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泰王弥》 第一章 黄河边的抉择 洛阳,七里涧。 王弥军兵败如山倒,他骑着高头大马,慌不择路的向北方而去。 北宫纯不再看一眼因王弥溃逃而失控的战场,对大晋来说,这已到了收割的垃圾时间。 所以北宫纯没有任何迟疑,马上便带着几十名亲卫,直接向王弥逃跑的方向追去。 王弥一路抽打马屁,原本已经渐渐跟北宫纯率领的西凉骑兵拉开了距离。 但突然马失前蹄,王弥整个人被马匹甩出去,滚落在地面上,看起来相当狼狈。 更致命得是回头听到追来的马蹄声,王弥不由感到几分绝望,他没想到居然会死在这里。 “休伤王叔!”这时候,一声略带着几分稚嫩而嘹亮的声音,宛若雏鸟啼鸣。 十几骑身披白色长袍的骑兵从一侧冲出来。 北宫纯扫视了一眼,对比起这十几人而已的骑兵,更让他忌惮得是这些骑兵身后跟上来数百个头带白色头巾的步兵。 对方骑兵的数量虽然不多,但步骑联手,纵然自己应对起来也很麻烦。 不过转念一想,对方不过只是普通的流民,又怎么可能懂得步骑协同。 当然最重要得是,那个领兵的楞头青年,此刻举着手中的长戟,便这般冲过来。 “哪里来得愣头青?!”尤其近了,看到这青年大约也就十三四岁,身穿银色明光铠,看起来这甲胄还有点偏大,想来是王弥起义时从许昌武器库里面抢来的。 虽然正常来说将领自然穿甲胄,但需要亲卫相护,部曲统帅,形成合力。 若没这些,将领身穿明光铠反而会成为显著目标,更不要说愣头青居然直接冲锋而来。 北宫纯冷笑一声主动拍马上前,双方马匹交错手中长枪仿佛电光石火般递出,便向这小蛾贼的脑袋刺过去。 至于对方挥砍过来的长戟,呵呵……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怕身体都还没有长开,居然便上战场上来了! 只不过,北宫纯丝毫没觉察,少年周围亲卫看着北宫纯的目光,微微带着几分怜悯。 枪戟相交,北宫纯顿时感觉自己的双手一麻,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力从对方长戟上涌出来。 自己虎口发麻,手中的虎头长枪直接便被对方长戟给打飞出去, 双方只一次交手便让自己失去武器,哪怕北宫纯多少有几分的大意,但此刻看向眼前少年的目光,却也多多少少带着几分看怪物的惊愕。 但此刻,少年手中长戟向他再次劈来,北宫纯身子一扭,以马匹为支点,避开斩击。 这少年马战经验并不丰富,相互交错间,倒让自己捡回一条命来。 北宫纯快马加鞭向前突进,却又顺势拐弯,侧着身子在马匹上不减速度的捡起被打落在地的虎头长枪,回到西凉骑兵之中,身边亲卫马上拥簇上来,深怕出什么事情! 北宫纯心中腾升起几分安稳,道,“好大力气,少年报上名来!” “我乃青州章王之后,刘泰!”刘泰看着北宫纯,毫无畏惧道,“可愿与我再战!” 北宫纯看了一眼已重新上马准备逃跑的王弥,冷笑了一声道,“这王弥倒是好命……” 北宫纯看看自己已肿了一大块的虎口,又看看合围上来的步兵,沉声道,“我们走!” 话语间,北宫纯率领西凉骑兵便是撤离,倒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刘泰倒也不敢跟北宫纯继续纠缠,毕竟大军战败,能救下王弥就很不错了。 还好对方求战之心并不坚定,否则继续战斗下去纵然能够杀了北宫纯,王衍的主力军若是率领了上来,倒是逃脱不得了。 刘泰心中边想着这些,一边骑着马匹快步上前,对王弥道,“王叔,可还安好!” 王弥松了一口气,对刘泰露出笑容,道,“泰儿,今日还多亏了你,我才捡回一条命啊!” 刘泰神色恳切:“王叔乃大福之人,今日纵然没泰在,也定能逃出生天。 更不要说自从父死后,王叔待我如子,我视王叔为父,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 若不是刘泰实在不知道魏晋南北朝的历史名人,怕已经借助机会跪下来道,“公若不弃,泰愿拜公为义父了”。 当然,刘泰对王弥的这些话,倒也不是乱说。 自从父亲死后,自己跟着王弥逃命,一路以来也算是有着丰富的战败经验。 每次经历败战,王弥总能逃出生天,让刘泰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逃命技巧。 而刘泰心中正思索着,又一支打着王字旗号的起义军向这边而来。 这支溃军看起来有些章法,到底不是毫无组织,领军之人颇是俊朗,骑在马上的他见到王弥,马上拍马而来,殷切道: “兄长?兄长!璋见北宫纯追击而来想阻他一阻,没想他见我军不但没与我们交手,还主动避开了!” “都是泰儿的功劳!”王弥感叹:“看来北宫纯吃了暗亏,难怪走得这般快!” 刘泰很傲气的挺起胸膛,配合着道:“二叔,你来晚了,北宫纯可被我打跑了!” “瞧把你能的!”王璋听到刘泰的话,倒过来锤了一下刘泰的胸口甲胄。 王璋转过头对王弥正色道,“兄长,这洛阳城池坚固,晋军精锐,怕一时拿不下来啊!” “我等且先收拢残部,渡过黄河,再行商议!”王弥点头平静说道。 从山东一路被打倒许昌,又从许昌一路被打到洛阳,不就是兵败如山倒嘛,收拢残军,召集旧部,这种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了。 而且就算是一个个的旧部将领,若说自身有多高的领兵天赋倒是不至于,但逃命技巧若是没有修炼起来,怕也已经在青州那边埋骨了,根本到不了幽州这边来。 很快如刘泰所预料的,被朝廷击溃的大军残部很快汇聚到王弥与王璋的身边来。 像刘灵、王桑、曹嶷、赵固等人,带着自己的残军一起跑到黄河边上。 王弥重新在黄河边上立下营寨后,亲自带着一队人马,接引安抚一支支败退回来的溃军,所有人围在一起,开始商讨下一步动向。 对这幕刘泰早已习以为常,王弥拉起的这支部队,说起来也算山头林立。 几乎每个手下有兵的人,基本上都能算是一个小山头。 所以战争真指挥起来,别说令行禁止了,能在一个时辰内把命令从王弥下令落实到将士冲锋就要谢天谢地。 真说起来,晋军称呼这支军队蛾贼,到底也不算是叫错了。 所以,面对王衍率领的晋军,起义军也就靠着一腔血勇支撑着。 但随着北宫纯带领一百骑兵从背后冲进来时,原本还跟王衍僵持着的军队直接就崩了。 现在,大大小小的团队领袖算坐成一圈,而刘泰虽只有十二岁,但在这里也有把椅子。 这张椅子倒不是刘泰天生神力,整个军营中除了刘灵外,几乎无人能敌的武勇打下来的。 而是因刘泰乃上一届的起义军领袖刘伯根之子,刘伯根起义被王浚所镇压,刘伯根战死。 刘泰与王弥算是逃出生天,王弥不但照顾刘泰,更重要得是,王弥再次起义,尤其攻下了许昌后,给了刘泰一份掌握军权的千人编制,只不过人手要刘泰自己拉。 然后刘泰靠着天生神力,再加上动不动“我乃青州章王之后”,以及只拉三到五百人就不再招收兵马的自觉,成为起义军依附王弥的小山头。 至于刘泰到底是不是青州章王之后,不好意思,别说王弥,就算刘泰自己都有些摸不准脉络。 不过毕竟刘泰才十二岁,怎么也不像是会说谎的年纪,再加上有个汉代王族后裔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好的。 这些都让刘泰有了坐在这里听事的资格,但要插嘴的话,没人听的。 “诸位兄弟,今日我等在晋城下受挫,乃我指挥不利所致,在这里我给诸位兄弟,尤其是战死的兄弟赔不是了!”王弥对着大大小小的统领行礼说道。 众人自然纷纷阻止了王弥的行礼,纷纷说,不是统帅太无能,而是晋军太强大了。 毕竟这次围攻洛阳,多少也是怀着试试的心思,顶多就是逝世了,但自己们是蛾贼,命又不值钱。 一套流程走完,王弥才徐徐道,“如今我们兄弟进攻洛阳不利,等到晋廷反应过来,调度精锐士卒围攻我等,怕未必能有今日坐下商议的机会。 如今还请大家畅所欲言,给兄弟们一起谋划出一条出路出来啊。” 众人听到这话,却是纷纷开口。 “王帅,如今晋军强大,今日一战士气更是强盛,我等是否回转回山东?”曹嶷先开口。 “晋廷派遣苟晞前往山东,此人用兵堪比韩白,我等若去,怕羊入虎口。”王桑担心道。 刘泰听到王桑的话心中不由吐槽,这又是哪位路人甲,什么人都能跟碰瓷韩白的吗? 不过,听到这人名字,在场几人或多或少却是脸色一白,空气中一时弥漫着几分寂静。 很显然,在场几人对苟晞非常忌惮,显然不想要去面对这个人。 刘灵摇摇头道:“我等连这晋军都打不过,更不要说苟晞了,反正我不去!” 很显然,刘灵的话代表了绝大多数起义军头头的态度,一时间纷纷附和。 刘泰这时候拉拉坐在自己身边不远的王璋,低声道,“二叔?这苟晞很强?” “苟晞自从起兵以来,从无敌手,公师藩、汲桑、司马腾……与他交战的对手几乎都是一战必败,战败必死,想来古之韩白,也不过如此了!”王璋很是感叹道,“就算是他弟弟苟纯,都打败过兄长几次。” 刘泰听到这话眉头不由挑了挑,自己从历史下流而来的浅薄见识,可以肯定这苟晞绝对不是什么比拟韩白的家伙。 至少南北朝这段历史自己不怎么清楚,但如果这个苟晞真能比拟韩白,那少说也要入个六十四将吧,苟这个姓氏这么有特点,若入了六十四将,自己不可能没印象的。 所以,这苟晞未来应该被人爆了金身,甚至连战连败,自然连入六十四将的资格都没了。 而不像韩白那样真把自己遇到的敌人都给扬了,哪怕像关羽那样输了也不要紧,只要证明自己是独一档,需要当世其他人联手干掉,那也能入六十四将啊! 想到这里,至少刘泰并不觉得对方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此刻众人纷纷议论,可以说出什么注意的人都有,甚至有人说要去投降晋朝的,总之,不断被提出,却也不断被反驳。 王弥让所有人都把话说出来,一直到曹嶷道,“我等去投靠刘渊如何?” 王弥见到有人终于提到刘渊,在别人提出反对前,果断道:“晋朝将士的确强大,我等如今已成残兵败将,纵然继续作战怕赢少输多,投靠刘渊的确是个去处!” “刘渊?那个匈奴人!”刘灵听到王弥的话不由一惊。 在场几人听到刘灵的话,也纷纷变了脸色。 毕竟有汉一代,哪怕是三国时代,都是汉人压着异族打,更不要说现在山东孔氏距离被封衍圣公都还有七百多年,膝盖都还硬着,所以一群人对投靠匈奴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是有几分疙瘩的。 王弥摇摇头道:“刘元海原来做为人质,我和他在京师交往,有很深交情,他崇尚王化,尊重儒学,更重要得是如今他尊称汉王,为大汉续统,这也是我投奔他的原因!” “他是汉王?”刘泰看着众人沉默,果断跳出来做一个很好的捧哏,给王弥一个台阶。 王弥很是赞赏的看了一眼刘泰,继续对众人解释: “刘元海祖上乃是汉高帝刘邦将一位宗室之女作为和亲公主嫁给冒顿单于,之后匈奴嫡系子孙都以刘氏为姓,拥有大汉血统。 如今他更是以汉为国号,反晋复汉,重修旧礼,正乃天下民心所向。” “这……”众人听到了王弥的话,一时之间却有些难以言语。 人生就是这般的令人无奈,若是自身强大能够自己把晋廷灭了,那不会落入如此局面。 但没办法,谁让自己弱小,是晋廷快把自己给灭了。 所以继续留在这里,要么投降晋廷去做狗,否则必然会被晋廷给绞杀。 至于另外一个选择,给有着匈奴血统但打着大汉国号的刘渊做刀,当然也未必有多痛快! 所以,这里面的气氛自然有几分的凝滞。 不过,刘泰果断开口道,“王叔选哪个,我便是选哪个!王叔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 刘泰哪怕自身势力弱小,却也第一时间表明自己的立场。 因为除了王弥,谁都不可能让十二岁的自己掌兵,就算愿意怕也会跟自己生起龃龉。 见到刘泰反应迅速,王璋与王桑两人颇是惊为天人,此刻果断道,“我等也支持兄长。” 王弥见到这幕满意的点点头,目光看向剩下来的人道,“诸位意下如何!?” 第二章 营帐内的褚祭酒 王弥的目光向着一众将领扫视,将领们倒也没谁马上站出来表态。 毕竟不论是刘泰,王璋,还是王桑,都是王弥的嫡系,支持王弥那是理所当然的。 其他不同军头,比如王弥招募过来李固与曹嶷两人倒还好,思索后便同意了。 但起义军势力中,除了王弥以外的另外一位大军头刘灵,依旧在慎重思考。 因为刘灵本身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在王弥起义后,刘灵主动带人来投,再加上他天生神力,至少刘泰成年前怕不是刘灵的对手,这让刘灵在起义军中显得相当有威望。 所以,刘灵成为了这股农民军的第二大势力,也是王弥必须要劝服的对象。 刘灵看看众人向自己看过来的目光,马上露出了菊花似的笑容, “王兄目光如炬,想来那刘渊定不会亏待了我们!” 刘灵回答的利爽,但心思却也百转,他已思索过,自己跟王弥不一样。 王弥是青州的东莱人,甚至这支起义军的骨干绝大多数都是来自青州,被打得离开了青州,别看围攻洛阳,但实际来说,也不过只是求活而已。 但对刘灵来说,他不仅姓刘,对刘渊来说或多或少也算同姓。 最重要得是,刘灵老家是黄河以北的平阳,对刘灵来说回到北方那发挥空间会更大。 所以,刘灵真没那么多道德与思想包袱,给匈奴人干活怎么了,世道都这样了,自己给匈奴人干活,总比给司马氏干活好吧。 众人有了决定,王弥马上便派遣王璋作为使者前往黄河对岸去向刘渊势力接触去了。 随着众人散去,刘泰也没在这主营中多待,而是回到自己的营寨中。 “少君,您回来了?”这刘泰麾下一个二十一二岁的伍长刘明拥簇了上来。 刘明也是李泰的父亲刘伯根给刘泰的仆人,也许是因为他们家世代是刘家佃户的原因,哪怕刘伯根战败,但只要刘泰还没有死,那刘明依旧决定跟着刘泰。 而刘泰本身十一二岁的年龄,哪怕拥有天生神力与王弥的支持,但是真正想要掌握一支军队本身也并不是容易的事,至少日常很多事,还需要刘明来协助。 “今日营地内的粮食可是还充足于否?”刘泰道。 “明已带兄弟们去当初埋藏粮食的地方把当初埋藏下来的粮食给取回来,继续维持一日三餐想来能维持一两个月时间!”刘明说到这里神色带着几分黯淡,道, “但战败后,兄弟们的士气都很低落,还请少君您注意。” “我知道了!”刘泰点点头,道,“明日起训练如旧,饮食如旧,以及上课如旧!” “唯!”刘明听到刘泰的话便答应下来。 整个军营中,刘泰手下的军队几乎是唯一需要日常训练,唯一一日吃三餐伙食,以及唯一需要上课的流民部队,从某种程度上来来说,跟整个起义军有点格格不入。 刘泰采取得是宽进宽出的政策,受不了刘泰规矩的随时可以走,刘泰不阻止也就是了。 因此,刘泰的军营算是士卒流动频率最高的了。 不过,刘泰名义上有一千人编制,但自己最多只收五百人,也是为了尽可能节约粮食。 刘泰知道,绝大多数流民来到营地,也就只因在这里可以吃三餐,以及刘泰的态度比较护短,倒也陆陆续续拉起了四百三十七人。 但刘泰这样的统兵,也让起义军中也有人闹过,但谁来闹事,谁就被李泰打了。 在这个乱世,拳头才是硬道理,不服,那就给自己忍着。 反正除了刘灵打不过,其他人李泰表示毫无畏惧。 