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黑月光求生指南》 第1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1 1 “是有人在里面吗？”修长白皙的手轻轻叩响了器械室的门，“我来拿个东西。” 安静的时间长得似乎有些过了头，久到柳疏都要以为是自己找错了地方，又或是……他已经昏在了里面？ 柳疏又敲了敲门，依旧没有回应，未免有些担忧，刚想回去找器械室的钥匙，就听见一道干涩的声音。 “门锁了，你进不来。” 柳疏悄然松了口气，温声开口：“怎么……” 语气一顿，又转了话锋：“稍等，我去拿钥匙。” 器械室内没再传出声响，好像刚才那一声回应也不过是柳疏的错觉。 柳疏也没再犹豫，转身离开。 幸好他有个学生会主席的名头，找把钥匙还是容易的。 柳疏原本是快穿局男主部金牌员工，好不容易攒够了积分等着升职加薪，却被调去了早就没什么活人的黑月光部门。 “到了那儿你可是部长，全部门老大，可不就是升职了嘛。”柳疏的前任上司，男主部部长安慰他。 向来平和的柳疏闻言也没忍住嘴角一抽。33qxs.m 可不是嘛，黑月光部门如今就三个活物，一天上俩小时班的保洁，吃了睡睡了吃吉祥物看门狗，加上个刚被赶鸭子上架的他。 柳疏：这老大不当也罢。 不过虽然这“部长”只是个虚名，工资待遇还是高了不少，柳疏也只好被迫上岗，揉了把新任小弟——看门小花狗的脑壳，就进入了任务世界。 黑月光部门的任务不同于男主部门的花哨，只要刷满小世界气运之子的好感度和黑化值，后面的剧情就与他无关了。 柳疏当过无数个位面的主角，自然也猜得到这“无关”是什么意思。 黑化值拉满的气运之子，就算能给他留口气，只怕也要没了半条命。 对于虐得了渣，打得了脸，逆得了袭，当得了龙傲天的六边形员工柳疏而言，这样的任务算不得很难，不过第一个任务世界，还是相对而言难度较低的校园。 系统给柳疏安排的人设是校园故事里样貌好家世好成绩好的经典三好白月光，又是温温柔柔好说话的性子，帮过不少人，在学校里颇受欢迎。 这样的人，就算是遇到一时落魄的气运之子，展露些不合常理的关心，也不会突兀吧。 —— 他果然走了。 器械室内，萧迟垂着眼，神色像是了然，又划过一分讽刺。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袖手旁观，或者说着什么会帮他的话，结果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 期待落空过太多次，以至如今，他连这点儿隐秘的希冀都生不出来了。 不过他倒也不在意，萍水相逢，旁人也没那个义务帮他什么。 萧迟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左肩，低下头，借着门缝间一点惨淡的光，不紧不慢地写起了作业。 反正最不济也就被关两三个小时，等晚上有人来打扫就能出去了。 刚写了没几道题，门外忽地又传来了脚步声。 倒是稀奇，这个八百年没人来一回的器械室，这会儿倒是一直有人经过。 出乎意料的，那道脚步声又一次停在了门前，紧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萧迟下意识抬头看去，恰撞入黄昏时分的一片落日熔金。 那人逆着夕阳，温润的眉眼都要融入暖阳余晖里。 “后勤部有点远，久等了。”柳疏俯下身，眉目含笑。 萧迟听着他的声音有些微喘，鬓边也带着一分湿意，显然是跑过来的。 竟然……不是随口说说吗？ “多谢。”萧迟微微颔首，收拾好不慎散落的卷子和文具，踉跄着起身。 柳疏蹙眉：“怎么了，受伤了吗？” “……”萧迟沉默片刻，“腿有点麻了，很快就好。” 柳疏也不再多问，随手拎起萧迟放在地上的书包：“我送你回去吧，家在哪儿？” “不用了。”萧迟忙拿回自己的书包，背上时，受伤的左肩又是撕裂的痛，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对方已经帮过他许多了，再有什么，他还不起。 “逞什么强。”柳疏叹了口气，搀住他，语调轻缓，带了点儿浅淡的责怪和无奈，“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 “萧迟。” 萧迟抬起头，定定与他对视。 柳疏不认得他，他却是知道柳疏的。 或者说，a中有几个不认识柳疏的。 拔尖的成绩和样貌，还是那样的家世，连教养风度都无可挑剔，时常登台发言或是表演，动不动就要在表白墙刷一次屏。 这样的人，会怎么看待他这个见不得光的萧家私生子呢？ 萧迟发觉，他竟还是有一分希冀的。 希冀这个难得对他展露善意的人，会不会再主动向他走一步。 对方只是点点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我是高二一班的柳疏，多指教啊。” 萧迟抿唇不语。 他没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到一分不屑或反感，连唇畔的笑容都是一贯的温和有礼，无可挑剔。 他原以为，像柳疏这种顺风顺水的世家公子，应当不怎么待见他这种人的。 “走吧。”柳疏含笑道，“天都快黑了。” 萧迟应了一声，默默跟着他走出去。 天色已晚，校园里早已不剩多少人，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柳疏，泄出低声的惊呼或议论。 也是，身边这个人可以说是天生的发光体，此刻与他并肩，自然是会招人议论的。 “我没什么问题，可以自己回去。”萧迟单肩背着沉重的书包，低着头，声音有种生涩的哑。 他不常与人交谈，没什么人主动搭理他，他也不去自讨没趣，今天同柳疏说的这几句，已经算是相当多了。 柳疏眨了下眼，倒也没有坚持：“好吧，那你路上小心，明天见。” “明天见。”萧迟的语气有些生硬，匆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柳疏注视他的背影片刻，收回目光，上了柳家平日接送他的车。 他并不急于求成。 萧迟是如今那位萧家掌权人年轻时被人设计留下的孩子，他母亲怨他无用，没能让她借此进萧家的门，对他并不好，后来母亲意外过世，萧迟才被萧家接了回去，却也因为实在算不得光明的出身，这些年没少遭人白眼，更是时常被同父异母的哥哥，那位正经的萧家大少爷萧鸣欺负。 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人，对旁人的接近总是有戒心的。 恰到好处的好意和帮助或许能在他心上留下痕迹，若是表现得太过热切，只怕过犹不及。 “萧迟好感度多少了？”柳疏敲醒系统。 “任务目标当前好感度15，黑化值30。” 柳疏缓缓笑起来，垂落的长睫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玩味。 果然，还是个面冷心热的小朋友嘛。 —— 萧迟感受到落在身后的目光，脊背一僵。 所幸那道目光不过片刻便收了回去，好像只是确认了一下他的伤确实没有影响走路，便放心离开。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舒了口气，萧迟揉了揉钝痛的肩膀，眉目淡淡，看不出心情。 原本萧家也有负责接送他们的司机，不过今日他被萧鸣关在了器械室，自然不可能等着他。 不过类似的事三不五时就会发生，他早已习惯了，只是今日，还稍稍幸运一些。 至少不是踏着月色，迎着夜间的凉风，回到那个名义上的家还要挨一顿训斥。 萧迟抬头看着渐沉的夕阳，还是不由得想到那个披着落日余晖而来的人。 欠了个人情呢。 他知道柳疏家境极好，在整个a市都是拔尖的，成绩和人缘也很好，他如今的状况，如何还得了这份人情呢？ 萧迟蓦地想起，临别时那句含笑却真挚的“明天见”。 明天见啊…… 来日方长，那他慢慢还，也不是不可以吧。 —— 柳疏回到家，问了下系统萧迟的情况，确定没什么异状后，拿出了习题。 就算是任务者，到了校园位面也逃不过作业。 不过这些东西对他来说算得上简单，柳疏本就是名校毕业，进入快穿局时的成绩更是首屈一指，在男主部时也没少做校园位面的任务，这些知识他早已烂熟于心。 完成课业，柳疏随手打开书桌旁带锁的抽屉，把包里常备的伞塞了进去，锁好。 明天见，可不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弄完这些，柳疏洗漱上床，随手打开校园论坛，草草翻了两眼。 果不其然，他和萧迟说着话离开的情景已经被人拍了下来，拍照的人技术倒还不错，虽然是偷拍，却也清晰地拍下了脸上他含笑的眉眼，微微搀扶的动作，两人之间极近的距离。 溢满屏幕的亲密。 柳疏弯起眸子，温润的眉眼眯得狭长，如同餍足的猫，或是运筹帷幄的，狡黠的狐。 “你猜他这会儿在想什么？” 系统很快回复：“任务目标的好感度和黑化度暂时没有变化。” 柳疏但笑不语。 系统不解地发问：“主人为什么不坚持送任务目标回家，多接触不会更容易增加好感吗？” “是吗？”柳疏稍稍挑眉，有种漫不经心的戏谑。 “算了，还是给小朋友一点空间，让他自己静静吧。” 第2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2 萧迟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罕有的辗转难眠。 他平日总被萧鸣用各种由头找茬，到了夜里早已心力交瘁，加上繁琐的课业，睡眠时间都是宝贵至极，恨不得闭上眼睛就睡过去，遑论这样的胡思乱想。 只是今日，没被关在器械室到入夜，在天黑之前到家，没被责骂惩罚，能早早完成任务躺下，像是平常人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于他而言，倒好像顺风顺水到有些不习惯了。 甚至……有些睡不着了。 他知道这一切顺遂的来由，那个突如其来出现，又莫名其妙向他伸出援手的人。 那个与他天壤之别，他原以为一辈子也不会扯上什么关系的人。 倒不是怀疑对方什么，且不说柳疏的好名声人尽皆知，连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今日对方的所作所为都极有分寸，恰到好处的善意，他不接受，对方也不勉强。 那样的风度教养，与他那位自幼被惯坏的，名义上的兄长截然不同。 萧迟知道这些与他无关，也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无论在那里的人是谁，柳疏都会伸出援手。 只是…… 终究忍不住想到他罢了。 次日，萧迟却发觉，昨天的一切并非是黄昏时分的一场镜花水月，明明是那样仓促的交集，在他生活中掀起的却也并非他所以为的那一点波澜。 而是惊涛骇浪。 且不说从校门到教室的路上就收到了无数从前根本不屑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连向来眼高于顶的萧鸣，看他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而忌惮，甚至还带了一分隐秘的，难以言说的艳羡。 萧迟起初只觉得莫名，却也没有可以询问的朋友，直到在班里落座，才在一片嘈杂中听了一耳朵。 似乎是a中论坛上的事？ 萧迟在学校里没有熟人，也不关注那些八卦，校园论坛这种东西更是看都没看过，连找到论坛入口都花了不少工夫。 原来是有人拍下了昨天他和柳疏一起离开的照片，还放在了论坛上。 不知是角度问题还是他受伤的缘故，照片里，他们两人的动作似乎亲密得过了头，虽然自己垂着头看不出神色，但…… 柳疏脸上的笑意，确实是与他想象中的礼貌疏离截然不同的熟稔，甚至亲昵。 就好像自己于他而言并非萍水相逢，而是可以称得上亲密的人。 原来如此。 就算撇开柳疏的好人缘不提，柳家本身就是没什么人敢惹的存在，就算柳疏平日再好脾气，他在乎的人，也没人敢轻视冷眼。 问题在于，他是无心插柳，还是有意为之？ 萧迟也不知是不是他自作多情，但他总觉得，柳疏那样的人，不会想不到这一层的。 今天是周五，他之前听人说过，柳疏每周五放学以后都会在学生会多待一会儿处理事情。 那就放学以后去道个谢，顺便……试探一下好了。 同一层楼的另一间教室里，正含笑给同学讲题的柳疏蓦地听到系统提醒任务目标好感加五的声音，缓缓眨了下眼。 —— 虽然没有萧鸣那帮跟班来捣乱，萧鸣也没再来找他的茬，萧迟却觉得这一日似乎比往常还要难熬许多。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萧迟早早收拾好了东西，在楼下等着。 不知道他要多久才会出来。 萧迟原本还想拿出课本看一会儿，却又满服心思系在那人身上，直到天色渐沉，书都没翻动一页。 入秋的夜风有些凉了，天也越发阴沉，萧迟刚抬起头，便被雨滴砸在了脸上。 初秋的雨还带着夏日的迅急，很快就从稀疏的雨滴变作倾盆，萧迟忙找了地方避雨，又从书包里翻出伞来。 不知道他记没记得带伞。 想来不可能吧，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疏忽这种事。 恰在此时，柳疏从教学楼里走出来，揉着眼，显而易见的疲倦。 看见眼前的大雨，脚步一顿，翻了翻书包，身形是萧迟隔着雨幕都看得出的僵硬。 萧迟没忍住勾起唇角，撑伞走过去。 亲眼窥见柳疏难得迷糊的一幕，倒让他生出些错觉，好像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因为这场雨近了些，不再是天边可望不可即的星月。 “萧迟？”柳疏一眼认出了走来的人，也笑起来，“这么晚了，你还在学校呀。” 萧迟点点头，依旧没什么表情，神色却显而易见的柔和下来：“昨天的事，想和你道谢。” “嗯？”柳疏一挑眉，“昨天的事啊，是指器械室的事还是论坛上的事？” “所以果然是……”萧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怔了一瞬。 “那天我注意到有人偷拍了，抱歉，这事算是我自作主张。”柳疏微微颔首，含笑的眉眼温柔又好看，“我是想着直接和他们说的话，他们会以为是你跟我说了什么，变本加厉。” 萧迟沉默片刻，轻轻点了下头：“多谢。” “毕竟我也是学生会的嘛，亲眼看到这种事，怎么能置之不理。”柳疏说着，温润的声音一顿，难得有些尴尬困窘。 “咳……介意我蹭一下你的伞吗，到校门口就可以，我昨天把水撒在书包里了，收拾书包的时候好像忘了把伞放回去。” “当然。”萧迟一口应下，说完又觉得自己似乎太急切了些，又欲盖弥彰般添上一句，“你帮过我，这也是应该的。” 说完又觉得不好，好像这话是他迫不及待要和柳疏两清一样，却又太久没怎么和人相处，笨嘴拙舌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最终也只是低下头，抿着唇撑起伞，一言不发。 “那就多谢啦。”柳疏全然不介意般钻进萧迟伞下，伞算不得大，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好像一瞬间趋近于无。 萧迟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要显露什么异样的神情，只呼吸和心跳微微加速。 却还是被柳疏瞥见发丝间露出的，通红的耳尖。 “介意和我讲讲你的事吗？” 两人并肩走在雨里，柳疏想了一会儿，才偏过头，试探着问了一句。 萧迟的脸色沉了一分，唇也抿得更紧，在沉闷的雨声中显得越发阴郁疏离。 柳疏轻咳了一声，微垂的眼睫落下一片阴影：“抱歉，是我僭越了。” “不会，我……” 萧迟头一次恨透了自己的笨嘴拙舌，也恨透了自己这幅阴阴沉沉不好打交道的样子。 明明他本意并非如此。 明明他是享受，甚至期待柳疏主动接近自己的。 “我只是怕你会看不起我。”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勇气，萧迟才缓缓说出这么一句。 只是这么一句，声音也轻得几乎要淹没在雨声中。 “怎么会。”柳疏收敛了笑意，正色时连一贯温柔的眉眼都带上了几分触不可及的清冷，语气却真挚，“我并不认为你的出身是什么应当被诟病的事，毕竟那些事不是你的错，说到底，你也是受害者。” “我只是怕你再被人欺负。” 萧迟感受着胸膛中越发沉重的心跳，几次张口，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这样帮我？” 柳疏忽地笑起来，好似一瞬间冰雪消融，连这场晦暗的雨都刹那间被映得透亮：“就当是有缘吧，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嗯？” 萧迟被对方的笑意恍了神，一张脸骤然红了个通透。 说这种话做什么，好像他成了林黛玉一样。 心跳却又自顾自的快了一分。 教学楼离校门口并不算远，两人说着话，很快也就走完了这段路。 还没等萧迟开始失落，就听见柳疏又一次主动向他开口。 “我送你回去吧，这么大的雨，就算有伞，你走到家也要湿透的。” 似乎是与昨天如出一辙的情景。 萧迟想着，对上柳疏诚恳的双眸，点了点头。 可这一次，他没有再拒绝。 第3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3 上了车，萧迟敏锐的发觉，身边人的气质似乎变了些，像是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属于自己的领域，也不必再装作完美得无懈可击的模样。 才敢稍稍将眉目间的倦意显露出来。 萧迟蓦然间想起雨幕中窥见的分毫隐秘。 柳疏以为四下无人，带着一身疲倦揉着眼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模样，发现自己忘了带伞时的懊恼无奈，向他开口求助时，窘迫尴尬的神情。 就好像柳疏那时撞见他被人关在器械室时的狼狈，他也曾亲眼见过对方鲜少为人所知的一面。 不是众人口中无可挑剔的校草男神，而是此刻就坐在他身边的，生动鲜活的人。 萧迟忍不住频频看向他，虽然一路撑着伞，柳疏身上还是被雨打湿了些许，连衣服头发都有些凌乱。 柳疏察觉到他的打量，偏过头朝他眨了眨眼。 萧迟会意，点点头，目光有些飘忽。 他当然不会将今天的事拿出去乱说什么，相反，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 柳疏听着系统播报好感度上涨的声音，因困倦微微眯起的双眼弯起弧度。 比起一座完美无瑕的雕塑，果然还是这样活生生的人更容易走进他心里。 两人在路上也聊了一会儿，还交换了微信，只是萧迟看得出柳疏神色间的疲倦，也不敢多说什么，对方开口问，才敢答上几句。 “到了。”柳疏透过窗子朝萧家看了一眼，拜托了司机送萧迟回去，“抱歉，今天有些不方便，我就不去打扰了，麻烦代我向伯父问个好。” 萧迟对此倒也能理解，柳疏那样的家教，大约是不会允许自己像这样仪容不整地登门拜访的。 “嗯，我记住了。”萧迟点头应下，鸦羽般的眼睫掩下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不舍。 柳疏轻笑一声，又添了句：“明天见。” 萧迟只觉得这人实在聪明通透得过分，好像他的所有小心思在对方面前都无所遁形。 偏偏，他还是愿意包容，甚至迁就自己这些小心思的。 “明天见。” 希望以后的每一个明天，都能见到这个人的身影。 哪怕他知道，这大约也只能是雨夜中的一场痴心妄想了。 —— 虽然没能亲自前来，却也有人认出了送萧迟回来的是柳家的车子，司机更是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口，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萧迟也是第一次在这个家感受到了所谓“重视”。 柳家司机离开后，萧迟便受到了三司会审般的质问，恨不得将他与柳疏的每一分交集都抽丝剥茧地剖析。 说穿了，也不过一句话，怕他在柳疏面前丢萧家的脸罢了。 萧迟没多说什么，只说之前柳疏帮过自己的忙，今天他去找对方道谢，雨下得太大，柳疏才提出送他回家。 ——反正就算说了萧鸣把他关进器械室的事，最后倒霉的也只会是他而已。 “喂。”其他人各自离开后，萧鸣才走上前，目光嫌恶又忌惮，“你离他远点儿，以后不许出现在他身边。” 不同于一贯的沉默，萧迟直直对上萧鸣的目光，眉目间的阴沉郁气具象为几乎能将人刺伤的冷意，没有半分隐忍退让的意思。 “凭什么？” 萧鸣从未想过自己这位私生子弟弟还有胆子反驳他，皱起眉，越发颐指气使：“你不配。” “他不过是觉得你可怜才多看你几眼，你凭什么站在他身边？” 是啊，凭什么呢？ 他对于那个人而言，或许与路边遇到的流浪猫狗都没什么不同。 不过是看他可怜罢了。 能站在那个人身边的，应当是与他同样耀眼的人，而非自己这样连像普通人一样好好活着都显得艰难的可怜虫。 先是凭一张照片改变全校人对他的目光，今晚的事后，就算是为了脸面，萧家人也不会太过苛待他，柳疏轻而易举就能让他的生活翻天覆地，而他能做的，不过是与他共撑一把伞，走了那么一小段路而已。 如果不是对方主动向他走来，他只怕永远没有与柳疏并肩的勇气和资格。 ——但即便如此，这也是他们之间的事。 萧迟的惶惑不过一瞬，下一刻，竟是盯着萧鸣笑了起来。 “你又凭什么说这种话？” 从前不在意所以不曾深想，可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的他也被柳疏的光芒所吸引，自然能轻易看透萧鸣的心思。 萧迟清楚他们之间的交集，前阵子萧鸣生日，柳疏受邀出席，萧鸣早就不待见这个处处压他一头的别人家的孩子，主动挑衅。 用他最引以为傲的，从小就开始学的西洋剑。 这东西算得上冷门，就算是他们这样的圈子，学过的人也不多，何况也从没人听说柳疏学过这些。 萧鸣那时只是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灭灭他的威风，可惜，运气差了些。 柳疏经历过不计其数的世界，也扮演过西洋剑大师之类的角色，就算碰得少生疏了些，收拾一个未成年的小鬼还是绰绰有余。 甚至萧鸣狼狈落败时，柳疏依旧风度翩翩，还笑着说了句“承让”。 萧迟原以为以萧鸣的性子，只怕要记恨柳疏，不过这个样子……倒像是说不出的在意。 只是胜负欲又或是旁的什么，萧迟不在意，总归也是和他一样，不自觉被吸引，又渴望着靠近的，痴心妄想的家伙罢了。 萧鸣接连被从未放在眼中的家伙这样忤逆，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萧迟也懒得和他多话，转身离开。 他的时间宝贵得很，他可不想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初秋的雨绵密地下了一夜，辗转难眠的少年心事，也在这样温柔的雨中，悄悄萌芽。 —— 柳疏回到家钻进房间，非但没有第一时间换下被打湿的衣服，反倒直接灌了杯冷水下肚。 而后像是犹嫌不足，又跑去洗了个凉水澡。 初秋的雨夜已经有些寒凉了，淋了些雨，又折腾这么一遭，任谁都受不住。 可柳疏一个人待在房间，知晓这一切的也只有系统而已。 却也不敢置喙什么。 它陪伴柳疏穿越过无数个世界，对自己这位宿主再了解不过。 他做起任务来，理智冷静得近乎残酷，对旁人或许还会心软，对自己下起狠手来，系统想拦都拦不住。 偶尔连系统都要怀疑，对方会不会和他一样，是诞生于虚无的机器，才会在快穿局工作了这么久，连申请记忆封存和心理疏导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不过哪怕柳疏真是机器，想来也是个满脑子完成任务升职加薪的工作机器吧。 柳疏做完这一切躺在床上时，大脑已经有些昏沉了，让系统屏蔽掉负面状态，才勉强打起精神。 任务目标的好感度已经到了40，一个算得上有好感，却也还说不上很重要的数字。 或许是感激，或许是一时被他身上的光环所吸引，不自觉想要靠近。 总归才相识不过两日，离走进他心里还差得远。 这场雨是个好东西，自然要好好利用。 他主动了这么多次，也该让小朋友学着向前走一步了。 第二天一大早，萧迟盯着微信上那个柳枝头像，怔怔出神。 聊天框里只有一条消息。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33qxs.m 要不要打个招呼呢？ 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他，柳疏好像每天都很忙的样子。 几个字删了打打了删快半个小时，萧迟才闭上眼，心一横把那句话发了出去。 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早上好”。 柳疏没有回复。 萧迟有些失望，却又好像松了口气。 也是，这才七点半，又是周末，柳疏还不一定醒了呢。 忐忑不安地等到快十点，萧迟才收到回复。 是语音。 “早上好，抱歉，今天有点不舒服，才看到消息。” 沙哑的嗓音，鼻音浓重，甚至有些含糊不清的意味。 一听就是生病了。 怕是因为昨天淋了雨吧…… 萧迟突然有些懊恼起来，若是他那把伞再大一点，说不定柳疏就不会淋到了。 “你生病了吗，有没有量体温？” “有没有吃早饭，吃药了吗？” …… 一大串担忧和关切的话不受控制般发了过去，瞬间溢满了整个屏幕。 看着满屏刺眼的绿色，萧迟才回过神来。 他身边那么多人，这样关切的话，不知道听过多少遍。 柳疏会不会嫌他聒噪？要是没关铃声，这串消息叮叮当当就够烦人的了。 像是故意让他悬在半空中的心多飘忽一会儿，过了几分钟，柳疏的消息才慢悠悠回过来。 “是在担心我吗，谢谢。” “我刚醒，好像是有点烧，不太想动弹，等一下再去吧，应该没什么事。” 是和往日一样温柔的语调，只是声音实在沙哑得过分了些，说话也有气无力。 中间还忍不住低咳了几声。 这怎么可能没事？ 萧迟又气又急，一段话不经大脑就发了出去。 “那怎么行，要不我过去照顾你？” 发完却又立马后悔了。 柳家怎么会缺人照顾，何况……他也不觉得自己已经有了登门拜访的资格。 果然还是太鲁莽了些。 这次却没让他懊恼太久，不过片刻，柳疏的消息便回了过来。 “真的吗？” “正好我也有点想你了。” 第4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4 他，他同意了？ 还说有点想他…… 萧迟足足大脑空白了一分钟，才像是从巨大的惊喜中缓过神来。 “你愿意让我去吗？” “那我就……” 对方回得很快。 “需要我让司机去接你吗？” 萧迟被震得乱蹦的心脏这才踏踏实实落回原处，唇角却又不自觉翘起弧度。 “不必，你好好休息，我马上过去。” 哪能让柳疏在病中还为他操心。 其实昨天的事后，萧迟也知道，就算他在家里再不受待见，若是说柳疏邀他去柳家拜访，就算为了面子，也会同意派司机去送他。 只是柳家离得不远，走过去也就十几分钟的工夫，他第一次拜访，也不好空着手，柳疏又生了病，他走着路上还能捎点东西。 哪怕他知道，对方不缺他这些。 他只是想竭尽所能，回报一点点而已。 就好像回报了这一点点，他也能有资格，再离那个人近一点点。 —— 柳疏提前招呼过，萧迟倒是很顺利地进了门。 “是小迟吗？”柳母显然也听柳疏说了这事，“小疏说今天有点不舒服，有朋友来看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萧迟拎着一堆水果和感冒药，乖乖问了声好，有些不知所措。 柳母也看出他的不自在，笑着让他去找柳疏了。 “你来了。”柳疏还躺在床上，双颊烧得酡红，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弯眸朝他挽起笑意。 萧迟皱着眉，满心担忧，却又不知怎么开口，这才想起自己拎了半天的东西：“吃饭了吗，我带了粥，应该还是热的，要不要喝一点？” “这么贴心。”柳疏勉强支起身子，倚着床头坐起来，“多谢啦。” “没什么，我，我正好顺路。”萧迟把其他东西放在桌子上，拿出盛粥的保温饭盒，怕柳疏发着烧端不稳，便只把勺子递给他，“我端着，你直接喝就行。” 柳疏握着勺子，像是有点不知所措：“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会，真的不会。”萧迟忙摇摇头，“能帮你做点什么，我很高兴。” 柳疏看了他一眼，忽地莞尔：“这就对了，有话还是要说出来嘛。” 萧迟稍怔。 他在柳疏面前，似乎确实与其他时候大相径庭。 那个沉默寡言，极少在别人面前展露情绪的萧迟，似乎在柳疏面前消失了。 或许他也明白，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已经放下了戒备，甚至忍不住主动走向他，靠近他，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那不止是好感，而是贪恋。 好不容易为一个人卸下心防，便发了疯一般想要留住他，甚至将他锢在身边，攥在手心。 萧迟明白，自己这样的想法并不正常，甚至有些病态。 却又无法克制。 他已经是这样的人了，那么再疯一点……也没什么吧。 只要能靠近他一点点，怎么样都可以。 柳疏吃了点东西，精神也好了些，本来想下床倒杯水活动一下，却又被萧迟按了回去。 “需要什么跟我说，你在床上好好休息。”萧迟板着脸，倒了杯水递给他，严肃道。 柳疏笑笑，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姿势：“好啦好啦，听你的。” 他总这么纵容自己。 明明对于刚认识不过几天的人来说，他几乎算得上僭越了。 萧迟蓦地想起，柳疏在柳母面前，称他是朋友。 是随口说说吗，还是，他真的已经把自己当作朋友了呢？ 许是存了一分难以言说的在意，萧迟发觉自己的心思也变得格外脆弱敏感，哪怕只是一点点细微的小事，也足够让他胡思乱想半天。 柳疏似乎是希望自己能在他面前有话直说的，他也……确实很想得到一个答案。 “刚才在微信上，你说也想我了……”明明生病的人是对方，萧迟却感觉自己的脸颊还要更滚烫一分，连脖颈耳尖也灼成炽热的红，“为什么呢？” 柳疏双手捧着杯子，歪了下脑袋，像是仔细思考了一下，才笑起来：“感觉和你相处蛮轻松的，可能是在你面前丢过一次脸，就觉得再有几次也没什么了吧。” 那哪里算是丢脸啊，不过是忘了带伞，一点点偶然的，微不足道的小迷糊而已，谁都不会觉得是什么问题。 在他眼里，更是可爱至极。 “那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萧迟小心翼翼地，轻声问出这么一句。 生怕声音大上一点，就要将这场美梦惊醒了。 柳疏却像是恍然一般，不好意思起来：“抱歉，我擅自和母亲这么说，你介意的话……” “当然不介意。” 怎么会介意，他明明求之不得。 “能被你当作朋友，我很开心。” 岂止开心，简直……荣幸之至。 “那就好。”柳疏垂眸，眼底划过一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小朋友的心思太容易读懂，哪怕他自以为做得隐蔽，于柳疏而言依旧是能轻易窥破的透明。 这好感度赚得，让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萧迟算着时间，吃完饭过了半个小时，才拿出感冒药和退烧药：“吃了药再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柳疏看着绿油油的感冒灵冲剂，五官都要皱在一起：“我觉得我已经好很多了，再睡一觉应该就……” “不行。”话音未落，萧迟都把药冲好了，“天要冷了，感冒不是小事，而且你都发烧了。” “好吧。”柳疏叹了口气，闭上眼做了会儿心理准备，捏着鼻子把药一饮而尽。 萧迟接过柳疏手里的杯子，又递上一杯糖水。 嘴里的药味被甜味覆盖，柳疏才舒展眉心：“今天费心了，等回学校请你吃饭。” 萧迟原想说不必客气，听到后半句，却又说不出口了。 一起……吃饭吗？ 又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许是吃了感冒药的缘故，明明刚睡醒没多久，柳疏的眼皮就又沉得快要抬不起来了。 “困了就睡一会儿。”萧迟满腹心思都在柳疏身上，自然第一时间发觉了对方的困倦，“我守着你。” 柳疏眼睫轻颤，随后依言躺下：“我就眯一下下，很快就起来，你无聊的话……哎呀……” “怎么了？”萧迟俯身帮他掖着被角，闻言不解道。 “本来想说你无聊的话，屋子里的东西都可以随便碰没问题。”柳疏揉着眼，语气闷闷的，有些懊恼，“才想起来昨天电脑坏了，还说今天起来了找人来修来着，真是病糊涂了。” “没事，你睡吧。”萧迟的语调几乎是竭尽全力的温柔，“这方面我懂一点，你放心，交给我就好。” “太麻烦你了。”柳疏不赞同地皱眉。 萧迟摇头：“不会，都说了是朋友，举手之劳。” 柳疏这才勉强放下心，阖眸浅眠。 他当然相信萧迟能处理好，或者说，他就是为了让萧迟去处理，让“柳疏”光明正大的知道萧迟在这方面的天赋，才故意弄坏了电脑。 作为小世界的气运之子，萧迟自然有过人之处，他在计算机上有着近乎可怕的天赋，如今就已在此小有建树，若是按照寻常小世界的轨迹，想来日后也会以此起家。 柳疏用一个又一个自然又巧妙的事件维系着他们之间的联系，让他一点点“了解”萧迟，一点点走进他的世界。 他们的每一次交集，萧迟的每一次胡思乱想和怦然心动，都是柳疏蓄谋已久的精心设计。33qxs.m 若说超出预料的，也只有萧迟的好感度。 萧迟好感上涨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快一些。 60，一个无论如何解读，都觉对算得上喜欢的数字。 明明他们才相识不过三天。 就好像这个原本疑心重又敏感谨慎的人，在他面前早早卸下了遍身机防，还来不及探究——甚至根本没想过探究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便自顾自地奉上了一颗心。 算了，哪有那么多没由来的爱和真心。 他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也了然世态炎凉，早就不信这些了。 柳疏在电脑上弄出来的那点儿小毛病没在萧迟手上撑过半个小时，解决完电脑的问题，又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差不多也就刚到中午。 柳疏睡得正沉，萧迟也不忍心叫醒他，就趴在床边，悄悄打量。 他一向知道柳疏长得好看，白得透亮的肤色，纤长的睫，笑起来极尽温柔的眉眼。 此刻这样阖眸睡着，却也并不寡淡，无一不精致的五官在这样的打量中都看不出一分瑕疵，只是或许习惯了他的笑意，这样面无表情的模样，倒显得有种高不可攀的冷淡。 也是……若非柳疏这样的好性子，他本就是该高不可攀的人。 自己又能像现在这样，与他相处多久呢？ 萧迟盯着柳疏泛红的双颊，目光晃了晃，又移向他在睡梦中越发红润的唇，如同被妖魅蛊惑的凡人，神色微微痴怔，不自觉伸出手来，指尖在柳疏唇上轻轻一点。 是与他臆想中无二的温软。 不知道此生会不会有一日，他能光明正大的触碰这双唇。 以另一种方式。 第5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5 柳疏醒来时，已经是半下午了。 中间柳母上来过一回，叫他们下去吃饭，被萧迟委婉劝了回去。 柳疏昨天那么忙，又生了病，好不容易能好好睡一觉，萧迟实在不忍心叫醒他。 “呀。”柳疏揉着眼，咕哝了一声，“怎么睡到这个时候了。” “没事，生病了就该好好休息。”萧迟递上一杯温水。 柳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是不太好，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不会，我刚才……也休息了一会儿。”萧迟摇摇头，抿唇含笑。 哪里有什么不好的呢？ 明明他无比珍惜，甚至贪恋这一段独处的时光。 