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士金锋关晓柔》 第1章 大康王朝 在木桩上坐了半个多小时，金锋不得不接受现实。 他穿越了。 从现代化的21世纪，穿越到了落后的封建社会。 “老天爷，你是在针对我吗？” 金锋仰头看天，苦笑着感叹。 前世的金锋来自贫困山村，拼命努力，考上了大学，然后勤工俭学，本硕博连读，毕业后成了一名高级打工人……呸，高级机械工程师，年薪数百万。 这样的经历可谓非常励志，金锋本人也认为自己是人生赢家。 但是万万没想到，才上班没几天，就因为连续加班注意力不集中出了意外，光荣的加入了穿越者大军，来到这个叫大康的王朝，附身到一个小铁匠身上。 “是不是每个叫金锋的都这么命苦？” 是的，他附身的这个铁匠，也叫金锋，说起来，比他还惨。 刚生下来就跟着父母颠沛流离躲避战乱，后来好不容易逃到这个叫西河湾的小山村，刚刚稳定下来，母亲就病死了。 老铁匠知道读书才可能有出路，勒紧裤腰带把小金锋送到学堂读书，希望有朝一日能考取功名，出人头地。 可惜这个金锋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寒窗苦读十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 去年，老铁匠病死了，留下的那点家底也被金锋吃空了。 最近半个月，每天都只吃一顿稀饭，饿得头晕，撞到了柱子上。 这一撞，就把21世纪的金锋撞到大康王朝来了…… “金家哥哥，县府的送亲队快到了，村长让你快点去村口。” 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儿在门口喊一声，也不管金锋有没有听到，又颠颠跑走了。 “送亲队？” 金锋脑海中闪过相关信息。 连年战争导致康朝男丁凋敝，为了刺激人口增长，朝廷规定男子年满十八，女子十七，必须成亲，否则就要增收三成赋税。 男丁凋敝缺乏劳力，再加上各种苛捐杂税和土匪盘剥，很多老百姓一天只能吃一顿，九成九都承受不起额外的赋税。 金锋户籍是工匠，不用服兵役，赋税却比农户、猎户更重，自然也承受不起。 到了婚配年纪，年初县府来收税时，只能上报今年成亲。 他在西河湾已经有了游手好闲的名声，摆明以后要饿死的，谁肯把闺女嫁给他？ 不过没关系，康朝别的不多，就是待嫁的姑娘多。 春末和秋末，县府会组织两次送亲队，将尚未婚配的适龄姑娘送到各村镇，由男方挑选。 不管男方是瘸子还是瞎子，只要被选中就必须成亲生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官府发媳妇儿吗？莫非是达康书记也穿越了，福利这么好。” 刚穿越过来饭还没吃一口呢就让成亲，金锋多少有些不适应，在心里默默吐槽。 对接下来的送亲队，也没有什么期待。 跟着送亲队来的都是各村嫁不掉的姑娘，说难听点就是别人挑剩下的，质量可想而知。 可是不挑也不行。 男方拥有挑选权，却没有不挑选权。 也就是说今天不管满意不满意，他都必须要领个媳妇儿回去，否则就是抗税，被送上战场一直到死。 金锋只能忍着腹中饥饿，走到村口。 路北台子上，站着三个年轻人，一个驼子，一个跛子，剩下一个虽然四肢健全，但是面容猥琐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都和金锋一样，属于村里人宁愿让女儿去参加选亲碰碰运气，也不愿嫁的人。 “看，金锋来了，四大金刚凑齐了。” 有小孩子看到金锋过来，蹦跳着喊道。 “不要乱说！” 孩子的母亲赶紧把孩子的嘴捂住。 干不了重活的驼子、跛子，喜欢调戏大姑娘小媳妇儿的泼皮，再加上一个迂腐又无能的金锋，被村里孩子称为四大金刚。 平时金锋对这个称号深恶痛绝，每次听到都气得不轻，但是今天却只是冲着孩子笑笑便走上台子。 “金家哥哥来啦！” 驼子、跛子都笑着打招呼。 泼皮则不屑的冷哼一声，踮着脚看向村口小路。 “刘家哥哥、张家哥哥！” 金锋笑着回礼。 “来了来了！” 泼皮指着村口，大声喊叫。 村口小路上，一只举着红牌子的队伍缓缓走来。 带队是五个县府衙役和一个穿着夸张红裙的媒婆，后边跟着二十多个背着包袱的姑娘。 村长带人迎上衙役，媒婆则指挥着姑娘们站到金锋四人对面。 送亲已是多年惯例，姑娘们并不害羞，而是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她们身上背的就是嫁妆，如果被选中，等会儿就会直接留下来。 眼前的这个村子，或许就是她们以后的家，围观的这些人，或许就是她们以后的家人…… “要是再来一排灯就好了。” 金锋不由想起某知名相亲节目。 只是这些嘉宾小姐姐，的确如他所料，质量不太高。 绝大部分都因为常年劳作，满脸菜色，皮肤黝黑。 但是队伍末尾的一个姑娘让金锋眼前一亮。 虽然这个姑娘穿的衣服比其他姑娘更破旧，但是脸庞却水嫩白皙，五官极为标致，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网络时代，打开手机就是各种网红美女，但是金锋可以拍着胸脯保证，素颜的蓝衣姑娘，颜值绝对能吊打各种精心化妆过的网红。 “这样的极品，应该很抢手吧，怎么会沦落到送亲队中？” 金锋疑惑不已。 旁边的驼子发现金锋一直盯着蓝衣姑娘看，凑过来小声说道:“金家哥哥，你老看关晓柔干什么？” 金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知道她？” “你不知道？” 李石头一愣。 随即想起金锋之前一直自诩读书人，为示清高，送亲队来时，从不过来凑热闹。 “她就是关家湾那个赔钱货。” 李石头小声提醒。 【作者有话说】 新书上线，希望各位书友大大多多支持。 第2章 赔钱货 “赔钱货？” 金锋脑中浮现相关信息。 康朝女多男少的问题已经持续了多年，不是送亲就能解决的。 每年的送亲队，第一轮被挑走的只占小部分。 比如这次，来的姑娘足足二十多，金锋他们只有四人。 为了消化掉这些未婚女子，尽可能刺激人口增长，康朝官府鼓励纳妾，只要你能养得活，娶多少小妾都没问题。 金锋他们挑完后，围观的村民中如果有人看中了某个姑娘或者某几个姑娘，也可以挑选为小妾，被选中的姑娘同样不能拒绝。 不过家里多了一口人，不仅多了一张嘴，每年还要多交一份税，敢选妾的人家很少。 所以每年都有很多适龄姑娘就算参加了送亲队也嫁不出去。 虽然这是客观原因造成的，但是依旧要罚两成赋税。 这样的姑娘便被称为“赔钱货”。 关晓柔就是附近有名的赔钱货——接连参加了四次送亲队，到了十八岁还没嫁出去。 嫁不掉并不是因为人品不好或者懒惰，而是她不能晒太阳，特别是夏天，只要在烈阳下暴晒几分钟，皮肤就会红肿，甚至起水泡。 这样的人在康朝被称为夜魅，意思是见不得光，只能活在黑暗中的不祥之人。 关晓柔家里原本还算过得去，过年的时候还能买一两斤肉解解馋，但是自从她十六岁开始，每年多交两成赋税，家里的日子就过得越来越难，现在一天一顿饭都很难维持。 更不凑巧的是，她妹妹去年突然得了一种怪病，经常发抖冒虚汗，有时候还会晕厥过去。 这些都成了她是不祥之人的证明。 农人愚昧，谁敢娶这样的女子？ “什么夜魅，明明只是日光过敏而已，擦点防晒霜就行了……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金锋有些同情这个姑娘。 村长手里端着一个碗，和衙役队长并排走来。 “老规矩，抓阄，一道杠先挑。” 四人轮流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团。 金锋打开纸团，上面画着四道杠，最后一个挑。 不过金锋也不太在意，反正如果他和其他人选中了同一个姑娘，也可以竞争，先选后选区别不大。 村长看了几人手里的纸条，冲驼子李石头笑道:“石头，你是第一个，选吧。” 李石头刚准备开口，关晓柔突然冲出队伍: “大哥，我会织布，吃的也很少，求求大哥给我一条活路，我一定好好干活，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 为了增加筹码，一咬牙把满是补丁的衣服裹了裹，展露出凸凹有致的身材，以示自己好生养。 “我去，这身材是要逆天啊！” 刚才被宽松的衣服挡着，金锋还真没看出来，关晓柔的身材竟然这么好。 该挺的地方挺，该翘的地方翘，该细的地方细…… 天使面容，魔鬼身材，忧郁的气质……标准的女神啊！ 但是村民们却不买账，纷纷骂关晓柔不要脸。 “站回去！” 衙役冷喝。 关晓柔乖乖站回队伍，脸红得几乎滴下血来，身子微微颤抖，但还是抬头看着李石头。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被人骂不要脸，可是她已经没办法了。 这两年她没日没夜的纺线，即便如此，嫂子还是天天打她骂她，她哥和爹娘也不管。 出发前嫂子说了，如果这次还不能嫁出去，就不用回去了，直接跟着衙役去县府，卖身青楼算了。 其实这也是很多赔钱货最后的去路。 如果嫁不出去，又实在交不起税，可以把自己卖给官办的青楼，这样的话就不用交税了。 关晓柔是宁死也不愿意卖身青楼的。 可是想死也不容易。 如果她自尽的话，家人会被追责，最轻的处罚也要缴纳一大笔钱。 这是大不孝。 关晓柔回队，选亲继续进行。 村长推了推李石头。 李石头不敢去看关晓柔，伸手指了指队伍中最壮实的姑娘。 李石头的父母满意的点头。 乡下人找婆娘，第一标准就是结实能干好生养，他们真的担心李石头一时冲动，选了漂亮的关晓柔。 李石头之后是张满仓。 张满仓往前两步，看了一眼关晓柔，眼神复杂。 关晓柔脸色变了变，微微低下头。 就在金锋以为张满仓会选关晓柔的时候，张满仓伸手也指了一个看起来壮实好生养的。 接下来轮到泼皮谢光。 谢光凑上去挨个把姑娘们仔细瞅了一遍，看到关晓柔的时候，格外仔细。 泼皮的眼神轻佻而无礼，让关晓柔发自内心的感到厌恶，下意识就想要后退。 可是为了嫁出去，最终还是忍着心里的恶心，倔强的抬头看着谢光。 她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等谢光选了自己就自尽，到时候跟父母就没关系了。 至于会牵连谢光，她不在乎。 关家湾距离河西湾不远，关晓柔知道谢光是什么人。 偷鸡摸狗好吃懒做就算了，还喜欢调戏小媳妇儿大姑娘。 她认识的好几个女孩子都在挖野菜的时候被谢光调戏过。 这样的混蛋被牵连，是为民除害！ “这么看我干什么？勾引我吗？” 谢光猥琐一笑:“勾引我也没用，你这样的灾星我可不敢娶。不过你要是跟着官爷们去县府卖身青楼，小爷倒是可以去照顾照顾你生意，到时候你可要伺候好小爷哦。” “你……你……” 关晓柔气得眼泪大颗大颗涌出。 “你选不选，不选就滚，叽叽歪歪啰嗦什么？耽误大家时间。” 金锋看不下去了。 金锋自诩读书人，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平时没少被谢光欺负，在村里见到都是绕着走的。 可是今天这个怂货竟然当众骂他，堂堂谢泼皮哪里忍得了？ 撸了撸袖子:“嘿，你个穷酸货，莫不是又皮痒了？” “住手！” 村长站到两人中间，冷声喝道:“金锋，你给我回去站好，谢光，你赶紧选，别耽误官爷们的时间！” 官爷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谢光虽然混蛋，却不是傻子，马上意识到金锋在坑他。 张满仓、李石头选的都很快，轮到他的时候，耽误了不少时间，衙役们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如果他刚才当着衙役的面打了金锋，那就是扰乱送亲队，这个罪名可不小。 谢光暗暗骂了金锋一句，随手指了一个看起来比较清秀的姑娘。 “金锋，该你了！” 第3章 我选她！ “我选她！” 金锋没有任何迟疑，伸手指向关晓柔。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竟然有人敢娶灾星？ 包括关晓柔自己，也愣住了。 她知道谢光，自然也听说过金锋。 据说这个书生自命清高，怎么可能会选自己这样的不祥之人？ 所以最开始她对金锋就没有抱什么希望，以至于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试探着问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娶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金锋缓缓问道。 “我愿意！我愿意……谢谢……谢谢你……” 关晓柔激动的语无伦次:“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活，做牛做马报答你……” 衙役队长见状，暗自松了口气。 在来的路上，他就注意到关晓柔情绪不太对，生怕她途中想不开——这样事情，并不少见，每一两年都会有难嫁的赔钱货在送亲的过程中被刺激得想不开。 作为送亲队负责人，出了这样的事，他少不了一顿训斥，还要罚薪。 现在好了，这个累赘终于甩掉了。 衙役队长害怕金锋反悔，赶紧给媒婆打了个眼色。 媒婆会意，上前把关晓柔送到金锋面前，宣布道:“你们以后就是夫妻了！祝两位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衙役拿出来一叠粗纸，让金锋和关晓柔在上面按了手印，留给俩人一份，官府收走一份。 看着所谓的婚书，金锋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就结婚了？ 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结婚…… 旁边的关晓柔也一样，把婚书紧紧搂在怀里，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偷偷抬头看旁边的金锋，发现金锋也正在看她，赶紧低下头，俏脸羞得通红。 接下来张满仓几人也领了婚书，然后又有户人家挑了小妾，送亲就算结束了。 衙役和媒婆带上河湾村尚未婚配的适龄姑娘，赶往下个村子。 “金锋，胆子够大啊，夜魅都敢娶，小心克死你！” 衙役一走，谢泼皮就拦住金锋挑衅。 “无知蠢徒！”金锋冷声说道:“什么夜魅？晓柔不能晒太阳，说明她是天生的富贵命！” “切，还富贵命，就怕你没命享这个富贵！” “咸吃萝卜淡操心，好狗不挡道，滚开！” 金锋撞开谢光，带着关晓柔离开。 “今天咱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金锋，以后给我小心点！” 衙役才走没多久，谢光不敢动手，气急败坏喊着狠话。 金锋头也没回，只是举起右手，翘出最长的那根指头。 谢光虽然看不懂什么意思，却能够猜出来金锋在骂他。 于是更恨金锋，在人群中造谣关晓柔是灾星的观点。 农人愚昧，竟然有人当真。 “完了完了，灾星嫁到咱们村了！” “一个败家子，再加一个灾星，以后要离他们家远点。” “金锋娶了灾星，明年铁定交不起赋税，等着充军吧。” “充军的都要去先锋营，金锋那小身板，进了先锋营就别想回来了。” … 村民们的议论声不断从背后传来。 “对不起……” 关晓柔的声音有些颤抖。 “别往心里去，咱又没吃他们家的饭，他们说什么一点意义都没有。” 金锋笑着说道:“记住，不要跟傻子较真，要不然你也会变成傻子。” 到底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姑娘，关晓柔被金锋的话逗得捂嘴一笑，看着眼前这个不算魁梧的背影，心里渐渐生出一丝踏实。 “这就是我家。” 金锋指着破烂的铁匠铺:“有点儿破，你别嫌弃。” 关晓柔赶紧摇头:“不嫌弃不嫌弃，你肯收留，晓柔已感激不尽，我以后一定努力纺线，供你读书……” “那我就先谢谢娘子了！” 金锋学着电视剧里古人的样子，笑着冲关晓柔拱了拱手。 “是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 关小娥不知道怎么还礼，急得面红耳赤，干脆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金锋磕了一个…… “我去！” 金锋哪里想到关晓柔反应这么大，赶紧把她拉起来:“行了行了，逗你玩的。你先随便坐，我去给你烧点水喝。” “你是……当家的，这种事怎么能让你动手呢。” 关晓柔揪着衣角小声问道:“灶房在哪边，我去烧。” “当家的？” 金锋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觉得很有趣。 但是看到关晓柔羞得都快抬不起头了，害怕她一激动再给自己磕一个，便不再逗她，指了指厨房的位置。 关晓柔逃跑似的钻进厨房。 金锋跟过去，挠了挠头说道:“水烧好了你先喝点，家里没粮了，我去当点东西，买些粮食回来。” 正在舀水的关晓柔手顿了一下，抬头说道:“不用了……” “这个必须得用，不管怎么说今天是咱们成亲的日子，总不能让你饿肚子吧？” 金锋的语气很坚决。 “不是，我的意思是，不用当东西，出来的时候，娘偷偷给了我一些私房钱。” 关晓柔跑过去解开包袱，小心翼翼地摸出一粒小小的碎银子和几个铜钱，递给金锋。 “看来丈母娘还是心疼女儿的。” 金锋在心里感慨一声，接过铜钱。 关晓柔看着金锋离开，再看看破旧的铁匠铺，才展开不久的秀眉，再次微微蹙起。 这个家里，竟然一点积蓄没有，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算了，不管怎么说，有人愿意收留自己，总不会比以前更差，过一天算一天吧。” 关晓柔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听说这个书生也没有其他不良嗜好，大不了明天厚着脸皮回娘家，找嫂子借一借纺车，以后多做些工。 只是不知道在明年收税之前，能不能攒够两个人的赋税…… 金锋离开的时候不动声色，但是走到没人的地方，却尴尬的拿拳头砸墙。 新婚第一天就伸手找女方要钱卖粮，真是太丢脸了。 可是断粮又是必须马上解决的问题，要不然就饿死了。 “这是宿主遗留的历史问题，以后赚了钱加倍还给丈母娘好了。”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金锋相信困难都只是暂时的，对于以后的日子，金锋并不担忧。 第4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经过半上午时间，记忆终于融合完毕，金锋对于宿主，对于这个世界，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宿主的记忆中听说过黄河，长江，太行山。 文字、文化、地名和前世区别都不大，但是因为一些不可知的原因，历史却完全不同。 比如如今的大康王朝，前世历史中就没有，但是大康王朝已经在这个世界传承了三百多年。 宿主从小在西河湾长大，对于世界的认知大多来自学堂先生的叙述，也就这么多而已。 买粮要去镇上，一来一回二十多里，山路难行，等金锋回来已是半下午，勤快的关晓柔已经把屋子打扫了一遍，被褥也洗好晾到了院子里。 看到金锋回来，小跑着迎上来，接下金锋肩上的袋子。 其实袋子里也没什么，只有不到十斤麦子——关晓柔给他的钱，只能买这么多。 “怎么这么轻？” 关晓柔愣了一下，打开袋子，发现里面是小麦，心中不由一沉。 他以为金锋会买便宜的谷子或者高粱，谁知道买了小麦。 这么点麦子，就算一天只吃一顿，也只够两个人吃几天而已，以后怎么办？ 心里虽然有些埋怨，可是又不敢质疑金锋，闷闷的把袋子送进厨房。 出来的时候还没忘端碗水，双手捧到金锋面前。 走了半天，金锋的确渴得不轻，接过水咕咚咕咚灌进肚子。 关晓柔接过空碗，另一只手又拿过毛巾递了上来。 “晓柔，你不用这样的。” 这么殷勤的照顾，让金锋有些不习惯。 “来之前，娘跟我说了好多次，如果有人愿意要我，我得勤快点。” 关晓柔低着头说道:“当家的肯要我，是晓柔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都是晓柔应该做的。” 金锋知道这些观念在关晓柔心中早已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恐怕很难改变，也就不再勉强，转身进了院子西侧的铁匠铺。 说是铺子，其实就是一间不到三十平方的小作坊。 金锋打开一个木箱，从里面拿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生铁块，仔细翻看。 宿主的记忆中，老铁匠死后，他迫于生计，曾经动手打过几次铁器，但是均以失败告终。 不管是菜刀、柴刀还是镰刀，都总是崩口。 大康的冶炼技术处于非常原始的状态，绝大多数铁匠铺打造铁器的办法同样原始，就是把买来的生铁块，放在炉子上烧红，然后反复捶打成型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的流程，宿主从小在铁匠铺长大，照葫芦画瓢，最多打出来的东西不如别人精美好看，一般不会出什么质量问题，但是宿主接连几次打造都以失败告终，金锋推测，很可能是老铁匠购买的最后一批生铁有问题。 回来一检查，果然如此。 箱子里的生铁杂质太多，只是经过简单的锻打，做出来的柴刀不崩口才怪。 想要用这批生铁打造能用的器物，必须改进炉子和鼓风机，这样才能勉强达到足够的温度，熔掉其中杂质。 关晓柔把碗送进厨房，也跟着金锋来到铺子，默默站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说道:“当家的，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金锋抬头问道。 “我明天想回一趟娘家，找嫂子借一台织布机……” “借织布机？”金锋一听，就大概猜出了关晓柔的担忧。 把铁块扔回箱子:“哪有刚成婚第二天就回娘家借东西的道理？放心吧，肯定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当家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 关晓柔像受了惊的小鹿，努力解释。 “我没生气。” 金锋拍了拍她的肩膀，自信说道:“相信我，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在后世拍肩膀是非常简单的安慰，但是在关晓柔的观念里，却是极为亲密的举动，羞得不敢抬头看金锋。 被害羞这么一冲，关晓柔心里的焦急消散不少，低着头问道:“当家的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准备去山上打猎。” “打猎？” 关晓柔一愣。 金锋回答读书或者打铁，她都不意外，但是金锋却说要去打猎？ “家里的这批铁块有问题，炉子需要改造，才能熔化杂质。” 金锋指着炉子说道:“改造炉子需要好几天时间，我得先去山上抓几只兔子卖了，多换点粮食才行。” 关晓柔看了看金锋的小身板，对他的话深表怀疑，可是却不敢反驳，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打猎并不是金锋安慰关晓柔的借口，而是他在卖粮回来的路上就想好的计划。 西河湾地处川北，距离大名鼎鼎的剑门关只有一百多里，周围都是连绵的大山，猎物不少，做把弓弩打几只兔子并不算什么难事。 只要撑一段时间，等他把炉子和鼓风机改好，赚钱还不是简简单单？ 不过金锋没有解释那么多，把关晓柔推到门口: “这边的东西你也不知道怎么归置，我来收拾就行，你去忙别的吧。” “嗯。” 关晓柔顺从的点点头，带着担忧去收拾院子里的杂物了。 金锋则开始着手制造弓弩。 前世读研究生的时候，导师是个弓弩爱好者，读研四年，金锋没少陪着导师去靶场练习，箭法非常不错，对于各种弓弩、床弩的结构也熟悉无比。 但是动起手来，金锋才发现，难度比他预料中大得多。 铁匠铺的工具太原始了，即便选择制作结构最简单的一种弓弩，忙活一下午也才把弓身初步磨好。 傍晚，金锋吃上了他来这个世界上的第一顿饭，也是他的结婚喜宴。 没有繁琐的礼仪，没有亲朋祝贺，只有他和关晓柔两个人。 饭菜也很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 一小盆麦粥，加上一碟只放了粗盐的青菜。 如此而已。 麦粥很不好吃，外面的一层麸皮有些扎嘴，让金锋有些不习惯。 但是对面的关晓柔却吃的极为香甜。 她平时在家都是吃野菜、糠皮，偶尔吃一顿谷子，已经算是美食了，麦粥对于她来说，几乎是奢侈品。 自从成为“赔钱货”之后，她一次也没再吃过。 所以每一口都要在嘴里含很久，努力感受着小麦的香甜。 吃完一碗之后，关晓柔就把碗筷放下了。 碗壁被筷子刮得干干净净，别说麦粒，就连汤水都一滴没剩。 第5章 新婚之夜 “吃啊，怎么不吃了？” 金锋指了指饭盆。 “我吃饱了。” 关晓柔小声回答。 金锋脑海中不由浮现上午关晓柔哀求众人的话:“……我会织布，吃的也很少……” 心中一酸，拿起关晓柔的空碗，挑稠的舀了满满一碗麦粥，放到关晓柔面前。 “我真的吃饱了……” “给我吃完！” 金锋霸道的打断关晓柔的话，语气也加重几分。 “……好。” 关晓柔被金锋吓住了，乖乖端起碗。 金锋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关晓柔碗里:“一起吃了！” 关晓柔低低嗯了一声，重新拿起筷子。 吃着吃着，眼泪就吧嗒吧嗒下来了。 “你别哭啊！” 金锋慌了:“我给你道歉，我不应该吼你，你别哭了……” “当……当家的不要这么说，你是当家的，打我骂我都是应该的，” 关晓柔抽噎着说道:“我哭是因为从记事以来，这是第一次被人逼着多吃点……还是麦粥……” “傻姑娘，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金锋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关晓柔的脑袋:“别哭了，多吃点。” 即便在后世，摸头杀的杀伤力都不容小觑，何况是在落后的封建时代？ 关晓柔觉得头顶一麻，然后一股暖流进了心里，暖烘烘的。 于是，眼泪流得更多了…… 金锋害怕再安慰下去，这顿饭就真的吃不成了，只好装作没看见，闷着头吃饭。 好在关晓柔很快平静下来，擦干眼泪继续吃饭。 收拾完碗筷，两人相对而坐，豆大的灯火左右摇摆，气氛微妙而尴尬。 关晓柔低着头，两只手无意识的揪着衣角，俏脸通红，身体还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两年前第一次参加送亲队，她娘就跟她说过，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金锋知道关晓柔紧张，正想着找点话来缓和一下气氛，窗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谁？” 金锋打开房门。 “大金刚出来了，快跑。” 一群半大的孩子四散而逃。 原来是一群孩子跑来听墙根——这也算是河西湾的传统。 “一群熊孩子，他们没跑远，估计等会儿还要过来，”金锋指了指铺子:“你先睡吧，我再去铺子收拾收拾。” 金锋不是柳下惠，对面坐着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自然心动。 可是这个破房子四面漏风，真要被人听墙根，还不成了现场直播？ 而且他能看出来，关晓柔没有准备好。 “反正已经娶回来了，日子还长，早晚都是我的人，不着急，先解决生存问题再说。” 金锋自我安慰一声，然后把注意力投入到制作弓弩上。 中间那群熊孩子果然又来了两次，闹腾到半夜。 熊孩子们消停了，灯油也烧没了，金锋把门板摘下来，往上面一躺，回忆着奇妙的一天，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不像其他穿越者那么大的野心，他不想称王称霸，只想挣很多钱，做个平平无奇的渣男，娶一个女神级别的老婆……嗯，这个目标好像已经达成，得再立个新的目标……既然大康鼓励纳妾，那就为官府做点贡献，再多娶几个漂亮乖巧的小妾…… 或许太累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在梦里，他依靠各种超越时代的发明，名利双收，成了大康最有钱的土豪，过上了万恶的地主老财的生活，生意遍布天下，在全国各地都有大宅子，热了去北方避暑，冷了去南方过冬，娶了很多很多漂亮的小妾，每天都在发愁晚上应该宠幸哪几个…… 天色微亮，关晓柔就起床了。 脸色微微有些憔悴，显然昨晚睡得不好——时刻都在纠结金锋会不会回去睡，回去睡了应该怎么办？ 是半推半就呢，还是一动不动装睡呢？ 就这么纠结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看到金锋躺在门板上和衣而眠，关晓柔赶紧跑回去，把唯一的被子抱过来，小心翼翼盖到金锋身上。 然后蹲在门板旁边，托着下巴看沉睡的金锋。 昨天都没好意思仔细看呢。 长得比我们村的铁匠好看多了……个子也高……还是个读书人，不像村里其他男人一样凶巴巴的，老婆娶回去先打一顿立规矩…… 偷看一阵，轻轻退出铺子，回厨房准备早饭。 做好早饭，关晓柔就找不到其他可做的事情了，只好坐在木桩上，等着金锋睡醒。 “要是有织布机就好了。”她无聊的想着。 一直等到太阳升起，金锋才从铺子出来，一边伸懒腰，一边跟关晓柔打了个招呼:“早啊！” “当家的，你起来啦！” 关晓柔赶紧跑去把早已准备好的洗脸水端过来。 等金锋洗好脸，早饭已经摆到了桌子上。 吃过早饭，刚收拾好碗筷，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媳妇儿进了院子，胳膊上挎着个小包。 “她来干什么？” 金锋心里嘀咕。 来人是张满仓的嫂子林云芳，嫁到西河湾四五年了，但是金锋从来没跟她说过话。 刚准备打招呼，旁边的关晓柔激动的站了起来，脆生生喊道:“云芳表姐！” “表姐？” “对呀，这是大舅家的表姐，小时候我们可好了。” 见到亲人，关晓柔显得很高兴。 “表姐。”既然是亲戚，金锋便也起身打了个招呼。 林云芳冲金锋笑笑，上前拉住关晓柔进了里屋。 “看来这个表姐对我也不满意啊。” 金锋摸摸鼻子，也不在意，又钻进了铺子。 花了大半上午的时间，第一把弓弩才终于做好。 老铁匠之前给猎户制作的箭矢还剩下一些，稍微改一下就能用，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拉弦上箭，瞄准十步之外的一根木柱。 箭矢嘭的一声钉到木柱上。 “准头还行，威力不足！” 金锋微微皱了皱眉，重新调整。 等调整到满意状态，太阳已经到了头顶。 “可以去山上转转了。” 金锋提着弓弩，走出铁匠铺。 林云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关晓柔托着下巴，坐在院子里发呆，旁边的簸箕晾着干野菜。 “哪儿来的野菜？” 金锋随口问道。 第6章 好厉害 “表姐拿来的，”关晓柔红着脸说道:“说是给咱们成婚的贺礼。” 金锋一下子就明白了，肯定是表姐害怕关晓柔嫁给自己挨饿。 “那谢谢表姐没有？” “你不生气？”关晓柔试探着问道。 她在关家湾就听说过，金锋自诩读书人，非常在意颜面，很担心金锋认为表姐在羞辱他。 “我为什么要生气？” 金锋笑道:“不管怎么说，表姐是为你好，心疼你，我感谢她还来不及呢，何况表姐还送了这么一份大礼。” 林云芳的男人张凉前些年参军，在战场上丢了条胳膊，很多活也做不了，张满仓小时候在山上摔断了腿，从此之后就成了跛子，只能以砍柴烧炭为生。 一家人本来就过得艰难，一年吃不了几顿饱饭。 林云芳能送来一包野菜，的确算是大礼了。 以金锋家目前的条件，中午也是不吃饭的，但是听说金锋下午要进山打猎，关晓柔还是煮了点麦粥。 这一次，无论金锋怎么说，哪怕和昨天一样凶她也没用，就是不肯吃，倔强的蹲在院子里，打量弩弓。 大康虽然已经有了弩，但由于工艺落后，制作出来的弓弩操作复杂，实用性不高，所以民间很少见，猎户还是更喜欢使用较为简便的长弓。 “当家的，这是弓吗？怎么和我们村猎户大叔的弓箭不一样？” 关晓柔是第一次见到弩，好奇问道。 “这叫弩弓！” 金锋接过弩弓，拉弦上箭，对着二十多米外一棵大树扣动扳机。 嗖！ 箭矢飞射而出，钉到树上，箭头没入树干，尾部嗡嗡震颤。 “好……好厉害！”关晓柔吓了一跳:“当家的，这是你做的吗？” “除了我还有谁？” 看着关晓柔亮晶晶的眼睛，金锋颇为得意。 给关晓柔讲解一阵弓弩的使用方法，金锋背上箭袋，走出小院。 刚出门，遇到了一群去后山挖野菜的妇人。 “金锋，你不在家陪着新娘子，干什么去啊？” 一个留着两条羊角辫的姑娘挤眉弄眼问道。 她是村长家的闺女，性格活泼，村里尚未出嫁的姑娘和一些年轻的小媳妇，都以她马首是瞻。 “去后山打猎！”金锋随口回答。 “你去打猎？”小玉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打猎了？” “要你管？” 金锋懒得和一群妇人纠缠，闷着头加快脚步。 也有些妇人好奇金锋手里的弩弓，但还没来得及问，金锋就走了。 “进山不要迷路了哈！”小玉在后边大喊:“打不到东西就快点回来，别让新娘子等着急了！” 其他妇人笑得更厉害了。 后山附近经常有人活动，猎物不多，想要打东西，还得再翻个山头，去更深处的老林子。 前世金锋是山村孩子，从小跟着爷爷在山里打猎，对于大山一点都不陌生，提着上弦的弩弓，灵巧的穿梭于丛林之间，寻找着动物留下的蛛丝马迹。 此时正值春末，群山绿意盎然，头顶的树冠遮天蔽日，也是动物活动最为频繁的季节。 没过多久，金锋就在一个小水坑旁边，发现了一只饮水的灰兔。 野兔极为警惕，即便是喝水的时候，眼睛也一直扫视周围。 耐心是一个猎手的基本素质，此时兔子已在弩弓射程之内，但是金锋并未出手，而是端着弩弓耐心等待。 等到兔子饮水结束，转身离开的一瞬间，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箭矢一眨眼的功夫就飞跃两者之间的距离，把灰兔钉到地上，等金锋赶过去，已经彻底死掉了。 “还不错，挺肥的。” 金锋把兔子塞进腰间布袋，收起箭矢，继续寻找下个猎物。 … 太阳西斜，山脚下挖野菜的妇人们准备回去了。 “哎，你们看见金锋回来没？” 村长闺女小玉向旁人问道。 “没见。” “我也没见。” “不会真的迷路了吧？” “莫不是遇到狼了吧？” “遇到狼还能跑掉，遇到山匪就完了！” “听说老牛岭有山鬼，他才娶了个灾星，撞邪了可咋办？” 村妇愚昧，说话也刻薄，但是大多淳朴，平时挤兑金锋争先恐后，却没人真想他死。 看着太阳都快落山了金锋还没回来，都有些担心起来。 小玉看向猎户家的小妾:“翠花，你当家的在山里熟，要不让他去看看吧。” “当家的今天去镇上修弓去了，晚上才能回来。”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回去让我爹喊人，去山里寻寻。”小玉有些急了。 “你们看，那边有人，是不是金锋？” 猎户小妾指着后山。 夕阳中，一个人影越过山脊，正在下山。 “不是他是谁！” 小玉嘟哝一句，明显松了口气。 “你们说他打到东西没有？” “听当家的说，山里的兔子野鸡比人还精，一不留神就跑了。” 猎户小妾说道:“金锋以前从来没去山里打过猎，没迷路就不错了。” “是啊，猎物要是那么好打，谁都上山打猎了。” 有妇人附和。 可是随着金锋越来越近，很多人都看到了他腰间的布袋鼓鼓囊囊的，还在滴着血。 “金锋，你打到了东西了？” 等到金锋走近，妇人们纷纷围了上去。 “当然！”金锋颇为得意的把两只兔子扔在地上。 “好大的兔子，还两个！” “这个大的得有六七斤吧？” “我看差不多，这俩兔子去镇上至少能换四十斤谷子。” 再没人调侃金锋，一个个都满脸羡慕。 农闲时候，村里不少人都会山上碰碰运气，但是一般人家没有弓箭，光凭两条腿，谁能在山里撵上兔子？ 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空手而归。 没想到金锋第一次进山打猎，就有这么大收获。 四十斤谷子啊，和着野菜一起熬粥，够两口人过冬了。 “金锋，你就是用这东西打的兔子吗？” 小玉指着弓弩好奇问道:“给我看看。” “是的。” 都是一个村的，金锋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把弓弩拿出来给她们看。 “我能试试吗？”小玉摆弄着弓弩，跃跃欲试。 第7章 花开堪折直须折 “不能！”金锋毫不犹豫拒绝:“伤了人可不得了。” “小气样，不试就不试！” 小玉撇撇嘴，把弓弩还给金锋。 “金锋，你就让小玉试试嘛，刚才你没回来，小玉怕你被狼叼了去，急得都快哭了，还让翠花喊她当家的山里寻你呢。” 有小媳妇儿调侃两人。 “小玉，你要是有心思，怎么不早点让你哥去金锋家提亲呢，现在再嫁过去只能当小妾喽！” 马上有人跟着起哄。 “说什么呢，看我不撕了你们的嘴！” 小玉恼羞成怒，追着俩小媳妇去打。 这种玩笑在村里很常见，金锋也不在意，从地上捡起兔子走了。 小院子里，关晓柔看到天都快黑了，金锋还没回来，急得坐立不安。 听到门口有动静，小鹿一样飞奔出来:“当家的，你回来啦！” 然后才看到金锋手里提着的兔子，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当家的没有骗自己，他真的会打猎。 关晓柔蹲在野兔旁边看了一阵，突然一拍脑袋，跑进厨房端了碗水出来:“当家的受累了，先喝点水，我去把饭热热。” “以后我要是睡懒觉或者回来晚了，你不用等我，做好饭自己先吃就行。” 金锋跟着去了厨房。 “那怎么行，哪有男人没动筷子，女人先吃的道理？” 关晓柔往火塘里扔了把干树叶，拿着根木棍扒拉一阵，又吹了几口气，埋在火塘里的火种就引燃了树叶。 但是吹气的时候，有灰烬飞了出来，沾到了她的脸上。 “灰。” 金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关晓柔赶紧伸手去擦。 结果她忘了手上也有灰烬，越擦越多，弄的鼻子两边都是。 “花鼻猫，”金锋笑了笑，伸手帮她擦拭:“咱们没有那么多规矩，做好饭你只管吃……嗯？怎么擦不掉？” 关晓柔瞪着一双大眼睛，一动不敢动，心里像钻进去一只小鹿，噗通，噗通乱跳…… 金锋说了什么，她完全没听到。 “发什么愣呢？” 金锋伸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起身出去拿毛巾。 “嘤嘤嘤……” 这时候的女子哪里经得住这么撩？ 关晓柔捂着脸，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被乱跳的小鹿踩化了。 金锋拿着毛巾进来，关晓柔的脑子还是蒙的，羞恼的抢过毛巾，把金锋推出厨房。 一直到吃饭，关晓柔脸上的红晕都没有消散，完全不敢抬头看金锋。 吃过晚饭，金锋没有再去铺子。 他能看出来，关晓柔已经准备好了，油灯都被她用家里仅有的一小块红布包成了喜庆的红色。 伺候着金锋洗漱完毕，关晓柔默默坐到床边。 或许经过两天的相处，她对金锋有了更深的了解，也或许挂在院子里的两只野兔让她看到了生活的希望，此时脸上没了对未来的担忧和恐惧，只有羞怯。 金锋走过去，拉起她的小手。 关晓柔微微颤了一下，却没有反对，任由金锋握住小手。 就在金锋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时，窗户外边突然传来噗通一声。 “二狗子，你挤什么挤？” “说好了，他们拉手就该我看了！” 外边传来孩子的争吵声。 “这群熊孩子！” 金锋满头黑线，提着板凳冲了出去。 “哎呀呀，快跑啊，金刚发火了！” 五六个熊孩子一哄而散。 “有完没完了？” 金锋提着板凳，心情很糟糕，也很纳闷。 一般来说，熊孩子只在成婚当天来听听墙根，怎么今天又来了？ 突然，金锋拍了拍脑袋。 成婚毕竟是喜事，所以多少要准备点花生之类的小东西打发孩子。 这年头的孩子，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回零食，金锋没有准备，他们能善罢甘休才怪。 遭到驱赶也没回家，而是继续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看来是铁了心要继续闹。 今晚估计又没戏了…… 金锋提着板凳回屋:“晓柔，你先睡吧，弓弩还有点小问题，我去调一下。” 关晓柔红着脸点点头。 当天晚上，金锋给弓弩加了个简单的绞盘，又做了个箭匣，这样一来，上弦速度更快，还省掉了每次射击之后都要重新填放箭矢的麻烦。 弄好这些，已是半夜，正准备去摘门板睡觉，却发现关晓柔坐在门口木桩上。 虽是春末，夜里还是有些冷的，关晓柔冻得抱着膝盖，时不时还搓搓手。 “晓柔，你不睡觉在这儿干什么？” “当家的，你回屋睡吧。” 关晓柔小声说道:“要是让别人看到当家的睡在铺子里，会说晓柔不守妇道的……当家的要是嫌弃晓柔……晓柔来铺子睡……” “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了？” 金锋握住关晓柔冰凉的小手，放在手心暖着。 “当家的不嫌弃晓柔，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和晓柔同房？” 关晓柔低着头，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晓柔，是这样的。” 金锋想了一下，说道:“咱们见第一次面就成亲了，我想着让你先熟悉熟悉这个家，熟悉熟悉我，然后再说同房的事，要不然你把我当成了坏人怎么办？” “我知道当家的不是坏人，能嫁给当家的，是晓柔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傻姑娘，你真是傻的可爱。” 金锋哭笑不得，伸手把关晓柔揽进怀里:“娶到你这么漂亮温柔的老婆，也是我的福气。” 简简单单一句话，把关晓柔逗得脸红不已。 眉眼间的情意更是浓的化不开。 金锋忍不住低头吧唧一口。 关晓柔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羞得把头埋进金锋胸口。 花开堪折直须折，人家女孩子巴巴等了半夜，再磨叽就太矫情了。 金锋把关晓柔拦腰抱起，进了里屋。 很快，里屋就悉悉索索响起脱衣服的声音。 常年在家里纺线，关晓柔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皮肤细腻白嫩，吹弹可破，身材更堪称完美，不逊色金锋藏在硬盘里的任何一位老师。 “真是个宝藏女孩儿啊。” 金锋徜徉雪峰之间，流连忘返。 良久，床榻摇晃的声音，伴随着春夜的虫鸣响起，和谐而自然。 … 第8章 撒泼 早起惯了，公鸡只叫了两遍，关晓柔就醒了。 看着睡在枕边的金锋，心里倍感满足踏实。 忍不住往金锋怀里拱了拱，小猫一样，用脸轻轻蹭着金锋的胸膛。 在金锋怀里赖了一阵儿，然后轻轻掀开被子，起床做饭。 吃过早饭，金锋去镇上把野兔卖了，换了三十斤大米和一些零碎的日常用品。 当然，还买了些花生梅干之类的小零食，打发熊孩子。 三十多斤东西不算重，但是山路难行，布袋背着也不舒服，走走歇歇，回到家都过了午时。 关晓柔毕竟初经人事，关晓柔走路姿势都不太对，可还是忙着跑前跑后，端水擦汗。 “行了，歇一会儿。”金锋把关晓柔按到椅子上，瞄了一眼大腿位置:“还疼不疼？” 关晓柔红着脸摇了摇头。 “撒谎可不是好孩子。” 金锋伸手在关晓柔琼鼻上刮了一下。 “人家早就不是孩子了！” “对对，昨天晚上已经是个小媳妇儿了。” “当家的……” 关晓柔又羞又恼，小脑袋拱进金锋怀里，差点把金锋顶个跟头。 “嘿，看我怎么收拾你！” 金锋一把把关晓柔搂进怀里，上下其手。 关晓柔一下子变得烂泥一般，瘫在金锋怀里，一双大眼睛变得水汪汪的。 小夫妻俩正玩闹着，门口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金锋，出来！” 关晓柔听到有人说话，触电一般腾的一下弹了起来。 往外看了一眼，发现从院子看不到这里，这才松了口气，娇嗔的白了金锋一眼，红着脸整理衣服。 两人走进堂屋，看到泼皮谢光一步三晃的进了院子。 一进来就盯着关晓柔猛看。 关晓柔厌恶的瞟了谢光一眼，低头进了里屋。 “你来干什么？” 被打扰了二人世界，金锋的语气也非常不爽。 “你爹以前找我借了十斤麦子，以前看你可怜，我一直没来找你要，现在我家多了一张嘴，揭不开锅了，你把麦子还我吧。” 谢光像回了自己家一样，大大咧咧的拉了个凳子，坐到院子里。 “我爹找你借了十斤麦子？” 金锋被气笑了:“你见过十斤麦子吗？” 西河湾谁家最穷，嗜赌成性的谢光绝对排第一，名副其实的家徒四壁，睡觉的床都被他卖了钱赌博。 如果不是村里人念着他爹当年的情分，不忍心看着谢家断了香火，在过不下去的时候给口饭吃，他早就饿死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十斤麦子借给老铁匠？ 摆明了是来讹诈。 “赶紧滚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招人烦。” 对于这样的泼皮无赖，金锋实在懒得搭理。 “金锋，看你的样子是准备赖账了？” 作为资深泼皮，谢光既然来了，就表示做好了准备，哪里是金锋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 往门口看了一眼，站起来扯着嗓子喊道:“大家来评评理啊，金锋借粮不还啦！” 门口，一群在后山挖野菜的妇人结伴回村喝水，正好走到金锋家附近，听到谢光的嘶喊，全都凑到低矮的围墙边。 观众已经就位，谢光往地上一坐，开始了他的表演。 “大家给评评理啊，老金大前年找我借了十斤麦子……” 一边喊还一边拍地，把耍赖大法施展的淋漓极致。 娱乐匮乏的年代，这绝对算个大瓜。 村妇们一个个的眼睛都快要放光了。 “你们说，老金有没有找谢光借粮？” “怎么可能，谢光这样的，不找老金借粮就不错了，哪儿有粮食借给老金？” “那谢光怎么跑来要粮？” “还不是知道金锋卖了兔子买了粮食，过来讹人呗。” “金锋也是，刚刚有点钱买粮食就瞎显摆，这下好了，被谢光盯上了。” “不是金锋显摆，他从镇上回来，在村口打谷场遇到了三婶子，非要扯着他的布袋看看买了什么，三婶子那个人你也知道，是个大嘴巴，这不就传的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这下金锋倒霉了，谢光就是个狗皮膏药，不给几斤粮食，谢光肯定不会走的。” 看热闹的村妇，七嘴八舌议论着，看得兴趣盎然。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金锋，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读书人，你爹死了就赖账，对得起你爹吗，对得起读的圣贤书吗？” 谢光指着金锋，演得更卖力了。 不得不说，谢光的演技还是可以的，语气、表情都很到位，对人心的把握也很准确。 如果还是之前那个书呆子金锋，很有可能会觉得丢人，选择息事宁人。 但此时的金锋从大一就开始兼职，早已受过各种社会的毒打，谢光这种撒泼在他看来就是小儿科。 见谢光撒泼打滚不肯走，冷笑一声，点了点头:“要粮食是吧，没问题，可以给你。” 谢光脸上一喜，刚准备接话，就听到金锋继续说道:“不过你先把你娘欠我的二两银子还给我。” “我娘什么时候找你借银子了？”谢光一脸懵逼。 “十年前，你娘得病那一年。” “十年前你才八岁，哪儿来的二两银子？” “你十六岁能有十斤麦子，我八岁为什么不能有二两银子？” “我……我……”谢光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反驳。 院子外，一群村妇都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行了，别演戏了，要么你拿出凭据，证明我爹找你借了十斤麦子，要么赶紧滚蛋。” 金锋指了指门口。 “书呆子，你是铁了心要赖账是吧？” 谢泼皮发现说不过金锋，也懒得演了，起身拍了拍屁股:“既然给你脸不要脸，那我也没必要再跟你客气了，今天这粮食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怎么，你还想硬抢不成？” 金锋不屑的瞥了谢泼皮一眼。 前世为了挣钱，金锋曾经在拳击馆做了两年陪练，挨得揍多了，身手也就练出来了，不少专业拳击手都不是他的对手，区区一个经常吃不饱饭的泼皮，还真没放在眼里。 “不是抢，是讨账！” 谢泼皮撸了撸袖子，面目狰狞。 第9章 要不然，你纳个妾吧？ 关晓柔一直躲在门后边偷偷看着院子里的情况，眼看着谢泼皮要动手，害怕金锋吃亏，抱着扫把跑了出来。 两只手紧紧握着扫把，指着谢光:“你别过来，过来我打你哦！” 小院猛的一静，然后所有人都哄然大笑。 实在是关晓柔的形象和语言太没杀伤力了，萌凶萌凶的。 谢光眼睛都快看直了，猥琐笑道:“金锋，你不想还粮食，让关晓柔陪我睡一晚上也行。 要知道，县府青楼的小娘子，睡一晚上也不过才二十斤麦子……” “去尼玛的！” 金锋可以忍着性子陪谢光扯皮，却不能容忍他侮辱关晓柔。 不等谢光说完，便飞起一脚，把他踹了个跟头。 “金锋，你敢打我？” 谢光坐在地上，有些发蒙。 这么多年来，只有他谢光打金锋的份，金锋最多嘴上之乎者也骂几句，从来不敢还手。 别说谢光，围观的村妇也有些发蒙。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书呆子吗？ “一定是我大意了！” 谢光不服气，爬起来嗷嗷叫着再次冲来。 可是下一秒，又被踹翻在地。 这一次金锋没再饶他，追上去一通猛踹。 谢光几次想爬起来都没有得逞，只能蜷缩成一团，抱着头挨揍。 “当家的，别打了！” 关晓柔怕金锋失手把谢光打出个好歹，赶紧上来拉住。 谢光趁机连滚带爬的跑出院子，站在门口喊道:“金锋，你给我等着，老子饶不了你！” “当家的，你没事吧？” 关晓柔把金锋拉进里屋，担忧的上下打量，生怕金锋伤到哪里。 “没事，这样的货色我能打十个。” 金锋毫不在意说道。 “当家的，要不然，你纳个妾吧？”关晓柔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 金锋怀疑自己听错了。 刚成亲没两天的正牌老婆劝自己纳妾？ “我说，当家的你纳个妾吧。” 关晓柔认真说道:“当家的你没有兄弟，晓柔的哥哥也没办法帮你，你如果娶一个兄弟多的姑娘，谢泼皮就不敢欺负咱们了……” 在这个通讯全靠吼，交通全靠走的年代，去一趟县府得走一整天。 村子里有了纠纷，只要没闹出人命，一般没人报官，都是自己解决。 解决的办法也非常简单，谁的兄弟多，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 所以在农村，谁的兄弟多，谁就可以在村里横着走。 “傻姑娘，你这小脑瓜都在想什么呢？” 金锋笑着揉了揉关晓柔的小脑袋:“不用怕谢光，一个泼皮而已，刚才要不是你拉着我，我揍死他！” “当家的还说呢，你刚才下手太重了，万一把谢光打死了，要吃官司的。” “我心里有谱，不会真把他打死的。”金锋说道:“这种泼皮就是狗皮膏药，不动手就算了，动手就要让他怕，以后就不敢来烦咱们了。” “我听我哥说过，谢泼皮狐朋狗友不少，我们村的泼皮都怕他呢，回头他要是带着几个泼皮一起过来怎么办？” 关晓柔秀眉微蹙:“我觉得还是当家的娶个兄弟多的小妾更好。” “关晓柔同学，我来采访你一下，”金锋笑着指了指里屋:“咱们家就一张床，娶个小妾回来，睡哪里？” “一起睡呀，大家都是这样的。” 关晓柔理所当然道。 这么刺激的吗？ 金锋不由咽了口口水。 “当家的要是觉得可以，回头我找表姐打听打听，村里哪家姑娘的兄弟多……” “算了，咱俩先吃饱再说纳妾的事儿吧。” 金锋打断关晓柔的话:“先弄饭吃，跑一上午快饿死了。” 吃过饭才刚过中午，闲着也没事，金锋又提着弓弩去了后山。 路过山脚的时候，挖野菜的妇人们对着他指指点点，显然暴打谢光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如果被这群妇人围住，一时半会儿别想走掉，金锋换了条小路上山。 本来只想着随便转转，碰碰运气，结果今天猎物出奇得多，还没翻过第一个山头呢，就打了四只野兔和一只山鸡。 如果不是袋子背不下，估计还能再打一两只。 “后山的兔子什么时候这么多了？” 金锋并没有被收获冲昏头脑，反而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野兔山鸡都非常警惕，轻易不会靠近人类活动频繁的区域，今天后山的野兔多得不正常。 出现这种情况，很可能是深山的老林子里出现了什么猛兽，所以野兔不得不冒险跑到人类聚集较近的后山。 金锋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老虎。 在枪支还未出现的时代，老虎几乎没有天敌，数量极多，特别是在山脉较多的蜀地，猛虎成患，每年都有不少人死于虎口。 针对这一情况，官府大力鼓励猎户杀虎，为此专门设立了高昂的奖励，但大多数进山杀虎的猎户，最后都成了老虎的口粮。 前世为了车子、房子，拼命加班，年纪轻轻就死在车间，好不容易老天爷给机会重生一次，金锋变得谨慎了许多。 察觉到不对，当即带着猎物下山。 山脚下，妇人们还在三五成群的挖野菜。 “要不要提醒她们呢？” 金锋很纠结。 提醒吧，一切都只是推测而已，没有一点证据。 一只成年野兔，可以换十几斤大米，在这种经常吃不饱肚子的年头，诱惑力可想而知。 如果让这群妇人知道后山的野兔、山鸡突然多了起来，明天全村的人都会上山抓兔子。 这样一来，万一山里真有猛兽，等于害了她们。 不提醒吧，她们在山脚挖野菜，万一猛虎下山一样危险。 金锋还在纠结，小玉已经带着一群妇人围了上来，笑嘻嘻说道:“金锋，看来收获不错啊，袋子都装满了，打开让我们看看你又打了什么呗？” “算了，该通知的我通知到，信不信就是她们的事了。” 金锋在心里做出决定，打开袋子把猎物倒在地上。 小玉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 刚才她只是调侃金锋，以为袋子里装的是其他东西，没想到真的全是猎物。 “我的天，四只兔子，一只山鸡！” “金锋，你进山还没一个时辰吧，怎么打这么多好东西？” “两天打了六只兔子，小锋，你是要发财了啊！” … 一群妇人都羡慕的两眼冒光。 “金锋，你怎么打到这么多兔子的，有什么窍门吗？” 小玉抓着金锋的袖子问道。 其他妇人也一个个把耳朵支棱起来。 第10章 警告 “没有窍门，这两天后山的兔子突然多了起来，我刚才才进山就碰到了好几只……” “真的？”小玉激动的打断金锋的话:“我晚上回去就跟我爹说，让他明天也上山。金锋，谢谢你啊，你真是个好人！” 其他妇人也都激动不已，有几个都差点没忍住现在回家喊自家男人过来。 “好人你大爷！” 莫名其妙被发了一张好人卡，不由让金锋想起前世的心酸。 不爽的对着小玉头上呼了一巴掌:“我的意思是，最近后山可能有危险，你们这几天最好不要来这边挖野菜了。” “什么危险？”小玉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你知道的，后山没什么兔子，现在突然多起来，我怀疑老林子里来了猛兽，把兔子赶到了后山。” 金锋说道:“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你们在山脚挖野菜就危险了。” “真的？” “骗你干什么？” “我不信，你肯定是怕我们上山抓兔子，你就抓不到了，才这么说。” 小玉一脸不信。 其他妇人脸上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已经提醒过了，她们不信那也没办法。 反复劝说，她们反而会认为自己危言耸听，不想让别人进山发财。 “耗子尾汁吧。” 金锋瞥了兴奋的妇人们一眼，背着猎物走了。 看到金锋收获这么大，关晓柔兴奋的和个孩子一样，摸着山鸡绚丽的尾羽爱不释手。 这才是十八岁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金锋对关晓柔的改变非常欣慰，笑着问道:“好看吗？” “好看！” 关晓柔连连点头。 “那行，晚上加餐炖了它！” 金锋笑着说道:“羽毛你就留着。” “炖了？”关晓柔一愣:“不卖吗？” “山鸡除了毛就是骨头，愿意买的人不多，也卖不上价钱，炖了吧。” 金锋说道:“咱俩都太瘦了，得好好补补，要不然我打猎也没力气。” 在后世大家吃东西讲究美味，这个时代的人讲究实惠，买肉的时候大家都挑肥肉，没人愿意要瘦肉，更不会有人愿意要排骨。 山鸡卖不了几个钱，还不如留下自己吃。 宿主这一年多都是饥一顿饱一顿，身体底子太差了，的确得给补补。 “好吧。” 关晓柔自己舍不得吃好东西，却不舍得饿着金锋，乖巧的提着山鸡出去了。 这天傍晚，关晓柔在小院吃到了有生以来最丰盛的一顿晚餐。 浓香扑鼻的鸡汤和香甜软糯的大米饭随便吃，这种生活是她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金锋带来的。 看金锋的目光也更加热切依赖。 “老看我干什么？吃饭！” 金锋又给关晓柔夹了块肉:“多吃点，吃饱了让你随便看。” 说完，不怀好意的冲关晓柔眨了眨眼。 “当家的又乱说了……” 关晓柔羞赧的白了金锋一眼，把金锋刚刚夹给她的肉快又夹回金锋碗里:“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得多吃点肉，我吃米饭就很好了。” “一块鸡肉而已，至于让来让去的吗？” 金锋直接端起锅，给关晓柔碗里倒了好几块:“外面不是还有兔子吗，没吃过瘾的话，明天咱把它们也炖了。” “兔子要留着卖钱，县老爷也不能天天吃肉吧？” “三年县知府，十万雪花银，别说县令老爷，县府里能每天吃肉的大有人在。” 金锋说道:“我好好努力，争取早点让你过上天天吃肉的日子。” “能吃饱就谢天谢地了，天天吃肉我可不敢想。” “有什么不敢想的？要不是山里来了猛兽，咱们以后都不会缺肉吃，到时候让你看见肥肉就想吐。” “猛兽？什么猛兽？” “我也不知道。” 金锋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推测跟她说了一遍。 “当家的，你这几天不要进山了行不行？” 关晓柔一把抓住金锋的手。 她好不容易找到个依靠，生怕金锋出现意外。 “好，这几天不进山，在家陪你。” 金锋笑着答应。 关晓柔俏脸红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家的，表姐也在后山挖野菜，她知不知道这件事？” “表姐？” 金锋一愣。 其他妇人挖野菜都是三五成群不慌不忙，但是张满仓一家两个残疾人，每年大半的口粮都是野菜，所以林云芳姑嫂几人挖野菜速度都非常快，别的妇人都不愿意跟她们一起。 下午还真没看到林云芳一家。 “等下我去满仓家，跟表姐说一声。” 吃过晚饭，金锋去了张满仓家，结果只有满仓新娶的婆娘在家做饭，林云芳和婆婆、小姑子还在后山没回来。 别人怎么样金锋懒得管，林云芳对自己抱有善意，金锋对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回去取了弓弩，又带上一把柴刀，也去了后山。 大嘴巴的三婶子端着碗从家里出来，正好看到金锋出门。 没多久，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金锋又带着那把古怪的弓箭去后山了。 妇人们本就蠢蠢欲动，只是有些拿不准，现在好了，一下子炸锅了。 “我就知道金锋在吓唬咱们，说什么有猛兽，有猛兽他敢现在进山？” “读书人就是不老实，心眼多。” “我看他不是心眼多，是黑心，吓唬咱们就算了，还跟咱们说这几天不要去挖野菜，不挖野菜，今年吃什么？” “走，大家都叫上男人去后山，兔子不能让他一个人打了！” “对，正好去问问金锋，他凭什么诓咱们！” … 妇人们义愤填膺，一个个饭也不吃了，回家叫上男人，准备去后山打兔子，顺便找金锋要个说法。 等金锋赶到后山，天色已经擦黑，几道人影在老林子不远的地方晃动。 金锋跑过去一看，正是林云芳，婆婆和小姑子。 “表姐，天都快黑了，你们怎么还不回去呢？” “车前子正嫩，我们趁着还能看见多挖点。” 林云芳看了眼左边:“满仓在那边打柴，还不够一车呢，我们等他一会儿。” 一百多米外的林子外放着几捆干柴，张满仓正在装车。 第11章 猛虎下山 “我去帮满仓一起弄，表姐你们也收拾一下，准备回家吧。” 野菜是这家人大半口粮，最近几天相当于她们的抢收期，金锋也不好劝什么。 准备先去帮张满仓把柴装上车，下山再说猛兽的事。 “你有事先去忙，等下我们去帮满仓。” 林云芳看了一眼金锋腰间的弓弩说道。 成亲后金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改往日好吃懒做的毛病，让她对金锋的看法有所改变。 “我就是来找你的，没其他事。” “找我干什么？” 林云芳好奇问道。 “这个等下回去的路上再说吧。” 金锋提着弓弩往张满仓那边走。 还没走到一半，就看到一群人从村里过来，怒气冲冲的。 “金锋，你凭什么骗我们？” 三婶子双手叉腰，当先发难。 “我骗你们什么了？” 金锋一头雾水。 “你跟我们说后山来了老虎，不是骗我们是什么？” “我下午跟你们说的很明白，一切只是我的推测，而且，我也没说是老虎，也有可能是其他猛兽。” 金锋哭笑不得。 “你看到了？” “没有。” “没有看到你就乱说，不是吓唬大家是什么？我看你就是黑了心，不让我们打兔子就算了，还不让我们来挖野菜，是诚心要饿死我们！” 三婶子机关枪一样，对着金锋突突突猛烈开火。 “我只是觉得可能有危险，提醒你们一声，你们愿意信就信，不愿意信算了，跟我嚎什么？” 无端被人指责，金锋也来了火气，伸手指了指后山:“你们想打兔子，去啊，我拦你了吗？” “都给我消停会儿！” 得到消息赶来的村长气喘吁吁站到两人中间:“咋个回事嘛？” “村长，你可得给我们评评理啊。” 三婶子一看村长来了，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金锋，判断是否有猛兽，要么亲眼看到了，要么发现了脚印、毛发之类的，最起码也要见到被猛兽撕咬的畜生。” 村长说道:“你什么都没发现，不能随便乱说，要是大家听了你的话，组建了打虎队，最后什么也没有，不是耽误事吗？” “行，我知道了。” 金锋无奈点头。 猛虎凶残，一两个村民对付不了，所以一旦发现老虎靠近村子，青壮就会组成打虎队，其他活计就耽误了。 这也是金锋一开始不愿意说的原因。 “我相信金锋是一片好心，只是说错了话，大家没必要揪着不放，都散了吧。” 村长还是有些威信的，他出面和稀泥，一众妇人也不好再为难金锋，嘟囔着各自散了。 有的回家，有的则和男人一起在山脚闲逛，希望运气好能遇到一两只出来觅食的野兔。 林子边上，张满仓正在努力的把捆好的干柴往车子上放，但是由于一条腿不方便，显得很费力。 金锋过去，帮着托起木柴另外一头，放到车上之后，又用麻绳帮着固定好。 “谢谢金家哥哥。” 张满仓憨厚的道谢。 “这种小事，谢什么谢？” 金锋不以为意。 “这是小事，老虎却是大事。” 张满仓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刚才的话，我听到了，我知道你没骗她们，这两天后山的兔子的确一下子变多了，今天我看见好几只呢。 我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刚才还想着明天让我哥过来呢，幸好你过来提醒。” “你不想打兔子？” 金锋颇为意外的看了张满仓一眼。 张满仓的主要工作就是在后山的树林捡拾落地的枯枝，或者砍一些树枝晾干背下山，他发现野兔突然多了不奇怪，但是能克制住诱惑，保持冷静，让金锋觉得意外。 “当然想，”张满仓笑了笑:“可是我和我哥都是残废人，真遇到老虎啥的，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俩要是被老虎吃了，这个家就真的过不下去了。” “满仓，你是个聪明人。” 金锋帮着把木材都捆到独轮车上:“早点回去吧，这几天就别来后山了。” 另外一边，林云芳三人也收拾好了东西。 张满仓掌车把，林云芳和婆婆一左一右扶着车子，小姑子提着装野菜的篮子，几个人慢慢下山。 金锋家在村西头，张满仓家在东头，两家人在山脚分手。 没走多远，金锋正想着明天去镇上卖了兔子，应该买点什么，后边突然传来一阵尖叫。 回头看去，刚才还义愤填膺的那群村妇，此时全都扯着嗓子四散奔逃。 一道黑影从山上猛冲而下，向距离最近的张满仓几人掠去。 “这是……老虎？！” 金锋瞳孔一缩，心跳急促加快！ 虽然早就猜到后山可能来了老虎，亲眼见到还是头皮发麻。 这只老虎太大了，不算尾巴也有三米长，脑袋比脸盆还大，体重至少超过五百斤！ 猛虎背上有一道伤口，还在淌血，显然之前被攻击过，此时显得很暴躁，跑得越来越快。 四肢矫健有力，一个窜扑就是四五米那么远。 视觉冲击力比前世在动物园见到的老虎强悍太多了！ 这样的一只猛虎，绝对能一巴掌拍死自己！ “啊！” 张满仓的妹妹被吓傻了，捂着脑袋惊声尖叫。 “嫂子，快跑！” 张满仓还算冷静，扔下独轮车，对着林云芳吆喝一声，拉着吓傻的妹妹和老娘就跑。 人怎么可能跑得过猛虎？何况张满仓腿脚还不方便。 发现老虎越来越近，张满仓红着眼睛嘶吼一声，拔出腰间柴刀。 “嫂子，你带娘和小花先走。” 张满仓挥舞柴刀，呜哈怪叫着，一瘸一拐跑向另外一边。 猛虎被张满仓吸引，转头追了过去。 天已经快黑了，张满仓跑没多远就被绊了一跟头。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猛虎便掠到了眼前。 “哥！” 张小花吓得小脸惨白。 张满仓也认命的闭上眼睛。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箭矢破空而来，准确命中猛虎的左前腿。 直接洞穿！ 噗通！ 猛虎前腿一软，一头栽在地上，往前滑行了五六米，停在张满仓脚边。 第12章 打虎英雄 猛虎被射中一条腿，更加狂躁了，抬起蒲扇一般大的右前爪，对着张满仓拍去。 张满仓吓得脸都白了，就地一滚，顺着山坡往下滚了五六米。 猛虎愤怒咆哮一声，用剩下的三条腿爬起来，继续追击。 嗖！ 又是一道箭矢飞来，射中左后腿。 左侧两条腿都被箭矢洞穿，猛虎立刻失去了平衡，噗通一声侧倒在地。 哪怕如此，猛虎依旧凶猛，两条右腿扑腾着在地上刨出两个大坑。 咆哮声震耳欲聋，吓得那些村妇们面如土色。 金锋端着弩弓在二十米之外，对着猛虎的头又补了一箭。 头部中箭，猛虎渐渐停止挣扎。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金锋第一次直面猛虎。 刚才高度紧张的时候没觉得，现在猛虎死了，金锋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就像擂鼓一样，端着弩弓的双手也不停颤抖。 那些刚才还叫嚣得厉害的妇人们，一大半都吓得双腿发软，坐在地上抖如筛糠。 她们还算好的，在阎王殿门口溜达了一趟的张满仓更是不堪，屁股下边湿了一大片，瘫坐在地上抖个不停，牙齿打得咯咯直响，显然被吓坏了。 “我的儿啊！” 张家老娘跑过去把张满仓拖到一边，确认儿子没事，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对着金锋嘭嘭磕头。 老娘都跪了，林云芳和小姑子也不敢站着，赶紧跟着跪了下来。 金锋很不习惯古人的跪拜之礼，特别对方还是个老人家，赶紧伸手去拉张家老娘:“大娘，你别这样，您这么大年纪给我磕头，不是折我寿吗？” “金家小哥，这是救命的大恩，你受得起！” 张家老娘哭着说道:“回去我就给你立长生碑，和祖宗牌位放在一起，一辈子供着！” “使不得！使不得！” 金锋和赶来的村长一起，好说歹说才把张家几人拉起来。 妇人们看到猛虎已被射杀，也壮着胆子围上来。 身处乱世，所有人都崇拜强者。 不管以前金锋在村里如何，现在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全都不一样了。 金锋当着她们的面搏杀猛虎，救下张满仓，让这些妇人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可是老虎就躺在一旁提醒她们，这不是做梦。 “金……金锋，你真是太厉害了，一个人就杀了这么大一只老虎！” 小玉两眼盯着金锋，眼睛亮晶晶的。 哪个少女不怀春？金锋从小读书，没经过风吹雨打，面相上自然不是其他农家小子可比的。 不仅小玉眼睛亮晶晶的，其他适龄姑娘或者家里有姑娘的妇人，看金锋的眼神也都如此。 之前没姑娘愿意嫁，是怕嫁过去被饿死。 但是现在她们看到了金锋的另一面。 连老虎都能打死，还养不活一家人吗？ 嫁给打虎英雄，以后在村里谁还敢欺负自己？ 刚才带头攻击金锋的三婶子，此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小……小锋，刚才是我不对……” 三婶子主动道歉了，金锋也懒得跟一个乡村老妇一般见识，摆手说道:“没事婶子，都过去了。” “对，都过去了，不提了。” 村长拍着金锋的肩膀，畅快大笑道:“好样的！哈哈，咱们西河湾也出了一个打虎英雄，以后我看谁还敢小看咱们！” 周围的关家湾、田家湾都是同一姓氏的宗族村，而西河湾是因为兵乱、灾荒聚在一起的可怜人，来自五湖四海，自然不如那些宗族村团结，所以西河湾经常被其他村子欺负。 就连马匪收例钱，西河湾每家都要多收两斤谷子。 现在好了，西河湾出了一个打虎英雄，其他村子再想欺负他们，也得掂量掂量。 毕竟每一个打虎英雄都不是简单之辈，要么是身手高超的好汉，要么是善于制造陷阱的老猎人，哪一种都不是好惹的。 … 山底下，关晓柔一直在担心，刷过碗之后就出门去找金锋。 才出村子，就听到老虎咆哮。 回过神来，也顾不上害怕，疯了一样往后山跑。 天已经黑了，金锋又被人围在中间，关晓柔看了一圈没找到金锋的身影，顿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喊道:“当家的！……” “这儿呢，这儿呢！” 金锋听到关晓柔的喊声，赶紧挤开人群:“不是让你在家吗，怎么来山上了？” “当家的，你没事吧？” 一向害羞的关晓柔就好像没看到周围的人，爬起来冲到金锋旁边，一把抱住金锋的胳膊。 生怕一松手他就飞了一样。 “没事。” 金锋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一只老虎而已，我两箭就射死了。” 说完，拉着关晓柔挤开人群，得意的指着地上的老虎。 关晓柔一眼就认出来，插在虎头上只剩下一半的箭矢，的确是金锋的。 直到这时候，关晓柔才发现周围的妇人全都一脸暧昧的看着自己。 一把松开金锋的胳膊，俏脸羞得通红。 “金锋家的，你男人可厉害了，你以后有福了。” 三婶子打趣道:“成了亲就是不一样，成了男人都能杀老虎了。” “婶子你可别说了，晓柔脸皮薄，等下被你说哭了，还得我哄。” 金锋发现关晓柔羞得都快把头埋进衣服里了，笑着把她护到身后。 “哟哟哟，这就护上啦？” “金锋家的，害什么的羞嘛，你当家的打死了老虎，我们都替你高兴。” “我看你是眼红！” “我就是眼红怎么了，老虎可值钱了，送去县府还有奖赏，你不眼红吗？” “金锋家的命真好。” 不少妇人看着关晓柔，眼神中都有着浓浓的羡慕。 这个时代，女性地位低下，男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像金锋这样维护老婆的少之又少。 最重要的是金锋一个人打死了老虎，不管是卖虎的钱还是官府赏金，都是他一个人的。 这可是一大笔钱，省着点儿花，往后几年甚至十几年都不用发愁了。 没有婆婆在头上压着，当家的是读书人，知道心疼人，一下子又得到这么一大笔钱…… 村里其他妇人不羡慕关晓柔才怪呢。 第13章 金川县府 “我早就说过，晓柔不能晒太阳，说明她是天生的富贵命，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吧？” 金锋指着周围的妇人说道:“以后谁再乱嚼舌根，说她是灾星，我可不愿意！” “信了信了，你领了赏钱回来给我带个白面馍馍，以后我见了你媳妇儿叫她财神奶奶都行。” 一个彪悍的村妇开口调侃。 “我就算不给你带白面馍馍，以后你也得叫她财神奶奶！” “凭什么？” “就凭你以后能从她手里挣钱，过上好日子。” “那我等着。” “放心吧，不会让你等太久。”金锋自信说道。 作为穿越者，金锋肯定不会窝在这个小山沟，这里只是起点，绝不会是终点。 不管做什么，他一个人肯定不行，到时候西河湾会有很多人在他这边找到工作，从关晓柔手里拿工资。 关晓柔不是她们的财神奶奶是什么？ 可是现在妇人们都以为金锋在吹牛，没人真放在心上，都扭头去看刚上山的张凉对着老娘磕头。 张家日子过得艰难，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每天都要在田里劳作到天黑才会回家。 刚到家门口，就听到后山有猛虎咆哮。 老母、妻子、弟弟妹妹都还在后山挖野菜，张凉心都凉了。 飞奔到后山才知道，金锋救了他全家。 安慰好老娘，带着裤子还没干的张满仓挤开人群来到金锋面前，仅剩的右臂狠狠锤了下胸膛: “金家兄弟，大恩不言谢，以后张凉这条命就是你的，但凡有事你只管吩咐！” 这是军中的最高礼仪。 “凉哥，嫂子是晓柔表姐，咱们就是一家人，这么说不是见外了吗？” 这话在后世只是最简单的客套话，却实实在在说到了张凉心坎里。 张家两个残疾人，在村里的日子也不好过，挖野菜的妇人都不太愿意和张家姑嫂一起，因为她们挖的太快了。 这些年张凉见识过太多人情冷暖，也更加珍惜别人的善意。 金锋冒死救了他的家人，又说了这番话，把张凉感动的死心塌地的。 村长看着这一幕，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这么多年来，哪次猛虎下山不叼走几个人？ 只有这次，村里连打虎队都没组建，老虎却连一个人都没伤到就被干掉了。 都不用金锋说话，村民们自发的找来麻绳杠子，把老虎抬到金锋家里。 关晓柔把上午带回来的花生喜糖拿出来，热热闹闹的招待大家。 虽然还羞得满脸通红，但是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又被妇人们打趣一顿。 “金锋，你看带谁一起去县府？” 村长把金锋拉到一旁，小声问道。 卖老虎和赏金是一大笔钱，按照规矩，跟着去县府的人，金锋是要管饭的，如果懂事，多少还要封点红包。 这年头，吃饱饭的机会不多，所以跟着去县府是个美差，村长也不好自作主张。 “麻烦村长，铁子大哥，六哥和凉哥一起去吧。” 金锋笑着决定人选。 村长自然不用说，肯定要去的，顺带着把他儿子刘铁也带上，卖个人情，毕竟以后还要在村里做事。 陈老六是猎户，每年都要去县府卖几次兽皮，门路熟，带上他是应该的。 对于金锋愿意带着独臂的张凉，让村长有些意外，不过金锋这个当事人做出了决定，村长也不好反驳。 送走村民，已经到了半夜。 “晓柔，你要带什么东西吗？” 金锋帮着关晓柔收拾东西，随口问道。 这年头去一趟县府不容易，很多人一辈子都去不了几次。 “家里有粮，没什么要带的……” 还没说完，关晓柔好像想起了什么:“当家的能不能带一根冰糖葫芦？” “行，”金锋记在心里，笑着问道:“怎么，嘴馋了？” “小妹前两年生病了，爹爹带着她去县府看病，吃过一次糖葫芦，回来后总是念叨，说这辈子要是能再吃一次糖葫芦就好了。” 关晓柔的声音低下来:“我走的时候，她的身子就越来越不好，村里的老人都说，她活不过今年了……当家的，你从县府回来，我能回去看看小妹吗？” “当然可以。” 金锋把关晓柔搂进怀里:“我陪你一起去。” 来这里的第一顿饭还是用丈母娘的私房钱买的粮食，怎么说也要去看望一下。 第二天还没亮，村长就带着儿子刘铁、猎户陈老六和张凉赶到金锋家。 陈老六还推着一辆大板车。 关晓柔比他们更早，麦粥已经熬好放到了桌子上。 “晓柔，我估计晚上回不来，你要是害怕，就去跟表姐住一晚。” 西河湾到县府的直线距离只有二十几里，但是中间隔着一条峡谷，只能绕路。 这样一来，路程就变成了四十多里，而且一大半都是狭窄的山路，一天肯定回不来。 “嗯。” 关晓柔乖巧点头。 山路崎岖狭窄，很多地方比板车宽不了多少，拉着几百斤的老虎很难走。还好一路上没有遇到劫道山匪，几个人花了六个多小时，一直到半下午才走完三十多里山路。 转过山脚，远远出现一座城池的轮廓。 这就是管辖西河湾的县府——金川县。 县府不大，长宽不过三四里，连后世很多乡镇都比不过。 但是大块青砖筑成的城墙却高五六米，表面上坑坑洼洼的，到处都是刀砍斧砸和灼烧烟熏的痕迹，仿佛在叙说着曾经发生过的战斗。 这显然是一座兵城。 上了官道，路上人多了起来，金锋他们的板车把路占了一小半。 川蜀之地多山，猛虎泛滥成灾，老百姓苦虎久矣。 看到板车拉着那么大一头猛虎，路人纷纷避让，以表示对打死老虎好汉的尊敬。 这让猎户和刘铁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昂头挺胸的，好像他们就是打虎英雄一样。 几人从东门进入县城，拉着板车直奔城中央的县衙。 跟着看热闹的百姓挤满县衙，打虎又是为民除害，衙役倒也没敢为难金锋他们，查验过老虎的尸体之后，割掉老虎的舌头，然后就把三贯赏钱给了村长。 第14章 大采购 为了鼓励民众猎杀猛虎，防止地方官强买强卖，朝廷规定县衙需要支付打虎的赏金，却不能收购虎尸。 割掉老虎舌头，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买走老虎之后重复领赏。 几人领了赏钱，还要自己去找买家。 拉着板车刚出县衙，就被闻讯赶来的几个皮货商围住了。 “陈老六，你可以啊，竟然打死了一只老虎！说吧，多少钱！” 猎户每年都要来县府卖兽皮，很快就有人认出他来，开口询价。 杀死一头老虎在西河湾是超级大新闻，但是金川县下辖十六个乡镇，上百个村子，全都是山地，老虎太多了，平均下来，每年都会打死两三头，猎户看过好几次老虎拍卖，早就知道大概价钱。 一头老虎一般可以买二十五贯钱左右。 但是猎户却伸出四根手指，开口说道:“四十贯钱！” “陈老六你他娘的被猪油蒙了心吧，老虎什么价钱你不知道吗？” 有皮货商骂道。 “老周，我们的老虎和其他村子送来的一样吗？” 猎户也是寸步不让:“他们送来的老虎哪个不是一群人围着捅死的，早就被砍得大窟窿小眼的，你再看看我们这头，身上就几个小孔，个头还大，毛色也好，他们能比得上吗？” “那也值不了四十贯！” “这么好的老虎，几十年也遇不到一次，怎么不值？少了四十贯不卖！” … 经过半个时辰的讨价还价，老虎最终以三十二贯的价钱卖给了老周。 加上官府的三贯赏金，这只老虎总共收获了三十五贯。 一贯钱是一千个铜板，三十五贯铜钱，装了半布袋。 大康的铜板还是很值钱的，一个铜板就可以买一个肉包子。 有了这笔钱，金锋接下来好几年都完全不用为赋税和吃喝发愁了。 “走，吃饭去！” 手里有了钱，心里就有了底，金锋看到天色渐黑，豪气的一挥手，带着几人去找饭馆。 从早上到现在跑了几十里山路都没吃饭，张凉几人也都饥肠辘辘，笑呵呵跟上。 大康没有炒菜，饮食主要以蒸煮为主，在路边找了一间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每人要了一碗肉汤，白面馍直接上了一盆。 这些东西已经是客栈最好的伙食了。 吃饭带住宿，总共花了七十个铜板，张凉替金锋心疼了半夜，觉得金锋太败家了。 七十个铜板买粗粮的话，再配些野菜，够他们一家人吃一个月了。 但是第二天上午，张凉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败家。 早晨一起来，金锋就给村长几人每人封了个红包，张凉打开一看，足足两百个铜板。 “金锋，太多了，我不能收。” 这个红包太大了，连村长都觉得有些烫手。 “不多不多，你们放下手里的活计跟着我跑了那么远，总不能让你们白白跑路吧？” 金锋说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要不是你们，我连县衙的门都摸不着，更别说把老虎卖出那么高的价钱了。” 这话倒不是金锋谦虚，如果不是猎户和村长跟商户们讨价还价，这头猛虎至少少卖好几贯。 那就是好几千个铜板。 “都是一个村的，这是应该的。” 村长说道:“昨天你请我们敞开肚子吃肉吃馍，已经花了不少钱，今天随便给俩铜板意思意思就行了。” “还是古人淳朴啊。” 金锋在心里感叹一声，故意板起脸说道:“我金锋是读书人，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你们不收，就把它扔了吧。” “你呀你呀！” 村长看到金锋犯了读书人的犟脾气，只好把红包塞进怀里。 “这就对了嘛。” 金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开始了大采购。 一上午的时间，金锋花掉了足足八贯铜钱，不仅买了粮食盐巴之类的生活用品，还买了很多张凉不认识，或者认为一点用都没有的东西，装了大半板车。 本来还想给关晓柔买身衣裳，可是找遍整个县府也没有卖成衣的，只能扯了两匹布，回去找人做一身。 采购完毕，铜钱还剩下二十多贯，足足装了半袋子，金锋嫌麻烦，在钱庄里把其中二十贯兑换成更容易携带的银锭。 又请大家下馆子吃了一顿，然后才开始返程。 金锋几人刚刚离开城门，衙役就带着一个穿着盔甲的年轻人进了昨晚金锋入住的客栈。 “几位爷，打尖还是住店啊！” 小二赶紧迎了上去。 “不打尖也不住店，跟你打听个人。” 衙役问道:“昨天卖虎的几个人是不是住在你们这里？” “卖虎的？” 小二一愣。 他昨天很忙，没来得及去看热闹，光听说了有人卖老虎，却没见到。 “他们一共五个人，领头的是个看个老汉，还有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和一个独臂汉子。” 衙役这么一说，小二马上想起了:“对对，他们昨天住在这里，可是一早就退房走了。” “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这个小的不知道。” 小二忍不住问道:“官爷，您找他们干什么，莫不是他们犯了什么事？” “不该问的别问。” 衙役沉声呵斥一声，小二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再问。 “他们没犯事，昨天晚上我看了老虎，发现杀虎之人箭术高超，所以想要结识一下，没有恶意。” 穿着盔甲的年轻人笑着说道:“你如果再见到他们，来城南的庆丰别院通知一声，少不了你的赏钱。” “是！” 小二一听庆丰别院几个字，态度马上变得更加恭敬。 他听人说过，那是一位大将军的府邸。 出了客栈，衙役发现年轻人满脸失望的样子，安慰道:“少爷，咱们县每年都要打死几只老虎，您要是喜欢打虎英雄，明天我就去给你找几个。” “不一样的。” 穿着盔甲的年轻人说道:“那只老虎的两条腿都被箭矢洞穿，额头上那一箭也深达半尺，说明杀死这只老虎的是一个弓箭高手，而且力大无穷，北边战事正紧，急缺这样人才！” “张捕头，你帮我留意一下，如果发现这个人的消息，烦请通知我一声。” “庆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衙役躬身答应。 第15章 回娘家 少了几百斤的老虎，金锋几人返程的速度快了许多，吃过中午饭从县府出发，天没黑就回到西河湾。 “给，冰糖葫芦！” 送走看热闹的村民，金锋从布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裹。 “怎么买了这么多？” 关晓柔打开油纸，发现里面足足有十几根糖葫芦。 “好不容易去一趟县府，自然要多买些。” 金锋笑着拿出一根:“听客栈的伙计说，这是县府最好的糖葫芦，你也尝尝。” “小娥要是见到这些糖葫芦，肯定会高兴坏的。” 关晓柔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 只是短短几天时间，她就从人人厌恶的灾星，变成了人人羡慕的有福之人。 她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告诉妹妹。 走亲戚自然不能一大早就去，哪怕关晓柔早已归心似箭，第二天还是等到了太阳升起才出发。 “哎呀，老三家的灾星又回来了！” “早说这样的灾星没人要，你看看，这才三天就被人家赶回来了吧？” “我看着不像赶回来的，俩人刚才还笑了一下。” “不是赶回来了，那个男人背着布袋干什么？里面装的肯定是赔钱货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万一是女婿给老丈人背的礼物呢。” “你活了半辈子，见过几个女婿给老丈人送礼的，何况关晓柔还是个灾星。” “昨天后山遭了老虎，说不定就是灾星招来的，快去喊老三回来，不能再让灾星回村了！” … 刚刚进村，风言风语就把关晓柔的好心情破坏的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满心惶恐。 “不怕，有我呢。” 金锋握住关晓柔的手微微用力:“还记得我怎么说的吗？咱们又不吃他们家的大米，把他们的话当放屁就行了。” “嗯！” 关晓柔感受着手心的温度，心里慢慢踏实下来，停在一座破落的小院门前。 院子里，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正趴在墙根用手扒拉着什么，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脑袋。 看到来人是关晓柔，小姑娘惊喜喊道:“呀，姐姐，你回来啦？” “小娥，你干什么呢？” 关晓柔快步走过去，把小姑娘从地上拉起来。 “姐姐，我听到这里有蟋蟀叫，它的窝肯定在这里。” 小姑娘指着墙根说道:“姐姐，你放我下来，我抓到蟋蟀，烤了咱俩一起吃。” “小娥，嫂子昨天又没让你吃饭吗？” 关晓柔抱着小姑娘，眼泪红了。 “嫂子说我反正也活不了，吃饭也是浪费粮食，还跟大哥说把我扔到后山……” 小姑娘也跟着哭起来:“姐姐，他们说你嫁人了，你把我带走好不好，别让大哥把我扔到后山，后山有狼，我怕……我给你纺线，我还会挖野菜，姐姐你带我走好不好……” 关晓柔把小姑娘紧紧抱在怀里，抬头用祈求的目光看着金锋:“当家的……” 金锋点了点头，也觉得嗓子堵堵的。 咯吱！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妇女推开房门。 “娘！” 关晓柔擦了擦眼泪:“这是我当家的……” 中年妇女看了看满脸泪水的闺女，脸色大变，不等金锋和关晓柔说话，扑过来就要给金锋下跪: “姑爷，你既然在送亲队里挑了晓柔做婆娘，就不能再送回来了……姑爷你行行好，把晓柔领回去吧，要不然她哥回来会打死她的……” “婶子，不是这样的！” 金锋赶紧托住关刘氏。 开玩笑，第一次见面，丈母娘先给自己磕个头算怎么回事？ 虽然，这个丈母娘，还有些叫不出口。 “娘，当家的不是要把我赶回来，我们是过来看你的。” 关晓柔也赶紧解释。 “真的？” 关刘氏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当家的还给娘带礼物了呢。” 关晓柔从金锋肩膀上取下布袋，一件一件往外掏东西:“这两只兔子是前天打的，当家的用盐腌好了，娘可以留着慢慢吃，这匹布是当家的昨天从县府买的，给娘做衣裳的……” “姑爷，这些是给我的？” 关刘氏眼睛瞪得滚圆。 她活了半辈子，头一次有人给她送礼。 还一次送了这么多东西。 “婶子，礼物有些寒酸，您别嫌弃。” 金锋有些不好意思。 哪怕两世为人，这都是第一次见丈母娘，带的东西中最值钱就是两只野兔，让他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不嫌弃，不嫌弃！太多了，还都是好东西……” 关刘氏赶紧摆手，然后扭头看向关晓柔:“姑爷是干什么的？” 女多男少，女婿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平时去娘家，很少会有人带礼物。 像金锋这样带这么一堆东西的，几乎没有。 “娘，当家的是读书人，不过他会打猎，兔子就是他打的。” 说到金锋，关晓柔满脸自豪:“他还是打虎英雄呢，前天晚上只用三箭就射死一只五百多斤的大老虎呢！” “打虎英雄？” 关刘氏瞪着眼睛问道:“前几天咱们后山来了一只老虎，可凶了，打虎队的汉子伤了五六个才把它打跑，昨天听村长说在西河湾被打死了，莫不是姑爷打死？” “对，就是当家的！” 关晓柔骄傲说道。 “老天爷啊！” 关刘氏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娘，你哭什么啊？” 关晓柔吓得手足无措:“我说错话了吗？” “我是高兴的。” 关刘氏擦着眼泪说道:“老天爷终于开眼了，晓柔，你找了个好姑爷啊！” “嗯，当家的对我可好了，进门都没打我，吃饭让我上桌子，大米饭随便吃，昨天去县府还扯布让我做新衣服呢！” “好，好！你总算熬出来了……” 关刘氏抚摸着关晓柔的头发，眼中满是舐犊之色，看金锋的眼神也越来越喜欢:“姑爷，别在院子里站着了，进屋。” 屋子比金锋家还破，居中摆了一张缺条腿的桌子和两条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长凳，窗户下放着两架破旧的纺车。 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了。 “姑爷你坐，我去给你倒碗水。” 关刘氏拿起桌子上的破茶壶，小跑着去厨房打水。 “姐姐，你真的吃到大米饭啦？” 小姑娘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抓着关晓柔的胳膊，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第16章 滚出去 “不止大米饭，还有肉呢。” 关晓柔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 “姐姐，我也想吃大米饭！” 小姑娘擦了擦口水:“不用吃饱，姐姐给我吃一口就行。” “姐姐带了米，晌午就给你蒸大米饭，用肉汤泡着，你随便吃。” 关晓柔从金锋手里接过布袋:“走，去里屋，我给你拿好吃的。” 害怕忘了，糖葫芦昨晚就被放进袋子，压到了下边。 “什么好吃的？” 小姑娘的口水越擦越多。 “来了你就知道了。” 姐妹俩嘀嘀咕咕进了里屋。 金锋在课本上经常看到纺车的插画，却是第一次见到实物，刚准备去研究研究呢，几个人骂骂咧咧进了院子。 为首俩人正是关晓柔的大哥关柱子和嫂子田三丫。 里屋的关晓柔刚刚打开布袋，听到大哥和嫂子的声音，赶紧跑了出来。 “赔钱货，你怎么回来了？” 田三丫一见关晓柔，脸黑得就跟锅底一样。 “嫂子，我回来看看娘……” “一个老不死的有什么好看的？” 田三丫说道:“我看你是想来蹭饭吧？” 关家现在一天只吃一顿饭，一般在十一点左右，然后要一直撑到第二天十一点才有饭吃。 刚才她在地里干活，听说关晓柔回来了，第一个念头就是赔钱货回来蹭饭了。 这还得了？ 二话不说拉着男人以最快速度跑了回来。 “三丫，晓柔跟姑爷真是来看咱们，不是蹭饭的。” 关刘氏提着茶壶，也进了堂屋:“他们还带了礼物呢。” “咱们村谁不知道，赔钱货嫁给了西河湾最没用的书呆子，能带什么礼物？最多带一把野菜！” 田三丫越说越刻薄:“读书人坏心思最多，肯定想着带点野菜过来，让咱们用粮食回礼！” “嫂子，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你不能这么说我当家的！” 关晓柔被嫂子欺负了两年，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可是听到她说金锋坏话，还是鼓起勇气反驳。 “我说他怎么了？听不下去就滚出去！” 田三丫也看到了金锋:“你就是那个书呆子吧？既然选了这个赔钱货，就不要后悔，更别想着占我们家便宜，识趣的赶紧领着她回西河湾，别等我兄弟过来赶人，那样谁都不好看！” “三丫，你给我闭嘴！” 关刘氏看到金锋皱眉，赶紧给儿子使了个眼色:“柱子，管管你婆娘！” 可惜他儿子也和田三丫一个心思，完全忽视了老娘的提醒。 “老不死的你真糊涂啦，这个赔钱货已经不是关家的人了，你还护着她！” 田三丫气得双手叉腰，破口大骂:“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嫁到你们关家，一家子没一个好人，不是灾星就是短命鬼……短命鬼，你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泼妇骂起人来一点道理都不讲，关小娥已经吓得缩在墙角了，还是没能逃过一劫，被田三丫骂得头都不敢抬，吓得直发抖。 刚开始只是微微颤抖，后来越抖越厉害，手脚也跟着抽搐起来！ “小娥！” 关晓柔赶紧抱住妹妹，急得手忙脚乱，却又不知道怎么办。 “说你灾星你还不信，刚进门就把短命鬼克犯病了！” 田三丫却越骂越兴奋。 过来看热闹的邻居也对着关晓柔指指点点。 “当家的！” 关晓柔没有在意别人的指点，抬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金锋。 金锋上前几步，低头看向小姑娘。 双眼紧闭，脸色发白，浑身抽搐，牙齿没有紧咬，也没有吐白沫，不是癫痫…… 再联想到关小娥长期处于饥饿状态，金锋马上猜到了低血糖。 冲进里屋，从布袋子里拿出一把糖霜，用水化开，小心的喂进小姑娘嘴里。 所有人都不知道金锋在干什么，就连田三丫也停止撒泼，好奇的看着。 糖水灌下没多久，小姑娘就悠悠转醒。 “哎呀，醒了醒了！” “不是说关晓柔嫁给了一个书呆子吗，怎么成郎中了？” “我怎么知道？” 邻居们小声议论起来。 “我姑爷不仅郎中，还是打虎英雄！” 看到小女儿没事，关刘氏昂着头，自豪说道:“后山那只把你们吓得尿裤子的老虎，就是被我姑爷打死的！” “三嫂，吹大气不是这么吹的，那老虎一丈多长，咱村里三十多个棒小伙都没留住它，就你姑爷这身板，还不够老虎一巴掌拍的！” 马上就有见过老虎的邻居反驳关刘氏。 “三嫂没有吹大气，” 关家湾的村长推开人群走进来:“早上我去西河边的地里看庄稼，碰到了西河湾的刘庆元，他跟我说了经过，老虎就是晓柔的姑爷一个人打死的。” “村长，他这身板，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死老虎？” 邻居们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刘庆元说了，晓柔的姑爷是神箭手，只用了三箭就射死了猛虎，西河湾一大半的人都看到了！” 村长说道:“你们都应该好好谢谢人家，要不是他打死了老虎，你们谁敢去后山挖野菜，今年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呢！” 说完，躬着身子给金锋作了个揖:“多谢壮士。” “多谢壮士！” 村长带头了，村民们也只能跟着作揖。 这是对打虎英雄的尊敬。 “免了吧，你们别赶我和晓柔走就行了。” 金锋对刚才的事情很生气，翻着布袋给关小娥找糖葫芦，连头都没抬。 “呀，刚才赔钱……晓柔背的真的是礼物啊！” “老三家真是走了大运啊，找了个打虎英雄做姑爷！” “三丫真是的，这么好的姑爷，刚才还往外赶！” “老田家的人就知道狗眼看人低，现在傻了吧！” 邻居们看着从袋子里掏出来的一样样礼物，态度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刚才叉着腰撒泼的田三丫也一脸呆滞。 金锋找到糖葫芦，一整包全都塞给小姑娘:“小娥，你这个病多吃点糖就好了，你姐姐说你最喜欢吃糖葫芦，给，尝尝。” “谢谢姐夫！” 关小娥接过糖葫芦，紧紧搂在怀里。 “柱子，快让你婆娘给姑爷认错！” 关刘氏到底还是心疼儿子，悄悄扯了扯儿子的衣角。 第17章 唐冬冬 不用关柱子说话，回过神来的田三丫已经冲到金锋跟前，陪着笑脸说道: “刚才是我瞎了眼，竟然没认出姑爷是打虎英雄，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说完，对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这巴掌算是给您赔不是！” 这一巴掌没有一点放水，脸上直接浮出来五个手指印。 但是周围的村民却没有一个笑话田三丫的。 他们都饿怕了，如果他们家也有一个打虎英雄的姑爷，让他们磕头都行。 “不用给我赔不是，你刚才骂的是晓柔！” 金锋冷冷说道。 “晓柔，我错了。” 田三丫扭头对着关晓柔，对着自己脸上又扇了一巴掌:“晓柔，以前是嫂子错了，我不是人，不该欺负你，可是你也知道咱们家是什么样子……” 关晓柔到底心软，也知道以前家里的情况，田三丫说了几句软话，就把她哄住了。 毕竟是关晓柔的娘家人，她想原谅就原谅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以后少来往就是了。 金锋懒得听田三丫倒苦水，也懒得搭理过来搭话的大舅哥，蹲到边上研究纺车。 邻居们发现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一个个回去干活去了。 “当家的，我跟嫂子说好了，咱们走的时候，可以把这台纺车带走。” 关晓柔终于摆脱了田三丫，蹲到金锋旁边。 “你还真准备纺线供我读书呀？” 金锋笑着打趣。 关晓柔全身的肌肤都水嫩嫩的，唯独手上到处是老茧，都是纺线留下来的。 “我知道当家的你有本事，家里不用我挣钱，但是除了纺线，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总不能一直闲坐着吧？” 关晓柔低着头说道。 “没事纺纺线也行，不过这架纺车都快散架了，就别往家里搬了，回头我再给你做一架更好的。” 工科博士不是白读的，古时候的纺车机械结构又非常简单，金锋几眼就看明白了，回去随便改一下，效率绝对能翻好几倍。 “当家的你还会做纺车？” 关晓柔惊喜道。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 金锋臭屁道。 “当家的，咱们出去走走吧，我带你去见个人。” 关晓柔把金锋拉起来。 “见谁啊？” “我最好的朋友，”关晓柔说道:“以前大家都说我是灾星，所有人都躲着我，只有冬冬不嫌弃我，还总帮着我干活儿。” “那得见见。” 两人走出小院，转过一片竹林，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正在锄地。 少女比关晓柔还要高一点，长得也标致，只是有点太瘦了。 金锋总是觉得这个少女有点不对劲，不由多看了两眼。 “当家的，冬冬长得好看吧？” 关晓柔笑着问道。 “的确挺漂亮的，就比我家晓柔差那么一点点。” “那你把冬冬娶回去做小妾怎么样？” “你怎么又来了？” 虽然是理科生，但是该有的求生欲还是要有的:“天底下漂亮的女人多了，难道见一个就要娶回家，咱家装得下吗？我娶你一个就够了。” “相公，冬冬不光长得漂亮，还会读书算数呢。” “会读书算数？” 金锋一愣。 这年头男人认字的都少之又少，更别提女人了，千分之一多没有。 “冬冬以前是城里的大小姐，后来家里遭了变故才来关家湾投靠五奶奶。” 关晓柔说道:“以前五奶奶都不让她干活的，最多跟我学学纺线，现在怎么干起活来了？” “怪不得。” 金锋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会觉得不对劲了。 那个少女干活的姿势很别扭，一看就是以前没下过地的主。 唐冬冬是外来户，在关家湾也没什么朋友，所以见到关晓柔也很高兴。 俩人头凑着头跑到一旁说悄悄话，金锋也不好意思掺和，只能跑到一边思考怎么改进纺车。 “冬冬，五奶奶怎么让你下地干活了？” “我从家里带来的首饰卖完了，下次交税都不够了，就想开垦一些荒地，看看能不能多挣些钱，免得被抓到送亲队。” 唐冬冬无奈说道。 “冬冬，你不用参加送亲队，关家湾想娶你的小伙子多着呢。” “关家湾的男人一个个蠢得跟猪一样，还喜欢打婆娘，我就算死也不会嫁给他们。” “要不然你嫁给我当家的吧，他从来不打人，对我可好了……” 关晓柔又把金锋夸了一遍。 “晓柔，你太傻了，就算他对你再好，也不能随便给他找小妾，要不然你会吃亏的。” 纳妾在大康是非常普遍的现象，唐冬冬并未觉得冒犯，而是恨铁不成钢的点了关晓柔额头一下。 “别人我才不乐意呢，但是你嫁过来多好，咱们又可以做姐妹了，你要是愿意了，我就去求求当家的。” “晓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心气高想不开，放心吧，我不会的。” 唐冬冬握住关晓柔的手:“我想自己试试，要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再去投奔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 … 吃过午饭，虽然田三丫再三保证，以后绝不会欺负关小娥，关晓柔还是有些不放心，和金锋商量之后，决定把关小娥带回家养一段时间。 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对关小娥都避之不及，但是走的时候，每个人都笑着过来打招呼。 活了快二十年，这是关晓柔最畅快的一天。 “姐夫，这就是西河湾吗？” 关小娥趴在金锋背上:“看着跟我们关家湾一样嘛？” 可怜的小姑娘，长这么大只出过一次村子，看什么都好奇。 “咱们两个村子就隔了几里地，当然一样了。” “姐夫，去你家还能吃大米饭吗？中午的大米饭太好吃了！” “当然了，不光有大米饭，咱们还可以做饼子、馒头，你想吃什么，就让姐姐给你做什么。” “哇，太好了，我想快点去姐夫家。” 在关小娥的想法中，这已经是最好的日子了。 “别急，前面转个弯就到我家了。” 金锋笑着说道:“咦，怎么这么多人？” 小小的院子里，站着二三十个人，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金锋，晓柔，你们总算回来了！” 林云芳迎上来说道:“你家里遭了贼，快进去看看丢了什么？” 第18章 甩锅 “遭贼了？” 关晓柔一听就慌了，赶紧冲进院子。 卖虎的三十多贯钱被金锋花掉了八贯，剩下的二十贯换成了银锭带在身上，家里剩下的只有几串零花的铜钱和一些不值钱的东西，丢了也没什么心疼的。 但是金锋念头一转，也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把关小娥交给林云芳，跟上关晓柔。 堂屋的门锁已经被砸掉了，耷拉在门栓上，小小的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 进到里屋，就看到关晓柔拿着一个空盒子，哭得伤心不已。 “当家的，床底的钱全都不见了……。” “该死！” 金锋装出愤怒的样子，狠狠一拳砸在门上。 财帛动人心，特别是在这个大家都吃不饱的时代，愿意铤而走险的人太多了，今天有人来偷，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人拿着刀来抢。 所以古人说财不露白是有道理的。 可是金锋打死老虎领赏钱是整个村子都知道的事情，想瞒都瞒不了。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麻烦解决掉。 “嫂子，看到贼人是谁了吗？”金锋问道。 知道他和关晓柔今天要出门的人不多，所以闯空门的很可能是熟人。 “还能是谁，谢光那个挨千刀的王八蛋！” 林云芳赶紧把事情说了一遍。 现在是挖野菜最好的时候，但是妇人们害怕后山还有老虎，小玉和三婶子就带着她们来找金锋壮胆。 结果刚进院子就看到谢光和一个不认识的光头，背着布袋从堂屋跑出去。 看到门锁都被砸坏了，三婶子她们马上开始喊抓贼。 可是等张凉听到喊声跑过来，谢光和光头早就跑远了。 “金锋你别急，你凉哥肯定能把谢光追回来。” 林云芳话音刚落，就看到张凉和村长几人提着棒子回来了。 “追上没有？” 妇人们都围了上去。 “没有，谢光这混蛋跑得比兔子还快，我们追到后山，他已经钻到老林子了去了。” 村长气得发抖:“连村里的人都偷，早知道我就该让他饿死算了。” 当年在战场上，西河湾村民组成的巡逻小队遇到了敌人埋伏，谢光的爹战死了。 村长等人退伍后，都念在战友的情分上，时不时帮谢光一把，谁知道让他养成了游手好闲的毛病，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泼皮。 第19章 我买了 傍晚时分，小娥再次吃到了心心念念的大米饭。 的人儿，一口气吃了一大碗，还不算肉汤，如果不是金锋怕她撑着，估计还能再吃半碗。 “当家的，委屈你了……” 关晓柔把金锋送到作坊门口，满脸内疚“我嫁过来，还把娘家的麻烦带过来了……” 家里只有一张床，肯定不能睡三个人。 东厢房虽然收拾出来了，但是没有床，让小娥睡门板肯定不合适，所以金锋这几天只能睡在作坊了。 “傻姑娘，说什么呢，咱们是一家人，哪儿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金锋揉了揉关晓柔的脑袋“再说小娥这么懂事。” 这个世道，可怜人太多了，金锋管不了所有人，但是关晓柔是他妻子，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妹妹饿死不拉一把。 总睡作坊也不是办法，西河湾没有木匠，金锋只能喊上张凉和满仓，一起去镇上买了半车木板，又买了一套木工的家伙什，自己动手。 以金锋的动手能力，只用了一天就把小床做出来了。 然后又开始给关晓柔做纺车。 这是个精细活，工具又落后，所以做得很慢。 “金锋好几天没出去打猎了吧？” “是啊，我看他一直在家里倒腾那些木头。” “前几天我还以为他转性了，谁知道现在手里有点钱，又开始好吃懒做了。” “他的钱不是被谢光偷走了吗？”33qxs.m “偷走了一大半，他身上还带了几串铜钱。” “那也不少了。” “几串铜钱能用多长时候，再晃荡几天，我看他吃什么？” …… 妇人们还想着金锋给她们去后山壮胆呢，结果等了好几天都没见到金锋，跑过来一看，他竟然躲在家里做木工，免不了又开始说闲话了。 就连林云芳也看不下去了，又过了几天，发现金锋还没出门的意思，忍不住跑过来想劝劝关晓柔。 “晓柔，村里都开始说闲话了，跟你当家的说说，别让他在家闲着了……” “表姐，当家的没在家闲着，他给我做了一辆纺车，可好用了，一天比我以前五天纺的都多呢。” 关晓柔兴奋说道。 这时候没有什么工厂，农家除了种地，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妇人在农闲之时纺线。 听到关晓柔说金锋做的纺车一天可以抵五天的工，林云芳马上跟着关晓柔进了东屋。 大康的纺车一般都是非常古老的那种手摇纺车，只有一个锭子，工作的时候需要一手摇轮，一手防线，不仅麻烦，速度也慢得要死。 金锋做的纺车采用脚踏驱动，不仅解放了双手，还把锭子增加了四个，防线速度一下子上来了，人也比以前轻松。 林云芳看着关晓柔短短片刻功夫就纺出来一大团线，眼睛都快冒光了。 完全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惊叹着夸赞道“晓柔，这纺线也太快了，你当家的真是太聪明了，他怎么想出来的？” 如果她也有一架这样的纺车，都不用去挖野菜了，家里几个女人轮换纺线，就够一家人吃喝了。 从这天开始，金锋家又变得热闹起来。 所有妇人都来看关晓柔的新纺车。 当发现新纺车真的比原来快了好几倍之后，妇人们都疯了，一个个都求着金锋给她们也做一辆。 可惜金锋全都没答应。 开什么玩笑，做一辆纺车得好几天，手上磨了好几个大泡才做出来一辆，哪儿有功夫给全村妇人都做一架？ 金锋不愿意，妇人们也没有办法，只好退而求次，趁着关晓柔不用的时候，带着线团过来过过瘾。 关晓柔一下子成了村里最受欢迎的人。 连带着小娥也成了被讨好的对象，哪个妇人见了都要夸一声水灵。 你给一把野菜，她给一把野果子。 把小娥高兴坏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关家湾，把关晓柔的闺蜜唐冬冬都招来了。 看完关晓柔的演示，唐冬冬激动的差点跳起来“晓柔，这是个宝贝啊，怎么能让人随便看呢？” “都是邻居，看看怎么了？” “还怎么了，这是个能传家的宝贝知道吗？” 唐冬冬也顾不上矜持了，拍着大腿问道“你当家的呢？” “在那边忙呢。” 关晓柔指了指铁匠铺。 唐冬冬二话不说，拉着关晓柔跑过去。 “那……那个纺车是你想出来的吗？” 唐冬冬本来想给金锋喊姐夫，想想又没喊出口。 “是啊，怎么了？” 金锋放下手里的铁块，笑着回答。 “那你跟别人说过吗？” 唐冬冬接着问道。 “没有？” “也就是说，天底下就只有一辆这样的纺车？” “应该吧。”金锋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把那架纺车卖给我怎么样？” 唐冬冬说道“我给你出十两银子，不，五十两！前提是你忘了这个纺车，以后也不准备再给别人做。” “你有那么多钱吗？” 金锋好奇问道。 五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关晓柔不是说这姑娘都快沦落到送亲队吗？ “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但是你把这台纺车借给我，一个月后我一定拿银子过来。” 唐冬冬自信说道“我可以给你立字据。” “你想拿着这台纺车去城里找人借钱，还是找人合伙开个纺织作坊？” 唐冬冬这么一说，金锋一下子明白了。 这不就是后世的融资嘛？ 先做出来一个产品，然后拿着产品去卖掉，或者找人投钱生产。 这种观念在后世很常见，可是唐冬冬能想到这一点，让金锋很意外，也有些好奇。 看来这不是个普通的城里姑娘啊。 其实他在制作纺车的时候也想过成立纺织工厂，但是这么做很可能会颠覆整个行业，牵扯到的地方太多了，所以思考再三，金锋觉得时机未到，就暂时放弃了。 “你也想到了？” 唐冬冬发现金锋猜出了她的想法，也有些吃惊“既然你知道纺车在城里能卖大钱，为什么还让人随便看，万一被人学走就不值钱了。” “学走就学走呗，大不了我再改进就是了。” 金锋满不在乎道。 眼前的纺车是给关晓柔解闷的，只做了最基础的改进，比起后世的纺织机来说，速度慢得跟蜗牛一样。 如果金锋愿意，随便改改，效率至少就还能再提几十倍。 “这种纺车还能再改进？” 唐冬冬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第20章 我要嫁给你 在唐冬冬看来，眼前的这架纺车已经很了不起了，结果金锋告诉她还能继续改进。 这让她心跳忍不住加快，追问道“改进之后速度还能提升多少？” “这个不好说，牵扯到的东西太多了。” 金锋脑子里不由浮现出上学时去纺织厂参观的景象。 一百多米长的纺织机，满满都是来回飞奔的梭子，眼前的纺车与之相比就是孩子的玩具。 但是以现在大康的工业水平，想要做出这样的纺织机就是痴人说梦。 动力、制作材料、工艺等等都是问题，恐怕金锋把这辈子耗进去都不一定能成。 “牵扯到什么？” 唐冬冬继续刨根问底。 “这个先不说，我回答了你这么多问题，你是不是也该回答我的问题？” 金锋很难跟唐冬冬解释工业问题，便岔开话题“你是准备直接把纺车卖掉，还是找人投钱开作坊？” “这么好的宝贝卖掉就是傻子……” “所以，你在把我当傻子？” “呃……” 唐冬冬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要不然咱们合伙开个作坊好了，我保证你和晓柔姐姐都能过上富贵日子。” “我有纺车，你穷得都交不起赋税了，拿什么跟我合伙？” “我会打理作坊啊，” 唐冬冬自信说道“我知道哪里的葛麻最便宜，也知道纺成线、做成布卖到哪里最划算，这些你知道吗？”彡彡訁凊 “看来你对纺织行业很了解啊。” 金锋很光棍的摇头。 改进纺车他可以，但是唐冬冬说的这些，他还真是一窍不通。 “那是当然，我们家祖上三代都是做纺织的，要不是我爹……” 说到这里，唐冬冬情绪突然不说了，抽了抽鼻子，抬头看着金锋“反正我可以给你保证，把纺车交给我，你和晓柔姐姐能过上好日子。” “空口白牙的保证谁都会说，直接说你是怎么打算的吧。” 当得知唐冬冬出自纺织世家，金锋立刻有了兴趣。 但是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准备先听听唐冬冬的想法。 “本来我准备带着纺车去城里，找我爹以前的朋友合伙，这样很快就能赚钱，但是那群老家伙都是人精，我们家又落魄了，他们肯定会死命压价。所以咱们就不说了。” “嗯，直接说你打算怎么跟我合伙吧。” 金锋也不想费心思跟一群老家伙勾心斗角。 “我刚才算了一下，这种纺车纺线的速度是以前纺车的五到六倍，我和晓柔姐姐轮班不停纺线，最多十天，挣的钱就可以买木头再做一辆纺车，到时候我就可以雇两个女工，就算扣掉她们的工钱，最多十五天，赚的钱就可以再做一辆纺车，然后再雇两个女工。 如此这般，最多一年，咱们就能成为金川最大的作坊！” 唐冬冬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金锋“你觉得怎么样？” 说实在的，金锋心动了。 唐冬冬说的模式虽然简单，却非常有效，世界上绝大多数资本家的原始积累，都是这么来的。 前期可能会比较困难，但是一旦走上正轨，自己就可以做甩手掌柜的，躺在家里都能赚钱。 他有技术，唐冬冬有渠道，有管理作坊的经验，两人可以互相弥补短板，合作再合适不过了。 “那怎么分账？” 亲兄弟明算账，分账的事情最好提前说好，免得以后扯不清。 纺机是我的，以后还要靠我改进，前期晓柔也要参加纺织…… 金锋默默在心里盘算自己的筹码，决定争取最大的利益。 可是谁知道唐冬冬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分账！” “不分账？什么意思？” “我嫁给你做妾，没有必要分账。” “咳咳！” 金锋被唐冬冬的话刺激的剧烈咳嗽起来。 不是说封建时期的女子都很矜持吗？ 怎么自己遇到的一个比一个彪悍？ 才进门没几天的老婆，天天念叨着给自己纳妾就罢了，现在这又冲出来一个主动上门做妾的？ 大康的民风这么开放吗？ 站在一旁的关晓柔一脸惊喜“冬冬，你终于想通啦？太好了，走，咱们去五奶奶家拿你的东西……” “你等会儿！” 金锋拉着关晓柔，看向唐冬冬“为什么？” 关晓柔嫁给自己，那是因为她被逼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但是唐冬冬显然没到这一步。 她着急把自己嫁出去干什么？ 难道看上自己了？ 金锋还没自恋到这个地步。 唐冬冬肯定有其他原因。 “晓柔姐姐说你是读书人，从来不打女人，又是打虎英雄，是附近几个村里最合适的夫婿了，我想嫁给你不是很正常吗？” 唐冬冬反问道。 “我想听实话。” “这就是实话。” 唐冬冬说道“我就算能攒齐明年的赋税，也攒不齐后年的，所以早晚都要嫁人，与其嫁给村里的莽汉，还不如嫁给你呢。” “算了，你不想说就罢了。” 金锋拍拍屁股，走向门口。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后边传来一声叹息，然后就听唐冬冬说道“好吧，我承认，我想嫁给你，还有其他原因。” “这还差不多。”金锋转身说道“说吧，什么原因。” “我想重振家里的产业，击败周家。” 唐冬冬握着拳头，咬牙说道。 “哪个周家？” 金锋翻遍了宿主的记忆，就认识一个姓周的。 也是西河湾村的，就住在张凉家对面。 可是这家的男人前年死在战场上了，只留下一个十岁的小女儿，肯定不是唐冬冬嘴里的周家。 “郡城最大的布商——周长林！” 唐冬冬一字一句说道。 “你想击败周家，跟嫁给我有什么关系？” 金锋更纳闷了。 “你刚才明明说纺车还可以继续改进，后来却又只字不提，所以我知道，你不信任我。 纺车是你的，办法我也跟你说了，你完全可以踢开我自己做，这样的话，我什么都得不到。 而且合伙人不一心，生意很难做大，只有嫁给你，我才能得到你的信任，得到你的支持，作坊才能以最快速度壮大。” 唐冬冬苦笑道“这就是我的想法，你如果还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了。” “我信。” “这么说，你同意娶我了？” “不！” 第21章 合作愉快 “为什么？” 唐冬冬眼神一黯“你怕了周家？” “我都不知道周家在哪儿？”金锋再次摇头。 “是我长得不好看吗？” “你长得很漂亮，我也很欣赏你的见识和谈吐。” “那是为什么？”唐冬冬问道。 “咱们总共才见过两次面，你就要嫁给我，我觉得太快了。” 金锋随口敷衍了一句。 唐冬冬要相貌有相貌，要能力有能力，如果在后世，妥妥的女强人。 这样的人可以做合作伙伴，却不适合娶回家做老婆。 “你和晓柔姐见第一次面就成亲了，不是更快吗？”唐冬冬反驳道。 “那是没办法的事，不和晓柔成亲就是抗税，你知道抗税的后果。” 说起这事儿金锋就有些庆幸。 送亲队实在太吓人了，完全和猜盲盒一样。 幸亏队伍里有一个关晓柔，否则只能从一群又黑又丑的姑娘中间挑一个领回家做老婆。 以金锋的性格，肯定做不出逼死女人的事，这年头又没有什么离婚的说法，所以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我的第一次成亲是因为迫不得已，幸好遇到了晓柔，这是老天给我的福气。 有晓柔，我已经很满足了，所以我暂时没有纳妾的打算。就算纳妾，我也希望是真心喜欢上了一个姑娘，而不是利益交换。” “晓柔姐姐，你找了个好男人。” 唐冬冬的气势一下子泄了，身子都好像矮了一截，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金锋叫住她。 “既然你没有合作的想法，我还在这儿干什么，地里的草还没锄完呢。”彡彡訁凊 “我只是说不娶你，谁说不能合作的？” 后世那些大公司，哪个不是一大把股东。 反而很多夫妻店，最后闹得鸡飞狗跳，成了全国网民的笑柄。 “不娶我，你会支持我吗？” “只要能赚钱，我就支持。但是我必须拥有绝对控股权。” “绝对控股权？什么意思？” 唐冬冬好奇问道。 “意思就是咱们的合作，必须我说了算。”金锋说道。 “必须你说了算？”唐冬冬想了一会儿“其他的可以，但是你不能阻止我报复周家。” “你准备怎么报复？”金锋说道“如果是雇凶杀人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不想被拉去砍头。” “我也不想，”唐冬冬说道“我的报复很简单，就是去抢周家的生意！咱们的纺车速度快，做出来的东西一定会比周家便宜，抢生意不难。” “这个倒是可以。”金锋点头。 “你……你答应了？” 唐冬冬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周家家财万贯，你不怕吗？” “我又没有想着现在去挑战，怕什么？”金锋问道“你也不会吧？” “当然不会。”唐冬冬赶紧摆手。 她本来的打算就是先躲在暗处积攒力量，等到壮大之后，再给周家致命一击。 “那不就结了？”金锋笑着说道“合作愉快。” 仇恨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 金锋相信，有这股力量支撑，唐冬冬绝对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发展作坊。 至于周家，顺其自然吧。 小作坊到处都是，如果发展不起来，周家是郡城第一布商，恐怕都不会看金锋一眼。 同行是冤家，如果发展到可以和周家掰手腕的地步，就算没有唐冬冬，恐怕也绕不开。 既然绕不开，答应唐冬冬又有什么呢？ “合作……愉快！” 唐冬冬学着金锋说了一句，长长松了口气。 然后看向关晓柔“晓柔姐，我搬来你家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当然可以。” 关晓柔一脸遗憾的说道“当家的，我还是觉得你把冬冬娶回来最好，多好的姑娘啊，长得好看，还会写会算，比我强一百倍……” “这事儿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金锋直接摆摆手，把关晓柔推出铺子。 仓廪实而知礼节，达官贵人们讲究礼法，那是吃饱喝足了。 普通老百姓，很多人家就一间土坯屋子，一家人不管男女老幼、妯娌兄弟都挤在一起睡觉，根本没什么讲究。 所以从这天开始，村里的妇人们发现金锋家里多了个大姑娘，和关晓柔轮换班纺线，每天晚上都要忙到半夜。 好在妇人们对纺车的新鲜劲也过去了，倒也没人抱怨，反而好奇起来唐冬冬的身份。 当知道唐冬冬只是借住在金锋家，并没有嫁给金锋之后，妇人们看金锋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 是的，这年头在农村纳妾，不但没人看不起，反而是一种有能力有担当的表现。 娶一个老婆是必须的，娶两个、三个还能养活的话，那才是真本事。 小玉的爹，也就是西河湾村的村长，就有四个老婆，最小的一个比小玉大不了几岁。 是附近几个村出名的大善人。 金锋这种做法在妇人们看来，就不算个男人。 所以金锋这几天出去看到的都是白眼和鄙视，郁闷坏了，干脆又把自己藏在家里，准备给唐冬冬再打一架纺车。 …… 西河湾村往西四十里，有一条山沟，处于金川县和另外一个县的交界的地方，历年来都是三不管地区，也是各路土匪交易、盘踞之地。 狭长的山沟里不仅有酒楼、青楼、赌场，还有铁匠铺、木匠铺、药铺等等，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牛马行，俨然是一个热闹的市场。 只不过来这个市场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一家无名赌场门口，一个彪形大汉架着谢光，使劲扔到地上。 等谢光爬起来，和他结伴而来的光头也被扔了出来。 “呸，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光头对着赌场门口吐了口吐沫，又揉了揉肚子“谢光，给我买几个包子去。” “三当家的，我没钱了……” 谢光苦着脸说道。 “我不是看你留了几个铜板吗？” “都输光了……” “没用的东西！” 光头踹了谢光一脚“那你滚吧，老子要回山里了。” “三当家的，别急着走啊。” 谢光一把拉住光头“您忘啦，我村里那个叫金锋的，他手里最少还有二十多两银子呢。” 第22章 板凳的威力 这时候没有电，村民们也舍不得点灯，天一黑，小小的村子就安静下来。 只有金锋家依旧传来吱扭吱扭的声音。 唐冬冬借着豆大的桐油灯，全神贯注的纺线。 小床上，小娥睡得香喷喷的，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口水把枕头都打湿了。 “冬冬，别纺了，早点睡吧。” 关晓柔披着外衣，心疼说道“这几天都没睡好，你都瘦了。” “你家一天吃三顿饭，还都是大米白面，我怎么可能瘦？” 唐冬冬说道“晓柔姐姐你去睡吧，我再纺一会儿就好。” “那你别太晚了。” 关晓柔给小娥擦了擦嘴角，回到西屋。 “看来今天又没戏了……” 金锋听着吱扭吱扭的声音，满心无奈。 他和关晓柔正处于蜜月期，干柴烈火的，可是东西两屋中间只隔了一个堂屋，连房门都没有，小娥晚上说梦话金锋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俩人想干点什么必须得等唐冬冬睡着了才行。 可是唐冬冬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每天晚上纺线都要纺到大半夜。 等她睡觉，金锋和关晓柔也早就睡着了。 “明天必须得在院子里再搭个棚子，把这个电灯泡赶到棚子里纺线。” 金锋带着深深的怨念，渐渐进入梦乡。 后山，谢光带着光头深一脚浅一脚走出小树林，借着微弱的月光，悄悄摸进村子。 两人手里都提着柴刀，下午刚磨的，刀口在月光中反射着森森寒光。 他们已经做好了灭口的准备。 “你们村没狗吧？” 光头小声问道。 “三当家，你放心吧，我们村穷得叮当响，人都吃不饱，谁养得起狗？” “那就好。” 没有狗，就不会吵醒别人。 “咦，那小子家里怎么还亮着灯？” 谢光指着微亮的窗户说道“三当家，动手吗？” “动什么手，亮灯就是还没睡，喊一嗓全村都听见了，等着。” 光头对着谢光头上呼了一巴掌。 “是，是！” 谢光缩了缩脖子，带着光头蹲到院子外的草丛里，耐心等候。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过去了，已经到了后半夜，窗子上的灯还亮着。 “这小子不会是睡觉没吹灯吧？” 光头也有些受不了了。 蹲了这么长时间，腿都麻了。 “有可能，这小子本来就是个不会过日子的家伙，他爹给他留的家底，不到一年就败光了。” 谢光说道“这次赚了这么多钱，肯定大手大脚的毛病又犯了。” “这是我的钱啊，不能让他这么糟蹋！” 光头眼中闪过一丝凶光“走，动手。” 谢光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赶紧跟着起身。 谁知道俩人刚站起来，堂屋的门开了。 吓得谢光和光头又赶紧蹲了下去。 堂屋门口，唐冬冬抬头看了一眼月亮，伸了个懒腰。 窈窕的身材尽显无疑。 “这小子的婆娘长得挺漂亮啊！” 光头不由咽了口口水。彡彡訁凊 “这不是他婆娘，这是关家湾的唐冬冬。” 作为资深泼皮，谢光对附近几个村子里的漂亮姑娘了如指掌，一眼就认出了唐冬冬。 “胡说，不是他婆娘，怎么在他家？” “肯定是金锋这小子发了财，纳小妾了。” 谢光说道“听说唐冬冬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姑娘，家里遭了劫才来咱们这儿的，好多人上门求亲都没成，没想到被这小子弄到手了。” “娶这样的小妾，得花多少钱啊！” 光头心疼的直拍腿。 好像金锋真是花了他的钱一样。 “这个女人别杀了，我要带回去！” 对于土匪来说，漂亮的女人也是一种货物。 他们睡过之后，还可以卖给山谷里的黑窑子。 像唐冬冬这么漂亮的，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三当家的，这小子的婆娘叫关晓柔，长得也很漂亮。” 谢光赶紧说道。 对于关晓柔，他已经垂涎了很久。 “那也一起带回去。” 俩人看到唐冬冬进了厨房，借着树下的阴影，小心摸进院子。 唐冬冬在厨房喝了水，刚准备进屋睡觉，突然觉得脖子一凉。 低头一看，脖子上架了一把锋利的柴刀。 下意识就要呼救，结果下一秒嘴就被捂住了。 “别出声，要不然宰了你！” “嗯嗯！” 经历过家族的剧变，唐冬冬比一般女子要坚强一些，虽然也吓得止不住发抖，却忍着恐惧，微微点了点头。 光头从怀里掏出一盘绳子把唐冬冬绑到厨房的门框上，又扯下小娥晾在院子里的衣服，团成一团塞进嘴里。 然后提着柴刀对谢光说道“咱俩一起进去，我按住女的，你宰了男的，听到没有？” “好！” 谢光握紧手中柴刀，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 西河湾他肯定回不来了，所以只剩下做土匪一条路可以走。 但是这年头活不起去的人太多了，土匪也竞争激烈，如果没有点手段，上了山也是一样饿肚子。 三当家在来之前就跟他说了，要是不想被其他土匪看扁，那就拿颗人头做投名状，这样才能不被欺负。 金锋就是谢光的投名状目标。 听到两人要杀金锋，唐冬冬急了。 看到谢光和光头就要走到堂屋门口，一咬牙，用头对着门框就撞。 嘭！嘭！ 低沉的声音在深夜里尤为刺耳。 “你找死！” 谢光转身要去收拾唐冬冬，却被光头一把拉住。 “别管她了，解决屋子里的人要紧！” 光头一把把谢光推进堂屋。 他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非常清楚唐冬冬撞门的声音传不了多远，但如果屋子里的人被吵醒，随便喊一嗓子，那就完了。 谢光也明白过来，提着柴刀就冲进堂屋。 结果刚进屋，就看到一条板凳迎面砸来！ 谢光根本来不及闪躲，被砸了个结结实实！ 嘭！ 实木做成的板凳，直接被砸断！ 谢光连吭也没吭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金锋从门后阴影走出，一把抓起谢光掉在地上的柴刀。 “该死！” 光头不愧是老江湖。 看到金锋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冲上去打斗，而是反身冲到厨房门口，拿刀顶到唐冬冬脖子上！ “别出声，否则我就宰了她！” 第23章 反杀 其实在唐冬冬开门出去喝水的时候，金锋就醒了。 只不过听见是唐冬冬，就翻个身又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中，听到院子里传出有人小声说话。 声音明显是个男人。 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谢光和光头绑唐冬冬。 金锋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弓弩。 可惜他没想到谢光还敢回村，弓弩放到了铺子里。 无奈之下，只好提着板凳躲到门后。 运气不错，一凳子就解决掉了谢光。 剩下一个光头，金锋觉得应付一阵应该问题不大。 只要坚持到村子里其他人过来，光头就完蛋了。 可是光头太狡猾了，也太果断了。 见势不妙，第一时间挟持了唐冬冬。 两世为人，金锋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声和光头周旋 “这位好汉，有话好好说！别伤害我朋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知道你还有二十多两银子，给老子拿出来！” 光头看都不看谢光一眼，开口就要钱。 “可以！” 金锋马上从怀里掏出两个银锭，扔到光头前方半米远的地方“放了我朋友，钱你拿走！” 只要光头去捡钱，他说不定就能找到反击的机会。 可惜光头没有上当，而是冷声说道“把你的刀扔了，过来给我捡起来！” 要银子，金锋可以毫不犹豫的给光头。 哪怕他真的拿着银子就跑，金锋也不在意。 可是把刀扔了，万一光头给自己一刀怎么办？ 金锋有些犹豫。 “快点！” 光头手上稍稍用力，唐冬冬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金锋瞳孔微微一缩。 不仅是唐冬冬脖子上的血痕，他还看到光头背后，有个人影摸进了小院。 天色太黑，看不清来人是谁。 但是从对方蹑手蹑脚的样子来看，好像是个女人，应该不是光头一伙的。 事到如今，只能搏一搏了。 “好汉，钱你可以拿走，但是如果你伤害我的朋友，我一定会喊，到时候你也跑不掉，咱们一起死！” 金锋把刀扔到一旁，一边走，一边说话吸引光头的注意力。 “放心，我只是来求财的。” 光头嘴上说着求财，其实心里已经想好了，只要金锋靠近，先砍了再说。 一步， 两步， 三步…… 只要金锋再往前走两三步，就能捡到银子了。 光头默默握紧刀柄，做好了一刀劈死金锋的准备。 气氛沉闷而压抑。 突然，堂屋里传出一声尖叫。 彻底打破了压抑的气氛，也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关晓柔被吵醒了，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血人…… “他娘的，你使诈！” 光头怒吼一声，手里的柴刀就要刺下去。 就在这时候，人影突然从光头背后蹿出来，一头撞在光头腰上。 这时候金锋终于看清了。 人影是谢光的婆娘——润娘！ “她怎么在这里？” 这个念头在金锋心里一闪而过。 知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收摄心神，冲向光头。 光头飞起一脚把润娘踹了个跟头。 然后挥刀继续刺向唐冬冬。 虽然润娘的力气很小，只是把光头撞了个趔趄，但是却给金锋争取到了时间。 眼看着柴刀就要刺进唐冬冬脖子，金锋赶到了。 伸手一把抓住刀刃，硬生生把柴刀拉偏。 嘭！ 柴刀擦着唐冬冬的脖子，钉到了门框上。 金锋顾不上手掌传来的剧痛，飞起一脚踹在光头裆部。 这可是男人最脆弱的部位，光头惨嚎一声，脸色瞬间变得通红，不由自主把腰弓了起来。 金锋顺势抬起膝盖，狠狠撞在光头脸上。 咔嚓！ 鼻梁骨直接被撞断，光头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握着柴刀的手也不由自主松开。 金锋一把夺过柴刀，捅进光头胸口。 鲜血涌出。 光头歪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说来缓慢，实则极快。 从润娘撞开光头，到金锋夺刀反杀，前后不过十几秒的时间。 但是金锋却好像用光了全身的力气，斜靠在门框上，大口喘气。 握着柴刀的右手，忍不住颤抖。 杀人并不是一个愉快的经历。 特别是在近距离搏杀的时候。 此时金锋满脑子都是柴刀刺进光头胸口时的手感和声音。 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 “当家的！” 关晓柔握着扫把冲出来，哭着拉起金锋受伤的右手，手忙脚乱的包扎。 “救命啊！救命啊！” 润娘也爬起来，扯着嗓子大喊。 呼呼大睡的小娥终于被吵醒了，吓得哇哇乱叫。 小院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金峰被三个女人的叫声吵得回过神来，挥刀斩断了唐冬冬身上的绳子。 唐冬冬腿都被吓软了，滑坐到地上，抱着金锋的大腿，哭得比小娥还惨。 她是真的吓坏了。 很快，村子里就出现了火把。 张凉住的比较远，等他提着柴刀跑来的时候，村长已经带人控制住了场面。 看着院子里的血迹和躺在地上的光头，张凉心头不由一紧。 当看到金锋好好的站在人群中，才微微松了口气，拉住猎户问道“老六，怎么回事？” “谢光又带人来金锋家偷东西，撞到了唐冬冬，打了起来。” “又是谢光！” 张凉咬牙问道“那个混蛋在哪儿？” “喏！” 陈老六指了指已经被捆起来的谢光。 “那是谢光？” 不是张凉眼神不好，而是金锋那一凳子砸得太狠了。 谢光的鼻子都被砸扁了，脸上全是血，一般人还真认不出来。 “既然抓住了这个混蛋，还留着他干什么？” 村里遇到小偷，一般都是直接打死的。 更别说今晚这种情况了。 “村长说送官。” 陈老六小声说道“估计村长下不去手吧，毕竟谢光的爹，当年是和村长一起当的兵。” “他下不去手，我来！” 金锋没杀过人，但是张凉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当年也是见过血的。 杀个人对于他来说，和杀只鸡没什么区别。 不，杀只鸡他还会激动一下。 因为可以吃肉了。 “别去！” 陈老六一把拉住张凉“反正这小子活不了了，何必脏了手，还恶了村长。” “你怎么知道他活不了了？” 第24章 我愿意 “我刚才去看了，谢光的鼻子完全成了一团烂肉，牙也被打没剩几颗，现在还迷糊着呢。” 陈老六说道“县衙大狱是什么地方？好好的汉子送进去也得掉层皮，他这样的连三天都撑不过去。 村长如果真的为他好，还不如现在给他个痛快。” “哼，这是他自找的！” 张凉放下柴刀，对着谢光呸了一口吐沫。 咳咳！ 本来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谢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死命挣扎。 “怎么回事？” 村长看向守在旁边的儿子。 “我也不知道啊，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开始挣命了。” 刘铁一脸无辜。 “老谭！快过来！” 村长对着人群喊道。 老谭平时以采药为生，算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平时给村里人看点小毛病还行，对于谢光的伤势，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家的，他这是怎么了？” 关晓柔看着四肢扭曲的谢光，有些恐惧“他不是被鬼附身了吧？” “世界上没有鬼！”金锋解释道“他只是被血水呛着了。” 谢光脸上挨了一板凳，鼻腔、嘴里都是血水。 刚才躺在地上还好点，血水都流到了地上，现在被捆起来，血水就会顺着嗓子往下淌，不呛进气管才怪了。 如果金锋这时候去提醒一声，谢光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但是他却站着没动。 被现代文明教育了那么多年，金锋把人命看得很重。 哪怕谢光来他家讹诈，还偷了他的东西，金锋也只是觉得谢光这个人讨厌而已，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要杀谢光。 可是今晚，金锋动了杀心。 因为他躲在门后听到了谢光和光头的对话。 今晚之前，金锋对于这个世界是抱着游戏态度的。 但是谢光让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 这是一个人命不值钱的时代。 为了几个铜板，甚至只是为了半个窝窝头，就会有人铤而走险。 如果不是唐冬冬纺线到深夜，恐怕现在自己的尸体都凉了。 认识到这一点，金锋的心态开始改变。 忍着不适，冷冷的看着谢光挣扎。 谢光并没有坚持太久，很快就窒息而亡。 和金锋一起关注着谢光的，还有缩在角落的润娘。 看到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断气，忍不住哭泣起来。 脸上有着一丝难过，也有一丝解脱，但是更多的是迷茫。 不管谢光人品如何，谢光活着，她好歹有个身份，现在谢光死了，她就成了寡妇。 这年头，寡妇的命运是悲惨的。 正儿八经的大姑娘都嫁不出去，寡妇更不会有人要。 娘家也回不去了。 活着无依无靠，死了就是孤魂野鬼。 润娘觉得自己漂浮在阴冷黑暗的汪洋中。 周围都是水，没有任何可以攀附和依靠的东西，也看不到一丝光明。33qxs.m 就这么无依无靠的顺着黑色的水流，流向更深的黑暗之中。 原本润娘躲在角落里，没人注意她。 但是这么一哭，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她怎么在这里？” “她是谢光的婆娘，肯定是来给谢光望风的呗！” “贼婆子，嚎什么嚎，再嚎打死你！” “上次就应该把她打死，结果金锋心软，现在好了吧！” “绳子呢，快把贼婆子捆起来，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跑了！” 一群年轻人都以为润娘是和谢光一伙的，嚷嚷着要把她打死。 润娘好像认命了一样，没有求饶，也没有解释，只是一个劲的哭泣。 或许，她也不想活了吧。 看到有人已经拿着绳子过来，金锋赶紧挡到润娘面前“她不是和谢光一伙的。今晚如果她不是帮我，我们一家说不定就死了。” “对，是润娘救了我，她不是坏人。” 唐冬冬也赶紧跑出来作证。 “她不是和谢光一伙的，大半夜的来你们家干什么？” 猎户问道。 “这个……” 金锋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实他也很好奇，大半夜的，润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润娘，别怕，跟我说，你怎么在这儿？” 唐冬冬蹲下去，抱着润娘小声问道。 润娘也是关家湾的，和关晓柔、唐冬冬都认识，或许见了熟悉的人，润娘渐渐平静下来，哭着说道 “上次金锋大哥放了我之后，我就回娘家了，可是我哥说我已经嫁人了，又把我送回来了。 谢光家后边就是老坟，我害怕，也怕谢光再回来……冬冬姐每天晚上都要纺线……只有靠着你家的墙根，听着纺车的声音，我才没那么害怕……” “你害怕，怎么不进来？” 唐冬冬听到润娘这么说，眼睛又红了。 “我不敢……” “那你这几天吃什么？”金锋问道。 谢光这个人渣，连她的外衣都抢走卖掉赌钱，不用说也知道不会给她留任何食物。 “吃野菜。”润娘小声回答。 对于润娘，金锋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甚至说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不为过。 想了一下说道“你要是愿意的话，以后就来帮晓柔纺线吧，晚上要是害怕，就和小娥、冬冬挤挤。” “我愿意，我愿意！” 润娘毫不犹豫的答应。 接着又哭了起来。 这次是喜极而泣。 就好像溺水的人，脚底突然触碰到了坚硬的土地，心里一下子变得踏实起来。 可是村长却皱眉说道“金锋，这样不合适。” 唐冬冬住在金锋家，没人当回事。 因为大家都认为唐冬冬早晚会嫁给金锋。 每天都有不少妇人经过门口的时候，拿两人打趣。 可是润娘不一样。 虽然成亲之后，谢光就到处烂赌，没有和她同房，到现在还是完璧之身，却是实实在在的寡妇。 留一个寡妇在家，会被人看不起的。 “没什么不合适的。” 金锋却坚持说道“明天我在院子里搭个棚子，再多做几架纺车，到时候大娘嫂子们要是有空，也可以一起过来帮晓柔纺线，我给你们算工钱。” 妇人们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七嘴八舌的询问工钱怎么算，管不管饭。 村长叹息一声，安排年轻人把尸体抬走。 在年刘铁抬起尸体的时候，张凉在光头的手腕上看到了一个圆形烙印。 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脸上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第25章 土匪 村长把青壮分成了两拨，一拨去村外把尸体埋了，一拨带着家伙在村里巡逻。 张凉虽然只有一条胳膊，却是上过战场的人，被分到了巡逻组。 猎户看到张凉盯着尸体发呆，就捅了他一下“凉子，发什么呆，走啦。” “哦哦！” 张凉回过神来，发现金锋被妇人们围得水泄不通，只好按下心头不安，提着柴刀跟着猎户离开。 “金锋，你准备找几个人帮忙啊？” “我家丫头能不能来，她纺线可快了，不要工钱，管饭就行。” “金锋，你什么时候才能做好新纺车啊？” …… 妇人们七嘴八舌的询问。 完全不在乎这个院子里才死了两个人，地上的血都还没干呢。 也是，死人大家见得多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 再有十来天，野菜就要下去了，她们就没事做了。 没事做就意味着没有收获。 她们不怕干活，也不怕死人，只怕饿肚子。 最后金锋答应会尽快制作纺车，争取让每个人都有活干，妇人们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几个勤快一些的妇人为了给金锋留下个好印象，在离开之前，还拿着锄头挖了几筐土，小心的把血迹掩盖干净。 “当家的，你的手都这样了，怎么做纺车？” 等妇人们离开，关晓柔担忧问道。 “我自己没办法，但是可以找别人做嘛。” 金锋说道“镇上的木匠手艺也不错，找他帮忙就好了。” “不行！纺车不能往外传，只能你来做。” 唐冬冬马上表示反对。 “冬冬，就算我以后什么事都不做，专门做纺车能做多少？” 金锋说道“想要扳倒周家，指望我一个人做纺车是不行的，早晚要找别人帮忙。” “等咱们赚了钱，我会去城里买一些木匠，到时候交给他们来做就行了。” 唐冬冬说道“但是在没买木匠之前，纺车只能你来做。” “木匠可以买？” 金锋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然，城里有专门的人口牙行，有家里犯了事，被官家发卖的，也有家里遇到了急事，把自己卖了筹钱的。” 唐冬冬说道“木匠比较少见，但是多问问，总能找到。” 金锋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古装电视剧中卖身葬父的桥段。 “买来的木匠难道就不会泄密吗？” “签了卖身契，他们的命就是你的，敢泄密杀了官家也不会管。” 唐冬冬说道“不过木匠算是手艺人，一般卖的比较贵，而且买了之后还要给他们缴税，咱们现在还买不起。” “冬冬，你看这样行不行。” 金锋说道“咱不把整个纺车交给一个木匠做，只是把其中比较麻烦的部件交给他们，等他们做好了，拿回来我组装到一起，这样既省功夫，又不会泄露，你看怎么样？” “这倒是个好办法。” 唐冬冬想了一下，点头同意。 “那行，前几天我已经把相对复杂的部件做出来了，天亮了晓柔你去找一趟凉哥，让他帮忙去镇上交给木匠。” “好。” 没等关晓柔去找，巡逻结束之后，张凉自己来了。 也没有进院子，站在门口对金锋招了招手“金锋，过来一下。” “凉哥，我还说明天去找你呢。”金锋笑着走出来。 “找我干什么？” “明天我想请你去一趟镇里，找木匠做点东西。” “行，这是小事。”张凉往四周扫了一圈，低声问道“今天那个光头你认识吗？”彡彡訁凊 “不认识，”金锋摇头“谁知道谢光从哪儿找来的狐朋狗友。” 说完，金锋马上意识到不对劲。 张凉专门跑过来一趟，显然这个光头有问题啊。 “凉哥，你认识他？” “我要是没看错，他可能是个土匪。” “土匪？” 金锋心里咯噔了一下。 对于山民来说，土匪就是笼罩在头上，挥之不去的阴影。 每年铁罐山的土匪都会来村里收一次粮，如果有人反抗，后果会很严重。 二十多年前，旁边有个村子遭了水灾，村民收成很少，如果交给土匪，一家人就会被饿死。 所以那一年，村民们反抗了，把来收粮的土匪小队打了出去。 结果第二天，大批的土匪就杀来了。 为了立威，土匪直接把整个村子的男人杀光了，女人小孩儿抢到了山里。 一直到现在，那个村子依旧荒着，大白天都没人敢进去。 如果光头是铁罐山土匪的话，那事情就严重了。 “凉哥，你怎么发现他是土匪的？” 金锋好奇问道。 按理说村里对土匪最熟悉的是村长，毕竟每年都要打交道，为什么别人没认出光头是土匪，只有张凉一个人认出了？ “因为我看到了他手腕上的烙印。” 张凉说道“那是猫猫山土匪的标记。” “猫猫山土匪？” 金锋差点笑出来“猫猫山在哪儿？” 宿主的记忆中只有铁罐山土匪，压根没听说过什么猫猫山土匪。 人家土匪的名字都起的霸气无比，什么青龙寨啊，猛虎岭啊，一听就很吓人。 猫猫山土匪，这么萌的名字是认真的吗？ “猫猫山在县府北边，前几年我去那边办事，见过猫猫山的土匪，他们的手腕上都有一个烙印，和光头身上的一模一样。” “原来是这样，”金锋闻言，不由松了口气“不是铁罐山的土匪就好。” 土匪是分地盘的，要不然你也来收，他也来收，把老百姓吸干了也没那么多油水。 西河湾附近几个村子，就是铁罐山土匪的地盘，其他土匪来闹事，铁罐山的土匪都不会愿意。 “金锋，猫猫山的土匪比铁罐山土匪更难缠！” 张凉说道“铁罐山的土匪以收粮为生，而猫猫山土匪以打家劫舍、拦路抢劫为生，虽然核心帮众只有几十人，却个个都是好手，哪个手上都有人命。如果不到万不得已，铁罐山也不会得罪他们。 何况铁罐山如果知道这件事，说不定还会帮着猫猫山来抓你。” 金锋听完，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听懂了张凉的意思。 如果猫猫山土匪来西河湾收粮，铁罐山土匪可能会拼命。 但是如果猫猫山土匪只是来找金锋麻烦，铁罐山肯定不会管的。 毕竟铁罐山也不希望看到有人杀土匪。 要不然今天你杀一个，明天我杀一个，老百姓谁还怕土匪？ 谁还会老老实实交粮？ 第26章 警钟 自从来到大康之后，金锋的目标一直都是做个富贵闲人，从来没想过要杀人。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现在不仅杀了人，还杀了一个土匪。 不管是为了所谓的义气，还是为了震慑，土匪一旦得知自己杀了他们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自己现在还太弱小了，完全没有和土匪对抗的资格。 “凉哥，咱们要不要报官？” 金锋的心有点乱了。 前世生活在红旗下，一片海晏河清，别说土匪，村霸流氓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他除了上学，就是操心兼职赚钱，完全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 遇到这种事，想起的第一个解决办法就是报官。 “没用的，” 张凉摇了摇头“土匪们挑选的老巢都是易守难攻之地，而且都留有后路，没有十倍以上兵力，很难剿灭。 从前些年开始，战场上的兵力就一直不够用，县府留守的那点人，根本围不住猫猫山。” “唉……” 金锋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也不用太担心，土匪一般很少去其他山头的地盘，犯忌讳。猫猫山土匪一般在县府北边活动，很少来咱们这边。 刚才我观察了一下，除了我，应该没人认出他是土匪，大家都觉得光头是和谢光一起胡混的地痞，只要咱们俩不往外说，猫猫山那边很难知道这件事。” 张凉说道“我来就是跟你说一声，让你心里有个底。” “谢谢凉哥。” 金锋闻言，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大康的交通非常闭塞，很多人一辈子的活动范围就是村子周围，能去一次县府都能需要好几年。 猫猫山土匪的地盘不在这边，查到自己头上的概率很低。 “你都说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谢谢就见外了。” 张凉继续说道“对了，我当兵时认识一个兄弟，在猫猫山附近开酒肆，认识几个猫猫山的土匪，明天我去一趟那边，让他帮忙注意着点，一旦猫猫山那边有异常动静，让他以最快速度通知我。” “这个人可靠吗？”金锋问道。 如果是不可靠的人，这么做反而会增加暴露的危险。 “生死兄弟。” 张凉说道“而且他非常厌恶猫猫山的土匪，那群混蛋每个月都会去他那里盘剥。” 这么一说，金锋终于放心了。 心里第一次生出了迫切感，恼恨自己不够强大。 如果自己足够强大的话，区区一群土匪何足畏惧？ “必须尽快发展，这样才有自保之力！” 金锋在心里默默做出决定。 喔喔喔！ 三婶子家的公鸡扯着嗓子开始打鸣。 “对了，你刚才说让木匠做什么？” 张凉说道“给我吧，我回去交代一声，等下就直接走了。” “凉哥，天还早着呢，赶路太早了吧？” “猫猫山在县府北边呢，早点赶路，今天还能回来。” “那行，你路上小心点。” 金锋去铺子里把已经做好的几个纺车部件包起来，又掏出一粒碎银子递过去“你让木匠就按照这个做就行了，一样先做一个，做得好我再找他。” “好。” 张凉接过包裹和银子，转身走了。 院子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小娥毕竟还是孩子，哭了一阵就又睡着了。 关晓柔、唐冬冬和润娘围坐在小桌子边，谁也没有说话。 看到金锋回来，全都站了起来。 今晚她们都受到了惊吓，发自内心的想要靠近家里唯一的男人。 “呀，当家的，你的手又流血了。” 关晓柔看到金锋左手又开始流血，赶紧去找老谭留下的草药。 “先不用找草药，冬冬，把针线拿过来。” 金锋说道“晓柔，帮我把纱布解开，润娘，你去烧锅开水。” 三个姑娘今晚也被吓到了，给她们找点事做，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 “好的。” 润娘正不知道干什么，得到命令赶紧往厨房跑。 唐冬冬赶紧去找针线。 “当家的你要针线干什么？” 关晓柔一边解着纱布，一边问道。 “缝伤口。” 金锋说着。 光头的柴刀磨得很锋利，左手的伤口从虎口一直到小指头，肉皮都翻了过来，不缝起来的话，很难痊愈。 刚才时间仓促，只是让老谭给上了些止血的草药，然后随便用纱布包一下就完事了。 不流血才怪呢。 “伤口又不是衣服，怎么缝？” 关晓柔被金锋的话吓得手抖了一下。 “你说对了，就像缝衣服那样缝上就好了。” “那怎么可以？” “我说可以就可以。” 金锋没办法跟关晓柔解释现代医学，只能蛮横的说道“这件事听我的。” 这一招对关晓柔最有用。 只要金锋装作发脾气，她立马就乖了。 按照金锋的要求，先把针线用开水煮了，又把缝衣针掰弯，最后和缝衣服一样，哭着开始缝合伤口。 这年头可没麻药，金锋疼得出了一头汗。 毕竟是新手，等关晓柔处理完伤口，天也亮了。 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金锋稍微休息了一下，就让关晓柔去把张满仓叫了过来。 他准备在院子里再搭几间小屋，需要用不少木头。 后山木头很多，但是金锋手上有伤，只能找张满仓帮忙。 除了砍伐树木搭棚子，金锋还希望再去后山找一些结实又有韧性的树木，再打几副弓弩，以备不时之需。彡彡訁凊 昨晚的事情给他敲响了警钟。 金锋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虽然张凉说猫猫山土匪发现自己的可能性很小，但是金锋不敢心存侥幸。 因为代价太大了。 如果真的瞒不住了，他不希望自己连还击之力都没有。 张满仓砍了那么多年柴火，对后山的树木了如指掌，找他帮忙最合适。 结果两人还没出门，三婶子带着男人来了。 “金锋，你不是说今天要搭棚子么，我把你三叔喊过来给你搭把手。” 三婶子笑呵呵说道。 “那正好，我刚才还在发愁跟满仓俩人抬不动树呢，有三叔帮忙最好不过。” 金锋笑着答应“三叔，您受累。” 虽然三婶子前几天和他发生了冲突，但是现在已经和解了，既然她要来帮忙，也没必要往外推。 “应该的，应该的。” 三叔憨憨笑了一下，说道“等你的纺车做好了，记得给你三婶子一碗饭吃就行。” 第28章 光头的身份 很多农夫受伤了都是往伤口上撒点干土，止住血就不管了。 唐冬冬的性格比关晓柔和润娘更开朗，也更坚强。 熟悉之后，有时候也会大大咧咧的。 但是给金锋缝合伤口的时候，却极为小心。 一点一点的扎进去，又一点一点的穿出来。 却不知道，越是这样金锋越受罪。 但是看到唐冬冬一副潸然欲泣的样子，还是忍忍吧。 简简单单的三针，就算是个实习的新手护士，估计一两分钟就能搞定。 唐冬冬足足缝合了五分钟，金锋把自己的大腿都快掐紫了才结束。 他决定了，下次如果再崩线，说什么也不能让唐冬冬给自己缝。 润娘是个闲不住的，总想找点事做，唐冬冬也一心想着早点赚钱，扩大作坊，金锋害怕她们俩晚上偷偷纺线，走的时候干脆把纺车的踏板拆掉了。 回到铁匠铺，满仓已经按金锋的要求，把酸枣树砍成了几截，正在用柴刀小心地削皮。 纺车的部件金锋可以交给木匠去做，因为就算纺车传出去也没有太大影响，他可以随时升级。 但是弓弩不行。 这东西杀伤力太大了，万一传出去，后果他完全无法预料。 所以，他宁愿让满仓用柴刀慢慢磨，也不愿意找木匠帮忙。 知道伤口刚才崩开了，满仓说什么都不让金锋再动手。 没办法，金锋只能做到一旁，无聊的想着怎么改进炉子。 俩人一直等到月亮都升到了头顶，风尘仆仆的张凉才回来。 回来之后，二话不说先端起水壶吨吨吨喝了半壶。 “凉哥，辛苦了。” 金锋起身从小炉子上提起一个小吊锅，盛了一碗米粥出来“饭一直给你热着呢，赶紧吃点。” 张凉从中午到现在，他一直在赶路，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也不嫌烫，端起饭碗，呼噜呼噜几下就把米粥喝得干干净净。 金锋笑着又给张凉盛了一碗。 他知道，张凉这么吃饭，带回来的一定是好消息。 直到把一小锅米粥喝完，张凉才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你当时要买这小吊锅，我还说用不着，现在才知道是个好东西，用着太方便了。” 解开纱布，露出伤口。 小拇指下边缝的线崩开了三针，正在流血。 “都受伤了就不要乱动了，有什么活你喊我去不就行了？” 唐冬冬眼睛里蒙了一层水汽，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满仓也是的，不知道你手上有伤吗？” “你可冤枉满仓了，他什么都没让我干，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金锋也有些无奈“再说，只是伤口崩开了而已，等下我去找晓柔重新缝上就好，又不是什么大事。” 酸枣木没放好，从桌子上滚了下来，金锋下意识顺手接了一下。 估计就是那一下把伤口崩开的。 “晓柔姐在哄小娥睡觉……” 唐冬冬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我来给你缝吧。” 哪个少女不怀春？ 何况生死之间，最易动情。 之前唐冬冬说要嫁给金锋，更多的是一种无奈，但是经过昨晚，她的心已经悄悄发生了改变。 二十两银子，足够普通人家吃花好几年了，但是为了救自己，金锋毫不犹豫地就掏了出来。 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家道中落，寄居檐下，虽然她一直表现得很淡然，其实心里和润娘一样缺乏安全感，对未来充满迷茫。 但是在金锋伸手抓住刀刃的那一刻，她的心跳都停止了。 不再迷茫，也不再害怕。 眼前这个并不强壮的男人，给了她久违的安全感。 也就是在那一刻，唐冬冬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都离不开这个男人了。 可惜，他不愿意娶自己…… 金锋哪里知道唐冬冬短短片刻想了那么多？ 知道关晓柔在哄小娥，也没有多想，跟着唐冬冬就进了木棚。 都不用吩咐，润娘已经小跑着去厨房烧水了。 虽然她搞不懂金锋为什么要用开水煮线，但是有什么关系呢？能找点事做就行。 其实普通针线是不能缝合伤口的，容易感染不说，等到伤口愈合之后，拆线也会非常痛苦。 而且被铁器伤害，还要打破伤风。 可惜这里条件实在有限，这些东西想都不要想。 第30章 老手和菜鸟 张凉干活儿麻利，虽然缺了一条胳膊，但是做起事来比张满仓还快。 金锋就把削树枝、初步制作弩身的工作交给了张凉。 而张满仓做事细心，金锋就把需要精细雕刻的工作部分交给他。 趁着张家两兄弟制作弩弓的时候，金锋把关晓柔、唐冬冬和润娘喊到一起，打算教她们使用弩弓。 万一将来出现意外，她们多少也会有一些自保之力。 就算没有意外，猫猫山二当家这辈子都没发现光头的死，多学一些本事也没有坏处。 这个时代，没几人喜欢舞刀弄枪的女孩子。 本来以为她们会拒绝，可是金锋刚说完自己的打算，唐冬冬就立刻答应。 表情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那晚的经历也让关晓柔后怕不已，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也很快点头。 润娘没什么主见，见唐冬冬和关晓柔都答应了，也只能跟着点头。 反正纺车只有一架，三人商量好了，轮流纺线，剩下的两个人在不纺线的时候，就跟着金锋学习弩弓。 金锋让满仓找了个脸盆大的木板，在中心位置画了个黑点，挂在院子里做靶子。 弩弓学习起来并不算难，唯一麻烦的就是上弦。 一般女子拉不开那么重的弓弦。 不过金锋的弩弓安装了一个小绞盘，虽然上弦速度慢点，却非常省力，就连小娥都能绞动。 只用了半上午，三个女孩子都学会了弩弓的基本使用方法，唐冬冬成绩最好，上靶率达到了五成，而且随着掌握的越来越熟练，这个成绩还在提升。 在改变家人生活的诱惑下，张家兄弟非常卖力。 每天天不亮就来，一直忙活到夜里八九点还不愿意回家。 在兄弟两人齐心努力下，只用了两天时间，一把用胸口顶压上弦的弩弓就做了出来。 知道张凉单手安放箭矢不容易，金锋还把自己弩弓上的箭匣安到了这把新弩上。 张凉一脸兴奋地接过新弩，仅剩的右臂握着把手，用力往胸口上一顶，只听到咔嚓一声，弩弓就处于激发状态。 扣动扳机，箭矢嗖的一声钉到了二十多米外的靶子上。 胸口一顶，再一抬手。 靶子上又多了一根箭矢！ 只是短短十几秒钟，箭匣里的五支箭矢就全都飞了出去。 金锋跑过去一看，不由对张凉竖起了大拇指！ 五根箭矢不仅全部命中靶子，其中三支还挤着钉在中心不大的黑点上！ 这个成绩让金锋不得不佩服。 关晓柔、唐冬冬和润娘也为张凉的箭术喝彩。 经过两天的练习，她们已经非常熟悉弩弓了，唐冬冬在二十米外的上靶率已经达到了九成以上，学得算是非常快了。 不过就连唐冬冬想要射完五支箭矢，最快也得三分钟，而且上靶率还会有所降低。 这就是老手和菜鸟的区别。 “凉哥太厉害了，如果咱们和他是敌人的话，估计咱们连出箭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凉哥杀死。” 唐冬冬赞叹道。 “你们才学了几天就跟凉哥比？” 金锋说道“我听铁子说过，凉哥当年在军中就是神射手，如果不是失了一条手臂，说不定咱们西河湾就能出现一个将军呢。” “你太抬举我了，我算什么神射手？” 张凉笑了一下，说道“当年我见过一个真正的高手，两息之间可以射出九箭，全都命中百步之外的铜钱孔。” “这样的人恐怕万中无一，跟他们比不了。” 金锋笑着说道“凉哥你的箭法打猎养活一家人绰绰有余了。” “锋子，明天我想进山试试，就先不过来帮忙了。” 张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反正你做好的弓身已经够满仓忙活好几天了。” 金锋笑着说道“后山是否还有老虎尚不确定，进山注意安全，打不到东西不要紧，以后再去就是了。” “知道。” 张凉点了点头，抱着弩弓喜滋滋的走了。 他是真喜欢这把弩弓，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抱着没松手。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就进了山。 整整在山里转了一天，天黑了都没回来。 就在林云芳急得来找金锋去山里找找的时候，张凉回来了。 背后的布袋装了两只野兔。 对于张家来说，这个收获已经非常大了，张家的几个女人已经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张凉的妹妹张小花更是对着兔子哗啦啦流口水。 其实金锋给张凉封过打虎的红包之后，张家的日子就好过得多了。 现在一天已经可以吃两顿饭了。 可是张小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两顿野菜粥能顶什么用？总是觉得饿，看到地上有个草根都想捡起来嚼嚼。 现在好了，大哥可以打猎了，以后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凉哥，你忙活了一天，怎么才打了两只兔子？” 金锋把张凉拉到一旁问道。 在他看来，以张凉的箭法和身手，整整一天才打两只兔子，实在太少了。 “别提了，我在后山转悠了一上午，兔子毛也没有看到一根，过了晌午钻进老林子。” 张凉说道“老林子里的兔子还是挺多的，可惜天太晚了，我打了两只就回来了。” “看来后山应该没有第二只老虎了。” 金锋点了点头。 前段时间他能在半下午打到那么多兔子，最主要原因就是老虎把老林子里的兔子都赶到了后山。 现在老虎被金锋杀死，兔子们也该回老林子了。 “晓柔，给！” 张凉从地上拿起那只大一些的兔子，递给关晓柔。 “凉哥，你这是干什么？” 关晓柔纳闷问道。 “我跟锋子说过了，他做出我能用的弓箭，以后我打到的东西就分给他一半。” 张凉解释道。 古人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张家老娘和林云芳也是一副赞同的样子。 只有张小花眼泪巴嚓的看着兔子，一脸的舍不得。 斗米养恩，担米养仇的道理金锋还是知道的。33qxs.m 他给了张家的帮助已经不少了，再无限制的帮助下去，说不定会让张家人形成依赖，或者认为理所当然。 既然张凉说过这样的话，金锋也不客气，点点头示意关晓柔接过兔子。 第31章 招工 看着金锋收下兔子，张凉明显的松了口气。 高兴的带着家人回去了。 走到小路尽头，还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当家的，表姐家日子过得那么苦，凉哥好不容易打了两只兔子，咱们还要走一只，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关晓柔提着野兔，心里有些不舒服。 “晓柔姐，锋哥收下兔子是为云芳姐好。” 唐冬冬笑着说道“凉哥是个重信守义之人，他既然说过猎物分锋哥一半的话，如果锋哥不收，他心里肯定不舒服，说不定当时就把弩弓还给锋哥了。” “还是冬冬聪明。” 金锋笑着揉了一下唐冬冬的头发。 揉完之后就后悔了。 果然，唐冬冬的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就连脖子都变成了玫红色，嘤咛一声，捂着脸跑到棚子里了。 关晓柔一脸揶揄的看着金锋。 “晓柔，我不是故意的……” 金锋就好像偷腥的猫被人当场抓住了一样，挠着头解释道“平时揉你的头发习惯了。” “当家的，我可不是妒妇，” 关晓柔掩嘴笑道“冬冬早晚是你的人，就算当家的揉了别的地方，我也没意见，我想冬冬也没意见，她要是有意见，我帮当家的按住她。” 金锋…… 多好的一个姑娘啊，这才几天就学坏了。 “行了，别笑了，再笑眼睛都没了。” 金锋没好气的说道“等下把兔子收拾一下，炖好了分一半给表姐家送过去。” 张家过了好几年苦日子，一家人都瘦得快不成人形了，必须得补充些营养。 他敢保证，张家肯定舍不得吃兔子，明天就会拿到镇上卖掉，换更多的粗粮回来。 所以，还不如顺着张凉的意思收下野兔，这样不仅免得张凉难堪，还能达到金锋的目的。 金锋猜得不错，当他和关晓柔俩人把米饭和兔肉送到张家的时候，一家人正围在一起喝稀粥呢。 一大碗稀粥里面就几粒谷子和两棵黑绿色的野菜，连一点油星子都看不到。 就算这样，张小花还喝得津津有味。 “锋哥儿，晓柔，你们这是……” 张家老娘起身问道。 “我们成婚，表姐送了礼，我们回礼来了。” 金锋笑着拿过一个空碗，盛了一碗米饭，又浇上一勺子肉汤和兔肉，笑着放到张小花面前“小花，尝尝好不好吃。” 毕竟还是孩子，张小花立刻把稀粥碗放到一边，抱着米饭狂吃起来。 哪里还顾得答话？ “有心了。” 张凉哪里看不懂金锋的意思，只不过这是回礼，拒绝了不合适，只好收下。 知道后山没有什么猎物，张凉第二天路过后山的时候一点也没停留，直接进了老林子。 这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足足背着三只野兔、一只狐狸和四只山鸡。 这次不用张凉推让，金锋主动把山鸡都拿走了。 野兔肉粗，远不如山鸡鲜美。 四只山鸡吃不完，做成风干鸡也不错。 在后世这玩意是保护动物，一般可吃不到。 从这天开始，张家的日子彻底好过起来。 大儿子每天进山打猎，很少空手而归，小儿子在金锋家学习打铁，以后也有了吃饭的本钱。 村里人一个个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所有人都知道，张家能有这么大的转变，一切都是金锋的功劳。 所以妇人们往金锋家跑得更勤快了，和关晓柔套近乎的时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请金锋帮忙，打造弩弓，她们也愿意把猎物分给金锋一半。 但是这次金锋都以缺乏材料拒绝了。 山里的猎物虽然打不完，但是却会越来越少。 一个村子多一两个猎人没什么关系，但是一下子多出来十几个、几十个，西河湾附近的野兽不被打光，也会被打跑 毕竟野兽不是死的，意识到危险之后，会迁徙到远离西河湾的地方。 这种竭泽而渔的行为是长久不了的。 何况金锋也没骗她们。 适合制作弩弓的木材并不多，用普通木材来做，要么弹性不够，威力小，要么韧性不够，用几次就绷断了。 张满仓把后山能用的酸枣树都砍回来了，也不过只能再做十一二把的样子。 关晓柔和林云芳是亲戚，张家又快过不下去了，金锋给张凉做一把弩弓，村民们虽然眼红，却也不好说什么。 看着金锋收下兔子，张凉明显的松了口气。 高兴的带着家人回去了。 走到小路尽头，还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当家的，表姐家日子过得那么苦，凉哥好不容易打了两只兔子，咱们还要走一只，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关晓柔提着野兔，心里有些不舒服。 “晓柔姐，锋哥收下兔子是为云芳姐好。” 唐冬冬笑着说道“凉哥是个重信守义之人，他既然说过猎物分锋哥一半的话，如果锋哥不收，他心里肯定不舒服，说不定当时就把弩弓还给锋哥了。” “还是冬冬聪明。” 金锋笑着揉了一下唐冬冬的头发。 揉完之后就后悔了。 果然，唐冬冬的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就连脖子都变成了玫红色，嘤咛一声，捂着脸跑到棚子里了。 关晓柔一脸揶揄的看着金锋。 “晓柔，我不是故意的……” 金锋就好像偷腥的猫被人当场抓住了一样，挠着头解释道“平时揉你的头发习惯了。” “当家的，我可不是妒妇，” 关晓柔掩嘴笑道“冬冬早晚是你的人，就算当家的揉了别的地方，我也没意见，我想冬冬也没意见，她要是有意见，我帮当家的按住她。” 金锋…… 多好的一个姑娘啊，这才几天就学坏了。 “行了，别笑了，再笑眼睛都没了。” 金锋没好气的说道“等下把兔子收拾一下，炖好了分一半给表姐家送过去。” 张家过了好几年苦日子，一家人都瘦得快不成人形了，必须得补充些营养。 他敢保证，张家肯定舍不得吃兔子，明天就会拿到镇上卖掉，换更多的粗粮回来。 所以，还不如顺着张凉的意思收下野兔，这样不仅免得张凉难堪，还能达到金锋的目的。 金锋猜得不错，当他和关晓柔俩人把米饭和兔肉送到张家的时候，一家人正围在一起喝稀粥呢。 一大碗稀粥里面就几粒谷子和两棵黑绿色的野菜，连一点油星子都看不到。 就算这样，张小花还喝得津津有味。 “锋哥儿，晓柔，你们这是……” 第32章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金锋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妇人，争先恐后要报名。 反正木匠还会再送纺车过来，到时候全村的妇人都来恐怕也不够。 唐冬冬也就没有挑拣，就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留下最早过来报名的二十个人。 后边来的妇人们虽然不甘心，却也没人再说什么。 谁让自己来晚了呢？ 唐冬冬把选中的二十人叫到院子里，开始排班。 十个人白天，十个人夜里，十天换一次班。 这是金锋教她的办法。 分好班之后，白班的十个妇人就钻进草棚开始工作。 那些没被选中的妇人和分到夜班的也没离开，好奇的围在一旁观看。 靠近角落的纺车前面，坐着一个叫小北的小姑娘，今年只有十岁，可能以前没怎么纺过线，动作比较生疏，而且总是出错。 本来就很着急了，周围观看的妇人们还一个劲的调侃嘲笑，把小姑娘急出了一头汗。 “锋哥儿，小北还不会纺线，要不然换我吧，我保证比小北快。” 一个二十多岁的村妇看到金锋进来，笑着问道。 小北一听，当时就急哭了“锋哥哥，你不要赶小北，小北得挣钱给娘抓药，你相信小北，我一定能学会的……我……我可以不在你家吃饭……” “行了小北，三嫂子是逗你的。” 金锋说道“你该吃饭的时候就踏踏实实去吃，只要好好做，我不会赶你走的。” 小北家的情况他也知道，前几年老爹死在战场上了，母亲虽然年纪不大，却总是生病。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在后世，十岁的孩子还在上小学，偶尔做次家务就是勤快孩子了。 可是小北却从七八岁开始就上山捡柴，下地干活。 金锋不止一次看到她背着比自己身子还大的一捆柴火，一步一挪的从后山下来。 纺线算是一种熟练工种，并没什么技术难度，金锋愿意给小北一个养活自己和母亲的机会。 “谢谢锋哥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偷懒的。” 小北擦了擦眼泪，马上就开始工作。 “三嫂子，你们别在这儿围着了，赶紧回去吧，过几天新纺车做好了，大家都能来。” 金锋发现围观的妇人还想说话，直接开始驱赶。 毕竟以后还要在金锋手底下找活儿干，妇人们看到金锋有些生气了，一个个都带着期待离开。 关晓柔负责白班，唐冬冬负责夜班，润娘和小娥负责做饭。 这是商量好的。 润娘对这个安排很满意，从一大早就开始忙活，把一只山鸡炖得烂乎乎的，都不用其他香料调味，只是撒上一些盐巴就喷香扑鼻。 山鸡的浓郁香气中，还混合着谷子饭的清香。 棚子里的妇人们本来就珍惜这次工作机会，闻着厨房飘来的香味儿，一个个干得更加起劲了。 她们以为中午能吃顿野菜粥就不错了，谁知道竟然还有肉。 一只山鸡自然不够十几个人吃的，把鸡腿留给年纪最小的小娥和小北，其他人浇上一勺肉汤，再分一两块鸡肉，把这群妇人们感动的不行不行的。 金锋看到小北偷偷把鸡腿用树叶裹起来塞进了怀里，也没点破，只是在她盛第二碗的时候，多给她舀了一块鸡翅膀。 张凉一共就送来几只山鸡，自然不能顿顿吃，晚饭就换成了麦粥和野菜。 就这已经让那些没选上的妇人们嫉妒坏了，纷纷催促着金锋快点做新的纺车。 天黑下来，金锋搬着梯子，挨个点燃柱子上的油灯。 棚子是茅草搭的，里面又全都是麻线之类的易燃物，一旦出现火灾，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金锋就把油灯钉在柱子高处，以免别人不小心碰翻。 虽然每次添油、点灯灭灯都需要爬梯子，但是金锋愿意多麻烦一点也不愿意留下安全隐患。 离开之前还不忘给唐冬冬交代“如果不小心着了火，一定要第一时间把大家带出来，别去管里面的东西，知道吗？” “放心吧，我知道。” 唐冬冬把金锋推出棚子“回去睡吧，晓柔姐还等着你呢。” 正在干活的妇人们全都暧昧的笑了起来。 自己回去找老婆睡觉，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笑也是白笑。 按照唐冬冬的打算，就准备用这十架纺车为基础，赚了钱再慢慢添置。 但是金锋手里还有十几两银子，山里木柴便宜，木工的工钱也便宜，金锋懒得浪费时间，就吩咐木匠继续赶工。 接下来的几天，木匠陆陆续续又送来十几架纺车部件，那些第一次没选中的村妇们也陆陆续续开始上工。 金锋的小院子成了村子里最热闹的地方，吱吱扭扭的纺车声，一天到晚一夜到亮就没停过。 张凉在拿到弩弓的最初几天，每天都收获满满，最多的一天打到了九只野兔和七只山鸡，把村里人羡慕坏了。 但是最近两三天开始，每天能打到的东西越来越少。 今天回来的时候，竟然只打到一只山鸡。 猎户陈老六就更倒霉了，连续三天空手而归。 金锋知道，张凉狩猎太频繁了，后山附近的老林子里的野兔和山鸡应该是察觉到了危险，逃跑了。 再打东西，只能去更深的林子了。 张凉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却被金锋劝阻了。 “凉哥，后山那边的老林子去一趟还无所谓，再往里边走就是原始森林了，里面不仅到处是猛兽，还有瘴气，这玩意比猛虎还要厉害百倍，一旦被瘴气困住，十死无生。” 金锋劝道“不要再去了，万一你出点意外，一大家子人怎么办？” 他不是圣人，帮助张家人除了关晓柔的关系外，内心深处也有给自己拉拢帮手的打算。 对于未来，金锋做过好几种计划，不管哪一个计划里，张凉都有一席之地。 给张凉制作弩弓，是想让他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免得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 但是金锋却不希望他一直做猎人，更不希望他冒着生命危险去原始森林。 那些深山老林中，经年累积的落叶比人还厚，被雨水腐蚀之后，时间长了就会形成瘴气。 这种瘴气面积一般都很大，一旦陷进去，谁也救不出来。 “道理我自然懂得，进一趟森林，十天半个月都出不来，能不进去，我也不想去。” 张凉叹了口气“可是除了打猎，我还能做什么呢？” 第33章 销户 “能做的事情多了。” 金锋说道“要不然过来帮我吧？” “你这里是纺线的，我一个老爷们，还是一条胳膊，怎么帮你？” “谁说让你来纺线了？” 金锋说道“我这边需要有人把纺好的麻线送到县府里吧？还要去县府拉麻皮，买粮食什么的吧？ 凉哥要是不嫌弃，就过来帮帮兄弟，我每个月给你出五百文工钱，以后赚了钱，再往上加。” “不行，五百文太多了。” 张凉一听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听说县里的捕快月俸才三百文，我哪里比捕快还值钱？” 他打猎虽然赚钱，这几天的猎物除了给金锋一半，也卖了八百多铜钱。 可是接下来他肯定打不了那么多猎物，一个月能赚一百文就算运气好了。 这还要冒着被老虎吃掉的危险。 谷子两文钱一斤，一百文钱再加上家里攒的野菜，足够一家人生活了。 不管哪个年代，钱都不好赚。没看到那些妇人一个月挣到三十文，就高兴的快找不到北了吗？ 的月俸，张凉觉得烫手。 “凉哥，来回运送东西，可比捕快干的活辛苦多了，而且这个活必须得是咱们自己人才行，找外人的话，把我的东西一块卷走了，我哭都没地方哭。” 金锋说道“凉哥，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所以你是最好的人选。” “小锋，你让我来帮你没问题，可是五百文的月俸实在太多了，就你这几个纺车，一个月能赚多少，还要养活这么多妇人……” “凉哥，你这就是小瞧我了。” 金锋说道“这样吧，麻线差不多够一板车了，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县府一趟，到时候你就知道能赚多少了。” “行。” 张凉点了点头。 当天夜里，唐冬冬就安排妇人们把麻线装到了借来的板车上。 天还没亮，张凉、村长的儿子刘铁和猎户陈老六就到了。 陈老六手里提着长弓，腰上还挂着一个箭囊。 金锋和张凉也把弩弓带上了。 就连唐冬冬也偷偷在怀里揣了一把剪刀。 听说西边和北边又打仗了，逃过来不少难民，路上不安全，万一被人抢了就不划算了。 几人推着板车准备出发，村长跑来了。 “小锋，谢光的销户文书我给铁子了，镇上已经盖过章，但是铁子不识字，到了县府，麻烦你带铁子去一趟衙门。” 谢光死了，镇上的仵作也验过尸，但是还要去县衙销户，要不然明年官府还要过来收税。 找不到谢光，这份赋税就需要西河湾全体村民共同承担。 至于光头，反正没人认识，村长才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出事的那天晚上就直接挖个坑埋了。 “行。” 金锋点头。 麻线很轻，拉起来不费力，上午十点左右就赶到了金川县府。 这还是因为唐冬冬走得太慢的缘故。 但是只有她对纺织行业最熟悉，知道怎么把麻线卖上高价，也知道进货的时候哪种麻皮最好，不带还不行。 让张凉和陈老六跟着唐冬冬去交麻线，金锋带着刘铁直奔衙门。 “谢光，十七岁？” 办事的小吏斜着眼睛看了金锋和刘铁一眼“这么年轻怎么死了？不会是想逃税吧？” 这种事情并不新鲜。 有些百姓实在交不起赋税，就会逃离家乡。 这种人被称为流民。 大部分流民最后沦落成为土匪，还有一部分遁入深山，当然，还有一部分被抓住了。 大康也有类似身份证的小木牌，称为牙牌，上面刻着姓名、籍贯和出生日期。 每年百姓交税的时候，牙牌都会刻上完税的日期。 行走在外，如果没有牙牌，或者牙牌上没有当年的完税刻印，一律按照流民论处。 大康对于流民非常残酷，一旦被抓，男人送军入先锋营，女人则送到官办青楼。 但是每年还有不少百姓逃税，成为流民。 像谢光这种年纪不大却上报死亡的，的确很容易让人怀疑。 “官爷可不敢乱说，谢光是真的死了，持刀抢劫村里人，被打死的，尸体还是小的亲手埋的。” 刘铁赶紧解释“您看，这里有镇上仵作的画押。” 说完，伸手指了指销户文书上仵作的印章。 手收回来的时候，文书上多了一粒小小的碎银子。 “既然有仵作作证，那就没事了。” 小吏不露声色的收起碎银子，拿起一枚印章盖在文书中间，然后把文书一撕两半，下半部分交给刘铁作为回执。 明年收税的时候，村长要把这个交给税官。 村长拜托自己和刘铁一起来县衙，金锋一直觉得是村长怕刘铁不识字把事情办错。 但是从从小吏的屋子出来，金锋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刘铁无论说话办事都滴水不漏，比自己油滑懂事多了。 那么村长让自己跟着，唯一目的就是不想出贿赂小吏的那些银子。 想到这里，金锋笑着拿出一块碎银子，塞到刘铁手里。 “锋子，你这是干什么？” 刘铁摊着手问道。 “谢光是我打死的，村长帮我处理这么大个麻烦已经很感激了，不能让你们再往里边贴钱。” 金锋笑着说道“我这几天太忙，没想到这茬，实在不应该。” 毕竟打死了人，如果不是村长及时处理，等上边查下来会很麻烦。 而金锋是个怕麻烦的人。 所以，金锋对村长和刘铁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这也太多了。” 刘铁掂了掂银子说道。 他贿赂小吏的银子最多值两百文铜钱，他爹贿赂仵作只用了一百文，但是金锋给他的银子至少值七八百文。 “村长为了我的事肯定不少操心，算是我买点酒感谢他老人家。” 金锋看到刘铁还要推辞，笑着说道“行了，再说不要的话，我就翻脸了。”彡彡訁凊 刘铁见金锋这么说，就把银子收了起来。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出衙门，迎面走来一个魁梧的衙役。 在衙门里碰到衙役太正常了，两人也没在意，靠到一边，让衙役先过去。 衙役斜着眼睛瞥了他们一眼，匆匆走过。 可是往前走了好几步，突然又转了回来，上下打量金锋一阵，问道 “你们是不是前段时间射死老虎的打虎英雄？” 第34章 九百文 “官爷您还记得我们啊。” 刘铁恭敬问道“官爷您有事吗？” 金锋也想起来了，送虎过来的那天，好像就是这个衙役接手的。 “还真是你们啊。” 衙役看起来很高兴。 害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金锋来县衙没有携带弩弓。 刚才衙役差点没认出他们，只是试探着问了一下。 上次和庆家的贵人去客栈晚了一步，射杀猛虎的弓箭高手已经退房离开。 这段时间贵人又派人来问过两次，显然对这个打虎英雄非常上心。 贵人虽然落魄了，对于一个衙役来说也是值得攀附的大腿。 如果能帮贵人找到人的话，最少也能落得一笔赏钱。 要是贵人一高兴，再把自己的官职往上升一升，那就更好了。 衙役本来打算去各个村子里找一找，可惜最近逃难而来的流民太多，实在抽不出时间。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这下贵人托付的事情有着落了。 “老虎是你射杀的？” 衙役看着刘铁问道。 “我可没那个本事，是锋子射杀的。” 刘铁指了指金锋。 “他？！” 衙役看着金锋，满脸诧异“你可不要骗我！” 在他看来，射杀猛虎的必然会是一个魁梧大汉，而金锋瘦瘦弱弱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杀死老虎的人。 “官爷，我骗你干什么？” 刘铁说道“锋子射杀老虎的时候，全村几十口人看着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衙役对着金锋拱了拱手，赞叹道。 “谬赞了。” 金锋微微躬身，行了个书生礼，心里却忍不住吐槽“老子的相貌有什么问题吗？” 他能看出来，衙役的本意应该是想夸赞他，只不过不会用词而已。 “英雄你是读书人？” 衙役看到金锋行书生礼，更加高兴了。 语气也变得比刚才和气了许多。 大康读书人很少，能杀虎的读书人更是少之又少。 这是标准的文武双全啊。 听说贵人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更高兴的。 “读过几年书。” 去西河湾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的事情，金锋没有否认，点了点头问道“官爷，还未询问，你找我们有事吗？” “庆丰别院的贵人买走了你们打死的老虎，对于杀虎的好汉很钦佩，想要见见，只不过上次你们走得太早，等我们去客栈的时候，你们已经离开了。” 衙役笑着说道。 “庆丰别院的贵人？” 金锋纳闷的看向刘铁。 刘铁同样一脸疑惑，看样子也不知道庆丰别院是什么。 “英雄不知，庆丰别院的贵人是一位侯爷，还是一位大将军呢，最喜欢结交有本事的好汉。” 衙役对着金锋拱了拱手“英雄文武双全，跟着侯爷必定前途无量。” 先不管金锋以后怎么样，先说点好话总是没错的 万一以后这个书生发达了，也算是结了一份善缘。 金锋闻言，不由眉头微皱。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和什么狗屁侯爷有什么交集。 封建时代是没有人权的，很多贵族都不把老百姓当人看。 郡城的最高长官就叫什么什么牧，比如赵州牧，雍州牧，意思是代天子牧民。 这里的牧民不是指放牧的百姓，而是指把百姓当成牛羊，官员就是替天子放牧百姓。 古时候贵族之间为了抱团或者为了所谓的血脉纯正，很多近亲结婚的。 这样生下来的傻子和变态也很多。 目前自己还只是个一文不值的穷书生，对方要是讲理还好，要是一个不讲理的变态，一言不合把自己弄死了怎么办？ 这样的人还是躲着为妙。 但是刘铁却兴奋不已“敢问官爷，侯爷什么时候召见我们？” 在他的认知中，侯爷是天上神仙一般的存在。 天呐，传说中的人物要见自己？ “侯爷去五狼山狩猎了，才走两天，恐怕还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衙役问道“你们住在哪里？侯爷回来了，我马上去通知你们。” “我们刚来县府，还没来得及寻找住的地方。” 金锋摇了摇头。 衙役还想再问，县衙里跑出一个小厮“张捕头，您怎么还没进去呢，老爷和师爷都等着急了。” “这就来，这就来。” 衙役对金锋说道“烦请两位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厮拖进衙门里了。 看着衙役和小厮转过墙角，金锋转身就走。 “锋子，你去哪儿？” 刘铁着急问道“你不等官爷啦？” “等他干什么？” “等他给咱们引荐侯爷呀！锋子，这可是个一步登天的好机会啊！” “没兴趣。” 金锋走得更快了。 “你啊！” 刘铁发现金锋已经走远了，跺了跺脚，只好跟上。 到了约好的地方，唐冬冬已经把麻线全都卖掉了，商铺的伙计正在往板车上装成捆的麻皮。 唐冬冬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陈老六和张凉手里提着弩弓四处打量，一副警戒的样子。 “卖了多少钱？” 金锋向唐冬冬问道。 “两千三百文。” 唐冬冬激动地拍了拍钱袋子“我算过了，除了买麻皮的成本和工钱、吃喝，咱们可以赚九百多文。” “还不错。” 金锋满意的点了点头。 有了这二十多架纺车，自己算是彻底解决了温饱问题。 每个月至少可以收入四千多文铜钱，就是四两银子，完全可以在大康生活得很好了。 “还不错？” 唐冬冬对金锋的反应非常不满意“其他作坊想用二十架纺车挣九百文，日夜不停也起码得一个月，而咱们只用六天就赚到了，比他们快五倍还要多。 如果让其他作坊知道这个消息，他们一定会发疯的。” “相信我，等小北她们用熟悉纺车之后，这个速度还会更快的。” 金锋自信说道。 妇人们之前从来没有用过脚踏式纺车，所以还有些不习惯，目前还属于磨合期。 等她们都练熟之后，纺线的速度肯定还会再提升一些。 其实他还能做出更先进更快的纺车，赚钱的速度还可以更快，但是唐冬冬死活不同意。 金锋思考了一下，也放弃了这个打算。 第35章 天才和疯子 如今这样的纺车已经是领先时代的产品了，如果再做出更好的，没有什么好处。 领先一步是天才，领先十步就是疯子。 没人愿意和疯子为伍。 手里多留点底牌也好。 这种纺车结构并不复杂，就算木匠不泄露，早晚也会被别人仿制出来。 当有人仿制的时候，再进行淘汰升级也不晚。 等商铺的伙计把麻皮装好，金锋几人又去了一趟粮行，买了好几包粮食。 没办法，家里现在要养活好几十口人，粮食消耗的很快。 害怕再被那个衙役缠上，买完东西金锋连饭都没吃，就带着几人离开县府。 其实金锋想多了，一直到他们离开县府一个时辰之后，那个衙役才被师爷放出来。 走到县衙门口，哪里还有金锋和刘铁的影子？ “刚才在这里和我说话的两个人呢？” 衙役抓起守门的小厮问道。 “张捕头，你一走他们就走了。”小厮答道。 “该死！” 衙役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多好的机会啊，又一次从自己身边溜走了。 “对了，你知道他们来县衙干什么吗？”衙役问道。 “好像是来办销户文书的。”小厮答道。 衙役调头就往衙门里跑。 …… 回到西河湾，木匠刚刚离开，他又送来五架纺车的部件，张满仓正在组装。 门口围着一群妇人，翘首以待，却没人敢进去。 因为唐冬冬说了，谁要是敢偷看满仓干活，以后就别想来作坊了。 所以妇人们现在连野菜也不去挖了，一天到晚守在铁匠铺门口，只要满仓装好一台，马上就会被妇人抢走。 金锋看了一眼草棚子，已经被二十多架纺车挤得满满当当，唐冬冬和润娘的床都没地方放，又搬回了东屋，和小娥挤在一起。 现在还是春末，问题还不大，如果到了炎热的夏季，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别说干活了，什么都不做恐怕就要中暑。 已经有妇人提出把纺车带回去了，却被唐冬冬严厉拒绝。 现在纺车就是她的心头肉，她宁愿做慢点，少做点，也绝不愿意纺车传出去。 作坊不扩大已经不行了。 可是金锋不想再搭草棚子。 夏天漏雨冬天漏风的，不安全。 既然决定长做，金锋希望房子能结实一点。 楼房就不说了，怎么也得弄几间瓦房吧？ 可是西河湾没有砖瓦窑，附近村镇乃至金川县府，好像也没听说哪里有砖瓦窑。 总不能为了盖几间房子，专门打个砖窑出来吧？ 等等！ 既然没有，为什么自己不能打个砖窑出来？ 这绝对也是个赚钱的买卖啊。 反正挖个土窑也不算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金锋立刻充满了干劲。 春耕已经结束，男人们现在家里都无所事事。 金锋振臂一挥，村子里的男人们全都凑了过来。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以前种地的时候，男人是大劳力，所以家里都是男人说了算。 自从纺织作坊开工之后，家里的老娘们也能挣钱了，并且一个月三十个铜板，比男人种地挣得还多，一个个就开始翘尾巴了，早上吃饭都敢不等男人了，还说什么要急着上工。 前天六哥因为这事把六嫂打了一顿，结果六嫂不仅上工迟到了，还因为胳膊受伤，纺线速度太慢，被唐冬冬撵了回来，从候补的妇人中挑选了一个顶替六嫂。 一向懦弱的六嫂回去后差点跟六哥拼命，平时总是向着儿子的公婆这次也站到了六嫂这边，老爷子抡着锄头把六哥追了几里地。 最过分的是三婶子，听说她现在连衣服都不洗了，昨天二狗子夜里起来尿尿，就看到三叔大半夜的端着一盆衣服从河边回来，跟做贼一样。 妇人们越来越嚣张，男人们虽然恨得牙痒痒也没办法。 一个个懒洋洋的蹲在墙角，长吁短叹的。 听到村长过来通知金锋又要招工，而且这次招的还是男工，男人们立刻满血复活，一个个撒丫子就往金锋家跑，生怕跑慢了轮不到自己。 当听到金锋说一天管两顿饭，还有两个铜板可以拿，这群庄稼汉差点感动的冒眼泪。 终于翻身了。 老娘们一天才一个铜板，老子一天能挣两个！ 当天下午，男人们就提着工具去了河边的荒地。 这个地方是金锋转了好久才选好的地方，附近的土质最适合做砖。 一部人在圈定的地方刨土挖窑，还有一部人去了后山伐木做板车和烧砖的柴火，最后一部分则在金锋的指导下制作砖坯。 没有后世的那些机械，一切都只能使用人力。 从河边挖出泥巴，浇上水像和面一样用锄头来回推揉，然后再用木板制成的模子往下一压，一块块四方形的砖坯就制作出来了。 砖坯制作出来之后，并不能马上使用，需要放在空地上晾干。 差不多等砖窑挖好，正好可以用上。 心里憋着一口气的男人们干起活来格外卖力，金锋本来以为需要七天左右才能挖好砖窑，谁知道只用了五天就完工了。 条件有限，这方土窑非常原始，但是对于落后的大康来说，已经非常先进了，至少烧制普通的红砖没什么问题。 木柴也早就准备好了，金锋指挥着村民把一摞摞砖坯挪进砖窑，然后窑门一堵，滚滚浓烟就从顶上的烟囱冒了出来。 从松软的土坯变成坚实的砖块，需要超过八百度的高温烘烤三天三夜以上。 木柴热值较低，又是新窑，金锋估计需要的时间更长。 甚至已经做好了第一窑砖报废的准备。 除了烧砖，还要洒水蒙窑冷却，整个过程需要十几天甚至更久。 金锋只能一边安排村民们继续制作砖坯，一边耐心等待。 结果砖头还没烧出来，村子里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十几个人全都骑着高大的战马，带头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年轻人，身后跟着一群顶盔掼甲的彪形大汉。 一个个面目狰狞，还有好几个脸上带着刀疤。33qxs.m 几个孩子在村头玩耍，看到这群人过来，全都吓得哇哇乱叫着往回跑。 “土匪来啦！” 第36章 认错人了？ 铛！铛！铛！ 河边的男人正干得热火朝天，突然听到村子里传来急促的锣声。 “该死的土匪怎么来了？！” 汉子们立刻提着锄头、柴刀，疯狂往村子里跑。 蹲在窑顶查看火势的金锋也头皮一麻，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猫猫山的土匪来了！ 怎么办？ 金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后山。 可是马上抛弃了这个念头。 自己逃了，关晓柔、唐冬冬怎么办？ 润娘、小娥怎么办？ 不行，就算要逃，也得带上她们！ 想到这里，金锋转身就往村子里跑。 他家并不住在村口，土匪找过去也需要时间。 必须赶在土匪找到他家之前，带着关晓柔几人离开！ 抱着这样的念头，咬牙狂奔。 “怎么会来的这么快？凉哥不是说他的兄弟在看着猫猫山吗？” 金锋觉得心快要跳出来了。 砖窑到家并不近，当金锋冲进院子的时候，作坊里已经没有人了。 土匪进村都有杀人立威的习惯，男人们都去砖窑，妇人也在作坊上工，村子里只有孩子。 所以听到锣响的第一时间，妇人们就哭嚎着跑出去，准备去找自己的孩子。 张满仓在铁匠铺里，手忙脚乱的往箭匣里装着箭矢。 唐冬冬和润娘正在忙着把钱袋子埋进灶膛，关晓柔抱着小娥，微微发抖。 小娥吓得小脸惨白，却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村里的孩子都知道，哭闹的小孩儿会被土匪砍掉脑袋。 “当家的，现在到秋收还远着呢，土匪怎么来了？” 看到金锋回来，关晓柔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焦急问道“不会是换土匪了吧？”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百姓生存已经很难了，一般情况下，土匪每年只会来村子收一次粮，收两次就是逼着百姓跟他们拼命。 去年秋天铁罐山的土匪已经来收过岁粮了，如果没有意外情况，要等到今年秋天才会再来收一次。 土匪春天过来收粮，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就是，铁罐山的土匪被其他土匪干掉了，新土匪这是来立威的。 通知各个村子以后收岁粮的人换了。 “不是换土匪了……你们都过来拿弩弓，咱们马上去后山。” 金锋没时间跟关晓柔解释光头的事，快步冲进铺子里，一把抓起自己的弩弓。 等到弩弓到手，金锋心里才稍微踏实一些。 如果真跑不掉了，也能反抗一下。 桌子上还有几副弩弓，是张满仓这段时间抽空给关晓柔、唐冬冬她们磨出来的，样式都和金锋的一样。 在金锋的要求下，这段时间几个姑娘的训练从未停止，只是把训练场地换到了张满仓家里。 训练效果也非常不错，唐冬冬在二十步外的上靶率已经达到了九成五以上。 最让金锋意外的还是润娘，由于每天要忙着做饭，她的训练时间最少，看起来也柔柔弱弱的，可是特别有天赋，二十步上靶率仅次于唐冬冬，超过了九成。 最重要的是，她的射击速度要比唐冬冬快了三成。 张凉说，如果好好训练，润娘的箭法很快就会超过他。 反倒是关晓柔和小娥姐妹俩，成绩很一般，十步远都经常脱靶。 “满仓，走，去后山。” 金锋把弩弓上弦，冲着还在忙活的张满仓喊道。 “锋哥，我哥去县府送货了，老娘和妹子都在家里，我不能走。” 张满仓摇了摇头，也抓起一把弩弓“你们快走吧，要不然等会儿土匪来了，你们就走不掉了。” 说完，也不等金锋答话，抱着弩弓一瘸一拐的跑出小院。 金锋知道张满仓这是准备吸引土匪的注意力，为自己这边争取时间。 “真是一条筋！” 金锋狠狠骂了张满仓一句，心里却有些感动“晓柔，我去帮满仓，你们快往山里跑。” 说完，提着弩弓追着张满仓跑了出去。 唐冬冬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咬牙也冲进铁匠铺拿起一把弩弓“晓柔姐姐，你们走吧，我去帮锋哥。” “晓柔姐姐，换土匪了，咱们交岁粮就行了，为什么要去后山？” 润娘一头雾水问道“锋哥为什么还要拿着弩弓？土匪看到武器会杀人的。” 对于之前的她来说，土匪的岁粮是一笔可以压死人的大山，但是现在她负责做饭，金锋家里有多少粮食没人比她清楚。 缴纳几个人的岁粮轻轻松松。 为什么金锋还一副要跟土匪拼命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 关晓柔也和润娘一样，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咱们怎么办？”润娘问道。 “夫唱妇随，当家的要跟土匪拼命，我也得跟着。” 关晓柔也冲进铁匠铺“小娥，你跟润娘去后山，如果我和你姐夫没去找你，你们就回关家湾找爹娘，知道吗？” “晓柔姐姐，我不去后山，我要跟你一起。” 一向坚定的润娘也摇了摇头。 “我不去后山，后山有狼，会吃了小娥的。” 小娥也哭着摇头“我也不回关家湾，嫂子不给饭吃，会饿死的。” “你们……” 关晓柔跺了跺脚“算了，当家的要是死了，咱们三个谁也活不成，被土匪杀了，也比活活饿死强，你们要是不想走，那就一起吧。 …… 金锋和张满仓跑到村口，老远就看到村民们把几个骑马的人围了起来。 不过并没有发生冲突，村长好像还在笑。 最前面骑马的那个穿着青色长袍的年轻人好像也在笑。 “现在的土匪都这么平易近人吗？” 金锋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土匪进村不是应该哭声连天，喊打喊杀吗？ 这么和谐是什么情况？ 简直诡异。 难道宿主的记忆出问题了？ 土匪不是来打劫的，而是来下乡送温暖的？ 金锋扭头看了一眼张满仓，发现这货也是一脸懵逼。 哦，看来不是宿主的记忆出问题了，而是这群土匪有问题。 不对！ 土匪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战马和这么整齐的盔甲了？ “咳，金锋你终于来了。” 村长也看到了一脸疑惑的金锋，老远就喊道“村里的娃娃认错人了，把贵人当成了土匪，你们快把弓箭放下去，可不敢伤了贵人。” 第37章 找上门来 哗啦啦！ 年轻人身后的彪形大汉立刻分出两人挡在年轻人身前。 剩下的人也各自弯弓搭箭，对准金锋。 村长赶紧跑到中间，着急解释道 “金锋，小虎子看到有人骑马来村里，就乱喊土匪，你周奶奶以为真的来了土匪，就敲锣了。” 村长指了指旁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被老爹扒了裤子抽屁股。 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妇人，手里提着锣，尴尬的站在一边。 还好，虚惊一场。 金锋收起弩弓挂到腰上，对着青袍年轻人行了个书生礼“见过公子！” 当看到跟在年轻人身旁的衙役，金锋一下子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还是没躲掉啊。 不过就目前来看，这位侯爷好像不是变态，也算有礼貌。 年轻人挥挥手，那些彪形大汉立刻散开。 指了指金锋手里的弩弓，笑道“一直听人说土匪进村，村夫都是吓得跪了一地，还是第一次见到敢反抗的。” 金锋扭头看了一眼，果然，村夫们此时都是两手空空，只有他的满仓两人手里提着弩弓。 不过金锋并没有看不起这些村民，因为他亲眼看着男人们提着武器从砖窑跑回来的，此时肯定都藏在了身边的草丛里。 这是村里的传统了，也是村民付出了无数鲜血为代价，总结出来的生存方法。 如果土匪只是索要钱粮，不是太过分的话，他们就忍了。 因为土匪人多势众，村里青壮大多参军，剩下的这些人，确实打不过土匪。 钱粮再重要，也没有一家老小的性命重要。 但是一旦土匪无辜滥杀，他们绝对会拼死反抗。 土匪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每年过来收缴岁粮，也不敢逼迫太甚。 双方都默契的保持在一个奇妙的平衡点上。 像金锋这样光明正大端着弓弩冲出来的情况，非常少见。 “公子可能不知道，土匪都是秋收之后来收岁粮，春末过来，很可能是换了土匪，新土匪为了立威，很可能滥杀无辜。 我是打虎英雄，表现越强硬，土匪就会越忌惮，可能就会收起立威的打算。” 金锋脑子转得很快，发现认错人之后，马上就找到了说辞。 “那你不怕土匪被激怒，杀了你吗？” “如果真如此，我宁愿战斗而死，也绝不会束手就擒任人宰杀！” 金锋一挺胸膛，傲然道“我辈读书人，宁愿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再说我也不是吃素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嘛。 别管金锋冲过来之前，心里做了多少斗争，至少目前表现出来的气势确实悲壮。 从看到那些侍卫的反应和盔甲上的砍痕之后，金锋就确认眼前的年轻人不是普通公子哥那么简单，很可能还是军伍出身。 这样的人最佩服什么人？不就是视死如归的勇士么？ 果然，听到金锋这么说，年轻人和身后的武士齐声喝彩！ “说得好，这才是我大康勇士应有的样子！” 年轻人直接翻身下马“张捕头说你文武双全，现在一看果然如此，不愧是能独自射杀猛虎的勇士！” 金锋刚准备说话，就看到关晓柔带着唐冬冬她们从小路上冲了出来。 一个个手里也端着和金锋一样的弩弓。 就连小小的小娥也是一样。 “姐夫，我们来帮你打土匪！” 小娥离着老远就喊道。 哗啦啦！ 穿着盔甲的侍卫一下子紧张起来，又把年轻人围了起来。 “晓柔，弄错了，他们不是土匪，你们快把箭放下。” 金锋现在终于体会到了村长刚才的心情，赶紧站到路中间。 他看到几女手里的弩弓都是上了弦的，要是谁一激动扣动了扳机，乐子就闹大了。 看到几女收起弩弓，金锋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对不住了公子，小生的内人护夫心切，希望公子不要责怪。” 封建社会制度森严，最讲究什么上下尊卑。 平民用箭指着贵族，就这一条就够杀头了。 自己刚才来了一次，好不容易翻篇了，谁知道家里几个姑娘又来一次…… 要是年轻人恼羞成怒，那就完蛋了。 这是个比土匪还可怕的家伙。 “哈哈哈！没事。” 年轻人非但没有生气，还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人都说人以群分，果然如此，你是打虎英雄，家里妇孺亦是不凡！” “公子谬赞了。” 金锋不卑不亢的问道“公子驾临山野之地，是有什么事吗？” “听说这里有位勇士独自射杀猛虎，心向往之。” 年轻人说道“庆怀贸然来访，还望勇士不要怪罪。” 不管是真心实意的礼贤下士还是作秀，庆怀的表面文章无可挑剔。 堂堂侯爷亲自找上门了，金锋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了，大大方方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知是否有荣幸请公子去寒舍一坐？” “叨扰了。” 庆怀点点头，也不骑马，跟着金锋一起走进村子。 村民们很想跟着过去看热闹，却被村长撵跑了。 路上，庆怀看到小娥手里还提着弩弓，不由觉得好笑 “小姑娘，你也会使用弓箭吗？” “当然！” 关小娥骄傲的昂起脑袋。 “看到树上那个鸟窝没有，你如果能射中它的话，这就是你的了。” 庆怀笑着从腰上掏出一块玉佩。 玉佩洁白清润，一看就不是凡品。 “我不要石头，我想要好吃的。” 小娥看了一眼玉佩，摇了摇头。 幼稚的她从来没见过玉石，不知道这块小小的玉佩，足够她吃半辈子好吃的。 “没问题。” 庆怀招了招手，后边侍卫立刻从战马的褡裢中拿出一只羊腿。 羊腿是熏制的，油光发亮，看起来就非常好吃。 “不许耍赖哦。” 小娥咽了咽口水，举起手里的弩弓。 鸟窝在十几米外的树梢上，以小娥的箭术，射中的概率大概只有五成。33qxs.m 但现在或许被羊腿刺激到了，竟然一下子成功了。 箭矢穿过鸟窝，又往上飞了近百米，然后才开始坠落。 庆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拿起羊腿递给小娥“小姑娘，你手里的弩弓能给我看看吗？” 第38章 庆怀的打算 小娥咽了口口水，却没有去接羊腿，而是扭头看向金锋。 看到金锋点头，这才一把接过羊腿，把弩弓递给庆怀。 庆怀拿起弩弓研究一下，就绞着轮盘搭上弓弦，然后对着十几米外的一棵大树扣动扳机。 嘭！ 箭矢一闪而逝，钉在大树上。 箭头整个没入树中，箭尾剧烈震颤，发出嗡嗡之声。 庆怀再次搅动转盘，抬手又是一箭。 嘭！嘭！嘭！ 又是连续三声轻响，树上又多了三枚箭矢。 “好箭法！” 金锋由衷的鼓掌赞叹。 四支箭矢钉在树上从上到下依次排列，整整齐齐好像用直尺量过一样，每支箭矢中间的距离都是一样的。 “好弓！” 庆怀也对手上的弩弓赞叹不已“这种弩弓从未见过，勇士从何处弄来的？” “小生的父亲是一位匠人，从小耳濡目染，也学了一些，这些弩弓是小生自己做的。” 金锋解释道。彡彡訁凊 “原来先生不仅是打虎英雄，还是一位匠师啊，失敬失敬。” 庆怀第一次对着金锋抱了抱拳，表示敬意，称呼也由勇士变成了先生。 也对金锋升起了浓浓的好奇心。 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自称小生，应该是个书生，可是却能射杀猛虎，还能制造出威力如此巨大的弩弓…… “一些微末之技，不敢称师。” 金锋对于古人的谈话方式非常不喜欢，有什么事直接说不就行了吗？非要这样虚头巴脑的瞎客气。 不过他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一下而已。 如果他现在搂着庆怀的肩膀称兄道弟，恐怕下一秒就会被后边的侍卫砍死。 不管什么时候，从众都是活得更久的不二法门。 在这种人命不值钱的时代，金锋觉得自己还是跟随大流最好。 “先生谦虚了。” 庆怀示意侍卫取下树上的箭矢，翻着弩弓说道“弩弓威力绝大，却上弦艰难，填充箭矢速度也太慢，经过先生改进之后，这两个问题都被解决了，如此巧妙的心思，实在让人佩服。 可惜制作弩弓对木材和弓弦要求都极高，不能大量制造，否则我军中必然又多一利器！” 传统的弩弓需要利用弓身和弓弦的弹性，从而达到激发箭矢的目标，的确对木材和弓弦要求很高。 但是只要找到合适的钢材，这些都不是问题，完全可以做到量产。 不过庆怀这么说了，金锋也不会自找麻烦，非常干脆的选择点头附和。 “先生是用此弩弓射杀的猛虎吗？” “是的。” 金锋点头承认。 庆怀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失望。 当看到老虎尸体的时候，他以为遇到了一个射箭高手，现在才知道金锋依靠的是弩弓之力。 在庆怀看来，金锋改造过的弩弓虽然克服了上弦和填充箭矢的难题，但是射速还是太慢了，完全无法和长弓相比。 长弓只需要拉弦搭箭就可以激发，真正的高手一口气可以射出十几箭。 而金锋改造之后的弩弓，每次激发之后都需要绞动转盘好几圈才能重新射击，让庆怀觉得有些鸡肋。 也让他有种白跑一趟的遗憾。 不过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庆怀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眼中的失望也只是一闪而逝。 几人笑着进了金锋的小院，一进门就看了草棚子里成排的纺车。 庆怀本来没有在意，可是看到有个侍卫总是盯着棚子里的纺车看，忍不住问道“钟五，看什么呢？” “回禀侯爷，小的在看那些纺车。” 侍卫恭敬回答。 “纺车怎么了？” 庆怀好奇问道。 作为侯爷，他见过纺车的次数屈指可数，更没有接触过，没看出纺车的不同之处。 “侯爷也知道，小的是娘亲纺线养大的，对于各种纺车都很熟悉，可是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钟五指着纺车说道“我见过的纺车都是手摇的，可是这些纺车都是脚踩的，而且锭子也足足有五个，纺线速度肯定很快。” 庆怀点点头，心里有些不以为意。 在他看来，纺车是女人的东西，一群大老爷们围着一辆纺车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钟五跟着他出生入死好多年，虽说是主仆，其实和亲兄弟差不多。 钟五平时从来不提任何要求，难得碰到一个感兴趣的东西，庆怀就忍着性子看他围着纺车打转。 可是让庆怀没想到的是，钟五光看还不满足，竟然搓着手向金锋问道“先生，我能试试这个纺车吗？” 金锋能怎么说呢，只好点点头“可以。” 钟五马上把佩刀取下来放在一旁，坐到纺车前开始操作。 一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还穿着一身盔甲，坐在纺车前纺线，怎么看怎么别扭。 庆怀差点没忍住捂脸。 