到婚配的年岁。 但现在马上要到了成丁之年,再不说个亲事,那可就要被人耻笑了。” 说到这,罗兴重重的叹息一声,“老三一走几年都没个音信,怕是…… 所以不是我与你们二伯不顾亲情,是现今只能这样。” 罗二二听大伯这么说,更是气得不行,立刻反驳道:“这张私契一看就不是陈年的,还有欺我不识字吗? 那保人宋狗子都死了二三年,想打问都没处去,一看就是假的。” 罗旺眼睛一瞪,用力拍了一下案几,“念着都是罗家的骨血才与你仔细说说。 你小小年岁还想打起赖来,当真以为我不敢抽你?” “你和一个孩子计较个什么。”罗兴起身装作关心,一把将罗二二拉在了身后。 罗二二丝毫不领情,甩开罗兴的手,跑到了罗一身旁。 罗兴对此丝毫不以为意,依旧一副笑脸,“缘由与你讲过了,私契也给你们看过了,你们若还是不信,那就只能按你们二伯的法子来了。” 罗二二扭头看向一直一言未发的罗一,见兄长还是一副不打算吭声的模样,气得一跺脚,又跑到了门板旁。 “虽然阿娘走的早,可阿耶与家中的仆人对您奉养的并不差。 大伯二伯如此欺负我们兄弟二人,您得给个公道。” 罗兴与罗旺见状,偷偷对视了一眼,同时咧嘴笑了笑。 “你祖父现在已经中风,说不出话来了。”罗兴凑到门板旁,对着父亲轻声道:“阿耶,若是我说的都是真的,您就眨一次眼,若我说的是假的,您就眨两次眼。” 罗二二听闻,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没有出声反对,目光立刻紧紧盯住了祖父的眼睛。 可结果却让他如遭雷击,祖父眨了一次眼以后就将眼睛闭了起来。 “祖父…您是不是忘记眨另一下了。” 罗二二万万没想到对他最是疼爱的祖父,会给出这个颠倒是非的答案。 等了一会儿,见祖父依旧紧闭双眼,罗二二眼中噙满了泪水,“您好狠的心啊,你们这与贼人有何两样。” “啪!”罗旺给了罗二二一记耳光,“敢和你祖父大嚷大叫,真是忤逆的不孝子。 第2章 吓退两个老六 罗旺的突然动手,让罗一的目光微微一缩,并且逐渐变冷。 之前一直未开口说话,只是看着唱红脸白脸的两位伯父表演,一是想摸摸两人的底线在哪。 二是刚刚穿越过来,身体太过虚弱不说,对于现在这个身份,也实在是没什么代入感。 明知道罗兴与罗旺这两个老六是来夺家产的,就是紧张不起来。 但是现在这状况,罗一不得不紧张起来。 那两个老六已经完全被贪婪遮蔽了双眼。 能毫不犹豫地动手打人,就很有可能动手杀人。 穿越到的这具身体只有十五岁,身体原主还是个病秧子。 不是卧床养病就是正在准备卧床养病。 现在可以说是丝儿血状态。 真打起来不用对面放大招,一个平A没准就被一波送走了,靠武力自保肯定是没希望。 祖父这边也是完全指不上。 而且还是对面两个老六的神助攻。 当罗二二跑去问祖父,就知道情况不好。 祖父都这个模样了还被冒着大雨给抬过来,用屁股想都知道是偏向谁。 另外,这么明目张胆的过来,坊正十有八九也被买通了。 想要破局,只能借助外力。 将罗二二拉到身后护起来,罗一脑中飞快的将原主的记忆回想了一遍。 仔细回想的结果却让罗一有些傻眼。 不是没想到可以借助的外力,而是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光顾着自怨自艾了。 忽略了穿越的地方与节骨眼。 营州,大唐天宝九年。 但凡上过初中的都知道,再有几年安禄山与史思明就要开始造反了。 眼前被人夺家产的这出戏码,就知道以后想要过上好日子,肯定要有掌权的给撑腰。 可安胖子是必输局,肯定不能在他身上下注。 与安禄山作对,营州又是人家的发家之地,这与直接冲进对方水晶里没太大区别。 就算没追求,只想当个普通百姓,也是没有一丝可能。 安史之乱可是打了八年,大唐一直到亡国都没恢复过来。 一个小小的百姓,想在这种战乱中不受波及,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家里这点破事砸起的小浪花还没摆平,又来了个惊天巨浪。 这可有些要命了。 “把十字街上的铺子,这所宅院的房契,还有仓房里的财帛都给出来吧。”罗一难看的脸色,让罗旺误以为罗一与罗二二是一个心思,不打算再周旋,直接摊牌。 阴冷地话语声,让罗一回过神。 与罗旺犹如毒蛇一般目光对视了一眼,罗一确定了之前的判断。 应对不好真有性命之忧,还是先顾着眼前吧。 “按道理,您与大伯是长辈,我们后辈犯错了怎么打都不为过。”毫不畏缩的直视罗旺,罗一似笑非笑的继续道:“但现在您二位是来要财帛的,动手就有些太过火了。” “过火?就二郎对长辈大呼小叫的样子,打断他的腿都不过分。” 冷冷地斜了一眼罗一,罗旺走到罗一身前一字一顿的继续道:“你后边的话说错了,不是我们来要财帛,是你们还给当初从我们这借走的。” 罗一微微颔首,呲牙笑了笑,“二伯,我今年十五了。” “方才你大伯说了,我脾气很不好。”拍了拍罗一的肩头,罗旺微眯着眼睛道:“再说这些无用的,我就只好自己去取了。” 罗一直视着罗旺的眼睛,收了脸上的笑容,努力将身体站的笔直。 “十五岁意味着我已经是半男,也意味着我不再是梳着角总的孩童,更意味着我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不给罗旺发飙的机会,罗一指着罗兴的那份契约继续道:“连阿耶的画押都没有,这就是废纸一张。 用这个就想抢夺家产,您和大伯真是太异想天开了。” 罗旺冷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兄长,“道理是讲不通了,还是自己动手吧。” 罗兴咂咂嘴,继续忽悠道:“罗一,你们二伯混起来我也管不住。 还是听话别赖账了,有你们祖父在,告到哪里也是我们赢。” 罗一目光扫了扫两人,摇了摇头,“信不信现在你们是怎么拿走的,到时候还会怎么给送回来。” 罗旺嗤笑一声,接口道:“大门都没出几次,胡吹大气倒是学会了。” 罗一轻蔑的笑了笑,“真是阎王爷也拦不住该死的鬼。” 顺着屋门指了指外边的院落,罗一又伸手指了指自己,“柳城是东北边地首屈一指的大城,也是各方商贾云集的地方。 说是寸土寸金有些夸张,但这处宅院与子城仅仅一墙之隔。 先不说这处宅子能卖多少钱,就单说城外的庄园。 您二位觉得我阿耶一走就是几年不归,我一个病殃殃的长子,凭什么能安安稳稳的守在这里,没人敢打主意。” 罗一的这些说辞并不是唬人,刚才回想记忆的时候发现了古怪的地方。 大唐再辉煌也依旧是封建王朝,人是分三六九等的。 商人再富有,社会地位也不是很高,小商小贩更是比大户人家中的奴婢强不到哪去。 便宜老爹一走就是好几年,家里主事的就是个老仆,这样都没人眼红有些太不正常了。 罗一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便宜老爹应该是某个大官的白手套,或是哪个大势力、大家族的附庸。 罗兴与罗旺听了罗一的这番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眉头一拧相互对视了一眼。 罗一将两人的迟疑看得真切,不打算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没有使君护着,别说是我兄弟二人,就二伯您这样整日偷鸡摸狗游手好闲的,早不知道让人打死多少回了。” 目光瞥向大伯,罗一学着先前大伯虚伪的模样,笑眯眯的挑拨离间道:“二伯是个不好动心思的。 能琢磨出抢夺亲弟弟家产的心思,肯定是您这种老奸巨猾的笑面虎。 待会我去府衙把此间之事说了,您猜会是个什么结果。” 这话让罗旺心中一颤。 去岁城西贩卖绸缎的高仁家中嫁女,硬是被营田使借着障车堵路,讹走了千匹绸缎。 老三的家业还真如罗一所说,没人护着的话,早就连皮带骨头的被人给吞了。 “是你大伯将我喊过来的,分家的私契也是他拿出来的。” 罗旺在柳城混了二十年,对衙门里的那些道道门清,他可不想挨板子,迅速撇清了关系。 想了想,又不甘心到手的好处就那么吐出去,瞄了一眼罗一,罗旺继续道:“城外庄园里的那些地就够我忙活了,宅院和铺子我也照看不过来。这个账你们两个算吧,不要将我算进去了。” 罗兴脸色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中暗骂罗旺是个挨千刀的。 见势不好不但比谁都跑的快,还把责任全推给了自己。 有心想再争辩几句,可没了老二这个愣头货,宅院与铺子就不太好拿了。 罗一这小子说得又那么笃定,也很在理,这事是成不了了。 “这是你祖父拿出来的契约,肯定是假不了。”