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球神》 第一章 天上的门 “为中华之崛起而踢球！’’ “为华夏之荣耀而夺冠！” …… “哔！” 一声尖利的哨响刺破长空，苍鹰终于收起了羽翼，停在了高高的旗杆上。 终于，终于，终于，主裁判极不情愿的抬起手，指向了对方的十二码。 戒备森严的球场里，数万人沸腾了，数万人又沉默了，仿佛那沸腾的岩浆冲而起，又瞬间结成了冰川。只有那天真的蓬头稚子，依旧在吟唱这那首无比流行的歌谣， 长风少年郎，圆社真英豪，扬我华夏威…… 风，有微风，草地上的鲜血还没有干透，他挑起眼前的皮球，一瘸一拐的向点球点走去。 他低着都，一直走，一直走，但那数不清的，扭曲了的，千奇百怪的眼睛和嘴巴却又如厉鬼缠身般的萦绕在他的身边，堵住了通往禁区的道路，一片混沌中，神秘的金杯在主席台前闪耀。 “李长风，你可要以大局为重。’’ “头儿，这球你可千万别进，要是进了，吾等可就全完了！” “就一场，一场假球，你心爱的伊人就能回到你的身边，加入我们，高官厚禄享用不尽，或者，你也可以带着她南下，在那西子湖边筑一座小屋，过你那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不好吗？” 无数细碎的低语在他的脑中回荡，他不情愿的抬起头，那门将冲着他邪笑， “你肯定不会踢进的，对吧？” 恍恍惚惚间，他又低下头，放在点球点上的皮球，变成了一个黑洞，它越变越大，把时间和空间都吞噬殆尽，一切都陷入静止，每一秒都是如人生般漫长，他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经历过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要站在这片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球场上。https:/ “快点！不然判汝违例！” 主裁判不耐烦的举起手，再一次吹响了哨子， 黑洞在一瞬间坍塌，种种过往如同流星火雨般冲过他的大脑，眼前的大门变成了一座燃烧着烈焰的地狱之门，无数的亡灵在球门里呼号。 深呼吸，助跑，汗水飞过，在射门的瞬间，李长风闭上了双眼。 又是漆黑一片，但那座燃烧的球门还在，它拔地而起，飞到了天上。 …… “妈！我们成功了！” “以后谁还敢看不起我们？” 李长风兴奋的在梦中呐喊， 哐铛！ 喝了半瓶的香槟酒瓶，雪白的泡沫，金黄色的酒液混合落地窗外着刺眼的阳光，撒了一地。 “腿，我的腿！” 李长风再次呼喊着，这一次却是从噩梦中醒来。 汗流浃背，头痛欲裂，李长风着急查看自己的右腿，虬结的肌肉，完美的线条，大大小小的伤疤，右腿完好。 李长风大大的松了口气，开始环视四周， 躺在他身边，玉体横陈在雪白意大利产长沙发上的居然不是他熟悉的那位。 睡在一堆奢侈品箱包和五颜六色购物袋里的女孩脸若朝霞，肤如白雪，她睡着的样子极为娇艳，烈焰红唇，香气浓烈，如雪中红梅。 李长风巨大的响动并没有吵醒这位美人，她开始梦呓， “来，宝贝儿，我的大球星，我的大英雄，到我这里来！快点。” “法拉利，香奈儿，路易斯威登！米其林餐厅，大游艇！” “发达了……赚大了！很多很多的钱，很多！” 不知说了多少个很多，美人转了身，再次睡去， “对了，她叫张丽华，我和晓婉分手了……” 张丽华是社交软件小绿书上拥有几百万粉丝的大网红，如今却睡在了只会踢球的李长风的身边，为了确定这一切都不是梦，李长风再次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慢慢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轻薄的纱帘被风吹开，落地窗前赫然坐落着一座巨大的泳池，池边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陌生人，各式各样的酒瓶漂浮在蔚蓝的池水中，随着水波叮当作响，一片酒池肉林。房子的正前方是一片巨大的草坪，草坪中央矗立着雪白的大喷泉，周边点缀着各色名贵的树木，再往远看，钟山巍峨挺立，苍翠欲滴。 阳光太过灿烂，景色实在绚丽，李长风眯着眼，走回屋内，回到沙发边，小心翼翼的从决赛mvp（最有价值球员）的奖杯上取下金牌，挂回自己的脖子上，电视一直开着，为了不吵醒美女，李长风坐在了铺着波斯地毯的大理石地面上，盯着电视里的自己， 这是上个月的中超决赛，由于特殊的原因今年的中超是以杯赛的形式进行，比赛已经进行到了七十分钟，南都队依旧以零比一落后于对手，就当所有人认为大局已定的时候，外籍主教练出其不意的换上了第一年踢中超的菜鸟李长风，随后奇迹就发生了，李长风在左路接球，马赛回旋晃过对面的巨星外援后向中路狂飙突进，在禁区边缘被放倒，对面的后方中坚领到了红点套餐，在教练的指挥下，李长风当仁不让，他主罚的任意球划出了完美的圆月弯刀，瞬间扳平比分。 在比赛的最后时刻被扳平，八冠王南粤队急了眼，他们大举压上，南都队则是稳守反击，第九十分钟，南都队后场抢断，一个长传，又找李长风，一个完美的停球，内切，趟过对面的规划球员，出其不意的起左脚兜弧线，球又进。 全场皆惊，又静，哨响，比赛结束。 李长风仰天长啸，泪水磅礴，他和他的蓝衣队友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他们冲向那肥胖的东欧主教练，将他狠狠的抛在半空，而一半都是巴西人的南粤队则呆若木鸡，他们颓丧的叉着腰，站在草坪上，看着第一年踢中超的李长风奋力举起火神杯。 “这是无比艰难的一年，但我们挺过来了，这也是南都队历史上的首个顶级联赛的冠军！新的冠军，新的开始！一切都再好不过了！” 央视的名嘴溢美之词不断。 看到这里，李长风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一个月前的这场比赛，确实改变了一切。 第二章 豪宅 “wearethechampions—myfriends， andwe’llkeepfightingtotheend！” 李长风再次动情的哼唱起了皇后乐队的经典歌曲weAretheChampion，那是夺冠后更衣室中疯狂庆祝时的唯一曲目，那时所有人都哭了，除了球队的总经理，面对南都历史上第一个全国冠军，他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将大伙聚在了一起，结结巴巴吧的代表董事长传达了刚刚发来的贺电， “王总王总，我们是冠军了，那个工资应该能发了吧？” 来不及擦掉眼角的泪，年轻队员满脸笑容的围住了王总经理， “发？发！” “当然发！” “谁说不发了？” “你们放心，这次我们勇夺冠军，董事长很开心啊，工资奖金一起发！” 众人再次欢呼，王总却匆匆隐去。 李长风一边唱，一边动情的回忆着，但歌声依旧没有唤醒自己新交的网红女友，相反一个身影摇摇晃晃的从楼上走下来， “球星，我的大球星！” 来人中等个头，肥胖，一头黄发，大背头，带着夸张的蛤蟆镜，穿着大开着的花衬衫，浓密的胸毛肆无忌惮的露出来，他左手带着金色劳力士手表，拿着香槟，右手拽着不知道那里来的鲜艳内衣，开口就是镶满了钻石的大黄牙， “适应现在的生活了吗？我的大球星！” 扭着肥屁股走下最后一层台阶，他潇洒的扔掉手中的家伙，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帅气的姿势，指着李长风， 眼前的这位是李长风的经纪人，陆池，陆胖子。 “我们已经不是来自平民窟的小狗了，” 陆胖子扔掉了手中的空瓶子，再开一瓶香饼，满上，递给李长风， “我们现在是大人物了！上流，非常的上流，那些白痴，那些混蛋，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们，他们不得不尊重我们，因为我们是……” “冠军！” 李长风不自觉的脱口而出，面对手舞足蹈的王胖子与杯中冒着气泡的琥珀色美酒，他也莫名的兴奋起来，与其痛饮。 陆胖子和李长风一起在平民窟里长大，从小因球技出色而出尽风头的李长风不免收到校内校外不良少年的欺负，作为发小，陆胖子站了出来，他比李长风年长几岁，又是那一带颇有人脉的小头目，就这样，在陆胖子的保护之下，李长风的足球之路还算稳当，由于从小没爹，除了母亲以外，李长风只认陆胖子， “老陆，谢谢你啊！这里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看，如果没有你，我真的啥都不懂……” 走出校园之后，李长风进了职业队，而老陆则一直徘徊闯荡，他尝试做过生意，卖过保险，进过中介，但都不成功，兜兜转转，当李长风被上调到一队之后，陆胖子最终成为了李长风的经纪人。 “不，不应该谢我！应该谢谁？” 满上酒，陆胖子凝视李长风的眼光炙热， “感谢足球！” 憋了半天，李长风大声吼， “不，你错了！兄弟，我们应该感谢金元足球！” 陆胖子怒吼， 就在李长风一球成名之后，火红的人民币如海啸一般的席卷而来，在陆胖子的精心安排之下，李长风签下了无数天价代言，琳琅满目的合同让李长风签到眩晕。 “金元足球万岁！” 陆胖子笨拙嚣张的跳起来，香槟撒了一地。 也是在他的安排怂恿之下，李长风迫不及待的换掉了一切，跑车，名表，别墅……以前连看都不敢看的奢侈品商店，如今却能轻而易举的包圆，毕业之后早就不联系的同学，发小，朋友，同学的同学，发小的发小，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们纷至沓来，他们带着谄媚的假笑和夸张的赞美，一股脑的冲进李长风新买豪宅，聚在这里狂欢的人群简直比了不起的盖茨比家还多，李长风完美证明的了自己成功，终于，他连相恋十年的初恋女友也顺理成章的换掉了，现在的大网红，完美整容脸张丽华也是陆胖子给介绍的，真是多亏有他。 “万，万岁！” 李长风笑得结结巴巴，他刚想喝掉杯中的残酒，陆胖子冷不丁的发问， “怎么样，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我想去国外踢球，五大联赛。’’ “你不是说欧洲已经有好几家俱乐部都关注到我了吗，俱乐部也承诺过我们，如果踢出来了，欧洲的俱乐部要我们，他们一定大力配合……” “试训什么的都是可以的，我觉得我一定行，我一定要证明……” “哎！证他妈什么的明，去他妈什么的国外。’’ “这年头，手中的票子才是证明。’’ 陆胖子拍着手背，粗鲁的打断了李长风的励志发言， “长风啊，你是赶上好时候了，这国内的金元足球大潮正当时，你还不赶紧捞个几年，挣到手的够你花几辈子。’’ “不光是你，我们不也……你妈不也跟着你沾光啊？对不对，你妈为了你，也苦了半辈子了，好不容易熬出头了，你就忍心抛下她一个人去国外闯荡？” “欧洲有什么好，竞争压力这么大，我们就不说那些高高在上的鬼佬了，就说我们那些非洲兄弟，哪个不是一家老小指望他们踢球糊口的？他们没有退路，你拼的过他们？” “再说了，你去了国外，那些狗屎媒体和键盘侠就更不会放过你了，他们可没耐性，你上不了场，不行，进不了球，不行，意外受伤了，那就更不行了，他们会一直制造话题，闲言碎语直到你心态爆炸，最后灰溜溜的回国，这些都是可以预见到的……” “长风，听哥的，踏踏实实留在国内赚钱，这才是正道。’’ 陆胖子说的李长风哑口无言， “我都帮你安排好了，咱们就在南都队踏踏实实的踢，有你这样出色的表现，他们不得不同意我为你精心打造的大合同。’’ “都弄好了，球队已经联系集团，特意为你安排了总监的职位，据说这样可以合法避……多下来的还不都是我……” “瞧我这嘴！” 陆胖子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极速修正了自己的措辞， “不都是你的吗？” 陆胖子尴尬的笑了笑，同时在李长风眼前比出了夸张的数钱手势， “或者我们直接跳槽去xx队，他们老板给的更多……” 陆胖子用一种极魅惑的神态凑到李长风的耳边，极轻的说 “不说工资，光签字费就够你花几辈子的了！” “别激动，你不是向往五大联赛吗，菲戈转会皇马的故事你是知道的吧，那都被拍成纪录片了，有空去看看吧！” “算了算了，我跟开玩笑的，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的。’’”嘿嘿……’’ “对了，老陆，我刚才就想问你，你看见我妈没有？” “她不昨天还在这的吗？” 短暂的尴尬后，李长风拍了拍脑袋，终于想起了妈，他着急的向老陆询问， “哎，昨天不是在开派对嘛……伯母她老人家说咱这新买的宅子太大，住不习惯，说回那老宅子呆两天，很快回来。” “她呀！” 陆胖子拍了拍李长风的肩膀， “她跟你一样，都需要时间适应，适应富人的生活方式！” 陆胖子痛快的对着李长风大笑，镶钻的假牙耀眼。 第三章 美人 “哈尼，老公！” 突然袭来的娇喘， 魅惑的香气袭来，芊芊玉臂不知何时从时候缠住了李长风的腰， “丽，丽华，你醒啦？” 李长风结结巴巴，神魂颠倒， “亲爱的，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喊我的中文名，土死了，喊我viviane，我是vivianezhang。’’ 张丽华的英文发音实在差劲，不过她确实漂亮，朱唇微翘，眼神迷离间，棕色的长发在微风中慢慢散开，魅惑扑面而来，李长风大口吸气，空气里充满了昂贵香水的刺鼻味。 “宝贝儿，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刚才还一脸媚笑的张丽华突然变了脸，她一脸严肃的把李长风拉到沙发边，气呼呼的坐下， “李长风！” 张丽华突然大叫，同时将一个破钱包摔在大茶几上， “长风，这玩意儿你怎么还留着呀，叫你都扔掉的嘛！” 阴笑很久的陆胖子终于发话了，他伸手想取钱包，但被张丽华恶狠狠的阻止， “你怎么还留着她的照片！” 张丽华叉着腰，精致的双眼皮下突然就能飙出泪来， “我，我……” 敞开的钱包里空无一物，只有一张崭新的老照片， 李长风穿着青训服和一位系着围裙的女孩站在小店前的合照，女孩长相普通，但清纯。 女孩名叫赵梦圆，咖啡小店是他们省吃俭用开出来的，当然，这都是李长风升入一线队之前的事情， “长风，别怕，踢不出来就回来，有我在，饿不着你的！” 那是一个丹桂飘香的季节，夕阳的下的赵梦圆甩了甩马尾辫，轻轻捶打李长风的胸口。 那一抹橘红色的晚霞，黑咖啡的醇香，身后巨大的梧桐树，如溪流般的人群，还有晓婉清澈的眼……李长风陷入记忆，不能自拔。 见李长风无动于衷，张丽华傻了眼，短暂的呆滞后她以极快的速度调整好了情绪，眼泪未干，朱唇媚笑遂即上线， “算了，这回我就原谅你了。’’ 张丽华的双臂犹如水蛇般缠住了李长风的脖子，正好挡在了李长风与照片之间， “反正你们也不会再联系了，对吧？” 张丽华勾魂的眼死死盯住李长风， “嗯……” 李长风这才反应过来，满脸通红， “好了，宝贝儿，不提这些了，今天天气不错，陪我去徳基逛逛？” “好，好的……” “不！今天不行！” 沉默许久的陆胖子突然冲了出来， “美女，今天可不能买包呀！今天俱乐部会来电话，我和长风要去俱乐部办大事情！’’httpδ:/m.kuAisugg.nět 陆胖子在张丽华面前夸张的摊开双手， “好吧！扫兴！” 张丽华又变了脸，她瞬间放下了李长风的手，转身离去， “那我直播去了！” 洗漱，化妆，香喷喷，穿的少……不一会儿，张丽华举着自拍杆，角度刁钻的出现在了手机屏幕前， “宝宝们，家人们，今天的直播主要为大家介绍我们家小他为我购置的房子，对啦，肯定是大房子，我跟你们说哦，宝子们，这座别墅可是坐落在南都市著名风景区里，钟山脚下，你们看！多大的草坪呀，这座房子有着悠久的历史，是民国一个什么什么总理的宅邸改建的，历史什么的我肯定是不懂的啦，可这个别墅有七间卧室呢！嗯嗯，当然啦！网球场，高尔夫球场，健身房，都有的！肯定有的呀……哦对了，后面还有一个可以钓鱼的小湖呢，我一会儿就带你们去看！” 见张丽华上蹿下跳的远离了自己，李长风竟然松了口气，他坐回沙发上，眼睛却还盯着茶几上的破钱包，不知何时，它竟被狠狠的合上了。 陆胖子突然有了心思，他坐到了李长风的边上，心神不宁，不停看表。 这时，手机响。 陆胖子并没有第一时间接通电话，而是先看了一眼来电人，然后一蹦三尺高，激动的向李长风怒吼， “你看，我就知道是今天！” “来了吧？来了吧！” “来了呀！” “喂？” 陆棒子的接电话的嗓音沉着，慵懒，不屑一顾，和他脸上扭曲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俱乐部打来的？” 李长风刚想询问，就被陆胖子夸张的手势打断， 他离开李长风，走到落地窗前一阵叽里呱啦，电话挂断， “搞定了，肯定成了，你的大合同！” 胖子极速走向李长风， “他们让我们现在就到俱乐部去，谈合同的事情！” “一切顺利的话，今天就能签约！肯定是这样！” “长风，快点，穿好衣服，跟我去俱乐部！” 李长风没动，一脸疑惑的望着陆胖子，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我都帮你谈妥了，你只要去签个字就行了，就跟以前一样，很简单。’’ 