而刘灵多少也是要脸的,身为整个起义军的第一猛将,还是起义军中的第二大山头,他跟刘泰交手,若刘泰输了,那是理所当然,难道还能跟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计较。 若刘灵输了,呵呵,那可就真是大事了。 刘灵在待人接物上,真比不上王弥,他能在起义军中坐稳第二把交椅,其中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他自身的武力。 而刘泰自己也清楚自己这样的行径在这支起义军中有几分不太合群。 但刘泰更明白,既然是晋末,自己还是起义军,那自己只能依靠手下士卒护住小命。 至于同行间的不愉快与挑衅,甚至抹黑什么的刘泰也不是非常在乎。 毕竟米哈游靠着内容为王杀出了一条血路,整个游戏行业还不是把它骂惨了。 乖乖玩换皮游戏不好吗?为什么要这么辛辛苦苦的做内容,这让我们还怎么躺着赚钱。 刘泰的问题就是如此,刘泰需要为自己性命负责,身边人不爽就不爽了,自己爽就行了。 刘泰明白,起义不是请客吃饭,是真的在赌命,哪怕能让自己多一分筹码,那也是好的。 就好像是自己以为自己天生神力,结果自己老爹死了。 自己以为十二岁就天下无敌,结果遇到刘灵把自己给暴打了。 所以,刘泰学乖了。 虽然依旧充分相信自己长大后还是天下无敌,但还是乖乖招募士卒进行训练。 而训练就要吃饱,那就必须要保证三餐,甚至当初洗劫许昌时,刘泰还弄了些肉汤来。 总而言之,刘泰也知道起义军是一坨屎,但到底是七八万人的起义军啊。 刘泰还真不相信这么多的人,难道还没有人才。 当然自己也不求出现人才,只要出现能接受自己命令,理解自己志向的硬才,就足够了。 毕竟绝大多数正常人的才能,就算靠着经验去熬,到达百夫长水准也总归能熬到的。 更不要说这里跟晋军交手过多次,从生死之间走了数个来回,不说百战老兵,但每一个人都至少是十战老兵水准。 而这些人,在战场上拧成一股绳,不说能打胜仗,但至少自保足够了。 “对了……褚祭酒没逃走吧!”刘泰不由略带着几分担心的对刘明问道。 “葛大头那小子带着十个兄弟看着呢,还请少君放心!”刘明恭敬道。 “没走就好,这些天忙的,我这就去见见祭酒!”刘泰松了一口气点头道。 刘泰走到褚祭酒的营帐,葛信便迎了上来,葛信的脑袋跟常人也就大一点,但就身体略微有几分瘦弱,显得脑袋有几分不协调,所以在军营中常常被叫做葛大头。 “葛信,祭酒在里面可安好?”刘泰略带着几分询问的对葛信问道。 “很好,还没死呢!”营帐中,阵略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响起,“还不进来!” 听到这声音,葛信想要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最后道,“营主,请吧!” 刘泰不由深吸一口气,转头对葛信道,“要不要一起进去?!” 葛信目光向天,虽然自己也算是刘泰的亲信,但面对褚祭酒,算了吧,自己不想刻军规。 刘泰无奈,只能怀着几分风潇兮兮易水寒的气概进入到营房,正好见到褚祭酒身穿着儒袍,手持戒尺,脸色不怒自威的模样,马上陪着笑脸说道,“褚祭酒,这些日子怠慢您了啊!” 褚祭酒看着刘泰,沉声道,“刘营主,很了不起啊,都去攻打洛阳了,还派了十个人留下来看着我,您这是把我当囚犯呢!” 刘泰的笑容就更是亲切了几分,道,“您说得是哪里话啊! 只要祭酒您以儒家先贤起誓,您不会离开我营,那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 “真真无赖!”褚祭酒听到了刘泰的话,不由面露羞恼之色,但深呼吸几口气,平静了下来道,“我过来时,见到你们军队营帐已建立到大河边上,你们是打算北渡黄河? 看起来这次你们的胆魄都被朝廷给打散了啊!” “正是因为我们的胆魄还在,所以才要北渡黄河,否则的话,说不定便是投降那晋廷了!” 刘泰看着褚祭酒道,“祭酒还是别指望晋廷了,他们没在我们在黄河边立下营寨时继续追击,就说明对他们来说我们这些蛾贼被赶跑就够了,他们怕还在洛阳城里面争权夺利呢!” 褚祭酒听到李泰的话,心中却也不由一阵心痛,实在不明白,明明大晋成立才这么一点时间,怎么就已是一副亡国之相了呢?! 褚祭酒想到这里,心中越想越气,面色一冷,道:“把手伸出来!” “啊?”刘泰听到褚祭酒的话,不由一愣,看了看褚祭酒手中的戒尺,道: “褚祭酒,你不能因为我说道了你的痛处,那就打我板子吧,没这道理的啊!” “谁说我因为朝廷腐朽堕落,官员争权夺利而打你!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褚祭酒一脸正色道,“我打你是因为你上次交上来的《礼记·曲礼》片错了五十三个字。” “知……知道了!”刘泰不由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把自己的左手伸出来。 “啪啪啪啪……”褚祭酒拿起了戒尺,然后便毫不迟疑的抽打起来。 “啧啧啧!”葛信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却是能够感受得到营主的痛楚啊! 不过,整个营主麾下的军营,谁又没挨过褚祭酒戒尺呢,只不过营主挨打是最多的而已。 说起来,反正葛信是不理解,营主好端端的农来这么一个老古板来做祭酒做为什么。 最重要得是,老子都当蛾贼了,居然还要被逼着识字,要遵守什么规章调理。 要不是看在自己打不过营主,再加上每天三餐饭的份上,自己倒也挺想走的。 但这念头也就只想想,虽然这里不如其他的起义军部队那样的痛快,大碗喝酒大碗吃肉,不爽了更是肆意的劫掠百姓,兴致上来更能直接屠戮百姓。 但在这刘营主的营地中待着,让自己或多或少感觉自己还是人,而不是野兽。 葛信不由长呼了一口气,听一听营帐里面,刘营主的哀嚎声都还继续呢! 五十三下戒尺打完,刘泰的手都感觉肿了一大块,刘泰可怜兮兮的说道,“褚祭酒,您来真的啊!” “莫要怪我,你明明都是会刻写得字,结果因为你粗心大意写错了,这定然要好好教训!”褚祭酒神色冷峻道,“免得你以后再犯下这样的错误。” 刘泰听到这话,张张嘴吧想要反驳,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 因为自己刻错字比较多的原因是,刘泰学习古代的字很容易写着写着就成了简体字。 这年代虽有纸张,但这东西你不能指望起义军有吧。 所以弄过来最多的还是竹片或者木片,然后自己拿着小刀在上面刻字,从而学字。 因为是用刻字刻下来的,并不是写字写下来的,想要修改起来也特麻烦。 然后刘泰写完一整篇的文章,基本上要么是错字连篇,要么是涂改遍地,这让刘泰每日学习打板子几乎是日常了。 刘泰拿着自己的左手吹了吹,这可是自己的手足兄弟,说不定未来还要兼职衣服的,这每天都打了多少次了,目光向褚祭酒看了过去,褚祭酒面对刘泰毫无畏惧的对视。 然后刘泰先怂了,道:“那祭酒,明日照常上课,我就先告辞了啊!” 顶不住顶不住……刘泰心目中思索着,自己当初怎么就眼瞎,选了这么一个教书先生。 你妹的,他懂不懂什么叫做拳头才是硬道理啊,就算对自己,居然也这般下死手! 但是刘泰又看看自己这蛾贼的身份,算了别挑剔了,能够有个教书先生就不错了,还是等到了刘渊的地盘看看能不能再绑来一个文人。 褚祭酒看着刘泰与自己对视,结果最终还是落荒而逃了,不由摇摇头,但嘴角却也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几分的笑容。 但很快的,他看着营帐搭建起来的简陋房顶,神色中或多或少带着几分的忧愁。 自己堂堂晋朝的关内侯,怎么就混到给蛾贼当祭酒。 哎,当初早知道就避开大道了,但谁知道区区几个蛾贼,最年龄的刘泰居然天生神力。 自己也算是有几分功夫,但对上天生神力这种不讲道理的对手,直接被刘泰打晕,套上麻袋,等自己从麻袋里面出来,便已经在起义军里了。 自己可不能让王弥知道了自己身份,不然自己的褚家怕是会受到牵连了。 第三章 渡河 刘泰从褚祭酒的营地中逃出,转头便看到正憋着笑的葛信。 刘泰的左手不由放到身后,抬头挺胸的缓步前进。 走到了葛信的身边,开口说道,“葛信,把祭酒给看好了,若祭酒有逃出营帐的意思,就直接打断掉他的双腿,只要他不跑,那我们当以老师礼仪待之!” “得令!”葛信听到刘泰的话,一口答应下来。 而随着褚祭酒见完面,刘泰也松一口气,褚祭酒没有趁着战败逃走就够了。 否则自己想在这时候再抓一个教书先生来,也是件麻烦事。 毕竟起义军刚才围攻过洛阳,怎么可能会有书生大大方方的走着大路经过起义军身边。 至于这位褚祭酒,则是自己等人途经河南阳翟时遇到的,最重要得是他的包裹里有好些竹简。 这些竹简对普通起义军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但刘泰却明白,这年代一卷书足以抵千金,别管这人是出身寒门还是士族,只要手中拿着书,那就是这时代的知识分子。 既然遇到了,刘泰自然不会错过。 而刘泰也没想过要让褚祭酒给自己出谋划策,且不说自己现在只要跟着王弥就够了,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多余的事。 更重要得是,十二岁的年龄让自己拥有了无限美好的未来。 但同样的,十二岁的年龄也让绝大多数的人都不会轻易信服自己。 要是自己说自己要争夺天下,那要么会被人当做神经病,要么会被人当做笑话。 所以自己没争权夺利的必要,老老实实抱着王弥的大腿,让他给自己遮风挡雨。 至于未来会怎么样,那是等到自己十六岁,十八岁,甚至二十岁以后才去思考的事。 而且自己也不敢褚祭酒给自己出谋划策,因为如果双方间的立场并不统一,那褚祭酒出的主意自己也不敢用啊。 毕竟褚祭酒一看就是出身士族,跟自己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啊! 至于接纳褚祭酒,这件事情反正不是自己虎躯一震,就能对自己这个十二岁的儿童磕头就拜的。 但如果他想投靠王弥,那自己也很愿意成为对方的进身之阶,甚至将来他真的得到重用,别看自己现在威胁着他,但他真拎得清,那定然与自己相互倚重。 刘泰很清楚,不同阶级的人不能当做自己人来信任,但作为盟友进行合作还是可以的。 刘泰走着走着来到了士卒营帐,刘明快步来到刘泰的身边来。 “今日我亲自查寝!”刘泰正色说道,便开始对士卒们进行查寝。 古代军营自然相当简陋,比较起指挥调度,最困难的还是做好衣食住行四个字。 一开始跟着自己老爹起义时,哪怕定时吃饭都是个问题,但后来王弥过来,有了他作为协助,如何布置营帐,如何吃饭,如何掩埋秽物,如何与当地世家交流。 可以说对比起自己老爹靠着一套迷信理论,以及百姓在晋廷的压迫实在活不下去了,所以跟着造反。 但真正让这乌合之众有一点点像是正规军样子的,到底还是王弥带来的管理制度。 一开始王弥也显然比较生疏,但被晋廷带着军队打败了几次后,这些军事的简单知识,王弥却也越来越得心应手,麾下士卒也对逃命越来越有经验了。 这次虽然被晋廷打败,但实际上,也就新加入的新兵或多或少有几分士气低落,但那些在战场上走了几个来回的老兵都是一脸风轻云淡,一个个都在吹牛打屁。 而随着刘泰要查寝的消息传过来,一个个看看自己的毛毯,马上双手一张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把这些毛毯给叠成了一个个大约脸盆大小的方形模样。 在刘泰过来的时候,甚至有人拿出竹片,看着上面的字开始认真念起来。 刘泰过来看了一眼,看着眼前气氛非常满意,更说道,“今日诸位兄弟能回来乃是幸事,今日的伙食加餐,另外从明日起还要继续训练!” “得令!”听到刘泰的话,众人马上应答。 这时候,刘泰看到一名比自己大约大个三四岁的年轻士卒脸上带着几分犹豫,甚至看着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的疑惑。 “你?可是否有什么疑惑?”刘泰看着眼前年轻人,不由开口道。 “回禀营主。”年轻人疑惑道,“我见其他营地的人都不需要日日训练,不需要叠理毛毯,更不要说跟着褚祭酒学字。 为什么我们要搞这些?我们跟着祭酒杀敌不就够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刘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开口道。 年轻人听到刘泰的话不由一怯,小心翼翼道:“张五,在家排行老五!” 不过,张五的话说到这里,神色不由黯淡下来,因为自己一家也就只剩自己了。 “嗯!”刘泰点头道,“张五,好好学字,以后找到自己的志向就给自己换一个名字!” “嗯?”张五听到刘泰的话,不由满脸的问好。 而刘泰继续道,“你问我为什么要让你们学字,那是因为我觉得咋们虽是蛾贼,但要是推翻了晋廷说不定也能做那王侯,到时候不认识字可不行!” “王侯!?”张五张大嘴巴有些发愣,他从没想过自己能成王侯。 刘泰则面露笑容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等反正一无所有,为什么不搏一搏呢!” 听到刘泰这略带着几分从容,却格外有力量的话语,哪怕老油条们此刻却也不自觉地额被感染了几分,就更不要说张五这个小年轻了。 刘泰看着张五仿佛被这语句所震撼,倒也没有多说,而是面露微笑,然后离开。 对刘泰来说,让他们识字实际上是为了让这些人不要这么麻木,让自己能够顺利的训练出一支精锐来。 应该怎么说呢……当一个人真的一点点知识都没有,甚至连前后左右都难以区分,这样一个个士卒,除非把他们对自己的命令训练成本能,甚至这种对命令的本能要超越他们对死亡的抗拒,否则他们是很难成为一支精兵,绝大多数遇到一层战损差不多就该溃败了。 而那种能抗拒死亡而为将士奋斗的士卒,怕更多得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只少以刘泰现代的道德感,实在做不出这种怎么看都需要自己被枪毙的行为。 毕竟哪怕穿越后,绝大多数的人节操都会薛定谔的下降,但再下降也是有底线的。 与之相比,另外对穷苦大众的训练方式,那就是要给他们树立远大理想,打造优良作风,能够艰苦奋战,轻伤不下火线的真正精锐。 既然有白手起家的机会,那自己对手下士卒的定位自然向自己心目中最优秀的军队对标。 现在的自己拿不出马列主义这种高水准的政治指导,而且这种政治指导理论也未必适合这时代的华夏,但自己能做第一步,那就是给他们扫盲! 是的,刘泰的目的很简单,从扫盲开始,哪怕一天只能够学一个字,学习个两三年,总归能够把字学得七七八八,至少日常的读写没有什么问题。 而组织力这种东西,随着士卒中识字人数的上升,自然而然便是会得到提升。 