身后其他侍卫的表情也和庆怀差不多。 不过却没人阻拦。 他们都知道钟五的情况，从小被母亲纺线养大，对于纺车有着特殊的感情。 钟五纺好一团麻线之后才站起来。 “这辆纺车真是太好用了，速度比我以前见过的纺车快了五六倍，我娘活着的时候要是看到这样一辆纺车，该多高兴啊。” 脸上带着刀疤的魁梧汉子，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在他的记忆中，母亲总是在不停的纺线，白天纺，夜里纺，可是挣的钱却总不够吃饭，娘俩经常饿肚子。 如果当年有一架这样的纺车，娘应该就不会那么累吧？ “这辆纺车的速度是其他纺车的五六倍？” 庆怀听完钟五的话，一下子对这辆纺车提起了兴趣。 作为一个贵族，他受过的教育远不是钟五这样的侍卫可比的。 立刻意识到了把纺线速度提升五六倍意味着什么。 衣食住行，是所有人都离不开的必需品。 而衣排在第一位，重要性可想而知。 庆怀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架纺车可以带来怎样的财富。 “先生，这架纺车也是你做的吗？” 庆怀问道。 “是的。” 金锋点了点头，脑子已经飞快运转起来。 唐冬冬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他们都猜到了庆怀的打算。 果然，庆怀下一句话就问道“我觉得这种纺车挺有意思的，不知道先生是否可以割爱？” 第39章 旧识 怎么办？ 金锋的脑子一瞬间就闪过无数念头。 前世听说过有商人被某些纨绔勒索，但也只是听说而已，毕竟前世他从来没做过老板，没有被勒索的价值。 好嘛，这才来大康没几天呢，就被一位侯爷盯上了。 前世毕竟是文明社会，就算被纨绔勒索，最多被找点麻烦打压一下而已，但是大康不一样啊。彡彡訁凊 侯爷杀个平民，和杀只鸡没什么区别。 弄不好是要丢命的。 这些念头在金锋心里一闪而逝，庆怀前边问完，金锋就笑着答道“这些纺车只是小生给内人做的小玩意而已，侯爷要是不嫌弃，走的时候拿走就行。” 虽然说纺车是自己随手做出来的，不值什么，但是就这么被人勒索，让金锋心里很不舒服，所以决定试探一下这位侯爷。 如果对方还有底线，就会听出金锋不想卖掉纺车技术。 如果对方铁了心索要，金锋只能认栽。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不了以后找到更大的靠山之后，再把更先进的纺车弄出来，挤兑死这个家伙。 听到金锋要把纺车送人，庆怀还没答话，小娥先不愿意了。 “大哥哥，这是姐夫给姐姐做的，我们全村的奶奶，婶子还有姐姐都要靠纺线吃饭呢，你要是把纺车拿走了，她们会没有饭吃的，小娥也会饿肚子的。” 金锋在心里给小娥默默点了个赞。 除非庆怀真的不要脸了，才能做出和小孩子抢东西的事情。 “原来是夫人的心爱之物，是我孟浪了。” 作为侯爷，庆怀本来就不缺钱，刚才只是抱着捡漏的心思随口一问。 听出了金锋话中的拒绝之意，就断了捡漏的念想，正好借着小娥的话下了个台阶“小姑娘，放心吧，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纺车我不拿了。” “谢谢大哥哥。” 小娥马上高兴起来。 庆怀摸了摸小娥的头，指着远处的烟柱问道“那边怎么那么大烟，是着火了吗？” “不是，那是姐夫建的砖窑在烧砖。” 小娥骄傲说道。 “你们村还有砖窑呢？” 庆怀笑着问道。 “姐夫说村里的孩子总是吃不饱，太可怜了，就建了个砖窑，让村里的伯伯们不种地的时候也有活干。” “先生大义。” 庆怀闻言，心中不由对金锋产生一股敬佩之意。 金锋摆摆手，谦虚说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小生不才，做不到兼济天下，只能勉强给村里人找条活路。” 庆怀刚准备说话，一个汉子提着断成两半的锄头进来了，一脸心疼的说道 “锋哥儿，锄头在窑上干活磕断了，你有空帮我修修吧。” 铁器在大康属于贵重物品，很多人家的菜刀都是可以传家的宝贝。 这把锄头就是他爷爷传给他爹，然后他爹又传给他的。 “打铁的炉子被满仓拆了还没修好，等过几天吧。” 金锋看了一眼锄头的断口“你把东西拿去给满仓，等新炉子弄好了我给你修，再给你们重新打一些铁锹，比锄头好用。” “铁锹挖土好用是好用，但是那玩意太容易断了，你还是别浪费铁了。” 其实铁锹在很早以前就出现了，只不过由于冶炼工艺落后，导致铁锹很容易折断，选择铁锹的农户不多。 大家更喜欢厚实的锄头，能挖能刨还能除草。 必须要用到锹的地方，农户用的也是木锹。 “放心吧，我做的铁锹保证你用不坏。” 金锋自信说道。 “我相信锋哥儿的手艺，” 汉子笑着说道“满仓跟我说了，你要弄个新的法子打铁，做出来的铁器会更结实耐用。” “该死的满仓，又多嘴。” 金锋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果然，庆怀对铁器的兴趣明显比对纺车和砖窑大多了，汉子一走就问道“先生还要改进炼铁之法？” “算不上改进，只是一些小发现而已，还没试过。” 出头的橼子先烂，他和庆怀才是第一次见面，在熟悉对方之前，金锋不想透露太多东西。 庆怀听出了金锋话中的敷衍，但是这次却没有轻易放弃，而是追问道“先生有何发现，可否赐教？” 说完，还郑重其事的对着金锋抱了抱拳。 一个贵族，一个平民，这已经是很高的礼仪了。 如果庆怀对着金锋弯腰鞠躬，礼部官员会把他喷成筛子的。 铁器和军伍息息相关，金锋知道庆怀不问个清楚，恐怕不会罢休，只好说道 “也不算什么大的发现，就是我在父亲打铁的时候发现，炉子里的气流顺畅，炭柴烧得越旺，炼出来的钢铁杂质就越少，坚韧度也有所提升。 所以，我准备把炉子改得更容易通风一些，应该能提升铁器的品质。” “真的？” 庆怀的眼睛一下子变得炯炯有神。 大康目前使用的兵器都还以生铁打造为主，工艺很粗糙，硬度倒是达到了，却异常酥脆，做农具还行，农夫们都把铁器看得宝贝，用起来小心翼翼的，可是作为兵器就不行了。 战场拼杀，必须尽全力，要不然命都没了。 所以兵器的损坏率很高，一场生死战下来，很多士兵的砍刀都是半截的。 这也导致很多原本可以活下来的士兵，死在了战场上。 庆怀作为一个将门侯爷，对此自然关心。 “这些目前还只是我的一个猜想，一切要等炉子建好之后才能知道结果。” 金锋也不敢把话说太满。 “不知还要多久？” “估计还得五六天吧。” 金锋想了一下回答道。 “钟五，去村子里问问，谁家有空余的宅子，租借一个月。” 庆怀直接说道“记住，与人好好商谈，不可仗势欺人。” “是！” 钟五答应一声，转头就走。 刚出院门，迎面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张凉。 “老张，你怎么在这里？” 钟五看着张凉，一下子愣了，随即红着眼睛问道“你的胳膊怎么了？” “老钟？！” 张凉也愣了，激动说道“我就住在这里，倒是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跟侯爷来拜访打虎英雄。” 钟五回答一声，又问道“你的胳膊怎么了？” “侯爷也来了？” 张凉一喜，也不回答钟五的话，转身就往院子里跑。 第40章 料事如神 “侯爷！” 张凉冲进院子，对着院子里的庆怀就跪了下去“张凉拜见侯爷！” “张……张凉？” 庆怀打量张凉一阵，随即怒不可遏吼道“怎么回事，你的胳膊怎么没了？！” 这一刻，刚才彬彬有礼，极有风度的贵公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发怒的狮子。 刚才总是往庆怀旁边凑的小娥，吓得哆嗦了一下，扭头就扎进关晓柔怀里。 “侯爷，都是过去的事了……” “说，到底怎么回事？” 庆怀直接打断张凉的话，语气霸道的问道“你不是去了左骁卫了吗，为何现在会在这里？” “回禀侯爷，我到了左骁卫，一个月之后就遇到了党项人攻城，在战斗中左臂被党项人砍断，就退役了。” 张凉无奈说道。 庆怀闻言，很长时间都没不说话，半晌之后问道“退役之前，为什么不去找我？” “侯爷对小人寄予厚望，费尽心力把小人送进左骁卫，我却不争气，进去一个月就丢了一条胳膊，所守城墙还被敌人攻破……没脸去见侯爷。” “在左骁卫作战之时，你是否有畏战后退之举？” 庆怀瞪着眼睛问道。 “张凉出自铁林军，出自侯爷手下，即便是死，也绝不敢辱没铁林军之名，作战之时斩敌四人，直至昏迷，未敢后退一步！” 张凉昂着头说道。 “那你有什么没脸见我的？！” 庆怀一脚踹在张凉肩膀上，把张凉踢了个跟头。 张满仓一看大哥挨揍，提着榔头就要往上冲，被金锋一把抓住了。 张凉从地上爬起来，一声不吭，身上的土也不拍一下，又单膝跪到庆怀面前 “只要是英勇作战，负伤有什么丢脸的？有什么不能见我的？” 庆怀又踹了一脚。 张凉还是和刚才一样，也不解释，爬起来再次跪到庆怀面前。 庆怀抬了抬脚，最终还是没有再踹下去，而是扶起张凉问道“斩敌四人，可有功勋？” “回侯爷，小人驻守的那面城墙没有守住，被敌人攻破，虽然最后党项人又被增援的兄弟赶了下去，但是毕竟丢过一次……所以，功过相抵，并无功勋。” 张凉如实说道。 庆怀叹了口气，问道“你断了一条胳膊，退役之后以何为生？” “最初以种田为生，前段时间金锋兄弟帮我做了一把能用的弩弓，我就打了一段时间猎，最近猎物少了，我就帮着金锋兄弟去县府做些采买送货的营生。” “工钱够生活吗？” “谢侯爷挂念，金锋兄弟慷慨，一个月给小人五百文工钱，还教小人的弟弟打铁，让家母、内人、弟妹和小妹都来作坊纺线，现在家里一天吃三顿，顿顿吃干的。” 说到这里，张凉不由抬头感激看了金锋一眼。 “多谢先生！” 庆怀转身，对着金锋捶了一下胸口。 “多谢先生！” 周围的侍卫也同时对着金锋做了一样的动作。 医疗卫生条件有限，大康每年战死、残疾退役的军人数不胜数，给的抚恤非常有限。 这些年他们见过太多带着残疾的战友，退役之后活得凄惨不堪。 甚至很多战友被逼着去做了土匪。 像张凉这样的，少之又少。 “大家客气了，我和凉哥是亲戚，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 金锋笑着摆了摆手。 有张凉这个东道主在，自然用不着钟五找房子了，张凉连院子都没出，就找润娘租下了谢光家的旧宅。 把庆怀几人送过去之后，还马不停蹄的跑到镇上，让木匠送了几张床过来。 庆怀的侍卫也没闲着，把谢光家的灶台都重新收拾了一下，一看就是准备长住的样子。 傍晚时分，张凉把庆怀请回家吃饭，还来喊金锋作陪。 人家战友相聚，自己凑上去算怎么回事？ 所以金锋就拒绝了张凉的邀请，但是把张凉拉进铁匠铺 “凉哥，这位侯爷不会不走了吧？” “侯爷说想留下来看看你的炉子，而且他对你新建的那座砖窑也感兴趣，说和以前见过的砖窑都不一样。” “他不是侯爷吗，怎么这么清闲？” 金锋有些郁闷。 有这么一个家伙在旁边，金锋有种时刻被监视的感觉，做很多事情都放不开手脚。 “侯爷去年打了败仗，被兵部责问，军权也交了，最近没有公务。” 说到这里，张凉气愤不已“侯爷手下铁林军才五千人，敌人足足三万，其中还有六千骑兵，侯爷怎么可能打得赢？ 能把敌人拖住十天十夜，已经是大功一件了，也不知道兵部的那些官老爷是怎么想的……” “别说了！” 金锋打断张凉“这些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算了，可不敢往外说，要不然会给你家侯爷惹祸的，妄议上官可是个大罪名。” 张凉一听，赶紧不说了。 “对了，这个侯爷人怎么样？” 金锋对于庆怀的政治生涯没兴趣，反正不管受宠还是失势，只要侯爷的爵位还在，都不是自己一个平头百姓能惹得起的。 金锋在意的是这个侯爷的人品。 目前来看，这个侯爷好像对自己的炼铁法很感兴趣，都留在西河湾不走了，如果人品不错的话，合作一下也算是找到了个靠山，不至于再为土匪之类的小事担忧。 如果人品不行的话，那就故意把炉子改造失败，尽早远离这样的危险人物。 当庆怀看到张凉胳膊不见的时候，金锋明显看到他眼睛红了，手也微微颤抖了一阵，一副愤怒又难过的样子。 这让金锋对庆怀的看法发生一些改变。 但是政客都是演技派，谁知道这位侯爷是不是在作秀收买人心？ 这种事情金锋听说过太多次了。 还是问问张凉这个熟悉庆怀的人比较靠谱。 谁知道张凉听到金锋的问题之后，竟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的，你笑什么？” 金锋纳闷问道“还笑得那么难听。” “我笑侯爷还是和以前一样料事如神。” 张凉说道“来之前侯爷就跟我说，你肯定会问这个问题。” 第41章 红红火火 “他猜出来我会问你这个问题？” 张凉的回答让金锋非常意外“他怎么说的？” “侯爷说，你问什么我如实说就行。” 张凉说道“小锋，你想知道什么，问吧，只要我知道的，能说的，一定跟你说。 问完之后你就会知道，侯爷和其他官不一样，他是个好人，我可以用脑袋给你保证。” 听到张凉的保证，金锋就知道今天的计划可能要落空了。 这货明显是庆怀的死忠粉，盲目崇拜下说出来的话也就没有多少参考意义，他肯定会拣好听的说。 但是金锋还是觉得应该问一下。 至少得知道这个侯爷是哪里人，主要职责范围。 这些基本信息，张凉是没办法粉饰的。 “这位侯爷哪里人，什么来头？”金锋问道。 “侯爷的父亲是庆国公，十四岁就进入军伍，十六岁斩敌被提拔为伍长，二十一岁被提升为校尉，二十三岁带领铁林军右翼一千人守卫松州，被党项人两万铁骑围攻三个月之久而不失，当援兵到来之时，更是配合援兵两面夹击，全歼入侵之敌。” 张凉脸上带着向往之色“那一战把党项人的全盘计划都打乱了，圣上龙颜大悦，封侯爷为金川县伯，后来又因战功卓越，封为金川县侯。” “他的爵位不是世袭的？” “当然不是，侯爷是庆国公的第三子，听说还是庶出，不能继承爵位，他的侯爷爵位是一刀一枪从战场上挣回来的。” 说到这里，张凉不由昂起脖子，好像他自己挣了爵位一样。 越是富贵的人，越是惜命。 作为庆国公的儿子，哪怕是庶出，也能荣华富贵一辈子。 可是庆怀却选择了从军，还从军中拿到了爵位。 不管庆国公有没有在背后使力，庆怀能走到这一步，就证明了他的能力。 或许这就是张凉崇拜他的原因吧。 “我听冬冬说了，侯爷来的时候，想要拿走纺车，让你对侯爷起了戒备之心，但是我知道，侯爷拿走纺车，不是为了自己发财。” 张凉说道“只要是在军中，侯爷都和士卒同吃同住，战后的缴获，也都分给了我们这些大头兵，自己分毫不取，他的庆丰别院，没有任何豪奢之物，用的下人几乎都是战死兄弟的家人。 想要你的纺车，也不过是想着多赚些钱，多照顾一些军中战死兄弟的家小。 可是军中战死的兄弟太多了，他怎么照顾得过来？” 听到张凉这么说，金锋心里对庆怀的抵触终于小了一些。 他知道，这或许就是庆怀的目的。 但是不可避免的还是被张凉的话影响了。 金锋认为自己是了解张凉的，张凉这样的人，就算再崇拜庆怀，也不会来害自己。 就算有些小心思，也不过是想着自己能和庆怀合作而已。33qxs.m 就像很多人有两个非常要好的朋友，总想着把这两个朋友介绍给对方，让这两个人也能成为好朋友。 等张凉走了之后，金锋抛开心头杂念，以尽量客观的视角，梳理了一下对于庆怀的认知。 出身勋贵之家，有野心，有能力，能统兵，驭下有方。 张凉哪怕已经退役几年，依旧对庆怀死心塌地，不管庆怀是真的以诚待人还是作秀，人格魅力都可见一斑。 想了半夜，金锋决定试着和庆怀合作一下。 这样的人哪怕是作秀，也不会对自己身边的人动手。 因为一旦动手，他努力多年树立的人设就会在瞬间土崩瓦解。 人无完人，能遇到庆怀这样的合作者已经算是很大的幸运了，如果日后发现不对劲，再想办法抽身就是了。 做出决定之后，金锋便不再多想，听着院子里传来吱扭吱扭的纺织声，很快进入睡眠。 知道庆怀等着看成果，金锋就让满仓放下其他事情，和张凉一起全力建造新炉子。 既然决定合作，金锋也就不再客气，发现兄弟俩进度太慢，直接开口找庆怀帮忙。 庆怀知道这是金锋选择合作的信号，二话不说，把侍卫调派了三个人给张凉兄弟俩打下手。 小院子比平时更热闹了，不仅有妇人纺织的吱扭声，还多了汉子们豪爽的大笑。 河边的砖窑更是热火朝天，男人们这些天做的砖坯已经堆了好大一片。 庆怀这些年领兵打仗，也去过不少地方，但是像西河湾这样的村子，还是第一次见。 别的村子大多过得困顿不堪，暮气沉沉，只有西河湾，就好像初升的朝阳，热气磅礴，欣欣向荣。 听张凉说，这一切变化都是金锋成亲后才开始的，前后不到一个月。 短短不到一个月，让一个吃不饱饭的村子变成现在这样，庆怀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冒着热气的砖窑做不得假，纺车上拿下来的一团团麻线做不得假，忙碌着造炉子的张凉兄弟做不得假…… 庆怀在心里对金锋也越来越重视，发自内心的把金锋放到了一个平等的层次，平时见面说话，也渐渐松快起来。 这个改变让金锋很高兴，毕竟每天文绉绉的说话，他也累得慌。 有了三个壮丁帮忙，建炉子的速度一下子提升上来，只用了一天半，一个新式的打铁炉就出现在铁匠铺子墙边。 此时已是下午三四点，金锋本来想着第二天再动手炼铁的，可是庆丰急得不得了，总是在金锋面前转来转去。 就在庆怀第六次从金锋面前走过的时候，金锋终于受不了了“行了，侯爷您别转了，满仓，过来！” 庆怀笑呵呵的拱了拱手“需要什么先生只管说话。” “放心吧，不会跟侯爷客气的。” 金锋带着满仓钻进了铁匠铺。 炉火已经点好，金锋打开老铁匠留下的箱子，取出几块生铁扔了进去，然后就让满仓使劲拉风箱。 大康还没有开始大面积使用煤炭，庆怀动用了关系也没找到，没办法，金锋只能使用木炭。 木炭燃烧产生的热量不如煤炭，哪怕金锋给新炉子加了更为先进的鼓风机，也添加了降低生铁熔点的矿粉，一直无法达到生铁的熔点。 金锋来回调整，一直忙活到后半夜，总算把生铁块烧到半软状态。 金锋知道以目前的工艺，只能做到这样了，就把半软的铁块从炉子里取了出来，受伤的左手往上面撒着特制的矿粉，右手抡着锤子不停敲打。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了一夜，第二天朝阳初升的时候，金锋终于打开铁匠铺的大门，手里的钳子夹着两把长刀。 第42章 神兵 铛！铛！ 金锋把长刀扔到门口，庆怀马上带着侍卫围了上去。 他们在铺子门口守了一夜。 就连准备换班的妇人们，也一个个停下手里的工作，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先别摸，还烫着呢。” 金锋看到张凉想要去捡长刀，赶紧出声提醒。 虽然已经淬过火，但是长刀上的温度还是很高，摸上去恐怕要被烫块皮掉。 忙活了一夜，把金锋累坏了，连着喝了两碗小米粥才缓过来。 长刀已经冷却得差不多了，金锋让满仓把准备好的木质手柄装上去，这才把长刀递给庆怀。 冷却之后的长刀通体黝黑，寒光闪闪。 作为军人，庆怀看到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屈指弹了一下，长刀立刻发出清脆的振鸣，数息之后才停歇。 “好刀！” 庆怀不由赞叹出声“先生，此刀看起来冷酷逼人，是否坚韧？” “侯爷你也看到了，这是炉子建好后第一次打铁，效果怎么样，我也不好说，只能试试才知道。” 毕竟是来到大康之后第一次制作铁器，金锋也不敢保证百分之百成功。 “钟五，把我的佩刀拿来！” 庆怀开口喊道。 “侯爷，您的长刀是京中名匠打造，万一有所损坏不值当，还是用我的来试刀吧，反正是配的，砍坏了我再去领一把就行了。” 钟五跑过去从战马上解下自己的佩刀，双手递了上来。 为了防止长刀折断，大康军中使用的制式长刀大多厚重，钟五的这把就是这样。 长度大概有一米多，宽度足足超过十公分，刀背的厚度更是达到了夸张的一公分。 这一把长刀，融化之后足够打三把黑刀。 “来，试一下。” 庆怀没有去接钟五的佩刀，而是双手握着黑刀刀柄，做好劈砍姿势。 “侯爷您小心了。” 钟五抽出长刀，毫无花哨的一刀砍向黑刀。 铛！ 两刀刀锋相击，发出一声脆鸣。 钟五手中的大刀从中间断成两截，前半截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庆怀收回黑刀小心查看。 黑刀完好如初，刀刃连一点卷口的痕迹都没有。 “再试试这把！” 庆怀拿起另外一把黑刀，对着身旁的木柱挥去。 刷！ 刀光一闪而逝，小碗粗的木柱直接被斩成两段。 断口处光滑如镜！ “好刀！不，这是神兵！” 庆怀激动的两眼放光，仔细抚摸着黑刀，就像抚摸心爱的情人一样。 “先生，这两把刀能不能割爱卖给我？” 庆怀一手提着一把黑刀，很不好意思的问道“价钱随便先生开，只要我能拿得出来，绝无二话。” “侯爷既然开口了，那就用这块玉佩来换吧。” 金锋指了指庆怀的腰。 庆怀是个骄傲的人，如果说免费赠送的话，他心里会不舒服。 而金锋手里的银子快用光了，最近正好缺钱。 不如说个不高不低的价钱，对两边都好。 庆怀二话不说，直接解下玉佩，递给金锋。 金锋也不客气，笑着接过玉佩揣进怀里。 “恭喜侯爷喜得神兵，属下为侯爷贺！” 钟五扔下被砍断的军刀，抱拳跪下。 其他侍卫也立刻有样学样。 满仓激动的浑身发抖。 谁家教徒弟不是先当驴子使唤几年，能不能学到本事，还要看师父是不是高兴。 满仓已经做好了给金锋打三年免费长工的准备。 可是金锋从来没有把他当成苦力使唤，从建炉子到昨晚打铁，从来没有避讳过。 能够打造黑刀这样的神兵利器，金锋早晚会名扬天下，他作为金锋的徒弟兼助手，也会受益无穷。 想到这里，满仓感激的看向金锋。 他以为金锋也会和他一样激动的，可是谁知道金锋却没有任何惊喜的表情，就好像打造出这样的兵器，完全不值一提似的。 其实他哪里知道，对于金锋来说，的确不值一提，前世他在机械厂兼职的时候，随便弄把刀出来都不会比黑刀弱。 能轻易砍断钟五的军刀，并不是说黑刀锋利到削铁如泥的地步了，而是钟五的军刀太脆。 就像一块玻璃，如果在边上打出一个小豁口，玻璃很容易就碎了。 同样的道理，只要黑刀在钟五的军刀的刀锋上砍出一个小豁口，生铁打造的军刀也会很容易折断。 如果不是老铁匠留下的生铁块杂质太多，又没有煤炭，炉子也很不如意，金锋完全能打出更出色的作品。 可惜，大康的工艺太落后了。 “我知道，这两把神兵的价格远不止一块玉佩，算我欠先生一个人情。” 趁着大家兴奋的传看黑刀的时候，庆怀找到金锋，小声说道。 “侯爷想多了，你情我愿的生意，我收下玉佩就表示钱货两清，谁也不欠谁。” 金锋笑着说道“侯爷也不用说欠我人情什么的，只要以后不后悔就行。” “先生的意思是，先生还能打出这样的神兵？” 庆怀一下子就听出了金锋的言外之意。 “为什么不能？” 金锋说道“就是比较费事。” “先生，此法是你从别处学来的，还是先生自创的？” 庆怀把金锋拉回铁匠铺，说话的速度不由加快了几分。 “是我观察我爹打铁自创的。”金锋只能这么说了。 “是不是只要建造这样的炉子，就能打造出神兵？ 庆怀指着炉子问道。 “炉子只是一方面，还需要配合其他办法，以及我配制的特殊矿粉。” “矿粉的配方是否有别人知道？” “没有。” “先生，此等神兵如果运用得当，对我大康来说意义重大，还请先生不要外传。” “放心吧，我还指望这个手艺吃饭呢。” 金锋笑了起来。 两把黑刀就卖了一块玉佩，以后自己什么都不做了，十天半个月打两把出来，这辈子就不缺钱花了。 “如果先生这么想的话，我想跟先生做个生意。” 庆怀说道“如果先生愿意把这门技艺交给朝廷的话，先生想要多少钱都只管说，我保证朝廷会答应。如果先生想要功名的话，我也可以推荐先生去匠作府任职，我相信以先生的才能，去匠作府很快就会出人头地！” 第43章 我能买个爵位吗？ “算了吧，我还是把东西留在手里吧。” 金锋摇头拒绝了庆怀的提议。 朝廷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 拿少了吃亏，还不如换玉佩，真要敢狮子大开口，那估计小命都要搭进去。 至于去匠作府任职，金锋根本连思考都懒得思考一下。 上辈子一直到死都在给别人打工，这辈子好不容易有机会自己当老板了，傻了才会再去上班。 “先生想要什么，您只管说。” 庆怀还不死心：“就算我付不起先生的代价，也可以上奏朝廷，一定会让先生满意。” “这个……” 金锋想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如果我交上此法，可以换个爵位吗？最低的那种就行。” 成长在红旗下，又接受现代教育多年，除了除夕和清明祭祖，金锋从来没有跪过任何人，天生对封建时期的跪拜之礼非常反感。 封建社会等级太森严了，作为平民没有任何权利，见个芝麻大点的官员就得下跪，还得自称草民。 金锋勉强算是个读书人，庆怀也不太计较这些规矩，两人平时见面交流，金锋行个书生礼，自称一声小生，庆怀也不太在意。 如果庆怀是个较真的，在大康礼法中，金锋这样的表现已经算得上不分尊卑，以下犯上了。 这种感觉让金锋非常不爽，所以才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一旦成为贵族，哪怕是等级最低的男爵，也算是贵族了，除非见到皇帝皇后，必须要行跪拜之礼，见了其他人，哪怕对方是朝廷一品大员，只要不是贵族，就可以不用行大礼。 当然，朝堂上的一品大员，基本上全是勋贵，而且是国公之类的顶流勋贵，见了还是要行礼的。 不过只要弯个腰拱个手就行了，不用行跪拜之礼。 至于皇帝，金锋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机会见到。 炼铁之法虽然重要，但是如果能换个爵位的话，金锋愿意交上去。 可惜，庆怀摇了摇头，说道：“大康承平三百余年，积累的勋贵太多了，所以先帝在三十年前就定下铁律，非军功者，不得授爵。 这个条件我没办法答应，先生你换一个吧。” “非军功者不得授爵？” 金锋重复了一遍庆怀的话，问道：“那是不是说只要我立了军功，就可以换取爵位？” “道理没错，可是先生不是军人，如何立军功？”庆怀好奇问道。 “我不是军人，可你是啊。”金锋问道：“听张凉说，党项人的骑兵一直让侯爷苦恼不已，如果我帮侯爷打败党项人的骑兵，算不算军功？” 庆怀闻言，霍的一声站了起来。 冷兵器时代，骑兵就是陆地上的王者，是不可战胜的兵种。 大康地处中原，不产良马，所以很难组建骑兵，陆战基本上全是步兵。 兵器和作战方式也非常原始，面对骑兵唯一能做的就是简陋的拒马桩、盾牌、长枪方阵，一旦披着重甲的骑兵冲破长枪方阵，就是一台台绞肉机。 非常不幸的是，大康的西边党项人和北边的契丹人，都是以放牧为生的民族，遍地都是骏马，组建一支骑兵队伍就像喝口水那么简单。 所以这些年大康将士被党项和契丹的骑兵虐的很惨。 几乎就是靠人命往上堆才挡住了对方。 庆怀从十几岁就开始和党项人战斗，吃过太多骑兵的亏，听到金锋说可以对抗骑兵，如何能不激动？ “先生有对抗骑兵的办法？” 庆怀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是有些想法。”金锋点头。 “愿闻其详。” “骑兵防御高，冲击力强，想要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杀死在近身之前。”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谁能挡得住披着重甲的战马？” “弩弓！” 金锋说道：“侯爷，你看到的弩弓只是最简单的，我可以做出威力更大的，保证可以在两百步外射杀敌人的战马，甚至更远！” 听到金锋这么说，庆怀不由苦笑了一下：“先生可能不知，军中已有这样的重弩，可惜数量太少，而且每射出一箭，都要三个力士重新上弦，等上好弦，敌人的骑兵已经冲到眼前了。” “侯爷忘了我弩弓上的绞盘了吗？” 金锋问道。 庆怀一下子想到了金锋装在弩弓上的那个绞盘和箭匣，羞愧的直拍额头。 只要把绞盘和箭匣放大一些，不是也可以用吗？ “先生这个办法的确不错，可是制造重弩的工艺太复杂了，整个大康，能够制作的匠师屈指可数……” “如果我可以大量制造呢？” “先生，这种话可不敢乱说，您有把握吗？” 庆怀不知不觉就使用上了敬称。 “如果侯爷全力支持的话，大概有七八成把握。” 金锋设计的重弩中，有很多地方需要运用到钢材。 冶钢问题没有解决之前，金锋也不敢把话说太满。 “七八成把握已经很高了，先生需要我做什么？” 庆怀问道。 “我需要一些东西，侯爷先帮我找过来吧。” 金锋拿起一块黑炭，在木板上写下自己需要的东西。 这里很多东西他在县府都买不到，希望庆怀可以弄来。 庆怀二话不说，把木板拿出去交给管家。 管家立刻带着两个侍卫骑着快马离开。 “除了弩弓，其实还有个东西，如果利用得当，也能克制骑兵。” 金锋从角落里拿出一捆铁丝，取出半米多长的一段，递给庆怀。 这是昨晚上炼铁时意外得到的。 “这东西能对付骑兵？” 庆怀接过铁丝，一脸的怀疑。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 轻轻一揉就成了一团，怎么对付骑兵？ “铁丝虽然柔软，但是非常坚韧，如果有足够长的铁丝，上面再拧上铁刺，战马只要一旦被缠上，就算不被捆缚住四条腿，也会被倒刺扎得剧痛无比，到时候不用咱们动手，战马就会把骑兵甩到地上。” 金锋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后世围墙上的铁丝网。 前世他有个同学住在军区家属院，晚上翻墙出去玩被铁丝网挂住了，越挣扎缠的越紧，最后被救出来的时候，身上被扎得不能看。 “真的？”庆怀还是不太相信。 “要不然咱们试试？”金锋笑着问道。 第44章 铁丝网的威力 金锋制造铁丝本来是准备用来建房子时固定横梁的，昨晚整理铁丝的时候，手掌被扎了一下，脑子里才闪过用铁丝对付骑兵的念头。 至于能不能成功，他心里也没数。 因为铁丝必须是含碳量极低的熟铁才能制作，对工艺要求较高，所以在历史上出现的很晚。 金锋也没在历史上看到过用铁丝对抗骑兵的先例。 庆怀对骑兵的怨念太深了，尽管不太相信柔软的铁丝能对付骑兵，但是听到金锋的提议，还是决定试一试。 铁丝已经有了，只要在上面拧上铁刺就行。 金锋把满仓喊了回来，又把庆怀的侍卫喊来两个，几个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做出一段六七米的铁丝网。 在后山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随意的把铁丝网扔到小路中间，打着哈欠对庆怀点了一下头：“开始吧。” 昨晚一夜没睡，他快困死了。 “这就行了？” 庆怀本来就不太看好铁丝网，发现金锋态度消极，觉得更不靠谱了。 “先试试再说呗。” 金锋往后退了几步，找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何伟，你去试试吧。” “是！” 一个侍卫牵着马走出队伍，表情有些不乐意。 不过庆怀下了命令，侍卫就算再不乐意也只能翻身上马。 不敢对庆怀发脾气，就气鼓鼓的冲金锋问道：“先生，我应该怎么做？” “骑着马从铁丝网上走一趟就行了。” 金锋也不在意侍卫的态度，笑着指了指铁丝网。 “驾！” 侍卫两腿夹了一下马肚子，战马立刻小跑起来。 当战马两只前蹄都跨进铁丝网的时候还没什么，但是当马蹄再抬起来的时候，卡在蹄铁上的铁丝就一下子缠住了马腿。 铁丝上的铁刺也深深刺了进去。 战马吃痛，拼命甩腿想要甩掉铁丝，可是越挣扎，铁丝缠得越紧，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幸好侍卫已经做好了准备，在战马倒地的瞬间，顺势往旁边一滚，才没有被压到马下。 回过头来，便看到战马的四蹄在不停乱蹬，想要蹬开铁丝网。 结果越蹬越紧，铁刺扎得也越深，疼得在地上打滚。 这下好了，直接被铁丝缠了一圈。 鲜血顺着马腿、马肚子往下淌，很快就把小路染红了一大片。 旁边几个侍卫赶紧上前帮忙，废了好大力气才把铁丝网弄下来。 此时战马两条前腿、肚子和后背上，已经到处都是伤口，虽然死不了，却暂时不能骑了。 庆怀兴奋的直搓手：“先生，真的可以！” “侯爷，先生这样做太理想化了，要是真的打仗，谁会看到前面有铁丝网还骑着马往里撞？我绕开不就行了？” 侍卫心疼自己的战马，故意唱反调。 “那我就会多铺一些，让你绕不开。”金锋说道。 “那我就让战马跳过去！”侍卫还是不服气。 “那我就铺二十步宽，让你跳不过去！”金锋回道。 “先生恐怕没有见过骑兵冲阵，一眼望去，全都是人马，二十步那么宽也挡不住几只马。”侍卫说道：“你不可能把整个战场都铺上铁丝网吧？” “骑兵的优势是冲击力，缺点也是冲击力，战马一旦跑起来，不是喊一声就能马上停下的。” 金锋说道：“我不需要绊倒整个战场上的战马，只需要绊倒最前面的一排，后边的就很容易撞上去，就算不被绊倒，也会慢下来。 停下来的骑兵，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 侍卫还想反驳，却找不到话了。 “行了何伟，我屋里有些金创药，你拿去用。” 庆怀制止了侍卫，对着金锋微微躬身：“先生创下此等战术，等于挽救了无数大康男儿的性命，请受庆怀一拜！” “侯爷太客气了。” 金锋摆手道：“侯爷现在相信，我可以对付骑兵了吧？” “相信了！” 庆怀毫不犹豫点头。 重弩的杀伤力，早已证明过了，上弦和填充的问题已经被金锋解决，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制作材料和工艺。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庆怀对金锋也算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是一个谨慎的人，从不把话说满。 既然金锋说他有七八成的把握解决重弩的制造材料问题，那就一定可以解决。 “先生放心，我等下就去写奏折，请陛下给你赐爵！” 庆怀说道：“如果陛下不同意，我愿意把自己的爵位让给你！” “不行，君前无戏言，这个战术只是咱们的设想，没有经过实战验证，万一出问题就完蛋了，咱俩恐怕都要被陛下砍脑袋！” 金锋赶紧阻止庆怀。 这家伙才吃过败仗，皇帝对他很有意见，这时候上奏去索要爵位，皇帝能答应才见鬼了。 “那先生准备怎么办？”庆怀问道。 “我觉得咱们还是先制造出一批弩弓和铁丝网，送到战场上杀掉一批骑兵，证明的确可以克制骑兵，再上报不迟。” 金锋说道：“这样一来，侯爷立了功，说话也更有分量一些。” “可是我的兵权已经被收走了，暂时不能上战场。” 说到这里，庆怀的情绪有些低落。 “那就想办法拿回来。” 金锋说道：“我听凉哥说了，你这次兵败，非战之罪，想办法活动一下，应该还是有希望拿回兵权的吧？” “问题不大，可是……” 庆怀有些犹豫。 他不是庆国公的嫡子，而是一个侍妾所生，从小就不受待见。 也就是这几年他在军中立了功，给庆国公长了脸，他和母亲在家里的地位才提升上去。 可他还是不喜欢那个豪奢而没有人情味儿的庆国公府，兵权被夺之后，宁愿窝在金川县，甚至窝在西河湾，也不愿回汴京。 “侯爷，您要是有办法，那就赶紧想想办法吧，咱们走的时候，何明钦接管了铁林军，那家伙去青楼赌场是把好手，他根本不会打仗啊！” 钟五单膝跪地，请求道：“您早一天回前线，咱们的兄弟就能少死一点。” 钟五这句话算是击中了庆怀的软肋。 他离开的时候，一个纨绔将领接手了铁林军。 听说接手的第二天就冒冒失失的带着铁林军冲到了战线最前方。 “行，我等下就去给父亲写信，请他活动一下，先生您也尽快制作铁丝和弩弓。” 第45章 开小灶 庆怀心里惦记铁林军，从山上下来，马上就钻进屋子给庆国公写了一份家书，提出了重掌铁林军的请求。 本来想说找到了克制骑兵的办法，可是想到金锋的提醒，最终还是没写。 “郑方，刘琼，你们俩各带两匹马，以最快速度把这封信送回汴京。” 庆怀把封号火漆的家书，递给侍卫。 “侯爷，调令最快什么时候能送回来？” 金锋看着侍卫远去的马背，问道。 “从这里到汴梁，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二十天，如果顺利的话，大概一个月左右就能回来，如果有人从中阻拦，那就不好说了。”庆怀答道。 “除了大公子、二公子，还能有谁阻拦？” 钟五小声嘟囔道。 “闭嘴。” 庆怀呵斥一声，微微叹了口气。 他爹庆国公本来就是老将，故旧遍布军中，拿回铁林军兵权并不算什么难事，他担心的就是大哥二哥的阻拦。 “我先去睡会儿，东西买回来了再喊我。” 发现庆怀没有多少架子之后，金锋也越来越随意，摆摆手，回里屋睡觉去了。 一夜没睡，金锋困得不行，中午饭都没吃，一直睡到半下午才醒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关晓柔坐在床边，手里正在缝制衣服。 从嫁过来后，关晓柔就一直在忙着其他事情，没来得及做衣服，又买不到成衣，到现在她和金锋身上穿的衣服都还带着补丁。 以前还没什么，毕竟西河湾所有人的衣服都有补丁，大家谁也别笑话谁。 可是庆怀来了之后就不一样了，这家伙身上的衣服总是干净笔挺，金锋和他站在一起，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自从发现了这一点，关晓柔连线都不纺了，一心一意帮金锋赶制新衣。 “当家的，你醒啦？” 知道金锋睡醒后喜欢先喝水，关晓柔赶紧放下衣服，把水杯递了上来。 这杯水她每半个小时就会换一次，始终保持着正好的水温。 “当家的，来试试衣服是不是合身，不合身我再改改。” 关晓柔接过水杯，拿起刚才手里正做的衣服，帮金锋穿上。 “哎呀，肩膀这里怎么这么宽？腰也松……” 这是关晓柔第一次独自做衣服，做得并不是很好，肩膀和腰部宽松就算了，两条袖子还不一样长。 “当家的，你快脱下来。” 关晓柔又羞又恼又急，眼泪都下来了：“当家的，我太没用了，一件衣服都做不好……” “你第一次做衣服，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要是换成我，估计能做三条袖子出来。” 金锋把关晓柔拥进怀里：“哭什么，做错了再改改不就行了？” “那您穿什么呀？” “你没做这件衣服，我也没光着啊。” “您的衣服上有补丁。” “有补丁怎么了？大家的衣服不都有补丁吗？你衣服上的补丁比我还多呢。” 金锋笑着指了指关晓柔衣服上的补丁。 “当家的是读书人，每次看到你穿着一身带补丁的衣服和侯爷说话，我心里就觉得特别难受。” 关晓柔瘪着嘴说道：“你明明早就把布料买回来了，我却一直在做乱七八糟的事情，没给你做衣服……” “哈哈，咱们跟侯爷可比不了，人家穿的是缎锦，一身衣服够咱们家吃两年的。” 金锋笑道：“再说，侯爷看重的是本事，不是衣服。 我就算穿着破衣服，侯爷照样不是和我有说有笑吗，如果没本事，就算穿的再好，恐怕侯爷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我当家的是最有本事的人。” 关晓柔仰着头甜甜说道。 “那不就对了，别哭了，慢慢改，不着急。” 金锋刮了一下关晓柔的鼻头：“别再把手扎破了。” 关晓柔这几天赶得有些急，手指头不知道被针扎过多少次，到处都是小红点。 “嗯嗯。” 关晓柔乖巧的点点头：“对了，润娘留了饭，在灶台温着呢，我去给你端过来。” “不用了，我去吃就行。” 金锋摆摆手，穿上那身满是补丁的破衣服，拐弯进了厨房。 润娘正在洗菜，看到金锋进来，羞涩的笑了一下，熟练的从锅底下的灰烬中扒出来一个小罐子。 “锋哥，给你炖了半只山鸡，从昨晚炖到现在，你尝尝。” 知道金锋吃不下野菜和麦粥，所以每次做饭，润娘都会给金锋一家几口开小灶。 对此，金锋也没反对。 不搞点特殊，还叫什么老板？ 唐冬冬刚开始是反对的，但是被金锋怼回去了。 后来发现妇人们完全不介意金锋开小灶，也跟着凑到了金锋的小桌子上，还美其名曰自己是管人的，就应该和东家一起吃饭，撵都撵不走。 倒是关晓柔，一直觉得不好意思，要不是金锋态度强硬，恐怕早跑回去和妇人们一起喝麦粥野菜去了。 炖了快一天，山鸡的骨头都快被炖化了，掀开盖子，一股鲜香就浓郁扑鼻，让人食指大开。 从润娘手里接过米饭，连肉带汤舀一勺浇上去，再就着清脆爽口的野菜，那叫一个香。 正吃着，钟五闯了进来，看着小罐咽了口口水：“先生，管家回来了，侯爷让我过来问您，东西卸到哪里？” “我要的东西买齐了吗？” 金锋皱眉问道。 西河湾到县府路程不近，张凉平时都是天不亮出门，能赶回来吃晚饭就不错了。 有几次拉的东西多，回来的时候都半夜了。 管家是七八点才走的，现在不过半下午，竟然赶回来了？ 别是东西没买到吧？ “先生放心，管家说除了石炭，其他东西都买到了。” 钟五说道：“金川没有石炭，要去汉中一带才能找到，管家已经派人去了，如果快的话，三五天应该就可以回来。” “可以。” 金锋说道：“这位管家倒是挺麻利的。” “知道先生急着用，管家都是快马加鞭赶的路。” “怪不得。” 金锋恍然。 张凉平时去县府都是带着板车慢慢走的，管家是骑马来回，速度自然快了。 “我家里堆不下了，而且这里麻线太多，烧着了就麻烦了，东西先放在你们那边吧。” 金锋把剩下的饭匆匆吃完：“走，我跟你一起去。” 第46章 第一窑砖头 谢光的小院门口，停着一架马车，上面堆着大箱子小布袋，装了满满一车。 金锋检查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 不愧是侯爷出手，买的生铁块比老铁匠买的好太多了。 铁匠、木匠要用的工具，也买了一套新的。 最让金锋惊喜的是，管家竟然找到了硝石和镁粉。 有了这些东西，金锋就可以尝试着制作更加厉害的武器。 这才是他心里真正的保命底牌，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只不过他之前去金川，找遍了城里所有店铺，都没有找到这两样东西。 谢光家本来就不大，住了庆怀和侍卫、管家之后，就没多余的屋子了，金锋就让侍卫在院子里打了个行军帐篷，把东西卸到帐篷里。 这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站岗，比放他家里安全得多。 吃饱喝足，东西也买回来了，金锋就挑拣一些要用的，和满仓抬回自己家。 看着墙边的小炉子，金锋就有点牙疼。 这个炉子太小，太简陋了，产量太低。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想要建造他理想中的炉子，就算有庆怀帮忙，估计最少也得几个月。 时间根本来不及。 庆怀的侍卫已经带着家书去汴京了，重建的话，说不定炉子还没建好，调令就带回来了。 “算了，先做一批急用，回头再改炉子吧。” 金锋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从这天晚上开始，铁匠铺里叮叮当当的声音就没停过。 金锋和满仓、张凉兄弟俩轮番上阵，每天大概可以造出来两百米左右的铁丝。 为了这事，张凉连县府都不去了，来回送货的事情，暂时交给了刘铁。 在铺子里闷了七八天，村长突然找过来，说砖窑已经冷却结束，可以开窑了。 “哎呀，看我这几天都忙晕了，差点把这事儿忘了。” 金锋拍了拍脑袋。 作为窑厂的投资者、设计者，开第一窑，自己怎么都要到场的。 把躺在角落里酣睡的满仓踢醒接班，金锋跟着村长来到河边。 几天没来，河边到处都是砖坯，整整齐齐的码成一大片。 “我刚才还在骂这群夯货，一个个都想着多挣几天工钱，也不想想你就盖一栋房子，哪里用得着这么多砖坯？我都说了不做了，不做了，一个个都不停。” 村长指着砖坯说道：“锋哥儿你放心，你用不着的砖坯，我不给这群夯货算工钱。” “为什么不做了？” 金锋笑着说道：“村长，等这窑砖拉出来，就把做砖坯的人分出来一半，咱再挖一个新窑，这样不就好了。” “可是你不是只盖一间房子么，烧那么多砖头干什么？” “我用不完，大家也可以盖房子嘛。” 金锋说道：“村长你回头跟大伙说一下，等我家用完，谁家想盖砖瓦房的，都可以拉柴火来这边换砖头。” “真的？” 村长猛地停了下来。 “当然是真的。” 金锋想了一下说道：“一斤干柴换五块砖，以后您帮我看着点砖窑这边，您家用砖我就不收柴了。” 人都是有惰性的，刚开始的时候，不管是作坊里的妇人还是砖窑这边的男人，干活儿都是争先恐后的，可是慢慢的，就开始有人偷懒了。 作坊那边还好点，毕竟唐冬冬一直盯着，窑厂这边情况就差得多，有些男人已经开始磨洋工。 金锋现在主要精力都在铁匠铺那边，没心情管砖窑，只能找村长帮忙看着。 如果这些村民还不知道收敛的话，那只能采取计件算酬的办法了。 “锋哥儿你放心，以后谁要是敢偷奸耍滑，或者送过来的柴不干，老汉打断他的腿。” 村长把胸口拍得嘭嘭响，激动的胡子都抖了起来。 他家的茅草屋已经住了十几年，很多地方都沤烂了，一到下雨就漏雨不说，恐怕再住几年就要塌了。 每次去县府看到城里人的砖瓦房，村长都羡慕的流口水。 砖瓦房沤不烂，养护好点，等于给子孙留了一个传家宝。 村长从来没敢想过，这辈子也能住上这样的好房子。 “村长办事，我当然放心。” 金锋笑着拍了拍老村长的肩膀。 一斤干柴五块砖，基本上已经是成本价了，弄不好还要赔点工钱进去。 不过他建砖窑本来就没想着赚钱，赔点工钱就赔点工钱吧，以后在村子里说话办事也能方便点。 果然，当村长宣布了这个消息之后，河边立刻炸了锅。 “明天就让小子丫头都上山去捡柴。” “锋哥儿，你给俺老牛工钱，还让俺用柴火换砖头，以后你要是有事，只管来找俺老牛。” “锋哥儿，以后俺绝对好好给你干活，再也不偷懒了。” “锋哥儿，你给俺一家人找到了活路，你是俺家的恩人呐！” …… 满身泥水的汉子们兴奋的围到金锋旁边，争先恐后的表忠心。 等到所有人冷静下来，金锋指挥村民扒开封堵窑口的土墙。 这是砖窑生产的第一批砖头，金锋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这一窑青砖烧得非常成功，裂口的都没有几块。 丰收总是让人感到喜悦，哪怕收获的不是粮食，而是一摞摞砖头。 村民们比金锋还要激动，也不管窑里还没散尽的闷热，争先恐后的冲进去开始搬砖。 与此同时，郑方、刘琼，经历了数天奔波，终于带着庆怀的家书，赶到了汴京。 驱马赶到庆国公府，递上庆怀的腰牌，求见国公府的陈管家。 没办法，他们的身份，还不够求见国公的资格，只能通过这个和庆怀关系不错的管家，把家书递给庆国公。 “两位请跟我去门房休息一下，我去通报陈管家。” 三公子的腰牌，门房自然认得，赶紧请两人进门。 可是郑方两人还没抬步，庆怀的大哥庆征提着鸟笼子走了出来。 “大公子！” 郑方和刘琼赶紧躬身打了个招呼，退到一旁，把路让出来。 “你们两个人不在金川保护老三，跑汴京来干什么？” 庆征斜着眼睛问道：“莫非老三被党项人打死了，你们来报丧的？” 第48章 调令到手 “昨天我和郑公子一起喝酒，他还在跟我感慨，说铁林军这次完蛋了，党项人的骑兵主力就驻扎在清水谷一带。” 庆征说道：“昨天我听到这消息，还觉得可惜，庆怀没有在铁林军，谁知道他今天就送信过来，要自己去送死！” “大哥，郑公子的消息准确吗？” “郑公子前天才从战场下来，他是镇西军的参事，消息当然准确。” 庆征说道：“何况，当时夔国公家的大公子也在，他也是这么说的。” “大哥，庆怀去年就带着铁林军拖了党项骑兵十天十夜，万一这次他打赢了呢？” “他上次能拖住党项骑兵，是因为野猪岭附近都是山林，骑兵施展不开，让他钻了空子。” 庆征指着地图说道：“但是你看清水谷，方圆十几里都是平地，最适合骑兵作战，所以党项人才把骑兵放在这里。 党项骑兵在这种地形中，就是无敌的，铁林军一旦被党项骑兵追上，庆怀就算是神仙也逃不掉！” 庆老二拿过地图，仔细观察。 作为将门子弟，两人虽然纨绔，但是基本的军事常识还是懂的。 研究一阵，发现的确和庆征说的一样，以清水谷附近的地形，铁林军一旦遭遇党项骑兵，基本上就可以等死了。 “就怕父亲不答应啊。” 庆老二放下地图，叹了口气：“父亲这些年越来越偏心老三了，既然咱们都知道清水谷危险，父亲不一定会让庆怀过去。” “但愿父亲会同意吧。” 国公书房，庆国公皱眉看着窗外，但是眼中却没有焦距，显然是在想事情。 足足想了半刻钟，庆国公才回过神，冲着外面喊道：“来人，去西园把老三的侍卫喊过来。” 不大会儿，郑方和刘琼就被下人带进书房。 “老三是不是知道铁林军在清水谷？” 庆国公冷冷盯着郑方两人：“这里没有外人，跟我说实话。” 郑方和李琼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庆怀统领铁林军好几年，到处都是他的心腹，怎么可能不知道铁林军的情况？ 但是这些事可以做，却不能说，哪怕对方是庆怀的爹。 不说话，就是代表默认。 庆国公微微点头，又问道：“老三是准备和铁林军死在一起，还是有什么计策了？” 他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有所了解的，庆怀既然知道铁林军的情况，却依然来信要求去重掌铁林军，只有这两种可能。 郑方两人还是和刚才一样，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能成为国公，庆国公也是人精，见两人不说话，拍了拍桌子：“既然你们不愿意说，那就回去吧，告诉庆怀，我不同意。” 郑方两人一听就急了，却又不敢乱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磕头，嘴里念叨着：“侯爷请公爷成全！” “那就老实跟我说，庆怀准备干什么！” 庆国公懒懒靠到椅子上：“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还不说，你们就可以回去了，我是不会允许自己儿子去送死的。” 郑方和刘琼对视一眼，开口说道：“侯爷找到了克制党项骑兵的办法！” “什么？” 庆国公霍的一声站了起来：“什么办法？” “侯爷在金川县府发现了……” 为了拿回军权，郑方还是选择了出卖金锋。 出卖完还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金先生只是嘱咐侯爷不要在家书中提到铁丝网，又没说我不能说。 “你说的那个什么铁丝网真的可以缠住马腿？” 庆国公听完，脸上还带着震撼的表情。 “回公爷，小人亲眼所见，战马被铁丝网缠住之后，只挣扎了几息，便动弹不得。” “既然如此，老三的信中为何没有提起此事？” “金先生说铁丝网还未经过实战证明，害怕出错，所以和侯爷说等到证明之后再上报。” “倒是谨慎。” 庆国公点了点头：“你应该知道军中无戏言，如果胆敢骗我，你知道后果！” “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假话，公爷尽管砍了小人！” 郑方赶紧保证。 “哈哈哈，天佑我庆家！” 庆国公高兴的哈哈大笑。 他太清楚可以克制骑兵意味着什么了。 如果庆怀这次成功，绝对是天大的功劳，说不定就可以晋升国公。 一门两国公，绝对会成为一段佳话。 庆国公足足笑了半分多钟才停下来。 “你们俩听着，这件事乃是绝密军机，出了这间屋子决不能再提起一个字，明白吗？” “是！” 郑方和刘琼赶紧答应。 “来人，备马去夔国公府！” 庆国公不再看两人，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傍晚时分，庆国公回来了，又一次把郑方两人叫到书房。 “这是调令，你们拿回去交给庆怀吧。” 庆国公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信封：“快马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快点回去吧。” “多谢公爷！” 郑方大喜过望，双手接过信封，后退着出门。 出了门之后，两人连行李都不要了，骑上马就跑。 “大哥，老三的侍卫出城了！” 庆老二一直注意着郑方的动静，第一时间得到了两人出城的消息。 “那他们拿到调令了吗？” 庆征赶紧问道。 “他们这么着急离开，应该是拿到了吧。” 庆老二说道：“父亲下午去了一趟夔国公府，应该是为了此事。” “拿到了就好，这下庆怀死定了。” 庆征畅快大笑起来：“走，去春风楼。” 庆老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京城外面，郑方两人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到城外。 出了城也没找地方休息，趁着夜色驱马奔驰。 一路上，两人每天最多只睡四五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赶路。 用了九天时间，两人重新回到了西河湾。 此时两人已经看不出衣服的颜色了，全身上下包括眼睫毛上都是泥土。 “你们俩赶紧去休息一下。” 庆怀看完调令，转头就去找金锋。 “你说什么，调令已经下来了？” 金锋皱起眉头：“你不是说最快也要一个月吗，怎么会这么快？” 他还没准备好呢。 第50章 劫道 “小心点，听说猫猫山的土匪有两把刷子，你们别阴沟里翻了船，没死在战场上，却折到了土匪手里。” 庆怀看到钟五不在乎的样子，提醒道。 “侯爷放心吧。” 钟五笑着脱掉盔甲。 还有两个侍卫也和他一样，换上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 三个人也不拿弩弓，提着带豁牙的破刀，钻进草丛。 “先生，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庆怀起身走向旁边的小山。 …… 猫猫山上，有一片茅草屋，看起来和普通的山村没什么区别，但是却没有女人和孩子。 大当家为了保持土匪的血性，不允许这里有女人，想要女人就下山去抢，抢到了在山下玩够了再回山。 至于那些被抢的女人，可能被卖到了黑窑子，也有可能抛尸荒野。 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个子土匪从山下跑上来，气喘吁吁的冲进一个院子，冲着院子里举石锁的魁梧汉子喊道： “二当家，有三当家的消息了。” “快说！” 二当家一把扔掉石锁：“老三在哪儿！” 光头被大当家驱逐下山之后，总是东游西逛，隔个十天半个月就要来找他要一次钱。 可是最近一个月多，光头都没来，二当家就意识到光头可能出事了。 便派人在山下打听。 可是一直没有什么消息。 小个子土匪畏惧的看了二当家一样，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 二当家不耐烦的想要踹小个子，不过脚抬起来又放下了。 小个子是他的忠实小弟，也是他的狗头军师，平时没少帮他办事，不能像对待其他土匪一样抬腿就踹。 忍着心头火气，问道：“老三是不是被人害了？” “呃……我得到消息，二十天前，有人看到三当家在李家湾的赌场跟人吵架，被赌场的人扔了出来……三当家不服，和赌场的人打起来，被……被赌场的人打死了……” 小个子土匪把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这个消息是庆怀故意让张凉放出去的假消息，就算二当家的这次侥幸不死，也不会找到西河湾头上。 “怪不得一直找不到老三，原来是折在了李家湾！” 二当家一拳砸在桌子上：“去喊人，把所有兄弟都叫出来，去会会这个赌场！” “二当家，您不要冲动啊。” 小个子赶紧说道：“这个消息准不准还两说呢，不适合劳师动众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猫猫山的土匪也不是铁板一块，大当家就和二当家有些不对付，所以才会赶走光头。 最近大当家手底下有个小弟犯了错，被二当家打了个半死，大当家正在找机会报复呢。 二当家想了一下，问道：“你鬼点子多，快说怎么办？” “二当家，我是这么想的。” 小个子说道：“咱们带人去一趟李家湾，如果消息是错的，就再打听打听，如果三当家的真是被赌场杀死的，咱们就找茬跟赌场打一架……” “最好打伤一两个兄弟，这样我就可以回来喊人平了赌场，大当家的也不能说什么。” 二当家一下子明白了小个子的打算。 光头是被驱逐下山的，严格来说算是猫猫山的叛徒，就算被人杀死了，二当家也不能带着土匪去给他报仇。 但是如果他们在赌场被人打了，那就不一样了。 猫猫山土匪必须得替二当家出头，要不然人心就散了。 “二当家英明。” 小个子赶紧拍了一记马屁。 “去跟小黑说，让他带几个人，咱们去李家湾赌钱！” 二当家大手一挥。 小个子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很快，二当家带着四个心腹下山，直奔李家湾。 当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三个汉子。 “呔，站住！” 钟五大喝一声：“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此路是你开的？” 做了半辈子土匪，结果在自家门口被人拦路打劫，二当家都被气笑了：“你特么知道我们是谁吗？老子是猫猫山二当家！” “我特么管你猫猫山还是狗狗山，赶紧拿钱，否则别怪老子不留情面！” 钟五恶狠狠喊道。 “小子，看你的样子是逃兵吧？想占山头就去别的地方，这里已经是有人了。 算你运气好，老子今天没空搭理你，赶紧滚蛋，如果我回来你还没走，老子扒了你的皮！” 二当家着急去李家湾，骂了钟五几句，就想离开。 “老子先扒了你的皮！” 钟五大喝一声，抡起长刀就砍向一个土匪。 这个土匪还在看热闹呢，哪里能想都钟五说动手就动手？ 直接被钟五一刀砍翻。 身后另外两个侍卫也在钟五攻击的同时，发动了冲锋，一人砍翻了一个土匪。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土匪这边就只剩下二当家和小个子两个人。 二当家终于怕了，开口说道：“好汉……” 刚说两个字，就被钟五一刀捅了个透心凉。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小个子吓得瘫在地上，不停磕头。 “回去告诉你们大当家，这座山老子要了，让他赶紧带着人滚蛋！” 钟五用刀背拍了拍小个子：“滚吧！” “多谢好汉！” 小个子翻了个身，连滚带爬的往山上跑。 钟五大笑一声，直接开始翻捡尸体。 做戏就要做全套，值钱的东西搜完，钟五三人还把土匪的衣服也都扒走了。 “哈哈，好戏要开始了。” 小山上，庆怀拍了拍屁股，起身说道：“先生，你在这里等等，我下去一趟。” 而金锋看着山下的钟五，内心翻涌不已。 他虽然也杀过人，却是被迫为之，杀掉光头之后，金锋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可是看看钟五，从头到尾都在笑，好像杀人和杀只鸡一样。 这让金锋第一次见识到了正规军人和普通人的区别。 等他回过神来，庆怀已经下山了。 钟五三人也回到树林，飞快的穿上铠甲，拿起自己的武器。 金锋看到庆怀在山下指指点点，一群侍卫就分散开，抱着弩弓钻到不同的位置。 包括张凉，也钻到一丛灌木之中。 只有那个黝黑的汉子，跟着庆怀回到山顶。 “行了，安排好了，先生咱们等着看戏就可以了。” 第59章 将作营 “先生？” 范将军发现庆怀正在看金锋，也跟着看过去。 大康的一众将军之中，庆怀是范将军最欣赏的一个，也是了解最深的一个。 庆怀还是第一次如此看重一个人。 眼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瘦瘦高高的，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范将军在打量金锋，金锋也在好奇的打量着他。 下午和侍卫聊天的时候，金锋已经打听过这位范将军。 这是个真正的大佬。 庆怀也是将军，但只是一个五品的宁远将军，而范将军却是二品的镇军大将军，在军中的地位比起庆怀的老子庆国公都不差。 这位范将军的经历也堪称传奇，出身清贵之家，三十岁之前，他一直在做文官，近年来契丹和党项步步紧逼，范将军实在不看不下去了，就上表弹劾那些戍边将军，认为他们消极怠战，尸位素餐。 将军们战场对阵不行，但是朝堂争斗都是好手。 双方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将军们挤兑范将军：你行你上！ 范将军也是个火爆性子，我上就我上。 然后就投笔从戎，开启了从军之路。 范家也是京城大家，在范家的支持下，范将军不说所向无敌，却也成了大康为数不多几个能正面对抗契丹和党项的将军之一。 近年来，民间的抗战呼声越来越高，作为主战派代表人物的范将军，地位也就越来越高。 这次更是力排众议，拿到了镇西军的帅印。 “小生拜见将军！” 金锋微微躬身，对着这位传奇将军行了一个书生礼。 范将军厮混朝堂多年，自然不会犯以貌取人的低级错误，不管他本身对金锋印象如何，既然庆怀看重金锋，就不会故意摆谱。 很友好的微笑着点点头。 “将军，金先生是我在金川偶遇的大才，在匠冶之道上颇有造诣，我准备把铁林军的将作营交给金先生。” 庆怀解释道：“等安排好先生，我马上就会去铁林军。” “原来只是一个匠人……” 范将军本来对金锋抱有一些期待，还以为是庆怀从民间找到的高人。 可是听完庆怀的话，不由有些失望。 一个匠人就算技艺再好，又能做什么呢？ 无非就是打造的铠甲结实一些，兵刃锋利一些罢了。 党项和大康各自在边境聚集了数万士卒，需要的是士气，是谋略，一个匠人什么也改变不了。 范将军立刻对金锋失去了兴趣，又交代庆怀一些事情便走了。 庆怀察觉到范将军对金锋的态度有些轻视和敷衍，帮着解释道： “这一战至关重要，范将军是镇西军统帅，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压力很大，先生不要见怪。” 事实也是这样，如果不是铁林军的位置极为重要，又听说何明钦擅自离营找庆怀，担心铁林军失控，范将军也不会亲自跑一趟。 “没事的。” 金锋笑着摇头：“你不是着急去铁林军吗，咱们去将作营吧。” 前世兼职的时候，不知道被人骂过多少次，怎么可能因为范将军几句话就崩了心态？ 庆怀的确着急去前线看看铁林军被何明钦这个混蛋嚯嚯成什么样子了，当即收起地图，带着金锋走出书房。 大康的冶炼水平有限，士兵的武器折损率非常高，将作营的主要工作就是修补士兵们折损的武器。 将作营需要用到冶炼炉，所以一般军队的将作营并不和军营在一起，而是会选择一个安全的地方，固定下来。 军营里每个月损坏的兵器，都会送过来，等到修补之后，再送回去。 铁林军的将作营距离庆怀的宅子不远，几人也没骑马，出门拐个弯就到了。 自从党项人开始犯边，渭州城的百姓就越来越少，有点关系的都跑到中原投奔亲戚了。 地不值钱，将作营就占了好大一片地方，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侯爷，您终于回来了！” 负责将作营的校尉见到庆怀，激动的直磕头。 庆怀不在铁林军的这段时间，将作营被何明钦折腾的不轻。 “这位是金先生，以后他会负责将作营，你们所有人都必须听他指挥，如果有人敢阴奉阳违，别怪我不念旧情！” 庆怀把金锋往前推了推：“钟五，你留下来帮助先生，如果有人不听命令，直接砍了！” “侯爷，您放心，我们肯定全力配合金大人。” 校尉给庆怀保证完，又转身给金锋磕了个头：“属下刘洋见过金大人。” 金锋还是很不习惯别人磕头，伸手把校尉拉了起来：“以后还希望刘大人多多帮忙。” “金大人有事只管吩咐，小人决不推辞。” 校尉把胸脯拍得邦邦响。 “那就先跟我说说将作营的情况吧。” 金锋随口说道。 “将作营现在共有守备军三十人，工匠四十九人，杂役七十二人，炼铁炉三座，瓷窑一座……” 校尉还没介绍完，就被庆怀打断了：“将作营什么时候建瓷窑了？” “回侯爷的话，四个月前，何将军不知听谁说渭州城外散金谷的泥土适合做瓷器，就命令属下和将作营在一个月之内建造一座瓷窑……” 说到这里，校尉眼睛都湿了：“属下根本不知道瓷窑怎么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老师傅，建成的晚了一天，何将军就打了属下三十鞭子，差点没把属下打死……” “胡闹，将作营不好好修补兵器，建什么瓷窑？去给我拆了！” 庆怀被何明钦气得不轻。 “是！” 校尉对这座瓷窑也是怨恨满满，答应一声，就要去喊人拆窑。 “等等，不能拆！” 金锋听到瓷窑的时候，激动的直拍大腿，赶紧喊住了要跑开的校尉。 这可是个宝贝，不能拆了。 “这……” 校尉看看庆怀，又看看金锋，一脸为难。 两人一个让拆窑，一个不让拆，应该听谁的？ 按理说庆怀是铁林军的最高统帅，应该听他的，可是县官不如现管，何况刚才庆怀也交代了，以后将作营里金先生说了算，自己也刚刚保证过唯金先生马首是瞻，结果转头就对着干，以后还混不混了？ 怎么办 第60章 意外 “侯爷，这座瓷窑先不要拆行吗，我说不定要用到。” 金锋发现校尉为难，赶紧转头看向庆怀。 “可以。” 庆怀只是不满何明钦在将作营胡作非为，才下令要拆掉瓷窑，既然金锋说有用，自然不会再拆。 看到庆怀点头，校尉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心里对金锋也更加重视。 因为他知道，庆怀在铁林军是绝对的一言九鼎，就算偶尔下错了命令，也绝不撤回。 为了金锋，他竟然收回了命令。 这在铁林军中，还是第一次。 “这座瓷窑烧过瓷器吗？”金锋问道。 “烧过，总共出了三窑。”校尉答道。 “烧成功了吗？” “老窑工说烧得瓷器很好，很成功，但是何将军不满意，就没让烧了。” “你们用什么烧的，石炭还是木炭？” “石炭，老窑工说烧瓷窑必须要用石炭。” 校尉抱怨道：“为了这些石炭，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十几车，结果只用了几车，剩下的就放那儿了。” “竟然还剩下十几车石炭？” 金锋更高兴了，激动说道：“快带我去看看。” 校尉偷偷看了一眼庆怀，发现庆怀没有反对，赶紧在前面带路。 瓷窑坐落在将作营的西北角，要比金锋在西河湾建造的砖窑小一些，但是布局和结构却更加合理一些。 “专业！” 金锋赞叹一声：“刘大哥，你找的这个窑工是个高手啊。” “大人叫小的刘洋就好，”校尉说道：“大人的眼睛真毒，这个老窑工家里世代都是烧瓷器的，前几年党项人南掠，毁了他家的瓷窑，家里的亲人也全都死了，他就躲进了山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老窑工人呢？” 金锋问道。 毕竟他前世是学工程机械的，对于烧瓷器只是稍微有些了解，并不是很熟悉，有个老窑工帮忙，可以省很多事。 “瓷窑不让烧了，我就把老窑工编进了杂役，应该在炼铁炉那边帮忙。”校尉答道。 “赶紧去把他找过来。” “是！” 校尉赶紧跑了。 “先生，你要用这座瓷窑来炼铁？” 等到校尉跑远了，庆怀开口问道。 “侯爷果然看出来了。” 金锋笑着点头。 想要制作好的钢材，冶炼炉的温度至少需要达到一千五百度，以大康的炼铁工艺，炉温远远达不到。 但是烧瓷器的炉子却差不多可以达到这个温度。 只不过大康没有测量温度的手段，在很多人看来，八百度和一千五百度没有区别，都能把人烧成渣渣。 再加上打铁和烧瓷器是两个行业，从来没人往这方面想过。 包括金锋，如果不是校尉说起瓷窑，他也想不起来这茬。 “将作营有三座铁炉，先生为何要用一座瓷窑？” 庆怀好奇问道。 “瓷窑的火更旺，用它来烧铁的话，制作铁丝的速度或许可以更快。” 金锋没办法跟庆怀解释温度的问题，只能这么说。 “那先生觉得用这座瓷窑，一天可以做多少铁丝？”庆怀问道。 “这个不好说，其实瓷窑到底能不能炼铁，我也没把握。” 金锋也是第一次尝试用瓷窑炼铁，也不敢把话说太满：“我会让瓷窑和另外三座炼铁炉同时开工，就算这边不能用，也不耽误。” “这样也行。” 庆怀点头同意。 很快，校尉带着老窑工来了。 瓷窑需要蓄热才能达到足够的高温，烧完瓷器之后也要等冷却之后才能进人，要不然一千多度的高温，能把进去的人烧成灰。 可是制作铁丝需要在铁块熔化的状态下进行，等瓷窑冷却到能进人，铁块也早就凝固了。 所以瓷窑要经过改建才能用来炼铁。 金锋建砖窑都非常勉强，对瓷窑更是陌生，想要改造也无从下手。 好在老窑工经验丰富，明白金锋打算之后，提出在瓷窑底部开一个排流口，这样的话，一旦生铁融化，就可以顺着排流口淌出来。 金锋觉得老窑工的提议很靠谱，就让校尉调拨十个杂役供老窑工驱使，连夜改造瓷窑。 庆怀看金锋已经开始工作，便匆匆走了，连夜赶往铁林军。 金锋也没去送他，趁着杂役往砖窑送铁块和石炭的时候，又参观了将作营剩下的地方。 让他失望的是，将作营使用的炼铁炉也很原始，必须经过改造才可以炼造熟铁。 好在主体能用，改造一下排烟设施和风箱，虽然赶不上家里那座炉子，应该也能凑合着用。 如果是重建的话，金锋就不是失望了，而是绝望。 知道前线形势危急，金锋让校尉把将作营的杂役分成了两班，其中一班杂役连夜开始改造炼铁炉。 留下有过一次改造经验的满仓负责监工，金锋又跑到瓷窑那边，查看工作进展。 一直忙活到后半夜，金锋才回去睡觉。 睡醒后，一直守在门口的钟五告诉他，庆怀上午又来了。 “侯爷过来有事吗？”金锋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汴京那边的调令到了，侯爷找范将军换过文书之后，来看看先生，看到先生在睡觉就走了。” “下次侯爷再来，记得喊醒我。” 金锋随口交代一声，却也没太在意。 如果庆怀有重要的事情，肯定会叫醒自己。 匆匆吃了点东西，金锋又跑到将作坊。 满仓第一次指挥那么多人干活，兴奋的一夜没睡，看到金锋过来，赶紧顶着两个熊猫眼跑过来。 “怎么样了？” 金锋问道。 “挺顺利的，将作营这边人手多，工具也齐，估计今天晚上就能改好。” “那就好。”金锋点点头：“你也早点回去休息，以后的活还多着呢，别一来就累垮了。” “好的。”满仓一口答应，但是脸上却没有一点要回去睡觉的意思。 从满仓这边离开，金锋又去了瓷窑。 瓷窑有老窑工坐镇，改造进展的也很顺利，估计傍晚就可以送铁矿进窑。 “但愿时间能来得及。” 金锋在心里默默祈祷。 可是刚祈祷完，就看到一匹战马飞奔而来，驮着浑身是血的郑方。 到了金锋身旁，郑方直接从战马上掉了下来。 “先生……党项人来了！” 第61章 临危受命 金锋赶紧扶起郑方。 郑方的左臂无力低垂，很可能已经骨折，脸上、身上也有好几道伤口，血淋淋的，看起来非常吓人。 旁边的战马也大口大口的喘气，四条腿都抖个不停，马屁股上到处都是鞭子抽出来的血痕。 “郎中，快去喊郎中！” 金锋扭头冲看热闹的杂役喊道。 一个杂役拔腿就跑。 钟五正在旁边看老窑工改造瓷窑，听到动静伸脑袋看了一眼。 “老郑，你怎么弄成这样？” 钟五冲过来和金锋一起架起郑方：“怎么回事？” 郑方没有理会钟五，抬头看着金锋：“先生……党项人打来了……侯爷……”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 “别着急，慢慢说。” 金锋让杂役端了碗水，递给郑方。 郑方也没客气，端起水碗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得干干净净。 一碗水喝下去，郑方状态终于好了一些。 金锋这才开口问道：“战况如何？侯爷有没有事？” “侯爷重伤昏迷了……” “什么？怎么回事？” 钟五一听就炸了，扯着郑方的衣领吼道：“走之前你怎么跟老子保证的，你说绝对不会让侯爷有事！” “钟五，你冷静点！” 金锋一把推开钟五。 郑方是庆怀的亲兵，其实在看到郑方重伤，金锋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到底怎么回事？” “党项人吃过侯爷不少亏，所以特别恨侯爷，今天侯爷接到调令，交接过兵权之后，就竖起了将旗。 党项人本来还在修整，斥候发现侯爷的将旗之后，立刻就发动了攻击。” 郑方说道：“何明钦把铁林军弄得烂七八糟，侯爷当时正在前线重新调整部署兵力，党项人就打来了。 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幸好有铁丝网挡住了骑兵，我们才把党项人打退，但是侯爷却中了一刀，而且铁丝也用完了……” “怎么会这样？” 金锋烦躁的挠了挠头。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最担心的就是党项人过早进攻，不给自己制作武器的时间，结果刚刚祈祷完，党项人就打来了。 “侯爷昏迷之前，写下任命状，任命先生为铁林军临时统帅，如果他醒不过来，就由先生暂时执掌铁林军。” 郑方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帛，上面写着任命金锋为铁林军临时统帅，直到他醒来或者战争结束。 接着，郑方又从怀里掏出庆怀的印信。 按照大康军规，统帅如果遭遇重伤或者死亡，可以找人暂代军务，但是战争结束之后，兵部要收回兵权，重新任命。 不过一般来说，如果不是输得太惨，暂代军务的人就会被扶正。 “让我执掌铁林军？” 金锋头皮一麻。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这都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哪里知道怎么打仗？ “是的，侯爷说在船上和先生讨论过军阵，你会是一位合格的将军。” 郑方说道。 这个时代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甚至连书籍都少之又少，特别无聊。 所以从金川县府来渭州的路上，金锋学习骑马之余，就和庆怀聊了几次军事方面的事情，也进行过几次对抗演练。 大康的战斗方式和冶炼一样原始，大部分时候，都是双方各自集结人手，然后找个地方互砍，根本没有太多的战术。 至于游牧的党项人更是野蛮，他们最喜欢的作战方式就是骑着战马横冲直撞。 庆怀这样擅长用计谋的将领少之又少。 所以他去年才能带领铁林军，把数千党项骑兵耍的团团转。 无论古今，先进科技最先运用的地方，往往是军事。 金锋前世虽然不是学军事的，但是为了学习古代机械历史，关于战争的纪录片和电影没少看，对于战阵之类的也有所了解。 所以和庆怀进行模拟对抗的时候，金锋还赢了两次。 “我和侯爷在船上只是游戏，能和真正的战争相比吗？” 金锋苦笑着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我只负责传达侯爷的命令。” 郑方说道：“反正从现在开始，铁林军数千条兄弟的性命，就交给先生了。” 他这么一说，金锋更紧张了，问道：“我可以把这个职位再交给别人吗？” “您想交给谁？”郑方问道。 “交给谁都比我强啊，”金锋说道：“比如交给庆怀的副将。” “不可以，除非陛下亲自开口或者侯爷醒过来更改命令，要不然没人可以收走您的兵权，就连范将军也不行。” 郑方说道：“如果你真的心里没底的话，可以找副将帮忙。” “所以，我必须要接手铁林军是吗？” “是的，除非您想被砍头。”郑方说道。 “那我是不是必须要去前线？” “当然，统帅必须要在营地坐镇，不能擅自离营。” “还是没跑掉啊……” 金锋重重叹了口气。 他来渭州就是镀金的，谁知道最后还是要去前线。 不过事已至此，再想别的已经没用了，便问道： “党项人大概什么时候会再次发动攻击？” “这个不好说，随时都有可能，侯爷昏迷前推测，最多不超过三天。” “铁丝网还有吗？” “没有了，全都用完了。” “两三天时间根本不可能造出足够的铁丝。” 金锋想了一下，冲蹲在一旁的钟五喊道：“去把满仓叫过来，再牵两匹马，咱们去一趟清水谷。” “是！” 钟五飞奔着跑了出去。 既然必须要去前线，那就越快越好，这样也能想办法。 一两天的时间，造铁丝肯定来不及了，他只能早点亲自去前线看一眼，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暂时缓解一下局势。 他不求能击退党项人，只要拖延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等瓷窑弄好，说不定就能批量生产弩弓。 在火器出现之前，这才是对抗骑兵的最大克星。 到时候党项骑兵不足为惧。 将作营最近的主要工作就是改造炼铁炉和制作铁丝，这些满仓都跟着金锋学过，勉强可以做好。 把将作营交给满仓，又交代一些注意事项，金锋便带着钟五匆匆出发，直奔清水谷。 第64章 真的来了 “怎么回事？” 金锋皱眉看向徐骁。 “我刚才下山经过大帐，听郎中说，侯爷刚才咳了几口血水，然后就全身发烫，呼气也越来越快……” 徐骁一脸担忧说道：“听郎中说，情况不是很好。” 庆怀就是铁林军的精神支柱，如果他倒下了，铁林军的士气就散了。 吩咐军士留在山上砍树，金锋带着钟五和徐骁以最快速度下山。 中军大帐外围了一群将士，看到金锋过来，赶紧把路让开。 军医正在给庆怀处理伤口，旁边还站着一个金锋不认识的老头。 因为庆怀的关系，铁林军的人对金锋都很恭敬，没人敢直呼他的名字。 但是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老头儿，一看到金锋就斜着眼睛问道：“你就是金锋？” 金锋的处事原则就是别人敬我一尺，我还别人一丈。 比如庆怀从来不跟金锋端架子，金锋才愿意跟他远赴陕北，尽心尽力对抗党项骑兵。 老头儿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就算了，语气还这么冲，态度让金锋很不爽，就当没听到老头儿的问话，径直走向病床。 无视是对敌人最大的伤害，老头儿这些年跟着范将军做幕僚，去哪里不是人人捧着？ 今天竟然被一个无名小卒无视，可把他气坏了，吹胡子瞪眼睛呵斥道：“金锋，老夫在问你话呢！” 金锋依旧没有看他，而是扭头向站在庆怀床边的刘琼问道：“这老头儿谁呀？” “回将军的话，这是范将军的幕僚，赵岳赵老爷子。”刘琼答道。 “原来是范将军身边的人。” 金锋微微点头，这才扭头瞥了老头儿一眼。 赵老头儿冷哼一声，高高昂着头，脑子里思考着等会儿金锋过来拜见的时候，应该怎么羞辱金锋，杀杀他的锐气。 可是仰着脖子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金锋拜见。 扭头一看，发现金锋已经走到了庆怀病床旁边，压根就没有拜见他的意思。 “金锋，范将军让我过来……” 话还没说完，金锋猛地转头，冷冷说道：“有什么事等我看完侯爷再说！” 老头儿剩下的话一下子被堵了回去，狠狠甩了一下子袖子，站到一旁。 金锋回过头，正好看到军医从水桶里拿出一块棉布给庆怀清洗伤口。 怪不得庆怀会发烧。 水桶里的水都是从河里打回来的，好几天都不换一次，里边不知道滋生了多少细菌。 用这样的水来清洗伤口，不感染发烧才见鬼了。 “侯爷的伤口不能用水清洗。” 看到棉布就要擦到伤口上，金锋赶紧阻止。 “将军，不用水用什么？”军医疑惑问道。 “水里有咱们看不见的小虫子，用水清洗伤口的话，小虫子就会钻进侯爷身体里，伤口就会发炎红肿流脓，用酒清洗可以杀死这些小虫子，最好是烈酒，越烈越好。” 金锋没办法跟军医解释细菌、病毒和酒精，只能这样说。 “笑话，老夫活了快一辈子，从来没听说过水里有什么看不见的小虫子。” 赵老头儿嗤笑着说道：“烈酒清洗伤口疼痛无比，我看你是想害死庆候！” 说完，恶狠狠对军医呵斥道：“不准给庆候用烈酒清洗伤口，否则庆候有任何闪失，我一定禀明范将军，唯你是问！” 军医本来打算听金锋的话，换烈酒给庆怀擦洗伤口，但是老头儿这么一说，军医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埋着头不敢说话。 两个大佬他都得罪不起，听谁的都不对…… 老头儿的话让金锋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庆怀昏迷之前，把铁林军交给自己，这份信任让金锋很感动。 可是庆怀一直昏迷不醒，如今还起了高烧，能不能撑过去，谁也说不准。 无知是很可怕的，如果军医听了他的话，最后庆怀没挺过来，就解释不清了。 可是不提醒的话，庆怀活命的希望更渺茫。 就在金锋犹豫着要不要坚持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微弱的声音：“听先生的……” “侯爷，您醒啦！” 一直守在病床边上的刘琼惊喜的蹲下身子。 “我说了……一切都听先生的……” “是！” 刘琼赶紧点头：“以后我保证，任何事都听先生的。” “先生……铁林军……交给你了……” 庆怀抓着金锋的袖子，艰难说道。 “侯爷只管放心养伤，等你好了，我一定把铁林军好好交回你手上。” 金锋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庆怀的肩膀。 “赵先生……” 庆怀又看向老头儿：“我知道范将军派你来……是监督金先生的……你可以看……但是我不希望你过问军务……更不能顶撞金先生……否则……杀……” 说完这些，庆怀又昏迷了过去。 “这里条件太差了，刘琼，你等下准备一辆马车，把侯爷送回渭州城，找最好的郎中救治。” 金锋起身说道。 然后又对军医说道：“你也跟着，以后给侯爷清洗伤口，要用烈酒，包扎伤口的棉布，也要用沸水煮一盏茶的时间才可以，明白吗？” “是！” 军医赶紧磕头答应。 把庆怀和刘琼的马车送出军营，金锋又折返回来。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上山砍竹子的军士已经带着一千棵竹子回来了。 钟五接手了铁林军前锋营，正好五百人，每人抱着一根四五米长的竹子，摸黑走向清水谷里的河滩。 前锋营刚走，又是一营士兵，提着铁锹、锄头等物，也走进河滩。 “他们这时候进谷干什么？莫非你想夜袭党项大营？” 赵老头瞪着眼睛问道：“这么点人去袭击党项大营，就是送死！” “侯爷说了，你不能过问军务！” 金锋冷冷看了老头一眼：“我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 老头气得手直哆嗦，但终究没敢再顶撞，甩了甩袖子，回了自己的帐篷。 心里甚至有些期盼党项人打过来，好好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赵老头还没起床呢，就听到外面响起密集的鼓声。 老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党项人真的又打来了？！” 第65章 马其顿方阵 “赵三，怎么回事？” 赵老头坐在床上，冲着外面喊道。 “老爷，党项人来了，已经冲进清水谷了！” 随从钻进帐篷，一边帮赵老头穿鞋，一边说道：“老爷，马已经备好了，您快回渭州城吧。” “范将军派我来督军，我怎么能临阵退缩？” 赵老头匆匆跑出帐篷，看向清水谷。 此时党项骑兵的先锋已经冲进山谷，脸上抹着乱七八糟涂彩的党项骑兵，嗷嗷怪叫着挥刀猛冲。 一眼看过去，黑压压一大片，至少超过千骑。 说起来一千多骑兵好像没多少，但是真亲眼所见，是非常可怕的。 战马奔腾带起来的灰尘直冲云上，声音震耳欲聋。 有些新兵已经被吓得浑身发抖，如果不是执法官举着战刀在后边督战，恨不得拔腿就跑。 赵老头虽然倨傲，却也颇有胆色，从高地下来之后，第一时间回到帐篷拿起毛笔，飞快写了一封信，交给随从：“快，立刻传信给范将军，让他立刻派兵来增援清水谷！” 随从立刻拿着信跑出帐篷，早已骑在马上等待的传令兵收起信笺，立刻向渭州城飞奔而去。 写完求援信，赵老头又跑出帐篷。 此时党项骑兵都快冲到山谷中间了，却没看到铁林军有任何动静。 赵老头当时就急了：“铁林军怎么还不列阵迎敌？金锋呢？” “在那边！” 随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高地。 金锋带着几个侍卫和传令兵，背着手站在高地上，低头看着脚下的山谷。 “这小子不是吓傻了吧？” 赵老头跺了跺脚，提起长袍，奔向高地：“范将军说的不错，匠人果然靠不住！” 两条腿哪儿有四条腿跑得快？ 赵老头刚跑到高地下边，骑兵就已经快要冲到山谷尽头了。 再往前几百米，就是铁林军大营了。 党项骑兵会踩碎沿途的一切，等他们冲过来，只有死路一条。 赵老头已经顾不上庆怀不得过问军务的警告了，也顾不上金锋会不会砍他了，冲着高地上的金锋嘶吼道： “无知小儿，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快下令列阵迎敌啊！” 可是金锋就像没听到一样，看也不看他，也没有任何动作，依旧低头看着山谷。 “庆怀怎么瞎了眼，把铁林军托付给这样一个糊涂蛋啊！” 赵老头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完了，铁林军完了！……渭州城也完了！”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党项骑兵踏平铁林军，冲进渭州城烧杀抢掠的画面。 愤怒的用拳头狠狠砸了几下地面，然后抽出随从的佩刀，就准备去山谷和党项人拼命。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只见冲在最前面的一匹党项战马，右前腿突然踩进了一个碗大的深坑。 战马奔腾起来，惯性是非常大的。 只听咔嚓一声，来不及拔出马腿的战马一头栽在地上，陷入坑中的右前腿硬生生被折断了！ 骑在马上的党项士卒直接被甩出去十几米远，才噗通一声落在地上，又往前滚了好几米才停下。 右臂被摔得不正常弯曲，显然是骨折了。 这只是一个开端…… 越来越多的战马栽倒在地！ 越来越多的党项士卒飞了出去！ 还有一些倒霉的士卒，被战马压到身下，当场就被压死了！ 噗通、噗通的倒地声！ 战马的悲鸣声！ 党项士卒痛苦的惨嚎声！ 不绝于耳！ 说来缓慢，实则极快。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冲在最前面的一排战马，全都栽倒在地上，形成一道直线。 而后面的骑兵来不及停止，就这么眼睁睁的撞到那些栽倒的战马上，被绊得人仰马翻。 就算有几个反应迅速，骑术高超的幸运儿，控制战马跳过去，结果下一秒马腿也踩进了坑里。 一时间，山谷最南端几十米的地方，到处都是挣扎的战马和骑兵。 而党项骑兵的大部队在付出了近百人马的代价之后，终于停下了狂奔之势。 就在此时，金锋对着侍卫做了个手势。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响起，传令兵拿出两个小旗，交替挥舞！ 铁林军大营内，迅速冲出一座方阵。 方阵最前面，两排士兵举着巨大的盾牌，组建了两层盾阵。 跟在盾阵后边的士兵，每三人抬着一根五米多长的竹子，紧随其后。 竹子前端削得尖利无比，从盾牌中间的缝隙中穿插过去。 从远处看过去，这座方阵的正面就像刺猬一样，密密麻麻全都是尖利的竹竿。 如果有地球的军事爱好者在这里，恐怕一眼就能认出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马其顿方阵的变种方阵。 只不过马其顿方阵使用的一丈多长的长矛，还需要骑兵配合掠阵。 金锋一下子找不到那么多长矛，只能使用削尖的竹子代替。 至于骑兵，如果想凑的话，铁林军也能凑出来一些，但是没必要。 这里的地形是峡谷，方阵的宽度是经过金锋计算好的，正好和峡谷一样，左边是山，右侧是河，根本不需要骑兵掠阵。 高地上，金锋又打了个手势，鼓手立刻再次敲响战鼓。 传令兵左手的小旗有节奏的来回挥舞。 “进！” 负责现场指挥的徐骁怒吼一声，方阵踏着整齐的步伐，齐步往前。 党项是游牧民族，最崇尚勇士，一名飞到前边的骑兵伤势较轻，举起弯刀，怒吼着冲向方阵。 可惜距离盾牌还有一丈多远，他面前的几根竹子同时往前一戳。 骑兵只来得及用弯刀荡开一根竹竿，脖子就被另一根竹子洞穿！ 徐骁挑选的竹子，底部都有碗口粗，顶端稍微细一些，也和茶杯口差不多。 当竹子拔出来，骑兵的脖子直接没了一半，连头都撑不住了。 从头到尾，方阵在徐骁的指挥下，连停都没有停一下，依旧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推进，很快抵达被甩飞的骑兵集中地带。 “停！” 徐骁厉喝一声，方阵立刻停了下来。 “攻！” 所有的竹子都猛地往前一送。 “收！” 所有竹子又全都往后一收。 一送一收之间，地上的骑兵不管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不管是站着还是躺着，不管是反抗还是没反抗，全都被洞穿！ “进！” 又是一声厉喝，方阵再次启动。 第69章 退兵 “如果在空旷地带，咱们可以派人四面围攻，破掉阵法不难，可惜这里是峡谷，咱们只能进攻一面，我没有破敌的办法。” 幕僚苦着脸摇了摇头。 他们说话的同时，山谷里另外两座方阵一刻也未停止攻击。 野利琅看着被围的党项骑兵不停倒下，心如刀绞。 这是他哥哥的部队啊，也是野利族人最多的一支骑兵队。 “大帅，请给我五百骑兵，我愿意去破掉此阵。” 野利琅看不下去了，主动向李继奎请缨。 “你准备怎么破阵？” 李继奎问道。 “大帅，您发现没有，当咱们步兵换成骑兵的时候，他们就会撤到坑洞之后，这个阵法虽然厉害，但是行动迟缓。” 野利琅说道：“我可以带着骑兵紧跟步兵，在他们撤退之前，冲开他们！” “先生，你觉得呢？” 李继奎没有立刻答应野利琅，而是转头看向幕僚。 自从被庆怀领着在山里兜圈子，成了党项高层的笑柄之后，李继奎就花费重金请了这个幕僚。 事实证明，他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自从幕僚来了之后，很快就把他的军营打理的有理有条。 所以现在但凡遇到决定不了的事情，他就会询问一下幕僚。 “野利琅将军说的倒是个办法，可以试试。” 幕僚想了一下，说道：“不过，野利琅将军，你不能冲动，如果发现攻不下来，请立刻退兵。” “知道。” 野利琅不耐烦的摆摆手，带着李继奎的军令走下高地。 片刻之后，带着五百骑兵，停在峡谷边缘，等待时机。 当新一轮步兵退走之后，野利琅立刻带着骑兵猛冲。 可是他哪里知道，方阵不是不能加快速度，而是钟五为了稳妥，命令方阵缓慢推进的。 面对骑兵冲锋，钟五一声令下，方阵后退的速度一下子快了好几倍，迅速退到坑洞之后。 野利琅如果这时候停下来还来得及，可是他已经急怒攻心，哪里管得了这些？ “都注意点脚下，避开坑洞。” 扭头提醒一声，控制着战马冲入满是坑洞的河滩。 不得不说，野利琅的马术非常好，控制战马接连躲过六个深坑。 此时，战马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当距离方阵还有一丈距离，方阵中突然刺出十几根竹竿。 野利琅能成为将领，除了家族影响力，本身身手也不错，算是军中难得的勇士，兵器也是精铁打造，异常锋利，可是同时面对十来根竹竿，他也只来得及劈断三根，脖子、胳膊、大腿就被刺穿。 座下的战马也没逃掉，被刺了五六个窟窿。 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野利琅那么好的骑术，此时已经有不少骑兵中招倒地，然后他们又会影响到其他骑兵。 只是短短一会儿，河滩上到处都是倒地的战马和骑兵。 这么好的机会，钟五自然不会放过，立刻指挥方队推进。 最后，野利琅带来的五百骑兵，只逃掉三百不到，剩下的两百多人，全都永远的留在了清水谷中。 钟五也不冒进，当骑兵逃出坑洞范围，便指挥方阵停下来，采取守阵。 李继奎只剩下一千多骑兵，也不敢再派人来送死，双方就这么在峡谷边缘对峙起来。 但是峡谷另外一头，战斗却一刻没有停止。 党项骑兵的空间被压缩的越来越小，每分每秒都有人被竹竿刺死。 骑兵和战马的鲜血汇聚成溪流，淌进旁边的河中，河水都被染红了。 特别是当他们发现援兵被阻拦之后，党项骑兵的士气彻底跌到谷底。 “降者不杀！” 这时候，金锋命令铁林军士兵，再次齐声呐喊招降。 “先生，他们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杀光并不难，为什么要招降？” 铁林军高地上，赵老头好奇向金锋请教。 “哀兵必胜，如果他们看不到一丝活路，肯定会拼命反抗，到时候就算灭光他们，铁林军说不定也要死人。” 金锋此时心情不错，笑着解释道：“我答应庆怀，会好好把铁林军还给他。 再说，大康一直缺少劳力，也缺少良种战马，招降之后，俘虏派去做苦役，战马也可以再组建一支骑兵队，不是比杀光他们更划算吗？” 赵老头被金锋的回答镇住了，半天才竖起大拇指：“你厉害！” 大康和党项的战斗中，有过一方零伤亡的情况发生，而且不止一次，只不过零伤亡的一方一直是党项骑兵。 在今天之前，如果有人说大康的军队面对党项骑兵也可以零伤亡，赵老头肯定会喷他一脸口水。 但是现在，金锋做到了。 这场战斗注定会记入大康史册，赵老头作为见证者，与有荣焉。 求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当发现援兵无望突破之后，那些即将被方阵刺死的党项骑兵，终于开始有人选择扔掉弯刀投降。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从。 越来越多的士兵扔掉弯刀。 当然，也有硬气的。 中央位置，一个党项校尉一刀砍死旁边丢掉弯刀的士兵，怒吼道： “党项人绝不可能向大康人认输，你们这群懦夫，都把刀给我拿起来，继……” 还没吼完，方阵中就飞出一根箭矢，一箭命中校尉的脖子。 这下，党项骑兵扔刀的速度更快了。 当所有人都投降之后，徐骁按照金锋的命令，把方阵一分为二，中间裂开一条两米左右的通道。 传令兵挥舞令旗，铁林军营地又跑出两队手持盾牌的士兵，在通道两侧组成盾墙，然后又跑出一队长矛兵。 一丈多长的竹子，只露出半米。 党项骑兵经过通道时如果意图不轨，绝对会被刺成马蜂窝。 “下马，牵着马过去。” 徐骁喝道。 党项士兵彻底没了斗志，距离通道最近的一个士兵翻身下马，牵着马走进通道。 通道不长，只有几十米，当骑兵出了通道，立刻有铁林军上前，用绳子捆住双手，然后牵走战马。 党项军高地，李继奎愤怒的一拳砸在地上。 幕僚很担心他一怒之下再派人去送死，劝道：“大帅，退兵吧，我回去想想破敌之策，等咱们骑兵大部队来了，再来收拾铁林军。” 李继奎脸色接连变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退兵吧。” 第91章 麻烦大了 随着校尉一声令下，狭窄的小路上，再次挤满了党项士兵。 然而下一秒，上方几十米外的草丛中，又飞出了好几根长矛一般的箭矢，完全把小路封死了。 于是地上又多了一百多具党项人的尸体。 这下，就连在后方坐镇指挥的卓坂也被惊住了，赶紧把剩下的人撤了下来。 有这么凶猛的杀器镇守，再派人过去就是送死。 “不是说铁林军只有几座重弩吗？怎么会这么多？” 卓坂脸色铁青的问道。 但是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卓坂哪里知道，铁林军现在使用的重弩都是经过金锋改造的。 虽然数量还是之前的那么几架，但是发射速度却比之前快了好几倍。 现在铁林军使用的重弩，单论射击速度，一架就相当于之前的七八架。 小路就这么宽一点，几架重弩轮流射击，完全可以封锁。 党项人不怕死，却也不能无端派人去送死。 卓坂找不到对付重弩的办法，只能下令暂时停止攻击，下山回去请示李继奎。 还没靠近大帐，就听到李继奎在大发雷霆。 “怎么了这是？” 卓坂没有急着进去，拉过来大帐门口的侍卫问道。 “刚刚斥候来报，有人修了一条水渠，把灰狼山腰那座湖泊的水引到了山下，把路淹了，现在那里成了一座新的湖泊，过不去了。” 卓坂算是党项军中的核心人员，侍卫便没有隐瞒，说道：“大帅正在为这件事发火呢。” “怪不得铁林军要攻击运粮队，烧掉粮草库，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能被李继奎器重，卓坂除了作战勇猛之外，本身也不笨，很快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先生的猜测是正确的！ 那两道烟柱，的确和铁林军有关。 灰狼山位于道路一侧，一大群人挖水渠太容易被发现了，所以铁林军攻击运粮队，就是故意挑衅，好让己方去攻山。 后来计划被先生拦住之后，又烧了粮草库。 这么做，都是为了吸引己方注意力，给灰狼山那边的队友创造机会。 可是现在想明白已经晚了。 铁林军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从清水谷到渭州城的路只有一条，他们想要过去，要么越过湖泊，要么绕路。 可是党项地处西北，懂水性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对方既然这么做，就肯定有所防备，不会让他们轻松渡过湖泊。 党项和大康之间隔着不少山脉，绕路的话，那就要从清水谷退回党项，然后顺着边境往西再走好几百里才有合适进入大康的地方。 而从那边进入大康，还需要穿越一千多里荒凉的戈壁滩，才能抵达关中。 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每天人吃马嚼的都是不小数字，多走一千多里，说不定从大康掠夺来的财物，还不够南征队伍开支的。 所以这么多年，党项南征一般都会选择清水谷。 想通这些，卓坂知道事情闹大发了。 赶紧掀开帘子，进入帐篷。 帐篷中已经聚集了不少党项将领，一个个低着头唉声叹气。 幕僚站在一旁，眉头也皱成了川字。 李继奎好像骂累了，坐在一旁喝水，看到卓坂进来，抬头问道： “打下清水山了？庆怀的人头呢？” “大帅恕罪，卑职无能，没有打下清水山。” 卓坂单膝跪地，低着头请罪。 “特么的，今天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李继奎把水碗砸在地上：“铁林军都饿了这么多天了，我给了你两个师的人，怎么会打不下清水山？” “回大帅，清水山地势险要，上山的路只有一条，铁林军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很多重弩，完全封锁了那条山路，我们死了三百多人都没冲上去。” 卓坂低着头汇报。 “三百人冲不上去，那就用五百人，五百人不行，那就一千人！” 李继奎瞪着眼睛吼道：“我不信冲不上去！” “大帅，不要冲动。” 不等卓坂答话，幕僚就赶紧冲出来，说道：“大帅，现在咱们最要紧的不是攻打清水山，而是要赶紧想办法筹集粮草。” 李继奎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他的确有些冲动了。 粮草库被焚烧一空，炊事营的存粮最多能撑一两顿。 如果不想办法找粮食，明天就要饿肚子了。 李继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灰狼山那边什么情况？能不能蹚过去？” 南征干什么来了，就是劫掠来了，所以得知缺粮的时候，李继奎第一个念头不是从后方的党项筹粮，而是继续往关中平原进发，掠夺大康以战养战。 “不能，”幕僚摇了摇头：“据斥候打探回来的消息，灰狼山下有一片树林，最高的几棵树超过三丈，现在已经被淹的看不见了，积水的宽度也超过三十丈，过不去了。” “山里一旦下雨，积水很快，灰狼山下地势低洼，以前怎么没有存水？”李继奎问道。 “在那边有个排水渠，水都排走了。” 幕僚知道李继奎接下来会问什么，便主动解释道：“排水渠已经被人堵上了，而且在另外一侧，咱们想要重新打开，需要先渡过去才行。” 说完，大帐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李继奎的脸色也黑得能滴下水来。 往年南征，别人都是一路势如破竹，赚的盆满钵满。 今年好不容易自己抢到了率军南征的机会，结果才走到清水谷就损兵折将。 这就不说，结果还被拦在这里走不动了。 回去怎么交差啊？ “算了，卓坂那边也先暂停攻打清水山。阿达你先带人去把峡谷里的粮食弄回来，然后再回去一趟，到附近的城池筹集些粮食过来。” 李继奎神情疲惫的挥了挥手：“先生，你也赶紧想想办法，看看怎么去渭州城。” “是！” 叫阿达的将领躬身离开大帐。 昨天铁林军攻击运粮队，运粮队被重弩惊走，夜里粮草库被烧，这几车粮食却幸免于难，现在还在峡谷里。 可是南征大军共有数万人，需要的粮食不是一车两车。 阿达集合了三百骑兵和一千步兵，推着马车浩浩荡荡走向清水谷，完全没有意识到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第107章 大兴土木 “砖窑不是攒了很多砖头青瓦吗，都用上，盖房子。” 金锋大手一挥，做出决定。 正好河边的砖头都快没地方堆了，与其放在那边风吹雨淋，不如盖成房子。 “盖多少？” 张凉问道。 “咱们不是打算找三十个老兵吗，那就先盖三十套吧。” 金锋想了一下，回答道。 “这……” 张凉想说这要花很多钱，可是金锋这么做，受益的是铁林军老兵。 他也出身铁林军，钟五等人还站在旁边，他实在说不出口。 张凉问不出口，但是满仓没有这些顾忌，直接问道：“先生，盖这么多房子，恐怕要花不少钱吧？” “没事，先盖再说吧，不能让兄弟们的家人来了没地方住。” 金锋摇了摇头：“不过这些房子可不是送给他们的，房子还是我的，他们只能住在这里，如果有人不在我这里做工了，我是要把房子收回来的。 除此之外，他们住在这里，每个月还要缴纳十文钱，算是租金。” “应该的，应该的。” 钟五赶紧点头。 相对于三百文的工钱来说，十文钱不过是小钱。 毕竟金锋花了那么多钱来盖房子，收些租金也是应该的。 其实钟五却不知道，金锋怎么可能做赔本生意？ 砖头瓦片是现成的，木料可以去后山砍，金锋只要出一些工钱就可以了。 而这年头最便宜的就是工钱，一天两个铜板，就能让汉子们拼命干活。 再说金锋也没打算盖三十套院子，只是准备参照前世的筒子楼，一并排盖三十个房间就行了。 这样算下来，盖这些房子并花不了多少钱。 但是在老兵看来，这却是了不起的大手笔。 大壮和铁锤吃过饭回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激动的差点给金锋磕头。 不仅他们，就连钟五和其他亲卫都有些羡慕了。 乖乖，不仅给家属安排工作，还能马上住上砖瓦房…… 这福利待遇也太好了。 不少亲卫都在心里做出决定，以后退役了，也来投奔金先生。 “先生，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了，不管刀山火海，只要你一句话，我铁锤绝不皱一下眉头。” 铁锤哽咽着举起手发誓：“如果有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俺也一样！” 大壮也赶紧跟着举手发誓。 金锋其实很不喜欢这种形式主义，但是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了，只能点头说道： “以后好好干，我绝对不会亏待自己兄弟。” 此时的大康百姓绝大多数都没读过书，心思很单纯，认定了一个人，基本上都会一辈子跟随。 大壮和铁锤当天就开始自己找活干，帮着张凉忙东忙西搬东西，生怕给金锋留下不好的印象。 第二天一早，又加入了寻找铁林军老兵的队伍。 金锋也没闲着，新的纺织车间比草棚子大得多，肯定要添加新的纺车，还有自己的院子、筒子楼、肥皂车间要同时开工，事情也很多。 几头来回跑，指挥着村里的汉子们运输砖头、打地基，还要抽空去指导建造新炉子，忙得不亦乐乎。 钟五和张凉那边进展很快，找到一个老兵，这个老兵可能就知道其他关系要好的老兵住处，就像滚雪球一样，越往后，找到的老兵就越多。 参过军的人都知道，退伍老兵一般都会对老部队有很深的认同感。 得知金锋在渭州城的战绩，老兵们都心生佩服，加上金锋又开出了优厚的招募条件，基本上所有被找到的老兵都答应来西河湾参加护送队。 只是短短三天，钟五就招募了三十二个老兵，超额完成任务。 多出来的两个，是最后一天他和张凉走岔了，每人比计划多招募了一人。 反正西河湾以后要大量用工，既然人都来了，金锋就一起留下了。 第二天，钟五就在后山找了一块地方，进行简单的恢复训练。 金锋很清楚，这些老兵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家属安置问题，为了让他们安心训练，金锋暂时停下了肥皂车间和自住小院子的施工，把所有汉子都集合到筒子楼工地，全力赶工。 可惜西河湾本就女多男少，汉子们都集合到了工地上，能爬高上低的青壮也没多少，而且大部分是没盖过砖瓦房的新手，工程进度很慢。 后来金锋催急了，村长干脆把村里的孩子也召集起来，加入建造队伍，帮着搬砖递东西。 青砖的分量并不轻，一块得有五六斤重，年纪大的一次搬两块，年纪小的一次搬一块。 金锋竟然还看到了一个五岁的女娃娃带着三岁的弟弟，两人抬着一块砖头，吭哧吭哧的送到垒墙的汉子脚下。 两人都没穿鞋，放砖的时候，砖头砸到了弟弟脚上，弟弟咧着嘴开始哭。 “弟弟别哭，弟弟别哭。” 姐姐给弟弟擦了擦眼泪，附在弟弟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弟弟真的就不哭了，一瘸一拐的又跟着姐姐搬砖去了。 “这不是胡闹吗？” 金锋看到这一幕，生气的找到负责工地的村长：“刘叔，你怎么让孩子们来这里了，磕到碰到了怎么办？” “我不是看你着急盖房子吗，就把村里半大的小子叫过来帮忙，一天一个铜板，管两顿饭，谁知道后来小娃娃们也跟来了。” “他们来了，撵回去不就行了？” “能撵我不就撵了吗？”村长无奈说道：“徐老三家的俩孩子你看到了吧？” “看到了。” 金锋点了点头。 刚才那两个小娃娃就是徐老三家的。 “你也知道，徐老三前年去打仗了，媳妇儿也得病死了，家里就一个瞎老娘，她又不能去给你纺线，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 村长说道：“以前俩孩子还能去后山捡点干柴，给想要换砖头盖房子的人家换点剩饭，现在砖窑也不烧了，他们捡干柴也没人要了。 丫头跑过来求我，说他们和奶奶都快饿死了，求我让他们来帮忙，不要工钱，管饭就行。 都是一个村的，我一时不忍心，就同意了。 都是好孩子，中午打了麦粥，舍不得自己吃，都端回去和奶奶分着吃……” 村长说到这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第108章 格局小了 金锋心里也堵堵的，可是最终还是摇头说道：“以后别让他们来了。” 村长闻言，低着头答应一声，心里正盘算着是否接济一下姐弟俩呢，就听到金锋又开口了。 “他们俩太小，这边到处都是砖头什么的，不安全。” 金锋想了一下说道：“让他们去作坊那边帮忙整理麻线吧，一天算半个铜板。其他十三岁以下的孩子，也都别来了。 家里没大人挣钱的，让他们都去作坊。 女孩去找润娘，挑几个帮忙做饭，剩下的和男孩一起，都去帮忙整理麻线。” 其实作坊那边不需要那么多整理麻线的孩子，可是金锋实在不忍心看着孩子挨饿。 如果没办法就算了，看不到也算了，可是他明明知道了，又有能力照顾一下，金锋做不到袖手旁观。 反正只是一碗饭的事，就当是感谢老天爷让自己重新活一次吧。 “小锋，谢谢你，你这是大功德啊。” 村长郑重其事的对着金锋作了个揖，然后兴冲冲地跑过去召集孩子们去了。 村子里像徐老三这样的人家有不少，孩子们一听以后都有活干，能吃饱饭了，全都激动的欢呼起来。 有几个懂事的孩子跑过来就给金锋磕头。 金锋叹息着把他们拉起来，心里也感慨不已。 他以为自己前世已经够苦了，可是和这些孩子比起来，他那点苦根本算不上什么。 至少他从小就衣食无忧，只要努力学习，就能改变命运。 而这些孩子并不是不努力，而是他们维持活着就需要拼尽全力了。 可能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一顿饱饭而已吧。 安排好这些孩子，村长又回到工地。 本来以为金锋离开了，毕竟这几天金锋来工地都是瞅一眼就走。 结果回来发现金锋还在，跑过来问道：“小锋，你还有什么事吗？” “现在的进度还是有些慢了。” 金锋说道：“村长，要不然你去关家湾问问，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过来帮忙？” “这么着急吗？” 村长有些不乐意。 在他看来，有活干，有工钱拿，是天大的好事。 好事当然要留给本村人，哪儿能给外人。 对于金锋招募老兵的事，村长就已经有些不乐意了。 知道这些老兵都出自铁林军，也不好说什么。 可是关家湾、田家湾以前没少欺负西河湾，自己不去找他们麻烦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把好处留给他们？ 留给自己村里人不香吗？ “挺着急的。” 金锋笑了一下，猜出了村长的心思，笑着说道：“村长你忘了，我有新生意。新作坊盖好之后，大家都可以去新作坊上工，比盖房子轻松多了，而且更稳定。” “对对，我把这茬忘了。” 村长这才算吃了个定心丸。 其实村长还是小农思想，局限于一个西河湾村，可是金锋的目光早就超越了金川县府，甚至超越了大康这个国度。 不管西河湾还是关家湾、田家湾，都是计划的起始阶段而已。 人越多，他的计划开展的就越快。 “小锋，晓柔没跟你说吗，你不在家这段时间，你大舅哥来过好几次呢。”村长问道。 “没有啊，”金锋摇了摇头：“他来干什么？” 要是丈母娘过来，金锋还能理解。 可是大舅哥关铁柱当初没少欺负关晓柔，关晓柔也很不喜欢这个大哥。 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关晓柔不少接济岳母一家，足够一家人生活了，金锋对此也没说什么。 按理说关铁柱应该没脸来自己家的。 难道关晓柔给的接济被他祸祸了？ “还能干什么？” 村长说道：“还不是看咱们村的日子好过了，想着让你在关家湾也弄个作坊。 所以不用我去，你过去随便喊两嗓子，愿意跟你来干活的人多得是。” 说完，村长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些得意之色。 关家湾是个宗族村，住的基本都是关姓族人，相对西河湾这样由流浪者组成的村子，要团结的多。 以前关家湾的村民见到西河湾的人都是不屑一顾的。 但是最近这两个月，因为作坊和砖窑，很多西河湾村民都挣了钱，镇上集会的时候，经常能看到西河湾村民去扯布做衣服，还有人买米买白面，说要回去蒸馒头。 其他村子连饭都吃不上了，西河湾竟然开始吃白面馒头了？ 这让关家湾的人眼红不已，纷纷撺掇着关晓柔的哥哥去找关晓柔问问，能不能让关家湾的人也来作坊上工。 可是当时作坊的人已经招满了，而且金锋又不在，关晓柔便只能拒绝。 金锋回来后一直忙，关晓柔就没跟他说这事。 “我明白了。” 金锋恍然大悟：“那行，村长您在这边看着点，我去一趟关家湾。” 回到小院，金锋冲着铁匠铺喊道：“满仓，去马厩给我牵匹马过来。” 此时已是夏天，金锋步行回来，出了一头汗。 关晓柔正在帮忙安置孩子们，听到金锋的声音，赶紧跑过来，从怀里掏出手帕帮金锋擦汗。 “当家的，你让满仓牵马干什么？” 关晓柔好奇问道。 “村子里人手不太够，咱们去一趟关家湾，找点人来帮忙。” 金锋说道。 “真的吗？” 关晓柔一脸惊喜。 人都是有私心的，关晓柔也不例外。 看着西河湾的日子越来越好，关家湾的宗亲还是和以前一样穷得吃不上饭，关晓柔也想帮衬一下。 可是却又不敢跟金锋说。 毕竟她已经嫁给了金锋，算是金家人，要以夫家的利益为重。 现在金锋主动提出来，她当然高兴了。 “当然是真的，去收拾一下，等满仓把马牵过来咱们就走。” 金锋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就看到满仓把马牵进院子。 “我没什么好收拾的……” 关晓柔看了一眼战马，红着脸说道：“当家的，我不会骑马，咱们走路过去吧？” “走路过去太耽误时间了。” 金锋说道：“又不用你骑，我带着你就行了。” 关家湾并不远，但是金锋最近实在太忙了，没空慢慢走过去。 “那行吧。” 关晓柔低着头跟着金锋走到马旁边。 只有一匹马，两人一起的话，她只能坐在金锋怀里。 想着金锋抱着她纵马驰骋，关晓柔心里除了害羞，还涌起了一丝期待…… 第109章 不同对待 战马个头很高，关晓柔想爬上去有些困难。 金锋正准备扶一把呢，润娘非常懂事的搬了一个凳子过来。 关晓柔踩着凳子，笨拙地骑到马背上。 金锋现在对战马已经很熟悉了，熟练的翻身上马，坐到关晓柔身后。 一个人骑乘的时候，马鞍很宽松，两个人就有些挤了。 关晓柔的后背几乎紧紧的贴在金锋怀里。 感受着后背的温暖，关晓柔的身子有些僵硬，直愣愣的一动也不敢动。 “姐姐，姐夫，你们去哪儿？我也要去。” 小娥带着几个小孩儿从外面飞奔进来，正好看到骑在马上的两人，仰着红扑扑的小脸问道。 “我和你姐回一趟关家湾，等会儿就回来。” 金锋答道：“马上只能坐俩人，下次再带你去。” 小娥原本还准备闹人呢，一听要回关家湾，赶紧说道：“你们走吧，我不去了。” 关家湾几乎成了她的童年阴影，在姐夫家多好啊，天天都能吃得饱穿得暖，大家也都喜欢她。 万一去了关家湾，姐夫不让她回来了怎么办？ “乖，下次你凉哥再去县府，我让他给你带好吃的。” 金锋抖了抖缰绳，战马乖巧的走出院子。 这匹战马是庆怀从俘虏的战马中精心挑选的，年轻健壮有力还很温顺。 两人都不胖，加起来也比钟五重不了多少，战马出了院门，就驮着两人小跑起来，显得很轻松。 过路的村民看到两人共乘一骑，都露出促狭的笑容。 金锋原本没有想那么多，在他的思想中，他和关晓柔是夫妻，共乘一骑怎么了？ 可是随着战马奔跑的晃动，两人又坐的这么挤，金锋的脑子里不由想起一组关于杨贵妃的马戏剧照，呼吸不由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关晓柔本来就紧张，被金锋呼出的热气吹到耳朵上，原本僵硬的身子很快变得瘫软在金锋怀里。 这可是光天化日，金锋就算再奔放也不能做什么。 心里也有些后悔和关晓柔共乘一骑出门了。 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回去一定做辆马车。” 金锋收摄心神，尽量把身子往后挪了挪，然后在心里默默背诵元素周期表。 “一价氢氯钾钠银、二价氧钙钡镁锌、三铝四硅五价磷、二三铁、二四碳、一至五价都有氮……” 好在关家湾不算远，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关家湾后山。 绕过山脚，再往前走一里地，就是关家湾村口。 “当家的，我下去走路吧。” 关晓柔再次请求，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在西河湾被妇人们笑话也就算了，可是关家湾几乎都是她的族人长辈，要是再笑话，她都没脸见人了。 “你坐着吧，我下去走。” 哪儿能让老婆走路，自己骑马的？ 金锋不由分说便翻身下马。 关晓柔这才松了口气，心里甜滋滋的。 马匹在当地可以说是稀罕东西，一般老百姓很少能看到这东西。 两人还没进村，聚集在村口乘凉闲聊的关家湾村民便看到他们了。 “呀，有马过来了。” “不会是土匪来了吧？除了土匪装门面，谁会骑马来咱们这里？” “土匪过来都是一群，这只有一匹马，应该不是土匪。” “铁罐山土匪骑的都是骡马，这匹马如此高大，应该是战马，而且不是咱们中原的。” “你怎么知道？” “我当年在西北和党项人打过仗，党项骑兵的战马就是这样的。” “马上坐的好像是晓柔。” 此时金锋牵着战马已经走近，有眼神好的认出了关晓柔。 “哎呀，还真是晓柔，旁边牵马的应该就是她男人吧？” “你说的不是废话吗，除了晓柔男人，谁还能牵着马带她回家？” “可是晓柔男人不是跟着大人物去战场了吗？” “人家就不能回来了吗？估计这匹战马就是从战场上带回来的。” “晓柔真是好福气啊，嫁了一个有本事的男人。” “现在知道羡慕了？当初你可没少在背后嚼人家舌根。” “谁嚼舌根了，再乱说我撕了你的嘴。” “你撕个我看看！” …… 村民们说着说着就要打起来。 “都给我消停会儿！” 关家族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 他不仅是族长，也是村长，年纪大辈分高，威望也高。 呵斥一声，吵架族人都赶紧闭嘴了。 “你们不是都想着要去西河湾做工赚钱吗，晓柔家的姑爷来了，都给我好好表现，谁要是出了幺蛾子，看我怎么收拾他。” 族长冷着脸说道。 “三爷爷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表现。” “西河湾的人最近都牛的不行，在集上都耀武扬威的，也不想想，不是咱们关家的姑爷，他们哪儿来的好日子。” “就是，姑爷回来了，咱们说什么也得求姑爷在咱们关家湾也开个作坊，看西河湾的家伙还牛气什么。” “都别说了，老六，你去喊一声柱子，跟他说姑爷和晓柔回来了。” “好嘞。” 一个汉子赶紧跑去喊关柱子。 看到村口聚集这么多人，关晓柔抓着马鞍的手不由微微用力。 她还记得上次回来，这些人没少说三道四。 “晓柔，别紧张，今天要是再有人说闲话，我抽死他。” 经历过战争之后，金锋的性格变得更加果断狠辣。 如果今天真的还有人嘲讽关晓柔，金锋不介意杀两只鸡给猴子看看。 还没靠近村口，这群人竟然轰的一下围了上来。 “哎呀，晓柔回来啦，越来越水灵了。” “那是晓柔嫁了个好姑爷，日子过得顺心，当然越来越水灵。” “是啊，前几天我在集上见到了小娥，都不敢认了，长大了肯定也是个大美人。” “晓柔有福气啊，姑爷又能干又体贴，长得也俊俏。” 村民们围上来就是一顿夸。 要是再拉几条红色条幅，就和领导下乡检查差不多了。 关晓柔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村里这么受欢迎，被夸得有些发蒙。 倒是金锋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看来这次招人，问题应该不大了。 “妹夫呢，晓柔呢？” 关柱子带着老婆田三丫，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第110章 早点要孩子 “妹夫啊，你终于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关柱子一见到金锋，就激动的打招呼。 田三丫也在旁边拉着关晓柔的手妹子长妹子短的嘘寒问暖。 两人热情得让金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人生一场，难得糊涂。 虽然很清楚关柱子和田三丫为什么这么热情，但是关柱子毕竟是关晓柔的血亲大哥，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金锋笑着回答道：“才回来没几天，今天才有空陪晓柔回来看看。” “妹夫的事要紧，” 关柱子从金锋手里接过缰绳：“回家吧，娘知道你来了，高兴得不得了，要来村口接你，我怕她摔倒，就没让她来。” “好！” 这里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金锋点点头，带头走进村子。 才走到一半，就看到关晓柔的母亲关刘氏小跑着过来。 “娘，你慢点。” 关晓柔赶紧跑过去，扶住母亲。 “姑爷，你啥时候回来的啊，没在战场上受伤吧？” 关刘氏紧张的上下打量着金锋。 自从得知金锋跟着庆怀去了战场，她一个好觉都没睡过，生怕金锋出了什么意外。 “婶子，我没事。” 金锋转了一圈，还跳了两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关刘氏拍了拍胸口，交代道：“姑爷你别嫌我老婆子多嘴，你是匠户，不用服军役，以后没事就别去战场了行不行？太危险了。” “以后不去了！” 金锋笑着答应下来。 爵位已经到手，在家抱着关晓柔过小日子多美，脑子被门挤了才会再去臭气熏天的战场遭罪。 “好，好！” 关刘氏一手拉着金锋，一手拉着关晓柔：“姑爷都瘦了，走，回去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一群人有说有笑的回到关柱子家。 有些村民想跟进去看热闹，被村长给赶走了。 但是村长自己却进了院子，还把院门关上了。 关晓柔知道金锋来关家村的真实目的，指着老族长介绍道：“当家的，这是我们的族长，也是村长。” “村长好。” 金锋笑着给老族长行了个书生礼。 “哎呀，叫什么村长族长的，按辈分晓柔要叫我一声三爷爷，你也叫我三爷爷好了。” 族长摆着手说道。 “三爷爷好。” 金锋意识到族长在向自己表达善意，便笑着重新行礼。 “好后生，好后生。” 村长笑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柱子，你招呼姑爷和族长，我去做饭。” 关刘氏交代一声，带着田三丫进了厨房。 “娘，当家的还有事，我们不在家里吃饭了。” 关晓柔也跟着进了厨房。 “姑爷好不容易来一次，哪儿能不吃饭就回去，村里人还不笑话死咱家？” 关刘氏白了关晓柔一眼。 “那也太早了吧，这才什么时辰就做饭？” 关晓柔哭笑不得说道。 “风干的兔子难煮，得好好炖炖。” 关刘氏拿过一个水盆，开始泡兔子。 “娘，我给你拿的兔子还没吃完呢？” 关晓柔扒拉一下兔子，问道。 金锋不在家的两个月，张凉偶尔还会进山打猎，给关晓柔送去不少猎物。 关晓柔就托人给娘家捎了几只兔子和山鸡。 “晓柔，你不知道，你送来的好东西，娘都留着呢。” 田三丫指了指房梁。 关晓柔抬头一看，房梁上果然挂着一排风干的猎物。 “娘，我送来就是给你吃的，留着干什么？” “咱娘说了，要等你和姑爷来了再吃。” 田三丫酸溜溜说道：“我都怀了身孕，娘都没舍得让我吃一口。” “嫂子，你有喜了？” 关晓柔惊喜问道。 “嗯。” 田三丫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你刚才跑那么快干什么？” 关晓柔没好气的把嫂子扶到凳子上坐下：“等下我跟大哥说，以后就不让你下地了。” 关柱子和田三丫成亲好几年了，却一直没有生孩子。 去县府找郎中看了，郎中说田三丫身子太虚，所以怀不上。 田三丫前几年折磨关晓柔和小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这两个月，因为关晓柔的接济，关家的生活条件直接上升了几个等次，不仅能一天吃三顿麦粥，偶尔还能吃一两顿白面面条。 田三丫的身子养好了，也就顺利怀上了孩子。 “娘，嫂子有喜了可是大事，以前咱家苦就算了，现在可不能再饿着嫂子。” 如果金锋听到关晓柔的话，肯定会笑话她玛丽苏。 可这个时代的姑娘就是如此，就好像关晓柔对金锋纳妾的执念一样，在她看来，当初嫂子对她的苛刻，也是正常的，村里很多姐妹的嫂子都这样。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就是这么来的。 很多姑娘在做儿媳妇的时候，被婆婆虐待苛责，等她熬成了婆婆，也就顺理成章的认为，虐待媳妇是婆婆应有的权利，甚至是义务。 “晓柔，你和姑爷成亲时间也不短了，肚子有动静了吗？” 田三丫问道。 “没呢……”关晓柔红着脸摇了摇头。 “也是，姑爷前段时间不在家。” 田三丫嘱咐道：“我跟你说，现在姑爷回来了，你可得抓点紧，听说现在瞄着姑爷的姑娘可不少，可别让别人走到了你前边。” “不会的，当家的说他暂时不想纳妾……” “你男人这是哄你开心呢，你听听就行了，不能当真。” 田三丫说道：“我最近还想着给你哥找个合适的姑娘做小妾呢，你男人是个有本事的，要是一个小妾都没有，人家会说你闲话的。” “晓柔，你嫂子说得对，姑爷以后肯定会纳妾，但是你不能让小妾比你先生孩子，知道不？” 关刘氏闻言，也参与了讨论。 “嗯。” …… 厨房里，三个女人说着悄悄话，堂屋里，金锋、关柱子和族长也各自落座。 三人本就不熟悉，也不知道聊什么，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不过金锋大概已经猜到了族长留下来的目的。 如果他这时候主动开口提出招人，就好像在求着关家湾帮忙一样，接下来的谈判中就要落入被动。 所以金锋就算着急，也只能忍着。 端起粗碗啜了一口白开水，一副悠然淡定的样子。 第111章 占据主动 金锋能忍得住，除了心理因素之外，还因为他有其它选择。 关家湾不行，他还可以去田家湾，陈家湾。 丈母娘已经去做饭了，一时半会儿肯定走不掉，那就慢慢耗着呗。 所以金锋端起粗碗，又啜了一口。 和金锋的淡定相反，关家湾没有选择的余地，不跟金锋说好话，他们就挣不到工钱，还得继续过穷日子。 所以并没有僵持太久，村长很快就扛不住了，频频给关柱子使眼色。 古人的宗族观念普遍都很重，有关晓柔接济，关柱子家现在的生活已经衣食无忧，但是看到村长示意，关柱子还是开口说道：“妹夫，你这回来了，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什么打算？” 金锋笑着摇了摇头。 “我听晓柔说，纺织作坊还挺赚钱的，你有没有想过再做一些纺车，再弄个作坊？” 关柱子说道：“你要是愿意，只要把纺车送过来，其他的都不用管了，人我给你找，作坊我给你盖，你只管等着收钱就行了。” “看来以后作坊还是得靠冬冬啊。” 金锋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关晓柔勤快善良，体贴温柔，但是心思太单纯了，什么都往外说。 作为妻子来说，关晓柔几乎完美，但是却不能作为商业伙伴。 现在只是一个小作坊还没什么，如果以后生意做大了，关晓柔这种性格很容易把商业机密漏出去。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金锋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关柱子的提议： “不用了，我在西河湾盖的作坊已经弄好了，不用麻烦了。” 新型纺车的结构并不是特别复杂，要是流出去，很容易被人仿造，金锋的作坊也就失去了优势。 这也是唐冬冬严防死守的原因。 金锋虽然才说一句话，但是族长活了大半辈子，立刻领会了金锋的弦外之音。 “柱子，还是我来说吧。” 族长叹息一声，说道：“姑爷你是聪明人，老头子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有话我就直说了，说得不对，姑爷莫要见怪。” “三爷爷您说。” 金锋坐正身子。 “姑爷你也看到了，大家的日子都难过，每年冬天，村里都要饿死冻死不少人，作为族长，我想求求姑爷看在晓柔的面子上，给大家找个活路。” 族长说道：“只要你在关家湾开作坊，让大家都能和西河湾人一样天天吃上饱饭，我们只要一半的工钱，你看怎么样？” “这……” 金锋没想到族长一上来就做出如此大的让步。 可以说非常有诚意了。 “既然三爷爷都这么说了，那我也直说了。” 金锋说道：“我在西河湾的砖瓦作坊已经盖好了，暂时不会在关家湾再盖作坊。” 族长脸上不由露出失望之色，不过并没有放弃，而是接着说道： “不在关家湾盖作坊也行，我可以安排村子里的姑娘去西河湾上工。” “西河湾还有很多妇人都在家闲着，我答应过刘叔，作坊盖好了，先招她们。” 金锋又摇了摇头。 这倒不是金锋推诿，纺织作坊总共就才三十辆纺车，就算两班倒，只要六十个工人就够了。 就算上杂工之类的，七十个人足够。 西河湾本村还有很多妇人都没抢到工作，在家里闲着呢。 “既然如此，那边罢了……” 族长叹息一声，准备起身离开。 “三爷爷，你先别急着走，听我把话说完嘛。” 金锋笑着拦住族长，说道：“虽然作坊暂时不能招收咱们村里的女工，但是我可以给村里的兄弟叔伯们找个活干。” “什么活？” 族长赶紧停下脚步。 “我那边正在盖房子，本来我们村的汉子们也够用，但是三爷爷都开口了，就让兄弟叔伯们过去帮帮忙吧。” 金锋说道：“待遇工钱都和我们村一样，每天两个铜板，管两顿麦粥。” “谢谢姑爷，谢谢姑爷。” 族长激动的拱着手要给金锋作揖。 “使不得！” 金锋赶紧扶住老族长：“不过我丑话要说到前头，兄弟叔伯们过去之后，得好好干活，不能跟我们村的人起冲突。” 这也是金锋非要憋着不主动开口的原因。 关家湾和西河湾相邻，几乎每年都会因为抢水种地打几场，积攒的历史矛盾很深，很多人也互相看不顺眼。 关家湾又是宗族村，本身就团结，如果自己出面请他们过去，很容易滋生他们的骄纵情绪。 “姑爷你放心，谁要是敢惹事，我把他的腿敲断。” 族长赶紧保证。 “三爷爷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警告完了，接下来也要给点盼头。 金锋接着说道：“也请三爷爷跟大家说，如果他们这次表现的好，我会考虑再盖几间砖瓦房，让咱们村的婶子嫂子妹子也有活做。” 族长听到金锋这么说，激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再三保证一定好好表现。 人就是这样，容易得到的东西就不会珍惜。 就像去买东西，老板说一百块，小明砍价五十，老板一口就答应了，小明肯定会觉得吃亏了。 但是如果老板肉疼的砍价半天，最后六十把东西卖给小明，小明反而觉得占了便宜。 当族长告诉关家湾的汉子们，他和关柱子求了半天，金锋才松口让他们去做工，让汉子们好好表现，汉子们马上对这份工作变得珍惜起来，纷纷表态绝不会惹事。 第二天一大早，族长就带着关柱子和四五十个汉子赶到西河湾。 害怕金锋生气，不勤快的、身体不好的一个没带，来的都是关家湾最棒的青壮。 人多力量大，有了关家湾数十人加入，工程进度立刻加快了很多。 运砖头的运砖头，挖地基的挖地基，砍树的砍树，整个西河湾村变得热火朝天。 有老族长亲自监督，关家湾的汉子们没人敢偷懒，也没人敢惹是生非，一个个全都拼命干活，争取给金锋留个好印象。 在数十名汉子的赶工下，只用了十天时间，给老兵家属准备的三十间宿舍就正式封顶。 金锋提前联系木匠做了一批木床和桌凳，每个房间送进去了一套。 老兵们兴高采烈的出发，回去接家人。 第112章 护卫队成立 群山之间，有一条狭窄的山路。 老兵铁锤腰间挂着一把长刀，独自穿行在山路上。 绕过山腰，便看到一座小小的村落坐落在山脚下的唯一一块平地上。 山脚下，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正在林子里找蘑菇。 其中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听到有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便连篮子也不要了，惊喜的飞奔而来： “阿爹，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别再来后山了吗，怎么又跑过来了？” 铁锤粗糙的手掌揉了揉孩子的头发。 这边的后山有条小路，相对来说稍微安全一些，很少会有老虎之类的猛兽出现。 但是虫鼠蝎子之类的东西也不少，每年都有进山砍柴、采蘑菇的孩子在后山被咬。 铁锤家以前生活困难，不得不让儿子进山采蘑菇贴补家用，但是加入护送队之后，铁锤就支取了一个月的工钱。 三百文足够一家人吃饱饭了，所以就交代儿子不要再去后山。 “小梅姐姐不敢来后山，我就陪她来了。” 儿子仰着头问道：“阿爹，你上次说要接我和阿娘去住砖瓦房，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铁锤说道：“砖瓦房已经盖好了，阿爹这不是来接你们了吗？” “狗蛋，我没骗你吧，我要去住砖瓦房了！” 孩子转头对着一个小伙伴做了个鬼脸，在一群孩子羡慕的眼神中，跟着铁锤下山。 铁锤家可以说家徒四壁，除了一张随时要散架的旧床，只剩下一张土坯垒成的小桌子。 也不用收拾什么，把锅碗瓢盆背上，再带上老婆孩子，就算搬家了。 走到山腰上，铁锤的婆娘秀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山脚的村子。 她也是本村的，在这里生活了半辈子，现在不得不离开了。 “当家的，以后咱们还能回来吗？” 秀娘小声问道。 “咱们去西河湾是做工，又不是去坐牢，当然能回来。” 铁锤笑着说道：“就怕你以后舍不得回来。” “当家的，都到现在了，你就莫要骗我了。” 谁知道秀娘突然跪到地上：“当家的你把我卖了就行，儿子可是你的血脉啊，你可不能把他也卖了。” “啥子？” 铁锤被秀娘弄得有些懵：“我为啥子要卖你和儿子？” “当家的前几天送回来的钱，不是卖我和儿子的钱，从哪儿来的？” 秀娘哭着问道。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嘛，那是我找到了活计，东家预支的工钱。” “当家的，为啥你到现在都还在骗我？” 秀娘擦了擦眼泪：“你会干啥子，东家一个月要给你三百文工钱？” “我……” 三百文的工钱在这年头绝对是高薪，铁牛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发狠的拍了婆娘一巴掌： “老子再没本事，也不会卖婆娘和儿子，赶紧起来跟我走！” 秀娘虽然挨了打，但是心里却微微松了口气。 她能感觉得到，男人好像没骗她。 爬起来跟上铁锤，问道：“你东家是做什么的？” “开纺线作坊的。” “我又不是没纺过线，赚不了几个钱的？” “那是你没见过东家的纺车，可快了，一个人比五六个人都快。” 铁锤说道：“你去了也能去东家的作坊做工，快的话一天能挣一个多铜板呢。” “真的？我听二婶说，西河湾可是个穷村子。”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铁锤不耐烦说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秀娘不敢再问，低着头跟到后边。 一家三口紧赶慢赶，终于在吃午饭之前，赶到了西河湾。 “铁牛大哥，我把婆娘孩子都带来了。” 铁锤找到在宿舍门口忙活的铁牛，问道：“我们住哪一间啊！” “你小子跑得倒是快，” 铁牛笑了一下，说道：“你是第一个来的，随便挑，哪一间都行。” “秀娘，你来挑。” 铁锤挠了挠头，把问题踢给了老婆。 可是秀娘就好像没听到一样，盯着房子出神。 直到铁锤踹了她一脚，秀娘才回过神来，挑选了从头数第三个房间。 房间大概有四十个平方，一进门是个七八平方大的厨房，剩下就是个大通间，中间空地上放着一套崭新的桌椅，靠墙的位置放着一张木床。 “弟妹，时间比较紧，准备不足，你们先将就着住，东家说了，以后条件好了，再给大家换更好的房子。” 铁牛笑着拿出一把门锁，放到桌子上。 “铁牛大哥，这已经很好了。” 秀娘摸摸这里，看看那里，眼中的惊喜遮掩不住。 “那你们就先收拾一下吧，有事再来找我。” 铁牛笑了笑就走了。 “当家的，这个房子以后就是咱们的了？” 一直到现在，秀娘还觉得自己跟做梦一样。 原来铁锤没有骗她，真的可以住上砖瓦房。 “房子不是咱们的，还是东家的，咱们能住不能卖，每个月还要交十文钱的租子。” 铁锤解释道。 “东家一个月给你三百文工钱，还让咱们住瓦房，交十文租子应该的。” 秀娘说道：“铁锤，东家看得起你，你一定得好好干。” “放心吧，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东家的了。” 铁锤重重点头。 同样的对话，这天在西河湾发生了很多次。 这一天，三十二个老兵算是彻底的从心底认可了金锋。 也就是在这一天傍晚，西河湾护卫队正式成立。 这段时间，为了降低和铁罐山土匪冲突的可能性，张凉只往县府送了两次货。 第一次被狠狠敲诈了一笔，第二次张凉干脆半夜出发，趁着土匪还在睡觉，偷偷从铜山溜了过去。 回来的时候，也是等到半夜才敢动身。 山路本就难走，总是半夜赶路肯定不是办法。 而且既然被土匪盯上了，他们早晚会发现。 到时候说不定就是战斗的开始。 这几天金锋其实一直在担心，直到护卫队成立，心中紧绷的弦才终于松了一下。 这三十多个老兵都是上过沙场杀过人的老手，就算铁罐山土匪今晚打过来，也算有了一些自保之力。 如果土匪近期没有打来那更好。 等金锋准备好了，就该轮到土匪害怕了！ 第115章 西河湾纺织厂 哪怕在科技已经足够先进的21世纪，纺织依旧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需要用到大量工人。 人越多，金锋赚钱速度越快，自然没有拒绝老族长的道理。 “我金锋说话算话，兄弟叔伯们做到了答应我的事，我也会兑现自己的承诺。” 金锋转身指了指身后的纺织车间：“等这边弄好了，村长就可以先送几十个姑娘过来。” 新建的纺织车间放几百架纺车都没问题，日夜两班倒，西河湾和关家湾两个村的妇人都来也能装得下。 只不过木匠速度太慢，估计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做出那么多纺车。 “谢谢姑爷，”老族长听到金锋这么说，才算彻底放心下来：“姑爷你放心，回去我就好好收拾柱子那个混蛋，竟然敢跟姑爷呲牙，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打断腿倒不至于，让他以后别再去作坊捣乱就行了。” 关柱子是死是活金锋毫不在意，他从来没把这个人放在心里，但是金锋知道关晓柔心里还是在意娘家人的。 如果族长真把关柱子腿打断了，关晓柔肯定会伤心。 关晓柔是他妻子，她的情绪波动，也会对金锋造成很大的影响。 他现在忙得连睡觉时间都不够了，不希望再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关柱子多生事端。 老族长得到金锋的保证，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当家的，对不住，我哥给你惹麻烦了。” 老族长刚走，关晓柔就进来了，眼睛还红红的，显然刚哭过。 “不算什么麻烦，行了，别哭了。” 金锋关上房门，把关晓柔揽进怀里，擦了擦眼泪。 关晓柔也有些恼怒关柱子的作为，气鼓鼓说道：“以后我再也不给他们送东西了，看他还神气什么。” “咱们可以不管你哥，但是总不能不管你娘吧？” 金锋揉了揉关晓柔的头发：“你娘把你养这么大不容易，接济一下也是应该的，但是别让你哥再在作坊指手画脚就行了。 你也知道纺车对于咱们来说很重要，他不应该打纺车的主意，更不应该威胁冬冬。” 血脉至亲，不是说抛开就能抛开的。 金锋不介意关晓柔接济关柱子一家，反正也用不了多少钱，只希望对方别给自己闹幺蛾子。 “当家的，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关晓柔抽了抽鼻子，把脸埋进金锋怀里。 这妮子越来越黏人了…… 金锋拍了拍关晓柔的后背：“饭做好了么，在车间忙了一上午，饿死了。” “做好了，我去给你端。” 关晓柔恋恋不舍的松开手臂，跑出去端了个托盘进来。 一碗米饭，一碗喷香浓郁的鸡汤，还有一碟小菜。 “看来得抽空弄个炒锅出来。” 金锋心里默默叹息一声，端起鸡汤，浇在米饭上。 大康的烹饪方式和冶炼技术一样落后，也没有后世那种炒锅，只有各种各样的炖锅，饭食也以炖煮为主。 润娘给金锋炖汤很用心，每次都是小火慢炖几个小时，不用放太多调料，炖出来的鸡汤喷香浓郁，味道非常不错。 但是任何东西一直吃都会腻，特别是金锋这样见识过真正美味的人，天天吃汤菜，真心有些扛不住了，早就想到了打造一个炒锅出来。 纯手工打一口铁锅需要不少功夫，金锋最近实在太忙，一直没抽出时间。 关柱子闹出来的幺蛾子，不过是个小插曲，但是关家湾的汉子们干活更加卖力了，工地上一天一个样。 在金锋的计划中，关家湾的人也是他的工人，为了尽量化解两个村子之间的矛盾，金锋故意把两村的汉子打散重编，一起干活。 两个村子之间的历史矛盾，说白了都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现在有了更大的利益，两个村子的村长又反复强调不能惹事，两村的汉子经过最开始的别扭之后，慢慢开始和谐起来，互相之间的配合也越来越熟练。 金锋、满仓和唐冬冬三人一起动手，很快组建了一百多架纺车，摆满了两个大通间。 纺织作坊也正式从金锋的小院搬到了新厂房。 如果把所有车间填满，足足可以容纳数百架纺车，再叫作坊就不合适了，金锋干脆在厂房门口竖了个牌子，上面用毛笔写下西河湾纺织厂几个大字。 “村里识字的一巴掌都不够，挂个牌子干什么？” 唐冬冬好奇问道。 金锋笑了笑，没有回答。 挂牌子和老兵喊一二一的口号一样，短时间内可能作用不大，但是时间长了，可以增加工人的集体认同感。 多了这么多纺车，西河湾的妇人全部上岗也不够，金锋就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叫来了关家湾的老族长。 “姑爷，你找我有事吗？” 老族长期待的看着金锋。 他虽然在工地监工，但也一直关注着纺织厂这边的动静。 从纺织厂搬家之后，他就等着金锋找他呢。 “三爷爷，纺织厂搬过来了，也该我兑现承诺了。” 金锋给老族长倒了碗凉开水，笑着说道：“三爷爷今天回去挑五十个女工，明天就可以来上工了。” “五十个？” 老族长脸上有些失望。 关家湾比西河湾人口更多，能上工的女性好几百，金锋只要五十个，剩下的人家还是得饿肚子。 “三爷爷别着急，这五十个人只是第一批。” 金锋笑着说道：“我这边还在继续做纺车，以后肯定还要继续招人，不仅要招女工，男工也要。” 听到金锋这么说，老族长才算放心下来：“那姑爷放心吧，明天我就把人给你带来。” 当天晚上，老族长回到关家湾就开了全村大会，挑选了五十个女子出来。 为了表示诚意，老族长挑选的全都是十六到二十五岁之间的年轻女子，正是能干的年纪，没有一个老弱病残。 对此，唐冬冬非常满意，把她们全部编入了白班。 毕竟纺织厂还没有宿舍，这些女工每天还得回关家湾睡觉。 好在关家湾有几十个汉子也在西河湾工作，正好一起回去，倒省得金锋派人护送了。 第116章 发肥皂 纺织厂如今的女工达到了两百多人，润娘一个人做饭肯定来不及。 金锋便又在关家湾招了几个村妇，专门给纺织厂食堂做饭，润娘就被金锋留到了小院，成了家里的专用厨娘。 做出这个决定，只是因为金锋觉得润娘做饭还算合口味，而且非常用心，干净，每次洗菜都非常仔细。 当金锋宣布这个决定的时候，关晓柔、唐冬冬都一脸促狭地看着他，润娘也变得满脸通红，只有小娥继续埋头大吃。 金锋一看三人的表情就知道她们想多了，但是金锋也懒得解释，她们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吃过午饭，金锋又抽空去看了一眼肥皂。 经过十多天的凝固，肥皂已经完全皂化成型。 金锋把大块的肥皂分成火柴盒大小的方块，用箩筐装了起来。 从铁匠铺出来，正好遇到准备去上班的唐冬冬。 “今天吃过晚饭，让白班的人别急着回去，在食堂集合。” “有事吗？” 唐冬冬问道。 “肥皂做出来了，晚上给大家发一下。” 金锋用脚踢了踢箩筐。 不光是汉子们不讲卫生，头上的虱子乱爬，很多孩子和一些上了年纪的妇人也是如此。 金锋去纺织车间转悠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一些女工一边干活一边抓痒。 好在纺织车间里晒不到，通风也算不错，妇人们基本上不出汗，味道还不算重。 “收钱吗？” 唐冬冬问道。 “这次就不收钱了。” 金锋摇了摇头。 大家都穷怕了，如果收钱的话，他担心女工们都不会买。 这些肥皂加起来不过两罐油和一些烧碱而已，并不值什么钱，这次就免费送好了。 没有人天生喜欢邋遢，以前是没有讲究的条件，等她们习惯了肥皂的清洁功效，金锋相信女工们会主动购买的。 “行，我知道了。” 唐冬冬点点头，去上班了。 纺织厂建造的比较匆忙，还不是很完善，连桌子都没有，只是在空地上摆放着一条条长板凳。 不过对于受过苦的山里人来说，能有饱饭吃就是天大的好处了，谁还会在意有没有桌子？ 很多时候，工人们连凳子都不坐，端着碗蹲在地上也吃得香喷喷的。 这个食堂并不算大，平时纺织厂的女工和工地的汉子吃饭都是错开的，要不然挤不下。 但是今天所有人都集合到一起，包括夜班的女工。 食堂到处都是人，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讨论着金锋把他们留下来干什么。 金锋也没有让他们久等，和满仓抬着一个大箩筐，从外面走了进来。 “锋哥儿和满仓抬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是肥皂，以前我见晓柔用过，洗脸洗头特别干净。” “好像是的，锋哥儿抬了这么多过来干什么，不会给咱们每人发一块吧？” “还没回去睡觉呢，就开始做美梦了？” 女工们叽叽喳喳的凑在一起，猜测着金锋抬肥皂过来干什么。 汉子们虽然没有讨论，也都伸着脖子，好奇看着。 “大家静一静。” 金锋跳到板凳上，伸手往下做了个压的动作，食堂里立刻安静下来。 “相信有些人已经看出来了，这是肥皂。” 金锋从箩筐里拿出一块肥皂，说道：“等下我给大家每人发一块……” 说到这里，刚刚安静下来的食堂，一下子炸锅了。 白捡的便宜谁不占？ 妇人们一窝蜂的围上金锋，生怕冲慢了就分不到了。 一些汉子也蠢蠢欲动。 张凉见状，立刻带着一队老兵冲进来，把金锋和箩筐挡到身后。 金锋黑着脸喊道：“都给我排好队，谁敢再往前挤，直接给我扔出去！” “是！” 老兵们齐声大喝着答应，直接把妇人们的声音压了下去。 村妇们看金锋真的发脾气了，那些老兵也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都缩着脖子退了回去。 “每个人都有，挤什么挤？” 金锋冷声说道：“都给我把队排好。” 纺织厂毕竟两百多工人，在金锋的建议下，唐冬冬设立了车间主任和小组长，把女工们每十人分成一个小组。 在唐冬冬和车间主任的指挥下，女工们很快以小组为单位，排成一支支小队伍。 但是那些汉子们，此时还乱糟糟的挤成一团。 两个村长连踢带踹的费了好大功夫，汉子们才勉强站好。 “你们一个个平时都看不起女人，觉得女人什么都干不好，现在呢？一群老爷们，连个队都排不好！” 金锋瞪了汉子们一眼：“有组织无纪律，下次开会要是还这样乱糟糟的，你们干脆在家里带孩子算了。” 大康重男轻女的风气非常严重，金锋这句话说得不少汉子都满脸通红，却又找不到话反驳。 因为他们排队的确没有女工快。 不少女工都戏谑的看着男人队伍，忍不住想给金锋喝彩。 被男人压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替她们说话了。 “你们也别得意，”金锋斜了一眼女工队伍：“听到要发肥皂，你们也不问问为什么，上来就要抢，你们是土匪吗？” 不少女工都被金锋说得满脸通红，低下脑袋。 心里也终于想起这个问题。 是啊，好端端的，金锋为什么给她们发肥皂？ “相信你们有不少人都知道，肥皂洗头洗衣服很干净，很好用。” 金锋说道：“我现在每人给你们发一块肥皂，今天回去之后都给我好好洗洗，明天我会派人检查，如果谁头上还有虱子，谁来的时候身上还是酸臭熏天，以后就不用来了！” “锋哥儿，我们头上有虱子，也不耽误干活儿啊，你这管的也太宽了吧？” 三婶子不服气问道。 “我就是管的宽，三婶子你要是不愿意洗头也行，以后别来就行了。” 这些村妇、汉子没人识字，也没见过什么世面，金锋很难跟他们解释讲究卫生的重要性，干脆直接采取强压措施。 不想洗就滚蛋！ 这一招很简单，但是对付村妇们效果却出奇的好。 她们谁也不舍得丢弃这份工作。 不就是洗澡洗头吗，又不是杀头，洗还不行吗 第117章 欣欣向荣 金锋使了个眼色，张凉马上带着几个老兵，把肥皂分发下去。 西河湾和关家湾都靠河靠山，不缺水也不缺柴，当天夜里，不管男工女工，只要在纺织厂和工地上班的，都非常认真的洗澡洗头，生怕第二天被撵回来。 两个村子的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肥皂味儿。 第二天一大早，唐冬冬果然在纺织厂门口安排了人检查，金锋也安排了老兵去检查那些汉子。 接下来的七天都是如此。 七天之后，便不再有人检查，但是此时工人们已经养成了洗澡洗头的习惯。 卫生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 现在不用金锋督促，工人们下班之后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一天不洗就觉得身上不干净。 有些女工甚至出现了轻微的洁癖兆头，看到别人头上有虱子，也浑身难受。 不仅自己要每天洗澡，也开始要求自家的男人孩子如此。 如果是以前，哪个女人敢要求男人做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女人也能挣工钱了，说话也开始硬气起来。 关家湾招工较少，短时间变化不大，但是西河湾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在纺织厂和工地上工，有些人家甚至全家都在，改变是肉眼可见的。 不管男女老幼，衣服依旧破旧，却变得干净了，也很少再看到有人一脸脏兮兮的出来乱晃了。 金锋对于这个改变非常满意，考虑是不是在纺织厂弄个澡堂子，让大家冬天也有地方洗澡了。 不过砖头消耗速度远比预想要快，暂时没办法再开新工地了，金锋只能暂时按下这个念头。 砖头是盖房子的基础，为了不影响进度，金锋只好找来两个村长，把汉子们分出去一半，重开砖窑。 砖窑旁边的小山上，关家湾的老村长看着脚下热闹的砖窑，又回头看了一眼村里热闹的工地和纺织厂，感叹道： “我们关家湾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和西河湾一样啊。” “哈哈！” 西河湾的村长刘庆元得意大笑起来。 两个村子斗了很多年，但是两个村长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每次两村斗起来，也是他们从中调和，才从来没有闹出过人命，每次打一架也就算了。 现在因为工作关系，两个村子的关系变得融洽起来，两个村长关系也变得比以前更好。 “刘庆元你得意什么，你们西河湾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还不是因为我们关家湾的姑爷？” 三爷爷对老刘的得意非常不满，撇嘴说道：“姑爷答应我了，等以后厂子建大了，会在我们关家湾大量招人，到时候我们的人比你更多，我看你还得意！” “你们人再多，也得来西河湾上班！” “姑爷说了，以后他会建宿舍，我们就不用每天来回跑了。” 三爷爷气呼呼说道。 “那你们不是变成我西河湾的人了？” 刘庆元反问。 “我……” 三爷爷一愣。 好像是这个道理啊。 以后关家湾的人要是都搬到西河湾来住宿舍，还有关家湾吗？ 算了，大家日子过得更好才是最重要的。 刘庆元看着下边的汉子们一边擦脸，一边露出满意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 此时的西河湾村就好像刚刚破土而出的小树苗，虽然依旧孱弱，但是终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纺织厂有唐冬冬，工地和砖窑有两个村长，都不用操心，金锋就把注意力都投入到刚刚建好的炉子上。 炉子已经建好了三天，里面的防火泥也差不多晾干了，金锋决定今晚进行第一次试验。 这座炉子对于未来的计划至关重要，金锋也有些紧张，就连接下来要使用的煤炭，都仔细检查了好几遍。 一直忙活到第二天中午，金锋才带着满仓出来。 为了保密，整个冶炼过程金锋没有让外人插手，只有他和满仓两人。 忙活了一整夜，两人脸上都充斥着深深的疲惫。 “怎么样？” 张凉一看两人出来，赶紧迎了上去：“新炉子炼出来的铁，能制作弩弓吗？”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可以，” 对于张凉，金锋没有隐瞒，微微点了点头：“但是产量有些低，估计还需要改进。” 昨晚的实验失败了好几次，最后一次才炼制出他想要的钢材，但是数量不多。 不过金锋也没有沮丧。 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改进的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金锋和满仓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在冶铁车间度过的。 经过反复不断的实验，炉子终于改造完成，接下来就是利用这些钢材制作弩弓了。 制作弩弓是个细致活，除了钢材之外，还需要其他材料。 张凉去县府采购还没回来，金锋难得休息了一天，吃过午饭正准备睡个午觉，关晓柔进来了。 “还是我家晓柔最懂事……” 金锋以为关晓柔是来陪他的，笑着伸手把她拉进怀里。 “当家的，别闹了，外面来了一群姑娘，说是来找你的。” 关晓柔一脸怪异的说道。 “什么姑娘？” 金锋问道：“是来找活儿的吗？” 最近这段时间，附近村子看到西河湾和关家湾日子越来越好，偶尔会有人主动上门来找活儿。 不过一般这些人都是直接去纺织厂、工地或者砖窑厂，直接找到金锋家里的还是第一次。 “不是来找活儿的。” 关晓柔说道：“她们都骑着马，还穿着铠甲呢。” “骑马穿甲的姑娘？” 金锋怀疑自己听错了。 马匹和铠甲都不便宜，铁林军中超过大半的战士都是没有铠甲的。 一群穿着铠甲的姑娘来找自己干什么？ “是的。” 关晓柔点头。 这也是她脸色怪异的原因。 如果金锋在外面招蜂引蝶，她根本不在意，甚至会主动撮合。 但是招来一群穿着铠甲的姑娘，关晓柔实在太意外了。 “当家的，这是不是你去渭州城结识的红颜知己？” 关晓柔笑着问道：“怎么没听你说过？” “成天脑子里都想什么呢，军营里怎么可能有女人？” 金锋没好气的穿上鞋子：“走吧，出去看看。” 他也很好奇，这群姑娘是何方神圣。 第126章 旁支 “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 金锋微微抬了抬手，食堂里再次安静下来。 而且这次没有一个人再躲在下边说小话，全都瞪着眼睛看着金锋。 “厂子停工，不是因为大家工作态度的问题，而是因为土匪。” 金锋说道：“铁子哥昨天去县府送货，在铜山遇到土匪，把他们的板车都劫走了，仓库里剩下的葛麻只够两三天的，所以我只能先停工，等我和土匪谈好了，咱们再重新开工。” 唐冬冬听到金锋这么说，不由诧异地抬起头。 下午金锋可说了不和土匪谈判的，现在怎么突然又这么说？ 可是唐冬冬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便压下心头好奇，准备等会议结束了再好好找金锋问问。 “锋哥儿，大概什么时候能谈好啊？”三婶子说道：“我们一家人都指着厂子活呢。”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土匪都是什么人？这个我也没办法保证。” 金锋摇头说道：“而且这次土匪态度很强硬，不仅抢了咱们的东西，还把铁子哥他们打了一顿，虎子的腿都被打断了，骨头都露出来了，能不能谈下来，我也说不准。 大家先回去等消息吧，复工的话，我会通知大家的。” “土匪这也太可恶了！” 一个村民骂了一声：“锋哥儿，我听说铜山的土匪人数并不多，凉子不是一直带着几十个汉子在后山训练吗，咱们去把这伙土匪干掉不就行了吗？” “是啊，我听说凉子他们的工钱可高呢，锋哥儿养他们不就是打土匪的吗，现在遇到事了，他们怎么不去？” “还能为什么，怕了呗！” “怂货！” “凉子呢，给我们一个说法！” 很多村民也都把怒火发泄到了在旁边维持秩序的张凉和老兵身上。 “安静！” 金锋拿起旁边的铜锣，狠狠敲了几下：“大家不要骂凉哥，不是他们不愿意去，而是我没让他们去。” 这倒不是金锋撒谎，当张凉听说刘铁被打劫之后，第一时间带着老兵去找金锋请战，但是被金锋拒绝了。 “锋哥儿，为什么不让凉子他们去打土匪？” 所有人都纳闷的看着金锋。 “因为，铜山的土匪，来自铁罐山！” 金锋一字一顿说道。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工人们，一下子全都哑火了。 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恐惧之色。 铁罐山土匪已经盘踞在金川县府很多年了，已经在村民们的心中留下了阴影。 在他们心中，铁罐山土匪比官府还可怕。 因为土匪不讲道理。 每年来收岁粮，谁不是小心翼翼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如果只是小股土匪，杀了也就杀了，但是如果杀了铁罐山的人，后果太严重了！ 就算不被屠村，恐怕也要死很多人才能平息铁罐山土匪的怒火。 谁知道要死的这些人中，有没有自己？ “工钱我已经准备好了，大家等下去领一下，然后回家等通知吧。” 金锋摆了摆手，走出食堂。 这次工人们谁也不再说什么了。 因为他们也明白，西河湾看起来欣欣向荣，热火朝天，但是能挣钱的就一个纺织厂，窑厂和工地都是在花钱。 纺织厂的货送不到县府，金锋就断了财路，自然不可能再继续开工。 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去找唐冬冬领工钱。 不少人嘴里都在小声的咒骂着铁罐山土匪。 “小锋，你和满仓到底制造了多少弩弓？” 回到四合院，张凉一把拉住金锋。 他知道金锋和满仓在冶铁车间赶制弩弓，但是他进不去，问满仓也不说，一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进度怎么样了。 今天也是被村民刺激到了，才决定问问金锋。 刚才村民们的指责，就像一根根针一样扎到他和老兵们的心里。 他们宁愿被土匪打死，也不愿意被熟悉的村民嘲笑。 金锋转头看了张凉和老兵一眼，笑着答道： “我们已经制作了六十把新弩，还做了九座便携式连发重弩。” “这么多？”张凉一愣：“既然你制作了这么多好东西，咱们还怕什么土匪？” “是啊先生，你给我们每人发一把弩弓，就算正面硬打，我们也不怕一群土匪！” 其他老兵也都期待地看着金锋：“何况咱们的弩弓隔着百步都能杀死人，就算打不过，咱们也能跑，然后慢慢的磨死他们！” “你们能跑，西河湾能跑吗？关家湾能跑吗？” 金锋说道：“到时候土匪来这里怎么办？” “那咱们就去多找一些兄弟过来！” 铁牛说道：“咱们现在有三十多人，很快就能再找几十个人出来，到时候咱们集合一两百人，都带着弩弓，直接杀到铁罐山上去灭了他们！” 金锋刚想说话，就看到庆慕岚带着阿梅出现在门口，指了指书房。 “行了，你们都别说了，我心里有数，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通知你们。” 金锋对着老兵摆了摆手，走进书房。 “先生，你要的消息回来了。” 也不用别人招呼，庆慕岚大大咧咧的坐到椅子上。 “速度挺快啊。” 金锋没有搭理庆慕岚，而是给阿梅打了杯水：“辛苦了。” 从西河湾到金川路程不近，金锋以为阿梅要第二天才能回来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这让金锋有些担心她没有打听清楚。 “先生交代的事，阿梅自然不敢怠慢，一路上都是快马加鞭。” 阿梅双手接过水杯，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 等她坐下，金锋这才问道：“怎么说，周师爷是周家的人吗？” “是的。” 阿梅点了点头：“不过他只是周家旁支，他曾祖父是那一代周家家主的庶子，后来那一代家主死后，他曾祖父就带着家眷从汴京搬到了西川，然后到了周师爷父亲这一辈，又落户到了金川县，和汴京那边的宗族来往也越来越少了，只有在宗族那边发生了重大事件，才会召他们回去。 到了周师爷这一代，有十二年没有去过汴京了。” “旁支？” 金锋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先生，我说过把他祖上三代都查的清清楚楚，没骗你吧？” 庆慕岚得意笑道。 “消息准确吗？” 金锋问道：“这一点非常重要。” 第127章 周家矛盾 资源充足的情况下，人类开枝散叶很快的。 周家这种不缺钱的大家族，很多男性都是妻妾成群，儿女成堆。 短短几十年，兄弟俩就能生出一个超过百人的大家族。 而周家传承了近两百年，其家族庞大可想而知，众多旁支散落大康各地。 这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宗族所在的嫡系，旁支就不会那么重要了。 比如前世三国演义中的刘备，祖上可是皇族，经过代代削爵，到了刘备那一代，他就成了平民，沦落到卖草鞋果腹的地步。 皇族尚且如此，周家更不用说了。 如果周师爷只是周家众多旁支中的一个，汴京周家知不知道他的存在都说不定，金锋再对付起来，就不用有那么多顾忌了。 “这个周师爷暗中控制了金川县令，也是我哥在金川的暗线重点观察对象，早就调查清楚了。” 庆慕岚笑着说道：“先生放心吧，消息绝对准确。” “如果他只是个旁支的话，哪儿来那么大能量控制一个县令？”金锋问道。 “扶持张县令的不是周师爷，是他的堂叔，郡城的周长林。”庆慕岚说道。 “周长林……” 金锋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对了，当初唐冬冬说了，她的仇人是郡城的周长林！ “周长林是不是郡城最大的布商？”金锋问道。 “是的。”庆慕岚点头：“先生听冬冬说的吧？” “你知道冬冬的身份？” 金锋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庆慕岚。 “以前不知道，但是既然查到了周长林，自然知道了周家和唐家的那场争斗。” 庆慕岚感慨道：“以前就觉得冬冬谈吐和气质都很不俗，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唐冬冬从小就立志做个比父亲还要成功的布商，所以从小就偷偷学习纺织行业相关知识。 但是和庆慕岚面临的困难一样，大康对女性的约束太多了。 哪怕唐冬冬的父亲在很小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她的管理天赋，但是一直不肯让她插手家里的纺织作坊。 家道中落之后，唐冬冬被困在小小的关家湾，就好像潜龙被搁浅到了浅水坑里，再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 幸好，她遇到了金锋。 金锋想做甩手掌柜，唐冬冬想要一展抱负，两人一拍即合。 纺织厂进入正轨之后，金锋就基本上不管了，完全交给了唐冬冬。 唐冬冬也没让金锋失望，自从接管纺织厂之后，迅速的把数百人的厂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年头能见到一个女强人可非常不容易，庆慕岚自从知道唐冬冬是纺织厂的厂长之后，就产生了一种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觉。 只不过唐冬冬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庆慕岚天天训练也安排得很满，两人一直没有太多的交流机会，最多只是偶尔在金锋家见一面，互相点个头。 直到这次调查周家，牵扯到唐家，庆慕岚对唐冬冬才算有了更深的认识。 “不说冬冬，还是接着说周长林和周师爷吧。” 金锋拉回话题。 “周长林和周师爷的爹是同胞兄弟，但是比周师爷的爹混得好得多，是广元郡最大的布商，还和汴京的周家重新拉上了关系，可以说很有手腕。” 庆慕岚说道：“说起来也有意思，周长林比周师爷的爹优秀，但是他的三个儿子都不争气，个个都是纨绔子弟，见识、心机、手段等各方面又都不如周师爷。 金川是西川路很重要的葛麻产地，为了扶持张县令，周长林没少费心思，但是他却把这里交给了周师爷，没有让自己的儿子插手。” “这也太乱了……” 金锋有些烦躁的挠挠头。 他本以为周师爷只是周家的旁支，可以随便收拾了，但是现在知道周师爷背后还站着周长林。 郡城相当于后世的地级市，金川县府归广元郡管辖，而广元郡又归西川路管辖。 周长林能成为一郡之地最大的布商，能量虽然不如汴京周家那么大，但对于现在的金锋来说，也是招惹不得的庞然大物。 要不然唐冬冬早就对他下手了。 “先生你多虑了，其实周长林和周师爷的关系也不好。” 庆慕岚说道：“周长林不信任周师爷，只把他当成控制张县令的工具，除了十二年前汴京周家举行大祭祀，要求所有族人都到场之外，平时都不给周师爷接触汴京周家的机会，甚至不允许周师爷离开金川，这等于掐死周师爷往上爬的渠道。 周师爷自己也明白这点，所以这些年一直在寻找脱离周长林的机会，觊觎你的纺车，让土匪故意挑衅，便是因为这点。 周家最重要的产业就是纺织，如果把你的纺车交给汴京周家，周家能够从中获取的利益……我不能想象有多大。 这么大的功劳，足够周师爷摆脱周长林，进入汴京周家了，他肯定不会告诉周长林。 其实这些年，周长林也对周师爷越来越不满，你现在有爵位在身，如果能找到周师爷培养土匪的证据，那么就算你杀了他，周长林也不会为他出头。” “这……” 金锋眼睛一下子亮了。 对于庆慕岚知道土匪挑衅的事，并不感到奇怪。 庆慕岚连唐家的事都查清楚了，要是还不知道这件事，那就见鬼了。 金锋的脑子飞快运转起来。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大股土匪背后有官员的影子，但这是潜规则，是没办法拿到明面的。 暗中勾结培养土匪，按照大康律例，和土匪同罪，轻者充军入先锋营，重则株连九族。 以铁罐山土匪的作恶程度，一旦被抓，砍头都是轻的。 其实金川县府也一直在通缉铁罐山以及其他几股土匪，赏钱还不低，普通土匪的脑袋相当于杀虎赏钱的一半，大小头目的赏钱更高，至于土匪头子，官府悬赏三百两。 只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宁愿去山里杀虎，也没人敢真的拎着铁罐山土匪的脑袋去衙门领赏。 “慕岚，这是你的推测，还是有准确情报？” 金锋郑重问道。 第128章 给你练练手 “我既然跟先生这么说，自然有把握。” 庆慕岚得意的眨了眨眼：“我哥在周师爷身旁都有眼线，周长林身边自然也有。” “看来以后做事还是要小心一点啊。” 金锋心里暗自提醒自己。 大康看起来已经腐朽，但是官府的控制力还是很强的。 阿梅回来这么快，说明她没在金川待多久，结果带回来的情报却如此详细，足以可见庆慕岚的哥哥庆鑫尧在西川境内钩织了一张庞大而精细的情报网络。 金锋不信只有庆鑫尧一个人这么做，其他官员肯定也有自己的渠道。 “先生，看你的样子，难道准备对周师爷动手？” 庆慕岚上下打量金锋一阵，试探着问道。 “是的，”金锋点了点头：“不过不是周师爷，而是铁罐山土匪！” “铁罐山土匪？” 庆慕岚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先生你知道铁罐山土匪有多少人吗？” 她以为金锋会派人搜集周师爷勾结土匪的证据，然后让自己把证据交到哥哥手上，借助她哥哥的势力，干掉周师爷。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谁知道金锋竟然选择了硬刚铁罐山土匪。 “从我出生开始，铁罐山就来西河湾收岁粮，我自然知道他们有多少人。” 金锋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淡淡回道。 “既然你知道，还想着跟他们动手？” 庆慕岚看金锋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铁罐山土匪就是一颗炸……就是一块悬在头顶的石头，西河湾想要发展，和他们早晚有一战，躲不掉的。” “道理倒是这样，但是说句不好听的话，庆怀哥哥都拿铁罐山土匪没办法，先生你凭什么和铁罐山土匪斗？难道就凭后山那边三十多个老兵？” 庆慕岚问道：“还是说先生你在其他地方偷偷训练了更多的老兵？” “就凭后山的三十多个老兵！” 金锋淡然说道。 “我知道您在清水谷的那一战打得非常漂亮，在完全处于弱势的情况下带着几千铁林军，打败数倍于己的党项骑兵。 有史以来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斗不少，我认为没有任何一场战斗能和清水谷之战相比。” 庆慕岚带着崇拜之色，说道：“也正是因为清水谷之战，我哥才同意我来西河湾找你学习。” “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但是了？” 金锋笑着问道。 “是的，”庆慕岚说道：“先生，现在占据有利地形的是铁罐山土匪，您在清水谷的那一套没用了。 铁罐山的地形和清水山很像，易守难攻，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你只有三十个人，根本冲不上去！” “我为什么要冲上去？” 金锋反问道：“我让他们也冲不下来，活活饿死他们，不行吗？” “饿死他们？！” 庆慕岚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接着狠狠拍了自己大腿一下：“对啊，我为什么没想到这点呢？” “慕岚，你要记住，战争之道你死我亡，必须要尽可能的利用所有能利用的条件，化劣势为优势，最大程度的争取胜利，知道吗？” “多谢先生教诲！” 庆慕岚起身对着金锋行了一礼，丝毫不怀疑三十多个老兵能不能困得住铁罐山。 她对清水谷之战研究很深，只要金锋做几架投石车或者连发重弩，封锁铁罐山唯一小路，再多土匪也冲不下来。 “先生，你这个办法是不错，只是铁罐山每年都收取岁粮，山上囤积的粮食肯定不少，需要的时间太长了。” 庆慕岚说道：“而且周师爷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围困铁罐山，肯定会想办法从中作梗，变数太多。” “围困铁罐山只是随口一说，我并没打算用这个办法。”金锋笑着说道。 “先生准备怎么办？” 庆慕岚抓着金锋的胳膊激动问道。 在她看来，金锋手里只有三十多个老兵，面对数百土匪，基本上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结果金锋不仅有打赢的办法，而且还不止一种。 这让庆慕岚觉得自己和金锋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 金锋却没有回答庆慕岚的问题，笑着岔开话题，问道：“慕岚，你杀过人吗？” “没有……” 庆慕岚不知道金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疑惑地摇了摇头。 “那你手下的那些女兵杀过吗？” “我们从小都在大院子里长大，去哪儿杀人？” 庆慕岚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然后突然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阿梅：“阿梅，你应该杀过吧？” 她已经猜出金锋为什么这么问了。 口口声声说着要上阵杀敌，结果连人都没杀过，让她觉得很丢面子。 阿梅是她父亲从小训练的死士，专门派来保护她的，或许杀过人。 “杀过，十三个！” 阿梅平静的点点头。 庆慕岚有些得意的抬了抬头，阿梅总算给她找回一些颜面。 “上了战场，你们就是一个团体，光靠阿梅一个人不行的。” 金锋说道：“有很多人平时训练特别好，但是一旦真刀真枪上战场，见了血就怂了，这样的人不但不能帮助战友，还会拖累大家，所以，在上战场之前，你们最好都能见见血，适应一下。” 金锋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这次打土匪，你们也去，先练练手，如果有人真的怕血，那就让她退出吧。” “先生，什么时候？” 庆慕岚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激动的手都有些发抖。 带兵上阵是她最大的愿望，暂时不能上战场，杀点土匪过过瘾也行啊！ 铁罐山土匪在铜山设卡，主要是针对西河湾车队，当初庆慕岚来的时候，土匪一看是马队，还穿着盔甲，就知道有来头，躲在草里连头都没露。 要不然估计当时就打起来了。 “别着急，让子弹……让箭矢先飞一会儿。” 金锋笑着说道：“你先回去准备一下，时机到了，我会提前通知你。” “行，我等先生通知。” 庆慕岚兴奋的跑了出去。 结果这一等就是五六天，可把庆慕岚急坏了，又不敢去催金锋，只好忍着。 和庆慕岚一样着急的，还有铁罐山的土匪。 他们以为劫了西河湾的车队，金锋很快就会派人来认怂，结果左等右等，始终不见西河湾来人，土匪渐渐没了耐心。 他们可不是庆慕岚，等不到金锋派人，干脆直接派人到了西河湾。 第129章 威胁 随着纺织厂关闭，工地停工，热闹了几个月的西河湾村一下子沉寂下来，恢复到了以前死气沉沉的样子。 村民们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互相见面时全都唉声叹气的，一个比一个苦大仇深。 “该死的土匪”取代了“吃了没”，成了西河湾和关家湾两个村子的见面语。 因为所有村民都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就是铁罐山土匪。 眼看着日子就要越过越好，结果被土匪这么一搅和，什么都没了。 村子里已经有人传言，金锋可能带着纺车离开西河湾，搬到没有土匪的金川或者郡城办厂子。 这个传言一出来，所有村民都慌了，两个村长这几天不知道跑了多少次金锋家打探消息。 可惜金锋带着满仓一头扎在冶铁车间，吃饭关晓柔送，睡觉都不出来，两个村长是干着急也没办法，只能轮流守在冶铁车间门口，等着金锋忙完出来再说。 结果没等到金锋出来，却等来了土匪进村的消息。 “土匪来了？” 刘庆元就好像被火烫了屁股一样，直接从凳子上跳起来：“到哪儿了？来了多少人？” 一般情况下，土匪都是到秋收之后才会来村子里索要岁粮，现在才夏天，这时候过来准没好事。 “来了六七个，快到村口了。” 过来通知的村民说道。 村长转身就跑了。 他刚刚离开没多久，金锋也从冶铁车间出来了。 “先生，您算得真准，你说土匪这两天会来村里，果然来了。” 守在门口的铁牛对着金锋竖起大拇指：“我去后山喊凉哥他们过来。” “好，不过你们躲在院墙外边别让土匪看见，没有我的命令，别出来。” 金锋交代道。 “好的。” 铁牛抓着刀跑进了后山。 村口，六个土匪扛着大刀，耀武扬威的进了村子。 本就冷清的村子，此时更是一个人也看不到，所有村民都躲进了家里，顺着门缝偷偷看着外面。 所有村民眼中都喷着火，但是却没一个人敢出来。 平时最顽皮的几个孩子，也老老实实藏在地窖或者屋梁上，一声都不敢吭。 “大王，你们怎么现在来了？” 刘庆元小跑着过来，点头哈腰问道。 别的村民可以躲着，但是他作为村长，不能躲也躲不开。 “老不死的，听说你们西河湾出了个大人物，带着你们都过上了好日子，我们铁罐山穷得都揭不起锅了，也想请大人物指点指点迷津。” 土匪小头目斜了村长一眼：“大人物在哪儿呢，带我去拜会拜会吧。” “这个……” 村长眉毛不由跳了一下。 他一听说土匪进村，就猜到很可能冲着金锋来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很担心土匪伤害金锋，那他就成西河湾和关家湾的罪人了，又不敢违逆土匪的话。 还没想好怎么说呢，土匪就不耐烦的对着他腰上踹了一脚： “你个老不死的，让你带个路咋这么磨叽呢，信不信老子砍了你，照样能找到地方？” “大王跟我来吧。” 刘庆元被一脚踹了个跟头，爬起来默默在前面带路。 他知道土匪说的不错，西河湾就这么大一点，纺织厂和冶铁车间又那么显眼，就算他不带路，土匪也能找得到。 自己过去，好歹还能周旋周旋。 一行人走进冶铁车间院子，就看到金锋默默坐在车间门口。 “哟，你就是金锋吧？” 土匪头目上前几步，挑衅的把脸凑到金锋面前：“大人物就是大人物，真沉得住气啊！”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嘴巴很臭？” 金锋往旁边挪了挪，脸上只有嫌弃，没有任何惧怕之色。 不是故作镇定，而是金锋很清楚此时在暗中，至少有十把弩弓对着小头目的脑袋。 以张凉等人的箭法，绝不会给小头目任何伤害自己的机会。 “有胆气！” 小头目还不知道他刚才其实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依旧大咧咧的坐到金锋对面，从桌子上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碗水：“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吧？” “知道，”金锋点了点头：“无非就是来谈判。” “不，你没有跟我们铁罐山谈判的资格！” 小头目摇了摇头：“我是来告诉你应该怎么做的，做的好，你们活，做的不好，你们死！” 土匪最惯用的伎俩就是在造势，别管有没有能力，都要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这种传统一直保留了几千年，哪怕在21世纪，两帮混混打架，也要先喊几句狠话。 而小头目被铁罐山土匪选来威胁金锋，更是深谙此道的佼佼者。 何况小头目心里是真的有底气，所以把威胁的嘴脸表现的淋漓尽致，却不知道在金锋眼里，他现在就和小丑一样。 “说吧，想让我们怎么做。” 金锋端起水杯，淡淡问道。 “听说你做了一种新纺车，还弄了一个什么纺织作坊。你说说你，大家都是种地的，你弄个破作坊出来做啥子，弄的大家都没心种地了。 我们大当家说了，让你亲自带人把纺车都送到铁罐山去，以后好好种地，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小头目在亲自两个字上加了重音，然后又指了指金锋背后的烟囱：“对了，还有这个破烟囱和那个破砖窑也赶紧扒了，弄得乌烟瘴气的，把村里的风水都破坏了。” “你们的胃口倒是真不小啊！” 金锋直接被气笑了。 他以为铁罐山土匪过来只是索要一辆纺车回去仿造而已。 没想到对方竟然要把所有纺车都弄走，还让金锋亲自送过去。 这些就算了，竟然还威胁金锋以后都不能再制造纺车，也不能再建砖窑和炼铁炉。 金锋不过是一介书生，现在身边能拢聚一大群人，靠的不就是这些吗？ 土匪这么要求，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而是摆明了要逼死金锋。 站在一旁的村长，闻言脸色也变得一片铁青。 土匪的要求不仅断了金锋一个人的路子，也断了西河湾整个村的希望。 “你们的条件，我不可能答应。” 金锋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回去跟你们大当家好好商量好了，再来谈吧。” 第130章 动我一根头发试试！ “我说过了，我不是来跟你谈判的，我是来通知你的。” 小头目霍的一声站了起来：“不要给脸不……” 还没说完，金锋就把手里的杯子砸到他的脸上。 啪！ 陶土烧成的杯子摔得碎成几半，小头目的右脸被划出一个口子，鲜血直接流了出来。 头发、脸颊和上衣也都湿透了。 冶炼车间门口一下子变得落针可闻。 除了金锋，所有人脑袋都是蒙的。 “完了！” 村长一下子如坠冰窖。 打死他都没想到，金锋竟敢先对土匪动手。 “你找死！” 小头目的双眼一下子变得通红。 对于土匪来说，脸上的伤口连小伤都算不上，但是金锋的这种行为，却比砍他一刀还难以接受。 小头目反手去拿竖在桌子旁的长刀，结果还没碰到刀柄，一道箭矢破空而至，直接把长刀撞飞到一丈之外。 “栓子哥！” 其他几个土匪一看，提着长刀就要上前。 嗖嗖嗖…… 一排箭矢飞射而来，钉在土匪们的脚下。 包括小头目脚下，也钉了一支！ 所有土匪都惊恐的打量着周围，想要弄清楚这些箭矢从哪儿射出来的。 可是让他们失望的是，根本找不到。 这种看不到的危险，更加让他们害怕。 “这次只是警告，如果你们再不知好歹，我保证下一箭会射在你们头上！” 金锋重新拿起一个杯子，平静说道。 “你再敢动我一根头发试试，老子杀你全家！” 小头目面目狰狞吼道。 话音刚落，就被金锋一把按住脑袋，嘭的一声砸到桌子上。 小头目当即被撞得头破血流。 金锋顺手从他头上揪掉一撮头发： “这怎么也有几十根头发了，你杀一个我看看？” 小头目被撞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两眼死死盯着金锋，嘴唇哆嗦着：“你……你……” “你什么你？怎么，还想着杀我全家呢？” 金锋嗤笑一声，冷冷说道：“你再指我一下，老子剁了你的手指头！” 小头目下意识的把手指头收了回去。 因为他从金锋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气，不敢拿自己的手指头赌金锋的胆量。 “回去告诉你家大当家，还有他背后的主子，想要纺车，就带着诚意好好来谈，想要硬抢，老子就算把纺车都烧了，也不会给他！” 金锋颇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滚吧！” 小头目咬了咬牙，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长刀，带着几个土匪离开了。 身上再也没有了来时的耀武扬威之势，反而有些像落荒而逃的落水狗。 “栓子哥，咱们就这么走了？” 出了村子，一个土匪不甘心问道：“这样回去，肯定会被其他兄弟笑话的。” “笑话尼玛！” 小头目甩手就给了小弟一巴掌：“今天的事谁敢说出去，老子灭了他！” 当土匪这么多年，哪次来西河湾，村民敢大声跟他说话？ 结果这次却被人开了瓢！ 对于小头目来说，这是奇耻大辱。 他恨不得撕了金锋。 但是来之前，大当家反复交代，来西河湾吓唬吓唬金锋就行了，但是不能真的动他。 小头目对于大当家这个命令非常不解。 在他看来，铁罐山土匪相中的东西，抢过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装狠威胁？ 不过在铁罐山没人敢违抗大当家的命令，上个这么做的人，被活活剥皮了。 小头目就算心里再愤怒，再不能理解，也只能忍着。 “锋哥儿，你太冲动了！” 冶铁车间门口，村长急得直跳脚：“小锋，你赶紧收拾东西，带着晓柔、冬冬、小娥，从后山老林子里钻过去，往北翻四个山头有条官道，你们去郡城躲躲吧！” “老村长，没事的。” 金锋说道：“土匪不敢动我的，要不然刚才他们就不会走了。” “这次他们来的人少，不敢动手，但是如果下次他们多带一些人再来呢？” “村长，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金锋推着村长离开车间院子：“你去忙吧，我还有事呢。” “哎呀！” 老村长拍了拍大腿，急匆匆地走了。 应该是去找关家湾的村长商量办法去了。 等村长离开，张凉和老兵们才从各个藏身处钻出来。 金锋一直按照后世特种兵的要求来训练老兵，潜伏是其中重要的训练科目。 纺织厂、冶炼车间和金锋的四合院，在建造之初就留下了很多藏身的地方，专门用来给老兵们布置暗哨和隐藏。 这次正好派上了用场。 让金锋没想到的是，庆慕岚也带着女兵随后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把弩弓。 “做得不错。” 金锋笑着夸赞道：“土匪走的时候还在乱瞅，估计想找找你们藏在哪儿。” 别说土匪，在老兵没有出来之前，金锋都没发现他们藏在哪里。 “我们训练了这么久，又是在咱们自己的地盘，要是让他们发现了，我就不用混了。” 张凉笑了一下，看着金锋的眼神中，却透着一股担忧。 其实在张凉心中，对付土匪要么干脆利落的干掉他们，要么暂时隐忍，但是绝对不应该挑衅。 所以张凉也觉得金锋这次有些冲动了。 只有庆慕岚一点都不担心，只有遗憾。 “先生，刚才你怎么不杀了这些土匪？” 自从金锋说让她杀土匪练练手，庆慕岚这几天就处于兴奋中，刚才要不是张凉拦着，她差点就动手了。 “这个村子虽然男人不多，但是找出来二三十个能打的应该没有问题，而土匪只有六七个人，却敢在村子里耀武扬威。” 金锋低声问道：“慕岚，你知道为什么吗？”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害怕土匪大部队过来报复嘛。” 庆慕岚说道：“但是先生不是想要办法了吗，咱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吧？” “是啊，杀掉这六个土匪很简单，灭掉铁罐山土匪也不难，”金锋摇了摇头：“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 “先生想要什么？”庆慕岚问道。 “土匪在大家心里留下的烙印太深了，这不行。” 金锋好像在回答庆慕岚，又好像在自言自语：“我想要箭矢再飞一会儿……” 第133章 土匪来了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击碎了铁罐山清晨的静谧。 大康军队在纨绔将领们的腐朽下，很多军队已经没有了晨操这一项训练。 正规军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土匪了。 哪怕铁罐山这样成规模的土匪也不会晨练，一般都是睡到半上午才起床。 “特么的谁啊，一大早吵死人了！” 一间土坯房里，小头目栓子看了一眼门缝的微光，烦躁地咒骂道。 昨天虽然被金锋揍了一顿，但是却被大当家赏了钱，还赏了两个女人，昨晚上折腾到大半夜，早上左拥右抱睡的正香呢，被鼓声吵醒了，心里非常不爽。 “栓子哥，好像是点将鼓……” 陪侍的两个女子也被吵醒了，其中一人小声说道。 “点……点将鼓？！” 还有些迷瞪的栓子就好像被浇了一盆凉水，一下子清醒了。 起身从床上跳下来，三两下就穿好裤子，上衣也顾不上穿，抱着就跑出去了。 点将鼓是从军中传来的规矩，点将鼓响，不管在做什么，都必须第一时间去校场集合。 鼓响三通未至者，斩！ 作用有些类似于后世军中的紧急集合哨。 但是土匪不会为了锻炼反应速度故意敲鼓，一般只有在发生了大事的时候才会敲鼓召集人手。 当小头目栓子赶到校场的时候，场中已经站了不少土匪。 很多人都和栓子一样，还在往身上套着衣服。 不用等鼓敲三遍，第二遍刚敲一半，土匪们已经全都聚集到了校场。 尽管许多人衣冠不整，但是每个人手里都提着自己的武器。 大当家刘江和二当家对土匪们的反应速度还算满意，不停的点头，对于未来也充满了信心。 铁罐山在金川境内已经属于排名第二的土匪窝，每年慕名投奔而来的流民都不少。 只要再发展几年，刘江有信心干掉排名第一的黑水沟土匪，成为金川有史以来最大的一股土匪。 带着这样的信心，刘江留下几十个土匪看家，和几个大头目一起跨上战马，领着剩下的数百土匪下山直奔西河湾。 他们刚刚离开不久，距离铁罐山口几里外的山坳中，一道烟柱升腾而起。 下一秒，十几里外的山沟沟里，又有一道烟柱冒出。 西河湾内，金锋刚刚起床，就看到张凉急匆匆的冲进院子。 “小锋，野狐岭那边有烟柱起来了，还是黑色的，说明铁罐山土匪全部出动了。” 张凉着急说道。 在纺织厂停工当天，金锋就派遣了几名做过猎人的老兵，藏到了山里监视铁罐山。 这时候没有手机，金锋只能使用烟柱来及时传递消息。 “全部出动就全部出动呗，几百人从铁罐山走到西河湾得好几个时辰，凉哥你慌什么？” 金锋满不在乎的拿起特制的柳枝，沾了些盐巴，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问道：“村口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张凉点头。 “那还担心什么？等着他们来就是了。” 金锋漱了漱口，招呼道：“凉哥吃饭没，一起吃点吧。” 或许是被金锋的淡定感染，张凉脸上的焦急之色缓缓消散，笑着摆摆手： “家里也做好饭了，回去再吃。” 但是出门之后，却拐到了后山方向。 显然他还是有些担心，准备先去后山安排老兵。 等到张凉离开，关晓柔、唐冬冬和润娘都从厨房里钻了出来。 “当家的，土匪要来了吗？” 关晓柔一脸紧张的问道。 金锋和张凉说话声音不算大，她们在厨房听得不是很清楚。 “嗯，”金锋点了点头：“大概中午到。” “那怎么办？” 关晓柔和润娘脸上都露出恐惧之色。 倒是唐冬冬脸色和金锋一样淡定，一左一右搂住关晓柔和润娘，笑着安慰道： “你们不用担心，锋哥既然早就猜到土匪要来，又这么平静，肯定早就做好了准备。” “当家的，是吗？” 关晓柔立刻抬头看向金锋。 “还是冬冬聪明。” 金锋笑着点点头：“土匪进不了村的，不过安全起见，等下吃过饭，会有老兵过来带你们和小娥去后山躲躲，等到事情过去了再回来。” 虽然他有把握对付土匪，但是为了防止意外，金锋在制定计划的时候，还是安排让关晓柔她们去后山躲躲。 不仅是关晓柔几人，村民们也会接到通知。 “不，我要跟当家的在一起。” 关晓柔摇了摇头。 “我也不走。” 润娘跟着说道。 “你们在这里，会让我分心的。” 金锋抬头揉了揉关晓柔和润娘的头发：“听话。” “那……好吧。” 关晓柔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润娘也红着脸低下头。 看到这一幕，唐冬冬不由撇了撇嘴。 “冬冬你嘴怎么了？” 金锋伸手在唐冬冬头上也揉了一下：“去给我端碗饭过来，吃完饭还得干活呢。” 唐冬冬对此已经习惯了，转身去厨房给金锋端了一碗白米粥和两碟小菜出来。 白米粥是润娘提前一个时辰起床熬的，粘稠细软，温度也刚刚好。 配上清脆爽口的小菜，让金锋食指大动，一口气连喝了两碗。 而此时，土匪要来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村子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也没人再抱怨金锋了，村民们都以最快的速度背着家里值钱的东西，躲进了后山。 金锋美美的吃过早饭，正准备出去看看，庆慕岚风风火火的闯进院子。 “先生，村里都说土匪要来了，是真的吗？” 庆慕岚眼睛亮晶晶的问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等情郎呢。 “是的，”金锋点了点头：“你准备好了吗？” 有很多士兵在上战场前，也会和庆慕岚一样兴奋，觉得自己是上天的宠儿，一定可以在战场上所向无敌，建功立业。 但是真当见识到战场的残酷之后，很多人都会被血流成河的场面吓得尿裤子。 他很担心庆慕岚也是这种叶公好龙的类型。 “早就准备好了。” 庆慕岚握着黑刀刀柄，语调都激动的有些变了。 “那就好，去找凉哥，守好你们的阵地吧。” “我一定不会让先生失望的。” 庆慕岚自信的抱了抱拳，转身跑了。 当太阳走到头顶，张凉跑到冶炼车间门口，通知金锋土匪已经到了三里之外。 “终于来了！” 金锋放下手里的工具，伸了个懒腰。 第134章 意外情况 西河湾村口有一片空地，是村里的打谷场，村子里开个会什么的，都会在这里。 以前纺织厂还没成立的时候，到了饭点，半个村的人都会端着碗聚集在这里，一边故意炫耀着碗里仅有的几个油星，一边吹牛。 就算不开会，也不是饭点，也会有一群孩子在这里疯玩。 但是此时，打谷场没了平时的热闹，显得冷冷清清的。 不仅是这里，整个西河湾村都是如此，安静得可怕，就和电影里的鬼村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 只有一张木椅子孤零零地放在打谷场边缘。 金锋带着张凉从村子里走出来，淡定地坐到椅子上。 张凉提着一把黑刀，默默站到金锋身后。 片刻之后，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张凉不是说土匪还在三里之外吗？ 怎么会过来这么快？ 金锋微微皱眉，竖起了耳朵。 然后突然转身，看向后面的村子。 刘铁从小路转角出现，手里提着一把柴刀。 然后是李麻子、张谷子…… 一个个男人从转角走出。 手里提着的武器也五花八门，有柴刀、镰刀、铁叉，甚至还有几个人提着木棒。 除了受伤还在县府的虎子，以及照顾虎子的同伴，护卫队全部到齐了。 他们可不知道自己的布置和底气，能在这种时候全都赶来，显然做好了和金锋一起硬抗土匪的决定。 这让金锋非常意外。 老兵们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正式开始护送任务，一直在训练，护送货物的事情，还是由刘铁、张谷子等人在做。 金锋知道护送任务的危险性，所以给他们的工钱加上各种奖励，基本上和老兵的工钱差不多。 山里人淳朴，想法也简单。 或许在刘铁等人心里，金锋给他们这么高的工钱，就等于买了他们的命。 他们能来，金锋虽然意外，却也能想得通。 但是让他想不通的是，护卫队出来之后，村长带着一些在砖窑和工地干活的汉子也来了。 要知道，他们每天的工钱只有两三个铜板，和城里的工价差不多。 为什么也来了？ 而且这还没有结束，等到村长等人过来之后，关家湾的老族长，也带着一群汉子走了出来。 跟在老族长后边的，就是金锋的大舅哥关柱子。 关柱子手里提着一把柴刀，见着金锋还有些紧张，拘谨地冲着金锋笑了笑便低下头躲到了老族长身后。 “刘叔，三爷爷，你们怎么来了？” 金锋缓缓起身，眼神复杂的问道。 “我们都从你手里拿过工钱，没道理土匪来了，我们躲起来让你一个人对付。” 老村长说道：“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过来给你壮壮人场也是好的。” 听到村长这么说，金锋的脸一下子红了。 不是激动的，而是有些无地自容。 虽然他让村子里的日子好过一些，但是村里人也创造了价值，帮他赚了钱。 所以这次布局只是试探一下村里是否有人为了活命或者利益，跑去给土匪通风报信，告诉土匪自己招募一大批老兵，以及庆慕岚到来的消息。 铁罐山土匪能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还能攀上周师爷这个靠山，其首领肯定不是一个莽汉，如果知道金锋一直在操练老兵，一定会调查清楚再动手的。 可是昨天过来挑衅，今天一大早就带着大部队耀武扬威过来，显然没有收到任何通风报信。 对于这个结果，金锋已经非常满意了。 从头到尾，金锋都没指望村里有人会站出来帮他一起对抗土匪。 结果有人站出来了。 虽然不是村里所有男人都来了，却来了一小半。 金锋甚至还看到了偷偷藏在人群中的小玉。 “谢谢大家！” 金锋对着人群鞠了个躬，提醒道：“大家不用担心，土匪知道我和庆侯爷的关系，不敢伤我，这次来只是吓唬吓唬我而已，所以等下土匪来了，大家站在一旁看戏就行，不要贸然动手。” 刘铁等人的出现虽然让金锋感动，但是也打乱了金锋的计划。 他很担心有人忍不住出手，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对了，还有庆侯爷！” 两个村长这才想起庆怀的存在。 知道土匪不敢伤害金锋，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招呼着村民往后退了几步。 “凉子哥，怎么没看到跟你一起跑步的汉子，是不是躲在哪里准备埋伏土匪呢？” 刘铁凑到张凉旁边问道。 其他汉子也好奇地看着张凉。 但是张凉却没有回答，就好像没听到刘铁的话似的。 哪怕到现在，谁也不敢保证所有人都靠得住。 万一自己说了具体作战计划，等到土匪来了有人临阵叛变，那罪过就太大了。 刘铁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好在土匪没有让他尴尬太久，成群结队的转过山脚，气势汹汹而来。 数百个土匪说起来不多，但是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足足绵延几十米，而且一个个手提长刀，面目狰狞，看起来颇有威势。 平时土匪来收岁粮，只会来几十人，但是这次几乎可以说倾巢而出了，阵仗可比收岁粮大多了。 刚才还热血沸腾的村民，此时已经有人开始发抖，后悔自己太冲动了。 躲在后山不好吗，为什么要跑来当大头鬼？ 但是事已至此，再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只能尽量往后边靠。 金锋也发现了这种情况，但是却没有说什么，重新坐到椅子上，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越来越近的土匪身上。 “大哥，栓子说西河湾可能有神箭手，您还是等下再过去吧，别中了他们的暗箭。” 二当家驱马快跑几步追上大当家：“我先去跟金锋谈。” “什么神箭手，顶多是几个会射箭的猎人而已，咱们带了几百个兄弟来，随便几个猎人杀，他们能射死几个？” 大当家嗤笑道：“放心吧，再给金锋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我！” 二当家想想是这么个道理，便也不再勉强。 队伍进入打谷场，大当家挥挥手，土匪们全都停了下来。 “驾！” 大当家驱马走到金锋面前，居高临下问道：“你就是金锋？” 第135章 威逼利诱 土匪就是土匪，不管是小头目还是大当家，一见面就装凶扮狠，想在气势上把别人压下去。 金锋嗤笑一声，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椅背上，抬着头漫不经心问道： “你是铁罐山的大当家？” “对，我是刘江。” 大当家对于金锋的态度也不生气，抱拳说道：“昨天你不是说我没诚意吗，今天我送诚意来了！” 对着后边挥了挥手，一群土匪立刻抬着大大小小的箩筐出来。 “这里是一百斤腊肉，一千斤大米和十丈细布，不知道这些诚意，你是否满意？” 金锋没有答话，站在金锋身后的老村长等人，却激动的不得了。 他们给土匪缴了这么多年的岁粮，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土匪给村里人送礼。 不管东西多少，这说明了土匪的态度，也说明金锋之前的话并不是吹牛，土匪应该真的不敢伤他。 那些害怕得发抖的村民，在金锋的感染下，终于没有那么紧张了。 刘铁已经把柴刀别到了腰上，只要金锋点头，他就会带人去把箩筐抬回来。 这样一来，土匪也算找到了个台阶，大家就可以重新坐下来谈判。 可是谁知道金锋却瞥了一眼箩筐，眼中尽是不屑之色：“就这？” 粮食腊肉什么的，看起来一大堆，却真不值什么钱。 光是护卫队在铜山被土匪敲诈的银子，就能买好几车。 刘铁心中一紧，立刻又把柴刀拔了出来。 可是大当家依旧没有生气的意思，好像早就料到金锋不会满意似的，脸上带着笑容，又对着后边招了招手。 一个土匪捧着一个小木箱上来，小心的放在箩筐上。 掀开盖子，小木箱里放着一排排银锭。 “再加上这三百两银子呢？”大当家问道：“现在你该满意了吧？” 其实土匪在铜山从护送队抢走的银子不过一百多两，三百多两，几乎是双倍赔付。 对于掠夺成性的土匪来说，这的确很有诚意了，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低头了。 可是金锋依旧没有起身，只是摇了摇头。 这次大当家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冷声说道：“你不要太过分！” “你要是觉得过分的话，可以带着东西滚蛋，我又没拦着你！” 金锋的语气也变得冷淡。 身后，村长等人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们都没想到金锋的态度竟然如此强硬。 土匪已经给出了双倍赔付，他却还不接受，对于土匪来说，这已经算是侮辱了！ “大当家，跟他一个山民废什么话，直接砍了他！” “就是，给脸不要脸！” “砍了他！” 骑在马上的几个土匪头目全都拔出长刀。 后边的土匪虽然听不到金锋说了什么，但是看到大头目们都拔刀了，也一个个拔出武器。 数百个面目狰狞的土匪一起怒目而视，立刻形成一股肃杀之势铺面而来。 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 虽然此时正值炎夏，但是村民们全都觉得如坠冰窖。 发抖的村民更多了。 但是对于经历过清水谷之战的金锋来说，数百土匪装腔作势散发出来的气势不值一提，再加上心中的底气，这让金锋觉得土匪们很可笑。 就好像一个三岁的稚童，瞪着眼睛喊“我要打你哦！”差不多。 “不得不说，你很有胆气！” 大当家看到金锋依旧不为所动，伸手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扔到其中一个箩筐中。 “现在够了吗？” “勉强吧。” 金锋对着后边打了个响指，刘铁立刻带人过来，把大大小小的箩筐抬到后边。 村长等人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地。 “行了，东西我收下了，你们可以滚了。” 金锋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随意的摆摆手，就像是在驱赶一群讨厌的苍蝇一样。 大当家眼皮跳了一下，忍着怒气说道：“那我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金锋一脸诧异的问道。 “朋友，这样就没意思了吧？” 大当家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你收了我的东西，就应该把纺车交给我，并且以后都不准再用！” “哦，原来你刚才送的东西是想买我的纺车啊，我还以为是赔礼呢。” 金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摇头说道：“要是想买纺车，以后还不让我再用，那些东西是不够的。” “你想要多少？” 大当家咬牙问道。 “纺车是无价之宝，多少钱也不卖！” 金锋毫不犹豫的摇头。 “所以，你是在耍我喽？” 大当家一字一句问道。 显然心中的怒火几乎快抑制不住了。 哪怕周师爷也从来没有如此戏耍过他。 “哎呀，这都被你看出来啦？” 金锋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看来你还没蠢到无药可救啊，比野猪强一些。” “小子，你不会以为我真不敢杀你吧？” 大当家瞪着眼睛问道。 “你敢吗？”金锋反问：“你的主子应该跟你说过，不能动我吧？” “这就是你敢跟我放肆的底气吗？” 大当家笑了，伸手一指金锋身后的村民：“是的，我不能杀你，但是我却可以杀他们！我可以杀你的家人！我可以杀掉每一个和你有关的人！” “这就是你敢跟我放肆的底气吗？” 金锋又把大当家的话还给了他：“你们土匪就不能长点出息，永远都是甜枣加大棒，威逼利诱那一套。” “你以为我在吓唬你吗？” 大当家一把抽出长刀，阴恻恻说道：“我可以跟你保证，如果今天你不交出纺车，我会杀掉在场的所有人！ 你的家人和村里的老弱妇孺，应该都藏到后山了吧？ 别急，等杀光他们，我会派人去后山，把你家里人全抓出来，当着你的面，一个个杀给你看！” 村长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两条腿都发软，要不是刘铁扶着，他肯定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身旁的村民也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但是金锋的表情依旧平淡，笑着摇了摇头： “我刚才给了你活命的机会，你却没把握住，现在你没有机会了。” “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 大当家冷笑一声，但是眼睛却开始打量周围，同时从马脖子上取下一个头盔戴上。 “很好，如你所愿！” 金锋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第136章 不堪一击 嗖！嗖！嗖！…… 随着金锋的响指打起，一道道巨大箭矢从左侧树林中飞射而出，宛如流星一般杀入土匪群中！ 金锋改造后的重型弩弓，杀伤射程达到了恐怖的一千六百米，树林到打谷场不过十几米，土匪的身躯对于动能强劲的箭矢来说，脆弱得和一张白纸没有什么区别。 长矛一般的箭矢从土匪群左侧飞进去，串串一样击杀一串土匪，从右侧飞出，进入树林消失不见。 但凡沾上箭矢的土匪，非死即伤！ 只是第一轮射击，土匪就伤亡近百人！ 哗！ 没有受伤的土匪都慌了，一个个像无头苍蝇一样，轰然四散。 可是就在此时，金锋再次举起右手。 打谷场左侧有一片树林，在树林后边是一片空地。 此时空地上以不同角度摆放了好几架投石车。 和在清水谷不同的是，这排投石车筐里装的不是石头，而是一枚枚铁蒺藜。 所谓铁蒺藜，就是圆球铁块上铸四根铁刺，这样的构造可以保证铁蒺藜被抛出去后，不管是何种方式落地，总有一根铁刺是朝上的。 制造铁蒺藜非常耗费铁矿，金锋实验新炉子时做了一些，后来炉子调整好了，金锋本来打算把这些铁疙瘩回炉重炼的，得知土匪可能要来，就暂时留了下来。 现在果然用上了。 铁牛趴在一棵大树上，两眼一直紧紧盯着打谷场。 看到金锋的手势，立刻冲着下边喊道：“攻！” 早就准备好的老兵马上抡起手里的木锤，用力砸到扳机上！ 嗖嗖嗖…… 几架投石车同时发动，铁蒺藜化作一片乌云，落入打谷场中。 刚刚开始逃跑的土匪，全部被笼罩在乌云之下。 铁块可比石头重多了，砸到人身上，轻则骨断筋折，重则当场丧命。 这一次，超过大半的土匪都中招了，打谷场立刻化作了炼狱，鲜血染红了地面，到处都是惨嚎声。 就算侥幸在两轮攻击中都没有受伤的土匪，此时也动弹不得。 因为他们脚下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铁蒺藜，如果不小心踩上去，脚板当即就会被刺穿，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更别提逃跑了。 说来缓慢，实则极快。 从金锋下令攻击到战斗结束，前后连一分钟都没有。 打谷场边缘，大当家和几个头目因为没在重弩和投石车的攻击范围，侥幸逃过一劫。 但是此时，他们的脑子都是蒙的。 包括大当家。 来之前大当家就知道西河湾是有弓箭高手的，所以早做好了应对之策，在衣服里面穿了一层软甲。 这套软甲是他年轻时杀了一个行商抢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刀剑难伤。 再戴上头盔，寻常弓箭根本无法奈何。 自身安全不用操心，身后又有数百土匪撑腰，所以大当家从头到尾都信心满满。 如果不是周师爷要求他不能动金锋，他根本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和金锋讨价还价。 然而刚才发生的一切，把大当家心中的自信彻底击得粉碎！ 一直到现在，他都无法理解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可是几百人啊，竟然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折损大半？ 就是几百头猪，也杀不了这么快吧？ “怎么样，对我的手段还满意吧？” 金锋看了一眼失神的大当家，笑着问道。 “小子，你该死！” 听到金锋的声音，大当家终于回神，手持长刀，驱马杀向金锋。 “都特么别愣着了，赶紧上！” 二当家怒喝一声的，带着剩下的头目紧随其后。 不是二当家忠诚，而是他心里清楚，只有抓住金锋为人质，才是他们唯一的活路！ 可惜，老兵根本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数十道手弩箭矢从树林中飞出，几个小头目全部应声落马。 每个人脑袋、脖子等要害位置都插着几根箭矢，死的不能再死！ 但是大当家却凭着软甲和头盔侥幸逃脱，伸出左手，抓向金锋的衣领。 这个变故是金锋也没想到的，此时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但是就在大当家即将抓住金锋的时候，张凉一步跨出，伸手抓住了大当家的手掌。 猛地一用力，直接把大当家从马上扯了下来！ 大当家一头栽在地上，摔得两眼发黑，等回过神来，头盔已经不见了，脖子上也架了一把黑刀。 “再动一下，老子宰了你！” 张凉冷声说道。 大当家知道大势已去，他再也没有了反抗的余地，重重叹了口气，认命的仰面躺在地上，任由刘铁等人捆住手脚。 直到此时，铁牛才带着老兵和庆慕岚等人从树林中钻出来。 不管老兵还是女兵，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把弩弓，踏着小碎步缓缓靠近打谷场，包围了动弹不得的土匪。 是的，数百个土匪，被三十多个老兵和十几个女兵包围了。 “都给我扔掉武器，抱头蹲下，谁敢不老实，别怪我不客气！” 铁牛扯着嗓子喊道。 土匪们早就被吓破了胆，一个个赶紧扔掉武器，老实的抱头蹲下。 “大壮，带着你的人，把能动弹的带出来！” 铁牛喊道：“二队，三队，准备好绳子，其他人警戒，谁要是不老实，直接射杀！” “诺！” 所有老兵同时回答。 “一队，跟我来！” 大壮把自己的弩弓交给一个老兵，带着一个耙子走进打谷场。 和他一个小队的五个士兵也和大壮一样，用耙子推开地上的铁蒺藜，做了一条一米左右的小路出来。 当小路延伸到最近的一个土匪的时候，大壮踢了这个土匪一下： “自己出去吧！” 土匪乖巧的顺着小路，走出铁蒺藜范围，然后被等在外面的老兵捆的结结实实。 半个小时后，还能自己走路的一百多土匪，全都成了俘虏。 还留在打谷场中的，要么死了，要么被重弩和投石车打残了。 在金川县境内纵横数十年的铁罐山土匪，彻底被击败了。 很多老兵眼中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是他们的第一战，也是他们人生中最为畅快的一次战斗，干脆利落的击败了十倍有余的敌人！ 就凭这一战，就足够他们吹一辈子了。 但是金锋却兴趣缺缺的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说道： “慕岚，该你们了，去补刀吧。” 第137章 女兵的蜕变（上） 不管是冷兵器时代还是热武器时代，战场都充斥着血腥。 此时的打谷场，土地被鲜血浸湿，就好像下了一场大雨似的，泥泞不堪。 数以百计的土匪在泥泞中挣扎哀嚎。 他们是幸运者，因为重弩和铁蒺藜没有攻击到要害，所以只是重伤，没有当场死亡。 他们也是不幸者，甚至比直接死去的同伴更加不幸。 因为他们伤势严重，有些人的肠子都淌了出来，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有了，胜利者不会留下他们的，等待他们的，唯有死亡。 还活着不过是苟延残喘，多受一会儿罪罢了。 有些心狠的土匪，已经自杀了。 但是求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更多的土匪心里还有一丝侥幸，哀嚎着、坚持着，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却不知道，打谷场边缘，金锋已经宣布了他们的死刑。 “慕岚，该你们了，去补刀吧！” “遵命！” 庆慕岚对着金锋抱了抱拳，躬身应命。 跟在身后的阿梅不由深深看了庆慕岚和金锋一眼。 之前虽然一直称呼金锋先生，但是庆慕岚一直把自己放在和金锋平等的位置上。 