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芙尔图娜的人生重开模拟器》
1. 第 1 章
1989年8月,傍晚17:45分。
纽约,皇后区,拉瓜迪亚机场。
繁忙的大厅里,人们匆匆忙忙地赶着自己的行程,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声音混合体。
芙尔图娜·西蒙坐在单独的vip候机室里,栗色的羊毛卷发披散在肩头,蓬松而赋有光泽,衬得她的五官愈发显得小巧精致,整个人坐在米白色的布艺沙发上,就像摆在透亮玻璃橱窗里对外展示的精美洋娃娃。
说长得是小娃娃也没错,因为她今年还不到十四岁。
可实际上,她上辈子去世前刚好三十二岁。
重生成了呱呱坠地的小baby一开始是有些震惊,习惯了就也还好,因为有上一辈子的经历在,这一世她学什么东西都很快。
可能是重生者的标配吧,芙尔图娜在六岁的时候,发现她好像有个只有她自己才能看见的游戏面板。
这个游戏面板像模拟经营类的,又有点像她以前玩过的一款人生重开模拟器,而游戏当前的主人公就是她自己。
总的来说,游戏有八大类目:交友、亲人、慈善、娱乐、抽奖、经营、工作,甚至还有个竞技分类。
交友栏和亲人栏的头像都是可爱的Q版头像,点开可以看到每个家庭成员和自己结交的好友的情况,例如每个人当前的所在地,姓名,身体状况和好感度,交友又分相亲交友,聚会交友,恋爱交友等等,好感度条有五种颜色,白色无感,绿色友好,粉色喜爱,红色不怀好意,黑色厌恶。
日常送出礼物会提升好感度,好感度飘忽不定,随机且没有固定值,可能今天送饼干提升3点好感值,明天继续送饼干只提升1点好感值,她暂时还没摸索出规律来。
慈善栏可以参加一些慈善活动,例如福利院的义工活动,动物保护志愿者,慈善捐款等。
娱乐栏五花八门,多种多样,包含了不下一百种,到现在芙尔图娜也没有全玩过,大致上可以分为学术性,娱乐性,体育活动,日常活动这几类。
比如学术性活动就有自然科学,夏令营,语言课,电脑,写作,编辑,辩论,全国大赛,奥数竞赛,化学实验,图书馆,博物馆,天文馆,艺术中心,兴趣小组,发明大赛等等;
体育活动更多了,多到让她眼花缭乱:柔道,跆拳道,摔跤,拳击,射击,射箭,帆船等等……
娱乐攘括了能想到的各种娱乐活动,绘画,舞蹈,旅行,钓鱼,唱歌…
炒股,炒房,彩票,投资,开公司则在经营类目里,细分的话又有好几大类。
芙尔图娜让监护人艾丽莎妈妈帮她签字开了个国内账户,又找了个券商经纪人尤里丝代为购入股票。
因为她未满18岁,就算要炒股也只能监护人签字开户后,再委托券商经纪人代为购入,直到成年。至于为什么开国内账户而不是国际账户,因为国际账户开户十分麻烦,毕竟不需要缴纳所得税,因此国际账户对于开户金额的要求和其他限制也挺多的。
虽然国内账户需要缴纳高达40%的所得税,但是部分股票也可以在获利后申请退税,总得来说比开国际账户简单的多。
工作栏的话,老天,她目前连十六岁都没有,没有监护人同意的话根本没有任何一家企业敢用她,包括街边的咖啡厅,不然儿童福利保护协会能把那家企业告到破产。而且艾丽莎妈妈和布莱克爸爸也不会同意她去兼职工作的。
虽然他俩在她六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但至少在经济上,两个人都没有亏待过自己。她的抚养权判给了妈妈艾丽莎,布莱克爸爸可以申请探视权,哥哥弗兰克则判给了爸爸。
芙尔图娜喜欢这个相差了八岁的弗兰克哥哥,因为他时不时的就会来看望她,还会爆小金币给她,谁会不喜欢一个对你温柔又掏钱大方的好哥哥呢?
说人人到,候机室的门被打开,一身黑色西装的弗兰克·西蒙走了进来,俊朗的五官,笑容亲切,手里还抱着一束黄紫色勿忘我。
“哥哥。”芙尔图娜开心的站了起来。
“芙尔图娜,亲爱的,还好赶上了。”弗兰克拥抱了她,把手上的那束花递给了她,“真不知道艾丽莎是怎么想的,竟然送你去意大利读高中,国内高等中学那么多,你的成绩又那么好,根本没必要去意大利。”
对于未来有好几年不能随时见到亲爱的妹妹,弗兰克表示很不满。
“弗兰克,这是为了芙尔图娜好。”艾丽莎刚刚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弗兰克的话。
“意大利目前有不少高中和大学都和国内合作办学,采用交换生制度,芙尔图娜的语言能力很好,到时候意大利高中读几年,大学的时候可以采用2+2或者3+1的形式,回国内念2年,再到合作学校念2年,这样毕业后能拿到两所学校的毕业证书,含金量更高,镀金量也高。”
“以芙尔图娜的成绩,根本没有必要申请去意大利读高中,国内T20的学校对她来说压根没有申请压力,而且意大利高中跟国内可不一样,需要攻读五年!”弗兰克跟艾丽莎的关系算不上很好。小的时候艾丽莎顾着工作,布莱克也不靠谱,他和小小的芙尔图娜一起长大,承担起了哥哥,父亲,甚至母亲的角色,对他来说,芙尔图娜才算是真正的家人。
“意大利黑手党那么多,芙尔图娜又这么小,名义上的监护人是你没错,可你这次并没有打算陪她去意大利,你怎么可以让她自己一个人去。”
“听着弗兰克,我拜托了你们在罗马的苏珊姨妈,她会成为芙尔图娜的临时监护人。黑手党跟芙尔图娜这辈子也不会扯上什么关系的,你太过于紧张了。”艾丽莎说道。
按照美国的法律,未满16岁的未成年人不能独自在家,必须有临时保姆,要是没有临时保姆而放任孩子在家,极大程度上容易被取消抚养权,芙尔图娜还未成年,如果要出国留学也需要名义上的临时监护人,艾丽莎拜托了自己的表妹苏珊,苏珊一家住在罗马,芙尔图娜搭乘的航班可以直达罗马的菲乌米奇诺机场,苏珊一家都会去迎接她。
“是你过于随意了,因为芙尔图娜很乖巧你老是忽略了她的感受,老是这么自说自话!你根本不担心她到了陌生的环境会如何,从我小时候到现在,你还是这样,小时候将我们丢给不靠谱的父亲和住家保姆,现在又将芙尔图娜丢给苏珊姨妈,你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弗兰克觉得艾丽莎并不够爱和关心芙尔图娜,深爱孩子的母亲怎么舍得将孩子丢给其他人,而自己就心安理得的放任不管和缺席孩子的成长过程。
“哥哥……”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芙尔图娜连忙轻轻地拉住弗兰克的袖子。
说到底还是布莱克这个父亲的问题更大。
艾丽莎的工作是在《纽约日报》当责任编辑,日报的精髓是“时效性”,她的日常非常的忙,可能确实顾不上家庭,但是一放假她还是会在家陪伴兄妹俩,这个社会对职业女性太苛刻,既要工作独立又要兼顾家庭,不然就会被说不称职不是个好妈妈,而男性顾不上家庭又会被认为理所当然,这很不公平,特别布莱克这个爸爸当得十分的一言难尽。
婚外情一堆,在她四岁的一个晚上起夜的时候撞见他和雇佣的住家保姆在沙发上鬼混,而艾丽莎刚好回家看望生病的祖母。
那天晚上的事情过于混乱,芙尔图娜哭泣的声音吵醒了弗兰克。
不忠的父亲,忙于工作忽视家庭的母亲,信赖的住家保姆又与父亲有着长期的婚外情,给正值叛逆期的弗兰克留下了深刻的童年创伤。
自婚外/情/事发后,夫妻俩正式分居,两年后离婚,布莱克是过错方,美国的法律一般倾向于把孩子判给母亲,芙尔图娜跟随母亲,弗兰克也希望她跟随艾丽莎,因为布莱克这个父亲真的很不称职。
一直以来弗兰克十分信赖的住家保姆被他偶然发现,一直在采用语言虐待,精神虐待的方式对待幼小的芙尔图娜,而布莱克这个父亲可能知道,但是他竟然选择了不在意。
弗兰克觉得,难怪芙尔图娜从小便十分的依赖他,信任他,与他寸步不离,因为在那样的成长环境中,她只有他能依靠。
自那之后,年幼的、唯一的妹妹芙尔图娜成为了弗兰克的精神支柱,让弗兰克对于她老是有着过度的保护欲和责任感。
艾丽莎看着眼前总是过度保护芙尔图娜的弗兰克,揉了揉额头:“弗兰克,你要知道,你是我的孩子,芙尔图娜也是我的孩子,我平等的爱着你们,我对芙尔图娜的爱并不比你少。你应该放开手,让芙尔图娜独立起来,而不是老是把她当成了小baby。我知道那件事给你们都留下了阴影,但是弗兰克,”艾丽莎的面容严肃了起来,“芙尔图娜是会成长的,你不能保护她一辈子,我很抱歉那时候没有关注到你们的境况,但是你对她实在过于保护了,小到日常饮食都要她汇报,大到私下监视甚至插手她的交友情况……”
“或许,你需要继续去看心理医生,弗兰克。”
弗兰克把对于美好家庭的期盼,对于重要家人的保护欲,对于情感关系的渴望和回应都移情到了芙尔图娜身上,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按心理医生所说的,弗兰克需要更健全的社会关系,他老是排斥与他人建立长久的感情关系,抱有怀疑与警惕心。
而对于芙尔图娜又饱含控制欲,占有欲,甚至插手芙尔图娜的交友,照这样下去,对于兄妹俩来说都不是好事,如果不再加以干预,艾丽莎知道,以后情况可能会更加的糟糕。
但她并不能过多的责怪弗兰克,这是父母的失职,弗兰克只是不想再失去重要的家人,而芙尔图娜对家人又过于体贴纵容,她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这并不是两个孩子们的错。
曾经艾丽莎以为等弗兰克长大了,情况就会好转,但好像并没有。所以她决定将兄妹俩分开,再鼓励弗兰克继续去看心理医生,希望这会有所帮助。
因此她为芙尔图娜安排了异国留学,她当然爱芙尔图娜,也舍不得离开她,但是这件事对一家人来说,是目前最合宜的安排了。
都怪该死的布莱克·西蒙!——艾丽莎狠狠地在心里怒骂垃圾前夫。
对于妹妹要去异国读书,弗兰克感到十分焦躁不安,他知道艾丽莎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他并不能接受。
“她还只是个孩子…”弗兰克辩驳道。
“是的,我当然知道,我当然知道芙尔图娜还是个孩子。但是弗兰克,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你今年已经22岁了。”艾丽莎指出问题的所在,“不是芙尔图娜离不开你,是你离不开芙尔图娜,你应该让她自己去经历,去有更多的人生体验,而不是按照你的想法去插手她的一切,这并不是在保护她,弗兰克。”
芙尔图娜看着萎靡不振的哥哥和虽然不舍得她但还是准备好了一切的母亲,默不作声地上前拥抱了他们。
因为她上辈子已经32岁了,重生以来适应良好,对于父母在成长中的缺失并没有感到不安,毕竟是个成年人了嘛,嗐,重活一辈子还要什么自行车。
芙尔图娜对于住家保姆的语言贬低通常左耳进右耳出,因为那并不能伤害到她,而且保姆费用都是布莱克在掏钱,如果戳穿了保姆的虐待,再找一个合适的住家保姆真的很难,美国住家保姆费用真的不低,也会耽误到父母的工作,加上向法院提出控诉以及找律师打官司,实在很麻烦,她不想影响到艾丽莎在事业上的上升期。
反倒是哥哥弗兰克那个时候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孩子,她有点担心叛逆期的小孩。虽然住家保姆不敢虐待弗兰克,她还是不太放心他,所以从小老是黏在他身边,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弗兰克在精神上更加的依赖她。
长大后因为哥哥会感到不安,所以默许他插手她的日常生活和交友,如果那能让他感到安心的话。但是随着弗兰克成年了,情况还是没有好转,她恍惚间发现,这种相处模式,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总的来说,会造成这种情况她也有错,所以对于艾丽莎妈妈将她送到意大利去留学,她也没有任何意见,只希望妈妈能多督促弗兰克每周按时去看心理医生。
“不要太担心我,哥哥,有空我会给你和妈妈打电话的,我会想你们的,我爱你们。”
弗兰克和艾丽莎一起拥抱了她,难得的安宁氛围很快就被打破,乘务员在门外敲门,提醒登机时间即将到了。
弗兰克念念不舍地看着妹妹背着小挎包,抱着花束向他挥手道别,临走前他又塞给她两张visa卡。
艾丽莎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飞机迅速滑向跑道,像一只海鸥直冲蓝天,在粉紫色的晚霞上留下一道白色的尾迹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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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8:43分,飞机稳稳地降落在跑道上,滑到停机坪上。
菲乌米奇诺机场到了。
芙尔图娜背着小挎包,拿上花束,黄紫色的勿忘我开得正好。
乘务员替她取来了行李箱,在机场的T5航站楼,她见到了苏珊姨妈一家人。
“噢!亲爱的芙尔图娜!我真想念你!”苏珊姨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安东尼奥姨夫也微笑地欢迎她,表哥朱塞佩·安东尼奥把一束奶乎乎的嫩芽黄向日葵递给了她,缀着碧绿的香草味枝叶花边映照着柔和的浅黄色,十分好看。
寒暄过后,芙尔图娜坐上了姨夫开来的车,前往他们在罗马的家。
意大利学校开学时间相差不大,大致都在9.10-9.15号之间。
艾丽莎给她安排的是那不勒斯的LICEO GINNASIO STATALE GIUSEPPE GARIBALDI中学,是一所州立中学,用意大利语翻译,名叫加里波第州立中学。
开学时间是9.13号,姨妈表示到时候会陪她去那不勒斯,不用她操心琐事。所以她还可以在姨妈家待上将近一个月,等玩耍够了再前往那不勒斯那边办理开学手续,时间上绰绰有余。
从菲乌米奇诺机场往西北方向开往罗马,差不多花了将近一个小时,苏珊姨妈说如果从中心火车站搭乘火车前往机场大概只需要半个多小时,回家的话从termini火车站出发,坐64路公交车到Corso Vittorio Emanuele- Ponte Vittorio站点下车,再走上十几分钟就能到家,但是她觉得那样芙尔图娜会太累了,于是全家一致决定自己开车。
罗马不愧是意大利的首都,车子开在街上,人群摩肩接踵,到处都能看到不同时期的建筑风格,巴洛克,古罗马,拜占庭建筑比比皆是,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哥特式建筑。街边隔几十米就有一座教堂,各种混合柱式撑起一幢幢华丽庄严的信仰之所。
蔚蓝的天空下,芙尔图娜心情愉悦,惬意地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任由地中海温暖干燥的微风吹拂在脸上。
苏珊姨妈家住在台伯河畔的圣天使桥的鲜花广场附近,鲜花广场(CampodeiFiori)是罗马的一个长方形广场,毗邻纳沃纳广场。
是商业和街道文化的中心,周边街道都可以指定经营某一种生意,比如裁缝,锁匠,木匠,加上因为广场扩建,拆除了一个街区,有大量的旅馆和商店、甜品店、旅游纪念品店纷纷开设在这附近。
每天早晨隔壁的新街道都有许多的露天摊贩在贩卖新鲜的水果蔬菜,还有鱼类市场。到了下午,人们会三三两两的在广场咖啡厅享受下午茶时光,晚上广场上灯火通明,有许多乐队会在附近演奏,生活气息浓厚,深受游客喜爱,朱塞佩表哥兴高采烈地表示到时候可以陪她一起逛街,给她介绍景点,芙尔图娜欣然应允。
越接近鲜花广场越热闹,车子前进得很慢,正值早晨,现在是用餐的黄金时间,各个餐馆门前都是满满登登一大片露天桌椅,老板伙计站在前头殷勤揽客。
有一家窗内,几位妇女正对街道卖力地揉面现做意粉,颇为勾人食欲,只是看样子要等很久。
苏珊姨妈家住在单元式公寓楼里,整栋楼有着圆形拱顶,外墙由乳白色大理石砌成,漆着橙粉色的外观,细腻而精巧,并且贴近自然,清新而富有活力。
公寓的花圃里种着色彩缤纷的鲜花,南意大利的向日葵、南法的薰衣草花,各色的波斯菊和小雏菊,一大片的金黄、蓝紫,粉白在绿叶的衬托下,生机盎然,明艳动人。
入楼的大门是半圆形的拱门,旁边的外墙上用不锈钢的牌子刻了每家每户的Door bell名字。
朱塞佩表哥提醒她:如果艾丽莎他们要寄东西给她,不要忘记填写door bell,不然收不到DHL的快递,容易滞留,毕竟意大利人的办事效率十分散漫,很容易丢件。
四人搭乘手拉门式电梯到达六楼,安东尼奥姨夫帮忙提着两个大行李箱,经过较长的一条廊道后,在真挚,喜悦的欢迎声里,芙尔图娜正式来到了苏珊姨妈家。
苏珊姨妈给芙尔图娜安排的房间很大。
门窗、椅面都是蓝白色的清新浪漫,墙面是五彩岩拼接的马赛克砖,地面则铺设着复古的大地色石板瓷砖,手工编织的缤纷棉麻地毯踩上去轻盈舒适,修边浑圆的木制家具错落有致的摆放着,铁艺制造的花架上摆着一盆纤细繁茂的油橄榄。
灰绿色的狭长叶子和银灰质感的枝条非常美丽,现在正是油橄榄结果的季节,深紫色的椭圆形小小果实点缀在叶片间,自然又富有生机。
房间的马蹄窗打开后,从窗口刚好能看到对面花团锦簇的鲜花广场的一角,往楼下去望去可以看到远在街角的咖啡厅,浓缩Espresso的香气弥漫在灿烂的晨光里,沁人心脾。
因为在飞机上用过了早餐,苏珊姨妈让她先睡一觉,调一下时差,中午睡醒后可以让朱塞佩表哥带她去附近吃饭,逛一逛熟悉一下地形,晚上苏珊姨妈打算做顿丰盛的晚餐,庆祝芙尔图娜来到意大利,为此她在热情的帮她整理完行李后就拉着安东尼奥姨夫又匆匆忙忙地出门采购去了,芙尔图娜甚至来不及把艾丽莎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给她。
睡了一觉起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躺在柔软的高支棉被单里,芙尔图娜还有点迷糊,揉了揉眼睛,趿拉着拖鞋来到客厅。
整个屋子有不少的圆形拱门以及回廊,以数个连接或已垂直交接的方式相连,人在走动中,回廊出现延伸般的透视感,对于住惯了纽约住房风格的她来说,是种新奇的体验。
“嗨,芙尔图娜,Dormi bene?”朱塞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她,扬起灿烂地笑容。
“睡得很好,谢谢你的关心,朱塞佩表哥。”
意大利的教育其实并不差,一般高中前就开始文理班分流了,有的高中还分为文、理高中。文科高中的学生同时学英语,法语,希腊语,拉丁文 ,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朱塞佩的英语说得很好,不过他在意大利长大,还是习惯说意大利语,幸好芙尔图娜从小玩游戏面板,刷学术性语言课比较多,语言对话并没有交流障碍。
“oh!sei carino!你现在想要出去喝个下午茶吗?mamma还没采购回家。”
芙尔图娜点了点头,回房间换了衣服跟随朱塞佩一起出门。
踩着鹅卵石一样的黑石路面,在小巷中随意穿行,跟着朱塞佩来到了一家罗马本地的餐厅,Ai Balestrari a Campo,离家比较近。
餐厅外墙是清爽的米白色,有些许喷绘涂鸦,门口的露天桌椅上坐着享用下午茶的人们,从砖石砌成的半圆形拱门走进来,入内是黄色的墙面,白色的天花板穹顶和土色的岩石地砖。
室内有一整面墙的红酒架,原木色的木椅配上红白方格的桌布很有乡村风格,店内的墙上挂着许多合影照片,看起来口碑很不错的样子。
他俩坐在木质的窗边,朱塞佩询问了她想吃点什么,她点了份店里的招牌提拉米苏和水果沙拉,还有一杯latte。意大利的latte竟然是牛奶的意思,一开始她还以为是白色的咖啡,上桌了才发现是牛奶。
朱塞佩点了份招牌的玛格丽特披萨,一杯Apero鸡尾酒,两个人加起来差不多花费13600里拉,大概8美元,简直便宜到不可思议!而且意大利餐厅基本不需要给小费,服务费已经自动在结账时加到小票上了。
这家的提拉米苏口感细腻,味道浓郁,芙尔图娜很喜欢,可能觉得她看起来实在太小了,老板艾·巴勒斯特拉里·坎波·德费奥里还特地送给她一碟意式奶冻。
吃饱喝足后朱塞佩提议带她四处逛逛,午后的露天商贩不多,但是摆摊的还是有的,陌生人迎面走来,相互对视的时候都会彼此微笑问候,芙尔图娜有点喜欢上这种亲切的氛围了。
逛了一圈后,到家的时候苏珊姨妈已经开始在厨房忙活了。
她买了很多的圣玛扎诺红金番茄,打算做番茄酱。
夏天的傍晚温度刚刚好,一家人聚集在一起,芙尔图娜在一旁洗着长条状顶尖的番茄,苏珊姨妈忙着熬制和做其他的菜肴,而安东尼奥姨夫则准备着透明的玻璃罐,忙着灌装熬好的番茄酱,朱塞佩表哥在厨房和客厅跑来跑去地帮忙,时不时地说些逗人发笑的趣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温馨的家庭氛围让芙尔图娜感到十分放松。
傍晚五点多的时候,芙尔图娜借用了姨妈家的座机,给艾丽莎在纽约的家里打去了电话。
“00–1212–5……”电话拨了出去,刚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
“芙尔图娜?”另一端响起了弗兰克有些焦急地嗓音。
“是我,哥哥。我到姨妈家了,妈妈现在不在家吗?”
“现在十点半左右,她在公司上班,我想着你可能会打电话过来,就在她这儿等着。”
噢对,有时差来着,她给忘了。
“我很好哥哥,苏珊姨妈和安东尼奥姨夫都很照顾我,朱塞佩表哥也很热情,还带我去正宗的罗马餐厅用了下午茶。”
“我很想你,芙尔图娜……”弗兰克的声音有些低沉。
“我也是,哥哥,你吃过午餐了吗?我今天在飞机上吃了意面,到了地方后睡了一觉,下午的时候跟朱塞佩表哥去吃了下午茶,那家店的老板多送了我一碟奶冻,这边的风景很好,有很多的建筑,我打算明天跟朱塞佩表哥一起去逛逛,他很熟悉周围的环境。”
芙尔图娜已经习惯了跟弗兰克汇报她每日的行程,这对他来说,可能也是让他感到精神安定的一种方式?大概吧...
“我一会吃午餐。你要注意安全芙尔图娜,不要随意跟陌生人说话,出门不要忘带东西,我给你的visa卡里有一些钱,密码你知道的。日常花销不够的话可以去银行兑换里拉。我建议你买一支IBM Simon,可以随时接听电话。意大利的TIM可以用护照税号办理长途电话套餐……”
芙尔图娜静静地听着,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意思,等弗兰克絮絮叨叨地说完,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了,她才回答道:“好的哥哥,我记住了。明天我会拜托朱塞佩表哥陪我一起去办理的,你不用太担心我。记得按时吃饭,一周去一次医院复诊,我会想你的。也帮我跟妈妈报一下平安,我爱你们。”
“我也爱你,芙尔图娜。记得按时打电话给我。”
“好的哥哥。”
………
挂断电话后,芙尔图娜打算继续去厨房帮忙,结果被苏珊姨妈请出了厨房,要她和朱塞佩去客厅一起看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放电影《完美奇遇》。
算是一部女性主义的讽刺性的性喜剧。
芙尔图娜没有细看,她在想其他的事情。
在她上一世,第一部智能手机IBM Simon诞生于1993年。可如今这个世界,科技的进展好像比前一世发展得更快了。
她之前委托了尤里丝帮她购入了戴尔电脑、Apple、微软、英特尔的股票,陆陆续续地建仓补仓,卖出买入,赚了不少的钱。
艾丽莎是《纽约日报》的责任主编,在89年,她的薪资并不低,每年能有将近六万美元的收入,比国会议员的年薪还要高。布莱克有房地产经纪人执照,房地产一单佣金普遍在5-6个点,成单好的情况下每个月都能有几万的佣金入账,最不景气的时候一个月也有几千美元。
她还未成年,父母在金钱上对她很大方,每个月都会各自给足她超过1000美元的零花钱,哥哥弗兰克目前在哥伦比亚大学攻读电影系,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钱,时不时的也会给她爆金币,加上游戏面板抽到的红包,最高抽到过五万美元,最少也有一美元,她的生活富足,吃穿不愁。
目前雅虎和亚马逊都没有上市,谷歌还未创建,时代的机遇多如繁星。
明年1990年会有一次不那么重大的经济萧条危机,美联储在两年内连续降息,直到进入1993年经济才开始触底反弹。
次贷危机目前也还早着呢,理论上来说,接下来的这几年是美国股市的上升牛市时期,她可以放开的买入股票,左手倒右手,就是不知道,重生后时代的发展轨迹是否一致了。
下午还跟朱塞佩去银行办理了IBAN,意大利这种卡最多能储存5w美元,开通账户手续费免费,开通后需要每年缴一次费用,目前她还是学生,有开户优惠,一年该缴的费用不到10000里拉,很划算。
弗兰克给她的两张visa卡加起来有足足十万美元,相当于一亿七千多w里拉,这很夸张。
要知道90年代,纽约曼哈顿岛的房价一平还不到1800美元,加上过户费,印花税,一套买下来最多20w美元出头。
而意大利首都罗马和时尚之都米兰,以及威尼斯中心等发达地区的房价一平方也才800美元到4000美元之间,在小镇上或者乡下地方一平才450美元到1600美元左右,不追求大房子的话,20w美元能让她购入好几套的小套卧室公寓了。
类似那不勒斯等南意地区购入一套公寓的价格低至4-6w美元不到。20w美元还可以轻松地在托斯卡纳时尚地区购入包含土地的小型农舍,也能在意大利里维埃拉购入一套风景优美的海滨别墅。
别看才20w美元,纽约餐饮行业服务员一个月的月薪平均也才1000美元出头。
而且她目前并不止有20w美元。
购置不动产虽然好,但是需要时间坐等升值,平时也就每个月收个租金。时代的红利期她还需要资金去投入其他类目。
所以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怎样,才能把她手里的这笔钱的效益发挥到最大化呢?