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罗兴拍了拍罗一的肩头,“不过你二伯都不打算算账了,我这个当大伯的再继续下去,就太不近人情了。” 第3章 柳城是待不了了 “方才是我误会了,大兄不要计较。” 兄长几句话便将两个恶人赶走,让罗二二又惊又喜又愧疚。 没有至亲遮风挡雨,一路都是自己艰难前行的罗一,居安思危已经植入进骨子里。 罗一不认为只是吓唬了两人几句,家产的事就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了。 过段时间或是回过味,或是欲望的驱动下,那两兄弟还会过来纠缠。 如果自己这边与柳城的高层迟迟没有互动,那两兄弟甚至会铤而走险直接灭口夺家产。 而且就算罗兴与罗旺不再闹什么幺蛾子,过几年还有安史之乱这个超级大坑需要往外爬。 因此,危险并未真正解除。 罗一只是对罗二二轻轻摇了摇头。 挪到床榻旁坐下来,望着门外的雨幕,琢磨该如何既能保命又能活得滋润一些。 “大兄,你在想什么呢。”罗二二见兄长半晌也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欣喜的表情,非常的疑惑。 “想想待会要吃些什么。” 老天爷既然安排与眼前的孩子做兄弟,罗一不打算让罗二二跟着一起担忧上火。 十岁的孩子就该是无忧无虑,整天都是快乐的。 所以并未将心中的担忧说出来,就算说出来也得不到有用的建议。 “雨天有些寒凉,我让刘二去弄个暖锅。”兄长之前的胃口一直都不好,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在想吃什么,这让罗二二很开心。 听闻家里还有奴仆在,罗一不但没有一丝欣喜,反而十分诧异,低头回想了一下,开口问道:“既然刘二还在,那为何这几日都是你端着吃食过来。” “刘二这几日说身子太疲累,我就没用他过来。” “除了刘二以外,宅子里还有谁在。” “还有给家里侍弄马匹的王黑头和打扫屋舍的张锦娘。”罗二二对罗一的问话有些摸不到头脑,满脸疑惑道:“有什么不妥吗?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罗一轻叹一声,家里留下的这三个仆人恐怕全都是养不熟的狼。 刘二与那个王黑头来家里的日子不算短,年岁都未超过四十,是正当年的时候。 不指望着能舍身为主,至少外边来人得问问家中主人同不同意给开大门吧,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地让那两兄弟进来。 就算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三人不好开口说什么,可家里的主人毕竟一个是病秧子,一个是十岁的孩子,生活上总要尽心照看一番。 但这个刘二却支使起罗二二,很明显是起了别的心思。 要么是想奴大欺主,要么是与那两个夺家产的老六相互勾结到了一起,或是两种情况兼而有之。 不然在大唐这个奴婢与牛马等同的朝代,怎么敢这么轻慢主人。 想到这儿,罗一决定留在家中的这三个奴婢也不打算再用下去。 罗一已经横死过一次,对生命更加珍惜。 所以他不敢去赌虚无缥缈的人性。 现在这副身子骨本就虚的一批,万一谁往饭里放些不该放的东西,绝对走得干脆利落,就算穿复活甲都没用。 “只是随口问问,我先歇一会,待雨停了或是小一些,咱们自己做些吃食。” 罗二二一副见鬼的表情,指了指罗一又指了指自己,“咱们两个亲手做吃食?” 罗一一脸风轻云淡,“做个吃食而已,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大兄,你连走路都喘…” “不是还有你吗?” “可我不会烧饭啊。” “我在一旁教你。” “大兄,家中的厨房怕是你一次都没进过。” 罗二二觉得兄长的提议实在是太不靠谱,望了望屋外的大雨,咬了咬牙继续道:“若是饿得紧,我现在去食肆,让他们送些吃食过来吧。” 罗一本最初说琢磨吃什么,只是不想让罗二二担忧,随口一说。 听闻食肆可以给送过来,觉得这样也不错。 而且这两天一直都陷在穿越带来的震惊与迷茫中,吃的也确实不多。 想要养好身体,总是跟吃猫食一样可不行。 “我吃些胡饼与栗米粥就好,你喜欢吃什么你自己定。”害怕消化不了,罗一不敢吃大鱼大肉,只能选择平淡一些的。 