陆胖子看似漫不经心，眉宇间有一丝慌乱，李长风还是没动， “你在干什么，快去换衣服啊！你难道不信……” 陆胖子顿时不耐烦的提高嗓音， “不是，陆哥，你……” 李长风指着陆胖子， “嗯？” “哦！” 陆胖子这才反应过来，经过昨晚的纸醉金迷，他也只穿了一条大花裤衩， “嗨！真是喝多了！” 陆胖子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一把甩掉脸上的汗珠， “等我，很快。’’ 真的很快，梳着大背油头，淋满香水，穿着潦草名贵西装的陆胖子就出现在了李长风的面前，李长风也穿上了南都队的训练外套，陆胖子恶狠狠的抓着李长风肩膀，快步走出别墅， “长风，你知道吗？我不但为你争取到了球员的大合同，还给你抢到了肖像权，肖像权啊！这可是国内足球市场绝无仅有的！” “肖像权是什么？哎！你一个职业球员，竟然连肖像权都不知道？当真一门心思只踢球啊？” “巴黎队的姆巴佩姆总你总晓得吧，他的肖像权就在自己手里，俱乐部也是为了跟他续约，才……” “哎！这些你也没必要懂，你有我就可以了，总之，这又是一大笔钱！” “对，陆哥，你办事，我绝对放心！” 第四章 豪车 陆驰始终嵌在在李长风肩膀上的手指让他感觉疼痛，不知穿过了几道门，他们终于来到的别墅外的车库前，这里赫然停放着一辆崭新的跑车， “法，法拉利？” 李长风惊， “法什么拉利，这可是兰博基尼！大牛！” “你现在牛大了！拿你钱买的！””前两天不是才买的保姆车，怎么又……” 李长风犹豫， “哎，帅啊！你现在不差这几个，你都不知道自己多有钱。’’ 罗胖子掏出牛钥匙，砸到李长风的手中， “风啊，听哥的，总没错。’’ 陆胖子开始滔滔不绝，”今时不同往日了，金元时代对我们中国球员来说就是最好的时代，你自己也看到了，你们球队那些上不了场的替补，混子，哪一个不是满身名牌的开着豪车去训练？” “那一个不是女朋友天天换？” 说到这一句的时候，陆胖子压低了嗓音，环顾四周，确定方圆五里之内无人，而后继续， “你跟哥说实话，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羡慕他们吗？” 说到这里，李长风的眼神动摇了，他渐渐捏紧了手中的车钥匙，这让陆胖子更加兴奋， “你自己也说过，我们现在不一样了。’’ “你不开豪车，谁知道你是大球星？你不住豪宅，谁知道你赚到钱？你不和大网红交往，谁知道你有价值？” “你不拿出点气势，谁会尊重伯母？她为了你，也苦了半辈子了，不是吗？” “对！陆哥！你说的没错！” 李长风大喊， “我不装了！我摊牌了！我决定了！场上场下，我都要当mvp！” “开车！去俱乐部！” “拿钱！” …… “怎么样！爽不爽？” “这才叫球星，你会适应的！” 虽然不如球场上的山呼海啸悦耳，但兰博基尼引擎的通天轰鸣声依然让李长风血脉膨胀，大开着车窗，在狂风的咆哮，沿街艳羡的目光和陆胖子张狂的大笑声中，他们一路狂飙突进，驶向南都俱乐部。 距离球队越来越近，一路与陆胖子说笑的李长风歪头望向窗外，目光所及的地平线上竟有烟尘冲与天际，并伴随着隆隆的地动。 “陆哥，你看到没？” 李长风的笑容逐渐凝固，他略显慌张的指着前方， “什么？我看看！” 胖子放慢了车速，他迅速的摘了蛤蟆镜，眯着眼，小看一下， “啊哈，他们一定是在放鞭炮庆祝呢，毕竟是南都队建队以来顶级联赛的第一个冠军，心情可以理解。’’ “今天俱乐部跟你续了约，他们就会拥有很多的冠军，以后这都不稀奇了，所以，好好享受当下的待遇吧！” 陆胖子得意的望向李长风，可李长风并没有露出他期待中的笑容， “陆哥，开快点！” “啧啧啧，等不及了？” 一脚油门，该死的推背感，再来一个夸张的甩尾，大牛终于停在了俱乐部门口。 “奇怪，这里这里怎么一辆车都没有？” 李长风着急下车，脑门狠撞在了大牛低矮的车顶，一阵头，晕眼花后，李长风钻出车，抬起头，可他却找不到俱乐部的大门， “走错路了？不可能呀！” 嘟嘟嘟，巨大而粗鲁的喇叭声，一辆卡车从李长风身边疾驰驶过，而车上装的，正是俱乐部的大铁门， 李长风脸色苍白，他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快速冲向前方，无比熟悉的球队训练基地没了。 原本俱乐部大楼前花坛里的巨大队徽正在被工人砸碎，大楼前由意大利设计师精心设计的足球雕塑也没了踪影，基地大楼更是被推平，挖掘机张牙舞爪的开进足球场，将松软青绿的草皮粗暴的铲起，庞大的吊机挥动着可怖的吊臂，将球门球网，球场上的所有器具一起连根拔起，杂乱无章的堆在一边……他们干的极有效率，当李长风到达之时，已完全看不出这曾经是号称世界一流的训练基地，呈现在眼前的，只有一个巨大的，满目疮痍的垃圾堆， “你们，你们在干么！” 李长风莫名愤怒，他冲上去，推开正在拆卸标语的工人， “打造百年俱乐部’’的那个“百”字还是被拆了下来，站在李长风身后的陆驰也是目瞪口呆，他缓慢的摘下墨镜，痴呆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谁敢闹事？“ 一大堆带着歪帽子，撅着歪嘴，如打手般的保安正气势汹汹的逼近李长风，他们不由分说的李长风按在了地下， “好了。” “松开。’’ 李长风被压得龇牙咧嘴，躲在保安后面带着红色安全帽的神秘人物终于下达了停手的命令， “王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长风，你进来吧。’’ “进来说话。’’ 王总轻挥大手，将李长风和陆胖子带进了没有大门的大门里。 “抱歉，俱乐部的椅子都被……只有辛苦你们了。’’ 废墟前，一众保安的簇拥下，王总缓缓坐在了他那张孤零零的老板椅上，他不紧不慢的摘下口罩，习惯性的扶了扶金丝眼镜，从怀中掏出雪茄， “嚓。’’ 无数根火柴同时燃起，王总就近点燃，深吸一口，吐圈出来， “你们也看到了，’’ 看似无比缓慢，王总却能抢在陆胖子开口之前抢先发话，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董事长说了，集团没钱了，要断臂求生，你们也知道，在我们这儿，足球也就是个……所以，’’筷書閣 王总翘起二郎腿，用大拇指戳了戳后面，挖掘机毫不犹豫的铲平了基地的最后一点墙根， “也只能是这个样子了。’’ “少他x的跟我来这套！说没就没？你们这是违约！” 陆驰气的一蹦三尺高，指着王总的鼻子破口大骂， “呐，我都带来了，你看看，这都是什么！” 陆胖子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纸，在王总面前猛晃， “决赛之后签好的意向合同，好好看看，你自己签的名字，白纸黑字，你能赖的掉？” “陆哥？这是什么合同，我怎么不知道？” 李长风突然就很疑惑，他不记得在今年的夺冠比赛之后和球队签过什么合同， “我要告你们！” 陆胖子很愤怒，他忽视了李长风的提问，持续向王总发难， “他xx的，告到你们这个诈骗集团倾家荡产！” “不用你告！这不是已经一无所有了吗？” 王总竟然还在笑，他熄灭了手中的雪茄烟， “你们先别激动，长风作为俱乐部夺冠的头号功臣，集团还是为你，特别为你准备了后路的。’’ 第五章 俱乐部 王总向后伸手，工作人员快速的将一份文件随即递到了他的手中， “长风，来，过来！” 王总一边晃着手中的白纸，一边示意李长风走近， “别过去！” 陆驰一把拉住李长风， “你们呐！” 王总冷笑一声，起身踱步，将合同塞进陆驰的怀里， “好好看看吧，天大的好事情，欧洲的俱乐部看上长风了，愿意花大价钱买你！” “长风，你不一直想去五大联赛踢球吗？机会就摆在眼前了！国内冠军也拿到了，是时候去海外闯荡了！” “为国养士嘛，集团现在也愿意放人，这不是两全其美的……” “放屁！少他妈跟我来这套！” 陆胖子看都没看，就吧合同撕毁，边撕边骂， “你们都他妈的解散了，还想着拿我们长风再赚最后一笔呐！” “做梦去吧！” “我们可不是解散，我们只是停止运营。” 王总摇了摇手指，带着手下们潇洒离去。 陆胖子高声叫骂，骂累了，他也就离开了，独留李长风一人在漫天的烟尘里对着破碎的队徽流泪，一直流泪。 …… 胖子走了，队徽碎了，天空中飘下了细雨，李长风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工人一块一块的将碎块搬走，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两颊上的泪水依旧温热，李长风终于转过头，失魂落魄的走向他的跑车，关紧车窗，缓缓开动，雨水，枯叶，昏暗的灯光交织在挡风玻璃上，一片混沌，李长风在空空荡荡的街头随意游荡，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调转车头，疾驰而去。 他在很远的地方停下，向老街深处走，这低矮的街巷里原本只有破灯与黑猫，李长风也走的小心翼翼，可就是又熟识的人们接二连三的冒头出来， “乖乖隆地洞，我还以为是哪个呢，原来是我们的大球星回来了！” “小李啊，你现在不得了哦！苦到大钱了波！” “那还用说啊，我们小李都上了新闻联播赖！啊是的啊，小李！” “拿个冠军能搞多少钱啊？听说你们奖金都是七位数的啊？” “小李，听说你和小赵分手啦？阿姨给你介绍个漂亮盼兮，啊要啊？” “听说你们集团不行了哎，可能会倒闭，真的假的啊，你跟叔叔好好说说。’’ …… 缺牙巴的，脑中风的，拄拐杖的，嗑瓜子的，认识不认识的都跑了出来，老街坊们把李长风堵在了巷子深处，你一言我一语，热火朝天，一双双既羡慕，又怨恨的喷出嫉妒之火的双眼死死的盯住李长风，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李长风很尴尬，他把训练夹克的拉链拉到最顶，将脸狠狠得埋在里面， “今天过来干么事的啊，来找你妈的？” “对，阿姨，我妈在家吧？” “在，她昨天就回来了，你说她这个人哦，真是没得福气，你要事换我，住大别墅还不笑死啦，她倒好，还住不习惯，真是……” 终于有人问对了路子，李长风没等这位住在他家楼下的邻居说完，就一个箭步冲出了包围，穿过巷子，他在一栋古旧的筒子楼前停下，二楼左边第一个房间，在浸满油渍的玻璃窗下，一个柔弱的身影，若隐若现，整整十九年，这样的身影每天都会出现在这里，一刻都未曾改变，李长风就这么仰望着，痴痴的看了很久，未曾前进一步。 “长风哥哥，叫我们踢球吧。’’ “你是我们的大英雄！” 满身泥水的脏小子们带着足球围了上来，激烈的摇晃着李长风。 恍惚间，李长风竟然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我，哥哥今天有事，改天一定教你们踢……” 李长风满脸通红，奔跑着离开。 细雨，灯黄，梧桐下的人们，忽明忽暗，李长风脱掉训练外套，瑟瑟发抖的躲在人潮后面，向街对面的吐着青烟的咖啡小店里眺望，赵梦圆，那个娇小疲惫的身影旁边竟然多了一个帮忙的大个子，那不就是那个在学校里就一直跟着梦圆的那个富二代嘛，李长风一直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如今，在汽车与电动车尾灯共同拖曳出的红色炫光中，你长风天旋地转，他下意识的弄乱湿透的发，失魂落魄的走开。 跑车的轰鸣声嘈杂，使人心烦，而那下不完的该死的小雨也一直没有停下，夜深了，李长风终于将车开到了无人的江边，他顺着江提坐下来，寒鸦落在他的身边，嘶叫，接二连三的庞大货轮缓缓驶过，鸣出的汽笛声让他胆寒，眼前江水拍岸凌乱，如鬼。江对岸更是一片混沌。 李长风就这么呆坐着，直到天蒙蒙亮，他才驾车回到了别墅，李长风艰难的爬出跑车，眼下他什么都不想，只求大睡一觉。 李长风刚走过别墅前的草坪，就看到了一大群人再一次聚在了门口，那些人既不是昨天的好兄弟，小姐姐，而是一群身着西装和制服的中年人。 有人正在向他家华丽的大门上贴着什么，有人正在向李长风走来。 “你们先等等！让我先和他谈谈！” 陆胖子大喊着从人堆里钻出，挡在了走来的人，他们停下脚步，陆胖子凑上去和他们耳语了几句后便快步走向李长风， “长风，来不及解释了，你赶快签名。’’ “快点！” 球员合同与签字笔一起递到了李长风的手上， “只要你签字，就立马能拿到八千万元的签字费。’’ “长风，听哥的，你必须立即，马上，现在就给我签字！” “只要你签了字，呐，这眼前的一切都还是属于我……属于你的！” “酒照喝，日子照过，你的球也照踢。’’ “不！陆哥！这可是我们的死敌球队啊！” 李长风平生第一次把标注的密密麻麻的麻烦合同看得一清二楚，”长风，你现在别无选择，因为我们没钱了！而在国内，也只有他家愿意花大价钱挖你！” 陆胖子红着眼，大吼， “怎么会没钱？决赛后你跟我说，以我现在的身价，买十栋这样的房子都绰绰有余，怎么会没钱？” 李长风不甘示弱，怒目而视， “长风，你听我说，有些事情，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陆胖子突然变了脸，他一脸懊丧的凑到李长风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明白了，陆哥！” “别说了！” “陆哥，我也实话跟你说吧，就算你把我的钱全部投资了基金，股票，纸黄金，民间借贷什么的，并且亏的一干二净，就算球队现在解散了，我无球可踢，就算我穷死，饿死，只要我没出国，我就只会为南都一只球队效力！” “你怎么为一只已经解散的球队踢球？” 胖子反问， “那我退役！退役总行了吧？’’ 李长风目光如炬，语气决绝。 陆胖子眼神闪烁，很明显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无法像往常一样凝视李长风的眼， “好吧，那没办法了！” 陆胖子双手一摊， “陆哥，感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再见。’’ 第六章 老宅 李长风面无表情的从陆驰身边穿过，他用力推开了阻拦他的人们，径直走进了别墅，好一会儿，他出现在了门口，他只带走了队服，奖杯，奖牌，最重要的破钱包也揣在了胸口。 李长风怒气冲冲的把东西丢进车里，准备离开， “李先生，不好意思，鉴于你的财务状况，你的这辆跑车也将作为抵押……” 法警和律师及时挡下了李长风， “拿走，都拿走。’’ 跑车实在是太低了，李长风又一次磕到了头，他费力把装满荣誉的训练包扯出来，将车钥匙随便塞给了某人，然后回头，冷冷的看着躲在人群里的陆驰，陆驰向后使了个颜色，张丽华恰巧走了出来，故作忧郁，”长风……’’ 张丽华下意识的拿出化妆镜，捋了捋大波浪的头发，然后闪电般的收回， “我知道你心情很不好，但还是有一些心里话想和你说说。’’ 张丽华想牵手，李长风无动于衷， “也许我们并不适合……” “知道了，你走吧，从头到尾，你只爱钱。’’ 李长风干脆的打断了张丽华的瞬间酝酿起来的哀伤与抒情， “真的嘛？那太好了！” 张丽华喜笑颜开， “祝你幸福！” 随后她兴奋的晃动着屁股，转身扭进别墅，开始吆喝， “哎？哎！哎！你们干什么呢？“ “都他妈的给本小姐放下，这些河马仕，小香香，海蓝之谜，蒂芙尼，梵什么雅宝，路易斯威登，古，古驰……” 张丽华对着执法人员一阵输出，口中吐出的品牌名简直比报菜名更丝滑， “这些，那些，还有这些，都是本仙女的，你们要扣，扣他的！” 没了跑车，别墅区华丽的林荫道显得既慢又长，耀眼的奖牌在胸口摇晃了很久很久，李长风终于望见了巴洛克风格的大铁门，一个熟悉的身影惊现， “妈！你怎么来了！” 李长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推开拦住母亲的保安， “你们干什么？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我妈！” “为什么不给她进？” 李长风怒发冲冠， “你妈又怎么样，我的大球星，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房子已经被收了，你们现在他妈的都不是业主了，凭什么进我们富人区？” 保安队长趾高气昂的摘下本就带歪的帽子，拎着警棍走过来，在李长风的身边吐了口大痰， “不害意思，我们他妈的只为业主服务！” “你再说一遍！” 在球场上被人铲伤都没有吭声的李长风此时挥起了拳头， “长风！” 母亲在背后无力的拽动，绝望的叫喊，这仿佛有千钧之力，李长风一下就停了下来， “妈！” 李长风号啕大哭，扑入母亲的怀中， “你看，滚了吧！什么狗屁球星，在我们这儿，踢球的还如我们呐！” “哈哈哈！” 李长风和母亲相互依偎着走远，可保安队长依旧在得意，他炫耀起了眼前的香烟， “你看，这盒九五是某某老板赏给我的，所以说，还是做生意牛逼，有钱就玩足球，养这些人，没钱，就喊他们滚蛋，多干脆啊！” “这些臭踢球的，一点办法都没得！” …… 母亲和长风扛着装满奖杯的包，又走了很久才找到公交车站，一路颠簸，一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回到了老屋。 