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暴戾乖张,王爷抗尸销赃》 第一章 重生后的开胃菜 “轰!” 一道闪电划破靖国公府上空,青天白日间略显突兀。 “咳咳咳……咳咳咳……” 穆南汐消失的意识在这一刻逐渐清明,光在眼前蔓延开来。 在时局动荡的年代,她身为特工潜伏敌国刺杀司令,却被奸细出卖,被敌国用以水刑折磨逼供致死。 呛水后剧烈的咳嗽导致她胸前起伏,一丁点的动作都会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竟然还活着!? 她艰难地撑起清瘦的身子,看清周遭古风装饰的房间,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原主穆南汐,十五岁,周朝靖国公私生女。 半月前,先帝禅位,留下圣旨为靖国公府长女和四皇子镇北王赐婚,靖国公夫妇不忍女儿嫁予那新帝欲除之而后快的四弟镇北王,故寻回私生女穆南汐替嫁。 传闻镇北王凶残丑陋、视女子为玩物,原主不愿,却被靖国公以生母的性命相要挟,此刻原主相依为命、那孤苦了半辈子的生母还不知被关在哪里。 靖国公夫人穆柳氏心中记恨原主生母魅惑自己的夫君,自然也连带着迁怒原主,手下婆子们乐意揣度主子心思,变着法的折磨原主,却叫人从面子上看不出。 往日都是巴豆拌饭或在床榻上扔个蛇鼠,可晌午过后王婆子受了训斥,气头上冲进院子就将准备沐浴的原主摁在浴桶之中,看着原主挣扎求饶半晌才出了气,却没成想手狠了一些,直接将原主淹死在浴桶。 冥冥之中契机使然,她得了新生。 穆南汐愕然,这小姑娘连反抗也不会吗? 她堂堂武毒双绝的顶级特工,死了就死了,竟然重生到这个一个小废柴身上,还带着解救生母的初始任务! “也不知道组织上有没有察觉他是奸细……”穆南汐心中牵挂却又无可奈何。 “砰!”门被狠狠踢开。 王婆子去而复返,双手掐腰,扭着肥腻的身子气汹汹而来,走近一些便将手上刷恭桶的抹布往穆南汐的脸上扔。 “你个小贱人!不去刷恭桶还在这里偷懒,恭桶不刷完,晚饭就别想了!” 穆南汐侧身躲开,面无表情地看着将原主淹死的罪魁祸首。 我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看什么看!还不去干活!”王婆子逼上前来,抬手就要扇过去。 还没等粗粝的手掌落下,穆南汐早已身影一闪绕到了她的身后,用力推了一把。 眼前的胖婆子猝不及防,像个乌龟王八样的跌在地上,额头重重地磕到地上,疼得她一阵哀嚎。 穆南汐弯腰看着她,一脸惊讶:“婆婆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你……哎呦!你敢推我!” “你个小贱人今天是翻了天了!”王婆子扶着腰起身,疼得呲牙咧嘴气,张牙舞爪地就要扑过来。 还没等人碰到自己,穆南汐忽地抬手劈掌猛击她的后脑,将人击晕过去。 “翻天?我翻不死你!”穆南汐狠狠呸了一口。 王婆子再醒来时,夜已深。 她被绑在柱子上,嘴被刷恭桶的抹布塞得鼓鼓囊囊,鼻腔口腔里的污秽臭味让她作呕。 刚睁眼,借着月光就看到阴沉着脸,如阴间阎罗的穆南汐,惊的一哆嗦。 “唔!唔……”王婆子挣扎着想发出声,可终究是徒劳。 “穆南汐来府上不过半月,我数数……”穆南汐一手拿着做女工的剪刀,一手掰着手指头算,“你让穆南汐刷了十四次恭桶,扇了八十五次巴掌,踢了……也不知道多少脚了……” “手筋脚筋算在一起不过五十二条,也算是便宜你了。” 冰冷锋利的刀刃贴在王婆子的皮肤上,激得她一个激灵。 她汗毛竖起,挣扎得更厉害了,眼睛急得通红:“唔!唔!” 穆南汐冷漠的一根根割断王婆子的手筋,还没等割几条,王婆子就浑身是汗地疼晕死过去。 “晕了?起来!”穆南汐把手放在她被挑断手筋的腕口,狠狠地用力反复碾压。 “唔!”在双重刺激之下,王婆子被迫苏醒过来,由于惊恐瞪大了双眼,浑身害怕地颤抖着。 恐惧,扑面而来的恐惧让王婆子快要窒息过去,她不明白,一直以来逆来顺受的穆南汐怎么就突然对自己充满杀意。 穆南汐扯出王婆子口中的抹布。“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我兴许留你一条命。” “好!”王婆子心砰砰跳,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母亲在哪?” “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主母身边的贴身嬷嬷会不知道?那我留着你也没用喽。”穆南汐说着就作势要继续断她的手筋。 “等等,等等,”王婆子急的声音都有些呜咽,“我偶然间听夫人和老爷交谈,提到要给城外庄子增加守卫,想来是要严加看管你母亲,但具体位置我真的不知道啊!” 穆南汐了然点头,再一次把抹布怼到婆子嘴里,随后娴熟地割断了她的手筋脚筋。 要细细查看才方能瞧见一个微小创口。 王婆子本就肥腻的手腕脚腕更加肿胀,指头蜷缩痉挛,整个身体因为疼痛抽搐扭动。 可穆南汐还是没有罢休,拿起身旁早就准备好的石头,朝着她脊椎颈段第二节的位置狠狠砸下去,一下不尽兴,连着三下五下才罢休。 王婆子疼痛难忍,在一声声呜咽声中气绝,至死也没想明白仅仅半日究竟发生什么让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 穆南汐挑眉一笑,眼神中透着不可抑制的兴奋感:“王婆子,一道开胃菜,慢慢来……” 谁!? 窗外突然出现的微弱脚步声让身为杀手特工的穆南汐瞬间警觉起来。 穆南汐想将地上的死人藏起来,刚刚吃力地挪动了两下,那人便已经跃身闯进屋中,出现在她的眼前,一双红赭色的瞳孔幽深勾人。 二人显然都没想到对方会出现,瞬间往相反的方向弹开,倚靠在墙角,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男子身着黑衣掐红丝金线,高束起的深红棕色长发透出淡淡的邪气,眉宇之间充斥着的英气,目光炙热似猛兽般盯着穆南汐。 第二章 人是谁杀的 “你是什么人!”穆南汐整个身子紧绷,时刻警惕。 男子嗅到房间内的血腥气,只一眼,便看到了来源。 二人相视,一时间相顾无言,不知所措。 我怎么说!我怎么狡辩! 穆南汐由于紧张而屏住了呼吸,快速盘算证明自己没有虐杀王婆子的说辞。 可男子偏偏没有在意地上的死肉,反而伸手将穆南汐捞了过来,牢牢地禁锢在怀中。 男子本就毒血上涌,出现的血腥气攻克了他心底最后一道防线,他彻底沉沦下去。 “嘶~”穆南汐震惊的瞳孔骤缩。 疼痛感和丝丝痒痒的灼烧,随着男子滚烫的气息覆着于穆南汐的脖颈。 她脖颈处细嫩的皮肉被利齿生生咬出鲜血。 “嗯哼!” 男人心满意足地发出舒快的声音,更加用力地吸吮着她的鲜血。 穆南汐满腔怒火,不管怎么用力都脱离不开男人的禁锢。 “踏马的!找死!” 她恨不得手里面凭空出现一把枪,把这个让自己受到羞辱的男人毙了…… 不过!特工可以有什么用什么。 穆南汐拔下头上的素银簪,二话不说,就朝着男人的后背狠狠刺了下去。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也只让银簪刺下去不到半截。 所幸男人吃痛,下意识放开了她。 不知是背上的痛感还是腥甜血液的缘故,男子眼中暂且清明了些,强压心中翻滚的沸腾,将头别到他处:“把衣裳穿好。”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穆南汐低头,看着自己刚刚因为挣扎,衣衫滑落而露出的肌肤…… 就这? 那看到脱衣舞女不是要把眼睛扣下来? “刚刚潜入老爷书房的贼人好像往偏院跑来了,进去搜!”偏院外传来暗卫头领的声音和杂乱的脚步声。“他中了毒,料他是逃不远的。” “大小姐在里面,咱们这么进去怕是冲撞了主人家。”一个暗卫停下脚步,面露难色。 “不过是刚找回来替小姐出嫁的私生子,老爷若是真的看重,也不会把她安排在这荒了不知多久的偏院。” 门外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屋内的二人听了去。 原来是府上的刺客,那王婆子的事倒是好说了。 穆南汐指了指地上的死人又指了指身后的窗:“把她带走,我帮你拖住他们。” “凭什么?”男人挑眉。 “杀过人的都知道,杀人容易抛尸难。你不帮我好了,那我可就开始叫救命了。要是人进来,他们逮住你,你说是我杀的,我说是你杀的,你猜他们……”穆南汐小手一摊,作势就要开口。 两人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避免被门外的人听见。 男人看着小姑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自认倒霉,闷声不吭地扛起地上的胖子往窗边走。 “这就对了嘛!” 穆南汐揉着松懈的双眼,打着哈欠拉开房门抱怨:“你们怎么怎么这么吵啊?” “我们在追府上的刺客,你有没有听到其他的声响?”暗卫探头往穆南汐身后的屋子看。 穆南汐闻言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着惊叫:“什么!有刺客!我倒是没有听到其他声响,不过要是刺客一会儿闯进我房里伤了我怎么办?明日我可是要嫁入王府,你们得留下来保护我!” 穆南汐拉着暗卫首领的胳膊不让人离开。 暗卫们见了,一时间无所适从。 首领烦躁,随便点了两个人留守用以摆脱穆南汐的纠缠:“你们留下来守着,其他人跟我往别处搜!” 翌日。 丫鬟婆子颔首低眉跟在靖国公主母穆柳氏和嫡小姐身后,手上端着婚服头饰停在偏院院内。 “母亲今日怎么没让王婆子跟着?她一向伺候母亲不是最细致的吗?”嫡小姐穆婉静不解地问道。 “昨日犯了错,罚她去做三等丫鬟的活计了。” 吱嘎— 门被轻轻推开,入眼的中年女人雍容华贵,内着鹅黄抹胸及素色百迭裙,外着红色褙子绣以紫鸾鹊纹花边,团髻搭配云尖巧额,簪以金钗,略施粉黛,不浓不艳更显优雅端庄。 少女的脸儿圆圆,眉清目秀,皮肤白皙滑嫩,说不上貌美,却是可爱乖巧的模样。 穆南汐坐在席子上,慵懒地倚靠于案台,打量这两位“贵人”。 “见到夫人和小姐,你怎还不起身行礼!”穆柳氏身边的丫鬟出声呵斥。 随着丫鬟这句话,穆南汐却动都没有动。 众人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平日里穆南汐对夫人小姐伏低做小,懦弱恭顺,就连见了她们都见礼顺从,今日对着夫人竟然敢不行礼? “姐姐今日大婚,是高兴糊涂了不成?”穆婉静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温润可人的无害样。 穆婉静话音刚落,便瞧着穆南汐朝自己看过来,那双杏眼分外清透,似乎还蕴藏了丝丝狠戾的意味,让她不禁一愣。 “嗯?姐姐脖子怎么受伤了?怎么看着像是……” 穆柳氏双眼微眯,打断穆婉静的话:“莫要耽搁误了吉时,带小姐回去。” 快些将这瘟神送出府便成了,左右不过是个要被王爷折磨死的东西! 穆婉静颔首,低声交代了丫鬟几句就离开了。 穆柳氏将丫鬟遣了出去,冷眼看着脚下的小姑娘,眼底的厌恶不暇掩饰。 “你娘亲不过乡野村妇,当年攀上老爷生下了你,如今给了你嫁入镇北王府为妃的恩赐,又接你母亲在府中颐养天年,你合该记着我们的好,安心做你的王妃,莫要生事。” 穆柳氏倨傲的微微昂头,认为脚下的人不过是得了她恩赐的畜生。 穆南汐轻笑:“特意提到我娘,是威胁我?” 她的态度多少让穆柳氏心生不悦,但国公府的主母自是不能被个小丫头逼得失了分寸:“穆南汐,记住你如今的身份,是自小因为体弱被养在寺庙福泽之地的嫡小姐,莫要说错了你的身份!否则就算你成为王妃,也休想再见你娘!” 穆柳氏转身离去,留下的几个丫鬟进来给穆南汐梳妆打扮。 丫鬟们七手八脚地给她描眉画黛,把繁琐的嫁衣一层层套在她的身上,又把沉重的花冠结结实实地按在了她的头上。 吉时到,穆南汐被送上了花轿…… 第三章 再见分外眼红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回到王府,花轿帘起,只见穆南汐头戴花冠,手拿软纱团扇遮面,身着金线绣花红袍,肩披霞帔。 新娘脚不着地,踏青毡花席,跨过鞍马进入中门。 娇娇倾国色,缓缓步移莲,引得宾客称赞。 可待人走近,新娘满脸密密麻麻的面疱顿时让宾客面露厌嫌。 “靖国公嫡小姐倾城姿色传遍都城,没成想嫡长女连姿色平平都算不上!” “是啊,这满脸面疱,微臣倒是心疼王爷今晚的处境了,哈哈……” 拜了堂,独穆南汐被送进了洞房,却不见王爷,倒是省了抛撒同心花果那些个麻烦的礼数。 “穆婉静这小姑娘心思真够坏的,面脂里加了芳华散让我出丑,也不想想出丑究竟是我还是靖国公府。”穆南汐忍住不挠脸上的面疱,用指腹轻轻刮擦缓解痛痒。 “不过那帮老家伙的嘴可真够碎的,比爱嚼人舌根的寡妇的嘴还碎。” “那群迂腐的老东西确实嘴碎。” 身穿大红长袍的年轻男子推门而入,附和穆南汐的话。 祁之恒透过隐绰朦胧的紫檀琉璃面屏风,看到本依柱而坐的女子“嗖”地坐直了身子,用团扇挡住了脸。 “我周朝王公贵胄成亲的礼仪向来繁琐,爱妃辛苦了。”男子慵懒的嗓音中隐约带着一丝疲倦。 沉稳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穆南汐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都说周朝镇北王凶狠残暴杀人如麻,可要小心些,别刚穿过来就又被折磨死了。 “嗯?爱妃紧张什么?”祁之恒察觉穆南汐紧绷的身子,伸手夺过女子面前的团扇。 一时间四目相对,周围的空气好似凝结住了一般。 上一瞬穆南汐还在想他会不会被自己狰狞可怖的脸吓到,一刀砍了自己,下一秒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是你!” 昨夜闯进靖国公府拿了自己杀人把柄的东西! 不过眼睛却不是红赭色的了。 “嗯?爱妃见过本王?”祁之恒漫不经心的轻佻眉梢,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探究与审视。 “什么意思?哦对。”现在满脸红肿痘痘,他不认得也正常。 本还质疑的穆南汐了然地点头。 “王爷还记不记得昨夜帮您躲避暗卫的人?”穆南汐试探着问。 闻言,祁之恒眼神微眯,眼中弥漫开一股冰冷的杀气。 昨夜他毒血翻涌,不得已之下被人威胁,他还道要杀人灭口以绝后患,却没想今日就送上门来。 穆南汐发觉他的杀意,连忙开口:“我们可是先帝赐婚,你不能杀我!” “这世间,但凡我想,还没有不能的事。” 他凑到她眼前,神色阴戾狠辣。 穆南汐愕然。 昨晚是在自己的地盘,这下子改换了东道主,还是保命要紧。 “王爷息怒啊,昨夜我们不是配合得很默契吗!昨夜也是情急,我多少会些医术,我帮王爷看看伤口吧!” 眼看着穆南汐窜起身,手指和伤口还有两指的距离,祁之恒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两眼一闭跌倒在地。 穆南汐目瞪口呆,眼疾手快让人跌在自己怀里。 自己还没碰到他呢啊! “哎?你怎么还碰瓷呢!?”穆南汐抓起男人的手腕,将指尖搭于他脉搏之上。 怎会如此? 自年少时就身中奇毒,昨夜又中了九转蛇之毒,潦草吃了个解毒丸压制了毒性,但未全解。 九转蛇之毒专攻人体经脉和心脏,让人痛不欲生,他一时间压制不住体内原本的毒才导致两毒在体内作祟,能挺到现在真是奇迹。 “你可千万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那个娘亲可怎么办!” 皇权至上的年代,新婚之夜我就克死夫君,穆柳氏肯定想办法要了我的命再杀了原主的母亲! “来人!王爷出事了!” 穆南汐叫喊声一出,不到两个呼吸,祁之恒身边无人知晓身份的翩翩公子已然出现。 “怎么回事?”沈翊警惕地盯着穆南汐,但凡有苗头证明此事是穆南汐所为,他就要一剑杀了她。 他担忧王爷在都城的处境,马不停蹄从百草窟赶回来,没成想刚下马进府就见王爷吐血昏迷! 穆南汐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连忙摆手解释道:“昨夜他中毒到现在还未解,已到他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所以才会晕过去。” 沈翊未曾理会,蹲下身为祁之恒诊查,随后睥睨了眼身穿红嫁衣的穆南汐。 “王爷娶你入府乃是圣旨,你也要清楚自己的身份,若是再阻碍我医治,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若是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王爷也定然不会在留你性命,你好自为之!”沈翊抬手将穆南汐拉开,将祁之恒扶到塌上躺下。 穆南汐轻笑,倒也没将他无礼的话放在心上。 沈翊手脚利落地从怀中掏出针包,将根根银针刺入祁之恒身上的穴位,压制毒血的蔓延,一搓一碾、一放一合之间已是满头大汗。 穆南汐进入组织前跟在方外神医身边,自小将这些尽数学尽,自知这般针灸下来只是治标不治本,转身到案牍前写下一张药方。 穆南汐将药方递向沈翊:“他中的毒在古籍中名为九转蛇,专攻人体经脉和心脏,针灸之术只能停止毒素的蔓延,应服以解药,用以主材透骨草一十九克,辅材龙蜕一十二克,血玉参……” 沈翊本筋疲力尽不想理会,可没等穆南汐说完就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药方。 沈翊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极为丰富,由一开始的质疑鄙夷到后来震惊不解到最后惊叹欣喜。 “以毒草为主材,好一张以毒攻毒的方子!”毒性完美中和,完全不会影响到王爷体内的旧毒,甚妙! 沈翊惊喜交集,看眼面前娇小的女子又看眼药方又看眼女子,如同发现了一块稀世珍宝。 “小丫头你这方子从何而来?你师出何门?我可未曾听说靖国公府上的大小姐还会医术,难不成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这些药材想必镇北王府拿得出来吧,你先去煎药吧,要不你主子真要死了。” “哦对对对!你等我煎完药再同我细说!” 沈翊拿着药方一边欣赏一边感叹,兴致冲冲地出了房间。 第四章 御花园相遇 一夜未眠,好在控制住了祁之恒体内的毒。 “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补个觉了。”穆南汐一屁股坐在床榻上,翻了个身躺在祁之恒的里侧。 沈翊看着穆南汐的动作,顿时惊掉了下巴。 穆南汐刚闭上眼睛却又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又坐了起来,郑重地交代说:“王爷醒了之后你可一定要好好劝他,他要是一激动把我杀了可就没人给他解毒了!” 说罢,穆南汐又躺下去,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真是好勇敢的女子!”沈翊对着穆南汐竖出大拇哥以示佩服。 王爷要是知道有女子敢躺在他的床榻上,怕是那女子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时,镇北王府上的管家李叔突然求见:“王妃,宫里来人了。” 管家李叔站在门前,半晌没有得到回应,提高声音再次开口:“王妃?” “哎呀!来了来了!” “折腾了一晚上,连补个觉都不让人消停!” 穆南汐气鼓鼓地走出门,迎面就看到行为举止颇具阴柔之气的太监锦贤公公。 “咱家参见王妃娘娘。”锦贤公公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按祖制,王爷王妃大婚隔日入宫请安谢恩,王爷自北地归来便忙于大婚之事,不曾有空闲进宫面圣,今日总算是能入宫家人团聚,皇上与皇后娘娘都念得紧,一大早就差奴才来府上接王爷王妃了!” “现在?”穆南汐心中不愿,况且祁之恒还在昏迷,如何能入宫。 沈翊只顾着王爷身体,竟是忘了今日要入宫谢恩,低声在穆南汐耳边道:“皇家有这样的规矩,王爷若是不进宫觐见怕是惹皇上猜疑,还请王妃拖延时间,我去请王爷。” 穆南汐顿感无语,怕是还没等教训靖国公府那一堆王八羔子,自己就要过劳而死了! 旨意难为,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穆南汐只得硬着头皮准备跟着锦贤公公虚与委蛇。 正琢磨着开口,身后便响起祁之恒略带愠怒的低沉嗓音:“锦贤公公入府,怎的没人来通禀!” 眼见之人身姿挺拔,着一身藏青色素缎长衫,玉冠束发,最寻常不过的世家公子装扮,却掩不住周身一股凛冽肃穆之气,哪里像是中毒昏迷刚苏醒的人! “咱家参见王爷。” “十一年未见王爷,王爷已然不似当年拉着奴才在御花园捉迷藏的小皇子了!”锦贤公公咧着嘴笑着说,眼眶却湿润了。 “入宫吧。”祁之恒面无表情,似是毫无触动。 穆南汐凑到他身边,拍拍自己的胸脯,压低声音:“你要是撑不住了跟我说,我从沈翊那顺了包银针,能时刻保证你精神抖擞。” 祁之恒眉头轻皱,前夜拿了自己把柄的人,待入宫觐见过后定要杀了以绝后患! 乘马车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都城城门外。 “王爷,皇上说与王爷有要事想谈,念着王妃定是觉得乏闷,就不必去请安了。”锦贤公公说道。 祁之恒轻“嗯”了声。 “锦贤公公带你面见皇后,你谨慎些。”祁之恒盯着穆南汐,眼神中满是警告。 穆南汐乖巧点头。“放心吧,我们的事还没算明白,我可不会把命丢在这。” 二人相背而行,祁之恒没来由的右眼皮跳个不停…… “穆南汐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穆南汐右手压左手,手藏在袖子里,举手加额,鞠躬九十度,然后直身,同时手再次齐眉,然后双膝同时着地,缓缓下拜,手掌着地,额头贴手掌上。 王婆子那死胖子是这么教的吧? “快起来,上前来让本宫看看。”皇后脸上挂着和善可亲的笑容,朝着穆南汐招手。 穆南汐起身上前几步,注意到皇后身侧令她不喜的嘴脸。 “你离家多载,此番又嫁入王府,想来定是与都城这些同龄的世家姑娘不熟悉,本宫借此机会特宣她们入宫与你相识。”皇后的目光落在身旁相距最近的穆婉静身上。 穆婉静恭敬见礼:“姐姐。” “姐姐怎长了这些许面疱?”穆婉静神情紧张。“姐姐从前最为在意面容,姐姐如今刚刚嫁予王爷就长了面疱,心中定是十分难过吧?” 穆南汐看着她声情并茂的表演毫无波澜。 其他世家小姐们面露讥讽鄙夷,倒是碍于皇后娘娘威仪不敢更放肆。 “本宫这里有盒太医院秘制的美颜膏,你拿去用。”皇后娘娘示意锦贤去取。 “谢皇后娘娘。” 美颜膏所用配方难得,除却皇后娘娘有两瓶,再就是最受宠的敏妃娘娘那得了一瓶。 穆婉静心中嫉妒,用力扭扯衣袖下的绢帕,表面上却看不出。 “屋中有些闷,御花园的荷花开得正好,我们去看看。” “是。”众人齐声回应。 …… 一群人乌泱泱地围在皇后娘娘身边,穆南汐只觉比屋内还要闷一些,便退到了人群后,自顾自的去看别处。 兜兜转走到一处深潭边,却不料想突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本能站定却脚下踩到一片滑腻腻苔藓,跌入潭中。 “扑通!”穆南汐在潭中浮起,往岸上看早已不见了推她之人的踪影。 “姑娘你没事吧!我来救你!”男声从头顶的桥上传来。 可还没等穆南汐说不用,那男子已然跳下水潭“救”她来了。 穆南汐懒得理会,独自快一步游上岸,留给男子一道潇洒背影。 “啊!” 穆南汐听到惨叫声,回头看到潭中浮现一小片殷红和一条渐游渐远的毒水蛇。 “哇唔,翠青色的哎,煞是可爱。” 穆南汐一边感叹一边跳下河将人捞上岸。 男子身着红衣长衫,发束金冠,样貌甚是俊美。 不远处的众人听到声响,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谁知道眼前竟是这样的状况。 穆南汐身上的衣裙因为浸湿而紧贴肌肤,曲段尽显,跪坐在男子身边撕扯着他的领口,此时这般着实不成体统 皇后娘娘瞥眉不悦,怒斥:“你在干什么!” 不等穆南汐解释,穆婉静快步从皇后身后走到她身旁,不待她反应,“吭哧”一声跪在地上。 第五章 解毒 什么意思? 穆南汐被穆婉静这一操作给整不会了。 “皇后娘娘赎罪,姐姐万不可能与男子戏水于此,姐姐虽长在偏远之地,不知都城礼仪规矩,无人教授男女大防,但既已成婚,自是不能与其他男子有染啊!请皇后娘娘不要怪罪。” 穆南汐轻笑,原来是要给她扣屎盆子啊! 话里话外说她粗蛮无礼,不知检点与人通奸啊。 穆婉静说她的,穆南汐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来。 皇后身后的世家小姐都是未出阁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通通红着脸别过身去不敢再看。 “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不慎落水命悬一线,幸而被此人所救,他因此被毒蛇咬伤,需即刻为他排毒方能性命无忧,臣妾幼时幸得游医教授医术多年,如今得人相救不能忘恩负义。”穆南汐言辞恳切,颇有风范。 一听池边有毒蛇,众人下意识退了一步,穆婉静怕的一抖,随即按捺下心中的恐惧。 皇后神情凝重,看不出对此事的态度,世家小姐们虽顾及男女大防但也面露赞赏之色。 穆婉静见此心中愤恨不平,眼底的憎恶愈加浓烈。 她嫉怒穆南汐受靖国公府上的恩,平白得了王妃的头衔和众人的青睐! 穆南汐掏出怀中的银针准备为男子施针排毒。 “啊!”穆婉静惊叫,“姐姐从不会医术,现在是要杀人灭口吗!此人相貌穿着一看便是世家的公子,不是姐姐说杀就杀的啊!” “求姐姐不要一错再错!” 穆婉静神情真诚,言辞恳切。 穆南汐斜瞥她一眼,刚刚的话暗含自己通奸之意,但此时的话便是一锤定音,再动手就是做实了与人通奸,要杀人灭口,而穆婉静却是规劝姐姐的好妹妹。 在这个世界,女子的清白比性命更重要。 寻常人家的妇人被污了清白都会被夫家乱棍打死,更何况是帝王家。 这个小姑娘好狠的心思。 “少主!少主!”人群内又发生一阵躁动。 身着异族服饰的女子扒开人群急匆匆跑到男子身前,手忙脚乱地查看男子肩膀上黑血丝蔓布的伤口。 “少主您醒醒啊!您要是出事让晚香怎么向主上交代啊!”阿晶吓得脸色惨白如纸,眼睛通红。 “我听家兄说起,滇国少主出使我朝,莫非他就是滇国少主?” “若是滇国少主在都城出事定会引起两国战火啊!” 人群中悉悉索索,探着头往潭边看。 皇后娘娘不急不忙上前,吩咐道:“去请太医!” 滇国少主出使周朝,世家小姐皆有耳闻,皇后定然知晓,为何如此气定神闲? 等太医赶到,地上的少主怕是早已经上了西天,怕是要自己当挑起两国战争的罪人了。 事急从权,穆南汐快速施针下去,抑制毒血蔓延。 “哎呀呀呀……姐姐你这样会连累靖国公府的!你快向皇后娘娘告罪,说你只是一时情急才谎称自己会医术的!”穆婉静上前拉扯。 啧,此话一出,我这不瞬间成了心思歹毒,要谋害全府的蠢货? 穆南汐施针之际最忌讳他人打扰,真是受够了她的聒噪,照着她前臂内侧的内关穴就一针扎了下去。 穆婉静吃痛,随即跌坐在地上晕了过去。 好了,现在安静了。 人群唏嘘,感叹镇北王妃粗鲁非常。 晚香俯身查看,惊喜万分:“少主肩膀上的毒血丝确有减退!” 滇国民风开放,男女平等,女子也可上阵杀敌,入朝为官,开店铺设医馆,晚香自是养成豪迈的性子:“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待少主醒后定会登门道谢。” “现在只需最后三针便可以将毒血逼出体外,届时敷以丁香花再祛除残余毒性便可无忧。” “住手!”太医提着药箱匆忙挤进人群。 “太医,这位是滇国少主,务必保其无碍。”皇后开口吩咐。 “微臣一定尽力,皇后娘娘放心。”太医与皇后交换了个眼神, 太医上前,将穆南汐一把拨开便开始诊脉,片刻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皇后娘娘恕罪,蛇毒已经深入肺腑,老臣无能为力……” 众人大惊失色,刚刚不是控制住了毒素吗? 穆南汐站在太医身后,严声质问:“我早已施针控制毒素蔓延,何来深入肺腑之说?” 皇后娘娘脸色一沉,睥睨穆南汐一眼:“此前镇北王妃为少主施针排毒,肩膀已然好转,怎会毒入肺腑!” 太医跪匐在地上,声音颤颤巍巍:“臣……臣诊脉时便察觉古怪,蛇毒断不会扩散如此之快,若……如皇后娘娘所言,那便证实了臣的猜想……” “什么意思!” “是王妃施针手法有误导致了少主体内毒素快速蔓延……” “放肆!”皇后疾声厉色。“将这无能太医杖毙!镇北王妃谋害滇国少主,押入大牢等候皇上定夺!” 皇后话音刚落,众侍卫上前就要捉拿穆南汐。 “皇后娘娘,是太医无能不能诊治,少主不即刻排毒九死一生……”穆南汐欲完成余下三针。 可她在最后一针落下之际,被两位身材魁梧的侍卫牢牢钳制了去。 穆南汐反手持针,准备趁侍卫不备让他们休息片刻。 忤逆皇后懿旨扎晕侍卫,或是担上谋杀滇国少主挑起两国战争,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皇后娘娘!”一道凌厉威严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众人两边散开,让开一条路,镇北王祁之恒缓缓走到人前。 少年身着玄色锦缎长袍,绣有如意花暗纹,墨发尽束,套以玉环云纹金冠,目若朗星,朱唇皓齿,映入众人眼中,眼中的身影洒脱肆意。 穆南汐的视线落在矜贵清冷的面孔上,恣意的打量。 这张脸蛋放在自己那个年代定会被那些富家小姐们疯抢吧! 祁之恒察觉到不怀好意的目光,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 如今不明穆南汐接近他的目的,祁之恒既想袖手旁观解决麻烦,又不想把知道秘密的人送到皇后手上。 他别过头,心底不情愿地看向皇后:“既然太医说药石无医,何不让王妃试上一试,届时再定罪也不迟。” 祁之恒此言一出,周遭霎时安静下来。 第六章 接近他的目的 “若是少主在周朝发生意外定会扰乱两国邦交,我相信这位姑娘,还请皇后让她一试。” 晚香内心焦急,自知现下都城的太医无法医治少主,只能冒险一试。 皇后思量再三,抬手示意侍卫退下。 穆南汐活动了几下肩膀,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入少主肩膀,一捻一合后一股黑血从伤口处涌出。 滇国少主悠悠转醒,咳出几口水。 太医忙上前把脉诊治,半晌抬头迎上皇后不善的目光,身子一颤:“启……启禀皇后,少主已无大碍。” “皇嫂,王妃既已为滇国少主解毒,便躲过了牢狱之灾,但今日之事终究是王妃的过错,臣弟这就带她回去闭门思过。” 未等皇后发话,祁之恒一把抓住穆南汐的手腕大步离去。 穆南汐踉跄几步,小跑着才将将跟上男人的步伐。 …… 二人上了马车,穆南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闭眼冥想。 刚刚急着救人,她没功夫去细想,如今复盘发生的一切,她断定这背后一定有人谋划。 皇宫之中不可能出现毒蛇,定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下手之人的目标不是她就是那位滇国少主。 明明是她自己去往深潭的方向,下手的人怎会算到她会去那片深潭。 可若不是针对她,也不会在背后推她。 她刚刚回到都城,是谁敢在皇宫设局致她于死地? 滇国少主的出现究竟是偶然还是必然? 穆南汐想的心烦,眉头不自觉的皱在一起。 她磨着后槽牙,让她查出幕后之人,看她弄不死只会玩阴招的怂蛋。 祁之恒眼神阴翳地盯着面前给他惹了麻烦,还悠闲自得的女人,真想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穆南汐突然觉后背嗖嗖冒凉气,倏地睁开眼,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二人的目光陡然相对,马车中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嘿嘿。”穆南汐咧着嘴尴尬地干笑两声。 穆南汐那样子,落在祁之恒的眼中,当真是蠢笨至极,让他心堵得厉害。 “王爷,今天谢谢你帮我解围……” “王爷王妃,王府到了。”下人的声音打断了二人 穆南汐“嗯”了一声,逃一般地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往内院的寝殿快步走。 就在穆南汐前脚迈进寝殿门,逃避瘟神在望的时候,没成想还没等走进去就被突然伸过来的大手狠狠地掐住了脖颈。 骤然而来的窒息感让穆南汐措手不及,祁之恒手上的力度让她青筋暴起,无法呼吸。 他什么时候……刚刚明明在她身后啊! 穆南汐不理解,难道真的有瞬移的武功秘法吗? “你究竟是什么人?穆青把你安排到我身边究竟有什么目的!”祁之恒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强烈的杀气。 穆青?靖国公?那个死爹? 穆南汐吃力地试图让抓住自己脖颈的那双大手松开,可却无能为力,只能拍了拍祁之恒的手腕,示意他先放开。 祁之恒盯着穆南汐,目光狠戾。瞧着穆南汐逐渐泛青的脸,他才缓缓松开了手。 “咳咳……” 穆南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让新鲜的空气缓解自己晕涨的脑袋。 刚中毒苏醒的毒秧子都能威胁到自己生命了! 穆南汐心里面直骂娘,恨自己现在这副柔弱的身子。 好汉不吃眼前亏! 穆南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拽着祁之恒的衣摆,拽得祁之恒一个趔趄。 “王爷!您要替民女做主啊!” “我是被胁迫的啊!王爷明察!” 尽管穆南汐心里面恨不得杀了他,但还是要为了生存大计装出可怜的模样。 “穆青不想把自己掌上明珠嫁给王爷,就想到了被他早年间抛弃的妻女啊!我娘亲还被关在他的密室里呢!” 穆南汐一边哭诉,一边将自己的鼻涕眼泪一股脑的擦在祁之恒的衣摆上。 祁之恒嫌恶的皱紧眉头,狠狠地将被拽得皱皱巴巴的衣服抽走,后退了半步。 穆南汐爬跪在地上,抽泣着:“小女不才,从小跟着游医学习医术,定能帮着解决王爷身中多年的奇毒!” 听闻此言,祁之恒周身的气息瞬间寒冷,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冰冷的杀意。 完了!踩到他雷点上了! 穆南汐暗叫不好,小脑袋里疯狂地想着对策。 “王爷放心,这件事情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昨夜也是我帮着那位公子解了王爷身上的毒!” “我就是个平常百姓,无依无靠,现在嫁与王爷,只求王爷庇护,帮我救出娘亲!” 祁之恒黑眸微眯,眼神变得探究玩味起来:“平常百姓能虐杀比自己壮几倍的人?我查验过尸体,手筋脚筋被尽数切断,脊椎骨被砸裂,你敢说你只是平常百姓?” “我那是被逼的呀!我若不杀了她,她就要折磨死我啊!” 祁之恒看着地上瘦弱的穆南汐,没再说什么,抬脚离开。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没有了威胁,穆南汐松了口气,随手摸了把脸上的泪痕,起身从桌上拿了块糕点塞到口中。 “果然如外界传言那样嗜血阴狠,不过青面獠牙倒是在胡说八道。” “不过他深更半夜潜入靖国公府是做什么?” 穆南汐躺到床榻上,双手垫在头下,望着房梁,眼前浮现出祁之恒俊秀的脸,下意识地点头赞许,就这么想着想着便觉眼皮沉重…… 穆南汐翻个身的功夫,睡眼惺忪看见传人出现的身影,吓得“腾”一下就坐了起来。 “你是谁?” “回禀王妃,奴婢玲珑,是王爷吩咐来伺候王妃的。” 穆南汐上下打量眼前这个看起来乖巧温润的丫头,了然地点了点头。 不就是找来监视我的! 不用白不用。 “我给你个药方,你帮我去药房买些草药回来。” 玲珑闻言,紧张地询问:“王妃是生病了吗?要请大夫回来吗?” 穆南汐轻轻摸了下本应该光滑白皙的脸颊,“我没事,你去就是了。” 看着转身离去的背影,穆南汐刚准备翻个身再躺下去,想到什么,还是开口嘱咐:“哦对了,以后我睡觉的时候不要站在我的床前!” 第七章 回门风波 回门日。 “怎么这么多?”穆南汐站在府门前,看着装了整整一马车的大箱小箱很是不解。 玲珑吃力地将大匣子堆到马车上,转身“登登登”跑到穆南汐身侧。 “王妃回门是大事,准备的东西越多越说明被夫家看重,王爷特地吩咐要给足了王妃排面呢!” “王爷?” 穆南汐挑眉撇嘴,他会这么好心?不是还要掐死我吗? “怎么?王妃不喜欢?” 祁之恒轻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让穆南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穆南汐堆着笑转身:“欢喜得紧!简直受宠若惊啊!” 玲珑愣了神,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眼花了。明明王妃刚刚满脸嫌弃,怎么一转过身去就变得这么……谄媚…… “那就出发吧。” 穆南汐眼瞧着祁之恒从自己面前走过,掀开马车帘子坐了进去。 玲珑看着小厮把箱子摆放得整整齐齐,回过身见王妃还站在原地,上前询问:“王妃愣着做甚?快上马车啊!” “王爷亲自陪王妃您回门,可见王爷是顶顶疼爱您的!” 玲珑前几日伺候在穆南汐的身边,不见王爷来瞧自己主子,本以为是王爷厌弃呢。 今日一见,想来前几日是过于忙碌才会冷落了自家主子。 穆南汐被玲珑连拉带推地请上了马车,坐在祁之恒的身侧。 一切妥当,玲珑与祁之恒的贴身侍卫荣风行于马车两侧,同往靖国公府。 穆南汐只感觉马车里的空气都凝固住了,呼吸困难。 半晌,穆南汐主动开口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此番陪我回门,可是相信我的话,愿意帮我救出娘亲?” 祁之恨垂眼看她,才发觉她脸上的面疱好了个七七八八,那双娇憨杏眼闪着波光盯着自己。 此前祁之恒派荣风调查了穆南汐的身世,昨夜荣风归府禀告,也正如她所说,只不过详细的就再查询不到。 “靖国公对外称你是他与大夫人的长女,并未说你娘亲的存在,若想救你娘亲还要暗中行事,先探明你娘亲现在的位置。” 穆南汐闻言杏眼一亮,万分激动。“谢谢王爷!我杀那胖婆子之前审问过,说是我娘可能被关在都城外的一个庄子里,但是具体位置她也不知道,不过王爷神通广大,查到穆青城外的房产应当十分简单。” 祁之恒眉头一皱,随后恢复一如既往的模样。 穆南汐察觉到:“怎么了?” “那婆子比参军的士兵还重些。”祁之恒避开她的视线,只单单说了一句。 那日扛着胖婆子翻墙让他摔了个大马趴,这糗事他自是不会跟个外人说道。 穆南汐脑海里有了他扛人翻墙的笨拙模样,心里偷笑,嘴角也不安分地想要上翘。 “王爷王妃,靖国公府到了!”玲珑掀开车帘,先扶着穆南汐下了马车。 注意到自家主子上扬的嘴角,玲珑也跟着偷笑,还以为是新婚夫妇刚刚背着人在马车里打情骂俏了一番。 “呦!王妃娘娘回门来啦!”穆婉静的贴身丫鬟菲儿奉了命等在府门前。 菲儿垫着脚往穆南汐身后马车望:“还带了不少东西呢!不会拿空箱子来充场面吧!” “你怎么跟我家主子说话呢!”玲珑看不惯菲儿趾高气扬的模样,出言维护。 菲儿冷哼一声蔑了眼玲珑:“粗贱丫头也配跟我说话!你家主子都不配!” “你!”玲珑刚要开口回怼就被穆南汐往后拉了拉。 “玲珑快住嘴,顶撞了菲儿可不会有好果子吃!”穆南汐带着哭腔,刻意提高音量。 “竟不知靖国公府上的奴才这般没有主仆尊卑之分。” 一道凌厉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靖国公府前的动静引得周围的百姓驻足。 菲儿收起自得的嘴脸,惊恐地盯着马车,只见一袭玄衣男子从马车上下来,看向自己眼神里阴鸷晦暗。 王妃回门轿撵上同乘的男子,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王……王爷万福。”菲儿声音颤抖着行礼,后背冷汗直流,连头竟是也不敢抬了。“是奴婢僭越了,还请王爷赎罪!” 门房瞧着形势不对,一溜烟小跑到主院禀告去了。 穆南汐上前,一把拉过祁之恒的手臂,下意识地捏了两下结实的肌肉。 “王爷,虽然臣妾如今身份有所不同,但菲儿与臣妾亲近惯了,不知王爷同妾身回门,一时间冲撞了皇家,王爷可不要按照律法惩戒她啊!” 穆南汐一副娇弱委屈的模样,暗戳戳给菲儿戴上不知尊卑、对皇家不敬的帽子。 冲撞皇家! 菲儿吓得腿一软,“吭哧”跪到地上:“王爷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对王爷不敬啊!” “是啊。”穆南汐肯定地点头。 菲儿忙附和:“是啊!”心中鄙夷:果然还是那个任人践踏的乡下贱女! 穆南汐依旧点头表示赞同,不成想下一瞬娇滴滴的开口:“菲儿一定是觉得只有臣妾一人回门才不敬的!臣妾虽然是王妃,但没关系的,王爷不必为了臣妾这份皇家颜面为难菲儿!” “啊?”菲儿闻言猛地抬头,满脸不可置信。 菲儿秋风中凌乱,求情的话不应该这般说吧! 祁之恒鄙夷地睥了眼添油加醋的女子。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世间女子惯是阴险狡诈之徒,待无用后定是要杀了的。 “那自己掌嘴一百以示惩戒吧。” “啊?”穆南汐只觉自己幻听了。 “王妃有何高见?” 穆南汐垫着脚往祁之恒的耳边凑了凑,发现还是有些距离,生拉硬拽让祁之恒弯了些身子。 “怎么不是杀了呢?”穆南汐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询问。 平常人或许听不见,可荣风武功高强,耳力非常,却是能听见的。 荣风嘴角不可察地抽了抽。 这女子心狠手辣倒是与自家王爷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待对王爷无用后定是要杀了的。 祁之恒学着穆南汐的模样,低声反问:“这么多百姓看着,难道王妃是想做实了本王嗜血狠毒的名头?” 说罢,祁之恒甩开快要挂到自己身上的女子,看似嫌弃地掸了掸衣袖。 穆南汐撇了撇嘴。 你不杀那我自己杀! 第八章 绝密的一件事 “玲珑你替菲儿数着些,可别叫菲儿多打了去。”穆南汐朝玲珑使了个眼色。 玲珑立马来了劲头,兴致高涨地凑到菲儿面前。“王妃放心,玲珑定会小心盯着。” 菲儿咬了咬后槽牙,朝着自己的脸狠狠扇下去一巴掌。 一边打着,心下一边决定把穆南汐小人得志的模样好好跟小姐和夫人说上一说! 靖国公穆青从内院快步而来,身后跟着大夫人穆柳氏与微低着头的嫡小姐穆婉静,三人皆是让人看不出喜怒。 穆青瞥了眼不远处跪在地上掌嘴的下人,随即立马用左手三指握右手大拇指,左手大拇指向上伸直,小拇指向着右手腕,右手四指伸直行叉手礼。 “王爷万福!” “不必多礼,今日本王同王妃回门自是晚辈,一家人何须在意这些虚礼。”祁之恒话虽如此,可低沉的声音却是没有一丝的起伏。 穆婉静起身后先是看向穆南汐,看清她脸上的面疱,心满意足地轻哼一声, 将目光转移到祁之恒的脸上,脸上的笑意顿时敛去,眉头拧在一起,表情略有些惊疑。 不是传言说王爷青面獠牙吗,怎的竟是俊秀的少年郎? 凭什么一个贱民能得这样的便宜! 再看向穆南汐的目光夹杂了些不易察觉的嫉怒,心里倒是恨命人下的芳华散没多些! 穆南汐迎上穆婉静不善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在穆婉静眼中却是极具嘲讽挑衅的意味,又想起日前那贱女在皇宫用针把她扎晕过去的事。 她心中怒意翻涌,未曾在意跪在地上掌嘴的贴身丫鬟。 嗜杀的镇北王亲临靖国公府,靖国公府上下全都严阵以待。 回门午宴上,连那位向来瞧不上穆青这两个女儿的老太太,也不得不出来上演阖家其乐融融的戏码。 穆老夫人面上挂着笑容,内里穿着豆绿百迭裙和暗橙直领对襟短衫,外着褐色直领对襟长衫,更衬得她端庄优雅。 满头银发尽数盘于头顶,戴了个元宝冠,点缀着一些粒大饱满的珍珠。 她丈夫早逝,自以为市井妇人能教养出如此优秀的儿子,已是此生幸事。 农妇熬出了头,成了靖国公府的穆老夫人,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抱上孙子,不能将这份家业承袭下去。 穆南汐瞧着席面上,从没见识过的丰盛菜肴,心中早已经将在座的人都问候了个遍,很是公平,不偏不倚。 在靖国公府上待嫁的半月,她饥一顿没有饱一顿,净吃些馊饭剩菜,哪里有资格吃这些山珍海味。 嫁到镇北王府上后倒是没被亏了嘴,但每天冒着生命被结束的风险,谁会有心情细细品尝菜肴! 不吃白不吃! 穆南汐碗里的饭菜堆成了个小山,鼓起来的腮帮子跟个藏食仓鼠没两样。 祁之恒的脸色沉了又沉,眼眸一点点眯了起来,眸色危险。 王府上是亏了她不成?到这里胡吃海塞一通给谁看? 桌上安静的只剩穆南汐咀嚼的声音,穆南汐狐疑地抬头:“怎么都看着我呀,快吃啊!” “王爷见谅,小女……王妃怕是饿急了。”穆青陪笑道。 “无妨,本王还有事务要处理,就现带王妃回去了。”祁之恒说罢就拉着穆南汐的胳膊想要起身。 “啊?我还没吃完啊王爷。”穆南汐下巴伸了伸,“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晚些回去。” 祁之恒瞟了眼她油腻腻手上的果子,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怒火。 穆青连忙接过话头:“王爷公务要紧,晚些让府上的下人送王妃回去就是。” 祁之恒脸色难看,起身就往外走。 简直粗俗不堪,上不得台面,待无用后定是要杀了的! 角儿走了,一家人也不必再上演父慈子孝的戏码。 穆南汐随手将果子扔到席面上,拿手帕用力擦了几下手,坐直了腰板,颇有兴致等着他们来发难。 她倒要看看靖国公府上这些妖魔鬼怪想做出什么事来。 穆老夫人也懒得管这些糟心事:“我先回去了。” “静儿扶你祖母回去歇着。”穆青吩咐道。 穆婉静刚想推辞,却被穆柳氏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是,爹爹。” 穆婉静本想看爹爹教训教训穆南汐,就算是不能亲手教训这个贱民,看她被训斥也是好的。 可尽管她此时心里一万个不乐意,面儿上也没有表现出来,恭恭敬敬地搀扶着穆老夫人离去。 穆青摆了摆手,屏退众人。 他向来谨慎细致,自是明白有些话不能当着众下人的面说。 只穆柳氏竟还站在身侧。 “你也先下去吧。”穆青朝穆柳氏使了个眼色。 接下来他说的话,饶是穆柳氏都得瞒着。 若不是他没有更便捷的法子,再加上他手上拿着穆南汐娘亲的性命,他也不能将此事交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好在这母女情深,他也不担心穆南汐敢不听他的话。 待人都退了出去,穆青面色不善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穆南汐:“怎的王爷陪你回门未曾提前禀告?” “夫君陪新妇回门是自古以来的规矩,父亲觉得王爷是那般不遵循礼法之人?” “你!”穆青一口气闷在胸口,脸色变了变,神色微微有些愠怒。 这小丫头如今竟敢顶撞自己!莫不是真以为攀上王爷就是攀了高枝? 穆南汐好似不在意惹怒了穆青,随手掸了掸刚刚掉落在衣裙上的果子屑,淡笑道:“爹爹怎么了?怎么看着脸色不好?女儿懂些岐黄之术,不如帮爹爹把脉如何?” 穆南汐仰着头,眉眼弯弯的看着被气得没好脸色的穆青。 “这里不比你们乡间市井,把你那粗俗野蛮收一收。想想你小娘,就晓得在王爷面前小心着些!”穆青拂袖严声呵斥。 闻言,穆南汐眉眼间掠过一抹厉色:“我娘在哪?我什么时候能见她?” 若不是不知道关着原主娘亲的详细地址,她现在就想送这老不死的上西天! 穆青冷哼一声,认为眼前只是条炸了毛的狗,连他的正眼都不配。 他缓缓开口:“只要你帮我完成一件事,我自会让你见她。” 第九章 背后的算计 “什么事?” 穆青没有立刻回应穆南汐,而是顿了顿,眸色变得危险起来:“王爷此番回到都城向官家呈上北地边境布防图,你把王府的那份找到,誊抄交予本国公。” “你若将此图交予我,你的小娘也自会回到你身边去。” 穆南汐眉头微撇。 这老东西要北地布防图作甚?是官家不信任祁之恒,所以派人核对? 穆南汐轻轻提起裙摆,起身站定在穆青面前:“王爷心狠手辣,这可是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的差事。” “你总要先让我见上我娘亲一面,否则我心底没个念想,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鱼死网破也尚可为。” 穆南汐的声音冷冽了几分,满是逼迫威胁的意味。 虽然穆南汐比穆青还要矮上半头,可她眼神坚毅,气势丝毫不输在朝中摸爬半生,玩弄权势的靖国公。 这让穆青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弱势者。 穆青将脑中的想法挥散,为他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羞耻。 “什么时候轮到你个无知小儿来与被国公讨价还价。”穆青语气冰冷,不容有疑。 穆南汐心中冷笑,为原主和她的母亲感到悲哀不值! 穆青一口一个“本国公”,仿佛她根本就不是穆青的女儿,她的娘亲也不是穆青年少时爱慕的姑娘。 “王府布防严密,想来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去偷窃北地布防图。” “我可以尽快得到布防图,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先见到我娘亲,见她平安无事,待你做下决定,派人去王府通传即可。” 穆南汐不屑与穆青争辩,转身就往屋外走。 与她谈买卖还想得了便宜? 不可能! 玲珑 穆南汐出了靖国公府,围观的百姓早就嫌无趣各自忙去了,府门前只剩瞪圆了眼睛的玲珑和跪在地上机械着抬手掌嘴的菲儿。 “还没打够一百?”穆南汐狐疑。 不应该啊。 玲珑往穆南汐耳边凑了凑,压低声音:“王妃,已经打了一百一十个了!” 见她捂着嘴偷笑的样子,穆南汐就知道是她从中搞了鬼。 虽然很不地道,但甚合她的心意! 穆南汐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嘴角笑意:“好了,不必再掌嘴了。” 菲儿得了话,整个人瞬间泄了气,双眼无神的瘫坐在地上。 看那红肿的眼眶,怕是已经把眼泪哭干了。 穆南汐瞧着脆弱的美人儿,突然思如泉涌! 不如换一个其他的玩法,杀了简直暴殄天物。 她上前去搀扶菲儿,看着遍布红血丝、肿胀得跟个猪头的脸,忍笑忍得很是辛苦。 “王爷与新妇回门是礼法使然,菲儿姐姐向来是最知尊卑礼数的,怎么今日如此莽撞?可是谁说了什么?” “罢了,好在今日王爷到底是心软了的,虽然惩戒了姐姐,但好歹保住了条命不是!” 穆南汐柔声细语地在菲儿耳边安抚,并把那瓶从皇后那得来的美颜膏塞到菲儿已经肿胀的手中。 “菲儿姐姐只是靖国公府上的奴婢,主子们怕是不会为姐姐找好郎中,这是我入宫谢恩时,皇后赏赐给我的美颜膏,你拿着。” “皇后说这美颜膏十分难得,我脸上的面疱已是药石无医,用了岂不是白白浪费!” “况且姐姐如花似玉的脸蛋儿,多少男子为之倾倒,切不可被伤痕耽误了去!” 一通说教下来,玲珑在一边傻了眼。 她家王妃说的话怎么又荒谬又在理呢? 穆南汐轻轻将菲儿的手握在她柔如无骨的手里,眼神中的关切心疼竟是都快溢了出来。 菲儿看着那目光,一时间有些愣神。 “奴婢谢过王妃。” 菲儿推开穆南汐的手,却是把美颜膏握在了手里,踉踉跄跄的往府里面走。 “菲儿姐姐慢些,若是有什么需要,可是王府找我!”穆南汐望着她的背影,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她听见。 只见菲儿身子顿了顿,随后便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继续迈开步子往里走。 见人走远了,玲珑紧皱着眉头,凑上前不解地问道:“她顶撞王妃,王妃怎么还将那么珍贵的美颜膏送予她?” “确实珍贵,天下只此一份。” “啊?”玲珑不懂。 怎么会天下独一份?皇后手上纵然没有了,可那位宠妃手上也可不会少了去。 “日后你就懂了,走!回府!”穆南汐大步一迈,上了马车。 此时穆婉静端坐在母亲屋中的罗汉床上,心中烦躁地厉害! 穆柳氏瞧着她一盏茶接着一盏茶的下肚,心中有了几分盘算…… “母亲,那丫头竟然能哄得王爷陪她回门,还替她出气!” 可从没有人对她说过,镇北王竟是那样冠绝天下的美男子。 “菲儿是你身边服侍的,今日去府门口为难那丫头,可是受了你的意?”穆柳氏沉着脸,语气中略带不悦。 穆婉静心虚地低下头,搓磨着手中的帕子低声嘟囔:“那贱蹄子在宫中用针把我扎晕过去,可是让我出尽了丑!今日我便也想让她出出臭罢了。” 当日整个御花园的人,都看到她狼狈地晕倒在地上,况且王爷也……那群世家小姐不敢明面上嘲笑靖国公府嫡小姐,可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编排她! 怎么可能让她就那么罢休! “她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哪用得到你身边的人出手!就算你今日解了气,传出去却是毁了你温婉娴熟的名声!” 穆柳氏深叹了口气,念着她的静儿总归是历经之事太少,不免会冲动行事。 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的静儿今日瞧王爷的眼神,她可是看在眼里。 “母亲给你想个法子,好好教训教训让那小贱蹄子。” 穆婉静闻言,一下子站起身,声音略带激动地问道:“什么!?” “你有些日子未去给你姨婆请安了。” …… “啊湫!” “啊湫!” 回到王府的穆南汐没来由地连打了两个喷嚏。 “王妃怎么了?仲秋时节的风凉了些,奴婢为您拿张披风来,免得感了风寒。” 第十章 见了想见的人 “那件枣色的披风与王妃今日的穿着甚是相配!” 玲珑是个勤快的,也没等穆南汐发话,已经一溜烟的小跑进了屋子。 穆南汐见状不由得笑着摇头。 玲珑这丫头是个麻利、心细的,可惜是祁之恒的人,不可重用。 “哎~” 玲珑腿脚麻利,取了披风回来,轻轻披在穆南汐身上,低声询问:“王妃何故叹气?” “你去前院打听打听,问问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刚分开几个时辰,王妃这就念上王爷了?”玲珑打趣道。 穆南汐轻笑:“你这丫头可真是八卦得很。” 穆南汐本是玩笑了一句,没想到玲珑那小丫头听风是雨,立马敛起脸上的笑意,恭敬万分:“是奴婢多言,奴婢这就去。” 穆南汐想开口解释什么,最后也没说出口,任由着玲珑离开了院子。 没多大功夫,玲珑自个回了来。 “王妃,王爷身边的荣风传回来消息,说是王爷有紧急军务要处理,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穆南汐点头表示知道了,抬抬手让玲珑退出了屋子。 祁之恒一夜未归。 过了午膳的功夫,前院差人来通报:“门房通报说靖国公府上的人求见王妃。” “这么快?” 穆南汐停下手上捣药的动作。 她本以为得十天半月,那老东西才能做好心理建设,抹开面子低她一头。 看来这北地布防图对他很重要嘛! 那她可偏不让那老不死的如意。 穆南汐带着玲珑出了院,就见穆青身边最是得力的王五恭候在王府门前,身后还听着辆马车。 王五见着穆南汐,上前几步:“家主偶感风寒,差小人请王妃回去看看。” “那我便回去看看父亲。” 玲珑闻言就要上前去掀开马车帘。 王五忙叫住玲珑,转头看着穆南汐,有些为难道:“王妃,这马车小,怕是装不下王妃身边这位小娘子。” 玲珑瞥了眉头,语气不悦:“王妃身边没个人跟着怎么行!我又不与王妃同程,跟在马车边走就是!” 穆南汐点头,“快些吧,别在让父亲等急了。” 也不等王五在说什么,穆南汐直接坐进了马车。 王五急得踌躇了片晌,也不敢耽误了家主交代的事,赶着马车往靖国公府上去。 不多时便到了靖国公府,一个嬷嬷迎了上来,带着穆南汐走进偏院内一处隐蔽的屋子,唯独将玲珑留在前院候着。 迎面三扇的破洞薄纱屏风,上面的秀样已经模糊不清,臭败霉味更是扑面而来。 穆南汐被眼前破败的模样气的双眼发昏。 靖国公府上那些恶鬼,让她阿娘住在这样破烂的地方,丝毫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他们心里拿着主意,笃定穆南汐她不敢对他们怎么样! “阿娘!”穆南汐轻轻呼唤。 穆南汐小心翼翼的走进去,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个没有亲人的,她还在襁褓之中时,他的父母便死于敌人枪下。 是组织上派人埋葬她父母时,在米缸里发现被灌了安眠药的她。 她从小在组织里长大,学的是怎么杀人于无形,哪里体验过真正的母女亲情,此刻倒真有些无所适从。 只见微弱的阳光洒在乱糟糟的床榻上,阿娘楚宁端坐在床榻上,神色忧愁。 楚宁眼眶红肿,一看就是近来日日哭泣的结果。 “汐儿,是你吗?” 楚宁“腾”地站起身轻声问着,眼眶也随之满含热泪。 “是我。”穆南汐微微笑着回答,“阿娘受苦了。” 楚宁快两步走到穆南汐面前。 她激动的颤颤巍巍的手拉起穆南汐的手,牵着人坐到床榻上, “你瞧着可是瘦了好几圈,你过得好不好?夫家可有苛待你?你父亲有没有找你的麻烦?”楚宁她满心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女儿有没有被人欺负了去。 “我一切都好,阿娘不必担忧,我此前并未在府中找到阿娘,穆青此前将你关在什么地方?” “你父亲……” “你怎还认他是我的父亲!他把你关起来逼我替他的好女儿嫁人!” 真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她阿娘到现在还一口一个父亲,穆南汐的心隐隐生疼,心中满是怨怼和不满。 反倒楚宁闻言确实怔愣住片刻,略有急声:“汐儿你怎么这样说?他到底是你的生父啊!” 穆南汐眉间掠过一抹厉色,语气多有不悦:“你先告诉我在此之前,你被关在什么地方。” “我只知那是城外的一处庄子,昨夜有人将我连夜带回到府上,我虽被蒙着眼,可我听到都城城门士兵的盘问声。” 穆南汐正要再问些细节,门外却好巧不巧地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你要见的人你也见了,那东西什么时候能交予本国公!” 穆青抬腿迈进屋子,停在不远的地方昂首背手而立,语气、态度都颇为盛气凌人。 “我阿娘身子虚弱,你派人调理着,我会尽快拿到那东西给你。” 楚宁在一边看着,察觉到其中的问题,连忙问道:“什么东西?青郎你让汐姐儿去做什么?可是凶险的事?” 穆青脸色沉了沉:“此事与你无关。” 楚宁一把抓过穆青的手臂,红着眼眶哀求道:“青郎,汐姐儿可是我们的孩子,你不能让汐姐儿去冒险啊!” 穆青甩开楚你的手,倒是不想与她多说半句,只眸色荫翳地盯着穆南汐:“什么时候东西到了本国公手里,本国公便赏你母女团聚的恩赐。” 穆青拂袖离去,安排人将穆南汐送出府,并等入夜将楚宁送回到城外的庄子上。 “阿娘我走了,我定会想办法救你。”穆南汐起身往屋外走。 “汐儿!” 楚宁想拉着女儿再说几句话,却被把守在门口的家丁挡了回来。 穆南汐往前走了几步,脚步不听使唤的停了下来,转身却是发现楚宁还站在屋门口,颗颗豆大的眼泪往下掉。 “汐儿!” 楚宁伸手想拉却拉不到。 穆南汐不懂,她这母亲瞧着似乎非但不恨穆青,反而还是心系于他。 穆南汐回过身,心情复杂地离开靖国公府,不确定自己下一步的计划究竟该不该去实施…… 第十一章 夜探庄院 夜幕降临,皎洁明月悬于空中。 在夜色的掩护下,靖国公府西侧门被人从里小心翼翼的打开。 一个身型强壮的男子扛着个大麻袋从府中出来,悄声悄息的上了马车。 树后清瘦的身影隐匿于夜幕之中,静谧的街道上只有偶尔传来的蟋蟀声和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穆南汐一路跟随马车往都城外去。 她不会轻功,好在马车赶得并不快,用她前世所学的追踪术将将能跟得上。 约莫一个多时辰的功夫,马车停于隐匿在深山之中的庄子外。 庄子周围环绕着苍翠的古树和潺潺的溪流,门口是一对苍老的石狮子,饶是深夜,庄院门前的四个带刀守卫都未曾懈怠。 “快来帮兄弟一把,赶夜路来庄子上着实疲累!”王五也不见外,招呼着人帮忙。 守卫见是熟人,快走两步上前打趣道:“王五兄弟这个月来的真是勤,是要吃空了我家主子不成!” “哈哈哈哈……”众人哄然大笑。 守卫都是带刀的,自然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穆南汐怕打草惊蛇,故而不敢离得太近,没听到他们说些什么,可笑声大些,倒是让她听了去。 她瞧着奇怪,就关她阿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哪里用得到四个带刀守卫。 今天这趟怕是不简单。 若是今日不成,摸清里面的门道,直接叫祁之恒带人上门抢人也未尝不可。 祁之恒答应帮她救母亲,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穆南汐心里盘算这功夫,两个守卫已然抬着麻袋往院里去了。 她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和庄子的外墙,找了个偏僻的位置翻了进去。 “嚯!” “可真够豪华的!” 灯架随处可见,映着烛光,只见庭院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和树木,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花香。 琉璃瓦、白玉地面,雕梁画栋,一座巨大的人工湖中有小船漂浮,山石堆砌成的巍峨峰峦,甚是气派。 “谁在哪!”一队巡逻士兵路过,听到声响,霎时警惕起来。 士兵手握刀柄之上,准备随时抽刀。 穆南汐连忙屏息静气,躲在假山后的昏暗处。 她跑了一个多时辰的路,现下实在没有把握一下子放到六个人。 由远及近,略有慌乱的脚步声出现在穆南汐不远处的小路上。 “快快快!别让主子等急了!” “原来是王五小兄弟!”巡逻士兵以为刚刚的声响是王五弄出来的,握着刀柄的手放开来。 穆南汐打量着王五身后由四人抬起的轿子,猜想自己的阿娘在其中。 她躲着巡逻士兵,一路悄悄跟着轿子来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外,看着开门的两个丫鬟将轿子上昏迷不醒的女子搀扶了进去。 那女子的身量不是她的阿娘! 穆南汐暗自咬了咬牙,难道穆青担心她可能会派人跟踪,故而声东击西? 王五是穆青的心腹,三更半夜带女子到此地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倒要看看他们主仆是在搞什么鬼! 不多时,屋中的丫鬟退了出来,连带着门口的守卫也躬身退开。 “正是好机会。” 穆南汐放轻了脚步,靠近屋子的窗户。 她伸出手指打算将窗纸戳破,打算先看看里面的情形再做下一步打算。 还没等她戳破,屋中却传出一男子的沙哑声音。 “谁!” 那声音中夹杂着杀气和浑厚的内力,阵的穆南汐不得不后退几步。 若是二人对上,穆南汐无疑会成为对方的板上鱼肉。 情急之下,穆南汐也顾不得继续探查屋内的情形,快些离开方能明哲保身。 几乎是连着跑了三个时辰的路,天边都渐起了鱼肚白。 穆南汐翻墙回到王府,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推门进屋,还没等坐下来喘口气就被眼前的人吓得一个激灵。 祁之恒沉着脸,眉眼冷冽:“王妃为何一夜未归。” 穆南汐眼角抽了抽,运气这么衰的吗? 穆南汐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寒。 她张了张嘴,讨好般地看向面前的祁之恒。 祁之恒看了她一眼,冷冷道:“如果不是你有其他的点点用处,仅凭你身为王妃却一夜未归这一条,本王定是要杀了的。” 穆南汐心底有些微微发寒,连忙“扑通”一声跪在祁之恒脚下。 “王爷明鉴,前日回门归府我就想同王爷说明事情缘由,可荣风说王爷处理军务不知何时回府,恰逢机会难得,我这才没有禀明王爷单独行动!” 穆南汐跪坐在祁之恨脚下,简洁明了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 她明白,救母这件事,光是靠她自己与整个靖国公府作对,怕是胜算颇小。 利用祁之恒定是能增添很多胜算,也定能省去很多麻烦的。 正如都城外庄子上究竟有什么说道,她阿娘究竟是不是被送到那里,祁之恒这个武功高强的人去探查,定是比她容易些的。 最重要的是:她不用冒险! 