柳疏就躺在他身边，乖巧又温顺，他盯着看上再久，他也不会躲避或是反感，也不会因为他眸中不慎流露出的贪欲而离开。 如果……能一直如此，似乎也不错。 画地为牢，将这缕温柔的风困囿其中，同时也将自己一并囚入牢笼。 哪怕他不回应，只要不拒绝，萧迟也能心满意足。 “在想什么？”柳疏忽地凑近，纤长的睫毛轻颤，几乎要扫进萧迟心里。 萧迟感受着自己一点一滴沸腾起来的血液和发烫的面颊，心跳逐渐失控。 甚至差点顺着心意，说出那一句。 在想你。 “没什么。”萧迟低头掩下抑制不住的无措慌乱，“睡了这么久，饿不饿？”33qxs.m “好像有一点……”柳疏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你吃过午饭了吗？” “没有。”萧迟摇摇头，他怎么可能抛下生病沉睡的柳疏自己离开，“我当时也有点困了。” 柳疏小声嘟囔了句“真是失礼”，想了想，又问：“那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吃点东西？我躺了这么久，骨头都要散架了。” “好。”萧迟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却又忽地想起一事，忍不住问了出口，“这算是那个约定吗？” “嗯？”柳疏疑惑片刻，很快反应过来，“都说了回学校请你，这次当然不算。” 萧迟抿唇笑了一下，小声道：“那就好。” 回到学校，还有离他这么近的机会，就好。 他终究不希望这几天的相处，只是一场镜花水月般，轻易就能被击碎的泡影。 —— 九月刚过，这个时候还有一分余温，他们并肩走在街上，像是寻常好友般言笑晏晏。 好像他们并非寥寥数面之缘，早已相识多年。 “能吃辣吗？”柳疏四下看了看，“我记得这附近有家冒菜还不错，要不要尝尝？” 萧迟倒是没有异议，只是有些担忧：“我都可以，但你的病还没好全，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不会啦。”柳疏的目光闪了闪，“母亲平时都不让我在外面吃这些的，今天和你一起出来，机会难得，好不好？” 他这般模样，萧迟哪还能再说什么，自然应允。 其实萧迟对吃什么没多少兴致，只在意和他一起吃饭的这个人。 冒菜店里，萧迟简单填了填肚子，便悄悄打量起对面的人。 微眯着眼餍足的模样，也是第一次见到呢。 短短几天，他好像就已经见到了柳疏许多不为人知的模样。 那个旁人眼里近乎完美的校园男神，在他面前似乎也没了防备，许多小性子都不自觉流露出来。 好像自己对于他而言，也是特别的。 他也……清醒地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怎么一直看着我。”柳疏不自在地挠了下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萧迟摇头，“只是在发呆。” 柳疏笑而不语。 小朋友都学会撒谎了。 萧迟被他笑得有些心虚，别开脸。 柳疏笑意更甚，眸子都弯成新月：“发什么呆，吃点东西嘛，一会儿要凉了。” 萧迟点点头，端起汽水瓶，咬着吸管，小口吮着给自己降温。 真是的，他哪还有心思吃东西啊…… 这家伙那么聪明，怎么在这方面一点都不明白呢？ 两人分别的时候，又是黄昏时分。 “明天……”柳疏想了想，“嗯，明天大概见不到了，那后天学校见。” “你记得回去再吃一次药，晚上盖厚一点，不要着凉，多喝水。”萧迟放不下心，细细叮嘱道。 柳疏笑着点头：“好，我记住了。” “嗯。”萧迟颔首，抿了抿唇，才勉强开口，“那，我走了，后天见。” 柳疏笑着与他挥别，没看出一分不舍的神情。 萧迟心头郁气更甚，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也是，柳疏怎么会舍不得他。 只是他痴心妄想得过了头，以为自己在对方心中也有了一分特别，就自顾自的认为对方也会如他一般恋恋不舍。 后天见啊…… 萧迟踢了下路上掉落的树枝，越发郁闷。 自打相识以后，日日都能见到他，今天还在一起待了几乎一整天，突然有一天见不到了，倒让他有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怅然。 哪怕只是一天，都格外难捱起来。 不过……后天还能一起吃饭呢。 萧迟想着，心情也明快了些。 回到学校以后，应该还能天天见吧。 —— 周一中午放学，萧迟还犹豫着主动去找柳疏会不会太打扰，对方：就已经出现在了他教室门口。 “请问萧迟同学在吗？” 他还是一贯的温和有礼，落落大方，被他询问的同学受宠若惊，涨得满脸通红，却也不舍得移开视线，只飞快往教室里扫了一眼，便立马答道：“在，在的，要我去叫他出来吗？” “不用，告诉他我在门口等他就好。”柳疏含笑道，“麻烦啦。” 原来他在别人面前，笑得也这么好看。 “不麻烦，不麻烦！”对方忙摆摆手，跑到萧迟面前，“喂喂，你快点，柳疏在门口等你呢。” 萧迟点了下头，拎起东西就往外走。 一言未发，却又是红了耳尖。 “这么快。”柳疏有点惊讶，“不会是早就收拾好了，就在等我来吧？” “不是。”萧迟下意识反驳，“刚好而已。” “逗逗你嘛。”柳疏歪着脑袋打量他，“怎么总垮着个脸。” 萧迟偏过头咳了一声，抿出一点笑意：“刚才……在想事情。” “我们中午出去吃饭吗？感觉时间有点紧。”柳疏摸了摸下巴，“还是中午先在食堂凑活一下，晚上再出去？” “晚上再去也可以。”萧迟想也没想道。 那样的话……就又多了一次见面的机会吧？ 柳疏了然地笑笑，朝他伸出手：“好呀，那走吧？” 萧迟垂着眼，犹豫了一下，缓缓握了上去。 小心翼翼，又坚定无比。 “你现在好全了吗？”萧迟关切道，“没有再发烧了吧？” “当然没有。”柳疏笑了笑，“这两天都问了多少次了。” 萧迟想起自己找不到话题就问柳疏身体状况的模样，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抱歉。” 食堂人多，柳疏的熟人也多，人来人往间，时不时就有人大着胆子和他打招呼，连带着萧迟也收到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喂喂，不是说中午有事要出趟学校才抛下我的嘛，怎么又跑食堂来了？” 萧迟微眯着眼打量了下来人，很快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江越明，江家小儿子，和柳疏自小就认识，算得上是……很亲近的人。 至少比他这种才认识没几天的家伙亲近得多吧。 “抱歉抱歉。”柳疏做了个求饶的手势，“计划有变嘛。” “啧，行吧。”江越明撇了撇嘴，在他身旁坐下，看向萧迟的目光有些不善。 像是看着让君王乐不思蜀的祸国妖妃。 “这是萧迟，你知道的。”柳疏介绍道。 江越明的脸色好看了些：“哦，就是你说前两天发烧去你家照顾你的那个朋友，你生病都不告诉我一声，我也能去照顾你啊……” “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很快就好了。”柳疏说着顺毛的话，却在桌下扯了扯江越明的袖子。 江越明刚顺了点儿的气瞬间又不顺了，却还是耐着性子，跟萧迟打了个招呼。 萧迟也应声致意。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柳疏的小动作，也正因如此，心里才越发不舒服。 远近亲疏，一眼分明。 他知道自己和柳疏相识才没几天，远不能和江越明相提并论，只是……终归是有些不舒服的。 他第一次将一个人这样珍而重之地放在心上，自然也是渴望着，自己能在对方心中更有分量的。 如果一直像那天那样就好了。 柳疏安安静静地待在他身边，他也默默守着，没有旁人搅扰，只有他们。 “晚上吃什么？”江越明还拽着柳疏念念叨叨，“要不要去吃拉面，正好你……” “我还说晚上请阿迟吃饭呢。”柳疏不着痕迹地引开话题，“你喜欢什么，喜欢拉面吗？” “我都可以。”萧迟自己是没什么偏好的，却知道柳疏是有点嘴馋的，“看你想吃什么就好。” 江越明越发看萧迟不顺眼，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自己鼓着腮帮子在一边生闷气。 柳疏只是笑笑：“我也都可以呀，要不就到时候转转，学校附近好吃的就挺多的。” 萧迟自然没什么异议，江越明抿了抿唇，也没说什么。 柳疏眨了下眼，悄悄舒了口气。 第6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6 午饭过后，柳疏就被江越明拽走了。 萧迟看到柳疏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朝他挥了挥，原本那点郁气也消散了大半。 “啧。”江越明看到柳疏的小动作，撇了撇嘴，“我总觉得那家伙有点没安好心，你小心点。” “怎么会。”柳疏不以为意地笑笑，“你就别瞎操心了。” “什么叫瞎操心。”江越明咬了咬牙，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哪天翻车了你就知道了。” “什么嘛。”柳疏依旧不甚在意的模样，微弯的眉眼温柔至极，“别胡思乱想。” 江越明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却也没再说什么。 毕竟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还没见过什么柳疏搞不定的事，何况就算真有柳疏搞不定的事，他只怕更插不上手。 萧迟刚和两人分开不久，就收到了柳疏的消息。 “抱歉，越明这性子，只是说话不太好听，人还是很好的，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你若是介意，晚上就我们两个人也没问题的，我和他说一下就好。” 萧迟知道，若是想在柳疏心里留下个“大度”的好印象，少让他左右为难，就该回一句不介意。 可他不想。 就他们两个人，这话太让人心动，让他没有一分一毫拒绝的余地。 “最好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吧。” 他这样回道。 稚嫩的猎物一步步走入猎人精心布下的陷阱。 他不是没有过怀疑和顾虑，却依旧毫无挣扎地沉沦其中。 或许在那晚的落日熔金中，他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好。” 他看到柳疏这样回复。 萧迟觉得自己只怕是快疯了，不过这么一句回复，也让他心尖微颤。 今天晚上，依旧只有他们两个人。 无端生出无数旖旎绮念。 晚上放学，萧迟便匆匆拎着东西离开。 “你来啦。”柳疏没多久就出来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没等太久吧？” “没有，我也就刚来。”萧迟摇摇头，垂落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到底是没敢主动去握对方的手。 柳疏轻易便能窥透他那点儿小心思，却没有点破，也没有主动遂了他的愿的打算。 还是得让小朋友学着主动点呀。 两人一起吃了饭，柳疏又亲自把萧迟送到家门口才离开，萧迟却依旧觉得，这一晚过得飞快。 哪怕他再希望时间过得慢些，终究是结束了。 尤其是，今晚分别时，柳疏没再对他说那句“明天见”。 他们之间的牵绊不过如此，往后若是不再有之前那样的意外，想来就只是偶然在路上遇到，打个招呼便擦肩而过的关系。 他不甘心，却又不敢再主动靠近。 万一柳疏厌烦他了呢？ 萧迟知道柳疏不是这样的人，却依旧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就让他们之间好不容易近了些的距离再度拉远。 —— 接下来几日，柳疏都没再主动找过萧迟，只偶然在路上遇见，笑笑打个招呼。 “宿主不怕玩脱了吗？” 柳疏正搅动着果汁杯里的冰块，听见系统的询问，弯眸笑起来：“萧迟好感度掉了吗？” “没有，好感度还是70，黑化值40。”系统答道。 柳疏咬着吸管小口啜饮，闻言笑意愈浓：“那你还担心什么。” 系统沉默，没再置喙。 他们从前做的任务里很少有攻略人心的部分，它作为没有真切情感机制的系统，对此也懵懵懂懂，并不如从前那般得心应手。 只是柳疏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倒是打消了它的顾虑。 它对自己这位宿主的能力向来极为信任。 柳疏戳了戳杯底的冰块，垂落的眼睫如蝶翼般轻颤，掩下微闪的目光。 “他现在太被动了。”柳疏笑意渐淡，最终归于一种近乎虚无的冷漠。 “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否则他只会一直被我牵着走，这样飘忽的感情，再高的好感度也落不到实处。” “我必须让他学会主动，如果只是这样晾着还不够，我也不介意再逼他一把。” “只有他认为自己在这段感情里有了分量，才敢义无反顾地奉上整颗心，不是吗？” “然后呢？”系统下意识问道。 柳疏缓缓笑起来，温柔清润的眉眼弯起弧度，一瞬间透出种奇异的妖冶。 “你说呢？” 系统蓦地窜起一分难言的寒意。 它自然记得他们的任务，俘获，再摧毁。 待萧迟愿意毫无保留地奉上整颗心时，柳疏也只会毫不留情地捅上一把淬毒的锋刃。 柳疏见系统没再吭声，也不再多言，安然享受这一刻难得的闲逸。33qxs.m 毕竟这样安闲的日子，想来也不剩多久了吧。 柳疏眯了眯眼，目光扫过街边一隅。 那处阴影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一动。 柳疏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遍身孑然冷漠的气质收敛，又变回往日温和淡然的模样。 萧迟躲在阴影处，见柳疏没有再看过来，舒了口气。 自周一晚上分别后，他们已经有一周没单独见过面了。 萧迟几次想发消息过去，却又找不到话柄。 直到今天，他看到柳疏发了条在茶餐厅的朋友圈，不免心动。 他认得这家店，就在学校附近，他也听别人提起过，柳疏周末时常去那里喝喝茶，看看书。 几乎是鬼使神差的，他乔装来到茶餐厅附近，只想着能遥遥看一眼也好。 果然，柳疏就坐在落地窗前，桌上摊着一本书，精致的侧脸浸在秋日暖阳中，美好得仿若虚幻。 像是……他竭尽此生都抓不住的模样。 萧迟躲在街角偷看了许久，终究没敢顺着心意，进去制造一场“偶遇”。 太刻意了。 他根本不像是有闲情逸致来这种地方的家伙，柳疏那么聪明通透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一点猫腻来。 若是被他察觉自己的心思，只怕对方会唯恐避之不及。 直到日薄西山，柳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茶餐厅，萧迟都没敢走出那一步。 “唉。”柳疏背上包准备离开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 小朋友果然还是太胆小了。 还是要，逼他走出那一步才行。 第7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7 他离开了，没发觉自己的存在，除却那不经意地一瞥，也没再施予他半分目光。 明明是应该松口气的事，萧迟却只觉得怅然若失。 他似乎是渴望被发现的。 哪怕是这样窘迫狼狈的模样，他依旧是渴望柳疏的目光的。 萧迟蓦然间发现，他心底盘根错节的渴望和欲念，早已比他想象中还要汹涌滔天。 “任务目标的好感度涨了。”与此同时，系统向柳疏播报，“现在是75点。” 柳疏不出所料地点点头。 让萧迟冷静了这么久，总该是有点效果的。 既然如此，接下来的计划也更好进行些了。 —— 没等萧迟再纠结几天，就收到了来自柳疏的消息。 “这周六是我的生日，你愿意来吗？” 他当然愿意。 虽然他知道柳疏的生日会一定会有很多人，就算他去了，只怕也不如何显眼，但能光明正大与柳疏相见的机会，他一次都不想错过。 “当然。” 萧迟毫不犹豫地回道。 对面很快发来了时间和地点，还意味深长地添上一句。 “那天我可能比较忙，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请见谅呀。” 还是一样礼貌又温和的语气，萧迟几乎都能想象到他说这话时的神情，那样温柔含笑的模样，连眉眼弯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弯到他心里。 真是没救了。 萧迟想着回了句“不会”过去，开始琢磨那天要带什么礼物过去。 思来想去，只觉得柳疏什么都不缺，也没什么东西配得上对方。 哪有什么东西能表明他的心意，除非将他这颗心剖出来，双手奉上。 他早知自己这次心动是几乎不可能得到回应的一腔孤勇，依旧毫无反顾地沉沦。 萧迟抚了抚心口，感受着自己仅仅是与柳疏这么几句再简单不过的交谈，依旧为此躁动不已的心脏，缓缓阖眸。 明明还有几天，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了。 —— 周六那日，萧迟很早就到了地方，许是比起约定的时间早了太多，还没什么人到来，倒是柳疏早早就过来布置了，见到他过来，像是有点惊讶，很快又绽起了然的笑意。 “这么早就来了，正好，我们说说话。” 萧迟矜持地点头，心跳却又自顾自地加了速。 “很忙吗？” 柳疏摇摇头：“忙倒是还好，就是觉得挺麻烦的。” “需要我帮忙吗？”萧迟问道。 柳疏笑了下：“那怎么行，你可是客人。” 萧迟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也是，他忘了，自己只是客人。 “你……不是很开心？”萧迟见柳疏兴致不高的样子，轻声问道。 柳疏揉了揉眼：“嗯，可能是有点累了吧，毕竟一会儿会来很多人嘛。” “不喜欢人多吗？”萧迟拈下柳疏肩头零落的一根碎发，悄悄攥在手心。 像是攥着朵脆弱又纤细的花。 “也不是，只是……”柳疏朝他眨了下眼，透出点两人心照不宣的隐秘笑意。 “你明白的吧。” 萧迟轻轻点了下头。 他明白的，柳疏这样的身份和家教，在这种场合，自然要处处完美，哪怕是生日，也不能恣意一回。 “等结束了，一起出去走走？”萧迟小声问了句，神色间是不易察觉的希冀。 柳疏环顾一周，点了下头：“好哦。” 萧迟几乎要抑制不住涌到唇畔的笑意，只好低下头掩饰。 柳疏答应了。 他梦寐以求的，单独相处。 又或者说，二人世界。 两人说着话，就陆陆续续有人到了，柳疏也愈发忙碌起来，好不容易得了片刻空闲，才向萧迟投以歉意的笑。 萧迟理解地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划过失落。 许是应了那句“人苦不知足”，就算柳疏已经算是惦记着他，也答应了他的单独邀约，他依旧不满足。 如果……柳疏身边能只有他一个人该多好。 萧迟看了眼身旁放了许久的礼盒，攥紧手中那根几乎要抓不住的碎发。 他的礼物，都还没找到时机送出去呢。 之前想着等生日宴开始了再找个正式的场合送出去，结果人多起来，柳疏根本顾不上他，更别说抽时间独处收他的礼物了。 萧迟看着众人簇拥间谈笑自如的柳疏，像是凝视一轮群星璀璨间依旧澄澈空明的月。 他不求将这轮月撷入怀中，只是渴望独占这片月光。 却也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罢了。 生日宴上来的人太多，柳疏好不容易得空休息一下，走了个神的工夫，就被个端着酒的姑娘撞到了身上，酒水洒了一身。 这样拙劣又俗套的伎俩，柳疏却只是笑着摆手没计较，离席换衣服去了。 那个女孩儿放下酒杯，也匆匆跟了上去。 萧迟刚去端了杯水，转眼就找不见柳疏的人影了。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人回来，未免有些心慌。 这么重要的场合，柳疏又是主角，怎么会离席这么久。 莫非是遇到麻烦了？ 萧迟没忍住找人询问，得知柳疏去换衣服，犹豫片刻，拎着礼盒跟了上去。 这样的状况……或许他还能找到独处的机会，把礼物交给他。 离开熙攘的大厅，萧迟刚走到休息室附近，就看到一个女孩儿正与柳疏相拥。 女孩儿很漂亮，精致贵气的打扮，与柳疏在灯火间相拥的模样养眼又相宜。 萧迟怔了一瞬，下意识躲入阴影。 很快，女孩儿也出来了，红着脸，长发有些凌乱，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小跑进洗手间。 萧迟恍神片刻，想了想，到底没忍住走过去。 柳疏正在整理衣服，他换了身白色西装，身形修长挺拔，胸口别着朵玫瑰，在暖色灯光中温柔好看得不似凡人。 “谈恋爱了吗？”萧迟强撑起笑意，只是声音微颤，“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什么呀，被乱说。”柳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神色却有些不自然，“人家来给我说声生日快乐而已。” “是吗。”萧迟声音愈轻，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那点儿僵硬的笑意。 且不说那女孩儿出去时的模样，仅柳疏泛红的耳垂，就明晃晃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事绝对不止那么简单。 何况…… 萧迟清楚地看到，柳疏口袋里不慎露出的，粉色信笺的一角。 第8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8 那当然不只是一句简单的祝福。 羞涩的女孩儿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用拙劣至极的手段换来片刻与心上人独处的时机，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虽然，她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柳疏见萧迟的目光落在他的口袋处，神色间闪过一丝慌乱，匆忙将信笺藏得深了些。 女孩子告白被拒绝本就难堪，若是被旁人知道这事，对她影响不好。 “怎么出来换衣服了，有什么事吗？”萧迟沉默片刻，像是无事发生一般，神色如常地开口。 柳疏见他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小小松了口气：“不小心弄脏了衣服，不是什么大事。” “那就好。”萧迟垂眸握上柳疏的手，自然得像是从前那些纠结和小心都不曾存在过，“我们回去吧。” 柳疏感受着手上的力道，缓缓勾唇。 小朋友的醋劲儿不是一般的大啊。 —— 回到大厅，柳疏又投入人潮之中，依旧言笑晏晏。 萧迟也依旧注视着他，只是身遭气压越发低了，原本有人见他和柳疏一起回来，还想上前搭话，见状却又打消了念头。 过了一会儿，萧迟看到柳疏摆脱人群，走到刚才那个女孩身边，递给她一件东西，笑着说了句什么。 女孩点头应了句，脸上满是羞涩的笑意。 柳疏像是这才放下心来，又叮嘱了一句，转身离开。 萧迟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手心。 “骗子。” 那个人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那么在意她，甚至在这样繁忙的时候，也愿意费心思抽身，与她说上这么两句话。 仅存的理智告诉萧迟两人之间不可能有什么，至多不过是女孩告白被拒独自离开，柳疏不放心，安慰两句罢了。 可他刚刚亲眼见证过两人相拥，那点儿理智几乎都要被嫉妒焚尽。 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只是牵个手都要瞻前顾后小心翼翼，她却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与柳疏相拥。 什么不想摘月，自欺欺人。 若是可以，他自然想生生世世，都将他的月亮锢入怀中。 柳疏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侧眸斜睨了萧迟一眼。 他明白地感觉到，那道目光与从前截然不同。 不再是从前那样炽热而渴望的目光，像是从心尖上燃起一簇火，要将他一同灼伤。 那应当是某种孤冷的，蛰伏于阴暗的野兽，死死盯着他的猎物，等待时机，要将他一同吞入黑暗。 柳疏敲了敲系统。 “萧迟的黑化值已经到60了。”系统汇报道，“好感度80。” 柳疏微微颔首，继续应付来攀谈的人。 看来受的刺激不小。 好不容易熬到宴会结束，柳疏送走来客，满脸倦色地坐下，见萧迟还在，朝他扬起一点笑意。 萧迟在他身边坐下：“很累了吗？” “没事，我稍微休息一下就好。”柳疏疲倦地笑笑，“你想好一会儿去哪里了吗？” “也不早了，你今天这么累，要不还是……”萧迟缓缓说着，低着头，模样乖顺又可怜，“还是改天吧，你先……好好休息。” 他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又说着这样的话，实在过分让人心软。 至少，柳疏会心软。 “没事的，和你一起出去走走对我来说也是休息。”柳疏有点想在萧迟脑袋上揉一把，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萧迟抿了抿唇，轻声开口：“真的吗？” 柳疏笑了下：“当然，正好出去散散心。” “好。”萧迟抿出一点笑意，模样乖巧至极，“那要不要去城北公园，环境好些，听说今天还有花展。” 也是他……早早观望好的地点。 “天都黑了，花展也该结束了吧。”柳疏笑笑，“不过也好，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嗯。”萧迟应了声，试探着朝他伸出手，“那，我们走？”彡彡訁凊 柳疏握上他的手，弯起的眸中满是笑意：“好，走吧。” 萧迟低着头，禁不住的唇角上扬。 柳疏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 段位倒是高了不少嘛。 都学会欲擒故纵了。 —— 暮色渐沉，熙攘的人群散去，公园里只剩下零星的人。 花展不出所料已经结束了，花却还开着，两人在花间布置的秋千上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 萧迟也终于将攥了许久的礼物送了出去。 “我还以为你忘我的生日礼物呢。”柳疏玩笑了一句，倒没什么责怪的意思。 萧迟却像是有些慌了，忙道：“怎么会，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那就是怪我忙着应付别人，忽略你了？”柳疏故意逗他。 萧迟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转移话题：“你先打开看看。” 柳疏也怕把人逗急了，低下头拆开礼盒。 里面是一罐曲奇。 曲奇做得并不精致，甚至可以说是显而易见的生疏，却也是显而易见的用心。 能拼成柳疏的名字和“happybirthday”的字母，还有各种花里胡哨不重样的形状。 “好特别，你自己做的？”柳疏一块块拿起来看过，得到肯定回答后，捻起一块爱心形状的，“我可以先尝尝吗？” “当然。”萧迟飞快点头。 柳疏咬了一小口，仔细品尝：“嗯，好吃。” 萧迟盯着柳疏看了看，确定对方脸上确实没有半分不喜的神色后，悬吊一整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对柳疏的喜好并不十分清楚，只记得一起吃饭那天对方提过一句喜欢甜的，偷偷琢磨了许久，才做出这一罐曲奇。 “你喜欢就好。”萧迟殷殷看着他，“生日快乐。” “谢谢。”柳疏吃完手上那块爱心，认真道了句谢，“我很喜欢，费心了。” 萧迟却有些吃不消这样的郑重，又或者说，他受不了柳疏对他这样礼貌而生疏的模样。 “别这么说。”萧迟小声道，“这哪里算得上什么。” 明明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除却他的一点心意，根本没什么价值。 除非…… 他这点在他自己心中都微不足道的心意，在柳疏心中，有哪怕一点点分量。 有可能吗？ 萧迟注视着柳疏小心将曲奇收好的模样，心头微动。 万一……这不只是他的痴心妄想呢？ 第9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9 两人在公园待了许久，柳疏忙了一天，说着闭目养会儿神，结果没多久就倚在秋千上睡着了。 萧迟轻轻拢过他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睡得舒服些。 这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模样。 只有他们两个人，亲密无间，柳疏不会离他而去，也不会有旁人搅扰。 与往常精心设计好的戏码不同，柳疏这日着实累得狠了，睡得也沉，一个多小时过去，都没有半点儿苏醒的迹象。 萧迟则是太过贪恋这一刻，哪怕半边肩膀都被枕得发麻，也兴不起叫醒柳疏的念头。 那样温柔清润的一个人，睡着时却有了几分“人如其名”般的疏冷。 像是从三春暖阳，一瞬成了天边最孤冷的月。 偏偏这轮月，就这样倚在他肩头，恬静而安然，成了独属于他的月。 又过了不知多久，柳疏从萧迟肩头滑落，迷迷瞪瞪醒了过来。 “呀，我是不是睡着了？”柳疏揉着惺忪的睡眼，声音都带着刚……苏醒模糊柔软。 “醒了？”萧迟有些失落，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将外套脱下来裹在柳疏身上，“刚睡醒，不能着凉。” “多谢。”柳疏确实冷了，倒没有拒绝萧迟的好意，“我睡了多久，不会很晚了吧？” “还好，也才……不到九点。”萧迟看了眼时间，声音显而易见的底气不足。 “都快九点了？”柳疏一惊，彻底清醒过来，懊恼道，“是不是让你等了很久……啧。” “不会，你别多想。”萧迟理了理柳疏睡得散乱的发，目光专注得近乎深沉，“能在这样的时候陪着你，我很高兴。” 不再是从前的脸红慌乱和下意识转移话题，他直白地承认了自己的用心，甚至不再掩饰神色间早已抑制不住的爱意。 他想让柳疏明白自己的在意，并将这份在意记在心里。 也算是将他放在心里。 柳疏像是慌乱般移开目光，却在低下头时划过一分隐秘的笑意。 可算是开窍了。 “我们，咳，我们走吧。”柳疏把外套还给萧迟，低下头咳了一声，指尖动了动，好像本来是想拉住萧迟的手，犹豫了一下，又放弃了，“都这么晚了。” “好。”萧迟对柳疏的话向来无有不应，并且又一次主动握上柳疏的手，“我们走吧。” 柳疏脸颊微红，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加快了步调。 萧迟也不语，只是悄悄笑了笑，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偷偷将手变作十指相扣的姿势。 将那只细嫩温软的手，紧紧攥在掌心。 ——— 此后，他们之间似乎又失去牵绊。 只是萧迟，已然与以往大不相同了。 许是发觉自己在心上人心里并非好晚分量，他几乎不再掩藏自己的心意，开始频繁出现在柳疏面前，尤其有旁人妄图靠近对方时，更是毫不掩饰地上前争夺柳疏的注意。 甚至开始主动做一些绝对算得上亲昵的肢体动作，从前一点点触碰都都要心跳加速的人，如今都将牵手搭肩当作了常态。 对此最不满的是江越明，他和柳疏是发小，原本几乎形影不离，偏偏这家伙三番五次单独把柳疏约出去不说，他和柳疏单独待一会儿，这家伙也要横插一脚。33qxs.m 偏偏柳疏像是半点儿看不出这家伙满肚子心思，依旧温和含笑的模样，也从不抗拒萧迟的的靠近，至多在他看萧迟不爽的时候劝解两句。 反倒让他越发看萧迟不顺眼。 “那家伙整天看你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你一样。”江越明跟柳疏念叨，“你真得小心点。” “哪有。”柳疏依旧是一贯不以为意的模样，“你也别整天针对他，那孩子挺可怜的。” “有你罩着，再可怜也不可怜了。”江越明倒是知道萧迟的出身，语气缓和了些。 不过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自打萧迟与柳疏相识，且不说之前受到的冷待和欺凌不复存在，平日里，柳疏有什么事也都想着他。 柳疏无奈地笑笑：“什么呀，我可是学生会主席，见到校园暴力还能不管了？分内之事而已。” “前两天计算机大赛报名，你那个推荐名额也给他了吧。”江越明一听这话，瞬间没好气了，“这也是分内之事？” “怎么不是。”柳疏一挑眉，“我又不懂这个，他挺擅长的，就让他试试呗，为学校推荐人才怎么就不是分内之事了。” “……”江越明无话可说，“行吧，怎么都是你有理，反正从小到大我都说不过你，你最好自己心里有数。” 柳疏笑而不语。 他当然有数，像是他知道就算他不说，萧迟也猜得到比赛名额从何而来，也知道他家小朋友，此刻就在不远处偷听。 既然萧迟想听，那他就说给他听。 “你别多想。”柳疏把手搭在江越明肩头，轻轻拍了拍，“小朋友挺可怜的，我多照顾一点也没什么。” 只是可怜吗？ 萧迟站在阴影处，专注又肆无忌惮地注视着他。 可怜也没关系，只要是他就好。 只要还愿意可怜他，只要还愿意施予他目光。 他就能从中汲取哪怕一点点温度，压抑心头近乎要将他和柳疏一同吞噬的渴望，不至因此疯魔。 他知道那些人在背后是怎么议论的，不过是说他幸运被柳疏“看上”，说他早晚会被抛弃，到时候也不过是条丧家之犬。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绝不会离开，哪怕有一天被抛弃，他也不会是丧家之犬，而是那块揭不下来的狗皮膏药。 他好不容易触碰到了那个人，又怎会甘心再回到过去呢？ 其他人如何想，与他何干。 只要有这一个人就够了。 只要能抓住这一个人，他可以义无反顾，不惜一切。 萧迟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哪怕在柳疏面前，他依旧可以装作那样温顺安静的模样，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头的那些不堪而贪婪的欲望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萧迟听了一会儿，默默离开。 他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也怕出现得太多被柳疏腻烦。 他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小心翼翼地走入柳疏的世界。 却也明白，自己早已被柳疏入侵得一塌糊涂。 此生都要困囿于爱欲的牢笼，再无法逃离。 第10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10 柳疏留意到萧迟悄悄离开，笑了下：“怎么感觉起风了，还挺冷的，我们走吧？” 江越明倒是无所谓：“那就走，别又给你吹感冒了。” “怎么……咳，咳咳咳……”柳疏刚一开口，就被冷风呛了，咳个不停。 “我去，你怎么回事。”江越明忙拎出柳疏的水杯，“别让我一语成谶了。” “可不是嘛，你个乌鸦嘴。”柳疏喝了口水，见江越明脸色不大好，又笑笑，“风有点凉而已，没事。” 刚走开两步的萧迟听见动静，立马停下脚步，犹豫一瞬，走回来：“怎么了，远远就听见你在这儿咳嗽。” “风凉而已。”柳疏见他去而复返，毫不惊讶，“这是要去哪儿，食堂吗？” “……”萧迟沉默片刻，也没想到更好的理由，便顺着他的话点了下头，“嗯，今天作业多，打算吃了饭再回去。” “那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江越明对他向来没什么好脸色，“我们要去后勤部拿东西，先走了。” 