但是此时，她却把身份放在了下属的位置上，就像是接到了大帅命令的将领。 有这样的变化，是因为庆慕岚彻底被折服了。 她之前对于金锋的认知，大部分来自于清水谷一战的战斗简报，但是再详细的战斗简报，也不如亲身经历带来的感受震撼。 当看到土匪站满打谷场的时候，躲在暗处的庆慕岚哪怕知道已经准备充分，却还是忍不住觉得害怕。 敌我力量太悬殊了，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可是直面土匪的金锋，从始至终都没表现出任何慌乱之色。 就凭这份胆气，就足以让她折服。 “跟我来！” 庆慕岚一把拔出长刀，大步走进打谷场。 身后的女兵们赶紧跟上。 她们和老兵脚上穿的靴子都是特制的，金锋给鞋底装了铁板，不用担心被铁蒺藜刺穿。 进入打谷场中，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再加上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和内脏，以及土匪的哀嚎，简直如同地狱。 好几个女兵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还有一个直接跑回去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毕竟她们之前都是大户人家中挑选出来的侍女，虽然被庆慕岚训练了好几年，却不是真正的战士，别说上战场了，一大半连死人都没见过。 现在一下子让她们进入如此可怕的场景中，不免有些难以适应。 就连期待已久的庆慕岚，此时也有些紧张。 在她前面两步之外，就有一个重伤的土匪。 这个土匪被重弩射中右腿，又被两枚铁蒺藜分别击中左肩和左腿，倒在地上吐着血沫，出气多进气少，显然快不行了。 庆慕岚握着黑刀的右手因为用力泛出白色，却准备了几次都没有举起来。 可就在庆慕岚内心还在挣扎的时候，地上的土匪突然睁开眼睛，狰狞的嘶吼一声，完好的右手抓着长刀，直刺庆慕岚小腹。 “小姐，小心！” 阿梅大叫一声，伸手想要拉开庆慕岚。 可是土匪和庆慕岚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她根本来不及。 土匪知道活不成了，抱着杀一个够本的信念，这一刀几乎使出了全力，又快又狠！ 庆慕岚虽然穿着盔甲，但是盔甲不是连体的，土匪这一刀又是从下而上刺来，完全可以从盔甲的下摆刺入。 就在此时，一枚箭矢飞射而至，钉在土匪脑袋上。 “战场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地方，你不杀他，他们就会杀你，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对战友的残忍！” 金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庆慕岚身后：“他们是土匪，自己不劳作，就像水蛭一样趴在老百姓身上吸血，被他们逼死的老百姓数不胜数，杀了他们是在给那些被他们害死的老百姓报仇，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是！” 庆慕岚低着头，走向下个土匪。 吃一堑长一智，有了上次的教训，庆慕岚这次首先把土匪的长刀踢飞，然后，忍着心里的不适，一咬牙把黑刀刺入土匪脖颈之中。 哧！ 鲜血飙射，喷了她一头一脸！ 庆慕岚拔出长刀，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这一次，阿梅几乎是寸步不离，紧紧跟在庆慕岚身侧，也被喷了一身。 但是阿梅明显比庆慕岚要从容得多，脸色都没变一下，显然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 阿梅知道，这一关必须自己过，所以她没有安慰，更没有催促，只是默默守在庆慕岚身旁。 好在庆慕岚调整的很快，只是休息了半分钟左右，便提着黑刀走向下个土匪。 这一次的动作依旧有些生疏，却没有了任何迟疑。 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斩下土匪的脑袋。 “姐妹们，该你们了！” 庆慕岚一脚把土匪的脑袋踢开，冲着后边的女兵喊道： “金先生说得对，这些土匪没有一个干净的，咱们杀了，是在给被土匪逼死的老百姓报仇，是在给还没被土匪逼死的老百姓造福！ 大家动手吧，不要让那些男兵看了咱们的笑话！” 说完，又斩下一个土匪的脑袋。 一个相对娇小的女兵走出队伍，提着细长的战刀，走到一个土匪面前。 她叫阿菊，也是金川县人，十一岁的时候家里因为交不起岁粮，铁罐山土匪在她面前杀了父母和哥哥，她也被堂叔卖到了金川县府给一个商人做丫鬟。 商人的老婆完全不把她当人看，让她无休无止的干活儿就算了，还经常一连一两天都不给她饭吃。 有一次她实在饿极了，刷锅的时候偷着喝了一些刷锅水，被商人的老婆看见了，差点把她打死。 好在商人生意失败，把她卖给了人贩子，人贩子又辗转多次，把她带到西川卖到了庆府，被庆慕岚选中。 从此之后，她终于不用饿肚子，可惜她在商人家和人贩子手里饿得时间太长了，成了女兵中最矮的一个。 每到深夜，她就会想起惨死在自己眼前的父母和哥哥，对铁罐山土匪的恨意早已深入骨髓。 尽管握刀的右手还有些颤抖，但是却毫不犹豫的刺入土匪脖颈之中。 第138章 女兵的蜕变（下） “阿菊，不错。” 阿梅夸赞一声，走到一处土匪聚集之地，长刀一挥，三个还在惨嚎的土匪就消停下来。 阿梅脸色不变，就好像杀的不是人，而是三只鸡一样。 或许阿梅的表现给女兵带来了信心，女兵们纷纷举起长刀，寻找目标。 其实补刀最好用长矛长枪之类的长兵器，这样不容易被装死的敌人偷袭。 但是为了让女兵近距离感受死亡，最快的适应战场，金锋要求她们必须使用长刀。 为了安全起见，张凉分出两队男兵分散在打谷场各处，手持弩箭压阵。 一旦发现有土匪想要偷袭，男兵会立刻射杀。 毕竟是第一次杀人，女兵们动作都还很生疏，还需要克服心理障碍，进行的速度不算快。 补刀的过程一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结束。 躲在后山的老弱妇孺都被村长派人喊回来了，所有人就这么静静站在打谷场周围，看着女兵们补刀。 打谷场中的土匪惨嚎声越来越少，最终全部消失。 不管重伤还是已经死亡的土匪，脖子上都有着一道或大或小的豁口。 庆慕岚带着女兵，缓缓走出打谷场。 她们全都成了血人，血水顺着头发、衣服，啪嗒啪嗒往下滴落。 不但金锋和张凉等老兵，就连那些围观的村妇都能看出来，女兵们的气势不一样了。 很多村妇甚至都低下头，没有勇气去看女兵。 “先生，结束了！” 庆慕岚对着金锋抱了抱拳，真诚说道：“谢谢先生！” 作为女兵的领导者，她的感受最为直观。 也明白了金锋让她带着女兵补刀的真正用意。 从今天开始，这群跟着她几年的侍女才算真正拥有了进入战场的资格。 “辛苦了！” 金锋也不嫌弃庆慕岚身上的血水，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润娘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你们去洗洗吧。” “好。” 围观的村民自动分开一条路，让庆慕岚带着女兵离开。 “小锋，接下来怎么办？” 等庆慕岚离开之后，村长上前几步，凑到金锋身边问道。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简直颠覆了老村长的三观。 一直到现在，他还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走路的时候，腿也有些软。 “正好大家都在，刘叔让大家都去纺织厂吧，我有几件事要说一下。” 金锋笑着说道：“这里太臭了。” “那这里怎么办？” 村长指了指打谷场问道。 “杀铁罐山土匪可有赏钱呢，得等县府的仵作过来验尸之后才能埋。” 金锋说道：“先让凉哥他们看着吧。” “那也对。” 老村长点点头，转身招呼着村民去纺织厂。 金锋先安排张凉和老兵看守好俘虏，然后也跟着回去。 到了纺织厂，关晓柔、唐冬冬和小娥已经等在门口。 “当家的，你没事吧？” 关晓柔看到金锋，快跑几步迎上来。 “我都没动手，一直在后边指挥，能有什么事？” 金锋转了两圈，证明自己没事。 关晓柔这才放心的拍了拍胸口：“刚才慕岚她们回来，全都和血人一样，吓死人了。” “你把准备好的衣服和肥皂给她们送些过去。” 金锋交代一声，进了纺织厂，站到准备好的桌子上。 站在下边的村民全都抬头看向金锋。 一直以来，金锋在村里的形象都是一个懦弱书生，就算被谢光欺负了，也只会之乎者也的抱怨几句。 就算后来成了亲，脾气发生了一些改变，但是除了暴揍谢光那次，平时也总是笑眯眯的，见了谁都主动打招呼。 大家从来没想过，金锋竟然还有如此铁血的一面。 那可是数百个土匪啊，说杀就杀了，而且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该笑还是笑。 这让一些村民在心里对金锋产生了一种畏惧心理。 也有一些村民则兴奋不已。 因为土匪被干掉了，是不是可以开工了？以后是不是也不用交岁粮了？ 当然，还有一些心思活泛的聪明人，已经意识到了金锋的强大，也隐隐明白了金锋之前为什么要故意羞辱土匪。 “大家静一下。” 金锋敲了敲锣，村民们立刻安静下来。 “先说第一件事。” 金锋竖起左手食指：“从明天开始，纺织厂、砖窑厂和工地全部复工！” 村民们愣了一下，然后哗的一下全都开始鼓掌。 不管他们对金锋的看法如何，复工是实打实的好处。 金锋伸手往下压了压，村民们再次安静下来。 “从明天开始，只要是西河湾和关家湾的人在我手下干活，工钱全部翻倍。” 当刘铁和老村长他们带着乱七八糟的武器去增援的时候，金锋就做出了这个决定。 工钱翻倍，利润就会缩水，甚至可能不赚钱。 但是为了这群朴实的乡亲，金锋也认了。 哗！ 掌声雷动。 等到掌声停止，金锋继续说道：“还有，从今年开始，大家再也不用交岁粮了。” 说到这里，金锋提高声调，大声喊道：“要是还有土匪敢来收岁粮，铁罐山土匪就是他们的下场！” 吼！ 纺织厂直接沸腾了。 所有村民都激动的疯狂鼓掌。 这也是金锋明明可以把土匪堵在铁罐山，却选择了把战场放在西河湾的原因之一。 土匪们为了立威，每年来收岁粮的时候，村子里都有人受伤，每隔几年还会有人被土匪杀掉。 村民们活在土匪的阴影下太久了。 金锋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他们看看，其实土匪没那么可怕！ 当然，仅凭这一战，肯定是无法完全消除所有村民心里的阴影的，但是金锋却在他们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 安抚好村民，金锋再次找到张凉。 “那边还没传来消息吗？” 金锋看了一眼铁罐山方向，语气有些担忧。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当初招募的老兵并不止三十二人，而是七十多人，只不过剩下的四十多人被金锋藏在了猫猫山。 这件事只有钟五和张凉两人知道，就连庆慕岚都不知道。 而这四十人今天的任务，就是趁着铁罐山后方空虚，夺取铁罐山。 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回来，这让金锋有些担心。 第139章 受阻 “小锋，老郑这小子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张凉皱眉说道：“要不然我带人去看看？” 庆怀刚到清水谷的那天遭遇了党项人的突袭，郑方为了保护庆怀身负重伤，后来又坚持骑马赶到渭州城给金锋送信，耽误了救治时间，左臂从手肘处截肢。 在金锋离开渭州城五天之后，到了又一年的退役期，郑方因为左臂残疾退役，返回金川县老家。 庆怀特意写信，让金锋照拂一二。 于是金锋就让钟五招募了四十多个老兵放到猫猫山，交给郑方带领，算是一张隐藏的底牌。 金锋和郑方交代过，土匪离开铁罐山一个时辰后，郑方这边就会开始攻山。 按照时间推算，战斗早就开始了，毕竟土匪都被金锋灭掉了，郑方那边还没传来消息。 “咱们一起去吧。” 金锋问道：“这边能抽调多少人出来？” “俘虏都被吊起来了，我让铁牛带两支小队和护卫队一起看着。剩下的三个小队，咱们都可以带走。” 为了方便管理，金锋把三十多名老兵分成了五个小队，每支小队六到七人，即可单独作战，也可以互相配合。 张凉和铁牛作为正副指挥官，对所有小队都有指挥权。 “让留守的兄弟注意点，可不能犯了德宁军的错误。”金锋提醒道。 当初在清水谷，金锋把党项俘虏交给德宁军看守，结果被汉奴劫了俘虏营。 金锋可不想看到这一幕在西河湾重演。 “先生放心，我会不眨眼地盯着，谁要是敢偷懒耍滑，我砍了他！” 铁牛拍着胸脯保证道。 “嗯，此事万万不可大意。” 金锋拍了拍铁牛的肩膀：“安排几个人跟我回去牵马，凉哥你去找慕岚一趟，把女兵的战马也借来用一下。” 三个小队有近二十人，金锋从渭州城带回来的战马只有几匹，就算再加上大当家带来的几匹，也远远不够。 只能去借女兵们的战马。 “好。” 张凉转身走了。 当金锋和铁牛回到打谷场，张凉和女兵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先生，听凉哥说，你要去打铁罐山？” 庆慕岚的头发还没干，随意在脑后绑了个马尾，穿着金锋设计的作战服，看起来更飒了。 “是的。”金锋点头。 “所有人都去吗？” 庆慕岚问道：“俘虏怎么办？” “我带三个小队过去，剩下的两支小队留下来看守俘虏。” 金锋说到这里：“对了，你要是闲着没事，也可以过来帮忙。” “我刚才问了一下俘虏，留在铁罐山的土匪还有好几十呢，又占着地势，你就带不到二十人，能行吗？” 哪怕刚刚见识过金锋的作战能力，但是庆慕岚还是有些怀疑。 因为这次胜利，最大的原因就是金锋准备充分，而土匪自己钻进了埋伏圈，成了投石车和重弩的靶子，直接被打残了。 如果土匪没有轻敌，进村之前先派斥候打探一下情况，今天这一仗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而铁罐山情况不同，金锋没办法提前埋伏，只能强攻。 战争中，强攻是最激烈、最残酷的战斗方式，没有之一。 一般强攻的一方必须要比防守者人数多几倍，才有可能夺下高地。 比如在清水山上，金锋只派遣了一百铁林军守着小路，就挡住了党项人数千人的数次强攻。 而现在金锋成了强攻的一方，自然也是困难重重。 这也是郑方这么久都没有拿下铁罐山的原因。 “我在那边还安排了其他人手，早就和守山的土匪打起来了，我去看看，实在不行的话，就先把铁罐山围起来再慢慢想办法。” 郑方这个底牌已经打出去了，金锋便也懒得再瞒着庆慕岚。 “怪不得你敢强攻铁罐山，你在其他地方还藏得有人。” 庆慕岚一惊，兴奋问道：“能带我们一起去看看吗？” “战马不够。” 金锋无奈说道。 虽然女兵过了第一关考验，但是综合战斗力，还是没办法和经验丰富的老兵相比，如果是平时带着她们去涨涨见识也没什么，但是现在金锋赶时间想快点去铁罐山。 庆慕岚想了一下：“那我和阿梅俩跟着去，这样咱们都可以骑马。” “那也行，走吧。” 金锋翻身骑上自己的战马。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练习，金锋的骑术已经非常熟练，出了村口便开始挥鞭狂奔。 马队在山路上飞驰而过，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跑到铁罐山外围，金锋举起手臂，马队缓缓减速，停在路边。 “猴子，去前边探探路。” 张凉吩咐一声，一个身材瘦小精悍的老兵翻身下马，钻进路边的树林。 他可不想犯和土匪一样轻敌的错误。 一群人在树林等了十几分钟，猴子回来了，还把郑方也带了过来。 “老郑，怎么回事？” 张凉皱眉问道。 “土匪留守的人手有点多，而且在上山的路上建了防御工事，我带着兄弟们打了三次都没有打下去。” 郑方一脸惭愧说道。 张凉和铁牛当年跟着庆怀的时间比较早，算是第一批亲卫，除了钟五之外，如今还活着的铁林军，很少有比张凉、铁牛资格更老的。 郑方当年入伍就在张凉手下，现在看到张凉发脾气，还有些发怵。 “对方占有地形优势，暂时打不下来也没事，兄弟们有伤亡吗？”金锋问道。 “有三个兄弟受伤，但是死不了。”郑方说道。 “那就好。”金锋点了点头：“走吧，去看看。” 顺着山脚走了几百米，一行人抵达郑方选取的营地。 在营地十丈之外，就是上山的小路，也是战场。 金锋看了一眼地形，微微皱眉。 怪不得郑方打了这么久都没有打下来，铁罐山的地势比清水山还要适合防守。 上山的路虽然有三丈多宽，但是土匪却在这里建了一道厚实高大的石墙，只留下一个不到两米宽的通道，样式完全和城墙一样。 此时通道上的厚木门已经从里面堵死，土匪只要站到城墙上往下扔石头，就能砸死墙下的进攻者。 郑方是从猫猫山赶来的，带不了投石车，只带了两座重弩过来，可是城墙垛子是用厚实的石块垒成的，重弩也打不穿，所以只能用重弩封锁了出路，和土匪对峙起来。 “先生，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郑方看着金锋，期待问道。 第140章 望楼车 攻城是战争中最为棘手的难题，大部分时候都只能依靠士兵拿命去堆。 不仅郑方，就连张凉和庆慕岚也抬头看着金锋，想要看看金锋是否有其他办法。 金锋没有回答，皱眉看了一阵周围的地面，开口问道：“土匪现在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最大的优势就是土匪占据了坚固的城墙，只能他攻击咱们，咱们不能攻击土匪呗。” 庆慕岚答道。 “如果咱们站得比他们更高呢？”金锋问道。 “那就正好反过来了！”庆慕岚眼睛一亮：“可是这城墙快两丈高了，咱们怎么才能更高？” “别光问我，你自己也动脑子想一想。” 庆慕岚知道金锋这是在考自己，想了一阵答道：“能比城墙更高的只能是梯子了。” 这也是现在主流的攻城方式。 士兵们扛着梯子冲到城墙下边，然后顺着梯子往上爬。 “用梯子伤亡太大，土匪只要拿着长矛在上面等着，上去一个戳死一个。” 金锋摇了摇头：“咱们这点人就算全死在这里，恐怕也打不上去。” “那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庆慕岚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回道。 “哎……” 金锋叹了口气，吩咐道：“老郑，让你的人去砍几棵树，不要太粗，要超过两丈半高。” “诺！” 郑方虽然想不明白金锋要砍树干什么，但还是选择执行命令，转身去找人砍树了。 “凉哥，你也别闲着，去找一些手臂粗细的树枝，砍成一丈长，要多弄一些。” “好。” 张凉也忙活起来。 很快，大大小小的树枝便堆了一地。 金锋参照着宋代的望楼车和前世工地上的脚手架，指挥老兵用铁丝把大小不同的树枝固定起来，搭建了一座简易望楼车。 其实望楼车下边是有轮子的，但是时间有限，金锋就没有制作轮子，而是在两丈多高的地方搭建了一个平台。 从外观上看和脚手架差不多，但是金锋却在面对土匪的那一面和平台四周，用小儿手臂粗的树枝做了一层护板，防止土匪的弓箭。 又在这一面涂了一层湿泥巴，防止火攻。 简易望楼车长宽各一丈，高两丈半，又是新伐湿木搭建而成，重量超过两千斤，足足三十多个老兵才抬起来，缓缓靠近土匪的城墙。 土匪看到这么一个庞然大物靠近，立刻警觉起来，纷纷举着弓箭或者石块，攻击望楼车。 可惜面朝他们的这一面有厚厚的护板，抬望楼车的老兵都躲在护板后边，他们的弓箭和石块根本破不开护板。 也有土匪想要用火油攻击，可惜这时候利用火油战斗的主要方式是用大锅把火油烧热，等敌人攻城的时候，用勺子舀着往下浇，这样用起来攻击面积最大，效果也最好。 所以土匪准备的火油都装在水桶那么大的坛子里，根本没人扔得动。 这下金锋准备好的防火措施都省了，土匪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望楼车缓缓靠近，最后在距离城墙五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老兵们顺着树干上的把手，登上望楼车平台。 之前土匪们站在城墙上，躲在城墙垛子后边，通过预留的孔洞向下射击，老兵们连土匪藏在哪里都不知道，根本无法靠近城墙，只能被动挨打。 现在情况正好反过来了，平台比城墙高了两米多，轻而易举的就能看清楚躲在上面的土匪，而土匪却看不清老兵们躲在哪里。 老兵们取下背后的弩弓，顺着护板上的射击孔，对着城墙就是一轮齐射。 守城墙的土匪总共有四十多人，老兵的第一轮齐射就干掉了近一半。 剩下的二十几人也缩在弓箭射击不到的角落里。 “以为躲起来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铁牛冷哼一声，留下三个老兵在平台上，剩下的人顺着把手爬下平台，抬着望楼车又往前走了两丈。 这下其中两个角落就藏不住人了。 下边的老兵都不用上去，留在平台上的三个老兵就把躲在其中的十几个土匪一一射杀！ 此时城墙上还剩最后一个角落能够藏人，但是躲在其中的土匪却不敢继续躲藏下去了。 “别打了，我们降！” 仅剩的几个土匪颤抖着从角落走出来。 他们失去的不仅是地理优势，还有对抗的胆气。 其中就包括被金锋揍了一顿的小头目栓子。 他因为受伤，被大当家留下来看家。 本以为是个轻松的活计，谁知道大当家才离开不久，就有人打来了。 不过他们依靠着城墙优势，轻松就打退了进攻。 可是现在对方弄了个望楼车出来，他们一下子没了优势，被逼的走投无路。 “扔掉武器，派个人下去把门打开，其他人都不准动！” 老兵冷声喊道：“别给我耍花样，否则我立马杀了你们，自己去开门！” “是！” 小头目乖乖的扔掉武器，命令其中一个土匪去开门。 片刻之后，厚重的木门从里面打开。 郑方带着一群老兵冲进去，先按倒了开门的土匪，然后登上城墙，一部分老兵把剩下的土匪全部绑了起来，另外一部分则举着弩弓，占据一个个有利攻击点。 金锋这才带着张凉和庆慕岚进入大门。 小头目正好被押下城墙，看到金锋，瞳孔不由一缩：“怎么是你？” 一直到刚才，小头目都在纳闷，攻击他们的人是谁。 他想到了府兵，想到了其他土匪，却从来没想过会是金锋的人。 在他看来，金锋现在肯定被大当家杀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金锋要来铁罐山认错，和大当家走岔了？ “哟，还是个熟人呢？” 金锋也好笑的看了小头目一眼。 “金锋，实话告诉你，大当家带人去西河湾了，你赶紧放了我，要不然等大当家回来，他肯定饶不了你！” 小头目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瞪着眼睛喊道。 “你的大当家回不来了。” 金锋笑着取出一块木牌在小头目眼前晃了晃：“以后我就是铁罐山大当家！” 小头目看着小木牌，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眼珠一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人栓子给大当家磕头了！大当家，小人知道刘江的宝贝藏在哪里，愿意给大当家带路！” 第141章 肉马 “刘江的宝贝？” 金锋不由有些心动。 铁罐山土匪盘踞金川县境内多年，每年收取的岁粮都不是小数目。 虽然要孝敬给周师爷一部分，但是土匪留下的是大头。 何况土匪不仅收取岁粮，还会在一些地方开设地下赌场，有时候还做一些绑票或者抢劫过往富商的勾当，来钱的途径五花八门，不管黑白，只要能赚钱就做。 有时候捞偏门赚的钱比一年的岁粮都多。 这部分钱是不用孝敬给周师爷的，除了赏赐给土匪头目一点，其余的几乎都落到了刘江手里。 就算是金锋，也猜不出刘江这些年积攒了多少家底。 “带我去看看吧。” 金锋示意老兵解开栓子身上的绳索。 “大当家跟我来！” 栓子爬起来，小跑着上山。 “别跑那么快！” 铁牛端起弩弓对着栓子的后背：“也别想耍花招，否则我一箭宰了你！” “不敢不敢！” 栓子赶紧放缓脚步。 铁罐山并不算高，最高点也不到二百米，比周围很多山峰都矮，但是铁罐山不仅易守难攻，而且山体也很特殊，不像寻常大山呈锥形，越往上走越尖，而是像一个倒扣起来的大水桶。 山顶是一块巨大的平地，虽然不适合耕种，但是住人没有任何问题。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数百年来铁罐山一直都是土匪窝。 登上山顶，金锋便看到一大片空地，算是土匪操练开会的校场。 在平地东方和南边是一排排的茅屋，土匪们平时就住在这里。 像栓子这样的小头目，可以自己住一间，普通土匪五六个人挤一间。 西方一面是食堂、马厩、仓库等地方。 北边最中间位置有一座高大的砖石大厅，门上挂着一个牌匾，写着聚义厅，是土匪首领们开会商议事情的地方。 在聚义厅两侧，是两排砖瓦小院，是大头目们的住处。 金锋突然看到一道人影一闪而逝，进了其中一处小院。 “有人！所有人戒备！保护好先生！” 铁牛低喝一声，几十名老兵立刻组成攻击队形，把金锋和庆慕岚围到中间。 “各位大王不要紧张，山上没有土匪了，刚才那只是个孩子。” 栓子赶紧解释道：“大头目是可以成亲的，他们的婆娘孩子就住在这些院子里。” 他一路上非常配合，根本不敢有任何大动作，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刺激到铁牛，被一箭射死。 “大壮，带人去看看！” 虽然栓子解释了，但是铁牛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决定去搜一下。 “第一小队，跟我来！” 大壮带着几个老兵，冲进那个院子。 片刻之后，押着三个妇人和两个孩子出来。 “搜过了，没有男人。”大壮跑过来说道。 “既然搜了，那就把其他地方也搜一搜。” 金锋想了一下，下达命令。 反正铁罐山都已经被拿下了，刘江的钱财又不会自己长腿跑了，早一会儿去拿晚一会儿去拿都一样。 还是先排除了危险再说，他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诺！” 铁牛答应一声，留下两支小队保护金锋，剩下的老兵分散搜查一座座小院。 很快，一名名妇人和孩童被搜了出来，跪在各自小院门口。 “土匪的日子过得挺美啊，都有好几个婆娘。” 金锋旁边的老兵笑着打趣道。 几套砖瓦小院里，搜出来的妇人竟然达到数十人。 最少的一个小院也有三个妇人，最多的一家竟然搜出来十七个！ 金锋看了一眼她们身后的院子，就是普通的小四合院，算上厨房和堂屋，最多也就五六间房子，真不知道怎么住下这么多人的。 “那是刘江的院子？” 金锋指着搜出十七个妇人的院子问道。 “不是，那是二当家的。” 栓子说道：“二当家一直没有孩子，所以最喜欢纳妾，最多的时候有二十三，这几年被他打死的只剩下十五个了，最边上那两个是今年新抢的。” 金锋眯着眼睛看过去，果然看到那群妇人个个身上都有伤痕，显然这个二当家应该是个暴力分子。 转头看向铁牛：“这个二当家还活着吗？” “死了。” 铁牛摇了摇头。 “便宜他了。” 金锋冷哼一声，问道：“哪个院子是刘江的？” “那个。” 栓子指了指聚义厅右侧的一套院子。 金锋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发现刘江门口只跪着一个妇人，而且看年纪还不小了。 这让他有些意外。 同样意外的还有铁牛。 “没想到这个刘江还是个痴情人啊，竟然只有一个婆娘。” “大王你误会了，那边关着两百多肉马，都是刘江的。” 栓子指了指西边。 “肉马是什么？” 金锋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 莫非是某种马的名称？ 刘江的口味也太重了吧？ “先生，像铁罐山这种规模的土匪势力，都不准普通土匪成家，要不然很快寨子里就装不下那么多人了，可是又不能没有女人，所以就会去其他地方抢一些或者买一些姑娘上山，幽闭之后留在山上给土匪用来发泄。” 铁牛解释道：“这些被抢来的姑娘就叫做肉马。” “铁罐山有两百多抢来的姑娘？” 庆慕岚瞪着眼睛问道。 语气中充斥着愤怒。 金锋眼中也蒙上一层怒火。 他听说过所谓的幽闭，其实就是青楼为了不让手下的姑娘怀孕，用木棒击打腹部，导致子宫脱落，从而达到绝育的目的。 这种手法不仅非常残忍，还有一定的致死率。 就算当时没死，脱落坏死的子宫也会引起很多妇科病，年轻的时候问题还不大，一旦上了年纪就会病魔缠身。 这也是古时候青楼女子很少长寿善终的原因。 金锋没想到，铁罐山土匪竟然也会使用这种令人发指的方法。 “平时山上不会养那么多姑娘，但是刘江说之前的那批肉马都玩腻了，前几天让人又去买了一批，准备把以前的替换掉。” 栓子察觉到了金锋的愤怒，谄媚的小声说道：“大当家，这批新来的姑娘刘江还没来得及碰呢，都还是黄花大闺女，要不然……” “要不然你大爷！” 金锋一脚踹翻栓子，怒声问道：“她们在哪儿？” 第142章 可怜人 如果金锋想要纳妾，西河湾、关家湾大把的姑娘等着他娶，根本犯不上用巧取豪夺的下作法子。 此时他只是觉得愤怒。 “在马厩那边，大当家跟我来！” 栓子从地上爬起来，指了指西北角。 在平地西北角，有一排低矮的木屋子，挨着马厩。 老兵们刚才只搜查了那些砖瓦小院，还没有搜查其他地方，也没有想到不起眼的木屋竟然还藏着那么多人。 金锋打开其中一间木屋子的房门，差点没吐出来。 只见不到二十平方的小屋子里，至少挤了十几个妇人。 她们平时吃喝拉撒都在这一间屋子里，里面的气味儿可想而知。 大部分妇人衣服都破的遮不住身子了，有几个干脆光着。 很多人眼神呆滞，躺在地上动都没动一下，只有两个人往门口看了一眼。 “该死的刘江！” 庆慕岚咬牙说道。 如果刘江在这里，她绝对会一刀劈了对方。 接下来的五个房间也是如此。 到了第六个房间，情况才变得不一样。 这个房间里关着的十几个女子衣服都还算齐整，看到有人开门，全都畏惧的缩到角落里。 她们应该就是新来的一批了。 “先生，你准备怎么处理她们？”庆慕岚沉声问道。 她从小锦衣玉食，第一次见到如此凄惨的场面。 在打谷场面对血流成河的场面，庆慕岚都能强撑着做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此时眼角却有泪光闪烁。 “慕岚，你和阿梅是女人，去和她们沟通一下，让她们自己回家吧。”金锋说道。 “好。” 庆慕岚点点头，带着阿梅走进了其中一间木屋。 “大壮，你带着第一小队留下来保护慕岚和阿梅，其他人把剩下的地方搜搜。” 金锋也觉得心里不舒服，带着老兵转身离开。 仓库、食堂、土匪们住的茅草屋都是大通间，开门就能一眼看穿，搜索起来很快，只用了半个多小时，铁牛就带着老兵们搜查了一遍。 只在食堂搜出来几个做饭的妇人。 “先生，幸亏你没有选择困守铁罐山，要不然咱们守三年也饿不死他们。” 铁牛笑着说道：“您不知道，那几个仓库里堆的全都是粮食，比铁林军刚刚补充了粮草的时候还多。” “大王您有所不知，在刘江占下这里之前，曾经有府兵围过铁罐山，刘江每年都会把新收的岁粮留下来，再把陈粮卖掉，就是怕再遇到围山。” 栓子说道：“刘江不止一次跟我们说过，山上的粮食够我们所有人敞着肚子吃三年。” “那看来咱们很长时间都不用卖粮食了。” 金锋也终于露出了笑脸。 由于缺乏壮劳力，大康这些年的粮食总是不够吃，就算有钱，有时候也很难买到大批粮食。 好在西河湾和关家湾本身也种地，也能买到一些粮食，要不然纺织厂还真包不起伙食。 “走吧，去看看刘江除了粮食，还留下什么了。” 金锋转身走向刘江的院子。 到了门口，跪在地上的妇人狠狠的瞪着金锋，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估计金锋已经千疮百孔了。 “再瞪老子把你的眼珠挖出来！” 铁牛一脚踹在妇人的肩膀上。 对此，金锋也没阻止。 刚才栓子已经说了，平时就是这个妇人在管理被抢来的女子，死在她手上的人不比一般土匪少。 进了院子，金锋随意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看着老兵们从屋子里抬出一个个麻袋和两个箱子。 麻袋里装着成串的铜钱，箱子里装着一排排银锭。 “先生，已经点清了，铜钱和银锭加起来，总共值一千二百九十两。” 铁牛汇报道。 “才一千多两？” 金锋微微皱眉。 “大当家，刘江真正的宝贝，藏在厨房里。” 栓子指了指厨房里的灶台：“应该就在灶台下边。” “你怎么知道？” 金锋好奇问道。 “有一次我来找刘江，看到他拿着一个玉佩从厨房出来，那个婆娘赶紧把厨房门关上了，但是我却看到锅没有在灶台上。”栓子答道。 “去看看。” 金锋使了个眼色，铁牛马上带人进了厨房。 清理掉草灰，果然在灶台地下发现了一个用铁板覆盖的水缸。 铁牛直接让人把灶台拆了，把水缸整个抬进院子。 “狗栓子，你敢背叛大当家，等大当家带人回来，一定会活剐了你！” 跪在门口的妇人看到水缸，当时就疯了，挣扎着要冲进来跟栓子拼命。 “给我老实点！” 负责看守的老兵一脚踹翻妇人，把她绑到柱子上。 但是妇人还在咒骂，老兵便从她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塞进嘴里。 院子里，老兵从水缸里取出一个个装着黄金、玉石和各种珍宝的小箱子。 最后还发现了一沓银票。 铁牛很快清点完毕，笑着说道：“先生，黄金共有二百两，银票三千两，玉石之类的没算。” “看来这才是刘江的大头啊。” 金锋也笑了。 最近这段时间，不仅要建厂子，还要管那么多人吃饭，最重要的是还要购买大量矿石炼铁，金锋从渭州城带回来的钱都快用完了。 正在发愁呢，就意外得到了一笔横财。 黄金和白银目前的兑换比例差不多是十比一，二百两黄金就是二千两白银。 再加上三千两银票和之前搜出来的一千多两，金锋手里的活钱终于够用了。 “怪不得那么多人愿意做土匪，原来抢劫来钱这么快。” 金锋不由感慨。 以目前纺织作坊的规模，想要挣数千两银子，不知道要多少年。 而打劫了铁罐山土匪，只用了一天时间而已。 想到金川县府还有好几股大大小小的土匪，金锋不由一阵心动。 不过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这次能灭掉铁罐山土匪，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但是经此一战其他土匪都会知道西河湾的名声，再也不会轻敌。 再打起来，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还是用这次的收获，好好发展生意，这样才是长久之策。 正想着呢，庆慕岚带着阿梅过来了。 “先生，那些女人都不愿意回家怎么办？” “为什么？” 金锋皱眉问道。 第143章 唐冬冬的建议 “她们都没牙牌，还已经销户，回不去了。” 庆慕岚说道。 牙牌类似于21世纪的身份证，每年交过税之后要在牙牌上留下一个完税印戳，没有牙牌就是流民。 这些女子被卖掉之后，家里肯定不会再继续给她们交税。 如果只是缺交一年税还好说，双倍补上就行了，但是销户就很难办了。 “先生您知道吗，父母卖掉她们，不仅不收钱，反而还要给牙婆钱！” 庆慕岚凄然说道：“因为她们的父母交不起她们的那一份赋税，只能给牙婆一些钱，让牙婆找人扮成土匪抢走她们，这样去销户的话，可以少交一大半罚银。 她们如果这样回去，最大的可能就是被父母溺死。” “那就让她们先住在这里吧。” 金锋无奈的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回头我跟冬冬商量一下……” “跟我商量什么？” 门口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金锋转头看去，正好看到关晓柔和唐冬冬进来。 身后还跟着张捕头和几个女兵。 “你们怎么来了？” 金锋惊讶问道。 “我们担心当家的……正好张捕头要来，我们就跟着过来看看……” 关晓柔低着头回答。 “这不是胡闹吗，路上遇到坏人怎么办？” 金锋皱眉训斥道。 “金川县府以西的成气候的土匪就铁罐山和猫猫山，现在都被灭了，有张捕头和阿兰她们在，谁还敢劫我们？” 唐冬冬说道：“晓柔姐这不是关心你嘛。” “回去再收拾你们！” 金锋指了指两女，然后转头看向张捕头：“不知道张捕头怎么来了？” “上午我收到消息，说铁罐山土匪要攻打西河湾，就想着去给先生报个信，谁知道等我过去，已经结束了，听说先生来铁罐山了，就过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张捕头看着金锋，眼神复杂。 他得到消息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金锋完蛋了，但是到了西河湾才知道，完蛋的是铁罐山土匪。 打谷场上的铁蒺藜和重弩箭矢已经被村长安排人收起来了，张捕头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就凭西河湾那一群老弱病残，是如何干掉数百土匪的。 一直到了铁罐山，他才发现，原来金锋暗地里招募培养了数十个铁林军老兵。 但是就算如此，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多谢张捕头，不过战斗已经结束了，如果没有其他事，就不敢耽误张捕头的时间了。” 金锋对着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自己这边才和土匪打完，张捕头就来了，金锋本能的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就算张捕头真是忠于庆怀的托付，来帮忙的，金锋也不想和官家的人搅在一起。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先生了。” 金锋摆明了在赶人，张捕头好像也有些生气，对着金锋抱了抱拳，转身就走。 但是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对了，我走的时候去见了一次周师爷，本来是想给先生求求情，让他放先生一马，现在看来也用不上了。” “那真是有劳张捕头了，下次去县府，我一定得好好感谢感谢张捕头。” 金锋笑着说道：“还希望捕头务必赏光。” “这倒不必了，不过我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周师爷背后有周家做靠山，我觉得先生最好还是不要和他冲突为妙。” 张捕头说道：“如果先生愿意，我可以从中牵线，安排先生和周师爷见一面，大家坐下来谈一谈怎么样？” “不用了，我跟他没什么好谈的，如果周师爷想见我，就去西河湾找我。” 金锋冷着脸，再次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认了，张捕头是周师爷的说客。 张捕头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看来这家伙已经背叛了庆怀哥哥！” 庆慕岚也察觉到了张捕头的变化：“回头我一定要安排人好好查查他。” “是得查查。” 金锋微微点头。 “对了锋哥，刚才我来的时候，听到你说要跟我商量一下，商量什么？” 唐冬冬好奇问道。 “冬冬，这样的……” 庆慕岚把那些姑娘的事情跟唐冬冬说了一遍。 “我觉得我已经够可怜的了，没想到她们比我还可怜。” 唐冬冬叹了口气：“不过我觉得不应该让她们纺线，做肥皂才是最适合她们的工作。” “为什么？” 关晓柔好奇问道。 “我虽然不知道肥皂是怎么做的，但是流程应该不难吧？要不然以锋哥的性格，也不会自己动手。” 唐冬冬笑着说道：“铁罐山上下只有一条路，而这些姑娘也不想离开，让她们来生产肥皂不是正合适吗？” “的确挺合适。” 金锋微微点头。 不得不说，唐冬冬的观察力很强，也很聪明。 但是她却不知道，肥皂的制作流程虽然简单，但是如果有人想要仿造肥皂，难度比仿造纺车还难。 因为制作肥皂除了要用到油脂之外，另外一种主要原材料是烧碱。 烧碱在地球上的利用史都不算很长，大康除了金锋，没人知道烧碱是什么，更没人知道如何制作烧碱。 不过一两次金锋可以自己动手，以后肥皂推广出去了，需要用到的烧碱肯定会越来越多，金锋总不能天天什么事不干藏在实验室做烧碱吧？ 那重生一回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所以烧碱的制造工艺，早晚还是要传出去的。 唐冬冬的建议也不错，在铁罐山制作肥皂，可以最大程度的做到保密。 “慕岚你去跟那些姑娘谈谈，看看她们是不是愿意为我工作。” “冬冬，晓柔嫂子，你们一起去吧，我对厂子不熟悉，你们去好说些。” 庆慕岚拉住唐冬冬和关晓柔。 “好。” 关晓柔看了一眼金锋，微微点头。 唐冬冬自然不会反对。 三女带着几个女兵走出刘江的院子，路过绑在门口的妇人，庆慕岚停下问道：“先生，这个恶妇怎么处理？” “我暂时也没想好。” 金锋摇了摇头。 土匪杀了就杀了，可是那些头目的婆娘，绝大部分也都是被买来的可怜人，金锋暂时也没想好怎么处理。 第144章 哭成一片 “她们我不管，” 庆慕岚指了指其他头目的婆娘和孩子，又指了指绑在柱子上的妇人：“但是这个恶妇，不知道虐待死多少姑娘，她必须死！ 先生，能不能把她交给我？” 刚才和那些“肉马”交谈的时候，庆慕岚听到最多的控诉，就是针对这个妇人的。 各种变态的折磨，让庆慕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看着办吧。” 金锋知道刘江的婆娘罪有应得，也看出了庆慕岚眼中的愤怒，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把她带上，跟我走。” 庆慕岚冷声说道。 负责看守的老兵看了一眼金锋，见金锋点头，便把妇人从柱子上解下来，拖着跟上庆慕岚。 金锋不知道那个妇人最后会如何，估计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凉哥，我刚才看到那边有板车，让大家把值钱的东西收拾一下，先装到板车上。” 这次收获很大，粮食不说了，光是铜钱就足足有十几麻袋，加起来几千斤重，必须得用板车才能带回去。 “好。” 张凉答应一声，带人去收拾板车了。 “老郑，你这边把人分成两队，一队把这些头目的婆娘、孩子还有那几个做饭的妇人送到猫猫山，剩下的一队留下来看守这里，特别是粮仓，切切不可出问题。” 金锋又看向郑方。 虽然头目们的老婆基本都是买来的，但是人心难测，金锋也不敢保证她们吃饱喝足之后，会不会对土匪产生感激。 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可能。 金锋前世上学的时候就看过类似的案例，绑匪绑架了一个女性为人质，刚开始的时候人质自然是恨绑匪的，但是后来当抓住绑匪之后，人质竟然反过来给绑匪说好话。 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衣食无忧的21世纪尚且会出现，更别提在大康了，很多女性对生活的诉求原本就只是能吃饱，能活下去而已，出现这种心理疾病的可能性非常大。 铁罐山易守难攻，还储存了大量的粮食，金锋准备把这里打造成一个堡垒，还是把这些和土匪有关的人送到猫猫山比较放心。 “好的，我马上去办。” 郑方也领命离开。 “铁牛，你带人把其他地方再搜一下，搜出来的东西给大家分一下。” 金锋又看向铁牛。 “多谢先生。” 铁牛和周围的老兵全都笑了。 刚才只是搜人，没来得及搜东西。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没有金锋，他们不可能灭掉铁罐山土匪，金锋养着他们，就是让他们卖命的。 对于刘江的财富，老兵们虽然眼馋，却没人敢动心思。 这也是军中的一种规矩，如果打下一座城池，城主府的财富归带队的将领，普通士兵能跟着喝口汤就不错了。 有些贪心的将领，什么都不会给士兵留。 金锋答应把其他头目的财富分给老兵，已经算是老大中少有的大方了。 等老兵们把小院搜完，已经到了半下午，再拉着板车回西河湾恐怕得走夜路。 金川县境内还有好几股势力不小的土匪，铁罐山多年的积蓄，足够这些土匪红眼的。 既然张捕头都知道了铁罐山的事，其他土匪说不定也知道。 金锋虽然不怕他们打劫，却不想多生事端，想了一下，决定在铁罐山住一晚再回去。 当天夜里，铁罐山顶的空地中间升起一堆堆篝火，篝火上吊着大锅，锅里飘出米饭或者炖肉的香味儿，老兵们围着篝火笑得极为畅快。 今天下午，他们从土匪头目家里搜出来的东西差不多能值近千两银子，老兵和女兵加起来不过才几十人，每个人都能分十几两。 要知道平时他们的工钱一年才三两半多点，今天的收获几乎等于他们三四年的工钱，简直是天降横财，怎么可能不高兴？ 空地西北角，几个胆子大些的姑娘从木屋中走出来，躲在阴影中偷偷打量着篝火上的大锅。 上次吃饭还是昨天中午，每人分了小半碗野菜粥，现在早就饿得不行了，闻到了饭香，就壮着胆子出来看看。 “马上就开饭了，喊上你们其他姐妹，一起去吃。” 唐冬冬和关晓柔出现在她们身后，柔声说道。 “我们也有饭吗？” 其中一个姑娘鼓起勇气问道。 下午关晓柔、唐冬冬、庆慕岚和几个女兵在木屋待了很久，或许同为女性的原因，姑娘们渐渐对她们放开一些戒备。 “当然有，要不然煮了十几锅米饭，我们只有几十个人哪里吃得完？” 关晓柔说道：“当家的答应我了，安排你们做工，以后你们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也不用挤在这些小屋子里，那边的茅屋，你们想住哪间就住哪间。” “走吧，开饭了，咱们也过去。” 唐冬冬拉着其中一个姑娘，走进空地。 做饭的老兵对着姑娘笑笑，拿起一个大碗，盛了大半碗米饭，然后又浇上两勺炖肉。 “你是在这里吃，还是回去吃？” 唐冬冬接过饭碗，递到姑娘手里。 姑娘咽了口口水，也不回答唐冬冬，端起饭碗就跑了。 或许有了这个姑娘成功的案例，片刻之后，又有两个姑娘顺着墙根走了过来。 然后三个、四个……来的姑娘越来越多。 最后连那些心如死灰的上一批“肉马”也过来了。 发现这些老兵的确和土匪不一样，这些姑娘的终于放心下来，也不端着碗回木屋了，而是三五成群蹲在空地西侧。 吃着吃着，有个姑娘抽噎起来，泪滴啪嗒啪嗒滴进碗里。 旁边的姑娘好像也被传染了，一个个也跟着哭起来。 哭声越来越大，有些姑娘甚至连饭都不吃了，坐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金锋和几女在刘江的小院里吃饭，听到哭声赶紧出来。 “铁牛，怎么回事？” 庆慕岚冷着脸吼道：“我刚进去一会儿，你们就欺负她们了？谁干的，给我站出来！” 关晓柔和唐冬冬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她们安抚了一下午，才算勉强消除这些姑娘的戒心，尝试着走出木屋，结果就进屋吃顿饭的功夫，姑娘就哭成一片…… 第145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慕岚姑娘，没人欺负她们啊！” 铁牛一脸无辜的说道：“先生交代了，招惹她们打板子，我们谁敢欺负她们？” “没欺负她们，她们哭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 铁牛委屈说道：“刚才还好好的，说哭就哭了。” “先生，凉哥，我们真的没有欺负她们。” 郑方也出来说道：“我一直看着呢，兄弟们连句重话都没说。” “婉娘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庆慕岚从人群中找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金先生不是土匪，他是读书人，最讲道理，如果这些汉子欺负你了只管说，先生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这个叫婉娘的姑娘年纪大一些，当初在家里就习惯了照顾弟弟妹妹，被卖到铁罐山之后也尽量照顾其她姑娘，所以在两批姑娘中都很有人缘，算是姑娘们默认的头领。 “哥哥们没有欺负我们，他们还总是问我们吃饱了没。” 婉娘擦了擦眼泪：“我们……我们来到山上，就没吃过一次饱饭……姐妹们觉得看到了盼头，想起了伤心事。” “姐姐，我知道你的感受，遇到当家的之前，我也觉得活不下去了，不止一次想过寻死，遇到当家的……” 关晓柔拉着婉娘的手，柔声的说着自己的往事。 不得不说关晓柔在安慰人方面比庆慕岚这个暴脾气好多了，旁边的姑娘们也渐渐停止哭泣，听故事一样的围住关晓柔。 被人当面这么夸赞，饶是金锋的厚脸皮，也有些不好意思。 摸了摸鼻子，转身回去吃饭了。 唐冬冬和庆慕岚对视一眼，都捂嘴偷笑。 在关晓柔的劝慰下，姑娘们终于平静下来，庆慕岚安排女兵把守着浴室的大门，姑娘们全都进去洗了个澡，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搬进土匪之前居住的茅草屋。 虽然茅草屋的条件也不好，但是比她们之前居住的小木屋好多了。 金锋晚上就住到刘江的小院里，洗过澡后，躺在小院的藤椅上等关晓柔。 可是左等右等，一直等到金锋快睡着了，关晓柔才回来。 “忙完了？” 金锋坐起来，给关晓柔倒了一杯凉开水。 “当家的，对不住，我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回来晚了……” 关晓柔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道歉。 “没事的，今天幸亏你来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排这些姑娘。” 金锋把关晓柔拉进怀里：“辛苦了。” “不辛苦，”关晓柔趴在金锋肩膀上，没头没脑说道：“这些姑娘太可怜了，比我当初还可怜……当家的，你真好。” “受什么刺激了，说话没头没脑的？” 金锋把关晓柔扶起来，笑着打趣。 关晓柔没有回答，而是主动的吻了上来。 平时关晓柔可是非常害羞的，这么主动的时候非常少见，金锋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直接抱着她走向卧室。 …… 第二天一大早，金锋就被老兵的口号声吵醒。 身旁的关晓柔已经没了踪影。 吃过早饭，金锋找来张凉和郑方。 “凉哥，东西都装好了吗？” “装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张凉指了指院子门口的板车。 “老郑，你这边呢？” 金锋又看向郑方：“铁罐山地势险峻，又距离金川不算很远，这个地方我以后有用，不能有事。” “按照先生吩咐，重弩和投石车都装好了，我再留五个小队看守城门，就算来几百人，暂时也别想攻上来。” 郑方自信说道。 “除了外面，里面也上点心，不要被人背后捅了刀子。”金锋提醒道。 “先生的意思是，那些姑娘有问题？”郑方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咱们不了解她们，目前还是保持警惕。” 金锋虽然同情那些姑娘，却也不会天真的认为她们都是绝对的好人。 “先生说的是，我一定会小心的。” 郑方赶紧点头。 金锋查看了郑方布置的重弩和投石车，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带着板车队返回。 来的时候是快马加鞭，回去的时候却慢多了。 拉着铜钱的车子被压得吱扭吱扭响，五六个汉子一起推才能正常行动。 铁罐山俘虏的土匪正好派上了用场，充当了拉车的劳力。 早上吃过饭出发，一直到半下午才算回到西河湾地界。 还没进村就看到村口空地上围了一群人，隐隐还听到争吵声。 “所有人战斗准备！” 张凉冷喝一声，所有老兵立刻拔出长刀，做出攻击姿态。 金锋也微微皱眉。 此时老兵基本上都被他带走了，如果有其他土匪势力趁机来闹事，留守的老兵和女兵未必能应付。 “铁锤，带着你的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张凉又喊了一声，立刻有六个老兵冲出队伍，骑马跑了过去。 很快，其中一个老兵便回来了：“先生，凉哥，是县府的官爷带着仵作来了，正在验尸呢。” “验尸就验尸，吵什么呢？”张凉问道。 “仵作在抱怨咱们手段太凶狠，他不好验尸，说咱们都是杀人恶魔，铁子兄弟听不过去，就跟他们吵了起来。” 老兵说道：“不过听说先生回来了，铁子兄弟就没跟他们吵了。” 正说着，就看到刘铁气呼呼过来了。 结果刘铁跑到金锋面前，却没有说仵作的事，而是小声说道：“锋哥儿，我爹让来跟你说，县府来了个官爷，好像是找茬的，正在村里等你回来呢。” “找茬的官爷，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也没敢问。”刘铁说道：“不过我听仵作好像喊他周师爷。” “周师爷？”金锋冷笑道：“来的倒是挺快啊！对了，没让他们的人进纺织厂吧？” “放心吧，我派人看着纺织厂和冶铁车间呢，保证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 刘铁拍着胸脯说道：“因为这事儿，那个官爷还发脾气了呢，不过我没鸟他，就是守着门不让他进，他也没办法。” “做得对。” 金锋拍了拍刘铁的肩膀，然后转头看向张凉：“凉哥，你先把东西送到钱仓入库，我回去看看。” 第146章 直接说吧 “锋哥儿，你们去打土匪，怎么样了啊？有没有把所有土匪都打死？” “锋哥儿，你们这拉的什么呀，怎么这么沉呢？” “不会是钱吧？” “怎么可能，十几麻袋得装多少钱？” 进了村子，金锋还没来得及和队伍分开，就被看热闹的村民包围了，七嘴八舌的问着各种问题。 好不容易摆脱村民的纠缠，金锋正准备回家，却看到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中年人，带着两个衙役，从村子里走了出来。 “他就是周师爷吗？”金锋看向刘铁。 “就是他。”刘铁点了点头。 金锋闻言，眯着眼睛打量周师爷。 周师爷身材不高，但是很瘦，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三角眼鹰钩鼻薄嘴唇，还留着一撮八字胡，让人一看就非常不舒服。 当周师爷笑起来的时候，金锋觉得更不舒服了。 总觉得他是皮笑肉不笑。 “想必这位就是金锋金先生吧？” 周师爷快走几步，对着金锋行了一礼：“早就听说金先生年轻有为，一表人才，见面才知道，传言果然不假，你可让我好等啊。” “周师爷谬赞了。” 金锋也没有还礼，随口问道：“不知道周师爷驾临这山野之地，所为何事啊？” 不还礼就等于打脸，周师爷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之色，但是很快被压下了。 依旧摆着一副笑脸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行，去我家吧。” 金锋点点头，在前面带路。 周师爷眼睛一亮，赶紧跟上。 之前他就想去金锋家里看看，但是却被刘铁等人阻止了。 现在金锋主动邀请，正合他意。 说不定他就能看到金锋的新型纺车。 周师爷从记事开始，每天都能看到纺车，只要让他研究一会儿，他就有把握仿造出来。 “金先生，车上拉的应该是铁罐山的战利品吧？” 周师爷看了一眼板车，试探着问道：“铁罐山土匪盘踞金川多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百姓，先生灭了他们，收获不小吧？” 虽然铁罐山土匪每年都给他上工，但是刘江攒了多少家底，他也不知道。 “也没多少，也就一万多两银子和五六百车粮食吧。” 金锋故意把收获多说了两倍。 “怎么可能这么多？” 周师爷一瞪眼，语气中的吃惊和嫉妒都掩饰不住了。 铁罐山土匪虽然每年都给他上供，但是其中的大头都被他交给了周家。 剩下的部分他还要打点各处，这些年来真正落到他手里的钱，远不如落到刘江这个土匪头子手里的多。 “跟周师爷开玩笑的，”金锋笑着说道：“师爷应该知道我是个铁匠，车上拉的其实只是一些炼铁用的石头而已。” “你骗鬼呢？” 周师爷心里腹诽一声，笑着问道：“那我出五百两银子，你把这些石头卖给我怎么样？” 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 “你说呢？” 金锋斜着眼睛瞟了周师爷一眼。 这货不会真的想着打蛇随棍上吧？ “说笑说笑。” 周师爷笑着把银票塞进怀里。 金锋也懒得搭话，转身走进小路，和车队分开。 但是庆慕岚却带着阿梅跟上金锋。 城里很多大人物会雇佣女保镖保护家眷，周师爷以为她们是金锋请的女保镖，也没在意。 进了院子，周师爷的眼珠子就四处乱转，寻找纺车的踪迹。 可惜金锋家里的纺车和铁炉之类的东西早就搬到了新房子里，周师爷找了一圈，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 “周师爷，别找了，这里没有纺车。” 金锋直接戳穿了周师爷心里的小九九。 “纺车？什么纺车？”周师爷装傻。 “不愧是混官场的，演技真不错，脸都不带红的。” 金锋随意坐到石凳上，伸了个懒腰。 走了几个时辰，腰都酸了。 阿梅上前倒了两杯水，一杯给了金锋，一杯给了庆慕岚，直接忽略了周师爷和衙役。 就好像没看到他们一样。 刚才金锋的讽刺，周师爷还可以忍受，但是阿梅现在的做法，简直就是用打耳光了。 周师爷眯着眼睛，冷声说道：“金先生，你这从哪儿找的下人，也太没规矩了吧？” “首先，她们不是下人，是我的客人。” 金锋说道：“第二，这里不是县衙，我没功夫陪师爷您玩官场那一套，这俩衙役应该是师爷你培养的心腹吧，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金先生，你什么意思？” “就不爱跟你们这些混官场的说话，我都说那么明白了，还问什么意思？” 金锋无奈说道：“就是字面意思，我知道你是冲着我的纺车来的，也知道你和铁罐山土匪的勾当，还知道你今天是来谈判的。 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什么话直接敞开了说不行吗，非要假装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干什么，累不累啊？” “金先生，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跟我说清楚，谁和土匪有勾当？” 周师爷气得额头青筋暴突，一副金锋侮辱了他的清白，要跟金锋拼命的样子。 “真没劲，”金锋不耐烦问道：“你到底谈不谈，不谈就特么滚远点，别耽误我休息。” 这年头，读书人都自视清高，像金锋这样直接开口骂人的，几乎没有。 本以为周师爷会暴走，谁知道他却突然把两个衙役赶出小院，然后笑着指了指庆慕岚和阿梅。 “你愿意赶人是你的事，她们是我的朋友。” 金锋非但没有驱赶庆慕岚和阿梅，反而招呼她们坐下来。 周师爷依旧摆着一副笑脸：“金先生说话行事果然爽快，那我也不绕弯子了，有话就直说了。” “说吧。” 金锋斜斜躺到藤椅上，随意说道。 “既然金先生也知道铁罐山土匪是我培养的，那么动手之前是否应该跟我打声招呼？” 周师爷上来就发难：“这是规矩。” “麻烦师爷你搞清楚好不好，是土匪跑到我门口，要把我碎尸万段，我怎么跟你打招呼，死了之后给你托梦吗？” 金锋看白痴一样的看了一眼周师爷。 “行，就算先生是逼不得已，但是先生你杀了我费尽心力培养的土匪，按道理应该对我进行赔偿！” 周师爷说道：“我也不多要，先生刚才不是说在铁罐山收缴了一万多两银子和几百车粮食吗，把这些东西还给我，再另外赔偿五千两银子，这事就算过去了，咱们以后还是好兄弟……” 第147章 黔驴技穷 “好兄弟你大爷！” 金锋差点被气笑了：“你培养的土匪带着几百人要来杀我，我杀了他们还要给你赔钱？ 周师爷，你今天出门之前，脑袋是被门夹了吗？ 还按道理，你特么按的是哪门子道理？” “金先生，咱们都是读书人，你骂我一次两次就算了，再骂我就翻脸了！” 周师爷终于装不下去了。 “哦，不知道周师爷准备怎么翻脸呢？” 金锋笑着问道：“身为朝廷吏员，却暗中培养土匪鱼肉乡里，按律当斩，你都自身难保了，用什么来跟我翻脸？” 这也是金锋一见到周师爷就没有好脸色，说话也如此硬气的原因。 在他眼里，周师爷已经完蛋了，之所以陪他说这么多话，不过是想看看周师爷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而已。 “金先生，你说我培养土匪，我就培养土匪了吗？” 周师爷弯下腰，两眼静静盯着金锋：“刘江是不是土匪，不是你说了算的，而是我说的算！” “原来周师爷你是这么打算的。” 金锋恍然。 “你这话也太猖狂了吧？金川县数以万计的百姓都知道刘江是土匪，岂是你一句话就能颠倒黑白的？” 庆慕岚听不下去了，拍着桌子说道：“而且我们抓了一百多活口，他们都是铁证！” “哈哈哈，金先生你这个朋友真是太幼稚了。” 周师爷就好像听到笑话一样，哈哈大笑一阵，然后冷声说道：“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是在金川，我就是律法！ 我说刘江是土匪，他就是土匪，我说他不是，他就不是！” “那咱们公堂上见！” 庆慕岚气得银牙紧咬。 “上公堂？你可以去试试。” 周师爷不屑的笑了一声，说道：“我也看看县令老爷是信你和几个土匪，还是信我的！ 不过我要提醒先生一声，按照大康律例，以民告官，不管对错先打二十大板，先生真要上公堂，就要先养好屁股，做好挨板子的准备。” “大康的官场已经腐败到如此地步了吗？” 金锋闻言，不由叹了口气。 律法就是官员制定的，自然要维护士族阶层和贵族阶层的利益。 民告官先打板子的制定，在前世历史书上也看到过。 以金锋的身板，二十大板打下来，基本上半年下不了床，如果运气不好，甚至可能被打成残废。 何况即便挨了板子，金锋也打不赢官司。 县令是周师爷的傀儡，刘江等人是不是土匪，的确是周师爷说了算。 而且按照大康律法中，平民不可以越级诉讼，就算金锋带着状子去更上一级的郡城或者州城西川，也不会有人搭理他。 也就是说，周师爷吃定了金锋！ 所以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怎么样金先生，现在该想明白了吧？” 周师爷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打败刘江的，但是不管你有多能打，也斗不过我的，除非你想造反！ 对了，说到这里，我还想提醒一下先生，平民私募壮丁，也是违法的。” “的确。” 金锋赞同的点点头。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都是老百姓的信条之一。 不是没有道理的。 到时候周师爷只要给刘江他们随便按上一个流民的身份，金锋非但领不到杀土匪的赏钱，还要承担无故屠杀流民的罪责。 轻则被判流放，重则被就地格杀。 “看在侯爷的面子上，我也不为难先生，只要按照我刚才的要求，交出从铁罐山搜刮出来的战利品，再赔我五千两银子……” 说到这里，周师爷突然拍了拍脑袋：“你看我这脑子，怎么把纺车和铁罐山忘了？ 不过现在想起来也不晚，再加上就好了。” “金先生，你听好了，交出战利品和赔偿，然后把你的人从铁罐山撤下来，再放了刘江，交出纺车，我就看在庆候的面子上，放你一马，也不追究先生你私募壮丁的罪过了，先生觉得如何？” 周师爷语气森冷道：“给你脸，叫你一声先生，不给你脸，你就是一只蚂蚁，我随手就能碾死！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别怪我派府兵镇压西河湾，到时候就算庆候亲至，也救不了你！” 啪啪啪！ 金锋拉住要发作的庆慕岚，笑着给周师爷鼓了鼓掌：“周师爷的计策果然厉害，但是师爷你可能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事？” 周师爷本能的皱了皱眉。 “在下并不是平民，而是皇帝陛下亲自册封的男爵！” 金锋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扔到桌子上：“师爷可以查验一下。” “什么？！” 周师爷一把抓起令牌，脸色狂变。 冒充贵族是杀头的大罪过，除非金锋脑子进水了，才会冒充贵族。 所以既然金锋敢拿出令牌，那就肯定是真的。 “该死，不是说皇帝陛下把爵位看得很紧吗，怎么会给金锋这个山民赐爵？” 周师爷的心一下子乱了。 他知道自己失算了。 不是他不够聪明，而是他实在没想到，金锋会是一个贵族。 由于皇帝有意削弱贵族，这些年新晋贵族非常少。 一般人被赐予爵位，恨不得敲锣打鼓宣扬得人尽皆知，可是金锋实在太低调了，除了看过金锋资料的庆慕岚和阿梅，金川县没人知道金锋的贵族身份。 包括关晓柔。 更别提周师爷了。 大康等级森严，贵族和平民完全是两个概念。 哪怕金锋只是最低等级的男爵，也拥有诸多特权。 比如哪怕犯了罪，县府也没有抓捕审判的权利，最多上报上去，等待吏部和礼部批示之后，才能抓捕。 比如贵族还有招募护卫和进京告御状的权利。 虽然不可能见到皇帝，但是以金锋和庆怀的关系，见到庆国公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到时候庆国公随便发句话，对于他来说都死灭顶之灾。 “周师爷，你现在还要碾死我吗？” 金锋冷笑着问道。 “先生言重了，刚才小人只是跟先生说笑而已。” 周师爷小心翼翼的把令牌放回桌子上：“刘江鱼肉乡里，百姓早就怨声载道，先生此次壮举实在是为民除害，大快人心，我回去一定请县令老爷上奏朝廷，禀告先生的功德！” “不要我的纺车了？” 金锋冷笑着问道：“不要我赔偿您的损失了？” 第148章 疯子 “先生，我都说了刚才是说笑。” 周师爷挤出一副谄媚的笑脸，对着金锋不停鞠躬认错。 “不愧是混官场的，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金锋语气突然变冷：“不过我可没跟师爷说笑。” “先生，你不要欺人太甚！” 周师爷收起谄媚的笑脸，色厉内荏道：“先生可能还不知道吧，我是周家人，对了，周家是……” “我知道周家是什么，而且我还知道，你现在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别说你，就算你的靠山周长林，也不过是周家旁支而已，汴京周家恐怕连你周师爷是谁都不知道。” 金锋冷笑道：“我说的对吗？” “先生和庆候的关系果然莫逆，庆候连这些都跟你说了。” 周师爷还以为是庆怀告诉金锋的这些，发现自己最后一张底牌也被拆穿之后，气势顿时垮了： “这次我认栽了，铁罐山土匪先生灭了就灭了，以后我也不再打先生纺车的主意了，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周师爷，你三番五次的想要我的命，就这么简简单单认栽就想翻篇？” 金锋冷笑道：“你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吧？” “那你想怎么样？” 周师爷说道：“你想要什么直说，但是我想先生既然知道周长林，那也应该知道土匪孝敬我的钱财，大部分都交给了周长林，所以就不用狮子大开口了。” “我想要钱，自己可以赚，你手里那点钱，我金锋还没看在眼里。” “那你想要什么？” 周师爷知道这次不出血是不行了，认命一般说道：“只要我能拿得出来，一定不让先生失望。” “我既然开口，肯定是师爷拿得出的东西。” 金锋坐直身子，一字一句说道：“我想要师爷的……人头！” 周师爷瞳孔一缩，强装镇定道：“先生，莫要说笑。” “我刚才就说了，我没有说笑。” “我劝先生做事还是留一线，真的鱼死网破，对所有人都没好处。” 周师爷真的有些怕了。 因为他从金锋眼中看出了凛凛杀机！ “你还没有跟我鱼死网破的资格。” 金锋重新躺回藤椅上。 庆慕岚对阿梅使了个眼色，阿梅立刻拔出黑刀。 “阿周，张奎，你们快点进来！” 周师爷看着步步紧逼的阿梅，吓得开口大喊。 守在门口的两个衙役马上冲了进来。 “快，给我杀了这个女人，杀了金锋！” 周师爷赶紧躲到衙役背后。 事到如今，他已经顾不上金锋的贵族身份了。 先保住自己的命才能想其他办法。 可是他忘了这里是金锋的地盘。 衙役还在犹豫着是否动手呢，门口就冲进来一群老兵，举着弩弓对准了他们。 “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滚出去！” 金锋冷声说道。 衙役也不是傻子，刚才在门口也听到了院子里的对话，已经可以判断出来周师爷完了。 两人对视一眼，冲着金锋抱了抱拳，转身就走。 “你们不能走！” 周师爷就像溺水者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揪着其中一个衙役的长袍。 衙役一咬牙，挥刀斩断长袍，头也不回的走出小院。 “金先生，我错了，我被猪油蒙了心，您饶了我吧！” 周师爷一看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没了，转头对着金锋砰砰磕头。 金锋有些不耐烦的看了老兵小队长一样，小队长立刻上前，抓住周师爷的头发，黑刀在脖子上轻轻一划。 鲜血飙射而出！ 周师爷双眼圆瞪，两手拼命捂着脖子，想要阻止鲜血流出。 可惜他根本捂不住，脑子也迅速变得迟钝，片刻后缓缓倒在地上。 “先生，其实你可以留下他的。” 庆慕岚叹了口气：“就算你真的要杀，也不用急于一时。” 一般官员和贵族之间的争斗，输家低个头认输就算结束了，就算要动手，也只是背后下手。 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刚才她只是示意阿梅吓唬周师爷，没有直接动手。 谁知道金锋让老兵动手了。 “会有麻烦吗？”金锋问道。 “这倒不会，”庆慕岚摇头说道：“咱们手里有周师爷给刘江的书信，再加上刘江的指证，周师爷必死无疑。 只不过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你这么做等于掀了桌子，犯了官场忌讳。” “反正我也没想着当官，掀桌子就掀桌子吧。” 金锋却毫不在意：“正好让大家都知道我不懂规矩，是个疯子，以后别再招惹我。” “算了，反正做已经做了，再说什么都晚了。” 庆慕岚起身说道：“你杀了周师爷，金川县衙估计都要震荡一番，需要我帮忙处理吗？” “不用，等到我搞不定的时候再找你帮忙吧。” 金锋笑着说道。 杀掉周师爷看似疯狂，其实是金锋早就做出的决定，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两人预料不错，当衙役带着周师爷的人头和书信回到县衙的时候，整个县衙都沸腾了。 县令心里立刻一阵狂喜。 被周师爷控制这么多年，他太憋屈了。 现在好了，周师爷被杀了，他就解放了。 县令现在对金锋的感激简直无以言表。 然后，县令第一时间让衙役去通知府兵集结，去西河湾捉拿暴徒金锋，顺便抄家。 是的，感激归感激，该下手的时候，县令才不会手软。 这是最基本的为官之道。 可是当从衙役嘴里得知金锋是贵族之后，县令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 当金锋只是个平民的时候，县令作为父母官，可以随意拿捏。 但是当金锋是个贵族，被拿捏的就是官员了。 就像对付周师爷一样，别说金锋找到了确凿证据，就算没有证据，金锋也可以找借口，收拾周师爷。 除非他真的没有任何一丝污点。 这就是阶级带来的特权，也是金锋当初决定跟着庆怀去战场的根本原因。 接下来的两天，金川县府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得到了消息，金川县境内出现了一个不讲道理的疯狂贵族。 所有人都对金锋的做法非常不满，但是却没人敢招惹一个疯子。 土匪的验尸工作也进展飞快，仵作再也不敢嚣张，加班加点的查验尸体，县府的吏员带着银子等在旁边，确认一具尸体，结算一具尸体的赏钱。 金锋站在村口，看着天空豪气勃发。 通过这次和土匪的战斗，不仅对内锻炼了老兵和女兵的作战能力，也对外彰显了自己的武力和态度。 相信接下来金川县内应该不会再有人无端招惹自己。 此时金锋有种卸掉枷锁，想要展翅高飞的感觉！ 第149章 新的开始 官员和勋贵是两个不同的阶层。 勋贵是指有军功者被皇帝册封为贵族，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当年跟随大康开国皇帝打江山的那些将领和谋士，在立国之后基本上都按照战争中的功劳，册封为不同的爵位。 说白了，就是这些人随着皇帝打天下，然后共同坐拥天下。 最大的勋贵头子就是皇帝，他们才是大康的主人。 而官员不过是主人请来管理天下的人。 就像是一个公司，勋贵就是股东，皇帝是最大股东，他们或许不直接参与而官员们则是股东请来管理公司的职业经理人。 股东们或许只分红，不直接管理公司，但是看到有管理者腐蚀公司，却有问责的权利。 当金锋只是个平民的时候，县令作为父母官，可以随意拿捏。 就像公司里组长收拾手下某个组员一样，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开除。 但是如果这个组员是个股东，哪怕只是最小的那种，情况就会不一样了。 官官相护，贵族和贵族之间也会互相抱团。 只要有证据，金锋就可以扳倒官员。 除非这个官员真的一丝污点也没有。 可是以大康的官场风气，能有几个完全两袖清风的官员？ 当然，以金锋的爵位，也就收拾收拾基层官员，想要扳倒朝中大官也不可能，毕竟那些大官基本上也都是由勋贵组成。 不过大勋贵一般集中在繁华之地，在川蜀这种山野之地，勋贵极少，整个金川县府也就金锋和庆怀两个而已。 正是因为少，基层的勋贵反而会更加团结。 男爵对于金锋来说已经够了。 其实他要求的只是有个身份，保证自己不被欺负罢了。 如果不是周师爷三番五次的针对他，金锋也不会闲着没事去对付周师爷。 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多赚些钱呢。 相信经过周师爷这件事，应该不会再有人傻乎乎的来招惹他。 实际上，接下来的两天，金川县府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得到了消息，金川县境内出现了一个不讲道理，一言不合就直接掀桌子的贵族。 所有官员乡绅都对金锋的做法非常不满，但是却没人敢乱说三道四，生怕被金锋盯上。 毕竟没人愿意去招惹一个疯子。 反而是县令以最快速度坐实了周师爷的罪行，并在城门口以告示的形式公开，顺便也赞扬了干掉铁罐山土匪的金锋。 土匪的验尸工作更是进展飞快，仵作再也不敢嚣张，加班加点的查验尸体，县府的吏员带着银子等在旁边，确认一具尸体，结算一具尸体的赏钱。 这就是阶级特权带来的威慑力，也是金锋当初决定跟着庆怀去战场的根本原因。 金锋对于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通过这次和土匪的战斗，不仅对内锻炼了老兵和女兵的作战能力，也对外彰显了自己的武力和态度。 相信接下来金川县内应该不会再有人无端招惹自己。 此时金锋站在村口的小山坡上，有种卸掉枷锁，想要展翅高飞的感觉！ “先生，你看那边，好像是护送队的兄弟回来了，可是他们怎么拉了个人？” 站在金锋旁边的铁锤指着远处山路说道。 如今张凉是所有老兵的总指挥，需要忙的事情很多，没办法一直待在金锋旁边，就从老兵中挑选了一支小队负责金锋的安全，算是金锋的亲卫队。 这个小队的队长就是铁锤。 金锋顺着铁锤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支板车队伍沿着山路过来。 其中有辆板车上好像还躺了个人。 “应该是虎子回来了，下去看看。” 金锋转身走下山坡。 山坡下的打谷场，活着的土匪早就被带走了，尸体经过仵作确认之后，也被拉走挖坑埋了。 小小的打谷场死了这么多人，搁在现代早就成了无人敢靠近的死地。 但是大康动荡多年，每年饿死、被野兽咬死的不计其数，谁没见过死人？ 西河湾附近都是群山，想着要几块平地不容易，打谷场地方不小，不能荒弃，此时村长正指挥着汉子们翻地。 汉子们一点害怕的意思也没有，看到金锋下来，纷纷笑着打招呼。 “辛苦大家了。” 金锋笑着跟村长打了个招呼。 死了几百个土匪，流出来的鲜血非常多，村民们需要挖开半米多深的土层才能盖住这股血腥气。 “哈哈，想到以后都不用再交岁粮了，干活都有劲啊！” 一个汉子大声说道。 “是啊，以后咱们每年就能省不少粮食了，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这都多亏了锋哥儿！” 其他汉子也跟着附和。 金锋笑了笑，带着铁锤走到路口。 护卫队也正好过来。 中间板车上躺着的果然是虎子。 “锋哥儿，铁锤兄弟，你怎么来了？” 领队的刘铁问道。 平时金锋要不是在纺织厂，就是在冶铁车间，很少来村口。 “先生说算时间你们也该回来了，带着我们来看看虎子。” 铁锤抢着说道。 “虎子，你面子大啊，锋哥儿亲自到村口来迎接你。” 护卫队的汉子们笑着打趣。 心里也涌出丝丝暖意。 虎子受伤了，金锋不仅出钱给他看病，还一下子给了他老娘一大笔钱，让虎子安心养伤。 回来了，还亲自带人到村口迎接。 这么好的东家去哪儿找？ 其他人这么想，作为当事人，虎子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金锋不由好笑的看了铁锤一眼。 这货看起来憨不拉几的，没想到还挺会说话。 怪不得张凉把这货安排过来给自己做亲卫。 知道铁锤这是在帮自己收买人心，金锋自然不会点破，笑着走到车旁，按住虎子：“怎么样了？” “锋哥儿，我没事。” 虎子说道：“我都跟铁子哥说了，给我弄一副拐杖，我蹦着就能回来，他非让我坐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死了呢。” “虎子，我现在给你弄一副拐，你蹦回家给我看看。” 刘铁没好气说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铁子哥，你看都拉到村口了，我再蹦回去，不就白白辛苦各位兄弟了吗？” 虎子挠着头说道。 第150章 后续影响 “虎子，你娘还在家里等着呢，赶紧回去吧，别让她担心。” 金锋说道：“回家了安心养病，你这次是在护送的路上受伤，算是工伤，养病期间工钱我照给，什么时候把病养好了再去上工。” “养病期间也有工钱？” 一些护卫队汉子闻言，都有点嫉妒虎子了。 为什么受伤的不是我？ 要不然我也不用上工，在家躺几个月也能挣钱了。 “锋哥儿，这怎么可以？” 虎子连连摆手：“我拿了你的工钱，就应该护送好东西，被土匪打折了腿是我自己没本事。 你没追究我弄丢了货物，还给我出钱看病，已经是大恩了，没上工怎么能还要工钱？ 你给我娘的那笔钱，已经够我们吃一两年饱饭了，我要是再不知足的话，我成什么人了？” 其他汉子们闻言，也跟着点头。 金锋不由在心里感叹这个时代的人淳朴。 虎子这算是很严重的工伤，如果在21世纪，金锋不仅要给虎子看好，还要赔偿很大一笔费用。 而在大康，底层民众已经被压迫惯了，只要东家能守信按时给工钱，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虎子，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以后这会是护送队的永例，只要是因为公事受伤，我都会负责。” 金锋说道：“伤了残了厂里养，死了也有抚恤金，一直发到父母去世和孩子成年。” 这是他在成立护卫队的时候就说过的，但是没人当回事。 因为在大康，就没有这么好的东家。 在他们淳朴的价值观里，护送任务就和押镖一样。 金锋给了钱，他们就应该安全把货物送到。 至于路上出了事，那就是他们的责任，和东家无关。 像金锋这样的，是天字第一号。 其实金锋也可以效仿其他东家，但是他不想这么做。 以他的本事，正大光明就能赚到用不完的钱，没必要去从苦哈哈的底层劳力身上盘剥沾血的不义之财。 或许这么做会显得有些傻，但是金锋还是决定遵从本心。 “锋哥儿，有你这句话，以后刀山火海，我都跟着你。” 刘铁擦了擦眼角，拍着胸口保证道。 “我也是！” 其他汉子也纷纷效仿刘铁，有些人还举着手发誓。 有多少人是真心，有多少只是随大流走个形式，金锋也懒得去管。 看到几辆板车上都乱七八糟的堆着不少窝窝头、南瓜之类的东西，笑着问道：“这是什么？” 西河湾和关家村超过大半人都在纺织厂食堂吃饭，家里的粮食全都留给了老人孩子，很少有人再吃窝窝头了，刘铁更不会从县府往家拉这些东西。 “这都是托锋哥儿你的福。” 刘铁笑着说道：“咱们干掉铁罐山土匪的消息在十里八乡都传开了，我们经过其他村子的时候，大家都往我们车子上放东西，说是感谢咱们杀掉了土匪，可以过两年好日子了。” “不光是周围村子，县令老爷在城门口也贴告示说了这事，现在谁见到咱们西河湾出去的汉子，不竖个大拇指？” “是啊，今天去吃饭，店家听说咱们是西河湾的，肉汤都比平时多了呢。” “布行的东家每车葛麻少收了二钱银子，干活的活计也比以前勤快得多。” 护送队的汉子们兴奋的七嘴八舌。 这年头，不管是种地的百姓，还是城里开店的商家，没人不恨土匪。 特别是铁罐山土匪之前控制的地盘，老百姓听说消息之后，比过年还高兴。 就算有其他土匪想要代替铁罐山土匪，一两年也很难占据这么大地盘。 也就是说，这一两年内，不会再有土匪敢来周围村镇收岁粮了。 朝廷的赋税和土匪的岁粮，一直是压在老百姓头上的两座大山，甚至土匪这座大山更重一些。 毕竟官府的赋税是固定的，朝廷规定多少就是多少，而土匪的岁粮则是自己制定，遇到丰收年，土匪的岁粮一下子翻倍都有可能。 两座大山现在突然没了一座，老百姓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可以喘口气了。 对干掉铁罐山土匪的西河湾心存感激，也是很正常的。 “铁子哥，你们在外行走也注意点，如果听说有土匪打算收岁粮，跟我说一声。”金锋说道。 “锋哥儿，你难道打算管这事？” 刘铁停下脚步：“这样会引起其他土匪不满的。” 一般一股土匪被剿灭，很快就会有新的土匪占据地盘。 当然，只要新崛起土匪不是自信过头的傻子，应该不会敢来西河湾和关家村收岁粮，也不敢再拦截西河湾的护送队。 但是如果金锋占着铁罐山土匪的地盘，自己又不收岁粮，就等于破坏了土匪的规矩，会引起金川境内所有土匪的不满。 在刘铁看来，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不用去管他们，”金锋说道：“纺织厂还会进一步扩大，咱们以后用到的人会越来越多，肯定要从周边村子甚至其他镇子招人，到时候肯定还是要和土匪起冲突，还不如现在就绝了他们的念头。” 金锋连土匪背后的官员桌子都敢掀，更不会在意土匪的想法。 “我赞同锋哥儿，那些土匪一个个好吃懒做，咱们凭什么要给他们交岁粮？” “就是，咱们能灭了铁罐山，就能再灭其他土匪！” “对，谁敢再在金川西边拉山头，就去灭了他！” 护卫队的汉子纷纷出言支持金锋的决定。 就连跟在铁锤后边的老兵也一个个握紧拳头。 刘铁瞪了汉子们一眼，问道：“锋哥儿，你想好了？” “想好了。”金锋缓缓点头。 “那好，我会注意的。” 刘铁点头答应下来。 金锋正准备说话，就听到村子里传来一阵吵闹声。 然后看到小玉从巷子里跑了出来，一头黑发乱糟糟的披在肩上，脚上的草鞋也跑掉了一只，看起来非常狼狈。 “小玉，你怎么了？” 刘铁提着柴刀冲了过去。 金锋也微微皱眉。 小玉生在村长家，日子比其他农家好过一些，很少顶着太阳下地干活，算是西河湾有名的美人。 难道村子里的日子刚好一点，就有人开始不老实了 第151章 我要当女兵！ “哥，救我！” 小玉看到刘铁，赶紧一把抓住刘铁的胳膊。 “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砍死他！” 刘铁拦住小玉，气呼呼问道。 他就这一个妹子，平时宝贝的不行，看到小玉如此狼狈地跑出来，刘铁杀人的心思都有。 “我欺负她了！” 刘铁话音刚落，一个提着扫把的妇女从巷口冲了出来。 “娘，你这是干嘛呀……” 刘铁的气势顿时散了。 原本都抽出各种武器准备帮刘铁一起教训坏人的护卫队成员，也一个个憋着笑收回武器，乐呵呵站在一旁看戏。 护卫队长挨揍，这种戏码可不是天天能看到的。 有些汉子甚至从板车上拿起窝窝头，一边看一边啃。 干活的也停工了，嘻嘻哈哈过来围观。 金锋也觉得好笑。 老娘打孩子，天经地义，这是人家的家务事，金锋也不想插手。 小玉平时就跳脱，动不动就把关晓柔调戏得满脸通红，她被收拾金锋也乐得看热闹。 “刘铁，你给我滚开，要不然我连你一起揍！” 妇女左手叉腰，右手用扫把指着刘铁的鼻子喝骂。 刘铁被骂的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别人欺负小玉，他敢去拼命，自己老娘动手，他能怎么办？ 只能低声下气的帮着妹妹说话： “娘，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小玉都这么大了，你不能这么揍她了。” 小玉连连点头：“娘，我都是大姑娘了，你给我留点面子吧……” “你还知道自己是大姑娘了？那你还不让我省点心！” 妇女越说越气，举着扫把对着刘铁屁股上抽了几下。 心里带着气，这几下一点水分都没有，夏天的衣服又薄，刘铁被抽得直接跳了起来。 围观的汉子们哄然大笑。 “胡闹什么呢？” 村长提着裤子从树林钻出来。 他刚才只是去解了个小手，回来就看到婆娘在打孩子。 “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非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村长黑着脸抢过扫把：“孩子都这么大了，铁子还是护卫队长，你这不是让大家看笑话嘛！” 妇人被训斥一顿，也终于冷静下来了，红着眼睛低下头。 自从刘铁和小玉成年之后，她早就不打孩子了，今天也是真生气了才动手的。 “小玉，你到底怎么招惹娘了，娘可是真下死手啊？” 刘铁揉着屁股，狠狠瞪了妹子一眼。 他知道这次绝对是受了无妄之灾。 “我想加入女兵队，可是娘不让，非让我去纺织厂！” 小玉小声说道。 “胡闹！”村长呵斥道：“好好的当什么女兵？赶紧给我回纺织厂上工！” “我不去，纺织厂的工我已经退了，已经有其他人顶上，回去也没我的位置了。” 小玉也是个暴脾气，梗着脖子说道：“女兵队我去定了！” “你把纺织厂的工退了？！” 村长气得直瞪眼：“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进纺织厂都进不去吗？” 也不怕丢人现眼了，举着夺下来的扫把就往小玉身上抽。 这次刘铁只是皱了皱眉，却并没有阻拦。 “小玉这也太胡闹了！” “是啊，村长好不容易把她养大了，能去纺织厂挣钱了，却要去当什么女兵，真不知道小玉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的，贪玩呗，在厂子里纺线哪儿有在后山跑着玩舒服？” “平时看着小玉挺好的一个姑娘，没想到也这么不懂事。” “都是村长把她惯的。” “也就是村长家条件好，家里几个人都有工做，每个月能赚一两多银子呢，换一家试试，早把她打死了！” 这次村民也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不光是村妇，就连很多男人都觉得小玉不懂事，不顾家，不孝顺。 村长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人这么一说，马上有些上头了。 “我让你退工！” “我让你去当什么女兵！” 骂一句抡着扫把抽一下。 小玉也不跑了，就这么站在原地硬抗着。 “村长，别打了，女娃娃不能这么打的，” 村长旁边一个汉子抓住了扫把：“有事好好说。” “老袁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家春娘要是去当女兵，你能同意？” 村长气呼呼说道：“你看看那些女兵，天天透皮露肉的和汉子一起训练，以后怎么嫁人？” “那我就不嫁人了！” 小玉赌气说道。 “不嫁人了，怎么，你要当赔钱货啊？” 村长气得又举起扫把，被老袁死死拉住。 “赔钱货赔钱货，你们眼里就只有钱！” 小玉喊道：“你们不让我去做女兵，不就是心疼纺织厂的工钱吗？” “心疼钱怎么了？” 村长说道：“你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开始作妖了？你难道忘了五年前的冬天吗？” 五年前是个丰收年，结果那一年土匪索要的岁粮翻了一倍，村里很多人到了冬天都没有吃的。 偏偏那一年冬天特别冷，大雪封山两个多月，想去山里找点吃的都没办法，西河湾饿死了十几个人。 就连生活相对较好的村长家，也差点没撑住。 “五年前还不是土匪闹的，我加入女兵队，就是为了打土匪！” 小玉说道：“这次如果没有铁牛和慕岚姐姐他们，你们以为还能有好日子吗？” 村长被小玉问得说不出话来了。 “小玉，你想去女兵队，问过人家慕岚姑娘没有？” 老袁出来打圆场：“别弄到最后人家不要你，那你不是白白退工了？” “对啊，你问人家慕岚姑娘没有？” 村长也看向小玉。 金锋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庆慕岚早就抱怨女兵队伍人太少，念叨着扩招不是一天两天了。 小玉主动送上门去，她怎么可能不答应？ 果然，村长问完，就听到小玉自豪说道：“当然问了，我还参加考核了呢，全部通过，慕岚姐姐说我随时都可以加入。” “她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带坏小玉吗？” 村长一听气得不行：“我去问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当家的，”刘铁的老娘一把拉住村长，小声提醒道：“咱得罪不起她……” 第152章 女兵扩招 “我……” 村长脚步一顿，狠狠拍了拍大腿。 一般村民可能不知道庆慕岚的身份，但是村长一家却是知道，她是庆怀的妹子，得罪不起。 可是自己闺女被庆慕岚拐走了，村长又咽不下这口气。 正纠结呢，村长突然看到了站在车旁看热闹的金锋。 “锋哥儿，你给评评理！” 村长跑过去一把拉住金锋：“你说说，慕岚姑娘是不是太过分了？” 金锋：“？？” 自己看戏看得正热闹呢，主角怎么跑过来要拉自己下场？ “村长，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金锋巴不得秦慕岚把全村的适龄女性都发动起来对抗土匪呢，怎么可能拆庆慕岚的台？ 带着铁锤等人直接开溜。 结果刚跑到村口，铁锤突然拍了拍金锋的胳膊： “先生，你看那边。” 金锋扭头一看，一眼就看到庆慕岚带着一群女兵，从另外一条小路气势汹汹的大步走来。 “这下走不了了。” 金锋脸色一苦，带着铁锤等人转身回去。 庆慕岚可是个百分百的暴力妞，万一把老村长捶一顿就闹大了。 “老刘头，听说你不让小玉参加女兵队，为什么？” 庆慕岚人还没到，话先到了。 还充满了火药味。 “就凭她是我闺女，得听我的。” 村长虽然忌惮庆慕岚，但是这么多人看着，也不能认怂。 不能冲庆慕岚发脾气，便推了小玉一把：“走，跟我一起去纺织厂！” “我就知道，你不让我当女兵，就是想让我给你挣钱！” 小玉红着眼睛挣开村长的拉扯：“我就不去，要不然你打死我好了！” “你……” 村长气得胡子直抖，抡着扫把的手刚扬起来，就被庆慕岚一把夺走了扫把。 “怎么，我教训自己家姑娘慕岚姑娘也要管吗？” 村长瞪着眼睛问道。 “你不让小玉跟我，就是因为钱吗？” 庆慕岚眯着眼睛问道。 “为了钱怎么了？” 村长也是被气糊涂了，顺口说道：“我把她养这么大，她帮我挣钱是应该的。” “的确应该的。” 庆慕岚点点头，转头看向小玉：“你在纺织厂，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上个月挣了四十一文，这个月锋哥儿说工钱翻倍，我纺线也比以前更快，应该能挣九十五文左右。” 小玉如实说道。 纺织厂刚开始的时候，女工都是一天一文工钱，后来唐冬冬改成计件算酬之后，女工们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加上越来越熟练，很多女工一个月都能挣四十多文。 “九十五文是吧？” 庆慕岚点点头：“小玉，我每个月给你三百文工钱，其他待遇也全都和凉哥手下的老兵一样，你觉得怎么样？” “三百文？” 小玉一下子捂住嘴巴。 围观的村民也一下子沸腾了。 “天呐，每个月三百文工钱！” “护卫队也没这么高的工钱吧？” “慕岚姑娘也太大方了！” “小玉这次走大运了！” 村民们都被庆慕岚的豪爽镇住了。 要知道，这年头绝大多数男人一个月都挣不到一百文。 “慕岚姑娘，你们女兵队还要人吗？” 一个三十出头的村妇激动问道。 她家男人死在了战场上，留下一个瘸腿婆婆和两个孩子，家里就靠她一个女人养活。 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现在虽然加入了纺织厂，却没时间再下地干活，老婆婆又犯病了，挣的钱还是不够用。 听到加入女兵队每个月有三百文钱，立刻动心了。 “要人倒是要人，但是必须要通过我们的考核。” 庆慕岚说道：“跟着我，以后可是要打土匪的，我不要病秧子！” “我不是病秧子，我从十二岁就下地干活，比男人力气都大！” 妇人为了证明自己，一把抱过旁边的三婶子，一用力举到了头顶，把三婶子吓得哇哇乱叫。 “行了行了，你力气的确不小。” 庆慕岚哭笑不得道：“快把三婶子放下来。” “阿佩你要死啊！” 三婶子吓得腿肚子直转筋，抓着妇人就是一顿乱拍。 妇人也自知理亏，缩着脖子任由三婶子出气。 等三婶子不打了，这个叫阿佩的妇人才笑着问道：“慕岚姑娘，你觉得我咋样？” “力气倒是够了，不过我们招人，除了要力气，还服从命令。”庆慕岚说道。 “慕岚姑娘你放心，只要给工钱，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阿佩赶紧保证。 “那行，你明天早上去后山找我吧，如果负重越野没问题，就可以了。”庆慕岚说道。 “那我的工钱也是每个月三百文吗？”阿佩小声问道。 “是的，只要通过我的考核，工钱都至少三百文，当了队长或者立了功，另外再加钱！” 庆慕岚高声说道：“另外我们女兵也会盖宿舍，和男兵一样每人一间，还有，只要因为队里的事受伤或者死了，我都负责。” 闻言，阿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围观的妇人中，也有不少人心动了。 “慕岚姑娘，你现在说的挺好，要是出了事你跑了怎么办？” 一个妇人问道。 此言一出，很多妇人都心中一凛。 金锋的话大家愿意相信，那是因为金锋有好几个厂子在西河湾，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但是庆慕岚不是本地人，她要是跑了，上哪儿找去？ “这……” 庆慕岚自己也明白村民不能相信她，便向金锋投去求助的眼神。 金锋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出声说道：“慕岚要是跑了，我负责。” 开玩笑，庆慕岚可是一州之牧的亲妹妹，怎么可能缺钱？ 养一支百人左右的队伍，对她来说轻轻松松。 再说就算她真的跑了，不是还有庆怀吗？ 有金锋担保，村民们再没有了任何顾虑，阿佩当即说道：“慕岚姑娘，明天早上我一定按时去后山！” “好的，我等你！” 庆慕岚点了点头，看向四周：“大家还有人要参加吗？ 我女兵队暂时只打算招五十人，看在金先生的面子上，我把机会先给咱们村子，如果大家不参加，我就去其他村子了，到时候招满了，大家不要怪我没给你们留机会！” 第153章 壮大 “慕岚姐姐，我阿姐早就羡慕你们了，可是她昨天上夜班，现在在睡觉，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去喊她起来！” 庆慕岚话音刚落，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转身就往村里跑。 “我参加！” “我参加！” “我也参加！” 或许被男孩儿感染，当即就有三个妇人或者姑娘要求参加女兵队。 还有一些妇人也露出意动之色，但是没有当即表态，估计要先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 “可以，你们明天早上都和阿佩一起去后山。” 庆慕岚笑着回答。 立马表态的几个妇人都是家里没有男人，或者家里生活条件非常困难的。 出身这样的家庭，她们基本上要和男人一样劳作，身体素质都不会太差。 “对了，你们回去每人准备一个三十斤的包裹，明天要用。” 庆慕岚提醒道。 “知道了。” 几个妇人都笑着答应。 她们早就知道女兵每天早上要背着三十斤包裹跑到对面山头再回来。 “慕岚姑娘，我也想参加女兵队，不过得和我婆婆商量一下，明天再去找你可以吗？” 一个妇人问道。 她男人也死在了战场上，家里婆婆做主。 “可以是可以，但是如果有其他人先来，五十个名额满了，就没办法了。” 庆慕岚答道。 “那我现在就回去问，等下就过来给你答复。” 妇人转身就往家里跑。 还有几个妇人也和她一样，生怕晚了名额就被其他人抢走了。 因为她们心里都很清楚，在场的妇人基本上都是住在村口附近的，听到小玉和家里人的吵闹声出来看热闹的，只是少数，大部分妇人现在都正在纺织厂上班，或者下了夜班在家里睡觉。 就这么一点人，当场表示要加入女兵的就有五六个，等到消息传开，想要加入女兵队的肯定更多。 到时候就不是你想报名就能参加的了。 “小玉，你想好了吗？” 庆慕岚看向小玉。 “想好了！” 小玉毫不犹豫点头。 那天土匪打来的时候，其他老弱妇孺都躲在后山，但是小玉却偷偷溜了出来躲在后边观看。 女兵们在庆慕岚的带领下，全身浴血的走出打谷场的画面，一下子印到了小玉脑海中。 也就是从那一刻，小玉做出了参加女兵队的决定。 “想好了就跟我走吧，今天的训练还有两项没结束呢，你正好跟着一起。” 庆慕岚带着女兵返回后山，看也不看老村长一眼。 而刚才还斩钉截铁反对的村长，此时却低着头，任由小玉跟着庆慕岚离开。 人就是这样，当某个新行业或者新事物出现时，本能的会抵触，可是当大家都涌向新行业的时候，又马上随波逐流，生怕落后于人。 “行了，没咱们的事了。” 金锋笑着离开。 他返回来是怕庆慕岚和老村长起冲突，结果庆慕岚把事情处理的比他预料中好得多。 大康本就女多男少，庆慕岚的这支女兵队就是一点星火，虽然现在毫不起眼，但是只要东风一来，便会迅速燃成燎原之势！ 这也是金锋希望看到的。 主角都走了，围观的妇人们也各自离开。 女兵队要扩招的消息也随之传开。 当天晚上，跑去后山找庆慕岚报名的妇人就有二十几个。 第二天一天又有十几个。 可是到了第三天，却只有两人报名，还没通过考核，在第一关负重越野中就被刷掉了。 有些人喜欢吃辣椒，就会认为其他人也应该喜欢吃辣椒。 庆慕岚自己向往军旅，心里不自觉的就认为全天下会有很多女子和她一样。 加上当初宣布消息那么多妇人响应，庆慕岚觉得招收五十人应该轻轻松松，可是现在的结果让她很受打击。 庆慕岚明白，真对女兵队动心的，三天时间也该考虑好了。 三天还没做出决定，要不是意志力不坚定，要不就是家里反对的厉害，来不成了。 果然，第四天连一个来报名的也没有。 “先生，怎么办啊？” 庆慕岚一大早就跑去找金锋诉苦：“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招五十人，现在还差那么多，太丢脸了。 先生你脑子活，帮我想想办法呗。” “你现在招了多少人了？” 金锋放下饭碗，笑着问道。 “总共有四十三人报名，最后通过考核的有二十七人。” 庆慕岚说道：“距离我当初的目标差了一大截呢。” “你这淘汰率挺高嘛？” 金锋看了一眼庆慕岚。 敢跑去报名的妇人，基本上都对自身条件比较自信，至少有些力气，结果四十三个人只留下二十七个，淘汰率都快一半了。 “我虽然想扩大女兵队伍，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庆慕岚骄傲说道：“考核的标准比平时训练的强度低很多了，如果她们还通不过，就没资格加入我们。” “宁缺毋滥，挺好的。” 金锋赞同的点点头：“放心吧，不就还差二十三个人吗，明天保证给你招够。” “真的？” “当然是真的，招不够我让铁锤她们穿上裙子去给你当女兵。” 金锋笑着说道。 站在一旁的铁锤：“？？？” “那好，我等着！” 庆慕岚被金锋逗得哈哈大笑，看了一眼铁锤，高兴的跑了。 也不知道是等着金锋给她找人，还是等着看铁锤穿裙子。 “先生，你和慕岚姑娘说话，扯上我干什么？” 铁锤哭丧着脸说道。 他可是纯爷们儿，要是真穿上裙子去女兵队，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 “放心吧，不会让你穿裙子的。” 金锋笑着说道：“等下你去把铁子哥喊过来一下。” “好嘞，我现在就去。” 铁锤转身就跑。 当天上午，女兵队要招人的消息就在周围几个村子传开了。 纺织厂、砖窑、工地目前只在西河湾和关家村招工，周围的田家村、周家村、陈家村等村子还和以前一样艰难。 一听说参加女兵队的工钱福利待遇都和男兵一样，也能分到一间砖瓦房，周围几个村子活不下去的妇人一下子涌到了西河湾。 第二天早上庆慕岚带着女兵刚到后山，就看到山脚下站着密密麻麻一大群妇人，每个人背上都背着一个包裹。 第154章 牛皮糖 “收下我吧，我力气可大了！” “我不光力气大，我跑得还快！” “我以前在山里杀过一头野猪！” “我比男人还能吃苦，去年我一个人挖了三天的地，把家里所有地都翻了一遍！” 看到女兵们过来，妇人们一下子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推荐自己。 “还是先生厉害啊！” 庆慕岚在心里赞叹一声，跳到一块山石上，示意阿梅敲了敲锣。 锣声响起，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来这里，都是因为吃不饱肚子，如果这样的话，我得提前说一下，金先生的纺织厂最近可能要扩大，之后应该也会在你们的庄子招工。” 来的人多了，选择余地大了，庆慕岚说话也硬气了：“如果只是为了吃饱肚子，你们也可以再等等，进了纺织厂一样可以吃饱。 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加入我女兵队，是要签生死契约的，契约中会写明一年之内不准退出，否则双倍赔付工钱，希望你们考虑清楚！” 此话一出，就像油锅里泼了一瓢凉水，一下子炸锅了。 “慕岚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 “金先生什么时候扩大纺织厂？” “金先生要招多少人？招哪个村的？” “慕岚姑娘，我们来上工，也管饭吗？” “在别的村招工，工钱也和西河湾一样吗？” “砖窑厂和盖房子还要人吗？我男人也想来！” …… 妇人们也不关心女兵的事了，七嘴八舌问着纺织厂扩大的事情。 “纺织厂的事情，大家还是问金先生吧。” 庆慕岚看到金锋也来了，笑着对着金锋招了招手。 “这丫头真是的……” 金锋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过来只是看看会有多少妇人来报名，没想到被庆慕岚抓了壮丁。 不过纺织厂扩招的事情，目前已经在筹备中，金锋也没责怪庆慕岚，就算是提前预热一下，以后招工也方便一些。 “大家好，我是金锋。” 金锋跳上石头，笑着说道：“纺织厂扩招已经在筹备，估计一个月之后开始招工，到时候估计要招三百人左右，大家都可以过来报名。” 接下来金锋又现场回答了妇人的问题，等到金锋演说结束，在场的妇人走了大半。 不过还有七八十个妇人决定留下来参加女兵队。 她们都是家里没了男人，光凭纺织厂的工作，没办法养活一家人的。 或许其中也有一两个真的想当兵的。 “你们留下来，我很高兴，但是我要跟大家说清楚，我招女兵不是绣花的，给的工钱和男兵一样，做的活也和男兵一样，以后需要护送货物，拿着刀和土匪拼命。” 庆慕岚说道：“谁要是害怕了，现在就离开，如果打起来的时候临阵退缩当逃兵，就地格杀，而且逃兵不会得到任何补偿，死了也是白死。 这些也会写在契约中，你们可想清楚了。” 这话一出，又有三个妇人选择了退出。 但是更多的妇人都露出决然之色。 “考虑清楚的现在就来签生死契，没想好的可以回去再想想，明天再来。” 庆慕岚说道：“不过也就明天一天时间，后天再来就不收了。” “我签！” “我也签！” 还剩下的几十个妇人，全都在生死契上摁下了手印，然后当天早上就开始了考核训练。 最终被刷掉一小半，还有三十多人通过了考核，比庆慕岚预期的五十人还多了七八个，不过也被庆慕岚留了下来。 经过这次扩招，女兵队伍的人数直逼男兵，可把庆慕岚高兴坏了。 可是人多了，需要的装备也更多了，所以这几天庆慕岚就成了牛皮糖，天天黏着金锋，缠着他给女兵打造武器。 这不，金锋一起床就看到庆慕岚就站到了院子里。 “姑奶奶，我不是答应给你打兵器了吗？” 金锋无奈说道：“你不去监督女兵训练，又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我不是怕先生睡过头了，来叫先生一声吗？” 庆慕岚讪笑着说道。 金锋喜欢睡懒觉，大前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庆慕岚知道后，这两天就一大早跑来叫金锋起床，把金锋郁闷坏了。 “我已经起来了，你赶紧走吧。” 他现在看到庆慕岚就觉得脑仁疼。 “慕岚，既然来了，就吃完早饭再去后山吧？” 关晓柔走出厨房，笑着留庆慕岚一起吃饭。 “好呀好呀！” 庆慕岚擦了擦嘴角，一点也不客气的跑进厨房，帮着润娘和唐冬冬一起往外端饭。 她从小锦衣玉食，来西河湾之后天天跟着女兵们一起吃大锅饭，早就吃得想吐了。 润娘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做饭上，加上金锋的指点，厨艺越来越好，庆慕岚这几天缠着金锋，也跟着蹭了几顿饭，对于润娘的手艺赞不绝口。 “慕岚，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就要以身作则，和士兵同吃同睡，打成一片！” 金锋教训道：“你这么做是脱离群众，以后怎么服众？” “先生，你少忽悠我了！” 庆慕岚没好气的白了金锋一眼：“你还是男兵的指挥官，我怎么没看你和他们同吃同睡？” “男兵的指挥官是凉哥，不是我。” “不是你，那打土匪的时候，怎么是你指挥作战？” “我就是在战时临时接管一下指挥权。” “说的这么好听，还不是偷懒，想当甩手掌柜？” 庆慕岚撇撇嘴：“我也决定了，先把女兵指挥权交给阿梅，等我吃完饭了再收回来。” 金锋一愣，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噗嗤！ 唐冬冬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看到金锋黑着脸，赶紧捂住嘴巴。 关晓柔和润娘眼睛也笑得眯了起来。 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金锋被人吃得死死的。 “笑什么笑？” 金锋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势，拍了下桌子：“小娥怎么还没起床？” “我这就去喊她！” 关晓柔捂着嘴跑向小娥房间。 一进门就听到她咯咯咯大笑。 唐冬冬也终于忍不住了，和庆慕岚抱着头笑成一团。 啪！ 金锋气得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 这饭没法吃了。 “姐姐，你们都笑什么呢，这么高兴？” 小娥跟在关晓柔后边，揉着眼睛好奇问道。 第155章 粒粒皆辛苦 “没笑什么，赶紧吃饭。” 关晓柔笑着给小娥盛了一碗稀粥。 小娥刚睡醒，没什么胃口，随便喝了两口，然后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烙饼就往外跑。 昨天和小伙伴商量好了，今天要去后山逮鸟呢，可不能去晚了。 “给我站住！”关晓柔冷着脸喊住小娥。 “姐姐，怎么了？”小娥疑惑问道。 “把饭吃完再出去！”关晓柔指着剩下的大半碗白粥说道：“还剩这么多给谁吃？” “姐姐，我不想吃了，你让润娘姐姐倒了吧。” 小娥满不在乎的说道。 说完摆摆手就准备出门，却被关晓柔一把拉住了。 “你姐夫说过，再一再二不再三，你这是第三次剩饭了！” 关晓柔指了指凳子：“今天吃不完不准出去！” “姐夫……” 小娥可怜巴巴的看向金锋。 金锋平时很喜欢小娥，每次小娥闯祸被关晓柔训斥，都是金锋帮着她解围。 但是这次金锋却没有帮她，指着碗中剩下的白粥劝说道：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小娥，浪费粮食是不对的，你知道村子里有多少孩子做梦都想吃口白粥吗？” 如果在21世纪，孩子挑食很正常，毕竟物资丰富，谁家也不缺一口吃的。 但是在生产力极为落后的大康，每年不知道饿死多少人，再浪费粮食就是一种罪恶。 哪怕是金锋，每次吃饭都是吃多少盛多少，剩饭也从不倒掉。 “就是，你才吃了几天饱饭，就开始糟蹋粮食了？” 关晓柔狠狠点了点小娥的额头：“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你送回去，让嫂子好好管管你！” “姐姐，我吃，以后再也不剩饭了，你别送我回家！” 以前的生活对于小娥来说就是一场噩梦，听到关晓柔要送她回去，吓得小脸都白了，赶紧坐回去，老老实实的端起饭碗。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庆慕岚咬着筷子，反复念叨：“先生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好像是一首五言绝句中的两句。” 唐冬冬也赞同的点头。 “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这都能听出来。” 金锋笑着夸赞一句。 “小时候被父亲逼着读书，不知道挨了书堂先生多少手板，先生这两句平仄对仗明显，要是听不出来，我的板子不是白挨了吗？” 庆慕岚问道：“还有两句是什么？”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金锋随口把《悯农》另外两句念了出来。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庆慕岚小声念了一遍，赞叹道：“遣词质朴却简单明了，直抵人心。好诗啊！” “的确是好诗！” 唐冬冬跟着点头：“前两句寥寥十个字就让人好像真的看到了农夫的汗水滴在大地上一样。” “先生，这首诗叫什么名字？” 庆慕岚眼睛亮晶晶的问道。 由于扬文抑武的影响，大康文风盛行，诗词歌赋是读书人必练的基本功。 诗人词人的影响力甚至比后世的明星还高，如果能写出一两首出色的诗词，马上就会有大量粉丝。 有不少读书人靠着一两首出彩的诗词走上仕途。 庆慕岚虽然不喜欢读书，但是却也崇拜那些诗词大家。 “《悯农》！” 金锋回答一声，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老天都让我穿越了，应该不会介意我抄几首诗词吧？” 《悯农》共有两首，是唐代诗人李绅的代表作，是所有小学生必背诗词之一。 但是大康的历史和地球不同，都没有唐朝这个朝代，更不会有李绅这个人。 这些可都是地球文化历史的瑰宝，教育了后世无数代华夏子民。 在封建时代，农民一直是受压迫和剥削的底层，金锋这也算是帮着农民发声了。 “《悯农》？”庆慕岚说道：“名字和内容非常契合。” “最近食堂也开始有人浪费粮食了，我要把这首诗贴在食堂墙上。” 唐冬冬跟着说道。 “我上次从后山回来，看到有个女工把没吃完的野菜粥倒进了沟里，的确应该好好治治了。”庆慕岚说道。 人的欲望都是没有尽头的。 女工们刚开始进入纺织厂的时候，能吃上一顿饱饭就感激的恨不得跪下来给金锋磕头。 现在几个月过去了，有个别自私的女工对于在食堂吃饭已经习以为常，就开始浪费了。 反正又不是自己家的，打饭的时候多打一些，回去吃不完倒了就是。 “我不怕大家吃，但是浪费粮食决不允许。” 金锋看向唐冬冬：“冬冬你和村长、三爷爷商量一下，拿个办法出来。” “好。”唐冬冬放下饭碗：“我现在就去。” “我也吃饱了。”庆慕岚三两下把剩下的饭扒进嘴里：“冬冬，等等我，咱一块走。” 唐冬冬对于金锋的话还是很重视的，到了纺织厂，马上派人去把两个村子的村长叫了过来。 三个人在办公室商量半上午，当天晚上下班的时候，集合所有工人开了个会。 唐冬冬在会上宣布了谁再浪费粮食就罚钱的决定。 都是吃过苦的人，浪费粮食的毕竟是少数，这个决定又合情合理，几乎没人反对，反而还有不少人支持。 “冬冬姑娘，我支持这个决定，我娘我爹都是饿死的，我最看不得谁糟蹋粮食，以后我要是看到谁把饭倒了，我第一个饶不了他，到时候谁也别说我背后告状！” “站在这儿的有一个算一个，谁没饿过肚子？要不是锋哥儿，咱们现在能吃饱饭？” “就是，才吃了几天饱饭就忘本了，以后谁敢再剩饭，我第一个不愿意！” “周家婆娘，你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我看见你剩了两回饭了，吃不完就不要盛那么多！” “还有李家姑娘，上次也把半个窝窝头扔了！” “大家别说了，我知道错了！” 被大家当场揭发的两个妇人羞得满脸通红，连连求饶。 “以前的事情就不说了，以后别再犯就行了。” 唐冬冬从身后拿出一块木牌子：“铁牛，帮忙把这个挂到墙上，给大家提个醒。” “冬冬姑娘，这上面刻是什么啊？” 一个村妇好奇问道。 第156章 诗名远播 “这是锋哥写的一首诗。” 唐冬冬指着牌子，把《悯农》念了一遍。 《悯农》语言质朴，就算大字不识一个的老百姓也能听得懂。 唐冬冬念完，食堂里就叽叽喳喳说开了。 “这首诗是锋哥写的？写的太好了，我听了都想抹眼泪！” “谁不是呢，去年我为了多干一会儿，被晒晕在地里，要不是周大娘路过，我就死在地里了，这首诗写到了我心坎里！” “以前听到别人念诗念词，要不是写山写水，就是写一堆男人女人的酸话，听得人直想吐酸水，这是第一次有人写咱们种地的！” “城里的那些读书的都是公子哥，哪里知道咱们种地有多辛苦？” “是啊，是啊，还是锋哥儿能体谅咱们。” “去年我锄草的时候，锋哥儿就总是去看，莫非这首诗写的是我？” “锋哥儿写诗这么好，以后肯定能中状元！” “我早就跟老金说过，锋哥儿不是一般人，看看我说对了吧，可惜老金走得太早了。” …… 《悯农》总共就二十个字，念起来又朗朗上口，都不用唐冬冬念第二遍，食堂里就有大半人都记住了。 挑食几乎是孩子的天性，以前吃不饱肚子的时候还不明显，但是现在西河湾和关家村生活越来越好，挑食的孩子就越来越多了。 晚上回家之后，很多女工都拿这首诗来教训孩子。 第二天一早，这首诗就算是彻底在两个村子传开了。 村里好不容易出了个读书人，还写了一首好诗，村里都与有荣焉，护卫队去城里，免不了显摆。 然后，这首诗在县府也传开了。 只用了短短三天，这首诗就成了金川县府最新的童谣，到处都是孩子边跑边唱。 大康文风盛行，不仅达官贵人喜欢诗词，一些商贾豪绅也喜欢附庸风雅，经常赞助一些文会，借此来讨好当官的。 此时金川县府最大的酒楼，就在举行一场文会。 文会的发起者是金川最大的盐商康丰年，主角是郡城来的一位姓陈的官员。 这个陈老爷是郡城盐铁行业的主要负责人，也是康丰年的财神爷。 为了讨好陈老爷，康丰年花了不少钱，从广元郡各地请了不少小有名气的“才子”过来作陪。 在大康，通过作诗作词被举荐做官的例子很多，有些还被传为佳话，被人们津津乐道，何况康丰年为了讨陈老爷欢心，每个才子都给了不少的润笔费。 席间，“才子”们为了引起陈老爷的注意，一个个极尽所能的卖弄文采。 可惜他们做出的诗词太平庸，陈老爷一首都没看上。 然而就在散场的时候，陈老爷被街上一群孩童嘴里的童谣吸引。 当得知这是一个山野读书人写的诗，陈老爷对《悯农》和金锋大加赞赏。 自然而然的，这首诗就随着这次文会，彻底传遍广元郡各地。 不管地球还是大康，节俭都是一种传统美德，《悯农》立意节约粮食，而且情感真切很容易引起农民的共鸣，所以传播速度非常快。 而金锋这个名字也随着这首诗被传开了。 很多读书人开始打听金锋是谁，想要拜会。 可惜这年头通讯太落后，很多人都知道这首诗，知道金锋这个名字，和他是金川的，却不知道他是金川哪里人。 金锋自己都不知道他成了名人，依旧被庆慕岚缠着打造兵器。 打铁是一件非常枯燥无聊的工作，金锋直接把这件事推给张满仓，然后带着关晓柔和润娘躲到了铁罐山。 经过这段时间的反复思考，金锋决定听从唐冬冬的建议，把肥皂车间安排在铁罐山。 刘铁前段时间来拉粮食，已经把制造肥皂的烧碱和油脂送了过来，老兵按照金锋要求，在铁罐山的平地上盖了很多简易茅草棚子。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金锋传授如何制作肥皂了。 来到铁罐山的第二天，金锋把土匪抢来的姑娘们集合起来，当场演示。 肥皂的制作流程很简单，金锋只演示了两遍，那些被土匪抢来的姑娘们就学会了。 人多力量大，姑娘们又对金锋心存感激，干起活来格外卖力。 几百个姑娘一起动手，只用了几天，制作的肥皂就摆满了所有茅草棚子。 肥皂还是软的，需要在通风的地方自然晾晒十几天才能成型，金锋没办法，只好让姑娘们先停下来，然后安排老兵伐木制作架子。 闲下来之后，金锋就带着关晓柔在铁罐山周围打打猎，再教教润娘做做菜，日子过得平静惬意。 可惜平静的生活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刘铁带来的消息打破了。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庆慕岚和张凉。 “锋哥儿，我听说最近在野狗坡附近出现了一群土匪，前几天打劫了周家村，还扬言从明年开始要接替铁罐山收岁粮。” 刘铁问道：“锋哥儿，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先生早就说过，金川西不能再有土匪收岁粮，他们既然不听话，那就灭了他们！” 庆慕岚主动请缨道：“先生，我的女兵队也训练了这么些天，正好拉出去让新兵也见见血！” “你能别一听到土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金锋瞪了庆慕岚一眼：“连对方什么来头都不知道就急吼吼的要打！” “不就是几个毛贼吗，能有什么来头？” 庆慕岚不服气说道：“铁子哥早就跟周家村的人打听过了，对方就三十多个人。” “慕岚，你想打仗，想跟你哥证明自己，我能理解，但是你要记住，打仗是人命关天的事，万万不能冲动。” 金锋说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怎么知道这三十多个人不是别人故意暴露给你看的？等你带人过去了，人家一下子冲出来几百人怎么办？” “是，先生。” 庆慕岚也被金锋低下脑袋。 “凉哥，你先派人去一趟野狗坡附近侦察侦察，摸摸这群土匪的底细，等情况确认了咱们再说。” 金锋看向张凉。 “放心吧，猴子已经派出去了，估计这两天就能摸清楚。” 张凉答道。 第157章 试探 野狗坡这个地方金锋也知道，距离西河湾不算很远，以前也听说过几次有土匪出没，不过规模很小，比当初的猫猫山土匪还小。 如今金锋手下的老兵加上庆慕岚手下的女兵，已经有一百多人，就算不依靠投石车和重弩，光凭锋利的长刀和可以连发的单兵弩，就能轻易灭掉同等数量的土匪。 野狗坡土匪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可是自己这边才灭掉铁罐山土匪没多久，野狗坡土匪就敢扬言收岁粮，金锋本能的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所以决定先打探清楚野狗坡土匪的底细。 “来之前猴子已经去了，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张凉答道。 “还是凉哥办事老练。” 金锋扭头看了庆慕岚一眼。 庆慕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猴子以前在铁林军中就是斥候，探路摸底轻车熟路，当天夜里就回到了铁罐山。 当初铁罐山土匪建的聚义厅金锋没有拆，被他改成了会议室。 此时金锋、张凉、郑方、铁牛和庆慕岚一群人都聚集在这里。 “怎么样，打探清楚了吗，野狗坡土匪共有多少人？” 张凉首先发问。 “共有三十七人。”猴子答道。 “只有三十多个人就敢扬言要收岁粮？”郑方问道：“猴子，他们会不会有人藏了起来？” “老郑这就是你小瞧我了。” 猴子不爽的瞥了郑方一眼：“我把野狗坡摸了一遍，连他们大当家的床底下藏钱的箱子都看了。” “厉害！” 郑方对着猴子竖了竖大拇指，然后疑惑道：“如果他们只有三十多人，哪儿来的胆子收岁粮？他们凭什么？” 由于连年战争，大康民风还是挺彪悍的，铁罐山土匪也就是仗着人多势众，拥有轻易屠戮一个庄子的能力，才敢收岁粮。 而野狗坡只有三十多人，都不用金锋他们动手，随便一个大点的庄子只要准备充分，就能把他们灭掉。 “铁罐山土匪当年也是由小土匪一点点壮大的，或者他们也是打着这个念头呢？” 庆慕岚说道：“这年头铤而走险的人太多了，如果他们也想赌一把呢？” “有这个可能。” 猴子点头说道：“我找人打听了一下，野狗坡土匪这次去周家村就是去转了一圈，随便在村口抢了几家就退走了，没敢伤害村民的性命，根本不像打劫，反而像是在宣示武力，招揽人手。” “猴子，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金锋点点头，但是心里还是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 “我正准备说呢，”猴子说道：“我以前跟着朋友走镖，见过一次野狗坡土匪，当时他们穿得破破烂烂，武器也杂七杂八，有七八个人手里连刀都没有，还拿着木棍。 但是今天我去的时候，他们全都换上了崭新的长刀，大当家和二当家还弄了一套盔甲。 除此之外，我还在他们的库房中看到了十多把长弓和几十捆箭矢。” “怪不得野狗坡只有三十多人就敢扯大旗，原来有人在背后给他们撑腰。” 郑方愤愤不平道：“看来县府的大老爷看上了铁罐山的地盘啊。” 这年头有钱就有人，就比如金锋手下的老兵队。 只要愿意出钱，有的是人愿意卖命。 “现在铁罐山土匪已经没了，只要花些钱帮土匪置办武器，招募人手，等到土匪壮大之后就能收岁粮，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那些大老爷不动心才怪。” 张凉说道：“就是不知道动手的是哪个大老爷。” “先生，咱们怎么办？” 郑方看向金锋。 “野狗坡土匪明显是在试探咱们的底线，如果置之不理，他们肯定会越来越过分。” 金锋想了一下，冷声说道：“递牙者，掰之！不管背后是谁，只要冒头就砍了，就当是给你们练兵了。” “对，反正他们是土匪，就算全杀完了，咱们也占理！” 庆慕岚握了握拳头：“先生，现在可以同意我去野狗坡了吗？” 大康女多男少，金锋之所以大力支持庆慕岚成立女兵队，就是抱着日后加以利用的念头。 实战才是检验战士的唯一途径，能不能打，要真刀实枪的拼过之后才知道。 金锋思考片刻，点了点头：“可以。” “谢谢先生！” 庆慕岚激动的起身就走。 “天都黑了，明天再走吧。” 郑方起身喊道。 “这是我们女兵的第一战，我必须要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庆慕岚喊上阿梅，兴冲冲的下山了。 “先生，慕岚姑娘太急躁了，这样会吃亏的，你怎么不拦着她？” 郑方担忧问道。 “是啊，女兵上次只是补刀，并没有正面上过战场，而且招募的新兵和老兵都没好好磨合，现在让她们去剿匪太早了，会出大问题的。” 张凉跟着说道。 “慕岚从小就梦想参军，被她哥和父亲压制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建起了女兵队，一心想要做出成绩证明自己，我要是再压着，她偷偷带着人跑了更麻烦。” 金锋说道：“老郑，你安排一下，带四十个兄弟先去野狗坡潜伏下来，如果遇到意外情况，你们就出手干掉土匪。” “我就知道先生还有后手。” 郑方笑着说道：“先生你放心，我保证让姑娘们都好好回来。” “这倒也不用，”金锋摇头说道：“我支持慕岚成立女兵队，不是给她当玩具的，以后也要用上。 这次的土匪人数不多，正好可以给她们练练手，如果她们没遇到特别大的危险，你们就不用出面，受点挫折正好让慕岚清醒清醒。” “明白了。” 郑方点点头，转身离开。 很快，四十名老兵佩戴着各种武器，连夜赶往野狗坡。 土匪选择野狗坡作为老巢，这里地势自然也很险峻，想要上山并不容易。 但是潜伏是老兵们的必训科目，在猴子的带领下，轻松绕过唯一的岗哨，悄无声息的从后山崖壁潜入土匪老巢。 “先生这次行动，不光是要看女兵的作战能力，也想考验一下咱们的潜伏能力。” 郑方小声说道：“大家按照路上猴子说好的位置各自潜伏，没有我的信号，谁也不能暴露，明白吗？” 第158章 被埋伏 “明白！” 四十多个老兵都小声答应一声，借着夜幕掩护，潜伏到各处。 野狗坡地方不小，而且这群土匪之前一直不成气候，纪律极为松散，警惕性也很低，除了在上山的路上留下俩人放哨，老巢内根本没人巡查。 剩下的土匪都聚集在一处木棚子中赌钱，一直到半夜才散场。 第二天土匪们一直睡到半上午，随便吃点东西，又开始了赌钱。 老兵们一直潜伏到中午，都没有一个土匪发现山上多了几十个人。 距离土匪赌钱的木棚子一百多米外，有一处灌木丛。 如果不是凑上去仔细盯着看，谁也想不到中间藏了两个人。 “昨天看慕岚姑娘火急火燎的走了，还以为她们一大早就会来攻野狗坡呢，谁知道现在还没来。” 其中一个老兵打了个哈欠，抱怨道：“早知道这样，咱们还不如美美睡一觉，今天再来呢。” 昨天连夜赶路和潜伏，所有老兵昨天都没睡，加上夏天蚊子多，他们躲在灌木丛中，被蚊子咬惨了。 “你忘了郑队长怎么说的了吗，这也是金先生对咱们的考验。” 旁边的同伴说道：“你又不是没上过战场，有时候打起仗来，连着杀几天几夜都不能睡觉，这才一夜你就受不了了？” “上个月集训的时候，我可是在后山潜伏了三天三夜一点都没动，怎么可能受不了？” “既然能受得了，那就别叨叨。” 同伴警告道：“还有，潜伏的时候不能说话，你要是连累我暴露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你怎么还急了呢？” 抱怨的那个老兵撇了撇嘴：“你先盯着，我眯一会儿，半个时辰后换你。” 这次同伴倒是没有反对。 因为他也不知道女兵什么时候才会动手，万一女兵拖个三四天再动手，他们都要熬死了。 这也是郑方安排他们至少两人一组潜伏的原因。 可以互相交替着休息一下，保持体力。 老兵们一直等到夜里，庆慕岚终于来了。 不过她也没有直接发动攻击，而是先派阿梅解决了放哨的土匪，然后悄悄摸到了土匪们的老巢。 一直到此时，土匪们都还聚在草棚子里赌得昏天暗地呢。 “就这样一群乌合之众，先生还不放心呢。” 庆慕岚带着女兵藏在阴影中，嗤笑道：“大家都把弩弓拿出来，先来几轮齐射！” “是！” 女兵们取出各自的弩弓，对准草棚子。 然而就在这时，草棚子里赌钱的土匪们突然从地上拿起一块块用木头钉成的盾牌，把棚子堵得结结实实。 几个火把从草棚子里扔出来，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草堆，把周围照得一片通明。 “哈哈哈，西河湾还真派人来打咱们了！” “大当家，她们就是来送死的！” “哈哈哈，大当家你看，来的都还是女人呢！” “我看看，还真是的，领头的那个还怪俊俏。” “大当家昨天还说要去找牙婆买一批肉马呢，今天她们就自己送上门了，正好给咱们省钱了。” “哎呀，她们还有十几套盔甲呢，拿下她们，我是不是也能分一套了。” “人家那盔甲是女人穿的，夜猫子你就别想了。” …… 草棚子中传出土匪嚣张的笑声。 “中计了！” 庆慕岚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还没等她下令收拢阵型，其中一个女兵就因为紧张，扣动了扳机。 其他女兵的神经也都绷的紧紧的，有人带头，剩下的人也纷纷跟随。 嗖嗖嗖！ 一时间，数十道弩弓射向草棚子。 可惜土匪们早就用盾牌把四周围得严严实实，箭矢全都被挡下了。 “哎呦，她们手里的弓箭怎么长这样？” “我也没见过，不过很够劲啊，两寸厚的木板都差点射透了！” “没见识，那是弩弓，军中的好东西，当然有劲。” “干掉她们，好东西就是咱们的了！” 土匪们的笑声更猖狂了。 “他们有准备，所有人向我合拢！” 庆慕岚冷喝一声，女兵们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听从命令聚成一团。 “上战刀！” 庆慕岚又喊一声，所有女兵都把弩弓挂回腰间，抽出长刀。 “臭娘们，别忙活了，赶紧投降吧，省得受罪。” 土匪大当家站在草棚子里喊道。 “你做梦！” 庆慕岚冷着脸说道：“保持警惕，第二阵型强攻！” 女兵们匆匆忙忙组成一个三角形队形，长刀朝外，一步步靠近草棚子。 “花里胡哨！” 土匪大当家冷笑一声：“兄弟们，动手！” 一个土匪从角落里拉出一根绳子，土匪们就跟拔河一样，各自抓住绳子一部分，然后猛地一拉，平整的地面凭空出现一张巨大的渔网，把所有女兵都兜在中间。 大网来回拖动，女兵们站都站不住，一个个摔倒在地上。 还有两人被自己的长刀割伤了。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女兵，瞬间变得狼狈不堪，毫无反抗之力。 庆慕岚还算冷静，尝试着用长刀割破渔网。 可惜长刀刚刚举起来，渔网突然缩紧，她和其他女兵挤成一团，动弹不得。 这个变故就连郑方都没想到，扭头看向猴子：“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所有地方都摸得清清楚楚吗？” “这个大网肯定是他们早就埋好的！” 猴子红着脸说道：“我上次来的时候，看到都是平地，就没有仔细检查。” “老郑，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紧动手救人吧。” 副手着急说道。 “她们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再等等。” 郑方摇了摇头，两眼紧紧盯着前面。 空地上，被困在网中的庆慕岚心中苦涩不已。 来之前，她特意整顿了队伍，做了好几种方案。 自以为对付一伙只有三十多人的土匪，她已经足够小心，结果证明，她还是轻敌了。 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金锋曾经说过的话。 “永远不要小看任何敌人，要不然就会付出血的代价！” 庆慕岚此时满心后悔。 可是再后悔也没用了。 草棚子上的盾牌收起，穿着盔甲的大当家大笑着走了出来。 身后跟着一群手持长弓或者长刀的土匪。 第159章 阿梅出手 “臭娘们，就说让你们别忙活了，省得受罪，非不听。” 大当家对着地上吐了口吐沫，不屑地看了一眼女兵。 庆慕岚又羞又恼又急，可是却没有一点办法。 手里的战刀太长了，被两个女兵压得紧紧的，根本动不了。 “哈哈哈，刚才看她们的样子，我还以为多厉害呢，结果一下全抓了。” “女人就应该在家带孩子，跑来舞刀弄枪的像什么话！” “哈哈，人家可能都是黄花姑娘，没孩子呢。” “那我就给她们每人送一个！” “你一个人全占了，我们怎么办？” “那分你两个！” 土匪们也对着女兵们指指点点，肆无忌惮的说着荤话。 所有人都没发现，庆慕岚身旁的阿梅，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 “一，二，三……四十二，四十三……五十六，五十七……” 郑方数着从草棚子里走出来的土匪，狠狠瞪了猴子一眼：“猴子，你不说野狗坡土匪只有三十多人吗，现在都出来六十多了，还在往外走呢！” “我当时数了好几遍，就三十多个人啊！” 猴子也郁闷不已：“剩下的人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没有发现渔网也就算了，毕竟是土匪提前埋在空地上，然后又撒上土踩实的，换其他斥候来也很难发现。 可是打探敌人数量关系着己方的战略部署，也是斥候的基本功，别说现在他已经是身经百战的老斥候了，就是当初刚入行的时候，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等土匪全都从草棚子出来，足足有一百多人，远远超过猴子探查的三十多人。 “我明白了，这个草棚子底下肯定有地窖之类藏人的地方。” 猴子说道。 “这还用你说，草棚子就这么大，地下没藏人的地方，一百多人别说在里边赌博，站都站不下。” 郑方黑着脸问道：“你上次来摸路怎么没发现？” “上次过来，土匪也都在草棚子赌博，根本没法去摸。” 猴子说道：“我觉得一个破草棚，四周连个墙都没有，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就回去复命了。” “看来这帮土匪早有准备，咱们也中计了！” 郑方皱眉说道。 “这次是我的错，回去我会跟凉哥和金先生请罪。” 猴子红着脸说道。 “现在说谁的错有屁用，准备救人！” 土匪大当家已经走到了大网旁边，郑方也顾不上去管庆慕岚是不是长记性了，小声说道：“先把弓箭手干掉，别让他们伤了女兵。” “是！左边数第一个是我的！” “第二个是我的！” “第三个交给我！” 旁边的老兵也一个个端起弩弓。 郑方也端起弩弓，就在他准备下令动手的时候，却突然看到阿梅从网中冲了出来。 阿梅动作很快，目标也很明确。 冲出大网之后，立马扑向土匪大当家。 “找死！” 大当家抡起手里的长刀，劈向阿梅。 阿梅一矮身，轻松躲过长刀，然后一把抓住大当家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拧就把大当家摁到了地上。 “都给我退后，要不然我宰了他！” 阿梅把匕首贴到大当家脖子上，冷声喝道。 “臭婆娘，快放了大当家！” “放了大当家！” 土匪们乱哄哄的喊道！ “臭婆娘，识相的话就赶紧放了我！” 大当家也恶狠狠威胁道：“你要是敢伤我一根指头，我的兄弟会活剐了你！” “是吗？” 阿梅的匕首一闪，大当家的左耳直接被削了下来。 “啊……” 大当家疼得面目狰狞，惨嚎声比杀猪还响。 “给我闭嘴，再喊把你鼻子也割了！” 阿梅又把匕首放到大当家鼻梁上。 大当家马上咬紧牙关，停止惨嚎。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阿梅动手太利索了，显然是个狠角色，大当家是真的怕了。 “让他们后退！”阿梅冷声说道。 “退，都给我退回去！” 大当家挥舞着胳膊，让土匪们退后。 土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选择了后退。 “大家先别动手！” 郑方一看阿梅控制了大当家，害怕刺激到土匪，赶紧下令暂停行动。 阿梅背后的大网中，女兵们趁着机会，一个接一个从破洞中钻出，掏出弩弓对着土匪。 “兄弟们，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她们就全钻出来了。” 一个穿着长袍的土匪喊道：“她不敢动大当家的，大家跟我一起干掉她们！” “嗯？” 阿梅眉头一皱，匕首一用力，便在大当家脖子上留下一道血印。 “女侠别误会，他不是我的人！” 大当家吓得冷汗都下来了，赶紧喊道：“刘老七，你想害死我吗？特么给我退回去！” “大当家，你别糊涂啊，她是吓唬你的，这时候认怂，她是不会放过你的！” 刘老七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往前走了两步。 “吓唬他的？” 阿梅冷笑一下，匕首一闪，大当家的鼻子就被削掉了。 然而就在这时，刘老七猛地一抬手，袖子里飞出两道流光，直奔阿梅面门。 阿梅瞳孔一缩，一把揪着大当家挡在身前。 咻！ 铛！ 两枚飞针一枚扎到盔甲上落了下来，另外一枚却扎进了大当家脖子上。 下一秒，大当家的脸就变成了黑色，眼睛变得一片血红，只是挣扎了两下就断气了。 显然飞针上淬了毒，而且是剧毒。 “她们杀了大当家，大家给我上，弄死她们！” 刘老七怒吼一声，挥舞着砍刀冲了上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而且刘老七的动作很隐秘，土匪们又都是鲁莽之辈，哪里弄得清怎么回事，他们只知道自己的老大死了，自己这边人手又多，便一窝蜂的冲了上来。 刚刚被阿梅控制下来的场面，一瞬间变得混乱起来。 刘老七躲在人群中，嘴角浮出一丝笑容。 “动手！” 郑方脸色一变，最先扣动弩弓扳机。 嗖！ 箭矢一闪而过，刘老七嘴角的笑容还没收起来，脖子上就多了一根箭矢。 刘老七下意识的捂住脖子，转身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眼中有着浓浓的恐惧和不甘。 一直到死，他都没搞明白，事情全都在他的计划中，怎么突然就到了这一步。 第160章 白刃战 嗖嗖嗖！…… 一道道箭矢从灌木丛、大树上、草垛等隐秘之处飞出，击杀一个个土匪。 然而土匪距离大网太近了，躲在暗中的郑方只带着老兵射击了一轮，土匪就快要冲进女兵群中。 改造过的手弩虽然上弦比较快，却也需要几秒的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郑方只能下令停止射击，抽出战刀，奔向战团。 女兵们虽然已经从网中钻出来大半，可是那些新招的女兵，之前都是在家里洗衣做饭的小媳妇儿大姑娘，哪儿见过这个场面？ 训练的时候还好，但是真要和面目狰狞的土匪正面拼刀，一个个都吓傻了，握着弩弓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幸好庆慕岚带过来的十几个女卫上次见过血，很快反应过来，纷纷对着土匪扣动扳机。 对面立马有十几个土匪被射杀。 但是土匪们已经杀红了眼，杀掉十几个，更多的土匪便扑上来了。 这下连十几个女兵老兵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有一半还在给手里的弩弓上弦呢。 就在这时候，阿梅冲了出来，手里的长刀化作一道刀幕，最前面的四个土匪被瞬间砍杀！ “丢掉弩弓，拔刀！” 阿梅又一刀干掉两个土匪，回头喊道：“还有新来的，别发愣了，不想死就给我杀！” 庆慕岚最先反应过来，拔出长刀，一刀捅进对面土匪肚子。 但是土匪也一刀砍在她腰上。 幸好庆慕岚穿着铠甲，挡下了这一刀，但是庆慕岚也像被砸了一棍，被土匪临死前一刀砸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第三小队，保护小姐！” 梅兰竹菊是最早跟着庆慕岚的侍女，也是她最最忠诚的心腹。 阿菊看到庆慕岚摔倒，马上带着手下把庆慕岚挡到身后。 或许被庆慕岚和阿梅阿菊影响了，小玉尖叫一声，举起手里的弩弓，对着土匪群中扣动扳机。 她根本没有瞄准，但是对面土匪太多了，还是射死了一个土匪。 “杀！” 扔掉弩弓，跟在阿梅身后，杀向土匪。 而此时郑方带着男兵也赶到了，双方直接展开白刃战。 短兵相接的白刃战是最残酷的战斗方式之一，此时不管老兵还是土匪，或者是第一次见血的女兵新兵，全都化作野兽，疯狂扭打撕咬在一起。 能活着从铁林军退伍的老兵，个个都身经百战，不管战斗素质还是战斗技巧，都不是土匪能比的。 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士气，士气上来了，说不定十个人就能干掉二十人。 如果没有士气，一百人说不定会被十个人打趴下来。 党项军就曾经创造过五百人击溃大康六千大军的战绩，而且不止一次。 随着战斗持续，死掉的土匪越来越多，剩下的土匪也终于开始害怕，也开始有人投降。 投降这种事有一个就有两个。 短短片刻，还活着的四十多个土匪全都抱头蹲到了地上。 “老郑，你们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一直到这时候，庆慕岚才来得及和郑方说话。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郑方喘了口气，开始下达命令：“猴子，统计一下战损，第一、第二小队警戒，第三小队补刀，第四、第五小队看守俘虏，剩下的人救治伤员。” “是！” 老兵们立刻开始有序的运转起来。 庆慕岚现在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和郑方的差距，也赶紧安排女兵帮忙清理战场。 正忙活着呢，负责警戒的老兵过来报告说山下又出现一支队伍。 “怎么还有？” 郑方脸色一变，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天太黑，看不清，但是从火把数量来看，人不少。”老兵回答道。 “所有人准备战斗！” 郑方一声令下，所有老兵都打起精神，抽出长刀做好战斗准备。 女兵也纷纷取出弩弓。 “大队长，是金先生来了。” 有一个老兵跑了过来。 “你们接着清理战场，我去迎迎先生。” 郑方交代一声，走向山口。 “我也去。” 庆慕岚赶紧带着阿梅跟上。 到了山口，金锋也来了。 随行的还有护卫队和一群陌生人。 铁锤手里还牵着一个双手被捆缚起来的汉子。 “先生，你怎么来了？” 郑方诧异问道：“他们又是谁？” “他们是从城里和各个镇上找的郎中。” 金锋对着那群陌生人说道：“各位先生，麻烦你们了，赶紧去救人吧。” “应该的！” 郎中们马上进入战场，开始救治伤员。 “战损统计出来了吗？”金锋问道。 “刚刚统计出来，女兵战死三人，重伤四个，剩下的也大半有轻伤。” 郑方说道：“男兵重伤六个，剩下的也差不多个个轻伤。” 男兵们为了保护女兵，冲在最前面，承受了土匪绝大部分压力。 如果不是金锋在训练中一直强调配合，绝不是重伤六个那么简单。 死掉的三个女兵，都是被吓傻，土匪冲到跟前还不知道还手的。 这种人上了战场，这次不死，下次也会死。 “战死三个……” 金锋微微点头。 打仗死人是很正常的事，这个结果还能接受。 “先生，对不起，这次是我太轻敌了，中了敌人的奸计！” 庆慕岚低着头，心里懊悔无比。 “你的确有错，回去写一份文书，好好反思一下错在哪里，写好了交给我！” 金锋冷声说道。 “先生，我也有错，没有发现敌人藏在暗处，请先生责罚！” 猴子直接跪到地上。 “你回去也给我写一份文书，好好反思一下！” “先生……我不识字！” 猴子挠头说道。 “那就找个识字的人，你说他写！” 金锋说道：“还有老郑，你也写一份。” “是！” 老郑点头答应下来。 写战后总结，可以通过总结和反思，让将领和士兵迅速成长。 金锋决定也把这个办法运用到庆慕岚和老兵身上。 “先生，这次土匪准备的很充分，先挖好大坑，然后一步一步引着咱们跳进去，计划得太周密了。” 郑方说道：“土匪可没有这个脑子，肯定有人在背后指使，这个人必须要找出来。” “不用找了，他就是。” 金锋指了指被铁锤牵着的汉子。 第161章 二当家 “他？” 郑方上下打量一阵被捆着双手的汉子：“这人什么来头？” “九里沟的大当家。”铁锤答道。 “九里沟土匪？” 郑方眉头一皱：“怎么又扯上他们了？” 百姓日子艰难，有时候几个流民或者逃兵凑到一起，随便找个山头用破布扯个旗子出来，就是一伙新的土匪。 还有一些靠山的村民活不下去了，也会在农闲的时候聚到山上，蒙着脸打劫过往路人。 金川县境内大大小小的土匪，叫得上名号的足足有七八股，叫不上名号的更多。 九里沟土匪就是其中一股不大不小的土匪势力，盘踞在距离金川县府西北九里的山沟里，因此得名。 九里沟土匪加起来有一百多人，没有收岁粮的资格，但是靠近官道，平时都以劫掠过往商队为生。 而且九里沟距离野狗坡足足有几十里山路，过来要走大半天，郑方想不通他们怎么会和野狗坡土匪扯到一起？ “这家伙看到铁罐山被咱们灭了，就想来占地盘收岁粮，但是因为九里沟太远，他们就和野狗坡勾搭到了一起。” “我说野狗坡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还把人藏在地窖里，我们都中招了。” 说到这里，郑方就一肚子火。 刚才他已经去草棚子看过了，果然在下边找到了一个大地窖，面积比上面的草棚子还大。 怪不得野狗坡土匪一天到晚待在草棚子里赌博，就是防着被人探查。 毕竟猴子潜伏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在几十人的眼皮子底下搜查草棚子。 “土匪早派人盯上了咱们，知道咱们的大部分兄弟不在家里，这家伙还在女兵队离开后，带着五六十人去偷袭西河湾！” 说到这里，铁锤狠狠踹了九里沟大当家一脚。 “什么？” 郑方大惊失色：“村里没事吧？” 要知道西河湾可是他们的大本营，金锋积攒的家当和从铁罐山缴获的战利品都在那边。 如果西河湾出事，就算他们打下一个野狗坡又有什么用？ “土匪的大当家都被抓住了，能有什么事？” 铁锤说道：“其实先生猜到他们可能会这么做，早就做好了安排，土匪一进村就被干掉了一大半，剩下的全投降了。” “万幸万幸！” 郑方拍了拍胸口，疑惑问道：“可是女兵队来了这里，村子里没剩几个兄弟，你们怎么干掉那么多土匪的？难道用了投石车？” “我们又不知道他们从哪儿进村，怎么使用投石车？”铁锤回道。 投石车移动不便，一般都是先调整好角度，固定在敌人必经之路上。 西河湾地势平坦，进村的路有好几条，就算金锋也不知道土匪从哪里进村，自然没办法提前布置投石车埋伏。 “没用投石车，那你们怎么干掉那么多土匪的？” 郑方疑惑问道。 “下午放工之后，先生让村长跟砖窑还有工地上的汉子们说了土匪可能要打西河湾，大家一听就急了，都要求和护卫队一起留下来保护村子。” 铁锤说道：“西河湾和关家湾的汉子加起来一百多，地形又熟，埋伏在进村各条路上的屋子里，等土匪进了村就放箭，一下子就把土匪打蒙了。” “幸好先生料事如神。” 郑方竖起大拇指，由衷的夸赞道。 金锋也欣慰的笑了。 这次最让他高兴的不是抓住了九里沟大当家，而是当得知有土匪要来打西河湾，不光是护卫队，砖窑和工地上的汉子都主动的拿起武器，参与了保卫战。 就连纺织厂的女工们也嚷嚷着让金锋给她们配发弓弩。 这说明金锋埋下的种子已经开花结果了，村民们面对土匪，不再是一味的恐惧，而是有了拿起武器战斗保护自己利益的决心。 伟人曾经说过，人民群众的力量是不可战胜的。 有了这次胜利，村民就会彻底明白，土匪并不可怕。 以前土匪还能欺负一下村子里没有多少男人，女人的战斗力又弱，但是弩弓的出现，彻底拉小了男女战斗力之间的差距。 就算是个孩子，只要经过训练，也能使用弩弓射杀身强力壮的土匪。 以后再有土匪去西河湾，都不用老兵和女兵出手，村民就会教他们做人。 这个结果对于金锋来说，比打下铁罐山还让他高兴。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货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还挺有心眼的。” 郑方绕着九里沟大当家转了一圈：“这计策一环套一环的，一般人还真想不出来。” “有心眼的不是这货，是他们的二当家，计策都是二当家制定的。” 铁锤说道：“对了老郑，抓住他们的二当家没有？听说那家伙还读过书，在军队做过参军，狡猾着呢，可不能让他跑了。” “猴子，去那边问问俘虏，哪个是九里沟二当家？” 郑方闻言，表情也变得慎重起来。 此时他大概已经理清了土匪的计划。 先是和野狗坡土匪合作，做好准备工作之后，再让野狗坡土匪下山去抢劫周家村，引起西河湾的注意。 然后等到金锋派人来围剿野狗坡，后防空虚的时候，派人去偷袭西河湾。 制定出这个计划的二当家，的确不能让他跑了。 很快，猴子提着一具尸体过来，扔到了郑方脚下。 尸体脖子上还插着一根箭矢。 “喏，这就是二当家。” “原来是他！” 郑方眼睛微微一眯。 “怎么，你认识他？”铁锤问道。 “之前阿梅控制了野狗坡土匪的大当家，震慑住其他土匪，差不多已经掌控了局面。可是这个家伙突然冲出来，用毒针杀了野狗坡大当家，然后场面就彻底失控了。” 郑方说道：“我当时觉得这家伙有问题，就第一时间干掉了他。” “活该！” 铁锤对着二当家尸体吐了一口吐沫。 “之前还以为是县府哪个大老爷要打铁罐山地盘的主意呢，没想到是一群土匪。”郑方说道。 “没有大老爷当靠山，谁敢收岁粮，不怕府兵围剿吗？” 铁锤斜着眼睛瞥了一眼九里沟大当家：“刚才路上还没来得及问呢，你们的靠山是谁？” 第162章 战后总结 “回好汉的话，一直是二弟在跑这件事，我真不知道他找的靠山是谁。” 大当家苦着脸说道。 “糊弄鬼呢？你是大当家，会不知道？” 铁锤对着大当家就是一脚，把他踹了个跟头：“再耍滑头，信不信老子拖死你！” 大当家刚被抓住的时候还有几分骨气，梗着脖子不肯服软，可是被马拖着从西河湾跑到这里，算是彻底认怂了。 要不是还带着郎中，战马跑不快，他早就被活生生拖死了。 “好汉饶命，我真的不知道啊。” 大当家趴在地上不敢起身：“我就是个粗人，二当家怎么说我怎么做，我只管打仗，从来不管其他事的。” “看来不给你吃点苦头，你不知道爷爷的厉害。” 铁锤捏了捏拳头，就要动刑。 “铁锤，算了。” 金锋摇了摇头，阻止了铁锤：“把他和其他土匪放到一起，送县府去领赏吧。” “是！” 铁锤虽然纳闷金锋的决定，但是他已经习惯了听从命令，抓着大当家的衣领，把他提溜到俘虏群。 等到铁锤和大当家离开，郑方才问道：“先生，我不信他不知道靠山是谁，你为什么不让铁锤问问？” 站在一旁的庆慕岚也纳闷的看着金锋。 “问出来了又能怎么样？” 金锋笑着反问道：“难道冲进县府把大老爷杀了吗？” 干掉周师爷，那是他自己送上门，金锋又握着十足证据，所以杀了周师爷也没人敢说什么。 可是现在，金锋并没有任何证据。 而且他相信，有了周师爷这档子事，支持九里沟的大老爷肯定会倍加小心，不会留下什么证据的，更不会再傻乎乎去西河湾。 干掉周师爷是杀鸡儆猴，震慑一下县府的大老爷们，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随时可能掀桌子的疯子。 可是没有任何证据跑到县府杀人，那就真的成疯子了。 到时候庆怀也保不住他。 “人生就是难得糊涂嘛。” 金锋笑着拍了拍郑方的肩膀：“等下找个人去县府，让他们派仵作来验尸，顺便把赏金领一下。” 九里沟土匪名气小，赏金也远远不如铁罐山土匪赏金高。 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何况金锋也恶心恶心九里沟背后的靠山。 把野狗坡交给郑方处理，金锋和庆慕岚带着伤员和女兵，返回西河湾。 路上，金锋扭头看了一眼并排而行的庆慕岚，笑着问道：“怎么，还没回神呢。” 从见面到现在，庆慕岚除了刚见面说了几句话，其他时间一直沉默不语。 这可不是她的性格。 而且金锋还看到她的胳膊一直到现在都有些微微颤抖。 这是很多士兵第一次参加战争之后都会出现的情况。 不仅因为手臂在战斗中脱力，也是战后恐惧的表现。 “我没事。” 庆慕岚扭头，对着金锋挤出一丝笑容。 在今天之前，庆慕岚一直渴望战争，也一直相信自己不会比庆怀差，只要让她上战场，她绝对会是史上第一位征战天下的女将。 可是今晚的战争，把她的自信击碎了大半。 如果不是金锋提前派郑方过来，她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先生，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被埋伏？” 庆慕岚问道：“是你提前收到消息了吗？” “不是，”金锋摇了摇头：“但是我清楚，野狗坡的土匪明知道咱们干掉了数百人的铁罐山土匪，他们还敢扬言收岁粮，肯定有所依仗，绝不会是表面上的三十多人那么简单。 那么他们的依仗是什么呢，要么是更多的人手，要么是更加锋利的武器。 而武器方面，我相信能超过咱们的不多，所以最需要提防的就是他们找到了更多人手。 如果这样的话，他们如何安排这些人手，对咱们造成的打击才会最致命呢？” “提前埋伏，消灭咱们的有生力量，或者是调虎离山，趁着咱们离开，偷袭西河湾。” 庆慕岚马上回答道：“所以先生让郑方提前潜伏，然后又在村里组织护卫队，等着他们上门，对吗？” “是的。” 金锋笑着点了点头。 “我真是太笨了，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庆慕岚气恼的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自责说道：“我要是能早点想明白，就不会中计，阿娟她们就不会死了……” “慕岚，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金锋拍了拍庆慕岚的肩膀，安慰道：“但是你不用自责，战争是残酷的，死人不可避免。 女兵队想要拥有真正的战斗力，就要经历血与火的考验，要不然永远成长不起来！” 这话既是安慰庆慕岚，也是安慰他自己。 其实他可以做出更好的安排，尽量避免女兵和土匪短兵相接，这样就可以避免伤亡。 可是为了让女兵尽快适应战场，他没有这么做。 此时金锋心里也不是滋味。 但是他并不后悔。 就像孩子学着走路，摔跤是必不可免的。 女兵以后也会帮着商队运送货物，会面临各种各样复杂的情况，必须学会自己去战斗。 金锋发现庆慕岚兴致依旧不高，害怕她被打击到，便笑着问道：“现在打完了，有什么想法吗？” “嗯，通过今天晚上的战斗，我发现了女兵和男兵之间的差距。” 庆慕岚说道：“男兵们互相之间配合的很好，一旦有人受伤，身边的战友会立刻进行掩护，让受伤的战友躲到后边去处理伤势。 而受伤的男兵躲到后边之后，还能动的，就用弩弓射击土匪，配合的太好了。 而我们女兵这边，土匪一来就全乱了，要不是男兵们顶住大多数土匪，阿兰阿菊她们又穿着盔甲，估计死掉的人更多。” “是啊，战友之间的配合和盔甲非常重要。” 金锋跟着感叹。 老兵之间配合默契，就能尽量减少死亡。 而盔甲在冷兵器战斗中的作用更大。 在今晚的战斗中，庆慕岚一直身先士卒，杀掉了四个土匪，但是她也至少挨了五六刀，如果没有盔甲，估计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可惜盔甲造价太贵，庆慕岚穿的这身就不说了，是她哥哥在汴京找最好的匠人打造的，光是材料就比金锋现在全部身家都高，不但结实，而且轻便。 阿菊阿兰她们身上的盔甲要次得多，只是比钟五穿的制式铠甲强一点而已。 但是就是这么一身，造价也得近百两银子。 哪怕铁林军中，庆怀也只装备部分精锐，大部分军士穿的都是皮甲和竹甲。 “回去以后得想办法弄一批盔甲。” 金锋在心里默默做出决定，同时开始思考降低盔甲成本的办法。 带着伤员自然走不快，等回到西河湾，天已经微微发亮了。 还没来得及进村，就看到另外一支队伍出现在晨雾中，慢慢靠近村口。 第163章 意外之财 很多女兵此时都成了惊弓之鸟，看到陌生队伍出现，都不用庆慕岚下令，一个个全都举起弩弓，瞄准对方。 就连庆慕岚也抽出战刀。 “大家别紧张，是自己人！” 金锋赶紧喊道。 九里沟土匪距离官道不远，也兴风作浪不少年，肯定也积攒了一些家底。 干掉来西河湾偷袭的土匪之后，没从大当家身上搜出多少值钱的东西，金锋着急去野狗坡支援女兵和郑方，就派张凉带人去九里沟抄家。 现在应该是抄家回来了。 女兵们刚刚经历了残酷的白刃战，神经都还紧绷着，万一谁失手射杀了自己人就搞笑了。 “大家都把弩弓放下。” 庆慕岚也认出了来人是张凉，有些尴尬的收起战刀。 “凉哥，还顺利吗？”金锋迎上去问道。 今晚要分兵多处，人手实在不够用，金锋只能给张凉派几个老兵，剩下的都是村里的汉子，万一九里沟留下看家的土匪太多，张凉就危险了。 “挺顺利的，只有六个土匪留在山上看门，我们摸到门口了他们还在呼呼大睡。”张凉笑着回答。 “顺利就好。”金锋问道：“收获怎么样？” “估计你都不敢相信。” 张凉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金锋。 金锋接过银票看了一下，银票面值最低的都是一百两，其中还有三张千两面值的。 “这都快赶上铁罐山土匪的积蓄了，那个大当家还跟我哭穷，说没有钱！” 派张凉去九里沟之前，自然问过九里沟土匪的大当家把钱藏在哪里。 当时大当家一直说钱花光了，都被二当家拿去打造盔甲了。 哪怕后来认怂了，也一直是这个说法。 的确有一些土匪穿着盔甲，加起来也值不少钱，金锋就信了，对这次的抄家并没有什么期待。 谁知道张凉却带来这么大一个惊喜。 “这不是从大当家住处找到的，而是从二当家房子里找出来的。” 张凉笑着说道：“咱们运气不错，留下看门的六个土匪中，有五个是二当家的心腹，为了活命，他们告诉我二当家曾经打劫过一个大盐商，敲诈了好几千两银子，却没跟大当家说，偷偷把那笔钱留了下来。 我们带着人把二当家的院子全挖了一遍，最后连墙都拆了，才找到这笔钱。” “大家辛苦了！” 金锋看向张凉背后的汉子们，不少人身上头上都是灰土，显然是拆房子时弄脏的。 从银票中抽出几百两，交给张凉：“这些钱拿去给大家分分，算是大家的辛苦费。” “锋哥儿，都是一个村的，说辛苦见外了！” “长这么大，一直被土匪敲诈，还是第一次打劫土匪，简直太解气了，再辛苦都值得！” “下次再有这事儿，凉哥记得喊我啊！” “锋哥儿，把钱收回去吧，凉哥已经分了不少钱给我们，再要就是不知足了！” “是啊，要不然下次我们都不好意思再去了。” 汉子们都豪爽的笑了起来。 “小锋，按照老规矩，我只留了二当家的银票，其他东西都让大家分了。” 张凉凑到金锋耳边说道：“虽然没有铁罐山那么多，每人也能分几两银子，大家都很满意。” “那就好。” 金锋点了点头。 这次抵抗土匪，汉子们虽然帮忙了，但是主力还是铁锤和留守的老兵。 对于汉子们来说，今晚一夜的收获就比平时一家人忙活一年挣得还多，他们的确非常满意了。 但是金锋没有把银票收回来，反而又拿出几张，一起塞进张凉手里。 “这次土匪进村多亏了乡亲们帮忙，这些钱就拿去买些布匹什么的，再去铁罐山拉几车粮食回来，一家送一些过去，那些孤寡老人也别忘了。” “好！”张凉收下银票：“等下我回去吃点东西就去县府。” “忙活了一夜，明天再去吧。” “没事，早点把东西买回来，大家也早点给孩子做身新衣服。” 张凉笑着说道：“反正现在有马车，我在路上躺马车上也能睡觉。” “那辛苦了。” 金锋拍了拍张凉的肩膀。 这两天要时刻提防土匪，金锋一直没睡好，昨天更是一夜没睡，回到家之后随便吃点东西，倒头就睡，一直睡到半下午才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看到关晓柔坐在床边纳鞋底，就问道：“晓柔，外面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当家的你醒啦！” 关晓柔端了碗水递过来：“凉哥回来了，带回来好多粮食和布，正在纺织厂广场给大家分呢。” 他们现在已经搬到了四合院，到纺织厂只有一墙之隔，整个村子的人聚在一起，不吵才怪。 反正睡不成了，金锋起身下床：“那我也去看看。” 还没进纺织厂，迎面走来一个婆婆和一个五六岁的娃娃。 婆婆背上背着半袋粮食，光屁股的娃娃抱着一卷粗布。 看到金锋，婆婆马上把粮食放到地上，对着金锋作揖，还冲着孩子说道： “牛娃，快，给恩人磕头！” 村里的娃娃也听话，奶奶让磕头，二话不说就跪到地上，对着金锋嘭嘭磕头。 “七婶，你这是干什么？” 金锋赶紧把老人扶起来，然后又把孩子拉起来。 七婶的两个儿子都死在战场上了，两个儿媳前年带着孙女去后山采蘑菇，遇到了山狼，现在只剩下七婶和一个小孙子。 孩子死后，七婶天天哭，眼睛也哭坏了，没办法去纺织厂挣钱，孩子也小，家里眼看着就要断顿了。 这半袋子粮食可以说救了祖孙俩的命。 “牛娃，你要记得，锋哥儿是咱们家的大恩人，等你长大了，一定要报恩记住了吗。” 七婶拉着孩子说道。 “奶奶，我记住了。” 孩子重重的点点头：“我今年五岁了，明年就可以来纺织厂上工了，到时候我一定好好干活，厂子里管饭，我就端回去跟奶奶一起吃。” 像七婶这样的情况，村子里还有好几户。 金锋实在不忍心看着孩子饿死，就答应让达到六岁的孩子来纺织厂帮忙整理线团，每天管三顿饭，月底还发几个铜板。 几岁的孩子能干什么活？经常把线团弄的一团糟，等他们走了，唐冬冬还得另外找人弄。 不过就算这样，金锋也没有赶他们走。 第164章 建立威信 “牛娃，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不用等到明年了，明天就可以来上工了。” 金锋笑着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真的吗？” 小小的孩子，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当然是真的。” 金锋蹲下来，对着牛娃屁股上拍了一下：“不过来我这里上工，可不能再光着屁股了。” “嗯嗯，晚上回去我就拿着布请刘婶给我做个裤子。” 牛娃兴奋的抓住奶奶的袖子：“奶奶，你听到了吗，我能去上工了，以后我就可以养活你了！” “听到了，听到了。” 奶奶慈祥的笑了笑，然后又对着金锋作了个揖：“锋哥儿，老婆子这辈子没用了，下辈子就算做牛做马，也要还你的大恩。” 孩子不懂事，老人家却是知道的，金锋说是让孩子去帮忙，其实是在接济他们。 “都是一个村的，七婶你这么说就生分了。” 金锋笑着把粮袋子放到七婶肩膀上：“您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送走七婶，金锋走进纺织厂。 结果刚进去，就被一群孤寡老人围住了，一个劲的对着金锋作揖，让孩子给金锋磕头。 经过这件事，金锋在村子里的威信彻底建立起来了。 现在金锋说话，估计比村长都好使。 等金锋把村民都送走，刚回家喘口气，庆慕岚顶着一双熊猫眼来了。 “这是我的战后总结，先生你看一下。” 庆慕岚双手捧着一份文书递给金锋。 可以看出庆慕岚这份总结做的很用心，足足写了十几页，从战前动员到战后反思，写了好几千字。 “写得很不错，都可以当范文来用了。” 金锋笑着说道：“不过你也不能光盯着女兵的不足之处，这样会影响士气。 带领一支军队要赏罚分明，犯错的批评、惩罚，立功的表扬、奖赏，这样才是正确的。” “我倒是想表扬奖赏她们，可是这一战打成这样，怎么表扬？” 庆慕岚烦躁说道。 “不能表扬所有人，可以表扬表现突出的几个人嘛。” 金锋说道：“我听说阿梅、阿菊和新兵中的小玉、阿佩在这一战中表现都不错，你就可以挑两三个出来，重点表扬奖赏一下不就行了？” “还是先生你办法多。” 庆慕岚眼睛一亮：“大部分新兵都是奔着钱才来参加女兵队的，我奖赏了阿梅她们，大家就会明白表现好就会有好处，下次再战斗，哪怕是奔着奖赏去，大家也会更加拼命！” “孺子可教也。” 金锋笑着说道：“其实利益才是维持关系的最好办法，想要马儿跑，就要先把马儿喂饱。” “我明白了，现在就回去办这件事。” 庆慕岚兴冲冲起身。 “别急着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金锋没好气地敲了敲桌子：“你这个鲁莽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先生，您说，还有什么事？” 庆慕岚尴尬的挠了挠头。 “我想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其实有些女兵是不适合战斗的，所以我想从你的女兵队里抽调一部分人手出来，建立一支军医小队。” “她们又不会治病，怎么做军医？”庆慕岚问道。 “我会教她们的。”金锋说道。 “先生还会医术？”庆慕岚惊讶问道。 “懂得一点点皮毛，不过比郎中们的医术更适合战场。”金锋说道。 庆慕岚深深看了金锋一眼，低着头问道：“先生，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金锋纳闷问道。 “来之前阿梅找过我，说有些女兵一直到现在还在发抖，显然是昨晚被吓到了，现在还没缓过来。” 庆慕岚说道：“这样的人就算我强留下来，以后也是累赘，正愁着怎么安排她们呢。 先生是不是知道了这事，才要成立军医小队的？” “不是的，你想多了。” 金锋笑着说道：“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你不来找我，明天我也会去找你说这个事的。” 金锋一直信奉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不懂医术，所以当初在边关和党项人作战，他从来不去伤兵营。 昨天猜到可能会出现伤员，也是提前让张凉去请郎中。 可是昨晚看到郎中们给伤员治疗，金锋才知道大康的医疗水平简直比冶炼还落后。 大康的随军医生，基本上也都是郎中，懂得望闻问切，却根本不懂缝合伤口和消毒。 不管什么样的伤口，都是撒一些金创药，然后找块破布一裹就完事了。 接下来就看个人造化了。 如果是胳膊腿受伤还好一些，大不了截肢，只要止血及时，还有一定机会活下来。 如果伤到了脏腑，很少有人能撑得过去。 所以大康军队中伤员死亡率很高，残疾退役的也基本都是缺胳膊断腿的。 金锋虽然不是医生，但是最基本的缝合包扎消毒还是会的。 其实如果能及时消毒，缝合伤口，很多伤员都可以活下来的，只要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继续战斗。 再不济，也比郎中们使用的办法有效得多。 刚才看到庆慕岚，突然有了建立一支军医小队的想法。 女兵是最合适的人选。 “昨天大家都没睡觉，今天放了一天假，明早我跟大家说说，应该会有人同意的。” 庆慕岚问道：“先生，还有事吗？” “没有了，”金锋摇了摇头：“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 庆慕岚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第二天，金锋一早就去了后山。 男兵们已经开始负重越野，女兵却被庆慕岚留了下来。 看到金锋过来，庆慕岚赶紧迎了上去。 “来了多少人？”金锋问道。 “除了重伤的四个和两个伤了腿的，其他的都来了。” 庆慕岚欣慰回答道。 “还不错。” 金锋点点头。 昨天很多女兵都受伤了，他以为今天能来三分之二就不错了，结果几乎全来了。 这让金锋也有些意外。 “先生，你去讲几句吧？” 庆慕岚指了指平时讲话的石台。 “不了，”金锋摇了摇头：“等说到军医的事，我再上去。” 庆慕岚才是女兵队的指挥官，他不想喧宾夺主。 “那好吧。” 庆慕岚跳上高台。 女兵们看着庆慕岚，再看看站在台子下的金锋，一个个不自觉的挺直腰板。 她们都很清楚，金锋一般是不会来看她们晨练的，今天过来肯定有事。 第165章 奖罚分明 “今天我有几件事要跟大家说一下。” 庆慕岚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前天，咱们永远失去了三个姐妹，首先，我先说一下对这三个姐妹的安排以及受伤的姐妹安置问题。我要反思一下前天晚上的战斗。” 这是女兵第一次出现减员事件，女兵们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触动，同时也在等待庆慕岚的处理结果。 新招的女兵中，绝大多数家里没了男人，她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活不下去才来参加女兵队。 所以她们不怕死，却怕战死之后，家里没了依靠，亲人也活不下去。 之前说的再好，也是空口白话，只有落实到实处，她们才能真正放心。 关于阵亡女兵的抚恤和伤残女兵的安置补助，都写在了契约上，按照契约执行就行。 说白了，其实就是钱到位就行。 对于庆慕岚的财力来说，这些钱不算什么，但是却让台下的女兵们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然后庆慕岚才开始重新说起前天的战斗。 “咱们都是和男兵一起训练的，所有项目咱们也不比他们差多少，可是为什么到了战场，真刀真枪的打起来，咱们会和男兵差那么多？……” 庆慕岚站在台上，总结这次失败的原因，女兵们站在台下默默听着，很多人都低下头。 她们自己也知道，这次女兵的整体实力表现太差了。 男兵们扛住了绝大多数土匪，一个人没死，女兵们却死了三个人。 就在所有女兵都觉得失落的时候，庆慕岚却话锋一转。 “咱们这次虽然整体表现不好，但是却有几个姐妹表现得非常出彩，让男兵都非常配合，在这里，我要提出表扬。” 女兵们全都抬头看向站在高台下的阿梅。 “先生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果然不假，看来大家都明白，这次多亏了阿梅。” 庆慕岚说道：“如果没有阿梅，咱们这次绝不止牺牲三位姐妹。” 女兵们纷纷认同的看向阿梅。 但是阿梅却还和平时一样冷着脸，就好像庆慕岚说的不是她似的。 “除了阿梅，这次还要重点表扬两个人。” 庆慕岚看向女兵队伍：“小玉，阿佩，出列！” 小玉和阿佩对视一眼，走到队伍前面。 “这次战斗中，小玉是新兵中第一个拿起武器抵抗土匪的，而且还配合阿菊她们斩杀了一个土匪，重伤了两个。大家给小玉鼓掌！” 庆慕岚带头鼓掌。 女兵们也赶紧跟着鼓掌。 等掌声停下，庆慕岚继续说道：“至于阿佩的表现相信大家也看到了，她是新兵中第二个动手的，不光自己单独杀掉两个，重伤两个，又在阿菊她们的帮助下，杀掉了三个土匪，除了阿梅，她是斩敌最多的！ 大家给阿佩鼓掌！” 这次的掌声格外热烈，弄得阿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咱们女兵队赏罚分明，犯错的批评惩罚，有功的我也不吝啬。” 庆慕岚说道：“阿梅、小玉、阿佩在这次战斗中表现突出，每人奖励十两银子，小玉和阿佩全部提升为小队长，工钱翻倍！”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对于大多数女兵来说，沉甸甸的银子才是最好的表扬。 十两银子对于山里人来说，绝对是一大笔钱，很多女兵此时心头都变得火热起来，也有不少人后悔不已。 为什么当时自己不是第一个拿起武器战斗的新兵？ 大家都是女兵，都是新兵，为什么阿佩可以杀那么多土匪，自己当时不能勇敢一些？ 如果当时勇敢一些，或许自己也能领十两银子了。 以后的工钱也能翻倍，家里的日子会更加好过。 小玉和阿佩两人更是激动不已。 阿佩就是当初跟庆慕岚自荐时说力气比男人还大的女兵，实际上她的力气的确比大部分男人都大，这也是她能杀死这么多土匪的原因。 面对女兵，土匪潜意识中会产生轻视心理，然而当阿佩的长刀砍过来，土匪才知道这一刀力气有多大，他们根本挡不住。 加上阿佩又有一股狠劲，占据优势之后就是疯狂猛攻，完全就是拼命的打法。 所以她自己身上的伤口也是所有女兵中最多的，大大小小的伤口加起来足足有六条，好在都不是致命伤。 但是现在阿佩却觉得非常值得。 阿佩家里男人死的早，家里什么活都是她来干，所以力气才这么大。 种地的时候，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也攒不下几个铜板，现在只是杀几个土匪就得到十两银子，简直太划算了。 至于小玉，则是因为提拔到小队长高兴。 她觉得证明了自己。 “现在我说第二件事。” 庆慕岚敲了敲锣，等到场面安静下来，说道：“这次战斗中，很多姐妹面对土匪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和先生以及凉哥商量了一下，从明天开始，训练增加一项实战对抗，输掉的一方晚饭减半！” “实战对抗是什么？” 女兵们都好奇不已。 “实战对抗就是把男兵当成土匪，咱们要拼尽全力击败对方。” “那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有女兵问道。 毕竟刀剑无眼，既然要求拼尽全力战斗，受伤在所难免。 “先生会让冶炼车间赶制一批不开刃的战刀出来用作训练，在这批战刀赶制出来之前，大家先用木棍代替。”庆慕岚答道。 “这样也好。” 女兵们纷纷点头。 “既然大家都觉得没问题，那我就说下个事。” 庆慕岚说道：“先生想从咱们女兵中间挑选一部分人成立一支军医队，如果有人想要参加，可以报名。” “军医队？” 很多女兵都疑惑不解的看着庆慕岚，不知道什么是军医队。 “先生，你来说吧？” 庆慕岚笑着把金锋拉上高台。 “军医，顾名思义就是军队中的医生，军医的主要任务不是作战，而是治疗战争中受伤的同伴。” 金锋大概解释了一下军医的职责：“如果谁想参加的话，等下可以去找慕岚报名，然后每天下午就不用来训练了，去冶炼车间找我。” 第166章 陪尸体过夜 金锋说完成立军医队的决定之后，一些女兵就露出意动之色。 毕竟不是所有女兵都和庆慕岚、小玉一样渴望战斗的，很多都是生活所迫才加入女兵队。 前天的战斗，让很多女兵感到了不适，现在有了其它选择，这些女兵就动心了。 “相信大家也看到了，战场上士兵经常被砍得皮开肉绽，甚至是缺胳膊少腿，我把丑话说到前边，如果害怕尸体，害怕见血，就不要报名了，毕竟军医要经常和尸体打交道，你们正治着的人，说不定下一刻就死了。” 金锋这句话说完，女兵们又露出犹豫之色。 这年头死人太多了，有时候在路边走着就能看到，大家见到尸体不会觉得多害怕，但毕竟是封建时代，迷信思想还是有的，没人愿意主动触碰尸体。 “我只给大家一上午的时间，过了今天上午，再报名我也不收了。” 金锋说完，跳下高台直接走了。 吃过午饭，庆慕岚带着八个姑娘找到金锋。 金锋看了一眼，八个姑娘中有两个本村的，还有一个关家村的，剩下五个都不认识。 “她们是愿意参加军医队的，就交给先生了。” 庆慕岚把人交给金锋，就钻进厨房找润娘去了。 “你们吃过饭没有？”金锋问道。 “吃过了。”八个姑娘同时点头。 “既然吃过饭，那就走吧。” 金锋带着八个姑娘走到村口打谷场。 刘铁带着护卫队在打谷场各处搭了十来个小小的草棚子。 草棚子搭得很简陋，连顶棚都没有，纯粹就是竖起四根木根，然后用草席子把四周围起来就完事了。 面积也很小，每个只有五平方左右。 看到金锋，刘铁小跑着迎上来：“锋哥儿，棚子都搭好了，你看看还行吗？” “反正就用几天，只要别倒了就行。” 金锋随口问道：“尸体准备好了吗？” “幸亏你说的早，野狗坡那边的土匪尸体还没埋，我就去拉了十几个过来，要不然还真不好找。” 刘铁随手拉开一个草席。 只见小小的棚子里，一具面目狰狞的尸体躺在地上。 在尸体旁边还扔着一捆茅草。 “你们要做军医，这就是第一个考验。” 金锋指了指草棚子，对着八个姑娘说道：“每个人一个单独的棚子，除了上厕所不能离开，和尸体待一天一夜，就算你们过关了！” “什么？！” 八个姑娘的脸色都变了。 那些棚子都非常小，尸体几乎就占了一半的地方，她们想休息一下，只能躺在尸体旁边。 这可不是一般的尸体，而是被打死的土匪，个个都被砍得皮开肉绽，看起来太吓人了。 和这样的尸体待在一起，别说一天一夜，就是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都是煎熬。 “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去找庆慕岚重新回到女兵队就行了，不要等到半夜受不了了哭着喊着要走，浪费我的时间。” 金锋说道：“我回家喝口水，等我过来，你们要做好决定。” 说完，金锋就走了。 等他再回到打谷场，八个姑娘都还在。 “考虑得怎么样了？” 金锋笑着问道。 “我愿意！” 一个名叫周锦的姑娘第一个走了出来。 她父亲曾经是个背尸人，从小见过的尸体多了，对尸体的排斥比其他姑娘小了许多。 “很好。”金锋点点头：“你自己找个棚子吧。” “随便哪个棚子都可以吗？” “是的。” “那我就选这个吧。” 周锦直接走进被刘铁打开的那个棚子，打开茅草铺在地上。 刘铁上前，把草席子重新围上。 “你们呢？” 金锋又看向剩下的七个姑娘。 “我也参加。” “我也参加！” 金锋在早上已经打过预防针，所以这八个姑娘在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现在又有人带头，剩下的人也各自选了个草棚子走了进去。 “铁子哥，你安排人守在这里，别让她们乱跑，按时给她们送饭。”金锋交代道。 “好的。”刘铁点头答应。 金锋带着铁锤走到打谷场旁边的高地，往下看去。 八个姑娘中，周锦最淡定，蹲在地上好奇的打量着尸体。 剩下七个姑娘全都缩在角落了，尽量远离尸体。 “现在就吓成这样，等晚上怎么撑得过去？” 跟在金锋旁边的铁锤笑着说道。 “撑不过去就放弃呗。” 金锋伸了个懒腰：“走吧，去冶炼车间，看看长刀的模具怎么样了？” 这批战刀是为老兵和女兵实战对抗准备的无刃战刀，不需要考虑锋利问题，金锋就采用了最简单的铸造法制作。 制作一个模具把铁水浇进去，凝固之后再稍微打磨一下就成了，简单快捷。 如今冶炼车间基本都由满仓管理，金锋也就是在关键技术上指点一下，成了名副其实的甩手掌柜。 满仓对此也乐此不疲。 不仅冶炼车间，其他方面也是如此。 纺织厂交给了唐冬冬，老兵交给了张凉，女兵交给庆慕岚，砖窑和工地交给了两个村长。 没有特殊情况，金锋基本上不会过问。 这一点张凉也在学习金锋，不到一百人的老兵队伍，被他分成了三部分。 最开始招募的三十多个老兵，被他交给黑大个战友铁牛管理，主要负责日常训练和保护西河湾几个厂子的安全。 铁罐山、猫猫山的四十多老兵，被张凉交给了郑方。 剩下的就是金锋的亲卫队，直接交给了亲卫队长铁锤，张凉连问都不问了。 只有在金锋需要人的时候，张凉才会集合老兵，平时大家都是各自负责自己的一摊子。 这样张凉没有那么累，郑方、铁牛、铁锤三人的能力也得到了锻炼和施展。 当然，这么做也有弊端，比如时间长了，独自在外的郑方有可能会产生其他想法。 但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决定使用郑方，就应该给予对方足够的信任，要不然什么事都要金锋亲自去做，累死他也壮大不起来。 在冶炼车间忙活一下午，等金锋从冶炼车间出来，天已经黑了。 “当家的，你真要那几个姑娘和尸体过一夜啊？” 吃饭的时候，关晓柔看了一眼外面：“天都黑了，她们会很害怕吧？” 第167章 黑夜 “这就是她们以后的工作，如果害怕干脆退出好了。” 金锋放下饭碗，起身说道：“我去打谷场看看，你要去吗？” “我才不去。” 关晓柔赶紧摇头。 打谷场哪怕被翻了一遍，但是从旁边走的时候，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 “那你早点睡觉吧，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用等我了。” 金锋起身对着外面喊道：“铁锤，准备两个灯笼。” 在前世，金锋已经习惯了到处都有路灯的城市，就算一些偏僻街道没有路灯的地方，也会有高楼上的霓虹映照过来，不会连一点都看不见。 大康可没有路灯，一到晚上，如果有月亮还没问题，毕竟大康没有经过工业污染，空气非常好，遇到满月，眼神好的妇人甚至能在月下穿针。 但是到了月底月初或者天气不好，看不到月亮的时候，山村的夜晚就是一种极致的黑。 在这样的夜晚，没有灯笼的话，人就跟瞎子一样，别说走夜路了，就是夜里去茅房都有可能掉坑里。 今天就是月底，天上连一颗星星都没有，说伸手不见五指一点都不夸张。 两个亲卫挑着灯笼走在前面，金锋走在中间，铁锤跟在最后，一行人慢慢走向村口。 金锋让姑娘们陪着尸体过夜，就是为了锻炼她们的胆量，自然不会给她们安排灯笼。 整个打谷场都一片漆黑，只有几十米外的打更房里透出一点星光。 亲卫推开打更房的木门，刘铁带着几个护卫队成员赶紧站了起来。 “锋哥儿，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金锋问道：“给她们送晚饭了吗？” “送了，一人一罐米粥，两个馒头和一碗炖肉。” 刘铁笑着说道：“不过我估计她们也吃不进去。” “铁子哥，这你可说错了，那个周锦就吃得挺香的，还问我能不能再给她送一碗肉汤呢。” 一个护卫队员笑着说道。 “这个周锦就是个怪物，这打谷场死了那么多土匪，还都是惨死的，我从这边路过都觉得瘆得慌，可是周锦一个小姑娘，一点不带怕的。” 另外一个护卫队员跟着说道：“我听说她爹是背尸人。” “你们知道什么，周锦家里是仵作世家，祖上就一直是仵作，只不过传到她爷爷那一代，她爷爷不到四十岁就死了，没来得及把功夫传给她爹，她爹才做了背尸人。” 一个护卫队员神秘兮兮说道：“周锦她爹一直想培养她哥重新做仵作，把家里的手艺传承下去。 周锦也想学，可惜她是个女的，她爹不教，只能蹲在哥哥边上看。 就算如此，这姑娘从小见过的尸体也多了去了，怎么可能会怕？” “还有这事儿？” 金锋也被护卫队员的话吸引了：“雷子，你从哪儿听的，可靠吗？” 他听说了周锦的父亲是背尸人，却不知道周锦的爷爷是仵作。 所谓仵作，和后世的法医差不多，要经常验尸。 如果周锦学过仵作，倒是最好的军医人选。 这个叫雷子的护卫队员一看金锋问起，马上变得有些兴奋了。 撸了撸袖子说道：“锋哥儿，我姑是老河村的，周锦的老家也是老河村的，我小时候就认识她，只不过大家都说她经常和尸体在一起，阴气重，我不敢跟她一起玩儿。” “那她爹和她哥在家吗？” 西河湾现在正是缺人才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仵作世家的传人，金锋自然不会放过。 “都不在了，去年俩人去临县背尸，遇到了山洪，一起没了。” 雷子答道：“现在家里就剩下她嫂子、老娘和三个侄子，这不是没办法了，周锦才来咱们村参加女兵队么。” “我知道了。” 金锋微微点了点头，决定以后好好观察一下这个周锦。 “对了，她们没人提出离开吧？” “这倒没有，都扛着呢。”刘铁笑着答道。 “但愿她们能扛过今晚吧。” 金锋看向打谷场：“不过要是有人害怕要退出的话，你们也别吓唬她们，别把人吓坏了。” “不会的。”刘铁赶紧点头。 金锋在打更房聊了一阵，又去高地看看姑娘们的反应，一直到快半夜才回去。 能坚持到现在，应该不会有人放弃了。 事实上，金锋猜得不错，当他第二天早上再来打谷场的时候，八个姑娘全都还在，并没有人半夜放弃。 最难捱的黑夜都撑过来了，白天自然更不会有人放弃。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金锋让刘铁打开各个棚子的草席，把姑娘们放了出来。 除了周锦，剩下七个姑娘一出棚子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面目狰狞的尸体、逼仄狭小的空间、漆黑寂静的夜…… 刚刚过去的一天一夜，对于她们来说实在太难熬了，她们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放弃。 可是她们一想起凶恶的土匪以及激烈的战场，以及家里的困难，她们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恭喜你们，全部通过了第一关。” 金锋示意铁锤抱出一摞衣服：“这是你们的新制服，周锦，你暂时担任军医队队长，带大家去洗个澡，换好衣服吃过饭，去后山凉棚找我。” 老兵和女兵都在后山训练，张凉就找人在后山搭建了一些凉棚，供平时休息使用。 金锋要过来一间，作为他授课的地点。 “是！” 周锦上前抱起衣服，搀扶起一个吓得腿软的姑娘。 等姑娘们都走了，刘铁上前问道：“锋哥儿，这棚子和土匪尸体怎么办？” “棚子就拆了吧，尸体送到后山，我下午还要用。” 前世的医学院，为了找尸体给学生们研究，不知道要费多少工夫。 这也是赶上剿匪，要不然让金锋去找几具尸体也不容易。 总不能随便去劫几个人杀了吧？ 这样的事情金锋还做不出来。 只能物尽其用，用这些土匪尸体来讲课了。 “尸体能有什么用？”刘铁纳闷问道。 “你要是想知道，下午去看看不就行了？” 金锋摆摆手，带着铁锤离开。 “还瞒着我……” 刘铁摇摇头，不过还是喊来几个护卫队员过来拆棚子，运送尸体。 周锦还是有些手段的，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就带着姑娘们返回后山。 不知道她怎么安慰的，姑娘们的状态比之前好多了，至少没人再哭哭唧唧的了。 此时凉棚里放了九张木台子，每个台子上都放着一具尸体。 金锋正在捣鼓着一些针线，庆慕岚和张凉好奇的站在凉棚外，探着头往里看。 “来了就进来吧，我来给大家讲第一课，也是你们的第二关考验。” 第168章 第一课 “进去。” 周锦带着姑娘走进凉棚，也不用金锋提醒，每个人都自觉站到一个木台子后边。 “你们在家里缝过衣裳吗？”金锋问道。 “缝过！” 姑娘们先后回答。 这年头大家的衣服都要穿很多年，缝缝补补几乎是所有女性的必备技能。 “那好，咱们的第一节课就是缝合伤口。” 金锋拿出一把弯曲的缝合针和几团处理过的细线：“周锦，给大家分一下。” 周锦上前，给每人分了一根缝合针和一团细线。 这是姑娘们第一次见到弯针，全都好奇的反复观看。 “战场最多的伤势就是刀剑砍伤，这些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不仅会一直流血，还可能发炎生脓，造成士兵死亡。” 金锋说道：“现在你们面前的土匪，也都是被刀剑砍死的，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们身上的伤口缝合起来。” 凉棚外的张凉闻言，微微点头。 庆慕岚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经过昨夜的考验，姑娘们的神经比之前要粗大许多，虽然有几个人微微皱了皱眉，却没人发出声音，显然已经从心里接受了这次的考核内容。 至于周锦，已经搓着手跃跃欲试了。 “缝合伤口和缝衣服不一样，不要求美观，但是一定不能缝得皱皱巴巴的，这样不利于伤口愈合。” 金锋说着拿起一根弯针，开始动手示范：“这个针之所以是弯的，就是方便咱们缝合伤口……” 缝合伤口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有足够的土匪尸体来练手，姑娘们很快掌握了缝合伤口的基本要领。 当然，一下午的训练，肯定没办法和那些学习了多年的外科医学生相比，但是对于金锋来说，已经很满意了。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金锋也没指望姑娘们一两天就能成为合格的军医，只要不再抗拒尸体，不再抗拒血肉模糊的伤口，就是今天最大的收获。 等到女兵们傍晚训练回来，所有土匪尸体上的伤口都被姑娘们缝合完毕。 “铁子哥，尸体用完了，你再辛苦一下，拉出去埋了吧。” 金锋有些遗憾的说道。 其实他很想把这些尸体保存下来，供姑娘们以后研究。 可惜尸体此时已经有些异味了，根本放不住。 以金锋的医疗知识和现有条件，完全不知道怎么保存，只能埋了。 “先生，咱们明天考核什么？” 周锦有些意犹未尽的问道。 这两天考核对于其他姑娘来说是煎熬，但是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种享受。 她从小就想学仵作，可惜她爹说什么家里传承的手艺，传男不传女，最多让她蹲在哥哥旁边看看听听，决不允许她碰尸体。 现在终于有机会亲自动手了，她巴不得天天考核。 “我的考核就这两项。”金锋笑着说道：“恭喜大家，都通过了，从明天起，你们每天下午来这里上课就行了。” 听到金锋这么说，除了周锦，其他姑娘都松了口气。 “先生，我们下午过来上课，上午干什么？” 一个姑娘问道。 “上午当然是跟着大家训练。” “先生，你不是说我们做了军医，就不用再打土匪了吗，为什么还要训练？”周锦问道。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你们要随军行动，体力跟不上肯定是不行的。” 金锋说道：“比如大家急行军，你们跑不动怎么办，难道让别人背着你？还有，你们要经常抬伤员，没有力气也不行。 甚至，如果战斗打到最后，己方战友输了，敌人攻打到了后方，要杀你们，你们难道束手就擒？ 所以，军医也是军人的一员，训练是必须的。” “是这么个理！” 姑娘们齐齐点头。 回去的路上，金锋又遇到了埋尸体回来的刘铁。 “铁子哥，你这几天要是再去县府，帮我买几坛酒回来。” 现代医疗，酒精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可惜金锋不懂得如何使用工业制法批量制作酒精，只能采用最简单的笨办法，使用蒸馏法从白酒中提取酒精。 这种方法，需要用到大量白酒。 酿酒需要用到大量粮食，这年头大家吃饭的粮食都不够，农家几乎没人舍得拿粮食酿酒，只有县府才有卖酒的地方。 “锋哥儿，我记得你不喝酒的啊，怎么，嘴馋了？” 刘铁笑着问道。 “算是吧。” 金锋没办法跟他解释酒精的事，只能应承下来。 “那你想喝哪一家的，听说白家的七里香和刘家的醉东风都不错。”刘铁问道。 “不用买这么好的，但是一定要烈，越烈越好，越便宜越好。” 什么七里香、醉东风，一听就不便宜，用来制作酒精不是浪费了吗？ “哈哈，对，烈酒才是咱们汉子应该喝的。” 刘铁笑着问道：“锋哥你要多少？” “十斤的坛子，先给我买十坛回来吧。” 金锋随口答道。 “多……多少？” 刘铁怀疑自己听错了。 “十坛！”金锋又重复一遍。 “不是，锋哥儿，你想喝酒也不用买那么多吧，这玩意儿可不便宜。” “这个你不用管，给我买回来就行了，多少钱我给你报销。” “行吧。” 金锋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刘铁只能点头。 当天夜里金锋回去后，还交代润娘多蒸了一些馒头，然后把没吃完的馒头全都放到了柜子里，还交代小娥不准偷吃。 从这天开始，每天下午，金锋都会来后山，给姑娘们上课。 其实金锋的医疗知识连半瓶水都算不上，最多教授姑娘们一些简单的外科医疗常识。 这些知识虽然简单，却是战场伤员最需要的。 至少金锋让姑娘们明白了伤口为什么会发炎，发炎之后为什么会发烧，以及如何给医疗器械消毒杀菌。 有了这些知识，就可以大大提升受伤战士的存活率。 为了配合姑娘们练手，金锋还让老兵去老林子里打了不少野兔、野猪什么的，让姑娘们练习着消毒、缝合、包扎伤口。 都是吃过苦的人，姑娘们很快适应了这种生活，学的都很认真，进步也很大。 特别是周锦，缝合伤口的技术完全超过了金锋这个老师。 这让金锋不由起了爱才之心。 第169章 你们的思想太肮脏了！ 晚上课程结束的时候，金锋把周锦留了下来。 “先生，有事吗？” 周锦恭敬问道。 别的姑娘基本都是因为受不了和土匪战斗，无奈之下才选择参加军医队，只有她是完全自愿参加的。 在周锦心里，这一切都是金锋带来的。 这让周锦对金锋充满了钦佩和感激。 “周锦，这几天还习惯吗？”金锋边走边问。 “挺好的，吃得住的都比在家里好多了。”周锦赶紧跟上金锋。 “那就好。” 金锋停下脚步问道：“我想单独教你一些东西，可能需要你搬到我家前院去住，你愿意吗？” 刘铁已经把白酒买回来了，放在柜子上的馒头也长满了绿毛，可以提纯酒精和尝试制作青霉素了，金锋准备把方法教给周锦。 爱好是最好的老师，通过这几天的观察，金锋基本可以确认，周锦是真的喜欢军医这个工作，金锋自己的心思完全不在医学上，还不如教给周锦，让她去研究。 “单独教我一些东西？” 周锦眼睛猛的一亮，然后连连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那行，回去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今天或者明天就可以搬过去了。” “是！” 周锦高兴的跑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金锋回到家，润娘已经把饭菜摆到了桌上。 关晓柔、唐冬冬、小娥以及跑来蹭饭的庆慕岚都围坐到桌前，聊着天等金锋回来。 虽然金锋多次强调不用等自己回来再开饭，但是关晓柔依旧坚持。 慢慢的，金锋也就习惯了。 “你干什么呢回来这么晚，菜都快凉了。” 庆慕岚不满的催促金锋快点就座。 “你一个蹭饭的毛病还不少，嫌凉就别来。” 金锋才不惯着这个大小姐，故意慢条斯理的用肥皂洗了手，这才上桌拿起筷子。 他这边一动，庆慕岚和小娥马上开始了争夺鸡腿的大战。 小娥毕竟年小力弱，最终没有抢过从小练武的庆慕岚，鸡腿到了庆慕岚碗里。 “慕岚姐姐，我是小孩儿，你是大人，你不能跟我抢。”小娥气愤说道。 “我是客人，而且今天训练累了一天，你就应该懂事点，主动把鸡腿让给我。” 庆慕岚故意逗着小娥。 作为前任西川牧的女儿和现任西川牧的妹妹，庆慕岚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之所以喜欢来金锋家里蹭饭，除了大锅饭难吃之外，就是喜欢金锋家吃饭的气氛。 越是大户人家规矩就越多，庆慕岚从小就被教育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一家人每人一张小矮桌，各吃各的，谁也不能发出声响，否则就要被教导规矩的老嬷嬷责罚。 而金锋家里从来没有这些规矩，一家人包括干活的润娘，围在一张桌子上热热闹闹，想说什么说什么。 在庆慕岚看来，这才有吃饭的氛围。 故意逗弄小娥也是她每次都必做的事情。 “你训练一天累，我跑了一天也累呢。” 小娥一看庆慕岚不把鸡腿还给自己，便委屈巴巴的向金锋撒娇，表达自己的抗议：“姐夫，你管管慕岚姐姐，她总是欺负我！” “你就是闲的。” 金锋没好气的看了庆慕岚一样，然后又从陶盆里找到一只鸡腿送到小娥碗里。 庆慕岚也不生气，对着小娥吐了下舌头，还示威似的夹起鸡腿狠狠咬了一口。 把小娥气得差点把饭碗扣她头上。 “晓柔，等下你和润娘去把冬冬旁边的耳房收拾一下。” 金锋一看两人要闹起来，赶紧岔开话题。 “收拾耳房干什么？”关晓柔好奇问道：“要来客人吗？” 他们现在已经搬到了四合院，金锋两口子和小娥住在最里面的内院，唐冬冬和润娘住在中间的院子，还有几个房间空着，算是客房。 “不是客人，是周锦。”金锋喝了口米粥，然后说道：“我跟她说让她搬到咱们家来住……” “什么？！” 除了还不懂事的小娥，剩下的几个女人全都瞪大眼睛看着金锋。 “周锦？”关晓柔想了一阵：“就是你回来说的那个不怕土匪尸体的姑娘吗？” “对，就是她。”金锋点头。 关晓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刚准备说话，庆慕岚却砰的一下把碗放到了桌子上。 “姓金的，你什么意思？” 庆慕岚是真急了，先生也不喊了，直接拍着桌子说道：“你想要女人，冬冬，润娘哪个不行，你招惹我的女兵干什么？” 唐冬冬和润娘两人的脸都腾一下变得通红。 润娘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庆慕岚你瞎嚷嚷什么？” 金锋一头黑线的说道：“我只是让周锦来家里住，跟想要女人有什么关系？” 周锦今年才十五岁，在金锋眼里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惦记？ “是你傻还是觉得我们傻？” 庆慕岚气愤说道：“你要不是想收周锦做填房，会让她住在家里？” 这年头，让一个女人长期住进自己家里，大部分时候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亲人，比如小娥这样的。 另外一种就是填房。 只不过金锋受过现代教育，认为这些都是封建陋习，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谁人背后无人说，只要自己和唐冬冬、润娘清清白白的，管别人怎么说呢。 可是他却忘记了，虽然他没有收唐冬冬和润娘为妾，但是在村里人眼里，她们俩就是金锋的小妾。 除非金锋死了，要不然基本上没人会娶她们。 哪怕金锋根本没有碰过她们。 这就是大康目前的风气。 “你们的思想真是太肮脏了！” 金锋指了指庆慕岚几女，说道：“我让周锦住进来，不过是想单独教她一些东西而已，跟填房有什么关系？” “啥？” 庆慕岚、关晓柔几女又一次被惊得瞠目结舌。 “你要收周锦为徒吗？怪不得你让她住到家里来。” 唐冬冬最先回神，诧异说道。 在大康也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学徒和师父之间，关系就如同父子亲人，徒弟自然可以住在师父家里。 只不过在大康很少有异性师徒，像铁匠就几乎不可能收一个姑娘做徒弟，绣娘也不可能收一个汉子做弟子。 所以此时庆慕岚看金锋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作者有话说】 为阿呆、玄缘两位书友加更，多谢打赏，也多谢各位书友的支持。 第170章 收徒问题 “你不会打着师徒的幌子勾搭周锦吧？” 庆慕岚一脸怀疑的看着金锋：“要是这样，你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把她收了填房，要不然到时候落一个师徒乱来的名声可不好。” “是啊当家的，慕岚姑娘说得有道理。” 关晓柔也一脸担忧的点头。 她不反对金锋纳妾，却很担心金锋的名声。 “在你们眼里我就那么饥不择食吗？” 金锋气呼呼说道：“就算你们觉得我饥不择食，冬冬、润娘哪个不比周锦这丫头漂亮，我至于去打她的主意吗？” 唐冬冬和润娘刚刚恢复的脸色，又一下子变得通红。 “我再说最后一次，我没有打周锦的主意，我只是觉得这孩子挺不错，认真努力，还有天赋，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金锋觉得有些心累：“就是这么简单，你们愿意信就信，不愿意信就算了。” “当家的，你真要收周锦为徒吗？” 成亲这么久，关晓柔对金锋已经很了解了，从金锋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判断，应该是真的没有纳周锦为妾的打算。 “不是要收徒，就是最近又琢磨出来一些东西，看她挺喜欢军医这个行业，想把这些想法教给她。”金锋说道。 弩弓、纺车、炼铁炉、投石车、肥皂…… 金锋最近琢磨出来的东西，每一样都非同凡响。 唐冬冬也顾不上害羞了，着急问道：“锋哥，你又琢磨出什么了？” “我在边疆战场上偶然发现，利用烈酒提炼出来一种叫做酒精的东西，可以阻止伤口发炎。 后来我又发现，馒头上生长的青霉，经过培植提炼之后，效果比酒精更好。” 金锋信口胡诌道：“只不过酒精提炼和培植青霉素都太麻烦，我没那么多时间，周锦既然喜欢这一行，就教给她好了。” “可以阻止伤口发炎的药品？” 唐冬冬听完，脸色直接变了。 整个大康每年因为伤口发炎死掉的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贵族富商等有钱人。 饶是唐冬冬不懂医疗，也马上意识到这种药品可以带来多么巨大的利益。 而庆慕岚的呼吸直接变得急促起来。 她出身于军人家庭，又一直关注战场，太清楚发炎的可怕了。 几乎超过大半的伤员就是死在伤口发炎上。 如果说金锋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药品甚至有可能改变大康军部的格局。 “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 庆慕岚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酒精我已经验证过，绝对有效，侯爷当初重伤，我就是让郎中给他用烈酒清洗的伤口。” 金锋说道：“至于青霉素，我只是无意中发现的，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使用过。” “锋哥，你准备把制作酒精和青霉素的方法教给周锦？” 唐冬冬问道：“而且还不准备收徒？” “是的。”金锋点点头。 “锋哥，你疯了吗？” 唐冬冬跺了跺脚：“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随便传给别人？” “不传给别人，我自己哪儿来那么多时间研究？” 金锋无奈说道：“再说，我也不喜欢这些东西。” “锋哥，虽然我可能没资格说这个话，但是我请你务必答应我，你要教周锦可以，但是必须让她正式拜师！” 唐冬冬郑重其事说道。 “至于吗？” 金锋觉得唐冬冬有些太较真了。 “非常至于！” 唐冬冬说道：“锋哥，财帛动人心，这种可以阻止伤口发炎的药品一旦实验成功，带来的利益是无法想象的，要是周锦学会之后另起炉灶，你哭都没地方哭！” “另起炉灶只是小事，如果她把秘方泄露出去，让敌人学走了，对于大康也是灾难。” 庆慕岚紧跟着说道。 “难道我收她做徒弟，她就不会另起炉灶了？”金锋问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旦举行过拜师礼，徒弟是决不能背叛师父的，否则就是欺师灭祖，人人得而诛之。” 唐冬冬说道：“有了这层制约，周锦有什么小心思，也不敢轻举妄动。 反正你又没有收周锦做填房的意思，把她收为徒弟，周锦就是家人，不管你教育她还是晓柔姐姐关照她，都有名有份，不是更好吗？” “有道理！” 金锋微微点头。 其实对于金锋来说，是否收徒都无所谓。 但是唐冬冬这么一说，收周锦为徒，的确更好一些。 毕竟金锋也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才，最后给别人做了嫁衣。 怪不得能把纺织厂打理的井井有条，唐冬冬在管理和驾驭人心方面，果然有两把刷子。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回头问问周锦，是否愿意拜我为师。” 金锋并不是一意孤行之人，只要是有用的建议，他还是能听进去的。 何况唐冬冬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了，再坚持就好像真的对周锦动心思似的。 呼！ 听到金锋这么说，唐冬冬和庆慕岚齐齐松了口气。 “既然收了周锦，那干脆把满仓一起收了算了。” 唐冬冬补充道。 满仓跟着金锋学习炼铁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也学了很多东西，这让唐冬冬也有些担心。 “满仓就比我小一岁，不太合适吧？” 金锋微微皱眉。 在原主的记忆中，算是和满仓一起长大的同龄人，而且还有林云芳这层关系在，让张满仓给他磕头拜师，金锋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周锦不也只比满仓小两岁吗？你教了满仓这么多东西，收他为徒合情合理，有什么不合适的？” 唐冬冬却依旧坚持：“何况拜师只是多了个名分而已，又不影响什么，你和满仓现在的关系，其实也和师徒差不多。” “那也行。” 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赶，反正已经收了周锦，再多一个满仓也不算什么。 几人正说着满仓和周锦呢，守门的老兵进来了。 “先生，周锦来了，她说是你让她过来的。” “对，你带她直接来这边吧。” 金锋点头说道。 片刻之后，抱着小包袱的周锦跟在老兵后边进来了。 看到屋子里的几人，周锦有些拘谨，不过还是微微鞠躬，挨个打招呼。 “见过先生，见过夫人，见过将军，见过大队长……” 第171章 无刃战刀 “将军？” 关晓柔疑惑的看着周锦。 她知道阿梅是女兵队的大队长，但是却不知道周锦口里的将军是谁。 “将军是慕岚，大队长是阿梅。” 金锋忍着笑意说道。 自从成立了女兵队，庆慕岚就要求女兵们喊她将军，算是过一把将军的瘾。 “哦哦！” 关晓柔好笑的看了庆慕岚一眼。 庆慕岚就算脸皮再厚，此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岔开话题，看向周锦问道： “周锦，你愿意拜金先生为师吗？” “啊？” 周锦不由愣了一下。 怎么冷不丁就问这个问题？ 不过下午金锋说让她搬到家里，周锦就想过这个可能。 所以很快回过神来，直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弟子给师父磕头了！” 说完，对着金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金锋哭笑不得的把周锦拉了起来。 谁知道刚拉起来，周锦又对着关晓柔跪了下来：“周锦见过师娘，给师娘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 关晓柔没料到周锦会来这么一出，等她反应过来，周锦已经磕头结束了。 “哎呀，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关晓柔苦惯了，很少戴首饰，急得在身上摸了一遍，也没摸到一件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送给周锦。 最后一急，伸手把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师娘也没什么东西，这个簪子是你师父从边疆带回来的，就送给你了。” “师娘，这是师父送给您的，我要不合适。” 周锦赶紧摆手。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不合适的？” 关晓柔不由分说，把簪子插到周锦头上：“别推来推去的了，要不然我就生气了。” “那就多谢师娘了。” 周锦只好躬身收下。 “傻姑娘，你磕早了，举行拜师仪式的时候还得再磕一遍。” 唐冬冬笑着打趣。 “没事的，每天给师父师娘磕头我也愿意。” 周锦笑眯眯说道。 可以看出来，被金锋收为徒弟，她还是很高兴的。 “金先生，恭喜了。” 庆慕岚笑着问道。 “现在不喊我姓金的了？” 金锋没好气说道。 “谁这么大胆，竟然对先生不敬？” 庆慕岚直接装起迷糊。 金锋斜着眼睛瞟了庆慕岚一眼，懒得搭理她。 “先生，别生气了，是我错了。” 庆慕岚笑着认了个错，然后生硬的岔开话题：“对了先生，收徒可是大事，你准备什么时候举办拜师礼？” “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等下我再去冶炼车间，问问满仓是不是愿意。” 金锋对此并不是很在意。 “他敢不愿意！” 唐冬冬和满仓已经很熟悉了，握着拳头说道：“他要是不同意，我就让凉哥把他另外一条腿也打断！” “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暴躁了？还打断满仓的腿，你怎么不直接把他扔炼钢炉里烧了？” 金锋没好气说道：“以后少跟庆慕岚这种人来往。” “嘿，姓金的，你怎么说话呢？” 刚刚道过谦的庆慕岚，一听这话就又不愿意了：“你说清楚，我是哪种人？” “你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行了吗？” 金锋今天还有事没做完呢，没有跟庆慕岚斗嘴的兴趣。 “算你识相。” 庆慕岚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行了，吃饱喝足了，阿梅咱们回去。” “等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金锋喊住庆慕岚。 “怎么了？” 庆慕岚转身问道。 “满仓那边制作的无刃战刀已经差不多了，你跟我一起去看一下，没问题的话，过两天你们就可以拿去训练了。” “太好了，走，一起去看看。” 庆慕岚早就盼着实战对抗训练了。 可惜冶炼车间是西河湾第一禁地，哪怕是她，没有金锋或者满仓带着，也进不去。 只能趁着吃饭的时候催催满仓。 后来满仓被催的不耐烦了，干脆和女兵避开吃饭时间，等到女兵们吃完了再去。 一直到现在，庆慕岚也不知道进度怎么样了。 “晓柔，你安排一下周锦。” 金锋交代一声，带着庆慕岚出门。 “放心吧。” 关晓柔笑着把金锋送到门口。 冶炼车间，满仓正忙得满头大汗，看到金锋和庆慕岚进来，赶紧停下手头工作，擦了擦汗迎了过来。 “这就是冶炼车间啊，看起来也没什么嘛，就一个大炉子。” 庆慕岚好奇的东张西望。 “你别小看这个炉子，你就是给我一万两银子，我都不卖。” 金锋得意说道：“你腰上挂的黑刀，整个大康，只有这个炉子炼出来的铁才能做出来。” “如果这样的话，这个炉子倒是真的值钱。” 庆慕岚认同的点点头。 黑刀不仅无比锋利，而且极为耐用。 第一批拿到黑刀的老兵，已经使用了很长时间，却没有一个人的刀口卷刃。 即便以庆慕岚的见识，黑刀也是她见过的最好的兵刃，没有之一。 这种神兵如果拿到汴京去卖，就算一百两银子一把，那些豪门大族恐怕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而这种黑刀，金锋却可以批量生产。 现在老兵和女兵，几乎是人手一把。 “这就是你给我们打造的无刃战刀吗？” 庆慕岚转到炉子另外一边，看到地上的一堆长刀，注意力立马从炉子上挪开了。 捡起一把，熟练的挽了个刀花。 “怎么样？” 金锋问道。 “外形、尺寸、重量、手感，基本上都和黑刀差不多，非常好，用来训练再合适不过了。” 庆慕岚满意的直点头。 “满意就行。”金锋看向满仓：“还差多少？” “再打十几把就够了。”满仓答道。 “那行，慕岚你明天下午让人来拿吧。” 金锋说道。 “让满仓今晚加加班行吗，我想明天上午就用。” 庆慕岚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行，满仓天一亮就来了，在车间泡了六七个时辰，再通宵加班，你想累死他啊！” 金锋直接拒绝了庆慕岚的要求。 虽然有模具，但是浇铸出来之后还要打磨，一把长刀也得不少时间。 再赶制十来把，满仓今晚别想睡觉了。 打铁是个很重的体力活，持续工作一天一夜，会累坏人的。 “不行就不行嘛，这么凶干什么？” 庆慕岚嘟囔道：“这还没收徒呢，等到明天满仓正式拜师了再护着也不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满仓就好像被雷击中了一样，抓着庆慕岚的胳膊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第172章 拜师礼 “你给我放手！” 庆慕岚一把甩开满仓：“看你憨头憨脑的，什么时候也学会动手动脚了？