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袭成为头号布商》 1. 第 1 章 溧水镇的天总是雾雨濛濛,淅淅沥沥下一整夜。 姜瑶在一阵春雨声中醒来,迷蒙中望向四周,感觉身侧的案几床榻都大变了样。 她揉揉惺忪睡眼,再仔细瞧了瞧。入目的是鸡翅木平头案几和一架镂空雕花的屏风,样式古朴,仿佛置身于古装剧中。 “啊——”姜瑶惊得猛然坐起身来,这里的陈设显然不是她昨晚入住的酒店,她不会被拐了吧。 一瞬间她已经把以往看到过的景区旅游失踪的新闻在脑中全部回想了一遍,心中懊悔不迭不该孤身一人来这个江南小镇游玩。 “瑶儿,你怎么了?”一个身着青色对襟襦裙的中年妇人听到姜瑶的惊叫,穿过屏风赶来床边,担忧地望着她。 姜瑶愣了一秒,电光石火间脑中已有了原主的记忆,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穿越了,眼前的妇人正是自己的娘亲李青。 “阿娘,我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姜瑶心虚一笑,掩饰自己的不安。 “没事就好,快起来吃早膳吧,粥快凉了。”李青放下心来,取出袖中手帕给姜瑶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姜瑶一下子想起了儿时被妈妈嘘寒问暖的时候,即便眼前的人不是她真正的娘亲,但却有着相似的温柔和宠溺,往她心间注入一股暖流,抚平了她初来这个陌生时空的些许不安。 姜瑶暖心一笑:“谢谢阿娘。” 姜瑶一边喝粥一边整理原主的记忆,这里是一千多年前的溧水镇,而原主是这家姜氏布庄老板的独女,和她同名,年方十五。 想到这里,姜瑶对古时的布庄颇有兴趣。只因她的外婆曾是非遗藕丝织布的传承人,姜瑶自小在外婆家的藕织布坊长大,耳濡目染下对织布工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学习织布时一直惊叹于古人的智慧,如今意外来到这里,她不免对这家千年前的小镇布庄充满了好奇。 姜瑶决定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能回去的法子,索性静观其变,先努力适应这里的生活。 “阿瑶——”前屋传来父亲姜源的呼唤,姜瑶放下碗筷跑过去。 “阿瑶,爹要去请河东的钱老板过来看货,你娘在后院织布,你在这守一会儿铺子。” 姜瑶乖巧地点点头,目送姜源出门。 铺子里的布匹看着挺多,但是款式比较单一,除了颜色略有不同,看起来都差不多,摸上去质地粗硬,一点儿也不柔软细腻。 “古时的布料这么粗硬的吗,贴身穿岂不硌得慌。”她小声嘀咕。 姜瑶自小熟悉布料的织法和品鉴,一眼便看出这姜氏布庄的布匹远不如现代工艺的轻薄柔软,并不适合作为贴身衣料。 摆在面上的布匹还算好,至少颜色鲜丽,看得出是新布。底下的布匹更是色泽暗沉不匀,看得出是囤积了一段时日的陈布了。 姜瑶估摸着着家里这布庄生意不大景气,货难卖出去。 果然如她所料,快一上午了,没见半个人影踏入店铺来买布。 姜氏布庄其实是溧水镇的老字号了,在这镇上最繁华的临河街边开了几十年,姜源从祖辈手里接过布庄,继续勤勤恳恳地织布贩布,但是生意却越来越冷清。 “掌柜的,买三尺红布!”一个大胖妇人走进店来。 姜瑶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客人,忙上前迎客:“婶娘,这匹红布是新布,色泽艳丽,正衬您呢!” “颜色是不错,”胖妇人用手摸了摸红布,皱眉道:“你家这布料太粗硬了,感觉不透气啊!” 姜瑶面上有些挂不住,却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只能赔笑脸道:“婶娘,我可以给您便宜点……” “不用了,便宜没好货,这料子太次了,我还是看看别家吧。”胖妇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便宜卖也留不住客人,这生意难做啊! 姜瑶百无聊赖地守着店铺,没等来新的客人,倒是姜源领着钱老板回来了。 姜源看着店里的账册上干干净净,便知道上午一件货也没卖成。好在他今日请来了钱老板,即将谈成一大笔订单,把店里卖不出去的货都清一清。 钱老板踏入店里,四处转了一圈,不屑地打量货架上的布匹。 “噢哟,你这些货积了多久了都掉色了。” 姜源是个老实人,也没想以次充好,他诚恳道:“钱老爷,小店最近生意是不太好,这些陈货半卖半送,能回本就行。” 钱老板嫌弃地拎起一角布,在指间摩挲:“你这布还能卖得出去啊?这么糙的料子,给我家下人裁衣都没人穿!” 姜源有些难堪,却还不想得罪这个大客户,点头哈腰地挽留:“钱老爷,我们姜氏布庄在溧水开了几十年,也是有名头的老字号,质量不差的。虽然粗硬了点,但是很结实,久捶不烂的……” “现在都什么年头了,买布光图结实啊,只有卖力气的乡下人才会买这种过时的料子。你看看别家布庄,卖的布那叫一个轻薄漂亮!你占了桥边这么好的铺面,还没什么生意,不如把这布庄转让给我吧!” 姜源这才明白,钱老板说要看货只是个幌子,根本就是为他的铺面而来。 “这布庄是我的祖产,传到我手上已是第三代,就算眼下一时生意不兴,我也不会轻易将它转手他人的!” “祖产?”钱老板瞥一眼旁边站着的姜瑶,轻笑道:“你就这么一个独女,她还能撑起布庄的门户不成?要我说啊,你干脆把这丫头嫁给我儿做妾,这铺面呢就当是嫁妆了,我们家不会亏待她的!” 姜瑶气愤不已,姜源护住她,厉声反驳:“我女儿将来如何不必你操心,我姜源再怎么潦倒,也不会让她做妾!话不投机,钱老板还是请回吧!” “你跟我犟嘴也没用,你这么多布卖不出去,倒闭也是早晚的事!占着茅坑不拉屎,到时候看你怎么求我盘下你的店。”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姜瑶尖牙利嘴地还口:“我只盼钱老板多保重身体,活久一些,不然你先闭眼了我家布庄还未倒闭呢!” “你!你这小丫头片子,咱们走着瞧!”钱老板拂袖离去。 姜源赶忙拉着姜瑶回后院,语重心长道:“你个姑娘家,不该说这浑话气他,万一他记恨上了你,爹娘怕护不住你啊!” “阿爹,我看他欺人太甚,实在气不过……” “都怪阿爹没用,守着祖上的铺子也做不好这营生。要是这些布一直卖不出去……”姜源咽下嘴边的话,抬头环顾这间祖屋,眼神落寞。 姜瑶看出阿爹对这里深深的不舍与眷恋,决意一定要想法子把布庄的生意盘活。 午后,姜源独自心不在焉地在前屋守着门可罗雀的店铺。姜瑶陪着李青在后院织布。 后院的织布机明显十分老旧了,转动起来吱呀作响,且费劲许多。李青织了一会儿,后背就被汗浸湿了,手上动作却一刻不停。 “阿娘,这织布机旧成这般,何不换台新的,也可以织些新的布纹。” 李青抿唇笑笑:“阿娘用惯了这台,没必要花那么多银子买新的。” 姜家布庄如今收入微薄,已经是在勉力支撑了,因此李青也不想花费银两添置新的织布机,宁愿自己多劳累一些。 姜瑶看不过去,端来一碗茶水:“阿娘,你喝口茶歇歇,别累坏了。我来替你织一会儿。” 李青有些惊讶:“这织布机有些锈了,转起来要费劲些,我怕你使不上劲。” “没事的,我吃饱了饭力气没处使呢,让我试试吧。” 李青拗不过姜瑶,站在一旁教她如何织布。 其实姜瑶对织布机的构造原理本就熟悉,虽不曾用过这种老旧的斜织机,但站在一旁早就看明白了,很快便能上手。 “阿瑶真聪明。”李青忍不住赞她,眼里满是温柔。 姜瑶得了嘉奖,更有干劲地织起布来,尽管胳膊渐渐酸软了,仍咬牙坚持着。 “咔嗒”—— 声响过后,织布机突然卡住了,如何也拉扯不动。 “阿娘,这……织布机的踏板好像卡住了。”姜瑶有些忐忑,这可是她家布庄唯一的织布机,虽然并不是她弄坏的,但的确是坏在她手中了。阿娘不会怪她吧? 李青摸摸她的头,并没有责怪她,而是低头凑近踏板,摸索着想办法把卡住的织布机修好。但她摆弄半天,织布机还是转不起来。 李青叹了口气,拿起手边的剪子把先前织好的布段剪下来。 “阿瑶,先这样吧,等会儿让你爹来修一修。” “对不起,阿娘。我也不知道它怎么突然卡住的……”姜瑶泪点一向低,说着说着便鼻尖一酸,隐隐带了哭腔。 李青忙把她揽在怀里:“别哭了,阿娘怎么会怪你呢。这织布机是不中用了,以前也坏过几回,你爹会把它修好的,别担心啊。” 姜瑶这才放下心来,抹了眼泪,去找姜源来修。 姜源检查了一番织布机,用力推了推卡住的踏板,还是纹丝未动。 他胸腔里重重呼出一口气,带着极重的愁绪,脸色比溧水的天还阴。 姜瑶以为他要发怒了,紧张地依在李青身侧,手指用力绞着衣裳。 但姜源只是摇了摇头,让姜瑶先回屋里,他有事跟李青商量。 姜瑶假装回房,其实躲在厨房的水缸后头,悄悄听二人的对谈。 只见姜源颓然坐在后院树下的石椅上,环顾这一方庭院,深深叹气。 “青娘,咱们把这儿卖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挂个预收文《匿名吐槽师兄被发现了》——1.周思迪从没想过和谢原产生交集。她早在庆大的传闻中认识了这位光环耀眼的大神,他是屡获大奖的天才,是视觉工程领域冉冉升起的新星。同时也是校友眼中刻薄自大,把系花骂到休学的恶人。为了保研,周思迪不得不硬着头皮向谢原请教一道难题。如她所料,谢原果然和传言中一样言辞犀利、狂妄自大。“你对图像灰度值的理解还停留在上古时期吧?”“这一整段都是垃圾,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挑咖啡的品味不错,比敲代码强。”……周思迪默默忍耐,被打击到体无完肤。她看着自己没解完的题心情颓丧,却意外收到谢原的邮件。看完邮件,她感觉谢原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嘛。2.谢原从不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他只按自己的想法,专心做着视觉工程领域的研究。他没想到眼前这个来请教他的网友“你迪哥”,竟然是个看起来温软娇气的女同学。他想起两年前那桩事,涌上一丝烦躁。她等会儿不会又哭哭啼啼吧?出乎意料,她比他想象中坚韧得多,很适合跟他一起合作视觉工程项目。某日,她喝醉之后胆子格外大,嘟哝着对他的不满:“谢师兄,我就算是单细胞生物,被打击久了也会脱水的。”谢原看着她泛红的醉颜,鬼迷心窍地哄了哄她:“我错了,以后不会了。”阅读指南:1.温软开朗受气包X嘴硬心软自大天才2.男主日久生情,女主扮猪吃虎,双向暗恋 为您提供 真言伪物 的《逆袭成为头号布商》最快更新 1. 第 1 章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2. 第 2 章 李青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话,没当回事儿地笑道:“源郎,你说什么胡话呢,今天跑了一趟河东,怕是累着了吧?晚上我给你捏捏……” 姜源伸手牵住她,细细摩挲她掌心的薄茧,抬头盯着她温柔的眉眼,把刚才的话重提了一遍:“青娘,一直以来辛苦你了,你也歇歇吧。咱们把这里卖了回乡下去,我还有力气……” 李青的笑意僵在脸上,她用力回握姜源:“这织布机就算修不好,大不了咱们重新买过一架。可这老祖宗传下来的家业不能说卖就卖……我知道最近生意难做,但是坚持下去,总会好起来的。” 姜源惨然一笑:“青娘,这半年来咱们几乎没卖出去多少布,我今日本以为钱老板会买下这些存货,没想到他只是想来盘下咱们铺子。这半年家里没多少进项,一直在吃老本,估摸着还能撑个小半年。到时候生意做不下去,这布庄早晚还得卖了,还不如此时趁早卖了,给瑶儿多攒些嫁妆钱。” 李青听了这话,嘴角微动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默然无语,眉心拧成一团。 半晌,她无奈摇摇头:“你说得对,咱们还得为瑶儿多考虑。这布庄再亏损下去,总不能把瑶儿的嫁妆钱给赔进去。这布庄还是罢了……” 姜瑶躲在水缸后,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这番话。从他们的声声叹息中,她听到了深深的忧愁,还有父母对自己不求回报的爱意。 她突然有点想哭。 这是她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自己被爱着,她此时无比希望能够做些什么,让他们走出忧愁,重拾信心。 她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躺到床上,装作一直待在屋里的样子。 不一会儿,她听到一阵轻柔的脚步声,随即有人轻叩房门—— “阿瑶,你睡了吗?” “没呢,阿娘你进来吧。” 李青推门进来,穿过屏风,在她床边坐下。 “阿瑶,咱们有阵子没去看你阿嬷了。再过半个月,咱们一家回舟山去,陪陪你阿嬷。” 姜瑶知道原主的外婆住在溧水镇不远的乡下,舟山的村子里,那儿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李青每隔半年带她回去探亲。 但是自从她今晚听到姜源同李青商量转让布庄的事宜后,心里已经猜到,这次大概不是简单的探亲了。 阿爹阿娘可能是怕她伤感,舍不得离开这里,才假装是寻常的探亲,一家人一起回乡下。其实她心里知晓,爹娘已经做好卖掉布庄,回舟山生活的打算。 姜瑶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李青,她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心事,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点点头。 李青说了些家常哄她入睡,帮她掖了掖被子,吹熄蜡烛轻手轻脚离开。 姜瑶在黑暗中睁开眼,暗自盘算起来。 虽然她很擅长藕丝织布,也有心改进姜家的织布技艺,来织出更好卖的布匹。 但眼下姜家入不敷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里没有充裕的银钱供她支使,任凭她再能耐,一时也织不出精美昂贵的藕织布匹,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她得想法子尽快筹些钱来。 眼下家里唯一的一架织布机停摆了,什么布料也织不来。家里余钱本就不多,要是花重金重买一架新的织布机,那她打算藕丝织布的银钱就更不够用了。 当务之急,她得想法子修好这唯一的一架织布机,让这架苟延残喘的织布机多撑些时日。 姜瑶行事向来风风火火,不拖泥带水。她立时从床上翻身下来,点燃桌上的蜡烛,用炭笔在草纸上勾勾画画。 她在草纸上勾画出现织布机大致的结构原理图。古时的织布工艺虽与现代工艺不完全一样,但其内核原理还是相似的。 外婆家的阁楼里曾有一架快散架的流水织布机,据说是百年前留下来的“古董”,实际早已废弃多时。姜瑶年幼时常常跑去阁楼上鼓捣这台无人问津的织布机,一来二去,再结合她在书上学到的原理知识,她对织布机的结构机巧早已烂熟于心。 画好图后,她分析出使织布机正常运转的几处关键结构,思索今日织布机踏板为何会突然卡住。 不一会儿,姜瑶胸中已有沟壑,但夜里太晚,不方便去庭院里查探织布机。她决定翌日清晨,趁着爹娘还未醒来,她起身去那里查验一番。 鸡鸣时分,天刚刚拂晓。贪睡的姜瑶听到打鸣声,有些起不来床。但想到自己昨晚的计划,还是忍住睡意爬了起来。 姜瑶怕惊扰隔壁屋的爹娘,是以不敢燃烛,只借着窗户透进来的蒙蒙天光,摸索着穿好衣裳,再蹑手蹑脚推门走向院子。 昨夜淅淅沥沥下了一晚春雨,天明才歇住。地上湿漉漉的,院子里的杏花吹落一地,零落成泥。 屋檐下的织布机被油纸罩住,没淋着什么雨,但多少沾染了些雾气。 姜瑶掀开油布,弯腰到织布机下方,借着熹微晨光仔细打量织布机的轴承处有无异常。 果不其然,她在踏板下找到一处锈死的痕迹,只是缺些修缮的工具。 早饭过后,李青拎着竹篮出门去镇上的集市采买。姜瑶迅速放下碗,跑回屋里,翻出原身藏在床板下的三百文钱,揣入怀中,朝院门跑去。 “阿娘阿娘,等等我呀。我也想去市集买点东西。” 李青知道女儿爱美,宠溺地摸摸她的头:“瑶儿想要东街新出的水粉么,阿娘给你买一盒。” 姜瑶狡黠地眨眼睛:“阿娘,我……买点别的小玩意儿。” 李青和蔼一笑,不再多问。 不多时,李青篮子里装满了时令青菜,手里拎了条稻草衔着的鲫鱼。姜瑶也买到了趁手的工具,挽着李青往回走。 突然鞭炮声响,锣鼓喧天,前方聚了不少人。 姜瑶一下子兴奋起来:莫不是碰上了婚嫁之事。她好奇地拖着李青挤进人群中,想近距离看看古代的婚嫁之礼。 “葛氏布庄盛大开业,欢迎各位街坊来本店采买时新的丝绸布匹,三日内一律六折!” 姜瑶好不容易挤到最前头,才发现不是她以为的热闹,歇了心思打算撤了。 葛氏布庄的管事一边卖力吆喝着,一边派人抬出个大展柜,上面陈列着几段鲜艳华丽的布匹。 “大家过来看一看瞧一瞧,我手里的便是沉香国鼎鼎大名的织物——锦绣绫罗!这可是风靡都城的御贡佳品,溧水镇只有本店有少量现货,欲购从速哦!”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群都蜂拥而上,都想摸摸这名贵织物的手感,差点把姜瑶和李青给挤散了。 姜瑶也趁机欣赏了一下这个时代的名贵绫罗,花纹繁复,触手丝滑,质感不输后世,果然名不虚传。 姜瑶对这家新开的葛氏布庄突然来了兴致,打算进店逛逛。 李青却突然松开了手:“瑶儿,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鲫鱼离水太久要不鲜活了。你记得午前赶回来吃饭。” 姜瑶懂事状点点头,随人群涌入店里。 李青抬头看看葛氏布庄鲜亮的招牌和恢弘大气的门庭,苦笑着安慰自己,看来昨晚做的决定没有错。他们哪有能耐和这样的大户竞争经营,简直是自不量力! 