晚餐十分的丰盛,她未成年不能饮酒,苏珊姨妈给她做了鲜榨橙汁,前菜有帕尔玛火腿佐阿德里亚白面包,蔬菜沙拉,烤芦笋;主菜有博洛尼肉酱千层面,炖小牛腿肉,奶油甜馅煎卷饼,香煎柠檬鳕鱼,番茄蔬菜浓汤以及甜点意式樱桃乳酪塔。
餐桌上的气氛很融洽,苏珊十分怜爱芙尔图娜这个小外甥女,还觉得她太瘦了,给她多盛了不少的量,吃得她有点撑。
朱塞佩考上了波隆纳大学,打算报考医学系,九月份的时候姨夫会负责带他去博洛尼亚办理入学。
波隆纳大学在建校九百年之际,与欧洲430个大学共同签署了欧洲大学宪章,正式宣布波隆纳大学为欧洲“大学之母”,即欧洲所有大学的母校。是公认的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大学,世界上的第一所大学,朱塞佩能考上,全家族都为他感到骄傲和与有荣焉,艾丽莎还特地准备了送给朱塞佩的入学礼物叫她带来。
睡前,芙尔图娜又抽了三次奖,得到三颗彩色糖果,顺便在游戏面板玩了几节艺术中心的鉴赏课与柔道课,在十点前准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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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
隔天,吃过了苏珊姨妈准备的早餐后,芙尔图娜跟着朱塞佩一起出门了,约好了要去参观斯帕达宫。
从公寓楼步行到斯帕达宫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斯帕达宫是17世纪罗马贵族收藏的完美典范,也是国际上最重要的巴洛克绘画博物馆之一,门票一人5000里拉,苏珊阿姨今天给了他们一人五万里拉,剩下的钱让他们在外面随意买东西。
当个人置身于罗马这座城市,会发现厚重的历史与文化变得触手可及。
如果要把西方美术史列一条简单的线,那顺序大概是这样的:史前艺术-古希腊艺术-古罗马艺术-中世纪艺术-文艺复兴-现代艺术-当代艺术。
其中古罗马艺术和文艺复兴基本就是被意大利给垄断了,不给其他地方任何机会。在古罗马帝国发祥地和意大利中心的罗马城,多个时期的艺术作品们相互交叠着。
这里,是一座真正的巨型博物馆。
斯帕达宫是巴洛克式建筑的典型代表之一,最出名的杰作在斯帕达宫内,靠近法尔内塞宫和菲奥里钟楼的那条颇具魔幻色彩的透视长廊。
画廊由Francesco Borromini于1653年,在红衣主教贝尔纳迪诺·斯帕达的委托下设计,是宫殿花园扩建的一部分。
建筑师波洛米尼利用了强迫透视的光学错觉技术,建造了这条长廊。
倾斜的地面、收敛的墙体、直径向着尽头逐渐缩小的圆柱,种种设计令原本只有8-10米长的通廊看上去远远超过真实长度,达到了实际长度的3倍以上的视觉效果。
这种方式被称为“视觉陷阱”(法语词叫Trompe-l’?il,意为“欺骗眼睛”)。而两侧的柱子不断变小,不是因为距离关系,而是它们实际上不断变矮。
芙尔图娜站在画廊高大的圆形廊柱下,感觉自身都变得渺小了起来,朱塞佩举着一台黑色的哈苏503cx相机,在画廊前帮芙尔图娜拍下了一张背靠廊柱,浅浅微笑的照片。
为了帮芙尔图娜拍下值得以后纪念和回忆的照片,昨晚安东尼奥还特地去买了几卷Fuji pro160ns的彩色胶卷。
斯帕达宫除了透视长廊外,里面的画作和雕塑也很精彩。
因为嫉妒杀了该隐的亚伯…
并没有世界地图的地球仪…
最后,芙尔图娜站在一副画前,画上是因为爱情而献祭自己的迦太基狄多女王。
如果说古罗马大诗人维吉尔创作的《埃涅阿斯纪》是拉丁文学史上的一颗明星,那么狄多女王就是这颗明星最为绚烂夺目的一抹星光。
德国学者海因策曾说,狄多是唯一一个由罗马诗人创作的、能在世界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的文学形象。
在《埃涅阿斯纪》中,她与率部逃亡的特洛伊英雄、故事主人公埃涅阿斯相遇。
埃涅阿斯是爱神维纳斯与特洛伊老王普里阿摩斯的弟弟安基塞斯结合所生的英勇王子,在荷马史诗中,他曾在特洛伊战争中为保卫自己的家园浴血奋战。
狄多与埃涅阿斯两人相爱,互定终身,埃涅阿斯却为自己所肩负的,到意大利兴邦立国的神圣使命弃狄多而去,最终在特洛伊人离开的那个晚上,狄多命人举行了一场祭祀仪式。
仪式完毕后,狄多忧心忡忡地回到了自己的宫殿,登上了屋顶的露台,透着明亮的月光,她看到了远方若影若现的特洛伊船只。
爱情像“旧火焰”折磨着狄多的内心,带来的不是皮肤烧伤的疼痛,而是一种看不见,深藏于细胞中的原生“火”,稍加拨弄,它会越烧越旺。身体里的细胞犹如一顶顶帐篷,爱将点燃每一顶帐篷里的营火,越是压抑越是感到折磨。
狄多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身体,再次走到了祭祀的地方,那里留着埃涅阿斯的宝剑和衣服。狄多抽出了宝剑,将宝剑刺向了自己的胸口,扑倒在了燃烧的柴堆上,最终愤然自/尽。
罗马史诗的传统意识形态将刻意建构的道德意义及民族历史凌驾于其他真相之上,隐藏在政治光环下的是潜在的民众危机和阶级负疚感,以及内战历史的痛苦记忆。
维吉尔让这些被否认被压抑的事实和情感暴露出来,一方面加深了他文章的现实意义,拓宽了维度;另一方面使文章具有了活力。
作品中的这种暧昧感使得他在创作的时候能够以批判性思维进行叙述,通过矛盾双方的张力建立起的文本体系,在这个体系中有或多或少的矛盾方相互对立,并在动态中确立整体的意义。
而芙尔图娜眼前的这幅迦太基狄多女王像,则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多重情感世界产生的压抑、客观又真实存在的矛盾、饱含隐性的痛苦与即将爆发的冲突,而隐晦表达的“爱”就像压抑在海底下的火山,无法看见却又真实存在。
画挂在雪白的墙上,无声地传达了艺术上和文化上的复杂意义。
欣赏了片刻,芙尔图娜打算离开去找在馆内拍摄雕塑的朱塞佩,转身的时候才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小小的矮豆丁。
芙尔图娜低下头,小矮人也刚好在抬头看着她。
男孩金色的头发柔软得像丝绸缎带,紫水晶般静谧又沉郁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她,白色的衬衫剪裁得体,黑色的背带裤看起来做工精致,整个人像个小绅士一样优雅考究。
“Ciao,ragazzo.”芙尔图娜蹲下身,平视着这个看起来不到五岁的小男孩。
“Ciao,bella.”
听到这句话,芙尔图娜忍不住微笑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呢小绅士,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跟父母走散了吗?”
男孩沉默的看着她,过了几秒才说道:“潘纳科达·福葛,是我的名字,”他顿了顿,视线看向了墙上的那幅《迦太基狄多女王像》,突兀的问道,“你喜欢这幅画吗?”
眼前的女孩有着一双清透的湖绿色的眼睛,温柔又朦胧的眸色注视着他的时候,他恍如置身于满是藤蔓林木的原始森林。
“还好?画面用复杂而充满矛盾的叙述结构使得其中每个人的个体的观点,都被戏剧性地表达了出来。隐晦与痛苦的挣扎,又刻画出了狄多飞蛾扑火般的爱。但对我来说,感觉整幅画的场景…嗯…过于决绝压抑了,虽然有些人总喜欢称赞狄多的多情与死后的哀伤幽怨。”
眼前的男孩看起来年龄真的很小,依稀能看出良好的教养,芙尔图娜并没有因为他的年龄而随意敷衍他,尽量通俗易懂的向他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维吉尔一方面通过狄多与埃涅阿斯的相遇来埋下日后战争隐患的爱情悲剧,又间接歌颂了屋大维的伟大——屋大维不为埃及女王克吕奥帕特拉所动的行为,可能在维吉尔看来,正与罗马的开国元勋埃涅阿斯抵制狄多的诱惑一样?总而言之是让人感觉很复杂的一幅画呢,可以透过这幅画看到作者想传达出,那个时代的罗马人意图征服整个世界的志向与野心。”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感觉自己说得太多了,也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男孩能不能听懂。
潘纳科达·福葛安静地听完后却点了点头,甚至提出了另一种观点:“狄多在丈夫死去后又爱上了埃涅阿斯,却又被埃涅阿斯丢下。她宁愿在愤怒中,决绝伤害自己,奔赴死亡,寻求短暂的解脱,也没有伤害埃涅阿斯。但是,死亡真的能让狄多得到解脱吗?有没有一种可能,狄多想解脱的是当时的痛苦,而非生命?”
小男孩的表情温驯,平静中透着麻木,似乎带着一种无奈的、知道自己的命运,流露出自己需要做出某种牺牲的顺从。
在他那双剔透如紫水晶般的眼睛深处,芙尔图娜却恍惚间窥见了一丝被禁锢后仍然不愿屈服的坚持执拗。
‘他真的能听懂啊…而且竟然思考得很有深度…’她感到有点诧异。
芙尔图娜思索了一阵:“对于失去埃涅阿斯的狄多来说,存在即痛苦,那生命对她来说就是痛苦的。
但是死亡并不能让狄多解脱,在《埃涅阿斯纪》中,埃涅阿斯后来顺利地进入冥府与自己的父亲会面,在那里他见到狄多的鬼魂像沼气一样在林中游荡。埃涅阿斯请求她的原谅,发誓说当初抛弃她并非本意,而是为了执行“上天的命令”铁的敕令。而狄多虽然依旧钟情于他,却依旧恨着他跑开了,始终没有原谅埃涅阿斯。”
“你觉得狄多自/尽是对还是错?是她的情绪并不稳定吗?她肩负着迦太基所有人的厚望,却又决定让自己为了爱而死去,算是一种任性吗?”迎上女孩温润包容的湖绿色眼睛,福葛鬼使神差地追问道。
“噢…tesoro…这没有对错,那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这不能单纯以对错来评断。”尽管认识还不到几分钟,但芙尔图娜却隐约感觉到,这个名叫潘纳科达·福葛的小男孩,本身与狄多似乎有点相像?
这并不是指经历与外貌,而是,当下存在的痛苦大过于,对死亡的恐惧的一种精神状态。
所以他才会喜欢这幅《迦太基狄多女王像》吗?
芙尔图娜忍不住拥抱了一下对方,男孩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又缓缓放松了下来。
“没有谁一定要背负其他人的厚望,如果生存下去的意义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得到他人的认同,而选择忽视自己的内心感受的话,是不合宜的。容易走上另一种自我毁灭的极端。
狄多与她的追随者建立起了迦太基,她盖作坊,修港口,建造剧院与寺庙,这并不是他人要求她去做,而是自发的。
她选择死去,也是出于自己的选择,并不能说任性,如果一个人不能决定自己是否要为此活着,为了什么而活着,那是件挺可怕的事情。
情绪稳定也并不是压抑情绪,情绪稳定无疑是一个优点,但是这只是个人修养的末梢和外化,而不是追求的目的本身。
情绪稳定的目的首先是让自己心境平和豁达,减少痛苦,其次才是考虑他人。”
拥抱是一种能快速安抚与安慰的行为,因为两人之间最基本的社交距离被破坏,自然而然地就会拉近彼此关系。
这是最简单直接的获取信任理解与安抚彼此的方法。
此时,芙尔图娜没有询问他的父母,也没有询问他一个小孩子怎么独自一个人。
感觉能塑造出福葛与平和外表截然相反的挣扎内心的父母,看来也并没有注重到他的内心世界的精神需求呢。
让他只能向不认识的人寻求精神认同感和讨论事物解惑,这表示他的父母在成长的过程中,并不能让他敞开心扉去表达自己的诉求。
‘可能是亲子关系紧张,又或者是父母总是忽视了他的内在需求?’芙尔图娜在心里猜测。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安抚弗兰克习惯了,现在看到令人怜爱的孩子,她的态度总会忍不住软化,而且他真的长得很可爱。
拥抱了一小会,芙尔图娜松开手,摸了摸男孩的小脑袋,柔软的发丝好似一缕缕精心打磨的金丝,从手中滑过,细腻如绸缎。
男孩紫罗兰般的眼睛闪烁着细细碎碎的光芒,看起来可爱极了。
芙尔图娜从包里掏出一堆的彩色糖果。
镭射玻璃糖纸包裹着一颗颗圆润的糖果,因为此时的角度和光线,糖纸的色彩宛如彩虹一样缤纷璀璨。
她拆开一颗,放进嘴里,其余的都递给了福葛。
“谢谢。”他的态度礼貌得不像一个小孩子,而像个被时刻高要求,要随时保持得体优雅的成年人。
潘纳科达·福葛攥着手中的糖果,沉溺在女孩温柔的视线里,对方的眼型狭长,眼波流转间,长长的睫毛像是长在两池清水岸边的青草。
她的眼睛,很特别。而当她专注地看着你的时候,能让你感受到一种跨越岁月的平静安宁。
心理学上,认为绿色是种很特别的颜色,人们在绿色的环境下会产生平静的感觉。如同见到春天的树木、绿色的嫩叶,都能提高情绪、活力和愉悦感。
绿色作为黄色和蓝色的混合色,既吸收了蓝色平静的属性,也继承了黄色的活力。
‘是的,就像…就像她一样…湖绿色的眼睛对她来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福葛不由的想到。
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的话,那她的眼睛一定是被上帝赋予的璀璨的宝石。
在两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朱塞佩已经拍好了照片朝这边走了过来。
“芙尔图娜,我拍好了,一会要一起去租一辆wasp吗?”
“是Vespa吗?”
“对,比较方便。今天的天气很好,特莱维喷泉和西班牙广场应该会很热闹,我可以骑wasp载你过去,或者,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朱塞佩一边调整好相机左侧的六角形的旋环,一边笑着问道:“噢~这位小绅士是你刚认识的吗?”
朱塞佩走过来后看到了在她身旁站着的潘纳科达·福葛。
芙尔图娜还没来得及回答,男孩看了一眼朱塞佩,下一秒却攥着糖果,飞快地跑开了。
“额,我看起来很吓人吗芙尔图娜?”
“你看起来亲切极了。嗯…可能,他是想要回家去了吧。”芙尔图娜看着男孩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安慰地对身边的朱塞佩说道。
芙尔图娜只把这次相遇当做一次随意却莫名深入的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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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4 章
离开了斯帕达宫,路上顺路去TIM营业厅办理了长途电话套餐,打算一会儿先去特莱维喷泉游玩后,再去西班牙广场附近的孔多蒂大街或者科尔索大道,买弗兰克昨天要她去买的IBM Simon。
这个时代的发展比上一辈子的科技发展要快得多,估计不用两年,诺基亚3310就能上市了,但是那款外观太丑啦!她不太喜欢!
宁愿先买一支IBM Simon,再慢慢等摩托罗拉RAZR V3上市,在这之前就先使用IBM Simon吧。
IBM Simon是世界上公认的第一部智能手机。
没有物理按键,输入完全靠触摸屏操作,配一支数控笔。日常发送/接收传真,回拨电话,以及查看和发送电子邮件都很方便,手机自带世界时钟、日历、计算器、记事本。
还配有PCMCIA记忆卡插槽和一个专用的输入输出插槽。
不仅有自己平台开发的系统,用户还可以从网上下载安装,也可以将程序放进PCMCIA卡,装在手机上安装。
虽然它的续航只有一个多小时啦,但是在这个年代,已经是非常先进,非常跨时代的产品了。
办理完电话套餐后,朱塞佩带她去了租赁店铺,到店后出示了驾照,花了3800里拉租了一辆彩绘的wasp踏板摩托车。
摩托车一天内停车免费,随停随开,还不堵车,对比有些地方昂贵的停车费来说,可以算得上十分优惠。
芙尔图娜没有到能考驾照的年龄,也没有国际驾照,虽然她玩游戏面板的时候已经学会了开车和驾驶其他的交通工具。
两个人戴着绿白红三色的头盔,骑上了125cc的wasp,前往特莱维喷泉。
罗马是古城,错综复杂的高墙窄巷多如牛毛。
朱塞佩作为罗马本地人,对老城区和新街区的城市道路都了如指掌,摩托车开在被无数车马行人磨得乌亮的岩石石砖上,这些由特殊火山岩采集制成的石砖高低不平,对任何车轮都不怎么友好,车子开过去的一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仿佛在随着整座城市而律动。
彩色的缤纷踏板车如游鱼一般穿梭进大街小巷,途径过贩卖鲜花服饰的热闹集市,穿过街角处静谧的书店,葳蕤的树木卷来清爽的微风,些许阳光透过树梢,投下不规则的暗影。
特莱维喷泉坐落在威尼斯广场和西班牙广场之间,别称“少女喷泉”,但它最著名的名字还是“许愿泉”。
其实纳沃纳广场喷泉更多,但是提到罗马最出名的喷泉,大家还是会下意识想到特莱维许愿泉。
许愿池是力量的象征,在远古时代,出征的男子会在此许愿并投下一枚硬币,祈祷自己凯旋而归。
罗马神话中,以海神尼普顿战胜归来为题材,建造了这个神殿许愿池。
据说,背对着喷泉,从肩上投出一枚硬币,如果能够投进水中,就能梦想成真。
所以只要来到特莱维喷泉附近,就能看到络绎不绝的游人排着队来到泉边,背对着清澈的泉池,把硬币抛进水里,许下各种不为人知的祈愿。
‘感觉,这也是罗马旅游业敛财的一种好方法呢。’
芙尔图娜找了个靠近喷泉右边的角落,朱塞佩拿着相机蹲在她前方,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虽然心里想着,许愿只是种心理安慰,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啊,来都来了。
芙尔图娜麻溜地从包里掏出一美分的铜币,正要向后抛的一瞬间愣了一下。
她有点记不清刚刚朱塞佩说的是把硬币朝右肩往后抛,许愿才能成真,还是从左肩往后抛了。
‘嘛,反正只要能抛进许愿池里就行了吧?左手右手的,应该…也没差吧?总不可能用错手,愿望就起了反效果?’
毕竟她的愿望,也只是想这辈子能够过上平静的生活而已呀。
于是芙尔图娜愉快地决定顺从惯用手,从左肩往后抛。
“卟咚”一声,承载了少女心愿的硬币在空中划过一道金灿的抛物线,宛如流星一般坠进了波光粼粼的幽蓝池水内。
清澈的许愿池内,各式各样亮闪闪的硬币堆叠在池底,巍峨的海神尼普顿雕像屹立在海贝中间,波里公爵府的背景墙顶部,四个女神手持着神器,象征着四季轮回,缄默地注视着凡尘中一个个微波起伏的心愿。
喷泉底座的雕像栩栩如生,熠熠的泉水与阳光交相辉映。
身穿嫩黄色百褶连衣裙的少女沐浴在蓝天下,稍显炙热的阳光在她身上洒下千万缕金丝,朱塞佩抓拍住了抛币许愿的一霎那。
镜头内,女孩嘴角上扬,生机蓬勃,湖绿色的眼睛好似蝴蝶扇动翅膀时落下的鳞粉,迎着日光折射出无数迷幻般的,光和影的效果,让人目眩神迷。
“咔嚓”一声,无忧的时光在此刻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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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罗马的高档购物街有很多,西班牙广场附近的孔多蒂大街(Via Condotti)就是著名时装店的时装秀场之一。
还有距离西班牙阶梯仅仅几步之遥的科尔索大道 (Via del Corso),这儿也是奢侈品店云集,不仅有世界级大牌奢侈品店,也有相对小众的意大利本土品牌,商店鳞次,很是热闹繁华。
世界各地到来的游客熙熙攘攘,芙尔图娜行走在其中,好像混入了庞大的沙丁鱼群里。
从孔多蒂大街入口处的Prada的门店一直往前行,ARMANI、LV、HERMES等各式店铺让人应接不暇。
经过Gucci的门店时,芙尔图娜还遇到了一个着装十分fashion的,有着典型的北意日耳曼长相的男生。
对方跟在似乎是母亲的长辈身后,身旁黑西装着装的成年男性落后一步,帮忙拎着一堆风格各异的品牌包装袋。
擦肩而过时,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彼此对视了一瞬,男生近在咫尺的钴蓝色眼眸显得格外深邃迷人。
四目相对,芙尔图娜朝对方粲然一笑,随即快步跟上了前方朱塞佩的步伐。
‘时尚之都果然名不虚传啊,大概是出来一起shopping的一家人吧?连男孩看起来都像是T台上走秀的Model。’她不禁想道。
在一家专卖店花1100美元买到了需要的IBM Simon,芙尔图娜和朱塞佩又走到了街道尽头的有名的西班牙广场,破船喷泉建立在台阶前,细密的水流为广场增加了不少的欢乐和流动感。
135级的西班牙台阶从宏伟的圣三一教堂一直延伸到眼前的西班牙广场上。
广场由3个大平台分为3层组成,两侧的弧形台阶将各平台连接起来,台阶宽窄的变化使得游客们走在上面,自带一种节奏和韵律。
现在正值夏季,广场中央的花坛盛开着一大片鲜艳的花卉。
紫色的梦幻风铃花伴随着洁白的小雏菊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人站在上方,从下俯瞰,此处街区的繁华美景尽收眼底。
台阶上也很热闹,不仅有游客,还有一些贩卖鲜花的小摊。
朱塞佩打算去帮她排队买Gelato。
自从《罗马假日》火遍全球后,这里一下子变成了爱情圣地,每天在台阶稍坐的人络绎不绝,不少人模仿电影,边吃Gelato,边体会着电影里唯美的爱情意境。
芙尔图娜趁着朱塞佩去买Gelato的空档,坐在广场第一层的台阶上,拿出了刚买的Simon手机,想着干脆给弗兰克发一封邮件,让他存下她的号码。
还没来得及操作,却被人从背后用力地撞了一下,撞得她身体一晃,回过神来感到手上猛地一空,再抬起头,一个人拿着她刚买的手机,飞快的跑进了拥挤的人群里,只能看到对方灵活地向着科尔索大道旁边的小巷子里跑去。
“嘿!”芙尔图娜简直被惊呆了,反应过来后连忙追了上去。
老天!这是什么操作!
虽然朱塞佩是有说过游客多的地方扒手也多,但这已经不是扒手了吧!是光天化日之下明抢啊!
芙尔图娜紧紧地追在对方身后,周围的景物和人群从她身边掠过,化为一片虚影,耳边风声呼呼,栗色的发丝在半空中飞舞着。
两人一前一后地跑进了一大片狭窄蜿蜒,遍布涂鸦的老旧小巷。
环境破败的巷道仿佛跟外边光鲜亮丽的繁华街道分离切割成了互不相干的,一明一暗的两个世界。
芙尔图娜站在脏乱狼藉的小巷内,双手撑着膝盖,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跟丢了。
“明明看着跑进来这个拐角的…人呢?”
左右环视了一圈,四周是斑驳脱落的墙面,垃圾桶边还堆放着大量的垃圾袋,巷尾的岔路尽头隐约传来奇怪的响动。
她平复了下呼吸,循着声音靠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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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真是的,早点把东西给我不就好了吗?!”蚊蝇盘旋的小巷内,编着鱼骨辫的粉发少年愤愤地伸出脚,踹向了倒在地上不断呻/吟的男人,接着弯腰拿起了被男人紧攥在手心里的崭新手机。
“太好了!有了这个东西,说不定BOSS会多跟我说说话了!”
还没来得及将手机收起来,背后突然传来了微弱的脚步声,有人正在往这个隐秘的角落靠近,少年警惕地站在原地,朝着声响传来的方向侧过身。
从这个方向看去,可以看到右侧小巷尽头那一堵细长红砖砌成的墙面,厚重的历史使它变得沟壑纵横,各色凌乱的涂鸦密密麻麻的遍布了整面墙。
路口分左右两侧,男孩站在左侧巷道内,拐角正中间的路口上方,阳光施舍般,向这片脏污的角落投下几缕稀薄光线,光线下,有人小心翼翼的探出了脑袋,金光在那人的头顶呈现成了一个柔和光环的圆形光晕。
少年警惕的目光与少女湖水般清透的绿眼睛碰撞到了一起。
那是个面容看起来14-15岁的女孩,栗色的羊毛卷发因为她歪头的动作而在空中荡出了一道波浪般的弧线,小巧的面颊上燃烧着鲜艳的红晕,仿佛沾着露水的苹果。
对方看到了倒在他身后不断发出疼痛呻/吟的男人,再看向他时,眼里却迸发出异样的光芒,她躲在拐角,乍一看显得有些害羞,仿佛一朵迟开的花,躲在绿叶后面不敢露脸。
芙尔图娜站在光与影的交界,把面前的一切尽收眼底。
站在狭窄巷道内的少年本人有着一头少见的粉色头发,一绺刘海在颊边晃荡,他的眼睛像琥珀剔透,又像烧化了的松脂,透着暖暖润润的光泽,身上穿着大胆前卫的紫色开胸露脐毛衣,下半身是同色的长裤。
四目相对,他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戒备变得放松,又仿佛很不适应她直白欣赏的目光,长着可爱雀斑的少年在她的注视下,脸颊渐渐转成了绯红色,两眼四处乱瞟,避开了她的视线。
“Ciao,我是芙尔图娜·西蒙。”芙尔图娜走上前,目光掠过倒在地上的扒手,惊讶于看起来身材纤细的少年竟然能打翻比他高了一个个头的男人。
“你…好?”少年好像有些紧张,低着头不太敢看她,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的样子。
“这个家伙刚刚从广场那抢走了我新买的手机,”芙尔图娜指了指男孩手里攥着的手机,“我追了过来,差点追丢了。还好有你,是你拦下他的吗?”
威尼卡·托比欧飞快的抬头瞄了一眼面前明媚靓丽的少女,对方看着他的眼神温柔中带着欣赏与感激,是充满了善意的眼神,让他想张嘴否认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双唇张张合合,点头又摇头。
看到少年点头后又摇头否认,十分讷讷拘谨的样子,芙尔图娜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再向他靠近,保持着礼貌的,能让对方感到自在的社交距离,诚恳地夸赞着这个勇敢的,称得上是见义勇为的少年:“Come sei gentile!sei meravigliosa...”
刚夸完几句,少年的耳根就肉眼可见的红透了。
从小到大从未听到过如此直白的赞美的威尼卡·托比欧,感到脸颊的温度开始不断升温,脑内嗡一下的炸开,心跳开始不由自主地加快。
女孩诚恳又热情的话语让他整个人都要化成了一团火焰,自内到外的燃烧起来,恍惚间他听到了BOSS呼唤他的铃声,“我...我的老板在叫我了,我需要去工作了...”
说完一把把手机塞到了她的怀里,随即抓起地上的一块砖头,嘴里一边发出了奇怪的“嘟噜噜噜噜”的声音,一边自言自语着扭头跑远了。
‘啊...他好腼腆啊...是我吓到他了吗?还是他不太习惯跟女孩子说话?所以假装有人给他打电话跑走了?这样子看起来真的好可爱啊,跟受到惊吓的小鹿一样……’
芙尔图娜甚至都没来得及问对方的姓名,她低头检查了一下手机,确认完好无损后又看了眼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扒手先生,随后拨打了报警电话。
她只记得是从科尔索大道旁追过来的,但是现在具体的方位并不清楚,折腾了好一会儿,两个看起来懒懒散散的警员才跟朱塞佩从巷子口走了进来。
“芙尔图娜!你还好吗?有受伤吗?”朱塞佩着急的抓着她的手,从上到下把她端详了一遍,紧张地问。
买完Gelato回来找遍了四周都没有看到芙尔图娜的身影,心知她不会不打声招呼就突然消失不见的朱塞佩马上去了警局报了案,正好警局接到了报警电话,他便跟着一起过来了。
“抱歉朱塞佩,让你担心了...”芙尔图娜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解释了一遍。
结果出警的两个警员听完也没有任何表示,看起来就只是过来走个形式,他们甚至都没有把那个扒手给拷进局子里的打算。
“除非有人证,不然没人能证明这个人抢了你的东西,嘿,小姑娘,或许你需要一杯热可可冷静一下?”
“why?”她不理解,“我的手机上有留下他的指纹,这难道不能当做硬性证据吗?”
“我们的警力是有限的,姑娘…”其中一个警察懒散的对她说,边上的另一个警察甚至觉得无聊开始踢地上的石子,嘴里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嘟囔:“真会给我们添麻烦。”
芙尔图娜见状皱了皱眉,1911年,美国就已经采纳指纹作为孤证,只要报案都会受理,再不济也会上门寻访,毕竟总有人会想要选民的票,警方不受理还能投诉。
而现在,意大利警方竟然因为觉得“麻烦”而不肯立案处理案件,连笔录都不打算做。
抢劫罪在其他国家都算是侵犯财产罪中,危害性最大、性质最严重的犯罪,最低起步都可判三年以上,加上她现在的法定年龄还是未成年人,在纽约抢劫未成年人都属于情节严重的恶劣案件了,而现在,竟然有警察会跟她说不予立案别添麻烦,这是什么荒谬国情?
她还想说些什么,朱塞佩却先一步拦下了她,“她是我的表妹,来这儿留学的,如果你们不准备受理或者做出惩处表态,那么我一会儿会带着她去大使馆寻求帮助,相信你们也不想跟大使馆打交道?”