小心我回去跟凉哥说，看他不抽死你！” “慕岚姑娘，对不住，我刚才太着急了！” 满仓赶紧道歉，然后又问道：“对了，慕岚姑娘你刚才说什么？” “先生要收周锦为徒，明天举行拜师礼，现在来问问你，愿不愿意也拜先生为师。”庆慕岚说道。 话音刚落，满仓便忙不迭的连连点头：“我当然愿意！” 从当初跟随金锋开始学习打铁，满仓就想拜金锋为师。 后来随着金锋展现出来的才能越来越多，满仓拜师的念头也就越来越强烈。 只不过他也有和金锋一样的顾虑，觉得自己年纪太大了，而且嫂子是关晓柔亲表姐，一直让他无法开口。 现在金锋主动要收徒，满仓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那行，明天举行拜师礼别忘过去。” 对于金锋来说，满仓是否答应拜师，他压根不在乎。 不拜师，该教的他都会教。 拜了师，不该教的也不会教。 “放心吧，师父，肯定忘不了。” 满仓直接改口叫师父了。 “你不用叫我师父，太别扭，还叫先生或者和以前一样叫金家哥哥都行。” “那还是叫先生吧。” “可以，”金锋点点头：“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不着急，我把这把刀打磨好再回。” “随你吧。” 金锋摆摆手，带着庆慕岚离开冶炼车间。 背后又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回到家里，关晓柔和润娘已经把周锦的房间收拾好了，三个人正凑在屋子里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什么呢，金锋也懒得去听，直接自己回去睡觉了，连关晓柔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在金锋的观念里，不管是拜师还是所谓的拜师礼，都不过是走个过场，周锦和满仓来家里端个茶，自己喝了就完事了。 结果第二天却被唐冬冬和庆慕岚弄出来的排场吓了一跳。 唐冬冬让人在村口打谷场搭了一个大台子，还通知夜班的人下工之后先不要回家，和白班的人一起见证金锋收徒。 庆慕岚也把所有老兵和女兵都带来了。 这也就算了，唐冬冬还通知了两个村长。 金锋现在可以说是两个村子的财神爷，听说金锋收徒，谁敢不给面子？ 西河湾和关家村的人几乎全到了，偌大的打谷场站得满满当当，到处都是人。 “至于弄成这样吗？” 金锋一头黑线的看着唐冬冬这个组织者。 “你难得收徒，大家来做个见证，热闹一下嘛。” 唐冬冬笑着答道。 金锋无语的看了她一眼。 其实金锋明白唐冬冬的小心思，无非就是害怕满仓和周锦学成之后跑了。 现在有这么多人做见证，两人就算想跑，也得好好掂量一下。 每个时代都有其局限性，金锋的思想超脱了这个时代，却并不一定就是正确的，如果一意孤行，说不定就会水土不服。 比如土地问题。 大康的土地都被权贵阶层霸占，老百姓只能给权贵豪绅们做佃户，接受剥削，或者躲到西河湾这种权贵豪绅们完全看不上的山野之地挣扎求生。 金锋明知道土地问题，是导致大康日渐腐朽衰败的根本原因，也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他能说吗？ 不能！ 如果他敢对外宣称把土地分给百姓，不出一个月，他就会被勋贵豪绅们撕成碎片，连渣都不剩。 所以技术之外的问题，金锋愿意听从唐冬冬的建议。 就算觉得拜师只是一个形式，没必要弄这么大排场，不过唐冬冬既然做了，金锋也不会反对，乖乖听从指挥，一脸严肃的登上台子。 既然来了这么多人，仪式自然不能随便敷衍。 颂文、祭天、敬茶、叩拜、投师帖、训话…… 繁缛的礼仪，一样没少，整个拜师礼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 或许因为仪式的原因，金锋再看满仓和周锦的时候，竟然真的感觉亲近了一些。 从这天开始，金锋家的饭桌上又多了两个人。 “冬冬，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城里可以买卖家奴，是吗？” 金锋接过周锦双手捧来的饭碗，看向唐冬冬。 “怎么，你要买家奴吗？” 唐冬冬抬头问道。 “是的，你不是一直要扩大作坊吗，光指望我和满仓俩，忙不过来。”金锋说道。 如今村子里的建设已经进入稳定，新的纺织厂已经在筹备之中，老兵也训练的差不多了，西河湾很快就要进入快速发展阶段，需要用到钢铁以及钢铁制品的地方会越来越多。 而冶铁不像纺车之类的东西，就算被人偷学走了也不算什么，金锋随便升级一下，就可以继续吊打对方。 冶铁是金锋在大康的立足之本，所以一直到现在，金锋也只传给满仓一个人而已。 等到回头需要大量用到钢铁的时候，只有他和满仓两个人，累死也忙不过来。 这时候，家奴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大康律例有明文规定，奴婢贱人，律比畜产。 其中奴指的就是家奴、奴仆，婢指的是婢女，贱人则是指青楼女子等地位卑贱之人。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家仆婢女和地位卑贱之人，在法律上和畜生一样，属于主人的私有财产，主人可以随意买卖和打杀。 以前唐冬冬就说过购买一批家奴给金锋做学徒，专门学习制作纺车，可惜当时金锋手里没钱。 而现在接连剿灭了几个土匪窝，光是银票就收获不少，手里有了余钱，金锋就又动了购买家奴的念头。 唐冬冬自从接手了纺织厂，每天都很忙，但是听到金锋说购买家奴是为了制作纺车，赶紧说道： “金川太小，估计牙行也没什么好手，我这两天把厂子里的事情安排一下，咱们后天去郡城，那边的牙行大，咱们可以好好挑一挑。” “涮我一个。” 庆慕岚嘴里啃着鸡腿，含糊不清说道。 城里的孩子到乡下玩几天散散心还行，要是一连住几个月，就会觉得不耐烦了。 庆慕岚就是这种情况，在西河湾待了这么久，早就想念城市的繁华了。 只不过女兵队在这里，她没有机会离开罢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次去郡城逛逛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第173章 酒香四溢 “哪儿都少不了你。” 金锋说道：“晚上记得派人去冶炼车间把长刀取走。” “几道了。” 庆慕岚嘴里还是含糊不清。 拜师仪式耽误了一上午，满仓没来得及制作战刀，吃过饭之后，金锋就带着满仓和周锦钻到了炼铁车间。 既然收了周锦为徒，冶铁车间对于她来说，自然不再是禁地。 周锦虽然不能打铁，但是帮忙淬火、打磨还是可以的。 师徒三人忙活了半下午，终于把庆慕岚要求的战刀全部赶制出来。 自从战场回来，满仓几乎就没休息过，金锋便给他放了半下午假，自己则带着周锦进入冶炼车间旁边的一处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和大厅差不多，面积足足有一百多平米，里面摆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仅有两座小炉子，还有各种工具，以及大大小小的罐子、铁块、木块，甚至还有好几团红泥。 这里就是金锋的实验室。 金锋的很多尝试都是在这里完成的，重要性比冶炼车间还高一些，看守冶炼车间的老兵，也会二十四小时不断的盯着这里，就连卫生都是金锋自己动手打扫。 不过有了周锦，以后他就可以偷懒了。 周锦是第一次进来，对什么都好奇不已。 金锋带着她停在两个造型古怪的罐子旁边。 这就是金锋花费了好几夜才弄出来的简易蒸馏器。 “小锦，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酒精吗？”金锋问道。 “记得。”周锦赶紧点头。 “等下我会教你制作酒精的方法，”金锋说道：“没有我的允许，决不能把此法传于他人，哪怕是你未来的夫婿和孩子，也不可以，记住了吗？” “先生放心，就算打死我都不会说出去。” 周锦赶紧举起手掌发誓：“如违此誓，不得好死。” 金锋点点头，从角落抱过一坛烈酒，倒进其中一个罐子中，然后把罐子放到小火炉上。 古代的演义或者古装剧中，经常可以看到谁谁千杯不醉，喝酒都是成坛成坛的喝。 那是因为在古代制酒条件有限，酿造出来的酒度数都很低。 刘铁找遍金川县府，能找到的最烈的酒，酒精度数也绝对不超过二十，比啤酒烈一点而已。 别说那些五大三粗的江湖汉子，就是金锋这样的文弱书生，只要不是易醉体质，喝个两三碗也屁事没有。 从白酒中蒸馏提纯酒精出来不算什么难事，唯一麻烦的就是作为原料的白酒，酒精度实在太低，需要耗费不少时间，来回蒸馏好多遍才能得到高纯度酒精。 趁着这个时间，金锋正好给周锦详细讲解了每个步骤需要注意的问题。 周锦在医疗之道上的确颇有天赋，而且非常认真，金锋只讲了两遍她就完全学会了。 等到傍晚时分，两人就成功制作出大康第一瓶超纯度酒精。 虽然只有很小的一坛，但是足够女兵队和老兵队使用一段时间了。 “小锦，酒精非常容易挥发，每次用完之后，要赶紧用木塞把瓶口塞紧，要不然很快就都飘跑了。” 金锋拿起准备好的木塞，把坛子口紧紧塞住。 “记住了。” 周锦赶紧记下。 “那行，天不早了，咱们回去吃饭。” 金锋收起小坛子，带着周锦走出实验室。 刚出门，就看到探着脖子往这边不停打量的庆慕岚。 她也知道这里是金锋的秘密基地，只是在外面看，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金锋在庆慕岚头上敲了一下：“你不在后山，跑到这里干什么？” “不是你让我带人来搬长刀的吗？我从后山回来就带人来了。” 庆慕岚揉了揉脑袋，好奇问道：“你们师徒俩躲在这里捣鼓什么呢，这么香？” 蒸馏酒精的时候，味道难免会散发出去，这时候的白酒都是纯粮酿造，香味非常地道。 不光是庆慕岚闻到了，守在冶炼车间门口的两个老兵也在不停的咽着口水。 他们已经闻了半下午了，越到后来，香味就越浓烈，可把他们馋坏了。 “你不说我还忘了。” 金锋重新跑回实验室，抱着半坛子烈酒出来。 蒸馏器昨天才做好，金锋抽空实验了一下，这坛子酒就是当时剩下的。 高纯度酒精不能直接饮用，否则容易造成酒精中毒，但是这坛子金锋只蒸馏了两遍，度数大概在四十度左右，完全可以饮用。 不用打开盖子，周围便酒香四溢。 这下连庆慕岚也忍不住了，非常不雅的咽了口口水。 “先生，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香？” “慕岚，你好歹也是世家出身，有点出息好不好？” 金锋打趣一句，然后突然心中一动。 前世他不喜欢喝酒，但是白酒的市场有多大却是知道的。 每年国人消耗的白酒不可计数，养活了不知道多少白酒公司。 大康的历史虽然和前世不一样，但是酒文化却一样源远流长。 而大康没有高度白酒，自己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 想到这里，金锋主动问道：“想尝尝吗？” “想！”庆慕岚和金锋已经很熟了，毫不犹豫点头。 “那就走吧。” 金锋抱着酒坛子，从冶炼车间院子侧门回到四合院。 两个老兵擦了擦口水，眼巴巴的看着金锋离开。 “我正说去喊你们呢，你们就回来了。” 关晓柔笑着说道：“饭已经好了，洗洗手吃饭吧。” 庆慕岚从小被人伺候惯了，平时过来完全没有蹭饭的觉悟，每次都是老神在在的坐在桌子前等别人把饭送过来。 但是今天，却一反常态的表现出勤快的一面，来来回回帮着端饭端菜，比润娘跑得还快。 “慕岚姑娘这是怎么了？” 趁着她跑出去的时候，关晓柔疑惑问道：“是不是闯祸了，怕当家的责罚？” “她可是州牧老爷家的大小姐，我哪里敢罚她？” 金锋笑着指了指酒坛子：“她惦记这个呢。” 话音刚落，庆慕岚就拿着筷子进来，期待的看着金锋“” “先生，大家都到齐了，可以开饭了吗？” “行了，想喝就喝吧，不过这个酒比较烈，别喝那么快，也别喝太多。” 金锋笑着接过筷子。 “就等你这句话呢。” 庆慕岚搓了搓手，打开酒坛盖子。 一时间，整个屋子都酒香四溢。 守在门口的阿梅和铁锤，都舔着嘴唇探头往里看。 第174章 佳酿 大康粮食产量太低，寻常百姓很难有喝酒的机会。 很多人从生到死一辈子，一滴酒都没尝过。 比如关晓柔和润娘，虽然知道有酒这个东西存在，但是长这么大，今天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到。 唐冬冬小时候倒是见过父兄喝酒，但那时候她还太小，也没尝过。 几人中只有庆慕岚每年能喝上几次。 “润娘，去多拿几个小碗，大家一起尝尝。” 金锋交代道。 润娘赶紧跑去抱来一摞小碗，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个。 周锦非常有眼色的抱起坛子倒酒，倒到小娥面前的时候，金锋说道： “小娥还小，不能喝！” “姐夫，我也想尝尝嘛……” 小娥一听别人都有，就自己没有，立马不愿意了，抱着金锋的胳膊撒娇。 “行了，行了，别摇了，再摇都被你摇晕了。” 金锋揉了揉小娥的头发，笑着说道：“小锦，给她也倒点吧，盖住碗底就行了。” 小娥美滋滋的端起酒碗，但是看到金锋和庆慕岚还没喝，只好也忍着。 关晓柔、唐冬冬和润娘也是一样，端着酒碗一起盯着金锋和庆慕岚。 刚才火急火燎的庆慕岚，此时酒倒进了碗里，却又不急着喝了。 端着酒碗对准蜡烛观察一阵，赞叹道：“先生，我也算喝过不少佳酿，但是如此清澈的却是第一次见。” 说完又把酒碗放到鼻子上嗅了一下：“清香扑鼻却又不浓烈……” “别拽词了，尝尝味道怎么样？” 金锋催促道。 大康酿酒工艺落后，酒中难免会有一些残渣沉淀，颜色也会显得有些浑浊。 所以在大康酒文化中，有酒以清为贵的说法。 酒的清浊也是大康检验白酒很重要的一项指标，酒越清澈，说明工艺越好，杂质越少。 浊酒几乎就是劣质酒的代名词。 而金锋抱回来的半坛子白酒，经过多次过滤，又经过蒸馏，几乎没有任何残渣，酒的颜色几乎透明。 单从清浊方面来说，绝对是最顶尖的好酒。 但是评判一种酒的优劣，并不是只有颜色这一项指标，最重要的还是口感。 可惜金锋前世不怎么喝酒，穿越来之后，更是一次酒都没喝过，对于大康目前的白酒水平无从评价，只能找庆慕岚这个喝过酒的人来尝试了。 “真是煞风景。” 庆慕岚端起小碗，轻轻抿了一口。 入口之后，并未立刻吞下，而是含在嘴里仔细品尝片刻，然后一脸享受的眯起眼睛。 “别摆出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恶心人，快说，怎么样？” 金锋再一次煞风景的催促。 然而这一次庆慕岚却没反击，而是由衷赞叹道： “甘香清冽，入口绵柔，酒香纯正不挂喉，如果不是夹杂着一丝说不出来的邪味儿，绝对不比皇宫里赏赐的御酿差。” “真的？” 对于庆慕岚给出这么高的评价，金锋有些意外。 “我大哥喜欢喝酒，我这些年也跟着喝过不少各地佳酿，这酒是我喝过的所有酒中，仅次于御酿的好酒，堪称千古佳酿！” 庆慕岚有些遗憾的说道：“如果没有那一丝邪味儿就更完美了。” 金锋闻言，心里对于大康的酿酒水平有了一个相对清晰的判断。 至于庆慕岚说的那一丝邪味儿，金锋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这次让买酒的主要目的是制作酒精，所以金锋特意提醒刘铁不用多花钱买好酒，买一些便宜的烈酒就行，有点异味在所难免。 下次换成贵一些的烈酒再进行蒸馏，应该就不会再有异味了。 庆慕岚把这酒说的这么好，让几女都有些动心。 小娥第一个没忍住，不等金锋提醒，一口把碗里的酒全干了。 可是下一秒就又一口喷了出来。 小娥被呛得眼泪都下来了，跑到门口扶着门框不停往地上吐口水。 关晓柔也顾不上喝酒了，赶紧倒了一碗清水给小娥漱口。 忙活了好一阵，小娥才终于止住泪水。 “慕岚姐姐，你骗人！” 小娥红着眼睛，一脸委屈的指着庆慕岚控诉道：“辣死了，一点都不好喝！” “第一次喝就喝那么猛，不呛才怪。” 庆慕岚被逗得哈哈大笑，又给小娥碗里倒了一点：“小娥，你这次喝慢点再试试！” “不喝！” 小娥气鼓鼓的把碗推到一旁：“你就是个大骗子，以后再也不跟你玩儿了！” “对，她就是个大骗子，咱不跟她学，以后也不喝酒。” 金锋也被小娥逗笑了，把瓦盆里的两只鸡腿都夹进小娥碗里：“来，咱们啃鸡腿！” “还是姐夫对我最好！” 小娥终于平衡了，美滋滋的端起小碗，炫耀似的夹起一只鸡腿在庆慕岚眼前晃了晃。 如果是平时，庆慕岚保证要抢一只过来，但是今天根本没心情和小娥抢东西，一心都在酒上。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喝了两碗了。 小碗虽然不大，但是两碗加起来也差不多有半斤了。 “此酒再好也不能这么贪杯吧？” 金锋皱眉提醒道：“这酒后劲很足，明天可是女兵第一次实验对抗演练，你可别醉得下不了床。” “没事，我再喝一碗就行了。” 庆慕岚笑着又倒了一碗：“要怪就怪先生你这酒太好了！” “那是你没见过更好的。” 金锋在心里暗自吐槽一句。 其实他也知道，这不是庆慕岚没见过世面，而是大康的酿酒工艺太落后，造不出高度白酒。 酒中的酒精含量高了，味道才会更加纯正。 就算是茅台，兑水把酒精含量降低到十几度，味道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庆慕岚给予此酒如此高的评价，不是因为金锋有多高的酿酒技术，而是因为他站到了巨人的肩膀上。 他脑子中的学识，是地球文明经过数千年的沉淀才形成的成果。 事实上，前世地球也是一样，白酒发展了数千年，一直到工业革命兴起，有了更先进的过滤和提纯技术，才能生产出高度白酒。 还有纺织厂里的新型纺车，金锋制作起来很简单，但是在地球历史上，也是经过数百年的演变和改进才有的结果。 第175章 先生，我错了 庆慕岚嘴上说着不贪杯，结果还是喝多了，饭还没吃完就趴到了桌子上，最后还是阿梅把她背回去的。 唐冬冬也吃饱了，照例要去纺织厂转转，就和阿梅一起出门了。 小娥也打着哈欠回屋睡觉去了。 周锦也喝了两口酒，此时脸色有些红润，眼皮也有些打架，可是却没敢走，直到金锋让她走的时候，才规规矩矩行礼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关晓柔和润娘。 金锋看到站在门口的铁锤眼睛总往屋子里瞄，开口喊道：“铁锤，进来！” 铁锤偷偷扇了自己一巴掌，低着头走进屋子。 大康阶级思想非常严重，刚才屋子里有很多女眷，他总是偷看里边，按照大康的礼法，这种举动非常无礼。 如果遇到苛刻的东家，这样的下人有可能直接被乱棍打死，最少也要挨一顿家法。 平时铁锤也很守本分，只是今天被酒香勾出了肚子里的馋虫，一时之间忘了规矩。 铁锤已经做好了挨板子的准备，却听到金锋问道：“夜班的人来了吗？” “来了，刚才就就位了。”铁锤闷闷答道。 “那你是不是下工了，怎么没回去休息？”金锋问道。 金锋所住的四合院，包括冶铁车间以及纺织厂仓库等关键地点，二十四小时都有老兵把守。 夜里是另外一班亲卫值守。 铁锤是金锋的亲卫队队长，基本上是长白班。 金锋夜里要在冶铁车间加班的话，铁锤也会睡在门口偏房，保证要随叫随到。 但是如果金锋夜里不出门，只要夜班的人过来接班，铁锤就算下班了。 “等先生休息了我就走。”铁锤说道。 “既然没走，那就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金锋说道：“润娘，再去端点炖肉和小菜过来。” “好。” 润娘赶紧把桌子上用过的碗筷收拾了，然后去厨房重新端过来两盘小菜和一瓦盆炖肉。 “当家的，铁锤兄弟你们聊，我去看看小娥。” 关晓柔知道金锋有话要和铁锤说，起身对着铁锤微微行了一礼，跟着润娘一起出去了。 “坐吧，吃点。” 金锋指了指凳子。 虽然金锋不在乎大康的世俗礼仪，但是一般吃饭的时候，也不会叫侍卫上桌。 一来金锋喜欢一家人吃饭的随意，叫上侍卫就有些收买人心的意思了。 二来侍卫太多，叫谁不叫谁都不好。 所以铁锤这是第一次和金锋同桌吃饭，但是他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有些紧张，磕磕巴巴说道： “先生，我知道错了，你要打要罚我都认……饭就不吃了吧……” “好好的我打你罚你干什么？” 金锋说道：“你不是下工了吗，这里还剩些酒，本来想着让你尝尝，你既然不想喝，那就算了……” 话还没说完，铁锤一屁股就坐到了凳子上，讪笑着说道：“先生，我说着玩呢，您让我留下吃饭是看得起我，我要是走了，不是不知好歹嘛。” “给你机会把握不住，现在后悔晚了。” 金锋作势要收起酒坛。 铁锤一看就急了，跳起来抱住酒坛子求饶：“先生，我错了，我错了。” “行了行了，快把口水擦擦。” 金锋看到铁锤口水都快下来了，也懒得逗他了，重新指了指凳子：“以前喝过酒吗？” “我曾经在一个镖局做过一段时间镖师，镖头还算豪爽，投宿客栈的时候，一般会让我们轮班喝点。” 铁锤说道：“后来镖头死了，镖局也散了，就再也没喝过了，刚才一闻到这个味儿，馋虫就出来了。” “那尝尝吧，看看我的酒怎么样。” 酒好不好喝是一个非常主观的感受，每个人可能都不一样，比如桌子上这坛酒，庆慕岚夸得天下少有，小娥却觉得难以下咽。 唐冬冬和关晓柔之前从没喝过酒，也不知道如何评价。 所以金锋也想看看铁锤对此酒的评价如何。 铁锤嘿嘿傻笑一声，先给金锋倒了一小碗捧过去，然后给自己倒了一碗。 庆慕岚品酒是小口小口抿，而铁锤不一样，端起来闻了一下，然后和牛吸水一样，直接灌了一大口。 “好酒！” 瞪着眼睛赞了一声，直接把碗中剩下的一口气灌进肚子。 然后又接连灌了两小碗。 “这酒比你以前喝过的酒都烈得多，不能喝那么快。” 金锋虽然不怎么喝酒，却也知道空腹喝快酒是酒桌上的大忌。 伸手把酒坛子推到一旁，又把瓦盆推到铁锤面前：“别光喝酒，尝尝润娘的手艺。” “多谢先生。” 铁锤夹起一块炖肉送进嘴里，然后瞪着眼睛竖起大拇指，一副惊为天人的样子：“味道太好了，怪不得慕岚小姐这样富贵人家出来的，也天天称赞润娘的手艺，先生你真是太有口福了！” “就算你想讨好润娘，也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金锋看着铁锤夸张的表情，脑子里不由想起动画片中华小当家中那些食客。 “先生，我真不是在讨好润娘，而是实话实说。” 铁锤拍着胸脯说道：“我也算是走过江湖，见过一些世面的，这么好吃的炖肉，是第一次吃到，有种独特的香味儿。 吃了润娘做过的炖肉，再想想我婆娘做的，一点味道都没有，简直就是把肉糟蹋了，回去看我怎么收拾她！” “这可不怨你婆娘，”金锋笑着说道：“这炖肉里放了不少香料，味道自然会好一些。” 在大康，能调味的东西也非常少，很多香料都是胡商不远万里，穿越重重沙漠或者远渡重洋带来的，非常贵重，寻常百姓根本吃不起。 金锋这锅炖肉中使用的香料，都比野兔本身贵了好几倍。 不过一般百姓也用不着，毕竟他们能吃到肉的次数实在太少了，就算什么调料都不放，照样能把骨头都嚼成渣渣吞下去。 “怪不得味道如此鲜美，原来是放了香料。” 铁锤恍然大悟，再吃起肉来不再大口吞咽了，而是细嚼慢咽，害怕辜负了难得的美味。 “你觉得我的酒怎么样？” 金锋继续问道：“我要听实话。” 第176章 社死的庆慕岚 “先生，不是我当着您的面故意说好听的给您听，这酒绝对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的酒！” 铁锤由衷称赞道。 “行吧。” 金锋拿起酒坛又给铁锤倒了一碗：“喝了这碗就回去休息吧，把这盆炖肉带回去给婆娘孩子尝尝。” 不是他舍不得，而是他很清楚高度酒的威力。 铁锤喝得太快，此时酒水都还在胃部，所以铁锤还能保持清醒，等会儿酒精进入身体循环系统，铁锤还能不能站起来就不一定了。 “多谢先生。” 铁锤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是金锋发话了，他也不敢违逆。 站起身来，刚想伸手去端瓦盆，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赶紧伸手去扶桌子，结果没扶稳，一屁股坐到地上。 “乖乖，这酒的后劲怎么这么大？” 铁锤摇了摇头，扶着凳子重新站了起来。 “趁着还能走，赶紧回去吧，再耽搁一会儿，我怕你走不了了。” 金锋笑着冲外面喊道：“老林，你送一下铁锤。” “是！” 夜班值守的亲卫进来，接过金锋递来的瓦盆用左手抱着，右手想去搀扶铁锤。 “不用你扶，我自己能走。” 铁锤一把甩开老林：“这才几碗酒，想当年我和老镖头一起闯江湖，最多的一次喝了两坛子都没事……” “完了，想当年都出来了，看来这货真是喝多了。” 金锋苦笑着又往门口喊了一声：“老三，你也和老林一起吧，把你们队长送回去。” “先生，我都说了不用送……” 铁锤摆了摆手。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抬步就往外走。 结果还不等金锋伸手去扶，左脚就绊到了右脚，噗通一声栽到地上。 “好了，别闹了，赶紧滚蛋。” 金锋对着铁锤屁股踹了一脚：“再磨叽，以后别想喝酒！” 这下铁锤真怂了，乖乖被老兵扶着离开。 金锋看着几人的背影，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大康粮食紧缺，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被饿死，所以金锋从来没想过酿酒来赚钱。 金锋从小就知道圣母做不得，也没有什么道德洁癖，不管是面对党项骑兵还是土匪，该出手的时候，会毫不犹豫下达攻击命令。 哪怕他知道这个命令会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哪怕心里会很不舒服，金锋都从来不会犹豫。 因为敌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想要在这个乱世活下去，心就必须比敌人更狠。 不杀掉敌人，死的就会是己方战友，甚至是自己。 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处世的原则，如果没有必要，金锋不会随意杀死任何一人。 对待战争如此，对待赚钱也是如此。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他喜欢赚钱不假，但是却不希望自己赚的钱上沾染着罪孽。 可以赚钱的办法太多了，没必要从老百姓嘴里去扣粮食来酿酒。 金锋默默把酒坛盖上。 第二天女兵和老兵要进行实战对抗演练，一大早关晓柔就把金锋叫了起来。 在院子里看到庆慕岚和铁锤，金锋一下子就乐了。 这俩货昨天一个比一个豪迈，现在却一个比一个蔫。 铁锤还好些，或许是职责所在，或许是身强力壮，分解酒精的速度更快，现在还能好好站在门边，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而已。 但是庆慕岚的状态就差多了，蔫头耷脑的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搅着米粥。 “先生，你这酒好喝是好喝，但是后劲也太大了，我现在头要跟裂开似的。” 庆慕岚揉着脑袋说道：“你昨天怎么不拦着我点？今天还有演练呢。” 这也是这款酒的缺点之一。 毕竟只是经过简单提纯的高度酒，喝完很容易上头。 “你这么说良心不会痛吗？” 金锋都被气笑了：“我拉着不让你喝，你就要和我决斗，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有这事儿？” “你问问她们。” 金锋随手指了指关晓柔几女。 “我作证，先生说的是真的。” 周锦捂着嘴笑道：“将军你当时刀都拔出来了呢。” 庆慕岚显然不信自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转头看向阿梅。 看到阿梅默默点了点头，庆慕岚扶着额头，一脸生无可恋的说道：“这也太丢人了吧？阿梅，下次我要是再这样，直接把我打晕扛走吧。” 喝断片之后最怕的是什么？ 绝对是损友帮你回忆你喝醉之后干了什么。 庆慕岚作为金锋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金锋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你可别为难人家阿梅了，昨晚上你拉着阿梅非要烧黄纸义结金兰，阿梅不愿意，你非说人家看不起你。” 金锋笑着说道：“可怜的阿梅，吓得脸都白了，还有……” “先生，求求您别说了，忘了昨天的事吧。” 庆慕岚双手合十，对着金锋作了作揖：“您放过我吧。” “以后不贪杯了？” 金锋问道。 “不敢了，不敢了。” 庆慕岚赶紧摆手：“以后您让我喝多少，我就喝多少。” “润娘，我昨晚跟你说的醒酒汤煮好了没？” 金锋冲着厨房喊道：“煮好了就给慕岚和铁锤端两碗。” “好的。” 润娘笑眯眯的端来两碗酸汤。 庆慕岚和铁锤每人喝了一碗，头疼的症状终于缓解一些。 “这个醒酒汤很不错啊，喝完头就不疼了。” 庆慕岚放下陶碗，瞪了润娘一眼：“润娘，亏我平时把你当姐妹，有解酒汤不早点端出来。” 酸汤端出来的时候温温的，喝着正合适，显然是早就煮好了，但是润娘没有端出来而已。 “将军你别怪润娘，是我怕烫着您，没有端出来。” 周锦笑着帮润娘解释。 “拜了师就忘了老东家，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庆慕岚头不疼了，又开始四处挑衅了。 周锦毕竟在她手下当过兵，现在做了军医也还要在她手下混，吐了吐舌头不敢还嘴。 金锋一看自己徒弟被欺负了，这怎么行？ “咳咳，小锦，慕岚将军昨晚还干什么了？你帮她回忆回忆吧。” “先生，我错了。” 庆慕岚一听就怂了，拉着阿梅转身就跑。 今天这早饭是蹭不成了。 第177章 实战演练 身处乱世，人命如草芥。 金锋就算有再多想法，一旦身死，万事皆休。 老兵是他最大的安全保障，金锋一直保持着高度关注。 这次演练，不仅可以训练女兵，对老兵也非常重要。 吃过早饭，便带着周锦和铁锤赶到后山。 此时老兵和女兵们负重越野已经结束，吃饭去了。 庆慕岚和张凉坐在凉棚里边商量着什么。 “准备好了吗？” 金锋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准备好了，等大家吃饭回来，演练就会开始。” 庆慕岚按着腰间的刀柄，一脸严肃的说道。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人会相信，半个时辰之前，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还在金锋家里和几岁的小娥抢东西吃。 大概八点多钟，老兵和女兵们都回来了，组成两个方阵，站在平地上。 女兵们足足有七十多人，男兵不仅要训练，还要负责冶炼车间和四合院的值守，以及分出部分人看守铁罐山和猫猫山，此时只来了三十人。 这三十人还包括了金锋的亲卫队。 不过男兵们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无论战斗意识和技巧，还是队友之间的配合，都不是女兵们可比的，真打起来，男兵们的赢面还是很大的。 在方阵面前的木台子上，放着一柄柄用麻布裹起来的长刀。 实战演练也只是演练，并非死战，这些长刀虽然没有刀刃，却是纯铁打造，砸到身上弄不好就能把人打坏。 裹上麻布，能减轻一些伤害。 而且麻布中包着红白两种颜料，女兵用红色，男兵用白色，谁身上沾染了颜色，就表示这个地方受伤了，也能区分伤亡情况和判定胜负。 实战演练训练最主要的训练目标，就是锻炼士兵的战斗技巧。 说白了就是男兵一伙，女兵一伙，双方互殴，直到一方全部倒下为止。 这种方法很简单，却也很实用。 书读千遍其义自见，战斗也是一样的。 高手不是生来就是高手，需要反复练习才能出成果。 人的肌肉是有记忆的，练习的次数多了，等到战斗的时候，遇到敌人挥刀砍来的时候，就能下意识做出应对。 老兵和女兵们换好武器，庆慕岚便登上木台，指着校场左侧一个小土坡说道： “女兵们的任务是冲上土坡，拔掉旗帜，男兵的任务就是守住旗帜。” 男兵们排着队，站到土坡上，在他们身后，是一面插在地上的小旗子。 女兵则站到土坡下方。 庆慕岚见双方排好了阵势，便宣布演练开始。 结果两个方阵都依旧站在原地，谁也没有动。 男兵们觉得大老爷们动手打女人不合适，而女兵本来就比男兵多了一倍多，一看男兵都站着不动，也不好意思主动出手。 “都站着干什么？动手啊！” 庆慕岚一看这个情况就恼了，拿起一把无刃战刀，走到女兵队列前面：“都跟我上！” 说完，抡着长刀冲向男兵方阵。 老大都动手了，女兵们没办法，只能跟着庆慕岚冲了过去。 阿梅也想去，却被金锋一把拉住了。 “女兵人数本就占优，你就别去了。” 阿梅是西州牧从小培养的高手，单打独斗三五个老兵都不能近身。 这样的选手放进去，会完全破坏两边的平衡。 “可是小姐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阿梅微微皱眉。 “受伤了找郎中看，再说她穿着那么好的盔甲，哪有那么容易受伤？” 金锋说道：“你比我更了解你们小姐，应该知道，她不会希望你出手的。” 阿梅默然，庆慕岚的确交代过她，不让她出手，想了一下说道： “我不动手，只是去下边看着，万一小姐有危险，我也好出手拦一下。” “这也行。” 金锋松开阿梅的胳膊。 两人说话的空当，庆慕岚已经带着女兵冲上了山坡。 男兵们此时还有些放不开，抵抗的非常消极，大部分都只是做做样子。 只是短短三分钟，所有男兵身上都被砍出一道道红色印记。 旗子也被阿菊拔掉。 张凉的脸冷得像要滴出水来。 男兵输了，还输的这么惨，让他觉得脸上无光。 金锋的脸色也非常难看。 “你们在干什么？” 金锋站到男兵方阵面前，恨铁不成钢说道：“这是实战演练，要和真实战场一样对待，难道在战场上，你的敌人是一群女人，你们就不动手了，任由她们砍杀吗？” 男兵们被金锋训得抬不起头，但是心里却还有些不以为意。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这次你们还输了，中午就不用吃饭了！” 金锋接着说道：“什么时候你们打赢了，什么时候再吃饭！” 这下，男兵们有些慌了。 训练非常消耗体力，中午不吃饭的话，下午就难熬了。 “休息半炷香，重新开始。” 金锋取出一根时香，掰断一半之后点燃：“凉哥，铁锤，等下你们也去，这次再守不住旗子，你们每人罚薪一个月！” “被你们害死了！” 张凉还好，铁锤一听脸色就苦了下来，指着男兵们说道：“我告诉你们，这次谁要是再敢放水，害我这个月领不到工钱，我就带着老婆孩子去你们家吃饭！” 时香燃尽，金锋冷着脸宣布第二次演练再次开始。 “亲卫队，跟我上！谁敢放水害老子被罚钱，老子就罚他的工钱！” 铁锤大喝一声，左手持盾，右手持刀，带着亲卫队主动迎着女兵方阵冲了过去。 “阿兰阿竹，带你们的人拦住他们！” 庆慕岚果断下达命令。 阿兰阿竹率领的是她的亲卫，对阵金锋的亲卫再合适不过。 铁锤看出来金锋是真生气了，所以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举起长刀，对着冲在最前面的阿兰就是狠狠劈去，一点都没放水。 为了起到练兵目的，训练的时候庆慕岚的亲卫队也不穿盔甲，阿兰不敢硬抗，赶紧举起长刀竖在头顶，接下铁锤一刀。 铁锤五大三粗，力气本身就比阿兰大，又是从上往下俯冲，借助奔跑之势，这一刀更加凶猛。 阿兰被一刀劈得接连后退，最后一屁股坐到地上。 铁锤得势不饶人，紧跟几步，长刀瞬间从阿兰脖子下划过，留下一道白印。 第178章 出发郡城 “按照演练规则，你死了，不能再出手了，出去吧。” 铁锤哈哈大笑一声，抡着长刀冲向下个目标。 阿兰对着地上锤了两下，不甘心的提着长刀离开战场。 随着铁锤和亲卫队的猛攻，双方逐渐打出了火气，实战演练终于有了点实战的样子。 男兵作战经验丰富，力气又大，而女兵数量占有绝对优势，又有庆慕岚指挥，一时之间双方打得有来有往，不相上下。 时不时的，就有一两个男兵或者女兵，带着身上的印记退出战场。 这次演练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最终还是男兵凭借更好的战术配合，取得了胜利。 但男兵也是惨胜，打到最后，守旗的男兵只剩下五个，其余的全都被判定为死亡或者重伤，退出演练。 其中就包括冲的最猛的铁锤和负责指挥的张凉。 女兵们也好不到哪儿去，庆慕岚身上被打出三道白印，现在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 但是脸上却满是兴奋。 休息了半柱香，又嚷嚷着再来一次。 这一次依旧是男兵守旗，女兵进攻。 结果依旧是男兵胜利，但是这次打到最后，男兵只剩下了四个。 “先生，真是太痛快了。” 庆慕岚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我敢保证，不出三天，男兵就打不过我们了。” “你们的人数是男兵的两倍还要多，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金锋非常煞风景的泼了一盆凉水：“而且男兵处于防守一方，不仅要战斗，还要分心守旗，更加被动。 等什么时候女兵用同样的人数守住旗帜，才算可以出师。” 庆慕岚也不恼，笑呵呵说道：“饭要一口口的吃，只要比以前有进步就好。” “你的心态倒是挺好。” 金锋笑着说道：“看你玩得挺高兴，明天去郡城，你还去吗？” “当然要去了，实战演练回来也可以继续参加。” 庆慕岚赶紧说道：“我过来的匆忙，就带了两身换洗衣服，都快穿破了，正好去再买几身。” 不像金锋总是偷懒，庆慕岚没事也会和女兵们一起参加训练，衣服破的就快。 一般女兵衣服破了补补就行，她可是西州牧的亲妹妹，要是穿着带补丁的衣服，不是给庆家抹黑吗？ “那行，明天一早出发，别迟到了。” 金锋叫来周锦：“你们继续训练吧，我和小锦回去了。” 提纯酒精的方法，周锦已经学会了，接下来要学习制作青霉素了。 制作青霉素的难度要比提纯酒精复杂多了，金锋虽然知道其原理和制作步骤，真正动手却是第一次，他也不能保证第一次就成功。 只能一边教周锦，一边尝试。 金锋师徒俩在实验室忙活，家里也忙得热火朝天。 这年头交通落后，而且山匪横行，大部分百姓除了参军作战，一辈子都生活在出生地周围十几里的范围，去趟县府就是出远门了。 郡城距离西河湾的直线距离并不算很远，但是整个西河湾，去过的郡城的人寥寥无几。 知道金锋要去郡城，不光小娥要闹着去，关晓柔和润娘也要跟着去。 金锋知道她们出趟门不容易，就答应了。 几个人现在正在屋子里忙着收拾东西呢。 当天夜里，关晓柔激动的半夜没睡着，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了，还把金锋也拉了起来，试着仅有的几套衣服，问金锋哪一套好看。 金锋睡得迷迷瞪瞪的，被问得烦了，干脆直接把关晓柔拉到床上狠狠收拾了一顿，关晓柔才终于消停下来。 当金锋神清气爽的走出房门，庆慕岚正好也来了。 身后还跟着阿梅和八个身穿盔甲的女兵。 “慕岚姑娘，我这次会带十个兄弟，你不用带这么多人了吧？” 铁锤说道：“我们会保护你的。” “不用，我们可以保护自己。” 庆慕岚摆手说道。 铁锤还想说什么，却被金锋用眼神制止了。 庆慕岚可是西州牧的妹妹，路上要是出了问题，谁能付得起责任？ 所以这次不仅带了十多个老兵，还让铁锤带了一座便携式重弩。 吃过早饭，天色也亮了。 车队从四合院出发。 关晓柔、唐冬冬、小娥和润娘几个女眷乘坐马车，剩下的金锋等人，包括庆慕岚都是骑马。 张凉、刘铁以及两个村子的村长，已经等在村口。 “村长，三爷爷，我去郡城这段时间，家里就交给你们了。” 金锋翻身下马，看着眼前的三人，说道：“特别是冶炼车间要看紧了，千万不能让外人混进去。” “锋哥儿你放心吧，咱们几个村子都要靠着你的手艺吃饭呢，不会大意的。” 村长保证道：“我今天就把打虎队拉起来，在村子里巡逻，除了纺织厂的女工，外人谁也别想来咱们村。” 这就是小地方的好处，谁都认识谁，村子里多了一个陌生人，根本无处遁形。 “那就好，”金锋问道：“你们有什么要带吗，我一起买回来。” “现在有吃有喝，你还给发了做衣服的布，什么都不缺了。” 三爷爷笑着说道：“倒是你们，现在世道混乱，山匪横行，你们一定要小心点。” “铁锤，保护好大家，要是谁有个好歹，你就不用回来了。” 张凉也看向铁锤。 “凉哥你就放心吧，我们都带着家伙呢，要是真有土匪不开眼，是他们倒霉。” 铁锤拍着胸脯，自信说道：“今天出去多少人，我保证毫发无伤的带回来多少人，谁少一根头发，你就是砍我脑袋我都认了。” “铁锤，你这牛皮吹得也太大了。” 庆慕岚翻了个白眼，伸手从探头往外看的小娥脑门上揪了几根头发下来：“小娥的头发少了好几根，凉哥，你砍了他吧。” 小娥：?へ? 铁锤：⊙▽⊙） 张凉：→_→ “别闹了，该走了。” 金锋冲着张凉等人拱了拱手，翻身上马。 车队在众人的目送中，缓缓驶入山间小路。 所有人都不知道，在距离村口两里之外的荒凉山坡上，还有两个人也在紧紧盯着车队。 “快，去通知大当家，金锋带人离开了西河湾！” 第179章 好机会 一处土匪寨子中，负责监视金锋的土匪跑进大当家院子。 “大当家，金锋离开了西河湾。” “看清了吗？” 大当家放下馒头，抬头问道。 “小人看得可仔细了，不仅有金锋，还有他的侍卫队以及十个穿盔甲的女兵。” 土匪说道：“除了骑马的，还有一辆马车，应该拉着其她女眷，具体是谁看不清楚。” 这个土匪从小被猎人老爹逼着练习射箭，射箭没学好，但是眼神却锻炼的极好，隔着一两里都能看清兔子是公是母。 大当家对于他的话还是很信任的，想了一下问道：“知道他们去哪儿吗？” “不知道，打听不出来。” 土匪摇头说道：“外人去西河湾，村子里的人就像防贼一样防着，我派了几个乞丐过去，连村子都进不去，夜里还有人巡逻，关键地方都有人日夜站岗，无法靠近。” “这个金锋倒是小心。” 大当家也知道山民会抱团，对此也无可奈何。 “不过我看到他们战马上都带着包袱，马车后边也带了不少行李，还放了一口大锅，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土匪说道。 “带着二十个侍卫，还带着锅？” 大当家眼中闪过思索之色：“我知道了，你去领赏吧。” “是！” 土匪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 大当家敲着桌子思考一阵，对着门口喊道： “老九，你带人去西川道和广元道盯着，看看金锋要去哪儿？” 他认为报信的土匪分析得很对，去金川县府当天就能来回，根本不用带锅，所以金锋肯定要出远门。 “好嘞。” 站在门口的汉子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川蜀之地山脉连绵，能出山的道路不多，只要派人去官道上盯着，就能大概推测出金锋去了哪里。 很快，老九就回来了。 “大当家，金锋他们走了广元道，应该是去郡城。” “去广元来回最快也要四天，如果再耽搁耽搁，估计要更久……” 大当家一拍桌子：“备马，去县府！” 半个时辰后，大当家带着几个亲信，纵马进入金川县府，直奔一个挂着赵府的宅子。 赵府的门房对大当家应该非常熟悉，问都不问，直接带着几人进了门。 “老聂头，老爷在不在？” 大当家把缰绳递给赵家家奴，向门房问道。 “老爷去县衙了，还没回来。” 门房答道：“大当家找老爷有事吗？” “有急事，我不适合去县衙，你跑一趟县衙帮我跟老爷说一声，要是不忙，请他回来一趟。” 大当家说完，往老门房手里塞了一块碎银子。 老门房收起银锭，笑着说道：“那大当家在这里等一下，老奴这就去县衙禀告老爷。” 赵府到县衙不过几十米而已，很快，一个穿着县尉官服的中年人进了院子。 县尉的职责是统领府兵。 府兵类似于现代警察、预备役、民兵和武警的综合体，除了维护地方治安，当战争来临，正规军打光的情况下，府兵也会开赴战场给正规军输血。 在正规军不出的情况下，府兵就是地方上的最大武装力量。 “老爷！” 等在前院的大当家和一众土匪都站了起来。 “老鬼，我不是跟你说过，没事别来县府找我吗？” 赵县尉不满的皱了皱眉：“还骑着马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老爷，对不住，事情紧急，我顾不得那么多了。”大当家抱拳说道。 “什么事？”赵县尉问道。 “金锋离开西河湾，去郡城了。”大当家说道。 “哦？”赵县尉闻言，眼睛一亮。 “老爷，西河湾的精锐都被金锋带走了，这正是攻打西河湾的好机会啊。” 大当家激动说道：“只要老爷您一句话，我现在马上召集兄弟。” 赵县尉伸手摸着下巴，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久久不语。 大当家知道他在思考，忍着焦急耐心等候。 半晌之后，赵县尉终于停了下来。 大当家不由握紧拳头，他知道赵县尉已经做出了决定。 只要赵县尉开口，他会马上返回寨子，召集人手攻击西河湾。 可是谁知道赵县尉却摇头说道：“西河湾不能动。” “为什么？”大当家着急道：“老爷，打掉西河湾，铁罐山土匪的地盘就是咱们的了！” “金锋离开，西河湾肯定比平时还要紧张，不可能让你们悄悄摸进去。” 赵县尉瞟了大当家一眼：“凭你们那点人，你觉得能强攻进西河湾吗？” 大当家呼吸一滞，飞快摇头。 当初听说铁罐山攻打西河湾，他偷偷跑到对面山头观战。 那一战他终生难忘。 数百名土匪前一刻还耀武扬威的要屠掉西河湾，下一刻就被砸得血肉模糊。 还有那巨大的重弩箭矢，杀土匪就和串糖葫芦一样。 剩下的人被带着尖刺的铁蒺藜困在原地，动都动不了。 纵横金川西多年的铁罐山土匪，连丝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甚至都没有看到动手的敌人在何处，就被打得支零破碎。 而他的土匪寨子连一百人都没有，想打进西河湾，几乎不可能。 这也是他来找赵县尉的原因。 “老爷，光凭我手里这点人肯定不行，但是如果赵老爷愿意支援我三百人马，我保证绝对能打下西河湾。” 大当家咬牙说道：“只要老爷支持我占下铁罐山的地盘，今后每年的岁粮，我愿意拿出四成，不，我愿意出五成给孝敬老爷。” 以前铁罐山孝敬周师爷，每年不过三成，这也是基本行情。 大当家愿意出五成，赵县尉不由有些心动。 “老鬼，你真的想好了，这件事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想好了！”老鬼拍着胸口说道：“富贵险中求，我们做的就是拼命的营生，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既然你想好了，那我就支援你二十个弓箭手！” 赵县尉说道。 “二十个弓箭手？” 老鬼黑着脸说道：“老爷，你开玩笑吧，二十个弓箭手怎么可能打下西河湾？” “我支援你弓箭手，不是让去打西河湾，是让你去杀金锋的！” 赵县尉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第180章 有土匪 “杀金锋？” 大当家挠了挠头：“可是金锋去郡城了！” “正因为如此，才是咱们的机会！” 赵县尉说道：“如今的西河湾是铁桶一块，别说我给你三百人，就算给你一千人，你也打不下来的。 而且金锋才是西河湾的根本，金锋不死，就算你打下西河湾也没用，他能建一支老兵队，就能再建一支。 如果杀掉金锋，就不会再有人给老兵们发工钱，那么老兵队自己就会解散，到时候才是打西河湾的时候。” “我懂了！”大当家竖起大拇指：“老爷，还是您想的周到啊，我现在就带人去追金锋！” “不行！” 赵县尉说道：“你带人抄小路去黑风岭等着他，在那边动手！” “为什么？”大当家有些不满：“黑风岭都出了金川县，咱们地头不熟啊。” “你知道什么？”赵县尉说道：“如今的金锋是贵族，背后还有庆侯爷，你一旦被人认出来，那就完蛋了，我也保不住你！” “老爷教训的是！” 大当家恍然大悟：“在黑风岭动手，谁也想不到我头上。” “你还算没笨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赵县尉说道：“记住，金锋这个人就是个疯子，如果没有机会，就不要动手，一旦动手，无论如何，必须杀了他，否则后患无穷，知道吗？” “老爷您放心，我这次把所有兄弟都带过去，还有你支援的弓箭手，就算用人堆也堆死他！” 大当家拍着胸脯保证道。 “老聂，你去一营找秦亮，让他以进山训练的名义调拨二十个弓箭手。” 赵县尉看向门房。 “是！” 门房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你们到城外等着，等弓箭手到了，就赶紧动手。” 赵县尉又看向大当家。 “老爷您就等好吧，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大当家拍了拍胸脯，带着亲信随后离开。 …… 金川县北，一条五米左右的官道弯弯曲曲穿梭在群山之间。 这就是广元道，是金川县府到广元郡城唯一一条能走马车的道路。 下午三四点钟，一支由骑兵和马车组成的队伍，出现在道路尽头。 “先生，前面就是黑风岭。” 铁锤指着一个山头说道：“天要是好的话，站到黑风岭上，差不多能看到咱们西河湾。” “这么近？” 金锋诧异不已。 “那可不，其实黑风岭就在咱们西河湾北边五里多的地方。”铁锤说道：“咱们走了这么大半天，一直在兜圈子。” 金锋回想了一下，好像真是这样。 他们先是往东走，然后又往西走，可不是在兜圈子嘛。 “黑风岭到西河湾这么近，咱们为什么不直接上黑风岭？” 坐在马车里的关晓柔好奇问道。 “嫂子你不知道，黑风岭下有条河，虽然只有不到二十丈宽，但是水流很急，两岸崖壁又陡，根本过不去，只能绕路。” 铁锤说道：“如果不是要绕过这条河，咱们到郡城估计比到县府还要近一些。” 蜀地多山，这样的情况其实非常常见。 有时候看着挨着非常近的两个山头，有人大声说话都能听见，但是想要从这个山头到另外一个山头，有可能需要绕路好几天才行。 “要是有人能在这条河上架座桥就好了。” 关晓柔笑着说道：“那样以后咱们去郡城就方便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金锋闻言，不由心中一动。 金川毕竟只是个县府，金锋需要的很多东西都买不到，这也导致金锋的一些计划无法开展。 除此之外，金川的人口也不多，消费能力也非常有限，现在还没什么，但是等到他发展起来，肯定是要走出金川的。 他们早上天一亮就出门，骑马一直走到现在才到黑风岭，如果是推着板车的话，估计要走一天多。 如果能搭一座桥，西河湾的货物运到郡城，至少可以省下一天的时间。 想到这里，金锋开口说道：“铁锤，前面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咱们去黑风岭上看看。” “先生，黑风岭就是个荒山，有什么好看的？” 铁锤说道：“先生，咱们还得赶路呢，要不然天黑到不了柳河镇，咱们就得住山里了。” “我就是上去看看，黑风岭也不高，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金锋说道：“大不了下山了咱们走快点。” “那行吧。” 铁锤见金锋坚持，便回头喊道：“猴子，去前面看看，找个容易上山的地方。” “好嘞。” 猴子答应一声，驱马跑到前边。 片刻之后，猴子一脸怪异的回来了。 “先生，前面有土匪躲在山里，还以为我看不到呢。” 猴子一脸得意的说道：“其实我老远就看到他们了。” “土匪？”铁锤眉头微皱：“有多少人？” “这个倒是看不清，他们藏在树林里。” 猴子说道：“不过光是我发现的就超过三十人，没发现的不知道多少。” “先生，怎么办？” 铁锤看向金锋。 “大家先别往前走了，猴子你再去一趟，这次别骑马了，去山上摸清楚他们有多少人，什么武器，咱们有没有把握冲过去。” 车队里还有关晓柔、唐冬冬和小娥，金锋也不想冒险。 “是！” 猴子答应一声，跳下战马，直接钻进山林。 “靠边，警戒！” 铁锤一声令下，老兵和女兵立刻准备好弩弓，警惕的观察着周围。 “先生，你没穿盔甲，去车上吧。” 铁锤又看向金锋。 金锋知道一旦打起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会拖累老兵，驱马走到马车旁边。 这辆马车是金锋改装的，里面夹了一层铁板，窗户关上之后，寻常弓箭根本奈何不得。 金锋跳上马车，又冲庆慕岚招招手：“慕岚，你也上来！” “我穿着盔甲呢，不去。” 庆慕岚摇头。 她现在正渴望战斗呢，怎么可能躲起来？ “这车上可有一座重弩，本来想让你掌控的，你不愿意就算了。” 金锋摇摇头钻进车里。 “重弩？” 庆慕岚眼睛一亮，赶紧跳上马车：“先生，我来了！” “晓柔，你们都起来一下。” 金锋让关晓柔、唐冬冬和小娥站起来，掀开马车的座板，拿出一个个零件，熟练的组装成一座重弩。 另外一边，猴子也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土匪背后。 第181章 避无可避 官道只有几米宽，猴子刚才从土匪们旁边跑了一趟，所有土匪都看到了。 下边靠近官道的树林中，土匪们正在讨论他呢。 “大当家，刚才从路上跑过去的那个人应该是西河湾的吧？”一个土匪问道。 “战场上有斥候兵，主要负责侦查和开路，金锋曾经跟着庆侯爷上过战场，肯定学会了战场上那一套，刚才跑过去的应该就是他们的斥候。” 一个当过兵的土匪说道。 “那他会不会发现咱们？” 有土匪担心问道。 “咱们藏的这么严实，他又骑着马跑那么快，怎么可能发现？” 大当家说道：“就算发现也没什么，去郡城就这一条道，除非他们现在调头回去。” “要是他们真回头，咱们不是白等了这么久吗？” 土匪小弟抱怨道：“三狗子他们也白死了。” 他们抄小路过来，要经过一段十几米长的陡峭崖壁，有四个土匪手滑没有扣住石头缝，坠崖摔死了。 剩下的土匪过来后，就一直躲在树林里，山里蚊虫凶猛，他们都被咬了一身疙瘩。 要是金锋发现他们，退了回去，不是白等了这么久吗？ “咱们躲得这么严实，刚才的斥候应该发现不了，说不定等下金锋他们就来了。” 大当家说道：“咱们再等一炷香，要是他们还没来，咱们就追过去。” “大当家，他们骑着马呢，咱们能追上吗？” 一个土匪问道。 “你以为我为什么选择黑风岭埋伏？” 大当家得意说道：“他们随便跑，咱们打个盹再去追也能追的上。” 黑风岭这一段是盘山路，土匪们从现在的埋伏点，抄小路往下走一百多米，金锋他们骑马走官道就得跑半小时。 “大当家，要我说咱们这么多人，还等什么？直接冲过去砍死他们不就行了吗？” 二当家挠了挠胳膊上的大疙瘩，有些不耐烦说道。 “跟着金锋的肯定都是好手，正面打下来，最少也得死十几个兄弟，兄弟们的命不是命吗？” 大当家冷声说道：“明明多等一会儿，让弓箭手一轮射击就能搞定的事，为什么要让兄弟们去拼命？” “我……” 二当家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了。 周围的土匪听到大当家这么说，心里都暖烘烘的，觉得找了个好主子。 大当家看收买人心的目的达到了，便接着说道：“兄弟们都给我打起精神，只要今天灭了金锋，明天我请大家去县府最好的青楼，大醉三天！” “大当家你就放心吧，金锋到了黑风岭，他就别想着活着离开！” “刚才那个斥候骑的马真健壮，跑的也快，等咱们抢过来，我一定要骑骑。” “还有他腰上挂的战刀，听说可锋利了，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那他们的弩弓就是我的了！” …… 土匪们说的热热闹闹，完全不知道猴子已经到了他们身后，正戴着伪装趴在高地上，挨个数着他们的人数呢。 “一个，两个，三个……” 猴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数完之后，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 从头到尾，土匪们都不知道他们的老底已经被猴子摸清楚了。 猴子离开不久，大当家也等不及了，叫来一个土匪说道：“癞子，你跑得快，去前面看看他们怎么还没来，要是他们跑了，你赶紧回来报告。” “是！” 癞子答应一声，转头钻进树林。 另外一边，猴子刚刚返回车队。 铁锤赶紧迎上来问道：“土匪有多少人？” “我看到的有一百二十七人，其中还有二十个弓箭手！” 猴子答道：“还有几个躲在山坳里，灌木挡住了，我看不清具体有几人，应该在三人到七人之间。” “也就是说这群土匪至少有一百三十多人？” 铁锤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金锋听到动静，便打开马车车门。 一把寒光闪闪的重弩正对着外面，把铁锤吓了一跳，赶紧闪到一旁。 “看你长得五大三粗的，胆子这么小。” 坐在重弩后边的庆慕岚嘲笑道。 “慕岚小姐，我就算再壮，也顶不住这杀器来一下。” 铁锤太了解重弩的威力了，丝毫没觉得丢人：“我劝慕岚小姐以后遇到重弩，也赶紧躲开，要不然你这身盔甲再结实也挡不住。” “铁锤说的有道理。” 金锋赞同的点点头。 “有什么道理，没看到我连弦都没上吗？” 庆慕岚不服气说道：“他就是胆小。” 铁锤懒得和庆慕岚斗嘴，扭头看向金锋：“先生，咱们现在怎么办，战还是退？” “战还是退呢？” 金锋也有些犹豫。 土匪人数是己方六倍还多，真打起来，金锋一点把握也没有。 毕竟冷兵器时代，士兵数量还是非常重要的。 虽然金锋在清水谷和剿灭铁罐山土匪的战斗都是以少胜多，但是并不表示在这里也可以。 如今土匪提前埋伏，还占据了地理优势，吃亏的是金锋一方。 可是黑风岭是去郡城的必经之路，想绕路都绕不开。 不打的话，难道以后都不去郡城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打不打的主动权不在己方手里。 “知道这群人的来历吗？” 金锋思考的空当，铁锤问道：“是黑风岭本地的土匪，还是有人盯上了咱们？” 对于土匪来说，打劫就是上班。 这年头基本上不会有人走夜路，如果是黑风岭本地的土匪，等到了傍晚，应该就会回去。 到那时候，他们再趁着夜色通过就行了。 铁锤担心的是他们被人盯上了，就算退走，对方也会跟上来，到时候会比现在还被动。 所有人都扭头看向猴子。 “这个……他们人太多，我也不敢靠太近，看不出来。” 猴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老大，要不然我再去摸摸，这次我尽量靠近一点，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不用了，咱们从来没来过黑风岭，也不知道这边的土匪长什么样，没必要冒险靠近。” 金锋开口说道：“刚才他们已经看到了猴子，不管是本地土匪还是被人盯上了，对方比咱们多了那么多人，都肯定不会让咱们走了。 这一战避无可避，大家早做准备吧。” 第182章 创造有利地形 “打就打，咱们有二十多匹战马，就是二十多个骑兵，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一个老兵拍了拍坐下战马，跃跃欲试道：“等下他们来了，咱们一个冲锋，平趟他们！” “骑兵克制步兵不假，但是别忘了，猴子说这些土匪中有二十多个弓箭手，正好克制骑兵！” 金锋瞥了这个老兵一眼。 官道只有几米宽，骑兵根本施展不开，一旦土匪射箭，他们躲都没地方躲，只能老老实实当靶子。 除了庆慕岚和她的亲卫，金锋和老兵都没有盔甲，弄不好连第一轮射击都抗不过去。 铁锤刚准备说话，突然听到旁边负责警戒的老兵大喝一声：“谁？” 众人扭头看去，正好看到这个老兵前方几十米外的树林子里，一个灌木丛晃了一下。 一道人影从灌木丛中钻出来，撒腿就往林子里钻。 “一定是土匪派来探路的，干掉他！” 金锋一声令下，最早发现探子的老兵便立刻扣动扳机。 嗖！ 箭矢一闪而过，射中探子的脖子。 “先生说得对，这一战躲不过去了！” 铁锤拔出长刀：“先生，你赶紧进马车，其他人准备战斗！” 老兵和女兵们一听，立刻组成防御阵型。 “铁锤，咱们站在官道上，连一点遮挡都没有，打起来太吃亏了。”金锋皱眉说道。 “先生觉得应该怎么办？”铁锤赶紧问道。 “咱们人少，硬打肯定打不过，必须要借助有利地形才行！” “先生，我刚才已经看过了，附近最有利的地形，就是土匪埋伏的地方。”猴子说道。 金锋抬头观察一圈，果然和猴子说的一样，附近官道一侧是悬崖，另外一侧是茂密的山林，根本没有可以扼守的有利地形。 “一定有办法的！” 金锋的脑子飞快运转：“这时候必须要把己方的优势发挥到最大，我们和土匪相比，有什么优势呢？ 老兵的战斗意识更强，单兵素质也高，兵器锋利，女兵有盔甲，弩弓的射击威力比对方弓箭大……” 金锋不停在心里盘算着老兵和女兵的优势，当想到弩弓的威力的时候，金锋眼睛突然一亮。 “都过来，我有个计划！” 金锋把众人聚拢到一起，飞快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先生，这样一来，你就危险了。” 铁锤皱眉说道。 “有危险我会跑的，两条腿的土匪，还能跑过战马不成？” 金锋说道：“快去准备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服从命令！” 金锋冷声说道。 “是！” 金锋把命令都搬出来了，铁锤只好指挥老兵牵着马走进官道旁边的小树林。 “没有有利地形，就创造有利地形，我怎么没想到呢？” 庆慕岚听完之后，佩服的竖起大拇指：“先生不愧是先生，脑子转的就是快！” “别拍马屁了，土匪马上就要来了，快点准备吧！” 金锋把小娥抱下马车：“晓柔，冬冬，润娘，你们也赶紧上山。” “当家的，小心点。” 关晓柔知道她在这里只会让金锋分心，恋恋不舍的看了金锋一眼，左手提着弩弓，右手拉着小娥，跟着老兵上山。 “小心点！” 唐冬冬和润娘也都深深的看了金锋一眼，跟着关晓柔身后离开。 很快，山路上就只剩下一辆孤零零的马车。 金锋坐在车夫的位置，默默等待着。 十几分钟后，远处响起奔跑的声音。 土匪们等不到探子回去报信，果然追来了。 如果他们仔细看一眼山上，就能看到躲在山上的老兵和女兵。 但是就在这时候，金锋抖动缰绳，驱赶马车跑了起来，土匪们的注意力马上被马车吸引了。 “大当家，怎么只剩下一辆马车了？” 有土匪问道。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金锋发现了咱们，带着精锐骑马先跑了，马车跑不快，落到后边了呗。” 不等大当家说话，旁边就有土匪回答了他。 “马车在这儿，说明他们还没跑远，大家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大当家挥舞着砍刀：“弓箭手，放箭！” 嗖嗖嗖！ 二十多支箭矢飞射而出，钉到马车后边的木板上，坐在前方驾车的金锋一点事都没有，依旧驾着马车狂奔。 土匪们在后边紧追不舍。 “大家准备好，先干掉他们的弓箭手！” 山坡树林中，铁锤冷着脸低声说道：“我打最前边那个！” “我打第二个！” “我打第三个！” …… 老兵、女兵们纷纷锁定自己的目标。 而土匪们对此一无所知，还在大当家的催促下，闷着头狂追金锋。 当追到车队之前停留的地方，身侧的山坡上突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土匪群中的弓箭手无一幸免，全都被弩弓射中，接连倒地！ 所有土匪都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弄懵了，下意识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山坡。 就在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老兵和女兵们的第二轮射击来了！ 嗖嗖嗖！ 又是二十多土匪被干掉了！ “不好，中计了！” 大当家扯着嗓子吼道：“那边有块大石头，大家快躲过去！” 土匪们一听，马上跟着大当家躲到一块石头后边！ 这块石头足有小屋大，正好挡住了老兵和女兵的视线，让土匪们有了喘气的机会。 “该死！该死！” 大当家对着石头上砸了几拳。 冷静下来之后，顺着石头缝往山上看了一眼。 “他们就躲在二十多丈外，咱们人多，等下一块冲，只要冲到他们边上就赢了！” 大当家握着长刀，凶狠说道：“大家冲的时候，尽量靠着树，他们就射不中了！” 土匪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打顺风仗欺负欺负老百姓和行商还行，真遇到敢拼命的，他们就怂了。 刚才老兵们两轮射击镇住了大多数土匪，此时他们都在犹豫着要不要跟着大当家冲出去呢，就看到逃跑的马车又回来了。 马车走到距离土匪一百多米的地方，然后又掉了个头，把车屁股对着土匪。 “这小子转什么呢？” 就在土匪们疑惑不解的时候，金锋打开了马车后门，露出一架泛着寒光的重弩。 金锋对着土匪们森然一笑，扣动了扳机。 第183章 攻心 嗡！ 随着重弩的震颤声，宛如长矛一般巨大箭矢呼啸飞出。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飞过马车和土匪之间的百米距离，钻入土匪群中。 以重弩强劲无匹的动力，如此近距离射穿第一个土匪的身体，就和射穿一张白纸差不多，速度丝毫不减，继续飞向下一个土匪。 说来缓慢，实则极快。 只是瞬间，箭矢就穿过数名土匪，嘭的一声钉到一棵树上。 人腰一般粗的大树，几乎被射穿！ 直到此时，土匪群中才爆出一团团血雾和撕心裂肺的惨嚎之声。 土匪们一个挨一个的挤在巨石后边，金锋又瞄准了土匪最集中的地方，这一箭就有五名土匪当场毙命！ 还有三个土匪被箭矢射中胳膊或者肩膀，虽然不至于当场死亡，基本上也已经废了！ “这就是重弩的威力吗？！” 土匪们觉得头皮都炸了。 “老二，你带几个人冲过去，把这小子给我剁了！” 大当家咬着牙吼道。 “老大，这玩意太厉害了……” 二当家差点被吓哭了。 “你不想去？” 大当家眯起眼睛，冷冷盯着二当家。 二当家跟了大当家好几年，非常清楚大当家的习惯。 此时眯起眼睛，表示他心里已经起了杀意。 再偷偷看一眼大当家身后的心腹，果然都握紧了刀柄。 二当家相信，如果他敢说个不字，下一秒就会被砍死。 再看一眼马车，二当家咬牙说道：“我去，马上就去！” 他当年也参过军，知道重弩的特点就是上弦缓慢而且非常笨拙。 只要以S形路线跑快点，至少有六成以上的几率靠近马车的。 一边是马上被砍死，一边是六成几率干掉金锋，他自然选择后者。 “老七，老九，你们几个跟我来！” 二当家喊上两个自己的心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马车。 然而下一秒，头顶突然飞出三根箭矢，三人便直接一头扑倒在地。 直到此时，大当家才想起来，除了重弩，头上还有弩弓瞄着他们呢。 “这下完了！” 躲在石头后边会被重弩射杀，冲出去又要会成为手弩的靶子…… 很多土匪心中都生出一股绝望。 “怎么办？” 大当家心里一片冰凉。 金锋可不管他们怎么想，飞快地转动绞盘，然后微微调整重弩的方向，再次扣动扳机。 嗡！ 箭矢再次钻进土匪群中。 但是这一次从人群中穿过之后，箭矢却没有飞进树林，而是斜斜的撞到石头上。 喜欢军事的朋友都知道，枪械的子弹如果以倾斜的角度射中混凝土或者铁板之类的硬物，会被撞偏或者弹飞，形成四处乱飞的流弹。 弓箭的箭矢也是一样。 撞上岩石之后，长矛一般的箭矢翻转着冲入土匪群中，直接砸飞了几个土匪之后，动力才被耗尽！ 虽然被砸飞的土匪只死了两个，剩下的都还活着，但是他们最轻的也是骨折，痛苦的在地上翻滚惨嚎。 下一秒，头顶便飞出道道箭矢，结束了他们的痛苦。 “大当家，现在怎么办啊？” 土匪们都绝望的看着大当家。 这就是金锋的策略。 土匪们虽然人多，但是士气和战斗意志都远不如老兵，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只要顶住他们的第一波攻击，然后再杀掉一批，土匪的锐气就会散掉，成为一盘散沙。 事实证明，金锋的决定是对的。 土匪们此时已经吓破胆了。 大当家也慌了神。 他想不明白，自己本来胜券在握的，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 这才多大一会儿，土匪就损失了一小半人马，再打下去，他们还不被杀光了？ 不过敢占山为王做老大，大当家也是凶悍之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瞪着血红的眼睛嘶吼道：“兄弟们，事到如今只能冲了！” “大当家，头上藏着神箭手呢，咱们冲出去就是送死啊！” 土匪们谁也不敢冒头。 “留在这里才是死路一条，不想死的跟我冲！” 大当家一咬牙，拉过一具土匪的尸体背到身上，冲出巨石，以S形路线飞快冲向金锋。 以尸体为盾，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破局的办法。 事实证明这一招还是很有效的。 两支弩弓箭矢都被尸体挡下了，大当家一点事都没有。 其他土匪一看，立刻有样学样，从地上捞起同伴的尸体，跟到大当家后边。 大当家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跑得更快了！ 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放弃猎杀金锋。 只要拿下金锋，得到赵县尉的支持，死再多土匪都是值得的！ “保护先生！” 铁锤一声令下，老兵和女兵们立刻调转弩弓，疯狂射击大当家和他身后的几个土匪。 死在巨石后边的土匪并不多，很快就被分光了，还剩下好几十土匪没抢到，只好趁着老兵和女兵攻击大当家的空当，冲出巨石往回跑，去捡最开始被射死的那些土匪和弓箭手的尸体。 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 百米外，金锋已经给重弩重新上弦，对准大当家。 可是就在他扣动扳机的时候，大当家突然往旁边躲去。 箭矢擦着大当家的身体飞过，钻入树林之中。 看着越来越近的土匪，金锋知道来不及重新上弦了，干脆利落的关上车门，对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驾着马车就跑。 大当家还背着一具尸体，怎么可能追的上马车？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越跑越远。 大当家没敢停下脚步，背着尸体又往前跑了几十米，估摸着跑出了弩弓的攻击范围，直接把背上的尸体扔下悬崖，然后大步追了过去。 “一班，跟我走，去救先生。” 铁锤收起弩弓，说道：“慕岚姑娘，你们和二班留下来，小心土匪杀回马枪。” 刚才土匪分成了两股，大当家带着几个人去追金锋，剩下的几十个土匪则跑向另外一个方向，如果杀个回马枪，会很麻烦。 “好的，你放心去吧，一定要保护好先生。” 庆慕岚平时看起来不靠谱，总喜欢和铁锤、张凉唱反调，但是战斗起来还是很认真的。 “走！” 铁锤带着一班五个战士，牵着战马下山，顺着大当家和金锋离开的方向追去。 可是追了两里多，依旧不见金锋的影子，也没看到大当家和土匪。 第184章 避雨 “队长，咱们都追了两里了，怎么还没找到先生？” 一个老兵担忧说道：“不会出事了吧？” 他们牵着马从山上下来，耽误了不少时间。 “闭上你的乌鸦嘴！” 另外一个老兵喝骂道：“先生驾着马车呢，土匪光靠两条腿，肯定追不上，能出什么事？” “队长，你看那边，好像是土匪。” 一个老兵指着山坡说道。 铁锤顺着老兵的手指看过去，官道一侧的山坡上，有几个人影正在往山上跑。 “队长，要追吗？” 土匪们此时距离他们不过两三百米，真要追的话，说不定还能追上。 “算了，追他们还要弃马上山，太耽误时间，找先生要紧。” 铁锤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去找金锋。 “算他们走运！” 老兵们看了一眼土匪的背影，跟着铁锤驱马狂奔。 马车速度毕竟不如单骑，他们又往前追了一里地，终于看到了马车。 金锋也听到了后边的马蹄声，回头看了一眼是铁锤，便停下马车。 “土匪们打散了？”金锋问道。 “都跑了！”铁锤笑着说道：“多亏了先生的妙计。” “那回去吧。”金锋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阴了，说不定要下雨。” “是！” 老兵们护卫在马车两侧，重新返回交战点。 庆慕岚带着女兵和关晓柔几人等在路边，剩下几个老兵正在翻看没被土匪带走的尸体。 “你们怎么下来了？” 铁锤皱眉问道。 “土匪都从小路下山了，猴子在盯着呢。。” 庆慕岚说道。 金锋顺着庆慕岚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猴子蹲在一个小土包上，盯着下边。 在小土包旁边，有一条陡峭的羊肠小路，可以通往山下。 “土匪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一旦被杀得没了胆气，就不敢再来了。” 金锋问道：“能看出来是哪儿的土匪的吗？” 很多土匪势力会在身上纹身，不仅能够增强土匪的认同感，也能防止叛逃。 身上带有纹身的人，很多土匪势力都是不收的。 “他们身上都没有纹身，看不出来是哪儿的。” 负责检查尸体的老兵答道。 “兵器呢？”金锋继续问道：“弓箭手可不是那么容易训练的，一个土匪窝里冒出二十多个弓箭手，肯定不是一般土匪。” 这也是金锋给老兵们配备弩弓的原因。 需要常年持久的训练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弓箭手，而弩弓则可以速成，只要瞄准然后扣动扳机就行了。 不管男女，几天时间就能熟练掌握。 “都是市面上随便可以买到的柴刀、长刀。弓箭应该是自制的，用的木头也各种各样。”老兵回答。 轰卡！ 不远处响起一道雷声，天色也越来越暗。 金锋本能的觉得今天的埋伏有些蹊跷，但是此时却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抬头看了一眼厚重的黑云，无奈说道：“快下雨了，大家赶路吧，争取在天黑前赶到投宿的地方。” “好。” 铁锤答应一声，赶紧催促老兵和女兵上马。 很快，车队就沿着官道狂奔起来。 有了刚才的教训，再次启程之后，铁锤把猴子放了出去，让他在前面探路。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才跑没多远，雨水就滴了下来。 刚开始只是小雨，但是短短几分钟就变成了瓢泼大雨，老兵们就算穿着蓑衣，依旧被淋得浑身湿透。 “铁锤，反正已经淋湿了，让大家都别跑了。” 金锋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勒了一下缰绳。 雨太大了，视线受到严重影响，山路又狭窄，跑太快很容易出危险。 律！ 老兵们纷纷减速。 “铁锤，安排个人去追一追猴子，让他看看前面有没有地方避避雨。” “好。” 铁锤马上叫来一个老兵，让他去追猴子。 十几分钟后，俩人一块回来了。 “先生，两里外的山坡上有个山洞。”猴子报告道。 “走，去躲躲雨。” 金锋带着车队冒雨前进。 在山脚拐了个弯，金锋就看到了右侧山上三十多米高的地方，有个黑黝黝的山洞。 众人把战马、马车拴到山脚，顺着陡峭的山路爬了上去。 山洞并不大，只有一人多高，一米多宽，但是非常深，从洞口看进去，只能看三四丈，再里边就是一片漆黑。 洞口有一堆灰烬，往里三四米的地方还有一堆干柴和干草。 “先生，你们在外面等一下，我先带人去里边看看。” 铁锤拿出一个裹着松油的火把，点着之后，带着两个老兵进入山洞。 灰烬和干柴都说明之前应该也有人在这里避过雨，但是山洞里很容易有蛇虫鼠蚁什么的，金锋就没反对，让铁锤他们去看看也好。 铁锤他们举着火把，往洞里一直走了三十多米才停下。 “这山洞够深的。” 铁锤举着火把仔细检查了一遍，冲着洞口喊道：“先生，进来吧，里边什么都没有。” “进去吧。” 金锋让关晓柔她们先进去，然后是女兵，最后才是他和男兵。 天色逐渐变暗，大家身上的衣服都快暖干了，但是雨势丝毫不减。 “姐夫，咱们什么时候能走啊？” 小娥跑到洞口，拉着金锋撒娇。 “这雨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再说天快黑了，就算雨停了也不能摸黑走山路，恐怕咱们得在这里过夜了。” 金锋看了一眼外面，说道：“铁锤，生火做饭吧，注意点别让浓烟倒灌进山洞了。” “好的。” 铁锤答应一声，带着老兵在外面的下风口，用蓑衣打了个简易棚子，生了一堆篝火，开始用吊锅煮粥。 “小娥，你进去吧，等饭好了我叫你。” 金锋揉了揉晓柔的脑袋。 “我不进去，里面太黑了，连石头都是黑的，我害怕。” 小娥摇了摇头：“我在外面陪姐夫。” “石头都是黑的？” 金锋心头一紧，问道：“什么样的黑石头，去拿一块我看看！” 自然界中，天然的黑色石头并不如其他颜色的石头常见，所以金锋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煤矿。 可是当小娥拿了一块石头出来，金锋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转身冲进山洞。 第185章 钨矿 山洞深处，关晓柔几个女眷和女兵正在聊着刚才的土匪，就看到金锋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先生，虽然我们是女兵，但是你也避避嫌行不行？” 庆慕岚没好气的说道。 “当家的……” 关晓柔也有些哭笑不得。 金锋这才看到女兵们的盔甲都脱了，衣服也都没干透，紧紧贴在身上。 看到金锋进来，好几个脸皮薄的女兵都蹲到了地上，还有一个手忙脚乱的直接开始穿盔甲了。 “对不住了各位，有点急事。” 金锋也知道有些孟浪了，赶紧道歉。 “急事？”庆慕岚好奇问道：“什么急事？” “小娥给我拿了一块石头，还说洞里都是这种黑石头，我进来看看。” 金锋说着翻开手掌，露出其中的石头。 “这石头有什么问题吗？”庆慕岚问道。 “知道你们的战刀为什么是黑色的，而且比其他战刀要坚硬锋利吗？” 金锋说道：“就是因为它！” 他手里拿的就是一块钨矿石。 当初在收拾老铁匠留下的东西时，他无意间从老铁匠没来得及扔掉的废渣中，发现了几块钨矿石，后来给庆怀打造战刀的时候，尝试着添加了一些钨矿粉，勉强合成钨钢，然后用钨钢打造了黑色战刀。 虽然因为技术条件有限，金锋合成的钨钢并不合格，但是制作出来的黑刀足以吊打大康现有的所有刀具。 钨钢最大的特点就是坚硬耐磨，后世常用来制作各种钻头和刀具。 有了钨钢制作的钻头，金锋就可以考虑制作原始水力或者风力机床，不仅可以提高生产速度，还能实现初步的精密加工。 所以，他才会如此激动。 而庆慕岚比她还要激动。 “黑刀是用它打造的？” “是的！” 金锋拿起火把，蹲下身子仔细观察洞穴里的石块，还拿起两块互相敲击了几下，又拿起一块放在火把下仔细观察。 “慕岚，你能想办法帮我把这座山头承包下来吗？” 金锋突然抬头看向庆慕岚。 因为不喜欢欠人情，他很少主动请庆慕岚帮忙，但是这次他心动了。 钨在自然界中分布极为广泛，很多岩石中都有钨，但是含量极低，根本没办法冶炼。 而这个洞穴里的石头泛着明显的金属光泽，说明含钨量非常高。 钨矿一般都在地下很深的地方，这种露天钨矿非常少见，金锋不知道错过这次，以后还能不能遇到。 哪怕欠下庆慕岚人情，这个钨矿也必须要拿到！ 可是庆慕岚却挠着头问道：“承包？什么意思？” “就是我想包下这个山头，开采这种矿石。”金锋解释道。 “你想开采就开采呗，谁管你？” “不用跟官府报备一下，打声招呼吗？”金锋诧异问道。 “如果你真想要这个山头的矿石，最好不要跟官府打招呼。” 庆慕岚说道：“这就是个无主的荒山，又是两个县府的边界，你就算把山挖空了也不会有人来管你，但是如果你跑去跟官府一说，你什么都不用想了，官府就算继续把山荒着，也不会让你动的。” “明白了。” 金锋苦笑一声，站起身来。 他还有着前世的思维惯性，认为矿脉属于国家，个人是不能私自开采的。 所以发现矿脉，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从官府手里承包过来之后再开采。 却忘了在大康，根本没有监管矿脉的部门，都是谁发现谁就可以开采。 “不过这里是官道，来往的行商还是有一些的，先生如果真想开采，最好想办法遮掩一下。” 庆慕岚说道：“比如在附近建一个土匪寨子，让行商们别在这里停留，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慕岚姑娘，其他土匪都把寨子建在深山老林，你把寨子建在官道边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铁锤说道：“这里是金川到郡城的官道，来往的不光有行商，还有差役，你建一个土匪寨子，等于断了金川和郡城的联系，官府想不来围剿都不成。” “那你说怎么办？” 庆慕岚不服气问道。 “我觉得偷偷来采就行，到时候找几个人在两边盯着，有人了咱们就停下来，没人了就动手。”铁锤说道。 “你知道开采一个矿脉需要多少人，会闹出多大的动静吗？” 庆慕岚瞥了铁锤一眼：“不遮掩一下，根本瞒不住，你这就是个馊主意。” “那也比你建土匪寨子靠谱。” “你才不靠谱。” 两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行了，你们别吵了。”金锋有些头疼的制止两人：“我来想想办法吧。” “先生，饭煮好了，该去吃饭了。” 铁锤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进来。 “先去吃饭。” 金锋拉着小娥出去了。 吃过晚饭，大雨依旧没停，晚上肯定走不了了，金锋便让铁锤安排两个老兵警戒，剩下的人便在山洞里席地而卧。 依旧是老兵在外面，女兵和女眷在里边。 老兵们还好，都是吃过苦的人，很快就呼呼大睡。 但是金锋就难过了，山洞的地面坚硬就不说了，还坑洼不平，偏偏小娥还要赖在金锋怀里。 一直到半夜，金锋才迷迷糊糊睡着。 天亮后，金锋醒过来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好在雨已经停了。 趁着做早饭的时间，铁锤过来问道：“先生，是出发还是留下来？” “出发吧，大家昨天都淋雨了，早点去郡城，也能洗洗澡换身衣服。” “这个山洞怎么办，要留下兄弟看着吗？” “不用了，这么久都没人发现，留人在这里反而容易被别人注意。” 金锋摇了摇头：“而且之前的那伙土匪说不定还会再来，留的人少了太危险，下次多带些人来再说。” 前世钨矿被发现和利用的年代就非常晚，金锋相信大康应该没人认识钨矿，要不然当初老铁匠就不会把那几块钨矿跟废渣扔到一起了。 吃过早饭，一群人继续出发。 金锋一路上都在想着土匪和钨矿的事，也没心情看风景了，车队速度加快不少，接下来的路程也很顺利，当天下午，一群人顺利赶到郡城。 第186章 酒后失言 广元郡自古以来就是出入川蜀的要塞，也是兵家必争的军事重地，所以城墙建造的足足有三丈多高，长度更是一眼看不到边。 一支抱着长矛的士兵，斜靠在城墙垛子上，无聊的看着下边的行人。 在城墙外面，还有无数刀砍斧劈和烟烧火燎的痕迹，城墙下边的土地颜色也和其他地方不同，显然是曾经经历过多次鲜血的浸润。 所有的一切都在叙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战斗。 金锋他们到的是南门，或许是女兵身上的盔甲引起了守城士兵的警觉，当金锋他们靠近的时候，原本懒洋洋靠在城门上的士兵都拿起了武器。 阿梅冷哼一声，上前拿出一块令牌，守城士兵的脸色立刻变了，连牙牌都没查验，恭敬的把一行人放了进去。 进了城门是一条十几米宽的石板路，因为昨天刚刚下过雨，被行人鞋上带的泥巴沾得有些泥泞。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商贩的热情，石板路两旁到处都是商贩的吆喝声，显得热闹异常。 “姐夫，这就是郡城吗，好热闹啊！” 小娥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兴奋的左顾右盼：“哇，卖糖葫芦的，哎呀，还有卖面人的……” “不愧是郡城，下午还有这么多人，金川这个时候路上都看不到什么人了。” 关晓柔和润娘也是第一次来郡城，同样好奇不已的看着外面。 唐冬冬从小在郡城长大，对此早已熟悉了，此时一脸沉郁，显然想起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老兵们虽然也好奇，但是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警惕的观察着路人。 其实他们一群人全都带着刀，女兵们还穿着盔甲，一看就不好惹，路人们远远的就让到路边，让他们先走。 前世金锋见过比这里热闹更多倍的夜市，也挤过水泄不通的地铁，但是却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穿着古装的行人和古代建筑，就好像在参观影视城一样。 不过这时候的服饰和建筑都很单调，刚开始还觉得新奇，走了两条街看到的都是这样，金锋就觉得有些无趣了。 发现唐冬冬脸色有些不对，便放慢速度，笑着问道：“冬冬，咱们今天住哪儿？” 唐冬冬收回心思，挤出一丝笑容答道：“住赵家酒楼吧，那边到牙行近，走到前面路口左转，再往前走三个路口就到了。” 金锋又陪着唐冬冬聊了一阵，马车停到一家客栈门口。 客栈占地面积不小，最前面是一栋三层木楼，是典型的华夏古典建筑，雕梁画栋，飞檐翘角，看起来颇有韵味儿。 “各位大爷，打尖还是住店啊？” 小二一看这么多人，就知道大生意来了，笑眯眯的迎了上来。 “住店，你们这里有院子吗？”铁锤问道。 “大爷你想住院子，来我们赵家酒楼算是来对了，我们有全郡城最好的院子！”小二热情说道。 “行了，带路吧。” 铁锤随手扔了一小串铜板给小二：“给爷爷们挑一个好院子，要是有老鼠臭虫的话，小心爷爷打断你的狗腿！” “放心吧大爷，保证您住的舒舒服服，下次还想再来。” 小二收起铜钱，笑得更开心了，点头哈腰的把他们带到一处四合院前。 “这个院子是咱们酒楼最大的了，共有十个房间，还有单独的厨房和浴堂，后边还有个马厩，最适合大爷你们住。” 小二打开院门：“大爷您看看是否满意？” 铁锤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金锋。 金锋看了一下，院子倒也不小，环境也还算幽静，便微微点了点头。 “那行，就这里了，去安排几个人过来给我们把马喂喂，再烧些热水，我们都要洗澡。” 铁锤拿出一个十两的银锭，扔给小二。 “好嘞，客官您稍等，人马上就来！” 小二答应一声，拿着银子跑了。 很快，六七个杂役就进来了，牵马的牵马，烧水的烧水。 昨天淋了雨，身上黏汲汲的非常难受，轮流洗过澡之后，天也黑了。 院子有自己的厨房，润娘本来要做饭，却被金锋拦住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要尝尝人家酒楼大厨的手艺不是？” 挣钱就是为了花，金锋让铁锤叫来小二，点了赵家酒楼最好的宴席，还破例点了几坛酒楼的招牌酒。 老兵们平时哪里能享受到这个待遇？一个个激动的举着酒碗找金锋敬酒。 大康的酒虽然度数低，但是啤酒喝多了也醉人，金锋后来都不知道怎么回屋的，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当家的你终于醒了，慕岚和冬冬都过来看两遍了。” 关晓柔端过来一碗温水：“先漱漱口，润娘给你熬了酸汤，我去给你端过来。” 金锋接过温水，随口问道：“庆慕岚和冬冬来找我干什么？” “还不是当家的你昨天喝多了，非要给大家唱歌，还要作诗。” 关晓柔白了金锋一眼：“以后少喝点，不过当家的唱歌真好听，作的诗也好，慕岚和冬冬都被你吓住了呢。” 咳咳！ 金锋被惊得呛住了。 “我作诗了，作了什么诗？唱了什么歌？”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后边的我忘了。” 关晓柔学了两句：“作的诗我也没记全，不过我记得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还要让铁锤去把战马卖了换酒喝呢……” 说到这里，关晓柔突然捂嘴笑了起来：“当家的你总是不承认惦记冬冬，昨天却拉着人家冬冬要喝什么交杯酒呢。” “别说了……” 金锋苦笑着捂住额头：“庆慕岚和唐冬冬是来笑话我的吧？” “我不知道，不过看起来不太像，她们脸色挺严肃的。” 关晓柔说道：“对了，当家的，空调是什么？” “我说空调了？” 金锋一下子跳了起来：“我还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说酒楼的酒难喝，菜也一般，房子也不好。” 关晓柔想了一下说道：“后来你就开始唱歌作诗，然后就拉着慕岚和冬冬喝酒，还搂了润娘的肩膀呢。” “你去帮我把慕岚和冬冬叫过来。” 金锋知道，庆慕岚和唐冬冬一大早找自己两趟，肯定是自己说了什么。 第187章 牙行 “以后绝对不能再碰酒了，要不然真会出事的！” 等关晓柔走后，金锋暗自在心里告诫自己。 前世他的酒量就不好，这一世宿主更是从没喝过酒，对酒精的耐受性很低，稍微喝点就醉了。 如果是高度酒或许还好些，两杯下去人就撂翻了，偏偏昨晚喝的是大康低度白酒，味道还有些偏甜，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唯一庆幸的一点是昨天并未完全断片，现在他已经能够回忆起来了。 昨晚最开始只是喝酒，后来他就唱了一首国际歌，为了劝铁锤他们，又念了一首李白将进酒。 后来点评酒楼饭菜的时候，想起了后世的酒店，无意间说了空调。 喝得再醉，理智也不会完全消失。 当时他就知道失言了，马上就借着酒劲回屋了。 从关晓柔今早的反应来看，自己的记忆应该没错。 以关晓柔的城府和对自己的关切，要是真说了穿越的事，今天早上绝对会刨根问底，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正胡思乱想着，关晓柔端着托盘进来了，后边还跟着庆慕岚和唐冬冬。 “当家的，喝点酸汤醒醒酒。” 关晓柔把托盘放在桌子上。 托盘里除了酸汤，还有白粥和小菜。 “嗯。” 金锋端起酸汤喝了一口，看向庆慕岚：“一早上跑来几趟，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过来嘲笑我？” “先生，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情嘲笑你吗？” 庆慕岚说道：“你差点闯大祸知道吗？” “你是说那首歌？” 金锋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当关晓柔说他唱了国际歌的时候，金锋就知道了。 大康是个封建王朝，国际歌绝对是反动歌曲，要是被朝廷知道了，就是谋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过。 “看来先生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庆慕岚说道：“这首歌以后绝对不能再唱了，不管什么时候。” “幸好昨天没有外人在，要不然咱们全完了。” 唐冬冬也跟着提醒。 “我明白。”金锋点了点头：“以后我绝不会再喝酒的。” 不管前世今生，他都没接受过专业训练，做不到像特工一样任何时候都能保持清醒，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 “别呀，先生你喝醉了还是很好玩的，我以前都不知道先生还会唱歌跳舞呢。” 说到这里，庆慕岚贼兮兮的笑了起来：“我来帮先生回忆一下吧？” “滚蛋！”金锋没好气说道：“你要是再提这事儿，以后别想从我这里要武器了。” “先生，我不敢了。” 庆慕岚一听金锋这么说，很干脆的认怂了。 “铁锤他们和女兵交代过了吗？”金锋问道。 “女兵在你们喝酒的时候就回去洗衣服了。” 庆慕岚说道：“铁锤他们当时也喝多了，早上我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除了酒量最好的铁锤，其余人都不记得先生唱歌作诗的事。 铁锤也吓得不清，当时他就不让先生唱了，还说不喝了，先生这才作诗拉着他拼酒的。” 当时金锋的舌头已经有些打结，很多地方没有唱清楚，在金锋身旁的庆慕岚和唐冬冬也有很多地方没有听清楚，更别说喝得晕晕乎乎的老兵了。 而且金锋只唱了几句，就把铁锤、庆慕岚和唐冬冬吓住了，马上不让他继续唱了。 “那就好。”金锋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你们吃饭了吗？” “早吃过了，”唐冬冬说道：“就等你吃完去牙行呢。” 金锋匆匆喝完白粥，起身说道：“走吧。” 出了门，铁锤就迎了上来：“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金锋拍了拍铁锤的肩膀：“昨晚的事不要往外说。” “先生放心吧，铁锤知道轻重。” 铁锤赶紧保证。 “通知一下大家，去牙行吧，早点办完事情，早点回去。” 金锋此时已经没有留在郡城游玩的心思。 为了不像昨天一样被围观，今天所有人都没骑马，女兵们也没有穿盔甲。 一群人就和大户人家出门一样，结伴进了郡城牙行。 所谓牙行，就是商人专门用来交易的地方，和前世的批发市场差不多，不仅可以交易各种生活用品，也可以贩卖骡马牛羊。 金锋他们没有在这些地方停留，在唐冬冬的带领下，径直走向牙行最深处。 奴仆在大康的地位和货物差不多，但是又不同于其他货物，牙行专门建造了一圈茅屋，用来关押尚未卖掉的奴仆。 此时正是牙行最热闹的时候，成群的男女被麻绳绑着站在茅屋门口，除了青壮，也有一些老人和孩子。 这些人一般是家里犯了事，或者欠了地主豪绅的钱财还不起，被官府发卖的。 也有一部分是原本的东家急需用钱，把奴仆打包送来寄卖。 过往的路人就像挑选牲口一样，先是打量一下外观，有些人还会掰开奴仆的嘴巴，看看牙口，或者掀开衣服看看是否壮实。 一些新来的奴仆还有些不习惯，当买家掰嘴或者掀衣服的时候，会下意识反抗，每当这时候，守在一旁的牙郎就会拿起鞭子狠狠抽上几下。 慢慢的，新来的就会认命，和那些老油条一样变得麻木，别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除了这些官家发卖的，路边还有一些脖子上插着草标的人，其中以孩子居多。 这些都是活不下去的人家，想着把孩子或者自己卖了，找一条活路的。 不过这样的人家，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瘦的跟皮包骨一样，愿意买的人不多。 很多孩子都还不知道他们脖子上的草标代表着什么意思，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过往的路人。 因为他们的父母说过，有人买了他们，他们就能吃饱饭了。 尽管来之前金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样的情形，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特别是看到那些孩子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心里更是一阵阵发堵。 但是金锋心里也明白，这是整个社会积攒了千年的制度，他根本改变不了。 相对来说，被自己买下来，或许也是他们的幸运，至少金锋不会把他们当成畜生来用，最多把他们当成工人。 金锋正感慨着，突然看到唐冬冬快步走到一个头上插着草标的少女身前，激动喊道：“小媛？” 原本低着头的少女抬头看见唐冬冬，一下子愣了。 然后比唐冬冬还要激动的一把抓住唐冬冬的袖子：“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第188章 亲人的消息 “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叫小媛的少女一把抓住唐冬冬的袖子，一脸的担忧：“小姐，你也要被卖掉了吗？” 说完，少女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因为她看到了唐冬冬身上的衣服和发饰，比当初在唐家时一点不差。 “我现在过得很好，”唐冬冬握住少女的手：“倒是你，当初我不是给你解除奴籍了吗，你怎么来牙行卖身了？” 当初唐冬冬的父亲意识到唐家被周家坑了，要把所有奴仆卖掉充当逃亡的盘缠，唐冬冬担心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小媛遇到歹毒的东家，就偷来了小媛的卖身契，然后用积攒的零花钱去官府给小媛办了脱籍，成了一个自由人。 “离开小姐之后我就回了家，刚开始哥哥对我很好，可是小姐给我的银子花完之后，哥哥就把我和我娘赶出了家门。” 小媛抽噎着说道：“我娘前几天病死了，我想买副棺材把娘埋了……” 还没说完，就哭得说不下去了。 “小媛别哭了，我给你钱买棺材。” 唐冬冬伸手把小媛头上的草标扔掉：“你要是没有其他去处，以后还跟着我吧。” “谢谢小姐！” 小媛跪到地上，对着唐冬冬磕头：“小姐的大恩，小媛以后给小姐做牛做马来报答。” “跟我就不用说这些了，”唐冬冬把小媛拉起来，哭着说道：“我的亲人都没了，以后就你一个亲人了。” “小姐，小北小姐也活着呢，你不知道吗？”小媛诧异问道。 “你说什么？小北还活着？”唐冬冬眼睛一下瞪得滚圆：“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当初让小媛走了之后没多久，唐家就彻底破产了，还输了官司，家里所有东西都被官府判给了周家，包括唐家人。 在事发之前，唐冬冬的父亲就猜到了结果，用家里仅剩的一些银子收买了办理户籍的官吏，想把一些小辈的名字从唐家户籍中去掉。 然而官吏告诉唐父，唐家的男丁都被周家盯死了，不可能跑得掉，没办法，唐父只能退而求次，去掉了唐冬冬和她堂妹唐小北的名字，给两人重新办理了户籍。 这也让唐冬冬和堂妹逃过一劫，没有成为被官府发卖的奴仆。 可惜唐冬冬和堂妹去关家村投奔的路上遇到了山狼，两人被冲散了，只有唐冬冬一个人到了关家村。 后来唐冬冬多方打听，一直没找到堂妹，却意外得知唐家一家人被周家卖到了西川，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土匪，府兵赶到的时候，商队一个活人也没了。 她以为自己再也没有亲人了，谁知道突然得知堂妹还活着，怎么可能不激动？ “我年前经过春风楼，在门口见到小北小姐一次，但是没来得及说话她就进去了。”小媛有些担忧的答道。 “春风楼……” 唐冬冬一听，脚下一软差点摔到地上。 “小姐！” “冬冬！” 小媛和关晓柔同时伸手，扶住唐冬冬。 金锋叹了口气，眼中也闪过一丝担忧。 春风楼，光听名字就知道是青楼。 唯一的亲人沦落到这种地方，简直比杀了唐冬冬还难受。 “冬冬……” 金锋想劝慰一下，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但是唐冬冬听到金锋的声音，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金锋的袖子：“锋哥，求求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小北……她是我妹妹……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从认识以来，唐冬冬一直非常冷静，金锋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紧张，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冬冬，你别担心，咱们等下就去给你妹妹赎身。” 金锋只能这样安慰了。 “对，去给小北赎身！” 唐冬冬擦了擦眼泪，就要离开。 “小姐，恐怕你没办法给小北小姐赎身……” 小媛小心翼翼拉住唐冬冬。 “为什么？” “我听说小北小姐是春风楼红牌之一，又懂琴棋书画，春风楼要让她竞争花魁。” “竞争花魁？” 唐冬冬刚刚恢复了一点的脸色，又一次变得煞白。 庆慕岚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金锋的眼睛也微微眯了一下。 虽然他不知道竞争花魁是怎么回事，但是从小媛说话的表情和语气来看，想要给唐冬冬的妹妹赎身，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认识以来，唐冬冬帮了金锋很多，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不管出自何种目的，金锋都不想看到唐冬冬为了这件事伤神，甚至一蹶不振，所以就算困难，金锋也要想办法把她妹妹从春风楼弄出来。 想要弄出唐小北，就要先了解竞争花魁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去问唐冬冬肯定不合适，关晓柔、铁锤他们也是一头雾水，金锋只能悄悄把庆慕岚拉到一旁。 “竞争花魁是怎么回事？” “每个郡城都有好几家青楼，这些青楼之间自然存在竞争和攀比现象，所以每年每个青楼都会挑选几个红牌出来，举行一次比赛，选出一位花魁。” 庆慕岚小声说道：“花魁会给所在的青楼带来很大的客流，所以每个有资格竞争花魁的姑娘都是青楼的宝贝，也是青楼的摇钱树。 春风楼既然让冬冬的妹妹参加花魁比赛，肯定不会让你去赎身的，就算同意，估计也是天价！” “这倒麻烦了。”金锋眉头微皱：“如果她妹妹选不上花魁呢？” “花魁比赛年年都举办，今年选不上，还有明年呢。” 庆慕岚说道：“我听冬冬说过这个妹妹，今年才十六岁，能选好几年呢。” “锋哥，你办法多，你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啊。” 唐冬冬此时完全慌了神，脑子一片混乱，只能向金锋求助。 “冬冬，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去再说。” 金锋让关晓柔扶着唐冬冬，然后对铁锤说道：“你跟着这位小媛姑娘回去一趟，把她娘安葬了。” “多谢先生！” 小媛对着金锋鞠了一躬，又看向唐冬冬：“小姐，我先去安葬我娘，然后就跟这位大哥一起去找你。” 唐冬冬此时心思已经乱了，微微点了点头，在关晓柔和润娘的搀扶下，跟着金锋一起回到客栈。 “当家的，你准备怎么办？” 关晓柔把唐冬冬送回房间，然后一脸担忧的找到金锋。 “我也没什么头绪，等下铁锤回来了，先让他去打听一下这个春风楼是什么情况再说吧。” 人生地不熟的，金锋连春风楼在哪儿都不知道，也觉得有些无从下手。 “铁锤那个夯货一进春风楼，保证被迷得连北都找不着，能打听出什么？” 庆慕岚撺掇道：“先生，我看还是你亲自去一趟比较好。” 第189章 我可不会出卖色相 “姐姐，你看她撺掇姐夫去青楼！” 小娥指着庆慕岚，忿忿不平道：“就这还说要跟你做姐妹呢，下次再去咱们家蹭饭别让她进门！” “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 庆慕岚揉了揉小娥的头发：“大老爷们去青楼怎么了？我又不是让你姐夫去逛窑子。” “谁说我不懂，我听铁子哥他们说过，去青楼就是找那些坏女人的！” 小娥不服气说道。 就连关晓柔也投来不信任的眼神。 她不反对金锋纳妾，但是却不希望金锋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但是金锋却明白了庆慕岚的意思。 古时候娱乐方式匮乏，一些高质量青楼不光做皮肉生意，还是文人墨客交际的主要场所之一。 时不时的还会有一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从青楼传出来，被百姓津津乐道。 “你们想什么呢？” 庆慕岚哭笑不得道：“春风楼有资格竞选花魁，说明这是一座上等青楼，和金川县府那种下等青楼不一样，他们不光做皮肉生意，城里的读书人去听听曲子很正常。” 关晓柔闻言，表情有所松动。 但是小娥依旧满脸怀疑：“姐姐，她肯定在骗你。” “慕岚姑娘没有骗人。” 唐冬冬走了进来：“在郡城读书人去青楼的确很正常，没去过会被人笑话没见过世面。” “冬冬，不是让你歇着吗，怎么又来了？” 关晓柔赶紧给唐冬冬搬了张椅子。 “小北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我怎么睡得着？” 唐冬冬抬头看着关晓柔说道：“晓柔姐姐，春风楼是郡城最好的青楼之一，去里面听听曲子没什么的。 小北是我唯一的亲人，晓柔姐姐一定要帮帮我……” “冬冬你别说了，我也没说不让当家的去。” 关晓柔心软，唐冬冬又是她最好的朋友，马上转头帮着唐冬冬说话了：“当家的，你就去一趟，想想办法吧。” “冬冬的事，我肯定会管。” 金锋看向庆慕岚：“你这边有什么办法吗？” “要是别的事还好说，但是如果让我哥知道我要给一个青楼姑娘赎身，肯定二话不说把我押回去。”庆慕岚无奈说道。 她喜欢舞刀弄枪，在西川已经有人传闲话，说她有对食之好，她哥已经非常不满了，要是再和青楼姑娘纠缠不清，更说不清了。 庆慕岚指望不上，金锋只能看向唐冬冬：“大早上去青楼肯定不合适，你先跟我说说竞选花魁是怎么回事吧。” “选花魁每年都会进行一次，加上官办的教坊司，郡城共有六家青楼有资格参加，每家青楼可以派出四个姑娘。” 唐冬冬说道：“竞选当天，支持者可以去现场购买鲜花，哪个姑娘得到的鲜花多，就是当年花魁。” “那岂不是说如果有富商相中了某位姑娘，一个人就能捧个花魁出来？” “是的，三年前汴京有个盐商家的公子为了捧金月阁的紫烟姑娘，一夜豪掷十七万两白银，一时之间在汴京引起轰动，紫烟姑娘也身价倍涨，打茶围远远看一眼就得百两银子！” 庆慕岚感慨道：“当初我堂哥为了和这位紫烟姑娘吃顿饭，花了三千多两银子，把大伯气坏了，禁足了三个月呢。” “庆侯爷还有这段风月往事呢？” 金锋诧异不已。 “不是庆怀哥哥，是不成器的大堂哥，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连庆怀哥哥一根手指都不如。” 庆慕岚嘟囔道：“要不是嫡生长子，大伯早把他驱逐出去了。还有二哥，也不是好东西，大哥被禁足，他又跑去勾搭紫烟，结果因为钱不够，花了一千多两，人家只陪他喝了杯茶。” “看一眼百两银子，喝杯茶一千两，吃顿饭三千多两？” 关晓柔捂着嘴说道：“紫烟姑娘是仙女下凡吗？” 金锋接连灭掉了好几伙土匪，战利品加上官府赏金，也有不少钱，可以说是金川县府数得上号的有钱人，可是金锋所有的钱财加在一起也没有一万两银子。 也就是说金锋的全部家产加起来，只够请这位紫烟姑娘吃两三顿饭。 “这算什么，听说二十年前汴京教坊司有位碧芙姑娘，吃顿饭最少万两银子起步呢。” 庆慕岚说道：“即便如此，从各地赶来想和她见一面的贵公子不知道多少，排队都排不上呢。” “他们都疯了吧？” 关晓柔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震碎了。 “五陵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金锋叹息道：“这个世界上有钱人太多了，万两银子在咱们看来是天文数字，但是在有钱人眼里，可能不值一提。” 前世这种情况也非常常见，有些人为了捧明星，也是豪掷千金。 “先生说的不错。” 庆慕岚点头表示同意：“碧芙姑娘全大康就一位，那些公子哥眼里，花些钱跟她吃顿饭，以后和朋友吹牛也能多些谈资，比一万两银子划算多了。” “一万两银子，卖粮食够咱们整个村吃多少年的，竟然为了请人吃顿饭以后好吹牛？” 关晓柔还是不能理解。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富人是不会管穷人生存多艰辛，他们只会在乎自己。”金锋说道。 “去青楼一趟这么贵，当家的，咱们的钱够吗？” 关晓柔又开始担心了。 这次过来他们就带了三千两银票，除了要购买家奴，金锋还要去工匠坊购买炼铁材料。 按照原计划，这些钱是绝对够用的。 但是现在听庆慕岚这么一说，去青楼请姑娘吃顿饭就得这么多钱，心里又没底了。 “咱们刚才说的是汴京城最大牌的姑娘，广元只是西川一个郡城而已，再大的红牌，只要不是过夜也用不了多少钱。” 庆慕岚笑着说道：“再说弄不好先生不用花钱，反而还能赚钱回来呢。” “你什么意思？”金锋后退两步，“我可不会出卖色相！” “青楼都是男客，你想卖色相，也得有人买才行啊。” 庆慕岚撇嘴说道：“你不是会写诗吗？只要写几首好诗夸夸春风楼的姑娘，春风楼绝对会把你当成座上宾，说不得还有姑娘愿意自荐枕席，成就一段佳话呢。” 第190章 春风楼 “写诗就不用花钱了？” 关晓柔眼睛一亮：“当家的，你诗写得那么好，肯定可以的。” “所以我才说只要他愿意，说不定去青楼不但不用花钱，还能挣钱回来呢。” 庆慕岚对着金锋眨眨眼睛：“先生，怎么样？考虑一下呗。” 其实这种情况自古以来就有，甚至有些文人就是靠着给青楼姑娘写诗填词生活，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柳永。 柳永当年落魄的时候，就是靠青楼姑娘生活的。 当然，柳永不是蹭吃蹭喝的小白脸，而是真有才学，只要跟他合作过的姑娘，身价全部大涨。 在当时的青楼圈子里，柳永就是实打实的实力偶像派，受到当时无数青楼姑娘的追捧，甚至还为他编了一段口号：不愿千贯金，愿中柳郎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郎面。 足以可见柳永在青楼姑娘心目中的地位。 金锋虽然是工科男，但是经过九年义务教育和三年高中语文的锤炼，累积的诗词数量不知道多少。 能入选语文课本，而且让全文背诵的，无一不是地球数千年文化长河中的瑰宝。 只要金锋愿意，超越柳永并不是难事。 金锋本人对此也不抵触，毕竟这个世界没有那些诗人词人，他背出来也算是没让这些瑰宝蒙尘。 “当家的，慕岚这个主意好。” 关晓柔说道：“咱不说靠写诗赚钱，能跟春风楼打好关系，也好把冬冬妹妹弄出来不是？” “她这个主意好？好个锤子！” 金锋没好气说道：“别说我不一定能写出什么好诗，就算写得出来也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 “现在冬冬的妹妹还不是花魁，事情已经很麻烦了，如果她成了花魁，岂不是难上加难？” “这……” 关晓柔和庆慕岚同时一愣。 好像是这个道理。 “那要不然你就给别的红牌写诗，让别人做花魁？” “冬冬的妹妹是春风楼的重点培养对象，今年选不上还有明年，不会轻易放人的。” “那怎么办？” 关晓柔看了一眼头越来越低的唐冬冬，脸都急得有点红了。 金锋看着关晓柔，脑子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 听了金锋的办法，唐冬冬的情绪明显好转许多，几个人在房间里商量了一上午，最终确认了计划。 “当家的，这是两千五百两银票，你拿着。” 关晓柔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沓银票，数了几张留下，把剩下的都递给金锋。 “我带这么多钱去干什么？” 金锋笑着从银票中拿出一张百两面额的：“这就用不完。” “用不完再拿回来，万一你要用钱又没带，不是让人笑话吗？” 关晓柔执拗的把银票塞进金锋手里。 “好吧。” 金锋拗不过关晓柔，只好把银票收起来。 吃过午饭，金锋带着铁锤晃晃悠悠走进春风楼所在的风月坊。 拐进风月坊，金锋就闻到了淡淡的胭脂气，路上来来往往的也都是一些手拿折扇的书生或者穿金戴银的商贾。 当然每个青楼门口，都会有几个年轻女子站在街上，摇着手帕或者扭着腰肢，招呼着来往行人。 金锋虽然穿的干净整齐，衣服也很合身，布料却是普通的粗布，和那些衣着光鲜亮丽的贵公子一比，立马有些相形见绌。 铁锤更不用说了，全身都是麻布，一看就不是出自有钱人家。 混迹青楼大多是狗眼看人低的主儿，那些穿金戴银的贵公子，老远就有人相迎，却没一个人招呼金锋两人。 一直到两人进了春风楼的大门，才有个龟公不耐烦的踢了踢旁边新买来的杂役： “又是两个来咱们春风楼见世面的土包子，狗子你去打发一下。” “是！” 小杂役弓着腰答应一声，小跑着迎了过去。 或许是新来的缘故，小杂役狗眼看人低的本事还不熟练，跑到金锋面前热情的躬身问道：“两位大爷里边请，你们是听曲啊，还是找相熟的姑娘啊？” “这小兔崽子连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回头一定得好好调教调教，跟这样的人点头哈腰，他们下次还得来凑热闹。” 龟公不满的嘀咕一声，刚准备转身离开，就看到金锋身后的铁锤从兜里掏出一枚二两的银锭扔给杂役。 川蜀之地多山，百姓自然不如中原富裕，春风楼也没法和京城那种大青楼相比，没有那么多一掷千金的土豪。 在春风楼一夜消费二三十两银子，已经是大客户了。 打赏杂役二三钱的碎银子，就算是大方人了。 像金锋这样随手打赏二两银子的主顾，一个月也见不到几个。 不是金锋要摆阔，而是他从来没进过青楼，来之前特意跟客栈小二打听过行情和青楼里的道道，知道小杂役在青楼地位低下，根本没办法安排他们见到唐小北这样的红牌姑娘。 只能通过这种办法来引起青楼的注意。 事实证明小二的话还是很有用的，刚才还一脸嫌弃的龟公，瞬间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小跑着过来了。 隔着老远就点头哈腰的打招呼：“哎呦大爷，您快里边请，狗子，你先回去吧，我亲自来接待这两位大爷。” “不用了，我看他就挺好。” 金锋故意瞥了龟公一眼。 “大爷，狗子是新来的，笨手笨脚的，别怠慢了两位贵客。” 龟公被骂了也不恼，弓着腰谄笑道：“我在春风楼做了十几年，哪个姑娘都熟，只要您说想要什么样的，我都能给您找来。” “哦？”金锋问道：“我听说唐小北姑娘颇有才艺，你能安排吗？” “能，当然能。” 龟公拍着胸口说道：“但是小北姑娘是我们春风楼的头牌，马上要代表我们春风楼参加花魁大比的，见一次一百两，陪着喝茶五百两。” “你看我像冤大头吗？” 金锋冷声说道：“别说唐小北还不是花魁，就算是她已经夺了花魁，喝茶也用不了五百两！” “那对不住了大爷，小北姑娘就是这价钱，要不然大爷您在选选别的姑娘？” 龟公心里一阵遗憾。 其实见唐小北根本不用这么多钱，只不过是他看到金锋出手大方，又像是第一次来青楼，想着宰一把，结果金锋没有上当。 第191章 打茶围 “我来就是见唐小北的，既然见不到，那就算了。” 金锋转头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和铁锤说道：“刘公子当时说的姑娘还有谁来着？” “还有潇湘馆的飞鸢姑娘、教坊司的绿柳姑娘、青萝姑娘……” “那就去教坊司看看吧。” 两人边说边走，龟公立马急了。 如果不是刚才金锋给小杂役赏了二两银子，龟公巴不得他走得越远越好。 但是此时他却不敢让金锋轻易离开了。 刚才铁锤打赏杂役的时候，他看到了铁锤的钱袋子，沉甸甸的一大包，至少有七八十两银子。 随从的钱袋子里就装这么多银子，主子身上的银票肯定更多。 这样的大主顾如果放跑了，还去了竞争对手那边，老鸨子知道了，非得抽他一顿不可。 “两位大爷等等！” 龟公小跑着拦到两人面前。 “你要干什么？” 铁锤眼睛一瞪，呛啷一声抽出长刀。 铁锤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狠人，拔刀的瞬间，凶悍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把龟公吓得接连后退好几步。 “大爷您别误会！” 龟公连连摆手：“两位想见小北姑娘，我可以来安排！” “怎么，还想把老子当冤大头吗？” 金锋故意提高声音：“喝杯茶五百两银子，这样的姑娘老子见不起！” 铁锤抽刀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听到金锋这么说，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姑娘喝杯茶要五百两？春风楼有这样的姑娘吗？” “五百两去京城请紫烟姑娘喝杯茶都够了吧？” “没听这位公子说吗，是小北姑娘。” “小北姑娘虽然不错，但是喝杯茶没这么贵吧？真把自己当紫烟姑娘了？” “梁兄，这应该不是小北姑娘的问题，摆明了龟公在宰客嘛！” “真把别人当傻子吗？” “春风楼这么做，的确有些不地道。” …… 客人们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议论，有人起哄。 龟公一看事情要闹大，急得赶紧扇了自己两巴掌：“大爷，我错了，咱们能否移一步说话？” “老子没时间跟你移一步，有事赶紧说！” “大爷不是想见小北姑娘吗，我来安排。” 龟公点头哈腰说道：“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金锋嗤笑道：“刚才不还五百两吗，这么快就变成五十两了？” “刚才是我被猪油蒙了心，大爷您消消气，别跟我一个下人一般见识。” “五十两就五十两吧。” 金锋示意铁锤拿钱。 虽然有些心疼，但是想着赶紧把唐小北弄出来，然后回家处理钨矿，五十两也认了。 “还有一件事得跟大爷说清楚，”龟公小心的看了金锋一眼：“您交了银子，我马上给您安排，但是什么时候能见到小北姑娘，我就说不好了。” 金锋一听就火了：“你特么耍我呢？” “大爷您别生气，小北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我们春风楼今年最火的姑娘，想见她的人太多了，都是交了钱排了队的老主顾。” 龟公缩着脖子说道：“小北姑娘寅时有场茶围，大爷要是真急着见小北姑娘，我给大爷安排两个座位，每人三两银子就行了。 不过茶围客人多，您可能没办法跟小北姑娘单独说话。” 所谓茶围，类似后世的茶话会或者明星线下粉丝见面会，就是当红姑娘在自住的小院摆出一些茶水点心，招待自己的粉丝，弹弹琴，聊聊天，拉拉票什么的。 打茶围参与人数较多，姑娘距离也较远，一般都是姑娘说，客人坐在下边听。 金锋沉吟片刻，然后才开口说道：“这样也行，先看看这个小北姑娘是不是和刘公子说的一样才貌双绝，如果不是，以后就不来了。” “大爷您能放心，小北姑娘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龟公长长松了口气。 只要金锋今天没走，以后是不是还来，跟他就没关系了。 “把钱给他。” 金锋示意铁锤拿出六两银子交给龟公。 “两位大爷跟我来！” 龟公谄笑着把两人领进后院。 春风楼占地面积不小，最前面是一座四层高的木楼，进门一楼是大厅，二三四楼是一个个房间，用来给客人留宿。 木楼后边是一片院子，里面又是一个个小院。 老鸨子和当红姑娘，都住在这样的小院子里。 龟公把金锋领到其中一个小院：“这就是小北姑娘的院子。” 小院不大，最北端是三间坐北朝南的砖瓦房，然后就是一圈围墙。 围墙下边摆着二十多张小桌子，桌子后边放着一条小板凳。 此时已经有十几张桌子后边坐了人。 龟公在西侧找了两张没人的桌子：“两位大爷就坐在这里吧，小北姑娘等会儿就出来了。” 说完，就一脸期待的等着金锋给赏钱。 金锋就好像没看到一样，随意摆手说道：“行了，你走吧。” “先生，小二说来春风楼打茶围，多少要给带路的龟公一点赏钱，要不然会被人笑话的。” 铁锤凑到金锋耳边小声说道。 “我不给他两巴掌就不错了，还想要赏钱？” 金锋瞥了龟公一眼：“滚！” 他自认为不是吝啬之辈，看到村里的孩子受苦，宁愿让他们去纺织厂捣乱，也要给他们一口饭吃，还会给点铜板让他们养活家里的老人。 但是对于刚刚还想坑自己的人，金锋一个铜板都不会给。 因为他很清楚，就算他给再多赏钱，这个龟公转头该骂他还是骂他。 给不给赏钱全看客人自愿，龟公见金锋发脾气了，只能暗暗咬了咬牙，无奈离去。 很快，又有几个人进来，十几张桌子全都坐满了。 唐小北作为春风楼红牌姑娘，老鸨子在她院子里安排了两个小丫鬟。 看到桌子坐满了，小丫鬟便端着托盘出来，每张桌子上放了一壶茶和两盘点心。 金锋不由想起了前世高中时学校以班级举行的小晚会，也是这样，大家把桌子围成一圈，嗑着瓜子看中间的同学表演。 可惜大康还没有瓜子，桌子上的点心也很一般，金锋只好倒了杯茶慢慢啜着等唐小北出来。 没有让他等太久，瓦房堂屋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青色长裙的姑娘，抱着琵琶走了出来。 第192章 唐小北 “这就是唐小北？” 铁锤盯着出来的姑娘问道。 “应该是，眼睛和冬冬有些像。” 金锋点了点头，抬头打量姑娘。 能成春风楼力捧的姑娘，唐小北容貌和身段都自然不会差。 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穿着青楼专门的长裙，衬得和仙子一般，颇有些缥缈出尘的味道。 “多谢各位公子捧场，小北给大家请安了。” 唐小北抱着琵琶微微半蹲一下。 “小北姑娘客气了。” “小北姑娘又漂亮了，这次花魁非姑娘莫属！” 两个相熟的客人先后开口，热情的打着招呼，以显示自己和唐小北熟络的关系。 “张公子、周公子就不要笑话小北了。” 唐小北也非常给面子的回应了两人，然后笑着看向其他人：“今天来了不少不认识的公子呢。” 言外之意，就是希望剩下的人自我介绍一下。 她今年才结束青楼的培训开始见客，认识的人不多。 老鸨子早就让她背下了郡城比较出名的公子哥，如果来人中有这些人，她就要想办法拉拢到自己这边，为接下来竞争花魁做准备。 这也算是青楼的规矩之一，经常来的客人都懂，唐小北说完，坐在右边第一个桌子后边的年轻人就站了起来。 “小生吴俊霖，见过小北姑娘。” “原来是吴记商行的吴公子，幸会！” 唐小北微微蹲身行了一礼，同时在心里默默记住吴公子的样貌。 这是老鸨子重点提醒要拉拢的对象，以后不能轻慢了。 吴公子见唐小北认识自己，颇为得意的坐了下来。 “小生陈关节，小北姑娘的确如传言一般清新出尘，不愧仙子之名。” 第二个年轻人上来就是一番夸赞。 “陈公子谬赞了，”唐小北捂着嘴笑道：“素闻陈家是书香世家，陈公子亦是郡城屈指可数的才子，今日一见果然风流倜傥，器宇轩昂。” 花花轿子人抬人，陈公子主动夸奖，唐小北也要有所回应，反正说几句好话又不用花钱。 这也是每个青楼姑娘必须要学习的技能之一。 接下来，客人们一个挨一个自我介绍，很快就轮到了铁锤。 “俺叫铁锤，跟着先生来的。” 铁锤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就坐下了。 不少公子哥都转头看了过来。 不过不是看铁锤，而是看向坐在铁锤旁边的金锋。 毕竟参加唐小北的茶围，入门就得三两银子，他们可舍不得带下人进来。 “多谢铁锤大哥捧场。” 不管铁锤身份如何，能进来就是花了钱的，唐小北并未因为铁锤是下人就摆脸色，依旧微微蹲身给铁锤行了一礼。 然后抬头看向金锋。 “我叫金锋，从金川县来的，听好友唐冬冬说小北姑娘才艺双绝，就来一睹芳容。” 唐小北听到唐冬冬三个字，呼吸陡然一滞，嘴唇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金锋。 唐冬冬以为唐小北被狼吃了，唐小北也以为唐冬冬遭难了。 而现在她却从金锋的嘴里听到了唐冬冬的名字。 一时间，唐小北恨不得马上把金锋拉进屋里，好好问问唐冬冬的情况。 但是她接受过严苛的训练，知道不能这样做。 压下心头激动，唐小北和对待别人一样，对着金锋行了一礼：“多谢金公子捧场，也请金公子回去向唐公子转达小北的谢意。” “可以。” 金锋微微点头，重新坐下。 接下来依旧是其他人自我介绍，然后唐小北用琵琶演奏了两首曲子，又表演了一段舞蹈。 不得不说，春风楼愿意捧唐小北是有道理的。 不管琵琶演奏还是舞蹈，都十分精彩。 中间几个自诩有些才华的公子哥也表演了几个小节目，要么写诗要么画画，要么演奏乐器，倒也热闹。 按照规矩，茶围中表现最出色的选手，茶围结束后，可以和姑娘说会儿话再走。 金锋还是第一次参加青楼活动，觉得有趣，就想着多看一会儿，一直没有表态。 眼看着茶围就要结束了，唐小北忍不住接连给金锋使眼色，想要金锋也表演一个。 金锋无奈，只能意犹未尽的起身说道：“既然大家都展示了才艺，小生也献丑作首诗，请大家多多指教。” “金公子请！” 唐小北这才松了口气。 茶围中唯一的裁判就是举行茶围的姑娘，唐小北已经决定了，不管金锋表演什么，只要不是太差，她都会判金锋获胜。 既然打听过，金锋早就做好了准备，缓缓开口道：“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归去广元时，说与青楼道。遍看西川花，不似小北好。” 自古文人相轻，听到金锋要作诗，一众公子哥全都兴趣缺缺，但是当金锋念完，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站了起来。 这首歌是大词人晏几道为一代名妓李师师作的一首《生查子》，现在被金锋改一下地名用来称赞唐小北，正好应景。 “周公子，这首诗不错啊！” “是啊，简直是为小北姑娘量身定制的。” “都说了遍看西川花，不似小北好，当然是为小北姑娘量身定制的。” “这首诗好是好，但是称赞的有些过了吧？” “是有点，一笑千金少，这首诗传出去，小北姑娘的身价估计得倍涨啊。” 有钱来青楼打茶围的，大部分都是读过书的富家子弟，作诗或许不行，但是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虽然心里不舒服，却不得不承认，这首词比之前所有诗词都要出色。 唐小北看向金锋的眼神也变了。 她已经做好了违心留下金锋的准备，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金公子实在谬赞了！” 唐小北对着金锋行了一礼：“不知小北是否有幸邀请先生去陋屋小坐片刻？” “那就叨扰姑娘了。” 金锋起身还礼。 今天过来的目标算是达到了。 可是其他公子哥的脸色全变得怪异起来。 一个小丫鬟趁着没人注意，悄悄跑了出去。 唐小北送走其他公子哥，准备带着金锋进屋的时候，老鸨子带着人匆匆赶来，直接把门堵住了。 第193章 谋划 青楼里面对姑娘的管制是非常严苛的，说错一句话或者做错一个动作，都要面临非常严厉的惩罚。 老鸨子安排的丫鬟，说是来伺候唐小北，其实就是来监视她的。 唐小北看到老鸨子，心猛地紧了一下，但还是强装着笑脸问道：“妈妈，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这边来了一位大才子，我来看看啊。” 老鸨子笑眯眯的看向金锋：“这位公子想必就是金公子吧，果然一表人才，怪不得能让小北姑娘着迷呢……” 金锋对于青楼的老鸨子没有任何好感，也懒得跟她费口水绕弯子，直接开口打断老鸨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扯那些没用的。” “公子果然快人快语，”老鸨子也不恼，依旧笑容满面道：“那我就直说了，小北承蒙公子厚爱，想跟公子单独说说体己话没什么，但是毕竟小北还是个黄花姑娘，就这么把公子领进闺房，恐怕会有人说闲话……”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金锋打断老鸨子的话：“我只是想和小北姑娘说几句话，要是不放心，你来安排地方吧。” 弄半天原来是怕自己影响了唐小北的名声。 一般的青楼女子是没有什么名声的，但是唐小北是今年才出道的，还是清白的，平时和一些公子哥单独见面，也会选择一些凉亭之类别人可以看到的地方来避嫌，从来没把人带进闺房过。 这就像前世的那些明星，可以和粉丝见面，谁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如果俩人一起去酒店，哪怕什么也没做，被曝出去后，对明星的声誉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老鸨子还指望唐小北的清白名声来大赚一笔呢，一得到丫鬟的报信，马上带人跑来阻拦。 金锋又不想和唐小北发生点什么，对于他来说，在闺房还是站在路边都一样。 “那就多谢先生怜惜了。” 老鸨子对着金锋作了个揖，然后笑着说道：“后边院子里有凉亭，安静幽雅，用来说话最合适。” “可以吗？” 金锋没有回答老鸨，而是看向唐小北。 “全凭公子安排。” 唐小北答道。 “那就去那边吧。” 金锋不想在这件事上和老鸨浪费口水。 春风楼后院有一块几十亩大小的人造池塘，池塘外边有一圈围廊，池塘中心有两座小亭子，一些喜欢附庸风雅的公子哥时不时的在这里举行一些诗会什么的，也算春风楼一景。 此时还有一座凉亭空着。 “都送到这里了，不用再跟着了吧？” 金锋瞥了老鸨子一眼，语气有些不满。 这也是小二教他的，对于青楼的老鸨子和龟公之流不能客气，要不然他们会越来越上脸。 果然，老鸨子看到金锋生气了，赶紧陪着笑脸停下脚步：“那我就不打扰两位说话了。” 金锋冷哼一声，大步走进凉亭。 唐小北给老鸨子行了个礼，赶紧跟了过去。 丫鬟看到老鸨子使眼色，抬腿就想跟着过去，结果铁锤抱着长刀堵住了路口。 “大爷，我去给公子姑娘送壶茶。” 丫鬟笑着解释，可是铁锤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挡在路口。 “小环，既然公子不需要就算了。” 老鸨刚才也听说了金锋和龟公的冲突，知道这主仆二人不好惹，见状便把丫鬟叫了回来。 铁锤这才让开路口，找了一棵柳树，背靠着树荫凉快。 凉亭里，唐小北一看老鸨带着丫鬟走了，赶紧问道：“公子，你怎么认识我姐姐的？” “这是冬冬给你的信，她说你看了就知道了。” 金锋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 “多谢公子！” 唐小北一把接过，飞快拆开信封。 片刻之后，唐小北放下书信，起身郑重其事的对着金锋行了一礼：“先生，多谢你照顾姐姐！” 唐冬冬在信里讲述了两人被野狼分开之后的经历，其中自然绕不开金锋。 “你姐是个有才华的姑娘，也是我最好的帮手，我们不是谁照顾谁，而是合作。”金锋笑着说道。 “那也得感谢先生给姐姐施展才华的本事不是？” 唐小北笑道：“我当初要是也能遇到先生，现在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冬冬说你们当时都快到金川县府了，你怎么又回广元了？”金锋问道：“还成了春风楼的红牌姑娘。” “当时姐姐引走了野狼，我吓得一直跑，后来就在山里迷路了，直到遇到一个樵夫才没被饿死在山上。” 唐小北说道：“樵夫把我带下山，说自己儿子打仗打死了，老两口想收我做女儿，我当时觉得他们是好人，心里又害怕，就答应了，谁知道他们转头就把我卖给了春风楼。” 说到这里，唐小北凄然一笑：“因为我识字，还会抚琴，他们卖了个好价钱。” 金锋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唐小北：“你姐姐让我把你弄出去，你怎么想的，愿意离开春风楼吗？” 这个必须要先问清楚，毕竟唐小北现在在春风楼好像过得还不错，有单独的小院住着，还有丫鬟伺候，每天结识的也都是郡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弄到最后唐小北不愿意离开，那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唐小北听到金锋这么问，眼神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慌乱。 被卖到青楼之后，老鸨子就找了几个老婆子来训练她，稍微有一点做得不好就是非打即骂。 这年头相信陌生人的代价实在太沉重了，她已经吃过一次亏，本能的不敢相信任何人。 低头又看了一眼手里的信，确认是唐冬冬的字迹之后，这才重重点头：“我当然想离开春风楼，只不过妈妈肯定不会放我走的。” “这个我来想办法，你只要配合我就行了。”金锋说道。 “我一定听从先生的安排。”唐小北赶紧保证。 “那好，你听我说……” 金锋凑到桌前，跟唐小北讲述自己的计划。 春风楼一楼大厅，随着那群打茶围的公子哥离开，金锋写给唐小北的那首词也在春风楼传开了。 这时候终于有人意识到了金锋的身份。 “金川金锋？我怎么听着这名字有些耳熟，是不是锄禾日当午那位？” 第194章 疯了 自从《悯农》传到广元郡之后，受到了很多读书人的称赞和追捧。 很多学堂都把这首诗当做启蒙诗词教给孩子。 所有人都知道这首诗的作者是一个叫金锋的金川人，却从来没人见过。 大康文风盛行，大家对诗人词人的崇拜非常狂热，得知金锋来了春风楼，在场的文人一下子炸锅了。 就好像前世某些粉丝突然知道自己一直崇拜的偶像，和自己住在同一个酒店一样。 特别是那些和金锋一起参加唐小北茶围的书生，腰板立刻挺得笔直。 “原本我没在意，周兄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锄禾日当午那位！” “哈哈，没想到我竟然有机会和金大才子一起喝过茶。” “别嘚瑟了，快跟我说说，金公子长得什么模样？” “那自然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小北姑娘还留下他单独说话呢，我刚才看见他们去后院了。” “那应该是去凉亭了，快去看看！” “走，一起去！” 公子们成群结队涌入后院。 “快看，那是小北姑娘，他旁边的应该就是金公子了吧？” 有眼尖的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凉亭中的两人。 “是他们。”马上有参加过茶围的公子哥出来确认。 “周公子，你和金公子一起喝过茶，带我们认识一下吧？” 有公子哥撺掇道。 “这个……”周公子刚才只是口嗨，其实他跟金锋连一句话都没说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金公子和小北姑娘正说话呢，咱们贸然打扰不合适。” “是有点不合适。” 其他公子哥纷纷点头。 一群人在凉亭路口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聊着天等待，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金锋今天写的词上。 “你们有没有觉得，金公子今天这首词写得不如前边《悯农》好。” “我也这么认为，《悯农》深刻的反映了农人的辛苦，读起来让人潸然泪下，今天这首《生查子》胭脂气太重了。” “你们知道什么，写诗写词要看场景，今天这种场合，金公子要是写一首《悯农》那样的，也不合适啊。” “话虽如此，但是这首词还是有些太小家子气了，读起来完全就是在讨好小北姑娘。” …… 所谓众口难调，何况这首《生查子》只是金锋随便拿出来配合唐小北的而已，只能算是一般，有人喜欢，自然也有人不喜欢。 但是躺在柳树后边凉快的铁锤听到公子哥说金锋小家子气，马上不乐意了，跳出来喝问道：“你们说谁小家子气呢？” 公子哥们一直没发现树后边还有个人，都被铁锤吓了一跳。 认出铁锤是金锋身边的随从，参加过茶围的公子们就像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住了一样，都有些尴尬。 “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在讨论诗词。” 周公子最先反应过来，强笑着解释。 “对对，我们在讨论诗词。” 其他公子赶紧附和。 “我们家先生写过的诗词多了，今天这首只是最差的。” 铁锤觉得金锋被人小看了，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帮金锋正名。 “金公子还写过哪些诗词？” 周公子赶紧问道。 “那可多了去了，昨天喝酒的时候还做了一首呢。” 铁锤拿出一张纸扔给周公子：“你不是说先生的诗词小家子气吗，拿去看看什么叫大气！” 昨天听过《将进酒》之后，铁锤就觉得很对味儿，请识字的女兵写了下来，准备拿回去让人教儿子背背。 现在正好用到了这里。 “我看看！” 一众公子哥全都凑到周公子身边。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随着周公子的朗诵，公子哥们全都听傻了。 半晌之后，他们才回过神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人生得意须尽欢，千金散尽还复来！多豪迈的句子啊！”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怪不得金先生如此大才，却愿意屈居深山，原来早已看透世事！” “我辈凡夫俗子，偶尔写出一两句妙语，恨不得宣扬的天下皆知，而金先生却默默无闻，要不是这位大哥，恐怕世人谁都不会知道金先生还有如此惊世之作，这才是隐者风范啊。” “此诗堪称豪迈典范，我刚才竟然说金先生的诗词太小家子气，真是羞煞我也！” 公子哥们一个个全都被《将进酒》镇住了，对金锋的称呼也从公子变成了先生。 连带着对铁锤的态度也越发和善。 周公子从后边跟着的仆人手里拿过一壶酒，拉着铁锤在凉亭路口坐下。 亲自给铁锤倒了一碗酒，问道：“这位大哥，金先生是否还有其它大作？” “先生作过的诗词太多，我是个粗人，除了昨晚这首，还只记得两首短的。”铁锤挠着头答道。 “还有两首？”周公子眼睛一亮：“还请这位大哥不吝赐教，让我等开开眼。” 在铁锤看来，既然要帮金锋正名，那自然好诗越多越好，开口说道：“其实先生的《悯农》共有两首，只不过还有一首没有跟外人说而已。” “《悯农》竟然有两首？” 周公子一惊，连问道：“第二首是什么？”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铁锤朗声念道。 “我的天！” 一众公子哥听完，齐齐倒抽一口凉气，心里明白金锋为何第二首不对外宣扬了。 锄禾日当午那首，站在农夫角度上叙述耕作不易，劝诫大家珍惜粮食，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非常积极向上，谁都挑不出毛病。 但是这一首就不一样了。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说的是实话不假，可是这简直就是在打朝廷的脸啊。 虽说大康文风昌盛，还没有出现过文字狱之类的先例，但是公子哥们依旧听得胆颤心惊。 “大哥，你刚才说还记得两首，还有一首呢？也是写农人的吗？” 周公子回过神来，接着追问道。 “还有一首是先生去县府看到卖蚕丝的村妇之后有感而发，写蚕妇的。” 铁锤想了一下，念道：“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疯了疯了，又是一首批判现实的！” “敢为天下百姓发声，金先生是我辈读书人的楷模啊！” “怪不得先生来春风楼穿着粗布衣服，原来如此啊！” “从明天开始，我再也不穿丝绸了！” 一群公子哥全都被铁锤所念的三首诗折服了。 第195章 名传郡城 “这位大哥，金先生还有其他大作吗？” 周公子拉着铁锤，一脸期待的问道。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先生的诗作太多了，只是我一个粗人记不住那么多。” 铁锤见这群公子哥已经被镇住，替金锋正名的目标已经达到，便懒得再说了。 “记不住整首，能记住一两句也行。” 周公子赶紧又示意下人给铁锤倒了碗酒。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铁锤推开酒碗，抱着长刀守到路口，不再搭理这群公子哥。 凉亭里，金锋和唐小北合计到傍晚才结束。 唐小北听完金锋的计划，心中的担忧一扫而空，笑着问道： “先生，晚上春风楼有表演，红牌姑娘都要出场，您要看的话，我去给您弄两个座位。” “不用了，我娘子和你姐姐还在家里等我呢。” 金锋起身说道：“你有空再想想计划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我下次来的时候跟我说。” “好的。”唐小北点点头：“我送先生离开。” 结果两人一出亭子，就被那群公子哥围住了。 “金先生，久仰久仰！” “金先生，您那首《蚕妇》写得太好了！” “不，我觉得第二首《悯农》写得最好，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短短十个字，却迸发出无尽的力量！” “我觉得《将进酒》写得最好，豪迈大气！” “金先生，您还有其他佳作吗？” 一众公子哥围住金锋，叽叽喳喳打招呼。 “《蚕妇》？《将进酒》？农夫犹饿死？” 金锋心里不由一紧。 这几首诗他只在很少的地方念过，特别是《将进酒》，昨天是第一次出现在大康这个世界，他们怎么知道了？ 难道昨天客栈有其他人听到了？ 那他有没有听到《国际歌》？ 一时间，金锋的心有些乱了。 示意铁锤拦住这群公子哥，他带着唐小北快步离开。 “铁锤，昨天咱们喝酒的时候，客栈是不是有外人？” 出了春风楼大门，金锋第一时间把铁锤拉到一处没人的小巷子。 “先生放心吧，昨天我安排了兄弟值守，小二上过菜之后绝对没外人靠近咱们院子。” 铁锤自信说道。 昨天喝酒都是轮班的，有四个老兵滴酒未沾。 “那他们怎么知道《将进酒》？” 金锋纳闷问道。 “呃……” 铁锤挠了挠头：“刚才我听到他们说先生做的词太小家子气，就没忍住用《将进酒》反驳他们……” “那《蚕妇》和《悯农》又是怎么回事？” “我听他们说话的意思，好像有些瞧不起先生，就多背了两首来震震他们。” 铁锤说道：“先生您不知道，当时他们听完，都吓傻了！” “我也快吓傻了！”金锋没好气的踹了铁锤一脚：“祸从口出，以后在外面少说话知道吗？” 他虽然不擅长也不喜欢勾心斗角，但是却深知人心险恶。 只不过前世他只是个技术宅，在西河湾那种民风淳朴的地方待久了，不由自主的有些放松警惕。 但是这次广元之行，让他明白了，这个世界不是世外桃源，同样充斥着各种危险。 刚才既是提醒铁锤，也是提醒他自己。 以后不仅不能喝酒，也要调整心态，绝对不能再乱说话了。 “先生，我当时听到他们说你坏话，就没有忍住……” 铁锤察觉到金锋的情绪不对，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我是不是做错了？” “知道错了就行，”金锋瞥了铁锤一眼：“回去之后罚薪半个月，给你长长记性。” “记住了。”铁锤苦着脸点点头。 春风楼，金锋离开之后，那群公子哥也不寻欢作乐了，三五成群的拉着好友讨论金锋的几首诗词，很快就连老鸨都得到了消息。 “你说什么，前段时间孩子们到处传唱的那首童谣，是下午那个金锋写的？” “千真万确，现在楼下的公子们都在讨论呢。”丫鬟答道。 “金锋不是给小北写了一首词吗？快念给我听听。” 老鸨迫不及待说道。 春风楼的客人除了商贾，最多的就是自命不凡的读书人，每天给姑娘写诗词的人太多了。 下午只是听丫鬟说金锋给唐小北写了首词，但是当时心里只想着赶快去阻止金锋和唐小北私会，根本没问写的什么。 “这几张都是金锋先生写的，给小北姑娘写的词是这首。” 老鸨的贴身丫鬟也是个伶俐人，赶紧拿出抄录来的几首诗词，指着其中的《生查子》答道。 “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 老鸨念着诗词，眼睛越来越亮。 放下信纸，拍着桌子大笑道：“这首词写得太好了！” 娱乐落后的封建时代，青楼和客栈是各种消息的集散地。 前段时间《悯农》传到广元，传播的很快，老鸨当时还感慨要是《悯农》的作者给春风楼的姑娘写首诗就好了。 谁知道这才没多久，美梦就成真了。 “可是楼下的公子们都说另外几首写得好呢，他们说这首词胭脂气太重，不大气。” 丫鬟不仅收集了金锋的诗词，还一起打探了公子哥们对几首诗词的评价。 “他们又不是你们的妈妈，当然觉得其他诗词写得好。” 老鸨笑着说道：“这首词是金锋先生专门给咱们小北写的，胭脂气重了才正常，只要金锋先生的名气在，小北有这首词傍身，这次竞选花魁把握更大了！” 说完重新拿起信纸，看了剩下几首诗，片刻之后得意笑道：“这几首诗果然写的更出彩，真是太好了！” “妈妈，您这么说我倒是糊涂了，金锋先生给小北姐姐写的词不出彩，您怎么更高兴呢？”丫鬟皱眉问道。 “铸币的时候出现了一枚错币，那这枚错币就是最值钱的。” 老鸨心情很好，摇头晃脑解释道：“金锋先生其他诗词写得都极好，唯独这一首写得一般，以后大家聊起金锋先生，都会提起这首词，也会提起小北。 所以这首词写的不出彩，对于小北来说就是最大的好事！” 第196章 怒火中烧 “原来如此，妈妈您真是慧眼如炬！” 小丫鬟赶紧竖起大拇指拍马屁。 “你还得好好练练呢！” 老鸨得意一笑：“去跟老梁说一下，把金先生这几首词好好传传，我要让金先生的大名传遍广元，也要让小北的千金一笑之名传遍广元！” “是！” 丫鬟蹲了蹲身子，转身离开。 很快，讨论金锋诗词的书生更多了。 金锋带着铁锤还没回到客栈，就听到街上有孩子唱着“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的童谣了。 “先生，这传得也太快了吧？” 铁锤听到童谣，瞪眼说道。 “看来是有心人在背后推动啊！” 前世金锋见过各种各样的宣传方式，一眼就识破了老鸨的小九九。 “先生，这几首诗不会给您闯祸吧？” 铁锤一路上终于有些想明白了，担忧说道：“要不然以后有人问起来，您就说这几首诗是我写的好了……” “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金锋瞥了一眼铁锤：“说你写的，你自己信不信？” “那怎么办？”铁锤有点儿急了。 “还能怎么办，凉拌呗！” 金锋倒是不怎么在意。 以前他跟庆怀讨论过时政，大康是文官当道，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文官们也很抱团，在大康开国不久就联名上谏，设立了御史台这个言官部门。 御史的职责就是监察百官，上谏皇帝，有一些耿直的御史是连皇帝都敢骂的。 正是因为如此，到目前为止，大康还从来没出现过文字狱，更没有出现过因为写诗词获罪的先例。 如今的大康到处内忧外困，金锋不信他只是写了几首同情农夫和蚕妇的诗，就会被问罪。 损己利人的事情金锋做不来，但是拔一毛而利天下，金锋还是愿意的。 如果这些诗歌传播开来，能引起当朝者注意，改善一下底层百姓的生活，金锋也很乐意。 自从金锋和铁锤离开之后，唐冬冬就守在客栈门口，看到金锋回来，赶紧跑了过来。 “锋哥，见到小北了吗？” “见到了。” “小北还好吗？”唐冬冬着急问道。 “看起来挺好的，住着单独的小院，还有两个丫鬟伺候着。” 金锋拍了拍唐冬冬的肩膀，安慰道：“而且春风楼一直在训练她，今年才让她出来见客，现在还是清白之身呢。” 果然，唐冬冬听到金锋这么说，神情猛地一松，然后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在这个时代，女性的贞洁问题非常重要，她最担心就是唐小北已经沦为娼妓，那她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一个大姑娘蹲在大街上嚎啕大哭，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看向金锋和铁锤的目光也充满了鄙夷，好像他们欺负了唐冬冬似的。 铁锤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把唐冬冬提回客栈。 但是金锋却不急不躁，默默站在唐冬冬旁边守着她。 唐冬冬心里最大的石头落了地，恢复得也快，哭了几分钟就站了起来。 “锋哥，小北怎么说，愿意跟我回去吗？” 唐冬冬擦了擦眼泪，问道。 听到金锋说唐小北过的不错，她也有和金锋一样的担心。 “回去再说。” 金锋拉着唐冬冬的胳膊，把她带回客栈。 说完和唐小北的见面经过，唐冬冬才算彻底放心。 关晓柔让润娘把唐冬冬送回房间休息，转身问道：“当家的，花魁大赛还要五天才开始，咱们就在这儿等着吗？” “不等着怎么办？”金锋无奈说道：“冬冬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把唐小北弄出来，她是肯定不愿意回去的。” “只能这样了。”关晓柔问道：“当家的，那咱们明天还去牙行看家奴吗？” “先不去了吧，”金锋想了一下说道：“咱们暂时回不去，买了家奴回来也没地方住，不如等要走的时候买了一块带回去算了。” “那行，听当家的。” “对了，慕岚呢，怎么没看到？” 金锋回来总觉得吃饭的时候冷清了不少，现在才发现原来庆慕岚不在。 女兵也少了一半。 “慕岚说她们家有个世交住在广元，下午你走了之后，她也走了，说是去打听打听春风楼的背景，如果当家的办法行不通，看看能不能想想其他办法。”关晓柔答道。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正说你呢，你就回来了。”金锋笑着问道：“打听的怎么样了，春风楼有什么背景？” “先生，等会儿再说，先让我喘口气。” 庆慕岚倒了杯水灌进肚子，然后长长的吐了口气：“真是气死我了！” “什么情况？”金锋皱眉问道：“这个春风楼背景很大吗？” 春风楼培养唐小北也花了不少心思，金锋如果带走唐小北，等于坑了春风楼一把。 如果对方背景很强，那金锋就要重新调整计划了。 “春风楼的后台不过是广元本地的一个豪绅而已，也就是我不方便出手，要是我哥在这儿，一句话就能把唐小北弄出来。” 庆慕岚满不在乎说道：“现在也没事，只要咱们拿到唐小北的卖身契，春风楼要是敢说三道四，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那你气呼呼的干什么？”金锋纳闷问道。 “我生气不是因为春风楼，而是替先生和我哥觉得不值得！” “我和庆侯爷？”金锋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先生先看看这个！” 庆慕岚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拍到桌子上。 金锋疑惑的打开信封，很快，他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 “的确太过分了！” 庆慕岚气愤说道：“先生你不知道，我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差点气炸了。”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金锋气得手都直发颤。 “先生，你说朝廷里那群当官的都是怎么想的，我哥可是这次抵抗党项南侵的最大功臣，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哥？怎么可以这样对铁林军？” 庆慕岚说道：“他们这么做，难道就不怕亡国灭种吗？” “亡国灭种？” 关晓柔吓了一跳：“你们俩说什么呢？” 第197章 大康形势 “你自己看！” 庆慕岚把信封又放到桌子上。 关晓柔没有去拿，而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金锋知道她不识字，开口说道：“这封信上说，党项派人来跟朝廷谈判了，今年给党项人的岁贡又要加一成！” 正常情况下，朝廷打了胜仗，就不用再向党项缴纳岁贡了，如果朝廷再强硬一点，说不定还能用俘虏换取大批好处。 就算最坏的结果，也能少交一部分岁贡。 大康百姓的赋税中有很大部分给了女真和党项做岁贡，一旦不用交岁贡，百姓的赋税也能降一些。 金锋从渭州城回来后，就一直让护送队关注县府的告示，希望看到朝廷降低赋税的消息。 可是左等右等，一直没有等到这样的告示。 金锋原本以为是因为通讯落后，金川县又地处群山之中，消息来的慢。现在才知道，在铁林军打了胜仗的情况下，朝廷竟然妥协了！ “为什么？”关晓柔疑惑问道：“当家的你和侯爷不是在边境击退了党项人吗，还俘虏了他们南征军，岁贡为什么不减反而更多了？” “朝廷的那群混蛋妥协了呗！” “他们为什么妥协？” “还能为什么，为了争权夺利，为了限制庆怀哥哥的铁林军，为了打压主战派！” 庆慕岚拍着桌子说道：“先生和庆怀哥哥带着将士们在边关流血，好不容易打了胜仗，结果岁贡又加了一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关晓柔也气愤不已：“这让老百姓还怎么活？” 朝廷答应的岁贡，最终还是要摊派到老百姓头上。 在金锋出现以前，赋税就是关晓柔最害怕的一个话题，每年到了收税的时候，她都会愁得好几天睡不着，拼命纺线，想多挣些钱帮衬家里。 虽然现在不用再担心赋税，但是那种对赋税的恐惧已经刻进了骨子。 “朝中的那些老爷们才不会管老百姓的死活，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官帽，只关心自己的利益！” 庆慕岚咬牙说道：“这还不是最气人的，晓柔你知道最气人的是什么吗？”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吗？”关晓柔愣了：“最气人的是什么？” “最气人的是朝廷不光把战俘还给了党项人，竟然还把先生制作投石车的方法，也一起交给了党项人作为赔礼！” “什么？！” 关晓柔终于知道金锋和庆慕岚为什么这样生气了。 庆慕岚经常去家里蹭饭，吃过饭之后没事就喜欢拉着金锋讨论军阵，关晓柔听多了，多多少少对军事也了解了一些。 按照金锋的说法，目前大康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侦察，然后坚壁清野，据城而守。 骑兵的优势是速度快，但是快速行军必然无法携带太多粮草。 所以党项人入侵大康向来是以战养战，就是一边打劫百姓，一边继续深入作战。 如果能在草原上提前侦察到党项人的侵犯意图，然后马上让百姓带着粮食集合到城池，或者疏散到深山，党项人找不到补给，就会不攻自破。 事实上，这也是目前大康各地守将对付骑兵的主流办法。 高大的城墙一直是骑兵无法绕开的难题。 可是谁知道朝廷竟然把投石车的制作办法交给了党项人！ 有了投石车，他们就可以轻松把石头、火油投入城内，对守城一方造成巨大伤害！ “当家的说过，投石车是大康的战略武器，怎么可以交给敌人呢？” 关晓柔差点气哭了：“还有庆侯爷，为什么要把投石车交给朝廷？” “庆怀哥哥也是中了朝中那些老爷们的奸计！” “什么奸计？”关晓柔疑惑问道。 “党项来咱们大康最近的路是从清水谷进入渭州，为了避开庆怀哥哥的铁林军，他们这次没有从清水谷走，而是绕行一千多里穿越戈壁滩从西边过来。” 庆慕岚解释道：“当朝廷得到消息，党项骑兵已经兵临兰州城下，我伯伯庆国公立刻上奏朝廷，想调铁林军去兰州阻拦党项人。 但是朝中的老爷们害怕庆怀哥哥的功劳太大，就以铁林军距离兰州太远，调动来不及为由，拒绝了这个提议，然后要求庆怀哥哥把制造投石车的办法交给朝廷，让兰州守军制造投石车，抵抗党项人。 庆怀哥哥一心为国，就派人以最快速度把投石车的图纸送到了朝廷，谁知道没多久，兰州城下的党项军中就出现了投石车。 后来我伯伯才查出来，在兵临兰州城之前，党项的暗使就秘密进入了汴京，提出了退兵条件，索要投石车图纸不过是其中一条而已。 陛下被小人蒙蔽，就答应了党项人的要求。” 金锋听到这里，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什么皇帝被小人蒙蔽，其实就是皇帝害怕了。 党项人一旦打下兰州，就可以长驱直入进入关中，然后剑指汴京。 “先生，现在怎么办啊？” 庆慕岚一脸愁容的看向金锋。 “我只是一介小民，朝中的大佬们都做出决定了，我除了听着还能有什么办法？” 金锋叹了口气：“还有，你刚才的话在家里说说就算了，出去以后可别乱说。” 新炉子建好之后，冶铁车间已经可以批量生产重弩，原本金锋还想着把方法教给庆怀，现在他彻底断了这个念头。 不是不相信庆怀，而是他不相信大康朝廷。 以前他只是对朝廷失望，但是通过这件事，金锋察觉到大康已经无可救药了，随时都有灭国的危险，以前的计划也要改动一些了。 庆慕岚见金锋没有继续谈论的心情，生着闷气走了。 金锋心情也不是很好，第二天吃过早饭，准备带着铁锤出去散散心，顺便去冶炼坊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材料。 所谓冶炼坊，和前世的五金用品批发商场差不多，里面都是卖铁匠相关的东西。 金锋和铁锤进了坊门，还没开始转呢，却被一个过路的年轻人拉住了。 第198章 我也有粉丝了？ “你干什么？” 铁锤一把推开年轻人，闪身挡到金锋前面。 右手也握到了刀柄上。 金锋的左手也第一时间缩进袖子。 “大哥不要误会，咱们昨天在小北姑娘的茶围上见过。” 年轻人赶紧解释道。 金锋上下打量一阵，昨天的确见过这个人。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周公子。” 铁锤也认出了年轻人。 “小生周元强见过金先生。” 年轻人郑重其事的对着金锋行了个礼：“对不住了，小生见到先生太激动了，想着来打个招呼，失礼惊着先生了。” “没事。” 别人只是打个招呼，金锋摆了摆手便准备带着铁锤离开。 谁知道周元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快步跟上金锋，自来熟的问道：“先生，你来冶炼坊有事吗？” “买点东西。” 大街是公家的，金锋也不能赶人离开，只好随口敷衍道。 “我家世代就住在冶炼坊，先生要买什么跟我说，我来帮先生带路。”周元强热情说道。 有个本地人带着好像也不错。 金锋想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单子递过去。 周元强看完单子，惊讶问道：“这些东西都是铁匠要用的，先生买来做什么？” “我就是个铁匠。” “什么？先生是铁匠？” 周元强惊诧的嘴巴长得老大。 昨天晚上他把金锋写的几首诗词反复读了无数遍，在周元强看来，能写出如此诗词的金锋，必然是书香世家，谁知道竟然是个铁匠。 “干嘛这副表情？”金锋笑着问道。 “没什么，先生的诗词举世无双，我以为先生一定是书香世家，没想到竟然是铁匠。” 周元强非但没有因为金锋是铁匠而看不起他，反而因此更加敬重金锋了。 “我家祖上几代都是铁匠，也就是从我这代才开始读书识字的。” 金锋问道：“单子上的东西能买到吗？” 他这个单子上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古代炼铁法要用到的，应该不难买，但是有几样比较少见，金锋不知道现在大康有没有。 “我家就是卖冶炼用材的，先生单子上的东西，我家差不多都有，但是钴土要去陶瓷坊才能买到。” 周元强把单子还给金锋：“正好我有个朋友家里是做陶瓷的，先生如果想要，我可以让他送一些过来，保证最低价给先生。” 想要制作出钨钢，除了钨之外，还需要钴。 钴土在历史中运用时间也较早，一般用来给陶瓷着色。 金锋目前没有办法找到钴土矿，只能想办法购买。 “那就麻烦周公子了，到时候多少银子你直接说就行。” 金锋看出周世强有意接近自己，便没有拒绝。 “不麻烦，不麻烦，能帮上先生的小忙，是我的荣幸。” 周世强笑着说道：“先生您现在可是郡城最大的红人，如果您出去说要帮忙，不知道多少人排着队来找您呢。” “什么红人？”金锋纳闷问道。 “先生恐怕还不知道吧，昨天晚上先生的几首诗词在郡城已经传遍了，小北姑娘也因为您的词中有一笑千金少，而被人称为千金姑娘，春风楼昨晚就发话了，从今天开始，参加小北姑娘的茶围要十两银子。” 周元强笑道：“现在不知道多少青楼的红牌姑娘翘首以盼，等着见先生一面呢，如果先生同意，肯定有很多姑娘愿意自荐枕席。 先生才华横溢，却甘愿屈居深山为一铁匠，实在是我辈之楷模。” “这……” 金锋不由摇头苦笑。 来一趟郡城，正事儿一件还没办，却闹出了这么多幺蛾子。 “谬赞了。”金锋摆了摆手，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我有点赶时间，先去买东西吧。” “好，先生请跟我来。” 周元强赶紧跑到前面带路，把几人领到一家名叫周记商行的铺子门口。 “这就是我家的铺面，先生稍等一下，我让人去把先生要用的东西整理出来。” 周元强给金锋和铁锤每人倒了杯茶，转身跑到后边去了。 很快，两个伙计跟着进来，开始往筐里装东西。 这次过来只带了一辆马车，能带的东西有限，金锋要的数量并不多，很快伙计就把东西准备好了。 “周公子，去算算多少钱。” 金锋从怀里掏出钱袋。 “先生能来我家，是小生的荣幸，岂能跟先生收钱？” 周元强连连摆手。 “以后说不定我还会来你这里进货，你要是不收钱，东西就搬回去吧，我以后也不来了。” 前世那么困难，金锋都没有占过别人的小便宜，现在他并不缺银子，更加不会。 “先生，你这……” 周元强见金锋态度坚决，只好让伙计算了一下：“先生，总共是三十三两六钱银子，先生给三十两就可以了。” 冶铁车间建好后，买过不少炼铁材料，金锋现在对行情也算了解，知道周元强给的价钱非常低，再抹掉三两多的零头，这一单基本上赚不到钱。 不过这次金锋没有再推脱，笑着取出三个十两的银锭递给周元强。 “那就多谢先生照顾我家生意了。” 周元强笑着接过银锭。 之后金锋又跟着周元强去了一趟陶瓷坊，买了一些钴土回去。 下午金锋又去了一趟批发草药的草药坊，购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又买了几坛子老酒。 接下来的几天就藏到了房间里，一心配制药水，连吃饭都是关晓柔送进去。 直到花魁大赛开始的前一天，才终于从房间出来。 “先生，你终于舍得出来了，你再不出来，我都不敢出门了。” 庆慕岚一见金锋就抱怨道。 “出什么事了？”金锋转头问道。 “你现在在广元郡的名气比郡守都大，每天不知道多少人过来递帖子，想要见你一面。” 庆慕岚说道：“就连我世叔家的几个姐妹都问我能不能带她们来见你。” 金锋闻言不由笑了起来。 没想到他也是有粉丝的人了。 “锋哥，你说的药水配好了吗？” 唐冬冬从外面跑进来，还没站稳就着急问道。 “诺。” 金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笑着晃了晃。 唐冬冬见状，长长松了口气。 吃过午饭，金锋带着铁锤准备再去春风楼找一趟唐小北。 知道门口有人等着，金锋故意带着铁锤走了酒楼杂役走的后门，可是谁知道，后门竟然也有人等着。 而且还是个俏生生的大姑娘。 第199章 绿柳 赵家酒楼后门，一个穿着绿色纱裙的姑娘亭亭玉立，身材高挑，腰上扎着一根丝带，显得极为纤细。 看到金锋出来，姑娘上前微微蹲身行了一礼：“小女子绿柳，见过金先生。” “绿柳？” 金锋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教坊司的绿柳姑娘？” “正是小女子。” 绿柳捂嘴轻笑一声：“先生竟然知道小女子，小女子真是倍感荣幸。” 其实她不知道金锋不仅知道她的名字，前几天还用她的名字唬过春风楼的龟公呢。 当然，金锋就算再直男也不会把这事儿说出来，而是有些无奈的问道：“姑娘，你有事吗？” “教坊司新到了一批好茶，小女子想请先生去共饮一杯，不知先生是否赏脸？” 绿柳说完，还对金锋抛了个媚眼。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对不住了，我现在有些事，就不叨扰姑娘了。” 如果是平时，金锋可能就跟着绿柳去领略一下教坊司的风采了，但是今天还有正事，他只能拒绝对方。 “那绿柳随时恭候先生。” 绿柳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是却没有任何纠缠，见金锋不答应，便行了一礼，把路让开。 金锋对着绿柳点点头，带着铁锤大步离开。 绿柳看着金锋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她已经蝉联了三年的花魁，观众已经对她形成了一些视觉疲劳，今年竞争花魁的把握本来就不大，突然又杀出来一个唐小北，顿时让她警觉起来。 金锋的那首《生查子》不仅让唐小北的身价倍涨，也帮唐小北聚拢了很多人气。 所以她才会在赵家酒楼后边一直等着金锋出来，希望金锋能帮她也写首诗词。 为此，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刚才她暗示的也非常明显。 可是金锋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 能成为教坊司花魁，绿柳不知道击败了多少对手，短暂的不甘之后，马上思考是否还有其他补救措施。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对着后边招了招手。 一辆马车驶来，停在绿柳身边。 铁锤回头看了一眼，见绿柳上车了，笑着问道：“先生，绿柳是来找您求诗的吧？” “应该是吧。” 金锋点了点头。 “不愧是教坊司的姑娘，就是水灵。特别是那小腰，真的一只手就能握住，怪不得叫绿柳。” 铁锤砸着嘴说道：“我是没有先生的本事，要不然我肯定舍不得拒绝这样的姑娘。” 教坊司算是官办青楼，里面的姑娘有很多都是犯官或者官府查办的大户人家妻妾儿女。 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女子，不说个个貌美如花吧，但是综合素质是远高于一般青楼的。 所以教坊司稳压其他青楼一头，每年的花魁也基本上是出自教坊司。 比如绿柳就已经蝉联了三年的广元郡花魁。 “你有胆子把刚才的话回去跟你婆娘说一遍。” 金锋笑着瞥了铁锤一眼。 “跟她说怎么了？” 铁锤梗着脖子说道：“男人在外面寻花问柳不是很正常吗，她还敢管我？” 金锋刚准备再打趣铁锤几句，突然听到后边传来马蹄的声音。 回头一看，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两人身侧。 “先生，您是要去春风楼吗？” 绿柳从车窗探出身子问道。 “怎么，我要去哪里，还需要跟绿柳姑娘报备吗？” 金锋的语气有些不悦。 “先生误会了，”绿柳赶紧解释道：“风月坊不知道多少姑娘盼着先生呢，您就这么去风月坊，小女子担心先生到不了春风楼就会被其它楼里的姑娘包围。” “没这么夸张吧？” 金锋有些不信。 “一点不夸张。” 绿柳捂嘴笑道：“您的一首词，让小北姑娘一夜之间身价涨了数倍，您都不知道您现在在风月坊有多受欢迎，要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等待先生。” “失算了。” 金锋苦恼的挠了挠头：“这怎么办？” “先生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乘我的马车。” 绿柳说道：“教坊司的后门和春风楼的后门只有二十多丈，先生可以从后门过去。” “这不太方便吧？” 金锋下意识想要拒绝。 “对不住，绿柳忘了自己身份低微，和先生共乘一车，的确有损先生的清誉。” 绿柳没有再劝，而是低下头，一副潸然欲泣的样子。 人家姑娘都这么说了，金锋还能怎么办？ 在拒绝的话，就是真的看不起人了。 “那就麻烦姑娘了。” 金锋抱了抱拳，掀开车帘登上马车。 铁锤提着长刀，跟在马车后边。 “走吧。” 绿柳对着赶车的丫鬟喊了一声，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有一个唐小北就够了，绝不能让金锋再帮唐小北之外的其他竞争者写诗。 所以才极力邀请金锋上车。 除了阻拦其他竞争者靠近金锋之外，她也还想再努力一下。 马车空间不大，但是布置的非常温馨，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和绿柳身上的味道差不多。 不愧是青楼姑娘，从金锋上车开始，绿柳就眨巴着大眼睛直勾勾盯着金锋。 金锋相信，如果这时候他勾勾手指头，绿柳马上就会扑到他怀里。 不得不说，绿柳能蝉联三年的花魁，除了身材和纤细的腰身之外，本身长得也极为漂亮，被如此美人近距离盯着，金锋的心脏不争气越跳越快。 偏偏车里的温度还比较高，金锋额头上很快就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先生，你是不是热了？” 绿柳笑着掏出一方手帕，不等金锋拒绝，就凑上来温柔的帮金锋把细汗擦掉。 就在这时候，马车突然压到了一块洼地，轻轻晃荡了一下。 绿柳一下子栽到金锋怀里。 “对不住了先生，把你的衣服都弄乱了。” 绿柳倒也没赖在金锋怀里，下一秒就重新站起来了，手忙脚乱的帮着金锋整理衣服。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只小手好几次扫过金锋大腿根。 成亲这么久，金锋早就不是毛孩子了，但是关晓柔非常传统，就算有时候主动一些，也还会有些放不开。 两世为人，金锋都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脸不由红了一下。 “先生还害羞了呢？” 绿柳捂着嘴笑了一下，竟然又把手伸向金锋腿根。 12358 第200章 桃花运 “绿柳姑娘，不用了。” 金锋一伸手，抓住绿柳的小手。 “先生放心，我也知道写诗这种事情需要灵感，我不会缠着您要的。” 既然已经被金锋看出来了，绿柳干脆直接放开了，嘤咛一声倒在金锋怀里：“我只希望先生能够去一趟教坊司，和我一起露个面就行了。” “我看看时间吧。” 金锋随口应付道。 “那就先谢过先生了。” 绿柳嫣然一笑，小手掀开长袍下摆，就要钻进去。 “姑娘不必如此，既然我答应了，有时间就会过去。” 金锋推开绿柳，往旁边坐了坐。 …… 马车速度很慢，摇摇晃晃半个多小时才到春风楼后门。 “先生可不要忘了有空去看绿柳哦。” 绿柳擦了擦嘴角，冲着金锋笑意盈盈。 “有时间我会去的。” 金锋随意摆了摆手。 反正只是去捧个场而已，有空去看看教坊司什么样也不错。 “那绿柳等着先生。” 绿柳挥挥手，坐着马车走了。 为了防止姑娘仆人偷跑，青楼的后门都有人把守，春风楼也不例外，一左一右各站着一个彪形大汉，每人手里还提着一把长刀。 看到金锋和铁锤过来，其中一个大汉横移一步堵住后门：“客人来玩请走前门！” “回去跟你们老鸨说，金锋来了，如果她让我走前门，那我就走前门。” 金锋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回道。 刚才在马车里连腿都伸不直，太别扭了。 “金锋？咦，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大汉挠着头自言自语道。 “你傻了吧，这是给小北姑娘写词的金先生啊！” 同伴一脚踹开大汉，弓着腰对金锋说道：“金先生请，妈妈早就盼着金先生呢！” 金锋也懒得和看门的汉子一般计较，带着铁锤进了春风楼。 “原来这就是金先生啊？”大汉挠着头说道：“他不是和咱们的小北姑娘要好吗，为什么跟教坊司的绿柳一起过来？” “金先生这样的人物，不知道多少姑娘巴结呢，和绿柳一起有什么奇怪的？” “我要是也有金先生这样的本事就好了，整个风月坊的姑娘随便睡，还能拿到不菲的润笔费。” “少做白日梦了，你在这里看着，我去通知妈妈！” 同伴呸了汉子一口，转身跑进院子。 春风楼还是不小的，金锋又是第一次从后门进来，有些不熟悉，正在找路呢，就看到老鸨带着唐小北和几个丫鬟远远走来了。 “金先生，您要来春风楼怎么不派人提前通知一声呢，我也好安排马车去接您！” 老鸨看到金锋就像见到了财神爷一样，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我只是来找小北聊聊天，就不用劳烦你们了。” 金锋问道：“这次不用参加茶围了吧？” “先生说这话不是打我的脸吗，以后春风楼就是您的家，你想什么时候来，想要哪个姑娘伺候只管说话。” “那就多谢了，”金锋随意的拱了一下手，问道：“那我现在可以带小北走了吗？” “您随意，您随意。” 老鸨赶紧侧身把路让开，还不忘提醒道：“小北，伺候好金先生，莫要怠慢了。” “是。” 唐小北蹲身行了一礼，对着金锋微微一笑：“先生请跟我来。” 走了几百米，唐小北回头看了一眼，见老鸨没有跟上来，小声问道：“先生，是去我房里还是去亭子？” “去你房里老鸨肯定担心，说不定会让人去偷听，还去之前的亭子吧。”金锋说道。 “也好。” 唐小北在路口转了个弯，带着金锋又进了凉亭。 铁锤也知道金锋和唐小北这次有要紧的事情说，没敢再偷懒，提着长刀好像门神一样矗立在小路中间。 池塘外的小树林了，老鸨搓着手来回转圈。 看到一个丫鬟过来，赶紧问道：“他们去了哪里？” “回妈妈，还是那天的亭子。” 小丫鬟赶紧答道。 “还好，还好！看来这个金先生为人还算正派。” 老鸨拍着胸脯松了口气。 唐小北如今身价很高，如果被金锋破了身子，那就麻烦了。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老鸨又怕得罪金锋这个财神爷，想了一下，交代道： “去跟小白她们三个说一声，今天就不要再见客了，等金先生和小北聊完，让她们去伺候金先生。” 这次春风楼共有四个姑娘参加花魁大赛，为了抱住金锋的大腿，牺牲掉另外三个候选者，她也在所不惜。 “另外，让老梁做好准备，如果金先生再给小北写诗的话，让他务必以最快速度传出去，争取再给小北明天的竞选加把劲。” “是！” 小丫鬟赶紧跑了出去。 凉亭里，金锋已经把小药瓶交给了唐小北。 两人又核对了一下计划，确认无误后，金锋起身说道：“明天就是花魁大赛了，你好好准备一下。” “嗯。” 唐小北重重点头。 “那行，我回去了。” “现在天还早着呢，要不然我介绍几个姐妹陪陪先生吧，也算我报答先生的搭救之恩了。” 唐小北笑着眨了眨眼：“有好几个从来没接过客，还是处子之身呢，而且学过怎么伺候人，她们都盼着能见先生一面呢。” “怎么说着说着就开车呢？” 金锋心里腹诽一声，摆手说道：“真的不用了，正事要紧。” “那好吧，我送先生回去了。” 唐小北见金锋的确没有那个意思，只好作罢。 两人一起离开凉亭，准备顺着原路去后门。 结果刚走到围廊，迎面就走来一群莺莺燕燕。 “小北姐姐，这位就是金先生吗？” “哇，金先生比别人说的还英俊啊！” “不光英俊，还有才华呢。” “金先生，我写了首诗，您去我房间帮我看看吧？” …… 莺莺燕燕们一上来就把金锋围住了，搂胳膊的搂胳膊，抛媚眼的抛媚眼。 唐小北站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造孽啊。” 金锋觉得有些心累。 今天这是怎么了，进桃树林了吗？ 桃花运也太旺了点吧？ 他都有些吃不消了。 第201章 自证清白 金锋被一群莺莺燕燕吃了不少豆腐，不过最后也没有留在春风楼，硬是从莺莺燕燕中挤出来。 不是姑娘不漂亮，而是他很清楚温柔乡是英雄冢，这种青楼红粉最为蚀骨，逢场作戏玩闹一下就罢了，更进一步还是算了。 “先生，那些姑娘多漂亮，多热情啊，拉着你进屋喝茶，你怎么不去呢？” 都快走到客栈后门了，铁锤还觉得可惜，不停回头看风月坊的方向。 “刚才我看不是也有两个姑娘缠着你吗，要是觉得可惜，你把我送回去之后再来呗。” 金锋斜了铁锤一眼：“这几次剿匪，你应该也分了不少银子，应该够在春风楼住一段时间的。” “那些银子可是我和兄弟们拼死拼活和土匪干仗才弄来的，还要留着给儿子娶婆娘呢。” 铁锤赶紧捂住钱袋子：“我前两天打听了一下，春风楼可是个销金窟，找个差不多的姑娘过一夜，再随便吃点东西就得几两银子，我攒的那点家底，根本折腾不了多长时间。 而且我听说青楼姑娘都是势利眼，有钱的时候你就是大爷，把你的钱哄干净了，什么都不是。” “还算你有自知之明，”金锋说完，突然停下：“你什么都知道，还老回头看什么？” “嘿嘿，跟着先生不是不用花钱嘛……” 铁锤挠着头憨笑道。 “滚！”金锋踹了铁锤一脚，“回去之后嘴巴放严点，别什么都往外说。” “先生放心！”铁锤拍着胸脯保证。 关晓柔、唐冬冬、庆慕岚几人都在院子里等金锋的消息，一看到金锋回来，几女都站了起来。 唐冬冬刚准备开口询问，却看到庆慕岚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 说着就凑到了金锋身旁。 噗！ 铁锤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看到金锋瞪眼，赶紧摆手示意跟自己没关系。 青楼姑娘是胭脂水粉商人最喜欢的客人，金锋和一群姑娘厮混那么久，身上难免沾了一些。 “你属狗的啊，乱闻什么？” 金锋有些心虚的后退几步，突然一指铁锤：“是这小子，我跟小北商量事情的时候，他跑去勾搭小北的丫鬟，还占人家便宜。” 嗝！ 正在憋笑的铁锤一下子呛住了。 什么情况，我不是在看热闹吗，怎么火烧到我身上了？ 不过下一秒就反应过来，属下的职责之一不就是给领导背锅吗，赶紧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憨笑道：“慕岚姑娘别闻了，我身上的味儿。” 说完，还故意把袖子伸到庆慕岚鼻子底下。 他也和两个姑娘厮混了一阵，身上的味道不比金锋淡，庆慕岚一下子就闻到了。 “滚滚滚！” 庆慕岚嫌弃的一脚把铁锤踹开。 铁锤也不恼，转身就走，还不忘背对着几女，给金锋抛了个搞定的眼神。 金锋却满脸正气的指着铁锤批判道：“铁锤，不是我说你，一点诱惑都抵抗不了，意志太不坚定了。” “先生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注意。” 铁锤连连点头。 两人演得不亦乐乎，却不知道关晓柔、庆慕岚她们早就看明白怎么回事了。 不过这年头男人去青楼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庆慕岚只是逗逗金锋而已，谁也没当成什么大事。 只不过当天晚上，一向保守含蓄的关晓柔，非要和金锋一起沐浴，把金锋身上来回搓了好多遍，差点把金锋搓秃噜皮。 “晓柔，我错了，别搓了，再搓就破皮了。” 金锋呲着牙赔不是：“等把冬冬的妹妹弄出来，我以后再也不去青楼了。” “慕岚姑娘跟我说了，男人去青楼很正常，不……不进被窝就行，那些姑娘不干净。” 关晓柔红着脸说道：“当家的要是想，把冬冬和润娘收了就行，她们不比青楼的姑娘好？” “你怎么又说这个……” 金锋无奈说道：“我没有跟谁进被窝，只是小北姑娘的姐妹对我好奇，在亭子里一起喝了些茶，身上沾了些胭脂味儿而已。” “听说青楼的姑娘都可主动了，见了男人就投怀送抱，没有男人能忍得住。” 关晓柔有些不信：“你能忍得住？” “这……” 金锋一下子噎住了。 这个问题就和“你妈知道你是猪吗？”差不多，回答知道还是不知道都不合适。 要是回答能忍得住，那就不是男人，回答忍不住，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面对这样的问题，不能直接回答。 “那个亭子只有四根柱子，连个墙都没有，我再忍不住，也不能做什么吧？”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问铁锤，要不然等以后见了唐小北，你问问唐小北也行。” 金锋说道：“你要是还不信，检查一下库存，不就知道了。” “当家的，洗澡呢，你手拿开……” “不行，我要证明我的清白！” …… 当天晚上，金锋为了自证清白，和关晓柔一起检查库存到半夜，第二天一早被唐冬冬喊起来的时候，两人都顶着黑眼圈。 但是今天就是花魁大赛，能不能救出唐小北，就看今天了。 大康娱乐匮乏，花魁大赛是郡城少有的热闹日子。 虽然有资格参加花魁大赛的青楼不多，但是其他青楼也可以在这天派出姑娘上街展示，宣传自家青楼。 郡城大大小小的青楼都派出了自己的花车，姑娘们倾巢而出，在花车上尽情展示着才艺。 这是一场全城的大联欢，无数百姓都涌上街头，站在街边看得津津有味。 毕竟绝大多数百姓，平时是见不到青楼姑娘的。 特别是当教坊司和春风楼的花车出现时，街道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起来。 “绿柳姑娘！” “青萝姑娘！” “小北姑娘！” …… 一些书生站在路边，挥着手和自己认识的姑娘打招呼。 百姓们也跟着凑热闹，胡乱喊叫，有些人连姑娘的名字都喊错了。 金锋在酒楼里就听到有人把小北姑娘喊成了小斐姑娘。 “这就是古人的追星现场吗？” 金锋打开窗户，看了一眼春风楼的花车。 第202章 先生很受欢迎嘛 偌大的花车就好像一个移动的舞台，唐小北坐在最中间弹奏琵琶，旁边还有两个姑娘演奏古筝和长笛，剩下的一些姑娘则是长袖翻飞，表演舞蹈。 看起来颇有种明星开演唱会的味道。 “外面好热闹啊！” 小娥踩着凳子从窗户探出脑袋：“姐夫，咱们也出去看热闹吧？” “花魁大赛要在河上的游船上举行，现在花车要在城里绕一圈才去河边，咱们吃过午饭再去。” 金锋揉了揉小娥的脑袋，说道：“现在出去也是追着花车全城乱跑。” “真的吗？” 小娥激动的拉着金锋的胳膊：“那姐夫咱们走吧！” 她这几天都没玩过瘾，正遗憾着呢，听到金锋这么说，眼睛一下子亮了。 “我才不去！” 金锋才没兴趣陪着小娥满城疯跑。 “姐夫，你就带我去嘛，求求你了。” 小娥使出了惯用的撒娇大法，软磨硬泡。 “行了行了，别缠了。” 金锋被磨得没办法了，看到老兵都站在窗边恋恋不舍的目送花车队伍离开，便喊道：“铁锤，你安排两个人带着小娥出去转转。” “先生，我带小娥姑娘去。” 铁锤知道金锋上午没有出门的打算，便赶紧毛遂自荐。 “那行，记得回来吃中午饭。” 金锋提醒一声，把小娥交给铁锤。 昨晚没睡好，送走小娥和铁锤，金锋又打着哈欠，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一觉睡到大中午，才被关晓柔喊起来。 小娥已经回来了，见到金锋，献宝似的的举起糖葫芦。 “姐夫，你看我买了糖葫芦，你尝尝，可好吃了。” “不用了，你留着吃吧。” 金锋伸了个懒腰，穿鞋起床。 大康的制糖工艺也很落后，糖葫芦上总有一股异味，金锋吃不习惯。 吃过午饭，一群人出发赶往河边。 害怕出去再被围观，金锋干脆让铁锤把马车赶了出来，和关晓柔几个人躲进了马车里。 河边的空地被官府围起来一大圈，作为花魁大赛的场地，每个人要交三个铜板，马车要交十个铜板，才能进去。 进去之后，一些位置好的地方，也要另外收钱。 即便如此，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也不计其数，金锋他们面前的队伍足足排了几十米那么长。 “看来官府对这个花魁大赛很用心啊，派了不少府兵来维持秩序。” 金锋看了一眼外面，感慨道。 “那是当然了，花魁大赛就是郡城办的，赚的钱郡城官府要拿走七成，他们当然用心咯。”庆慕岚撇着嘴说道。 “举办花魁大赛还能赚钱？”关晓柔问道：“怎么赚？” “花魁大赛就是竞选者轮流上场表演，支持者购买鲜花送给她，谁最后收到的鲜花多，谁就是当年的花魁。” 庆慕岚解释道：“而这些鲜花，就是官府出面采办的，一朵鲜花一两银子。” “什么鲜花这么贵？” “就是外面很普通的那种野花呗，要不然官府怎么赚钱？” 庆慕岚笑道：“广元这边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在西川，每年的花魁大赛官府最少能赚几千两，如果遇到巨富捧场，那就不好说了，几万两都有可能。” “这也太赚钱了！”关晓柔咋舌：“几万两银子一辈子也花不完吧？” “那是一个人，如果要养一个州府，几万两就不禁用了。”庆慕岚说道。 几人聊着天，就到了入口。 春风楼早就给金锋准备好了地方，等在入口的杂役一看到铁锤，赶紧小跑着迎了过来。 左右扫了几眼，没看到金锋，着急问道：“铁锤大哥，金先生呢？” “车上呢。”铁锤努了努嘴。 杂役这才放心，小跑着在前面带路，把一群人带到河边一处平整的空地。 空地临近水边，前面十米外就是举办花魁大赛的花船，算是最好的观赏位置之一。 春风楼对今年的花魁大赛寄予了厚望，所以才花大价钱把这片地方租赁下来。 在空地后边，还有一个个临时搭建的帐篷。 金锋从马车下来，正好看到春风楼的老鸨领着一群姑娘从其中一个帐篷出来。 “哎呀，金先生，可算把您盼来了。” 老鸨一看到金锋，热情的迎了上来：“姑娘们都想您想得不得了，一直缠着我问您怎么还没来呢！” 不用老鸨交代，莺莺燕燕们主动的凑了上来。 好在她们还知道这里不是春风楼，没有敢太奔放，只是围着金锋打招呼而已。 “先生很受欢迎嘛。” 庆慕岚掀开马车帘子，笑着调侃金锋。 金锋闻言，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关晓柔。 还好，关晓柔并不像生气的样子，而是和润娘一样，好奇的打量着莺莺燕燕。 只有唐冬冬，从门帘掀开的一瞬间，就一眼锁定了站在老鸨身旁的唐小北。 庆慕岚明显感到唐冬冬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扭头一看，唐冬冬的两眼已经有些湿润了。 对面的唐小北表现要好得多，只是深深的看了唐冬冬一眼，就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庆慕岚偷偷的捏了唐冬冬一下，笑着问道：“先生，这就是春风楼的姑娘吗，请问哪个是大名鼎鼎的小北姑娘啊？” 大康的风气虽然是男尊女卑，但是凡事都有例外，有个别家庭，就是女强男弱。 比如前几年广元郡城有一个富商，娶了郡守的侄女，婆娘仗着娘家的势力，在家里就比较强势。 富商逛青楼的时候，郡守的侄女带着府兵直接冲进青楼，活生生把作陪的两个姑娘打死了。 看到马车里有女眷，莺莺燕燕们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不想招惹事端。 听到庆慕岚出声询问唐小北，就连老鸨的眼神都闪过一丝慌乱。 混迹青楼多年，老鸨别的本事没有，但是看人的眼光却被练得一流。 庆慕岚身上的衣服、玉佩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而且说话的语气充斥着自信，显然没把春风楼看在眼里。 只是一瞬间，老鸨就做出判断。 眼前这个姑娘，春风楼得罪不起。 就在老鸨心思急转，想着怎么度过这次危机的时候，金锋开口了。 “行，慕岚都说了，那我就给大家介绍一下。” 第203章 花魁大赛 “这是我家娘子，关晓柔。” 金锋首先介绍了关晓柔，然后又挨个指着马车里的人说道：“这几位是我娘子的朋友，慕岚姑娘，冬冬姑娘，还有我的两个妹子，润娘、小娥。” 老鸨听到庆慕岚并不是金锋的妻子，心里长长松了口气，但还是偷偷给莺莺燕燕使了个眼色。 莺莺燕燕们不露声色的又后退几步。 混迹青楼这么多年，老鸨太清楚男女之间这点事了。 庆慕岚就算不是金锋的妻子，但是和金锋共乘一辆马车过来，显然两人的关系绝不简单。 还是离远点好。 介绍完自己这边的人，金锋又在关晓柔和润娘好奇的眼神中，指了指唐小北：“这位就是小北姑娘。” “小北见过金夫人，见过各位姐姐！” 唐小北上前，微微蹲身对着关晓柔几人行了一礼。 唐冬冬一看，眼中的泪水差点没有忍住，赶紧别过脸去。 当年唐家还没没落的时候，唐小北就是唐家一霸，仗着年纪最小最受宠，经常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这才短短几年，古灵精怪的姑娘就变得如此乖巧，不用问也知道受了不少苦。 关晓柔害怕唐冬冬控制不住感情，笑着跳下马车，引开众人的注意力。 “怪不得相公回去总是对小北姑娘念念不忘，果然是个知书达理的大美人。” 关晓柔站到唐小北面前，然后扭头看向老鸨：“难得相公对谁动心，我想给小北姑娘赎身，不知道妈妈是否愿意割爱？” 这些话是唐冬冬教她的，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她要给小北赎身？！” 莺莺燕燕们眼睛一下子全都瞪大了。 青楼女子们的命运都是悲惨的，哪怕是红牌，也是一样。 就算杀出重围成了花魁，也风光不了几年，等到新人出头，花魁一样得按照老鸨的吩咐接客。 年老色衰不能接客之后，也要继续做杂役。 如今在春风楼扫地倒夜壶的老婆子中，就有一个是当年的花魁，还有两个是曾经的红牌。 不榨干最后一点价值，老鸨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所以无数青楼姑娘都盼着有人替自己赎身。 一旦有姑娘成功赎身的话，整个青楼都会热闹好几天。 如果给姑娘赎身的是读书人的话，还会被传为佳话，被当地的青楼姑娘念叨好久。 但是听到关晓柔也替唐小北赎身，莺莺燕燕们非但没有羡慕，反而投去同情的目光。 现实不是童话，被赎身的姑娘，也不是个个都过上了幸福美满的好日子。 因为出身低贱，青楼姑娘就算被赎身，也不能成为正房大妻，最多被收为小妾，年老色衰后在深宅大院中孤独终老。 还有一部分被玩腻后就被冷落了，然后被正房大妻卖掉或者弄死了。 命运比在青楼好不到哪儿去，唯一的区别就是在青楼被很多人睡，赎身之后被同一个人睡而已。 比起前面两种，还有一种情况更加可怕。 那就是被女主人赎身。 这样的姑娘一旦被买回去，基本上很快就会被女主人弄死了，很少有人能活得超过一年。 所以莺莺燕燕们听到关晓柔要给唐小北赎身，才会如此害怕。 一个个下意识离金锋更远了。 “多谢夫人厚爱，但是小北是我最疼爱的孩子，现在还小呢，我想让她再多陪我几年。” 老鸨对着关晓柔鞠了一躬，赔着笑脸说道：“夫人要是想找个人在身边伺候，可以看看我们楼里的其他姑娘。” 开玩笑，唐小北可是本次花魁的最大热门人选，能够给春风楼带来的收益不可预估，老鸨怎么可能卖掉唐小北？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关晓柔遗憾的摇了摇头，便不再说什么了。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金先生，夫人，各位姑娘，我已经准备好了帐篷，请大家移步。” 老鸨赶紧在前面带路，把人送到地方就赶紧撤了，生怕关晓柔反悔。 为了抱紧金锋的大腿，老鸨显然花了些心思，帐篷所在的位置不仅视野很好，布置的也颇为温馨，桌子上摆着各种酒水点心，还有一些川蜀很难见到的水果。 当然，在桌子最中间，还摆放着笔墨纸砚。 其实老鸨原本还安排了几个姑娘作陪，只是看到金锋带着女眷过来，没敢让姑娘进来。 “姐夫，我能吃吗？” 小娥咽了一口口水，指着桌子上的点心问道。 “想吃就吃呗。” 金锋拿起一块糕点递给关晓柔：“晓柔，你也尝尝。” “谢谢相公。” 关晓柔乖巧的接过糕点。 今天是她第一次称呼金锋为相公，这两个字就好像有魔力似的，每当从她嘴里跑出来，心里就像有只小手挠了一下。 几人随意聊了会儿天，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欢快的鼓声。 硕大的花船缓缓驶来，停在距离金锋等人不远的地方。 鼓声停止，花魁大赛正式开始。 一个穿着清凉纱裙的姑娘第一个登上花船舞台。 姑娘对着河边行了一礼，岸上立刻沸腾了。 “青萝姑娘！” “青萝姑娘加油！” …… 岸边传出阵阵声浪，有认识青萝姑娘的，更多是凑热闹的百姓。 不过没人去管这些，只要热闹就好。 “听说这个青萝姑娘是教司坊今年最热门的花魁人选之一，只比绿柳差一点而已，她运气倒是不错，抽到了第一场。” 庆慕岚一边喝茶，一边点评道。 “为什么说抽到第一场是运气好？”润娘问道。 “刚开场的时候，大家都很兴奋，比较容易花钱买花打赏。”庆慕岚笑着解释道：“等这阵热闹劲过去，大家冷静下来，可能就会心疼钱了。” “排在最后的姑娘岂不是倒霉了？” “并不是，”庆慕岚接着说道：“排在后面的姑娘运气更好，因为到了后边，哪个姑娘有多少鲜花都一目了然，支持者们也会知道再花多少钱可以帮自己喜欢的姑娘追上去。” “那抽到中间的姑娘最倒霉咯？” “是的，”庆慕岚点了点头：“不过花魁大赛共有好几轮，今天只是第一轮，要从二十四个姑娘中选出十二个，参加明天的比赛。 如果真的有实力，就算抽到中间，也能入选十二佳丽。” “原来是这样。”润娘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小北姑娘抽到了第几个？” 第204章 打赏 “反正小北也不是奔着花魁去的，第几都一样。” 庆慕岚笑着说了一声，花船上再次响起几下鼓声。 青萝对着后边点了点头，几个戴着面纱的姑娘上台，每人抱着一样乐器。 “慕岚姐姐，她们为什么戴着面纱？” 润娘好不容易不问了，小娥这个好奇宝宝又上线了。 “因为她们是负责演奏的，不能抢了青萝的风头，所以要用面纱把脸遮起来。” 庆慕岚说完，还不忘从小娥端着的盘子里抢走一块糕点。 “那边还有好多，你为什么抢我的？”小娥不服气问道。 这盘麦芽糖是所有糕点中最好吃的。 “你手里的好吃啊。” 庆慕岚笑眯眯的又把手伸向盘子。 小娥脸色一变，竟然张嘴对着盘子呸了一口。 细碎的口水喷了一盘子，也喷了庆慕岚一手。 “你……” 庆慕岚气得差点跳起来。 小娥也知道自己过分了，看到庆慕岚扬起手掌，吓得缩了缩脖子，讨好的把盘子往前伸了伸，递向庆慕岚。 “不稀罕！” 庆慕岚生气的把手掌在小娥衣服上擦了擦，瞪着眼睛说道：“关小娥我跟你说，这事儿咱俩没完。” 自古以来，孩子最怕的就是大人连名带姓的喊自己。 特别是庆慕岚现在还摆着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小娥差点被吓哭了，憋着嘴向金锋求救：“姐夫……” “桌子上的点心是别人拿给咱们大家一起吃的，你一个人占了麦芽糖就不对了，还吐口水……” 金锋前世最讨厌熊孩子，自然不会惯着小娥，反而趁着这个机会给她上了一课。 “哦……” 小娥把盘子放回桌子上，低着头坐到一旁。 时不时的还抹一下眼角。 实际上眼角连一滴泪水也没有。 “别装可怜了。”金锋没好气问道：“知道错了吗？” “知道错了，其实刚才我也没想着吐口水，就是太急了。” 小娥抱着金锋胳膊摇晃着：“姐夫，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小娥这一次吧。” “行了行了，麦芽糖上已经沾了你的口水，别人也没法吃了，你都拿走吧。” 金锋对着小娥头上刷了一巴掌。 “谢谢姐夫。” 小娥重新端起盘子，笑眯眯的跑到庆慕岚面前，吃得那叫一个香甜。 “这俩冤家……” 金锋差点气笑了。 舞台上，青萝的表演也到了末尾，一群群衙役走了出来，每三人一组，一个人捧着装满鲜花的托盘，另外两个人抬着一个特制的木桶。 木桶的名字上写着青萝两个字，桶口和鱼笼子差不多，只能往里塞钱，却没办法从桶口拿出来。 等到衙役把木桶抬回去后，由专人从底部打开，统一计数。 这也是为了防止衙役在抬钱的时候动手脚。 想要支持青萝的观众，这时候就可以把钱投入木桶，然后就可以得到对应数量的鲜花。 观众可以把鲜花留下作纪念，也可以扔到舞台上。 庆慕岚说的不错，由于是才开场，百姓的热情都很高，出钱买花的观众不少。 不过大多都是买个一朵两朵，多的也不过是三五朵，甚至有几个人凑一两银子共同买一朵的。 “明星的力量就是大啊。” 当金锋看到有三个穿着补丁长袍的年轻人凑钱买了一朵鲜花，不由想到了前世某些明星粉丝，自己省吃俭用，也要购买明星周边的事情。 衙役们抬着木桶从百姓中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很多木桶都已经装满了。 “这赚钱也太快了吧？” 关晓柔看着沉甸甸的木桶感叹道。 “这些木桶里有一大半是铜钱，真正的重头戏在这些帐篷里。” 庆慕岚指了指周围的帐篷。 “什么意思？” “你接着看就知道了。” 庆慕岚打起了哑谜。 此时青萝的表演已经结束，但是她却没有离开，而是笑意盈盈地站在台上。 下一秒，旁边一个帐篷传来一声喝彩：“郡守老爷打赏青萝姑娘一百两银子！” 说完，一个丫鬟端着装着银锭的托盘，在舞台前走了一圈。 然后又有个丫鬟上台，端着一盘鲜花，泼洒到空中。 一时间，漫天花雨。 “谢郡守老爷！” 青萝微微蹲身，对着郡守所在的方向行了一礼。 “郡守老爷真有钱，一下子就是一百两打赏。” “这些钱最终还会回到他手里，有什么心疼的？” 庆慕岚话音刚落，喝彩声再次响起：“钱记商行钱公子，打赏青萝姑娘三百两！” 三百两就是三十斤，公子哥可不会带着那么重的银子出门，所以这次丫鬟在舞台上展示的是一张银票。 “多谢钱公子！” 青萝又对着钱记商行的位置行了一礼。 然后又是一阵漫天花雨。 “郡守大人才打赏一百两，这个钱公子就打赏三百两，难道不怕郡守大人生气吗？” “其实这些公子哥打赏，除了喜欢这些姑娘，也是在巴结郡守，毕竟花魁大赛收到的打赏，有七成到了郡守手里。” 庆慕岚说道：“别人给他送钱，他为什么要生气？其实这也是郡守为什么要带头打赏的原因。” “是啊，郡守都带头了，富商们为了面子，也会跟着打赏一些。” 关晓柔虽然不识字，却并不笨，一下子想明白了：“怪不得你说青萝运气好，抽到了第一个。” 两人说话间，富商的打赏就没有停止。 多的三百两，少的也有几十两。 花瓣把舞台前面的河面都铺满了。 “周氏布行周公子，打赏青萝姑娘五百两！” 外面的喝彩声又一次响起。 “周氏布行！” 唐冬冬闻言扭头看向喝彩的方向。 她和唐小北沦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全都是周氏布行害的。 可惜被帐篷挡着，她什么都看不见。 “冬冬，冷静点，纺织厂现在还不是周氏布行的对手！” 金锋小声提醒道。 唐冬冬这才重新坐下。 “姐夫，花瓣雨太好看了，咱们也打赏一些吧？” 小娥还没有大人的烦恼，嘴里嚼着麦芽糖，仰着头问道。 “咱们坐在春风楼的帐篷里，肯定不能给其他楼的姑娘打赏。” 金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按照花魁大赛的规矩，五十两银子以上的打赏才会唱彩和撒花。 花五十两银子听个彩头，金锋还没土豪到那个地步。 有这些银子，买几个家奴回去干活不香吗？ 打赏整整持续了近二十分钟才停止。 木桶那边的钱数也统计出来了。 第205章 唐小北出场 “青萝姑娘共收到打赏一千九百三十两七钱，恭喜青萝姑娘。” 负责唱彩的衙役大声报出青萝的赏钱。 “慕岚姑娘，我记得花魁大赛要举办三天，共有二十四个姑娘参加对吗？” 关晓柔听完喝彩，直接捂住了嘴巴：“光是一个青萝姑娘就赚了一千九百多两，整个大赛能赚多少钱？” “不是这样的，现在是第一场，还有郡守带头，所以会显得多一些，后边就没有那么多了，毕竟富商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庆慕岚说道：“老百姓那边也一样，过了前几场的新鲜劲，后边送花的就少了，而且准备一次花魁大赛，官府也要花不少钱的。” 事实也和庆慕岚说的一样，等到第二位姑娘出场，最终的打赏刚刚过了千两，直接腰斩。 第三位姑娘更惨，加起来只有六百多两。 第四位姑娘是潇湘馆的最大红牌，情况稍微好一些，赏金再次突破千两。 然后接下来的几位姑娘就差了，最少的一位只有一百多两。 当比赛进行过半，教坊司的绿柳姑娘上台了。 此时现场气氛远不如刚开始热闹了，毕竟河边不是体育场，普通百姓都是各自站在河边观看，连个座位都没有。 很多人都站累了，无精打采的坐在河边休息。 但是绿柳作为之前三年的花魁，号召力还是非常强的，她一出场，不但相熟的书生，很多百姓也跟着呼喊起来。 现场气氛再次变得热烈。 不得不说，绿柳能持续蝉联三年，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衣服穿搭非常合身，表演的舞蹈也相当精彩，在伴舞的衬托下，宛如出水芙蓉一般，媚而不淫艳而不妖，就连金锋这个不懂舞蹈的外行都忍不住鼓掌。 当表演结束，金锋也把守在门口的杂役叫了进来，扔给他一枚十两的银锭。 这也是他第一次给姑娘打赏。 “相公喜欢这个姑娘？”关晓柔笑着问道。 “表演的挺精彩，而且有过一面之缘，总要捧个场。”金锋笑着答道。 “先生怎么会认识绿柳？” 庆慕岚纳闷问道。 金锋这几天的行踪她可是清清楚楚的，除了客栈，就去过两次春风楼。 对了，还去牙行买了点炼铁的东西。 但是不管是春风楼还是冶炼坊，都不是绿柳会去的地方啊。 “昨天我去春风楼找小北姑娘……” 金锋把两人相识的过程说了一下：“百年修得同船渡，共乘一车也算是个缘分，我估计没时间去教坊司给她捧场了，给十两银子，就算是我的车钱。”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了唱彩声：“金川金先生，打赏绿柳姑娘十两银子！” 金锋眼睛眯了一下，片刻后笑着摇了摇头。 他原本以为花魁大赛采用的统计办法算是比较公平的，谁能当花魁全靠自己本事，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背后也有人策划。 “相公，不是不到五十两不唱彩吗？”关晓柔好奇问道。 “这是有人要借先生的名气来捧绿柳。” 庆慕岚笑着说道。 外边，随着唱彩的声音落下，百姓们的议论声明显变大了。 “怎么回事？不到五十两的打赏不是不唱彩吗？” “金先生能和别人一样吗？别说他打赏十两银子，就是一个铜板，也得唱彩。” “金先生是谁？” “不会吧，你连金先生都不知道？就是写四海无闲田的那个。” “原来是他啊，我知道，金先生还写了锄禾日当午和昨日入城市。” “替咱们老百姓写诗的人太少了，金先生都打赏绿柳姑娘了，我也要打赏。” “算我一个！” 百姓的积极性再次被调动起来，纷纷拿出银子打赏绿柳。 就连郡守也跟着凑了次热闹，也给绿柳打赏了一百两。 这下富商们坐不住了，绿柳最终的打赏金额一下子超过了青萝，达到了两千五百两，成为目前赏金最高的姑娘。 “谢谢郡守大人，谢谢金先生！” 绿柳本来以为这次她夺魁的希望渺茫，但是金锋的出手，让她重新看到了希望。 在台上激动得差点哭起来。 表演结束后的姑娘就可以离开了，绿柳下台之后，衣服都没换，第一时间坐小船回到了岸上。 “先生，绿柳姑娘来了，说要进来感谢你。” 铁锤走过来，小声请示道：“让她进来吗？” 金锋看了一眼关晓柔，无奈道：“请她进来吧。” 人都来了，不见反而显得心虚。 片刻后，绿柳跟着铁锤进了帐篷，微笑着对金锋几人行了一礼：“小女子绿柳见过金先生、金夫人，见过各位小姐。” 姿态放得很低，但是语言动作都落落大方。 “离近了看，绿柳姑娘比台子上更加漂亮，不愧是花魁。” 关晓柔有些羡慕的看着绿柳身上的衣服和头上的发饰。 其实关晓柔长得不比绿柳差，但毕竟是山里长大的，从来不化妆，也不懂得搭配服饰，站在明艳照人的绿柳面前，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绿柳姑娘的确婀娜多姿艳压群芳，但是晓柔你天生丽质，不施粉黛便是一代佳人，要是再打扮打扮，让我哪里还有心思干活？” 金锋知道关晓柔天生有点自卑，便笑着打趣。 “相公你瞎说什么呢，也不知道害臊！” 关晓柔羞得连脖子都成了粉色，气恼的握起小拳头对着金锋胳膊上锤了几下。 “先生是实话实说，我如果擦了妆，换身其他衣服，给夫人提鞋都不配。” 绿柳有些羡慕的看了关晓柔一眼。 她能感觉出来，金锋是真心在乎关晓柔的。 能寻得一个真心良人白头偕老，是她内心最大的愿望。 但是她知道，自己此生应该是没这样的机会了。 “绿柳姑娘莫要取笑我了。” 关晓柔又瞪了金锋一眼，笑着说道：“铁锤，去给绿柳姑娘搬个凳子。” “晓柔，绿柳姑娘表演了半天，肯定很累了，你让人家回去休息吧。” 金锋笑着说道。 他们又不是真的来看比赛的，唐小北应该很快就会上台，留个外人在帐篷里，很多话都不方便说。 通过刚才的事情，绿柳对金锋的影响力有了更深的认识，一下台便过来，就是想和金锋套套近乎，但是金锋都开口拒绝了，她也不敢违逆。 笑着说道：“多谢夫人抬爱，小女子穿着这套衣服的确有些不方便，下次有机会再拜会夫人。” 说完，对着几人行了一礼，退出帐篷。 关晓柔对绿柳的印象很好，人走了还在念叨。 然后就看到唐小北上台了。 第206章 夜魅 唐小北是第十九位上台的。 此时第一天的赛程已经过去大半，时间也到了半下午，很多观众都被晒了几个小时，都躲到阴凉处凉快去了，场面相对刚开始来说冷清了不少。 但是因为金锋那首词，当唐小北上台的时候，书生们还是非常给面子的，也有百姓也跟着凑热闹，场面有所回暖。 “先生，一个杂役过来询问是否要给小北姑娘打赏？” 铁锤走进帐篷：“怎么回他？” 金锋想了一下，说道：“赏一百两银子吧。” “先生，咱们又不是真要捧小北姑娘做花魁，为什么要打赏？”庆慕岚问道。 “做戏就要做全套嘛，既然已经给小北写了词，这时候要是不打赏一下，有些说不过去。” 金锋无奈说道。 他当时给唐小北写诗，只是想找个理由跟唐小北单独见一面，谁知道使劲太猛了。 哪怕他选了一首自己认为很平常的词，却依旧让唐小北人气暴涨，短短几天时间从一个刚出道的新人，变成了夺魁的热门人选之一。 这就是所有青楼姑娘都盼着能见金锋的原因。 因为金锋能捧红唐小北，也能捧红她们。 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没用，只能将计就计了。 “也对，正常情况下，先生这时候的确应该打赏一下。” 庆慕岚也想明白了。 铁锤带着银票出去，唐小北的表演也到了尾声。 表演刚刚结束，唱彩的衙役就兴奋喊道：“金川金先生，赏银五百两！” “咦，咱们不是只打赏了一百两吗？” 关晓柔赶紧拿出剩下的银票重新数了一遍。 金锋也愣了一下，随即便想明白了。 “不用数了，剩下的四百两应该是春风楼这边出的。” 五百两是当天最大的打赏金额，果然引起了轰动，加上金锋的名气，很多人跟着打赏。 唐小北表演的也是一段舞蹈，还算不错，很好的突出了她的身材优势，但是也不算特别出彩，只能说是中上水准。 但是人的影响力一旦形成，那么就算做什么都是对的。 前世一些明星，作为演员连台词都不会背，但是稍微卖个萌，就能把粉丝兴奋的晕过去。 此时的唐小北也一样，虽然表演的舞蹈不拔尖，但是她的名气正盛，加上金锋的名头，最终收获了近两千两赏金，仅次于绿柳，比最先出场的青萝姑娘还要多几十两。 就在观众们感叹的时候，台上的唐小北脸上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了一片红疹子，然后露在外面的手，胳膊也是如此。 “开始了！” 帐篷里，金锋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 唐冬冬更是紧张的握紧拳头。 成败就看接下来了。 “大家快看，小北姑娘怎么了？” “她的脸怎么变得这么红？” “我的天，她不会是夜魅吧？” “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我们村以前就有一个夜魅，发作的时候和小北姑娘一模一样！” “如果是夜魅，春风楼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不知道，夜魅只有晒太阳的时候才会发作，平时看不出来，而且夜魅和夜魅也不一样，有的稍微晒一会儿就会发作，有的需要晒半天。” “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小北姑娘是春风楼的宝贝，平时老鸨可不舍得让她晒那么长时间太阳，但是今天要参加花魁大赛，不得不在太阳底下表演，所以发作了！” “夜魅可是不祥之人，以后估计没人敢再去找小北姑娘了。” “多好的一个姑娘啊，本来有可能做花魁的，怎么就成夜魅了呢？” “哎，可惜了。” 热门红牌一下子变成了不祥的夜魅，这个八卦对于娱乐匮乏的百姓来说，实在太劲爆了。 尽管唐小北下去得很快，但是此时岸边的观众已经炸锅了。 相信不用等到明天，全城人都会知道这个消息。 当然，金锋安排的水军功不可没。 毕竟对阳光过敏的人很少见，绝大多数百姓都没见过，如果没有水军的刻意引导，很少有人会从红疹联想到夜魅。 “锋哥，小北不会有事吧？”唐冬冬紧张的问道。 “放心，等药效过去，她就恢复正常了。” “先生，你配的药水也太厉害了，跟真的一样。” 庆慕岚想起唐小北刚才的样子，不由竖起了大拇指。 “这可不是我配的药水，是老谭教我的。” 金锋笑着说道。 成亲之后，金锋一直在想办法治疗关晓柔的阳光过敏，中间找老谭请教了几次。 老谭本来只是个赤脚医生，哪里知道怎么治疗夜魅，但是却告诉了金锋几种草药，摸到身上可以制造和夜魅差不多的症状。 当时金锋还怼了老谭一顿，没想到现在却用上了这个方子。 “锋哥，春风楼不会查出来吧？” 唐冬冬还是有些担心。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春风楼查出来也没用了。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老鸨发现了之后，虐待小北泄愤。” 大康百姓是非常迷信的，不管唐小北名气多大，长得多漂亮，一旦和夜魅扯上关系，没人敢再靠近她。 关晓柔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怎么办，小北会不会有危险？” 唐冬冬听金锋这么说，马上有些慌了。 “别担心，我现在就去探望一下，老鸨总不至于当着我的面为难小北。” 金锋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晚上可能不回了。” “没事，你快去！” 关晓柔赶紧点头。 金锋带着铁锤大步离开，走向不远处春风楼的帐篷。 此时唐小北已经被小船送上了岸，金锋赶到的时候，春风楼的帐篷已经乱成一团。 老鸨心烦意乱的指挥丫鬟去打水给唐小北洗脸。 看到金锋，老鸨勉强挤出一丝笑脸迎了上来：“金先生，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小北姑娘怎么样了？” 金锋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郎中已经在把脉了，估计是吃了什么发物，或者染了风邪吧，金先生不用担心，吃副药就好了。” 老鸨安慰道。 正说着，帐篷帘子掀开了，一个背着药箱的老郎中走了出来。 “先生，小北姑娘怎么样了？” 老鸨赶紧问道。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两章，不过今天下班晚了，可能会晚一些更新，书友们可以明早再看。 第207章 留宿青楼 “小北姑娘脉象平和，气息绵长，老朽见识浅薄，看不出来小北姑娘是什么病。” 老郎中叹气说道。 “魏先生，小北是不是吃了什么发物，或者中了风邪？” 老鸨偷偷的冲着老郎中眨了眨眼。 在大康没有过敏的说法，误食过敏的东西或者染上了花粉，出现过敏的症状，一般就说吃了发物或者中了风邪。 春风楼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可以争夺花魁的好苗子，唐小北一旦被打上夜魅的烙印，那就彻底完了。 老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所以示意老郎中诊断为过敏。 