今天的深巷空空荡荡，矗立在淮河边的筒子楼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从李长风在这里出生算，这里已经传了近十九年的拆迁，而今南都队都从当年的保级队变成了现在的豪门，这里依旧盛传着明年就拆的传说，而邻居们也没有像昨天一样莫名涌出，夹道欢迎，而是等母子二人上楼之后才默默的站在楼下的角落里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啊听说啦？他们那个球队散的赖！” “何止啊？我听说那个集团都不行了，倒闭赖！” “不会吧？那么大的公司，说倒就倒？” “怎么不可能？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们都把资产转移到海外赖！早就准备好了……” “哼，我早说了波，小孩一定不能让他踢球，踢到最后有什么用，拿到冠军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说失业就失业！” “吱呀，嘭。’’ 李长风有气无力的带上破门，简陋的屋舍里，一切都很陈旧和破烂，碎裂的老电视便是李长风的杰作，那是李长风在受伤时观看南都队比赛的杰作，当裁判在第60分中罚下己方后卫的时候，李长风毫不犹豫的把手中的茶杯摔向了屏幕里的裁判，还有那挂满墙壁的泛黄照片，它们无言诉说着李长风在各年龄段经历的大小恶战，无数的奖杯被擦拭的无比干净，它们被整齐的罗列在柜子的两边，中间单独摆放着一个相框，李长风走上去，把相框向后挪了几寸，同时放上中超决赛mvp（最有价值球员）的奖杯。 相框里装着李长风的父亲，他的父亲也是一名出色的足球运动员，国家队的明星选手，后因参与赌球而被捕入狱，那是母亲已经生下了长风。 母亲对父亲不离不弃，父亲也因表现良好即将提前出狱，可就在出狱之前的最后一天，父亲在狱中被一新来的囚犯莫名袭击，重伤致死。 后来才知道，袭击父亲的人也是一名狂热的球迷，他因不能接受自己的偶像参与赌球而故意入狱，策划了这场袭击，所以自从长风懂事以后就知道，虽然亲戚们对母亲很疏远，但他们依旧严厉的阻止李长风从事足球运动。 “长风，吃饭了。’’ 母亲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雪菜肉丝面走了过来，李长风已经在那张开裂的，贴满了球星贴纸的，摇摇欲坠的老桌前等候多时，定睛细看，眼前的青花瓷碗中碗中汤色清淡，肉丝油润，雪菜如翡翠般碧绿，再加上煎的极嫩的荷包蛋，李长风的泪水再一次不争气的落下，噼里啪啦的落在冒着白烟的碗中。 李长风恶狠狠的咬破鸡蛋，让金黄的蛋液裹满面条，随后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太香了。’’ 还是母亲的饭香，相比之下，昨晚派对上的帝王蟹，m几的牛肉，什么狗屁龙虾，鱼子酱等等简直不值一提， “长风，你跟那个张什么丽的，怎么样了。’’ 忘记脱去沾满油污的围裙，母亲安静的坐在李长风旁边小声嘀咕，语气有些不安， “分了，那女的，只爱钱。’’ 李长风一边吃面，一边含混不清的回答， “还是把梦圆找回来吧，现在球队没了，妈知道不肯去别的队，既然这样，你们俩以后做点小生意，也饿不死。’’ 母亲的脸上瞬间有了血色， “不，我没脸见她，再说了。’’ “球，我还是要踢的，我还没为中国夺得……’’ “嘭！嘭！嘭！” 李长风话说一半，门外却传来的令人不安的窍门声。 第七章 冲突 “圆梦，一定是圆梦！” 母亲喜上眉梢，絮絮叨叨的去开门， “不瞒你说，我之前背着你去找过她……” “妈，你能不能别这样，人家现在有人了，况且门外肯定不会是她，她哪会把门敲那么响。’’ 李长风双手捧起大碗，将面汤一饮而尽。 果然不是圆梦，母亲才打开一条小缝，一群大汉一拥而入，挤满了小屋， “你们干嘛？” 李长风一下子冲在前面，将母亲护在身后。 …… 明晃晃的灯刺眼，屋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一帮满是纹身的恶汉站在带头大哥的后面，大哥带着墨镜，梳着锃亮的油头，一身笔挺的黑西装，他潇洒的将烟屁股摔在脚边，狠狠的踩了踩，慢条斯理的问， “什么时候还钱？” “你们认错人了吧？” 母亲的声音极颤抖， “还什么钱？” 李长风的语气也不够硬， “自己看！” 又是一推被揉烂的，写着密密麻麻小字的A4纸，李长风平身第二次仔细的研读起来， “这，这些借贷我都不知道，怎么都是用我的名字，还有我的签字……” “我知道了，这是陆驰借的！怎么那么多？他到底赔了多少……” “我明白了，大哥，你听我说，听我说，这些合同虽然写的都是我的名字，但都是陆……” “行了，你也别废话了，这话我听多了，实话告诉你吧，都是姓陆的借的，但白纸黑字不都是你的名字嘛，你看，连指印都有，我不找你找谁？” “可我现在没钱啊！” “知道你没钱，为什么之前没找你，因为你之前有球踢，有大合同等着你，对吧。’’ “你现在有什么？队也没了，钱也没了，一无所有，我说的没错吧？” “我今天过来，就是像问问你，你这百八十万的债，到底怎么还？” “别难为孩子，我替他还！” “阿姨，别闹了，你能有什么……” “我，我用这房子还你，这就去拿房产证。’’ 母亲的声音越来越颤抖，满眼都是金星的李长风抬起头，看见母亲在晃， “这破筒子楼，能值几个？” 几个小弟走回来，颇具挑衅意味的逼近母亲， “别碰我妈！” 李长风还是动了手，随即他便遭到了围殴，黑拳如雨点般砸在了他的身上， “放过孩子，求你，他还要踢球。’’ 混乱中，不知如何，母亲突然脸色苍白，仰面朝天的到了下去， “妈！” 李长风叫的撕心裂肺，整个小楼都在颤抖，没见一人出来，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锁紧了门闩，拉上了窗帘。 还是有人报了警。 抢救室前的长椅前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但他们的眼神都一样的麻木，他们默默的抬起头，熟练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毫无生气。 李长风抱着双臂，面目狰狞的站在抢救室边，警察，辅警，小贷公司大哥和他的小弟们分列左右， “都可以互相证明，真是没碰他，是她自己发病的。’’ 大哥带上墨镜，摘下口罩，欲点烟， “先生，请带好口罩，这里不能抽烟。’’ 年迈的保安走过来，小心的说， “好好好，既然不能抽烟，那我先走了，出了这样事情，你的帐就先缓一缓吧。’’ “大球星，你还是要好好想想办法。’’ 大哥拍了拍李长风的肩膀，将厚嘴唇凑到李长风的耳边，压低了嗓音， “踢这十几年的球有什么用？你妈生了病，你都没钱治！” “我跟你拼了！” 李长风红了眼，咬牙切齿的扑上去， 怦！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谁是李晗睇的家属？” 李长风立刻停下，恐惧的转头， “过来。’’ 医生头也不回的走进傍边的谈话室，李长风慌张的跟进， “你母亲有心脏有问题，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我母亲她一直都很健康，就是有时候会头疼。” “她之前情况很危险，幸好送来的不算太晚，救过来了。’’ “太好了，太谢谢你了！” 李长风喜上眉梢，正欲鞠躬， “先别急，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你母亲头部受伤，需要立刻手术。’’ “要……要多……多少……” “保守估计要个十几万吧。’’ “手术完了还要在iCu观察一周，估计一天也要个八千到一万左右， “好了，现在不说那么多，我们这边的主治医生会和你详谈的，先去把刚才抢救的钱交了。’’ 医生拿出一叠黄单子，递给李长风， “交钱去，想办法筹钱。’’ 没等李长风应答医生就再次走进了抢救室，李长风拿着一打黄单子，一脸茫然的走出办公室，此时收到风的圆梦也赶到了医院，只看了一眼，她就立马抢过手中的黄单子，”我去付钱！” 赵圆梦急匆匆的向收费处跑去，httpδ:/m.kuAisugg.nět “李长风，” 警察显然也是球迷，但现在的场合，实在不敢多说什么， “借贷纠纷处理起来很麻烦，你还是先救你妈妈吧，我们就先走了，你要为今天的事情告他们，我在派出所随时等你。’’ 警察也离开。 李长风喘着粗气，气喘吁吁的蹲在抢救室的门口，圆梦也拿着一叠收费回执赶过来，抢救室的大门又开了，母亲被退了出来， “李晗睇的家属！” “妈！妈！” 李长风哭着扑上去， “别激动，你妈现在稳定，现在送她去留观室，跟他走吧。’’ 医生指着护工。 留观室，母亲就躺在旁边，头上裹满了纱布，一动不动的像木乃伊，然而她的眼睛却睁的斗大，呆滞的望着天花板，一直流泪。 “医生，我妈会一直这样吗？” “不立马手术的话，有可能。’’ 李长风握着母亲布满老茧的冰冷的手，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第八章 回忆 这曾经是一双纤细的美人手，母亲陈晗睇是出了名的美人，长成之后又在名牌南都大学毕业，在亲戚们的撺掇下，土豪权贵们又如蟑螂般的蜂拥而至，豪车停满了小院，他们无一例外的留着口水，假笑的许诺着，开口就是钱，房，车。 可母亲微笑着拒绝了他们所有人，她独爱因足球特长进入南都大学足球队的父亲，她无比迷恋那个十号球员在球场上潇洒的身姿，在父亲被选入国家队的同一年，二人喜结连理，一时传为美谈。 父亲死后，还有人不死心， “你只要跟我走，呐，我就买一个西班牙的足球俱乐部，让咱儿子去海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对不起，他是我的儿子。’’ 母亲依旧拒绝，母子二人就这样搬进了筒子楼，虽然有着姣好的面庞和傲人的学历，但单亲母亲的生活注定艰苦，还好有外婆体恤帮衬，每年过节回家的时候李长风的压岁钱总是比别人多些，但最令李长风印象深刻的是亲戚家孩子们的疏远和舅舅姨妈们阴险怪气的说教，https:/ “晗睇，你是我们家最拿得出手的，可你看看你嫁了个什么货，当初我就不同意，那些踢球的，能有什么好人？看看，这下回不来了吧？” 小姨一边嗑瓜子一边说， “晗睇，我可告诉你，这孩子以后就算考不上公务员，上个中专学门手艺也是好的，就是不能去踢球，敢踢球，把你腿打断。’’ 喝完老酒的舅舅凶神恶煞的指着躲在角落的李长风，十分得意，母亲一言不发。 回家之后，母亲从柜子的深处，取出一只旧足球， “这是你爸留给你的，拿去玩吧！” 李长风接过足球，望着放出金光的足球，他如获至宝。 初春，他会在草长莺飞的绿地里奔跑，带球，彩蝶在他的小脸蛋间划过，仲夏夜，他会在蝉鸣阵阵的破墙后射门，那明亮而又充满惶惑的街灯被他一盏一盏的踢碎，深秋，寒夜的雨已经能够穿过巨大的梧桐叶打在他的身上了，可他依旧不知疲倦的将球垫起，踢到老树上，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将反弹回来的球停住，隆冬，在漫天风雪的阴天，当所有人都在闪着橘色灯光的小家里过春节的时候，李长风会偷溜出来，跑到了空无一人的球场上，到处都是冰渣，只有乌鸦还在那落满后雪的三角形屋顶上怪叫，他用力甩开破旧的棉服，面对着结满寒霜的球门，奔跑，跌倒，射门，再奔跑， “进了，进了！” “进啦！” “十号球员李长风在最后阶段踢进了制胜的点球！” “中国队赢啦！中国队万岁！” 当李晗睇找到他儿子的时候，李长风正满身泥水的躺在洁白的球场中央，举着足球，兴奋的冲着扑面而来的雪花大叫， “足球！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一年之后，万事不求人的母亲却意外的拉着李长风来到球场，厚着脸皮找到了父亲之前的队友，现在是南都青训主管的牛教练， 李长风永远记得，那是春天，粉白色的樱花纷飞在球场里，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但南都的青训队恰好少一个人，牛教练正在犯愁， “想去踢吗？” 母亲大声问， “想！” 李长风不假思索的回道，小小的瞳孔里闪出异样的光， “教练，你的王牌在这里！” 一向含蓄内敛的母亲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鼓足了劲大喊， “他还太小了，你看他多瘦，他不能踢。’’ 所有人都在说， “晗睇，你怎么来了？” 牛教练吃了一惊， “牛教练，求您了，请您好好看看他，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看看他，他是谁的儿子？” “我敢保证，他会比哪吒还快！” “哈哈哈。’’ 母亲的比喻逗笑了在场的所有人， “哎，翔哥的儿子……’’ 牛教练叹气， “小伙子，拿着衣服，上场！” 李长风从牛教练手里接过了那间明显大了三码的球衣，胡乱的套上。 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 时至今日，那早就模糊，花白，跳跃的录影带依旧能播放出当年那惊人的一幕，李长风第一次在比赛中触球，比他大两三岁的孩子就如豺狗般围上来，但他似乎是出于本能般的开始过人，盘带，如同一个跳蚤一般左晃右带，最后又如飓风一般的掠过，在轻巧的挑过门将之后，李长风慢条斯理的将皮球推进了球网。 目瞪口呆了很久之后，球场里才响起了整耳欲聋的轰鸣，蓝色的蝴蝶在欢呼声与樱花瓣里飞，悄悄的落在了李长风的肩膀上，母亲却低下了头，默默流泪，她想起了第一次看到父亲踢球的样子。 赛后， “晗睇，这钱你拿着，给孩子买一双好一点的足球鞋吧。’’ “别忘了，从明天开始就到我这里报道，我相信，他一定会比他爹更出色。’’ 牛教练将钱塞进陈晗睇的手中，离开。 母亲特意带李长风吃了一顿他一直渴望的肯德基才回家，走到了家门口落满斜阳的小巷子里，母亲突然停下来，她的双手紧紧的扣在儿子小小的肩膀上， “风风，既然决定了要踢球，就一定要做到最好，记住，人品如球品。’’ “以后不管有多难你都要坚持，你要一直努力，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球员，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妈妈，你放心，我会为中国夺得世界杯冠军的！” “好！一言为定！妈妈相信你！” 斜阳散在陈晗睇姣好的瓜子脸上，有着圣母般的光辉，她一把将李长风揽入怀中，咬着惨白的唇，流出泪来。 从此以后，李长风与足球正式结缘，是足球让自幼单亲的他远离了自卑，暴力，烟酒，只要站在球场上，生性孤傲的他就能找到真实的自我，李长风成了球痴。 “长风，” “长风。’’ 李长风终于转过头，一直等在观察室外的圆梦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在她胆怯却期待的目光中李长风恋恋不舍的放下母亲的手，和她来到门外。 第九章 交易 “长风，你别急，我想过了。’’ 赵圆梦试探的递上一张纸巾， “我已经决定了，把我那间小咖啡店给卖了，有个老板也正好想收，能卖个好价钱。’’ 说到这里，赵圆梦的眼里迅速的闪过一丝不安。 “反正我爸也觉得我干这些没有前途，他那边还有路子可以把我弄进事业编制。’’ “进到里面，我就能稳定一点了，阿姨的病也能……” “不，咖啡店是我们……是你的梦想，怎么能卖？” “长风，你听我说，阿姨的病拖不得的，医生说了需要马上手术。’’ “别说了！不想听！你现在跟我没关系！咖啡店不许卖，我妈的手术费，我自己办法！”kuAiδugg 李长风激动的大叫，走道里的人均侧目，只有圆梦，她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李长风的身后，李长风转身望去，不远处的电梯口赫然站着陆胖子，他拎着南都队的足球训练包，气喘吁吁的向这边张望， “还有脸来？” 李长风脸色煞白，脚步凌厉的冲过去， “长风，别！” 在圆梦痛苦的哀求声中，李长风的拳头猛砸在陆驰的肥脸上。 …… “下手挺猛！” “你小子，球场上被人铲飞了都没见你动过手。’’ 门诊大楼背后，李长风站在一处死角，陆胖子正对着他，借着惨白的月光狠狠的吐出猩红的血沫， “你到底想干嘛，我不想见到你。’’ 李长风余怒未消，握紧的拳头依旧在颤抖， “长风，放轻松，哥知道你现在有困难，这不就给你带来了嘛。’’ 胖子用脚将皮包向前挪了一寸， “自己看。’’ 李长风不为所动，依旧恶狠狠的盯着他，陆胖子耸肩，吃力的蹲下，随即拉链便发出令人舒适的响动，李长风低下头，背包里一打一打红彤彤的，泛出魅惑的微光。 “拿去吧。’’ 陆胖子得意的拿出火柴，点燃雪茄，看来李长风别墅里的这些高级货没有完全被查封。 “这是你欠我的。’’ 李长风合上拉链，低着头，拎起训练包往前走， “哎，哎，哎，别急呀，长风，话还没说完呢。’’ 