刘泰很清楚,想要自己亲手塑造一支自己所想要的精锐,那是真急不得的。 这过程中,肯定有人会因为受不了离开,同样说不定自己在哪一场战争结束,精兵还没练出来自己就被打没了。 但即使如此,自己也必须要让他们识字,而且只让他们识字还不够,还需要找机会向他们灌输自己的思想,使得他们能够成为自己将来的左膀右臂。 这些思想现在自己是不敢大声嚷嚷的,而是要去找个合适的机会去宣传。 甚至将来帮王弥当了皇帝,自己当一个大将军什么的,说不定这些思想都要咽在肚子里。 但如果哪天自己独立了,那自己不但要想办法用武器武装将士们的体魄,更要提出一个统一的惠及百姓的纲领性思想,从而武装战士们的思想。 当然,这些东西要是现在提出来,那肯定是自找死路,但为未来的做好规划,总归是刘泰应该做得事情。 若自己有生之年能打造出伟人军队一半实力的精锐,那自己想来也能做当时第一名将,完成统一天下的任务了。 而便怀着这样的想法,刘泰尽可能把记忆中的一些看起来微小,但那支伟大军队的各种技巧,都尝试着本土化的训练。 而检查完了军营,同时安抚了一些惊魂未定的战败士卒,到了第二天,便是开始了训练。 刘泰也没什么废话,早上天还没亮,便开始叫醒正在酣睡的士卒,以最快速度集合,然后刘泰作为领先,开始每日都要进行的慢跑。 别得营地没有训练,但刘泰的营地有训练,哪怕有一日三餐,士卒中或多或少也是有几分微词,所以很多的事情都需要刘泰以身作则,让士卒们无话可说。 刘泰作为领跑,则负责控制着节奏与速度,差不多跑了十公里后,便回来吃早饭。 吃完早饭休息半个时辰,便开始训练队列,像是什么前后左右,正步走。 不过,并不是喊口令,而是用各种金铎喇叭之类的乐器与各种不同旗帜的组合。 差不都就是每个军阵都有名并不直接上战场的军乐师,他们负责观察统帅下来的旗令,然后自己用乐器在战场上把统帅的命令传达下来。 这已经是最快的信息传递方式了,但想把这套信息传递在战场上顺利的运用起来,那就需要士卒拥有娴熟的训练以及优秀的组织力,另外还有统帅对战局的准确把握。 等到这套旗语与乐器的配合的体系能运用得娴熟,那刘泰就能更进一步的用军阵了。 哪怕是最简单的锥形阵,如果能在战场上顺利摆出来并施展,那刘泰也就能称得上大军团指挥了。 至于现在,差不多一个时辰时间熟悉旌旗号令,接下来一个时辰便开始训练突刺。 毕竟是起义军,麾下将士们手中最常见的武器,还是长枪,甚至连那铁枪头都是从许昌武备库里面弄过来的,木杆更是起义军们自己削出来的。 这已经很好了,刘泰记得当初,一开始起义的时候,真的就是斩木为兵,揭竿为旗。 而等到了下午,让将士们吃完午饭稍稍休息,便是要让褚祭酒来给一众将士们上课了,一个个一手拿着骨刀,一手拿着木片,一天能够学一两个字就很不错了。 而看着刘泰营地如此快的恢复了训练,王弥很是满意刘泰的表现。 对王弥来说,自己起兵以来屡败屡战,最不缺少得就是东山再起的决心,看看刘泰这就已经让部队恢复了士气,对于王弥来说这本身就是对自己的最大支持。 想到这里,王弥不由看看黄河对岸,自己已派遣了弟弟王璋前去黄河对岸寻找匈奴汉朝商议接应自己渡河。 同时王弥自己也让王桑与曹嶷开始从河流上下游去收罗船只准备渡河。 与之对比,王弥最担心的,还是若是时间拖延得久了,洛阳那边继续攻打自己的营寨,自己怕是未必能够坚守得下来。 毕竟王弥清楚,自己孤身投靠刘渊,跟自己带着部队去投靠刘渊,那是两个性质。 不过,匈奴汉庭的反应速度远远处于所有人的预料。 王璋不过作为使节才刚刚来到了黄河对岸,雄踞太行山的刘聪见到王璋,马上组织一批船只过来接引起义军。 刘聪亲自渡河而来,面对王璋行子侄礼,过来接送义军过河。 同时派人把王璋送到刘渊处,向刘渊报告王弥准备过来投效的消息。 王弥等人顺利从黄河撤走,有因为刘聪接应迅速,但同时也有晋廷在这时候仿佛完全放任王弥顺利渡河的样子。 或许在晋廷的眼中,刘渊起兵数年,也不过只是占据河东一隅,王弥虽然糜烂青州,但也被王衍轻松击败。 如此人物纵然联手了又如何,只要朝廷愿意,那还不是覆手可灭。 还是继续争权夺利来得重要,尤其王衍,这次打了胜仗,已经在运作让自己文职转武职准备做太尉去了。 第四章 君子协定 有了刘聪的接引,起义军非常顺利的渡过黄河,然后从轵关陉进入太行山。 刘聪站在山峰上俯视着王弥的起义军进入到太行山,身边呼衍颢对刘聪道: “公子,这王弥的起义军不过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若我等大汉精锐厮杀,怕一个照面便能杀得这支起义军胆怯,然后便会溃逃,公子又何必如此礼遇。” 呼延颢乃刘聪妻族,年龄虽比刘聪要大,但对刘聪却相当恭敬。 “正因带着这样的军队,王弥却能在中原搅动风云,令那晋廷不得安生,更显王弥本事!” 刘聪摇头道,“再说如今阿爷举起汉旗来投者寥寥,如今终有名望之人来投,我等又怎么能够怠慢,使得阿爷的大业平添几分波折!” “公子大义!”呼延颢听到刘聪的话,对刘聪行礼感叹。 “咦?”看着王弥军队过轵关陉的刘聪突然轻轻发出一声疑惑。 呼延颢顺着刘聪的疑惑向着下面看了过去,说实话看多了王弥军队零零散散的爬山,军队队列更随着爬山而变得歪歪扭扭,甚至有的士卒,需要伍长百夫长拿着皮鞭去抽打才能继续攀爬。 所以相对正规军,王弥的起义军真的是从组织到纪律都差得很。 但现在,却陡然间出现一条整齐而有节奏的军队,他们两人并行,前后相差大约三个身卫,排成了一条笔直的队在轵关陉不断有序前进。 当然,若说这队列有多么整齐统一倒也不现实,但有了其他较为散漫的起义军作为对比,这样支整齐而统一的起义军就显得格外的显眼。 这就好像是黑暗之中的萤火虫,至少一下便是入了刘聪的眼中。 刘聪感慨道,“这王弥的确是不可小视,里面更有练兵之人,你帮我注意一下。” “诺!”呼延颢听到刘聪的命令却是应答下来。 而接下来的日子,起义军基本上就在赶路中度过,每日行军更差不多三十公里,而粮食上有刘渊部队的接济,至少赶路去见刘渊没有什么问题。 因为要赶路,所以倒也没有什么训练,基本上赶到了地方安营扎寨,吃了晚饭,刘泰便拉着褚祭酒开始趁着天黑前教授将士识字。 因为差不多半个时辰太阳落山,那基本就没有授课的机会了。 说到底,自己手上的物资还是太过稀少,军中少有的营火主要用于夜间戒备与巡逻,不可能拿出来给刘泰的营地将士们上课之用,所以想要学习知识只能抓紧时间。 不过即使如此,刘泰也能感觉到,距离刘渊所在的左国城却也越来越近了。 因为随着这个方向,居然渐渐出现了村落,虽然这些村落在军队接近时,全都做好全副武装,关闭村口大门,做出随时对抗的姿态,但这里有村落,就说明了这里是有秩序的。 而王弥对自己将要面见自己曾经的故友刘渊,心情多少是有几分复杂,即欣喜,又担心。 只不过他并没有在起义军众人面前表现出来,但刘泰与王璋等人还是能看出王弥有几分的焦躁与不安。 毕竟王弥对自己投降匈奴汉国后能获得怎么样的地位,到底还没定下来。 不过,这些事情跟刘泰没关系,或许更准确得说,刘泰根本就影响不了这些事。 这时的刘泰唯一能做得也就只是尽可能学习这时代的知识,训练好自己手下的部队而已。 而,就在刘泰沉下心来充实自己,教授刘泰的褚祭酒神色却带着几分凝重。 终于在距离左国城越来越近时,褚祭酒在一次教授完课程后,对刘泰道: “营主与王帅情同父子,难道就不怕刘渊身怀匈奴血脉,拥有虎豹之心,设鸿门宴乎?” 刘泰听到褚祭酒的话,抬起头看着褚祭酒道,“褚祭酒,您居心不良哦!” “人心隔肚皮,营主又怎么可知道刘渊是否会对王帅下暗手并部曲!”褚祭酒正色道,“无论如何营主跟王帅亲如父子,提醒一句总归不会有错的!” 刘泰思索了一下,目光直视着褚祭酒道,“人心是试不得的,尤其预设了心思,那刘渊不论有什么举动,落在王叔眼中怕都只会加深怀疑。” “一切为了王帅的安全不是吗!”褚祭酒看着刘泰,心中有些烦躁,不由回答道。 “但提醒的这人未必处于好心,不是吗?!”刘泰看着褚祭酒平静道。 褚祭酒听到刘泰的话,到时一时之间有所语噎,神色略带着几分的惆怅,道: “营主果真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幼稚,真乃天慧之人,不知道为何有如此判断。” 刘泰摇摇头,开口道:“且不说刘元海与王叔乃是至交好友。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刘元海定国号为汉,目的便是要吸纳对晋朝不满,心怀汉室之人。 如今王叔前去投靠,哪怕只是作为标杆,相信那刘渊也绝对不会亏待了王叔。 晋廷与大汉,至少做个汉人更加吸引人,不是吗!?” “难道大晋就有这么差,让营主宁愿投靠匈奴,也不愿选择大晋吗!”褚祭酒不由感叹。 刘泰没想到,褚祭酒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说实话若从历史下流随便穿越个人上来,对投降大晋,还是现在的匈奴汉国怕也会犹豫。 哪怕大晋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有着汉族这个同族的加持,但只要投靠过来的人只要思考得全面一些,基本上都不会选择大晋。 理由非常简单,那就是九品中正制。 如果是大族出来的自然好说,但如果你没有任何大族作为依靠,那不论你立功多少,你的地位在别人知道你出身的时候就决定了。 与之相比,匈奴汉国至少有少数民族的强者为王的习气,以及汉人察举制之类,至少有上升通道的制度。 再加上随着北方向着汉文化融合的过程,必然会不断重用汉族人才,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想要有足够的舞台,那就只能选择匈奴汉国。 刘泰想到这里,对褚祭酒道,“褚祭酒您应该是出身大族吧,而大晋对世家豪族向来优渥,所以褚祭酒您心怀晋廷也是自然之礼,对曾经的魏晋风华,我自然也心向往之。” “既然如此,营主您为何不向着王帅谏言,若他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仍不失封侯之位,岂不美哉!”褚祭酒对着刘泰进一步的劝说道。 “因为晋廷的风华是世家的,但晋廷的痛苦是庶民的!”刘泰说到这里,感慨道, “更不要说我乃是大汉章王之后,对晋廷更是亡国之民,乃是必不可能被重用之人!” 褚祭酒听到了刘泰的话,脸色不由抽搐了一下,却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但又想到什么似的,褚祭酒开口说道: “营主莫要妄自菲薄,那刘琨刘越石乃是幽州刘氏,中山靖王之后,一样被我大晋重用,可见大晋绝对没有蔑视刘氏的意思。” “我可没有一个司马氏的姐夫,而且他就被丢到了并州,朝廷上下对他不管不问,这不就是流放嘛!” 刘泰摇摇头,伸出了手止住了褚祭酒,还想要说什么的意思。 刘泰道,“褚祭酒,我不想在这点上继续跟您争论下去了,这样只会伤了你我的和气。 我敬佩你对晋廷的忠心,但我且先说明了,我跟晋廷的立场绝非一致。 只要您还站在晋廷的立场之上,我便不会听您的谋划。” 褚祭酒听到刘泰的话,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那营主跟刘渊的立场便一致吗!” “不知道啊!”刘泰摇摇头说道,“主要还是要看刘渊能够做到何种地步而已。 观其言而察其行,这不还是祭酒您教授的道理嘛。 如果他真是当世英主,能体会我等小民不易,那王叔给他卖命又有何不可?!” “君不闻华夷之别乎!”褚祭酒听到了刘泰的话,却是不由郑重的说道。 “知道啊!”刘泰点点头说道,“对于您这种世家大族来说,见到得是华夷之别,我等汉人怎能给匈奴人做事但。 但对我等因为九品中正制在晋廷根本就见不到上升空间的底层汉人来说,正因为华夷之别,匈奴汉国必须要我等汉人协助他们治理天下,更有机会能出人头地,难道不是吗?!” 刘泰坦然的看着褚祭酒,不得不说自己来到这时代后变得无耻了很多。 但刘泰很坦然,并没因为自己做出这样的抉择有什么懊悔。 因为这时代的主要矛盾,至少现在还没上升到五胡与汉族之间的矛盾,甚至连晋朝百姓跟世家贵族之间的矛盾都算不上。 到现在为止,别看刘渊都称呼国号叫做汉了,但实际上还是属于八王之乱矛盾的延续。 因为现在的刘渊、王弥和刘灵,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是属于八王之乱的亚军司马颖麾下势力的一次合流,实际上不仅王弥和刘灵,就算石勒也都果断投效刘渊了。 因为八王之乱的胜利者司马越,靠着刘琨、王浚和苟晞等人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把持了朝廷,可以说兵强马壮。 如果不是自己内部在争权夺利,刘渊的匈奴汉国几乎挥手可灭。 而即使现在,仅刘琨的存在,便牵制住了匈奴汉国,让刘渊过得相当辛苦。 所以,别看王弥带着起义军投降了匈奴汉国,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匈奴汉国是后人对刘渊建立的国家的定义。 刘渊自己可是追尊刘禅为孝怀皇帝,建造汉高祖以下三祖五宗的神位进行祭祀,继承得是大汉的正统,自称自己那也是大汉的。 大汉正统在匈奴…… 说实话要是汉武帝知道这一件事情,会不会从茂陵之中爬出来呢! 但不论怎么说,投降匈奴汉国虽然让人在情感上也许有几分的膈应,但就实际上当世之人还真轮不上用叛族这个词语用在王弥刘泰等人的身上。 尤其对底层的老百姓来说,当他们经历了晋朝一开国就向着王朝末期狂奔的生活,尤其是八王之乱的摧残之后,实际上他们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汉国接受程度还是很高的。 褚祭酒听到刘泰的话,张张嘴吧想要说什么,却是说不出来了。 因为刘泰说得是事实,相对晋廷之内世家大族的争权夺利,相对来说刘渊虽是匈奴人,但对底层百姓来说他这个地方的机会更多。 尤其王弥如今这般果断的投降刘渊,刘渊怕更是会给与王弥重赏。 对比起刘泰只因立场去看事情所以得出的结论,褚祭酒这种世家大族出来的,得到刘泰提醒后,几乎能够非常果断的做出准确判断。 那就是王弥将来必然会成为刘渊制衡匈奴本部的一张有利的王牌,王弥到来带给刘渊的不仅是军事实力的提升,更重要得是他这原本只是自己叫叫的汉国,真的激发出了对汉族人才的吸引力。 一想到这里,褚祭酒无奈的瘫坐在了椅子上,显得十分的寂寥。 大晋的未来越来越是坎坷,但大晋中枢的那些官员却依旧在争权夺利,丝毫没有觉察脚下的危险。 “哎!”刘泰看着褚祭酒一脸失望的样子无奈的叹口气,开口道, “褚祭酒,我知道我的行为让您失去自由使得您很不舒服。 要不这样把,等到我到了左国城,寻到了新的夫子,便让您离开如何?” “营主会放了在下?”褚祭酒听到了刘泰的话却是不由沉声问道。 “你的心又不在这里,我能派人看着你一时,难道还能看着你一世不成!” 