萧迟没再像之前一般默默退让离开，而是问道：“去后勤部？要做什么，需要帮忙吗？” “拿钥匙，一会儿要去趟器械室。”柳疏朝萧迟眨了眨眼，放低声音，“就是上次那里。” “咳。”萧迟想起他们的初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你还记得。” “当然。”柳疏笑了下，瞥见萧迟微红的耳尖，附在他耳边说悄悄话，“放心啦，我没往外说。” “嗯。”萧迟点了下头，耳尖的一抹醺红蔓延至双颊，整个人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红得通透。 他离自己那么近，柔软的唇就附在耳边，几乎要与他肌肤相贴，温热的气息洒在耳尖，遍身酥麻。 自己似乎总能轻易被他俘获。 “又说什么悄悄话呢。”江越明其实大概猜得到他们在说什么，当初他也问过柳疏和萧迟是怎么相识的，柳疏只说撞见萧迟被欺负，他帮了一把，并没有再细讲，不过听到这会儿他也猜得出，大约是与那间器械室有关。 “好了好了，耽误了这么久，再不去天都黑透了。”柳疏安抚了江越明一句，又朝萧迟挥挥手，“我们先走了，明天再见啊。” 又是明天见。 柳疏总在对他说明天见。 就好像，他们能一直这样下去。 就好像，他永远都能见到他，在他渴望的每一天。 “明天见。”萧迟也朝他挥手，看着柳疏在暮色中离开，走入与他们初见那天如出一辙的落日熔金。 满足又空虚，胆怯也贪婪。 ── 深秋入冬，转眼寒凉的天气也昭示着这一年即将作结。 那天是元旦晚会，为了不耽误放假，晚会是在放假前一天晚上举办。 这些活动向来和萧迟没什么关系，不过他知道，这样的场合，柳疏几乎从不缺席。 故而一向于他而言算得上枯燥的晚会，也成了值得期待的事。 他听柳疏提过晚上有个节目，为了练习和彩排，已经忙了好几天，连和他一起吃顿饭的工夫都抽不出来。 不过萧迟也知道，柳疏在a中人气太高，哪怕只是简单的钢琴独奏，也被安排在了压轴的位置。 既是荣耀，也是压力。 故而萧迟这些天也没敢去打扰，只悄悄期待这一日的到来。 人群繁杂喧嚣，舞台上灯火辉煌，萧迟却像是与周遭的纷扰格格不入，独自坐在僻静的角落处，等待那束唯一能照进他心里的月光。 轮到压轴节目时，窗外的夜色早已浓厚得深沉，清清冷冷的一束月光透过窗隙，落在萧迟身上。 柳疏穿着与生日那天相似，却更繁复精致的白色礼服，款款上台，一举一动都风度翩翩。 周遭原本已经有些疲倦的人群瞬间沸腾，萧迟却依旧缄默，只无比专注地看着台上的人。 像是将那轮月倒映入眸中。 柳疏在一片欢呼和尖叫声中弯腰致意，含笑的双眸被灯火映得明亮而温柔，还未落座，现场的气氛便已到了顶点。 演奏的曲目是常在这样的场合登场的《彩云追月》，修长白皙的指尖落在琴键上，泻出一溪烟柳般温润的琴声，原本算得上欢快的曲子，许是演奏者的缘故，也带上了一分柔和的深婉。 萧迟不懂音乐，也不懂这些钢琴曲，心魂却也被台上的人占据得彻底。 或许他就是那朵云，被柳疏亲手渲染上色彩，便一心一意追逐着他的月。 一曲毕，舞台上的人起身谢幕，周遭耀目的光辉下，他也没被夺去半分色彩，甚至愈发璀璨美好得不可思议。 惊人的掌声和欢呼声中，柳疏含笑道谢，缓缓下台，萧迟紧紧盯着他的背影，却也明白，这一刻，不知有多少如他一般灼热深沉的目光落在那个人身上。 只是这一刻，他似乎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萧迟从没有哪一刻这样想离柳疏近一点，对方在舞台上的模样太过耀眼迷人，令他心驰神往同时，更有种难以言说的惶然不安。 他离自己太过遥远，甚至有一瞬间，让他以为这些日的交集不过是他臆想出的一场梦境。 待美梦醒来，便如曲终人散，柳疏也会在他的世界里谢幕离开。 晚会结束已近深夜，人潮散去，萧迟却不禁在礼堂门口停驻脚步。 他好像还没有出来，是表演完节目就已经提前离开了吗，还是…… 柳疏也还没来得及走呢？ 他此刻太渴望见到柳疏，哪怕这点儿微渺的希冀也不愿放弃。 还没等萧迟纠结多久，就收到了柳疏的消息。 “你走了吗？” 萧迟忙回了句“没有”过去，果然收到了他所希望的回复。 “我马上收拾完出来，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夜宵？” 萧迟当然无有不应。 甚至有一瞬间禁不住的胡思乱想。 似乎在柳疏这里，他的所有渴望和希冀，总能梦想成真。 第11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11 “抱歉抱歉。”柳疏小跑着从礼堂出来，拢着外套，还带着演出时的妆，眼尾一片旖旎星光，“收拾东西耽误了点时间，久等了。” “不久。”萧迟掐了掐手心，终究还是没能压抑住心头的冲动，凑上前与他相拥，“今天很精彩，恭喜你。” 柳疏笑着回抱住他：“还可以啦，谢谢。” 萧迟心跳得飞快，炽热的血液灼烫过四肢百骸，虚搭在柳疏背上的指尖都在轻颤。 “走吧，今天我请客。”柳疏在萧迟胡思乱想到自燃之前及时松开怀抱，“就当庆祝了，我都订好地方了。” 萧迟没想到对方准备这么充分，有些惊讶，一想到这会儿的时间，又有些窃喜。 柳疏的目光与萧迟交汇了一瞬，便不经意般挪开。 那点儿小心思，真当他看不出来啊。 —— 晚会结束就快十一点了，两人找到地方时，这一天也接近终了。 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柳疏却定了包间，萧迟对此倒没什么所谓，反而一直死死盯着时间，每过一小会儿，都忍不住偷偷瞄柳疏一眼。 柳疏哪能看不出他这点小心思，却也只当作不曾留意，单手托腮，耷拉着眼皮，像是有些困倦了，却也时不时看看时间。 菜很快上了一桌子，丰盛得让萧迟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多吗，是不是一会儿还有人要来？” “你希望有别人来吗？”柳疏反问，神色间有种摸不透的意味深长。 萧迟当然不希望，却又担心这话说出来柳疏嫌他小气，只好抿唇不语。 柳疏笑起来：“没有啦，逗逗你而已，今天就我们两个。” “好。”萧迟的神色没什么变化，看似只是淡淡应了声，却抑制不住上翘的唇角。 眼看零点将近，萧迟也禁不住屏息凝神，甚至心跳加速。 时间跳转到00：00，屋内的灯光一瞬间暗了下来，萧迟不明就里，只觉得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会有那样的可能吗？ 如果……真的如他的痴心妄想一般，柳疏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呢？ 包厢的门突然打开，服务员推着蛋糕进来，烛光骤然跃进眼底，萧迟有一瞬间几乎要被这般明亮耀眼的光芒灼伤，却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直直盯了一会儿，又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柳疏：“你知道……”m.33qxs.m “笨呐。”柳疏看他这会儿还支支吾吾不敢确定的模样，笑着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不然呢？” “生日快乐，阿迟。” 萧迟险些落下泪来，眼眶一片通红，唇瓣都在轻颤：“谢谢。” 世间竟然真的还有一个人惦念着他，会这样费心为他设计一场惊喜，会对他说这一声，生日快乐。 萧迟从未觉得自己幸运过，母亲怨他来得迟了，生在萧鸣后面，没让他在萧家讨到好处，从未待他好过一日，更遑论陪他过哪怕一次生日。 到了萧家，他也不过是透明人般的存在，自然不会有人将他的生日放在心上。 哪怕他的生日好记至极，一年的终了，元旦的前一日。 萧迟以为，他早已对这些事不抱希冀了。 却不料……这一生，还能听到这一句真心实意的生日快乐。 原来他还没有不幸得彻底。 原来他也有被命运眷顾的这一天。 “我，我可以……”萧迟一开口，轻颤的声音里满是干涩的哑意。 “当然。”柳疏又一次猜透他的心思，上前给他一个拥抱，“我不是说过吗，在我面前，你可以大胆一点。” “好。” 萧迟紧紧与他相拥，几乎要将人糅入骨髓。 幸好有他。 幸好命运还肯予他一点眷顾。 “好了好了。”柳疏拍了拍他的背，“该许愿吹蜡烛许愿了。” “嗯。”萧迟深呼吸一口，勉强压抑心头过量的渴望，才缓缓放开拥抱一个 第一次在独属于他的烛光中，许下心愿。 愿年年今日，柳疏都能在他身旁。 若在昨日，他只怕还认为这是全然不切实际的奢望。 可此刻，他却觉得这个愿望也没有那么遥远。 这个人本就是他不惜一切都要抓住的日月，可若他的日月愿意向他走来，哪怕一分一毫，也让他觉得心头的希冀少了一分飘渺的遥不可及。 吹灭蜡烛，灯光大亮，萧迟眯了眯眼，一瞬间有种落泪的冲动。 柳疏脸上的笑意却好像在这样漫长而沉寂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淡了些。 95的好感度，只差临门一脚。 他倒是不如何心急，原本他就做好了细水长流的打算，只是此刻，似乎更适合趁热打铁。 纷乱的思绪缓缓收束，柳疏起身和萧迟一起切蛋糕，目光交汇的瞬间，柳疏真切地看到，萧迟抑制不住的渴望下，一闪而过的不安和贪恋。 柳疏淡淡移开目光，把蛋糕递给萧迟，适时流露出一点倦意。 萧迟见状，很快也冷静下来。 现在已经是深夜，柳疏这些天忙前忙后这么多事，本来就累了，又费心为他安排了这样一场惊喜，更是疲倦。 萧迟没有多言，只是默默低下头，尝了口他的第一个生日蛋糕。 明明只是清浅柔和的甜味，却轻易浸透了整颗心，似乎连五脏六腑都泛着甜意。 柳疏依旧单手撑着脑袋，半眯着眼，静静看着他，倒也挽起一点笑意。 “很好吃。”萧迟抬头看向他，认真道。 柳疏弯眸：“那就好。” 这顿饭吃得短暂也漫长，柳疏许是困得狠了，没什么胃口，从头到尾都没动几次筷，萧迟吃得认真，却也刻意加快了速度。 即便如此，结束时也近凌晨一点了，两人走出餐厅，寒凉刺骨的夜风吹在脸上，那点儿倦意也消失无踪。 “完了，这回去怕是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了。”柳疏在手心呼了口气，轻笑道，“幸好明天是假期，不用早起。” “嗯。”萧迟点点头，拉过柳疏的手帮他捂着，“明天可以多睡会儿，晚上要一起跨年吗，每晚有烟花和喷泉，要不要一起去看？” 柳疏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他脸上逡巡了一周，眼睫微颤。 “好。” 第12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12 回家的路算不得很远，萧迟便说先送柳疏回家，剩下的路也不远，他自己走回去就好。 柳疏也累了，倒没什么异议。 这个时间，路上静谧得过分，只偶尔有一两辆车经过，也没什么行人。 柳疏的心思全在身边的人身上，倒是柳疏眯了眯眼，遥遥看见前方的路灯下似乎有团阴影，勉强看得出像是动物的模样，便小跑着过去。 果不其然，是只腿部受伤动弹不得，可怜兮兮蜷缩在路边的猫。 猫是白毛，呼吸显而易见的已经有些微弱了，一身毛却还算得上干净顺滑，像是在这样一个冬夜里最后的苟延残喘。 只是在这样一个车水马龙的都市的寒冬里，这样的生命再坚韧顽强，也过分渺小了。 柳疏看着它扭曲的后腿，忍不住皱起眉，也不顾地上的灰尘，俯身将它抱起来。 “啧，这个点，宠物医院都关门了。”柳疏抱着怀里的小家伙，叹了口气，“我先带它回去处理一下吧，小家伙怪可怜的，身上都没什么重量了。” 萧迟深深看了那只猫一眼，收回目光。 “你要收养它吗？”萧迟问了句，声音有些干涩。 “也不是不可以，家里还没有其他宠物，而且能遇到也算是有缘分了。”柳疏笑了下，将猫搂得紧了些。 萧迟垂眸，陷入沉默。 他从来都知道，那不是独属于他的一点烛火，只是日月恰巧在他身上落了一束光。 “那就快回去吧。”萧迟艰涩开口，勾起一点勉强的笑意，“外面这么冷，它的伤也要早些处理才好。” “好。”柳疏看着怀里的猫，点了点头。 这一路不长，很快就到了柳家，柳疏与萧迟告别，抱着猫匆匆进了门。 萧迟却忍不住在原地驻足。 他知道柳疏待自己是在意的，可这样的在意到底在柳疏心里有多少分量，他依旧不得而知。 是否足以支持他……吐露一点点心意呢？ —— 两人相约在和烟火有些距离的湖畔，没去熙攘拥挤的人群中抢什么“最佳观景位”，只静静享受这一刻的平和安然，窥得一分夜空绚烂。 “它好些了吗？”萧迟趁着烟火还没开始，问道，“你带回家的那只猫。” “好了好了，医生说它伤得不重，只是太瘦了些，好好养一阵子就没什么事了。”柳疏也来了点精神，脸上满是笑意。 萧迟见他心情挺好，微微颔首：“那就好。” 没等两人聊上多久，烟火就开始了。 到底是一年伊始的庆贺，这场烟火办得很是盛大，深夜的天空都被映得明亮如昼。 柳疏抬头看着天空，萧迟见他看得认真，悄悄靠近了些，握住他的手。 许是在这样的寒夜之中，双手相握的暖意还是太过突兀，柳疏偏过头看向萧迟，非但没有挣开他的手，反倒笑了下，眉眼弯弯。 萧迟像是在这样的笑意中得到了某种鼓舞，恍然间，似乎又听到前夜那句。 “在我面前，你可以大胆一点。” 萧迟小心翼翼地握着柳疏的手，目光不住地落在对方被焰火映照得像是在发光的侧脸上，终于在最盛大的一朵烟花绽开时，开口剖白了心意。 “柳疏，我……我喜欢你。” 这样一片繁华绮丽中，少年终于下定决心开口，磕磕绊绊地向心上人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他终究没敢完完全全地吐露心声，那样浓烈炽热的渴望与爱欲，也只敢用一句喜欢轻飘飘带过。 他怕再多说什么，会把柳疏彻底吓跑。 这样一句话，就已经耗尽了他积攒的所有勇气。 柳疏怔了一下，像是有些难以置信，又像是恍然，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眨了眨眼。 “你是说……” “就是那样的喜欢。”萧迟见他迟疑，忙解释道，“不是错觉也不是一时冲动，我真的很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他向来不多话，也不善言语，这样一番话下来几乎已经是极限，几乎算得上面红耳赤，像是心口的灼烫又一次蔓延至全身。 却见柳疏似乎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模样：“真的吗？” “当然。”萧迟见他只是有些怔愣，没有什么反感厌恶的模样，慌乱的心跳逐渐安定下来，也让他又一次确信自己的心意。 “我只为你心动。” 萧迟说得情真意切，柳疏却移开了目光，低下头，再次沉默。 在无人得以窥见的角度，神情淡漠得没有一分一毫的触动，似乎有些不以为然，甚至不以为意。 只为他心动吗？ 换作其他人，用同样的身份同样的套路，精心设计步步为营，未必就不能如他一般走进对方心里。 哪有那么多刻骨铭心，独一无二。 不过是来到这个世界，做这个任务的人，恰好是他而已。 柳疏这样想着，目光涣散了一瞬，有些恍神。 又或许……不尽如此。 他似乎刹那间回溯过从前经历的万千世界，好像也曾有过一个人，哪怕在这样形形色色的光怪陆离之中，也称得上一句特别。 他记得那场殊死相搏的穷途末路，记得对方手中匕首锋锐的寒光逼近脖颈，记得那人反手将刀插入自己胸膛时，绽开的，血色的花。 也记得那句落在耳畔的爱语。 柳疏狠狠闭上眼，压下这些与此刻无关的胡思乱想，飞快调整好情绪，回到既定的计划中。 抬起头，朝萧迟笑了一下。 “我知道了。” 这话中的意味太过含糊，萧迟又一次轻易被打乱了心跳，屏息凝神，不敢出声。 柳疏接下来的动作却超出他哪怕最大胆的想象。 白皙精致的少年一点点凑近，漂亮的眸子盛满了笑意，纤长的睫毛甚至扫过他的脸颊。 为此作结的，是落在萧迟唇畔的一吻。 “这么紧张干什么呀？” 少年难得显露出一分平日里罕见的恶劣狡黠。 “我又没有说不喜欢你。” 第13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13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柳疏收到了系统提示好感度任务完成的声音。 果然……萧迟摸不透他的心思，才会如此不安，满脑子胡思乱想，明明心动得都要难以掩饰了，还不肯将整颗心尽数奉上。 小朋友还挺精的，不从他口中听见点儿“保证”，还不肯对他“全心全意”。 只是，到底天真了些。 毕竟这样的文字游戏，说到底，他也没有给过什么实质性的承诺。 甚至没有说过哪怕一句带有“喜欢”意味的爱语。 对方却依旧轻而易举地落入了他的陷阱。 又一次顺遂得超乎他的预料。 就像他原本以为，好感度攻略是要细水长流，一点点完成的任务，柳疏甚至都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却没想到不过几月，萧迟就栽了个彻底。 每一个简单的举动，都能轻而易举收获不少好感，甚至一度让他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不过如今任务完成，倒也让他放了不少心。 看来之前的好感虽然涨得出乎意料，但每一点都切实至极。 既然如此，就只剩下个黑化值任务，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你是说？”萧迟好半天才从怔愣中回神，迟疑开口。 柳疏只是眨了眨眼，没有回答，拎起东西起身：“今天有点晚了，我明天还有事，要先走了。” “好，嗯……要不要我送你？”萧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今日的收获已经太过，一时半刻，他也不敢再奢求太多。 柳疏歪了下脑袋，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好啊。” 萧迟陡然睁大了双眼，一瞬间还有些难以置信，却没再问是不是真的。 “那我们走吧。”萧迟跟着起身，将柳疏的手紧紧攥在手中。 到柳家楼下，萧迟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今天已经是一号了，明天下午还要回学校考试，那就……明天见了。” “嗯，我走了。”柳疏却只是摆摆手，转身离开。 萧迟也同他摆手告别，许是被狂喜冲昏了头脑，也不曾留意，柳疏没说那句几乎是日日挂在嘴边的，明天见。 —— 第二天下午到学校，萧迟没忍住，跑到柳疏的教室外瞄了一眼。 柳疏还没来。 是他来得太早了吗，还是学生会又有什么事？ 萧迟低头看了眼时间，离上课还有半个多小时。 果然是他太想早点见到柳疏，来得太早了。 柳疏说有事要忙，这两天他也没敢再去打扰对方，只偶尔发句早晚安，也没得到回复。 既然都已经得到了那样的回答，他似乎也没有必要太操之过急。 只是他这一刻……实在太想见到他了。 或者说，自那天分别之后，他无时无刻不想见到他，却也没有把话问清楚的勇气。 如果对方没有那个意思呢？ 如果……那只是他痴妄太过，臆想出的一场美梦呢？ 何况柳疏那样的家世，就算真的，对他也有哪怕一点点喜欢，又如何呢？ 他根本没有站在对方身边的资格。 就连那日剖白心迹，也不过是被那一场精心准备的生日惊喜冲昏了头脑，满腔爱意便迫不及待喷薄而出。 若非得到了这样的回答，想来说出那些话后，他只怕是要后悔的。 这样悄悄见上一面，看上一眼，也算是慰藉了。 只是终究欲壑难填。 萧迟就在柳疏教室门外不远处站着，直到临近上课，柳疏还是没有出现。 打开学校论坛扫了一眼，也没见到任何新活动的消息，照常理来说，柳疏应该是没什么事要忙的。 “今天是有什么事吗，还是身体又不舒服了，怎么没见到你来学校？” 萧迟犹豫片刻，给柳疏发了条消息，回到自己的教室里。 等了许久，柳疏依然没有回复。 好不容易熬完这场考试，下课铃刚响，萧迟便又一次迫不及待地跑到柳疏教室门口，却还是没看到对方的人影。 果然……还是太忙了吧。 萧迟怏怏回了家，既没有等到柳疏的回复，也没有在论坛上看到任何跟柳疏行踪有关的消息。 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竟然连他的消息都不想回复了。 他从前再忙都会回复的。 萧迟有点酸涩的委屈，却又不知能做点什么，既找不到人去旁敲侧击，又没有勇气去柳家找他。 —— 煎熬了几日，都没在学校见到柳疏的身影，他去柳家门口转了几圈，也没见他出现。 萧迟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莫非……他是出什么事了吗？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偏偏在他刚刚剖白心意，并得到可以说是做梦都不曾设想过的回应后。 这些天他给柳疏发了几十条消息过去，电话也打了许多通，却都像是石沉大海，没得到半点音讯。 他到底去哪里了？ 萧迟几乎要被这样的大起大落折磨得崩溃。 自相识之后，他从来没有这么久没能见到他。 这样的折磨一直持续到了半个月之后。 向来从不主动与人搭话，也不曾在校园论坛上发布过哪怕一条评论，一个帖子的萧迟，都开始想尽办法打听柳疏的消息时，终于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不过短短几句语音，却令他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语气中带着种难以言喻的轻蔑和无情，冰冷得绝不像是他印象中的柳疏能说出来的话。 “那天的话，说着玩玩而已，别当真了。” “我是从未说过不喜欢你没错。” “可也从没说过喜欢啊。” “至于那个吻……呵，就当是逗你玩了这么久的补偿吧。” “这些日子的相处很愉快，多谢了。” “不过以后也不必再见了吧？山高水远，后会无期。” 第14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14 为什么？ 萧迟像是被惊雷击中，霎时怔在原地。 明明那天还不是这样。 柳疏这段时间待他的温柔和用心，每一分每一毫，他都切切实实地看在眼里，无论如何，萧迟绝不相信那只是一场无聊时随手逗弄的游戏。 只是萧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陡然消失这么久，又对他说出这样冰冷甚至称得上嘲弄的话来。 浑浑噩噩熬了一夜，第二天到了学校，萧迟发现，同柳疏一起消失了许久的江越明突然出现了。 萧迟也没心思纠结从前那些矛盾，几乎是冲上前去，向他询问柳疏的下落。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吧。”萧迟神色颓然，语气却笃定，“他已经18天没有出现过了。” “我当然知道，可那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江越明瞥见萧迟泛红的双眼和浓重的黑眼圈，神色有些复杂，却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成往日看到他时不屑又忌惮的神态。 “不管有没有关系。”萧迟几乎要被这些日的莫名其妙折磨疯了，从前的阴郁沉默一扫而空，发红的瞳孔透出种说不出的癫狂，“只要你告诉我他去哪儿了就好。” “求你。” 江越明在对方这样的注视下，隐隐有些心颤。 他从前就看得出，萧迟绝不会只是个默默无闻的私生子，日后也不会安于现状，就算一时落魄，也算得上一身傲骨。 如今却能低头对他说出一个“求”字。 只为了换得那个人一点点，哪怕不知真假的消息。 那样深刻的情感似乎已经刻入骨髓，当是坠入深渊的妖魔好不容易攥住了一丁点儿光亮，浓郁厚重得近乎令人溺毙其中。 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柳疏到底都对这家伙做了些什么？ 江越明稍稍皱了皱眉，他从前还担心柳疏被这家伙骗了感情，现在看来，反倒是柳疏轻轻松松抽身离开，反倒是萧迟栽得彻底。 可即便如此…… “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就告诉你算了。”江越明敛下心头的震撼和担忧，眯了眯眼，神色有种高高在上的冷漠，“他出国留学去了，这几年估计都不会回来，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们这种人，都是一早就被家里安排好了路的，柳家很早就计划好元旦后要送他出国，我还以为他至少会把这个告诉你，没想到……” “什么意思？”萧迟察觉对方的未尽之语中有些不明的意味，连忙追问道，“你把话说清楚。” 江越明难得朝他露出一点儿笑意：“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吧，我还以为他已经告诉你了，他之前就是想逗你玩玩，哦，我想起来了，好像就是之前萧鸣过生日那会儿？” “他看你一个人猫在角落里，问了萧鸣一句怎么回事儿，结果萧鸣那家伙估计是刚被他打败吧，心情比较暴躁，说你这家伙阴郁得很，一般人接近不了，让他别白费力气。” “柳疏看着好说话，没什么脾气，其实不服输得很，这不，就来证明自己不是‘一般人’了。” “我不信。”萧迟双目猩红，神色几近猩红，说出的话却像是没什么底气。 毕竟就他对自己那位名义上的哥哥的了解，这样的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否则凭什么，那样一个人会突然接近他，又对他那么好。 可即便如此…… “我不信。” “不可能。” …… 萧迟一遍遍重复着，好像这样就能彻底泯灭江越明话中的可能性，让这些令他一时半刻都找不出分毫纰漏的合理讲述，变成一场无稽之谈。 江越明眉目间划过一丝不忍，悄悄叹了口气，到底有些看不下去，转身离开。 萧迟靠在树上。双目紧闭，试图令自己冷静下来，片刻后，却又倏地睁开眼。 还没到放学的时候，向来小心翼翼不敢逾矩的少年却毫不犹豫地跑到学校的偏僻角落翻墙出去，冲往柳家的方向。 却又被无情地拦在门外。 萧迟便蹲在不远处，死死盯着柳家大门的方向，直至双眸干涩难忍得过分，才肯稍稍眨一下眼。m.33qxs.m 像是生怕多眨一下，便会错过对方的身影。 可直至日薄西山，他都没能等到柳疏出现在眼前。 他在柳家门口整整等了一夜，冬夜的风冷得刺骨，萧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近乎要僵硬在这个寒冷的夜里，却依旧不肯离开哪怕半步。 直到第二天早上高烧昏在路边，被人送到了医院。 萧迟恢复意识时已经是第二天黄昏了，眼皮沉重得抬不起分毫，双唇干裂，手上还吊着水，四肢好像还带着昨夜寒风中的僵硬，也动弹不得。 医生说他的医药费已经由昨天送他来的好心人付过了，萧迟费力地开口，想要询问那人的身份，医生却说那人称自己只是碰巧路过，看到他昏迷在路边，离医院又不远，就顺路送了过来，再多的他也不知道了。 萧迟却总觉得不可能只是这样。 他想，或许自己就是撞了南墙也回不了头了，到了这一刻，他依旧认定，昨夜送自己来医院的人与柳疏有关。 这念头来得毫无缘由，他却笃定至极。 虽说前一日在寒风中冻了那么久，可萧迟到底年轻，体质也好，不过一日就能出院了。 他却还像个毫无理智，半点不知道教训的疯子，又一次等在了柳家门前不远处的地方。 不出所料，又是一夜徒劳。 萧迟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好不容易找到从前柳疏常去的那家茶餐厅，坐下休息了一会儿。 这两个漫长的夜晚逐渐消磨了他的固执与希冀，也让被爱欲冲击得毫无理智的大脑，稍稍恢复了一点清醒。 他依旧不相信柳疏会这样毫无缘由地骤然离开。 他也依旧不相信这么长时间的种种，只是一场不服输的游戏。 哪怕到这一刻，萧迟也依旧坚信，这之后，定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或许是他还不够强大，还不配站在柳疏身边，所以才留不住那个人。 或许等之后的某一日，等到自己足够与那个人比肩，有资格站在柳疏身边的那一日，他就能再一次见到对方。 又或许，如果有他比柳疏，比柳家还要强大的那一日…… 无论这些天的种种是真是假，无论柳疏那晚的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哪怕违拗那个人的意愿，他都能永远，将对方留在自己身边。 第15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15 柳疏在遥远的异国，通过系统看着萧迟的一举一动，轻轻叹了口气。 他倒也不是铁石心肠，相处这么长时间，又亲眼目睹萧迟这副模样，自然不可能毫无触动。 只是从一开始，他就明白自己任务在身，迟早会有这一天。 不过萧迟倒是又一次出乎他的预料。 即便他都说出了这样的话，做到了这般地步，萧迟的黑化值都没有增长多少，好感度也稳稳待在100，毫无波动。 好感度如何他已经不在意了，毕竟好感度满点之后，他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后面再降低也不妨碍他的任务。 只是仅仅增长十点的黑化值让他有些惊讶。 毕竟据柳疏的设想，他折腾这么一出，甚至和萧迟最厌恶的那位名义上的兄长牵扯在一起，萧迟的好感至少也该涨到八十五往上才对。 没想到足足二十天过去，也才堪堪涨到七十点。 就好像哪怕到这个地步，也只是占有欲在发酵，直到如今，萧迟也不愿意真正怨恨他。 是他做得太刻意，被萧迟发现了异常吗？ 柳疏想着，叹了口气。 也是，就算他是任务者，一举一动也不能太不合逻辑，就算是蓄谋已久的“抛弃”，也不能太违背“柳疏”的人设，毫无缘由地离开。 加之萧迟的好感度到底涨得快了些，仓促之间，多少有些不够周全，或许也留下了些破绽，落了刻意。 而且那日他通过系统得知萧迟在他家门外守了一夜，昏迷在路边，既是怕他真出什么事影响任务，多少也有些不忍心，还是让人装作路过，将他送去了医院。 不过也算不得太难办，只要不在任务完成前被发现，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黑月光部门的托管系统没问题吧？”柳疏疲倦地眯起眼，“反正这几年不会回国，这边也没有认识我的人，我休息一阵子，有什么事及时唤醒我。” 托管系统算是快穿局的员工福利，毕竟任务周期长，又太过费神费心，故而在不需要任务者本人完成剧情时，可以暂时脱离休眠，将身体交给托管系统。 “明白，托管系统检测无异常，宿主可以放心脱离。” 柳疏颔首，意识回到系统空间，陷入沉睡。 —— 异国他乡的生活平静得过分，萧迟再最初的执拗疯狂后，似乎也逐渐冷静下来，没再出什么事。 一晃七年，到了柳疏沉睡前预设好的时间。 柳疏从系统空间内苏醒，回到任务世界时，恰好是在回国的飞机上，再过一刻钟就要落地。 “任务对象那边怎么样了。”柳疏低头整理衣摆，问了系统一句。 “任务目标生命体征正常，好感度100，黑化值90。” 七年时间，黑化值涨了二十点，好感度纹丝不动。 柳疏淡淡垂眸，神色不改，只是眼睫轻颤。 萧迟的100点好感度，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沉重些。 他原本以为几个月就刷满的好感度，这么长时间过去，那一刻的爱意再炽热鲜活，也该被漫长的时光消磨殆尽了。 而且这90点黑化值……过了这么久，在他没有一点音讯，没有回复过他一次消息，接过他一个电话的情况下，萧迟也不愿意彻底记恨他。 可惜。 他回来，就是要打碎萧迟最后一点希望的。 广播响起，飞机缓缓落地，柳疏戴上帽子和墨镜，起身走下飞机。 机场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采访，主角是几年前的互联网新星，那位出身世家却脱离家族白手起家，一手建立起分毫不逊于从前萧家的帝国的商业巨鳄。 萧迟。 当年的少年褪去青涩，从前尚有几分稚嫩的眉目越发冷漠凌厉，变作如今成熟俊美，却更令人不敢靠近的模样。 柳疏淡淡扫过屏幕，目光停滞一瞬，又缓缓移开。 他的小朋友长大了啊。 而且……该说是不愧是气运之子吗，这些年混的不错嘛。 —— 萧迟再见到那个人，已经是七年后的事了。 他正赶着去谈一场重要的生意，在机场不经意间惊鸿一瞥，竟好像看到了那个他苦苦寻了七年，日思夜想的身影。 七年前，就在他好不容易将一腔爱意剖白之后，那人留下一段伤人至极的话语，一日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不曾露过哪怕一次面。 人海茫茫，他竭尽心力寻觅了这么多年，却是一无所获，没有分毫音讯。 却不知是命运的嘲弄还是眷顾，竟然在这样的时候，机场人潮间，瞥见一抹与那人极其相似的身影。 不顾属下的劝阻和即将起飞的飞机，萧迟穿过拥挤的人流，几乎是冲到那人面前，一把攥住对方的手腕，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轻颤，双眸死死盯着他未被墨镜遮挡的半张脸。 “是你吗？” “你终于回来了。” 柳疏试着抽回手，却抵不过萧迟的力道，只好抬起头与他对视，语调冷淡至极：“抱歉，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萧迟攥着柳疏手腕的力道更重了一分，想去摘柳疏的墨镜，却又被对方拦下。 柳疏的语气越发冷漠，像是唯恐避之不及：“先生，您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 萧迟却铁了心要一探究竟，不顾柳疏的反抗，硬是摘下了他的墨镜。 墨镜下，果然是那张他日思夜想的面容，温软的唇，水墨般的眉眼，似乎与七年前并无多少分别，却好像越发令人移不开眼。 “我认错人了，是吗？” “柳疏。” 第16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16 柳疏倒也没想着能瞒过他，又或者说他就是因为知道萧迟今天会来机场，才选在这一天回国的。 被摘下墨镜的瞬间，柳疏向来平静的面容划过一丝慌乱，又飞快调整好神态，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萧迟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慌乱，轻笑了一声：“心虚了吗？” “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抛下我离开。” “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到底，为什么？” 柳疏静静看了他许久，轻叹一声，开了口：“萧迟，当年的事……” 萧迟定定看着柳疏，等着他迟到了七年的解释。 只要柳疏说，当时离开他是有苦衷的，无论是真是假，只要他说，他就可以……原谅他一点点。 “抱歉。”柳疏最终说出口的，也只有这一句道歉。 萧迟怔了一下，瞳孔一颤，好半天才开口：“你跟我说……抱歉？” 柳疏别过脸，像是不愿与他对视：“当初那样离开是我的错，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所以……当初那真的只是一次毫不留情的抛弃。 是了，如果那不是抛弃，他怎么会只留下那样一段话，又怎么会七年来杳无音讯…… 萧迟的目光从震惊，难以置信，再到受伤自嘲，最终归为冰冷的死寂。 “那你要怎么补偿我？”萧迟冷声开口，似乎剜去了所有情感，又好像……只是在苦苦压抑，将一腔炽烈的爱恨硬生生压在心底，才伪装出这般淡漠的模样。 柳疏依旧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缓缓开口：“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呵。”