等李长风走出去两三步的时候，陆胖子缓慢享受的吐出烟圈，两个彪形大汉从暗影里走出，堵在前方，那二人眼熟，就是之前陆胖子为李长风请的保镖， “想怎样。’’ 李长风转过身，咬牙切齿， “放下，你先放下，多重啊这包。’’ 陆胖子盯着李长风，晃了晃手中的雪茄， “事先声明啊，我可不欠你的，要论合同什么的，你可能还欠我不少……不过我们是兄弟嘛，这么多年情分，我是不会和你计较的。’’ “哎，哎，哎！你别激动啊，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可告诉你，这钱可不是我的，这可是……” 陆胖子扔了雪茄，轻车熟路的凑到李长风的耳边，这一次，李长风冷若冰霜。 一阵耳语过后， “想让我踢假球？做梦！” 李长风推开陆驰，暴怒而起， “我向我妈发过誓！就算死，也绝不踢假球！” “那你妈呢？你妈现在在哪？你今天不去住院部办手续交押金，明天她可就看不到你踢球了！” “永远！” 李长风犹如当头一棒，整个人瞬间软了，陆胖子敏锐的观察到了这点， “你可没时间考虑，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你只有把钱交了，跟我走，踢完今晚的这场比赛。’’ “大球星，你妈的情况，可容不得你在这里耍脾气。’’ 李长风的眼神在动，陆胖子的嘴边已经开始邪笑了，他再次蹲下身，猛的把训练包拉的很大，再横向扒开，人民币完完全全裸露出来。 短暂的沉寂，李长风仰天长叹，残月如钩，这一次，他缓慢的收起长包上的拉链，拎起来，颓唐的离开， “交完钱就过来啊！后门口等你。” 陆胖子在后面喊， “就是原来的那辆保姆车，你肯定认识。’’ “你们俩盯着点，别让他跑了。’’ …… “圆梦，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留观室的外面，李长风一股脑的将一系列的收据塞进赵圆梦的手中， “住院手续，押金什么的我都办好了，医生很快就会过来把我妈转到神经外科的病房，明天就会安排手术。’’ “你去哪里？钱从哪来的？” 虽然分手多时，但圆梦还是一眼就看穿了李长风不安的眼神， “总之……我去去就来，在我回来之前，一定帮我照顾好我妈。’’ 李长风扭头就跑，刚出到后门，一眼就瞧见了望眼欲穿的陆胖子和那辆崭新的，打着双闪灯的保姆车， “长风，快，快上来！” 李长风不情愿的上车，电动门缓缓合上， “都搞定了？阿姨她怎么样，情况如何？’’ 罗胖子关切的询问， 李长风没有回答，只是没头没脑的问， “这保姆车不也是我买的嘛，怎么没扣？” “啊，这，这车是登记在公司名下的所以……嗨，别提这些了，长风啊，我说你小子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次出钱办比赛的老板可是点名要你参加，毕竟是最年轻的决赛mvp（最有价值球员）嘛，人老板可说了，只要咱踢的好，赛后奖金少不了，这位老板，可喜欢拿麻袋装现金了，踢完这踢一场，你妈，不，咱阿姨的术后治疗费用不就又有了嘛？” 陆驰并没有从李长风脸上看到任何在他意料之中的神情，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 “长风，你不是没有提过这种类型的比赛嘛，我特意给你找了个好帮手。’’ “长风，好久不见。’’ 穿着破帽衫的狗子从副驾驶探出脑袋，苦笑， 狗子，与李长风同期进入青训的队友，曾经是李长风在球队中最好的朋友，他们一个后场，一个前场，默契配合了很多年，最后狗子不知道为什么就退出了了球队，后来就听说狗子常年混迹于野球场，为老板踢球，也成了业余足球界的大球星。虽说是大球星，但在李长风进入一线队后，狗子还是找过他，开口果然是借钱，说有赌债，李长风自然有求必应，借过几次以后，狗子就又消失了，直到现在。 “你看，都是老队友了，等会上了场你……” “行了，别说，都别说了。’’ 李长风望着狗子，摇头，叹气。 “哦，对了，差点忘了，你的装备，球衣和球鞋我都给你带来了。’’ 陆胖子一个响指，狗子吃力的伸长手臂将衣服和球鞋递给李长风， “这球衣可有说法，原本是给你们下赛季穿的，你看，这队徽上还绣着一颗星呐！” 陆胖子兴奋的介绍， “穿着解散的冠军队服，去踢假球。’’ 李长风捧着带星的十号球衣，自言自语。 第十章 重返球场（一） 哪来的老板，竟然包下了五台山。 五台山是南都是最老牌的专业球场，在民国时期就已经存在，南都历史上第一支职业队就是在这里成立的，这里经历过无数大小悲喜的比赛，两年之前，球队终于在这里顺利冲超，后来接手的集团就把主场搬到了更为繁华与庞大的奥体中心，而五台山，也渐渐成为了南都二级联赛的比赛场地。 车停在了离球场很远的地方， “长风，你跟狗子走吧，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就不跟你进去了。’’ 李长风对陆胖子的叮嘱充耳不闻，他头也不抬的跟着狗子下了车，远远的就看见球场早已是灯火通明，一场民间业余比赛，大门竟然被球迷围的水泄不通。 长风深吸一口气，向球场走， “哎，你先别过去，我还有话跟您说！” 狗子神秘兮兮，一把拽住李长风， 他们走进臭气熏天的厕所，再反复确定坑内坑外都无人之后，狗子才小心的细语， “这场比赛，我后场，你前场，你懂我意思哎？” “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啊懂啦？” “哪个意思？” “哎呀，你真是，跟你讲话真累，我还不是担心你第一次踢这种球，啊，没的经验，怕你出意外哎。’’ “毕竟，你看看……” 狗子比了一个钱的手势， “对吧。’’ “我懂……’’ 李长风很不情愿的说， “哎，这就对了，你要实在不行，看我眼色行事就可以咯。’’ “反正队友都是老熟人。’’ “啊？” “你等会自己看。’’ “还有哦！你别急哎。’’ 李长风急不可耐的离开这厕所，但又被狗子一把拉住， “魔都那个队长，就是出钱的大老板，啊懂啦？” “哼，原来如此。’’ “球场上千万对人家客气点，啊懂啦？” 狗子又比了一个钱的手势。 “说完了？” “快走，这里太臭。’’ …… “是李长风！” “李长风也来啦！” “多摆啊！那帮申城的傻x输定赖！”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吾有长风，不羡梅西！” “万岁！万岁！万岁！” 还没走到大门口，李长风就被眼尖的球迷认出，将其团团围住， “长风，球队解散了，你怎么办，你去哪里？” “去欧洲是不是真的！” “集团在找接盘侠，我们还没有完全凉透，对不对？” “管他呢，今天先把申城的呆x们干翻再说！” “给我签个名，跟我合照吧！求求你了！” 面对球迷们的围堵，李长风无地自容，他下意识的挡住了胸口的星星，在狗子的一路护送下，艰难进场。 在李长风进场的时候，球场内更是爆发出了山呼海啸，他们挥舞着南都队的旗帜，举着蓝色的围巾，忘情歌唱，在刺眼的聚光灯下，李长风梦回决赛，这使他既激动，又胆寒。 众人簇拥着李长风来到球场的入口， “滚开！” 狗子不耐烦的推开了一个拿着麻袋挡在门口的脏老头， “球赛还没得开始，哪里来的瓶子捡？” “今天可是重大比赛，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狗子恶狠狠，眼露凶光， “大叔，你没事吧？” 李长风再入口前停下，一把拉起了摔倒在地的脏老头， “这个给你。’’ 李长风递上一瓶红牛，眼前是一张可怖的脸，黝黑，稀松的红头发，满脸麻子， “年轻人，你确定要去踢这样一场比赛吗？” “你确定吗？” 脏老头浑浊的瞳孔深不见底，李长风毛骨悚然， “当然要踢，你连他都不认识还来这边捡什么瓶子啊？他是我们南都的头号新星，他不上谁上？你上啊？” 明明都进场了，狗子又返回来， “滚滚滚，死远点！” 再次推开老头，狗子拉着李长风走进球场， “年轻人，别让我失望。’’ 虽然害怕，但李长风一直不自觉的望着老头，老头那丑陋的脸咧开，展开一种怪异的笑。 “南都加油！” “南都万岁！” “虎据江东，南都不死！” “长风破浪，勇夺冠军！’’ “我们是冠军！” 球迷们展开了的tifo（巨型海报），那竟然是一副李长风巨型半身像，他身着带星的球衣，意气风发的举着火神杯。 李长风再也无法直视球迷，他一股脑的钻进球场边的替补席，见到了他的队友，果然都是南都队一线队的替补球员和一些而二队的主力，他们的眼神里充满着茫然，空洞，见到李长风都只是苦笑和点头。 再看对面，都是一些花花绿绿的魔都足球网红，他们早早的在球场上架起专业的直播设备，开始了热身。 他们也带来了现场粉丝，稀少却花里胡哨。 站在球场中央的魔都队十号队员是个胖子，梳着金黄且游亮的大背头，面对着美女主播的采访，他垫着自己的大肚子颇为得意向大家介绍， “我办这个比赛的目的，就是为了向广大网友证明，我们中国足球差，不代表我们这些业余的也差，大家也都看到了，对面都是今年冠军队的职业球员，特别是那个李长风，大家都应该很熟悉了。’’ “那个小他，给他个特写。’’ “今天我既作为赞助方，挑战者，又作为教练，还作为队长，就是要证明给大家看，我们不仅能在网上骂你们，再现实中也能击败你们这些海参哥，白斩鸡。’’ “我们根本不需要什么职业球员，只要我们把民间的高手汇聚一堂，就能轻松打进世界杯！” “就是这么简单！请大家拭目以待！” 胖子满意的大笑起来，他大手一挥，那些民间高手，网红球员立刻以他为圆形围城一圈，又唱又跳，像极了猩猩跳舞。 反观南都队这边，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坐在替补席，面对对方的挑衅甚至是一些不雅的手势都无动于衷。 “他们怎么回事？” 比赛还没开始，有细心的球迷发现了异常， “正常，球队遭遇困难情绪不高呗，你放心好了，职业球员踢这些网络上的花架子还不是小意思。’’ “你看今天的盘口了嘛？” 有人小声说， “比赛毫无悬念，南都队赢定了！” “那不是埃摆的事情蛮，快点！都给我买南都！有钱不赚啊？” 陆胖子突然出现在了人群中，卖力的吆喝起来， 这时，裁判进场，比赛即将开始。 第十一章 重返赛场（二） “带上！队长，当然是你啦！” 不由分说，南都队众人将队长袖标强行带在了李长风的手臂上，把他推到了中圈，准备开球。 “嘟！” 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太久没有比赛了，面对熟悉的哨子，强烈的呐喊，亲切的草地，还有那如心脏般不停跳动的炙热足球，李长风一时无所适从。 “我又能踢球了！” 他又想流泪，但对手已经大声抱怨起来， “开啊！你xx的快开球啊！” “裁判！你看他还不开球！” 裁判队友也都在催促，狗子略显惊慌的大喊， “大球星，醒一醒！比赛开始了！” 李长风醒了，下意识的将球开出，球很快回到了他的脚下 对手猛扑过来，上来就是龇牙咧嘴的飞铲，闪着寒光的鞋钉近在咫尺， “哎呀，这上来就咬断腿啊？” 观众惊呼， 李长风却不急不慢，就像出于本能一般的将球挑起，双脚潇洒的腾空而起，轻松的过掉了放铲球员。 本能的加速，人球分过，沿着边线疾飞，眼看就切进了禁区，直接面对门将的机会， “长风！长风！” “好球！好球啊！” 狗子撕心裂肺的大叫，似乎在催促李长风赶快射门，耳边的风很大，但李长风还是听见了狗子的叫喊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一下就停下了冲刺， “哎，怎么停下了？’’ 所有的观众都是一脸问号，只有狗子长长的舒气，躲在角落里满脸麻子的脏老头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气。 这么多的人，不知道一瘸一拐的他是怎么挤进来的。 “拿来吧你。’’ 魔都队的胖子老板气喘吁吁的赶过来，他架起肘子，从后面推开李长风，抢走皮球， “嗨，中超的最佳新人，也不过如此嘛。’’ 胖子一边大笑着，一边喘着粗气，将球传到了魔都队网红们的脚下，对面随即开始了表演，南都洪武队的球员努力的防守，但一对一竟然完全不是网红们的对手，传球，过人再传球，漏的干干净净，眼看就只剩中后卫狗子和门将了，狗子又意外的摔倒，对方前锋的嘴边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随后过掉门将，面对空门，他却把球停在了门线上， “老板，老板！” 他在招手，那个胖子刚刚跑到后点，南都队门将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奋力回追，但球还是轻轻的传了出去，胖子伸出肥腿，一声惨叫，最终把球送进了球网。 “进啦！进啦进啦进啦！” 胖子老板得意挥拳，在全场球迷的惊愕与沉默中，申城的队员们纷纷上前庆贺，各个都谄媚无比， “老板，厉害呀！” “太精彩了！” “老板好冷静啊！” “干死死这帮乡巴佬！” 疯狂庆祝一番后，老板竟然向李长风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你！” 李长风瞬间上头，刚想上去理论，狗子瞬间从后面抱住李长风， “别激动，时间还多着呢！我们很快就能扳回来了。’’ 狗子大声对李长风喊， “忍到！别忘了你为什么来这……’’ 接着就是一句蚊子哼般的耳语，”放开！” 李长风低着头，甩开狗子，独自走开， “哈哈哈哈，对了！这就对了！” “就应该是这样！” 胖子激烈晃动着自己脸上肥厚的肌肉，嚣张的大笑， 接下来的比赛，出现了一边倒的奇景，由职业球员组成的南都队被魔都队网红球手们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龟缩在己方禁区附近拼尽全力的防守，偶尔能获得球权，不顾一切的传给李长风，但他今天却不知怎么了，李长风总是在最后起脚的时刻走神，被防守队员补防到位，断走皮球。 “怎么回事啊！李长风今天怎么跟巴神一样？” 己方的球迷发出嘘声，大声抱怨，比分也飞快的来到了二比零。 “冠军？中超冠军就这？” “册那，给我干死他们！” 眼看巨大的优势，但那胖子依旧不依不饶，在他的指挥下，申城队的动作越来越大，皮球被故意大力的踢到面门，鲜血飞溅，脚踝，膝盖，网红球员招招致命，上半场还没结束，南都队的球员大多一瘸一拐，但奇怪是的，无人申诉，也无人抱怨， “行不行啊，不行就换人！不能坚持就算了。’’ “反正你们输定了！ “一帮他妈的娘炮，还职业球员呢，我们现在就告诉你们，什么才叫真正的热爱！” 老板拎起自己的球衣，嚣张的大叫， “你们都领先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眼看上半场就要结束，李长风还是没有忍住，找到老板理论， “我乐意！我开心！裁判判了吗？” “你能把我怎么样？铲断了腿我赔！老子有的是钱。’’ 故意背对着直播设备，老板捂着嘴，和李长风对话， “我就是要把你们所谓的冠军队杀的干干净净！” 上半场还有一分钟结束，球又被传递到了中圈魔都队老板的脚下，依旧是无人上去逼抢，得意洋洋的老板刚想对着直播干做几个花式护球动作的时候，李长风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一下断掉皮球， “冠军，你杀不死。’’ 李长风眼含杀意，脚下生光，他展的迈开大腿，宛如大鹏展翅将球踢到了半空，全场都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冷冻了半秒， “吊射！” 有人咆哮，为时已晚，由于长时间的空闲，魔都队门将早已放松了懈怠，此时他正在禁区外一边对着直播镜头摆造型，一边喝水。 那是一条划过黑夜的彩虹，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足球不紧不慢的在空中飘荡，轻易的就越过了对方门将的头顶，轻轻的落入网窝。 月亮终于从乌云里钻了出来，全场又是一阵死寂，接着就爆发出了轰鸣的喝彩声，魔都队还没回过神，李长风已经把球从网窝里捞出， “发球。’’ 李长风淡淡的把球摆回了中圈，就在这时裁判及时吹响了上半场比赛结束的哨音。 第十二章 重返球场（三） 李长风精彩的表演如同火心落入干草，瞬间点燃了场上的气氛，球迷们手舞足蹈，弹冠相庆，啧啧称奇，只有陆驰躲在阴暗的角落，对着几个黑影强颜欢笑， “你看，我们长风多会踢，还带还手的，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职业了吧！” 南都的队友们却并不开心，他们并没有奔向李长风庆祝，而是颓丧的坐回了替补席，默默喝水，李长风面无表情的走向了替补席的尽头，坐在了一个人的角落，低着头，无人接近。 狗子消失了一会儿，又出现，他快步走向李长风，坐在他的旁边，捂着嘴，看上去像是在密谋下半场的战术， “上半场踢的很好，他们基本满意，就是稍微，稍微稍微的过了一点点，下半场要注意！”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件事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份。’’ “球队没了，大家伙都指望着踢球养家糊口呢，你可不能毁了大家。’’ “听见没有！” 下半场比赛开始，场面明显沉闷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体力不足的原因，魔都队的网红们再也不能像上半场那样脚下生风的完成花哨动作了，而南都队的职业球员们依旧是稳定发挥，拿到球就回传，跑动，再回传，他们无视球迷迷惑的眼神和不满的嘘声，就这样，一比二的比分持续到了第八十五分钟，李长风拿球，他皱着眉，看着记分牌上的时间，又准备回传，胖子老板突然从背后冲过来，一个剪刀脚将李长风铲翻，夺下足球。 “吼！” 在球迷的惊呼声中，钻心的疼痛涌上心头，李长风倒地不起，然而裁判没有任何表示，队友们也没上来关心，他们只是叉着腰，目光呆滞的站在那里。 老板又将球狠狠的踢到李长风面门，巨大的冲击让李长风流出了鼻血，几近昏厥， “赢了！我们赢了！这才是真正的中国足球！什么狗屁冠军！什么狗屁mvp，统统都是废物！ “你不是很厉害吗？起来啊！再进球啊！” 胖子踩着球，弯下腰，一脸邪魅的笑， “南都，有什么王气？注定的短命鬼！” “什么战斗精神，什么足球底蕴，在我们这里都他吗是空的，狗屁不是。’’ “人民币才是王道，你现在肯定懂了。” 老板捂住嘴，向李长风吐了口水，随后他带球转身，激情的庆祝起来， “看见没有，我才是真正的冠军！” 一片哗然，脏老头丢掉烟头，露出了笑意， 狗子不安的望向李长风，此时他竟然踉跄的站了起来，烈焰悄无声息的在李长风的身上升腾， “老板小心！” 一道寒光不知何时从他肥硕的身躯后面闪过，冷汗还没来得及冒出，球就已经被李长风断下了。 “不好！” 一道燃烧着的魅影沿着边路一直突破，人球分过，直接从外线超车，拉都没拉出，内切，横着带，又过了一个，继续横着带， “封死他，他肯定要突破！” 魔都队在禁区里囤积了重兵，李长风轻巧的用外脚背将球一拨，出其不意的在禁区边缘起脚，搓出了弧旋球。 “不！” 狗子也许是精神错乱了，他开始悟头大喊， 圆月弯刀，足球准确的打进了右上死角。 二比二。 这次没有迟疑，全场几乎在球进之前就开始沸腾了，这山呼海啸，将整个五台山崩裂。 队友们终于围拢上来，神态诡异的向李长风表示祝贺， “长风，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算上补时还有五分钟，如果我们不能……” 李长风一言不发的推开狗子，一个人跑开， 继续发球，魔都队终于打起精神，又一次开始了进攻，他们不再传球给自己的胖子老板，而是自己开始抱团进攻，回传，横穿，看见李长风站在边路，就突然一个斜长传打到中路，南都队的防守队员纷纷体力不支，足球非常轻易的来到了魔都中锋的脚下，面对狗子的放手， “别想过去！” 狗子嚎叫着，龇牙咧嘴的扑了上去，一个踉跄，被轻易的过掉，对方的中锋似乎早有准备，他的动作非常连贯，狗子还没倒下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调整，做起了射门的动作，一记压的极低的抽射，瞄着左下死角，贴地飞出。 但他动作却没能做完，狗子倒下的瞬间，眼前却不是空档。 李长风！又是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何时来到的后场无人知晓，但他似乎很早以前就藏在了狗子身后，又是轻巧的一捅，对面中锋犹如攻城锤般的大腿轮了个寂寞，李长风抢下皮球，筷書閣 “长风，把球给我！你去前面快攻！” 狗子这次无比迅速的爬了起来，他冲向李长风，用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铲球的方式向李长风要球， “对不起，狗子。’’ “我是个球员。’’ 李长风没有和狗子配合，相反，他用一个轻巧的挑球方式过掉了他。他开始带球，时间在飞速的走，裁判已经在看表了，他还在不紧不慢的带球，那节奏，犹如莫扎特的小夜曲，轻灵而跳跃一个，两个，三个，对面如狼似虎，不顾一切的冲上来，拉，拽，撞，他们都是徒劳的，他们被李轻易的过掉，在李长风的眼里，他们只不过是可笑的木桩，眼看到了对方禁区的边缘，面对胖子老板，李长风没有使用任何的技巧，而是突然一个加速，正面向他冲击而来，如同飓风横扫，胖子一脸惊慌，不自觉的向后摔倒。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他们说不出一个字。 门将似乎也放弃了抵抗，在象征性的出击被穿裆过掉之后，李长风将球停在了门线之上，他就这么，叉着腰，骄傲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在干嘛？” 裁判缓过神，急不可耐的吹哨，但他看见身后的胖子如剃刀般亮出鞋钉，铲向李长风时，他又停了下来， “哼。’’ 鞋钉的寒芒已到，但李长风犹如背后长眼，他如弹簧般腾空而起，一起飞在空中的，还有那闪亮的皮球。 一记头锥，皮球狠狠得砸进网窝， 嘟！ 裁判的哨还是迟了一点，球还是清清楚楚的先进的球网。 “看到了吧，这就是职业和业余的差距。’’ 李长风一瘸一拐的走向瘫倒在地，一脸惊恐的胖子，非常不屑的从他的身上跨过。 第十三章 代价（一） “万岁！” “南都万岁！” “李长风万岁！” 遛狗的老人，满脸油腻的上班族，塞着耳机的学生，不停按着喇叭的快递小哥……所有人都停下了匆匆脚步脚步，他们一脸疑惑的望向五台山上的球场。 以球场为中心，海啸和地震同时发生，球迷们不顾一切冲进球场，将李长风举起，一次又一次的抛到空中。 “冠军！我们是冠军。’’ “你看，还是我说的对吧，网红就是花里胡哨的，没得真东西的，玩嘴的怎么踢得过我们真二八经玩腿的呢？” “职业再烂，也是职业。’’ “还是谢谢你哎！大胖子！听了你的，多买了一点，今天兄弟几个也算是小赚一笔啦！” 还是那几个球迷，他们晃动着手中的钞票，举起手机，悦耳的到账声此起彼伏，他们围着黑着脸的陆胖子，疯狂跳舞。 一片恍惚之中，李长风终于裂开嘴，笑了。 所有人都在狂欢，只有那脏老头却放下了手中装满矿泉水瓶的编织袋，慢慢向黑暗里行去。 “李长风呀，李长风，大家都知道跪着挣钱的道理，为什么就你不懂？” 几道强光照在李长风鼻青脸肿的脸上，他睁不开眼，黑暗里又飞出几脚，将他踹翻。 …… 短暂的喧嚣之后是长久的寂静，球迷散尽，队友一言不发的离开，李长风却拉着狗子躲在五台山上，直到深夜。 “不，长风，这次我真的帮不了你了。’’ “你好自为……” “妈的！少跟我提你的那些理想，你妈进手术室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拿了别人的钱，却坏了别人的事，你这才叫没有诚信！懂吗？” “是啊！你今天又出尽风头了，那队友呢？我们队的那些队友呢？也许在俱乐部里，他们没有你那么出类拔萃，但他们跟你一样，也为这座城市，也为中国足球努力过！球队解散了，他们一无所有！全家都指望着用钱，你却堵死了他们唯一赚快钱的机会！” 偏僻角落，路灯怪异的闪，发出噼里啪啦的怪声，狗子冲着李长风大叫，以往在球队里，李长风总是训斥狗子， “你看看你，多威风，球场上以一敌十，抬脚就是神仙球，我国罕见的足球天才！是啊，你站在球场上，所有人都把你捧上天。’’ “但是呢，你能一辈子活在球场上吗？你不会老吗？你不会受伤吗？你妈不要治病吗？” “你从那如梦似幻的球场上走下来的那一刻，你就要面对现实！” “他们，那些球迷只会嘴上说说而已，他们很快就会有新的宠儿！你苦不到钱，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这儿有踢球的环境吗？有踢球的氛围吗？有足球的文化吗？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那些经理，球员，教练，记者，还有那帮在网上指点江山的键盘侠，谁不是为了自己？谁不是为了名利？” “谁会像你这么傻？你踢的再好有什么用？” “长风，你真是傻子，球痴子！” “狗子，我错了，再给我个机会行吗？” 乘着狗子点烟的功夫，李长风涨红脸脸插嘴，烟滴滴答答的叼在嘴上，可火机却怎么样都打不着，从不抽烟的李长风突然掏出了一个全新的打火机，迅速的为狗子点烟，狗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吐出长长的白雾， “长风啊，你我老弟兄了，我是真的不想骗你，你这次可是闯下了大祸，我无能为力。’’ “自身难保啊，他们说不定也要，哎……不谈了。’’ 狗子转身，拉开他那辆破车， “你还是回医院？我送你一程。’’ “你还是先躲躲吧，我蛮明天也要颠了，魔都这帮子x人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妈那边，我劝你最好让你那个前女友照看，不过她也要小心。” “据说……’’ 狗子一边开车，一边抽烟，就快要开出停车场了，突然急刹车，几道强烈的远光无缘无故的从远方射来。 叮叮当当，凄厉的刹车声，金属撞击地面的摩擦声，凌乱的脚步声，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狗子和李长风被拽下了车， “完蛋了，完蛋了！这次是彻底歇火了’’ 狗子哆哆嗦嗦的时候，车窗的玻璃被粗暴的敲碎，他和李长风都被架着拖出来。光线依旧刺眼，但李长风还是硬生生的抬头起来，那个魔都的胖子带着墨镜，穿着皮衣，神气活现的站在最中间，而他那网红队友们此刻也完成了变装，他们身着皮衣，手持铁棍，一个个牙牙切齿，凶神恶煞。 “我的大球星，你哪里跑？’’ 几记猛拳，两眼一黑，李长风和狗子被摔进面包车，拉到野外， “老板息怒！’’ 狗子诚惶诚恐，但那晃动着铁棍的胖子完全没有停下脚步， “老板饶命呐！” 铁棍到了眼前，被人控住狗子开始声嘶力竭的大叫， “不……对！不关我的事啊！” “是他！都是他！我多次警告他！可他就是不听我的，我也没办法啊！” 狗子突然挣脱，扑到魔都老板身边，抱着老板的大腿嚎啕大哭， 小弟们想要上前，但被老板制止， “行了，我的小狗子，我都明白的，比赛我也踢了，你也算尽力，冤有头债有主，今天不是来找你算账的，晓得伐？” “到后面去吧。’’ 老板摆摆手，狗子如释重负，他一直不敢回头，径直钻进人堆中。 “你就不同了，我的大球星……’’ 老板蹲下来，拨弄起李长风的脸， “废话少说！那二十万我会还你！” 李长风挣扎着，怒目而视。 周总不屑的笑了笑，用钢管狠狠的击打了李长风的腹部，面对突如其来的剧痛，李长风大口的喘气，不自觉的哼哼起来。 “还？你他妈的那什么还？一个解散俱乐部的丧家犬，一个连母亲手术费都掏不出来的穷鬼，跟我这装什么清高？” “我说的对吧？嗯？” 魔都老板向后甩头，陆驰和张丽华同时从人群中走出， “混蛋！叛徒！” 李长风开始剧烈的挣扎，冲着二人大喊。 “叫什么叫！” 又是命中要害的两拳，后面的小弟松开了李长风，任由他口吐白沫的瘫在地上， “你不是他的经纪人嘛，你说怎么办。’’ 老板一下就搂住张丽华的细腰，质问陆驰， 张丽华“啊”的一身倒在魔都老板的怀里，她今天很不一样，穿着皮衣，皮裤，高跟长筒皮靴，烫着大波浪，烈焰红唇，显得既成熟又魅惑。 “哎呀，老板，他早就把我炒掉啦！” “我现在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还欠着我还几百万呢，我都要不回来。’’ 陆驰满头大汗，一脸谄媚， “哼，你不是和这小子交往过吗，你说呢？” 老板又问向张丽华， “哎呦，亲爱的，我和他交往的时间又不长咯，再说了，他只是个傻小子，除了踢球其他的一窍不通！” 张丽华娇滴滴的解释引得众人大笑。 第十四章 代价（二） “好了，把他弄起来！” 老板大喊，小弟把李长风架起来，老板走进李长风，贴着脸说， “为了这场比赛，我布了多大的局你晓得伐，我花了多少钱，买了多少人你知道伐，大球星，你坏了我的大事！’’ “对对对，长风啊，你真的太不懂事了，这场比赛我也输了很多，在你身边我就没赢过。’’ 陆驰插嘴， “你小子可真行。’’ “他行？” “老子让你行！我看你现在还行不行！” “咣当。’’”咚！” 老板扔掉铁棍，绕到李长风身后，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狠狠的砸在红砖墙上，眼冒金星，天旋地转，李长风完全瘫倒在了地上， “你还行不行了？说话啊！你球场上的傲气哪里去了？人球分过，蝎子摆尾，马赛回旋，油炸袜子，你是样样精通啊。’’ “可惜啊可惜，比赛始终有结束的那一刻，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始终都是要下场的，你看看你，这就是你的下场。’’ “踢得好有用吗？在我们这里谁会真正热爱足球？所有人都只是爱钱而已！球星需要什么？名声，女人，房子……他们什么都爱，唯独不爱足球！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活该你成丧家犬。’’ “你所谓足球梦想可不能用来抵债。’’ “还，我一定还……别动我妈和圆梦……” 眼眶里浸满了血水，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红色，李长风的世界天旋地转，但他在失去意识的边缘依旧嘟哝， 老板摘下墨镜，望着气若游丝的李长风，一阵畅快的邪笑， “行啊，可以！那你跟我说说，你还能拿什么还钱？” “他腿值钱。’’ 不知道谁嘟哝了一句， “对！” 老板红着眼，当即大叫， “我的大球星，你也就只剩下大腿了，怎么样，愿意吗？” “你！” 本已迷迷糊糊的李长风突然开始剧烈的挣扎， 老板捡起铁棍，递给了张丽华，同时示意小弟们再次架起李长风， “你跟他熟，宝贝，你来！” “冲着关节，砸下去！” “哎呀，亲爱的，我怎么行？人家一个女孩子，见血头就晕的……” 张丽华顿时花容失色， “叫你砸你就砸！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老板粗暴的将张丽华推到李长风的面前，张丽华不敢直视满目疮痍的李长风，她在全场的死寂中躲躲闪闪， “张丽华！丽华！” 李长风在叫她，张丽华惶恐的抬起头， “你可真贱。’’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李长风轻蔑的，字正腔圆的说出了贱字，张丽华在短暂的惊悚后随机变脸，她的眼中闪出毒辣，毫不犹疑的抓进铁棍，对准要害，下手， “嗷！” “哇！” 在赞美声中，张丽华竟然嫌李长风的哀嚎不够大声，当她想再次抡起铁棍时却被老板阻止， “妈的，女人就是不行！” “我来！” “咔嚓。’’ 银色的光，有风的声音，最后是一声脆响。 啊！ 李长风低吼， 啊啊啊！ 张丽华尖叫。 安静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大家都冒出冷汗，李长风的修长漂亮的小腿已经内凹陷，成了不自然的倒三角型， “妈……圆梦……” 李长风口吐白沫，昏死前，他依旧在喃喃自语， “你觉得完了？” “不！” “你的一条腿还远远不够还的！” 老板极度亢奋，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很有仪式感的，再次慢慢举起了铁棒，对准了李长风的右腿， “警察来了！” 又是莫名的喊叫，远处似乎确实传来了警笛声。 “册那！快走！” 又是一声低沉的闷响，在象征性的击打了李长风的右腿膝盖后，周总留下铁棍，窜上了一直发动着的保姆车。 光，五颜六色的炫光，叫，惊慌失措的尖叫， “长风！长风你挺住！救护车很快来了。’’ “哼，狗子，你这个叛徒……’’ 满头的热血在渐渐变凉，李长风的视线渐渐的模糊起来，他的世界开始模糊，天旋地转里，他终于闭上的眼睛，在黑暗中，一切都瞬间停止。 “长风，既然你如此喜爱足球，就应该坚持下去，不管有多艰难，记住，妈妈永远支持你。’’ 一片混沌，李长风回到了少时，那是深秋里的黄昏，那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受伤，母亲花光了才借来的钱为李长风买来了鸡蛋和牛肉，在李长风狼吞虎咽的吃完之后，她才缓缓转过头，走到破桌前，端起了那碗已经涨干的鲜辣方便面，慢慢的咀嚼，吞咽起来。 连日的操劳令母亲的姣好的面庞灰白粗糙起来，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里竟一夜多出了银丝，小小的李长风不知怎么的，突然啜泣起来， “长风，别哭，你可是我们家的大球星，大男子汉，怎么能动不动就哭鼻子呢？” 在小心翼翼的喝完最后一口汤面之后，母亲慢慢的走过来，将床榻上的李长风揽入怀中，夕阳恰巧在这时照在母亲的脸颊上，那一抹暖人的微笑，美的如同圣母。 颠簸，剧烈的颠簸，李长风好像听见了救护车发出的尖叫，接下来又是死寂，只有风的声音，李长风垂直下落，掉进了一个纯白色的房子里，那里铺着高级的草皮，一个没有脸的陌生男子站在不远处的球门前，他的身上穿着红色的国家队球衣， “爸！” 李长风撕心裂肺的嚎叫着，奔跑过去， “长风，接球。’’ 