刘泰摇摇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做一个君子协定,等到时间到了,您想离开,那便离开,当然若你想通想要为王叔效力,那我来举荐你便是!” “王叔……”褚祭酒听到刘泰的话,笑笑道,“营主,你的王叔可准备去投效刘渊啊!” “我反正只听王叔的,至于王叔效忠谁,又关我什么事!”刘泰对褚祭酒狡黠的笑了笑! 第五章 如鱼得水 从褚祭酒的营帐中出来,刘泰不由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多少算安抚下来了。 褚祭酒对晋廷的忠心,说实话刘泰多少还是有几分佩服的,只是感觉到遗憾。 对从历史下流而来的刘泰来说,司马氏创造出来的晋朝真没什么存在价值。 别说是大统一王朝了,就算连统一都做不到的大怂至少也能拿出些东西来掰扯掰扯。 但就是晋朝,如果谁要是在网上说一声自己是晋粉,怕不是会被人笑话一辈子。 然而这到底是对历史下流人来说,但就这时代,尤其对这时代的世家大族来说,因为晋廷推行九品中正制,还是相当受到他们欢迎与爱戴的。 正如此,一些世家大族反而会扶持晋廷,拥护晋廷,哪怕五胡乱华,哪怕衣冠南渡,他们依旧选择忠心晋朝而不是取而代之,或者想靠自己双手缔造一个新华夏。 因为晋朝对世家的归属感,是自己这种来自历史下游,不过中人之姿的普通大学生,真的很难理解的。 这也是褚祭酒孜孜不倦的想办法劝服自己的原因。 虽然可敬,却也感觉到可惜,褚祭酒到底跟自己不是一路人啊! “可惜我对南北朝的历史不清楚啊,怎么罗贯中写三国演义的时候不续写一下晋朝统一到五胡乱华,然后到隋唐一统的故事呢!”刘泰心中默默的碎碎念着,心中思索道, “要是有一本类似三国演义的名著作为参考,哪怕哪怕是一本小说,也比现在盲人摸象,对未来几乎没什么参考来得好啊!” 刘泰无奈,但道路依旧要走。 自己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至少就现在以自己的目光来说,少数民族与汉人民族之间的矛盾,真没上升到主要矛盾。 别得不说,哪怕刘渊拥有匈奴血脉,但只要他还高举着汉的旗帜,那现在华夏也都是愿意接受他们的。 这里面有着刘渊自身从小接受汉文化洗礼,比较起来更像是汉人的原因。 但同样的,却也未必不是司马氏的晋朝实在是太烂了,让华夏底层百姓根本没归属感。 很不幸,自己算是跟着王弥的起义军,就是从社会的最底层来的。 如果王弥自身对晋廷有归属感倒是还好说,但现实是若有归属感王弥也不会当这个起义的领头人了。 刘泰不由感觉到了几分的唏嘘,不得不说,刘渊立国号为汉,在政治上真的很厉害啊! 刘泰按下了褚祭酒,接下来的日子,倒也过得平稳。 不过,距离左国城越是接近,刘泰也能看得出来王弥的对投降刘渊心中或多或少还是有几分迟疑的。 实际上不仅是他,就算起义军之中其他大大小小的山头,面对越来越近的左国城,心中或多或少都对自己投降刘渊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迟疑。 不过,就在起义军因为随着左国城的接近,所以或多或少有几分的迟疑之时,刘渊主动派遣出始侍中兼职御史大夫的傅询过来郊区迎接起义军。 王弥不敢大意,叫上刘灵、王璋、王桑、曹嶷等人,刘泰也不要脸的凑了上去,跟到王璋身后,王璋见到也只对刘泰笑笑,并没赶走刘泰。 傅询手中捧着刘渊的书信交给王弥,然后才恭敬行礼道,“汉王令我在此迎接王公,且令我将亲笔手书交之,还请由我做使,令诸位前往左国城,汉王在左国城十里处,等待王公!” “有劳傅御史!”王弥打开刘渊送给自己的书信,却见上面写到,“以将军有不世之功,超时之德,故有此迎耳,迟望将军之至。孤今亲行将军之馆,辄拂席洗爵,敬待将军。” “谢汉王!”王弥此刻双手举起书信,表达对刘渊的感谢。 然后便在傅询的引领下来到刘渊处,这时候刘泰也见到一个白发白须,精神抖擞的老者。 王弥见到后主动下马,便对这老者行礼。 而刘泰这做手下的,自然是老大有什么样的动作,自己跟着做也就是了。 不过,这老者快步上前,满脸笑容的拉住王弥道,“你我乃是知己相交,何须如此行礼。” 第六章 至宝《汉书》 有了褚祭酒的解惑,刘泰或多或少了明白了这件事,便微笑着跟褚祭酒告辞。 还是那句话,褚祭酒跟自己不是一个阶级,甚至还有怂恿自己劝说王弥投靠晋廷的前科。 这让刘泰需要褚祭酒帮助自己分析某些事,但通过褚祭酒分析让自己看通这件事后,自己需要自己回去梳理一下所思所得,而不是什么都听褚祭酒的。 因为,褚祭酒也许不会害自己,但他绝对会引导自己,因为两人所站的阶级是不同的。 而褚祭酒看着刘泰懂了王弥的手段后,便干净利落的告辞,也不由愣了愣。 “这家伙这么有把握吗,不需要我继续参谋参谋?”褚祭酒很是不理解刘泰的告辞。 至少在褚祭酒的思索中,按照正常逻辑,自己都已经给你分析这么透彻,你就不想要听听自己有什么办法,让你从这个局势中获取到最大利益吗? 别得不说,至少在褚祭酒看来,借助刘泰的天生神力,还是能够谋划一下的。 随着刘灵鼓动起义军脱离王弥,只要刘泰主动去打那些跟随刘灵的大大小小山头,一圈打过去,既然展现自己对王弥的忠心态度,又帮助王弥麾下宣泄了怨气。 最重要得是展现了自身实力,说不定还能落入到刘渊眼中,到时候刘泰的价值就大了。 对褚祭酒来说,反正自己现在也回不到晋廷,那通过刘泰去影响王弥,甚至刘渊,这说不定是一种相当不错的选择。 但完全没想到,刘泰就没给自己这么个机会,听完分析就跑了,这家伙属狗的吗!? “算了,也就继续煮着酒水喝吧……”褚祭酒倒也苦中作乐,继续盛饮了起来。 刘泰回到自己的营帐,点亮火光后,倒开始拿出刻刀在竹简上,刻起符号。 “王叔主动跟刘渊合流,目的是想彻底掌握起义军中的精华,顺势剔除掉起义军中不属于他的势力,随着队伍纯化,能让他真正对起义军做到如臂使指,完成起义军到真正军队的变化。” “而我在这过程中,能获得什么好处,以及应该树立什么形象?” 刘泰思索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睛,手中刻刀比划着,却是若有所思道: “当自己看不清楚前路时,那就回归到社会的主要矛盾上。 虽然刘渊虽然国号为汉,但到底还是匈奴人。 虽然王叔虽然看起来好像对刘渊挺心服口服,但本质到底还是汉人。 虽然民族矛盾已逐渐抬头,但就实际上来说,整个晋廷的主要矛盾还不是民族矛盾,甚至不是广大贫困百姓与富裕的士族豪门之间的矛盾。 真正的矛盾还是晋廷内部阶级统治者分赃不均的矛盾。 如果王叔能一鼓作气攻下洛阳,那随着晋廷国都被攻破,便会变成晋廷统治阶级与起义军所代表的广大人民群众之间的矛盾。 但王叔没做到这一点,那晋廷框架依旧,整个天下的主要矛盾没有变化,天下大势也就没有变化!” “那现在王叔与刘渊的联合,便能看成是大汉少数民族与晋朝的百姓阶级联手…… 不,不仅仅是如此! 王叔出身是东莱王氏,祖辈也是世家豪族,所以甚至能看成是大汉少数民族与世家贵族的结合,而他们能够结合的核心要点这是……汉!” 刘泰在竹简上刻下一个汉字,凝视着这一个字,此刻的刘泰陡然之间阔然开朗。 仿佛原本眼前的浓郁的迷雾,在这时候陡然间,被被清扫干净。 “是的,刘渊到底是匈奴人,王叔会投靠他,便因为汉,这不仅是因为刘渊从小接受汉文化的洗礼,更重要得是晋干得实在是太烂了。 所以汉这个字才会更加吸引汉人们的加入,而少数民族想要统治这么大一片汉人,唯一的办法,却也只有实现汉化,可以说这是少数民族入主华夏的唯一方式。” 刘泰默默的刻着竹简,到底慢慢理清楚了自己接下来的局面。 “虽然自己对南北朝这段历史并不算非常的熟悉,但至少知道北魏孝文帝改革。 那也就是说,匈奴汉国的汉化政策肯定是失败了,那我有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刘泰深吸了一口气,对未来的局面,越来越清晰了。 “还是那句话,自己应该让自己始终立足于汉,青州章王的名号,该叫得还得叫!” 刘泰想到这里眼珠子转了转,“最好推动王叔作为汉的招牌,自己尽可能隐藏在身后。 既如此,那汉就是要成为我唯一的立场了。 一个人的手段可以阴狠毒辣,何以恢弘大气,但立场却一定要坚守如一,贯穿始终。 若立场动不动就动摇,那就永远没有机会成为真正的领导者! 而等到匈奴汉国汉化失败那天,鼓动王叔起义,又或者自己起义,也就是理所当然了。 刘泰想到这里,念头顿时通达,对于给刘渊卖命,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既然现在匈奴汉国叫做汉,那自己就牢牢做汉的拥护者。 等到了匈奴汉国,改革失败,举不起汉这个旗帜时,那自己也就能顺势脱离了。 想通了这点,刘泰再回过头,看王弥与刘渊这一次的表现,不由笑了笑。 正如同璋叔所说的,自己需要有什么过多的举动吗?不需要的。 自己所需要的也就只是仅跟在王弥的身边积蓄自己的力量就好。 甚至,现在自己也算是汉国的正规军了,那向匈奴汉国要些粮食甲胄武器什么的后勤物资,也是合情合理吧! 然后第二天,天还是蒙蒙亮,黑着眼圈的刘泰已经找上王璋去了。 “哈!”王璋打着哈欠,看着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开口道,“泰儿,这么早过来找你二叔有什么事” “二叔,我们现在归顺了汉国,那汉国是不是应该发我们些粮食、兵器、甲胄、俸禄……” 刘泰毫不客气,自己做起义军的时候什么都缺,现在既然投靠匈奴汉国了,那他们肯定是要管这些的,不然的话,自己不是白白投靠匈奴汉国了。 王璋听到刘泰的话,不由上下打量了一下刘泰,不由感叹道, “我就知道你小子无利不起早,你先回去继续练兵,我去找你王叔那里问问,这几天会给你回话。” “那就多谢二叔了!”刘泰说着脸上不由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 “说吧,还有什么事!”王璋看着刘泰扭扭捏捏,还不离开的样子,却是再次说道。 “如今到了汉国,我想要寻找一二名粗通《汉书》的学者,过来教授我读书识字,不知道二叔您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刘泰连忙对王璋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可切莫乱来!”王璋听到刘泰的话,先主动的开口说道。 毕竟他可是知道刘泰营地之中的那个褚祭酒是怎么来的,以前那是刚攻下许昌,那自然骄横得很,但现在才刚刚来到了左国城,王璋可不希望刘泰惹出什么麻烦来。 王璋思索了一会儿,却是对着刘泰说道: “这件事情叔记在心上了,有空便是给你找精通《汉书》的学者,你可不要在左国城做出乱事,这会给你王叔增添麻烦的!” “泰明白了!”刘泰听到王璋的话,倒是坦然答应。 不过,王璋突然回过神来,开口道,“你为何要学《汉书》?” “如今正反晋复汉,若不知汉史,不明汉礼,如何能心安理得反晋复汉!”刘泰坦然。 找准了自身的定位,刘泰做起事情来,或多或少多了几分理所当然的味道。 而正因为刘泰发自内心的认可这件事,所以做出来更是坦坦荡荡,不会让人龃龉。 说实话,别看刘泰现在说得是慷慨激昂,但实际上昨天晚上,也是思索了许久,总算确定了自己军营的第一版教材,就是《汉书》。 为什么没有提《后汉书》,因为《后汉书》这本书还没人写出来。 而史书这种东西,对小孩字来说那是相当枯燥的,但对成年男人来说,谁都希望自己能够多读点史书,然后掰扯掰扯,至少放在军队中算是勉强能接受的教材。 不然呢,难道还要刘泰想办法弄出《千字文》跟《三字经》吗,省省吧,刘泰做不到的。 对刘泰来说,既然确定自己要以汉为核心进行奋斗,且需要在将来匈奴汉国汉化改革失败时起义,那就必须要做好对自己军队的思想控制。 因为可以说这是刘泰领导军队跟这时代其他人领导军队最不一样的地方。 思想政治武装在刘泰看来是第一需要紧抓的要素,一支强军的确只需要遵循命令,但一支有思想的强军,却能让他们在绝境中靠自己的意志力成为最后的胜者。 但思想这种东西,第一不能搞个人崇拜,因为自己要是这么搞,时间久了别说刘渊,怕是王弥都未必能容得下自己,同时,自己也不可能出现自己前后立场不一。 比如说自己前面一直宣传忠君爱国,后脚跟自己便起义要造匈奴汉国的反。 这般两面三刀的人,看看司马氏的下场就知道了。 前脚跟有司马懿指洛水发誓,从此誓言成为放屁,后脚跟有司马昭纵容部下当街刺杀皇帝,彻底开创了皇帝轮流坐的局面。 然后司马氏夺得了天下,但这个天下在司马家手中一开始就暮气沉沉的。 一个国家甚至都不敢提倡“忠心”,勉勉强强只能说孝,这样的国家你不灭亡谁灭亡。 所以,刘泰既然要在思想上武装自己的军队,提升军队的荣誉感,那自己自然不提倡“忠”也不提倡“孝”,自己只提倡“汉”! 这时候的匈奴汉国是刘渊当政,自己因为不熟悉历史所以不知道刘渊心中真正在想什么。 但不论怎么说,既然他高举起了汉的旗帜,那自己交手将士们《汉书》那宣扬得就是汉朝的国史,怎么样都算是政治立场正确。 与此同时,自己提倡汉朝国史,让自己麾下士卒有了统一的思想文化,而且这种民族主义的思想哪怕在二十一世纪都不算是被淘汰的落后文化。 在现在这时代,汉民族更在文明的巅峰,在四世纪更是最先进的文化,有这种民族主义作为思想武装,说实话,刘泰感觉真的已经相当足够了。 这几乎是用二十世纪的武器打四世纪的敌人,顶多这种无形武器叫做思想。 当然,如果自己将来真的能夺取天下,在自己面前站着的不再是明晃晃的敌人,而是世家豪族,儒家文化,甚至规章制度时, 这种从一开始就树立起来的“汉”的文化,也许会成为一种以“大家”对“小家”,以“国家”对“世家”,甚至以“汉文化”对“儒经文化”的利刃。 毕竟,世家做大的根子是刘秀依赖世家取得天下便埋下来的,只不过到了司马氏的晋朝让这毒株彻底的成长起来,造成了五胡乱华与衣冠南渡。 现在,自己将来真以“汉”的名义取得天下,那自己敌人就不再是具体的对手,而是世家阶级,是庄园经济,是经学文化,是九品中正制,可以说是一整套从上到下的汉文化体系。 自己必须要在现在就埋下种子,用时间去浇灌成长,等到将来对上旧时代汉文化制度时,能摧枯拉朽的将其根除。 而不是等到那时候,自己又需要重新布局,等个一二十年,才勉勉强强等着自己的后代拿着自己布置的后手,完成得七七八八,甚至把自己布局的后手浪费掉。 回到现在,刘泰对自己未来的道路格外清晰,只要知道自己的所作所谓是立足于汉,那自己接下来,不论是做什么别人也许会感觉到惊讶,但不会不能理解,甚至其他心向“大汉”的人说不定会主动投效到自己麾下。 对刘泰来说,《汉书》就是自己统一麾下思想武装,在匈奴汉国眼皮子底下借鸡生蛋的至宝。 第七章 双方的诚意 因为这时代读书写字本身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否则,自己也不需要去把褚祭酒这位明显就是晋朝铁杆分子的家伙捆绑在身边了。 