忽的,罗一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有钱吗?另外咱家的钱存放在哪你知道吗?” “吃食用不了多少花销,我的小用钱就够用。”抬手向外指了指,罗二二有些难过道:“阿耶主屋柜中有几贯铜钱儿,再多的钱都在你床榻下边的钱窖里。杨阿翁临死前叮嘱过我,稍多一些的花销尽量去铺子里支取。” 罗一点点头,宅院里唯一一个好人就是这个杨阿翁。 这是怕铺子里的掌柜与伙计欺负兄弟两个年少不懂账目,能要出来多少钱算多少钱。 温热的小米粥与酥香的胡饼下肚,让罗一的身上微微见汗,身体里的力量也恢复了一些。 雨后清新的空气吹在身上,更是让罗一惬意地不得了,连带着头脑都更清醒了一些。 罗一索性躺在床榻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继续仔细回想对于破局有用的记忆。 可身体原主是真儿真儿的宅男,接触的人根本就没几个。 说得夸张一些,在大唐这个慢节奏的年月里,都与社会脱节了。 而且父亲离家时,身体原主比罗二二大不到哪去。 很多记忆都很模糊,也很碎片化,只回想起父亲在家时好似与四个营州的官员有些关系。 更郁闷的是,对于母亲家族的记忆根本就没有。 只回想起母亲是在生罗二二的时候血崩而死,想要借助外公那边的力量根本就没可能。 另外,即便是往好了想,真与那四个官员联系上,人家也很给力,肯真心照拂,但柳城过几年就是个贼窝,留下容易,想走就难了。 柳城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待的。 但这时候想要远走又非常不易,两个半大小子太容易招人惦记不说,身子骨吃不消。 最为主要的是,万一便宜父亲还活着,走得太远以后想要再联系上可就费劲了。 必须选择一个不受柳城影响,路途又不算太远的地方落脚。 最好还要有一个唬人的身份。 这样一来,路上不但安全了许多,也方便以后便宜父亲寻找到自己与罗二二。 不过,仅仅有了大致的方向还不够。 还需要了解更多的信息来完善具体的计划。 而信息的来源,没有哪里比得上酒肆与食肆这种八卦最多的地方了。 第4章 不吃酒不看胡姬跳舞,去酒肆干什么? 柳城为营州的州城,对标现代的辽宁朝阳市。 在罗一的认知中,朝阳只是在电视剧中国地播出后才被一些人所熟知。 从未想到过在一千多年前的大唐,这里会是跻身于全国前十的有名大城。 城内不但店铺鳞次栉比,街路两旁还有很多摆摊的小贩,售卖的东西五花八门,街上往来的商队也是络绎不绝。 耳边充斥着大车木质轱辘发出的吱吱声,驮着货品的骆驼一步一响的驼铃声,以及商贩的叫卖声。 热闹的场景让罗一觉得抛开装扮与说话的口音,与小时候的赶集没什么区别。 不过相较于一城内大早就这么热闹,罗一更震惊的是,行走于街巷之中,仿佛置身于国外。 往来的商队,铺子的掌柜与伙计,还有那些小商贩,大多都是样貌迥异的粟特人,波斯人,大食人。 好像他们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汉人才是客居此地的异国人。 罗一摇头轻叹了一声。 繁华的商业意味着丰厚的税收,钱财丰沛又可以更好的拉拢与武装边军。 难怪安禄山会反,野心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被堆砌起来的。 “大兄,你又哪里难受了吗?”罗二二见坐在毛驴上的兄长摇头叹气,有些懊悔道:“就不该答应让你一大早出来,想吃什么让食肆送去家里就好。” “我哪也没难受。”罗一还没搜集到想要知道的消息,就算身子骨再虚也不能走,“去酒肆转转咱们就回家。” “去酒肆?你还打算吃酒?”罗二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刻炸毛,“胃口才好了一天你就要折腾?再说你什么身子骨你自己不清楚?” 将毛驴拉住,罗二二小脸一鼓,斩钉截铁的继续道:“去食肆吃些吃食可以,酒肆你想都不要想。” 罗一乐了。 一方面是被罗二二生气的样子逗的,另一方面是感觉到了一股暖意。 被人关心的感觉,是真的不错。 “小小年岁气性那么大干啥。”罗一撸了几下毛驴的耳朵,笑眯眯道:“谁说去酒肆就一定要吃酒,去里面坐坐咱们就走。” “你是打算看胡姬跳舞?”