听罢事情经过,祁之恒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意。 “几日后中秋佳节,宫里面举行宴会,你准备准备,不要给本王丢脸。” 说罢,祁之恒起身离去,不愿再同穆南汐多说。 穆南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狠狠唾骂。 且再忍你几日! 待我救了阿娘,看我不毒死你! 一朝透支身体,要无数了懒觉去弥补。 所幸镇北王府上没有公婆,也免去了晨昏定省,穆南汐睡到什么时候都无人置喙。 玲珑端了面盆进了屋子,却看见穆南汐还未起身,急忙忙放下面盆去叫:“王妃快醒醒!” 穆南汐哼哼着翻了个身:“再让我睡会!” “王妃快起床吧!今儿是入宫赴中秋宴的日子!王爷已经早早起了等着您呢!” 玲珑说前半句时,穆南汐还能装作没听到。 可说到祁之恒那磨人的已经在等她了,她可再没办法装聋作哑。 要知道这可是一不小心就会要了她命的妖精! 穆南汐捶床而起,狠狠咬牙:“真是白长了一张脸!” 第十二章 中秋盛宴 “王妃言中‘白长了张脸’是何意?”玲珑不解。 穆南汐气的直咬牙:“貌若潘安,心却如蛇蝎!说了你也不懂!” 玲珑确实不懂她的主子,也不再纠结:“奴婢未经历过这样大的盛宴,王爷特意请了宫里的嬷嬷为王妃梳妆打扮” 这次中秋盛宴不同于上次穆南汐作为新妇进宫请安,上得了排面的人都被在被邀请之列,穿着打扮定是要讲究些,但因着名义上算是家宴团圆宴,倒是也不易太过庄重。 嬷嬷将端来的衣服伺候穆南汐穿下。 眼见是晴山蓝长干寺短袖褙子,内里配白色窄袖短衫、沙绿色抹胸和一间淡灰色三裥裙。 沙绿色和晴山蓝还是显得老气沉闷了些,好在褙子和三裥裙上绣着大团大团的银线牡丹芙蓉纹,竟是衬的穆南汐有种别样的沉稳大气来。 玲珑在嬷嬷的指示下为穆南汐画了个淡淡的桃花妆,显得她面若桃花。 嬷嬷则是为穆南汐梳了个小盘髻,簪以金钗,点缀珍珠插梳。 这裙子是祁之恒准备的,穆南汐看了不免有些赞叹。 这男人的审美倒是不差。 “王妃真美!”玲珑由衷的夸赞。 穆南汐自己配了药,脸上的面疱早已经退了下去,这段时间在王府更是被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 此时她的身姿可谓是婀娜多姿,容颜更是如同春花初绽,娇艳欲滴。 任谁看了都会挪不开眼。 穆南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若有所思后吩咐说:“去给我拿面纱来。” “为何?王妃美若天仙,为何要面纱遮面?”玲珑着实猜不透她这个主子每时每刻究竟在想什么。 穆南汐没有多说,将面纱系好后走出了院子,在玲珑的搀扶下出了镇北王府的大门。 她还未站定,就远远的看见一身晴山蓝锦袍,风流倜傥、面如冠玉的祁之恒。 祁之恒可是她见过最帅的男子,关键还是周朝最有实力的男人! 可惜性格不好,没什么好女人会要他。 她深呼吸,缓缓走了过去。 祁之恒抬眼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冷着一张脸转身上了马车。 穆南汐扯着嘴角,刚刚抬起来准备打招呼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王妃快些上马车吧。”玲珑上前抬手抓过穆南汐半空中的手,将人送上马车。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马车上的气氛又凝重又诡异。 身边女人身上淡淡的香味故意钻进祁之恒的鼻腔里,让他心里有些不自在。 一阵微风拂过,马车上的窗帘被吹起,连带着穆南汐脸上的面纱也随风而起。 祁之恒的眉头皱了皱。 这女人脸上的面疱好了个干净,眉如新月,细长而弯,衬得她那双眼眸更加精致明亮…… “咳咳。”祁之恒收起心思别开目光,心底渐生起一阵烦躁。 他竟是被她给蛊惑了去,红颜祸水,待无用之后他定是要杀了的! “王爷怎么了?”穆南汐假装关切地问。 祁之恒冷哼一声,索性闭上双眼。 眼不见心更净。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宫门口,需得从这里下了马车,步行走进宫。 祁之恒带着穆南汐下了马车,原本四周热闹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对夫妇。 太上皇在位时,朝堂上有不少人认为祁之恒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之人。 毕竟太上皇只有四子,可长子早逝,二子仁弱,三子心狠,唯独这四皇子智勇双全。 谁知禅位诏书突然从天而降,赐婚圣旨也随之而来。 那位太上皇居于皇家别院,留下口谕:再不见朝臣,也不准皇子看望。 有人怀疑诏书作假却被新帝抄家,朝堂上再也没有二言。 此番镇北王回到都城,朝中不免有所动荡。 谁都能看出来赐婚圣旨是在针对镇北王,是诓他回都城的戏码。 靖国公府看似声名在外却无任何实权,嫡女更是体弱貌丑,更何况此番祁之恒一入都城就被卸去了兵符。 说得好听些是体恤镇北王镇守北地辛苦,如今新婚更是要以延绵子嗣为首要。 说得不好听就是要夺了镇北王的兵权,再塞一个无关紧要的丑女人去恶心他。 捧着新帝的那些人凑到一起,都是在看祁之恒和穆南汐的笑话。 穆南汐心头冷笑,毫不在意四周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目光。 她步步沉稳,没有丝毫的慌张窘迫。 身边的祁之恒本就是在生杀场上浴血奋斗的将军,浑身上下都透出威武霸气来。 此时二人的气场称得上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渐渐四周投过来的目光变了几分,带了几分惊诧。 皇宫的建筑壮丽而雄伟,穆南汐二人沿着长廊向前走,片刻后到了设宴的大殿。 大殿内装饰豪华,金碧辉煌,一派皇家气派,整个大殿纵深开阔,能容纳几百人吃喝。 有些座位上已经坐上官员,正在谈笑风生。 这里的位次都是按照官位高低排序的,穆南汐是想找一个隐蔽的角落吃吃喝喝看戏的,可她的身份却不能,只得跟着祁之恒坐在最前面的位置。 穆南汐坐定,忙乎了一早晨还没吃口东西,刚拿起个糕点准备尝尝,门口便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 “官家到!” 穆南汐无奈将糕点放了回去,端端正正坐好。 皇后跟在官家身后,缓缓走上了正位,顿时殿中的所有人都纷纷跪下来行礼问安,唯独一人站在大殿之中微微颔首,略显突兀。 可官家似乎并未怪罪,抬手让人都起来入了坐。 穆南汐狐疑地看向那人,恍惚间竟然觉得有些熟悉。 此时站定在殿前的男人开口:“我代父出使周朝,此番有幸与官家共度中秋佳宴,特呈上一份贺礼,表我滇国愿与周朝友好往合作之决心。” 官家喜笑颜开:“好!少主有心了!” “是他。”穆南汐口中呢喃,眯着眼打量殿前的男子。 那个在后花园差点害得她丢了命的男子! 男子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嘴角勾着一抹笑意…… 第十三章 滇国少主 穆南汐瞥了瞥眉。 那笑容落在她眼里,倒是刺眼得很。 还没等她看出这笑容中的意味,那男子便已经收回了目光,仿佛刚刚那阴险邪恶的笑容都是她的错觉。 滇国少主多格淮宁拍了拍手,两个手下抬着一扇玛瑙雕刻的猛虎下山图屏风缓缓上前。 多格淮宁笑的肆意,微微颔首:“多闻周朝喜好风雅之物,此番我特意派人准备了此扇屏风,希望官家喜欢。” “好好好!甚是精美!”官家连连点头表示赞美。 多格淮宁紧接着又拍了拍手,晚香捧着一金丝楠木盒子上前。 “官家,此前我落水被毒蛇咬伤,幸而得镇北王妃相救,特送予王妃一个极品夜明珠以示感谢。” 闻言,官家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转瞬即逝。 晚香随之打开木盒,里面的夜明珠就算是在青天白日,也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众人不由得发出一阵唏嘘。 “这可是天下不可多得的宝物!” “是啊!滇国少主可真是舍得。” 乖坐的穆南汐突然被人提及,恨不得缩到桌子地下,可又见周围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不得已起身寒暄几句。 “少主不必挂怀,少主也是以为我不会水,跳下去救我才被毒蛇咬伤,说到底也是因为我的不是。” “王妃客气了。” 多格淮宁拿过晚香手中的盒子,走向穆南汐,想要亲手交到她手上。 当众收受男子的物品不太好吧! 穆南汐连忙拒绝:“少主客气了,此物太过贵重,我受之有愧。” 可多格淮宁哪里听了进去,脚下的脚步依旧如常,双眼满是柔情的盯着穆南汐,马上就要逼到她的面前。 就在穆南汐准备开口再拒时,祁之恒起身,一把将多格淮宁手中的盒子接了过来。 祁之恒冷着脸:“本王替王妃谢过少主心意。” 说罢,祁之恒又坐下去,将手中的木盒随手丢在身旁。 官家身边的太监得了官家的眼色,开口道:“宴会马上开始,淮宁少主请落座。” “是。” 多格淮宁也不尴尬,大方落座,娇美的相貌引得不少姑娘的目光也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穆南汐感激地朝着祁之恒揖了揖手,可祁之恒并未理会。 随着鼓声的响起,中秋宴会正式开始。 一首优美的笛声响起,窈窕多姿的舞女们翩翩起舞,让人陶醉其中。 整个大殿都喧闹起来,穆南汐总算是得了机会能吃些东西,一口接着一口地将美食送进口中。 穆婉静死死地盯着穆南汐,脸色沉到了底。 “真是粗鄙不堪!” 凭什么穆南汐能坐在周朝战神的身边,成为人人敬仰的镇北王妃,还能让滇国的少主青睐有加! 她的视线冷冽起来,冲身后的丫鬟招了招手。 那个丫鬟忙凑到了穆婉静的身边等候拆迁。 穆南汐虽然嘴上没停,倒也注意着靖国公府那边的动静。 他们的座位离得不远,穆南汐清楚地看到跟在穆婉静身边的丫头已经不是菲儿。 看来她的小算计成了! 穆南汐抿嘴偷笑,看着穆婉静那边吩咐了几句,那个丫鬟就匆匆退了出来,不晓得穆婉静又想搞些什么鬼…… 穆南汐收回目光,突然感觉背后升起一阵凉意,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穆南汐抬头就对上正坐在她对面的多格淮宁。 多格淮宁眯着眼,笑着看她。 后花园那日她没有过多在意他的容貌,此番坐在这里细细看来,倒真是想开口称赞几句。 多格淮宁的皮肤细腻如女子,面容如秋水般明净,双眸如深邃的湖泊,饱含无尽的深情。 他身材修长、匀称,肌肉线条柔和,他动作轻盈、优雅,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有着柔和的力量感。 虽然他没有祁之恒那般硬朗,可却不失为别样的风采。 穆南汐啧啧称奇,却也疑惑他为何盯着自己。 多格淮宁显然没想到穆南汐会毫无忌惮地打量自己,明明是他先瞧着人家,此番倒有些红了耳根。 祁之恒察觉到身边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不要在外面给我丢人!”祁之恒冷着张脸警告。 穆南汐没想到自己的举动竟是被发现,连忙干笑了两声低下头。 祁之恒冷哼一声,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这死女人还盯着瞧上了! 不知廉耻! 宴会过半,到了小辈们展示才艺的时候。 往往这样大的宴会,多半会有这样的环节,为的就是在合理的范畴内,让世家的公子姑娘们相看相看,也不至于到了议亲的时候,两眼一抹黑,连自己将要过一辈子的人都不知道是何模样。 各家贵女个个都使尽了浑身解数,琴棋书画、歌舞作词,为的就是能博得高门主母和公子的青睐,嫁入高门,给自己谋得一个好前程。 穆南汐看得目不暇接,看着正在表演水袖舞的姑娘,往祁之恒身边凑了凑。 祁之恒眉头皱了皱,但也没往旁边挪。 “王爷,这姑娘的舞姿轻盈优美,你觉得如何?”穆南汐悄声问。 “不错。”祁之恒惜字如金,偏过头死死地盯着她,眼神危险凛冽:“不过你倒是置身事外。” 穆南汐笑道:“王爷也知道我的身份,我只会些粗笨的,况且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上去凑什么热闹啊!” 祁之恒脸色沉了下来:“原来你知道啊。” 知道自己是有夫之妇还直勾勾地看其他男子? “啊?” 就算是她身份低微,也不至于这么看不起她吧? 敢情是不想让她解毒,想死了是吧! “镇北王王妃虽然已经嫁做人妇,可却是与我们年纪相仿的,何不跟我们一同乐乐?” 穆南汐刚要再问,却被殿上突然而然的女子声打断。 她循声看去,只见一陌生女子脸上噙着笑看她。 殿中众人也被此声吸引了去,霎时间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看向穆南汐,都存了看戏的心思。 这谁啊? 她貌似没有招惹这样的人物吧? 第十四章 讨教 “我时常听我闺中密友说是王妃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输于她,今日特向王妃讨教一二,看看这比全都城闻名的才女还要优秀的人儿,会是何般模样。” 女子虽话语上是为讨教,可言语神态之间尽显傲慢。 “不知王妃可敢与我比试一番,让官家看个趣儿。”女子朝官家福了福以示尊崇。 “王爷,这是哪家的贵女啊?你跟他们家有仇?所以她过来针对我?”穆南汐低声在祁之恒耳边问。 “皇后弟弟家的嫡次女李璐,也算是有些恩怨。” “啊?那王爷可要想办法帮妾身解决问题,妾身可不给王爷背黑锅。” 祁之恒冷冷道:“她与你妹妹是同窗好友,素有才女之名,这次可是冲着你来的。” 穆南汐眼睛眯了眯,眼神危险。 原来是小贱人闺蜜组合! 这些小贱人是有多闲,总想着给她找麻烦! “哎?”穆南汐突然想到什么,没接着计较。 “王爷不也是刚刚回都城,怎会对李家姑娘的事这般了解,难道……?”穆南汐盯着祁之恒的脸,一脸的吃瓜相。 皇后亲自用帕子就着一颗剥好的果肉送到官家的嘴边,笑着说:“官家,这是妾身弟弟家的嫡次女李璐,是咱们的亲侄女呢!” 他虽然不屑瞧无才无貌的穆南汐耍花样,但也还是不好薄了皇后的面子。 “既如此,镇北王王妃就同璐儿比试比试吧,大家看着乐呵乐呵。” 官家开了口,就算穆南汐再不想,也无法推脱了。 当今皇后乃是庆远军节度使李玄的次女,官家即位后封李家三代为王,李氏家庙简约规制,守卫比太庙还多些。 皇后的亲族多为重要官职,树大根深。 李家位高权重,在官家的眼中十分重要,得罪了李家也就无法在都城立足。 穆南汐转身看向李璐:“不知李家妹妹想比些什么?” “前几日在姑母处见王妃可是未曾戴着面纱,怎么今日却戴了?可是嫌姑母上次给你的美颜膏不好,所以没有用?”李璐一脸戏谑地瞧着穆南汐。 “哦?王妃可是瞧不上太医院研制的美颜膏?”皇后声音淡淡,可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威严。 李璐说这样的话,分明是想让穆南汐下不来台,在皇后面前告状着呢。 不过她既然问到美颜膏,大概是穆婉静所说。 穆南汐眉眼弯弯,冲着皇后福了福身:“皇后明鉴,实在是因为美颜膏效用无药能比,已将妾身脸上的面疱治好去,妾身是怕见了风又不好,所以才带着面纱。” “什么?已然全好了?” “是,还要感谢皇后娘娘赐给妾身如此良药。” 座位上的穆婉静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毒辣,随后与李璐互相递了个眼色。 “哪有见风会再起的面疱?既然王妃面疱已消,不如就将面纱卸了去,让我们瞧瞧美颜膏的神妙之处。” “确是如此,王妃你将面纱卸去,让本宫瞧瞧。” 穆南汐心中冷笑,不就是想要看她出丑,至于这么拐弯抹角吗! 她深呼吸,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后将面纱摘去。 大殿中一片哗然。 只见穆南汐的脸庞轮廓清晰,皮肤白皙如玉,光洁完美,犹如一尊精雕细琢的玉像。 那双眼眸既有着孩童般的纯真,又带着妩媚,眉毛细长而弯,嘴唇红润娇嫩,带着甜美的微笑。 仿佛没有一丝瑕疵。每一处细节都流露出她的独特魅力,无论是微翘的眼角,还是微笑的唇角,都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美。 “都说靖国公府上的嫡小姐才貌无双,今日见了嫡长女的相貌,当真是相差甚远啊!” “绝代佳人是也!” 宾客众说纷纭,无不为穆南汐的绝世容颜惊诧。 穆南汐此刻倒是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虽然人长得美是件好事,可这多人的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她看,让她浑身都难受的紧。 滇国少主多格淮宁因眼前风姿绰约的美人儿而看呆了去,手中斟酒的姿势还停顿在那里,连酒杯被填满溢出都没发现。 祁之恒察觉到对面男子的目光,一把扯过穆南汐手中的面纱,起身将面纱又系在了穆南汐的脸上。 “王妃面疾刚好,不宜见风。” 祁之恒眸色冷的厉害,扫了眼那些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量他王妃的人。 穆南汐感激的连连点头:“王爷说的是。” 她可不想被人当个猴看! 穆婉静恶狠狠的盯着她的脸,见她与王爷琴瑟和鸣的模样,手中拿着的果子早已经被捏了个粉碎。 “姑娘。”身边的丫鬟轻声提醒,不想叫她被人看了笑话。 穆婉静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果子重重的扔到盘中。 李璐回过神,冷笑了一声:“王妃国色,想来才学也定是风华绝代。” 她不信一个因体弱从小被养在古寺的女子能有什么真才学! “璐儿琴艺尚可,不知王妃可愿同璐儿为官家展示一二?” 皇后嘴角噙着笑,准备看穆南汐在自家侄女面前出糗的模样。 璐儿是她从小带在身边悉心教导过的,琴艺是连御用乐师都要夸赞的,为了打压祁之恒夫妇对上个无知小妇也是大材小用了。 众人捂嘴窃笑,谁不知道靖国公家这位嫡长女此前养在偏远之地,怕是什么都不会。 还没等穆南汐开口,皇后率先开口:“去把本宫得的那把前朝枯木龙吟古琴呈上。” “官家,此琴音色深沉、余音悠远,可惜妾身琴艺不佳,用着也是可惜,适逢今日为官家助兴。” 官家接过皇后递过来的汤羹,点头笑道:“甚好!” 哇趣,真是一句话也不让我说啊。 穆南汐看着他们三下五除二就把她安排了个明明白白,很是无奈。 “启禀官家,妾身不会抚琴。” 李璐拿着手帕轻轻捂嘴做惊讶状:“什么?” “那王妃不会抚琴可让璐儿如何请教啊!难道王妃真是大字不是一个,毫无长处吗?靖国公没为王妃请先生吗?” 第十五章 空有美貌 为难穆南汐提靖国公府作甚,蠢货! 穆婉静默默白了李璐一眼。 穆南汐面不改色,向着上位者的方向福了福身:“官家,臣妾抚琴与琵琶相比却是稍逊色一番的。” “逊色一番,那便是也会抚琴喽?”皇后眯着眼,声音略显不悦。 “王妃不必再三推脱,就算是比不得璐儿也不会有人耻笑你的,快些比来吧。” 皇后摆了摆手,宫中的奴婢随后便将将古琴呈上。 李璐上前几步落座于古琴前:“璐儿先为官家和姑母抚曲一首。” 她言笑晏晏,颇具邻家有女初长成,芙蓉不及美人妆的怜人模样。 李璐今日身着一袭绣金丝缠枝葡萄纹的岱赭红宽袖襦裙,梳着双蟠髻,一身红色衣裙竟不显得俗气,热烈明媚,光彩照人。 官家赞叹道:“这一曲高山流水抚得甚妙,小小年纪能抚出这样一首曲子来,属实罕见!” 李璐起身行礼:“谢官家!是自小姑母教导的好!” 皇后难掩眼底的骄傲,笑着点头。 真是没白疼这小丫头。 “不知王妃准备弹奏什么曲目?可是需要璐儿帮着王妃先认识认识这把琴的构造?” 李璐后半句是压着声音说的,眼底嘲讽的意味十足。 穆南汐浅笑不语,坐上了刚刚李璐的位置。 李璐就像是一锤子捶在了棉花上,激不起一点回应,冷哼一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李璐的母亲李楚氏拉过女儿的手,略带责备之意:“今日你何必跟镇北王妃过不去!” “静姐儿前几日上门找我哭诉,说那女人仗着太上皇赐婚镇北王,可没少在府上耀武扬威,可是欺负静姐儿好多!” “若不是刚刚静姐身边的丫头过来说,我还不知道前些日子回门,王妃可是好大的威风,撺掇着王爷下令让婢女掌嘴一百,人都打傻了呢!” 李璐内心气愤,哪有这样待自家妹妹的姐姐! 李楚氏叹了口气,语气略带担忧道:“都叫你不要于靖国公府上那个多来往,你怎么就不听呢!” “母亲!静姐儿平日什么好事都想着我,不仅善待家中下人还开设粥棚,是个好人,怎得母亲对她这般有成见!” 李璐气鼓鼓地将手从母亲手里抽离,满怀兴致地看着殿上的穆南汐,准备看她出糗。 李楚氏见劝不动自家孩子,无奈叹息摇头。 祁之恒连眼皮都没有抬,心里料想穆南汐上去只不过是乱弹一通。 此时穆南汐双手轻轻抚上琴弦,想起在组织中的那段生活。 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他们这些特工什么都要学,以便于他们更好地伪造新的身份。 她现在不必再去过那刀口舔血的日子,竟还是有些不习惯。 人越闲越废,还是得找些事情来做才行,不能将前世自己身上的敏锐给丢了去。 许久没有琴音出现,众人不免狐疑。 “镇北王王妃不会真的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吧?” “不懂琴棋书画的俗人!饶是空有美貌又如何!” 穆婉静听着众人的排腹,得意的笑容在脸上绽放。 祁之恒抬眼看向穆南汐。 此刻穆南汐脸上的神情倒让他感觉有一丝熟悉。 眼神淡漠而深远、警惕又冰冷,与第一次他们相见一般,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疏离和傲慢。 穆南汐缓缓地闭上双眼,纤细白皙的手指轻动。 舒缓的调子从古琴上缓缓而来,耐人寻味,竟是他们未曾听过的曲子。 原本还在嘲讽穆南汐的人全都变了脸色,有的正襟危坐去聆听,有的疾首蹙额去唾骂。 曲风古朴淡雅,其曲调流畅婉转,曲意悠远缠绵。 曲中竟是满是无限的相思惆怅之情,引得众人颇有感触。 祁之恒的脸色沉了沉,眼神也变得冷冽起来。 他冷笑道:“好一个相思之情。” 祁之恒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曲毕,穆南汐抬头看向众人。 众人久久不能从琴曲中平复下来,沉浸在曲中如痴如醉。 还是多格淮宁起身拍手叫好,才将众人拉回现实。 “王妃琴音绕梁不绝于耳,可王妃说琴技略逊琵琶,不知在下可有这个荣幸听个一二?” 穆南汐默默白了他一眼,可还是弯着眉眼回应:“少主谬赞,我身子乏了,怕是不能再做琵琶曲。” 穆南汐冲着官家福了福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还未坐定,官家开口赞许:“一曲道尽相思苦啊,好曲!此曲朕未曾听过,是何人所做?” 穆南汐准备起身回话,忙被官家叫住。“既为家宴,坐着回话就是。” “谢官家。” “回官家的话,此曲名为《秋风词》,是,是妾身偶然件得到的一本古书上所记。” “落叶聚复散。好曲!”官家心情畅快,畅饮下一杯果酒。 穆南汐端了盏茶,放到面纱下一饮而尽,擦了把嘴角看着祁之恒:“怎么样?没给王爷丢人吧!” 祁之恒冷着脸:“哪里学的琴艺?” “阿娘教的。” 穆南汐倒是没说谎,在原主的记忆中,她的阿娘确实教过她一些。 可再后来为了她们二人生计,阿娘没日没夜地干活儿,自然也没时间教她这些了,就连家中那张十几文的琴也典当了。 “这首曲子我可是研究了好一阵子呢,你说男女相思苦为何不在一起而是又爱又怨的反复呢?害得我想着想吃又吃不到的东西,才能扶出那样的琴音。” 穆南汐双手托着下巴,脑袋里蹦出甜滋滋的冰棍儿。 闻言,祁之恒早前冷着的脸的唇角,生生勾起一抹笑意。 穆南汐抬眼看他,一时间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赶紧凑上去打量:“王爷是在笑?什么有趣的竟能逗得王爷展颜?” 祁之恒眸色一怔,顿时收起脸上的笑意。 “王爷不想说就算了。” 穆南汐努努嘴,看来闲谈是谈不了了,还是问些正经的吧。 “不过穆青在都城外的庄子,王爷这几日可是派人探查出什么了吗?” 第十六章 皇后中毒 穆南汐盯着看祁之恒:“可有找到我母亲?” “那日怕是你惊动了他们,等我派的人去到,已经人去楼空了。” “这帮人可真够贼的!”穆南汐狠狠一拍大腿。 “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中毒了!” “快去请太医!” 殿上霎时间慌乱起来,穆南汐寻声看去,只见皇后蜷缩在圈椅上,唇甲青紫,并且手部的皮肤红肿。 “唇甲发紫?” “心脏有问题吧。”穆南汐的目光往皇后身侧探查。 “不好!” 枯木龙吟古琴怎么在皇后身侧?不会是冲她来的吧? 祁之恒抬眼看去,也注意到这样的情况,眉头不由得一皱。 “张太医来了!” 内侍为太医引路,直奔官家与皇后面前。 穆南汐瞧见那人侧面身形就认出此人是上次在御花园的庸医。 上次那么严重的诊断失误,怎么还留着他? 看来上次果然是跟皇后脱不了关系! 这次估计也是来者不善。 张太医不敢造次,先是叩见官家:“微臣见过官家。” “不必多礼!太医快看看皇后,医治好皇后,朕重重有赏!” “臣必竭尽全力。” 张太医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提着药匣子,一手提着衣摆,躬身快步走到皇后身前。 殿中众人皆噤声静候,生怕惊了太医耽误了皇后。 唯独皇后娘家的几个在场的冲到了殿前去,神情紧张地望着。 穆南汐看着向一脸严肃摸脉的张太医,问皇后身边的侍女:“发觉皇后娘娘中毒前,可注意到娘娘都碰过什么东西?” 侍女急得眼眶通红:“就是这席间的茶盏一类啊!” 张太医拿出根银针,转身去测却什么都没测出,口中呢喃:“定是还有什么遗漏的。” 太医声音不大不小,让周围的人都听了去。 “还不快细细想来!姑母可耽误不得!”皇后在朝任重职的侄子李孝开口呵斥。 侍女急得直掉眼泪,但突然间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伸出手指着穆南汐坐席的方向,尖声叫嚷道:“是王妃!刚刚皇后娘娘想要再看看枯木龙吟,内侍便抬着案台呈到了皇后面前,谁成想皇后娘娘抚摸了两下就呼吸困难,不多时便成了这样!” 周围的侍女和内侍闻言,全都下意识地离古琴远了半步,生怕也被毒害了去。 “王妃刚刚嫁入皇家,皇后未曾苛待过王妃半分,究竟是受了谁的挑拨?” “王爷夫妇与我家皇后娘娘是有何仇何怨,为何要毒害皇后娘娘?她可是你们的亲皇嫂!” “王妃今日全仰仗皇后娘娘的美颜膏,怎么还能恩将仇报?” 侍女“嘭”的一声跪到官家面前,紧接着一个头接着一个头地往下磕:“皇后娘娘待人素来温和宽厚,也不知哪里惹了王妃招来杀身之祸,还请官家为皇后娘娘做主啊!” 皇后侄子李孝心思一转,也跟着跪在官家面前:“求官家为姑母做主啊!定不能饶了那毒妇!” 还未等穆南汐分辩,这侍女三言两语就将下毒的脏水泼到了她的身上,还顺带将祁之恒牵连了进来。 就在他二人叫嚷的空荡,张太医去到古琴前查验了一二。 “启禀官家,皇后娘娘像是沾染了大量细辛,导致手部红肿和此时的呼吸困难啊!” “没错,皇后娘娘沾染的确实是细辛。” 嗯?殿上众人都被整不会了。 官家刚要治罪的话被噎在喉咙里,那侍女也愣生生将要说的话忘了去。 镇北王妃这就承认了? 真是王妃下毒谋害皇后? 穆南汐从容不迫地站起身:“细辛无毒,反倒可以祛风止疼、散寒温肺的,不过将大量细辛熬制成汁,再浓缩成一小滴,触之却会导致人先兴奋后抑制,最后呼吸麻痹而死亡。” 穆南汐语气平和,毫不慌张,仿佛讲述着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今日他们谋到她的身上,饶是她想置身事外也是不可能的。 皇后今天死了,就是她一个人的责任,可能还要连带着祁之恒。 “所以你是承认下毒谋害皇后了?”官家眸色不善地盯着面前的女人,心中满是烦闷不悦。 一个位列他之下的短见妇人,凭什么在他堂堂一国之主的面前这般镇定! 合该穆南汐她现在颤颤巍巍跪在他面前卑微求饶! 穆南汐冷哼一声,心里对着官家翻了个白眼。 瞧那自视甚高的样子。 “毒可不是妾身下的。” 官家脸色一沉,严声呵斥:“最后触碰古琴的人就是你!你是想抵赖不成!” 穆南汐躬了躬身子:“将古琴呈到皇后面前的内侍还有服侍在皇后身边的侍女可都有下毒的机会,况且现在不应该先救皇后娘娘吗!妾身会些岐黄之术,可助皇后早些……” 官家不屑地冷哼一声,打断穆南汐的话:“张太医自会为朕的皇后解毒,用不到你操心。” “来人!将人押进大牢等候发落!” 张太医突然被点名,吓得拿着银针的手抖得厉害,愣是不敢再下针了。 张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颤颤巍巍地跪在官家面前:“回禀……回禀官家,照理臣下了为皇后娘娘服下这解毒丸便可解毒,可……皇后娘娘还没有转好的迹象。” “什么!朕养你们这些太医难道是吃白饭的吗!”官家拿起案上的茶盏砸向太医。 太医硬生生挨了一下也不敢躲,额头上被砸得破皮红肿。 “臣再为皇后娘娘施针试试。”太医想要起身,可腿脚不听话地瘫软,硬是站不起来。 “你个废物!”官家正眼都不愿瞧。 穆南汐抬腿走向皇后,两个内侍虚拦了一下,瞥了眼沉着脸但没下令继续拖人下去的官家,默契地将路让出来。 “皇后娘娘可有胸闷、气短之感?” 皇后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点点头。 穆南汐捏开皇后的嘴,小声呢喃:“舌淡,苔薄白。”随后又麻利地掀开皇后小臂和小腿部位的衣衫,口中振振有词:“四肢厥冷,大汗淋漓……” 她心中有了诊断。 第十七章 无用的庸医 “是心绞痛没跑了!” 穆南汐站定在皇后面前,捏着下巴上下打量。 “衣服这么宽大,这也不好扎啊。” 穆南汐伸手一拉,“唰”的一下把皇后身上的宽袖衫扯了去。 “嘶!” 殿中众人见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今晚,纷纷低头不敢再看。 眼前的一幕就是连祁之恒都不由得一惊。 这女人真是胆比天大。 皇后眼神逐渐冰冷,紧咬着牙关。 她一国皇后竟然被人这样摆弄!此时身上倒也没有那么疼了! 回头她一定要把出这个主意,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的人统统仗毙! 诊断后便是施诊缓解症状,穆南汐往旁几步蹲在张太医身侧,一把夺过张太医手上的针袋,起身时还不忘唾骂一句:“老庸医!” 张太医欲哭无泪,犹如晴天霹雳! 苍天啊!不是说就是摸点细辛枝叶吗?咋就能搞得这么严重? 皇后到底是要杀王妃还是要杀他啊! 张太医心中盘算来盘算去,心中算是看明白了:实在是上次滇国少主的事没办好,皇后是要找机会杀他呀! “终究是老臣错付了啊!”张太医捶地痛哭。 官家鄙夷了眼地上的老东西:“病都看不明白一点,现在这是发的哪门子疯。” “拖出去!” 内侍立马应下,两人上前拖着老泪纵横的张太医退出大殿。 穆南汐这边先是将银针刺入皇后内关、膻中、郄门等穴位,又配以神阙、太冲等穴位,终是将人给救了过来。 不算凶险的毛病,只不过发病后要及时救治,今日以是有些拖沓了,不过那老妖婆也是该的! 皇后身上的疼痛缓解,可身子发虚,却仍旧咬牙切齿地下令:“该死的庸医,把他给我仗毙!” 还未被拖远的张太医听了皇后娘娘的话,更加确信了自己刚刚的想法。 张太医心如死灰,腿一软,不愿再耗费任何力气,大不了在殿上就打死他吧。 两个内侍只觉手上力道“嗖”地一沉,脚下可是踉跄了几步。 二人咬着牙狰狞着脸,使了吃奶的力气才将人拖远了去。 官家白了眼要死要活的太医:“着实像个怨妇!” 皇后平安无事,殿中之人皆松了一口气,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 “镇北王是周朝猛将,没想到王妃也是再世华佗啊!” “靖国公这女儿养得着实是好!” 有人称赞穆南汐,可有绝大多数却还是瞧不上。 “瞎猫碰到死耗子也未可知!”李璐骄横傲慢地昂着头,对那些人的言论很是鄙夷。 “就是就是,谁知道她走了什么狗屎运。” “可不是嘛,行为举止粗鄙不堪,哪里像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穆南汐也懒得管那些流言蜚语,站定在官家面前,挡住他的视线,躬了躬身:“官家,皇后娘娘虽然无碍,但是下毒谋害娘娘的凶手还未找到,还请官家做主。” 官家冷着一张脸,他身为官家还能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 若真是穆南汐下毒何苦又将人救回来,定是有他人作祟。 “此案移交大理寺,皇后需要修养,朕也乏了,今日的宴席就散了吧。”官家摆了摆手,由内侍搀扶着离开大殿。 皇后也紧跟着被侍女搀扶了下去。 众人如得大赦,纷纷告退离开,再待下去真是怕官家怀疑到他们的身上。 穆南汐撇嘴,回到祁之恒身边吐槽:“ 她迟迟等不到祁之恒的回应,一抬头却对上他的一双红赭色的瞳孔。 穆南汐惊得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靠!” “你早不发晚不发,非得现在发?” “走走走。” 穆南汐抬手撤下发上的金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蹲下身,朝着祁之恒足外踝的丘墟穴就扎了上去。 祁之恒疼得皱眉,双眸也霎时间清亮了些。 这女人下手可真够狠的。 祁之恒冷着脸,一把拉着穆南汐就往外走。 落在他们这些不知情人的眼里,还以为是王爷新婚急不可耐,才快些带新妇回家办事呢! 穆南汐也乖巧地快步跟着。 再不走就没命了个娘的! 在古代,异色瞳孔那可是妖异之相!他俩都要被绑起来活活烧死可不! 中秋盛宴结束,众人离开皇宫回到府上已然日落西山。 本是该酒足饭饱的寻乐盛宴,却硬生生搞得人心惶惶,此时的靖国公府更是鸡飞狗跳。 穆柳氏冷着一张脸回到府上,府中下人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将怒火引到自己身上。 穆青与穆柳氏回了屋,还没等关门,气急了的穆柳氏便拿起桌上的茶盏,一把摔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你倒好啊!那个贱妇哪来的钱去教小贱人这些!怕是你背着我那钱去接济了吧!” 穆柳氏指着穆青,狰狞着脸狠狠斥骂:“怪不得你每月总会有几日不住在府上!就是去找那个贱妇了是吧!” “你要是放不下那贱妇,何必变着法子地接近我,又去我家提亲!” “合着你就是看上我父亲是太傅吧!” 穆青的脸色沉了又沉,瞥着眉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说的是什么话!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着,穆柳氏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端起花架上的玉石花盆朝着穆青砸去。 花盆砸中穆青的肩膀,翡翠玛瑙的花瓣碎了一地…… 靖国公府上摔摔打打,镇北王府也是不平静的。 每月十五,圆月高悬之时,便是祁之恒身上奇毒‘无名’发作的时间。 沈翊急得在王府内的密室里打转。 祁之恒被十字架上手臂粗的铁链限制,此时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 穆南汐拿着笔迟迟没有头绪,无法写下能够解无名之毒方子。 怎么一个两个都要让我救! 为什么要她一个惯会杀人的!现在要费劲脑汁去救人? 穆南汐头疼无比,真想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此刻的沈翊脸色铁青,双手不停地来回搓着,来来回回地走,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第十八章 年少事 “上次中九转蛇时,逼得毒发,短短数十日再次毒发,王爷的身子怕是承受不住!” “我纵观古今医书,时隔数十年,找不到关于此毒的记载,也只是用让王爷昏迷的办法,暂且压制无名毒发时候的痛楚。” “如今这药是越来越不顶用了,才三个时辰就已经喝了三碗复魂汤,原本一夜喝上一碗离魂汤便能昏睡到天亮,如今可怎么办才好啊!” 穆南汐被聒噪的沈翊弄的心烦气躁,索性将手中的笔一扔,抱着膀冷着脸看他作妖:“你转的我头晕。” 沈翊一个箭步冲到穆南汐的案前:“王妃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没有。” 穆南汐两个字将沈翊心底刚升腾起的希望再一次浇灭。 “复魂汤喝多了可是会损人精元的!王爷一会醒了发狂怎么办啊?” “打晕。” “你这女子好狠的心!” “那你让他把我的血吸干吧,我不活了。” 沈翊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是的,无名毒发之时,王爷会变得嗜血嗜杀,杀了人还不罢休,还要将人吸干了血,直到日上三竿才会力竭昏死过去。 如今复魂汤用不得了,只能找人来了! 沈翊深吸一口气,像英勇赴义一般转身就朝密室外走。 “你去干嘛?”穆南汐恨铁不成钢地扭曲着脸,不用猜也知道这厮想要干什么。 麻蛋!想想就烦! 沈翊拉着一张长脸,语气悲壮:“我去将王爷的死士带来,我们轮番着喂王爷血,他们是衷心的,不用担心他们说出去,等到天明就好了!” 果然!真烦! “迂腐!胡闹!”她狠狠白了沈翊一眼:“也不知道那吸血鬼给了你多少好处!” 沈翊像是被冒犯了般,转过身定定地看着穆南汐,脸上弥漫出凄凉之色。 “王妃不知道十二年前的深冬,王爷那时候也还只是个孩童,却冒着身死的风险去救我家人又救了我!”沈翊的声音惨惨戚戚。 这是要给她讲故事了啊。 穆南汐扯出个虚假的笑容点了点头。 沈翊想透过密室的高窗向外看,让思绪也跟着目光飘到远方。 可密室的高窗被假山层层遮掩,哪里看得到远方,哪里看得到远在千里之外的百草窟。 “我父亲是泰和山庄传人,为了避免武林因他手中的武学秘籍再起纷争,带着庄上愿意跟随他的人隐居于北地边境的百草窟。” “在迁居途中他们遇到个濒死的小乞丐,父母心善,便将他养在身边,名唤天冬,从此他便成了我的哥哥。” “父亲一身武艺,母亲则医术高明,我自小对习武不上心,因此受了父亲不少责骂,可我常常因为偷看母亲的医书而废寝忘食,父亲拗不过,便由着我跟母亲学习!”沈翊说着,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可天冬不喜枯燥乏味的医书,每日跟在父亲身边学习武艺,父亲自认为有了传承,自是悉心教导。” 说到这,沈翊脸上的笑意消散,只剩满眼的恨意。 “十年间,我与天冬朝夕相处,直到那个冬日,那个我记忆里最冷的冬日,我嚷着让父亲和母亲陪我堆雪人……” 沈父站在寒风中瞧着妻儿嬉闹,身姿挺拔,像一座山,嘴角却噙着笑。 天冬站在沈父身侧,笑着看逐渐成型的圆胖胖的雪人。 “冬哥儿一起来玩啊!”沈翊攥起一个小雪球丢向天冬。 天冬也不躲,任由雪球打在他身上散开来,只笑着摆手:“我嫌冷,就不同弟弟一起玩了。” 沈翊抓了把雪,起身不解地问:“嫌冷?冬哥儿调动内力不是可以抵抗寒冷吗?” 沈母轻敲了下沈翊的头,笑道:“内力哪能这样用!冬哥儿一向沉稳,能荒废练功陪你在这也是难得了!” 沈翊轻哼一声,撅着嘴朝天冬走去,把手里的雪尽数塞到了天冬的鞋袜里。 天冬依旧笑着不躲。 沈翊觉得无趣,撇撇嘴:“跟个木头一样!怪不得会被扔到街上!” “你怎么说话呢,跟冬哥儿道歉!”沈父出声呵斥。 沈翊才不理他们,拉着母亲折身去接着堆雪人。 天冬往沈父身侧更近了几步,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情绪:“没有关系的父亲,弟弟还小,肯定不是故意的。” 沈父抬手拍了拍天冬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翊哥儿年纪小不懂事,辛苦你要一直让着他。” 沈翊听到他们的对话,小嘴撅得老高:父亲惯会疼他却不疼我这个亲生的!也不知道天天高兴给谁看! “嘭!” 身后的对话声消失了,可却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沈翊跟母亲回过头,只见沈父睁着眼不可置信的倒在地上,腹部涌出的鲜血将那片雪染得通红,一时间惊得发不出声来。 天冬脸上挂着难以言说的笑容,手拿着短刀,鲜血顺着短刀的刀锋滴落在雪地上,绽放出一朵朵红梅。 “主君!”沈母红着眼跑到沈父身边,跪在地上将沈父抱在怀里,手按着伤口想让血留的少些。 沈翊踉跄着几步跪到父亲身边,看着母亲被血染红了的手,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沈母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扎了几针为沈父暂时控制血流的速度。 “天冬你做什么!”沈母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沈父的身上,用没沾染血迹的手擦拭他嘴角流出的血。 “父亲这么好,用来炼制母亲手札上的药人不是绝佳?”天冬的眼神变得冷冽,表情都开始变得兴奋起来。 “你偷看我的手札!”沈母瞪着惊恐的双眸,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天冬这个孩子。 “来人!来人啊!” 天冬笑看着:“你以为那些蠢货能打得过我?” “你疯了!你真是疯了!”沈母一边叫嚷,一边将沈翊拉到自己怀里。 沈母的低声嘱咐:“你快走,出百草窟去!” 沈翊的身子打了个激灵,摇头不愿意离开父母亲。 沈母拉着儿子胳膊的手更加用力:“不远就是边境驻扎军队的地方,你去找他来救我们!” 第十九章 以毒攻毒 少年沈翊不愿留母亲一人,还是摇头,脸上热泪流个不止。 “你不去搬救兵,是想我们死在这是不是!”沈母撒开手,别过头不再看他。 “不是的母亲,不是!” “那还不快去!” 沈翊抹了把鼻涕眼泪,起身就往百草窟外跑,生怕一回头,母亲就不要他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脚已经被冻得麻木,还是得往前跑,一直跑才能去找人救他的父母。 天黑了。 沈翊远远地看见丛林中有火光,跑近了看见祁之恒和他身边的荣风。 “救救我父亲母亲!救救他们!” 祁之恒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奶娃娃,虽然他们俩的个头一般高。 沈翊哽哽咽咽讲了个大概,祁之恒也是大致明白了缘由,立马吩咐荣风:“我先去救人,你拿着我的令牌,快马去军营调人马!” “殿下一人去怎么行!”荣风皱着眉不愿意。 “我在宫中时一身武艺要藏着掖着,你就以为我只会写三脚猫。” 荣风被噎得说不出话,叹了口气转身上马直奔军营。 祁之恒则拉着沈翊上马朝着百草窟的方向狂奔…… 一阵风拂过,沈翊的脸色在密室飘摇的烛光照射下晦暗不明。 “后来呢?”穆南汐追问后续。 沈翊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不成了,全庄的人都被天冬杀了,父亲的尸体不见了,母亲奄奄一息,我也一脚踏进了鬼门关,王爷四处搜罗了很多奇珍灵药才把我救了回来,只可惜母亲还是离我而去了。” “若不是王爷,恐怕那日我连我母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也不会有今日的我。” 穆南汐点头:“也难怪你如此衷心对他,不过你父母收养的孩子还真是个没心肝的!” 她想到一些细节,低头沉思半刻,抬头询问:“你父亲的尸首可是被天冬藏匿起来去炼制什么药人了?” 沈翊摇头:“不知,这么多年,王爷一直派人寻找,可一直都没有消息。” 穆南汐紧接着神色略有紧张地说:“那你母亲的手札呢?你父亲的武功秘籍呢?若都被天冬夺走怕是会引得天下大乱。” “王爷也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派出去寻找天冬下落的人没有找到一点可靠消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翊不愿再谈论那个话题,腿脚麻利的跪在穆南汐面前言辞恳切地求道:“王爷于我有泼天的恩情,可我已是江郎才尽,请王妃救救王爷!” 上次九转蛇之毒若不是穆南汐的药方,怕是王爷不可能那么快解毒,还要遭些罪。 虽然不知道穆南汐上次是走了狗屎运还是真有本事,如今他也不得不病急乱投医了。 “求王妃救救王爷!”沈翊一个接着一个的头磕在地上。 “我真是服了,你怕不是想让我折寿!”穆南汐绕到他身后去瞧祁之恒。 比她年长几千年的神医给她磕头,她这寿不得打对折! “我先给他扎两下,控制一下血脉流动的速度,再想想什么方子。” 沈翊喜极而泣想要接着再磕。 穆南汐连忙阻止:“再磕你就自己救吧,大不了我谁也不救了,顺带自己也去投河自尽。” 沈翊不敢再磕,忙起身。 穆南汐上下打量,斟酌下针的位置。 岂料复魂汤药效消耗殆尽,祁之恒转转苏醒,看到近在咫尺的鲜美人儿,毫不犹豫地就要咬上去。 穆南汐忙退后,可还是被牙齿刮到了,锁骨上方上火辣辣的。 “好小子!” 穆南汐被气得发笑,开始在自己的身上翻翻找找,挑选出一个精致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一小颗黑色药丸来。 “你以为本姑娘还能再让你咬了不成!” “嗯?”沈翊狐疑:“什么叫再?” 穆南汐手腕一转,指尖的药丸被丢进祁之恒的口中。 “一、二……” 还没等数“二”的声音落下,嗜血的男人像是被人抽了魂,“rou~”的一下昏了过去。 沈翊凑上前,瞧着安安静静的王爷问道:“王妃喂的什么?” 穆南汐将瓷瓶塞回到身上,浑不在意地答道:“老八秘制小毒丸。” “啊!?”沈翊吃惊的张个大嘴:“毒丸?什么意思!?” 穆南汐小手一摊:“剧毒。” “啊!?”沈翊连忙捏开祁之恒的嘴,想要将毒丸拿出来。 可毒丸入口即化,早已经融入进祁之恒的血肉之中。 “谨慎什么,以毒攻毒的法子没听说过?” 沈翊红着眼逼近穆南汐质问:“九转蛇之毒也是剧毒,可不还是逼得王爷此毒发作!你分明是想谋害王爷!” “无名之毒甚强,哪是那种小毒能制衡的?” 穆南汐随手掏出个小布袋子扔给沈翊:“你若是不信,就将老八秘制小毒丸的解药喂给他,此后也不要再求我救他。” 沈翊忙打开袋子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可放到祁之恒的嘴边又不敢再往前递。 思量再三,他还是将解药放回到袋子里,双手递回给了穆南汐。 他没有办法了,想要救王爷只能孤注一掷! “王妃赎罪,我也是关心则乱。” 穆南汐冷哼一声,接过小布袋子又塞回到自己身上。 “只有先稳定住王爷身上的毒,才能有时间去寻求解毒之法,就算是寻不到解毒之法,以毒攻毒也能让他多活好一阵子了。” 沈翊点头称“是”,不敢再造次。 穆南汐坐回到圈椅上,一本正经起来,神色凝重地去翻阅厚厚的古书典籍。 密室中清醒的二人整整一晚不眠不休,全都神色疲惫。 穆南汐歪坐在圈椅上,头搭在椅背上看着密室的天花板。 每隔半个时辰就要为祁之恒施针,以便他体内的两种毒能相安无事地被禁锢在经脉之中。 从嫁到王府上后,穆南汐就开始明着暗着的搜罗齐毒丸的炼制材料,几日前才炼成了这么一颗! 本来想着给那个惹她的小贱人用,或者用来保命,没想到生生浪费在了这个吸血鬼身上! 恨不能有个狗鼻子闻到阿娘的踪迹,不用每天提心吊胆还要透支身心去活。 她恨啊! 第二十章 看看腹肌 等半个时辰后再次施针,等下完最后一针,这次毒发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穆南汐抬头看到面色苍白的祁之恒,不免有些恍惚。 纵使他翻墙闯入靖国公府那晚身中剧毒,他也远没有仙子啊狼狈。 当然这也少不了穆南汐的帮忙。 为了方便看……哦不是。 为了方便更准确地找到祁之恒身上的穴位,她拿把大剪子把他衣服剪开,并且脱了下去。 饶是她见过各种模样各种类型的小生,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些都不如祁之恒这般让人惊艳。 祁之恒就如同古人的壁画中走出来的美将军,那是一种浓墨重彩的长相,每一处都鲜明而深刻。 他如今安静削弱地昏迷着,没有丝毫的反抗和挣扎,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弥漫着一种沉闷和压抑。 不知道是何心狠手辣的歹人,想到这么要命的法子。 但凡周朝皇子喜食人血的事传出去,不管他是不是周朝的战神,是不是保卫了百姓免受战乱之苦,祁之恒都会成为人人喊打喊杀的恶鬼,是会请天下见证处死刑的仪式。 穆南汐叹了口气,偏转过头:“我前前后后施针的方法和顺序你可记住了?” 沈翊点头。 “好,待会儿我再施最后一次针,你看好了,下次若是王爷发疯时我不在身边,你照着扎一遍就是,解毒的法子我们慢慢研究,要是提前死了也是没办法。”穆南汐眼神坚定的像是要去打仗。 沈翊抽了抽嘴角。 王妃真是口无遮拦,说话怎么这么粗俗! 紧接着最后一次行针,相较之前要求更高、更是复杂。 沈翊站在一边端着茶盏,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妃小小年岁哪来得如此高超的针法?饶是再让他练习几十年,也万达不到她落针的速度。 沈翊后背不由得渗出一层冷汗。 可不敢让王妃离开王爷身边啊! 等王爷醒了,一定要好好劝劝王爷,最好是能把王妃拴在裤腰带上! 日上三竿,祁之恒缓缓苏醒,刚抬眼皮就看见不顾形象瘫坐在地上,拿着水壶放嘴里灌水的穆南汐,眉头狠狠地拧在了一起。 沈翊听到声响,从地上跳起来冲到他面前:“王爷您醒了!” “村妇行径!”祁之恒白了穆南汐一眼。 “哎!”沈翊像是个受惊了的兔子,一把捂住祁之恒的嘴:“快闭嘴吧你!” 祁之恒冷着眼看不要命了的沈翊。 沈翊嘿嘿一笑,“我还是快扶王爷去沐浴更衣吧!” 沈翊手忙脚乱的将铁链子打开,又拖又拽地将人拉出了密室,临走还不忘冲着里面喊:“王妃受累了!快沐浴更衣好好休息吧!” 在密室里歇着喘了口气,穆南汐起身也准备去沐浴更衣,可走到半路突然想到中秋宴席上没说完的话,立马折身前往祁之恒平日居住的忆栖阁,就在书房的旁侧。 大婚后,祁之恒一日都未与她住在一处。 美其名曰是为了方便处理公务,实则是不愿与她共处一室。 想到这,穆南汐不由得冷哼一声。 “像是谁愿意跟他住一起似的!” 穆南汐站定在祁之恒房间门前,抬手准备敲。 可她想了想,还是直接推开了房门走进去。 “王爷在洗澡吗?”穆南汐摩拳擦掌,脸上带着猥琐的笑。 祁之恒早就听出她的脚步声,闭着眼泡在浴水中,不想理会。 刚刚沈翊叽叽喳喳在他耳边絮叨个不停,句句都是夸赞穆南汐和让他讨好的话。 就算是他死,他也不可能去讨好一个粗鄙的女人! “王爷可有找到我阿娘的下落,是在靖国公府上还是被送到外面的庄子上了?” 穆南汐等了半刻没有得到回应,遂上前了几步。 “王爷既然找不到我阿娘的踪迹,不如我去套套话?”穆南汐整个人趴在圈椅的椅背上,七扭八歪地够着往屏风后面看。 在密室施针时,她隔着里衣都不免赞叹祁之恒的身材,如今脱光了看岂不是更过瘾! 穆南汐咽了咽口水,跃跃欲试。 “王爷要是再不说话,我可要过去啦!”穆南汐拔高了声音,小步往屏风后面挪。 “你是想死不成!”祁之恒咬牙切齿,没想到这个死女人真敢看他洗澡。 果真是不知廉耻的粗鄙之人! 穆南汐“嘿嘿嘿”的傻笑,眼睛可没从祁之恒坚实的胸肌腹肌上移开。 祁之恒的脸不知是被气得涨红还是羞的脸红,跟熟透了的红苹果没什么区别。 无名毒发后他身子会虚弱半日,否则他真想现在就把这个死女人掐死。 穆南汐得寸进尺,趴在浴桶的边缘。 “妾身有一计,能套到穆青那老家伙的话。” “我绘制一份假的布防图交给他,把我阿娘先骗到手再说。” 穆南汐顿了顿,讨好似的拿起浴巾帮祁之恒擦起身子来:“可妾身想着若是弄个假的布防图给他,穆青那个老滑头肯定会发现,这布防图还得是亦真亦假才好,那这件事就还得是王爷帮忙了!” 祁之恒忍无可忍,一把攥住穆南汐假意帮他擦身子,却有意乱摸的手。 “穆!南!汐!”祁之恒气得身子发抖。 “王爷王爷!宫里面……”荣飞见屋门没关,直接冲了进去。 谁能想到一进来就看到王爷赤身沐浴,还红着脸拉着自家王妃的手! 王妃还是那种娇羞谄媚的模样!!! 完了! 荣飞哪里还记得来此要禀告的事,转身就要往外走。 祁之恒差点因突然冲进来的人看到如此景象而气晕过去,强忍着一口老血叫住他:“站住!什么事!” 荣飞站定了脚步却不敢回头:“宫里皇太后那边差人来请王妃进宫。” “啊?”穆南汐瞪大了双眼。 不是吧!每次殚精竭虑拯救男人之后都要来这么一遭吗!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还不快带王妃去沐浴更衣!”祁之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荣飞忙点头称“是”,也不敢回头,硬是后退着几步,将穆南汐带出了王爷的屋子。 沐浴更衣后,穆南汐顶着一双乌青的黑眼圈,极其不情愿地跟着内侍前往皇宫…… 第二十一章 得个美人儿 “王妃,慈宁宫到了!”内侍躬着身将穆南汐引了进去。 入了慈宁门,只见院里伺候的下人三三两两,院子里除了几盆墨兰别无他物,瞧着皇太后是位节俭的主儿。 此时正过初秋,正是墨兰花含苞待放的时候,给整个院子增添了一些难以言说的生机。 穆南汐被带进了正殿,迎面八扇的玉石屏风矗立,每一面都雕刻着瑞兽凤凰,当真奢靡。 可奇怪的是,殿中除却这扇屏风,竟是找不出其他稀罕物。 穆南汐透过屏风看过去,凤榻上此时端坐着一个淡妆素朴的年迈妇人,身边站着一位老嬷嬷和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看穿着不像是宫中的女使。 老妇人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温暖的气质,仿佛她的周围都因此变得柔和而宁静。 她带着和蔼的微笑,双目像是平静的湖水,充满着深深的智慧和温柔,让人感到亲切而温暖,却又同时有一种上位者的疏离感。 绕过屏风,穆南汐不敢有丝毫怠慢,规规矩矩的行了个正规揖礼:“儿媳拜见母后,母后万福。” 穆南汐身为皇家的妻室,今日才算是见过真正名义上的婆婆。 如今跪在地上,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哪有管年岁上都能当自己奶奶的人叫母亲的! 皇太后没有回应,轻蔑地瞥了眼地上的人,反倒端起茶盏抿了口茶。 穆南汐心思一动,这老太婆子是给她下马威呢啊! 她有哪里招惹这尊大佛了? 穆南汐跪了半盏茶的时间,强忍内心想骂娘的冲动,脸上依旧保持着恭敬之意。 皇太后的眉眼间掠过一抹惊奇之色,看向穆南汐的眼神也变了变。 前些日子听闻小孙女说这位养在外面的是个粗鄙无礼的,此时竟能装得七七八八? 皇太后放下茶盏,抬手将人唤起:“跪着做什么,不必行如此大礼,快坐着。” 穆南汐心中暗骂了几句,起身时脸上却挂着恭顺的笑容,躬了躬身子才坐在皇太后下手位上。 皇太后这才瞧清楚,这哪是小孙女口中的奇丑无比?合该是红颜祸水那挂的,就是黑眼圈太重了些。 皇太后隐匿下眼底的杀意,笑道:“前阵子哀家身子不爽利,可是错过了许多。今日特召你进宫瞧瞧哀家的儿媳妇!” 穆南汐心里面翻了个白眼。 你个变脸大师,活该你不爽利! 身子一爽利就出来搞事情,还不如躺在床上! 穆南汐嘴角扯起个弧度,脸上让人看不出心底的意图:“儿媳早就想进宫拜见母后!可王爷说母后今日身子不适,叫我不要绕了母后清净。” “哀家与你母亲的祖母是自家姐妹,你若是跟着你母亲那一辈儿,还要唤我一声祖母呢。” “看来儿媳与母后左右都是一家人,实在是儿媳的破天造化!”穆南汐开口奉承。 她这回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是那个小蹄子把状告到皇太后这来了! 皇太后笑着回应,再开口确实换了话茬:“恒儿是太上皇最小的儿子,母妃活着时,更是太上皇最宠爱的华妃,恒儿那可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如今回到都城怕是多有不惯吧!” 啊? 自小在北地被野蛮子千娇万宠? 穆南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老婆子可是真能颠倒黑白。 皇太后才不管穆南汐的想法,伸手示意身边的女子向前几步。 “这是哀家庶妹家的四姑娘赵姝儿,是个知书达礼的,恒儿刚回到都城,难免事多繁忙,她在你们身边服侍着,哀家也放心些。” 哇趣!原来在这等着呢! “姝儿拜见王妃,王妃妆安。” 嘶~ 好个凹凸有致、眉目清秀可人的妹子,声音更是娇翠欲滴,饶是她也喜欢得不行啊! 若我帮祁之恒收了这么美的姑娘,他念着我的好,肯定能竭尽全力帮我拯救阿娘! 皇太后看着变了脸色的穆南汐,眼底掠过一抹轻蔑得意:“王妃意下如何?” “母后胜裁!儿媳替王爷谢过母亲惦念!” 皇太后微微一愣,没想到穆南汐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是应该反复推脱,担心姝儿争宠吗? 罢了,想来是不敢忤逆她的意思,怕开罪了她。 想到这,皇太后眼底的轻蔑之意更甚,霎时间不想再同穆南汐多费口舌:“哀家身子乏了,王妃带着姝儿回去吧。” 穆南汐起身往前几步,躬了躬身子准备退出大殿,可刚一转身,目光就落在一盆开得极好的墨兰花上。 “哎?”穆南汐满眼惊奇。 “刚刚儿媳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院中的兰花,没想到屋中这盆竟是已经开花了!” 穆南汐改了方向走过去,手轻轻抚摸了下墨兰的枝叶。 “母后这兰花养得真真儿是极好的,儿媳也喜欢养些花草,等儿媳下次进宫一定向母亲讨教一二。” “好!”皇太后笑着答应。 穆南汐脸上带着笑,躬了躬身子退殿去。 待人走后,皇太后围着墨兰花,紧张地左瞧瞧右瞧瞧,心疼地摸了摸穆南汐刚刚摸过的地方。 皇太后身边的孙老嬷嬷瞥着眉上前:“镇北王妃当真是个粗鄙无礼的,竟敢碰娘娘从西域运来的兰花!” 皇太后冷哼一声:“若是哀家的宝贝疙瘩有个三长两短,哀家定把她下了内狱。” 孙嬷嬷虚扶着皇太后往佛堂去:“不过今日算她实相,乖乖将姝姐儿领了回去,姝姐是个聪明的,定能为太后分忧。” 皇太后点头,拨动着手上的翡翠佛珠:“如今他回到都城,哀家不得不去防范啊。” 穆南汐首次慈宁宫半日游出来,就带了个美人留作纪念。 玲珑远远的就看到王妃带了个人出来,正疑惑着。 “王妃,这是?”玲珑凑到穆南汐耳边低声问。 “皇太后赏给王爷的美人儿。” “赏给王爷?” 穆南汐点头,带着赵姝儿上了马车。 玲珑风中凌乱,皇太后往王爷身边塞妾室,自家王妃怎么还这么高兴?莫不是被气得得了失心疯? 第二十二章 带人回府 “姝儿,等回府我就先带你去见见王爷!咱家王爷人帅好说话,一定喜欢你!” 穆南汐坐在马车里,握着赵姝儿的手,脸上笑得灿烂。 古人三妻四妾,更何况她与祁之恒之间没有丝毫感情,她早就料到会有其他女人进王府,只希望进府的是个乖巧事少的。 不过今日之事倒是给了她一个新思路,皇太后能往祁之恒屋里头塞人,那她也能给穆青那老家伙送个小妾啊! 穆老夫人一直对穆青没有儿子耿耿于怀,撺掇穆老夫人找个人塞到穆青床上可就有好戏看了! 穆南汐想到靖国公府鸡犬不宁的场面,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赵姝儿有些看不懂王妃的做法,心底掠过一抹惊诧,但面儿上还是温顺可人的模样。 “王妃温柔贤淑,王爷能娶到王妃真是段佳话!” 穆南汐摸着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心里却不由得想起祁之恒坚实的胸膛。 “渍!”穆南汐回过神,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可真是有辱斯文! 赵姝儿谨小慎微,忙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姝儿哪里做得不好惹王妃生气了?” 穆南汐脸颊上升起一抹红晕:“不是,就是感慨今天天气怎么这么热!” “啊?”这两日秋风大作,哪会热了去? 可赵姝儿还是点头称:“是,王妃还是要少穿些才是。” 她心里敲起算盘道这王妃可是个不简单的,也不知道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今后在王府讨生计怕是要万分小心了! 不多时,马车停在镇北王府的府门前,穆南汐一下马车就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战。 穆南汐干笑了两声,回头同赵姝儿说:“刚刚还觉得热,现在竟是有些冷了。” 赵姝儿陪笑了两声,心里却是朝她狠狠骂了两句。 不满意皇太后将她送到王府,也不用这样耍她吧! 好歹她也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姑娘。 “玲珑你带姝儿妹妹去见王爷吧,我身子乏了,要回屋休息了。”穆南汐摆了摆手,背过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玲珑拉拉着脸,带着人往忆栖阁去,越想越怒其不争。 怎么都有人往王爷屋里塞人,王妃还能有心思休息? 穆南汐前脚回到屋子里准备吃口果子喝点茶水垫垫肚子,没成想后脚玲珑就回来了。 “你怎么回得这么快?” “王爷怎么说?是打算将人安排在忆栖阁旁边的清风院吗?” 玲珑上前替穆南汐添了碗新茶后回禀说:“奴婢一进忆栖阁就看见荣飞站在王爷屋前叩门,一边叩门一边说‘王爷我有要事禀告,是否方便入内。’” “可奴婢瞧着荣飞问了十多遍,屋里还是没有回应,奴婢想着应是王爷有要事不见人,就将人托付给荣飞了。” “噗!”穆南汐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紧接着捧腹大笑个不停。 哪里是有要事不见人,定是祁之恒因为荣飞进屋没禀告,下令罚他呢! 玲珑忙拿帕子擦桌子上的茶水,她真是搞不懂她家王妃了。 “我快去睡上几个时辰,玲珑你天黑了叫我起来,后面还有更好玩的事等着我呢!”穆南汐又喝了一口热茶,起身往床上去。 玲珑点头回应:“是。” 她也不知道王妃要做什么,但总归是些她不能理解的。 就如前段时间王妃让她安排府上的小厮去捉颜色鲜艳的蟾蜍还有通体呈红色的毒蛇…… 夜色渐渐降临,天空变得越来越暗,云层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微风拂过,吹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都城一处隐蔽的街巷上来往之人行色匆匆,让人感到更加阴森和寂静。 穆南汐身着玄色劲装,勾勒出婀娜的身姿,墨发在脑后束成高高的马尾,故意在脸上点满了痣。 反正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人和物,她也不用费心仪容,简单变换一下就是。 穆南汐清瘦的身姿,消失在暗巷尽头里的那间满是杂草的院落之中。 不多时,穆南汐的身影又出现在地下的一处暗门前。 推开地下黑市的门,一阵湿冷的风迎面扑来,宽敞而开阔的地下暗城展现在穆南汐的眼前。 整个地下暗城被昏暗的烛光照亮,小摊贩将自己售卖的物件用块布垫着,随意地扔在上面,有些做大生意的人则是拥有自己的店铺,或大或小也是看老板赚银子的本事。 来此交易的人不多言不多问,最是独善其身。 周朝的都城建在阳光明净之下,可不是所有事物都能曝露在此之中。 地下城应运而生,隔绝了地面上的一切喧嚣和繁华。 以穆南汐的经验,她知道只要是有光明的地方就会有黑暗。 只不过为了找到这个地方,她可是废了不少的心思,多少个深夜她避着人出府夜行,跟着街上多少个有异样的人才能摸索着找到这里。 穆南汐仰天轻叹:“天不负我啊!” 身侧经过的人像是见了智障一般匆匆走过去,离远了还不忘啐上一口泄愤。 穆南汐东瞅瞅西看看,想着万一能淘到个什么稀罕玩意呢! 可惜左左右右并没有她看得上眼的,只得去办今天来此地的要事。 穆南汐寻了个看上去好说话的,大步上前。“大哥,你可知道哪里是能买从小养的丫鬟仆役的?” 摊位上的大哥眼都没抬,伸手指了个方向却也不说话。 “谢谢大哥。”穆南汐拱手道谢后就朝着大哥指的方向而去。 买丫鬟仆役虽然能找人牙子,从正规途径上购买,可那样买来的人到底没有从小被专门培养的本事大。 那种会勾去男人魂儿的女子,除却勾栏瓦肆中的,平常丫鬟哪能成事啊。 