所以这件事,到底需要王璋这位世家子去寻找。 毕竟就算王璋是个世家子,但想找个明白《汉书》的学者也不容易。 不过,刘泰也不着急,耐心等待也就是了。 毕竟想要在思想上武装将士们,这本身就是件漫长的事,着急不得,能三四年时间弄出个小成来,刘泰就很满意了。 比较起来,现在的刘泰打算借助这次在左国城的机会,寻找能增加军队战斗力的辅助不用多想,军医这种职业马上便出现在刘泰脑海中。 以前自己是流寇,所以想要建立医疗体系是不现实的。 但现在自己已经是正规军了,那医疗体系肯定是要弄起来的。 而这种东西也不是说你今天想要弄,明天就能够弄出来的,医生这门职业的培养,可以说是最消耗时间的。 所以,刘泰马上便开始在左国城中打探起医者的消息,除了医者的消息以外,刘泰还在当地打探起了布庄的消息, 当然对自己营地内的将士训练与学习,刘泰更不能放下,所以还是相当充实繁忙。 而整个起义军的这些天的风气也逐渐变得喧嚣起来,刘灵开始上蹿下跳的在起义军中拉人,就算刘泰刘灵也都过来询问过,要不要跟着他混。 只不过刘泰也看得出来,刘灵顶多也就跟自己客气客气,怕是没有报什么期望。 毕竟一直以来刘泰的态度展露出来的都是坚定的王弥派系,刘灵过来打声招呼,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真的想要过来拉拢刘泰,而是表示你是起义军中的一号人物,所以给个面子。 而刘泰这种拉人举动,在刘渊赐予了刘灵荡寇将军,甚至位置看起来好像比王弥都要大一些,因为王弥只是司隶校尉,这也是刘灵主动拉人的勇气。 这就让起义军中,并不怎么样坚定的起义者们,尤其一些中立投机分子向刘灵投靠过去。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发现王弥身边的几位核心,王璋,王桑,曹嶷、赵固等人并没任何动摇,随着一部分人离开,像徐貌、王延、高梁等跟刘泰差不多五百一千的小山头,也都被王弥注意到了,剩下来继续跟着人差不多也只剩下了三万人左右。 虽然人数少了,但刘泰可以肯定,现在指挥起这支军团绝对比指挥七八万乌合之众会更容易,甚至承受伤害上限,想来应就能到达古代士卒正常水平,也就是一层伤亡左右。 不过,起义军中的乱象与刘泰没什么关系,自己坚定拥簇在王弥身边就好。 过这些天下来,刘泰已经找到自己想要的医匠,以及自己所需要麻布的商铺。 只不过刘泰摸摸自己的口袋,却发现自己连一枚五铢钱都摸不出来。 如果这里不是刘渊的眼皮子底下,那刘泰说不定已经派遣士卒过来强抢了,但现在刘泰果断转过身,去找王璋去了。 而王璋见到刘泰找上门来,倒相当高兴道,“你要找的精通《汉书》的老师我已经给你找过来了,过些日子,便是会去你那军营去。” “……”刘泰听到王璋的话不由松了一口气,开口道,“多谢二叔,不过,我今日过来不是为了《汉书》学者之事,而是因为我想要找二叔你要些钱来!” “多少?”王璋听到刘泰的话,倒也不以为意。 刘泰平常从不主动劫掠金银财宝,再加上就算现在归顺了刘渊,却也没发放俸禄。 这样的情况下,刘泰身上没钱这种事,不论是王弥,还是王璋或多或少都清楚的。 刘泰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大概十金左右吧!” “多少!”听到这话的王璋声音陡然抬升起来,目光瞪着刘泰道,“莫非你去了女闾?” “女闾?什么女闾?”刘泰从容的回答,“我想要招募几个医匠入伍,负责治疗一些简单的外伤,另外需要收购一些麻布,用于士卒制作绑腿。” “你对你营帐的将士倒是照顾得周道!”王璋听到刘泰的话嘱咐道, “今日这钱我便借给你了,将来可是要还给二叔的。 以后到了战场也机灵点,现在我们是正规军了,攻下城池后,别只顾着抢粮食,金银珠宝抢夺一些,总归有用处的。” 王璋口气平淡,并没因为刘泰提出的这两样东西感觉到惊讶。 因为不论是医匠,还是绑腿,王璋这种有着一定军事传承的世家子,实际上是知道的。 而绑腿的发明,实际上也并不稀奇,因为这东西最初作用就是为了下降士卒步兵行军时,杂草碎石对士卒的影响。 这对需要动不动就一日几十里行军的步兵来说,几乎是天生便是需要的作战申器。 顶多就是在制作方法上跟现代绑腿有几分区别,但从始皇兵马俑上能看出古代的军队已经出现绑腿的雏形,到了晋代肯定是有所发展的。 只不过对比起给将士们通过增加绑腿来增加他们的移动能力,相对来说,像是王弥与王璋等人觉得掏钱有些不划算而已。 首先是大环境上这个时代人命不值钱,但装备于武器更值钱。 而绑腿这种东西注定了它是消耗品,如果想要大规模推广,必须要有个较为稳定的后勤。 否则别说王弥掏不起这个钱来,就算掏得起钱,最后怕也没有这么多物资。 毕竟现在王弥手上还有三万左右人呢。 现在,刘泰过来讨要,因为刘泰的营地也就只是四百多人,这么多人王璋倒也给得起。 但即使如此,刘泰这钱也不是王弥给的,而是从王璋这里借过来的。 哪怕刘泰知道,哪怕自己不还王璋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毕竟就是个能合理拒绝的理由。 很快王璋便取来了十金,让刘泰去采购麻布制作绑腿。 对王璋来说,刘泰在危机时能主动去救助自己的兄弟王弥,这自然是亲兄弟。 更不要说刘泰或多或少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了,这些钱财自然不会吝啬。 嘱咐好了刘泰最好派遣一队人马一起去取布匹后,王璋马上去找王弥去了。 对王璋来说,刘泰的事情只是小事,毕竟刘泰的军队说到底也就只是四五百人而已,自己现在要跟王弥一起商量的事才是大事,所以面对王弥,王璋才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王璋见到王弥时,此刻王弥也在凝视一份准备上奏的奏表,见到王璋到来,王弥道: “泰儿,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想要向我借些金银招募些医匠,以及购买一些麻布制作绑腿!”王璋道, “想来是爬过太行山,知道这一路不好走,所以想办法改进军备呢,我便应允了。” “泰儿与你亲近,这些琐碎之事,你将他安排好就是!”王弥点点头。 “为了给泰儿找懂《汉书》的老师,你也费尽了心血,毕竟这年头找个识字的容易,但想要找一个懂得《汉书》的可就真不容易了!”王璋笑着摇摇头道。 “且不说这些事了!”王弥把手中奏疏递给王璋道,“你觉得这步棋如何?” “我们手中的士卒已经被刘灵带走了不少,刘渊乃是有远谋之人,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 我等投效与他,他本就应该重赏我等,如今我们此份奏章上去,他应该明白我们的意思。 若他连这都看不懂,那他也绝非明主,我们兄弟也要早做打算了!”王璋神色严肃道。 “嗯!”王弥听到王璋的话也点点头。 这次投靠刘渊算是自己的一次重注,是对自己以往刘渊的认识,也有对自己眼光的考量。 自己可以在刘渊下,但自己必须要在刘渊的核心层。 自己这份奏表便是自己的筹码,代表了汉族士族接纳承认刘渊这个匈奴汉国的标志。 同时也是对刘渊的告诫,自己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应该要看刘渊了。 王弥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拿起了奏表看了看,却是下定了决心,起身离开了府邸。 同样在这时候的刘渊,身边也环绕着自己的四大智囊,刘欢乐、刘殷、王育,朱纪。 刘渊缓缓开口道:“王弥这手以退为进尽显诚意,显然他是真心投靠于孤,并没有鸠占鹊巢的意思。 如今天下豪杰,能有如王弥这般寥寥,若孤薄待了他,怕天下英杰都以为孤心胸狭隘,容不得俊杰。” “大王莫急。”王育徐徐道,“王弥既然选择了以退为进,仅只军事上裁撤手中的兵马,却还不见诚意。 毕竟他手下之兵,乃是他从青州一路带过来的起义兵,里面龙蛇混杂,说不定王弥本人便是想要借此机会清理一番。 裁撤士卒对王弥来说并不是底线。” “过犹不及……”刘欢乐看了一眼王育,徐徐道, “不论王弥是否有接机清理的意思,但无可否认,对于任何一名统帅来说,裁撤士卒本身就有壮士断腕的意思。 至少王弥如今已经展现出了诚意,那我等若薄待了他,那又如何彰显大王的容人之量。” 刘渊看着自己手下两位重谋之间的争论,又看了看一直闭目养神的刘殷,道, “长盛,为何你到现在还都一言不发!” 刘殷听到了刘渊的话,却是徐徐说道,“大王觉得说王弥校尉是否为英杰?” “王弥身后东莱王氏,自身更是时之英雄,当为英杰!”刘渊思索了一下道。 “既然大王认为王弥为英杰,那想来王弥已经退过了,现在应该就要进了!”刘殷道, “唯有他进,我等才能够知道他要什么不是吗!” 很快的,王弥上奏的奏表送到刘渊手中,刘渊看着送上来的奏表多少带着几分的颤抖。 刘渊把这一份奏表递给了几人,感叹道,“王弥劝孤登上帝位,果然王弥是真心来投啊!” 一众谋士看着王弥送上来的这份劝进的奏表,不得不感叹王弥这一步进,的确是进入到了刘渊的心坎里面了。 王弥不用再表露自己到底要什么了,因为对刘渊来说,王弥只要承认在自己之下,那么又有什么是自己不能给的。 这份劝进的奏表本身就代表了王弥的臣服,其他的细枝末节,刘渊不在乎。 很快,作为王弥军营中的刘泰很快便发现,左国城与军营间的来往突然密切了起来。 大包小包的各种物资源源不断向着军营中运输,而这些运输的物资不但有粮食与兵器,最重要得居然还有甲胄,虽然是相当常见的皮甲,但刘泰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刘泰果断找上王璋,开口道:“二叔二叔,我们军营是不是送来皮甲?!” “你不有甲胄了嘛,而且还是明光铠!”王璋看看刘泰感觉刘泰这些日子长高不少。 “但我的亲卫不是没嘛!”刘泰对王璋纠缠道,“二叔,给我一百,就一百件!” “滚,最多给你二十份,真是多一件都没有了!”王璋对着刘泰摇摇头, “这些甲胄可是你王叔卖身要来的,总共也就五百多件,来得可不容易!” “王叔去卖身吗?你看我也去卖身,能要来几件?”刘泰毫无底线道。 “滚滚滚!你这小家伙想要去卖,别人都还不收呢!”王璋挥挥手道, “等一会儿给你批二十份皮甲,莫要再在这里纠缠!” “哦……”刘泰点点头,倒也果断去领取属于自己的甲胄去了。 至于王弥去卖身,怎么卖身这种事情刘泰也不感兴趣。 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王弥做出的决定他自己肯定是会衡量的。 而事实上,至少在王弥自身看来,自己虽说卖身,但到底卖了一个好价钱。 那些虚头巴脑的职务倒无所谓,最重要得是王弥的起义军不受直接受到刘渊管辖。 对王弥来说,这便足够了。 至少在王弥看来,刘渊能够这么做已经尽显诚意了。 但实际上,王弥以汉人的目光看待刘渊了。 虽然刘渊已经是非常汉化了,但在兵制上还是有着匈奴人的习性,毕竟刘渊麾下军事制度还保留着草原部落制度的习性。 所以,别说王弥,像刘聪,刘曜,石勒等人都有着自己不受刘渊管辖的兵权。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但至少在这个美丽的误会下,王弥觉得刘渊这个人还是很大气的! 第八章 准备充足 王弥与刘渊之间的交流,对刘泰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反正自己在王弥手下混,趁着现在在左国城能沾点便宜,自然不能错过了。 最先进入到军营中的是几个较为年轻的医匠,为首的是一个叫做孟东的医匠。 “你们以后就算我们的人了,每天除了需要跟着将士们早跑,其他并不对你们有什么强制要求,当然你们懂得教授课文,那就来帮助战士们识字。”刘泰道。 “将军,我们还要跟着将士们跑步吗?要跑多远?!”孟东果断过滤了刘泰后面的话。 毕竟刘泰招募他们时,只说要在军营中讨生活,可没说要接受军队训练啊。 “你们今后需要随军作战,别得东西且先不说,但是体能一定要跟上了!”刘泰大手一挥对孟东道,“虽说你们并不需要上战场,但肯定需要你们在前线救治伤员。 所以除了体能,如果还有几分天赋异禀的话,也可以学一两手保命的杀招!” 孟东等医匠听到刘泰如此的话,脸上就更苍白了几分。 “当然,别得我不敢保证,但我至少可以确保的是,如果你们会遇到危险的唯一可能就是我们这将士已经阵亡了!”刘泰伸手握拳对几人保证道。 “将军,这金粒我不要了……能放我回家不!” 虽然刘泰讲得很感动,但上战场这种事情对某些人来说,哪承受得了。 这时候他果断把刘泰的卖命钱给送回来,然后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你们呢?”刘泰的目光扫了一眼其余几人,这几个家伙纷纷跪下来哭爹喊娘,他们把刘泰给他们的金粒举起来,主动还给了刘泰。 自己等人的技术虽然不怎么高,但到底是一名医匠,靠本事吃饭,没必要把命给搭上去。 “滚滚滚!”刘泰倒也没有强逼,最主要的还是这里是刘渊的地盘,自己要讲道理。 这些人很快便把金粒还给刘泰,然后便从这军营中落荒而逃。 “将军,您手中的金粒能不能都给我?”孟东缓缓对着刘泰问道。 “哟,你是同意留下来了?”刘泰看着孟东不由欣喜了几分,至少还有人愿意留下来。 “嗯!”孟东点头道,“将军您讲道理,这年头讲道理的将军不多,尤其左国城中有很大一部分匈奴人是不讲道理的,所以我觉得也许军营里也未必比外面危险。” “那就拿着!”刘泰笑咪咪的把手中金粒交到孟东手中,道:“都给你!” “每个月的俸禄?”孟东略带着几分惊疑的看着刘泰,对百姓来说这些金粒价值不菲了。 “想什么呢,是给你的启动资金!”刘泰白了一眼, “我想要能在战后快速止血,治疗外伤,甚至一些相对简单的行军疫病,有什么所需要的药物,趁这几天准备起来,等到王帅出征,你可也是要跟着的。” “哦!”孟东的士气低落了几分,但还是应答了下来。 刘泰看着孟东士气低落的样子,心中忍不住的嘀咕,这可不行啊,这家伙负能量满身,这怎么能干好活呢。 刘泰却是道,“另外,你在我们营地中的接下来的日子,除了你自己的薪酬以外,还可以来我这里领取额外的薪酬,主要用于帮助你著书立作!” “哦?著书立作?”孟东愣了愣,总感觉眼前的刘泰好像在说胡话啊! 而刘泰开口道,“军队中,直接因战争战死的士卒人数并不多数,更多的将士们则是因为行军,伤口感染,发烧,疫病等等各种各样的因素导致伤亡。 可惜我对医疗之事并不是非常了解,不过如果你能把在军旅中的治疗经验积累,然后整理成册寻找规律,成为真正的兵家医书。 