姜瑶牢记李青的嘱咐,午饭前赶回了家。她一路上盘算着如何劝爹娘革新织布技术,重振姜氏布庄。 方才她在葛氏布庄店里看到摸到了许多物美价廉的布匹,不同于外头陈列的“锦绣绫罗”,这些布匹虽然不够华丽,但已是平头百姓制衣的上上之选。关键是价格折扣下来,竟比她家的布匹还便宜十文钱! 姜瑶当即觉得危机感满满,看来重振布庄刻不容缓了,再不劝爹娘革新技术,如何争得过这般对手? 姜瑶满怀心事推开家门,却见一个衣着不菲的中年人在庭院中转悠,神态倨傲地打量着这间略显寒酸的姜氏布庄。 “这么好的铺面,叫你们经营成这样,真如明珠蒙尘!”那人轻蔑道。 姜源恭敬地跟在中年人身后,拘谨地揣着手:“葛掌柜说的是,姜家经营布庄已有三代,不想如今一代不如一代……与其让它埋没在我手中,不如交由贵府妥善经营。” “识时务者为俊杰,姜老板有此等觉悟,也就省去我一番口舌了。回头我跟二公子美言几句,银钱上给你些优待。” 姜源抱拳相谢,躬身送葛掌柜出门上轿。 傻站在一旁的姜瑶这才反应过来,阿爹这是要卖了这铺子! 她一路上想好的说辞,千头万绪一下子哑火了,话到嘴边只有一句:“为什么呀?” “什么为什么?”姜源还没留意到姜瑶的情绪变化。 “为什么要卖铺子?阿爹,你昨天还跟那个钱老板说,不会轻易变卖祖产。” “阿瑶你还小,很多事还不懂得。葛家比钱老板心诚,也更慷慨,往后每月这里的红利中分我们一成……” “是,葛家跟钱老板的不同之处就是,他们给的太多了!”姜瑶气得憋红了脸,摔门回房了。 李青把饭菜端进姜瑶屋里,盛一碗热腾腾的鲫鱼汤塞到她手中。 “别跟你阿爹置气了,他也是为了你好。” “什么叫为了我好?” “唉……”李青搭在她肩上的手无力地垂下去,“家里这布庄实在是难经营下去了,勉力支撑也撑不了多久。” 姜瑶覆上李青冰凉的手:“别灰心啊,我……我会想到办法,让生意好起来的。” 李青只当她是孩童般胡闹,苦笑道:“瑶儿,你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做生意,会连累你的名声,将来没法嫁个好人家。所以你爹才想把铺子趁早卖个好价钱,也好给你添一份丰厚的嫁妆。” 姜瑶愣住了,她没想到爹娘决心卖掉铺子的原因,竟然是为了给她准备多点嫁妆。 她突然控制不住地湿了眼眶,低下头藏住泛红的眼睛。 姜瑶知道古人对未婚女子的观念封建守旧,爹娘也是为自己好才做此打算。但她并不将嫁作他人妇视为人生理想,她还有许多才能与抱负未施展,她想在这里开创她的藕织事业。 “娘,我现在不想嫁人。我想陪着你们,一家人把铺子做大做强。你相信我,我有办法振兴布庄的生意。”姜瑶坚定地说道,眼里盛满了光。 李青像被她坚定的眼神打动,神色松动了几分,但心底仍存有犹疑:“瑶儿,为娘知你心存高远,但眼下连织布机都坏了……” “包在我身上!如果我能修好织布机,您就劝阿爹,别卖铺子好吗?” 为您提供 真言伪物 的《逆袭成为头号布商》最快更新 2. 第 2 章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3. 第 3 章 姜瑶满头大汗地蹲在地上一个半时辰了,织布机还未修好。 此时此刻,姜源和李青都在院子里,坐着等她修好这台转不动的织布机。 想到先前夸下的海口,姜瑶不免有些抓耳挠腮。 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看着阿爹把姜氏布庄卖给葛家,姜瑶努力镇定下来,摒弃杂念认真思索如何把锈死的织布机修好。 姜瑶回想着昨晚在草纸上画的结构图,用古代的小扳手顺着正确的方向用劲一拧,“啪嗒”一声清响,织布机的轴承转动了几分。 姜瑶赶紧取了些油脂抹在轴承上,再推动踏板,织布机终于顺利转动了起来。 她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欢快地朝爹娘招手。 “阿爹阿娘,快来看,我就说我能修好的吧。”言辞间忍不住的得意。 姜源有些意外地看着女儿,他没想到姜瑶不是说大话,她真的修好了这台老旧的织布机。 “阿爹,别把铺子卖给葛家了,你相信我,我有办法让铺子生意好起来的。”姜瑶收起脸上的得意,郑重对父亲道。 “可……”姜源思索着皱起眉头,半晌没有言语,仿佛在寻一个恰当的理由来回绝。 姜瑶不等他拒绝,斟了碗茶递到他手里:“阿爹若是心有疑虑,不妨与我打个赌。” “赌什么?”姜源有些茫然。 “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证明给你们看。这三个月里我来负责布庄的采买、经营,如果三个月后我能扭亏为盈,就是我赢,将来布庄便一直按照我的安排继续经营。如果三个月后布庄仍是入不敷出,那我便不再阻拦阿爹卖掉铺子。” 姜源看着信心满满的女儿,也不忍直言拒绝,便敲打她:“你有想法是好事,只是你的初始资金从何而来?如今布庄账面上的银钱已经亏空,一分也无。” 姜瑶倒没想到还有这一茬,这铺子以往也赔得太厉害了吧。 但她哪是轻易放弃的主,她撒娇般抱住李青的袖子:“阿娘,你借我笔银子吧,三个月后我如数奉还。” 李青算了算这个月家中的开支已是捉襟见肘,拧着眉不肯松口。 姜瑶想起先前偷听到父母的对话,他们给她存下了一笔嫁妆钱,心念一转有了主意。 “不如把先前存下的嫁妆钱借给我吧,反正……反正我也不打算嫁人了。” 李青听见这“大逆不道”的话,气得用手指头轻戳姜瑶的额头:“说什么糊涂话呢,哪有做一辈子老姑娘的,别咒自己。” “行吧,阿爹可以借给你三分之一的嫁妆钱。”姜源突然松了口,但他随即提出一个更过分的要求:“三个月之后,你的盈余要能还上三倍的借款,否则这个赌约就算你输。” “一言为定!”姜瑶怕父亲反悔,连忙应下。 晚上,姜瑶去李青房里领到了这来之不易的借款——十两银子。 想到辛苦经营布庄的父母,在生活中节衣缩食,省下的银子不舍得花,留作她的嫁妆。姜瑶觉得手中这袋银子,特别地沉甸甸。 原本她的经营思路是需要花费不少银钱,才能革新布庄的织布工艺,生产出精美的藕丝布匹来吸引顾客。 但眼下,这十两银子显然不足以任她随意挥霍试错,并且三个月后她还要至少盈利三十两。 姜瑶又犯了难。她总是勇于夸下海口,再被现实泼上一盆凉水。 想到明天开始的经营,和三个月后的赌约,一姜瑶突然焦虑得有些失眠。 她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快要睡着…… 寂静的夜晚突然传来窗棂转动的刺耳声响,是她卧室西侧的临街窗户被掀开的声音。 刚要入睡的姜瑶冷不丁被吵醒,以为是夜风灌进来吹开了窗户,揉了揉睡眼起身去关窗。 黑暗中一个朦胧的高大身影迅速接近姜瑶,一只手毫不客气地钳制住她的双肘,令她被压制着一时无法动弹。 姜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正待要大声呼喊救命,那人却迅速反应过来,另一只手覆在她的下颌,用了巧劲叫她发不出声音。 姜瑶从没遇过这般险境,此时手心不自觉冒虚汗,眼眶条件反射地蒙上一层泪光,在窗外投进来的月色下,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尽管如此,姜瑶还是忍住眼泪,深呼吸强自镇定下来,仔细观察眼前“歹人”,心里盘算着他是求财还是……求色? 眼前的“歹人”看上去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鬓发散乱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在这夜色中看不清容貌,只瞧清楚他有一双无波无澜的眼——并没有什么凶狠的杀意。 姜瑶稍稍安下心来,她眼睫轻颤地眨了眨眼,试图与眼前人和平交流。 谢不言看着近在咫尺被他挟持的姑娘,有些诧异她竟然有胆量和他交流,明明她刚才已经吓得眼泪汪汪了。 但他也是迫于形势,才冒昧逃入女子的闺房,心有愧疚。 谢不言俯首凑近姜瑶的耳朵,低声道:“我可以松开你,但你不要喊人。等会儿有人来了掩护我。” 他的话里有种不容置疑的气势,姜瑶不自觉点头顺从。 谢不言的手掌离开姜瑶的嘴唇,掌心润润的很潮湿,像沾染了姑娘的口脂。 他的另一只手仍钳制着姜瑶的腰肢,威胁她不可妄言妄动。 姜瑶不自在地扭动身体,发现摆脱不了钳制,只得作罢。 不多时,姜家门外传来官兵喊话的声音——“尔等今晚可有见过贼人出入?” 被喊醒的姜家父母披衣起身开门,一队明火执仗的官兵进入狭小的院中,一字排开。 姜源搀扶着被吓坏的李青,唯唯诺诺地答复为首的官爷:“官爷,小的今晚家中没见过贼人出入……” 为首的官爷摸了摸胡子,眼睛滴溜溜打量着院中的二层小楼,略一抬手:“搜!” 姜瑶和谢不言正听着楼下传来的动静,听见楼下开始搜查的声音,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 此时楼梯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向此处逼近…… 约莫是几息之间,房门被粗暴推开,姜瑶抱着被子靠坐在床榻,一副刚刚被吓得惊起的模样。 搜查的兵役没想到是姑娘的闺房,愣了一下,走进来正要大肆排查时,姜源及时赶到屋里。 “官爷,这是小女的闺房。孩儿胆小,还请官爷宽恕则个。”姜源一边告饶,一边从袖中掏出一点碎银塞到兵役手中。 那兵役收下碎银,便也不再为难,随意翻看了衣柜和屏风后无人便作罢。 姜源安抚道:“瑶儿莫怕,你好生歇下。”说罢,他轻轻关上姜瑶的房门,陪着笑脸将这群夜半作乱的官兵送出府上。 听到官兵离去的声音,姜瑶胸腔里砰砰狂跳的心渐渐平静,冷汗顺着脊背直往下淌。 被窝掀开,一个男子翻身起来,正是谢不言。 方才官兵进来搜查时,点燃了外间的蜡烛,姜瑶正要看清楚方才挟持自己的人是何长相。却没想到他翻身起来的瞬间,便伸手覆盖住她的双眼。 “别太好奇,看见我的人……”谢不言停顿数秒,语带威胁:“都被灭口了。” “你少吓唬我。刚才要不是我掩护你,你已经被官兵抓走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谢不言一向冷淡的脸上浮起清浅笑意,看着眼前姑娘明明害怕得身子微微颤抖,却仍故作镇定色厉内荏的模样,他情不自禁弯了弯唇:“谢谢。” 谢不言耳力胜过常人,他听见官兵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这条街区,才放下心来准备离开。 “再会。” 耳畔传来简短的告别,重获自由的姜瑶睁开双眼,只瞥见一个翻窗离去的身影…… 她抬手覆在自己的双眼上,那里还残留着他停留过的温度。 “咦,我在胡思乱想什么。他可是挟持我的贼人,我可不能斯德哥尔摩。”姜瑶揉了揉有些燥热的脸颊,吹熄蜡烛入睡。 这一夜姜瑶好不容易睡着,一直昏昏沉沉睡到午饭时才醒。 “姜掌柜起得真早啊,晌午后才开门做生意吗?”姜源端着碗揶揄她。 姜瑶没好意思地撇撇嘴,埋头吃饭不吭声。 李青打圆场:“昨晚那一闹腾,瑶儿定是没睡好,才这么晚起的,你别笑话她了。” 以往来姜氏布庄买布的顾客多半是上午居多,午后更没什么来客上门了。 姜瑶下午索性仍关了铺子,上街去买点她需要的材料。 虽然她和姜源打赌时自信满满,但其实这三个月该如何翻盘,她还没有细致的万全之策。 昨晚被那贼人一搅合,更是半点头绪也没有。 思来想去,姜瑶决定先想法子生产出藕丝织就的布匹。她有信心,这样一种精美细腻的新布料,一定能得到许多公子贵人的青睐。 顺着溧水镇的白水河一直往下游走,在河西近郊处,有一片花农种下的莲塘。 姜瑶往河西寻去,果然看到一大片荷塘,满目便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注1】 姜瑶顾不上欣赏美景,她一路去寻花农,打算买上一些荷花茎,来抽取藕丝。 荷塘中央飘来一叶扁舟,舟上有两个带着斗笠的男子。 姜瑶兴奋地挥手:“你们是这儿的花农吗,我想跟你们买点儿荷叶梗。” 小船上的男子正是谢不言带着随从阿肆,他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被当作这里的花农了。 谢不言认出岸上的女子,便是昨晚自己挟持的那位姑娘。 阿肆正要出声否认,谢不言抬手制止阿肆,口中答道:“姑娘喜欢可以任取。只不过寻常姑娘爱美,摘的都是荷花,你为何偏偏要这荷叶梗?” “我有办法,把它织成布。穿在身上冬暖夏凉,清凉无汗。”姜瑶决定宣传藕织,此时也不藏着掖着。 阿肆没忍住笑出声:“三爷,这荷叶梗居然能织布?真是闻所未闻。”谢不言瞪了阿肆一眼,他才恢复了正形。 姜瑶听出对面的嘲笑之意,有些气不过:“你没见过的事情多呢,成天坐在井里以为自己看见的才是天!你们敢不敢跟我打赌,赌我能用藕丝织出一匹布。” 谢不言来了兴致:“好,赌什么?” “十两银子。” 【注1:出自杨万里《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 为您提供 真言伪物 的《逆袭成为头号布商》最快更新 3. 第 3 章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4. 第 4 章 谢不言看着眼前小财迷样的姜瑶,悄悄压了压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其实他相信,她是真的有办法把这些貌不惊人的荷叶梗变作布匹,她眼里映出的光自信满满。 但是他依然鬼使神差地应下她的赌约,不过是十两银子,于他镇南侯而言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他愿意输给她,亲眼一睹这化腐朽为神奇的布匹。 姜瑶欢喜地采摘着莲塘里的荷叶梗,想到三日后便可赢下的十两银子,她脸上的小酒窝便如盛满了甜酒一般醉人。 有了这笔银子,便可解了她手头紧的燃眉之急。 不一会儿,姜瑶采下的荷叶梗已经堆成一座小山,她累得靠在长亭的栏杆上大口喘气,心里发愁这么多荷叶梗该怎么运回去。 怪她出门前没想到这一茬,忘了提前雇上个拉货的车夫。眼下,她只好把求助的眼神投向那两个看起来“好说话”的花农。 “两位兄台,你们在湖上撑船辛苦了,渴不渴呀?要不要去我家喝口凉茶……顺便再帮我把这些荷叶梗搬回去?”姜瑶心虚地汗颜,声音越来越低。 本来她采了这么多荷叶梗,花农没有要价而是赠与她,已经够慷慨了。她还想要对方帮她把那么多荷叶梗搬回家,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阿肆想也不想便要拒绝,暗道面前这姑娘太不识趣,真把他俩当花农了。难道她看不出来他身边这位气宇轩昂玉树临风的男人其实是鼎鼎大名大燕六杰之一的镇!南!侯!吗! 而他,则是镇南侯身边居家旅行必备,陪聊跑腿八卦吐槽样样精通的第一护卫阿肆! 阿肆内心默默碎碎念,还未等他拒绝,谢不言轻飘飘一句话:“阿肆,既然你有点渴,那就去这位姑娘家里喝口茶,顺便搬下东西。” 阿肆一脸懵逼地缓缓看向身旁的谢不言:“爷,我……口渴吗?” 谢不言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阿肆极为沉重地用力点点头,努力说服自己:“是的,我是口渴了。” 他认命地跳上岸,走到那一堆小山似的荷叶梗跟前,暗暗叹气:“三爷,你又卖我”。 阿肆虽然心里抱怨,做事却一点不含糊,弯下腰便把一大摞荷叶梗拢在双臂之间。 奈何荷叶梗上有一层密密的细绒,蹭在脸上直痒痒,他实在拿不完这么多荷叶梗。 “谢谢兄台,我家往河东方向走。”姜瑶连连道谢,她手忙脚乱地把地上剩下的荷叶梗都抱起来,揽在怀里。 没走两步,姜瑶身形一歪,差点绊倒在长桥边,险些坠入塘里。 幸而有双手及时扶了把她的后腰,姜瑶站稳后回看,正对上一双无波无澜的眼…… 这双眼好像在哪见过…… 姜瑶思绪一晃而过,谢不言见她站稳,便立即礼貌地收回手,后退半步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我也渴了,我来拿吧。”谢不言看出身材娇小的姜瑶抱着这长长的荷叶梗,走路上挡了眼睛,才会看不仔细路被绊倒。 不等姜瑶反应,谢不言长臂一展,轻松接过姜瑶满怀的荷叶梗。原本到姜瑶耳朵的长梗,才将将到他的肩头。 “谢谢。”姜瑶走在他身边,抬头望向他。 她才发现,斗笠下好一张清俊疏朗,剑眉星目的脸。 “真好看。”姜瑶不自觉叹出声。 “什么?”谢不言偏头,眼神闲散地看过来。 啊,他听见了?? 姜瑶慌乱地别开眼,手指着莲塘中央一朵亭亭绽放的荷花:“我说这花真好看。” 幸而谢不言并不自恋,没有察觉。姜瑶舒了口气,不敢再看他。 她装作一路欣赏满池的荷塘美景,心里却没由来地想到一句话: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注1】 “你家可真远啊!”阿肆抱着一大摞荷叶梗走在前头,没留意后面的动静。他以为身后跟上来的人是姜瑶,便随口抱怨了一句。 阿肆没等到姜瑶接话,却感受到身后一束炙热的视线,冷不防回头一看,结结巴巴:“爷、爷……你怎么……” “我也渴了。”谢不言面无表情地答道。 谢不言抱着一大束荷叶梗,信步迈开长腿,步履生风。 身后的姜瑶只得一路小跑着,才勉强跟上来。 “我叫姜瑶,凤仙桥下第一间铺子就是我家,姜氏布庄。敢问两位兄台尊姓大名?”姜瑶有些气喘地说道。 谢不言默默放缓了步伐,揶揄道:“姑娘既与我们定下赌约,怎地如今才想起要问我们姓甚名谁,就不怕我们跑了不认?” 姜瑶想到两位花农小哥不仅赠与自己一大堆荷叶梗,还好心帮自己搬回去,自己再坑人十两银子属实不应该。 她犹豫道:“先前的赌约要不算了吧,你们帮了我那么多,我不想再白赚你们十两银子。” 谢不言挑眉,不在意地笑笑:“无妨,如若姜姑娘真能用荷叶梗织布,在下也算长了见识,愿赌服输,姑娘不必介怀。” 姜瑶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到时候我织出来的第一匹藕织送给你……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谢不言扬起下巴:“他叫阿肆。”