萧迟闻言，却蓦地笑起来，像是笑他，又像是自嘲，“柳疏，七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不明白？” “我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你。” —— 柳疏几乎是被萧迟硬生生拽走的。 不过他也没什么反抗的心思，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被萧迟带走，为此，他还刻意遣走了柳家安排的保镖。 “你到底想干什么？”柳疏被萧迟塞进车里，脸上的淡漠平静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萧迟依旧紧紧攥着柳疏的手腕，像是生怕他松了手，这个人就会再一次消失不见。 “刚才没听清楚吗？”萧迟的语气是刻意的冰冷，“我可是听得很清楚，你说了，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只想要你。” 柳疏大约是心中有愧，也不愿在此时招惹萧迟，便垂下眼，没再说什么。 他看得出来，萧迟此时的状态非常不对劲，看似冷静至极，却像是在爆发边缘，暂且沉寂的火山。 或者说，暴风雨前的平静。 柳疏不说话，萧迟也没再开口，一路上安静得甚至有些可怖。 明明……他们从前不是这样的。 萧迟按捺不住，偏过头去看他，却恰好撞入对方偷觑自己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萧迟几乎要压抑不住翻涌的情绪。 有一瞬间，他几乎想折断柳疏的四肢，将人永远禁锢在身边，想拆了他吞入腹中，想让他也经历一遍自己这些年的崩溃和痛苦，发了疯一样地满世界寻找，几乎夜夜噩梦缠身。 既然要抛弃他，那当初为什么要接近他，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为什么要让他动心。 直到这一刻，萧迟依旧不肯相信，那些日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毫不留情的戏弄。 萧迟看着柳疏，抬手抚上他的面颊，微凉的指尖一寸寸摩挲过对方温热的肌肤，停留在眼尾处。 这些年来，他又用那种温柔的目光看过什么人吗？彡彡訁凊 萧迟眸中逐渐逐渐翻涌起怒意，有一瞬间几乎想将柳疏这双好看得过分的眼睛挖出来，让他再不能看向其他人。 萧迟的指尖缓缓滑至柳疏淡色的唇瓣。 会不会有人吻过他的嘴唇，他又有没有吻过别的什么人，他会不会也和别人离得这么近过…… 萧迟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失控般狠狠擦拭着柳疏的双唇，将原本淡色的唇拭成了靡丽的艳红，甚至微微肿起来亦不满足。 萧迟舔了舔唇，在柳疏惊惧的目光中狠狠吻了上去。 他想这样做，太多年了。 被萧迟吻住时，柳疏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而后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在他吃痛的瞬间，一把将人推开。 萧迟一时不防，被猛地推开，还愣了一瞬，而后愈发疯狂地咬了上去，动作凶狠得像是要将对方吞入腹中。 这样……他就再也跑不掉了。 柳疏吃痛，又一次将他推开。 萧迟蓦地笑了声，眯了眯眼：“你不是说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怎么，这就反悔了。” 就像当年一样，明明都那样回应了他的爱意……却又毫不留情地抛下他离开。 柳疏闭了闭眼，不置一言，也不反抗，只静静坐着。 萧迟觉得自己怕是要疯了。 眼前这个人，骤然离开又骤然回来，他苦苦寻找了那么多年，近乎疯魔地去打听他的音讯，，在柳疏这样的轻描淡写之下，却都像是一场笑话。 有无数个瞬间，他甚至恨得想要掐死眼前这人，用尽浑身解数让他体会自己这些年来的痛苦，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却又在对方的淡然中一败涂地。 他的爱欲太过浓烈，故而在这场博弈中，他从一开始就没了胜算。 可他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这么多年的痴狂，只换得一句冷淡的“抱歉”。 就在这一刻，柳疏听到了系统提示萧迟黑化值增加的声音。 92了。 离任务完成又近了一点。 柳疏偏头看向窗外，甚至不肯施予萧迟一点目光。 萧迟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乖一点，不要再想着离开，好不好？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或许还能稍稍克制自己的疯狂。 毕竟，哪怕到了如今，他也绝不想真正伤到柳疏分毫。 —— 柳疏被萧迟带到了他平日住的公寓。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柳疏一开口，便狠狠刺痛了萧迟的心脏。 “再说吧。”萧迟竭力装作平静的模样，“你不是答应了要补偿我吗，这就反悔了？” “没有。”柳疏神色淡淡，既不恼怒，也看不出什么伤心或是悔意，“那你说吧，想要我怎么样？” 萧迟忽地笑了一下：“真的要你怎么样都可以吗？” “你说。”柳疏没有正面回答。 萧迟眸中翻涌的戾气与欲色，哑声开口：“好，那你过来。” “抱住我，吻我。” 柳疏一瞬间瞪大了双眸：“你说什么？” 萧迟笑起来，语气讽刺而怨怼：“怎么，这就不愿意了吗？” 明明当初骗他的时候，都不吝这一个吻。 第17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17 其实柳疏并不如何抗拒这些，或者说，他做任务时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像他为了好感度可以不吝一个亲吻，若是对完成任务有帮助，他也不介意照萧迟说的做。 只是此刻，柳疏倒有些犹豫了。 照理说他现在是刷黑化度，不该按萧迟说的去做，可萧迟此刻的状态，又让他隐隐有些担忧，若是刺激得太过头，对方会不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超出他掌控的事。 若是从前那个阴郁的少年，柳疏可以轻易猜透对方的一举一动，看破他每一点情绪的变幻，可如今的萧迟，却已经不是他能轻易拿捏的了。 既然如此……他现在该怎么做呢？ 柳疏低头沉思片刻，忽地抬头，朝萧迟一笑，温润清隽的眉眼眯得狭长，气质陡然改变，一瞬间溢满了难以言喻的狡黠妖异：“你真的想这样吗？” 萧迟一时缄默。 他从未见过柳疏这般模样。 他记忆里的柳疏向来温柔如春，平和而通透，至多也不过是抛下他离开时的冷酷嘲弄，以及重逢后淡漠的模样。 这般妖异得近乎惑人的模样，实在与从前大相径庭。 只是…… 萧迟抬手按了按心口，自嘲一笑。 他还当真是栽得彻底，直到如今，哪怕只是对方的一个笑容，他还是会轻易被柳疏蛊惑，轻易为他心动。 “我想，又如何呢？”萧迟直直与柳疏对视，不肯将这样的心动显露分毫。 就好像他明知自己已经沦陷得彻底，却又倔强地认为，只要他不承认，就不会一败涂地。 “呵。”柳疏又笑了一声，“如果你一定要的话，那好吧，如你所愿。” 还未等萧迟消化掉他话中的意味，温软的唇瓣便覆上了他的双唇。 依旧只是一触即分，却如七年前一般，在萧迟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你……”萧迟一口气梗在心头，上不去，下不来，“你就这么想走？” 柳疏歪了下脑袋，像是当真不解，反问道：“我有什么想要留下的理由吗？” 是了，柳疏没有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一别七年，柳疏才刚千里迢迢从异国他乡回来，自然是归心似箭，急着回家与家人相见。 他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多年前随手玩弄过，又被轻易抛弃的玩物罢了。 柳疏根本没有任何留下的理由。 除非…… 他对自己，也有哪怕一分一毫的爱意。 这么看来，自己这七年里当真是没长半点儿教训，到现在了还痴心妄想得这么厉害。 “现在呢，你说的我都已经照做了，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偏偏此时，柳疏还又一刀刺在他心上。 萧迟几乎是被气笑了，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都要刺入掌心：“你想都别想，我不可能放你离开，死了这条心吧。” “这么多年过去，倒学会言而无信了。”柳疏只是淡然笑笑，摇了摇头，依旧看不出什么恼意，“不过一两日就算了，你又能关我多久？” 即便萧迟这些年一手创立起的帝国可以说已经不逊于柳家这般老牌世家，可他这么大个活人在这里，就算没有提前告知家人他要回国的消息，又能瞒得了多久。 “你放心。”萧迟冷冷一笑，“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毕竟……这些年来他想过无数次再见到柳疏后要如何将他锁在身边，也为这一日做了无数准备，他几乎可以确定，只要能找到柳疏，他能将对方禁锢在身边。 柳疏并不怀疑萧迟话中的真实性，毕竟对于气运之子而言，如果没有意外，若是萧迟当真想留下他，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只是…… 他就是那个变数。 “好吧。”柳疏点点头，像是也不怎么在意萧迟的回答，“那我住哪里？” 以后的事还可以慢慢来，反正这会儿他是当真累了，只想先歇下好好睡一觉。 “我带你去。” 萧迟毫不惊讶他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抵抗，握上柳疏的手腕，带他回到最里间的卧室。 卧室布置得倒是柳疏喜欢的风格，与他从前的房间极其相似，采光很好，窗台上还种着绿植，仔细看了看，与他从前种的那几盆品种品相都很相似。 “早有预谋啊这是。”柳疏笑了笑，偏过头看向萧迟。 萧迟目光深沉：“当然是，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柳疏摇摇头，不再多问：“那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洗个澡睡了。” 萧迟纹丝不动：“没事，你洗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柳疏摊了下手，从衣柜里翻了件换洗衣服出来，拎着进了浴室。 浴室门是半透明的，萧迟坐在床上，看着门上那道浅淡的玉色剪影，神色不改，只是耳尖微红，鬓边逐渐渗出汗意。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似乎还没有真正想象过有这一天。 日思夜想了七年的人与他仅有一门之隔，此刻甚至未着寸缕，就算只能窥见这么一星半点儿，也足够他浮想联翩。 再如何，萧迟也不过是个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诱惑。 难以言喻的燥热蔓延至全身，几乎要将他焚成灰烬。 他早已被入骨的爱欲缚作囚徒，心魂甚至生死都被系于其上，无法自拔。 萧迟盯着门上的身影看了一会儿，像是终于按捺不住，转身离开。 像是落荒而逃。 浴室里，淅沥的水声间，缓缓传出一道轻得近乎于无的笑声。 第18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18 萧迟再回到房间时，柳疏已经睡下了。 许是换了地方，一时住不惯，柳疏睡相算不上老实，宽大的睡袍滑落，圆润的肩头露在外面，半条腿都从被褥中探出来，露出一截细嫩白皙脚踝，令人看着就有种将其握在手里把玩的欲望。 萧迟不自觉咽了口口水，目光转移到柳疏颀长的脖颈上，伸出手，缓缓触及那处的肌肤。 有一瞬间，他几乎有种就这么掐下去，彻底断了这人所有离开的可能，将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的冲动。 却也不过是一瞬间罢了。 他终究对这个人狠不下心。 “你能不能……” 你能不能对我有哪怕一点点真心实意？ 他终究没将这句话宣之于口。 萧迟叹了口气，也脱下外衣和鞋袜上了床，将沉睡中的人搂入怀中。 许是到底在异国他乡待不惯，怀中人似乎比从前还要清瘦许多。 好像有些瘦过头了，得给他养点重量出来。 萧迟下意识想着，越发收紧了怀抱。 熟悉的气息涌入口鼻，萧迟霎时安心了许多，像是只要怀中这人还在，哪怕世界倾覆，他也毫不在意。 萧迟阖眸细细感受了一会儿，在他颈间蹭了蹭，渐渐入眠。 原本应当沉睡着的柳疏却轻轻睁开眼，露出一点笑意。 —— 萧迟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过了。 这一夜没有梦魇，没有辗转反侧，睡得平稳而酣甜。 梦中尽是七年前那与柳疏相处的数月间愉悦的过往，而在梦的最后，柳疏的身影又一次消失时……他抓住了那个人。 萧迟睡下时才刚刚日薄西山，再醒来时天已大亮了。 醒来时，柳疏还在他怀里。 许是这一觉睡得太好，又或许是刚睡醒的时候，心情格外好些，萧迟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笑完又很快反应过来，重新换上一脸冰冷。 幸好柳疏背对着他，看不到这一幕。 萧迟不自觉舒了一口气，怀中的人却轻轻动了动：“你醒了？” “嗯。”萧迟冷冷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柳疏又开了口。 “那就快放开我。” 萧迟难得的好心情瞬间灰飞烟灭：“你说什么？” “先放开我，我去一下厕所。”柳疏从萧迟的怀抱中挣出来，趿上拖鞋快步进了厕所。 原来只是想去厕所了……也是，昨天那么早就睡了。 萧迟的怒气悄无声息地消散了一点。 而后转念一想，柳疏这样子应该是早就醒了，只是被他的怀抱锢得太紧，挣不开，才一直忍着没去。 可他为什么不叫醒自己？ 萧迟一瞬间心跳如鼓，隐隐生出点希冀来，又不敢确定。 柳疏会不会是……不忍心叫醒自己，想让他好好睡一觉？ 萧迟眸中炸开巨大的惊喜，却又悬在半空不敢确定，直直看向卫生间的门。 柳疏恰好走出来，瞥见萧迟眉目间抑制不住的喜色，挑了下眉，却没说什么。 “你……过来。”萧迟又换上重逢后一贯的冰冷语气，却比不上之前的平稳，尾音都带着轻颤。 柳疏在心底笑了声。 原以为小朋友长进了，没想到这么久了，演都演不像，还非要跟他装冷酷。 “干什么？”柳疏依言走到萧迟面前，语气也是冷淡的。 萧迟自己冷漠，却又听不得柳疏这般冷淡的语气，从前…… 柳疏总是温润平和的，就算是偶尔心情不太好的时候，也从不随意迁怒于人，最多也就是话少些，萧迟从未听过他这般冷得近乎可以凝成霜华的语气。 萧迟心下越发焦躁难忍，却又不肯示弱，往床上瞥了一眼：“你想上厕所，为什么不叫醒我？” “叫过，你没听见。”柳疏依旧是淡淡的，神情却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萧迟不是没注意到，只是先一步被柳疏冰冷的语气刺进心底，柳疏那点儿不对劲便被他忽略了。 期待落空，当时有多高兴，此时便有多失望，萧迟盯着眼前的人看了许久，被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有些心梗，深呼吸一口，压下心头的火气，摔门而出。 柳疏目送他离开，从书架上随手拿了本书，回到床上，静静翻阅起来。 —— 萧迟点了一桌酒，第一次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灌醉。 酒很烈，何况萧迟的酒量这么多年练下来也不过是还可以的程度，不过几瓶下肚，就有些神志不清了。 想见他…… 这是萧迟仅剩的念头。 说来倒有些讽刺，萧迟来酒吧原本是想用酒精麻痹自己，暂时忘记那个人，离他远一点，省得被他气得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 可喝醉之后，他反而更想念柳疏，那些在清醒时被萧迟强压下去的念头，在酒精的刺激下挣脱了束缚，盘亘在他脑海中，无法消除。 萧迟克制不住地去想他，每一分思绪都被那个人牢牢占据，只想尽快将他拥入怀中，亲密无间，再不分离。 愈发过激的渴望彻底销蚀了萧迟的理智，他扔下酒瓶，披上外套，又回了柳疏所在的那间公寓。 萧迟带着一身酒气回来时，柳疏还坐在床上看书，见他这副模样，倒也毫不惊讶。 “怎么喝了这么多？”柳疏被酒气熏得皱了皱眉，刚问了句，就被萧迟狠狠搂进了怀里。 萧迟的力道大得惊人，甚至锢得柳疏有些喘不过气来。 柳疏想推开他，可这个姿势又完全使不上力气，萧迟似乎是察觉了他的抗拒，力道反倒更大了些，脑袋在他肩颈间蹭动着，贪婪地摄取怀中人的气息。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拥有分毫清醒，片刻安宁。 柳疏的酒量极差，又是这样近的距离，仅仅是闻着萧迟身上的酒气，便有些微醺了。 偏偏萧迟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力道也不曾减轻分毫，像是要将人糅入骨髓，才肯善罢甘休。 柳疏被箍得难受，又去推他，却蓦地被吻住了。 不同于之前疯狂的噬咬和攻城略地，这个吻带着显而易见的青涩，无比生疏，显然这人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却是两人重逢以来极难得的温柔了。 萧迟细细吻了许久，直到柳疏快要上不来气了才放开他，却依旧带着朦胧的醉意，目光都有几分迷离。 柳疏本以为他亲够了就会放过自己，没想到对方依然紧紧抱着他，像是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真的是你回来了吗……”萧迟呢喃着，“我好想你，这么多年，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和我联系，为什么说了那样的话就走了，为什么对我不闻不问……” “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萧迟埋首在柳疏颈窝里，在酒精的作用下，像是挣脱了所有枷锁和束缚，疯狂诉说着自己这些年的痛苦，思念…… 和明明无比炽热，却不曾宣之于口的爱意。 柳疏忽地感觉到肩颈处一片湿润。 萧迟哭了。 第19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19 泪水温热，落在肩头转瞬泛凉，柳疏却觉得一阵灼烫。 “好了……”柳疏轻轻抱住他，一开口，语调是与从前无二的温柔，“好了，我回来了。” 萧迟的身子僵硬了一瞬，心跳抑制不住地加速，目光茫然许久，才从不可置信，缓缓转为几乎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欢喜。 有多久了，距离上一次听到柳疏这样同他说话。 这真的……心跳得飞快，目光却是茫然的，满脸的不可置信，片刻后又染上狂喜。 这真的……不是梦境吗？ 又或是他真的喝多了，产生了幻觉？ “你乖一点好不好，不要再离开我，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一切，都可以……”萧迟继续呢喃着，像是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 “就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我真的……好爱你。” 一句话尾音未落，萧迟的泪水彻底决堤，洇湿了柳疏肩头的衣衫。 柳疏拍了拍他的脊背无声安抚，捧起萧迟的脸，轻柔地帮他擦拭着泪水，却没有再说什么。 许是身边人的气息太过熟悉，也太过令人安心，萧迟宣泄完情绪，就沉沉睡去了。 柳疏叹了口气，帮他脱下鞋子和外衣，也有了些倦意，躺回床上。 “阿迟，不哭了。”柳疏抚平萧迟在梦中仍然紧皱着的眉心，温声细语，“我回来了，也不会再离开了。” “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一句话涌到嘴边，又被柳疏咽了回去 柳疏叹息一声，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对不起。” 说完这一句，柳疏像是卸下了全身的力气，很快也躺好，沉沉睡去。 原本应该沉睡着的萧迟却在他睡着后轻轻睁开了眼睛。 萧迟怔忡看了眼前的人许久，泪痕未干的脸上，竟缓缓绽出一点笑意。 不会再离开了，是吗…… 萧迟又一次将柳疏搂入怀中，炽热的心跳在这一片熨帖的温热中逐渐平息，真正睡了过去。 “任务目标的黑化值降了。”系统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现在只有85了。” 柳疏眼睫轻颤，微微勾起唇角。 小朋友倒还学会装哭和装睡了。 “好，我知道了。” “我们的任务不是刷满黑化值吗，宿主这是……”系统有些不解。 “欲扬先抑，不明白吗？”柳疏笑了下，将被子裹紧了些，“既然一次不行，那就再来一次好了。” 如今再一味刺激萧迟不见得就能在短时间内完成任务，相反，把气运之子刺激得太过头，反倒容易让事情超出掌控。 那不如多费点工夫，先软化萧迟的态度，而后……再刺伤一次。 这任务，总该能完成了吧？ —— 柳疏醒来的时候，闻到一股浓重的甜味，其中还掺杂着醇厚的苦香。 是巧克力和咖啡的味道。 柳疏几乎瞬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七年前有一次，萧迟大约是又被萧鸣欺负了，或者听谁说了什么，恹恹了许久，他问对方也不回答，便不再多问，跑去买了蛋糕和咖啡回来。 蛋糕是黑森林，咖啡是焦糖玛奇朵。 “不开心的时候就吃点甜的吧。” “没有什么是一块小蛋糕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再来一块。” 萧迟那是还是那个被柳疏一撩就会脸红的少年，接过柳疏递来的咖啡和蛋糕，原本阴霾的心情飞快云开日出，心跳得飞快，不由得想到。 不论是蛋糕上的巧克力还是咖啡里的焦糖，都比不上眼前人一分一毫的甜意。 柳疏摇头笑了笑，在桌子前坐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还好，没有甜得过分。 其实他并不喜欢太甜的东西，所以那时才会选择这样的搭配。 他明白萧迟这样做的意思，不过是见他态度软化，便来试着求和罢了。 柳疏倒没有这么轻易遂了他的愿的意思，却也没想着处处和他较真。 此时，萧迟就躲在暗处，等待着柳疏的反应。 见他愿意动桌上的东西，萧迟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闹绝食之类的就还好，若是当真如此，一时半刻，他还真不知道该拿柳疏怎么办才好。 这样……一定程度上也算是接受他的求和了吧。 待柳疏吃完那块蛋糕，杯中的咖啡也喝了大半，萧迟才从角落里走出来，站在柳疏身后。 “你果然在。”柳疏轻笑一声，却没有回头。 萧迟像是一瞬间回到了七年前那般笨嘴拙舌，不善言辞的模样，默默坐到柳疏对面的位置。 柳疏也不在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剩下的那点儿咖啡，神色慵懒。 “蛋糕……还喜欢吗？”萧迟咳了一声，开口问道。 “嗯。”柳疏轻轻应了一声，垂下眼，没有抬头看他，冷淡至极。 萧迟也陷入沉默。 两个就这样沉默相对了许久，萧迟才又一次打破沉默。 “你一定要这么对我吗？” 短短一句话，似乎蕴满了这些年的悲哀。 明明前一晚他醉酒时，柳疏还愿意对他温言软语，为什么只是一觉醒来，他就又变成了这般冰冷伤人的模样。 “阿迟。”柳疏像是有些动容，神色温软了一瞬，很快又冷硬起来，“萧迟，你这样关着我，还想要我怎么样？” 也是，他都这样了，难道还指望柳疏就这样毫无反抗毫无怨言地被他关着吗？ 可他就是贪婪又不知足，他就是受不了柳疏这样冷淡的态度，就算自己已经做到了这般地步，依旧贪恋柳疏那一瞬的温言软语。 “柳疏，你别逼我，好不好？”萧迟不想动怒，他生怕一时克制不住情绪伤了柳疏，可柳疏字字句句都如利刃一般捅在他心上，鲜血淋漓。 “是我逼你吗？”柳疏却是笑起来，“难道不是你不肯放过我，也不肯放过你自己？” 萧迟深呼吸一口，站起来背过身去：“算了。” 他们似乎注定回不到过去了。 哪怕到了今日，他都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是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随时叫我就可以。”萧迟叹了口气，“需要什么也可以跟我说。” “好。”柳疏点点头，依旧神色淡淡。 萧迟见他没有半分挽留之意，心头又凉了一分，转身离开。 第20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20 他不明白为何柳疏前后反差那么大，就像他同样不明白为何七年前对方会骤然离开。 明明在他醉酒时，柳疏还愿意那样温柔的安慰，为何清醒后，那时的一切便如泡影般消散？ 他总觉得柳疏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却又多番查探无果。 甚至时至今日，柳疏在国外那七年间的事，他还没探听到半点儿音讯。 他甚至不怨恨柳疏这些年的改变，只是懊恼那些年的过往他不曾参与。 何况……这样的反差，若非背后有什么隐情，他也不到更合理的理由。 柳家那边他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去问，毕竟柳疏还在他这里，万一露了马脚，只怕是场麻烦。 既然如此，有可能知道些内情的，就只有那个人了。 —— 江越明再见到萧迟时，神色有些复杂。 七年前他就看出，这人绝非池中之物，只是没想到，对方的成长速度远比他想象中还要迅疾。 尤其是在萧家交入萧鸣手上后日渐式微的情况下，这样的成长才更显得可怕。 一个身后站着可与柳家媲美的庞然大物的商界新星，在这种时候找他，能有什么事？ 思来想去，他们之间的交集，也只有柳疏了。 他不会是想报复吧？ 虽说江越明知道其中缘由，可那时柳疏到底做得太绝，若是萧迟这会儿想起来秋后算账，只怕会对柳疏不利。 短短几步路的功夫，脑海里已百转千回了几番，在萧迟对面坐下后，江越明还是飞快镇定下来。 “萧总找我有什么事？”江越明冷静开口，“商业合作的话，似乎还是找我大哥谈比较好。” “何必跟我装傻。”萧迟懒得和他绕圈子，“你知道我找你来是想问什么。” “……”江越明眼看是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叹了口气，“这几年他在哪儿我也不太清楚，他近来忙得很，到处跑来跑去，都快要顾不上跟我联系了。” “那就换个话题。”萧迟直直盯着他，不肯错过他脸上的每一分神情变化，“当年他到底为什么要离开，真的只是出国留学吗？” “我不信。” 江越明闻言，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知道这些年萧迟找柳疏找得快要疯了，到处打听柳疏的行踪，怎地突然旧事重提，问起了七年前的原因？ 说起来，前阵子柳疏还跟他说过一段时间情况好些了就要回来。 难不成…… 江越明不由得心跳加速，担忧更甚。 难不成萧迟已经见到柳疏了，甚至…… 不会是萧迟趁着还没人知道柳疏回来，抢先一步把人带走了吧？ 那可就不好办了。 毕竟在如今的萧迟手里抢人，绝非易事。 何况七年前他就见识过，萧迟疯起来是个什么模样。 “我知道的也就是这样，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江越明竭力让自己不要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比起此刻将事情揭破，以卵击石，不如回去先联系柳家人，再从长计议。33qxs.m 萧迟像是轻易看透了他那点儿算盘，忽地一笑：“我不信你一点内情都不知道，我劝你有话直说，毕竟，就算我一时半会儿动不了柳家，可不代表我动不了江家。” “你想做什么？！”江越明陡然瞪大了双眸。 “放心，至少现在我还没做什么。”萧迟双腿交叠，靠在椅背上，“我也不会太为难你，接下来我的话，你只要回答是否就可以。” 江越明狠狠闭了下眼，沉默许久，艰难开口：“你问吧。” “当年柳疏离开，是不是有内情？”萧迟神色不显，语气里却带上一分几不可察的急切。 江越明想着他都问到这份上了，只怕也不会毫无依据，便点了点头：“是。” “你当时说的那件事呢，说他一时赌气才来接近我，是真是假？”萧迟又问。 江越明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这我也不知道，他当时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真的？”萧迟追问道。 “当时你们俩认识了好几天我才知道你这号人的。”江越明说起这事儿还有些来气，“我哪儿知道你这家伙怎么就突然入了他的眼，只能是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了。” 萧迟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便姑且信了，微微颔首：“好，我知道了。” “那我可以走了吗？”江越明从没有哪一刻像此刻一样归心似箭。 萧迟点头放他离开，独自陷入沉思。 看来他的猜测应当是真的。 柳疏当年的离开确有隐情。 否则这一切……也太过怪异了。 他实在是想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 萧迟回到住处时，柳疏还沉睡着。 被他关着这些天，柳疏睡得越发久了，一天到晚不是在睡，就是半死不活地倚在床边看书，整日恹恹的没什么精神，胃口也不怎么样，原本就清瘦的身子骨看着越发没几斤肉了。 萧迟犹豫了一下，没有叫醒他，只是静静坐在床边，用目光描摹着沉睡中人的五官。 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原本也不指望在江越明那里知晓一切，只是想求一个确切的答案，证明他的猜想并非空穴来风。 如今猜测证实，他却也不觉得如何欣喜。 其实萧迟从来都知道，他根本没有什么怨恨柳疏的资格。 毕竟就算那真的只是一场不服输的玩弄与抛弃，他其实也算是“受益人”。 毕竟在那段时间里，柳疏是真真切切帮过他许多。 若当初那当真是一次抛弃，他反倒还少些亏欠。 可若是另有隐情…… 萧迟想到自己这些日做的种种，蓦地有些心慌。 柳疏会不会怨他？ 他们还有没有可能……回到从前呢？ 柳疏早在萧迟与江越明相见时，就被系统起起落落的黑化值播报吵醒，好不容易等萧迟的心绪安定下来，终于得到了准确的数值。 萧迟的黑化值，只剩下75了。 第21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21 这样的结果……看来他想要透露的那些，萧迟都信了。 毕竟对于“柳疏”而言，他的一举一动都符合逻辑，哪怕他的所作所为纯粹是为了完成任务，也不是不能利用这点做点文章。 虽然他依旧不能让萧迟知晓“柳疏”离开的真正缘由，但只透露几分内情，问题倒是不大。 萧迟在柳疏床边坐了许久，终于等到睡梦中的人缓缓睁开了眼。 “嗯？”柳疏像是刚刚恢复意识的模样，乍一看见身边坐着个人，还有些不习惯，“哦……是你。” “醒了。”萧迟一开口，声音一片难以言喻的干涩沙哑，“喝水吗？” 柳疏歪头笑了一下：“好像你现在更需要这个。” “没事。”萧迟偏过头清了下嗓子，倒了两杯水过来，“刚睡醒还是喝点热水。” “好。”柳疏倒也不矫情，没想着在这种事上跟他打岔，“怎么，今天是想通了吗？” “可以这么说吧……”萧迟垂眸，神色淡淡，“知道了一些事情。” 柳疏似乎是没预料到他这般坦然的态度，缓缓眨了下眼，又笑起来：“那你相信了吗？” “大概吧。”萧迟死死盯着柳疏的双眸，试图从中挖出一点儿蛛丝马迹来。 可那双漂亮至极的眸子依旧平静无波，只浅淡的唇勾起一点笑意。 柳疏镇定的与他对视，两人缄默许久，终究是萧迟又一次率先败下阵来。 他在柳疏面前从来一败涂地，无论是七年前满心满眼只有这个人，只想着如何离他再近一点，如何留在他身边的青涩少年，又或是如今满腹心思，归根结底，却也只是想留住他的……丧家之犬。 是了，柳疏离开这些年，他就如同漫无目的四处漂泊的孤魂野鬼，直到再一次见到他，魂魄才像是找到了归处。 明明在重逢后这些天的相处中，他似乎处处占据上风，可或许两人都早已心知肚明，这场博弈的胜者毫无悬念。 他从来是对弈中的败者，只是还不愿那么快承认罢了。 可惜，无论是七年前还是如今，他的心思在柳疏面前终究无所遁藏。 萧迟叹了口气上前拥住这个他爱恨入骨，却又无可奈何的人。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柳疏依旧沉默，没有伸出双臂与他相拥，却也没有反抗。 可对于此刻的萧迟而言，似乎这就已经足够了。 柳疏只是不拒绝，于萧迟而言就好像是一种接纳，好像让他干涸死寂的心脏又重新焕发了一点生机，坠入深渊前，又攥住一点儿光亮。 萧迟紧紧箍着他，几乎要将人糅入骨血，甚至魂魄，让四肢百骸，三魂七魄都染上他的气息才肯罢休。 柳疏感受着他沉重的心跳，自己的心跳似乎也被震得乱了一拍，良久，叹了口气，鬼使神差般抬起双臂，轻轻回抱住萧迟。 他好像……有些心软了。 算了，他对萧迟已经足够残忍，就算是……稍稍补偿他一点吧。 可这一点点，就足够彻底将萧迟点燃。 这是重逢以来第一次，柳疏在他清醒的时候，对他展露冷漠和讥刺以外的情绪。 是他渴望至极又求之不得的温柔。 萧迟与他相拥的力道几乎要让柳疏喘不过气来，好像在这种时候，拥抱是比亲吻，甚至更近一步的亲密更能让萧迟心安的姿态，只有这个人全然被他拥入怀中，自己也被对方的气息包围，才能让他真切的感觉到柳疏的存在。 不是幻影也不是梦境，他真的又一次见到了这个人。 —— 此后，两个人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些，至少不再如从前般不过三两句话便不欢而散，偶尔也能聊上几句从前的事，只是这七年间的经历，柳疏依旧守口如瓶。无论萧迟如何旁敲侧击，他也不肯透露只言片语。 萧迟却不再心急，想着细水长流，只要柳疏还在这里，他总有一天能叩开对方的心门，得知其中秘辛。 柳家也迟迟没什么动静，想来是江越明顾忌着他的威胁，没敢多说什么，又或是怕打草惊蛇，还在悄悄谋划。 不过既然柳疏的态度软化，这些也算不得什么事。 柳疏却没那么好受了。 那日相拥过后，萧迟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清醒时几乎黏着他寸步不离不说，他每每与萧迟同床共枕的第二日醒来，总觉得腰背酸痛得厉害。 对着镜子一看，秾艳靡丽的暧昧痕迹从脖颈蔓延过脊背，密密麻麻印了一片，落在白皙的肌肤上异常显眼。 像是某种得知了自己对他狠不下心肠，便开始得意洋洋，得寸进尺标记领地的大型猛兽。 幼稚得有些可笑。 “你又不放我出去见人，留这么些印子，又没人看得见，有意思吗？” 又一个早晨，柳疏在镜边看自己脊背上的烙印时，见萧迟推门走进来，笑了一声，道。 萧迟被他难得的笑意晃了眼，不自觉随着笑起来：“我看得到，你也看得到，如何没有意义？” 柳疏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不欲与他争论什么，摇摇头，拢好衣服，回头见萧迟衣着整齐，一看就是要出门的模样：“这是要去哪儿？” “你很在乎吗？”