那人没有回应李长风的哭喊，只是面带微笑的踢出了脚下的皮球，李长风没有在意皮球，而是直接扑到了那人的怀中，kuAiδugg “长风，好好踢球，不然我可要走了。’’ 那是依旧微笑着，他摸了摸李长风的头， “爸，我答应你，我一定好好踢。’’ 李长风擦了擦眼泪，返回到之前的位置， “好，再来一次，长风，接球！” 父亲提出了一个美妙的长传，圆月弯刀，李长风无比认真的抬起左脚，想要卸球，却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怦！ “爸！” 李长风一阵大喊， 梦醒了。 第十五章 代价（三） 李长风猛的睁开眼，又是一个雪白的房间，一间病房。 “长风！你醒了！” 圆梦红着眼扑上来，她的身后站着那个最熟悉的骨科陈主任， “妈，我妈怎么样了？’’ 李长风急问， “伯母她，不，不错……’’ 圆梦回答的支支吾吾，李长风着急起身，又是一阵无比钻心的疼痛，他这才发现自己被狠狠的固定在了病床上，尤其是自己的左脚，被吊的老高， “我，我的腿怎么样了？” 李长风冲着晓婉大喊， “没，没事，陈主任说很快就能好，好的……” 晓婉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别骗他，他是一个职业的足球运动员，你这么做只会给他的将来带来更大的痛苦。” 陈主任抖了抖手中的x光片，沉重的走到李长风的床前，严肃的像一个法官， “李长风，作为你的主治医师，我可以很负责任告知你，’’ “不，陈主任，别说！别说了！” 晓婉捂住嘴，痛苦的转过脸， “李长风，你今后可能都不能踢球了。’’ “不，不是可能，是一定。’’ 陈主任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字正腔圆的修正了自己的说法， “如果术后恢复的不理想，你甚至可能无法正常的走路。’’ 看见李长风还在挣扎，陈主任幽幽的叹了口气，离开。 …… “长风，你别听医生瞎说，你会好起来的，你还能踢……’’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李长风放弃了挣扎，在长时间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李长风小声嘀咕， “走。’’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走啊！” 赵圆梦跑出病房，极度的悲伤使她忽略了角落里的狗子和陆驰，又是那个熟悉的训练包，又是陆胖子那个熟悉的掏钱动作， “那，这是你的，那些是给……” 陆驰将袋子里的人民币平均分成了三份，自己拿走一份，塞给狗子一份，最后将包拉好，递给狗子， “你搞定吧！这次可千万别再再砸了！” 陆驰离开，狗子迟疑了一会儿，他着背对着她不断抽泣的圆梦，将怀中的人民币放回包里，他拍了拍圆梦的肩膀，嘀咕了好一会儿，圆梦很不情愿的跟着他返回病房， 看见狗子，李长风从平静到歇斯底里只用了半秒，比他在球场上的转身还迅速，晓婉和护士退出房间，狗子依旧留在这里，他不但没走，反而小心翼翼的凑上来，李长风没有看他，他直勾勾的看着他那条被重新结好的，无比沉重的左腿， “长，长风，上次的110可是我打的……老板……那个魔都的老板已经搞定了一切，等会儿警察会进来问话，只要你说是车祸，你欠他的钱可以一笔勾销，你现在的这些手术费，医药费，可都是他……” “呐，还有这些，也都是给你的，之前的那二十万也不要你还了，只要你守口如瓶，对大家都好。’’ 又是那个熟悉的拉链声音，带着浓重的铜臭， “滚！” “带着你的臭钱给我滚出去！” “长风！你可要为你妈好好考虑考虑啊！” 狗子大汗淋漓的退出去，屋外的警察很快就走进了李长风的病房，狗子无比紧张的蹲在了李长风的病房外，大耳贴墙，眯眼急听，但房间里的话语低沉，断断续续，好一会儿， “你确定？” 房内的警官终于提高了声音， “对！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这就是车祸！是意外！请你们别管这些事情！” “出去！都出去！” 李长风喊的歇斯底里，门外的狗子如释重负，他一溜烟的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李长风开始绝食，每日仅靠营养液维持着生命，只有梁晓婉每日无言的陪在李长风的身旁，只是她出门接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进来，她那白梨般的瓜子脸上总是会泛起绯红，她微微颤抖的坐下，复杂的凝望着李长风，可李长风毫无反应，无论发生什么，他一直盯着天花板，直到有一天，在屋外接完电话的赵圆梦异常烦躁，她走进病房，无意识的拉开了窗帘，那一道耀眼的阳光迫不及待的飞进来，砸在了李长风的脸上， “长风，我马上拉上！” 晓婉马上就意识到了错误，慌张的回拉， “不，晓婉，把窗帘拉开。’’ 满脸的络腮胡，李长风那惨白龟裂的嘴唇终于微微的动了起来，赵圆梦不相信刚才的声音，她呆若木鸡的定在了原地， “圆梦，我想吃肉。’’ “哦？哦！” “好好，你等下，肉，肉马上就来！” …… 李长风似乎恢复了正常，他让晓婉帮他挂掉了胡子，开始正常的进食，也开始配合医生做康复的治疗，渐渐的，他的脸上有了血色，又过了一段日子，他的左脚被放了下来， “长风，恭喜你呀！” 一个周一的晚上，圆梦在接完电话后假笑着推开门， “你最近怎么老接电话。’’ 李长风正在看电视，他拿起遥控器随意的换了频道，那正是他最爱的节目天下足球， “嗨，还不是咖啡店里的那些破事。’’ “你天天在这里陪我，哪有功夫管你的小破店，我看你是破产了。’’ 李长风头也不回，紧紧的盯着荧幕， “长风，我们还是换个台看看吧。’’ 圆梦着急着换台，被李长风阻止， “就看这个，对了，你要恭喜我什么啊？” “哦，对！医生说了，你明天就可以下地了！呐，拐杖都给你准备好了。 赵圆梦不知从哪里去来了拐杖，放到了李长风的床前， “好，好极了……’’ 李长风依旧在盯着电视看，天下足球里，巴乔正在94年世界杯的决赛里罚点球。 第十六章 代价（四） “长风，长风你在吗？” 数月过去，在赵圆梦的细心照料下，李长风已经能够拄拐下地了，但今天赵圆梦一反常态，她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在李长风的病房前踟蹰了很久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敲门。 “长风……长风我进来了？” 赵圆梦鼓足勇气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却只有凌乱的被窝与纷飞的窗帘，李长风不见了。 “麻烦，麻烦你让让！” 同一时间，李长风出现在了庞大医院里的另一个病区，电梯还没到站，拄着拐的李长风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伸出手，不断的按着开门键， 叮，电梯终于停在了他无数熟悉的楼层，他似乎忘了自己受伤的左脚，迫不及待的迈出去，一阵钻心的疼痛，李长风差点摔倒， “小伙子，小心点呀。’’ 电梯里的老爷爷捡起拐杖，递给李长风， “谢谢！” 李长风依旧头也不回，他一瘸一拐，心中默念着朝着那间病房冲过去， “妈！” 李长风猛得拉开房门，大叫，吓坏了病房里的众人，环顾四周，却只有陌生的面孔， “小伙子，你找谁啊？” 病人放下嘴边的苹果，小心翼翼的问， “请问这，这不是我妈，陈晗睇的病房吗？” 李长风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的答。 “没有这个人，小伙子，你快点出去吧，你这么大声，我们这里的病人受不了的。’’ 病人家属不耐烦的说， “李晗睇？” 不经意间，换药的小护士小声嘟囔的一句，被李长风听的一清二楚，他再一次丢下拐杖，扑到护士面前，小护士吓了一跳，面对一脸汗水的李长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眼瞟了瞟房外。 一瞬间的眼神交流，这是李长风在球场上常规操作，李长风猛打寒颤，一瘸一拐的冲出病房，母亲的病床竟然横在了走廊镜头的过道里。 “妈！” 李长风一阵惨叫，他扔掉拐杖，托着病腿冲过去，所有人都在看，沉默的饶有兴致的观看。 母亲睡着，她惨白，吸着氧，身上挂满了滴滴嘟嘟的仪器。 “医生，他妈的医生在哪里？” 李长风歇斯底里的怒吼，走道震动，旁观的众人纷纷退散， “吵什么，吵什么？”httpδ:/m.kuAisugg.nět “你在干嘛？” 很快，一个带着护士长牌子的小阿姨带着两个保安出现在了李长风的面前， “你喊什么？” “你是哪位？” 护士长边走边诘问，手里还拿着李长风刚才丢弃的拐杖，两边的保安已经冲了上来， “哦！是你啊！” “你们先别动！他是病人家属。” 护士长认出了李长风，她摆了摆手，制止了保安， “难怪你这么长时间都不过来看你妈，原来自己也……” 护士长小心的打量着满脸怒气的李长风，小心的把拐杖递了过去， “主任做手术去了，你妈的情况我来和你谈。’’ 护士长摆了摆手，指了指傍边的谈话室， “不！就在这里说！你们为什么把我妈放在这里！” 李长风紧紧的抓住母亲的病床，寸步不让， “好吧，那我们就长话短说。’’ 护士长不耐烦的把双手插在胸前，开始了她复述过几万遍的那套开场白， “你先不要激动，冷静一点，你妈的情况是这样的，手术嘛大体上还是很顺利的……但是，但是，你母亲自身的体质不佳，很多基础病之前也没有及时诊治，所以恢复起来有些难，当然，凡事都有一个过程的，你们作为家属的也应该……” “说！为什么把我妈放在这！” 李长风依旧歇斯底里， “我们医院要优先救治病情更严重的病人啊，这医院也是公共资源，资源是有限的，这个道理你不懂？” “再说……” “再说什么？” 侃侃而谈的护士长就低声嘟囔这么一句，李长风就立马反问， “钱！你们家从上周开始就没人过来缴费了！” “小伙子，与其在这边发脾气不如想办法把费用凑齐，没有钱，你母亲只能睡在过道里，医院也不是福利机构！” 护士长神气活现的斜了眼突然沉默李长风后趾高气昂的离开。 “钱！又他妈的是钱，妈，你等着我，我一定把钱拿过来！” 摸了摸母亲冰冷的脸颊，李长风夹着拐杖，一瘸一拐的疾走，几次摔倒，他终于满头大汗的返回了自己的病房，见自己的房门时虚掩着，他便长长吐气，猛的推门， “圆梦，我妈那边的费用！你这次一定要先给我！” 赵圆梦和平常一样坐在李长风的床位，但今天的被窝是凌乱的，窗帘也依旧在飞，赵圆梦低着头，一言不发。 “晓婉！我妈那边的医药费……’’ 李长风急着上前，差点再次摔倒，梁晓婉想要上前搀扶，却又缩了回去， “你到底怎么了！我妈那边来不及了。” “长风，你先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有什么话咱以后再说，你先陪我去把我妈那边的费用结一下，她那边现在都睡过道了！” 李长风扔掉拐杖，不耐烦的晃动着赵圆梦颤抖的细肩， “放开我的女儿。’’ “李长风，你母亲的费用，请你自己想办法。’’ 一双有力的大手将虚弱的李长风拎了起来， “赵伯伯？” “赵伯伯！” 李长风错愕，赵圆梦的父母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还想要我们家钱？圆梦为了你都把她心爱的咖啡店卖了你知不知道？你害的她还不够？你知道晓婉为了你拒绝了多少好男孩？’’ 赵圆梦的母亲开腔就如机关枪， “晓婉呀，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在我们国家这踢足球的是最没出息的！踢球能当饭吃吗？踢球稳定吗？踢球受人尊敬吗？踢球能供给你今后的幸福吗？你难道忘了？他在最得意的时候把你给甩了！你为什么还要倒贴？真是丢人！” “你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子？就是个残废！你觉得爸爸妈妈会让你跟这样的人纠缠下去吗？” 晓婉的母亲走过来，恶狠狠的白了李长风一眼，拉起抽泣不止的梁小婉， “少说废话。’’ 赵父止住梁母， “总之我绝对不会把我宝贝女儿的幸福托付给你这样一个人。’’ “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 赵父满脸鄙夷， “哭什么哭？没出息的东西！你的后路妈早就给你安排好了，咖啡就不要做了，明天开始，去那个事业单位报道！” “还有啊，之前追求你的小金，妈妈就觉得挺好，长相嘛是普通了点，但人家爸爸可是大人物，妈妈也是做大生意的。’’ 赵母把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贪婪。 “我跟你说哦，小金今天正好路过医院，就在楼下！” 赵母满面红光， “行了！叫你少说两句！” 赵父再次喝止，三人准备离开 “圆梦！” 扑通一声，李长风双膝跪地， “帮我最后一次吧！我妈那边，真的挺不住呀！” 赵圆梦没有回头，但抽泣的更厉害了，梁父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揪出了李长风破训练夹克下的病号服， “你在球场上不是很骄傲的嘛？怎么现在跟条丧家犬一样？” “连你妈都救不了，你还算什么男人！” 第十七章 绝路（一） 狠狠地推到李长风之后，三人离开。 不一会儿，医院楼下，那个梳着大油头，系着h头腰带的大个子今日春风拂面，他无比谄媚的迎上来，在梁母放荡的假笑声中，小金十分做作搂住梁小婉的细腰，一家三口坐上他最新款的保时捷卡宴，在发动机华丽的轰鸣声中心满意足的离开，李长风躲在不远处的柱子后面，瞧得一清二楚。 失魂落魄，川流不息，不知道靠在柱边多久，李长风面无表情的转身，麻木不仁的拄拐离开，可没走两步，又围上了一群人，没有错，竟然是去他家要债的那帮， “你妈怎么样了？” “动过刀了？” 带头大哥还是那么和蔼可亲， “不怎么样。’’ 李长风如死灰般作答， “哎，你呀！” 大哥叹气，摇头， “那天在你家确实是意外！但你该还的钱还是要还呀！” “听说你那天有机会赚钱的，可惜你没把握，我说的对吧？” 要债大哥凑近了，小声说，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说吧，该怎么办？” 大哥扔掉烟，摊开手， “不怎么办。’’ 李长风几乎就是喃喃自语， “你！” 大哥正欲发飙，李长风又接着说， “我一定会还的，你冲我来就行，别去找我妈。’’ “唉！” “看你特挺可怜的，就再缓你两天吧，反正你也是个残废的足球运动员，根本跑不了。’’ “我们走！” 大哥率众离开， “你，陆驰，那个魔都的老板，还有张丽华……你们都是一伙儿的，你们吃我的肉，吸我的血，把我逼的……哼，你们得逞了，你们满足了！” 李长风如魔怔般自语，随后离开。 “李晗睇的家属！李晗睇的家属在哪里？” 两天之后，阳光和往常一样洒进熙熙攘攘的医院过道，李长风明明近在眼前，但护士长依旧喊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靠近， “该交费了，虽然前两天有个小伙子过来交过一次钱，可还是不够呀……” 一落一落的黄单子，数也数不清，李长风没有像往常一样的歇斯底里，也没有喋喋不休，而是呆若木鸡的接过缴费单，痴望着沉睡的母亲。 滴答，滴答，仪器响得不紧不慢。 “小伙子，赶快想想办法吧，过两天上面来人检查，你要是再不交费，可能连过道也……” 护士长今天没有带保安过来，她竟然颇为爱怜的拍了拍李长风的肩膀， “护士长，我母亲，就拜托你了。’’ 李长风突然叫住了即将离开的护士长，护士长诧异的回头，望见了李长风那没有血色的，如同骷髅一般的脸。 一瘸一拐的，李长风竟然离开了母亲的病床，缓缓的向夕阳里走去，如同一位即将融化的老人。 “干嘛去？” 众人小声的嘀咕， “还用说，肯定是借钱去了呗。’’ “哼！一个断腿的臭踢球的，谁会借给他？” “你们看他这两天在走道里把电话都打烂了？有谁来过？” “卖房？卖车？卖血？也许还能卖……” “好了！他也是够惨的了！” 望着李长风的背影若有所思了很久，护士长突然发话打断众人， “这个病床该治疗还是给她上治疗，欠就欠着呗，反正也不差这几天的，听明白没有？” …… 已是夏末秋初，炽烈的阳光渐渐变成了优雅的金，夏荷还在盛放，情侣们划着鸭子船，在微风荡漾的玄湖里热吻，孩子们满头大汗，在斑驳沧桑的明城墙上放飞火红的风筝，老人们带着老式收音机，悠闲的沿着湖边散步，一片葱绿中，微黄的落叶已经在飞舞，这本该是南都是最美好的一个周末，但在傍晚的时分，突然变了天，狂风大作，浓稠的乌云滚滚而来，干爽蔚蓝的天，巍峨的钟山，古老的佛寺，现代的摩天大楼，壮丽的城市天际线被排山倒海般的吞没，接着就是暴雨如注，众人纷纷退散，很快诺大的玄湖边就空无一人了，暴雨一直在下，直到半夜，就着孱弱昏黄的灯光。一个熟悉的声影摇摇晃晃的来到了玄湖边。 “踢球，踢个屁！” “有个屁用！” 