面前警员的脸色微露不快,朱塞佩又掏出了两万里拉塞给了对方,拿到钱的两个人面色好转了一点,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好吧,这个蠢货也确实需要得到教训。”
等警员原地做好问询笔录,把地上的人押到警车里带走后,芙尔图娜的眉头还是紧锁着。
‘普通市民想要立案竟然需要公然贿/赂才能被受理…’
“是不是吓到你了芙尔图娜?”朱塞佩抱了抱她,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没有,很谢谢你朱塞佩表哥,多亏了你。我只是...只是有点不理解。这边的警察都是这样吗?还是我们遇到了个例?”
“别在意那两个家伙,芙尔图娜。这些蛀虫,老是这样,花着我们纳税人的钱,却不办实事,”他面露不满,眼里闪过无奈和些许嘲讽,“这些人,他们每天总是关注怎么打扮自己,在办公室喝咖啡看报纸摸鱼,连旅游景点那些敲诈勒索的人也搞不定,只是在检查餐厅卫生时稍微靠谱一点,但那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收/贿而已。”
竟然不是个例!虽然前世她就知道意大利这个地方很离谱,黑手党横行,但她没想到现实会比她以往所知的更加离谱!
毕竟上辈子她的国家,警方都以保护民众为己任,对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一般来说,这些警员们遇到事情都是能推就推,能躲懒就躲,很多时候人们遇到不公平的事情只能去寻求势力更大的Mafia的帮助。不过这可不是好主意。”
在提到了Mafia后,朱塞佩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帮派分子的人情可不好欠,除非走投无路,不然大家都不想跟白手套扯上关系。普通人欠了他们的人情,可能一辈子都要为对方所驱使,跟成为了他们的外围人员没两样。”
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吃惊,朱塞佩又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过,有时候只要花点小钱。像这次,能花点小钱解决的问题,还算是比较好的情况。”
“这种情况很频繁吗?这里的Mafia也很多吗?”
“别担心mio caro,一般来说,帮派也有帮派的规矩,他们不会过多的跟普通人产生交集,如果在路上,遇到那些人,躲远点就好。至于那些不办事的饭桶,其实这里的人已经习惯了,多数情况下,你肯掏点钱的话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懂了,这可能就是普通人的生存之道吧,灵活有效。’
朱塞佩牵着她往广场方向走,因为孔多蒂和科尔索大道人很多,他们当时把踏板车放在了专门的停车区域,现在需要步行过去。
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朱塞佩担心她会留下心理阴影,决定先带她回家。
路过一处街角,芙尔图娜感觉到背后有一股灼热的视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跟着自己,她扭头张望,只来得及看见一缕粉色极快地缩回墙角后。
“等等…朱塞佩…”
…………
威尼卡·托比欧蹲在墙角,捂着依旧发烫的面颊,回想起刚才在巷子内与BOSS的谈话:
【“事情就是这样,BOSS,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好像误会了是我帮助了她…”
“那个女孩让你感到困扰了吗?如果是那样,干脆杀掉她吧,托比欧。”
“不...也不是困扰...好吧确实有一点,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BOSS,除了您以外,从来都没有人那么热情直白的夸过我...我该怎么做呢BOSS?”
“托比欧啊...我亲爱的托比欧,你是如此的可爱,值得所有的赞美。你喜欢那个女孩吗?”
“喜欢...喜欢是什么呢BOSS?像我爱着您一样吗?”从未有过相关经验的托比欧站在遍布垃圾的阴暗巷子内,琥珀般的眼睛闪过迷茫。
“噢,那是不一样的托比欧。”
“我会派人去收集那个女孩的信息,如果那真的是个普通的女孩…”电话那头低沉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后再度响起,“只要你能保证不会向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关于我的任何事情,我就不会干涉你。”
“托比欧,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当然了BOSS!我发誓会永远服从您!追随您!为您献上我所有的忠诚!”自有了记忆以来,托比欧就在为BOSS做事,他已经决定要把全部的人生都奉献给不曾见过面的BOSS。
“那好,想做就去做吧托比欧,多么完美的相遇——充满了“命运”的安排。如果你能再见到你说的那个可爱的女孩,我允许你去认识她,在那之后,你总有一天会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我明白了BOSS!”】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下一秒,有道熟悉的嗓音从身侧传来,托比欧转过头,在女孩晶亮的绿眼睛里见到了自己不知所措的倒影。
“又见面了,Il mio cavaliere!这次,能跟我交换你的姓名了吗?”
“威尼卡...”在开口的一瞬间,托比欧想起了BOSS,咽下了还未说出口的真名,“索里特·威尼卡。”
“很高兴认识你索里特,要一起去吃个Gelato吗?”
在砰砰狂跳的耳鸣声中,托比欧鼓起勇气对她点了点头,“如果你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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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7. 第 7 章
索里特·威尼卡是个有点社恐的少年,看起来不太能适应别人的注视,连站在冰激凌店外等待排队的朱塞佩的时候都会感到不自在。
在发现了这点后,芙尔图娜就有意无意的让朱塞佩带他们走人少一点的小巷,果然遇到的人一少,索里特就显得放松多了。
在知道索里特就是芙尔图娜口中提到的见义勇为帮助了她的好心人后,朱塞佩便极力邀请索里特·威尼卡到他们家里一起享用午餐。
少年拘谨的没有回答,低垂着眼睑,睫毛微颤,一只手不停地绞着粉紫色的衣角。
在朱塞佩热情的邀请声中,索里特·威尼卡原本紧抿的双唇微张着,突然又开始发出了“嘟噜噜噜噜”的声音,把吃到一半的冰激凌放到了耳边,开心果味的绿色冰激凌蹭到了他的脸畔,融化的奶油顺着下颚线滴落在紫色的高领毛衣上。
“是的BOSS,我又遇见了她…她和她的表哥邀请我去家里共进午餐…诶?您说可以?好的我知道了…”
在朱塞佩有些疑惑的目光里,少年结束了那通自言自语的“电话”。
他眨了眨那双蜜糖般的眼睛,深深地吞了一口气,似乎已经镇静了下来,很腼腆地对两人笑了笑,低下头轻轻答应了一声。
芙尔图娜从包里拿出手帕,帮他擦拭掉,被冰激凌弄脏了的脸和衣服。
少年乖巧的站在原地任她摆弄,脸涨得通红,眼神游离不敢与她对视。
芙尔图娜见状心里不由一软,‘好吧,就连紧张的时候会自言自语假装打电话这一点看起来都很可爱呢。’
正常人也会在思考时有自我言语表达的习惯,那样可以帮助他们理清记忆和思路。
通过与自我沟通的方式,不断调整自己的内心世界的时候,他们等同于是在跟自己的内心对话。
这对他们来说会有一种镇静的作用,而且可以调节情绪有点紊乱的大脑,并像朋友那样相互澄清矛盾,使问题的脉络更加清楚起来。
‘但是索里特自言自语的情况,好像都是出现在他精神紧张,或者感到焦虑和不知所措的时候?
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对话相处所以塑造了一个“老板”的角色来缓解自己的紧张;还是他真的妄想出来,自己有一个叫“老板”的,代表着权威性可以让他放心沟通的朋友呢?’
芙尔图娜觉得不管是哪一种,都显得这个男孩更加可怜了,嗯,双重意义上的。
朱塞佩把wasp退掉后,三人到固定的出租车打车点叫了一辆出租车,意大利有的地方不能招手拦出租车,得到固定的出租车打车点排队,或者电话预约叫车。
还好姨妈家离广场不算很远,不然按照意大利高昂的出租车费用,朱塞佩的零花钱肯定会大出/血。
三人到达家门口时,苏珊姨妈才刚摆好餐具,朱塞佩在车上借用了她的手机,提前打电话告知了苏珊,一会儿会有客人上门,所以当索里特还站在门口打量四周的时候就被殷勤好客的苏珊姨妈抱了个满怀。
“噢,欢迎!你是叫索里特·威尼卡是吗?我是苏珊·安东尼奥,芙尔图娜的姨妈。上帝保佑!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非常感谢你在那个时候勇敢的帮助了我们的芙尔图娜!快进屋来吧,希望你能在这儿玩得愉快。”
托比欧就这样晕晕乎乎地被好客的女主人请进了屋内,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跟芙尔图娜一起坐在了沙发上,客厅的彩色电视里正在重播着耳熟能详的《教父》电影,开放厨房时不时飘来烹饪的香味。
他坐在柔软的暖色调的沙发上,整个人都被摆放着的动物抱枕给团团包围住了,身边毛茸茸的触感让他感到十分的无所适从。
就好似一个四处漂泊行迹匆匆的旅人,误入了一个绝对不该进入的,也永不会属于他的特殊领域。
一个温馨的,名叫“家”的领域。
……
午餐吃得比较清爽,卡普里沙拉配烤南瓜,醋渍洋蓟,鳕鱼泥佐波伦塔和番茄牛肉意面,餐后甜点是奶油巧克力泡芙。
索里特很喜欢那道鳕鱼泥佐波伦塔,他甚至能吃出来里面除了大西洋鳕鱼还放了青鳕和黑线鳕。
芙尔图娜也尝了,但完全没吃出来有什么区别,这么一想,能仅靠品尝就分辨出鱼肉种类的索里特真的挺厉害的。
“是因为家里人会经常做这道菜,所以能够品尝出来差别吗?”朱塞佩舀了一口波伦塔,有些好奇的问道。
托比欧愣了一下,微垂着头,任由稍长的侧边刘海遮挡住了他的半边侧脸:“不…自我有记忆以来,就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了。”
“啊……抱歉索里特…”朱塞佩神色有些歉疚的看着他。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那你现在住在哪儿呢,索里特?”苏珊问道。
在意大利,失去了父母的孩子的日子并不好过,没有经济来源和长辈的庇护,多半都只能流落街头。或成为扒手,或加入帮派,这是当下社/会的缩影,虽然意大利政/府有成立儿童保护协会,但,见鬼的蛀虫们!那些钱有百分之一能被用到失怙儿童身上就不错了!
因此苏珊不免有些担忧,索里特这样的孩子要怎样养活自己呢?
“我...”托比欧不知道怎么回答苏珊。
自他有记忆以来,他就一直在为BOSS做事。为BOSS扫除异己,辗转在各个城市中,给底下的干部转达来自BOSS的指令。任务占据了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他好像从没有在一个地方长久的停留过,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或者可以去的地方。
那些平淡的,跟普通人有关的日常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只要BOSS还需要他就好了。
正如他现在坐在这里,周遭的一切都显得很温暖,让人发自内心的感到安宁缱绻,他却清晰的明白,这一切都不会与他有太多交集,他像是隔着玻璃在看别人的经历一样,只是短暂的路过了这个美好的,属于别人的家庭港湾。
最后,他平静地回答了苏珊:“我现在在为我的BOSS工作,他会根据工作需要来安排我居住的地方。”
“噢~上帝啊…”苏珊叹息了一声,怜惜地看着对面的男孩。‘他看起来还这么小,跟芙尔图娜差不多大,却已经早早失去了父母,需要自己讨生活了。’
这种时候,任何语言也变得苍白了起来。
是谴责让他未成年就参加工作的老板吗?可这个老板给了索里特一份可以度日的薪水和工作。
还是谴责意大利这个,官员糜烂,普通人不能得到良好社会保障的国家?可这已经成了常态,谴责也不能改变索里特的生活现状,还可能让他感到窘迫和不自在。
于是苏珊体贴的转移了话题:“亲爱的索里特,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以后可以经常过来这里。你是个善良又勇敢的孩子,我们都很欢迎你,包括我的丈夫,今天他是有工作上的事情不得不外出,不然他见到你肯定也会很喜欢你的。”
朱塞佩也点了点头,“没错,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可以留下来。”
托比欧有点犹豫,按理来说他不需要和其他人建立更深入的关系,能为BOSS工作就是他现在能感到最幸福的事情了:“谢谢,不过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我也很喜欢为我现在的老板工作。”
“那么,如果可以的话,索里特,”芙尔图娜放下了刀叉,金属接触到瓷盘发出了轻微的脆响,“之后我能邀请你陪我一起参观罗马吗?我刚到意大利,还没有在这儿交到任何一个朋友呢。索里特,你能当我的第一个朋友吗?”
在人际关系中,能保持见面、维持交流,是一切发展的基础。
她目前还改变不了索里特的现状,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经济来源。
对于索里特来说,她、苏珊和朱塞佩,仅仅是初见面还没有深入了解过的人,苏珊和朱塞佩虽然是好意,但是不太熟悉的人上来就跟你说,你可以把这里当成暂时的避风港什么的,很容易让心理敏感的人感到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虽然他们并无恶意。
既然这样,那就从做朋友开始吧。
朋友能相互往来,能彼此关心对方,也有名正言顺的,能无偿的去帮助对方的理由,还不会让对方感到反感和安全的社交距离被入侵的不适。
女孩的语气自然,神色也并无怜悯和同情,只是单纯的看着他,托比欧甚至能在她透亮的瞳孔深处,瞧见自己怔愣的倒影。
‘这样的眼神…’
托比欧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从初次遇见开始,他就一直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对方,不受控制的。
‘本来只是随口搪塞的理由,却引出这样的开端…
我需要朋友吗?或者说,我想和她变成朋友吗?
如果拒绝的话…和她会再也见不到面了吗?
我只要有BOSS就好了..有BOSS就好了,只要被BOSS驱使就好了…
…但是……但是。’
“为...为什么是我呢?”托比欧磕磕绊绊地问,他知道的,他的性格不够开朗也不是会讨人喜欢的类型,放在人群里也普普通通平平无奇。
而烂漫活泼又落落大方的她,生活在富足有爱的家庭环境里的她,如果不是因为那部被意外抢走的手机,他们都不会产生任何的交集,就连两人的相遇都充满了荒谬喜剧般的偶然性。
芙尔图娜读懂了他未曾言说的言下之意。
“为什么不能是你呢?当朋友的话,一般也只考虑合不合眼缘,聊不聊得来,三观是否一致吧。
而且,我很喜欢索里特哦,索里特说话的样子,害羞的表情,吃到喜欢的东西时的模样都很可爱噢。所以,我想和索里特当朋友。”
“可以吗索里特?”
少年原本有些张惶不安的表情消失了,紧接着,整个人的脸变得通红,红得不可思议,仿佛在不断地滋滋冒烟,往外冒着热气。
诶~人的脸可以红到这种程度吗?这么红真的没问题吗?
她回想起上辈子交友,大家都是很自然的就聊到了一起,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类似索里特这种情况呢。
“我...我不知道,我需要问过我的BOSS才能告诉你答案。”托比欧的手指无意识的扣着底下的坐垫,不敢去看她的表情。
“可以呀。不过,记得不要让我等太久噢。”
芙尔图娜没有觉得这是被他拒绝了,只是觉得对索里特来说,她的那番话可能太突然了,看起来从未被人说过这种话的他需要时间来缓一缓。
至于索里特口中的那个BOSS...
嗐,她小时候还会假装和别人看不见的小精灵说话呢,幻想朋友嘛,她懂得。
就算真的有这么一个BOSS,它凭什么管索里特交什么朋友?这又不会影响索里特的工作!除非那个老板在pua索里特,控制他的社交圈,好让他持续性的给它打童工!
午餐愉快地结束了,大家一起坐在L型沙发上边休息边看电视,芙尔图娜坐在索里特右手边。
见她挨着他坐下,少年立即张惶起来,好像芙尔图娜在他身边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整个人局促不安,掉过脸不好,不掉过去又不行,想站起来又不好意思。
‘啊...跟见到黄瓜的猫咪一样会炸毛诶,真可爱啊,他好纯情哦。’芙尔图娜坏心眼地笑了起来,最后还是主动拉开了距离,不逗他了。
电视频道在白天一般都在循环重播着那些经典的电影,饭前还未看完的《教父》全片将近三个小时,现在也还在重播着。
柯里昂教父的话语穿屏而出,芙尔图娜闭上眼,听着台词声音,靠在沙发上,惬意的氛围使她昏昏欲睡。
【不要说不可能,没有什么不可能。
……
你做出了决定,这是你的代价。
……
一个人只有一个命运。
……
现在他仿佛顶不过命运的恶意捉弄,可是,可是,他只需要放松。
……
我相信友谊,并且愿意首先表示出我的友谊。
……
友谊就是一切。友谊比才能更重要,比政府更重要,它和家庭几乎是可划等号的,千万别忘记这一点。
……
政治与犯/罪本是一回事情----金融就是木仓,政治就是抠动扳机的时候。
……
无法掌控权利的人将被权利毁灭。】
午后的阳光自高处的窗棱倾泻进来,铺满了整个客厅,细小的浮尘在空中翻飞游动,飘落在肩上,为女孩栗色的发丝染上一层浮光掠影般的金光。
沙发背后,用威尼斯石膏作为原材料塑造出了一堵特色的白色墙面,各种攀缘的植物趁着午后的时光,争相舒展着枝叶,斑斓多姿的植被生态墙在光线的交界处锻造出翠绿色的边界。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光也跟着移动,编织吊篮里的花叶绿萝随风轻晃摇曳,带来不断变动的光影,让昏昏欲睡的少女不适的蹙起眉头。
托比欧下意识挪动了一下身体,将反射出的,耀得人眼睛发花的光芒遮挡在身前,少年的身躯纤细青涩,覆盖着薄薄的一层肌肉,在她的身旁无声地撑起一片舒适昏暗的小天地,同时也将光明在此刻与她分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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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8. 第 8 章
自那天后,将近一个礼拜,托比欧都没有再见到芙尔图娜,他的记忆时常断断续续的,有时醒来后已经出现在了其他的地方。
在完成BOSS派发的任务,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总会想起芙尔图娜。
想起对方蓬松轻盈的栗色卷发,如水般温柔又清澈的湖绿色眼睛,以及偶尔会带着点狡黠的笑容。
他知道她有一个很在乎她的哥哥,他们几乎每晚都会打长途电话,还知道她会用电话跨国联系股票经纪人帮忙处理股票,他听不懂她说的那些加仓减仓,也听不明白什么是递增加码、平均加码,但是BOSS却说她对于投资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敏锐天赋,是个聪慧的姑娘。
这一发现令托比欧感到有些没来由的沮丧,这样灵颖的她,真的会需要他来做朋友吗?
每晚,当芙尔图娜与她的家人通话时,他都会拿着座机静静地听着,BOSS现在掌控着罗马所有的通讯系统和七号令系统,组织的势力触角在不断地往周边城市辐射,越来越广。
这让托比欧得以从共路信令网的ISUP国际话音监视线路中,知晓芙尔图娜的近况。因为她总会一五一十的对那个哥哥诉说汇报着她的日常经历,就像他也会对BOSS汇报每日的工作和复述与她有关的日常一样。
听筒里,女孩的声线清脆灵动。
笑着说她这两天认识了一个紫色头发的可爱的小男孩,脾气看上去有点坏但相处下来却发现是个乖孩子。
‘为什么都没有跟家人提起过他呢?’托比欧有些失落地想。
又提到鲜花广场附近有家甜品店,店里手工制作的巧克力很美味,她很喜欢,结果被她的哥哥提醒她小心蛀牙。
‘巧克力吗?或许他也可以多买点,如果她喜欢吃的话...’
她的哥哥弗兰克总是不经意的提起想让她回纽约上学这件事,理由不外乎就是意大利Mafia太多,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等。
每当这个时候,托比欧总会感到一股难言的愤怒和恐慌,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愤怒,但他知道,他无法接受她离开意大利。
而幸好,她从未答应过对方提出的关于回国的建议,只是附和说,如果遇到gangster她就马上躲得远远的,不让家里人担心。
这种话题的次数多了,托比欧总会想: 她不熟悉意大利的话也没关系,他为BOSS办事的时候,辗转到过国内外的很多个城市,他可以陪她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她害怕gangster的话,也没关系,先瞒着她就好了。
等BOSS让PASSIONE(热情)成为意大利最大的势力,那么到时候一切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组织会成为制定这个国家规则的唯一权利机构。
BOSS会站在庞大金字塔的顶端,拥有连教皇都要鞠躬垂首的至高权柄,作为BOSS的心腹,他应该也会分到一块任由他管辖的地盘。
在那个区域里,芙尔图娜可以得到畅通无阻,安全无忧的自由,他保证。
为了达成这个前提,他会更努力,去帮助BOSS,达成BOSS的野望!为了芙尔图娜不会受到来自其他gangster的伤害,他也需要这么做!
就像那天陪她一起看的电影里的台词说的那样。
【友谊就是一切。友谊比才能更重要,比政府更重要,它和家庭几乎是可划等号的,千万别忘记这一点。】
——他不记得自己的出身和家庭,但是他可以拥有芙尔图娜的友谊。BOSS比所有事情都重要,芙尔图娜是唯一的朋友,也同样很重要。
【我相信友谊,并且愿意首先表示出我的友谊。】
——芙尔图娜已经向他展现了她的友谊、她的诚意,而接下来轮到他作出表示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朋友’,他会帮助她的所有,也会帮她,留在意大利,这样她才能得到他的保护。
毕竟‘朋友’,朋友永不分离。
而‘友谊’,友谊永不过期。
……
在了解完托比欧的所思所想后,迪亚波罗发出了几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你做出了这个决定,这是你的代价。】
这几天里,第二人格托比欧的情绪一直在持续影响着他。
少年或甜蜜或彷徨或纠结,想靠近对方又不由情怯的思绪在意识的深海中不断拉扯。
在得知那个女孩对托比欧提出了交友的请求后,迪亚波罗是不屑和恼怒的,甚至感到了被冒犯。
虫豸才会成群,她以为她是谁?
托比欧作为他行走在外的,用来隐藏身份的半身并不需要什么没用可笑的友谊。
于是他切换了主人格,恢复了成年体,离开了那个地方,也离开了那个女孩。
可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却总能从托比欧的叙述中听到对方的消息。少年的雀跃和渴望像两股迅猛但持久的飓风,在他的心中刮起不曾停歇的狂风暴雨。
每当午夜入眠,少女恬静温柔的湖绿色眼睛,娇俏的嗓音,流露出的一颦一笑,总会反复出现在梦境中,包括那天递过来的柔软的手帕拂过脸颊带来的阵阵颤栗……
更糟糕的是,睡醒后,迪亚波罗发现。
他seminal emission了。
一瞬间,迪亚波罗甚至想回过头去杀了她,杀掉这个牵扯着他和半身心绪的“病灶”。
直到他从托比欧的口中得知了对方那还算有点用处的天赋价值——投资。
由托比欧转述的话语中,他间接分析出了几条方案,并且发现可行性极高,收获颇丰。在组织扩张的初期,资金总是永远都不会嫌多的。
于是就在托比欧下定决心后,迪亚波罗也决定放任半身投入这段“友谊”之中。
未来的他会为这个决定感到后悔吗?
“在这个不应该为任何事感到后悔的世界上,有许多事可以让人感到后悔。但我问自己:这个世界配让我迪亚波罗感到后悔吗?”
就这样吧,这是当下最好的安排。
只要她留下来,他允许她和托比欧共享他的胜利果实。
当然,她也需要足够的乖巧听话,并适时的展现出自己所拥有的才能才行。
身形高大欣长的男人将主导权交给了托比欧,整个人重新潜入了意识的深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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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距离上次见到索里特·威尼卡已经过去了一个多礼拜。
这段时间一有空,芙尔图娜就会去姨妈家开在鲜花广场附近的花店里帮忙。
鲜花广场作为圣若望拉特朗大殿和梵蒂冈之间的必经之路,很是热闹繁华,早晨有集市,不少罗马本地人喜欢到这里采购东西,所以在这总能听到不少的方言。
到了下午小贩散去,广场又变成了大型的户外咖啡馆,一顶顶遮阳棚各自架设在店外,悠闲的人们坐着享受下午茶时光,咖啡的香气弥漫鼻尖久久不散。
因为商业繁华,来来往往的游客也很多,看到花店外摆放整齐的花草盆景都会忍不住驻足。
芙尔图娜笑容甜美大方,又精通不少各国语言,有许多游客都很喜欢跟她交谈几句,临走前再顺手光顾一下店里的生意,买点鲜花或者特色盆栽。
因此最近花店里库存消耗很快,鲜花又是娇嫩的植物,抽不出空前去自己进货的时候,便只能拜托园艺师那边送货过来。
苏珊姨妈长期合作的园艺师居住在翁布里亚的斯佩罗小镇上。
斯佩罗在罗马语中的意思是:“花神栖息的地方”。镇上随处可见鲜花点缀其间,居民的日常也与花卉植物息息相关。
每年7月,鲜花节也会在那里举办,节日期间人们会用各色缤纷的花瓣铺设在街头,创造出惊人的艺术画作,非常壮观。
小镇还经常组织比赛,得胜者会得到官方颁发的纪念瓷砖,(由花朵纹样装饰,记录着比赛名次)并把它嵌在自家外墙上,是一种荣誉的象征。
这种良性的循环让斯佩罗的园艺师闻名全意大利,那里任何一个园艺师的手艺都很出色,且富有创新性,设计出来的盆栽都卖的很好。
“嗨,芙尔图娜,苏珊在吗?我送货过来了。”一位棕发女士走进店里,熟稔地跟她问好。
“你好,梅拉太太,辛苦了,请稍等片刻,她一会就回来。”
店里刚好来了一位客人,对方提出想要用浅绿色的丝带来包扎花束,芙尔图娜正在柜台后翻找着丝带,见到梅拉太太也顾不上跟她多寒暄几句。
“嗨!芙尔图娜!”一个五六岁大小,紫发紫眼睛的小男孩从梅拉女士身后探出头来,用响亮的脆生生的声音对她打了个招呼。
“你好呀,纳兰迦。”芙尔图娜扭头笑着回应了小男孩的问好,一边转过身快速的帮客人包扎起花束,一边对他说道:“篮子里有橘子味的糖果哦。”
小男孩期待地看了眼自己的妈妈,看到梅拉太太对他笑着点了点头后,他才欢呼一声,高兴地拆了糖果吃了起来。
没过几分钟,拿到花束的客人满意地离开,苏珊姨妈也刚好回到了店里,她的嗓音总是很有活力,柜台离店门口有些距离芙尔图娜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辛苦了,梅拉,亲爱的你真是帮了大忙了!这次送来的盆栽也很棒呢。”
梅拉太太笑着跟苏珊交谈了起来,纳兰迦则踮着脚在桌子边好奇的看着她整理丝带。
将丝带颜色一一分类后,芙尔图娜看向了还没桌子腿儿高的小男孩。
对方眨巴着一双宝石般的紫色眼睛,盯着她手里的橘色丝带。
“纳兰迦喜欢跟橘色有关的东西吗?”她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喜欢!超喜欢橘子…还有橘色!我可以,嗯…我可以一个人吃掉1…2…3…3个橘子!”
小男孩掰着手指头数数的样子天真又可爱,他黑色的衬衫上还别着一个橘子胸扣,看得出来确实是很喜欢了。
“纳兰迦今天帮妈妈一起送货过来,很了不起哦。这个,就送给你吧。”芙尔图娜将那条长长的橘色丝带递给了他。
“诶?送给我吗?可以吗?”
“可以哦,是给小男子汉的奖励哦。”她笑着说道。
苏珊姨妈一家对她都很好,所以她也挺乐意来店里帮忙的,姨妈坚持要给她薪酬,她也没要。
这种小装饰,小物件,送出去也没关系。
“哇哦!谢谢你芙尔图娜!我超级…超级喜欢的!”纳兰迦开心地接过丝带,风风火火的跑去拿给梅拉太太看了。
芙尔图娜拿着一柄喷壶,稀释了一点保鲜剂,打算浇一浇店外展示的花草,现在是下午时分,浇花正合适。
水滴从喷头中喷出,像是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珠子,轻轻地落在花瓣上,一簇簇鲜艳夺目的花朵,聚集在叶片下,犹如无数只蝴蝶将她团团包围。
这个时候,梅拉太太跟苏珊姨妈不知道说到了什么,纷纷笑了起来,姨妈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街对面的一个角落。
芙尔图娜抬起头朝那个角落看去。
少年依旧是那身粉紫色的开胸露脐毛衣,打扮前卫中又糅杂着自身独有的腼腆,整个人显得青涩挺拔,不知道站在那儿看了多久。
“去吧,亲爱的,享受当下。”苏珊善意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拿过了她手里的喷壶。
芙尔图娜点了点头,向索里特·威尼卡所在的方向跑去,跑动时的衣角像一只蹁跹翻飞的蝴蝶。
梅拉看着站在街角对话的两个人,笑着对苏珊问道:“那个男孩是芙尔图娜的boyfriend吗?”