萧迟反问。 柳疏收回目光，洗了把脸，走出浴室，随手打开电视：“无所谓，别回来太晚打扰我睡觉就行。” 萧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只觉得他这样像极了欲盖弥彰，唇角止不住的上翘：“放心，我就出门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哦。”柳疏看都没看他一眼，百无聊赖地翻着电视上的节目，打开一部综艺。 萧迟见对方没再给他哪怕一个目光，也没去死缠烂打，单方面地讨了个拥抱，便出了家门，并小心把门锁好。 ——那日之后，萧迟的黑化值又降了十点，对他的控制和提防却是半点儿没少。 柳疏依旧盯着电视，像是当真毫不在意。 只缓缓勾起的唇角泄出一点心头的隐秘。 这么看来，似乎差不多了。 第22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22 不出二人所料，这样的平静果真没有持续多久。 那夜萧迟很晚才回来，甚至回到家后，难得在柳疏面前露出一丝疲态。m.33qxs.m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萧迟轻轻拥着柳疏，声音轻缓，与他耳鬓厮磨。 柳疏没问他怎么了，也不抗拒，只静静让他抱着，许是这样的怀抱在夜里确实温暖得过分，安静才持续了没多久，柳疏便有些犯困。 萧迟几乎是下意识放轻了呼吸，放松怀抱，让他倚在自己怀里睡得舒服些。 柳疏这些日大半时候都在睡着或是躺着，虽说一时有些困倦，却也没想着再睡一觉，眯了会儿眼，就从他怀里坐起来：“你是不是有事想跟我说？” “你果然知道了啊。”萧迟在他颊边吻了吻，“那我想说什么，你应该也不会猜不到吧。” “你觉得呢？”柳疏反问。 萧迟叹了口气：“今天的事，和你有关系吗？” “柳家的事，再如何也不可能跟我无关吧？”柳疏笑了笑，歪头去看他，“何况还跟你有关。” 这话说得太过动人，萧迟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因这句话有一瞬间错了节奏，却又不敢深想，不敢追问。 “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萧迟选择继续之前的话题，“他们做的事，你有没有……” “你觉得呢？”柳疏一挑眉，笑意愈浓，“你把我关得多密不透风，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萧迟当然知道。 住处周围被他安排了不少人手，屋内还设置了特殊的信号屏蔽，近乎可以确保柳疏绝对无法传递消息出去，也没有消息能被递进来。 可他依旧有些不安，毕竟柳疏有时实在聪明通透得可怕，他终究不敢小觑他半分，也不曾有一时一刻真正对他放下心来。 只是……若柳疏真的被他关了这么久，都毫无动作呢？ 且不说他早已知晓当年的抛弃大约有些内情，柳疏这些日的表现，也让他难免希冀。 那日与柳疏挑明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柳疏虽然不主动靠近，却也从不抗拒他的亲近。 不止是言语和举止，就连下意识的反应，都没有一分一毫排斥之意。 这绝非他做梦做得太过产生的臆想。 而是柳疏这些天的表现，令他很难不如此认为。 “那就好。”萧迟垂眸深呼吸一口，终究还是决定相信他。 一是他对自己的布置还算自信，二来，他也想相信自己一次，或者说，哪怕自欺欺人，他也愿意相信一次，或许柳疏对他，并非毫无情分。 如果柳疏真的没有逃离他的打算呢？ 如果……他在柳疏心里的分量，比他想象中还要重一些呢？ “可他们想从我身边把你抢走。”萧迟低声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 柳疏自然听得出他话语中的试探之意，或者说，萧迟根本没有掩饰的打算，只是想听听他到底会怎么回答。 “我又没得选。”柳疏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萧迟又一次被轻易扰乱了心跳，一开口，声音都带上一分干哑涩意：“放心，没人能将你从我身边抢走。”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留住这个人。 柳疏偏过头与他对视，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弭，良久，缓缓叹了口气，像是无可奈何般笑起来：“好。” 萧迟一瞬间有些摸不清柳疏神情中的含义，却又从这一个“好”字中，听出了太多意味。 他是什么意思呢？ 若是自己真的能留住他，他便也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身边吗？ 萧迟不知道这样的念头算不算他痴心妄想，这一刻，却也只愿这样去想了。 —— 萧迟这些日越发忙碌，日日早出晚归，有时早上走时柳疏都还没醒，晚上回来时柳疏都已经睡下了。 彻底爆发是在一周后的夜晚。 萧迟公司的新项目出了不小的问题，这个项目是萧迟多年前就有的设想，投资极大，若非发现得早，只怕不是毁灭性打击，也会好一番伤筋动骨。 出问题的部分极其机密，除却萧迟自己，只有极少一部分核心成员知晓内情，萧迟细细排查过一遍，一时竟没发现什么问题。 第23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23 虽说近来不能和江越明联系，但依他对江越明的了解，以及之前交代的话，就大概能猜到对方的打算。 为了不打草惊蛇，定然不会一开始就有所动作，却也不会当真毫无打算。 萧迟这阵子把工作都安排在了家里，很少出去，近来出门前一天都会跟他说一声出去做什么，这次却是一大早匆匆换了衣服，若非他问，似乎都没有告诉他一声的意思，像是不愿让他知道自己要出去做什么事。 这样的事想都不用想，只能是柳家有了什么动作，萧迟才匆匆要去处理。 不过看来也只是些小打小闹，萧迟才敢跟他说很快就回来的话。 既然如此，柳家和江越明此举也不会是打算让萧迟伤筋动骨，至多是在向他传达信息。 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也知道他目前的状况。 接下来，就该他做打算了。 柳疏并不想当真对萧迟做什么，毕竟他为了做任务，对萧迟已经算得上残忍了，虽说对方是气运之子，有小世界的眷顾，理论上绝不会一蹶不振，可他还是……有些心软了。 真切的伤害和背叛他不忍心，让萧迟这么以为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虽说麻烦些，要多耗些心力，让离开时心里舒服些，倒也值得。 柳疏一贯如此，在小世界将一切做得尽善尽美，离开时便毫无心理负担。彡彡訁凊 确定萧迟彻底离开后，柳疏从沙发上爬起来，三两下撬开书房的门，轻易解锁了电脑。 ——数不清的小世界的经历让他几乎没有还没点亮的技能，只是莫说萧迟，就连与“柳疏”从小一同长大的江越明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些技能。 萧迟自然也不会在这方面提防他太多。 柳疏算准时间处理好自己要做的事，将使用过的痕迹处理干净，关了电脑散热，锁好书房的门。 而后重新回到沙发上，抱着抱枕看综艺。 萧迟回来时，一切早已恢复如初。 其实这招算是有些挺而走险，毕竟对于一个计算机高手而言，痕迹清除得再干净，也有可能露出破绽。 不过，只要不会太快被发现，这样的破绽对于他的计划而言反而有利无害。 “还在看这个，这么好看？”萧迟回来时，看到电视屏幕上清一色的帅哥美女，和看得目不转睛的柳疏，有些吃味。 柳疏瞥了他一眼，又看向电视：“还行吧，算是挺有意思的。” 萧迟扔下外衣，坐到沙发上，将柳疏搂入怀中：“一会儿有我的采访，要不要一起看看？” “那有什么好看的？”柳疏故意逗他。 萧迟有些郁闷，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我不管，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一会儿你陪我一起看。” 柳疏笑了声，没理他，却也没反对。 也不知道这家伙又在这里吃什么飞醋。 其实这么些年过去，从前的少年眉目长开了许多，眉眼浓郁俊美，挺拔的鼻梁，削薄的唇，只论模样，便不比娱乐圈里的任何一个明星差了。 结果这家伙，他在这里看个综艺，都能让他吃味一番。 萧迟说着让柳疏陪他看，结果等到采访开始，自己的目光半点儿没落在电视屏幕上，反倒一个劲儿的盯着柳疏看。 柳疏却只是静静看着电视，一言不发。 萧迟起初还有种被冷落的郁闷，却发觉柳疏虽然嘴上说着不感兴趣，实则看得很认真。 ——至少比刚才看什么乱七八糟的综艺认真。 萧迟的心情瞬间明快了许多，甚至不自觉笑起来。 柳疏好像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哪怕是在这样的境况下，在他们的关系中，柳疏似乎依旧是永远占据主动的那一个。 他的喜怒永远能轻易被对方牵动，哪怕只是一点关注，一点目光，都能轻易在他心头震起余响。 偏偏他又在这样的掌控中甘之如饴。 只要柳疏愿意朝他施予目光，哪怕永远被他这样掌控，萧迟也是心甘情愿的。 他的底线早已在这七年间被消磨的几近于无。 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只要他不离开，不抛下自己，怎么样都可以。 可若是他再被抛弃一次呢？ 萧迟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再有那一天，他会如何。 “怎么样？”萧迟在他鬓边蹭了蹭，轻声问道。 柳疏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嗯……也就马马虎虎吧。” 萧迟也不戳穿他，只含笑吻了吻怀中人的耳尖。 “痒，别乱动。”柳疏啧了一声，却没躲开他的亲近。 像是寻常爱侣间再寻常不过的打情骂俏。 可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暴风雨前最后的一刻安逸宁静。 于柳疏而言，这些不过是逢场作戏，只是为了让萧迟的好感度再降一些，再信任他一点，日后反弹得便更厉害些。 于萧迟而言，他也知道柳家这次那点动作不过是试探性的小打小闹，早晚会真正对上。 他当然不能也不愿对柳家做什么，却也绝不愿放柳疏离开。 故而此后的路，只会越发难走。 毕竟他至今依旧不知道当年柳疏离开的原因，更无法确定，若是他给了柳疏离开的机会，对方会不会真的抛下他离开。 在这样的事上，他向来没什么自信。 他已经经历过一次抛弃，就算知道背后或许有些难言之隐，依然没什么安全感。 无论如何，他已经失去过一次，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绝不可能再放手。 “饿了。”柳疏往后一靠，倚在萧迟身上，“今天吃什么？” “你昨天不是说想吃鱼了吗？”萧迟爱极了他这般自在又亲昵的模样，“想吃什么样的，我去给你做。” 柳疏想了想：“糖醋的吧。” “嗯，很快就好了，你等一下。”萧迟恋恋不舍地松开怀抱，捋起袖子走进厨房，又扭过头嘱咐了一句，“对了，抽屉里还有零食和点心，你可以先吃点儿垫垫。” “好了，知道了。”柳疏点头应了声，别过脸时，又不免失笑。 怎么回事，如今好像倒成了他的小朋友拿他当小孩儿哄着了。 第24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24 萧迟刚发觉他留下的破绽后不久，柳疏便收到了任务目标黑化值飙升的提示。 95，又是这个数字。 加上依旧纹丝不动的好感度，就好像到了这一刻，萧迟依旧不愿真正去恨他。 不过……他倒是留了一手。 柳疏为了等萧迟那边的反应，熬到半夜，此刻也是困得不轻，迷迷瞪瞪回去睡觉了。 —— 萧迟彻夜未眠，第二日一大早便出了门，却没去柳家自讨没趣，而是回了公司，安排了几件事下去。彡彡訁凊 不过半日，江越明便来自投罗网了。 “你又来折腾我做什么？”江越明一听说萧氏来找江家麻烦，便急匆匆跑来找他。 “你和他都做什么了，说说吧。”萧迟双臂环胸靠在椅子上，一夜未睡的脸色差得难看，音色一片沙哑，气势却分毫不减，反倒越发慑人。 江越明心道果然如此，叹了口气：“算了，他倒是给我留了东西……他说是给你的，我还没看，你看完后别再来找江家麻烦就好。” 江家可不及柳家底蕴深厚，足以与如今的萧迟抗衡，若是萧迟真有这个心思，可不只是伤筋动骨这么简单。 “东西留下，你走吧。”萧迟也无意为难他，只是知道江越明定然与柳疏联系过，他这里是最好的突破口。 江越明放下柳疏托他转交的东西，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离开了。 他第一次没法完全猜透，柳疏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是他向来习惯了相信柳疏能处理好一切，故而这次发觉不对劲时，才格外惴惴。 饶是江越明对柳疏的用意有几分了解，此刻也未免担忧。 这样的做法……当真不会彻底惹怒萧迟吗？ 江越明前脚刚走，萧迟立马打开了那封信。 “你看，再来一次，你都没长记性。” 戏谑又轻蔑的字句，像是将他的一腔爱意和倔强的信任都当作天真的笑话。 萧迟几乎没法再保持冷静。 有一瞬间他依旧下意识怀疑柳疏这样做是不是另有隐情，却又在下一刻被打醒。 是他天真幼稚得可笑，才会一次次被这样哄骗。 柳疏没有再做什么去伤害或是打击他，只是用一句话，轻飘飘的让他最后一点希冀破灭。 温柔又残忍。 堵死了他所有再去相信对方的可能。 将这一次次离开，彻底变为毫无缘由的抛弃。 也让他的所有难以置信和自我欺骗，彻底变成一厢情愿的笑话。 萧迟攥紧了手中的信纸，要将其撕碎的一瞬间，又猛然收了手。 而后将信纸在桌上铺平，一点点抚平褶皱。 纸上的字写得潇洒却认真，风流疏朗却毫不潦草，绝非随手写就。 如果真的只是在敷衍欺骗，又为何连寥寥几字都如此用心。 萧迟也觉得自己实在可悲，即便经历了这么多次，依旧忍不住为自己这点臆想，悄悄原谅他一点。 萧迟忽地觉得自己释然了一点，又或者说，更疯了一点。 他可以不在意这个人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也可以不去探究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当真有不可言的苦衷，还是一场无心甚至恶意的抛弃。 他只想将这个人留在身边，无论以何种方式，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哪怕是拉着柳疏一起下地狱。 与此同时，柳疏收到了系统提示任务完成的声音。 “任务完成，我是不是可以脱离了？”柳疏垂眸，神色平淡得几乎看不出情绪。 既无喜悦，也无不舍。 在这样的情况下，甚至有些诡异了。 系统跟着柳疏许多年，此刻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太平静了，甚至不愿为顺利进行的计划和任务完成展露一点笑意。 饶是柳疏向来不如何情绪外露，这种时候，这样的表现，实在是有些怪异了。 柳疏确实笑不出来，反倒心下发闷。 或许是他从前都是“主角”的身份，也早知自己会经历许多打击和背叛，所以对这些伤害几乎从不放在心上，所以一开始，也不觉得这样的任务会如何。 只是这一次…… 他是那个去背叛，伤害“主角”的角色。 柳疏知道这些背叛和伤害都是为了让主角更快的成长起来，变得更强大，故而做起这些事来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可如今，他却有些不敢如此笃定了。 这样的成长和强大，真的是萧迟想要的吗？ 柳疏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冷血动物，何况还是那样一个轻易对他交付了整颗心，就算被他这样欺骗和背叛，依旧想要努力去相信他的人。 他对情爱无甚兴趣，却也尊重每一份爱意，尤其是这样一份炽热而真切的爱意。 ——甚至到最后，萧迟都没有真正去恨过他。 这样的时候，终究不会毫无波澜。 “抱歉，宿主，黑月光部门的任务，好像是不能任务完成后直接脱离的。”系统原本已经去准备脱离小世界的流程，却发觉行动被阻拦了，而后就收到了这样的提醒。 “嗯？”柳疏有些诧异，让系统调出黑月光部门的合同条款仔细翻阅过，果然发现了不知怎么被他漏掉的一行小字。 【无论任务是否完成，员工需在任务世界停留至任务目标死亡。】 “……”柳疏那点儿怜悯和不忍瞬间烟消云散，“我现在去杀了萧迟来得及吗？” “宿主冷静。”系统吓了一跳，忙劝道，“那可是气运之子，他若是意外死亡，任务世界会崩塌，宿主也有可能会永远留在这里的。” 柳疏本来也就是随便说说，也没冲动到真要去杀人的程度，冷静下来，反倒叹了口气：“算了，也好。” 原本他在这个世界，也确实还有些遗憾。 他可以好好将事情做一个了结，虽说他之前也为此做过打算，不过既然不得不留下，至少能让他确保柳家，江越明都不会因他的任务遭到萧迟的报复。 也算是让他顺便补偿萧迟一点点。 任务的这七年，他让萧迟学会了爱恨，当初的阴郁少年也按照既定的轨迹长成了如今这般强大却偏执的模样。 既然注定要留在这个世界与萧迟纠缠一生，柳疏也不吝给他一点真心实意的温度。 “宿主是不是……”系统察觉了柳疏的想法，未免担忧。 系统的担心不无道理，若是任务者对任务世界中的角色产生感情，极有可能会影响以后的工作。 “你想多了。”柳疏笑了笑，否认了系统的想法，“不过是对他好点，我在这个世界也能过得轻松点。” 至多是……心里有些过不去罢了。 第25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25 虽说已经决定了日后的打算，柳疏也没有急着去见萧迟，静静等了几日。 这几日里，萧迟明面上也没有什么动作，像是只一心处理公司的状况，像是一切未曾发生过。 直到那一天。 那天是a中校庆，柳疏一早就收到了邀请，希望他作为优秀校友代表出席，上台发言，同时从校方那边得知他们也邀请了萧迟。 萧迟并未直接同意或是拒绝，只是说如果柳疏愿意出席，他也会去。 柳疏便欣然接受了邀约。 校庆当天，柳疏向来会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些，这次更是尤其早，却是刚到a中，就撞见了那个熟悉的人。 “你果然来了。”萧迟一把攥住柳疏的手腕，将他拽到角落处，“还是该说，你竟然敢来？” “也是，你有什么不敢的。” “你又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柳疏只是笑笑，没有急着解释什么。 萧迟也不像从前一般轻易被柳疏这般不明意味的笑意惹恼，反倒随他一起笑起来。 “有时候，真想杀了你。” 柳疏眨了下眼，主动上前一步，与他近在咫尺：“动手吧。” 萧迟的笑意淡了些，眸子微眯，神色警惕：“你又想搞什么花招？” “没有啊。”柳疏又凑近了些，两人之间几乎没了分毫距离。 呼吸相接的瞬间，萧迟有一瞬间的怔愣，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又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定在原地。 柳疏歪了下脑袋，满眸笑意：“我很认真的。” “你以为我不敢动手？”萧迟冷笑一声，抚上柳疏的脖颈。 那处纤长脆弱，似乎轻易就能扼住他的气息，让这个令他爱之切亦恨之切的人的生命轻易消逝在他手心。 “我可没有擅自以为什么。”柳疏依旧眉眼弯弯，看不出一分一毫的惧意，“如果你下得去手，我绝不反抗。”彡彡訁凊 “这里一般也没什么人经过吧。” 萧迟摩挲着柳疏的颈侧，一时缄默。 柳疏只是笑：“既然下不去手的话，那不如聊聊吧。” 萧迟这些日的怒与怨似乎又在柳疏这般坦然温和的态度中平息了许多，却又不愿轻易表现出来，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淡淡颔首。 两人走遍了熟悉的学校，最终停驻在器械室门前。 “还记得吧，我们相识的地方。”柳疏语气笃定，似乎毫不怀疑萧迟会与他一般将他们的初识铭记于心。 萧迟自然不曾有一时一刻忘怀，他永远记得那一刻的他们，柳疏在落日余晖中走向他，朝他伸出手。 可当他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那个人身边时，他们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你那时……”萧迟开了个口，又忽地沉默下来。 柳疏朝他眨了下眼：“想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 萧迟不语，算是默认了。 柳疏叹了口气：“我在想，小朋友这么怕我，不会是我长得很吓人吧？” “胡扯。”萧迟才不信他的鬼话，就算抛开所有成绩和光环，柳疏这张脸当年都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 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模样，就连他也有一瞬间晃了眼，被乱了心神。 “那你当时在想什么？”柳疏含笑反问。 萧迟不语。 他有些不明白，为何这样的时候，柳疏能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依旧与他言笑晏晏。 像是……七年前，一切都还不曾发生的时候。 “怎么了？”柳疏刻意拖长了尾音，有种说不出的，撒娇的意味。 萧迟仔细盯着柳疏看了一会儿，忽地笑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柳疏垂眸浅笑，“算了。” “现在跟你说什么，你应该也不会相信了吧。” 萧迟的指尖神经质般抽动了一下，蓦地有种说不出的慌乱。 这个人总让他摸不清，猜不透。 “时间不早了，学校那边应该已经在找我们了吧。”柳疏握上萧迟的手，像是重新握住当年那个少年。 萧迟抿了下唇，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似乎又一瞬间回到了从前。 他还是那个阴郁不善言辞的少年，对方却依旧坚定地靠近他，走向他。 为什么呢，明明做了那么多事，却又好像一晃眼，回到了多年前的模样。 “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柳疏忽地开口，“抱歉，我也没想到那么巧，但好像给你给你添麻烦了。” “你是说……”萧迟几乎是瞬间明白了柳疏话中所指。 柳疏声音微沉，有些无奈：“我那天确实动了你的电脑，但你的文件我没有碰过。” 柳疏这话说得不假，他虽然通过系统预见了那场事故的发生，却没有在其中推波助澜，以此方便自己顺利脱逃，反倒是提前揭开此事，既造成萧迟的误会以更快完成任务，也帮他减少了损失，算是一石二鸟。 只是这些牵扯到系统和任务的内情是他所不能透露的，事到如今，也只能以“巧合”二字草草揭过。 萧迟一瞬间有些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庆幸，讽刺还是自嘲，庆幸于就算是逃离，柳疏也没有想过真正背叛他伤害他，讽刺于无论柳疏到底做了些什么，他终归是想逃离自己。 自嘲的是，哪怕是这样多的事过后，只要柳疏说，他依旧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 或许他心里，终究不愿相信这个人会害他。 这一路算不得近，却是一直走到临近校庆会场，萧迟才开了口。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迟冷静下来，视线一寸寸逡巡过柳疏过分冷静的面容，神色镇定，目光却灼灼。 像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有多期待这个答案。 在这样的目光下，柳疏似乎也被这样的灼烫染上了一分真切的温度。 他心知肚明萧迟的爱意中有多少他的步步为营和刻意营造的错觉，却也没法在这一刻否认这份感情的重量。 反正无论如何，都要在这个世界里陪他走完这一生，就算已经没有任务的束缚，他也愿意把话说得动听一些。 “我想告诉你。”柳疏附在萧迟耳边，气息温热，语调柔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我是为你而来。” 第26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26 “我是为你而来。” 就算是理智再如何告诉他不能轻易相信面前这个人，这一刻，萧迟也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不敢确信这话中的确切含义，为他而来，是指今天的校庆，又或是更多的什么，却也足够他心动不已。 他在柳疏面前似乎永远是从前那个能被轻易拨动心弦的少年。 “两位在这里啊。”校庆工作人员看到二人，匆匆赶来，“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不知道二位现在……” “多谢，我们马上过去。”柳疏含笑朝对方致意，而后轻轻晃了晃与萧迟相握的手，“我们走吧？” “嗯。”萧迟瞥了工作人员一眼，目光落回二人交握的手上，“走吧。” 工作人员刚感叹了一句这位柳家公子果然与传言中一般温润有风度，注意力就被两人交握的手吸引了。 这两位的关系竟然好到了这种程度吗？ “你说，我们这样走一路，一会儿会不会有人揣测我们俩的关系？”柳疏附在萧迟耳边，轻声说道。 萧迟攥着柳疏的手紧了些：“那你呢，你喜欢他们揣测吗？” “嗯……”柳疏想了想，朝他眨了下眼，“我怕他们揣测的不对。”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萧迟顺势问出这个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柳疏不出所料地笑起来：“大概是……还在闹别扭的小情侣吧？” “你真的……这么想？”萧迟一时有些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与柳疏交握的手紧得几乎要将其糅入骨髓血肉。 “疼诶。”柳疏挣了挣，没挣动萧迟的手，倒也不急，“果然还在闹别扭嘛。” 萧迟的力道骤然减小，却没松开他：“你说我们是……情侣？” “虽然是我擅自这么认为，不过也算是你先开的口，不能说是我一厢情愿吧？”柳疏依旧含笑回望着萧迟，萧迟却从对方的笑意中看出一分恳切和认真来。 “我以为，七年前就是了。” 一时静默。 直到到达后台，一切都安排好了，又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柳疏才又一次开口：“怎么了？” 萧迟目光复杂，有些可笑，又止不住的心跳加速：“你到底想干什么？” “做过那么多事，说过那么多话，一次又一次地抛下我，现在却又来跟我说这些，你真就觉得我那么好骗，可以随你玩弄是吗？” 柳疏的神色淡了些：“抱歉，有些事，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 不是不能，只是不想。 他确实觉得柳疏有些事做得莫名其妙，矛盾至极，却又不明就里，萧迟清楚地知道柳疏一直对他有所隐瞒，却始终未能得知其中秘辛。 如今，柳疏就这么坦然告诉他自己有所隐瞒，却依旧不愿透露自己到底隐瞒了什么。 不知道这件事，他大约会毕生难安，可萧迟又隐隐预感，若是得知了这份隐秘，他或许会更恐慌，更难安。 又让他有些不敢深究了。 “所以呀，就只能试试能不能哄好了。”柳疏忽地又笑起来，飞快凑到萧迟唇畔亲了一口。 又如星火刹那燎原。 萧迟终于按捺不住般将人拥入怀中，其实自从见到他那一刻，又或者说为他心动后的每时每刻，萧迟都想拥他入怀。 静谧的后台一角，萧迟拥着他毕生的爱欲，用唇齿为他的月亮染上独属于他的艳色。 不多时后的校庆演讲上，那位向来只活在a中传说里的柳学长一上台，就惊艳了一众昏昏欲睡的学生。 他依旧如从前一般风度翩翩，芝兰玉树，除却些许身高和眉目间的成熟雅致，岁月未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就连眼尾妆点的旖旎星光，都与七年前元旦晚会的夜晚如出一辙。 萧迟也依旧凝视着他，只是这一次，他并非坐在晦暗角落处，而是与他一同站在灯光下，在离他最近，与他并肩的地方，看着他。 那天校庆的演讲反响极好，且不说两位形象气质同样出色的学长站在一起就足够赏心悦目，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微妙得恰到好处，就连不经意的目光相接，也能绽起一片火花。 唯一令人诟病的，大约是柳疏的化妆师，虽说这样鲜妍的红色确实好看，可落在清风明月般的柳学长唇上，多少有些艳得过头了。 罪魁祸首萧迟本人后来听说此事，一度有过给无辜的化妆师沉冤昭雪的念头，却被难得羞恼的柳疏坚决阻止，只好放弃这个打算，让倒霉蛋化妆师继续替他背这口黑锅。 —— “走吧。”庆典结束，柳疏主动与萧迟说道。 萧迟已经不讶异于柳疏出乎意料的言语和举动，只是蹙了下眉，警惕地扫过不远处的人群，低声问：“跟我一起走，你想好了吗？” “这不是还没哄好嘛，哪能抛下你自己走。”柳疏眨了下眼，轻叹一声，“其实当时有些事我还不知道，不然……算了算了，不管你信不信，这次我不会走了。” 萧迟揽上柳疏的肩，以一种绝对侵占的姿势将人搂在怀中。 柳疏似乎总是清瘦得过分，那些日他细心养了那么久，也没让他长出多少重量。 其实就算柳疏不主动和他说什么，他也绝对会不择手段地将人带回去，只是柳疏这样的话，倒让他始终无法安定的心沉下一分。 一个被抛弃两次的人，还能再相信那个一次次抛下他的人的承诺吗？ 萧迟觉得，他大约还是想要去相信的。 毕竟，就算再被抛弃一次，他也不再是从前那个无力的少年。 无论如何，这一生，他都一定会抓紧这个人。 柳疏敏锐地察觉到萧迟的不安，却因为被搂在怀中的姿势没法握住他的手，便偏过头去吻萧迟的颊侧。 “就算不信，也先回家再说。”柳疏眉目间是自再相见后就未曾彻底消散过的笑意，“好不好？” 萧迟也觉得自己是栽得太彻底了些，柳疏一句软和话，就能轻易压下他的所有不安和胡思乱想。 “嗯，回家。”萧迟深深凝视着怀中人，终究是又一次败下阵来。 他们之间大约就如游子人间，千万般沉疴坎坷，到底是柳疏在身边，才像是找到了归处。 相携而去，无论在何处驻足，都是回家。 第27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27 不过离开数日，再回到他与萧迟的“家”，柳疏都蓦地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仔细一想，却又好像没什么分别。 同样是由冰点回温，只是上一次，他还要故作冷漠，这次，却好像成了他心甘情愿回到这个牢笼中，做萧迟的“囚鸟”。 却不知在这段关系中，到底谁才是被束缚的那个人。 “还是住在一起吗？”柳疏疲倦地栽倒进沙发里，懒懒打了个哈欠，“好困，不想动了。” “把妆卸了。”萧迟皱了皱眉，伸手想去拉他。 柳疏却张开双臂，盯着他，重复道：“不想动了。” 萧迟指尖动了动，嗓音微哑：“要我抱你？” “不然呢？”柳疏叹了口气，“都这么明显了。” 萧迟有些僵硬地俯身与他相拥，又被怀中人揽住了脖颈。 “怎么了？”柳疏眨眨眼，眼尾星光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眼睫轻颤，那星光就闪烁进了萧迟心底。 萧迟抿唇不语，却也没有退却或是松开的意思。 柳疏却松开他，缩回沙发里：“这么不情愿，那算了。” “没有。”萧迟下意识道。 “太累了，让我躺一会儿。”柳疏随手扯了毯子盖上，“就一小会儿。” “别闹。”萧迟原想拽他起来，忽地动作一滞，又去抱他，“赶紧回去睡了。” 柳疏笑了下，借着他的力坐起来：“好吧，那你呢？” 萧迟看着他：“你希望我陪着你吗？” “你要是还有事要忙就算了。”柳疏摊了下手。 他明明处处透露着在意，却又不愿真正吐露半点爱意。 像是高傲骄矜的猫，渴望爱抚又不愿主动靠近。 萧迟到底没敢再逗弄他，去试探出一点在意和爱意，而是遂了他也遂了自己的心意，去吻他的唇。 “放心，我永远有陪你的时间。”萧迟在柳疏耳侧呢喃，听着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呼吸也在加速的心跳中灼烫。 柳疏垂下眼，下巴抵在萧迟肩头，挽起一点笑意。33qxs.m 他习惯了在短暂停驻的世界里去演绎一个与自己不尽相同的角色，难得摆脱任务的桎梏，要在一个世界里真正度过一生，反倒有些茫然了。 柳疏不认为自己会对小世界里的任务目标心动，只是他觉得，在这个世界的故事里，“柳疏”大约是会喜欢萧迟的。 摆脱任务和剧情的束缚，他希望这个故事有这样的发展，有这样的结局。 他不知道这样对于萧迟而言是算是不公还是补偿，只是这一日看下来，萧迟大约也是欢悦的。 只是小朋友还在生他的气，才不愿将这点欢喜表露出来罢了。 —— 柳疏说着困得不行了，还是去洗了个澡，舒舒服服地上床睡觉。 萧迟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柳疏沐浴他要一起，洗漱也要挤着，吹个头发也要亲力亲为，好不容易收拾完躺下，却发现萧迟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没半点儿入睡的意思。 “不困吗？”柳疏最困的工夫倒也过去了，这会儿还能耐着性子哄他两句，“忙了一天，早些睡。” “不是说要哄我。”萧迟清冷的声线里掺了些不易察觉的委屈，“就这样？” 柳疏倏地一笑，捧着萧迟的脸，在他唇上吻了吻。 “这样呢，男朋友。” “被哄好了吗？” 萧迟飞快别过脸去，妄图掩饰自己一瞬间灼烫得通红的双颊。 可两人之间近在咫尺，又如何瞒得过柳疏的眼睛。 装成那般冷酷的模样，说到底，也还是会为一个晚安吻不知所措的小朋友。 蛮可爱的。 萧迟也很快回过神，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略为尴尬地咳了声，神色又冷了几分。 看着倒像是更不高兴了。 说出的话却是：“可以了。” “那我睡了哦。”柳疏捏了下萧迟兀自泛红的耳尖，“晚安，阿迟。” 又是那般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态度。 凭什么呢？ 好像这么多年，只有他一个人在那些苦痛里煎熬过一番。 柳疏还只当他是“闹些别扭”罢了。 萧迟沉默躺下，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去将人搂在怀里，忽地动作一顿，又收回了手。 他的动静并不小，只要柳疏还没彻底睡过去，多少也能感觉到些许。 像是一场有些赌气的，幼稚而拙劣的试探。 拙劣到即便那人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依然能轻易察觉他那点儿小心思，并遂他的心愿，靠近他，与他相拥。 早在他们的少年时代，柳疏就总能洞察他的心思，也愿意不动声色地如他所愿。 若是柳疏愿意对什么人好，那样的细心温柔，足以令任何人沉沦。 他也早已在其中弥足深陷，又如何经受得起失去的滋味。 只能千方百计，将温柔锢入怀中。 拙劣的试探如愿得到回应，萧迟也放下那点儿本就一触即溃的骄矜，去汲取怀中人的气息。 借此安抚心头患得患失的惶然。 许是这一日确实疲倦，许是这一刻实在安然美好，萧迟也难得迅速入了梦。 一夜好眠。 第二日倒还是萧迟醒得早些。 