那个人一手拿着一只旧足球，一手领着一只不能被降解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廉价的酒水。 他周身被浑浊的雨说包裹，但依旧遮盖不住他满身的酒气，恶浪不断的击打着湖岸，但他依旧在离湖最近的破椅子上摊坐，他把足球当作枕头，胡乱的打开各种烈酒，乱灌一通。 “他们说的对啊，李长风，你踢球有什么用？你连你妈你都救不了！” “废物啊！废物！” “你真他妈的是个地地道道的纯废物！” 巨雷在轰鸣，闪电划过他绝望的脸孔，湖上起了巨浪，几乎把他卷走，可他不以为意，继续大喊。 “没有背景，没有学历，没有钞票，想考踢球翻身？还想为国争光？天真啊！天真！你是在是太蠢了！” “踢球？你连你妈都保不住！” 他举起玻璃酒品，毫不犹疑的砸通了自己的脑袋。 “妈！我放弃了！踢球实在是没用！” “妈，我真的不想放弃啊！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换来就是这样的下场！” “难道只有踢假球，塞钱，拍马屁，唯唯诺诺的假笑才能活下去吗？” “是的！这就是现实！谁叫你不开窍？活该！” “妈！我们认命吧！放弃吧！” 血水，酒水和与雨水混在一起，灌进了李长风的嘴巴里，他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踢翻了罗在椅子前的酒瓶后撕掉了身上那件南都队的比赛服，猛的甩进湖中， “年轻人，你这样做，很没有道德。’’ 低沉而熟悉的嗓音穿过狂暴的雨幕，从李长风的背后传来，他暮然回首， “啊哈，我认识你，哈哈，你不就是在球场上捡瓶子的那个老头嘛！怎么，你也是过来看我笑话的嘛？” 怪老头没有理会李长风，他驼着背，吃力的一次又一次的弯腰，在李长风的周围将那些可以回收的金属罐捡起，熟练的压扁，扔到身边的蛇皮口袋中。 “笑吧，尽情的嘲笑我吧！看吧！好好踢球的人就是这样的下场！连你一个捡破烂的都不如！” “年轻人，说话小心点，捡破烂怎么了？捡破烂也是为环保事业做贡献，我捡了一辈子垃圾都没抱怨过。’’ “看看你，只是一点点的挫折，就摊在了这里。’’ 第十八章 绝路（二） 老头猛的走到李长风的面前，怒目而视，还是那张熟悉的麻子脸， “哦，我冒犯到你了！实在是抱歉，正如你所说，我确实在人生中遭遇了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的小挫折，我就是在一夜之间丢了工作，断了腿，母亲病危，女友跑了，前女友也最终从了那个混蛋花心富二代，当然，这他妈的也是我自作自受！仅此而已。’’”确实，确实是很小挫折！哈哈！不是吗？” 李长风拿起空酒瓶，在怪老头的面前痛饮起来， “太小了！这样的挫折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小了！” “哈哈哈哈！” “年轻人，不要轻易放弃呀！” “闭嘴！我堂堂最佳新人要你一个捡破烂的可怜我？” “去他x的毒鸡汤！” “妈！我放弃了！” “足球！我不爱了！” 李长风一脚把父亲留下的那颗旧皮球踢进了闪电里。 “圆梦！你去死吧！” “我真的努力过！” “再见！” 砸烂了最后一个酒瓶，李长风纵深一跃，跳入湖中。 暴雨中，玄湖中的恶浪异常兴奋，在凄厉尖锐的雷鸣中，它犹如一条黑龙，一口就吞下了李长风。 轰隆隆， 地动山摇，不知哪里响起的钟声，斑驳的城墙在哭泣。 …… “疼！” “真疼！” 这一次，撕心裂肺的疼痛竟然是从脑壳子里钻出来的， 一阵干爽的凉风将湿漉漉的李长风吹醒，打着寒颤睁眼，他依旧躺在湖边的长凳子上，没有风暴，没有雷电，没有远处诱人的霓虹，甚至连路灯都莫名的隐去了，但斑驳的城墙还在，天朗气清，秋波浩荡，一轮黄澄澄的圆月正从钟山之巅升起。 玄湖上微微泛出涟漪，如同碧绿葱郁的球场。 “乖乖隆地咚！” 眺望湖面后，李长风张大了嘴巴，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很痛， 又是那脏老头，他正挺直了身板站在湖中央，他的手上拿着那只被李长风踢飞的旧足球，此刻他正在朝湖边的李长风招手， “妈的，明明都是瘸子，还要故意为难我，死了都不让我解脱！’’ 李长风怒上心头，本能的跳起来，没来得及后悔，李长风意外的大叫起来，”哎！不对头！” “怎么不疼了？” “怎么一点都不疼了！” 李长风弯下腰，使劲的敲了敲自己的右腿，壮得如同蛮牛。 他迫不及待的踏上湖面，当然不会掉下去，恬静的湖水还有些温热，如同被阳光照过草坪，李长风扔掉臭鞋，光着伤横累累的双脚，奔向脏老头， “年轻人，你还想踢足球吗？” “我是死了吧？” “李长风，你还想踢足球吗？” 脏老头并没有理会李长风急迫的质问，相反，他一遍又一遍的询问李长风，如同复读机。 “我他妈的都挂了，难道还不肯放过我吗？踢球毁了我的一生！” “我恨足球！恨足球有关的一切！” “最后在问你一遍，你到底还想不想踢球。’’ 脏老头突然严肃，满脸的麻子都凌厉起来， “你只是个拾破烂的老头儿罢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无法理解我的痛楚！” 无法直视脏老头的眼，李长风突然就哭喊起来， “是吗？” 老头单手落下手中的足球， 怦。 李长风的旧足球被老头的左脚轻易的开进了月亮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如同流星般的极速坠落下来，老头看都不看，随意的伸出右脚，足球不偏不倚，十分听话的粘在了他的破布鞋尖上， “天才，敢不敢比试一下，你要能从我脚下把球抢到，我就把这一切都告诉你，绝不保留。” 话音未落，倒影的湖面的月光突然散开，画出了一个标准的球场，李长风和脏老头分别站在了中圈弧的两端。 “好！踢球踢，最后过把瘾再投胎，下辈子我再也不要踢足球了！” “老头，别怪我你欺负你。’’ 李长风猛冲过去，完全康复的右腿让他生清气爽，他还是留了力，他只想卡住老头的身位，然后顺理成章的摘下皮球。 “老头，你输……” 球已经在李长风的眼前了，他正想停球，老头微微侧身，极慢却又极快的伸出一脚，球划出了诡异的弧线，转过了李长风的头顶，李长风大惊。 老头没有用脚，而是轻舒猿臂，直接将球停在了额头上，他开始用头和两肩轮番颠球，嘈嘈切切，大珠小珠，皮球玉珠般的在老头的头顶和有节奏耸起的两肩间跳跃，极富韵律，犹如莫扎特的g大调小夜曲一般的欢快流畅。 “挺厉害的呀，你年轻时候不会是天桥卖艺的吧。’’ 李长风赞叹，但他也高高的挑起，准备用年轻人的爆发力抢断飞在空中的皮球， 咚！ 老头只是稍稍加重了顶球的力度，然后退了一步，就又一次躲开了李长风恐怖的高空轰炸，这一次，他用膝盖停住了皮球，然后不停的用左右膝盖潇洒的来回颠球，十分的潇洒，浪漫如肖邦之夜曲，从他的背后看，竟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的忧伤。 “老头，是你自找的！” 李长风有些恼怒，他开始上身体，准备撞翻瘦弱的老头，但老头似乎早有预判，膝盖转动，身体回旋，又一次让李长风扑了个空，这一次，球终于停在了老头那脏兮兮的解放鞋上。 花里胡哨的动作开始了，足球犹如跳动的音符一般在脚面与胯间疯狂的跳动，就像贝多芬的月光曲般激烈， “来呀？过来抢我呀！” “你不是天才吗？” 老头一遍激烈疯狂的颠着皮球，一遍轻蔑缓慢的向李长风勾着手指， 月亮都慢慢的落下了，可李长风还是没摸到他那只最熟悉的皮球， “x！” 他罕见的在球场上爆了粗口，他终于忍不住，如推土机般的冲了过去，亮出脚低， 老头却不紧不慢的将球高高的挑起， “似蹴流星侵汉空，如悬宝镜在云中。” “妙哉！妙哉啊！” 老头笑的很狂，很诡，当李长风的双脚杀到之时，他不费劲的腾空而起，足球刚刚好落下来，倒展双臂，如苍鹰版翱翔，李长风举头仰望，那是他一辈子见过的最舒展的凌空倒钩，足球燃烧着划过天际，落尽了湖水做成的球门里，左上死角。 “天才，服不服？” “不服可以再来！” “再来！我还就不信了！” 李长风红着眼从地上爬起来，如疯狗满场飞奔，想尽一切办法，就是为了触碰到那只父亲留给他的皮球，哪怕只是一点点皮也好。 …… 斗大的月不知何时落下的，城墙后已经隐隐发红，李长风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了湖上的球门边， “来啊，起来啊，再来过。’’”你连我一个捡破烂的都踢不过，还怎么拯救中国足球？” “为中国队夺取世界杯的冠军不是你一生的宏愿吗？你怎么在这里就倒下了。’’ 老头一边颠着皮球，一遍走到李长风的身边， “死吧，毁灭吧！累了！” 李长风想吼，但他的声音就像蚊子哼，”让我死透吧，快点个，我下辈子再也不想踢足球了！” “哈哈，年轻人，别那么急嘛，你都这个样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老头蹲下来，将皮球递到李长风的眼前， “不，让我死。” 面对心爱的旧皮球，李长风却死死的闭上了眼睛， 老头摇了摇头，又敲了敲水做的球门，门中突然出现了七彩的漩涡， “你到底是谁啊？你到底想怎样啊？” “我究竟在哪里啊！” 伴随着李长风的惨叫，咱老头一下把他拎了起来， “孩子，跟我走吧，穿过这座球门，你就会知道。” 第十九章 惊醒 “嗨！哪来的田舍奴！快些滚开！” “别挡道！已经来不及了！” 洪亮高亢的声音最终把昏死过去的李长风惊醒，他被人拎起来，狠狠的摔在石头上。 李长风痛苦的睁眼，一个高鼻深目的大汉正对着他怒目圆睁，四周都是人，可没有人看热闹，大家都在匆忙的赶路， “要死死河里去！” 李长风一脸茫然，大汉举起酒壶，痛饮一番后也转过身，向前猛冲， “必胜！天朝必胜！” 哗啦， 身后有水声，一个浪头打过来，冲了李长风一脸，他终于清醒起来，此时，他正站在一座的石桥中央，无比宽阔。 四个巨大的角亭伫立在桥上，讲玉带一般的石桥分成了三节，而李长风正站在最中间，耀眼的光洒下，桥下的水流湍急，粼粼的波浪滔天，众人都在迫不及待的桥的那头急走，李长风急忙扒着雪白的石栏向远处眺望，那里杨柳依依，依稀能望见几座造型独特的摩天大楼，仔细听，有山呼海啸之声乘着浑浊的波浪和新鲜的风扑面而来。 李长风一脸错愕，不知所措之际，有人在后头拍他， “怎，怎么又是你！” 还是那个脏老头，还是那张种满黑麻子的老脸，只是换了一身华丽的古装，一袭紫袍贵气逼人， “跟我走。’’ 吐出三个字后就再没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推开人群向前， “你！” 李长风别无选择，只能紧紧跟着老头，奇怪的是，他和脏老头的腿都好透了，健步如飞。 石桥太宽，浪太狂，桥上的人都穿着很奇怪的服装，很古，尤其是这里的女子，她们大都丰腴，化妆纷飞的浓妆，穿的也不多，但都非常的顺眼，渐渐的，李长风被老头带着，终于走到了石桥的尽头，那是一个无比宽阔但挤满了人潮的大广场，广场的后面有着令李长风难以置信的城门与城墙，在家乡南都，明代的古城墙一直是李长风的骄傲，但在这里，明城墙的尺寸简直是不值一提，如丹凤展般的城门后面，竟然还耸立着一座天坛式样的摩天大楼。 “哎，看这！” 脏老头突然停下，拍了拍李长风，是啊，眼前的大广场更加令人目瞪口呆， 这里空气里飘满了雪白的樱花瓣，在一阵阵清甜的香雪海里，人群围着一个巨大的，闪着金光的通天柱载歌载舞，他们都喝醉了。 围绕着铜柱种满了香艳的牡丹花，那花的尺寸，也是李长风始料未及的， “这，这么大？” “这是假花吧？” “哼！哪里来的呆子？真是个田舍奴！” 旁边扭屁股的胖女人白了李长风一眼。 “来，往上看啊！” 脏老头提醒着李长风， 以通天柱为圆形，牡丹花的外围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彩旗，彩旗上绣着一些李长风看不懂的中文，但脏老头的手却指向铜柱的顶端，阳光太好，李长风只能眯着眼勉强看， 两条金龙顺着八棱形的铜柱腾云而上，最后交汇在柱顶， “这是二龙戏珠的造型啊……” “不！顶端的那个珠子是足球！” 李长风既惊又恐，他张大了嘴巴，他同时注意到了柱子上悬挂的经幡，那上面的几个简单的汉字他都认识， “大唐卍圀筑球大会。’’ “不管是死也好，做梦也罢，老头儿，你带我来唐朝干嘛？” 李长风停下来盯着纪念碑，对天大喊。 依旧没有人理会李长风，但一个劲向前走的怪老头却停下了脚步，他快步返回，走到李长风的身边， “嗨！你这个踢球的竟然还有点文化。’’ “当然！当年还在学校的时候，教历史的王老师也是个球迷，只有他不嫌弃我……” 李长风望着铜柱上的蓝天，陷入回忆， 那是李长风在学校上课的最后一天，明天，他就会正式去职业队报道，李长风至今还记得他的最后一课，那一天，夕阳慵懒，窗外有斑驳的树影和桂花的芬芳，因为是周五最后一节的原因，所有人都放松了下来，李长风早就被班主任特意安排在了最后一排单独的位置，而他的书包里也只剩下了足球， “所以，同学们不要以为足球是现代社会才有的东西，在我们中国的古代，早就发明了这种游戏，而且早就将此等运动发展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王老师笑的真诚，他将手指向了黑板上那个模糊的大字， “如果我们的李长风出身在这个朝代的话，他一定是万人敬仰的大明星，吃香喝辣，穿金戴银那是最基本的，也许，他还能代表中国队冲出亚洲呢！” 一阵哄笑，同学们都转过头看李长风，李长风斜坐在椅子上，一直在颠球，他一脸茫然的抬起头， “同学们别笑，我更正一下我的说法，我的意思是，假如我们班的李长风同学出生在我们今天讲的这个朝代，’’ 王老师又敲了敲黑班， “我相信，李长风同学一定能够带领我们的中国队夺得世界杯的冠军！” 一句玩笑，又不像是玩笑，李长风不可思议的望着王老师，王老师依旧笑脸盈盈，更加真诚了， “同学们，让我们预祝李长风在职业队的事业顺利，以后成为球星，为国争光！” 接下来的事情李长风有点急不得了，因为泪水迷失了他的双眼，他只记得，在一片欢呼和掌声里，他直挺挺的站起来，狠狠的向王老师和同学们鞠躬，道别。 …… “快走了！再发呆可就来不及了。’’ 老头抓着李长风的后颈，想拖，但李长风纹丝不动， “我不走，除非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哎！你这孩子！” “几比几了！大人！现在是几比几！” 正当怪老头无可奈何之际，他们的身后突然爆发出了一阵骚乱，汹涌的人潮不知围住了什么，大家都在发了疯的嘶吼，李长风不自觉的靠过去，kuAiδugg 那是一匹耀眼的白马，马头硕大高翘，马嘴微黑，那骑在马上之人更是骄傲的不可方物，他逆人流而来，更奇的是，那白马左侧两腿同时抬起，右腿两侧着地， “大人！” “大人！” “比得怎么样了！” 围住他的人都红了眼，扯着嗓子，非常激动， “哎，没意思。’’ “都别打听了，尔等都散了吧！” 马上之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圣上和娘娘都回宫了，你说这还有什么意思！” 他狠抽了白马一鞭子，白马嘶鸣，前蹄突然腾空，人群惊恐退散，来人的得以飞奔离去，留下一阵金色的飞尘。 “他，他们这到底什么意思？” 李长风回头， “现在想知道了？” 老头的脸上又露出了他招牌式的怪笑，同时耸了耸肩， “还不快跟我走！再玩可就真来不及了！” 第二十章 神都牡丹 老头带着李长风，顺着巨大宫墙的右侧急行，一路上人潮涌动，鲜花纷飞，左边就是奔流的大河，可李长风不再言语，也不会惊讶，他有预感，前面有什么大事件在等待着他， “哎！诸位，让一让！” 大河壮流，宫墙也到了拐角，人群确堵在了前面，老头扯扯嗓子，吃力的把开一个又一个壮硕的肩膀，李长风也跟着挤过去，一排长长的木栅栏挡住了前方的通路，无数全副武装，穿着耀眼明光铠甲的武士挡住了唯一通路，武士的后面便是豁然开朗，一条汉白玉铺成的大道，两边种满的牡丹花，道路的尽头是一座有着巨大斗拱的城门，城门的两边又是巨大的土红色的高墙，李长风越看越觉得眼熟，这里的建筑他见到过，那是代表球队去小日本踢比赛的时候看到过的，只是这里的建筑不知大了几十倍。 “快点！别看了！” 老头有些不耐烦了，他挥着手示意李长风上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在满脸横肉的武士的面前晃了晃， “大人！您来迟了呀！” 刚才还紧握腰间长刀的武士赶紧抱拳相迎，一阵洪亮的假笑声里，他们让开了通路， “哼！” “哈！” 在众人无比羡慕的目光中，老头背着手走进去，李长风才想跟上，就被武士从后面像捉小鸡一样的拎起，还叽里呱啦的说这一些李长风听不懂的恶话， “放下他，他是我的义子。” 老头头也不回，也噼里啪啦的讲了一通，那武人立马就放下了李长风，同时狠狠的拍（推）了他一把，将他放了进了，人群里一阵哄笑， “他说了什么？你跟他又说了什么？” 李长风跟上老头，急问， “他们是胡人，你当然听不懂。’’ 转眼，老头就领着李长风来到了城门前，前方的城门有三个门洞，中间的那个已经关上了， “皇上和娘娘果然是回去了，我们是真的迟了。’’ 