穆南汐寻寻问问,总算是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地方。 “卖人院?” 这名字可真够直白的。 “渍。” 穆南汐咂舌,这买卖着实挣钱!铺面可是她今日看过最大的了! 院里一位满脸麻子的矮胖老妇上下打量了穆南汐几趟,手里拿着小鞭子上前:“姑娘没走错地方?” 第二十三章 武艺何来 买卖人口的老妇虽以年迈,可依旧是精气头十足。 穆南汐眼前一亮:“请问您可是这里的东家?” 老妇人点头算是应下。 “我没走错地方,我就是来买人的!” 老妇眼中掠过一抹精光,一个半大的小姑娘也敢只身到她这来。虽然样貌差了点,可身材算是上上品,也能卖上个高价! “姑娘想买什么人?是能看家护院的还是贴身伺候姑娘享乐的男仆?” 尽管老妇神色中的异样一闪而过,可还是被穆南汐看了去,她不由得警惕了几分。 “我是来买姑娘的,最会勾人魂儿的姑娘!”穆南汐答道。 “那姑娘随我来挑选吧,只不过老身这里的姑娘可没有外面人牙子的价低。” “这我知道,东家放心,我银票是带够了的。” 若是这老妇乖乖做买卖,她也不怕多花些银子买方便,反正是祁之恒的钱,她怎么花都不心疼。 穆南汐跟在妇人的身后往内院走去,一路上看到不少身材魁梧,手拿各式武器的壮汉。 一个年老的妇人操持着这么大的买卖,想来这些是请来看家护院的,可是不是还有些别的用处就是不能明说的了。 “不知道姑娘买能魅惑人心的姑娘是做什么?” 穆南汐心中有些不悦,这里素来有不多言不多问的规矩,怎么偏偏这位老妇人话这么多! 老妇见人不答她的话,便也不再继续追问,只不过眼底暗藏的杀机更加浓烈。 直到将人引诱到内院之后的空地上,老妇一声令下,周围的精壮男人便全都围了上来。 穆南汐眉头微锁:“你个又老又丑的胖老婆子果然心思不纯!” 老妇哪里被人这样辱骂,气得脖子涨红,厉声下令道:“快给我拿下!这可是能卖大价钱的!” 众人往前逼近几步,矮胖的老妇则扒开人,从壮汉的胳膊下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穆南汐被围在众人之中,却不疾不徐地抽出腰间缠绕的软剑,站定在院中。 她那双原本平静如水的眼眸突然变得烁热起来,仿佛有一股难以言表的力量在其中涌动。 她习惯沉浸在腥甜的血液之中,此刻的她渴望鲜血的味道。 那双眼睛此刻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如同猎豹盯着猎物一般,充满了决绝和果断,饶是那些见过血的壮汉都不敢再进一步。 老妇瞧得着急,扯着嗓子叫喊:“愣着做什么!快给我拿下!谁先活捉了她,便能第一个享用如此极致曼妙的身体!” 霎时间,原本有些忌惮的男人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口中低吼着,双眼泛着欲望的光芒。 “找死!”穆南汐大喝一声,身形也随之一动,如同猎豹一般冲入人群之中。 剑光闪烁,如同电闪雷鸣,穆南汐的剑法如行云流水般展开,每一次剑挥出都带着凌厉的风声,将大半的人都送上了西天。 老妇在旁急得直跺脚却不敢上前,只得大声呵斥:“杀了她!若你们今日杀不了她,也不必活着了!” 许是因为老妇的这句话,那些壮汉不得不卯足了力气去杀了穆南汐。 可穆南汐逐渐有些体力不支,尽管这段时间她也吃了些强筋健骨的丹药,可这副身体终究底子不行。 “嘭!” 穆南汐一个疏忽,被一壮汉的流星锤击飞,她后退几步,艰难地稳定的身形,也因受了内伤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此刻她的衣裳被汗水湿透,脸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 壮汉狞笑着走向穆南汐,手中的流星锤再次举起。 穆南汐紧紧地盯着向她围过来的人,心里却如同一座沉寂的枯井,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无尽的黑暗。 周围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只剩下她沉重的呼吸声和那些人的脚步声。 然而,在这个危急关头,一个身影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挡在了穆南汐身前。 “我看你们是活腻了,敢动我的人。”那男子开口说道,声音沉稳有力。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动作敏捷,犹如雷霆万钧,一招致命,直接抹了他们的脖子,血溅三尺。 “王爷?”穆南汐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祁之恒,着实惊了一跳。 祁之恒转过身,沉着一张脸问:“你为何会在这里?” 老妇被吓得尖叫不停,踉跄着往院外跑,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可穆南汐怎么能容忍算计她的人全身而退? “王爷等我片刻!” 她强忍着喉咙里的腥甜,纵身几步来到老妇身前,一剑挑断了老妇的一条胳膊,紧接着又是一剑斩断了老妇的左腿。 老妇看着自己飞出去手臂和胳膊,又疼又怕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穆南汐嫌吵,飞快的在老妇身上点了一下后,老妇便再发不出任何声响。 她拖拽着人回到祁之恒身前,嘎巴一下就跪了下去。 “王爷恕罪!” 祁之恒被她这一手操作弄的一愣,回过神不由得冷笑一声:“你好大的能耐,能杀了这么人。” 穆南汐看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甚至叠罗的尸体,这也不是都是她一个人杀的啊。 她在脸上强挤出一个笑容:“多亏了王爷相救,否则我今日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穆南汐难以启齿,要她说她是来给父亲买小妾的? 见她扭捏着不肯说,祁之恒的目光变得冷冽起来,眼眸充满了怒火。 “给穆青买小妾。”穆南汐低声呢喃。 “大点声!” “给穆青买小妾!!!” 祁之恒被气得发笑:“你是让本王哭笑不得啊!“ 第一遍穆南汐回答的时候,祁之恒以为是声音太低自己听错了,没想到这死女人真会搞事情!真有本事啊!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祁之恒不相信一个刚被掳到都城的姑娘能知道地下城的所在。 “我半夜跟踪很多人,摸排找到的。” “你可真有本事啊!你一身武艺也是你阿娘教导的?” 穆南汐的头越来越低,最后索性直接磕在地上,这要怎么编? 第二十四章 反正死无对证 “当然不是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母亲。” “是……是为云游天下的大侠教的。” 穆南汐信口胡诌,反正祁之恒也找不到四处云游的大侠,还不是死无对证! “剑哪来的?” “在打铁铺买的。” “钱哪来的?” “账房拿得。” “拿的?” “偷的。” …… 穆南汐声音越来越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或者武艺暴涨将祁之恒的头打爆! 她还在这边接受审问呢,那心黑的老妇倒是懂得抓住机会逃跑。 老妇咕蛹着往边上爬,断肢处流出的血拖了一地。 穆南汐听了半天声响,听着老妇就要爬出院子了,也顾不得要被气炸了的祁之恒。 “老贼你还想跑!”穆南汐大叫一声,立马朝老妇的方向而去。 “王爷我还有事要问她,等我办完了我的事情再说啊!” 祁之恒脸庞涨得通红,双眸中射出如冰冷的箭矢般的目光。 这死女人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惹到他了,不除了她真是后患无穷! 祁之恒越来越发觉,自己前半辈子受的气还没有近几日的厉害。 老妇听到他们说起她,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更加卖力地爬。 她可不想死在这啊! 她只是想像往常那样抓个姑娘卖钱,怎么偏偏今日就赔了兵还要再赔上性命! 穆南汐解开老妇的哑穴,拖着老妇仅剩的一条胳膊往回走:“你要卖的人都在哪?” “若是你将人交出来,我便能饶你一命。”穆南汐手拿软剑蹲在老妇面前,眸色荫翳。 一听能留下性命,老妇生怕她交代得慢了,一股脑的将关人的地方说了出来,连怎么去都交代得明明白白。 “姑娘我都说明白了,我现在能走了吗?” 穆南汐摇头。 老妇神色一沉,用颤颤巍巍的声音问:“姑娘什么意思?” “你现在腿脚不方便,还是我送你一程吧。” 老妇神色稍缓,忙点头:“那麻烦姑娘将我送到医馆?” 穆南汐还是摇头,手上的软剑一挥,就将老妇的脖子抹了去。 “送你一程,助你早入阿鼻地狱。” 老妇到死都死不瞑目,瞪着一双眼睛不敢置信。 穆南汐从老妇身上搜摸出一串钥匙后起身走到祁之恒的身侧,一把拉起他的胳膊拽着走。 她身负内伤,还是带个武功高强的人更好些,有事了也有人顶着让她有时间逃跑不是! 祁之恒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了什么疯,竟然毫不反抗地跟着这个死女人就去了。 祁之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始自己劝说自己。 他身上的毒无人能解,沈翊说只有这死女人能帮他。 他还要时间去查明母妃亡故的真正原因,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就杀了这个能给他续命的死女人。 “都是为了母妃。” “嗯?王爷你嘟囔啥呢?” 穆南汐冷不丁的回头,突然间撞到祁之恒的怀里。 她连忙低下头,忙不迭地向祁之恒道歉,可也不愿意离开那坚实的胸膛。 祁之恒感受到怀中柔软娇小的姑娘,脑海中又浮现出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场景。 那晚,他将穆南汐牢牢地禁锢在怀中,将脸埋在她的脖颈之间…… 忽然间,祁之恒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心动,就像一缕清风吹过湖面,引起了涟漪。 祁之恒掩饰住内心的感觉,一把将人推开。 “还不快走!还想让本王陪你胡闹到什么时候?” 穆南汐不满意的“哦。”了一声,继续按照老妇所说的路线走,走过七扭八拐的路才可算是找到了关押人的地牢。 那是一个沉闷而昏暗的地牢,每一个人都是被独自关在属于他们的牢笼之中。 他们衣着光鲜,准备迎接随时出现的买主,但双眼却如同死鱼一般,失去了应有的光芒。 他们听到声响,立马换上一副温和笑容,起身站在牢门前,让买主们能看清他们的容貌。 可他们狐疑为何今日不是那老妇带着人来挑。 穆南汐往祁之恒的身边凑了凑,低声询问:“王爷,我只需要一个女子,剩下的怎么办?也不能杀了吧?” 祁之恒低头愕然地看着这个小活阎王。 没招她没惹她,就要把人全杀了? 这大周朝坊间传言他暴力嗜杀,从前他或许能认,可现在他倒是不敢在穆南汐面前班门弄斧了。 “我手下有些产业,可让他们去帮工,当然也要看看他们是否愿意。” 穆南汐点头,站到中心一些的位置清了清嗓:“卖你们的老妇已经死了,我现在需要一位能给我爹当小娘的姑娘,并且要为我所用。” “剩下的可以去这位公子名下的铺面当伙计讨生活,如若不愿意的,也可以领五两银子后自谋生路!” 穆南汐话音落下,那些人竟没有一个人回应,仿佛他们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安静得像是尊雕像。 穆南汐瞥着眉,语气冰冷:“你们真的被关傻了不成?” “要都是些傻蛋,就算救了你们也无济于事,你们就在这里等着被饿死算了!” 那些人渐渐也终于缓过神来,扒着栅栏激动地落泪,期期艾艾地哭诉自己的遭遇。 唯独角落处一间牢狱中的女子,她从穆南汐他们进来再到要放他们离开,都没有任何的举动。 穆南汐懒得听那些无用的废话,有时间不如好好想想未来的打算,自怨自艾个什么劲! 她将钥匙郑重其事地交到男人手上,像是托付了一个重要任务:“王爷武艺非凡,帮忙把人放出来吧!” 穆南汐她缓缓走向那间牢狱,打量里面低着头蜷缩在草席上看书的女子。 她瞧着那女子也就是十八九岁的年纪,草席上竟然还铺了一张丝绸面料的被子。 “那老妇还舍得花这银子?” 直到穆南汐走得近了,她才明白其中缘由。 只瞧那姑娘吹弹可破的肌肤和甜美可人的小脸儿,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想来那老妇是想用这姑娘卖上一个大价钱,才豁得出去这么为她保养。 “姑娘?”穆南汐轻唤了一声。 第二十五章 美人儿到手 那姑娘慢慢地把目光从手中的书本上移开,向穆南汐这边看过来。 简简单单的一个举动,却让穆南汐不由得一惊。 好一个魅惑天成的女子! 那女子的眼神如同绵密的绸缎,让人感觉柔软而舒适,她的目光中有种独特的妩媚,如同晚风轻轻吹过芦苇,带着不言而喻的魅力与娇柔。 “姑娘这样看着我,可是挑中了我去给你父亲做小妾?” 穆南汐眸色一闪,看来对方是个聪慧的姑娘,也不知道怎么被老妇抓到这来的,很是可惜。 女子看着穆南汐突然轻笑道:“姑娘也不必怜惜我,我本就是流落在外的小乞丐,是我自己找上丁婆来换口饭吃。” “丁婆?” “被你杀了的老妇。” 穆南汐眸色一沉。 这女子心思倒是通透,刚刚她只说老妇是死了,可没说是她杀的。 “姑娘聪慧,敢为姑娘名讳。” “姜梅。” “姑娘心思灵巧,日后定能才子佳人相配,但我还要问问姑娘,可愿留在我父亲身边做个小妾?”穆南汐顿了顿:“若姑娘不愿,我也定不会强求。” “我看姑娘和那位公子菩萨心肠……” 他菩萨心肠?真是见了鬼了! 穆南汐顺着话头转身去看祁之恒,谁知道却是看见一个空荡荡的地牢! “真是见了鬼了!” 穆南汐手一举打断姜梅的话:“姜梅姑娘稍等。” 她三步并作两步回到祁之恒身边,拉着祁之恒急声询问:“老天爷!人都哪去了?” 祁之恒瞟了眼怒掐自己胳膊的小手,鬼使神差地觉得有趣也没甩开。 “按刚刚说的,都领了五两银子各回各家了。” “什么!”穆南汐被气得大喊,随后又察觉到后面还有人看着,又低下声来:“那位我还没不知道能不能行呢!你怎么也不知道留给我挑一挑!”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就统计好谁去谁留,还把银子分完了?你是长了八只手不成?” 穆南汐一把夺过祁之恒手里的钥匙,咬了咬牙发狠道:“我要是劝说不了姜梅姑娘进靖国公府,我就把你变成女人送进去!” “姜梅姑娘啊~”穆南汐飘飘然地溜到姜梅姑娘牢门前,把门打开来。 “你也说你当时是为了吃饱饭才把自己卖到这,如今我这差使可是锦衣玉食,好处多多!你考虑考虑!” 姜梅浅笑,怎么去了男人身边一趟还变了性子了? “姑娘总要告诉我您的父亲是谁,我可不想丢了性命。” 穆南汐心头一喜,忙挑挑拣拣地将事情那么一说,当下就承诺事成之后给姜梅五万两银票并且送她离开。 “姜梅姑娘放心,我会些医术和毒术,会给你傍身的丹药,你又聪慧,肯定不会让那穆柳氏占了便宜。” “王妃容我想想。” 穆南汐屏息以待,她为了找人恶心穆青一家可是下足了功夫,今日更是死里逃生,她可不想一无所获。 “我只身一人了无牵挂,只想过衣食无忧不再颠沛流离的生活,至于跟在哪个男人身边倒没有所谓,只希望我帮王妃成事后,王妃能送我安然离开都城。” 成了! 穆南汐一拍大腿,立马答应下来。 紧接着她从袖口处掏出一个小油纸包,打开见是一颗小小的深褐色药丸。 “我父亲那人奸诈,为了以防万一,还请姜梅姑娘吃下这枚丹药。” 穆南汐做事谨慎,不给姜梅任何能反叛她的机会。 前世她遭人背叛被敌人用刑害死,这一世但凡背叛她的人就只能一死! 姜梅毫不犹豫地拿起穆南汐手中的丹药,连问都不问就吞了下去。 穆南汐不由得赞叹:“姑娘好魄力,姑娘倒也不必担心,只要每月按时服用解药便不会有事。” “望王妃遵守诺言。”姜梅福了福身,算是将身家性命交托在穆南汐手中。 “自然。”穆南汐将怀中的一万两银票抵到姜梅手中:“姜梅姑娘信得过我,我也不能亏待了姑娘,入靖国公府之前,姑娘好好在都城玩上几天。” 三人刚准备离开,穆南汐拧着眉看着无处下脚的内院庭院:“王爷,这里的尸体怎么办?” 穆南汐指了指趴了满地的死人。 霎时间,祁之恒脑海里浮现出那晚扛着胖婆娘的狼狈样,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这里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地方,死几个人而已,无妨。” “好的。” 省去了处理尸体的麻烦事,穆南汐乐得轻松。 离开地下城前,穆南汐大手笔地买了一辆马车,并且擅作主张,将姜梅安排在了祁之恒在都城购置的一处小宅院中。 此院名为清如园,院落不大,却极具匠心。 尽管祁之恒几乎从不来此,可院中的下人依旧齐全,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院子被搭理得井井有条、干净整洁。 王爷王妃深夜到访,让下人们有些惊慌失措,慌慌张张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不过好在主人到此,只是简单给他们说了两句并不是来挑剔他们的,左右不过是姜梅姑娘要在府中住上一阵子。 事情都安排妥当,清如园距离王府也不远,穆南汐不想赶马车就软磨硬泡地让祁之恒陪她走回去。 “王爷你今天黑市是做什么的?”穆南汐手背在身后,偏着身子问。 祁之恒沉着一张脸,眉眼间掠过一抹冷色:“你什么时候竟管起本王的事了。” 他真后悔刚刚答应了穆南汐走回去。 怎么就听了她的! “王爷把假的北地布防图准备好了吗?” “没有。” “那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过几日吧。” “那今天皇太后送的赵姝儿,王爷见了吗?王爷可喜欢?” 没提到这个还好,一提到这个,祁之恒心中的火气瞬间被点燃! 他现在步步小心谨慎,穆南汐倒好,左一出右一出地给他搞事,现在直接把别人的眼线送到他府上来了! 还差点被穆南汐送到他屋里! “把嘴给我闭上!”祁之恒不想再听穆南汐废话,他可不想在大街上就把人掐死! “哦” 穆南汐手指捏着放在脸边,作势在嘴前一拉,便抿着嘴不再说话…… 第二十六章 出府瞧瞧 “钱都哪去了?” 穆南汐趁着账房先生休沐,再一次偷偷潜进库房,可她翻遍了抽屉,检查了每个角落,依旧是一无所获。 她站在库房里,呆若木鸡,心中充满了疑惑。 “上次明明就放在这啊,怎么就没有了呢?” 穆南汐扫兴而归,转身却发现库房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似乎还有字。 她走上前去敲,上面赫赫四个大字:王妃自重。 “天杀的祁之恒!不就是拿你点钱吗!竟然把账房银库里的钱都藏起来了!” “我救你一条命就是让你这么报答我的?” 穆南汐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但也不敢去找祁之恒理论。 那个疯子可说不准什么时候脾气上来就杀了她。 吃人家的最短,拿人家的手软。 得想点法子赚点钱傍身,以后带着阿娘远离是非之地时,也不至于沿路乞讨吧! 穆南汐大步流星回到韶云轩,落座后豪饮了盏茶:“玲珑,快跟我出府。” 玲珑略有为难:“王妃出府是不是要先禀告王爷啊?” “他还管得了我?我是你的主子还是他是你的主子?你要是万事都听他的,我就换个贴身的丫头。” 玲珑忙惊愕地跪在地上:“自然只有王妃是奴婢的主子!” “跪着做什么!”穆南汐俯身将人拽了起来。 穆南汐淡淡扫了眼站在面前觉得委屈而闷闷不乐的玲珑笑问道:“你一直在这王府做事?” “不是,是王妃新婚后王爷差人把奴婢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 “王爷有没有让你将我的日常行踪禀告给他?” 玲珑惊得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不解的神情,然后她摇了摇头:“没有,就算是王爷让奴婢那么做奴婢也不会,王妃才是奴婢真正的主子,奴婢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穆南汐盯着她看,片刻后嘴角扯起一个弧度笑道:“我就是随便问问,没什么要紧的。” 她瞧着玲珑不像是在说谎,若她看走了眼只能说她前世死得不冤枉。 穆南汐起身朝外走,语气淡淡:“走吧,出府。” 玲珑乖乖跟在她身侧,不敢再多嘴。 府外头阳光明媚,微风轻拂。 穆南汐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瞧着街上的什么东西都稀奇,背着手左看看右看看,若抛开那绝世惊人的容颜,便像极了流氓混混。 穆南汐站定在摊上摆满精致瓷盒的摊贩面前,拿起盒胭脂研究起来。 “小娘子,我家胭脂铺的香粉,都是以花研磨而成,香气袭人得很呐!”摊贩殷勤地招呼着,又拿起个粉红色的胭脂盒递到穆南汐面前。 “尤其是这桃花粉,色泽淡雅,香气持久,不少小娘子都喜欢得不得了呢! 穆南汐接过桃花粉,轻轻打开,桃花的香气扑鼻而来。 “小娘子怎么样?要不要来一盒?” “我再看看。”穆南汐将东西放回去,继续往前走。 “奴婢觉得那桃花粉味道清雅,香气袭人,王妃这么不买一盒呢?” 穆南汐眉毛一挑,笑问道:“你喜欢?” 玲珑羞涩颔首:“哪里会有姑娘不喜欢这些地,那桃花粉也着实好闻。” “你喜欢的话,我以后给你做个更好的,那桃花粉里面可添了点不好的东西,摸了它,你的小脸可就不好了!”穆南汐轻轻捏了下玲珑肉乎乎的小脸。 主仆二人笑谈着,没注意到熙熙攘攘的街头突然出现了一个引人注目的身影。 多格淮宁的出现立即引得周围女子的尖叫。 他着一身华丽锦袍,发束金冠,面白如玉,目似繁星,样貌甚是阴柔俊美。 街上女子被他吸引,纷纷涌向他,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喜悦。 “从未听闻都城有如此俊俏的公子!” “杨柳院里的天子上上号与这位公子相比都略有逊色!真是生得好样貌!” 多格淮宁微笑着向周围为他倾倒的女子颔首,更是引得女子的尖叫连连。 穆南汐见这边人头骚动,好奇地刚凑上前就听到人如此议论,不由得“噗”笑一声。 “杨柳院不就是男妓馆吗!究竟长成什么样能这么受欢迎?” 玲珑瞥着眉低声阻止:“王妃不是还有要事吗?这边人多不安全啊。” “不差一时半会,我倒要去看看前面是什么牛马蛇神。” 在好奇心的撺掇下,穆南汐削尖了脑袋往前排钻,用尽力气扒开众人,才勉强挤出个脑袋到最前面。 这些女人力气怎么这么大!为了个男人至于吗! “让本姑娘看……切!”穆南汐撇了撇嘴。 哪是什么美貌公子哥,不就是滇国那什么什么少主吗。 没什么好看的,穆南汐紧接着就要把脑袋往回抽。 “哎!南汐姑娘!”多格淮宁注意到她,双眸都亮了起来,忙朝着她走过去。 穆南汐干笑两声,她现在这样多少有点丢人了。 前一瞬穆南汐还被挤的动弹不得,下一瞬众人见多格淮宁过来立马散开了来。 之间穆南汐撅着屁股弓着腰,很是突兀的站在众人之中。 “南汐姑娘没事吧?” 穆南汐欲哭无泪,僵硬地站直了身体。 “好巧啊,我刚刚就是锻炼锻炼……”穆南汐咧着嘴又晃了两下胳膊,顺势往人群外走。 多格淮宁忙追上去。 随着他的离去,女子们纷纷议论着他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留恋和不舍。 “少主到街上是体会周朝的风土人情吧,少主快去吧,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穆南汐逃一样的快步走。 “王妃!” 玲珑看见人出来,眉头舒展立马迎上前,可在看到王妃身后跟着的人时,眉头又撇在了一起。 “南汐姑娘怎么走得这么快?”多格淮宁追上穆南汐,笑意盈盈地垂眸看她。 穆南汐沉着一张脸往后退了半步,言辞疏离:“少主应当唤我镇北王妃。” 害她出糗也就算了,追上来笑话她算怎么回事! “南汐姑娘怕是不应该担镇北王妃的名号吧。” 闻言,穆南汐心中一惊,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第二十七章 淮香楼 “少主什么意思,本王妃不明白。” 这可是欺君之罪,若是被人揭发,她可小命不保! 她心里面开始盘算当街抹了他的脖子可不可行。 “南汐姑娘不用对我那么大的敌意,我只是想姑娘给我一个机会。” “什么意思?”穆南汐的眼神变得危险而凌厉,带着一种无言的警告和不满。 多格淮宁轻笑道:“给我一个能站在你身边的机会。” 玲珑晓得她是听了多么要命的话,脖颈上冒着一圈凉风,感觉下一瞬头就要被砍掉。 “疯子!” 穆南汐懒得再废话,转身就走。 她可不想听他说那些大逆不道要拉她去死的言论。 玲珑忙小跑着跟上她,小心翼翼地轻声问:“王妃我们现在回去吗?外面人心险恶啊!” 穆南汐冷哼一声,回过头淡淡扫了一眼身后站在原地望着她的多格淮宁:“别叫疯子扰乱我们的安排,出都出来了,怎么能不尝尝远近闻名的淮香楼呢!” “听说淮香楼很贵的,王妃出门就带了这个小荷包,怕是银子不够。”玲珑撅着嘴指了指穆南汐腰间婴儿拳头大的荷包。 她也很想吃香香,可是真的没办法哎。 “你不会以为你家王妃那么拮据吧!” 虽然今日没有偷到钱,可之前偷来的银票也还剩一万两呢好不好,也不至于连顿饭都吃不上吧! 穆南汐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跟着我,保准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淮香楼坐落在都城最繁华街道上的正中心,来来往往行人众多。 可因为淮香楼平平常常的一道菜肴就能赶上普通百姓一年的开销,所以正当饭点的时辰也没人进出。 二人一前一后踏入淮香楼,内心充满了期待与激动。 这么贵的菜,那得好吃成什么样啊! 淮香楼内修得高贵典雅,墙面上挂满了名人的诗词字画,厅堂纱幔后的女子轻抚琴弦,琴音轻柔而悠扬。 一楼有零零散散的几桌散食客,二楼包间门关得严实,穆南汐靠听力辨别,也有几个包间坐了人。 “二位客官来得巧,本店刚上新了几道菜式可尝尝鲜,不知二位客官想坐下头还是上头的包间?”店小二上来招呼。 “随便找个位置就成,用不上包间。” “好嘞!二位这边请!” 店小二将二人引到窗边的一处,便开口介绍店里的特色菜品。 “就来笋鸡鹅、五味杏酪羊、槽黄芽、海鲜汤、樱桃煎这几道,再来壶荔枝酒。” “好嘞,客官稍等!”店小二忙不迭地跑到后厨报了菜名。 穆南汐抬头看了眼还站在她身侧的玲珑,问道:“怎么不坐啊?” “玲珑是奴婢,不能与王妃同桌而食,待王妃吃过后,奴婢带回去吃就是。” 穆南汐撇眉肃声说:“我让你坐你就座,不听话我就把你交给人牙子发卖了。” 玲珑一听也不敢再不听话,一溜烟地坐到穆南汐对面,呲着牙笑道:“那奴婢坐着为王妃布菜。” 一道道菜肴陆续上桌。 笋鸡鹅中鲜嫩的鸡肉、鹅肉和竹笋的甜美完美融合,五味杏酪羊入口层次丰富。 樱桃煎则以其独特的甜酸口感和软糯的质地让人喜爱。每一颗樱桃都经过精心挑选和煎制,甜而不腻,酸而不涩,完美地平衡了口感。 “黄芽的清香与特制的槽卤汁混合,产生出一种独特的酸甜味道,着实不错。”穆南汐由衷地感叹银子真是没白花,对淮香楼的厨艺赞不绝口。 玲珑点头应和,还不忘往嘴里塞一口竹笋。 主仆二人愉快地享受着美食,突然,一阵吵闹声打破了这份和谐。 穆南汐寻声看去,只见一位醉酒的男子俯身夺过琴娘手中的琴,狠狠地砸到地上。 店小二上去阻拦,不但没能阻止男子的行径,反倒被男子身边的侍卫一脚踹了出去,他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额头疼得冒着冷汗。 “本公子看得起你才让你服侍我!你竟然敢拒绝!”男子狰狞着脸,指着琴娘破口大骂。 “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你!”男子正色迷迷地盯着琴娘。 “你今日若是把本公子服侍得舒服了,本公子就开恩收你做我第十六……还是第十九房的小妾怎么样!”男子说着就上手去拉琴娘的手。 男子和他的侍卫将琴娘围堵在墙边,琴娘退无可退,无处可逃。 琴娘的眼泪顺着恋爱滑落,她声音颤抖着恳求道:“求公子放过我。” 然而男子瞧着小娘子楚楚可怜的惊惶样,更加猖狂地笑起来,享受地看着琴娘的惊恐和无助。 男子更加放肆,伸手就要去抹琴娘身上那最柔软处,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得逞之际,却突然被人从侧面踹飞了出去。 男人趴在地上,疼得哼哼呀呀地站不起来。 穆南汐挡在琴娘的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她不是什么心地良善之人,可真让她碰到了,也不能当个瞎子聋子不管不问吧。 “我父亲可是当今皇后的弟弟!什么人敢打我李少鹏!” 李少鹏在侍卫的搀扶下站起身,恍惚间还以为看见了仙女下凡。 “老娘管你猪棚、鸭棚、扣菜大棚!” 李少鹏看见绝世小娘子,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自动忽略了骂他的话:“呦!好美好泼辣的小娘子!” “看来是见我要这姑娘,心里吃味了吧,那哥哥今日就独宠小娘子一个,有小娘子侍候,别人不要也罢!”李少鹏一把推开扶着他的侍卫,急不可耐地往美人跟前走去。 穆南汐厌恶地咧嘴,心中作呕,后悔她刚才怎么不一脚踹死他! “你再敢上前一步,别怪我送你去见阎王!”她的声音坚定有力,眼眸中的杀意毫无收敛,周身的气息让人不自主地觉得寒冷。 李少鹏被惊得一愣,有了点子纠结。 见状,他的侍卫凑上前低声作势劝说:“鹏哥儿,要是被老爷知道您出来惹事,怕是免不了一顿家法啊!” 第二十八章 教训李氏子 “你觉得父亲会用家法处置我?” 李少鹏沉着脸扫了眼身侧的人,眼眸中一点点渗出了寒意。 从小他的父亲就看不惯他,偶然犯个小错就要被狠狠惩戒一番,他心中早生怨怼。 “我倒要看他敢不敢把他唯一的儿子打死!” 穆南汐神色一凛,看来这个菜棚是不打算罢休了。 管他是谁家的东西,先让自己痛快,屁股当然是留给祁之恒来擦。 李少鹏虎视眈眈地盯着貌若天仙的女子,想将人生吞活剥了去。 他一把推开身边的侍卫,伸着狼爪大步朝着穆南汐而去。 “这姑娘惨喽,把李家的公子哥惹急了,怕是讨不了好果子吃啊。” “何苦为了个琴姬去惹了李家的人,真是自讨苦吃。” “可惜了这么个漂亮的美人儿,也不知道要被人怎么在床上蹂躏啊。” 李少鹏听见不远处的议论,眼底的轻狂傲慢更甚。 对于面前的美人儿更是志在必得,他已经想好该怎么玩才能让他更舒坦了! 可谁料还未近得了穆南汐的身,他就被一个快得只能看见残影的巴掌扇倒在地。 他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坐在地上,摸着被打的脸颊,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穆南汐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用膝盖抵制住了男人的胸口,紧接着她的双拳就犹如铁锤般砸了下去。 “看我打不死你!” 李少鹏惊惶之下只能用前臂牢牢护住自己的脸,可挡得了左边就挡不了右边,挡得了上边就顾不上下边,脸上身上结结实实挨上拳头,疼得他嗷嗷大叫。 他的侍卫见状,连忙上前想去将女人拉开,可还没动手就被不知道从哪出来的人一掌击飞了出去。 “哎?荣风你怎么在这?”穆南汐听到声响侧过头去看,拳头落下去的速度和力道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荣风看着自家王妃手下被揍得肿成猪头的李家小子,惊得抽了抽嘴角。 这姑奶奶下手忒狠了点! “王妃差不多就住手吧。”荣风走近,躬着身低声道。 穆南汐心里的气撒了,霎时间感受到了手上的疼痛。 她咧着嘴甩了甩手,早知道就不揍那么狠了。 “你在这,那王爷是不是也在?”穆南汐的视线往楼上的包间够了够。 “告诉你家王爷把这件事解决一下,我就先走了哈。”她招呼上玲珑,抬腿就要离开淮香楼。 侍卫手脚并用地爬到李少鹏身边,将人从地上搀扶起来,恶狠狠地咒骂道:“你们把李府的小公子打成这样就想一走了之?是真不知道我们公子的姑母是谁不成?信不信我们有的是法子灭了你们九族!” “你还敢叫嚣!” 穆南汐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教训口出狂言的家伙,却被荣风给拦了下来。 眼看着就是要出人命的架势,要不拦着,怕是今天在这就要给人收尸了。 “把他扔回李府,告诉李府管好自家的人,若管不好本王便亲自去教。”祁之恒淡淡的声音从楼上的包间传出来,语气平淡却极具威慑力。 “是王爷!”荣风一拱手,拖着人就往外走。 侍卫瞧着情形不对,没有再拦,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今日只是谁敢透露半个字,让本王听到风言风语,别怪本王送你们一家老小去北地镇守边疆。” 祁之恒这句话是用着内力的,众人闻之便觉头疼欲裂,心跳加快。 本王、北地、敢教训李氏子孙。 不用多想也就能知道是谁了,还不是那位周朝战神,那位嗜血阴狠,杀人如麻的镇北王! 众人不敢再言语,面前桌上的美味佳肴也觉得索然无味。 穆南汐暗暗给祁之恒比了个大拇哥。 有权有势就是好啊,若能搞个皇帝当当,岂不是更快活? “今日多谢小娘子救命之恩,芹香无以为报,若姑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芹香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琴娘红着眼眶对着穆南汐福了福。 “无妨,举手之劳,今日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穆南汐不喜欢苦情戏码,只想快些逃离。 琴娘又福了福身,感激地看着穆南汐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意。 不多时,荣风将人从淮香楼拖到了李府,从最热闹的街道到了都城最气派的府门前。 一路上百姓指指点点,有些好信儿的更是大着胆子跟着,想瞧瞧是怎么回事。 门房正想驱赶府门前有辱斯文的二人,可瞧着地上的男子穿着服饰眼熟,身量眼熟,就是这脸认不大出来。 “那不是鹏哥儿的玉佩吗?”一个眼尖的门房惊呼一声,惹得周围的下人通通凑了过去。 “鹏哥儿今早出门就穿的这身衣服,我亲眼看见的。” “这衣服是我去宣绣坊取的,店家说整个周朝仅此一件。” “那人头上用来束发的金镶玉冠,与鹏哥儿前两日从华瑾斋那花一百两买的一样!” 几人叽叽喳喳的一对,那可不真的就是他们府上的公子鹏哥儿! “快去禀告老爷!快!” 荣风将人往府门口一扔,顿时跑过来两位小厮将人搀扶了起来。 荣风清了清嗓子,特意高声道:“李少鹏当众调戏镇北王妃,我家王爷说他没砍了李少鹏已经算便宜李家了,若是李家还管不好自家的儿郎,王爷他不介意亲自出手教他,重、新、做、人!” 荣风特意将最后的四个字念得清清楚楚。 意思就是李家要还管不好儿子,就一剑抹了他脖子,再十八年也能是一条好汉了。 “别都在这傻站着了!给你们公子请个郎中,再去将我们王爷的意思传到你们老爷耳朵里。” 荣风功成身退,回到祁之恒身边。 “王爷事情办妥了。” “嗯。”祁之恒眼皮都没抬,只轻抿了口烈酒。 “王爷性子沉稳,却没想到王妃竟是个行侠好义之人啊!”与祁之恒同桌而食的年轻男子打趣笑道。 祁之恒放下酒杯,轻挑剑眉,缓缓问道:“简兄此话,可是在说本王贪利忘义?” 第二十九章 自食其力 “王妃你在做什么?” 玲珑端着碟果子从厨房回到韶云轩就被厢房里“叮叮咚咚”的声音给引了过去。 刚进屋门就被穆南汐手里捣的黏糊糊的深褐色黏泥吸引去了目光。 “研究研究赚钱的办法。”穆南汐拿起个瓷瓶,将里面的白色药粉倒进捣泥的石罐中。 “王府锦衣玉食,何须王妃去赚钱?” 穆南汐轻笑:“以后不在王府可不就要自食其力了。” “王妃是王府的女主人,不在王府能去哪啊!王妃净会说笑。” 穆南汐笑而不语,继续聚精会神地研制手中的东西。 玲珑将果子放在一边,凑上前去看。 原本放在翘头书案上的笔墨纸砚都被一股脑地塞在博古架上,案面上反倒被些瓶瓶罐罐和草药占据。 “王妃制作药丸不是在另一间厢房吗?怎得搬来这里?” “那间厢房药香太杂,草药太多,稍有不慎可就能毁了我这宝贝。”穆南汐把一样又一样的药粉草药扔在石罐中,拿着石杵使了十成十的力气去碾。 玲珑想将摆放的杂乱无章的瓶罐整理出来,以便王妃使用。 她伸出手,在她即将触碰到瓶罐的那一刻,穆南汐忙开口阻止了她。 “这些大多都是剧毒,一不小心可就一命呜呼了。”穆南汐煞有其事的 玲珑忙收回了手,满脸的惊愕和后怕。 她家王妃怎么就爱搞些危险的? 自从王妃入府以来几乎每日都要抽出点时间在院子里耍剑,剑锋那么锋利,现在又开始摆弄毒药,真是吓死人了! 养在都城外的高门闺女都这么……这么与众不同吗? 穆南汐瞧着玲珑一会青一会白的脸色,觉得甚是好笑。 “你去院子里给我支一口铜锅烧上水,再让人出府去买剃净了肉的牛骨,剁成小块洗刷干净拿过来放在铜锅里熬着。” “是。”玲珑退了出去。 不多时,穆南汐将前期需要准备的都备得齐全。 她端着石罐出了屋门,就见玲珑拖着肉嘟嘟的脸坐在手搭的火灶边,轻轻用扇子扇着火。 在秋日阳光和火光的照耀下,玲珑就像一颗熟透的桃子,饱满而光亮。 穆南汐走过去,玲珑立马站起身将小板凳让了出去。 “王妃,牛骨汤的佐料奴婢已经拿来了!”玲珑把摆满调料罐的木架子端到了她身侧。 穆南汐轻笑道:“我不是要做牛骨汤,你个小馋鬼!” 这小玲珑不仅仅长得可爱,思想也可爱得紧。 穆南汐打开锅盖,把石罐里黑黢黢的泥糊舀进铜锅,怕浪费地将罐壁也刮了个干净,又将提前准备的好的栀子花瓣也一股脑的扔进了锅。 玲珑瞧着眼熟又香气扑鼻的鲜花,纳闷地问道:“王妃,这个季节,王妃从何处寻来的?” “啊。王爷院里摘的。” “什么!”玲珑惊得差点没跳起来。 “那可是王爷特意从北地带回来!准备送给皇太后做生辰礼的!” 穆南汐撇撇嘴,一盆花而已,祁之恒还能因为这个杀了她不成? 大不了她赔他一份贺礼,再不行就一起死了算了。 熬煮了不知道多少个时辰,只知道天都已经蒙蒙黑了,终于将牛骨头之中的油脂熬了出来。 趁着铜锅里的东西还没凝固,穆南汐把它们慢慢倒在了用几层纱布照着的漏斗上,最后的精华尽数落在小瓷盒里。 经过纱布的层层过滤,泥糊中没有了丝毫杂质,凉下来的泥糊也凝结成了乳白色的固体,飘着淡淡的栀子花的香气。 “王妃废了一天的精力,那么一大锅东西就剩了这么点。”玲珑端详着瓷盒,这次可没敢再伸手碰。 穆南汐宝贝一样的把瓷盒拿在手中,挖出来一下块抹在手背上,轻轻一揉就瞬间在肌肤上化开来。 “王妃!这不是有毒吗!”玲珑惊得大叫,院里其他洒扫做事的奴仆听见她的叫喊声,眼神中多了一层恐惧。 他们王妃在院子捣鼓了一下午,竟然是浓缩出一小盒毒药来! 穆南汐忙拉了玲珑一下,瞥着眉低声道:“小点声!你想吓死他们不成!” 玲珑抬眼看了眼,发现院子里的其他人都神色紧张,一看就是受了惊吓的样子。 玲珑知道自己做错事说错话,不敢再叫嚷。 穆南汐拿着瓷盒起身,招呼玲珑跟她进屋,让她坐在罗汉床上。 “王妃,这个不是有毒吗!您怎么能往肌肤上涂抹啊!”玲珑不肯坐,只焦急地左看看右看看,担心穆南汐中毒。 穆南汐一把将人按坐了下去。 “单拿出来确实每样都有毒,但融合在一起可是能让你容光焕发,肌肤吹弹可破的好东西!” 玲珑不解,但也咬着牙任由着主子把剧毒之物涂抹在她的脸上。 “你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做什么!”穆南汐觉得好笑。“你家王妃医毒圣手,你怕什么!” “不过你可别让这东西入了口,涂在皮肤上是美容养颜,可吃下去可就是肠穿肚烂!不过倒也无妨,灌下去大碗特制药汤就好了。” 玲珑的眼皮狠狠一跳,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一动不敢动。 “涂上去也就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药效就被肌肤吸了个干净,不故意扣一块塞进嘴里也中不了毒,你放心吧。” 玲珑连连点头,也不愿意张嘴说话,直到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才敢说话。 “去镜子前瞧瞧。” 穆南汐这次制作的面膏主打提亮去黄、改善暗沉,让肌肤透白更细腻。 前世的她身处于战火中,变幻不同的卧底身份,组织上突然需要她扮作电影明星接近敌军首脑。 为了尽快从地下印刷厂糙职工转变为肤白貌美的明星,她只能用尽浑身解数研制出这些。 那个时候每时每刻紧绷着神经,现在没有那么多责任在身上,她还有点不习惯。 还好有个娘要救。 还好为了养活她们娘俩的赚钱,也不至于生活没有一点奔头。 “王妃!这毒药膏真神奇!” 玲珑拿着铜镜翻来覆去地看,发出惊呼。 第三十章 亲自下厨 玲珑的眼皮狠狠一跳,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一动不敢动。 “涂上去也就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药效就被肌肤吸了个干净,不故意扣一块塞进嘴里也中不了毒,你放心吧。” 玲珑连连点头,也不愿意张嘴说话,直到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才敢说话。 “去镜子前瞧瞧。” 穆南汐这次制作的面膏主打提亮去黄、改善暗沉,让肌肤透白更细腻。 前世的她身处于战火中,变幻不同的卧底身份,组织上突然需要她扮作电影明星接近敌军首脑。 为了尽快从地下印刷厂糙职工转变为肤白貌美的明星,她只能用尽浑身解数研制出这些。 那个时候每时每刻紧绷着神经,现在没有那么多责任在身上,她还有点不习惯。 还好有个娘要救。 还好为了养活她们娘俩的赚钱,也不至于生活没有一点奔头。 “王妃!这毒药膏真神奇!” 玲珑拿着铜镜翻来覆去的看,发出惊呼。 “穆!南!汐!” 祁之恒的怒吼声从忆栖阁传到韶云轩,打断了玲珑的话。 玲珑被吓得手一抖,手中的铜镜掉落在地上。 对王妃的担心冲淡了她对于肌肤变得滑嫩白皙的喜悦 “王妃,王爷是不是发现你摘了花瓣了?” 穆南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翘着二郎腿依坐在罗汉床上。 “怕什么,他还能冲过来胖揍我一顿不成?” 话音还没落,就见祁之恒气冲冲地冲了过来,脸色铁青,仿佛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在胸中燃烧。 赵姝儿紧随其后,跟着他走了进来,担心忧愁的作态。 霎时间,屋里的气氛紧张起来,祁之恒眉眼间凝着一抹怒意冷冷道:“谁准你擅自去本王那动本王的东西的!” 那盆栀子花是他回都城时,让人特意悉心照料着,小心翼翼从北地带回来的。 偌大个都城内,他幼时除了他母妃,只有皇祖母待他最好。 皇祖母最喜花卉,他准备这盆栀子花,想是作为皇祖母一个月之后的生辰礼之一送过去。 “王爷不要生姐姐的气,姐姐也不知道哪是要送给皇祖母的呀。”赵姝儿拉住祁之恒的胳膊,顺势往他身上靠了过去。 祁之恒眉头瞥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抬手将他胳膊上的手甩开。 皇祖母不问世事,定是听了谁的挑唆,受了蒙骗才将赵姝儿送到他府上。 他还没找算计他们祖孙二人的狗东西算账,她赵姝儿还敢现在出来和稀泥! “我不知道那是你给皇祖母准备的生辰贺礼,那盆花我是没办法了,我赔给你一个其他的,保准皇祖母喜欢成不成?”穆南汐话软着说,毕竟她也知道是自己理亏。 还没等祁之恒开口,赵姝儿忙开口接过话茬:“是啊王爷。” 接着她满脸的无奈惋惜又开口道:“虽然皇祖母最喜欢的就是花,栀子花在周朝更是难得一见,可现在栀子花已经被姐姐毁了,只能用其他的补上。” 穆南汐眸色一闪,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这货明摆着是在挑事,哪是帮着劝说。 穆南汐转而看向祁之恒开口道:“我进宫拜见皇祖母时就注意到慈宁宫中只见兰花一种,可见皇祖母除却兰花,其他的花卉便没那么中意。” “就算栀子花稀奇,可是皇祖母没那么喜欢的,也不如换其他更能讨老人家欢心的。” 祁之恒眉头皱了皱,看向穆南汐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赵姝儿心思一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可不能就这么让她糊弄了过去。 “姐姐从小被养在城外,怎知皇祖母究竟喜欢什么?若是皇祖母生辰宴上送了不该送的野花野草,岂不是丢了整个王府的人。” 祁之恒扫了一眼赵姝儿,眼底露出一抹嫌恶之色。 “将你要送的东西提前准备好给本王”淡淡的留下这么一句话,祁之恒便迈着大步离开了韶云轩。 赵姝儿想跟上去,却被穆南汐叫住。 赵姝儿心中“咯噔”一声,福了福身问道:“姐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量穆南汐也不敢在王府对她怎么样。 穆南汐笑看着赵姝儿,眼底的冷意却让人周身发寒。 “听说妹妹被王爷安顿在了清风院,住得可还习惯?”穆南汐淡淡地开口。 “住的惯。” “听说清风院不干净,我就是嘱咐妹妹小心些,下去吧。” 赵姝儿被她看得心底发寒,哪顾得上她说的什么干净不干净的,忙福了福身退出韶云轩。 玲珑凑到穆南汐跟前,若有所思地问道:“王妃,奴婢瞧着那赵姝儿怎么不像是好人呢?” 穆南汐抬手捏了捏玲珑那快能掐出水的小脸,笑道:“看来你还没有那么傻吗!” 夜色渐深,穆南汐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做面脂膏的原料昂贵,加上开设店面这些,前期投入需要很多。 况且现在销路也没打开,若是知道面脂膏是用毒草炼制的,那不是一个顾客都别想有。 “还得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穆南汐从枕头下面掏出她现在仅剩的几张银票,颠来倒去地数。 “早知道当时就该多偷点,就不该想着细水长流。” …… 朝阳升起,照亮了都城的每一个角落。 “王妃!” 穆南汐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得一哆嗦,手上打的鸡蛋差点连壳带蛋掉进碗里。 “王妃做能毒死人的东西,在咱们自己院子里弄弄就算了,怎么还弄到厨房来了!”玲珑冲上前将穆南汐手下盛满了鸡蛋清的碗夺了过去。 穆南汐感到无语,难道她在玲珑眼里就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 “我是在做小零嘴儿,哪会毒死人。” 玲珑将信将疑,不愿意将手里的碗还回去,她手上可把握着全王府的性命呢。 穆南汐无奈地叹了口气,指了指周围的她要用来做炼乳小方的材料。 “你看看这些哪像是有毒的样子。” 玲珑仔仔细细打量了两边才确定真的没有混进去毒草,这才松了口气,将碗还了回去。 第三十一章 入宫告状 “王妃怎么突然想起来做东西吃了?是厨房的刘妈妈做的糕点的不好吃吗?” 穆南汐摇了摇头故作高深的低声说:“我做的,可是别人都没吃过的!” 玲珑新奇的盯着穆南汐一步步操作,顺便递个勺子拿个糖罐什么的。 玲珑一边搅拌大碗中的糖和鲜牛奶,一边看着穆南汐拿着大碗套小碗,大碗中盛满了热水,小碗里则放了糖和鸡蛋清。 只见穆南汐不停地搅拌,小碗中的糖和蛋清混合后,慢慢竟然变成了不会变形的粘稠状。 紧接着,穆南汐又挖了一大块黄色固体放在碗里一起搅拌。 片刻之后,穆南汐用竹筷沾了些碗里的东西放在玲珑的面前。 “尝尝。” 玲珑瞥着眉逼着自己尝了一口后瞪大了眼睛,甚感惊奇地问道:“王妃这是什么!?真好吃!” “奶油。” “奶油?好奇特!” “去把玉米粉拿过来。” 玲珑忙将东西递给穆南汐,她现在有点期待她家王妃做的零嘴了…… 穆南汐主仆二人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干得热火朝天。 被撵到厨房外的厨娘们只敢躲在远处往里面瞧,不知道她们的王妃在搞什么鬼。 只祈祷王妃不要把厨房给炸了,王爷的晚膳要是没了着落,她们的命可就也没着落了啊…… 与此同时,整个凤仪宫的气氛因皇后娘娘的怒火变得异常凝重。 “姑母可要为我做主啊!”李少鹏捂着乌青的嘴角和眼眶,颇有受尽了委屈的模样。 “镇北王好大的威风!竟敢爬到我李家头上了!”皇后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面上的杯盏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殿内的内侍和宫女战战兢兢,生怕将怒火引到自己身上。 他们这位皇后的脾气向来不好,对宫中的内侍和宫女动辄打骂,心情不好的时候打死一两个也是常有的事,就连从小贴身服侍皇后的襄琳嬷嬷都常被责骂。 日头将落未落的时候,皇后娘娘的亲侄子就进宫来诉苦,让他们心惊胆战到了现在。 这时,襄琳嬷嬷从外面回来,疾步走到皇后身边,躬身在皇后耳边低声道:“凝和殿里的那位,今儿的晚膳又没吃,饭菜原封不动地被撤了下去,官家听闻后立马就去了凝和殿。” “贱人!”皇后气急,将手边的杯盏尽数摔了出去,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愤怒。 殿中众人既震惊又畏惧,就连一直呜呜咽咽的李少鹏都被吓得不敢再出声。 李少鹏小心翼翼地问道:“姑母是为何而生气?发生什么事了吗?” 皇后死死攥着拳头,眼眸中的厌恶不加掩饰,愤愤道:“还不是黄贵妃那个贱人!又勾搭官家去她那!不吃几顿饭又死不了,也用得着官家每日去瞧?” “原来是又是那个贱人惹姑母不快。” 李少鹏心思提溜一转,也学着皇后的口气道:“那黄氏仗着官家的宠爱就恃宠而骄,姑母才是这后宫的主人,何不将人直接……” 李少鹏抬手放在脖颈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皇后何尝不想将眼中钉肉中刺给处理掉,可奈何她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姑母可是有所顾虑?鹏儿愿替姑母分忧。” 皇后不由得叹了口气,无奈地开口道:“官家对她可是要紧得很,凝和殿的内侍宫女都是官家亲自挑选的,每日的吃食都是他们的小厨房亲自做的,一应物品都是查了又查才送进去的。” 她早就想将人给一不做二不休,可是也得有时机行事才是啊。 “若官家离宫,这后宫不就尽数掌握在姑母手中,届时姑母想如何便如何。” “官家离宫?” “几月后官家就要离宫举行祭天大礼,那是便是最好的时机,姑母不妨再等上一等,熬过这几个月,姑母就再也不用那黄氏的气了。” 皇后眸色一闪,李少鹏的话落在了她心上,她已经迫不及待那一日早点到来…… 凝和殿。 “官家怎么又来看妾身?” “官家政务繁多,不该在妾身这里花费时间的。” 黄贵妃脸色苍白,神情疲惫,可依旧恭恭敬敬地从罗汉床上起身向官家行礼。 虽然她现在已年近四十,并且因为多日未曾进食而显得憔悴不堪,但她仍然眉目如画,清丽难言,身材依旧纤细窈窕,如少女一般曼妙多姿。 黄贵妃向来温顺贤淑,看向官家的眼神里不管何时都满是柔和,每一句话都显得恭顺得体,这样的女子很难不叫男人欢喜。 官家满眼的心疼,忙拉着黄贵妃坐下去。 “爱妃这些时日所食甚少,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 官家拉过黄贵妃的手,语气略带责备和关切的说:“你消瘦了不少,你让朕在前朝理政时如何静得下心啊!” 黄贵妃疲倦地抬起头,声音微弱:“是妾身让官家担忧了。” 她那瘦弱的身躯,仿佛是一朵风中的残花,让官家更是心生怜爱。 “太医院那群废物,竟是连爱妃这小小厌食之症都没有法子!”官家眉头紧紧锁,显然是对在他手下讨俸禄的太医没有一点好感。 “明日朕就张榜求医,一定能为爱妃找来可用之人。” “妾身让官家费心了。”黄贵妃柔柔弱弱地依偎在官家怀中。 随着夜幕的悄然退去,东方破晓,一道金黄色的光芒照亮了天际,星辰逐渐消失在晨曦的照耀下。 “王妃今天准备搞什么新花样?”玲珑一边为穆南汐更衣一边满心期待的问道。 她家王妃做的面脂效用神奇,她才抹了几次,府上的女使就瞧见了她的变化,都来问她用了哪家的面脂。 昨日的炼乳小方更是香甜可口,她现在还在想那口呢! “今日去瞧瞧给我爹爹准备的小妾。”穆南汐的视线顺着窗往外飘,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一出好戏,嘴角不自觉地慢慢扬起了个弧度。 前几日王妃二半夜被王爷抓回府,她急得团团转,王妃为了不让她愁得揪揪脸,就把发生的事大概讲了讲。 所以今日说去瞧人,她倒也不惊讶,就是不能看王妃摆弄新东西有些失望。 第三十二章 给祖母请安 “前面怎么那么热闹?” 穆南汐瞧着前面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街道,心中疑惑。 玲珑忙开口道:“王妃,要不奴婢前去查探一番吧。” 她可太怕王妃又因为好奇心冲进人群,反倒招惹一个登徒子回来了。 “去吧。” 得了穆南汐的准允,玲珑小心翼翼地挤进人群中,用她的小肉手将阻碍她视线的人一个一个扒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她抬头一看,只见一张皇榜张贴在公告栏上,上面写着皇帝的诏令。 “你们说这李家当道,真的有郎中肯入宫去诊治皇后的死对头?” “嘘!你可小心着些吧!小心被有心人听了去,说你诋毁皇家。” “说到这个,我前几日亲眼看见的!镇北王的人将当今皇后娘娘的亲侄子揍得鼻青脸肿,还在府门前叫嚣呢!” “我也听说了,说是李家公子调戏王妃,所以才被教训了的。” 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 玲珑默默地记下了皇榜上的内容,然后再次扒开围观的众人,回到穆南汐身边。 “王妃,前面张贴了皇榜,大家都在凑热闹所以才围在那。” “皇榜?上面说什么了?” “说是官家最宠爱的那位黄贵妃,近几日不知为何食不下咽,官家贴了皇榜求医,若能医治好黄贵妃,就赏金百两。” “黄贵妃?还赏金百两?” 赚钱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去把那皇榜给我摘了,我们进宫去医治黄贵妃!”穆南汐单手掐腰,一手指着皇榜的方向指挥道。 “王妃万万不可!” “王妃此举岂不是会被皇后娘娘记恨?皇后娘娘与黄贵妃针锋相对已久,皇后娘娘的耳目无孔不入,若是被她得知王妃为黄贵妃诊治,岂不是会记恨王妃?” 穆南汐轻笑,问道:“这些你都是从哪听来的?” 玲珑脸色略有尴尬道:“刚刚在前面听围观的人说的。” 穆南汐了然。 “那岂不是没人敢跟我争这份黄金?那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再来揭皇榜也不迟。” 玲珑语塞,阻止不了王妃,只能乖乖跟着穆南汐来到清如园。 门房见是自家主子,忙将人迎了进去。 穆南汐和玲珑一进清如园,便见姜梅正在凉亭里点茶,她远远地瞧见,忙迎上前来。 “王妃总算是来了,我等了许久,还以为王妃找到了更合适的人。”姜梅微笑着说道。 “近日府上有事脱不开身,来迟了些。”穆南汐在凉亭中坐下,拿起一盏茶轻抿了一口,惊喜夸赞道:“没想到姜小娘子点茶的手艺也如此精湛!” “王妃过奖,为了能卖上好价钱,这些总是要被逼着学的。”姜梅的语气中略有无奈。 穆南汐见姜梅暗自神伤,忙转移话题,提到穆青。 “这是穆青每日下朝回府的线路图,旁边还记着到每一处的大致时间,届时你扮作双亲身死,无处可依的柔弱小娘子出现在他马车面前,他为博得好名声一定会出面安顿你,你就顺理成章能跟他进一步接触……” 穆南汐又与姜梅细细说了几句,便借口有事,带着玲珑先行离开了清如园。 走远了几步,玲珑好奇的低声问:“王妃哪里得来的靖国公的线路图?” 穆南汐撇撇嘴道:“这还不简单?用两块乳酪小方贿赂贿赂荣飞不就成了!” 玲珑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可另一件事在她心里疑惑颇久,纠结半晌还是问出口道:“王妃何故要给靖国公送妾室?王妃的母亲不会生气吗?” “我就是恨他们把我扔在外面那么多年,想教训教训他们。”穆南汐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了过去,毕竟靖国公他们办的算是欺君的大罪,真实的情况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我们接下来是去揭皇榜吗?” “让姜梅进靖国公府还需要一个重要人物点头,我们得去靖国公府一趟,反正到嘴的鸭子飞不了,明日再揭榜也是一样的。” 主仆二人马不停蹄地来到穆府,求见穆老夫人。 时值傍晚,天色已渐暗。 穆老夫人正在佛堂念经,听闻镇北王妃突然回府还要向她问安,属实意外。 她回到院里的正厅时,穆南汐已经等在了堂内。 穆南汐听见脚步声,回过身请安道:“祖母金安。” “起来吧,你现在是镇北王府的王妃,怕是依着礼数还要老身给你行礼。” 穆南汐忙上前扶住穆老夫人,朝着她微微一笑,扶着她走到主位上坐下。 “祖母说的什么话,祖母是穆家的功臣,若没有祖母,哪来的今日如此风光的穆家!孙女能嫁入王府也全都拖祖母的福呢!所以自孙女回府那日,孙女便立志要孝顺您的!” 穆南汐笑意吟吟地说着,眼睛里充满了真诚。 “你自小在乡野长大,还深谙礼仪之道,也不枉费你父亲对你的一片苦心。”穆老夫人拍了拍穆南汐的手,缓缓说道。 “孙女这次回来是有件事喜事要告诉祖母。”穆南汐压低声音在穆老夫人耳边说道。 “哦?是何喜事?” 穆南汐附在穆老夫人耳边,低声说道:“孙女有身孕了。” 站在一旁的玲珑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自家王妃的话,惊的脑袋“嗡”的一下差点晕死过去。 自打王妃新婚入府没几日,她便被买来伺候王妃了。 王妃半月前刚来了月信,这半个月都是与王爷分院而睡,哪里来的身孕? 王妃常常深夜出行,不会是! 不会是王妃给王爷戴了绿帽子! 穆老夫人听闻此言,脸上的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只轻声笑道:“这是好事,头几个月胎没坐稳,可要小心些。” 穆南汐乖巧地点点头,继续开口说道:“父亲膝下只得我和静姐儿两个女儿,我和王爷商量着,若是这胎是个哥儿,就将这个孩子记在父亲名下,也算父亲有后了不是。” 穆南汐的话语如同一把火,瞬间点燃了穆老夫人内心深中的的愤怒。 穆老夫人勃然大怒,指着穆南汐骂道:“给我滚出去!” “我穆家的荣耀与尊严,容不得你置喙!也轮不到你个野丫头来羞辱!” “你父亲还年轻着呢。即使将来没有儿子继承家业,也绝对不会过继别人的孩子来让穆家蒙羞,让别人在背后嘲笑穆家到死!” 穆南汐作势就要委屈的落泪,她的双眸中流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眼角含着泪珠,嘴唇微微颤抖。 “祖母怎么能这么想我?我也是想着父亲院里只有母亲一人,这么多年再无所出,才为父亲着急的啊!” “父亲空有靖国公的头衔却无相应的实权,诺偌大个靖国公府全靠父亲一人在朝中奔走才得以在都城世家中立足,待父亲百年之后,母亲有柳家帮衬着,可靖国公府就真的后继无人,就此是落末了啊!” 穆南汐字字句句无不在狠狠敲打着穆老夫人的心弦。 穆老夫人不得不承认穆南汐说的话都是对的,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最为担忧的事。 可他那儿子被柳氏拿捏得死死的,不纳妾不养外室。 靖国公府就要败了啊!她含辛茹苦,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儿子却后继无人啊! 穆老夫人急火攻心,气得,身边伺候的女使婆子们慌了神,还是跟在她身边的老嬷嬷稍微沉得住气,立马吩咐道:“快去请郎中!再让人去前院请郎君来!” 穆南汐掏出早就背在怀中的银针,还没等穆老夫人周围的女使们反应过来,“嗖”的一针刺下去就将人扎醒了过来。 穆老夫人猛吸一大口气,缓缓睁开眼就看见穆南汐站在她身前,火气腾地一下又窜上来。 “滚!滚出去!” “既然祖母不愿意看见孙女,那孙女这就退下了。”穆南汐轻擦了把眼角的泪珠,福了福身子,低着头退了出去。 刚一出靖国公府,穆南汐就抽了抽鼻子,站直了身板。 “王妃……”玲珑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了?” “奴婢不知王妃什么时候有了身孕?” “啊?当然是骗她们的啊。” 玲珑顿时松了一口气,虚惊一场的拍了拍胸脯。 “那王妃为何要骗穆老夫人?” “激将法懂不懂。”穆南汐背着手,心情甚好地回到王府。 接下来就坐等靖国公府的好戏开场了。 太阳落了又升,街道两旁的店铺已经陆续开张,熙熙攘攘的人群络绎不绝。 穆南汐穿过繁华的街道,来到昨日张贴皇榜的地方。 今日告示栏前已是门庭冷落,她毫不费力地告示栏,眼见上面贴着一张张盖有官府印章的告示。 穆南汐快步走上前去,确认了告示上的内容,随后便一把将告示撕了下来。 告示栏旁的士兵见状忙上前,言辞不悦地呵斥道:“哪家的小娘子来捣乱!这是官家给黄贵妃求医的告示,可不是什么别的!”他说着,朝皇宫的方向揖了揖手。 第三十三章 揭榜入宫 “快走快走!”士兵开口驱赶穆南汐。 “我就是郎中,揭榜就是为入宫诊治黄贵妃的。” “你?”士兵满眼质疑地上下打量。“治不好可是要被官家下狱的!你个美娇娘来凑什么热闹?” “我是镇北王妃,前些时日在宫中为滇国少主和皇后娘娘解毒,你们可有耳闻?” 士兵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吃不准面前女子所言真假,凑到一起商讨起来。 “怎么办?万一是真的我们可不能冒犯了,镇北王可是连李家都不放在眼里的狠角色!” “可万一是假的,她进宫有什么目的,我们岂不是就是失察之罪,还是要被杀头的!” “我听中秋佳宴在宫里当值的兄弟说,镇北王妃天姿国色,这位美娇娘身姿卓越,确实符合。” “怎么办?” 二人迟迟没有商讨出个结果来,直到不远处传来男子清冷的声音,才得以打破僵局。 “你在这做什么?” 穆南汐转身望去,只见一身穿深翠色绣云纹锦袍,腰间挂着一块龙纹玉佩的男子缓缓走来,身边还有一风度翩翩的温润男子同行。 二人皆气宇轩昂,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 “王爷万安。”士兵们忙躬身拜见。 或许士兵们因镇北王常年镇守北地刚归都城,不晓得人的相貌,可腰间的龙纹玉佩岂是一般人能用的。 祁之恒的墨色长发用一根翠玉簪轻轻挽起,几缕发丝轻轻飘动,更添了几分潇洒。 他一双深邃的眼眸宛如夜空般沉静,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祁之恒一步步走向穆南汐,脸上虽带着笑意,可语气却依旧冷冰:“王妃独自出府所为何事?” 他扫了眼穆南汐手中的皇榜,眸色冷冽。 穆南汐摇了摇手里的东西,阴阳怪气地答道:“准备入宫为黄贵妃诊治,王爷不给我银子花,我总得自己想办法吧。” 立于祁之恒身侧的宋泊简被逗得轻笑两声,传到祁之恒耳里竟觉得有些刺耳。 这死女人把他的脸都丢到大街上任人踩践了! 镇北王妃为了赏金揭皇榜这事传扬出去,还以为他镇北王府食不果腹,要指望着妇人赚钱养家呢。 祁之恒脸色沉了沉,咬牙低声道:“回王府去,需要多少银子去账房拿。” “不必!下次王爷若是再不高兴,又让账房把银钱藏起来怎么办?还是自食其力的好。” 穆南汐甩了身上的布包潇洒转身,不去理会被气的青了脸的祁之恒,走到士兵面前:“这下知道了本王妃的身份,引我入宫吧。” 士兵瞥了眼黑着脸的王爷,以为是他们怠慢了王妃惹怒了王爷,忙颔首,躬身引着人往宫中去。 穆南汐进了宫,跟着引路的宫女穿过层层宫墙,来到黄贵妃的住处——凝和殿。 只见凝和殿的殿门高大,雕刻着百鸟朝凤的图案,气派非凡。 入了殿门,院子里铺了满地的鹅卵石,穆南汐只觉踩上去有些微的弹性,仿佛步步生莲。院子里种植着许多名贵的花草,被精心打理得繁花似锦,尽管入了秋也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穆南汐暗自咋舌,这凝和殿真是奢华至极,足以见得黄贵妃在宫中的地位之高。 她随着宫女走进大殿,迎面是一幅气势恢宏的山水画,大殿中央的雕花香炉,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心气平和。 