柳疏睡得正沉，萧迟也不想吵醒他，轻手轻脚地起床，从外面锁上房门，去准备早餐。 柳疏吃东西算得上挑剔，早饭尤甚，油重了要恶心，甜了咸了又觉得腻味，唯独辣的还好些，偏偏胃还不怎么好，早上沾点辣味，不过多久就要胃疼。 他昨晚上就没吃多少，早上还得哄他多吃点，省得再瘦下去。 拥他入睡时，清癯得过分的身形着实令他心惊。 早饭刚准备好，正要去叫柳疏起床吃饭时，萧迟忽地听到一阵敲门声。 这地方罕有人知道，公司上下也只有他的秘书知晓，不过秘书应当不敢一声招呼不打就跑过来。 会不会是来找柳疏的？ 萧迟想着，开了门。 “您好，请问是柳先生吗？”门外是个跑腿的骑手，“是江先生送来的东西，能麻烦您签收一下吗？” 萧迟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 是江越明给柳疏送的东西。 “嗯，是我的东西。”萧迟点头接过，签下柳疏的名字。 骑手满意离开，萧迟关上门，看着手中的快件，蓦地有些心虚。 他下意识想要打开一探究竟，却又莫名胆怯。 直觉告诉他，其中是一个秘密。 一个他渴望至极，却又不敢真正揭开的秘密。 第28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28 东西拿在手里没多少重量，除却繁杂的包装，就只剩下薄薄一张纸。 是一张病例单。 没说是什么问题，只说已经痊愈，日后饮食注意些，定期复查即可。 他生病了，只是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萧迟心头发冷。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萧迟一时甚至不敢深想，心绪缭乱间，随手将病历叠好塞进抽屉里，去叫柳疏起床吃饭。 柳疏这些日作息算得上规律，毕竟家中事多，他没回国时还能偷偷懒，如今回来了，便要逐渐接手家中事务了。 萧迟醒来时，他也迷迷糊糊有了点意识，只是还不想睁眼，萧迟再进来时，就清醒得差不多了，见萧迟回来，弯眸道了声：“早。” 萧迟撞入柳疏眼底的笑意，恍惚了一瞬，伸手去拉他：“起来吃饭。” 柳疏搭上他的手，坐起身，理了理睡得凌乱的头发：“刚才是有人来了吗？” “嗯。”萧迟点头承认，却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柳疏也没多问，不紧不慢地起了床。 坐到餐桌上，萧迟才像是忽地想起来：“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柳疏不解地眨了下眼：“怎么突然这么问？” 七年前相处的数月，萧迟早已摸透了他的口味，如今也不曾忘怀，之前被关着那段时间也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不自信了？彡彡訁凊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你吃东西比较挑。”萧迟呼吸微滞，语速愈缓。 “不会啊。”柳疏笑了下，日光不经意扫过垃圾桶里的快递包装一角，眼睫轻颤，“阿迟做的我都很喜欢。” “是吗？”萧迟的目光闪了闪，沉默下来。 柳疏叹了口气：“你知道了什么？” “没事。”萧迟摇了摇头，“快吃吧，一会儿要凉了。” “然后呢，这会儿说着没事，过会儿再跑去查半天自己吓自己。”柳疏毫不留情地戳破他，“不如直接问我。” 萧迟抬眸看他：“你想告诉我吗？” “你都知道了，我也瞒不下去了吧。”柳疏淡笑，“本来确实想多瞒你一阵子的。” 瞒到萧迟将从前的事释怀一些，不会因此过度受刺激的时候，再考虑告诉他这件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之前生了点病，正好出去边上学边治病，之前觉得好得差不多了，家里也有事需要我处理，就先回来了。”柳疏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之前瞒着你是怕你担心。” “那你回来的时候呢？”萧迟许久才寻回自己的声音，一开口，却是一片干涩的沙哑，“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时候最后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我还不确定需不需要继续回去治疗，就想着先不告诉你了。”柳疏说着，站起身，翻了翻客厅的抽屉柜子，果然找到了那张检查报告。 “果然你是看到这个了啊，应该是越明吧，我之前让他帮我代收点东西来着，估计他知道我在你这里，看着是重要的东西，就让人送过来了吧。” 萧迟抿着唇，眼圈透着点红，一时无言。 柳疏也不再说什么，让萧迟先冷静一会儿，自己也吃点东西，好好想想。 萧迟看着柳疏捧起豆浆，小口抿着，还时不时悄悄瞄他一眼，纷乱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 他还在。 虽然柳疏说得轻描淡写，但他知道，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一别七年，走得那样突然，又花了七年才堪堪治好，怎么可能只是柳疏所说的“生了点病”。 而他对此一无所知，只一厢情愿地怨恨着柳疏当年的“抛弃”，甚至想要拉他一起下地狱。 凭什么呢？ 萧迟像是一瞬间清醒过来，遍体生寒。 其实他早该明白的。 从当年突如其来的离别，柳疏归来后消瘦得过分的身形，前后奇异又莫名的态度，他就该猜到的。 所有的种种，这都是最合理的解释。 他能理解柳疏的隐瞒，毕竟当年的他确实弱小至极，就算知道了这些，又能如何呢？ 在那时，他确实无能为力。 除了无意义的担心着急，他根本做不了什么，甚至可能让柳疏在病中还要反过来安慰他。 不过是添乱而已。 萧迟只是遗憾，也自责。 他错过的够多了。 如果他能早一点强大起来，成为不需要柳疏照顾保护的存在，而是能让他愿意依靠甚至依赖的人呢。 萧迟怔忡想着，许久，才哑声问出一句：“你会怪我吗？” 他也不知自己想问的到底是什么，怪他成长得太晚，或是在他回来后不管不顾将人禁锢起来。 又或是，怪他自以为是又一厢情愿的爱恨。 但他知道柳疏的答案。 “怎么可能。”柳疏朝他摇头，“我当初那么离开，又一直没跟你解释，你不怨我就好。” 柳疏确实对此感到抱歉，他的“抛弃”其实并无什么理由和苦衷，只是虽然他作为外来任务者，举动也不能全然随心所欲，不能太违背逻辑和常理。 “柳疏”不会做出毫无计划和缘由突然离开这种事，故而他想要离开，就必须补全其中的逻辑。 柳疏原本以为自己做完任务就能离开，加之担心他和萧迟之间的事波及身边人太多，才选了这个方案。 说到底，对于他来说，让萧迟背上原本不需要背负的心理负担，多少是有点愧疚的。 萧迟抿着唇，眼睫和垂落在身侧的手都止不住地发颤：“那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哪一句？”柳疏难得没猜透萧迟的意思。 “关于……”萧迟的眼神飘忽了一瞬，语气微滞，“我们之间的关系。” 柳疏倏地弯下眉眼，眸中溢满了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笑意和温柔。 萧迟被他笑得心慌，越发不安。 柳疏却站起身，张开双臂与他相拥。 “当然了，男朋友。” 萧迟感受着胸膛中的震颤，缓缓阖眸，几乎要沉沦在这个再寻常不过的拥抱中。 “幸好。” 幸好这一生，还有幸遇到这么一个人。 幸好这样多的时光后，依旧能拥他入怀。 幸好，他还在。 第29章 校园男神黑月光（完） 那之后的事，倒让柳疏有些无奈了。 萧迟像是有些惊弓之鸟了，几乎拿他当玻璃人守着，小心翼翼得过了头。 饮食上格外留意便罢了，事无巨细都要格外留心，就连他处理工作睡得晚了会儿，萧迟都要在他身边转悠好几圈，念叨几句。 “好啦，我处理完这点东西就去陪你了。”柳疏看着“无意间”路过他身边，“随口”提醒他早点休息的萧迟，哑然失笑。 “十一点半了。”萧迟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再晚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我明白。”柳疏顺毛哄了句，却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知道你担心，不过这事真的不能拖了，一会儿就好，你先睡吧，马上就来。” 萧迟又在原地杵了一会儿，才默默离开，走前还顺便带上了门。 柳疏说着马上就好，真等把手上的事处理完，也过了零点。 收拾好离开书房，一开门，吓了一跳。 萧迟就守在门口，似乎是没料到他突然出来，下意识想躲，却又来不及了。 “阿迟？”柳疏怔了一下，“怎么没去休息？” 萧迟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就是……想等等你。” 柳疏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走吧，回去睡觉，要困死了。” “嗯。”萧迟应了声，与柳疏相握的手紧了紧。 他在不安。 柳疏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萧迟这些日的紧张和小心翼翼，都是不安。 经历了那么多，怎么可能只是因为知道了一部分真相就彻底放下心来。 柳疏有些懊恼，其实这一点，他早该想到的。 既然要留下，也选择了和萧迟一起度过这一生，就该给他足够的安全感的。 他还是第一次在任务世界里和旁人共度一生，卸去了任务的担子，似乎敏锐度也因此大打折扣。 直到洗漱完躺下，柳疏似乎都没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怎么了？”萧迟悄悄凑近了一点，“还在想工作的事吗？” “不是。”柳疏的声音有些发闷，缓缓眨了下眼，“嗯……我这两天应该就能把手上的事情忙完，你最近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当然有。”萧迟毫不犹豫答道，说完又怕自己说得太干脆，解释了一句，“之前的事刚处理完，这阵子没什么要忙的。” 柳疏倒有些哭笑不得，萧迟怎么可能没什么要忙的，他开始接手家里的工作后总觉得有数不尽的事情要忙，萧氏如今的规模已经足以与柳家比肩，底蕴却远不如柳家，要处理的事和他比起来肯定只多不少。 这样的反应，倒像是欲盖弥彰了。 “好。”柳疏却还是笑着应下，“那就早点休息吧。” 萧迟耷拉下眉眼，想着自己果然是说错话了，小心翼翼地搁着被子抱住他，没敢再吭声。 柳疏发觉他的踌躇，在心底轻叹，凑近了些，也回以一个拥抱。 —— 柳疏把约会的地点选在城郊的游乐场，毕竟要是跑得太远多耽搁，谁知道萧迟要背着他，熬多久的夜处理工作。 萧迟却像是有些失望，他刻意将所有工作推后好几日，就想着好好与柳疏出来玩几天，谁知道他定在城郊，一天就能来回。彡彡訁凊 “你有来过这种地方吗？”柳疏拽了拽萧迟的衣袖，小声道，“其实我还没有呢。” 萧迟垂下眼：“我也没有。” 他们的童年里都没有这些绮丽绚烂的喧嚣，一个自幼就背负了一身重担，在重压下被迫戴上完美的面具，一颦一笑都精雕细琢，另一个更是根本与这些无缘，将自己伪装成任人摆布的木偶，压抑多年，才终于成长为“自己”。 “那刚好。”柳疏自然而然地握住萧迟的手，“今天一起返老还童了。” “嗯。”萧迟反握住柳疏的手，悄悄红了耳朵。 两人在熙攘的人群中闲步着，出挑惹眼的外貌倒是招来了不少目光，就连柳疏偶尔逗萧迟一句，萧迟忍不住红了脸却又舍不得移开片刻目光的模样，都听到几句善意的调笑。 “两位帅哥关系这么好。”卖冰激凌的女店员笑意晏晏地打趣道，“两个人吃一份啊？” “不是啦，他吃，我就尝一点点。”柳疏笑笑，接过店员递来的冰激凌。 萧迟无奈，又被店员打量的目光盯得面颊发烫，轻轻捏了下柳疏的指尖：“还不是你嘴馋，吃完一整份又要胃疼。” 柳疏悄悄吐了下舌头，没反驳。 两人在店员了然的轻笑声中相携离开，萧迟还有些恍惚的不真实感，柳疏就趁着他走神悄悄多吃了几口冰激凌。 结果被回过神来的萧迟念叨了半天。 两人从半上午一直玩到日落，在游乐场吃过晚饭，天都已经黑透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走向摩天轮，好不容易排完队，一天的欢喜和活力似乎也在漫长的等待中沉淀下来。 像是许多故事里最俗套平淡却也浪漫至极的情节，摩天轮缓缓升至顶点，萧迟还有些踌躇着不敢动作，柳疏笑着搭上他的脖颈，与他亲吻。 这个吻一直持续到这一程结束，幸好来坐摩天轮的大多都是小情侣，掩盖不住的笑意和红得过头的脸色也被夜色遮掩，倒也不显得他们过分显眼。 柳疏领着萧迟在喷泉边坐下，喷泉节目即将开始，中间的人潮拥挤沸腾得不得了，两人在角落处倒是还有一分安宁。 “感觉怎么样？”柳疏弯眸笑起来，似乎依旧与多年前如出一辙。 萧迟莫名一阵心跳加速，紧紧攥住柳疏的手：“今天很开心。” “那现在放心了吗？”柳疏笑着与他十指相扣，“在摩天轮到达顶点时接吻，我们会一辈子都在一起。” 萧迟怔忡着不敢言语，他终于恍悟，原来他这些日的惶惑不安，并没有瞒过柳疏的眼。 震颤的心跳声中，萧迟恍惚开口：“真的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或许是问刚才柳疏的话，又甚至是在怀疑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的真实性。 柳疏只是又一次凑近，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当然，只要你愿意，这一辈子，我都陪着你。” 无数时空中穿梭的旅者第一次为一个人驻足，惶然不安许久的人也终于鼓起勇气，给了自己一次机会，去相信挚爱的承诺。 绚烂的灯光，欢快的音乐与嘈杂的人群间，萧迟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当然愿意。” 此生此世。 生生世世。 第1章 恶龙与美人1 銮铃微响，帷幔轻晃。 嵌满珍宝的马车在初秋暖阳下折出耀眼的光，昂贵的东方丝绸又为这份浮华增添了一份积淀的陈韵。 金碧辉煌之中，囚锁着一位罕见的东方美人。 乌发乌眸的美人长睫垂落，披发赤足而坐，细腻如玉的肌肤纵然在昏暗的马车内依旧白得扎眼，丝绸制成的宽大神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仅由一条腰带勾勒出纤瘦的腰身，马车稍稍颠簸，神袍滑落，便露出一片精致的锁骨和肩胛。 “主人，我们快到了。”系统见柳疏许久一言不发，像是睡着了般，犹豫片刻，小声提醒了一句。 柳疏眼睫轻颤，缓缓抬眸，轻笑了一声：“我知道。” 系统悄悄松了口气，没再多言。 自从上个世界的任务结束后，柳疏的状态就有些不对劲，回到快穿局，还久违地申请了记忆封存。 那之后倒是看着正常了许多，只是话少了些，比从前更沉默了。彡彡訁凊 直到再次投身任务世界，才好像彻底与从前一般无二。 马车缓缓驶入龙的领地，停在一个山洞前，柳疏掀开车帘瞥了一眼，那山洞幽暗得一眼望不到头，只能看到一片深邃的黑。 柳疏移开目光，放下车帘，却没有半分下车的意思，反倒是和衣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躺下，陷入沉眠。 —— 一百三十年前，教廷试图讨伐那条传说中的恶龙，却又一败涂地，还被迫与巨龙签订了契约，年年进贡财宝与美人。 这日是教廷惯例向巨龙进贡的日子，就算那条巨龙并不如何将此事放在心上，百余年下来，也记住了这个日子。 不过这一日，他从清晨等到日薄西山，也没等到教廷送来的人。 巨龙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从铺满奇珍异宝的洞穴中起身，难得走出山洞，准备弄出点动静，向教廷“兴师问罪”。 倒不是他稀罕教廷这点东西，只是如果对方有了撕毁契约的念头，怕是过阵子又要来找他的麻烦。 多少是有点烦人的。 结果巨龙刚走出洞穴，就看到那辆来自教廷的，金碧辉煌的马车。 巨龙愣了下，有些莫名。 他当初对教廷的要求就是派个人跟着，贡品到了知会他一声，整理好东西就能离开，虽然教廷那边不知道怎么理解成了进贡什么美人，但总归能用。 这次这个倒好，人影都瞧不见了。 巨龙用尾巴掀开车帘，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他的“贡品”侧卧在华美的地毯上，睡得正香。 这次的“贡品”有一头罕见的墨色长发，身上却仍是一贯的纯白神袍，极致的黑与白交织，溢出一种神秘而诡谲的美。 沉睡中的人亦生了副美得近乎妖异的好样貌，细腻的肌肤透着种似乎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唇色却殷红如盛极近衰的玫瑰，纤长的睫毛掩映着一粒鲜妍的泪痣，有种莫名却令人移不开眼的吸引力。 连从不知什么叫做怜香惜玉的巨龙也不免为此呼吸一滞，放轻了声音。 “喂，醒醒。” 纵使巨龙已经算是放轻了声音，这样近的距离，也已经算得上震耳欲聋。 柳疏不出所料地被巨龙吵醒，蹙起眉，缓缓睁开眼。 “啧。”柳疏半眯着眼看向巨龙，四肢百骸都透出种没睡醒的慵懒，“是你啊。” 既不惊讶，也无敬畏，甚至有种说不出的漫不经心。 巨龙何时被向来不曾看在眼里的人类这般轻慢过，龙尾拍了拍地面，也不再压低声音：“起来。” “嘶——”柳疏揉了揉被震得生疼的耳朵，眉头皱得更深，“好吵，我记得你们龙族能化作人形吧，要不你换个形态再说话？” 巨龙也没想到这个还没他爪子大的人类这般胆大包天，若是变作人形，只怕已经气笑了：“你倒是不怕死，赶紧下车，把东西都搬进去整理好，从洞口拿一袋金币就可以走了。” 柳疏被震得脑壳疼，却也听清了对方的话，非但没有照做的打算，反倒挑起眉。 “你那么大块头，叫我帮你搬东西？”柳疏说着，还晃了晃赤裸的足，“我连鞋都没有。” 巨龙的目光在他雪白精巧的足踝上停滞一瞬，又移向对方更加纤细的小臂和手腕。 这样纤瘦又脆弱的人类，到底是哪来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的？ 明明只消他稍稍一碰，这人怕是就要支离破碎了。 也是，这样弱小的人类，哪里搬得动那些贡品。 巨龙轻易说服了自己，却忘了教廷从前送来的美人中，也不乏纤瘦清癯的，他连看都不曾多看一眼，更不消说去想他们搬不搬得动教廷送来的贡品了。 巨龙垂下翅膀，让柳疏顺着龙翼坐到他肩上，又用尾巴将马车和贡品卷到背上，回了洞穴。 巨龙的洞穴里早就堆满了难以计数的奇珍异宝，他此时也没有清点贡品的心思，随意将那些东西扔在角落里。 一转眼，却发现柳疏已经不知什么时候从他身上下来，还从令人眼花缭乱的宝物中扯了条狐毛毯子出来，裹着躺下了。 “你怎么……”巨龙下意识开口想让他离开，忽地又住了口。 要是想赶他走，那自己刚才又干嘛要带他进入自己的洞穴。 也不知道那娇贵又脆弱的美人到底是有多困倦，一转眼的工夫，就已经睡了过去。 柳疏确实困了，来这儿一天多，全在舟车劳顿，根本睡不好，好不容易马车停在巨龙的山洞门口，也没睡足觉就被这家伙吵醒了。 “你给我醒醒。”巨龙没好气地开口，“你如今可是……” 柳疏像是被吵得烦了，皱着眉抬起眼皮睨了巨龙一眼，雪白的胳膊探出毛毯，五指张开，掌心一闪而过法杖的形状。 山洞里骤然升腾起浓稠的黑雾，裹上巨龙的嘴，让他发不出半点声音。 巨龙震惊了一瞬，试图挣脱嘴上莫名其妙的法术，却发觉这黑雾坚韧得连他都挣不动分毫。 巨龙折腾了一会儿，越发焦躁，龙爪狠狠拍向地面，整个洞穴都不禁为此震颤，沉睡中的柳疏都被震得稍稍离地。 柳疏没动，那黑雾却好像无师自通般缓缓延展，将巨龙的四肢也捆了起来。 “……？” 巨龙彻底愣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乖乖待着等柳疏睡醒。 好不容易等柳疏补足了觉，眯缝着眼看向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巨龙，舒展了下筋骨，伸手打了个响指，巨龙身上的黑雾便迅速消弭。 恢复自由的巨龙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却出乎了柳疏的预料。 “你这么有本事，还要我搬东西？” 柳疏：“……” 这小心眼还记仇的蠢龙。 第2章 恶龙与美人2 柳疏看着巨龙义愤填膺的模样，哑然失笑。 龙的火气却在这声轻笑中悄无声息地消融了一点。 虽说这个人类确实有些可恶，但模样却也实在是无可挑剔的好看。 而且，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人类笑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不用吟唱就能施法，甚至能趁他不备给他造成困扰，至少也是大魔导师级别的魔法师，教廷那几个老家伙他都打过交道，却也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 不过教廷那群家伙刚愎自用，目中无人也不是一两天了，有天才流落在外没有加入教廷也不意外。 对方这魔法的路数也不像教廷的风格。 只是如果不是教廷的人，又怎么会成为教廷的“贡品”，坐上例行来向他进贡的马车呢？ “问别人的名字之前，是不是该先报上自己的姓名？”柳疏淡淡打量着面前的龙，目光在他庞大的身躯和坚硬的鳞片上逡巡一周，最终落在对方比满屋珍宝都明亮璀璨的眼睛上。 巨龙有些气闷，却又觉得对方的话没什么问题，尾巴又不自觉甩了甩：“你们人类不是都叫我‘尼德霍格’吗，这还需要问。” 尼德霍格，那条传说中的，强大却邪恶的龙。 也是绝望的龙。 教廷讨伐恶龙不成，既不反思自身的实力和战略，也不想想这次讨伐是否师出有名，倒是喜欢在这些歪门邪道上讨个口彩。 “那是教廷的称呼。”柳疏正色，“我是想知道，你的名字。” 巨龙微怔，随后轻蔑一笑。 “我没有名字，只有你们人类喜欢这些花哨又无趣的东西。” 柳疏闻言，缓缓眨了下眼。 怪不得系统向他传输的资料中，龙的名字都以教廷的称呼“尼德霍格”代指。 原来他真的没有自己的名字。 “我叫柳疏。”柳疏指尖微动，黑雾便凝成两个字展现在巨龙面前，“柳是姓，疏是名，这是东方国度的传统。” “柳疏……”巨龙低声念出这个于他而言有些拗口的东方名字。 奇怪的名字，虽然不太好理解，却又好像有种说不出的神秘韵味。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实力不逊于教廷那帮老家伙的魔法师，却坐上了教廷向他进贡的马车，怎么想都莫名其妙。 “你也看到了，我的眼睛和头发。”柳疏云淡风轻地开口，“他们说这样的发色和眸色是邪恶的象征，撒旦遣往人间的使者，对我和我的同伴下了通缉令，我的同伴被他们俘虏，我也没办法，只能受制于教廷。” “教廷一开始动过让我加入的念头，我没同意，后来似乎是想把我绑在十字架上烧死。”柳疏说着，忽地笑了起来，“说来还得多谢你，他们恰好想起马上就是要来给你进贡的日子，就把我放上马车一并送来了。” “或许他们也觉得黑发黑眸的撒旦使者和绝望的恶龙天生一对吧，嗯？” 巨龙刻意忽略了柳疏抬眸笑着说他们天生一对时心头的震颤，哼了一声，移开眼：“倒是教廷那帮老家伙的作风，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是一帮伪君子。” 只是他心头的波澜骗得了自己，却没瞒过系统。 “目标好感度上升了15，当前好感度20。” 柳疏听着系统的播报，垂落的长睫掩下眸中愈浓的笑意，再一次提议：“不如你变成人形，我们好好聊聊？你声音太大了，震得我头疼。” 巨龙倒也不再如之前一般对柳疏的提议嗤之以鼻，思索片刻，庞大如丘陵的身躯逐渐缩小，最终化作人形。 巨龙的人形绝对算得上俊美，五官深邃，金发是与龙鳞如出一辙的耀眼，双瞳依旧璀璨，身形也比寻常人高挑强壮许多，和纤细的东方美人相较，高了一个头还多些。 柳疏状似不以为意般瞥了眼对方的肌肉，悄悄撇了撇嘴。 那么大块头……啧，有什么用。 “主人喜欢那样的体型？”系统倒是难得猜透了柳疏的心思，“可惜黑月光部门可能很难有这种类型的角色。” 柳疏有些无语系统不合时宜的灵光：“谢谢，倒也不必。” 他倒不也是喜欢，只是身为男子，很难不欣赏一下这样的雕塑一般俊美无俦体型罢了。 “你好矮。”在对方身上几次吃瘪的巨龙终于找到了几分优越感。 柳疏眯了眯眼，法杖在手中成型：“呵呵，是吗。” 巨龙还没意识到危险的到来，或者说，他到底没将小小人类放在心上，之前的失利也是因为一时不备，也没有真的动用力量与柳疏开战的打算。 毕竟是在他的洞穴里，真要动手，无论输赢也不过是是他自己吃亏罢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被对方这样挑衅还能无动于衷。 何况他也想试试，对方的实力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交战一触即发，巨龙身周燃起炽热的金焰，柳疏手中法杖轻晃，眼底浮起几分兴味。 下一刻，法杖上划过一道流光，炽热得令人窒息的焰火便如瞬间被倾盆雨浇透，飞快熄灭了。 巨龙讶异的瞬间，森冷如幽鬼的冷焰骤然升起，刹那燎原。 那冷焰并不会将人灼伤，却是比真正的火焰更令人畏惧的诡谲阴鸷，几乎要将魂魄一起凝结成冰。 巨龙很快在交手中落了下风，逐渐力不从心，露出几分狼狈来。 柳疏却骤然停了手。 “你受伤了？”柳疏眉心微蹙，“怎么不说，倒显得我胜之不武。” 从未有过的落败和身遭的冷焰让巨龙焦躁至极，闻言也只是没好气道：“与你何干，少在这里假惺惺的。”33qxs.m “我没有这个意思。”柳疏却也不恼，收回法杖，冷焰也一瞬熄灭，“我又不是教廷的人。” 没了冷焰的影响，巨龙的心绪倒也平复了些，冷静下来后，倒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像是有些输不起了：“啧……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怪你，毕竟只是交手，点到为止即可，我也没想伤你。”柳疏走近了些，呼吸几乎能洒在对方的脖颈上，目光寸寸流淌过巨龙的全身，“哪里受伤了，介意告诉我吗？” 巨龙冷哼一声，别过脸，不置一言。 柳疏却敏锐地发现了对方通红的耳根。 又是个口是心非的小朋友嘛。 又？ 柳疏蓦地诧异于自己下意识浮起的念头。 或许是自己曾经申请过记忆封存的上个世界发生的事吧。 第3章 恶龙与美人3 虽说刚刚交了手，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奇异般好了起来。 “饿了。”柳疏找了把椅子坐下，“你平时吃什么啊？” 巨龙扫了眼自己铺满珍宝却没什么生活气息的洞穴，一时有些答不上来。 龙不重口腹之欲，只要有足够的能量，甚至不需要进食，而且他在之前与教廷的战争中也受了伤，也不知道那帮家伙用了什么阴险的秘法，强壮如龙都无法自愈暗伤，故而这些年，他大多数时候都在休眠，更是和“进食”这两个字无缘了。 柳疏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没什么吃上现成饭的可能了，叹了口气，手上隐藏的储物戒闪了闪，翻出一双鞋。 “走吧。”柳疏趿上鞋，站起身。 巨龙不解：“喂，去哪儿？” “去找点吃的。”柳疏活动了一下筋骨，偏过头去看他，“不想尝尝吗，来自东方的美食？” 别说遥远异乡的美食，巨龙根本没吃过什么人类的食物，也向来对此没什么兴趣，可在柳疏含笑的目光下，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跟你去看看吧。”巨龙神色间满是不以为意，却已经自觉地跟上了柳疏的步伐。 柳疏不出所料地笑笑：“说起来，我该怎么称呼你，总不能我们两个都‘喂’来‘喂’去的吧？” 一直“喂来喂去”很没礼貌的巨龙：“……” “随你。”巨龙低咳一声，难得流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 柳疏想了想：“嗯……我叫你伊诺克，怎么样？” “什么意思？”巨龙并不了解这些人类名字。 “大概就是，追随者吧。”柳疏轻笑。 巨龙啧了一声：“什么意思，拿我当你的跟班？” “你现在不就跟着我吗？”柳疏目露戏谑。 不太了解人类文化但活了上千年并不好糊弄的巨龙：“……” “而且你刚刚说的，随我，难不成是要出尔反尔？”柳疏轻飘飘添上一句。 巨龙无话可说，也算是默许了。 又或者说，虽然他这般反应，可说到底，他是不排斥的。 不排斥柳疏这样带点玩笑意味却又莫名亲昵的语气，也不排斥对方为他冠以对于人类而言，叫做“名字”的称谓。 伊诺克……倒也不难听。 许是未曾经历过的落败打碎了龙的高傲，孤独了千百年的巨龙第一次敛去傲慢，正视并接纳他过往从未看在眼里的人类。 如果对方愿意留下，他大约，是不排斥这个人类的陪伴的。 这个名字……他想这么叫，也不是不可以。 活了这么多年，他或许，也需要一个名字了。 —— 龙的洞穴周围是大片的森林，巨龙常年休眠，周围的动物也渐渐没那么惧怕龙的威压，在附近活动起来。 只是不怕龙的威压和感受到龙的靠近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可恶。”看中的猎物又一次被身旁的龙吓跑，柳疏郁闷地收起法杖，瞪了伊诺克一眼，“你收敛点儿。” “这能怪我吗？”伊诺克委屈的同时又有点儿莫名的小骄傲，“它们怕我，还是我的错了？” “不怪你难道怪我不成？”柳疏撇了下嘴，估摸了一下龙的饭量，“要不你去抓，要一只兔子，两只鸡。” 伊诺克到底理亏，眼神飘了飘，点了下头：“行，我知道了，那你呢，你干嘛去？” “我记得附近有个湖，我去抓条鱼炖汤。”柳疏说着，随手抛给伊诺克一块漆黑的石头，“你结束了跟着它来找我就行。”彡彡訁凊 伊诺克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石头，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却还是安生把东西收好：“好。” 柳疏笑乜了一眼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逐渐驯服的龙，挥挥手离开。 没了龙的气息添乱，柳疏倒是顺利了许多，不多时，就捞到两条肥嫩的鱼。 之前被通缉许久，他也被迫在森林里修行过，储物戒里备的东西还算齐全，柳疏寻了些厨具出来，法杖轻晃，召出一簇火焰，不紧不慢地炖起汤来。 不出柳疏所料，伊诺克在森林里折腾了许久，才拎着猎物来找他。 一头金发毛躁了许多，衣衫凌乱不堪，下颌处还被划出了两道细小的伤口，罕见的狼狈。 柳疏没忍住笑了一声，不等对方炸毛，便塞了碗鱼汤过去：“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 “你刚才是不是在嘲笑我？”伊诺克被鱼汤的香味迷惑了一瞬，很快又清醒过来，非要跟他较这个真。 “是啊，你能拿我怎么样？”柳疏才不惯着他，接过猎物看了看，“还可以嘛，有点本事。” 伊诺克被柳疏敲打一下给个甜头的手段整的迷迷糊糊，还没来得及生气，就又忍不住显摆起来：“那可不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柳疏笑了下，也没去打击他莫名膨胀的自信心：“行行行，大功臣先歇一歇，我去把这些东西处理一下。” 伊诺克骄矜地点了下头，尝了口鱼汤，眸光震了震。 人类的食物……这么美味的吗？ 他几乎没吃过什么人类的食物，偶尔尝尝也是面包之类，只觉得没滋没味的，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尝到这碗鱼汤，倒是懂了几分。 人类喜欢这些东西，也不算是没有道理。 到底是在荒郊野岭，柳疏也只是做了点简单的，不过对于常年待在洞穴里，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龙而言，也算得上大开眼界。 伊诺克三两下消灭了一只叫花鸡，叼着个兔腿，还眼巴巴地盯着柳疏手里的肉。 柳疏笑意戏谑：“来的时候不是挺勉为其难的吗？” “……”伊诺克又一次红了脸，迅速移开视线，“没有，看看而已。” “口是心非。”柳疏没给他留面子，摇摇头，毫不留情地点破，却又把手里剩下的半只鸡递给他，“坦率一点嘛。” 伊诺克接过柳疏递来的半只鸡，还没来得及欣喜，想了想，又递了回去：“算了，你吃吧，你那小身板，再不多吃点儿，一会儿风都能吹跑了。” 才吃那么一点，怎么可能吃得饱。 “吃不下了。”柳疏摆摆手，他本来饭量就小，两碗汤下肚就饱了大半，再随便吃几口就差不多了。 伊诺克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柳疏又朝他挑了下眉：“你看我像是自己没吃饱还把饭让给你的大善人吗？” 伊诺克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没再多嘴，却还是没忍住多打量了几眼柳疏清瘦得过头的身形。 默默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与此同时，柳疏听到了系统播报任务目标好感上涨至30的播报。 第4章 恶龙与美人4 柳疏向来吃完饭就不太想动弹，河边的阳光还算明媚，风却有些凉了，就又打起了身旁巨龙的主意。 “困了。”柳疏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要回去吗？” “那走吧。”伊诺克显然没猜透柳疏的意思。 柳疏单手支着脑袋，衣袖滑落，露出白嫩纤细的小臂，墨色长发散落肩头，似乎比伊诺克见过最昂贵的东方丝绸还要漂亮柔顺。 一开口，温柔清润的声线染上几分慵懒，在伊诺克听来，倒有几分说不出的撒娇意味：“懒得动了，你不是会飞吗，捎我回去嘛。” 伊诺克被恍了下心神，却也没立马倒戈卸甲：“我记得你们魔法师也会御风术。” “那还要消耗法力，很累的。”柳疏撇了下嘴，静静与伊诺克对视。 伊诺克象征性挣扎了一瞬，还是败下阵来：“变来变去太麻烦了，要不我抱着你飞回去？” 柳疏当然没意见，相反，他还有攻略任务，可以说是求之不得：“好。” 伊诺克展开大得似乎一瞬间足以遮天蔽日的龙翼，抱起困得有些迷瞪的东方美人，向洞穴处飞去。 他原本只是图方便，省得变来变去耗费能量，加上路途不远，才觉得抱着回去问题也不大，以龙的思维，一时也联想不到什么暧昧的含义。 可当真将人抱在怀里，才发觉不对劲。 怀里的东方美人比想象中还要细嫩柔软许多，松垮的神袍稍稍动弹，便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肌肤相触，柳疏还没什么反应，他倒是先红透了脸。 柳疏斜乜了伊诺克一眼，在心底暗笑。 还是条纯情的小龙。 明明只是短暂的路程，却让伊诺克感觉像是场看不到尽头的长途跋涉，怀中人的温度透过衣衫，一点点将他整个人都灼烫起来，好不容易回到洞穴，背后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 柳疏却没事人般轻飘飘从他怀中落下，回到那条狐毛毯边，又一次裹着毯子睡下。 感觉自己像是被用完就丢的伊诺克：“……？” 诧异归诧异，伊诺克却奇迹般的没有什么愤怒烦躁的感觉，反倒自顾自地替对方操起心来。 地上又冷又硬，湿气还重，那家伙生得那么软，看着就娇气的模样，躺久了会不会生病？ 这会儿伊诺克倒是全然忘了柳疏是比自己还要强大的魔法师，想了想，从山洞里找出一张教廷从前进贡的美人榻出来，轻手轻脚将人抱了上去。 好歹对方请他吃了顿饭，他照顾些也合理，就当是……礼尚往来了。 伊诺克迅速做好心理建设，又坐在了榻边。 这家伙的睡眠质量倒是不错，上次也是这样，转眼就睡着了。 伊诺克满脑子胡思乱想，却没发现自己已然在不知不觉间越凑越近。 