说不定将来也是能够如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一样名留青史!” “我能如张仲景一样名留青史……”孟东听到刘泰的话,不由瞪大了眼睛。 “一定可以的!”刘泰深吸了一口气,以绝不质疑的口气对孟东道。 刘泰才不管他到底能不能成,反正自己需要给他寻找一个梦想啊。 毕竟自己给他一个工作改变不了他可能只是打算他成为混日子的咸鱼。 而且有关医疗方面的事情自己又不懂,若孟东想糊弄自己去摸鱼,那实在太简单了。 但自己给他一个梦想,那就不一样了。 毕竟能让人燃烧殆尽的也就只属于他们的梦想,最重要的是,战场医疗技术真被孟东给开发出来,对自己来说更是大赚特赚。 不论如何,至少孟东愿意留下来,并且每天开始了跟随士卒们的每日晨跑的。 医疗营招募五个,走了四个,这种事情,刘泰倒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这不是留下来一个了嘛,刘泰找来刘明、葛信、赵安,周平等自己手下的百夫长。 “我从二叔那里好不容易磨来了几件皮甲,你们四个过来领取一件,剩下来皮甲要全部都交给亲卫骑兵来用,到时候战场冲起来,他们也能吃点箭矢了!”刘泰道。 “谢,少君。”“谢、营主!”几人听到刘泰的话,上去就抚摸起甲胄来,目光中更流露出无比的炙热与殷切。 不要小看皮甲,虽然这东西顶多也就是以防御箭矢为主,对利刃伤害并不显著。 但实际上在古代哪怕是军队想要皮甲上完成全甲覆盖也并不多见。 哪怕是眼前的皮甲,以古代的生产力制作出来却需要两三年的时间,但在防御力上,比较起铁甲鳞甲来也就差一点。 当然最大的优势还是在轻便性上,至少对起义军出身的众人来,轻便性还是非常重要的。 刘泰在拿到皮甲的第一时间便把皮甲发了下去,但那些麻布,刘泰却要等一等。 因为自己手上的麻布数量不多,所以需要节约着一点用。 等到将士们需要启程时再下发下去,至于现在的话,还是先存在自己的手上再说。 但这些甲胄下发给自己的那十几匹的亲兵,以及这几位百夫长,众人士气也高了不少。 底下人对这些皮甲感觉到了几分的羡慕,但是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至少刘泰是个大气的人,对他们来说这就足够了,以后若再有好东西,迟早会轮到他们。 就在刘泰稳定练兵期间,刘泰向王璋所求的教授《汉书》的历史老师到来了。 “在下襄阳公师彧,见过少将军。” 这学者年龄看起来不大,大约四十出头,身子颇高,给人一种北方大汉的感觉。 “见过公师先生,不知道二叔有没有跟您说过我的要求。 所需学者,最好能跟随将士们每日的行军速度,所以为了培养您的体力,需要您参与每日跟随将士们的晨跑!” 刘泰说到这里,又马上道,“当然,真行军之时,会给您配置坐骑,尽可能避免您舟车劳顿之苦!” “少将军是想要彧随军出征?”公师彧听到刘泰的话,不由皱起眉头道, “某并非那些放浪形骸的名士,心有班超之志,但却从未听说过领兵打仗,却要带领教授《汉书》先生的说法,所以还请少将军给彧一个合适的说法。” 刘泰听到公师彧的语气,隐约带着几分的倔强,不由思索了一下,开口道: “我麾下战士,并非我刘泰之私兵,而是要为了反晋复汉的义士。” 公师彧听到刘泰的话,看着刘泰的目光陡然一变,因为他没想到刘泰理由如此高尚。 不过,刘泰的话还没结束,而是继续道,“大汉四百年的基业,高祖斩蛇而起,因武帝驱逐匈奴而盛,又因光武复兴而续,如今更有汉王续我大汉国运! 有多少仁人义士,都为了大汉飘扬的旗帜奋不顾身,书写属于他们的传奇。 如今,我希望您能够协助我,告诉将士们,汉有陈汤豪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汉有傅介子口吐利刃:‘汉兵方至,毋敢动,动,灭国矣!’ 汉有班彪上奏奏章:‘汉秉威信,总率万国,日月所照,皆为臣妾。’ 重建大汉荣耀,我等汉人当是义不容辞!” 公师彧看着刘泰的激动,顿时明白刘泰某种程度上来说跟刘渊一样都以汉文化为荣。 对这种大汉狂热分子来说,好像会找自己来教授士卒学习汉书也不奇怪了。 “少将军,彧明白了!”公师彧思索了一下道,“那我便暂时在少将军的营帐住下。 不过,有件事先跟少将军说明白了,若我将来在汉庭出仕,还请将军莫要阻拦。” “还请公师先生放心,若先生有更好去处,泰绝不阻拦!”刘泰果断表态。 应该怎么说呢,虽然晋朝以来的风气,开始逐渐出现男子涂脂抹粉,放浪形骸之类的风气,毕竟是魏晋名士,这点还是能理解的。 但大汉的尚武之风到底没彻底熄灭,军功依旧是整个朝廷晋升的最牢靠筹码。 所以,公师彧与其说是看上了刘泰,所以答应留在了刘泰的军营里面,还不如说,他看准了刘泰是王弥的子侄,更是王璋亲自找得自己,所以公师彧打算借助这个机会在这里镀金。 毕竟不论怎么看刘泰虽然姓刘,但王弥与王璋的照顾,这让刘泰肯定安全的多。 而自己在这里顺利镀金之后,以后在朝廷晋升时也就多了一种选择。 这也是公师彧愿意留下来的原因,不然呢?难道还看中了这个十二岁小孩的未来吗? 所以,刘泰虽然讲得慷慨激昂,但在公师彧眼中也就只是小孩子的眼观中多少带着几分的非黑即白而已。 等到他被这乱世多多打磨,那自然的也会跟自己一样和光同尘了。 至于跟着王弥久了那么自己的身上会不会打上王弥的标签,说实话对这公师彧并不在乎,毕竟如果自己不借助王弥这个渠道,自己怕是连登台的机会都没有。 而刘泰果断便带着公师彧前去寻找褚祭酒,刘泰主动给两人介绍道: “公师祭酒,这位是褚祭酒,负责将士们的蒙学课程,褚祭酒,这位是公师祭酒,负责将士们教授《汉书》。 基本上的上课时间是在午饭后,每日授课一个时辰左右,若行军期间则另外安排。 具体的时间安排,还请两位根据具体的情况慢慢的商量才是!” 刘泰说完,便主动退出,把空间交给两人。 褚祭酒看着公师彧,缓缓道:“公师?是襄城的公师氏?” “正是,在下公师彧!”公师彧听到褚祭酒的话连连点头,目光打量着褚祭酒,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道:“阁下姓褚,莫非是阳翟褚氏!” “在下褚翜,被刘泰所擒,如今便是在这里给刘泰的士卒教书,也算是一个去处!” 此刻的褚翜颇为自嘲的笑了笑道,“刘泰到底尊重于我,而我也不想为伪汉效力。 所以便在刘泰这里做个俘虏,平日里看看书,教授教授蒙学,倒也乐得自在。” “在下明白了!”公师彧听到褚翜的话,倒看着褚翜的目光带着几分尊敬。 不过,公师彧在知道褚翜的身份后,对于教程什么的便是完全听从褚翜的安排。 刘泰原本还以为两人多少会因为课程多少会有几分争执,没想到公师彧看起来挺猛的,但见到褚翜后倒软化了不少,至少在教学上,几乎以褚翜为主。 当然,虽然每天有着必须的体能训练,以及文化教学。 但在战阵指挥上,刘泰也没有有任何的放松,努力训练他们见到旌旗后快速进行变阵。 刘泰倒也没有指望能训练出什么逆天操作,刘泰只希望他们看到旗帜,听到声乐后,能马上组织成锥形军阵,然后跟着自己冲也就足够了。 自己所需要得,也就只是让他们把锥形军阵铭刻在他们身体本能中。 刘泰清楚,自己拥有天生神力就天生拥有破阵潜能,若自己走大军团指挥并不是不能走。 但大军团指挥最吃潜力,至少自己不是韩信,一上手就能指挥大军团作战还胜利的。 所以还是别多想了,直接走莽夫路线,靠着将士们统一的意志,以及自己天生神力所带来的武勇,直接走兵形势遇到对手莽上去就是了,对方若想拦截下自己,怕也并不容易! 而与此同时,王弥却也收到了刘渊的命令,休整之后,与石勒一起,出兵邺城。 第九章 绑腿带来的机会 在出兵前,刘渊正式称帝,大赦境内囚犯,改年号为永凤。 任命大将军刘和为大司马,封梁王,尚书令刘欢乐为大司徒,封陈留王,御史大夫呼延翼为大司空,封雁门郡公,宗室中以亲疏为等级皆封郡县王,异姓中以功劳、谋略为等级,皆封郡县公侯。 别得不说,比如王弥便成为征东大将军,赵固成安北将军,曹嶷成安东将军,但依旧受到王弥节制。 王桑一样有将军封号,而王璋更多算王弥私下部将,负责王弥军中内务,不受刘渊直接封赏,有点类似我下属的下属,不是我的下属。 而刘泰也获得了一个封号,步兵校尉。 如果真在汉代,这步兵校尉还是相当值钱,算拱卫帝都八校校尉之一。 但现在也就只是个管理七百人编制的普通校尉而已,只不过就现在刘泰手上的编制都还没有满编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也许是投靠了刘渊,至少饭还是管的,只不过还是两餐,想要吃上三餐饭,还需要自己贴钱进去。 就这点来说,刘泰想要扩充军队,依旧任重道远。 但对比起当流寇时的有一顿吗,没一顿,这已经让刘泰在粮食上的压力减少不小了。 随着刘渊登基,刘渊也马上给王弥派遣了任务,让王弥跟石勒一起出兵邺城。 “这就打仗了啊?”刘泰从王璋处听到命令,倒略微带着几分惊讶。 “怎么,想要在这里继续生活下来?”王璋听到刘泰的话倒是笑了笑。 刘泰摇头道,“这些天练了这么久的兵,也是要试试水了!我们打谁?” 王璋听到刘泰的话,不由感慨若说整个起义军中,谁的军队平常最努力最下苦功,怕也就只有刘泰的麾下了。 如果现在刘泰年龄有三十岁,那说不定还能混个四安位置,但谁让刘泰虽然看起来十三四岁,但实际上连十三岁都不到,一个校尉职务也够了。 王璋点头道,“能有此志,自然能旗开得胜,我等准备出太行,伐邺城!” “邺城啊……”刘泰点头道,“知道了,那我回去准备粮食了!” “粮食还够吗?”王璋听到刘泰的话不由好奇问道。 “有二叔您的照顾,粮食自然是够的!”刘泰面带着微笑对王璋道。 “如此便好,这次我们需要好好打出些威风来,莫要让胡儿小看了我们!”王璋道。 刘泰听到这话不由一愣,但也没多话,重重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世界大军想要开拔,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虽然刘渊已经下令了,但前期准备时间也相当漫长,别得不说,像各种装备需要从武器库中去领取,然后下发到下面将士手中。 适合远程行军的军粮馕饼尽可能的在城池中制作,然后让将士们带在路上食用。 尤其是有钱的将校,基本上都豁出去也要给自己弄一身皮甲,至少能防御防御箭矢。 而刘泰回到军队中,第一件事情,便是制作馕饼。 因为刘泰军中的制度是一天吃三餐,这是刘泰统兵的根基之一,也是刘泰的福利。 但随着王弥对军队进行了重新的整编后,刘泰驻扎在左国城,倒是还能够做到一日三餐,就当做是自己开点小灶。 但真正行军时,跟自己当流民时变得有些不同了,基本上是按大军鼓点进行吃饭,就算是想要开小灶,给一个人倒是好说,但想要开四百多人的就不现实了。 所以,刘泰需要多准备点馕饼,给将士作为日常行军时,替代第三餐的补充。 “也就是说,火头军这个兵种出现是有原因的啊,想要让将士们吃上第三餐,需要培养自己的火头军了!” 刘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没想到自己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 不过,找到了问题就好,反正自己的编制还没有用完,就算招募些火头军也是有编制的。 真正问题是,自己打算执行三餐制度,粮食消耗速度远超两餐制度。 现在有王璋照顾,再加上自己贴钱进去,倒好说,但想要继续增加规模,就不容易了。 “需要想办法来弄点钱了!”刘泰皱起眉头, “老子都干武夫了,怎么问题归根结底还是需要钱呢? 算了,钱就钱吧,手中都有刀了,难道还怕自己想不到赚钱的方法吗!” 刘泰没再为这件事情纠结,老老实实的做好准备就是了。 至少自己尽可能的积蓄每一分力量,踏踏实实的走下去,对自己来说,总归没错的。 而除了准备馕饼这种比较耐储存的粮食以外,更重要得则是把麻布也陆续发放给麾下。 毕竟别得不说,需要出兵邺城,少不得去攀爬太行山,而这时候绑腿便能发挥出作用了。 而刘泰来到这城市就先收购过来的麻布,总算是发挥出作用了。 很快,以王弥率领的起义军为主,石勒率领的蝎人为辅的军队出兵邺城。 军队战斗力也许需要真正厮杀才能看得出来,但一支军队素质在行军中便能体现出来。 刘泰率领的军队数量不多,但因为专门训练过阵列,所以行军起来给人井然有序的感觉。 尤其周围是王弥才刚整肃的起义军,这种差距更给人一目了然的强烈对比! “大将军,不知道这是谁人领兵,勒却从未见过如此干练的军列!”石勒道。 “是小侄刘泰,平常最重纪律,多有训练将士,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王弥得意的对着石勒炫耀,但表面上却是做出一副谦逊的样子。 王弥自然知道刘泰的,毕竟王璋偷偷给刘泰的粮食并没有瞒着王弥。 对这种事情,王弥自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刘泰训练出来的军队到底有多强这是个疑问,但至少看起来还是很整齐的,而这就是刘泰的本事了。 至少不论在王弥还是王璋看来,刘泰也许天生就是吃兵家这口饭的。 最重要的是刘泰老爹死了,自己这个做叔叔的也算是把他养大到了十二岁,如今不说当他爹,当他义父总归没问题吧! “有英雄如大将军,令侄也是军中英豪,此次讨伐邺城,我更是多了几分把握啊!” 石勒继续恭维王弥,丝毫没对自己屈居王弥下有丝毫介意。 在去年时,石勒也是负责征讨常山的,不过遇到了王浚,被王浚给破了。 正如此,这次石勒并没成为主帅,而是成为了王弥这个征东大将军的副手。 但这石勒不但没有半分的羞恼,反而对王弥很是奉承讨好。 两人继续商量了一下明日军务,石勒便非常顺从的离开,去处理军中事务了。 “兄长与那个羯族的胡将商量好了?”王璋回来时看到石勒离开,“他可还配合?” “区区羯族胡将,自然清楚局势!”王弥点点头道,“是识时务之人!” 两人对自己身边的这位石勒多少也是调查过,他出身羯族,只是匈奴的一个分支,至少匈奴对于他们也都只是拿来当做普通的杂胡来用。 只不过这个叫做石勒的会做人能做事,虽然出身不怎么高,但到底慢慢爬到征东将军。 不过去年征讨常山时,遇到王浚,他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本钱被打掉大半。 正如此才成为了自己等人的副手,但也拥有独立调度羯族战士的权利。 两人都看不起胡人,或者说,虽然汉王朝覆灭,晋朝建立,但汉民族那种镇压四方不臣的气魄对汉民族来说,几乎骨子里面便是只带着的。 他们认可刘渊,认可的是已经汉化的皇帝,而不是匈奴的单于。 就这点上来说,不论是王弥,还是王璋真的很难对胡人有所尊敬。 而事实上,这不仅仅是王弥与王璋如此,实际上整个晋廷对于异族人的态度,绝大多数都如此,他们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看不起所有非汉人的胡人,认为他们只是杂胡。 