他忽然停顿了一秒,偏头看她:“我是阿言。” “阿肆……阿言……”姜瑶小声呢喃着,眼前的街景渐渐熟悉起来,凤仙桥就在不远处。 “我家到啦,辛苦你俩了,快进来喝口凉茶吧,我娘熬的凉茶可下暑了!” 阿肆正口渴,放下荷叶梗便接过姜瑶递来的大碗凉茶,大口咕噜咕噜地喝下。 谢不言稍整理了有些凌乱的衣衫,端坐着小口嘬饮手中的大碗凉茶,仿佛在品尝什么珍品茗茶。 姜瑶在一旁打量着二人,觉得颇有意思。 “阿瑶,你下午不守着店,又去哪转悠了?”姜源和女儿定下三个月的赌约后,也乐得一身轻,优哉游哉去桥边和老头子下象棋了,现在才回来。 “我出去办正经事儿呢。”姜瑶指向院子里堆放着的荷叶梗。 姜源一脸费解,才留意到院子里还有两位戴着斗笠的男人,看上去是生面孔。至少他在溧水镇几十年,好像从未见过两人。 “阿爹,他俩是河西那片莲塘的花农,我在那里摘了不少荷叶,他们帮我背回来的。” 姜源虽心有疑虑,面上也不显露什么,微笑地向二人道谢。 喝完凉茶,谢不言并未久留,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傍晚,姜瑶匆忙扒拉两口饭,便放下碗跑去后院,上手处理那一堆平平无奇的荷叶梗,为藕丝织布做准备。 姜瑶用小刀在荷叶梗上划出细细的口子,轻轻掰开后将两截断面拉开,中间便出现了许多细细长长的丝线。 她用小指小心挑出几根细丝,力度均匀地往外拉扯,把荷叶梗里的细丝越抽越长。再把几缕细丝搓在一处,形成短线,再将几截短线用指尖搓在一处,越接越长。 荷叶梗里刚抽出来的藕丝,看起来细如雨线般易碎,搓成长线后却有一股抱团的韧劲。 这样繁杂细致地手工活,既费眼睛又伤手指,但姜瑶却有条不紊地完成一道道工序,一双巧手上下翻飞,极为熟稔地细密的丝线中轻揉慢捻,形成一缕一缕坚韧润泽的藕丝纱线。 李青在一旁看着,刚开始还不明白姜瑶采摘来这许多的荷叶梗来是为何。直到她看见姜瑶利用荷叶梗当中抽出来的细丝,搓成如棉线一般的丝线,便领会了姜瑶的主意。 藕丝织布,这倒是一个新奇的点子,不要说溧水镇,放眼整个九州大陆,也没有先例。但她感叹之余多少又有些担心,姜瑶最终能不能做出成品。 李青默默赞赏着女儿的聪慧,但看到姜瑶无比娴熟地抽丝纺线时,内心禁不住十分困惑。 “阿瑶,你是怎么想到用藕丝来织布的,还做得如此娴熟?” 姜瑶手上动作蓦然一顿。糟了,她思虑不周,眼下不知该如何跟家里解释自己会藕丝织布这件事。 “呃……其实,其实是我做了一个梦。”姜瑶睁着眼开始编瞎话,“前些天我去王母庙上香,祈求王母娘娘帮帮咱家的布庄,没想到王母娘娘给我托梦显灵了。梦里……呃,有一位神仙织女,教会了我用藕丝织布。她把她的秘诀教给我,所以我才做得那么熟练呀。” 姜瑶结结巴巴地编出一段蹩脚的故事,但李青却深信不疑。 “原来是这样,王母可真灵啊,下个月初一我带你去王母庙里还愿。你快把这抽丝捻线的手法秘诀教会我,我与你一同来纺线。” 不一会儿,李青也很快上手,帮着姜瑶把一大堆小山似的荷叶梗渐渐处理得还剩一小摞。 姜源在一旁看得心痒,也跃跃欲试。结果他力气太大不轻柔,接连将那细密的藕丝扯断了好几根。 姜瑶看着被阿爹“糟蹋”的荷叶梗,欲哭无泪:“阿爹,你还是早点歇着吧。” 姜源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拍拍袖子找隔壁老孙下棋去了。 【注1:出自宋朝郭茂倩的《白石郎曲》】 为您提供 真言伪物 的《逆袭成为头号布商》最快更新 4. 第 4 章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5. 第 5 章 子时,夜风微凉。 姜瑶和母亲刚把一晚上抽丝捻线的藕丝整理好,清水洗净三遍后,挂在院子中央的木架上晾干。 她轻轻舒一口气。藕丝织布的工艺虽然辛苦繁杂,但如若藕织可以得到百姓的青睐,将藕织工艺在这里流传下去,也不枉费她的苦心。 李青揉了揉酸胀的肩颈,心疼地搂着姜瑶:“瑶儿今天累坏了吧,快回房睡觉吧。” 姜瑶帮李青捏捏肩膀:“阿娘才是辛苦了,你也早点歇下呀。” 这厢姜瑶累得沾床便睡着了,夜晚的另一边,谢不言和阿肆正换上夜行衣,准备出门。 谢不言屏息提气,轻巧翻身飞上了屋檐,足尖轻点在屋脊上疾行,逐渐接近一座宽敞气派的大宅院。 宅院的门匾很新,贵重的楠木牌匾上金漆描绘着两个遒劲的大字——“葛府”。 平日嬉皮笑脸的阿肆此时也一脸凝重,手里握着两把泛着寒芒的短刀,时刻警戒着护卫主子镇南侯的安全。 一个时辰前,葛府不远处的一处不起眼的小宅子。 谢不言和阿肆来溧水镇的这半个多月里,一直住在此处。这里是离葛府大门最近的住宅,可以留意到每日葛府门前的车马人员往来。 “阿肆,消息探明了吗?”谢不言坐在书桌前,翻看着锦衣卫刚传来的密信,里头记载着大燕皇商近三个月来的账目和纳税额。 “三爷,卯时我看到慕容家的朱管事乘马车到葛府门口,约一炷香后出葛府。他这次来溧水镇衣着低调,行踪可疑,在镇上绕了一大圈才离开,不像是正常经商采买。” “果然和我推断的吻合,慕容氏和葛家定然有不可告人的利益往来。没有大燕第一皇商慕容氏的支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葛家如何能在短短数月间冒头,在江南多地声名鹊起,声势浩大地连开十数家布庄。” “三爷,我查了葛家布庄的官府文书,手续齐全,没有明显的纰漏。” “毕竟是慕容氏选中的棋子,从明面上查,自然挑不出错来。但是从近三个月的关税来看,葛家大力兜售的布匹和关税数额又有出入。” 谢不言顿了顿,思索几秒:“眼下最快的办法,还是去葛府查探,看能不能找到葛府和慕容氏勾结走私的直接证据。” 阿肆面露忧色:“三爷,您是千金之躯,千万别再以身犯险了。前天夜里,您独自去葛家布庄打探,没想到他们夜里设防,还险些伤了您……您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在老侯爷那里我赔了命也没法交差呀!” 谢不言笑着打趣道:“你平日不是自诩武功天下第一么,有你在,谁能破你的防?你放心,今夜你我同去,不会有碍。” 谢不言和阿肆一番飞檐走壁,悄无声息地落在葛府后院的正房屋檐上。 阿肆轻轻移开屋顶的瓦片,淡淡月色漏下去,屋里一片漆黑,隐约看见床上有个熟睡的人影。 “三爷,葛二应该是睡下了。咱们去哪查探?” 谢不言打量一番葛府四周地形,往后院西边的书房飞去。 书房门口有几名护院彻夜值守,料想里头应当有重要的机密文件。 谢不言和阿肆默契地配合行动,阿肆放烟雾弹引开门口的护院,谢不言趁乱入内,翻查证据。 葛府的巡逻护院来得很快,阿肆在外头一边缠斗着,一边担忧谢不言被人暗算,匆忙一甩衣袖,朝天放出暗号。 谢不言在书房里一阵翻箱倒柜,总算在香炉里找到几张未烧尽的废纸团,上面隐约写着几行小字,似乎提到了沉香国。 “砰!砰!砰!”三连响的火药爆炸声在外头的夜空中响起,这是他和阿肆约定的撤退信号。 谢不言把废纸团塞入袖中,推开窗跳出来找阿肆汇合,准备撤离。 跳下窗的一瞬间,冷不防一支暗箭射来—— 谢不言胸口一滞,泛红的眼睛看向暗箭射来的方向。 本该在床上熟睡的葛二公子,此时穿戴齐整,正抬手用袖箭对准他。 葛二公子一脸肃冷地接连射出几箭,但谢不言已有了防备,灵活地闪身避开。 葛二气急败坏地招手呼唤护院:“来人啊,把这个贼人给我拿下,不留活口,绝不能让他离开书房半步!” 阿肆远远听到这话,急得顾不上缠斗,由着旁人划开两道口子,迅速赶到谢不言身边。 “三爷你还好吧……你怎么中箭了,是谁伤了你!”阿肆见到谢不言胸前的短箭,霎时怒血翻涌。 原本他还本着不滥杀无辜的师门规训,对这些普通的看家护院留有余手,尽量不伤其性命。 但眼下对方已经下了死手,对他二人赶尽杀绝,还放冷箭伤了他的主子镇南侯,那就莫怪他不心慈手软了。 阿肆飞快地舞动着手中的两柄短刀,削铁如泥的名兵利刃在夜空中闪着寒芒,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刀幕,凌厉逼人。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注1】。围攻的护院衣服都被削得寸寸裂开,不敢再上前。 阿肆心系谢不言的伤口,虽然此时占了上风但也不多逗留,扶着谢不言飞上屋檐,逃离葛府。 “还愣着干嘛,赶紧追啊,抓到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虽有勇夫,但大多护院刚才见识到了阿肆快不可破又凌厉逼人的武功,并不想为一份赏金丢了性命。于是一队人磨蹭着追上去,自然是跟丢了。 阿肆绕了一大圈,确定身后没有追兵,才背着谢不言回到宅子。 路上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谢不言的呼吸越来越重,口唇发绀,四肢厥软,显而易见是中毒了。 回到宅子,阿肆赶紧把谢不言搀扶到床上,撕开短箭周围的衣料,检查伤口。 “该死的葛二!”阿肆握拳,青筋暴起,“竟然在袖箭里下这么阴险的毒。” 谢不言却仍是一副淡然从容的样子,仿佛此时中毒的人不是他。 “放宽心阿肆,我死不了。”他从枕头下藏着的瓷瓶里取出一粒珠圆玉润的凝白药丸,含在舌下化开。 “三爷,这玉露丸只能暂时压制毒性,不能完全解毒。明早我送您回京,找一尘大师解毒吧!” “不妨事,我今日在书房找到了葛府走私的线索,当下离开只会功亏一篑。幸好离京时我带了不少玉露丸,每日服用能延缓几个月。” “三爷,您何必这么拼命,为了查案以身犯险,还重伤成这样,老夫人知道了会伤心的。” “所以你不能跟侯府说,就说我在这里一切顺利。”谢不言用眼神威逼想反对的阿肆。 阿肆无奈妥协,他只能暗地里再想办法逼葛二交出解药来。 - 这两日,姜瑶一直在后院忙着藕丝织布,连铺子都顾不上开。 想想也是,平日里开了铺子也时常没半点生意,最多每隔十天半月,有从山里来的猎户农户来这里买点结实的土布。 自从溧水镇的码头与苏州、杭州、扬州等多地开通船上商运后,溧水镇的百姓越来越富裕起来,小镇里也多了许多精致华美的货物,无一不对溧水镇本土的原始产业造成冲击。 好比纺织业,溧水镇过去几十年里,最常用的便是姜氏布庄织出的这种传统土布,虽然不够轻薄柔软,但胜在厚实耐用。 平日里辛苦劳作的百姓最中意穿这样结实的土布,干活时不用担心轻易被刮坏,多浆洗几年也依旧厚实。 但今时不同往日,溧水镇上的居民渐渐以经商为业,只有少数还从事体力劳动的力工车夫还在穿这种土布做的衣裳。 而许多富贵人家,深受苏杭一带影响,已经开始追求衣饰的华美精致,衣料要光滑如缎,轻薄舒适。就像葛氏布庄店里卖的那些轻轻柔柔的绢纱布料,正是许多闺阁小姐最青睐的制裙面料。 姜瑶一边干活,一边默默思考,如何让铺子里这么多卖不出去的土布物尽其用。 想要重振布庄,藕丝织布固然是个良策,但眼下产量有些,短时间内没法让布庄起死回生。 当务之急,还得想法子把姜家铺子里这一屋子卖不出去的土布清一清货。 其实这些土布并不差,只是没有找到最需要它们的人。 姜瑶推动织布机,一边将藕丝织成布,一边思索着如何把土布卖给需要的人。 “阿瑶,咱家隔壁……要开一家新的布庄了!” 姜源从前屋快步走入后院,忧心忡忡地对姜瑶说:“刚才我找隔壁老孙下棋,打听到葛家把隔壁两家铺子都高价买了下来,准备在旁边再开一家布庄分店!” 姜瑶懵了两秒,才合上惊讶的下巴。 葛家真是阔气十足又来势汹汹。当初看上她姜家的铺子没买成,依旧不死心,打定主意要在这溧水镇最繁华的中心街区开布庄。 自从葛家布庄在溧水镇东市开了一间铺子后,每天络绎不绝的生意,本地的布庄已经接连倒闭了两家。 看来,野心勃勃的葛家是想在溧水镇一家独大,垄断本地的纺织市场。 面对这样庞然大物般的竞争对手,姜源的担忧也并非空穴来风。 但是姜瑶并不肯轻言放弃,她故作轻松地笑笑:“任他什么对手,只管放马过来!” 【注1:出自古龙的《小李飞刀》】 为您提供 真言伪物 的《逆袭成为头号布商》最快更新 5. 第 5 章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6. 第 6 章 谢不言的宅子里此时弥漫着浓浓的中草药味。 书桌前,谢不言无奈搁下手中的毛笔,苦笑着饮下阿肆刚煎好的一大碗苦得人味觉尽失的中药。 “阿肆,我要是死了就是被这副药苦死的。”谢不言皱着眉一饮而尽后,面无血色地吐槽道。 “三爷,您不是常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注1】’,这苦药不但能帮您恢复伤势,还能苦苦您的心志,岂不两全其美。”阿肆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谢不言心知阿肆是在挖苦他以身犯险,还不肯回京养伤,他一笑而过:“别贫了,等我查到葛二和慕容氏勾结走私的铁证,就即刻回京找一尘大师解毒,”谢不言信誓旦旦地保证:“最多再待三个月,我身体不会有大碍的。” 阿肆勉强松一口气,想起昨晚葛二的阴险手段,咬牙切齿道:“等咱们找到给葛家定罪的铁证,定要叫葛二尝尝苦头。三爷,您昨晚在葛家书房找到什么线索了?” 谢不言取出昨晚在书房香炉里找到的未燃尽的废纸团,展开后放在桌上,以指尖蘸水将几张废纸团尽力拼凑在一起,从上面残缺的文字里读出了一点隐晦的信息。 “八月十三,中秋佳节前夕,沉香国一艘商船来此地……借什么返还……赴宴……”谢不言读着纸上被烧的仅剩零星的字迹,陷入沉思。 “时下是六月初,不知他们约定中秋之时,是在密谋什么……三爷,咱们接下来作何打算?” “虽然如今知晓了葛家和沉香国中秋之时的约定,但昨晚咱们已经打草惊蛇,想必葛二正暗中搜捕我俩,此时不宜冒进,暂且留意葛家接下来有何新的动向。” - 姜瑶的第一匹藕丝织布已经纺得七七八八了,就差明日最后一点收尾,便可完工。 等明日这匹藕布织好了,她便裁下几尺送到河西的莲塘那里去,寻阿言和阿肆兑现赌约。 想到这里,姜瑶唇边漾起笑容。 “丫头,你对着织布机傻笑什么呢?”姜源拍拍姜瑶的脑袋。 “我……就是高兴不行吗,布快织好了,我乐呵呗!” “别顾着在后院织布了,前头铺子门口来人了。姜掌柜,赶快打开门做生意吧!” 姜瑶难得等到顾客上门买布,忙不迭放下手里的活,跑去前屋把铺子的木门打开。 门口果然站着两个人,一老一少,身上穿着粗布短打的衣衫,看着像乡里的农人。 “姜掌柜在么,我找他买几尺布。”老者说话带着浓浓乡音,并不是溧水的官话。 姜瑶料想他口中的姜掌柜便是阿爹姜源,笑着将一老一少迎进门:“我阿爹在后院哩,如今这铺子是我管事,您二位想买什么,只管与我说。” “上回来你家铺子买布,小丫头还没这柜台高呢,没想到现在长这么高了。”陈老爹指着柜台比划道。 姜瑶哭笑不得:“您说的上回是哪年哪月的事儿啊……” “约莫是三年前吧……俺们乡里人俭省,衣服缝缝补补就能穿,三尺布够用好几年。这回要不是俺家这小子要办喜事儿了,我也不会带他来买布。” 陈老爹说着拍拍身边小伙的肩膀,推他上前挑布:“阿旺,挑一丈红布送给四丫家里定亲,再挑三尺你中意的布料裁衣衫。要成家的人了,往后得穿得精神点。” 那小伙木讷地上前,看着货架上五颜六色的布匹,一时挑花了眼,左看右看,犹豫着不知买哪款。 陈老爹只好一同上前翻看布料,拿起一块颜色鲜艳亮丽的红布,浑浊的眼睛流露出满意的神采:“阿旺,我瞧这块布不错。姜老板的布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结实耐用,颜色鲜亮,我们庄稼人最喜欢这样的土布。” “可惜啊,镇上卖这样厚实土布的布庄越来越少了,俺们路上经过几家布庄,卖的布又轻又薄,只怕多浆洗几回就会破了。还是你们家老字号的布最好!” 陈老爹说着,朝姜瑶竖起大拇指,真心实意地夸赞姜家的布厚实漂亮。 姜瑶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低头抿唇一笑。其实这些都是阿爹阿娘的功劳,他们勤勤恳恳织出细密厚实的布,才能得到顾客真心实意的称赞。 没想到这些原以为卖不出去的土布能收获这样真挚的赞赏。姜瑶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为店里土布打开销路的好法子。 陈老爹挑好了两匹满意的料子,小心翼翼询问姜瑶:“姜小掌柜,这布……还是从前的价吗?” 毕竟他有三年没来买布了,担心镇上涨价了,身上的银钱没带够。 姜瑶看出陈老爹的窘迫,爽朗笑道:“棉线涨价后,每尺布略涨了三文钱。不过您既是咱家的老顾客了,这回给您还按从前的价格算。” 姜瑶一边拨动算盘,一边报价:“一丈红布是150文,三尺蓝布是四十五文,一起一百九十五文钱。” 陈老爹拱手抱拳:“多谢姜掌柜了。阿旺,认准这儿的门头,下回还来这买布。” 陈老爹有些迟疑地问姜瑶:“姜掌柜,你们这铺子会一直开下去吧?刚才我在门口瞧见铺子关门了,真怕以后没地儿买这么好的布料了。” 姜瑶愣了一秒,眼神坚定道:“大爷放心吧,有我在,姜氏布庄会一直开下去的。” - 翌日清晨,姜瑶坐在织布机前,把最后一段藕布织完,这一匹藕布总算大功告成。 三日前采回来的一大摞荷叶梗经过抽丝捻线,纺纱织布,最终就剩下这一匹余三尺的藕布。 织好的藕布摸起来细腻柔软,贴着肌肤有一种温润的触感,清凉吸汗,做成的衣衫垂感上佳,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素雅美。 姜瑶将余下的三尺藕布卷好,欢喜地往河西的莲塘跑去。 莲塘里的菡萏亭亭玉立,浑圆的荷叶上滚动着晶莹剔透的朝露,清晨的日光洒在澄澈的水面上,一片粼粼波光。 莲塘里依旧停摆着那艘小船,只是船上空荡荡的,像被人遗忘在那里,兀自摆荡。 姜瑶环顾一周,仍旧没发现那两人的踪影。 也许是我来得太早了,姜瑶默默宽慰自己。她独自坐在长亭里,凭栏眺望河岸对面的来人。 这里没有计时的更漏,姜瑶记不清自己到底等了多久,只知道日照越来越盛,池塘里的鱼儿都游到了层层荷叶下乘凉。 而她的眼神也越来越疲惫,心里没由来的空落落。