“噢,很遗憾他不是哈哈哈。”苏珊也笑了起来。
“他一定很喜欢芙尔图娜。”梅拉肯定道。
“诶?妈妈是怎么发现的?魔法吗?那妈妈也能看出来我喜欢芙尔图娜吗?”纳兰迦从旁边好奇的探出头。
梅拉和苏珊因为纳兰迦孩子气的话笑成了一团,“噢,纳兰迦,你还太小了,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因为啊——喜欢是藏不住的。
不断的肢体小动作,看到对方时压都压不住的笑容,下意识跟着女孩动作转向的身体,无不在说明着少年不自知的喜欢和迷恋。
“索里特!”芙尔图娜的面颊因为跑动泛起浅浅的红晕,她笑着问他道:“之前的答案,你已经考虑好了,对吗?”
“是的,我已经考虑好了。”对方点了点头。
“我想和你成为朋友,”男孩琥珀色的眼睛像一对璀璨的宝石,面颊上的雀斑随着低头的动作若隐若现,可爱极了,他的表情认真诚挚,宣讲誓言般郑重,“永远,永远不分开。”
“好噢,是朋友了哦。不过谈永远还太遥远啦,应该只争朝夕。”芙尔图娜绽开一抹浅笑,随即在少年有些疑惑不解的时候主动拉起了他的手。
男孩的双眼快速眨动了几下,眼神亮得惊人。
于是往后,每当托比欧再次回忆起这段过往时,就仿佛又回到了这个炎炎夏日。
牵手奔跑时拂过耳旁的习习凉风,来自胸腔内不断鼓噪的怦怦心跳,互相紧扣不放的温热的手,肆意自由而急促的呼吸,被风吹得彼此纠缠在一起的发丝,和前方吸引着他所有目光的女孩。
………
夏天的时光如指尖的流沙,飞快流逝。
芙尔图娜觉得,索里特好像具备某种特殊的‘技能’,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她前一晚刚做好明日的游玩攻略后,隔天打开窗户,总能看到等在她楼下的他。
这种‘默契’,独特又不可复制。
他们一起参观圣母大殿;
在罗马斗兽场第二区的最前排,他认真的帮她拍照;
在真理之口模仿《罗马假日》里的片段时,互相被对方逗笑,彼此笑得乐不可支,在其他游客投来善意揶揄的目光时牵手跑远;
去罗马歌剧院看歌剧,看到一半又离场,最后两个人站在街边互相分享着,吃完不同口味的冰激凌…
索里特其实很体贴,他不太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但当她用温柔中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他时,他总是会下意识地妥协。
虽然他看起来有点腼腆怕生,不过芙尔图娜知道那只是表象,索里特其实很勇敢,也不懦弱。
她喜欢给他买草莓口味的冰激凌,这会让她联想到索里特柔软盈亮的粉色头发。
当她在Gelateria Giolitti排队购买特色冰激凌时,有时会遇到一些不想老实遵守排队规则的人,每当那个时候索里特总会狠狠训斥那些无理的人,少年无畏而勇敢,这也是她最欣赏他的一点。
偶尔,索里特也会跟着她来到苏珊姨妈家的花店里。
芙尔图娜在花店里帮忙时,他会坐在一旁静静地看她修剪花卉,包装花束,两个人可以在花店里消磨一整天。
因为索里特过于乖巧了,到最后她总会忍不住剪下一朵开的最好的胭脂花送给他。
收到花的男孩,下一秒的脸庞就会变得跟胭脂花的颜色一样,一样的绯红通透。
她每天都不禁感慨:索里特真的真的太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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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迈入九月份,苏珊决定提前陪她到那不勒斯。
艾丽莎打算让苏珊姨妈帮她在那不勒斯置办一套房产,需要苏珊当临时监护人,陪同办理手续。
即将入学的加里波第州立中学并没有学生宿舍,像她这样异国留学的学生的住房问题有几种解决方式:
要么跟学校签订租房协议,也就是学生合同(contratto per studenti universitari)。房主与市政府或大学,学生联合会签有互惠协议,住房只租给大学生、留学生,房租会低于市场价格。
要么就是监护人拥有意大利永久居留签证,或者投资移民申请人转永居。在当地购买价值4万美元以上的房产,房产必须是住宅房产,不能是商业楼盘,比如办公室和写字楼等。
要么就是包年住酒店,但是酒店出入来往的人员会比较复杂一点。
艾丽莎不赞成她长住酒店,学生合同的租房房源可能不会太好,于是决定和布莱克各出4.5万美元给她在那不勒斯置办一套房产。
她接下来会在那不勒斯上5年的高中,等她上完高中后,居留签证满足住满4年零2个月的条件后就可以申请转永居了,拿到永居后,她名下购买的房产就可以自由出售了。
加上办理入学手续和看房买房的时间,需要提前到达那不勒斯才行。
临行的前一天,芙尔图娜邀请了索里特到家里共进晚餐。
不知道是不是即将分别的原因,用餐时他的兴致一直不高,苏珊姨妈建议她,一会儿可以跟索里特好好谈谈。
于是吃完饭后,芙尔图娜邀请索里特一起去台伯河畔的圣天使桥附近观看烟花表演。
时间将近九点,墨蓝色的天空缀满了繁星,街道也像紧绷的弦松弛了下来。
圣天使桥是一座古罗马时期的桥梁,横跨台伯河,连接市中心与罗马最古老的要塞---圣天使堡。桥上有十座栩栩如生的天使雕像,每个天使手上都拿着一样耶稣受刑的刑具。在过去的时代,朝圣者经过此桥前往圣伯多禄大殿,因此圣天使桥还曾被称为“圣伯多禄桥”。
每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那一刻,站在圣天使桥上可以远眺到梵蒂冈灯火通明的圣彼得大教堂。
几支乐队正在桥头的圣彼得雕像处演奏着,人群慢慢聚拢,台伯河从桥底潺潺不息地流淌,泛着灯火,波光粼粼,河面载满游客的旅船从桥拱内悠悠驶过,构建出另一幅闲适的罗马画卷。
两人穿过人群,走到了桥尾,在这最后端,有两座彼此对立的天使雕像静静屹立在圣天使堡前。
芙尔图娜看着她面前的这座雕像:天使穿着洁白的帝政裙,垂下双翼,朝右举着长棍,棍子顶端是一块海绵,在雕像的底座刻着注释:
( Potaverunt me aceto (给我一杯醋) )
传说,耶稣被盯在十字架上的时候,痛苦万分,他说:“我渴了”,于是有一个好心的士兵用海绵蘸了醋,举到他嘴边给他喝。
因为当时的罗马人认为,醋能够缓解痛苦,起麻痹作用。
托比欧专注地凝视着怡然欣赏雕塑的少女,在少女投来疑惑的目光时,他的视线下意识躲开,转头看向了另一座雕像。
身穿帝政裙的天使双翼微张,朝左侧举着一柄长矛。
他像要遮掩什么似的,大步走上前,瞄到了雕像底座的刻字,低声念了出来:“Vulnerasti cor meum…”
“Vulnerasti cor meum…心脏创伤吗?”芙尔图娜走到他身旁,端详地看向耸立在两人面前的圣天使像。
她看了看底座的刻字和这座雕塑,才想起来与之相关的典故。
相传是耶稣在受十字架刑后,罗马总督派行刑兵--朗基努斯,前去确认耶稣是否真的已经因刑而死,朗基努斯因此用一根长矛刺穿了耶稣的右侧胸肋。
长矛因此又被称作是圣矛,它与圣杯、真十字架同是基督教著名的圣物。
长矛也成为了命运之矛。
“像一支长箭呢。”她说道。
托比欧看着她,没有说话,他知道她不信仰任何教派,也因此她可能没有联想到,这行字其实出自旧约圣经中的雅歌,它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Vulnerasti cor meum——你偷走/伤害了我的心’。
“索里特,你不高兴吗?”芙尔图娜觉得他今天的情绪确实不高,以往哪怕他兴趣缺缺也会附和她的话,今天却格外的沉默。
托比欧看着水中建筑物的倒影,没有回头看她:“你要去那不勒斯了吗?”
“嗯?是哦,因为要去那边上学。不过如果我学习进度快的话,应该可以提前放假的。”
她要入读的加里波第州立中学其实不分文理,而是一所综合中学,学生来自不同的地区,拥有不同的教派。
每年遇到跟教派有关的节日,都会尊重学生的信仰来放假,许多城市还有自己当地的节日,纪念该城市的守护圣人,学校也一视同仁的放假,假期还包括其他的法定假日。
比如9月19号的圣真纳罗日会放4天假;
10月4号的圣佩特罗尼奥日放4天;
10月30号的圣撒图尼诺日放4天;
11月还会放诸圣节的假,大概5天;
到了12月假期更多了,如果节日刚好在周四,那么意大利人一般会把周五也当成假期,与周六日连休。
12月6号到7号的圣尼古拉和圣安布洛乔日,再加上12月8号的圣母无染罪日,赶上周四周五,可以连放一个多礼拜,接下来就是桑塔露琪亚节、圣诞节、圣斯德望日、1月1号的元旦新年、1月6号的主显节,放假连续半个月之久。
而且在意大利这边,只要学生考完期末考试的所有科目,就可以放假。
意大利一年有3次考试机会,分别是每年的2、3月,6、7月,以及9、10月。
所以她的学习进度够快的话,也可以任选一个考试期,拿到成绩就能放假。
“放假了会回家吗?”
“我跟家里提前沟通过了,今年不回美国,圣诞节我会和姨妈家一起过。”她来意大利前就跟艾丽莎沟通过了,为了弗兰克的就医情况着想,她今年暂时不会回去。
“唔,索里特,你是担心我会忘了你吗?”芙尔图娜觉得他有点分离焦虑的症状。
是因为自己是他的第一个朋友吗?所以忍受不了分离?好像是有这个可能性诶,毕竟他跟她说过,她是唯一的朋友来着。
想到这里,芙尔图娜忍不住拥抱了他:“不会忘记索里特的噢,索里特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呢。”
“其他人对你来说,也会是很重要的人吧。”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
“可是索里特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你是最特别的那个,嗯,是不可取代的。”
“按科学数据来说,每个人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这一生会遇见大概8263563人,其中会打招呼的有39778人,会变得熟悉的有3619人,会彼此亲近的只有275人。而在不同的国度,我遇见了你,我们变得熟悉亲近,本身就是很不可思议的一种奇迹。你对我来说,当然是独一无二的了。”
她抬起头,直视着少年如金蜜如焦糖般的眼眸,认真的说。
布满繁星的夜幕下,相互贴近拥抱的两个人都能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比夏日的夜晚更加滚烫的温度。
少女直白的话语带来灼热的热量和高温,托比欧似乎都要被这滚烫如岩浆的漩涡卷入,被她的热情给消熔浸润,干涸贫瘠的心湖上泛起层层波澜,整个人在情绪的潮水中不断起伏。
安谧的氛围被几声小号角的声音给打破,芙尔图娜松开拥抱,在看向声音发出的源头时,发现天际刚好划过一颗火红色的流星。
流星从漆黑的夜空中曳过,发出雷鸣般的沙沙声,像一条火红的巨大长龙,将一大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留下长长的拖尾,尘埃余迹抬头清晰可见,在众人的惊呼中,这道短暂的光芒再度归于黑暗。
而不远处的广场上正灯火明亮,桥头圣洁的圣彼得塑像下,小号角和电吉他的声音渐渐响起,有人在唱着列侬的《Imagine》 :
你可以说我在做梦
但我不是唯一的一个
但愿有一天,你能加入我们
世界就能合二为一
……
想象世上没有占有
我想你可能做不到
……
想象一下没有天堂
试试吧,这很简单
我们脚下不是地狱
头顶之上只有蓝天
……
芙尔图娜看向那些随着音乐节拍而舞动的人群,笑了起来,拉起索里特的手,朝乐队的方向跑去,随后似两尾游鱼融入人群里。
歌手的声音磁性而沙哑,琴手弹着一架旧电子琴,不时跟着哼调,人们欢快地随着节奏跳动,旋转起舞。
音律在脚下沉吟着,两人挤在人群中,在烟花升腾而起的一瞬间相拥起舞。
一丛丛璀璨斑斓的焰火在空中绽放,并飘散着一粒粒或五彩或金砂色的粉沫,再如雨般纷纷坠落,给广场的夜晚增添了亮丽的色彩。
芙尔图娜沉浸在这一刻的氛围里,感到无所纷扰自在快乐,烟花陆陆续续噼啪爆开,长裙随着她轻快地步伐流转旋转,像灿烂盛开的花朵。
湖绿色的瞳孔被烟火映得流光溢彩,五光十色的光芒在眼中氤氲,天边颗颗闪烁的星星为她的长发挂上绚丽的点缀。
她在喧嚣的人群里笑得肆意又自由,在烟火下翩翩起舞的样子似蝴蝶在五彩的花丛中轻盈穿梭,浑身散发着蓬勃生机,充满了感染力。
“索里特…”她笑着喊他,声音仿佛是朦胧的月光和玫瑰的晨雾那样温柔。
托比欧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在急速加快,那清脆地笑声好似烟花一样钻进他的四肢百骸,火花在体/内四处飞溅,又像是暖暖的热流泼洒了出来,让他浑身颤栗。
他情不自禁地更靠近对方,揽紧她的腰肢,在无人发觉的这个角落,鬼使神差的亲吻了她的发顶,动作轻得如风拂过,又在一瞬间清醒过来后对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惊讶诧异,迷茫与困惑在心里不断弥漫。
松开了手后,他站在原地,思索着刚才的一幕幕,只觉得茫然:‘为什么...?’
还浑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的女孩离开了他的怀抱,突如其来的怅然若失却又转瞬席卷了他的思绪。
女孩宛如一朵被微风裹挟着的,不经意间穿拂过他脸颊的烂漫的花,带来馥郁的香气与绮丽的浓墨重彩,若有似无的给他留下了未能第一时间察觉到的缥缈的波澜。
不解像大雾一样凝聚积拢,只留下惝恍迷离的露滴坠在他的心头,泛起阵阵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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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11. 第 11 章
在隔天晴朗的早晨,芙尔图娜和苏珊从菲乌米奇诺机场搭乘了一个小时的国内航班到达了那不勒斯的国际机场。
一到机场,感觉到的第一印象就是:混乱。
那不勒斯的国际机场很小,虽然有两个航站楼,但是只有一个航站楼是用于普通旅客出入境,另一个是专门为包机服务的。
机场离芙尔图娜她们要去的市区只有6-7km,但是这短短的距离,对两人来说却是一波三折。
意大利很多城市都是把公交交给一家公司运营,例如米兰与热那亚是ATM公司,罗马是ATAC公司,都灵是GTT,博洛尼亚是Tper。所以当去另外一个城市时,常常是一票所有市内交通工具都可以用。
但是,那不勒斯不同。
芙尔图娜从不知道,这里的交通能复杂到这种程度,甚至牵扯到了帮派地盘。
这里的交通秩序就是,没有秩序。
是的,没有秩序,只论地盘。
机场巴士的线路由ANM和CLP两家公司所运营垄断,ANM的3S机场巴士往返于机场和那不勒斯的中央火车站之间,中途不停车,发车间隔20分钟。
CLP公司运营的车辆开往贝维雷洛码头,中途也不会停车,40分钟一班车。
想去那不勒斯其他地方的旅客只能搭乘出租车,但是,不是所有候在机场外的车辆都是正规车的。
车顶有TAXI的字样才是正规车,其他的车辆则是从事黑车生意的。
黑车司机也不是轻易就能干的,他们需要按时给这里的帮派和机场的安保人员缴纳保护费和准许费用,才能被允许在机场揽客,不同的黑车司机归属不同的帮派,他们大多会把一无所知的旅客载到陌生的地方,抢走他们所有值钱的行李,然后开车扬长而去。
本来苏珊打算直接在机场打出租车到酒店,她们预定的酒店距离机场只有3.3km,十分钟就能到。
但在询问了机场人员如何预约出租车却被敷衍后,有个路过的好心的女士悄悄提醒了她们这一内幕。
保险起见,芙尔图娜和苏珊打消了直接在机场打出租车的念头,决定先搭乘机场的巴士到市中央火车站,然后再找辆靠谱的出租车到下榻的酒店。
不过在进行购票的第一步时,麻烦就开始接踵而至。
苏珊和她持有的车票都是罗马的ATAC公司的车票,在那不勒斯这里并不通用,她们只能去售卖点重新购票。
两人来到机场外的车票售卖点时,期间不断有人上前向她们讨要零钱,这种情况看起来在那不勒斯已经见怪不怪了,芙尔图娜发现那不勒斯的本地人都没有搭理对方。
售票点外的这种“灰色收入”似乎成为了帮派分子的收入来源之一。
一路走来,她看到有不少的黑bang底层人员专门守在售票点外,看到陌生的旅客就上前“好心”的指导买票,完事后讨要高额的“购票咨询费”,要么就是直接伸手要钱,态度理直气壮。
遇到胆小的人可能想着:算了掏钱消灾吧。
但根据芙尔图娜短短几分钟的观察来看,最好!最好不要那么做!最好一分钱都不要掏!也不要让对方觉得你软弱可欺。
因为当游客打算拿出钱包的那一刻,灾难开端就已经开始了。
有的刚掏出钱包就会被直接抢走;有的会遇到“好心”一点的帮派分子,象征性的拿走钱包里的一部分金钱,再把钱包归还回来;有的旅客会因为这件事跟底层人员发生口角争执,结果就是迎头痛打一番再被抢走钱包…
如果觉得掏了钱就万事大吉,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根据她的观察,这个机场盘踞着不少于四个的Mafia组织。
当你被看到给了一个帮派分子金钱,那么其他帮派的成员也会来向你“合理”收取费用。
给了这个帮派,你却不肯给其他的帮派组织,厚此薄彼很容易被当成对其他组织的侮辱和不尊重,gangster成员会上前给你留下深刻的教训的,教训就是——挨打,挨打完还得掏双倍的金钱才能摆平这件事,简直惨得不能再惨了。
机场安保与这些gangster成员通常沆瀣一气,见到这种情况只会默默走开。
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态度强硬起来,无视对方,摆出见怪不怪的样子来,这样对方就会放弃纠缠,寻找下一个无辜的“肥羊”。
排队买票的短短几分钟,芙尔图娜和苏珊都大开眼界,体会到了那不勒斯“淳朴”的民风。
苏珊常年住在罗马,虽然那里也有Mafia组织,但大家表现得都很“绅士”,收取店铺保护费时也温文有礼,这种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摆脱了几波伸手要钱的事件后,她们如愿购买到了两张单程票。
出了机场,能看到航站楼外边有一处明显的候车标志区。
在标志区候车的十多分钟里,一直有黑车司机过来揽客,想让旅客搭乘他们的车,让人不堪其扰。
等巴士到站,她们跟着人群一起排队上车,在车内刚坐下检票时,却被检票员要求她们下车,两人简直是一头雾水。
“这是GLP的车票,女士,这辆车是ANM的。”检票员拿过她们的车票对苏珊说道。
难以置信,在那不勒斯生活,每个人购买车票时还得熟知交通公司的名称以及它们所掌握的线路,这里的票,不像其他城市的车票可以联程其他交通工具使用。
她们购买的是GLP的单程车票,而她们坐的这辆巴士是归属于ANM的,车票并不能通用,与罗马的交通不同,在那不勒斯乘坐任何交通工具,上车前必须要有对应的票,不能上车再补票,检票员见她们是旅客才没有罚款。
于是她们只得下车重新到售票点再购买一次车票,又等了二十多分钟,才等到一辆ANM的白绿色的巴士缓缓开来。
车里的人都挨挨挤挤的,车下的人瞅准空隙就往上钻,芙尔图娜和苏珊费了一番功夫才艰难的上了车。
司机的脾气很急,他的交通守则里好像没有礼让行人这一说,也根本不遵守限速要求,巴士在路面上开得飞起,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车里人挨着人,一路上晃晃悠悠的颠簸着。
经过几个路口,芙尔图娜发现,这里的路面交通基本全靠自行组织,街上也很少能看到红绿灯,不管是大十字路口还是小丁字路口,都很少看到红绿灯的踪影,就算有红绿灯也一半是坏的,毫无秩序可言的现状让所有的路况车况都变得十分拥堵,街上的行人想过马路都需要一群人结伴而行,因为这里的司机压根不会礼让行人,自然也就不存在交警指挥交通这一说。
原本将近20分钟的车程,被巴士司机硬生生压缩到了十三分钟,车子到达那不勒斯中央火车站的Garibaldi巴士站时,苏珊已经有点晕车了,芙尔图娜挽着她,拉着行李下了车。
中央火车站是当地重要的综合交通枢纽,南来北往的人群在这里交汇,刚下车就能瞧见许多的黑车司机,一看到拖着箱子的人们就纷纷涌上来拉客,大多带着浓重意大利味的奇怪英语腔调,有几个对着她俩翻来覆去的喊:“come here,lady!”
这块区域遍布着闲散的年轻人,也有谋生的小贩在这摆着摊,议价时人们说话声音都很大,沿途可见溢出的垃圾桶,还有乱成一团的交通,黑车、摩托、滑板、自行车…随心所欲地穿梭在街道,不时有摩托车从身旁呼啸而过,留下刺鼻的尾气。
百年历史的建筑墙壁被肆意涂满了涂鸦,随着时间推移,颜料逐渐风化脱落,无所事事的人们站在墙角窥视着游客,无家可归的乞丐企图从匆匆走过的行人那里讨得些许零钱……
苏珊一路上都紧紧抓着她的手,担心她被呼啸疾驰的摩托给撞到,芙尔图娜则牢牢的抓紧行李,不让东西离开视线,就在刚刚,在她们前方不远处,一位女士的挎包被一辆飞驰而过的摩托车一把扯断,车子扬长而去,留下惊慌失措的旅客和早就习以为常的那不勒斯人。
混杂的人//种,交织的语言,刺耳的喇叭声,阳光下毫不遮掩的罪恶,宛如一个大熔炉,融汇出这座城市张牙舞爪的另一面。
她们在火车站对面拦了一辆红白色的正规出租车,这里甚至不需要到专门的打车点,沿街就能拦下车。
的士成功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从火车站开往酒店的路上经过了繁忙的街道,又灵活地躲过了许多台飞驰的摩托车,有惊无险地到达了酒店。
下榻的费尔南多伊尔酒店是四星级酒店,外墙由一半鲜红色一半浅粉色分割设计,很有特色。
她们提前预订了一间位于三楼的双人床房,房间布置得温馨舒适,窗户是清一色的白色拱形窗,打开就能看到酒店对面的卡罗三世广场,因为出租车和巴士站都离酒店挺近的,所以一开窗,喧嚣的声音就扑面而来,很有生活气息。
趁苏珊用房间的电话报平安的空档,芙尔图娜则去沐浴间洗了个澡,屋内的隔音做得不是很好,隔着哗啦的水声还能隐约听到苏珊的激情吐槽声。
折腾了半天,两人都累得够呛,简单洗漱后也顾不上吃午饭,直接倒头睡了一觉。
睡醒后简单的吃了点东西,苏珊打算下午就找中介看房,然而,一个个电话打过去,都约不到,要么卖掉了,要么在洽谈中。在意大利的房屋交易法中规定,有买家给出提议在跟房东议价看房时,在这个给出提议主张的顾客和卖家得出结果前,其他人暂时不能看房且不可出价,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房子基本就等于卖掉了。
好不容易约到了几个房源,却都要等到下周才能看房,时间加起来并不充裕,于是她们决定先按照事先规划的线路熟悉熟悉周边环境。
芙尔图娜找酒店前台要了张当地的地图,根据她能接受的价格范围内圈出了几个可行的区域,又在地图上标出就读的学校、临近的交通、生活服务等设施,地图被写得密密麻麻,房价区域均价也注明在边上,看着清晰了然。
虽说意大利购房压力小,但它的房屋养护成本还是高的。
就跟美国一样,意大利政府每年会向业主征收一笔不动产税,意大利税务部门会对每个家庭的第一套住宅免除了这笔税款,但如果业主及其核心家庭成员的住所不止一处,应该自己申报其中的一处为主要住宅,其他的房屋乖乖需要交税。
在意大利当富人是有代价的,这一笔不动产年税率大概在房价的0.76%,当地市政府还可以决定在0.3%的幅度内上浮或下调。
若是她买了豪宅类的住宅,还需要每年缴纳一笔公共服务税,为社区提供的道路维护,公共照明等市政服务买单,税率在房价0.1%-0.33%不等。
此外,业主们还必须缴纳不菲的物业管理费,垃圾处理费,再加上电费、水费、燃气费…
这些费用,当地市政府还每年都会按1.1%,1.2%的幅度偷偷上涨。
是的,意大利政府就是这么任性,而在那不勒斯,芙尔图娜更是不敢想象这个偷偷上涨的幅度会变成什么样子,本来她是打算购买位于沃梅罗山附近,圣埃莫堡的房子的,那块是当地的富人区,治安和环境都比较好,交通也便利,靠近托莱多地铁站。
但她计算了一下购买圣埃莫堡一套房子所需要的资金和每年需要缴纳的各项费用,决定还是换个房源购买。
艾丽莎和布莱克给的金钱足够她买下圣埃莫堡的一套房,不过她不打算把资金都拿去买房和缴税,毕竟金钱投入股市中还能看到涨幅波动,投入房市里短期内可看不到任何回报。
………
接下来的时间里,芙尔图娜和苏珊都在四处看房。
不得不说,那不勒斯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偶尔从巴士的一站或者哪个地铁口出来,就仿佛来到了另一个城市,贫民区与富人区有时只隔了几步路的距离。雅静与嘈杂,安详与混乱,富有与贫困,几种风格相安无事的共处着,糅杂构成了这个城市独有的特色。
旧城区非常拥挤,街道和巷子普遍狭窄,房子多数有些陈旧破败,画满涂鸦,许多老教堂、古建筑也会混杂在这些老旧楼房中间;而新城区富人区几乎都是崭新漂亮的,周围广场交通便利,时尚的商业中心内来往的人群光鲜亮丽。
加里波第街附近暂时没有房屋出售,加上临近开学,那边连出租房都很抢手,芙尔图娜沿着地图,从弗罗拉街找到君士坦丁堡街,又从但丁广场找到了托莱多区附近。
托莱多区内有一条大约2公里长的步行街,人流量不算大,但沿街延伸出去有数条巷街,北起但丁广场,南到的里雅斯特与特伦托广场和平民表决广场,与迪亚兹路等数条重要街道交汇,还靠近老城区的斯帕卡那波利街,沿路有翁贝托长廊及众多商铺,亦有一些教堂和宫殿,是那不勒斯购物与文化生活的中心,数条主干道与无数南北向街道交叉,共同构成了古城与新城区的网格。
芙尔图娜和苏珊搭乘公交,到达位于托莱多区南面的平民表决广场。
一下车就能看到,在人行道边的护栏上,每隔□□米就三三两两坐着些看起来很危险的男人。
他们毫不顾忌得将路过的行人从头到脚打量着,乍看有点像她上辈子在摩洛哥的马拉喀什街头遇到的,那些盯着女性游客裸露的脚踝的男人,却没有马拉喀什的男人那种只是调戏调戏,能偷则偷点东西,能骗则骗几块钱的气质。
平民表决广场周围懒散打量游客的男人都透出一股“我可没打算偷偷摸摸,我特么就想看看你身上有啥可以光明正大一把抢走的强盗气息”。
这里衣冠楚楚的窃贼会在手提包的掩护下探索你的口袋;或者在著名广场,突然出现的妇女会抓起你的手就开始亲吻,仿佛你是基督再世,然后瞬间变脸成为你的债主;街头不时上演着“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公然抢劫;昏暗小巷内聚众嗑药的瘾君子们对误入小巷的人投来的无机质的目光…
这段时间里芙尔图娜和苏珊已经深刻感受到那不勒斯强悍的民风了。
不可否认的是,那不勒斯拥有丰富的艺术宝藏,充满民俗的风韵情怀,但它同时也是个矛盾的结合体:城市充满着异域风情,贫困却仍然困扰着大多数居民,糟糕的交通和治安状况让初到的人瞠目结舌,层出不穷的黑bang组织遍布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
这里混乱、不讲秩序、社会治安问题臭名昭著,生存的法则宛如丛林法则,只讲究弱肉强食。
但深究引发这些的根本原因,还是来源于当地政府的不作为。
在那不勒斯,官员腐败,警察玩忽职守,法官徇私枉法,黑bang盛行,普通人艰难度日,贫穷的人穷困潦倒,老实勤劳的人更得不到任何实际保护,人们要么加入帮派,要么寻求帮派的保护,有的坑蒙拐骗,有的偷盗抢劫…政府对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来说就是个无用的背景板。
历史上意大利从不缺少侵略者,在某种程度说,比起流氓团伙,Mafia在这里更像是真正意义上的实权政府,有些时候甚至还能守护人民的利益,这也是黑手党建立的初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Mafia组织却从保护者变为加害者,民众们承担着无能政府和黑bang的双重压迫,生活在这里的每个人只能自己寻找出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芙尔图娜和苏珊顺着鹅卵石铺就的蜿蜒道路一路前行,来到位于保罗圣方济教堂西南角,一条名叫维科苏. 帕洛内托街 S .卢克拉街的街道。
红砖与米黄色的建筑交织着,街道一如既往地喧闹,她们站在街角朝巷子里张望,两侧高房子的墙面也布满了当地的特色涂鸦,有些人家洗好的衣服挂在锻铁阳台外面,像迎风的小彩旗,光线不能算很好,但也不是很逼仄。
约好看房的房东打算举家搬去法国,所以房子不出租,只着急抛售,芙尔图娜仔细看了看房子的户型,觉得还行。
房子有三层,外墙面是米黄与咖色混合,白色的长方形窗户让屋内光线不至于阴暗,屋外用栏杆围了一块长方形的种植区,室内还有一层地下室,地下室房东一家原先做成了酒窖。
交通靠近平民表决广场,广场是那不勒斯最大的广场,可以在那儿搭乘巴士,沿着平民表决广场往东走不远,还能看到加里波第广场。
地段也不是很差,奥沃城堡和安焦城堡都在附近,保罗圣方济教堂和平民表决广场也离得很近,平均就几百米的距离,除了靠近港口和上学需要搭乘十几分钟的车程外没有别的太大的毛病,上下三层她一个人住绰绰有余了。
意大利的房地产市场价格,南北差异还是比较大的,像米兰等地区的房价就会偏高一点,但是在经济并不发达的南意地区,这么一整套房子买下来估计不到6万美元,还能讲价。
芙尔图娜和苏珊打算看下周遭的环境和设施再做决定,房东热情的告诉她们,离这里最近的港口还有一个大型的集市,附近的居民都会在那里购买生活必需品,物价比其他地方还要便宜一些。
两人按房东给出的地址,顺着街道往南步行了几百米,经过热闹的餐馆,排队的老式披萨店,以及还未开始营业的几家酒吧后,来到了桑塔露琪亚海岸的海滨大路上。
沿途吹来习习的海风,夹杂着海水独有的咸味,头顶金灿的阳光耀眼炙热,走到港口时,一眼就能望见第勒尼安海湛蓝的波光粼粼的海面,往西看去,维苏威火山的剪影就像一幅粉笔画耸立在蓝天白云间。
港口的海滩和其他的大海不太一样,没有沙滩,鹅卵石,而是堆满了巨大的白色岩石的海滩,海湾停满了大大小小的渔船、帆船和游艇,周围有几家星级酒店,不远处的大集市里经营着各种蔬菜、水果、副食小百货、日用品的生意,商品琳琅满目,种类齐全,临近饭点,不时能见到前来采购午餐食材的主妇和卖力吆喝着商品的商贩。
她们逛了逛,发现因为靠海,集市里的海鲜足够新鲜,并没有常见的海鲜市场的腥臭味,物价也很便宜,一公斤超大超肥的红虾,一公斤大鱿鱼,一公斤青虾,四整只墨鱼,一公斤蛤蜊加起来还不到4万里拉,蔬菜和水果比海鲜贵一点,但比起罗马的物价,显得异常的实惠。
大致看下来芙尔图娜和苏珊还是比较满意的,这算是这些天遇到的最合心意的房子了。
虽然那不勒斯的人老是说靠近港口的地方不够安全,晚上的港口有瘾君子和D贩出没,不过那都是在夜晚的时候,白天的港口显得祥和又繁华,只要晚上不一个人靠近港口,不走那些崎岖昏暗的小巷的话,应该是比较安全的。
四周的交通分布也合理,房子周边的环境算是处在居民区与港口的贫民区之间,从日常便利性和承受价格上来权衡的话是挺完美的,安全性有待考证,于是她们沿路返回卢克拉街,询问了房东以往住在这儿的体验。
“signore,不用太担心这个问题,普雷比席特广场(平民表决广场)日常有宪兵队和警察巡逻,卢克拉街离港口有一小段距离,那边是PASSIONE「热情」的辖区,出现问题的话,管辖的人会解决的,我们这些老实本分的人不会受到影响的。”
“PASSIONE「热情」?”芙尔图娜觉得似乎在机场的时候从其他的Mafia组织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是的,这个组织最近势头很猛。”房东在自家的房子里提到了这个新晋组织,却显得有些畏惧,“你们知道的,在那不勒斯,除非必要的打交道,大家都不想跟帮派扯上关系,只要别招惹到他们的话,日子还是可以过下去的。”
嗯…听起来很微妙呢,这个组织。
“你们是怎么分辨那些帮派成员的呢?”