这样还有一些缓和的余地。 可惜这个老郎中比较死板，根本不理会老鸨的暗示，倔强地摇头说道：“对不住了周妈妈，我觉得不像是吃了发物或者中了风邪，您要是觉得老朽诊断有误，那就另请高明吧。” 说完直接背着药箱就走了，把老鸨气得在后边直拍大腿。 这个郎中是郡城最好的大夫，在圈子中的威望也很高。 他做出这样的诊断，老鸨再想收买其他郎中都难了。 毕竟谁也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站在一旁的金锋，心情和老鸨正好相反。 偷偷给铁锤使了个眼色，铁锤立刻会意，按照计划中的样子，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我刚才听人说小北姑娘是夜魅，先生，咱们走吧，别沾了晦气！” 老鸨心情本来就不好，一听这话差点气炸了，如果铁锤不是金锋带来的，估计早就喊打手把他扔出去了。 “铁锤别胡说，人家郎中又没这么说？” 金锋训斥道：“可能小北姑娘只是染了风邪呢？” “对对对，金先生说得有理。” 老鸨赶紧附和：“小北肯定是染了风邪，明天就好了。” “先生，您别骗自己了，傻子都能看出来，人家郎中只是不愿意明说而已……” “闭嘴！” 金锋喝止铁锤，转头看向老鸨：“我可以去见见小北姑娘吗？” “先生您也看到了小北的情况，今天估计是没办法见客了。” 老鸨一脸为难的说道：“您就发发善心，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还要参赛呢。” 唐小北是春风楼最后一个出场的，出了这样的事，老鸨已经没心思继续待在这里了，只想早点回去想办法把事态控制住。 “周妈妈这么说，我就不打扰小北姑娘了。” 金锋说道：“不过小北姑娘这样，我着实不放心，你能不能给我准备个能看到小北姑娘院子的房间，我晚上想陪陪小北姑娘。” “当然可以！” 老鸨喜出望外，飞快点头。 今天的事情对于唐小北的名声是个致命打击，如果金锋跟着去的话，那说不定会峰回路转，成为一段不离不弃的佳话。 “这二十两银子您先拿着，不够了我回头再添。” 金锋让铁锤拿出两枚银锭递了过去。 “小北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如今她遭了难，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唯有先生过来探望，妈妈我感激先生还来不及呢，哪儿能收先生的钱呢？” 老鸨义正辞严说道：“我说过春风楼就是先生的家，先生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那就麻烦周妈妈了。” 金锋见状，也懒得推辞，跟着春风楼的马车回了风月坊。 老鸨对于金锋还是非常重视的，给他在木楼的二楼安排了一个套房。 “先生，这里正对着小北的院子，先生只要打开窗户就能看见。” 老鸨笑眯眯说道：“门口有丫头，如果有什么需要，先生只管吩咐就行。” 说完，又挤眉弄眼的补充了一句：“只是她们俩都还是黄花闺女，先生要记得怜惜一些。” “谢谢周妈妈的好意，今天没心情。” 进来的时候金锋也看见了门口的丫头，最多十五六岁，搁前世最多刚上高中，金锋就算再猴急也下不去手。 看到老鸨还想再说话，金锋干脆打开窗户，看向唐小北院子的方向。 老鸨看金锋懒得搭理自己，又客气了几句就识趣的离开了。 套房是用来招待重要客人的，在门口有个小房间，客人的随从人员可以住在那边。 铁锤就住在那里。 听到老鸨走远，金锋把铁锤喊了进来。 “你盯着小北的院子，有什么异常赶紧叫我。” “好的。” 铁锤搬了个凳子，坐到窗前：“先生，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出去转转吧。” “青楼有什么好转的？” 金锋伸了个懒腰，坐到床上。 “先生，我可看见了，不少姑娘看先生的眼神都水汪汪的。” 铁锤给了金锋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不要浪费机会嘛。” 青楼是个很现实的地方，不少姑娘看到唐小北遭难，都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回来的路上，不少姑娘搔首弄姿的给金锋使眼色。 “你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金锋没好气说道：“什么时候了，还惦记姑娘。” “我可是为先生着想，怎么成我惦记人家姑娘了？” 铁锤不服气说道：“姑娘看上的又不是我。” “老实盯你的，别扯没用的，我去弄点吃的。” 金锋起身走出内间。 “嘴上说着不惦记人家姑娘，还不是出去了？” 铁锤嘀咕一声，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唐小北的院子。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青楼里的灯笼都挂了起来，红红绿绿的，再配上古典建筑，意境和前世城市里的霓虹完全不同，充斥着一种朦胧的美感。 金锋走出房门，趴在栏杆上，看向一楼大厅。 此时正是青楼最热闹的时候，一楼大厅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自从金锋进了青楼，一些有心思的姑娘就一直留意着他的房间。 看到金锋出现，木楼竟然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 至少有十几个姑娘推掉正在作陪的客人，提着裙子快步上楼。 金锋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间。 进门之前还跟门口的丫鬟交代一声：“让人送点吃的过来，还有，别让其他人来打扰我。” “先生，我正要出去喊你呢。” 刚进门就看到铁锤从里间匆匆冲了出来：“周妈妈去小北姑娘的院子了。” 金锋留在这里就是担心老鸨为难唐小北，闻言赶紧跑到窗边。 第208章 世态炎凉 奴婢贱人，律比畜产。 在金锋没给唐小北赎身之前，唐小北就是春风楼的私产，老鸨有权利随意打骂，打死都没人管。 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春风楼培养唐小北花了不少资源和心思，金锋很担心老鸨一怒之下虐待唐小北。 借着灯笼的亮光，死死盯着唐小北的院子，脑子也在飞快运转，思考万一老鸨动手，他应该怎么办。 好在唐小北的院子一直静悄悄的，并没有传出哭喊声。 老鸨待了快一个小时才出来，唐小北跟在后边，一直把老鸨送到门口。 从她走路的姿态来看，应该没有受伤。 “看来老鸨还算克制。” 金锋心里的石头才终于落地。 等关上院门，唐小北转身深深看了金锋所在的窗户一眼，然后微微蹲身行了一礼。 显然她明白了金锋的担忧。 铁锤一直在窗边盯到半夜，确认老鸨也回去休息了才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金锋刚起床，老鸨就带着丫鬟过来了。 “先生住得还习惯吗？” “挺好的。”金锋问道：“小北姑娘怎么样了？” “借先生吉言，就是染了风邪而已，昨晚回来就好了。” 老鸨笑着说道：“等下花车就要去河边，先生跟我们一起还是自己过去？” “一起吧。” 赎身之前，金锋打算一直守着唐小北。 “那我去安排马车了。” 老鸨答应一声，刚准备离开，她的贴身丫鬟面色焦急地跑了过来。 “妈妈，不好了。” “平时教你的礼仪都去哪儿了，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让先生笑话！” 老鸨呵斥一声，然后才问道：“怎么了？” “回妈妈，刚才郡府派差爷来说，小北姐姐既然身体有恙，就不用去参加花魁大赛了，等身体调休好了再说。” 丫鬟战战兢兢回答道。 “差爷人呢？” 老鸨一听，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转身就扭着肥硕的身子往外跑：“快让老梁准备一百两银子送过来！” “妈妈，差爷在门口说完话就走了。” 丫鬟赶紧说道。 “怎么会这样？”老鸨急得跺了跺脚：“让老梁备马，我要去找刘老爷。” 说完就跑出去了，把金锋都忘了。 金锋正好落得清闲，回去重新坐了下来。 过了半个多时辰，老鸨还没回来。 春风楼的花车出发了，没有带唐小北。 唐小北没去，金锋自然也没去。 姑娘都去了河边，春风楼显得冷冷清清的，一直到傍晚时分，花车返回，春风楼才恢复热闹。 只不过热闹的表象下边，涌动着浓浓的不安，所有姑娘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怒了即将暴走的老鸨。 “先生，打听出来了。” 铁锤走到窗边：“和您猜的一样，经过昨天一夜，小北姑娘的夜魅之名彻底传开了，以前交了银子排队的公子哥，现在都来找老鸨退钱呢。” “世态炎凉啊，”金锋感慨一声，接着说道：“不过咱们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 按照他的计划，估计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给唐小北赎身，但是官府禁止唐小北参赛，大大缩短了这段时间。 话音刚落，就听到老鸨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今天都不在家里，冷落了先生，还望先生恕罪！” 老鸨一进来就给金锋赔不是。 “没事，小北姑娘遭受如此无妄之灾，我也没心情吃喝。” 金锋懒得跟老鸨扯闲篇，很干脆的把话题引到唐小北身上：“对了周妈妈，小北姑娘今天为什么没去参加大比？” “还不是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小北是什么该死的夜魅，都传到了郡守老爷的耳朵，郡守老爷听信小人谗言，不让小北参加了。” 老鸨气呼呼说道：“这不是污人清白吗？” “那怎么办？” 金锋一脸焦急地问道。 “闹了这么一出，小北算是彻底毁了。” 老鸨抹了抹眼泪，说道：“小北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现在只想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 金锋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叹息道：“可惜了。” 老鸨见金锋不搭茬，只能主动说道：“先生，上次夫人不是相中了小北吗，我也能看出来，先生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不如先生给小北赎身，带她离开这个伤心地吧。” “这个……”金锋犹豫了一下：“可是小北姑娘是……是……” “哎呀，金先生，别人不知道，您还能不知道吗？小北根本不是什么夜魅，她就是染了风邪。” 老鸨又抹了抹眼泪：“小北对先生可是痴心一片，要是知道您这么说，她还不知道多伤心呢。哎呀，我可怜的女儿啊……” “周妈妈你别说了。”金锋咬了咬牙，问道：“你说吧，给小北姑娘赎身得多少钱？” “小北是我最疼爱的女儿，”老鸨又强调一遍，然后说道：“我也不为难先生，只要五千两银子，您就把小北带回去吧。” “五千两？！”金锋一惊：“我……我没那么多钱……” 如果老鸨要个二三百两，他就出了这个钱，算是花钱买时间了。 但是老鸨一开口就是五千两，摆明是在宰人。 别说金锋这次出来没带那么多钱，就算带了，也不会当这个冤大头。 “那先生身上有多少钱？”老鸨问道。 谈生意嘛，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就是了。 “我看看。” 金锋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数了一下：“总共有一百四十两，昨天要是不打赏小北姑娘的话，还能多一百两。” “一百多两？那不行，太少了。” 老鸨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说当初我买小北花的钱，单单这几年为了培养她，给她做衣服，买首饰，都花了不下三千两银子。” “周妈妈，我要是给小北姑娘赎身，衣服首饰就不带了。” 金锋说道：“我娘子手里应该还有六七十两银子，我们只留点路费，尽量凑二百两给你，你看这样行不行？” “不行，不行，太少了。”老鸨依旧不答应。 “那我就没办法了。” 金锋知道不能再退了，便“遗憾”的摇了摇头。 第209章 赎身 砍价的核心就是让老板知道你非常想买，但是又手头拮据，让他相信你给出的已经是自己能给的极限。 前世作为一个穷学生，金锋的砍价经验可以说非常丰富，表情也非常到位。 老鸨看金锋真有要退缩的意思，也有些着急。 撺掇道：“金先生，二百两真是太少了，要不然您再找朋友凑凑？我也吃点亏，只要您凑够三千两就行！” 她还记着庆慕岚呢。 “周妈妈，您也知道我是金川人，这是第一次来郡城，谁也不认识，去哪儿借钱啊？” 金锋为难的摇了摇头。 “如果金先生实在没办法，那就算了吧，小北毕竟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就留在我身边吧。” 双方的价钱差得太多了，老鸨无奈的叹了口气：“那我就不打扰先生了。” “我还会在广元待两天，周妈妈如果改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金锋也不挽留，起身把老鸨送了出去。 “先生，人家要五千两，你直接给还到二百两，真是太狠了！” 铁锤看着老鸨关上房门，转身对着金锋竖起大拇指。 “这时候不能给高价，要不然她会觉得自己卖得便宜，吃亏了，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金锋说道：“再说，二百两已经不少了，买家奴能买好几个呢。” “先生，家奴能和小北姑娘比吗？” “小北姑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的确不能和家奴比。” “先生，你这么说，不怕唐厂长跟你拼命吗？” “现在的唐小北已经不是春风楼的摇钱树了，留在春风楼也基本不会有人敢点她，老鸨现在不愿意卖，不过是之前的期望值太高而已。” 金锋说道：“咱们再等两天，等老鸨意识到留着唐小北也不能给春风楼带来什么利益，她自然就会来找咱们的。” “但愿吧。” 铁锤叹息一声，坐到窗边。 和金锋预料的一样，当天晚上，老鸨竭尽所能的向客人推荐，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点唐小北。 当天晚上打烊的时候，老鸨的脸黑得能滴出水来。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依旧如此。 花魁大赛还有最后一天结束，春风楼的车队在老鸨的喝骂声中出发了。 金锋看到唐小北的丫鬟也被老鸨叫走了。 小院的门也被锁了起来，门口站着一个彪形大汉。 “先生，老鸨这是防着咱们把小北姑娘拐跑吗？” 铁锤气愤说道。 “防着就防着吧，小北姑娘怎么样？” 老鸨越是这样，金锋心里反而越踏实。 唯一担心的就是老鸨伤害唐小北。 “刚才她出了一次房门，看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铁锤答道。 “那就好，老鸨不在，你也歇歇吧。” 金锋随手拿起一本线装书，津津有味看着。 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宿主之前虽然是书生，但是接触到的书籍数量非常少，来到郡城之后，金锋去书店买了不少书，如今正在恶补大康的知识。 花魁大赛越往后剩下的选手越少，进行得也越快，只是半下午，春风楼的车队就回来了。 “先生，花魁大赛的结果出来了。” 铁锤跑进来跟金锋分享打听到的八卦：“今年的花魁竟然还是绿柳，春风楼太惨了，原本小北姑娘有望夺得花魁的，结果现在连一个进前三甲的都没有，只有一个第六名。” “怪不得老鸨的脸色那么难看。” 金锋笑着说道。 老鸨的确被打击的不轻，当天晚上没有来找金锋，也没去看唐小北。 第二天依旧如此。 一直到第三天早上，金锋提出结算房钱，要返回金川的时候，老鸨终于坐不住了。 唐小北被传成夜魅已经三天了，三天的时间里，老鸨不知道费了多少口水，都没有一个客人愿意接受唐小北。 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姑娘，哪怕长得再漂亮，对于春风楼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老鸨也终于明白了这点。 看着金锋结账，老鸨丝毫不提免单的事，等到金锋结完账之后，这才上前，挤出一丝笑容问道： “金先生，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怎么不多玩几天？” “在金川那边跟人约好了事情，不能再拖了，得赶紧回去。” 金锋深情的看了一眼后院唐小北的方向：“周妈妈，走之前，我能再去看看小北姑娘吗？” “这几天我也想明白了，小北和我母女一场也是缘分，难得她能遇到先生这样的良人，实在不忍心棒打鸳鸯。” 老鸨叹了口气：“先生不是还有二百两银子吗？再去给小北买身衣服鞋子，把人领走吧。” “这个……” 金锋惭愧地挠了挠头：“对不住了周妈妈，前天还能凑二百两，这不是刚结过账吗，估计只能凑一百八十两了……” 咳咳！ 铁锤在后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赶紧轻咳两声掩饰。 老鸨的嘴角狠狠抽了抽：“一百八十两就一百八十两吧，谁叫我心疼小北呢。” “周妈妈，太谢谢你了！” 金锋生怕老鸨后悔，赶紧对着铁锤喊道：“铁锤，回客栈去找我娘子拿钱，再让润娘去给小北姑娘买身衣服送过来。” “是！” 铁锤答应一声，大步跑出春风楼。 “那金先生请稍等片刻，我去找找小北的身契。” 老鸨行了一礼，也转身离开了。 铁锤害怕拖得时间久了生出变故，一路飞奔回客栈。 按照商量好的，找关晓柔拿了六十两银票，然后带着润娘以最快速度赶回春风楼。 青楼一般不允许良家女子进入，但是守门的打手提前得到了老鸨的通知，倒也没阻拦，把润娘一起放了进去。 “周妈妈，这是一百八十两银票，你点点。” 唐小北的小院中，金锋把银票递给老鸨。 老鸨也不客气，舔了一下手指，仔细数了两遍，确认没错之后，小心揣进怀里。 “周妈妈，小北的身契该给我了。”金锋说道。 “对对，差点忘了。” 老鸨从怀里掏出一张身契和一个牙牌：“以后，小北就托付给先生了。” “应该的。” 金锋随口敷衍一声，打开了身契。 看了一眼，金锋一下子气笑了。 第210章 大功告成 一百八十两买下唐小北，其实金锋心里还是有些窃喜的，觉得自己赚了。 可是当看到卖身契，金锋才知道自己太年轻了。 春风楼当初买下唐小北的时候，只花了七两银子。 短短几年时间，就以近三十倍的价钱又重新卖了出去，春风楼绝对赚大了。 “金先生，买小北虽然只花了七两银子，但是这些年为了培养她成才，可花了不少钱，要不是看在先生对小北一片真心，我真不会一百多两银子就卖掉她。” 老鸨一副心痛的样子：“先生以后可要多来春风楼照顾照顾妈妈我的生意。” “好的。” 身契已经到手，金锋一刻也不想在春风楼多待：“周妈妈，我现在可以带小北姑娘走了吗？” “当然可以，从现在开始，小北就是先生的人了。” 老鸨对守在正屋门口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这位姑娘，请把衣服鞋子给我吧。” 润娘闻言，赶紧把手里的包裹递给小丫鬟。 小丫鬟接过包裹，进了屋子。 老鸨嘴上一直说着唐小北是她最疼爱的女儿，但是当唐小北离开，她连一根线也不会让唐小北带走。 小丫鬟进屋就是负责收拾唐小北的衣物、首饰的。 当唐小北出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是金锋带来的衣服。 只是润娘没有想到老鸨连一根系头发的绳子都不给唐小北，忘记了买簪子，此时唐小北的头发全都披散在身后。 前世金锋总是听说净身出户，这次算是真的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净身出户。 但是唐小北根本不在意这些，此时她的心里只有激动喜悦，以及对金锋的感激。 因为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她彻底逃脱了青楼的樊笼，也彻底摆脱了悲惨的命运！ 而改变这一切的，就是眼前这个并不壮硕的书生。 “小北谢谢先生！” 唐小北双膝跪地，恭敬的给金锋磕了个头。 “小北，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咱们家不行跪拜之礼。” 金锋赶紧让润娘把唐小北拉了起来。 看到唐小北头发披散在脑后，便解下腰间的玉佩，把绳子取下来，递给唐小北。 唐小北笑着接过，把头发绑了起来。 虽然只是绑了个最简单的马尾，衣服也远不如之前华丽，甚至还有些不太合身，但是金锋却觉得此时的唐小北比之前顺眼多了。 端详片刻，金锋终于发现了原因。 之前的唐小北哪怕是笑，也总是充斥着一种淡淡的阴郁，而现在的唐小北，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都是喜悦和对未来的期望！ “走吧。” “周妈妈，我走了！” 唐小北对着老鸨微微行了一礼，昂首挺胸跟到金锋身后。 赎身的事情在青楼很少发生，经过一楼大厅的时候，所有得到消息的姑娘都跑了过来。 “小北的运气真是太好了，金先生竟然愿意给她赎身！” “是啊，金先生那么年轻英俊，还有才华，简直是最完美的郎君。” “我觉得金先生最可贵的地方是痴情，在楼上住了这么几天，不知道多少小姐妹想投怀送抱，他一个都没搭理，始终在等着小北。” “是啊，我去后院的时候，每次都看到金先生在窗口望着小北的窗子呢。” “要是也有个这样的郎君来给我赎身该多好啊！” 姑娘们全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唐小北。 有两个和唐小北一起进来的姑娘，哭着来跟唐小北告别。 “小北，不要忘了我们啊！” “小北，到了金先生家，一定要乖，不要惹先生和大夫人生气，知道吗？” 女子一般是不能来青楼的，这一别，基本就是永别。 “小茹，婷姐我知道的。” 唐小北也有些伤感，拉着两个姑娘的手，眼睛也有些红。 “今天是个好日子，可不能哭。” 婷姐松开唐小北的手，对着金锋行了一礼：“先生，小婷身份低贱，本没有资格和先生说话，但是求先生善待小北。” “放心吧。” 金锋笑着点了点头。 婷姐对着金锋笑了笑，推了唐小北一把：“跟金先生走吧，以后好好过日子。” “嗯！” 唐小北点了点头，红着眼睛离开春风楼。 客栈小院，关晓柔、唐冬冬和庆慕岚都焦急地看着外面。 当看到马车驶回，关晓柔和庆慕岚赶紧迎了出去，唐冬冬也想跟上去，可是走了两步，觉得腿上跟灌了铅似的，一步都迈不动。 尽管铁锤回来说金锋已经和老鸨谈好了，但是她还是担心会出差错。 直到看到唐小北从马车上跳下来，唐冬冬心里的石头才算彻底落地，就像泄了气似的，一下子软坐到地上。 “姐姐！” 唐小北飞奔着冲进屋里，一把抱住唐冬冬。 “小北！” 姐妹俩抱头痛哭！ 重聚总是让人开心，金锋、关晓柔、庆慕岚几人站在门口，都笑了起来。 姐妹俩足足哭了五六分钟才停下来。 唐小北起身擦了擦眼泪，对着关晓柔行了个礼：“小北见过夫人。” 被金锋买来，她以后就要在关晓柔手下讨生活了，可不想给关晓柔留下不好的印象。 “老鸨真是的，怎么连个簪子也不给你留呢。” 关晓柔笑着从头上取下一个簪子，插到唐小北的马尾上：“这个簪子你先凑合戴着。” “冬冬，给！” 金锋取出唐冬冬的卖身契，递给唐冬冬。 唐小北的眼睛猛地一亮。 虽然她对金锋的感觉不错，但是没人愿意做奴仆。 就算嫁给金锋，她也希望自己是以自由人的身份嫁过去，而不是以奴仆的身份。 “谢谢锋哥！” 唐冬冬接过身契：“给小北赎身的钱，从我的工钱里扣。” “这都是小事，”金锋笑了笑：“你等下和铁锤去一趟官府，给她办个脱籍，办完了赶紧回来，咱们去买家奴，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好的！” 唐冬冬一刻也不愿意多等，当即叫来铁锤，三人一起去了府衙。 拿着身契去办理脱籍并不算什么大事，一般去了交钱就办了，结果金锋一直等到半上午，唐冬冬三人都没有回来。 金锋正准备安排人去找找，铁锤一瘸一拐的跑了回来。 脸上也满是血水。 第211章 横生枝节 “队长，怎么回事？” 站在门口的老兵跑过去扶住铁锤。 金锋心里猛地一紧。 铁锤的性格他知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抛下唐冬冬和唐小北两人，自己回来的。 “先生……快……快去救……救人……” 铁锤的左眼已经被打得睁不开了，右眼也只剩下一条缝，鼻子也歪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在哪儿？” 金锋虽然很担心铁锤，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问清楚唐冬冬姐妹俩在哪儿？ “冶……冶炼坊……门口……” 铁锤艰难说道。 “谁打的？” “不……不认识……” 铁锤坚持着说完，脑袋都快抬不起来了。 “阿强，你带铁锤去看郎中。” 金锋对着老兵喊道：“其他人去拿家伙！” “是！” 剩下的几个老兵齐齐怒吼一声，返回各自房间。 老兵们的怒吼声惊动了在里间说话的关晓柔等人，几女一起走了出来，正好看到老兵扶着铁锤离开。 “先生，这是怎么了？”庆慕岚皱眉问道：“铁锤怎么被人打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铁锤已经说不清话了。” 金锋摇了摇头：“他只说让我去冶炼坊救人。” “对面是谁？” “铁锤说不认识。” 金锋说道：“我已经让大刘他们去拿武器了，客栈这边你和女兵看着点。” “赵家客栈是郡守开的，一般没人敢来这里闹事，留几个人看着就行，我和你一起去。” 庆慕岚冷声说道：“我倒要看看这广元郡城谁这么厉害，竟然敢当街行凶！” 别看她平时总是和铁锤唱反调，但这正是她亲近铁锤的表现。 一般人她才懒得搭理呢。 看到铁锤被打成这样，她心里的火蹭蹭往上窜。 金锋刚想说话，一个书生在小二的带领下跑了进来。 正是当初金锋在冶炼坊遇到的周公子。 “金……金先生……快去冶炼坊……小北姑娘……被魏家的母老虎……吊起来了……” 周公子喘着气说道。 “吊起来？！” 金锋脸色一变，冷声问道：“为什么？” “魏家的母老虎最讨厌青楼女子，在路上遇到了小北姑娘，估计有人跟她说了小北姑娘的身份，她就朝小北姑娘吐口水，铁锤兄弟就骂了母老虎一句，她就让家奴打铁锤大哥。” 周公子说话终于顺了：“我本来想去帮忙劝劝架，但是我爹怕得罪母老虎，就让家奴把我关到了屋子，我撬了窗户才出来。” “郡守的侄女？”金锋皱眉问道：“就是在青楼打死姑娘的那个？” “对对，就是她。” 周公子连连点头。 “她带了多少人？” “大概十来个吧。” 周公子看了看周围，提醒道：“先生快去府衙报官吧，不过别去找郡守，母老虎是郡守的侄女，你最好去找秦郡丞，他是广元唯一能和郡守老爷掰腕子的人。” 大康的郡城最高官员是太守，百姓一般称呼为郡守，郡丞是二把手，一般由朝廷直接任命，起到辖制郡守的作用。 “秦郡丞和我家是世交，前几天我去拜访的就是秦伯伯，要不要我去打声招呼？” 庆慕岚凑到金锋旁边小声问道。 “广元郡守有爵位在身吗？”金锋问道。 “没有，”庆慕岚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广元郡城里只有三个贵族，除了秦伯伯，还有两个先帝时期的老将军。” “没有爵位，那你就不用管了。” 金锋眼睛微微眯起：“这次我会教她好好做人。” 一直到现在，知道庆慕岚身份的人都不多，这也算金锋的底牌之一，不想因为一个泼妇暴露。 “不让我管也行，但是你得让我一起过去。” 庆慕岚这次出来，也和哥哥有约定，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出手。 金锋想了一下，点头同意。 几人说话的功夫，阿梅已经指挥女兵们把马牵来了。 老兵们也穿戴好武器出来，排着整齐的队伍站到金锋面前。 大刘还给金锋也带了一把弩弓和长刀。 “所有人，上马！” 金锋把弩弓、长刀挂到战马褡裢上，然后一声令下，所有老兵齐齐翻上马背。 “周公子，这次多谢了！” 金锋对着周公子拱了拱手，也和庆慕岚一起翻身上马。 两腿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直接窜了出去。 “这要出事啊！” 周公子看着纵马狂奔而去的金锋，脸色不由一白。 他本来以为金锋会去报官的，谁知道金锋竟然一下子招来这么多人。 想到老兵们的凶悍表情，再看看身后顶盔掼甲的女兵，显然都绝非一般家奴。 周公子突然觉得金锋变得神秘起来。 冶炼坊到客栈并不算远，骑马只用了几分钟，就到了街口，只要拐个弯就能看到冶炼坊大门。 “慕岚，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等我喊你们再过去。” 金锋勒住战马。 “为什么？”庆慕岚纳闷问道。 “咱们这么多人一起过去，把母老虎吓跑了怎么办？”金锋冷声说道。 “先生你又想坑人了！” 庆慕岚一下子就明白了，点头说道：“以防万一，还是让阿梅跟着你吧。” 金锋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阿梅的身手金锋已经见识过了，铁锤带着亲卫队五六个汉子都不是对手，带上她金锋心里也有底一些。 两人骑马走出街口，就看到不远处的冶炼坊门口大树上，吊着两个人。 不是唐冬冬和唐小北是谁？ 一个水桶般的中年妇女站在两人面前，左手提着一个鞭子，右手叉着腰，对着两人破口大骂。 “你这样的贱皮子老娘见得多了，上次还打死一个呢！” 母老虎指着唐小北，骂得吐沫横飞：“老娘吐你口水是看得起你，竟然敢唆使家奴骂老娘，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骂完，又对着唐小北吐了一口口水。 “魏夫人，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唐小北显然知道母老虎的名号，吓得连连哀求：“您怎么处置我都行，可我姐姐不是青楼的，您放过她吧……” “跟你这个贱皮子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母老虎冷哼道。 “小北，不用求她，等先生来了，会让她好看的！” 唐冬冬狠狠瞪了母老虎一眼。 “你个贱皮子，还敢威胁老娘！” 母老虎对着唐冬冬腿上抽了一鞭子：“我把那个短命的侍卫放走半天了，你家先生怎么还没来呢？” 【作者有话说】 多谢大佬打赏，十一点左右还有一章。 第212章 别怕，有我在 唐冬冬吊在树上，被母老虎抽得直转圈，两条腿传来火辣辣的剧痛，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但是她咬着牙一声没吭，只是恶狠狠的盯着母老虎。 “还敢瞪老娘！” 母老虎又抽了一鞭子：“再瞪的话，老娘剜了你的眼睛！” “魏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是贱皮子，您怎么着我都行，放了我姐姐吧。” 唐小北还在哭着哀求。 “怎么着都行？” 母老虎戏谑得瞟了唐小北一眼：“这可是你说的！” 唐小北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有一个家奴捧着夜壶，谄媚的小跑过来。 “夫人，您要的粪水找来了！” “离我远点，臭死了！” 母老虎跳开几步，捂着鼻子说道：“把她们的衣服扒了，泼上粪水游街到风月坊，然后挂到风月坊牌坊下边，老娘要让所有贱皮子都看看，这就是勾引男人的下场！” 听到母老虎这么说，唐冬冬和唐小北脸上都露出惊恐之色。 如果真被脱光衣服游街，比杀了她们还要残忍百倍！ 围观的百姓纷纷摇头，觉得不忍心，可是又畏惧母老虎家的权势，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我家先生是金川的金锋，你不能动我，要不然我家先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唐冬冬这次是真的怕了，不得不搬出了金锋名号。 “金川金锋？” 母老虎眉头一皱，看向身旁一个穿着长袍的家奴：“你听说过这号人物吗？” “回夫人的话，金川金锋是个书生，最近写了几首诗词名气大噪。”家奴答道。 “是不是写什么一笑千金少的那个？”母老虎问道。 “是的，”家奴答道：“除了一笑千金少，还有锄禾日当午、春种一粒粟……” “不用说了，我知道他是谁。” 母老虎嗤笑道：“这贱皮子一直说她家先生，老娘还以为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呢，原来是一个给青楼贱皮子写银诗的穷书生！” “夫人，金锋最近名气挺大的……” “名气再大，得罪老娘也没用！” 母老虎满不在乎说道：“他要是敢来，老娘连他一起游街！” 家奴见母老虎这么说，只能闭嘴。 “赶紧动手，我等下还要回去陪二叔吃饭呢。” 母老虎不耐烦的催促道。 “是！” 几个狗腿子家奴搓着手，狞笑着走向唐冬冬两女。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两道急促的马蹄声。 母老虎扭头看去，正好看到围观的人群分开一条路，两匹高大的战马飞奔而至。 咣！ 端着夜壶的家奴闪躲不及，被金锋的战马直接撞飞。 怀里的夜壶翻滚着飞出，最后落到母老虎脚下，溅了她裙子、鞋子上到处都是。 “啊……” 母老虎尖叫一声，差点恶心吐了。 金锋没有理她，翻身下马，接连两刀斩断吊着唐冬冬姐妹的绳子。 “锋哥，你怎么才来啊……” 一直忍着没哭的唐冬冬，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冲过来抱着金锋嚎啕大哭。 刚才她真是吓坏了。 “没事了，我来了！” 金锋拍着唐冬冬的后背，小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你！” “你个该死的穷书生，竟然敢弄脏我的衣服！” 母老虎抡起鞭子，不由分说抽向金锋。 阿梅一直警惕着周围呢，见状就要动手，结果却被金锋一声冷喝制止了：“阿梅，别动！” 作为久经训练的高手，阿梅只是一瞬间就判断出来，这一鞭子无法对金锋造成太大伤害，硬生生把握在手里的飞刀收了回去。 金锋微微一侧身，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鞭子。 母老虎这一鞭子含怒甩出，用了十足的力气，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金锋后背上的长袍直接被劈出一道口子！ “锋哥，你没事吧？” 唐冬冬刚刚止住的泪水，又一下子涌了出来。 “别怕，我没事，穿着内甲呢。” 金锋笑着冲唐冬冬眨了眨眼。 铁罐山土匪的大当家有一件软甲，土匪覆灭之后，软甲就到了金锋身上。 软甲刀剑难伤，鞭子抽上来连挠痒痒都不如。 母老虎抽了一鞭子，怒气还没消，收回鞭子抖了几下，竟然还想继续抽。 可是金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怎么可能再给她机会？ “阿梅，可以动手了，不过先留她一条命！” “是！” 阿梅捏着嘴唇打了个哨子，然后两脚在马磴子上一踩，整个人便从马上飞了出去。 母老虎的右手刚刚扬起来，阿梅就到了面前。 对着母老虎轻蔑一笑，一掌拍在母老虎胸口。 看似轻飘飘的一掌，直接把母老虎拍飞五六米，狠狠撞到树上才停下来。 噗！ 母老虎喷出一口鲜血，差点没疼晕过去。 “夫人！” 一群家奴都吓坏了，惊慌失措的跑向母老虎。 要是母老虎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一群人谁也别想活。 “给老娘……宰……宰了他们！” 母老虎颤抖着指向阿梅。 “是！” 一群家奴也知道事情闹大了，纷纷从腰间拔出武器，扑向金锋几人。 然而就在此时，外面的街道上突然传出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一支全部由高大战马组成的马队，气势汹汹的冲向一众家奴。 就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不敢和骑兵正面硬刚，更别提几个狗仗人势的家奴了。 只是一个接触，十几个家奴全都被战马撞飞，躺在地上翻滚惨嚎。 “先生……” 暂时接替铁锤位置的大刘用请示的目光看向金锋。 “别闹出人命。” 金锋淡淡说了一声，大刘立刻会意。 “都下来给我狠狠打！” 大刘带头冲进家奴群中，抡着刀鞘砸向一个家奴的小腿。 咔嚓！ 一声脆响，家奴的小腿直接被砸断了！ 其他老兵心中也有气，马上有样学样。 一时间，家奴的惨嚎声不绝于耳。 “我刚才听说你要把冬冬和小北扒光泼粪游街，还要吊在风月坊门口，是吗？” 金锋把玩着战刀，走向母老虎。 “你……你干什么？” 母老虎狼狈的瘫坐在地上，再也没了刚才的威风。 看到金锋越来越近，吓得蹬着两条腿不停后退，色厉内荏的威胁道：“我二叔是郡守大人，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二叔一定会宰了你！” “是吗？” 金锋冷笑一声，一脚踩在母老虎左手上，然后用力碾了几下。 他的靴子可是特制的，底部衬了钢板，这一脚直接把母老虎踩得脸都紫了。 “我这算不算动了你的手指头？让你二叔来宰我吧！” 第213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我二叔是郡……” 母老虎还以为金锋没听清，尖叫着想再报一遍二叔的名头。 可是话还没说完，金锋脚上再次用力，母老虎又惨嚎起来。 唐冬冬看着这一幕，想起金锋刚才说的话，心里突然觉得踏实无比。 而站在一旁的唐小北则露出思索之色。 她相信金锋绝对听清了母老虎的威胁，知道她是郡守的侄女。 既然如此，金锋依旧没有手下留情，说明金锋根本不怕郡守。 可是她已经跟唐冬冬打听过金锋的来历，来自金川一个偏僻小山村的书生，而郡守是整个广元最大的官，她想不通金锋的底气到底来自哪里。 “姐姐，郡守大人是不是有把柄在金先生手里？”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锋哥第一次来郡城，也从来没见过郡守大人，怎么会有他的把柄？” 唐冬冬被唐小北的脑洞惊住了。 “没有把柄？” 唐小北脸色不由一变。 莫不是她猜错了，金锋不会是个头脑一热，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热血书生吧？ 想到这里，唐小北焦急说道：“姐姐，金先生要是没有郡守的把柄，你赶紧让他停手吧。郡守大人的女儿早夭，一直把这个侄女当女儿，宠溺得不行，等郡守大人过来就完了！” “放心吧，没事的。” 唐冬冬揉了揉唐小北的肩膀：“锋哥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虽然今年才出道，但毕竟接受过青楼的系统培训，唐小北知道怎么察言观色。 看看充满信心的唐冬冬，再看看骑在马上看热闹的庆慕岚，以及守在一旁的阿梅。 三人脸上都没有任何担忧之色。 显然金锋肯定还有其他底牌，唐冬冬是没有告诉她的。 虽然猜不出金锋的底牌是什么，但是只要知道金锋有底牌就够了。 想到这里，唐小北心中的恐惧一扫而空，感激地看了金锋几秒，然后从地上捡起母老虎掉下的鞭子。 “小北，你干什么？” 唐冬冬一把拉住妹妹。 “先生乃是男子，不能因为这个母老虎污了名声。” 唐小北说完，提着鞭子走到金锋面前：“先生，能把她交给我吗？” “你想处理她？”金锋问道。 “她刚才怎么对我和姐姐的，我就怎么对她。”唐小北一字一句答道。 声音虽然不大，却非常坚定。 “很合理，那就交给你处理吧。” 金锋点点头，让到一旁。 他对母老虎动手，除了因为愤怒之外，也想杀鸡儆猴。 毕竟以后他的生意肯定会做到郡城来，如果这次铁锤快被人打死了，唐冬冬都要被人扒光泼粪游街，他都无动于衷，以后在郡城就再也站不住脚跟了，谁都会来欺负他一下。 所以，他这次绝对不能手软。 虽然心里明白，可是让他当街殴打一个女人，哪怕是个恶妇，金锋也有些别扭。 唐小北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主动过来的。 “先生，请让人把她吊起来。” 唐小北指了指刚才她和唐冬冬被吊起来的那棵大树。 “行。”金锋对着老兵招了招手：“大刘，差不多就行了。” 大刘带着老兵返回，留下一地惨嚎的家奴。 此时十几个家奴虽然一个没死，却也没有一个能站得起来。 “把她吊起来。” “是！” 大刘带着两个老兵，架起不停挣扎的母老虎，吊到之前唐冬冬被吊的地方。 “剩下的你看着办。” 金锋冲着唐小北点点头，走到一旁。 “好的先生。” 唐小北揉了揉手腕，甩起鞭子抽到母老虎腿上。 “嗷呜！” 母老虎被抽得来回扭动，声音都变了样。 她平时最喜欢用鞭子抽人，这是第一次被抽。 原来鞭子抽在身上竟然这么疼…… “让你打我姐姐！” “让你骂我姐姐！” “让你朝我吐口水！” 唐小北一边抽着母老虎，一边喊着。 啪啪啪的鞭子声和母老虎的痛呼声不绝于耳。 “打得好！” “就该这样！” 围观的百姓也小声的交头接耳。 母老虎的丈夫也在冶炼坊有生意，平时周围的商户百姓没少被母老虎一家欺负，可是大家都知道她是郡守的侄女，只能默默忍受。 现在终于有人帮他们出了口气，围观百姓都觉得浑身舒畅。 慢慢的，母老虎没有力气挣扎了，开始求饶。 “小北姑娘……我不该朝你吐口水……不该骂你贱皮子……”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唐小北从怀里取出脱籍文书：“你才是贱皮子，你全家都是贱皮子！” 说完，又狠狠抽了两鞭子。 “小北姑娘……别打了……我错了，我是贱皮子！” 母老虎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哭着哀求。 “恶人还需恶人磨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金锋感慨一声，却没有上前阻止唐小北。 这是母老虎自找的。 今天如果金锋晚来一会儿，说不定唐冬冬姐妹俩就被扒光游街了。 这个后果足以让她们崩溃！ 唐小北刚才被吊了那么久，也有些累了，现在怒火宣泄完，觉得浑身酸痛。 “多谢先生！” 唐小北拎着鞭子走到金锋旁边：“先生，刚才她要把我和姐姐……” 说到这里，唐小北咬了咬嘴唇：“我可以把她吊到风月坊门口吗？” 她到底没有说出扒光和泼粪的话。 但是也不用说了，母老虎刚才被打得几乎昏迷，听到唐小北的话，直接被吓得失禁了。 脏污直接顺着裙子流了下来。 眼中的惊恐和刚才的唐冬冬俩人一模一样。 “我既然把她交给你处理，你做决定就好。” 金锋淡淡说道：“不过刚才她给了我赶来的时间，那我也给她一个搬救兵的时间。你去歇一会儿吧，咱们等一炷香，要是还没人来，就按你说的办。” 他的目的是杀鸡儆猴，现在猴子还没来呢。 “好的先生。” 唐小北点点头，心里更踏实了。 通过金锋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她现在更加确认了，金锋绝对还有底牌！ 大刘刚刚点燃时香，街头就传出密集的脚步声。 “正主终于来了！” 金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向街口。 第214章 现在有资格了吗 街头转弯处，出现一顶轿子，一群手持长矛的府兵气势汹汹的跟在后边。 老百姓纷纷露出畏惧之色，让到道路两侧。 “保护先生！” 大刘赶紧带着老兵护在金锋两侧。 阿梅也不露声色的贴到庆慕岚马边。 “二叔，救我！” 母老虎原本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已经不行了，可是看到轿子，马上满血复活，扭动挣扎着嘶喊。 轿子打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钻了出来。 “二叔，你得给我做主啊！” 母老虎哭得撕心裂肺。 “霜儿你放心，我一定把他们碎尸万段！” 一看到母老虎被人吊在树上，裙子都被抽破了，郡守眼睛当即就红了：“来人，快去把霜儿放下来。” 几个府兵赶紧跑向母老虎。 然而就在此时，金锋却横移几步，挡在母老虎身前。 老刘赶紧带着老兵跟上，冷冷盯着府兵。 老兵们都是经历过战火的洗礼，最近又接连灭了几伙土匪，身上的气势完全不是一群只知道在郡城耀武扬威的府兵能比的。 几个府兵都被镇住了，纷纷停下脚步，扭头看向郡守。 “小子，本想着让你多活一会儿，救下霜儿后再慢慢炮制你，既然你急着送死，那我就成全你！” 郡守咬牙看了金锋一眼，怒声喝道：“肖都尉，还不带人把这些谋逆造反的恶人拿下！” “谋逆造反？好歹毒的心思！” 金锋闻言，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在封建时代，谋逆造反是最严重的罪行，是要株连九族的！ 郡守上来就把这个大帽子扣到他头上，已经不是想杀人那么简单了，而是要诛杀九族！ “是！” 一个穿着盔甲的小将领立刻一挥手，集合府兵！ “结阵！” 大刘一声令下，老兵们立刻组成战斗阵型。 四个老兵手持长刀在前，剩下的端着弩弓在后。 “他们有弩弓！” 郡守一看到弩弓，脸色猛地一变，下意识躲到家奴后边，鞋都跑掉了一只。 最前面的几个府兵更加不堪，直接吓得抱着脑袋冲到围观的百姓群中。 不是郡守太胆小，而是大康的社会太乱了，很多活不下去的百姓会选择铤而走险，在死前拉一个当官的垫背。 两年前，隔壁郡城郡守的儿子在街上掳走一个少女，少女的四个哥哥就趁着郡守一家外出赴宴的时候，当街砍杀了郡守一家。 一时间，周围的官员都成了惊弓之鸟，看到弩弓，郡守能不怕吗？ “肖都尉，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动手啊！” 稳住心神之后，郡守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气急败坏喊道：“如果有人反抗，就地格杀！” “是！” 肖都尉其实心里也有些犯怵，但是郡守下令了，只能硬着头皮驱使府兵上前。 “不问青红皂白就下令就地格杀，郡守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金锋冷声喝道：“有胆量你就别躲在后边，站出来说话！” “你一个谋逆作乱的贼子，不配与老夫说话！” 明知道有弩弓瞄着，郡守才不会出来呢。 “不配与你说话？” 金锋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扬了扬：“郡守大人再看看，我现在是否有跟你说话的资格？” 郡守眯起眼睛，顺着家奴的胳肢缝看过去。 当看清令牌上的文字和花纹时，郡守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 作为郡守，他一眼就明白了令牌的含义。 “这下完蛋了，金锋怎么会是勋贵？” 郡守心乱如麻。 是的，来之前他就知道了金锋的身份，但是却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金锋写的几首诗，被老百姓奉为神作，却不会有当权者喜欢。 所以他明白，金锋就算再有才华，这辈子也不可能当上什么大官。 自古以来，有才而不被重用的人太多了。 碾死一个贱民，对于他这个郡守来说再简单不过了，随便找个借口就行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金锋竟然会是个贵族！ 按照大康律例，地方官府是没有权利抓捕审判贵族的。 如果这件事金锋不占理，也就罢了，他可以上奏朝廷。 可是他太清楚自家侄女的性子了，而且来的路上也了解了事情经过，知道这件事自家侄女不占理。 如果金锋想要追究的话，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知道金锋的身份不是亡命之徒后，他倒是不担心金锋会无端射杀他了。 穿上鞋子，从家奴身后走了出来。 “现在我有资格跟你说话了吗？” 金锋冷笑着问道。 “先生，这都是误会……” 自己最心疼的侄女还在对方手里，郡守只能陪着笑脸说话。 “误会？谋逆大罪也是误会？” 金锋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真的是误会，您不知道，前段时间有一伙匪徒闯进了城外的秦家庄，杀了十多个无辜百姓。” 郡守说道：“据当地的百姓说，匪徒行凶的时候都骑着马，刚才我一看先生你们这么多人，还个个骑马带刀的，就误把各位当成那伙凶人了。” 郡守可以说是一方要员，金锋这个男爵只有个贵族的身份，没有任何实权，也奈何不得对方。 金锋也明白这点，懒得跟郡守掰扯这个问题，摆摆手说道：“既然郡守大人都说了误会，那大人就请回吧。” “谢谢金先生了，本官素来喜欢有才华的读书人，你的那几首诗写得都很好，回头有空去我府上，咱们一起讨论讨论。” 郡守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拱了拱手，准备去亲自动手把母老虎解下来。 可是刚走了两步，就又一次被金锋侧身挡住了。 “金先生，你这是何意？” 郡守脸色一冷，语气也有些不快。 “郡守大人，我只是说你可以回去了，没说她！” 开玩笑，要是这么简单就让郡守把人带走了，他还等这么长时间干什么？ 那一鞭子不也白挨了吗？ “金先生，霜儿不知道先生身份，冲撞了先生，是她不对，可是你已经教训过了，还想怎么样？” 郡守皱眉问道。 在他看来，他已经很给金锋面子了，金锋却有些得寸进尺。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两章。 第215章 互相威胁 “郡守大人，她可不是冲撞我那么简单。” 金锋冷笑道：“如果不是我今天带着护卫出门，恐怕就已经被她生生打死了。” “霜儿自幼就是一根筋，说话常常口不择言，她也就是逞一时口舌之利，不敢真的为难先生的。” 郡守忍着脾气，耐心说道：“这样，等明天我让霜儿摆桌酒席，正式给先生认错，如何？” “不行，”金锋侧身露出后背：“您的侄女可不是口不择言，我背上的口子就是她的杰作，如果不是护卫出手，恐怕我就没有见到郡守大人的荣幸了。” “什么？！” 郡守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 大康等级森严，平民攻击贵族，比家奴攻击东家还要严重。 按照律例，金锋可以任意处置他侄女。 这下，郡守真是有些慌了。 “先生，这里边肯定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周围的百姓都看着呢。” 金锋指了指周围。 “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请金先生高抬贵手，看在她蒙昧无知的份上，饶她一命。” 郡守是真的把母老虎当成了自己女儿，语气不由变得有些卑微起来。 但是金锋听完，差点笑出来。 他想到了后世那句经典的网络名言：她还是个孩子啊…… “小北，我说过把她交给你处理，你怎么看？” 金锋没有回答郡守，而是转头看向唐小北。 唐小北看戏看得起劲，心里正大呼过瘾呢，突然听到金锋问话，一下子愣住了。 郡守闻言，笑着看向唐小北：“小北姑娘，前几天的花魁大赛，我可是给你打赏了的，还请小北姑娘高抬贵手。” 今天之前，唐小北做梦都不会想到，高高在上的郡守大人，会有一天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紧张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不过她隐隐察觉到，这应该是金锋对她的考验。 稍微想了一下，说道：“既然郡守大人开了金口，那自然要给郡守大人面子。” 还不等郡守高兴，就听到唐小北继续说道：“不过她辱骂殴打我的姐姐，攻击先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必须要接受惩罚！” “不知道小北姑娘准备怎么惩罚呢？” 郡守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很简单，刚才如果不是先生及时赶到，我姐姐就被她扒光泼粪游街，吊在风月坊门口了！” 唐小北顶着郡守渐渐凶狠的目光，微笑着说道：“那么，就按照她说的来办好了。” “你，很好！” 郡守对着唐小北冷声一声，转身看向金锋：“金先生，过了吧？” 他知道，唐小北不过是个马前卒，最终做决定的，还是金锋。 “过了吗？”金锋摇了摇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觉得再合适不过了。” 唐小北都顶着压力把话撂出去了，这时候金锋必须要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身边。 要不然以后队伍就没法带了。 “金先生，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不要太过分。” 郡守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怎么，大人贵为一郡太守，莫非也要威胁我吗？” 金锋冷笑着眯起眼睛：“那我只能去京城躲躲了，不过我会在郡城留几个人，郡守大人什么时候气消了，记得跟他们说一声，我再回来给您赔不是。” “你……” 郡守语气一滞。 混了这么多年的官场，他自然听出了金锋话中的威胁。 贵族有上京告御状的权利，金锋留下几个人在郡城，不就是搜集他的黑料吗？ 大康的官员没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他也禁不住查。 如果金锋真的找到了他的黑料，上京找人整他，他很可能就栽了。 虽然他还不知道金锋和庆怀、庆慕岚、庆国公的关系，但是他丝毫不怀疑金锋有这个能力。 因为现在皇帝在想尽办法控制爵位，弄个爵位比他当上郡守的难度大了数倍。 金锋既然能弄到，在京中绝对有关系，而且是很硬、能量很大的关系。 这一刻，郡守害怕了。 能坐上郡守之位，他也是个果断之辈，意识到可能栽在金锋手里，郡守下一秒就做出决定。 牺牲侄女，不惜一切代价修复和金锋的关系！ 毕竟侄女再重要，也没有自家的前途和身家性命重要。 “金先生说笑了，我哪里敢威胁先生。” 郡守这次不仅语气更软，就连腰都微微躬了起来：“这个孽障竟然敢伤害先生的尊贵之躯，实在是大逆不道，无论先生怎么处理，都是应该的。” “不愧是郡守大人，果然厉害！” 金锋深深的看了郡守一眼，由衷地竖起大拇指。 得势时威胁恐吓，杀人不眨眼，失势时又能马上陪着笑脸，把自己刚吐的吐沫咽回去，一般人真的做不到。 至少金锋自问他做不到。 “先生谬赞了。” 郡守拱了拱手，谄笑道：“我一直敬佩先生的高才，不知道先生处理完这个孽障，是否有空，老朽想摆一桌正式给先生道歉，还请先生务必赏光。” 刚才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金锋去他府上，现在一看势头不对，马上成改口称敬佩了。 翻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 “不用了，我最近挺忙的，还急着回金川呢。” 金锋随意地摆了摆手：“郡守大人如果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去吧。” “那老朽就不打扰先生了，以后来郡城只要有事，先生尽管开口。” “我过段时间应该会来郡城开个商铺，以后少不得麻烦大人，还希望大人不要嫌烦才好。” 金锋笑着说道。 郡守闻言，不由松了口气。 金锋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这件事算是翻篇了。 “那我就不打扰先生了。” 郡守拱了拱手，转头对着府兵将领说道：“肖都尉，你带点人保护一下先生的安全，别再出现这样的误会了。” “是！” 肖都尉点点头，留下一支府兵小队。 “二叔，你不要走……救救我！” 母老虎看到郡守要离开，吓得面如人色，嘶声力竭的哭喊着想让郡守留下来。 可是郡守就好像没听到一样，低着头钻进轿子，带着剩下的府兵，快速离开。 郡守一走，围观百姓就直接炸锅了。 第216章 要变天了 “我的天，郡守大人竟然走了！” “不走能有什么办法，金先生可是勋贵！” “勋贵是什么？” “勋贵就是在战场上立了军功，被陛下册封的贵族，比如咱们的郡丞大人就是一位侯爷！” “可是郡丞大人也没有郡守大人的官大啊。” “你知道什么，整个郡城大大小小的官加起来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但是贵族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说句不好听的，当官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因为犯错被革职了，但是勋贵却不会，除了谋逆大罪，一般陛下都不会动勋贵。”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郡守大人会退让。” “他不退让也没办法，他根本动不了金先生。” “金先生不是个书生吗，怎么会有军功？” “你们说这个我想起了，我表弟因为负伤退伍了，他回来跟我说，前段时间党项人又来犯边，被铁林军打退了，当时带领他们作战的，就是金川的一位金先生！” “你不知道就别瞎说，我三姑家的表哥以前也在铁林军服役，他跟我说过，铁林军是庆侯爷的！” “你才不知道，我表弟也是铁林军，说庆侯爷被党项人暗算重伤了，金先生临危受命，扛起了铁林军的大旗，不光发明了一种对付党项骑兵的战阵，还制造了一种非常厉害的战车，可以把石头扔一百多丈远，一下子打败了党项人！”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表弟前段时间才从铁林军回来，谁能知道的比他更清楚？” “这位老兄说的是真的，我是从金川来行商的，前段时间听说金先生用一种可以扔石头的战车，灭了好几伙土匪，而且还放出话来，以后谁敢在金川以西收岁粮，他就灭了谁！” “没有土匪收岁粮，当地的老百姓还不得美死了？” “不光当地百姓，咱们行商也得感谢金先生，现在走到金川以西，就不用担心土匪拦路抢劫了！” “金先生能写出锄禾日当午这样的好诗，心里果然向着咱们老百姓呢。” “金先生威武！” …… 金锋灭掉土匪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金川到郡城并不算远，来往的行商也多，百姓们互相一聊，金锋的事迹就渐渐传开了。 而他们口中的大英雄金锋同志，此时正一脸心疼的看着唐冬冬呢。 刚才一直没注意，唐冬冬的小腿都被抽破了，鲜血把白色的裹脚布都染红了。 “大刘，看看附近有没有医馆，我带冬冬去看看。” “锋哥，不用了，回去让润娘帮我涂点草药就行了。” 唐冬冬笑着摇了摇头：“我还要看小北把这母老虎吊到风月坊门口呢。” “胡闹，等伤疤粘到了裙子上，就揭不下来了。” 金锋不由分说，直接拦腰抱起唐冬冬，小心的放到马背上。 然后交代大刘安排了三个老兵把她送回客栈。 唐冬冬虽然早就在心里把自己当成了金锋的人，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金锋抱上马还是第一次。 此时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羞得趴在马背上，连头都不敢抬。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出很远了。 她这才想起来，唐小北也受伤了，立马闹着要回去，可是老兵根本不听她的，一路把她送回客栈，交给关晓柔。 送走唐冬冬，金锋自然没有忘记唐小北。 可是唐小北态度坚决，金锋和她又不熟，只能随她了。 唐小北虽然很聪明，也很会察言观色，但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最终也没有扒光母老虎的衣裳，也没有泼粪，只是让人把她从树上解下来，用绳子拴在马鞍上，拖着前进。 衙役在前，老兵在中间，看热闹的百姓跟在最后，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奔赴风月坊。 此时还不到中午，正是风月坊最冷清的时候，不少负责揽客的姑娘都无精打采的站在自家青楼门口。 听到坊市口传来喧闹声，都伸着脖子看过去。 春风楼，老鸨指着面前两个姑娘骂得吐沫横飞。 自从唐小北在花魁大赛中出事后，老鸨的心情就非常糟糕，今天更是达到了顶点。 这俩姑娘也倒霉，在大厅闹着玩被老鸨撞上了…… 两人胆颤心惊的跪在地上，内心不停的祈祷，希望老天爷派个神仙来救救她们。 好像老天听到了她们的祈祷似的，下一秒，老鸨的贴身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慌什么，慌什么？” 老鸨对着丫鬟头上砸了一个爆栗：“再让我看到你这样没有规矩，你就给我去灶房烧火！” “是！” 丫鬟吓得缩了缩脖子。 “说吧，又发生了什么事？” “妈妈，您出去看看吧，小北来了。”丫鬟赶紧答道。 “这个死丫头不是跟金先生走了吗，又来干什么？” 老鸨子第一个念头就是金锋撺掇唐小北来找她要东西了：“你出去跟她说，我愿意让她赎身，已经是菩萨心肠了，她别想从春风楼拿走一根针！” “不是的，小北没来春风楼，来坊市口了。” “她去坊市口干什么？” “金先生把小北带回去后，就让人去给她脱籍，在脱籍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魏夫人……” 小丫鬟赶紧把打听到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你个该死的死丫头，竟然敢编排郡守大人和魏夫人！” 老鸨狠狠掐了丫鬟两下：“小心魏夫人听到了，来撕烂你的嘴。” 魏夫人已经成了风月坊所有青楼的噩梦。 “妈妈，这种事我怎么敢乱说？” 丫鬟指着外面：“小北和金先生就在外面，正让人把魏夫人往牌坊上吊呢。” “真的？” “妈妈要是不信，只要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是要变天了吗？” 老鸨拍了拍大腿，扭着肥硕的身子，飞奔出门。 身后的一群姑娘犹豫了一下，也赶紧跟了上去。 这个消息太劲爆，太不可思议了，她们宁愿回来被老鸨责骂，也得去看看。 跑到坊市门口，一眼就看到唐小北左手叉腰，右手指挥着一群府兵往牌坊上穿绳子。 而在唐小北脚边，宛如一滩烂泥似的妇人，不是魏夫人是谁 第217章 完美郎君 教坊司里，第四次蝉联花魁的绿柳姑娘，慵懒的坐在窗边的躺椅上打盹。 昨天晚上教坊司为她举办庆功宴，一直闹腾到后半夜才睡觉，现在还困得不行。 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正想着是不是去睡个回笼觉，就听到门外传来蹬蹬蹬上楼的声音。 伺候她的小丫鬟提着裙子飞奔而来，刚进门就激动喊道：“小姐，小姐，春风楼的小北姑娘把魏夫人吊起来了！” “哪个魏夫人？在潇湘馆打死人的那个魏夫人吗？” 绿柳姑娘微微一皱。 “对，就是她。” “唐小北怎么得罪她了？难道魏老爷去春风楼找唐小北了？唐小北也是糊涂，就算不能参加花魁大赛，也不能勾搭魏老爷啊，这下好了，被人家吊起来了……” 绿柳听到这里，有些着急。 刚准备问问金锋什么反应呢，就听到丫鬟说道：“小姐你听错了，不是魏夫人把唐小北吊起来了，而是唐小北把魏夫人吊起来了。”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绿柳睡意全无，腾地一下站起来了。 “唐小北现在就在坊市口呢，小姐要是不信就去看看！” 丫鬟对于绿柳的惊讶非常满意。 她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衣服没换，头也没梳，怎么出门？你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绿柳不耐烦催促道。 “这还要从金先生给唐小北赎身开始说……” 丫鬟把听来的事情经过，详细的给绿柳说了一遍。 中间还添加了一些自己认为应该更精彩的内容。 “你的意思是说，金先生给小北姑娘赎身之后，马上就派人去给她办了脱籍？” 绿柳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能被一个年轻多才的书生赎身，已经是所有青楼姑娘最完美的梦了。 结果金锋不但给唐小北赎了身，还帮她办了脱籍。 这对于青楼出身的姑娘来说，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是的，小北姑娘就是在办脱籍回来的路上，倒霉的遇到了魏夫人，然后才有接下来的事情。”丫鬟点头答道。 “你说金先生是贵族，连郡守老爷都退让了？” “是的，当时好多人都看到了，金先生发现小北姑娘受伤，愤怒不已，下令让护卫把魏夫人的家奴全都打死了。” 丫鬟化身说书先生，手舞足蹈说道：“后来郡守老爷带着乌泱泱一大群府兵来了，有好几百人呢，要捉拿金先生，金先生一手提刀护着小北姑娘，一手拿出个令牌，郡守老爷一看令牌就吓坏了……” “行了，越说越离谱。” 绿柳白了丫鬟一眼：“还几百人，你怎么不说几千人呢？” 混迹教坊司这么多年，真话假话她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丫鬟的话虽然有些夸大，但是金锋给唐小北赎身，以及为了唐小北和郡守对抗，应该是真的。 绿柳转头看向窗外，眼中充斥着羡慕、遗憾。 羡慕唐小北能遇到金锋这样的如意郎君。 遗憾自己也算和金锋相识一场，却终究没有这个缘分。 她不奢望能和唐小北一样，只期盼金锋能带她离开命运的沼泽就行。 类似绿柳和丫鬟的讨论，遍布风月坊每个有人的角落。 母老虎是整个风月坊的噩梦，现在却被一个曾经的青楼姑娘吊在风月坊门口，给风月坊所有姑娘带来的冲击是极为震撼的。 哪个姑娘不怀春？特别是青楼里的姑娘，她们最不相信所谓的爱情，却又最为憧憬爱情的出现。 一时间，唐小北成了风月坊里的传说，而金锋则成了所有姑娘深夜幻想的目标。 而作为当事人的金锋和唐小北，此时已经回到了客栈。 关晓柔和润娘在客栈早就等急了。 “当家的，你们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冬冬就要去找你们了。” “铁锤和冬冬怎么样了？” 金锋把长刀递给大刘，然后叫来润娘过来帮忙，把唐小北从马背上接下来。 唐小北有些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看关晓柔。 但是关晓柔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还过来和润娘一起帮忙。 “铁锤送到医馆还没回来，冬冬不愿意去医馆，我跟润娘给她上了药。” 关晓柔心疼说道：“两条腿上好多鞭子印，还有两道都抽破了，以后说不定会留疤。” “其他地方没事吧？”金锋问道：“有没有伤到骨头什么的？” “这倒没有，就是手腕被绳子勒得又红又紫，都肿了。”关晓柔气愤说道：“该死的母老虎，冬冬又没招惹她，竟下如此毒手，早晚遭报应。” “不用早晚，小北已经收拾她了。”金锋说道：“现在还在风月坊门口吊着呢，小北说了，要吊够一天一夜再放了她。” “该！” 一向心软的关晓柔，这次非但没有同情母老虎，反而觉得解气。 看唐小北也越来越顺眼。 “小北姑娘，冬冬说你一直在护着她，被母老虎打得不轻，快进屋，我给你上点药。” 关晓柔和润娘一起把唐小北扶进里屋。 等两人走后，庆慕岚带着阿梅过来，笑着说道：“先生，这个小北姑娘可以啊，我能看出来，她其实也不喜欢当众惩治那个母老虎，但是却坚持了下来。” 今天她全程都在旁观，如果金锋应付不了郡守，她就会出面。 也全程目睹了唐小北的行为。 “是的，今天要不是她，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一个女人较劲。” 金锋赞同的点点头，然后看向庆慕岚：“你一直在旁边看热闹，就不怕有人认出你吗？” “小北和冬冬就是广元人，谁认出她们了？小北还参加了花魁大赛呢。” 庆慕岚说道：“广元郡城见过我的只有秦伯伯一家，谁能认出来？” “那就好。” 金锋恍然点头。 大康毕竟是封建社会，大户人家的女子轻易是不见外人的，可能知道西川牧有个妹妹的人不少，但是真正见过庆慕岚的却屈指可数。 和庆慕岚又聊了几句，金锋回去找了一套衣服，去老兵宿舍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 从老兵宿舍出来，正好撞上满院子找他的关晓柔。 “当家的，小北的裙子都黏在了腿上，怎么办啊？” 第218章 撮合 “伤口和衣服黏在一起了？” 金锋眉头微皱。 从唐小北受伤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两个小时了，伤口肯定会结疤。 “当家的，你去看看吧。” 关晓柔拉着金锋进了里屋。 这是唐冬冬的房间，此时唐小北坐在床上，两条腿翘在椅子上，唐冬冬和润娘一人蹲一边，全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看到金锋进来，唐小北的脸不由红了，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锋哥，小北的伤口都结疤了，裙子揭不下来，怎么办啊？” 唐冬冬站起身，着急问道。 “别急，没事的。”金锋安慰唐冬冬一声，然后看向润娘：“你去煮几块纱布，再烧两碗盐水送过来。” “好，”润娘答应一声，跑出去了。 如今在西河湾，外伤都要用酒精和盐水清洗之后，再用煮过的纱布包扎，润娘早就很熟悉了。 金锋又看了一下唐小北的裙子：“这裙子太长了，处理伤口的时候碍事，冬冬，去找把剪刀，把碍事的地方剪了。” 一听到要剪裙子，唐小北的脸腾的一下子变得红通通的，连脖子都成了粉色。 大康可没有什么打底裤，甚至没有内衣，剪掉裙子不就光了么？ 金锋也明白自己不方便留在这里，交代完就转身去了外边。 等润娘烧好盐水，唐冬冬正好拿着剪刀出来。 “剪完了？”金锋问道。 “嗯，剪完了。”唐冬冬说道：“除了和伤疤长在一起的，其他的都剪掉了。” “那你们用纱布沾着盐水把伤疤浸透，等伤疤软下来，应该就可以揭下来了。”金锋说道。 “锋哥，小北的伤口很吓人，我……我不忍心看……” 唐冬冬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能进来帮帮忙吗？” “不是还有晓柔吗？”金锋问道。 “晓柔姐也不敢……” “小北是个姑娘，我不太方便，你去找阿梅吧。” 金锋摇头说道。 不是他坐怀不乱，而是实在没必要占这个便宜。 如果他真想霸占唐小北，赎身之后就不会给唐小北脱籍。 “锋哥，没什么不方便的，你教小锦医术的时候，不常说医者最大的职责是救死扶伤，没有男女之别吗？” 唐冬冬说道：“小锦都开始给男兵处理伤口了，你这个做师父的，怎么反而扭捏起来了呢？” “怎么还上升到学术的高度了呢？”金锋苦笑着起身：“别说了，我去还不行吗？” 唐冬冬跟在后边，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按照大康的社会背景，从金锋给唐小北赎身那一刻开始，唐小北就注定是金锋的人，这辈子是不可能嫁给别人了。 认识这么久，唐冬冬对金锋也非常了解了，虽然金锋有时候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是为人随和，又有才华，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良配。 女人在感情上是很敏感的，唐冬冬能察觉出来，金锋虽然很看重她，但是对她没有多少男女之情，两人走到一起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 自己已经错过，所以她希望唐小北能和金锋走到一起。 唐小北的裙子从膝盖上边被齐齐剪掉，露出两条欺霜赛雪的修长小腿，只可惜此时两条小腿有十几条或轻或重的鞭痕，还有几个地方被抽破了，裙子的布料还黏在上面。 虽然出身青楼，但是老鸨把唐小北保护的很好，迄今为止还没任何一个异性碰过她一根手指头，突然把小腿露在金锋面前，唐小北羞得直接捂住了脸。 关晓柔也憋着笑，想看看金锋会有什么反应。 可惜让她失望的是，前世一到夏天，校园、街上，到处都是穿短裙的妹子，金锋早就习惯了。 唐小北的裙子只剪到膝盖上边，比起前世那些妹子的短裙，简直不值一提。 金锋从容的洗过手，然后用纱布蘸着盐水，小心的擦拭伤口。 从头到尾，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始终目不斜视的盯着伤口，眼神清澈纯净。 唐小北从指头缝里偷偷看着金锋认真细心的样子，心跳不由加快，眼神渐渐变得有些迷离，脑子中已经开始幻想和金锋在一起的各种场景。 正想着两人的孩子应该叫什么名字呢，耳边传来金锋的声音：“忍着点，接下来可能有点疼。” 伤口已经全部擦拭一遍，最开始擦拭的部分已经被浸透，金锋拿出自制的小镊子夹住裙子布料，小心的一点点揭开。 好在伤口结疤时间不长，金锋很快就把所有布料都揭了下来，然后又用盐水清洗了一遍，最后用纱布小心的包扎好。 “最近不要吹风，也不要出汗。” 金锋交代一声，洗手离开。 看着金锋的背影，唐小北心里就像钻进了一头小鹿，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行了，别看了，等以后进了门，随便你看。”唐冬冬笑着打趣。 “姐姐，你胡说什么呢，晓柔姐姐还在呢。”唐小北又捂住了脸。 “我在怎么了，冬冬又没说错。”关晓柔也笑着逗唐小北：“莫非你相不中当家的？” “晓柔姐姐，你也取笑我……” 唐小北羞得掀起被子，把脑袋埋了进去。 铁锤当天晚上回来的，除了身体有多处挫伤之外，鼻梁也被打骨折了，还有左腿小腿骨应该也被打裂了。 平白多了三个伤员，暂时肯定走不了了，金锋只能又让大刘去客栈续了几天房钱。 第二天中午，母老虎的富商丈夫带着礼物来找金锋道歉，想把母老虎解下来带回去。 金锋杀鸡儆猴的目的已经达到，母老虎也按照唐小北的要求被吊了一天一夜，金锋也懒得为难富商，就同意了。 等润娘整理富商带来的礼物时才发现，其中一个盒子里装着一千两的银票。 金锋还不至于连这种钱都收，就派大刘把钱送回去，结果大刘找到富商家才知道，富商把母老虎解下来后，当天下午就离开了广元。 人都走了，金锋也不至于派人去找，就把银子给了铁锤二百两，唐冬冬、唐小北每人一百两，算是富商给他们的赔偿。 然后又把剩下的分给了老兵、女兵一大半。 唐冬冬和唐小北都只是皮外伤，休养了两天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先生，咱们回去吧，再不回去，我家婆娘就该担心了。” 铁锤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自己，便主动找到金锋要求回去。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两章。 第219章 购买家奴 按照计划，这次来郡城只是买些家奴，两三天就能回去，结果耽搁了这么久，金锋其实也有些急了。 绕着铁锤看了一圈：“你的伤怎么样了？” “这点伤根本不算伤，当年跟着侯爷在战场上，胸口被党项人砍了这么长一刀，照样跟着侯爷奔袭数百里，一点事也没有。” 铁锤掀开上衣，露出胸口一道近二十公分长的伤疤。 “先生你要是不信，我给你跑两圈看看。” 说着，就一瘸一拐的小跑起来。 “别跑了，再把骨头跑断了，就真回不去了。” 金锋满头黑线的拉住铁锤：“那行，下午让大刘再去买两辆马车，到时候你坐马车回去。” “马车是娘们坐的，我才不坐……” 还没说完，铁锤突然想起来，金锋来的时候，也坐了好长一段马车：“先生，我不是说你娘们……” “行了，赶紧滚蛋。” 金锋抬起脚想踹，但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第二天一早，金锋带着关晓柔、唐冬冬几人，再次去了牙行。 经过和郡守的冲突，金锋现在在广元真的成了名人，进了牙行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被一个路过的牙郎认了出来。 “金先生，真的是您？” 牙郎热情的对着金锋躬身行了一礼。 “你认识我？” 金锋瞅了一眼对方，并不认识。 “牙行到冶炼坊不远，前几天远远看见过您一次。” 牙郎笑着解释，然后问道：“先生是来牙行买家奴吗？” “是的。”金锋点了点头。 “那先生真是来对了，”牙郎更热情了：“小人是牙行的牙郎，对牙行比自己家都熟，先生想买什么样的家奴，只管跟小人说，小人保证给先生找到满意的。” 牙郎是牙行负责牵线的中间人，如果交易达成，他可以从中抽取一定佣金。 看到又有两个同行向这边走来，也不等金锋说话，指向身后的一个刚开门的铺子热情说道： “先生，这是咱们牙行最大的铺子，里面什么样的家奴都有，先生不如先进去看看吧？要不然等会儿认出先生的人多了，先生估计就不容易抽身了。” 金锋左右打量一眼，果然看到有不少人看向这边，便点了点头，让大刘牵着马车，一起进了院子。 “佟掌柜，快出来！” 牙郎一进门就开口吆喝。 “哎呦，我说怎么一大早就有喜鹊在院子里叫唤，原来是有贵客上门啊！” 里屋跑出了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笑着和牙郎打招呼：“小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自然是跟你做生意的。” 牙郎说道：“金先生要买家奴，我可是第一个就带到了你家，你等下可要给金先生算便宜点。” “金先生？” 胖掌柜转头看向金锋：“哎哟，金先生光临小店，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行了，别扯没用的，快带金先生去看看你的人。” 牙郎见金锋眉头微皱，赶紧打断胖掌柜的话：“我可提前跟你说好，别拿歪瓜裂枣来出来，金先生要是不满意，我马上带他去别家。” “小哥你放心，不用你交代，我也不敢怠慢了金先生。” 胖掌柜打开后院的小门：“金先生，请。” 金锋和关晓柔把唐冬冬、唐小北扶下来，跟着掌柜的一起走进后院。 后院是一排排的低矮的小房子，和监牢差不多。 现在天气还热，院子里的气味儿有些冲。 经过最前面几间屋子的时候，掌柜的没有停，一直带着金锋几人走到中间一处砖瓦房前才让伙计拿出钥匙。 砖瓦房里是个大通间，里面随意躺着、坐着二十多个女子，看起来年纪都不大。 “都站起来！” 伙计用棒子狠狠敲了敲木门，女子们顺从的在房中站成一排。 金锋这才发现，她们脚上竟然都戴着脚镣。 “先生，这些女子可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个个都识字，女红更是没得说，关键是听话，娶回去不管是做妾还是做丫头，都是最好的。” 胖掌柜谄媚说道：“先生您看看怎么样？” “你们可能误会了，”金锋哭笑不得道：“我不是来买妾，也不是来买丫鬟的，我想买一批青壮回去干活。” “青壮？一批？” 胖掌柜和牙郎对视一眼，同时苦笑了一下。 “怎么了，有问题？”金锋问道。 “先生也知道，咱们大康男丁本就不够用，青壮是牙行最抢手的。”牙郎解释道。 胖掌柜也附和着点头。 “你们这里有吗？”金锋问道。 “有倒是有，但是只有四个。”胖掌柜答道。 “只有四个？”金锋眉头微皱。 “先生，青壮太抢手了，各个大户人家都缺看家守院的。” 胖掌柜说道：“就这四个还是昨天官府刚从监牢里送来的，您今天要不是来的早，估计就没了。” “那带我去看看吧。” 金锋无奈的点了点头。 “先生跟我来，就在隔壁。” 胖掌柜让伙计打开隔壁的房门，里面有四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其中一个人还是个独眼龙。 左脸从额头到耳朵，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金鹏大哥？” 跟在金锋身后的大刘冲进屋子，一把抓住独眼龙的胳膊。 “大刘？你怎么来了？” 独眼龙的独眼中满是惊喜。 “我陪东家来买家奴。”大刘问道：“金鹏大哥，你怎么被发卖了？” “嗨，别说了，豪绅的儿子欺负我们一个兄弟的婆娘，就和这三位兄弟一起把那混蛋的腿打折了。” 独眼龙满不在乎说道。 “先生，金鹏大哥当年救过我的命，我可以买下他们吗？” 大刘转头看向金锋。 他这么做，等于抢了金锋人，有些不厚道。 但是两人是战友，金锋还能说什么呢？ 微微点了点头。 “掌柜的，他们几个我要了。” 大刘看向胖掌柜：“多少钱？” “每人八十两银子。” 掌柜的伸出手指，比了个八的手势：“四个人总共三百二十两，看在金先生的面子上，二十两免了，你拿三百两就行。” “三百两？” 大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无比。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章可能会晚一些，等不及的书友可以明早再看。 第220章 时代的悲哀 老兵自从跟了金锋，接连灭了几伙土匪，每个都分了不少钱。 特别是这次，母老虎的富商丈夫送来的银子，金锋给每个老兵分了二十两。 这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省着点用，够一家人用好几年。 可是在这里，二十两就太少了。 别说买四个，就连独眼龙一个也买不起。 “这么贵？” 金锋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掌柜的不会看自己一群人是外地的，坑人呢吧？ “先生，青壮本来就抢手，八十两银子一个真不贵。” 胖掌柜说道：“像这种当过兵，还能全须全尾活着回来的，都是高手，用来看家护院最好不过，那些老爷们都很喜欢，平时低于一百两我绝不会出手的。” “先生，这个我可以作证，老兵的行情基本上不会低于一百两。” 牙郎跟着说道。 金锋没有答话，而是转头看向唐冬冬。 毕竟他也是第一次买家奴，一点经验都没有，带上唐冬冬就是为了防止被坑。 唐冬冬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行情就是这样。 “先生，您……您可以借我……三百两银子吗？” 大刘满脸涨得通红，但还是咬牙说道：“我知道这笔钱很大，我可能这辈子都还不了，但是……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可以做先生的家奴……只要先生一句话，刀山火海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滚蛋，轮到你小子给老子出头了吗？” 独眼龙不等金锋回答，狠狠踹了大刘一脚：“老子已经被打上奴籍，你小子还凑什么热闹？” “大刘，看你平时挺精明的，现在怎么犯糊涂了呢？” 唐冬冬说道：“锋哥买下他们可以去做工，你买下他们准备干什么？再说，你难道不清楚锋哥的为人？ 他们跟了锋哥，锋哥还能亏他们不成？” “呃……” 大刘好像被敲了一棒子，一下子愣住了。 对啊，以金锋的性格，肯定不会亏待金鹏，自己瞎起什么劲呢？ “嘿嘿，对不住了先生，刚才看到金鹏大哥，一时激动犯了糊涂。” 大刘从地上爬起来，挠着头憨笑。 “不抢了？” 金锋瞥了大刘一眼，从怀里掏出三张银票递给胖掌柜。 “先生您稍等，我去给您拿身契牙牌。” 胖掌柜接过银票，小跑着离开。 伙计则留下来找钥匙给独眼龙几人开镣铐。 “金鹏大哥，现在咱们有好几十兄弟都跟着先生呢，凉哥、铁牛、郑方他们都在，他们见了你肯定很高兴。” 平时看起来很稳重的大刘，此时高兴的就像个孩子似的，拉着金鹏说个不停。 金锋也懒得参与他们，带着牙郎走出屋子：“还有别家有青壮吗？” “先生，据我所知，真没有了。”牙郎无奈说道：“一般青壮送过来很快就能卖掉，谁家也不会留着。” “那怎么办？” 金锋微微皱眉。 庆慕岚带回来的朝廷消息，让金锋心中有了紧迫感，接下来他不仅会继续扩大老兵规模，还要想办法给老兵装备上盔甲。 在没有机械的时代，盔甲需要用锤子一下下敲出来，需要大量人力，四个人够干什么用的？ 恐怕连给纺织厂制作纺车都不够。 “先生，我看刚才那些女子有几个也不错，不如你买几个回去先应应急？” 唐冬冬说道：“她们可能做不了打铁的活，但是帮忙制作纺车或者烧炼铁炉应该还是可以的。” 金锋想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个办法。” 前世机械厂里女工并不少，工作起来也不比男工差，有些需要细心的工作，甚至比男工做得好多了。 “先生，这是金鹏他们四个人的身契牙牌，您收好了。” 胖掌柜小跑着过来，把一个信封递给金锋。 金锋查验无误之后，把信封交给唐冬冬保管。 “掌柜的，青壮没有了，年轻姑娘你这边还有吗？” “当然是有的，先生刚才不是看过了吗？” 胖掌柜说道：“那些可都是识字的好姑娘，一个只需要十两银子。” “我找人是为了干活的，识字不识字不重要，重要的灵巧，吃得了苦。”金锋解释道。 “这样的姑娘更多了！” 胖掌柜指着最前面的那几个屋子说道：“那些屋子里都是，如果不够，先生要多少只管言语，不消半个时辰我就能给您找来！” 说着，就指挥伙计喊人，把屋子打开，从里面拉出来一群群用绳子捆绑起来的女子。 大康这些年赋税越来越重，很多百姓实在交不起赋税了，官府就把男的抓起来充军，女的送到官办青楼。 可是这几年交不起赋税的百姓太多了，青楼也要不了那么多人，只挑了其中一些姿色身段出众的，剩下的就被送到牙行，和老人孩子一起发卖。 看着伙计从一间小小的屋子里拉出三四十个人，金锋简直无法想象，那几个小小的屋子，是怎么装下这么多人的。 很多人被拉出来后，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凄惨的样子，和当初金锋在铁罐山发现的那些“肉马”差不多。 “先生，这些姑娘都绝对是吃过苦的，只要您给她们一口饭吃，干活绝不会偷懒。” 胖掌柜笑眯眯说道：“这些姑娘只要二两银子一个，先生如果要得多，每十个女人，我再送五个孩子！” 来之前金锋就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但是听着胖掌柜如此轻描淡写的谈论这些姑娘的价钱，就好像谈论牲口一样，金锋还是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心里涌起一阵难言的悲伤，差点没忍住拔腿就走。 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哀，也是每个人的悲哀。 十几分钟后，伙计终于把几间屋子里的姑娘全都带了出来，几乎站满了院子。 金锋大概数了一下，绝对超过两百人。 “先生，您随便挑。” 胖掌柜指了指院墙旁边的木台子。 金锋长长呼出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适，站到台子上。 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 “我要招募一些女工回去干活，可能做木匠，也可能做铁匠，你们愿意跟我走的，请举手。” 第221章 全都要了 “愿意跟我走的，请举手！” 随着金锋话音刚落，台下的姑娘几乎全都把手举了起来。 她们现在不求别的，只求能尽快离开那间充斥着恶臭的拥挤小屋。 哪怕被人买回去打死，她们也认了。 没有举手的，也不是不愿意，而是她们可能饿得连举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姐姐，金先生不会把她们全都买下来吧？”唐小北小声问道。 唐冬冬没有回答，但是唐小北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答案。 “姐姐，这也太多了吧？你去说说先生，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买下她们可能用不了多少钱，但是养活这么多人却不容易。” “小北，我跟你说过，锋哥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既然买了，肯定能养活。” 唐冬冬抬头看着金锋，说道：“锋哥不是心软，而是心中有慈悲，他有金刚手段，也有菩萨心肠。” 她见过金锋击杀土匪的冷酷，一声令下，数百土匪就死伤大半，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也见过金锋看到村里孤苦无依的老人孩子，眼中露出的无奈和同情。 两种极端性格，完美的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但这正是金锋让唐冬冬越来越心动的原因。 “金刚手段，菩萨心肠？” 唐小北也抬起头看向台上的金锋，觉得这个书生更让人捉摸不透了。 “金先生，您挑好了吗？” 胖掌柜期待问道。 其实这些姑娘是官府硬塞给他的，卖又不好卖，每天光是吃饭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不用挑了，院子里的我全要了。” 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伸把手的事，但是对于台子下的姑娘，命运将会随之改变。 除了心中不忍，金锋也有自己的打算。 别的富商买家奴，一般都是为了做丫鬟，一下子买这么多可能养不活，但是金锋买下来可以让她们做工，不但可以养活自己，还能赚钱。 而且金锋明白人是一切发展的基础，手底下的人越多，他的事业开展起来才会越顺利。 大康活不下去的人太多了，如果不是能力有限，金锋会把牙行所有家奴都买下来。 只可惜他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管不了那么多人，只能管管眼前看到的。 “全要？” 胖掌柜惊喜的差点跳起来。 金锋这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先生，这里共有两百二十人，四百四十两银子，您给四百三十两就行了。” 此时金锋心里依旧很不舒服，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心情，随手掏出一沓银票，递给胖掌柜。 “先生，您给了四百五十两，这是找您的二十两，您请收好。” “不用找了，她们暂时还要在你这里住一天，剩下的银子给她们弄些麦粥，衣服遮不住身子的给她们弄件遮羞的衣服，够了吧？” 金锋烦躁的摆了摆手。 “够了够了！” 胖掌柜赶紧点头。 “麦粥要管够，明天我要带她们回金川，不能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先生放心，绝对管饱。” “还有，不要让她们再挤在那些小屋里了，会闷坏人的，明天我来带人，少了一个我拿你是问。” “是，是！” 胖掌柜现在恨不得把金锋供起来，说什么都小鸡啄一样点头。 听到金锋交代掌柜的给她们弄饭吃，还不让挤在小屋里，不少姑娘抬头看着金锋的眼神都充满了感激。 “那行，我走了。” 金锋被姑娘们的眼神看得有些心酸，跳下台子准备离开。 “先生，金鹏大哥也先留在这里吗？” 大刘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挠着头问道。 “他们先回客栈吧，你留两个人在这儿看着点。”金锋交代道。 “好的。” 大刘高兴的点头，正准备去通知金鹏，眼角却扫到一个姑娘快步冲向金锋。 前几天金锋让郡守颜面大损，铁锤反复交代，一定要保护好金锋的安全。 大刘最近一直绷着神经呢，突然看到有人冲来，下意识拔出长刀，指着姑娘大喊道：“站住！” 其他老兵听到喊声，也同时拔出战刀，飞奔而来。 姑娘什么时候见过这阵势？被吓得两腿一软，瘫在地上。 大刘打了个手势，两个老兵立刻围了上去，把刀架到姑娘脖子上。 “你们干什么呢？” 金锋寒着脸让老兵把刀收了起来，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姑娘：“你是找我有事吗？” “求大爷开恩，把我弟弟一起买下来吧，我爹娘都死了，他是我们家的独苗了……” 姑娘爬起来，对着金锋不停磕头：“他虽然才只有九岁，可是干活儿可勤快了，去年就能扶犁了，吃的也少，大爷买来肯定不亏的。” “别这样，”金锋示意老兵扶住姑娘，问道：“你弟弟在哪儿？” “就在那边。” 姑娘指了指院子角落一间屋子。 “掌柜的，把她弟弟带过来吧。” 人世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骨肉分离，金锋叹了口气，看向胖掌柜。 “好嘞。” 胖掌柜赶紧让伙计去开门。 然后金锋就看到一间昏暗的小屋子里，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孩子。 “过来看看哪个是你弟弟！”伙计对着姑娘喊道。 “不用了，把他们全都带出来吧。” 金锋冲着人群喊道：“你们谁还有亲人，都去找找吧。” 伙计扭头看向胖掌柜，见掌柜点头，便把孩子都放了出来。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这批姑娘和孩子是一批送来的，基本上都是亲属关系。 金锋的话一出来，至少有一半的姑娘跪在地上磕头。 “这些孩子我也一起带走，多少钱？” 金锋看向胖掌柜。 “刚才我答应先生买十个姑娘，送五个孩子，做生意怎能食言？” 胖掌柜拍了拍胸口：“这些孩子就全送给先生了。” 站在一旁的牙郎嘴角抽了抽，却没有说什么。 这些孩子大的才十一二岁，小的才六七岁，得养好几年才能干活，所以孩子是牙行里最难卖的。 眼前这群孩子，都是官府和姑娘一起硬塞给胖掌柜的，根本卖不掉，还要花钱养着。 金锋不傻，从胖掌柜和牙郎的表情就能猜出来，但是他不想计较这些，带着唐冬冬几人离开。 他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把牙行所有家奴都买走。 现在的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金锋自己都没想到，他今天因为不忍而救下的这些孩子，在未来会给他带来多大的惊喜。 第222章 回程 从牙行回来后，金锋情绪一直不高。 第二天早上也没去牙行，而是打发大刘带人去了一趟，把姑娘孩子接上，在客栈门口汇合。 上午七八点钟，金锋和老兵带着数百姑娘和孩子，浩浩荡荡从客栈出发，走向城门。 沿途引来无数郡城百姓围观。 “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这么多人？” “听说是金先生买了家奴，要带回金川去。” “我的天，怎么一下子买这么多，金先生要干什么？” “听说金先生本来只想买几个的，但是去了牙行，看见姑娘孩子们和牲口一样挤在小屋里，很多人都快饿死了，心中不忍，就把佟掌柜家的家奴都买走了。” “那得多少钱啊？” “好几百两银子呢。” “金先生能养活这么多人吗？” “这个就不用咱们操心了，金先生既然敢买，那就肯定能养活。” “金先生真是菩萨心肠啊！” …… 队伍在百姓的围观中，抵达南城门。 这次不用庆慕岚出手，城门守将看到金锋，点头哈腰的把队伍送出城门。 姑娘孩子们被关了不短的时间，又天天忍饥挨饿，都走得很慢，出了城门只走了十几里，就开始有孩子掉队了。 这个孩子和他姐姐是从其他县府押送到郡城发卖的，他姐姐非常清楚这时候掉队唯一的结果就是饿死在山里，所以哪怕自己也快走不动了，依旧倔强的咬牙把弟弟背了起来。 结果姐弟俩一起掉队了。 金锋见状只好让老兵把孩子送到铁锤休息的马车里。 到了中午，跟不上的孩子越来越多，铁锤的马车都塞满了，金锋没办法，只好让队伍再次放慢速度。 来的时候，从黑风岭的钨矿洞到广元郡城只用了大半天时间，但是回去的时候，因为速度太慢，走到天黑，才走了一半。 金锋让猴子找了一处废弃的破庙，作为晚上休息的营地。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到了破庙，不用老兵安排，孩子们自觉地跑到附近山里去捡柴火，姑娘或收拾脏乱不堪的破庙，或帮着老兵生火架锅。 看着姑娘孩子们脸上逐渐出现的笑容，金锋心里的阴霾也渐渐消散。 “先生，要不要派人去跟着那些孩子，别让他们跑了。”大刘小声提醒道。 “他们要是想跑，路上早就跑了，不会等到现在。”金锋摇头说道。 男人逃跑还能去做土匪，姑娘孩子如果逃跑，几乎没有活路。 所以一路上，金锋都只让老兵注意别有人掉队，从来没让他们防备有人逃跑。 “山里说不定有毒蛇野兽什么的，找几个女兵去看看吧，别伤了孩子。” 金锋想了一下，说道：“你再安排几个人去山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打点猎物，他们体质太差，走的太慢了。” “好。” 大刘点点头，过去安排了。 没过多久，金锋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 抬头看去，只见几个老兵抬着两头野猪，得意洋洋回来了。 孩子们围着他们兴奋的欢呼喊叫。 “哈哈，先生，猴子他们运气不错，刚进山就遇到两头野猪在争地盘。” 大刘笑着跑过来说道：“这两头野猪加起来足有三百多斤，配上麦粥，足够大家吃一顿了。” “那就炖了吧。” 金锋也被感染了，跑过去看老兵们杀猪炖肉。 很快，几口大锅中就传出浓浓的肉香。 当天晚上，好多姑娘和孩子都撑得连路都走不动了。 第二天赶路，大家的速度果然快了一些，只是半下午，就到了黑风岭。 来的时候，金锋就想看看黑风岭和西河湾之间的那条河，看看有没有造桥的可能，但是被土匪埋伏，后来又遇到了大雨，只好作罢。 趁着现在有时间，金锋就安排猴子找地方安营，然后带着大刘和几个护卫登上黑风岭。 顺着山脊走了几百米，果然看到一条狭长的河流。 虽然只有不到二十丈宽，但是却非常长，沿着山体蜿蜒流向视野尽头。 从下边的小河到山顶足有五六十米高，而且两侧崖壁陡峭，很难攀爬。 “先生你看，那边那个第二高的山就是马头山。” 大刘站在河边，指着对面几里外的山峰说道：“过了马头山，再走两里地就是咱们西河湾。” “如果这里有座桥，咱们再去郡城，是不是就近了一大半？”金锋问道。 “那当然了，骑马的话，半天就能到，跑快点说不定当天就能跑个来回。” 大刘遗憾说道：“可惜这里没有桥，咱们得绕一大圈。” “没有桥，咱们能不能造一座呢？” 金锋自言自语道。 “造一座？”大刘眼睛一瞪：“先生，你莫要开玩笑了，造桥可要花不少钱的？” “要想富，先修路。” 金锋说道：“你往对面放一箭，看看能不能射到对岸去？” “这才不到二十丈，肯定能啊。” 大刘取出弩弓，对着河对面扣动扳机。 嗖！ 箭矢一闪而过，嘭的一声钉在对面一棵大树上。 “可以了，咱们下山吧。” 金锋微微点头，心里有了底。 造桥需要花不少钱，但是拉一条索道还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拉索道要用钢丝绳和滑轮，而滑轮又必须用到轴承，轴承又涉及到基础车床和精密加工，目前金锋还做不出来。 其实也可以暂时用绳子来代替钢丝绳，然后用不装轴承的滑轮，两边的索道留好落差，也能滑动往返，只不过那样绳子磨损的会非常厉害，也不安全。 “什么就可以了？” 大刘莫名其妙的挠挠头，但是看金锋在思考，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好压下好奇，跟着金锋下山。 经过钨矿洞的时候，金锋又去看了一眼，果然他们上次离开之后，并没有人过来。 金锋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发现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转头说道：“大刘，找个人去把金鹏他们喊过来，我有话跟他们说。” “好。” 大刘答应一声，派了一个老兵去把金鹏四人带了过来。 “先生，您找我？” 金鹏已经听大刘说了金锋在铁林军的事情，现在再看到金锋，身上再也没了之前的桀骜之气。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两章。 第223章 先生，不行 “金鹏，我现在有件事要交给你们来做。” 金锋没有多余客套，直奔主题道：“如果你们做得好了，两年后，我可以给你们脱籍，到时候你们是想参加护送队，还是自己离开，我都不拦着你们。” “脱籍？” 金鹏的独眼立刻闪过一道精光，激动的抱拳说道：“先生只管吩咐，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们兄弟决不推辞。” “刀山火海，决不推辞！” 金鹏身后的三人也跟着抱拳。 没有谁愿意做奴隶，三人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脱籍回去重新和家人团聚。 “刀山火海不至于。” 金锋摇头说道：“我现在也不瞒你们了，我在这里发现了一种炼铁用的矿石，我需要你们留在这里帮我开矿。” “这么简单？” 金鹏四人全都一愣。 挖矿两年就能恢复自由，简直太划算了。 “就这么简单，”金锋说道：“不过挖矿很辛苦，也很危险，而且不能让别人发现，明白吗？” “先生，我们不怕辛苦，也不怕危险，可是您看这山洞下边就是官道，想要不让人发现……” 金鹏有些为难道。 “从黑风岭到西河湾差不多正好是一天的路程，等咱们回去了，我让大刘带人过来把这里整理一下，对外就说这是咱们去郡城的供给点。” 金锋早就想好了对策：“你们挖出来的矿石，正好可以藏在护送队的马车里拉回去。如果有人发现了，你们就说把山洞挖大点当仓库，也能掩饰一下。” “那就太好了。”金鹏笑着说道：“不过先生你放心，我们一定尽量小心，争取不让人发现。” “那行，我现在去教你们怎么辨认矿石。” 金锋把几人带进山洞。 当天夜里，大刘就带着几个老兵偷偷抬了好几筐钨矿石藏到了运粮的马车里，足够金锋用一阵了。 一下子多了几百个姑娘和孩子，西河湾肯定住不下，金锋只能把他们送到铁罐山。 铁罐山当初有数百土匪，还积攒了好多粮食，人数再多一倍也没问题。 稍微绕了些路，在离开郡城的第四天下午，浩浩荡荡的队伍才终于赶到铁罐山。 一上山就看到山顶平地上到处晾晒的都是还没有切割的肥皂。 “先生，姑娘们做的肥皂都快堆不下了，您赶紧想办法卖掉吧。” 郑方愁眉苦脸道。 经历过苦难的人，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 被土匪抢来的姑娘们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就算没人监督，工作也格外勤快认真。 每天天一亮，年纪最大的婉娘就会带着姑娘们开始干活。 如果不是因为原材料经常供应不上，估计现在山上的肥皂都没地方放了。 “放心，我尽快让铁子哥过来拉走。” 金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最近需要忙得事情太多，他都快把铁罐山这边忘了。 “姐姐，这就是先生做出来的肥皂？” 唐小北在来的路上就听唐冬冬说过肥皂了，好奇的拿起一块晾好的，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用这东西洗脸洗衣服真有你说的那么干净吗？” “当然了，走，我带你去试试。” 婉娘现在最听不得别人质疑她做出来的肥皂，不由分说拉着唐小北走向灶房。 唐冬冬哭笑不得的跟了上去。 十几分钟后，唐小北满脸兴奋的从灶房跑了出来。 “小北，你腿上的疤还没掉呢，跑慢点。” 唐冬冬急得在后边大叫，但是唐小北却好像没听到，连蹦带跳的跑到金锋面前：“先生，你太厉害了，做的这个肥皂真的太好用了！” “我也这么觉得。” 金锋有些得意的冲她眨眨眼。 “先生，肥皂你准备卖多少钱一块？”唐小北接着问道。 “这东西不值钱，在西河湾，卖两文钱一块，送到城里，我准备卖三文。” “三文钱一块？！” 唐小北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金锋纳闷问道。 “先生，这么好的东西，您只卖三文钱，简直是暴殄天物！”唐小北激动说道。 “那你觉得卖多少钱一块合适？”金锋来了兴趣。 “最低三两！”唐小北答道。 “三两？”金锋被吓了一跳。 大康一千个铜板为一贯，一贯铜钱等值于一两银子。 三两银子就是三千文！ 唐小北等于一下子把金锋的定价翻了一千倍！ “小北，你开什么玩笑？”金锋说道：“三两银子一块，老百姓怎么买得起？” “先生，你错了！”唐小北摇头说道：“老百姓现在吃饭都难，您觉得他们会买你的香皂吗？” “这……” 金锋被唐小北问住了。 他知道自己犯了想当然的错误，觉得三文钱不多，却忽略了大康现在的社会情况。 如今的大康的确和唐小北说的一样，老百姓被各种苛捐杂税压得饭都吃不饱了，有三文钱买几斤粗粮给孩子煮粥喝不香吗，谁会用来买肥皂？ “你继续。” 金锋点点头，示意唐小北接着说下去。 “我认为，肥皂最主要的客户是青楼和大户人家。” 唐小北说道：“肥皂这么好的东西，又是天下独一份，要赚钱就赚有钱人的，从老百姓手里赚三文两文的没意思。 青楼姑娘必须要干净，要不然客人会嫌弃，而大户人家喜欢攀比。 最重要的是，青楼和大户人家都不缺钱，对于他们来说，不管是三文还是三两，只要肥皂好用，他们都会买！” “有道理。” 金锋赞同的点点头，问道：“小北，要不然我给你一批香皂，你去郡城卖卖试试？” “没问题！” 唐小北自信说道：“如果肥皂里再带点香味儿，就是五两银子一块，我都能卖出去！” “带香味儿的，我们有！” 婉娘一听，跑回仓库抱了一个箩筐出来：“这里都是，有桂花味儿的，有兰花味儿的，还有梅花味儿的……” “婉娘，我爱死你了！” 唐小北激动的搂着婉娘的脖子，啪叽亲了一口。 亲完之后才意识到唐突了，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手都不知道放哪儿了。 婉娘也被亲蒙了。 还是金锋最先反应过来，笑着看向婉娘，岔开话题：“你怎么弄出来的香味儿？” 第224章 快速发展阶段 “我家世代做胭脂的，先生当初不是送来一些香料吗，前段时间我们把做肥皂的材料用完了，闲着没事的时候，我就尝试着弄了一下，没想到就成了。” 婉娘说到这里，有些担忧的看了金锋一眼：“对不住先生，我浪费了你不少香料……” “婉娘，你真是太厉害了，我也想亲你一口了。” 金锋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以前尝试了很多次，想给肥皂弄出香味儿，可是一直没成功，结果婉娘轻轻松松就弄成了。 果然术业有专攻。 除了婉娘，唐小北的表现也让金锋惊喜。 不管最后有没有把肥皂高价卖掉，至少唐小北的思路是正确的。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她很有经商天赋。 至于唐冬冬，更不用说了，或许经商天赋不如唐小北，但是却很有管理天赋，从纺织作坊到纺织厂，她都管理得井井有条，几乎不用金锋担心管理问题。 “婉娘，你应该发现了，用肥皂洗头发，头发会发涩，你以后就不要做肥皂了，专门去解决这个问题。” 金锋说道：“大胆的去做，需要什么只管跟我说！” “好的先生，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婉娘高兴的答应下来。 “看来有空得教教婉娘使用蒸馏法，说不定她就能把香水弄出来。” 金锋在心里做出决定。 其实他也和唐小北一样，盯上了大康有钱人的钱包，只不过他准备用来圈钱的商品是香水。 可惜他只知道香水大概的制作流程，蒸馏器做好之后，他尝试着做了几次，全都失败了。 因为他对香味儿实在不怎么敏感。 交给婉娘这个爱好者，实在再合适不过了。 “这种有香味的肥皂，就叫香皂好了。” 金锋笑着说道：“小北，等你伤养好了，就带着香皂回郡城，我派大刘保护你！” “先生，我的伤已经好了，等我回西河湾认认门之后，就能出发了。” 唐小北有些跃跃欲试。 “那先回去再说吧。” 金锋也非常期待。 第二天离开铁罐山的时候，铁锤的马车里又多了几筐香皂、肥皂。 金锋也从姑娘中挑选出二十多个看起来勤快的，准备带回冶炼车间应应急。 回到西河湾，金锋和唐冬冬马上就忙了起来。 这段时间村里积攒了不少事，都等着他拍板做决定呢。 金锋只来得及把带回来的姑娘交给满仓，就被两个村长和张凉架走了。 “锋哥儿，砖窑烧得砖不够用了，工地上天天都等着砖头垒墙呢！” “老关你可别在锋哥儿面前说我们砖窑坏话，就一座窑，每天烧出来的砖头都是有数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不知道再打一座？” “那是我能当的家吗？这不是等锋哥儿回来我就找他来了吗？” “锋哥儿，新的纺织车间马上就盖好了，你这边可以安排做纺车，招人了，最近不少人来问什么时候招工呢。” “锋子，现在咱们的摊子越铺越大，兄弟们要看守的地方太多了，人手也不太够了，都没办法正常训练了。” 一直忙活到夜里，才算把两位村长和张凉送走。 第二天一早，金锋去了冶炼车间。 他本来以为一下子多了二十多人，冶炼车间也会乱成一团呢，谁知道满仓把姑娘们安排的明明白白，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事情做，显得井然有序。 “满仓，没看出来你管人很有一套嘛。” 金锋欣慰说道。 “先生你可别笑话我了。” 满仓被金锋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这可不是笑话你，你能把她们安排好，没有出乱子，很不错。” 金锋笑着夸赞道。 满仓之前因为有残疾，所以一直很自卑，这样的人需要表扬。 果然，满仓听到金锋这么说，显得很开心：“先生满意就好。” “我很满意，她们就交给你了。” 金锋说道：“新的纺织车间马上就盖好了，你尽快教会她们制作纺车，很快就要用。” “先生放心，我一定努力。”满仓赶紧保证。 “我相信你。” 金锋拍了拍满仓的肩膀，转身去了纺织厂。 随便看了一圈，又去了砖窑。 然后在砖窑被村长扣住了，中午饭都没让他回去吃。 整整忙活了三天，终于把之前积攒的事情理顺。 金锋这次又让人在河边新建了两个砖窑，在后山新建了一座石灰窑和一座瓷窑。 同时又让张凉把老兵散出去招人。 纺织厂的招工消息，也送到了周围几个村子。 如今已经没有土匪再敢来打西河湾的主意了，内部也整顿结束，西河湾正式进入快速发展阶段。 每天村子里都人来人往，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银子也和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家底，几天的时间又空了一半。 金锋只好把希望寄托于唐小北了。 其实唐小北也急着去郡城大展拳脚来证明自己，只是唐冬冬非拉着她，一直等到腿上的伤疤脱落，才放她离开。 和唐小北一起离开的还有几个老兵和女兵、刘铁带领的护送队，以及关三爷带领的十几个关家村汉子。 老兵和女兵的任务是保护唐小北，刘铁的任务是把货物送到广元。 从这次开始，西河湾纺织厂的麻线不再卖给金川县府，而是直接卖到广元郡城，纺线所需要的原材料，也将从郡城采购。 这样利润将会更高。 而关三爷的任务是带着汉子们在黑风岭建造一个固定供给点。 供给点内将会有老兵和战马值守，一来可以掩护金鹏几人采矿，二来黑风岭在全程的中心位置，以后护送队万一遇到意外情况，供给点的老兵可以快速进行支援。 这次没有姑娘和孩子拖累，队伍早上出发，半下午就到了黑风岭。 金鹏四人这几天也没闲着，早就在山洞下边的官道旁清理出一大片空地。 关三爷来了之后，当即带着汉子们去山上砍树，傍晚时分，空地上就多出了四座用来遮风挡雨的简易木屋。 第二天一早，唐小北和刘铁带着车队继续出发。 “广元，我又来了……” 唐小北掀开马车帘子，看向广元方向，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色彩。 第225章 小北姑娘回来了 虽然才离开广元没几天，但是唐小北此时的心境与离开时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和唐冬冬一样，她也忘不掉唐家和周家的仇恨。 在去铁罐山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有报仇的能力，唯一的想法就是尽量帮助唐冬冬慢慢发展纺织厂，击败周家。 但是自从发现了肥皂，唐小北的念头就改变了。 因为纺织厂挣钱太慢了，想要和周家抗衡，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如果没有其他办法，她也愿意等。 但是现在有了快速来钱的路子，她就有些等不及了！ 她要用香皂来赚钱，然后快速发展纺织厂，这样才能以最快速度击败周家！ 所以，她对这次的广元之行充满了期待。 “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把香皂卖出去，不能辜负先生的信任！” 唐冬冬暗自握紧拳头。 经过青楼的训练，唐小北比一般女孩子敏感得多，通过在西河湾这几天的经历，她终于明白了唐冬冬、庆慕岚死心塌地跟随金锋的原因。 因为金锋真的一点都不歧视女性。 这一点在大康太可贵了。 出身青楼，这是唐小北一辈子都无法洗刷掉的污点。 也是她觉得最自卑的地方。 但是金锋从来没表现出对她的一丝轻视，反而还总是夸赞她聪明，对待她也和其她女子没有区别。 特别是前天金锋无意间揉了揉她的脑袋，眼中蕴含的笑意和一丝宠溺，让唐小北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脸红心跳。 她能感受出来，金锋揉她的脑袋不是轻浮的挑逗，而是发自内心把她当成了可以亲近的自己人。 士为知己者死，唐小北现在心里对金锋就产生了一种舍命也要报答的情绪。 心里盘算着如何打开市场，车队在傍晚到了广元郡城。 这次没有金锋和庆慕岚跟着，车队老老实实接受了守城府兵的盘查。 进了城，还是住在赵家客栈那个小院。 收拾好东西已是傍晚，正是青楼上客，最忙的时间段，这时候去谈买卖肯定是不合适的，唐小北只好在客栈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刘铁带着车队去了纺织坊，而唐小北则穿上新买的衣服，戴上关晓柔送她的首饰，登上马车。 马车在四个老兵和四个女兵的护送下，威风凛凛驶向风月坊。 春风楼里，老鸨正懒洋洋的指挥杂役打扫卫生，丫鬟进来了。 对着老鸨行了一礼：“妈妈，小北姑娘来了。” “哪个小北？”老鸨一愣。 “就是咱们楼里的小北姑娘呀。” “你说唐小北？她不是跟金先生去金川了吗？” “她又回来了。” “难道被金先生赶回来了？这也太快了吧？” 老鸨一惊，对着丫鬟说道：“她来春风楼干什么？难道还想进来？你跟她说，我们春风楼不会再要她了，你让她去其他地方吧。” 说起唐小北，她就觉得生气。 刚开始，老鸨真的以为金锋只是小地方出来的穷书生，没有什么钱，所以才答应以一百八十两的价格，让金锋带走了唐小北。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被金锋耍了。 能和郡守硬刚的贵族，身上怎么可能只有一百多两银子？ 然后没过几天金锋就带着数百家奴出城了，引起了全城轰动。 事后她找人打听了一下，金锋在牙行买家奴，花了好几百两银子，甚至掌柜要找二十两银子，金锋都大方的没要。 得知这个消息，老鸨气得连续两天吃不下饭，后悔当初不应该那么轻易松口，怎么也应该坚持要一千两才行。 连带着也恼怒起被金锋赎身的唐小北。 “不是的妈妈，小北姑娘不是被金先生赶回来的，”丫鬟赶紧说道：“她说来广元办事，顺便来看看婷姐和小茹，给她们送点东西。” “真的？”老鸨有些不信。 “真的，小北姑娘坐着大马车，还带着八个护卫，可威风了呢。” 丫鬟羡慕说道：“还有她身上穿的衣服，头上戴的首饰，都可漂亮了，要是被金先生赶出来，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八个护卫？” 老鸨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经营青楼这么多年，她太懂男女之情了，非常清楚八个侍卫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唐小北现在非常受宠，金锋很担心她的安全。 如果这样，那就很有必要跟唐小北搞好关系了。 要是能让金锋再帮春风楼的姑娘写首诗，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老鸨脸上立刻换上一副笑容，扭着肥硕的身子跑向大门口。 还离着老远，就夸张的喊道：“哎呦，小北哟，你终于舍得回来看看妈妈了，可想死我了。” 坐在马车里的唐小北嘴角抽了抽，但是下一秒也换上一副灿烂的笑脸跳下马车。 “小北也想妈妈啊！” 唐小北亲昵的抱住老鸨的胳膊：“这不，才到金川几天，我就想妈妈想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先生看我可怜，就让我跟着作坊的车队来看妈妈。” “妈妈就知道没有白疼你，去金川过得还好吗？金先生疼你吗？大夫人有没有欺负你？” 老鸨笑着摸了摸唐小北的脸颊，做出关心的样子，接连发问。 突然，老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这些年经过她手里的姑娘不知道多少，是不是处子，她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唐小北眉形凝而不散，耳后的绒毛也在，显然还是处子之身，没有和金锋同房。 尚未同房就如此受宠，说明金锋是真的喜欢唐小北，并不是贪恋她的美色。 这样的感情最是长久。 唐小北在老鸨心中的地位又上了一层。 “让妈妈操心了，”唐小北微微侧脸躲开老鸨的手，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先生对我都很好，夫人更是把我当亲妹妹一样，可疼我了。” “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福的人。” 老鸨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你过得好就行，但是要记得，春风楼就是你的娘家，以后想我们了，就回来看看。” “谢谢妈妈，妈妈对我最好了。” 唐小北甜甜一笑，然后说出了这次来的真正目的：“对了妈妈，我这次回来，给您带礼物了哦。” 第226章 送礼 “哎呀，小北你能回来妈妈就很高兴了，还带什么礼物啊？” 老鸨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你心里还记得妈妈就行了。” “妈妈，这可是好东西哦，全天下只有我家先生会做，其他地方你就再有钱都买不到的。” 唐小北笑眯眯说道。 “什么宝贝啊这么神秘？” 老鸨本来就好奇，听到唐小北这么说，更感兴趣了。 “就是这个！” 唐小北小心翼翼的从马车上拿起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老鸨好奇地凑了上去。 唐小北笑着打开木盒，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扑面而来。 “好香啊！小北，这是香块吗？” 老鸨看着盒子里躺着一块白白净净的方块，好奇问道。 香块类似于前世的熏香，放在衣柜里，可以让衣服保留香味。 不过香味不持久，出去被风一吹就散了。 “妈妈，这可不是香块。”唐小北神秘的放低声音说道：“这叫香皂！” “香皂？”老鸨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不由自主的也跟着放低声音问道：“什么是香皂？” “香皂是我家先生以南海珍珠、西域香料和北国人参等诸多珍贵材料，使用独有的秘法制作而成，不仅香气扑鼻，洁净效果更是举世无双。” 唐小北面不改色的信口胡诌道：“用香皂来洗脸洗澡，那叫一个干净，而且洗过之后，不用涂胭脂，身上就会有一股幽香之气，整天不散！ 如果长时间使用，还能让皮肤紧致白嫩，延年抗衰。” 临来之前，金锋专门给她上了几节销售课程，这就是其中一项。 反正这个时代也没有化验的能力，别管香皂里面是不是真的有珍珠粉，只管吹就对了。 这样才能让老鸨觉得物有所值，银子没有白花。 “真有这么好用？” 老鸨在青楼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显然有些怀疑。 “不好用，我会那么远带给妈妈吗？” 唐小北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妈妈，实不相瞒，这是我家先生准备送给郡守老爷的礼物，我念着妈妈曾经对我多有照拂，才特意给您留了一盒…… 我明白了，妈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看不上我从乡野之地带来的东西……妈妈，是小北不懂事，唐突了，小北现在就走……” 说着，拿起盒子就要走。 “哎呀，小北，妈妈说错话了，你别跟妈妈一般见识。” 老鸨一把拉住唐小北，陪着笑脸说道：“我刚才就是有些不敢相信，世间真的会有这么好用的东西？” 白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再说她还得跟唐小北打好关系，以此接近金锋呢。 “这可是我家先生做出来的，效果自然不凡！” 唐小北想起婉娘的样子，故意气鼓鼓说道：“妈妈要是不信，我带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说完，和当初的婉娘一样，不由分说的拉起老鸨就往春风楼走。 女兵和老兵对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青楼一般是不让陌生女子进入的，但是女兵顶盔掼甲，腰挂长刀，眼神也寒光凛凛，守门的杂役根本不敢阻拦，只能任由女兵跟了进去。 唐小北拉着老鸨直接去了灶房。 按照婉娘当初给她展示的过程，又给老鸨展示了一遍。 这次，老鸨彻底服气了。 “哎呀，真的一下就把沾了油的锅灰洗掉了！” 老鸨反复看着自己的一双胖手，脸上的惊奇之色简直抑制不住。 “妈妈，现在你信了吧？”唐小北得意说道：“这香皂洗澡可干净了，而且还有香味儿哦。” “哎呀，还真是。”老鸨把手伸到鼻子下边闻了闻：“小北，刚才是我有眼无珠……” “不怪妈妈，是先生做出来的东西太好了，我刚听说的时候也不敢相信呢！” 唐小北笑着把用过的香皂塞进老鸨手里：“妈妈，您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那就谢谢小北了，我就知道没有白疼你！” 老鸨笑得开心极了，赶紧接过盒子。 “我现在可以去看看婷姐和小茹吗？”唐小北问道。 “去吧去吧，你婷姐这几天总是不高兴，估计就是想你想的。” 老鸨现在正高兴呢，赶紧点头。 唐小北微微行了一礼，带着护卫上了楼。 而此时，唐小北回来的消息也在春风楼内不胫而走。 “听说了吗，小北姑娘回来了！” “不会这么快就被金先生家里大夫人赶出来了吧，小北姑娘也太可怜了。” “你想什么呢，人家现在可风光呢，出门都带八个护卫，女侍卫穿着盔甲，杀气凛凛的。” “听说小北姑娘还给妈妈带了礼物呢，妈妈高兴坏了。” “什么礼物？” “我也不知道，听说可珍贵了。” “小北姑娘和婷姐、小茹关系好，现在又去了她们屋，估计她们也有，等小北姑娘走了，咱们去问问就知道了。” “小北姑娘的命真好，金先生要是也能相中我就好了。” “别做白日梦了，快点干活吧。” …… 唐小北一直在春风楼待到中午才离开。 等她一走，姑娘们就涌进了婷姐和小茹的屋子。 然后带着一脸惊叹离开。 “小北姑娘，咱们不是来卖香皂的吗，为什么先送给她们？” 出了风月坊，大刘疑惑问道。 “香皂是个新东西，都没人用过，说的再好别人也不会信。” 唐小北说道：“咱们现在需要先把香皂的名气打出来才行。” 风月坊的传奇唐小北回来了，还给春风楼的老鸨和要好的姐妹送了一种叫香皂的宝贝…… 大刘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不久，这个消息就在风月坊传开了。 其他青楼的姑娘都对这个叫做香皂的东西好奇不已，纷纷想办法找春风楼的姑娘打听。 这正是唐小北想要的效果。 “对了大刘哥，我让你安排的人安排好了吗？”唐小北问道。 “安排好了。”大刘笑着点头：“这次算便宜那几个小崽子了。” “婷姐和小茹当初都非常照顾我，你让他们都悠着点，别为难她们俩。” 唐冬冬交代道。 声音颇有些无奈。 “放心吧，他们不敢的。” 大刘保证一声，问道：“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先回去吃饭，吃过饭继续送香皂。”唐小北说道。 “还要送？”大刘问道：“这次去哪儿？” 唐小北转头看向城北方向，淡淡答道：“郡守府。” “郡守府！” 大刘却吓得差点跳起来。 【作者有话说】 稍晚还有两章 第227章 拜会郡守 现在几乎全郡城的人都知道金锋和郡守的矛盾，大刘这次来郡城，最担心的就是被郡守为难。 在大刘看来，躲着郡守还来不及呢，谁知道唐小北竟然主动要去郡守府。 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小北姑娘，郡守现在肯定恨死了咱们，先生又不在，咱们过去太危险了。”大刘着急劝说道。 “大刘哥，你觉得如果郡守想要对咱们不利，咱们躲起来有用吗？” 唐小北反问道。 “呃……”大刘噎了一下，然后摇头说道：“整个郡城都是郡守老爷的，他要是真想对付咱们，好像躲哪儿都没用。” 语气充斥着无奈。 “这不就对了？”唐小北说道：“反正躲不掉，那还不如堂堂正正的过去拜访。说不定今天过后，咱们就不用再担心安全问题了。” “为什么？”大刘问道。 “其实郡守还是很忌惮先生的，未必会敢对咱们出手，但是以后咱们还要在郡城开店，没必要和郡守闹得太僵。” 唐小北说道：“郡守之所以恨咱们，无非就是觉得先生让他丢了面子，以先生的身份，不可能主动去和他和解，否则就有些低头的意思了，哪怕以后永不踏足广元，我也绝不会让先生这么做。 但是我一介女流不用考虑这些，我去拜访一下郡守，给他一个台阶，我想他也会很乐意借坡下驴的。” “是这个道理。”大刘恍然大悟，佩服的竖起大拇指：“还是小北姑娘你想得明白。” “铁子哥现在应该已经交货回来了，麻烦大刘哥派人跟铁子哥说一声，让他把空箱子都准备一下，绑上红绳，咱们回去了就去郡守府。” 唐小北笑着说道：“跟铁子哥说一声，最好把声势弄得大一些。” “铁子那边的箱子可不少呢，得装多少东西啊？”大刘皱眉问道。 “没必要装很多，”唐小北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让铁子哥往每个箱子里放几团麻线就行了。” “给郡守送麻线？”大刘一瞪眼：“这个不太好吧？” “送什么不重要，只要给足了郡守面子，咱们就是送空箱子，也是最好的礼物。” 唐小北笑道：“咱们这次来郡城是赚钱的，要是给郡守送几箱银子，咱们还赚什么？” “有道理，我这就让人回去告诉铁子准备。” 大刘答应一声，派了一个老兵回去。 等唐小北他们在街上吃过饭，回到客栈，刘铁刚刚准备好。 很快，唐小北带着队伍离开客栈。 她乘坐的马车带头，身后则跟着一大群汉子，抬着一口口硕大的箱子。 在唐小北的授意下，刘铁他们都装出一副箱子很沉的样子，一个个都累得龇牙咧嘴。 女兵和老兵们也做出一脸警惕的样子，长刀出鞘拎在手里，不停扫视路过的人群。 郡守府内，郡守刚吃过饭正准备睡个午觉，门房跑了进来。 “老爷，门外有个叫唐小北的姑娘求见夫人。” 按照大康规矩，唐小北是没有资格求见郡守的，只能求见郡守夫人。 不过这次来郡守府只是走个形式，哪怕接待唐小北的只是一个仆人，只要郡守让唐小北进了郡守府，这次过来的目标就算完成了。 “唐小北，她来干什么？” 郡守怒声说道：“我都让小霜远走他乡了，她还不肯罢休吗？” “老爷，你先别生气。” 郡守夫人问道：“唐小北前几天不是跟金锋回金川了吗，老九你是不是听错了？” “老奴特意问了一遍，不会听错的。” 门房答道：“对了老爷，唐小北说，她是来给夫人赔不是的。” “赔不是？”郡守一愣。 “是的，带了十几个绑着红绳的箱子呢。”门房说道。 “金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郡守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老爷，你成天就喜欢想太多，您是一郡太守，广元的父母官，金锋只要还想在广元立足，就绝对绕不开您。” 郡守夫人说道：“也可能唐小北真的是来赔不是的呢？要不然她带那么多礼物来干什么？” 按照大康规矩，箱子上绑红绳就是来送礼的。 “夫人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 郡守点了点头，冲门房说道：“老九，让唐小北进来吧。” “是！”门房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那夫人你去看看唐小北找你干什么吧？”郡守说道。 “我一个老太婆，和唐小北无亲无故的，她能找我干什么？” 夫人白了郡守一眼：“人家摆明就是来找你的。” 说完，拉着郡守一起去了内堂。 郡守府门口，门房指挥着杂役打开大门。 “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保护好小北姑娘。” 大刘低声向几个老兵交代道，然后又转头看向女兵：“阿兰，你们几个一步也不要离开小北姑娘，明白吗？” 除了阿梅，阿兰是最早跟着庆慕岚的，在女兵中身手仅次于阿梅。 这次为了保护唐小北，硬被金锋要了过来。 “明白！”阿兰重重点头。 “大刘哥，如果郡守真想对咱们动手，去再多人也是白搭。” 唐小北摇头说道：“阿兰姐姐跟我一起去就行了，去的人多了，反而显得咱们心虚。 对了，进郡守府肯定不让带武器的，阿兰姐姐，你的刀也不要带了。” “这怎么行，我必须要跟你一起进去。”大刘反对道。 “我求见的是郡守夫人，肯定要去内宅的，带着你像什么话？” 唐小北说道：“再说了，前几天你才用弩弓指过郡守，你过去不是刺激他吗？” “那……好吧。” 大刘不情不愿点点头：“阿兰，如果有事，你就打个呼哨，我马上带人杀进去。” “我会的。”阿兰点头。 “行了，门开了，咱们进去吧。” 唐小北带着阿兰和刘铁等人进了大门。 刘铁等人把箱子留在前院，唐小北和阿兰两人则跟着丫鬟一起，抱着个小箱子进了后院。 又绕过一座假山花园，在后堂见到了正在喝茶的郡守夫妇。 “小女子唐小北，见过郡守大人，见过夫人。” 唐小北微微蹲身，行了一礼。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不少大佬打赏，今晚争取再写两章，但是估计会很晚，大家可以等到明天再看。 第228章 夫人路线 那一天，没人知道唐小北在郡守府说了什么，但是很多人都发现，从那天开始，郡守夫人有事没事就会叫来一群官员人家或者有钱人家的夫人，向她们显摆新得到的一种叫香皂的宝贝。 据说用香皂洗澡，不仅干净，身上还会一直有幽香之气，长期使用的话，还能让皮肤变得白嫩。 总之，越来越多的夫人开始打听在哪儿可以买到香皂。 “还是小北姑娘你有本事，盯梢的兄弟回来说，这几天都有好几十个夫人去过郡守府了。” 大刘喜滋滋说道：“等回头咱们的香皂绝对不愁卖。” “这不是我有本事，而是郡守夫人给面子。”唐小北笑着说道。 那天和郡守、郡守夫人见面没说几句话，唐小北就发现郡守夫人并不喜欢那个母老虎侄女，话里话外中透着对母老虎借着郡守的势力耀武扬威行为的不满。 唐小北立刻改变策略，走起了夫人路线，侧重点放到了郡守夫人身上。 从郡守夫人的话里，唐小北敏锐的察觉到，郡守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并没有想把金锋怎么样，只是觉得丢了面子。 确认了这点，唐小北又郑重其事的给郡守道了个歉。 郡守年纪也大了，再过几年就致仕回乡养老了，看到夫人喜欢唐小北，唐小北又来送礼给了他台阶，就顺理成章的借坡下驴了。 接下来两天，唐小北又去找了郡守夫人几次，送了一些小礼物。 她在青楼专门学过怎么说话让人高兴，短短几天时间就把曾经丧女的郡守夫人哄得高兴坏了，后来甚至还要认唐小北做义女，却被唐小北以出身低贱，怕给郡守的仕途带来麻烦而拒绝了。 郡守夫人只能遗憾放弃，但是推荐起香皂来，更是用心了。 “小北姑娘，郡守夫人想认你做义女，你为什么不同意？” 大刘好奇问道：“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那就让给别人呗。” 唐小北笑了笑，却没有解释，而是问道：“风月坊那边怎么样了？” “和您想的一样，好多姑娘都在托人打听，哪里有卖香皂的呢。” 大刘笑眯眯的说道。 这几天风月坊又多了一个传闻。 据说自从唐小北给春风楼要好的两个小姐妹送了香皂之后，那两个小姐妹当天就遇到了大方的恩客，已经在春风楼盘桓好几天了，就是迷恋她们身上的香味儿，还有光洁的皮肤。 去光顾婷姐和小茹的，自然是唐小北让大刘安排的人。 对此，她也很无奈。 她不安排，老鸨也不会让她的两个小姐妹闲着。 “大刘哥，去买点糕点果子，咱们去一趟春风楼。” 就算心里明白，唐小北还是觉得对两个小姐妹有些内疚。 这次再去春风楼，唐小北受到了所有姑娘的最高礼遇。 但是唐小北明白，她们都是奔着香皂来的，随便打发一番，就钻进了婷姐的屋子。 至于盘桓在屋子里的虎子，已经被刘铁提前派人过来喊走了。 唐小北刚进屋，小茹得到消息也来了。 “两位姐姐，这几天让你们受委屈了。” 唐小北对着两人行了一礼。 “小北你说的什么话？你不给我们安排人，妈妈会让我们闲着吗？” 婷姐说道：“虎子小哥可温柔了，也不折腾人，比那些挺着大肚子的老男人好多了。” “是啊，是啊，大江哥哥长得强壮，也很温柔，他还说以后攒了钱，要来给我赎身呢。” 小茹红着脸说道：“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小北我就可以跟你一起回西河湾了，大江哥哥说那里可好了，金先生开了纺织厂，女人也能挣钱养活自己，有时候比男人挣得还多呢。” “虎子也跟我说了纺织厂，”婷姐眼中露出向往之色：“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听虎子说，金先生从来不小看女人，村里如果有男人打女人，金先生还会骂那些男人。小北，是真的吗？” “是真的。”唐小北点头：“金先生是这个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天底下最好的男人，还不是落到了你手里？” 小茹猥琐的冲着唐小北抛了个媚眼：“陈婆、张婆十年前可是咱们春风楼床笫之术最好的两个，你可把她们全部功力学走了，得用上呀，可不能让这么好的男人溜走了。” “别胡说，小北还是个黄花闺女呢。” 婷姐没好气的拍了小茹一下。 “黄花闺女怎么了，她懂得比咱们俩加起来都多呢，这是好不容易学来的本事，当然要用上。” 小茹笑着说道：“小北，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故意抻一抻金先生，但是我劝你别玩过头了，金先生这样的好男人百年难得一遇，该主动的时候就要主动一点，凭你的本事，没有男人能逃得了。” 唐小北被两人说得脸红心跳的，心里不由有些悸动。 “回去是不是应该主动点呢？可是姐姐怎么办？” 想到这里，唐小北不由有些烦躁，发泄似的抱着小茹揉了两把：“我让你乱说，我让你不知羞……” 小茹自然不肯吃亏，马上展开还击。 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婷姐也被拉进战团。 玩闹累了，三人才并排躺到床上。 “婷姐，小茹，你们放心，等我挣了钱，马上就安排人来给你们赎身。” 唐小北一手搂着一个：“不过这件事可不能让周妈妈知道，要不然到时候她肯定不会放人的。” “小北，我们怎么能让你赎身？” 婷姐撑起身子，摇头说道。 “咱们之间还说什么你我？” 唐小北说道：“再说，我给你们赎身，等你们自由了，就跟我回西河湾纺线，挣钱还我。” 听到唐小北这么说，两人都沉默了。 半晌之后，小茹也撑起身子，认真说道：“小北，谢谢你，如果我能出去，这辈子都给你纺线还账我也愿意。” 没人愿意一直待在青楼，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们也愿意拼尽全力抓住。 “怎么，你还想赖我一辈子啊？”唐小北白了小茹一眼：“找你的大江哥哥去吧！” “你还敢取笑我？” 三人又闹作一团。 “对了小北，这几天好多人托我问你，还有没有香皂，她们愿意花钱买，周妈妈的丫鬟也来问了一次呢。” 婷姐问道：“我应该怎么答复她们？”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五章估计要到十二点之后更新了，能不能审核通过，我也说不准，大家不用等了，明早再看吧。 第229章 绿柳来访 “先不答复她们，等到周妈妈自己过来问我的时候再说。” 唐小北答道。 青楼的姑娘也是苦命人，地位比家奴还不如，她们挣的钱九成九都到了幕后老板手里，落到自己手里的寥寥无几，唐小北不忍心去赚她们的钱，也看不上。 要卖就直接卖给老鸨，就和胭脂水粉一样。 青楼里的胭脂水粉也不是姑娘自己买的，而是青楼统一采购，然后再进行分配。 唐小北的理想就是把香皂变得和胭脂水粉一样，成为每个青楼的必备品，没了就无法经营下去。 又在婷姐房间里玩闹一阵，唐小北确认两人都没有太在意自己利用她们，这才离开。 “小北姑娘，刚才好几个姑娘来问我能不能卖香皂给她们呢。” 等在门口的大刘见到唐小北出来，小声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做生意得沉住气，现在还不到时候。” 唐小北摇了摇头。 她必须要等到各个青楼的老鸨都坐不住了再说。 本来以为还要再等几天呢，结果回到客栈，小二就告诉唐小北，花魁绿柳姑娘等了她半天了。 “绿柳？” 唐小北眼睛微微一亮，察觉到机会来了。 还是那个小院，唐小北接待了教坊司的绿柳。 “小北姑娘，只是几日不见，风采更胜啊。” 绿柳放下茶杯，看向唐小北的眼中充斥着羡慕。 最近几天，唐小北成了风月坊乃至整个郡城贵妇圈的大红人，风头完全盖过了她这个蝉联了四年的花魁。 然而这并不是她最羡慕唐小北的地方，真正让她羡慕的是，她能感觉出来，此时的唐小北身上充斥着一股朝气和干劲。 这是其他任何青楼女子都没有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用花魁之位，不她愿意用一切来换取被金锋赎身。 “绿柳姑娘说笑了，姑娘蝉联了四年的花魁，我却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在姑娘面前何敢谈风采？” 唐小北奉承一句，接着便直奔主题：“不知道绿柳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和绿柳扯半天闲篇，互相吹捧一下再说正事儿。 但是自从和金锋相处几天之后，她渐渐也学会了金锋直奔主题的性格，觉得和不熟的人瞎客套是在浪费时间。 当然，这也是金锋的信任给她带来的勇气。 “小北姑娘果然直爽，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 绿柳笑着说道：“我想找小北姑娘买些香皂。” “买香皂？” 唐小北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问道：“不知道绿柳姑娘是自己想买，还是替教坊司来问的？” “有什么区别吗？”绿柳问道。 “如果是姑娘自己来买，我可以做主送姑娘一块。” 唐小北说道：“但是如果姑娘代表教坊司，那就请沈妈妈自己来谈，毕竟香皂可不便宜。” “哦？” 绿柳闻言，眼睛微微一亮。 唐小北说不便宜，那就说明可以买。 那么她今天过来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不一定是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作为竞争对手，春风楼最近出尽了风头，教坊司不可能不关注。 自从香皂出现后，婷姐和小茹的身价都直接翻了几倍，但是依旧有不少富家公子交钱预约，这就说明了香皂的受欢迎程度。 现在才只是婷姐和小茹两个人而已，影响不大，但是谁不知道唐小北出自春风楼，万一给春风楼大量供应香皂了怎么办？ 对于此事，教坊司不可能坐视不理，于是就派和金锋有点交情的绿柳过来探探唐小北的口风。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回禀沈妈妈，让她有空来见小北姑娘。” 绿柳起身行了一礼：“那我就不打扰姑娘了。” “姑娘稍等一下。” 唐小北转身拿出一个木盒：“小北不在，害得姑娘等候多时，这块香皂算是小北的赔礼，还请姑娘收下。” “这怎么可以，太贵重了。”绿柳推脱道。 但是眼中的渴望之色却根本掩饰不住。 “我家先生当初对绿柳姑娘印象很好，回去还念念不忘，一直夸姑娘的舞跳得好，身段好，人也漂亮。” 唐小北笑着说道：“下次先生来郡城，肯定会去教司坊拜会姑娘，到时候还希望姑娘能好好照顾先生。” “先生若是去了教坊司，小女子自当竭尽全力让先生满意，这是小女子的荣幸。” 绿柳心中划过一丝激动，但是依旧推脱着不肯收下香皂。 教坊司是郡城最大的青楼，香皂自然要买进去，只不过唐小北在教坊司没有熟人，没办法把样品送进去。 如果硬送的话，反而落了下乘。 绿柳的到来，正好解决了她这个难题。 唐小北怎么可能让她空手回去？ 故意装作不高兴的样子说道：“姑娘不肯收，莫非是对我家先生不满，不愿意招待先生？” “不是的，小北姑娘你误会了。”绿柳赶紧摆手。 “既然不是，那姑娘就收下。”唐小北强硬的把木盒硬塞到绿柳手里。 手收回来的时候，还忍不住扫了一眼绿柳高耸的胸口。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绿柳只好收下香皂。 看着绿柳的马车离开客栈，唐小北的嘴角忍不住浮现一丝笑容。 她知道，老鸨们都快坐不住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教司坊的老鸨沈妈妈就到客栈找到唐小北。 昨天她已经研究过绿柳带回去的香皂，对其去油去污的能力赞叹不已。 最让她满意的是，用香皂洗澡之后，身上的确会有香味儿。 简直就是为青楼姑娘量身打造的洗护用品。 但是沈妈妈深知不能太主动，否则谈判还没开始就落了下风，所以见了唐小北之后，也不说买香皂的事，而是随意扯着闲篇。 唐小北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昨天和绿柳直奔主题，那是因为她知道绿柳做不了主，最多是来打探消息，懒得浪费时间。 对待沈妈妈，就不能那样了。 所以唐小北也不着急，就跟着沈妈妈扯闲篇，反正这就是她现在的工作。 教坊司那么大一摊子呢，扯到快中午，沈妈妈终于扛不住了，开口问道： “小北姑娘，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跟你客套了，香皂怎么卖？你开个价吧。” 【作者有话说】 为最近打赏的大佬们加一更，祝各位大佬出门永远不堵车，吃得好睡得香，孩子听话不闹人。 第230章 生意上门 “还以为你能忍多久呢。” 唐小北心中暗笑一声，脸上却依旧保持着之前的笑容，淡淡答道：“五两银子一块！” “什么，五两银子？！”沈妈妈一下子跳了起来：“怎么这么贵？” “沈妈妈，香皂可是我家先生用南海珍珠、西域香料和天山雪莲等珍贵材料，费尽心力炼制三天三夜才做出来，五两银子一块贵吗？” 唐小北又一次开始忽悠：“再说了，有了香皂，姑娘们就不用抹那么多胭脂水粉了，算下来，您省大钱了。” 这批肥皂是唐小北特意要求婉娘重做的，加上金锋的帮忙，和金锋前世使用的香皂有些不一样，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香味儿非常浓郁。 如果在前世，香皂上的香味儿太浓，可能会让人觉得劣质，但是在物质条件落后的大康，则正好相反。 大康市面上的胭脂水粉质量在金锋看来也非常差，但是价格可不低，教坊司每个月购买胭脂水粉都是很大一部分开销。 沈妈妈昨晚闻了绿柳带回去的香皂，一下子就被香皂中的浓郁香味儿吸引了。 今天一大早就过来，心里也有买了香皂，以后可以少买胭脂水粉的打算。 或许，这就是时代不同带来的差距吧，在前世非常便宜的自行车，如果弄到大康，绝对能卖上天价。 同样的道理，在前世随处可见的轴承，金锋在西河湾忙活了这么久，都弄不出来。 “小北姑娘，我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是也活了几十年，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沈妈妈虽然意动，却远不到失去理智的地步：“香皂如果真是西域香料这种珍贵材料做成的，五两银子恐怕远远不够吧？” “沈妈妈果然慧眼如炬。”唐小北闻言一笑，也不反驳：“香皂当然不是全部由这些珍贵材料做成的，里面还有其他材料。” “还有什么？”沈妈妈好奇问道。 “对不起，这是先生的秘密，我也不知道。” 唐小北摇头说道。 开玩笑，如果告诉她香皂是猪油和草木灰做出来的，自己还怎么骗……怎么赚钱？ “小北姑娘，五两银子的价格实在太高了。”沈妈妈为难道：“我多要一些，能便宜点不？” “沈妈妈，一块香皂可以用几个月，一天才合几十文而已，姑娘们轻轻松松就能帮妈妈您成倍的赚回来。”唐小北继续忽悠。 对于底层百姓来说，可能几十文是一笔不小的钱数，买粮食够家里吃很长时间，但是教坊司是郡城最好的青楼，来往的都是郡城的有钱人，随便过去听姑娘唱个曲儿就得几两银子。 唐小北经过反复考虑，才定下这个价格。 教坊司绝对能出得起这个钱，自己也能把香皂的利润扩大到极致。 分摊是前世电商常用的套路，本来一件商品要数千元，但是系统会告诉你，这件商品可以用多久，然后分摊到每天才一两块钱，或者只有几毛钱。 这样一看不就很便宜了吗？ 很多人都会被这样的提示打动，然后分期购买此商品。 或许这就是人性的弱点，沈妈妈也不能免俗，听到唐小北这么说，果然心动了。 但还是有些不死心：“小北姑娘，打交道的时候长着呢，你就给我算便宜点嘛。” 说完，凑到唐小北耳朵边小声说道：“只要你给我便宜点，我送你两个丫鬟！” “不用了。” 唐小北毫不犹豫摇头。 金锋才从牙行买了几百个姑娘孩子，想要什么样的丫鬟没有？ 而且唐小北能看出来，金锋很不喜欢奴役别人，家里只有一个润娘，也是和家人一样的存在，并不是丫鬟。 明知道金锋不喜欢，唐小北除非想不开了才会收丫鬟。 “你先别急着摇头，”沈妈妈眨了眨眼，说道：“我送你的丫鬟和一般丫鬟不一样，都是我精心调教出来的好苗子，床笫之术一等一的厉害，有她们俩帮你，保证金先生天天去你房里过夜，再也离不开你。” “对不住了沈妈妈，香皂的成本就很高，真的不能再低了。” 唐小北一头黑线的摇了摇头。 “这……” 沈妈妈看唐小北油盐不进，只好叹了口气，咬牙说道：“五两银子就五两银子吧，我认了，但是姑娘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妈妈请讲。” “香皂只能卖给我教坊司，不能再卖给其他人！” “沈妈妈说笑了吧，这不可能！” 唐小北毫不犹豫摇头。 “那我就不买了。”沈妈妈威胁道。 说完就死死盯着唐小北的脸。 可惜唐小北的脸上一点慌乱都没有，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我唐小北又不是强盗，还能强买强卖不成？买不买都是妈妈的自由。” 说到这里，唐小北微微昂起脑袋，一脸骄傲的说道：“再说，香皂是我家先生做出来给我们自家姐妹用的，本就没想着对外售卖，多出来的送给我春风楼的姐妹们就行了，也就是昨天绿柳姑娘过来询问，小北才动了贩卖的念头。 先生性格高洁，家里却不甚富裕，小北是念着先生的恩情，自作主张厚着脸皮出来贩卖一些，看看能不能补贴些家用，能成就成，不能成就罢了。 无论如何，以先生的本事，总不会让小北饿肚子的。” 在封建时代，商人的地位极为低下，就算再有钱也没用。 大康也不例外，读书人一个个都自命清高，不到实在活不下去了，是没人愿意做商人的。 沈妈妈听唐小北这么一说，脸色一下子垮了。 如果大家都不用香皂就罢了，教坊司依旧是风月坊的大姐大。 可是现在春风楼有了香皂，公子们都跑春风楼去了，她再不采取行动，春风楼就超过教坊司了。 沈妈妈叹了口气，认命了。 “小北姑娘，你这里还有多少香皂？” 如果数量不是很多，沈妈妈打算直接包了，这样就能断了其他青楼的后路。 “我这次带的不多，只有三百块了。”唐小北笑着答道。 一下子击破了沈妈妈心里的小算盘。 第231章 正式发售 “三百块……” 沈妈妈闻言，嘴角不由抽了抽。 一下子带三百块出来，还说不是有备而来，骗鬼呢。 可是明知道唐小北在忽悠她，沈妈妈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那就给我拿三十块吧。” “沈妈妈稍等，我让人去安排。” 唐小北走了两步，又转头问道：“对了沈妈妈，香皂共有好几种香味儿，你要哪种？” “香味儿还不一样？”沈妈妈诧异问道。 “是的，有桂花，茉莉花，栀子花，兰花，梅花……” 唐小北掰着手指头把香皂的香味儿说了一遍：“昨天绿柳姑娘带回去的是桂花香的。” “我能闻闻吗？”沈妈妈的好奇心也被调动起来。 “当然，”唐小北向站在一旁的阿兰说道：“阿兰姐姐，你去把每样香皂都拿一份过来。” “好的小姐。” 阿兰答应一声出去了。 片刻之后，沈妈妈面前摆了一排小盒子。 “嗯，这个是桂花的……这个是茉莉花的，好闻……这个是栀子花的，好香啊……” 沈妈妈挨个打开盒子，一个个辨别，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精彩。 如果只有桂花香，那三十盒就足够了，这么多香味儿，哪一种不得来几盒？ 女性对于香味儿天生就没有多少抵抗力，这些香味儿沈妈妈越闻越喜欢，终于有些上头了，一口气要了八十盒。 走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觉得今天银子带的少了，应该多买一些，最好能把三百块全包下来就好了。 唐小北站在门口，看着沈妈妈离开的背影，嘴角渐渐翘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沈妈妈回去后，香皂的影响会进一步扩大。 但是让唐小北没想到的是，香皂通过教坊司形成的影响，比她预想的要大得多。 沈妈妈回去之后，就把香皂发了下去。 而且根据姑娘的性格，发放的肥皂也不一行。 活泼可爱的，就发桂花、栀子花等香味浓烈的香皂，而性格偏冷的，或者走文艺女青年路线的，就发梅花、兰花、茉莉花之类香味儿偏冷的香皂。 在沈妈妈的推动下，教坊司每个姑娘都使用了香皂的消息很快传遍风月坊。 香皂之名早就传遍了广元郡，但是因为唐小北刻意控制，见过的人并不多。 越是这样，对香皂感兴趣的人就越多。 娱乐匮乏的时代，大家难得有个乐子，当天夜里，教坊司的大门都快被慕名而来的客人挤破了。 只是一夜，教坊司的营业额就超过了之前六天的总和，远远超过了买香皂的本钱。 郡城逛青楼的人就那么多，教坊司的客人多了，其他青楼就少了。 其他青楼老鸨还怎么坐得住？ 春风楼的周妈妈当天夜里就跑到了客栈。 一见到唐小北，周妈妈就抹着眼泪开始哭诉：“小北哟，自从你离开春风楼，妈妈我的日子本来就难过，现在好不容易刚刚缓过来一点，你又来这么一出，你让妈妈可怎么活啊。” 周妈妈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流眼泪了。 说白了，她也就是个打工的，春风楼背后是郡城里的豪绅。 费尽心力培养了一个唐小北，结果闹出夜魅的传闻，春风楼的生意都被影响了，背后的豪绅已经对她不满了。 现在好不容易凭着香皂，春风楼渐渐有了起色，结果唐小北转头就把香皂卖给了教坊司。 今天晚上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老鸨恨不得冲进客栈生撕了唐小北。 “妈妈，出什么事了？” 唐小北故作糊涂问道。 “香皂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能卖给教坊司呢？”周妈妈抹着泪说道：“姓沈的那个老贱人配得上香皂吗？” “原来妈妈是为这事儿来的啊？” 唐小北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先生为了给我赎身，家底都掏空了，现在连吃饭的钱都快没了，我也是没办法，只能卖点香皂来养家……” 周妈妈一听这话，气得差点跳起来。 让金锋只花了一百多两银子赎走唐小北，是老鸨心中最大的痛，后悔的好几天吃饭都不香了，唐小北这么说就等于再揭她伤疤。 但是现在有求于唐小北，老鸨就算心里恨不得咬死唐小北，也不敢发作。 抹了抹眼泪，觍着脸问道：“小北啊，你这里还有多少香皂，再送妈妈几十块吧？” “几十盒？” 唐小北差点冷笑出声。 真敢张嘴啊！ 如果不是需要找个由头开辟市场，当初那一盒她都不愿意送给老鸨。 现在香皂的名气已经打开了，老鸨还想白拿，简直就是做梦。 唐小北当初在春风楼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不给她加价已经很不错了。 “妈妈，你也知道，先生家里还有大夫人管着我呢，香皂材料太珍贵了，送妈妈一盒已经是我孝敬妈妈，再多我回去就没办法跟大夫人交代了。” 唐小北说道：“妈妈，你总不忍心看着我回去被大夫人打死吧？” “那不能。” 周妈妈见唐小北连大夫人都搬出来了，只好问道：“那香皂多少钱一块？” “五两银子。” 唐小北淡然回答道。 “什么？” 周妈妈这次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跳了起来：“怎么这么贵？” 唐小北笑了笑，懒得解释了。 现在香皂市场已经打开，春风楼不买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客人都去教坊司。 所以她一点都不着急。 “小北啊，你可是妈妈我最疼的女儿，一定得给我便宜点，五两银子一块实在太贵了。” 周妈妈又一次打起了感情牌。 “妈妈，真的对不住，这是大夫人定下的价钱，少一分我都没法交差。” 唐小北摇头说道：“教坊司的沈妈妈来买，也是这个价，不信你去问问她。” 周妈妈磨了半天，最后看到唐小北都快发火说不卖了，只好不情不愿的掏钱买了四十盒。 送走周妈妈，唐小北叫来大刘：“大刘哥，让铁子哥去找客栈掌柜的商量一下，明天把客栈临街的那个档口借来用几天，问问客栈多少钱！” “哎呀，小北姑娘，你终于舍得松口了。” 大刘拍了拍大腿，转头就跑。 这几天打听香皂的人太多了，可是唐小北一直不卖，他都快急死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两章，如果时间来得及，就再为打赏的大佬们加更一章。 第232章 傻眼了 第二天一早，赵家客栈门口多了一个档口。 “卖香皂嘞，金先生独家制作的香皂嘞！有桂花香，还有梅花香嘞！……” 刘铁带着几个汉子站在档口卖力吆喝。 大康人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城外送来的菜也最新鲜，不少有钱人家的丫鬟都提着菜篮子出来买菜。 香皂不仅在风月坊名气大，在郡守夫人的推动下，在有钱人家的名气也很大。 不少夫人得知香皂开始对外售卖了，纷纷打发丫鬟过来采买。 而且不是一盒两盒，基本上过来的丫鬟，每种香味儿至少都会买一盒。 最多的一个丫鬟直接买了六十盒，装了一大箱子，杂役用马车拉走的。 旁边还跟着四个家奴保护，简直就和押运银子一样。 唐小北第一批只准备放出去三百盒香皂，教坊司买走八十盒，春风楼买走四十盒，剩下的本来就不多。 不到半个时辰，桌子上几个装香皂的大木箱就空了。 就算如此，还不断有丫鬟过来询问，然后诚惶诚恐的离开。 脑子里已经在想着回去怎么跟主子交代了。 “有钱人真多啊！” 大刘整理着空箱子，感叹道。 他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花五两银子来买一块洗澡用的东西。 “先生说天下九成的财富，集中在不到一成的人手里，可能地主豪绅招待朋友一顿饭花的钱，够一个村的百姓吃一年。” 唐小北说道：“咱们今天总共才卖了一千多两银子，别说广元郡城，就是金川县府，随便一个豪绅都能轻易拿出来，对于他们来说，花几十两银子买个新鲜算什么呢？” “对，就应该赚他们的钱。”大刘乐呵呵问道：“那咱算不算是劫富济贫了？” “当然算，村里那么多活不下去的孩子，不都是先生养着吗？” 唐小北缓缓点了点头。 “以前我觉得一块香皂卖五两银子还有些心虚，小北姑娘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卖便宜了。” 大刘说道：“咱们就要赚有钱人的钱，然后再拿这个钱来接济活不下去的人。” “天下活不下去的人那么多，先生怎么接济得过来？” 唐小北叹息道：“先生说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意思是直接给别人几条鱼吃，不如教他打渔的本事，所以他才会开纺织厂。” “先生真是菩萨心肠啊。”大刘点头说道：“这辈子遇到先生，是我最走运的事，要不是先生，我一家人估计都撑不过今年，就得饿死一两个。” “所以咱们都要好好做，才能报答先生。”唐小北笑着说道。 “对，跟着先生一起劫富济贫，造福天下！” 大刘一下子觉得热血澎湃。 大户人家的夫人收到了香皂发售的消息，一直保持关注的风月坊各青楼自然也收到了。 但是到了这时候，那些精明的老鸨们反而不急了。 在她们看来，一旦开始发售，那还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 去早了反而会让唐小北看出自己的急迫，不利于杀价。 所以，老鸨们一直等到半上午，才懒洋洋的坐着马车去赵家客栈。 她们都想好了怎么跟唐小北砍价。 然而到了地方，老鸨们全都傻眼了。 没货了…… 这下老鸨们可都急了。 “小北姑娘，怎么就没货了呢？” “小北姑娘，要多少钱你直说，我绝不还价。” “小北姑娘……” 老鸨们围着唐小北，一个个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青楼不是其他生意，很多客人喜欢上了某个姑娘，就会一直去捧场。 毕竟人是有感情的。 教坊司和春风楼有香皂，而她们没有，生意还不得都跑到教坊司和春风楼？ 就算回头她们买到了，客人也不一定会回来。 “各位妈妈，实在对不住了，已经卖完了。” 唐小北说道：“不过我等下就派人快马加鞭回金川带，如果没意外的话，明天中午应该就可以送到，大家明天再来吧。” 老鸨们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好唉声叹气的离开。 “小北姑娘，咱们明明带了那么多香皂呢，为什么不卖给她们？” 大刘纳闷问道。 “先生说过，物以稀为贵，什么东西一旦多了就不值钱了。” 唐小北说道：“先生说销售的最高境界就是顾客拿钱排着队等商家开门，这样不仅能卖上高价，还能卖的更多。” “好厉害！” 大刘赞叹着伸出大拇指。 其实他没有听懂，但就是觉得金锋和唐小北好厉害。 “大刘哥，等下你派人回去一趟，给先生报个喜。” 唐小北交代道：“还有，让先生务必看好铁罐山，绝不能让外人靠近。” “好的。” 大刘赶紧点头。 他就算再笨，现在也能看出来，香皂已经成了摇钱树，必须要保护好。 “对了，我让铁子哥买的东西，买齐了吗？” 来郡城之前，金锋交代唐小北购买一些材料回去，还说如果和婉娘的实验成功了，以后就可以调配出更多香味儿的香皂，香味的浓度上也能再提一步。 “买齐了，按照姑娘的交代，铁子都是安排兄弟们分开买的，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大刘答道。 “那就让人一起送回去。”唐冬冬说道。 “好。”大刘答应一声，跑出去安排去了。 很快，一支马队从郡城出发，返回西河湾。 战马奔驰起来，比步行快了数倍，当天夜里七八点钟，猴子等人就回到西河湾。 金锋都洗好澡准备睡觉了，得知猴子回来，赶紧重新穿上衣服出来。 “猴子，你们在郡城怎么样？” “好得很，先生你都不知道，香皂在城里都快卖疯了，好多人拿着银票去抢都买不到呢……” 猴子兴奋的把唐小北在郡城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当然，唐小北的提醒他也没忘。 “小北果然是个做生意的好手。” 金锋听完，也高兴的笑了起来。 他觉得唐小北能把香皂卖到三两银子已经很不错了，谁知道竟然卖到了五两。 香皂的成本非常低廉，光是这一次，唐小北就帮他赚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而且金锋知道，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是啊，小北姑娘简直太厉害了。” 猴子笑着说道：“明明还有那么多香皂，小北姑娘却不卖了，还专门让我们跑回来一趟。” “演戏就要演全套嘛。” 金锋笑着说道：“那你明天就再跑一趟，多带几个空箱子去，配合小北把戏演好。” “是！”猴子抱了抱拳，转身走了。 金锋也没睡觉，让人叫来张凉，安排加强铁罐山防卫的问题。 …… 广元郡城。 唐小北本来以为老鸨们要等到中午才会来，可是早上一起床，阿兰就跟她说老鸨们全都等在客栈门口了。 第233章 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等在客栈门口的不仅有老鸨，还有一个个大户人家派来的丫鬟。 快到中午的时候，猴子等人终于骑着马来了。 每个人马肚子上还搭着两个箱子。 老鸨和丫鬟们一看，纷纷涌了上去，想要拦住战马。 这可把猴子吓坏了。 要知道，他们马肚子上的箱子大部分都是空的，要是被老鸨打开了，那岂不是穿帮了？ 好在大刘带着人及时赶到，把老鸨和丫鬟们拦到了外面。 “你们想干什么，抢劫我们的马队吗？” 大刘一把抽出长刀，气势汹汹喝问道。 “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是来买香皂的。” 老鸨和丫鬟们被吓得连连后退。 猴子赶紧带人进了客栈。 “香皂已经送来了，大家稍安勿躁。” 唐小北走出来笑着说道：“等我进去分分类，等下就送过来。” 说完，带着阿兰又退回了客栈。 十几分钟后，档口再次打开。 这一次，老鸨们都不敢再端着了，更不敢有砍价的念头了。 一个个拼命把银票送到唐小北手上，然后心满意足的带着香皂离开。 好在金锋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让猴子带的空箱子够多，唐小北可以随意发挥。 短短半个时辰，唐小北又足足卖出去六百多块，才终于止住势头。 又是三千多两银子到手。 大刘都已经被震惊得有些麻木了。 他从来没想过，还能这样赚钱。 “铁子哥，今天差不多了，如果再有人来，就说没货了。” 唐冬冬看着最后一个丫鬟离开，向守在档口的刘铁交代道：“对了，如果有人问明天能送来多少，你就说咱们村里也没什么存货了，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有货。” “明白了。”刘铁赶紧点头。 郡城有钱人毕竟是有数的，这两天前前后后总共卖了近一千块香皂，已经差不多了。 在他们把这批香皂用完之前，应该不会再出现这两天的情况。 继续售卖，反而会降低香皂的逼格。 还不如先冷几天。 反正全天下只有金锋会做香皂，广元郡城的市场饱和了，去其他地方就行了。 大康大着呢，远的不说，广元郡治下还有好几座县府呢，加起来，有钱人说不定比郡城还多。 与其把精力耗在郡城，还不如去开辟新市场。 不过唐小北一个人的精力有限，累死她也跑不完这么多地方。 而且金锋曾经跟她谈过自己的商业规划，在金锋的设想中，目标不是一城一地，而是要在整个大康，乃至在西域、草原，甚至海外，打造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出来。 到时候唐小北更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 有了最近赚的近五千两银子，足够金锋用一段时间了，所以唐小北决定暂时不再开辟市场，而是听从了金锋的建议，以这次的成功为案例，尽快培养一批助手出来。 争取等以后生意扩大了，这批人能成为和她一样独当一面的掌柜。 而她只要管着这群掌柜就行了。 唐小北接下来几天，没事就往牙行跑，从众多女奴中挑选聪明伶俐的人出来，亲自教导培养。 而香皂的情况也和唐小北预测的一样，虽然还有人来询问，但是明显没办法和之前的火爆情况相比。 但是经过几天的发酵，香皂的使用效果，也得到了购买者的反馈。 在金锋前世没人愿意用的香皂，却得到了有钱人家夫人和青楼姑娘的一致好评。 特别是在风月坊，香皂已经成了每个青楼的标配。 因为香皂不仅有香味儿，还能洁净身体，很多顾客在点姑娘的时候都会特意要求姑娘必须要用香皂沐浴之后才可以。 青楼甚至还为此设定一条规矩，要求用香皂洗澡，必须要加一百文钱。 一些顾客怕姑娘收了钱却不用肥皂，或者怕姑娘自己洗不干净，还会要求在房中加个浴桶，亲自看着姑娘洗。 然后这些顾客发现，用肥皂洗澡不仅滑滑溜溜，还有很丰富的泡沫，可以为闺房之事增添不少乐趣。 广元郡城的公子哥们一下子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于是，要求在房中放浴桶的公子哥越来越多，导致郡城的浴桶价格在短短几天时间里接连翻了五六倍，却依旧供不应求。 然后，青楼里又多了一条规矩，房中放浴桶，要再加两百文。 即便如此，依旧挡不住公子哥们的热情。 哪个姑娘要是不用香皂，都没有客人愿意光顾了。 全郡城的木匠现在都不做其他的了，全都加班加点打浴桶去了…… 于木匠相反的是，因为香皂的出现，导致郡城的胭脂水粉生意一落千丈，不少胭脂店已经连着好多天没有开张了，而且看样子，这个情况还要继续持续下去。 金锋和唐小北自己都没想到，他们弄出来的香皂，竟然改变了青楼服务业的格局，为青楼增加了不少服务项目…… 后来唐小北都忍不住好奇，专门跑到春风楼，找婷姐请教了一次。 从春风楼出来，唐小北满脑子都是婷姐传授给她的知识和金锋的身影。 “婷姐说让我对先生主动点，我是不是应该回去一趟呢？可是先生对我已经很好了，回不回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唐小北满腹心思的上了马车。 其实香皂不仅为郡城的公子哥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也为广元最大的布商周家打开了一扇向上的窗户。 香皂刚刚在郡城形成影响力的时候，周家家主周长林就敏锐的察觉到，香皂会是一种很受女性喜欢的物品。 所以当唐小北公开发售的消息传出，他第一时间派人去买。 当时让大刘惊叹的那个一下子买六十盒的丫鬟，就是周长林派去的。 除了留下十盒自己家用，剩下的五十盒全都让人送到了汴京。 平时周长林也会时不时派人去京城打点，送的东西不计其数，香皂只是其中一种而已。 可是谁知道，香皂一到京城，就深受京中妇人们的喜欢，很快就被京城周家的女眷们一抢而空。 京城周家人口众多，能分到香皂的少之又少，那些没分到的就不愿意了。 负责内府的管事被女眷们缠得没办法，只好派自己儿子来广元，尽快再带一批香皂回去。 【作者有话说】 去写第五章，为打赏的大佬们加更，需要上班的书友最好明早起床再看。 第234章 周家嫡系 郡城东大门，周长林一大早就带着三个儿子等到城门口。 “父亲，来人不是说京城派来的人要到中午才能到吗，咱们来这么早干什么？” 周长林的小儿子周得悟打着哈欠说道。 他昨晚在教坊司点了三个姑娘，在大号浴桶里泡到天快亮才睡，结果一大早就被周长林派人从被窝里揪了起来，让他来城门口顶着大太阳等人。 现在他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站在一旁的二儿子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他没去教坊司，而是去了潇湘馆，比他老弟点的姑娘还多，一直到周长林派人找过去的时候，他还在浴桶里没出来呢。 “你们就胡闹吧，等我死了，我看你们还能胡闹几天！” 周长林一看俩人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昨天晚上，他接到通知，京城周家派了一个叫周文垣的公子来广元，大概第二天中午抵达广元，让他接待一下。 周长林对于京城周家事情无比上心，对儿子交代了几遍，晚上不要胡闹，第二天一起来迎接京城的公子哥。 谁知道一转身，俩儿子都跑青楼去了。 只剩下一个大儿子在家。 想到这里，周长林转头看了一眼大儿子。 接着便又叹了口气。 大儿子倒是不喜欢去青楼，此时也没打瞌睡。 正抱着一条羊腿，啃得满嘴流油，根本没工夫去听其他人说什么。 “家门不幸啊！” 周长林忍不住觉得一阵悲哀。 他小时候，广元周家只是京城周家众多的旁支中的一支，几乎要被京城周家遗忘了。 可是经过他的打拼，一步步把广元周家经营成广元最大的布商，重新和京城周家搭上关系，可以说非常厉害了。 可是他的儿子，却一个比一个窝囊。 老大天生愚笨，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身高不到一米六，体重却达到了两百多斤，而且还在不停增长，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二儿子又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家里有十几房妻妾，还天天往青楼跑。 所以老三出生的时候，他给起名叫周得悟，希望能是个聪明人。 结果老三聪明倒是聪明，却从来不把心眼用到正处，一天到晚不是逛青楼就是闯祸，比老二还不让人省心。 正是因为三个儿子都不争气，周长林才会扶持侄子去金川担任师爷，结果这个侄子培养的土匪却招惹到了金锋，侄子也被金锋弄死了。 周长林早就对周师爷有所不满，得知金锋是贵族，更是连报复的念头都没了，也没派人去详细调查。 一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金锋杀周师爷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因为纺车。 后来金锋在郡城硬刚郡守，周长林不止一次为当初没去招惹金锋的决定庆幸。 爷仨在城门口守了一上午，一直等到快要中午，才看到一辆马车在家丁的护卫下，远远驶来。 马车旁边挂着的灯笼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周字。 “快起来，文垣公子来了！” 周长林把打瞌睡的儿子踢醒，整理衣服迎了上去。 马车里的人看到周长林，让马夫把车子停了下来。 一个唇红齿白，身材高挑的白面书生掀开马车帘子下车： “长林伯伯，数年未见，你还是风采依旧啊。” 毕竟是可以溯源的宗亲，按照辈分，周长林的确比周文垣大了一辈。 但是周文垣的父亲是京城周家的大总管，虽说名字和管家差不多，却是京城周家地地道道的嫡系。 家主愿意把整个家交给他打理，足以可见对他的信任，在京城周家的地位，比周长林这个旁支高多了。 周长林可不敢摆伯伯的架子，笑着说道：“文垣公子一路辛苦，想必早饿了吧，我在城中略备薄酒为公子接风洗尘，还希望公子不要嫌弃，尝尝我们广元最出名的七里香。” “多谢长林伯伯，不过小侄这次来广元，有任务在身，喝酒就不必了，先办正事要紧。” 周文垣笑着摆了摆手。 “正事？”周长林心中一动：“老朽在广元也算有几分薄面，如果能帮得上忙，文垣公子只管吩咐。” “说起这事，还真要麻烦长林伯伯。” 周文垣说道：“不瞒长林伯伯，我这次就是为了伯伯送到京城的香皂而来。” “香皂？”周长林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是的，”周文垣说道：“长林伯伯你不知道，你送去的香皂被府里的婶娘姐妹们抢光了，还有好多没抢到，就缠着我爹索要，京城又找不到香皂，我爹没办法，只能让小侄来麻烦长林伯伯了。” 每年他往京城周家送去的礼物不知凡几，但是京城周家从来没有任何表示，就好像没收到一样。 所以周长林听说香皂被京城周家的女眷喜欢，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喜，但是下一秒，眉头就皱了起来。 并不是所有富家子弟都是纨绔弟子的，周文垣从小跟在他爹身边跟着学习，不管说话待人，还是察言观色，都完全不是周长林三个儿子能比的。 看到周长林面露难色，关心问道：“长林伯伯，怎么了？” “文垣公子你有所不知，香皂在广元也非常受欢迎，现在根本没货。” 周长林无奈说道。 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周长林对商业还是很敏感的，最近也比较关注香皂。 现在香皂彻底火了，在黑市上甚至炒到了十两银子一块，但是却有价无市，很少有人出卖。 “没货？”周文垣闻言也皱起眉毛：“那怎么办？” 周长林知道周文垣的言外之意是让他想办法，可是他一时之间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如果是其他商户，以周家的势力，还能去逼迫一把，让对方把存货拿出来。 可是全郡城的人谁不知道唐小北是金锋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去得罪金锋。 巴结京城周家很重要，但是平时他的孝敬没少，周家不会因为这件事过于为难他。 但是招惹金锋就不一定了，毕竟那可是连郡守都敢硬刚的疯子。 周文垣一看周长林的表情就大概猜出了他的想法，也不直接要求，而是闲聊似的说道： “长林伯伯，你在广元，可能还不知道吧，今年朝廷给党项人的岁贡，又增加了一成呢。” “什么？” 周长林闻言，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一般百姓听说岁贡增加，恐怕要哭爹喊娘，但是周长林却欣喜不已。 因为岁贡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布匹，岁贡增加，表示他今年可以获得更多生意！ 这也是朝中大臣们答应党项人增加岁贡的原因。 反正不用他们出钱，还能从中捞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百姓的死活，关他们什么事？ “文垣公子你放心，我马上去找小北姑娘，一定把香皂弄来！” 周长林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五章为大佬加更。 第235章 仇人见面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长林伯伯了。” 文垣公子淡笑着拱了拱手。 “都是一家人，应该的，说麻烦不就生分了吗？” 周长林笑着说道，然后又给文垣公子介绍了自己的三个儿子。 双方见礼之后，周长林说道：“文垣公子，那咱们先去吃饭吧，我打发个杂役先去看看小北姑娘在不在，别让公子白跑一趟。” “小北姑娘？” 文垣公子已经听周长林说了两遍这个名字，好奇问道：“这个小北姑娘是何人？” “说起小北姑娘，还是我们广元城的一个传奇呢。” 周长林带着文垣公子一边进城，一边把唐小北的故事说了一遍。 从金锋参加唐小北的茶围开始，说到唐小北重返广元郡，一直到酒楼才算说完。 “呵，没想到广元竟然还有如此奇女子。”文垣公子笑着说道：“还有那位金先生，也是个妙人，两人想必已经是你们广元的一段佳话了吧？” “公子果然才思敏捷，”周长林笑着说道：“现在风月坊里的青楼姑娘们，个个都羡慕小北姑娘，全都盼着能见金先生一面呢。” “咱们想要买肥皂，是不是只能去找小北姑娘？” 青楼姑娘日夜期盼着想见金锋，但是作为男人，文垣公子感兴趣的自然是让金锋甘愿为其写诗的唐小北。 “是的，金先生是读书人，不屑于商贾之道，所以就把香皂交给了小北姑娘。” 周长林点头说道：“而小北姑娘也非常厉害，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活生生把一个大家都没听说过的物件，炒得风靡全城，刚开始发售的那两天，不知道多少人从半夜就到门口排队，举着银票去买呢。” “听长林伯伯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钦佩这个小北姑娘了，只可惜无缘得见。”文垣公子遗憾说道。 封建时代，大户人家的女眷姑娘是不能见外人的。 很多夫妻一直到洞房掀开盖头，才知道自己的伴侣是谁。 “小北姑娘青楼出身，倒是没有那么多规矩，经常在外走动。” 周长林说道：“公子要是想见，等下和老朽一起去一趟就行了。” “如此甚好。”文垣公子惊喜点头。 或许操心着香皂的事，也或许是想快点见见唐小北，这顿饭吃的很快。 放下筷子，打听消息的杂役正好回来。 “老爷，客栈的小二说，小北姑娘今天就在客栈，没有出门。” “公子，你是休息一下还是这就过去？”周长林问道。 “先去办正事吧。” “那我安排马车。” 赵家客栈，唐小北也刚刚吃过午饭，正想着下午是不是再去一趟牙行呢，阿兰进来了。 “小姐，小二说周家的周长林来了，想要见你。” “周长林？！” 唐小北闻言，眼神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双拳不由自主握紧。 她和唐冬冬最恨的人就是周长林，没有之一。 但是唐小北知道，周家势力庞大，还有京城周家做靠山，她和唐冬冬还不是对手，所以一直把仇恨压在心里。 结果现在周长林竟然找上门来了，压抑已久的仇恨再也控制不住了。 “小姐，你怎么了？” 阿兰并不知道唐家和周家的恩怨，看到唐小北走神，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唐小北这才回神。 她不想给金锋招惹灾祸，长长做了几个深呼吸，硬生生压下让大刘去砍死周长林的念头。 沉吟片刻，点头说道：“让他进来吧。” “小姐，周长林带着不少人呢，要不然先让大刘问问他来干什么吧？”阿兰问道。 “不用了，我知道他来干什么，不会带太多人进来的。”唐小北说道。 唐小北从小在深宅大院中长大，认识她的人只有近亲和几个丫鬟。 当初唐家遭遇大劫，除了唐冬冬的贴身丫鬟小媛，其他丫鬟都被发卖到外地，和她的亲人一起被土匪截杀了。 而小媛早就见过她，却在活不下去的时候都没向周家告发她的身份，现在又受了唐冬冬的恩惠，自然更不可能出卖她。 何况小媛现在还在山沟里给母亲守孝，也见不到周长林。 所以周长林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么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就是他来买香皂。 对方既然直接找上门来，显然知道她在，如果避而不见，反而不合情理。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卖香皂的商人，没理由把潜在的大客户拒之门外。 几分钟之后，阿兰带着周长林进入院子。 周长林果然没有带太多人，只带了文垣公子和小儿子而已。 唐小北低着头咬了咬嘴唇，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上了淡然的微笑。 “周老爷，对不住了，小女子刚才有点不方便，没有去大门迎接，还望周老爷不要见怪！” 封建时期最讲究礼仪，一般情况下，与人说话是要行礼的，除非双方的阶层不同。 比如贵族对平民，或者平民对奴婢，不用行礼。 唐小北嘴上说着客气话，却没有对周长林行礼。 因为这已经是她的底线了，给仇人行礼，她实在做不到。 周长林也是混迹商场的老江湖了，此时又有求于人，就当没看见，非但不生气，反而笑着拱手说道： “小北姑娘您是大忙人，愿意见我已是老朽的福气了，这么说就太客气了。” 说完，指着身侧的文垣公子说道：“这是京城来的文垣公子。” 此时，文垣公子紧紧盯着唐小北，眼睛中的惊艳之色几乎抑制不住。 不是他没见过世面，而是以前所见的女子，要么是小心翼翼的卑微奴婢，要么是府里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或者是表面恭顺，实际上却想从他钱袋子里往外掏钱的青楼姑娘。 唐小北和这些女子完全不同。 不仅长得极为标致，最重要的是唐小北腰杆挺得笔直，说话也从容不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自信。 大康女性地位低下，文垣公子在京城青楼见过各种各样的漂亮女子，但是拥有这种气质的姑娘，他还是第一次见。 一时间，竟然看得有些痴了。 直到周长林指着他介绍的时候，才猛然回神。 第236章 坚决不卖！ “小北姑娘，小生有礼了。” 文垣公子笑容满面道：“听闻姑娘的传奇，小生无比钦佩，冒昧叨扰，还望姑娘不要责怪。”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唐小北恨的是周长林，也不知道文垣公子是谁，人家主动行礼，唐小北也不好托大。 只好笑着微微回了一礼：“小女子见过文垣公子。” 然后转头看向周长林：“不知道周老爷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一是来拜访一下姑娘，二来是想和姑娘谈一下合作的事情。”周长林答道。 “合作？”唐小北明知故问道：“什么合作？” “我想找姑娘采买一批香皂，数量不小，希望姑娘能优惠一些。” 自古以来，买家一般都会压卖家一头，作为商场老江湖，周长林自然深谙此道。 哪怕是他有求于唐小北，却也要摆出一副大客户的态度。 可惜唐小北根本不吃他这套。 “对不住了周老爷，香皂已经没有了。”唐小北摇头说道。 “小北姑娘，咱们都是生意人，我知道你肯定有存货的，你就不要糊弄我了。”周长林说道。 “小北哪里敢糊弄周老爷，香皂真的没了。” “哎，罢了，不能便宜就不便宜吧，我按照五两的原价来买，这下可以了吗？” 周长林说道：“小北姑娘，还希望你跟金先生说一下，我要六百块。” “周老爷，你怎么就不信小北呢？”唐小北说道：“香皂制作工艺极为复杂，前段时间买的都是之前半年积累的，现在金川也最多只有几十块而已，没办法给你六百块。” “这个……”周长林抬头看了唐小北一眼，但是却没有看出丝毫不妥。 无奈之下，只好说道：“罢了，几十块就几十块吧，我全要了，麻烦小北姑娘派人回去取一下吧。” “对不住了周老爷，有人早就预定了一千多块，您要的话，得再等等。”唐小北继续摇头。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预定，更没有什么定金，不过是唐小北看出周长林很着急需要香皂，单纯的不想卖给他而已。 反正香皂也不愁卖。 发现唐小北态度如此坚决，周长林终于没办法继续保持淡定了，语气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小北姑娘，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就不瞒你了，我现在有急事，急需香皂救命，你这边能不能通融通融，先给我弄一批，没有六百的话，两百块也行。” 周长林一看强硬不行，立刻改变策略，拱着手说道：“请小北姑娘务必帮我一次，事后必有重谢！” “对不住了周老爷，要是平时你都开了金口，无论如何我也得给您这个面子，但是现在人家定金都下了，真的没办法。” 唐小北一听周长林这么说，更加不可能答应他了：“我家先生说过，人无信不立，商无信不兴，既然答应了别人，就决不能毁约，要不然回头没办法跟先生交代。” “那小北姑娘告诉我，是谁下的定金，我去找他谈。” 周长林无奈说道。 唐小北这边无法突破，他只能去找下家。 他这么多年在广元也不是白混的，只要不是最顶尖的那几家豪族，其他有钱人家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对不住了周老爷，买家交代过，不能透露他的信息。” 唐小北依旧摇头，然后说道：“不过先生交代过，大客户要维护，散客也不能怠慢，所以在订货之外，每隔几天也会送几十块香皂来郡城，在档口发卖，周老爷要是真的着急，可以派人来档口购买。” 做生意嘛，没必要跟钱过不去，让周长林跟那些老鸨们抢去吧。 周长林深深看了唐小北一眼，思忖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拱手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姑娘了！” “周老爷走好，不送。” 唐小北脸上依旧带着微笑。 “小北姑娘，告辞。” 文垣公子也笑着行了个书生礼。 “慢走。” 唐小北微微颔首。 不等他们出门，便直接转身进屋了。 至于周长林的小儿子周得悟，全程都没有说话，就像跟着周长林的仆从一样。 但是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周得悟却眯着眼睛偷偷瞄了唐小北一眼。 出了客栈，周长林非常无奈说道：“文垣公子，你也看到了，香皂真的很难弄。” 刚才他又是装强硬，又是放低身段说好话，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表演给文垣公子看的。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文垣公子也有些郁闷。 他也看出来了，不是周长林不想帮忙，而是香皂真的抢手。 “前段时间购买香皂的家族和青楼不少，我只能去看看能不能从他们手里匀一些出来了。” 周长林说道：“只不过这样一来，需要公子在广元等待一段时间了，而且最后能弄到多少，我也没办法保证。” “那就麻烦长林伯伯了。”文垣公子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 周长林赶紧摆手，然后叫来小儿子：“得悟，文垣公子在广元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好好招待，如果让我知道你怠慢了公子，我扒了你的皮！” 小儿子虽然不争气，但是吃喝玩乐绝对是一把好手，让他招待文垣公子再合适不过了。 “爹你放心，我保证让文垣公子玩得尽兴，吃得开心！” 周得悟兴奋的拍着胸脯保证。 这下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从府里拿钱出去玩儿了…… 看着儿子带着文垣公子离开，周长林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 他是怎么成为广元第一布商的？ 当初在一次年祭上，周长林见到了国公，凭借高超的马屁技巧，几句话把国公哄得哈哈大笑，就随手漏了点岁贡布匹的采买资格给他。 周长林就是靠着这点资格起家的，然后越做越大，从京城拿到的份额也越来越多。 但是这种情况到几年前就停止了，毕竟京城周家人口众多，每年光是给族人的生活费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京城周家也得赚钱，就从嫡系中挑选了几人出来，在京城附近也成立了纺织厂，自己加工。 周长林这几年拿到的份额逐渐减少，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讨好京城的契机，他无论如何都要抓住！ 第237章 青楼冲突 送走文垣公子，周长林转头就去了好友家里，从朋友手里匀香皂。 可惜朋友当初每种味道都只买了一盒，全都打开试用了，自然不能送人。 从朋友家出来，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家。 这家朋友倒是每种香味都买了两盒，但是没拆封的几乎都送人了，只剩下一盒。 一盒周长林也不嫌弃，让家奴小心的包起来带走了。 周长林为了香皂到处奔走，被他儿子带进青楼的文垣公子也因为香皂发愁。 所以无论两边的姑娘怎么努力活跃气氛，文垣公子脸上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周得悟打小就聪明，发现文垣公子无心作乐，便挥手驱散了作陪的姑娘。 “文垣公子，可是在为香皂之事发愁？” 周得悟给文垣公子倒了杯酒，问道。 “正是因为此事。” 文垣公子倒也没有否认。 这是他爹第一次派他出来办事，家里的婶娘姐妹们也都等着他带香皂回去呢，如果弄砸了，对他以后的发展非常不利。 “都怪唐小北那个贱人！” 周得悟咬牙说道：“文垣公子你可能不知道，唐小北以前就是春风楼出来卖的，现在竟然端上了，刚才见了老子，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以前老子去打茶围的时候……” 文垣公子对唐小北感觉不错，听到周得悟辱骂唐小北，心中有些不悦，不等他说完，出声打断：“三公子，喝酒喝酒，别说这些不高兴的了。” “对对，咱们出来是找乐子的，不说唐小北这贱人了。” 周得悟笑着说道：“想必公子在京城见得美人多了，看不上广元这些庸脂俗粉，不如我带公子去城郊紫麟山看看吧，那里有条河，河水都会变颜色呢。” 文垣公子也嫌屋子里有些闷，闻言起身说道：“出去转转也好，麻烦三公子了。” “应该的。” 周得悟赶紧跟着起身，在前面带路。 两人走出潇湘馆，正准备上马车，却看到不远处的春风楼门口，唐小北从马车上下来。 文垣公子眼睛一亮，带着护卫快步走了过去。 唐小北在广元也没有什么熟人，无聊的时候就会来春风楼找婷姐和小茹打发时间。 老鸨虽然对此非常不满，但是害怕唐小北生气断了春风楼的香皂，只能忍着。 周长林走后，唐小北不由想起了亲人，心中苦闷，就想着来找婷姐说说话。 可是刚下车还没进门，就看到周得悟和文垣公子带着几个家奴走了过来。 “小北姑娘，真是有缘啊，刚刚分别不久，又见面了。” 文垣公子笑着说道。 “是啊，挺巧的。” 唐小北敷衍一声，带着阿兰低头离开。 本以为文垣公子会识趣的离开，可是谁知道他竟然也跟着进了春风楼。 “既然如此有缘，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一起喝杯茶？” “不用了，我还有点事，公子想要喝茶的话，找别的姑娘吧。” 唐小北婉拒道。 说完，带着阿兰准备上楼去找婷姐。 周得悟刚才就对唐小北不搭理他有些不满，这次又遇到，唐小北依旧把他当成透明人。 堂堂周家三公子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 怒火一下子上来了。 加上刚才喝了不少酒，现在被风一吹，有些上头了。 踉跄两步挡住唐小北，劈头盖脸喝骂道：“唐小北，给你脸了是吧？别以为抱上了金锋的大腿就成了大家小姐，竟敢无视老子！ 我告诉你，贱人永远是贱人，回头等金锋玩腻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唐小北心情本来就不好，又无端被周得悟如此当众辱骂，就算再好的涵养和城府，此时也忍不住了。 冷声说道：“阿兰，掌嘴！” “呵，竟然还想打老子，有种你来啊！”周得悟不屑嗤笑道：“老子……”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巴掌越来越大。 啪！ 阿兰这一巴掌使出了十足的力气，直接把周得悟抽得转了一圈，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竟然敢打我？！” 周得悟捂着腮帮子，气急败坏冲家奴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吗，没看到有人打我吗？给我砍死她！” 家奴跟着周得悟，自然认识唐小北，也知道金锋给唐小北出头的事。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动手。 周得悟从小到大，从来没被人打过耳光，现在快被气疯了。 红着眼睛冲家奴吼道：“你们聋了吗？谁不动手，老子回去抽死他！” 在大康，主人是可以随意处死家奴的。 家奴们就算再害怕，此时也只能张牙舞爪扑向阿兰。 跟在文垣公子身后的魁梧大汉，赶紧把他往后拉了几步，以免被波及。 唐小北现在出门，至少带四个老兵和四个女兵。 老兵在门口守着马车没进来，但是四个女兵都跟进来了。 不用唐小北说话，剩下三个女兵立刻和阿兰一起结成战阵，把唐小北挡到身后。 “别杀人！”唐小北冷冷说道。 女兵的战斗力虽然比男兵弱一些，但是阿兰和三个女兵都是金锋从庆慕岚的亲卫队借来的，个个都杀过土匪，完全不是那些畏首畏尾的家奴可比的。 不到一分钟，周家的家奴就全被阿兰四人用刀鞘打得在地上翻滚惨嚎。 如果不是唐小北下令不杀人，恐怕这几个家奴已经变成尸体了。 文垣公子身后的魁梧汉子眼睛不由微微眯了一下，悄悄拉着文垣公子又后退了几步。 文垣公子见状不由诧异的看了汉子一眼。 每个大家族都会训练死士，阿梅就是庆慕岚家里的死士。 这次为了保护文垣公子的安全，他爹专门派了一个高手保护他。 既然高手又拉着他后退，那就说明发现了什么。 文垣公子虽然很好奇高手发现了什么，却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很配合的跟着后退。 可惜周得悟没有文垣公子那么聪明，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看到家奴都被打倒在地，愤怒喝骂道： “这么多人，竟然连几个女人都打不过！你们都是唐小北的姘头吗？唐小北，是不是金锋不行，喂不饱你啊？要是这样的话，下次别去找下人了，来找我，我有一匹草原战马！” 唐小北都准备离开了，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红了！ 第238章 血溅青楼 刚从青楼赎身出来，唐小北是有些自卑的。 金锋发现之后，专门找时间开导过她。 加上在西河湾的确没有人对她表示过嫌弃，唐小北慢慢就想开了。 唐小北能有现在的心态，和金锋的开导有很大关系。 每当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的时候，唐小北都会想起金锋说过的话。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被卖入青楼又不是你的错，不用去管别人怎么说，反正你又不吃他们家大米，他们说再多，又能把你怎么样呢？” 想到这句话，唐小北就会觉得无比踏实。 因为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金锋和唐冬冬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到她背后支持她。 和郡守冲突的时候，金锋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点。 如果周得悟只是骂唐小北自己的话，她可能也就忍了。 但是周得悟竟然连带着一起骂了金锋，唐小北无法忍受！ 在她心里，金锋对她的恩情不仅仅是把她从青楼搭救出来，还有教她道理，教她知识，给予她无尽的包容和信任。 所以金锋在唐小北心里的分量，甚至比唐冬冬这个唯一的亲人还重一些。 每当夜里睡觉前，唐小北脑子里想的最后一个人，必定是金锋。 梦里出现最多的人也是金锋。 所以，她绝对无法忍受有人侮辱金锋一点点，更不用说周得悟这样，直接提着金锋的名字辱骂。 已经踏上楼梯的唐小北，猛地转身。 双眼变得通红，但是语气却异常冰冷！ “阿兰，给我打断他的狗腿！” “是！” 阿兰握着刀鞘在手里转了两圈，冷着脸走向周得悟。 “你要干什么？” 周得悟吓得连连后退，嘴里不停说道：“我爹是周长林，是郡城最大的……” 话还没说完，阿兰抡着刀鞘就砸了上去！ 咔嚓！ 一声脆响，周得悟的左腿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扭曲下去。 紧接着就是杀猪一般的惨嚎！ 春风楼内维持秩序的打手听到惨嚎，纷纷手持棍棒冲了过来。 “谁特么活腻了，敢来春风楼闹事？” 为首的汉子还没赶到，就开始喝骂。 可是看到唐小北冰冷的眼神，汉子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讪笑道：“原来是小北姐姐啊……” 再一看躺在地上的周得悟，不由大吃一惊：“哎呀，这不是三公子吗？” 这时候他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不用在春风楼混了。 一边是唐小北，一边是周家三公子，而他只是一个青楼打手，两边都得罪不起，只好想办法和稀泥，先把冲突制止再说。 想明白这点，汉子冲手下喊道：“都愣着干什么，没看到三公子受伤了吗，快把三公子扶起来去休息！” 两个打手马上跑过去，想要搀扶周得悟。 可是周得悟一看春风楼的人来了，又开始嚣张起来。 “我不走，你们春风楼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周得悟忍着腿上的剧痛，嘶哑喊道：“快给我把唐小北这个贱人抓起来！” 打手头子为难的挠了挠头：“三公子，您的伤这么严重，先去看看伤吧……” “行，我记住你了，咱们走着瞧。” 周得悟也看出来打手不可能帮他出头了，伸手指了指打手头子。 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如果就这么灰溜溜走了，以后还怎么在广元混？ 虽然不能真的拿唐小北怎么样，但是总要放几句狠话吧？ “唐小北，你给我记着，你完了，我绝不会放过你！” 周得悟指着唐小北威胁道：“还有那个狗屁金锋，老子也绝不会放过他，让他以后最好别来郡城，否则……” 唐小北都懒得再搭理周得悟了，谁知道他又提起了金锋。 两眼冷冷盯着周得悟，冷声问道：“否则怎样？” “否则……否则……” 周得悟心里已经有些怕了，可是围观的人太多了，他实在开不了口认怂，只能硬着头皮骂道：“要是金锋敢来郡城，老子非扒了他的皮，吊在城门口，让全城人都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行……” “你找死！” 唐小北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去的怒火，又一次升腾而起。 从阿兰手里夺过刀鞘，对着周得悟砸去！ 可是刀鞘却被打手头子一把接住了。 “小北姐姐，给我一个面子，别打了……” 打手头子苦着脸哀求道。 “你给我放开！” 唐小北冷声说道。 可是打手头子哪里敢放？只好低着头装聋作哑。 剩下的十来个打手，也默默把阿兰和三个女兵围了起来。 周得悟一看这情况，顿时觉得他又行了，忍着痛再次开骂。 发现唐小北在意金锋，这次他竟然不骂唐小北了，专门骂金锋。 唐小北怒得银牙紧咬，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可是打手头子死活抓着刀鞘不松手。 唐小北越生气，周得悟就越解气，骂得也越难听。 就在这时候，在门口察觉到不对劲的大刘带着几个老兵进来了。 一看这架势，大刘还以为打手头子在欺负唐小北，一下子炸毛了。 反手从腰上抽出折叠弩弓，对准了打手头子！ 下一秒，打手头子抓着刀鞘的胳膊上就被箭矢洞穿了！ 其他打手立刻吓得不敢动了。 “我让你骂先生！” 唐小北终于恢复自由，两手抡着刀鞘，使出全身力气，狠狠拍到周得悟嘴上！ 啪！ 血水迸溅！ 足足五六颗牙齿混合着血水喷了出来！ “我让你骂先生！我让你骂先生！……” 唐小北还不罢休，一边没头没脑的抽着周得悟，嘴里还不停念叨。 周得悟都被打晕了，唐小北还没停手。 此时青楼有不少人，看热闹的公子哥和姑娘们全都对着唐小北指指点点。 就连对她颇有好感的文垣公子，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微微皱眉。 但是唐小北对此根本不在乎。 “哎呦，我的姑奶奶哟，你干什么呢？” 在后院训斥丫鬟的老鸨子得到消息，气喘吁吁的冲进来，拍着大腿喊道：“别打了，再打就把周公子打死了……” 可是唐小北就像没听到似的，依旧没停。 平时的冷静聪慧全都不见了，此时她脑子里全都是金锋对她的好，以及周得悟辱骂金锋的话。 【作者有话说】 稍后还有一章，但是估计会非常晚，建议大家明天再看。 第239章 绑架！ 春风楼大厅里，唐小北用刀鞘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周得悟。 “小北，别打了，再打真的出人命了！” 婷姐飞奔下楼，死死抱住唐小北的腰：“小北，算姐姐求你了，别打了！” 小茹房里有客人，听到动静连衣服都没穿齐整就跑了下来，死死抓住刀鞘。 婷姐知道唐小北最看重金锋，小声的劝说道：“小北，你要是真把他打死了，是给金先生找麻烦知道吗？而且是大麻烦。” 平民侮辱贵族，被贵族打死也是白死，但是唐小北并不是贵族，如果当众打死了周得悟，周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唐小北知道，金锋绝对不会抛弃她，肯定会想尽办法救她。 但是她不想给金锋惹麻烦。 听到婷姐这么说，唐小北终于停手。 而地上的周得悟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彻底昏过去了。 唐小北把染血的刀鞘还给阿兰，冲着周家家奴冷喝道：“滚！” 家奴们一个个快吓死了，飞快抬起周得悟，小跑着离开。 文垣公子也知道唐小北不可能再陪他喝茶了，叹息一声，带着魁梧护卫跟着离开。 从头到尾，护卫都站在文垣公子和大刘中间，生怕大刘放箭。 老鸨看着地上的血迹，脸色比死了娘还难看。 周得悟可是春风楼的大主顾，每个月都会消费不少银子。 出了这样的事，以后铁定不会再来春风楼了。 说不定其他客人也会被吓着，觉得春风楼里不安全。 老鸨哭丧着脸抱怨道：“小北啊，我的姑奶奶啊……” 唐小北已经没了找婷姐聊天的兴致，更没有兴致听老鸨抱怨，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走。 …… 周长林得到消息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周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帝王爱长子，百姓爱幺儿。 看到最疼爱的小儿子被人打成血人抬回来，周得悟的生母心都快碎了。 跟着周得悟的几个家奴，此时全都吊在院子里，被打得不成人形。 丫鬟们也被牵连，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两个丫鬟因为走路的声音大了点，被周家主母杖毙了。 见到周长林回来，周李氏才终于停止发脾气，拉着周长林哭诉道：“老爷，你快去看看悟儿吧，他快被人打死了！” “别哭了，我先去看看悟儿再说。” 周长林烦躁的甩开周李氏。 他虽然对周得悟很失望，但毕竟是他的孩子，说不心疼是假的。 走到里屋门口，郎中正好出来。 “魏先生，悟儿怎么样了？” 周长林赶紧问道。 “左腿小腿骨折，我已经接上了，牙齿被打掉十一个，这个我没办法。” 老郎中说道：“至于其他的，都是一些皮外伤，我已经上了药，问题不大。” 唐小北毕竟是女孩子，除了第一下打得狠，剩下的都是随意抽打泄愤，并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但是即便如此，周李氏听到之后，还是心疼的差点晕过去。 “魏先生，少了十几颗牙齿怎么吃饭啊？” 周长林对郎中拱手说道：“麻烦您想想办法，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这个郎中就是当初在花魁大赛给唐小北诊断那个，也是郡城最好的郎中。 如果他都没办法，那整个广元都没郎中可以。 “周老爷，我真的不会补牙之术。” 老郎中无奈说道：“不过我听说京城有个叫汇鑫堂医馆，坐堂的沈神医擅长补牙，你们可以带三公子去看看。” 听到郎中这么说，周长林终于放心一些。 夫妻俩把郎中送出大门，回到里屋，周得悟已经醒了。 看到爹娘，周得悟就像个孩子似的咧嘴就哭。 一边哭还一边激动的说着什么。 可惜牙被打掉太多，说话含糊不清，亲爹亲娘都听不懂。 “悟儿，你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周李氏抹了抹眼泪：“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唐小北这个贱人，我会让她百倍偿还你受过的苦。” 周长林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叹了口气离开里屋。 “悟儿，你安心养伤，其他事娘会去办的。” 周李氏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周得悟完好的左手。 一直等到周得悟睡着，周李氏才离开。 此时周长林也找文垣公子打听了事情的经过。 文垣公子对周得悟没有什么感情，反而比较欣赏唐小北，所以叙述还算客观，基本上还原了事情经过。 “哎，这个逆子没事招惹唐小北干什么？” 周长林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虽然也心疼周得悟，但是明白这件事周得悟不占理，真闹起来，金锋都不用出面，光凭唐小北和郡守夫人的关系，周家就很难占到便宜。 “老爷，悟儿可是你的亲儿子，他被唐小北打成这样，你怎么还能帮着唐小北那个贱人说话？” 周李氏一进门正好听到周长林的话，马上不乐意了。 “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周长林转头冷喝道：“滚出去！” 周李氏吓得缩了缩脖子，对着周文垣行了一礼，乖乖退了出去。 …… 娱乐匮乏的时代，青楼、客栈等地向来是消息的集散地。 何况如此劲爆的消息，青楼的姑娘们怎么可能不议论？ 短短一夜时间，这件事就通过青楼姑娘和客人，传遍整个郡城。 唐小北本就是很多青楼姑娘羡慕和崇拜的对象，现在又多了一条英勇事迹，崇拜她的姑娘更多了。 不过作为当事人，唐小北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该去牙行去牙行，找到合适的姑娘就买回去作为助手的考察对象。 日子过得和平时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不知不觉就这么过去了八天，现在就连青楼的姑娘都慢慢不再提及春风楼的事了。 可是就在这一天，事情出了意外。 一大早，唐小北和往常一样去牙行选女奴。 结果这天有家人办喜事，马被敲锣打鼓的声音惊着了，带着马车在街上胡乱狂奔。 大刘一看马车接连撞倒了好几个路人，赶紧带着老兵去追。 陪着唐小北在屋子里挑女奴的阿兰听到动静，也带着女兵出去查看。 就在阿兰她们离开的下一秒，突然从暗处冲出一个蒙面人，一掌敲晕唐小北，扛起来就跑。 【作者有话说】 写书以来，第一次收到火箭打赏，谢谢一头大绵羊，西北偏北，爱看书的小蒽、Aquaarine、银书万卷我只在乎这一卷、啃书的虫子等大佬的打赏，也谢谢留言评论鼓励、默默点票支持北川的读者，谢谢！北川无以为报，只能竭尽所能书写一个酣畅淋漓的故事回报各位。再次感谢！ 第240章 响箭为号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 从蒙面人冲出来，到敲晕唐小北，再到扛着人离开，前后连十秒钟都没有。 掌柜的完全吓傻了，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惊恐的嘶喊道： “来人啊，救命啊！小北姑娘被人掳走啦！” 牙行每个商铺都养有打手，用来看守家奴，防止家奴闹乱子。 听到掌柜的嘶喊，院子里的三个打手马上手持棍棒往这边跑。 正好和蒙面人迎面撞上。 冲在最前面的打手二话不说，抡起长棍就砸。 可是蒙面人速度更快，打手的长棍刚刚抡到一半，蒙面人就飞起一脚，踹在打手心口。 打手直接倒飞出十几米，撞到墙上才停下来。 紧接着嘴里就喷出一口血水，痛苦的捂住心口，显然肋骨已经被踹断了。 剩下两个打手还没反应过来，也在眨眼间被蒙面人接连踹飞。 门口，还没跑远的阿兰听到掌柜的喊声，心里猛地一紧，惊恐的对着另外三个女兵喊道： “别管马车了，快回去保护小姐！” 喊话的同时，她已经调头往铺子飞奔。 飞奔的同时已经解下了腰间的折叠弩弓。 跑到铺子口，正好看到蒙面人扛着唐小北，踹飞最后一个打手。 