也许是为了那未兑现的十两银子吧? 姜瑶眼前浮现三日前,那人大方地应下她的赌约时的爽朗模样。既然说了愿赌服输,为什么又躲着她不来赴约呢? 姜瑶不想再空等下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莲塘。 谢不言此时正与阿肆一同监视着葛府库房的动向。 他休整了两日,打听到葛家这两日准备大肆兴建布庄分店的消息,伤势初愈便立即出门查探。 葛府的库房里陆陆续续来往了五六辆马车,里头载满了货物,一路往凤仙桥的方向去了。 谢不言和阿肆乔装打扮后,戴着斗笠不远不近地跟在马车后头。 马车最终在凤仙桥下第二、三家铺面停下,上面原有的铺头招牌已经摘下,几个工人正架着梯子挂上新的牌匾—— 葛氏布庄。 依旧是烫金的楠木门匾,连占着两家铺面的长度,恢宏气派。 这里的铺面比葛家在溧水镇开的第一家布庄还更大气,二楼还设有雅间,五六辆马车在这里不停卸货,才堪堪把一楼的货架摆满。 相比之下,很容易让人忽略,旁边其实还有一家小小的布庄,挂着褪色的招牌—— 姜氏布庄。 都不用走入铺子,光从外头看牌匾,铺子大小,装潢陈列,两家布庄都是尤为惨烈的对比。 葛家布庄的掌柜眼神轻蔑地打量了一眼隔壁,发现姜家布庄巳时了还未开门营业。 “这姜氏布庄都这个时辰了还未开门,怕不是已经倒闭了吧。当初葛家要买下他家的铺面,他却出尔反尔不肯卖。今后葛家布庄开业了,他这布庄还有活路么?” 葛掌柜一声嗤笑,旁边的人纷纷附和:“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姜家不识趣,还不是螳臂当车。” 谢不言看着葛家上下一群人站在门口,毫不顾忌地大肆嘲讽旁边的姜氏布庄,心底想起三日前那位倔强又坚定的姑娘。 要是叫她听了这话,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谢不言心念一闪,脑海里蓦然想起,他和姜瑶三日前定下的赌约。 他忙着调查葛府,一时忘了去莲塘赴约,她不会怪罪吧? 看着不远处姜家紧闭的铺门,谢不言有些犹豫,是否该登门致歉,还是她此时依然在莲塘等他赴约呢? 谢不言踟躇半晌,略一回首,忽然正对上一双生气的眼睛。 姜瑶瞪了他一眼,抱着未送出的藕布,一言不发地往回走。 【注1:出自孟子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10-1822:44:09~2023-10-1923:3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平芜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为您提供 真言伪物 的《逆袭成为头号布商》最快更新 6. 第 6 章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7. 第 7 章 姜瑶从河西沿着白水河畔,一路往回走。 穿过熙攘的人群,热闹的早市,路过新奇的杂耍,香气蒸腾的小吃,却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她心里只有被爽约的郁闷。 也许别人根本没把这口头的赌约放在心上,不过是一次萍水相逢,早已经相忘于江湖了。 姜瑶发誓,再见到他一定要装作不相识,然后痛快洒脱地走开,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一语成谶,姜瑶很快再见到了她口中不想再见的人—— 谢不言一身玄色长袍,姿态闲散地倚靠在凤仙桥上,漫不经心地望着桥下往来的车马。 姜瑶不自觉停下脚步,意外地望着桥上那个不期而遇的人,他的侧影挺拔高瘦,沉吟时有种贵不可言的气度。 有那么一瞬间,姜瑶以为,谢不言是在这里等她。 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谢不言的目光似乎流连在葛氏布庄的门头,专注地留意着葛家掌柜伙计在河边快活地谈笑,并未朝姜家的方向看过一眼。 姜瑶心底冒出一股无名的火气,快步走上桥,目不斜视地经过谢不言的身旁。 谢不言余光瞥见姜瑶从身旁经过,仿佛与他不相识般,冷脸路过。 “姜姑娘……”谢不言低低唤她。 姜瑶脚步一滞,瞪了他一眼,扭头走掉了。 “这姜姑娘好大的脾气。”阿肆有些莫名其妙,姜瑶前几日还同他们言笑晏晏,今日为何不理不睬。 虽然这样走掉很酷,但姜瑶并不觉解气,心里依旧有些堵,丧着脸往姜家大门走去。 葛家几个好事的伙计见一个身板娇弱的小姑娘回姜家,凑上前去说风凉话,逞逞威风。 “哟,这是姜家的小丫头吗,长得还挺标致。怎么丧着张脸啊,是不是想到这姜家布庄快倒闭了,心里难受着呢!” “小姑娘别难过了,守着这破店有什么好,不如来哥哥那儿,给你在隔壁安排个活计,包你挣得比在这儿多。”说话的是葛掌柜的外甥李大雷,仗着和葛掌柜的亲戚关系混了个小管事,平日在一众伙计里呼来喝去,轻狂得很。 李大雷是个好色之徒,见姜瑶模样秀气,是个俊俏的美人坯子,说话便愈加轻浮:“小美人,许了人家没有,跟了哥哥包你吃香喝辣,哪用得着这样抛头露面卖那几块土布?” 旁边几个伙计也趁机溜须拍马,在一旁添油加醋。 姜瑶见一群人如流氓地痞般围在铺子门前,有些害怕地往里头退了几步,紧张地回头望向后院,期盼阿爹阿娘在屋里。 “阿爹阿娘,我回来了。”姜瑶大声唤,声音微微发颤。 里屋静悄悄地,无人回应,姜源和李青都出门未归。 李大雷听出姜瑶声音里的隐隐哭腔,也看出此时姜家夫妇都不在家,独独这一个娇滴滴的小女郎在铺子里。 李大雷愈发狂浪起来,他一向狐假虎威,借葛家的势力在外头作威作福。想到舅舅葛大掌柜就在隔壁,他背后有人撑腰,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姜瑶眼里浮起一层泪光,眼尾泛红,眉尖若蹙,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更想欺负。 李大雷一边言语轻薄,一边用手有意无意地落在姜瑶的鬓发、肩头、耳垂。 姜瑶虽然害怕,却并不胆怯,她想也不想便抬手扇了李大雷一个结实的耳光。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让看热闹的葛家伙计都愣了愣,李大雷捂着脸好像被扇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气急败坏道:“他奶奶的,你个小丫头片子,竟敢打老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非给你点颜色瞧瞧。” 李大雷揪着姜瑶的衣裳,立时就要狠狠还击。 姜瑶害怕地闭上眼,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她睁眼,旁边不知何时站着谢不言,他毫不费力地钳制住李大雷,稍稍用劲,李大雷便疼得龇牙咧嘴。 “滚出去。”谢不言脸色冷如寒冰。 李大雷忙不迭点头,拼命告饶。 旁边围观的葛家伙计见识到谢不言和阿肆利落的拳脚功夫,此时也纷纷做鸟兽散,不敢再造次。 谢不言怕影响探案,暂时不想和葛家有太多牵扯,见李大雷告饶悔过,便就此收手。 他押扣着李大雷走出姜氏布庄的大门,松手用力一推,转身走回姜瑶身边安慰她。 李大雷挨了打又丢了面子,心中自是不服,哪肯灰溜溜地回去。 他狡诈得很,自知正面迎击打不过谢不言,便趁其转身之后,掏出袖中匕首偷袭。 “当心!”姜瑶和阿肆同时脱口而出。 谢不言侧身避开袭击,反手一个利落的过肩摔,李大雷被狠狠摔倒在地,紧接着被阿肆痛扁了一顿。 “谢谢。”姜瑶垂着眼道谢。 谢不言抿唇,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姜瑶此时不想再问他早上为什么没来赴约,她把藕布递到他手中:“喏,送给你。” 谢不言握住手中不同寻常的布料,细细摩挲,它有一种特有的温润质感,与别不同的纹理,垂顺下去像一片荡开的裙摆,又附着淡淡的荷香。 这就是用荷叶梗织出来的藕布么,成品比他想象中更惊艳,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质朴美感。 谢不言豁然开朗,大燕有这样惊艳出色的布料,何愁在年底的布艺大赛上,输给沉香国的“锦绣绫罗”? 谢不言脸上映着冰雪消融的笑意,从阿肆那取来十两银子,放在姜瑶手心:“谢谢你让我见识到这么美的藕布。” 姜瑶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喜欢的话,以后我多织点藕布,便宜卖给你啊。” - 李大雷被阿肆狠狠教训了一番,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一瘸一拐地回到隔壁葛氏布庄。 葛掌柜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大外甥:“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李大雷脸肿成了包子样,说话含含糊糊道:“是隔壁……姜家……那俩小子。” 旁边的伙计见李大雷这狼狈的样子,幸灾乐祸地憋着笑。 葛掌柜怒不可遏,但听旁边的伙计说完来龙去脉,明白了是李大雷欺人太甚在先,自知理亏,闹大了并不讨好。 葛家布庄明日开业在即,葛掌柜以大局为重,暂且忍了下来。 但他并不打算咽下这口气,等开业以后,有的是法子叫姜家难受。 - 姜源和李青午时才回来。 见姜瑶紧闭着门坐在屋里心事重重,李青担忧地问她发生什么了。 姜瑶想到刚才发生过的事情,忍不住地后怕,一五一十地说给爹娘听。 “阿娘,我好怕下回你和阿爹不在家的时候,隔壁那帮浑人又过来寻衅滋事。” 李青心疼地搂着姜瑶,摸头安慰她。 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葛家伙计就敢在她家铺子里这般放肆撒野,姜瑶对这里的府衙治安没有半点安全感。 姜源听完姜瑶的话,眉头紧锁,思虑重重。 “阿瑶,你一个女儿家,年纪又小,抛头露面地打理铺子,是容易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依我看,铺子里还得招个信得过的伙计才行。” 姜瑶点点头:“阿爹说得对,我平日里忙着织布,有时顾不上照看铺子的生意,是该请个得力的帮手。明日我就在门口张贴招工启事。” 姜源犹不放心地补充道:“招工一定得人品上佳之人,你年纪浅识人不清,一定得让我来相看,是不是可信之人。” 姜瑶被姜源的话逗乐了:“阿爹,我是招工,又不是招上门女婿。” 姜源不接话,心里默念着,招个上门女婿也未尝不可。 - 次日大早,姜瑶便用米浆在门板上粘贴了红纸黑字的招工启事。 但今日并没有人登门应聘。 所有的人流都是奔着隔壁刚开业的葛家布庄去的。 今日葛家布庄开业大吉,请了溧水镇最有名气的舞狮队伍,在河边演了一场热闹的舞狮表演。 隔壁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络绎不绝的宾客快要踏破门槛。 姜氏布庄只有被风吹进门的几片树叶,冷冷清清。 姜瑶的心情却半点没被影响,她坐在柜台前,用炭笔记录着招工以后的经营计划。 藕布已经织出了样品,接下来便是推广宣传。铺子里的大批土布得想法子运到乡野之间,卖给农户和猎户。 姜瑶正思索着,突然听到有人轻扣门。 “掌柜的,还招工吗?”一个淡淡的嗓音,慵懒闲散。 谢不言逆着光站在门口,脸庞藏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 姜瑶反应了一秒,才迟钝地点点头。 “招、招工……你要来这儿帮工吗?”她的声音有点干涩。 “还有我!”阿肆从谢不言身后冒出来。 “呃,可是我目前只打算招一个人,小本生意,开不出两份工钱……” 阿肆大大咧咧道:“不要紧,我们俩只领一份工钱就好。” 这样自降身价的员工实属少见,姜瑶没理由拒绝。 “行,但是要试工三天,我爹满意了才能雇你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10-1923:32:19~2023-10-2023:1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猫贝贝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为您提供 真言伪物 的《逆袭成为头号布商》最快更新 7. 第 7 章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8. 第 8 章 姜瑶颇为意外,谢不言和阿肆会来她家铺子里帮工。 也许他俩是怕她再被隔壁那帮痞子欺负? “阿肆,你俩怎么有空来这里帮工啊,莲塘不用人打理吗?” 阿肆可怜兮兮道:“昨日旷工被老板发现了,把我俩解雇了,正巧看到你这儿招人,就过来应聘呀。” 阿肆这撒谎不眨眼的本事把姜瑶给骗过去了,她义正言辞道:“岂有此理,你俩昨天怎么能算旷工嘛,明明是见义勇为!” 阿肆点点头,深表赞同,却听姜瑶轻飘飘地补了一句:“在这里可不许随意旷工噢,有事提前跟我请假。” 阿肆当场石化,默默感叹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女人真是善变啊! 姜瑶领着谢不言和阿肆去姜源跟前,实行上岗前的人事审查。 姜源在溧水镇待了几十年,看着这两副生面孔,一眼便知他二人并非本地人。 “你们两人,本家是哪里的?为何来这溧水镇谋生?” 谢不言没想到自己潜伏在溧水镇半个多月,倒是被姜源认出来不是本地人。 不过姜源爱女心切,警觉一些也情有可原。 谢不言半真半假道:“谢某和表弟阿肆是京城人士,行商时遭逢风浪,钱货两空,故而逗留此地,偿清债务后积攒一些盘缠,他日再返乡。” 姜源见谢不言进退有礼,谈吐不俗,心下稍安。 “两位小兄弟的遭遇实属不幸,相逢即是缘,二位若不嫌弃便留在铺子里帮手,我家也会以诚相待。” 谢不言和阿肆便在姜氏布庄正式落了脚,姜源在前屋阁楼拾掇出两张空铺,供他二人歇息。 阁楼不高,以往是用来存布的仓房,空间狭小。如今打扫后,依旧有些局促逼仄。 阿肆猫着腰爬上去,颇为嫌弃道:“这阁楼也太简陋了吧,床板也硬,咱们还是别住这里吧。” 谢不言环顾阁楼,打开窗户,阳光照进来后,阁楼敞亮了不少。 阁楼毗邻的便是葛氏布庄二楼的库房,从这儿的窗户往隔壁探去,不过一臂之距。 再凑近一些,凝神细听,隐约能听见葛氏布庄传来的私语。 谢不言颇为满意道:“就住这儿了,今晚把行李一并收拾过来。” 阿肆双眼发直地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内心默默怀念过去的云锦被金丝枕拔步床…… 招来了伙计,姜瑶马不停蹄地准备实施自己的振兴之策。 她在酝酿一个大招! 这几日,姜瑶除了藕丝织布,便是在纸上勾勾画画,利用前世所学的织布机结构原理,绘出了一副流水织布机的样图。 姜瑶把样图交给他俩,让他们多找几个木工,尽快做出样图上改造后的流水织布机。 谢不言看着纸上勾勒出的织布机,主体结构和市面上的织布机很类似,但又有新奇的地方,好像织布机上连接了一个大水车。 谢不言默不作声地打量眼前这个看起来青涩稚嫩的小姑娘,她的眼神里时常藏着一种超脱于当下的聪慧狡黠。 - 隔壁的葛氏布庄开业已有五天,每日仍是络绎不绝的客人。 一方面是葛家布庄的料子时新,花样子都是从京城流行过来的,溧水镇的贵妇佳人们自然乐意追捧。 另一方面便是葛家贩卖的布料总能做到比别家便宜一成,吸引了众多百姓来此抢购,好像买多了能占便宜似的。 姜瑶却不以为然。 对于家大业大的葛家来说,布料花样时新,必定是京城有人时时在与葛家通信,才能这么快地把京城流行的图案花色传到这里。 而价钱上的便宜,姜瑶一眼便看出了猫腻。 街坊孙大婶贪小便宜,去葛家布庄买了两匹布,的确比姜家布庄便宜了二十文。 但姜瑶摸了摸孙大婶买的布匹,发现它的纱织数量明显比普通的棉布要少了一倍,故而摸上去也轻薄。这种布织起来快,且省了不少棉线,能省下来近一半的成本。 葛家布庄大力兜售这种轻薄的布料,明面上是便宜了一成,实际多挣了一倍的利润。 姜瑶并不着急揭发葛家的小伎俩,她知道,时日久了总会有人发现,公道是非自在人心。 - 张力是溧水镇上码头的一个力工,每日搬运从商船上卸下来的货物,挣点辛苦钱。 他身上穿的粗布麻衣破破烂烂,却总是缝缝补补舍不得换新衣。 工友劝他,听说凤仙桥下葛家布庄开业,布料便宜得很,不如去裁上几尺布,做身新衣裳。 张力想着,这身旧衣裳缝缝补补也快三年了,是该换件新衣服了。 他踏入葛家布庄,在伙计的推荐下,一咬牙,花了半个月工钱买了一匹号称质量上乘的新款棉布,裁了两身新衣服。 葛家布料的纹饰花色确实不错,张力穿在身上,感觉体面了许多,一连三日,每日穿着这新衣裳去码头干活。 张力还没高兴多久,下午卸货时,不小心被货勾了一下,身上的新裤子哗啦一响,便裂开一道大口子。 这道裂口很长,从腰上到小腿,漏出里头的底裤。 “张力,你怎么穿开裆裤啊哈哈哈。” 码头上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笑声。 张力的脸涨得通红,操着一口粗话大骂葛家:“他娘的,什么垃圾东西,改明儿我找他算账去!” 张力隔日便跑到葛家布庄去闹事。 “你们卖的那叫什么布,才穿不到三天,就裂成这样。” 葛掌柜怕他坏了招牌,自是不认:“明明是你干活太用力,才扯破的。” 张力气笑了:“再用力也不能破成这样,老子穿了三年的衣服干活都不会烂这么大个破洞!” 李大雷在一旁帮葛掌柜搭腔,呵斥张力:“咱们家的布是卖给有钱有闲的贵人的,像你这种穷酸相,穿这么好的衣料干粗活,自然是不合适了。” 葛家布庄里好些个正在挑选布料的平头百姓,听了这话,自知不是达官贵人,感觉被葛家伙计轻视嘲讽了,愤然离去。 