在那不勒斯,人们十分敬畏黑手党,当地人可以轻易认出哪些人是黑手党,哪些人不是,芙尔图娜一直觉得这种分辨能力是那不勒斯人独有的特殊技能,至少她和苏珊做不到一下子辨认出来。
“当你在这儿生活一段时间,你就能轻易分辨出来了。远离那些着装时髦的,让你感到不舒服的人就对了,西班牙区的区域很乱,小偷或者黑手党在那里活动很频繁,尽量避免在那里逗留,还有晚上的时候不要一个人靠近任何小巷和港口,像你这么美丽的姑娘毫无防备的出门很容易遇到不好的事情…”
‘你们那不勒斯人对打扮时髦的人有什么歧视吗?’芙尔图娜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定义的,不过还是记下了,毕竟是本地人的生存之道和经验总结。
在当天又相继看了几户房型,两人还是觉得卢克拉街的那栋最优,于是苏珊火速的约了房东去法庭街的市政大楼把手续给办了,全款购入不到6万美元,房子里的家具,例如smeg的冰箱,大彩电,书柜,绿色沙发套装等房东也带不走,全都赠送给了她,之后只需要她自己再布置打扫一番,添置点东西就可以入住了。
办完手续后房东一家很快搬离了房子,两人去临近的商场采购了不少生活必需品,还叫了搬家公司来把一些不要的家具处理掉。
在意大利搬家的话,像这种没有电梯的房子,都是从阳台或者窗户送家具,因为意大利目前的高楼不多,而且楼房的电梯普遍比较老旧,基本不能用电梯来运东西,所以就有了类似于升降梯的机械用来搬运东西。
解决了住房的问题,有条不紊的装饰完新家后,开学日期也临近了,苏珊陪她到加里波第州立中学提前办理了入学手续,等到一切步入正轨后,苏珊才放心的订了机票。
临行的前一天,芙尔图娜在当地一家比较出名的,名叫Libeccio(利贝乔)的餐厅预定了两个晚餐餐位,感谢苏珊大老远的到那不勒斯陪她操持一切。
餐厅的出品稳定,点的蛤蜊意面和焗烤扇贝都十分美味,吃完走出餐厅时两人还在讨论着刚才的菜品大致用到了哪些佐料,苏珊兴致盎然的跟她分享着安东尼奥家家传的菜谱,在意大利,分享家传菜谱是关系很亲密的人才会有的待遇,那代表对方很喜欢你。
经过距离餐馆最近的路口时,迎面走来了几个穿着时髦,然而细看又会让人感到有些奇怪的人。
队伍最前方并排走着两个男人,左边那个身材中等,米黄色的长风衣外套上别着亮粉色的流苏挂饰,随着走动的步伐而轻轻晃动,头戴一顶深灰色的大帽子,帽檐遮挡住了五官,看不清表情,只能瞧见对方金色的齐耳短发,和指尖不断上下翻转的一张红心方块K扑克牌。
右边靠近人行道内侧的男人身材特别高大,目测有两米,穿着一件连体的黄色衣服,紫色的领口处别着两个绿色字母纽扣,头上戴着一顶铆钉似的紧贴头皮的红紫色帽子,鼻子尖锐突出,最让人讶异的是,他的巩膜是黑色的,绿色的瞳孔闪烁在其中,当他直视他人的时候,旁人总会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
在那两个人朝她们投来一瞥时,芙尔图娜想起了之前房东给出的提醒,忙拉着苏珊躲开了那伙人,当走在另一条回家的路上时,她思索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第一眼会感到那伙人有些奇怪和不协调了。
明明是二十多度的气温,一个却穿着长风衣捂得严严实实,一个身高两米多衣品却一言难尽,身后跟着的也几乎都是奇装异服的人,与周遭路人的打扮格格不入,所到之处,人人避之不及。
‘应该就是房东提到的Mafia吧,果然看起来是有点奇怪呢。’她想。
苏珊回到家才感到有些后怕,边收拾行李边叮嘱她以后出门一定要小心,芙尔图娜轻快地应下了,蹲在地上整理着从旧收纳柜里翻出来的,一会要拿去丢掉的杂物。
破损的旧花瓶,木制托盘,泛黄的牙签筒…
在杂物的最底部,她又翻出来一副发黄的扑克牌,牌面的边缘相继翘起破损,“说起来,刚刚遇到的那些人里,有一个也拿着一张扑克牌呢,他牌上的图案还挺少见的,跟市面上常见的花色不太一样呢。”她说道。
“嗯?有吗?我怎么没看到有什么扑克牌?”苏珊有些纳闷。
“可能是人太多了,你没注意到吧。”虽然她看得真真的,但苏珊可能太紧张了反而没注意到。
“也是……”
两人一边收拾一边说着趣事,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芙尔图娜只把那当成一个小插曲,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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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
开学后,芙尔图娜按部就班的生活着,每天八点半搭乘巴士到学校上课,下午一点半放学后漫步回家,路上遇到新鲜的食材就买回家自己做饭,偶尔到家附近排长队的披萨店里入乡随俗的买一份玛格丽特披萨回家当晚餐,每晚十点半准时上床睡觉,作息规律无不良嗜好。
平静的生活里唯一困扰她的就是,在那不勒斯,小偷真的太多了,她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遇到了。
可能她的外表对犯罪分子具有欺骗性?所以都下意识会选她来当“肥羊”?
曾几何时,初到意大利遇到小偷和抢劫的她还会想着报警解决,但在那不勒斯待久了,才发觉真的没有这个必要。
就像现在,她刚把一个想割断她挎包抢了就跑的扒手来了个过肩摔,街道尽头站着几个配木仓的警察十分闲散的聚在一起,目光涣散的彼此闲谈着,对发生在眼前的小偷小摸事件视而不见。
相比街头巷尾那些矍铄的黑bang成员,他们真如传闻所言般无用,遇到案件就当鸵鸟或装失明,也许那就是他们专属的工作技能吧。
说起来在那不勒斯和西西里岛,如果骂一个人是警察,那就是对别人最大的侮辱了,常常能让人听完后就打得不可开交,简直是一种黑色幽默。
类似的情况遭遇太多次了,芙尔图娜不得不打开了游戏面板,开启了竞技栏和好感度条显示。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有意避免去使用游戏面板,游戏与现实交织会让她产生不真实的虚幻感,好似她所处的世界都是虚假的,环境事物都在变得陌生,整个世界都与自己脱轨了一样。
她也不常去看亲友和好友的好感度,她不想把活生生的人当成数据、当成可攻略的游戏角色来看待,对她来说,每个人都是真实存在的,她也是很认真很努力的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不过,好感度界面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好感度条有五种颜色:白色无感,绿色友好,粉色喜爱,红色不怀好意,黑色厌恶。
这项功能在那不勒斯简直再实用不过了!芙尔图娜实在受够了每天走在路上还要随时提防会被突然窜出来的人抢劫,或者背包被擦肩而过的人无声无息地划个大口子然后钱包瞬间消失,让她防不胜防。
白蓝色的光屏幕出现在她眼前,面板荧蓝的光芒线条浮起又浮落,闪烁出一种言语难以准确描述的视觉体验,打开好感度条显示后,接下来所有遇到的,对玩家产生不怀好意的人都会被系统检测到,头上自动亮起红条,系统判定对方主观能动性的攻击性越强,红条的颜色就会越深,能起到很好的警醒作用。
就像在游戏里遇到野怪或NPC一样,对方主动发起攻击,玩家即刻进入PVP模式,可选择闪避或对敌方造成伤害。
攻击进行时系统会自动显示对方的血量HP条和最远攻击距离红圈。
这个功能的缺点就是,每个人亮好感度条的时候都会顺带显示那个人的名字和个人详情页,有点干扰视线,于是芙尔图娜干脆找到系统的设置面板,选择隐去每个人的ID和详情页显示,这样眼睛看过去就清爽多了。
至于竞技栏,顾名思义,就是遇到可攻击或者攻击自己的目标时,可以使用技能,或借用工具或采用纯肉//体pk的方式来解决,比如她在街上遇到别有用心的人,给对方来个过肩摔,这就算是pk了,赢了之后游戏面板会自动计算,增加经验值,经验值可以提升技能的熟练度。
目前,她只拥有一个技能——「理想国」。
技能介绍:宇宙的心轴。
短短一句话,没了。
她看不懂,但她大为震撼。
芙尔图娜一直不明白这个看上去莫名其妙的技能到底有什么用,而且技能还一直处于灰色的不可点击的状态,没法使用,像个bug一样,技能名字后面显示的1/4也意味不明,让人摸不着头脑。
游戏面板自带的简介倒是清晰明了:
【全新的人生……
新的在线生活重开可以让您有多种选择!系统会充分发挥您最强的属性!
如果您不想在这种垃圾生活中多停留一秒钟,那么就尝试各种选择,直到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吧!
无论如何,生活将无限地重新开始,从零开始,重启人生!
Ps:确定要从全新的人生开始吗?这样会消除现有人生的所有记忆,请玩家谨慎选择!玩家完成任务凭概率获取时间币,时间币可用于随机保留现有的一部分记忆。】
是的,这个游戏面板有时候还会发布一些奇奇怪怪的,类似副本或支线的任务,接受任务的前提在于需要找到任务目标,找到了才能进一步开启任务和进度条,否则就视为任务失败。
例如【(可选)是否帮助诸伏景光扭转家人死亡的结局】,可现实中她并不认识这个叫诸伏景光的人啊!周围也没有遇到过叫这个名字的人,想帮都没地方帮。
【(可选)是否帮助乔治·乔斯达一家人找回丢失了的石鬼面面具】,这个系统真的不是在耍她吗?在美国,随便丢块石头都能砸中十个叫乔治的!
【(可选)是否帮助DIO实现‘上天堂’计划,注:该任务风险极高,请玩家谨慎选择】,喂喂,上天堂…这跟送人去死有什么区别?她肯定选择否啊。
由于任务总是很无厘头,也很奇葩,所以从小到大,芙尔图娜只成功完成过一次任务,得到一枚时间币。
鉴于游戏面板的简介透着一股对生命轻描淡写的诡异感,芙尔图娜还从未尝试过去点击【开启新人生】这个选项。
开启新人生的前提肯定是要结束现有的人生,那么…选择了结束现有人生的,作为玩家本人的她,又会发生什么呢?
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轻易尝试。
她使用游戏面板最多的时候,除了学习和娱乐外,就是抽奖栏了。
抽奖栏有个幸运转盘,每天可以免费转动三次,消耗时间币可以继续转动,当然她肯定舍不得用时间币。
免费抽奖抽到的东西其实也不算很差,她抽到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常见的有可以用来美容的美容卡,彩色糖果,零食大礼包,EQ卡可以提升智力点(虽然她的个人页面看不到自己有多少智力点?),每分钟恢复已损蓝量5%的蓝药水,每分钟恢复已损生命值5%血量的红药水,速效止血喷雾,一次性免疫所有伤害的三分钟护盾(越来越像游戏设定了)……
彩色糖果可以恢复身体状态和提高心情愉悦度,芙尔图娜的个人面板能看到自己健康亦或者生病的身体状况,心情愉悦度则没有上限值,不过糖果吃进去后,甜食会分泌多巴胺,的确会让她感到心情愉快,但因为抽到的大多是糖果,吃的太多了导致蛀了一颗牙,补牙后弗兰克和艾丽莎严格规定了她每天的糖果摄入量。
有时候也会抽到红包,红包可以积攒在游戏背包里,使用后可随机获得一定数量的现金,有概率能得到大额资金,芙尔图娜开红包的手气还可以,最高抽到过五万美元,最少一美元,弗兰克帮她在银行开了个户头,钱都存在里面。
速效急救丸这么多年她只抽到过一次,看介绍好像是可以急救用的,不限于任何突发疾病,相当于抽奖抽到了SSR吧。
除此之外,还有:
一支箭「原使用者吉良吉广已死亡」(竟然是人家的遗物);
一根封印版宿傩手指(真刑为啥干尸似的手指会在抽奖栏里);
伯/莱/塔/手/木仓(还是被人使用过的);
银色子弹未完成版(搞不懂这是什么药);
潘多拉生命之石(好丑不想戴);
绿色爱心腰带(怎么这个也有使用痕迹);
蒙娜丽莎像(摆在家里好奇怪)
……
总的来说,抽到的无奇不有,因为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多,全都被她堆放到游戏背包里了。
重活一辈子,芙尔图娜早就看开了,也领悟到了一件事:遇到超出常规的脱离凡俗的事情不必过多在意,就如同游戏面板突如其来的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她也坦然地接受了它的存在。
虽然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会被选中,不过纠结那些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她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并不想追根究底,现在这样的生活就很好。
随着圣佩特罗尼奥日的即将到来,学校提前通知了放假四天,闲着没事的芙尔图娜决定逛逛那不勒斯其它还未涉足过的地区。
放学后,她沿着加里波第街一路往西走,来到了君士坦丁堡街周围,现在是附近小学的放学时间,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走在路上,有些嬉笑着在路上追打玩闹着,有些则独自一人孤零零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芙尔图娜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留着bobo头,有点像亚裔的小男孩,对方黑色的脑袋低垂着,整个人瘦瘦小小,跟周围蹦蹦跳跳开心打闹的孩子们形成了格格不入的分界线。
在那不勒斯,有很多人都是深棕色或者黑色、栗色、红色的头发,一些北意地区的意大利人则是金色的头发,但是亚裔的面孔在这边就比较少见了,她有些在意的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就看到bobo头男孩被几个高个的孩子推搡着扯进了巷子里。
芙尔图娜皱起眉头,下意识的跟了上去,如蜘蛛网般细密的小路丛生,迈入的一瞬间已经进入了斯帕卡那波利街,这条街道接壤着那不勒斯治安最堪忧的西班牙贫民区。
斯帕卡那波利街(Spaccanapoli),是一条笔直穿过那不勒斯古老的历史区的主要街道,名称意为“那不勒斯划分者”。
这条路从新耶稣广场延伸至主教座堂,宛如一条5米宽的铺石走廊,两旁耸立高大的老式房屋、精品店、酒吧和餐馆。这个历史悠久的街区是典型的那不勒斯风格,就像迷宫一样,到处都是美丽的宫殿、宗教建筑和热闹的小广场,人声鼎沸至深夜。
而接壤的西班牙区的名称则来源于这里早期曾被西班牙人占领过,所以因此而得名,西班牙区的建筑大多都是握手楼,狭窄脏乱,区域距离北边危险的那不勒斯港口,只有六百多米,走私,贩D,暴力,火拼,在这里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但…理解这个区域的混乱,不代表她能眼睁睁看着暴力扩散到孩童的世界里。
角落里传来拳拳到肉的踢打声,几个孩童嬉笑的嗓音夹杂在一起,尖利刺耳,从芙尔图娜站的角度能把巷内发生的霸凌事件尽收眼底。
“今天你无视我了吧乔鲁诺?你胆子很大嘛?”高个的孩子把瘦小的男孩推倒在地,男孩的手掌被地上的沙砾碎石擦出腥红的血迹。
“滚回你的国家去,乔鲁诺·乔巴拿!这里不欢迎你!”
“嘁,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不会是个傻子吧?”有孩子讥笑着说。
“哈哈哈,上学到现在从没听过他说话,说不定是个哑巴呢。”
“喂乔鲁诺!学狗叫来让我们听听!不说话吗?真是哑巴啊。”几个孩子一拥而上,不断推搡着瘦小的男孩,一边发出恶意满满的嘲笑。
男孩只是抓着自己的咖色书包,对针对自己的霸凌举动无动于衷,麻木的眼眸与站在巷口的她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对视,随即又平静的垂下了眼睫。
正常的孩子再胆小害怕,遇到欺负,面部也会产生细微的表情,一个人的眼神也能透露出很多东西,但这个孩子的眼睛,像一汪碧绿的死寂的湖水,深邃却又麻木,光线照在他的脸上,幽深的瞳孔把所有光线都吸入,像个无法被阳光彻底照亮的深潭。
‘眼里...连光都没有呢...’
芙尔图娜紧抿着唇,巷口微风轻拂,扬起的发丝短暂的盖住了她的双眸。
风停止,顷刻间,她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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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 13 章
校园霸凌,在本质上,就是儿童的政治实践,是阶级斗争在儿童之中的体现。
孩子会尝试模拟身边的社会状况,通过家庭或学校所处的阶级状态,来决定和建立自己周围的等级社会,这其中,他们会对自己认为的“低等级者”实施压迫,对反对者进行镇压——通过排除异己来得到一种集体归属感和优越感。
有时候,孩童的恶,更直白可怖且不讲逻辑。
不止是肉//体霸凌,语言上的霸凌也能轻易摧毁一个孩童幼小的心灵。
芙尔图娜扪心自问,她真的能对眼前的这一幕做到熟视无睹,对此无动于衷,甚至放任不管吗?
她做不到。
或许在那不勒斯类似的事情多不胜数,她也不是哥谭义警,帮不了所有人,但她不想被这座城市给吞没,变得跟其他人一样的麻木和明哲保身。
如果她只想高高在上地满足自己自以为是的拯救计划,如果她只想当个自己理想中的好人的话,现在最好扭头就走,不要去参与这件事。
因为抱着那种心态的她,就算上前阻止了这次的事件,在她离开后,那些孩子也很快就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把之前没撒出来的气,加倍发泄到那个可怜的小男孩身上。
要么不管,要么就要管到底,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么就要承担起责任。
眼前的这一幕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发生口角,妄想分点糖果就能解决孩童间的矛盾让他们握手言和。
这是霸凌,霸凌是会愈演愈烈的,一开始的霸凌只是试探,而后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只要发现苗头,就必须一次性遏制住。
霸凌者会找出各种欲加之罪的理由来打击受害者,诱导受害者陷入自我怀疑的心理陷阱 ,进而自卑抑郁认为是自己的错。
特别这个年纪的熊孩子,做事通常是不管不顾的,报警等于没用,找到学校告诉老师,这里的老师也不一定会管,而且可能会演变成隐晦的班级集体孤立。
看那个男孩麻木的样子,肯定不是第一次被欺凌了。
按照那不勒斯的规矩,她应该狠狠揍熊孩子们一顿,然后搂着被打的小男孩,说那是她的人,凡事最怕半吊子,既然其他的保护方案在那不勒斯并不奏效,那选择以暴制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的同时,就要把事情做绝,杜绝熊孩子们继续霸凌的可能性。
可能有人会觉得教训孩子有点过分——但,没关系,她也不是什么魔鬼,她会选择更“合适”的方式来解决的。
巷子颇为狭窄,是死胡同,里面垃圾遍地,周遭除了这几个熊孩子外,没瞧见其他路人的身影。
芙尔图娜大步走上前:“喂!那边那几个!你们在对我弟弟做什么!”
熊孩子们看向气势汹汹走来的芙尔图娜,其中几个的表情有点慌张,而为首的那个高个子男孩不以为意:“这矮女人谁啊,乔鲁诺?这是你姐姐?”
说着说着发出了快活的笑声,继续推了那个名叫乔鲁诺的小男孩,把对方推得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回事,地上什么都没有也会摔跤的啊。”
其他小孩见状都纷纷大声哄笑了起来。
‘这个熊孩子说话真讨人嫌。’芙尔图娜在心里想道。
况且,她哪里矮了,她有一米六出头好吧,她还在发育中,以后肯定会继续长高的!
乔鲁诺坐在地上,从他此时的角度看人时需要抬起头。
仰起瘦削的脸颊,他静静地看着面前自称是他姐姐的女孩,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两颗绿宝石一样的眼睛,古井无波地注视着对方。
“咔哒”一声,是.槍.上膛的声音。
芙尔图娜从背包里拿出之前抽到的那把□□M92F,拉上了保险栓以防走火。
脏乱污秽的巷子里,槍.栓上膛的声音犹如死亡临近时发出的响动。
她把.槍.挨个顶在这些孩子的脑门上,最后挪到了为首小孩的脑袋上,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对方。
原本畅快的笑声戛然而止,变得落针可闻。
阒然无声的环境下,少女湖绿色的眼眸与乔鲁诺翡翠般的眼睛近乎一致,流露出同样的空洞和满不在乎,如出一辙的眼神下,任谁都会觉得,俩人是亲的姐弟。
“所以说,你们在侮辱了我和我弟弟之后也不觉得自己有错是吗?既然你们敢欺凌他人,那么想必你们也做好被人欺凌回来的思想觉悟了...对吗?”
穿着黄衣服的高个男孩如同被命运掐住了咽喉,笑到一半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冷汗洇湿了额前的刘海,表情看起来滑稽又充满了惊骇与忌惮。
“没有人能在肆意侮辱了他人的尊严后还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现在,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吗?”她戳了戳在.槍.管下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熊孩子,柔声问道。
“对...对不起!”男孩颤着声哆哆嗦嗦地说道。
“对谁说对不起?”
熊孩子们都被一言不合就掏.槍.的少女的举动给吓到了,各个抱头缩项着,大气都不敢喘。
其中留着逗号刘海的一个熊孩子悄悄觑了女孩一眼,机灵地走上前对坐在地上的乔鲁诺大声道歉:“对不起!乔鲁诺!我不该不尊重你!请你原谅我!”
有一就有二,在得到了示范后,几乎所有的小孩都争先恐后地对乔鲁诺表达着自己的歉意,生怕落人一步自己就成为那个挨.槍.子.的倒霉蛋。
“对不起!乔鲁诺!我们…我们不该那么对你!请你宽恕!”
“是的!我们知道那是错误的了!抱歉不该这么侮辱你。”
“只要你肯原谅我,乔鲁诺,我…我愿意用所有的钱来弥补你…好吗?”
“乔鲁诺……”
芙尔图娜牢牢举着□□,一手从包里掏出大把的糖果递给了那个叫做乔鲁诺·乔巴拿的男孩。
男孩观望了片刻,倏地从布满灰尘的地上站了起来,破皮渗出血迹的小手接过了那把五颜六色的糖果,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无需解释就心领神会了对方想表达传递的含义。
他挨个把糖果分给对他认真道了歉的孩子,这个举动如同一个破冰的信号,原本噤若寒蝉的熊孩子们此时看着乔鲁诺的表情,宛如见到了仁慈的主,也因为得到了来自仁慈的主的敕令,而纷纷大松了一口气,继而感激地看着他。
为首的高个子男孩在冰冷的.槍.管.下,屏息静气不敢动弹,乔鲁诺走到了他的面前,面色淡淡的仰视着他。
高个男孩福灵心至,深吸一口气,恭顺地垂下原先倨傲的头颅,在乔鲁诺满是尘土和细小擦伤的手背上落下一吻:“对不起乔鲁诺,刚刚是我的错,不该那么无礼的对待你,也不该嘲笑你的姐姐,我保证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你能原谅我吗?”