阿兰瞳孔一缩，第一时间端起弩弓。 上弦、瞄准、扣动扳机，一气呵成！ 对着蒙面人就是一箭！ 蒙面人显然是个高手，听到上弦的声音，也不回头看，而是第一时间侧身躲避。 嗖！ 箭矢擦着蒙面人的腰侧，钉到后边的门板上。 蒙面人脚下不停，扛着唐小北飞快冲进院子。 阿兰一看失去了射击视野，马上端着弩弓追了上去。 奔跑的同时飞快转动绞盘，弩弓再次上弦。 等她追进院子，蒙面人已经跑到了院墙附近。 来不及多想，对着蒙面人的后背又是一箭。 然而蒙面人好像早已猜到了阿兰的动作，只是听到阿兰的脚步声到了后院，就马上采取了闪躲动作。 这一箭又射空了，箭矢钉到了院墙上！ 在阿兰重新转动绞盘上弦的空当，蒙面人右脚在旁边的花坛边缘一蹬，便扛着唐小北拔地而起，轻轻松松跃过了一丈高的院墙。 阿兰急得双眼喷火，弩弓往腰上一别，飞奔着冲向院墙，然后学着蒙面人的样子，也在花坛上一蹬，高高跳起。 可惜她没有蒙面人的身手，跳起的高度只够扒住院墙而已。 为了防止家奴逃脱，牙行商铺的院墙上都有锋利的尖刺，阿兰的双手一下子被尖刺扎得血肉模糊，噗通一声落回地面。 直到此时，剩下的女兵才冲进来。 “阿兰姐，你的手怎么了？” “阿兰姐，小北姑娘呢？” 三个女兵一看院子里只有阿兰，却不见唐小北的踪影，也都急了。 “快，送我上墙！” 阿兰来不及解释，一边往后跑，一边急促说道。 女兵们也很快反应过来，两个女兵半蹲在墙边，互相握紧双手，搭了个手梯。 阿兰一个助跑，然后用力踩在女兵手掌上。 这种训练女兵在西河湾做过很多次，早就练得很熟了。 在阿兰脚底才上来的的瞬间，两个女兵同时用力往上一托，阿兰借着这个力量，一跃而起，飞过院墙。 人还在空中，阿兰已经重新取出弩弓，做好了随时击发的准备。 可惜此时蒙面人和唐小北全都没了踪影。 嘭！ 院墙后边是一道巷子，阿兰半蹲着落地，端着弩弓飞快查看地面，想要找到脚印之类的线索，可惜最近都是晴天，地面非常干硬，什么也看不出来。 想追都不知道朝哪边追。 这时，又有一个女兵飞过院墙，落在地面。 手里同样端着弩弓，看到阿兰面朝北方，她立刻端着弩弓对准南方，防止敌人从背后出现，然后才问道。 “阿兰姐，有发现吗？” “没有。 ” 阿兰摇了摇头，飞快的取下箭匣，从腰上拿出一根短短的，没有箭头的箭矢。 把无头箭矢装入弩弓，抬手对着空中扣动扳机。 咻！ 箭矢带着尖锐的呼啸声，飞入高空。 这是金锋最近才制作出来的响箭，紧急时刻用来召集人手。 发完响箭，阿兰语速飞快的对着院墙里边喊道：“阿碟，你马上去牙行北门，阿娟，你去门口等大刘哥，让他赶紧去守住附近的所有路口，千万不能让小姐被人带出牙行！ 通知完大刘哥，你马上去郡守府，请郡守马上派府兵封锁城门，然后尽快带人来搜查牙行！” “是！” 院墙里边的两个女兵赶紧跑开。 “阿珍，咱们分头追，发现小姐踪迹，马上发射响箭。 ” “是！” 阿兰和女兵一南一北，顺着巷子飞奔出去。 一百多米外，大刘带着几个老兵终于稳住了马车。 就在这时候，天上突然出现一道尖锐的呼啸声。 老兵们全都脸色一变，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不好，是小北姑娘！” 大刘瞳孔一缩，也不管马车了，转头就朝牙行飞奔。 一边跑，一边喊道：“所有人，快快快！” 不用他提醒，所有老兵都使出了吃奶得劲，飞奔向牙行。 不过一百多米而已，老兵们十几秒就跑到了。 不等大刘问话，等在门口的女兵就飞快说道：“小北姑娘被人掳走了，阿兰姐和阿珍去追了，阿碟去牙行北门了，阿兰姐让你守住附近牙行其他出入口。 ” 说完，也不等大刘回话，女兵飞身骑上一匹战马，奔向郡守府。 大刘听说唐小北被掳走了，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嘶吼道：“猴子，你去平安街，大强你去西街口，阿达去南街口，一旦发现小北姑娘的踪迹，以响箭为号！” “是！” 几个老兵扭头飞奔向各自的目标位置。 …… 就在大刘和阿兰他们匆忙飞奔的同时，几百米外的一个偏僻之处，蒙面人扛着唐小北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里，还有两个魁梧的汉子和一个中年女人。 “把人给我看好了，”蒙面人把唐小北放下：“要是让她跑了，你们剩下的赏钱只能去阎王殿领了。 ” “大人放心，我们三个人看一个女人，绝不会出差错的。 ” 一个汉子拍着胸脯保证。 “还有，这是我家公子要的人，你们别动什么心思，让这个女的伺候着，你们谁要是敢碰她一根头发，老子宰你全家！” 蒙面人凶狠的盯着两个汉子，威胁道。 【作者有话说】 知道大家都在关心小北姑娘，上班时间偷偷写了一章先发上来 第241章 封锁全城 “大人，这个您只管放心，规矩我们都懂，再说您给的赏钱足够我们去教坊司随便玩几个月了，绝不会碰她的。 ” 大汉赶紧举起手发誓。 “明白就好。 ” 蒙面人点点头，下了马车飞身跃过旁边的院墙，消失不见。 “他怎么可以跳这么高？” 中年女人瞪着眼睛惊叹道。 “他这是在提醒我们，他有随时杀我们的本事。 ” 刚才说话的汉子转头看向同伴：“老二，你的手脚给我放老实点，千万别碰这个女人，想要女人了，等这个活干完了，我带你去教坊司，随便你玩！” “大哥你放心吧，我心里有谱。 再说花魁大赛我见过唐小北，听说是夜魅呢，我才不会碰灾星。 ” 为了证明自己听进去了，老二还专门挪到女人后边，离唐小北更远一点。 “你明白就好。 ”汉子见状这才放心。 “大哥，听人家说风月坊现在多了很多新玩法，你能带我去见见不？” “可以，等活干完了。 ” “我能点两个姑娘不？” “只要活干得好，三个都行。 ” “那能不能四个？” “只要活干的漂亮，我一下子给你点八个，行了吧？” “八个太多了，玩不过来也是浪费，四个就行，前边一个后边一个，一手再搂一个，再多就没地方了。 ” “你早晚要死在女人肚皮上。 ” “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女人肚皮上当然最好了。 ” “赶紧赶车去吧，听说唐小北和郡守关系好，等下说不定会搜查到这一片，咱们得赶紧离开。 ” “好嘞。 ” 马车在两人的对话声中，快速驶向城北。 …… 金锋对老兵和女兵的要求很严格，平时在城内，老兵们很少会拔刀出鞘，大部分时候都非常低调。 但是此时郡守府外大街，一个女兵骑着高大的战马纵掠狂奔，路过的行人纷纷闪躲。 到了郡守府门口，女兵来不及等门房通报，跳下战马，直接闯入内府。 郡守乃是一郡之长，府里自然有府兵把手，看到有人硬闯郡守府，府兵们马上提着长矛冲了过来。 好在府兵小队长也认出女兵是唐小北的人，只是带人把她拦了下来，并未动手伤人。 “大哥，小北姑娘被人掳走了，你快去通知夫人，再晚就来不及了！”女兵都快急哭了。 “什么，小北姑娘被掳走了？” 现在郡守府谁不知道郡守夫人极为疼爱唐小北？ 府兵小队长吓了一跳，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说道：“姑娘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去！” 说完，长矛都不要了，转头飞奔向后院。 仅仅片刻，一向沉静如水，慈眉善目的郡守夫人从后院跑了出来，跟在后边的丫鬟脸都吓白了，一个劲的提醒夫人慢点。 “姑娘，你说小北怎么了？” 郡守夫人跑到女兵面前，焦急问道。 唐小北乖巧懂事，还会说话，时不时就来陪她聊会儿天，现在郡守夫人是真心把唐小北当成了闺女。 “夫人，我们早上陪小北姑娘去牙行……” 女兵飞快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该死的歹人，为什么要掳小北？！” 郡守夫人听完，气得咬牙切齿：“姑娘，你随我来，咱们一起去找老爷，一定抓住这个歹人，千刀万剐！” 此时郡守正在书房，平时郡守夫人是不敢去打扰的。 但是现在她已经顾不上许多了，带着女兵直接闯了进去。 郡守一听唐小北被掳走，也吓了一跳。 唐小北曾经把他侄女吊在风月坊门口，要说郡守多喜欢唐小北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忌惮金锋啊！ 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他专门派人去调查了一下金锋。 然后才知道，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书生，其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煞星。 据说金锋当初在边境杀掉的党项人成千上万，战场上敌人流下的鲜血足足没过脚踝，竹竿都能漂起来。 那才是真正的人头滚滚，血流漂杵！ 在战场上杀性如此重便罢了，郡守还打听到了金锋和铁罐山土匪之间的冲突。 派去的人回来说，西河湾村口打谷场，虽然被村民深深翻了一遍，但是至今还血气萦绕不散。 得到这些消息，郡守当时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当初要是真的一怒之下把他杀了，就算事后金锋被朝廷问罪，又有什么用呢？ 何况金锋在边境立过大功，背后还站着庆怀和庆国公，就算真杀了他，朝廷也未必会为了他一个即将致仕的老郡守，向金锋问罪。 因为他在朝中的靠山，完全不能和庆国公相提并论，他死了，位子就空下来了，朝中的大佬们不会帮他出头，只会抢着安排自己人占据这个位置。 原本郡守对金锋还是有些恨意的，但是想明白这些之后，郡守再也提不起一点对抗的念头，只希望金锋别来找他的麻烦，让他平平安安退休就行了。 为此，他忍着不高兴，鼓励郡守夫人和唐小北搞好关系。 结果谁知道，现在唐小北竟然在广元郡城被人掳走了…… 郡守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小跑着冲出书房，对守在门口的府兵小队长喊道： “快，去通知肖都尉，调集所有府兵，立刻封锁所有城门！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小北姑娘找出来！” 肖都尉带领的府兵平时非常懒散，在酒楼白吃白喝，去青楼白睡姑娘，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做过多少。 但是能做到都尉之职，最基本的嗅觉还是有的，听完小队长传来的命令，马上就知道郡守这次是真急眼了。 平时懒散点就算了，这时候要是再磨叽，说不定他这个都尉就当到头了。 推开怀里的姑娘，盔甲也来不及穿，提着兵器就出门了。 很快，一队队府兵冲出军营，迅速关闭了所有城门。 然后肖都尉亲自领着两百多府兵，赶到牙行。 “一营，给我封死牙行方圆百丈内所有路口，不允许一个人进出！二营，三营，立刻挨家挨户搜查牙行每家商铺，周边每一个住户，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第242章 回去请先生！ 随着肖都尉一声令下，以牙行为中心，方圆三百米被彻底封锁。 然后一队队府兵冲进商铺、住户，挨家挨户搜查。 有了府兵封锁，老兵们就重新集合到商铺。 紧接着，肖都尉带着一支府兵小队进来了。 想在广元立足，除了和郡守打好关系，也自然少不了和看守城门的府兵打交道，唐小北就把交好府兵的任务交给了大刘。 两人一起吃过几次饭，还一起去过两次青楼，也算有些交情了。 肖都尉见面便直接问道：“大刘兄弟，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寸步不离的保护小北姑娘吗，怎么会被人掳走呢？” “我当时在门口，有人娶亲……” 大刘无奈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可是他连蒙面人都没看到，知道的也不多。 正说着，双手是血的阿兰和女兵也陆续返回。 “追到了吗？” 大刘明明已经知道了结果，可是依旧用侥幸的语气向阿兰问道。 “没有，对方手脚很干净，找不到一点痕迹。 ” 阿兰摇着头说道。 然后在肖都尉的追问下，说了一遍和黑衣人交手的过程。 “扛着小北姑娘还能轻松跃过一丈高的院墙，还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看来对方是个大高手啊！” 大刘眉头微皱：“还有那户娶亲的人家，也可能有问题，肖都尉，能查出是谁家吗？” 他们人手有限，刚才只能尽快赶到各个路口，实在没有多余人口去追送亲队。 “这个简单，我派人去问一下就能问出来。 ” 肖都尉说完，问道：“对了，这家的掌柜呢？” 这家商铺正是当初卖给金锋女奴的那一家，此时胖掌柜缩在角落，吓得瑟瑟发抖，心里满是苦涩。 金锋可是连郡守都敢硬刚的狠人，唐小北在他店里被掳走了，金锋来了还不得扒了他的皮啊。 可是事已至此，他现在只能躲在角落，默默祈祷不要有人注意到他。 可惜天不遂人愿，肖都尉点名叫他，胖掌柜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来。 例行公事问了一遍之后，肖都尉让府兵把掌柜和院子里的杂役、打手一起押走，暂时关入大牢。 其实肖都尉知道，这件事和掌柜的应该没有太大关系，但是唐小北毕竟是在他店里被掳走的，哪怕有一丝可能，在找到唐小北之前，他也不能放掌柜离开。 大刘和阿兰同样明白这点，所以也没有说话。 “对了，还有周家！” 阿兰突然说道：“前几天小北姑娘打了周得悟，周家肯定怀恨在心，很可能会出手报复。 ” 大刘一听，猛地瞪大眼睛，就要带着老兵去周家要人。 “周家是大户人家，可不会让你们随便去搜查的。 ” 肖都尉拦住大刘：“放心吧，郡守大人早就想到了这点，我来的时候，大人亲自带着一队人，已经去周家了。 ” “那我也要派人去看看。 ”大刘现在不敢相信任何人：“猴子，你去一趟，帮郡守大人一起搜。 ” 肖都尉苦笑一下，这次倒是没有阻拦。 与此同时，府兵的搜查工作还在继续。 一队队府兵冲入牙行商铺和附近百姓的家里，二话不说就开始搜查。 其实搜查也非常简单，毕竟绝大多数百姓家里都没有太多家具，能藏人的地方也很少。 去灶房翻翻草堆，再去住人的屋子看看床底，看看梁上，有衣柜的再翻翻衣柜，搜查就结束了了。 搜查速度进展的很快。 等府兵离开后，百姓们满头雾水的走出家门，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看着街上来来往往奔跑的府兵。 “发生了什么事，路上怎么这么多府兵？” “不知道，看样子好像在找什么人？” “找什么人能有这么大动静，看样子全城的府兵都出动了吧？” “莫非有人行刺郡守老爷？” “你可拉倒吧，要是郡守老爷被行刺了，谁调动府兵？” “我刚才从佟掌柜的铺子门口走，好像听到里边有人喊小北姑娘被掳走了。 ” “小北姑娘？就是那个被金先生赎身，现在卖香皂的小北姑娘吗？” “我只是路过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哪里知道是不是她？” “应该就是她，除了唐小北，咱广元还有谁能让府兵这么紧张？” “小北姑娘当初可是把郡守老爷的侄女在风月坊门口吊了一天一夜，她被人掳走了，郡守老爷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派府兵找她？” “有道理！” “有道理个屁，侄女被小北姑娘吊在风月坊，郡守老爷都没去救人，说明郡守老爷怕金先生，小北姑娘是金先生的人，她被人掳走了，郡守老爷不紧张才怪呢。 ” “对对，刘先生不愧是读书人，看事情就是比我们这些粗人明白。 ” “也不知道谁这么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掳走小北姑娘，真是活够了，且看着吧，找不到小北姑娘，金先生非得把郡城闹翻天不可。 ” …… 府兵闹出这么大动静，自然惊扰了无数百姓。 不到一上午，全城都知道卖香皂的小北姑娘被人掳走了。 午饭过后，府兵们的搜查工作也结束了。 几百个府兵把牙行和周围民舍翻了个底朝天，却连唐小北的头发都没找到。 周家也一样，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是郡守亲自出面，周长林还是把府兵放了进去。 猴子全程参与了搜查，也没有发现唐小北的痕迹。 “就算是周家绑了小北姑娘，也不会放在家里，肯定已经转移走了。 ” 大刘无奈说道：“猴子，你赶紧回去一趟，告诉先生吧。 ” 金锋如果知道唐小北失踪，肯定会第一时间赶来，按照时间推算，必须要赶夜路。 在山里骑马赶夜路是很危险的。 而之前大刘心里还有些侥幸，觉得这么严密的搜查，很有可能找到唐小北，那么就不用金锋连夜跑一趟了。 但是随着府兵小队长们不断回来报告，大刘心里的侥幸也一点点被击碎。 他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能让猴子回去请金锋。 门口早就准备好了三匹战马，猴子骑上一匹，带着剩下两匹，狂奔出城。 一路上猴子都快马加鞭，一刻不停。 这匹马跑累了，就换上另外一匹接着跑。 原本近两天的路程，猴子硬生生只用了大半天，在天黑的时候就赶回了西河湾。 “你说什么，小北被人掳走了？” 金锋正在吃饭，听到消息，腾的一下子站起来，椅子都被带倒了。 唐冬冬脸色一白，踉跄着差点摔倒。 【作者有话说】 说一下更新，正常情况下，会尽量保持每天四章，月底有事要出一趟远门，更新可能没办法确定，这几天会尽量多更一些。 多谢各位书友支持！ 第243章 召集 “冬冬！” 关晓柔赶紧扶住唐冬冬，她才没有摔在地上。 “锋哥，你一定要救救小北啊！” 唐冬冬一把抓住金锋的胳膊，哀求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小北找回来的！” 金锋拍了拍唐冬冬的肩膀，转头看向猴子：“快说怎么回事？” 猴子不敢隐瞒，把事情经过快速说了一遍。 “周家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派人光天化日之下绑人！” 庆慕岚一拍桌子，怒声说道：“先生，我现在就去广元找周家要人！” “这件事未必是周家做的。 ” 金锋微微摇了摇头。 “先生，这不是明摆着吗？” 庆慕岚说道：“小北前几天把周家三公子打了一顿，今天就被人绑走了，除了周家还能有谁？”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可能不是周家。 ” 金锋说道：“周家的动机太明显了，小北出事，所有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们，周长林能做到广元第一布商，不会如此愚蠢，就算想要报复小北，也基本不可能这么快动手。 ” “先生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个道理……” 庆慕岚挠了挠头：“可是除了周家，还能有谁？” “我怎么知道？” 金锋也露出思索之色，脑子飞快运转，思考着可能存在的敌人。 “先生，现在怎么办？”庆慕岚接着问道。 “还能怎么办？去广元救人！不管是谁，敢掳走小北，我都不会放过他！” 金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冷声说道：“发响箭，召集所有老兵集合！” 咻！ 一道尖锐的呼啸声，从金锋的院子升空而起！ 数百米外，张凉也正在吃饭。 如今张凉是老兵总管，满仓是金锋的徒弟，管着整个冶炼车间，张家现在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一天能吃三顿，还天天有肉。 原本消瘦不堪的满仓妹子现在胖了一圈，成了一个小胖妞。 因为营养不良一直无法怀孕的林云芳，肚子也鼓了起来，满仓的婆娘也是一样。 这种生活，是张凉一家人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金锋。 所以，张凉的老娘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冲着金锋家拜上一拜，几乎每天都要念叨兄弟俩，一定要好好报答金锋。 听到哨声响起，一家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张凉兄弟俩都是金锋的得力助手，他们一家都很清楚响箭代表什么，这是发生了紧急情况，召集老兵和女兵、护卫队第一时间集合。 现在已经入夜，这时候召集人手干什么？ 张凉把筷子一扔，马上冲进院子。 满仓也一瘸一拐的跟了过去。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夜空。 “满仓，你听出来是哪里吗？”张凉问道。 “没有。 ”满仓摇了摇头。 不光金锋家里有响箭，夜里巡逻的小队，各个地方值守的老兵、女兵，也都配备了。 山里有回声，他们虽然听到了响箭，却分不清是哪里。 不仅他们俩，其他老兵女兵，以及很多还没睡觉的村民，也是一样，全都仰着脖子看着夜空。 就在这时，又是一道呼啸声升空。 这次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不好，是先生家！” 满仓眼睛一瞪，一瘸一拐冲出院子，以最快速度跑向金锋家。 张凉比他更快，捞起墙上的长刀便飞奔出去。 金锋虽然没有告诉村民响箭的作用，但是也没要求老兵们保密，西河湾就这么大，又有那么多人在护卫队，很多村民都听说过响箭的事情。 但是之前一直没有见过，现在陡然听到，村里人都以为他出事了，全都慌了。 一路上，张凉遇到了很多人，有老兵，有护卫队，还有村民。 很多人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光着膀子就来了。 村民没有武器，很多人手里提着菜刀、镰刀、耙子，也拼命往金锋家跑。 等张凉赶到的时候，女兵已经在金锋门口的空地上集合完毕了。 赶到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站满了空地，密密麻麻的火把把周围照得一片明亮。 这还是金锋让人通知了纺织厂，没让夜班的女工过来，要不然估计都站不下。 “老周，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本来都准备睡觉了，听到锋哥儿家这边有声音，好像是虎子他们说的响箭，我就赶紧过来了。 ” “我也是，那声音可真响。 ” “这看着也没什么事啊，该不会锋哥儿闹着玩的吧？” “你瞎呀，没看到女兵都集合了吗，肯定是出事了。 ” “村长来了！村长，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不知道，没看到我也刚来吗。 ” 就在所有人都一头雾水的时候，金锋登上了木台。 不用敲锣，场面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金锋。 金锋看着下边密密麻麻的人头，心里不由一阵欣慰。 他发射响箭，是召集老兵的，结果却来了这么多人，几乎全村人都来了。 这说明自己没有白为西河湾操心，至少他有事的时候，大家还是愿意来帮忙的。 “本来是召集凉哥他们的，没想到大家都来了。 ” 金锋站在台上，冲着下边的村民躬了躬身：“这么晚惊扰大家，对不住了。 ” “锋哥儿，这都是应该的。 ” “锋哥儿，你这么晚召集老兵干什么？是有什么事吗？” “老三，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什么都打听。 ” “哎呀，我就是问问。 ” “问什么问，该你知道的，锋哥儿自然会说，不说的，就不该你知道！” 村民七嘴八舌说道。 “锋哥儿，咱们村就靠着你过活呢，客气话就不用说了。 ” 村长止住村民的议论，上前一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能说，就跟大伙说说，能帮上忙，大伙也乐意帮一把。 ” “村长说得对，俺别的本事没有，力气还有两把，锋哥儿有事就说话。 ” “我也是！” 村民纷纷跟着附和。 “是这么回事，唐厂长的妹妹，大家还记得吧，就是那个叫小北的姑娘。 ” 金锋说道：“小北姑娘最近一直在郡城帮我做事，之前一直好好的，但是今天早上她在街上被匪人掳走了，我着急去救他，就发了响箭。 ” 话刚说完，台下就炸锅了。 第244章 共乘一骑 “啥，小北姑娘被人掳走了？” “谁是小北姑娘？” “就是前段时间跟着冬冬厂长后边，在村子里转悠的姑娘，爱穿一身蓝裙子。 ” “哎呀，想起了，那个可俊的姑娘，见了谁都笑眯眯的打招呼，这么乖巧懂事的姑娘，歹人绑她干什么？” “前几天碰到铁子，听他说小北姑娘可厉害了，在郡城帮锋哥儿赚那些老爷们的钱，赚了好多呢！估计是有人眼红了吧。 ” “对对，我也听说了。 小北姑娘把赚的钱都送回来了，给咱们村做纺车、盖房子。 还有锋哥儿给咱们发的盐巴，也是小北姑娘从郡城弄过来的。 ” “我家小妹一直跟着冬冬厂长帮忙，她跟我说，纺织厂挣的钱基本上都被锋哥儿发给咱们了，剩不下太多，上个月建新厂房，锋哥儿还补贴了厂子一百多两银子呢，这些钱就是小北姑娘从郡城挣回来的。 ” “人家姑娘这么帮咱们村，她被人欺负了，咱们不能不管，锋哥儿，你带我们去郡城救她！” “对，带我们去救他！” 村民们激动大吼，举着手里的菜刀、镰刀，闹着要去郡城。 “大伙先静一静。 ” 金锋提手虚压一下，村民们这才安静下来。 “大伙的心情我能理解，也很感激，但是郡城太远了，大伙走过去得两三天。 ” 金锋说道：“再说大伙都去郡城了，新车间谁来盖？窑厂谁来烧砖？这事交给凉哥他们就行了。 ” “就是，你们去了，我们干什么？” 有老兵大声喊道：“不能抢我们饭碗吧？” 张凉治军颇有庆怀的风格，心里把老兵都当兄弟，但是平常训练非常严厉，纪律要求也非常高，按纪律老兵这时候是不能说话的。 看到张凉转头看过来，喊话的老兵缩了缩脖子，赶紧退到了后边。 “刚才的老兵兄弟说得对，大家各干各的活，打仗这事就应该交给凉哥儿他们，咱们干好咱们的事，别给锋哥儿添乱就行。 ” 村长也出来说道：“大伙都回去吧，明天都还要上工呢。 ” 说完，把村民都赶走了。 但是村长却被金锋留了下来。 场地上只剩下老兵和女兵，金锋的脸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情况刚才你们也听到了，说吧，应该怎么办？” “先生，敢动咱们西河湾的人，兄弟们不答应！不管是谁掳走了小北姑娘，只要先生一句话，就算是阎王殿，我张凉也去把人抢回来！” 张凉以前都叫金锋小锋或者锋哥儿，但是现在金锋在村里的威望越来越高，他也开始慢慢改口叫先生了。 “对，我们不答应！” 老兵整齐喊道。 “很好！” 金锋点点头：“我和慕岚带人先走，凉哥你安排人手留下看家，然后带着剩下的兄弟和女兵，随后出发。 ” 当初打败党项人，金锋俘获了不少战马，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些，后来庆慕岚也来带一批。 但是现在大刘在广元保护唐小北要用马，黑风岭那边的中转站也要用，留在西河湾的就不多了，做不到每个老兵一匹。 “是！”张凉点头答应一声，安排人手去了。 “村长，我这次要把人带走大半，说不定会有人趁虚而入，村子就靠你了。 ” 金锋又看向村长：“对了，明天你再派人去一趟猫猫山，让铁牛把人带回来帮你。 ” 自从在郡城得知朝廷把投石车交给党项人之后，金锋的危机感就越来越重。 手里有了钱，最近又招募了一批老兵，但是村里实在住不下，金锋就让张凉把人安排到了猫猫山，那边有土匪建好的房子，地形也适合训练。 现在再去猫猫山喊人已经来不及了。 “锋哥儿你放心吧，我明天一早就去找老关，把两个村的打虎队都拉起来，谁敢来闹事，我们打死他！” 村长拍着胸脯保证道。 “对，打死他！” 金锋难得笑了一次。 品尝过好日子的滋味儿之后，没人再愿意回到当初饥寒交迫的日子。 此时的西河湾和关家村，已经不再是当初见了土匪就不敢动弹的懦弱山村了。 利益是维持忠诚的最好手段，再有土匪来西河湾，就算为了自己的利益，村民们也会自发抵抗。 看见女兵已经把马牵了过来，火把也准备好了，金锋又跟村长交代几句，翻身上马。 加上猴子骑回来的三匹，村里的战马也只剩下十五匹，还要给张凉他们留几匹拉马车和探路，金锋这次只能带十个人。 除掉庆慕岚和阿梅，又从老兵、女兵中挑了八个好手。 刚准备出发，关晓柔和唐冬冬过来了。 “锋哥，我的马呢？” 唐冬冬看到了每匹马上都有人，开口问道。 “你才学会骑马没多久，走夜路太危险了，你跟着凉哥他们随后再走吧。 ”金锋说道。 “不！”唐冬冬一向听话，但是这次却倔强的摇头，还直接伸手抓住了马缰绳。 唐小北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她现在每过一分钟都是煎熬，实在受不了和张凉慢慢走到广元。 “这……” 金锋看着唐冬冬倔强的眼神，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你跟我骑一匹吧。 ” 反正他和唐冬冬都不胖，加起来也比铁锤那个憨货重不了多少，夜里骑马肯定走不快，以战马的负载能力，问题倒也不大。 唐冬冬这才松开缰绳，拉着金锋的手掌，骑到他前边。 虽然有点挤，倒也能坐得下，只不过唐冬冬必须紧紧贴在金锋怀里。 在西河湾所有人心里，唐冬冬早就是金锋的人了，对于两人共乘一骑，所有人都没觉得奇怪，包括关晓柔。 金锋觉得关晓柔才十八岁，生孩子对身体不好，所以每次都算着时间，尽量避开排卵期…… 但是关晓柔不知道这个，成亲这么久，她的肚子都没有一点动静，还以为是自己夜魅的问题，心里内疚的不行，不仅比以前更主动了一些，也比以前更加期盼金锋早点娶了唐冬冬，好为金家开枝散叶。 此时脸上没有一丝吃醋的表情，只有浓浓的担忧。 “当家的，天黑了，你路上骑马别那么快……” “我知道的，不用担心，我和冬冬都出去了，你在家看好纺织厂，别出了乱子。 ” 金锋弯腰摸了摸关晓柔的脸颊。 关晓柔像只小猫似的，用小脸轻轻蹭了蹭金锋的手掌，恋恋不舍的点点头。 驾！ 金锋抖动缰绳，带着马队离开。 第245章 群众的力量 山路曲折，又是夜里，纵马狂奔就是找死。 就算心里着急，金锋他们也只能按捺住性子，控制着战马慢慢小跑。 这天正好是月中，月亮很大，把山路照得明晃晃的，不用火把就能看到在前边探路的猴子。 如果是平时，和美人共乘一骑，肯定别有一番情趣，可惜此时不管是金锋还是唐冬冬，都在担心唐小北，没心思想乱七八糟的。 但是马鞍是为乘坐一个人设计的，两个人必须紧紧贴在一起才能坐得下，夏天衣服又薄，金锋那个难受就别提了。 他很想控制，可正是生龙活虎的年纪，他也控制不了啊。 唐冬冬自然也察觉到了金锋的异样，起初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想起关晓柔跟她说过的闺房小知识，很快就明白了。 小脸一下子红了。 好在她坐在金锋前边，又是夜里，没人看得见。 下意识的往前挪了挪身子。 然而马鞍就那么大，她能挪到哪里去？ 反而因为动来动去，让金锋更难捱了。 好不容易撑到队伍暂时休整，等到再上路的时候，金锋选择了让唐冬冬坐在后边。 坐在前面，唐冬冬可以抓着马鞍上的铁环，坐到后边就不行了。 犹豫了一下，只好伸手搂住金锋的腰。 金锋不由苦笑，虽然后背的触感更加明显，反应也比之前强烈，至少不会被唐冬冬察觉到异样了。 “看来得尽快修索道了。 ” 在黑风岭修整的时候，金锋心里不由感叹。 如果有索道，就能节省大半路程，从郡城快马赶路，大半上午就能赶回西河湾。 不像现在，整整跑了一夜，直到天色大亮，金锋等人才赶到郡城。 此时城门依旧处于封锁状态，但是大刘和肖都尉早就等在城楼上，见到金锋，肖都尉马上让府兵打开城门。 大刘一见到金锋，就低着头认错：“先生，对不住，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小北姑娘，让她……” 站在一旁的阿兰也低着头。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金锋打断大刘，冷声问道：“怎么样，有小北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 ”大刘摇了摇头。 “慕岚，”金锋扭头看向庆慕岚。 庆慕岚微微点头，给阿梅使了个眼色。 阿梅会意，骑马离开。 当初让庆慕岚帮忙查周师爷老底的时候，金锋就知道她哥在郡城安排了不少眼线。 如果是平时，金锋是不会麻烦庆慕岚动用她哥关系的，但是这次关系到唐小北的安危，金锋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路上修整的时候，金锋就找庆慕岚商量，如果他们到了，还没找到唐小北，就让庆慕岚帮忙。 阿梅的动作很快，金锋带着队伍刚到客栈，还没听大刘和阿兰说完事情经过呢，阿梅就回来了。 眼线关系到庆家机密，金锋把大刘等人都赶出去之后，才看向阿梅。 “怎么样？” “先生猜得不错，我问过周家的眼线，人不是周家绑的。 ” 阿梅说道：“但是周家夫人对于小北姑娘殴打周得悟怀恨在心，制定了绑架计划，而且已经安排好了人，只是没有找到机会，暂时没有动手。 ” “周得悟喝点猫尿，公开辱骂先生和小北，小北打他是活该，要是我，当时就宰了他！” 庆慕岚冷声说道：“周家竟然还敢想着报复，真是活腻了！” “周家的事，回头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小北要紧。 ” 金锋问道：“消息可靠吗，会不会周家绑了小北，而眼线不知道？” “不会，”阿梅摇了摇头，自信说道：“我总共见了三个周家眼线，他们分别处于不同职位，周家如果绑了小北姑娘，就算做得再隐秘，他们也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 ” “你哥竟然在周家安排这么多眼线？” 金锋诧异的看了一眼庆慕岚，为庆家的情报网络惊叹。 一个周家就至少三个，那在整个西川路，庆慕岚的大哥到底安排了多少眼线？ 自己身边有没有？ 金锋不由觉得有些后背发凉。 “周长林曾经通过周师爷，控制了金川县令，我哥自然要重点关注他。 ” 庆慕岚说道：“其他家族就没必要了，毕竟培养一个合格的暗线也非常难。 ” 好像看出了金锋的心思，庆慕岚接着说道：“先生你不用担心，我哥不会在你身边安插眼线，因为我和庆怀哥哥就是最好的眼线。 ” “我谢谢你哦。 ” 听到庆慕岚这么说，金锋心里总算踏实一点。 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看着阿梅继续问道：“那你打听到其他线索了吗？” “没有，对方的手脚很干净，从周家出来，我顺路又见了其他几个眼线，他们混迹三教九流，却都不知道是谁绑走了小北姑娘。 ”阿梅答道。 “这就有些麻烦了。 ” 金锋托起下巴，露出思索之色。 他召集老兵来郡城，是为了应对可能爆发的冲突。 毕竟很多有钱的豪绅，家里都养了不少家奴，周家也不例外。 一旦周家狗急跳墙，老兵就是金锋压制周家的底气。 但是广元可比金川县府大多了，老兵们大多都是第一次来，让他们找人肯定是行不通的，连路都不认识，别唐小北没找到，再把自己弄丢了。 没有线索，他就算把整个西河湾的人都拉到广元也没用。 就和重拳打在空气中一样，一点伤不到敌人，反而有可能扯伤自己。 “先生，我让阿梅去通知广元所有的暗线，让他们都去找小北。 ” 庆慕岚看到金锋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建议道。 “光是这样还不够。 ”金锋摇了摇头：“还要发动群众的力量！” “发动群众的力量？”庆慕岚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阿梅，让人去写告示，悬赏征集小北和蒙面人的线索，如果谁提供的线索帮咱们找到了小北，酬银三百两。 如果安全的把小北送回来，酬银一千两！” 金锋起身说道。 人过留影，雁过留声，人是群居动物，对方就算手脚再干净，只要存在过，必然会留下痕迹。 庆家的暗线再多能有多少人？ 群众的力量才是无穷无尽的！ 第246章 全城悬赏 “先生这个主意妙啊！” 庆慕岚眼睛一亮：“如此高的酬银，又不用冒险，相信告示贴出去，全城的百姓九成九都会成为先生的耳目！” 很快，大刘带着一沓告示找到了肖都尉。 然后就看到一群群府兵拿着告示，张贴到全城各处。 百姓大多不识字，府兵们贴完告示也没离开，就站在告示旁。 “军爷，这告示上写的啥呀？” 有胆大的百姓壮着胆子问道：“是朝廷要降赋税了吗？” 北边打仗的消息，随着退伍老兵的返程，渐渐传到了川蜀，一些百姓已经知道朝廷这次打赢了，都在盼着朝廷降低赋税的消息呢。 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明年的赋税非但不会减少，反而有可能增加。 “不是的，这是悬赏令。 ” 府兵大声说道：“小北姑娘昨天早上在牙行被一个蒙面人掳走了，金锋先生现在悬赏征集线索，谁提供的线索要是有用，帮忙找到了小北姑娘，金先生酬银三百两。 谁要是把小北姑娘安全的送到金先生手里，酬银一千两！ 发现最近有异常情况的，都可以去郡守府报告，那边专门有人登记造册，如果最后证明谁提供的消息有用，就可以去郡守府领赏金！” 其实这个府兵也不识字，但是悬赏令很简单，就那么几句话，他早就记在心里了。 “什么，悬赏一千两找人？” “你没听军爷说吗，要把人送过去，才有一千两，提供消息，还得是有用消息，才只有三百两！” “只有三百两？你好大的口气哦，你见过三百两银子吗？” “没见过，我这辈子摸过最大的银子是五两。 ” “金先生为了小北姑娘，可是真舍得花钱啊！” “你没听说过吗，金先生可不光写了锄禾日当午，还为小北姑娘写过词呢，叫什么一笑千金少。 ” “这次真的是花费千金博美人一笑了。 ” “你懂什么，这是佳话！” “什么也别说了，今天不上工，找小北姑娘去！” …… 别说对于普通百姓，对于很多商贾来说，三百两也是一笔巨款。 在高额赏金的刺激下，悬赏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城，很多百姓走出家门，在牙行附近来回转悠，希望能幸运的找到一点线索。 半个时辰后，便开始有百姓到郡守府报告线索了。 此时，郡守府公堂门口的空地上，搭起了十几顶小帐篷，每个帐篷里都坐着一个小吏，专门记录百姓提供的线索。 这样也能保证私密性，解决了百姓事后被报复的后顾之忧。 在空地边缘，摆着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个白花花的银锭。 其实一千两银子没有多少，但是金锋为了增加视觉效果，故意让人把银锭摞成塔状。 这样一来，中间就有了许多空隙，看起来和一座小山一样，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夺目。 来来往往的百姓，眼睛都快被晃瞎了，也舍不得移开目光，只想着多看一会儿。 很多人心里都生出冲过去抢几个银锭，转身就跑的念头。 但都是在心里想想而已，没有人真的敢这么做。 因为在银山旁边，足足站着过百名府兵，其中不乏弓箭手。 谁要是真敢去抢，恐怕都到不了银山旁边，就被干掉了。 在银山的刺激下，来提供线索的百姓更多了，小吏们摘录一页，就会送过去交给府兵，然后由府兵送到角落一个最大的帐篷里。 金锋、郡城总捕头、肖都尉三人坐在帐篷里，逐条查看每个消息，如果三人都认为某个消息值得怀疑，就会派府兵去查证。 随着一条条消息发出，一队队府兵被派了出去。 忙活了一天，府兵根据线索抓住了不少小毛贼，甚至还抓住了一个被京城刑部通缉的重犯。 可惜依旧没有找到唐小北。 来报信的百姓实在太多了，金锋三人除了中午吃点饭，其他时间都在看消息，连个厕所都没上。 即便如此，桌子上的纸页也越来越多，到傍晚的时候，都积攒到二指那么厚。 金锋和肖都尉还好，一个年轻，一个经常锻炼，都还没事，但是总捕头年纪不小了，忙活一天，渐渐有些扛不住，手抖得连毛笔都快握不住了，最先离开。 到了天黑，肖都尉也顶不住了。 从昨天早上唐小北失踪，他就带着府兵一直在忙，中间只抽空睡了不到两个小时，今天又在这儿坐了一天，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金锋见状，也让他回去了。 其实金锋昨晚也没睡，还赶了一夜山路，但他是真的担心唐小北，精神高度兴奋，此时没有一点睡意，只是眼睛有些酸胀。 唐冬冬进来送水，看到金锋的双眼布满血丝，不由心疼，哽咽着说道：“锋哥，你都两天一夜没睡了，去睡会儿吧？” “小北现在音讯全无，我哪里睡得着？” 金锋接过水碗喝了一口：“我再看两页。 ” 喝水的同时，金锋又重新拿起一张没看过的纸页。 当看到上面写的内容时，金锋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把水碗递给唐冬冬，在桌子上已经批阅过的纸页中，飞快扒拉起来。 “先生，你在找什么？” 随后进来的庆慕岚问道。 “找它！” 金锋找到一张之前看过的纸页。 这张纸页上记载了一个老妇的举报，据老妇说，她邻居是一对结拜兄弟，整天正事不干，吃喝嫖赌样样占齐，有钱了花天酒地，没钱就饿肚子。 昨天早上，兄弟俩家里来了一架马车，然后老二就出去买了好几坛酒，还买了五六十斤肉，以及大米什么的。 老妇怀疑兄弟俩绑了唐小北。 金锋看到这个信息，没有太在意，因为他觉得老妇人说话太夸张了，兄弟俩就算再馋，也不能一下子买五六十斤肉吧？ 现在才入秋，天还热着呢，肉吃不完，两三天就会坏，买那么多干什么？ 但是刚才金锋喝水时看到的纸页上，有一个百姓说昨天早上他路过西大街后巷，看到有辆马车从后巷出来，往城北去了。 两条消息单看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联系在一起，让金锋的心跳瞬间加快！ “冬冬，快去把大刘和猴子叫过来！” 第247章 先生，你怎么才来啊 西大街到牙行不远，而且后来这个百姓描述的马车，和老妇人说的那辆，有很多相似之处。 至于五六十斤肉，兄弟俩吃，两三天可能吃不完，但是如果不止兄弟俩呢？ 那就能说得通了。 金锋有预感，他可能找到唐小北了！ 大刘和猴子就在附近，很快就到了。 金锋又叫上庆慕岚、阿梅等人，在夜色掩护下，悄悄摸向老妇人记录的地址。 城北景安坊住的大多是贫民，房屋也不如西城和南城那么整齐，三三两两的低矮小院，杂乱的遍布各处。 其中一座小院堂屋里，兄弟俩关着大门，吃得满嘴流油。 一个中年妇人端着一碗饭进了里屋，掀开地上一块伪装过的木板，走进地窖。 地窖里，唐小北被绑在椅子上，怒目瞪着下来的妇人。 “姑娘，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多少吃点吧。 ” 妇人把饭碗送到唐小北嘴边：“估计你要在这里好几天呢，不吃东西怎么行？” 唐小北手脚都被捆绑起来了，却猛地一扭头，撞在饭碗上。 妇人没有端稳，饭碗掉到地上，摔成两半。 “这个臭娘们，我看就是欠抽，这两天都弄破三个碗了！” 老二听到地窖的动静，起身就要去地窖教训唐小北。 “哎呀，几个破碗值什么钱？” 老大拉住他：“雇主给的钱足够买一屋子饭碗了，别跟她计较，要是弄伤了唐小北，雇主不给剩下的银子就亏大了。 ” “大哥说得对。 ” 老二重新坐下，感慨道：“那个姓金的倒是真大方啊，悬赏一千两找这个娘们儿。 大哥，要不然咱们把唐小北送去领赏钱吧？可比雇主给的银子多多了！” “你不想活了吗？还是你没见过蒙面人的身手？” 老大狠狠瞪了老二一眼：“再说，唐小北见过咱们，把她送给金锋，咱们就是自寻死路！你趁早绝了这个念头！” “哎呀大哥，我就是随便说说，你怎么还急了呢？” 老二端起酒碗：“大哥，来喝酒！” “喝酒！”老大也端起酒碗。 “大哥，这日子过得真痛快，”老二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要是再找几个姑娘陪着就更美了。 ” “二弟别着急，再过几天就好了。 ” 老大劝说道：“这几天你就忍忍，出去的时候低调点，可不能招摇。 ” “大哥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轻重不分。 ” 兄弟俩喝着聊着，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对话，被悄悄摸进来的猴子听得一清二楚。 猴子顺着窗户缝往里看了一眼，然后又悄无声息的退走。 几十米外的墙根下，金锋、庆慕岚等人藏身在黑影中。 “先生，找到了，就是这里！” 猴子压低声音，兴奋的说：“我听到小北姑娘的声音了！” “太好了！” 金锋闻言，心里猛地松了口气。 找到了就好。 “他们有多少人？” “两个男的，还有一个妇人，我一个人怕不能同时干掉他们，打起来再伤到小北姑娘就不好了，没敢动手。 ”猴子答道。 “你做得对，小北的安全最重要。 ” 金锋迅速作出布置：“按照平时训练的营救阵型，大刘、猴子你们俩每人制服一个匪徒，阿梅你动作最快，进去后立刻下地窖制服妇人，别让她伤害小北，阿兰、阿娟，你们俩随机应变，防止有猴子没发现的漏网之鱼。 ” “是！” 几人轻声答应，然后一群人悄悄摸向小院。 小院的院墙不过半人多高，几人悄无声息的翻了进去。 兄弟俩在屋子里喝得昏天暗地，全然不知有人到了门口。 老二抱起酒坛子，正准备再倒酒，堂屋大门突然被人踹开了。 紧接着，穿着劲装的阿梅闪身而入。 “谁？！” 兄弟俩猛地一惊，同时站起。 阿梅没有理他们，幻影一般闪入里屋。 此时地窖的盖子还没盖上，阿梅直接跳了下去。 兄弟俩本来已经有了些许醉意，此时全都被阿梅惊醒了，顺手从桌下抽出砍刀，要追进里屋。 然而猴子和大刘已经冲进来了，一人一拳，把兄弟俩撂翻在地。 “别动，再动砍死你！” 阿兰和阿娟随后进屋，黑刀直接架到兄弟俩脖子上。 金锋和庆慕岚这时才进屋。 随意扫了一眼地上的兄弟俩，金锋转身进了里屋，下了地窖。 地窖里，阿梅已经砍晕妇人，金锋下去的时候，刚刚给唐小北解开绳子。 倔强了两天的唐小北，看到金锋的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地窖狭窄逼仄，顶上的板子盖上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妇人除了送饭的时候会下来，其他时间就唐小北一个人被绑在这里。 就算经商天赋再高，唐小北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而已，独自一人被关在这种地方，再加上头顶上还有两个凶悍的匪徒，说不怕是假的。 被关进来的每分每秒，唐小北都觉得非常难熬，全凭着对金锋和唐冬冬的思念，才一直坚持下来。 但是见到金锋，她坚持不下去了。 压抑已久的感情，也在这一刻爆发。 “先生，你怎么才来啊……” 猛地扑到金锋怀里，搂着金锋的腰，放声大哭！ 身体还止不住的颤抖。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小北受罪了……” 金锋左手揽住娇弱的身子，右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小声道歉、劝慰。 唐小北这次被吓得不轻，足足哭了五六分钟才缓解过来。 眼泪把金锋胸口的衣服都浸湿一大片。 等她哭够了，金锋这才拉着她准备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地窖。 可是唐小北被绑在椅子上两天一夜，腿麻的跟木头一样，刚走一步，就差点摔倒。 金锋见状，拦腰一个公主抱，把她抱了起来。 唐小北从来没被异性抱过，紧张的僵硬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正常，红着脸勾住金锋的脖子，把脑袋埋到金锋颈窝。 “先生，这俩混蛋怎么办？砍了吗？” 大刘看到金锋抱着唐小北出来，指着地上的兄弟俩问道。 阿梅也把妇人从地窖扔了出来。 “先留他们一命，带回去问问是谁指使他们的？” 【作者有话说】 再写一章，但是会很晚，大家可以明天早上再看 第248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大刘对绑走唐小北的兄弟俩自然恨之入骨。 不过金锋说了要留活口，他也只能和猴子一起把人绑起来。 兄弟俩此时再也没有了丝毫酒意，全都吓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他们都从大刘和猴子的眼中看到了杀意，知道此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两天一夜没睡觉，之前有唐小北的事情撑着，金锋还能坚持，现在唐小北找到了，心里的这口气也泄了，马上觉得阵阵疲惫袭来，实在没心思搭理两个明显被人当枪使的小混混。 因为害怕惊动绑匪，金锋几人是悄悄摸过来的，如果把唐小北从这里抱回客栈，金锋的胳膊估计要废。 没办法，只好让大刘搬了个凳子，抱着唐小北坐在院子里等猴子回去取马车。 唐小北这两天太紧张了，金锋刚坐下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唐冬冬来了都没叫醒。 哪怕睡着了，两手始终紧紧的搂着金锋的脖子，直到回到客栈被金锋放到床上，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周围，确认是自己的房间，然后才松手。 金锋也困得不行，放下唐小北后，回到自己房间倒头就睡。 唐小北和金锋睡得踏实，文垣公子却睡不着了。 刚才他的护卫过来通知，唐小北被金锋救走了！ 来到广元之后，文垣公子才真的领教了香皂的魅力。 唐小北隔一两天会安排人拿出三十或者五十盒香皂对外售卖，每次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被哄抢一空。 有两次甚至刚拿出来就被大户人家的丫鬟包圆了。 这么火爆的生意，文垣公子从来没见过，对香皂的兴趣也更加大了。 然后他派人去抢购了几盒肥皂，找了广元最好的郎中，想要分辨出香皂是什么东西做成的。 经过郎中的辨认，香皂里根本没有珍珠、天山雪莲、人参之类的东西，就算有，含量也微乎其微。 文垣公子后来又高价找了两个郎中，得到的答复也是一样的。 他当时就知道唐小北撒谎了，香皂不是用这些名贵药材制作成的。 说不定用材非常简单。 这个发现让文垣公子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京城有钱人比广元多多了，如果香皂是自己的，那岂不是发财了？ 最重要的是，香皂太受女性欢迎了，是讨好京城贵妇的绝佳礼品。 文垣公子当场就许下高额奖赏，请郎中分析出香皂的配方。 可惜打死郎中也想不到，用来去油污的香皂，竟然会是用猪油做成的。 研究了好几天没有什么进展，郎中只能无奈放弃。 然而香皂带来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就这么放弃，文垣公子实在不甘心。 思考了几天，最终决定铤而走险，让护卫出手绑走唐小北，暂时关押起来，回京城的时候一起带走。 等到了京城，唐小北还不是任由他折腾？ 不愁挖不出香皂的配方。 按照文垣公子的计划，唐小北和周得悟发生过冲突，周夫人在不少地方放过狠话，唐小北不见了，大家只会怀疑周家，谁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事实上，他的计划开始很成功，唐小北前脚被掳走，府兵后脚就去了周家。 只是他没想到，府兵是由广元郡守亲自带队的。 更没想到郡守不仅亲自带队搜查了周家，还会因为唐小北一个青楼出身的姑娘，封锁整个广元城。 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广元是一座郡城，郡守也不可能一直封锁下去，反正唐小北被他派人藏了起来，等到解封了再走也是一样。 不过是晚几天而已。 只可惜，他遇到了金锋。 当金锋许下高额悬赏，发动群众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 阴谋毕竟是阴谋，就算设计的再巧妙，也挡不住堂堂正正之师。 只是一天而已，他费尽心思藏起来的唐小北，就被金锋找到了。 连负责看押唐小北的兄弟俩和妇人，也一起被金锋抓住了。 文垣公子此时除了心中的挫败感，也有些慌神。 向护卫问道：“曲先生，你确定那兄弟俩没见过你的脸吧？” 不得不说，文垣公子很有家教，永远都是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 哪怕现在慌了神，哪怕对方只是一个护卫，只要对方有本事，有利用价值，他就会称呼先生而不是直呼其名。 对待周家也是一样，哪怕他心里看不起周长林，更看不起周长林的三个儿子，但还是一口一个长林伯伯的叫着。 和周得悟去青楼的时候，也是满脸真诚的推杯换盏。 可是当唐小北暴打周得悟的时候，他的护卫明明可以阻拦，文垣公子却没有让护卫出手，而是选择看热闹。 后来更是祸水东引，自己派人掳走唐小北，却嫁祸到周家。 一点都没有手软。 根本没在乎过周家会不会因此遭难。 这就是他父亲多年培养的结果。 “公子放心，小人全程都蒙着面，声音也改变了，就算现在小人站在兄弟俩面前，他们也认不出来。 ” 护卫自信说道。 “声音也能改变？”文垣公子一愣。 “当然，这是我们门派的独门绝技。 ” 护卫再次开口，声音已经从正常变得沙哑。 如果不看脸，文垣公子根本想不到这会是护卫的声音。 “那就好，那就好。 ” 文垣公子这才放心一些，接着说道：“金锋找到了唐小北，估计明天城门就会打开，曲先生你准备一下，明天吃过早饭，咱们去周家打声招呼，然后便返程回京。 ” “这么着急吗？”护卫皱眉问道：“咱们还没买到香皂呢。 ” “唐小北出了事，广元短期内肯定不会再有香皂售卖，咱们再等下去也是白白浪费时间。 ” 文垣公子说道：“据我这几天打听到的消息，金锋这个人睚眦必报，而且在广元的影响力比我预料中要更大，咱们万一被他抓住什么把柄，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掉了。 ”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父亲教文垣公子的道理。 计划失败了没事，下次还有机会，但是如果人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哪怕只是发现了一点危险的苗头，文垣公子就马上准备闪人。 第249章 晚上再收拾你 护卫的任务只是保护文垣公子的安全，而不是购买香皂。 留下还是返程，对他来说都一样。 而且文垣公子说的有些道理，唐小北被人救走，护卫心里也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既然文垣公子决定要走，他自然不会拦着。 点头说道：“我听公子的。 ” 护卫走后，文垣公子在心里又把计划默默复盘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遗漏，这才上床睡觉。 一般情况下，夏秋时节，广元郡的城门在早上五点左右就会开启。 文垣公子第二天起床，已经是六点多了，结果派家奴去城门打探，却发现城门依旧没有打开。 想要出城的人已经被府兵驱散了，家奴还听到城墙上的守兵对着外面的人喊话，说不确定今天城门是否开启，让外面的人先回家。 “都找到唐小北了，为什么还不开城门？” 听完家奴的汇报，文垣公子不由一阵烦躁：“这个金锋也太霸道了，就算仗着庆国公，也不能这么胡来吧，回去一定要让家主参他一本！” 文垣公子以为是金锋不让开城门的，倒是真的冤枉金锋了。 他现在还没睡醒呢，根本不知道这事儿。 不仅是金锋，郡守、肖都尉等人这两天也因为唐小北的事情，都没休息好，现在也都在呼呼大睡。 没有郡守、都尉发话，守城门的小兵哪里敢自作主张开门？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唐小北已经被找到了。 接连两天一夜没合眼，倒下就呼呼大睡，睡得极为香甜。 这种深度睡眠也最为解乏，加上毕竟才十八岁，活力充沛，金锋也就比平时多睡了几十分钟而已。 微微睁眼，发现天色已经亮了，又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 他是侧着面朝里边睡的，打完哈欠后，翻身朝上，伸了个懒腰。 这时候才看到，床边多了个人。 唐小北不知道什么来的，胳膊架在床边，托着下巴，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金锋。 金锋被吓了一跳，看到是唐小北，没好气的伸手在她头上刷了一巴掌：“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一大早魂都快被你吓掉了。 ” 自从和家人失散之后，唐小北面对的都是各种冷漠，再也没人对她有这种略带宠溺的动作，上次在西河湾被金锋摸了一下脑袋，她就激动了好几天。 现在刚经历过惊吓，正是内心敏感的时候，一下就忍不住了。 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金锋也是刚睡醒，看到唐小北哭才想起来，她昨晚才被救回来的事。 忙不迭的道歉：“对不起小北，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真是被你吓了一跳……” 看着金锋语无伦次解释的样子，唐小北一下子又笑了。 鼓起勇气，起身紧紧抱住金锋，把脑袋埋在金锋肩膀上，小声说道：“先生，你不要给我说对不起，永远都不要，你把小北从火坑拉出来，让我找到了姐姐，这个恩情我一辈子也报不完……” 越说越激动，干脆直接搂住金锋的脖子，亲了上去。 小手也顺势伸进被窝。 金锋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 两世为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主动的姑娘。 不过本就是生龙活虎的年纪，前几天又被唐冬冬弄的火大，再说郎有情妾有意的，金锋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放弃了抵抗，抱住唐小北一翻身，转守为攻。 唐小北微微眯着眼睛，努力的配合。 眼看着两人就要坦诚相见，突然响起几下敲门声。 金锋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 唐小北也抓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先生，醒了没？肖都尉来了，问是不是要开城门。 ” 门口传来大刘的声音。 “这……” 金锋低头看看唐小北，又看看门口，脸上一阵无奈。 如果是别的事，推推也就算了，衣服都脱了，先结束再说。 可是郡城是一郡之地的核心，来往行商不少，而且还有城外的菜农之类的，需要每天早上往城里送菜。 城门关闭一天，不知道要耽误多少人家的生计。 之前害怕唐小北被人带出城，封锁城门就算了，现在唐小北已经被找到，再封锁城门就有些不像话了。 金锋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道：“你让肖都尉等下，我马上就过来。 ” “好。 ” 大刘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小北……” 金锋低头看着身下的唐小北，一脸苦笑。 唐小北在心里把大刘骂了好几遍，但还是懂事的说道：“正事要紧，先生去忙，小北……小北晚上……” 毕竟还是黄花姑娘，说到这里，唐小北也羞得说不下去了。 金锋低头在唐小北额头上亲了一下，又顺手占了两把便宜，这才意犹未尽的掀开被子。 唐小北赶紧跟着起身，帮着金锋穿衣。 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刚才被金锋占了便宜，趁着穿衣的时候，加倍的捞了回来，看到金锋眼睛都快冒火了，才笑嘻嘻的收手。 金锋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有君王不早朝的情况出现了。 实在是小妖精太撩人了。 “你给我等着，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金锋不甘心的放了句狠话，这才出门。 他在客栈住的是套房，出了里间，先去方便了一下，在院子洗脸的时候，大刘又来了。 看到金锋已经起床，大刘便没有说话，懂事的把毛巾递了上来。 金锋现在正一肚子邪火，见了大刘这个罪魁祸首，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黑着脸接过毛巾，擦完脸，又没好气的扔到大刘怀里。 大刘接住毛巾，心里一阵忐忑。 平时金锋对护卫可不是这样的，虽然不像文垣公子那样虚伪，一口一个先生的叫着，但是最基本的尊重还是有的。 就算护卫犯了错误，该罚就罚，从来不会像这样摆脸色给人看。 肯定是自己弄丢了小北姑娘，让先生太生气了。 “也对，弄丢小北姑娘这个错误太严重了，别说先生只是摆摆脸色，就算砍一刀，只要先生消气，我也认了。 ” 大刘心里正忐忑着呢，突然听到背后的房门又响了。 扭头一看，发现唐小北从金锋的房间走了出来…… 第250章 缩小范围 大刘也是过来人，当看到唐小北从金锋的房间出来，他马上知道为什么金锋给他脸色看了。 毕竟是姑娘，唐小北看见大刘，脸一下红了。 大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扬了扬手，跟小北打了个招呼：“小北姑娘……” 唐小北本就又羞又恼，大刘要是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偏偏他好死不死的，打了个招呼。 唐小北想装也没法儿了。 寒着脸走到大刘旁边，对着他的脚狠狠踩了两下，然后气呼呼的走了。 “让你多嘴！” 大刘此时也回过神来，对着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 “知道多嘴，还不算无药可救。 ” 金锋没好气的瞥了大刘一眼：“肖都尉呢？” “在前面那个院子呢。 ” 算时间，张凉带的大部队也快到了，唐冬冬昨天就在客栈又包了三个院子。 金锋住的就是昨天新包的院子。 大刘则住在以前唐小北包的小院里。 说完，就赶紧跑到前面带路。 路过院门的时候，大刘狠狠指了指守门的两个老兵。 这俩货明明知道唐小北在金锋这里，自己来的时候也不提醒一下，摆明了就是在坑他。 守门的俩老兵仰头看着天，完全无视了大刘的威胁。 “肖都尉，这次麻烦你了。 ” 金锋笑着拱了拱手。 别管府兵平时怎么样，这次能顺利救出唐小北，府兵的确不少出力。 金锋虽然不太喜欢应酬，却不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该说的客套话还是知道怎么说的。 “不麻烦，小北姑娘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歹人掳走，把她找回来，本就是我们府兵的分内之事。 ” 肖都尉也笑着还礼：“我来就是想问问先生，现在小北姑娘找到了，是否可以开城门了？” “当然可以。 ”金锋说道：“这两天多谢府兵兄弟了。 ” 肖都尉闻言，松了口气。 很多大户人家现在连菜都没了，府兵封锁城门也顶了很大的压力。 他真怕金锋非要坚持找到凶手再开城门。 “那我就不打扰先生了。 ”肖都尉急着回去开城门，拱拱手就准备离开。 “肖都尉，等一下。 ” 金锋叫住肖都尉，然后冲大刘说道：“我记得仓库里还有二十盒香皂，去全都拿过来。 ” 大刘答应一声，赶紧跑出去了。 不大会儿，抱着一个小箱子过来了。 “肖都尉，这两天没少麻烦肖都尉和府兵营的兄弟。 ” 金锋示意大刘把箱子递给肖都尉：“小小礼物，都尉带回去给兄弟们分分，也算我的一点心意。 ” “这怎么行，本来就是分内之事。 ” 肖都尉嘴上说着不要，眼中却露出渴望之色。 香皂可是郡城最抢手的商品，在黑市上，二十块香皂能卖二百两银子呢。 关键是还不一定能买得到。 特别是茉莉味儿的，太少见了。 他新娶的小妾老早就想要一块，可惜肖都尉一直没弄到茉莉味儿的。 小妾正受宠，为此不高兴了好几天。 如果把这些香皂拿回去，保证小妾能高兴疯。 再拿出来几块给手下分分，手下肯定更加听话。 “哎呀老肖，先生说送你就送你了，瞎客气什么？” 大刘把箱子硬塞进肖都尉手里：“我这次本来就闯祸了，你要不收，我怎么跟先生交代？”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 肖都尉听大刘都这么说了，便半推半就收下箱子。 看着肖都尉离开，金锋转头看向大刘：“绑匪的嘴撬开了吗？” “不用撬，这就是俩软蛋，问什么说什么。 ”大刘答道。 “那问出什么来了吗？” “绑匪说雇佣他们的人始终蒙着脸，他们俩也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只知道对方身手很厉害，绝对是个高手。 ” “这个还用他们说吗？能躲开阿兰的两箭，还能扛着小北跃过一丈高的围墙，肯定不是一般人。 ” 金锋说道：“还问出什么了？” “这兄弟俩都是粗人，又怕对方报复，当时没敢怎么看蒙面人。 ” 大刘说道：“倒是兄弟俩找来照顾小北的妇人说，她在马车里瞅了一眼蒙面人，看到他左边眉毛尖上，长了一颗芝麻大的红痣。 ” “红痣只有芝麻那么大，还长在眉毛旁边，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 金锋说道：“不行，范围太大了，咱们总不能把人都撒到街上，盯着人家的眉毛看吧？ 还有其他发现吗？比如高矮胖瘦、声音、穿衣的风格、眼睛是什么样的。 ” “这个……” 大刘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以前就是个山里出去的大头兵，连字都不认识，更没接受过专门的训练，让他带人打架或者当个护卫，还算合格，心思也够用。 但是让他审问犯人，就和老虎吃刺猬差不多，完全不知道怎么下口。 “算了，他们关在哪儿，我自己去问吧。 ” 金锋实在没力气和这个夯货生气了。 话音刚落，阿梅和庆慕岚从门口走了进来：“不用了先生，阿梅已经问过了。 ” “还是阿梅办事靠谱。 ”金锋欣慰的夸赞一声，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有，”阿梅说道：“我问过阿兰，此人身高至少五尺七，体重在两百斤左右。 ” “还是个大高个啊！” 金锋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 大康虽然还没有米的概念，但是长度、重量等度量单位基本和前世相同，五尺七就是一米九左右。 俗话说穷文富武，穷苦人家的孩子，连饭都吃不饱，更不可能有条件来锻炼打熬身体，只能通过读书来改变命运。 只有家里条件富裕的人家，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去练武。 和前世白领花钱去健身房的道理差不多。 金锋还没见过哪个民工去健身房举哑铃的，有那个力气，去工地多搬几块砖，一样能锻炼，还把钱也一起挣了。 大康生产力落后，物质条件贫乏，百姓大多长得不高，老铁匠当初手艺不错，宿主小时候没怎么饿过肚子，长到一米七八左右，在大康已经算是高个了。 一米九、两百多斤的魁梧汉子走在人群中，完全就是鹤立鸡群，老远就能看到。 搜索范围一下子缩小了九成九。 第251章 千金买马骨 “大刘，你现在就去通知兄弟们，让大家守住各个城门，一旦发现身高超过五尺六的人，重点观察他的眉毛。 ” 金锋交代道：“一旦确认对方，马上发射响箭。 ” “是！” 大刘答应一声，准备离开。 “等一下，”阿梅叫住大刘：“通过绑匪和阿兰的描述，我觉得此人修炼的是腿功，腿上的力量很大，所以跳得高，跑得快，而且一脚就能把牙行打手的胸骨踢断四根，你们一定要小心点，这个人非常危险。 ” “知道了。 ”大刘点点头，跑出去安排老兵分散到各个城门。 大刘刚走，唐冬冬进来了：“先生，现在小北找到了，当初悬赏的银子怎么办？要支付吗？” 其实这件事是可以赖账的，如果提供情报的两个人找过来，金锋完全可以推脱说是通过别人的情报找到的。 至于是谁？不好意思，为了对方的安全着想，无可奉告。 但是金锋却不准备这么做。 “既然答应了，那就当然要给，说到就要做到，下次百姓才会继续信任咱们，没必要为了几百两银子，毁了咱们的信誉。 ” 金锋说道：“不仅要给银子，还要对外放出消息，谁敢因为此事报复、伤害这两个人，我会一追到底！” 前世有个君王喜欢千里马，花高价悬赏。 刚开始大家不信，直到有个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送了一匹千里马，结果送到地方后，却意外死掉了。 但是君王依旧花费千金把死马买了下来，从此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君王的悬赏是真的，进献千里马的人也越来越多。 对于金锋来说，这次的悬赏，就是他千金买马骨的机会。 如果运作好了，对于以后说不定有大用。 何况这次的确是通过百姓的情报才找到唐小北的，金锋心里对他们也很感激。 “那我就安排人去做这件事了。 ” 唐冬冬点点头，也转身走了。 合作这么久，唐冬冬对金锋已经颇为熟悉了，明白了金锋的意思之后，叫上唐小北，带着礼物去了郡守府。 半个时辰后，在郡守府门口，唐冬冬从银山上取出三百两银子，分给了提供情报的妇人和百姓。 天价悬赏本就是郡城这两天最火爆的消息，百姓们还不知道唐小北已经找到，今天早上来举报的人还有不少，都亲眼目睹了领赏的经过。 随着这些人的离去，金先生如约支付了悬赏的消息，也慢慢在全城传开。 这正是金锋想要的结果。 唐冬冬完成的比金锋预期的更好。 与此同时，城门守军也接到命令，先后打开城门。 文垣公子派来守在门口的家奴，马上飞奔回去报信。 “终于舍得开城门了！” 文垣公子总算松了口气。 留下家奴收拾东西，自己带着护卫赶到周家，向周长林辞行。 “文垣公子，怎么走这么急？” 周长林诧异问道。 “唐小北出了事，暂时应该买不到香皂了，我在京城还有事，不能再等了。 ” 文垣公子说出早就想好的托词：“再说，有长林伯伯在这里，如果能买到香皂，您让人送到京城也是一样的。 ” 其实京城周家这几年已经开始有意摆脱周长林，文垣公子亲自跑来广元买香皂，就是他父亲不想落周长林的人情。 只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人情跑不掉了。 “公子既然回京有事，那我就不强留了。 ” 周长林叹了口气，说道：“公子这次过来，老朽也没来得及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实在是招待不周，还望公子见谅。 ” 文垣过来当天，周得悟就被唐小北打断了腿，好不容易等到儿子恢复了一些，郡守又带着府兵来搜家。 府兵搜家和进了土匪差不了多少，搜查过后，周家是一片狼藉，现在还没收拾利索呢。 出了这么多事，周长林自然没心思去招待文垣公子。 “长林伯伯客气了，是文垣过来叨扰了。 ” 文垣公子说道：“伯伯下次去了京城，可一定要派人知会小侄一声，给小侄一个回报的机会啊。 ” “一定，一定！” 周长林闻言，愁苦多日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笑容。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文垣公子带着护卫离开。 周长林一直送到大门口，心里感慨这个文垣公子真不错。 然而周长林却不知道，周家最近的变故，都和文垣公子脱不开关系。 文垣公子不来，周长林也不会去找唐小北买香皂。 不是文垣公子非要去跟唐小北招呼，周得悟也不会去挑衅唐小北。 不是文垣公子绑了唐小北，郡守也不会带府兵来搜他周家。 事实上，背对着周长林的文垣公子，脸上礼貌的微笑此时早已变成了嘲笑。 嘲笑周长林的愚蠢。 其实周长林能混到今天这一步，非但不蠢，反而比大多数人都聪明。 只不过他压根没想到文垣公子会害他而已。 城门已经几天没开，想要出城和进城的人都很多，而府兵还要挨个检查牙牌，进出的速度更慢了。 当文垣公子带着护卫家奴赶到城门的时候，城门口已经排起了数十米长的队伍。 这还是文垣公子消息灵通，过来的够早，在他后边，还有更多的百姓往城门口赶来。 文垣公子掀开马车帘子，看着外面眉头微皱。 “公子，我去把前面的人赶走吧？” 一个家奴上前，谄媚问道。 “不用了，不急这一时。 ” 文垣公子摇了摇头。 他现在有些心虚，不想多生事端。 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轮到了他们。 家奴上前递交牙牌的时候，站在府兵身旁的猴子，转头看向周文垣的队伍。 当看到护卫时，猴子的眼睛不由微微一眯。 护卫虽然骑在马上，没办法确认身高，但是打眼一瞅，就知道不矮。 猴子再看向护卫的眉尖。 果然有一颗芝麻大小的红痣！ 猴子的心跳瞬间加快，不由握住腰间的刀柄。 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慢悠悠踱步到护卫面前，仰着头说道：“你，下来一下！” “你是府兵吗？凭什么要我下来？” 护卫瞥了猴子一眼的衣服，不屑问道。 “老子是府兵，让你下来，你就下来，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府兵在郡城横行霸道管了，刚才又收了猴子的好处，虽然不知道猴子为什么要拦住护卫，但还是站出来给猴子撑腰。 第252章 硬闯城门 “瞎了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国公府的周公子，在京城出城门，禁军都不敢拦我们。 ” 一个家奴上前拿出一块令牌，对着府兵喝骂道：“赶紧把路让开，耽误我家公子赶路，腿给你打断！” “国公府的公子？” 府兵果然被家奴的话吓唬住了。 正犹豫着怎么处理呢，猴子突然说道：“你说是国公府的公子，就是了吗，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你瞎了吗，没看到这个令牌吗？” 家奴又扬了扬手里的令牌。 猴子上前两步，一把接过令牌，反复看了几下：“对不住了，我们从来没见过国公府的令牌，所以需要查验一下，麻烦各位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 府兵并不知道猴子查验令牌是假，拖延时间叫人过来增援才是真的。 但是他对家奴的态度也非常不爽，看到猴子难为对方，马上跟着附和道：“对，我们不认识国公府的令牌，需要查验！” 有了这个理由，就算说破天，他也有理。 家奴气得跳脚大骂，但是猴子理也不理，拿着令牌走了。 护卫盯着猴子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然后驱马走到马车窗边，弯腰趴在文垣公子耳朵边上，小声说道：“公子，刚才那个人有问题。 ” 文垣公子心里一紧，问道：“什么问题？” 其实他也觉得猴子刚才的反应有些不对劲，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 “那个人刚才看到我，身体马上僵硬了一下，而且下意识握住了刀柄，这都说明他动了杀心。 ” 护卫小声说道：“还有，他之后说话也很奇怪，我怀疑他已经认出我了。 ” 文垣公子闻言，瞳孔不由一缩。 “你确认吗？” 这是他最担心的情况。 “这个没办法确认，我已经足够小心了，可不一样被金锋找到了唐小北？” 护卫摇了摇头：“可能我在其他地方也露出了破绽，自己没察觉到，而这个人发现了。 如果是这样，他去查验令牌只是个借口，肯定搬救兵去了。 ” “那怎么办？” 文垣公子再也无法保持平时的冷静，有些急了。 “如果我猜的是对的，以金锋的性格，咱们继续留在这里就危险了。 ” 护卫想了一下，说道：“为今之计，只能硬闯出城了。 就算我猜错了，大不了让国公老爷事后给广元郡守来封信函说一下就行了。 ” “对，对！” 文垣公子闻言，眼睛微微一亮。 他可是国公一脉的宗亲，闯个偏僻之地的城门算什么？ 甚至都不用国公来信，他爹事后给郡守来封信就行了。 想到这里，文垣公子恢复了一些冷静，冲着护卫点了点头。 护卫会意，冲着家奴说道：“公子急着赶路，没时间在这里等，把他们给我赶走。 ” 家奴最擅长的就是狐假虎威，刚才公子没发话，他也不好自作主张，现在有公子撑腰，就像拿到了尚方宝剑似的，气焰顿时嚣张起来。 指着府兵说道：“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把路让开，要是惹得我家公子生气了，你们郡守也保不住你！” 府兵刚才本来都有点怀疑了，但是现在又一次被家奴镇住了。 因为这才是大康纨绔子弟的正确打开方式。 刚才文垣公子那么好说话，反而像是假的。 家奴一看府兵这样，更加得意了，上前推了府兵一把：“滚远点！” 府兵被推的后退两步，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他是小队长，他没动，其他府兵也都站在一边看着。 家奴冷哼一声，牵着马车就走。 猴子已经到了几十米外，回头正好看到这个情况。 “阿硕，拦住他们！” 猴子一边大喊，一边掏出折叠弩弓，把早就准备好的响箭发射出去。 咻！ 尖锐的呼啸声升空而起，传遍大半个郡城。 府兵小队长本来就在犹豫，听到猴子的喊话，下意识闪身挡住马车：“你们给我站住……” 护卫一看，脸色顿时大变，不等小队长把话说完，驱马上前，伸腿一蹬，直接把小队长蹬得接连后退十几步，一直撞到城墙上才停下来。 其他府兵一看自己队长被打了，马上提着武器围了过来。 “冲出去！” 护卫一马当先，接连踹飞最前面的两个府兵。 但是城门洞就那么大，府兵又是一整支小队，踹飞了两个，马上补上来四个。 而且还有更多的府兵被响箭吸引，正在往这边赶。 护卫一看这样下去根本走不掉，直接下马拔出战刀，下了杀手。 接连砍杀了四个府兵，才算吓住其他府兵。 场面实在太乱了，到处都是府兵和百姓，猴子在后边端着弩弓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射击机会，没办法，只好趁着护卫和府兵打斗的时候，悄悄摸到马车旁边。 文垣公子正好探出脑袋往外边看，被猴子一把揪住衣领，从马车里拖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护卫这时刚刚停手，听到后边的动静，正好看到这一幕。 “竖子，尔敢！” 护卫怒喝一声，转身掠向猴子。 猴子听阿兰说过这个护卫厉害，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所以想要挟持文垣公子，从而威胁护卫。 但是他没想到护卫的速度会这么快。 还没来得及把文垣公子从地上拉起来，护卫已经到了。 二话不说，飞起一脚，直踹猴子胸口。 牙行打手的教训还历历在目，猴子不敢大意，发现闪躲已经来不及，飞快抬起双臂，交叉护住胸口。 下一秒，护卫的右脚就狠狠踹在猴子胳膊上。 嘭！ 猴子直接被踹飞五六米，接连撞翻三四个路人才停下来！ 被护卫踹中的左臂，无力的垂落下来，显然已经骨折。 但是猴子并没有退缩，翻身爬起来，用还能行动的右手举起弩弓，对着护卫就是一箭。 结果护卫一闪身就躲开了，箭矢擦着他腋下飞过，射中一个倒霉的府兵肩膀。 猴子用腿夹住弩弓，右手飞快转动绞盘，给弩弓重新上弦。 但是这一次，猴子再举起弩弓的时候，不再对着护卫，而是对准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文垣公子！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会比较晚 第253章 意外线索 “公子，小心！” 护卫看到猴子弩弓的方向，眼睛不由瞪得滚圆，一边飞掠向文垣公子，一边呼喊着提醒。 文垣公子刚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听到护卫的呼喊声，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正好看到一道流光一闪而逝，紧接着，腿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大腿上多了一支箭矢。 “啊……” 文垣公子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伤势？ 再也没了往日的翩翩风度，杀猪一般惨嚎起来。 护卫此时已经到了，趁着猴子重新上弦的时间，一把抓住文垣公子，把他拉到马车后边躲了起来。 “你们保护好公子！” 交代几个家奴一声，护卫飞掠出去，直奔猴子。 猴子的目标并不是杀掉护卫，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他的目标只是把敌人拖在这里。 等到援兵赶到，他就赢了。 发现护卫向他掠来，猴子也顾不上给弩弓上弦了，转身撒丫子就跑。 而且专门往人群里钻，想要借助人群阻拦护卫。 可惜百姓都被吓住了，一看猴子向他们跑来，马上吓得四散而逃。 听到后边护卫越来越近，猴子只好扔掉来不及上弦的弩弓，呛啷一声拔出长刀。 既然跑不掉，那就不跑了，打吧！ 可惜全盛时期的他，尚且不是护卫的对手，更何况现在还缺了一条胳膊呢？ 只过了几招，他就因为闪躲不及，再次被护卫踹飞。 黑刀也不知道飞到哪里。 这次猴子没来得及抬起胳膊，被踹中了胸口，挣扎了几下都没有爬起来。 另外一边，府兵小队长发现被护卫杀掉的四个人中，竟然有自己的亲弟弟，眼睛一下子红了，带着手下的府兵，对着文垣公子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家奴平时跟着文垣公子耀武扬威还行，真刀真枪的打起来，根本不是杀红了眼的府兵对手。 护卫听到喊杀声，只好放弃给猴子补刀，返身回去保护文垣公子。 刚才杀人只是为了震慑，但是此时他已经彻底动了杀心。 眼看着家奴们就要挡不住了，护卫终于回来了。 手里的战刀一记怒劈，砸向小队长。 小队长下意识闪身躲避。 但是护卫的速度比他快太多了，小队长刚刚动了一下，就觉得肩膀处一凉。 转头一看，持刀的右臂已经不见了。 不等小队长痛呼，就被护卫一脚踹开，撞到马车上。 而护卫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杀向其他府兵。 小队长从马车上落下来，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疼。 嘴里不停涌出血水。 转头一看，正好看到吓得缩成一团的文垣公子，就坐在他旁边。 小队长裂开血糊糊的嘴巴，对着文垣公子笑了。 爹娘早就死了，弟弟是他唯一的亲人。 花光多年积蓄，终于把弟弟弄进了府兵队，本以为能一起享福的，结果弟弟才进来不到半年，就被人杀死了。 平时只知道欺软怕硬的小队长，此时却在弟弟身死和剧烈疼痛的刺激下，迸发出一股血气。 就算死，他也要拖着这个害死自己的公子哥一起死！ 刀已经和胳膊一起丢了，小队长只能挣扎着扑到文垣公子身上，用仅剩的右手，死命的掐住他的脖子。 文垣公子早就被吓蒙了，但是在求生本能的刺激下，还是从腰间拔出平时用来装场面的匕首，对着小队长猛刺。 他也不知道刺了多少下，直到小队长从他身上滑下去，他还在无意识的挥动匕首。 直到护卫抓住他的胳膊。 “公子，走！” 护卫一把抓住文垣公子的肩膀，把他送到自己之前骑的马上。 然后又解开马车绳子，骑上之前拉车的那匹马。 看到文垣公子还没回神，不由厉声喊道：“公子，醒醒，咱们得赶紧走，要不然就走不掉了！” 此时守卫城门的一队府兵，除了被吓跑的，剩下的都变成了尸体。 地上连个挣扎的伤员都没有，可见护卫出手之狠辣。 文垣公子被喝声惊醒，看了地上一具具府兵尸体，心中苦涩无比。 他不知道，事情本来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可是现在他多少已经恢复了一些理智，知道这次闯了大祸，只有回到京城，他才有活命的希望。 狠狠抽了一下马屁股，跟在护卫后边狂奔出城。 …… 赵家客栈，金锋和庆慕岚听到响箭声，马上又发射了一枚响箭，第一时间召集人手。 可是人手分散的太厉害了，等了几分钟，除了本就在客栈的庆慕岚和阿梅，只有在附近的大刘带着两个人回来。 就在金锋焦急等待的时候，一个背着药箱的郎中路过客栈门口。 看到客栈门口有战马，本想靠边走开，但是认出金锋之后，犹豫了一下，背着药箱走了过来。 “干什么的？” 惊了心的大刘马上拦住了郎中。 “我有事找金先生。 ” 老郎中冲着金锋喊道：“金先生，咱们见过的。 ” 金锋转头一看，也觉得一脸疲惫的老郎中有些面熟。 然后想起来，这是当初在花魁比赛中给唐小北诊治的那个魏先生，据说是广元最好的郎中。 反正人也没到齐，等着也是等着，金锋就让大刘把郎中放了进来。 “魏先生，你找我有事吗？”金锋好奇问道。 “金先生，听说有人给你提供了小北姑娘被掳的线索，你就赏了他们三百两银子，是真的吗？”郎中问道。 “当然是真的，好多百姓都看着呢，而且有郡守大人担保。 ” 金锋说道：“魏先生应该认识郡守大人吧，如果不信，可以去问问。 ” 郡守年纪不小了，要是没找魏郎中看过病才是怪事呢。 “金先生说了，我就信。 ” 郎中说完，眼中闪过一阵复杂，然后像做出了很大决定似的，咬牙说道：“我也有个线索想卖给先生，不知道可不可以？” “魏先生，小北已经找到了……” “我提供的是另外一件事的线索。 ”郎中说道。 “什么事？”金锋皱眉问道。 “香皂，”郎中说道：“前几天，有人找我分析过香皂的配方。 ” 金锋听到这里，眼睛不由微微眯了一下，问道：“是谁？” 第254章 把人抓回来 其实得知唐小北不是被周家掳走的时候，金锋就猜测是不是有人打上了香皂的主意。 现在听到郎中这么说，金锋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金先生，不知道你想出多少钱来购买这个消息？” 郎中红着脸问道。 金锋看了郎中一眼，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两！” “五……五百两！” 郎中举起巴掌说道：“我已经看过了，香皂里根本没有什么珍贵药材，你不给我五百两，我……我就把这个消息说出去！” “魏先生，你是在威胁我吗？” 金锋的语气变得冷下来。 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心里已经憋着一股火，郎中也算是撞到了枪口上。 大刘也做好了准备，只要金锋发话，他就把这个郎中扔走。 “不是的……我……我是真的缺钱……” 郎中可能是第一次威胁别人，显然并不熟练，直接被金锋压住了气势，都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你缺不缺钱，跟我没关系。 ” 金锋说道：“就三十两银子，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算了，至于香皂的事情，你愿意往外说就说，我管不着。 ” 除了他，大康连怎么使用烧碱都不知道，就算别人知道香皂里没有珍贵药材又怎样？ 想用香皂，就只能找他买。 大不了换个地方继续骗……继续卖就是了。 “三十两太少了……一百两！” 郎中还想再争取一下。 “魏先生，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 金锋的心思不在这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对香皂感兴趣的人肯定很多，愿意出三十两银子，也是想着或许郎中说的这个人可能和唐小北被绑架的幕后主使有关系。 要不是这样，他连三两都不会出。 “三十两就三十两吧。 ”郎中叹了口气：“是文垣公子。 ” “是他？！” 大刘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又惊讶又懊悔：“我怎么没想到他？” “文垣公子是谁？” 大刘介绍情况的时候，只说唐小北和周家三公子周得悟起了冲突，却没说周文垣，金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周长林曾经带着他来找小北姑娘买香皂，据说是京城周家的，小北姑娘没同意。 ” 大刘说道：“后来小北姑娘去春风楼找婷姐，又遇到了他，他邀小北姑娘喝茶，小北姑娘拒绝了，也因为如此，周得悟才出言挑衅小北姑娘。 这个郎中没说，我都没想起来，他的护卫就是一个又高又壮的汉子，比铁锤还要更魁一点。 ” “这么重要的线索，你以前怎么不说？” 要不是还有外人在，金锋肯定要踹大刘几脚。 这货的观察力太迟钝了。 “回来再跟你算总账！” 金锋指了指大刘，拿出三十两银票交给郎中。 说话的功夫，又有几个老兵、女兵从各处赶来。 郡城还是很大的，猴子在东城门发射响箭，西城是听不到的。 而赵家客栈位于郡城中心位置，所以金锋听到东城门的响箭，又发射一枚，就是召集在西城街道上搜查高个的老兵、女兵。 加上大刘他们，此时已经聚集了十几人，金锋等不及了，交代唐冬冬一声，便带着这些人奔赴东城门。 此时已快到中午，加上封城几天，街上到处都是出来买菜的百姓，战马根本跑不起来。 快到城门的时候，直接无法骑马前进了。 准备出城的百姓本来就多，因为城门口发生了战斗，这些人又被吓得往回跑。 金锋他们只好下马，牵着战马一点点逆着人流往前走。 等他们好不容易赶到城门口，此时战斗早已结束，城门洞里只剩下一地尸体。 “对方下手真狠啊，连一个活口都没留！” 阿梅检查了一下尸体：“基本上都是一刀毙命！” “这个周文垣也太嚣张了吧？”庆慕岚倒吸一口凉气：“阿梅，他是周国公的嫡孙吗？” 她哥哥是西川牧，庆慕岚不怎么去京城，对于京城的纨绔，认识的不多。 “不是，周国公的嫡孙中，没有叫周文垣的。 ”阿梅摇头。 “那他连守城的府兵都敢杀，不想活了吗？” 庆慕岚一脸气愤：“让我抓住他，非宰了他不可！” 广元郡属于他哥哥治下，周文垣这么做，显然是在打他哥的脸。 金锋也微微皱眉。 他见过更加血腥的场面，但那是对付入侵之敌和土匪。 而眼前这些尸体是府兵，是领朝廷军饷的正规军。 对方不可能不明白这点，可是依旧痛下杀手，显然是没把府兵放在眼里。 从庆慕岚说话的语气，也证明了这点。 她惊讶的不是对方敢杀府兵，而是对方不是周国公的嫡孙。 庆慕岚平时大大咧咧的，凡事也不计较，还经常故意和小娥逗趣，都快让金锋忽略了一个事实。 她也是勋贵之后，立场还是站在勋贵那边的。 或许在庆慕岚看来，如果对方是国公的嫡孙，杀几个府兵可能就合理了吧。 一个纨绔都敢如此，他们父辈，那些手握实权的大员们，岂不胆大包天？ “守在这个城门的兄弟是谁？” 金锋冷着脸问道。 “是猴子！”大刘脸色一变：“猴子呢？” “在这里！” 一个女兵掀开砸翻的摊子，露出躺在里面的猴子。 此时猴子已经爬不起来了。 看到女兵想把猴子拉起来，金锋赶紧跑过去拦住女兵。 “他的肋骨可能已经被踹断了，你把他拉起来的时候，万一被断掉的骨头刺破脏腑，那就救不回来了。 ” 金锋制止女兵，蹲到猴子旁边问道：“感觉怎么样？” 一边问，还一边解开猴子的衣服。 右侧胸口果然鼓起来一块，显然是断骨撑起来的。 “没事……还死不了……” 猴子吐了一口血水，说道：“先生，动手的是周文垣的护卫……阿梅说得对……他的腿功太厉害了……我没用，连三招都走不过去……不过，我射了那个公子哥一箭……” “别说了，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我一定把人抓回来！” 金锋转头对着找到猴子的女兵说道：“你留下来照顾猴子，找郡城最好的郎中，对了，就刚才在客栈遇到的那个。 ” 他不是很懂医术，只知道一些常识，猴子还能说这么多话，呼吸也没有杂音，应该死不了。 “是！” 女兵点头答应下来。 “好好养伤！” 金锋轻轻拍了拍猴子的肩膀，起身冷声说道：“追！” 第255章 鬣狗和幼虎 山间修路不容易，从广元去京城的大路就一条。 随着金锋一声令下，老兵、女兵纷纷翻身上马，沿着官道，一路追击而去！ “先生，咱们追上周文垣，你准备怎么处理？” 庆慕岚纵马和金锋并行，侧头问道。 “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金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我觉得你会杀了他。 ”庆慕岚说道：“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跟要吃人似的。 ” “我杀他难道不对吗？” “周文垣虽然不是周国公嫡孙，但是敢杀府兵，而且有如此高手护卫，在周家的地位显然也不低，如果杀了他，可是个大麻烦。 ” 庆慕岚笑着说道。 “我不认识什么周文垣，也不知道他是周家的人。 ” 金锋说道：“我只知道，他是杀了府兵的暴徒，按照大康律例，这是死罪！作为大康的一员，我决不会任由这样的暴徒继续横行！” 其实去追周文垣，并不是金锋一时冲动。 而是他经过反复思考才做出的决定。 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和一位国公对上。 但是通过周文垣找郎中分析香皂配方，金锋知道对方盯上了香皂。 纨绔大多都是欺软怕硬之徒，不会因为你手下留情就心怀感激，反而会认为你好欺负。 这次绑架了唐小北，金锋如果不敢还击，下次周文垣就会变本加厉，使出更加卑劣的手段。 他现在就是被鬣狗盯上的幼虎，嘴里还有一大块肥肉。 既然已经被盯上了，那就必须要露出一些狰狞，拼死也要一搏，此时如果怂了，很快就会有更多的鬣狗扑上来，不但要抢走他的肥肉，还会把他撕得粉碎。 而且金锋也不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他相信，周文垣杀了府兵，周国公的对手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从庆慕岚刚才的反应就能看出来，她也想杀周文垣。 果然，听到金锋这么说，庆慕岚不由笑了：“先生不愧是先生，对，我们不知道什么周文垣，只知道他是胆敢击杀守城府兵的暴徒！” “我这应该属于见义勇为吧，有奖励吗？” 金锋试探着问道。 “先生你放心，等咱们回来，我就派人去通知我哥，让他上书朝廷，为你请功！” 庆慕岚拍着胸脯说道。 听到庆慕岚这么说，金锋彻底放心了。 显然，庆家是站在他这边的。 本身就占着理，再加上庆家的支持，还要怕什么？ 想到这里，金锋又甩鞭抽了一下马屁股，让战马跑得更快点。 …… 周家也是京中大族，周文垣和护卫骑的同样是从草原弄来的高大战马，速度很快。 此时已经跑到了十几里外。 周文垣回头看了一眼，见后边没人追来，便拉动缰绳勒住战马。 “公子，怎么停下来了？” 护卫着急问道：“咱们现在距离广元还太近了，金锋随时可能追过来。 ” “曲先生，我不行了，腿太疼了。 ” 腿上带着一根箭矢，战马每跑一步，箭矢就动一下，把周文垣疼得满头大汗，脸色也变得惨白。 护卫跳下战马，掀开周文垣的袍子一看，鲜血已经把马鞍都染红了，还在顺着裤子往下滴。 怪不得周文垣脸色这么白。 “公子，你这伤口必须要处理一下，要不然流血太多了。 ” 护卫无奈的把周文垣抱下战马：“我要把箭头取出来，可能很疼，公子你忍着点。 ” “我会的！” 周文垣赶紧点头。 护卫取出一把小刀，割开箭头附近的裤子，然后把小刀贴在大腿上，来回比划着。 这个动作让周文垣想起烤羊腿时，用小刀往下片肉的样子。 “曲先生，你这要干什么？” 周文垣惊恐问道。 “公子，这个箭头是三角的，还带着倒钩，如果硬拔的话，会勾掉一大块皮肉，”护卫解释道：“所以我只能顺着箭头的方向，在你腿上切两个小口，这样伤口才最小。 ” 周文垣这才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下，问道：“要切多深？” “箭头多深，就得切多深。 ” 护卫歪着头打量一阵，皱眉说道：“估计要切到骨头附近，公子你得忍一下。 ” “好……好吧……” 事到如今，周文垣只能点头。 “那我动手了。 ” 护卫握着小刀，手上微微用力。 刚刚划开一个小口，周文垣便痛的哇哇叫了起来。 护卫被吓了一跳，赶紧停手：“公子，怎么了？” “痛，好痛！” “割肉当然会痛，公子忍一下。 ” “不是割肉的痛，是像被火燎了一样的痛……” 说到这里，周文垣突然问道：“曲先生，来的路上，你烤了一只野兔，是不是用这个刀子给野兔抹的盐巴？” “呃……对不住了公子，我忘了……” 护卫老脸一红，赶紧拿出水囊，仔细把小刀清洗了一遍。 周文垣心里恨不得砍人，但是护卫是他此时唯一的依靠，只能忍着，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还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咬在嘴里，示意护卫继续。 取箭头是个精细的活儿，护卫也只在自己中箭的时候见郎中弄过两次，手法不熟练，耗费了快半个时辰，才终于把箭头拿出来。 大康可没有麻药，周文垣疼得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但也扛了下来。 护卫用割下来的布条，在伤口上方勒紧大腿，以免失血过多。 “终于结束了！” 周文垣软绵绵的往后一趟，连一点力气都没了。 就在此时，护卫的耳朵突然动了一下，脸色突然一变，纵身一跃，跳到旁边的大树上。 手搭凉棚往后边一看，心里暗骂一声“该死”，赶紧跳下大树。 只见几里外的官道上，一支马队狂奔而来，显然是来追他们的。 如果是平时，护卫早就听到了马蹄声，但是刚才周文垣虽然已经咬住树枝，没有大喊大叫，但剧烈的呼气吸气声还是影响到了护卫的听觉。 一直到箭头取出来，他才听到异样。 “曲先生，怎么了？” 周文垣看到护卫神色不对，赶紧问道。 “公子，后边有一支马队追上来了，咱们得赶紧走。 ” 护卫把周文垣抱到马背上。 两人不过离开几分钟，金锋他们就到了。 律！ 看到路边的破布和血迹，大刘赶紧跳下战马。 “先生，是咱们的箭头，地上的血还没干，他们没跑多远。 ” “那就继续追！” 金锋一抖缰绳，带头冲了出去。 第256章 紧追不舍 文垣公子和护卫在前，金锋带人在后，隔着几里的距离，在山道一追一逃。 经过一段盘山路，双方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都看到了彼此。 “怪不得有人说金锋是疯子，不是已经救出了唐小北吗，为什么还如此紧追不舍？” 周文垣气急败坏骂道。 骂完，还得继续跑。 双方都是从草原弄回来的优良战马，速度都差不多。 但是跑了一个多时辰后，护卫座下的战马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他太重了，战马刚开始还能顶得住，随着时间拉长，口鼻中喷出的气息越来越重，显然快扛不住了。 还好这是山路，双飞都没有驱马全力狂奔，要不然战马早就活活累死了。 护卫也没办法，只能用鞭子狠狠抽着马屁股，用疼痛刺激战马。 刚开始这个办法还行，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双方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近。 一直追到半下午，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一里，不用经过盘山路，随时都能看到对方了。 “疯了，疯了，这个金锋肯定是疯了！” 文垣公子觉得自己也快疯了。 金锋已经追了他超过百里，双方的战马都跑得非常慢了。 就算现在停下，战马基本上也废了。 但是金锋依旧紧追不舍。 “公子，这样下去，咱们根本跑不掉。 ” 护卫又抽了一下马屁股，追上周文垣：“咱们不能走官道了。 ” 作为一个老江湖，他能察觉得出来，顶多再跑十里地，马就要被累死了。 “那怎么办？” 周文垣回头看了一眼，也急了。 “咱们下去走小路，如果战马不行了，我带你进林子甩开他们。 ” “那就听曲先生的。 ” 周文垣现在已经没有主意了，只能跟着跑下小路。 都已经追到这里，金锋肯定不会放弃，也带着人下了官道。 顺着小路跑了两三里，出现一条十几米宽的小河，小路便是沿着河岸被踩出来的，越往前越窄，距离河面也越近。 此时后路已经被堵死，护卫和周文垣只能一咬牙，驱使战马沿着小河岸边继续逃窜。 扑通！ 护卫的马终于扛不住了，腿一软栽倒在地上。 不过护卫早有准备，翻身一滚就卸掉了力量。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周文垣心里一阵绝望，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好好的去招惹唐小北干什么？ 现在弄得金锋这个疯子不死不休…… 其实这也是金锋想要的效果。 金川县现在没人敢招惹他，不就是因为他不顾一切的杀掉了周师爷，给人留下了一个疯子的形象吗？ 此时金锋他们的战马也到了强弩之末，护卫全力奔跑起来，都比他们快了不少，竟然很快追上了周文垣。 “公子，咱们只能进山了。 ” 护卫正准备让周文垣停下来，背着他逃跑，突然看到远处林子后边的河边上，竟然有一座小木屋。 最重要的是在木屋旁边的草地上，有一条小渔船。 木屋门口还有一个年轻人在晾晒渔网。 “公子，老天在保佑我们啊！” 护卫激动喊道：“我来拦住他们，公子快去让渔夫把船送到河面上。 ” 渔民害怕小船被偷，把船拖到了岸上的草地上，想要借船逃走，他必须要留下来给周文垣争取时间。 “曲先生小心！” 周文垣答应一声，骑着马跑向木屋。 而护卫则拔出战刀，从旁边林子砍下两棵胳膊粗的小树，连枝带叶扔到小路上。 然后钻进旁边树林。 金锋他们被小树挡住去路，只能停下战马。 这一停下，战马就纷纷卧倒在地，起不来了。 不用金锋说话，老兵女兵立刻自觉的组成阵型，大刘带着老兵在前，女兵在后边，把金锋和庆慕岚保护在中间。 阿梅始终站在两人身侧。 此时，十几米外的林子中，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在那儿！” 大刘率先扣动扳机。 其他老兵也纷纷调转弩弓。 可是护卫的速度太快了，林子里的树木也茂密，根本无法射中。 与此同时，周文垣也滚到马下，一蹦一跳到了木屋门口。 “你们是谁？” 渔夫举着一把鱼叉，紧张问道。 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应该是他妻子，躲在门后边探出半张脸。 “大哥你别害怕，我是好人，后边追我们的是土匪。 ” 周文垣从怀里掏出一枚五两的银锭：“大哥，只要你送我走，这五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 “这……” 渔夫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大哥，土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我们商队三十多个人，就活了我和护卫两人。 ” 周文垣把银子扔到渔夫脚下，继续说道：“现在我的护卫拖住了他们，咱们还有时间离开，等会儿他们来了，你们也活不成。 这样，这五两银子只是定金，只要你把我送到京城，我在京城给你买个宅子，再给你盘个铺子，以后你和你婆娘就能在京城做个小生意，不比在这里打渔强得多吗？” 周文垣这段话算是彻底说到了渔夫的心坎里。 “你说话算话不？” “当然算话，我家在京城可有钱了，要是骗你，天打五雷轰。 ” 周文垣赶紧拍着胸脯发誓。 “那好，我信你！” 渔夫一咬牙，对着婆娘喊道：“秀娘，出来，咱们走！” “当家的，那我去收拾东西……” “土匪都快杀来了，还收拾什么？” 渔夫捡起银子，说道：“快扶住这位公子。 ” 说完，转身往小船跑去。 他婆娘也听话的红着脸扶住周文垣。 几百米外，金锋一看渔夫在拖小船，马上猜出了周文垣的意图。 冷声说道：“阿兰，你带几个人先去把那个公子哥截下来！” “是！” 阿兰答应一声，带着几个女兵跑向木屋。 护卫看到这一幕，马上急了。 一咬牙，手持战刀从林子中冲了出来，直扑金锋和庆慕岚！ “就等你出来呢！” 老兵们端起弩弓，扣动扳机。 【作者有话说】 今天比较忙，思路也有点乱，需要梳理一下大纲，后边两章会有点晚，大家不用等了，明天早上起来再看吧。 第257章 京城计划 护卫冲下来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老兵们的弩弓，在大刘他们扣动扳机的同时，已经扑到了地上。 老兵的箭矢全都落空。 下一秒，护卫就一跃而起，继续扑来。 就在此时，早就准备好的阿梅飞身而起，一记侧踢，正中护卫胸口。 护卫没想到金锋一群人中竟然还有一个高手，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踢得倒飞出去。 “完了！” 护卫瞳孔不由一缩。 高手之间过招，胜负往往就在一瞬间。 在倒飞起来的瞬间，护卫就知道自己输了。 果然，在他倒飞的同时，老兵们又一次端起弩弓。 箭矢呼啸而至，护卫人在空中，连个借力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全力挥舞着长刀阻挡。 可惜长刀只能挡住上半身，左腿依旧中了一箭。 他一身的功夫，八成都在腿上，一条腿不能用，实力立刻大打折扣。 落地的时候，不由趔趄了一下。 而此时，老兵的第二轮射击已经到了。 护卫来不及反应，被其中一支箭矢射中脖子！ 嗬！嗬！…… 护卫捂着脖子，仰面栽倒在地。 另外一边，渔夫已经把小船拖进了河里。 在阿兰他们赶到之前，周文垣翻进了小船舱中。 渔夫飞快把小船划到了河中央。 阿兰赶到岸边，对着渔夫举起弩弓，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扣动扳机。 金锋说过，不能随意打杀百姓，否则严惩不贷。 就在她犹豫的时间，渔夫也蹲到了船舷下边，这下想射也没机会了。 这条小河水流速度不慢，小船很快漂出了弩弓的射击范围，渔夫这才敢探出脑袋。 周文垣看着越来越远的阿兰等人，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该死，还是让他跑了！” 金锋也带人赶到岸边，不甘心的叹了口气。 但是再不甘心也没办法，没有船，想追也没办法追。 “先生，他肯定要回京城，要不然我带几个人，去京城外面等着他？” 大刘也非常不甘心。 “那估计你们也回不来了。 ” 金锋虽然有些心动，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周家暗中扶持的军队比我们庆家还多，关中就有好几支，周文垣肯定会去找他们帮忙。 ” 庆慕岚瞟了大刘一眼：“大刘，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 “这次算是和周家彻底结下梁子了，看来我也得尽快布局了。 ” 金锋看着河面，思绪却飞到了京城。 他的计划偏向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先在金川广元一带把后方经营好了，再考虑是否进军京城。 那时候就算遇到什么事，也不至于连一点根基都没有。 可惜周文垣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几乎可以确定，周家接下来肯定会针对他，而他在京城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和瞎子有什么区别？ 可是京城遍地是大佬，水太深了，怎么布局让金锋犯了难。 战马已经全都废了，天也快黑了，回广元肯定来不及了。 金锋他们只能把木屋收拾了一下，暂时在木屋住下。 好在战马的褡裢中带着干粮，倒是不用担心饿肚子。 “大刘，算时间，凉哥今天肯定能到广元，知道咱们来追人，一定会跟过来，你去官道上等着点，别让他跑过去了。 ” 吃过晚饭，金锋找来大刘：“到后半夜，你再换下来。 ” 金锋猜的没错，他们前脚从东城门离开广元，张凉带着大部队后脚就从南城门进了城。 得知金锋带人追击周文垣，第一时间就带人找了过来。 只不过知道金锋他们是十几人追两个人，张凉没有那么急，一直到半夜时分，才赶到这里。 第二天，张凉他们的战马就被金锋征用了几匹，带着庆慕岚、阿梅几人，以及护卫的尸体，先一步返回广元城。 西河湾的战马本来就不够用，这次累死十几匹，金锋心疼得不得了。 来时用了半天的路，回去的时候走了快一天，才看到广元城。 以及站在城墙下焦急等待的瘦弱身影。 自从金锋出城，唐小北就一直不安心，昨天在城门口等了一天，今天一早又来了。 看到金锋他们回来，高兴的像个孩子，老远就跑着迎来。 “先生……你们终于回来了！” 跑到金锋马下，仰着头说道：“我还以为今天又等不到你了呢。 ” “看你跑得一头汗。 ”金锋伸出手掌：“上来吧。 ” 反正两人都几乎坦诚相见了，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唐小北闻言，笑得眼睛都弯成了小船，伸手拉住金锋的手掌，蹬着马鞍坐到金锋怀里。 “先生，我想去一趟京城……” 走了没多远，唐小北突然开口说道。 “怎么突然想到去京城了？”金锋问道。 “香皂在广元暂时卖不动太多了，周文垣对香皂这么上心，表示香皂在京城肯定也很受欢迎。 ” 唐小北说道：“我要把香皂卖到京城去，京城有钱人多，肯定能大卖。 ” “把香皂卖到京城？” 金锋不由心中一动。 他昨天就在考虑是否应该在京城布局，但是却没有头绪。 今天唐小北提出的这个办法，让他豁然开朗。 对啊，自己可以用香皂来开路啊！ 这样既能把钱赚了，也能在京城布下自己的耳目！ 简直一举两得。 “小北，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金锋伸手在唐小北脸上捏了一下。 虽然唐小北早就认定了金锋，也很喜欢金锋这些亲昵的小动作，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有些害羞。 “讨厌……” 唐小北扭了两下，撒娇似的在金锋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 “你们俩够了啊，大庭广众的，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庆慕岚实在看不下去了。 唐小北吐了吐舌头，低声问道：“这么说，先生你同意我去京城了？” “不，”金锋摇了摇头：“周文垣现在肯定恨死咱们了，你去京城不是故意刺激他吗？” “有道理。 ”唐小北点了点头：“那先生准备让谁去呢？” “这个……” 金锋也有些为难了。 不管谁去，只要是在京城卖香皂，铁定会被周家针对。 谁能扛得住周家呢？ 想到这里，金锋转头看向因为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粮，还在偷偷撇嘴的庆慕岚。 第258章 肃然起敬 金锋和唐小北说话的声音很小，庆慕岚没有听到。 看到金锋扭头看她，摸了摸鼻子问道：“看我干什么？” “慕岚，我记得侯爷跟我说过，你们有个姑姑是贵妃娘娘对吗？”金锋问道。 “你想干什么？” 庆慕岚顿时警觉起来。 联姻是古代士族之间常用的联盟方法，也是皇帝和大臣之间表达信任和忠诚的途径之一。 皇帝为了表示信任某个家族，要么挑个公主嫁过去，要么从这个家族挑个姑娘进宫为妃。 庆慕岚的姑姑就是庆家和皇帝的联姻对象。 不仅是庆家，基本上每个国公家都有女性在宫中为妃。 虽然这些女性只是平衡朝堂的牺牲品，皇帝未必喜欢她们，但是嫔妃是皇帝绝对的禁脔，谁动谁死。 所以一向大大咧咧的庆慕岚，听到金锋提起她的贵妃姑姑，才会如此紧张。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金锋笑着说道：“我就是想着，周文垣千里迢迢从京城跑到广元来买香皂，说明咱们的香皂在京城应该也挺受欢迎，这么好的东西，你难道不应该孝敬娘娘吗？” 听到这里，庆慕岚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唐小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明白了金锋的意思。 香皂的主要客户群体就是女性，唐小北在广元已经验证，通过夫人路线，对于香皂的推广极为有效。 郡守夫人随便推荐了几次，那些夫人们便成了香皂的主要客户。 虽然每一家买的都不如青楼多，但是广元的青楼加起来才多少家？ 夫人们加起来购买的香皂数量，是青楼的好几倍。 郡城最厉害的妇人是郡守夫人，那京城最厉害的妇人，自然是皇帝的妃子。 而且京城妇人圈，一向以皇宫为模仿对象。 某个嫔妃梳的发髻皇帝喜欢，只要没有僭越礼法，不出一个月，京城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们，也会争相梳这种发髻。 如果能把香皂送进皇宫，带来的影响绝对是巨大的。 至少周家想要阻拦，也得掂量掂量。 “给小姑姑送香皂？” 庆慕岚也有些心动。 朝堂是大臣们的战场，后宫同样是嫔妃的战场。 皇帝对嫔妃的态度，也能影响到嫔妃背后的家族。 如果庆妃能够讨得皇帝的欢心，那么皇帝在朝堂上，自然会多多少少偏向庆家一点。 但是庆慕岚对于金锋还是有些怀疑，提醒道：“先生，咱们这关系，如果你在担心周家报复，想利用香皂来接触皇家，那我劝你还是赶紧断了这个念头。 你和周文垣之间的恩怨，对于那些国公们来说，或许只是小辈之间的争斗而已。 再说这件事咱们占理，有我哥在西川，周家不能把你怎么样。 但是一旦牵扯到皇家，那事情性质就变了。 如果你有其他的想法，最好现在跟我说，要不然到时候出了事，谁都救不了你。 ” 庆慕岚都明白的道理，金锋自然不会不懂。 勋贵之间还有各种规则制约着双方，但是封建时期，皇家就是天，皇帝是不受任何法律辖制的。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皇帝高兴了，一言可让穷书生飞黄腾达，不高兴了，挥挥手就能让一个原本兴盛无比的家族瞬间没落。 其实作为勋贵，虽然是最低等的男爵，金锋也可以直接向皇帝进献贡品。 正是不想和皇家牵扯太深，金锋才会请庆慕岚出手，走庆妃的路线。 “如果非要说其他目的的话，就是我想把香皂卖到京城，但是周家肯定会阻拦，我在京城又没有根基，所以想让你给贵妃娘娘送一些，帮香皂在京城打开市场。 ” 金锋如实说道：“这样的话，周家想拦也拦不住。 ” 这事儿对金锋、对庆家、对庆妃都有好处，没什么好隐瞒的。 “原来是这样……” 听到金锋这么说，庆慕岚才终于放心：“我可以给姑姑送一些，但是她会不会喜欢，能不能达到你想要的结果，我没办法给你保证。 ” “我也不需要你的保证。 ” 金锋自信说道。 来郡城之前，婉娘已经在西河湾住了一段时间，在金锋的指导下，学会了使用蒸馏器。 让金锋意外的是，关晓柔在香料调配上很有兴趣，也很有天赋，自从婉娘来了后，俩人就一起泡在实验室，竟然把香精捣鼓出来了。 香精就相当于色彩中的三基色，不同香精的组合，能够产生不同的香味儿。 而且用香精做出来的香皂，香味儿更加醇厚持久，在没有香水的大康，金锋相信一定会有市场。 随着时间推移，关晓柔和婉娘一定可以调配出更多香味，丰富香皂的品种。 这也是金锋决定用香皂敲开京城大门的底气。 三个人聊着天，马队也到了城门口。 等着金锋的不光有唐小北，还有肖都尉。 只不过他没有和唐小北一样跑过去迎接而已。 “金先生，您抓住匪徒了吗？” 肖都尉一见面就着急问道。 作为府兵都尉，这么多手下被人在城门残忍杀害，肖都尉心里自然无比愤怒。 但是郡守又不让他带兵去追，只能把希望寄托到金锋身上。 “动手的主凶已经抓到了，但是那个公子哥没抓到。 ” 金锋指了指护卫的尸体，无奈说道：“我们追了他一百多里，战马都累死了，眼看就抓到了，结果那家伙弄到了一条船，从水路跑了。 ” “我听跑掉的兄弟说了，杀人的主要就是公子哥的护卫，抓住他就行！” 肖都尉对着金锋抱拳说道：“多谢先生给兄弟们报仇，以后先生有事只管说话，只要我肖某人能做到的，绝不推脱。 ” “多谢先生给兄弟们报仇！” 跟在肖都尉身后的府兵们，也纷纷冲金锋抱拳。 “各位兄弟言重了，维护郡城的安全，不光是诸位的职责，也是每一个广元百姓义不容辞的责任。 ” 这可是收买人心的好时候，金锋自然不会放过。 神色肃穆道：“对于牺牲的府兵兄弟，我非常痛心，为了表达我的敬意，我决定向每位牺牲的府兵兄弟家属，捐赠二十两银子，以抚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 短短几句话，不仅让府兵肃然起敬，对金锋的认同感也跟着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第259章 夜谈 “金先生，我代表牺牲的兄弟，感谢您的大仁大义！” 肖都尉郑重其事的对着金锋行了一礼。 “作为广元百姓的一员，这是我应该做的。 ” 金锋赶紧扶起肖都尉。 “对了金先生，郡守大人这两天也在城门这里等您，刚刚回去不久，临走前大人交代我，您回来了，请第一时间去郡守府一趟，他找您有要事。 ” 不知不觉间，肖都尉对金锋的称呼都变了。 “郡守大人找我？”金锋问道：“他说什么事了吗？” “没有，不过我估计和这次城门冲突有关。 ” 肖都尉小声说道。 “行，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 金锋点点头，带着唐小北和庆慕岚等人离开。 “先生，周家怎么办？” 庆慕岚骑着马快走几步，追上金锋。 这次周家虽然没有动手绑架唐小北，但是周长林的婆娘已经制定了报复计划，只不过暂时没有动手，被周文垣抢先了而已。 按照庆慕岚和金锋之前的商量，等张凉带着西河湾的大部队赶来，就对周家动手。 “此事不用急于一时，我先去看看郡守找我什么事，回来再说吧。 ” 金锋看了一眼跟在后边的张凉，说道：“凉哥，你管好手底下的人，我没回来，都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先不要出门。 ” 张凉带去的战马虽然被金锋征用了几匹给庆慕岚、阿梅等人，但是张凉作为老兵一把手，他的马肯定不会被征用，现在还在山里步行赶路的，基本上都是一般老兵、女兵。 张凉美其名曰让他们锻炼长途负重越野了。 像铁牛、大壮这样的小队长，都骑着马跟金锋回来了。 毕竟西河湾的大部队还在广元，需要他们回来带领队伍。 不过张凉对大刘在广元的表现非常不满，把他也留到步行队伍中，而且负重增加二十斤，以示惩罚。 “明白。 ” 张凉点头答应。 到了路口，金锋让庆慕岚带着唐小北先回客栈，自己带了两个身手好的老兵，赶往郡守府。 刚进门，就看到魏郎中一脸怒气的从郡守府出来。 见到金锋冷哼一声，背着小药箱就走了。 不远处，老郡守摇着头一脸苦笑。 金锋黑着脸回头看了看老郎中的背影。 不就是上次他要五百两，自己只给了三十两么，至于再见面，又是冷哼，又是瞪眼的吗？ “金先生不要误会，魏先生是在跟我怄气。 ” 老郡守看到金锋黑着脸，马上帮着郎中解释：“广元北边出现了疟疾，已经蔓延了三个村子，魏先生找我要钱买药救人，一开口就是一千两，我去哪儿给他弄那么多钱啊。 他这人就是一根筋，我没钱给他，他就生气，先生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 “鬼才信你当了这么多年郡守会没钱？” 金锋在心里腹诽。 所谓千里为官只为财，大康官员捞钱一个比一个手段高明，县令每年都不知道通过培植的土匪捞多少岁粮和银子，郡守会没钱？ 不说别的，光是年年举办的花魁大赛，眼前这个老头儿就不少捞。 其实金锋也明白郡守为什么不愿意给钱。 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大康，疟疾基本上就是绝症，一旦染上，几乎只能等死。 前世金锋所在的世界，人类也和疟疾斗争了上千年，药学家屠女士因为发现治疗疟疾的青蒿素，不仅荣获诺贝尔奖，还获得了国内最高荣誉勋章。 或许在郡守看来，得了疟疾反正都要死，为什么还要浪费钱财去看呢？ “看人果然不能只看表面啊。 ” 金锋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背着小药箱的背影，感慨道。 当时在花魁大赛，金锋第一次见到魏郎中，他正在拒绝老鸨为唐小北开具虚假诊断，金锋对他印象很好。 前几天他又因为一个消息找金锋要赏钱，金锋对他的感觉又变差了。 现在才知道，原来魏郎中筹钱，是为了买药救人。 正准备问问疟疾的事情，郡守又开口了：“先生，你去追硬闯城门的暴徒，什么结果？” “抓住了主犯，但是那个公子哥跑了。 ”金锋答道。 听到金锋这么回答，郡守脸上的皱纹明显散开了一些。 在一般百姓眼里，他是高高在上的郡守老爷，但是在国公那些朝中权臣眼里，他什么也不是。 自从知道硬闯城门的人来自京城周家，而且还是家主一脉，郡守就在担心。 担心周文垣被金锋追上杀掉。 他得罪不起金锋背后的庆家，同样得罪不起京城周家。 所以这两天他才会一直等在城门，想要第一时间知道金锋追杀的结果，从而尽快采取应对措施。 还好，金锋没有抓住周文垣。 那么他和周家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最近郡守遇到的糟心事太多了，这次总算听到了一个让他开心的好消息。 可是还没开心太久呢，就听到金锋说道：“郡守大人，硬闯城门，杀害府兵，这种行为简直罪大恶极，请郡守大人发布海捕文书，全力缉拿此贼！” “海……海捕文书？” 郡守被金锋的话呛得咳嗽起来。 海捕文书就相当于前世的通缉令，一旦发出去，周文垣就算逃掉了，这辈子都要被打上一个逃犯的烙印。 郡守才不会做这么得罪周家的事情呢。 “这个……先生，此地说话不便，咱们去书房谈吧。 ” 郡守看了看周围，把金锋带进平时用来办公的书房。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郡守让家奴点上蜡烛，就把所有人都赶走了。 金锋知道郡守这是有话要单独和自己说，就让跟着的老兵也离开。 郡守酝酿了一下，说道：“先生，这次辛苦你了，我替百姓和牺牲的府兵将士，谢谢你了。 ” “我也是广元的一员，都是应该的。 ” 金锋例行公事般的敷衍道。 “怪不得先生能获得爵位，果然深明大义，如果广元的读书人都能有先生的一成明事理，那我这个郡守就不会这么难了……” “郡守大人，这里没有外人，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我跑了两天，有些累了。 ” 金锋以为郡守说一两句客气话，就该说正事了，可是看他的样子，还不知道要铺垫多久呢，便直接打断了郡守的话。 第260章 夜谈（二） “不愧是带兵打仗的将军，金先生说话果然直爽。 ” 郡守也是官场老油条了，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既然先生累了，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 “郡守请说。 ” 金锋前世就非常讨厌打官腔，更懒得费心思去猜别人话里的意思。 如果是在外面，配合郡守一下就算了。 但是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金锋实在没精力陪他说没一点营养的客套话。 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回去逗逗唐小北呢。 “先生应该知道周文垣的身份吧？”郡守问道。 “知道，京城周家来的，据说在周家还有些地位。 ” “既然先生知道，为什么还要让我发什么海捕文书呢？” 郡守也干脆直说道：“主犯抓住了就行，周文垣只是从犯，先生你听我一句劝，别再追究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 “郡守大人，你觉得现在这事儿还是我说了算吗？” 金锋说道：“我不去追究，难道周文垣就不会追究了吗？” 其实他早就知道郡守不可能发海捕文书，刚才不过是想试探一下郡守的态度而已。 现在他已经知道结果了。 这个郡守年纪真的太大了，完全没有了一点斗志，可能他只想安安稳稳干到退休吧。 “这个先生放心，你为牺牲的军士们讨回了公道，我一定全力支持先生。 ” 郡守自信说道：“晚上我就写奏折，上奏朝廷给周文垣治罪，他绝对不敢再来广元的。 ” 其实他和金锋的处境差不多，周文垣的行为等于往他脸上抹粑粑，如果这都能忍了，不仅会沦为官场的笑柄，也会被所有人看不起，来欺负他的勋贵会越来越多。 所以，他必须上奏折，强烈要求惩治周文垣，表明自己的立场。 朝廷怎么处理，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至于周文垣，闯了这么大的祸，他这边再上奏折谴责，周家要是再让他出来蹦跶才怪了。 反正都要上奏，那就顺便卖金锋一个人情好了。 “那就多谢郡守大人了。 ” 金锋说起周文垣，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既然郡守愿意上奏拱火，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这事咱就不说了，先生等我消息就行。 ” 郡守给金锋倒杯茶，突然问道：“不知道先生觉得周长林这个人怎么样？” “周长林？” 金锋微微一愣。 刚才还在说周文垣，怎么突然就跳到周长林了？ 虽说两人有些关系，但是这话题跳得也有点快呀。 “先生可不要说你不知道周长林是谁？” 郡守把茶杯推到金锋面前：“如果我没猜错，先生你突然从金川带这么多人来郡城，除了要找小北姑娘，应该还想对周家出手吧？” “郡守大人何出此言？” 金锋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楚郡守的意图，只能暂时不做回答。 “先生让有话直说，为何我直说了，先生却又装糊涂了呢？” 郡守笑着说道：“周家夫人计划绑架小北姑娘是不应该，但是这不是还没动手吗？ 俗话说，捉贼捉赃，如果只是因为一个计划，先生就对周家动手，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金锋闻言，眼睛不由微微一眯。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话果然不假。 这个郡守看起来一副又老又怂的样子，但是听了郡守这段话，金锋才知道，所有人都小瞧郡守了。 他对于广元城的控制力，绝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也对，大康交通和通讯都非常落后，皇帝命令从京城传到广元，需要很长时间，所以地方官员的权利非常大。 他能在广元郡守的位置上一坐就是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简单？ “既然大人知道周长林的婆娘要对小北动手，那大人就该知道，不是她不敢或者不想，而是没找到机会，被周文垣抢先了一步。 ”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再不承认就是把郡守当傻子了，金锋说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如果不管不问，小北以后还怎么在郡城生活？” “先生不要生气，据我所知，这件事从头到尾周长林都不知道。 ” 郡守说道：“我明天会找周长林过来，敲打敲打他，周长林是聪明人，我相信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 金锋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在心里默默思考。 “先生，我听说你在边境立下大功，本来是可以成为一位将军的，庆候也非常支持先生，可是先生却选择了回乡。 ” 郡守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先生应该对功名没什么兴趣，反而对冶铁和商贾之道颇有兴趣，不知道我猜的对吗？” 金锋深深看了郡守一眼，没有否认。 “既然先生对商贾之道感兴趣，那就应该和气生财嘛。 ” 郡守说道：“而且我的奏折一旦送去，朝廷肯定会派人来调查，因为一件还没发生的事，先生就要对周家大动干戈，会给天使留下一个非常霸道的印象，着实没有必要。 ” 这也是他找金锋的第二件事。 不管是金锋还是周长林，在广元都不是无名之辈，一旦两人斗起来，动静肯定不会小。 他所说的天使，不是西方那种长着翅膀的天使，而是天子使臣的简称，和前世影视剧中的钦差大臣是一个职位。 如果让天使看到这个情况，会让皇帝觉得他没有管好广元。 “我会好好考虑大人的建议，但是周长林必须要给小北一个交代。 ” 金锋这次倒是没有敷衍郡守，而是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郡守说的不错，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因为一件还没发生的事，就对周家动手的确有些不合适，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京城周家要是以此为借口，反制他一下，他就会非常被动。 “先生放心，周长林不给小北姑娘一个说法，我也不会愿意。 ” 郡守发现金锋的语气已经开始松动，马上保证。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又闲聊几句，金锋便起身告辞。 出了郡守府，金锋刚准备上马回客栈，就听到一声惊喜的喊声：“咦，金先生？” 金锋扭头一看，一个穿着绿色束腰长裙的姑娘，正笑意吟吟的站在不远处。 第261章 拒绝唐冬冬 “绿柳姑娘，好巧啊。 ” 金锋笑着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呢？” 现在天黑有一会儿了，正是教坊司生意最红火的时候。 作为教坊司的头牌姑娘，不在教司坊忙着应酬，却出现在郡守府门口，让金锋有些意外。 “郡守夫人说这次小北姑娘受了惊吓，想给小北姑娘做身被褥压压惊，小女子会些女红，夫人中午让人通知小女子过来帮忙，刚刚才做好。 ” 绿柳有些羡慕的解释道。 金锋这才恍然。 女红就是和针线活有关的技能统称，下到广大百姓，上到皇后嫔妃，几乎所有女性都要学习。 只不过是学习的侧重点有所不同而已。 有些人擅长纺织，有些人擅长缝纫，有些人擅长刺绣，有些人擅长绳结。 而绿柳就特别擅长刺绣，所以郡守夫人才会找她。 “姑娘因为小北的事情，忙活了一下午，我就不打扰姑娘了。 ” 金锋中午只是在官道旁喝了两碗麦粥，现在肚子正饿呢。 察言观色是青楼姑娘的基本功，绿柳虽然很想和金锋多聊聊，增进一下感情，但是发现金锋没有和她说话的兴趣，也不多纠缠，笑着和金锋分别。 只是和金锋错身而过的时候，小手“无意”的碰了一下金锋的手背。 金锋自然明白她的用意，但是最近事情千头万绪的，实在没心情再去招惹绿柳。 这姑娘的段位一看就不低。 回去的路上，金锋依旧在思考郡守的话。 现在的他还太弱小了，做起事来总是束手束脚，以目前的形势，的确不适合太出风头，与其耗费精力和周长林斗死斗活，还不如好好经营商业，先赚到足够的银子壮大自己。 手里有粮，心里才能不慌。 回到家里，金锋还在想这件事，饭都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唐小北。 她还记得金锋昨天早上的话呢，可是金锋昨晚追击周文垣去了，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金锋说道：“冬冬，小北，我想成立一个商会，你们觉得怎么样？” “商……商会？” 唐小北一时之间，有些没回过神。 “铁罐山积攒的香皂已经太多了，我想尽快把他们变成银子。 ” 金锋说道：“小北你不是培养了一批家奴吗，商会成立后，先在广元境内的几个县府作为试点，看看她们是否能够胜任掌柜的职位，从中间挑选一个最聪明的，为京城那边做好准备，一旦香皂在京城打开市场，她就可以去上任了。 ” “可是那批家奴我才教没多久呢。 ”唐小北说道：“现在就让她们下去，会不会太早了？” “实践是检验一个人能力的最好办法，也是最好的学习方法之一。 ” 金锋说道：“行不行把她们送下去试试就知道了，行的就继续重点培养，不行的就再做其他安排，也免得浪费你的精力。 ” “这样倒也可以。 ” 唐小北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不过先生，货不全不卖钱，如果成立商会的话，咱们只卖香皂一种东西，会不会显得太少了？” “当然不是只有香皂一种，满仓那边现在多了帮手，我可以让他打造一些铁器出来，一起售卖。 ” “是黑刀吗？”唐小北眼睛一亮。 虽然她对于铁器没有太多了解，但是对于黑刀却不陌生，曾经还找阿兰要来研究过。 黑刀比市面所有刀具都要锋利坚硬，如果对外售卖，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女人可以买香皂，男人可以买黑刀，唐小北已经可以预想商会的前景。 “会打造一批黑刀，但是数量不会太多，主要还是菜刀、剪刀之类的常用工具。 ”金锋说道。 “少一点才好，物以稀为贵，香皂能卖上价钱，不正是因为少吗？” 唐小北说道：“再搭上一些常用工具，正好。 ” “还有锋哥做的美酒，如果你愿意拿出来卖的话，一定也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的。 ” 一直没说话的唐冬冬，笑着说道：“锋哥你都不知道，那些老兵现在天天变着法的讨好小锦，求她从实验室把炼制酒精剩下来的酒水带出来呢。 ” “什么美酒？” 唐小北心中一动。 “锋哥前段时间做了一种美酒，喝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 唐冬冬说道：“而且这种美酒极为醉人，铁锤平时能喝五六斤，但是喝先生的美酒，最多一斤半，就会醉得不省人事。 ” “有这样的美酒，为什么不拿出来卖？”唐小北问道。 “锋哥说酿酒太浪费粮食，大康每年不知道饿死多少人，再把粮食拿来酿酒，有伤天和。 ”唐冬冬说道。 “既然先生这么说，那就算了吧。 ” 唐小北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却还是支持金锋的决定。 “锋哥，其实我觉得，就算咱们不酿酒，别人也会酿，该用来酿酒的粮食，一点也不会少，你没必要这么想的。 ” 唐冬冬主动提起这件事，就是想再劝劝金锋：“而且，咱们把美酒的价钱定高点，也和香皂一样，赚的是有钱人家的钱。 ”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 ” 一向愿意听取唐冬冬意见的金锋，此时却坚决的摇头：“酒以后会酿，但不是现在。 ” 宿主关于荒年的记忆，给金锋这个现代人带来的冲击太强烈了。 前世学习历史的时候，经常看到一些关于灾荒的记载，比如某某地方，哪一年因为天旱或者蝗灾之类的灾害，导致多少多少万百姓流离失所，人相食。 对于当时的金锋来说，这只是一条需要背诵的知识点而已。 但是有了宿主的记忆，他才明白，人相食是何等的人间惨剧。 在宿主七八岁的时候，就因为旱灾，那一年是荒年，他亲眼见过一个小伙伴被他的父亲背着离开村子，然后回来的时候又背回来一个不认识的孩子。 当天夜里，小伙伴家里就飘出了肉香味，把宿主馋的不得了，闹着让老铁匠去给他弄肉吃。 一向不舍得打他的老铁匠，那天却把他狠狠揍了一顿。 当时他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每次想起来，都会不由自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每次想到这件事，金锋心里都会觉得，老天给他一次重活的机会，或许就是让他来阻止这种人间惨剧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四章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审核小姐姐下班前写出来，大家不用等了，明早再看吧。 第262章 商会和镖局 每个人在生命的每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目标，金锋也不例外。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完美的人。 论经商天赋，他比不上唐小北。 论管理能力，比不上唐冬冬。 论城府，他也远不如那些混迹朝堂的老狐狸。 而且还贪财好色。 但是这些都不影响他同情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 生存在华夏大地上的这群人，勤劳、善良，却在历史上经历了太多惨剧。 他希望自己的出现，能让这群可爱的人，少受一些苦难。 如果没有那个能力就算了，但是脑海中领先这个世界的知识，让他有改变这个世界的可能，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唐冬冬见金锋坚持不肯酿酒，便放弃继续劝说，给金锋碗里夹了一块肉，主动岔开话题： “小北，我和锋哥平时都在西河湾，没办法照顾你，这次的事你得长个记性，以后出门多带几个人。” “嗯，我会记得的。”唐小北说道：“等我处理好商行的事，找到了能接手的人，我也回西河湾。” 金锋和唐冬冬都不在这里，她自己在广元也很孤独。 特别是每次吃饭的时候，她都会想起金锋家里的那张大桌子。 “你能回西河湾那当然最好了。”唐冬冬放下饭碗：“我吃饱了，小北你也快点吃，不要跟小时候一样，每次吃饭都和数米粒一样，落到最后边。” “姐姐，你吃完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我再跟锋哥商量一下商会的事。”唐小北有些心虚的说道。 “那行吧，锋哥今天在路上跑了一天，你们也不要太晚了。” 唐冬冬不疑有他，起身站了起来。 “冬冬，你见到凉哥，让他过来一趟。” 金锋把碗里最后一口米饭就着唐冬冬夹的肉吃下去。 “好。”唐冬冬转身离开。 唐小北也赶紧把剩下的饭吃下去，然后让客栈的伙计把碗筷清理走，又上了一壶茶。 不一会儿，张凉就进来了。 “先生，你找我有事？” “是有点事，凉哥你坐下说。” 金锋指了指唐冬冬刚才坐的凳子：“我准备成立一个镖局，想问问你的意见。” 自从得知朝廷把投石车交给党项人之后，金锋的危机感就越来越重，回去后就让张凉全力招募老兵。 第一批老兵，谁没有几个战友？ 这段时间很快就招募了两百多人，猫猫山都快住不下了。 这么多人，不说工钱，光是衣食住行就是一大笔开支。 所以金锋就想到了成立一个镖局，让老兵能够自己养活自己，说不定还能再赚一笔。 大康的镖局就和前世的安保公司差不多，属于民间武力组织，主要任务是以运送货物为主，有时候也会接一些其他安保任务，比如保护某个大人物之类的。 新招募的老兵如今也训练了一段时间，也该拉出来练练了。 “镖局？”张凉眼睛微微一亮，赶紧点头说道：“我没有意见。” 养着这么多老兵，他比金锋还着急，总觉得自己的战友在占金锋的便宜。 “我和小北最近会成立一个商会，向广元治下的几个县府和周边县府售卖香皂和铁器，这就是你们镖局第一个护送任务。” 金锋说道：“你最近也把队伍重新整合一下，新招募的老兵也按照以前的办法分成小队，然后除了我的亲卫队，其他第一批老兵和原有的护卫队打散，到新成立的队伍里担任队长。 尽快完成磨合，等到商会这边准备好，你们就要开始任务了。” “明白。”张凉赶紧点头。 “还有，招募老兵的工作暂时也不要停，等什么时候够五百人了，再停下来。” “好。” “那行，你明天就先回去办这个事吧。” “明天就回去？” 张凉愣了一下。 他已经听唐冬冬说了周家的事，以金锋的性格，他能猜到接下来要做什么，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结果金锋却让他回去？ 不过张凉在铁林军养成了一个好习惯，那就是绝对服从命令，就算心里不解，金锋让他回去，他还是会回去的。 张凉走后，金锋才想起来，周长林的事情还没跟唐小北说。 虽说周长林的婆娘还没动手，但是毕竟威胁到了唐小北的安全，金锋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必要跟她沟通一下。 自从赎身之后，唐小北都在尽心尽力帮助自己，哪怕因此被绑架，唐小北也没有说过任何怨言。 如果唐小北真的不愿意放过周长林的婆娘，金锋也需要考虑是不是支持她。 “小北，今天郡守找我，说了两件事。” 金锋把郡守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件事你是当事人，说说你怎么想的？” 唐小北本来坐在金锋对面，等金锋说完，起身关上房门，轻轻坐到金锋腿上。 伸手搂住金锋的脖子，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金锋。 “有事说事，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金锋伸手在唐小北腰上拍了一下。 “先生，自从你把我从春风楼赎出来，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听你的。” 唐小北说道：“不过先生能跟我商量，我还是很高兴的。” “小北，我赎你出来，不是为了占有你，以后你要记住，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不要再让别人来决定你的命运，知道吗？” 金锋诚恳说道：“你现在已经脱籍了，所以咱们现在的关系不是主仆，而是平等的朋友，是合作伙伴。” “我不要和先生做朋友，也不要做合作伙伴。” 唐小北趴到金锋怀里：“我要做先生的娘子，做不了大的，那就做小的，先生你把我赎出来了，就不能不要我。” “我跟你说正事呢。” “我也在跟先生说正事呀，”唐小北扬起脑袋，一脸认真的说道：“对于一个姑娘来说，还有比终身大事更重要的事吗？” “你考虑好了？”金锋问道。 “嗯！”唐小北轻轻点头，气吐如兰：“这辈子除了先生，我谁也不嫁！” “这次就是有人把门敲烂，也不开门！” 金锋一把抱起唐小北，进了里间。 “哎呀，先生，我的白巾还没拿呢。” “别管什么白巾了。” “不行！……唔……” 【作者有话说】 这章是昨天的 第263章 教你什么了？ 这次，没有人再来打扰。 里屋的喘息声渐渐停息，唐小北气喘吁吁的趴在金锋怀里，伸手摸了几下，拿出一块沾染着红斑的白色方巾。 “这东西有那么重要吗？” 金锋轻抚着唐小北的后背，笑着问道。 其实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个，但是唐小北可能出身青楼的原因，刚才硬是执拗的找到方巾才罢休。 “当然重要，小北要把干净的身子给先生。 ” 唐小北郑重其事的说道：“小北虽然从青楼出来，但是从来没有男人碰过我，教我的也都是婆子，这是青楼的规矩。 ” “是吗？”金锋笑着问道：“青楼都教你什么了？” “先生想知道吗？” 唐小北眨了眨眼，跃跃欲试。 “行了，行了，逗你玩呢。 ” 金锋在唐小北鼻子上刮了一下：“你今天才破身，别折腾了，下次再领教吧。 ” “我不！” 唐小北舔了舔嘴唇，把脑袋钻进被窝。 良久之后，心满意足的两人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 隔着几条街外的周家，本来已经准备睡觉的周长林，此时手里拿着一个信封，没有了任何睡意。 刚才郡守府来人，送了一封信，告诉门房务必立刻交给周长林。 门房一听来人说这封信是郡守亲自写的，也不怕打扰到周长林休息，马上把信送了过来。 周夫人最近都在周得悟院子里照顾儿子，刚才回来取东西，看到周长林屋子里灯还亮着，就进来看了一眼。 “咦，老爷您怎么还没睡呢？” “你说呢？” 周长林看着自家婆娘，拳头越握越紧，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老爷，是不是新买的姑娘不满意？” 周夫人坐到一旁：“小悟最近几天总是说疼，我实在走不开。 等小悟好点了，我再去牙行看看有没有好的，不行让人去青楼挑几个，她们知道怎么伺候人……” “你还提小悟！” 周长林一巴掌呼到婆娘脸上：“你要是真疼他，就别想着去绑架唐小北！” “老爷……” 周夫人捂着脸颊，错愕的看着周长林。 她从十五岁就嫁给了周长林，那时候周长林还没发家，最困难的时候，她变卖了所有首饰，还顶着几个嫂嫂的白眼，从娘家弄到一笔钱帮周长林渡过难关。 周长林发家之后，她也从不邀功，老实本分的管好院子，每一两年还会张罗着帮周长林寻一两个小妾。 虽然经过她张罗的小妾，都会进行幽闭，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但是她也为周长林生了三个儿子，谁也说不出来什么。 周长林也念着结发之情，对她比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男人对妻子好得多。 至少不会动辄打骂，生气的时候，也不过是训斥几句。 像今天这样打耳光的事情，更是第一次。 周夫人被打得有些懵。 但是让她更懵的是周长林说出来的话。 “老爷，你听谁瞎说什么了？我没有绑架唐小北……” 周夫人下意识的为自己辩解。 “我知道你还没有绑架，但你敢说你没有让刘二盯着唐小北？你敢说你没让张癞头准备人手？” “老爷，你怎么知道？” 周夫人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她自认为做得小心翼翼，除了她儿子周得悟，府里就没有人知道。 而周得悟一直躺在床上养病，是不会说出去的。 “我怎么知道？郡守大人跟我说的！” 周长林握着信纸吼道。 郡守在这封信上说了金锋的经历，也说了他老婆要绑架唐小北的事情。 “郡……郡守老爷？他怎么知道？” 周夫人脸色一下子变了。 “广元就是郡守大人的地盘，这个城里发生什么事他会不知道？” 周长林冷声说道：“李君秀，倒是你让我刮目相看啊，夫妻这么多年，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如此手段，真不知道你以前背着我做过多少这样的事！” “老爷，真的没有，这次是唐小北那个贱人太欺负人了，你看看把小悟打成什么样了……” 周夫人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那是他活该，明知道唐小北是金锋的人，他还去挑衅，唐小北后来都准备走了，他还跳起来去骂金锋，不是找死吗？” 周长林愤怒道：“你应该感谢唐小北，如果不是她动手了，小悟就不是断条腿就能过去这个坎的！” “老爷，你可是小悟的亲爹，怎么能向着外人说话呢？” 周夫人说道：“小悟腿都被打断了，金锋还不满意吗，他还能杀人不成？” “你以为他不敢吗？” 周长林抖着手里的信纸说道：“你以为金锋的爵位是怎么来的？那是在战场上拿党项人的命换来的！ 杀一个周得悟算什么？周文垣绑了唐小北，金锋追击百里，累死了十几匹战马都没放弃，最后愣是追到白蛉河，杀掉了周文垣的护卫，如果不是周文垣运气好找到一只小船，估计现在也和护卫家奴一起，尸体吊到了城门口！” “真……真的？” 周夫人被周长林的话吓住了：“他连文垣公子都敢动？” “金锋的人在城门口就射了周文垣一箭，你说他敢不敢动周文垣？” 周长林说道：“周文垣的家奴和护卫被府兵和金锋杀了，他现在又瘸着一条腿，能不能活着回京城都不一定呢。 ” 能成为郡城第一大布商，周长林自然不傻。 以前没想到就算了，自从知道是周文垣绑架了唐小北，周长林一下子就明白了周文垣的打算。 心里也把郡守搜查周家的帐，算到了周文垣头上。 当知道金锋去追周文垣的时候，周长林还暗自祈祷过，让金锋杀了他。 现在又开始祈祷让他死在路上了。 如果因为这件事，京城周家和金锋斗起来，那就更好了。 “这个金锋的杀性真是太重了，幸好他不知道刘二和张癞头的事。 ” 周夫人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 “金锋在赵家客栈包了几座院子，里面住的都是从金川来的人！” 周长林狠狠的瞪了周夫人一眼：“你觉得他要是不知道，带那么多人来郡城干什么？” “老爷，那怎么办？” 周夫人一听就慌了。 “还能怎么办？明天带上小悟，跟我一起去找金锋赔礼！” 第264章 什么相公？ 第二天一早，周长林就带着婆娘和周得悟，抬着一箱箱礼物，到了赵家客栈。 客栈院子的空地上，张凉正在让老兵集合，准备返回金川。 当看到周长林一行人过来，老兵们齐刷刷扭头看过去。 周夫人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昨天她已经听周长林说了老兵杀土匪的事，现在再看这些老兵，一个个就好像要吃人的怪兽一样。 “你们干什么？” 张凉上前问道。 “我们来给金先生赔礼的。 ” 周长林姿态放得很低。 “赔礼？” 张凉看了看周长林，又看了看后边抬着的箱子：“那你等一下，我去看看先生起床没有。 ” 以为只有金锋一个人，张凉也没多想就往院子里走，结果刚进门就被值守的老兵拦住了。 “大队长，小北姑娘在呢。 ” 老兵敢坑大刘，却不敢坑张凉。 “咳咳……我知道了。 ” 张凉咳嗽一声，转身回去了：“我家先生这两天累着了，还没起床，不如你们先回去吧。 ” “没事，我等着。 ” 周长林就这么带人站到门口。 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金锋和唐小北才起床。 看到周长林在门口，金锋稍微愣了一下，很快就释然了。 从郡守府出来，他就猜到周长林肯定会来赔礼，只不过没想到对方动作这么快。 “对不住了金先生，贱内和犬子无知……” 周长林见到金锋，马上弓着腰迎了上去，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金锋打断了。 “你们对不住的不是我，是她！” 金锋指了指唐小北：“小北，你是当事人，这件事你来处理吧，我先去一趟郡守府。 ” 说完，也不等周长林答话，骑上马就走了。 封建时代，商人的地位是非常低的，士农工商，商人是最后那个。 而金锋是一名勋贵，双方的社会地位差距是很大的。 哪怕金锋也在做生意，却没有人把金锋当成商人来看。 就像京城那些家族，他们也需要做生意来维持庞大的开销，但是谁敢说国公是商人？ 金锋越是无视，周长林反而越觉得他深不可测。 态度也越发恭敬。 其实金锋倒没想那么多，他只是纯粹不喜欢这种需要说很多话的场合而已。 有时间和周长林在这边虚伪的磨牙，还不如去找郡守商量一下商会和镖局的事情呢。 商会还好说，随便花几两银子就能办好，但是镖局就不一样了。 不管什么时候，官府对于民间武力组织都是非常警惕的，不是说谁想开镖局就能开的，必须要郡守这个级别的官员签字，还要去府兵那边备案才可以。 如果今后镖局违法乱纪了，签字的郡守也要担责任。 所以，郡守轻易不会给人签字开镖局。 就算是金锋，郡守也足足考虑了半上午才答应签字。 至于府兵那边就简单多了，现在府兵们对金锋的印象简直不要太好，肖都尉二话不说，就给金锋盖了章，还一定要请金锋参观营地，让金锋指导一下。 其实金锋也可以不开镖局，还和以前一样，对外宣称老兵是自家护卫。 但是男爵的护卫数量，礼部是有明确规定的，以前老兵只有几十个的时候，这样说倒也没有太大问题。 不过现在他招募的老兵已经超过了两百人，再加上女兵队伍也在不断壮大，加起来都超过了三百人，再说是护卫就有些自欺欺人了。 虽然大康在这方面的监管并不是很严格，别说他这样的勋贵，就连很多地方豪绅，都在家里豢养了不少打手，一般只要别得罪大人物，也不会有人查。 不过金锋前世已经习惯了法治社会，费点功夫就能给老兵们弄个合理合法的身份，也避免了日后被人抓住把柄，金锋还是愿意跑这个腿的。 谢绝肖都尉吃饭的邀请，从府兵营出来，已经快中午了。 金锋握着镖局文书，踌躇满志。 有了这个文书，只要养得起，他就可以尽情招募老兵了。 真理只在剑锋之上，尊严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有了足够的武力保证，他才有说话的资格。 如果有一天乱世来了，这也是他保命的最大底牌。 回到客栈，周长林已经离开了。 唐小北和唐冬冬正在里屋盘点礼物，看到金锋回来，两人都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看过来。 眼神中都有一些感动。 “锋哥，谢谢你。 ” 唐冬冬郑重其事的对着金锋鞠了一躬。 她以为自己要努力很多年，才会有和周长林斗一斗的能力。 没想到这么快，昔日觉得无比强大的敌人，就这么诚惶诚恐的站到了自己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 这让唐冬冬积攒在心里数年的仇恨，终于消散了一些。 她知道，并不是周长林没落了，而是她们一起跟着金锋，变得更加强大了。 “咱们之间说谢就见外了，再说这是当初我答应你的。 ” 金锋说道：“只是可惜，这次只能让周长林低头道歉而已。 ” “周长林的婆娘并没有真的绑架小北，锋哥能让他来道歉，我已经很感激了。 ” 唐冬冬说道。 她和唐小北也都知道，周家在广元经营多年，光凭这件事想要扳倒周家很难。 “姐姐，要不然我再去把周长林的二儿子揍一顿，说不定他婆娘就会动手了。 ”唐小北笑着说道。 “胡闹，你忘了我昨晚说的话了吗？” 唐冬冬狠狠瞪了唐小北一眼：“满仓又带人给我做了数百辆纺车，新厂房马上就能开工了，纺织厂很快就会壮大起来，我会用锋哥说的堂堂正正的方法击败周家！ 我相信，这也是咱们亲人最希望看到的。 ” “冬冬说的有道理，回头我再给你们设计一种织布机出来，到时候纺织厂不仅能纺线，还能直接做成布，咱们用堂堂正正的手段击败周家。 ” 金锋伸手在唐小北鼻子上刮了一下：“以后不许再胡思乱想。 ” “知道啦，刚才我只是跟姐姐说着玩儿的。 ” 唐小北吐了吐舌头：“好不容易从火坑里爬出来，还找了一个这么好的相公，我才不会拿自己的命去跟周家赌呢。 ” “你明白就好……” 唐冬冬说到这里，眼睛突然瞪得滚圆：“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什么相公？” 第265章 任重道远 “姐姐……” 唐小北犹豫了一下，红着脸搂住金锋的胳膊。 金锋有些心虚的看向别处。 唐冬冬一看就明白了。 心里涌起阵阵难言的情绪。 有些失落，也有些酸涩，还有一些遗憾。 她遇到金锋的时间更早，而且关晓柔也在一直撮合他们。 偶尔夜里失眠的时候，她也会幻想嫁给金锋后的日子。 当然，她也考虑过唐小北和金锋的问题。 按照习俗，唐小北只能嫁给帮她赎身的金锋，如果嫁给别人，一辈子会被人骂忘恩负义。 姐姐的日子过得好了，把妹妹也接过去，这种情况在大康很常见。 西河湾纳妾的几户人家，有一小半是这种情况，村长的几个妾室中，其中两人是姐妹，还有一个是姐妹俩的表妹。 金锋第一次听说这个情况的时候，差点惊掉下巴，但是随后他发现，大家非但没有看不起这三姐妹，反而对最早嫁给村长的小妾赞不绝口。 觉得她识大体，自己日子过得好了，知道拉妹妹一把。 三姐妹相处的也比一般人家的妻妾更加融洽，把村长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所以关晓柔和西河湾的村民，早就把唐冬冬和唐小北姐妹俩当成了金锋的妾室。 只是唐冬冬在事业上干脆利落，但是在感情上却有些优柔寡断。 唐小北在青楼待了几年，对于男女之事最为了解，被金锋赎出青楼没多久，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而且还看出来金锋也和唐冬冬一样，在感情上都属于被动型。 两个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外力帮助，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走到一起。 所以在西河湾的那几天，唐小北一直劝说唐冬冬主动点，还帮着她出了好几次主意。 给金锋纳妾就是关晓柔的执念，发现唐小北在撮合金锋和唐冬冬，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主动跑来配合唐小北。 但是唐冬冬每次都当鸵鸟，以厂子里忙为借口逃避。 没办法，关晓柔只好交代唐小北，如果有机会，先搞定金锋，破了金锋不愿意纳妾的念头，再慢慢撮合俩人。 这样也算解决了一半的麻烦。 唐小北本来也喜欢金锋，加上关晓柔的鼓励，所以才会这么主动。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别看金锋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在感情上和她姐姐一样怂，被唐小北一鼓作气，直接拿下。 她和关晓柔的计划已经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就是撮合唐冬冬和金锋了。 但是这一步比唐小北预想中难得多，唐冬冬和金锋两人都先后借口有事离开，根本不搭茬。 “完了！” 唐小北失望的泄了口气。 看来想让两人走到一起，任重而道远啊。 果然，第二天一早，唐冬冬就说厂子里忙，带着两个女兵回西河湾了。 …… 以后郡城会是金锋的重要驻点之一，总是住客栈也不是那么回事，而且镖局和商会的文书都已经拿到了，也该找地方把招牌挂出来了。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金锋把广元城转了好几遍，最终在西大街选了两座临街的院子。 小一些的作为商会店铺，大的作为镖局驻点。 反正香皂是独家生意，不需要敲锣打鼓来吸引人气，所以开业当天，没有隆重的开业仪式，金锋只是让人把两座院子稍微收拾一下，镇远镖局和金川商会的招牌，就挂了起来。 除了住在附近的，基本上没有多少百姓知道广元又开了两家新店。 张凉在开业前一天，把打散重组的老兵带过来一大半，同时带来一箱箱的香皂。 第二天，经过金锋突击培训的女掌柜，带着一个个木箱，在老兵的保护下，奔赴广元周边各个县府，开始了她们的第一次考核。 最后一个把香皂卖完回来的，会被淘汰，被调回西河湾纺线或者做香皂。 开辟一个市场不是那么容易的，几天内看不到结果。 确认商会和镖局基本运转正常，金锋就带着唐小北和受伤的猴子，重新回到西河湾。 毕竟新窑厂和几个纺织车间都马上要建好了，他要回去盯着点。 而且以后西河湾和郡城之间的来往会非常频繁，黑风岭那边的索道，也得尽快搭起来，哪怕只是先搭一个木轮的，也能省下不少事。 知道金锋今天回来，关晓柔老早就在村口的高地上等着。 看到车队绕过山脚，就匆匆跑下高地。 金锋还以为关晓柔是来迎接自己的，正感动呢，结果关晓柔只是匆匆和她打了个招呼，就跑到了后边的马车上去找唐小北。 接连往唐小北手里塞了一把镯子、簪子之类的东西，一口一个妹妹，叫的那叫一个亲热。 好像唐小北真是她亲妹妹一样。 金锋故意放慢马速，和马车并排的时候，正好听到关晓柔在问唐小北有没有身孕…… 这场面让金锋不由想起前世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他老妈对女朋友的样子。 黑着脸进了村，金锋气得连家都没回，直接去了冶炼车间。 本以为关晓柔会喊他一下，结果人家根本就没发现，正拉着唐小北神秘兮兮的不知道说什么呢。 “呀，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锦正在实验室忙活，看到金锋进来，赶紧跑过来，满脸的激动：“师父你渴不渴，我给你倒点水吧？” “哎，还是徒弟贴心啊，小锦，你以后就是我的小棉袄了。 ” 金锋感慨一声，伸手揉了揉周锦的脑袋。 等到天快黑了，关晓柔终于意识到冷落了金锋，小心翼翼的跑到实验室来喊金锋回去吃饭。 当天晚上自然免不了被金锋狠狠教训了一顿。 连带着唐小北也没跑掉。 接下来的几天，金锋除了去看新窑和纺织车间，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泡在了实验室和冶炼车间，忙活着设计索道和制造效率更高的织布机。 缺少基础的情况下，很多工具都需要他自己亲手来做，还好现在满仓已经把那些女徒弟带了出来，一些不是那么精密的零件，金锋画好图纸和尺寸，满仓带人也能做出来，极大的降低了金锋的劳动量。 作为理工男，相对来说，金锋更喜欢这样的日子，每天画画图，回家了有现成的热饭热菜热被窝，不比在城里和人勾心斗角强吗？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小娥这丫头，最近有些不让人省心。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章 第266章 西河湾学堂 第一次见面时和流浪猫一样可怜的关小娥，自从来到金锋家，不愁吃喝，也不用她干活，个子长了一大截。 天天碗往桌子上一放，带着一群孩子不是上山掏鸟窝，就是下河抓鱼。 俨然成了村里的孩子王。 如果光是贪玩就算了，这天金锋刚带着婉娘和关晓柔进实验室，准备讨论一下配制香精的问题，唐小北找来了。 小娥带着一群孩子抓了几条鱼，看到村口有户人家都出去干活了，就溜到人家里烤鱼，把灶房烧了。 幸好孩子们逃得快，没有人受伤，但是这家人的灶房却被烧毁了。 金锋没办法，只好赔了些钱，把脸都被熏黑的小娥领了回来。 当天上午，金锋就让大刘派了个老兵去郡城，从牙行买两个识字的姑娘回来。 同时让关晓柔把还没扒掉的老屋子收拾了出来。 而他也找村长，在老屋之前用来纺线的草棚子里，做了一块黑板。 几天后，金锋在纺织厂大会上宣布，西河湾学堂正式成立。 不仅小娥和她手下那群熊孩子，只要是在西河湾上工超过三个月的人，都可以给自己家孩子报名，送到西河湾学堂读书。 这个消息一出来，周围几个村子都翻天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读书识字是有钱人才有的专利。 每年光是给先生的束脩都需要一大笔钱。 当年老铁匠的手艺在十里八乡是数得着的，挣的钱也比一般农家多几倍，但是为了供金锋读书，老铁匠几乎把所有钱都花到了他身上。 而现在金锋成立的西河湾学堂，不仅不要钱，还管一顿中午饭。 第二天早上，不管是纺织厂的女工，还是在工地上干活的男工，只要符合条件的，基本上都把家里的孩子带来了。 大大小小的孩子加起来，足足一百多，把草棚子挤得满满的。 而那些暂时还没达到条件的工人，则一个个羡慕的眼睛都要红了。 甚至还有两口子为此打了一架。 原因就是这家人的婆娘是纺织厂第一批女工，原本是有机会让孩子去学堂读书的，但是她因为浪费食堂粮食，上个月被唐冬冬开除了，失去了机会。 当天，老兵在工人们的期盼中，从郡城带了两个姑娘回来。 这俩姑娘是亲姐妹，父亲是个小官，因为一些事得罪了长官，不仅自己被充军，姐妹俩也沦落到了牙行。 女家奴的命运有时候比青楼里的姑娘还要悲惨，刚被老兵带回来的时候，姐妹俩心里都快绝望了。 到了之后她们才知道，金锋买她们回来是教小孩子念书的。 而且不管是金锋，还是这个村子里的其他人，都没有因为她们是奴籍就轻视她们，那些村民还一个劲的跟她们说好话，求她们对自己的孩子严一点，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这个转变让姐妹俩好像从地狱到了天堂，对于这份工作也非常珍惜。 从这天开始，姐妹俩就住进了金锋的老房子，成了西河湾学堂第一任老师，教村里的孩子们读书识字。 金锋有空的时候，也会过来教孩子们一些基础的数学知识。 周边村子里想来西河湾纺织厂上班的人原本就多，现在又多了学堂这个福利，天天来求工作的人更多了。 以前偏僻的西河湾，现在却成了十里八乡的中心。 一些头脑灵活的小商贩，都开始挑着担子来西河湾售卖针头线脑之类的小东西了。 学堂办的红红火火，其他地方也没闲着。 新旧两座砖窑日夜不停的烧砖，依旧有些供不上几个工地使用。 好在新纺织车间接连竣工，对砖头的需求量也在逐步降低。 在唐冬冬安排下，满仓带着女徒弟们加班加点，一架架崭新的纺车，摆满新车间。 车间建好了，纺车也就位了，接下来，唐冬冬就开始了招人。 那些天天来等活儿的女工，很快就如愿以偿的进了纺织车间。 哪怕在后世自动化时代，纺织行业也是人员密集型产业，更别提西河湾纺织厂还停留在脚踏纺车时代了。 每个车间日夜两班倒，都需要用到大量女工。 随着一座座新车间投入使用，周边几个村的妇人，基本都成了纺织厂的女工。 当最后两座车间建好之后，唐冬冬突然发现，竟然招不到人了。 周边几个村子的妇人，上到五六十岁的阿婆，下到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只要能纺线的，基本上都来了。 再远的话，上班和下班的路程就太远了，山路难行，光是花在赶路上的时间，就需要好几个小时。 如果只是单纯的缺人的话，他还可以从铁罐山那边调一批姑娘过来，反正生产香皂暂时也用不了那么多人。 或者干脆再去牙行买一批姑娘也行，西河湾以后用人的缺口肯定会越来越大，反正女奴很便宜，买回来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把人弄来了，没地方住。 “这是我没有考虑周到，现在再建宿舍已经来不及了，不行的话这两个车间就先空着吧，或者你问问谁愿意上长白班，可以安排过来。 ” 对此，金锋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现在只能先这样了。 ” 唐冬冬也无奈的点点头。 但是让两人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三婶子竟然带了五个妇人过来报名。 老的看起来有四五十岁了，小的才比小娥高不了多少。 “锋哥儿，唐厂长，这是我表姐和她家的四个孩子，住在金川南边的野猪沟那边，表姐夫今年上山砍柴摔死了，她们家实在过不下去了，我看咱们厂里缺人，就让她们来了。 ” 三婶子指着几个妇人说道：“锋哥儿，唐厂长你们放心，都是吃过苦的人，干活肯定不会偷懒的。 ” “对对，我们绝不会偷懒。 ” 三婶子的表妹带着几个孩子连忙保证。 然后用祈求的眼神看着金锋，生怕金锋不收她们。 “你们来干活可以，只是你们住在哪里？”金锋问道。 “我让当家的在我家院子里搭了个草棚子，先住着吧。 ”三婶子无奈说道。 “那行吧，我这边也马上会再盖一批宿舍，盖好了就可以让她们搬进来。 ”金锋说道。 “表姐，快谢谢锋哥儿。 ” 三婶子带着千恩万谢的母女几人离开了。 而这只是个开始，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人来西河湾投奔亲戚。 还有一些在西河湾没有亲戚的，为了挣一条活路，干脆在村口打谷场等地方随便搭个草棚就住下了。 反正纺织厂管吃，只要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行了。 短短半个月不到，西河湾各处空地上，到处都搭满了草棚子。 刚开始，县府的那些大老爷们还没人在意这个情况，但是随着往西河湾迁徙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终于坐不住了。 毕竟人口是一切的基础，人都跑了，他们压榨谁去？ 扶持的土匪找谁收岁粮？ 第268章 一道风景线 最近这段时间，随着商会的队伍进入各地，香皂逐渐出现在广元各县府。 只不过唐小北培养的女掌柜们没有金锋人脉的支持，也没有唐小北的能力，推广工作进展的远不如唐小北在广元那么顺利。 但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在女掌柜的努力下，香皂在各县有钱人家的影响力渐渐大了起来。 人都有从众心理，某个东西一旦有了名气，卖起来就容易多了。 赵县尉前几天闻到小妾身上多了一股好闻的茉莉香味儿，就问了一下。 然后才知道香皂这东西，竟然卖五两银子一块，他的小妾攒了很久的月钱才买了一块。 赵县尉本来觉得这么贵的东西没多少人买，但是他小看了女性对香味儿的钟爱程度，也小看了有钱人家夫人间的攀比心理。 第二天去街上办事，正好遇到女掌柜卖香皂，当看到十几个丫鬟排着队购买的时候，赵县尉都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花那么多钱买一个洗脸洗澡的东西？ 可惜这就是真的，他只在街边站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看到香皂足足卖掉了六十多盒。 那可是三百多两银子啊！ 赵县尉当时就心动了。 一会儿就卖了三百两，一天能卖多少钱？ 一个月呢？ 回去后他就让人打听香皂的来历。 可惜唐小北为了考验那些女掌柜，不允许她们在金川打出金锋的名号，赵县尉只打听到香皂出自一个叫金川的商会，由一家叫镇远的镖局负责安保。 根本打听不出来金川商会背后的老板是谁。 正准备再想想办法呢，却听到彭老爷说香皂是金锋的。 赵县尉马上来了兴趣：“香皂是金锋弄出来的？你听谁说的？” “大人，我前几天去郡城办事，和朋友去了一趟教坊司，发现教坊司的姑娘现在都在用香皂……” 彭老爷摇头晃脑说道。 可是才说了一半，就被赵县尉不耐烦的打断了：“我不想听这个，快说你怎么知道香皂是金锋的？” “大人，这件事在广元都传遍了……” 彭老爷赶紧把金锋和唐小北的事，以及后来唐小北卖香皂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金锋去郡城是为了这件事。 ” 周师爷死后，赵县尉不止一次的打过铁罐山地盘的主意，还让人在黑风岭伏击过金锋。 伏击失败后，担心了好几天，还让活下来的土匪都藏了起来。 结果金锋却没有派人去查，赵县尉为此还庆幸了好长一段时间。 但是赵县尉也害怕被金锋抓住了马脚，就没派人跟着去郡城打探金锋的消息，导致一直到香皂买进他家里，他都不知道香皂的来历。 赵县尉本来还有些眼红香皂，但是知道是金锋弄出来的，心里马上凉了半截，觉得熊掌和金月阁的姑娘都不香了。 “这个金锋也是的，光是在广元卖香皂，一个月都能给他挣千两以上的银子，他还开什么纺织厂，真不知道他图什么？” 朱老爷也烦躁说道。 “谁能嫌自己的钱多呢，我听说现在西河湾每天都要往郡城送几十车麻线，每一车除掉所有开支，最少也能赚一两银子，这一天也是几十两呢。 ” 彭老爷说道：“就这，还是因为金锋给女工开的工资高，要不然能赚得更多！” “纺织厂的工钱的确高，听说有的女工一个月能拿一百多文呢。 ” “那是西河湾和关家村的女工，她们是双倍工资，其他村的一个月也就几十文。 ” “几十文还少吗？县衙里的捕快们，累死累活抓贼，一个月才多少钱？” 朱老爷说道：“就是因为工钱高，还管饭，那些贱民才会往西河湾跑。 ” 说着说着，话题又回到了老问题上。 彭老爷的脸又苦了下来：“大人，这样下去可不行，您得想想办法啊。 ” “放心吧，我已经派人查过了，金锋那边盖的纺织厂已经快招满了，现在烧砖是准备给纺织厂盖寝舍，等过了这几天，可能就不会再有人去西河湾了。 ” 赵县尉看在熊掌和姑娘的份上，懒洋洋说道。 “怪不得大人一点也不急，原来是早就打听清楚了。 ” “哼，算金锋识趣，要是再不收手，老子就让他好看。 ” “行了老彭，你就别吹了，刚才你怎么不说这话？” 朱老爷、彭老爷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现在去西河湾的人还不算多，完全在他们承受的范围内。 只要不继续有人迁徙，他们就当这些贱民饿死了。 心里没了糟心事，两人彻底放开了，房间里很快变得混乱起来。 他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是接下来几天，他们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自从金锋在村里开办纺织厂和窑厂之后，西河湾的村民就成了周围所有村子羡慕的对象。 其他村子都还在为明天吃什么发愁的时候，西河湾的村民已经可以隔三差五的吃顿肉了。 每次去镇上赶集，只要看到有村妇打扮的人割肉，卖肉的就知道保准是西河湾的。 妇人们割了肉，也会洋洋得意的提在手里，遇到其他村子的熟人，一边嘴上抱怨着工作太累，一边恨不得把肉递到人家脸上。 每次都把其他村子的人羡慕的不行。 随着纺织厂的扩大，关家湾也加入了这个队伍，镇上卖肉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以前猎人在山里打到野猪之类的大猎物，只能送到县府卖，在镇上根本不可能卖完。 但是现在，不到一上午就能卖光。 如果实在卖不完也没关系，可以送到西河湾，那边有多少收多少。 每次一看到有猎人进村，纺织厂的女工们就知道今天有肉吃了。 蜀地的姑娘自古出美女，以前姑娘们要下地干活，又吃不饱饭，一个个都又黑又瘦。 但是只要进了纺织厂，就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又在屋里工作，不用出去晒太阳，当初那些又黑又瘦的姑娘们，现在一个个都养得白白净净。 虽然还有不少女工衣服上有补丁，却也都穿得干干净净，身上还透着一股肥皂的味道。 头上长虫的那种邋遢姑娘，纺织厂再也看不到一个。 以前特别难嫁的“赔钱货”，只要进了纺织厂，都成了“抢手货”。 渐渐的，纺织厂女工就成了西河湾的一道风景线，外村的猎人每次过来卖猎物，都会故意赶在厂子上下班的时候。 就连金锋有时候忙累了，也会去纺织厂转转，因为此事，还被唐小北嘲笑过有贼心没贼胆。 这样的挑衅金锋自然不能忍，每次都用实际行动来堵得唐小北有口难言。 都不用主动宣传，纺织厂的名气早就传出去了，这也是纺织厂短时间内能招收到大量女工，甚至有人愿意背井离乡，拖家带口来西河湾的原因。 因为通讯落后的原因，纺织厂已经招满了人，依旧不断有人赶来，而且还一天比一天多。 第270章 给我灭了他！ 最近几天，金锋都不敢出门了。 不管是本村人还是外村人，只要肯出力，金锋都愿意给他们找点活干。 至于不能干活的孩子，每天也都管一顿饭。 这也是很多孩子从小到大，第一次敞开肚子吃饭。 开饭的第一天，不少孩子都撑得肚皮滚圆，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这让很多外村人一见到金锋，就拉着孩子给他磕头，拽都拽不起来，非要让孩子磕够三个才行。 虽然来到大康的日子不短了，但是金锋依旧不习惯这种跪拜之礼，只能躲在实验室，尽量少出门。 …… 县府，赵县尉和两个乡绅又聚到了一起。 “金锋真是太过分了，纺织厂的人都招够了，还在不停要人，这是摆明了要把咱们地盘的人都抢走啊。 ” 朱老爷一进屋就气得直拍桌子：“最近我那边去西河湾的人越来越多了！” “谁不是呢，那些第一批去的贱民，自己去就算了，发现金锋没有停止招工，竟然还跑回来喊其他贱民一起去。 ” 彭老爷跟着说道：“我地盘上已经有两个村子，人都快走完了。 ” 赵县尉的脸色也阴沉的可怕。 他的地盘距离铁罐山土匪的地盘最近，投奔西河湾的人也最多。 “我派人去看过，西河湾现在到处都是人，没地方住就干脆在村外搭草棚子。 ” 朱老爷说道：“你们说金锋图什么呀？这么多人他又用不完，还得拿粮食养着。 ” “你知道什么，金锋这是在收买人心！” 赵县尉说道：“养点人能费几个钱的粮食？但是却可以让这些人感恩戴德一辈子，现在或许用不上这么多人，但是以后总能用得上的，到时候他们就会是金锋最忠实的爪牙！” “大人说的不错，我派去的人回来说，金锋也没让这些人闲着，个个都给他们找了活干，这群贱坯子天天累得跟狗一样，偏偏还对金锋感恩戴德。 ” “这就是金锋的手段啊！”赵县尉感慨道。 “赵大人，老彭，咱们不能干等着了。 ” 朱老爷小心翼翼问道：“实在不行，咱们一起去西河湾找金锋谈谈吧？” “金锋就是个疯子，上次周师爷去西河湾之后，再也没回来。 ” 赵县尉毫不犹豫拒绝了朱老爷的提议：“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 ” “我也不去！”彭老爷也赶紧摇头。 “那你们两位倒是说个办法出来啊！” “其实，我还真想到一个办法。 ” 彭老爷看了一眼外面，确认没人在门口偷听，凑到两人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老彭你果然一肚子坏水，这个办法妙啊！” 朱老爷笑着竖起大拇指：“那些贱民是自愿去西河湾的，府兵不能出手拦截，但是土匪可以啊，他们干的就是拦路的勾当！”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 赵县尉也微微点头：“让你的人手脚都放干净点，不要让金锋抓住马脚，否则咱们就麻烦了。 ” “放心吧大人，我找人多转几手，到时候动手的土匪都不会知道让他们出手的是谁，金锋怎么查？” 彭老爷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我和老彭这边也会安排的。 ” 赵县尉想了一下，也同意了这个计划。 …… 如今的西河湾，到处都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实验室是少有的安静之地了。 躲在实验室画画图，关晓柔和婉娘来了，就和她们一起研究研究香料，金锋倒也乐在其中。 但是今天不出门不行了。 唐小北得到消息，已经有两个女掌柜卖完香皂返回郡城了，她必须要回去主持商会。 最近西河湾事情太多，金锋没办法陪她去广元，只能交代阿兰多带一些人保护。 金锋送走唐小北，刚回到实验室，张凉和郑方又找来了。 “先生，金川北边有个杨河村，今天村里有三户人家搭伴来投奔咱们西河湾，可是在路上遇到了土匪。 ” 郑方叹了口气，说道：“三家十二口人，被土匪杀得干干净净！” “然后呢？”金锋问道。 大康的土匪太多了，拦路截杀的事，每天都在上演。 如果只是简单的土匪抢劫杀人，郑方不会单独跑回来跟自己汇报。 “我以为土匪是为了谋财害命，没有太在意，可是听到过往的行商说，这已经是他们几天来遇到的第二次截杀了。 ” 郑方说道：“一般拦路剪径的土匪，只求财，很少害命，我觉得事情不对劲，让人去打听了一下。 果然最近这样的土匪劫杀发生了好几次，几次被杀害的百姓，都有一个特点……” “他们都是来投奔咱们西河湾的，对吗？” 金锋打断郑方，问道。 声音不大，但是其中蕴含的冷意，张凉和郑方都感受到了。 “是的，”郑方点头说道：“我觉得可能有人在针对咱们，所以就回来报告先生。 ” “这还是可能吗？这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摆明了就是在针对咱们！” 金锋转头看向张凉：“最近几天来投奔的人是不是少了？” “是的，已经两天没人来了。 ” 张凉点头说道：“我还以为是没人愿意来了呢，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土匪在搞鬼。 ” 金锋现在很少生气了，但是听完这件事，还是被气得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其实西河湾聚集的外村人已经很多了，金锋也觉得够了。 但是他不能接受土匪用这种办法阻止百姓来投奔西河湾！ “老郑，有没有查出来是哪个山头的土匪干的！”金锋冷声问道。 “动手的土匪很小心，也很残忍，从来不留活口，没办法判断是谁。 ”郑方摇头说道。 “这就麻烦了，咱们就算想围剿，也不知道找谁。 ”张凉说道。 “有什么麻烦的？” 金锋说道：“来西河湾的路就那么几条，每条路上安排一支二十人的小队趟过去，如果遇到土匪，全都干掉！打不过就回来叫人，我不信一群土匪还能翻天了！” “先生，这不好吧，”郑方犹豫了一下，说道：“铁罐山的地盘只有金川西，咱们这么做，等于去其他大土匪的地盘闹事，这不合规矩啊……” “老子去剿匪，讲什么规矩？” 金锋瞪着郑方，怒声说道：“老子不但要剿匪，还要拿土匪的脑袋去领赏钱！哪个敢拦着你们，直接给我灭了他！” 第271章 剿匪记 “先生说得对，剿匪什么时候要讲跟土匪讲规矩了？” 庆慕岚笑着走进来：“先生，这事儿算我一个，前几天刚招了几十个新兵，正好拿这些只知道欺压良善的土匪来磨磨刀！” “也好，你和凉哥商量一下，每支队伍里都可以加一些女兵进去。 ” 金锋点头答应下来：“对了，女军医也该出去见见血了，通知小锦一下，每支队伍再配一名军医。 ” 大康闲散女性太多了，女兵的兵源比男兵更广，以后也是一股作战主力，金锋也愿意培养她们。 “行嘞，先生您就等着吧，我保证把这些土匪打得落花流水！” 庆慕岚搓着手，眼睛比平时都更亮。 金锋一看她这个样子，赶紧泼了一盆凉水：“回去跟女兵交代一下，这次行动还是要以男兵为主，女兵负责弩弓压阵和补刀就行了，别上去和土匪硬拼。 ” 冷兵器时代，女兵在体力上，终究还是不如男兵，最好的战斗方式就是拉开距离，用弩弓射杀敌人。 所以弩弓是女兵每天必练科目，现在第一批和第二批女兵的总体射击成绩，已经超出了男兵一大截。 而男兵的主要训练科目则偏向于正面协同作战。 “知道了。 ” 庆慕岚虽然对于金锋的安排有些不满，但还是答应下来。 “凉哥你这边也要提醒一下男兵，遇到小股土匪就打，遇到大股就逃，骑马赶紧回来叫人，别明知打不过还要愣着头冲上去送死。 ” 金锋又转头提醒张凉：“如果因为杀几个土匪就损失惨重，不值得。 ” “明白！” 张凉刚才还有点担心金锋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听金锋这么一说，终于放心了。 当天中午，一支支剿匪队伍从西河湾出发，顺着山路，赶往不同方向。 每支剿匪队伍都有二十名男兵，十名女兵，一名女军医和一名骑兵组成。 这名骑兵不但要负责探路，还要负责来往沟通，一旦发现大股土匪，就由他负责回来报信。 不管男兵、女兵还是随队女军医，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战术包裹，里面有折叠小帐篷、睡袋和干粮，可以让他们在外面毫无压力的生存好几天。 …… 金川县北，大壮带着一支剿匪队进入灯台山。 大壮是第一批被招募的老兵之一，现在老兵壮大后，他们这一批人都成了骨干，基本上都混上了小队长。 大壮也是这支剿匪队的队长。 这一次他们的任务是巡查金川县北二郎镇西部所有山路。 由于没有土匪的确切情报，他们只能顺着山路先去了一趟发生过血案的杨河村附近。 县府的仵作还没来，地上的尸体还在，可惜土匪早就远遁，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昨天就在杨河村附近找了块平地睡了一觉，天一亮继续出发，走了一上午才到灯台山。 大壮问过负责探路的骑兵，确认周围没有发现土匪，便指着前面一条小河说道： “前面有条小河，大家去那边歇歇脚，吃了晌午饭再赶路。 ” 虽然说老兵、女兵乃至女军医都经常训练，此时并没有觉得累，但是他们连土匪在哪儿都不知道，没必要急行军赶路，该休息就休息。 队伍昨天已经磨合了一天，根本不用大壮再下令，自觉地按照流程解散。 几个老兵在负责警戒，骑兵从马上下来，给战马喂食喂水。 女兵们有的去捡柴火，有的去搭木架。 等军医端着小铁锅从河里打水回来，火已经升起来了。 除非实在来不及，否则在野外不能直接喝河里、小溪里的生水，这是金锋做出的硬性规定，所有人都必须执行。 把小锅吊在火上，女军医这才坐下来打开后背的小包裹。 在军医周围，其他男兵和女兵们也都一样，说笑着打开各自的包裹，取出铁饭盒和烙饼。 烙饼是用羊油煎的，和面的时候已经放了足够的盐巴，掰碎扔进饭盒里，用开水一泡，就是一碗喷香的羊肉汤泡饼。 如果遇到急行军来不及吃饭，也可以干吃。 走了一上午，所有人都饿了，老兵们端着饭盒眼巴巴的看着小锅，希望水快点烧开。 有些心急的，已经开始干啃了。 好不容易等到水烧开了，老兵们呼啦一下围了上去。 “你们都别挤，没听先生说过吗，男人要有风度，不知道让让女兵吗？” 女军医气鼓鼓说道。 “小微，先生还说过，在战场上男女平等，敌人可不会管你男的女的。 ” 男兵笑着还口，但还是让到一旁。 其实他们是故意的，毕竟赶路的时候队长不让随便说话，现在好不容易休息了，自然要逗逗女兵解闷。 嘻嘻哈哈分完开水，羊肉饼也泡好了，老兵们正准备开吃呢，一个负责警戒的老兵突然喊道： “队长，那边山沟来了一群土匪！” “哪儿呢？” 大壮赶紧把饭碗一丢，跑了过去。 负责侦查探路的骑兵也马上跟了上去。 “真是晦气，早不来晚不来，饼子刚泡好他们来了！” 老兵们嘴里抱怨着，却全都行动起来。 大壮和骑兵跑到警戒老兵身边，顺着老兵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山沟里出现一群人，头发乱糟糟的，手里的武器也五花八门，不是土匪是什么？ 大壮他们都躲在石头后边，土匪没有发现，顺着树林边缘的小路，正悄悄往营地这边摸呢。 “你怎么当斥候的，敌人摸到营地了咱们才知道！” 大壮转头看向骑兵。 骑兵其实也很疑惑，他刚才明明看得很仔细了，这群土匪从哪儿冒出来的？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土匪出现在营地附近都是自己的工作失误，骑兵也不敢顶嘴。 “队长，应该不怪小清子，他们可能本来就躲在山沟里，看到咱们这边生火的烟才出来的。 ” 负责警戒的老兵问道：“队长，这群土匪应该就是奔着咱们来的，打不打？” 骑兵感激的看了老兵一眼。 “这才二十多个土匪，还没咱们人多，要是不打，咱们以后在村里还怎么见人？” 大壮说道：“不光要打，还要打得漂亮，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了！” …… 十几分钟后，土匪们从树林钻出来，看向河边。 发现河边只有五六个妇人，正围着一口小锅吃东西，土匪们都猥琐的笑了。 第272章 剿匪记（二） “老大，这几个妇人看起来不错啊，虽然有点儿黑，不过身段都不错。 ” “哈哈，我就喜欢这样的，老大，要不然等下就先别杀她们了，带回去做肉马吧，玩够了再杀！” “二哥这个主意好！” 一直到现在，土匪们都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被发现呢，七嘴八舌的讨论怎么处置留在河滩上当诱饵的女兵。 “都给我闭嘴！”土匪大当家低声说道：“出来混说话就要算话，咱们既然收了人家的钱，答应别人遇到投奔西河湾的就杀掉，那就不能留活口，明白吗？” 几个女兵此时都故意把衣服弄脏，看起来就和逃难的百姓差不多。 土匪们完全没有怀疑，悄悄的摸了上去。 然而就在他们走出树林十几丈后，几个女兵突然起身，转向土匪。 每个女兵手里都端着一把弩弓，冷笑着扣动扳机！ 嗖嗖嗖…… 立马有五六个土匪应声倒地，每一个都是脖子中箭！ “不好，中计了！” 土匪大当家脸色狂变，转身就往后边的树林跑。 结果刚跑两步，右侧的石头后边就飞出一道箭矢，射中他的小腿。 扑通！ 大当家一头栽在地上。 哗啦啦！ 老兵们从各个隐蔽处钻出，直接把土匪包围了。 “把手里的东西扔了，趴在地上！” 大壮从石头后边走出来，懒洋洋说道：“都快点，我数三个数，还没趴下来的，或者手里还有东西的，全都杀了！” 说完，就开始数。 “一！” 大当家还在抱着腿打滚呢，土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不知道到底怎么选择。 可是大壮却没等他们，继续开口数道：“二！” 老兵、女兵全都把脸微微低下，瞄准了各自的目标。 手指也都放到了扳机上。 河边的气氛突然变得肃杀起来！ 终于有几个土匪受不了了，扔掉手里的武器，扑通一声趴到了地上。 “你们真没骨气，有种的兄弟跟我上，跟他们拼了！” 二当家怒骂一声，举着手里的柴刀，冲向一个女兵。 但是更多的土匪还在犹豫。 就在此时，大壮吐出了：“三！” 嗖嗖嗖！…… 随着一阵密集的破空声，二当家当即被射死。 不仅二当家，只要还站着的土匪，全都捂着脖子倒下了。 一直到死，很多土匪都不敢相信，老兵们会这么干脆。 这是十多条人命啊，真的只数三个数就动手了，没有一点犹豫。 他们却也不想想，死在他们手里的百姓，同样是人命，他们当时也没有留手。 “看你应该就是大当家吧？” 大壮蹲到大当家身旁：“说吧，你们是哪个山头的土匪，为什么劫杀投奔西河湾的人。 ” “我们是土匪，劫道就是我的营生，什么西河湾东河湾的？” 大当家还不想承认。 “很好……” 大壮点点头，反手拔出腰间的匕首，扎入大当家另外一条小腿肚上。 “啊……” 大当家疼得惨嚎起来，大壮都看到了他嗓子眼的小舌头…… “闭嘴！”大壮掏了掏耳朵：“再嚎一声，把你的下巴卸了！” 大当家闻言，赶紧捂住嘴巴，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再发出来。 他已经看出来了，眼前这群人比他们狠多了，杀了那么多人，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现在可以说了吗？” 大壮拍了拍大当家的脸颊，问道。 “我说了，你会放我走吗？”大当家问道。 “为什么你就不能痛快点呢？” 大壮叹了口气，手上微微用力，转动匕首。 大当家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眼珠子都变红了，但是却死死咬紧牙关，不敢再惨嚎了。 大壮这才松开匕首：“说吧，我不想问第二遍。 ” “我们是灯台山的，前几天，有个人找到我们，给了我不少银子，让我们在附近拦截投奔西河湾的人……” 大当家是真怕了，一股脑把知道的都说了。 “找你们的人是谁？”大壮问道。 “不知道，从来没见过。 ”大当家摇头说道。 “到现在你还想骗我？”大壮眉头一皱，作势又要转动匕首。 大当家一看差点吓尿了，带着哭腔说道：“好汉，我真的不认识这个人啊！……对了，这个人还找了黑蛇沟的狗三，好汉要是想知道这个人，就去黑蛇沟问问吧，他们可能知道。 ” “黑蛇沟狗三……” 大壮微微点了点头，记住了这个地方和这个名字，然后起身说道：“小清子，把他带回西河湾交给先生，我们晚上住在乱石滩，叫了人你就尽快回来，去那边跟我们汇合。 ” “是！” 骑兵赶紧把大当家提起来，绑了个结结实实，扔到马鞍前边。 “队长，他们怎么办？” 一个老兵指着那几个趴在地上的土匪问道。 大壮没有回答老兵，而是踢了踢一个土匪，问道：“前几天杨河村那边的事是你们做的吗？” “是……是的。 ” 土匪被大壮刚才的手段吓住了，完全不敢狡辩，直接承认了。 “是你们就行，”大壮点点头，对老兵说道：“那就杀了吧！” “好汉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几个土匪本来就是软骨头，一听大壮的话吓坏了，全都跪到地上，拼命磕头。 但是老兵却不管这些，干脆利落的扣动扳机。 “队长，你要是真想杀他们，还费那么多事干什么，最开始咱们一人一箭不就好了？” 一个和大壮关系不错的老兵，一边从土匪脖子上拔掉箭矢，一边小声说道：“先生说过，不要杀俘虏，要是传到凉哥耳朵里，队长你说不定就要挨骂了。 ” “不留几个活口，怎么知道他们是哪个山头的？” 大壮说道：“如果杨河村那件事不是他们做的，我也就留他们一命了，可是你也看到杨河村那边的情况，他们连七八岁的小女孩儿都不放过，已经不能算人了，留着他们就是浪费粮食！” “这样的人渣，杀了就杀了吧。 ”老兵叹了口气，说道：“等下我跟兄弟们交代一下，让他们回去别乱说，别让先生知道就行了。 ” “不行，绝对不行！”大壮一把拉住老兵：“童哥，你可别害我！” 第273章 剿匪记（三） “我是为你着想，怎么就害你了呢？” 老兵有些生气的说道。 他当初和大壮同在一个铁林军百人队，当初还是他手把手教大壮怎么打仗的。 两人曾经多次背靠背战斗，绝对是过命的交情。 大壮现在虽然当了队长，却依旧对他非常敬重。 “童哥，你刚来，不知道先生的脾气，也不知道西河湾的规矩。 ” 大壮小声说道：“杀几个本来就该死的土匪，不算什么大事，就算先生知道了，最多罚我半个月工钱，再踹几脚就完事了。 咱们回去都要做口头战后总结，队里还有女兵和军医，不可能瞒得住，要是让凉哥知道咱们合伙作假，咱们这一队人都啥也别说了，直接卷铺盖回家吧。 ” “我知道了。 ”老兵听完，笑着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挨几脚了。 ” “挨几脚算啥，一般人让先生踢，先生还不踢呢。 ” 大壮笑道：“让大家赶紧把碗里的饭吃完，争取两个时辰内赶到乱石滩，再点一堆火，看看能不能再引出来一伙土匪。 ” 战斗发生的很快，现在老兵们饭盒里的羊肉饼还温乎着呢，只不过已经被泡开了。 再加上旁边还散发着浓浓的血腥气，让几个新加入的女兵有些反胃。 但是老兵和那个女军医都神色如常，只是几口就把饭盒的羊肉饼灌进肚子。 去河里洗了碗，大壮让人把土匪尸体扔进树林，准备回头让仵作过来验尸算赏钱。 处理好这些，队伍再次出发，直奔乱石滩。 …… 傍晚时分，战马驮着骑兵和大当家回到西河湾。 都不用张凉用刑，大当家问什么说什么。 其实也就是把跟大壮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而已。 骑兵完成了任务，来不及吃饭就出发了。 他今晚还要赶回乱石滩集合呢。 本来就犯了错，要是再赶不回去，大壮肯定收拾他。 这个骑兵刚离开，又有两支队伍的骑兵先后回来了。 他们也同样各自带着一个土匪的活口。 经过审问，得出来的口供，也和第一个土匪大当家差不多。 “这明显是有人在针对西河湾啊。 ”庆慕岚问道：“先生，你觉得是谁？” “还能是谁？”金锋冷声说道：“这么做对谁最有好处，基本上就是谁做的了。 ” “对谁最有好处？”庆慕岚想了一下，问道：“先生的意思是，雇佣土匪的是那几伙收岁粮的大土匪？” “土匪没有这样的魄力和财力。 ”金锋摇头说道：“我觉得应该是他们背后的那些老爷。 ” “他们忘了周师爷吗？”庆慕岚怒声说道：“还来招惹先生，真是找死！” “永远不要小看人的贪婪，土匪每年收岁粮给他们带来的利益可不少。 ” 金锋冷笑道：“而且，我对付周师爷，是因为手里有他勾结土匪的证据，现在我可没有这些人的证据。 ” “这倒有些难办了，当初我哥在周师爷身边安插暗线，是因为他控制了县令，而且可能和周家有关系。 ” 庆慕岚说道：“据我所知，金川还剩下的三伙大土匪中，其中有两伙是控制在乡绅手里的，我哥不可能派暗线盯着他们，想收集他们的证据可能有点难。 ” “不用麻烦了，”金锋摇头说道：“周师爷出事这么久了，有多少证据，他们都能销毁完了。 ”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看着他们嚣张的买凶杀人吗？” 庆慕岚不甘心说道。 “那肯定不能，咱们没有证据抓他们，但是剿匪不需要证据吧？” 金锋冷声问道：“如果我让你把剩下的三股大土匪的山门都封锁了，能不能做到？” 以后不管走多远，金川都是他的大本营，趁着这次机会，不如把金川的土匪彻底整顿一遍，也省得以后出门还要担心家里。 而且西河湾目前能够容纳的人口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了。 老百姓之所以拖家带口来投奔西河湾，就是在老家过不下去了。 如果没有土匪收岁粮，百姓头上的两座大山就没了一座，日子会好过很多。 这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只不过三伙土匪加起来足有数千人，老兵和女兵加起来才几百人，如今还分出一半去保护商队了。 剩下的又分出了一大半组成剿匪队出去了，还有部分在守卫铁罐山和猫猫山。 如今西河湾剩下的老兵和女兵加起来，只有几十人而已。 几十人封锁几千人…… 光是想想，庆慕岚都觉得金锋这个提议太疯狂了。 根本没有可能做到。 可是下一秒，她却看到了张凉点头。 “土匪选择的老巢，一般都会找易守难攻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封锁起来也容易。 我和老郑曾经调查过这几伙土匪，也亲眼去看过他们的地形，除了黑水沟有两个出入口，其他两伙土匪都和铁罐山一样，上山下山都只有一条路，只要架几座重弩和投石车，完全可以封锁。 ” 张凉说道：“只不过这样一来，咱们村里的守卫力量差不多就被抽干了，万一有人闹事就危险了。 ” “村里的安稳是最重要的。 ” 金锋想了一下，说道：“既然剿匪队已经接连灭掉了三伙土匪，应该暂时镇住了其他小土匪，明天就先把人撤回来一半，应该够了吧？” “够了。 ”张凉点头：“就是村里剩下的战马不多了，估计得后天才能通知完，赶回来，要大后天了。 ” 战马本来就不够用，上次为了追击周文垣，又累死了十几匹，导致现在村里的战马更紧缺了。 “没事，我给庆候写信了，让他再给我弄一船战马回来，算时间，应该这几天就该到了，到时候咱们就不愁没马用了。 ”金锋说道。 当初清水河一战，可没少俘虏党项战马，如今都在庆怀手里。 以金锋和庆怀的交情，弄一船来还不简单？ “那行，我先去准备了。 ” 张凉转身跑出去了。 同时封锁金川最大的三伙土匪，这可不是小事，他必须好好谋划谋划。 等到张凉离开，庆慕岚才由衷的竖起大拇指：“先生，你这招真是高啊！封锁了土匪，那些背后的老爷们肯定就坐不住了，说不定就会露出马脚！ 听说金川最大的黑水沟土匪，还是县尉扶持的，这次要是让我揪住他的小辫子，看老娘怎么收拾他！”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晚一点 第274章 剿匪记（四） 接下来的两天，先后又有四小股土匪被西河湾剿匪队灭掉。 但是剿匪队中也出现了伤亡。 在雇佣土匪的幕后黑手安排下，土匪给大壮带领的剿匪队设下了圈套，当剿匪队和一伙土匪搏杀的时候，后边又杀出另外一伙土匪。 剿匪队的战斗阵型是老兵在前，女兵在后，用弩弓掩护老兵作战。 后边突然出现敌人，女兵们大部分又是新加入的，一下子慌神了。 就算大壮第一时间改变阵型，女兵依旧被土匪杀掉了四个，男兵也被杀两个。 大壮彻底杀红了眼，带着老兵和土匪展开了短兵相接的白刃战。 无论战斗意志还是互相之间的配合，土匪都完全没办法和老兵们相比，经过近半个小时的殊死搏斗，剿匪队终于成功击溃土匪。 但是剿匪队也损失惨重。 女兵只剩下两个还活着，二十个男兵也只剩下十二个，而且个个带伤。 唯一让人意外的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军医小微却活了下来，而且还帮着挡在她前面的老兵杀掉了两个受伤的土匪。 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肯定不能继续剿匪了，甚至能不能活着回去都难说。 因为此时剿匪队还能完全自由行动的，只剩下一个女兵和军医。 而伤势较重无法继续行走的老兵就有五六个。 幸好骑着马跑掉的小清子在附近遇到了另外一支剿匪队，大壮这支队伍才没有彻底崩溃。 这也是老兵组建以来，最大的一次伤亡。 既然以军事化模式来管理老兵，那就要有赏有罚。 对于这次作战勇猛的老兵、女兵，金锋给予了奖励，牺牲的女兵和老兵，也给他们的家属送去了抚恤。 但是对于轻敌的队长大壮，金锋也没手软，直接罢免了他的队长职务，还在小账本上记了二十军棍，等到伤好之后，要当众责罚。 在大壮他们撤回来的当天，被张凉召回的剿匪队，也先后返回西河湾。 入夜之后，一辆辆马车趁着月光，悄悄驶出西河湾。 与此同时，金川县府的魏家酒楼。 还是那个包间，还是赵县尉和两个乡绅。 三人全都喝得红光满面。 他们今天太高兴了。 被金锋压制了这么久，今天终于翻身了，反杀了金锋一把。 “老彭，不得不说，你这个办法是真的很不错！” 朱老爷伸出大拇指，满嘴酒气的说道：“剿匪队不是嚣张吗？今天直接灭了一队，金锋吓得和丧家之犬一样，赶紧把人撤回去了一大半，太痛快了。 ” “哈哈哈！” 彭老爷也高兴的畅怀大笑。 “你们也别得意的太早，金锋的剿匪队还没撤完呢，等什么时候撤完了，你们再高兴也不晚。 ” 赵县尉还算保持着一点清醒。 “大人你放心，明天我再集合两股土匪，再灭一支什么狗屁剿匪队，我不信金锋还能扛得住！” 彭老爷笑着说道：“我听说金锋还答应这些老兵，死了给抚恤，而且还不低，咱们就趁着这次多杀点，我看他能不能赔得起！” “金锋精着呢，今天吃了亏，肯定会长记性的，你还是见好就收吧，别最后偷鸡不成再蚀把米。 ” 赵县尉提醒道。 “每支剿匪队就三十一个人，其中还有十一个女人。 金川境内小土匪多着呢，只要咱们舍得花钱，每次多雇点土匪，再多许诺一些银子，灭掉他们并不难。 ” 朱老爷说道：“金锋要是怕死人，就把所有人撤回去，以后老老实实缩在西河湾！” “等会儿……老朱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又想到了一个办法！” 彭老爷说道：“咱们为什么不直接悬赏剿匪队老兵的人头呢？杀掉一个女兵赏二两银子，杀一个男兵四两银子，杀掉小队长赏十两，不用咱们去雇，那些土匪自己就会想办法去杀剿匪队！” “老彭，你这个办法好啊！只要咱们出的赏钱够高，不光土匪，说不定那些贱民也会忍不住动手！” 赵县尉难得的夸赞了一次彭老爷：“金锋不是想要收买人心吗，如果他发现有贱民杀他的人，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继续招揽那些贱民？” “对，赵大人分析的透彻，老彭这个计谋的确一箭双雕！” 老朱一句话把两人的马屁都拍了：“明天我就安排下去！” 三人互相吹捧着，一直喝到半夜，然后被侍女们扶到酒楼的客房休息。 …… 黑水沟是金川最大的一伙土匪，足足有一千多人，盘踞在金川县北，不仅收取岁粮，还占据了两条官道，设卡找过往行商收过路费。 每年盘剥下来的过路费，都比岁粮更多。 也正是靠着这些银子，黑水沟招的人越来越多，地盘也在不停扩大，成为金川最大一颗毒瘤。 老百姓对其痛恨至极，却没有任何办法。 但是今天，终于有人对这颗毒瘤动手了。 天黑出发，赶了一夜夜路，张凉终于在天亮之前，带人到达黑水沟外面。 黑水沟就是一个山谷，因为有一条黑色的小河从谷中经过，故此得名。 从上空俯瞰下去，黑水沟就像一只两头尖尖的小船，中间一个大肚子，两侧是高耸而陡峭的崖壁，崖壁在南北两端迅速缩小。 黑水沟土匪在两段的山口各自建了一座小城楼，只要守住这两座小城楼，谷内的土匪就能高枕无忧。 但是和张凉说的一样，这是他们的优势，也是他们的劣势。 如果被人锁住这俩山口，黑水沟的土匪也都成了瓮中之鳖，逃都逃不掉。 只不过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黑水沟土匪也不信有人敢对他们出手。 所以张凉赶到的时候，南段的山口守卫非常松懈，张凉都带人在高地架好了投石机和重弩，土匪都没有发现他们，依旧在靠着城楼睡大觉。 不过张凉的目标并不是杀掉几个守卫，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发动攻击，而是默默等着什么。 一直等了半个多时辰，才听到北方隐约传来一声哨声。 “铁牛这憨货终于到北口了！” 张凉站起身来，对着后边做了个手势。 一道响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升空。 负责守卫的土匪终于被响箭惊醒，一个个趴到城楼门洞中往外看。 然而下一秒，就是数道箭矢呼啸而至，露头的土匪全都被射中面门。 “不好啦，有人来闯山门啦！” 几个幸存的土匪也不管城楼了，大呼小叫着冲进山谷。 第275章 剿匪记（五） 土匪的纪律性有多差，这时候就体现了出来。 小城楼有近三丈高，两侧都是陡峭的山崖，大门还镶着厚厚的铁板，哪怕被射死了好几个，守卫小城楼的土匪还有十几人，如果占据城墙的优势据守，就凭张凉带来的这点人根本攻不破小城楼。 可是现在，没被射杀的土匪都被吓跑了，七八个老兵扛着梯子，轻而易举的就把小城楼占领了。 然后第一时间打开厚重的大门，把便携式重弩送到了小城楼上。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黑水沟北山口。 而黑水沟腹地内的一千多土匪，现在还一无所知。 大当家搂着姑娘睡得正香呢，突然听到外面有人疯狂砸门。 “特么的谁啊，一大早就砸门！” 大当家气得一脚踢开姑娘，提起裤子打开房门，冲报信的土匪小头目喝道：“你要不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今天老子扒了你的皮！” “大当家，不好啦，有人来闯山门！”小头目赶紧说道。 “你说什么？”大当家怀疑自己听错了。 “有……有人来闯山门！”小头目又重复了一遍。 “谁特么这么大胆子？活腻歪了吗？”大当家愤怒得瞪大眼睛。 闯山门对于土匪来说，意味着彻底不死不休。 黑水沟是金川最大的土匪，后台又是赵县尉，不管黑的还是白的，都是金川的老大，他们不去闯别人的山门就不错了，谁敢来闯黑水沟的山门？ “没看清，认不出来。 ” “那他们有多少人？” “也……也没看清。 ”小头目小心翼翼答道：“他们的箭太准了，老全他们就是往外看了一眼，就被射死了……” “闯山门的是谁你不知道，多少人你也不知道，你守的什么门？” 说到这里，大当家猛地一瞪眼：“对了，你跑回来了，谁在守门？” “我……我……” 小头目缩了缩脖子，不敢答话。 “你特么……” 大当家一看小头目的表情，就知道事情糟了，一脚把小头目踹翻，飞快冲进院子，拖出一面大鼓，抡起胳膊猛砸起来。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响彻山谷，惊醒了还在沉睡的土匪。 这可是点将鼓，土匪们不敢耽搁，纷纷提着各自的武器，冲上校场。 …… 黑水沟一里多外，两个猎人正在林子里赶路。 走在前面的高个猎人突然停了下来：“老唐，你刚才听到什么动静了没？” “好像听到了咚咚咚的声音，不过听不太清。 ” 矮个猎人问道：“老韩，怎么了？” “原来你也听到了，我还以为听错了呢。 ”高个猎人说道：“这不会是黑水沟土匪在敲鼓吧？” “你管他是谁敲鼓呢，咱们还是赶紧去看看昨天的坑里有没有逮到野猪吧。 ”矮个猎人推了同伴一下。 “没有的话，咱们再着急，去了还是没有，有的话，咱们明天再去，它也跑不掉。 ” 高个猎人说道：“但是土匪打鼓平时可见不到。 ” “打个鼓有什么稀罕的，你想听，回去我把村口的鼓借回来，你随便敲。 ” “这你就不知道了，土匪打鼓是有讲究的，叫做点将鼓，每次点将鼓响，就表示土匪遇到大事了。 ” 高个土匪说道：“咱们都走到这儿了，往旁边走几步就能看见黑水沟了，不去看看多可惜。 ” 说完，也不顾矮个土匪的阻拦，挥舞着柴刀砍开荆棘，往右边去了。 矮个土匪无奈，只好跟上。 两人在林子里往前走了四五百米，到了一处崖壁，俯瞰下去，整个黑水沟尽收眼底。 “我的天，好多土匪啊，这得有一千多人吧。 ” 高个猎人盯着校场黑压压的土匪，感慨道：“都说黑水沟是金川第一大土匪，看起来果然不假。 ” “土匪们集合起来干什么？”矮个猎人问道。 “我哪儿知道？”高个猎人推测道：“可能官道上有大商队要过，他们去宰肥羊吧。 ” “多大的商队需要出动这么多土匪？” 矮个猎人皱眉说道：“最近西河湾的金先生成立了一个剿匪队，在到处剿匪，他们不会是去对付金先生的剿匪队吧？” 他的父亲也是个猎人，前几年去县府卖猎物的时候，遇到了一股土匪，被土匪杀了，从此之后，他就恨上了土匪，却无力报仇。 但是前几天这股土匪被剿匪队灭掉了，听说这件事之后，他在父亲坟前哭了一上午，还对着西河湾的方向磕了几个头。 想到黑水沟土匪有可能去对付剿匪队，他不禁替剿匪队担心。 “听说西河湾的剿匪队，每支才三十一个人，黑水沟就算要对付他们，也没必要一下子拉这么多人出去吧？” 高个猎人也知道同伴的事，小声安慰道：“土匪肯定是遇到其他事了。 ” 矮个猎人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行，我得去找找剿匪队，跟他们说这件事，万一是真的话，他们也能有个防备。 ” “你可别冲动，要是被土匪抓住，你就完了。 ”高个猎人一把抓住同伴。 “我不走大路，在林子里，累死土匪也追不上我！”矮个猎人一脸自信。 “那你知道剿匪队在哪儿吗？”高个猎人问道。 “我前几天去县府卖猎物，听说他们在杨河村附近，我去那边找找。 ” 矮个猎人说道：“如果真找不到，我就去西河湾，通知金先生。 ” “人家金先生知道你是谁不，你去通知人家就信了？” “信不信是金先生的事，但是去不去是我的事。 ” 矮个猎人态度非常坚决：“我没本事，土匪杀了我爹，我也没办法给他老人家报仇。 剿匪队替我报了仇，如果不去的话，以后死了都没脸去见我爹。 ” 说着就要下山，结果却被高个猎人一把拉住了：“等一下，你看土匪好多都还光着膀子，看起来不像是出门对付剿匪队的样子……”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土匪们哇哇呀呀喊叫着，冲向了南山口。 当土匪们涌进狭窄的山口时，山口的小城楼上，突然飞出了几道长矛！ 【作者有话说】 今天事情有点多，更新晚了，见谅。 第276章 剿匪记（六） 为了杀鸡儆猴，以免日后还有人来挑衅黑水沟，大当家这次也下了血本，答应一众土匪，杀一个敌人赏三两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土匪们为了挣银子，全都疯了一样往南山口冲。 可是才冲到山口，小城楼就飞出数道长矛一般的箭矢，闪电般刺入土匪群中。 被射中的土匪喷出一蓬蓬血雾，扑倒在地上。 从高处俯瞰下去，密集的土匪群，硬生生被箭矢犁出一条条血路！ 土匪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个架势？冲在最前面的那一波，也顾不上赏金了，下意识转身想往回跑。 可惜土匪太多了，又都大喊大叫着，后边的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还在一个劲往前挤。 狭窄的山口顿时乱作一团。 就在此时，又是数道流光飞出！ 又有几十个土匪倒下！ 本就混乱的山口，更加混乱了。 往回逃的土匪也一下子多了起来。 后边的土匪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停止了往前冲。 