黄贵妃坐在大殿的中央,穿着一身华丽的宫服,面容憔悴却依然端庄。 “黄贵妃万福。”穆南汐上前福了福身。 她微微欠身,丝毫没有因为出现的人是穆南汐而惊异:“劳烦王妃了,快请坐。” “今早宫外就传来消息说有人揭了皇榜,谁成想竟是王妃。”黄贵妃浅笑道。 穆南汐把身上背着的小布包摘了下来:“妾身先为贵妃把脉瞧瞧吧。” 黄贵妃颔首,轻拽了下宽袖,露出纤细的手腕。 穆南汐将手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细细端详起来。 黄贵妃蹙眉,抿唇不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贵妃娘娘没有胃口多久了?”穆南汐打破沉默问道。 “半月有余,我日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很是辛苦。”黄贵妃捂住嘴巴,眉眼间尽是苦恼忧郁:“按着太医院开的方子,喝汤药好一阵子了,还是吃不下东西。” 穆南汐沉吟片刻,开口道:“贵妃娘娘身体并无大碍,不需要再喝汤药了。” 黄贵妃惊讶的瞪大眼睛,原本已经灰暗的眼眸亮了起来:“真的吗?那汤药当真是苦涩辛辣难以下咽!” 穆南汐点头,安慰道:“娘娘之前定是误食了相克的食物,加之忧思伤了脾胃。我为娘娘开一服药膳调理即可。” 黄贵妃闻言,欲言又止。 “黄贵妃有何顾虑?” “那药膳,不会味同嚼蜡吧?”黄贵妃十分注重口腹之欲,真真儿是不喜清汤寡水的难吃东西。 “黄贵妃放心,我此番的药膳是以冰糖与红果煎熬,每用膳前吃五至十枚,不出半月,贵妃食不下咽的毛病也就好了。”穆南汐将熬煮方法写下,交予黄贵妃身边的小宫女。 “就这么简单?”黄贵妃略有质疑,可又想到前些日子中秋宴的场景,倒也放下心来。 毕竟是比太医院的太医都医术高明的女子,想来自己这点毛病在王妃眼里肯定不值一提。 “萧萧你去按照王妃的方子将药膳煮来吧。” “今日真是辛苦王妃了,我这就着人准备黄金百两,王妃稍作歇息。” 穆南汐颔首:“如此便多谢贵妃了。” “是我该谢王妃才是!” 穆南汐坐于罗汉床的另一侧等待,打量着周围奢华精致的陈设。 凝和殿内养着许多珍贵的花草,皆是极难养活的品种,需得耗费不少心神。 穆南汐收回目光,将此前准备在怀中的面脂膏拿了出来,浅笑着将瓷盒递到黄贵妃面前,道:“此乃妾身研制的栀白膏,黄贵妃涂抹后可美容养颜,滋润肌肤。” 她临时想了个高雅的名字,用来唬住黄贵妃。 “哦?”黄贵妃欣喜地接过,轻轻打开来闻了闻道:“香气清新脱俗,厚而不显,我近日食不下咽,连带着皮肤也懈于养护,正苦恼着呢!” “此栀白膏由白芷、当归、珍珠等珍贵药材研制而成,对贵妃娘娘的肤质大有裨益。每日涂抹一次,不出两日,贵妃娘娘的肤质定能焕然一新。” 虽然她的栀白膏配方里尽是些毒草,可为了避免黄贵妃怕得不敢用,也没有言明。 “王妃今日可留在此处用膳?不知王妃喜欢何样的膳食?” 穆南汐婉言谢绝:“黄贵妃盛情,妾身心领了。只是妾身还有琐事需得安排,不便久留。还望黄贵妃恕罪。” 黄贵妃微笑着点头:“那王妃尽管自便。” 穆南汐得了赏金,已经心满意足。 她不屑于宫中的虚与委蛇,忙出宫去了,百两黄金足足装了四车才运到镇北王府…… “你们听说了吗,那位镇北王妃妙手回春,医好了官家的宠妃!” 街边茶棚下议论纷纷。 几个粗布衣的小男孩,好奇地探头看向茶棚里的人群。 他们年龄不过七八岁,眼神中满是清澈,人手一支冰糖葫芦。 “听说她不仅救了黄贵妃的性命,研制的栀白膏更是让黄贵妃容光焕发,让黄贵妃的荣宠更胜从前!”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老者朝着皇宫的方向用手作揖,语气中充满了敬佩。 “王妃不仅人长得如天仙一般,还这么有本事。”另一位中年男子也忍不住插话道,“王妃给黄贵妃开的药膳才是巧,连咱们这贫民百姓竟也能同宫里吃上一样的东西!” 百姓的人言议论,必不可免地传进了镇北王府内。 “王妃,奴婢在府外听闻百姓传言王妃妙手回春,医好了官家的宠妃,还研制出可让黄贵妃容光焕发的栀白膏,都在夸赞王妃呢!”玲珑一边为穆南汐点茶,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道。 穆南汐眸中精明的一闪而过,轻笑道:“是么?如今宫中都在议论我研制的栀白膏?” “是的王妃,奴婢上街买个丝线,到处都在传王妃的事呢,百姓们都说王妃不仅人长得如天仙一般,还这么有本事!”玲珑激动道。 穆南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悠然道:“如今我名声大噪,是时候开始第二步计划了!” “第二步计划?”玲珑不解。 “当然是日进斗金,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啦!” “走!买铺面招人开店去!” “开店?不成的王妃!您是女子,还是镇北王的王妃,身份高贵,怎能抛头露面去做生意,这商人本就是下等行当,王妃何苦为了钱财而置身于商贾之中呢?”玲珑急忙劝道。 “谁说女子就不能经商?都是一张脸两条腿,还分上三六九等了?” 穆南汐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与决然,她便要打破这狗屁规矩! “走吧,拿上我的宝贝黄金。” 玲珑见劝不下,只能乖乖拿了几锭黄金跟上去…… 第三十四章 当街抓包 “一百两?黄金?” 穆南汐差点气得笑出声来,这东家也实在太会狮子大开口了吧! 她看向那东家,见他一副得意扬扬的样子,仿佛笃定了她一个小女子没什么主意,一定会买下这个铺面。 可穆南汐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人,她微微一笑,指了指店铺里面:“你这铺面虽然位置不错,可地方着实不大,布置的桌椅已经旧得不能再用,这台阶和铺门还要重新修葺,东家你这价格属实离谱了些。” 东家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傲慢的神态:“哼!我还不愿意卖给一个小娘子呢!哪听说过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的!” “我这店铺可是整个京城最好的店铺,一百两黄金少一两我都不卖给你!若不是我见你心诚,我才不愿意跟个小娘子在这浪费时间,你爱买不买!” 东家哼了一声,直接把穆南汐撵出店铺,随即紧闭了铺门。 玲珑气不过,上前拍着铺门高声喊道:“哎!不卖就不卖!你这人怎么还动手啊!” 穆南汐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跟他说不通的,我们再看看其他的。” 穆南汐主仆二人被撵出来的场面,被斜对面华瑾斋二楼上的人尽数看了去。 今日穆婉静与李璐约着出来,为了不日后的捶丸会买些首饰衣衫。 谁能想到会在华瑾斋二楼挑选首饰的时候,看见穆南汐被人赶出来,二人一开始皆是愣了一下,随即用帕子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看看,看看!这不就是我那个以为嫁给王爷就是攀了高枝的好姐姐吗!”穆婉静指着穆南汐嘲笑道。 “听说前阵子为了赏金,进宫没少费力讨好黄贵妃呢!”李璐也跟着嘲笑道。 “定是遭了王爷厌弃,想来在王府讨生活很是艰难。”穆婉静向李璐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穆婉静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缓缓走到穆南汐面前,嘴角噙着戏谑的笑开口道:“姐姐是穷困到要做低贱的商人,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地步了吗?看来妹妹虽然有幸嫁入王府,但没本事拴住男人的心,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啊。” 李璐掩嘴轻笑一声,故作姿态地开口道:“若你跪下来求求我们,我们倒也能开恩赏赐你些金银糊口。” 旁侧的百姓听了听到此处的动静,看热闹似的围上来。 穆南汐冷笑一声,眼神冷冽。 真是冤家路窄,靖国公府上是闹得还不够,竟还能有闲情雅致出来闲逛。 “怎么?李小娘子还有脸出来闲逛呢?”穆南汐没给他们好脸色,言语间也是充满挑衅的意味。 李璐哪里会听不懂穆南汐的话里有话。 几日前兄长被镇北王的人扔到府门前,还出言侮辱李府,狠狠落了李府的颜面,连带着她都在都城世家面前丢人。 父亲因为此事可着实发了很大的火,罚她兄长跪了一晚的祠堂,她也觉得没了脸面,好几日都不想出府见人,若不是穆婉静盛情相邀共赴捶丸会,她还躲在家中不肯见人呢。 李璐的脸色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看到周围人指指点点更是羞愧得涨红了脸。那样子落在穆南汐眼里好笑极了。 穆婉静见状,赶忙开口解围:“好了,别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话音刚落,穆南汐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靖国公府能好到哪里去?听说父亲带了位美娇娘回府,母亲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你还有时间出来啊!” 穆婉静被噎得哑口无言,脸色涨红。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几位娘子好兴致,在下路过此处,听见娘子们谈笑风生,便忍不住过来打个招呼。” 男子仪表堂堂,神态潇洒,穆婉静与李璐皆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向之作揖问安道:“少主万安。” 穆南汐狠狠剜了三个人一眼。 狗屁的谈笑风生!莫不是瞎了眼又被狗屎糊住了耳朵? 男子微微一笑,没过多与她们攀谈,反而将目光投向穆南汐,浅笑道:“王妃在这做什么呢?可否赏脸同在下去淮香楼同食午膳?” 穆南汐眉头微皱,实在不愿与这毫无分寸感的危险人物过多交往,不过怎么越不想遇上的人就总能遇到。 穆婉静二人的脸色变了变,眼底的嫉恨之色就要隐藏不住。 穆南汐眉头微皱,冷声道:“不去。” 她正欲离去,突然多格淮宁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温文尔雅地笑道:“王妃何必急着走?我既然相遇便是缘分不是吗?” 穆南汐蹙眉,看着多格淮宁拉着自己的胳膊,浑身不舒服。 “松开。”穆南汐眉宇微冷,声音带着疏离。 多格淮宁置若罔闻,仿佛没有听见般,依旧拉着穆南汐的胳膊,笑道:“王妃与我同去淮香楼可好?难得这都城里还能有人能同在下说得来,况且王妃救在下一命,在下还要好好谢谢王妃呢。” 穆婉静与李璐二人被晾在旁边,仿若局外人,尴尬得脚趾扣地。 穆南汐盘算当街殴打滇国少主的可行性,刚想发作,却被突然出现在身旁的祁之恒拉住了另一条手臂。 祁之恒狭长的眸子泛着凌冽的寒光,盯着多格淮宁。 祁之恒的出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穆婉静与李璐赶忙行礼道:“王爷万福金安。” 多格淮宁丝毫没有要放开穆南汐的打算,眼中毫无惧色反倒语气轻挑道:“好巧啊王爷!” 这个刚回京城,手握兵权,传闻杀人不眨眼的镇北王,这时候出现在穆南汐身边,看见自己的王妃与其他男人拉拉扯扯,会不会当街斩了她都未可说。 穆婉静心思一动,忙装作一副忧心惆怅的模样,上前柔声道:“王爷不要生姐姐的气,姐姐只不过是想和少主一同用饭,如今少主拉着姐姐也就是无心之举,王爷不要误会了姐姐。” 围观看戏的人听着这话是为王妃好,但还是不免感到有些奇怪。 照理来说自己的夫人与其他男人同桌而食,还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做丈夫的肯定是心生不满啊。 事实都摆在眼前,哪来的误会与否。 “你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穆南汐言辞中略带警告之意,看向穆婉静的目光满是狠戾与杀意。 穆婉静被那双宛若恶鬼的双眸吓得抖了抖,下意识退了半步,随后硬是挤出几滴眼泪,楚楚可怜地回到李璐身边。 “璐姐儿我们走吧,姐姐如今是王妃了,已经听不得我这妹妹的了。” 围观的人群看着穆南汐与多格淮宁拉拉扯扯,又看见穆婉静与李璐二人偷偷抹泪,不由得对穆南汐有些微词。 “这个王妃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妹妹呢?” “就是啊,人家好心过来帮她说话,她却嫌人家管得多。” 周围百姓的议论声落入穆婉静的耳中,她手帕下的嘴角不可查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我们走吧。”穆婉静拉着李璐离开,临走还不忘干嚎两声,以示伤心委屈样。 穆南汐发出一声冷笑,刚刚穆婉静当街羞辱她时,他们难不成是没看见? 见风就是雨的墙头草罢了。 多格淮宁丝毫不在意穆南汐的不悦,反倒将穆南汐的袖子抓得更紧,笑道:“王妃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 祁之恒黑眸微眯,隐隐散发出一股强盛的气息,盯着多格淮宁一字一句道:“少主是觉得手留着累赘,还是觉得有足够的兵力来挑衅本王?” 在众人看来,镇北王此话虽是质问却并未带有几分真怒。 多格淮宁也并不惊慌,收回刚刚拉在穆南汐身上的手臂,别在身后,道:“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只是想感谢王妃,既然王妃还有事,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多格淮宁浅笑着看了眼黑着脸的穆南汐后转身离开,而穆南汐则被祁之恒拽着离开。 围观的人群看到镇北王真的动了怒,也知趣的散了,明白惹怒镇北王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穆南汐被祁之恒拽着手臂,感觉袖子都要被拽掉了,手臂被攥得生疼,忍不住嚷嚷道:“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祁之恒不说话,手上的动作却微微松了松。 穆南汐趁机抽出手臂,揉了揉胳膊,不满道:“怎么每次都能遇见你!” 祁之恒停下脚步,眸色冷如冰霜般盯着穆南汐看了片刻,道:“你是觉得本王坏了你和滇国少主的好事?” 穆南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后退一步,但随即想到他刚刚在街上也算是帮了她的忙,赶走了让人心烦的人,心里的那点退意又瞬间消散无踪。 她扬了扬眉,道:“王爷可不要乱说,我巴不得王爷把他打走呢!” 祁之恒不语,却扣住穆南汐的手腕,继续往前走。 穆南汐皱了皱眉,小跑两步追上祁之恒,道:“你慢点!我跟不上!” 祁之恒闻言放慢了脚步,但并未松手…… 第三十五章 布防图到手 穆南汐被拉着上了马车,二人分隔而坐。 不愧是将军,手劲儿可真大。 穆南汐暗自腹诽,轻揉略有泛红的手腕,心思一动,转而坐到祁之恒的身侧。 “王爷刚刚一直拉着妾身是什么意思?”她勾起轻浅的笑,眉眼多出几分妩媚和婉约。 她带着丝丝娇媚的声音,仿佛是微风拂过水面,让祁之恒心底轻轻荡漾。 祁之恒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心中涌起一股别样的感觉,握紧拳头感觉到指尖的残留,那是刚刚拉着她的温度。 “王爷刚刚莫非是吃醋了?“ 听到这话,祁之恒冷哼一声,瞥了穆南汐一眼,道:“你莫要胡思乱想,本王只是担心你在外面行为不端,有损本王的名声。” 他的声音充满了威严和不容置疑,可耳根却爬上一抹淡淡的绯红。 穆南汐轻轻挑眉一笑,“王爷说不是就不是吧。” “不过王爷什么时候将北地布防图给我?我娘亲还等着救命呢。”穆南汐一催再催,逮着机会就催一催。 “本王知你心急,今日特地出府寻你。”祁之恒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鹿皮地图递给她。 “王爷今日是特地来给我送布防图?!辛苦王爷了!” “这是我更换布防前的旧图,总比临时伪造一份更可信。” 穆南汐来回翻看了几遍,确认没有丝毫破绽之后忙掀开帘子吩咐荣风:“转道去靖国公府。” “哎!等一下!” 穆南汐将头缩回到马车里,对着祁之恒莞尔一笑:“王爷不如先自行回府?妾身这就去把我娘换回来。” 祁之恒留荣风暗中保护,他则往醉春楼而去。 靖国公府。 “父亲可在里面?”穆南汐不等人通禀,直接进了内院到书房门前。 王五显然没想到穆南汐会突然回府,忙躬身行礼道:“王妃万福金安。” “起来吧。” “郎君在书房,容小人进去通报一声。” 不多时,王五出来将穆南汐请了进去。 “郎君想同王妃单独说说话,劳烦王妃身边的女使在外稍后。” 在穆南汐独自入了书房后,王五将书房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她缓缓步入房间,见穆青坐在书案后,脸色疲惫而憔悴,眼下的乌青如同两块醒目的墨色,几乎要掉在了地上。 穆南汐脸上闪过一抹可以察觉的笑意,眼底带着一份难以掩饰的快意。 看来姜梅小娘子的手段果然了得,瞧穆青这副模样,怕是晚上没少折腾,也定是没少受穆柳氏的气。 “看来父亲近些时日多有劳累,身体欠佳啊。”穆南汐语带挑衅。 穆青连眼皮都没抬,冷声问道:“东西拿到了?” “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穆青忙抬头,不敢置信地又开口确认道:“真的拿到了?” “嗯。” “快把东西给我。” 穆南汐掏出怀中的鹿皮布防图,在手中晃了晃。 “今日若是娘亲能跟我离府,我便在离开前将东西给你。” “我怎么确认你手中的布防图是真是假?” 穆南汐拿着布防图上前几步,隔着书案将布防图展开示于身前,不过片刻就又收了回来。 “我查寻此图多日,今日总算趁机将此图偷出,借着上街买店铺的由子才得以出府,父亲若是还不能做决断,待王爷发现此图丢失,我又不在府中自然会遭受怀疑,届时父亲可就也不好推脱了。” 穆青眼眸微眯,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你是在威胁我?别忘了你娘还在我手上!” 穆南汐轻哼一声,无所谓般的耸耸肩道:“这图父亲一看便知真假,我只想与娘亲远离纷争,父亲若执意与我挣个高低,那只能等王爷将我们统统送进刑部大牢再分说分说了。” 穆青感到气急,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冷意。 他权衡再三只能抑制心中的怒火,开口将王五召了进来,吩咐道:“去密室把人带过来!” 王五不敢怠慢,立刻转身离去,执行穆青的命令。 与此同时穆南汐回靖国公府的事,很快就在府中传扬了开。 “什么?她还敢来?”穆婉静端坐在罗汉床上,听到下人的禀告,脸色变了变,很是愤怒。 刚刚穆南汐在街上对她出言不敬,滇国少主满眼一个有妇之夫,更是将她晾在一旁。 凭什么一个低贱东西能得那么多人的青睐? 王爷怎么没将这个不知检点的东西休了,赶出府去? “她现在在何处?” “听说从郎君的书房出来后去了老太太那里。”女使低着头答道。 闻言,穆婉静的眼神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芒,一抹敌意从中划过。 那个老不死的做主,将姜梅那个狐媚子留在府上勾引爹爹,美其名曰为穆家开枝散叶,话里话外还不是说她母亲生不出儿子来! 梅小娘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父亲每夜都留在她院里,惹得她娘亲日日闹,日日哭,哪里还有精力去统管全家,现在整个家乱得不成样子! 如今穆南汐那小贱人一回府就去老太太那里,合着是她们祖孙俩合伙弄了这出戏啊! “好你个穆南汐,搅得我家宅不宁!” “看我怎么收拾你个小贱人。”穆婉静咬牙切齿,用力拧着手中的帕子。 …… “啊啾!” 穆南汐端坐在穆老夫人的下手位上,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你现在身子贵重,出门在外多穿些,切不要感了风寒。”穆老夫人叮嘱道,神情中确是没几分关切和担忧。 “是,劳烦祖母挂心了。”穆南汐面带微笑,语气中满是敬意。 “此前是孙女唐突了,如今听说父亲新纳了位小娘,特地来为小娘调养调养身体,如此也能为我和静姐儿姊妹二人填个弟弟。” 穆南汐医治黄贵妃的事早就传遍了都城,自然穆老夫人也听说这个自小养在外面的孙女,医术高明。 虽然她心底认为女子行医有损靖国公府门面,但现在还是帮着儿子的一子,继承家业才是正事。 “你有心了,不似你母亲那般不知轻重,日日哭闹,这要传出去,可是将靖国公府的脸丢了个干净!” “老身这就差人带你去梅小娘的院子,你且好好为她调理调理。” “是,孙女告退。” 冰泉阁外。 冰泉阁的名字源自院中的一汪热泉,即使在寒冷的冬季,这股泉水也能保持热度,因此得名冰泉阁。 穆柳氏惧寒,此前本欲在冬日前搬来此院,没想到竟是将这院子给了姜梅。 看来姜梅很得穆青的喜爱啊。 姜梅听下人禀告,忙起身出来迎接,远远地便福身拜见穆南汐,“王妃万福金安。” 穆南汐点点头,示意她起身,又看了一眼姜梅的住处,只见院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虽比不上穆柳氏院中的豪华气派,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走吧,进去再说。” 穆南汐说着,转身向屋内走去,姜梅忙不迭地跟上。 进了屋子,里面温暖如春,穆南汐坐于四方桌前,示意玲珑拿出一方手帕放在桌上。 “请小娘伸出一只手。”穆南汐轻声道。 姜梅照做。 穆南汐将手指轻轻搭在姜梅白皙的手腕上,便可后收回手,浅笑着说道:“姜小娘身子没什么问题,我再给梅小娘开服汤药,梅小娘定能早日为我填个弟弟!” 她偏过头向穆老夫人派过来的人道:“嬷嬷先回祖母身边伺候着吧,我给梅小娘诊脉后再去同父亲说说话。” “是,老奴告退。” 打发了老嬷嬷,穆南汐也收起了那副乖巧的嘴脸,略带担忧地问道:“梅小娘可愿意为他生儿育女?如果不愿,我给小娘开些避子汤来。” 姜梅笑着摇了摇头,“顺其自然便好。” “穆柳氏可有为难你?” “郎君护着我,她为难不到我,只不过郎君刚带我入府时,她哭闹着砸了许多东西,瞧着都是些贵重的,着实可惜。”姜梅神情甚是惋惜。 穆南汐嗤笑一声:“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些!” “我今日在府上瞧了瞧,发现府中的下人做事杂乱无章,想来是穆柳氏无心管辖,你趁机将府中的管家权要过来。” “管家权须得交给正头大娘子,我只是妾室……”姜梅面露为难。 “此前那老妇可有教过你看账本、管家这些?” “教过一些。” “那便无妨,你哄骗着穆青,吹些穆柳氏不管府中事务的风,让府中下人在穆青面前出差错,再偶尔展露些你会账目这些的本事,让他主动提起让你管家后,你再稍稍推脱几句,最后只要暂代管家之权便可。” 姜梅不是那些蠢笨的,一点就通,了然地点头应下。 “那我便先走了,有事你差人去王府寻我便是。” “是,王妃慢走。” 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穆南汐离了冰泉阁去往书房。 “王妃救命啊!” 玲珑被半路突然冲过来就跪在地上,抱着她家王妃哭诉的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看清来人的脸。 “菲儿?你还敢来冒犯王妃!” 第三十六章 杜行首 “求王妃救救奴婢!” 菲儿哭喊着,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无助。 她抬起头来,用那双曾经充满生气和活力的眼睛,望向了穆南汐。 玲珑瞧着她嘴角淤青,面容变得如此憔悴,原本还算娇嫩的肌肤变得枯黄而干燥,枯萎如同深秋的落叶,让她无法相信眼前所见。 这哪里还是王妃回门那日,在靖国公府门前趾高气扬的女使啊? “王妃。”玲珑轻轻唤了一声,此人是撵是留,还是得征求穆南汐的意见。 “怎么了?你起来慢慢说。”穆南汐的声音很轻,轻到让人听不出她的情绪。 玲珑上前想将人从地上搀扶起来,可菲儿不肯,依旧跪在地上。 菲儿眼泪滑过脸颊,声音哽咽,“是大姑娘,王妃赐予奴婢的美颜膏被大姑娘发现,认定奴婢偷盗了主子的东西,便罚奴婢在院里做最下等的活计,但凡大姑娘心有不痛快的,就下令责打奴婢!” “郎君新纳了位小娘,伺候在大娘子身边的王婆子私自逃了出去,大娘子更是怒上加怒,奴婢因大姑娘和大娘子的关系,平日同那王婆子来往甚多,谁成想大娘子竟给奴婢扣了协助王婆子出逃的帽子,每日都让奴婢跪在院里掌嘴五十,奴婢实在是受不住了才来求王妃!” “奴婢知道从前王妃在府中之时,奴婢没少帮着大姑娘为难王妃,但奴婢人微言轻,不得不从啊!求王妃不计前嫌救救奴婢!” 穆南汐淡淡地瞥了一眼正颤抖着跪在地上的菲儿,眸子里掩藏着锐利的锋芒。 从前仗着穆婉静狐假虎威,如今竟真敢求到她的头上。 不过这正是她想要的! “你想让我如何帮你?你作为靖国公府的女使,我又有何立场出手相助呢?” “请王妃怜悯奴婢,只要王妃能将奴婢的身契从靖国公府上取走,奴婢一定为王妃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菲儿诚恳地回答道,她的头重重地磕在冷硬的地板上,声音清脆而空洞。 “你若能为我办成事,将你救出这靖国公府倒也不是件难事。”穆南汐语气淡淡,她的目光犀利而冷静,仿佛能看透一切。 她轻轻地扫视着菲儿,菲儿感觉自己的心思被完全看透,犹如被剥光了衣服一般无助。 “王妃有什么吩咐尽管指使奴婢!”菲儿赶紧表忠心,她的语气坚定而急切。 她连连磕头,双眼含泪,感激涕零。 她知道,只要穆南汐一句话,她就能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充满了痛苦和羞辱的地方。 “你且起来,我将事情交代于你。” 菲儿忙起身躬身站到穆南汐的身前。她小心翼翼地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穆南汐倾身向前,将一个小瓷瓶交到菲儿手中。 瓷瓶是温热的,仿佛还带着穆南汐手心的温度。 穆南汐微微俯身贴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这瓷瓶里面是……你只需……” 菲儿听得瞠目结舌,眼中满是震惊。 但最终,她还是咬了咬牙,攥紧瓷瓶,转身离开了。 穆南汐继续往书房走去,离书房还有段距离时,那边隐隐传来的呜咽声让她步子一顿。 她定神细听,那可不就是她娘亲的声音! “穆青,你这个老匹夫竟敢伤害我娘!”穆南汐听到这声音,心头一震,她的步伐也随之匆忙起来。 “王妃等等我!”玲珑只觉一切无常,可王妃却突然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咒骂了句靖国公后就冲了出去。 穆南汐快步来到书房门前,毫不犹豫地抬脚,用尽全力猛地一踹。 “嘭!” 门应声而开。 书房内的二人与穆南汐面面相觑,一时间三人互相对视着,竟是都愣在了原处,惊愕之情溢于言表。 玲珑匆匆赶上穆南汐,站在穆南汐的身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一抬眼就看见书房内的靖国公躺在地上,一位看起来年近四十的妇人骑在他的腰间,二人双手紧握,老脸通红。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饶是书房外站守的王五,都不由得因里面的景象而目瞪口呆。 穆青回过神来,忙将身上的女人推开,从地上爬起来。 他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袍,一边对门外的王府怒声呵斥:“还不将无关紧要的人轰出去!” 王五忙将玲珑拽着离开,远远地候在院外。 这位穆南汐的娘亲——楚宁,此刻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坐在地上,双手还紧紧握着靖国公的手,脸上红晕未褪,呆呆地看着穆青。 穆青看着妇人这副模样,心中一阵厌恶。 穆南汐上前将娘亲扶起,仔细看过一圈确认娘亲身上没有伤痕才放下心来。 “你们刚刚在做什么!”穆南汐瞥着眉,低声在楚宁耳边质问。 楚宁茫然地看着女儿,她的思绪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我只是在问他,他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楚宁的声音颤抖而空洞。 啊? 穆南汐没听说过更没见过,竟还能以这样的方式问得? “够了!”穆青突然厉声喝道,他的脸色铁青,目光中充满了厌恶和愤怒。 穆青冷冷地瞥了眼穆南汐,“把东西给我!带着她滚出府去!” “到府门前,我自然会把布防图交予你。” 穆青眉头紧皱,冷哼一声开口提醒道:“你对外大可称她是你的奶娘,是看养你长大的,近几日刚回都城。” “切记她的身份不可示于人前,否则便是欺君大罪!你我都要杀头谢罪!” “我知此事利害,父亲不必多言。” 穆南汐扶着娘亲一步步往外走,楚宁刚刚经历的打击让她如失魂般僵硬地迈着腿,她的双眼无神,脸色苍白。 穆南汐紧紧地扶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疼痛。 她不明白,不明白何苦因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子痛心失魂? 到了府门前,穆南汐吩咐玲珑将楚宁先扶到马车上去,她则与穆青站在前院那棵梧桐树下的阴影处。 她左右查探无人注意这边,才将怀中的布防图拿出,交到了穆青的手中。 穆青打开布防图,纵观全图,将每一处细节尽数记在脑海之中。 “父亲可否记得快些,我还要将此物放回原处。” 许是了却了一桩大事,穆青终于肯在穆南汐面前展露出欣喜的表情。 “此事你做得不错,切记不可让王爷发现异样,若王爷发现什么,你立马来府上禀告。” 穆青将布防图递还到穆南汐手上,然后转身回到书房,开始逐一背诵绘制下图上的内容。 与此同时玲珑驾着马车,同王妃和王妃口中的奶娘回到了王府。 醉春楼。 荣风暗中将人护送回王府后,转而来到坐落在都城中心的教坊——醉春楼。 华灯初上,微弱的灯光透过精致的灯笼,将整个大厅映照得如梦如幻。 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舞台,舞台上布满了鲜艳的丝绒和彩带,配以悦耳的乐器声,为整个醉春楼增添了一丝浪漫而神秘的氛围。 沿着大厅向里走,会看到一群精心打扮的花魁和才女。她们身穿各色华服,头戴金银首饰,手握琵琶和筝,正谈笑风生。 荣风轻车熟路寻到三楼角落处的一间房,敲门而入。 “王爷,王妃已安然将人带回王府。” 祁之恒轻“嗯”了声,抬手示意人退到身侧。 “奴家近日新得一曲《秋风词》,作曲极妙,奴家再为王爷与宋公子弹奏一曲。”杜行首的声音轻软,好似江南缠绵的风。 她内着暖白色吊带,散花水雾湖水蓝百迭裙,身披蔚蓝烟纱长褙子,袅娜身姿若隐若现,额间贴金箔花瓣,唇点桃红,双颊粉若桃花,万种风情尽生,让人挪不开目光。 “哦?能得到杜行首称赞,必然是段佳曲!” 宋泊简放下手中杯盏,端坐静待。 杜行首轻笑一声,目光从祁之恒的身上悄然滑过。 她拿起琴置于膝上,玉指轻轻滑过琴弦,琴音飘扬而出,带着一缕秋日的哀思。 祁之恒眸色微颤,想起那日宫中的中秋宴上,穆南汐抚琴时的一颦一笑。 宋泊简则静静地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杜行首的每一个动作,那琴声让他想起了曾经的美好时光。 “好曲!” 他心中感叹,这杜行首的确是个妙人,能将情感融入琴声之中,让人陶醉。 杜行首闻声,抬眼看向祁之恒,只见他神游,心中不免一阵失落,却也无可奈何。 她轻轻地收回目光,继续弹奏着那曲《秋风词》。 琴声悠扬,词意缠绵,一行行的秋水长天,一曲曲的相思相恋。 琴音缓缓而落,宋泊简连连拍手叫好:“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杜行首轻笑一声:“宋公子谬赞。” 她缓缓起身走到祁之恒身侧,倾身为他添酒。 她的发丝微微垂落在他的肩头,带着一股诱人的香气。 宋泊简看着这一幕,心中一动,打趣道:“杜行首何故只为王爷添酒,却不理会我这见了底的杯盏?” 第三十七章 往事 “莫不是杜行首整个心思都只在王爷身上?” 杜行首低头瞥了一眼祁之恒,却发现他并未在意宋泊简的话语,而是在专注地品着手中的酒。 她的心微微一颤,目光悄然移向宋泊简,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眼中带着一丝玩味。 她轻笑一声,坐回原位:“宋公子莫要打趣奴家,奴家为王爷办事,可不敢对王爷有非分之想。” 祁之恒放下手中的酒杯,他的眼睛转向了杜行首,用冰冷淡漠的眼神扫了她一眼:“本王让你去打探的事可有消息?” 杜行首何尝没有感受到那道目光里的警告,立马将小心思收敛,恭敬答道:“王爷从地下黑市带回来的账册上,确有可疑之处。” “账册上清楚记着,在靖国公府往城外送人的前一夜,有位名叫周柯之人,花五十八两银子买走了一名妙龄少女。” “奴家本想就着周柯这条线索去查,可惜买卖少女的老妇不知被谁抹了脖子。” 祁之恒嘴角抽了抽,回想起那晚的情景。 谁知道穆南汐那死丫头出手那么绝,等他想阻止,那老妇已经血溅三尺高了。 那死女人坏了他的事,怎么今天来醉春楼的路上,遇上她与滇国那位少主拉拉扯扯,就一冲动把人带走,还把布防图也给出去了呢? 杜行首察觉到祁之恒神色不对,忙问道:“王爷怎么了?” “无事,继续。” 杜行首颔首,继续开口道:“奴家告知姐妹们留心周柯此人的名讳,日前一个姐妹同我说李家公子来醉春楼消遣,身边跟着的几人中有位叫周柯的,是都城富户的公子。” “若靖国公为李家办事,那也能说得通了。”宋泊简微瞥着眉头,看向祁之恒。 官家担心祁之恒对北地布防有隐瞒,让穆青暗中调查,验证祁之恒是否藏私,是否对朝廷有二心。 如此想到也顺理成章。 可都城外庄子上的人是谁?穆青秘密往那庄子上送女子作甚? 祁之恒眼睛微眯了一下,眼底浮现出一丝猜疑。 “此事还需继续调查,不可掉以轻心。” 镇北王府。 “王妃快来看看我新得的红蝎!”沈翊小心翼翼地端着个比手掌大的盒子,兴致高昂地来到穆南汐的韶云轩。 沈翊注意到罗汉床上垂头丧气的楚宁,略有疑惑地问道:“哎?这位是?” 穆南汐起身拉着沈翊往屋外走,皱着眉低声道:“我亲娘,刚从穆青那老家伙那接来的,被穆青狠狠伤了心,还在难过着呢。” “啊?王爷把布防图给王妃了?” “啊!要不咋把人换出来啊!” 沈翊纳闷,王爷不是说先拿着布防图,拿捏住王妃,王妃先解毒再说吗? 他满头雾水,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石鼓墩上,不明白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红蝎?”穆南汐好奇地盯着沈翊,眼中充满期待。 穆南汐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剧毒那种还是巨好看那种?快给我瞧瞧!” “王妃瞧瞧就知道了。” 沈翊满脸得意的将盒子往石桌中间推了推,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 一只身体通红,看起来闪闪发光,富有光泽的红蝎出现在穆南汐的眼前。 “妈呀!”穆南汐发出一声惊叹。 “啊?”沈翊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穆南汐满脸嫌弃的瞥着眉摆了摆手,让他安静,别吵到了乖乖红蝎。 红蝎身长大约有半掌大,双钳短小而有力,上面长满了密集的硬毛,靠近蝎身四节蝎尾晶莹剔透,最远处的一节蝎尾却如同红宝石般耀眼,尾刺长而锐利。 “哪来的?这不是周朝有的蝎种啊!”穆南汐忍不住赞叹,这么美的蝎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哈哈,这可是从千里之外的地界得来的!它的毒液可是能让人无法呼吸,心跳停止!” 沈翊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红蝎,递到穆南汐的眼前,只见它晶莹剔透的身上泛着淡淡的光泽,美丽至极。 “好好好,装起来吧,我一定好好喂养。” 沈翊忙将蝎子放回盒中,封上盖子拉到怀中,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犹豫。 “王妃什么意思?” “你拿它来给我看,难道不是要送给我?” “才不是!”沈翊搂着盒子的胳膊更用力了些,生怕穆南汐动手来抢。 穆南汐无语,骂道:“那你来给我看个什么劲!” “分享一下我的喜悦嘛!”沈翊抿嘴轻笑,紧紧抱着盒子起身就要走。“我瞧老夫人气血空虚,我去厨房给老夫人和王妃熬碗燕窝来!” 穆南汐对着沈翊离去的身影,狠狠剜了一眼。 “等红蝎蜇了你,看我不看着你等死!” 穆南汐冷哼一声,想到屋里的娘亲,她不放心地瞥着眉,回到屋中坐在罗汉床的软垫上。 楚宁端坐在边沿,眼眶泛红,神情憔悴,显然还在为穆青而伤心。 “娘亲究竟喜欢父亲什么呢?”穆南汐不解的问道。 原主从未向娘亲询问过自己父亲的事情,即使其他孩子们嘲笑她是野种,她也从不问起。 她常常在午夜梦回中听到娘亲的哭泣声,她不想再提及娘亲的伤心事,希望岁月能够让人忘记过去的痛苦。 可穆南汐并不是原主,她不愿意等待时间的流逝,等待楚宁经历不知多久的岁月更迭才能忘记那些痛苦的回忆。 她认定事在人为,她可以为娘亲寻找心灵的解脱。 楚宁眼泪滚滚而落,哽咽道:“认识你爹爹那年,我才十六岁,跟随长兄前往都城,可我贪玩,留给兄长一封告别信,约定三月后都城驿馆相见。” “我途经桐木村时,遇到了你爹爹,那时候他刚考中秀才,风华正茂的男子,意气风发,每个举动,每句话都风度翩翩,让人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我初到周朝,对什么都感到新奇,那日,我一人去瞧桐木村外的风景……” 十七年前。 “有人吗!救命!” 林中难走,楚宁又不了解山中状况,不慎掉入猎户设置的陷阱,左腿被陷阱里的尖石划破,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涌。 她又疼又怕,可天色渐渐沉了下去,等到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痂,等到已经流出眼泪,可依旧没有人来救她。 “难道我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吗?兄长不知我的行踪,竟是落得个连尸体都没人收的地步!”楚宁脸色惨白地靠在坑壁上,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就在楚宁昏昏欲睡之时,头顶上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有人吗!”她虚弱得几乎快要发不出声音。 “谁?” “救我。” 穆青寻着声音到陷阱边,借着月光,看到里面气息微弱的女子。 穆青见状,立刻放下装满野菜的背篓,小心翼翼地往陷阱里爬。 他是一个小村庄出来的男子,身强体壮,但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将楚宁从陷阱里拉出来。 穆青顾不得男女大防,背着人往家去,边走还边宽慰道:“小娘子再坚持一下,回村子我就去找村上的郎中来,给小娘子瞧瞧。” 他的步履蹒跚,侧脸在月色的映衬下,流露出清秀与俊朗交织的韵味,眼神深沉而明亮,充满了坚毅与执着。 楚宁感觉她被温暖的羽翼庇护着,那一刻,她的心被他的坚韧与温暖深深触动。 穆青将人背到家中时,楚宁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楚宁再清醒已是一日后,她撑着虚弱的身子起身,注意到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换过,身上的伤口也都细致地敷上了草药。 听到屋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她羞红了脸。 “小娘子你醒了!”穆青端着碗野菜粥来到床前。 楚宁羞怯地将粗布被子往上拽了拽,低着头不敢看穆青。 “小娘子放心,衣服是家母亲手换的。”穆青舀一小勺野菜粥在勺里,轻轻吹凉了送到楚宁的嘴边。“在下家贫,只有些野菜粥,小娘子莫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楚宁的脸庞如初春的桃花,一抹粉红掠过,羞涩中带着些许忐忑。 穆青看着身姿如柳絮般轻盈,眼神如同湖面般清澈,娇弱而温柔的女子,心中也不禁荡漾起一片涟漪。 十几日后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穆母去镇上为人浆洗,穆青将熬煮好的汤药端进屋子。 穆青从屋外进来,他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宽阔。 楚宁听见脚步声,撑着身子靠坐在床上,眉眼温柔如水,娇羞如花,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清晨风凉,还是关上窗子好些。” 穆青将汤药放在一旁的木架上,将门窗关严后坐在床边,眼神中充满了深情和疼爱。 他温柔地抓住楚宁的手,将她拉向自己。 “天可怜见,让我遇见你,待我科考上榜后定要风风光光迎娶宁儿。” 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能感受到她柔软的肌肤和温暖的体温。 楚宁常躺在床榻上,为了躺着舒服些,衣衫也就松松垮垮地系着,此时衣衫因穆青的动作而滑落,露出香嫩的肌肤。 穆青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臂,他的手指像抚摸珍宝一样轻柔,从她的手臂一直滑到肩膀。 他的触摸和话语让楚宁感到娇羞和愉悦,她的心跳加速,脸颊泛起红晕。 他们的呼吸慢慢交融在一起,楚宁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份深深的情感和身体上的接触。 欲望在心中燃烧,二人情到深处难自禁…… 第三十八章 被人下毒 “然后呢?” 尽管穆南汐的声音那样平静,可她面孔上的嫌恶、鄙夷却不断在加剧。 楚宁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两个月过去,我本想起程赴都城寻我兄长,可意外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为避免长途跋涉伤了身子,我只能写下一封信拖你父亲去都城拜见兄长。” “可你父亲这一去,便是八个月再也杳无音讯,最后一次听到你父亲的消息是从一位外来人那里,他报了你父亲的死讯,让我们去收尸。” “你祖母担心我的身子,说她去将人带回家,可一去也再无消息。” 穆南汐仿佛是听到了世间最大的笑话,不屑的冷声哼笑起来。 她语气略带斥责问道:“所以娘亲就固步自封,在桐木村不再离开?” 楚宁捂住嘴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拼命压抑着声音,可那哭声却依旧让人心碎。“我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竟都是骗我的!” 穆南汐看着楚宁,心中一阵疼痛。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楚宁因为常年浆洗衣物而干皱的手,柔声道:“娘亲不必太过伤心,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楚宁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她问道:“汐姐儿可会怨怼娘亲?是娘亲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到头来还被逼着嫁给你不爱之人,凄苦一生!” 穆南汐心中一酸,“娘亲不必自责,王爷待我相敬如宾,等大局稳固我便与王爷和离。想必娘亲的兄长挂念娘亲至今,待来日我同娘亲回家,我们一家团聚!” “娘亲可还记得归家的路?” “王妃!伯母!快尝尝在下这碗冰糖人参银耳燕窝粥!”沈翊用木托盘端着大瓷锅和两个小碗冲进韶云轩。 楚宁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外面叫嚷的沈翊打断。 沈翊把东西放在桌上,在打开盖子的一瞬间,燕窝粥的香甜鲜香就涌了出来。 “我拿了王爷库房里最好的人参和燕窝,用了今晨山上采下最最新鲜的银耳,下足了功夫呢!” 沈翊笑着先是给长辈盛了一碗。 “伯母快尝尝,味道如何?” 楚宁不好薄了人家的面子,端起碗喝了一口,那股甘甜的味道倒是让她好受了些。 “好喝吗?”沈翊紧张地问道。 “好喝!”楚宁点头笑道。 忙忙叨叨一天,穆南汐饿得虚脱,自己盛了一碗。 燕窝粥还未入口,穆南汐的神色就变得凝重起来,忙将楚宁手中的碗夺了下来。 “娘亲既然喜欢,我再为娘亲填些。” 穆南汐的嘴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玲珑,今日风大,你去将门窗关严。” 待门窗紧闭,穆南汐盯着沈翊,神色戒备道:“你这汤除了人参燕窝银耳还放了什么?” 沈翊不明所以:“冰糖啊!” 他话音还没落,立马察觉到穆南汐刚在所作所为,和话中的问题所在,忙盛了一勺放在鼻下细闻,又拿出银针试毒。 沈翊猛的睁大了眼,低声惊呼:“鸩毒!” 穆南汐轻撇眉,低声道:“不可声张!” 她拿出怀中的针包,给楚宁扎了一针。 “汐姐儿,这里面是有毒吗?”楚宁神情紧张地拉着穆南汐,“你刚刚可也喝了?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穆南汐心底一酸。 明明她娘亲喝得最多,可第一时间竟是来关心她。 她轻轻抚摸着楚宁的背,柔声道:“娘亲莫怕,我刚刚没喝,没事的。” 穆南汐看向沈翊,开口问道:“这燕窝粥可是你亲自煮的?” “厨房的苗婆婆帮我烧了火,食材是我亲自准备的,只中间让个女使帮我看了会火。” “女使?叫什么?” “不知,就是个长相乖巧的。”沈翊又想到什么,补充道:“嘴角有颗痣。” 玲珑想了想开口道:“王妃,厨房干活,嘴角有颗痣的女使叫芳玉,是半月前刚进府的。” 穆南汐低眉沉思片刻,抬头低声吩咐道:“玲珑你一会出去就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就说王妃和奶娘中毒,吩咐府上的小厮去府外请郎中,你去瞧瞧盯着芳玉,看她要给什么人通风报信。” 玲珑应声退下。 院中下人听闻王妃中毒,一时间都慌乱起来,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穆南汐话头一转,同沈翊道:“我已经施针延缓我娘亲毒发,你趁乱去厢房取甘草、蜜各四分,梁米粉一升,用五升水煮甘草,取二升去滓,歇大热,纳粉汤中,搅匀后放白蜜复煎,待熟如薄粥后放凉,饮下便可解毒。” 沈翊眉头微瞥,问道:“《千金要方》中的甘草饮?此书收录在宫内藏书阁,王妃怎么会知道?”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家母有此书的摹本。” “这天下摹本千万,怎知仅你泰和山庄一份?”穆南汐黑眸微眯,眼神变得冷冽起来。“你再拖下去是想我娘亲死不成?” “啊——”楚宁痛苦地捂住肚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随即疼晕了过去。 楚宁年迈,又经这段时间的锉磨,身子骨弱,尽管施了针,可毒发的还是快了些。 “娘亲!”穆南汐一声惊呼。 沈翊见状也不敢再耽搁,立马出了屋门。 穆南汐将人扶到床塌上后,忙拿出针包,将一根根银针扎入楚宁的几处穴位,此番下来,楚宁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些。 不多时,小厮领着年迈郎中回府,顺便还将街上遇着的王爷给请了回来。 “王妃!?” 祁之恒刚推门而入,就看见穆南汐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喝茶? 他站在门前,回想刚才在街上突闻王妃中毒,便匆匆回府,甚至心底还有些许担忧。 他觉得他一定是蠢到家了,竟会被死精的女人给耍了去。 “王爷!?你怎么来了?”穆南汐“腾”地站了起来,冲着祁之恒走去。 可她还没近两步,祁之恒就用那双透着冷冽寒意的眼睛扫了她一眼,随后利落转身离开了。 穆南汐疑惑地歪头望去,眉头微蹙:“莫名其妙。” 郎中瞧着他们,心生鄙夷。 你们夫妻俩打情骂俏,折腾老夫这把老骨头做甚! 没病瞎请什么郎中啊?医馆还有十几个病人等着老夫救命呢! 郎中拱手道:“既然王妃没事,那老夫就先走了。” 郎中要是这么快就走了,岂不是会惊动外面的小鬼。 穆南汐开口阻止:“郎中稍候,是家中长辈身子不适,还请郎中把脉瞧瞧,劳烦郎中。” “原来是小厮误报,无妨,救人本就是草民的职责。”郎中瞧见床榻上面无血色的女子,拎着药箱上前诊脉。 原是他多想了。 郎中为楚宁把脉,又仔细查看楚宁瞳孔和舌苔,还是不敢下结论,开口问:“老夫人吃了什么?” “被下了鸩毒的燕窝粥。” “鸩毒!?”郎中惊呼。 “王妃既然知道所中何毒,为何不早些告知草民,中了鸩毒,老夫人定是没救了!” “鸩毒凶险,九死一生,还是先服一副解毒汤吊着性命!且为老夫人刺上几针,让王妃好好与老夫人再说说话吧!” 郎中忙不迭地从药箱里翻出一张药方放到穆南汐手上,紧接着就要拿针包里的针。 穆南汐刚接过药方,沈翊后脚端着碗甘草饮走了进来。 “药好了。” 穆南汐将药方塞回到郎中怀中,接过药碗,扶着楚宁坐起身,将甘草饮一勺一勺地喂了下去。 郎中看得不明就里,手还拿着根银针不知如何是好。 “王妃确定此方能解伯母中的鸩毒吗?”古方中虽有记载,可沈翊从未验证过。 “此方单独服用不能彻底解毒,但辅以刺针排毒便可。” 郎中刚要开口询问怎么回事,就被突然出现的玲珑打断:“王妃!芳玉果然趁乱从西侧门递消息出去了!” 穆南汐手上的动作未停:“可有发现消息是递给谁了?” “奴婢暗处一直盯着,远远地跟着芳玉到了西侧门,她左右瞧了没人才开门出去,奴婢跟在后面,瞧见王五早早地等在不远处的茶铺。” “他们二人虽然没有说话,但奴婢清楚地看着呢,他们对视上的时候,芳玉连点了三下头!” 穆南汐神色淡淡地点头,吩咐道:“送郎中出府吧。” 郎中满头问号。 合着今日是专门叫他来,给他显摆王妃的医术是吧! 能解鸩毒了不起吗?好吧,是了不起! 但也不能这么侮辱人吧! “既然王妃医术高明,何必让草民跑这一趟,草民告退。”郎中气哼哼地跟着玲珑离去。 屋中众人皆退去,只剩沈翊一人坐在鼓墩上苦着一张脸。 “穆青再怎么说也是王妃的生父,怎能下如此毒手?” 穆南汐冷笑一声,声音极低,充满了轻蔑之意。 她把药碗放在一边的木架上,轻轻扶着楚宁躺下,起身坐到沈翊的对面。 “当年他为权势抛妻弃女,如今我们母女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我们母女二人就是他欺君的罪证,留着我们终究是祸患,他怎会不除?”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 穆南汐眸色陡然一凛,手指抵在唇前。 “有人在外面。” 第三十九章 乱棍打死 赵姝儿听闻王妃中毒,依着该有的礼数或是她自己的小心思,她都要亲自来看看。 可她一进门,便看到穆南汐好端端的坐在那里,面庞上带着几分冷意。 她心下惊疑不定,原本准备好的哭丧的表情僵在脸上,关切的话语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穆南汐瞧着她,看透了她的心思,忍不住轻笑一声,道:“姝儿妹妹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别不是来瞧热闹吧?” 赵姝儿定了定神,展现出一副清秀可人的娇滴滴模样,轻声细语道:“妾身听闻王妃中毒,心中自然焦急万分。本以为王爷会在韶云轩陪伴王妃,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外男。” 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穆南汐身边的男子,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她刚来到府上不久,但由于住的地方离祁之恒的院子比较近,也见过这男子几次。 可王爷的幕僚参详事务,竟然参详到了王妃房中,这传出去可有的让人编排呢! “看来是妾扰了王妃的正事,王妃放心,妾一定闭口不言!” 沈翊眸色微变,立马起身躬身道:“赵小娘慎言,在下沈翊略懂岐黄之术,只是为王妃诊治,并未行任何逾矩之事。” “哦?”赵姝儿一副我可不相信的模样,可言语上却是另一种姿态:“公子放心,妾不会向王爷多嘴的!” 穆南汐听出了赵姝儿话里的挑衅和警告,可她与沈翊是什么关系,祁之恒可是最清楚的。 这个赵姝儿要是想到王爷面前作妖,也无甚要紧的。 穆南汐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好好,你的嘴嘴严,那我就放心啦!”说着,她一把拉过沈翊的胳膊,圈在怀中。 赵姝儿被穆南汐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惊呼一声,她万万没想到穆南汐敢当着她的面这么放肆。 这传扬出去,镇北王府的脸得丢个干净,她穆南汐的命也得丢的彻彻底底!她怎么敢的! 沈翊也是一脸震惊,看着穆南汐的举动,不知所措,僵硬的跟个死人没什么两样。 这要是王爷知道了,他是不是连明早的太阳的见不到了! 不!怕是太阳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五马分尸,六块死肉遥遥相望了! 穆南汐见两人这样,心中暗自发笑。 穆南汐浅浅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份难以掩饰的挑衅之色:“妹妹怎么还不走,今晚可是想睡在姐妹这?” 赵姝儿瞪大了眼睛,嘴巴张了张,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深呼吸了几口,心绪稍作平定后,沉着一张脸咬着牙转身离开。 她是造了什么孽?遇到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这件事一定要跟王爷好好说道说道,让王爷把这个不知礼义廉耻的下贱坯子乱棍打死! 穆南汐放开沈翊的胳膊,看着赵姝儿愤愤的背影,不由得噗笑一声。 “你瞧见没?她肯定盘算着怎么跟王爷告状呢。” 穆南汐迟迟没有等到回应,偏过头便看见直愣愣的一个人杵在那,连呼吸都忘了,脸憋的通红。 “哎!你傻了不成?”她拿手在沈翊面前晃了两下。 沈翊眨巴了下眼睛,猛吸一口气,囫囵说了句:“在下告退,王妃好生歇息。”便跑没影去了。 院中湖心亭。 “你急匆匆做什么去?” 月色下,祁之恒坐在亭中品茶,远远地看见个人影,便认出了是沈翊。 “王爷!我回去睡觉!” “刚入夜就能睡得着?来同本王品茶。”祁之恒声音冰冷,让人不寒而栗,不敢违逆。 沈翊硬着头皮往湖心亭去。 荣风添了盏茶,放在祁之恒茶盏的相对处。 沈翊站在祁之恒面前,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却不敢直视祁之恒。“王爷找属下有何事?”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两只手紧紧地贴在身侧。 祁之恒心中迟疑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看着沈翊,冷声道:“品茶。” “哈!对!”沈翊咧嘴笑着,一屁股坐在鼓墩上。 “今日府上都发生何事?怎会把王府弄的鸡犬不宁?”祁之恒神色淡淡,仿佛在闻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沈翊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暗恼去显摆红蝎才摊上这么一大堆事,硬着头皮说了今日事的经过,唯独没说赵姝儿那遭。 祁之恒暗暗记下,摆了摆手让沈翊退下。 沈翊如得大赦,立马溜溜的离开了湖心亭。 祁之恒低眸抿了口茶,再抬眼时目光森然可怖,冷声吩咐荣风道:“去把那个叫芳玉的女使乱棍打死,挑人多的位置打。” 荣风颔首应下,前往女使院子将人拿下,就在前院施了罚。 芳玉的惨叫声响整个前院,后院的穆南汐只听到微弱的哭喊声。 着人打听才知道是祁之恒下令处置了吃里扒外的芳玉。 “奴婢去前院瞧了,芳玉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流了一地呢!”玲珑津津着鼻子,随即又笑道:“王爷这是为王妃撑腰呢!这下王府的奴婢定是不敢再背叛主子了!” 穆南汐轻嗯一声,拽开被子在楚宁身侧躺下身去。 越想越觉得玲珑实在胡言乱语。 那狗东西怎么可能是为她撑腰? 不过倒也省了她动手,不用担心尸体往哪藏了! 穆南汐为楚宁掖了掖被子,看着娘亲苍白的脸不免发出一声叹息。 如今娘亲也接回来了,赚钱的买卖得快些支起来。 可别等给祁之恒解了毒再和离后,连上路去娘亲娘家的盘缠都没有! 翌日清晨。 微风带着清新的气息,轻轻拂过脸颊,让穆南汐感到无比的舒适和宁静。 玲珑跟在她身后,二人穿过喧闹的街道,来到昨日相看的铺子前。 “呦!小娘子可是知道我这铺子的好,准备好一百两黄金了?”东家挺着个油腻的大肚囊,色眯眯地打量穆南汐。 他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的笑声一颤一颤,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你!”玲珑刚要发作,却被穆南汐拉到了身后。 穆南汐淡淡地看了东家一眼,然后轻轻地笑了笑,心底顿生出了一个小心思。 “如若没有,用其他的抵,我也勉强愿意!”铺面东家说着,就要伸出黑球球且粗糙的手去摸穆南汐的脸蛋。 穆南汐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用撩人的双眸直视着东家。 她抬手,用小臂挡开东家的手,转身绕过东家站在店铺内,伸手将人往里拽了几步。 “看来小娘子是决定用其他东西抵买金了!”东家兴奋地搓着手。 他那双眼睛里闪烁的贪婪和欲望,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面前,自以为铁定到手的女子。 “等等!”穆南汐娇哼一声,去关铺面的门。 玲珑想要进去,却被穆南汐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家王妃,狠心把清白关在门外。 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担心王妃真的为了间铺子做出什么傻事。 “怎么办怎么办!” 玲珑又担心太过反常,把别人招来可就真的保不住王妃的清誉了,只能强忍心中的担忧往边上站了站。 “小娘子喜欢什么方式?想要刺激一点的吗?”东家看着穆南汐的背影欲罢不能,说着就要往她身上扑。 穆南汐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再回过身时,她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映着微弱的光线显得阴翳而恐怖,透着嗜血的阴狠之色。 东家不寒而栗,下体的那股热流,一下子就停工熄火了。 穆南汐一个快速的直拳击向东家,东家根本来不及反应,脸上的横肉被打得乱颤。 紧接着,她一个旋踢,踢中东家满是赘肉的腰。 她她专挑他肉厚的位置,每一个动作都夹杂了些许的内力,打下去能避免身上有明显的伤痕,但力道十足。 穆南汐出手瞬速,不拖泥带水,招招都用全了力气,几招就将东家打趴在地,爬不起来。 “你!咳咳!”东家捂着肚子,稍微大声一些都觉得浑身撕裂,痛得直哼哼。 他色眯眯的眼,此刻瞪得溜圆,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对他动手,还如此。 穆南汐轻蔑地笑了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贪得无厌的肥猪罢了!这小小的铺子想换我多少金子?竟还痴心妄想将主意打到本姑奶奶身上!” 她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扯过东家的衣领,声音轻而冷:“你今日乖乖将铺面卖给我,本姑奶奶尚且能留你一条猪命!” “我卖!我卖!” 穆南汐将早就准备好的买卖文书拿了出来,拿起不远处书案上的毛笔,在上面填了个数后扔在他的面前。 “五十两银子足够买两间你这样的铺面,剩下的全当是给你的医药费。” 她可不是仗势欺人的小人,虽然因为东家冒犯了她,她给人打了一顿,但是一码归一码,买铺面的钱还是要给的。 东家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爬起身,拿着文书到书案上签下了名字,又按下了手印。 一应准备妥当后,穆南汐将该拿的东西揣进怀中,后掏了五十两扔到了书案上。 穆南汐冷冽的眉眼扫视了一周,冰冷的声音从女人的唇中吐出:“明日之前,把你的东西搬走。” 第四十章 告上衙门 玲珑瞧见铺面门开了,忙上前来。 她先仔细确认王妃毫发无损,再够着往里瞧了瞧,就见东家龇牙咧嘴地坐在地上抹着眼泪。 “王妃没受欺负吧?”玲珑低声悄悄问。 “谁能欺负我呀!你没看我把他打成那样?而且铺面也到手了!”穆南汐眉毛轻轻挑起,眼神中充满了得意,轻轻拍了拍怀中放契约的位置。 玲珑又来回看了眼王妃和铺面东家,随后肯定地点了点头:“王妃威武!” “铺面搞定了,王府里有的是手巧的女使,接下来就是购置制作栀白膏的原材料了!”穆南汐小手一挥,带着玲珑去往都城最大的药铺。 黄记药铺乃是都城最大的药铺,因为药价合理,品种众多且品质上乘,都城内每一家医馆都在此处拿药,在周朝各个地界的分号皆有分号。 “王妃,黄记药铺到了。”玲珑提醒道。 穆南汐小脸一扬,推开药铺的门,走了进去。 药铺里的伙计看到穆南汐和她的仆人走进来,立刻放下手中的活,礼貌地迎上前去。他脸上挂着微笑,开口问道:“两位娘子需要什么药材?我们这里各种珍稀药材都有,不知道您需要哪种?” 穆南汐环顾四周,只见药铺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各种草药一应俱全。 然而,她所需要的毒草却不在其中,这让她有些发愁。 她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对伙计说道:“我要的药材比较特殊,而且需求量也比较大,不知道你们这里是否有足够量的货?” 伙计一听,便知眼前这位娇客可是个大主顾,可不敢怠慢。 他连忙将她引入一旁的座位,脸上堆着笑容道:“小娘子请放心,我们黄记药铺的药材不仅齐全,品质更是上乘。只要姑娘有需求,就没有我们黄记找不到的!” 他的声音透着满满的自信,似乎对于他们的药材有着无比的信赖。 穆南汐对玲珑使了个眼色,玲珑便上前将准备的栀白膏配料单交到伙计手中。 伙计顿感他是接了份烫手山芋,脸上硬挤出个笑。 “这样特殊的订单不是我能做的了主的,请小娘子稍候,我这就去请我们掌柜前来。” 穆南汐轻轻颔首,表示对伙计的回应。 她目光平静,看着伙计快步走向后堂。 那后堂深邃而又神秘,仿佛隐藏着什么未知的秘密。 不多时,一位身着布衣,却精神矍铄的中年健壮男人,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他的出现让穆南汐微微惊讶,心中不禁开始嘀咕。 