罗二二仰起的小脸上浮现一抹与年龄不匹配的无奈表情,“大兄,我觉得这个比吃酒还毁身子骨。” 罗一郁闷的瞪了一眼罗二二,“你那小脑袋瓜里都琢磨的什么。 还毁身子骨,把我当什么人了,再说一个破舞有什么好看的。” 罗二二一脸的不信,“不吃酒,不看胡姬跳舞,那还去酒肆干什么。” 轻轻叹了口气,罗二二又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继续道:“大兄,若是真想成亲了,托人说媒就好,那些胡姬是万万不能娶回家的。” “娶个屁!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罗一脑瓜子嗡嗡的,不打算再磨叽下去了,用脚跟轻轻磕了磕毛驴的肚子,没好气道:“我有必须去酒肆的缘由,赶紧走,别磨蹭了。” “嘁。”罗二二撇撇嘴,“怎么就想的不一样了,去酒肆的缘由就是看胡姬跳舞与吃酒。” 罗一眼角抽动了几下,“这也就是我现在身子发虚。 好时候你敢这么胡说八道,信不信我一巴掌给你拍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罗二二根本就不怕罗一,脖子一梗道:“你也知道身子虚?那还去看胡姬,去吃酒?” 罗一揉了揉眉心,估摸着不透漏点消息,这小子是绕不过去了。 “我打算带着你一起离开柳城,寻个安稳的地方落脚。 酒肆里汇聚了天南海北的各处人士,是消息最多的地方,过了打听打听,也好做决断。” 见兄长说得认真不似说笑,罗二二满心疑惑,“大伯与二伯不是让你吓走了吗,咱们还离开柳城干什么。 再说咱们走了,阿耶见不到咱们,一定会着急的。 “你也知道是吓走的,保不齐哪天人家就回过味来了,那个时候更麻烦。”用怜惜的目光看向罗二二,罗一轻声道:“行商之路动辄千里,一路上尽是坎坷。若是阿耶还能回来,你觉得大伯与二伯敢这么欺负咱们吗。” 罗二二先是一愣,随后眼圈一红,“阿耶不会有事的,一定会回来的。” 第5章 互市牙郎周口口 柳城不仅是营州最重要的一座军事要塞,更是大唐与东北诸族的交通要道以及商贸口岸。 大唐用茶叶丝绸、瓷器,还有精致的铁器换取需要的马匹、毛皮以及牛羊等一些东北土特产。 这些都是大宗货品,在城内根本没法交易。 所以柳城最热闹的地方不在城内,而是在东关外的草市。 草市给罗一最大的直观感受除了人声鼎沸热闹至极外,就是大、乱、脏。 绸缎、茶叶这样的细致货品紧挨着成群的牛羊骡马也就罢了。 摆摊卖吃食的居然与牲畜群都靠在大凌河的河边,而且还处于下游。 就算河水都是活水,这样的安排也太不走心了。 这场面把想在这边吃早饭的罗一给成功劝退。 “别看了,朝食不在这吃了。”看了看对着扁食摊位跃跃欲试的罗二二,罗一许诺道:“想吃扁食,我回家给你做也行。” “大兄,昨日你都吹过一次大气了,况且我已经十岁了,别拿我当三岁孩子骗行吗?”罗二二小脸皱巴成一团,不满地继续道,“刚才不是说好了在这边吃吗?怎么又改主意了。” “你要真想吃,我也不拦着。”罗一指了指白狼水,慢悠悠的问道:“吃之前先问问你,这些吃食摊子的用水,你觉得都是哪来的。” 罗二二又好气又好笑道:“你的手都指着白狼水了,还问我水是哪来的?” 罗一点点头,龇牙一笑道:“这里味道不好不说,那些牲畜可都在河边饮水。” 垫脚向河边望了望,正好看到有牛马在撒尿,罗二二小脸立刻一变,拉住毛驴的缰绳扭头就走。 “着急走干什么,这里的吃食摊子比城里还多,先转一转。” 没穿越过来的时候,都说铁锅在唐朝还没普及,罗一不打算坐吃山空,以后肯定要琢磨赚钱的。 没准就会开个炒菜馆什么的,打算仔细看看这时候的美食都有什么。 罗二二没搭茬,低着脑袋就是闷头往前走。 几次的对话让罗二二知道兄长现在不光是会胡吹大气,争辩起来也十分厉害。 根本就说不过他,就算说的过,还有长兄如父这个杀手锏等着自己。 “小二郎,我说先在这边转转。”罗一怀疑罗二二是不是叛逆期提前了,有熊孩子的倾向。 罗二二脚下没停,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改用迂回的策略,笑嘻嘻道:“这里都是成群的大牲口,味太难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