葛掌柜看着店里的人一下子少了大半,迁怒于张力:“你们几个,把这个闹事的给我轰出去。” 葛家伙计自然唯命是从,几个人把张力架起来,毫不客气地往店外一扔。 张力愤愤不平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到底势单力薄,打不过人多势众的葛家。 但他也不甘心就这么算了,于是站在河边大声叫骂,宣扬此事。 “葛家店大欺客,欺压平民,卖的布一扯就碎……” 姜瑶听到动静,好奇地往外看去。 张力没喊两句,葛掌柜便派人来捂了他的嘴,把他拖到小巷子里,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姜瑶赶紧喊谢不言和阿肆过去帮忙,把张力从一群人的拳脚下救了出来。 张力坐在姜家铺子里,把葛家仗势欺人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通。 “你在码头搬运东西,干的是力气活,衣裳的确容易磨破……”姜瑶从货架上取了一匹自家的土布给张力,“不如你试试我家的棉布,纺线细密厚实,乡里的老农都夸好呢。” 张力半信半疑地接过布,用手一摸,仔细分辨下的确和葛家的布料有所不同。 姜家的布料摸起来,像摸着一团棉花般厚实,虽然质地有些粗硬,但也很耐磨。 “掌柜的,你这布的确不错,只是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我下回宽裕了再来买吧。” 姜瑶大方笑笑:“不要紧,这布算我赠你的,你先拿去裁身衣裳穿。要是穿得妥帖,给你那儿的伙计也推荐推荐我这里的棉布。” 张力心思活络,很快明白了姜瑶的意思:“多谢姜掌柜,我肯定给他们多见识见识,您这布,比葛家那破布强太多了。” 谢不言摸了摸张力手里,从葛家买来的“破布”,的确是偷工减料。 他在心里默默给葛家又添上一笔罪名。 - 葛家这阵风波过后,每日进店的顾客都少了三四成。 葛掌柜面上不显,内心其实十分焦灼。 张力这一闹,在溧水镇传得沸沸扬扬,葛家先前苦心经营的招牌形象轰然倒地。 为此,葛掌柜在葛二公子那里没少挨骂。 葛二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过不久溧水衙门要为边关将士捐赠布衣,届时将给捐赠衣料的商户颁发朝廷贡布的牌匾。 如果葛家慷慨捐出一批衣料,为边关将士裁做衣裳,便可以获得朝廷贡布的匾额,挂在葛家布庄的正堂,为葛家扳回一点口碑。 葛二拨了一笔款项,指派葛掌柜抓紧去办此事。 七日后,府衙果然张榜宣告此事,招募商户为边关将士捐赠布衣,并为慷慨解囊的商户颁发朝廷贡布的牌匾。 一时间,几家布庄掌柜纷纷向府衙递交了捐赠文书。 毕竟,“贡布”的称号能让名不见经传的小商户赚得丰厚的口碑,舍了小钱,赢得更多。 殊不知,葛家跟府衙官吏沆瀣一气,早已是秘而不宣的内定人选。 姜瑶得知这个消息,正想抓住时机,打响姜氏布庄的名号。 府衙那边却已公布结果:葛氏布庄入围,获得“葛氏贡布”殊荣。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10-2023:14:36~2023-10-2123:3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芜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为您提供 真言伪物 的《逆袭成为头号布商》最快更新 8. 第 8 章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9. 第 9 章 溧水镇府衙来给葛氏布庄颁发“葛氏贡布”的金字招牌那天,葛家请了镇上有名的戏曲班子,迎宾结彩,大张旗鼓地弄了个揭牌仪式。 葛掌柜借着这个机会,吸引全镇的百姓前来看热闹,再趁机澄清一番先前的风波是他人眼红,有意造谣。 葛掌柜澄清过后,请出葛二公子亲自揭牌。 葛二志得意满地走上高台,揭开裹在招牌上的红布,大肆吹嘘自家布料如何质量上佳,得到朝廷重用,才得到这份殊荣。 阿肆站在围观的人群里,看见葛二公子露面,怒不可遏地便要冲上前。 谢不言按住他:“别乱来,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他。” 阿肆忿忿不平道:“这葛二是个什么东西,听说是个庶子,却管着葛家最多的布庄,跟溧水镇的府衙也交情匪浅。” 谢不言不动声色地盯着高台上意气风发的葛二公子,压低声量对阿肆道:“根据锦衣卫的密报,葛二虽是庶子,经商却比葛家嫡亲的大公子强。最重要的是,葛家能搭上慕容氏这条线,全靠他母亲徐姨娘。” “怎么还牵扯到葛家内宅?莫不是那徐姨娘和慕容老头子有一腿?”阿肆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谢不言白了他一眼:“年轻人心思干净点好吗?少看点禁书吧。其实是徐姨娘的妹妹前不久成了慕容烨的新宠,举荐了外甥葛辉宗——也就是眼前这个葛二公子,慕容氏身为皇商,许多碍于身份不便行事的脏活,便交给葛家来办,葛家自然从中得利不少。” “弯弯绕绕的,查个案子真难!我就盼着什么时候能给葛家定罪,灭灭他的威风!”阿肆默默朝台上啐了一口。 姜瑶一早上没看见店里两个伙计的身影,跑出门口一望,这两人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窃窃私语。 姜瑶本就气不过隔壁的葛家不光彩不正当地得了这“葛氏贡布”的名号,见谢不言和阿肆一大早上便跑去隔壁门口捧场看热闹,气冲冲地跑过去。 “你们俩还有心情在这儿看热闹……”姜瑶不满地拽着二人回铺子里。 谢不言看着姜瑶柳眉倒竖,板着脸教训人的模样,有些可爱,抿唇含笑望着她。 姜瑶叉着腰,端出掌柜的架子,严肃教育她这两个不听话的伙计。 “葛家跟府衙攀上关系,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这个贡布的牌牌,往后咱们日子更难过了……你俩大早上还凑热闹,跑去给葛家捧场,岂不是长他人志气吗?” 姜瑶说得认真,抬眼却发现对面谢不言正饶有兴致地望着她,含笑不语。 “你……你笑什么,我脸上有饭黏子吗?”姜瑶抬手蹭了蹭脸颊。 她蹭脸的动作像猫咪舔毛,有一种不自知的娇憨。 谢不言突然抬手轻轻拂过她的颊侧,虚抓了一把,一本正经道:“嗯,弄掉了。” 姜瑶半信半疑,但又觉得谢不言平日清冷淡然的模样,不像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谢不言也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几乎是下意识这么做了。 他有些不自然地扯开话题:“其实掌柜的不必这么担心,葛家的招牌……挂不长久。” “啊?你为何这么想……外面的百姓商户都觉得,葛氏布庄会长盛不衰啊。”姜瑶虽然心底也不看好葛家布庄,但很好奇,为何他能如此斩钉截铁地断言。 谢不言怕暴露身份,自是不能将幕后案情说与姜瑶,他换了个说辞:“姜家的布料比葛家质量更好,你织出来的藕布新奇又好看,假以时日必会被识货的人看见。” 姜瑶听了他的夸赞,一双杏瞳眼尾弯弯,浅浅梨涡笑意盈盈。 谢不言越发觉得她像一只猫,时而炸毛,时而呆萌得可爱。 - 张力用姜瑶赠与的土布,重新裁了身新衣裳,穿去码头搬货。 正扛着一麻袋重物的张力,又被好事的工友开涮。 “张力,又穿新衣服啊。啧啧,可别又是开裆裤吧哈哈哈哈。” 张力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当即回怼:“去你大爷的,你老子我这回穿的是顶结实耐磨的好料子,比你那身打满补丁的破褂子强多了!” “又在吹牛了,你这么点工钱,能买多好的料子,切!”旁边刚卸下一麻袋货的工人不信,过来摸了一把。 “哟,这料子摸着挺厚实,热不热啊。” 张力实话实说:“虽然厚了点,但是不憋闷,吸汗透气!” 码头上的老油子老石跑过来使坏,猛地扯了一把张力的新衣裳,意料之外地没扯破。 “你瞎扯什么呢!”张力沉着脸拍开老石的脏手,怒喝一声,低头抚平衣衫,细瞧有没有破洞。 搬货之人本就手劲大,但张力没想到姜家的棉布如此细密结实,不但没扯破,甚至都没走线变形。 张力有些得意起来:“你瞧吧,我这身衣裳可不比你们身上那些破烂布头……不信?你敢不敢让我扯一把你的衣衫,扯破不赔啊。” 老石捂紧自己的满是补丁的旧衣裳,赔笑着告饶:“我跟你开玩笑呢,大兄弟,你这料子哪买的,是那个什么葛氏贡布的布庄吗?” “呸,老子上回那破个大洞的裤子就是在葛家买的,我去葛家铺子里讨公道,他们非但不赔,还把我赶出来了。幸亏是隔壁姜家布庄的掌柜伙计心肠好,把我救下来,还送了我这身好料子做衣裳。” “哇,这么好啊……”码头的力工们干完活,都围过来闲聊,听到这里羡慕得紧。 “我劝你们啊,以后别贪小便宜去葛家布庄买布了,那里的布偷工减料,轻易就破了。姜家布庄是溧水镇的老字号,开了几十年了,信誉比葛家强多了,你瞅瞅人家这布,老石那么大手劲都没扯坏。” 一旁的工友纷纷点头附和:“下回我也去姜家布庄挑两块布做衣裳。” “我们干粗活的,衣裳还是得结实的好,太轻薄的料子,浆洗几回就破了,多可惜啊!” “姜家布庄是凤仙桥下第一家铺子吗,就在葛家布庄旁边啊,赶明儿我也去裁一身衣裳。”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张力说话头一回被那么多人围过来附和,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 “掌柜的,你要的织布机造好了,暂时摆在后院。”谢不言来唤姜瑶。 姜瑶欢喜地跑去后院,一台木质的流水织布机正立在院中,和她样图上画的丝毫不差。 姜瑶满意地跟木工师傅道谢:“李师傅,您的手艺太好了,我还担心我画的太潦草了,您看不明白呢。” 李木工倒也实诚,一五一十道:“说实话,我也是头一回做这样形状的织布机,好像一个织布机上挂了一个大水车,刚看你的样图的时候,好些地方不明白,我还担心造不出来呢。多亏了这个小兄弟,他把图上的结构分析明白了,讲给我听,我才能做的跟样图上别无二致。” 李木工拍着谢不言的肩膀,夸赞他聪明,谢不言谦虚笑笑,并不托大。 姜瑶诧异地看了谢不言一眼,没想到他居然能从样图上,把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流水织布机构造看明白。 姜瑶给李木工结了工钱,定做这么大一架流水织布机,花了她二两银子。 眼下姜家布庄的生意没多少进项,她手头的银子倒是哗啦啦地花出去,姜瑶有些忧虑。 就看明日的计划顺不顺利了。 “来来来,大伙别忙了,先来吃饭吧。”李青烧好了午饭,从小厨房里端出四菜一汤。 红烧肉、芋头丸子、清炒茼蒿、韭菜炒蛋,还有一大碗蛤蜊豆腐汤。 这些时日,谢不言和阿肆渐渐同姜家人熟络起来,姜源和李青为人淳朴,把他们当自家人,吃饭都在一块。 虽然姜家眼下收入微薄,但李青并不吝啬,每日还是变着法地多做几道好菜。 “阿娘的手艺真好,我最喜欢吃你做的红烧肉了。”姜瑶夹起一块肉,满足地眯眼笑。 谢不言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心里觉得久违的温暖,许久未曾有过这种的家的感觉了。 侯府高门大院里,亲情淡薄,他很少像现在这样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一餐饭。 阿肆是个挑剔的吃货,跟谢不言到处奔波查案,难得像现在这样安定下来。自从吃了李青做的饭菜,再也不抱怨阁楼的床板硬得咯人了。 “阿言,别客气,多吃点啊。”姜瑶见谢不言停著发愣,夹了一大块红烧肉到他碗中,“织布机的事儿多谢你了,不然也不会这么顺利。” 谢不言看着碗里的红烧肉,落寞的脸上浮现温暖的笑意。 姜源一边吃饭,一边默默观察着姜瑶和谢不言。 一家人正吃着午饭,前头铺子里破天荒地突然来了几个客人。 “掌柜的,有人在吗?我们来看看布。” 姜瑶顾不上吃饭,惊喜地搁下碗筷往前屋跑,口里的饭菜都来不及嚼便匆忙咽下。 谢不言担心她噎到,端了杯水跟在后头。 姜瑶刚走到柜台前,就看见张力领着四五个力工打扮的后生,站在货架前。 “姜掌柜,你家的布确实结实耐用,所以我今天带了几位弟兄来你这买布。您看着给便宜点不?” 送上门的大笔生意,姜瑶心里自然美得很:“价钱好说,大家随意挑选。” 为您提供 真言伪物 的《逆袭成为头号布商》最快更新 9. 第 9 章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10. 第 10 章 姜家铺子里难得上门了这么多顾客,指明就要那“卖不出去”的土布。 姜瑶水都顾不上喝,站在货架前,为几位前来买布的工人一一介绍。 “这一排放着的就是我们溧水镇传统织法的棉布了,我家在溧水镇开了三十多年的布庄,从祖辈那里传承下来这种目数多、纺线密的纺织方法,织出来的布细密厚实,多浆洗几年也不易破。像你们在码头搬运货物,难免遇上剐蹭磕碰,太轻薄的布料极容易划破,最适合穿我家这种土棉布,结实耐用。” 张力在一旁帮腔:“姜掌柜说得在理,我们平日里做工穿的衣裳,只求一个结实耐用,用不着那些花里胡哨的图案纹饰。光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啊!” 老石年纪大,是个识货之人,叹息道:“传统土布能流传下来也是因为质量上佳,其实这种细密厚实的布料可费棉线了,现在溧水镇还愿意卖这种土布的布庄可不多了。要我说啊,东西还是老的好,耐穿才是硬道理。” 一个囊中羞涩的工人挠挠头,腼腆地问姜瑶:“掌柜的,您这儿的布的确是好,只是不知道价钱如何?” 姜瑶看出他的窘迫,有心促成这笔生意,因此便宜了一成,让利给这些贫苦的工人。 “第一排的是新布,颜色鲜亮均匀,因此略贵一些,十八文一尺。后头几排是存放了一段时日的陈布,色泽暗沉些,但不影响穿着。银钱也可以便宜少许,十三文一尺。” “我就要后头的陈布吧……反正咱们平时搬麻袋,也是灰头土脸的。太好看的颜色还不耐脏哩!”说话的工人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满是灰尘的脸乐呵呵地笑着,露出洁白的牙。 老石和其他几个工人也纷纷附和,都挑后头几排的陈布,每人裁了几尺。 “姜掌柜,您这儿的布料质量上乘,价钱良心公道,坚持下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老石看出姜家布庄如今生意不景气,又毗邻挨着财大气粗的葛家布庄,故而出言鼓励姜瑶。 姜瑶感激道:“借您吉言,大家布料若是穿着称心,还请帮小店多多宣传。” 这几位码头的工人都很朴实,爽快应承下来。 送走几位顾客,谢不言在账册上记录,今日布庄售出棉布三丈,进项三百九十文。 姜瑶方才一番卖力的介绍,说得口都渴了,端起方才谢不言递过来的水杯,一饮而尽。 “你写的字真好看。”姜瑶凑上去瞧谢不言记录的账册,他的字体颜筋柳骨,灵动飘逸,一看就是从小练过的。 姜瑶好奇地打量着谢不言:“你是读书人吧,字写得这么好看,为何没去考科举,而是……” 姜瑶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犹豫地咬着嘴唇,自己会不会说了不得体的话,揭起了他的伤心事。 谢不言没料到姜瑶心细如发,能从他的字体看出一点端倪,他愣了几秒,不知该如何回答。 谢不言转过脸,躲避姜瑶的视线,含混答道:“家中长辈研习书法,我跟着练了几年字罢了,……并未去学堂念过书,算不得什么读书人。” 其实谢不言这话并不假,镇南侯府一向重武轻文,未设家学,谢不言年幼时只请了夫子在家启蒙。 后来谢不言入选东宫伴读,和太子亲厚起来,才多学了不少书。 姜瑶觉得有些可惜:“我画的织布机样图结构复杂,你一眼就看明白了。你这么聪明,若是读书科举,一定能状元及第的……不对不对,你这么好样貌,定是那御上钦点的探花郎!” 谢不言被姜瑶的话逗乐了,清冷的五官染上融融笑意,变得柔和起来。 - 入夜,姜瑶抓紧时间筹备着,明日她要在凤仙桥下,用流水织布机当街织布。 凤仙桥在白水河的下游,桥下的流水湍急,正适合摆上一台流水织布机,借水流之势,带动织布机迅速转动,大大提高织布效率。 这几日,姜瑶和李青提前准备好了不少棉线,并且又采集了许多荷叶梗来,抽丝捻线,做好了一大卷的藕丝纺线。 谢不言和阿肆趁夜深人静之时,脱去外衣和鞋袜,下水合力把流水织布机按照姜瑶的要求,立在合适的位置。 第二日,天色刚拂晓,几个推车出来卖早点的小商贩经过凤仙桥,陡然看到桥下多了一个大水车,水车还连着一架织布机。 “这是什么东西?头一回见水车还能跟织布机连在一块儿的。” “我也没见过,等会儿有空过来瞅两眼。” 姜瑶早起后,推开门发现凤仙桥边已经聚了不少人,比平时更热闹。 这些人围在桥下的大水车旁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似乎对这个有些特别的大水车很感兴趣。 毕竟在这个时代,流水织布机还未被发明,溧水镇的百姓头一回见到这么新奇的织布机,自然好奇地驻足旁观。 姜瑶趁热打铁,一边让谢不言和阿肆帮着把备好的几盆纺线端去水车旁边,一边卖力吆喝着。 “大家快来看一看瞧一瞧,姜氏布庄独家流水织布机,纺布又快又好。当街织布卖布,良心质量看得见!”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犹豫徘徊等于白来。” 姜瑶抛开矜持,大声吆喝着,一下子把旁边松散的人群聚到身边来。 谢不言被姜瑶娴熟自然的吆喝震惊了,看不出姜瑶平日里温软文静,这么豁得出去放下矜持,同那些小商贩一般叫卖。 不过,她的叫卖词倒也挺别致,满口顺口溜,叫冷淡自持的谢不言都忍俊不禁。 葛掌柜见一群人围在姜家布庄门口,自家布庄里破天荒地冷清下来,心生不满。 