土匪们这才留下一地的尸体，退出山口。 躲在远处山顶观战的两个猎人，完全被吓呆了！ 在他们眼里无比凶悍的黑水沟土匪，此时却像稻草一样，倒了一大片。 活下来的也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乱成一团。 “这……这……” 矮个子猎人咽了口口水：“刚才那几根长矛是谁扔出来的？力气也太大了吧？” “你当初参军去了水边，没见过这东西，那叫重弩。 ” 高个子猎人说道：“我在凉州和党项人对峙的时候，见过两次，可惜没摸过。 ”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重弩，听说西河湾的金先生，就是用重弩和一种可以抛石头的车子，打败铁罐山的……” 矮个子猎人说到这里，突然一瞪眼：“和黑水沟土匪打仗的，不会是金先生吧？” “除了金先生，整个金川还有谁敢闯黑水沟的山门？”高个子猎人说道：“肯定是他。 ” “真是金先生，那太好了！” 矮个子猎人像是见到了偶像的追星族一样，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黑水沟土匪死定了！” “听说金先生灭了铁罐山土匪之后，答应过西河湾那边的百姓，只要他还在金川，就永远不会再让土匪去收岁粮，听说一直到现在，金川以西都没有土匪。 ” 高个子眼中也露出期待之色：“要是金先生真的能灭掉黑水沟土匪，那就太好了，咱们以后也不用交岁粮了。 要是真这样，我愿意在家里给金先生立个长生牌，逢年过节给祖宗烧香时，也给金先生磕一个。 ” “那你可要在林子里找块好料子，准备做长生牌吧！” 矮个子笑着说道：“金先生能灭掉铁罐山，也肯定能灭掉黑水沟。 ” “我看有点悬。 ” 高个子指着下边说道：“你仔细看看小城楼那边，应该只有十几个人，你也当过兵，你跟我说说，靠这点人怎么灭掉那么多土匪？”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金先生既然就派这么多人来，肯定有他的办法。 ” 虽然从来没见过金锋，却对他信心十足。 “希望如此吧。 ” 高个子虽然并不太认同矮个子的话，但是知道同伴把金锋当恩人，也不好反驳。 同时他也在心里祈祷金锋真的可以灭掉黑水沟，给周围百姓一个安宁日子。 矮个子又往下看了一眼，拉着高个子说道：“走，去看看坑里有野猪没有！” “土匪死了这么多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等下肯定还要打，你不看啦？” “打仗的事我又帮不上忙，看也是白看，还不如去坑里看看，要是打到了野猪，我要赶紧给剿匪队的人送过去。 ” 矮个子高兴说道。 “你疯啦，这头野猪你可盯了快两个月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它们的老窝，你要送人？” “剿匪队是我的恩人，别说一头野猪，就算是一只老虎我也愿意送给他们！” 矮个子说完，拉着一脸不情愿的高个子钻进了林子。 …… 县府，魏家酒楼。 彭老爷揉着眉心走出房门。 昨晚高兴，喝了太多酒，现在脑袋跟要炸了似的。 但是他还记得昨天的计划，今早没敢睡懒觉。 打了个哈欠，冲着守在楼梯口的家奴说道：“去把冯先生喊过来一下。 ” 冯先生是他豢养的一个落魄书生，也是他的狗头军师。 读书不行，却一肚子坏水。 负责雇佣土匪拦截百姓和埋伏剿匪队的人，都是冯先生安排的。 家奴答应一声，还没来得及下楼，就看到一个中年人匆匆跑了过来。 “哎哟冯先生，你可真是了解我的心思啊，刚让人去叫你，你就来了。 ” 彭老爷笑着说道：“走，去我房间，我昨晚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跟你……” 然而冯先生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急匆匆说道：“老爷，出事了！” “什么事？”彭老爷心中猛地一紧。 冯先生平时特别在意规矩，如果不是火烧眉毛的急事，肯定不会打断他的话。 “天亮的时候我得到消息，虎头山和西河湾剿匪队打起来了，我赶紧派人去双驼峰，咱们的双驼峰果然有剿匪队！” 冯先生苦着脸说道：“我又派人去黑水沟，现在还没回来，不过我估计，应该也一样。 ” 他最近一直在派人寻找剿匪队，希望能再来一次伏击，结果剿匪队没找到，他派出去的人却看到了庆慕岚和虎头山土匪打了起来。 “怎么可能？” 彭老爷不可置信的飞快摇头：“咱们不是打听清楚了吗？金锋手底下能用的最多几百人，虎头山、双驼峰、黑水沟的土匪加起来可两千多人，他怎么打？” “金锋没有打，他只是派人用重弩和投石车锁住了上下山的道路，把土匪们都憋在窝里出不来了。 ” 冯先生说道：“我派出去的人回来说，双驼峰下山的那条路已经快被血染红了，土匪们都被打怕了！” “这……” 彭老爷脸都被吓白了，也顾不上赵县尉和朱老爷会不会生气了，跑过去疯狂砸两人的房门：“大人，老朱，你们快醒醒！出大事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一早要坐火车去上海，东西还没收拾，今天只有两章，先欠各位书友两章，从上海回来一定尽快补上。 第277章 剿匪记（七） “老彭，什么事啊，一大早就砸门？” 朱老爷套着一件白色的内袍，揉着眉心从房间出来。 他昨晚喝得最多，现在脑子不但疼，还有些懵。 “等赵县尉出来再说。 ” 彭老爷话音刚落，赵县尉便从隔壁房间出来了。 不同于朱老爷的随意，赵县尉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穿戴整齐。 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 “怎么了？” 赵县尉皱眉问道。 皱眉不是对彭老爷不满，而是他知道如果没有极为要紧的事，彭老爷不会一大早来拍门。 “我刚得到消息，金锋派人打上了黑水沟、虎头山和双驼峰……” 彭老爷飞快把冯先生带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金锋疯了吗？他才几个人，竟然同时对咱们三家开战？” 朱老爷一听就怒了：“大人，就是咱们一直退让把他惯的，干脆咱们趁着这次机会，三家一起出人，直接屠了西河湾算了。 ” 这些年几伙大土匪之间也没少内斗，有时候为了争地盘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了。 但是现在出现了共同的敌人，他们毫不犹豫的决定联合。 “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动动脑子？” 赵县尉烦躁的瞪了朱老爷一眼：“老彭刚才说了，咱们的人都被金锋派人封锁了！你用什么屠了西河湾？用嘴吗？” “我调查过，西河湾的老兵、女兵加起来才几百人，还有一半去广元做镖师了，金锋现在撑死凑够两三百人。 ” 朱老爷不服气道：“咱们三家土匪加起来超过两千人，他凭什么封锁咱们？” “就凭他是金锋！” 赵县尉说道：“你忘了铁罐山是怎么没了的吗？那时候金锋手里才几十个人，照样灭掉了铁罐山！” “那是铁罐山的蠢货中了金锋的奸计，一头扎进金锋挖好的大坑。 可这次不一样，大人你的黑水沟，老彭的双驼峰，我的虎头山，哪个不是易守难攻之地？没有几十倍的兵力，不可能打下来！” 老朱自信说道。 “要命的就是这个，土匪选老巢，个个都想找易守难攻的地方，但是这样的地方也有致命的缺点，只要被人把下山的路封了，山里就是再多人也冲不下来！” 赵县尉说道：“金锋根本不用去攻山，只要封住下山的路，时间长了，土匪就会被活活饿死在山里！” “那就看谁能熬得过谁了！”老朱说道：“你们那边我不知道，反正我的虎头山，粮食多着呢，山上的土匪吃一年都没问题。 ” 其实这也是冷兵器时代战争经常出现的情况。 守城的一方坚壁清野，据城坚守，攻城的一方围困城池，寸步不让。 一般来说，除非兵力悬殊很大，否则谁也奈何不得谁，就看谁能撑得更久。 前世金锋学历史的时候就看到过，曾经为了某个兵家必争的战争要塞，攻守双方对峙了三年之久，最后守城的一方吃光了所有存粮，无奈出城和敌人拼死一战。 但是此时的士卒已经饿了三年，早已没了力气和斗志，而攻城一方随时可以得到补给，以逸待劳，战斗结果可想而知。 “你……” 赵县尉叹了口气，不想再搭理朱老爷了。 “老朱，你想得太简单了，金锋跟着庆侯爷去过战场，带回来不少重弩，只要派几个人往路口架几座就能封山！” 彭老爷解释道：“以金锋的财力，养活几个人还不是简简单单？指头缝里随便漏出来一点，都够几个人吃一辈子了，咱们怎么可能熬得过他？” 豪绅之所以能成为豪绅，就是因为家族在当地的族人多，无人敢惹，慢慢的成了十里八乡的霸主。 大康某些顶尖豪绅家族传承的时间甚至比大康王朝的时间都长。 毕竟不管谁做皇帝，都需要有人来管理基层百姓。 而乡绅豪族就是最好的人选。 朱家、彭家虽然没有那么长的历史，但是也传承了近两百年，家里有多少族人可想而知。 族人既是他们横行乡里的拳头，同时也是他们的负担。 每年从土匪手里弄来的岁粮，有大半都分给了族人，所以族人们才会支持他。 一旦没了这些粮食，他很快就会失去族人的支持。 朱老爷并不是傻子，只是昨晚喝太多，脑子还有些不清楚，但是现在老彭这么一提醒，马上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那怎么办？” 朱老爷抓住赵县尉的袖子：“大人，您是县尉，一定可以阻止金锋的……” “金锋是勋贵，他要打土匪，谁能说半个不字？” 赵县尉烦躁说道：“行了，我回去了解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急匆匆的走了。 “老彭，你说赵大人是不是不管我们了？” 朱老爷苦着脸问道。 “应该不是，咱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而且赵大人也不会一个人去对付金锋，让咱们白白捡便宜，他应该是真的回去了解情况。 ” 彭老爷摇头说道， “老彭，你说咱们和金锋无冤无仇的，他发他的财，咱们过咱们的日子，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吗，他为什么非要抓着咱们不放呢？” 朱老爷揉着眉心说道。 “赵大人说他是疯子，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他真的是疯子！” “不是疯子谁会敢用几十人挑衅几千人？” 朱老爷叹了口气：“老彭，我也得赶紧回去，你这边有什么消息了，记得派人来跟我说一声。 ” 片刻后，两人也乘坐马车，返回各自的地盘。 …… 前几天西河湾的剿匪队四处剿匪，路过不少村庄，很多老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也在关注着。 其实一般的百姓对于拦路剪径的土匪没有什么恨意，因为一般的百姓平时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了，土匪也看不上他们怀里的那几个铜板。 老百姓最恨的还是收岁粮的大土匪。 得知西河湾剿匪队在到处剿匪，百姓们就期盼着金锋什么时候能出手对付大土匪。 然后就有路过的行商和猎人传出了西河湾围攻三大土匪的消息。 这个消息对于百姓来说，比过年还高兴，互相之间奔走相告，就差敲锣打鼓庆祝了。 一传十，十传百，短短五天时间，消息几乎就传遍了整个金川县。 第278章 剿匪记（八） “听说了吗，西河湾的金先生要打黑水沟了！” “我不光听说了，还去黑土山看了呢，你不知道，黑水沟那两个山口，都快被土匪的尸体堆满了！” “我的天，那得死多少土匪啊？” “土匪都死光了才好呢，年年赋税都交不起了，土匪的岁粮还一年比一年多，金先生再不出手，咱们都活不下去了。 ” “对，金先生最好把土匪全杀了！” “我也去黑土山看了，金先生那边人太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挡得住土匪？” “肯定能，我家表叔是西河湾南边的，他说前几个月，金先生只用了几十人，就干掉了铁罐山好几百土匪呢。 ” “几十打几百，怎么可能？” “老刘你别不信，我表叔说金先生不光几十人打几百，还一个人没伤呢。 ” “你越说越神了，金先生的人还能是天神下凡不成？” “老刘，老三还真没骗你，我姐夫的邻居有个儿子在铁林军当兵，今年受伤回来了，他说金先生在渭州城，带着几千铁林军，灭掉了党项好几万骑兵呢！” “对，我也听说了，当时金先生挥了挥手，天上就往下砸石头，一下子就砸死了好几万党项骑兵呢！不是天神是什么？” “你们这么说，金先生真有可能打败黑水沟？” “不光是黑水沟，我昨天去县府卖猎物，听说金先生连双驼峰和虎头山一起围了，发誓要把整个金川收岁粮的土匪全都灭掉！” “要真是这样，那金先生就是咱们金川百姓的大恩人啊！” “不光是金川百姓的恩人，还是整个大康百姓的恩人，金先生打败了党项人，明年朝廷就不用向党项纳贡了，咱们的赋税也能再降一些。 ” “没有土匪收岁粮，朝廷再降点赋税，咱们终于能过上几天好日子了！” “金先生打仗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留在边疆，一起把契丹人也灭了，那样咱们的赋税还能降更多，回金川来干什么呢？” “还不是金先生没有靠山，朝廷的那些官老爷们怕金先生抢了他们的功劳呗。 ” “唉，这群狗官！” “快闭嘴，你想死吗？” …… 类似的对话，发生在金川各处。 无数百姓都在关注着金锋和土匪之间的对抗。 而作为主角的金锋，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行动的第二天，张凉几人都派人回来报告了，他们已经成功占领了各个土匪老巢的咽喉。 以老兵的装备和战斗素质，占据了有利地形，就绝不会再让土匪跑出来。 但是老兵也没有能力打进去，金锋也不允许老兵伤亡太多，双方只能对峙。 这将会是一个旷日持久的战斗，持续一两年都有可能。 金锋不可能一直关注。 此时他和关晓柔、唐冬冬都被唐小北拉进院子，看她显摆自己的战果呢。 “相公，晓柔姐姐，姐姐，你看！” 唐小北跑过去掀开马车上的篷布，露出里面两个硕大的铁皮箱子。 打开箱子盖，里面全是一块块崭新的银锭，在阳光的照射下，晃得关晓柔有些睁不开眼睛。 除了金锋，没人比她更清楚香皂是怎么做的了。 她实在无法想象，成本这么低廉的东西，送到城里竟然会那么值钱。 以前她洗衣服，肥皂都是随便用的，有时候为了洗的干净点，还要多打两遍肥皂。 可是自从知道香皂在城里卖五两银子一块之后，她就不舍得这么用了，好像擦到衣服上的不是肥皂，而是银子似的。 因为这件事，还被金锋笑了几次。 但是她还是依旧用得小心翼翼。 唐冬冬也露出惊讶之色。 前段时间，唐小北往回送过一次银子，但是那次只有一箱子，这次却足足两箱，绝对有几千两。 而纺织厂的工人，是做香皂工人好几倍，但是赚的钱却连盖新车间都不够，甚至还要金锋这边补贴。 想到这个，唐冬冬心里就有些挫败感。 “小北，这都是你卖香皂挣的？” 关晓柔满眼的不可思议。 “当然了！” 唐小北一脸得意的扬起脑袋。 “小北，你真厉害，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关晓柔满脸佩服的竖起大拇指。 “姐姐，这才只是个开始呢，现在咱们的香皂在广元和周围几个县府的名气彻底卖开了，以后挣的钱会越来越多。 ” 唐小北露出向往之色：“等到咱们香皂卖到京城，那时候才是真正赚大钱的时候……” 她还没向往完，头上就被唐冬冬刷了一巴掌：“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有本事你下个月再弄两箱银子回来给我看看！” “嘿嘿，”唐小北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晓柔姐姐，其实这次能卖这么多钱，是因为刚刚在几个县府售卖，大家一次买的多，接下来就不会有这么多了。 ” “你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同时开辟这么多新市场，也是很厉害的。 ” 金锋笑着揉了揉唐小北的头发：“现在销路打开了，就像水渠挖好了，以后的银子虽然不会有这次多，但是会源源不断持续进账。 ” “新市场也不是我去开辟的……” “但是开辟新市场的人是你去挑的，还是你培养的，这就是你的功劳！” 金锋笑着夸赞道。 “嘻嘻！” 唐小北像是得到老师表扬的小学生似的，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简直比又赚两箱银子还高兴。 “小北，你真是太厉害了，不像我，只会花钱，当家的说话有时候我都听不懂，也帮不上忙。 ” 关晓柔拉着唐小北的手：“当家的娶了你，真是有福气。 ” “我娶了你也是福气。 ” 金锋笑着拉起关晓柔的手：“谁说你帮不上我的忙？咱们的香皂能不能在京城打开市场，就靠你和婉娘做出来的新香皂呢。 ” 看到唐冬冬有些失落，又说道：“还有冬冬，遇到你，也是我的福气，如果没有你，纺织厂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井井有条。 纺织厂暂时不赚钱不要紧，你也不要心急，一步一个脚印的安心发展。 衣食住行是老百姓最在乎的东西，衣服排在第一位，相信我，等纺织厂发展起来以后，带来的利润绝对是巨大的。 ” 【作者有话说】 要在上海四天，三十一号回去，这几天不到四章的先欠着，回去一并补上，对不住各位一直追更支持的书友了，见谅。 第279章 名分 大康女性地位低下，平时男人不打不骂就已经是梦寐以求的好日子了，全大康都没有多少女性听过情话。 就金锋这种算不得情话的情话，依旧把关晓柔三人感动得不行。 关晓柔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充斥着温柔和对眼前这个男人的依恋。 唐小北的眼神则是火辣辣的，金锋觉得如果不是在外面，恐怕下一秒她就要推倒自己。 至于唐冬冬，毕竟跟金锋没有亲密关系，表现要含蓄多了，只是红着脸低着头，手指无意识的揪着衣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前世的金锋是个十足的理工男，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 心中就像是猫挠了似的痒痒。 关晓柔和金锋成婚这么久，对这方面已经非常熟悉了，只是一看金锋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她算是典型的封建女性，哪怕被金锋教育了这么久，还是有些保守，晚上怎么都好说，但是白天就很抗拒。 发现金锋的眼神不对劲，扭头又看到唐小北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她很担心金锋会大白天的把她们拉进屋里。 赶紧岔开话题说道：“当家的，你收了小北也这么久了，要不然我下次去县府，给你们把婚书办了吧？” 唐小北一听，眼神立刻变得期待起来。 如果真较真的话，她现在是没名没分的跟着金锋。 说起来和有钱人在外面包养的外室一样，玩腻了随时都可以蹬了。 只有拿了婚书，她和金锋才算是合法夫妻。 要说唐小北不介意，那是骗人的。 因为出身青楼的原因，她比一般村里的姑娘更加在意名分。 只不过她知道金锋最近很忙，懂事的一直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 “婚书？” 金锋微微一愣。 在他看来，所谓的婚书不过是一张粗纸而已，有没有区别不大。 所以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但是看着唐小北眼神中浓浓的期待，金锋不由有些内疚，伸手揉了揉唐小北的头发：“小北，对不住了，最近太忙，没顾上这事儿，这样吧，咱们明天就去县府，把婚书领了。” “相公，我跟你说过，这辈子都不要跟小北说对不住，你怎么又忘了？” 唐小北嗔怨的白了金锋一眼，嘟着嘴抗议。 “行行，我错了。”金锋伸手捏了捏唐小北的脸颊。 关晓柔一看俩人快擦出火花了，赶紧再次插话道：“当家的，不用你亲自跑一趟，我去就行了。” 按照大康律例，正妻拿着婚书和小妾的牙牌，就可以帮丈夫把婚书办了。 在苛捐杂税繁杂的大康，这是为数不多几项小吏不收银子，也不为难百姓的公务之一。 金锋对于之前忘了这件事心怀愧疚，为了弥补唐小北，摇头说道：“不用了，这是我和小北的婚事，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我要和她一起去。” “相公……” 唐小北哽咽了一下，眼睛有些红了。 “我去冶铁车间看看满仓那边怎么样了，小北，你帮着晓柔把银子送进库里吧。” 金锋最怕女孩子哭，一看唐小北这架势，赶紧开溜。 既然答应了，金锋怕回头再忘，干脆第二天一早，就推掉所有事，带着关晓柔、唐小北，乘坐马车去县府办理婚书。 马车刚出西河湾，村口对面山头就有人飞奔下山。 金锋这边才走到一半，赵县尉三人就已经收到消息，聚到了一起。 “大人，金锋从西河湾出来了，看方向是来金川的。” 不等坐下，朱老爷就着急说道：“大人，咱们找金锋谈谈吧？” 之前对此表示反对的赵县尉，这次却沉默了片刻，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自从剿匪队包围三大土匪老巢之后，他们三人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这几天，三伙土匪都先后进行过几次突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却都被剿匪队打退了。 虽然铁罐山土匪覆灭之后，他们派人去各自扶持的土匪老巢，尽量抹除了所有证据，但是如果土匪被抓，金锋就有了人证。 而且他们也不能确定土匪老巢是否留有其他没被发现的证据。 以金锋目前的行事态度来看，对土匪没以及扶持土匪的人没有任何好感，一旦金锋攻破了土匪老巢，基本上就代表着他们的末日到了。 就连一直故作镇静的赵县尉，这几天都急出来一嘴泡。 他们现在已经顾不上恼恨金锋断他们的财路了，更担心的是身家性命。 周师爷的前车之鉴尚在眼前，他们就算想跟金锋求饶，都没有去西河湾的胆子。 好不容易等到金锋出来了，他们必须争取一下。 “既然金锋从西河湾出来了，那咱们就去找他谈谈吧。” 赵县尉说道：“算时间，再有一个时辰，金锋应该就能到了，我这边派人去城门那边盯着，咱们先商量一下怎么谈。” “是得先商量好，免得金锋那厮狮子大开口。” 彭、朱两位老爷连连点头。 三人商量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定出了他们能承受的底线，然后默默等待盯梢的人来报信。 可是左等右等，足足等了一个半时辰，报信的人依旧没来。 性子最急的彭老爷最先忍不住了，派人去城门问了一下，结果城门那边说，金锋根本没有来金川，而是拐弯去了虎头山。 “什么？！” 朱老爷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拉着赵县尉和彭老爷的袖子哀求道：“大人，咱们说好了共进退，你们可不能不管我啊。” 虎头山是他扶持的土匪，金锋这时候去虎头山，莫非是要对虎头山动手了？ “老朱，你别被吓住了，探子回来说的很清楚，金锋只不过带了十个护卫而已，怎么攻打虎头山？” 彭老爷说道：“他去虎头山肯定有其他事。” “这时候，能有什么事？” 朱老爷急得直转圈：“大人，反正金锋只带了十个护卫，这可是干掉他的好机会啊！要不然咱们干脆把他宰了好了，这样一了百了！” 赵县尉闻言，眼睛猛地眯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北川码字比较慢，需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写一章，今天十点回酒店，只能先更新一章，加上前几天的，总共欠了书友们七章，回去一定补上，见谅。 第280章 我不配 这一刻，赵县尉动了杀心。 但是思考再三，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不到万不得已，这一招不能用。金锋和庆侯关系莫逆，不仅在西河湾住了那么久，去战场还带着金锋，如果咱们杀了金锋，庆候很有可能亲自回来，到时候就比现在还麻烦。” 金锋只是一个连封地都没有的虚爵，对付他们还需要找证据。 但是庆怀是手握铁林军的实权侯爷，而且背后还有一个庆国公，对付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只要怀疑金锋是他们杀的，就能直接砍了他们。 “那现在怎么办？金锋他去虎头山了啊！” 朱老爷急得跺脚。 “放心，虎头山还有好几百土匪呢，金锋多带十个人过去，和没去一样。” 赵县尉说道：“我现在就派人去看看，他去虎头山干什么。” 金锋还不知道他无意间一个举动，会带来这么大影响，此时正陪着笑脸听庆慕岚数落呢。 “先生，你跟我说来这里一定能让我过打仗的瘾，现在呢？我都四天没看到土匪的影子了！” 庆慕岚气呼呼说道：“我天天在这里被蚊子咬，你倒好，竟然偷偷摸摸跟小北姑娘去成亲！” 制定计划分配任务的时候，庆慕岚兴奋得不行，选了名字最霸气的虎头山，结果虎头山土匪却是三伙土匪中最怂的一个，除了刚开始两天尝试做了几次反攻，然后就窝在老巢不动弹了，完全摆出一副比拼耐力的架势来。 偏偏庆慕岚是个没耐心的，这几天新鲜劲一过，就有点坐不住了。 “谁说我们偷偷摸摸了，我光明正大娶的娘子，为什么偷偷摸摸？” 金锋握着唐小北的手，举到庆慕岚面前：“够不够光明正大？” 唐小北羞得满脸通红，但是心里却甜得跟喝了蜜似的。 “呸，不知羞！” 庆慕岚啐了一口，然后意识到不妥，赶紧解释道：“小北，我不是呸你，我是呸他呢，枉我以前还把他当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想到也是个登徒子！” “庆慕岚，我知道你生气，可你也不能这么诋毁我吧？” 金锋故意做出孟浪之态，把肚子往前挺了挺：“谁说我不是男子汉，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顶天立地？！” 可怜的庆慕岚，还是个姑娘，又一直没有想过婚嫁，也不曾跟家里的麼麽了解过，完全不知道金锋的意思，还以为他在挑衅呢。 挺了挺胸膛，一脸不服的说道：“你说过的，妇女也顶半边天！我虽然不是男子汉，但是我也能顶天立地！” “对对，你说的很有道理！” 金锋瞟了一眼，赞同的连连点头：“你不止顶半边天！” “当家的……” 关晓柔的脸一下红了，没好气的白了金锋一眼，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 唐小北捂着嘴偷偷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庆慕岚就算再不知道，一看两人的表情也知道金锋说的肯定不是好话。 可是她偏偏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气得呼哧呼哧的，金锋不由又多瞟了几眼…… “慕岚姐姐，我还从来没见过打仗呢，你带我去看看吧。” 唐小北一看庆慕岚快要爆炸了，赶紧挽住庆慕岚的胳膊，笑着岔开话题。 “走，我带你去转转。” 庆慕岚自知斗嘴斗不过金锋，正好借坡下驴，拉着唐小北走了。 她也准备偷偷问问唐小北，金锋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梅眼神复杂的看了金锋一眼，跟着庆慕岚走了。 “当家的，你跟我和小北口花花就算了，人家慕岚还是姑娘呢，你怎么能这么逗她？” 看着三人走远，关晓柔没好气的说道。 “虎头山是她自己要来的，现在却又埋怨我，讲不讲道理了？” 金锋低着头说道：“再说，我说错了吗，妇女就能顶半边天，你跟小北就是我的天。” “当家的……” 哪怕两人熟的不能再熟了，但是关晓柔依旧会动不动脸红，让金锋忍不住就想逗她一下。 没多大会儿，庆慕岚和唐小北两人回来了。 让金锋意外的是，庆慕岚不是来找他算账的，而是给他鞠了个躬：“先生，对不住了，没有先生，我只能一辈子带着侍女被关在深闺大院里，先生是真的对我好，我不该跟你发脾气。” 金锋稍微愣了一下，马上反应了过来，笑着说道：“呃……应该的，应该的，咱们都是自己人，不对你好对谁好？” 关晓柔看了一眼偷笑的唐小北，无语的揉了揉额头。 庆慕岚背后，阿梅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小北，你给慕岚灌什么迷魂汤了？” 等庆慕岚带着阿梅离开，金锋一脸好奇的问道。 “不说，”唐小北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如果相公你哪天把慕岚姐姐也收了，我就告诉你。” “你可拉倒吧，庆慕岚可是西川牧的亲妹妹，我要真收了她，庆侯不从边疆回来砍死我，她哥也得让暗线偷偷下毒毒死我。” 金锋无语的揉了揉唐小北的头发。 自己娶的老婆，怎么一个个都是纳妾狂魔呢…… 一个关晓柔到现在还在惦记唐冬冬就算了，现在唐小北倒好，直接惦记上庆慕岚了。 也不考虑一下自己家男人什么条件，庆慕岚是他一个小小清水男爵能碰的吗？ 顶多也就口花花一下算了。 “相公，我相信你以后肯定会比庆候和慕岚的哥哥更厉害的。” 唐小北仰着脑袋，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金锋。 “我谢谢你。” 金锋有些好笑的揉了揉唐小北的脑袋。 现在的唐小北完全就是金锋的小迷妹，或许在她看来，金锋或许什么都可以做到。 但是金锋自己非常清楚，大康的阶级已经固化了，比用钢筋混凝土浇筑的还结实，朝堂上永远是一群国公，就算他们老死了，接班的也会是他们的后人。 他出身寒门，想要突破这个阶级壁垒，除非他能成为孟德一样的枭雄，或许才有可能吧。 可是金锋本身对于权利并没有什么渴望，在他看来，与其跑到朝堂去争权夺利，还不如和关晓柔、唐小北开发一下香皂的更多用法。 如果她们俩非要再拉几个姐妹一起研究，金锋也就勉为其难接受了。 毕竟他是个虚心的人，要多听取别人的意见嘛。 正想着香皂开发的事呢，突然看到一支马队转过山脚，向着虎头山飞奔而来。 第281章 藏拙 “先生，你们快上城楼！” 大康可没有水泥路，战马狂奔起来，带起的烟尘让庆慕岚看不清来人，以为是土匪找人来救援了呢，赶紧催促金锋上城楼。 城楼上的老兵和女兵也及时把部分重弩调转对着外面，做好了防守的准备。 但是金锋几人和亲卫队却没有动弹。 “别紧张，应该是大刘他们来了。” 川蜀之地，很难见到高大的草原战马，整个金川县有实力聚集这么大一支马队的，也只有金锋而已。 马队到了几百米外就开始减速，烟尘散尽，庆慕岚看到领头的人的确是大刘，这才示意女兵解除防守。 “先生，战马都接到了，除了我带来的这些，剩下的都让人送回西河湾了。” 大刘左手抚摸着战马，比对自己婆娘温柔多了。 “还以为庆候没收到我的信呢。”金锋笑着说道。 他很早就跟庆怀去信说想要一批战马，按时间算，应该早就送到了，结果一直拖到昨天，才有人传信过来说战马到了。 “对了，这是庆候给先生和慕岚姑娘的信。” 大刘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两封信，分别递给金锋和庆慕岚。 两人看完信件，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这些纨绔打仗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抢功劳和战利品的时候，跑得更快！” 庆慕岚说道：“太不要脸了。” “但愿你哥没事。” 金锋也苦笑着摇头。 “我哥肯定不会有事的，德宁军的张启威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哥比？” 庆慕岚气愤说道：“当初临战而逃，也就是我哥顾全大局，要是换成我，就不是打断他的腿那么简单了，我直接砍了他的脑袋！” 自从渭州城战斗结束之后，当初那些被吓跑的纨绔子弟们又带着手下回来了。 还一个个厚着脸皮说他们也参与了战斗，要求范将军上报朝廷，给他们论功行赏。 朝中的那些达官贵人们打仗不行，但是却极为喜爱草原上的高大战马，谁上朝的时候要是没有草原战马拉车，或者护卫骑的不是草原战马，都会被人嘲笑和轻视，觉得这个朝臣没有本事，连草原战马都弄不到。 所以那些纨绔们抢夺被俘战马的热情，甚至比抢夺军功更高。 范将军也是朝堂老人，非常清楚这些纨绔背后所代表的势力，而这次的功劳太大，他和庆怀两个人根本吃不下，硬吃的话，很可能会被撑死。 所以只能让出很多军功，和这些纨绔背后的势力进行一些利益交换。 这也是金锋见好就收，及时撤退的原因。 朝堂的水太深了，根本不是他一个理工男能把握得住的，如果硬要留在边疆邀功，到时候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庆怀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范将军分功的时候，他也同意了。 直到张启威也带着人来了…… 这货当初看到金锋打了胜仗，急霍霍跑去想蹭份儿功劳，范将军拉都拉不住。 结果金锋只是让他看守战俘，这么简单的任务，他都办砸了，被几个内奸放走了俘虏。 如果不是金锋早有防备，顺势撤退到山上，那次就真的栽了。 结果张启威发现战俘哗变之后，没有想着去采取补救措施，更没有想着去救援铁林军，而是第一时间选择了丢下队伍，带着亲卫逃跑。 庆怀当时听说这事，气得不顾伤势，提着刀要去砍他。 可惜张启威认为渭州城也保不住，根本没进城，而是直接带人逃回京城了。 也正是张启威，让金锋意识到了大康朝堂已经无药可救了。 这样的临战逃脱之将，回去后非但没有受到任何责罚，反而混得风生水起，到处吹嘘他和党项人真刀真枪的打过。 前段时间更是被重新派回渭州城，代表张家索要军功和战马。 如果是别家，庆怀也就认了，但是遇到张启威，他忍不了。 要不是金锋力挽狂澜，那次铁林军就被张启威害得全军覆没了。 现在竟然还有脸来要军功和战马？ 就算泥人还有几分火气呢，更别说战功赫赫的庆怀了。 张启威的结果可想而知。 非但没有要到军功和战马，两条腿还被庆怀当着一群纨绔的面打断了。 “你哥这次有点冲动了，不管怎么说，张启威都是张家的代表，真想出气，偷偷打闷棍就行了，现在这样几乎就和张家撕破脸，不死不休了。” 金锋叹了口气，有点儿替庆怀担心。 但是作为妹妹的庆慕岚，脸上却没有一点担心，只有愤怒。 “先生，你对朝堂还是不了解。” 庆慕岚说道：“其实只要有足够的好处，士族之间没有什么是不死不休的，而且我猜庆怀哥哥不是冲动，应该是故意这么做的。” “故意的，为什么？”金锋好奇问道。 “庆怀哥哥这些年已经足够出风头了，都到了侯爵，再往上就是国公了。” 庆慕岚问道：“先生觉得陛下会允许一家的父子俩都是国公吗？” “那肯定不会。”金锋有些明白庆慕岚的意思了。 “先生您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这次的功劳太大了，对于那些纨绔来说甘之若饴，但是对于庆怀哥哥来说，这就是毒药。” 庆慕岚说道：“偏偏清水谷大捷，几乎可以说是先生带着铁林军独自获得的，谁也没办法否认铁林军、先生和庆怀哥哥的功劳。 其实陛下已经很多年不封爵了，但是这次却破格给予先生封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这样的话，真的堵不住悠悠众口。” “也就是说，这个功劳，庆候就算不想要，也得接着，所以他才打断了张启威的腿，这样就给了朝堂大员们向他发难的借口，从而抵消功劳，是吗？” “是的。”庆慕岚无奈的叹了口气。 金锋心里不由庆幸当初的决定，也替庆怀感到悲哀。 立了功，还要如此费尽心机的推掉。 金锋都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件事了。 “算了，不说这糟心的事了，你和大刘交接一下，跟我走吧。” “我可以走了吗？” 庆慕岚眼睛不由一亮：“去哪儿？” “去县府，见证我和小北领取婚书，以后别再说我们偷偷摸摸的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两更，后天恢复正常更新 第282章 婚书 金锋这次来虎头山，就是带庆慕岚离开的。 他已经非常了解庆慕岚了，她前些年在深宅大院里压抑了太久，情绪一直到现在还没发泄结束，所以会显得有些叛逆乖张，也有些急躁。 让她来打土匪没问题，但是如果让她进行旷日持久的对峙，庆慕岚的耐心就不行了，很有可能犯错。 如果土匪再挑衅一下，金锋担心她脑子一热，带着人直接杀进土匪老巢。 就凭她手里现在的这点人，借着重弩、投石机以及地形的优势，守关还没事，真要冲进土匪老巢，马上就会被土匪淹死，恐怕连水花都扑腾不了几朵。 庆慕岚的确在这荒郊野岭待够了，一听金锋这么说，高兴地眉开眼笑，马上拉着大刘去交接了。 队伍离开虎头山重新上路的时候，队伍又多了庆慕岚和她的亲卫。 慢悠悠晃到中午赶到金川县府，小吏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收工回家。 虽然小吏并不认识金锋，可是一看出门带着这么多人，就知道是自己得罪不起的，麻溜的把手续办了。 双手把婚书捧到金锋面前：“这位爷，您的婚书办好了。” “麻烦你了，谢谢。” 金锋随口客气了一句。 被分到最没油水的部门工作，小吏在县衙里也是个不受待见的人，什么时候有大人物对他这么客气过？ 诚惶诚恐的摆手道：“应该的，应该的，祝两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这恐怕是唐小北现在最喜欢听到的话，高兴坏了，从小包里拿出一个银锭扔给小吏。 “谢大爷赏，谢夫人赏！” 小吏激动的连连作揖。 唐小北心里高兴，扔给他的银锭足足有五两，对于他来说是一笔非常大的财富。 金锋揉了揉唐小北的头发，把婚书递过去。 唐小北乖巧可爱，又知道如何讨金锋欢心，经常会时不时的撒个娇卖个萌的，让金锋越来越喜欢揉她头发或者捏脸之类的亲密小动作。 唐小北小心翼翼接过婚书，眼中全是幸福喜悦。 有了这个婚书，她和金锋就成了大康的合法夫妻。 从此以后便有了名分和依靠。 仔细的看清了上面每一个字，然后恋恋不舍的把婚书捧给关晓柔。 “晓柔姐姐，给。” 按照大康规矩，小妾的牙牌、婚书之类的，都要交给正房大妻保管，如果大妻对小妾不满意，是可以直接卖掉的。 “你们俩的婚书，给我干什么？” 关晓柔笑着把婚书退回去：“你自己留着吧。” “谢谢姐姐。” 唐小北惊喜的把婚书收了回来，小心翼翼的折好，放进怀里。 “小北姑娘，恭喜了！” 庆慕岚笑着说道：“先生，这可是喜事，咱们是不是应该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毕竟是官家出来的大小姐，这几天在山里天天吃大锅饭，她都快吃吐了。 “没问题，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金锋看到几人高兴，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想起了前世电影里的段子，大手一挥道： “听说县府的魏家酒楼不错，咱们今天就去魏家酒楼，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大家的消费，由本公子买单！” “谢先生！” 一众护卫全都笑了。 作为金川人，他们都早听说过魏家酒楼的豪奢之名，只不过以前没人敢想着去吃而已。 一群人兴高采烈的离开县衙，迎面走来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大胖子。 正是赵县尉和两个乡绅。 “金爵爷，久仰久仰！” 赵县尉满脸笑容的对着金锋行了个礼。 金锋本就不是喜欢摆架子人，虽然不认识赵县尉三人，但是人家笑脸相迎，也就微微还了个书生礼：“请问几位是？” “我是本县的县尉赵廷之，这两位是赵家沟的朱老爷和秦山镇的彭老爷。” 赵县尉自我介绍了一下，又介绍了两个乡绅。 两个乡绅的态度更加谦卑，满脸堆笑的弓着腰给金锋行礼。 但是这次金锋却没有再还礼，而且脸上的微笑也消失了。 庆慕岚眼中闪过一丝冷色，右手下意识握住腰间的刀柄。 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但是在战术上，要绝对尊重敌人。 虽然没有太把几伙土匪放在心上，但是动手之前，该做的情报工作，金锋一点没敢马虎。 这三个名字，他和庆慕岚都不陌生。 金锋大概猜到了他们的目的，却故意问道：“赵县尉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三人对爵爷神往已久，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好不容易听说爵爷驾临，就在魏家酒楼略备了几杯薄酒，还望爵爷能够赏光。” 赵县尉笑着说道：“另外也有几件事想要请教先生一下！” 庆慕岚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刚准备呵斥驱赶三人，却看到金锋点了点头。 “那行，你们前面带路吧。” “呃……是！是！” 赵县尉也没想到金锋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赶紧带着两个乡绅在前面带路。 “先生，咱们又不是吃不起饭，为什么要答应他们？” 庆慕岚不解问道：“看到他们三个，谁还有心情吃饭？” “慕岚，战胜敌人并不是只有杀个你死我活一种办法，上兵伐谋而非战，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上策！” 金锋说道：“战争的本质其实就是为了争夺利益，如果能不死人达到这个目的，不是更好吗？ 咱们又不是杀人魔王，杀人只是最后不得已的手段，如果能通过谈判之类的办法达到目的，何必杀得血流成河呢？ 三伙土匪人数加起来可不少，大康男丁凋敝，不管把这些土匪送去开荒还是挖矿，哪怕只是送到战场上当死士，也比咱们耗费精力去杀掉强吧？” “先生您说得有道理，是慕岚想得简单了。” 庆慕岚虽然脾气急躁，但是向来敢作敢当，有错就认。 金锋非常喜欢这一点，如果庆慕岚和其他纨绔一样嚣张跋扈，目中无人，金锋早就想办法把她送回去了。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上策……这几句话说的太好了，简直就是兵法的精髓！” 庆慕岚好奇问道：“先生，我不敢说读尽天下兵法，却也读过能找到的所有兵法，为何从来没听过这几句，请问出自何处？” 【作者有话说】 安全到家，先发一章，晚上至少还有一章，明天恢复正常更新，开始补之前欠的章节。 第283章 谈判 “呃……算是我自己总结的吧。” 金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先生如果愿意带兵，我相信成就一定会比庆怀哥哥更高！” 庆慕岚一脸崇拜的说道。 金锋笑了笑，没有接话。 庆慕岚也反应过来，微微叹了口气。 到了魏家酒楼，金锋带着关晓柔、唐小北、庆慕岚几人进了包间，老兵、女兵也呼啦啦一下全进去了。 包间虽然大，但是站了这么多人，也显得有些拥挤了。 “爵爷，这个……不至于吧。” 赵县尉说道：“我有点私事想请教爵爷，不知能不能请夫人和各位先回避一下，我……” “不可以。” 不等赵县尉说完，金锋便摇头拒绝。 县府可是县尉的地盘，如今土匪都快狗急跳墙了，谁知道这顿饭是不是鸿门宴？ 万一赵县尉一砸酒杯，外面冲进来几个大汉，他可打不过。 不带点儿人在身边，金锋心里还真有点发虚。 “这……” 赵县尉三人对视一眼，有些为难。 虽然暗中扶持土匪是很多豪绅都在做的事，但毕竟是见不得光的勾当。 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谁知道会不会传出去？ “有事就赶紧说，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我们还要去吃饭呢。” 金锋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是这样的，我们受人所托，想要跟爵爷求个情，希望爵爷放过黑水沟、虎头山、双驼峰一马。” 赵县尉想了一下，说道：“对面说可以补偿爵爷，算是爵爷这次练兵的粮草。” 不得不说，赵县尉反应很快，就算以后有人问起来，他也可以说是受人所托，谁也拿他没办法。 “他想补偿什么？” 金锋见说到了正题，就拉了张椅子，大咧咧坐下。 “银子、侍女、粮食，爵爷想要什么只管说，对面只要能做到，都可以。”赵县尉答道。 “我不缺银子，也不要侍女、粮食，我只要一点。” 金锋说道：“让三伙土匪都无条件投降，接受我的安排，我就放过他们。” “无条件投降？！” 赵县尉三人对视一眼，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现在三伙土匪加起来还有不少人，而且老巢里粮食也不缺，尚有一丝挣扎的机会。 如果无条件投降的话，那就意味着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由金锋宰割。 “爵爷，您这个要求太苛刻了。” 赵县尉见金锋不愿意主动提条件，便躬身说道：“您看这样行吗，从明年开始，三伙土匪所收岁粮，每家给爵爷一成以示诚意，爵爷您看可以吗？” 土匪每年给他们每家的岁粮也不过三成，现在一家给金锋一成，就等于又多了一个人分蛋糕。 可以说很有诚意了。 当时商谈的时候，彭朱两人可肉疼了好久。 可惜金锋想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大后方，是一个日后万一起了祸事，有人站在后边支持他的金川。 而不是想要这种被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所以非常坚定的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先生，一成已经不少了，足够整个西河湾吃几个月了……” 赵县尉苦着脸说道。 见金锋依旧摇头，咬牙说道：“一家两成，这已经是对面可以接受的极限了！” 赵县尉越这样说，金锋的脸色就越难看。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岁粮其实和朝廷的赋税一样，最终还是要落到老百姓头上。 老百姓现在已经快被压得喘不上气了，金锋要是再索要岁粮，老百姓还活不活了？ 赵县尉以为金锋还不满足，内心挣扎了很久，缓缓伸出三根手指：“爵爷，每家三成，您满意了吗？” “大人，每家三成，我们还怎么活？” 彭朱两人都顾不上掩饰了，急匆匆跳出来反对。 一家三成，几乎就是说，每年三家土匪中，都有一家几乎完全在给金锋打工。 “你们给我闭嘴！” 赵县尉狰狞对两人呵斥一声，然后扭头死死盯着金锋。 “我不缺银子，也不缺粮食，条件已经跟你们说了，你们商量一下吧，什么时候商量好了，派人去西河湾通知我一声就行了。” 金锋说完，起身离开了，然后让掌柜的另外开了两个房间。 他和关晓柔、唐小北、庆慕岚几人一个房间，老兵、女兵在另外一个房间轮流吃饭。 “大人，咱们不是说好最多给两成吗，你怎么可以不跟我们商量，就答应给三成这么多呢？” 之前的包间里，朱老爷带着埋怨的语气说道。 “大人，三成的确有点太多，给了金锋，咱们就剩不下什么了？” 彭老爷也跟着附和。 “那你们去谈啊！” 赵县尉抓起桌上的盘子扔到地上：“你们难道瞎了吗？三成金锋都不满意，你觉得两成能打发他？” “大人，您先别生气，”彭老爷说道：“我觉得金锋好像并不想要银子、侍女或者粮食什么的。” “那他想要什么？”朱老爷问道。 “金锋想要的可能是人心。” 赵县尉说道：“我以前小看他了，觉得他只是想要收买投奔西河湾的那些人，现在看来，他是想要收买整个金川的人心啊。”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朱老爷疑惑问道。 “老朱，你说如果以后不再有土匪收岁粮，金川的百姓会不会发自内心的感激金锋？” 彭老爷却明白了赵县尉的意思。 “怪不得金锋什么都不要，铁了心的要灭掉土匪，原来是因为这个。” 朱老爷恍然点头：“他收买人心干什么，难道想要谋反吗？” “这个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彭老爷突然看向赵县尉：“大人，您可不可以用这个来参他一本？” 封建皇权时代，施恩于民是皇帝才能做的事，大臣如果这么做，就会有谋反的嫌疑。 历朝历代都不乏因为此事被皇帝砍了脑袋的官员。 “你觉得我有上奏朝廷的资格吗？” 赵县尉瞟了两人一眼：“我要参金锋，恐怕折子连金川县都出不了！再说剿匪是太上皇制下的永例，谁也不能拿他怎样。” 他虽然在金川是一霸，但是在整个大康却什么都算不上，按照律例，县尉有事只能上报给县令，然后由县令报给郡守，再由郡守报给西川牧，最后再由西川牧呈到内阁，内阁觉得有必要，才会呈交给皇帝。 金川县令没了周师爷的挟持，最近正在频频活动，想要掌控衙门，这种节骨眼上，怎么可能会得罪金锋？ “那怎么办，难道咱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金锋灭了好不容易才扶持出来的人马吗？”朱老爷问道。 “为今之计，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赵县尉叹了口气：“老彭，把你手下那个冯先生找来吧。” 【作者有话说】 总共欠了大家十一章，明天开始补。 第284章 不好，是金先生！ “找冯先生？” 彭老爷和朱老爷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赵县尉的意思。 冯先生是彭老爷手下专门用来做脏事的黑手套，之前对付剿匪队的事情，全都由冯先生一手安排。 赵县尉为什么找他，不言而喻。 “大人，你不是说咱们不能动金锋吗？” 朱老爷问道。 “谁说咱们要动金锋？” 赵县尉瞥了朱老爷一眼：“听说灯台山大当家和黑熊岭大当家是生死兄弟，剿匪队灭了灯台山，黑熊岭要找他报仇，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赵县尉为官多年，早就养成了做多手准备的习惯，虽然早上否定了朱老爷提出干掉金锋的建议，但是一上午心里都在盘算。 如果金锋答应了和谈，那就最好。 如果不答应，他也不能连一点退路都没有。 冯先生就是他想到的退路之一。 “还是大人足智多谋！” 彭老爷和朱老爷眼睛一下子亮了。 是啊，金锋是被土匪复仇杀死的，就算庆怀回来，也找不到他们头上。 金锋死了，西河湾必然大乱，土匪之围不攻自破。 冯先生很快就被叫来了，几个人躲在房间商量了半个多时辰。 “这件事关系到咱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让你的人做事小心点。” 赵县尉提醒道。 “大人放心，我多找几个人，保证不会留下任何首尾。” 冯先生自信说道。 此时金锋还不知道隔壁房间正在算计他，正和庆慕岚一起讨论兵法呢。 由于护卫要轮流吃饭，金锋直到未时三刻才离开魏家酒楼。 “先生，掌柜的说咱们的饭钱，赵县尉已经结过了。” 暂时担任护卫小队长的老黑说道。 “结过就算了，咱们回去吧。” 金锋随意说道。 “先生，现在已经未时三刻了，马车跑不快，等咱们回到西河湾，恐怕天都要黑了。” 老黑提醒道：“因为剿匪队，最近很多土匪都对咱们抱有敌意，要不然明天再回吧？” “县府也不是安全的地方啊，还是回去吧。” 金锋无奈说道。 县尉恨不得杀了自己，留在县尉的地盘过夜，安全性还不如赶夜路高呢。 毕竟最近剿匪队依旧在行动，很多小股土匪都被吓得躲了起来，特别是往返西河湾的路上，更是少见，遇到土匪的可能性并不大。 就算遇到了，现在金川最大的几伙土匪都被他围了起来，他和庆慕岚的亲兵加起来超过二十人，对付小股土匪绰绰有余。 老黑见金锋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了，马上安排队伍出城。 …… 茂密的山林中，一高一矮两个猎人正在艰难赶路。 “老唐，你看看你找的什么路？也太难走了。” 高个猎人一边挥舞柴刀砍着挡路的荆棘，一边抱怨道。 “这条路以前没这么难走，今年雨水大，爬藤长得旺。” 矮个猎人说道：“别抱怨了，翻过这个山头，下边就是官道。” “打猎太苦了，等金先生灭了黑水沟，我就回去种地，这辈子都不来山上了。”高个猎人说道。 “放心吧，等不了太久的，黑水沟土匪现在已经被金先生围住了，等金先生抽出人手，肯定能灭了他们。” 矮个猎人坚定说道。 “但愿吧。” 两人随意闲聊着上了山顶。 高个子正准备挥舞柴刀开路，突然被矮个子一把拉了回来。 “嘘，前面有人！” 矮个子说着，指了指下边。 高个子顺着他的手指看下去，果然看到一队人藏在山脚的灌木丛后边。 “又是该死的土匪，”高个子忍不住低骂一声：“西河湾的剿匪队天天在官道上巡逻，他们还敢冒头！” “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等金先生腾出手，肯定要收拾他们！” 矮个猎人问道：“咱们是退回去，还是在这儿等一会儿？” “咱们走了那么久才走到这儿，退回去又要走一个多时辰，还是等等吧。” 高个猎人说道：“再说了，等会儿还有热闹看呢，也不知道这次又该谁倒霉了。” 矮个猎人也有点累了，闻言坐了下来。 没多久，他们看到官道上又来了一伙土匪。 “咱们该不会遇到土匪抢地盘了吧？” 高个猎人兴奋说道。 “有可能，现在三大土匪老巢都被金先生围了，可能这些小土匪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吧。” 矮个猎人也伸头往下边看去。 “狗咬狗一嘴毛，他们全都打死才好呢。” 高个子兴奋的搓了搓手：“如果等到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剿匪队再来那就最好不过了，把他们全都一锅端了。” “你说话小声点，也别站那么高，要是被土匪看到怎么办？” 矮个子对着高个子腿上踢了一脚。 “看到又怎么了，土匪在林子里又追不上咱们？” 高个子不以为意：“你也来看看，后边这伙土匪要来了。” 土匪火拼平时可见不到，矮个子猎人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两伙土匪并没有打起来，而是汇合到了一起，也躲到了灌木丛后边。 “原来他们不是要争地盘啊！”高个子失望说道。 正说着，他们看到又来了一伙土匪，和之前的土匪汇合到一起。 此时聚集在山脚的土匪已经超过了一百五十人。 “我的天，都三伙土匪了，看来他们要等的是一只大肥羊啊！” 高个子又兴奋了起来：“老唐你快看，他们要砍树拦路了……哎，那边有马队过来了，不会就是土匪要等的肥羊吧？” 矮个子猎人转头看过去，只见几里外的盘山公路上，一支马队正沿着山道前进。 马队中间还有一辆马车。 “不好，是金先生！” 矮个猎人脸色猛地一变。 “什么，土匪要打劫金先生？！” 高个子脸上的兴奋也变成了惊怒：“老唐你不会看错了吧？” “我以前去西河湾附近找野猪，见过这辆马车。而且除了金先生，金川还有谁能有战马组建一支马队？” 矮个猎人急匆匆起身：“不行，我要去通知金先生！” “金先生都快到了，咱们还要绕开土匪，来不及了。” 高个一把拉住矮个。 第285章 先生，有土匪！ “没事，从那边下山就来得及！” 矮个猎人指着一条小路说道。 “你疯啦，那条路上都是刺藤，而且还从土匪身边过去，你怎么来得及？” 高个猎人说道：“在林子里土匪追不上咱们，在下边就不行了，你要是惊动土匪就死定了。” “那我也要试一试！” 矮个猎人倔强说道：“要不然我死了，怎么去见我爹？” 说完，不顾高个的阻拦，快速冲了下去。 时间紧急，他也来不及砍开刺藤了，就那么横冲直撞的钻了进去。 此时天气还热，猎人穿得不多，脸上、胳膊上、腿上，都被刺藤划破，但是他就像没察觉到一样，依旧以最快速度在刺藤丛中穿行。 一直跑到距离土匪躲藏处不到一百米远，速度才放慢下来。 毕竟是常年行走山林的老猎人，矮个一直摸到土匪东侧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土匪都没有发现。 但是接下来一段路程植被稀少，而且距离土匪太近，他想不知不觉的溜过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矮个子停下来躲在灌木丛中做了个深呼吸，正准备冲刺过这最危险的路段，突然听到山顶传来一阵歌声。 “清水清来清水清,清水照见鲤鱼鳞;清水照出妹的脸,龙王立马请媒人……” 矮个猎人回头一看，就看到高个出现在山顶，正扯着嗓子冲下边大喊。 土匪们也被高个猎人的山歌吸引，纷纷转头看向山上。 矮个猎人马上抓住这个机会，快速冲过最危险的那段山路。 “老三，金锋快来了，你带几个人去把这个不长眼的干掉，别让他惊扰了金锋。” 一个土匪头目说道。 “得嘞！” 老三答应一声，带着三个土匪上山了。 高个看到同伴已经从土匪旁边跑过去了，赶紧转身钻进了林子。 等土匪跑过来，高个早就不见了踪影，老三只能喝骂两声，带着手下下山。 而此时，矮个土匪也顺着小路跑到了山脚。 以他对大山的熟悉，如果顺着山脚的林子潜行，土匪很难发现他，但是速度太慢了。 想要跑得快，就得上官道。 可是这样一来，土匪就能轻易看到他。 矮个猎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一咬牙，冲上了官道，死命狂奔起来。 “大当家，你看，官道上有个人！” 一个土匪指着矮个猎人喊道。 “这个人哪儿来的？” “估计是刚才躲在哪儿的猎人吧，看到咱们吓破胆了呗。” “不会的，在你们来之前，我把附近都仔细搜查了一遍，绝对不可能有人！” “他要是去给金锋报信的怎么办？” “不会的，这到西河湾那么远，谁认识金锋？再说，他怎么知道咱们在埋伏金锋？” “我以前来这个山上打过兔子，站到山顶能看到好几里，要是他在山顶看到的呢？” “怎么可能，咱们这么多人在这儿，他在山顶怎么下来的？” “刚才山上还有个人在唱歌，别是给他打掩护的吧？” “你这样一说，好像很有道理啊。” “那赶紧追啊！” “他要不是去给金锋报信的，咱们追过去，不是就打草惊蛇了吗？” “要是去报信的呢？” “那怎么办，到底追还是不追？” …… 土匪们一时之间，也有些拿不准了。 等他们商量好，猎人已经跑到了一里多外了，马上就要绕过山脚。 这时，一个老兵骑着战马小跑着过来。 自从在黑风岭中了埋伏之后，金锋每次出门必然要求斥候探路。 “兄弟，停一下！” 猎人冲到路中间，展开双臂挡住山路。 “你是谁？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老兵勒住战马，低头问道。 此时的猎人脸上身上都被刺藤刮破了，看起来非常凄惨。 “兄弟，我是唐家庄的猎人唐飞，前面有土匪，想要埋伏金先生！” 猎人飞快说道：“你快回去跟金先生说，让他赶紧跑！” “土匪？”老兵眼神一冷：“他们有多少人？” “光我看到的就超过一百五！”猎人着急说道。 “金川现在还有这么大的土匪？” 老兵怀疑的看着猎人。 “兄弟，我不骗你，是真的，他们是三伙土匪凑成的，我亲眼看到的。” 猎人急得快哭了。 “那行，我去看一眼，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事后去西河湾，金先生会给你赏金的。”老兵说道。 “兄弟，不用去看了，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快去报告金先生吧。” 猎人干脆伸手拉住马缰绳，想要拉着战马转头。 “放手！” 老兵一把抽出战刀，指向猎人。 如果不是害怕砍错了人，他就直接动手了。 就在猎人想要继续说话的时候，一道箭矢呼啸而至，正中老兵的脖子！ 老兵下意识捂住脖子，从战马上栽了下来。 此时他终于相信了猎人的话，可惜后悔已经晚了。 用尽所有力气，指了指战马，又指了指来路，然后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嗖嗖！ 又是两道箭矢飞来，但是猎人已经趴到了地上。 一道箭矢落空，另外一道则射中了战马。 猎人不敢起身，匍匐在地上飞快爬进旁边的树林，一直绕过山脚才敢起身。 然后顺着官道继续拼命狂奔。 后边，成群的土匪涌出藏身处，紧追而来。 两里外，金锋骑着马还在和庆慕岚讨论兵法和战阵，突然听到前面传来老黑警戒的命令。 然后就看到了猎人。 “金……金先生……有土匪……埋伏……一百多人……” 最快速度奔跑这么久，猎人累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什么？我们的斥候呢？” 老黑一惊，赶紧问道。 “死……死了……被箭射死的！” 猎人的气息平复了一些，大喊道：“金先生，真的有土匪，你们快跑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后边的官道上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成群的土匪绕过山脚，挥舞着武器，杀气腾腾而来。 知道西河湾弩弓的厉害，跑在最前面的几个土匪，每人手里都举着一块盾牌。 这次不用猎人解释了，老黑声嘶力竭喊道：“保护先生，退！” 凭借老兵的战斗素质，再加上女兵的配合，如果只有三四十土匪，他们倒也不怕。 可是对面至少有一百多人，如果发生白刃战，他们毫无胜算！ 土匪用人堆，也能堆死他们！ 所有老兵、女兵立刻调转马头。 可是山道太窄了，而且还有马车，调头太慢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马车不要了，横到路上拦住他们！” 金锋吼道：“晓柔、小北，快下车！阿梅，去把马车上的重弩带上！” 【作者有话说】 先发两章，继续码字 第286章 逼上绝路 “晓柔，上来！” 金锋伸手把关晓柔抱到自己马上：“小北，你去慕岚马上！” “好！” 唐小北答应一声，拉住庆慕岚的手，翻身上马。 老黑一刀斩断拉车战马的套绳，然后让老兵把马车横到官道中间。 虽然是官道，却也是山路，并没有多宽，被横放的马车堵得严严实实。 阿梅打开马车门，从里面拉出来一座便携式重弩和一箱箭矢。 重弩很多地方都是钢铁打造的，箭矢的杆子也是用非常沉的木头削成，加起来超过两百斤，一般男兵都少有人扛得动。 但是看起来瘦瘦弱弱的阿梅，却一用力把箱子提了起来，按照提前演练的方式，稳稳放到拉车那匹战马的背上。 “老黑，带上这位兄弟！” 金锋看到猎人，回头交代了一声。 如果没有猎人过来报信，他们可能就一头扎进了土匪的包围圈。 猎人冒着生命危险过来提醒，金锋也不能不管他的死活。 “老张，带上他！” 老黑喊了一声，一个瘦小的老兵把猎人拉上马背。 驾！ 金锋看到所有人都准备好了，抖了抖缰绳，战马便在山道上狂奔起来。 他们前脚离开，土匪后脚就到了。 但是狭窄的山道却被横放的马车和小树挡住了。 等他们移开马车，金锋他们骑着战马已经跑到了三里之外。 “该死，都怪那个不开眼的家伙，要不是他，金锋绝对跑不掉！”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土匪大当家不甘说道。 雇佣他们的人愿意出二千两银子买金锋的命，杀掉一个老兵一百两，一个女兵五十两。 金锋他们一群人在刀疤脸眼里，就是一座由数千两银子堆成的银山。 虽然要和另外两家土匪一起分这笔钱，但是分到他手里也绝对能超过千两银子。 可是现在银山却跑了。 至于杀掉金锋之后会不会被庆怀报复，刀疤脸从来没担心过。 他本就是亡命徒，有了银子哪里去不得？ 等庆怀得到消息赶回来，他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快活去了。 “老刘办事向来滴水不漏，金锋肯定跑不掉的。” 另外一个胖胖的大当家阴恻恻说道：“咱们继续追，我相信金锋绝对跑不掉的！” “老楚，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刀疤脸问道：“老刘是不是在后边也埋伏了人马？”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老刘的性格，既然布局了，不会没有想到这个可能。” 胖胖的大当家问道：“老陈，你怎么看？追还是不追？” “都追到这儿了，就再往前追几步吧。” 最后一伙土匪大当家说道。 于是，土匪们沿着官道继续追了下去。 胖胖的土匪大当家猜得不错，前方五里之外，金锋本以为甩掉了土匪，正想着先去哪里呢，前面两丈外，一棵长在崖壁和官道中间的大树突然歪了下来。 这棵树足有水桶粗细，要是被砸上了，恐怕当场就要被拍成肉饼！ 金锋几乎是下意识的勒紧马缰绳！ 战马嘶鸣一声，速度飞快下降，金锋和关晓柔同时朝前面趴去。 但毕竟是草原优良品种，战马只是又往前跑了四五米，便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轰隆！ 大树擦着马鼻子砸在山路上，扬起阵阵灰尘。 金锋赶紧俯身盖住关晓柔，但是后背却被树枝抽得生疼，脸上也被刮破了个口子。 但是跑在最前面的老黑就没那么幸运了，战马直接被大树砸中，马脖子都被压扁了。 幸亏老黑反应及时，迅速跳马扑到了路边。 虽然因为惯性被摔得鼻青脸肿，但终究是捡了一条命。 跟在后边的其他老兵倒是全都停下来了，但是有两个女兵因为马术不是很好，撞到了其他人的战马，让场面变得有些混乱。 等金锋抬起头，就看到大树后边，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一群土匪，数量不比刚才少。 “杀了金锋，每人赏十两银子！” 一个土匪举着刀呼喊。 做土匪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银子？ 土匪们被刺激的嗷嗷叫着扑来。 而此时女兵们还乱着呢，一匹匹战马挤在狭窄的山道上，根本转不开圈。 “所有人，弃马！” 金锋当机立断喊道：“老黑，挡住他们！女兵用弩弓掩护！” “是！” 随着金锋一声令下，所有老兵、女兵都跳下战马。 十个老兵亲卫立刻站成两排，双手持刀，以蹲马步的姿势站到树前！ 而庆慕岚的十个女兵亲卫则同时从腰上解下折叠弩弓，飞快上弦。 嗖嗖嗖！…… 下一秒，十支箭矢飞射而出，从老兵头顶飞过，对面便有十个土匪倒下。 但是紧接着又有更多的土匪补上！ 更要命的是，补上来的土匪也准备了盾牌。 第二轮射击，全都被盾牌挡了下来。 “杀啊！” 土匪们吆喝着跳过大树！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一柄柄闪着寒光的黑刀！ 金锋的亲卫都是从老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不仅身手高超，而且配合默契，完全不是土匪这样的乌合之众能比的。 第一波冲来的土匪，全都被老兵们干脆利落的干掉了。 可惜冲过来的土匪越来越多，而且因为已经发生了白刃战，男兵们都不再是半蹲姿势，女兵们也不敢随意发射箭矢，恐怕误伤到男兵。 “先生，对面土匪太多了，咱们一旦被拖住，等到后边的土匪赶到，咱们就要被两面夹击了。” 庆慕岚提醒道：“先生，你有什么办法吗？” “别说话，我正在想！” 金锋环顾四周地形，脑子飞快运转思考对策。 可惜这个地方显然是土匪精心挑选的，官道一侧除了那棵被放倒的大树，就是陡峭的崖壁，根本没有攀爬的可能。 另外一侧则是十几米高的悬崖，也无路可走。 也就是说，他们被困在了这狭窄的山道上。 而且后边的土匪随时可能会杀来，留给金锋的时间太短，他也很难想到太好的办法！ 就在金锋左右为难的时候，矮个猎人鼓起勇气凑上来说道： “金先生，我是猎人，经常来这一片打猎，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上山，那边好防守一些！” 第287章 我让大家活下来 “在哪边？远不远？” 金锋赶紧拉住猎人问道。 “不远，咱们刚跑过去，也就在后边两里多。” 猎人指着身后的路说道。 “那快走！” 金锋当机立断喊道：“老黑，把路封了，撤！” “封路！” 老黑大喝一声，后边一排五个老兵马上从腰上解下一个特制水囊，把里面的灯油全都倒在地上。 “退！” 老黑又喊一声，带着前排四个老兵一起用力推开土匪，然后转头就跑。 后边的老兵早就拿出了火折子，等到老黑五人撤回来，马上把火折子扔到地上，点燃了地上的灯油。 轰！ 火焰瞬间升腾而起，把土匪挡到了后边。 此时女兵们已经重新把战马调好头，一群人骑上战马，折返回去。 一群人在猎人的带领下，骑着马在山道上狂奔。 跑了两里多地，果然看到一条上山的小路，坡度比起两旁都要缓一些，至少人可以爬上去。 此时刀疤脸带领的土匪，也到了一里外。 看到金锋一群人折返回来，对面的土匪全都兴奋的大喊起来，挥舞着武器开始飞奔。 “所有人弃马上山！阿梅，带上重弩！” 金锋大喝一声，所有人都跳下战马。 老黑带了两个人跑在前面探路，阿梅背着装有重弩和箭矢的箱子紧随其后。 两个老兵在后边帮忙托着阿梅背上的箱子。 金锋一手拉着唐小北，一手拉着关晓柔，跟在阿梅三人后边。 在他们后边是庆慕岚和女兵，留在最后的则是剩下的五个男兵。 旁边的小山并不高，顺着小路往前走了几十米就到顶了。 山顶另外一侧是山崖，没路了。 “对不住了金先生，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地方了。” 猎人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如果再往前走三四里，那里还有一条山路，可以通到黑水沟北边的官道。” “你没有对不住我们，我们反而要好好谢谢你。” 金锋拍了拍猎人的肩膀说道：“这次要不是你，我们就要被两股土匪堵死在路上。” “先生您的剿匪队帮我报了杀父之仇，这是我应该做的！” 猎人连连摇头。 “如果咱们今天能活下去，你愿意来西河湾吗？” 金锋向猎人发出邀请。 猴子受伤了，现在他的亲卫队急缺一个好斥候。 猎人刚才表现出来的冷静以及对山林的熟悉，都非常符合金锋的要求。 “只要金先生不嫌我年纪大，我当然愿意！” 猎人激动的老脸通红。 “那行，等过了今天，去西河湾找我！” 金锋又拍了拍猎人的肩膀，转身看向老兵。 “老黑，把上山的路封了！阿兰，你带女兵用重弩和弩弓辅助男兵！” 金锋自信说道：“只要大家撑到天黑，我就能让大家活下来！” “是！” 老黑马上带着老兵们忙活起来。 庆慕岚却在心里叹了口气。 两边的土匪加起来超过三百人，重弩的箭矢只有十支，根本不可能杀完。 虽然每个老兵和女兵都带了两个箭匣，有十支短箭，但是土匪明显料到了这点，准备了不少盾牌，手弩几乎没用。 等重弩的箭矢用完，他们只能和土匪拼白刃战。 双方人数差距太大，庆慕岚完全看不到获胜的希望。 在她看来，金锋刚才的话，不过是在给老兵、女兵打气罢了。 等老黑布置好重弩，刀疤脸带着土匪已经到了山下。 “老楚，还是你了解刘瘸子啊，他果然派人断了金锋的退路！” 刀疤脸对着胖胖的土匪大当家说道：“现在怎么办，咱们是现在就打，还是等对面的人一起来了再打？” “等他们干什么，过来一起分赏钱吗？” 胖土匪眯着眼睛问道：“反正老刘又没跟咱们知会对面还有人，咱们赶紧杀了金锋，到时候赏钱就是咱们仨的。” “哈哈，老楚和我想的一样，既然咱们先到了，金锋就是咱们的！” 刀疤脸大喝一声，举着长刀喊道：“黑熊岭的兄弟们，金锋已经被逼到山上了，谁第一个杀掉他，老子赏银一百两！” 对于普通土匪来说，一百两银子就是天文数字，比任何战前动员都有用。 不用刀疤脸说第二遍，黑熊岭的四五十个土匪立刻举着盾牌和武器往山上冲。 而胖土匪和另外一个大当家也没跟刀疤脸抢，而是第一时间让人去抢金锋他们放弃的战马。 草原战马可不便宜，而且逃命的时候，有马和无马区别可大着呢。 山路并不长，黑熊岭的土匪很快就冲到了山腰。 嗡！ 就在此时，山上传出一声铮鸣，重弩被激发了。 争先恐后冲锋的土匪，像是糖葫芦一样，被箭矢串了一大串！ 一瞬间，山路上爆出蓬蓬血雾。 只是一箭，黑熊岭的土匪就被干掉了十来个。 剩下的也被吓尿了，连滚带爬的跑下山。 “你们坑我？！” 刀疤脸满脸愤怒的看向胖土匪和另外一个大当家。 现在金川所有土匪都知道西河湾有一种重弩非常可怕，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重弩体型庞大，很难携带。 肯定是胖子无法确认金锋这次是否带了重弩，让他的人去攻山试探的。 他刚才只是被银子冲昏了头脑，现在自己的手下损失惨重，再不明白胖土匪两人在把自己当枪使，那就真成傻子了。 “刀疤，你这么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你想拿到金锋的脑袋领赏，我们都没有跟你争，你怎么还不乐意了？” 胖土匪一脸正气的说道：“怎么，难道我们非要跟你争，你才乐意吗？” “你……” 刀疤脸气得直哆嗦，却找不到话来反驳。 刚才的确是他太着急了。 不仅赔了人，连战马也没抢到一匹，实在亏大发了。 明知道金锋带了重弩，胖土匪和另外一个大当家都不再急于进攻，而是带人在路边等了下来。 没有等太久，就看到山路另外一边，又跑来一群土匪，领头几个脸上还被熏得乌漆嘛黑的。 “哈哈哈，我当刘瘸子安排的人是谁呢，原来是你们啊！” 胖土匪对着新赶来的土匪喊道：“大蛤蟆，你们这是烤兔子把林子点了吗，怎么连头发都烧卷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四章送上，再码一章还账，大家明天早上再看吧 第288章 死伤过半 “老楚，你给我闭嘴！” 一个嘴巴奇大，头发被烧焦的土匪恶狠狠说道：“金锋呢？” “喏，就在山上。” 胖土匪指了指小山。 大蛤蟆往山上看了一眼，当看到山路上的尸体和不远处一根长矛般的箭矢，瞳孔微微一缩。 “金锋他们不是都骑着马吗，哪儿来的重弩？” “你忘了他还带了一辆马车？估计藏在马车里吧。” 胖土匪说道：“不过不用担心，重弩的箭矢可不轻，金锋不可能带太多，而且重弩每次重新装填都需要时间，只要你们一鼓作气，肯定能冲上去！” “这么好的事，你会留给我们？” 大蛤蟆冷笑道。 “唉，果然只有刀疤一个傻子……” 胖土匪在心里感慨一声，笑着说道：“大蛤蟆，我这可是给你占大头的机会，你不愿意要就算了，咱们现在人到齐了，那就商量商量怎么办吧？” “金锋带的有重弩，谁冲谁死，硬打肯定不行。” 刀疤脸说道：“咱们也跟他学，把他困在山上，他们身上带的粮食肯定不多，坚持不了几天的。” 话音刚落，剩下几个土匪大当家都看傻子一样看他。 “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刀疤脸气呼呼问道。 “因为蠢成你这样的人，已经不多见了。”大蛤蟆嗤笑道。 “你有种再说一遍！” 刀疤脸眼睛一瞪，直接拔刀了。 “哎呀，大家都是来挣钱的，自己先打起来了，不是正中金锋下怀吗？” 胖土匪赶紧站出来和稀泥：“刀疤，你也消消气。” “那你说，我刚才说的办法有什么不对吗？”刀疤脸梗着脖子问道。 “刀疤，你觉得金锋今晚上不回去，西河湾那边会不会派人来找？” 胖土匪解释道：“到时候都不用去郡城召集人手，只要把守卫西河湾的人马拉过来，再带上几座重弩，咱们谁能扛得住？” “这……” 刀疤脸被噎住了，脸也一下子臊得通红。 他知道其他几人为何笑话他了。 山道狭窄，重弩射来想躲都没地方，只能站着等死。 “所以，今天夜里无论如何都要干掉金锋，要不然咱们就再也没机会了！” 胖土匪懒得去看刀疤脸出糗，说道：“大家还有什么办法，赶紧想想吧。” “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硬攻。” 大蛤蟆说道：“你刚才说得对，金锋不可能带太多重弩箭矢，只要咱们耗光他们的箭矢，重弩就是破烂，不愁拿不下金锋！” “耗光箭矢，你说的简单，谁的人去耗？” 刀疤脸冷笑着问道。 胖土匪一看两人又要杠起来，赶紧插话道：“这让谁家去都不合适，最好的办法就是咱们每家都出几个人，上山的时候队形散开点，这样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耗光箭矢。” “有道理！” 剩下几个土匪大当家齐齐点头。 很快，一支由几家土匪共同组成的十八人敢死队再次上山了。 为了刺激他们卖命，几个大当家不仅把干掉金锋的赏金提到了二百两，还增加了谁第一个杀掉老兵或者女兵，就奖励五十两银子的条件。 敢死队上了小路，不再排成一排，而是胡乱的分散开来，这样就算用重弩也最多杀掉两三个人，剩下的人就可以趁着重弩上弦和填充的空当快速攻山。 一直等到他们走完大半路程，金锋都没有击发重弩。 这让土匪敢死队心中不由大喜，觉得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可惜他们忘了，金锋不光有重弩，还有老兵。 等土匪敢死队快到山顶的时候，老黑带着九个老兵，从山顶冲了下来。 土匪本就不是老兵的对手，又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连老兵的第一轮冲锋都没有扛过去，土匪敢死队就被杀散了。 除了后边十个人跑了回去，剩下的八人全都被老兵干掉了。 老兵们也不追击，又重新返回山顶，等待下一波进攻。 小山下边，几个土匪大当家的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他们知道这次肯定不会成功，但是没想到会败得如此干脆。 死了八个人，别说耗费箭矢了，连老兵都没伤到一个。 不过大当家们并没有放弃，在他们的威逼利诱下，很快又重新组建了一支土匪敢死队。 这次不光人数增加到了三十六人，而且还有六个弓箭手藏在其中。 当老黑带着老兵再次杀出来的时候，六个弓箭手同时取出藏在盾牌后边的长弓，弯弓搭箭，射向老兵。 老黑根本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完全没有防备，当即就有四个老兵被箭矢射中。 其中有两人被射中要害，很快就没气了，还有两个则分别被射中了大腿和肩膀。 虽然不至于当场死掉，却也几乎失去了战斗力。 “栓子，三狗子！” 老黑的眼睛当时就红了。 死掉的两个老兵，都是和他一个村的，虽然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老黑，带着受伤的兄弟，给我撤下来！” 金锋看到下边的弓箭手们再次拉起长弓，赶紧下达撤退命令。 同时转头冲女兵喊道：“阿兰，你们还在等什么？给我干掉他们的弓箭手啊！” 女兵们马上端起手里的弩弓，瞄准对方的弓箭手展开还击。 “看来回去得和凉哥好好谈谈了。” 张凉训练老兵的时候，一直在强调令行禁止，可是金锋没想到，阿兰她们竟然会被张凉训练的刻板到这个程度。 他和庆慕岚不下令，就不知道救援战友了？ 女兵反应终究慢了一拍，而土匪的弓箭手显然早有准备，一个个飞快射出箭矢，然后匆匆举起盾牌。 嘭嘭嘭…… 阿兰她们的箭矢都被盾牌挡下了。 而老黑他们又有一个老兵中箭。 就连老黑的脸颊，也被箭矢擦伤。 最要命的是，剩下的土匪敢死队三十人，已经快到山顶。 此时老黑他们挡在土匪前面，重弩无法击发，老黑他们又两死三伤，战力损失大半，一旦陷入白刃战，根本不可能挡住三十个土匪。 “慕岚，阿梅，你们护好晓柔、小北，阿兰，你带着剩下的人跟我上！” 【作者有话说】 还了一章，还欠十章，明天继续还 第289章 血染山道 金锋一直坚信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样每个人才能发挥自己最大的作用。 他是一个工程师，并不是战士，所以他更喜欢待在实验室，而不是战场。 如果有其他办法，他也不会冲到最前线和敌人拼刺刀。 可是现在不上不行了。 土匪的弓箭手是金锋也没料到的，导致老兵一下子伤亡过半。 老兵是他们目前最强的武力保障，如果没有老黑等人，光凭女兵不可能守得住山口。 他们也将失去唯一的地形优势。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营救老黑，守住这最后一道防线。 “阿兰，带着剩下的人跟我上！” 金锋一声令下，女兵们都收起弩弓，从腰间拔出黑刀，跟着金锋冲出山顶，跑向老黑等人。 猎人犹豫了一下，也从腰上拔出柴刀，紧紧跟到金锋后边。 “当家的……” 关晓柔捂着嘴巴，眼睛看着就红了。 “忍着，不能哭！” 庆慕岚瞪了关晓柔一眼：“军中男儿去战斗，女人哭泣为不祥！” 关晓柔一听，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唐小北看起来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小脸红通通的，金锋给她特制的小弩弓也紧紧握在手里，处于随时可以击发的状态。 “阿梅，咱们去掌控重弩！” 庆慕岚安排道：“小北，晓柔，你们不是都学过弩弓吗？给我盯死对面的弓箭手，只要他们敢放下盾牌，马上给我干掉他们，听到了吗！” “听到了！” 唐小北扬了扬手里的弩弓。 关晓柔也重重点头。 庆慕岚点点头，带着阿梅跑到重弩旁。 她负责瞄准击发，阿梅负责绞盘上弦。 “阿梅，咱们要是撑不住了，你必须想尽办法，带着先生杀出去！” 庆慕岚突然转头看向阿梅，脸色从未有过的凝重。 “那小姐你怎么办？” 阿梅问道。 她是庆慕岚的贴身侍卫，而不是金锋的。 虽然她对金锋的印象很好，平常金锋找她帮忙，只要庆慕岚这边没事，她也乐意听金锋的安排。 但是遇到生死危机，她第一优先保护的人，还是庆慕岚。 “阿梅，知道我为什么要来金川吗？” 庆慕岚转头看向北方：“庆怀哥哥跟我说过，大康没有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没有先生。 庆怀哥哥让我来金川，不光是学艺的，更重要的是保护先生，因为庆怀哥哥说，他是唯一可以挡住北方草原，避免我大康黎民百姓亡国灭种的人！” 在皇权时代，庆慕岚这番话绝对是大逆不道。 如果是平常，庆慕岚是绝对不会说的，但是现在他们的性命都危在旦夕，她顾不上那么多了。 “所以，阿梅，我命令你，如果先生有危险，必须想尽所有办法，带走先生，听到没有？！” 庆慕岚死死盯着阿梅。 阿梅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道：“是！” 庆慕岚这才放心，看向下边。 此时，金锋已经带着女兵冲到了山坡。 而老黑带着还能打的四个老兵，已经和土匪展开了白刃战。 没有队友的辅助，老黑他们吃力很多，但是依旧守住了不算宽的路口。 “阿竹，阿娟，你们把受伤的兄弟带回去，阿兰，你带四个人去补到老黑他们的后边，剩下的人自由行动，主要提防对方的弓箭手！” 金锋一边从地上捡起牺牲老兵遗留的黑刀，一边迅速作出布置。 女兵们虽然战力不如男兵，但是在老黑他们后边打个辅助补个刀什么的，还是没有问题的。 老黑他们的压力骤减，稳稳守住了路口。 敢死队后边的土匪弓箭手看到女兵也加入战场，纷纷放下盾牌，再次拿出长弓。 “你们终于敢露头了！” 早就盯着弓箭手的庆慕岚冷哼一声，抬手对准其中一名弓箭手扣动了扳机。 和她一样的还有两个自由行动的女兵，以及关晓柔、唐小北两人。 土匪的弓箭手这次还没来得及弯弓搭箭，就被突如其来的箭矢干掉四个人。 剩下的两人没被干掉不是庆慕岚她们箭法不行，而是没有提前沟通好各自的目标，其中有两人攻击了同一个弓箭手。 而唐小北没有射中…… 剩下的两个弓箭手虽然没死，却被吓得提起盾牌蹲在地上，再也不敢露头了。 “金锋下场了，护卫肯定不敢再用重弩射击，大家快上！” 山下的土匪大当家们，一看老兵和土匪敢死队打了起来，马上带着剩下的土匪冲了上去。 一时间窄窄的山道上，到处都是人头。 “兄弟们，坚持住！” 金锋红着眼睛吼道：“相信我，只要坚持到天黑，我一定带着大家活下来！” “哈哈，要不是先生，我儿子早就没钱买药病死了，从到西河湾那天开始，我的命就是先生的！” 老黑一脚踹开对面的土匪，大笑道：“不相信先生，我还能相信谁？” “哈哈，我也是！” 其他老兵也大笑着附和。 女兵们虽然没说话，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 此时，老兵面前的山道已经被土匪的鲜血染红，但是持续的高强度作战，对体力的消耗太大，土匪数量太多，老黑他们渐渐有些扛不住了。 终于，有个老兵闪躲不及，被土匪刺中了用刀的右臂，黑刀一下子掉到地上。 紧接着腿上又挨了一刀。 土匪脸上一喜，举刀刺向老兵脖颈。 老兵手里连刀都没有，根本躲不开。 就在此时，后边辅助的阿兰一把扯住老兵的领子，把他拉了回来，自己补上老兵原本的位置。 阿兰一直没有和土匪正面作战，体力非常充沛，替换下老兵之后，竟然接连干掉四个土匪，大大降低了老兵的压力。 阿兰的表现让金锋非常意外。 他没想到女兵的进步这么大。 老兵们的体力消耗都非常大，金锋怕他们再打下去，会很快出现伤亡，既然女兵暂时能顶得住，金锋就马上安排女兵找机会暂时替换男兵。 十几分钟后，老黑他们四人也被女兵替换下来，气喘吁吁的退到后边。 持续作战快半个小时，神经时刻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他们早就累得不行了。 金锋也不得不亲自下场，带着猎人和剩下的三个女兵，成了阿兰她们的辅助。 “他就是西河湾的金锋，兄弟们冲啊，大当家说了，谁干掉金锋，赏二百两银子！” 有个土匪小头目认出了金锋，然后所有土匪都跟疯了一样，踩着同伴的尸体涌了过来。 挡在金锋身前的阿兰和阿菊，压力骤然大增。 第290章 狂暴阿梅 在二百两银子的刺激下，土匪们完全红了眼。 完全不管其他女兵了，全都往金锋所在的左侧涌来。 阿兰和阿菊的压力陡然大了几倍，防守节奏一下子乱了。 没撑过一分钟，阿菊腿上就中了一刀。 金锋赶紧把他拉了回来，猎人不等金锋上前，抢先一步补上了阿菊的位置。 可是他当年只是一个水兵，又没有接受过西河湾的系统训练，完全不懂得和旁边的阿菊配合，只知道凭借一把蛮力挥舞柴刀胡乱劈砍。 但是好在他的气势非常凶狠，吼的声音也大，土匪竟然被镇住了。 “兄弟们，不能歇了，得赶紧把先生撤下来！” 老黑做了个深呼吸，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仅剩的三个还能作战的老兵，再次冲了上去。 “先生，你在这里太招眼，赶紧退回去吧！” 老黑跑到金锋身侧，把他拉到后边。 金锋也发现了这点，没有跟老黑客气，赶紧撤到后边，扶起地上的伤员往山顶上撤。 另外一个老兵则挤开猎人，代替了他的位置。 “大家加把劲啊，金锋要跑了！” 躲在后边的土匪小头目一看金锋要撤，再次在后边煽风点火。 场面变得比刚才更加混乱了。 老兵们虽然单兵作战能力和配合都超过土匪，但是他们个个都带着或多或少的轻伤，严重影响了正常发挥。 而且土匪太多了，他们能挡住一个两个，却挡不住三个乃至更多。 眼看涌上来的土匪越来越多，像是浪潮一样，随时要卷走老兵，金锋扶着受伤的老兵还没有退回来，庆慕岚微微闭上了眼睛。 “阿梅，咱们恐怕守不住了，你去带先生离开吧！” “小姐……” 阿梅脸上满是纠结。 “难道我说话不好用了吗？” 庆慕岚扭头喝道：“快去！” “是！” 阿梅深深看了庆慕岚一眼，纵身掠下山顶。 金锋之前被一根大树枝抽到了肩膀，现在胳膊很疼，看到阿梅过来，赶紧说道：“阿梅，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把他扶上去。 ” “先生，小姐让我带你离开！” 阿梅没有去扶伤员，而是抬头看向金锋。 “带我离开？”金锋纳闷问道：“路都被土匪封死了，怎么离开？” “杀出去！” 阿梅平静说道。 “你说什么？杀出去？” 金锋怀疑自己听错了，回头指着山道上密密麻麻的土匪问道：“这么多人，怎么杀出去？” “这是我的事，先生只管跟在我后边就行。 ” 阿梅的声音依旧平静：“我也不能保证肯定带着先生杀出去，但是我能保证肯定死在先生前面。 ” “谢谢你阿梅，不过咱们杀不出去的，我也不会扔下自己的妻子和慕岚独自逃跑的。 ” 金锋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的身手到底有多厉害，但是如果你可以帮忙守住这个山口，只要守到天黑，我保证一定能带大家活着离开。 ” “先生，事到如今，不要再用这话来鼓舞士气了，大家都已经拼命了。 ” 阿梅和庆慕岚一样，一直认为金锋这么说是在鼓舞士气。 “鼓舞士气？” 金锋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赶紧保证道：“阿梅，我不是鼓舞士气，我真的有把握。 ” “真的有把握？” 阿梅诧异的上下打量金锋，就跟从来不认识似的。 她实在想不通，金锋凭什么这么说。 “这件事关系到咱们所有人的生死，你觉得我会说假话骗你吗？” 金锋赶紧说道。 “那行，我就信先生！” 阿梅虽然依旧想不通金锋的信心来自何处，但是金锋已经做过太多她想不通的事，所以思考片刻，这次依旧选择了相信金锋。 “那你快去帮帮老黑，他们快顶不住了！”金锋催促道。 阿梅点点头，左手提着重弩箭矢，右手提着一把黑刀，掠向战场。 此时，狭窄的山路上，战斗已经近乎白热化。 就在老黑他们快要扛不住的时候，阿梅到了。 她没有去替换老兵的位置，也没有和阿兰他们一样去辅助老兵，而是纵身一跃，直接从老兵们的头顶跳了过去，落入土匪群中。 “阿梅，快回来！” 金锋被阿梅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开口呼喊。 可是下一秒，金锋就瞪大了眼睛。 只见阿梅在落地的瞬间便拧腰转了一圈，然后金锋便看到距离她最近的六个土匪就全都捂着脖子倒下了！ 然而阿梅并未停手，就好像猛虎冲击羊群一样，一头扎进土匪群中。 黑刀在她手里好像活了过来，时而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时而刺出点点黑芒……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武林高手！” 金锋早就知道阿梅身手很好，但是没想到会好到这种地步。 倒不是说阿梅可以和武侠片里一样高飞高去，或者一刀砍下去，劈出几米宽，带着光的刀芒什么的。 而是阿梅的动作非常快，快到土匪们根本反应不过来。 快到金锋甚至有点看不清！ 而且非常凌厉，几乎每次出手，都能命中土匪的要害。 要么是划破咽喉，要么是刺中心脏，很少有无用功。 可以说刀刀致命！ 老黑等人解决了阿梅背后的土匪，也和金锋一样盯着阿梅的背影看傻了。 在平时训练中，他们也曾经和阿梅交过手，但那时候阿梅的力量有所收敛，大家使用的也都是无刃长刀，他们也没想到阿梅竟然如此恐怖！ 没有任何一个土匪可以在她手下走过两招，绝大部分土匪都被一刀封喉！ 就她一个人，不仅硬生生把土匪挡住了，甚至还往前杀了十几米！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土匪，愣是被她一个人杀得胆寒了！ “金锋从哪儿找来这样厉害的高手？” 山下的几个土匪大当家也被狂暴的阿梅吓住了。 一直笑眯眯的和弥勒佛一样的胖子，此时再也笑不出来了，扯着嗓子喊道：“弓箭手呢，快，给我干掉这个女护卫！” 其他大当家也回过神来，纷纷呼喊己方的弓箭手。 阿梅不屑的瞥了一眼下边，纵身飞退。 “带上伤员和牺牲的兄弟，撤回山顶！” 金锋也趁着这个机会，命令老兵和女兵带上伤员和牺牲老兵的尸体，返回山顶。 阿梅随后也退了回来。 “我不是让你带先生离开吗？” 庆慕岚冲到阿梅面前，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听？” “先生说他有办法击退土匪……” 刚才还大杀四方的阿梅，此时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不敢看庆慕岚。 “慕岚，你别怪阿梅。 ” 金锋也赶紧帮阿梅说话：“相信我，天黑了我真的有办法！” 第291章 特殊武器 “先生，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办法就赶紧说啊！” 庆慕岚还是不信。 经过刚才的白刃战，老兵和女兵伤亡都很严重，此时还能提刀上阵的，连十个都不到了。 她实在想不通，金锋还能有什么办法。 金锋看了一眼周围，发现老兵和女兵也都带着怀疑之色，只好走到装重弩的木箱前，打开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三个竹筒。 “这就是我的办法。 ” “这是什么东西？” 庆慕岚疑惑的看着竹管问道：“就凭这俩东西，能击退土匪？” 老兵、女兵也都好奇不已，连给伤员包扎都停下了，全都抬头看着金锋手里的竹筒。 竹筒只有一节，和前世常见的保温杯大小差不多，两头堵了起来，只留一个看起来像是火绳的东西在外面。 包括关晓柔在内，所有人都没见过这种东西，也不知道金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是我制造出来的特殊武器！” 金锋举着竹筒，开始讲解使用方法。 随着金锋的讲解，周围人的眼睛全都亮了起来。 “先生，这东西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用？” 庆慕岚激动问道。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战死在这里的准备，但是如果可以活着，没人愿意去死。 “当然，我已经试验过了。 ” 金锋自信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兄弟们，最多一个时辰，天就会黑，大家无论如何，都要顶住！” 庆慕岚兴奋说道：“重弩箭矢也不用省着用了，阿梅，你协助兄弟们！” “吼！” 剩下的几个老兵和女兵，全都激动答应。 金锋看着放在地上的老兵尸体，心里有些不舒服。 对待敌人的时候，他可以硬下心肠使用任何手段，敌人死再多，他只会觉得视觉、嗅觉上有些不舒服，有些恶心，但是并不会放在心上太久，很快就会忘记。 但是自己熟悉的人哪怕死掉一个，他心里就会觉得难受。 这也是他讨厌战争的原因之一。 哪怕打赢了，战争也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快感。 他本就不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从来没想着要征服天下，结果却被逼着不停战斗。 “先生，怎么了？” 庆慕岚看到金锋脸色有些不对，小声问道。 “我在想，如果我早知道土匪有弓箭手，早知道阿梅身手这么好，他们或许就不会死了。 ” 金锋看着老兵的尸体，低声说道：“栓子和三狗子都有两个孩子，我真不知道回去怎么跟他们的孩子说，他们没爹了。 ” “先生，你跟我说过的，战场本身就是野蛮和残酷的，而且总是充斥着各种意外。 ” 庆慕岚劝解道：“这件事不能怪你，大家谁都没想到土匪的弓箭手会用盾牌挡住弩弓。 至于阿梅，她身手的确不错，但是她也会累的，就算占据地形优势，也不可能一个人挡住所有土匪。 慈不掌兵，大仁不仁，针对敌人的时候，绝对不能心软，要用尽所有手段，以最快的方法制服最多的敌人，否则就是对己方战友的残忍。 先生，这些都是您教我的，您怎么自己忘了呢？” “我没忘，道理我都懂，我也知道自己没有做错，没有内疚，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而已。 ” 金锋蹲下身子，摇头说道：“你不用管我，让我待一会儿就好了。 ” 任何人的成长都需要一个过程，金锋一样。 在几个月前，他还只是一个天天在公司实验室加班的高级打工人，现在却不得不提着刀和土匪肉搏。 这中间的转变，需要他自己慢慢去适应。 “当家的……” 关晓柔和唐小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金锋背后。 手里还拿着纱布、酒精之类的东西。 成亲这么久，关晓柔从来没见过金锋露出如此疲惫的状态，哪怕上次和周锦在实验室捣鼓了两天两夜没睡觉，也没像现在这样。 两人都有些心疼。 唐小北咬了咬牙，正准备抱一下金锋，却看到金锋站了起来。 “行了，我还不至于让你们来开导我。 ” 金锋使劲的揉了揉脸，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但是敏感的唐小北能够感觉得出来，金锋并不是真的想开了，只是把情感压到了心里而已。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土匪们也急了，几个大当家不得不再次组建敢死队。 但是这一次金锋心里有了底，土匪敢死队才赶到半山腰，金锋就让庆慕岚击发了重弩。 嗖！ 重弩呼啸着钻入土匪敢死队中。 但是敢死队有了之前的教训，队伍比较分散，重弩只射杀了三个土匪而已。 “兄弟们，他们的重弩箭矢不多，肯定舍不得一直用，咱们赶紧冲上去！只要杀掉金锋，咱们这辈子就不愁了！” 押队的小头目发现部分土匪的神色有些动摇，赶紧给他们打鸡血。 可是话音刚落，又有一道箭矢飞射而至，再次带走四个土匪。 而且阿梅也手持盾牌，站到山顶边缘。 这次的敢死队是几个大当家硬逼着组建的，很多土匪都不愿意上来送死。 刚才就快被重弩吓死了，现在又加上阿梅的威慑，不少敢死队员直接崩溃了，转头就往山下跑。 土匪虽然不怕死，却没人愿意白白送死。 他们可没有抚恤，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有人带头，马上就有人跟随，土匪小头目根本拦不住。 金锋站在阿梅身后，看着狼狈而逃的土匪，嘴角浮现一丝微笑。 经过这次威慑，土匪再想组建敢死队，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只要拖到天黑，胜利就是自己这边的！ “先生，这是不是你说的攻心？” 庆慕岚站到金锋身侧问道。 “算是吧，土匪畏威而不怀德，只要打得他们胆颤，他们才会害怕你，再进攻之前，就会多想想。 ” 果然，死了这么多人都没有打上去，很多土匪都生出了退意，又足足等了大半个小时，几个大当家才软硬兼施的重新组建一支新的敢死队。 但是此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去跟他们谈谈吧。 ” 金锋看向老黑：“尽量多拖一会儿。 ” “好嘞！” 老黑勒了勒裤腰带，手持盾牌走到路口，使劲喊道：“下边的兄弟们，天都快黑了，你们也死了那么多人，我看咱们就别打了，谈谈吧？ 我们西河湾别的不多，就是钱多，不管雇你们的人答应多少，我们都愿意出双倍！” 第292章 给你们看个宝贝 小山并不高，只有几十米而已，加上山里没有什么杂音，几个大当家在山脚也听清了老黑的话。 “双倍？” 刀疤脸不由露出意动之色。 整个金川的土匪，谁不知道现在的西河湾有钱？ 如果金锋愿意花双倍价钱来买命，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刀疤，你的脑袋被驴踢了吗？” 大蛤蟆发现刀疤露出心动的表情，差点被气笑了：“金锋这摆明了是离间咱们呢，你还真信了他的鬼话？” “刀疤，大蛤蟆的话虽然难听，却也不假。 ” 胖土匪说道：“整个金川县，恐怕没人比金锋更痛恨咱们土匪，他的话绝对不能信。 ” “你们这是看不起谁呢？老子当然知道这是金锋的离间计！谁说我信他的鬼话了？” 刀疤脸梗着脖子说道。 其他大当家也懒得跟他争吵，见刀疤放弃了这个念头，抬头继续看向山顶。 老黑之前的喊话，是针对几个大当家的。 见大当家们没动心，便按照金锋教他的话，继续开口喊道： “各位土匪兄弟们，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人都是被逼无奈才去做土匪的，天天累死累活的给大当家卖命，结果好不容易抢来的钱财女人，大头都落到了大当家手里，你们只能和桌子下的野狗一样，分到一点骨头渣子，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现在我家先生给大家一个机会，只要大家这次能放我们一马，回头就可以去西河湾找我老黑，我保证带你们去参加镖师考核！ 看到我手里的刀没有，这就是我家先生做的，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每一把都价值千两银子，只要你们考核通过，每个人都能得到一把。 而且加入我们镇远镖局，我家先生会给你们重上户籍，你们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生活了，可以带着自己的妻儿老小，光明正大的在西河湾生活，你们有孩子的，孩子还可以免费在西河湾学堂读书，连饭都是学堂管。 还有，相信大家都听说了，我们镖师如果战死了，先生不光发一大笔抚恤给镖师的家人，还会负责给你的老爹老娘养老送终，把你的孩子养大！ 加入镖师的好处就算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刚才只是说了其中几条而已，兄弟们，来镇远镖局吧！ 我家先生说过，做土匪是没前途的，自己一辈子偷偷摸摸就算了，死了怎么去见祖宗？你们的儿孙也会永远背着土匪后人的烙印！ 各位兄弟想想，我说的是不是有道理？” 老黑喊完话，整个山坡都变得安静下来。 几个土匪大当家脸色同时变了。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换成土匪也是一样。 绝大多数土匪都是没什么见识的粗人，他们只在乎今天吃什么，喝什么，能不能从大当家那边讨个肉马暖被窝，根本不会思考，大当家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 这也是大当家们最喜欢的土匪。 金锋刚才让老黑喊的这段话，就是针对土匪们的。 非常简单直白，却每一句都直击土匪们的内心，刺激的土匪们不得不思考。 西河湾招兵买马这么久，镖师的待遇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其实很多土匪都曾经心动过。 但是镖师这种掌控武力的组织，关系重大，一旦出了叛徒，带来的危害是无法估计的。 别的不说，万一在西河湾负责看守的镖师中有人想要刺杀金锋或者关晓柔等人，根本防不住。 所以在招募老兵的问题上，金锋始终坚持宁缺毋滥的原则，首先考虑的目标是铁林军退役人员，然后再考虑其他老兵介绍的熟人，基本不会考虑陌生人。 更不用说土匪了，想都不要想。 但是老黑却说，西河湾愿意招收土匪了？ 不少土匪都动起了意动之色。 如果可以光明正大的娶妻生娃过日子，谁愿意偷偷摸摸的生活呢？ 更可况还要背着一个土匪的骂名，死了无颜见祖宗，也连累了子孙后代。 “他这是在蛊惑人心，兄弟们千万不要相信！” 胖子大当家一看事情要糟，赶紧开口喊道：“金锋从来没有看得起过咱们土匪，你们难道忘了铁罐山土匪吗？足足数百人啊，金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杀掉一大半，死状一个比一个凄惨，剩下的也被金锋卖给了县衙领赏，一个都没放过！” “是啊兄弟们，西河湾村口的打谷场，现在都还是红的，蒿子长得比其他地方都旺，而且喝了人血，叶子都是红的！” 大蛤蟆也跟着喊道：“你们再抬头看看山上，金锋的人下手可曾有过一分手软？他们就是在骗你们的，大家千万不能中计！” 土匪们随着大当家的话，抬头看向山上的小路。 此时小路上到处都是土匪的尸体，鲜血已经汇聚成小小的溪流，顺着山路上的沟壑，汩汩往下流淌，已经在山脚的洼地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坑。 “干什么，你们一个个听了两句就要造反吗？” 胖子和大蛤蟆唱白脸，脾气火爆的刀疤脸就唱起了红脸：“来，谁想背叛老子参加什么狗屁镇远镖局，给老子站出来，让老子好好瞧瞧！” 大当家们积威已深，加上刀疤脸面目狰狞，土匪们纷纷低下头颅。 “一个个狗崽子，给你们说两句好话，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刀疤脸趁势喊道：“刚才逃下来的敢死队呢，都给老子站出来！” “老三，你别往后躲，没听到刀疤老大的话吗？带着你的人，滚出来！” “黑风寨的兄弟们，咱们不能让其他山头小瞧了，是爷们儿就站出来！干掉金锋，咱黑风寨敢死队的兄弟每人赏银二十两，肉马三个，而且不再收回，以后就给你们当婆娘！” …… 其他几个大当家也纷纷开口配合刀疤脸。 威逼利诱之下，刚刚逃下的敢死队，再次集合到山脚。 老黑张开口，准备再喊几句，胖子土匪却给手下小头目使了个眼色。 小头目马上呜呜呀呀吆喝起来：“都快点，天都黑了……” 老黑毕竟在山顶，声音一下子被小头目压住了。 “先生，现在怎么办？” 老黑扭头问道：“看样子，土匪这次铁了心要再打一次。 ” 金锋看了一眼西边，说道：“算了，太阳已经落山，差不多可以动手了。 ” “土匪的兄弟们，我这里有个宝贝，你们要是不信我的话，就全都看好了！” 老黑举起手里的竹筒，趁着小头目闭嘴的时候，开口喊道：“等你们看完就明白了！” 所有土匪，包括几个大当家，全都抬头看向老黑，以及他手里的竹筒。 【作者有话说】 再去写一章还账，老规矩，明天看 第293章 瞎了 “什么东西？” “天太黑了看不清，看起来像是个竹筒。 ” “他不是说宝贝吗，竹筒算什么宝贝？还看完咱们就明白了，一个竹筒能让咱们明白什么？” “谁知道呢，他不是让咱们看着吗，咱们看着就是了呗。 ” …… 土匪们和几个大当家的注意力，全都被老黑手里的竹筒吸引了。 老黑在所有土匪的注视下，从阿兰手里接过一个火折子。 使劲吹了吹，然后点燃了竹筒上的引火绳。 当引火绳快要烧到末尾的时候，大黑大吼一声“看好了！” 然后使出浑身力气，把竹筒抛向空中。 竹筒在空中划了个弧线，飞向山脚的土匪。 土匪们的目光也都随着竹筒一起移动，没有人发现老黑已经蹲到了地上，用胳膊紧紧盖住眼睛，把脑袋埋在大腿上。 不仅老黑如此，所有老兵、女兵，包括金锋、关晓柔等人，也都是同样的动作。 竹筒翻滚着飞到土匪们头顶，啪的一声崩开，然后传出“嗤”的一声轻响。 紧接着，绽放出无比耀眼的光芒！ 土匪们就好像看到了正中午的大太阳，眼前猛地一白，然后什么都看不到了。 “什么东西，怎么这么亮？” “天啊，我瞎了吗？” “我也看不见了！” “阿贵，你在哪儿？” …… 所有土匪都被突如其来的亮光闪瞎了，全都惊慌失措的揉着不停流泪的眼睛。 怪不得山顶那个人说他们看完就明白了。 那可不是嘛，非常明，非常白。 明的晃眼，白的刺目！ 是的，金锋的特殊武器就是——闪光弹。 其实他在去渭州城之前，让庆怀手下的管家采购东西的时候，就得到了一包镁粉。 只不过制造成闪光弹，还是让金锋费了很多功夫，直到前段时间才终于成功。 其实他还配制了一些土火药，制造了一些手雷，只是由于条件有限，土火药并不是很稳定，说不定什么时候磕碰一下就炸了，所以金锋没敢给老兵装备，也没敢放到马车上。 只是在重弩箱子里，放了几颗自制闪光弹。 同样是因为条件有限，用土办法自制的闪光弹，威力不如金锋前世见过的闪光弹那么好，在白天的效果会大打折扣，所以他才非要拖到天黑了再用。 现在看来，效果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 至少土匪们此时全都成了瞎子，不少人都因为害怕，摸索着横冲直撞起来。 很多土匪都被地上的碎石、树枝之类的东西绊倒，然后其他土匪又会被他们绊倒。 甚至还有几个倒霉蛋，摸着摸着，就摸到了官道另外一边，跌下悬崖。 就连那些拴在路边的战马也未能幸免，虽然它们没有直视闪光弹，却依旧看到了散射的强光，同样成了瞎子，全都拼命的蹬着马蹄。 “先生，你做的这个东西也太厉害了吧？” 庆慕岚此时已经站了起来，看着山脚乱成一团的土匪，抓着金锋的胳膊，兴奋喊道：“土匪们全都瞎了！” “先生威武！” 老黑和几个老兵激动的欢呼起来。 阿梅的眼神中也满是惊喜。 她没想到，金锋真的做到了。 凭借一己之力，让数百土匪失去了反抗之力。 而关晓柔、唐小北看向金锋的眼神，则充斥着浓浓的爱慕和崇拜。 眼前这个男人，从来没让她们失望。 “行了，都先别急着高兴。 ” 金锋说道：“这是我第一次使用闪光弹，还不知道能让他们瞎多久，老黑，再给他们来一下，然后咱们尽快离开。 ” “好嘞！” 老黑赶紧又摸出来一个竹筒。 众人见状赶紧和刚才一样，按照金锋所教的办法，抱头蹲下。 只有唐小北，对于能闪瞎这么多土匪的东西非常好奇，听到老黑抛出竹筒，忍不住好奇，抬头看了一眼。 然后，她就和土匪一样，好像盯着正午的大太阳看了一个时辰似的，两个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 “相公！” 唐小北现在终于知道，山脚的土匪为什么会到处乱摸了。 正常人突然失明，会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慌，甚至可能会因为陡然失去视觉，从而失去平衡能力。 会下意识的想要通过抓住一些东西，来增加内心的安全感。 现在的唐小北就是如此，一把抓住旁边关晓柔的胳膊，死死不松手。 “小北，你怎么了？” 关晓柔一看唐小北到处乱摸，和下边的土匪一模一样，吓得小脸都白了。 金锋听到声音，把脑袋从腿上抬了起来。 一看唐小北的样子，脸色微微一变，伸手抓住唐小北的小手。 感受到手掌传来的熟悉感，惊慌失措的唐小北，心里终于踏实下来。 金锋这才开口问道：“小北，你刚才不会偷看了闪光弹吧？” “人家好奇嘛……” 唐小北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答道。 “好奇害死猫，都说了不能看，你非要偷看，这次知道厉害了吧？” 金锋下意识的伸出另外一只手，想刷唐小北一巴掌。 可是看她泪流满面，可怜巴巴的样子，又把手收了回来。 “相公，我以后不会都瞎了吧？” 唐小北有些担忧的问道。 “放心吧，不会的，最多在家里躺几天就行了。 ” 金锋哭笑不得的把她拉起来。 听到金锋这么说，唐小北才终于放心下来。 “真的一点都看不见了？” 庆慕岚其实也非常好奇，只不过她忍住了没看，想着回去再研究。 谁知道唐小北先帮她把雷踩了。 这可把庆慕岚高兴坏了，伸出手掌在唐小北眼前晃了晃，见唐小北没有反应，还伸出手指，做出戳眼珠的动作。 唐小北依旧什么反应都没有。 “嘿，你干什么呢，小北现在看不见，万一往前走一步，你真把她戳瞎了怎么办？” 金锋没好气的拍开庆慕岚的胳膊。 “相公，慕岚姐姐在干什么？” 唐小北赶紧问道。 “还能干什么，趁着你看不到，拿手指头戳你眼珠子呗。 ”金锋随口答道。 “什么？” 唐小北下意识闭上眼睛，同时往后退去。 谁知道一脚踩到了石头上，哎哟一声歪倒在地上。 脚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得！ 现在不光瞎了，还瘸了。 庆慕岚憋了几次，但是终究没有憋住，幸灾乐祸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还账一章 第294章 章我来处理 “小北……对……对不住……哇哈哈哈……” 庆慕岚想要解释一下，结果还没说完，又忍不住了。 女兵、老兵，包括地上的伤员，也都跟着庆慕岚一起大笑起来。 一时间，山顶上到处都是笑声。 “相公，你管管慕岚姐姐！” 唐小北气坏了，摇着金锋的袖子撒娇。 “没事，让他们笑吧，他们不是笑你的。” 金锋揉了揉唐小北的头发。 其实大多数女兵、老兵的确不是笑话唐小北，而是之前的战事太紧张，很多人都觉得要死在这里。 现在危险暂时解除，他们一下子放松下来，精神状态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大笑不过是发泄心中的情绪而已。 不大会儿，有些女兵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老兵们的眼睛也红了。 这一仗打得太惨了。 金锋的十个亲卫，战死了六个，剩下的四个也不同程度受伤。 庆慕岚的十个女兵亲卫，因为大部分时候在辅助位置，损失要小一些，但也战死两个，活下来的除了阿梅，其余也个个带伤。 金锋没有去管他们，扶着唐小北坐到石头上：“来，让我看看你的脚怎么样了？” 虽然穿着袜子，但是金锋还能看到她的脚脖子上鼓起一个大包。 “相公，这里好多人呢……” 唐小北红着脸说道。 封建时期，除非是真的穿不起鞋袜，女性在外面是不能随便露脚的，否则就是不守妇道。 这是根深蒂固的思想，金锋现在也没心情去跟唐小北讲道理，只好拉着她又走了几步：“现在有石头挡住了，他们看不见。” 唐小北这才答应让金锋脱下她的袜子。 果然，脚踝被扭伤了，鼓起一个发亮的大包，这种伤只能静养，金锋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只能让关晓柔扶着唐小北，等回去再问问老谭能不能针灸一下。 此时，老兵、女兵的情绪也发泄的差不多了。 “先生，咱们现在怎么办？” 庆慕岚问道：“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战马都被闪瞎了，咱们又这么多伤员，回去的路上要是再遇到土匪那就坏了。” 金锋想了一下，说道：“我记得这里到黑水沟不远，要不然咱们先去黑水沟吧，凉哥和老郑在那边夺了土匪的小城楼，重弩投石车都装备充足，咱们到了那边就安全了。” “那也行，”庆慕岚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先生，咱们都没去过黑水沟，你知道怎么走吗？” “咱们不知道，这不是有个知道的吗？” 金锋看向猎人：“唐大哥，你应该知道黑水沟怎么走吧？” “知道知道，我经常去，就在北边五六里，你们要去我来带路。” 猎人连连点头。 “那就麻烦唐大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先生叫我唐飞老唐都行，可别再叫我唐大哥了。”猎人红着脸说道。 “那行，我就叫你老唐吧。”金锋也没有坚持。 “先生，这些土匪怎么办？” 庆慕岚又指着下边，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杀了吗？” 战死的两个女兵都是她的亲卫，可以说是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 如果是战死在沙场上，庆慕岚可能还没那么难受，可是这俩女兵却被土匪杀死，这让她觉得很憋屈。 心中也动了杀念。 “他们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没必要滥杀。” 金锋想了一下：“先扔到这儿吧，反正他们都瞎了，也跑不了。到了黑水沟，我让凉哥派人回去通知村里一声，让村里多派点人手过来把他们带回去。” “先生，抓了土匪不是应该上报给官府吗？”庆慕岚问道。 “我觉得这里边还有些事没弄清楚，土匪先不能交给官府，先关在猫猫山吧。”金锋皱眉说道。 “不能交给官府？” 庆慕岚微微眯了眯眼睛：“先生你是在怀疑……赵县尉？” 说完，不等金锋回答，便自言自语道：“是了，黑水沟如果被凉哥攻破，让咱们找到他勾结土匪的证据，他就死定了，所以很可能狗急跳墙，买凶拦杀咱们！” 说到这里，庆慕岚的眼神已经变得愤怒起来：“这个县尉疯了吧，勾结土匪是死罪，谋杀贵族罪名更大，弄不好是要诛三族的，他也敢动手！”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再说这只是我心里的一个推测而已，准不准还不一定呢。” 金锋说道：“也有可能是咱们猜错了。” “怎么可能猜错？上午谈判的时候，我就感觉他动了杀心，肯定是他绝不会错！” 庆慕岚咬牙说道：“先生你放心，这个县尉死定了！” “你可别冲动，就算是赵县尉动的手，没有证据你也不能动他。” 金锋说道：“县尉不是师爷，他是正经八百的朝廷命官，你没有任何功名和职位在身，无故杀了他会给你哥和庆候乃至整个庆家，带来大麻烦的。” “那难道咱们就这么认栽了？”庆慕岚激动问道：“兄弟白死了？” “那肯定不会，”金锋说道：“这件事我会处理，你要是信我，就不用管了。” “我知道了。” 庆慕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老黑，做几个担架，抬上受伤的兄弟，咱们去黑水沟找凉哥。” 金锋说道：“对了，记得把战死的兄弟藏起来，别等咱们走了，又有土匪过来祸害了兄弟们的遗体。” “我知道了。” 老黑答应一声，带着人忙活去了。 与此同时，高个子猎人满头大汗的跑到了西河湾村外。 给矮个子猎人打完掩护之后，他在山里等了一段时间，一直没有等到同伴回去找他，就知道事情要坏。 想顺着官道去找找，又怕遇到土匪。 思考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来西河湾报信，请西河湾派人去营救。 一路上，他一刻也不敢停，连续跑到现在，才终于跑到西河湾。 刚准备进村，正好遇到了两个巡逻的老兵。 “你是谁？” 老兵看到高个子猎人脸生，拦下问道。 “大哥……我是韩家庄……猎户韩风……” 高个子扶着旁边的大树，气喘吁吁道：“有土匪……劫杀金先生……” 第295章 报信 “有土匪劫杀先生？！” 巡逻老兵被高个子的话吓了一跳：“现在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 高个子扶着树说道：“我……没看到……就来报信了！” “土匪有多少人？” 老兵着急问道。 “至少……一百五……” “坏了，先生只带了十个人！” 老兵一拍大腿，对同伴说道：“老全，你快回去通知村长去金先生家，我带这位兄弟先去找唐厂长。” 金锋就是西河湾的天，他要是出事，整个村子都完了。 老兵没资格去确认猎人的话是真是假，只能带他去见唐冬冬和村长。 “好！” 另外一个老兵拔腿就跑。 “韩兄弟，你跟我来！” 说完，老兵就拉着猎人飞奔起来。 到了金锋家，润娘告诉老兵，唐冬冬在厂子里，老兵把猎人留在金锋家里，给守门的女兵打了个盯紧猎人的手势，自己转身又跑向纺织厂。 纺织车间里，唐冬冬正在和一个小组长商量事情，听到老兵的报告，吓得脸色大变，着急问道：“报信的人在哪儿？” “在先生平时招待客人的书房里……” 老兵还没说完，在纺织厂一向注意形象的唐冬冬，就提着裙子奔向大门。 不少女工都停下手里的工作，好奇猜测发生了什么事，让一向冷静的冬冬厂长如此惊慌失措。 等唐冬冬跑回家里，另外一个老兵带着村长也到了。 一起过来的还有今天才从广元回来的刘铁。 “冬冬，这个兄弟说有土匪劫杀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老村长披着衣服，脚上只有一只鞋，也不知道是没来得及穿还是跑掉了。 一见到唐冬冬，就着急问道。 身后的刘铁更狼狈，上半身和两只脚都是光着的。 “我也是刚得到消息赶回来。” 唐冬冬冲进书房，就看到了有些局促的猎人。 书房是金锋亲自布置的，虽然不是很奢华，却很有格调，也非常整洁。 一向在山里摸爬滚打惯了的猎人进来之后，连椅子都不敢坐，润娘给他端的茶更是碰都没敢碰。 看到唐冬冬三人进屋，猎人赶紧学着戏文里的样子，拱手说道：“见过夫人，见过这位老丈，见过……” “别客套了！” 唐冬冬平时处人待事都非常有礼貌，但是此时却顾不上了，直接打断猎人的话，着急问道：“是你来报信说有土匪劫杀先生的？” “是的。我和隔壁村的老唐今天去山里看兽坑回来，经过……” 猎人赶紧点头，不等唐冬冬继续询问，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说了一遍。 “你说土匪至少有一百五十人？” 村长皱眉问道：“现在最大的几伙土匪都被咱们围了起来，难道有土匪冲出来了？” “不是的，是三小伙土匪凑到一起加起来的。”猎人说道。 “三伙土匪凑到一起？” 老村长眉头皱得更深了。 一般来说，土匪之间关系都很差，经常因为抢地盘把狗脑子都打出来，黑吃黑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 很少会有几伙土匪合作。 而且现在整个金川的土匪，谁不知道西河湾不能招惹？ 所以老村长有点儿怀疑猎人的话。 “老丈，金先生真的遇到了土匪，我可没有骗你们啊！” 猎人也看出了村长有点儿不信，急得直跺脚：“我跑这么远，路上连歇一下都不敢，累得半死跑到西河湾骗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要是说假话，你们也不能饶我啊！” “小兄弟，我们没有不信你，你一路辛苦了，先在这里休息休息，我这就去召集人手。” 村长给唐冬冬、刘铁使了个眼色，背着手走出书房。 唐冬冬和刘铁赶紧跟了出去。 猎人也想跟着出去，却被守在门口的女兵拦住了。 “村长，这事儿你怎么看？” 唐冬冬跟着村长走到院子中间，着急问道：“你觉得这个猎人说的是真的吗？” “我觉得八成是真的，毕竟锋哥儿早该回来了，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回。” 村长满脸担忧说道：“可是这件事非同小可，现在土匪恨死了咱们西河湾，万一他是土匪派来骗咱们的，把咱们守村的人都骗走了，土匪再来打西河湾，那就全完了，咱们就算死也没办法跟锋哥儿交代！” “爹，你这不是等于没说吗？”刘铁撇嘴说道。 “你给我闭嘴！”村长踹了刘铁一脚，转头看向唐冬冬：“冬冬姑娘，你们厂子里有没有唐家庄和韩家庄的人？” “我记得有几个。”唐冬冬点头。 “他不是说自己是韩家庄的猎户，还有个唐家庄的同伴去给锋哥儿报信了吗？” 村长说道：“去找过来，摸摸这个人和那个叫唐飞的底。” “好！”唐冬冬赶紧派了一个女兵，去纺织厂找人。 很快，纺织厂的一个小组长，领着四个女工进了院子。 “厂长，她们俩是唐家庄的，她们俩是韩家庄的。” 小组长介绍了一下女工，问道：“其实还有三个唐家庄的，不过她们是白班，回去休息了，要不要我去叫来？” “先不用了。” 唐冬冬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 “好！” 小组长点点头，退了回去。 四个女工都忐忑的看着唐冬冬。 她们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女厂长找自己干什么。 难道自己犯错了？还是唐家庄和韩家庄的人得罪厂长了？ “我要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必须如实回答，知道吗？” 唐冬冬看向几个女工。 “厂长放心，只要我们知道的，肯定都跟您说，不敢骗您！” 四个女工纷纷保证。 来西河湾之后的这段日子，是她们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间。 不光不用再为肚子发愁，每天还能挣钱补贴家里。 尝过这样的好日子之后，打死她们也不愿意再回去过以前的苦日子了。 “你们认识他吗？” 唐冬冬指了指书房里转圈的猎人。 “我认识，他是我们村的猎户，叫韩风。” 一个女工怯生生答道。 唐冬冬和村长对视一眼，都微微点头。 身份对上了。 “他为人怎么样？” 唐冬冬继续问道。 第296章 营救锋哥儿！ 事关重大，唐冬冬和村长不得不小心行事。 和四个女工聊了十几分钟，才让女工离开。 然后两人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该问的刚才都问清楚了，一切都和猎人说的能对上。 女工也证实了，唐飞的父亲是被土匪杀害的，唐飞一直恨土匪入骨。 老村长活了大半辈子，虽然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是对于山民还是很了解的。 唐飞这样的人，和土匪合计谋害金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韩风和金锋也没有什么大仇，也犯不上用自己的命来骗西河湾。 他现在就在西河湾，一旦村长他们发现韩风是骗人的，马上就能干掉他。 “看来锋哥儿是真的遇到土匪了。 ” 村长眯着眼睛说道：“铁子，发响箭！” “是！” 刘铁早就准备好了响箭，得到村长的允许，抬手扣动扳机。 尖锐的啸声，传遍寂静的山村。 女兵、老兵和所有还没睡着的村民，全都走出屋子，站到院子里。 等了一分钟，刘铁发射了第二支响箭。 刚刚还安静的西河湾，瞬间变得喧闹起来。 “不好，是先生家里发的响箭！” “老三，快起床，锋哥儿那边发响箭了！” “锋哥儿无缘无故不会在夜里发响箭，上次是小北姑娘被人掳走了，这次肯定也是大事！” “快快快！” 所有老兵、女兵，第一时间拿着武器奔向金锋家。 跟在他们后边的是一个个村民。 很快，金锋门口的空地上，就站满了人。 包括在家养伤的铁锤、大壮、猴子等伤员，也都杵着拐杖来了。 所有人都看着旁边的木台子，等着金锋宣布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上台的不是金锋，而是老村长和唐冬冬。 “村长，锋哥儿呢？” 有村民问道。 “大家静一静！” 村长敲了敲锣，等到场中安静下来，开口说道：“我们刚刚接到消息，锋哥儿从县府回来的路上，遭遇了土匪劫杀……” 剩下的话都没说，台子下边就完全炸锅了。 “村长说的什么？锋哥儿遭到了土匪劫杀？！” “我的天，那怎么办？” “当初锋哥儿要去剿匪，我就觉得不妥，现在好了吧，被土匪报复了！” “闭上你的臭嘴，是锋哥儿去招惹土匪的吗？是土匪先劫咱们的车队，打断了虎子的腿，锋哥儿不得不出手好吗？” “就是，土匪都是喂不熟的狼，咱们除非永远憋在西河湾，要不然他们会一直来找事！早打早省心！” “哎呀，我也是担心锋哥儿，说错了话，你们放过我！” “你还知道自己说错了，还算没有坏到底！” “别理他了，还是赶紧帮着想想办法，怎么救锋哥儿吧。 ” “现在还有土匪敢拦锋哥儿？哪个山头的土匪这么大胆子？” “村长，土匪在哪儿？有多少人？” “村长，你派人去救锋哥儿了吗？” …… 所有西河湾人都知道，有金锋他们才有好日子，没有金锋，西河湾就是一块任人撕咬的肥肉，会被土匪、豪绅撕成碎片。 村民们先是恐惧，紧接着就着急愤怒起来。 七嘴八舌的大喊，要去营救金锋。 咣！咣！咣！ 村长狠狠敲了几下铜锣，村民们才终于安静下来。 “都吵什么吵？” 村长喊道：“劫杀锋哥儿的土匪共有三伙，加起来一百多人，锋哥儿早上走的时候跟我说，让大刘去替换慕岚姑娘，所以锋哥儿身边现在只有十个男兵，最多再加上慕岚姑娘的十个女兵亲卫，肯定打不过一百多土匪。 所以，咱们必须去营救锋哥儿！” “对，营救锋哥儿！” 村民们第一时间出言附和。 “营救锋哥儿是必须的，现在大家听我安排！” 村长喊道：“满仓来了没？” “来了！” 满仓一瘸一拐的跑到前面。 “你现在马上去冶铁车间，打开武库，准备给大家提供武器！”村长说道。 “是！” 满仓答应一声，大声喊道：“冶炼车间的，都跟我走！” 七八个跟着他学习打铁的女奴走出队伍，跟着满仓跑向冶炼车间。 “铁锤来了没？”村长又喊道。 “来了！” 铁锤赶紧举手答应。 “你的伤怎么样了？”村长问道。 “一点事都没了！” 铁锤一把扔掉拐杖，快步跑到台前。 虽然跑起来还是有点一瘸一拐的，但是铁锤的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好，你是锋哥儿的亲卫队长，也是咱们西河湾马术最好的人，马上从村子里挑四十个好手，带上五架重弩，以最快速度去营救锋哥儿，无论如何，都要救下锋哥儿！” 村长冷声说道。 庆怀这次送回来的战马，一到西河湾，就被送到了广元一大半。 如今西河湾马厩里，总共还有四十八匹战马，铁锤四十一人和五架重弩，就需要四十六匹。 也就是说，村长只留下两匹战马用来应急，其他的都给铁锤了。 “是！” 铁锤答应一声，转身跑向老兵和女兵方阵。 此时除了必须留人看守的地方，其他老兵和女兵全都赶来了。 但是加起来也只有四十三个人而已。 铁锤也懒得选，直接去掉最边上三个女兵，带着剩下的人往马厩跑了。 “刘铁！” 村长又喊一声，刘铁马上跑到台子下边。 “你把村里的护卫队和打虎队组织起来，去找满仓领十座重弩，三架便携式投石车，用板车拉着，立刻出发！” “护卫队的，打虎队的，都跟我去仓库拉板车，准备装货！” 刘铁大喊一声，马上一群汉子站了出来。 基本上也是西河湾村所有的汉子了。 这些人离开后，场上只剩下一群妇人、几个女兵和大壮、猴子几个伤员了。 “刘玉！” 村长又把自己的女儿喊了出来。 “到！” 小玉一脸兴奋的上前，昂头站到台下。 “你马上把村里的妇人组织起来，把村里所有人都撤到纺织厂食堂，锋哥儿回来前，大家就先住在食堂里！” 老兵和女兵有一大半去了广元的镖局，剩下的人不光要封锁三大土匪，还要组成剿匪队围剿小土匪，村子里剩的人本就不多。 现在守村的老兵、女兵被铁锤带走了，男人又几乎全都被刘铁带走了。 村里能指望的，只剩下一些伤员和妇人了，根本守不住整个村子。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集中起来管理。 第297章 虚惊一场 随着村长一道道命令下去，这个西河湾都变得混乱起来。 先是速度最快的铁锤，带着四十多匹战马，呼啸着出村。 紧接着，刘铁带着村里几乎所有男人，也推着十几辆板车小跑出发。 村里所有妇人都行动起来，带着孩子和家里值钱的东西，赶到纺织厂食堂。 唐冬冬也暂停了纺织厂的夜班，西河湾和关家村的女工，全都送到了食堂集合。 其他村来投奔的女工，则被要求马上返回临时宿舍。 很快，小玉带着几个女兵、伤员，在通往纺织厂、冶炼厂的各个路口，都架上了重弩。 由女兵负责击发，村里的妇人负责绞盘上弦和填充。 一时间，整个西河湾的气氛都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刘铁出发后不久，在高地警戒的女兵就一脸匆忙的找到村长和唐冬冬。 “村长，冬冬厂长，外面有人来了！” 女兵着急说道。 村长和唐冬冬脸色同时大变，第一时间跑到高地。 果然，在村外一里多外，有一支队伍快速赶来。 数以百计的火把好像一条火龙，蜿蜒近两百多米长，一看人数就不少。 “不会真有土匪挑在今天来打西河湾吧？” 村长脸上浮现浓浓的惊恐。 此时可以说是西河湾防守最空虚的时候，如果真有几百个土匪杀来，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就算知道如此，村长和唐冬冬也没有后悔派人去救援金锋。 因为金锋如果死了，后果比此时西河湾被土匪强攻更严重。 西河湾如今可以说全民皆兵，有很多妇人接受过业余训练，而且是主场作战，他们未必撑不到天亮。 但是如果金锋死了，那西河湾的天，永远都不会再亮了。 “村长，如果真是土匪来偷袭，应该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才是。 ” 唐冬冬说道：“会不会是关家村的人来了？” “的确是关家村那边的方向。 ” 老村长想了一下：“我迎过去看看，如果是土匪，我会发响箭示警，你们早做准备，如果是老关，我就带他过来。 ” “不行，这太危险了，村长你不能去。 ” 唐冬冬马上摇头。 如果是关家村来人，那就皆大欢喜，如果是土匪，老村长放过响箭之后，很可能就跑不掉了。 “现在村里估计就剩下我一个腿脚完好的男人了，我不去谁去？” 老村长不由分说，直接跑了出去。 唐冬冬也知道这是如今最好的办法了，咬着嘴唇看了村长的背影一眼，跑去通知小玉做准备。 村口，原本的巡逻岗已经都撤到了纺织厂那边，村长躲进旁边的草丛，然后趴在草丛中，悄悄往外爬。 毕竟年纪大了，村长只爬了一段，就觉得腰酸背疼，但是他依旧不敢起身，手里的弩弓也越握越紧。 只要发现对方是土匪，他会立刻扣动扳机，发射响箭。 村长和火把队伍越来越近。 当距离只有十几米时，村长终于看清了。 火把队伍领头的，不是关家村的关三爷是谁？ 跟在关三爷后边的，则是金锋的大舅哥关柱子。 村长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胳膊一软趴到地上。 “谁？” 关柱子听到草丛的动静，举着柴刀站到关三爷前边。 “是我！”村长从草丛爬起来：“关老三，你吓死我了！” “大晚上你从草堆里爬出来，还说我吓你？”关三爷没好气说道：“你干什么呢？” “还不是怕你们是土匪？”村长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老钧今天来你们村走亲戚，吃了晚饭回去的时候，在路上听到你们村发了两个响箭，就跑回去跟我说了。 ” 关三爷说道：“我一听，这肯定是发生了大事啊，就把村里的汉子们都叫起来，来看看怎么了。 ” “那你们真是来得太及时了。 ” 村长一听，感动的握住关三爷的手：“我们村现在光剩下妇人了。 ”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关三爷问道。 “锋哥儿和晓柔今天去县府给小北姑娘办婚书，回来的路上，被土匪劫了……” “什么？！” 关三爷一听，眉毛都竖起来了：“锋哥儿不光是西河湾的人，还是我们关家村的女婿，他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派人去通知我？” 金锋不光是西河湾的天，也是关家村的天。 “我得到消息，马上让铁锤带人骑马先走了，然后铁子又把村里的男人都带走了，哪儿有时间去通知你？” 村长无奈说道。 “这个帐咱们回头再算！” 关三爷指了指村长，回头喊道：“柱子，你马上带着打虎队，去追刘铁。 老九，你带着剩下的人，听老刘安排，听到了吗？” “听到了！” 关柱子答应一声，带着关家村的打虎队跑了。 关老九则带着剩下的男人，跟着村长进了村。 其实刚才来投奔的那些外村人，也找到村长，表示想要帮忙，可是村长不敢让他们担任防守任务，便委婉的拒绝了。 但是关家村不一样，因为金锋的关系，两个村子几乎不分彼此，是完全可以相信的人。 …… 另外一边，金锋一群人在猎人的带领下，也终于赶到黑水沟。 “先生，你们这是怎么了？” 张凉在小城楼下边见到金锋，被他们的样子吓了一跳。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金锋如此狼狈。 “遇到土匪了。 ” 金锋简单扼要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竟然敢伏击先生，他们是活腻歪了！” 张凉怒得瞪大眼睛：“先生等着，我这就派人去把他们全宰了！” “不用了，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已经跑了。 ” 金锋说道：“你赶紧派一匹快马，回西河湾一趟，告诉他们明天派几辆马车过来，把受伤的兄弟先拉回去救治。 ” “我现在就去安排，二奎，你先带先生他们上去休息。 ” 张凉答应一声，马上出去安排人手。 二奎则把金锋他们带上小城楼。 城楼下边有几个房间，是土匪们平时休息的地方。 此时成了老兵的宿舍。 金锋来了，最好的那一间自然成了金锋的。 但是所谓最好的房间，也非常简陋，不管桌子上还是床上，都有一层黑乎乎的灰尘。 “对不住了先生，这个鬼地方，到处都是这种黑灰，今天擦了明天还有，永远擦不完，后来凉哥也就不让我擦了。 ” 二奎用袖子擦着凳子，不好意思解释道。 “你等会儿！” 金锋伸出手指捏了一些黑灰，凑到油灯下，仔细观看。 脸上逐渐浮出一丝惊喜：“你说这里到处都是这种黑灰？” 【作者有话说】 再写一章还账，明天看 第298章 必须拿下黑水沟 “是啊，外面几十丈外那个山包，石头和土都是黑的，风一刮，黑灰就来了。 ” 二奎无奈说道：“还有那边那条水沟，水也是黑的，我们都好几天没洗澡了。 ” “山包上是这种石头吗？” 金锋突然从地上捡起一块核桃大小的石头问道。 “对对，就是这种。 ” 二奎说道：“这是凉哥让我们去山上挖来给投石车用的，不知道被谁带进来一块，先生，给我吧，我去扔了。 ” “不能扔，这可是宝贝！” 金锋笑着说道：“黑水沟，原来这就是黑水沟。 ” “先生？” 二奎有些担心的看着金锋。 先生该不会是被土匪吓傻了吧？ 拿着一块脏兮兮的石头说是宝贝？ 不光是二奎，扶着唐小北一起跟着进屋的关晓柔，也觉得金锋有点儿不对劲。 可是看金锋的样子，又不像是魔怔了，好奇问道：“当家的，这是什么东西啊？” “只要这种石头出现，再往下挖一挖，就能挖出石炭来。 ” 金锋兴奋说道：“那条水沟的水是黑色的，也很可能是石炭染黑的。 ” 二奎刚才说的那个山包，很可能是一个浅层煤矿，甚至可能是一座露天煤矿，雨水渗透下去后，再汇聚在山脚的小河中，河水自然会变黑。 “石炭？” 关晓柔和唐小北都大吃一惊。 她们知道，金锋一直在找石炭。 只不过大康还没有大面积开采和使用煤炭资源，所以每次都要去很远的地方才能买到。 每一车石炭运到西河湾，价钱都比木炭贵了好几倍。 但是即便如此，金锋依旧在加大采买石炭的数量。 如果黑水沟就有石炭，以后就能省下一大笔钱了。 “你说的那个山包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 金锋也非常激动，来不及安排关晓柔两人，拉着二奎出门。 二奎没办法，只好拿着火把，把金锋带到了小山包。 金锋拿过火把，也不嫌脏，就这么趴在地上仔细观察。 足足在地上看了十几分钟，金锋才重新爬起来。 而此时，他的手上、脸上还有衣服上，都变得脏兮兮的。 但是金锋脸上，却浮现出兴奋的笑容。 他已经确认了，这个山包绝对是个煤矿，而且煤的品质非常不错。 冶炼车间一直发展不起来，缺少煤炭是最大的原因。 现在有了这座煤矿，金锋至少几年内再也不用为煤炭发愁了。 而几年后，金锋自己都不知道会金川商会和镇远镖局会发展成什么样。 “二奎，大半夜的，你带先生来这个脏地方干什么？” 张凉安排完事情，去小城楼才知道金锋来黑山了，赶紧找了过来。 “凉哥，不要怪他，是我要来的。 ” 煤矿的发现，让金锋心中的郁垒消散不少，笑着解释道：“还有，这个地方虽然脏，可是地下却埋着宝贝呐。 ” “什么宝贝？” “石炭！” “先生你看错了吧？”张凉说道：“小城楼上的灶台就是用这种石头垒的，如果是石炭的话，早就被烧着了。 ” “这种石头当然烧不着，但是只要挖开这层石头，下边就是石炭。 ” 金锋自信说道。 煤炭可以说是工业的基础，前世他专门选修过，绝对不可能认错。 “如果是这样，那可是真是一块宝地！” 张凉也惊喜不已：“那黑水沟更要拿下了！” 他也听满仓说过，金锋一直在耗费大量金钱购买石炭，而且还总是不够用。 两人在黑山上又聊了一阵，正准备下山回去，突然听到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 “怎么会有骑兵队？” 张凉眯起眼睛，看向远处。 可是此时已是深夜，虽然有月亮，却也只能看见马队的影子，根本看不清是谁。 为了安全起见，张凉抬手发射了一枚响箭。 小城楼上，老兵们立刻做出应对。 二奎正准备灭掉火把，却听到对面也传出一声尖啸。 “先生，凉哥，是响箭！” 二奎笑着说道：“是咱们自己人。 ” “走，下去看看是谁。 ” 金锋三人顺着小路，回到小城楼。 庆慕岚等人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 很快，马队到了。 铁锤不等战马停稳，就从马上跳了下来。 看到金锋几人没事，铁锤和身后的老兵、女兵全都松了口气。 但是此时的金锋脸上、身上都是黑灰，看起来比县府里三年不洗澡的乞丐还脏。 平时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此时却弄的这样脏，让铁锤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先生，你……你怎么……” 铁锤对着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先生，我们来迟了，让您受罪了！” “这件事跟你又没有关系，怪不到你头上。 ” 金锋问道：“对了，你们怎么了来了？” “是一个叫韩风的猎户去村里报信，说先生遭到了土匪劫杀，村长马上让我带着马队来了。 ” 铁锤说道：“不光是我们，村里的男人差不多都来了，只不过他们可能要到后半夜才能到。 ” “韩风？”金锋一愣。 “先生，韩风是我兄弟，我们一起在山上打猎的。 ” 站在后边的唐飞说道：“估计是他怕咱们打不过土匪，就去西河湾报信了。 ” “原来如此，”金锋恍然：“那回头得好好感谢一下这位韩风兄弟。 ” 虽然他们已经解决了土匪，但是对方不辞辛劳跑去报信，也是一份人情。 “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铁锤纳闷问道。 韩风过去说土匪有一百五十多人，已经把铁锤吓了一跳。 结果当他赶到战场才知道，韩风还说少了。 不算山上被杀的，光是被绑起来的土匪，就超过两多人，远远超过韩风所说的一百五十人。 虽然没有亲历战斗，但是通过留下的痕迹，铁锤也能猜出来战斗的激烈。 他实在无法想象，金锋这么点人，是怎么打赢的，而且还活捉了那么多。 张凉也扭头看过来。 其实他也很好奇，只是刚才一直没来得及问。 “我来说吧……” 老黑眉飞色舞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把铁锤和张凉听得一愣一愣的。 “先生，老黑不会逗我们玩儿吧，天下真有可以让人一下子变瞎的武器？” 铁锤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了，就是这个！” 老黑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得意的扬了扬。 这是撤退时，他又从箱子里翻出来的。 “给我看看！” 铁锤说着就要伸手去拿，结果却被金锋先一步拿走了。 “这个回去再研究，铁锤你来的正好，我有件事交给你去做。 ” “先生，您说，什么事。 ” 老黑赶紧挺直腰板。 “你马上带人去金川县府，在所有城门外面都盯着，如果有人想要夜里进城，直接给我抓起来！” 【作者有话说】 读者提醒才发现，闪光弹的致盲效果只有几分钟，这是北川没有查清楚资料，犯下的低级错误，多谢书友久戦帝王的提醒。 293、294、297章都有一些改动，如果是追更最新章节的同学，发现剧情前后不一，可以刷新重新一下。 如果不是当天追更的同学，应该没有影响。 再次抱歉。 第299章 学习新知识 “先生，有一些行商、猎人之类的，为了赶早市，后半夜就会赶路去县府门口等着……” 铁锤挠了挠头，问道：“我总不能把这些人都抓了吧？还请先生说明白点。 ” 他自从在郡城被母老虎的家奴打伤了腿之后，就一直在西河湾休养，有些不清楚现在的局势。 也不明白金锋为什么让他抓人，抓什么样的人。 “哦对，我没说清楚。 ” 铁锤是自己的亲卫队长，张凉也不是外人，金锋便没有瞒着他们，把自己的怀疑说了一遍。 “我明白了，如果埋伏先生的土匪是县尉指使的，晚上肯定会有人去县府给他报信。 ” 张凉点头说道：“铁锤只要抓那些意图半夜进城的人就行了，对吗？” “是的。 ” 封建时代，城池一般日落关闭，黎明开启，如果没有极为紧急情况，守门的府兵也不得私自开放城门让人进出。 夜里开门，必须要城池里的官衙一把手或者府兵一把手亲的手令，或者亲自过去才可以。 上次唐小北被掳，金锋连夜去广元，就是肖都尉亲自守在门口，给金锋开的门。 金川县令才摆脱周师爷不久，尚无根基，绝对不敢动金锋。 如果有人连夜去县府报信，必然是赵县尉的人。 “先生放心，我马上带人去把金川所有城门都封了！” 铁锤拍着胸口说道：“保证一个蚊子都不让它飞进去。 ” “你现在就是一个镖师而已，凭什么封锁城门？” 金锋抬脚就想踹铁锤，可是想到他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又把脚收了回来：“再说，你封锁城门干什么？探子看到你在城门口守着，还会愣着头半夜进城吗？” “呃……是我想岔了。 ” 铁锤憨笑着说道：“那我就带人藏在每个城门外的林子里，等人喊门了再出手。 ” “算你在家里没有养傻。 ” 金锋点点头：“去吧，注点安全。 ” “是！” 铁锤答应一声，带走了一半人马。 “凉哥，你这边也审问一下那几个大当家，问一下雇佣他们的人是谁。 ” 金锋又看向张凉。 “放心，我保证把他们肚子里的东西掏得干干净净。 ” 张凉答应一声，带着二奎走了。 很快，那条黑水河边就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不用想金锋也知道张凉在做什么，但是他却没有一丝同情。 普通土匪他可以放一马，但是这几个大当家，横行乡里不知道多少年，被他们害死的人也不知道多少。 这就是他们的报应。 走进小城楼里面的房间，勤快的关晓柔已经把床铺收拾了一遍，正坐在床边和唐小北说着悄悄话。 看到金锋回来，赶紧起身说道：“当家的，你回来啦，怎么弄成这样？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打点水洗洗。 ” “你别去了，歇一会儿吧，我等下还要出去，洗不洗都一样。 ” 金锋一把拉住了关晓柔。 可能因为小时候的经历过于苦难，卑微几乎已经刻进了关晓柔的骨子里。 现在的金锋不管是身份还是财富，在金川都是最顶尖的几人之一。 但是关晓柔依旧和以前一样自卑、善良、勤快，除了润娘之外，家里没有其他佣人，很多时候连金锋的衣服都是她亲手洗的。 平时也从来不给唐小北摆正房大妻的架子，有时候还会被古灵精怪的唐小北捉弄。 如果换成别家，小妾敢捉弄大妻，早不知道被淹死在哪条河里了，但是唐小北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活得有滋有味。 也正是因为关晓柔的这些特点，金锋家里才会一团和气，没有闹出什么宅斗的幺蛾子。 当然，除了关晓柔的和气之外，她和唐小北的目标也非常一致。 第一，尽快怀孩子。 第二，尽快撮合金锋和唐冬冬。 为了这事，没少折腾金锋。 怀孩子还好说点，有了唐小北这个理论知识渊博的新成员加入，金锋绝大部分时候都非常配合。 但是撮合唐冬冬这件事上，两个当事人则一直在回避，让关晓柔和唐小北有种无力的感觉。 “当家的，天都这么晚了，你还出去干什么？” 关晓柔伸手擦掉金锋脸上的黑灰，有些心疼：“有什么事明天再去不行吗？” “老唐的朋友去西河湾报信了，现在全村的男人都来救咱们，我得去安排一下。 ” 金锋说道：“等天亮了，我先让凉哥派人把你们送回去，我估计要在这边待几天。 ” “当家的不回，我也不回。 ” 关晓柔说道：“你吃不惯大锅饭，润娘又不在，我留下来给你做饭。 ” “那我留下来给你们暖被窝。 ” 毕竟是青楼出来的，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唐小北说话比关晓柔大胆了不知道多少倍。 说开车就开车，有时候车速快的金锋都追不上。 而且车技还贼好，有些弯拐得金锋也猝不及防。 “这不是家里，说话小声点。 ” 关晓柔没好气的白了唐小北一眼：“再说现在才入秋，秋老虎还没走呢，用得着你暖被窝？” “给你们扇扇子也行。 ” “用不着！” “姐姐，我知道有种方法，更容易有喜哦。 ”唐小北贼贼笑道。 “不会又是想让我穿那些古古怪怪的衣服吧？” 关晓柔一脸警惕。 “不会，不会！”唐小北举着手发誓：“这次绝对不会了，只要一根绳子就行了。 ” “绳子？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以前我忘了嘛，今天看到老黑他们绑土匪才想起来的。 ” “真的有用吗？”关晓柔有些心动了。 “消停点吧，受伤了还胡说八道。 ” 金锋有点看不下去了，伸手在唐小北脚脖子上弹了一下。 唐小北就像触电了一样，飞快把腿收了回去。 瘪着嘴抗议道：“相公，我还不是为了你，你竟然还打我！难道你就不想试试？” “呃……想！” 金锋最终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关晓柔虽然察觉到两人肯定没说什么好话，却又没听懂，更不知道怎么反击，只好羞恼的背过身去，不理会胡诌的两人。 金锋又帮唐小北揉了一阵受伤的脚踝，顺便探讨了一下新知识，正讨论到兴头上，听到张凉在外面敲门。 唐小北赶紧把脚塞进被窝。 金锋打开房门，脸上的轻佻已经全都收了起来，恢复到了严肃。 “问出来是谁指使的了吗？” 第300章 侥幸和必然 第300章 “问出来了。 ” 张凉冷笑道：“这些家伙平时欺负人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凶，落到咱们手里，一个比一个怂，我只让二奎用了一点手段，马上全招了。 ” “怎么说？” “刚开始这些家伙还想骗我，说刀疤脸和灯台山土匪大当家是生死兄弟，咱们的人剿灭了灯台山，他们都是被刀疤脸邀请来给灯台山报仇的。 ” 张凉冷笑道：“后来又说，是一个姓刘的瘸子雇佣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劫杀先生。 不过他们都不承认自己和赵县尉有关系，我让二奎还在继续问，我觉得应该问不出来什么了。 ” “我也这么觉得，赵县尉这种人做事，肯定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肯定会找中间人和借口。 ” 金锋说道：“刘瘸子应该就是其中一个中间人，而灯台山就是借口。 能找到刘瘸子这个人吗？” “能，他们说了刘瘸子的几个老巢，我已经派人去抓了。 ” 张凉说道：“不过我和先生的看法一样，刘瘸子可能只是其中一个中间人，就算抓到他，可能也无法直接指证赵县尉。 ” “没事，顺藤摸瓜往上摸呗，先把人抓回来再说。 ” 金锋无奈说道。 这件事出现的太突然，事前金锋也没想到县尉和乡绅会那么大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显得有些被动。 “看来得尽快组建自己的情报力量啊，要不然就和瞎子一样，别人打上门了才知道。 ” 这件事也给金锋提了个醒，让他又一次动了打造情报组织的念头。 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凉哥，村里的人应该快到了，咱们去等一等吧。 ” “好，我去安排一下。 ” 今天事情有点乱，张凉也怕黑水沟土匪找到空子跑了。 金锋和张凉带着人赶到之前交战的地方，已到了夜里三四点钟。 来之前，张凉已经大概知道了战斗经过。 可是真正看到那些被一串串绑在路边的土匪，张凉还是觉得一阵后怕。 “先生，幸亏你这次藏了一手，要不然今天就危险了。 ” “今天的确很危险，也很侥幸。 ” 金锋说道：“如果不是老唐提前报信，我们可能就一头钻到土匪的埋伏圈出不来了。 如果不是阿梅身手好，我们根本撑不到天黑，闪光弹的效果会大打折扣，我们可能也完了。 ” “先生，我觉得这不是侥幸，这是一种必然。 ” 张凉说道：“以前在军中听侯爷说过，大家族都有从小就开始培养的死士，个个都身怀绝技，慕岚姑娘可是西川牧的亲妹妹，出门怎么可能不带一两个高手做护卫呢？” “的确，我以前就觉得阿梅是个高手，但是没想到高到这种地步。 ” 金锋感叹道。 其实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阿梅全力出手。 上次追击周文垣，护卫也是个高手，只不过被阿梅抓住机会一脚踹了出去，然后不等落地就被老兵乱箭射死了。 金锋现在想想，阿梅的那一脚不光时机抓得好，而且速度非常快，力量也奇大。 一脚就把两百多斤重的护卫踹得倒飞那么远。 不是高手，根本做不到。 只不过当时金锋的注意力都在护卫和周文垣身上，忽略了这点。 “不光是阿梅，还有老唐和报信的韩风，也是必然。 ” 张凉继续说道：“先生可能你自己不知道，现在金川县感激先生，感激咱们西河湾的老百姓有多少？ 每天都有不少百姓带着自己舍不得吃的粮食、猎物送到黑水沟，请让我们一定要拦住土匪。 还有一些和黑水沟土匪有仇的人，见了我们就磕头，还有跪在路上求我收下他们一起打土匪的。 所以先生今天没有碰到老唐，也会碰到老张老刘，这是您积攒的功德。 ” “还功德，再说我就是神仙了。 ”金锋笑了。 “先生，不是我故意奉承你，在金川的百姓心里，你真的比任何神仙都更厉害。 ” 张凉说道：“你给大家带来的是实打实的好日子，神仙能给大家带来什么？ 而且我听说，现在已经有百姓在家里给你立了长生牌，和祖宗一起供奉，时间长了，您可不就成神仙了吗？” 金锋听完，一阵无语。 但是张凉说的情况，的确有出现的可能。 其实历史上很多神仙，也都是肉体凡胎的普通人，但是做过对百姓有功德的事，渐渐被百姓神化了，慢慢也就成了百姓嘴里的神仙。 金锋算着时间，西河湾的队伍最快也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到。 可是他才和张凉没聊多久，就看到一支火把组成的队伍，如一条长龙沿着山路蜿蜒而来。 从火把移动的速度判断，队伍明显不是正常行走，而是在跑步前进。 金锋带着张凉走到山下，火把队也正好赶到。 看到这一幕，金锋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铁锤没有骗他，从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到五六十岁的老人，村子里的男人差不多都来了。 西河湾到这里可不近，而且还都是高低起伏的山路，推着板车一路跑过来可不容易。 刘铁这样的壮小伙都累得扶着板车大口喘气，话都不想说，更别提那些老人和孩子。 看到金锋没事，所有人都露出放心的神色，然后笑着摆摆手，一屁股躺到山路上，胸口和风箱一样上下起伏。 也就是西河湾现在生活好了，隔几个月前，那两个年纪大的估计早就累垮了。 其实剧烈运动之后，是不应该马上躺下休息的，对身体不好。 但是金锋现在不想去讲这些，只是冲后边喊道：“二奎，去弄点温水过来，给大家解解渴。 ” “早就准备好了。 ” 二奎赶紧招呼着几个老兵过来。 每个老兵都提着一个木桶。 金锋拿着陶碗，先给刘铁舀了一碗：“铁子哥，辛苦了。 ” 刘铁还没歇过来，摆了摆手，端起水碗一仰脖子，就把一碗水倒进了肚子里，然后伸手又要去舀，但是水碗却被金锋夺走了。 “你们刚跑过来，不能一下子喝太多水，先喝点润润嗓子就行了，休息一会儿再喝。 ” 金锋说完，又走向下一个村民。 在他身边，几个老兵也行动起来，分头给村民送水。 送到队伍中间的时候，金锋看清火把下的面孔，不由愣了一下。 第301章 不怨先生 躺在金锋脚下的人，正是他的大舅哥关柱子。 自从当初因为纺车的事，金锋把他从西河湾撵走之后，关柱子就再也没敢去他家。 两人也没再说过话。 “妹……先生，晓柔呢？她有没有事？” 关柱子看到金锋，还有点紧张，本来想叫妹夫，可是最后还是改口和村里人一样喊了先生。 “晓柔没事，我让她去黑水沟小城楼休息了。 ” 金锋舀了一碗水：“你可是大舅哥，叫我先生不是让人看笑话么？以后还叫我妹夫吧，过几天闲了，带嫂子一起来家里串串门，晓柔还有小娥一直念着你们呢。 ” 上次铁罐山土匪攻打西河湾，关三爷带着关家村的汉子去支援，关柱子就去了，这次遇到危险，他又来了。 其实金锋当初只是气愤他把纺织厂当成自己家，对唐冬冬这个厂长指手画脚而已，其实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关柱子毕竟是关晓柔的亲大哥，他们俩闹得不愉快，关晓柔在中间也难做。 金锋相信通过这件事，关柱子应该会长记性，就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疙瘩解开好了。 “嗯嗯！” 关柱子咧着嘴开心笑了起来。 他知道金锋这么说，算是彻底原谅他之前的胡闹了。 “大哥，辛苦了！” 金锋拍了拍关柱子的肩膀，递上水碗。 “应该的，应该的……” 关柱子接过水碗一饮而尽。 金锋点点头，继续给下个村民倒水。 当走到队伍末尾的时候，金锋的心突然揪了一下，有些不敢上前了。 队伍的末尾是一对爷孙，老人已经五十多了，孩子才十三四岁，体力不如壮年人，就落到了最后边。 他们是栓子的父亲和儿子，而栓子则死在了之前的战斗中。 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金锋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舀了一碗水。 给其他人递水，金锋都是单手，但是此时金锋换成了双手，郑重的把水碗捧给老人。 “关七伯，辛苦了！” 老人楞了一下，然后眼睛一下子红了。 他猜出来了。 但是老人没有立刻说什么，用颤抖的双手接过水碗，混着滴落的泪水，一饮而尽。 “泥娃子，辛苦了！” 金锋接过水碗，又给栓子的儿子捧了一碗水。 孩子显然没有多想，大大咧咧的接过水碗喝光，用袖子擦了擦嘴，问道： “金先生，我爹呢，我怎么没看到他？” 他刚才就在人群中找栓子的身影，可是一直没找到。 “泥娃子，我……” 金锋不知道怎么开口跟泥娃子说他爹已经战死的事情。 “先生，我儿作战可还勇猛？” 老人突然开口问道。 “勇猛！逢战必一马争先！” 金锋答道。 “我儿作战可曾临阵退缩？” 老人又问道。 “不曾！直至战死，不曾后退一步！” 金锋再答道。 “很好，是我关家儿郎，没有给老祖宗丢脸！” 老人流着泪大笑一声：“能跟随先生斩杀土匪，为民除害，我儿虽死亦荣，先生不必介怀，这是我关家儿郎最好的归宿！” 金锋没有接话，而是按照大康礼仪，双手拱在身前，给老人深深鞠了一躬。 跟在金锋身后的张凉等老兵，也都跟着行礼。 这是对阵亡战友亲属的尊重。 刚才还兴高采烈的汉子们，此时也沉默下来。 老人没谦让，坦然接受。 “我爹死了？” 泥娃子终于回过了神，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哭什么哭？！” 老人踹了泥娃子一脚：“你爹不在了，以后你就是咱家的顶梁柱，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哭，老子抽死你！” 泥娃子坐在地上，硬生生把哭声憋了回去。 但是眼泪却憋不住，越擦越多。 礼毕起身之后，金锋把孩子从地上拉起来，转身看向老人：“七伯，对不住……” “金先生，你没有对不住我，也没有对不住泥娃子。 ” 老人说道：“老汉我虽然没读过书，也没见过世面，但事理还是懂一些的。 说来也不怕先生笑话，栓子加入老兵的时候，我们家已经断粮快半个月了，天天都吃野菜，孩子饿得走不动道，栓子跟我商量实在不行就去做土匪，好歹抢点粮食回来，不能让孩子饿死了。 我怕死了没脸见先人，就没让他去，然后过几天，凉子来喊他去西河湾。 自从加入老兵队，栓子这几个月拿回来的钱，比我一辈子挣得都多，家里再也不愁吃喝了。 拿了先生的钱，遇到事就应该给先生卖命。 再说打土匪是为民除害，死了也光荣，以后谁见了我跟泥娃子，也不敢小瞧我们！ 老汉我真的不怨先生，能给先生做亲卫，是栓子的福气，比去做土匪强了一万倍！” “我也不怨先生，等我长大了，也要和爹一样给先生做亲卫，打土匪！” 泥娃子也昂着头说道。 “行，我等你长大！” 金锋拍了拍孩子的肩膀：“不过以后我的亲卫不光要能打，还要会识文断字，你的功课也不能落下了！” “一定不会的！” 泥娃子重重点头。 ……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人手终于够用了。 金锋先让张凉在附近埋锅做饭，让汉子们吃了饭，然后把人分成三队。 人数最少的那一队，把伤员以及战死老兵、女兵的遗体送回西河湾。 最大的一队负责把陆续醒来的土匪押送到猫猫山。 最后一队则跟着金锋，奔赴县府。 到了县府城外，已是微亮时分。 金锋在西城门外一片树林里见到了铁锤。 “先生真是神机妙算，我们才来没多久，就有人去城门口喊门。 ” 铁锤兴奋的指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说道：“我们不等府兵打开城门，就把这货敲晕带回来了。 ” “问出什么了吗？” 金锋看了一眼汉子，问道。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永远不知道封建时代的酷刑有可怕。 绝大多数人是扛不住的，所以课本上那些能坚持下来的英雄前辈们才值得尊敬。 “先生你这么说就太瞧不起我铁锤了，到了我手里还能问不出来？” 铁锤说道：“这家伙交代了，这次埋伏先生的土匪，就是赵县尉和彭老爷、朱老爷三人指使一个叫冯先生的人去做的！” “还真是他们！” 金锋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眼中露出浓浓杀意！ 第302章 语出惊人 “先生，冯先生在县府里面，等城门一开，我就进去抓人。 ” 铁锤说道：“到时候再加上这个人，赵县尉就赖不掉了！” “好！” 金锋点了点头。 赵县尉是朝廷命官，他不好擅动，但是什么狗屁冯先生不过就是乡绅的狗腿子，金锋收拾他几乎没有任何顾忌。 “对了，城门什么事时候开？” 金锋突然问道。 在他印象中，城门一般在凌晨时分就会开启，以方便城外的菜农、猎户之类的进城摆摊。 等到天亮，城里的住户正好去买。 可是现在天都快亮了，金川县府的城门依旧关得紧紧的。 “先生不说我还没在意，县府的城门是寅时三刻开门，现在都卯时了，怎么还没开？” 铁锤也发现了不对劲。 “你们抓人的时候，城楼上的府兵知不知道？”金锋问道。 “这货在城门外面喊了半天，府兵肯定知道，还下楼准备给他开门呢。 ” 铁锤说道：“我们要是跑慢一点，说不定就被这货跑进去了。 ” “好吧，估计这段时间，城门都不会开了。 ”金锋无奈说道。 “先生你的意思是……城门是赵县尉不让开的？” 铁锤终于明白过来。 “有权利封锁城门的，金川只有三个人，庆候、县令和县尉。 ” 金锋苦笑着说道：“庆候不在金川，张县令不会无端关闭城门，除了赵县尉，还能有谁？” 他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赵县尉会直接关闭城门。 这样一来，金锋就算有再多手段，也使不出来。 周文垣是京城周家嫡系，因为护卫杀了几个府兵，弄得周国公现在还焦头烂额呢。 为了此事，周国公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割让了多少家族利益，每天上朝还是被对手弹劾。 有时候周国公都恨不得干脆把周文垣交出去算了，一了百了。 可是也只能想想而已，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他在家族的地位很快会一落千丈。 堂堂国公都被喷得跟筛子似的，金锋要是敢硬打金川县，后果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 “先生，那现在怎么办？” 铁锤问道：“赵县尉要是一直躲在县府里，咱们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 “不会的，县尉偶尔关闭一两次城门没事，要是没有正当理由，长期关闭城门就是谋反！” 金锋早就把大康律例背得滚瓜烂熟了，自信说道：“最多四五天，他就不得不开城门！” “对对，当时找到小北姑娘后，老肖就赶紧把城门打开了，一天都不敢多关。 ” 说到这里，铁锤眼睛突然一亮：“对了先生，老肖是府兵都尉，正好辖制县尉，咱们可以去找老肖来帮忙啊，到时候赵县尉不开城门都不行！” “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 金锋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广元了，如果速度够快的话，老肖明天中午就能到金川。 ” 其实他找肖都尉帮忙，并不是为了城门，而是因为县尉是朝廷命官，他不好动，而肖都尉正好是县尉的直属上司，请肖都尉帮忙正合适。 只要拿掉赵县尉，肖都尉就能名正言顺安排自己的人上位。 金锋相信，肖都尉肯定会非常乐意帮这个忙的。 “还是先生想的周到。 ” 铁锤挠着头憨笑道。 “赵县尉封锁城门，应该是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了，说不定会狗急跳墙。 ” 金锋说道：“你这两天可小心点，把几个城门都给我守好了，别让他偷偷跑了。 ” “先生放心，要是让他跑了，你砍了我脑袋！” 铁锤拍着胸口保证。 …… 魏家酒楼，还是那个包间。 一个家奴小心翼翼关上房门，生怕弄出的动静太大，惹来杀身之祸。 赵县尉再也没了平时的沉稳，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屋子里来回转圈。 彭朱两个乡绅，也像是霜打的茄子，愁眉苦脸的坐在一旁。 在两人身后，冯先生也眉头紧锁。 从昨晚上开始，他们就在等着城外的消息，结果府兵却来告诉他们，过来报信的赵宽在城门口被人掳走了。 刚刚又有家奴来报告，说有府兵在城墙上看到金锋到了城外。 “怎么会这样？” 彭老爷喃喃自语道：“那可是三百土匪啊，金锋只有二十个侍卫，他怎么可能逃得掉？” 别说他想不通，赵县尉和朱老爷也想不通。 明明十拿九稳的事，怎么就失败了呢？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可惜他们此时已经接不到城外的消息了，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金锋做出了一种可以闪瞎人眼睛的武器。 “赵宽也太不小心了，竟然被人抓了活口！” 朱老爷抱怨道：“还有老彭你找的这个什么狗屁冯先生，不是说算无遗策吗，结果找了那么多土匪，却还是让金锋跑掉了！” “昨天我们让你找人，你说你手下没可堪大用之人，现在出了事，你倒跑来埋怨我们？” 彭老爷也一肚子火没地方撒，针锋相对道：“你的人有本事，那你安排啊！” “我虽然没出人，却比你们多出了一成的钱财！” 朱老爷怒道：“那可是好几百两银子！” “来，我给你一千两银子，你给我把这事儿解决了！” 彭老爷直接从怀里抓出两张镶着金线的大额银票拍到桌子上。 “行了，你们别吵了，有用吗？” 赵县尉一脚踹翻桌子，红着眼睛吼道：“我不可能永远关着城门，现在必须要赶紧想想咱们应该怎么办！” 两个老爷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倒是一直坐在两人身后的冯先生，慢慢的站了起来。 “大人，赵宽被抓了活口，肯定什么都瞒不住了。 ” 冯先生说道：“以金锋的性格，势必不会放过咱们，为今之计，咱们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 “哪条路？” 赵县尉和两个乡绅都赶紧站起来，死死盯着冯先生。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造反！” 冯先生缓缓吐出两个字。 噗通！噗通！噗通！ 赵县尉和两个乡绅全都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老冯，你疯了吧，造反可是要诛九族的！” 彭老爷吓得嘴唇都哆嗦起来。 在封建时期，造反是最严重的罪行，没有之一。 “大人，两位老爷，你们觉得勾结土匪、谋杀勋贵，哪一个不是杀头的大罪？” 冯先生冷声说道：“到了这时候，诛三族和诛九族，还有区别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没有加更，大家不用等了。 第303章 冯先生的办法 “老彭，你的人疯了！” 朱老爷指着冯先生说道：“竟然撺掇我们造反！” “冯先生，这个办法以后休要再提！” 彭老爷脸都白了：“你知道造反意味着什么吗？” 赵县尉没有说话，但是也被吓出一身冷汗，看向冯先生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整个大康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活不下去了落草为寇，也有不少人被地方上的小吏豪强欺压，从而暴起杀人。 比如两年前隔壁郡城的郡守一家，就因为欺压百姓被兄弟四人当街砍死，还曾轰动一时，被斩首当天，围观的百姓把刑场围得水泄不通。 但是造反和落草为寇、暴起杀人都不一样。 落草为寇，在当地找个靠山，交些保护费就行了，比如黑水沟、虎头山这样的，官府非但不管，有些风吹草动，赵县尉还会派人给黑水沟通风报信。 而造反需要扯上大旗，对外正式宣布反叛朝廷。 没有哪个皇帝去在意一股土匪，同样没有任何一个皇帝可以忍受造反！ 他们扶持土匪，欺压百姓，甚至是谋害金锋这个贵族，影响力都只是在金川县而已，朝堂的大人物根本不会有谁在意。 但是如果敢扯旗造反，绝对会迅速传入朝堂！ 等待他们的，也将是朝廷最无情的镇压。 对抗镇压可不是随便喊两句口号就行的，需要大量的百姓跟随才有成功的可能。 而赵县尉他们三人，百姓恨不得把他们扒皮拆骨，谁会愿意为他们而战？ 所以三人听到冯先生说起造反，才会吓成这个样子。 “三位老爷，你们听我把话说完嘛！” 冯先生开口说道：“我自然知道不能造反，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用造反来威胁金锋！” “你吓傻了吧？” 朱老爷冷声说道：“你这是威胁金锋吗，你这是嫌咱们死得不够快，再给金锋递把刀是吗？” “如果是别人，这么做肯定不行，但是三位老爷不要忘了，金锋和庆侯爷的关系。 ” 冯先生说道：“金川是庆侯爷的封地，按照大康律例，咱们如果在金川造反，庆侯爷必然要被牵连，弄不好就会被削爵罢官！” “金锋此人重情重义，而且和庆侯爷的关系非同寻常，他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赵县尉眼睛一亮，明白了冯先生的意思。 “大人英明！” 冯先生抱拳奉承道：“不过造反是一种和金锋同归于尽的办法，不到最后关头，万不能用！” “先生是否还有良策？” 赵县尉赶紧问道。 他现在的心已经完全乱了，只能寄希望于冯先生想到破局之法。 “金锋如今抓了赵宽，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势必不会放过大人和两位老爷。 ” 冯先生说道：“所以三位就算逃过此劫，恐怕也没办法继续在金川生活了。 ” “只要能活下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 赵县尉问道：“你有办法让我们逃出去吗？” 两个乡绅也连连点头。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不奢求别的了，只希望能活下来。 “办法倒是有，就是不知大人愿不愿意配合。 ” “你先说什么办法？”赵县尉追问道。 “大人现在还是府兵县尉，您要出城剿匪，谁能拦得住您？” 冯先生说道：“不瞒几位老爷，我曾经在嘉陵江边的燕归山下藏了一条大船，只要大人和两位老爷到了嘉陵江畔，顺江而下一日千里，金锋就算再厉害，也绝对追不上几位。 到时候几位是去江南做富贵闲人，还是顺江出海，都可以。 ” “真是当局者迷啊！” 赵县尉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之前听到家奴来报，说赵宽在城门下被人掳走，赵县尉就慌了神，赶紧下令守城府兵关闭城门。 现在想想，冯先生说的有道理，金锋只是一个虚爵，并没有任何职务，就算手里有证据，也不能直接给他定罪。 在此之前，他依旧是朝廷命官，金锋不敢像杀周师爷那样，随意杀掉他。 也没有权利阻止县尉剿匪，更不敢对府兵下手！ 他完全可以带着府兵大摇大摆出城。 关闭城门反而显得不打自招。 不过现在还不晚，他做县尉这些年，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只要能逃掉，足够他隐姓埋名富贵一生了。 “多谢先生指点，我这就去安排！” 赵县尉郑重其事的对着冯先生行了一礼。 他此时对冯先生的看法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觉得冯先生是世界上最聪敏的人。 冯先生笑着抱了抱拳，示意赵县尉自便。 “大人，你可不能抛下我们啊！” 朱老爷、彭老爷一看赵县尉要走，赶紧拦住哀求。 “放心，等下我让人送几套府兵的衣服过来，你们穿上衣服，一起走！” 赵县尉不耐烦说道。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两个乡绅感激涕零的把赵县尉送出魏家酒楼。 等他们回来想找冯先生再商量一下细节的时候，却发现冯先生不见了。 此时，冯先生正带着几个人从巷子中飞快跑向东城。 金川县府并不大，很快几人就溜到了东城墙下。 古代的城墙要绕城一周，不可能每个地方都派人站岗把守。 如果不是战备状态，平时府兵只会把守几个城门和城墙拐角等几个关键地方，其他城墙半个月巡逻一次就算不错了。 而冯先生他们所在的这段城墙，就属于这种鲜少有府兵来巡逻的地段。 跟在冯先生身侧的汉子，熟练的掀开被烂草叶挡住的木板，露出一个水缸大的黑洞。 “大狗，你们平时就是从这里偷偷进出的？” 冯先生看了一眼黑洞，问道。 “对，这个洞可是我和师父挖了半年多才挖通的，是我们保命的手段。 ” 大狗说道：“要不是冯先生您以前帮过我，就算给再多钱，我也不会跟你说的。 ” “金川以后就是金锋的天下了，你在这里混不下去的，跟我走吧。 ” 冯先生问道。 “多谢先生了，不过先生也知道，我家里还有老母妻儿，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大狗摇摇头拒绝，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 低头看去，胸口赫然冒出了一个刀尖。 第304章 出城！ “你……” 大狗伸手要去抓冯先生的衣服，可是背后的人猛地拧了一下刀柄。 带着满心不甘，大狗无力的委顿下去，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在他背后，露出一个独眼的汉子，正是一直跟着冯先生的护卫。 冯先生又回头看了一眼金川县城，叹息一声，钻进黑洞。 赵县尉眼中的杀意虽然一闪而逝，但冯先生还是看到了。 在那一刻，冯先生就知道金川不能再待了，继续留下来，很可能会被赵县尉三人当成替罪羊交给金锋。 在动手之前，冯先生就想了很多套方案，一看赵县尉三人不同意造反，就不再说造反的后续计划，而是改口说了剿匪计划。 幸好，赵县尉三人都乱了分寸，没有怀疑，他才顺利溜出魏家酒楼。 其实剿匪计划也是他费尽心思想出来的，成功的几率很大，只不过他有更好的办法，不愿意再陪着赵县尉三人继续冒险罢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至于赵县尉他们能不能成功，跟他就没关系了。 独眼汉子把刀在大狗身上擦干净，然后指挥着手下用草叶盖住血迹，走的时候，把大狗的尸体也拖进了黑洞里。 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淡淡的血腥味儿，随风飘散在薄薄的晨雾中。 而此时，赵县尉还不知道冯先生已经离开了金川县，回到家之后，以最快速度把所有银票都带到了身上，天亮后还第一时间跑到钱庄，以急需用钱为借口，把自家的宅子抵押了出去，要求借钱。 反正有抵押物，再加上县尉的身份，钱庄掌柜也没多想，当时就把银票给了赵县尉。 收拾好家当，赵县尉也没通知家人，而是直接从钱庄去了府兵营。 还让人给两个乡绅送去几套府兵的衣服。 不是他念旧情，而是赵县尉有些担心不带两人的话，会横生枝节。 结果随后赶来的朱老爷彭老爷却告诉他，冯先生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城门全都封锁着，他还能飞了不成？” 赵县尉心里一惊，本能的觉得事情糟了。 “我早就说过这个什么狗屁冯先生靠不住，怎么样，一看形势不妙，马上跑了吧？” 朱老爷气呼呼抱怨道：“老彭，我昨晚就说把冯先生交给金锋，咱们再让土匪投降，说不定金锋就愿意放过咱们了，你非不愿意，现在好了吧？” “你怎么不把自己的人推出去做替罪羊？” 彭老爷瞪眼说道：“再说金锋是那么好打发的吗？昨晚咱们可是雇佣土匪想要他的命，你觉得只是把冯先生和土匪交给他，金锋就会放过我们了？” “你们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赵县尉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暴突起来。 “大人，现在怎么办啊？” 朱老爷本来就是个没主见的，现在慌了神，更是觉得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赵县尉揉着眉心叹了口气，懒得搭理朱老爷。 “大人，其实我觉得冯先生应该只是察觉到了，咱们想让他做替罪羊，所以才跑路的，但是他的那个计划，我仔细复盘了好几遍，还是可以的。 ”彭老爷说道。 “可以个屁，不说别的，我敢保证姓冯的绝对不会在燕归山给咱们留船，到时候咱们巴巴跑到燕归山怎么办？一起投河吗？” 朱老爷马上反对。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命令我已经发出去了。 ” 赵县尉仰头叹了口气：“其实老彭说得对，这是咱们现在唯一的办法，而且这个计划还是有可能成功的，嘉陵江上来往的商船不少，大不了咱们抢一只好了！” 他刚才已经下令让府兵集合，准备出城剿匪，现在想撤回命令都来不及了。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府兵集合结束之后，赵县尉便带着府兵直奔东城门。 彭老爷、朱老爷两人和随从也穿着府兵的衣服，夹在府兵队伍中。 还没到城门，就听到前面传来争吵声。 “你们围着城门想干什么？攻城吗？” 城门正上方，一个府兵小队长在冲着下边喊道：“都赶紧给我滚开，要不然别怪老子放箭了！” “军爷，我们都是正儿八经的大康百姓，只是想进城讨个营生而已！” 城墙下边，刘铁带着十几个村民，全都高高举着牙牌，证实自己的身份。 “正儿八经的百姓，一群人都带着战刀？” 府兵小队长冷笑。 大康在管制刀具方面并不严格，很多猎人、行商、护卫之类的人，出门都是带着刀剑的，但是一大群汉子穿着统一的制服，带着一样的战刀，就非常少见了。 “军爷，我们都是镇远镖局的镖师，这是我们的镖师牌！” 刘铁和身后的汉子又都举起一块小铁牌。 当初镖局成立，为了免得多生事端，金锋除了给老兵、女兵办了镖师牌，也给护卫队的汉子们办了镖师牌。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刘铁他们也都是镖师，拥有携带武器的合法资格。 “原来是镇远镖局的镖师。 ” 如今镇远镖局的名声已经通过剿匪慢慢传开了，府兵小队长消息也非常灵通，不仅知道镇远镖局是金锋的手下，连金锋和庆怀关系不一般也打听到了。 得知刘铁来自西河湾，护卫小队长的语气有所收敛：“昨天城里出了飞贼，偷了赵县尉家里的传家之宝，城门暂时是不会打开的，你们赶紧走吧，别挡着城门了！” “那请问军爷，什么时候能开门呢？”刘铁喊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什么时候抓住飞贼，什么时候才能开门！” 府兵小队长答道。 “那多谢军爷了。 ” 刘铁答应一声，带着人准备回去跟金锋复命。 然而刚走了没多远，就听到身后的城门传来轰隆之声。 扭头看去，正好看都赵县尉带着府兵大队，浩浩荡荡走出城门。 “赵廷之？” 刘铁瞳孔一缩，呛啷一声拔出黑刀。 其他打虎队的汉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既然刘铁动手了，一个个也迅速行动起来。 几辆板车上的麻布全都被掀开，露出一座座泛着寒光的重弩！ 第305章 跟上他们 谁被重弩指着不害怕？ 赵县尉吓得差点从马上跳下去。 府兵们也一个个拔出长刀。 场面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正在远处小树林坐着喝粥的金锋，一下子跳起来，起身喊道：“都给我住手！” 然后把碗一扔，跑了过去。 示意刘铁等人收起武器，但是却没让他们盖起重弩，只是把重弩稍微转了个方向而已。 “爵爷，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赵县尉冷着脸问道。 “没什么意思，昨晚本爵爷被土匪袭击了，铁子哥他们有些过于紧张了而已。 ” 金锋随口敷衍一声，然后问道：“赵县尉，这一大早的，你是要去哪儿啊？我还想着去找你报案呢。 ” “我也听说最近土匪猖狂，所以准备带着府兵出城去剿匪。 ” 赵县尉问道：“既然是误会，还请爵爷让人把重弩收起来吧，怪吓人的。 ” 金锋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早上得知赵县尉封锁了城门，他心里还暗自庆幸了一下，觉得这下可以瓮中捉鳖了。 谁知道天亮才没多大会儿，赵县尉又闹了这么一出。 但是剿匪是县尉的职责之一，他也没理由拦着，只能让刘铁他们把路让开。 “先生，不能放他们走！” 随后赶到的铁锤小声说道：“有个兄弟刚才跟我说，看到彭老爷和朱老爷也躲在府兵群里，他们明显是想跑啊！” “咱们有什么理由不让府兵去剿匪？” 金锋无奈的摇了摇头：“贸然动手，赵县尉说不定会让府兵干掉咱们。 ” “难道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逃走？” 铁锤不甘心问道。 “那自然不可能。 ” 金锋冷声说道：“去把几个城门的兄弟都叫过来，跟着赵廷之一起走，他走到哪儿，咱们就跟到哪儿！” “先生这个办法好，只要咱们跟着，他就跑不掉，等老肖来了，就能拿掉他的帽子，到时候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铁锤说道：“不过我带人去跟着他就行，先生就不用去了，留在这里等老肖吧，您去了，我们还得分心保护你。 ” “我不去，你自己行吗？”金锋问道。 “只是跟着，有什么不行的？” 铁锤摆了摆手，让人把自己的战马牵了过来。 “那我就不去了，正好我要去县府一趟。 ” 金锋知道自己去了也是添乱，点点头说道：“你们远远跟着他就行了，千万不要跟他动手，知道吗？” “明白。 ” 铁锤抱了抱拳，翻身上马离开了。 官道上，赵县尉带着府兵，浩浩荡荡往嘉陵江方向进发。 可是他们才走没多久，铁锤就带人跟了上来。 “去看看怎么回事？” 赵县尉皱眉说道。 “是！” 身旁的府兵小队长调转马头，跑到铁锤面前喝问道：“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军爷，谁说我们跟着你了？” 铁锤满不在乎说道：“这是官道，总不能你们能走，我们不能走吧？” 小队长语气一滞，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冷冷说了一句“离我们远点！”，便回去跟赵县尉复命去了。 赵县尉虽然气愤，但是就像金锋没办法阻止他出城剿匪一样，他也不能阻止铁锤跟着。 双方就这么相隔一里路，沿着官道不断往东走。 铁锤离开后，金锋也顾不上吃饭了，先带人把来送饭的关晓柔送到庆怀的别院，然后马上去了县府，想要去找县令打听一下赵县尉出兵剿匪的手续齐不齐全。 如果手续不齐，也是他发难的一个借口。 可是谁知道县府的管家却告诉金锋，县令昨天染了大病，刚才城门一开，就从西门出城，说是去山里找名医看病去了。 但是去了哪个山，找哪个名医，什么时候回来，管家都不知道。 金锋一听就明白了，县令是怕自己根基太浅，不想掺和金锋与赵县尉之间的斗法，选择病遁了。 县令都跑了，金锋只能离开县府，接上关晓柔，暂时返回黑水沟。 昨晚金锋去迎接村民的时候，庆慕岚就留在黑水沟睡觉了。 金锋回来的时候，她才刚起床吃饭。 一听赵县尉带兵出城剿匪去了，庆慕岚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先生，这老小子是想跑啊，你怎么不拦着他？” “他是府兵县尉，剿匪是他的主要职责之一，我怎么拦？” 金锋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没法拦，我去拦！” 庆慕岚说道：“他要是敢反抗，老娘宰了他！” “你可别乱来，赵廷之已经狗急跳墙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 ” 金锋说道：“我等下就让凉哥集合人手，等肖都尉来了，咱们一起去拿下赵廷之！” 铁锤只带了二十多个人，庆慕岚脾气火爆，去了万一和赵县尉起了冲突，那就危险了。 金锋本来以为肖都尉最快也要到第二天中午才能到金川，谁知道第二天凌晨时分，就带人赶到了黑水沟。 跟着肖都尉一起回来的，还有一百多镇远镖局的镖师。 现在镇远镖局总部，只剩下几个做饭的女奴和两个老门房了。 所有能召集到的镖师，全都跟着肖都尉赶回来增援了。 “老肖，你怎么来这么快？” 金锋让张凉去安排镖师， 把肖都尉迎到小城楼，问道。 “先生遇袭这么大的事，我哪里敢迁延，立刻去禀告了郡守大人，大人也被吓了一跳，马上给我开具文书，让我来金川。 ” 肖都尉说道：“一路上，我们只停下几次让马歇歇脚。 ” “辛苦了，辛苦了，等这次事情结束，我一定不会亏待都尉。 ” 金锋知道肖都尉在卖好，转头看向唐小北吩咐道：“等下安排人回一趟西河湾，取五百两银锭过来！” 不到一天时间从郡城赶到这里，肯定赶了夜路，肖都尉这次是真的出全力了，金锋也不至于小气。 毕竟以后说不定还要用到肖都尉呢。 “好的，天一亮我就安排。 ” 唐小北点头答应。 “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肖都尉赶紧摆手。 “我当然知道都尉不是这个意思，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 金锋问道：“现在重要的是赶紧抓住赵廷之！” 第306章 跑不掉的 “先生放心，来的时候，郡守大人给了我任免文书，从现在开始，赵廷之就不再是金川县尉了！” 肖都尉从怀里掏出文书。 县令是没有权利任免县尉，但是更高级别的郡守却可以在紧急情况下免除县尉职务，只要事后给吏部打个报告，详细解释一下事情经过就行。 其实按照正常流程，郡守要先派人来金川调查事情经过，确认赵县尉真的雇凶劫杀金锋之后，才会出具任免文书。 但是那样耗费的时间太长了，郡守只是听了报信老兵的叙述，便给肖都尉签了文书。 不是郡守真的无条件相信金锋，而是如今整个大康的县尉没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就算报信老兵跟他撒了谎，大不了事后他再来金川，随便找几个赵县尉做过的坏事，把证据链补上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金锋算是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在郡守看来，这个买卖简直太划算了。 “肖都尉，本来我应该先给你接风洗尘的，可是赵廷之昨天下午就有些急了，屡屡想要甩开铁锤，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咱们能尽快出发。 ” 金锋说道：“等了结此事，我再在金川的魏家酒楼，给诸位接风。 ” “先生这么说就见外了，我来金川就是解决此事的。 ” 肖都尉把文书揣进怀里：“事不宜迟，咱们出发吧？” “好，出发！” 很快，一支全部由骑兵组成的队伍便离开黑水沟，奔上官道。 不光有肖都尉带来的府兵和镖师，金锋还带上了庆慕岚和张凉。 赵县尉带的府兵，只有小队长以上职务才有战马，其他府兵都是步行，根本走不快，半上午马队就追上了赵县尉等人。 听到背后战马狂奔，赵县尉心里就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当扭头看到肖都尉，赵县尉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其实自从知道铁锤在后边跟着，赵县尉心里就一直忐忑。 可是铁锤很小心，从来不靠太近，总是隔着一里多地，远远缀在后面跟着。 他想发作都找不到借口。 而且铁锤等人全都骑着草原良种战马，他中途想开溜都做不到。 不过他心里也有着一丝侥幸，因为此地到嘉陵江已经不足二十里了，最多一个多时辰就能走到。 到时候让府兵抢一艘商船，他就算彻底逃出生天了。 但是金锋和肖都尉的到来，把他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击得粉碎！ 他其实想到了金锋或许会去郡城搬救兵，但是他没想到肖都尉会来的这么快！ “怎么办？怎么办？” 赵县尉急得满头大汗，脑子飞快思考对策。 看着越来越近的马队，赵县尉猛地一咬牙，大声喝道：“所有人听令，立即结阵，给我挡住这群悍匪！” 不到二十里的路程，府兵步行需要一个时辰，但是他纵马狂奔的话，不用两炷香就能赶到。 但是逃掉的前提是府兵能帮他挡住金锋。 “大人，后边的不是悍匪，是镇远镖局的镖师啊！” 府兵大队长皱眉说道：“而且我还看到了金先生和郡城的肖都尉。 ” 他是金川县府兵的二把手，也曾多次去郡城打点关系，自然认得肖都尉。 其实从昨天铁锤跟上来，大队长就知道事情不对劲。 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赵县尉要求继续赶路，大队长只能服从命令。 可是现在县尉让他攻击金锋和肖都尉，他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这事弄不好可是会掉脑袋的。 “我昨天接到兵部、吏部联名发来的密信，庆怀在渭州城造反了，此时正坐船从嘉陵江返回金川，金锋就是他在金川的内应！” 赵县尉说出早就想好的说辞：“我带你们来剿匪是假，阻挡庆怀靠岸才是真的，也正是因为如此，金锋才会派人一路跟着咱们，准备在嘉陵江畔和庆怀里应外合，明白了吗？” “庆怀造反了？！” 大队长被吓了一跳。 这个消息带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要不是准备造反，金锋最近为什么频频收买人心？” 赵县尉继续忽悠：“在西河湾大量撒钱找人就算了，还吃力不讨好的处处剿匪，造反的苗头早就露了出来！” 大队长闻言，有些拿不定注意了。 金锋最近的确在剿匪，百姓对金锋也交口称赞。 之前他没多想，但是现在被赵县尉这么一引导，好像的确像是在为造反做准备。 赵县尉一看大队长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赶紧趁热打铁道：“这件事干系重大，咱们能做的就是服从命令，我服从兵部、礼部的命令，你服从我的命令，知道吗？ 拦截他们的命令是我下的，有事我会担着，但是如果你抗命不尊的话，等日后朝廷派人来查，我想帮都帮不了你！” 这句话算是彻底击溃了大队长的心理防线。 是啊，反正命令是县尉下的，就算以后有什么问题，也找不到他的头上。 想到这里，大队长马上组织府兵，结阵把狭窄的官道死死堵住。 而赵县尉则赶紧调转马头，向着嘉陵江的方向纵马狂奔。 “大人，带上我们啊！” 队伍里的朱老爷、彭老爷一看赵县尉自己跑了，赶紧哭喊着跑了出来。 可是赵县尉连头都没回，反而跑得更快了。 大队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是此时金锋和肖都尉已经到了阵前，他只好压下心头疑虑，驱马走到前面。 “张青德，你拦着我们干什么？快把路让开！” 肖都尉看着赵县尉骑马越跑越远，有些急了，一夹马腹就想硬冲金川府兵的军阵。 “肖都尉，不可！” 金锋赶紧喝道：“赵廷之跑不掉的！” “跑不掉？” 肖都尉疑惑的看了金锋一眼，随即明白了。 金锋肯定还做了其他布置。 想明白这些，肖都尉就不着急了。 冷冷看了大队长一眼，从怀里拿出任免文书。 “张青德，睁大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了！这是郡守大人亲手签发的任免文书！” 肖都尉说道：“赵廷之勾结土匪，鱼肉乡里，被金先生发现之后，非但拒不悔改，前天晚上还雇佣土匪劫杀先生，罪当诛三族！ 此事证据确凿，从现在开始，赵廷之不再是金川县尉了！ 你赶紧把路给我让开，如果耽误了我捉拿赵廷之，小心我砍了你的脑袋！” 大队长听完，就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下子愣在马上。 【作者有话说】 晚上再写一章还账，大家明天看 第307章 搜身 勾结土匪、劫杀金锋、任免文书、狼狈狂奔的赵县尉、嘶喊的彭老爷、朱老爷、赵廷之的话…… 一瞬间，大队长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和语言。 再低头看看盖着郡守大印的任免文书，他全明白了。 “赵廷之，你害我！” 大队长知道自己被忽悠了，转头嘶吼道：“所有人，都赶紧给我把路让开！” 府兵们面对如此多骑兵，心里也怕得不行，得到大队长的命令，一个个如蒙大赦，赶紧把路让开。 金锋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他带了很多镖师，但是这些镖师并不是他召回来的，而是得知金锋遇袭，自发赶回来增援的。 带上他们过来，也是为了防止和赵县尉带领的府兵发生冲突。 但是能不打起来，金锋自然不希望和府兵动手。 现在的局面，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驾！ 肖都尉一马当先追了出去。 几百米外，彭老爷和朱老爷跑得满头大汗。 他们平时养尊处优惯了，昨天走了一天，已经快把他们累死了，但是为了活命，他们只能忍着。 可是现在，赵县尉却抛弃了他们，独自骑马跑了。 这让两人完全绝望了。 听着后边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两人知道跑不过战马，赶紧往官道旁边的树林里钻。 庆慕岚冷笑一声，给阿梅使了个眼色。 阿梅会意，翻手甩了几个飞镖出去。 下一秒，在金川作威作福多年的两大乡绅就先后扑倒在地上，捂着屁股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金锋和庆慕岚连看都懒得看他们，马速丝毫不减，从两人身侧飞奔而过。 就连铁锤也只是瞟了他们一眼，然后对着后边打了个手势，便跟着加速追上金锋。 其他镖师也都和铁锤一样快速通过，只有最后两个骑兵停下来，把惨嚎的乡绅捆了起来。 虽然大队长很快就把路让开，但是依旧耽误了一些时间，此时赵县尉骑着马已经到了四里之外。 赵县尉所骑的马不是草原战马，而是蜀地自产的一种小型战马，不管是体型、耐力还是速度上，都比草原战马弱了一筹。 但是在赵县尉的死命抽打下，这匹战马却爆发了堪比草原战马的速度。 只不过马背上被抽出了道道血印，马嘴也开始出现白沫，显然坚持不了多久了。 就在赵县尉纵马狂奔的时候，前方突然一棵小树倒了下来。 律！ 赵县尉下意识勒住马缰绳。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战马还是一头撞到了树上，被绊了个大跟头。 赵县尉也直接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七八米才终于停下，满脸痛苦的揉着肩膀。 老黑带着猎人唐飞从树林走出。 金锋虽然不擅权谋，却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栽两次跟头。 上次追击周文垣，就是被他从水路跑掉的，这次赵县尉又直奔嘉陵江，金锋就多留个心眼。 不光派铁锤在后边跟着赵县尉，还让猎人带着老黑提前一步，埋伏到了去嘉陵江的必经之路。 所以在发现赵县尉骑马逃跑的时候，金锋才会不慌不忙。 赵县尉此时被摔得头破血流，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又被老黑一脚踹翻。 “好汉，只要你放我一马，我给你们每人五百两银子，怎么样？” 赵县尉忍着胳膊上的剧痛，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递给老黑和猎人。 “这点儿钱就想收买老子？” 老黑冷笑道：“宰了你，你的钱就全是老子的！” 赵县尉一听，脸色马上变了，一咬牙，把怀里所有银票都掏了出来。 “好汉，这是我的全部家当，整整九千两，只要好汉能让我离开，这些都给你们了！” “九千两？！” 老黑和猎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一个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要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老黑心里甚至产生了带着这笔钱跑路的念头。 可是下一秒，就硬生生把这个念头压下。 一把抢过赵县尉手里的银票，然后又狠狠踹了几脚，才和猎人一起动手，把他捆了起来。 没过多久，金锋便带着大部队赶到了。 “先生，你真是神机妙算，赵廷之果然想从水路逃走。 ” 见到金锋，老黑第一时间把银票递了上去：“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 “啧啧，还不少呢？” 金锋称赞一声，但是脸上却看不到一点惊喜。 这九千两银子，也不知道是赵县尉逼死了多少百姓才搜刮来的。 金锋觉得手里的银票有些沉甸甸的。 不过他也不至于因为这个，把到手的银票扔出去。 大不了以后想办法给黑水沟地盘上的老百姓一点补偿好了。 “哈哈哈，金锋，其实这个黑大个从我身上搜出来的银子总共有一万二千两，他们俩藏了三千两呢！” 赵县尉自知必死无疑，竟然开口挑拨金锋和老黑。 “先生，他胡说，我就搜出来九千两！” “是啊先生，我可以作证，我们真的没有贪墨银子啊！” 老黑和猎人一听，当时就急了。 猎人说着还要脱衣服让金锋检查。 “老唐，老黑，你们别脱了，我还不至于因为外人一句话，怀疑自己的兄弟！” 金锋真诚说道：“我相信你们，真的！” 水至清则无鱼，皇帝还不遣饿兵呢，不管老黑和猎人有没有藏银子，金锋都不打算追究。 更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去搜老黑和唐飞的身。 但是老黑和唐飞不愿意，非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等金锋上前阻止，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身上的衣服脱得只剩一条兜裆布。 “老黑，你要死啊！” 庆慕岚红着脸大骂一声，赶紧把头低下。 “老黑，你够了！” 张凉一看老黑伸手要去解兜裆布，黑着脸过去把他踹了一脚。 “凉哥，他是冤枉我的，我真的没有贪墨银子！” 遇袭那天，老黑连中两刀都没有皱一下眉头，但是此时却气得满脸通红：“凉哥，我的东西都在那儿，你去搜！” “搜什么搜？”张凉冷着脸喝道：“先生说了，他相信你！” “不，你必须搜，不搜怎么证明我的清白？” 老黑却执拗的坚持让搜。 “行了凉哥，搜吧。 ” 金锋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赵县尉，冷声问道：“现在你满意了吗？” 【作者有话说】 还一章 第308章 有事我担着 赵县尉看着主动要求搜身的老黑和猎人，一脸错愕。 内心阴暗的人，本能的会认为别人内心也阴暗。 赵县尉从来不信任手下，以为金锋也会和他一样。 可是老黑对金锋的忠诚，以及金锋对老黑的信任，都远超他的判断。 金锋毫不犹豫的拒绝搜查老黑和猎人，而老黑和猎人却极力要求搜身，从而自证清白。 此时张凉已经亲自动手，把老黑和猎人的衣服仔仔细细的搜了一遍。 老黑的衣服中搜出来三粒碎银子，加起来不到二两，猎人唐飞更可怜了，全身上下就六个铜板，也就只够在县府喝一碗不带肉的羊汤，要两个粗粮贴饼。 “凉哥，还有这里没搜！” 老黑指了指兜裆布：“要不然咱们去小树林……” “滚蛋！” 张凉一脸嫌弃的踹了老黑一脚：“赶紧把衣服穿起来，再磨唧，老子真把你拉到小树林阉了！” “嘿嘿！” 老黑这才如释重负般的穿上衣服。 然后走过去，抡着刀鞘对赵县尉就是一顿猛抽。 “让你冤枉老子！……” 金锋也没阻止，老黑一直抽了十几下才被张凉拉开。 “行了，再打就打死了！” “金锋，成王败寇，输了我也无话可说。 ” 赵县尉吐出几颗混着血水的牙齿，抬头看着金锋：“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 他在金川便是主抓治安的，对于监牢里的各种酷刑太熟悉了。 只不过之前他是行刑人，但是现在他即将沦为受刑人。 对于别人施刑，他从来没觉得害怕，但是一想到那些可怕的刑罚现在要落到自己身上，赵县尉就觉得不寒而栗。 刚才故意离间金锋和老黑，就是想着老黑或许会恼羞成怒，直接杀了他，省得被抓进大牢活受罪。 可惜他的计划失败了。 “先生，他之前毕竟是朝廷命官，即便已经被任免，也要暂时监押，等到吏部那边的公文下来，才能行刑的。 ” 肖都尉害怕金锋一时冲动真的杀了赵县尉，赶紧提醒道。 “金锋，事到如今，我就跟你直说了，野狗坡、九里沟和黑风岭的事，都是我做的，怎么样，很吃惊吧？” 赵县尉继续挑衅。 金锋的确有些吃惊。 当时野狗坡的三十多个土匪扬言要收岁粮，庆慕岚带领女兵围剿，杀到山上才发现，野狗坡和九里沟联手了。 那是女兵的第一战，如果不是金锋察觉到不对劲，派老兵在暗中增援，庆慕岚那次就会栽一个大跟头。 事后金锋猜到此事背后或许有人指使，就派人去调查，但是由于根基浅薄，查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加上要忙其他事，金锋就把这事忘了。 其实金锋之前也怀疑过赵县尉几人，所以赵县尉承认这件事，金锋并不算太意外，真正让他吃惊的是，黑风岭遇袭那次，也是赵县尉指使的。 这年头土匪太多了，而且黑风岭已经出了金川地盘，所以从头到尾，金锋都以为那是一股普通的土匪，压根就没往金川县豪绅身上想。 现在才知道，原来黑风岭的土匪，也是赵县尉指使的。 “金锋，听说前天晚上，你的人死了不少啊，死掉的女兵里，有没有你的姘头？” 赵县尉语气不屑道：“就算你是贵族，就算你抓住了我，又能拿我怎么样？你敢杀我吗？还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庆慕岚突然往前走了一步，黑刀已然出鞘。 不等肖都尉阻止，庆慕岚手中的黑刀便寒光一闪，划过了赵县尉的脖子。 赵县尉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脸上有着对死亡的恐惧，也有着丝丝解脱。 在金川横行跋扈作威作福多年的一颗毒瘤，就此落幕。 庆慕岚甩掉黑刀上的血珠，头也不回的走到金锋面前，豪气万丈道：“有事我担着！” “你担着，你担当得起吗？！” 金锋没好气的对庆慕岚头上刷了一巴掌。 “别打我的头！” 庆慕岚气鼓鼓拍掉金锋的手掌：“我担不起，不还有我哥嘛，我不信杀了一个被免职的县尉而已，我哥还摆不平！ 这个姓赵的说话太气人了，你忍得了，我可忍不了！” “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冷静点？” 金锋伸手扶住额头：“你难道没看出来，他是怕被关进大牢受罪，所以一心求死吗？” “我当然看出来了，但是老娘就是看不惯他这么嚣张，都成了阶下囚，还耀武扬威的放狠话！” 庆慕岚不服气道：“先生你就是想太多，该杀的时候，就不要犹豫！” “行行，您嫉恶如仇，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我是怂人行了吧？” 金锋懒得跟庆慕岚说话。 但是站在他身侧的肖都尉，听到庆慕岚的话，心里却翻涌起通天巨浪。 能做到都尉之职，该有的嗅觉肖都尉还是有的。 之前他就发现金锋和庆慕岚的关系不一般，但是毕竟没见过几次，肖都尉也没深想。 然而庆慕岚刚才的话，却让肖都尉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份绝非寻常。 突然，肖都尉想起了庆慕岚的名字。 庆这个姓还是很少见的，肖都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庆怀。 可是庆怀很少插手衙门的事，就算能摆平县尉的事，也做不到庆慕岚说的那么轻松。 除非…… 突然，肖都尉想起了一个人。 他听郡守说过，如今的西川牧也姓庆！ 想到这里，肖都尉再看庆慕岚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心里对金锋的认知，也跟着上了个层次。 金锋还不知道肖都尉在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想到了这么多东西，指着赵县尉说道： “凉哥，把他的尸体带到黑水沟，给那些土匪瞧瞧，他们的靠山已经没有了！还有那两个乡绅，也带去虎头山和双驼峰。 ” “是！” 张凉答应一声，叫来两个镖师，把赵县尉搭到了战马上。 …… 群山之中，有一条小溪，冯先生正坐在小溪旁，仔细的翻烤着一只野兔，时不时的还撒些香料上去。 “冯先生，和您说的一样，金锋果然带人去追杀赵县尉他们了。 ” 一个手下上前报告道。 “什么时候出发的？” 冯先生眼皮都没抬，依旧仔细的翻着野兔。 “天还没亮就出发了，现在应该已经追到了赵县尉，一时半会儿绝对回不来。 ”手下答道。 “呵，终于可以动手了！” 冯先生直接把野兔扔进火堆，起身伸了个懒腰。 他身后的山谷，到处都是人，几乎站满了山谷。 【作者有话说】 重新梳理了一下剧情，先更一章。 第309章 闯空门 冯先生带着手下，走进山谷，找到了两个正在大口撕咬野猪腿的壮汉。 “许当家，鲁当家，我刚才得到消息，金锋追击赵县尉，带人去了嘉陵江那边，两位要动手吗？” “那还用说吗，当然要干他！” 鲁当家把猪腿往地上一摔：“老子纵横金川这么多年，从来没这么憋屈过，被人堵着门打，要不是冯先生你拦着，我前几天就带着兄弟们去西河湾找金锋那厮报仇了！” “幸亏你没去，金锋此人诡计多端，而且从战场上带回来不少威力巨大的军器，你冒冒失失带人去打西河湾，你们双驼峰就是第二个铁罐山！” 许当家嗤笑道。 “刚才冯先生都说了，如今西河湾的老兵、女兵、男人都被分散到了各处，村里只剩下一些妇人，咱们兄弟杀几个妇人，还不是和杀一群鸡一样简单？” 鲁当家鄙视道：“你们虎头山要是被西河湾打成了软蛋就直说，老子带着双驼峰的兄弟自己去！” 两人正是虎头山和双驼峰的大当家，山谷里的土匪，便是他们的手下。 狡兔三窟，何况土匪呢？ 挑选老巢的时候，他们除了要选择易守难攻之地，还要兼顾到退路。 虎头山后山有一条隐秘的小路，虽然很陡峭，很难攀爬，但是顺着绳索下山就很简单了。 这就是虎头山的退路。 双驼峰也一样，同样有一条关键时刻用来逃命的小道。 两伙土匪发现山门被堵，便都从小路逃了出来。 逃出来后，两伙土匪的大当家第一个反应都是去找自己的靠山，结果冯先生却先一步找到了他们。 冯先生本身就是彭老爷的黑手套，专门和土匪打交道，对于土匪的习性和想法再了解不过，凭借一条三寸不烂之舌，硬是把两伙归属不同势力的土匪拉拢到了一起。 “两位，赵县尉、彭老爷、朱老爷都已经被金锋抓了，看金锋的架势，以后金川不会再有咱们的立足之地，咱们必须要去其他地方谋生路，到了新的地盘，咱们肯定会被地头蛇敌视，只有大家一起抱团，才能活下来。 ” 冯先生怕两人闹起来，赶紧起来做和事佬：“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还要一起打天下呢，可不能起了内讧，让别人看了笑话。 ” “这次看冯先生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他计较！” 双驼峰的鲁当家擦了擦嘴角，问道：“冯先生，听说西河湾的姑娘个顶个漂亮水灵，是真的吗？” 他当初就是彭老爷的人，早就跟冯先生很熟了，说话也更加随意。 “是的，我曾经去看过，纺织厂的女工全都白白嫩嫩的，身上还都有香气，比县府那几个窑子里的姑娘水灵多了！” 冯先生说道：“最重要的是，西河湾还有不少金锋从广元买回来的女奴，不光水灵，还会琴棋书画呢，有不少还被青楼调教过，最会伺候人。 ” 鲁当家的眼睛当时就亮了起来。 金川所有土匪中，双驼峰的肉马是最多的。 这个鲁当家曾经在外吹牛，说他夜夜换新，睡过的姑娘比皇帝都多。 听到冯先生这样说，鲁当家恨不得现在就去西河湾，把纺织厂的女工全都掳走。 但是虎头山的许当家却还有些担心。 “冯先生，金锋诡计多端，而且心狠手辣，我听说他的一个手下在广元的青楼里和一个京城的大少爷争风吃醋，被大少爷的护卫伤了，第二天金锋召集人手，硬是骑马追了那个大少爷一天一夜，累死了十几匹战马，愣是把大少爷追了回来，吊到风月坊门口扒皮抽筋了！” 许当家说道：“为了一个手下就如此，若是咱们去打西河湾，那可就是不死不休了！” 广元到金川并不远，来往的行商很多，金锋在广元做的事，也传回了金川。 但是很多事传着传着就变了样。 金锋和周文垣的冲突，就这样变成了百姓更喜欢听的风月故事。 “老许，你也知道金锋是心狠手辣的人，就算咱们不打西河湾，他也不会放过咱们。 ” 冯先生说道：“而且咱们要去新的地盘，要养活兄弟，都需要钱。 金锋最近靠卖香皂发了大财，听说他家的铜钱和银锭三大屋都装不下，雇了十几个账房先生都数不完，只要咱们打下西河湾，这些钱就全是咱们的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咱们还能拿到香皂的配方，那咱们可就找到了一只下金蛋的母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鲁当家好色，许当家的弱点就是贪财。 金川几伙土匪中，虎头山的岁粮最重，每年虎头山地盘上饿死的百姓也最多。 虽然明白冯先生的话肯定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但是许当家还是心动了。 