按照道理来说,刘渊都已盘踞平阳,占领了太行山,对整个晋朝的战略压力是显著的。 几乎刘渊每次陈兵黄河,威压洛阳,都让洛阳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但即使如此,在洛阳的司马氏们,谁把刘渊放在心上了,他们依旧还在争权夺利。 而连刘渊都未必能够入了他们的眼睛,就更不要说现在还是刘渊下属的石勒了。 这人谁啊?哦!记起来了,就是被王浚苟晞轮流揍,但就是很会跑的胡贼啊! “先不提此人了,倒是你这时候过来所为何事?”王弥不由好奇问道。 王璋道,“泰儿麾下士卒翻山越岭军旅齐整,不见疲惫,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哦?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王弥听到王璋的话,却带着几分好奇。 王璋神色严肃,因为这一点发现对于军旅来说非常重要。 “他用麻布弄出了绑腿。 原本只因要攀爬太行,所以他便命令士卒用麻布捆绑腿部,避免草木虫蚁的滋扰。 捆得久了,他发现捆上这绑腿后,行军时间长了也不怕劳累了。 所以便马上向我汇报了此事!” “这绑腿原来还有如此的效果!”王弥听到王璋的话,点头道, “我还以为家族中传承的军中器械会有类似样式。 你先把此事记下,等到打下邺城,麻布为第一获取物资!” 说实话,如果只防止草木虫蚁的滋扰,对王弥来说这种东西给全军装就有些太奢侈了。 毕竟对于起义军起家,自身又是出身士族的王弥来说,将士们的人命他真的未必能放在眼中,就更不要说只是让将士们行军时好过一点了。 但当绑腿这种东西能舒缓将士们的疲劳,甚至让他们每日行军能够更快一些时,对王弥来说这就不是让将士们舒适的器具,而是能提升行军的器具,这就不一样了。 “如此,兄长可是要奖赏一下泰儿啊!”王璋见到王弥接受这东西,却是果断推荐。 “这可是行军打战呢,纵然泰儿发现这东西有功,现在用不上也不可能给他奖赏的!”王弥听到王璋的话摇摇头道。 “我军不是都在攀爬太行山嘛,青雀这支军队既然跑得快,便让他去武安滋扰一二!”王璋从容道,“或多或少刺探一下晋军在武安安排了多少的兵力,我们也好攻城!” 因为刘渊以太行山作为自己的屏障,来去自如,所以晋军对于太行八陉的位置或多或都会有所驻军。 王璋不认为刘泰能拿下武安,但毕竟先锋相对来说比较好立功。 所以给自家侄儿一个机会,就算失败了,也可以说刘泰的目的只是为了滋扰武安,收集信息。 毕竟刘泰也就只统帅了四百多士卒,拿不下武安这才是正常的事吧! 王弥听到这话不由沉思了一下,最终点头道,“便让泰儿去试一试!” 王璋点点头也不怎么多话,果断开始走起程序。 虽说只让一支统领五百人的校尉出兵,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抢了先锋的部分任务。 但谁让刘泰的军队弄上的绑腿,其他军队的速度在这山地行军比刘泰的军队缓慢,那么在兵贵神速的情况下,让刘泰率领他的麾下先行一步却是理所当然的事。 就这一点上来説,至少在王弥的威望下足以让其他人无话可说。 当然,刘泰绑腿加上王璋的力荐,再加上刘泰自身人数也算不上多,也就只是给刘泰争取来了这么一次机会而已。 至少在大军到达武安后,如果刘泰没用这四百人多人拿下武安,那刘泰想要再独立领兵,怕是要等下一次的机会了。 这就是有背景的人,跟不同人不一样的地方。 因为背靠王弥与王璋,哪怕刘泰损失一次两次的机会也没关系,只要继续拥护两人,机会总归是有的。 但对某些真正白手起家的人来说,一次的失败对于他们而言,便是一辈子都打了水漂。 不过,刘泰虽然有失败的资本,但对想要积累实力,最重要是要弄钱的刘泰来说,自己必须要紧紧抓住自己的每一份机会,不断强大自己才行! 第十章 令刘泰绝望的城池 王璋走完流程来到刘泰营地,此刻公师彧正在营地中给众人讲授《汉书》。 对比起褚翜的写字课,公师彧的《汉书》让众人听起来津津有味,尤其听到萧何月下追韩信桥段,都恨不得以身替之,也希望有知己能够如此赏识只是小兵的自己。 公师彧的课讲得一板一眼,但这已经是公师彧经过一定改良的课程了。 因为男人天生对历史感兴趣,而士兵对汉代的兵仙更是有着无限的遥想。 所以公师彧首先选择了韩信这种将帅先讲了起来,而不是一本汉书从头到尾慢慢讲述。 不得不说,这时代的人因为往往都专门专攻一本书,所以对擅长书籍,能全文背诵那是基础要求,有些甚至要前后两句完全不搭边的话,都需要你讲出道理来。 不论怎么说,对比起需要你拿着刻刀在木片上刻字的褚翜,公师彧肯定受欢迎的多。 差不多太阳快要落山时,公师彧停下了教授,而将士们或多或少却有几分意犹未尽。 “见过,王公!”公师彧见到王璋对王璋行礼。 而刘泰则看着王璋道,“二叔,你怎么来了,可有什么军务交给泰?” “没打扰到你授课就好!”王璋对公师彧笑了笑,转过头对刘泰神色严肃道, “我是来给你传军令的,明日一早,你们营地先行一步,探查武安动向。 可在大军到达武安前把武安城给拿下来,这样我们也算有了拿下邺城的桥头堡了。” 刘泰听到这话,倒是道,“泰儿得令,不过为何挑中了我?” 王璋说道:“还不是你弄出来了绑腿,便于你们翻山越岭,快速行军。 细说起来,倒也是你自己的充足准备,给你自己争取了机会! 到了武安若是武安守卫松懈,那就尝试拿下,若武安戒备森严,那就等待大军汇合。 你的身后有我和大哥,无需要以命弄险!” 刘泰听着王璋的嘱咐,心中却也流淌过几分的暖意。 自己来到这世界,哪怕是当初自己老爹兵败被杀,但王弥与王璋却也一直照顾着自己。 对他们,刘泰还是很感恩的。 “我明白了!”刘泰点头道,“二叔,有没有熟悉当地环境的向导,最好带有当地口音。 另外,能不能给我全营准备好可以食用七到十天的馕饼,让我们路上吃。” 王璋对刘泰道:“馕饼明天早上你们便是能够带上,至于向导,你跟我来吧! 向导是羯族石勒准备的,如果只是大军随军,那自然没问题。 但想跟你一起调度前线调查,倒需要更他打声招呼。” “石勒?”刘泰不由抓抓脑袋,总感觉这名字好像跟刘琨类似,隐隐约约有几分印象。 但若说他们具体做过了什么,说实话,刘泰又想不起来。 没办法,如果刘泰穿越得是三国,那靠着《三国演义》对接下来的局势不至于一抹黑,不论是做武将还是打天下,那多少都算有个规划。 但现在自己所在的是晋末,自己顶多就是知道西晋这命长不了,但后面五胡乱华什么的,自己顶多就是知道个鲜卑,至于其他的自己真就不知道了。 这些心思也就只在李泰心中闪烁而过,两人便来到石勒营地中。 石勒见到王璋过来找他,倒相当热切的主动跑出来迎接,恭维道: “王主薄,天都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啊!” “石将军,这位是我小侄刘泰,奉命先一步前去武安侦查,需要调度几名当地口音的向导给他!” 王璋看着石勒理所当道,同时也点出了刘泰的身份。 “好说,好说!”石勒听到王璋的话,看着刘泰的目光中却也带着几分的羡慕。 能不羡慕吗! 王弥王璋在晋朝是世家大族,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要起来造反,但更让自己羡慕的是,这一等世家大族就算是跳到汉国来,跟现在的皇帝刘渊都是故交。 而自己呢,虽然自己被刘渊赏识,但刘渊赏识得是自己的能力。 但上次被王浚给打败了,印象分多少丢了几分,哪里比得上现在正热乎的王弥王璋啊! 石勒很快便笑呵呵把人送过来,然后还奉承道,“预祝令侄,马到功成啊!” “多谢,石将军相助!”刘泰看着石勒殷勤的劲头,微微有几分不理解,但也不卑不亢的对石勒感谢道。 “这就是世家啊!”石勒看着王璋与刘泰离开,目光中也尽是羡慕。 不过石勒又看看自己手中弯刀,自己没有世家,有得也就只是它了。 刘泰自然不知道石勒看向自己的羡慕心思,回去后便下达了准备执行任务的命令。 尤其询问了公师彧与褚翜要不要随队,因为接下来行军速度会加强,怕他们撑不住。 而他们两人思索之后,还是觉得继续跟着刘泰,毕竟其他人都跟着,就自己退了,身为世家子的脸面让他们在没有受这苦之前,真说不出这话来。 正常步兵的行军速度,大概也就是三十里,不过现还是刚进入太行山区,实际行军速度每天能有十五里就很不错了。 但自己执行三餐制,再加上在左国城时自己有意的培养将士们的体能,以及绑腿带来的辅助,哪怕在山区行军,至少每天能到达四十里。 至于怎么样能够让他们走得更远,那就是要靠自己的技巧了。 刘泰便找来向导,根据向导提供的路线与水源,便开始规划路,等到线路规划完毕,刘泰才松了一口气,开始躺下来睡觉。 到了第二天,王璋给刘泰送来馕饼,王璋知道刘泰的习性,准备得都是一日三餐的份额,总共合起来倒能吃上八天,至于更多倒不是给不了,而就算给了也带不上啊! 刘泰带着部队马上便开始甩开大部队,开始相对快速的跨越太行山区。 刘泰清楚自己部队的体力,虽然在正常的情况下一口气十公里没有问题,但真翻山越岭时,刘泰主张得是快步走,并每次见到一个山头,根据低于与向导指引,便手指指着山顶道。 “我们爬到上面的水源点,便吃囊饼休息。” 虽然在爬山,但将士们目光有具体的目标,有充沛的粮食,他们到底不慢的。 在休息时,刘泰果断让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公师彧,继续讲《汉书》。 这让公师彧看着褚翜的目光充满了羡慕,毕竟刘泰明白,这段时间再让将士们写字,那就有些过分了。 但是刘泰明白的是,人在疲劳下,负面状态满满,这时就是要想办法不让他们胡思乱想。 而公师彧也算强壮之人,但第二天嘴巴都有些冒烟了,实在讲不了了。 这让刘泰感觉到很是无奈,就这体力,要不是自己不会汉书,还需要你! 刘泰果断顶上了位置,然后一开口便说起了《三国演义》: “昭烈帝三人救了董卓回寨,董卓问三人现居何职。昭烈帝曰:“白身。”董卓甚轻之。 昭烈帝出,张飞大怒:“我等亲赴血战,救了这厮,他却如此无礼。若不杀之,难消我气!”便要提刀入帐来杀董卓。 正是:人情势利古犹今,谁识英雄是白身?安得快人如翼德,尽诛世上负心人! 毕竟董卓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校尉,校尉,校尉下面呢!继续讲啊!”此刻,就算刘明都有点催促。 “下面没有了!”刘泰毫不犹豫道,“快点给我睡,明天安营扎寨,我再来讲!” 听到刘泰的话,众人脸上多是意犹未尽,但面对李泰呵斥,也只能忍耐下来,不然能怎么办呢,他们实在是打不过刘泰啊! 随着将士们散去,开始回自己的营地的休息,褚翜倒过来道: “没想到校尉居然有如此才能,汉末传奇信手拈来,不知道翜有没有幸运可一窥全文?” “一个叫罗贯中的家伙写的,跟我没半分钱关系!若公师彧的体魄能强一些,也不需要我顶上了!”刘泰不由带着几分唏嘘道。 “校尉!”公师彧的声音略微带着几分的沙哑,道,“我,我这嗓子,真不行了!” “这几天好好休息吧,我就先把你的课给顶上!”刘泰不由唏嘘。 “彧有愧,谢校尉宽容!”公师彧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便靠着,这些落实在细节处的做法,刘泰带着部队一路攀登,穿过太行山滏口陉,而武安这座太行山下的要害城市,出现在刘泰眼中。 说实话,这时代的滏口陉虽然是太行八陉之一,但因历史原因并没有被重视起来。 更准确得说,在刘渊真干掉西晋前,太行山这片区域在中原统一的情况下,都没谁把这里当回事。 所以防备设施相当的滞后,至少在这滏口陉上便是没有设立关卡。 不过正常来说,在这里设立一座武安城盯着,也已经相当够意思了。 毕竟,只要攻不破武安城,太行山那样的地方想要运输粮食真不容易。 刘泰等人是直接舍弃掉了辎重,带上了粮食便出发,这爬起山来才迅捷。 但大军对上这武安城,肯定要拿下来才能继续前进,所以武安这座城市卡在这里那是相当令攻击方难受的。 刘泰站在山上,俯视看着武安城,虽然不知道这武安城里的将领是谁,但这武安城外有拒马沟壑,有将士巡逻,甚至还有一条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护城河。 而且最重要得是,这城市对滏口陉的城门紧闭,一副乌龟壳的样子。 说实话,刘泰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但就这副准备死守的架势,那就不是自己这四百多人能拿下来的! 所有人看看这座城市死守的架势,果断放弃了强攻的欲望。 毕竟古代进攻城池,要么依靠人多势众一口气拿下对方,要么断了城池内的粮草,把对方围困得人困马乏,四肢无力时强行攻城,以对方架势,绝对不是自己这些人能拿下的。 “我晋廷还是有忠贞干练之士啊!” 褚翜看着刘泰抓耳挠腮,就是没有破城的办法,倒是满意的笑了笑。 这些天相处下来褚翜也看穿了刘泰,虽然心向汉室,但自身的底线倒是相当高。 至少不会自己调笑几句便把自己给砍了,尤其还需要自己教授写字的情况下。 “你说我趁夜夜袭,能不能拿下武安!”刘泰仿佛准备孤注一掷道。 “绝无此种可能!”褚翜对刘泰持续打击道,“夜袭哪有这么简单,你可带了攀爬的工具,你麾下可都是能夜视的精锐,你凭什么认为,如此兢兢业业布置的城防的守军,会因你一次突然的夜袭,一触即溃?!” “……”刘泰听到褚祭酒的话却明白,要是自己攻打武安,只要武安城里是个水平正常的统帅,怕就能把自己打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但一想到这里,再看看褚翜,顿时道,“今日由你来讲历史故事!” “嗯?”褚祭酒听到刘泰的话不由愣愣,道,“我不会啊?!” “霍去病封狼居胥,窦伯度勒石燕然,你随便挑个讲给将士们听!”刘泰开口道。 “……”褚祭酒却也看得出来刘泰实在破不了武安城的城防,所以便找自己泄气! 褚祭酒倒也没有跟刘泰顶撞,笑盈盈道,“翜领命!” 自己虽然负责今天课程,但看着刘泰面对武安城毫无办法,褚祭酒也很舒服。 刘泰看着褚祭酒离开,又看着山下硬邦邦的武安,感觉自己的脑袋隐隐约约有几分疼痛。 武安城真不好攻下,毕竟对方明显有所戒备,只要正常统帅,自己便毫无办法。 领兵打仗,自己总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对方会犯错上! 但刘泰明白,自己能有一次独自领兵的机会不多。 当然背靠王弥与王璋以后肯定也是有的,但如果自己这次机会没把握住,那下次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有机会,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这个机会,刘泰很想要把它抓住! 刘泰看着这座武安城,深吸一口气,老子还真不信打不下来! 在褚祭酒给全军说完了史书故事后,刘泰果断命令将士全军休息,明日三更准备动身。 