姜家布庄居然有能耐抢了他葛家的风头,他倒要看看,一个半死不活的姜家布庄能搞出什么花里胡哨的名堂来。 葛掌柜使个眼色,李大雷带着几个伙计便挤过人群,走到中间去瞧,姜家在捣鼓什么东西。 李大雷听到姜瑶跟旁边的几位吃瓜大婶介绍,这流水织布机织布又快又好,比寻常的织布机快三倍不止,还省了人力。 李大雷虽然不懂,却硬要拆台:“呸呸呸,说什么大话呢,真会吹牛。就这么个破水车,能织布?骗骗三岁小孩得了!” 姜瑶听到李大雷的声音,心知他是故意来拆台闹事的,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也不同他辩解。 姜瑶自顾自地拿起一卷棉线套在织布机上,借着流水的力量转动织布机,当着众人的面织起布来。 织布机这头很快将棉线织成了细密的棉布,随着哗哗不停歇的水流不断推动水车,织布机转动,棉布一尺一尺地从织布机里往外冒。 围观的群众啧啧称奇:“姑娘,你这织布机真不错啊,又省时间又省下人力,我都想买一台了。” 李大雷的污蔑不攻自破,脸上挂不住,心里不甘心,暗搓搓地挪到水车旁边,想偷偷使坏。 阿肆眼尖地逮住李大雷,朝他扬了扬拳头:“皮痒是不是?” 李大雷瞬间想起那日被阿肆揍得满地找头的惨痛经历,灰溜溜地跑了。 姜瑶耐心地跟周围的大婶解释:“这台织布机是我们姜家独家设计的,市面上买不到。大家有兴致的话,可以采买这台织布机刚刚织出来的棉布,价钱便宜,十文一尺!” 周围的百姓又沸腾了,十文一尺的棉布,放眼整个溧水镇,从没有布庄可以卖过价格这么低廉的布。 有人不放心地问道:“你这布这么便宜,是不是质量不好啊!” 姜瑶笑而不答,而是用剪子从织布机上裁下一尺刚刚织好的布,展示给众人看。 大家纷纷伸手摸了摸,布料的手感细腻软糯,摸着有些爱不释手了。 这是姜瑶最近改良出来的软棉布,不同于李青原先织出来的土布,这种软棉布结合了现代织布工艺,将纺线的目数和排布调整到适宜的比例,织出来的棉布既轻软顺滑,又细腻软糯。 这种轻软的棉布和葛家偷工减料的轻薄布料又有不同,在调整纺线目数的基础上,保留了一定数量的棉线,使棉布依旧结实耐用。 “这料子又软又滑,我买两尺做身里衣,贴身穿肯定舒服!” 一人开了口后,大家也不再犹豫,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掏钱要买。 流水织布机纺布的速度再快,一时也纺不出那么多的布来。姜瑶掏出准备好的账册,一一记录顾客的订单,等约定三日后来取货。 一个上午不到,姜家原本干干净净的账册上,已经记满了密密麻麻的订单。 姜瑶估算一下,准备的棉线目前只够做这么多,便及时停下来。 “各位顾客,棉布产量有限,这一批货已经预定完毕,三日后再开始第二次预定。” 未排上的人被吊足了胃口,只好三日后再来排队。 姜源翻看账册上密密麻麻的订单,困惑地问姜瑶:“阿瑶,这么多订单,你三日后能按时交货吗?这十文钱一尺的定价,会不会太便宜了?咱们可不能做赔本的买卖啊。” 为您提供 真言伪物 的《逆袭成为头号布商》最快更新 10. 第 10 章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11. 第 11 章 姜源的担心其实不无道理。 姜家原本十三文一尺的陈布,也就堪堪挣个两文钱的手工费,如今姜瑶卖布的价格却是十文一尺。 岂不是要亏空老本? 姜瑶笑着让姜源放宽心:“阿爹,成本我都核算过了。织软棉布大约需要八十目的棉线,从前阿娘织的传统棉布约莫一百二十目棉线,成本会少一些。至于手工费,这流水织布机又比寻常织布机快上三倍。如此算下来,每尺布我还能挣两个铜板。” 姜源不放心道:“那减少了棉线的目数,棉布会不会不结实啊,咱可不能学葛家那样,卖偷工减料的料子给人家。” 李青站出来帮姜瑶解释:“阿瑶哪会是那般唯利是图的人。这些时日,她一直在与我探讨,如何改良织法。阿瑶她有许多奇思妙想,我也是头一回看到,原来还可以通过调整棉线的分布,使棉布质地柔软又不失坚韧。这是阿瑶花了心思织出来的新料子,自然与葛家不同。” 姜源欣慰地看着女儿,或许姜氏布庄真能在她手里振兴起来,他拭目以待。 - 溧水镇的一家茶楼里,二楼临河的茶桌旁,坐了一位手执画笔的长须男子。 他看起来二十出头,却蓄着老翁般的长须,见过他的人便会印象深刻,他是京城的名画师徐巍,素日常去民间各地游历采风,最擅画市井生活,民俗风情。 徐巍应友人邀约,来溧水镇游历。 溧水是典型的江南小镇,一条白水河横贯东西,河上扁舟往来如梭,两岸百姓沿河而居,临河街边商铺鳞次栉比,不时还有游走的小摊贩沿街的叫卖声。 徐巍一边品茗,一边从容下笔。一盏茶的功夫,一幅江南百姓市井生活绘卷便跃然纸上。 徐巍仔细看了看落笔画完的画,捻着胡须眉头深蹙。 黑瓦白墙,小桥流水,的确是江南特有的秀丽婉约。但徐巍从苏杭一路游历至此,已经画腻了这寻常的江南风光,这里的画作并没有什么新意。 徐巍搁下画笔,走到二楼窗前,眺望着潺潺流过的白水河,陷入沉思。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闲谈。 一个走街串巷的卖货郎和一个刚刚收摊的小摊贩到楼下歇脚。两人舍不得买茶水,合出了一文钱,买了一壶白开水,坐着闲聊最近的见闻。 “你听说了没,凤仙桥下的姜家布庄,最近弄出了个新鲜玩意儿,叫什么……流水织布机!听说那玩意儿织布又快又好,才十文一尺哩!” “何止是听说,我都亲眼见过了。昨天我正好去凤仙桥下卖货,原本冷冷清清的姜家布庄门口,破天荒地围了一圈人,我挑着货都挤不进去!后来我想法子找到个石墩子站上去,才远远地瞧见了……那真是个顶新奇的大物件,一架大水车被水流带着不停转动,旁边的织布机就像被施了法似的跟着转动,一炷香的功夫就织出了一丈布。” “真是稀奇嘿,我长这么大,从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织布机。以前我娘是大布庄的织娘,从天亮忙到天黑,才织出一丈布呢!” “别说溧水镇了,我卖货郎走南闯北十几年,也是头一回见呢。可惜我站得远,没订上那织布机新织出来的软棉布。不过听买到货的人夸,那布料细腻软糯,手感贼拉好!” 卖货郎一番好口才,像说书一般把姜氏布庄的流水织布机夸得出神入化,令茶馆一楼在座的几位客人扭过头去听他细说,啧啧称奇。 卖货郎意犹未尽地说完昨日的见闻,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没想到姜家布庄这么有能耐,能利用水势造出如此鬼斧神工的织布机,真是构思精巧啊!就算是以出产布帛香料出名的沉香国,也不见得有这么厉害的织布机吧!” 好巧不巧,茶馆一楼正坐着几位几位沉香国过来的行商,其中一位沉不住气的年轻人立时站起来直挺挺地骂道。 “别瞎吹了,母猪都能被你吹上天了。大燕尽是些蛮武之人,纺织之道远不如我们沉香国。你们若有能耐造出如此神奇的织布机,何须每年与沉香国交易数万金的布帛?” 说话的人虽一身男装,嗓音却娇软稚气,一听便是位年轻女郎。 溧水镇在大燕的南端,这里离沉香国不远,只隔了两座边城。 大燕和沉香国近四十年无战事,因此两国之间通商往来频繁,溧水镇上也时常可见到穿着异族服饰的沉香人。 茶馆一楼里坐着的其他大燕百姓,虽然平日对来往经商的沉香人见怪不怪,但此时听到这小女郎口出狂言地羞辱大燕,一时间炸开了锅,纷纷同仇敌忾地站起来。 更有甚者,当即摔碗与她对峙:“你们沉香国小国寡民,焉敢在此大放厥词!待我大燕平定北方战事,把沉香变为属国也是轻而易举!” 沉香国的行商里有年纪大的长者,赶忙拉回出言不逊的小女郎,站出来劝和:“诸位大燕义士,请恕小儿无知,大燕崇武尚勇,我们沉香国岂敢冒犯。大家消消气,和气生财,今天在座诸位的茶水我请了,算给诸位赔个不是。” 这位沉香国的长者双手交握,执大燕之礼向茶馆众人赔礼,才勉强息了众怒。 站在二楼雅间窗边的徐巍听完了方才楼下的动静,也被卖货郎口中的流水织布机勾起了兴趣。 他也是头一回听说世上还有如此精巧的流水织布机,看来这一趟来溧水镇是值当的。 徐巍画惯了江南盛京,市井人家,正想去寻一寻这坊间奇闻中的流水织布机。 徐巍收起纸笔,掏出一锭银子塞给跑堂的来福:“结账。” “客官……这,这太多了。”来福掂了掂手里的二两银子。 徐巍不在意道:“无妨,凤仙桥下的姜家布庄在哪,你能领我去吗?” 来福欢喜地眉开眼笑:“得嘞!客官您跟我来。” 来福引着徐巍走街串巷,抄近道到了凤仙桥下。 “客官,这儿便到了姜氏布庄。” 不等来福说完,徐巍便迫不及待地跑到桥边,那里坐着一位纺纱织布的年轻女郎。 ——正是姜瑶。 姜瑶正把手中的棉纱上下分开,按照她设计的目数排布,形成梭口。在流水的推动下,织布机转动,梭口的棉线被有节律地推向织口,布帛便一点点地成形。 为了跟上流水织布机的速度,姜瑶灵巧的双手上下舞动,专注地盯着手中棉线,丝毫没有留意到不远处的石墩子上,坐着一位白衣长须的男子,正在描摹她用流水织布机纺布的模样。 谢不言在铺子里,远远望见这一幕,默默放下手中账册,悄无声息地走到桥边,那位长须男子身侧。 徐巍并没有因为身侧多了个人而分神,他作画时很专注,满目皆是所画之人,一笔一画勾勒出流水织布机的形状构造,和桥边织女专注纺布的姿态神韵。 谢不言也很有默契地不出声惊扰,等到画师酣畅淋漓地画完最后一笔。 “徐先生雅兴,作画还是那么精妙绝伦,寥寥数笔就勾勒出画中人的神韵。” 徐巍愕然,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认识他的人。 他抬头一看,差点就脱口而出:“镇南……” 谢不言当即捂住他的口,低声道:“我公差在身,眼下不便暴露身份。我如今是这姜氏布庄的账房,先生只当不认识我便是。” 徐巍颔首应下。 姜瑶织完手中这一卷布,揉揉发酸的肩颈,立起身来。 “你们两个人在树下谈些什么呢?” 谢不言从容应道:“我远远瞧见这位画师正在画你织布的模样,便过来欣赏一番画作。” 姜瑶提起劲跑过来,想看看画师把她画成什么样,可以要求美颜一下吗? 徐巍来得匆忙,画的是一幅水墨画,重意态而非神似,或浓或淡的墨色在白纸上交错,渲染出一幅意趣横生的织女图。 这幅织女图与寻常不同的是,图上描摹了一架举世罕见,绝无仅有的流水织布机! 徐巍抚手赞叹道:“这台织布机果然如坊间传闻中一般精巧奥妙,能有如此巧思的必定是位妙人。” 姜瑶笑道:“小女子不才,不敢妄贪天功……这只是我偶然梦到的。”姜瑶作为一个穿越者,虽然借用了后世的智慧提高这里的纺织技术,但并不想把后世发明者的功勋揽到自己身上来。 徐巍没想到,构思出流水织布机这一奇思妙想的能人,竟是眼前这位灵动的小姑娘。 他不禁感叹道:“后生可畏。若姑娘不嫌弃,徐某这幅画作便赠与姑娘。” 姜瑶满心欢喜地接过水墨画:“您画得真传神,回头我就把它装裱起来。” - 入夜,葛府。 葛掌柜刚向葛二公子汇报完这两日布庄的进项,便被一盏热茶迎面泼了一身,还躬身垂首一动不敢动。 原来自昨日姜瑶将软棉布十文一尺的消息放出去,姜氏布庄如愿接到了供不应求的订单,而隔壁葛氏布庄的生意大受影响,两日来才卖出去少许布帛,进项远不如前。 葛二公子阴恻恻道:“不就是个流水织布机吗?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物件,是物件就有坏的时候。” 葛掌柜立刻会意:“小的明白了,即刻去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10-2323:53:05~2023-10-2523:4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若语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为您提供 真言伪物 的《逆袭成为头号布商》最快更新 11. 第 11 章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12. 第 12 章 夜半三更,溧水镇在黑暗中沉睡,卑劣者在夜色中睁开双眼。 葛掌柜领会了葛二公子的意思后,便召来心腹李大雷,交待他待更夫敲过三更,所有人熟睡之时,悄悄起身将姜氏布庄门口的那架碍事的流水织布机毁坏,叫姜家明日完不成订单,败坏商誉。 李大雷与姜家结怨已久,上回挨了打还未报复回去,此时更是迫不及待地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葛掌柜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自己这个混不吝的侄子,一再叮嘱他,办事需干净利落有首尾,万万不可叫旁人发现是葛家所为。 李大雷得令后,连葛家伙计都未走漏风声。为掩人耳目,夜半装作腹痛上茅房,在门缝里观察半晌,确定更夫已经走过,街道上空无一人,才鬼鬼祟祟掩门而出。 流水织布机在夜色中依旧不停歇地空转着,李大雷蹑手蹑脚地靠近它,趁着四下无人的机会,正眼打量着这台他白日里装作瞧不上的织布机。 李大雷不傻,他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只可惜它不属于葛家。 他惋惜归惋惜,手上毫不迟疑地掏出作案工具——一把尖利的袖刀。别看这袖刀不过巴掌大,用的是极锋利的黑铁锻造,削发如泥。 李大雷挑了流水织布机上水车和织布机薄弱的连接处,迅速斩断。水车依旧在河水的冲击下不停转动,而织布机脱钩后缓缓歇下。 李大雷确认织布机彻底停摆后,卑劣的脸上流露出得意的神色,小心离去。 - 旭日东升,依旧是一个惠风和畅的晴天。 天蒙蒙亮时,李青便起身,抱着一盘新纺好的棉线推门而出,接替姜瑶把剩下三分之一的订单完成。 这流水织布机虽然转起来快,但也需要织娘配合着,时刻留意梭口和织口间往返排布的纱线。李青心疼姜瑶忙了两日,便跟着学会了手法,清早起来织布。 没曾想,李青刚在桥边坐下,便发现水车一直空转着,织布机却纹丝不动。 李青再三检查,发现是水车连接处的轴承被人恶意毁坏了,心里一惊。 她慌乱起身去寻姜瑶:“阿瑶,你快来看看,这、这织布机像是坏了!” 姜瑶顾不上梳洗,趿拉着鞋子便匆忙跑到河边,触目便是被割坏的轴承和罢工的织布机。 姜瑶的心像秤砣一样沉下去。 今日是完成订单的最后一天了,还有近三分之一的软棉布需要在今日完工。 流水织布机这一坏,就算立时改用寻常织布机来纺织,一日之内也根本赶不完工。 姜瑶咬着下唇,脑子急得发懵,怔怔地望着空转的水车,情不自知地落下泪来。 谢不言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抬手轻轻拭去她的眼泪:“别难过了,我们一起想办法,还有一日的时间,未到最后一刻别放弃。” 姜瑶听了他的安慰,心神定了定,心思活络了些,开始想法子渡过当下的难关。 “我们做两手准备,阿娘,你在后院用过去那台旧织布机先织布,尽量赶一些货出来。阿言,你帮我快些去请李木匠来,尽快修好这台织布机。” 姜瑶分派完任务,回到铺子里翻看订单,确认还有约八丈布未织完。 她心里算了算,阿娘在后院忙到晚上,也顶多能织出一丈布来,剩下的窟窿如何去填。 明日如何向拿不到货的客人解释,这事关姜氏布庄的商誉。 若是叫人知晓,姜氏布庄无缘无故交不上货,给人无端猜测是空口许诺,这对于想要翻身的姜氏布庄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黑点。 要是葛家明日再掺和一脚,煽动拿不到货的客人闹事,她近日苦心经营的心血可就付诸东流了。 姜瑶摒弃杂念,认真思考现代的危机公关,是如何应对可能发生的违约的。 首先,要给交不出货的客人一个清晰合理的理由。眼下,流水织布机是突然坏了,但镇上许多百姓还不知情。 显然,她早上看到的流水织布机是被人蓄意破坏的,若是一声不吭吃下这个暗亏,落在旁人眼里,可能是这流水织布机不经用,没两天就散架了。 所以,这件事不能藏着掖着秘而不宣,既然别人想要搞事情陷害姜家,那她就干脆把事情搞大,把水搅浑,让陷害姜家的人也不能独善其身! 姜瑶都不用费劲思考,猜也能猜到一定是隔壁葛家上下搞的鬼! 这两日,葛氏布庄的生意冷清许多,不复从前的门庭若市。葛掌柜心术不正,想伺机败坏姜家商誉,砸了姜瑶的招牌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更何况,两家布庄紧挨着,只有一墙之隔,夜里要成事也便利得很。 姜瑶虽然内心默默给葛家定了罪,但眼下没有抓到葛家的证据,也不好闹大了说,就是葛家毁坏的织布机。 葛掌柜奸猾,她没有证据,到时被反咬一口就更下不来台了。 姜瑶把这个念头姑且搁置,细想除了给客人一个合理的解释外,还能做些什么挽回商誉。 姜瑶阖眼静思数秒,蓦然睁眼—— 诚意。 经商者信誉至上,要维护信誉,唯诚信二字。 如若流水织布机不能在计划的时间内修好,耽误了工期,她须得最大限度地向客人致歉,展露诚意,才能让客人愿意继续信任姜家的这块招牌。 先前张力在葛家买了偷工减料的破布,葛家却翻脸不认,辛苦立起来的招牌染上污点,坏了口碑,就难立起来。 人心洞察,掺不得半点沙子。 姜瑶本想拿出姜家从前织好的土布,以两倍的数量赔付给未拿到货的客人。 但想到这些土布,除了一些做力气活的农户、力工,并不是多数溧水百姓喜欢的面料。他们还是更喜欢软棉布那种轻软顺滑、细腻软糯的布料。 姜瑶咬咬牙,决定将这些时日织好的为数不多的藕布拿出来。 但藕丝原材料少,织布花费的工时远远多过棉布,因此藕布稀少昂贵。姜瑶眼下也拿不出充裕的藕布代替软棉布交货。 思前想后,姜瑶决定把未完成订单的银钱退回给客人,再每人赠送一尺藕布。相信客人拿到质感轻柔更胜棉布一筹的藕布,会感受到姜氏布庄的诚意。 未久,李木匠已经被谢不言请来了,蹙着眉头在河边查看了半晌,用手摸了摸断面,叹气。 “这断口边缘锐利,一摸便知是被人用利器斩断的……唉,这么精巧的织布机,还未传世便遭人妒恨毁坏,真是人心难测啊!” “李师傅,这修好要多久功夫……今日能妥善修好吗?”谢不言问道。 李木匠犯难道:“今日赶不上噢!