乔鲁诺沉默不语,当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人时,显得有些阴沉郁闭。
高个男孩迟迟没等来宽恕,弥漫着硝烟味的.槍.管.还紧紧贴着他的头皮,给他带来深入灵魂的恐惧。
他额上汗珠如豆,在周围人都得到了乔鲁诺的原谅后,迟迟等不到原谅的他,就像考试时,同学都交上了满分的答卷,离开了恐怖的考场,剩他一个人在所剩无几的时间里对着未知的卷面彷徨不安。
交卷的人越多,他的心里越着急,别人提前交了卷子,他却还不知如何下笔。
男孩不禁仰起头,用急切、忐忑又饱含期盼的眼神哀求地看向乔鲁诺,手指的指甲都紧紧攥进掌心里,眼角带着泪痕。
良久,乔鲁诺将手中仅剩的几颗糖果递到了对方抑制不住不断颤栗发抖的手掌边。
男孩有些绝望的眼睛刹那间亮了起来,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包围着他,接过糖果时,心里高悬着的那块石头才算真的落了地,他长舒了一口气,在此刻发自内心地感激着乔鲁诺的宽容:“谢谢你!乔鲁诺!”
“很好~都是聪明的孩子,”芙尔图娜慢慢收回了劝导工具,轻轻地笑了起来,“你们原先怎样对待别人,往后就有可能被人报以同样的对待,这很公平。之后,也要像现在这样和我们的乔鲁诺好好相处哦,明白了吗?”
熊孩子们点头如捣蒜,忙不迭的应声,生怕晚一步,少女又掏出工具来。
大家再次上前对乔鲁诺表达歉意,随后在芙尔图娜默许的目光里,纷纷告辞,一窝蜂似的四散而逃。
芙尔图娜拍了拍手,瞧见熊孩子们各个落荒而逃的背影时,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
孩子是成年人的影子,也是社会的缩影,正常的社会会教导儿童该有的品德,树立正确的善恶与对错观,可在那不勒斯,讲道理只会被人嗤之以鼻,生活在这的人们自有一套独有的处事逻辑,普世意义上运行的那一套在这里完全行不通。
其实正常社会也普遍存在丛林法则,大到国家间、政权间的竞争,小到企业间、人与人之间的竞争,都会产生和遵循丛林法则,至于竞争结果,那就看各自的实力、智慧、手段和改造或适应世界的能力了。
只是在这座城市,丛林法则变得更加的直白赤/裸,更加的扭曲畸形:哭泣是无用的,软弱是不可取的,连尊严都要自己去努力争取,指望不了旁人。该强硬的时候就要强硬起来,不然就会被人狠狠踩在脚底下任人宰割,该审时度势和示弱时也不能犹豫,不然迟早会得到惨痛的教训。
如今,这种约定俗成的观念也同样在影响着这里的孩子们。
她难道会真的认为刚才那些孩子们对乔鲁诺·乔巴拿是真心感到抱歉的吗?
当然不是了。
是迫不得已,是审时度势,是因为她表现得比他们更强硬、更蛮横、做法更极端,而他们手无寸铁,抗衡不了她,所以那一刻,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必须尊重她和乔鲁诺。
这种“特别”的沟通方式,在那不勒斯更有效。
毕竟,道理是讲给有判断力,有思考逻辑的人听的;而解释是说给愿意相信自己的人听的。
刚开始在对方眼中,她并没有那个资格去批评去制止他们的行为,那个时候的她和乔鲁诺在他们眼里是同处于弱势的一方的。
所以当她拿出了.槍,展现了自己的底牌,才算掌握住了主动权,得到了该有的尊重与尊严,弱肉强食不外如是。
「暴力只是手段,让人畏惧害怕才是最终目的。」
人教人总是教不会的,事教人一次就会,只有知道害怕了,他们才会长记性。
假如她一开始没有掏出.槍.,而是拿出糖果,希望大家和平共处,那简直就是世纪笑话。
一根棍子一颗枣,才能保证以后没人敢再欺负这个小男孩。
直接给糖,不知道的以为她在鼓励霸凌行为呢,孩子们会认为,以后想吃糖就揍乔鲁诺一顿就行,这是最愚蠢懦弱的做法。
在那不勒斯,她往日所遵循践行的一切都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她只能慢慢去适应。
芙尔图娜收回思绪,看向乖巧站在她脚边的小男孩,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不止手上有擦伤,就连右腿膝盖也受了伤,布料摔破了个洞,露出内里渗血的肌肤。
她蹲下身,从他的腋下处,将他小心地抱起,男孩的身体僵硬了一瞬,没一会儿又缓缓放松了下来。
芙尔图娜抱着体重轻飘飘的小男孩,找了个路边的长椅坐下,从包里翻出饮用水,双氧水酒精喷雾和纱布棉签。
“可能会有点痛噢?”她抬头说道。
男孩背光而坐,微低着头,碎碎的bobo刘海盖下来,遮住了眉目,在阳光的照耀下,男孩那层次分明的黑色头发顶上映着一圈儿很漂亮的亮光。
芙尔图娜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黑色的发丝如丝绸般从手中滑过。
她用酒精清洁了伤口,又用纱布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全程男孩都很安静沉默,双氧水倒在伤口上也没有反应,好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似的。
女孩湿润的眼睛流露出特别温暖的光芒:“会痛吗?”
男孩出神似的凝视着她,摇了摇头,又轻轻点了点头。
芙尔图娜笑了起来。
她觉得这个叫乔鲁诺的男孩其实很聪明。
能不言则明的领悟了她当时的意思,又无师自通了恩威并施于人的手段,代表他本身不仅具备潜藏的领导力,且很善于观察他人,细心又大胆。
是的,大胆。
从他果断的把握住她给出的那个机会就能看出来,他其实很大胆果敢,只是有点不太爱说话和表达自己而已。
境遇可怜又聪明可爱的孩子总是惹人怜爱的,芙尔图娜轻柔地抚摸着对方乌黑的小脑袋瓜,“假如以后再遇到有人欺负你时,答应我,不要把那归咎成自己的问题,因为那并不是你的错,是施暴者的问题。”
人被欺负到麻木的过程中,会经历多少绝望无助呢?境遇塑造性格,特别他还这么小,却失去了孩童该有的活泼…
他的家人是否有注意到霸凌事件?家长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可能现在的他暂时还不能理解她说的话,但没关系,早在她迈入巷子里的时候,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么不管,要么就要管到底,她会做自己认定的,力所能及的事情的。
“我叫芙尔图娜·西蒙,你可以叫我图娜,或者姐姐也可以。如果再遇到类似欺负的事情,你随时都可以到帕洛内托街的卢克拉街来找我,我就住在那儿,门牌号是8号。”
担心地址太拗口记不住,芙尔图娜还拿出笔记本画了张简略地图给他,边上还写着她的电话号码。
男孩抬起头,眨着眼睛看她,表情有些许疑惑,但他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之后就一直维持着规规矩矩的坐姿被她揽在臂弯中。
刚开始被她的手碰到时,男孩还有点不自在,犹如伤口被人触碰到会本能的颤抖一样,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身体慢慢变得放松了下来。
‘不吵不闹的,真的好乖啊。’芙尔图娜心想。
两人和谐的坐在长椅上,路过的行人来来往往,街头巷尾的咖啡店弥漫着醇香的研磨咖啡豆的香气,闻到了香味,她才发觉下午茶的时间到了。
芙尔图娜扫了一眼男孩纤弱骨感的手臂,回想起之前抱起对方时自身所感受到的体重,跟抱着一只猫似的,轻飘飘的,掂量出的体重估计不到三十斤。
‘他好像有点营养不良?’
于是芙尔图娜抱着乔鲁诺,来到一家家庭餐厅,点了两份酥皮泽普勒和卡萨塔蛋糕外加一杯鲜榨橙汁。
泽普勒是那不勒斯常见的一款酥皮点心,外表像撒上了糖霜的甜甜圈,内馅有巧克力和奶油,吃起来酥脆柔软,卡萨塔蛋糕在那不勒斯和西西里很受当地小孩子喜爱,因为它的外观五彩缤纷的,十分好看又鲜亮,西西里的做法会用很多糖渍的水果片来装饰,而那不勒斯则更习惯加坚果和芝士。
吃着吃着,芙尔图娜观察到,乔鲁诺好像挺喜欢吃巧克力馅的泽普勒的。
不得不说,看人类幼崽小口小口的吃东西的画面真的很治愈!面对面看实时吃播总能让人胃口大开,让她也忍不住跟着多吃了好几个,感觉今天的晚餐都可以省略了。
吃完下午茶,她询问乔鲁诺的家庭地址,打算送他回家。
男孩抿着唇没有回答她,芙尔图娜干脆抱着他,在周围的街区小巷内晃悠了十多分钟,当做散步消食。
男孩的脑袋靠在她的脖颈处,柔软的发丝蹭过颈侧时带来酥酥麻麻的痒意,她能感受到对方皮下汩汩流淌的血液与温热的体温。
暖洋洋的,如同抱着一只初生的小兽。
在从斯帕卡那波利街又绕了一圈回到了西班牙区,经过一栋灰白色的建筑时,怀里的小男孩突然轻轻地扯了下她的手臂。
“嗯?怎么了吗?”她止住脚步,把男孩放下,蹲下身问道。
男孩站在原地,攥着咖色的书包带子,他看了看那栋外墙皮都有些脱落的灰白色建筑,又转过身来看向她,眼神有些复杂。
芙尔图娜恍然大悟:“这是你住的地方?到家了是吗?到家了就快回去吧,记得伤口这几天不要碰到水噢。”
直到看见对方缓缓走向那栋房子后,芙尔图娜才放下心,转身离开。
迈出去没几步,背后传来孩童独有的清脆声线:“谢谢...”
她转身回过头。
那不勒斯下午炽热的阳光斜映在男孩稚气尚存的脸上,将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变成了金色,发顶那一圈富有光泽的高光,乍看像是给他戴上了天使的光环。
孩童不甚大的声音却让她心里一软,芙尔图娜笑了起来,眼睛里弥漫着从心灵里荡漾出来的亮晶晶的光彩。
她站在光里,朝对方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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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加里波第州立中学,圣撒图尼诺日的前一天。
放学铃声准时响起,安静的校园顿时沸腾起来,学生们三五成群地涌出了教室,走廊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芙尔图娜坐在座位上收拾着东西,经过她身旁的同学纷纷跟她打着招呼,不少男生跃跃欲试地想邀请她去喝下午茶。
少女鬓角的几缕碎发垂在颊边,一如既往地用真挚又略带歉意的表情婉拒了各项邀约:“抱歉,我一会要去接我弟弟放学。”
在社会,在学校,人们有时会遇到一种人。
她们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独特魅力,能游刃有余的跟任何人快速熟悉,打成一片,轻易就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她们热情开朗,温柔体贴,总能巧妙地转移尴尬的话题,炒热气氛,带动周围人的情绪,改变沉闷的氛围;
无论走到哪里,总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们。
在伊鲁索看来,芙尔图娜·西蒙,就属于这种类型。
女孩青春靓丽,家境优越,成绩顶尖,天生就能吸引别人的目光,就连她总是喜欢独来独往,习惯与别人保持距离的举动都显得十分神秘且富有魅力。
因为神秘,反而更让人想探究。
伊鲁索趴在桌上假寐,余光不时注视着跟人交谈的女孩,猩红色的眼睛里有些许光芒在跳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班级里仅剩三两个值日的人还未离开,芙尔图娜站起身,瞧见把头埋在桌上,似乎睡着了的同学,忍不住走上前轻轻推了下对方。
“伊鲁索?醒醒,已经放学了哦。”
男生趴在自己的臂弯中,被对方触摸到的肩膀处似乎涌起了成片的电流,在四肢百骸里游走,让他心跳加快。
伊鲁索抿了抿唇,装作被打搅到的样子猛地坐起身,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语气有些冲:“知道了!”
对方温和地笑了笑,没有在意他的语气:“嗯,那我先走了,假期后见。”
少女离开后,伊鲁索胡乱收拾了一下课桌,随即大步跟了上去。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伊鲁索习惯了去观察这个同班同学。
从小,他跟着父亲从墨西哥移居到西班牙,又从巴塞罗那举家搬到母亲的故乡那不勒斯。
因为改不掉口音,总是有porca puttana(狗*养的)排挤他,嘲讽他不标准的意式口语问题,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并不理解他当时被欺凌的痛苦,反而在他抗拒上学出门时对他拳打脚踢,殴打威胁,强迫他出门上学。
学校和家庭,都成了他想逃避的地方,他常常逃课,独自东游西荡,偶尔会做点小偷小摸的事情,那种从别人手中偷走重要物品的隐秘的刺激感短暂缓解了他的痛苦,而窥探他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则让他感到精神亢奋,他享受这种掌控信息差带来的无穷安全感。
在新学期开始后,那些cazzo(他妈的)杂碎又开始了无聊的老一套,他受够了那些蠢货日复一日的用滑稽的老掉牙的腔调讥讽他,内涵他变声期的嗓音和发音问题,每次打完架回到家,又会因在校斗殴而被一顿毒打管束。
简直受够了,这种操蛋的日子!
他的生活一直在那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痛苦中无限循环着,直到——
直到那一天,平日温柔好脾气的少女一反常态的用严肃的态度厉声制止了那场对他来说长达已久的闹剧后,他的生活就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伊鲁索保持着不紧不慢地,无声地步伐,跟在对方的身后,窥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在少女狐疑的转过身环视四周时,又轻巧的把自己隐藏进人群里。
在往日,他习惯去发掘那些在人前总是表现得衣冠楚楚的家伙的另一面,有的人前是好好学生,背后却是个虐猫狂,有的外在强壮遇事却变得像个软蛋。
他看着其他人时,就像在观赏一出滑稽的大型舞台剧,台上的每个人套着各色虚伪的面皮,极力的伪装着自己,殊不知在他们未曾注意到的角落,早有人将他们的丑态和隐私都尽收眼底。
至于芙尔图娜·西蒙,伊鲁索起初觉得对方就是个天真的没遭受过社会毒打的小妞。
一次偶然兴起的跟踪,挖掘到的信息反而推翻了他早期定下的结论,彻底颠覆了他对她的认知。
他发现了少女温柔表象下的冰山一角。
多么有趣!
每掌握一点与她有关的信息,每发掘到她的一个小爱好,都能让他感到难以言明的愉悦和窃喜,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万里无云的天空恍若一面明镜,蓝蓝的,太阳像一轮金盘,往地面撒下金灿灿的光辉。
少女柔软窈窕的身姿沐浴在艳阳下,栗色的卷发自然地披落下来,像锦缎一样光滑柔软,随着她的步伐微微飘荡,明丽得惹人驻足凝视。
伊鲁索跟着对方来到了老地方,位于斯帕卡那波利街的一所中小学校。
放学的校园此时宛如一片喧闹的海洋,来来往往的学生追赶打闹着,有孩子结伴从他身旁经过:“乔鲁诺的姐姐又来接他放学了。”
“真好啊~乔鲁诺这家伙,有那么漂亮的姐姐…”
校园门口,bobo头小男孩在一堆同学的簇拥下走出了校园,少女亲切的牵过了对方的手,等其他的孩子们挨个向男孩告别后,才一同往男孩家的方向走去。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以相信,那个看上去极受同学欢迎的bobo头小鬼在一个月前还只是个被同学肆意欺凌的小可怜。
至于姐弟关系…
“哈...”伊鲁索站在原地无声地笑了起来,猩红的眼眸兴味盎然,看着少女远去背影的眼神狂热又着迷。
他在无趣的生活中寻觅到了新的乐趣,对方身上复杂的多样性就如同宝石的切割面,光彩夺目得不可思议。
在见识过千篇一律的扭曲恶意和人性的黑暗面后,人会选择追逐光明,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他对此乐此不疲。
………
变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芙尔图娜压根记不清楚了。
就像人搞不清插在水中的花是从何时开始腐烂的,变质往往是一个默不作声的过程。
在那不勒斯,半夜传来的槍声比早晨的鸡鸣还要频繁。
新的组织Passione「热情」开始在那不勒斯这块土壤上异军突起,发展迅猛,行事手段比寻常的黑bang更加残忍,组织将权力触角伸向每个角落,派系间的战争瞬间蔓延了整个那不勒斯。
不想被倾轧到利益和生存空间的各个Mafia组织都卷进了这场事关地盘与权利更迭的漩涡中。
普通人都能感觉到满城风雨欲来,到处都很紧张,要是公路上的柏油路能够脱离地面,估计它早就自己跑离那不勒斯了。
那不勒斯大小帮派足有七十多个,光是芙尔图娜近来听到的大家族名称就不下十多个,这里有的帮派成员对外自称“社团人员”,只要一听到xx社团,xx家族,大家就能迅速反应过来这个人的“工作”,然后默默远离。
在一个大家族的首领被「热情」的成员用诡异离奇的手法残忍杀死在街头后,这场里世界的“战争”被彻底打响。
一个Mafia家族首领的死亡,事关整个家族的尊严,会引发一连串血腥的攻击与反击,死亡人数在那不勒斯与日俱增,每天都会发生暗杀和流血事件,要么是帮派成员被杀,要么是成员的相关亲属被杀。
当黑手党发动“战争”时,乍看风平浪静,但居民们往往是最快感受到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涌动的,因为帮派很少出动一大帮人,他们“战争”的目标很明确——杀人。
所以街上随处可见各个帮派放出的“哨兵”,被帮派所标记的人一旦被哨兵看到,杀手团就会尾随而至,残酷的行径在阴影处发酵。
当在街上看到层出不穷的“哨兵”时,大家都会尽量降低存在感,但频繁的冲突事件还是时不时的会波及到无辜的路人,整座城市到处黑影幢幢。
「热情」组织在那不勒斯势不可挡,就犹如发酵的面团,快速膨胀,迅速吸纳着各式各样的成员。
许多居民再也懒得去设定自己的忍受极限,现在他们只等着看还会发生什么事,他们每天都发现事情还会更糟,还得忍受更多,他们围观,回家,继续过日子。
纷争什么时候结束?没有人知道,但大家都确信它将既漫长又骇人。
这场“战争”没有正式对外宣告,政府持否认态度,各大报社记者也不会主动书写报道,都对恐惧三缄其口。
而住在这里的人们却必须用眼睛去破解、去确定黑bang传达出来的信息,并默不出声。
当走在街上时,你得搞清楚哪家店能进去,确定自己嘴里吐出的每个字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被其他人邀请同行时,自己要事先知道对方是谁,再三确定对方绝非Mafia冲突中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因为当你走在对方身边和他交谈,在外人眼中就代表你们两人是一伙的。
若搞不清楚自己站在哪一边,就可能被对方的敌对势力顺手干掉,为自己的马虎而付出惨痛代价。
生活在那不勒斯的原住民们似乎天生就能嗅到危险的气息,对危机十分敏感,但当黑bang决心出击时,再机警也没有用,他们根本不在乎谁该杀,谁不该杀,宁杀错不放过。
各大家族把「热情」组织在那不勒斯的掌权干部取了个挖苦的绰号:午夜胖子——因为只要有人妨碍他做事,就会被送入永恒的黑夜---死亡,即便是在大白天,人们根本不清楚他是如何做到的,至今是个未解之谜。
那不勒斯原本岌岌可危的里世界的秩序被「热情」推翻重新洗牌,整个意大利南部地区都投来了关注,隐晦地讨论着这场由「热情」主动引发所带来的巨大海啸而产生的连锁反应,它调动波及着那不勒斯的各大黑手党组织,有想要维持原本秩序的人,就会有想要成为新秩序的订立者,以及想要投机站队的投机者,当然也少不了想要反对所有势力的反对者…
每当有作恶的黑手党厮杀死亡的消息透出,就有一些看客在私底下偷偷的拍手叫好:
“他们在互相残杀,这样最好!”
“你看,帮派分子就是这种下场!”
“之前享受大把金钱,现在就好好享受死亡吧,混球们!”
所有人议论纷纷,就连街头巷尾的青少年们也在讨论着,谈论得津津有味,还会热烈地商榷自己的死亡方式。
芙尔图娜听见过几个青年男孩的对话:
“如果可以选一个死亡方式,我想头上被砰砰两槍,然后就完了。”
“你想要让子弹打在脸上?这样最惨了!”
“才怪,才不是这样,再说那也只是一下子。不管前面后面,反正打脑袋就对了!”
“射//胸/部不是比较好吗?只要一槍打中心脏就结束了。”
“罗吉你简直是个蠢货!打在胸口痛多了!而且要十分钟左右才会死!你的肺要先充满血,子弹就像发烫的针在你的身体里又戳又绞,痛得没完没了!”
“嗯,你是对的…”
临街的不少场所相继闭门歇业,超市和集市上的食材供不应求,人们屯满食物在家中待着,盼望着帮派冲突快些过去,生活能够恢复平静。
而让芙尔图娜震惊的是,“件”这个字的流行。
这是一个Mafia成员流传出来的新说法,一夜之间火遍整个里世界,黑手党们也开始用“件”来称呼谋杀。
有时在餐馆,在酒吧,会遇到一些帮派分子,他们开口闭口就是自己最近又帮家族干了几“件”事。
这个字起初代指承包工人与文书工作,这样的说法让杀人在那不勒斯成为一种“生产”,生产什么无所谓,反正就是“一件”、“两件”和“几件”的区别。
街头巷尾的Mafia成员在执行完“事件”任务后从容离开,仿佛只是到街上去买个披萨,而非杀人。
轻描淡写的态度让人感到毛骨悚然,这简直糟糕透了!
芙尔图娜发自内心地厌恶着所有黑手党视人命如草芥的行为作风。
「热情」在这座城市持续地密切地制造着恐怖事件的目的只有一个:展现绝对的力量与无可挑战的主权,让整个南部地区和居住在这里的人们知道,这座城市即将迎来无冕的王,告诉其他Mafia组织,想要对抗真正的统治者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很明显,「热情」做到了。
黑手党的势力被重新排序划分,血腥“王座”上,无人知其长相、年龄、性别、出身的背后BOSS隔着一层神秘的面纱,操纵着「热情」在这座城市里不断的排除异己,疯狂的掠夺地盘,树立无上的权威,每个试图探听首领相关信息的人都会被「热情」的鬣狗们盯上,残忍杀死。
未知给所有人带来的恐惧不亚于死亡。
芙尔图娜听街坊四邻和同学们谈论着,据说「热情」的成员每个人都拥有科学无法解释的奇异的能力,让他们能在帮派斗争中无往不胜。
芙尔图娜对此持怀疑态度,就像历史上的胜利者在成功后总喜欢给自己镀金或宣扬其特殊性,以此来稳定自己的统治一样,说不定这个消息就是「热情」放出来吸纳新成员的幌子。
她对这个组织没有多少好感,里面的帮派成员手段都很残忍,行事毫无底线,但生活在那不勒斯,就得忍受适应这由「热情」所带来的一切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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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这几天,芙尔图娜偶然发现了乔鲁诺身上新旧交错的伤痕后,她开始针对性的走访调查。
没过几天,旧事就从明面上喧嚣尘上,飞速的变成了台面下的尘埃落定。
乔鲁诺的继父,那个人渣,长期的在虐待着乔鲁诺。
乔鲁诺的母亲或许知道但不在意,这无疑助长了乔鲁诺的继父的嚣张气焰。
人人都说,孩子的不幸在母亲那里总是要加倍的,但在乔鲁诺这里,这句话完全相反,家庭带来的痛苦对他来说才是双重加倍。
芙尔图娜帮他杜绝了来自校园的霸凌,却没有立场去介入家庭中产生的暴力行为。
人真的承担不了别人的命运吗?
是的,对成年人来说,光是负担自己的生活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大家都遵循着“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的做法。
但是,乔鲁诺目前并不是能给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的年纪,原生家庭也并不是他能挑选的,她做不到放任他悲惨的命运就那么发展下去。
芙尔图娜站在窗边,天是阴天,薄薄雾霭将世界染成灰白色,她想到乔鲁诺四肢上留下的那些烟蒂烫伤、皮带疤痕,还有拳打脚踢造成的淤青,忍不住骂了句意大利脏话,转身拿上伞出门。
外面下着迷蒙的细雨,路上看不到多少行人,大家都还在适应着「热情」给那不勒斯带来的改变。
芙尔图娜走进西班牙区,夹杂着尘土、水泥与垃圾的盐味冲进鼻腔,潮湿的味道令人不适。
在路过一个有点陡峭的短坡道时,她听到了争吵的声音,没等她快速远离,耳朵已经将所有的信息都收集了起来。
“去他的圣母玛利亚!我们竟然没发现他一下午都在跟着我们!”
“该死的!要是被这家伙把消息传给朱斯蒂奇亚,我们所有人都会死!他们肯定会把我们的脑袋打烂…”
“就算只剩下我们几个,我们死也要拖几人下水,你知道我的意思吗?起码让我先干掉这个!”
“看看其他贩D的家族!那帮家伙单靠运D每天就能有五十万美元的进账!大家都在贩D,大家都在赚大钱,而该死的朱斯蒂奇亚还在守着老一套,我们混了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有!”
“一晚上就能净赚上千美元!只需要到港口进货,每晚都能源源不断的赚到从前想都不敢想的金额!怎么有人蠢到禁止这项生意?”
“没错,特拉狄多,先把这个家伙杀了,我们他妈的还在乎个啥?”
几个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帮派分子的男人围着倒地的人一阵猛踹,打着褐色白色波点领带的男人把倒地的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右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巴,左手从西装里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对着喉咙,从左往右滑过,尖锐的利器把皮肤切割出一条细小的裂缝。
人还没反应过来,鲜血就从里面喷涌而出。
几人站在雨幕中,处在坡顶,芙尔图娜站在坡底,仰起头时,就看到血液像摇晃后的可乐,打开瓶盖的瞬间就喷涌而出,溅得很远,砸出滴滴血花,凝聚成一股股血栓,朝她冲来。
因为距离问题,血并没有溅到身上,她的眼前一片红色,第一次体会到,原来眼睛也可以闻到血腥,感到粘稠。
事情发生得太快,对方的眼睛还睁着,双手双脚还在抽动,但人已经死了,脖子里流出的血不再喷涌,而是像山间的小泉眼流出潺潺的溪水,浸湿了整块地面,顺着坡度流下,还在无限地往四周蔓延。
男人等到对方倒地后,才把手松开,死者的脑袋落在地面上,弹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男人把匕首往死者的头发靠近,应该是想把刀上的血迹擦掉,但匕首太锋利,划开了头皮,变得更脏了。
对方生气的踹了一脚,把匕首放在死者的衣服上擦了两下,才总算干净,满意地收回了匕首,又掏出槍泄愤似的在死者身上连续打了几槍,直到把弹匣打空。
槍声近在咫尺,恍如天边的雷鸣,在芙尔图娜耳边轰然炸响。
几人早已发现了她,但完全不在意,“把这个女孩也一起干掉吧,免得被朱斯蒂奇亚的人发现我们的踪迹。”
“好吧,真烦,我不想对女人出手啊,算她运气不好吧。”
“你去搞定,我们需要快点离开这里了。”
“嗨嗨,知道了老兄…”
不妙…
芙尔图娜往后撤了几步,由于角度问题,这群人能居高临下的把她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在她有所动作时,子弹随时都能隔空打到她的身上。
去他的!这群人渣!
芙尔图娜抬起手竖了个中指,在这群人气急败坏的目光中,使用了一次性免疫所有伤害的三分钟护盾,接着转身就跑,密集的槍声打在护盾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在她刚跑进旁边的小路时,墙角伸出了一双手,直接拽起她就跑。
芙尔图娜被吓了一跳,看向来人,有些吃惊:“伊鲁索?你怎么会在这里?”
“重点是这个吗?!先跑再说!”
两人在道路上跑了起来,心怦怦地跳,舌头和牙齿被唾液淹没,血液在颈部的动脉膨胀收缩,风涌入胸口,跑得快要窒息,两人只好停下,拼命吸气,用力吐气。
接着又跑了起来,中途雨伞都跑丢了,身后的那伙人紧追不舍,雨水混着狂风吹在脸上,天黑了下来,互相牵着的手冰冷却滚烫,芙尔图娜给伊鲁索也用了个护盾,她被对方带着跑,伊鲁索看起来很熟悉这块区域的所有路径,几次差点被围堵时都能准确的找到岔路绕开。
芙尔图娜不清楚过去了多久,她只能算着护盾失效的临界点,频繁的续着护盾。
从西班牙区跑到了斯帕卡那波利街上,街上的行人看见这种情况纷纷跑开,避之不及,两人跑过几家店面,子弹紧随其后,在沿途商店的玻璃橱窗上狠狠钻入,乍看好似蛀虫咬出的甬道,又仿佛层层聚氨酯之间形成的细小泡泡,密集又破碎,噼啪炸开。
身后的那伙人就跟这里的所有组织成员一样,不杀死目标之前绝不会停手,芙尔图娜下意识想要续上护盾时,发现一个都不剩了!