他还没有这样近距离地观察过一个人类，也不知是有教廷那帮老家伙作对比，还是这个人类原本就比旁人生得好看，伊诺克这样看着，只觉得对方似乎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挑不出半分错处来。 就是娇气些，老指派他做这做那的。 不过看在他做饭好吃的份上，倒也不算什么。 这么想来，养个人类在身边似乎也不错，省得他整日无聊，只能靠睡觉打发时间，还能尝尝人类的美食。 就算抛开这些不谈，这个人类本身也足够赏心悦目。 他想得太理所当然，却忘了自己并没有将对方留在身边的能力，若是哪天柳疏想离开，他似乎也无能为力。 ——彡彡訁凊 柳疏只是小憩，没多久就醒了过来，见伊诺克在榻边发呆，笑了声：“想什么呢？” “没什么。”伊诺克心里再怎么想，也没有告诉柳疏的打算，反倒还在坚持嘴硬，“你睡醒了就让让，我也困了。” “嗯？”柳疏扫了眼他睡也不过刚刚好的美人榻，又逡巡过伊诺克比自己庞大了两圈不止的身躯，忍俊不禁，“好。” 柳疏从榻上下来，找了本魔法古籍，翻着书，还时不时瞄伊诺克两眼。 伊诺克此刻却是骑虎难下了，他本就是随口一说，哪能想到柳疏偏偏这次这么听话，他现在不上这个床不知道要被对方怎么嘲笑，可若是上去…… 伊诺克健壮的身躯委委屈屈地缩在精致的美人榻上，不仅只能侧躺着，连腿都要蜷起来，虽说是躺着，躺上一会儿却比站着还累人些。 瞧他缩着实在难受，柳疏也不折腾他了，笑了声：“行了，难受就下来吧。” 伊诺克有一瞬间恼羞成怒，原本还想再嘴硬一下，却又实在缩着难受，转念一想，自己在对方面前丢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多一次似乎也没什么，又闭了嘴。 看在他比自己还厉害一点点的份上，被他笑一下……就笑一下吧，又不会少块肉。 高傲的龙在一次次交锋中逐渐消磨了傲气，对面前的人——也只对这个人低了头。 柳疏却没笑他，合上书，问了句：“你以后想怎么样，你的伤不打算治了吗？” 伊诺克沉默片刻，再开口时，不禁带上了些委屈的意味：“我不会。” 素来强横霸道的龙向来习惯一力降十会，加之强大的自愈能力，哪里懂治伤这些，不然也不会放任暗伤折磨百余年。 “我倒是可以帮你。”柳疏毫不遮掩自己的目的，“不过我也有条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答应。” “什么条件。”伊诺克警惕起来。 柳疏弯起眸子，眼尾靡丽的痣都一瞬间鲜活起来：“我想和你签订契约。” “愿意吗，做我的龙。” 第5章 恶龙与美人5 做他的龙？ 这话若换作旁人来说，只怕早死了不知多少次。 偏偏面前这人，他打不过不说，就算能打过，只怕他也下不了这个手。 便忍不住深想起来。 若是和他签订契约，又会如何呢？ 人与龙的契约算得上平等，并无从属关系，像是共生，若是其中一方变强，另一方也会受益，一方受伤，另一方也要分担。 可若是其中一方死亡，另一方就算不死，怕是也只剩一口气了。 就如今的状况而言，柳疏可以说是比他还要强大的存在，他身上还有痼疾，怎么都算是他占了便宜。 只是……他总还是有些犹豫的。 无拘无束了上千年的龙，一朝要与人类产生割舍不去的牵绊，又怎么可能毫不犹豫。 “没事，你慢慢考虑。”柳疏也不心急，稍稍倾身，指尖在伊诺克的喉结处点了点，又一路下滑，最终停在他心口偏右一点点的地方，画了个圈，“你也知道的，签订契约你不会吃亏，当然，我也不会吃亏，你考虑好了告诉我就行。” 伊诺克明白柳疏的意思，柳疏的指尖停下的地方，正是他暗伤所在之处。 对方是想让他确认，自己确实有处理他旧伤的能力。 伊诺克当然知道柳疏不可能毫无所图，却也不如何担心此事。 他对这个人类似乎有种没来由的信任，伊诺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对教廷那帮人类都警惕厌恶至极，偏偏对柳疏说不出的信赖，甚至忍不住去亲近他，离他再近一天。 被柳疏触碰过的地方逐渐升腾起热意，像是一把火从喉结燎到心口，滚烫无比。 伊诺克只觉得抱着柳疏回山洞时的烧灼感又卷土重来，一股无名火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 柳疏见伊诺克脸色通红，显而易见的状态不太对劲，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直到目光不经意落在对方腰部以下一点的位置，才忽地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 龙有发情期。 而且，龙性本淫。 柳疏暗道一声不好。 完了，撩过头了。 —— 伊诺克恢复理智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柳疏躺在美人榻上睡得正沉，宽大的神袍被撕扯得破碎扔在一边，身上只披着件伊诺克的衬衫，又裹了条狐毛毯，许是热了，胳膊和肩膀都露在毯外，小腿也探出毛毯，露出精致纤细的足踝。 绸缎般的墨发凌乱的散着，裸露在外的大片白皙肌肤上烙着靡丽的艳痕，像是落满了全身的残红。 沉睡的侧颜还算是安恬，泛着粉意的腮边黏着几缕墨色发丝，眼尾透着微红，似乎还有未干涸的，一闪而过的水光，几乎要看不清那粒活色生香的痣，唇色亦是鲜妍，好像还有些肿了，下唇还有一处破皮。 从毛毯里探出的小腿也遭了殃，细嫩的踝上像是被手掌紧紧箍出的红痕，甚至临近膝盖的地方，还依稀可见一处未褪的齿痕。 怎么看……也像是被人折腾狠了的模样。 这里不会有其他人靠近，只有他。 沉睡的东方美人身上龙的气息和属于他的衬衫也昭示着“罪魁祸首”。 算算日子，似乎也差不多到他的发情期了。 伊诺克蓦地心虚起来，该不会是他发情期到了，一时失去理智……把人睡了吧。 巨龙虽然活了千余年，却没经历过情事，从前的发情期难受几天，睡一觉也就过去了，这还是第一次以人形度过发情期，更不消说身侧还有旁人。 伊诺克又一次选择性遗忘了，这个看起来清瘦纤弱的美人，轻易就能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柳疏听着身后的动静响了一会儿，忽地又安静下来，就知道伊诺克应该是已经清醒过来了，而且也猜到了之前发生的事。 或者说，他想让伊诺克以为，之前发生的事。 他们之间虽然不算是什么都没发生，却也没有到伊诺克想象中的程度。 前一日，伊诺克发情期来临，加上柳疏不知死活的撩拨，被欲火烧得失去了理智，将他压在榻上，好一番又亲又咬，他肩颈处的痕迹就是那时留下的。 可千百年没经历过情事的巨龙如何知道那档子事怎么做，压着他咬了半天，结果也只是越发难受，欲火愈燃愈盛，却不知怎么发泄才好。 柳疏原本也不介意和伊诺克发生点什么，毕竟于他而言，这也算是之后任务的筹码，却没想到伊诺克纯情如斯，无奈之下，只好换了种方式帮他纾解。 发情期的龙也不是好打发的，柳疏折腾了好几次才让他勉强恢复，双手累得几乎抬不起来，简单布置了一下现场，做出几分容易惹人误会的模样，便睡下了。 谁知道伊诺克这么久才恢复清醒，他一觉都睡醒了，身旁才有了些动静。 伊诺克好半天才理清纷乱的思绪，杵在榻边一言不发，静静等柳疏醒来。 毕竟是他惹的祸，等柳疏醒过来，他任对方处置就好了。 若是柳疏还要和他签订契约，他……也可以同意。 只是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对方还愿不愿意了。 “咳……”柳疏缓缓掀开眼皮，一开口，嗓音里一片沙哑，“伊诺克？” “我，我在。”伊诺克显而易见的底气不足。 柳疏倒也没看出什么伤心难过的模样，依旧神色淡淡，只是眼尾的微红和一片狼藉的脖颈为这份云淡风轻平添了一分脆弱的意味。 落在心中有愧的伊诺克眼里，便是可怜至极。 “有水吗？”柳疏哑声开口，许是因为这份沙哑，连语调都不自觉柔和下来。 “有，你等一下，我，我马上回来。”伊诺克转瞬消失在原地，不多时，就端了水回来。33qxs.m 龙的洞穴旁边就是一汪清泉，泉水甘甜，对身体亦有裨益。 柳疏接过伊诺克递来的水，灌了几口，声音才恢复了些：“昨天……” “昨天的事，是我的问题，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真的。”伊诺克忙道，“若是要签订契约，我也可以答应。” 柳疏偏了下头，忽地笑起来。 “啧，趁火打劫，我在你心里竟然是这样的形象吗？” “那我可真要伤心了。” 第6章 恶龙与美人6 “你这是什么意思？”伊诺克不但没有因此欣喜，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柳疏果然生气了吧……故而连契约都不想和他签订了。 柳疏弯了弯眸子，乌黑如黑曜石般的瞳比满洞穴的宝石还要明亮三分：“我要你心甘情愿的与我签订契约，而不是因为这些。” 伊诺克也不知为何，只觉得柳疏这话动听至极，连心跳和呼吸都不禁为此快了一分。 可若是如此……他又该如何补偿呢？ “那，昨天的事……”伊诺克显而易见的底气不足。 柳疏依旧神色淡淡，似乎并不将此放在心上：“昨天的事也没什么，虽说是因你而起，我也没拒绝，不是吗？” “若是我不乐意，你还想来硬的，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完整地站在这里？” 伊诺克脊背一寒，一时无言。 是了，柳疏的实力他可是见识过的，若是当真被自己强迫想要反抗，只怕自己已经没命在这里胡思乱想了。 既然如此，莫非…… 思及此，伊诺克忽地怔住了。 所以昨天的事，柳疏竟然是愿意的吗？ 不知为何，得出这样的结论后，伊诺克心头蓦地溢出一种说不出的欢喜来。 甜意迅速流淌过四肢百骸，连心情似乎都因此明快起来。 孤独了上千年的巨龙虽然不懂情爱，却也不是傻子。 到了这一刻，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欺骗自己，再去忽略心头几乎满溢的欢喜。 他确实在因此而开心，只是对方一句隐晦地，不抗拒与自己的情事，便令他欣喜如斯。 这应当是怎样的情感？ 伊诺克只消片刻思索，便明白过来。 他大约，是真的已经为面前的人类而心动了。 柳疏觑了又一次陷入沉思的伊诺克一眼，笑起来。 虽说巨龙的脑回路偶尔确实出乎他的预料，但心思实在好懂，心里想了什么几乎要写在脸上。 何况系统还在这时响起了提示：“任务目标的好感度已经涨到50了。” “还挺快的嘛。”柳疏对这个进度表示满意。 这个任务倒是不如何艰难，伊诺克的好感度涨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快些，这次任务的身份倒也便利，拥有足够的实力，先将傲慢得不可一世的巨龙敲打一顿，打碎他的高傲，迫使他不得不跟随自己的步伐，此后的一切便已顺理成章。 “在想什么？”柳疏毫不知情般开口。 伊诺克整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忽地听到柳疏的声音，像是骤然被人戳中心事，蓦地红了脸：“没，没想什么，发呆而已。” 柳疏这次倒是没有戳穿他，只是垂下眼，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又饿了。”柳疏叹了口气，“你这地方不行，太麻烦了，不自己动手饭都吃不上。” 他经历过这么多任务世界，做饭的手艺自然不错，只是多少有些懒怠，何况在荒郊野岭里生火做饭还要格外麻烦些，上一次还算是任务所需，做一次也罢了，日日如此，他只怕会疯。 何况如今伊诺克的好感度都已过半，想带他离开这洞穴也不是全然不可能了。 伊诺克听到这话，有些懊恼。 他才刚刚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的心动，住了上千年的地方就被心上人嫌弃了。 可对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个看着就娇气矜贵的人，如何受得了这里的生活。 “你要走吗？”伊诺克的语气有些低落，显而易见的失落委屈。 柳疏歪了下脑袋，扯动脖颈上一处微肿的咬痕，倒吸一口气，皱了皱眉，捂住侧颈：“看你啊，我不是说了想和你签订契约嘛。” 伊诺克注意到那处掩在发丝下的咬痕，越发心虚，在洞穴里翻了半天，找出两瓶伤药来：“我……帮你敷上？” 柳疏摆摆手：“不必了，一点小伤而已，过不了多久就好了。” “这怎么行。”伊诺克却不乐意了，“受了伤，怎么能不治。” “嗯？”柳疏缓缓挑眉，目光落在伊诺克暗伤之处。 你这受了伤一百多年都置之不理的家伙，也好意思说我？ 柳疏的目光太过好懂，伊诺克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咳了一声：“这，我们哪能一样。” 柳疏这般纤瘦细嫩的模样，如何能和他这皮糙肉厚的相比。 “好吧。”柳疏见伊诺克神色认真，便也依他了，撩开头发露出颀长的脖颈，“那你来吧。” 伊诺克见状，忽地想起从前听过的，人类世界间流传的吸血鬼的传说。 柳疏这样的动作，就像是那些传说中主动献上肉体，让血族吸食血液的血仆。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不然只怕又要被对方一通敲打。 伊诺克看着柳疏脖颈上那处红肿，悄悄咽了口口水，蘸了点药膏，小心翼翼地抹上去。 如同猛虎低头细嗅蔷薇，巨龙在白瓷般的东方美人面前也生出了些细腻心思，用大约是平生最轻柔的动作，为那处齿痕敷上药膏。 指尖肌肤细嫩温软，令自以为初经人事的巨龙不免有些心猿意马。 做完这些，却又莫名有些怅然若失了。 这是他留在柳疏身上的痕迹。 是他……留在心上人身上的烙印。 敷上药膏，过不了多久，这些烙印就会消失了。 再无从得知他们之间曾经有过怎样的旖旎。 伊诺克抿了抿唇，沉默良久，像是下定决心般，终于开口：“我们签订契约吧。” “不，应该是我想和你签订契约。” 柳疏认真打量伊诺克一会儿，稍稍正色，点下头。 “你想好了吗？” “当然。”伊诺克郑重道，“我确定。” 柳疏从储物戒中找了件披风披在身上，从榻上下来，伸出手，指尖轻轻摩挲过伊诺克的眼尾，语气有种难言的飘渺神秘。 “好。” “既然你心甘情愿，那可就不能反悔了呢。” 第7章 恶龙与美人7 签订契约的准备并不繁琐，却比较消耗法力。 柳疏还饿着，也不吭声，就眼巴巴盯着伊诺克看。 伊诺克奇异的理解了柳疏的目光，挠了挠脑袋：“那我去找找有什么能吃的，不过我只会生吃……” “知道了，我做就是了。”柳疏叹了口气，看清自己多少也得再做几天饭的事实。 伊诺克的目光闪了闪，显然是有些心虚的模样，也不敢接话，离开山洞捕猎去了。 柳疏待在洞穴里也没事可做，便准备起契约所需的东西来。 法杖又一次在手中成型，柳疏阖眸默念，指尖跃起幽森的墨色冷焰，焰火流泻，在地面上烧灼成神秘而古老的图腾。 冷焰渐熄，柳疏刚扫了眼地面上成型的法阵，就听到不远处有些动静。 不消片刻，伊诺克就拎着猎物进来了。 他今日收获颇丰，不仅有鸡有鱼，还带了头野猪回来。 柳疏没忍住皱了皱眉。 这是要累死他。 伊诺克见柳疏的脸色不太好，以为他看不上自己寻回来的猎物，忙解释道：“我都是按照你上次做的东西找的，这猪是被我吓到了，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自己撞树上撞死了，我才顺手带回来的，你不喜欢的话，我把它扔出去。” “不是。”柳疏有些受不了他这般小心紧张的模样，“你那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只是这野猪肉腥味重些，我没想好怎么处理而已。” 伊诺克松了口气，放下猎物，站在旁边：“我还能做什么？” “不用了，你歇会儿吧，我去把这些处理一下。”柳疏认命般活动了一下筋骨，去一旁处理猎物。 幸好他储物戒里的香料还够用。 柳疏处理完猎物就没了大半胃口，弄完更是有些吃不下饭了，匆匆填了填肚子，就躺下休息了。 伊诺克的食欲倒是不错，可是见柳疏只草草吃了几口就离开，又不免担忧：“你不舒服吗？” “有点。”柳疏恹恹道，“做饭做得有点反胃。” 若是往常，伊诺克只会觉得人类脆弱又无能，总会被这些小事轻易打倒。 可对着面前的人，伊诺克只觉得对方娇贵些也理所应当。 “那我给你留一些？”伊诺克想了想，“一会儿你好些了再热一下，应该也还能吃。” 柳疏没精打采地点点头：“好，我先休息一会儿，签订契约的法阵已经画好了，你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确认无误的话过会儿就能开始仪式。” “嗯，我知道了。”伊诺克应下，将剩下的食物保存好，又去检查法阵。 柳疏到底早有预谋，法阵绘制得完美无缺，伊诺克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他们马上就要立下契约，从此同生共死。 这样的认知令伊诺克心口一片火热。 偶尔他也会怀疑，柳疏莫不是在他身上下了某种不曾为人所知的禁咒，明明他们相识才不过寥寥数日，如今的他却已经在膨胀得无法抑制的情感中弥足深陷，再无法自拔。 理智告诉他这样的沉沦并不是什么好事，可他却不能，也不愿从中挣脱。 或许他从前上千年孤寂乏味的生命，都是在等待这一次相遇。 龙向来固执，就算是错了，他也心甘情愿就这么一直错下去。 —— 柳疏稍稍眯了会儿就起来了。 “法阵没问题吧？” “没有，很完美。”伊诺克刚刚平复的心绪又一次沸腾起来，“我们现在开始吗？” “你觉得没问题的话，我当然可以。”柳疏想了想，再次确认道，“你真的想好了吗，和我签订契约，现在后悔可还来得及。” “不后悔。”伊诺克认真道，“你放心，绝对不会后悔。” 柳疏仔细打量了伊诺克一番，确定对方不像是为了面子不好意思出尔反尔，故而下不来台的模样，点了点头：“好，那就开始吧。” 柳疏从储物戒中找出一把匕首，划破掌心，温热的鲜血涌出，滴落在法阵一端，而后将匕首递给伊诺克。 伊诺克看了眼柳疏流着血的手，有些心疼，却又不能在此时说什么，默默接过匕首，站在法阵另一端，划破掌心。 鲜血一点点滴落，黯淡的法阵也随之一点点焕发光芒。 两道血液在法阵中央相会，一瞬间光芒大盛，原本有些晦暗的山洞一瞬间明亮如昼，甚至有些刺眼。 两人额间隐隐显现出与法阵中央如出一辙的图腾，很快又消散不见。 没过多久，照彻整个山洞的光芒逐渐熄灭。 契约铸成。 “嘶。”柳疏看了看还没止住血的掌心，脸色不大好看。 他与教廷那帮家伙不一样，他所修习的是为教廷所不容的黑暗魔法，黑暗法师较寻常法师而言更强大，却也有副作用。 也就是脆弱。 强大的法力令他极少在交手中落于下风，可一旦受伤，也会比旁人更难以忍受，甚至若是一次消耗太多力量，还会遭到一定的反噬。 力量越是强大，副作用也越明显。 摆脱副作用的唯一方式，便是成神。 可在高阶魔法师都逐渐凤毛麟角的如今，哪有那么容易真正登峰造极，脱胎换骨。 几乎是不可能的。 “很疼吗？”伊诺克问完，又觉得自己问了句蠢话，转头去拿伤药和绷带去了。 伊诺克帮柳疏包扎好伤口，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柳疏开了口：“伸手。” “嗯？”伊诺克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会儿才依言伸出手，“没事，我不用的，一会儿就好了。” 龙的自愈能力极强，这点皮肉伤一天时间不到就能愈合，伊诺克根本没将这处伤口放在眼里，更不必说包扎这种事。 “逞什么强，再小的伤口也是会疼的。”柳疏垂眸，认真帮伊诺克上药，包扎伤口，“你可是我的龙了。”33qxs.m 伊诺克偷觑着柳疏认真的神色，又一次红透了脸：“我知道了，都随你。” 柳疏笑了下，缠好绷带，抬眸与伊诺克对视：“以后可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哦。” “嗯。”伊诺克霎时有些笨嘴拙舌起来，好半天才想到如何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绪。 “荣幸之至。” 第8章 恶龙与美人8 契约签订，伊诺克倒是暂且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柳疏却已经先一步感觉到了不适。 离心脏极近的地方，伊诺克的暗伤所在之处。 柳疏在心底轻叹，他倒不是不知道契约签订后会承担一部分伊诺克的旧伤，只是他既不如伊诺克皮糙肉厚，不会太为此困扰，加之黑暗魔法的副作用，反倒比伊诺克自己还要难熬许多。 “我得休息一阵子。”柳疏想了想，到底没强撑下去。 这样的状态无论是做任务还是离开龙的洞穴，和伊诺克一起出去游历，都容易出现纰漏，不如先养精蓄锐，等状态好些再想以后的事。 伊诺克见柳疏的脸色愈发苍白，先是担忧，而后又自责起来。 “是因为我的伤吗？” “不全是。”柳疏摆摆手，“主要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别多想，毕竟签订契约也是我提出来的。” 虽然对方这样说，伊诺克却越发懊恼，他倒是知道柳疏不会为了宽慰他而编造什么，也看得出柳疏身上还有些秘密，有所隐瞒，但对方此刻的虚弱不适绝不可能与他无关，无论如何，在此事上，他定然是罪魁祸首。 “那你好好休息。”伊诺克说着，目光扫过洞穴里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 他因为龙的本性热衷于收集这些东西，可在此刻，却只觉得再多珍宝此刻也如一堆废品，无甚意义。 既没法治愈他的伤，也无法让榻上苍白虚弱的人少一分不适。 伊诺克原本还想过能将满洞穴的珍宝献给心上人，这些天看柳疏的模样，似乎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 也不知道把这些东西给他，他会不会喜欢。 情窦初开的龙一腔赤诚，只想着如何讨心上人欢心，见对方难受，自己心里也不舒服得很，对方笑起来，自己心里也生出欢喜。 —— 柳疏休养了一日，才算是适应了这种不适，脸色也恢复如常。 伊诺克却还是不放心，追着问了半天，柳疏都有些不耐烦了才悻悻闭嘴。 “我想离开这里了。”柳疏从系统处得知伊诺克的好感度已经到了60，觉得时机成熟，又一次提及此事，“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伊诺克倒不是不愿，但一来他已经在此地生活了上千年，二来他也一直对人类没什么好感，更不愿和外面的人类打交道，柳疏只是其中特例，他也不至于因此爱屋及乌。 “我们去哪里？”伊诺克斟酌再三，问道。 柳疏单手托着脑袋，缓缓道：“都可以，你的伤需要好几味药材，分散各地，理论上先去哪里都可以。” “那教廷……”伊诺克迟疑道，他倒是不怕教廷，只是柳疏从前说过，他的同伴被教廷所俘，自己也一度被教廷通缉，很难不忌惮些。 “教廷那帮家伙，呵。”柳疏垂眸笑了一声，神色间满是讽刺，“一帮跳梁小丑而已，倒也不值得忌惮，他们既不守约……我也不必再遵守约定。” “什么约定？”伊诺克发觉柳疏的情绪有些不对劲，问道。 柳疏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我来这里之前，教廷与我约定，只要我以后不再回到教廷的地界，就放了我的同伴。” “后来呢？”伊诺克似乎猜到了什么，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下去。 “后来？”柳疏蓦地一笑，从储物戒中找出一堆凌乱的碎片，“就是这样了。” 伊诺克瞬间认出了那些碎片的来由。 那是命牌的碎片。 只有魔法师身死，命牌才会碎裂。 柳疏那些同伴，只怕已经遭了教廷的毒手。 “所以……”伊诺克呼吸微滞，明白了什么，“你就是因为这些，才要与我签订契约吗？” 柳疏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否认：“是有这个原因。” 他再强大，对上人多势众的教廷也很难占上风，加之黑暗魔法的反噬，若是当真与教廷开战，拉锯下去，他也无法稳操胜券。 而且有一件事他还一直瞒着伊诺克，在之前与教廷的战争中，他就已经受到了反噬，只是这样的反噬只会对黑暗魔法师产生影响，故而就算签订了契约，伊诺克也没有受到反噬的伤害。 “……”伊诺克缄默良久，终于开了口，“你需要我做什么？” “走一步看一步吧。”柳疏没有明言，只是这样说道，“当务之急是先治好你的伤，不然我们两个都不好受。” 伊诺克从前不怎么将这处暗伤放在心上，可如今柳疏也被这道伤所影响，他便也有了几分想早日痊愈的急切：“嗯，路线你来规划就好，我都没有意见。” “既然如此，那先就近好了。”柳疏思索片刻，心中便已有了盘算，“翻越一座山的日暮之森，林中沼气毒性极强，沼泽边有一味鬼草，是以毒攻毒的好药。”m.33qxs.m 伊诺克不大明白这些，却听得懂“以毒攻毒”四个字，不禁蹙眉：“以毒攻毒，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我又不会害你。”柳疏心中已有成算，他从前在这样的魔法世界中做过顶级药剂师，加之这个身份记忆中的知识储备，倒不如何担心，“你若是有什么差池，我们两个可是要同生共死的。” 伊诺克却不是怕柳疏会害他，只是担心万一有什么闪失，对方岂不是要和他一起受伤。 柳疏那样娇贵，如何受得了。 可是见柳疏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伊诺克的担忧又淡了些。 这些东西自己又不懂，在这里瞎操心，怕是非但帮不上忙，还会给对方添乱。 柳疏简单规划了一番，余下的事就是伊诺克该操心的了。 要带哪些东西走，离开后怎么防止别人入侵自己的领地，毕竟伊诺克在此住了千年，诸如此类的事要处理完，也要不少工夫。 待伊诺克将一切料理妥当，也收拾好要带走的东西，也已是好几日之后了。 第9章 恶龙与美人9 “就这些了吗？”柳疏刚睡醒不久，眼皮耷拉着，显然是还有些迷瞪。 伊诺克收拾了几天，柳疏瞧着，也没觉得洞里少了多少东西。 却见伊诺克吞吞吐吐的，不知道想说些什么，几次开口，都没说出什么名堂来。 “是有什么要我帮你的吗？”柳疏思来想去，也就这个缘由还有些道理。 “嗯……”伊诺克目光飘忽，不置可否，“你能跟我来一下吗？” 柳疏听着这话，越发觉得自己是猜对了：“好，走吧。” 伊诺克带着柳疏走到洞外一处开阔的平地，地上堆满了晶亮的珠宝，不知是洞外阳光好些，还是旁的缘故，柳疏看着，到觉得这堆宝石比洞内那些还要明亮许多。 伊诺克不懂宝石的品质和珍贵程度，只觉得亮晶晶的就是好的，他把洞里最漂亮的宝石都挑了出来，放在阳光最好的地方，想在离开之前献给自己的心上人。彡彡訁凊 柳疏站在旁边，看着那堆宝石，有些不明就里：“这是……” “我想把这些送给你。”伊诺克满脸通红，有些难以启齿，“这是我找出来的最漂亮的宝石，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你这些天，都在忙这个？”柳疏闻言怔了怔，一时有些不知如何言语，“怎么突然要送我这些。” “我，我就想送给你，哪有那么多理由。”伊诺克难得露出几分刚与柳疏相识时的模样，“你拿着就是了，问这么多干什么。” “签了契约以后这么霸道，问都不许问一句了。”柳疏一挑眉，虽是这么说着，眸中却蕴满了笑意。 伊诺克撇了撇嘴，自知理亏，却又实在说不出什么来，生怕柳疏再问下去，干脆转移话题：“反正……你赶紧收好，耽搁这么多天，该出发了。” “耽搁这么多天是谁耽搁的啊？”柳疏没忍住笑出声来，却见伊诺克脸红得就差要烧起来，也怕再多说什么对方真要炸了，便不再逗他，“我储物戒里没这么多地方了，不如……” “不行，你必须收着！”伊诺克生怕他拒绝似的，忙道。 柳疏哑然失笑：“好好好，那等我把储物戒收拾一下，腾点地方出来。” 其实柳疏倒不是不能理解伊诺克的想法，毕竟好感度到了60，想送他些东西也算是人之常情，只是龙的行为偶尔还是会出乎他的预料，像是今天这一出，突然得让他都有些始料不及。 却也有趣。 “那这些我就先收下。”柳疏收拾完储物戒，朝伊诺克笑了笑，“多谢。” “这，这有什么好谢的。”伊诺克像是被柳疏的笑意烫到，匆忙移开视线，“是我要送你的。” “收了礼物，当然要说谢。”柳疏笑意愈浓，忍不住又去逗他，“也好，倒不怕路上盘缠不够了。” “喂，你可不许把我送的东西再给别人！”伊诺克果然急了，“你要是怕盘缠不够，我可以再多带些金银，反正我给你的东西，你不能给别人。” 一逗就上钩。 柳疏压下几乎要满溢的笑意：“开个玩笑而已。” 他这般等级的魔法师，就算为教廷所不容，也不会缺了金银。 伊诺克又狐疑地看了他几眼，还是没完全放下心来，又回山洞多带了一箱金币。 —— 路上倒是方便，且不说第一个目的地本就不算很远，伊诺克变回龙的形态，将龙翼全然展开，一日少说也有数千里，就连教廷最珍贵的骏马，也无法望其项背。 不过半日工夫，一人一龙便已在日暮之森外了。 “先把这个吃了。” 伊诺克刚变回人形，便被柳疏塞了两颗药丸。 “森林里沼泽极多，毒气也重。”柳疏见伊诺克拿着药丸没有动作，以为他不确定这东西是什么，不敢吃下去，解释道，“这东西能抵抗绝大部分毒性，吃了再进去会安全些。” “我知道的。”伊诺克向来信任柳疏，也不是不敢吃这东西，“不过你呢，怎么没见你吃？” “我？”柳疏歪了下脑袋，“大概撒旦的使者，生来就百毒不侵吧。” 伊诺克皱了皱眉：“真的？”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拿性命开玩笑。”柳疏笑着让他安心，却没有多解释什么。 世间哪还有什么比黑暗魔法更“毒”的东西，何况修炼到他这样的等级，就算不慎中毒，毒素也会被体内的黑暗魔法吞噬，就算没到当真百毒不侵的程度，也比那些解毒的药丸有用些。 “好吧。”伊诺克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自己怕是劝不动了，也不再多费口舌，吞下解毒丹，“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柳疏握住他的手：“走吧。” 肌肤相触的瞬间，伊诺克蓦地又红了脸，好半天才讷讷一句：“怎么突然……这样？” “嗯？”柳疏歪了下脑袋，“有什么不妥吗，这个时间森林里雾正浓，牵着手可以防止走散。” “哦，这样啊……”伊诺克有些失落，他在森林里住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这个时候雾浓，只是一时没想到这茬。 加之……心上人主动牵住自己的手，很难不因此心猿意马。 伊诺克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没出息了，明明两人之间都已经发生过那样的事，就算当时自己神智不大清醒，对过程没什么印象，也不至于只是牵个手就这样胡思乱想。 “走了。”柳疏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唤回伊诺克飘忽的心思。 伊诺克立马点头跟上，纤细的美人与矫健的巨龙并肩而行，一同走进迷雾重重，阴冷得有些可怖的日暮之森。 第10章 恶龙与美人10 首先是冷。 浓郁的雾飘摇着，凝在身上，衣服便很快泛起潮意。 日暮之森亦不辱其名，晦暗如夜，几乎透不进什么阳光，只剩下彻骨的阴冷。 伊诺克是龙，能掌控火焰的生物，又住惯了阴冷的山洞，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柳疏却有些不好受了，他修黑暗魔法，体温本就比常人还要低些，加上清瘦得过分的身形，就算来之前特意添了衣物，也受不住这样的环境。 “冷了？”伊诺克感受到柳疏与他相握的手冰凉得过分，担忧道。 柳疏抿了抿有些发白的唇，摇摇头：“没事，有点不适应而已，过一会儿就好了，快走吧，我们速战速决。” “怎么能没事？”伊诺克越发觉得柳疏不省心，半点儿不将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 伊诺克想了想，松开与柳疏交握的手，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诶！”双脚突然离地，柳疏吓了一跳，“这是干什么？” “这样暖和。”伊诺克紧紧将人搂在怀里，理所当然道。 柳疏眨了下眼，无奈一笑：“好吧，你不嫌累就行。” 巨龙就算化作人形也是巨龙，柳疏这点儿体重于他而言轻飘飘的，根本没什么重量，就算抱着他穿越几趟日暮之森，也不会累到哪里去。 柳疏也知道这点，这才随他了。 龙的体温比人类还高些，柳疏窝在他怀里，像是偎在火炉旁边，那点儿寒气瞬间就被驱散了，身子也暖和起来，日暮之森的寒意更是不值一提。 “是不是好多了？”伊诺克见柳疏的脸色好了许多，神色间立马染上喜色。 柳疏点点头：“嗯，多谢，只是要辛苦你了。” “这有什么。”伊诺克听他这么说，更加得意，如果还是龙的形态，只怕尾巴都要甩起来。 日暮之森也算是地域广阔，虽然沼泽遍布，鬼草却稀有无比，一人一龙商量了一下，便径直往森林深处走去。 与其在日暮之森外围大海捞针，不如直接去往森林深处，瘴雾最浓郁的地方，也更容易孕育出这样的毒草。 伊诺克此时也毫不收敛属于龙的威压，日暮之森中本就没多少动物，如此一来，便更没有不长眼的飞禽走兽撞到他们面前来，给他们添麻烦。 “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走了小半日，柳疏见伊诺克还没有什么要停下休息的意思，问了句。 “我哪有你们人类那么娇气。”伊诺克温香软玉在怀，哪还感觉得到疲倦，语气里都带着几分得瑟的意味。 柳疏仔细看了看伊诺克的脸色，发现确实没有什么疲态，才放下心：“那也好，照这个速度，应该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到森林深处了，不过你若是哪里不舒服，千万别逞强，这里比想象中还要危险些，不能掉以轻心。” “我知道，你自己好好的就行。”比起自己的状态，伊诺克总还是觉得怀中人更让他放不下心来，毕竟这家伙这么清瘦又娇贵，还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与其在他身上费心，不如多想想自己。 柳疏没再说什么，默默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此处的瘴雾已经比森林外围浓重了许多，若非一路走来，两人已经对这样的环境产生了一部分适应能力，就算是他们两个，也要收到毒素的影响。 看来当时没有直接在森林中心降落，而是从边缘走进去的决定是正确的。 如此走了差不多一日，瘴雾愈浓，哪怕伊诺克依旧没什么疲倦之意，柳疏还是让他停下来，休整片刻再出发。 “不是说速战速决嘛。”伊诺克有些不满，倒不是不想听柳疏的话，主要是担心在这样的森林里待得太久，柳疏会不舒服，何况他这般身强体壮，就算再走上几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柳疏笑乜了他一眼，召出火焰取暖：“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你听说过这句话吗？” 伊诺克诚实地摇了摇头。 “果然。”柳疏叹了口气，解释道，“这是我家乡的成语，休息好再出发，反倒会行进得更顺利。” “哦。”伊诺克半知半解地点点头，“那我们休息多久？” “你不觉得累的话，休整一下就能出发。”柳疏说着，从储物戒里拿出出发前准备好的干粮，分了一半给伊诺克。 伊诺克却没接：“我又不用进食，这里又找不到什么吃的，给我多浪费，你自己留着吧。” “这哪算是浪费。”柳疏笑笑，把干粮塞进伊诺克手里，“就算不需要，吃东西本身也能带来满足感，心情好就不重要了？” 第11章 恶龙与美人11 这哪里是害羞的问题。 伊诺克想着，本就通红的脸颊更是隐隐发烫。 就算，就算已经有过更亲密的接触，可柳疏突然来这么一出，他怎么可能毫无波澜。 “我……就是问问。”伊诺克嘴硬还是有一手，“你别胡说。” “是吗？”柳疏一挑眉，这次倒是没有戳破他。 伊诺克别过脸，不言而喻的心虚。 柳疏也不多说什么，走向沼边。 