要想恢复到跟先前完全一样,得五六天。” “那若是不完全修复呢,今日能修到勉强能用上吗?李师傅您帮忙想想法子啊,咱们还要赶工期交货呢。”阿肆在一旁心急问道。 “小兄弟莫急,若是在这断口处,用榫卯和麻绳重新简易固定一番,或许勉强能用上个一两日。”李木匠犹豫道:“但是,这水车连带织布机的速度会大不如前,毕竟这样的修复并不牢靠。” 谢不言当机立断:“那就按您说的法子,先简易固定一番,往后再择日重修。” 李木匠掏出随身包裹里的工具,准备开干:“简易固定也须得几个时辰,我尽量在日头西沉前完工。” 谢不言拱手抱拳:“有劳李师傅了。” 谢不言和阿肆坐在桥边,不时给李木匠搭把手,都盼着尽快修好织布机。 天气炎热,姜瑶拎了一大壶凉茶和几个碗出来,摆在桥边的石墩上。 三人忙得汗流浃背,谢不言秀气的眉毛上都沾了少许木屑。 姜瑶心里突然踏实了不少,有人陪着她一起渡过难关,她也不那么担忧了。 关关难过关关过,步步难行步步行①。她可不会让暗地里使坏的小人看笑话。 姜瑶看了眼葛家铺子,正巧对上李大雷鬼鬼祟祟朝这边打量的眼神。 李大雷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走过来状若随意地问道:“小姜妹妹,今天怎么没忙着织布呀?” 姜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明知故问,你们干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没必要装蒜。” “小姜妹妹怎么火气这么大啊,”李大雷努力想装得正经,但一开口还是流氓的口气,“呀,这织布机怎么坏了呀,也不知是谁干的?” 姜瑶被他拙劣的演技恶心坏了,懒得再理他,索性背过身去。 李大雷心知姜家人没有证据,拿他没法子,偏要在那假惺惺地嘚瑟:“小姜妹妹,别太伤心,这织布机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干脆多休息几日吧。” 阿肆被他那贱兮兮的模样惹烦了,一个眼刀过去:“上回的伤好全了是不?” 李大雷一贯欺软怕硬,知道这位爷不好惹,悻悻地溜了。 姜瑶正苦于找不到葛家毁坏流水织布机的罪证的时候,昨日给她画画的画师徐巍过来了。 “姜掌柜,我刚听说这流水织布机被人搞坏了,赶紧过来看看。” “徐先生,你怎么知道是被人……莫非你知道是被谁弄坏的?”姜瑶惊喜道。 ①引自网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10-2523:46:01~2023-10-2700:2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若语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为您提供 真言伪物 的《逆袭成为头号布商》最快更新 12. 第 12 章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13. 第 13 章 姜瑶正发愁寻不到葛家毁坏流水织布机的证据,就碰上画师徐巍跑来告诉她线索。 “我早上在茶楼里与友人饮茶,正巧听见楼下有人闲聊。我听见一个自称住在永乐坊的汉子同他相熟的卖货郎说道,昨晚他夜半醉酒归来,途径凤仙桥边,实在醉得难受,便靠在桥上的石阶旁休息。 他迷迷糊糊中,听到桥下传来一阵刺耳的声响,起初他还以为见鬼了,吓得不敢探头,后来壮着胆子悄悄看了一眼,没想到正看到一个人影对着织布机做些见不得人的歹事,末了还啐上一口。” 姜瑶赶忙追问:“那个醉酒的汉子可曾说过,他有没有看清那人影是何人?” 徐巍摇摇头:“那卖货郎也这么问他,可他却说夜深天黑,瞧不出是何人,只见人影往凤仙桥下第二间铺头里去了。” “凤仙桥下第二间铺头……果然是隔壁葛家的人搞的鬼,我猜那贼人多半是李大雷那个浑人!”姜瑶气呼呼道。 徐巍摇头叹息:“流水织布机乃当世传奇之作,对纺织业是一件大有裨益的事,理应传给后世。没想到却因小人之妒而遭受毁损,这是可悲可叹!” 听到流水织布机得到有识之士的赞赏,姜瑶心里舒心不少:“徐先生请宽心,这织布机还没有完全毁损,李木匠巧手,只需花费些时日还是能修好的。” 徐巍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如此甚好!待它重新修缮好,能否容我画一幅精细完整的工笔画,细细描绘这流水织布机的奥妙精巧之处。如此稀世珍物,不输金银贵宝,理应流传于世。” “自然可以,”姜瑶并不介意流水织布机的机巧之处流传出去,她大方道:“我制造它的初衷,就是希望能够它能造福百姓,使本土的纺织业更加兴旺昌隆。” 徐巍为她的慷慨言辞动容,抱拳正色道:“姜姑娘舍私利而心存大义,我替大燕百姓谢过姜姑娘。” “徐先生谬赞了,我反倒要谢谢您跑来告诉我昨晚有人看见了搞破坏的祸首,我正愁找不到葛家搞破坏的人证呢!您知道那位醉酒的汉子如今在哪吗,我想去寻他帮我作证,我要去府衙控告葛家蓄意破坏我姜家财物,以致延误工期。” “他是……”徐巍话到嘴边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听漏了那人的名字,只好歉然道:“我只知那汉子与平日里走街串巷的卖货郎很是交好。兴许寻到那卖货郎,便能寻见那汉子。” 姜瑶求助地望向阿肆,她还未开口,阿肆便麻溜地站起身来,爽快应下。 连谢不言都察觉,阿肆最近似乎乖觉了不少。要放在从前,姜瑶吩咐的事,他总是百般不情愿地完成,仿佛来这儿当伙计特别屈就。 其实阿肆看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但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他家主子最近似乎有些变化。 譬如,阿肆时常留意到一向面容清冷的谢不言面对姜瑶时,表情总是带着不自知的温柔,对她有着与旁人不同的包容与耐心。 阿肆心里拿不准,谢不言这算不算对姜家姑娘有意思?毕竟他自己一点儿也不懂。 但阿肆知道,谢不言看重的人,他也不可轻慢对待。 阿肆轻功提气,穿过好几个街巷,总算找到了挑着扁担的卖货郎。 卖货郎一手挑担,一手摇着拨浪鼓,正走街串巷地喊着:“鸡毛换糖嘞,针线剪刀顶针样样有诶。” 阿肆从后方追上来,拦下他:“货郎,我是姜氏布庄的伙计,你认不认识一个家住永乐坊的汉子?今早他在茶楼里说昨晚见过有人毁坏凤仙桥下的流水织布机。” 货郎是个古道热肠的汉子,见是姜氏布庄的伙计找过来,热心引路:“我知道他住哪,你随我来。” - 晌午前,阿肆带着那个昨夜目睹葛家搞破坏的汉子,回到姜家。 “掌柜的,我把证人请来了,他叫陈典,昨晚在河西友人家中吃酒,误了时辰,所以夜半归家,没想到正撞见有人在咱们织布机这儿搞破坏。” 姜瑶朝陈典福了福身:“陈大哥,今日特意邀您过来,是想请您为我姜家做个人证。您也看到了,葛家为了不当竞争,背后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蓄意破坏我姜家贵重的织布机,以致我们延误工期……恳请您随我们去府衙做个证人,一同揭发葛家的不义之举,姜家必有重谢。” 陈典也是个老实汉子,心中本就看不惯葛家这般作为,又见姜瑶言辞恳切地相求,便满口答应下来。 姜瑶让谢不言写了一纸状词,将葛府夜半派人毁坏姜家织布机一事陈情于状纸上,便信心满满地去府衙报官。 虽然眼下万事俱备,但谢不言依旧有些不放心地跟着姜瑶。 这些年,溧水镇虽然已发展成规模不小的城镇,但仍旧沿袭旧制,未设县衙,归上级县溧阳县管辖。而乡镇级别的府衙,最高长官便是里正了。 姜瑶的状词递到里正郑元面前,他看到前头所述,觉得织布机突然毁坏定然事有蹊跷,还打算出面主持正义,也好彰显一番自己刚正不阿的官声。 但看到后文,姜家的状词里写到有人证亲眼所见,这桩祸事乃是葛家人所为,郑元便觉得手里的状纸仿佛烫手的山芋一般。 郑元当即搁下状纸,唤来师爷商议此事。 师爷是个人精,提点郑元:“大人,您忘了上回溧阳县令暗示过您,这葛家可是与皇商慕容氏交好的,得罪不起。” 郑元点点头:“我自然晓得,不然那贡布的招牌也不会轻易就颁给葛家了。只是如今姜家有人证,说是昨晚亲眼所见葛家的人将姜家的流水织布机劈坏。这证据确凿,我若是睁着眼瞎办案,岂不有损我的官声?” 师爷知晓郑元一向把官声看得极重,最怕明面上落人口实。他心生一计,谄媚地献策:“大人,那人证的证词如何,还需府衙严格审理,您把他传进来单独问话探探虚实?” 姜瑶在堂下等着里正审案,听到里头通传人证,要单独审问。她心下有些不安,但也只能目送陈典被衙役带入内堂审问,而她和谢不言在外头候审。 陈典进去一刻钟了,还未出来。姜瑶焦急地看向内堂,心里拿不准此事会不会出差错。 毕竟古代的律法制度与现代不同,裁案定夺的话语权全在府衙长官一人身上。换言之,里正说谁有罪,谁便有罪。 谢不言留意到姜瑶的脸色越来越白,她的手无意识地用力绞着裙子,指尖泛白了都未察觉。 他忍不住伸手触碰她冰凉的指尖,带着暖意将她用力紧绷的手慢慢揉开。 姜瑶怔愣着回头看他,谢不言并未松开手,而是用宽大温暖的掌心握住她冰凉麻木的双手,温声唤她:“阿瑶,别担心。” 他的声音很轻,寥寥数语,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坚定从容,让姜瑶紧绷的心神缓缓卸了下来。 姜瑶看向他的眼睛,这一次他没有回避姜瑶的视线,而是认真地回望她。 姜瑶心底忽然多了分底气,和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小雀跃。 半个时辰过去,陈典终于出来了,只是和进去时的样子大有不同。他眼神涣散,面容颓靡,一言不发地走出府衙。 姜瑶还未来得及上前问他,里正审问了些什么,可有给葛家定罪。 却听衙役拿着结案书出来,面无表情地宣读—— “因人证否认证词,本案证据不足,就此结案。” 姜瑶虽然早有预感,却仍忍不住讶异地微微张口。 “陈大哥,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何……为何要否认证词?”姜瑶追上陈典,不甘心地问道。 陈典一开始如闷葫芦般不肯吭声,直到走出府衙好远,在姜瑶的百般追问下,他终于开了口。 “我一进内堂,里正便问我,夜半天黑,如何能瞧仔细了那破坏织布机的贼人便是葛家的。我如实说了,我看见那贼人往葛家院子去了。师爷又问我,确定是夜半三更时瞧见的么,我说小人不敢欺瞒。谁知那师爷大怒……” 陈典哽咽了一下,艰难复述道:“师爷说,按大燕律法,夜间一更到五更期间实行宵禁。我若是夜半三更归家,便是公然违反宵禁制度,要将我杖刑三十大板,再审此案。” “姜掌柜,实在对不住,我上有老下有小,若是硬捱下这三十大板,半条命也没了……” 姜瑶明白是府衙有意包庇葛家,无意苛责陈典,她苦笑道:“哪里的话,是我连累了您。您先家去吧,无论如何还是多谢您,他日我送些布匹来府上道谢。” 谢不言听完陈典的话,脸色铁青。葛家猖獗,府衙昏聩,一派乌烟瘴气,得想法子肃清一番了。 - 傍晚,姜瑶总算收到一个好消息,李木匠勉强把停摆的流水织布机简易修复好了。 但是织布机的速度比先前慢了不少,水车转上两圈,才带动织布机转一轮。 姜瑶折腾了一天,尽了最大努力去解决,眼下已经能平静地接受这个结果。 简单吃过晚饭,她就一刻不停地坐在织布机前,全心投入地赶工织布。 无论明天的朝阳升起前,她能完成多少,她都尽力做下去。 - 深夜,谢不言坐在二楼阁楼里,隔窗望向桥边那个不休不眠的倔强身影。 他吹出一声哨音,不多时,一只深褐色的鹰鸮从空中落到他的臂膀上。 谢不言把写好的密信绑在鹰鸮腿上,把它抛向夜空。 鹰鸮在空中盘旋一圈,向远方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10-2700:21:44~2023-10-2817:4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火车托马斯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为您提供 真言伪物 的《逆袭成为头号布商》最快更新 13. 第 13 章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14. 第 14 章 天光渐亮,姜瑶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算了算一晚上织出来的软棉布尺数。 一晚上她织了四丈余,加上昨日阿娘在后院织的一丈布,还差二丈零六尺的数量,才能补上这豁口。 姜瑶翻了翻账册上的订单,共有六位客官今日暂时拿不到货。 上午,前日定了货的客官陆陆续续上门来取货,姜瑶按先后顺序一一交付,三日里织好的布料很快都交付一空。 有几位客人拿到货后很满意,当即问姜瑶能否再订几匹软棉布。 姜瑶抱歉笑笑,道织布机暂时毁损,需要修缮几日,暂时接不了订单了。 看着客人失望离去,姜瑶心里挺不是滋味,她不想别人以为她大张旗鼓做出来的流水织布机只是昙花一现。 很快,剩下六位没拿到货的客人也逐一上门了。 姜瑶赔笑着致歉,诚恳解释交不出货的缘由,再拿出准备好的藕布,连同客人当日预付的定金,一并退给客人。 有几位客人心善,被姜瑶的诚意打动,开口道:“姜掌柜诚心可鉴,送的藕布又是别具一格的美。这定金就不用退了,姜家做的是良心生意,正所谓好饭不怕晚,好货也我们愿意多等几天,迟些再来取货。” 姜瑶颇感欣慰,顿觉自己的一番努力没有白费,多数客人感受到她的诚意后,都愿意宽限她一些时日再交货。 但也有例外。 一个泼皮王二狗上门要货,姜瑶翻了翻账册上的订单,没发现他的名字。 王二狗不耐道:“前日是我爷爷王吉利在你们这儿订了五尺布,布呢,快些拿来!” 姜瑶查到账册上确有王吉利的名字,抱歉道:“因为流水织布机昨日被人毁坏,耽误了工期,织出来的软棉布不够交付。我这边给您退定金,再赠您本店新品藕布一尺。” 姜瑶拿出定金和藕布递给他,谁知王二狗看也不看,便朝那藕布上吐一口唾沫。 “呸,什么东西,就拿这些糊弄我?交不出货好说,百倍价钱赔给我。” 姜瑶怒极反笑:“敲诈是吧?”她平日里便留意到李大雷同这些流氓泼皮关系匪浅。今日王二狗来这闹事,多半也是李大雷怂恿的。 “是又怎样啊?你要是不给,我就满大街地喊,你们姜氏布庄店大欺客,交了定金又拿不出货。”王二狗一副破皮无赖样,丝毫不顾忌地威胁姜瑶,仿佛拿准了她会害怕一样。 姜瑶偏不如他的意,收起笑容冷冷道:“你想喊便喊,只不过……”她眼眸微眯,用阴冷的口气说道:“你平日走路要多小心些,难道李大雷没有告诉你,他上回眼睛上的乌青几天才好全吗?” 王二狗将信将疑地瞥了眼姜瑶身后站着的谢不言和阿肆,语气明显比先前弱了几分:“不……不会吧,你少吓唬我……我、我王二狗可不是吃素长大的。” 谢不言给阿肆递个眼神,阿肆便站定在王二狗面前,活动活动筋骨,抱拳按压指关节,噼里啪啦作响。 王二狗也就三脚猫的功夫,平日里为非作歹小打小闹还勉强能唬人,但此刻在阿肆面前,那点花拳绣腿就很不够看了。 王二狗现在才留意到,姜家铺子里这两个身形高大的伙计都是练家子。他面上强装镇定,但裤腿已经抖如筛糠了。 “那货……先不退了,过几天……我让我爷爷来取。”王二狗磕磕巴巴留下这一句话,便仓皇逃跑,不敢跟阿肆硬碰硬。 姜瑶噗的笑出声,原来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这几日,姜瑶被葛家的种种下流手段给恶心坏了,原本她还想着依靠大燕律法来制裁葛家,文明点反击。 但是被现实狠狠打了一耳光后,姜瑶彻底清醒了。 昨夜,她独自坐在桥边,赶工织了一晚上的布。 她一边织布一边想,凭什么葛家可以肆无忌惮地打压欺负姜家,不顾做人行商基本的礼义廉耻。 对待不道德不文明的人,她妄图跟对方讲礼法,用正当手段公平竞争,显然已经没有用了。 从今日起,她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方才王二狗来讹诈她,扬言要散播谣言,败坏姜家商誉。 换作从前,姜瑶可能会畏惧会服软。但她这一次没有低头,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威胁人,谁不会? 姜瑶看着陪在她身后,默默保护她支持她的阿言和阿肆,心里多了许多底气。 从今往后,她要叫葛家知道,姜家不是任人拿捏肆意欺侮的软柿子。 葛家若是公平竞争,她有藕丝织布,有流水织布机,有现代人的智慧与精妙的纺织技术。 葛家若是再使阴招,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反击,狠狠地打痛那些虚张声势的爪牙,叫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 - 流水织布机这几日在彻底修缮,一时不能动用。 姜瑶也没闲着,这三日通过售卖软棉布,她手里也挣了些银子,手头宽裕了些,便打算再多织些藕布出来。 尽管姜瑶一早打算,以藕布作为振兴姜氏布庄最重要的一环,但却迟迟未推进。 究其缘由,还是因为藕布太稀少昂贵,姜瑶当下的人力财力有限,没办法扩大生产。 只有想法子先织出一些藕布来,作为珍品在世家名流中推广。如若能在这些富有的高门大户中掀起一股潮流,让名不见经传的藕布身价水涨船高,姜瑶才有充裕的银钱去织出更多的藕布来。 想到这里,姜瑶有些无奈,她身在小镇,哪有门路去认识那些名流公子,世家千金呢? 姜瑶以手托腮,重重地叹了口气。 谢不言把脸侧向她:“叹什么气啊,又在想什么呢?” 姜瑶盯着谢不言俊美无俦的脸,眉弓开阔,鼻梁高挺,连睫毛都纤长如扇,真是一张贵气逼人的脸。 ——怎么就是个伙计呢? 姜瑶小心用指尖戳了一下谢不言的脸颊,后者疑惑地看着她。 却听见她悠悠道:“阿言,你一定是投错胎了。” “哈?” “像你这样长相的人,不像个寻常的伙计。