她回过头看,正好看见一枚子弹穿透雨幕,朝伊鲁索的后背射来,情急之下她来不及提醒对方,只得把伊鲁索狠狠撞开,让他能躲开那枚子弹。
呼啸而过的子弹猛地射进躲闪不及的她的右手臂上,宛如一块滚烫的金属在她的手臂里翻搅撕裂着,鲜血淋漓,瞬间染红了她的衣服。
“你是蠢货吗?!”伊鲁索错愕地对着她骂道,拽过她的另一只手疾跑。
‘明明你自己就很害怕啊…从最开始手就在不断发抖啊伊鲁索…’
芙尔图娜没有说话,跑动太久了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她想掏出槍,但一把槍对一群法外狂徒好像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说到底还是她的心态不一样,她做不到像那些黑bang分子,能随意的夺去他人的生命,哪怕那些人是败类。
雨势越来越大,跑动时溅起的水花泥泞不堪,冷冽的空气吸入肺腑,肺部缺氧般的刺痛。
伊鲁索拉着她,拐进了一条小巷,小巷正对面立着一块偌大的镜面亚克力板做成的广告牌。
芙尔图娜掏出止血喷雾,仓促的在伤口上喷了几下,跑动的时候牵扯到手臂,剧痛绵延不绝,不知道是淋雨失温还是失血过多的原因,眼前一阵阵发黑,闭上眼,她感觉之前见到的鲜血全涌入体内,仿佛从出了故障的水龙头灌了进来,在她的血管里汹涌奔腾。
这条小巷只有一盏濒临短路的路灯在滋啦滋啦的亮着,伊鲁索搀扶着芙尔图娜,少女原本红润的脸颊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整个人昏沉迟钝。
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帮她,反正只是个有趣的观察对象罢了,死了也就死了吧!那不勒斯每天死的人还少吗?
说到底这件事也跟他完全无关吧!但在看到芙尔图娜对着那群人竖起中指的一幕,他又笑了出来,鬼使神差的拉着对方奔逃起来。
巷外传来零碎的脚步声,灯光把人的身影照得老长,对方寻着血迹步步逼近这个角落,伊鲁索感觉身上也开始发起烧来,滚烫无比,磅礴的大雨砸在身上,热度也丝毫没有减退。
巷口的人已经看到了他们。
紧迫关头,体内的肾上腺素快速分泌着,心肌不断地收缩,他能听到自己喉咙吞咽时发出的干涩响动,全身的血液都跟着膨胀,骨头缝也跟着剧烈的疼痛起来。
脑子里翻转昏旋,耳朵里发着尖音和幽灵之音,面前似乎站着一个如尘烟一般的朦胧鬼影。
【鬼影...?】
伊鲁索愣了下,以为是错觉,再看,发现那个突兀出现的鬼影渐渐凝实了起来,变成穿着银黑色衣服,带着飞行员眼镜的模样。
“?…什么东西…?!”伊鲁索吃了一惊,他警惕的看着那个鬼影,又看向逐步逼近的帮派成员,对方似乎完全看不到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人”。
少女的呼吸就在脸旁,时轻时重,徐缓如羽毛轻抚,她好像说了什么,伊鲁索听不太清,凑了过去:“你走吧,伊鲁索,没关系的…”声音太轻细无力,仿佛蓬松细腻的棉花糖,平静又温柔。
“你这个家伙!少看不起我啊!”伊鲁索咬了咬牙,想狠狠地骂她。
【这群混账!竟然把他逼到这种境地,快想想办法伊鲁索…你可以的…想想办法…啊啊!他为什么要突然去救这个家伙!他该丢下她跑掉的,他早该这么做的!可是…可是…去他妈的!】
【如果现在有个地方可以躲起来就好了...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入的世界,可以让他感到安心安全的地方…】
“啵。”像气泡破碎,又像是装着水的薄膜破开的声音。
闪过念头的下一秒,世界就此颠倒,两人站的位置骤然转变,身影交叠着映在镜面的亚克力板上,从伊鲁索的方向可以看到巷内那个男人的身影,对方惊疑不定的站在他们的正前方,徒劳的寻找着在眼皮子底下消失的人。
“他妈的!这又是什么情况?!”伊鲁索大脑宕机,思绪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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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芙尔图娜仿佛置身于无垠的星云宇宙中,眼前的一切像蒙了一层纱,模糊朦胧,她坐在一个巨大的黄金之轮正中央,手中无数丝线纠缠团绕在一起,伸向远方,隐约能感觉到七大星体在巨轮的下方按各自的轨道围绕着地球周旋。
‘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把星体拿在手中把玩。’
她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奇怪又莫名笃定的念头,紧接着,机械的提示音在颅内不停响起:
“判定玩家处于离线状态,进入挂机程序,系统托管模式开启。”
“系统更新中…更新成功,是否载入新补丁?”
“已检测到高好感度可组队人员,是否组队?”
“检测到玩家蓝量不足,是否自动使用蓝药水?”
“检测到玩家生命值不足百分之十,是否自动使用红药水?”
“检测到玩家生命值不足百分之六,可提前进入下一段旅程,玩家是否选择【开启新人生】?”
“检测到玩家生命值不足百分之三,满足必要条件,技能「理想国」已解锁。”
“……”
“玩家未应答,玩家生命值告急…系统进入紧急托管模式,红蓝药水自动使用中,新补丁加载中…”
“……”
芙尔图娜被机械音吵得不行,混沌的大脑并不能解读理解那些话的意义,她豁然睁开眼,眼前的阴翳散开,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在她醒来的一瞬间,消散的意识也重新聚拢了起来,系统的提示音戛然而止。
她在哪里?这里又是哪里?
芙尔图娜尝试着坐起来,受伤的手臂被白色纱布包扎得严严实实,她费力的坐起,打量四周。
绿色的帘布将铁架子床包围着,形成一个小空间,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鼻尖,隐约能听见外边人员走动和交谈的声音。
“刷拉”一声,绿色的帘布被人从外拉开,来人的黑色长发用紫色的棉绳绑成了一条又一条的辫子,绯红色的眼瞳像两颗具有艺术感的宝石,镶嵌在刀削斧凿的深邃面容上。
“伊鲁索?”芙尔图娜看到对方,恍惚了一瞬,在她失去意识前,好像看到有一个戴着飞行员眼镜的奇怪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应该是失血过多导致的错觉吧,她晃了晃头,把奇怪的思绪赶出脑海。
伊鲁索走到床沿,意味不明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默不作声。
“你救了我,伊鲁索,谢谢你。”她看到伤口已经被处理包扎过了。
“不…是我要谢谢你,你带给我新生……”伊鲁索呢喃着说。
芙尔图娜以为对方在感谢自己帮他脱离了子弹的射击范围:“额?不客气?”
伊鲁索愣了下,随即咧着嘴笑了起来,蜜色的肌肤结实紧致,有些色气。
她不知道伊鲁索最后是怎么带着她躲避的追杀,也不清楚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询问他,他只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嘴里用感慨的腔调说着奇怪的话语:“是命运的安排。”
“?”不是很懂他的脑回路。
她看着对方头顶上,那粉色的,代表着喜爱程度的好感度条,感到有些尴尬和不自在。
为什么睡了一觉起来,同学原本代指友好程度的好感度条瞬间变了颜色?
她错过了什么剧情吗?没有吧...
跟伊鲁索就是普通同学间的点头之交而已,第一次产生交集的时候,他还因为不愿上学,在楼道跟自己的父亲吵架被她刚好路过瞧了个正着,她莫名其妙的被他狠狠地瞪了好几眼。
第二次交集是她发现对方被班级里的其他人长期用言语霸凌,她觉得青春期的男生真的很无聊,明明没有什么好嘲笑的,却总是喜欢那么做。联想到初见时对方高涨的厌学情绪,加上为了她以后的班集体氛围着想,她上前阻止了。
第三次交集,额,一起逃命这也算吗交集吗?等等…说不定是短期内产生的吊桥效应?
冷静…芙尔图娜,喜爱也分很多种,说不定就是同学间的喜爱程度…
狭小的空间默然无比,安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萦绕着,正当芙尔图娜感觉自己的脚趾都能抠出一座三层大别墅时,门外传来动静,伊鲁索谨慎的起身走到门边,她才松了一口气。
拜托!她真的不太擅长应付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不知道伊鲁索出去做了什么,没一会他就和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一起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以及落在最后尾的bobo头乔鲁诺。
等等…乔鲁诺?他怎么会在这里?
芙尔图娜惊讶的看着他,乔鲁诺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芙尔图娜。”
“乔鲁诺,你怎么会在这里?现在外面很危险,你自己出来的吗?”
果然,她就知道那个叫乔巴拿的男人和汐华女士压根不靠谱!竟然放任小孩子在这个时候跑出门!
本来她那时候出门是打算去帮乔鲁诺解决继父虐待他这件事的,鬼知道会在路上撞见黑bang内斗,还差点就害得伊鲁索跟她一起去世。
“还是我来说吧,姑娘,这个小男孩是跟着我们一起来的。”
“你们是谁?”芙尔图娜有些警惕,面前的几人很明显都是帮派分子,是那时候的D贩的同伙?不不,如果是那样,伊鲁索应该会先跑的,她就是有这个感觉。
为首的黑色及肩卷发的男人戴着黑礼帽与她对视,老实说他看起来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不过芙尔图娜在那不勒斯早就深知所有帮派分子不管外表看起来有多绅士得体,本质上都是极其危险的。
她下意识把乔鲁诺揽到身旁,思考着如果发生冲突该怎样保全乔鲁诺。
坐在病床上的卷发少女看起来年轻又美丽,面色还有些苍白,她有一双湖绿色的眼睛,与之对视的人仿佛置身于绿色又宁静的平原,但当她察觉到危险时,那双温柔的眼睛又倏然锐利了起来,像护犊的母兽。
男人打量了一会,随即抬了抬帽檐:“别紧张,姑娘。你可以叫我朱斯蒂奇亚,两个多月前,我发现家族中有人破坏了规矩,私下在我的地盘上贩卖D品,甚至卖给女人和小孩…在我被追杀时,这个男孩引开了那些背叛者,我们黑手党最重视的就是家族和恩义,我发誓绝不会忘记他对我的恩情…”
芙尔图娜静静地听完,又看了看对方头上由白转绿的好感度条,放松了下来,摸了摸乔鲁诺的小脑袋瓜。
“那么,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她问道。
如果要报答乔鲁诺,为什么要来找她,是因为乔鲁诺在找她吗?说起来,距离被追杀到底过去多久了?她没有按时每天给弗兰克打电话的话他可是会暴走的...
“三天前,你在下午的时候前去西班牙区,是有什么事情?这段时间普通人都会避免在危险的时刻出门。”
“去教训乔鲁诺的继父。”她平静的说。没错,要是她早点发现的话,她早就那么做了,那个该死的,把拳头挥向小孩的懦夫!
朱斯蒂奇亚看着她,挑了挑眉:“你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人,还记得吗?”
“你现在是在审问我吗?这位…朱斯蒂奇亚先生?”芙尔图娜本能的有点排斥这种问话模式。
男人身后有人想上前说些什么,被对方抬起手制止。
“不,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有足够的理由,这是在保护你。”
“保护我?”她不解,无缘无故的为什么?因为乔鲁诺?
“那些追杀你的人是家族里的背叛者,我推测你是听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消息。据我观察,这段时间你一直在保护这个男孩,你有着美丽的心灵,为了杜绝你与背叛者存在关系的可能性被透露出去再次引来追杀,我需要你把所有知道的信息都告诉我。”
“好吧,”芙尔图娜边回忆边慢慢叙述着:“…他们大概就说了这些,我只是无辜路过被波及而已,并不认识他们。”
“特拉狄多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怕被家族抓到应该不会对你穷追不舍造成那么大的动静才对,你做了什么吗?”
“没有吧,我只是对着他竖了竖中指。”芙尔图娜刚说完,发现对方随着自己的描述眼神微妙地复杂了起来,身后的几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古怪。
“你在那个时候就应该发现他们是什么人了,对吧?”
“当然,但那跟我表示对他们的鄙夷又不冲突。”毕竟总有一些人,烂到只能当垃圾。
朱斯蒂奇亚听完嘴角短暂的上扬了一下:“好姑娘。”
对方提出要给她补偿,她帮助了他们家族的恩人,又因为那些家族叛徒而被无辜波及,那是她应得的。
芙尔图娜坦然的收下了,提出将补偿的三分之二分给救了她的伊鲁索,这三天估计都是伊鲁索给她交的医疗费,这个家伙也是无妄之灾。
“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至于乔鲁诺的那个继父,帮派之后会去教会他尊重与规矩的。”
一群人呼啦啦的来,又呼啦啦的离开,乔鲁诺在她的劝说下也跟着对方回去了,毕竟她现在也没法照看他,伊鲁索,额,伊鲁索也不像会带孩子的人。
老实说在见到朱斯蒂奇亚之前,她一直觉得黑手党都是无恶不作的混球们,但在朱斯蒂奇亚身上,她见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只有在你能够为恶,却选择行善时,才是真正的善。」
他是Mafia没有错,但他的良知好像还未泯灭,在这样一个混蛋的社会里,不是说人们选择当一个好人就能平安地苟且下去的。
在对方离开后,伊鲁索还沉浸在即将获得巨大金额的不真实感中:“你他妈的知道那是多大的一笔钱吗你就要分我三分之二?!”
“反正不管多少都不会比你的命还值钱。”芙尔图娜躺了下来,侧过头看他。
伊鲁索的表情瞬间顿住了。
他直直凝视着对方,发现她确实是那么想的,在她看来,钱没有他的命重要。
陌生的情绪在心中荡起涟漪,伊鲁索突然转身离开,步伐有些落荒而逃。
芙尔图娜躺在床上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随后安心的睡了过去,至于其他事情,等她恢复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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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第 17 章
之后的几天伊鲁索一直跟她待在医院,有时候他会坐在另一张病床上,表情时而低落时而得意,芙尔图娜搞不懂他,事实上她一直觉得伊鲁索的性格有些矛盾和多愁善感,但总的来说人还不赖。
她拜托对方去她家帮忙拿来了手机和一些换洗的衣服,头疼的发现手机上果然有一堆轰炸的信息和来电,看了下时间,发现还在假期中,于是她给弗兰克和艾丽莎各回了个电话,谎称淋了雨所以感冒发烧没有注意到消息,弗兰克虽然有些狐疑,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她通电话时没有背着伊鲁索,等她挂掉电话时,伊鲁索十分震惊:“你的哥哥到现在还会管你每天做什么吗?还要每天汇报?!”
“嗯,这很正常啊,他是我哥哥。”
“不不!哪里都不正常吧你这个缺根筋的家伙!”
长发的男人比着意大利手势在病房内绕来绕去,晃得人头晕,最后被她拜托去买午餐了。
芙尔图娜继续查看信息,发现索里特也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在她离开罗马时,索里特也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她,她回拨过去,很快被接起,听筒内响起索里特独有的腼腆的嗓音:“你还好吗芙尔图娜?我给你打了几通电话都没有接。”
对于从来不会过分紧张她安全情况的好朋友索里特,芙尔图娜没有隐瞒他,大致的说了下情况,随后又问他最近怎么样。
男孩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响起:“那些渣滓…竟然这么对你…”
“嗯,算是无妄之灾吧。”芙尔图娜吐槽着,“说实话有的黑手党都很有钱,却还贪得无厌的参与贩D,甚至还卖给小孩,小孩子能有几个钱?等帮派打算吸纳新成员时,不还得从健康的青年中选吗?到时候周围都是瘾君子,国际名声也被大批的吸D贩D的家伙搞得一团糟,经济直线下滑,旅游业肯定也会有影响,这些帮派只看得到快钱,明明有更多的合法产业可以做。”
“……那你觉得他们该怎么做?对帮派来说,合法产业可不多,除非控制政府。”索里特停顿了一会,嗓音低沉,声音在话筒中有些失真,反问道。
芙尔图娜感到此时的索里特声音有点奇怪,问的问题也有点奇怪,为什么要站在黑手党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但她还是思索了一下:“唔,意大利有很多的名牌吧,还有名牌设计师,帮派可以借用设计师和品牌的名气来做贴牌产品,生产工厂只要有利可图都会做的,甚至多半能比正品做得更好,还能给当地带来经济岗位。贴牌产品也不会破坏名牌的名气,不会辱没名牌的质量与设计形象,只是占了他们宣传的便宜,黑手党不仅不会成为名牌的强劲对手,反而促销了名牌,让一般人买得到价格高不可攀的服饰,拉动内需,促进经济,带动时尚。
之后还可以不断收购店面和购物中心,真品掺杂高质量的仿品愈多,真假就愈来愈难辨认,假的也可能变成真的,把握好时机在全球大力行销“意大利制造”,赚取指数函数般成长的利润,意大利服饰潮流由黑手党开创主导,由黑手党供货,让全世界也尝尝那不勒斯人的厉害。”
“嗯有点意思,不过你说的这只是一个服饰行业而已。”他说道。
“不只是服饰,庞大的全球配销与网络贩售之后一定会成为主流的,只要掌管了运输路线,既能确保价格优惠,又能让货品迅速送达。黑手党光靠这个资产,就能得到比走私D品还丰厚的利润,因为D品与服饰的运送路线经常是重叠的,还可以将企业触角伸到科技产品上,利用商业网络进口亚洲高科技产品销往欧洲。
欧洲出框架,提供品牌、名声与销售,亚洲出内容,提□□品、廉价劳工与便宜物料,帮派可以将两者相结合,在意大利南部地价便宜的郊区开启投资模式,再逐步扩散到远东地区,或者送往欧洲市场销售,这种充满弹性的经济体制可以让一大群黑手党在明确的领域内操作几百种产业,以此控制社会经济领域,赚到更多的钱。
只要给本地居民提供工作岗位,带他们赚钱,对他们来说黑手党就是耶稣再世。经济效益足够高,高到能占据国家GDP的百分比时,就不是黑手党需要结交政客了,而是政客需要黑手党了,商业帝国永远比暴力集团更稳固。”
“你真是棒极了,我亲爱的芙尔图娜…”索里特笑着说道,低沉的嗓音透露着满意,他又接着问:“但是别的帮派都在贩D,如果你的组织不做,你就会失去这部分市场,甚至失去支持。”
“谁管其他人怎么做呢,还记得我们之前看的电影吗索里特?【政治与犯罪本是一回事情----金融就是槍,政治就是抠动扳机的时候。如果你能控制一个国家的经济,那么你就不会在乎谁去制定法律。】
当我站的足够高,我的声音就会成为唯一的正确。掌握了运输路线和海关关卡后,有效的垄断手段就达成了,跟商业帝国配合起来可以发挥出200%的效果,其他帮派想要运输或者走私都需要得到我的允许,听从我的指令。家族的成员和居民都会无条件拱卫支持着能给他们带来积极稳定又长期有效的利益的我。”
她耸了耸肩,“而且失去D品市场也没关系,按刚才的思路来操作,用赚到的钱来投资,随便投资什么都行,从家具、织品、包装等等都能成为生意,经营的势力能遍布那不勒斯。
政客还需要我帮他提高任区内的民众就业率,支持率和选票权,彼此互惠互利,市政工程也能轻松拿到手,开始炒地皮,再用机构服务成立章程,收购土地,承包或兴建大楼、购物中心和住宅区,开设私人学校、医院、旅馆、餐厅、连锁娱乐场所和其他服务业,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调动资本、让资金流通、赚来外汇、突破地理限制快速投资房地产,再到操控政治上的斡旋,这种弹性才能让帮派更好的发展,这不比贩D更好更稳定吗?”
索里特突然笑了起来,愉悦的笑声从听筒传出来,就跟从耳蜗响到她脑子里了一样,莫名的磁性让她的耳根发麻。
“芙尔图娜…我的芙尔图娜…你真是个聪慧的姑娘,你有考虑过毕业后到哪工作吗?”
“虽然你这么夸我我很高兴啦,但是离毕业还需要很久呢,我还没想好,可能我家里会想让我回国工作吧?”她只是在这留学,还未曾考虑过长久居住在这儿。
“你想要离开?”磁性的嗓音暗哑下来。
芙尔图娜揉了揉耳朵,觉得今天的索里特怪怪的:“不一定,看情况吧,到时候再说吧,就算离开,我也不会忘了你的索里特,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没错。”他又笑了起来:“【我相信友谊,并且愿意首先表示出我的友谊。】那些冒犯和伤害到了你的渣滓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那些人是一个家族的背叛者,他们的家族目前正在追杀着他们,我可以放心休养。话说索里特,你感冒了吗?”是感冒发烧所以整个人变得有些不对劲吗?
“感冒?没有哦,可能是信号问题吧,对了芙尔图娜,你还好吗?”在短暂的寂静后,男孩清脆腼腆的嗓音又在耳旁出现。
芙尔图娜放下了心,继续跟索里特交谈了起来,直到伊鲁索买完午餐回来才挂断电话。
就在当天的傍晚,朱斯蒂奇亚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卷发男人大步迈入病房,走动时西装外套扬起一道流畅的弧线。
他扔下一则消息:“特拉狄多和那天的那些人都死了。”
芙尔图娜愣了下:“你们做的吗?”虽然她知道Mafia家族不会放过任何的叛徒,不过这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不是,据说是「热情」干的。特拉狄多被人发现死在一家教堂外,根据现场判断,他被单独拷起手脚,双膝跪地,喷漆打断了他的手脚后才在他身上连续扫射了几十槍,其他人有的四肢被打断,有的被切成了几块,还有口中被塞入槍管,尸体的下颚脱臼,牙齿断裂,脑浆迸裂在地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或者说,你是刚知道这件事的吗?”
“我当然是现在才知道这件事的了!”芙尔图娜惊呆了,在那不勒斯待久了,又经历过「热情」扩张初期,她当然明白这些手法意味着什么。
喷漆就是机关槍,它的力道打上几十发足以把人打成一滩烂泥,双膝跪地在宗教意义中代表着忏悔,也隐喻着背后之人拥有高高在上的审判权柄。黑手党们只有在处决叛徒、杀死严重冒犯侮辱了自己及家族成员时才会采用这种特殊的方式!
在那不勒斯,评估攻击的凶狠程度只需要看死者吃了多少子弹,要是Mafia们出手细腻,只对着头部开上一槍,精细得像在做外科手术,就表示杀人实为不得已,没有恶意,利落的手法会让人走得没那么痛苦,但要是死者吃了几十颗子弹,那就表示!Mafia打算彻底将死者从地球表面除去!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实施的人是带着非常强烈的情绪去宣泄的!
吞槍是最快的死亡方式,人是感觉不到痛的,但人是会挣扎的,被打断的牙齿就是佐证,就算紧闭上嘴,Mafia们也会把嘴给狠狠掰开,把上下颚弄脱臼,最后让对方在恐惧中迎面看着槍管凑近脸庞,在震耳欲聋的槍声中死去。
四肢和身上满是弹孔,脑袋上却没有伤,这也是一种典型的折磨手法,因为那样人会很痛,如果射中脑袋,死的会快许多,但是身上中槍,就要一点点流光血液,疼痛的过程会持续很久。
“特拉狄多的右手还被砍了下来,独独开槍的右手被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里。”朱斯蒂奇亚深邃的黑色眼睛牢牢盯着她,似乎是在通过她的微表情来判断她是否说了谎。
芙尔图娜觉得整件事确实巧合得不可思议,她的右手中弹,特拉狄多朝她开槍的右手紧接着就被单独砍下。
如果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而她从别人口中听到这种前因后果的话,她也会觉得那个受伤的人真的跟「热情」组织有什么关联了!
她张了张嘴,有点百口莫辩:“我只跟你和你的家族打过交道。”
见鬼了!这整件事如果被「热情」的敌对组织知晓,她一定会被打上「热情」的标签的!
朱斯蒂奇亚现在这么谨慎也是有原因的,他必须确保她跟「热情」没有任何交集,还要去调查那些家族的叛徒为何会惹怒「热情」得到那种堪称震慑的下场。
现在那不勒斯的一些组织背地里都恨死了「热情」了,恨它夺去这块地区最大的利益、最广的地盘、得到最多的权势,而一些没有掺和进之前的帮派斗争的家族也不想跟「热情」扯上任何关系,也不会主动跟「热情」的组织成员有任何来往,那会导致整个家族都被打上「热情」派系的标签!
朱斯蒂奇亚沉吟片刻,最后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联系方式:“信任是很宝贵的,我愿意相信你的品德,也会让之前一起来的成员都管好自己的嘴巴,你自己多加小心,如果有任何头绪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谢谢你,朱斯蒂奇亚,我会的。”
芙尔图娜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只希望这件事不要被「热情」的敌对组织给查出来,不然她和伊鲁索一定会被抓走,在受尽拷问和折磨后,等帮派分子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才会大发慈悲的给他们一个痛快。
至于朱斯蒂奇亚说的线索的头绪,她想了想,还是琢磨不透。有一瞬间,索里特腼腆的面孔在脑海中快速闪过,她飞快的否定了那个猜想,笑了起来,觉得自己真的是在那不勒斯待久了,变得有点疑神疑鬼的,索里特明明就是个单纯又可爱的青春期男孩罢了,跟血腥残忍的「热情」能扯上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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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人生第一大……
在那不勒斯,就算一个人没做错什么,在他/她被杀死后,人们也会认为是死者做了什么才招来死亡。
这种想法虽然扭曲,在那不勒斯却是常态。
不熟悉这里帮派权力运作机制的人们往往觉得帮派滥杀无辜听起来非常的扯淡,黑手党这么做只会证明被害人有理。
错了,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只要死在那不勒斯,死者就得面对铺天盖地的怀疑。
无辜是最不可能的可能,在被证明无辜之前死者永远都有罪,人权的定义在这里被完全颠倒过来。
任何案件、冲突、事故,只要有一丝一毫会牵扯到Mafia组织的可能性,媒体和报社都不会刊登发表与之相关的任何信息,黑手党们用鲜血封缄着所有的真相。
特拉狄多等人的死亡就像枯黄的落叶飘进大海,泛起一丝波澜,又很快归于平静。
黑手党们都觉得这伙人做了什么,冒犯到了「热情」,才会给自己招来死亡,除了朱斯蒂奇亚和芙尔图娜还对此事抱有怀疑外,其他人早已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晴朗的一天,芙尔图娜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出门逛街,提前准备购买圣诞礼物。
作为生活在那不勒斯的本地人,女孩们比她更熟悉这里,哪家店铺的商品更精美,哪家店铺的价格实惠点,她们都如数家珍。
青春洋溢的姑娘们嬉笑着结伴同行,谈论爱好,琐事,谈论学校里的同学,各种话题伴着笑声从她们口中传出,就似一首美妙的乐曲般吸引着各路目光,成为阳光下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你想要买什么样的礼物呢芙尔图娜?”脸上长着可爱雀斑的姑娘问道。
“你有什么比较好的推荐吗萨拉?比如特产之类的。”今年芙尔图娜没法回罗马跟姨妈家一起过圣诞节了,她右手臂上的槍伤到现在还没完全好利索,伤在手臂这种地方稍微有点不对劲都会被看出来,到时候解释起来也很麻烦,她只能提前准备圣诞礼物寄回罗马和美国。
“那不勒斯的特产?黑手党吧。”左手边的女孩路易莎接了一句。
“噢亲爱的,我得承认,你说服到我了。”可不是吗,这地方别的不多,黑手党绝对是最多的。
“哈哈哈!这个特产我们的琳达肯定会更有发言权。”路易莎看向另一侧打扮时髦,有着一头柔顺红发的姑娘,笑着说道。
“嘿~我听得出来你在挖苦我了!安杰罗明明对我很好,哪怕他是社团成员。”琳达对路易莎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黑手党可能会是个好情人,但他们可不会只有你一个情人。”路易莎没好气地说,“他们只想玩玩纯洁的姑娘,他们可不会对小女孩的人生负责!”