这男人看上去着实不像是一个普通做生意的掌柜,怎么看都更像是在征战沙场的将士。 “铺里的伙计没见过什么世面,让小娘子见笑了。”掌柜相对穆南汐而坐,拿起桌上的单子。 掌柜瞧着上面的各样毒草和所需的分量,脸色不由得变了变,神色略带警惕的问道:“不知小娘子用这些剧毒的毒草所谓何用?” “制作些女儿家用的面膏罢了,左右不是什么害人的勾当。” 掌柜的听后,这才放下心来。 他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尤其是用这些毒草制作不明物件,那更是危险至极。 他放下手中的单子,对穆南汐恭敬地说道:“小娘子,您所需要的这些毒草,我们铺子内并未储备。不过您放心,我们黄记药铺在都城内有着多家分号。我立刻派人给您调货,先给您送一批,五日后再将剩下的补齐。” 穆南汐拱了拱手,道:“那劳烦掌柜将备好的毒草送往镇北王府。” 闻言,掌柜略有吃惊:“镇北王府?” “正是。” “敢问小娘子可是镇北王妃?” “正是。” 掌柜态度更加恭敬道:“原来是王妃亲临,王妃放心,我这就着人准备,定不会误了王妃的事。” 掌柜说完,便立刻叫来伙计,嘱咐了一番。 穆南汐心中迟疑,王妃的名头这么好用吗?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穆南汐回到王府,吩咐玲珑将府里手上活计不多的女使统统找来。 不多时,加上她院里本来有的女使,足足站了二十六人在韶云轩的院里。 穆南汐差人搬了把圈椅,放在众人面前的台阶上,随性地依在椅背上,抬眼扫了眼下面的女士们。 “那个,那个,这个……可以走了。”她点了几个看起来面相不好的,将人遣了出去。 她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十二位面善的女使,满意地点了点头。 “晌午过后,黄记药铺的掌柜会来送一批药材,你们按照我所说的步骤将药材处理了,你们只管好好干,制成栀白膏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她的声音娓娓动听而充满威严,让人不禁为此折服。 “是。”女使们齐声应答。 …… “不好了!不好了!”玲珑“唰”地一下拉开穆南汐床上的帘子。 “这一大早是怎么了?昨日忙到深夜,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个觉吗!”穆南汐哼哼着把头缩进被子。 “铺面的前东家把王妃告上衙门了!” 穆南汐梦中惊坐起:“什么!?” “奴婢一早拿着王妃绘制的瓷盒样式去烧陶铺,回来的路上瞧见衙门外有人敲状鼓,奴婢好奇就凑上去看热闹,谁知道就看见铺面的前东家在敲,嘴里还振振有词。” “他怎么说?” “他状告有人殴打胁迫他,侵占他的铺面,都是些子虚乌有的话,可听起来却是让人以为王妃是大奸大恶之徒!” 穆南汐气得咬牙,愤怒地说道:“可真有他的!” 玲珑忧心忡忡地说:“他不知道王妃的身份,但是张府尹接下他的状纸,定会查到王妃这里的!” 穆南汐眉头紧皱,心中的忧虑加深:“那他现在人在何处?” 玲珑回答:“奴婢回来时,张府尹还没有受理案件,但现在这个时辰就说不定了。” 穆南汐思考片刻,然后说道:“等他们来寻,倒不如直接找上门去?” 玲珑有些犹豫:“但是王妃,如果外界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可能会宣扬您欺压百姓,对王妃的声誉有损啊。” “无妨,我真金白银给了出去,契约上是白纸黑字,还能让他颠倒黑白了不成?” 穆南汐让玲珑给她梳洗装扮后,二人便匆匆出门,往都城衙门赶去。 衙门外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穆南汐挤进人群,看见堂前的地面上跪着一名肥胖的中年男子,便是铺面的前东家。 张府尹坐在主堂上,一脸威严地听着铺面的前东家告状。 尽管他年近花甲,身材干瘦,但他的眼神却依然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他严声喝问:“你口中威逼强迫你卖铺面的穆姓女子何在?” 铺面的前东家不敢直视张府尹的双眼,只敢弓着身子,低着头道:“小的只知那女子的名讳,不知道她家住哪里。” “那你便报上她的名讳,本府尹着人去查便是。”张府尹语气未有不耐,反倒为东家解决问题。 “小的谢过张府尹。” “张府尹不必查了,此人口中逼迫他的女子正是我。” 铺面的前东家听见声音,只敢偏转身子抬眼去瞧。 “就是她!”前东家颤颤巍巍地指向人群中的穆南汐:“就是她。” 穆南汐走上前去,微笑着看着铺面的前东家,然后转头看向张府尹,语气平静而坚定:“张府尹,此人恶意敲诈,无中生有。” 前东家朝着穆南汐啐了一口唾沫,咒骂道:“你这不要脸的阴狠婆娘,见张府尹还不参拜?竟还敢当着府尹的面贼喊捉贼!” “大胆!” 惊堂木拍案而传出的清脆响声,随着张府尹的呵斥声而出。 声如雷霆万钧,让众人不敢再有任何喧闹,全都噤声以待。 前东家心中暗自得意,他不着痕迹地斜眼看向身边的穆南汐,眼中充满了嘲讽与轻视。仿佛在说:“看你还能这么嚣张!等一会张府尹下令,打你十板子才好!” 然而,就在众人都以为穆南汐会因冒犯,即将遭受严厉的惩罚时,张府尹却出人意料地起身。 他上身微俯,两手合抱于胸前,朝着穆南汐行了一个庄重的拱手礼。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大惊失色,他们无法理解这个举动背后的含义。 堂下众人议论纷纷,前东家也一时间慌了神。 “怎么回事?莫非这位小娘子是哪户高门家的姑娘?” “高门大户的姑娘家怎么可能抛头露面呢?不能不能!” “可张府尹为何向一个小娘子行礼?” …… “下官拜见王妃。” 张府尹此言一出,刚热闹起的大堂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穆南汐身上,这位王妃的美貌与医术他们早有耳闻,今日得见,竟是觉得有些不真切。 穆南汐浅笑着向张府尹回了个揖礼,语气平静且从容:“张府尹见笑了,我也没想到此人如此贪心不足,拿了五十两银子还不知足,竟然闹到衙门来。” 她的声音虽轻,但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厅堂。 第四十一章 捶丸会 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洒落下来。 经过公堂状告这遭,百姓都知是铺面的前东家理亏,而王妃真真儿是人善慷慨。 微风徐徐,皇城御花园内热闹非凡。 “天公作美,今儿的风不大,日头也不烈,正适合举办捶丸会!”李璐语气欢快,她一手挽着穆婉静的胳膊,另一手轻轻摇曳着扇子。 李璐头戴着一顶华美的珍珠冠,那冠上镶嵌的珍珠颗颗饱满,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她的身姿曼妙,穿着一袭湖蓝色的细纱长裙,肩上披着一件金色的披帛,那披帛的流苏直垂裙摆,随着她的步伐,如丝如缕,轻盈飘逸。 穆婉静的发饰简洁大方,用粉红丝带和绢花加以装饰,既显青春活力又不失端庄。 她身穿粉红色罗裙,裙身上纹以霞光红桃花暗纹,精致的丝绸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 两人相伴而行,微风轻拂,衣袂飘扬,如诗如画,犹如一幅美丽动人的画卷。 “怎么了?” 李璐注意到穆婉静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挠手腕上的红疹,拉过她的手腕瞧。 “我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大概是天气干燥的原因吧。”说着,穆婉静又伸手轻挠了几下,随即不在意此事,只笑问道:“今日怎么舍得拿这把天蚕丝制的团扇?可是为了重要的人?” 李璐闻言,微红了张脸,低头轻声在穆婉静的耳边感叹:“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有幸看到他。” 穆婉静拍了拍她的手,打趣道:“就两面之缘,怎就把你的魂都勾了去!” 李璐娇嗔了一声,低下了头,让人无法看清她脸上的神色,但她爬上红晕的耳根却出卖了她的心思。 “今日打扮得如此美,定能叫他挪不开眼!”穆婉静轻笑道。 可李璐闻言,心不在焉地摆弄了两下自己的衣衫,然后叹了口气道:“可惜穿成这样不便上场比试,我早就手痒想打捶丸,可家里出了那么一档子事,爹爹看我和兄长都严了些,若不是因为举办捶丸会是往年的惯例,我爹爹都不会放我出来!” 听了她的话,穆婉静气不打一处来。 也不知道她上次回府跟爹爹和祖母说了什么,竟是夺了娘亲的掌家令牌,让梅小娘那个贱蹄子掌家! 自从穆南汐嫁入王府,可没少狗仗人势,欺负到她的头上! 她冷着一张脸沉声道:“还不是怪穆南汐那个心思深的,若不是她诬陷鹏哥儿,狐媚游说王爷,王爷怎么可能敢薄李家的面子!” 李璐虽并未说什么,可眼底的怒意已经藏不住。 穆婉静观察着李璐的反应,她注意到她的朋友脸色开始变得阴沉,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她心知肚明,知道李璐最在意的事,于是她再次添上一把火,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还有前几日在街上碰到她和滇国少主的事,那滇国少主的眼神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完全无视我们的存在。更可恶的是,滇国少主竟然为了她敢和王爷叫板。她的狐媚子功夫,我们两个姐妹是真的比不上。” 穆婉静观察着李璐的反应,看到她的脸色变得更加冰冷,双手紧握成拳,仿佛在抑制着内心的愤怒。 只见李璐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她今天敢来参加这捶丸会,看我不好好教训她!” 穆婉静看到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心中暗自窃喜。她扬了扬眉,满心欢喜地祈祷那个小贱人一定要来参加这次捶丸会。 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现在只等那个女人自投罗网。 距离捶丸会正式开始还有半柱香,众人围绕场地坐成一圈,方便观看场地的比赛。 捶丸比赛的场地是一个宽敞的圆形草地,草地上铺着浅浅一层细沙,看起来非常的柔软。场地的边缘插着数根旗子,每根旗子都代表着一支参赛队伍。 不时有侍女穿梭在人群中,为每一桌准备精美的点心和茶水。 穆婉静和李璐也找了个位置坐下,聊着女儿家的闺阁事,不时还要抬眼环视场地,看看那个让她们心堵的女人有没有到场。 可未见其人,倒先听见关于那人的言论。 “你们听说了吗?镇北王妃准备开一家药妆店,铺面都修葺得差不多了。” 防御使孟家的嫡次女闻言,立马来了精神,忙问道:“药妆店?售卖的可是黄贵妃之前所用的那种?” “你们瞧黄贵妃现在的皮肤,可是比中秋宴上滑嫩白皙了不止一点!”说这话的张府尹家的嫡女张小娘子,目光不由地落在坐在皇后下手位的黄贵妃脸上。 周围听到她们话的众人,皆顺着她的目光去瞧,果不其然看见黄贵妃脸上那宛若青春少女的肌肤。 此前讲过黄贵妃的小娘子们一瞧,便瞧出了前后的差别,都不免有些怀疑她们的眼睛。 “真的如此神奇?” “待王妃的铺面开张,我可一定要去买上几盒试试!” 此时孟小娘子却不免狐疑:“可王妃一个女儿家,怎好得抛头露面?可是安排了他人去掌管铺面生意?” “孟妹妹不知道,王妃那是事必躬亲,因为要开这间铺面,可是与百姓对簿公堂,是我爹爹亲审的案件呢!” “嗯?怎么回事?张妹妹快和我们细细说说。” 穆婉静冷哼一声,高声打断她们的话,面带愁色道:“我这姐姐主意大得很,从小在乡野长大,未曾同真正的郎中学过岐黄之术,亦未有教书先生指导教诲,自是不懂都城这些礼仪规矩。” “王妃虽是我自家姐姐,我今日也得大义灭亲说上几句。”她说着还做痛心疾首的状,深深叹了口气。 “我也是不想让在座的姐姐妹妹们受了骗,黄贵妃八成是用了太医院秘制的美颜膏才会肌肤白嫩,怕薄了镇北王妃的面子才不好明说,若因姐姐的栀白膏上了脸,可要到何处说理去啊!” 她面露难色,频频摇头,这下让众人不免重新看待穆南汐开药妆店的事。 黄贵妃从未明说是因栀白膏而滋养了皮肤,真是以讹传讹也说不准啊! 虽说穆南汐医治皇后和黄贵妃在前,可凑巧瞎猫碰到死耗子也难说。 “呦!” “本王妃离得老远就听见有人在搬弄是非,没想到竟是本王妃的亲妹妹啊!” 穆南汐突然出现在这个场景中,让穆婉静心中感到一阵惊慌。 穆婉静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她很快恢复了镇定,面容上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 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她需要保持冷静和镇定,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整个局面。 众人顺着声音去看,只见穆南汐外着梅子青对襟宽袖长袍,袖口和衣襟用银丝绣花纹,内衬暖黄华衣,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纤细的腰肢。 青丝挽成简单的朝天髻,头插玉簪配珍珠点缀,薄施粉黛却让人如见绝色。 穆南汐浅笑着盯着穆婉静,让人看不出她内心的喜怒。 她的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够看透人的内心,让人不免心生畏惧。 穆婉静定了定心神,嘴角挂着温顺可人的笑,缓缓道:“并非是妹妹搬弄是非,只是担心各位姐姐妹妹,好意出言提醒罢了。” “是吗?”穆南汐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扫了眼穆婉静的手腕处。 “妹妹怎知爹爹未给我请教书先生呢?我只是身子弱些,可父亲常常去看望,自是不会任由我寄情山水不思进取的。” 穆婉静脸色变了变,此前娘亲同她说爹爹并未厌弃穆南汐母女,反倒疼爱有加时,她还不信,可如今这话从穆南汐口中说出,就算是得了证实。 “皇后娘娘驾到!”候在门口的小宫女眼尖,瞧着皇后鸾驾的影子,立马高声喊道。 内堂众人忙起身行礼。 “都坐吧。”皇后轻抬玉手,示意众人起身。 她端坐于高堂之上,笑盈盈地扫过在场的众人,开口道:“今年的捶丸会邀了滇国少主同乐,所以此次捶丸会的彩头也不同于往年。” 李璐闻言忙抬眼望去,在皇后旁侧的位置上瞧见了她朝思暮想的男子。 她刚刚只顾着眼前的事,竟是连他什么时候到场都没有注意到。 皇后身边服侍的宫女端着手上的东西,行至众人面前。 “这难道是水晶所制?” “这壶身雕刻得巧夺天工,定非是出自寻常匠人之手!” “阳光下焕发异彩,果真惊奇。” 皇后很满意众人露出望眼欲穿的神情,继续缓缓开口道:“这是早年间滇国进贡给我朝的绝世佳品,水晶壶,是用完整的一块儿巨大水晶雕刻而成,世所罕见。” 滇国少主瞧着宫女手上的水晶壶,神色变得晦暗不明。 滇国进贡之物竟可以随意拿来当作比试的彩头,这分明是在打他们滇国的脸! 穆南汐并无甚为之惊奇,水晶壶在她眼中看起来,不过是寻常的玻璃水壶。 她的评价是:不如来点黄金。 第四十二章 撕烂她的嘴 “我瞧着今日来参加捶丸会的女子较男子多些,那便每组需一男二女搭配。” “每两组的胜出者赏金十两,胜到最后便可得到这水晶壶。” 皇后宣布比赛的规则,随后便是参与者互相组队,以待比赛正式开始。 捶丸两组相互比试,一组三人,每人手中的筹码有五筹,每人三次击球机会,三次球皆入洞得对方一筹,首棒一棒进洞得三筹。 场中仅开放一洞,洞边插小彩旗作为标识。 在开始比赛前,每组通过抛球来决定先后顺序,“远者先,近者后;左者先,右者后”。 小宫女们一人捧着一根杆候在参赛者身后,等候换杆。 一声铜锣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率先上场的正是皇后的亲侄子李少鹏,怎么看同他组队的两位世家姑娘,都觉得那两位姑娘不是很心甘情愿。 另一组看上去却是和谐友爱,相谈甚欢。 穆南汐噗笑一声,笑叹道:“他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场中打的火热,围观的看客也饶有兴致的盯着场下,同身边的人推测这场比赛的胜利者会是谁。 滇国少主瞧准了穆南汐,主动走上前来,一揖到底,“不知王妃可否与在下组队,一起参加比赛?” 穆南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眸中满是警惕与疏离,“本王妃只是来凑热闹的,并无下场比试的心思。” 滇国少主并未就此离去,依旧诚恳地劝说:“王妃,您如此聪慧过人,若是能与在下携手,定能旗开得胜。皇后娘娘制定的这样的规矩,奈何在下只识王妃一人,王妃若是不同在下组队,在下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人啊!” 他满眼的期待,与不远处李璐的怒色形成鲜明对比。 李璐一直注意着滇国少主的行迹,因距离穆南汐所坐位置不远,恰好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她见滇国少主主动邀请穆南汐,却被穆南汐不识好歹地拒绝,面色沉了又沉,怒意明显。 穆南汐察觉到不远处的那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端起茶盏以做掩饰,不着痕迹地瞟了眼那处。 原来是看上这阴柔怪了啊!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放下茶盏,浅笑着轻声对多格淮宁说道:“少主不如看看那边的小妹妹,她一定乐意至极。” 滇国少主被穆南汐的冷笑弄得一愣,随后又听她出言拒绝,面色微变。 他扫了眼穆南汐口中的小妹妹,眸中闪过一丝阴霾。 刚刚穆南汐的声音极低,李璐只见她嘴动了动,多格淮宁就往她这边看了一眼,眸色不善。 李璐被那眼神看得心中一惊,后背直冒冷汗。 她心中不免生出担忧,心中猜疑可是穆南汐对他说了什么。 此时场下传来欢呼声,第一场的比试结束,李少鹏组落败,另一组几乎算是碾压式的胜利。 “没用的东西!”李少鹏黑着脸责怪同组的小娘子。“早说你们捶丸这般差,本公子才不会同你们这群蠢货组队!” 李少鹏拂袖而去,将两位小娘子扔在场中不知所措,还是对家的选手热情地拉着她们离场。 穆南汐看着多格淮宁迟迟没有离去,只觉得烦躁不已。 她似乎可以感觉到苍蝇在她面前不停地飞舞,让她感到无比的厌烦,不能在这教训他,那她躲还不成吗! 多格淮宁察觉到穆南汐的起身,立刻迈步准备跟上她。 穆南汐听到了多格淮宁的脚步声,她立刻停下身形,转过头去,用不悦的语气说道:“少主,请留步。本王妃现在要去方便!” 多格淮宁听到穆南汐的话,也不好再继续跟下去,只得看着她慢慢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烦躁之感。 李璐见穆南汐离席,起身准备跟上去。 她刚刚迈出几步,就听到穆婉静在她身后问道:“璐姐儿,你要去哪里?” “如厕。”她丢下两个字就独自大步离开。 她今天就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已经同王爷成婚,怎还敢不要脸的当众勾引滇国少主! 那样翩翩少年竟要被个村中莽妇拒绝羞辱,她身为皇后的亲侄女竟也次次在她手上吃瘪! 李璐越想越气愤,真想像她兄长那样,只要有人让自己不痛快就将人打死泄愤! 可她是大家闺秀,做不得这样的事情。 她跟着穆南汐往前走,身边景象变化都没发现。 看着周围越来越不对劲的萧瑟宫殿,玲珑只觉背后凉飕飕,不自觉地往穆南汐身边贴了贴。 宫殿门口只剩下残破的石门,上面还依稀可见曾经的雕刻和图案。 门上的朱红色已经褪去,留下的只是岁月的痕迹和斑驳的青苔。 整个宫殿都被荒废着,只有风在空旷的庭院呼啸。 “含章殿。”穆南汐停下脚步,看着眼前已经荒废了的宫殿,口中呢喃。 “王妃,这边怎么连个内侍宫女都没有?可是走错了路?” 穆南汐未答她的话,只是缓缓回过身,唇边泛起一抹得体的笑意,略高声道:“不出来吗?” 玲珑闻言一个激灵,赶紧跳到穆南汐身边,紧紧抱着她的胳膊,警惕地问道:“啊?谁?” 玲珑紧张地看着前方,随后见从拐角处的宫墙走出一个身影,那双满是嫉妒愤恨的眼眸狠狠地盯着她家王妃。 “从我离席,你便跟在本王妃身后,所谓何事啊?”穆南汐无甚所谓地淡然一笑。 她早就发觉跟在身后的脚步声,从声音的轻重上,她大概推断出是女子,起了耍逗的心思,便胡乱走走,正巧将人引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滇国少主与你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们几番交谈可是有私情?你刚刚同他说了什么!”李璐走上前质问。 穆南汐冷笑:“你瞎了不成?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们有私情?” “那就是你这个有夫之妇红杏出墙,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果然不知廉耻,我这就禀明皇后娘娘,将你下狱!” 穆南汐抬手就抽了李璐一个巴掌:“好一个有娘生没娘养!我最烦你们这些没事找事的,要是你就为了说这几句话,那就赶紧滚!” “你敢打我!”李璐指着她斥骂:“静姐儿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个野蛮粗鄙的狐媚子!爹不疼娘不爱的下贱坯子!在外面死了倒也清净了!” 穆南汐无语地看着发疯的女子,抬手用尽了力气又抽了李璐一巴掌:“你个蠢货处处被穆婉静挑拨,我要是一巴掌能把你打醒,你爹娘都得跪在地上叩谢我带他们闺女迷途知返!” 李璐这次被抽的转了一圈,捂着被打的脸,站稳之后看着穆南汐,震惊的连脸上的疼都察觉不到。 “啊!”李璐后知后觉,气的尖叫。 穆南汐紧皱着眉,捂住耳朵,冷哼一声:“不过你放心好了,你好姐妹要受得罪在后头呢,躲不了,今日打了你,也算是便宜你了。” 李璐咬牙切齿,瞪着眼睛喊道:“你!你今日敢打我,就不怕我告知姑母吗!” “你去说好了,届时谁能证明是我打的你?谁看见了?玲珑你看见了吗?” “没有!”玲珑斩钉截铁、眼神坚定。 “你看,你连人证都没有,就算你姑母是皇后,可她能拿我这个王妃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屈打成招吧!”穆南汐撇了撇嘴,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李璐抬起手指着穆南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你……你这个……你……” “骂不出来就不要骂了吗,况且你要是再吵的话,我可能会把你的嘴巴打烂哦!”穆南汐无声的冷笑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让人不寒而栗。 前世她有娘生没娘养,日日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再活一次,在别人眼中竟还是如此,不过好在这次她有娘亲。 穆南汐带着玲珑离开了,留下李璐独自站在原地,她的脸上写满了愤怒,脸颊涨得通红。 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刺入皮肤,感受到疼痛的刺激,她才能找回一点理智。 穆南汐回到她的位子上,就见滇国少主竟是与穆婉静组队,外加了位她不晓得的小娘子,她向旁人打探才知他们连赢了三局。 眼下比试进入最后的倒计时,最后一局比试结束后就能决定水晶壶花落谁家,可迟迟无人上场较量。 皇后笑着打趣:“可有人再上场啊!莫不是没信心赢得比试?” 穆婉静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回皇后娘娘,我大姐姐素来喜欢捶丸,今日怕是想着已出嫁,再同小辈玩闹略失礼数,才忍着手痒没有下场,还请皇后娘娘恩准大姐姐下场比试。” “哦?”皇后轻挑了下眉,看向穆南汐。 穆婉静面露得意之色,期待穆南汐一会出丑的糗样。 李璐打捶丸的准头在她之上,本想着挑唆李璐出头给穆南汐点苦头吃,可也不知道她如厕后跑哪去了,为了教训穆南汐,只能她亲自下场。 穆南汐咬了咬后槽牙,不情不愿地起身朝着皇后福了福:“皇后娘娘,妾身近日身有不适,怕是不能下场。” 第四十三章 气的发疯 “大姐姐此言差矣。”穆婉静开口反驳。 “捶丸又不同于马球,适当锻炼才能强身健体不是吗!”她微笑着开口,让人挑不出错处。 穆婉静突然插话让皇后稍有不悦,可她原本也想看看穆南汐出丑,便就作罢了,也跟着附和道:“确是如此,你就只当是平常玩闹便是。” 穆南汐心里暗暗把这两人问候了几句,面上还得挤出个笑:“可并无人与妾身组队,妾身就是想上场也没有法子啊。” “皇后娘娘金安。”张府尹家的嫡女张仪起身朝着皇后福了福身,“小女愿与王妃组队!” 她早就心痒难耐,正遇到这机会可不是要争取一下。 穆南汐偏过头去看说话的小娘子,眉头微瞥,不知道她来凑什么热闹。 莫非又是受了穆婉静的挑唆? 罢了罢了,既然穆婉静想闹,她陪陪也无妨,前提是有男子敢与她这镇北王妃组队。 “皇后娘娘,按照娘娘制定的规矩,现下还差名男子,也不知谁愿意同妾身同组,请娘娘钦点。”穆南汐浅浅一笑,唇边泛起两个小酒窝,显得狡黠而俏皮。 穆婉静见她再无推脱之势,不由得蹙眉,心底打了些退堂鼓。 难道她这粗鄙的姐姐真会都城贵族乐于戏耍的捶丸? 莫不是爹爹连这也找人教授了? “这……”皇后娘娘不由得犯了难,该是将谁指派给镇北王的王妃组队,才不会让人诟病。 这分明是穆南汐在给她出难题。 想到这,皇后的双眸深处闪过一丝厌烦,下意识瞥了眼穆南汐。 穆南汐接收到皇后不悦的信号,心里莫名舒坦。 “既无人与本王的王妃组队,那便本王亲自来。”一道低沉而浑厚的声音,打破了场中的沉默。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祁之恒俊朗的面孔和周身散发出的强大压迫感,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目。 穆南汐自是能听得出声音的主人,她抬眼看去,只见祁之恒缓缓踱步而来,来到她面前。 她低声询问:“王爷怎么来了?荣风说王爷今日去看望皇太后,没空来捶丸会啊。” 祁之恒脸色沉了沉,这时辰他本该已经出宫了的,可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的转换了方向来了御花园。 还正巧碰到穆南汐被一群人刁难,心里十分不爽。 “闭嘴。”祁之恒黑眸微眯,嗓音深沉而低哑。 “哦。”穆南汐识趣地闭嘴,自认猜不透这男人的心思。 “既如此,你们三人就上场吧。”皇后压着心中对祁之恒的厌弃,面上依旧挂着端庄优雅的笑容。 三人走下场来。 多格淮宁脸上带着一抹浅笑,他首先向穆南汐恭敬又暧昧地行了一礼,却并未理会地位尊崇的镇北王。 穆婉静面带笑意,礼数周全的问了安,看上去毫无错处,但她的眼底晦暗不明,让人有些疏离之感。 祁之恒站在穆南汐身侧,目光凌厉,隐隐散发出一股强横的气势。 竞技场的气氛一时间变得紧张起来,几人微妙的举动,让所有人感到了场中的剑拔弩张之势。 铜锣声响起,比赛开始。 抛球决定为穆婉静组为一组,先击球。 穆婉静率先击球,首场三次击球入三球,得一筹。 多格淮宁得一筹,另一位小娘子未得筹码。 二组最先击球的是张仪,杆杆慎之又慎,险得一筹。 祁之恒轻而易举拿到一筹。 紧接着便是穆南汐击球,她持杆站于球后,并未立即击球。 穆婉静傲然地站在场边,她的目光落在了对面的穆南汐身上。 她轻挑了一下眉,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微笑,仿佛在嘲笑穆南汐的无知。 她优雅地走上前,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姐姐可知道持竿的方式?” “这击球的角度和力度都是需要技巧和经验的,都需要多加练习才能融会贯通,方能进球,想来乡野是没有这些的,可需要妹妹先同姐姐讲述一番?”穆婉静的声音充满了挑衅,她那嘲讽的语气让人无法忽视。 周围的人群中,有人轻轻地笑了出来,那笑声中充满了讥讽和轻视。 就算穆南汐琴艺不俗,医术高明又怎样? 医术乃是不入流之物,可不是高门贵女应学之物。 只不过单单琴艺拿得出手,哪像她们这些高门贵女,自小家里请了先生悉心教导,四书五经六艺均有涉猎,可不只有一技之长。 “远离都城的乡野之中自然是没这些的。”穆南汐双唇轻启。 “我们那里当然不能与都城那些高门大户相比。你们住在那几进几出的庭院,享受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与众多朋友高谈阔论。而我们,常常为了几文钱而辛苦劳作,时常面临饥饿的威胁,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财给子女请教书先生。很多事情,可能在你看来是轻而易举的,但对于我们来说,却是费尽心思也无法实现的奢望。” 穆南汐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她慢条斯理却掷地有声。 她的话让众人震惊,她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像是重锤般砸在了众人心头。 可有些人不会懂那些人的艰难,他们向来高傲、自负,此刻只流露出一种几近冷酷的淡然。 穆婉静亦是如此,此刻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那些所谓“低贱之人”的深深不屑。 她不屑的冷哼一声:“那又何妨?不过是些低贱之人,怎可拿来与我们相提并论!” 穆南汐眉头微瞥,暗叹这女子简直无可救药,冷心冷肺毫无同理心可言。 她冷冷的盯着穆婉静,声音冷冽:“乡野之中也有自己的天地,你不识五谷杂粮,不知山泉野蔬,不懂春耕秋收,都是官家的子民,只因你投得自认为的好胎,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若你今日不是靖国公府的嫡女又当如何?” 穆南汐提到官家,宣扬官家爱民如子,穆婉静自是不好再开口反驳,脸色难看。 竞技场上,穆南汐轻哼一声,持杆击球,随意用力一挥,球飞了出去,准确地落入洞中。 “好!”多格淮宁忍不住喝彩,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穆婉静的脸色沉了又沉,她原本想在众人面前羞辱穆南汐,没想到反而被穆南汐反唇相讥。 穆南汐连击剩余两球,都准确无误地击入洞中。 比试结束,穆南汐三场皆得了一筹,共得三筹,并且每场都干净利落,最后一场甚至连看都未看。 祁之恒毫无疑问也得三筹,张仪慎之又慎,得了两筹。 穆南汐此组多得三筹,赢得比试,获得水晶壶的彩头。 穆南汐不欲再在御花园逗留,拉了下祁之恒的衣袖,往他身边贴了贴,低声问:“我想回去了,你走吗?” 祁之恒未做回应,直接迈开步子离去。 穆南汐撇撇嘴,差玲珑拿好她得的彩头,虽然不实用,但也是值钱的东西,虽然不能明面上将皇宫的赏赐典卖出去,但是倒卖到黑市也能狠狠赚上一笔! 真不错! 她跟着祁之恒而去,不再管身后那些作精怪。 直至捶丸会正式结束,穆婉静还是没有再见到李璐的身影。 她刚刚因穆南汐惹了一肚子气,此时也懒得再去寻人,就先独自离开皇宫,回到靖国公府。 她一回到府中,就将她自己关在房内,一个人都不准进去侍候。 院中的女侍婆子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敢噤声恭候在门外。 她们时不时听见房中传出物品砸落在地上的声音,身体都不自主的发生颤抖。 天色渐暗。 穆柳氏眉头紧蹙,沉着一张脸走进穆婉静的院子。 “大娘子。”下人们忙躬身行礼。 穆柳氏声音冷冽,双眸不悦的扫了眼:“你们一个个都站在外面做甚!” 一直伺候在穆婉静身边的奶娘上前一步回话道:“姑娘从宫里回来就闭门,不让我等进去伺候,想来是受了什么委屈。” 穆柳氏闻言,神色更加不悦。 她将人都留在屋外,冷着一张脸抬手推门走了进去,只见屋中一片狼藉,茶盏、衣服被扔了一地。 穆婉静听到推门声,以为是院里的女使,捡起身边枕头就砸了出去,怒气冲冲地喊:“说了不准任何人进来!滚出去!” 可当穆柳氏走进屋内时,她看清来人,随即愣住。 “母亲?”穆婉静坐在床边,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眼中则流露出一些慌乱的神色。 穆柳氏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心疼。 她的孩子,一直以来都是都城高门贵女中的佼佼者,现在却做出这样粗俗行径。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口不择言,做出如此刁蛮的行为?”穆柳氏的语气带着深深的责备。 穆婉静听到母亲的话,她的脸色变得阴沉。 她咬着牙,声音中充满了怨恨:“还不是因为那个穆南汐,母亲就不该将她接回来!” “你堂堂高门贵女,自幼是请了先生教你女子德行的,如今这副模样跟个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穆柳氏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和不满。 第四十四章 伯草轩开张 “若你今日之事传出去,让他人怎么看你?”穆柳氏生气地责问,声音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你如何还能在都城高门前抬头?还如何登上那至高位?” 穆婉静听到母亲的话,脸色微微一变。 她一直以都城贵女中的典范,绝不能因为穆南汐一个人而毁掉她这么多年的经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轻声说道:“女儿今日是气急了,来日定会谨言慎行。”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些许的歉意和自责。 穆柳氏听到女儿的回答,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你知道就好。我们切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 穆婉静颔首。 她沉默了片刻,又突然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 “母亲,女儿有一事要说。”她开口道。 “何事?” 穆婉静深吸一口气,神色认真:“今日在宫中,穆南汐亲口对我承认,说爹爹时常去看她们母女,还给她请了教书先生,可见爹爹此前一直瞒着我们。”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穆柳氏刚压抑下的怒火瞬间升腾起来。 她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中透露出愤怒和失望。 “好你个穆青!”穆柳氏愤怒地低声喊道。 穆婉静拉着娘亲坐在身侧:“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过娘亲今日来寻女儿,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梅姨娘怀了身孕。”穆柳氏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硬挤出来,脸色更是阴沉,满是愤恨。 她想起从前穆青求娶她时的山盟海誓,再见眼前种种,只恨她当时被猪油蒙了心。 穆婉静闻言,眉头微蹙。 刚入府没多少时日就怀了身孕? “可请郎中确认过了?” “自然,那该死的狐媚子此前夺了我的掌家权,她如今怀上了孩子,更是无法无天,日夜勾着你爹爹的魂。”穆柳氏冷冷地开口。 她眼神冷冽,恨不得将梅姨娘杀之而后快。 “连后院那个向来不管事的老太太,都一趟又一趟地往她院里送补品,还往她院里拨了女使照顾她衣食,生怕有人会害那狐媚子一样!” 穆婉静听到母亲的话,心中微微一动,开口问道:“若是梅姨娘此胎为男子,那便是靖国公府长子,虽为庶子但也理当承袭国公之位,届时我们母女二人就要处处看梅姨娘母子的脸色。” “所以绝不能让梅姨娘顺利产子。”穆柳氏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母亲想怎么做?” …… “玲珑!” 一清早,穆南汐趴在东厢房的书案上思索再三,写写停停后,扯着嗓子喊在正房里整理床铺的玲珑。 “来了王妃!”玲珑放下手上的活计,小跑着进了东厢房。“王妃有何吩咐?” “出府去把这张单子上面的东西买回来。” 玲珑接过穆南汐手上的纸张,瞧着上面娟秀的字迹,面带疑惑:“王妃买斧头,锯子,刨子,凿子什么的做什么,这都是木匠用的工具啊。” “快去买就是了,别忘了再买块木料回来。” 玲珑应下,不敢耽搁,立马转身出了府。 不到一个时辰,玲珑回到韶云轩,身后跟个四个女使,将穆南汐需要的东西捧了回来。 “王妃瞧着这些物品,可有不对的?” 穆南汐浅看了眼女使手上的东西:“没错,都放到西厢房去吧。” 将东西放好后,穆南汐差人加班加点准备不日后,铺面开张时所要用的物品,却把她自己关在厢房里。 玲珑只听到里面叮叮当当,却不知道王妃捣鼓什么。 药妆店开张之日。 铺面两旁,精心挑选的红色对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左书“诚信经营”,右书“童叟无欺”。 铺面正上方,挂着一块雕花的木制牌匾,上面用金漆写着店铺的名称:“伯草轩”。 铺面的窗户大敞,露出来雕花木架,上面摆放着玲琅满目的各式商品。 样式精美别致的瓷盒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彩,一些雕花木盒摆放在角落处的木架上,宛若价格高昂的珍品。 穆南汐站在铺面的门前,穿着直领对襟衫,袖口收紧,搭配有浅黄色领缘,内穿浅色“一字形”抹胸,下身穿素白裆裤,裤腿的分割线清晰可见。 今日事多,她特意穿了套方便的衣裳。 悠扬的琴声从铺面内传出,那是穆南汐为了庆祝今日开业,特地花高价从杨柳院请来的男琴师在演奏,为的就是吸引小娘子入店。 见铺面前观望的人足够多,穆南汐举起一只背在身后的扩音器,对着扩音器轻声说道:“今日伯草轩盛大开业,店内所有品类的药妆皆打五折。” 声音在经过扩音器,再传入观望者的耳中确是十分嘹亮,就连远处些的人都能听得见,一时间就吸引到了足够多的人。 “入店购买药妆实付超过十两即可获得杨柳院畅游卡一张!” 周朝民风虽不如滇国开放,却也有供男子取乐并且受朝廷管辖的醉春楼,和民间供女子消遣的男妓馆——杨柳院。 围观在伯草轩前的女子闻言,不由得兴致高涨,开始议论纷纷。 杨柳院是都城人人闻名的男妓馆,要知道那地方入门便需先交上十两银子。 “如今在伯草轩买上十两银子的面脂就能入杨柳院,岂不是相当于白得一份面脂!” “就算是如此,我们这些平民女子,哪里消费得起十两银子啊。”有人心动却不能行动。 “这伯草轩是镇北王妃开的药妆店,那可是宫里面黄贵妃都用的东西,怕是一份面脂远不止十两银子吧。” …… 穆南汐听见围观众人的议论声,对着扩音器轻咳了几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引回到她身上。 “大家放心,我的铺面里不只是昂贵的面脂,还有物美价廉的佳品。” “想来大家伙都听说过,我未成为王妃前,也生长在乡间野外。我明白不管是何种身份的女子,都希望自己能展现出最美的状态,我自然也会为各位姐妹着想,小娘子们尽可入店瞧瞧!” 穆南汐刻意提及她的经历,从而拉近她们之间的距离。 果不其然,众人在听了穆南汐的话,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几位手中稍微阔绰的小娘子领头进了铺面,其余人心里多少也有好奇,好奇皇家人用的面脂究竟是何等样式,也纳闷女子开设的铺面会是何模样。 穆南汐站在铺面门前,微笑着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涌进店铺,随后也进了铺面去招待。 就在她准备讲解每个货架上的分类时,一个穿着布衣的妇人走到她的面前,有些拘谨地开口:“王妃娘娘,小妇人是从乡下来的,瞧着这些物件真是稀奇。只是……” 她的话语忽然顿了顿:“只是我们这些粗人,哪里见过这些精贵的东西,怕是不懂得如何使用。” 穆南汐听后微微点头,随手从旁边的货架上拿了瓶如意膏,浅扣了一小坨出来,随后拉起了妇人的手,将如意膏抹在老妇的手背上,缓缓推开。 “膏体触肤即化,轻揉几下便可被肌肤吸收,每日早晚净肤后各涂抹两次,坚持数日便可见成效。” 穆南汐的声音充满了温暖和亲切,让妇人那好似紧张的情绪也慢慢放松下来。 可突然,那妇人惊叫一声,一团血水直冲喉咙,喷了出来。 她身子一仰,便晕倒在地。 铺面里瞬间一阵大乱,有人惶恐地大叫:“这……这是怎么回事?这面脂有毒!” 话音一落,众人惊慌失措,你推我挤,纷纷扔掉手中的面脂盒。 一时之间,铺面内无数精美的瓷盒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不远处的玲珑大惊失色,急忙去扶那妇人,只见她口角流出鲜血,面色苍白,情形十分危急。 玲珑仰着头,神色焦急:“王妃,这可如何是好?” 穆南汐冷着一张脸蹲下身,伸手为妇人诊脉。 她眉头微蹙,此人分明是中了五毒散之毒,平民百姓怎会中此等厉害的毒。 还不是有人在故意找她的岔,瞧准了她今日药妆店开张,来给她找麻烦! 要是让她查出来是谁耽误她赚钱,定要把他给弄死才是。 穆南汐刚要掏出怀中的银针,先给怀中的妇人刺上几针,稳定状况,就听周遭又起一片惊喊,只道她的面脂有毒,将人毒死。 人群中,一个男子指着穆南汐道:“真是可恶至极!这面脂里必然有毒,否则那老妇怎会口吐鲜血,晕倒在地!” 他话音一落,旁人在他的鼓舞下,纷纷附和,嚷嚷着要将穆南汐送官究责。 玲珑焦急万分,声音中带着几分呜咽声:“王妃,怎么办?他们都说王妃给人下毒了。” 穆南汐瞥了一眼周围惊慌的人群,深吸一口气,安抚玲珑道:“按我说的方子去旁边的药铺抓一副药,让郎中把药煎了送来。” 穆南汐口述几位草药名称,并告知每种草药的分量。 待交代完,她起身看向那位指责她的男子,缓步逼上前去,站定在他面前。 第四十五章 送上衙门 “这位大哥来小娘子才会逛的药妆店,还口口声声说我这面脂有毒,可是能把证据拿出来给大家伙儿瞧瞧?” “我刚刚亲自为妇人涂了面脂,为何我没事?可见你就是在信口雌黄,若你今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可别怪我将你送进入官府。” 穆南汐的语气平静,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态度。 男子被她冷冽狠戾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怵,声音有些颤抖:“你,她,她就是用了你店里面的都关系才吐血晕过去的,不是你下毒还能是谁!” 穆南汐双臂环在胸前,左右踱步打量眼前的男子。 突然,她的手指跃动,快得让人看不清。 她出手点了男子的定穴,让他无法动弹。 她轻哼一声,转身微笑着安抚店内的顾客:“请诸位先行离店,待伯草轩将此事处理妥当,在场诸位可再入店,免费领取一份店内的礼品。” 穆南汐让人将妇人搀到后堂,并示意她手下的人将顾客疏散出去。 待人全都离开后,穆南汐来到墨尘琴师面前,略带歉意道:“今日事发突然,待事情解决,还得劳烦墨尘公子再走一趟,实在对不住。” 墨尘起身颔首:“王妃言重了,能为王妃做事是在下的荣幸。” 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将琴放回到琴袋之中,动作轻柔地仿佛怕惊扰了琴的梦。 墨尘微微俯身,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在下先行离去,王妃若有事需要在下,可随时来杨柳院寻在下。” 他说话不紧不慢,言谈举止都透露出一种从容和优雅,让人也不自知地沉静下来。 穆南汐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啧啧称奇。 不愧是杨柳院的头牌琴师,这么温柔体贴的美男子,谁见了谁不迷糊啊! 穆南汐来到后堂,见中毒的妇人被安放在小床榻上。 她上前,大力翻开妇人的眼皮,发现妇人的瞳孔已有开始扩散的迹象。 “这是离死不远了嘿!” 她拿出银针,狠狠刺入妇人的指尖,拿着个瓷瓶接下从指尖滴落的鲜血。 穆南汐看着嘴唇青紫的妇人,轻叹了口气:“若你是被逼迫的,也不枉费我就你一场。” 能与她作对的只会是些上位者,她也明白普通人在权势又或是钱财的逼诱下,会做些违背本心之事。 她拿针在妇人身上的几处穴位刺下,使得妇人的状态好转。 “会是谁?”穆南汐低声呢喃。 这背后主使不惜拿人命来构陷她,心肠够狠。 …… “王妃,药来了!”玲珑提了个食盒回来,里面装着煮好的汤药。 玲珑将药给妇人喂下,穆南汐又刺了几针后,就见妇人唇上的青紫色开始慢慢褪去。 不多时,妇人悠悠转醒。 她睁眼就看见穆南汐,吓得瞪大了眼睛,忙撑着颤颤巍巍的身子起来。 “谁派你来陷害我的?”穆南汐冷着张脸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若你是被人胁迫,你可与我说。”穆南汐心底还是存了饶过她的心思。 妇人缩着身子往墙角去,脸色苍白:“就是你店里的面脂有毒,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的恶行!” 穆南汐轻笑一声,竟是她心慈手软,幽若挂断了。 她脸色沉了沉,冷声吩咐道:“玲珑,带两个人把她绑了,给我拖到衙门去,前面那个也一并拖过去。” 穆南汐想了想又道:“你们怕是拖不动,去拿二两银子到街上随便请两个壮的来拖。” 她把荷包直接扔给玲珑,又吩咐其他女使将妇人涂抹的面脂包起来,带去衙门。 一行几人浩浩荡荡。 ‘有人用了王妃铺面里的面脂中毒’一事,已经传扬开来,百姓心中好奇,便跟在几人身后一同到衙门,准备瞧个究竟。 “那男的怎么直不愣登的挺在那?” “吓直了呗!”围观百姓煞有其事地肯定道。 衙门内,张府尹面前。 穆南汐朝着张府尹拱手作揖:“张府尹,我今日药妆店开张,此二人污蔑我所的售面脂有毒,请张府尹做主还我清白!” 张府尹坐于堂上,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 堂下的妇人低着头,脸上都带着深深的忧虑和不安。 而那名挑事的男子却昂首端立于大堂,神色丝毫未变。 张府尹目光扫过堂下的众人,随后目光定格在男子的身上:“你有何话要说?” 他话音落下,可男子却不为所动。 “怎么还不回话!”张府尹声音略带愠怒。 穆南汐往旁瞥了眼,这才想起她点了男子的定穴,可不是连说话也说不出半句吗。 她往男子身侧挪蹭了几步,伸手解开了男子的定穴。 男子身子随之一软,“砰”的一声瘫跪在府尹面前,声音颤抖:“回府尹,小人张三,不过是为这中毒的妇人说了几句公道话,就被抓来这里,小人冤枉啊……” 他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痛苦和无助。 不就是带个头说几句话的事,也没人跟他说这事会闹到官府来啊? 张府尹眉头紧锁,深深地看了张三一眼,然后转向旁边站着的妇人,沉声问道:“此人说你中毒,可本府尹瞧着你并无大碍,他所述可为实情?” 妇人看起来有些惊慌失措,面对府尹的质询,她声音颤抖的答道:“他所言……属实,民妇是用了王妃店里的面脂才吐血晕倒的,当时铺中的人都可以为民妇作证。” “你怎能确认是在铺中中毒,你可能说出吐血昏迷前,都发生了何事?”张府尹问道。 妇人颔首,开口道:“回府尹,民妇本是上街买菜,恰遇王妃的伯草轩开张,在王妃巧言令色下,民妇便被骗入店去,我瞧着都是些昂贵之物便准备离去,岂料王妃拉住民妇,不让民富离开,还硬要将面脂涂抹在民妇手上,之后民妇便中毒晕倒了。” 穆南汐听罢冷笑一声:“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着实厉害。” 妇人一个哆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接着一个地磕头:“求王妃放过民妇,可若王妃真的想要民妇的命,也求王妃让民妇死个明白!” “啪!”惊堂木拍案而传出清脆的响声。 堂下肃静,妇人不再哭诉但依旧跪在地上。 “王妃有何话要说?”张府尹问道。 “这妇人吐血昏迷后,我为她诊脉施针,可确定她是中了五毒散之毒。” 穆南汐将装有妇人鲜血的瓷瓶呈上,又将当时给妇人涂抹的如意膏拿出:“瓷瓶内为妇人中毒后的指尖血,此如意膏为妇人所涂面脂。” “张府尹大可找人一验,如意膏中断不可能有五毒散之毒。” 张府尹转向旁边站着的捕快,沉声说道:“请郎中来。” 随着捕快的声音,郎中被带入大堂。 这郎中本是衙门的坐堂大夫,也算见过世面之人。 他接过捕快手中的如意膏,将其放在鼻尖轻嗅了几下,又用银针试探,随后脸色大变,语气也变得十分凝重:“此如意膏中确实有毒!” 此话一出,大堂内顿时一片寂静。 张府尹见状,立刻问道:“此毒何来?” 郎中回过神来,沉声道:“此物中有水仙鳞茎上的粘液与夹竹桃,此两者其毒性猛烈,食用后便会呕吐腹泻,不出半日便会肠穿肚烂而亡!” 这一番话落下,在场之人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穆南汐上前一步,说道:“郎中也说此物食之有毒,殊不知这毒草也能用来护肤,只要配合着使用,便可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张府尹和郎中,继续说道:“这如意膏中的毒草并非用来害人,而是它所含有的一种特殊成分,将其进行特殊的处理和配制,便达到美容养颜的效果。” 张府尹听后,眉头紧锁:“如此剧毒之物竟能用来护肤?” 穆南汐微笑着点头:“正是。郎中可再行查验这配置好的如意膏,便知我所言是否作假。” 郎中细细分辨起来,约莫能猜测出其中几种成分。 不多时,郎中像是有了惊天的发现,他感叹道:“王妃妙手!真是妙手!” 众人闻言,都不禁心生了些疑惑。 郎中指着如意膏,激动地说道:“这如意膏中确实有毒,但是王妃所言非虚,此中毒草怕是经过了多次的浸泡和提炼,即便吃上些许也无妨。老夫行医多年,竟没想到毒草也能有这般用处!” “既如此,请郎中再验证一下此血。”张府尹沉声道。 郎中依依不舍将如意膏放下,细细查验手上之物后道:“血中有五毒散。” 妇人一听便慌了神,忙磕头哭喊:“府尹冤枉,谁知道王妃从何处拿来的毒血来污蔑民妇啊!” 穆南汐眸色冷若冰霜,眼底掠过一道杀意:“此刻你体内还有五毒散的残留,可请郎中验证,你若现在说出幕后指使你污蔑我之人,我尚可饶你一命。” 郎中此刻正对王妃的精湛医术感到钦佩不已,听到她的话,他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为妇人诊脉。 妇人不做声,只紧紧地蜷缩成一团跪在地上,用力试图抽回郎中手里的手臂。 第四十六章 幕后之人 “禀府尹,这妇人所中之毒却为五毒散。”郎中道。 “果真?”张府尹闻言,顿时脸色一沉,犀利的目光扫向那妇人,“你可知罪?” 那妇人被他看得心中一颤,略有些慌乱,但她却梗着脖子道,“民妇是被冤枉的……” “还敢狡辩?”张府尹冷哼一声,猛地拍桌,喝道,“你背后主使之人到底是谁?构陷皇室可是杀头的大罪!你若是老实交待,王妃开恩,或许还能留你一命!” 那妇人闻言,脸色顿时惨白起来,但却闭口不言。 穆南汐眼眸微眯,眼底扫过一抹探究之色。 “张府尹,看来此事是这妇人一人的主意,按律将她关入大牢,那男子也放了吧。” 穆南汐给张府尹递了个眼神,二人心照不宣。 张府尹明白她心中已有了决断,便顺从了穆南汐的意愿,果断地下令将那名妇人收押,而那名男子则被即刻释放。 两个衙役应声而上,立刻将那名妇人带走。 妇人的双目中充满了惊恐与无助。 而那名男子从地上狼狈地站起来,带着跌跌撞撞的步伐,他拨开围观的人群,不顾一切地离去。 围观者全程瞧见了堂上发生的事,明白是那妇人陷害王妃,也看出如意膏却为好物。 今日事毕,穆南汐让玲珑在伯草轩门前张贴了择日开业的告示,她便着手开始调查诬陷她的幕后主使,以绝后患。 她并不是真的打算放过那名男子,那男子言行多有漏洞,一定有问题。 那男子跌跌撞撞地走着,走进了一个破旧的巷子,穆南汐悄悄地跟在他身后,丝毫没有引起男子的觉察。 穆南汐藏在暗处,见男子推门走进一个破败的院子,里面正在浆洗衣物的大肚女子忙起身,将湿漉漉的手在身上擦干净,迎了上去。 “怎么脸色这么苍白,可是遇到什么事了?”女子瞧见男子面色惨白,面露担忧,双手紧紧地抓着男子的衣袖。 男子强挤出个笑来,将女子的手握在手里,缓缓地摇了摇头,“在码头装货时被徐衙内训斥了一顿,不妨事的。” 女子声音急切:“那徐衙内可又打了你,又克扣了你的工钱?” “没有。”男子笑着。“你还大着肚子,不要操些没用的心。” 男子瞧着女子满是老茧的双手,沉默了片刻,“真是苦了你了,日后我定能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穆南汐在暗处听着,没想到这个胆小怕事的男人,还是个疼爱娘子的。 想来那幕后之人定是许了他银钱,他才敢去她的地盘上闹事。 “娘子快进屋歇息,我去把那些衣服洗了。”男人搀着大肚女子的腰,扶她往屋里去。 “也得看看你有没有命洗才是啊。”穆南汐缓步走上前,声音冷冽。 男子听到这个声音,身体不由地一颤,转过身来,看到来人后,眉头不由地紧皱在一起。 “这位小娘子是?”女子看着貌若天仙的穆南汐,轻声询问。 男子死死的盯着穆南汐,将娘子护在身后:“你要做什么!” “你乖乖说了原委,我便也不会做什么,否则……”穆南汐站定在男子面前,看向他身后女子的眼神变得探究玩味起来。 男子不着痕迹看了穆南汐的身后,确定无人跟着后放下心来。 他不信一个还没有他高的小姑娘,能威胁到他什么。 若是敢伤他的娘子,就算是王妃又如何。 他杀了人,再将人埋进黄土,神不知鬼不觉。 想到这,男子紧蹙的眉毛慢慢舒展开来,神色也不再那么紧张。 穆南汐将男子的神色变化都看在眼里,自是猜出了他心里的想法。 穆南汐一个箭步冲上前,抬手点了男子的穴,随后一个绕身,绕到男子的身后,拉着女子后勃颈处的衣衫,将人提着后退了几步。 她的动作快到男子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男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动弹不得。 “你、你放了她!”男子惊恐的瞳孔胀大。 他早该想到的,在伯草轩时他就见识过了的。 “宏郎!” 女子叫喊着想要去拉男子,穆南汐听着声音刺耳,顺手也给女子的定穴来了一下。 穆南汐搬着动弹不得的女子,放定到男子的身前。 “你娘子现在就在我手上,你要是不说,我可不敢保证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能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 男子忙开口,不敢有一点耽搁:“我说说说!” “我昨日在码头上装货,有个看着就是富家公子的人,找上我,给我五两银子让我今日去闹事。” “可还记得他的相貌?” “嗯。” “你家可有纸笔?” “没有。” 穆南汐想了想,随手在墙角捡了个树枝,蹲在地上,“说吧,她长什么样。” “身高六尺,身型健硕,眼角有颗痣……”男子仔细回忆,不敢有丝毫懈怠。 穆南汐根据男子所描绘的相貌,在地上画出那人的相貌,看着熟悉的面孔,她的神情变得阴翳。 她眼神凌厉,起身看着男子,问道:“可是此人?” “就是他!”男子眼带祈求的看着穆南汐,紧张的咽了个口水,低声问道:“王……王妃,我该说的也说了,能放开我们了吗?” 穆南汐瞥了眼红着眼眶的大肚女子,随后抬手解开他们夫妻二人的穴位。 男子忙上前搀扶住他的娘子,看着穆南汐的眼里满是警惕,生怕穆南汐再对他们出手。 “你和你娘子最好对我来此的事闭口不谈,否则可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的了。”穆南汐冷冷地说。 男子忙点头:“是是是,王妃放心,草民一定管好自己的嘴。” 穆南汐冷着脸转身离开。 男子见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提着的心这才落了地,安抚着娘子进屋休息。 待穆南汐回到王府,天已经暗了下来。 她一进韶云轩,就瞧见院里的女使各个敛容屏气,心中不免生出疑惑。 “不是告诉你们梧桐落叶不必扫吗?怎么回事?”穆南汐看着正在勤勤恳恳扫了她心爱落叶的女使,眉头都扭到一块去了。 女使抬头看她,神情委屈,一言难尽。 穆南汐撇嘴,看来是那尊大佛来了,否则谁能指使她院里的人啊。 她深吸了几口气,唇边挂起虚情假意的笑,迈开步子往里走。 “王爷来了呀!”祁之恒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穆南汐一进门就看见满桌的佳肴,早饿了的她,只觉余光里闯进个她不受待见的男子。 “好大一桌菜!”她扑到桌前,坐在鼓墩上,环抱着圆木桌。 祁之恒脸色沉了沉,轻咳了两声。 穆南汐只当是没听见,拿起筷子,夹了一大筷子槽黄芽塞到嘴里。 祁之恒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这女人就这么把他当空气了? “咳!咳!”他又磕了两声。 穆南汐低着头白了眼。 有病就治啊,来她这咳个没完是作甚! 她心中虽然腹诽,但想着有求于人,还是得挤出个笑来应付:“王爷嗓子不舒服吗?要不要喝点酒润润嗓啊?” 穆南汐起身,亲自为祁之恒的酒杯斟满酒。 祁之恒神色稍有缓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爷今日怎么想着来韶云轩用晚膳?”穆南汐殷勤地又给祁之恒的酒杯斟满。 “五日后便是皇太后生辰,你可将生辰礼准备好了?” 原来是为了皇太后生辰礼之事,她还以为祁之恒发疯了才要同她同桌而食呢! 穆南汐坐回到她的位子上,“明日便可给王爷一试。” “试?”祁之恒不解。 穆南汐故作神秘的说道:“明日揭晓哦!” 她夹了面前的一道清蒸鱼,放在碟中挑净了刺后递到祁之恒的面前。 “王爷快尝尝好不好吃!”穆南汐浅笑着,眸带期待的盯着祁之恒。 祁之恒自然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放入口中,道:“还不错。” 穆南汐这下放心地夹了一大口。 这清蒸鱼做不好可是难吃的紧,她可不想被一道难吃的菜,毁了她品尝其他美味的心情。 站在祁之恒身后的荣风,神色一凛。 他没看错的话,夹鱼肉的筷子是王妃用过的吧。 王爷行军打仗时,在任何恶劣的条件下,也从不食用他人碰过的东西啊! “王爷,能否帮我查查李少鹏的踪迹?”穆南汐的腮帮子鼓得溜圆。 “为何?”王爷问道,语气平淡。 他语气平淡到让人觉得他好似毫不在意那李少鹏是当今皇后的子侄,也不在意李家如今权倾朝野的势力。 穆南汐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就是想杀他而已。”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荣风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他家王妃确实很辣啊! 祁之恒挑眉不语,想到今日荣风同他禀告的关于穆南汐伯草轩开张之事,约莫猜到几分。 “今日找麻烦的是他?”他问道。 穆南汐点头。 祁之恒神色未变,语气淡淡的吩咐道:“荣风,你去查。” “是。”荣风拱手,退了出去。 第四十七章 刺杀 醉春楼。 穆南汐女扮男装,刚进醉春楼的门,几位千娇百媚的女子就围了上来。 “这位小公子好生俊俏,皮肤生得竟比奴家还白嫩!” “公子可有相好的姑娘?不如来奴家屋里坐坐?” 穆南汐眉头紧锁,一双黑眸冷冽。 “滚!”低沉阴冷的声线从她的唇中吐出,让花娘们不由得心头一颤。 她们瞧着眼前这位怕是位不好惹的爷,可不想惹得一身骚,忙四散去找其他恩客。 驱赶了麻烦,穆南汐开始在堂中寻找李少鹏的身影。 荣风一个时辰前带回消息说:自从李少鹏被解了禁足,近几日,他日日流连于烟花巷柳。 依着那狗东西的德行,今夜必然也是在此。 醉春楼内一片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穆南汐穿梭在堂内案桌之间,时不时地有小娘子搭讪,但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推开。 就在她准备去楼上厢房查探时,她注意到角落处那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李少鹏。 角落处的他面露猥琐,将身前的花娘抱起,让人坐在案台边缘上同他亲热。 花娘双手环绕在男子颈间,上半身只挂着件粉红肚兜,系带摇摇欲坠,春光半露。 他将花娘娇软的身子抱在怀中,头埋在花娘的脖颈间,吸允她颈间的芬芳,手上动作粗鲁的就要去拆解花娘的下裙。 穆南汐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李少鹏的手,用力把他从花娘身上拉开。 她随手从怀中掏了张银票给花娘:“我同他有事要说,劳烦小娘子先退下。” 花娘点头应下,将银票放好,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衫后离开。 李少鹏醉眼朦胧,被人坏了好事,香软离怀,指着面前的人,脸色不悦的咒骂:“你是谁?活腻了不成!” 穆南汐扫了眼周边的人,确认都没注意这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蒙汗散将李少鹏迷晕。 她搀扶着他去到楼上的厢房,将人一把扔在床上。 穆南汐眉毛轻挑,看着李少鹏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脆弱的脖颈,嘴角勾起一道邪魅阴冷的弧度。 她从长袍下抽出绑在大腿旁侧的匕首,抵在男子的颈侧。 可她忽然又不想那么直截了当地结束了他的性命。 她掀开李少鹏的长袍,一把将里面的衬裤撕扯开,露出他细嫩的肌肤。 她扯下床边的帷帐,一手垫着帷帐提起李少鹏的兄弟,一手握紧手中的刀,用力抹向了他的兄弟。 血液飞溅而出,李少鹏在疼痛中惊醒。 他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穆南汐手上提溜的兄弟,发出尖叫。 “啧!”穆南汐眉头微蹙。 买来的东西就是不靠谱,还不如她一掌劈下去昏睡的久。 穆南汐嫌弃的将像颗花生大小的东西扔过去,谁料李少鹏咧嘴惨叫,它就那么“嗖”的一下落进了他的嘴里。 “给你给你,叫什么啊。” 李少鹏的喉咙被东西一噎,下意识吞咽。 “咕咚。” “哦不好意思!”穆南汐也没想到随便一扔就那么准啊!“看来这下你只能在茅房里和它重逢了!” “啊!我要杀了你!啊!”李少鹏崩溃大叫。 “啧!真吵!”穆南汐缩了缩脖子,眉头紧皱。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为避免暴露,她跳窗而去,留下的只有月光下李少鹏无助的惨叫声和她决然而去的背影。 不多时,闻声匆匆寻来的醉春楼方妈妈推门进来,瞧见眼前李家公子被割了兄弟的场面,吓得双腿一软。 方妈妈定了定心神,指着大开的窗户,忙吩咐身后跟来的小厮去追。 与此同时,一名蒙面男子穿着夜行衣,蹲在房顶上看着房间内发生的一切。 直到方妈妈派人去找凶手,他才纵身离去。 月光下,他的身影快速移动着,消失在了夜色中…… 翌日清晨。 穆南汐推开窗子迎着朝阳,美美的伸了个懒腰,心情大好。 “王妃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玲珑进入房间,看见穆南汐已经起床,站在窗边。 