老头抓了抓脸上的麻子，指着朴雄浑城门上的大字，问， “知道这牡丹二字是谁写的吗？”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颜真卿！” “颜，颜什么卿？” “这都唐朝了，还有假的吗？” 李长风直挠头， “好了好了，快些进去吧！” 老头已经很不耐烦，他抓起李长风的右手，向左门洞急行，还没进这大城门前，李长风就已经听见了久违的山呼海啸声，门洞后的一切，就连那穿门而过的大风，都是那么的熟悉。httpδ:/m.kuAisugg.nět “我！我知道了！” “牡丹大球场！这里是唐朝的足球场！” “死老头！原来你是带我来看球的！” 李长风激动的大喊， “小点声！莫给人看笑话！” 穿过门洞，巨大的光照过来，刺得李长风睁不开眼，接着又是一段长长的台阶，那一身华服的奴仆早就在那高处等候多时了，在他翘起小胡子下露出的谄媚的微笑和娓娓展开的臂膀前，李长风望见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大球场。 从小出色，李长风没少出国踢球，国外的大球场他几乎去了个遍，自觉见多识广的他如今呆呆的站在这，小如同一只蚂蚁。 球场四四方方，坐北朝南的矗立在大河边，红墙高耸，白色的围栏呈阶梯状一层又一层的向下罗列，一直延伸到球场的边缘，球场的边缘没有现代的广告牌，而是围满了火红色的牡丹花。球场的东西两边视野最佳的位置则坐落着两座高耸的有着巨大斗拱的宫殿，建筑规模宏大，整座球场的规模不可思议，气势磅礴，舒展俊美，既张扬，又规整。 这里离河极近，却丝毫听不看河水的澎湃，通天的叫喊与怒吼在这里连绵不绝，就连气氛最佳的英超联赛在这里也只能甘拜下风，李长风终于张大了嘴巴，还以为自己是久经沙场的老队员，他却没见过这么大的球场，这么多的球迷。 “怎么，你想上去试试？” 李长风呆若木鸡，老头鬼魅般的出现在他的背后，怪笑， “不！我才不想踢呢！我恨足球！” “哼，跟我来吧！” 老头摆了摆手，示意奴仆继续带路，李长风发现，他们走的是一条单独的通路，那是一条笔直的由实木铺成的大道，穿过那重重的把守，径直通向球场左侧仙宇琼楼般的大殿。 “我，我们去这里干嘛？” 面对大殿前最后一岗手持利刃的力士，李长风结巴的停下脚步，他一直对豪华的地方反感。 “进来吧，今时不同往日了。’’ “别忘了你姓什么，你在这里可是贵族！” 再四周奴仆怪异目光的注视下，李长风跟着老头走进殿中，又在金碧辉煌中战战兢兢的行了很久，奴仆们吃了的掀开一层帷帐，青纱帐也不自觉的飞起来，他们来到一处高阁， “好香。’’ 暖风中有一种很高级的味道，李长风嗅到，思绪翻飞，脸就红， “当然，这可是娘娘留下的余韵。” 老头在李长风的耳边小声说。 这里的奴仆极多，他们都围在正中视野最佳的龙椅旁忙碌着收拾，龙椅前的矮桌上堆满了珍馐，鲜艳如血的葡萄酒还在如雪的夜光杯中荡漾，金叵罗一字排开，装满青色的李子，紫红的葡萄，暖而香的甜瓜，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堆积如山的荔枝，一个个的饱满通透，有的荔枝被轻咬了一口，留下鲜艳的唇印。 仆役们似乎对老头河李长风并不敢兴趣，撇一眼之后就继续躬身忙活，老头带着李长风坐到了龙椅下面边缘的位置， “哎！先别拿走！” 刚落座，仆役们就过来收盘子了， “我说大人啊，都这样了，圣山早走了，你还在这看个什么劲。’’ “嗨，我带这傻小子过来见见世面，他乡下来的，就好个球！” 仆役摇着头走开， “来，快尝尝，这才叫荔枝，某多多上团购的那是什么东西！” “还有这葡萄酒，可是太宗皇帝当年御制留下的配方，比拉菲还好喝呐！” “你一个捡垃圾的，还喝过拉菲？” “当然，有钱人的酒瓶子我还是捡到过不少的。’’ 李长风起身，来到观礼台前眺望，球场于现代场地无异，但南北两端的奇怪建筑首先吸引了李长风的注意， 几个巨大的长方形水池，如阶梯状向下排列，每个水池边都有巨大的龙头，龙头上出水，一次向下输送，最后流进一刻满了缠枝纹的金桶中，金桶中露出大半个金人，他手中拿着一柄长尺，慢慢向上升起， “这叫漏刻……’’ “我知道，这是计时的对吧？” 老头刚想解释，李长风就打断了他， “看样子，这比赛是要结束了，我们确实来迟了。” “大唐，九，’’ “大食，零。’’ 第二十一章 平康坊 “九比零！” “是啊，九比零。’’ 漏刻边巨大的记分牌再一次让李长风目瞪口呆，但身后盘着腿的老头确是不以为然，李长风赶紧向球场里望， 身着白衣的球队正在缓慢的持球进攻，他们气喘吁吁，战战兢兢，刚推进到中线附近就不敢再向前一步了，开始横传，他们的对面，站着十一个袒胸露乳的巨汉，黄色的比赛服已经被他们撕得粉碎，裸露出的肌肉之美，完全是十一个C罗的样子， “来啊，攻过来吧！看你们能不能进一个！” 白衣球队终于鼓足了勇气准备进攻，而唐朝队却没有一个人在跑动，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还将双臂插在胸前，高深的大喊。 呐喊声震天动地，白衣队闻此赶紧大脚回传，球又传到了后方的守门员那里，巨大的球场里顿时传来一阵的哄笑， “来啊！快点攻过来！” 那十一个高猛的唐人再次在场中呐喊，白衣队却似乎彻底歇气，守门员连开大脚的欲望都没有了。 “唐朝，他们站在场上就有一种气势，这是大国的气场，强国的自信，而我们完全没有。’’ “这简直是一场屠杀。’’ 李长风直摇头， “别看现在是这个比分，白衣大食可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强队。’’ 老头在李长风身后说的慢条斯理， “你都不知道他们击败了多少豪强才有资格来到这神都参加半决赛的……” “我们唐朝足球这么强，这世界杯还不是唾手可得的？” “不，他们还不是最强的，他们只是唐朝的二队而已，一队在长安，他们已经在备战决赛了。’’ “哈！二队都这么强，一队还不踢别人两位数？” “不会的，这里的最大的比分不会超过九，这里的人认为九是最大的，就算你的实力再强劲，进球也不能超过九个。’’ “人大不过天。’’ “哼。’’ “长风，我的一个西方同僚曾经对我说，你们中国人踢球就是不行，过去不行，现在不行，将来也肯定不会行，这就是命。’’ “啊？” “你相信吗？” “现在不行我承认，但你不是带我过来看了吗？这唐朝队还不行？” 李长风指着球场里的唐朝队，冲着老头大喊大叫。 “长风，你能逆天改命吗？” 老头没有回答李长风的问题，而是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然后十分深邃的望着他， “你说什么呢，我再也不想踢球了！” “我恨足球！” “长风，我们走吧，这场比赛已经没有悬念了，你继续跟我走，往下看，你会了解更多。’’ “哎！老头！你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 “快说快说！你还要带我去哪里呀！” “决赛什么时候开始？”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 “长安还没到？” “不会赶不上决赛了吧？” 颠簸的马车上，李长风竟然不自觉的吟起了唐诗，他掀开车窗，黄沙漫天，碧水边的桃花已经完全的绽放。 “少爷！您放心，今天我们一定到。” 年迈的马夫一脸憨笑，使劲的抽了抽健硕的马。 “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李长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坐在对面的老头笑而不语，跟着游行的队伍，在那日渐灼热的春风里，他们西行了多日。 ……”大唐必胜！” “大唐必胜！” 大风起兮，耀眼的黄沙夹杂着浩荡队伍里的吼叫声一起飞到了湛蓝色的九天之上，李长风却把那犹豫的眼神抛进了不断翻滚的云朵里。 “唉，我妈，不知道怎样了……’’ “长风，你放心好了，在你回去之前，我保证你妈平安无事。’’ 老头说的轻描淡写，但力量十足，李长风莫名放心，但他又问， “老头，你到底是什么人呐？我现在到底是死了还是在梦里？” “你到底想……” “少爷！你不在梦里！你也没死！你可是在我煌煌大唐呀！” “长安！” “长安到啦！” 老头刚张开嘴，车窗外传来一声惊呼， 一个满脸汗水，袒胸露乳的胡人成为了第一个在漫天黄沙中看见长安城的人，大家都停了下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瞬间，尖叫声此起彼伏。 “大唐必胜！” 苍鹰飞过，俯视那冲天的欢呼，就在不远处，耸立着那座一座如棋盘般方正的，无与伦比的大都市。 老头钻出马车与马夫并坐，频频的亮出腰牌，车辆通行无阻，很快就疾驰在了朱雀大街之上。 李长风频繁的探头出来，在漫天的黄沙里，这条极热闹的大街有着难以置信的宽度，在远处青山的承托下，高耸的楼宇，错落有致的里坊完全望不到边，街两边的高挑的屋檐上挂满了彩旗，而之前在洛阳见到的“大唐卍圀筑球大会”字样的黄色大旗也极为对称的耸立在大街左右，在粉白的牡丹花瓣中雄壮的飘扬着，白马，丽人，紫衣显贵，花车巡游，五颜六色的皮肤，瑰丽轻薄的华服，无数的喧嚣与瑰丽在李长风的眼前一闪而过，他只能目瞪口呆。 “仙人，俺们先去哪，是去您那宫观还是球场？” “都不，直接去平康坊，我要带这傻小子好好开开眼界！” “好叻！” 车夫漏出诡异的怪笑，狠狠的抽了马屁股，在一阵横冲直撞后，马车停在了一片华丽的矮墙边，一阵魅惑的浓香瞬间钻进了李长风的鼻子里，一阵激灵之后，李长风没有下车， “老神仙，您可是稀客呀。’’ 车还没停稳当，就有三个下人冲过来牵马服侍，一个浓妆艳抹的丰腴女子倚在朱门前，冲着老头挤眉弄眼， “裴都知，我今日过来可不是为了寻找爱情。’’ 老头边笑边下车， “那你过来干嘛，带着这害羞的小伙子过来长见识的？” 裴都知的眉眼如刀，一眼就望见了躲在马车里的李长风， “你们来的不是时候，美人们都被官人牵走看球去了。’’ “无妨，这番邦之间的季军争夺有何可看？我们今天来只为汤沐，这一路从洛阳赶来，实在舟车劳顿，乏得很。’’ 老头掏出一些些亮闪闪的东西，塞到裴都知的手中， “哎，你们自便吧。’’ “奴家算是完蛋了，暮去朝来颜色故，现如今都没人邀我去看球啦。’’ “奴家还是去弹琵琶吧！” 连连叹气，抖了抖罩在胸前的薄纱，裴都知又撇了一眼马车里的李长风，转身离去，落寞的走进那华丽的屋舍中。 “还不下车？” “我，我从来不去这种地方的！” 李长风红着脸大叫。 “这里今天没人，我们只不过去洗个澡罢了，你想把我臭死吗？” “快下来啊！臭小子！” 在马夫的大笑声中，老头连拉带拽的将李长风拉进了这香气氤氲的豪华府邸。 第二十二章 温泉水滑 “这，这里男澡堂的服务员为什么都是女孩子？” 过了好久，李长风才战战兢兢的走进了大澡堂，这里馥郁芬芳，每一个浴池都被精心雕刻成了花瓣的形状， “快，快下来呀！” 老头没有回头，只是慵懒的在七彩的水汽里招手， “为什么这男澡堂的服务员都是女孩子呀？” 可能是太热了，李长风的脸被熏的通红，可他依旧裹紧了浴巾。 “哈哈哈，为什么？因为这里是大唐！” “傻小子，快下来泡呀！舒服得狠！” 李长风走到池边，这里的冒着热气的碧水有一股无比特殊的香气，让人迷醉， “你给我下来吧！” 老头猛的一拉，将李长风拽进热汤里， 啪嗒，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水温刚刚好，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老头耷拉着头，既吟诗又哼曲， “舒服吧？’’ 老头问， “嗯，这里好高级。’’ 李长风紧绷的神经瞬间就舒缓了，他望着那一池碧汤，默念。 “当然，这里的汤池都是偷偷按照皇家规制建的呢，你泡的这个汤池，和贵妃娘娘那是同款，而这里的香药也是宫中的秘方，你闻出麝香和沉香的味道了吗？” “这里都是真家伙，真泉水，真香药，哪有什么科技与狠活。” “没，我可不懂这些。’’”嗨，也对。’’ “在你小子一球成名之前，你也只知道踢球，而你的那些队友呢？但凡能踢出来的，签了大合同的都在那边醉生梦死，什么都享受过了，就是不好好踢球，对吧？” “不，才不是。’’ 李长风摇摇头，又点头。 “老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长风，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老头不知总哪里弄来一只足球，抛给李长风，李长风下意识的从水中起身，用脚背停球，奈何池底太滑，李长风在水花里摔了跟头，吃了很多汤水， “长风，对你来说，重要的不就是这只足球吗？” 抹了抹满是汤水的脸，李长风在浓雾中抬起头，怪老头在凝望他， “你知道吗？足球是我们中国人发明的。’’ “这个我当然晓得，不就是蹴鞠嘛！’’ “年轻人，耐心点，听我把话说完。’’ “足球在我们国家有着相当悠久的历史，在上古的殷商时期，足球就在中华大地出现了，那时候的大祭司在举行求雨仪式的时候都会边颠球，边求雨。’’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足球自诞生以来就在中华大地上就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 “而真正的足球运动产生于战国时代，是齐国人发明的，就像你说的那样，那时候的人唤足球作蹴鞠，蹴就是踢，鞠即是球。’’ “到了汉代，蹴鞠更是成为了一种军事训练的手段，青年战神霍去病在远征匈奴的间隙便带着将领们开展蹴鞠比赛，既能锻炼身体，也能增加部队的凝聚力。’’ 在祁连山下的草原上，霍去病甚至还和被俘获的匈奴单于及其贵族们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友谊赛”，结果呢，仍然是我们大汉大获全胜，哈哈！ “汉武帝更是专业球迷，，他在皇宫内修建了专业的球场，更亲自带着皇室宗亲和各路亲信上场比赛，那是后的足球比赛就已经是每队十一人，双方各有一个鞠室，跟现在的足球比赛几乎是一样了，汉武帝还专门为了足球比赛修建了专属皇室的包厢，这也许是世界足球史上最早的vip包间了吧。’’ “当然，汉武帝自然是荣膺了整个汉朝的射手王。’’ “三国时期，虽处乱世，但我们足球的运动依旧在蓬勃的发展着，魏蜀吴三国间除了互相攻伐外也常在边境之地筑起鞠城，邀请敌国前来自己的主场比赛，大名鼎鼎的孔明，周瑜，司马懿都是那个时代最棒的足球教练，孔明战术飘逸，崇尚进攻；周公瑾心思细腻，喜爱控球短传；而司马懿呢，他极有城府，喜好防守反击。那不比现在的穆里尼奥，瓜迪奥拉，里皮要强多了？” “周瑜为什么被气死了？大乔小乔所率领的拉拉队永远是三国中最靓丽的，但他精心调校的大吴队总是在江东的鞠城里输给孔明的大汉队。” “老头，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 老头一边搓着胸口的黑泥，一边讲得洋洋得意，李长风虽然听的入神，但也十分纳闷， “到了咱唐朝，那可就更精彩了！” 可老头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他指着漂浮在李长风眼前的皮球，继续说， “气之为球，合而成质。’’ “真正的气球在唐朝被发明了出来，而太宗，玄宗更是足球运动的狂热粉丝，唐朝强大，万国来朝，大家惊讶的发现，蹴鞠这项运动竟然在世界各国都很流行，更令人惊喜的是，这蹴鞠的踢法合规则竟然也都大同小异，这样，就在这天宝年的一个春天，由大唐牵头主办的人类历史上的第一届世界杯就在神都洛阳和首都长安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世界杯？在我们这个时代，世界杯是多么遥不可及的梦想啊。’’ 水中的药香浓郁却不腻，在这犹如幻境的水雾里，李长风抓起一掌热腾腾的七彩热水，幽幽的叹气。 手中的水，不知何时，漏的精光。 “真希望这不是梦呀……” 李长风完全放松了下来，他把身体完全浸泡在了汤水里，仰面朝天， “长风，我可跟你说啊！” 老头神不知鬼不觉的挪到了李长风的旁边，戳了戳他的肩膀， “为了准备这头一回的世界杯，玄宗皇帝可是花了大力气的，他和贵妃娘娘设计了无与伦比的开场表演，更是花重金打造了独一无二的冠军金杯。’’ “有了皇室的鼎力支持，唐朝更是组织了史上最强的阵容，洛阳那边的只是二队，我大唐真正的一线阵容只有到了决赛才能看见。’’ “很快的，过了今晚你就会看到了！” 老头洋洋得意，摇头晃脑的哼起了小曲儿， “照你这么说，那是这冠军岂不是毫无悬念了？” 李长风伸出手，又想抓水， “原来我们国家的世界杯冠军，在唐朝……’’ 李长风喃喃自语。 “拭目以待吧。’’”哗啦。’’ 老头突然站起来， “泡够了吧？” “换上衣服跟我走！带你看看午夜的盛唐！’’ “在唐朝，这可是千载难逢难逢的机会，世界杯比赛期间，皇帝特别取消了平日的宵禁，夜夜都有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