他也听说了香皂的事，为此还动过打劫铁罐山夺取香皂配方和女工的念头，可是铁罐山防守太严，他根本找不到机会。 冯先生的话，正好戳中了他的心窝。 咬了咬牙，点头说道：“那就听冯先生的，去打西河湾！” “既然两位当家的都答应，不管两位之前有什么不对付，现在咱们是一伙的，谁也不能在背后使绊子！” 冯先生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敢背后捅刀子，我冯圣发誓此生与此人不死不休！” 鲁当家和许当家闻言，心头都不由自主紧了一下。 别看他们手底下都带着数百土匪小弟，但还是发自内心的忌惮冯先生。 因为他们早就见识过冯先生的狠辣和手段！ 如果是一般人，好不容易从金川逃掉，肯定趁着金锋的注意力被赵县尉三人吸引，有多远跑多远。 可是冯先生非但没有逃，反而设计调开金锋和西河湾主力，打起了闯空门的主意。 光是这份谋略和手段，就远不是两个粗鲁的土匪大当家能比的。 “冯先生你知道我的为人，向来一个吐沫一个钉，说了一起打西河湾，我老鲁就绝不会背后捅刀子！” 鲁当家拍着胸脯说道：“真想打虎头山，自然会给许老鬼下战书，不会背后使手段！”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 许当家也跟着保证。 临时联盟成立，随着冯先生一声令下，山谷里的土匪立刻行动起来，顺着山间小路，浩浩荡荡奔赴西河湾。 第310章 危急时刻 西河湾五里外的小山上，一个断了胳膊的老者，带着孙子孙女在林子里仔细寻找着什么。 孙女八岁，孙子六岁，三人都背着竹篾编的小背篓。 他们是从外村来西河湾投奔的，老婆子和儿媳妇儿都进了纺织厂，但是由于老者的胳膊断了一个，没办法上工，就只能带着两个孙子来山里挖些草药贴补家用。 “呀，爷爷，你看那边有一片凤尾草，老谭昨天还在收呢。 ” 小孙子指着不远处一片乱石兴奋喊道。 在乱石缝隙间，长着一簇簇翠绿的野草。 这种野草叫凤尾草，具有清热解湿，凉血止血的功效，不算什么名贵药材，但是这一片凤尾草不少，挖回去不管卖给村里的赤脚医生老谭，还是最近对中药材感兴趣的周锦，都能换几个铜板。 “要卖给小锦姐姐，她最近也在收草药，说不定就需要凤尾草……” 小女孩儿正说着，突然指着远处喊道：“爷爷，你快来看，那边好多人！” 老者顺着小女孩儿的手指看过去，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不好，是土匪！” 说着话已经把两个孩子拉到了树后边，以免被土匪看到。 “土匪？！” 两个孩子都吓得小脸惨白。 山里人都拿土匪来吓唬孩子，他们都是听着土匪的故事长大的，对于土匪的恐惧，已经非常深刻。 “金川怎么还会有这样大群的土匪出现？” 刚才虽然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但是老者可以确认这伙土匪的数量，绝对超过千人，在山路上排起的队伍一眼看不到头。 这么多土匪从哪儿来的？ 老者悄悄挪到旁边的灌木丛，顺着缝隙，眯着眼睛仔细瞧去。 突然，老者从人群中看到了一个背着大刀的独眼汉子。 这个汉子每年都要去他们村收岁粮。 他的儿媳还曾经被这个独眼汉子欺负过，老者一辈子都忘不了。 “虎头山不是被西河湾的镖师们围住了吗，这群畜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不会逃出来了吧？” 老者心思急转：“坏了，他们不会是想去打西河湾吧？” 想到这里，老者的手心急得出汗，也愤怒的想要杀人。 他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现在家里只剩下他老两口、儿媳、两个女儿和孙子孙女。 一大家人就他一个男劳力，实在被土匪的岁粮逼得活不下去了，才背井离乡来西河湾投奔远方亲戚。 还好他们来的比较早，老婆子、儿媳和女儿都顺利的进了纺织厂。 他每天再带着孩子来山里采采草药，运气好的话还能打条蛇给孩子熬个蛇羹。 一家人再也不用挨饿，算是在西河湾安顿了下来。 眼看着日子慢慢好起来，谁知道阴魂不散的土匪竟然又来了！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通知老村长！” 只是一瞬间，老者就做出了决定。 他的老婆子、儿媳、女儿都还在西河湾，万一土匪进了村，后果他不敢想。 “大妮，牛娃，爷爷要回去一趟跟村里说土匪来了，你们藏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声，知道吗？” 老者把两个孩子藏进灌木丛，小声交代道。 “嗯嗯！” 吃过苦的孩子都格外懂事，俩娃娃的小脸都被灌木刮破了，却都没吭一声，只是重重点了点头，算是回答爷爷。 老者又把灌木丛整理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跑。 他曾经也是一个老猎人，在山林间奔跑起来速度比土匪快多了。 …… 西河湾村外的高地上，老村长担忧的看着远处。 虽然昨天金锋已经派人回来报了平安，但是始终没有回来，老村长还是忍不住担心。 而且村子里的男人也都不在，虽然关家湾的男人来增援，但是打虎队的青壮也被关柱子带去营救金锋，留在西河湾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老村长心里也没底。 正想着心事，突然听到下边有人争吵。 一个老者嚷嚷着什么往高地上冲，却被小玉安排的女兵拦住了。 村长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匆匆下了高地。 离着老远就听到老者喊道：“姑娘，我真不骗你，虎头山的土匪真的来了！” 村长心里一咯噔，不由自主加快脚步：“小莲，快放开老人家！” “老哥，我是西河湾的村长，你刚才说什么？” “大兄弟，我知道你是村长才来找你的。 ” 老者着急说道：“我刚才去铁角山采药，看到有虎头山的土匪正在往这边来，队伍长得看不到边，村长你一定要赶紧做准备啊！” “虎头山的土匪被大刘围起来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女兵显然不信老者的话。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出来的，但是虎头山的畜生年年去我们村收岁粮，不交就打人杀人，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 老者急得直跺脚：“村长，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老哥，我信你，但是此事关系重大，我必须要确认一下。 ” 村长准备安排女兵去确认一下，远处一座小山上突然冒出三道烟柱。 “三道红烟？！” 女兵和村长的脸色同时大变。 金锋早就意识到了通讯落后带来的不便，可是以大康的条件，想要做出电话之类的即时通讯设备无异于痴人说梦。 无奈之下，只好参照边军的做法，使用烟柱来传递消息。 为此金锋还制作了好几种不同的燃料，燃烧起来形成的烟柱不仅可以在空中持续更久不散，而且还有不同颜色。 只不过狼烟一直是边军用来传递军情的手段，寻常百姓是不允许使用的，偶尔用一两次还没什么，真有人问也可以说山里发生了野火。 但是一直使用，就有谎报军机的嫌疑了。 金锋还没想好合理的规避办法，所以也没有在老兵中推行。 知道这个办法的人也不多，除了金锋，只有周锦、婉娘、满仓几个实验室的常客知道。 这次情况紧急，周锦害怕出现变故，就跟小玉说了这件事。 小玉接手西河湾防务之后，一直在为预警问题犯愁，听周锦说有这样的好东西，马上让周锦把金锋制作的燃料从实验室拿了出来，然后派女兵在西河湾周围的一些关键据点建立瞭望台。 一旦发现有可疑敌人靠近，就点燃烟柱为号。 不同颜色和数量的烟柱，代表着不同的敌情。 而三道红色烟柱表示最危险的敌情。 再联想老者刚才说的话，村长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小莲，快发响箭，发三支！” 第311章 人心所向 咻！咻！咻！ 三支响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升空。 西河湾纺织厂，小玉和唐冬冬同时冲进院子，抬头看向村外。 “三道红烟！三声响箭！” 不仅小玉和唐冬冬听到了响箭，整个西河湾差不多也都听到了。 所有人都走出屋子，抬头看着远处。 大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知道这是最危险的信号。 不用小玉传令，村民们都自发的按照小玉分配的任务，行动起来。 “村长，土匪太多了，村里的镖师都不在，光凭这些妇人，守不住村子的！” 村口，老者拉住村长：“我知道金先生还不信我们外来户，但是我们真的把西河湾当成了家，让我们一起打土匪吧。 ” “这个……” 村长有些犹豫了。 说实话，村长对于老者的提议有些心动，但是他又不敢冒险。 万一过来投奔的村民出了叛徒，或者没顶住，让土匪进了村，后果太严重了，他担不起责任。 “村长，这样吧，我回去让大家伙在外面，西河湾的姑娘们在里面，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老者着急问道：“村长，你快给个话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 村长思考再三，最终还是一咬牙说道：“行，就按照老哥说的办！我会让女兵用投石车和重弩掩护你们！” “等的就是村长这句话！” 老头转身就跑。 村外河边空地，有一大片草棚子，外村来投奔的村民，都被集中安置在这边。 自从金锋被土匪伏击的消息传回来的那天晚上，纺织厂、工地、窑厂就全都停工了。 西河湾和关家村的老弱妇孺都集中到了纺织厂食堂，其他村子的人则都回河边。 此时每个草棚子外面，都站着人，抬头看着远处的烟柱。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是狼烟又是响箭的。 ”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稳过日子的地方，西河湾可千万别出事啊！” “是啊，金先生也不相信咱们，想帮忙都帮不上。 ” “我看金先生就没把大家当自己人，纺织厂里大家都做一样的工，凭什么西河湾和关家湾的人就能拿双倍工钱？” “你给我闭嘴，咱们是才来的，人家金先生能收留咱们就不错了，凭什么把你当自己人？” “娟娘你小声点，你忘了杨河村的那个妇人就因为这件事在食堂撒泼打滚，被唐厂长赶出村子的事了吗？小心被唐厂长听到，也把你赶走！” “就是，人家西河湾和关家湾都是最早跟着金先生的，咱们是新来的，金先生自然会更相信他们，不相信咱们。 ” “对对，我听说金先生以前也不相信关家村，后来关家村的人帮着金先生一起打土匪，金先生才把关家村当成自己人的。 ” “那咱们也帮着金先生打土匪，是不是他也会把咱们当成自己人？” …… 外来户们正议论着，老者回来了，二话不说就冲上了空地边缘的一块大石头上。 “老少爷们都静一静！我有事要说！” 老者大喊一声，所有人都转头看过去。 “我是黑土村的赵老山，刚才在山上看到有土匪要来打西河湾，所以通知了村长……” 老者大声而快速的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来这里，反正我是被土匪逼到这里来的，幸亏金先生大仁大义，收留了我们一家，让孩子们能吃上饱饭，家里的女子们能有件遮羞的衣服，不瞒各位，不管金先生相不相信我，老汉都把西河湾当成了家，以后就在这里扎根了。 ” 老者大声喊道：“大家不都觉得金先生不信任咱们吗？现在机会来了！ 这次西河湾没有男人在，如果咱们能帮金先生守住西河湾，我相信金先生一定会开始相信咱们的！” 台下不少人都露出意动之色。 特别是那些纺织厂女工，双倍工钱对她们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土匪进村会发生什么，不用老汉多说了吧，其实大家不仅是在替金先生守住西河湾，也是在替咱们自己守住西河湾。 ” 老者接着喊道：“反正老汉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土匪进村祸害我家姑娘的，是男人的，就跟我一起去村口帮金先生挡住土匪！” “老哥说得好！” 跟着过来的村长听完，大笑着跳上石头：“应该有不少人都认识我吧，我是西河湾的村长刘庆元，锋哥儿不在，我替他答应大家，只要这次帮着我们西河湾守村的汉子，以后就可以参加镖师选拔，家里的妇人也可以和我们本村妇人一样！ 如果有不幸战死的，也按照镖师的标准抚恤！家里的女人孩子，村里也会一并照顾！” 老者的话，已经让不少人动心，村长的话，更是让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愿意！” “我也愿意！” …… 越来越多的汉子站了出来。 “村长……我家没有男人了，但是我也能打，以前我当家的活着的时候都打不过我，我能一起去打土匪吗？” 一个妇人红着脸问道。 “当然，锋哥儿说了，女子也顶半边天，只要你不害怕就可以去，我女儿就是女兵队的小组长！” 村长笑呵呵说道：“等土匪打完，我举荐你去参加女兵队！” “太好了，谢谢村长！” 妇人高兴的跑回草棚子，拿出她家男人曾经使用过的长枪。 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跟随，很快，越来越多的妇人也加入保护西河湾的队伍。 “锋哥儿说人心所向者无敌，以前不懂，现在我懂了，还是锋哥儿看得远啊！” 村长跳下石头，跟身旁的女兵感慨道：“有这些人在，就算今天西河湾被土匪打破了，也很快就能再建起来！” …… 村子里因为三道烟柱忙成一团，村外几里的一处林子中，郑方也被这三道烟柱打了个措手不及。 “先生怀疑村子里有叛徒，还真被先生猜中了！” 郑方气急败坏道：“快去看看谁在山顶放烟，土匪还没进长蛇沟，这不是给土匪报信吗？” 【作者有话说】 昨晚一直在医院忙到三点多才回来，早上七点多又去了，现在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今天就三章吧，再欠一章。 总共还欠大家十二章。 越还越多了是怎么回事？捂脸…… 第312章 黄雀 伟人曾经说过，群众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金川的百姓对几伙收岁粮的土匪简直恨之入骨，得知金先生派人封锁了几伙土匪的老巢，金川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每天都有农户带着自家舍不得吃的粮食，去虎头山、双驼峰和黑水沟探望张凉等人。 双驼峰的土匪以为他们悄悄从山上溜下来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早就被山里的猎户发现了，而且第一时间报告给了郑方。 这么大的事郑方自然不敢私自做主，派人确认之后就赶紧通知了金锋。 其实金锋也一直在为几伙土匪的事发愁，毕竟每伙大土匪都有数百人规模，硬攻就算打下来，也会给老兵、女兵带来很大的伤亡，所以只能封锁对峙。 这几伙土匪都以收岁粮为生，每个老巢都储存了大量粮食，对峙的话必然是旷日持久的，说不定一两年都不会结束。 而且时间长了，负责封锁的老兵必定会慢慢疲惫，从而放松警惕。 万一哪天被土匪抓住机会冲出来，负责封锁的老兵就危险了。 得到郑方的消息，金锋立刻派人去了虎头山查探，果然发现虎头山的土匪也从小路溜了出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于是金锋决定将计就计，让郑方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继续封锁双驼峰，暗地里则派人紧紧盯着土匪的一举一动。 如今的西河湾鱼龙混杂，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出去，只有金锋、郑方等少数几人知道这个计划，连庆慕岚都没有告诉。 用的人手也是偷偷从广元抽调回来的，对外说护送商队去外地了。 抓住朱老爷和彭老爷之后，为了掩人耳目，金锋还让张凉把他们送到虎头山和双驼峰劝降。 所有的一切谋划，都是为了找一个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把土匪一网打尽的机会！ 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需要的就是一个适合打伏击的地形。 最终，金锋选择了距离西河湾不远的长蛇沟。 所谓长蛇沟，就是一条又细又长的山沟，因为形状像一条长蛇而得名。 土匪一旦进入，只需要几台投石车把山沟两端堵死，土匪就成了瓮中之鳖。 而且长蛇沟不宽，在两侧山腰上架上投石车，就能进行覆盖打击。 简直是伏击的最佳地点。 选好了伏击点，布置好了投石车，剩下要做的就是把土匪引进长蛇沟。 金锋知道土匪肯定想要报复西河湾，但是可能会忌惮西河湾的防守力量，不敢去。 为了让土匪放心，金锋故意把村里多余的镖师组成剿匪队，散了出去。 还没想好怎么把村里的汉子也安排出去呢，就出了遇袭的意外。 阴差阳错的，不用金锋安排，村里的汉子全都来救他了。 这么好的机会，金锋自然不会放过，马上想办法通知剿匪队，加大其他地方的巡逻频率，故意放松长蛇沟一带。 土匪害怕打草惊蛇，果然走了长蛇沟这条路。 眼看着计划就要成功，土匪马上就要进长蛇沟了，对面山上却冒出几道烟柱…… 这不是摆明了跟土匪说，别躲了，我们发现你了吗？ 事实上，土匪们现在的确慌了。 “冯先生，咱们不会被发现了吧？” 较为谨慎的许当家赶紧找到冯先生，问道：“现在怎么办，还打吗？” “都到这儿了，再往前走几里就是西河湾，肯定要打啊！” 鲁当家不等冯先生回话，抢着说道：“现在西河湾连男人都没有，发现咱们了又如何？咱们直接冲进去，凭几个女人还能挡住咱们不成？” “鲁当家说的有道理，西河湾的主力都被金锋带到嘉陵江那边去了，就算西河湾现在派人去求援，等跑到嘉陵江通知金锋，金锋再带人赶回来，跑再快也得一两天。 ” 冯先生说道：“一两天时间，足够咱们把西河湾翻几遍，然后再顺利撤走了。 ” 许当家想了一下，的确是这个道理，咬牙说道：“行，那就干！” “西河湾的投石车和重弩都威力巨大，咱们聚在一起很容易成为靶子，我建议保险起见，从这里开始，咱们就分散开行动吧。 ” 冯先生说道：“西河湾不可能用投石车和重弩把整个村子围一圈，分散开可以把危险降到最低！” “先生说的有道理，”鲁当家赞同说道：“既然许当家这么担心，那我就带着双驼峰的兄弟继续走长蛇沟，许当家你再重新找路好了。 ” 按照之前的约定，两伙土匪一起攻打西河湾，但是谁抢到的东西就是谁的。 从这里到西河湾走长蛇沟是最快的。 许当家生性多疑，如果冯先生或者鲁当家让他继续走原路，他肯定会拒绝。 因为他害怕长蛇沟有埋伏。 但是现在鲁当家主动要求走长蛇沟，他又害怕双驼峰先到西河湾，把好东西都抢走了。 犹豫了一下，摇头说道：“我们虎头山本来就走在前面，按道理自然应该我走长蛇沟！” “刚才你不是害怕吗？” 鲁当家嗤笑道。 “我那叫谨慎！” 许当家反驳一句，然后看向冯先生：“现在西河湾已经发现了咱们，再把我的人撤下来，然后让双驼峰的人去前面，太浪费时间了。 ” “许当家说的有道理，咱们拖得越久，留给西河湾准备的时间就越长。 ” 冯先生拍了拍鲁当家的肩膀：“老鲁，这时候就不要再争了，前面有个岔路，也可以到西河湾，等下你就走那边吧，赶快点也耽误不了多久。 ” “哼，我这次就给冯先生一个面子！” 鲁当家气呼呼说道：“但是我跟你说好，擒住纺织厂的女工之后，我要先选肉马，你不能跟我抢！” “行，肉马都是你的，我一个都不要！” 许当家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加快步伐跑到前面，带着虎头山的队伍进入长蛇沟。 却不知道，冯先生和鲁当家在他背后，默默对视了一眼。 鲁当家看起来鲁莽，其实粗中有细，他也意识到了长蛇沟可能有问题，所以才故意用激将法，刺激许当家去探路。 冯先生察觉到鲁当家的意图后，马上打了一手配合。 许当家就这样被两人联手送进了长蛇沟。 第313章 功亏一篑 山腰处，躲在暗处的郑方看着许当家带虎头山土匪进入长蛇沟，不由握紧了拳头。 还好，计划虽然出现了一些意外，但是土匪还是上钩了。 就在郑方暗自庆幸的时候，突然发现跟在虎头山后边的双驼峰土匪走进了一条小岔路。 “坏了！” 郑方暗道一声不好，眉头微微皱起。 “队长，虎头山的土匪都进长蛇沟了，咱们动手吗？” 站在郑方身侧的副手请示道：“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小岔路也可以通往西河湾，只不过是远了一些。 最重要的是这条小路沿途没有合适设伏的地方，一旦让双驼峰的土匪绕过这片山地，就可以直接杀进西河湾。 到时候他们拦都拦不住！ 郑方对着旁边的大树砸了一拳，不甘心道：“动手吧，发两支响箭！” 行动之前，金锋和郑方做过好几套方案，以应对可能发生的情况。 发两支响箭就表示实行第二套方案。 随着响箭升空，长蛇沟两侧的小山上突然飞出成片的石头，覆盖攻击了山谷两头的谷口。 虽然没有砸死一个土匪，却形成了极强的威慑力。 虎头山土匪全都被震慑住了。 “还真有埋伏啊！” 冯先生和鲁当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庆幸。 幸好他们没有走长蛇沟，要不然现在也被困进去了！ “快快快，趁着虎头山牵制了西河湾，咱们赶紧走！” 冯先生着急催促道。 “先生，这条小路上不会也有埋伏吧？” 鲁当家担忧问道。 “放心吧，我早把西河湾附近的地形摸熟了，这条小路往前走一百丈就是官道，沿途没有什么可以设伏的地方。 ” 冯先生飞快说道：“想要在这条路上挡住咱们，只能跟咱们打白刃战，西河湾现在哪儿还有……” 冯先生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旁边山上冲出了一群老兵，有的手持长矛，有的提着盾牌。 虽然人数不多，只有二十多人，但是个个身手矫健训练有素，而且配合极为默契。 就在冯先生和鲁当家愣神的功夫，二十多个老兵就组成一个小型的马其顿方阵，把本就不宽的小路彻底封死了。 这次的计划可以说关乎到西河湾的生死，金锋怎么可能不留底牌？ 这支老兵队伍，就是专门用来应对突发情况的。 “一二一！一二一！……” 老兵们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双驼峰土匪逼近。 可能是因为人少，也可能是训练过太多次，互相之间配合更默契，总之这个小方阵的前进速度比当初在战场上的铁林军快多了。 长矛手使用的也不再是又粗又重的毛竹，而是全都换成了一丈多长的锋利长矛，矛杆是钢管打造的，不仅重量轻，也可以避免被刀剑砍断。 配合着号子和整齐的步伐，老兵们的气势越来越强，虽然距离还有好几丈，却惊得土匪不停后退。 “兄弟们，他们只有二十多人，咱们有好几百人，不要害怕，他们就是在吓唬咱们！” 鲁当家红着眼睛喊道：“干掉对方一个人，老子赏十两银子，谁第一个得手，老子赏百两！” 用银子刺激土匪，是每个大当家都经常用的手段。 之所以经常用，就是因为屡试不爽。 土匪们打家劫舍可不是为了实现富强民主和谐的社会，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银子？ 果然，鲁当家的话音一落，土匪们就马上停止后退，然后疯了一样向老兵冲去，个个都想第一个杀掉老兵，领取百两赏银。 可惜，他们小看了方阵的威力。 在他们距离方阵还有一丈远的时候，随着指挥者一声令下，盾牌缝隙间的长矛突然刺出。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土匪立刻殒命。 “他们的长矛太长了，咱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 鲁当家看着不断倒下的土匪，皱眉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 “他们的长矛长，咱们弄点比他们更长的不就行了吗？” 冯先生转头看向山上的树林：“阿军，去砍一棵树过来，把这个刺猬的壳给我撞碎！” “是！” 一个手下马上带人去山上砍了一棵三丈多高，水桶一般粗的大树，然后十几个人一起抬了下来。 山道上的土匪纷纷让路，看着冯先生的人抬着树，径直撞向方阵。 然而就在此时，方阵左侧的灌木丛被扒开，一道重弩箭矢飞射而出，大树左侧一排八个土匪就像糖葫芦一样，被重弩箭矢从头穿到尾。 然后箭矢又穿透了三四个土匪才斜斜飞到山上！ “该死，西河湾的人怎么那么喜欢用重弩？” 冯先生黑着脸一拳砸到旁边的石头上。 “先生，现在怎么办啊？” 鲁当家问道。 “还能怎么办，撤吧！” 冯先生闭上眼睛，满脸失落。 这次的计划他不知道复盘了多少次，自认为无懈可击，谁知道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一败涂地！ 他心里非常不甘，可是不甘又有什么办法呢？ 方阵就是一个带刺的乌龟壳，他根本没有办法破开，再打下去，纯粹是飞蛾扑火而已。 “先生，咱们都快到西河湾门口了，就这么狼狈而逃，也太亏了吧！” 鲁当家狰狞问道。 “你要是想打，那你打吧，我先走了。 ” 冯先生懒得多说，带着自己的人直接撤退。 “我……” 鲁当家一脚把路旁的石头踢飞，然后狠狠喊道：“撤！” 改进过的方阵虽然速度提升了不少，但是终究没办法和自由行动的土匪相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双驼峰土匪逃掉！ “算了，先生说过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双驼峰跑了就跑了吧。 ” 郑方无奈说道：“还好虎头山已经被咱们困住了，也算没有白忙活一场，劝降吧。 ” “土匪小崽子们，都给老子把手里的武器扔了，乖乖趴到地上！” 副手扯着嗓子喊道：“我只给你们二十个数，如果二十个数过后，你们还有人没趴下，就别怪老子心狠了！” 说完，又让投石车示威性的砸了一波。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封锁长蛇沟两端，而是一直砸到土匪聚集区的边缘。 第314章 俘虏就要有俘虏的觉悟 铁罐山被金锋灭掉之后，虎头山土匪没事的时候经常讨论这件事，不可避免的也会说到投石车和重弩。 当时很多土匪都不屑一顾，还设想了种种对付的办法。 但是当无数石头如同雨点一般砸在身边的时候，他们终于体会到了铁罐山土匪当初的心情。 “一！” “二！” …… 郑方的副手可不管土匪怎么想，直接开始喊话了。 “兄弟们，咱们虎头山没有孬种，谁敢投降，老子劈了他！” 许当家知道一旦投降，他必死无疑，于是便举着刀威胁。 可是下一秒，山上便飞出一道重弩箭矢，直接把许当家钉到了地上！ 如此近距离被重弩击穿，许当家一声没吭便直接断了气。 “兄弟们，跑啊！” 土匪们被这一幕刺激到，超过一半的土匪像没头苍蝇似的，想要逃出长蛇沟。 然而就在此时，山上又传来一阵密集的呼啸声。 石头落下的位置还和刚才一样，跑在最前面的十几个土匪当即被砸得骨断筋折。 剩下的土匪吓得马上停了下来，不敢跑了。 “十二！” “十三！” …… 山上的副手没有停止，还在继续喊数。 如果是面对面打白刃战，土匪们或许还能凭借一股血勇之气冲一把，可是现在他们连敌人都没看到，却看到大当家被钉在地上，看到同伴被漫天的石头砸死。 这种感觉是让人绝望的。 当副手数到十五的时候，终于有土匪扛不住，扔掉了武器，然后趴到了地上。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随，很快，超过九成的土匪都趴到了地上。 当然，也有土匪硬气的站在原地，还不屑的看着投降的同伴。 副手也数到了二十。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山谷两侧飞出成排的重弩箭矢，呼啸着从距离地面一米左右的高度飞过。 那些还站着的土匪，基本上全部被洞穿！ 侥幸逃过一命的几个，全都差点吓尿了，一个个飞扑到地上。 “都他娘的去当土匪了，还跟老子冒充英雄好汉呢！” 郑方不屑道：“记住刚才那几个家伙，等下给我砍了！” “队长，他们不是已经投降了吗？” 副手犹豫着问道。 “先生说过，土匪畏威而不怀德，饶他们一命，他们不会感激你，反而会觉得可以和咱们讨价还价，大不了认个错就行了。 ” 郑方说道：“我要让他们明白，俘虏就是俘虏，违抗只有死路一条！” “我明白了。 ” 副手点点头，问道：“这些人怎么办？还要交给官府吗？” “不用，先送到猫猫山关起来，先生回头有用。 至于这些死了的，就通知官府的仵作来验尸吧。 ” 郑方说道：“派人盯着逃掉的双驼峰，还有那个冯先生，一旦有干掉他们的机会，马上过来通知我。 ” “是！” …… 西河湾村，所有人都做好了和土匪拼死一战的准备，结果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土匪的踪影。 小玉正准备派人去山上看看怎么回事呢，一个老兵从山上跑了下来。 “阿强哥，你不是在广元护送商队吗，怎么回来了？”小玉疑惑问道。 “是这样的……” 如今战斗已经结束，阿强就是郑方派回来报信的，便把金锋的谋划说了一遍。 “你说锋哥儿早就知道虎头山和双驼峰要来打西河湾，还做好了准备？虎头山土匪都被抓了，双驼峰土匪也被打跑了？” 老村长激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天知道刚才他有多担心。 现在好了，所有担忧都被驱散一空，老村长觉得好像一下子从地狱到了天堂。 “先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吓死个人！” 小玉不满的嘀咕道。 “锋哥儿的这个计划关系重大，要是跟谁都说，走漏了风声怎么办？” 老村长训斥道：“既然你要去当女兵，那就要记住，你需要做的就是执行命令，而不是去质疑将军的布局！” “知道了，知道了！” 小玉不耐烦的闪到一旁。 虽然知道土匪们已经溃败，但是老村长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了。 村口外的预警瞭望台又增加了好几个，巡逻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这种紧张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两天才结束。 因为这天下午，金锋送走肖都尉，带着大部队回来了。 本来金锋是要送银子给肖都尉的，但是肖都尉死活不要，最后见金锋坚持，要了几十块香皂。 香皂是消耗品，当初唐小北在广元卖出去的第一批香皂，基本上已经被消耗空了。 而此时其他地方的香皂市场也先后打开，铁罐山的存货很快被耗空，导致郡城的香皂竟然缺货了。 如果大家从来没使用过香皂就算了，可是一旦习惯了香皂，突然没了，很多妇人都觉得身上痒痒。 至于各个青楼就更急了，如今香皂已经成了青楼的必需品，没有香皂就没有生意。 舍得花钱买香皂的，基本上都不缺钱，售价五两的香皂，在广元黑市上硬生生被这些人炒到了十二两银子一块，竟然还有价无货。 所以肖都尉才会拒绝银子，向金锋索要香皂。 这次肖都尉帮了大忙，金锋自然不会小气，直接送了肖都尉一百块。 肖都尉感动之余，也投桃报李任命了一个当初在郡城和铁锤关系要好的百夫长，暂代金川府兵县尉。 说是暂代，回去补个任命文书就行了。 这个百夫长也是心思玲珑之人，知道自己能得到县尉之职是因为金锋，当天晚上就带着礼物拜访了金锋。 紧接着，“看病归来”的县令也来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希望得到金锋的支持。 县令和县尉先后示好，金锋就等于变相控制了金川县衙。 随着老兵、女兵们回到各自的岗位，村子里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纺织厂当天夜里就重新开了工。 金锋、庆慕岚、唐冬冬、老村长…… 西河湾的高层再一次聚集到金锋家的会议室。 和上次相比，这次多了三个人，分别是高个子猎人韩风，矮个子猎人唐飞，独臂老人赵老三。 等所有人都坐定，金锋起身说道：“接下来，我有几件事要说一下。 ” 【作者有话说】 至少还有一章，大家明天再看 第315章 战后安排 “首先，这次我要真诚的感谢一下老韩、老唐两位大哥，还有老赵大爷。 ” 金锋郑重其事的对着三人行了一礼：“感谢你们不顾危险来给我们提醒！” “先生灭了灯台山土匪，帮我报了杀父之仇，我只是报个信，都是应该的。 ” “哎呀，先生剿匪也是为了百姓嘛，都是应该的，再说等我报信带人过去，先生都把土匪打败了。 ” “先生收留老汉一家，老汉现在也是西河湾人了，自然不能看着土匪来祸害村子，再说先生都做好了准备，我的提醒完全是多余的。 ” 唐飞、韩风、赵老山三人先后说道。 “不管有没有起到作用，你们的这份心意是真诚的，就值得我感谢。 ” 金锋冲着唐小北点点头，唐小北笑着端过来一个托盘，托盘里装着三个五十两的大银锭。 唐小北刚开始是反对奖励五十两的，不是小气，而是五十两银子对于山民来说，的确实在太多了。 很多人一夜暴富之后容易得意忘形，唐小北怕三人也如此。 但是金锋却坚持如此。 因为他从三人的身上都发现了一些优点，打算启用他们，这次的银子也算一次考验。 如果连五十两银子的诱惑都扛不住，金锋也不能把太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 “这是对于三位的奖励，三位莫要推辞。 ” 金锋笑着把银锭送到三人面前。 “不行，不行！” 三人都吓得接连摆手后退。 五十两银子对于山民来说实在太多，他们都被吓住了。 “西河湾向来有奖有罚，后边还要奖励别人呢，三位要是不收，就是坏了规矩，让别人怎么办。 ” 金锋坚持把银锭塞进三人手里。 “是啊三位，我们还等着领赏呢。 ” 郑方、铁锤等人也笑着附和。 赵老山三人无奈，只好千恩万谢的收起银子。 “老唐、老韩，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加入镇远镖局？” 金锋向两个猎人发出邀请。 “愿意，愿意！” 现在谁不知道镖师的待遇好，俩猎人慌不迭的点头。 “既然如此，那明天两位就回去把家搬过来吧。 ” 金锋交代道：“冬冬，村长，你们这边上点心，等人到了，你们帮忙安置一下，愿意上工的，你们安排好。 ” 既然要启用，那自然要把对方的家人妥善安置，不仅可以免除对方的后顾之忧，也可以让对方意图不轨时有所顾忌。 “好的。 ” 村长和唐冬冬同时点头。 “多谢金先生！” 韩风、唐飞两人激动的连连道谢。 这次他们的收获太大了，不光一下子得到了五十两银子，还如愿以偿的加入了镇远镖局，家里人的工作也有了着落…… 两人都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 “老唐，你安顿好之后去找老郑，先去做斥候。 ” 金锋继续安排道：“老韩你去找凉哥，听凉哥安排。 ” “好！”两人点头答应。 “锋哥儿，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前几天不知道你安排了老郑伏击土匪，我怕村里顶不住，就没跟你商量……” 村长把他答应外来户的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有些忐忑的看着金锋。 如果金锋否定了他当初的承诺，那他以后就没脸去见那些外村人了。 “这件事村长你做的很对，患难见真情，能在咱们西河湾落难的时候站出来的，就是咱们西河湾的人。 ” 金锋说道：“你是村长，说出去的话自然要算数，就按照村长说的办。 ” 村长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说到这些外村人，我倒是有个想法，正好大家都在，就一起商量一下吧。 ” 金锋说道：“我准备把西河湾和关家湾之间的那片空地买下来，全部建成老兵那样的宿舍，把外村人暂时安排过去，建立西河湾二组，大家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这样更方便管理，也能和关家湾连起来，成为一个大庄子。 ” 唐冬冬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可是这样一来，恐怕咱们村的人心里有意见吧？” “对，相公你给外村人盖砖瓦房，本村人却还在住茅草房，心里肯定会不得劲的。 ”唐小北附和道。 “这些房子自然不会是白送给外村人的，是暂时租赁的，而且必须是这次家里有人站出来帮忙抵抗土匪的，才有资格租赁。 ” 金锋说道：“如果村里有人也想租，那也可以，只要他们愿意出租金。 ” “这样也可以。 ”唐冬冬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金锋的提议。 “西河湾二组的组长，暂时就由赵大爷担任，大家有意见吗？”金锋问道。 赵老山在这次事情中表现出了一定的组织协调能力，而且在外来户中有了一定的威信，是金锋心目中担任二组组长的最合适人员。 “我同意！如果没有老赵，这次绝不会那么快把二组的人组织起来。 ” 村长对赵老山的印象很好，第一个表态：“老赵，你可不要推辞，我可是打听过了，你当初也做了十几年的村长，后来因为得罪了土匪，害怕连累村里，才不再做的。 ” “我也同意！” “同意！” 在座的其他人纷纷表示同意。 “那以后二组就麻烦赵大爷了。 ”金锋说道。 “我……” 赵老山明显也有些意外，却没有推辞，而是保证道：“金先生放心，老汉就是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也替先生把二组管好。 ” “我相信赵组长。 ” 金锋对于赵老山这种性格还是挺喜欢的。 想做就不推辞，不像一些老油条，明明心里想得不得了，还得别人来回劝说，最后才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答应。 太矫情，浪费大家时间。 随后众人又商量了一些其他事情，会议一直持续到夜里九点多才结束。 等到散会的时候，金锋把张凉留了下来。 并且派人去把还在值班的小玉也找了过来。 “先生，找我有事吗？” 经过几个月的女兵队磨炼，小玉的改变非常大。 从当初那个冒冒失失的小姑娘，已经变得沉稳了许多。 对于金锋的称呼也变了。 “是有点事，”金锋说道：“这次剿匪，暴露了咱们一个大问题，必须尽快解决，否则西河湾永远无法真正安全。 ” “什么问题？” 张凉和小玉同时紧张问道。 第316章 钟鸣 “这次如果不是老唐冒死报信，我和慕岚就一头扎进了土匪的埋伏点。 如果不是猎户给老郑报信，咱们可能根本不知道土匪已经溜下了虎头山、双驼峰。 ” 金锋说道：“这两次都是运气，但是咱们不能一直依靠运气，咱们必须建造自己的情报系统，否则和瞎子一样，太被动了。 ” “先生说的有道理。 ” 张凉赞同道：“大军出动，必有斥候先行，咱们现在生意越做越大，眼红的人也会越来越多，的确应该有所防备。 ” “这件事我准备交给你们两个来做，你们怎么想？”金锋问道。 “我们？” 张凉和小玉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小玉是没想到金锋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 而张凉现在既要负责老兵的训练，还要统筹安排镖局的运作，已经分身乏术了，实在没想到金锋又给他分配了新的任务。 “情报工作必须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人，你们就是我最信任的人。 ” 金锋说道：“而且对外安插眼线，商会和镖局是最好的掩护，凉哥你怎么都绕不过去。 你这边可以把老兵的训练交给铁牛，镖局那边暂时交给铁锤。 ” “那行吧。 ” 金锋都这么说了，张凉只能点头答应：“只是我怕自己做不好。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张凉不管是训练新兵还是指挥作战，都表现出了不俗的天赋，天生就是吃打仗这碗饭的。 但是从事情报工作，需要的圆滑和灵活，张凉性格过于严肃，的确不适合。 “这是我编写的情报工作纲要，你们拿去熟悉一下，回头咱们再补充。 ” 金锋拿出一个小册子交给张凉：“而且我把韩风交给你，就是让他去帮你的，他是干情报工作的好料子。 ” 韩风和唐飞同时发现土匪要埋伏金锋，唐飞冒险下去通知金锋，韩风则唱山歌帮他吸引开土匪的注意力，然后又第一时间来西河湾报信求援。 这两件事都说明了韩风的胆大心细和冷静，是从事情报工作的最好人选。 只是情报工作相当于金锋的耳目，至关重要，金锋还不了解韩风，不敢直接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他。 “我明白了。 ” 张凉跟了金锋这么久，马上明白了金锋的意思：“我会好好观察韩风的。 ” “先生，这不是有凉哥和韩大哥了吗，你还找我干什么？”小玉好奇问道。 金锋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小玉，你知道天下最厉害的眼线是谁吗？” “不知道。 ”小玉摇头。 “最厉害的眼线就是老百姓。 ” 金锋说道：“老百姓们无处不在，天下没有任何事可以瞒得过他们的眼睛！ 凉哥和老韩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借助商会和镖局，搜集外界情报，而你要做的就是团结一批妇人，把潜伏在咱们身边的宵小之徒揪出来，还要注意着金川的风吹草动，免得再出现这次的事情。 ” 前世朝阳群众给金锋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不知道多少名流逃过了警察的眼睛，却最终栽在了他们手里。 所以金锋才会说老百姓是最厉害的眼线。 小玉当初在村里就是妇人的领头羊，村里什么八卦都瞒不住她，妇人们也都愿意听她的。 绝对是妇女大队长的最合适人选。 小玉显然也对这个工作非常感兴趣，眼睛都亮了起来。 犹豫了一下，问道：“那女兵队那边……” “这个我会跟慕岚打招呼，以后你就不要去女兵队报到和训练了。 ” 金锋说道：“你这边可以自主招人训练，负责做你的帮手，以及临时抓捕之类的应急任务。 ” “好！” 小玉听金锋这么说，更高兴了。 “你们尽快行动起来，特别关注一下那个什么冯先生和双头峰土匪的动向，尽快找到他们的踪迹。 ”金锋提醒道。 当初在县府，他以为冯先生只是彭老爷手下一个小喽啰，没有太放在心上。 现在才知道，咬人的狗不叫，冯先生手段胆魄都在彭老爷之上，才是真正难缠的对手。 长蛇沟一战结束后，郑方派人去盯着土匪，结果冯先生早有准备，带着双驼峰的土匪从水路逃脱，郑方派去的人也跟丢了。 “对了先生，商会和镖局都有名字，你也给我们起个名字呗，要不然以后称呼都不方便。 ”小玉说道。 “就叫钟鸣吧，意思是警钟长鸣，永远不要丢失危机意识。 ” 金锋说道：“凉哥负责钟鸣一组，小玉你负责钟鸣二组。 ” “是！” 小玉和张凉同时点头。 “对了先生，猫猫山那边的土匪怎么办？” 张凉问道：“这么多人，咱们总不能一直养着他们吧？” 伏击金锋的土匪和在长蛇沟抓住的虎头山土匪，都暂时被关押在猫猫山，每天消耗的口粮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说到这个，凉哥你趁着现在镖师还没回郡城，尽快把黑水沟打下来，到时候把这些土匪都送去挖石炭。 ”金锋说道。 虎头山和双驼峰都有小路下山，但是黑水沟是一个峡谷，两边都是陡峭的崖壁，根本无处可逃。 这也是黑水沟土匪的自信，他们本身就是金川最大的土匪，背后的靠山又是府兵县尉，根本没考虑过谁能把他们逼得逃跑。 结果现在被金锋派人堵得动弹不得。 “黑水沟土匪不少，硬打的话，估计损失不小。 ” 张凉问道：“先生你那种闪光弹还有没有，支援一些。 ” “回头去找满仓拿两箱。 ” 金锋点头答应：“小玉，你这边做好准备，等凉哥打下黑水沟，就在整个金川发布消息，今后任何人发现土匪，都可以来向咱们西河湾报告，咱们不仅帮着去剿匪，还会给来报信的人赏钱。 ” “好！”小玉点头答应。 金锋又交代了一些关于情报的细节问题，然后才放两人离开。 “看来又得开发新武器了。 ” 金锋看着张凉和小玉的背影，无奈的揉了揉额头。 武器要装备一代，储备一代，研发一代，这是前世各国都默认的军备方式。 金锋也准备这样做。 老兵现在主要装备的是重弩和投石车，闪光弹就是金锋储备起来的底牌。 虽然知道闪光弹的人还不多，但终究是暴露了，那么金锋就要开发新武器，以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 第317章 长生牌 当天夜里，张凉就去找满仓领了两箱闪光弹。 然后第二天，数百名男女镖师从西河湾、猫猫山、铁罐山等地出发，直奔黑水沟。 当天下午队伍在黑水沟集合，天黑时分发动强攻。 可怜的黑水沟土匪，什么时候见过闪光弹这种东西？ 第一波闪光弹攻击，九成九的土匪都中招成了瞎子。 这些镖师都是经过张凉严格训练的，就算硬攻，数百名镖师也绝对能拿下黑水沟。 更别提现在土匪都成了瞎子。 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战斗就结束了。 除了两个女兵在捆绑土匪时被闪瞎的土匪刺伤，镖师无一战亡。 黑水沟的覆灭，也代表着金川县所有大型土匪势力，全部被肃清。 金锋不光解救了数百“肉马”，还从三大土匪老巢搜缴了大量粮食。 张凉攻打黑水沟的当天，新上任的县尉也带着府兵突袭了朱老爷和彭老爷的老家。 朱老爷和彭老爷谋害金锋这个贵族，证据确凿，按照大康律例，当诛三族。 这些族人既是朱老爷、彭老爷作威作福的底气，也是民脂民膏的瓜分者，他们最终的下场如何，金锋也懒得去过问，把精力都放在了黑水沟外的煤矿上。 被俘的土匪全部被送到了黑水沟，在老黑的监督下，开始采挖。 与此同时，一则消息也开始在金川县流传开来。 西河湾的金先生已经灭掉黑水沟、虎头山，打跑了双驼峰，从此以后，金川再也不会有土匪收岁粮了。 如果有人发现土匪，都可以去西河湾报信，西河湾会派出镖师剿匪，灭掉土匪获得的赏金，三成归报信的百姓所有。 金川百姓不知道被土匪祸害了多少年，这个消息一出，整个金川都沸腾了。 无数百姓为此欢欣鼓舞，在家里给金锋立下长生牌，当成神明来供奉。 西河湾也成了金川百姓心目中的圣地。 拖家带口来投奔西河湾的人越来越少，但是结伴来西河湾找工作的人却越来越多。 这为西河湾的发展提供了充足的劳动力。 不得不说，掠夺是获取财富最快的方式。 这次光从赵县尉和黑水沟土匪那边缴获的银票和现银，加起来超过一万五千两，手里有了钱，金锋自然不会让银子放在仓库里生锈，不仅加大了招募老兵的力度，还加快了西河湾的建设速度。 除了在河边又新开了两座砖窑，还在长蛇沟附近又建造了两座石灰窑和水泥窑。 之前进度缓慢的工地，因为大量劳动力的涌入，也明显提速，几乎一天一个样。 除了西河湾，金锋还计划在所有能直达西河湾、关家村的山路上，都建造一个类似小城楼的堡垒，加上重弩和投石车，把两个村子彻底保护起来。 这样就能防止再次被偷袭的事情发生。 黑水沟那边有老黑盯着，金锋只待了几天，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回到西河湾一头扎进了实验室，直到庆慕岚把他拉出来。 “先生，京城那边来消息了。 ” “结果怎样？”金锋着急问道。 从广元回来后，他就和关晓柔、婉娘一起加班加点赶制了一批特制香皂出来，准备送进皇宫给庆妃。 可惜京城那边的争斗一直没有结束，金锋害怕周家使坏，这个计划也只能一拖再拖。 要不然香皂送到庆妃手里，名声也打出来了，结果香皂却没办法在京城顺利售卖，那就尴尬了。 “还能怎么样？周文垣和护卫无故击杀守城府兵，肯定是不占理的。 广元郡守一天一个奏折，求陛下给他做主，加上周家的对手一起趁机痛打落水狗，周家只能认怂呗。 ” 庆慕岚说道：“先生你不知道，这次周家可是大出血了，不光答应了我们庆家……” 金锋打断庆慕岚，直接问道：“我不想知道周家答应了其他人什么，我只想知道，我在京城卖香皂，周家会不会使坏？” 其实这件事金锋也占理，但是有时候不是有理就能做成事的。 周家的势力太大了，而金锋在京城一点根基都没有，对方随便为难一下，就能把金锋卡得死死的。 “放心吧，这是我们庆家和广元郡守提出的让步条件之一，周家答应以后绝不会因为此事为难你和广元郡守。 ”庆慕岚答道。 “周家不会出尔反尔吧？”金锋问道：“嘴上说着不为难，等我把香皂送到了京城，又暗中使坏。 ” “先生放心吧，不会的。 ” 庆慕岚说道：“像周家这样的大士族还是非常注重信誉的，一般情况下不会出尔反尔，否则下次就没人相信他们的承诺了，这对于一个士族来说，是致命打击。 周家不会为了一个周文垣，损失数百年积攒起来的声誉。 先生如果还不放心，可以把香皂暂时寄存在我庆家的铺子售卖。 ” “那就好！” 金锋这才放心。 “对了，除了这件事，我还听说了一个消息。 ” 庆慕岚说道：“这不是快收秋了吗，听说朝廷最近几天就要发布新的赋税告示了。 ” “怎么说？”金锋问道。 尽管之前就听说朝廷可能要增加赋税，但是在正式的告示出来之前，不过是猜测而已，实际情况还要以正式的公告为主。 “还能怎么说，跟咱们猜的一样，今年秋收赋税增加一成。 ” 庆慕岚无奈说道。 “哎，这可让百姓怎么活啊！” 金锋无力的叹了口气。 他现在已经是贵族了，从内心深处，金锋还是希望大康继续安安稳稳发展下去的，这样他才能享受特权和财富带来的快乐。 天下大乱的话，王侯都朝不保夕，谁还会在意他一个小小的清水男爵？ 可惜这种事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他能做的就是尽快发展壮大自己，如果真有一天动乱来临，他需要足够的力量来守护自己以及亲人、朋友的安全。 想到这里，金锋更加觉得时间不够用，冲着门口喊了一声，让守门的老兵去把张凉和唐小北找了过来。 第318章 意外访客 “凉哥，小北，慕岚这边得到消息，周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可以着手安排去京城的事宜了。 ” 金锋直奔主题：“你们觉得派谁去京城合适？” “相公，就让我去吧……” 唐小北抱着金锋的胳膊撒娇。 在她眼里，京城就是一座到处都是有钱人的宝库。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挖掘宝库的这天了，唐小北激动的不行。 只可惜因为周文垣的原因，不管唐小北怎么纠缠，金锋始终都不答应让她带队去京城。 金锋原本计划让张凉带队去的，可是张凉最近在忙着组建钟鸣的事情，实在抽不开身，金锋找唐小北和张凉过来，也是为了商量派谁去京城合适。 “小北你就不用想了，先生同意让你去，我也不会同意的。 ” 张凉又给唐小北泼了一盆凉水，然后说道：“先生，我觉得可以派铁锤和韩风一起去。 ” “为什么？”金锋问道。 “先生不是想要考验一下韩风吗，这次也正好是个机会。 而且韩风心思灵活，能说会道，路上万一遇到什么事，他也能帮着出出主意。 ” 张凉说道：“至于选铁锤，一是因为我相信他，二是他前几年给庆候做亲卫的时候，跟着庆候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对京城更为熟悉，也见过庆国公和夫人，好说话一些。 ” “嗯，有道理。 ” 金锋点点头：“那镖局方面，就由铁锤和韩风带队，商会这边，小北你安排一个能干的过去。 ” “好吧，那我让洛澜去吧。 ” 唐小北无奈说道。 洛澜的身世和唐冬冬差不多，出身商贾之家，后来家道中落，被卖到牙行。 姿色虽然不算出众，但是在经商一道上却颇有天赋，当初被唐小北派下去开辟新市场，她是第一个完成的。 之后唐小北又把她派到隔壁郡城，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洛澜更加顺利，很快就打开了隔壁郡城的市场。 也正是为了填充这个市场，铁罐山库存的香皂才会那么快被处理掉。 如果单论业务能力的话，洛澜完全不弱于唐小北，的确是去京城的合适人选。 香皂早就准备好，人选也确认了下来，第二天一早，铁锤就带着队伍上路了。 他们不光带着香皂，还带了几十把黑刀。 这次是金川商会和镇远镖局第一次对外试探扩张，能不能利用香皂和黑刀在京城从那些官老爷们手里圈钱，就看铁锤他们这次的表现了。 金锋也非常看重这次京城之行，亲自带着关晓柔、张凉等人，把铁锤等人一直送到村口。 西河湾到汴京足有数千里之遥，而且有一半是山路，铁锤他们带着货物赶路，顺利的话也至少需要二十天才能赶到京城。 再加上中间运作需要耗费的时间和返程时间，等金锋得到京城那边的反馈，恐怕要到入冬时分了。 这就是通讯和交通落后带来的弊端。 既然暂时得不到结果，金锋也不会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看着铁锤他们的队伍转过山脚，便转身准备回去。 可是在转身之前，却看到一个背着药箱的瘦弱身影，从山脚转出，向着村子走来。 金锋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熟悉，眯着眼睛瞅了一阵，问道：“小北，你看那是魏先生吗？” 唐小北也手搭凉棚，看向远处：“还真有点像。 ” 随着人影越走越近，金锋终于确认，来人正是广元郡医术最好的郎中魏无涯。 “魏先生来西河湾干什么？” 金锋好奇嘀咕一声，迎了上去。 不管怎么说，魏无涯在郡城的威望还是挺高的，而且金锋之前还听郡守说过，魏无涯为了帮城外几个村子治疗疟疾，在到处筹钱。 这让金锋对魏无涯更加敬佩，当时还想着是否帮帮这个倔强的老头，可是后来事情一忙，就把这事儿忘了。 没想到魏无涯却找到了西河湾。 “魏先生，您怎么有空来西河湾了？” 金锋制止巡逻老兵的驱赶，对着迎面走来的魏无涯微微行了一个书生礼。 “金先生，求您一定救救丰水镇的百姓啊！” 魏无涯双手抱拳，对着金锋躬身到地。 这是大康除了跪拜之外，最大的礼仪了。 “魏先生，你这是何意啊？” 不说魏无涯在百姓中的声望，单单是他的年纪，金锋也不敢无缘无故受他如此大礼。 赶紧跳到一旁，然后扶起魏无涯。 第一次见到魏无涯，不说他仙风道骨吧，至少神采奕奕，颇有高人风范。 但是当金锋扶起魏无涯的时候发现，此时的魏无涯是如此狼狈。 不光瘦了一圈，而且头发散乱，一脸疲惫，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显得非常脏。 “魏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金锋诧异问道：“是遇到土匪了吗？” “没有，我是跟着金川的行商一起来的，他们说自从先生的镇远镖局经常走这条路之后，沿途就几乎没有土匪了。 ” 魏无涯摇了摇头，然后又说道：“求先生一定要救救丰水镇的百姓啊！” 说完，又要给金锋行礼，却被金锋拦住了。 “魏先生，你光说让我救人，也不说怎么回事，我怎么救？” 金锋哭笑不得问道：“丰水镇在哪儿？那边怎么了？” “丰水镇那边发生了疟疾，如今已经死了数十人了，还有数百人被侵染，日夜被病魔折磨。 ” 魏无涯说道：“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先生帮忙。 ” “疟疾？！” 跟在身后的大刘一把拉住金锋，往后拽着退了几步，同时看向魏无涯的眼神也充满了敌意。 疟疾在大康就是不治之症，大刘非常担心魏无涯把这个病传染给金锋。 “这位壮士不用担心，老夫没有染上疟疾，不会传染给你们的。 ” 魏无涯赶紧解释道。 “大刘没事的，疟疾不会通过说话接触传染。 ” 金锋也跟着说道。 “先生对疟疾也有研究？” 魏无涯闻言，颇为吃惊。 他研究了好多年，都没有弄清楚疟疾的传播途径，可是听金锋的意思，却好像知道。 “研究谈不上，只是曾经听一位高人说过。 ” 金锋问道：“先生说的丰水镇，是不是有很多池塘沟渠之类的死水？” 【作者有话说】 明天要早起有事，今晚不能熬夜写了，再欠一章…… 第319章 高人指点 “丰水镇就是因为水多，才取名丰水镇。 ” 魏无涯问道：“先生怎么问这个，莫非其中有什么讲究，犯了什么冲煞？” 大康的封建迷信思想还是很严重的，而且山医命相卜最初都是一家。 魏无涯听到金锋问起死水，第一个念头就是丰水镇的风水出了问题。 “不是的，”金锋解释道：“高人曾跟我说过，疟疾是通过蚊虫叮咬来传播的，而蚊虫最喜欢在死水地繁衍，所以我才问丰水镇是否有很多死水。 ” 魏无涯如遭雷击，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我把所有人都单独隔开还是防不住，原来是通过蚊虫叮咬来传播的……” 然后一把抓住金锋，紧张问道：“那高人可曾跟先生说过，如何治疗疟疾？” “当时高人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常山、蜀漆、黄花蒿之精皆可治疟。 ”金锋无奈说道。 虽然他知道青蒿素治疗疟疾效果显著，但是大康根本没有制备提取青蒿素的条件。 当年屠女士也是带着团队研究了很多年，费尽无数精力才成功的。 青蒿素主要是从黄花蒿中提取的，而且含量很低，口服青蒿对于抗疟的效果微乎其微，还不如常山和蜀漆效果明显。 “常山、蜀漆、黄花蒿我都知道，可是黄花蒿之精乃是何物？”魏无涯问道。 “呃……黄花蒿之精就是黄花蒿中提炼出来的精华，治疗疟疾有奇效。 ” 金锋只能这样跟魏无涯解释。 “那请问先生，如何提取？” “这个高人没说……” “那请问高人所在何处，先生能否帮我引荐一番？” 魏无涯还不死心。 “高人云游天下，不知去了何处。 ” 哪里有什么高人？金锋只能继续胡诌。 “那真是太可惜了。 ” 魏无涯遗憾的叹息一声，接着问道：“那高人有没有说如何配伍，剂量如何？特别是蜀漆，容易引起呕吐，损伤正气，不能多用的。 ” “这个……” 金锋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仔细回忆关于疟疾和青蒿素的知识。 前世他虽然交往过一个医学硕士的女朋友，比一般人懂得稍微多点，但是也仅此而已。 “我记得高人好像说过，可以用云母和龙骨佐之，可防蜀漆伤正，具体剂量，小生就记不清了。 ” 金锋无奈说道：“先生回去后，可以研究一下。 ” “云母益肺平喘，龙骨镇静安神，应该可以。 ” 魏无涯微微点了点头：“高人还说什么了吗？” “没有了。 ”金锋摇头。 “好吧，”魏无涯脸上有些遗憾，但还是对着金锋行了一礼：“多谢先生指点，那老朽就不打扰先生了。 ” 他这次过来，只是听说金锋卖香皂赚了大钱，想来找金锋筹银子买药，但是金锋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让他连筹钱的事都忘了，只想快点回去试试金锋说的方子有没有用。 “魏先生，请等一下。 ”金锋说道：“都到了村口，先生不如进去歇歇脚，吃点东西吧。 ” 金锋不说，魏无涯还不觉得，现在一听到吃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 他昨天下午出发，半夜才走到黑风岭，在金锋建立的中转站屋檐下睡了一觉，天不亮又跟着行商出发了，早已饥肠辘辘。 但魏无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多谢金先生好意，但是丰水镇还有数百百姓等我回去呢。 先生……能不能给老朽两个窝头，老朽路上充饥。 ” 显然魏无涯没做过乞讨的事，说完脸就红了。 金锋看着魏无涯举止失措的样子，有些心酸，也有些感动。 大康虽然不堪，但依旧是有英雄的。 金锋自知他做不到魏无涯这样无私，所以更加敬佩。 “魏先生，我留您下来，不光是吃东西，还有其他事。 ” 金锋说道：“疟疾很难根除，所以除了治，更重要的是防。 ” “防？”魏无涯拱手问道：“还请金先生明示。 ” “咱们边吃边说吧。 ”金锋说道：“大刘，赶紧回去让润娘准备一些吃食。 ” “是！” 大刘答应一声，马上派了一个老兵回去。 金锋最近经常在实验室忙活，有时候到了饭点也不出来。 为了保证金锋随时能吃上热乎饭，润娘的小灶房里总是炖着肉，温着粥。 等到金锋带着魏无涯回家，润娘已经摆上了一盆炖肉、几盘小菜、一碗热粥和几个馒头。 “魏先生请随意！” 金锋指了指桌子。 “那老朽就不客气了，先生接着说。 ” 魏无涯洗了手，便直接抓起馒头。 “先生，你回到丰水镇之后，尽快组织当地百姓，把村子周围容易滋生蚊虫的死水滩清理干净。 ” 金锋交代道：“每家每户晚上睡觉都要挂上蚊帐，白天出门最好也穿上长袖长裤，以免蚊虫叮咬。 ” “先生说的有道理，可是……” 魏无涯叹了口气，说道：“可是丰水镇的百姓本就贫穷，如今又遭逢恶疾，遮羞的衣服都不够，哪里来长袖长裤、蚊帐呢？” “晓柔，咱们库房还有多少衣服、粗布？” 金锋转头看向关晓柔。 如今纺织厂女工都有统一的制服，库房里常备的衣服布匹也不少。 “衣服还有七百二十三套，粗布还剩八十六匹。 ” 关晓柔张口就答了出来。 她现在除了制作香料，最大的爱好就是去库房清点家里还有多少东西。 每次清点之后，她都会有一种无比踏实的安全感。 “衣服全部打包送到马车上，等魏先生走的时候，派人一起送到丰水镇，布匹也尽快组织女工做成衣服，先做一部分适合孩子穿的出来。 ” 金锋说道：“另外再跟冬冬说一声，织布机暂时停止实验，尽快赶制纱布。 ” 他设计的织布机图纸早就交给了满仓，前几天满仓带着女徒弟们终于做出来了两台，效果非常好，织布速度比大康现有的织布机至少快了好几倍，可把唐冬冬高兴坏了。 但是金锋却说，工人如果熟练之后，速度还能更快。 唐冬冬一听，这几天连饭都不回来吃了，天天泡在厂子里带人试验，想要测算出纺织机的最快速度。 库房里的八十多匹粗布，其中有一半都是新织布机织出来的。 第320章 吊桥 “好，我马上去办。 ” 关晓柔虽然有些心疼，但是金锋说的话，她从来不反驳。 乖巧的对着魏无涯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开，出去安排了。 “小北，你再去库房取二百两现银，再取三百两银票过来，一起交给魏先生。 ” 金锋继续说道。 “好。 ” 唐小北也答应一声，快步离开。 “金先生……” 魏无涯放下手里的馒头，起身对着金锋又是一礼：“我替丰水镇的百姓，谢过先生的大恩大德！” 之前他对金锋的感觉并不好，总觉得金锋身上的铜臭味太重。 哪怕后来听到金锋写的几首悯农诗，对金锋的看法也没有什么改变，反而更加觉得金锋虚伪。 一边写着悯农诗，一边却用香皂大肆捞钱。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他这次也不会来找金锋筹钱。 但正是这次金川之行，让他对金锋的看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一路上，不管是同路的行商，还是休息时偶遇的猎户、樵夫，都对金锋赞不绝口。 魏无涯忍不住好奇，就打听了一下金锋的事情。 然后知道了金锋这几个月来做的各种事情。 现在金锋又慷慨解囊，把村子里所有衣服和布匹都拿出来送给他救人，更是让魏无涯为自己之前的误解羞愧难当。 “魏先生你谬赞了，”金锋扶起魏无涯：“之后有什么需要，先生只管来找我，我能做到的，决不推辞。 ” 金锋虽然爱财，却从不吝啬，特别是在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上，更不会小气。 魏无涯吃过饭，关晓柔已经让人把衣服装到了板车上。 大刘安排护送的镖师和推车的汉子，也都准备就绪。 “铁子哥，昨天你说黑风岭那边的吊桥弄好了，可以通行了吗？” 金锋转头看向刘铁。 之前金锋想在这里搭一座桥，但是造价太高，想着用索道。 但是索道需要用到轴承，短时间内没办法实现，而且安全系数也低，金锋便又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搭建一座吊桥。 这段时间他在实验室进行了多次计算和模拟，最终确定了方案。 经过半个多月的忙活，刘铁昨天过来报告说，吊桥终于搭好了。 “可以了，昨天下午我还让人拉了一辆马车上去试了试，只要没有大风，就很稳。 ” 刘铁答道：“我爹早上还跟我说，让我今天带先生去看看呢。 ” “既然吊桥弄好了，铁锤怎么不走吊桥？”庆慕岚问道。 “铁锤要先去巴州接洛澜姑娘，从黑风岭走反而绕远了。 ”刘铁答道。 “魏先生，我在马头山那边修了一座桥，可以很快到黑风岭，你要是赶时间，可以从那边走。 ” 金锋又看向魏无涯。 魏无涯恨不得马上赶回丰水镇，自然不会反对。 汉子们推着板车，顺着山路直奔马头山。 要想富，先修路，西河湾到马头山之间的山路原本非常狭窄，根本没办法走马车。 但是这条路以后会是去广元的必经之路，村长就带人好好整理了一遍，现在已经被拓展到两丈多宽，两辆马车并排而行都没有问题。 到了马头山下，老远就看到一座崭新的吊桥。 吊桥以四条胳膊粗的绳子为主体，下边两根绳子固定上木板，就是桥面。 上面两根是扶手，也是吊桥的安全绳。 万一下边的麻绳断裂，也不至于让走在吊桥上的行人或者马车坠落。 为了这四根绳子，金锋可没少费工夫。 不光要考虑到承重问题，还要考虑防虫防火等诸多问题。 光是里面夹杂的几股铁丝绳，就让满仓手下的两组女徒弟忙活了半个多月。 最后如何把这么粗的绳子送到对岸，也费了村长不少心思。 先是用弩箭带着一根细绳射到对面山上，然后对面再绑上一根拇指粗的绳子拉回来，然后再用这根绳子把最粗的麻绳拖过去。 说起来好像很简单，但是光是摆弄这四根绳子，村长他们十几个人足足耗费了四天才算弄好。 而且绳子捆绑的地点也很有讲究，金锋带人实地考察了好几次，才最终确认地点。 不过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吊桥最终还是被建起来了。 从此之后，西河湾到广元的路程缩短了一大半，比去金川县府都近了一些。 为了保护这座吊桥，张凉还让人在两端各自盖了一座堡垒。 到了桥边，正有一支从广元回来的板车队在过桥。 刚开始一切都很正常，吊桥也很稳，但是当板车走到桥中间的时候，吊桥突然晃荡了起来。 就和金锋前世见过的网红摇摆桥一样。 推车的汉子们也都是第一次走吊桥，都没什么经验，顿时被晃倒好几个。 幸亏桥面和扶手之间还有网格阻拦，要不然汉子们就掉下去了。 即便如此，这些汉子也都吓得哇哇乱叫，死死抓着旁边的扶手。 “这就是你说的安稳？” 金锋黑着脸看向刘铁。 “没有风的时候就很稳，这不是起风了嘛……” 刘铁挠着头解释道。 “黑风岭为什么叫黑风岭？就是因为这里风多风急！” 金锋说道：“吊桥不是长二十二丈吗，让人在七丈和十四丈的地方，两侧各拉一条固定绳，栓到岸上的树上，把桥面固定起来！” “哎，还是锋哥儿你的办法多，我怎么没想到呢？” 刘铁一拍脑袋，马上跑过去安排。 修桥时剩下的绳子不少，很快四条固定绳就绑好了。 这时候山谷里的风比之前更大了，但是吊桥却一动不动，比之前安稳多了，板车队也顺利通过。 可是刘铁为了试验吊桥的安稳性，硬是连踢带踹的，让板车队又重新走了一个来回。 直到确认吊桥的承重、安稳都没有问题，刘铁才同意让金锋和魏无涯上桥。 “古话说造桥修路，功德无量，先生这座桥修得好啊！” 魏无涯感叹道：“有了这座桥，以后再来西河湾就方便多了。 ” “那魏先生没事的时候，可以过来转转。 ” 金锋笑着说道。 “老朽这一路上，耳朵里全是行商们讨论西河湾，这次没有时间好好参观一下，实在是遗憾，以后一定会来的。 ” “西河湾永远欢迎先生。 ” 金锋一直把魏无涯送出黑风岭，才停下脚步。 自己能做的，金锋都做了，至于魏无涯能不能遏制住疟疾，只能看他的本事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快八点才回来，更新晚了，见谅。 再写两章，估计赶不上审核了，大家明天再看吧。 第321章 良性循环 送走魏无涯之后，金锋又在金鹏的带领下，在黑风岭转了一圈。 现在的黑风岭不再是一片荒芜，因为金锋在这里建造了一个中转站，越来越多的行商走到黑水岭都会歇歇脚或者干脆在中转站外的棚子睡一觉。 唐小北觉得这是个商机，便决定在这里建造一个客栈，估计再有半个月就竣工了。 中转站也从之前的几个帐篷，发展成了五间大瓦房，分门别类堆满了麻线、粮食、铁矿石等各种物资。 煤炭则被金鹏放到了山上的那个山洞中，每次转运煤炭的时候，都会连带着金鹏他们开采的矿石一起转运出去。 那个小山洞被挖了这么久，体积已经扩充了一大半。 总体来说，金锋对于黑风岭的改变还是非常满意的，鼓励了金鹏一阵，便从吊桥回了西河湾，一头扎进了实验室。 随着西河湾的发展越来越快，金锋需要制造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现在有了钨，就可以制作各种钻头、刀头。 有了钻头刀头，就可以制作各种基础的脚踏机床，比如车床、铣床、刨床、钻床、磨床等等。 这些机床是精密加工的基础，有了机床就可以加工更加精密的工具，然后再利用这些工具，制造出更稳定的机床，从而进入一个良性循环。 其实前世秦朝时期就有了车床的出现，只不过没有找到正确的道路，发展非常缓慢，后来西方先发现了这个良性循环，从而诱发了工业革命，各种机床先后出现，生产出了蒸汽机。 而蒸汽机的出现，又为机床提供了更加稳定和强大的功力，等于给工业装上了一颗强壮的心脏，最终实现了工业的腾飞。 金锋脑子里有完整的机床发展历程和制造方法，只要给他时间，他完全有信心把内燃机火车和铁甲战船弄出来。 不过一切从零开始，这个工作量是巨大的，需要多少资源和时间，金锋自己也说不好。 好在他有唐小北这个赚钱小能手，可以给他持续输血，让他很少为金钱发愁。 满仓也基本出师，学会了如何看图纸，很多东西金锋只要把图纸给他，他就能带着一群女徒弟弄出来，极大的减轻了金锋的工作量。 接下来的几天，金锋吃住都在实验室和冶铁车间，带着满仓和他的一群女徒弟，奋战了几天几夜，大康第一台车床终于制作完成。 虽然还是很原始，但金锋却很高兴。 有了这台车床，就等于有了持续发展的基础。 “大家这几天都辛苦了，满仓，每个人赏五两银子！” 这几天满仓和女徒弟吃住也都在冶铁车间，一群大姑娘都弄得脏兮兮的，不少人头发上都是铁锈和油污。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女徒弟们全都欢呼起来。 她们中有不少都是和家人一起贩卖的，她们运气好被金锋买走了，可是还有家人在牙行受难，或者被牙行贩卖给了别人。 有了钱，她们就可以想办法把家人赎回来。 至于她们自己，则完全没有这个想法。 因为她们很清楚，满仓教给她们的东西太多了，不可能允许她们赎身，把所学的东西带走。 而且她们对现在的生活也非常满意。 除了不能随意出村之外，在村子里完全没人限制她们。 每天有饱饭吃，还有工钱拿，也没人敢欺负她们。 比之前的日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现在就算满仓赶她们走，估计也没人愿意离开。 “先生，车床太好用了，有了这东西，最多五天，我就可以造一台织布机出来！” 满仓实验了几次，有些爱不释手。 “以后车床多了，咱们就可以进行流水线工作，到时候不用五天，一天就能造出好几台织布机！”金锋笑着说道。 “什么是流水线工作？”满仓好奇问道。 “就是每台机器专门造一两个零件，然后再把这些零件送到隔壁的屋子，由专门的人组装成织布机。 ”金锋解释道。 “这个办法好啊！”满仓一听眼睛就亮了：“每个人只做一部分，那么就算这个人背叛了，他也只会做一两个零件而已，做不出整个织布机！” “是的，”金锋点了点头：“而且每个人只做一两个零件，也会越来越熟练，做出来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好。 ” “对对！”满仓连连点头。 金锋又教了满仓一些车床的基本用法，快到天黑才回家。 “哎哟，当家的你怎么弄成这样？” 关晓柔一看金锋的样子，心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润娘，赶紧去浴堂烧点热水，给当家的洗澡！” 机械本来就是个脏活，金锋又连续几天没洗澡换衣服，身上比满仓那些女徒弟还脏，还被工具刮破了几个口子，关晓柔刚才第一眼看到，还以为家里来了乞丐。 润娘从厨房探查脑袋，看到金锋的样子也笑了：“小北夫人刚才让烧了热水，还没用呢。 ” “不管她！” 关晓柔拉着金锋就进了浴室。 等两人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庆慕岚、唐小北等人已经坐到了饭桌上。 “咦，晓柔姐姐，不是相公去洗澡么，你的头发怎么也湿了？” 唐小北眨巴着大眼睛，故意问道。 “吃你的饭吧！” 关晓柔白了唐小北一眼，还红着脸偷偷拧了一下。 唐小北根本不怕，往旁边凑了凑，给庆慕岚打了个眼色。 平时庆慕岚也喜欢调侃金锋和关晓柔，但是今天对于唐小北的眼色却无动于衷，就好像没看到一样，脸上满是愁容。 “慕岚，怎么了，有心事？” 金锋也察觉到了庆慕岚的不对劲。 “郡城的秦世兄今天来了封信，说朝廷的赋税公文传了过来，应该明后天就会公布。 ” 庆慕岚叹了口气：“赋税加收一成，已经不可改变！” “朝廷里的那群老爷是真的想逼死百姓啊！” 金锋也没了吃饭的心思，把碗往桌子上一放：“难道他们就不怕百姓造反吗？” “造反？！” 在封建时代，造反是一个非常恐怖而沉重的话题，屋子里所有人都被金锋的话吓住了。 “先生，不至于吧？” 庆慕岚皱眉问道。 第322章 骆驼和稻草 “不至于？” 金锋瞟了庆慕岚一眼：“你等着吧，等到告示一出来，绝对会流民四起的！” “这个我信，每年收赋税时都会出现一大批流民。 ” 庆慕岚说道：“流民被抓，大不了被发卖、充军，如果在军队表现好，还有机会立功受赏，但是造反可是要诛九族的！ 再说这又不是第一次加赋税了，往年也没见人敢造反。 ” 位置决定思维，庆慕岚虽然不纨绔，也有一腔报国的热血，但她也是一名实打实的勋贵后人，思想和其他大康贵族有很多共同之处。 比如抓住赵县尉之后，金锋想到的是送到官府以律法办，这样不仅省事，而且首尾干净，谁也挑不出毛病。 但是庆慕岚却觉得赵县尉的言语挑衅了金锋作为一个贵族的尊严，所以她选择就地格杀，然后再利用她哥哥影响力来平息此事。 其实庆慕岚并没有借这件事来彰显自己家族势力的意思，而是她从小接受的就是这种教育。 或许在老牌贵族眼里，贵族的权威和所谓的尊严才是最重要的，百姓不过是和牛马一样的工具而已。 觉得百姓看重宗族，给百姓套上一个诛九族的枷锁，然后就可以任意驱使。 多抽几鞭子，牛马只会跑得更快，干更多的活。 大康境内太平太久了，恐怕皇帝和那些朝堂大员们都已经忘了，牛马被抽疼了，也会顶人蹬人的。 更何况老百姓是有血有肉有想法的人，并不是牛马。 抽打一两下，百姓们可能就忍了，可是一直往死里逼，不给百姓活路，百姓是会造反的。 “慕岚，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 金锋知道庆慕岚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讲大道理根本没用，只好改变了策略。 端起茶碗润了润嗓子，开口说道：“有个行商买了一头骆驼，非常强壮而且任劳任怨，行商第一次出门让他驮了两包货物，骆驼很轻松。 第二次出门的时候，行商把货物加到了四包，骆驼依旧走得很稳，于是第三次出门，行商又给骆驼加了两包。 当货物加到八包的时候，骆驼已经很累了，可是依旧坚持着没有垮。 行商也看出来骆驼已经很累，但是想着八包都驮了，再加半包肯定也没事，于是又给骆驼加了半包。 而骆驼也很争气，咬牙拖着八包半的负重，艰难行走。 可是刚走出货栈门口，一根稻草落到了货物上面。 本来就到了极限的骆驼，终于扛不住，轰然倒地，再也起不来了。 ” 庆慕岚显然听懂了金锋的意思，露出沉思之色：“先生，你的意思是这次加赋税，会成为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 “我觉得很有可能，因为这次增加赋税，和往年是不一样的。 ” 金锋说道：“如今很多百姓都从退伍老兵那里知道，铁林军今年在边关打了胜仗，灭了党项的南征军，百姓都盼着降税呢，结果朝廷非但没有降税，反而加赋税，这其中的心理落差是非常大的，会让老百姓对朝廷彻底失望。 刚开始，大家或许还会惧怕诛九族连累宗亲，选择做流民，但是当九族都活不下去了，百姓还会惧怕什么呢？” “那怎么办？” 庆慕岚被金锋说的冷汗直流。 有百姓造反，说明一个朝代已经腐朽到了极致。 边境强敌环伺，如果境内百姓再造反，几乎等于敲响了大康覆灭的丧钟。 “很简单，让朝廷收回成命就行了。 ” 金锋淡淡答道。 “不可能，朝廷已经昭告天下的政令，怎么可能收回去？这样陛下和大臣们的脸面往哪里放？” 庆慕岚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这话也证明金锋想的没错，哪怕明知道加赋税政令可能逼得百姓造反，庆慕岚首先想到的还是皇帝和朝臣的脸面，而不是百姓的死活。 “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 金锋无奈的摊了摊手。 事实证明，金锋推测不错。 第二天告示公布之后，百姓的抵抗情绪异常激烈。 自古以来，百姓都把民不与官斗奉为信条，平时见了官府的人，一个个都极为谦卑，生怕哪里惹得官老爷不高兴。 但是在这天，整个大康不知道有多少宣读告示的差役被百姓吐了口水，有些地方甚至发生了流血事件。 只有金川，因为不再有土匪收岁粮，老百姓们虽然也失望，但是却没有过于激动。 不过百姓们也都在讨论这件事。 “怎么会这样？侯爷和咱们先生不是带着铁林军在渭州城打了胜仗吗？为什么朝廷不降税，反而加赋税？” “我怎么知道，不会是金先生说假话吧？” “老周，你少在这里放狗屁，老子的兄弟是今年才从铁林军退下来的，他亲自参加了清水谷战役，还被党项人的弓箭射瞎了一只眼睛，你要是再污蔑金先生，污蔑铁林军，老子跟你绝交！” “没有金先生灭掉虎头山土匪，哪儿有咱们的好日子，老周你竟然敢说金先生的坏话，要是让西河湾的人听到了，他们会打死你的！” “各位，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怀疑先生，放过我吧！” 那个叫老周的汉子赶紧作揖求饶。 毕竟是一个村的，其他汉子也不再揪着不放，继续讨论。 “听路过的商队说，这些天山里到处都是人，都是害怕交不起赋税，准备逃进山里做流民的！” “真的假的，我昨天和老袁去打猎，在山里走了快一天，怎么没看到山里有人？” “咱们金川没有土匪收岁粮，还能去西河湾做工，就算在加一成赋税，日子也比往年好过得多，谁去山里做流民？” “就是就是，这都多亏了金先生，要不是金先生，咱们估计也得进山！” “赋税本来就重，再加一成，怎么活得下去哟。 ” “等下回去，得再给金先生的牌位磕个头！” …… 金川百姓本就感激金锋，现在又看到了其他县府的凄惨，对金锋的感激更进一步。 金锋在金川的影响力也随之扩大，而加赋税带来的影响力，也在整个大康不断扩大。 告示公开的第十五天，庆慕岚急匆匆冲进金锋家里。 “先生，你说中了，真的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本想写两章的，可惜一章没写完，实在困得不行，就先睡了……加上昨天的，总共欠了大家十四章了，都记着呢。 第323章 无药可救 金锋正在吃饭，闻言手不由轻轻抖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了正常，不咸不淡的问道：“怎么了？” 说着话，把一盘最喜欢吃的菜拉到自己面前。 “有人造反了！” 庆慕岚话音刚落，桌子上就是一片咳嗽声。 除了还不懂事的小娥，以及已经有所猜测的金锋，其他人都被呛住了。 “哪里？” 金锋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用袖子挡住了盘子，要不然这饭就吃不成了。 “晋州！” 庆慕岚飞快把她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以前朝廷加赋税，百姓也会闹，但是一般闹一阵也就算了，皇帝和朝堂的大臣都已经习惯了。 本来以为这次也是一样，很快就会过去，但是他们想错了，各地传回来的消息都表明，百姓的抵抗情绪极为激烈。 各地州牧、郡守传来的奏折都表示，当地不断有百姓逃窜为流民，人数之多，范围之广，都是大康立国以来从未出现过的，而且有继续增长的趋势。 几天后，皇帝陈佶得到了他登基以来第一个关于造反的奏折——晋州有流亡百姓被府兵围剿的时候，扯旗造反了，而且得到了很多百姓的响应。 短短几天时间，造反的百姓就迅速扩大了好几倍，接连占领了两座县城，还包围了所在的郡城。 州牧被叛军的规模和发展势头吓住了，马上派遣红翎急使到汴京求救。 “然后呢？”金锋问道：“朝廷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派兵镇压呗。 ” 庆慕岚说道：“而且我收到消息，朝堂上有人提议，让派庆怀哥哥的铁林军去镇压。 ” “什么？！” 这下金锋也差点呛住了：“铁林军被调去镇压叛乱，让张启威那样的纨绔将领来镇守清水谷吗？” 清水谷、渭州城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大康的北大门！ 他早就知道大康朝堂争斗很严重，但是没想到竟然严重到这个地步！ 这些朝堂大臣们竟然因为争斗，连大门都不管了？ “先生你说对了，提议的正是张家。 ” 庆慕岚苦笑道：“或许他们觉得有了投石车和重弩，就能和先生一样，轻易封锁清水谷吧。 ” “要真是这么简单，当初安肃军和永安军就不会被打得那么惨了！” 金锋气得脸色都变了：“张家这是在报复庆候打断了张启威的腿吗？” 毕竟在清水谷奋战过，他对清水谷、渭州城，还是有感情的。 并不是所有人拿到先进武器，都能打胜仗，最终决定战争胜负的并不是武器，而是使用武器的人。 之前铁林军被围，镇西军统帅范将军派安肃军和永安军去营救，当时两军都学会了马其顿方阵，人数也比党项人更多，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刚走到半路就被党项骑兵杀的丢盔弃甲，伤亡大半！ “先生你别生气，现在只是张家一派提议，陛下还在考虑，并没有同意呢。 ” 庆慕岚说道。 “我的天，这种事还要考虑吗？” 金锋捂住腮帮子，觉得有些牙疼：“难道他就不怕清水谷被党项人占了吗？” 刚才他差点一句昏君就喊出了口。 “或许陛下和大人们觉得清水谷被党项人占了很多次，再占一次也没什么吧。 ” 庆慕岚无奈说道：“庆怀哥哥在边疆立了大功，大伯这次又利用周文垣，在朝堂上从周家身上弄了不少好处，所以现在朝堂上到处都在说我们庆家野心太大，朝堂和军部都要把持。 陛下本来就推崇平衡之术，这样的传言听多了，自然也想扼制一下我们庆家。 ” “现在和以前能一样吗？” 金锋拍着桌子说道：“以前党项人随时都能攻破清水谷，所以他们不在意，懒得耗费军粮派人镇守。 但是上次党项人在清水谷吃了大亏，我敢把话撂这，如果这次再被党项人夺走清水谷，他们绝不会放弃的，肯定会派重兵把守，到时候铁林军再想挡住党项人就难了！ 而且如果让党项人打进来，他们绝不会再掠夺一些钱财、汉奴就退走，极有可能会直入中原！ 对了，你大伯是什么态度？” 自古以来，帝王大多都在玩平衡，哪个大臣有一家独大的苗头，就削弱一下，然后再给他找个对手，免得这个大臣一家独大。 和平时期，这么做的确有必要，毕竟历史上拥兵自重造反的将领不少。 但现在都国难当头了，皇帝还想玩儿平衡之术，金锋简直无语吐槽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庆国公身上。 以庆国公的势力，如果极力反对的话，事情的转机还是很大的。 “大伯没有表态。 ” 庆慕岚有些心虚的答道。 金锋闻言，失望的捂住额头，不想说话了。 庆国公没有表态，其实就已经说明了态度。 “先生，现在民间对铁林军的呼声实在太高了，大伯也是担心陛下猜忌庆怀哥哥，所以才不反对让他去平叛，来杀一杀铁林军的名气吧。 ” 庆慕岚解释道。 “你别说了，我明白的。 ” 金锋无力的挥了挥手。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庆国公的打算。 站在一个父亲和臣子上来说，庆国公没有做错，历史上因为功高盖主，被皇帝杀掉的将领比比皆是。 金锋也不希望庆怀成为其中一个。 可是他更不希望异族的铁蹄践踏中原，屠戮同胞。 “大康真的无药可救了吗？” 金锋在心里叹息。 皇帝无能，大臣各怀心思，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这让金锋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脑子里甚至闪过了造反的念头。 只不过很快就被压住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摆弄摆弄机械还行，却不是搞政务的料子。 就西河湾现在这一摊子，都让他觉得很头疼，恨不得全扔给村长呢，更别提让他管理一个国家了。 他信任的人中，也没有这样的人才。 造反的后果很可能是把天下打得一团糟，最后无法收场。 与其如此，还不如在这小山村做个看客，过着自己前世梦寐以求的小日子呢。 金锋已经明确表示不想说话了，如果是平时，庆慕岚绝不会继续纠缠。 但是这次，庆慕岚却没走，而是继续说道：“先生，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 “什么事？” 金锋抬头问道。 “我想请先生帮帮我哥……” 第324章 慕岚，你继续 “慕岚，以铁林军现在的实力，庆侯去平叛而已，不会有危险的。 ” 金锋摇头说道。 因为穷过，所以慈悲。 金锋前世也吃过苦，对于底层百姓的困难更容易感同身受。 其实在他内心深处，是同情那些流民的，他们都是被逼无奈才揭竿而起的可怜人。 金锋可以在边疆杀人如麻，也敢和打家劫舍的土匪短兵肉搏，却不可能不问青红皂白，向只求一条活路的百姓举起屠刀。 哪怕是帮助庆怀也不行。 “先生，不是庆怀哥哥，是西川的哥哥。 ”庆慕岚纠正道。 “你亲哥？”金锋诧异问道：“你哥可是西川牧，我只是一个山民，能帮上他什么？” “先生你可不是山民，你是贵族！”庆慕岚说道。 “行，就算我是贵族，可也是一个躲在山里，无权无势的清水男爵！”金锋自嘲道。 “谁说先生无权无势？先生有镇远镖局啊！” 庆慕岚说道：“庆怀哥哥都写信来说，镇远镖局如今的战斗力，绝对不弱于铁林军呢……” “慕岚，我也带过铁林军，镇远镖局和铁林军的差距，我很清楚。 ” 金锋打断庆慕岚的吹捧：“咱们这么熟了，你应该了解我的性格，就不用说好听的奉承我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 “那我就直说了，”庆慕岚说道：“我想用一下先生的镇远镖局。 ” “什么意思？”金锋更迷糊了。 “因为境内有流民造反，晋州牧已经被陛下训斥了，爵位也被削了一级。 ” 庆慕岚说道：“西川比晋州富裕不了多少，我怕西川也出现造反，陛下怪罪我哥。 ” 按照大康律例，境内有人造反，从县令到郡守再到州牧，都要被问责。 如果这个县是某个勋贵的封地，这个勋贵同样会被牵连。 “我认为老百姓之所以会造反，除了朝廷增加赋税之外，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土匪。 ” 庆慕岚说道：“前几天我托人打听了一下，很多地方的土匪征收岁粮，甚至比朝廷赋税还重，如果能灭掉土匪，百姓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就不会造反了，金川就是最好的例子。 ” “有道理，”金锋点点头：“那你跟你哥说，让他下令各地府兵剿匪不就行了，借镇远镖局干什么？” “如果给府兵下令有用，我就不来找先生了。 ” 庆慕岚无奈说道：“几乎所有收岁粮的土匪，都和当地的府兵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很多都和之前的金川一样，是县尉亲自扶持的，他们怎么可能自己剿自己呢？ 我哥的命令下达下去，各地的县尉随便回一句没找到土匪，就能让我哥无话可说。 到时候非但不可能剿灭土匪，反而还给了各地府兵向百姓索要军粮的理由，对于百姓来说，不是更加雪上加霜吗？ 所以，我想请先生派镇远镖局出马剿匪！” “慕岚，你又不是不知道镇远镖局的情况？” 金锋苦笑着说道：“别说现在很多镖师都有任务在身，就算把所有镖师都集合起来给你，也不过才几百人，对于偌大的一个西川来说，你觉得几百人够干什么用的？” “先生说的我自然知道。 ” 庆慕岚说道：“我已经跟我哥说了，镇远镖局不用直接出人，我哥会从大散关和巴州调两支军队过来。 ” “你的意思是说，不用镇远镖局出人，只是借用一下镇远镖局的名头？” 金锋听懂了庆慕岚的意思，但是却没懂庆慕岚和她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的。 ”庆慕岚点头。 “为什么？”金锋问道：“既然州牧大人想剿匪，也有军队，直接动手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绕这么一个弯子？” “还不是怕朝堂上有人嚼舌根，说我哥收买人心，被陛下猜忌嘛。 ” 庆慕岚无奈说道。 “难道我就不怕被陛下猜忌了？” 金锋没好气说道。 搞半天，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先生一不入仕为官，二没有封地、军队，陛下不会猜忌的。 ” “你又不是陛下，怎么知道他不会？” 金锋才不上当呢：“慕岚，我看错你了，亏我以前还把你当朋友，结果你却算计着让我背黑锅！” “先生，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庆慕岚跺着脚说道：“你听我把话说完嘛！” “你继续。 ” 金锋示意庆慕岚接着说。 “先生，我哥说了，不会让先生白做的。 ” 庆慕岚说道：“先生不是一直在寻找各种矿藏吗，只要先生答应帮忙，以后先生再发现了矿藏，只要在西川境内，我哥都可以做主卖给先生，而且还可以允许先生在广元境内制盐贩盐！” “真的？” 金锋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大康的制盐技术也很落后，做出来的盐巴又苦又涩，金锋实在吃不惯，就偷摸着又加工了一下，祛除了其中的杂质和有害物质。 不管是成色还是味道，都能甩大康官盐几条街。 之所以偷偷摸摸，是因为私自制盐在大康是犯法的。 盐分是人体必不可少的元素之一，也是每家每户都必需的消耗品，市场需求量是非常大的，其中的利润也是巨大的。 自古以来，盐商都几乎是巨富的代名词。 如此大的利润，贵族们自然不会放过，所谓的盐商，很多都是大士族的白手套。 盐商们赚的钱，一大半都被背后的靠山拿走了。 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士族们制定了食盐由官府专卖的律例，不是官府指定的人，是不允许制造和贩卖的。 如果金锋能拿到制盐贩盐的资格，哪怕只是一郡之地，也能再多一大笔固定收入。 相对制盐贩盐来说，其实金锋更在意的是庆慕岚说的第一个条件。 他现在开采钨矿和煤矿都是偷偷摸摸的，很放不开手脚，而且有被人抓住把柄的隐患。 如果能光明正大的承包下来，他就可以制造设备进场，开采的效率马上就能成倍的往上翻。 对于冶铁车间的发展，能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 虽然明知道庆家这是在利用自己，但是金锋还是忍不住心动了。 庆慕岚说的不错，他一不当官，二没封地，对皇帝也没有什么敬畏，并不怎么担心皇帝猜忌。 不过敲庆家竹竿的机会可不多，何况谈判嘛，能多要一些，自然要多要一些。 所以金锋虽然心动，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沉吟了一下，做出一副考虑的样子问道：“还有呢？”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只有四章，大家不用等了。 第325章 庆慕岚示好 “先生，这两个条件，还不能代表我哥的诚意吗？” 庆慕岚不是傻子，也猜出了金锋的打算：“你知道光是盐商这个身份，多少人抢破脑袋想要吗？还有矿藏，只要在西川境内，先生都可以开采，我敢说整个大康都没有几个人有这种资格！” “那是别人不稀罕，”金锋说道：“而且说的好像不用我花钱承包一样。 ” 庆慕岚没有接金锋的话茬，而是看向埋头干饭的小娥：“小娥，学堂不是快上课了吗？你怎么还不走？” “嗯？？” 小娥一脸懵的抬起头，不知道话题怎么扯到了自己身上。 但是关晓柔却听明白了，庆慕岚接下来要跟金锋说的话，不适合她们听，伸手把小娥揪了起来。 “姐姐，你别拽我，等我把肉汤端上！” 小娥挣扎着把装肉的陶盆端走了。 唐小北、唐冬冬两人也识趣的先后离开。 庆慕岚去把房门关上，然后冲金锋眨了眨眼睛，说道：“包山开矿肯定要花钱，但是花多少钱，可以商量嘛。 ” 金锋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 其实这种操作在前世也不少见，有些资本家在非洲发现了一些矿藏，只要贿赂一下当地官员，就能以极低的价格承包下来。 庆慕岚说的办法，是可以行得通的。 大康不重视工业，连专门探矿的部门都没有，除了金银铜铁之类的常用矿藏，对于其他矿藏了解很少，也很少有人去管，更没有什么人去争。 说白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那些矿藏和普通石头没区别，但是对于金锋来说却很重要。 西川牧之所以拿出这个条件来跟金锋谈判，是因为庆慕岚写信跟他说了金锋需要矿藏。 金锋也猜出了这点，却没有点破，也没有觉得庆慕岚背叛。 毕竟西川牧是她亲哥，而自己不过是个才认识几个月的人而已，用脚背想想也知道庆慕岚会偏向谁。 金锋觉得现在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 “可以谈就行。 ” 金锋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个提议。 “对了先生，还有一点我得提前说一下，如果先生发现金银铜矿，是没办法承包给你的。 ” 庆慕岚提醒道：“还有铁矿和锡矿，也不能太便宜。 ” “我明白。 ”金锋微微点头。 金银铜属于大康硬通货币，只有朝廷有资格开采，西川牧也不敢随意处置。 而铁和锡运用已经很广泛，所以也没办法钻空子。 “那先生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庆慕岚问道。 “你哥有什么条件？”金锋问道。 他相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西川牧除了想要用镇远镖局的名头之外，肯定还有其他打算。 “制盐贩盐的利润，我哥要五成。 至于那些矿藏就算了，但是以后如果我哥要领军作战，先生需要为我哥提供足够的重弩和投石车。 ” 庆慕岚说道：“当然，我哥不白要，他可以花银子找先生购买。 ” 得益于唐冬冬的保密意识，一直到现在，批量制造重弩的方法，依旧没有外泄。 西川牧想要，也得找金锋购买。 “购买重弩和投石车？”金锋心里微微一紧：“你哥是知道什么了，还是……他有什么想法？” “先生你想什么呢？”庆慕岚白了金锋一眼：“我哥只是察觉到最近吐蕃有些异动，提前做些布置而已。 ” 西川路的府城就是金锋前世的成都，在大康版图中属于边城，往西不到两百里就是吐蕃诸部。 当年大康开国皇帝把西川路的府城定在这里，就是为了防吐蕃。 其他州的州牧大部分都是文官，但是历届西川牧，基本都是武将世家。 庆慕岚这个说法，倒也能说得过去。 其实金锋知道庆慕岚应该没说实话，或者她也不知道她哥的真正打算。 但是知不知道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西川牧买重弩和投石车不是来打他的就行。 就算是打他，金锋也不怕。 没有哪个武器商会把最新武器对外出售，金锋也一样。 不管是重弩还是投石车，金锋目前使用的都是最初代，如果需要，他随时可以制造出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升级产品。 而且当初设计重弩的时候，金锋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所以西河湾制造的重弩，有三个关键部件使用两百次左右就需要更换。 而这几个部件需要用到的钢材，目前只有他的冶铁车间才能做出来。 如果西川牧来打他，只要他断了这几个部件的供应，重弩就是一堆废铁。 所以金锋想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其他贵族找盐商，都至少索要七成以上利润，有些心狠的，甚至索要八九成。 就算如此，盐商依旧个个富得流油。 西州牧只要五成，已经算是很良心了。 而且这五成也不是装进西川牧一个人的口袋，他也要分一部分给广元郡守，这也是官场潜规则。 “那就这么说定了？” 庆慕岚试探着伸出手掌。 “说定了！” 金锋伸出右手，和庆慕岚击了一下掌：“但愿你跟你哥没有坑我。 ” “先生，我哥对你真的没有恶意，也没有算计什么。 ” 庆慕岚说道：“话都说到了这里，我也不瞒先生，我来西河湾的时候，我哥就说天下快乱了，以先生的才华和心性，以后注定会成为搅动风云的枭雄人物，让我务必交好先生，还说日后万一庆家落难，还要指望先生搭救。 ” “你哥可真看得起我，”金锋自嘲道：“我就是一个懒散人，还枭雄……” “先生这么说就太谦虚了，我哥看人可是很准的。 ” 庆慕岚说道：“他说先生是枭雄，先生一定是的，就像他早就说天下要乱，我当时还不信，现在不是有人造反了吗？” “你哥的确很厉害。 ”金锋跟着感叹。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觉得大康要完了，其他人也察觉到了。 也对，大康那么多人，能站到朝堂上的大员，没有一个是傻子。 他们不是看不清形势，而是都不肯牺牲自己的利益，以及心存侥幸而已。 或许只有当战火烧到他们头上，他们才能察觉到痛苦吧。 该说的事情已经说完了，庆慕岚见金锋在想事情，就轻轻起身准备离开。 但是却被金锋叫住了：“慕岚，你等一下。 ” 第326章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先生，还有事吗？” 庆慕岚停下脚步。 “关于剿匪，你是怎么打算的？” 金锋问道：“动用多少人，什么时候开始，从何处开始，用什么战法？” “大散关的庆元军是乙等军，巴州的长信军是丙等军，满编加起来是八千人，但是要留人守营，我估计大概能来五千人左右。 ” 庆慕岚答道：“既然要借用镇远镖局的名头，那就要从金川周边开始，至于战法，我也想用先生对付黑水沟的那种，直接派人封锁土匪，这样最节省人手。 ” 金锋听完，摇头说道：“慕岚，这种在金川有用，但是在其他地方是行不通的。 ” 庆慕岚不服气问道：“为什么？” “因为黑水沟背后的赵县尉他们，都知道我金锋是个疯子，又惧怕庆候的报复，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敢对我下死手。 但是出了金川县，谁知道我金锋是谁？谁知道镇远镖局是哪儿冒出来的？” 金锋说道：“这种情况下，如果你把队伍打散就是在找死！ 而且你忘了虎头山和双驼峰吗？土匪的老巢也是有小路的，你们到了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可能封得住？” 庆慕岚被噎住了，想了一下，还是犟道：“可是先生不是把黑水沟土匪封住了吗？” “黑水沟那样的地形你能遇到几个？” 金锋瞟了庆慕岚一眼：“就算你遇到了，也封锁了，但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难道让庆元军和长信军一直和土匪对峙吗？” “那自然不会，只要封住他们，我就会调集人手端掉他们！”庆慕岚答道。 “那你还封锁他们干什么，最开始就直接派人强攻不就行了吗？”金锋反问。 “呃……”庆慕岚挠了挠头，然后突然露出恍然之色，对着金锋行了一礼：“还请先生指教。 ” “打仗讲究随机应变，每个战场的形势都不一样，负责指挥的土匪大当家性格也不一样，我没办法教你什么，只能给你一个建议。 ” “先生请说。 ” “像现在这种情况，你就别想着分散兵力以少胜多了，最稳妥的办法就是集中兵力，打出声势！” 金锋说道：“我建议你把五千人分成五队，然后带上重弩、投石车，遇到土匪直接劝降，不投降者就以最强最快的手段碾压过去。 ” “有道理，我哥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为了制止土匪收岁粮，只要这样打几场，就能震慑土匪！” 庆慕岚恍然点头，随即问道：“可是如果土匪躲进山里，我们走了再出来，怎么办？” “所以说世界上没有永远的常胜之法，这就是这种战法的缺点。 ” 金锋说道：“你出发的时候，把小玉她们带上，每到一个地方，让她们尽量发动群众，为你们提供情报，这样会轻松得多。 ” “只能这样了。 ”庆慕岚点头，随即讪笑着问道：“说到小玉，先生能借我点人手吗？这次时间太急，我没有时间训练庆元军和长信军使用重弩和投石车。 ” “这个……” 金锋脸上做出犹豫之色，心里却差点笑出声。 其实庆慕岚不说，他等下也准备提这个事。 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基层军官也是一样，必须要经过战火的淬炼才合格。 而这次剿匪行动，时间紧任务重，敌人又不是那么强大，正是一个锻炼镖师和女兵的好机会。 万一以后要用人，这些人都会成为队伍的骨干，再招募一些士兵，就能把队伍拉出来。 让庆慕岚带上小玉也是这个原因。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这边每派一个男兵，你那边要派两个女兵给他打下手，而且这些女兵回来后，要加入镖局，以后你如果离开西河湾，也不能带走。 ” 既然庆慕岚主动提出来，金锋自然要抓住机会提要求。 庆慕岚想了一下，点头答应道：“可以。 ” 三天后，庆元军和长信军先后赶到金川，金锋没让他们进村，而是让他们驻扎到了长蛇沟一带。 张凉也按照金锋的要求，从各处抽调出一百名老兵精锐出来，交给庆慕岚。 大军只在长蛇沟修整了两天，进行重新分队以及战略部署。 在这两天里，金锋又突击培训了小玉，然后让她带着新招募的人手，也跟着庆慕岚一起出发。 就在同一天，铁锤护送的商队，也终于赶到了汴京西城门。 身后的马车窗帘打开，女掌柜洛澜看着高大雄伟的城墙，脸上除了疲惫之外，更多的是兴奋和期待。 期待着能在京城大展拳脚。 大康虽然腐朽，但是守卫京城的御林军还是非常严格的，不仅检查了牙牌和路引，还把铁锤他们携带的货物全都开箱查验了一遍，然后才放他们进城。 “铁锤大哥，咱们现在去哪儿？”韩风问道：“先去庆国公府，还是先去客栈？” “咱们这样风尘仆仆的去拜见国公老爷不合礼仪，先去客栈吧。 ” 铁锤转头看向马车：“洛澜姑娘，先生说了，咱们以后可能要在京城常驻，你回头好好转转，看看哪里有合适的院子和铺子，可以先盘下来。 ” “是！”洛澜微微点头，眼睛随即开始在路边打量起来。 不光注意挂着租赁牌子的铺子，还注意着路边的人群。 铁锤带着队伍顺着大街走了半个多小时，找了一家距离庆国公府最近的客栈。 洗掉身上的风尘，换上崭新的衣服，铁锤才带着洛澜和韩风去庆国公府。 以铁锤的身份是没资格求见庆国公的，但是这次铁锤带了金锋的拜帖和庆慕岚的亲笔信，某种程度上代表了金锋，又是为了给皇贵妃送礼，算是公事。 所以这次铁锤没有求见管家或者庆怀的母亲，而是正式的递交拜帖，求见庆国公。 庆国公事务繁忙，一般投完拜帖，都要到一两天甚至五六天之后，才会接见拜会的人。 所以铁锤看到门房收下拜帖，跟门房说了自己所住的客栈名字，就带着洛澜和韩风离开了，准备明天再来，问问庆国公什么时候有空接见自己。 结果才走没多远，就被骑着马的门房追上了。 “可算追上你们了，几位贵客，国公老爷有请！” 第328章 母凭子贵 “我的天，这丫头不会真送一把刀给我吧？” 大夫人瞪着眼睛问道。 庆怀的母亲也觉得呼吸一滞。 她也觉得庆慕岚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呃……的确有一把战刀，不过是先生送给老爷的。 ” 铁锤挠着头说道：“慕岚小姐送给两位夫人的礼物，是其他的。 ” “那就好。 ” 两位庆夫人同时松了口气。 正说着，管家过来通报韩风带着礼物到了。 “快，让人抬进来，我看看。 ” 两位夫人同时催促。 但是心里并没有什么期待。 在她们心底深处，其实想的和门房差不多，金川不过是个偏僻的山野之地，金锋和庆慕岚能送什么好东西？ 无非又是一些金银而已。 庆国公早就接到了庆慕岚的来信，此时看铁锤和洛澜郑重的表情，隐隐有了些猜测，但是却没有点破。 很快，韩风带着几个捆着红布的箱子，走进书房。 “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 大夫人抽了抽鼻子，好奇问道。 “回夫人的话，这是香皂的味道。 ” 洛澜笑着打开其中一个小木箱。 刚才隐约才能闻到的香味，随着木箱的打开扑面而来。 一时间两个夫人都以为进了香料铺，屋子里到处都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香皂？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好像在哪里听过。 ” 大夫人露出思索之色。 她毕竟是个妇人，平时宅在大院子里深居简出的，接触的也都是妇人，各种信息都非常滞后。 而庆怀的母亲一直关注着金川，消息稍微灵通一些，见状小声提醒道：“姐姐难道忘记了，前段时间周家得到一批香皂。 ” “对，我想起了，当时周夫人身上一直有股香味，我问她用的什么香囊，她跟我说用的是香皂。 ” 大夫人终于想了起来：“后来我让丫鬟去买，结果找遍了京城，都没有找到，岚岚从哪儿弄的？” “香皂是我家先生研制的，目前只在广元郡和周边售卖。 ” 洛澜微笑着答道：“周家的香皂应该也是从广元那边买的。 ” “香皂竟然是金先生研制的？” 大夫人惊得瞪大眼睛，随即露出欣喜之色：“这么说我以后都有香皂用了？” 女性对于香味的喜爱是天生的，要不然大夫人也不会让丫鬟走遍京城去找香皂了。 后来没找到，还曾隐晦的向周夫人表达过想要的意思，结果周夫人却说她也只得到了几盒而已。 为此，大夫人还遗憾了好几天呢。 谁知道香皂竟然是金锋做出来的。 “怀儿和金先生是至交好友，姐姐以后自然不会缺香皂。 ” 庆怀的母亲笑着说道：“姐姐要是想用，只管跟妹妹说，妹妹给金先生写信讨要，我想金先生应该多少会给我几分脸面。 ” 以庆怀和金锋的关系，她的确有说这个话的资格。 被大夫人压了这么多年，她现在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心里对尚未谋面的金锋也更有好感。 “二夫人言重了，洛澜出发前，先生特意交代，夫人是侯爷的母亲，说句高攀的话，先生也一直把夫人当成自家长辈看待。 ” 洛澜笑着说道：“夫人以后若是想要香皂，只管打发丫鬟去跟洛澜说一声就行。 ” 别管金锋有没有说过这话，洛澜这番话，说得庆怀母亲开心不已。 “金先生也是勋爵，前途不可限量，哪里来的高攀之说？其实怀儿来信也说过，他和金先生虽然不是兄弟，却共同经历过生死，早就如同亲兄弟一般了。 ” 而站在一旁的大夫人，脸色则有些不自然。 她的两个儿子虽是国公嫡子，但是不管论功勋还是能力，都被庆怀这个庶子完全比了下去。 现在连庆怀交的朋友，也比她两个儿子的那些狐朋狗友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平时她的两个儿子带朋友来府里，根本不可能见到庆国公。 但是今天收到金锋的拜帖，庆国公立马让管家推了之前的预约，第一时间见铁锤等人。 不光把地方选在书房，还派人把她和二夫人叫来，显然是没把金锋当外人。 二夫人也是看出了这点，才敢说庆怀把金锋当成亲兄弟的话。 洛澜被唐小北选中，自然不是吃素的。 讨好庆怀的母亲有必要，却也不敢冷落了大夫人。 一看大夫人脸色不对，赶紧笑着说道：“先生目前共研制出十二种香味的香皂，所以十二盒为一套。 ” 说完从木箱里端出一个托盘，先捧到大夫人面前：“这是一套，夫人要是不嫌弃，可以先试用一下，如果有特别钟爱的味道，可以跟洛澜说，洛澜回头让人多准备一些。 ” “金先生有心了。 ” 大夫人的脸色这才恢复正常，笑着让丫鬟接过托盘。 然后洛澜又给二夫人也送了一套。 两位夫人都对香皂好奇不已，可是又不能当着铁锤他们当场打开，只好时不时地瞟一下。 夫妻多年，庆国公早就对她们熟悉无比了，开口说道：“你们俩先回去吧，我还有点公事要和金先生的人说。 ” “那我们就不打扰老爷了。 ” 两位夫人如蒙大赦，赶紧让人端上香皂就走了。 庆慕岚之前已经给庆国公写过信，说过想要把香皂送给庆妃的打算，但是庆国公觉得这事儿有些不靠谱，没有太放在心上。 毕竟皇家宝库包罗万象，区区一块香料，哪里入得了皇帝和贵妃的法眼？ 可是现在看到两个夫人的表现，庆国公有些动摇了。 “香皂真有这么神奇吗？慕岚在信中把它夸得跟一朵花似的。 ” “老爷，其实先生和慕岚小姐这么自信，除了香皂对女子的吸引力之外，还有一点。 ” 洛澜笑着打开另外一个箱子，从中拿出一盒香皂，然后打开盖子，双手捧到庆国公面前。 庆国公盯着看了一阵，突然走到大箱子旁，从中间又拿出一盒香皂。 打开看了几眼，然后让管家把箱子里的一套香皂全部打开。 “怪不得慕岚把话说得那么满，不愧是金先生，我想陛下和庆妃肯定会很喜欢这个礼物的！” 庆国公感叹一声，然后冲管家说道：“安排一下，以最快速度把东西送进宫里给庆妃！” 第329章 佳句 后宫中有不少妃子都是联姻的产物，皇帝并不喜欢她们，但是为了维护妃子背后的大士族，陈佶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去这些妃子那边坐坐。 高兴的话，每年也会过去留宿几次，以示恩宠。 这天陈佶按照惯例，去了庆妃所住的长平宫。 一进门，陈佶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 是他最喜爱的梅花香。 “臣妾拜见陛下！” 庆妃带着一众宫女，给陈佶磕头行礼。 “起来吧，”陈佶随意的摆摆手，然后四处打量道：“庆妃，这才秋天，你这长平宫为何隐隐有梅香？” “陛下劳累了一天，先坐下休息一下吧。 ” 庆妃没有回答，而是挥退宫女，笑意吟吟往前走了几步，挽住陈佶的胳膊。 陈佶立刻觉得梅香味儿更浓了，忍不住凑到庆妃的脖子间闻了闻：“对，就是这个味道，庆妃你是涂了梅花味儿的胭脂了吗？” “不是胭脂，是慕岚那丫头给臣妾送了几块叫香皂的小玩意，臣妾用香皂沐浴之后，身上就留下了这个味道。 ”庆妃笑着说道。 “香皂？清水男爵金锋弄出来的那个？”陈佶问道。 “陛下知道香皂？”庆妃楞了一下。 庆国公把香皂送到之后，庆妃如获至宝。 后宫妃子的主要工作是什么？ 不就是讨好皇帝吗？ 知道陈佶喜欢梅花，每天不光用梅花味的香皂沐浴，连身上的衣服都用香皂泡一遍。 最后还忍着心疼，让宫女把其中一块香皂研成粉，洒在宫殿中，所以长平宫才会一直散发着淡淡的梅花幽香。 果然陈佶一来，立刻被梅香吸引了。 但是让庆妃没想到的是，陈佶竟然知道香皂是金锋做的。 “前段时间周家的周文垣去广元买香皂，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的起了贪念，让人掳走了金锋的小妾，想要带回京城逼问香皂配方。 金锋大怒，在广元郡守的配合下，封城搜查……” 陈佶斜斜靠在椅子上，把金锋和周文垣的恩怨说了一遍：“周文垣为了这事，还杀了广元的府兵，可被庆家、高家他们抓住了尾巴，天天来朕这里弹劾周家，前前后后闹了快两个月，周家才把事情盖过去。 ” “原来是这样。 ” 庆妃这才知道香皂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绕到椅子后边，轻轻的帮着陈佶揉着太阳穴，然后说道：“周文垣也太过分了，在郡城掳一位贵族的小妾就已经是不敬，竟然还敢杀守城府兵！” 既然收了金锋的好处，庆妃自然要帮着金锋说话。 “周文垣掳走唐小北的时候，她还不是金锋的小妾。 至于杀府兵，估计是害怕了吧，金锋就是个杀才，又占着理，周文垣要不是跑得快，金锋真敢杀他！” 陈佶微微闭上眼睛，叹气说道：“金锋当时还不如杀了周文垣呢，这样一了百了，周家还有你们庆家就不会天天来烦朕了。 ” “陛下赎罪，臣妾乃是妇人，不懂政事，但是臣妾相信家兄打扰陛下，定然是为了大康的江山社稷。 ” 庆妃跪伏在地，说道：“如今庆怀和鑫尧都在边疆为陛下戍边，慕岚一个姑娘家，也天天念叨着要上阵杀敌，为国征战。 庆家对于陛下的拳拳忠心，日月可鉴啊！” “朕就随口说了一句，庆妃你何至于此啊，快起来。 ” 陈佶伸手把庆妃拉进怀里，岔开话题道：“都说清水男爵不务正业，一个读书人不好好钻研学问，却天天醉心于旁门左道，朕现在信了，他弄出来的这个香皂，真的和梅花的香味儿一模一样。 ” “陛下，谁说清水男爵不务正业？” 庆妃笑着从旁边拿出一个装香皂的盒子，打开盖子捧到陈佶面前：“这首诗便是清水男爵作的，臣妾便觉得极好。 ” 大康扬文抑武数百年，文风极为盛行，陈佶这个皇帝也受到了很深影响，不仅在诗词书画上颇有天赋，而且对文人也非常包容。 当初金锋写出“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这样的诗句，被庆家的对头弹劾，陈佶也没有去怪罪，只是打个哈哈就翻过去了。 陈佶是个合格的艺术家，却不是个合格的皇帝。 信奉什么帝王平衡之术，可惜水平又不行，耳朵根子还软。 有时候那些国公们送他一幅罕见的字画，或者花钱买几首好诗念给他听听，陈佶说不定就改主意了。 比如现在，一听说庆妃要拿金锋的诗给他看，陈佶立刻来了精神。 “清水男爵倒是有些诗才，写了几首诗朕也听过，那首讨好青楼姑娘的就不说了，其他几首小诗虽然辞藻质朴，却用情至深，颇能打动人心。 ” 一边点评道，一遍直起身子，看向庆妃手里的木盒。 香皂的盒子盖上，刻着四行小子。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 陈佶缓缓念完这首诗，然后微微闭上眼睛，摇头晃脑的低声重复。 就好像吃到了什么山珍海味，舍不得下咽，在嘴里来回咀嚼一样。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猛地睁眼一拍大腿道：“好一个清水男爵！好一个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写得实在太妙了！” 庆妃闻言，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欣喜。 她知道陈佶喜欢梅花，也猜到陈佶看到这首咏梅诗肯定会高兴，但是没想到高兴成这样。 等到陈佶回味的差不多了，庆妃才笑着说道：“如果清水男爵知道陛下这么喜欢他的诗，还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呢。 ” “算了吧，朕听说清水男爵生性孤傲，庆怀在渭州城那么看重他，准备委以重任，他却宁愿回金川的小山村，也不愿意归附庆怀。 ” 陈佶说道：“不过自古以来，有诗才的人大多如此，如果没有淡泊名利的心性，也写不出如此惊艳的咏梅诗句。 可惜朕新作的那副梅花图中无雪，要不然题上这首诗，再合适不过了。 ” 说着话，手里还不停把玩着香皂盒。 “陛下不用遗憾，清水男爵又不是只作了这一首咏梅诗。 ” 庆妃捂嘴一笑，从旁边又拿出一个盒子。 “还有？” 陈佶眼睛一瞪，也顾不上皇帝的威严了，一把从庆妃手里把盒子抢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北川知道已经欠大家十几章了，心里很愧疚，但是最近的确有点忙，白天实在抽不出时间码字，对不住了。 今晚至少再写一章，不过大家不用等了，明天再看。 第330章 只管来找朕 “我家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 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 陈佶翻开香皂盖，缓缓诵念一遍，然后激动的手都抖了起来。 赞叹道：“好诗！好诗！短短一句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便把梅花神清骨秀、幽静出尘、高洁端庄的气质刻画得入骨三分。 听说清水男爵心地颇善，卖香皂赚了钱之后，没有骄奢淫逸，而是不怕得罪当地豪绅，费力不讨好的带着铁林军的老兵在金川到处剿匪。 恐怕这首诗便是清水男爵在借梅花暗喻自己的情操吧，不想用鲜艳的颜色去献媚讨好别人，求得别人的夸赞，只愿意把自己的清香散落人间。 说到这个，朕倒是有些羡慕清水男爵了，他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朕却被拴在这个朝堂上，每天不得不面对着如山的奏折！” 周家为了打击庆家和金锋，没少在朝堂上拿金锋在金川剿匪来说事，指责金锋和庆怀有收拢人心，意图造反的嫌疑。 陈佶虽然没有表态，但是心中却多少有些芥蒂。 但是读完这首诗，陈佶心中的芥蒂一扫而空，反而对金锋的好感直接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陛下您为天下百姓，牺牲太多，辛苦了！” 庆妃非常懂事的奉承道。 “还是爱妃懂朕啊，”陈佶拍了拍庆妃的手背，称呼都变了：“清水男爵就做了这两首吗？还有吗？” “有，臣妾去给陛下全都拿过来。 ” 庆妃也不叫宫女，自己提着裙子小跑去后边端了一托盘香皂过来。 有用过的，也有尚未拆封的。 陈佶就好像拆盲盒一样，怀着激动的心情搓了搓手，拿起一个香皂盒，拧开小机关，然后一脸期待的掀开盖子。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好诗！好诗！” 感叹两声，然后又拿起一个。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好！” ……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 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好！” “咦，这是一首律诗。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 陈佶激动的来回踱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写得太好了！” 读到现在，陈佶简直快要词穷了，只是一个劲的称赞写得好。 “哎呀，还有一首词。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 念到这首词，陈佶拍案而起：“清水男爵绝对是在以梅自喻，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写得多好啊！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他都不屑理会，只按照自己的本心来行事，哪怕为此粉身碎骨，碾作尘泥也绝不反悔！” 接连读了十几首咏梅诗词，陈佶对金锋的好感简直到了极点。 此时在他心里，金锋就是一个和梅花一样性格高洁，心地善良，看不得百姓受苦，又不喜争权夺势的隐世高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造反呢？ 要是真的对权势感兴趣，为什么要回偏僻的小山村，直接留在渭州城不就好了吗？ “爱妃，还有吗？” 陈佶发现所有盒子都被他翻了一遍，抬头看向庆妃。 “回陛下，咏梅的没有了……” 庆妃无奈答道。 庆国公总共给她送来好几十盒香皂，除了十几块梅花味儿的，剩下的其他气味儿也各有两盒。 “咏梅的没有了？”陈佶追问道：“那其他的呢？” “其他的倒还有一些，臣妾去给陛下取来。 ” “快去快去！”陈佶着急催促道。 庆妃不敢耽搁，赶紧又提着裙子，带宫女去把其他味道的香皂全都端了过来。 桌子上到处都是陈佶拆开的盒子，已经堆不下了。 陈佶干脆让宫女把托盘全都放到地上，然后盘膝而坐，也不让宫女和庆妃帮忙，自己动手打开一个个香皂盒。 “绿叶层枝与桂同，花开蒂软怯迎风。 经年满院天香散，不待秋清八月中。 这盒是桂花味儿的！” “山中兰叶径,城外李桃园。 岂知人事静,不觉鸟啼喧。 这盒是兰花味的！” “兰草已成行，山中意味长。 坚贞还自抱，何事斗群芳。 这盒也是兰花。 ” “小娃撑小艇，偷采白莲回。 不解藏踪迹，浮萍一道开。 这盒是什么？哦，原来是荷花味的！” …… 陈佶此时已经不再评价盒子上的诗了，不光是因为词穷，而是几乎盒子上每首诗都让他觉得惊艳。 在陈佶心里，金锋在诗词上的造诣已经远超过了他，他再去点评就不合适了。 就像一个高中生去点评博士的论文一样。 此时陈佶完全体会到了拆盲盒的乐趣，每次打开一个新的盒子，都会有一首新诗出来。 一直拆到天黑，陈佶才拆完所有盒子。 “爱妃，还有吗？” 陈佶期待的抬头看向庆妃。 “回陛下，没有了。 ” 庆妃想起庆慕岚的交代，趁势说道：“慕岚说清水男爵打算在京城开个铺子，专门来卖香皂的，正在打点呢，等他的铺子开了，臣妾让人再去采买一批。 ” “开个铺子还有什么好打点的？”陈佶满不在乎道：“清水男爵和庆怀关系莫逆，缺什么直接去找庆国公不就行了？” 其实他想说让金锋再上贡一批的，可是想到金锋诗词中表达出来的态度，陈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慕岚来信说，其实清水男爵也不缺什么，就是……” “就是什么？” “清水男爵知道自己得罪了周家，有点担心他在京城开铺子，周家为难。 ”庆妃答道。 陈佶虽然不是个合格的皇帝，但毕竟在皇位上磨炼了这么多年，对于朝堂争斗太敏感了。 庆妃话音一落，马上觉得庆妃要帮着庆家打压周家。 本能的想要呵斥，不过想到金锋写的那些诗词，最后还是摆手说道： “你给庆家的丫头回信吧，让清水男爵放心的开，京城是天子脚下，是天下最讲法理的地方。 周家如果因为此事为难他，让他只管来找朕。 ” 第331章 当机立断 因为金锋，庆家这几个月不管在战场还是在朝堂，都收获颇丰，除了庆怀的两个哥哥和庆国公的大夫人，庆家其他人都对金锋颇有好感。 包括皇宫里的庆妃。 金锋让庆慕岚把香皂送到皇宫，不过是想在京城打开香皂的名气而已。 结果庆妃超额完成了任务。 “只管来找朕！” 有了这句话，金锋就等于有了尚方宝剑。 当天夜里，庆妃就派人把话传给了庆国公，然后庆国公又通知了铁锤。 “太好了，有了陛下这句话，咱们在京城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 洛澜兴奋的直拍手：“铁锤大哥，咱们今天看的那个铺子到兴安坊近，人流量也大，咱们把它盘下来吧？” “那个铺子要九千两银子呢，是不是应该先请示一下先生和小北夫人？” 铁锤有些迟疑。 这几天洛澜、铁锤、韩风三人一直带人在京城转悠，寻找合适的铺子和宅子。 洛澜所说的这个铺子三人都很满意，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了。 赵县尉搜刮半生的积蓄，还把宅子抵押出去，也不过九千两银子而已。 哪怕在遍地豪族的汴京城，这也不是一笔小钱。 “庆妃的话已经传过来，估计用不久香皂的名声就会在京城传开，就算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来回西河湾一趟也要半个多月，来不及请示先生了。 ” 洛澜当机立断道：“来时先生和小北夫人给我的信上说了，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我可以先行做主。 就按照我说的办吧，明天去把铺子盘下来，如果日后出了问题，先生和小北夫人的惩罚，我担着！” “那好吧。 ”铁锤和韩风对视一眼，无奈的点头。 临行前，金锋和唐小北的确交代过他们，关于铺子选择之类的事情，他们要听洛澜的。 洛澜看两人还是一脸担心的样子，笑着解释道：“铁锤大哥，韩大哥，这个铺子虽然贵，但是它贵得有道理啊。 首先这个铺子以前是客栈，不光有临街的铺子，后边还有两亩多的院子和好多客房，咱们都不用给镖局另外找地方，直接安顿在院子里就行了，商会的安全也得到了保证。 第二，它距离高官豪族们聚集的兴安坊最近，贵妇们都喜欢去那边采买物品，她们是香皂的主要客户。 距离武将世家聚集的武德坊也不远，他们是黑刀的主要客户。 其实如果再等等，应该可以把价钱再往下压一压，可是咱们没有时间等那么久。 如果庆妃把香皂的名气打开了，咱们却没有把铺子开起来，那这次来京城就算彻底失败了，而且日后再想找到这么好的机会都难！” 铁锤和韩风闻言，都微微点点头。 “先生说时间就是金钱，我觉得非常有道理！” 洛澜继续说道：“如果把铺子开在这里，我保证最多半年，就能把买铺子的钱赚回来！” “半年就赚九千两银子？！” 铁锤和韩风都露出质疑的神色。 “不管香皂还是黑刀，都是大康独一份的生意，只要名气打出去，根本不愁卖！” 洛澜自信说道：“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的老爷，最多半年，如果情况发展得好，说不定三四个月就可以！” “我铁锤是个粗人，不知道怎么做买卖，既然洛澜妹子你这么说了，我听你的！” 铁锤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从里面拿出一沓银票：“这是临走的时候先生交给我的，总共一万两银票，都给你了！” “好！”洛澜点点头，接过银票，脑子里迅速开始安排怎么使用这笔钱。 光盘下铺子就要九千两，再加上改造装修之类的，一万两的确有些紧张。 洛澜也是雷厉风行的女子，当天晚上做出决定，第二天一早就找到了客栈的东家。 其实她知道这样会在谈判中处于不利地位，但是她已经顾不上了。 因为韩风已经连夜打听过了，客栈东家遇到了急事，给出的价格并不算高，最多再把价钱往下压几百两。 如果错过开店的时机，耽误了香皂的正常发售，带来的损失不是几百两可以弥补的。 正好客栈东家也急于脱手套现，两人一拍即合，当天上午就去官衙办了手续。 当天下午，洛澜就花高价请了一批匠人，按照广元郡金川商会的模板，开始对客栈进行改造。 洛澜这边忙得热火朝天，庆妃那边也没闲着。 送进宫里的香皂都是婉娘和关晓柔特制的，香味儿浓郁持久，整个长平宫都充斥着幽幽的梅花香。 陈佶不仅喜欢这个味道，更喜欢那些香皂盒子上的诗，可是他贵为皇帝，又不好直接开口找一个贵妃索要东西。 其实庆妃看出了皇帝的心思，却故意装作不知道，丝毫不提把香皂送给皇帝的事。 然后接下来的几天，陈佶果然天天都来，而且每天留宿。 除了几个特别受宠的妃子，这种情况在后宫可是非常少见的。 特别是联姻关系的妃子，大部分一年都没有几次侍寝的机会，甚至见到皇帝的次数都不多。 平时在后宫默默无闻的庆妃，一下子成了后宫的红人。 每天都有不少妃子来她这里串门，一来希望能“偶遇”皇帝，二来也想打听一下庆妃突然得宠的秘密。 就连皇后都借口路过，来了一次。 纸是包不住火的，庆妃也知道不可能凭几块香皂就真的拴住皇帝的心，所以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就在皇后来的时候，进献了一套香皂，来拉拢皇后。 然后又给其他关系要好，或者受宠的嫔妃送了一些。 皇帝的后宫向来是京城贵妇圈的流行风向标，嫔妃们得到香皂之后，自然要送回娘家一两块，让娘家人显摆一下。 在香料匮乏的大康，香皂这样的东西本来就受妇人的欢迎，所以都不用刻意宣传，香皂的名气就顺利在京城传开。 让洛澜没想到的是，因为陈佶在最近几天的朝堂上，好几次提到金锋的诗词，香皂不仅在贵妇圈传开，在世族圈子里也非常火爆。 如果大康有热搜榜的话，现在绝对会是top1。 不光豪族贵妇们在打听何处能买到香皂，读书人也在四处搜集香皂盒子。 第332章 诗动京城 洛澜猜到香皂会在京城大火，但是没想到会火得这么快，现在客栈才装修一半呢。 不过这么好的机会，洛澜自然不会放过，一边把所有工匠都集合到临街的铺子中连夜加班，一边让韩风派人在京城持续造势。 香皂在京城的名气也越炒越大，不光贵妇和读书人知道，一些消息灵通的老百姓也听说了。 所以当金川商会正式挂牌开始发售香皂这天，门口挤满了过来买香皂的丫鬟和读书人。 这次对外售卖的香皂共有两种，一种是之前在广元周边售卖的那种老款，在京城依旧卖五两银子一盒。 另外一种就是送进皇宫的那种，香味更为浓郁持久，而且用了更精美的盒子，盒子上带了暗扣小机关，盒盖背面刻有与香皂相关的诗词，标价三十两一盒。 别说铁锤和韩风，包括洛澜都认为顾客会选择老款香皂，毕竟香味都差不多，但是价钱却贵了六倍。 结果顾客的选择完全和他们的预料相反。 五两一盒的老款香皂几乎无人问津，但是三十两一盒的香皂被疯狂抢购。 很多丫鬟和读书人一买就是几套。 只不过丫鬟们买下后，都是小心翼翼的收起来，生怕磕着碰着。 而很多读书人当场就把盒子拆开，朗诵其中的诗句。 商铺门口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讨论的读书人。 “哎呀刘兄，你快来看这一首，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写得真是太好了！” “我父亲昨天下朝回来，说陛下都夸赞了这首词呢。 ” “王兄，快来看这一首！” “你这首我买的也有，丁三，你再去买两套，看看有没有新的！” “王兄，一套香皂可是三百多两呢，咱们和其他公子对照一下就行了，不用再去买吧？” “金先生的诗作每一首都堪称绝句，听商会的人说，总共有七十二首，我必须要集齐所有！香皂拿回去可以给家里的妇人用，也不浪费。 ” “都说王兄聪慧过人，果然不假。 我二哥是御林军守备，金川商会来京城的时候，就是他带人进行的搜查。 金川商会带来的香皂可不多，照现在这情况，估计很快就会卖空，到时候最快也要大半个月才会有下一批，王兄现在大批购买，不光不会赔钱，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呢。 ” “张公子，你这样说就是埋汰人了，我买香皂是因为真的仰慕金先生，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成了那投机取巧的商贾！” “哈哈，张公子，你的确误会王兄了，他以前就喜欢金先生的诗作，上个月还撺掇我一起去西川找金先生讨教呢。 ” “金先生的确了不起，不光写出如此多佳句，听说还是一位能征善战的将才呢。 ” “金先生诗才我已经见识到了，可是能征善战从何说起？” “张公子，你之前一直在西南履职，可能不知道，清水谷大捷就是金先生带领铁林军打的。 ” “胡说，谁不知道铁林军明明是庆家的？” “张公子，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你且听我给你道来……金先生的封号是清水男爵，就是为了纪念清水谷大捷。 ” “这么说，金先生真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啊！” “是啊，不光能文能武，品性也极为高尚，淡泊名利却又疾恶如仇，听我父亲说，金先生因为看不惯土匪盘剥百姓，带人把金川所有土匪都清缴了一遍，为此还差点丧命在土匪手里。 ” …… 不光香皂和诗词在京城火了，金锋这个清水男爵，也跟着一起火了。 妇人喜欢他做出来的香皂，读书人崇拜他的诗才，百姓则传颂他的《悯农》，以及他在渭州城抵御党项，和在金川剿匪事迹。 从来没有来过京城的金锋，就这样成了京城家喻户晓的人物。 就连他和周文垣的恩怨，以及和唐小北的往事，也被人扒了出来，杜撰成了一段才子和青楼花魁的佳话。 一些酒楼的说书先生，甚至根据市井传闻，专门编了一部演义出来，结果每天去听的人还不少。 至于洛澜他们带来的几车新型香皂，短短一天半时间，就被抢购一空。 “先生真是太厉害了，只是把诗刻在香皂盒子的背面，竟然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 铁锤赞叹道：“我发现有很多公子哥不停买香皂，就是为了集齐先生的七十二首诗词。 ” “这就是先生说的集卡的乐趣，你们不知道，现在京城黑市上，有人在专门卖香皂盒子呢，一些比较少见的诗词盒子，甚至能卖到五十两一个！” 韩风笑道：“还有那些一开始就察觉到香皂会大火，从而大量购买的人，这次也发财了。 ” “五十两都够在县府买一套小宅子了，这些人拿来买一个盒子，疯了吧？” 铁锤觉得无法理解。 “先生说有钱人的想法，跟穷人不一样，现在我是真信了。 ”韩风笑着问道：“洛澜姑娘，咱们现在卖了多少钱？” “总共卖了三万四千九百二十两！”洛澜笑着答道。 “三……三万五千两？！” 铁锤和韩风都瞪大眼睛：“也就是说，咱们买铺子的本钱已经赚回来了？” “小北夫人说新款香皂的利润有五成左右，所以……是的，咱们已经回本了！” 洛澜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其实拿出九千两银子买铺子，她心里的压力也很大。 现在证明，她的决定是正确的。 没有用半年，也没有用几个月，只用了短短一天半，她就把买铺子的钱连本带利的赚了回来。 洛澜不知道的是，唐小北给她说的五成利润，也是假的。 运到京城来的所有香皂，生产成本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两银子而已，贵的反而是运费。 他们一大群人从西河湾把香皂送到京城，人吃马嚼的花了不少钱。 但是相对于三万多两银子的销售额来说，这些钱不过是毛毛雨，拿出一点零头就够了，剩下的全都是利润。 这就是垄断和技术碾压带来的暴利。 “咱们带来的新型香皂太少了，其实我觉得，就是再有几车，也完全能卖掉。 ” 铁锤遗憾的叹了口气，看向韩风：“老韩，洛澜妹子让你派人回去要货，你安排好了没？” 第333章 肩负重任的铁锤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当天下午城门没关，人就走了，两个人六匹马，绝对最快速度赶回去。 ” 韩风回答一声，转头叹气说道：“早知道新款香皂这么好卖，咱们就不拉老款了，全都拉新款就好。 ” 包括金锋和唐小北也没想到，因为陈佶的推崇，新款香皂会在京城这么受欢迎，所以来的时候，铁锤他们携带的十几车香皂中，一大半都是老款。 结果现在只卖出去几十块，剩下的全砸手里了。 “这就是我要说的事，”洛澜说道：“咱们千里迢迢把香皂拉到京城，不管新款老款，都要卖掉才行。 ” “可是大家都不买，咱们还能硬卖不成？”铁锤问道。 “那自然是不行的，”洛澜摇头说道：“两位哥哥难道没发现，京城的青楼没来买香皂吗？” “对啊，还有青楼呢！”铁锤眼睛不由一亮。 如今在广元，妇人们买香皂的热潮已经过去，除了日常消耗，很少会有人再去抢购。 但是各个青楼却都成了吃香皂的大户，每个月都能给金川商会带来大批的银子。 “京城的青楼之所以不买香皂，是因为还不知道香皂的用法，”洛澜抬头看向铁锤，捂嘴笑道：“这件事就得麻烦两位哥哥了。 ” “洛澜妹子，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哥哥我可是正经人，从来不去青楼的，不知道香皂怎么用。 ”铁锤赶紧否认。 “说，继续说。 ”韩风斜着眼睛说道：“我就喜欢看你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 “谁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去青楼了？”铁锤还是梗着脖子犟道。 “哎，也不知道柳儿姑娘、水仙姑娘听到你这么说，会不会伤心。 ” 韩风叹息道：“对了，还有雀儿姑娘、小泉姑娘……” “好你个老韩，你竟然跟踪我？！” 铁锤眼睛一瞪：“先生和凉哥把警鸣交给你，是让你搜集情报的，不是让你跟踪自己人的！” “你想多了，就你那二两花花肠子，我还用派人跟踪你吗？自己喝点酒，全吐得干干净净。 ” 韩风撇嘴说道：“现在整个西河湾村，谁不知道你在广元那点破事？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你一夜连逛四家青楼的彪炳战绩。 ” “行了老韩，别说了，洛澜姑娘还在呢。 ” 铁锤脸皮再厚，此时也有点儿扛不住了，老脸羞得黑里透红。 “切，你以为洛澜姑娘为什么找你？”韩风斜着眼睛问道。 洛澜捂着嘴笑了起来：“铁锤大哥，这件事还真得麻烦你。 事成之后，我向先生给你请功，花了多少银子，都让先生给你报销了。 ” “铁锤，好机会啊，我都有点心动了。 ”韩风调侃道。 “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铁锤气得胡子乱抖，指着洛澜问道：“洛澜妹子，真的能报吗？” 噗！ 韩风刚喝的茶一口就喷了出来：“老铁，你还真去啊？” “洛澜妹子说得对，咱们千里迢迢把香皂从金川拉了过来，当然要卖出去，为了先生，我牺牲一下没有什么的。 ” 铁锤大义凛然说道。 “老铁，我以前真没看出来，你的脸皮能厚到这种地步，佩服！” 韩风对着铁锤竖起大拇指。 “只要铁锤大哥能在青楼里把香皂的名气打出去，银子自然能报。 ”洛澜笑着点头。 “洛澜妹子你就放心吧，最多五天，我就能完成任务！” 铁锤拍着胸脯说道。 “韩大哥，说笑归说笑，你这边也帮着铁锤大哥吆喝吆喝。 ”洛澜说道。 “我明白。 ” 说起正事，韩风马上收起笑脸，变得严肃起来。 当天夜里，肩负重任的铁锤就带人开始了他的青楼推广任务。 为了尽快完成任务，铁锤也是拼了，当夜就刷新了自己之前的记录，第二天早上回来的时候，腿都有些发抖。 在铁锤的不懈努力以及韩风的鼓吹下，当初香皂在广元青楼被热捧的盛况，又一次发生在京城各个青楼。 京城青楼可比广元的青楼财大气粗多了，老鸨们也更加敏锐。 短短几天时间，金川商会积压的老款香皂，也全都被青楼抢购一空。 没有抢到的青楼后悔不迭，天天派人守在金川商会门口。 别家开店都是客人在一大堆货物前面挑挑拣拣，只有金川商会是客人等着货来。 周围其他铺子的老板都眼红不已，可惜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制作香皂，再眼红也没用。 “洛澜姑娘，现在咱们的老款香皂也卖空了，天天开着门，总不能什么都不卖吧？” 韩风看着守在门口的丫鬟和读书人，一脸蛋疼。 “这次的确是咱们准备的不足，低估了京城的购买力。 ” 洛澜无奈说道：“本来黑刀还能再撑一段时间，可惜全都被九公主要走了。 ” 两人嘴里的九公主，就是陈佶和庆妃所生的女儿，在一众公主中排行老九，今年十八岁，在封建时代，早就该嫁人了，但是陈佶非常喜欢这个女儿，一直留在宫里未曾许配。 或许继承了庆家武将的基因，九公主格外喜欢军事和政事。 别的皇子公主都特别害怕陈佶考验他们的学问，但是九公主却乐此不疲，陈佶批复奏折的时候，她经常在旁边陪着，端茶送水研研磨什么的。 可能这也是陈佶喜欢她的原因吧。 九公主偏向主战派，以前最敬佩表哥庆怀，清水谷大捷之后，也开始关注金锋。 随着了解越来越深，九公主对金锋的好奇也越来越重，但是她贵为公主，不可能和庆慕岚一样跑到西河湾去找金锋。 得知铁锤他们来了京城，九公主便第一时间跑回庆家，想看看庆慕岚信中的香皂和黑刀有何不同凡响之处。 然后一眼就相中了黑刀。 铁锤他们带来的黑刀，连箱子都一起被九公主带走了…… “以前我觉得慕岚姑娘已经够彪悍的了，没想到她表妹比她还狠。 ” 铁锤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也不知道她一个女孩子要那么多黑刀干什么？还不给钱，这不是仗着身份明抢吗？”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华服的女子缓步走进屋子。 也不说话，只是用亮晶晶的眸子，冷冷看向铁锤。 铁锤如坠冰窖，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小人拜见九公主！” 第334章 九公主 “拜见殿下！” 洛澜和韩风也赶紧起身，向九公主行礼。 同时担忧的偷偷看了铁锤一眼。 而此时铁锤跪伏在地上，满脑子都是九公主那冰冷的眼神，心里跟吃了黄连一样苦。 他平时很少背后说人坏话，今天嘴嗨说了一次，还当场被公主抓包了。 铁锤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 上下尊卑是皇家统治大康的根本之一，公主乃是皇帝的女儿，身份无比尊贵。 如果真要较真的话，光是背后非议公主这一条，就能砍了铁锤的脑袋。 “铁锤是个粗人，说话口不择言，还望公主殿下赎罪！” 洛澜上次见到九公主，聊得还挺投机，便壮着胆子给铁锤求情。 “哼，看在你曾经也为国征战的份上，饶你一次！” 九公主冷声说道：“若是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多谢公主殿下赎罪！小人再也不敢了！” 铁锤心里长长松了口气，连着磕了几个头，然后起身退到角落里站着。 九公主上次带走黑刀，是因为没带钱，其实今天就是专门来送钱的，顺便再和洛澜聊聊金锋。 现在心情全被铁锤破坏了，让随行宫女往桌子上扔了一个钱袋子，淡淡说了声：“黑刀钱！”，转身就走。 “殿下，铁锤大哥刚才真是无心之言，您能喜欢黑刀，是我们的荣幸，怎么能收钱呢？” 洛澜拿起钱袋子，双手捧着说道：“先生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责罚洛澜的，还望殿下可怜可怜洛澜，把钱收回去吧！” “本公主向来没有白拿别人东西的习惯！” 九公主头也不回，带着人径直走了。 洛澜无奈的叹息一声，只好跟在后边把九公主一行人送到门口。 直到马车拐过街角，才转身回去。 “老铁，还好公主殿下没跟你一般见识，要不然你就完蛋了！” 洛澜回屋的时候，韩风正在教训铁锤：“这里不是西河湾，随便说什么都可以，以后长点记性，别自己招了祸事，还给先生找麻烦！” “老韩，我平时是嘴碎的人吗？今天不是嘴瓢了嘛？” 铁锤也后怕不已。 看到跟着洛澜后边进来的老兵，不由一阵火大，跑过去接连踹了几脚。 “你个龟儿子是不是想坑老子？公主殿下都进屋了，你也不知道先来通知一声？” “队长，洛澜姑娘刚才看到了，公主殿下坐的马车就是很普通的那种，等我认出来的时候，公主殿下已经下车了。 ” 老兵委屈说道：“我总不能跑在殿下前边进屋吧？” “那你不能喊一嗓子吗？” “老铁，你就别拿大头撒火了，这事怪不到人家。 ” 韩风说道：“换成你去守门，公主殿下来了，你会马上喊吗？” 本来他们没说什么，要是老兵真喊一嗓子，恐怕九公主就要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密谋什么。 “行了，我知道错了。 ” 铁锤黑着脸冲老兵说道：“大头，晚上收工了，我请你去芙蓉楼，算是哥哥给你赔礼了。 ” “哦吼，大头你这几脚挨得值啊！” 另外一个老兵笑道：“队长，要不然你也踹我几脚，晚上带我一起吧？” “滚滚滚！” 铁锤刚才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衣服都湿了。 喝骂两声，正准备回去换衣服，却被洛澜叫住了。 “铁锤大哥，韩风大哥，正好你们都在，一起看看公主殿下给了多少钱，回头我也好给先生交代。 ” 香皂多少钱一块，都是金锋和唐小北定好的，账目很容易对上，谁也没办法做手脚。 其实黑刀也有定价，但是九公主给多少钱，洛澜是没办法做主的，也猜不到。 洛澜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害怕金锋和唐小北对她产生误解，便当着韩风和铁锤的面，打开了九公主留下的钱袋。 里面装着一张张银票，洛澜数了两遍：“正好两万两，韩大哥、铁锤大哥你们也数数吧。 ” “九公主给的数目正好，有什么好数的？” 铁锤摆摆手，回屋换衣服去了。 当初九公主曾经询问过黑刀的价格，洛澜也没瞒着，告诉九公主金锋定价八百两一柄。 九公主带走了二十五把黑刀，正好两万两。 韩风也没数，而是问道：“洛澜姑娘，算时间，回去要货的兄弟今天应该可以到家了，可是就算先生安排今天开始送货，马车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到，这半个月咱们干什么？” “我这边继续修葺客栈，你和铁锤大哥怎么安排，我就不问了。 ” 洛澜说道：“先生和小北夫人都说过，香皂和黑刀都要走高端路线，赚有钱人的钱，现在这样正好符合先生所说的饥饿营销的策略。 ” “现在只能先这样了。 ”韩风无奈说道。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看到守门的老兵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韩大哥，洛澜姑娘，唐飞大哥带人来了。 ” “老唐来了？” 韩风一惊，赶紧跑出屋子。 洛澜也赶紧跟到后边。 院子里，矮个猎人唐飞，正一脸疲惫的从马上跳下来。 可能是骑马的时间太长了，唐飞下来的时候，两条腿走路都有些不自然。 “老唐，你怎么来了？”韩风赶紧迎上去问道：“是村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是的，慕岚小姐接到京城这边的飞鸽传书，说香皂在京城很受欢迎，卖得很快，黑刀也被九公主带走了，先生猜测你们肯定要缺货，就派我先带一批香皂和黑刀过来给你们应应急。 ” 唐飞擦了擦脸上的汗珠，笑着说道：“先生猜对了没，香皂卖完了吗？” “先生什么时候猜错过？当然卖完了，一块都没剩！” 韩风笑道：“我和洛澜姑娘刚才还在商量这半个月干什么呢。 ” “唐大哥你真是及时雨啊，”洛澜问道：“对了唐大哥，你带了多少香皂和黑刀？” “我们是骑马赶路，带不了很多东西，所以只带了五箱香皂。 ” 唐飞答道：“但是满仓兄弟最近赶了不少黑刀出来，都被我带了来，共有五十把！” “五箱香皂太少了，不值当卖一次，不如先留着应急，优先保证庆妃娘娘那边的供应。 ” 洛澜说道：“韩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今天四章结束，再去写一章还账（捂脸），大家不用等了，明天看。 第335章 斩星 “先生说买卖上的事你说了算，都听你的。 ”韩风答道。 “那就先留着吧。 ”洛澜点点头，做出决定：“那咱们接下来就先卖黑刀，每天放出去三把，应该可以坚持到下次香皂送来。 ” “行。 ”韩风点头表示同意。 但是唐飞却插话道：“洛澜姑娘，这次的黑刀和之前有点不一样。 ” “不一样？”洛澜好奇问道：“哪儿不一样？” “你看看就知道了。 ” 唐飞招呼着韩风，从专门驮货的马上搬下一个一米多长的木箱。 打开木箱，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一排狭长的木盒子。 木盒子雕刻着猛虎之类的猛兽，显得极为粗犷，配上好像被战火熏染过的黑色木料，一股凶悍的气息扑面而来。 洛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之前卖给九公主的黑刀，和发给老兵的差不多，制作流程非常简单，刀身打造出来后，和普通菜刀一样随便装个木质刀柄，再配个刀鞘就算搞定了。 除了锋利和坚硬之外，外形并没有什么亮点。 这也和金锋个人的喜好有关，前世他过惯了苦日子，买东西都以实用性为主，很少会特别在意包装。 在香皂盒上刻诗，纯粹就是听说了陈佶的性格，故意投其所好而已。 但是听说盒子在京城大受欢迎之后，金锋立刻意识到了包装的重要性。 除了让满仓带着女徒弟第一时间重新改造黑刀之外，还连夜派人去广元，高价请郡城最好的几个木匠，加班加点赶制了一批木盒和刀鞘。 洛澜从小在蜀地长大，一眼就认了出来，木盒是由西南山区独有的金丝楠木制作而成，只是经过炭化处理，让其变成黑色而已。 这样不仅能够防虫防蛀、防腐蚀、防变形等，还符合黑刀的定位。 光凭这个盒子，洛澜就有信心把黑刀的价钱再加一百两。 伸手从箱子中拿出一个木盒，小心地打开。 一把黑刀静静的躺在木盒的固定板内。 果然和她猜的一样，黑刀整体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首先就是刀鞘，也变得和木盒一样，换成了炭化处理的金丝楠木，显得古朴而厚重。 然后是刀柄，换成了一种枣色纹木，洛澜没认出是什么木头，但是却觉得非常好看。 而且在刀柄上还镶嵌了一些黄铜线条，不仅起到了修饰作用，还能增加摩擦力，免得刀柄沾血之后变得湿滑。 洛澜心里又把黑刀的价格往上加了一百两。 从盒子中把黑刀拿起，轻轻抽了出来。 然后洛澜就笑了。 黑刀的刀身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依旧是唐刀的样式，单刃、狭长。 只是多了一行字而已。 “洛澜姑娘，这刀上写的什么，你笑得这么开心？” 一个老兵好奇问道。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洛澜轻声把刀上的字念了一遍。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老兵重复一遍，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这才是带着铁林军大破党项骑兵的先生，霸气！” 洛澜没有管老兵的激动，转头看向唐飞：“每把刀上的字都一样吗？” “全都不一样。 ”唐飞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 ”洛澜笑得更开心了。 “这不是和卖香皂一样吗？”一个老兵问道。 “先生说一招鲜吃遍天，只要有用，一样的办法又怎么了？”洛澜笑着说道：“再说了，香皂和黑刀针对的客人是完全不同的。 ” “洛澜姑娘说的有道理。 ”韩风赞同的点头。 “唐大哥，先生对这批黑刀定价多少？”洛澜看向唐飞。 “先生说他没在京城，不了解形势，让洛澜姑娘自己做主就行。 ” 唐飞答道：“不过先生让我转告姑娘，如果条件允许，可以试试拍卖。 ” “拍卖？什么意思？”韩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但是洛澜却听懂了，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是拍卖的话，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 洛澜并没有考虑太久，当天下午，金川商会的铺子里，之前卖香皂的窗口，展出了三把黑刀。 如今不少大户人家和青楼都派人守在金川商会门口，还有一些读书人也时不时的来凑热闹。 根本不用韩风再造势，洛澜这边刚派人把装黑刀的盒子摆上去，这些人就一下子涌了上来。 得知摆出来的不是香皂，丫鬟们都有些失望，但是闲着也是闲着，就好奇的询问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大家都知道，我家先生不光是位读书人，还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但是我家先生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大家知道是什么吗？” 洛澜笑着问道。 “什么呀？” 丫鬟们非常捧场的询问道。 “大家恐怕还不知道吧，我家先生祖传的手艺是铁匠！” 洛澜说道：“先生在冶铁一道上的成就，不比诗词和统军低，铁林军在清水谷击败党项骑兵，先生改进的重弩和创造的投石车，有很大的功劳！” “清水男爵竟然是铁匠出身？” 不少丫鬟和读书人都被洛澜的话吸引了。 “洛澜姑娘，说这么多，你盒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呀？” 有心急的丫鬟忍不住问道。 “既然大家着急，那我就不跟大家绕弯子了。 ” 洛澜直接打开其中一个木盒：“这便是我家先生打造出来的神兵——斩星刀！意思是敌人见到此刀，将永远沉沦于黑暗！” “说了半天，原来是一把刀。 ” 丫鬟们对香喷喷的香皂爱不释手，但是对兵器之类的东西大多不感兴趣。 不少人都露出失望之色，继而转身离开。 两个武将世家出身的公子哥正好路过，被黑刀吸引，上前问道：“姑娘，这把刀看起来不错，名气也霸气，就是不知道用起来如何？” “我家先生拿出来的东西，自然都是精品。 ” 洛澜自信说道：“斩星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铁锤大哥，给大家展示一下！” 说完，把黑刀递给铁锤。 “好嘞！” 铁锤呛啷一声拔出黑刀，然后撩起几根头发放在刀锋上，轻轻一吹，头发就被割断了。 “我的天，这刀好锋利啊！” 人群不由爆发出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先还一章 第336章 一刀光寒十六州！ 铁锤在一片惊叹声中，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 “大家看好了，这是咱们每天都用的铜钱！” 往桌子上扔了一枚，当啷作响。 众人都正在好奇铁锤突然拿铜钱出来干什么的时候，就看到铁锤把十几个铜钱摞成一摞，然后大喝一声，双手抡着黑刀，斩了下去！ 咔！ 所有铜钱全都被一刀劈成两半，木桌也被劈出一个大口子！ 然后举着黑刀，让大家观看刀锋。 “我的天，这刀也太锋利了吧！” “那可是十几个铜钱啊，一刀就全都劈开了，刀口连一点都没卷！” “不光劈开铜钱，连桌子都被砍了个口子！” “那铜钱不会是假的吧？” “你开什么玩笑呢，造假铜钱可是诛三族的大罪，金川商会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用假铜钱来糊弄人！” 金川商会门前陡然一静，然后就是一片惊叹声。 两个公子哥眼睛一下子都亮了。 他们出身武将世家，对于长刀这种战场上最常用的兵器自然不会陌生。 吹毛断发和削铁如泥，单独做到任何一点其实都不算很难，京城有好几位铸刀名家都可以做到。 但是两者兼备就很难了。 吹毛断发要求的是刀锋锋利度，而刀锋想要锋利，必然要磨得很薄。 只是追求锋利的薄刃刀特别容易崩口，几乎不可能一刀劈开十几枚铜钱。 可以说吹毛断发和削铁如泥走的是两条路线，不可兼得。 但是现在，黑刀做到了这一点。 除了黑刀运用了合金技术外，金锋在刀锋上也做了一些改进。 黑刀是他根据唐刀的样式打造的，刀身狭长，刀柄也长，既可以配合盾牌单手刺挑，也可以不用盾牌，双手持刀劈砍。 刺挑这类动作，需要用到的往往是刀尖部分，所以金锋把黑刀顶端的二十厘米设计为追求锋利的薄刃，而剩下的刀锋则设计为更适合劈砍的厚刃。 再加上合金硬度强、韧性高的特点，黑刀才同时具备了锋利和坚韧两种特点。 这样的战刀，在大康绝对能称得上是宝刀了。 “咦，这把刀上好像刻得有字唉。 ” 一个眼尖的丫鬟指着铁锤手中的长刀说道。 “的确有字，可能是刀名吧。 ” 另外一个丫鬟说道。 “洛澜姑娘都说了，刀名叫斩星，才俩字，可是你看那一串字呢。 ” 眼尖的丫鬟直接问道：“洛澜姑娘，刀上写的什么呀？” “是我家先生留下的一句诗。 ”洛澜高声念道：“金戈铁马三千里，一刀光寒十六州！” “写得好！” “这才是我辈武人应该念的诗！” 两个公子哥激动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前段时间金锋在香皂盒子上的诗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书生们争相传颂，但是武将们却不买账，觉得金锋那些诗词太酸了。 此时黑刀上的这句话，虽然简单直白，却让两个武将世家出身的公子哥都听得热血沸腾。 七十年前契丹人第一次入侵中原的时候，一举夺下了渝关城，纵马兵临黄河北岸，剑指汴京城，逼着陈佶的爷爷签下条约，割让了包括渝关城在内的燕云十六州。 渝关城就是金锋前世的山海关，是阻挡北方契丹人的咽喉之地，通过渝关城之后，就进入了一马平川的华北平原。 失去渝关城和燕云十六州，契丹和大康之间再无阻碍，从此之后，契丹每年都会进入大康境内打秋风。 如果遇到寒冬之年，还会威胁大康。 之前生活在燕云十六州的大康百姓受到了非人的待遇，七十年来，死的死逃的逃，原本土地肥沃，人口兴盛的燕云十六州，此时变得一片荒芜，汉人几乎绝迹，耕地也全都被契丹人变成了用来放牧的草地。 从那时候起，燕云十六州就是大康所有武将心中最大的耻辱，陈佶的爷爷因为这件事备受打击，郁郁而终。 陈佶的爹登基之后，想要洗刷这个耻辱，曾经力排众议，先后发动了两次北伐之战。 只是非常可惜，契丹人的骑兵在平原上就是无敌的，两次北伐之战全都以惨败收场。 不光损兵折将，契丹人还借此发难，每次都从大康掠夺走巨量的战争赔款。 所以很多将军把收复燕云十六州作为毕生目标，金锋刻在黑刀上的这句话，算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洛澜姑娘，这句诗只能算是半首，另外半首是什么？” 一个公子哥问道。 “这个先生没说，我就不知道了。 ”洛澜摇头。 “那好吧，”公子哥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然后问道：“洛澜姑娘，这斩星刀多少钱一把？” 然后也不等洛澜回答，又接着说道：“算了，不管多少钱一把，我秦宝山全要了，这三把都给我包起来吧！” “秦兄，你这就有些霸道了吧？”另外一个公子哥不愿意了：“咱们一起来的，凭什么你全要了？”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一看两个公子哥要翻脸，洛澜赶紧笑着说道：“两位不要争了，这三把斩星刀只是拿出来展览，今天不卖。 ” “不卖你拿出来干什么？” 秦公子瞪眼问道。 “不是不卖，而是今天不卖。 ”洛澜纠正道：“斩星刀将在三天后的未时，以拍卖的方式售卖，两位公子若是感兴趣，到时候可以来金川商会参加竞拍哦。 ” “拍卖是什么？”两个公子哥都一头雾水。 “拍卖就是大家聚在一起，谁出价最高，斩星就归谁！”洛澜解释道。 “你们也太狠了吧？” 刚才还针锋相对的两个公子哥，现在又一起谴责起洛澜来了。 他们太清楚黑刀对于武将的吸引力了，京城武将世家中，比他们两家根基深厚的家族太多了，到时候那些顶尖大家族加入进来，黑刀哪里还有他们的份儿？ “两位公子不要生气，三天后，我们会一下子拍卖十把斩星刀，两位得到消息最早，能准备的时间也最多，机会也最大。 ” 洛澜笑着说道：“另外我再透漏个消息给大家，每把斩星刀上刻的话，都不一样哦。 ” “那另外九把刀上刻的是什么？” 秦公子也顾不上生气了，好奇问道。 第337章 国民夫君 “这个暂时保密哦。 ” 洛澜笑着说道：“不过今天展览的三把，可以向大家展示。 ” 说完，转头对着铁锤微微点了点头。 铁锤把第一把斩星刀放到桌子上，打开第二个木盒。 从盒子里把黑刀拿出来，对着众人转了一圈，然后拔出刀身。 两个公子哥都赶紧凑了上去。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 秦公子高声把刀上的话念了出来。 围观的丫鬟们虽然大多不识字，但是这两句话浅显易懂，几乎所有丫鬟都听懂了。 “这两句诗一听就是金先生写的！” “你怎么知道？” “金先生在北疆杀了好多人，不正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吗？而且金先生打败党项人之后，就回了西川，不就是后边一句说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个道理哦。 我前天跟着公子去唐家酒楼，酒楼里的说书先生说了，金先生武功可厉害了，一个人，一把刀，就把党项骑兵杀得溃不成军，金先生回来的时候，都成了血人呢！” “真的假的？” “说书先生说他儿子就是铁林军的，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是假的？” “那怪不得金先生会写出杀气这么重的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听着就让人害怕。 ” “哈哈，你前几天不是还说最喜欢金先生么，怎么现在又害怕了？” “死小莲，坏小莲，你胡说什么呢，谁喜欢金先生了？” “金先生不光会写诗、打仗，还是一个贵族呢，喜欢金先生怎么了？我就喜欢他，可惜我只是一个小丫鬟，人家金先生永远也不可能看得上咱们这种人的！” “你胡说，酒楼里的说书先生说了，金先生从来不会看不起人，还说咱们女子也和男人一样，可以顶半边天！金先生在村里开了个纺织厂，所有妇人都可以和男人一样去做工拿工钱，想参加打虎队也可以，地位完全和男人一样！ 在牙行看到那些被发卖的奴婢可怜，一下子买了好几百人，买回家后也没欺负她们，而是让她们和村里的妇人一样纺线，不光管吃管住，每个月还给她们好几十文工钱呢！” “对对，我也听说过这件事，金先生还说了，只要奴婢工作满三年，就会给她们办理脱籍，以后就是自由人了，想嫁谁就可以嫁谁，不想嫁人，也可以一直给金先生纺线，金先生养活她们一辈子！”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人，都是说书先生瞎说的吧？” “洛澜姑娘见过金先生，是不是瞎说的，咱们问问洛澜姑娘不就知道了？” …… 在说书先生的传播下，金锋的名字在京城越来越响亮。 说书先生们只管自己说得痛快，哪里会管事情的真相？ 为了迎合听众，金锋在他们嘴里简直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不光仪表堂堂，才华横溢，谋略无双，心地善良，还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大将军…… 哪个少女不怀春？ 而说书先生们描述的金锋，不正是姑娘们心中最完美的夫婿么？ 所以从来没来过京城的金锋，就这样莫名其妙成了京城的国民夫君。 现在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惦记着他呢，不光这些小丫鬟，就连那些未出阁的大小姐，惦记他的人也不少。 一些胆大的，甚至还让人送来了书信之类的东西，托洛澜、铁锤他们捎回西河湾给金锋。 好好的一场黑刀展销会，愣是因为说到金锋，被歪楼了。 这些小丫鬟们难得出来透透风，如今管她们的人又不在，平时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八卦之火，彻底被点燃，纷纷朝着洛澜追问，金锋是不是和传说中的那样。 “我不知道传说是什么样，但是你们刚才说金先生善待奴婢，是真的。 ” 洛澜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其实不瞒各位，我就是金先生和小北夫人买回去的奴婢。 ” “什么，你也是奴婢？” “怎么可能，金先生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奴婢？” 围观的丫鬟们全都惊得瞠目结舌。 她们本身也都是大户人家或者青楼的奴婢，对于女婢的待遇再清楚不过了。 而洛澜每次出门，都是马车开路，一群老兵跟随，比很多大户人家的大小姐都威风，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都自信无比。 让青楼丫鬟瑟瑟发抖的老鸨们，见到洛澜也得客客气气。 丫鬟们无法想象，气场如此强大的洛澜，竟然和她们一样，也是一个奴婢。 “是奴婢又不是一个什么光彩的事情，我没必要骗大家。 ” 洛澜说道：“我的确是一名奴婢，但是先生和夫人并没有因为我的身份而轻视我，反而无比的信任我，毫无保留的教我做生意，还把京城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我来打理。 ” “洛澜姑娘，你真是太幸运了！” “是啊，我怎么没遇到像金先生这样好的东家！” “这样的好东家太少了，估计全天下也就金先生一个。 ” “如果能和洛澜姑娘一样帮金先生做事，我做梦都会笑醒。 ” “你可算了吧，人家洛澜姑娘不光识文断字，能写会算，还把这么大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你会做什么？” “小莲你这就小瞧巧云姑娘了，她可以给金先生暖被窝啊，人家可是金月阁出来的，会的东西多着呢！” “你们再瞎说，看我不撕了你们的嘴！” 丫鬟们说着说着，就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但是她们看向洛澜的眼神，全都充斥着浓浓的羡慕。 “大家说的对，洛澜也觉得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先生和小北夫人这样的好东家。 ” 洛澜发现楼又歪了，便赶快调整好情绪，笑着说道：“好了，大家安静一下，下面请铁锤大哥，给我们展示第三把斩星刀。 ” 丫鬟们最开始对黑刀还不感兴趣，但是现在一个个全都和旁边的公子哥一样，眼睛紧紧锁定铁锤，想要听听第三把黑刀上刻着什么句子。 第338章 铁锤卖艺 呛啷！ 铁锤拔出第三把黑刀。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向刀背。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刀曾敌百万师！” 秦公子大声把刀上刻的字念了出来。 “我刚才说金先生一个人，一把刀，把党项人杀得溃不成军，你们还问我真的假的，现在信了吧，金先生自己都说了，他一个人转战三千里，一把刀抵挡百万雄师！” “我的天，一个人打一百万，金先生也太厉害了吧！” 丫鬟们哪里知道夸张的修辞手法，还以为金锋写的是真实经历呢。 如果金锋在这里，肯定会捂着脸苦笑，后悔手贱抄了这一句。 得，说书先生们这下又有新素材了。 洛澜的嘴角微微翘起，没有去解释，心里还有点小期待。 明天要不要去酒楼，听听说书先生又编造出来什么样的故事呢？ 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女掌柜，洛澜很快压下心头杂念，开口说道：“大家如果真的喜欢金先生，记得回去跟各位的东家说一声，三天后未时记得过来捧场哦！” “洛澜小姐放心吧，我一定会跟老爷说的。 ” “我家老爷最喜欢兵器，到时候他肯定会来买的。 ” 丫鬟们纷纷开口保证。 其实她们各自的东家派她们在这里盯着，就是看看金川商会是不是又出新宝贝了。 斩星刀这么好的宝贝，回去了自然要禀告。 至于东家买不买，那就不关她们的事了。 反正又不是她们花钱。 两个公子哥则一脸遗憾的离开，回去凑钱了。 当天晚上，随着丫鬟们回府，斩星刀也随之流传开来。 这一夜，不知道有多少公子哥对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黑刀产生了好奇。 也不知道多少老将因为“金戈铁马三千里，一刀光寒十六州”这句话彻夜难眠。 老将们还能沉得住气，感怀一番也就过去了，第二天该上朝还是上朝，该撕逼还是撕逼。 但是公子哥们的火候就比他们老子差远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接连有武将家的公子哥跑到金川商会，询问斩星刀。 铁锤就等着他们呢，只要有人问，也不多说，撩起头发就吹，拿起铜钱就砍。 那些公子哥们看得新奇，以看看黑刀是不是真的不卷刃为借口，撺掇着铁锤不停表演。 看得惊叹之余，竟然和在青楼打赏姑娘一样，一边叫好，一边给铁锤扔银子。 都是世家公子哥，谁出手也不会小气，扔过来的银子最小都是一两。 有几个大方的，甚至扔了两个五十两的大银锭，把铁锤的脚趾头差点砸掉。 但是铁锤一点不生气，反而更来劲了。 一上午的时间，铁锤和几个老兵差点成了秃子，砍碎的铜钱也攒了一小筐。 至于桌子更不用说了，一上午换了四个，这还是铁锤尽量注意的结果。 不过铁锤他们也没亏本，铜钱砍破了依旧值钱，而且他们还收到了一百多两打赏，几个老兵每人分了十几两，足够他们去二等的青楼好好潇洒两次了。 而三把黑刀也经受住了考验，砍了一上午，依旧没有任何一把卷口。 这种效果比任何宣传都有效。 于是，下午来看黑刀表演的公子哥更多了。 金川商会俨然成了马戏团。 上午是为了吸引人气，证明黑刀的质量，所以洛澜默认了铁锤的做法。 但是黑刀再坚韧，也扛不住一天到晚不停的砍铜钱，万一在表演的时候崩口了，这把黑刀废了就不说，之前积攒的口碑，说不定也崩了。 所以下午洛澜没有让铁锤再和上午一样随便砍，而是安排他每个时辰表演一次，而且是三把黑刀轮流表演。 黑刀也争气，完好无损的坚持了三天，一直到拍卖会开始，都没有任何一把出现问题。 这是大康第一次举办拍卖会，洛澜以为能来十几二十个人就不错了，谁知道才吃了中午饭，金川商会门口就聚集了数十辆马车，把宽阔的大街都堵住了。 如果是普通百姓，衙役们早就二话不说，大脚丫子踹上去了。 可是那些马车上挂着的灯笼，显示着这些马车一个比一个来头大。 衙役们不敢得罪这群少爷，只好求爷爷告奶奶地挨个去商量，请公子哥们把车子挪挪，不要挡路。 为此，平时总是拿大脚踹百姓的衙役，不知道挨了多少脚。 等道路重新疏通的时候，几个衙役身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脚印。 洛澜盘下的酒楼面积不小，售卖香皂和黑刀，不过只用了两个窗口而已，其他地方还在装修。 如今已经装修完成，之前酒楼那个大堂也被收拾了出来，洛澜原本打算把拍卖会的会场布置在大堂里。 可是一看来了这么多人，大堂未必坐得下，洛澜马上决定，把会场改到更加宽阔的院子里。 时间匆忙，仔细布置肯定来不及了，洛澜便让老兵们把用来展示的木台子先搬过去，然后又搬了一些桌椅板凳过去。 事实证明洛澜的决定是对的。 这次光是各世家的公子哥就来了三四十，而公子哥都不是一个人来的，每个人都至少带一两个丫鬟和护卫，喜欢排场的，更是成群结队。 未时来临的时候，金川商会直接涌进了两百多人。 酒楼之前的大堂虽然不小，但是想要挤下两百多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好在酒楼的院子足够大，要不然大康第一届拍卖会恐怕就要无疾而终了。 大康文风盛行，奢靡之风也极为盛行，这群公子哥虽然大多出自武将世家，但是几乎都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不少人一看拍卖会在院子里举行，而且连个桌子都没有，就直皱眉头。 “洛澜姑娘，你们金川商会前段时间卖香皂应该赚了不少钱吧，至于这么小气吗？我们在京城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过来给你捧场，你没茶没水就算了，连桌子都没有一个，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个和庆家不太对头的公子哥找到洛澜，语气不善的责问道：“还是你们金川商会觉得香皂和黑刀是独家买卖，准备跟我们玩店大欺客的那一套？” 【作者有话说】 老规矩，明天看 第339章 鄙视链 “刘公子，对不住，时间匆忙，是我们准备不足。 ” 既然做商会，就讲究和气生财，洛澜陪着笑脸说道：“这次就委屈大家了，下次我们一定改正。 ” “你们这样怠慢，觉得下次我们还会来吗？” 公子哥咄咄逼人道。 “刘修远，你要是觉得洛澜姑娘怠慢你了，走就是了，谁拉着你了吗，叽叽歪歪说什么酸话，跟个娘们似的！” 一个和庆怀关系要好的公子哥马上帮着洛澜出头：“斩星刀是给练武之人上阵杀敌用的，就你这样的货色，买回去恐怕也是让宝刀蒙尘。 ” 所有公子哥都知道黑刀只有十把，巴不得竞争者越来越少。 公子哥的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人在后边附和：“齐公子说得有理，我听说刘修远上次在家里绣花，被绣花针扎破了手指头，疼得叫唤了好几天，这样的人买黑刀干什么？回去割绣花线吗？” 其他公子哥也全都配合的哈哈大笑起来。 刘修远气得脸色涨红，拳头握了几次，但是最终还是松开了。 京城的公子哥圈子，存在着一条鄙视链。 文官大臣家的读书人，看不起练武的，觉得舞刀弄枪的武夫太粗鄙。 而武将家的后人，也看不起一心读书的书生，觉得他们太酸，而且弱不禁风的跟女子一样。 就算同为武将后人，鄙视链也依旧存在。 像庆怀这种和敌人真刀实枪打过的，看不起张启威那样的纨绔将领。 而张启威这种纨绔将领，又看不起刚刚加入军营历练的菜鸟。 然后菜鸟们又看不起那些连历练机会都没有，一直待在京城的闲散公子哥。 今天来参加拍卖会的，大部分都是最后一种，不过其中也有几个是上过战场的。 比如刚才帮着洛澜说话的那个，就属于和庆怀一样，在北疆和契丹人真刀真枪交过手的。 只是他没有庆怀的本事，接连几次都被契丹人打得惨败，也因此被家里召回京城来反思。 但是他却处于鄙视链的最顶端，而刘修远处于最末端，属于那种连军营都没去过几次的。 被嘲笑了，也只能忍着。 其实他很想转头就走，可是又想买一把黑刀回去送给掌权的大伯，希望大伯能给他个机会，让他去军营里混个资历。 咬了咬牙，冷哼一声带着丫鬟护卫走到角落，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也不再跟洛澜提桌子的事了。 “多谢齐公子！” 洛澜对着帮她解围的公子哥行了一礼。 “我虽然没有见过清水男爵，但是我和庆怀是好兄弟，清水男爵和庆怀是兄弟，那就是我的兄弟！” 齐公子拍着胸脯说道：“你是清水男爵的人，有人欺负你，我自然要帮你出头。 以后在京城但凡有事，只管去沛国公府找我！” “是！” 洛澜再次躬身，又对着齐公子行了一礼。 有了齐公子这句话，以后如果真的有事，她就可以去找齐公子帮忙。 毕竟庆怀不在，她在京城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庆国公。 可是她也不能遇到麻烦事就去找庆国公帮忙，那样就太大材小用。 有了齐公子帮忙，那就方便多了。 在有些事情上，这种公子哥甚至比庆国公还管用。 庆国公的段位太高，做事需要考虑的也太多。 但是齐公子就没有这个顾虑，横行霸道是他们的专长，对付衙役之类的角色，他们最擅长。 有齐公子这个鄙视链顶端的人物镇场子，会场终于勉强安稳了下来。 公子哥们各自找椅子，围着木台坐了下来。 洛澜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然后一脸微笑的上台。 “首先多谢各位的捧场，现在我说一下拍卖会的规则。 ” 洛澜对着台下鞠了一躬，然后高声说道：“此次拍卖斩星刀，每把的起拍价都为一千两，大家想要的话，可以自由加价，但是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十两，最后出价最高者，得到当场拍卖的那把斩星刀！ 我这样介绍，大家是否明白？” “明白了，快点开始吧！” 一个公子哥不耐烦的催促道。 洛澜也不生气，微笑着冲后边点点头，铁锤用托盘捧着一把黑刀上前。 “这把黑刀的盒子由我们蜀地的金丝楠木制作而成，而且经过了炭化处理，防虫防潮防腐烂，而且雕工精湛……” 洛澜就当没看到台下一些公子哥脸上的不耐烦，把刀盒仔细的介绍了一遍，然后又介绍了刀鞘、刀柄、护手，最后才抽出长刀。 “这把斩星刀就是之前展览的三把之一，刀身上的刻字是金戈铁马三千里，一刀光寒十六州。 ” 洛澜笑着说道：“起拍价一千两，大家想要的，现在可以加价了。 ” 其实这把黑刀砍过太多铜钱，严格上来说属于样品，正常情况下，价格要大打折扣。 但是黑刀上的这句话如今已经传遍了京城武将圈子，甚至传到了陈佶的耳朵里。 这也赋予了黑刀本身之外的另外一重价值，很多公子哥来之前，都对这把刀势在必得。 所以洛澜话音刚落，竞价声就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我出一千一百两！” “一千三百两！” “一千五百两！” “两千两！” …… “三千两！” 短短几息的时间，这把曾经做过样品的黑刀，价格就迅速冲到了起拍价的三倍。 但是这并不是结束，最多算是中间一个小喘息。 不等洛澜询问是否有人继续加价，台下便又传来一声新的报价：“五千两！”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截止目前，加价最多的一次，直接一下子加了两千两！ 所有人都扭头看向报价的年轻人。 但是公子哥们谁也不认识这个人，纷纷跟身边的人打听。 结果发现在场的公子哥，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报价者。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官员，比官员更多的，就是他们的儿子。 就算人缘再好，也没人敢说自己认识京城所有公子哥。 毕竟每个人交际的圈子都不同。 但是在场的公子哥有几十位，交际圈就算没有覆盖全京城，也至少覆盖了九成以上。 所有人都不认识报价者，那就值得琢磨了。 “这位兄台很面生啊，不知道怎么称呼啊？” 齐公子起身问道。 第340章 金锋的仰慕者 “怎么，我来买把刀，还要接受盘查吗？” 年轻人微微抬了下眼皮，淡淡问道。 “这倒不是……我是个粗人，有话就直说了。 ” 齐公子对着年轻人抱了抱拳：“五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兄台可不要开玩笑。 ” 这么问，非常不礼貌，也非常容易得罪人。 但是洛澜却没有阻止齐公子，反而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其实正常情况下，拍卖会开始之前，需要交纳一定的保证金和办理参拍资格，以防止有人随意喊价，最后却无力支付。 那拍卖会就成了笑话。 但是今天来的都是公子哥，洛澜要是真这么要求，等于在打他们的脸，所以洛澜压根就没提保证金的事。 公子哥都好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了价，就算事后去借钱，也不会赖账，要不然丢人就丢大了。 可是陡然冒出来一个陌生人，一下子喊价五千两，洛澜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原来是担心我没钱付账啊！” 只见年轻人随意的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随意扔给身后的丫鬟，让丫鬟送到台上：“这是一万两银票，先放在姑娘这里，等下多退少补，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 洛澜对着年轻人躬身行了一礼：“多谢公子捧场！” 年轻人摆摆手，问道：“现在这把刀归我了吗？” “公子稍等一下，”洛澜解释道：“按照我家先生制定的规矩，我要询问三遍，确定没人继续加价，这把刀就属于公子了。 ” “倒是有趣。 ”年轻人点点头，示意洛澜继续。 “这位公子出价五千两，不知道各位公子，是否还有人加价？” 洛澜问道。 在场的公子哥全都被年轻人的阔气镇住了。 那可是一万两银票啊，就那么随意的扔给丫鬟。 这个动作说明，对方压根没有把一万两银子放在眼里。 哪怕在京城这种地方，一万两也是一笔巨款了。 对方得多有钱，才能有如此底气？ 一时间，年轻人在这群公子哥眼里，变得更加神秘了。 洛澜没有去管公子哥们怎么想，不急不缓的继续问道：“五千两第一次！” “五千两第二次！” 喊到这里，洛澜稍微停了一下，期望有其他公子哥继续竞价。 可惜五千两已经超出了公子哥们的承受极限，纷纷露出遗憾的表情。 洛澜也不好停太长时间，等了大概两秒钟，见依旧无人竞价，只好开口喊道：“五千两第三次！” 喊完后，伸手在旁边的铜锣上敲了一下：“恭喜这位公子，获得本次拍卖第一把斩星！” 铁锤闻言，直接跳下台子，双手捧着黑刀，送到年轻人面前：“公子，请查验。 ” 年轻人也不客气，伸手打开盒子，检查无误后，对着铁锤点了点头。 铁锤离开后，年轻人便拔出黑刀，盯着刀身上的刻字怔怔出神，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而台上，铁锤又捧出来一个新的托盘。 这次洛澜没有再介绍刀盒、刀鞘之类的东西，直接说道：“这把斩星上的刻字是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刀曾敌百万师。 起拍价依旧是一千两，各位公子可以开始竞价了。 ” 第一把黑刀之所以能引起疯狂竞价，除了新奇感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刀身上刻的那句“一剑光寒十六州”，承载了武将们的情感寄托。 而这把黑刀上的话，听起来非常霸气，也很符合公子哥们的心意，却不足以让他们疯狂。 加上这把刀是三把样品之一，所以竞价的人不多，最终的成交价只有一千三百五十两。 洛澜对这个价格有些失望，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微笑着示意铁锤取出第三把黑刀。 “这一把斩星上的刻字为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大家可以竞价了！” 这一把同样是样品，所以洛澜觉得它八成会和第二把黑刀差不多，以一个不太理想的价格成交。 果然，只有四个公子哥出声竞价，而且加价都不多，喊到一千四百两的时候，就没人继续追加了。 就在洛澜准备开始报数的时候，角落里突然传出来一道有些胆怯的声音： “一千五百两！” 声音一听就是女孩子的。 “谁喊的？” 公子哥们好奇的东张西望。 洛澜也有些诧异，开口问道：“是谁在报价，请举一下手。 ” “是……是我！” 一个穿着青色长裙的姑娘，缩着脖子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装扮和发髻，都表明这个姑娘的身份是一个丫鬟。 “你是谁家的丫鬟，怎的如此胡闹？” 齐公子冷声喝道。 “我……我没有胡闹，我是替我家小……我家公子来买这把黑刀的……我有钱！” 同时被这么多公子哥盯着，丫鬟都快吓哭了，但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 然后还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 话音刚落，公子哥们全都大笑起来。 丫鬟或许太紧张，说漏了嘴，虽然马上就改了口，但公子哥们还是听明白了。 原来她是某个大户人家小姐的丫鬟，她家小姐应该是仰慕金锋，或者是喜欢金锋的诗词，想要购买这把黑刀，自己不方便出面，就把丫鬟派了过来。 结果谁知道丫鬟太胆小，一开口就露馅了。 “这个丫鬟太可爱了，刘兄你知道她是谁家的吗？” “大户人家的小姐轻易不出门，她们的丫鬟也是如此，我怎么可能认识？怎么张兄，你看上这丫鬟了？” “那倒不是，就是有些好奇，她家的小姐是谁。 ” “最近说书先生把清水男爵说得越来越神了，加上金先生的确很有诗才，仰慕他的大家小姐多了去了，只不过敢派丫鬟直接来买刀的，估计也就这一个吧。 ” “恐怕这位小姐是真的喜欢这首小诗吧，也对，这首小诗兼备霸气和洒脱，最容易被女孩子喜欢。 ” …… 男女之事，是最容易引起人们八卦兴趣的话题之一。 公子哥们也不能免俗，全都笑着猜测丫鬟和她背后小姐的身份。 【作者有话说】 再还一章，还欠大家十四章，北川都记着呢，也在尽力去还。 其实老读者应该都明白，北川如果最开始说每天保底两更的话，那么从第三章开始就是加更。 但是北川不想玩这样的文字游戏，也不想去求打赏什么的，大家喜欢北川写的故事，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北川就会尽力去写。 不过新书期间，曝光率也很重要，大家看完之后，如果可以，请帮忙打个满分好评，或者点个投票、发个评论什么的，支持一下本书，谢谢了。 第341章 托儿 丫鬟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又羞又急，一张小脸变得红通通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洛澜不由起了一丝恻隐之心，高声问道：“这位姑娘出价一千五百两，请问还有人加价吗？” 原本还有一两个公子哥有竞价的心思，可是现在也不好意思和一个姑娘去争东西，都干脆放弃了。 洛澜见没人答话，便喊道：“一千五百两，第一次！” “……第二次！” “……第三次！” “成交！” 洛澜轻轻在铜锣上敲了一下，表示这次交易完成。 不等铁锤下台送过去，丫鬟自己跑了过来，手忙脚乱的把银票摊到木台上。 “麻烦大家稍等片刻。 ” 洛澜微笑着蹲下身子，把银票一张张整理好，数出一千五百两，然后把剩下的几张银票交还给丫鬟。 “哎哟，没看出来，这个丫鬟的小姐，还是个有钱人呢，剩下的银票，最少还有一千两吧？” “赵兄，要不然咱们派个人跟过去，看看是谁家小姐吧？” 不远处的两个公子哥笑着调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洛澜闻言，轻声对铁锤说道：“铁锤大哥，你安排两个人护送这位姑娘回去，路上留点心，别被人跟踪了。 ” “好的。 ” 铁锤打了个手势，一旁的老兵马上跑了过来。 “谢谢洛澜姐姐！” 小丫鬟趁着铁锤交代老兵的功夫，对着洛澜不停道谢。 刚才她就在担心被人跟踪了怎么办？ 要是被人跟到府门，她家小姐的名声就完了。 她也会被夫人打死的。 “没事，帮客人保密，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 洛澜轻声说道：“你跟这位大哥走吧，他会安排好的。 ” “嗯。 ”小丫鬟把刀盒紧紧抱在怀里，跟着老兵离开了。 洛澜重新起身，脸上的笑容也随之绽放。 “刚才出了点小变故，让大家久等了，现在拍卖继续。 ” 如今黑刀的品质已经完全被证明过了，公子哥们来参加拍卖会，除了黑刀的坚韧、锋利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好奇剩下的六把黑刀上的刻字是什么。 有些人就是奔着刻字来的。 比如几个不是武将世家的公子哥，对黑刀本身根本没有兴趣。 看到铁锤端着托盘上来，公子哥们全都收起心思。 就连之前一直怔怔发神的神秘年轻人，也再次抬头看向台上。 “接下来，就是第四把！” 洛澜也显得有些兴奋，语调都不由自主的稍微高了几分。 第二、第三把都是样品，她没有太大期待，接下来的七把才是今天拍卖会的重头戏。 而第四把，更是其中的关键。 洛澜缓缓抽出黑刀，眯起眼睛盯着刀身。 就在公子哥们要催促的时候，洛澜吸了口气，高声念道：“这把斩星的刻字为——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规矩还和之前一样，起拍价一千两，各位公子可以出价了！” 之前一直淡定的年轻人，闻言眼睛猛地一亮，一把抓住椅子扶手。 即便如此，手指头还微微有些发抖。 “这一句写得好啊，我爹肯定喜欢。 ” “不光你爹，我爹也一样，天天把想当年挂在嘴边，每次吃饭都跟我说当年他怎么样怎么样。 ” 公子哥们纷纷吐槽。 而坐在角落里的刘修远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刚才他为难洛澜，被齐公子狠狠羞辱了一顿都没走，就是为了买一把黑刀送给大伯。 而这把黑刀，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得到这把刀！” 刘修远暗自做出决定。 却不知道，有好几个公子哥，心里的想法和他一样。 这也是洛澜让这把黑刀在第四个出场的原因。 在拍卖会开始之前，洛澜就猜到第二和第三把样品刀可能会让气氛变冷，而这把很可能会受欢迎。 所以她才让这把刀安排到最关键的第四场。 这也注定了第四把刀的竞争会非常激烈。 价钱很快就从一千两，攀升到了三千三百两，才终于停下。 最后出价的正是刘修远。 “别再有人加价！别再有人加价！” 刘修远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心里也在不停祈祷。 他这次总共就带了三千五百两银子，还是东拼西凑来的。 如果有人再加价，他就扛不住了。 金锋对黑刀的定价是八百两一把，新款黑刀虽然变得更精致，但是洛澜知道，造价应该差不了多少。 能卖到三千三百两，她已经很惊喜了，正准备开口进行最后的询问，却听到神秘年轻人再次开了口。 “五千两！” 此话一出，所有公子哥都齐刷刷扭头，看傻子一样看向他。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价钱喊到三千三百两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竞价了，就算真想要，随便再加个一二百两，应该就能拿到手。 可是年轻人却一下子加价一千多两，不是给金川商会送钱吗？ 刘修远一巴掌拍在扶手上，差点破口大骂。 可是想到齐公子还在，而且年轻人气度不凡，出手又阔绰，显然不是一般人，最终还是把快要骂出口的脏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这个人不会是金川商会找来的托儿吧？” 公子哥们交头接耳。 就连齐公子也用怀疑的眼神看向洛澜。 而洛澜也是一脸错愕，想不通年轻人唱的是哪一出。 年轻人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神色依旧淡然，好像公子哥们讨论的人不是他一样。 对方愿意出高价，洛澜自然欢迎，回过神来便笑着问道：“有人继续加价吗？” 公子哥们纷纷不甘心的摇头。 他们虽然也很想要这把刀，可是实力不允许啊。 当铁锤把黑刀送到年轻人旁边时，年轻人第一时间抽出长刀，眯着眼睛看向刀身。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年轻人轻声说道：“不愧是活捉了李继奎的清水男爵，写得太好了！庆怀真是好运气啊，封地上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位人杰！” 说完，把黑刀入鞘，也不递给丫鬟，就这么放到了自己腿上。 显然对这把刀，比第一把还要看重。 台子上，拍卖还在继续，第五轮开始了。 第342章 又一个丫鬟 “第五把斩星的刻字为——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洛澜说道：“老规矩，各位公子可以出价了！”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台下的公子哥们或在心里默念，或轻声重复，都在回味着这句话。 毕竟是一把新刀，刻字也透着一股悲壮的气氛，合公子哥们的心意，而且上一场拍卖让不少公子哥心里都憋了一股气，所以第五场的竞价氛围也很活跃，价格一直涨到二千一百两才终于停下。 黑刀不可能每一把都卖到五千两的高价，在洛澜心里，只要不低于一千五百两，就完全可以给金锋交差了。 第五把黑刀的刻字没有第一把和第四把那样出彩，能卖到这个价钱，也算可以了。 “张公子出价二千一百两，还有人想要加价吗？”洛澜高声问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喊道：“三千两！” “不会又来了丫鬟吧？” “听声音的确不是男人，嘿，还真被你说中了。 这又是哪家小姐的丫鬟？” “哪家小姐的丫鬟也不是，我敢肯定，这个人肯定是金川商会的托儿！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刚才来一个丫鬟就算了，又来一个！” “我也这么觉得，还有那个故作神秘的家伙，很有可能也是个托儿，看到黑刀价格不满意，就自己给自己加价！” “应该不是的，刘兄你看洛澜姑娘，好像也很意外。 ” 台子上，洛澜看着缓步走来的丫鬟，的确一脸意外。 “哟，这个丫鬟可以啊，不管是气度还是胆色，都比刚才那个丫鬟强多了，脸盘身段也都不错，你看那小腰细的，啧啧，肯定很软。 ” 一个公子哥语气轻佻的评价道。 旁边的公子哥也露出猥琐的笑容。 发现丫鬟看向他们，两人非但没有羞耻，反而对着丫鬟挑了挑眉毛。 “你们想死吗？”齐公子黑着脸呵斥道：“她是九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 “什么？” 俩公子哥差点吓得跳起来！ 贴身侍女往往是主人最信任、最亲密的人，调戏九公主的贴身侍女，几乎和调戏九公主差不多。 且不说九公主是皇帝最疼爱的女儿，单单九公主就不好惹。 其他公主要么端庄温婉，要么刁蛮跋扈，要么奢侈无度。 但是九公主则以聪慧和冷静出名，经常陪着陈佶一起整理奏折。 陈佶不喜政务，有时候实在烦了，就干脆把奏折都交给九公主。 甚至有内阁大臣传言，很多简单的奏折，都是九公主批复的，那些必须皇帝亲自拍板盖玉玺的，才是陈佶亲自批复的。 陈佶也不止一次的感慨过，如果九公主是男儿身就好了，定能帮他分担不少忧愁。 不过如果九公主真是男儿身，恐怕他也不敢天天让九公主待在身边，帮他处理政务了。 毕竟皇家的争斗向来都是残酷的。 “完了！” 两个公子哥脸上的冷汗都下来了，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如果九公主要收拾他们，他们老爹出面都没用。 但是丫鬟却没有搭理他们，只是瞟了一眼就继续走向台子。 “沁儿姑娘，你怎么来了？”洛澜笑着问道。 “怎么，我不能代表公主殿下来参加拍卖会吗？”沁儿反问道。 “当然可以，我们开门做生意，就欢迎所有人。 ” “那洛澜姑娘继续吧。 ”沁儿就这样随意站在台下。 洛澜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主持拍卖会呢。 对着沁儿笑了一下，然后问道：“沁儿姑娘出价三千两，有人继续加价吗？” 虽然有不少公子哥对这把黑刀很满意，但是明知道九公主出手了，谁还敢抢？ 一群公子哥纷纷摇头。 第五把黑刀，顺理成章的到了沁儿手里。 “公主说，她手里就这么多银子了。 ” 沁儿拿出几张银票塞给铁锤，抱着黑刀转身就走。 洛澜看着她的背影，一脸苦笑。 沁儿的话有些没头没脑，但是洛澜却听懂了。 之前给九公主的黑刀是按照八百两一把算钱的，但是现在黑刀的价值明显远不止八百两，九公主故意派沁儿来买刀，应该不想让洛澜觉得她在占金锋的便宜。 九公主的封地也是一个县，但是远没金川大，每年的赋税也没多少，所以她手里的钱也不多。 上次买过黑刀之后，就只剩下三千多两银子，这次几乎全拿出来买黑刀了。 沁儿抱着刀盒路过两个公子哥的时候，冷冷瞟了两人一眼，然后长袖轻轻一挥，响起两道清脆的耳光声。 两个公子哥的左脸全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嘴角也有鲜血流出。 但是他们眼中却全都露出一丝轻松之色。 沁儿动手打了他们，就说明这件事算是翻篇了。 当众被一个丫鬟打耳光虽然丢脸，但是比起九公主的怒火，又算的了什么呢？ 何况被九公主的贴身侍女打脸，也不算太丢脸。 沁儿从头到尾都没跟两个公子哥说一句话，连脚步都没停。 可是就在快要走出小院的时候，沁儿突然停下了，看向之前两次出价五千两的神秘年轻人。 然后，抱着刀盒盈盈一拜：“奴婢见过晋王殿下！” “你个小丫鬟，我都遮住脸了，你就当没看到不就行了，非要行礼干什么？” 年轻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样，我还怎么继续参加拍卖会？” “请晋王赎罪。 ”沁儿也很无奈。 皇室规矩最为严苛，她如果真的和那些公子哥一样，不认识晋王那就算了。 明明认识，见到了却不行礼，就算晋王不追究，皇宫管事的大太监知道了，也会责罚她。 “晋王？哪个晋王？” “你傻了吗，咱们大康只有一个晋王！” “你是说，先皇陛下最小的皇子，封地晋州的那个？” “除了他还能有谁？” “可不是听说，藩王无故不能回京吗？” “这不是晋地有人造反了吗？估计是被陛下召回京的吧。 ” 一众公子哥全都一惊，随即全都露出恍然之色。 怪不得这个年轻人出手如此阔绰，而且他们都不认识。 原来是晋王。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下午写了一章半，有些不满意，就改了一下，然后改着改着就乱了，一直弄到现在才更新……大家放心，今天晚上就算熬通宵，北川也会再写三章出来，大家明早一起看就行，到时候京城剧情应该就结束了。 第343章 晋王 “拜见晋王殿下！”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对着年轻人躬身行礼。 晋王陈永泽和皇帝陈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只不过晋王出生的时候，陈佶这个太子哥哥已经三十多岁。 上一任皇帝陈武也快六十了。 老来得子，哪怕是皇帝，陈武也非常高兴，非常疼爱这个幺儿。 可惜在陈永泽三岁的时候，陈武就驾崩了。 临死之前，陈武害怕陈佶登基后迫害陈永泽，就封陈永泽为晋王，封地晋州。 陈永泽的母亲出身晋州豪族，在本地势力很雄厚，陈永泽成了晋王，陈佶就算想动陈永泽，也得掂量一下。 其实陈武想多了，陈佶性格偏弱，登基以后除了干掉当初和他竞争皇位的两个弟弟之外，并没有过于为难其他皇子。 后来为了拉拢晋州豪族，还破例把晋王的母亲送回了晋州。 晋州地处西北，不光党项人会袭扰他们，契丹人有时候也会过去，导致晋州总是饱受战火摧残，民风也因此变得很彪悍。 晋王的父亲——上一任皇帝陈武，算是大康历史中为数不多的主战派皇帝之一。 一生发动两次北伐，发誓要夺回燕云十六州，洗刷父亲留下来的耻辱。 可惜两次北伐都失败了。 战争就是烧钱，两次北伐和战后巨额的战争赔款，几乎掏空大康国库，导致百姓的赋税越来越重。 陈佶如今在对待党项和契丹的问题上如此软弱，也有前两任的原因。 爷爷和父亲接连失败，也给陈佶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登基之后在对待党项和契丹问题上，一直很软弱，也加速了大康的衰败。 但是晋王正好和陈佶相反，她母亲出身晋州，性格本就彪悍，加上被陈武影响，从晋王记事时起，母亲就一直给他灌输主战思想。 所以晋王继承了他爷爷和父亲的遗志，一直以来都以收复燕云十六州为毕生目标。 可惜击败敌人光靠志气是不够的，这些年晋州和党项、契丹发生了数十次大大小小的摩擦和冲突，但是几乎每次都是以晋州的失败而告终。 当得知金锋带着铁林军在清水谷击败李继奎这个老对手之后，晋王高兴的放声大吼。 这次晋州有人造反，他被陈佶召回京城训斥，意外听到了“金戈铁马三千里，一刀光寒十六州”这句话。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晋王的心坎里，马上去派人打听。 然后就知道了金川商会和黑刀的消息，也知道了这句话出自金锋。 晋王本就对金锋很有好感，最近又被陈佶训斥的很郁闷，就想着来参加拍卖会散散心，顺便把那把刻着“一刀光寒十六州”的黑刀买回去。 谁知道过来后，又听到了“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这句话，一下子让他想起了老皇帝。 这让晋王有一种全天下只有金锋能懂他的那种感觉，正想着看看剩下的黑刀，刻字都是什么呢，却被九公主的丫鬟认了出来。 “罢了，看来我和斩星刀的缘分，也就这两把了。 ” 晋王无奈站起身来，看向台上的洛澜：“我之前给了你一万两，正好是这两把刀钱，对吧？” “对的。 ”洛澜躬身回答。 “那行，你们继续吧，我走了。 ” 晋王随意的摆摆手，带人离开。 他是陈佶的亲弟弟，这群公子哥连和九公主争夺的勇气都没有，谁敢跟他争？ 如果继续待下去，拍卖会也没办法继续进行，不如直接让洛澜把剩下的黑刀全都送给他好了，这样还省事。 只是出于皇族的自尊和对金锋的尊重，晋王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一直等到晋王离开，这群公子哥们还有些没回过神。 今天这场拍卖会也太玄乎了。 先是有个丫鬟来帮自家小姐买刀就算了，被他们调侃为“托儿”的两个人，身份竟然一个比一个吓人。 如果不是真的想得到黑刀，不少公子哥恐怕都闪人了。 洛澜也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劲，赶紧让铁锤把第六把黑刀捧了上来。 公子哥们的注意力这才重新回到黑刀上面。 但是有了之前的两次教训，这次公子哥们说话和出价都变得谨慎了许多，生怕半路再杀出来一个大佬。 这也严重影响了接下来的拍卖氛围和竞价。 第六把黑刀刻字为“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最终成交价为一千九百两。 有两个公子哥为了争这把刀，还大吵了一架，要不是被齐公子拉开，说不定就要上台打一场。 第七把刻字为“三尺黑锋怀天下,一骑白马开北疆”，最终成交价为一千八百两。 第八把刻字为“历经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被想起战友的齐公子买下，最终成交价二千一百两。 第九把刻字为“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如果说收复燕云十六州是武将们的梦想，那么青史留名就是很多读书人毕生追求的目标。 几个文官家的公子哥，本来是来凑热闹的，看到武将公子哥们为了一把刀争得破口大骂，他们还在心里嘲笑对方粗鄙。 但是当第九把黑刀上的刻字出来后，他们马上理解了武将公子哥的心情。 这句话简直说到了他们的心尖上，几个文官家公子哥，把第九把黑刀的价钱，直接炒到了四千一百两。 后来没钱的一方不服气，又辩不过对方，竟然不顾形象的朝获胜者吐口水，把那群武将公子哥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把黑刀能卖到四千一百两，是洛澜也没想到的。 一边让老兵把两个公子哥拉开，一边示意铁锤拿出第十把黑刀。 “各位静一静，本次拍卖会的压轴来了！” 洛澜高声喊道：“需要的朋友可要抓住机会了，这可是今天最后一把了。 ” 很多公子哥在拍卖会开始之前，都觉得自己今天至少会带回去一把黑刀。 可是黑刀总共就十把，晋王、九公主、丫鬟、读书人加起来就买走了五把。 这么算下来，几十个武将公子哥，能分的也就五把而已。 眼看着黑刀就剩最后一把了，不少人都急了。 很多公子哥在心里提醒自己，这次不管是谁，自己都不能让了，也不能再看热闹了，必须要得到最后一把。 第344章 结束 “洛澜姑娘，最后一把斩星刀，刻得什么呀？” 一个文官家的公子哥问道。 他这次过来就是看热闹的，没有带什么钱，上一轮争夺中，很早就被淘汰了。 也正因为明白自己没机会，所以心态反而最好。 之前九把黑刀的刻字都非常出彩，作为压轴出场的最后一把，肯定不会逊色。 其他公子哥也全都停止议论，看向洛澜。 “既然大家着急，那我也不卖关子了。 ” 洛澜直接拔出黑刀，高声念道：“最后一把斩星上的刻字为——男儿何不带金钩，收取燕云十六州？” 大康士卒的盔甲，有两个地方需要用钩子连接起来。 在战场上立了大功的士卒，这两个钩子是掺金的，所以金钩就和金锋前世的功勋章一样，是每个士卒都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骄傲。 金钩用在这里，指的就是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后一句话，就非常明显了。 这也是洛澜把这把刀留着压轴的原因。 既然拍卖会以燕云十六州开场，那就还以燕云十六州结束好了，也算首尾呼应。 在场的武将公子哥，眼睛全都亮了。 没有抢到第一把黑刀，他们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但是最后一把刀的出现，让他们有种峰回路转的惊喜感。 而且这把刀的刻字，比第一把更加直白，更加符合公子哥们的胃口。 “规矩还是一样，起拍价一千两，各位公子可以竞价了。 ” 他们可不知道金川商会还有库存，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整个大康最后一把黑刀了。 洛澜话音一落，竞价的声音便此起彼伏响起，洛澜根本听不清。 无奈之下，只好拿起小锤，对着铜锣敲了几下。 铜锣声盖住公子哥们的声音，场面终于暂时安静下来。 “大家不要急，一个一个报价。 ” 洛澜说道：“我刚才听到林公子报价一千九百两，有比一千九百两多的吗？” “两千一百两！” “两千三百两！” …… “三千五百两！” 刘修远大吼一声，直接站了起来。 错过“想当年”之后，刘修远一直在观望，就和狗熊掰棒子一样，总觉得后边的会更好，不知不觉就到了最后一把。 刘修远终于坐不住了，直接把自己手里的钱全都砸了出去，一下子提价一千多两，希望和晋王、九公主一样，镇住其他人。 可是着急的不光他一个人，其他公子哥也急了。 所以，刘修远的计划注定要失败。 都不用洛澜询问，场面只是稍微安静了一下，然后就有人继续出价了。 “三千六百两！” “三千六百五十两！” …… 刘修远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捂住额头。 他知道，自己最后的机会也没了。 最后一把黑刀，最终以六千二百两的价格成交。 其实在场的公子哥，是没人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的，在竞价到四千两左右的时候，中间还停了一下。 但是有两个关系要好的公子哥不甘心，把钱对到了一起，这样一来，两人的钱加起来直接超过了五千两。 其他公子哥一看，马上有样学样，互相组队。 然后硬生生喊出了本次拍卖会的全场最高价。 其实论名气，这把刀是远远不如第一把的，但是公子哥们都以为这是最后一把黑刀，所以拼杀的格外激烈，最终便宜了金川商会，便宜了金锋。 洛澜兴奋的差点跳起来，让铁锤把最后一把黑刀送了下去。 得到这把黑刀的两个公子哥激动的差点流泪。 太不容易了，他们把所有家底都拿了出来，才终于如愿以偿。 可是还不等他们高兴呢，就听到台上的洛澜高声喊道：“本次拍卖会到此结束，多谢大家的捧场。 本次拍卖会没有买到斩星的公子也不要灰心，三天后，我们会再开一场拍卖会，到时候还会有十把斩星，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捧场！” “你刚才不是说这是最后一把了吗，怎么又冒出来十把？” 买到最后一把黑刀的两个公子哥全都怒了，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冯公子，我刚才只是说，这是本次拍卖会最后一把斩星了，可没说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 洛澜微笑着答道。 “对呀，洛澜姑娘的确是这么说的。 ” “冯公子，你不会是想后悔吧？” “老钱，你怎么说话呢，冯公子是有脸面的人，自己喊出来的价钱，再后悔的话，那不是等于吐出来的口水再舔回去吗？” “对对，冯公子肯定不会这样。 ” 其他公子哥一听后边还会有十把黑刀，全都不急了。 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附和洛澜，调侃最后得手的两人。 “我……” 冯公子仔细想了一下，好像洛澜的确是这么说的。 其实他很想选择退货，可是又被其他公子哥用话架了起来，根本开不了口。 “冯公子，其实你这次买下压轴黑刀，绝对不会吃亏。 ” 洛澜笑着说道：“下次的十把斩星刀，刻字与这次完全不一样，所以下次的拍卖会，斩星的价钱只会越来越高，不会比这次便宜！” 可是冯公子的表情显然不信。 “这样吧冯公子，如果下次拍卖会，比你这次购买价格高的斩星刀，低于三把，你拿来退给我，怎么样？”洛澜自信说道。 “真的？” “当然，我金川商会向来说到做到！”洛澜说道：“在场的各位公子，都是见证。 ” 洛澜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冯公子要是再继续纠缠，肯定会被其他公子哥嗤笑，只好带着黑刀离开。 随着这些公子哥的离开，关于拍卖会的细节和黑刀上的刻字，也随之流传开来。 很多老将听到“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都不由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第一次进入军营，意气风发，心里想着此生一定收复燕云十六州，建功立业，扬名立万。 怎么后来就慢慢的开始勾心斗角，把营地抛到脑后，心思全都放到朝堂上了呢？ 而文官们也被“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打动，决定下次拍卖会，如果有空的话，一定要去看看。 这也是洛澜想要看到的结果，以及她给冯公子做出保证的信心来源。 她相信，随着拍卖会的名气传出去，下次来的人，一定会比这一次更多，段位也会更高。 当然，带来的银子也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