穆南汐她转过身来,笑着道:“兴奋的睡不着。” 玲珑取来早已为穆南汐准备好的衣裳,帮她换上。 穆南汐今日穿了一身湖蓝色的衣裙,衬得她皮肤白皙如玉,挽了个流苏髻,在发髻底束天蓝色丝带垂于肩,艳若桃李,楚楚动人。 “王妃今日怎么这么高兴?”玲珑好奇,询问缘由。 穆南汐故作神秘答道:“秘密。” 她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翘,心中暗笑李家的小太监,真想去看看他现在什么惨样! “王妃可还要亲自为楚夫人准备早膳?”玲珑问道。 穆南汐颔首,往厨房去。 这些日子,穆南汐担心楚宁的身体,日日亲自做了药膳粥给她送去,午膳晚膳都是让厨房按照她的食谱做了,送到锦绣院去。 她端着粥,轻轻敲了敲门,听到楚宁的应答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楚宁坐在鼓墩上,脸色略显苍白,她看着穆南汐端着粥走进来,眼中闪过一丝伤怀。 穆南汐微微一笑,走到桌边坐下,将粥放在桌上,轻声说道:“娘每日愁眉不展,是还放不下穆青吗?” 楚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娘只是担忧你的今后。” 穆南汐为楚宁盛了一碗粥,轻笑着:“娘放心,王爷是个好说话的,早就答应日后会与我和离,放我们离开。” “那就好!”楚宁神色稍缓。 …… 穆南汐连哄带骗安抚完楚宁,转身又去忙皇太后生辰礼之事上。 “王妃这是什么?”玲珑看着穆南汐指挥着小厮,从厢房里搬出来的像是椅子的新奇东西,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这是按摩椅。”她指了指那被搬出来的东西。 按摩椅的构造全部裸露在外,每一处都是用木头组建而成,各个零件精准咬合,有些突出来的部位被棉布包裹,看上去很精巧复杂。 玲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这椅子是用来按摩的,躺在上面就可以按摩,放松筋骨。”她蹲下身去摇旁侧的一根木杆,“就是需要一人在旁侧摇动这根木杆,才能带动整个机器转动。” “就是比不上电力方便。”穆南汐暗暗感叹了一句。 正说着,祁之恒走进院子,迎面看见穆南汐那张明媚的笑脸,不自主的联想到昨晚她拿着其他男子的…… 他的眼角不由得抽了抽,悔恨昨夜多管闲事,多余想着帮穆南汐料理后事。 他无法正视穆南汐,忙将目光移到别处,就注意到穆南汐身边的东西,眼底闪过一抹惊奇。 穆南汐听到脚步声,抬头瞧见祁之恒后微微一笑,快走了几步上前拉着他:“你快来试试我给皇太后准备的按摩椅!” “这些东西是何人所做?”祁之恒的目光在按摩椅上打量。 “我自己琢磨的。” 她也不能说是剽窃了谁的发明,说了也没人信啊。 祁之恒的目光不由得挪移到穆南汐的身上,目光中略带惊疑和赞叹。 这女子究竟还有多少东西是他不知道的? 穆南汐拉着他,让他坐下,当下便要让他试试。 “荣风你慢慢摇那个木杆。” 荣风应下,走到一旁,开始侧摇那根木杆。 木杆在他的推动下,发出了“吱呀”的声响,随着木杆的摆动,祁之恒明显感到那按摩椅开始缓缓转动。 他躺在上面,感觉他的肌肉在按摩椅的按摩下,逐渐放松了下来。 穆南汐站在一旁补充道:“它现在只是初步的框架,之后我还会在上面包上棉花和一层绸布,会更柔软,更舒适。” 穆南汐叫停,祁之恒便从按摩椅上起身,眼前女子的笑颜如画般落入他的双眸。 祁之恒只觉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异样,就像一股热流在他心中翻涌,他的心跳突然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膛。 “怎么样?我这东西是不是比栀子花还要金贵一些?”穆南汐邀功一样的闪着眼眸看着祁之恒,像是小朋友一样想得到老师的夸赞。 祁之恒轻咳了一声,掩饰内心的悸动:“不错。” 穆南汐瞧着祁之恒好像心情不错,便想将和离的事提上日程,否则哄骗娘亲的时候都没有底气。 “王爷,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穆南汐往祁之恒身边凑了凑,讨好似的盯着他看。 “何事?” “机密,我们进屋说!” 祁之恒任由穆南汐拉着他的衣袖,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子。 他刚想开口问个究竟,就看穆南汐鬼鬼祟祟将头探出门,左看看右看看后才将屋门关上。 穆南汐拉着鼓墩,坐到他身边,依旧讨好似的姿态:“待我帮王爷解毒之后,王爷能否赐我一纸和离书?” “什么意思。”祁之恒面色一沉,双眸变得冷冽,握着茶盏的手上青筋暴起。 穆南汐心头一惊,这副模样是怎么个事? 难道是和离书不能体现他高高在上的身份? 她忙改口道:“休书也可以。” “咔嚓!”祁之恒手中的茶盏被他硬生生捏碎。 祁之恒猛的起身,黑着脸甩袖而去,连个眼神也没有留给她…… 第四十八章 生辰 接连几日,祁之恒始终沉着脸,对于日日殷勤往他书房跑的穆南汐避而不见。 直到九月十日皇太后生辰这一日,祁之恒不想理会穆南汐也不能了。 毕竟穆南汐身为镇北王妃,必须跟着他入宫为皇太后祝寿。 一清早,玲珑为穆南汐梳了个同心髻,不留一丝碎发,看上去端庄大气。 她仔细地为穆南汐簪上了白玉桥梁钗,瞧着镜中的王妃,有些迟疑:“今日是皇太后生辰宴,王妃是不是穿得太素净了些?” 穆南汐叹了口气:“素净点好,以免惹人注目,再生事端。” 她今日穿着的衣裳素雅,服饰简单,色彩低调。 她上着杏花粉抹胸,杏仁黄素罗上襦与菊花纹缘边乳白褙子,再配以乳白素罗大袖,下配小红百迭裙,加以缠枝花草粉红霞帔与白玉帔坠。 穆南汐略施粉黛,衣着头饰一切从简,约莫只打扮了半个时辰,便往府门走去。 她刚站定在门口,就看到身着玄色锦袍绣红色暗纹,风流倜傥的祁之恒。 祁之恒淡淡扫了她一眼,抬腿上了马车。 穆南汐没有理会,而是转头看向荣风:“为皇太后准备的生辰礼包可包好了?” “王妃放心,卑职已安排妥当了。” 穆南汐点头回应,随后也上了马车。 她本来准备在马车上再提和离之事,没成想刚掀开帘子,就看见赵姝儿端坐在祁之恒身侧。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想到赵姝儿是皇太后塞到王府的,心中便也了然了几分。 “姐姐请恕妹妹无礼,这马车上实在不便向姐姐请安。” 赵姝儿轻声道,声音温柔如细雨,脸上带着一丝温顺可人的微笑,然而那眼底却压制不住嫉怒的火焰。 她花了两个时辰精心打扮,却仍不如穆南汐淡施脂粉、身着素衣那般精致亮眼。 穆南汐生的清丽秀美,一开始她还没觉得,此番惊觉穆南汐肌肤赛雪,更显得她往脸上扑脂粉是自欺欺人的蠢笨行径。 穆南汐全当没察觉赵姝儿眼中的怒意,独自坐在他们二人的对侧。 只见赵姝儿朱红大袖上绣着大朵大朵的海棠花,宝石蓝百迭裙下摆也用银线绣着暗纹,马车行驶,不时有阳光从帘子下透射在裙摆上,熠熠生辉。 赵姝儿芊芊玉手搭在祁之恒的手臂上,小鸟依人般往祁之恒身边微靠了些许。 穆南汐见状,不由得暗暗翻了个白眼。 穿的花枝招展还挂在王爷身上,若让不知情的人瞧见,还以为她是那个不得宠的小妾! “妹妹今日起得很早吧?”穆南汐扯出个笑来。 “姐姐怎知?”赵姝儿疑惑道。 穆南汐左右打量了赵姝儿几眼,轻笑道:“我瞧着,你脸上脂粉得有几钧重。”她顿了顿,又道:“恐怕妹妹清风院的桌子都要被你的脂粉压垮了吧!” 赵姝儿听罢,脸色微变,可很快又恢复恭敬温顺的模样:“姐姐说笑了。今日皇太后生辰,妾自然不敢怠慢,比平日自然庄重了些。” 祁之恒往旁边挪了半寸,身边女人身上的香味让他浑身不舒坦,烦躁的很。 赵姝儿生怕惹了王爷不快,乖坐在原处不敢造次。 不多时,马车停在皇宫宫门外。 今年是以皇太后之尊举办的第一个生辰宴,所有人都不敢怠慢,早早就入了宫。 见祁之恒两侧分别紧跟着两位女子,周围人的目光投来,带着一种深深的意味。 这两位女子往那一站,立刻就能区分出个高下。 虽然一位身着素净,一位穿着鲜艳夺目,但显而易见那位身着素净的女子眉目如画,气质清雅,是镇北王的正妃。 历来朝臣进宫赴宴,都是带正房娘子,还未听说过谁将妾室也带到众人面前来的。 众人议论纷纷。 “不成体统。”一位言官蹙眉,暗暗批判。 “早就听闻镇北王与王妃夫妻不睦,原来是王爷另有所爱啊!” “瞧着那位得宠的,样貌身段皆不及王妃,不晓得哪里讨了王爷的欢心。” …… 集英殿。 此次的举行宴席的宫殿,比之前举办中秋宴的宫殿更加宽广奢华,一样的是:穆南汐依旧得跟着祁之恒坐在最前面的位置。 她还未坐下去,就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 穆南汐抬眼看去,就瞧见穆青冷着脸朝她快步而来。 “王爷,我去同父亲说几句话。”穆南汐俯身同祁之恒说道,还未等到回应便站直身,往殿外走去。 祁之恒冷着一张脸,却让荣风小心跟着。 穆南汐缓缓走出集英殿,驻足在周围一片空旷无人的广场之上。 那四周并无任何假山或柱子能让荣风藏身,他只得远远地望着她,无法近身。 穆青满脸怒容,紧咬着后槽牙,严声质问:“本国公派人去王府寻你,你为何避而不见!” 穆南汐却只是浅笑着,以一种询问的目光看着他,问道:“父亲寻我作甚?是想杀了我吗?” 穆青眸色微眯:“你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父亲派人下药毒害我和娘亲?”穆南汐淡然一笑,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箭矢,射向穆青,让他再也无法回避。 穆青深吸了一口气,稳定情绪后满不在乎地说道:“北地布防图有误,上次只是对你略施惩戒。但记住,这只是警告,下次,可就不只是要了你们母女的性命那么简单了!” 他的眼神冷漠而残忍,让人无法忽视。 “父亲怎知那份是假的北地布防图?我亲自从王爷书房偷出来的,怎会有误?”穆南汐佯装疑惑地问道。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只需再去王爷身边细细查探便是。” 穆南汐冷冷一笑,语气中充满了挑衅:“若我不做,父亲除了下毒还想怎么对付我?” “你祖母说你怀了身孕,你可当心一尸两命!”穆青哼了一声,准备离去。 穆南汐不以为意的叫住他:“我瞧穆柳氏和穆婉静今日没来赴宴,但父亲今日却来了,看来还父亲是身体康健些啊。” 穆青停下脚步,眸色微眯,像是在探究穆南汐话语中的深意。 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与警惕,“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给你们下药了,要不想死得太痛苦就别来惹我。” “你!” “你什么你,你个老不死的!” 穆南汐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气得涨红了脸的穆青,直接转身离开。 她回到集英殿,还没走近,就看见赵姝儿娇娇媚媚的,正准备将一颗剥了皮的葡萄送向祁之恒的面前。 “葡萄非得剥了才能吃是吧!”穆南汐忍不住吐槽。 她的步伐加快,未等人反应过来,就走到了赵姝儿的面前。 穆南汐微微弯腰,迅速吸走了赵姝儿指尖上的葡萄,只留赵姝儿无声凌乱。 “咳!咳……妹妹你这手上也涂脂粉了?可别呛坏了王爷。咳咳……” 穆南汐故意大声地咳嗽,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赵姝儿的脸颊上升起淡淡的红晕,眼眸中被愤怒和厌恶填满。 “王爷,妾出去透透气。”她忙躲了出去,不想在殿上被非议。 穆南汐坐在祁之恒的身边,端起一盏刚刚沏好的茶,大口地喝了几口。 这茶香浓郁,入口清爽,犹如山间的清泉,也不知是茶香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她此刻神清气! 祁之恒看着穆南汐粉嫩的唇瓣,喉咙微微滚动,心底荡生出一种异样。 她拿着他刚刚用过的茶盏,唇脂印在在茶盏的盏口,隐隐而现。 “四弟。” 祁之恒杂乱的心思被这一声‘四弟’给叫停。 穆南汐抬头看着身着华服,身材瘦弱的面生男子,心中猜到此人的身份。 她与祁之恒同时站起身,朝着男子福了福身。 “二哥。”穆南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恭敬温顺。 祁之恒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身旁的女子,没想到她竟是蕙质兰心,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之色。 祁昀从未与穆南汐见过面,他又是个在皇族不被待见的,自是没想到他这四弟妹能同他见礼,捧着个木盒,面露惊疑。 “弟妹有礼了。”祁昀笑着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友善和高兴。 祁昀将手中的木盒递到祁之恒面前,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今日是四弟的生辰,当哥哥的岂能忘了,只不过二哥没有什么贵重的送给四弟,四弟可不要嫌弃。” “二哥有心了,多谢二哥。”祁之恒接过木盒,交到荣风的手上。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祁昀便离开了。 走时被身边内侍搀扶着,步履显得有些蹒跚,身子摇摇欲坠。 “王爷也是今日的生辰?”穆南汐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满脸惊奇。 身边女人身上淡淡的香甜袭来,让祁之恒有些不自在,他蹙眉看向穆南汐想警告她离远些,可目光落在她的唇瓣上,却没来由的想让她再近些。 “王爷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祁之恒移开视线,端起茶盏,将清爽的茶水喝了个干净,也没能浇灭心中的火。 “王爷你用的是我的茶盏!”穆南汐憋嘴埋怨。 第四十九章 献礼 “皇太后驾到!” 眼见皇太后在内侍的搀扶下缓缓走近,官家与皇后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集英殿内,人头攒动,众人纷纷跪下来,齐声高呼:“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同时又给官家与皇后行礼,声音震彻大殿,整个大殿都充满了敬畏和庄重。 皇太后优雅地坐上正位,她的目光扫过下面的人群,所有人都不敢抬头与她的目光对视。 皇太后心中满意,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众人平身。 “臣祝母后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官家与皇后同送了一扇翡翠雕屏风。 翡翠屏风名贵,但在皇家却是寻常,可此屏风贵在雕刻了皇太后喜爱的兰花图,兰草雕工精细,栩栩如生,仿佛正随风摇曳。 所有人看到屏风,都赞叹其雕刻工艺高超,真真儿是送到了皇太后的心窝子里。 随后后宫的嫔妃纷纷赠礼,无非是珠宝玉器、名家字画、佛像佛珠之类的,唯独黄贵妃准备的生辰礼与众不同些。 一枚能够能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母后,此丹名为回魂丹,是臣妾母族的一位哥儿外出游历时,在深山中的一处神秘部族中所得,特献予母后。” “臣妾祝母后洪福齐天,千秋万代。”黄贵妃向皇太后行了个大礼,随后将回魂丹亲自呈上。 此物一献,所有人俱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神中多少透露出些渴望。 皇后看着黄贵妃,眸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穆南汐心中暗自轻笑,哪里有什么神秘的灵药能够让死者复生,不过是些矿物质和草药的混合物罢了。 这些皇室权势在握,锦衣玉食,便开始渴望永生不死,死而复生,寄希望于那些传说中的仙丹妙药。 她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祁之恒,只见祁之恒脸色如常没有丝毫的贪念之色。 接下来便是皇子公主们呈献生辰礼。 “扩儿,快将你为祖母准备的生辰礼呈上来!”皇后朝着祁扩说道。 祁扩上前,对皇太后行礼:“孙儿愿祖母万寿无疆,福泽深厚。” 祁扩差人将十二卷佛经呈上,通篇行书,每卷有两米长。 皇太后喜爱花草,也日日礼佛,每日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慈宁宫内的佛堂念经。 皇太后感动的直抹眼泪,“好!扩儿有心了!” 皇后忙笑着帮腔道:“扩儿去幽州治理水患,前些日子他一直辛勤忙碌,日夜兼程,终于在今日清晨赶了回来,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准备的生辰礼。” 穆南汐的眉毛轻佻,心中暗笑。 皇后还真会给她儿子脸上贴金,夸大其词。 穆南汐想到什么,低声问祁之恒:“王爷,为何皇太后可以举办生辰宴,太上皇却要居于行宫不再入世?” “这不是爱妃该操心的事。”祁之恒声音冷冽。 “哦。”穆南汐回过头,继续当个看客,不再多话。 祁之恒眼底意味不显,淡淡的瞥了眼身旁的女子,不着痕迹。 高位上的皇太后满心欢喜,一时间喜笑颜开。 “扩儿治理水患又为祖母抄经,着实辛苦,待生辰宴后到祖母私库里挑两件喜欢的,全当是祖母替你爹爹赏你的!”皇太后笑道。 就在所有人都惊叹于大皇子祁扩的孝心时,李中书令那边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 “大皇子的礼物实在是满含心意,不知道两位王爷为皇太后准备了什么?镇北王妃聪慧过人,又为皇太后准备了何生辰礼?” 穆南汐只听声音便识出那人,寻声看过去,对上李璐不怀好意的得意目光。 她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李璐是在针对她,顺带着才提到了两位王爷。 这蠢女人是忘了上次的教训? 是她的巴掌力度不够,还是李璐的脸皮太厚? 李家那个李少鹏都成太监了,他们父女还有心思来参加皇太后的生日宴? 虽然这样的场合,女眷多言乃是无礼,但人家是皇后的亲侄女,是大权在握的李家血脉,谁还敢说什么? 因着祁之恒落了李家的颜面,李璐的父亲也没说什么。 一个接着一个别出心裁的生辰礼,大家也开始好奇起两位王爷会送上何物。 毕竟一位是无权无势的病弱王爷,一位是叱咤沙场的冷峻杀神,还娶了个貌若天仙的医术圣手。 祁昀先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不晓得这个平日里被遗忘的宗室子弟,连赴宴穿的衣袍都是前几年样式的病秧子会送些什么。 他捧着个木盒缓缓走上前,木盒里装着的是他亲手雕刻的金丝楠木佛像,约莫一个手掌大。 “好。昀儿有心了。”皇太后敛去面上的喜色,神情淡淡地抬手让祁昀退下。 所有人都看出皇太后瞧不上这个没有封号的王爷,但祁昀就好似没察觉似的,面色无常,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后退了下去。 众人将目光转移到祁之恒二人的方向,满脸看戏的模样。 穆南汐叹了口气。 穿的这么低调还是逃不了被点名的命运,下次索性换身夸张的,亮瞎他们的狗眼。 她跟着祁之恒缓缓站起身,走到皇太后面前。 祁之恒一声令下,一个算得上庞大的物件,上面遮着红布,被四个内侍吃力的抬上殿。 “这是何物?”皇太后好奇,其余众人也都纷纷猜测。 “回母后,此物名为按摩椅。”祁之恒掀开红布,一个椅子似的东西呈现在眼前。 “这……这是把裹了棉花的椅子?”众人惊讶。 中书郎李孝冷笑一声,在还算安静的殿中十分刺耳,他高声问道:“镇北王就打算随便找个椅子送给皇太后不成?” 祁之恒将李少鹏扔到府门前,还放言替他教训儿子一事,可是让他在人前抬不起头,可不是得了机会就一番冷嘲热讽。 皇后也面露为难之色:“瞧你们这……”皇后叹了口气,语气中略带责备:“若是不愿准备什么,也不能用这样的东西敷衍母后啊!” 皇后因穆南汐帮着黄贵妃得了恩宠,早就怀恨在心,自然帮衬着自家弟弟。 皇太后看着眼前入不了她眼的东西,眉头微瞥,眼底的愠怒一闪而过。 黄贵妃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地走到官家的身边,轻轻地为他斟满一小盅果酒。 她的动作有条不紊,不疾不徐,每一个细节都流露出从容和优雅。 “皇后此话说得为时尚早,镇北王少时常跟在母后身边,母子二人感情深厚,镇北王自是不能拿些不好的来搪塞。”她轻声细语,声音娇弱悦耳。 “且先听镇北王说说,官家觉得如何?”她那含情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官家,让官家心情大悦。 “贵妃所言甚是,不妨听四弟说说这椅子有何妙用!” 官家一旁的皇后顿时升腾起一腔怒火。 凭什么那个狐媚子三言两语就能左右了官家的心思! 她极力隐忍,才没有在众人面前失了态。 祁之恒往穆南汐的身后侧退了一步,偷偷地伸出手掌将人推了出去。 穆南汐突然感到一股力量从身后传来,她忙站住了身子, 她回过身,看见祁之恒嘴角勾起微不可查一抹弧度,眼底得意地看着她。 穆南汐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狗男人什么意思? 穆南汐深吸了口气,走上前来缓缓开口:“这椅子名为按摩椅,添了这棉垫坐上去极为舒适,且能缓解腰酸背痛之效。此物虽看似普通,却大有妙用。每日坐上半个时辰,便可体会到前所未有的舒适。” “母后可坐上一试。” 皇太后略有迟疑,不晓得穆南汐是不是在胡言乱语,万一让她在众人面前失了态,出了丑可就不好了。 穆南汐浅笑着向皇太后福了福:“母后一试便知臣妾所言真假。” 黄贵妃也瞧出皇太后的顾虑,帮着穆南汐劝说道:“镇北王妃医术高明,想来她说的话是差不了的,母后不如试试!” 皇太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内侍搀扶着她上前来,她才看清那是一把用上好红木打造的椅子,上面垫着厚厚的棉垫,棉垫上绣着精美的花纹,瞧着倒是颇有韵味。 她缓缓地坐上椅子,随着一轮又一轮的推拿滚动,浑身的疲惫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品味着这前所未有的舒适感觉。 片刻后,穆南汐让摇动木杆的内侍停手,上前扶着皇太后的手臂,扶着她站起。 “母后觉得如何?” 皇太后神清气爽,面上挂着满足的笑意:“甚好!老身年岁渐长,身子骨常常酸痛,难为你们二人想出这样的好东西来!” 穆南汐搀着皇太后回到高位上:“母后若是喜欢,每日按上半个时辰,身子骨保准一年比一年硬朗!” 皇太后笑了出来,抬手将头上的凤簪取下,放到穆南汐的手中,:“拿去吧!” “谢母后恩赏!”穆南汐对着皇太后福了福身。 皇太后笑着摆了摆手,“去歇着吧。” 穆南汐应下,退下去回到坐席上…… 第五十章 联手 献礼结束,乐师们在角落里奏着欢快的曲子,舞者在殿中翩翩起舞。 大臣们则是推杯换盏,好不乐乎。 赵姝儿坐在祁之恒身侧,心思却全然投在了别处。 此前,李璐出言挑衅,她都看在眼里,如今穆南汐在皇太后面前出足了风头,李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瞥了一眼李璐,果不其然李璐此时的脸色难看至极。 赵姝儿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向身后小宫女招了招手。 小宫女忙凑到了她的身边。 “去请李家小娘子到御花园一叙。”赵姝儿低声吩咐道。 那小宫女领命而去,快步去到对面传话。 殿中歌舞升平、热闹至极,倒也没有人注意一个小小的宫女。 宫女躬身在李璐的耳畔说了几句后,赵姝儿便瞧见李璐投来了疑惑目光。 她微笑着轻轻点头作为回应。 李璐在原地迟疑片刻,随后离开坐席,由宫女引领着,步入御花园。 她们穿过含苞待放的菊花丛,踏过铺满鹅卵石的小径,来到凉亭前。 李璐抬头望去,发现赵姝儿已经坐在那等候。 她走上前,语调中略带一丝不耐烦:“寻本姑娘有何事?”李璐居高临下,虽然是皇太后母族的人,但也只是镇北王府上的一个妾室,还入不了她的眼。 “李小娘子似乎很瞧不上镇北王妃?”赵姝儿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狠辣。 她起身,缓缓靠近李璐,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正巧,我也是。” 她才不要当个身份低微的妾室! 皇太后既然把她送进镇北王府,接下来该如何,可就由不得别人来指手画脚了。 李璐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那又如何?你个妾室还能翻天不成?” 对于李璐的轻视无礼,赵姝儿并不气恼,依旧轻声细语:“我手上有她的把柄,只要细心谋划,便能一举铲除这颗眼中钉。” 李璐刚想离开的步子停顿下来,盯着赵姝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什么把柄?” …… 集英殿上,一袭华丽长裙的女子翩翩起舞,水袖轻扬,身姿优美而灵动。 皇太后声称上了年纪,身子容易乏累,只留众人在殿上继续热闹,临走前特意吩咐了内侍将按摩椅搬到慈宁宫去。 穆南汐挪着屁股往祁之恒身边凑了凑,拿起酒壶,殷勤地为他添了酒:“王爷,趁赵姝儿不在,咱俩聊聊呗。” 祁之恒不想也知道穆南汐想同他聊什么,不知为何,心底没有缘由的升腾起一团怒火。 他眼底闪过一抹怒意,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王爷?”穆南汐紧接着又添了一盅,歪头看着他。“王爷心情不佳?” 祁之恒冷笑一声,反问道:“你觉得呢?” 穆南汐无辜地冲祁之恒眨巴了下眼睛,想了半晌,随后肯定道:“是因为没人给王爷过生辰,王爷难过了吧。” 祁之恒脸色一沉,他死死地盯着她。 穆南汐不晓得她说错了什么话,被祁之恒危险冷冽的眼神盯着,竟是不敢再说半句。 赵姝儿回来时,只感受到了一种冰冷的氛围,仿佛空气都变得凝固了,她全身都被这种冷意包围,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直到宴席结束,祁之恒依旧阴沉着脸。 三人回了王府,赵姝儿跟着祁之恒而去,穆南汐则是带着玲珑钻进了厨房。 “王妃在宴席上没吃饱吗?”玲珑疑问。 “我是吃饱了。”穆南汐手上和着面粉,咬牙切齿道:“可有些人不知道抽什么风,怕是此刻饿得很。” 玲珑轻笑,“王妃说的是王爷吧!王妃对王爷可真好!” 穆南汐闻言一愣。 她对他好吗? 怎么可能!? 要不是怕朝廷通缉,想光明正大地带着娘亲离开,她才不会费这个功夫呢。 穆南汐尝试着做个生日蛋糕,心想着:这还不好吃到惊掉祁之恒的下巴! 她心里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更麻利了。 约莫个把时辰后,天色都暗沉下来,一个通体雪白的蛋糕才呈现在眼前,上面还用新鲜的桃子摆了一颗心,粉粉嫩嫩的。 奶香味钻进玲珑的鼻中,她馋的直咽口水:“王妃,这是什么点心?好香!” “生辰蛋糕。” 穆南汐捡了个修整蛋糕时切下来的边角料,蘸了剩下的奶油,喂到玲珑嘴边:“尝尝,怎么样?” 玲珑的头连点个不停,眼冒星星:“好吃!” 穆南汐来不及做呲花蜡烛,随便拿了个好看些的,插在了蛋糕上面。 “那你把这些都吃了吧,我把蛋糕给王爷送去。”说罢,穆南汐端起盘子往书房走。 荣风远远地看见穆南汐走过来,他吃了一惊,然后赶忙向前跑去,脸上挂着一个僵硬的笑。 “王妃,怎么来了?”荣风有些紧张地问道。 “王爷今日生辰,我给他准备了礼物。”穆南汐微笑着回答,同时晃了晃手中的蛋糕。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荣风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点心。 他的眼神闪烁,心中不免有些苦楚。 他想起了王爷镇守北地十余年,期间不曾过过一次生辰,如今好不容易回到都城,也要紧着皇太后,实在是让人感到有些心酸。 “王妃对王爷真好!”荣风眼眶有些湿润,声音略带哽咽。 穆南汐闻言,干笑了两声:“是,那你还不快让开。” 穆南汐端着蛋糕,绕过呆滞的荣风,朝着书房走去。 “完了!”荣风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阻止王妃。 他匆忙追赶上去,拦住穆南汐的去路。 “王妃,请等一下。”荣风毕恭毕敬地说道,眼底却有一丝慌乱。“王爷现在正忙于政务,可能不太方便见您。” 穆南汐的眉头微微皱起,她的眼神透露出对荣风的疑惑。 她仔细打量了荣风一番,沉声道:“你不对劲。” 荣风神色一僵,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王妃对王爷这么好,还能给王爷解毒,可不能因为里面的事,就跟王爷生了嫌隙啊! “属下帮王妃把点心送进去吧。”他说着就要去抢穆南汐手上的蛋糕。 “那怎么行?”穆南汐身形一闪,躲过荣风的手。 这可是讨好祁之恒的好机会,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这小鬼变着法的拦她,肯定有鬼。 “那算了,你告诉王爷,我晚点送来。”穆南汐故意说道。 荣风闻言,立马松了一口气,“属下一定把话带到。” 穆南汐作势转身离去,在荣风放松警惕的时候,立马纵身绕过荣飞,几个呼吸就安然地捧着蛋糕到了书房门前。 “王妃!”荣风见她要推门进去,惊得大喊一声。 穆南汐刚要推开门,就听见赵姝儿凄惨的叫喊声从书房里传出来。 “啊——!” 接着,书房的门猛地被推开,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穆南汐下意识地侧身让开,只见一个身影从她面前飞过,“砰”的一声摔落在地。 她定睛一瞧,才看出是赵姝儿,她衣衫不整,发髻散乱,唇上的唇脂晕染开来,脖颈还有一道红痕。 穆南汐好信儿的走上前,想问问怎么回事。 突然,又一件衣衫从书房中扔了出来,不偏不倚地落在赵姝儿身旁。 赵姝儿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看见穆南汐的一瞬间,眼中又多了一丝羞愤。 “看什么看!”她撑着身子站起来,捡起衣衫裹住半露将露的身子,临走前狠狠瞥了穆南汐一眼。 “耶?这也要怪我?”穆南汐不解。 她看向荣风,“不是忙于政务吗?” 荣风苦这个脸上前同穆南汐狡辩,哦不是,是解释。 “是赵小娘拿了酒来说要见王爷,王爷不见,她又说皇太后有话让赵小娘告诉王爷,她搬出皇太后,王爷也是没办法……” “不用解释。” 穆南汐还乐不得祁之恒沉迷美色,为了不让美人儿受委屈,跟她和离呢。 她的嘴角压不住的上翘,眼底满是看戏的兴奋感。 “我去看看王爷。”顺便劝劝王爷对美人儿温柔点,喜欢禁忌强制爱,也不能伤了美人儿啊,瞧给小姝儿摔的! 穆南汐给了荣风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大步走进书房,用脚勾着门,将门关严。 她回过身,这才看清书房满地的狼藉。 书和奏折散落满地,书案上还倒着一壶酒。 “嚯!王爷你们战况真够激烈的嘿!”穆南汐啧舌。 “王爷!”穆南汐轻喊来一声。 见祁之恒迟迟没有回应,穆南汐环视一圈,瞧着也就罗汉床上的木桌还算规整,便将蛋糕放了上去 此刻纱幔后的祁之恒眼神朦胧,他透过轻纱的遮掩,凝视着玲珑的身姿,女子悦耳的声音撩拨着他的心炫。 他的心跳加速,热血沸腾,他极力克制,却还是难以抑制内心的冲动和渴望,掀开纱幔,大步走去。 穆南汐听见脚步声,说着话回过身。 “王爷,看我……唔……” …… “砰!”书房内传出一声重物撞击的声响。 荣风一个激灵,刚想进去又停下了脚步,低声喃喃道:“肯定是王妃生气了,在摔东西呢。” 王爷和王妃吵架,他在这听墙角还是不好。 荣风这么想着,便也是这么做的,他忙退的远了些…… 第五十一章 连夜出逃 “唔……” 穆南汐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滚烫气息吞噬,让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她柔软的身体,被面前男子坚实的胸膛挤压到变形,她的双手被祁之恒的大手紧箍在头顶,动弹不得。 强烈的药性摧毁了祁之恒的神志,祁之恒环扣在穆南汐腰身的宽大手掌,轻轻拨弄开她的大袖衫,在她美背柳腰间肆意游走。 穆南汐感到一种酥麻的异样感爬过全身,身体不受控制的异样,让她心中顿生起一团怒火。 书房内,悄然男人急促的喘息声格外清晰。 祁之恒步步紧逼,像是要把她揉进身子里去,穆南汐挣扎着想要挣脱开祁之恒的束缚,却激怒的男人变本加厉起来。 祁之恒逼着她退到书房内的立柱边,单手扯掉了锦袍上的銙带,顺手将身上锦袍解开。 锦袍大敞,祁之恒的手掌又游移到她腰间,轻轻一拽,用来固定百迭裙的绑带便被悄然解开。 小红色的百迭裙“唰”的落在地上,男人的手掌顺势翻过抹胸,贴着她细嫩的肌肤,往她身上最香软之处摸索。 穆南汐震惊的瞳孔骤缩,瞬间怒火中烧。 她盛怒之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抬腿顶向男子最脆弱的位置。 祁之恒疼的发出一声闷哼,下意识退后半步,放开了她。 穆南汐迅速掏出袖中的迷药,抛撒出去。 祁之恒猝不及防地吸入迷药,瞬间昏迷过去。 穆南汐捡起地上的百迭裙,重新系在腰间,实在气不过,狠狠地朝着眼前躺着的人踹了一脚下去。 “老子要是没点子功夫在身上,今天怕是就要被你这个禽兽得逞了!”她气得咬牙,又重重的踢了一脚。 她想到刚刚祁之恒亲她的时候,身上的酒气略有蹊跷。 她绕过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蛋糕,走到书案前去查探那倾倒了的酒壶。 她细细一闻,便瞧出其中的端倪。 “迷情散……”穆南汐看向祁之恒,瞧见他胯下顶起的小山包,眸中闪过一丝嫌弃。 可不敢在他身边再待下去了,有危险的时候他帮不上,没危险的时候他就是最大的危险! 穆南汐回到祁之恒的身边,蹲下身将他的锦袍敞开,又一把扯下他的裈裤,让他好好凉快凉快。 在看见祁之恒兄弟的一刹那,穆南汐不由得冷哼一声:“啧,不过就是比李少鹏优秀一点而已。” 穆南汐一边往下脱他的锦袍,一边冷声道:“我这迷药药效强劲,够你昏迷到迷情散药效过去的了。” “就是以后对这方面有点影响而已,不割了它已经算是高抬贵手!” “不答应跟我和离,还变着法的为难我,老娘不伺候了!”穆南汐啐了一口,起身离开。 穆南汐大步离去,在稍远处碰到荣风。 荣风瞧见王妃,忙快步走了过来,生怕王妃还在跟王爷生气,试探性的问:“王妃心情还好吧?” 穆南汐点头:“王爷吃了点心觉得身子乏,就在书房歇下了,你别进去打扰。” “是。”荣风应下。 穆南汐应付完荣风,便快步返回韶云轩。 她换上一件方便的衣裳,并将所有能带上的金银细软都打包成一个小包裹。 玲珑看到王妃的这般模样,心中满是疑惑,忍不住问道,“王妃,您这是要出远门吗?” 穆南汐随便找了借口:“刚刚王爷跟我说奶娘老家的姐姐病重,我想着还是得让她们二人再见最后一面,奶娘带我不薄,我把能带上的都给她带上。” “这样啊。”玲珑听完后,没有再阻止她,“那我这就去帮王妃准备马车。” “夜深了,你动作小心些,别惊动了旁人,一会西侧门见。” 玲珑点头应下。 穆南汐看着玲珑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满是不舍。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感概道:“以后,怕是没机会再跟这不灵光的小姑娘相见了。” 她着手继续搜罗物种值钱的物件,将那些方便携带的物品都装进包裹里,背在背上。 穆南汐背着沉甸甸的包裹,从枕下拿了把匕首,向楚宁住的院子走去。 楚宁房中烛光微弱,穆南汐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小心的将门关严,快步去到楚宁身前。 “娘亲快别绣了,跟我走!”她拿过楚宁手中的绣帕。 “怎么了?”楚宁奇怪的问。 “我们今夜就离开!”穆南汐一边说,一边拍了拍她带来的包裹,“咱们省着点花,也能够我们浪迹江湖一阵子了。” “王爷同意你离开了?” “没有,但是我们今日不走,明日王爷就能一刀抹了我的脖子。” 楚宁一听,面露慌乱之色,哪还敢再问,匆忙取了一件披风紧随穆南汐离去。 西侧门。 穆南汐搀扶着楚宁坐上马车,她则坐在车辕上,牵起了缰绳。 “都怪奴婢不会赶马车,辛苦王妃了!”玲珑说着,打算钻进马车内。 穆南汐忙拉住她,语气温和的哄骗道:“你就不用跟着了,你留下同王爷禀告一声,就说我先一步送奶娘回乡,让王爷明日骑快马来接应我们。” 玲珑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下了马车。 “王妃小心些。” 她看着穆南汐稳稳地驾驶着马车消失在夜幕之中,然后才转身回到府中。 黑夜渐渐退去,天边开始泛起微弱的光芒。 祁之恒悠悠转醒,头部疼痛如裂,下身传来一丝凉意,令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揉着沉重的太阳穴,眯着眼睛打量着遭杂乱的地面,一时间想不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王爷醒了吗?”荣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祁之恒从地上坐起来,脑中还有些混沌,余光瞟到他两腿之间,裸露在外的……!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像石化了一般,昨夜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 “王爷我进来了!”荣风小心翼翼地喊道,但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皱了皱眉,双手轻轻推开了门。 “滚出去!”祁之恒一声怒吼,整个书房都跟着颤动。 荣风被吓得双手一抖,差点没能控制住推门的力量。 可偏偏一阵风吹过,将半开的门吹得大开…… 第五十二章 寻找神医 周朝叱咤疆场杀人无数的冷面王爷,如今光着屁股坐在地上! 荣风站在门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一片凌乱。 祁之恒的胸口起伏不定,像是被巨石压住的呼吸声在空荡的书房里回荡。 他的眼眶通红,也不知是愤怒、羞耻,还是深深的无奈与委屈。 只觉得这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王爷,此时却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充满无助。 “滚!出!去!”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是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来的。 荣风像得到赦令,迅速转身离开,然后又突然硬着头皮折返回来,头都不敢抬地将书房门重新关上。 祁之恒坐在地上迟迟没有起身,他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他闭上眼睛,试图平静内心中强烈的波动。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指甲嵌入血肉…… 靖国公府。 “静儿忍着些,若抓破了脸,留下疤就不好了!”穆柳氏抓着穆婉静的手腕,神色忧愁。 “母亲,太医院那群庸医医术平平,连个红疹都瞧不明白!静儿以后还怎么见人啊!”穆婉静眼含着泪水, 穆婉静起初只是四肢上生零星几个红疹,并无大碍。如今浑身上下,就连脸上也长满了红疹,还痒的厉害,她实在是没脸见人。 浑身起红疹的毛病,整个靖国公府上的人都不曾幸免,不过有些人轻一些,有些人重一些。 只不过穆婉静算是最严重的那个。 “穆南汐那个小蹄子的医术尚可,不如找她来瞧瞧?”穆柳氏问道。 穆婉静甩开了穆柳氏的手,语气轻蔑:“那个穆南汐不过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能懂什么医术?” 穆柳氏皱着眉头叹息一声,“可她医治好了皇后和黄贵妃,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如今除了她我们还能去找谁呢?” “总不能让你这张脸,就这么毁了吧!”穆柳氏说着,声音开始颤抖,眼眶也红了起来,晶莹的泪珠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就算是你们想让她来医治,她也未必肯。”穆青走进房中,声音低沉。 穆柳氏见来人,面露喜色,随即细想他刚才的话,眉头微瞥:“什么意思?” “昨日皇太后生辰宴,她言辞有疑,想来此次府上红疹,应是她下毒所致。” “什么?”穆柳氏母女惊讶地问道。 她们想过可能是人下毒,怀疑了梅姨娘和老太太,却唯独没有怀疑不在府中的穆南汐。 “她说如果要解毒,必须亲自上门去请。”穆青顿了顿,继续说道:“为了府上众人,你们近日便到王府去请吧。”说罢,穆青转身离去。 穆青的背影消失后,穆婉静愤怒地将床边的药碗摔了出去。 在穆青面前,她一直保持着乖巧懂事的形象,今天她极力隐忍,才没有在穆青面前发火。 “穆南汐她休想!”穆婉静紧紧攥着拳头,眸中充满恨意与杀气。 穆柳氏心中有气,但念着女儿身上的红疹,也不得不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你难道想让你这张脸毁了吗?” “我就算是死!也不愿在她面前低头!”穆婉静顿了顿,想到世人传言中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母亲派人去找江湖上,找那位神医来救静儿好不好?” 穆柳氏眉头微微皱起,语气无奈:“无人知道神医的名讳,他的行踪又飘忽不定……” 穆婉静眼眶湿红,一颗泪珠在眼角悬挂,仿佛随时都会滑落。 她的神情暗淡,流露出深深的悲伤和无助。 穆柳氏看到女儿这样,心如刀割,她温柔地抚摸着穆婉静的头,纵容道:“算了,我去万宝堂买些消息,再雇些人去江湖上打探打探。” …… 镇北王府。 祁之恒身穿雪白的长袍,墨发被精致的玉质发冠一丝不苟地束好,端坐在穆南汐的房内。 他的脸色阴沉,目光冷冽如冰,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怒意。 玲珑作为穆南汐的贴身女使,站在最前面,院中其余女使小厮低着头,规规矩矩的站在她身后。 “她人呢。” “王妃说她奶娘老家的姐姐重病,连夜出府去了啊。”玲珑此刻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对昨夜王妃同她说的话深信不疑。 “好一个奶娘病重!”祁之恒周身冷意更甚,一掌将身边放置的茶盏打翻在地。 玲珑和其他伺候的人,全都被祁之恒的怒火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蜷缩着不敢抬头。 祁之恒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玲珑,“她走之前都说了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和压迫。 玲珑瑟身体一颤,瑟抖着声音,结结巴巴地回答:“王妃……王妃昨夜从书房回来,打包了很多金银,还……还留下话让王爷今日骑快马去寻。” 祁之恒脸色沉了又沉,眼眸中尽是被戏耍后的愤怒。 玲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再怎么蠢笨也能猜出王妃深夜出府的事情有疑。 就在这时,荣风快步走了进来。 荣风躬身道:“王爷,宫里来人了!” 祁之恒神色一凛:“可有说是什么事?” “官家宣王爷立马入宫,听来传话内侍话里的意思,应是幽州水患一事。” 祁之恒沉思片刻后起身,大步走出了房间,临走前冷声留下句话:“王妃离府一事不可外传,否则韶云轩上下,杀无赦!” 韶云轩上下的女使小厮皆被吓得一哆嗦,屏息静气,不敢吭声。 荣风紧随在他身后,几经踌躇,小心问道:“王妃离府这事要怎么办?” 祁之恒声音冷冽:“让万宝堂的人去找,找到了打断了两条腿再拖回来。” 荣风面露难色,劝说道:“这样是不是下手太狠了些,王妃昨晚专门给王爷做了点心,想给王爷过生辰,属下从没见过谁对王爷这么上心!” 祁之恒神色稍缓和了些,脑海中浮现出摔落在书房地上的点心。 不知道那蠢笨女人要废多少心思,才能做出那么精致的东西…… 第五十三章 幽州水患 荣飞仔细打量着祁之恒面上的神情。 他见王爷没有立刻回绝,忙继续说道:“王妃昨日肯定是吃了赵小娘的醋,王爷又中了迷情散,做了些登徒浪子的行径,王妃才不得已逃出府去的啊!” 祁之恒停下脚步,便转过头,眸色冷冽地盯着荣风,“你觉得是本王逼走了她?” “你是想违抗本王的命令吗?” 祁之恒的声音平静,却让荣风感到一种冰冷的威胁。 荣风立刻紧闭嘴巴,连连摇头,再也不敢出声。 片刻后,祁之恒缓缓转过身,继续向外走去,沉声道:“让他们把人绑了送回王府。” 荣风听到后,原本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他欢喜地笑出声来,绷直了身子,响亮地回应道:“是!”随后他小跑几步追赶上祁之恒的步伐。 祁之恒随着内侍入了宫,荣风牵着马车,留在宫门前等候。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荣风远远地就瞧见祁之恒往外走。 他迎上前,低声询问:“官家宣王爷进宫做甚?可是事关北地十万大军归属之事?” “是幽州水患之事。” 荣风狐疑:“不是说大皇子刚从幽州回来吗?现在又派王爷去做甚?” “祁扩七日前便离开了幽州,七日间幽州暴雨不断,江河水位再次猛涨,新筑堤坝溃决,洪水肆虐,我们需即刻起程前往幽州。” 荣风闻言,眉头紧皱,沉声应道:“是。” 荣风驾着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王府。 “去百宝堂和黄记药铺传令,让各个州县的百宝堂和黄鸡药铺分号筹集粮食,运往幽州。” “是。” 荣风领命,转身离去。祁之恒则走进王府,去了韶云轩。 院里的人一瞧见王爷去而复返,心中忐忑,面露绝望之色。 王爷离去时命令他们闭口不言,时隔几个时辰便去而复返,必然是担心她们泄露王妃逃出府一事,认为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啊! 他们跪在院中,垂头丧气地低着头,准备等候王爷下令送他们归西。 祁之恒一眼便瞧出眼前众人的心思,冷冷的扫视了他们一眼。 “昨夜王妃命玲珑陪奶娘回乡探望故人,今日官家命本王赴幽州治理水患,王妃心系本王,与本王同行,明白吗!”祁之恒言语间满是威压。 众人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半晌之后回过味来,喜极而泣,忙不停地磕头应下:“是。” “管好你们的嘴,若本王在他人口中听到半个字,仔细你们的项上人头。” “玲珑你跟本王来。”祁之恒抬步往外走,寻了个无人的地方吩咐道:“你戴上帷帽,扮作王妃与我同去幽州。” 玲珑颔首应下。 …… 另一边的管家李叔听闻祁之恒要即刻前往幽州治理水患,差使着府上的小厮整理行装。 一木匣子高额银票,四匹能日行千里的宝马,一车秋冬的衣服,两辆宽敞到能睡两个人的马车,十个身强体壮的随从和一个沈翊。 祁之恒再出府时,看着府门前为他准备的东西,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李叔,你准备的这些是否太夸张了?”祁之恒笑问道。 “怎么会!老奴还生怕给王爷带的不够呢!” 祁之恒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难不成要把整个王府也带上才够吗? “此次前往幽州需要日夜兼程,除了四匹宝马、一辆马车和马夫,银票和沈翊,其他的就不必了。” 祁之恒上前,单手稳稳地抓住缰绳,纵身一跃,稳稳地坐在马背上。 玲珑带着帷帽独自出府,荣风掀开车帘,虚扶着将玲珑扶上马车。 李叔眉头紧皱,跟上前:“这怎么行?” “李叔你照看好王府,王妃此次同本王出行,府上还要你费心操持。” “王爷哪里的话,这都是老奴的分内之事。”李叔说着,老泪纵横,“王爷刚回都城没享几日福,又要离开……” 事出突然,清风院的赵姝儿刚刚得到消息,姗姗来迟。 她眼眶湿润,含着泪光,轻轻上前,拉住了祁之恒的衣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恳求,“王爷,带姝儿同去吧。路上照顾的人手不够,姝儿实在放心不下王爷。” 祁之恒看着她,脸色微沉。他扯过衣摆,语气冷淡而不悦,“你若无事,便进宫去陪陪母后。” 赵姝儿心头一紧。 想来昨晚的迷情散不仅让她被王爷嫌弃,更让王爷迁怒了皇太后。 她的目光满是懊悔和痛苦,看着祁之恒疏离的身影,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王爷,母后也是听闻姝儿入府多日,还未得王爷宠幸,才给姝儿出此下策……王爷原谅姝儿,就让姝儿将功赎罪,在路上侍候王爷吧!” “王妃会同本王同去。”祁之恒冷声道。 闻言,赵姝儿心里“咯噔”一下。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投向马车的方向。 微风轻轻吹拂起马车的帘子,一道倩影落入到赵姝儿的眼中,她的眼睛不禁微微睁大,仿佛被什么猛击了一下。 赵姝儿心中涌起一股嫉妒与愤怒。 她的手紧紧握住手帕,手指不自知地发紧,竭力抑制内心的怒火。 昨夜在药效正浓之时,祁之恒一掌将她打到门外,穆南汐那时又恰巧前去,怕是已经和王爷同了房! 她自以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却不料到头来,她的所有计划和野心,都为穆南汐做了嫁衣。 “出发!”祁之恒不屑同她多言,率领几人出发离去。 赵姝儿愣在原地,眼中的杀意愈烧愈旺。 沈翊与荣风并驾齐驱,看着祁之恒的背影,满眼赞赏:“王爷真是开窍了啊,知道王妃能保命,现在就连出门办正事都不敢不带着王妃!” 沈翊这几日闭门研制万毒解,再加上祁之恒封锁了消息,自然是不知道那件惊天大事。 荣风一言难尽地看着沈翊,想说又不敢说。 “你怎么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沈翊不解地问。 荣飞憋着一口气,涨得脸通红也还是没敢说,只叹了口气道:“可不是比吃了屎还难受!” 第五十四章 林中客栈 一夜颠沛,楚宁因疲累而脸色难看。 “娘亲,前面有个客栈,再坚持一下。”穆南汐掀开马车帘,歪着头道。 “好。”楚宁的声音有气无力。 穆南汐抽动缰绳让马车行得更快些。 不多时,马车停在山林中稍显破旧的客栈院前,院门门扇摇摇欲坠,上方的木质牌匾上的字被风雨侵蚀,只能依稀看出林韵二字。 周围荒无人烟,了无人迹,高耸的老树遮蔽阳光,秋风萧瑟,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地上卷起的泛黄落叶,显得此处更加阴森可怖。 楚宁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瞧着眼前的阴沉荒芜的景象,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汐儿,此处荒寂,我们两个女子入此,怕是不妥当。”。 穆南汐拿出周朝舆图看过,随后先下了马车:“此处距离最近的州县还有一日的路程,若不再此处休整,今晚怕是又要露宿深山,总比不得此处。” 楚宁思量半晌,还是点头同意下来。 穆南汐将马车拴在院中的马厩中,背着包裹,带着楚宁走进林韵客栈。 院中只有常有人进出的路径上和马厩中没有杂草,客栈中的桌椅栏杆破旧陈腐,但还算是整洁。 客栈中的小二正肩靠椅背,脚搭在桌上呼呼大睡,听见推门的声响,被吓得一个激灵,忙站起身,擦拭掉嘴角的口水。 “小儿,我们住店。”穆南汐轻声道。 “啊?”小二震惊后反应过来,“啊。” 他拿起桌上的破碎的抹布,憨笑着将刚刚搭脚的地方擦了擦。 客栈的东家听见声响,拿着沾了血的菜刀从后堂出来。 楚宁见了吓得身子一紧,神色警惕,下意识往穆南汐身前上了一步。 穆南汐从未体会到被人护在身后的感觉,心中流过一股暖流。 东家注意到楚宁的变化,将刀往身后放了放,面带歉意道:“二位客官见谅,我们客栈位置偏僻,平日没什么客人,店中伙计懒散惯了,我今日又正巧在后厨帮着杀猪,没在前堂招呼,惊到二位小娘子,对不住。” “无妨。”穆南汐浅笑着。 “二位小娘子可是要住店?” “嗯,开间上房,还需再送些热菜和热茶到房中。” 东家颔首应下,招呼伙计带人上楼。 上房宽敞干净,床铺平整,能看得出是时常打理过的。 楚宁坐下去,看着穆南汐神色严肃地在屋中走了一圈,随后又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向外张望了一会儿。 她站起身来,走到穆南汐身边,同样向窗外望去,心中不解。 “汐儿你在瞧什么?”她问道。 穆南汐从窗边花瓶中摘了片绿叶,在关窗时,夹在窗扇与窗框的缝隙中,正欲说什么,却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 “小娘子,饭菜还需稍等片刻,想着二位车马劳累,我先将热茶送来。”小二用木盘端着热茶和杯盏,憨笑着站在门前。 “多谢。”穆南汐接过木盘后关上了房门。 穆南汐回到桌前,为楚宁添了盏热茶。 第五十五章 抵达和县 即便祁之恒几人快马加鞭,也仍然未能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和县。 夜幕渐渐降临,近乎完美的正圆月亮高悬于夜空。 月光洒在和县驿站的每一个角落,宁静的驿站此时更多了几分寂寥和冷清。 祁之恒等人牵着疲惫的马匹,他们的影子在月光下慢慢拉长,映在驿站的院落中…… 沈翊上前几步凑到祁之恒的身前,用嘴撇了撇天上的月,嬉皮笑脸,“马上又要到十五了,多亏王爷心思细腻,知道带着王妃同去,否则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王爷啊。” 祁之恒闻言,脸色暗沉,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沈翊不解,又哪句话得罪了王爷? “既然王爷心情不佳,属下去找王妃商讨一下过几日的事宜。”沈翊转身就往后面的马车而去。 路过荣风时,沈翊被荣风拦了下来。 “做甚?”沈翊欲甩开荣风的手。 “你就别在王爷面前提王妃了。”荣风面色为难,刻意压低了声。 “为何?” “马车里的不是王妃,是王妃身边的婢女。” “什么?”沈翊满眼疑惑,眉头紧皱在一起。 荣风急忙拉住了沈翊,他用手捂住了沈翊的嘴,咧着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王妃逃走了。” 沈翊被捂住了嘴,无法出声,只能用瞪大了的眼睛来表达他的震惊和不解,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荣风见沈翊平静下来,便慢慢地放下了手。 沈翊一把拉过了荣风,低声问道:“王妃为何逃走?过几日就是十五月圆夜了,王爷怎么办?” 荣风叹了口气,低声回答道:“还不是因为王爷惹怒了王妃……” 他开始在沈翊耳边低声地说着事情的经过。 那晚他虽然没亲眼瞧见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根据他的猜测向沈翊解释了一番。 沈翊听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王爷那么精明的人,却因为赵姝儿几句‘皇太后所言’就着了道?王爷能把赵姝儿踢出书房,就不能忍忍,将王妃请出去!?” 他双手掐着腰,半晌后怒气消散,叹了口气无奈道:“王妃的性子与寻常女子不同,本就是替嫁入府,如今娘亲得救,王爷又太过唐突冒犯了王妃,自是不愿再在王府的。” 二人又齐齐叹息了一声,无奈摇头。 “你们还不滚进来!”祁之恒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愠怒和不悦, 沈翊二人聊得投入,他们全然没有注意到戴帷帽的玲珑和王爷已经走进了驿站。 此时掌柜和小二几个人全都陪站在王爷的身侧,目光紧紧盯着沈翊他们,让他们的脸上不禁泛起尴尬之色…… 林韵客栈。 “娘!娘!”穆南汐用袖口捂着口鼻,去摇身边的楚宁。 穆南汐喊了两声,但楚宁却毫无反应。 眼下正值深夜,有人往她们的房中放了迷烟,穆南汐浅睡中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就立刻醒了过来,可楚宁吸入迷烟过多,已经昏迷不醒。 尽管如此,她还是吸入了少许迷烟,此时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眼前的景象如同梦境般扭曲,身体也开始变得无力。 房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嘈杂,她听声猜到门外约莫有十人,此时的她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穆南汐暗叫不好,她屏住呼吸躺了下去,装作已经昏迷的样子,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房门被人从外面踢开,门上的铃铛滚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去把窗户打开。”有人得了命令,率先进入房间,将窗户敞开。 空气中的迷烟开始消散,穆南汐缓缓的恢复呼吸,却在空气中察觉到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她微眯着眼,借着月光,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向着她走来,男子手中捏着一颗铃铛,不停地拨动着。 穆南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个男子。 他身材高挑,身穿一袭深黑的长袍,仿佛融入了夜色。 他的脸上戴着一副精美的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那双眼睛犹如深渊,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与阴森。 他沉稳地走到床前,凝视了片刻,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片刻后,他俯身将穆南汐轻轻抱起,步履稳健地走向屋外。 “把这个女人也带上。”他回头瞥了一眼楚宁,语气冷硬地下达命令。 他将穆南汐轻轻放在马背上,随后自己也翻身而上,动作矫健而轻盈。 他骑着马,带着穆南汐渐行渐远。 身后,一众人马紧随其后,马蹄声在寂静的夜晚回荡,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之中。 整个过程迅速而有序,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房间里的迷烟已经消散,血腥味也渐渐淡去,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清冷…… 到目前为止,男人还没有对穆南汐造成明显的威胁。 穆南汐准备先顺其自然,毕竟她所中的迷烟还有些效用,她不清楚这帮人的底细,更是不敢轻易动手。 她默默记下行马的路线,以便分清楚她现在所在的方位。 一行人往山中的深处而去,历经半个时辰,最终停在一处隐匿在深山的竹屋外。 男人从马背上跃下,温柔地将她抱下马,然后抱着她走向竹屋。 楚宁被安排在竹屋旁侧的简朴厢房内,其余人则都站守在竹屋外围,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许是竹屋中早就燃了炭火,穆南汐被男人抱着,一进竹屋,就感觉到了暖意。 她还闻到屋中飘散着的淡淡花香。 竹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微弱的灯光在摇曳。 男人将穆南汐轻放在床上,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庞,那双阴翳的眼眸中竟爬上了一丝柔情。 他的手指冰冷而有力,仿佛要将穆南汐的灵魂刺穿。 穆南汐不敢呼吸,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这种触碰。 男人的手在穆南汐的脸颊上轻轻滑过,然后逐渐地下滑,滑至她的颈间。 他的手指前一瞬还在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肌肤。 下一瞬!他的手指紧紧地扣住了穆南汐的脖颈,眼神也变得痴狂而躁动,仿佛要将她吞噬进身体里…… 第五十六章 深山竹屋 “那厮所禀非虚,果然是人间绝色。” 穆南汐被男人猛烈的力量掐住了脖颈,那股强劲的力道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的脸涨得通红,轻咳了几声,只得抬手去掰男人的手掌。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微笑,他的眼神像是一只饿狼盯着鲜美的食物,充满了欲望。 他盯着穆南汐,语气轻挑:“醒来得正好,这样才有趣嘛。” 穆南汐警惕地盯着这个男人,双手用力去掰开束缚她脖颈的手掌。 眼前这个男人的武功远在她之上,除了出奇制胜,否则她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 男人眯起危险的双眼,缓缓俯身贴近穆南汐的身体。 他轻轻勾起她的秀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品味她发梢的诱人香气。 穆南汐装出一副受惊的模样,眼眶微红,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玉枕上。 穆南汐颤抖着,泪水滑过白皙的脸颊,她哽咽着祈求:“我……我不想死,求你放过我。” 她的双眸含情,楚楚可怜,如同受惊的小鹿。 男人似乎被她的美丽和打动,他的眼神变得柔和,手上的力道顿时轻减了些。 怜香惜玉可从来不是他的风格,可今日瞧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娘子,竟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这对他这个向来心狠手辣的人来说实属不易。 他沉声说道:“本王似乎在何处见过你,你这双眼眸着实让本王眼熟。” 本王? 穆南汐心头微动,能称本王的人屈指可数。 她满心猜测怀疑,可依旧摆出温顺的样子:“放了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穆南汐不是个傻的,眼前人对她的心思,她看得明白。 “哦?”男人乐见其成,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看。 男人放松了警惕,穆南汐趁机突然间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瞄准男人的双眼,用力戳去。 男人下意识地侧身躲避,松开了对穆南汐的钳制。 穆南汐立刻跳起身来,手中紧握着一根闪烁着寒光的银针。 她毫不犹豫地朝男人扔了过去。 