沼边杂草丛生，要找一株特定的药草也没那么容易，柳疏也不太指望伊诺克，干脆自己先找起来。 伊诺克听柳疏描述过鬼草的模样，原本想着去另一个方向找找试试，却又担心瘴雾太浓，两人如果走散，万一柳疏遇到危险，他可能都来不及反应，纠结再三，还是决定跟着他。 “呼，找到了。”柳疏低头寻了许久，终于找到一株成熟的鬼草，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颈，刚想俯身将那株草收入囊中，忽地动作一顿，扭头问身旁的伊诺克，“你现在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伊诺克不解：“没有，怎么突然这么问？” “那就行。”柳疏说着，收起鬼草，看向暂且平静的沼面，“我听说过一些传言，这里……” 话才说到一半，面目狰狞的怪物冲出沼泽，向他们张开血盆大口。 此刻不用柳疏说，伊诺克也猜到了他的未尽之语。 传说中生长着天材地宝的地方，大多都有异兽守护，只是日暮之森深处对于人类而言实在太过危险，虽然柳疏曾在书中看到过沼泽中有怪物守护鬼草的传说，但这么多年也没人证实过，故而柳疏也只是猜测，并不确信。 “一条小蛇而已。”伊诺克看清怪物的模样，笑了笑，又嘚瑟起来，“这也值得你这么紧张？” 柳疏懒得跟他计较，召出法杖，骤然升腾起的冷焰将晦暗的日暮之森都照出几分明亮通透来：“别掉以轻心，这可是它的地盘。”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伊诺克虽不将区区一条小蛇妖放在眼里，却会将柳疏的话都放在心上，沼中的蛇也察觉了巨龙的气息，许是伊诺克此刻是人类形态，一时看不出深浅，又仗着在自己的地盘，倒没有退却的意思，幽然深邃的蛇瞳微眯，亦是战斗的形态。 虽有瘴雾的影响，柳疏和伊诺克联手也不是小小蛇妖就能抗衡的，只是他们也没下太重的手，毕竟是他们踏入了蛇妖的领地，要采对方守护的药草，只要蛇妖不太不依不饶，待对方不再纠缠，两人便收手离开。 刚离开日暮之森，柳疏便让伊诺克降落。 “刚才那东西有没有伤到你？”柳疏蹙眉问道。 伊诺克看着柳疏担忧的神情，非但不心虚，反倒忍不住笑起来：“没事，就一道小伤口而已，都结痂了。” “没事才有鬼了。”柳疏显然是动了气，“我要是不问，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 若非在浓重瘴雾间，他依稀看到蛇妖的利齿似乎划伤了伊诺克的小臂，只怕真要被蒙在鼓里。 “真的没……”伊诺克话说到一半，脑壳突然被柳疏用法杖狠狠敲了一下，“嘶——” “这会儿知道疼了。”柳疏从巨龙身上下来，让他变回人形，“下次再被什么玩意儿咬一口，疼不死你。” 伊诺克低着头听训，悄悄抬眼看了看柳疏的神色，被对方逮了个正着，脑门儿上又挨了一下。 “那东西常年待在那种地方，肯定是有毒的。”柳疏叹了口气，抬起伊诺克受伤的小臂。 确实只是一道极细的伤口，可只是过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已有几分发黑了。 “我看你是不要命了。”柳疏又没好气地念叨了他一句，拿出解毒的药粉洒在伊诺克的伤口上。 那药粉刺激性极强，疼得伊诺克龇牙咧嘴，柳疏却没半点儿手软的意思，伊诺克见他当真动了气，也不敢再招惹对方，疼也忍着。 疼归疼，柳疏的药却实在有效，蛇妖的毒也没有想象中的霸道，加之柳疏渡给伊诺克的那部分力量尚未失效，不多时，清浅伤口处便流出发黑的血液。 柳疏看着毒素被药物逼了出来，才算是松了口气，却还是没彻底放下心来，眉心紧蹙着。 “我下次绝对不瞒你了。”伊诺克偷觑着柳疏的神情，小声道，“别生气了。” 柳疏瞪了他一眼，伊诺克缩了缩脖子，立马闭嘴。 看着那处伤口逐渐恢复正常，自己也没有什么中毒的不适感，想来是没什么事了，柳疏的脸色才算是好了些，语气也柔和下来，有几分语重心长之意：“你也对自己上心一些，我知道龙不像人类那么脆弱，但你受伤，我会担心。” 伊诺克在柳疏认真的目光中沉默下来，盯着小臂处那道伤痕看了一会儿，好半天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柳疏这么说，伊诺克才从“听话”，变为真正能够理解柳疏此刻的心情。 毕竟，他觉得柳疏不将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时，也是如出一辙的心情。 只是他会因此生气无奈，是因为自己那份难言的心思。 柳疏又是因为什么呢？ 难道只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契约的牵绊，他担心如果自己受伤，他也要遭受牵连吗？ 伊诺克心知肚明，这就是最合理的解释，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如果呢？ 如果柳疏对他的在意，也不仅仅是因为契约呢？ 第12章 恶龙与美人12 柳疏听着系统播报里伊诺克上上下下如过山车般的好感度，垂眸掩下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让伊诺克知道，自己已经颇有好感的人似乎对他也有一分不一样的在意，在感情一事上毫无经验的龙又当如何呢？ 伊诺克的好感度最终定格在75点，一个已经不止于清浅的“喜欢”的数字。 想再近一步，就有些困难了。 —— 他们的下一站不再是人烟罕至的深林，而是人类国度的闹市。 柳疏需要的药材中有一味只生在极北冰原，他嫌冰原太远又太冷，那药材也算不得十分珍稀，便打算去人类的市集中碰碰运气。 “不过我这副样子，也太容易被人认出来了。”柳疏理了理自己如墨的长发，眨眨眼，“说不定我们俩还会一起被抓起来。” “有我在，谁敢动你。”伊诺克不以为意，“除非他们不要命了。” 柳疏想了想，道：“那确实，如果你以龙的形态在人类的闹市中降落，肯定比我更惹眼。” 伊诺克撇了撇嘴，倒也无从反驳。 “怕倒是不怕他们，不过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被他们粘上多少有些麻烦，耽误时间。”柳疏笑了笑，解释道。 伊诺克也明白是这个道理，点着头，忽地又发觉一事。 如今柳疏脸上的笑意，似乎比他们初相识时多了许多。 也是，那时他还看不起渺小的人类，柳疏大约也不怎么将他放在眼里，哪有如今这么和谐。 何况…… 他们都有过了最深入的肌肤之亲。 思及此，伊诺克又一次悄悄红了耳尖。 虽然那夜之后，两人都没怎么提及过此事，但他却一刻都不曾忘怀，牢牢将此事记在心上。 不知道柳疏是怎么想的…… 伊诺克仔细回想过那之后柳疏的态度，只觉得对方并不怎么在意此事，更没有让他为此负责的意思。 得出这样的结论，伊诺克非但没有松口气，反倒觉得有些可惜。 他当然是……很想负责的。 “这样如何？”柳疏忽地出声，打断了伊诺克的胡思乱想。 伊诺克立马看向他，就险些被晃花了眼。 柳疏用魔法将自己变作与大多西方国度的人类一般金发碧眼的模样，美得近乎妖异的东方美人少了一分神秘诡谲，弯眸笑起来的模样是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明艳耀眼。 不过在伊诺克眼里，无论柳疏是怎样的发色与眸色，都是令他移不开眼的。 “可惜，这样就不是‘撒旦使者’了。”柳疏拨弄着自己崭新的金色长发，语气里满是遗憾，“我还挺喜欢这个称呼的。” 伊诺克轻轻理了理柳疏被他自己弄乱的发丝，问了句：“为什么会喜欢这个称呼？” “可能是因为听起来很厉害吧？”柳疏挑了下眉，有点小神气的模样，“撒旦的使者诶，谁听了不害怕啊。” “我不怕。”伊诺克轻声道。 “……”柳疏白了他一眼，“这也要跟我抬杠。”彡彡訁凊 伊诺克笑了一下，没解释什么。 其实他并不是跟柳疏抬杠，而是真心实意的认为，无论柳疏是怎样的身份，怎样的样貌，他都会被这个人所吸引。 这种想法来得突兀，伊诺克却只觉得理所应当。 “没事，你现在这样……也很好看。”心里这些念头伊诺克暂且还不想告诉柳疏，也不会夸人，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柳疏似乎是没预料到这句夸奖，反应了一下，才笑起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 “真的吗？”伊诺克被心上人突如其来的夸赞砸得心花怒放，“那你喜欢吗？” 这话中的意味有些露骨，伊诺克问完就后悔了，可见柳疏似乎完全没听出其中意味的模样，却又觉得有些失落。 巨龙从前上千年的漫长生命中都未曾有过这么多繁杂的心绪，可与柳疏相识不过一个月，就将酸甜苦辣尝了个遍。 “当然，谁不喜欢好看的东西。”柳疏像是全然没察觉伊诺克那一瞬间流露出的，几乎要写在脸上的爱意，那句夸奖也好像只是随口一言，不曾放在心上。 不过对于此时伊诺克来说，哪怕只是这般漫不经心的回答，也足够让他欢喜。 柳疏说喜欢他的眼睛，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喜欢他嘛。 —— 伊诺克从未以人形示于人前，倒是不怕被人认出自己的身份，柳疏改换了发色与眸色后，乍一看也与从前的模样大相径庭，两人走在人潮熙攘的闹市中，除却太过惹眼的优越外貌，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们降落这座城镇名为亚尔夫，虽然也算是数得上号的繁荣之地，两人却都不甚熟悉。 柳疏原本想自己去问路，可伊诺克受不了旁人落在柳疏身上的目光，没同意，随手抓了个过路的人：“你知不知道这里最大的药铺在哪里？” 那人被伊诺克吓了一跳，忙给他指了路，刚被伊诺克放下便一溜烟跑了。 “干嘛这么凶？”柳疏见那人被吓得不轻的模样，问了伊诺克一句。 “他刚才一直盯着你看。”伊诺克的脸色很是难看，语气里都带上了一分阴阳怪气，“怎么，你还心疼了不成？” 柳疏看得出伊诺克怕是醋得不轻，却没言明，只是哑然失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有人指路，两人很快找到了城中最大的那间药铺。 “你们这里有悬冰花吗？”为防伊诺克再将人吓着，柳疏先他一步，向店员询问道。 他们运气还不错，铺子里恰巧还剩下一株悬冰花，虽然价格贵了些，但两人都不是缺钱的主，自然不在意这点。 买下悬冰花，柳疏又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却没找到其他需要的药材，就离开了。 却没想到，两人刚踏出药铺，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人叫住了。 “喂，你们两个！”身后响起的声音里满是嚣张跋扈，“就是你们俩，给我站住！” 两人原本没打算理会，却被几个侍从打扮的人拦在了身前，柳疏怕麻烦，却更怕这帮家伙不长眼，惹怒了伊诺克，让他在闹市里动起手来，忙按住伊诺克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无声安抚。 伊诺克原本就不如何待见这些人类，在闹市里待了半日不说，这会儿竟然还被人拦了路，确实有些烦躁，可柳疏这么一番小动作下来，那股火气又莫名其妙地尽数消散了，甚至还生出几分得意来，看那几个拦路的人都没那么不顺眼了。 我不高兴了有心上人哄着，你们有吗？ 第13章 恶龙与美人13 眼看着伊诺克冷静下来，柳疏也放心了些，循声回眸。 叫住他们的人看着似乎刚成年不久的样子，一身贵族的华丽衣饰，身后跟着几个侍从，模样高傲至极。 “我听说是你们买走了最后一株悬冰花？”那人挑了下眉似乎是有些讶异于两人过分惹眼的容貌，可目光略过两人素简的衣衫，又换作一脸轻慢。 “价钱我出双倍，把东西给我。” 柳疏瞧着面前的青年，倒也没因为过分傲慢的态度着恼，只觉得有趣：“那不如我出十倍价钱，你再给我一株悬冰花，如何？” “喂，你是不是不识好歹？”那人双臂环胸，像是有些恼怒于柳疏的“不识趣”。 只是…… 他又将柳疏的容貌细细打量了一番，火气又悄然消了几分。 倒是生了副好模样，若不是这不懂事的性子，倒还蛮合他的心意。 “这可是布瑞斯公爵，肯出双倍的价钱买你们的东西，还不感恩戴德？”一名侍从在旁附和。 伊诺克被柳疏按着，也只能暂且按捺住情绪，没有动作，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名侍从，也足以让对方脊背发寒。 柳疏倒不会为这种狗仗人势的跳梁小丑生气，刚想说点什么，却又听那位布瑞斯公爵开了口。 “三倍价钱，悬冰花给我。”布瑞斯自认是给了这位他看着还算顺眼的美人一个面子，“喂，这总行了吧？” 柳疏碰了碰身旁的伊诺克，小声道：“我怎么感觉他跟你挺像的？” “哪里像？”伊诺克不屑。 “他也喜欢喂来喂去地喊人。”柳疏轻声笑了笑，“唔，发型都跟你一样。” 伊诺克看那小爵爷越发不顺眼，还伸手在自己脑袋上揉了一把：“谁跟他一样。” “掩耳盗铃。”柳疏一言以蔽之。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布瑞斯见柳疏好像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一般，有些急了。 “不卖。”许是有了刚才的联想，柳疏这会儿倒看这位小爵爷顺眼了许多，还算是和颜悦色，“这东西我们有用。” “你们能有什么用……”因为两人算得上朴素的打扮，布瑞斯到底没将人太放在眼里，自然也不觉得这名贵的药草在他们俩手上能发挥什么功效，“若是你觉得价钱不满意，还可以再商量。” 柳疏瞧这位小爵爷傲慢归傲慢，倒是不像其他那些眼高于顶的贵族，看中了平民百姓的什么东西，便仗着人多势众，直接让人去抢。m.33qxs.m 虽然依旧带着骨子里的霸道和傲慢，这也只是因为自幼受到的教育影响，若是有心想要矫正，也还是有救的。 因着他和伊诺克的那一分“相似”，对方看着年纪又小，柳疏对布瑞斯倒是颇有耐心，含笑道：“不如你说说，你想要这悬冰花做什么？” 面前的美人眉眼弯弯，语气也温和，倒让刚成年不久的布瑞斯不自觉红了脸。 若是换做旁人这么问他，布瑞斯只怕理都不愿搭理一下，可柳疏这么问，却在不知不觉间鬼使神差般说了出来：“是，是我姐姐，她学不知道什么新魔法的时候出了差错，大夫说要拿悬冰花入药试试。” “原来如此。”柳疏点了点头，眼看着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提议道，“看来这悬冰花还不见得一定能救你姐姐，不如你带我去看看？” “你还会治病？”布瑞斯半信半疑。 柳疏冲他眨了下眼：“让我看看总可以嘛，实在不行，就算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喂，你管这闲事干嘛？”伊诺克听着两人的对话，越听越火大。 “试试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柳疏眯了眯眼，高深莫测道。 伊诺克实在是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反正看布瑞斯是越看越不顺眼，不是柳疏拦着，只怕对方都不知道要被龙焰烧死多少次。 也不知是被柳疏一时流露出的温柔所惑，还是真的没了其他法子，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布瑞斯思虑再三，还是同意了柳疏的提议。 “那……你就跟着我去看看吧。”布瑞斯神色间还带着一贯的高傲，语气却已经柔和了许多，“若是能帮上忙，我也不会亏待了你。” 说完这句，却又好像突然发觉自己说的话有些歧义，脸色更红了一分。 身旁的是从本还想劝上一句，见布瑞斯这般神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默默闭上嘴。 柳疏只觉得小朋友好玩，笑意愈浓。 伊诺克在旁边看着，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什么布瑞斯公爵，没事对着他的人脸红什么？ 果然，除了柳疏以外的人类，还是都很讨厌。 —— 柳疏和伊诺克跟着布瑞斯来到了公爵邸。 “你跟我进来。”布瑞斯伸手想去拉柳疏的手，“他在外面等着就行。” 伊诺克一瞬间气得差点儿直接变回龙形，见柳疏避开了布瑞斯伸来的手，才冷静了些。 这家伙怕是不想要他这条命了，不仅想碰他的人，还想撇下他，单独带柳疏离开。 柳疏也怕再刺激下去，伊诺克真要按耐不住性子了，主动拉住他：“那不行，我得带着他一起。” “啧。”布瑞斯睨了伊诺克一眼，撇了撇嘴。 不过就是个长得好看了些的平民，如何能跟他相比。 伊诺克这次却不气了。 柳疏躲开了布瑞斯的手，却主动来握他的手，孰重孰轻，高下立现。 至于旁的，一个才活了不到20年的小屁孩儿而已，他有什么好跟对方计较的。 第14章 恶龙与美人14 布瑞斯的姐姐确实是学习魔法时出了差错，心脉受损，那魔法里又有几分火属性，大夫提出要以悬冰花入药，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柳疏看过那大夫开的药方，又不禁摇头。 若是照这个方子治，非但不能修补受损的心脉，还有没有命活都难说。 不过对他来说，这种情况倒还算不得棘手。 “我能治，不过要看你敢不敢让我来。”柳疏毫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 布瑞斯自然不放心将姐姐交到一个才相识没多久，甚至一定程度上算是有过“矛盾”的人手里。 只是…… 那大夫确实给他姐姐诊治了许久都还未见起色，如今亚尔夫唯一一株悬冰花又在对方手里，非要说起来，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除了大胆让柳疏一试，便只能动手将悬冰花抢过来。 只是…… 一来他实在师出无名，不愿做这般强盗之事，二来……他也实在不想同面前这个人动手。 思虑再三，布瑞斯才开口问道：“你要怎么弄？” “也不麻烦。”柳疏从储物戒里翻出一瓶药剂，“我用魔法护住她的心脉，你再把这个喂给她就行。” “就，就这样？”布瑞斯接过药剂，有些惊讶，“等等，你也是魔法师？” 并非世间所有人类都可以学习魔法，相反，能学习魔法的人只是凤毛麟角，就连布瑞斯，哪怕有公爵的权柄，也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 他的姐姐却是一位天赋颇高的魔法师。 “当然。”柳疏点点头，神色平淡，并不因此骄矜自满。 “这法子当真能行吗？”哪怕得知柳疏魔法师的身份，布瑞斯还是有些忧虑。 他姐姐都已经昏迷了那么多日，无数的大夫来看过，都对此束手无策，柳疏看着又这般年轻…… 实在很难让他放下心来。 “你要治就治，不治就算了。”伊诺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布瑞斯被这么一激，倒像是骑虎难下了，没再多想，点了头：“那，那就让你试试，不过若是我姐姐有什么差池，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什么叫就算是我？”柳疏一挑眉，故意逗他。 布瑞斯涨红了脸，避而不答：“你赶快动手吧。” 柳疏也没再多招惹脸皮薄的小朋友，一道幽光自指尖流出，陷入布瑞斯的姐姐体内，护住她的心脉。 布瑞斯得到柳疏的示意，忙上前将手中的药剂喂给了姐姐。33qxs.m 服下药剂后，布瑞斯的姐姐一时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昏迷中的人咳了几声，眼睫轻颤，悠悠转醒。 “姐姐，你醒了？”布瑞斯提心吊胆了半天，此刻自然惊喜至极，“这，这就好了吗？” “还要好好休养两日，一周内不要动用魔法，其他没什么大问题了。”柳疏叮嘱了一句。 “这位是？”昏迷许久，刚刚才苏醒的人看到眼前耀目得令人移不开眼长发男子，哑声开口。 “姐姐，他是救你的人，我找了好多大夫都不管用，他一来就把你治好了！”布瑞斯此刻哪还有公爵的骄矜，神色间满是喜悦，说不出的孩子气，“你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抱歉，让你为我担心了。”布瑞斯的姐姐年岁长他许多，自然也比他成熟得多，安抚完弟弟，又看向柳疏，“在下维可，多谢您出手相救。” “您这么一谢，倒让我不好意思开口了。”柳疏却没受这声谢，浅笑道，“我原本还有事相求呢。” “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能找到的，都可以给你！”布瑞斯忙道。 维可看了眼丝毫沉不住气的弟弟，无奈地笑笑，也道：“正是如此，有什么我们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就是。” “不过是求一味药材罢了。” 柳疏自然没有清闲到随便在路上遇见个人，便要出手相助，何况这个人一开始还是来找他麻烦的。 也只有伊诺克，才会信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鬼话。 这味药材并不好找，大多都在皇室贵族手中，布瑞斯贵为公爵，手中很有可能有他想要的东西。 果不其然，布瑞斯听了柳疏的要求，眼睛一亮，立马让人去库房取了来。 “对了，我是不是还没问过你的名字？”侍从去库房门东西的空档，布瑞斯便拽着柳疏聊起天来。 柳疏也不讨厌这个小朋友，加上教廷从来管他叫什么“撒旦的使者”，没什么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便告诉了他。 “柳……疏？”布瑞斯果然也念不惯这个有些拗口的东方姓名，“好怪的名字。” 柳疏但笑不语。 伊诺克却有些不高兴了，虽说刚才得知柳疏帮助布瑞斯是为了对方府上的药材，让他心里好受了些，可此刻布瑞斯黏糊糊缠着柳疏的模样，又让他不爽起来。 “你说话就说话，一直碰他干什么？”在布瑞斯又一次想去握柳疏的手时，伊诺克终于忍不住开口。 布瑞斯只觉得这家伙烦得很，偏偏这是柳疏带来的人，他还不能赶对方离开，越发郁闷。 维可却看出了些名堂。 也就她那笨蛋弟弟才会毫无察觉，这个人显然是对她那位昳丽得过分的恩人有几分特别的心思，才会处处向布瑞斯展露敌意。 偏偏布瑞斯非但看不出来这点，还要往伊诺克的枪口上撞。 “你是不是拿到东西就要走了呀？”布瑞斯思及此，耷拉下俊秀的眉眼，忽地又想起什么，双眸倏地亮起来，“不如，你就留在我这里吧，我可以让你做我的公爵夫人，唔……魔法师的寿命应该比人类长很多，等我死了，我的财产都是你的。” 这话一出，不说维可和伊诺克，就连柳疏都哭笑不得。 “这话可不能乱说。”柳疏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才不是乱说。”布瑞斯认真道，“我喜欢你，想让你留下做我夫人，哪里不对？” 布瑞斯有个魔法师亲姐姐，对普通人和魔法师之间的差别自然了然于胸：“你本来就比我活的久，按照继承法，等我死了，我的财产就都是你的啊，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稳赚不赔。” “你休想！” 未等柳疏开口，伊诺克便愠怒地回绝了他，恰好侍从把药材送到，伊诺克随手拿上药材，拽着柳疏转身离开。 柳疏纤细的手腕被伊诺克紧紧箍在掌心，动弹不得，只好回头朝姐弟俩歉意一笑，摆了摆手。 伊诺克留意到柳疏的小动作，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倒走的更快了些，直直出了公爵邸的门。 第15章 恶龙与美人15 “松手松手。”刚出了公爵邸的门，柳疏便急匆匆道，“疼诶。” 伊诺克依言松了手，脸色却仍旧差的可怕，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你生什么气嘛？”柳疏无奈又好笑，“我又不会答应他。” “我就是……啧。”伊诺克当然知道，柳疏不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人，更不可能因为布瑞斯那么说，就答应做他的什么夫人。 可他就是生气了。 他受不了布瑞斯落在柳疏身上的目光，受不了他说的那些话，更受不了柳疏对旁人显露那样的笑意和温柔。 哪怕他坚信柳疏绝对不会答应对方，这些依旧令他恐慌。 从前在山洞里，在日暮之森，都只有他们两个人，若说其他，也不过是些未开化灵智的动物，他再如何，也不会为那些东西所担忧。 可如今，来到人类的城镇中，他们身边多了太多人，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在了柳疏身上。 ——甚至还有布瑞斯这种，刚认识了一会儿就要求娶的。 他心里能好受才有鬼了。 柳疏不会答应布瑞斯，可如果再遇到其他人呢？ 他不敢确定。 其实他们之间相识的时日也不算久，就算如今相伴而行的只有彼此，可是以后呢？ 甚至不需要以后，他根本不知道柳疏从前遇见过多少人，除去他已经遭了教廷毒手的那些同伴，还有没有其他人令他在意。 他在柳疏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形象，怎样的地位呢？ “就是什么？”柳疏这一次没有如往常一样让他自己胡思乱想，而是追问了一句。 伊诺克耷拉着眉眼，好半天才轻声道：“我就是不高兴了，怎么样。” “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柳疏几乎是在激将了，“你这样很像是在无理取闹诶。” 伊诺克一言不发。 “不说我怎么哄你？”柳疏见伊诺克还是没有对他说什么的意思，低头悄悄叹了口气，再抬头时，却是朝伊诺克笑起来，眉眼弯起，语气像是有几分戏谑，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却专注而认真。 他在不高兴什么？ 他总不能告诉柳疏，自己在吃醋吧。 如果得知他那些心思，柳疏会怎么想？ 他不敢赌。 如今他们之间的状态就已经足够好，足够让他知足，坦白那些心绪并不一定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再进一步，却有着不小被疏远的风险。 “不愿意告诉我算了。”柳疏摊了摊手，倒也知道对方的顾虑，何况这出激将法也不算是毫无收获，伊诺克的好感度此刻已经涨到了80，距完成任务又近了一步。 “好不容易来城里一趟，去吃点好的吧？” 伊诺克自然依他，刚点点头应了声“好”，就又听到听到那个令人火大的声音。 “喂喂喂，你们跑什么啊！”布瑞斯追了出来，“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柳疏觉得这孩子有些傻得可爱，这会儿才追上来，怕是他姐姐试着拦过，不过这结果，想来是没拦住。 伊诺克此时最厌烦这人，龙本就懒得应付那些所谓的人情世故，此刻更是连找借口的时间都没留给柳疏，就又一次拽着他离开了。 —— 虽是说着一起去吃饭，他们俩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亚尔夫有什么好吃的，便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起来。 “想吃什么？”柳疏四处看了看，也没看到什么很心动的。 伊诺克不懂这些，此刻看着满街的人，只觉得谁都不顺眼：“随你。” 柳疏闻言，挑了家环境好的，和伊诺克一起走进去。 伊诺克此刻心情不大好，有些闷闷的，柳疏也不主动开口，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沉寂下来，点过菜，便静了下来。 直到一壶散发着奇异香气的液体被端了上来。 服务生给两人各斟了一杯，点头致意后便退了下去。 “这是什么？”伊诺克没见过这东西，只觉得气味诡异，却又带着种难言的诱人。 柳疏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唔，还不错，你尝尝。” 伊诺克迟疑地端起那杯酒，晃了晃，一口下去就是半杯。 “咳，咳咳咳……”伊诺克不出意外被呛了个半死，忙放下酒杯咳了起来。 柳疏没忍住笑出声来，递了杯水给他：“你喝那么急干嘛？” 伊诺克大半杯水下肚，才算是好了些，只是脸色咳得通红，泪都要被呛出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伊诺克抚了抚咳得生疼的胸口，皱眉道。 “酒而已，算是在人类比较风靡的饮品。”柳疏笑了笑，解释道，“想让你尝尝，喝不惯就算了。” 伊诺克听他这么说，反倒起了胜负欲，学着柳疏之前的模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细细品味起来。 许是尝出了几分意思，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剩下的半杯酒也被伊诺克送进了肚子。 “怎么样？”柳疏单手支着脑袋，笑着打量他，“是不是觉得还可以。” “嗯……”伊诺克像是这才注意到酒杯空了，“还不错吧。” 说着，又拎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 柳疏没有拦他，也没再怎么碰酒。 一顿饭后，伊诺克显而易见的有些酒劲上头，不过神智尚在，虽然脚步不太稳当，倒也能跟上柳疏的脚步。 到了两人下榻的地方，伊诺克栽进沙发里，目光迷蒙，双颊酡红，显然是酒精的作用已经发挥到了极致。 柳疏给他倒了水，刚想把杯子递给他，就被伊诺克攥住手腕，扯进了怀里。 第16章 恶龙与美人16 温热的水随着伊诺克的动作泼洒出来，洒在两人的衣衫上，为本就逐渐升温的气氛又添了一份暧昧。 “伊诺克？”柳疏挣了挣，没挣动他的手，反倒让对方以为他想要逃离，攥得更紧了些。 “你轻一点，握得太紧了，疼。” 伊诺克却没有半分放轻力道的意思，迷蒙的目光落在柳疏身上，似乎又有一瞬清明：“不放。”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手的。” 这话中的意味几乎已经可以称作露骨的直白，语调里满是近乎要溢出的眷恋与爱意。 “好好好，不放就不放。”柳疏无奈之余，又觉得好笑，看在伊诺克喝醉了的份上，也乐意哄着他，“那你想做什么，喝水吗？我再给你倒一杯。” “水？不要水。”伊诺克摇摇头，听着柳疏的声音，总觉得有些迷迷糊糊得听不清楚，无名火涌上心头，越发难耐。 “想要你。” “好想……” 明明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趋近于无，伊诺克还是觉得不满足。 他想要近一点，再近一点。 终于，伊诺克松开柳疏的手，柳疏还没来得及揉一揉生疼的手腕，又被伊诺克搂住腰，圈入怀中。 “好难受……”伊诺克在柳疏的肩颈间蹭动，又去吻他用魔法幻化成金色的长发。 柳疏抚了抚伊诺克的脊背，感受着对方炙热的身躯，轻声哄道：“怎么难受，是不是热了，我们两个衣服都湿了，要不要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洗澡……”伊诺克半阖着眸，试图用自己混沌的大脑思考，挣扎了一会儿，摇摇头，又点点头，“可以，但是要和你一起。” “好，一起。”柳疏无可奈何地笑笑，原本想站起身，可伊诺克实在抱得太紧，让他动弹不得。 柳疏下意识想让他放开自己，可一想到刚才伊诺克的反应，觉得自己一开口，对方只怕又要无理取闹，想了想，换了个法子：“要不你抱我过去？” “好。”伊诺克这次的反应倒是很快，紧紧拥着他，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下，将两人本就湿了大片的衣物彻底浸得湿透，柳疏也没指望伊诺克中个状态，能记得先脱衣服再沐浴，只是这样实在难受，却又被伊诺克搂得太紧，费了不小的力气，也只稍稍将领口扯开一点。 伊诺克透过柳疏敞开的衣领，看到一片雪白精致的锁骨，不知为何，牙根忽的泛起痒意，他的神志早已不大清醒，想到什么便做什么，直接撕开了柳疏身上的衣物。 柔软的布料如何挡得住龙的力道，顷刻便碎裂开来，伊诺克俯身去咬那处令他牙根发痒的锁骨，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串令人靡丽如落红的艳痕。 可这样的浅尝辄止，对于此刻被酒精烧灼得理智全无的伊诺克来说，甚至算不上杯水车薪。 反倒成了火上浇油。 伊诺克吻上柳疏殷红的唇，扯开自己的衣衫。 并不算宽敞的浴缸里，温热的水不断漫溢而出，不知过了多久，水中的金色长发似乎是失去了控制，逐渐褪为原本深邃的墨黑。 他们进入浴室时，天色才刚刚擦黑，可这样的动静，直到天光渐明才消停下来。 —— 柳疏醒来的时候，伊诺克并不在。 柳疏扯了下唇，立刻就是一阵刺痛，四肢也有些乏力，好半天才勉强支起身子。 虽然身上有些不适，不过倒还算干爽，看来那个“睡完就跑”的家伙也还不算彻底没有良心。 泼墨般的发散落在肩，柳疏看到自己变回原貌的发，恍惚了一瞬，才明白过来。 大约是昨天晚上，他实在受不了的时候，连改换发色的法术都支持不住，这才变了回来。 思及此，柳疏垂眸扫了眼自己一片狼藉的锁骨和肩胛。 这家伙……真是畜生啊。 不过原本就是他想用酒精刺激伊诺克一下，结果刺激过头玩翻车了，也算是他自作自受，遭报应了。 柳疏才坐起来片刻，就腰酸背疼得难以忍受了，又乖乖躺了回去。 罢了，上次伊诺克发情期，他忽悠对方让他以为两人之间发生了些特别的关系，天道好轮回，时隔一个多月，他忽悠伊诺克的事就这么成了真。 不过虽然过程比较超出他的预料，柳疏的目的还是达成了。 原本想刺激他一下，哪怕刺激过头，自己被吃干抹净折腾得不轻，但该刺激的还是刺激到了。 ……就是代价是大了点。 柳疏敲了敲系统，查询伊诺克此时的好感度。m.33qxs.m “任务目标的好感度已经到了90点，还涨了20点黑化值。”系统汇报道。 好感度不出所料，这20点黑化值就是意外之喜了。 大约是伊诺克清醒之后，猜度他醒来之后的反应，脑补过了头，自己涨上去的。 伊诺克不见人影，柳疏也不急，躺着等他冷静完。 其实伊诺克很早就回来了，此刻就在门外站着，既不敢进去，也不愿离开。 他听到了屋内有动静，知道柳疏醒了。 可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去面对柳疏。 上一次是发情期，那这次呢？ 才一个多月过去，总不能再发一次情。 柳疏又不是傻子。 若是找理由，也只能归咎于昨晚那壶“酒”。 可他那时就算再神志不清，说过的那些话，自己也不是毫无印象的。 怎么可能糊弄得过去。 何况……昨天那样的状况，柳疏并没有抗拒，不是吗？ 如果柳疏想，大可以如他们初见那日，用魔法将他捆起来。 伊诺克攥着门把手，蓦地想起昨夜，他攥着柳疏的手腕许久，松开时，那截细嫩的腕上，留下的一圈靡艳妖异的红痕。 属于他的烙印。 “还不进来？”柳疏等了许久，终于消磨尽了耐性，一开口，嗓音沙哑至极。 伊诺克听到他的声音，没再犹豫，推门进去。 “你……醒了。”伊诺克低声开口。 柳疏恹恹垂着眼：“有水吗？” 伊诺克暗恼自己的粗心，忙倒了水，搀他坐起来：“用我喂你吗？” “不至于。”柳疏接过水杯，却发觉自己还是有些逞强了，指尖颤得厉害。 伊诺克看着心急，却又不敢动作，可怜兮兮地站在一边，低着头，时不时才偷偷看柳疏一眼。 柳疏觉得好笑。 上一次伊诺克发情期过后，似乎也是这般。 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这么看，或许教廷给他的“称号”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这些日做的事，不就是诱人犯罪的“撒旦使者”吗？ 只不过他引诱的不是无知的凡人。 而是同样令凡人闻风丧胆的恶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