倒像是……”姜瑶顿了顿,思索着怎么表达:“像是被人抱错了,会不会是某个王侯流落在外的公子哥儿呀?” 谢不言神色僵了一秒,不知该如何回答。倒是阿肆,听到姜瑶的猜测,憋笑憋得脸都紫了。 “阿肆,你笑什么,我就是假想一下,有什么不对吗?” “没问题,你的想法很正常。”阿肆挤眉弄眼地笑道:“我表哥这气度啊确实是与众不同,我有时候也这么想哈哈……” 阿肆笑的尾音未落,就被谢不言在桌下不客气地踹了一脚,附带一个凉凉的白眼。 “别笑了,你牙上有菜。” “……哦。” 姜瑶被这两人逗得乐不可支,一下子忘了刚才的烦恼。 - 一日,姜瑶正在铺子里抽藕丝纺线,却见一位书生模样的客官登门。 “客官里边请,您要买些布料裁衣裳吗?” 那书生并未答话,而是凑到柜台前的那面墙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墙上的画。 姜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墙上挂着一幅水墨丹青,是前些时日画师徐巍送她的那幅画,上面还有徐巍的题字印章。 书生指着那幅画问姜瑶:“这可是……可是徐巍先生的画作?” “是啊。”姜瑶面不改色地点点头。 书生欣喜若狂地凑近了画作,瞧上许久,方才问姜瑶:“掌柜的,我不买布,你这幅画多少银子,能卖给我吗?我仰慕徐巍先生已久,一直想买一幅徐先生的墨宝。” 姜瑶虽然手头缺银钱,但这幅画是徐先生的一番心意赠送给她,她自然不能轻易变卖。 见姜瑶摇了摇头,书生失落道:“好吧,我与徐先生终究是有缘无分。” 姜瑶没想到徐巍名声在外,好奇问道:“徐先生他……是个很有名的画师吗?” “徐先生可不是寻常的画师,他可是丹青圣手的首席弟子,京城里无人不知的书画大家!” 姜瑶听得眼前一亮,原来她想要结识的名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若是能请动徐巍帮她在世家名流中推介一番藕布,必然能让藕丝织布的名声迅速传扬开来。 姜瑶抿唇一笑,见书生买不到徐巍的墨宝一脸怅然,心软给他一点指引:“徐巍先生最近来溧水镇游历采风,这幅画便是他前不久送给我的。听说他最近常去东市的茶楼,你若诚心,可以去那里求一幅画。” 书生如获至宝般谢过姜瑶,匆匆往东市而去了。 姜瑶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说服徐巍帮她推广带货呢? 这毕竟是个不情之请,她有些犯难。 姜瑶跑出铺子,去桥边寻谢不言商量一番。 最近她有拿不准的心事时,总是下意识地去寻谢不言,好像他的话是定心丸,让她莫名心安一些。 谢不言这几日都跟在李木匠身边,帮衬着一起修缮织布机。 李木匠看他聪敏过人,做事细致,都开玩笑要收他做徒弟了。 谢不言听完失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投入地想尽快修好织布机。 也许,他只是想看见她笑。 为您提供 真言伪物 的《逆袭成为头号布商》最快更新 14. 第 14 章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15. 第 15 章 姜瑶凑到谢不言跟前,他手里握着一把小凿子,正在把木头细细雕琢成李木匠要求的小零件。 见谢不言神色专注地做着细致繁琐的木工活,姜瑶没有急着唤他,而是好整以暇地打量他。 七月的日头有些毒,谢不言的额间渗出了微微细汗,汇聚成豆大的汗珠,蜿蜒地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下来。鸦羽般的长睫垂下来,遮住了平日里点漆般幽深的瞳色,显得安静而文弱。 他的一双手却并不文弱,握着木凿的手骨节分明,随着用力的姿势,肌肉恰到好处地绷紧,线条修长又充满力量感的优美。 姜瑶盯着有些出了神,谢不言轻咳一声:“你一直盯着我的手做什么?” “我……我没有啊,”姜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咽咽口水,心虚地解释道:“我刚刚才知道,上回送我画的画师徐巍,居然是颇负盛名的书画大家……我想请徐巍先生帮忙,在世家名流之间推广藕布,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谢不言沉吟几秒,心知徐巍一向恃才傲物,自诩清高。昔年有富商重金求画,徐巍都不为所动。眼下想请他帮忙宣扬藕布,怕是一桩难事。 但谢不言看着姜瑶殷切盼望的眼神,又不忍心泼她冷水。他斟酌了一番,委婉道:“徐先生与我都是京城人士,不如我先去寻他探探口风。” 谢不言让阿肆去请徐巍,邀他傍晚来酒楼一叙。 徐巍颇为意外,镇南侯谢不言突然相邀,所为何事,便赏脸欣然赴约。 酒过三巡后,谢不言表明来意,徐巍听到后摇头笑道:“没想到,堂堂镇南侯抛开公务,特意相邀在下饮酒叙旧,金口一开竟是为了这桩事。侯爷知我为人,应当清楚我不会轻易应下此事。” 徐巍捏着酒杯,玩味地盯着谢不言,趁着酒劲放肆道:“恕在下斗胆一猜,侯爷这般放下身段,煞费苦心,恐怕不是为着这区区藕布吧?” 徐巍点到为止,没有把话说透,抬头饮尽杯中酒。 谢不言耳根处不自知地红透了,不知是因为多饮了几杯酒,还是因为心事蓦然被人揭穿。 谢不言盯着空酒杯一言不发,不承认也不否认。 其实他现在脑子里也是一片混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萦绕心头,除此之外,一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他没有细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只是凭直觉这样做了。 见谢不言沉默不答,徐巍也没有追问下去。毕竟镇南侯身份贵重,不容他一再放肆。 至于谢不言开口相求之事,徐巍虽然心中不愿,倒也没有直言拒绝,而是想了个主意,叫他知难而退。 “五日后,江洲城的枫晚亭会举行一场书画会,届时众多诗人才子、世家子弟都会齐聚一堂,品茗共赏诗画,我自然也会去。诗会上大家会互相点评,选出当中别具一格的出众作品。” 徐巍掏出怀里的帖子:“我有一位友人因故去不了,这帖子给你们吧。如果你们能在诗画会上拔得头筹,我便应承下来这件事。” 以往这类书画会上,拔得头筹的总是徐巍或与其齐名的名流书画家,是以徐巍胸有成竹地提出这个挑战,和拒绝也差不多一个意思。 只不过听起来更冠冕堂皇些。 谢不言盯着徐巍手中的帖子,沉吟数秒,干脆利落地接过来。 ——像接过对方下的战书。 “承蒙徐先生相邀,在下定然全力以赴,不叫徐先生失望。” - 等徐巍走后,阿肆忍不住抱怨道:“这个徐巍也太拿乔了吧,三爷您可是堂堂镇南侯,要他办这一桩小事都推三阻四,还拿这帖子来搪塞人。咱们又不像他们,日日钻研书画,要想拔得头筹,简直是天方夜谭。这个徐先生真会刁难人!” 谢不言轻哂,不战而言败不是他的风格,凡事但有一线生机,他便会想法子去做成。 阿肆依然费解:“三爷,姜姑娘若是想找一个世家名流来推广藕布,您身份尊贵,不比他徐巍合适吗?” 谢不言一记白眼:“我若是此时在外人面前表露身份,慕容氏必然会知道我正在调查走私案。” “那您可以……另找几位世家公子小姐,帮姜姑娘推广藕布呀?” 谢不言摇摇头:“比起一般的世家公子小姐,似徐巍这般的文人雅客是最佳人选。他们声名远扬,大燕许多读书人皆是他们的拥趸。许多附庸风雅的世家子弟,都愿掷千金买他们的真迹。如若徐先生时常身着以藕布织成的衣裳,必然会引起世家子弟争先模仿。” 阿肆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那您想到办法赢过徐巍,拔得头筹了吗?” “没有。”谢不言坦然道:“无妨,还有五日的时间,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我们?三爷,你也太高看我了吧?我哪是这块料啊……” 谢不言默默腹诽,当然不是指你,而是他闭上眼就能看见的,那个聪慧机敏的姑娘。 - 虽然谢不言对姜瑶寄予厚望,但姜瑶拿到帖子还是犯了难。 “徐先生这跟拒绝我们,好像也没啥分别。”姜瑶叹气。 “你若是怕输,那此事就作罢吧,这帖子我拿去扔了。”谢不言激她。 姜瑶果然被他激将得斗志昂扬了起来:“别扔啊,谁说我怕输了。” 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帖子,仔细翻看,琢磨着如何才能出奇制胜。 要是拿寻常的书画去比,她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但是,书画会上比的是别出心裁,只要拿出的作品能够惊艳众人,便可拔得头筹。 如此一来,姜瑶可以想法子借用现代人的智慧,想一想讨巧的法子,不比寻常的书画作品,而是出奇制胜。 - 入夜,谢不言坐在阁楼窗边,天空中盘旋的鹰鸮照旧落在他的臂膀上。 他接下鹰鸮腿上绑着的密信,展开细细浏览。 密信上的字迹他很熟悉,一看便知是太子亲笔,说着隐晦的暗语。 “棋局已经布好,可以下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10-2923:42:40~2023-10-3023:5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火车托马斯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为您提供 真言伪物 的《逆袭成为头号布商》最快更新 15. 第 15 章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16. 第 16 章 姜瑶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还真想到一个新奇的点子,可以另辟蹊径,让人眼前一亮。 以她两辈子织布的经验,很容易就想到以布为纸,丝线为笔,做一幅布画。 只不过寻常的布画,姜瑶还是觉得胜算不够,她打算在布画上再添点小花样,做一个别有意趣的作品。 姜瑶上一世学过几年美术,颇有艺术天分,有了想法后便兴致勃勃地提笔开工。 她先用炭笔在草纸上绘出一些花草、动物等图案的大致轮廓,再挑选合适的丝线,用不同颜色质地的丝线作笔墨,以素白雅致的藕布为白纸,构成她脑海中逸趣横生的画作。 离约定的书画会只有五日的光景,要实现她的作品,得花费不少功夫。时间紧迫,姜瑶有些压力重重。 好在李青有一手好绣工,听了姜瑶的想法后,对这个别出心裁的作品感到新奇,也帮着姜瑶一起出织绣草纸上画好的图案纹饰。 谢不言看着姜瑶一双巧手下初具雏形的布绣画作,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唇线弯成好看的弧度:“阿瑶,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么独具一格的布画,你真是心灵手巧,看来我们胜券在握了。” 姜瑶被他称赞后,脸上露出又骄傲又得意的小表情,仿佛得到糖吃的小孩子。 她凑近谢不言的耳边,用只有二人能听见声音悄声道:“不仅如此呢,我的布画……还会动噢!” 谢不言措不及防地看着姜瑶突然凑近的脸,盯着她近在咫尺的饱满红唇一张一合,明亮柔媚的眼眸似小鹿一般灵动雀跃。 她好像说了什么,但他耳边突然嗡嗡作响,像是重如擂鼓的心跳声,又像是血液奔流的声响。 谢不言失神了一瞬,回过神来:“什么……什么会动?”他嗓音发涩,喉结紧绷着上下动了动。 “喂,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呀,呆子。”姜瑶嗔怪地瞥他一眼,又低头忙手上的绣活去了。 - 这日,姜瑶绣到一半,发现手头靛青色的丝线不够用了,刚想唤人去买。 一抬头,肩膀颈子酸得不行。这两日整日待在屋里,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细小的针线,眼睛都快看花了。 姜瑶梳妆一番,决定还是自己出门逛逛,活动筋骨。 刚走出铺子大门,便瞧见隔壁葛掌柜灰头土脸地站在葛氏布庄门口,没有往日趾高气扬的劲儿了。 姜瑶难得看到葛家吃瘪,十分好奇,但又忌惮葛家铺子里那群流氓伙计,因此不敢靠得太近,就站在旁边不近不远处,隔岸观火。 葛掌柜留意到姜瑶看热闹的眼神,神色不悦,阴郁的眼眸不着痕迹地瞪了她一眼,想驱赶她走远些。 姜瑶偏不如他的意,视若无睹葛掌柜的眼神威胁,找了个正对葛氏布庄内堂的位置,放肆打量里头的情况。 ——竟然有官爷上门了。 姜瑶的印象中,葛家和府衙沆瀣一气,以往跟这些官爷也是关系匪浅。 怎么今日官爷上门,有些来势汹汹的味道,而葛掌柜已是面如死灰般颓丧。 葛氏布庄里,一队官兵面容肃然,不苟言笑。为首的官爷手里握着文书,指挥身边的小兵们上前搬梯子,把高悬于葛氏布庄内堂正中的那匾金字招牌——葛氏贡布的匾额摘下来。 葛掌柜恭顺地立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挂了半月余的贡布招牌被摘下来带走,却不敢流露出半点不甘心。 葛氏布庄门口聚集了不少和姜瑶一样来吃瓜的百姓,他们看着葛氏布庄的热闹,一边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葛家当初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地搞了个揭牌仪式,没想到不过半月,这牌匾就被朝廷收回了,啧啧。” “我猜啊,肯定是葛家的布匹质量不过关,惹恼了今上,才把送出去的牌匾收回了。” …… 诸如此类嘲讽猜测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姜瑶虽然觉得葛家本就不配“贡布”的名头,但也纳闷,这块招牌为何会被突然收回。 姜瑶下意识去寻谢不言的身影,想问问他有何见解。目光巡视一圈,也没发现他的人影,连同阿肆也不在。 “这两人跑哪去了,错过了一场好戏。算了,买丝线要紧,等我回来再说给他俩听吧。” 姜瑶一定想不到,谢不言此时正和阿肆在河西莲塘的那叶扁舟上。 小小的扁舟上,此时坐着第三人,便是太子派来的亲信苏牧卿,正与谢不言商榷政要。 苏牧卿与谢不言也曾同过窗,二人是旧相识。 “这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谢不言并不想立时暴露身份。 除了没调查完的走私案……还因为他暂时不想离开姜家铺子。 如果自己此时恢复身份,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理由,继续留在她身边。 苏牧卿温声道:“侯爷放心,太子派我来走明面上的这步棋,您依旧在暗处探查,我会一同掩护您的身份。” - 傍晚,姜瑶心不在焉地绣着手里的花样子,时不时朝门口望一眼。 真不知阿言和阿肆跑哪去了,也不跟她告假,便一声不吭地溜了,一点没把她这个掌柜放在眼里。 等他二人回来,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扣这个月的月钱!姜瑶忿忿不平地想着。 天色快要暗下来的时候,谢不言和阿肆终于回到姜家铺子,每人怀里抱着一大摞的荷叶梗。 谢不言看出姜瑶脸色不妙,像是在生闷气,缓声解释:“我下午见院里荷叶梗不多了,怕你织藕布不够用,便和阿肆去莲塘采了些新鲜的荷叶梗回来。” 姜瑶依旧闷闷道:“这么晚才回,也不同我说一声。”害我等了好久,姜瑶内心默默道。 谢不言轻笑着走近姜瑶身侧,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朵清艳昳丽的半开芙蕖,拖过姜瑶的手,放在她掌心。 “你瞧这半开的芙蕖,像不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姜瑶看着他放在手心的芙蕖,明明欢喜地挪不开眼睛,却要口是心非地说着反话。 “一点都不像,我才不喜欢。” 姜瑶捧着花跑开了,去后院打了盆水,把半开的芙蕖放在水盆中。 暮色四合,新月淡淡。芙蕖沐着月辉,在泛着粼粼波光的水面上,像一盏许愿的莲灯。 姜瑶托腮望着花,想着不知名的心事,无声无息地笑着。 为您提供 真言伪物 的《逆袭成为头号布商》最快更新 16. 第 16 章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第 17 章 姜瑶…… 为您提供大神 真言伪物 的《逆袭成为头号布商》最快更新 第 17 章     姜瑶……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18 章 夏天的夜…… 为您提供大神 真言伪物 的《逆袭成为头号布商》最快更新 第 18 章   夏天的夜……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她倒…… 为您提供大神 真言伪物 的《逆袭成为头号布商》最快更新 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她倒……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吐了他一身 他的手臂触碰到…… 为您提供大神 真言伪物 的《逆袭成为头号布商》最快更新 吐了他一身 他的手臂触碰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吐露真心 他对着她,竟不自…… 为您提供大神 真言伪物 的《逆袭成为头号布商》最快更新 吐露真心 他对着她,竟不自……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