银针在半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银光,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银针轻轻擦过,在颈间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穆南汐早在银针上萃了毒,虽不能见血封喉,但却能让人在一段时间内内力尽失,四肢瘫软无力。 男人轻摸了下脖颈,指尖沾染上了血迹。 他的眼中顿生出强烈的杀意。 “找死!”男人一声低吼,手上青筋暴起。 可他刚要逼近穆南汐,就突然感到脚底一软,身体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他倒地的声音引起了外面守卫的注意,有人上前,在门前低声询问:“主子可有吩咐?” 穆南汐眉头微皱,摇了两下床,让床发出‘咯吱’声,又伴着几声娇哼。 门外的守卫闻声以为是主子在忙,立马躬身退了下去。 穆南汐见骗退了守卫,随后摸遍了全身,从鞋底掏出一小包药粉。 男人想出声去喊,却发现声音轻的如蚊蝇一般。 穆南汐满意的看着手中的药粉,掂了两下,走到桌边添了杯茶,将药粉撒了进去。 她撒了一半后本想停下,想想还是觉得不够,索性将药粉都放了进去。 幸而她习惯在身上藏点毒药,否则今日怕是要成待人宰杀的羔羊。 穆南汐摇晃着茶杯走到男人面前,蹲下身,一把掀开了男人的面具。 男人精美绝伦的脸展露在她的面前,他的眉眼如画,鼻梁高挺,就算是与祁之恒相比也不输半分。 可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 她一手捏着男人的脸颊,一手粗鲁的将茶倒进男人的口中。 男人挣扎,不愿喝她手上的东西,几乎大半的茶水都顺着男人纤长的脖颈流入胸膛。 “这是我研制的夺命散,除非服下特制的解药,否则就算是只了喝一点也能要了你的命。” 穆南汐不清楚外面守卫的武功水准,她不敢赌一人就能够将外面那些人全部解决掉。 “放我和我娘亲走,我就给你解药。”穆南汐现在只能把他当作筹码来谈判。 “若我不呢!”男人咬着牙说道,一双冷眸死死地盯着穆南汐,恨不得将面前的女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你最好快点决定,否则两个时辰之后你的五脏就会化作一滩血水,连个全尸都留不得。”穆南汐冷冷地威胁道。 男人满腔的愤怒和怨恨在胸中熊熊燃烧,他运筹帷幄,机关算尽,却没想到今日会栽在一个小娘子的手里。 是他太大意了,没想到今晚的猎物竟是个带刺儿的! 他闭上双眼,缓缓吐去一句:“好。” 穆南汐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她上前将男人搀扶起来,坐到床上。 “备一匹快马,只能着一人跟我回客栈,我拿了我的行李便将解药给你的部下。” 还没等男人答应下来,穆南汐直接走到门前,将门大敞。 外面站守的侍卫闻声看过来,瞧见门前站着的女子,疑上心头。 “你主子叫你进去。”穆南汐指了个最近的守卫。 守卫一脸疑惑的进了屋,看见主人面色阴沉的坐在床上,心头一颤,忙跪了下去。 “去给她们备快马,跟着她回客栈,再将她给你的药拿回来给本王。”男人冷声吩咐,声音微弱。 守卫心中不解,但还是立马领命后退了出去。 穆南汐出门去旁侧的厢房去见楚宁,守卫不敢拦,只能与周围的兄弟传递眼色。 守卫们瞧着活蹦乱跳的女人,心中疑窦丛生。 他们可从来没有见过女人活着从主人的床榻上下来的。 穆南汐进厢房时,楚宁还是昏迷不醒。 她也没时间去等人苏醒,直接拿起旁边的茶壶,将冰冷的茶水泼在了楚宁的脸上。 “咳……咳咳……”楚宁倏地睁开眼,被呛得捂住胸口直咳嗽。 “娘?没事吧?”穆南汐上前,关切的问道。 楚宁只觉头昏脑涨,但为了不让汐儿担心,依旧轻摇了摇头说:“没事。” 可随即,她神色清明了些,看到周遭完全陌生的环境,立马紧张的握紧穆南汐的手,低声焦急的问:“怎么回事?我们这是在哪?” 第五十七章 你是不是她 “是王爷派人来抓我们了吗?” 楚宁紧紧地握住穆南汐的手,眼神中充满了紧张和担忧,生怕女儿会被朝廷抓走。 穆南汐反手握住楚宁的手,安慰地拍了拍:“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你和娘的。” “那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们?” “采花贼。”穆南汐实在想不到更贴切的身份。 “什么!?那你没事吧!”楚宁惊恐地拉着她,上下仔细查看。 “他们没对我怎么样,我给了他金银珠宝,他愿意放我们走。”她说着,便拉着楚宁往外走。 “快马已经备好,快出发吧。”守卫牵着马站在厢房外,神情冷酷。 穆南汐扶着楚宁上了马,随后也翻身上马,坐在楚宁的身后。 她们策马而去,迅速离开了竹屋,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多时,穆南汐回到了客栈。 她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月光洒入,她借着月光注意到客栈的底层并没有任何战斗的迹象,但通往后堂的门边,却留有一支手臂和一道拖拽的血迹。 显然,这里的店家和小二已经遭遇了蒙面男的毒手。 穆南汐心中疑惑,难道店家不是他们的人,那究竟是谁透露了她的行踪? 但她没有时间过多地探究,离开这里才是当务之急。 她带着楚宁一同上楼取了包袱下来,就见守卫手握长剑,眼神凶狠地站定在客栈门前。 守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冷声道:“我们主子要的东西呢?” 穆南汐包袱中随便翻找了个不重要的药瓶,倒出一颗药丸拿在手中对着他道:“我们上马就会给你,否则我就毁了它。” 说着,穆南汐做出一副随时准备捏碎药丸的样子。 守卫假意让开道路让她们过去。 就在穆南汐与他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守卫突然反手提起长剑,瞄准穆南汐的脖子,意图一剑封喉。 早在他面见主子领命之时,主子就已经用手势暗示了他。 东西要得到,人不必再留。 穆南汐早有戒备,在千钧一发之际,她按着楚宁的后背,身体迅速弯下,同时勾起右脚,以全身之力重重地踢在守卫持剑的手上。 守卫手劲一松,露出了片刻的破绽。 穆南汐抓住这个机会,一掌将楚宁推向前方,以确保她安全无虞,同时她又利落地从袖中抽出早先藏好的匕首,犹如猎豹一般向守卫的脖颈处扑去。 她的目标明确,刀刃直逼守卫的命脉。 守卫见状,忙抬起手臂试图挡开穆南汐的攻击。 然而,穆南汐身手敏捷,就在这一瞬间,她的手一松,匕首从她的手中滑落,却正好落在下方的左手上。 她以左手握住匕首,毫不犹豫地直接捅入了守卫的胸膛。 冷冽的金属与血肉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中回荡,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啊!”楚宁被吓得大叫,她的心跳如鼓,剧烈地跳动着。 她的小腿一软,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几乎无法站稳。 守卫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匕首。 他重重地倒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他死不瞑目,不明白同僚上禀时所说的娇俏小娘子,为何会有如此的身手。 穆南汐缓缓蹲下身,面色平静的手握住匕首,微微用力,将匕首从守卫的尸体中拔出,再用守卫身上的衣服擦拭掉上面的血迹。 收好匕首后,穆南汐站起身,目光落在了摇摇欲坠的楚宁身上,只见她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恐惧。 穆南汐走过去,想要去搀扶,却楚宁被一把推开。 楚宁盯着穆南汐,眼中充满了陌生和警惕。 “娘?怎么了?吓到你了吗?”穆南汐尽可能的放软语气,轻声询问。 楚宁没有回答,只是眼眶泛红的紧盯着她,声音哽咽:“我的汐儿自小木讷,不善岐黄,素日更是连只鸡都不敢杀,可你今日却杀了人!亲手杀了人!” 见楚宁情绪激动,穆南汐有些不懂,“刚刚若我不杀他,他就要杀了我们,娘亲是想我被他杀掉吗?” 楚宁捂着嘴摇头,神色悲痛欲绝,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口中喃喃:“你不是汐儿,你不是她。” 穆南汐眉头微瞥,眸中意味不明,“我们先离开这再说。” 如若她们再不离开,待蒙面男身上的软骨散药效过了,他回过味来发现中的根本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肯定会回过头来追杀她,她不会是他的对手。 楚宁不愿离开,十分抗拒面前这个同女儿性格天差地别的女子。 穆南汐深呼一口气,随即抬手重击在楚宁的后颈,将人击晕过去。 “还是这样比较方便。” 穆南汐将昏迷的人拖上马,她也紧接着翻身上马,策马奔向最近州县的方向——和县。 天刚蒙蒙亮时,马背上的楚宁悠悠转醒,许是已经冷静了下来,此刻情绪缓和了些。 穆南汐停下马,将人扶下来,靠在一旁的树上休息。 她将包袱中的水壶递给楚宁,楚宁抬起头盯着她看了半晌,轻叹了口气,才将水壶接了过去。 楚宁几口水喝进去,偏转过头看向坐在身旁的穆南汐,红着眼开口问:“你是她吗?” 穆南汐的面色有些为难,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的身体确实是原来的穆南汐,但里面的灵魂已经不再是了。 楚宁看到穆南汐没有回答,心里明白她的猜想可能是正确的。 她不敢再继续追问下去,她不敢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最后还是楚宁打破了这份沉默,她拉过穆南汐的手,轻声道:“走吧,我们回家,跟娘亲回滇国去。” 穆南汐看着楚宁,眼底涌动着一丝感动,眼中蕴藏着晶莹的泪花。 这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就算被人知道不是原本的穆南汐,还是有人愿意留在她身边…… 和县是她们回滇国的必经之路,此后还要经过西塘、幽州、桐乡和宜兴才能抵达滇国境内的安吉。 骑马总归是会比乘坐马车快一些,原本需要一日才能抵达和县,她们在傍晚时分便到了城门外…… 第五十八章 都城流言四起 “镇北王妃在王爷眼皮子底下,竟然与别的男子有染?” “是啊!现在整个都城传得沸沸扬扬,说是那男子借着王府幕僚的身份,在王府里与王妃私下里举止亲密,鸾颠凤倒!” 一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秀才拿着把竹扇,端坐在都城中最为热闹的酒楼,煞有其事地同周围的吃客谈论。 他的神情举止中充满了对此出乎意料的意味,仿佛他也因这传言而感到非常震惊。 旁桌那衣衫浆洗掉色但依旧整洁的文人,出言打断,“此言差矣。” 秀才轻摇竹扇,挑着眉问道:“这位兄台有何见地?” “几日前王爷带着王妃同赴幽州治理水患,可见二人情谊非常,再者镇北王何等手段,怎会不知王妃有二心?” “兄台也说王爷手段高明,怎知王爷不是估计着脸面,带王妃同去是欲杀之而后快?” …… 都城中关于镇北王妃红杏出墙的言论愈演愈烈,饶是靖国公府那位称病足不出户的穆婉静也听了去。 穆婉静坐在浴桶中泡着药浴,屋中弥漫着苦涩的药香。 穆柳氏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民间偏方,说是乌桕子同其他几味毒性微弱的药材同用,可止痒排毒。 近几日用下来,皮肤上的红疹退了七七八八,瘙痒感也逐渐减轻,也算是有些成效。 “我不妨再给都城中的流言添把火,就算王爷带她出去,不是为了找个地方随意处置了,那我也要让她回到都城后被千夫所指,无颜再活下去!” 穆婉静心情甚佳,撩拨着浸了药而变得黑褐色的浴水,面上带着如有若无的笑意。 “你去我首饰盒下面的夹层拿五两银子,找个能言善道的说书先生,好好讲讲穆南汐出嫁前夜与人私会,巫云楚雨,还在肌肤上留下印痕的风流韵事。”穆南汐轻声吩咐如今贴身服侍她的枫香。 枫香是家生的女婢,穆柳氏院里掌事张婆子的闺女,是个小心谨慎的机灵姑娘,仔细调教后才送到了穆婉静的身边。 “菲儿前阵子被母亲塞进了冰泉阁,可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日前回禀了,说是她只能做些洒扫院子的活计,梅姨娘从不让她到跟前伺候,梅姨娘一应吃穿用度都是家主和老太太身边的人亲自查验过的,没有下手的机会。” 穆南汐眼底闪过一抹怒意,“她讨好穆南汐,得了芳华散的殷勤劲哪去了?告诉她,梅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和她,只能留一个!” “是。”枫香躬身应下。 落日余晖洒落在和县客栈的屋中,穆南汐静静地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小碗汤药。 她小心翼翼地盛起一匙汤药,轻柔地喂到楚宁的口中。 楚宁靠在床头,看着她,眼眶微微湿润。她轻声问道:“汐儿,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穆南汐点点头,同时将汤药送至楚宁的唇边。 楚宁的眼神在穆南汐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寻找着从前的影子。 “以前娘一个人带你,那些人总是议论纷纷。”楚宁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感怀。 楚宁的眼神里充满了伤感,“你六岁那年,村里的孩子嘲笑你是没有父亲的孩子,他们把你推到了河里。你呛了很多水,挣扎了许久才爬上了岸。” 楚宁所说的回忆,穆南汐能找得到。 只是对于记忆中的原主来说是痛苦的,但是她此刻想起那些被辱骂排挤的片段,却并无甚感觉。 “娘还记得你回家时的样子,脸色苍白,衣服挂满了水草,手和脸都被石头擦破了,你只说是不小心掉进了河里,那晚你发了热,我整夜守在你身边,担心你会离开我……。”楚宁的声音和神情里,透露出对回忆中的小南汐的担忧。 “你发热了一日一夜,退热了也虚弱的很,只说是不小心掉进了河里,还是那些孩子知道你病的起不来床,怕的要命才说出了实情,娘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楚宁眼中含着泪水,微微颤抖的嘴角透露着心疼和歉意,她伸出手,轻轻的触摸穆南汐的脸颊,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涌上心头。 穆南汐配合着楚宁,轻笑了笑,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是依着责任心继续给楚宁喂补血调理的汤药。 “你九岁那年冬日,我感上了很严重的风疾,家里没钱请郎中更没钱买药,你为了赚钱,去酒馆打杂,去帮大户浆洗衣衫,去饭馆洗刷碗筷,手硬生生被冻得生了冻疮……” 泪水在楚宁的脸颊上缓缓滑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仿佛在回忆着一段沉重的往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还有你十岁那年……” …… 楚宁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打开了一个又一个陈旧的盒子,里面装满了她们曾经的回忆。 穆南汐聆听着,最初她只觉得这是在听一个遥远的故事,那些本不属于她的旧日片段,在她的脑海中慢慢浮现。 那些记忆像是一幅幅模糊的画面,在楚宁的话语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穆南汐仿佛看到了幼时和楚宁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那些欢笑、泪水、争执和和解,脑海中的记忆与楚宁讲述的故事慢慢重叠,就如是她也亲身经历了一遭。 穆南汐渐渐开始感到一种强烈的共鸣,她的心被楚宁的话语深深触动。 那些回忆不再是原主过去生活的片段,而是变得鲜活和真实。 她轻柔地将空药碗放置在一边,紧紧握住楚宁的双手,眼眶微微泛红,“娘,我会保护你,以后我们再也不用受那些苦了。” 楚宁微微笑了笑,深深地看着她的女儿,心底最后的怅然也消散开来。 想来女儿也是为了她千挑万选,她合该不让女儿担心才是。 穆南汐正要继续说话,却被门外传来的喧闹声打断。 “宋衙内,这间天字房真的有客人在,我不好将客人撵出去的呀!” 门被人在外狠狠地踹了一脚,摇摇欲坠。 “里面的人立马收拾东西给老子滚蛋,否则别怪本衙内让人给你们绑了扔出来!” 第五十九章 无辜被牵连 “每年秋日本衙内都要住这间客房,带我娘子赏后院的银杏,你现在是瞧着花家攀上都城的李家的关系,以为知县府要换了主子,才敢怠慢我不成?” 宋衙内是和县宋知县之子,被骄纵的傲慢自大了些,但也未做过什么过火的行径,且和县上下皆知其最是惧内。 花家是和县最大的富商,花家老爷早年得一子,又老来得女,对她宠爱有加,四处奔走,托关系为其说成了与都城李家的亲。 谁人不知李家乃是当今官家的外戚,以至于和县上下如今在私下里,处处以花家为尊。 “是不是花家老大在里面!他惯会些下三滥的手段,瞧本衙内今日不将他的腿打断!” 花家不知道塞了多少银子,让他爹同意花家老大与他一起听书塾先生授课,花家老大自小就处处压他一头,处处同他作对,让他别提有多愤恨! 宋衙内站在酒楼客栈的天字房门前,眼中闪烁着怒火,他撸起袖子,一副随时准备开战的模样。 酒楼客栈的东家一脸紧张,弓着腰,汗水湿透了衣襟。 他知宋衙内不是什么恶人,但每逢遇上花家的人,宋衙内可不会轻易作罢。 他小心翼翼地低声下气解释:“宋衙内,真不是花阙公子,只是从外乡来的母女而已!” 他哪里知道宋衙内偏偏在今晚就要入住,本以为明日那对母女离开,大家都相安无事…… 他就不该为了赚几两银子,就让人住这间天字房! 可现在后悔是没有用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去劝:“衙内,里面是两位娘子,我们男子闯进去着实不妥,况且明日那对母女就会离开,宋衙内看看能否等上一日?” 屋内的楚宁听着外面争吵的声响,神情略有些紧张。 她可不想再惹上什么是非,她们母女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低调行事,安全返回滇国。 “汐儿,莫不可行过激之事。”楚宁是见识过穆南汐杀伐果断的气势的,她生怕穆南汐被惹急了,再做出些什么。 “放心。”穆南汐轻声安抚了一句,随后起身去拿起窗边挂着的帏帽戴上,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没成想恰逢宋衙内此时一把推开身侧的东家,抬起腿来踹门。 宋衙内哪曾想这门竟毫无征兆就开了! 穆南汐侧身一躲,只见宋衙内稳不住身形,一个踉跄,直直地扑倒在地上,摔得灰头土脸。 周围的人皆被眼前一幕吓得噤了声,唯独宋衙内的贴身小厮敢上前去扶。 “郎君没事吧?” 宋衙内被搀扶着站起来,捂着胸口,疼得呲牙咧嘴。 他够着里间去瞧,确认这屋中只有两位女子,并无他厌恶的花家人,脸色也缓和了些许。 “不知衙内刚刚要硬闯进来,是小女子行为不当,对不住。”穆南汐对着他福了福身,恭敬道:“宋衙内莫怪,我此前并不知衙内每逢秋日会至此,我稍作整理便带着娘亲去他处客栈落脚。” 宋衙内无意为难两个不知情的女子,况且也是他闯进来,属实冒犯,便摆了摆手打算作罢,“明日离开便是。” 宋衙内说罢,便转身出了房间。 一旁的东家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长舒了一口气。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万年老二啊!”花家长子花阙站在店门口,高傲地抬起头,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微笑。 花阙身旁还站着位容貌姣好,玲珑有致的少女,正是花家小女——花菀。 宋衙内听着调侃他的讽刺话,他寻声望去,看到了花阙那张厌恶的嘴脸。 “花阙你说谁呢!”宋衙内质问。 花阙“噗”笑了一声:“谁搭茬就是说谁呗。” “小妹不日即将同中书令的公子成亲,今日也是因采买小妹的嫁妆,过于费心神,就想来酒楼吃喝一番,休整片刻,没想到再此遇见你这么个蠢货,着实扰了本小爷的心情。” 花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 原本花阙只敢暗地里给宋衙内使绊子,可自从自家妹子与都城李家定了亲,他便越发嚣张,人前人后都不把宋衙内放在眼里。 花菀未作声,只是莞尔一笑,默认了兄长的傲慢行径。 穆南汐听见他们的对话,心思一动,目光隔着帷帽的轻纱,落在看起来温婉贤淑的花菀身上。 中书令? 李少鹏的爹? 所以这小姑娘是要嫁给没了命根子的李少鹏? 穆南汐咂舌,也不知道嫁过去要受多少苦呦! 可这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她上前几步去关门,准备远离眼前的纷争。 “就算你花家攀上李家,这和县也是我们宋家做主,你在和县一日就要低我们宋家一头!”宋衙内沉着一张脸,语气冷冽。 “姓宋的,你不会真以为你宋家还能在知县的位子上久坐吧?李家乃是官家外戚,日后和县知县的位置,是我花家坐还是你宋家,也未可知。” 花阙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仿佛预料到早晚会有把宋家踩在脚底的一天。 花阙的目光随意地往宋衙内身后瞧去,落在身材玲珑有致的穆南汐身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小娘子姿容甚妙,在下可有幸得知小娘子名?”花阙缓缓走向穆南汐,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温柔和恭敬,全然不似刚刚那般傲慢无礼。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穆南汐,仿佛要将她看透。 穆南汐充耳未闻,恍若未觉,转身便关门。 “啪!” 一声闷响,穆南汐被一股力道强行拉开门,撞入眼帘的是花阙那张带着淫笑的面庞。 “小娘子这般着急作甚?我又不会吃了你!” 花阙淫笑着,手掌在穆南汐的肩膀上用力捏了一把。 穆南汐肩膀上的痛意让她皱眉,她毫不留情地甩出一个巴掌,正中花阙的左脸。 花阙没想到会被一个女人扇了巴掌,怔愣在原地,轻轻舔舔了下火辣辣的脸颊,眼神慢慢变得荫翳可怖。 他脸色不善地紧盯着穆南汐,咬着牙冷声质问:“你敢打我?”” 第六十章 安然离去?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花阙一把抓过穆南汐的手腕,语气强硬。 他身着华贵长袍,通身用金线绣的暗纹,头顶金镶玉的发冠更是工艺精细,十分难得。 不过同一张满是麻子又贼眉鼠眼的脸,和像是土豆一般的身高相配,简直是暴殄天物! 穆南汐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祁之恒的模样,那张俊朗贵气的脸与这些着实相配。 楚宁见情形不妙,忙下了床,上前挡在穆南汐身前,语气恳求:“公子,小女无意冒犯,请公子莫要生气。” 穆南汐回过神,忙将脑海中的身影挥散,挣脱开花阙黑黢黢的手掌。 “本公子说话,哪轮得到你个老婆子插嘴!”花阙蔑了眼身前碍事的老女人。 “今日你若乖乖同本公子饮一杯,今日之事就作罢,否则……” 这样凹凸有致的身子,摸起来一定滋味十足! 花阙眯着危险的双眸,歪着头,上下肆意打量老女人身后的美娇娘。 “小女身体不适,不宜饮酒,还望公子多多包涵。”楚宁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尽量保持礼貌。 花阙轻蔑地笑了笑,完全不把楚宁放在眼里。 他随手用力将人推倒在地,不想人误了他和美娇娘的好事! 楚宁猝不及防的挨了一掌,重重地摔了出去,头撞上了桌角,鲜血顿时涌出。 “娘!”穆南汐惊呼一声,迅速跑到楚宁身边,手垫着帕子捂住楚宁血流不止的伤口,神情紧张。 穆南汐小心翼翼地扶起楚宁,将她扶到床上躺下,轻轻擦拭楚宁额头伤口周围的鲜血。 穆南汐刚想去拿包裹里的金创药,却被花阙挡在了身前,他语气轻佻:“你对本公子不予理睬,难道已经爬上了那蠢货的床,甘做无名无份的胯下奴不成?” 花阙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宋衙内,眼神变得探究起来,嘴角勾着一抹玩味的微笑。 “你不要血口喷人!”宋衙内顿时急得瞪大了眼睛,立刻回怼过去。 他生怕莫须有的流言传到自家大娘子耳中,若大娘子听信错信了,定是不准他再同榻而眠的! 这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啊? 一想到不能怀抱香香软软的娘子,宋衙内便开始心疼难忍。 “你想死?”低沉阴冷的声音从穆南汐的口中吐出,她透过轻纱盯着面前出言不逊的男子,周身泛着摄人心魄的冰冷气息。 花阙突感背后吹过一阵凉嗖嗖的阴风,忍不住打了寒颤。 可他并未在意,依旧一副轻浮样,“今日本公子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小娘子,能看上那么个蠢货。” “你何必为难个女子?”宋衙内说着,就要上前去阻止。 花阙轻笑一声,调侃道:“这就维护上了?不怕家里那位母老虎剥了你的皮吗?” “你胡说什么!” 花阙抬了抬手,示意跟随的小厮去拦住宋衙内和他的人。 屋外一阵混战,原本还在客栈的食客全都被吓得躲了出去,生怕被波及。 花阙伸手去扯面前女子头上的帏帽,嘴上挂着若隐若无的淫笑。 穆南汐心理不适,一个侧身,躲开花阙的手,随即抓住花阙停滞在半空的手,用力一掰。 只听“咔嚓”一声,花阙的惨叫声也随即而来。 众人听到叫喊声,也顾不得与面前的对手撕扯,全都向叫喊声的源头望过来。 只见花阙跪在女子面前,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捂着肿胀的手腕惨叫。 趁着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穆南汐拿了金创药,为楚宁上好了药,还顺手开了窗。 所幸楚宁额头上的伤口并不大,血流得也不多,并没有什么大碍。 “捂住口鼻,不要呼吸。”穆南汐轻声在楚宁的耳边说道。 楚宁不知女儿要做什么,但还是点头应下,按照女儿说的去做。 窗外的风吹进屋中,花阙被迎面的风吹得回过神一些,几乎是嘶吼着吩咐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胆大包天的女人拿下!” 花阙手下的小厮们纷纷应下,一窝蜂地朝着穆南汐而去。 岂料穆南汐嘴角微微上扬,略带一丝阴冷。 她轻轻地扬起手中的白色粉末,仿佛巫术一般,在微风的吹拂下,那粉末如飘雪般散开。 那些冲向她的小厮,毫无防备地吸入了那白色的粉末。 仅仅一瞬间,他们的四肢就像被无形的力量束缚,无法动弹,脑袋里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作响,晕晕沉沉的感觉让他们无法站稳,一个个都瘫软在地。 楼下走来的花菀,看到的是令她震惊的画面,她心中充满了诧异,惊恐随之而来。 眼前端立的女子,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她不明白,是什么样的手段,才能在一瞬间放倒这么多人。 可花菀强迫她压制住内心的恐惧,保持面上冷静的神情。 她父亲自小教授给她的东西,不允许她在这样的场面前就失了该有的端庄,她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 就算今日是这些人统统死在她的面前,她也得学着面不改色,毕竟她以后是要嫁去都城高门当大娘子的,要学会处变不惊才能才都城众多高门中立足脚跟。 她提着裙摆走到花阙的身边,蹲下身,轻摇了花阙两下。 “大哥哥。”她轻唤了一声,可并没有得到回应。 她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却冷冽:“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花菀的质问在空气中回荡,然而穆南汐却全然没有理会,自顾自地收整着包裹。 穆南汐的动作熟练而迅速。 她背上包裹,走到床边,“娘,你们可能要早点上路了。” 楚宁点点头,她知道,这次他们恐怕是得罪了和县上的大人物。 她们再不走,恐怕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她们才刚刚起程不久,就接连遭遇了这么多麻烦,显然是运气不佳。 楚宁心中暗自抱怨,低声咒骂着:“都怪那个无情无义的老家伙!” “娘,你说什么?”穆南汐没有听清楚宁的话,但看着她的神情,也能猜出她肯定是在说些不好的话。 “没什么,我们快走吧。” 第六十一章 沈翊的出现 “你们以为得罪了我们花家还能安然离去?”花菀站在穆南汐的身前不远处,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她脸色阴沉,言语中带着威胁的意味。 穆南汐眉头微挑,心中厌烦。 怎么倒霉事像是追着她跑似的! 如果再浪费时间,这边发生的事情肯定会传到花家,那时她们才真的是不能安然离去了。 她大步走到花菀面前,看似随意地挥了下衣袖,仿佛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 然而,几乎是在挥袖的瞬间,花菀的身体突然一软,白眼一翻,摔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穆南汐看着倒在地上的花菀,不禁咋舌感慨。 这女子是个娇弱的,只是中了这么一丁点剂量的迷药,便如此轻易地昏死过去。 她解决了麻烦,带着楚宁出去了后院的马厩。 她翻身上了快马,带着楚宁朝出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距她逃离镇北王府已经数日,都城那边应是早已发觉,对她下了通缉令。 为了确保行踪不被他人发现,她们两位都特地戴上了帏帽。 穆南汐驾驭着马匹,疾驰掠过都城设在和县的驿馆。 当她余光瞥见驿馆门前的宝马时,她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站住!” 低沉的声音在她们的身后响起,一男子从驿馆内大步而出。 穆南汐两人前方不远处,巡城的士兵似乎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们迅速挡在了两人身前,防止她们继续前行。 为了不引起过多的怀疑,穆南汐只能立刻拉住缰绳,停下了马。 楚宁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不安,但还是强压下心中的紧张,同穆南汐下了马。 穆南汐将手轻轻搭在楚宁紧握的双手上,以示安抚。 她耳朵微动,听到自驿站而来的脚步声,已经站定在她的身后。 穆南汐回过身,眼前男子身着白素衣衫,身姿修长挺拔,面容清秀,眼神深邃 他不是别人,正是沈翊。 穆南汐心中暗生一丝警惕,心中疑窦丛生。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马上就要月圆夜,沈翊定是会寸步不离的跟在祁之恒身边,为他控制毒发。 难道祁之恒已经追到了这里? 为了确保一切看起来与平常百姓无异,穆南汐小心翼翼地福了福身,换了另一种声音开口:“不知这位官人叫住我们姐妹二人所为何事?” 所幸楚宁也带了帷帽,她想说这是什么人都得当。 沈翊的眼神此刻聚焦在眼前这位带着帷帽的女子身上,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女子为何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在街头骑快马可能会伤到行人,所以还请小娘子莫要如此,况且和县明令禁止当街骑马。”沈翊神色冷淡,语气不喜不怒。 闻言,穆南汐和楚宁都松了一口气。 原来不是因为发现了她们的身份啊! 不过这小子一改之前在王府内,追着与她研讨医术的殷勤样子,穆南汐还真有些不习惯。 “官人说的是,是小女子心急,忽略了。”穆南汐又福了福身,“小女子现在就牵着马离开。” 沈翊颔首,摆手让拦路的士兵让开。 他站在驿馆门前,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两个身影,竟是丝毫想不起究竟在何处见过。 二人一马的身影消失在街头,直奔城门而去。 荣风从驿站中出来,恰巧看见愣在门前的沈翊,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去瞧。 可除了稀稀落落的行人和商贩,并无些奇特之处。 “你看什么呢?” 沈翊被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看见荣风那张脸,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刚刚有位女子,瞧着眼熟,又想不起何事见过。” “哦?不会是你的风流债吧?”荣风一脸奸笑着打趣。 沈翊脑海中浮过一道倩影,耳根有些泛红。 荣风见状,立马来了兴致,忙问道:“呦!不会是让我说中了吧!是哪家的小娘子?什么时候的事?” 沈翊不想理会,直接转身往回走。 “王爷不是让你去黄记药铺的分店去取药材吗?你回驿站去做甚!”荣风在他身后叫道。 沈翊脚步一顿,立马回过身,低着头往外走。 “究竟是什么样的小娘子让你这么魂不守舍啊!”荣风抻着头,跟随在沈翊的身侧,一副贱兮兮的模样。 “你跟着我做甚!”沈翊冷着一张脸,语气很是不耐烦。 “王爷怕你一人不能在一个时辰内,将药材验收整理妥当,担心会误了出发的时辰,让我帮着你,否则你以为我想跟着你啊!”荣风轻哼一声,装作一脸不屑。 …… 距理桦城数十里外的官路边,一群疲惫不堪的人们聚集在路旁的树下。 妇孺和老人们面色憔悴,身体虚弱,只能依靠彼此的力量勉强支撑着,眼中满是绝望和无助,而那些年幼的孩童则因为饥饿和疲惫而哭啼不止。 这时,四个稍有力气的男女注意到了穆南汐二人,他们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仿佛看到了希望。 他们毫不犹豫地冲上前来,不顾被马踢践踏的危险而拦住马匹。 所幸穆南汐反应迅速,立马勒紧来缰绳,将马停下,才没有伤了他们。 “好心人,请给我们一口饭吃吧!”其中一人恳求道,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另一人的脸上露出一种苦涩的表情。 穆南汐垂眸去瞧,只见他们的衣衫破烂不堪,身上和头发上都是干草和泥土,身上散发出汗水和脏物混合的难闻臭味。 楚宁心软,立马应下来,“你们等等……”她说着,便扶着穆南汐的腰下了马,开始在包裹中翻找着。 那几人死死地盯着楚宁手上的动作,他们的喉咙不自主地滑动,咽了咽口水。 他们的眼眶因内心的激动而变得通红,恨不得立马将包裹夺过来,亲自翻找。 穆南汐见状,立刻翻身下马,伸出手按住楚宁正在翻找的手,然后一把将包裹扯了过来。 第六十二章 月圆夜 “怎么了?”楚宁心生疑惑,不知汐儿为何突然抢走装有干粮的包裹。 “我来找。”穆南汐从包裹里只拿出了两张饼,递给了那几个人。 可那几人得了饼后,却依然不愿意离去。 他们只是紧紧地盯着穆南汐手上的包裹,眼中流露出一种近乎贪婪的神色。 楚宁看了眼前方不远处的人群,个个饥瘦憔悴,心中顿生怜悯。 这两张饼对于他们来说,怕只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她眉宇间满是担忧,拉着穆南汐,语气忧愁:“怎么只给他们两张饼,这怎么够……” 穆南汐眉头微瞥,忙低声制止她的话。 可那几人中的一个男人,已经听到楚宁的话,又见穆南汐没有继续拿饼子给他们的意思,眼珠一转,立刻大喊着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他一边喊一边向人群招手,“她们身上有饼!快来啊!” 那些人一听到有饼子,立刻红了眼冲上前来,想要抢夺穆南汐怀中的包裹。 穆南汐紧紧抱着包裹,保护着楚宁,带着她靠近马匹。 她敏捷地翻身上马,一手拉着楚宁的胳膊,用力一拽,将楚宁也拉上了马。 尽管穆南汐已经尽量控制着马匹的行进方向,让马匹绕开人群,可是那些人为了吃食已经豁出命去,不顾被马踢践踏的危险,伸手去拽穆南汐的包裹。 在拉扯中,包裹里的几张饼掉落出来,落在尘土之中。 他们瞬间被那几张饼吸引,眼神里充满了贪婪与渴望,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几张饼,哄抢着。 尘土飞扬,人们的叫喊声、争抢声交织在一起。 穆南汐得了机会,骑着马匹远离了这片混乱。 楚宁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额场面,依旧惊魂未定,身体僵直。 将那些人远远地甩在身后,穆南汐才逐渐放慢了马匹行进的速度。 “娘,没事吧?”穆南汐轻声问道。 楚宁回过神来,可声音还是略有颤抖:“他们怎么……” “想来他们是逃难的百姓,已经忍受了长时间的饥饿。当饥饿到要面临死亡时,他们只会不顾一切地抓住救命稻草。” 楚宁轻叹了口气,眼中是对那些人的怜悯和无可奈何。 她们要离开周朝,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人性使然,她不能为了挽救这些百姓而误了汐儿的安危。 穆南汐二人一路向南,路上又看到一群疲乏的百姓。 可这次穆南汐只远远地扔了两张饼子,未做停留。 楚宁瞧了眼干瘪的包裹,“包裹里可还有干粮?” “够支撑我们到理桦。” 不日,二人抵达理桦。 只见城门外设置了两处粥棚,一处是几个士兵站在粥棚里施粥,另一处只是寻常富家员外的模样,带了几个女使在身旁。 排队领粥的人已经站到了几里开外,每人拿着个空碗往粥棚的方向眺望。 “多亏理桦知县和黄记药铺设了粥棚,否则我们真要饿死在荒郊野岭啊!” “我们真是遇上了大善人啊!” …… 穆南汐一路行至城门前,不时有称赞理桦知县和黄记药铺的言语落入耳中。 在守城士兵按例盘查时,楚宁瞧了眼那些饥瘦的难民,问道:“这些难民从何处来?” 士兵也朝着施粥的方向扫了一眼,不由得叹了口气,“幽州水患,逃来的,理桦城内再容纳不下难民,只能供他们有口饭吃。” “嗯?”穆南汐记得皇太后生辰宴上,可是说祁扩治理水患后才回去的。 “不是派了皇长子亲赴幽州治理水患吗?我听都城人说是大有成效啊!”穆南汐问道。 “哼!”士兵忍不住冷哼一声,“新建的堤坝跟纸糊的一样,没两日又塌了,百姓流离失所,又吃不上饭,可不得往别处逃!” “按理说朝廷拨了那么多赈灾银用来重建堤坝,又送来了赈灾粮,怎会如此?” 穆南汐虽不在乎朝堂之事,但幽州水患严重,她还是有所耳闻。 官家为了助长子立威,钱粮和人手可是给了十成十的量,新建的堤坝怎么可能那么不堪。 除非…… 士兵心里头有股子怒火,阴沉着脸道:“那还用问,肯定是有人……” “石头!闭嘴!”还没等那士兵说完,就被身侧大步走过来的首领大声喝止。 头领走到她们身边,一把拿过石头手上在检查的包裹,还给穆南汐。 “检查无误,小娘子能进城去了。”他冷着脸,语气不容置疑。 楚宁还想再问,却被穆南汐拉着往城中去,依稀能听到身后头领斥责石头士兵的声音。 穆南汐心中了然。 幽州水患治理上一定有猫腻,事关祁扩,以至于那些人都不敢开罪,只缄口不言。 上次在皇太后生辰宴上,她第一眼就觉得祁扩不是什么好东西。 果不其然! …… 穆南汐二人在理桦稍作休整,便起程前往幽州。 她们二人去往滇国,幽州是必经之路。 若是绕道而行,便是要耽搁不下十日,那样一来,她们被朝廷发现行踪,并追赶上来的几率便大大增加。 这几日在理桦,穆南汐从百姓那听闻,说是朝廷派了其他人去幽州治理水患,她倒也不必担心幽州大乱,误了她们的行程。 数日后。 穆南汐二人来到幽州城外,远远看着,倒也是井然有序。 “看来朝廷派来治理水患的官员,已经抵达幽州了。”穆南汐喃喃道。 此时,天空开始洒落下轻柔的细雨,落在穆南汐二人的脸颊和衣裳上。 她们踏入城门,只见街道两旁的房屋窗户破碎不堪,街头的石狮子被泥水覆盖,只露出了模糊的轮廓,街头的树木,有的被狂风暴雨连根拔起,横卧在街头。 空气中弥漫着泥浆和水的气息,百姓有条不紊地修缮房屋,清理街道,为了早日重建家园,忽视了那越下越大的雨。 穆南汐二人找到了一个勉强能住人的客栈落脚。 雨越下越大,雨滴重重地敲击着屋顶,发出密集而有节奏的响声。 夜幕降临,烛光在雨中显得格外朦胧,圆月高悬,给幽州增添了几分神秘和沉重…… 第六十三章 突发瘟疫 “王爷!”孟知府脚步匆匆登门来见祁之恒。 幽州孟知府因事出紧急,冒着暴雨出行,以致此时浑身湿透。 荣风站在门前,借着月色瞧见来人,忙提起身边的纸伞,迎上前去。 “知府这么晚前来,可是有何要紧事?” “城西最受水患侵袭,百姓多有呕吐、腹泻、高热等状况,起先只觉是染了风寒,可他们症状愈加严重,有不少百姓已经因此丢了性命,郎中诊断出是瘟疫!此事还得请王爷拿个主意啊!” 荣风神色一凛,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二人刚站定在屋门前,孟知县就要推门进房间去,却被荣风侧身挡住。 “孟知府稍后,容我先去禀告王爷。” 孟知府急得搓手顿脚,但还是得点头应下。 他神色焦急万分,忙摆手让他入内禀告。 荣风轻轻将门推开了个小缝,侧身钻进去后,又赶忙将房门关严。 此时房间内的气氛焦灼紧张,沈翊一手拿着迷药,一手持着银针,准备随时应对祁之恒毒发。 祁之恒闭目盘坐在床榻之上,运转内力压制体内的“无名”之毒。 沈翊听见开门声,语气不善地低声道:“作甚!王爷不定某时就会毒发狂躁嗜血,你不在门外守着,进来作甚!” “城西生了瘟疫,孟知府来请王爷决断。” “什么!”沈翊紧张的神色中增添了一抹担忧。 祁之恒闻言,将内力尽数收回丹田,睁开双眼。 “让孟知府进来。”他低沉的声音从双唇中发出。 “是。”荣风立刻转身出去。 沈翊知此事之重,不敢阻拦,只将手上的东西虚藏,候在祁之恒身侧以防他突然毒发。 门外的知府得了应允,立马跟着荣风走了进来,他浑身湿透,被冷风吹着,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祁之恒见状,递给荣风一个眼神。 “下官参见王爷。”孟知府作揖行礼。 荣风拿了个披风递给孟知府。 “不必行虚礼,城西瘟疫怎么回事?”祁之恒沉声问道。 孟知府得了披风,心中流过一股暖流,饶是王爷今晨刚入幽州,又一副冰冷的模样,此时也觉得同王爷亲近了不少。 “启禀王爷,城西水患最为严重,此前皇长子来此赈灾时,以为救治百姓不过是不起眼的事,为了有显著的成绩,只一味地修建堤坝。” 孟知府顿了顿,继续道:“城中药草所剩不多,得了病的百姓没有数千也有九百,仅有的两名郎中根本忙不过来,再加上皇长子逼着男丁去修建堤坝,导致河中浮尸众多。” “皇长子离开后不久,新建的堤坝崩塌,水再次倒灌入城中,百姓死伤众多。下官以为王爷亲临,还带了医术高明的郎中,自能解此困境,没成想却生了瘟疫……” 孟知府为官以来清廉为民,致力为百姓谋福,可皇长子不顾百姓所需,只顾功名虚绩,可他虽然对皇长子颇有言辞,却无可奈何。 王爷天还没亮时便带了药草和粮食入幽州,却不眠不休,派人熬煮风寒汤药,让百姓领取。 王爷又发放了粮食,虽然不多,但也让幽州的百姓有了希望。 他心里对王爷是十分认可的,如今生了瘟疫这般大的事,他第一时间就想着面见王爷,寻求解决之法。 “祁扩有此行径,孟知府不曾向官家上书此事吗?”沈翊急声问道。 “下官上书多份奏折,却都杳无音讯,奏折怕是都不曾到官家的手上啊!”孟知府看着城中的百姓受苦,却什么都做不了,痛心疾首。 祁之恒一袭玄色长袍绣以红色暗纹,他双眸微垂,面色有些苍白,在微弱烛光的照耀下,宛若地狱中的罗刹。 “下令封锁四面城门,不许进出,已经有瘟疫症状的百姓,集中在城西。与有瘟疫症状的百姓接触过的人,集中在城北,其余人不得随意走动。” 孟知府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下意识的退后了半步,回过神发觉失礼,忙低下头,“自古以来,瘟疫都是必死的病症,更是极易传染,王爷除了火烧,可还有别的法子?” 他不想将人活活烧死,他不忍心。 祁之恒闻言,状似不经意般,轻撇了眼沈翊。 沈翊瞬间明白祁之恒的意思,立马开口应下:“王爷放心,明日我便去城西,一定尽全力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 “啊?”孟知府大声叫道,“明日?时间刻不容缓啊!” “我今晚需翻看些史料医书,明日才更好下手。”沈翊不能说今晚要替祁之恒抑制毒发一事,只能随口编了个哄骗孟知府的话。 史料医书都刻在他脑子里,哪还需要重新翻看。 “原是如此。”孟知府颔首表示明白。“那下官先行退下,将城中戒严。” 孟知府作揖,退出房门。 荣风也随之退了出去,重新守在门前,以防其他人来扰。 “噗!” 屋中没有外人,祁之恒终于坚持不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他惨白的双唇。 他的呼吸急促而不稳,强撑着身体,才没栽倒下去。 “王爷!”沈翊低声惊呼,大步上前去为祁之恒把脉。 沈翊眉头紧皱,沉声呢喃:“气血运行不畅,脉息沉重,毒火攻心……” “王爷需要即刻刺针,可我至今没有学会王妃最后几针的精髓,怕是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无妨,快动手。” 祁之恒的胸口正在剧烈地起伏,他眸底的那份清明时隐时现,就快要控制不住内心的嗜血。 沈翊将一碗黏黏糊糊的黄褐色流状固体递了过去,“还请王爷将迷药喝下。” 祁之恒此前未曾瞧见,如今看着这碗迷药的模样,又闻到恶臭难闻的味道,实在不想伸手去接。 “哈!”沈翊尴尬地抽了下嘴角,“这可是王妃亲自教授给我的迷药配方,王爷快吃,嗯……快喝了吧。” 祁之恒抬眼看向沈翊,眸色不善,眼底的猩红突如其来。 沈翊心头猛的一缩,酥酥麻麻的恐惧感遍布全身,手一抖,直接将碗怼到了祁之恒的嘴里…… 第六十四章 封城 祁之恒只沾了丁点的迷药,就“咚”的一头栽倒在了床榻上。 沈翊瞧着,不禁咂舌:“王妃这特制迷药还真是效用卓著!” 可他还是担心那么点剂量的迷药,不足以迷晕祁之恒整晚,索性便将剩下的半碗糊糊,全都倒进了祁之恒的嘴里,噎得人喘不过气都未曾发觉。 嗯? “王爷的脸怎么变得铁青?毒发的新症状!?” 他连忙细细诊查一番,这才发现是糊糊状的迷药不好下咽,噎住了王爷的喉咙。 他顿时松了口气,不紧不慢地扶着人,让祁之恒将糊糊吐了出来…… 在幽州城上方,雷声轰鸣,回荡不绝,伴随着闪电划破夜空,整个城池被沉闷而压抑的恐惧感所笼罩。 “全城戒严!不可外出!” 士兵们紧迫的高喊声和尖锐的铜锣声在街道上回荡,敲击着每个人的心弦。 一个憔悴瘦弱的娘亲紧紧抱着哭闹的婴儿,从残破的窗户向外张望。 她轻哼着歌,拍着安抚怀中的婴儿,可她的脸上却有泪水滑落,那枯槁凹陷的双眼中,尽是不安和恐惧…… 客栈中狭小闭塞的客房内,只有一盏烛灯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怎么回事?”楚宁听见声响,从床榻上坐起身,紧张地搂紧了潮湿的被子。 原本躺在她身边的穆南汐也睁开眼,酝酿出的困意一扫而空。 穆南汐瞥了眼破了几个洞的屋门,此时屋外还有些烛光,想来店家还未曾休息。 “我下去问问店家。”衣装整洁的穆南汐直接掀开被子,往屋外而去。 打开屋门,她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看,果不其然瞧见了店家,正坐在那。 她顺着楼梯走下去,还未走近,就听到店家正唉声叹气,还略有些哽咽。 “店家。”穆南汐轻唤了一声。 那堂堂七尺壮汉听见声响,立马佝偻着缩起身子,只装做什么都没发生,抬手摸了把脸。 店家回过身来,瞧见是今日入住的客人,硬挤出个笑来:“可是房间住着有什么问题?” 穆南汐坐在店家对面,注意到店家那洇湿了的袖口,却没道破。 “我听街上士兵说全城戒严,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一听这话,店家嘴角硬扬起的弧度,立马掉了下去。 “还不是水患闹的!百姓得了瘟疫了!咱们都得死!” 他紧握着拳头,心中的恐惧和不甘无处发泄,只能重重地捶打在木桌上。 穆南汐眉头微瞥,沉声问道:“我今日入幽州时,并不曾听说瘟疫之事啊?” 店家的眼眶开始湿润,他再也控制不住哽咽的声音,“我弟弟在知县身边当差,得知了瘟疫的事情,他心里想着我,想着我们汪家能逃一个是一个,想着总要给我们汪家留个后。但那可是瘟疫啊,一旦沾染上就没有生还的可能,如果瘟疫传出幽州,死的可就不止是我们了啊!” 他想起年少时,听祖辈讲过的,关于前朝的那场瘟疫。 朝廷研制不出控制瘟疫的药来,便一把火将所有得病的人,甚至接触过病人的人,全部烧了个干净。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小娘子,无奈地摇摇头,声音中充满了苦楚和同情,“我们幽州百姓总归是逃不过被火烧死的命运的。” 他轻叹道,“只是可怜了你们二人,如此无辜,却被牵连进这无妄之灾。” 穆南汐未曾回应什么,只起身默默往楼上的客房走去。 瘟疫一日不除,幽州城门便一日不可开。 也不知朝廷派来治理幽州水患的官员,是否曾见过她…… 还在房间内等着消息的楚宁,听见门被推开的‘咯吱’声,立马探头去看,便见穆南汐沉着一张脸回来。 楚宁见状,心头一紧,忙开口询问:“怎么回事?可是朝廷查到了我们的行踪?封城搜查我们的踪迹?” 穆南汐翻身上床,轻声道:“是城西生了瘟疫,所以城门封锁不能出入。” “瘟疫!”楚宁惊叫一声,整个身体都紧绷在一起。 “我打算明日去城西瞧瞧,或能找到防治之法。瘟疫解除之日,便是我们重获自由之时。” “你虽然会些岐黄之术,但瘟疫可是要人性命的病症,你……”楚宁声音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穆南汐轻轻一笑,悠然道:“娘,您放心。我有信心应对,早些休息吧。” 她说着,便转身躺下,双眼轻闭,呼吸渐渐平稳。 楚宁不想扰了她的汐儿休息,欲言又止下只剩深深的叹息。 她在黑暗中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棂,洒在房间中,她才疲惫地陷入沉睡…… 此时的穆南汐已经坐在铜镜前,用一些简单的工具,改换了一副面孔。 白皙的皮肤和柳眉杏眼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满是麻子的黄黑肌肤,杂乱无章的眉毛和只有一条缝大小的眯眯眼。 就算她现在站在楚宁面前,楚宁也看不透她伪装下的模样,况且那些只远远见过她的官员,定是认不出来的。 她又带了个帏帽,如此便可万无一失。 城西瘟疫的消息不胫而走,幽州城的百姓人人自危,皆闭门不出,只求一线生机。 穆南汐出门拦了个在街上巡视的士兵,称是路过的游医,听闻城中郎中稀缺,自请为城中百姓诊治。 士兵闻言,并未起疑,立马带着她往城西去。 “城西那边忙得不可开交,小娘子若能帮上些小忙,也是极好的。”士兵边走边说。 整个幽州只两个郎中,算上今晨去城西帮衬的公子,仅仅三人也是顾不上那么多的人的。 “不过城西那头,瘟疫厉害得很,小娘子可怕?” 穆南汐浅笑着答道:“医者仁心,善行无疆。” …… 不多时,士兵将穆南汐带到了城西的一处开阔地,建有许多简易的棚子,周围有人把守,不准人随意进出。 士兵停下脚步,“小娘子,我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你过去跟守卫说明来意,他们便能放你进去。” 穆南汐颔首,独自上前去。 再走近些,她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令人闻之欲呕…… 第六十五章 初见成效 眼前的营地混乱不堪,哀嚎声、哭泣声此起彼伏。 穆南汐疾步走到一个躺在地上的男子身边,蹲下身来,仔细地诊脉查验。 男子的身体发着高热,脸色苍白,双目无神,时不时地抽搐,裸露在外的肌肤多有腐烂之处。 穆南汐的眉头轻皱,心中一沉。 她迅速起身,走向另一位病患,同样的症状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并未在任何古籍或者医书上看过此种瘟疫的症状,不能立马拿出一副现成的配方来,只能依着病症循序渐进…… 不远处的沈翊瞧见一女子头戴帏帽,正为病患施针。 他心生好奇,走近去瞧。 一开始只觉这位小娘子有些真才实学,可瞧着瞧着,却发觉这小娘子的身影和手法有些眼熟,心中不禁生出疑惑。 “王妃?”沈翊走上前,轻声询问出心底的疑惑。 穆南汐抬头看是沈翊,依旧一副坦然的模样,神色自若地反问道:“公子说什么?” 可帏帽下,她眼神中却带着一丝警惕,心中生出些许困惑。 沈翊不是一向都要跟在祁之恒身边的? 难道朝廷派来治理水患的官员是祁之恒? 还真是冤家路窄! “小娘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的手法有些特别,似曾相识。”沈翊解释道。 沈翊见眼前女子从容以对,自以为是认错了人。 穆南汐轻轻颔首:“小女子楚汐。”她福了福身接着道:“看公子的衣着,定是这里的郎中,还是快些诊治这些病人才是。” 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施针缓解病人痛楚之上。 此时,荣风突然出现,神色焦急地从远处直奔沈翊跟前。 他站定在沈翊旁侧,低声在沈翊耳畔说道:“王爷吐血,你快些回去!” 声音虽低,却还是钻进了穆南汐的耳朵。 穆南汐眉目轻挑。 昨夜乃是月圆之夜,祁之恒毒发之日。 她上次所教授的解毒之法,对施针技法有着极高的要求,若是施针之时有略微的偏差,便会加快毒素的流转,救人的针法反倒会成了催命符。 穆南汐心中忍不住冷笑。 她如今也算是四处逃亡,步步如履薄冰,这皆是拜祁之恒所赐。 祁之恒不乖乖协商和离,动不动就要杀了她,还妄想玷污她的清白,走到了这一步也是活该! 她此刻只想快些将瘟疫治好,离开幽州城。 她不想与祁之恒有任何纠葛,才不会去管他是不是要死了。 穆南汐眼角余光瞥见沈翊离去,忍不住狠狠白了一眼。 她的手如细雨般轻柔,每一针都准确无误地刺入患者的穴位。 病患们的脸色渐渐好转,痛苦的表情也慢慢消失。 穆南汐亲力亲为,将几个濒死的孩童救治过来,并将他们的症状仔细记下。 而此时,沈翊已经离开了营地,向祁之恒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营中的两个中年郎中忙得焦头烂额,却突然发现营中出现个小娘子,还引得病患称谢感激,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因此面上多少有些不悦。 “那是谁啊?也是朝廷派来的?”孙郎中眉头紧促成一团,面色阴沉。 方郎中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朝廷派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来帮倒忙还不够,还要送来个连苦都吃不得的丫头来!” “可不是嘛!今晨来的那公子哥儿,半天不见踪影,都不知道躲哪偷懒去了!” 方郎中将碎掉个口的茶碗随手一扔,起身走向角落处的棚子,深叹了口气:“罢了,快忙活起来吧,那边几个今日口吐白沫,怕是活不久了。” 而在客栈睡醒了的楚宁,瞧见身边的位置空空,心中担忧难忍。 汐儿为了带她离开,此时身陷险境,若是染上瘟疫可怎么办! 楚宁在房中来回踱步,还是放心不下。 她趁着店家在后院打水的功夫,又仔细观察了街上并无巡逻的士兵,独自一人往城西而去。 她想着不能为女儿分担一些,但陪着也是好的。 街上空无一人,两侧房屋的门窗紧闭,一阵寒风不知从何而起,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她一路向西,却在一个僻静巷口听见了孩童的呜咽声。 楚宁寻声而去,在巷子里堆放的杂物中,找到了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 小女孩骨瘦如柴,蜷缩在杂物中瑟瑟发抖,身上沾满了污泥,头发打结得一团糟。 听见声响,小女孩惊恐的用手臂裹紧身体,警惕地盯着楚宁。 “姑娘,你怎么在这?你爹娘呢?”楚宁尽可能放轻动作和声音,以免惊动了女孩。 “死……死了。”小女孩磕磕巴巴地低声哽咽。 “来,到我这里来,我带你回家好吗?” 楚宁依着哄着,将几乎要饿晕了的小女孩带回了客栈。 小女孩夜间发热又梦魇,楚宁以为是在外漂泊感上了风寒,便日日照料着,将去寻女儿的事情耽搁了下来…… 一连数十日,穆南汐几乎是不眠不休,总算是同着沈翊和两位郎中,配置出了一副能够缓解症状的汤药。 她庆幸祁之恒这数十日都不曾来此,否则她还要分出心思来,担心会不会在那狐狸面前露了马脚。 “楚小娘子累了吧,喝口水。”孙郎中捧着碗水抵到穆南汐面前,脸上还堆着笑。 穆南汐瞥了他一眼,结果他手上的水,掀开帏帽大口喝了个干净。 方郎中凑上前嘿嘿一笑:“楚小娘子可否给我们讲讲昨日施的针法?” 起初两位郎中瞧不上穆南汐那自负高傲的模样,但数十日下来,他们亲眼见着穆南汐不分昼夜地医治病患,施针手法行云流水,妙不可言,用药大胆却效用卓著。 他们一改之前的偏见,巴不得穆南汐闲暇之余能教授他们几招…… 那些病患连服了三日汤药,发热抽搐的症状逐渐缓解,身上腐烂的斑点慢慢愈合,气色好了不少。 穆南汐终于能松口气,可想起一连数十日没有娘的消息,心中又不免生了些担忧。 她打算回客栈去看看,便同守在营地外的士兵说明了情况,希望他们通融通融,放她出去一趟。 瘟疫见好,看守的士兵都看在眼里,便未作阻拦,只说让她快去快回…… 第六十六章 百姓闹事 “吱嘎。” 穆南汐轻轻一推,门自行打开了。 原本应该被门闩锁住的门,此刻却大开。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穆南汐的心中悄然滋生。 客栈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只有她推门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环顾四周,穆南汐并没有看到店家的身影。 她转身踏上楼梯,去往楼上的房间,却瞧见门前地上放着已经凉透了的饭菜,无人收起。 不安的感觉在她的心头蔓延开来。 “娘!” 她心中一紧,急忙推门而入。 屋内光线昏暗,穆南汐一眼便看到楚宁躺在床榻上,里侧还躺着个小女孩。 “娘!”穆南汐轻呼一声,但床上的人却没有一点回应。 楚宁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穆南汐大步走到床边,为楚宁诊脉,竟发现楚宁的手指已经有腐烂的迹象。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中升起。 是瘟疫! 并且已经染上有一段时间了! 看着楚宁苍白的面容,穆南汐心中满是自责,若她能抽出时间回来看看,便不会如此,或者一开始便将人带在身边,也不会…… 现在药材都存放在城西,如今为了更好地照顾楚宁,她必须带着楚宁去营地! 穆南汐神色凝重,她迅速起身,走出了客栈。 “有人吗!”穆南汐的呼喊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很快,几名巡逻的士兵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那些士兵用白布遮住口鼻,目光冷冽,紧盯着她,粗粝的手掌紧握着腰间的佩刀。 “私自外出者,杀!”领头的士兵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意。 “等等!”穆南汐急忙喊道,“我是城西营地的郎中,瘟疫已经得到控制,我得空闲回来拿些东西。” 她从腰间拿出了一块令牌,放在手掌中递了过去。 令牌在阳光下闪着光辉,上面刻着的徽记和文字清晰可见。 士兵上前几步,接过穆南汐手上的东西,反复确认是可以进出营地的令牌后,脸上的神情才放松下来。 士兵将令牌交还,询问道:“小娘子上街呼喊,可有何事?” 穆南汐将令牌收好,开口道:“我在客栈发现染上瘟疫的人,要麻烦几位大哥帮我将人抬到营地去。” “在哪?” “跟我来。” 穆南汐带领着一行人回到客栈,仔细地搜索了客栈的每一个角落。 在一片混乱的茅房门口,他们发现了昏倒的店家,他手里还攥着厕筹。 士兵将店家,连带着楚宁和小女孩都一起抬去了营地。 到了营地,穆南汐迅速地安顿好他们,开始施展针灸之术。 她手法熟练,一丝不苟,每一次施针都伴随着深深的祈祷。 在施针之后,她又亲自喂他们喝了汤药。 为了不暴露身份,穆南汐特意为楚宁遮挡了一张面纱,以免沈翊认出。 正当穆南汐松了口气,准备歇息片刻之时,却被一阵骚乱声打断。 她起身出了棚子,抬眼望去,只见一群病情刚刚好转的百姓聚集在营地门口。 “我们已经连着喝了几日的米汤了!是要饿死我们吗?”一名男子大声质问着。 他身侧的女子尖声附和道:“朝廷是不是不管我们的死活!要让我们饿死在这!” “放我们出去!我们不要死在这!”男子激愤地呐喊着,就要去冲破守卫士兵的阻拦。 他们好不容易挺过了要人命的瘟疫,怎么甘心被生生饿死在这里。 那男子一呼百应,身后的百姓像是着了魔一般,跟着往前冲。 “放我们出去!” 士兵们生怕伤了百姓,个个畏手畏脚,只能拿着长枪拦在百姓身前,不知所措。 沈翊站在众人面前,扯着脖子大喊:“大家冷静一下!” 沈翊是救了他们的性命的人,他说话自然是有些作用。 有些人停下了呐喊和动作,其他人也随之安静下来,全部紧盯着沈翊一人。 沈翊高喊着:“虽然目前粮食紧缺,但朝廷派人运送的赈灾粮已到理桦,不出三日便能抵达幽州。” “如果你只是找个借口来敷衍我们呢!之前皇子来的时候也说带了赈灾粮,但施的粥里根本看不见米,我们只能靠吃树皮来填饱肚子。朝廷根本就不在乎我们的死活!” 男子的话刚出口,立马又点燃了百姓心中的怒火,他们纷纷开始怒骂。 “我爹爹和夫君被强迫去建堤坝,我父亲年老体衰,搬不动石头,结果被那皇子的手下人用鞭子活活抽死了!他们视人命如草芥,究竟是凭什么!” “皇子让我们日夜不停地赶工,我们休息不得,甚至连口吃的都没有,不知多少人而死在了那!” “朝廷不管我们的死活,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不想被困死在这!” 人群中呜咽哭泣声此起彼伏,百姓们我一言你一语,越说越激愤。 就在百姓们控诉着祁扩恶行和命运不公时,祁之恒闻讯而来,身后还跟着两辆马车。 沈翊焦头烂额,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他眼瞧着面前百姓开始不受控制,忙扯着嗓子大喊:“王爷亲自前往幽州治理水患,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运着药材来到幽州,大家不相信皇子,不相信朝廷,还不相信我们王爷吗?” 百姓们再一次安静下来,沈翊还以为是他的话起了作用,刚松了一口气便注意到身边多了道身影。 他偏转过头瞧见祁之恒,立马作揖行礼,“王爷。” 王爷来了,他心口悬着的石头,总算是可以彻底放下了。 沈翊退到祁之恒的身后侧,将难搞的场面全都交托给祁之恒。 百姓们顾不得闹事,视线紧紧地落在祁之恒身后的粮车上,脸上难掩激动的神情。 祁之恒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让人不自主的背冒冷汗。 “朝廷的赈灾粮还未到达幽州,但本王已经从其他地方筹集到了粮食。”祁之恒声音浑厚,安抚人心。 “本王这就差人煮粥,尽快将粮食分发到每一个人手中。” 