“只要他每个月都给我零用钱,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钱在哪爱就在哪。”琳达表示无所谓。
安杰罗是琳达的男友,据说是一个家族帮派的重要成员,很受器重。
琳达的这种念头在那不勒斯很普遍常见,这里有的姑娘会选择跟Mafia交往,是因为就算男友坐牢或者死亡,她们也能持续性的得到金钱,跟帮派成员交往或者结婚就像筹得贷款或资金,是一种高风险的捷径。
帮派每个月都会按时发放给底层人员的薪水,“邮递员”就是负责这项发薪工作的人,他们会把写有坐牢或者去世的手下名字的信封交给那些人的妻子,妻子不在家就会交给年纪最大的孩子,要是没有家人,就会把这个钱交给正式交往的女友。
只要入狱的手下有认真交往的女友,帮派就会给她钱,这已经成为了一种约定俗成,在女孩们看来,这就是稳定的固定薪水,信封里金钱的数额刨去基本底薪,其他的主要看交往的对象在帮派里占多少分量。
帮派男人真的很爱面子,个个都很大男子主义,尊严对他们来说是跟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如果他们没能给重要的家人、女友、情人提供经济来源的话是非常丢脸的事情,被其他黑手党成员知道的话,能被嘲笑到死。
黑手党的生活充斥着纯粹的暴力与权欲,会攀比各种事情:攀比各自的大小,攀比在家族里的地位,攀比女友和情人的美貌,攀比能给家人提供多少供她们挥霍的金钱和珠宝……
“行吧行吧,享受当下吧,反正你早晚都会后悔的。”路易莎不打算再劝,“我的妈妈就是嫁给了帮派成员,从小我就看透了那些男人了。”她扭头继续说道:“黑手党从不会怜爱女性,因为他们能得到任何想要的女人,除非那个女人属于另一个黑手党!他们可以花大笔的钱养着她们,但稍不如意就拳打脚踢。你们不会想看到那一幕的。”
“噢亲爱的路易莎。”芙尔图娜抱了抱这个坚韧的姑娘。
“你需要小心哦芙尔图娜,在那不勒斯,你长得就是那些帮派混球们最想要得到的那款女人。”
“是的。”不善言辞的萨拉点了点头。
“话说,我们亲爱的芙尔图娜是在跟伊鲁索约会吗?我不止一次看到你们走在一起了。”琳达略带八卦的看着芙尔图娜问道:“你跟他做过吗?初体验如何?”
芙尔图娜惊讶地张开嘴:“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只是凑巧同路罢了。”
路易莎也凑了过来,揶揄地笑了起来:“那么你喜欢他吗?”
老天,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
她承认,伊鲁索蜜色的肌肤看起来真的很辣!
如果上辈子在酒吧遇到伊鲁索这款,她会很乐意跟他doi一次,但那只是被外在吸引,至于当下,伊鲁索的性格感觉连当P友都有点不太适合,总觉得睡过后再甩掉的话一定会伤害到对方,而且他救过她,她不太想这么做。
说喜欢好像也谈不上,说不喜欢好像也不是。
芙尔图娜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思绪被她们带偏了,她为什么非得考虑伊鲁索不可。
可能她短暂的沉默让她们误会了什么,女孩们纷纷笑了起来。
“他可真是个幸运的家伙。”萨拉悠悠地说。
“不,我们只是朋友关系。”芙尔图娜决定澄清一下。
“嗨嗨~我们懂得,没关系的芙尔图娜,喜欢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路易莎说道。
“我打赌他有六块腹肌!”琳达用手肘拐了下芙尔图娜,揶揄地笑了起来。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她怎么看不太出来。
“亲爱的,你真应该亲自去感受下~他看起来就不像会拒绝你的样子。”
“真是够了……”芙尔图娜扶额,这对人家来说已经算是性/骚扰了吧。
姑娘们彼此嬉闹说笑着,行走在光滑可鉴的大理石地砖上,各式商店外的玻璃橱窗映出她们秾纤靓丽的身影,翁贝托一世长廊上,艳阳穿透中间的镜面穹顶,折射出细碎又晶莹剔透的彩光。
………
因为一直开启着好感度显示色的原因,芙尔图娜平时不太会去关注那些出现在她身周的人,直到一段时间后,她才发觉近来偶遇到伊鲁索的频率高得有些不正常。
在学校时,伊鲁索的目光似乎总是时不时从她身上扫过,但当她盯着他打量的时候,他又好似没有注意到她,芙尔图娜一度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一次露天的体育活动上,她又察觉到了那股存在感强烈的视线。
芙尔图娜假装做着热身操,在对方没能反应过来的一瞬间,转过身看去。
身高腿长的男生猝不及防的迎上她的视线,表情愣了下,目光躲闪了几秒,但紧接着,他又故作淡定地转过头来,罕见的红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莫名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悄然萦绕发酵。
中间不断上前来邀请芙尔图娜组队参加体育活动的同学形成了一股人潮,两人隔着人群互相对视了几秒,最终,伊鲁索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女孩被簇拥着的人潮带离。
………
深冬的街头,树叶被风吹得摇曳,光线在地面跳起舞蹈,芙尔图娜咬着一颗彩色糖果,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偶尔会回头张望一下来来往往的行人。
人生有三大错觉,其中第一大错觉:他/她喜欢我。
但芙尔图娜觉得,她会产生这种错觉,绝对不是因为她自我感觉太良好!毕竟——
女孩侧身回头。
身后的人潮里,代表喜爱的粉色好感度条,在一堆白绿色的提醒色中是如此的醒目耀眼。
「建立快餐式亲密关系,还是跟快餐建立亲密关系?」这是个好问题。
伊鲁索眨了个眼的功夫,少女的身影就突然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大步走上前,躲过疾驶而过的车辆,无视刺耳的汽笛声,在纵横交错的路口来回找寻着想见的人。
芙尔图娜放慢步伐,等男生沿路从街角走到她回家必经的小路,在对方打算离开时,才悄然上前拍了拍他的背部。
“——!!”转身看到她时,蓦地瞪圆了眼,像炸起毛的猫。
女孩噙着一抹笑,柔柔地看着他。
目光交融,宛如海浪拍击岸边,涌动的心潮在一瞬间汹涌卷荡,情愫在彼此的眼中倏而浮现沉淀。
稍有弧度的马尾垂在胸前,罕见的红色眼睛宛如一对鸽血红宝石,伊鲁索双手抱着胸,出色的相貌中带着独特的异域风情:“你...?”
他抿了抿唇,鲜红的舌尖润湿了唇瓣:“你能看得到我?”
“可以哦。”芙尔图娜笑了起来,“一眼就能看到你啦。”
‘毕竟人群中,就只有你是显眼的粉色标志呀,除非我是近视才看不到。’
伊鲁索表情僵了下,仿佛芙尔图娜刚刚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样,他用舌尖抵住了上颚,哼哼了两声,毫不遮掩地目光在她的面部仔细逡巡观察着,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手臂牢牢地保持着交叉在胸前的姿势。
芙尔图娜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直到对方的耳垂在她的注视下逐渐变得通红滚烫。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伊鲁索恍惚间却感到难言的兴奋、窘迫的难堪和隐秘的窃喜……
浑身血液似乎都变成了电解质,在女生直白暧昧的眼神下,泛起噼啪的火花,高幅度的电流在四肢百骸里游走,心跳与血液流动产生的共鸣声在鼓膜间不断放大收缩。
他突出的喉结吞咽了几下,抱臂的手握得越发的紧,手背青筋分明的血管快速地跳动着。
呼,呼,呼。
身体开始呼吸急促。
各种念头从心底源源不断的产生着,大脑皮层自动分泌着生理激素一一多巴胺,欢欣因子,肾上腺素…
芙尔图娜凑近了他,白皙灵巧的手轻柔地抚上伊鲁索的手臂,顺着肩膀往下滑动,像在抚摸一把结实的琴弦,时不时地拨动触碰着,换来加重的呼吸和颤栗,指腹摩挲着他蜜色的手背和腕骨,淡粉色的指尖若即若离般点了点他的掌侧,对方本来筋脉突兀的手此刻一用力青筋更加明显起来。
浅尝辄止的动作在两人之间点燃起心照不宣的火焰,伊鲁索放下手臂,掌心试探性地揽住少女紧致的腰肢,低下头凑近她的发顶。
少女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锁骨处,酥麻的痒意渗入肌理,从上往下看去,近在咫尺的淡红色唇瓣上沾染着玻璃质感的晶莹糖渍,鲜润诱人得要命,吐息间满是浆果和糖浆的甜蜜气息。
仰起头时,香草根的洗发香波漾起馥郁的芬芳,湖绿色的眼睛辉光流转,浅笑着与他的眼神交互,那是无需言说的暗示。
他凝望着,贴近着,忽而不安和惶恐的感觉浮上心头——怕自己的面孔在她湖绿色的眸子中照出来,又怕她专注的视线就此挪开。
斜斜的透过砖石照射进来的光线将小巷内分隔成一明一暗的两个世界。
阳光在少女身周镀上金色的光晕,伊鲁索站在阴影处,骨节分明的手牢牢地钳住少女柔韧的腰肢,像深渊伸出来捕食的狰狞触手。
粗重与清浅的呼吸纠缠交织,嘴唇彼此啄吻着,微凉的空气开始升温,逐渐激烈的动作挤开了唇瓣,试探地探入,芙尔图娜顺从地张开,让亲吻变得更深,手温柔的抚上对方紧绷着的背脊。
得到鼓舞的青年动作越发凶猛,几乎是在吞食她,舌尖在口腔内热烈的纠缠,互相掠夺着氧气,从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像是要把彼此烫融化。
火山岩的老旧石砖上,拥吻的身影无限交叠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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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人生第一大……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第 19 章 骑士精神
圣诞节当天,芙尔图娜邀请了乔鲁诺来家里过圣诞。
不靠谱的汐华女士日常就看不到人影,节日也不例外。
被朱斯蒂奇亚教训过的垃圾继父对此压根不敢有任何意见。
穿着蓝色衬衫的乔鲁诺乖巧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彩色电视,不时的往厨房投去视线,少女的身影在里面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室内到处都能看到有浓厚圣诞气息的装饰,垂下的绳子上挂着五彩缤纷的彩灯,一闪一闪,好像是缀满珍珠的彩带,空气中弥漫着炖牛肉和烤火鸡的诱人香味,温馨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奇的体验。
乔鲁诺环视的目光在客厅的一面梳妆镜上停顿了下,他走上前,端详了片刻,随后将其盖在茶几上。
——有种被人窥视的不适感。
晚餐后,乔鲁诺第一次收到了专门给他准备的圣诞礼物:一颗有马拉多纳亲笔签名的足球。
“喜欢吗?”芙尔图娜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喜欢,谢谢芙尔图娜。”乔鲁诺认真的点头,被她养出了婴儿肥的脸颊泛起兴奋的红晕。
果然,她就知道,在意大利,没有一个男孩会不喜欢马拉多纳!
毕竟1986-87年,马拉多纳把那不勒斯队从一支保级球队打造成意甲列强都谈之色变的豪门之师,天蓝军团傲视意甲诸强。
今年到明年的联赛中,他还将带领那不勒斯突破北方三强的垄断,两次拿到意甲冠军,在那不勒斯人心中,他一直是当之无愧的球王。
芙尔图娜在沙发上陪他看完了一整部假日喜剧,临睡前给他讲了故事,男孩祖母绿般的瞳孔在台灯的照明下闪烁着水润的光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芙尔图娜在男孩的额头落下轻柔地一吻。
“晚安,乔鲁诺。”
………
桑塔露琪亚海岸线附近的露天咖啡厅。
芙尔图娜跟朋友们坐在店外喝着咖啡,婉拒了几波中途上来搭讪的热情南意男人,期间还帮一个问路的高个法国男人指点了如何在港口购买船票才能直达撒丁岛。
那不勒斯的交通就是那么烂,别说外国游客了,芙尔图娜初到的时候都被这里的交通搞得狼狈不堪,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她很乐意帮助对方。
银发男人高大健壮,耳垂戴着一对半片心形耳环,两个可以拼成一个桃心形状,头发高高竖起,让芙尔图娜很好奇他到底用了多少发胶才打造出这么时髦前卫的发型。
对方自称自己叫做简·皮耶尔·波鲁那雷夫,出生法国。跟所有法国男人一样,他的言行过分热情,不过芙尔图娜对他的观感不坏,这绝对不是她眼馋对方包裹在紧身黑色皮衣下隆起的肌肉,臂膀饱满的三角肌和欣长的长腿的原因!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强欲气息,是她会喜欢的那种强欲硬汉。
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她还真想跟对方一起喝个惬意的下午茶,可惜对方很有道德标准,听闻她们还是在读高中生马上收回了轻浮的调情语气,变得意外的正经可靠。
“波鲁那雷夫先生是打算去撒丁岛旅游吗?”芙尔图娜问道。
“我从欧洲来,目前在追寻一个危险的人物,为了贯彻我的意志,无论如何,在查明真相之前我都不会停下脚步!”
‘啊…跟危险人物扯上关系的人吗,这在那不勒斯还挺常见的,可他从欧洲跑到这儿来找人,难道他是跨国警察?’
芙尔图娜看了看对方背着的包裹,好心的告诉了对方如何防止被偷的技巧,在那不勒斯这个鬼地方,没开好感度之前,她已经丢了三次钱包了!
波鲁那雷夫爽朗的笑了起来,他本打算询问与PASSIONE「热情」有关的事情,但这些女孩都还只是学生,估计也不知道相关的信息,出于习惯,临走前他还是例行询问了一句:“你们知道「热情」吗?”
当他问出口的一瞬间,发现四个女生的脸色齐齐变了。
其中两个女孩看他的目光瞬间带上了警惕,一个默不作声的挪了下角度似乎在观察周围有没有人听见他的话,最初指点他购票的那个美丽少女则蹙起了眉头,左右环视了一下周围,才压低声音问道:“为什么要问这个?在那不勒斯人人都知道「热情」。”
波鲁那雷夫眼前一亮,忙凑上前,也学着她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你们知道「热情」的BOSS的信息吗?”
“喂!你这个人!你想害死我们吗?”琳达吓了一跳,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
“不知道!普通人对黑手党的世界了解得越少越好,知道的太多可不是好事。建议你也不要在那不勒斯提起「热情」的BOSS,如果被人发现你在打探首领的信息,你绝对会被杀死的!”芙尔图娜连忙提醒道。
在「热情」王国扩张后,早已彻底主宰了那不勒斯,小到街边餐馆,大到市政要员与宪兵队,组织的成员隐匿在各行各业,这里人人谈「热情」而色变,更别说找死一样的去打探BOSS的消息了。
‘这个人之前说他目前正在追查一个危险的人物,不会就是在调查「热情」的BOSS吧?!这简直是茅坑里点灯,找shi啊!’
芙尔图娜联想了一下前因后果,觉得这个猛男真的很猛,各种意义上的!他竟然在那不勒斯公然调查「热情」的首领!这无异于在挑衅“雄狮”的权威!
琳达和路易莎拉起她就走,几人吃剩了一半的点心和咖啡就那么摆在红白格桌布上,凌乱的散落着。
男人没有阻拦,站在原地目送她们匆匆离开,一路上琳达和路易莎都在吐槽那个粗神经的法国男人,芙尔图娜也很能理解她们不想继续跟对方产生交集的做法,因为只要有所关联,涉及到黑幫,特别是「热情」,一不小心就会没命。
不过——
她转过头去看那个视野中即将变成黑点的高大人影,脚步有些迈不出去了。
‘那个人是国际刑警吧?竟然特地从欧洲追查到意大利,这也太爱岗敬业了!但让她就这么看着人家去死而不提醒几句的话,她做不到啊!’
芙尔图娜叹了口气,对三人说道:“你们去玩吧,不用等我了。我刚发现有东西落在那里了,我得回去找找!”
说罢转身就往回跑。
“芙尔图娜——!”琳达想拦没拦住,她急得跺了跺脚:“有什么东西不能晚点再去找吗?现在去要是再碰到那个男人,被别人以为有什么关系的话,可是会死的!”
“没事的,芙尔图娜有分寸的。”路易莎拉过琳达和萨拉往商店街的方向走去:“走吧,琳达你之前不是还说想给你妈妈买点东西吗?趁现在一起去逛逛吧。”
“好吧好吧…”
芙尔图娜跑回刚刚那家咖啡厅,男人已经走了,她逛了几圈,在港口处一家破旧的旅馆橱窗外看到了正在跟前台打听着什么的波鲁那雷夫。
旅馆在那不勒斯港附近,靠近海岸线,来往的人员比较复杂,芙尔图娜站在旅馆外的公共电话亭里,假装跟人打着电话,眼睛一边观察着旅馆内,在看到男人走了出来往港口的方向走去,她才慢慢跟了上去。
那不勒斯经常有上下坡,有些道路也很狭窄,尤其靠近港口的地方,巷弄交纵,有很多D贩和瘾君子会选在夜晚的港口交易,这里复杂的地形是很好的掩护点。
芙尔图娜观察了一下四周,托了那不勒斯人每天都要喝下午茶的习惯的福,这个时间点,附近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她快步上前拍了拍银发男人的手臂,对方似乎早就发现了她,看到她示意的目光后跟着她拐进了一条隐蔽的岔路。
芙尔图娜快速地叙述了一遍「热情」成立以来做过的各种“丰功伟绩”后,劝他道:“听着!波鲁那雷夫先生,你需要快点离开这里了!按你这种毫不遮掩的打听方式,你被「热情」的人盯上是迟早的事情,你会被杀死的!不要再探听下去了!”
眼神坚毅的男人头顶着绿色友好度,对芙尔图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美丽的小姐,谢谢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特地来提醒我。然而我的字典里没有退缩的字眼,赌上我身为‘骑士’的尊严,我也要查明背后之人的真面目!”
芙尔图娜目瞪口呆:“你认真的吗?”
男人的眼睛蓝得像大海,坚韧不屈的光芒在其中闪烁:“我曾经是个一无所有的人,抛弃了一切也要追寻到真相,我很清楚我背负了什么才走到今天,而之后我也将继续贯彻我的意志!”
「热情」的人竟然朝普通人下手!不可原谅!他一定会揪出背后之人的尾巴的!
波鲁那雷夫看向面前有着善良勇敢的璀璨灵魂的少女,绽开一抹笑容:“小姐还是快些离开吧,接下来的道路,是我需要迎接的‘命运’,不能把你牵扯进来。”
老天!什么时候意大利的警察也能有这种觉悟!
芙尔图娜对他简直肃然起敬,她从单肩包里翻出之前受伤后一直随身携带的止血喷雾和红蓝药水,递给了对方:“希望这些能对你有所帮助,既然那是你选定的道路,我也不会阻拦你,祝你一路顺利,波鲁那雷夫先生。”
男人收下了她的馈赠,摆出一个看起来很难做到的姿势,爽朗地问:“多谢小姐,我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吗?”
“芙尔图娜,芙尔图娜·西蒙。”尽管想着不要互通名字比较好,可当她对上那双诚恳的蓝色眼睛时,还是会感到动容:“波鲁那雷夫先生,我建议你还是联系一下亲近的朋友,提前告知一下你的目的地,会比较好,毕竟你接下来要做的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高大的男人笑着点了点头,朝她挥手告别。
骑士最后能满载荣耀回到家乡吗?她不得而知,但此刻,她衷心地祝愿他如愿以偿。
告别了波鲁那雷夫后,芙尔图娜沿着桑塔露琪亚海岸线走回了卢克拉街,快到家门口时,发现伊鲁索正倚在门外的栏杆旁百无聊赖的等着她,瞧见她时,笑容一闪而逝。
在芙尔图娜看来,伊鲁索目前还算是个不错的约会对象。
虽然起初他的斯托卡行为有点过度,在她明确地表明不喜欢他那样做后,他也很好的改正了。
两人正处在约会阶段,尚未确定恋爱关系,不过彼此都对这种状态适应良好。
熟悉了之后,芙尔图娜发现伊鲁索的女子力意外的高,人有洁癖,不仅会帮她扎头发,推荐他觉得好用的发膜,还会帮她打扫家里的卫生,他总是能打扫的一尘不染。
说的话偶尔过于毒舌和傲娇,但也挺可爱的。
芙尔图娜在感情方面,一直是喜欢做主动的那一方。那种等着对方给出爱的信号和示爱的行为不是她的做法,被动方在她看来是处于低位的感情状态,而她习惯了掌控感情里的一切,伊鲁索正好满足她的情感需求。
芙尔图娜笑着走上前,不等伊鲁索反应过来,伸臂勾住他的头踮脚轻吻了上去。
男生像是被美杜莎石化了一样,僵硬了会儿,长臂轻揽,环过芙尔图娜盈盈一握的腰,回吻了她。
室内的温度正好,坐在沙发上聊着天时伊鲁索像是有皮肤饥渴症一样,总喜欢贴着她。
芙尔图娜笑着捏了捏伊鲁索的脸颊,对方把她往身侧带了带,他侧过身,从背后拥抱住了她,把手指插进她的指缝里,宽大的手覆盖住她的手背,她整个人被伊鲁索的肱二头肌包裹得严丝合缝,耳畔能清晰的听见他胸腔内心脏的跳动频率。
伊鲁索问起今天她做了些什么,芙尔图娜免去了跟波鲁那雷夫的相遇和交谈,挑了几件趣事说给他听。
在听到芙尔图娜遇到不少搭讪时,伊鲁索握着少女的手倏然收紧,他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那些人里有你觉得还不错的家伙吗?”
芙尔图娜眼前闪过波鲁那雷夫硬朗的肌肉轮廓:“有一个。”
“哦,你觉得他怎么样?”
“还行吧。”
“哈?!”他猛地凑到她的眼前,“你说别的男人还行?”
“哈哈哈哈……”芙尔图娜笑倒在沙发上,她看着伊鲁索倔强的眼神,像只发怒的小兽,只能红着眼咬紧牙关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样子,愉悦的笑了起来。
剩下的笑声被伊鲁索凶猛的亲吻碾碎在唇齿间。
她轻轻抚摸着伊鲁索结实的背脊,青年的态度在她温柔的动作中渐渐地软化了下来。
片刻后,伊鲁索坐起身,双臂抱胸的看着她。
芙尔图娜笑得脸颊红扑扑的,也坐了起来,手撑着脸庞,笑眯眯的没有说话。
从身体语言角度来看,双手抱臂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姿势,这种姿势可以让人感到更加安全和舒适。如果一个人在与其他人交流时双手抱臂,可能代表着紧张、焦虑或者不自信,这种姿势还可以给人一种冷漠、敌对的感觉,因为它传达出一种距离感。
不过嘛,芙尔图娜并不怵,看着伊鲁索鲜红的眼睛,抿紧的唇瓣,她甚至发自内心的感到了开怀愉悦。
芙尔图娜慢吞吞地凑上前,手指捏起伊鲁索的发尾,乌黑发亮的发丝在修长的指尖处不断盘绕着,青年纵容地任由芙尔图娜把玩着自己的宝贝头发,一言不发。
其实这种时候,对方需要的,不是否认说,我不喜欢对方,我和对方没有关系,他需要的,是她对他的肯定和剖白——我喜欢的是你,怎么还会在意别人呢,类似这样的话语就能安抚住。
但芙尔图娜不想那么说,跟伊鲁索也算不上正式交往,她享受的是这种彼此间游离的暧昧与调动对方情绪时得到的满足感。
感情不过是当时的一种情绪,而她没有必要一直做两性关系里的情绪提供者,约会的前提是让自己开心,没有义务去承诺什么。
她蹭了蹭伊鲁索的脑袋,手掌摩挲着抚上他深邃的面容。
伊鲁索紧绷的脊柱不自觉地松懈下来,手臂撑住沙发的一侧,虽然没有说话,但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经意的软化,视线牢牢锁定着她。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种别扭中暗含着欺盼又呈现出思绪挣扎的表情,这种无声地带着脆弱感的凝视、交付了选择权和主动权的引颈就戮的状态,就如同已经被驯化的被支配者在等待着来自引导者的怜悯和审判啊……’
‘真可爱啊,伊鲁索……’
芙尔图娜轻笑着啄吻他的唇瓣。
伊鲁索默不作声,对芙尔图娜的注意力,他总是近乎贪婪的索求着,他喜欢芙尔图娜看着他时那种火热的眼神和时而慵懒的小动作。
暧昧如同泡沫,若有似无的萦绕,对方浓雾般捉摸不透的态度调动着他所有的思绪,他沉溺在她湖绿色的眼眸中,从灵魂深处渴望着得到安抚。
‘跟我说句话吧’,他神游地想着,‘对我说话吧,表示你注意到了我,当你专注地看着我时,这颗时常不安的心才能短暂的平静下来,我才能得到解脱。’
“因为那个人外露的肌肉线条很好看哦,锻炼得很好呢。伊鲁索也有肌肉吗?”芙尔图娜的手指在伊鲁索的胸膛上轻轻画着圈,笑着问道。
“哈!不要拿我跟其他人比,我和那些随时准备开屏求偶的雄性并不一样!”
“唔,不能让我看吗?目前,我只想看你哦,只有我一个人才能看到的伊鲁索。”
青年抿着唇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又连忙压下去,他轻哼了一声,磁性的嗓音低沉诱人,极具穿透力的目光经由绯红色的瞳孔同芙尔图娜自上而下的目光交接,芙尔图娜温柔的亲吻了他的眼睛。
从伊鲁索略微敞开的领口空隙里能瞧见他性感的腰腹曲线,手指在他的胸膛上轻轻画着圈,肌肉在指尖和掌腹的摩挲下欲拒还迎,带着点抵抗的力度,又会让手指陷进去,气氛迅速变得黏稠甜蜜。
蜜色的肤色,隐忍的表情,滚烫炽热的鼻息和因她的抚弄而升高的体温,将这块静谧的角落里的气氛悄悄点燃。
伊鲁索松开蜷缩的手心,仿佛已经在激烈的思绪中,挣扎已久。
他故作镇定地将衣摆撩起,紧致的腹肌线条优美,犹如一张细致的油画,分明可见,有着凸起的曲线线条,绑着的头发在她刚才的拨弄下变得凌乱蓬松,散落在他的前胸和锁骨分明的肩颈处,腹肌随着急促的呼吸而略微起伏。
‘这样真的让人很想欺负他啊…’
芙尔图娜没有掩饰自己因他而感到的惊艳和欣赏,她笑了起来:“我很喜欢哦…伊鲁索…”
两个人的脸贴得非常近,只要微微低头就能亲吻彼此的唇,呼出的温热的气流交缠在一起。
芙尔图娜说着喜欢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伊鲁索,认真的表情,充斥着让人沸腾的歧义。
“...算你有眼光。”伊鲁索得意地说道,又感到稍许窘迫,眼睫微颤,避开了芙尔图娜缠绵缱绻的视线,把鼻尖埋进她的耳后,深深地呼吸着。
他的心跳有些快,像是有水滴砸落在他心上,一圈圈的涟漪散荡了开。
下意识的,伊鲁索将手臂缩紧,就像是要将方才的片刻情绪也紧紧收拢。
他们拥抱着,像两株蔓生的植物,依偎缠绕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萨拉(Sara):名字有公主的意思。琳达(Linda):来源于德文,意思是石灰的盾。路易莎(Luisa):来源于德文,意思是,有价值的。私设预警:国外约会文化与国内不太一样。国外约会就是接触不同的人,判断对方情绪是否稳定,三观是否合得来。约会可以约好几个人,男女都可以那么做,也可以提前上三垒,算事先验货。这时候仍然未确定恋爱关系,确定恋爱关系后,才是一对一的稳定情侣关系。而亚洲及国内的约会文化,是答应约会就等于确定恋爱关系,这实则降低了男性的恋爱投入成本,男性在约会阶段就将女性“划为私有”,大幅度减少了雄竞的可能,约会不同的人的女性还容易被指责,这里就不多说了。妹宝的这种做法放在外国的文化背景下是完全正常的,十分正常,不会被人指责的。她可以跟伊鲁索约会,对她来说,伊鲁索目前只是约会对象而不是情侣恋人,在这期间她也可以去约会不同的人。不能接受的慎入哈,因为后面妹宝还会约会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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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技多不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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