第六十七章 相见 穆南汐闻声抬头,远远地看见祁之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此时的祁之恒嘴唇略又些苍白,然而他的身姿却依然挺拔如松,眼神冷冽而高傲,周身散发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威压。 似乎察觉到了穆南汐的目光,祁之恒缓缓地抬起头来,与她的目光相接。 在目光交汇的瞬间,祁之恒只觉心微微一颤。 他不明所以。 可她站在人群中,祁之恒眼前的人群涌动聒噪,而她,就在站在那,就偏偏让他挪不开目光。 穆南汐微微一愣,立马别过头,转身回到楚宁的身边。 她近几日为了方便诊治病患,只用了张面纱遮住半张脸。 她未曾料到今日祁之恒会出现,担心那狐狸认出她来,只能尽量避开。 祁之恒早便从沈翊那听闻营地上有位女郎中,如今一见,不知何故让他有种异样的感觉。 难道是敌国细作? 量那女子在他面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先把心思放在病患上才是。 他收回视线,吩咐孟知县和荣风指挥百姓有序地疏散开,同时又指派人在不远处的大锅前煮粥,准备分发给百姓。 整个营地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秩序。 正当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时,突然,一个女子的尖叫打破了这份平静:“快来人啊!他吐血了!” 女子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与无助。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名男子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嘴角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穆南汐距离男子的位置不远,她快步走到男子身边,蹲下身来仔细查看。 男子的手掌紧握成拳,四肢不由自主地颤抖抽搐,鲜血从他的嘴角往外涌个不停。 穆南汐的手指在男子腕间的脉搏上停留半晌,脸上的神色愈加严肃 她眸色一凛,高声喊道:“所有人都散开!不要接触到他的血!”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群立刻逃一般的跑开。 他们惊恐地望着这边,不敢靠近。 沈翊闻声而来,蹲在穆南汐的身边,神情凝重。 其他两位郎中也围了上来,却帮不上什么忙,在一边束手无策。 沈翊小心翼翼地翻开男子的眼皮,又垫着棉布扒开他的嘴巴,仔细观察着他的口腔和舌头。 “眼白布满红血丝,喉咙肿胀,舌苔青紫。” 紧接着,沈翊扒开男子胸前的衣衫,瞧见男子胸前的皮肤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 沈翊的眉头深锁,“这是怎么回事?”他低声问道。 “瘟疫的病情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穆南汐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拿出一包银针,熟练地扎入男子的穴位,用以缓解他痛苦的症状。 “我们之前研制的汤药,明明已经起到了缓解作用,为什么现在会出现这种情况?” 沈翊不解,他的眼神四处扫视。 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汤药上。 沈翊立马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那碗汤药。 他用银针谨慎地试探着汤药,没有问题,然后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也并未察觉到异常。 于是,他索性直接抿了一口,却依然无法找出问题的症结所在。 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了惊叫声:“他也吐血了!” 声音中的惊慌与恐惧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啊!我的红哥儿!你别吓娘啊!” “爹!你怎么了爹!” “这人也吐血了!怎么办!” …… 在营地的各个角落,哭喊和惊叫的声音不断响起,回荡在空气中,令人感到无比的压抑和恐慌。 百姓们的心情焦灼不安,他们担心下一个遭遇不幸的就是自己。 沈翊和其他两位郎中分散开来,各自前往病患所在之处,尽力诊治那些吐血的伤者。 然而,地上的那个男子在穆南汐的全力救治下,最终还是没能挺过这一关。 穆南汐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划过一丝遗憾却并无过多感触。 她站起身来,看着面前已经没有生机的尸体,却突然心头一片混乱,没来由的心悸。 她下意识地去寻找楚宁的身影。 她的视线落到不远处的楚宁身上,瞧见人已经苏醒过来,只不过有些虚弱地靠在柱子上,正眼角含笑着看着她。 穆南汐松了一口气,同样在眼角带着笑意回应。 她迈开步子,想去同娘亲说几句话,却见楚宁口中突然涌出一口鲜血,身体也开始抽搐。 穆南汐的瞳孔瞬间扩大,眼眸里充满了惊恐,她心一沉,脚下的步子不自觉的顿了顿。 “娘!” 她向楚宁冲了过去。 鲜血染红了楚宁脸上的轻纱,顺着嘴角流入脖颈。 穆南汐紧捏着手中的银针,想用它来缓解楚宁的病症。 但她的手颤抖不已,连持捏的银针都难以捏稳。 她越心急,越无法准确地下针,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而短浅,眼眶变得湿红。 她刚体会到了有亲人维护相伴的感觉,现在却面临着失去。 她不愿! 穆南汐深呼吸了几下,尽可能稳住心神。 她一针接着一针地刺进楚宁的穴位,她拼命地给楚宁施针,想要挽救她唯一的牵挂。 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楚宁的气息还是逐渐微弱,直到完全停止。 “娘!”穆南汐声音微弱哽咽。 她的眼泪从脸颊滑落下来,低落在楚宁的手上。 她用毒数十年,也自认为毒术能杀人亦能救人,可如今她与楚宁母女一场,却救不得,更是连话都没留下半句。 她无助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握着楚宁渐渐冰冷的手…… 祁之恒缓步而来,站定在穆南汐的身后。 他刚才远看着女子悲痛失魂,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这里。 “楚小娘子!”沈翊新开了张方子,却有些拿不定主意,想同穆南汐商量。 沈翊拿着张药方跑过来,满头大汗。 他离老远就看见祁之恒站在此处一动不动,实在好奇地问道:“王爷在这作甚?” 祁之恒未曾回应,只冷冷地瞥了眼沈翊,沉着一张脸转身而去。 沈翊轻哼一声,刚想同穆南汐开口,就察觉到了异样。 他立马屏息静气,“这位是?”沈翊小心翼翼地问道。 第六十八章 自我了结 “生死有命,楚小娘子节哀。” 沈翊的眼神落在那具已经失去生气的身体上。 他瞧见那面纱浸染着黏腻的鲜血,沾粘在苍白的脸上。 他心里想着,人走了也要清爽利落些。 他轻轻地扯下那面纱,希望给她最后的体面。 可当面纱被完全揭开,眼前人的样貌却让沈翊出乎意料。 他不敢置信地低呼一声:“楚伯母!” 下一瞬,沈翊将视线转移到‘楚小娘子’身上。 既然这刚刚死去的人是楚宁,那这面带轻纱,神情悲痛的女子,自然便是他们寻了半月有余的穆南汐! 记忆中在王府内厢房摆弄草药的穆南汐,与这几日日夜辛劳的女郎中的身影重合。 沈翊看着穆南汐泪眼朦胧的模样,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手微微颤抖。 他张了张嘴,却像是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处,什么话都说不出。 半晌过后,沈翊试探着轻声问了句:“是你吗?穆南汐?”他声音哽咽,他都没曾察觉。 站在不远处的祁之恒闻声,偏转过头,目光落在那道清瘦的背影上。 怪不得,他会觉得这身影如此熟悉。 祁之恒跟前的孟知县见他神游,立马提高了音量:“王爷!现在这可如何是好啊!这么多人还等着王爷做主啊!请王爷拿个主意啊!” 祁之恒脸色一沉,面色不善地扫了眼孟知县,目光凌厉。 孟知县心头一颤,感觉脖颈一凉,忙低下头闭了嘴,不敢再说。 “你有时间同本王大喊大叫,不如去将城中的士兵全都调来此地,以防百姓动荡。”祁之恒语气冰冷,略显怒意。 “是是!”孟知县领了命令,立马退开。 营地内百姓的痛苦呻吟或慌乱奔走的嘈杂声,在穆南汐的身后起伏。 可她目光中没有丝毫的波澜,她没有半点心思去诊治那些对她来说无关紧要的人。 沈翊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他明白,此时的穆南汐正沉浸在娘亲离世的悲痛之中,对于其他人的伤痛已无暇顾及。 可他却不能不理会。 他起身回到祁之恒的身侧,左右瞧了没人,才低声道:“王爷,我刚检查过所用的汤药,味甜了半丝,但我查看了药渣,并无不妥。” “现在可有医治之法?” “不知道究竟加了什么,只能先服用解百毒的药汤试试。” “先稳定住病患的情况。” 沈翊微微点头,快步而去。 待眼前清净下来,祁之恒的视线又落回到穆南汐的背影上。 他不疾不徐地走向穆南汐,站定在她的身后。 “汤药被人动了手脚,你颓废在这,是想放过杀了你娘的凶手吗?”祁之恒表情平静的垂眸看着,言语中带着与他毫不相干的冷漠与淡然。 这样淡漠的话钻进穆南汐的耳中,便如刀子那般,冰冷无情地割着她每一寸。 她的心在颤抖,下意识攥紧了手,紧紧地握住楚宁的手,仿佛这是她唯一的依靠。 祁之恒见她不理会,状似不屑地冷哼一声,仿佛对她的沉默充满了鄙视。 “也罢,若你乖乖留在王府,你娘不会死,归根究底还是你害死了你娘。” “你娘一生孤苦,她为了你付出了所有。而现在,她本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却因为你的任性妄为,连死都得不了一个全尸。” 祁之恒的话语像一把无形的刀,残忍地割开了她的心。 穆南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闭嘴!”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歇斯底里。 声音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愤怒,仿佛要把所有的压抑都释放出来。 穆南汐回过头,猩红的一双眼眸中满含愤怒与杀气。 这是祁之恒第一次,在这个动不动就跪在他腿边,摇尾乞怜的小女子眼中看到那么浓烈的杀意。 那双眼睛,仿佛来自阴间的罗刹,让人不寒而栗。 饶是他上阵杀敌,手上鲜血无数,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女子的眼神中的杀气,比任何战场上的敌人都要让他感到心悸。 他不知道穆南汐曾经经历过什么,不知道那些让她眼中充满如此浓烈杀意的过往。 他只知道在这一刻,他看透了藏在穆南汐眼底的哀痛与悲伤。 他心中涌现出一种强烈的冲动,他想要保护她,让她的眼神不再如此沉痛…… 穆南汐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我要杀了你!”声音几乎是从穆南汐的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充满了极度的愤怒和戾气。 她要杀了祁之恒,再将她这个罪魁祸首彻底了结。 “你要杀的并不是我。”祁之恒的声音深沉而低哑,仿佛从地底的深处幽幽传来。 “你要杀的是抛弃了你娘,又逼你替嫁的穆青,是欺辱你们母女的穆柳氏,是明知你无辜还要牵连你入局的官家,是在汤药中做手脚的罪魁祸首,你要杀的是那些助纣为虐的恶人,而不是我。”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锐利的刀,深深地刺入穆南汐的心中。 原本熊熊燃烧的愤怒,在瞬间变得软弱无力,仿佛被寒冰封住一般。 上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不是让她沉沦,不是让她浑浑噩噩地度过余生。 穆南汐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 刚刚,她竟然有了自我了结的冲动,想要以此逃避。 那岂不是让恶人如了意? 祁之恒亲眼瞧着穆南汐的转变,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一闪而逝,收敛极快。 祁之恒拂袖而去,低沉的声音幽幽传来:“若爱妃不打算杀了本王,就先去看看汤药出了什么问题,究竟是什么人在汤药里做了手脚。” 穆南汐不曾回应,只抬手拽着袖口,动作轻柔地将楚宁脸颊上的血痕擦拭干净。 她定定地站在那,又伸出手为楚宁理了理额间的碎发。 “娘,我们承受的,我会让他们加倍偿还。” “我会带着娘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穆南汐抬手在脸上轻刮了一下,将眼泪抹掉。 她转身而去,直奔不远处存放药材和熬煮汤药的空地…… 第六十九章 细作 药材的用量和种类没有问题。 熬煮汤药的砂锅瓦罐没有问题。 为何药汤会味道发甜? “问题究竟出在哪?”穆南汐拿着砂锅盖子一动不动,心中琢磨不透。 穆南汐还沉浸在药汤味道问题的疑惑中,思绪却突然被一声尖叫打断。 她寻声看去,只见一男子带头,一群人围在存放粮食的地方,气氛异常紧张。 男子撕烂了粮食袋子,稻草凌乱地散落一地。 他大声喊叫着:“根本没有粮食,他们骗了大家!他们就是想我们饿死在这!” 穆南汐认出带头闹事的男子,祁之恒未来之前,便是此人突然出现在营地,寻衅滋事。 他一定有问题! 只不过她却没想到祁之恒没有筹集到粮食,竟想了个这法子拖延时间。 穆南汐放下砂锅盖子,往闹事之处走去。 “他们给我们喝的肯定是毒药!他们就是要杀了我们!”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冲出去!” 一些身子骨还撑得住的病患们,被男子的激昂愤恨所感染,愤怒地跟着他往营地外冲去。 所幸孟知县带着一队巡逻的士兵及时赶回,帮着守卫们拦着人群,才不至于让他们闯了出去。 如今瘟疫还未除,他们跑出去,便是将灾难带给到更多的人。 穆南汐的眉头紧皱,眼神紧紧锁定在带头闹事男子的身上。 她没有犹豫,迅速冲向人群,动作迅捷而果断。 在进入人群之前,她准确无误地一把抓住了守卫腰间的刀柄,用力一抽,将长刀握在了手中。 她的手紧握着长刀挤进人群中。 面对闹事男子,她毫不留情地挥刀砍去,一刀便削掉了他的手掌。 血溅三尺! 周围的人眼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靠近的人感觉到脸上湿粘的感觉,伸手去摸,竟是飞溅到脸上的腥甜鲜血。 “啊!”男子后知后觉,捏着手腕痛苦哀嚎,脸色失色惨白。 穆南汐缓缓扫视过去,眼神冷冽如冰,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闹事者,这便是下场!” 她的话如利剑直指人心,让众人胆寒。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位衣不解带救治他们的神医,竟然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刀刃上的鲜血顺流而下,滴落在地上四溅开来。 众人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们一心只想活着,断不能冒着被砍掉手的风险去闹事,与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一般无二。 “来人!把她抓起来!”孟知县手指着穆南汐,严声下令。 孟知县脸色铁青地怒瞪着穆南汐,他认定了穆南汐是在迫害身虚体弱的百姓。 士兵应声,立马拔刀逼上前,将穆南汐团团围住。 穆南汐被士兵包围,刀尖直指喉咙,却面不改色。 她眉头微瞥,冷声质问:“孟知县这是何意?” 孟知县疾步上前,阴沉着脸,怒斥道:“我看你才是真正的闹事者!” “本知县看你就是细作,定是你动了手脚,在汤药中下了毒!” 孟知县此话一出,众人看向穆南汐的眼神中不再满是惊恐,更多的是愤怒与杀意。 被砍了手的男子也顺势而为,立马扯着脖子大喊:“你下药毒害我们,这么多人都死在你手上!你好狠的心思!” “杀人偿命!” “一定要取了细作的命!为我们父老乡亲报仇!” “她毒死了我爹爹,杀了她!” 众人再一次群起激愤,将矛头指向穆南汐。 穆南汐冷冷一笑,不屑地瞥了眼孟知县,冷声反驳:“孟知县,你可有证据?” “你帮着研制治疗瘟疫的药方,便医死了那么多人!今日又狂妄至极,用刀伤我周朝百姓!你不是别国派来的细作还能是什么!”孟知县瞪圆了眼睛,怒气冲天,大声喝令,“来人,把她押下去!等候发落!” 话音刚落,士兵便想将穆南汐押走,却被一道低沉的声音出言制止。 “且慢。” 祁之恒悠悠上前,沉稳的嗓音回荡在营地中。 他直视着孟知县,眸光冷冽,“孟知县想对本王的爱妃如何?” 众人闻言,一阵哗然。 他们惊愕的目光在祁之恒与穆南汐之间来回游移,不敢相信亲耳所听到的,只敢向身边的人询问以确认。 “什么叫本王的爱妃?王爷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细作是王妃。” “那王爷也是细作喽?” “蠢笨如猪的家伙,还不如死了算了!” …… 这身份的转变太过突然,让他们一时无法接受。 孟知县站在原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祁之恒,眼神中充满了困惑。 在远处的荣风听到这个消息,他的眼睛瞬间瞪大,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他原本以为女郎中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却没想到她竟然是出逃了的王妃。 “怪不得医术如此高超。”荣风低声自语,语气中夹带着丝丝骄傲。 祁之恒轻描淡写地一挥手,但实则蕴含着深厚的内力,使得刀指穆南汐的士兵被震退了两步。 他周身的威压宛如修罗场上的杀神,令士兵胆寒,不敢再上前。 祁之恒上前几步站在穆南汐身前,将娇小的女子护在身后。 “怎么?孟知县是没听懂本王的意思吗?” 祁之恒看向孟知县,眼神深邃而冷酷,仿佛藏着无尽的寒冰,其中还透露着一股凌厉的杀气。 “爱妃随本王一同前往幽州,她得知城西瘟疫肆虐,不顾自身安危,自愿前来诊治病患。却不想竟是被孟知县误以为是别国细作。” 祁之恒话语中充满了讽刺与愠怒,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孟知县心头一紧,忙赔上笑脸,躬身请罪:“是下官眼拙,王妃赎罪,是下官冒犯了。” 祁之恒不可察地往旁侧迈了一步,让出穆南汐的视线。 穆南汐轻哼一声,语带不悦:“孟知县既不关押本王妃,不如将闹事之人关押拷问一番。” 她顿了顿,沉着一张脸,语气生冷地解释道:“那人三番五次带头闹事定不会是等闲之人,况且我看他并无瘟疫之症状,前些时日也并不在营地内。” 孟知县闻言,身子又躬得厉害了些,立马恭敬地应下:“是,下官这就办。” 第七十章 发现痕迹 闹事男子被士兵押了下去,他挣扎嘶吼着想挣脱士兵的钳制,鲜血却滴落了一地。 穆南汐收回目光,紧接着将目光投向闹事男子掉落在地上的断手上。 一只布满老茧的粗粝手掌,有着斑驳的黄色印记,指甲也发黄的厉害。 她蹲下身子,捡起那只断手,仔细地观察着。 她轻轻地翻过手掌,想要更清楚地查看手部的细节。 突然,穆南汐的眉头紧皱,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在断手的指夹缝中,发现了一些残留的甘草粉。 “可他是什么时候在动了手脚?又是与谁打了配合?”穆南汐低声自语,眼眸深邃。 闹事男子近日方才出现在营地之中,按理说根本没有机会在熬煮汤药时搞些小动作。 在营地中,一开始熬煮汤熬的活计是他们四位郎中轮班而做,平日有人把守,寻常人根本靠近不得。 把守的士兵皆是祁之恒手下的人,断然不可能会有别有用心之人。 那甘草虽然可以益气补中,清热解毒,但与她用毒草入药的方子却是相克,只是极小的剂量便会将治病救人的药方,转化为杀人于无形的催命散。 甘草粉附着于药材表面,分量极小,根本不易察觉。 “用沾染上甘草粉的手去抓了药材,甘草粉自然而然会进入到汤药之中,当真是好算计。”穆南汐轻轻呢喃,眸色冷冽阴翳。 懂得这些,必然是通晓药理之人。 那么问题必然是出在那两个郎中身上。 穆南汐想到此前那两个郎中自告奋勇去熬煮汤药,说是他们医术不及她和沈翊,不能及时应对病患的突发急症,但通晓药理不会在煮药时出差错。 她看郎中不辞辛劳,日夜关照病患,本以为会是治病救人的良医,但没想到却暗地里出手害人。 可当真不能单凭表象轻易判断一个人的善恶! 祁之恒见穆南汐蹲在地上看着截断手出神,缓步上前:“爱妃可有发现?” 穆南汐闻声,眼神一冷,将断手随意一抛。 随后,她倏地站起身,向祁之恒步步逼近。 女子身上独特的草药香钻进祁之恒的鼻中。 祁之恒看着穆南汐那凌厉的眼神和坚定的步伐,心跳不禁加速。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内心的躁动,转而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 他的眉毛轻轻挑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爱妃想做什么?” 祁之恒内心此刻虽然翻涌着情感,表面上却让人看不出丝毫。 穆南汐的双眼紧紧盯着祁之恒,试图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些什么。 她的眸中闪过一抹探究,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我违背了圣上的旨意,从都城中逃了出来,王爷难道就不想杀了我吗?” 她直视着祁之恒,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祁之恒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回应。 他深深地注视着穆南汐,眼神中似乎藏着许多未说出口的故事。穆南汐不禁有些忐忑,心中暗自揣测着他的意图。 穆南汐轻笑了一声,试图缓和这紧张的气氛。她轻松地说道:“如果你想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似乎在试探祁之恒的底线。 顿了顿,她眸中的挑衅意味更浓了:“只不过,王爷的毒,只我一人可解。”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似乎对解祁之恒的毒有着十足的把握。 第七十一章 幕后主使 穆南汐拿着包银针往营地外去,迎面撞上了匆匆而来的孟知县。 她眉头紧皱,问道:“孟知县,那两个郎中是什么来头?” 孟知县拱手答道:“禀王妃,那两人一个姓郑,一个姓陈,在幽州城行医多年,只不过陈郎中在城中开了个医馆,郑郎中只在城中支个摊子行医。” 穆南汐点了点头,心中有了盘算。 她想到孟知县适才慌忙的模样,开口询问:“孟知县不审问那男子,着急回营地作甚?” “那男子不肯言语,下官想着还是早些解决粮食问题为重,这就去找王爷。” 穆南汐颔首,转身走向营地外关押闹事男子的破败房屋。 经刚刚事情那么一闹,谁都知道穆南汐的身份,不敢阻拦,任由着她进出营地。 被洪水冲破,坍塌了几根柱梁的房屋内,闹事男子被困在一根柱子上,脸色苍白如纸。 男子的鲜血从断手处滴落,尽管如此,他仍然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丝呻吟。 穆南汐缓缓走近,轻声问道:“是谁在背后指使你煽动百姓闹事?” 平常百姓无故怎会去划烂粮食袋子? 穆南汐笃定这男子是受了他人威逼利诱,带头闹事。 男子微微张开眼,露出一丝决然,咬着牙狠狠道:“明明就是你们想要杀了我们,我出头有错吗!” “我早就发现郑郎中在熬煮汤药时,往其中加了甘草粉,便让人秘密扣押问询了一番。”穆南汐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闹事男子的神色。 “他没你这么有骨气,我承诺他,若他说了便饶他一命,他一开始还嘴硬,可没几鞭子就招了,承认是你们里通外和。” 闹事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却被他很快掩盖下去,他嗤笑道:“王妃说笑了,我怎么会和郎中有勾结。” 穆南汐冷冷一笑,她缓缓走近男子,低声说道:“若他没向我供出你的身份,我何故因你说了几句激愤之言,就断了你只手?” 闹事男子脸色一变,刚要开口,穆南汐抬手打断他,“你若说,我便能留你一命,你若不说……” 穆南汐故意拉长了尾调,打开手上那包银针,手指缓缓从上划过,最后停留在一根约莫半尺长的银针之上。 “若这根银针依次插入你仅剩的五指,再刺入你周身三百六十二处穴位,想必会别有一番趣味。” 阳光穿透破碎的屋顶,洒落在肮脏泥泞的破屋中。 穆南汐抽出那根银针,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异样的光泽。 “我略懂医书,保你在经历这些时清醒,在经历这些后也丢不得性命,能继续接下来的游戏。” 男子脸色大变,他抬头看向穆南汐,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穆南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在男子面前晃了晃,“这里面是断肠丹。服用之后肠穿肚烂,让你只剩一颗头颅,亲眼看着自己腐烂消亡。” 男子瞪大了眼睛,越想越怕。 他哆嗦着嘴唇,终于一咬牙,把心一横,大声说道:“我说,我都告诉你!” “我本是理桦人士,平日靠着……靠着给人算命过活,前几日有人找上我,给了我一大笔钱和一块玉佩,承诺我事成之后让我当幽州的知县。” “那人让我与郑郎中里应外合,毒杀营中病患,激起民愤,他说郑郎中的妻女在他手上,若我们不能让百姓反起来,他不止会杀了郑郎中妻女,也会杀了我。” 穆南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皱着眉看向男子,“你说的可是实话?” 男子重重地点点头,“句句属实。” “那块玉佩呢?” “在我怀里。” 穆南汐闻言,直接上手去摸索男子的衣怀。 这一幕偏巧让过来的祁之恒,和跟在他身后的荣风瞧了个正着。 祁之恒脸色一沉,周身的气息顿时冷冽起来。 荣风只觉背后吹过一道凉飕飕的阴风,忙上前一步挡住祁之恒的视线。 “王妃!”荣风高声叫了一声。 穆南汐头都没回的“啊。”了一声,直到找出那块玉佩才抬头看过来。 祁之恒心中没来由的怒意翻涌,脸色愈发阴沉。 他冷冷地盯着穆南汐,眼中闪烁着不明的情绪。 荣风站在两人之间,左右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他可不想祁之恒再惹怒了穆南汐,逼得王妃离开,可就找不到人解王爷身上的毒了。 他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王妃可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线索?” 穆南汐将那块玉佩瘫在手上,“背后指使之人给他的。” “原来如此!”荣风笑着接过玉佩,呈给祁之恒。 祁之恒冷哼一声,接过玉佩,仔细观察。 “荣风你来的正好,去帮我办一件事。”穆南汐说道。 荣风狐疑,忙问道:“王妃有什么事吩咐?” “就是……” 与此同时,沈翊那边将其他两名郎中召集在一起。 “诸位,”沈翊沉声说道,“我们尚未找出此前药方的问题所在,如今,正是需要二位与我通力合作,互补长短之时。” 那两名郎中附和着点头,郑姓郎中的眼中却闪烁着疑虑与不安。 沈翊抬眼望向那两名郎中,坚定地说道:“诸位,王妃已研制出新的治疗瘟疫的药方,我们必须尽快熬煮大批量的汤药,尽早给病患们分发下去。” 说罢,他便开始指挥起来。 三人分工明确,一个负责药材的挑选与清洗,一个负责火候的掌握。 沈翊则时刻关注着药汤的成色与气味。 郑郎中低着头,面色阴沉。 他心中始终不安,担心下毒的事被闹事男子揭发。 如今他只能拼死一搏,趁机毒死更多的百姓,完成那人交代的任务才能换取妻儿无忧。 郑郎中像是做了天大的决定,一副壮烈赴死的慷慨模样。 他趁着其他人都忙于熬药的时候,偷偷翻出怀中的砒霜。 他的手颤抖着,额头上冷汗直流。 他仿佛听到了心跳的声音,砰砰砰地响个不停。 第七十二章 粮食问题 穆南汐徒手从裙摆处撕扯下一个布条,用力系在闹事男子手腕的伤口处,为男子止血。 荣风得了她的命令,立马退离开此处,往城外而去。 穆南汐向祁之恒靠近了几步,问道:“假赈灾粮是怎么回事?” 祁之恒沉默片刻,转身看着她,“都城朝廷那便有意阻挠,拖延赈灾粮运往幽州。前期筹集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下一批粮食还需五日才能抵达幽州。” 穆南汐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这背后之人,定是算准了每一步。瞧准了时机,有意挑起民愤,煽动闹事。”她顿了顿,“王爷心中可有怀疑的人?” 祁之恒眉头深锁,“有几个猜测……” “几个?” 祁之恒握紧了手上的玉佩,沉声道:“官家觊觎本王在军中的权势,想借机让本王背上个罪名。亦或者祁扩不想我得了声望,显得他无能,刻意阻止也未可知。再者穆青,他也未尝不想看本王力不从心的狼狈模样。” 玉佩上雕刻的不过寻常花纹,并无特殊之处。 可那玉佩质地温润,是不可多得的好料子,玉佩的主子定是非富即贵。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都没有确凿的证据,待本王调查之后,方有评断。” “那在粮食抵达幽州之前,幽州百姓这几日的吃食如何解决?” “今日运来的四车粮食,有半数是真,能顶个两日。” 穆南汐心下思忖,心中已有定计,“王爷,我有一策,可解燃眉之急。” 祁之恒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也并未言语,只等穆南汐细说下去。 穆南汐靠近祁之恒,低声道:“我从理桦前往幽州的路途中,发现了成熟的马铃薯,或许可以暂时解决百姓吃食的问题。” “马铃薯为何物?” “嗯……粮食的一种,只不过长在地下,是教我医术的游医告诉我的。” 祁之恒也未曾起疑,只好奇的问道:“长在地下?是何模样?” “我将它的样子画下来,你差人挖来。” “爱妃果然博学广识,今后还要多多仰仗爱妃帮衬。”祁之恒浅笑着作揖。 穆南汐眉头轻挑:“王爷谬赞。” 穆南汐说罢,瞧着祁之恒略显苍白的双唇,心中挣扎片刻后还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扔向祁之恒。 祁之恒一把接过,面带狐疑的看着穆南汐。 “咳!”穆南汐别过视线,开口道:“瞧着你因日前毒发,一副要死了的样子,这是枚滋补的药丸。” 祁之恒的手指在小瓷瓶上摩挲了下,还能感受到穆南汐残留在上面的温度。 “爱妃有心了。”祁之恒嘴角勾着浅笑,眼眸中添了抹柔和。 穆南汐冷哼一声:“还不是要借着王妃的身份在都城行走,你若死了,对我来说弊大于利。” 祁之恒微微颔首,“那还请爱妃出手,为这个对你有用之人,延续性命。” 穆南汐没有理会,绕开祁之恒离去。 与此同时,蹲在药炉边的郑郎中像是做了天大的决定,一副壮烈赴死的慷慨模样。 他趁着其他人都忙于熬药的时候,偷偷翻出怀中的砒霜。 他的手颤抖着,额头上冷汗直流。 他仿佛听到了心跳的声音,砰砰砰地响个不停…… 第七十三章 “指使你之人可说过事成之后到何处寻他?” 荣风寻了马铃薯归来时已是深夜,又要马不停蹄的依着祁之恒的吩咐去审问郑郎中。 郑郎中被随意绑了扔在漆黑的破柴房,等候审问的时间显得无比漫长,不知道等候他的会是什么,这让他感到心身备受折磨。 如今总算是等到有人来,倒也没有等待时那么难熬。 “我不能说,你不如杀了我吧。”郑郎中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 “想来你若事成,定要去向他禀明情况,此时你妻儿尚在幕后操纵之人的手上,若你乖乖听话,我能帮你救出他们。”荣风声音冷峻,神色却泰然。 郑郎中听到能救出妻儿,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只不过心中不免有些怀疑,不敢相信荣风会帮他。 荣风看出他眼中的迟疑,沉声道:“我家王妃知你是被威胁,若你肯交代出幕后主使,定会饶你一命。” “当真?” “当真。” 郑郎中思量半响,深呼了一口气,定定地说道:“那我带你去。” …… 在静谧的夜色中,他们二人秘密前往郑郎中所描述的接头地点。 那是一个极为隐蔽的巷子,难以被人所察觉。 他们几经曲折绕道巷尾,停在一处庭院前。 郑郎中示意荣风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一把略显陈旧的钥匙,走上前去。 他轻轻地将钥匙插入门锁,随着轻微的咔嚓声,破败的院门被缓缓打开。 院内杂草丛生,一片荒芜,院中地面因连日的洪水冲刷而显得泥泞不堪。 郑郎中拿出准备好的烟花,点燃放出。 按照郑郎中所言,待他放出烟花,那幕后之人便会在一炷香内出现。 荣风立马藏身于一处极为隐蔽的角落,目光紧紧锁定着庭院的入口,等待着那人的出现。 突然,一阵清晰的脚步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随着脚步声的接近,一个身影逐渐出现在荣风的视线中。 那人身穿黑袍,面容被帽檐遮住,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真实样貌。 荣风握紧了手中的剑,待那人再靠近几步,便是他拿下那人之时! 时机已到! 荣风纵身飞到身穿黑袍的男人身边,霎时间,二人刀剑相向。 一旁的郑郎中被刀光剑影吓破了胆,一溜烟地躲在角落,只敢透过草丛偷看。 一番激战后,荣风逐渐占据上风,黑袍男人似乎有些力不从心。 突然,黑袍男人一掌击向荣风,荣风侧身躲过,顺势一剑刺向男人。 男人来不及躲闪,被冰冷锋利的剑刺穿了右胸膛。 鲜血顺着剑锋流出,如断了线的珠串滴落在泥土之上。 荣风猛的抽出长剑,抵在那人的脖颈:“是谁指使你!” 男人一声不吭,荣风正想继续逼问,却发现那人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显然是服毒自尽了。 无奈之下,荣风只得搜查男人的全身,只盼望能够查到些线索。 “嗯?”荣风的手一顿,停留在男人的后颈。 只见男人后颈上纹着一枚独特的刺青,乍一看是猛虎的形状。 荣风不知这刺青究竟有什么含义,所幸割下了那人颈后纹着刺青的皮肤,准备带回去呈给王爷。 郑郎中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不敢出声…… 第七十四章 “我们去哪?”郑郎中壮着胆子拉住荣风。 “回营地。” “那我的妻儿呢!”郑郎中言辞略有激动,眼眶急得泛红。 “待我回去禀告王爷,派人以此为中心,搜寻方圆一炷香能到达的地方,寻找你的妻儿。” 郑郎中听罢,才悻悻的松开紧抓着荣风的手。 荣风面色微沉,冷声说道:“时间紧迫,郑郎中随我快些回去,也能早些派人去找你的妻儿。” 郑郎中立马连连点头,脚下的步子倒是比荣风还要快些。 不多时,二人回到营地,立马直奔营中刚搭建的营帐,面见祁之恒。 “禀王爷,与郑郎中接头的男子已服毒自尽,身上搜不到其他有用的线索,只有这颈后的纹身有些蹊跷。” 荣风将人皮刺青呈上。 祁之恒接过刺青,仔细端详,却毫无头绪。 他抬头,目光落在旁侧琢磨药方配比的穆南汐身上,“爱妃有何见解?” 穆南汐闻声抬头去瞧,打量几眼后摇了摇头。 祁之恒眉目轻挑,收回目光。 “送去黄记,让他们严查,你下去带一队人马去搜寻他的妻女吧。”祁之恒抬眼扫了眼郑郎中。 霎时间,郑郎中只觉背后刮过一阵阴风,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谢……谢王爷。”郑郎中磕头谢恩,随后头也不敢抬的跟在荣风身后退了出去。 待荣风二人离去,祁之恒起身走到穆南汐的案前。 他的手指轻轻滑过那些废弃的药方,语气近乎平淡:“爱妃为何留那郎中一命?” “杀他,确实只需要一刀。但让他活着,却能让他一生都活在幽州百姓的唾骂与白眼中。这样的惩罚,远比死亡更为痛苦。” 穆南汐突然抬起头,与祁之恒四目相对,“若他心中有愧,用一身的医术为百姓谋福,也算是好事一桩。” 穆南汐眼眸中星星点点的光芒落入祁之恒的眼中,让他不禁心生悸动。 穆南汐见祁之恒看着她,久久没有回应,开口问道:“怎么?王爷以为我说的不对?” 祁之恒微微一笑,收回目光,“甚是在理。” …… 太阳东升西落,昼夜更迭,孕育着新的生机。 在一片广袤的田野上,士兵们蹲在地上挖着马铃薯。 他们一筐接着一筐,收获的马铃薯堆积如山,足以满足幽州百姓暂时果腹所需。 与此同时,穆南汐与沈翊研制出新的药方,治疗瘟疫的药效显著。 数日后,祁之恒筹集的粮食也如约抵达幽州,不仅缓解了幽州百姓的饥饿之苦,更为他们提供了生存的希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百姓们有了粮食,身体也逐渐康复。 在祁之恒的带领下,他们开始重建家园,重拾生活的信心。 穆南汐深知幽州之地,气候得天独厚,极适宜草药生长。 她不遗余力地向百姓们传授种植草药的技巧和方法,为百姓们开辟了一条新的生计之路,更为这片土地增添了一份深厚的生机与活力。 半月有余,一切已成定局。 由孟知县负责督建堤坝后续的建成,祁之恒则带着穆南汐起程回往都城…… 第七十五章 祁之恒与穆南汐并肩骑在马背上,两人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中显得格外醒目。 他们的马蹄声在石板路上回荡,当他们行至城门口时,城门两侧已经站满了幽州的百姓。 那些曾经面色菜黄、衣衫褴褛的百姓,如今虽然仍穿着破旧的衣服,但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他们跪下身,齐声高喊:“王爷,王妃深仁厚德,我等拜别。” 祁之恒勒住马缰,目光在人群中流转。 穆南汐也看到了这一切,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她向来只会暗杀的特工,此次救了百姓,备受爱戴,而心中升起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这一刻,穆南汐竟然觉得医世救人也不错。 祁之恒和穆南汐默契地四目相视,点了点头,心中都明白彼此的感受…… 祁之恒与穆南汐平安回都城,街边的百姓看见他们二人,纷纷议论起来。 一位大娘瞧见穆南汐安然无恙,与镇北王同骑,不免同身侧的人八卦:“王爷为何不处置那红杏出墙的女人?” 她的话音刚落,四周一片寂静。 她狐疑地抬起头,才发觉她正被镇北王死死的盯着。 她感受到那目光中森冷彻骨的寒意,脚下一软,顿时跪倒在地上,恨不得将头埋到地下。 祁之恒骑着马靠近大娘,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高大。 大娘抬头,只看见他冷漠的面容和深邃的眼眸,那目光中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她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心头的好奇心瞬间消失殆尽。 “你在说什么?”祁之恒的声音低沉而冷酷,仿佛来自深渊。 大娘嘴唇哆嗦,几乎说不出话来,“都城中……留言四起,大家口口相传,谁都知道……” 祁之恒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冷冽的眼睛盯着大娘,仿佛要将她看穿。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马啼声在耳畔响彻。 穆南汐也骑马上前几步,神色冷峻地问:“那谣言,具体怎么说?” 大娘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回答:“都城中……留言四起,大家口口相传,谁都知道……您与奸夫一同蒙混镇北王,奸夫就在镇北王府中,还得到镇北王青睐……” 穆南汐冷笑,不明白她都不在都城,怎么还有人寻她的不痛快,是不是巴不得她回来就送他们上西天。 她正欲开口,却听祁之恒冰冷的声音响起,“再有传谣言者,格杀勿论!” 祁之恒环视四周,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他冷冽的声音在街道上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围的百姓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向他们二人,生怕被暴戾嗜血的王爷抓来砍了泄愤。 穆南汐看着祁之恒,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王爷就不想知道那奸夫是谁?”穆南汐打趣道,看着祁之恒黑着一张脸,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祁之恒冷冽的目光移向穆南汐,随即冷哼一声。 他没有理会穆南汐的调侃,抽动缰绳,骑着马往镇北王府而去…… 第七十六章 还未等穆南汐踏入王府,一阵清脆娇柔的女声便从府中传来,如清晨的黄鹂,甚是甜美。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带着无尽的思念与期盼。 突然,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府中疾冲而出,赵姝儿提着华丽的裙摆,步履轻盈地小跑着。 她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她毫不犹豫地扑入了祁之恒的怀中,“王爷,您总算是回来了,姝儿很担心王爷,很想念王爷!” 可祁之恒却不解风情,一把将赵姝儿推开,面露不悦的神色。 “王爷!”赵姝儿娇嗔着想要再此上前。 可荣风眼疾动作快,立马快步走上前,拦在她的身前,不让她靠近。 “姝儿日盼夜盼,日日派女使到城门处打探消息,就想着能早些见到王爷!”赵姝儿抬手轻擦去眼下的泪珠,“是姝儿心中太过思念王爷,失了礼数,请王爷责罚姝儿。” 赵姝儿一副娇滴滴可人儿的柔情模样,任是谁见了都不舍得惹美人儿心寒,定是要软香在怀,好好安抚一番。 穆南汐见此,只觉无趣,索性准备绕开他们直接进府。 有时间在这看郎情妾意的戏码,还不如泡个热水澡来得惬意。 可她刚迈出几步,手臂上却附上一个宽大的手掌。 穆南汐眉头紧皱着看向祁之恒,语气不善:“干什么?” 可祁之恒毫无反应,直接拉着她往王府里走去。 穆南汐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甩开那只有力的手掌,不由得被拽得一个趔趄,快倒腾了几步才跟上去。 “你干什么!放开我!”穆南汐语气有些不耐的烦躁。 …… 赵姝儿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怒火如熊熊燃烧的火焰般难以抑制。 她眼中闪烁着嫉恨与愤怒的光芒,恨不得将穆南汐除之而后快。 王爷刚刚回到都城,想必都还未曾听闻穆南汐那小贱人的丑事。 若是王爷知道了穆南汐红杏出墙的消息,必定会雷霆大怒,杀了那个小贱人。 届时,她赵姝儿便是这王府的女主人,地位将无人能及。 她心中暗自想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且让你再得意几日!”她咬牙切齿,低声喃喃道,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祁之恒拉着穆南汐走向韶云轩,院中的女使杂役见状,立刻屏息静气,不敢有任何动静,生怕引起祁之恒的注意。 他们的主子出逃一事,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而如今王爷将主子带回,整个韶云轩的女使杂役们都心中忐忑,不知王爷会如何处置王妃,也不知是否会因此受到牵连。 穆南汐看出他们的小心思,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愧疚。 她当时逃离王府时,只顾着自己和楚宁的安危,并未过多考虑这些人的生死。 可经过幽州一事,她心中生出种别样的情感,此时的她是断不愿有人因她而失了性命的。 “谢谢你。”穆南汐轻声道。 祁之恒以为是幻听,不敢置信的停下脚步,看向穆南汐,“你说什么?” 穆南汐无语,直接上前几步,推门进入寝殿。 祁之恒紧随其后,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容。 他双手环胸,斜靠在门边,饶有趣味地看着穆南汐,“怎么?爱妃也会羞涩?” 穆南汐转身瞪了他一眼,实在不理解为何会有人如此招人厌烦。 可祁之恒却如同没察觉到穆南汐眼底的不悦,硬是凑上前来。 灼热的呼吸拂过穆南汐的脸颊,她心中一紧,想要后退却被祁之恒抵在墙边,动弹不得。 瞧见她脸颊染上绯色的红晕和她眼底的丝丝慌乱,祁之恒带笑的脸霎时间多了一点莫名其妙的拘束。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少女粉嫩的双唇上,喉咙干涩难忍,心中的欲火焚烧…… 第七十七章 祁之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竭力克制住内心的冲动。 他转过身,大步离开韶云轩。 待祁之恒离去,穆南汐缩在罗汉床上准备吩咐玲珑去准备沐浴的浴水。 “王爷,王妃在何处?”院外,一道阴柔的苍老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穆南汐眉心微蹙,很快想起这声音的主人——锦贤大官。 难不成又来宣她入宫? 她起身迎了出去,刚出院门,就瞧见背对着她的祁之恒,和那正对上她视线的锦贤大官。 那锦贤大官身后还跟着几名内侍,他们抬着几个沉甸甸的箱子。 穆南汐收回目光,嘴角带着笑意的看向锦贤大官。 这可是官家跟前的老人儿,突然到访王府,自然是带了官家的意思,她可得装的温婉贤良些。 “王妃万福。”锦贤大官作揖行礼。 “大官多礼了。”穆南汐虚抬了抬手。 “咱家此番前来是为传官家口谕。”锦闲打开一箱子,其中的金锭子闪着金灿灿的光。 “镇北王治理幽州水患,其效果显著。王妃身怀六甲,却依然心系百姓,随镇北王一同出行,为百姓医治瘟疫,为了表彰镇北王与王妃的功绩,特赏黄金百两,良田百亩。” 锦贤大官的话音还未落,穆南汐就察觉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不由得心底发寒。 穆南汐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敢与祁之恒对视。 她上前一步,与锦贤大官寒暄:“我与王爷刚回府,宫中的消息倒也灵通,这般快就遣了大官来。” 穆南汐扯下腰间的荷包,暗戳戳塞到锦贤大官的手中,“辛苦大官这么晚跑这一趟。” “王妃客气。”锦闲也不扭捏,将荷包收下,“时候不早了,咱家这就回宫去了。” “荣风送锦贤大官出府。”祁之恒冷声吩咐,目光依旧紧盯着穆南汐,神色阴森。 “咱家告退。”锦贤大官随着荣风退出府去。 待人都离去,祁之恒逼上前,低声质问:“身怀六甲是什么意思?” 穆南汐脸色微变,很快恢复正常,轻描淡写地说:“就是随口说说骗人的啦。” “哦?”祁之恒冷冷地盯着她,“十月怀胎,若届时王妃无所出,就没想过欺君的罪名?” 穆南汐无所谓地耸耸肩,“自古以来,妇人胎死腹中之事并不少见。”她注意力全在那几箱黄金上,哪还顾得上祁之恒阴沉的脸色。 她兴致盎然的搓着手,小跑着几步上前,将箱子一一打开。 她看着箱中金灿灿的黄金,眼底的笑意愈加浓烈,“既然我回来了,自然要继续开药妆店。这些黄金,我们五五分账如何?” “你……”祁之恒哑口无言。 这个女人还真是唯利是图,谎话连篇! 然而,他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便暂且由她去了。 穆南汐见祁之恒没有回应便转身离去,她自作主张地认为他已经默许了她的提议。 “玲珑!你们过来将这一半的黄金搬到韶云轩去!”穆南汐满脸喜色地招呼着…… 第七十八章 入夜,书房的烛光摇曳。 祁之恒与宋泊简相对而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严肃的气息。 祁之恒的眼神透着犀利与探究,“本王不在都城的这段时日,可有查到些什么?” 宋泊简叹了口气:“我着人跟踪穆青和他手下的王五,并无任何动作,想来是上次打草惊蛇,穆青恐怕这阵子都不会再有所行动了。” 宋泊简顿了顿,话头一转:“不过靖国公府上出了件怪事。” “何事?” “听闻府上众人皆染上了病症,身体出现红肿,奇痒无比,那嫡小姐尤甚,请了太医又遍寻名医,还用了民间偏方,却并无好转。” “是何原因?” 宋泊简摇了摇头,“不知。” 祁之恒摩挲着手中的翠青色小瓷瓶,眼底晦涩不明,“此事不必在意,只注重穆青的行迹就是。” “好。”宋泊简点头应下。 …… 太阳初升,霞光万道。 玲珑端着净面的水盆,轻手轻脚地进了寝殿。 刚放下水盆,就听见寝殿内的偏房中,传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王妃?”玲珑轻唤了一声,走进偏房。 只见穆南汐跪坐在地上,神色黯然地刻着牌位,身上身下满是木屑,身侧还放着从幽州带回来的楚宁的骨灰盒。 她走近,看清穆南汐眼底的乌青,心中疼惜。 “王妃可是刻了一夜?楚夫人知道王妃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怕是泉下也会忧心难过。”玲珑跪坐在穆南汐的身旁,眼中满是担忧。 “我医得了他人,却救不得我唯一的亲人。”穆南汐缓缓的轻声道,眼中满是伤怀。 “白日我还能装作无事,甚至谈笑风生,可夜深人静时想到她的身影,却辗转难眠。” 穆南汐用刻刀一下下剜掉多余的木料,一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掉落。 玲珑只觉心被揪了一般,声音略有哽咽的劝道:“楚夫人在天之灵定会知道王妃心中的苦楚,也断不希望王妃如此伤心难过。” 穆南汐的手微微颤抖着刻下最后一刀。 木屑飞溅,牌位雕刻完成。 穆南汐起身,准备去取笔墨以完成最后的题字。 可她的腿却因久跪而麻木失了知觉,无力的跌坐回地上。 一旁的玲珑见状,立刻起身去搀扶,“王妃,您没事吧?” 穆南汐轻轻摆摆手,“无妨。” “奴婢扶王妃起来。” 玲珑搀扶着穆南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蹲下身来,轻轻为她捏着腿,缓解穆南汐腿部的麻痹。 半晌,玲珑关切地问道:“王妃,感觉好些了吗?” 穆南汐微微点头,轻声回应,“嗯。” “王妃可是想去拿笔墨?奴婢这就去取来。”说罢,玲珑便起身离开。 她再回来时,手上端着笔墨。 穆南汐轻轻提笔,在牌位上缓缓书写。 她细心地拂去牌位上的细小木屑,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楚宁的骨灰和牌位安置在木台上,仿佛怕惊扰了楚宁的安息。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思念和哀伤,眼眶湿润。 她看着楚宁的牌位,心中暗暗发誓:定要那些凶手付出代价! 第七十九章 穆南汐刚踏出偏房的门,便有眼尖的女使上前来禀报。 “王妃,靖国公府的大娘子穆柳氏到府上拜访王妃,王妃可要一见?” 穆南汐微微点头,“先请穆柳氏在前殿等候吧。” “是。”女使领下命令,退了出去。 玲珑上前站定在穆南汐身侧,恭声询问:“王妃还未梳洗用膳,可要现在就更衣去见穆大娘子?” “自然不。” 玲珑心领神会,着手伺候穆南汐梳洗。 穆南汐细细地梳洗了一番,不慌不忙地用过早饭,这才前往前殿。 她步入前殿时,穆柳氏已在主位上坐定,脸色不善,语气也带着几分不悦:“王妃可是让我好等。” 穆南汐却像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坐在了主位旁边的木椅上,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来找我有何事?” 穆柳氏见她如此态度,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低声呵斥:“你如今成了王妃,竟是目无尊长,连母亲都不叫了?可还知长幼尊卑!” 穆南汐淡淡地扫了穆柳氏一眼,不疾不徐地问:“穆大娘子千里迢迢来到我镇北王府,就只是为了教训我?若是如此,本王妃便要送客了。” 她说罢,作势起身,就要离去。 穆柳氏眼见着穆南汐对她没有丝毫敬意,竟然还敢下逐客令,心头怒意更甚。 可她今日前来是为有事相求,不得不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 穆柳氏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咧嘴笑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尽量让语气听起来亲切些:“王妃且慢,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事相商。” “哦?”穆南汐挑眉,语气中透露着浓浓的好奇,嘴角却勾着一抹嘲讽蔑视的弧度。 穆柳氏深吸一口气,尽量让人看起来和颜悦色:“王妃,靖国公府上下数十余口人,几夜之间尽数中了毒,得了怪症,浑身奇痒难耐。还望王妃能给出解药。” 穆南汐却装傻充愣:“穆大娘子慎言,我并没有给靖国公府下毒,更不能有所谓的解药。” 穆柳氏心头火起,努力压低声音:“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去官家那儿告状吗?” 穆南汐眼波流转,不紧不慢道:“穆大娘子谬言。” “如今没有证据,谁知靖国公府是糟了天谴,以至于染了怪病又或者是有人下毒?就算告到官家面前,谁又能证明是我给靖国公府上下下了毒?” 穆柳氏被她气得几欲炸裂,咬牙切齿道:“你……你……” 穆南汐看着穆柳氏气得面色通红的样子,心中痛快。 她轻笑一声,语气中满是挑衅:“穆大娘子,本王妃言尽于此。若你真想为靖国公府上下求个医,不妨姿态放低些,或许本王妃心情一好,也能为靖国公府诊治一二。” 说罢,她起身拂袖而去,留下穆柳氏一人呆愣在原地。 看着穆南汐远去的背影,穆柳氏心中愤恨不已。 这个小贱蹄子,果真卑劣可恶至极! 可抛开靖国公府上下的奴役女使,她的亲女儿也不堪其扰,她不得不低头。 穆柳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开始琢磨该如何才能从穆南汐手中求得解药…… 第八十章 穆柳氏想到女儿那因红痒,而被抓得伤痕累累的肌肤,心中如刀绞般疼痛。 她极力克制住怒火,开口向穆南汐恳求道:“还请王妃出手相助,救救婉静。” 穆南汐却冷漠地摇了摇头,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度:“要我出手也可以,让穆婉静亲自来求我。” 穆柳氏闻言,脸色一变,“我已经亲自开口,给足了你颜面,为何还要为难静姐儿!” 穆南汐却面不改色,语气依旧淡然:“我向来只救想救之人,若你还是这副自视甚高的模样,还是请回吧。” 穆柳氏气得浑身发抖:“穆南汐,你这般欺人太甚……” 她话音未落,立刻有几名侍卫上前。 他们的动作坚决,将穆柳氏请出了府门。 穆柳氏心中怒火中烧,可她身处靖国公府大娘子的位置,不容许她在人前失了体面! 候在王府门外的张婆子,见主子独自一人黑着脸出来,忙小心翼翼的迎上前去。 “大娘子,她可是不愿给咱们解药?”张婆子弓着腰,抬起手虚扶着穆柳氏。 “那小贱蹄子如今当了王妃,还真以为能爬到我的头上!”穆柳氏咬牙切齿,低声愤愤道。 张婆子听出主子话中的意思,心思一转,立马开口附和:“她那样的卑贱东西,一朝爬上高位,定是得意忘形。” “也不知道这贱蹄子用了什么法子,竟给靖国公府上下投了毒,还不曾留下半点痕迹。”穆柳氏心中愤愤。 她此前几乎是将静儿院中的一切用品换了个遍,可静儿身上的红痒依旧没有好转。 那民间偏方只能微微缓解静儿身上红痒,却不能彻底根除。 传言中的神医依旧找不到踪迹,她心疼女儿,只能来求穆南汐出手给出解药。 可没成想那贱蹄子不知好歹,得寸进尺! 张婆子瞧着主子眼底透着杀意,试探性的说道:“大娘子,老奴心中有一猜想。” “什么。”穆柳氏眉头紧锁,言辞中满是怒意。 “依老奴猜想,若是她暗地里收买了我们府上的人,可不就是查无可查。” 张婆子说罢,抬眼暗暗打量穆柳氏的神色,见她若有所思,便开口继续补充道:“府上众人,身上不曾红肿发痒的,便是有问题之人。只不过府上女使仆役众多,排查起来要废上些功夫。” 穆柳氏心中有了盘算,“速速回府!”她快步走向马车。 待她拿住了穆南汐的同伙,她有很多法子让那人供出穆南汐! 届时她有了人证,就不相信穆南汐还敢跟她叫嚣! 张婆子扶着穆柳氏上了马车,站在窗外随行…… 王府中,穆南汐将韶云轩中的女使召集在院中。 那些都是她为了开设药妆店,而精心挑选而来。 如今再看着她们,穆南汐心中五味杂陈,只道是物是人非。 原本她开设药妆店,便是为了赚些银两后带楚宁离开。 可如今楚宁离世,她深知有权有势才能与穆青那些人抗衡,便不得不再将这药妆店开起…… 第八十一章 穆南汐派人到从前的药妆店铺门口张贴开张告示。 告示上写着:三日后佰草轩开门营业,曾在首次开业入店的客人,三日内到店门前领取兑换签,在开业后可免费换取秘制的如意膏一份。 街道上熙熙攘攘,人群涌动。 药妆店的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他们都看到了那张醒目的告示,议论纷纷。 “此前他们都传闻面脂中有毒,虽然张府尹断得是人栽赃嫁祸,可官官相护也未可知啊!” “可那栽赃之人亲自交代了是有人指使,应当不会有假吧。” “我听说,王妃把幽州要人命的瘟疫都治好了,可见王妃的医术非同一般!” …… 百姓围在佰草轩前,你一言我一语。 可突然有一个不协调的声音传入耳中。 “王妃红杏出墙,早晚会被发现后处死,如意膏就此可就失传了!” 众人寻着声音去看,却并未找到是谁说出此话。 可他们细细一想,却觉如此,纷纷涌上前去索要兑换签。 谁不想用一用皇宫贵人用的高贵之物,况且还是分文不收,白送到他们手上! 他们冲着兑换签,蜂拥而上。 一精壮的男子从人群中退出,转身小跑进佰草轩对面的客栈。 穆南汐站在客栈二楼的包房内,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人群,面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玲珑心存疑惑,不解的问道:“王妃为什么要自己散播谣言呢?要是王妃真的被扣上了红杏出墙的罪名,恐怕就再也无法在人面前抬起头来了。” “有人故意散播这个谣言,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声名狼藉。他们一定会不遗余力地传播这个消息。我何不借这个机会行事呢?” 穆南汐轻轻扬起下巴,“你看,过不了多久,他们的脸就会变成佰草轩最好的招牌。” “可女子的声誉十分要紧……”玲珑欲言又止,满脸的担忧,“传言中与王妃……与王妃交往过密的男子,听起来像是沈医师,若是王爷知道……” “我猜想散播谣言之人,不可能只是传扬几句让人看不到证据的虚言,定会有其他的动作。” 穆南汐离开窗边,坐回到圆桌旁的鼓墩上,“况且是谁在背后捣鬼,我心中已有猜想,到时让她自寻恶果,再顺势证我清白便是,祁之恒那边管他如何呢!” 玲珑恍然大悟,了然地点头:“王妃睿智。” 穆南汐大口喝了碗茶,脑中浮现出那日祁之恒回到都城,听闻到传言时的嘴脸。 “拉拉个大长脸,有什么劲儿啊!”穆南汐口中喃喃。 别人不知道沈翊的身份,祁之恒还可能不知道吗? 她和沈翊交往过密,不还是为了祁之恒的命? 要是祁之恒听信这些有的没的,来为难他,那还不如再给他来一剂老八秘制小毒丸,毒死他算了! 靖国公府。 “母亲!放开我!我好痒!” 穆婉静扭动着身体,试图通过被褥的摩擦来缓解身上的痒意。 穆柳氏担心她继续抓上身上的肌肤,只能用锦缎被子将人裹着,再用麻绳紧紧捆住,这才让穆婉静无法伤害已经结痂了几次的肌肤。 第八十二章 穆柳氏看着女儿痛苦的样子,心中心疼得紧。 她知道,穆南汐是铁了心要让女儿受这份罪。 无奈之下,她只好开口对穆婉静说道:“静儿,那贱蹄子非要你去求了,才肯拿出解药。” 穆婉静被身上的痛痒折磨得脸色痛苦,却也只能咬着牙应道:“母亲,带我去见她!我受不了!” 穆柳氏心中纵有百般的不愿,心底有万般的愤怒,但却不忍让穆婉静再受折磨。 她忙差人备下低调的马车,差人将马车停在偏门。 穆柳氏让人给穆婉静披了件披风,遮住她满脸的红肿和痂块。 二人上了马车,直奔王府而去。 穆婉静是都城远近闻名的才貌双全的贵女,是靖国公府的掌上明珠,断不能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出在人前! 马车缓缓驶向穆南汐所在的王府。 穆婉静低着头坐在马车中,她的双拳紧握,内心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她的心中充满了恨意,她恨那让她遭受这一切痛苦的人,她想将穆南汐碎尸万段! 穆婉静咬紧了牙关,拼命忍耐着身上传来的痛痒。 “静儿,此番我们忍辱负重,日后定会向她讨要回来。”穆柳氏轻轻地拍了拍穆婉静紧握的拳头,眼眶微红。 “母亲!” 穆婉静倔强地抬起头,眼眶湿红,恨意和决心在心中燃烧,眼底透着不屈不挠的倔强…… 马车停在王府门前,穆柳氏扶着被披风遮得密不透风的穆婉静下了马车。 “何人!”门前的侍卫们上前拦住他们二人。 “靖国公府大娘子,带王妃的亲妹妹来拜访。”穆柳氏沉着一张脸,声音清冷,颇有的高门主母的风范。 “原来是靖国公府大娘子,我等冒犯。”侍卫们忙退后一步,躬身行礼。“王妃一早出了门,怕是要让大娘子白来一趟了。” “无妨,我们去前殿等她回来便是。”穆柳氏微微抬了抬手,径直就要往府里去。 侍卫相互对视了一眼,也不多说,任由着穆柳氏二人入府。 王妃早在出府时便嘱咐了他们。 原话是:穆柳氏和那蒙面妹妹待会来王府,他们见我不在也不会离开,让他们进去干等着便是,不必给茶水和糕点。 …… 穆南汐行至黄记药铺,拐身直接走了进去。 药铺内的伙计瞧见她,立马上前作揖,“贵人可是还是要买上次所需的药材?” 穆南汐颔首应下,“正是。” “得嘞,草药今日便会送至王府。”伙计从柜台下掏出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纸张,弓腰笑着递到穆南汐的手中。 “掌柜说贵人会来,早就备下了所需药材名录和分量,以及所需银两。” 穆南汐细细瞧过,确认无误,“你们掌柜倒是心细。” “玲珑,拿二百两的银票给这位伙计。”穆南汐抬眸看了眼玲珑。 “是。”玲珑立马应下,从袖口掏出一沓子银票上前。 而此时,祁之恒正在黄记药铺的地下暗室中,五名最杰出的暗卫垂手而立,等待着他的命令。 祁之恒仔细挑选了一番,最终选定了月影和澜夜二人。 “你们两个,秘密跟在王妃身边,随时汇报向本王她的行踪。”祁之恒指向前方的二人,声音低沉有力。 那二人应声而出,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暗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