与此同时,刘泰把自己的几名百夫长全部找了过来,布置战术: 刘泰一开口便一盆冷水下来,道:“我们打不下武安……” 第十一章 我上我也行 刘明、葛信、赵安,周平几位刘泰的侍卫长与百夫长,听到刘泰的话,脸上自然流露出几分黯然,但也并没任何意外的情绪,毕竟就算他们也如此认为。 公师彧与褚翜两人听到刘泰的话,更流露出几分理所当然,这座武安城真不好打。 当然,也没谁因为这件事情会怪刘泰无能,毕竟现在刘泰的营地里面也就四百多人,且不说是不是精锐都要打个问号,就算是精锐,人数这么少的精锐又能做什么。 “所以,我们不打武安,打邺城!”刘泰掷地有声的说道。 “嗯?!”众人听到这无比诡异的转折,却不免有几分没转过弯来。 等到回过神来的众人,都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着刘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褚翜看着刘泰,问道“你打不过武安?” “是!”刘泰陈恳的点点头。 褚翜继续道,“武安把守太行要道乃邺城门户,你的意思要绕过武安,直接打邺城?!” “是!”刘泰继续点点头。 “你疯了!”褚翜指着刘泰道,“天下哪里有这般用兵的! 只要你们偷袭不了邺城,那一旦粮草被断,你们凭什么活下来!” “我们没有粮草……”刘泰看着褚翜,神色之中带着几分陈恳与得意。 “……”褚翜陡然回过神来,是的,刘泰这支军队根本就没什么粮草。 唯一粮草,也不过只是他们的馕饼,而只要刘泰待在这里,差不多五天后,后面部队赶来,刘泰便能补充上粮食了,当然那时候顶多也就算有点侦查的功劳。 刘泰看着褚翜安静下来,继续道,“我询问过向导,武安与邺城的距离大约四十里。 这距离对我麾下来说,也就两个半时辰的赶路时间。 如果昼伏夜出,那子时出发,应该能在四更天时到达。” “然后你准备突袭邺城?”褚翜不由道,“那跟偷袭武安有什么区别。” “到之后肯定选个地方好好休息,让将士们恢复体力,等未时(一点到三点)再有举动!” 刘泰对褚翜道,“至于为什么不选择武安,而选择邺城,是因为武安做好了准备,分明就是前哨,但邺城有武安为屏障,怕未必准备充足。 如果突袭机会只有一次,那我宁愿突袭距离较远,但戒备较为松懈的邺城,而不选择武备充足,充满警惕的武安。 最重要得是,我们不是孤军,就算突袭失败,大不了撤离,等着大部队会和就是了!” 刘泰说到这里顿了顿道,“若成功了,我们便能以破邺之威募集将士,再调度大军回过头来进攻武安,到时候或战或降,主动权就是我们的了!” “刘校尉您如此冒险进攻邺城,就是为了攻下武安!?”公师彧在一边听到刘泰的话,一时间不知道从怎么样进行吐槽比较的好。 毕竟邺城都拿下来了,武安还重要吗! 刘泰白了公师彧一眼道,“二叔要得是我拿下武安,又不是要我拿下邺城。 武安才是军令,我这不是没有办法嘛,要有办法,我何必要把主意打到邺城身上!” 褚翜听到刘泰的话,完全不明白刘泰的脑回路。 但褚翜很是明白,刘泰这种正常人完全难以理解的脑回路,这让褚翜隐约觉得邺城可能真对付不了啊。 兵法这种东西,最怕的就是遇上神经病,这还有个专有美称,叫做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褚翜想到这里却是冷静了下来,反驳道,“你的想法虽不错,但一支四五百人的人群靠近邺城,难道你以为守门的是酒囊饭袋,会没有任何的注意吗!” 刘泰听到褚翜的话,伸出大拇指道,“你是要我们演难民吗?放心,我们是专业的!” 刘明、葛信、赵安和周平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还流露出几分的骄傲来。 没办法,转职成匈奴汉国的正规军怕是两个月都没到,若说演专业正规军也许有些难,但来表演什么叫做流民,众人表示,还真不怕会露馅。 褚翜张张嘴想说什么却也果断的闭嘴了。 因为他发现,眼前这群家伙就是一群流民,甚至因为刚投靠刘渊的关系,甚至连衣服都还没统一。 唯一统一的就是他们手臂上系着红色布条来辨别身份,但只要这东西一摘,谁认识谁啊! 刘泰笑眯眯的看着褚翜,开口道,“褚祭酒,我们今夜秉烛夜谈,把计划完善完善。 刘明、葛信、赵安,周平你们四人去下令,今日睡到子时,子时后我军便行动。” “得令!”四人听到刘泰的命令,倒也没有犹豫,便前去下达命令了。 褚翜对刘泰留下自己倒不例外,自己跟刘泰不是一条心,刘泰不杀自己,但会看着自己,这是理所当然的,否则自己倒要担心刘泰是不是要引蛇出洞了。 但褚翜不理解的是刘明、葛信、赵安和周平你们四个家伙。 你们多大,刘泰多大,他的主意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是,他天生神力,他,拳头更硬,但他才十二岁啊,你们是木头吗! 褚翜看着四人不待迟疑的执行着刘泰的命令,仿佛应声虫似的便是应答下来,一想到这里褚翜眼中充满迷茫,军队里面执行千里奔袭的奇袭计策,这么简单的吗? “那那我呢?”公师彧有些恍惚的看着刘泰布置好了计划,但他看不懂啊。 “且先好好休息,要拿下邺城,还需要您来主持呢!”刘泰笑眯眯道。 褚翜看着平时只是教授《汉书》的公师彧被刘泰的画的饼说得有些激动,顿时感觉刘泰这嘴是涂抹了什么迷魂药,别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你们没到里面的危险吗! 但就在褚翜心中默默念着时,看着公师彧陡然一惊,《汉书》?! 霍去病封狼居胥,窦伯度勒石燕然——从那时候就开始布局了吗?!褚翜顿时回过神来。 这些天来,将士们便是一直听着各种的史书故事,一个个的都是名将,听得士卒们热血上头,尤其今天,刘泰特地让自己讲了这两者的故事。 原本自己以为这只是刘泰因为拿不下武安的发泄,但实际上来说,他在那时候就做好袭击邺城的准备。 为什么刘明、葛信、赵安,周平刘泰麾下的四人不反对。 因为他们这些天都听着名将们是怎么样暗度陈仓,名将们是怎么样千里奔袭,对将士们来说,一个个怀着我上我也行的心思,真恨不得以身代之。 而刘泰也很识时务的顺势提出这个放弃武安,奔袭邺城的计划。 至少在心理上,将士们果断把自己代入了韩信,霍去病,窦宪…… 所以现在真有这么个计划出来,自己为什么要反对,没看到刘明、葛信、赵安,周平四个家伙出来时的兴奋吗! 可以说,随着刘泰这些天下来的铺垫,至少在思想上,将士们对刘泰的这个不反对。 他们是真的认为自己能行,自己能上史书! 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所谓上下一心,不论刘泰是怎么做到的,但就现实来说,刘泰是真做到了,这是名将才有的才能,而刘泰才十二岁啊! “原来是这么统兵的吗?”褚翜总感觉自己以前看的兵书,在刘泰面前仿佛全部被扬了。 原来真有人就是天生的统兵将才,比如韩信无双兵仙,比如霍去病封狼居胥,而眼下的刘泰难道也是类似这种怪物一般的兵家统帅吗? 褚翜不知道,但他这次真的很想看看,刘泰能不能真拿下武安! 刘泰倒相当意外的看着褚翜,原本刘泰以为褚翜或是会对自己讥讽,自己把他囚禁在自己营帐或会对自己嘲笑,对自己制定的计划异想天开。 但就没想到,褚翜进入自己的营帐却一言不发,看着自己的目光让刘泰感觉很是烦躁。 这不像是在看人的目光,反而像在看一个稀世珍宝,让刘泰很疑惑。 不过刘泰也无所谓,刘泰倒也没休息,而是随着时间到达,一个个将士们十分默契起身,哪怕是在月光的照耀下,也能清晰看到这一个个将士们,目光中的炙热! 睡不着,根本就睡不着啊! 在睡觉前刚刚才听了霍去病与窦宪的故事,没多一会儿百夫们便过来下令,说改变了军队的目标,准备夜里行军,奇袭邺城。 这样的情况下,将士们能安安心心睡觉才怪,一个个恨不得当时就起身向着邺城行军。 所以熬到子时,不知道是刘泰平常嘱咐他们要注重整理,还是因为他们动作敏捷。 总而言之,反正等刘泰把自己营帐给收拾好后一声令下,军队开拔几乎一气呵成! 月明星稀,一路奔袭,中间虽然休息了半个时辰,但也在四更赶到邺城附近。 借助附近的树林作为遮掩,众人也能好好休息,当然,刘泰还是亲自监督褚翜。 “校尉这是不放心我啊!”褚翜看着刘泰颇是无奈说道。 “都到这时候了,小心一点终归是没错的!”刘泰从容回答。 “既然如此,将军为何把我带在身边!”褚翜看着刘泰略带着几分无奈道。 “我怕你跑了!”刘泰认真道,“褚祭酒,你什么都好,但就是对晋廷太忠心了。 但你教授我们识字写字,怎么也算我们的启蒙老师,我总能一刀砍死你,对吧!” “……”褚翜面对刘泰的诚恳,一时间却回答不上来,刘泰太诚恳了。 “当然,原本我们的协议是你到了左国城时就能离开。 但你自己不走,我原本不明白,但看着公师彧先生的态度多少看得出来。 你是大世家出来的,离开我这小军营,等待你的是大囚笼,尤其皇帝陛下怕会过来抓你! 你不想去,便在这里躲着,这样对大家都好,我知道你是麻烦,但物尽其用也就是了!” 刘泰说到这里,却话锋一转,“我可以对你坦诚,但我需要对我的兄弟们负责。 您知道了我们的战术,我总不可能让您有机会回去报信对吧!” “合情合理!”褚翜听到刘泰的话不由苦笑,“若小将军心狠一点,那么翜怕在昨天就已经殒命了!” “所以,我给您机会!”刘泰看着褚翜很是郑重的说道。 “嗯?”褚翜听到刘泰的话却带着几分愕然。 “我准备袭击之时,会留下几骑亲兵看着您,等到我们袭击邺城,亲卫便会随我们攻城,到时候褚祭酒您便自由了!”刘泰看着褚翜道, “到时候,您是过黄河回晋朝也好,决定投靠我大汉也好,都随褚祭酒您自己的意思。” “校尉决定放了我?”褚翜听到刘泰的话到带着几分惊讶。 “不然呢?!”刘泰看着褚翜道,“您是晋廷忠臣,虽然我实在不理解那个晋廷有什么好忠心的。但这是您的个人操守,我无可置疑。 我这边有了公师彧先生,虽然讲课不怎么样,但到底也能教授将士们,对我来说足够了。 我便践行当初的约定,此战时您尽管离开便是。 我只劝一句,晋廷自生八王之乱,这朝廷怕是混乱得很,您还是别往晋廷钻了。 回到自己家乡联结乡里筑防自保吧,天下肯定要大乱了!” “刘校尉,您倒是真诚!”褚翜听着刘泰的话不由感叹,突然回忆了一下,陡然道, “八王之乱,八王之乱……这概括的好啊,您虽然年幼,但见解却是深刻啊!” 刘泰听到这话不由愣了愣,自然不知道这八王之乱是后世人的概括,至少当代之人,却没谁能精准把这段时间的乱局浓缩成这四个字。 毕竟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其他的司马氏跳出来呢! 刘泰挥挥手道,“您知道我的意思就好,毕竟您也算是我的蒙师了!” 褚翜听到刘泰的话,心中却也十分感动。 下一秒,刘泰用脚轻轻踢踢刘明,开口道,“起来,你来带人看着褚祭酒,别让他跑了!” “嗯?”刘明揉揉自己的眼睛,顿时一个机灵,马上站起来说道,“遵令!” “……”褚翜看着躺下去睡觉的刘泰,再看看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刘明,心中不由骂道,“呸,忒不做人了!” 自己能怎么办,自己也只能睡觉啊! 第十二章 拿下邺城 差不多一觉睡到了午时,众人几乎就都起来开始吃起了馕饼,活动起筋骨。 刘泰也被刘明叫醒,揉了揉眼睛递过馕饼,一边喝着水,一边吃着。 说实话这时代行军打战安营扎寨的地方都要靠近活水区域,这水喝起来倒也没大问题。 尤其刘泰水壶是经过处理,里面放置了一层绸缎和一层竹炭进行过滤。 过滤后拿着底部杯子过来喝,只能说这已经是刘泰现在所能做的极限了。 刘泰吃完后,便过来跟公师彧嘱咐了几句,然后便让将士们用刀枪以及木棍,一起挖出个不深的坑洞,而自己则站在坑洞边。 刘泰看着众人开口道,“将士们,接下来把所有馕饼全部都拿出来丢到这里面!” 刘泰说着便把手中馕饼给丢进去。 “少君?!”刘明看到刘泰的做法不由一愣,一咬牙把自己手中吃了一半的馕饼丢进去。 有了刘明带头,一名名战士虽然很不舍,但看着大家都丢了,自己不丢岂不是不给面子,倒也陆陆续续把手中馕饼给丢进去。 刘泰看着有人开始丢后,便一边鼓励道,“对,就这样都丢了! 我们接下来要去打邺城,打下了邺城我们就能吃肉喝酒,还要这些馕饼做什么! 晋军什么水平,别人不清楚,我们难道还不清楚吗? 边军是厉害,但谁见过郡兵厉害的,现在我们突袭而来,打败他们易如反掌。 我们到时候就在邺城吃香喝辣,谁还吃这没味道的馕饼!” 刘泰看着众人都把这些馕饼都丢下来了,继续道: “好,每个人过来铲土,把这些馕饼给埋上,我们今天便要拿下邺城!” 将士们听到刘泰的话,也陆陆续续过来,或用刀剑,或是用长枪,全部都挑了一培土上去,这原本就算不得大的坑洞,很快便被众人填埋起来。 只不过,此刻众人经过这次行动,彻底跟自己的馕饼告别了,一个个目光再次看向邺城时,那目光仿佛能喷出火来! 刘泰继续道,“葛信,你们这十几骑骑兵在这里等好,见邺城起火,装作援军过来支援!” “得令!”葛信听到刘泰的话也答应了下来。 然后刘泰说道,“手中刀剑给我藏好,我们就是一股子流民,没到城门口别给我暴露了!” “得令!”众人异口同声的答应,刘泰也不多话,下一秒便带着众人启程。 看着刘泰走远,太师彧看看褚翜道,“校尉已经嘱咐我了,褚兄请自便!” “自便?”褚翜看了看葛信不由感叹道,“这小鬼满嘴谎话,就没一句真的!” 褚翜说着找了一处地方坐着了下来,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准备继续休息。 这一幕看得公师彧充满疑惑,又看了看葛信等人道,“我见刘校尉待人诚恳,想来不会诓骗于您!” 褚翜听到公师彧的话摇摇头,指了指被埋起来的馕饼,道: “你觉得,那小鬼最后学习项羽来一手破釜沉舟用得怎么样!” “我看将士们心中的战意都被勾起来了,若邺城郡守轻敌,怕邺城真会被校尉拿下!” 公师彧话说道这里,语气之中却是带着几分的唏嘘。 说实话,这时候他居然产生了邺城会被拿下的念头,而不是刘泰率领麾下过去送死。 “这就是他狡猾的地方!”褚翜平静道,“他让将士们把还没吃的馕饼给埋了,激发将士们的勇气,提升他们的意志,尤其让将士们亲自把土给埋上,更是加重这心机。 但实际上,如果他真败了,只要回到这里,把馕饼挖出来,至少他不用担心粮食。 就算士卒被击溃了,只要那些士卒只要想到馕饼,他想收拢士卒也会变得很容易!” “这些馕饼,还能挖出来再吃?!”公师彧听到褚翜的话,不由目瞪口呆。 褚翜冷笑:“他们本来也就只是流民而已,又怎么可能吃不下在土里面埋过的馕饼。 再加上若是真战败了,能够有一口吃的就很不错了,谁又在乎上面的尘土! 当初在许昌我可亲眼见过,他为了保住粮食,真在起义军中动手杀过人的!” 公师彧听到这里微微一愣,回过神来看着褚翜,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惆怅,说道: “如此说道,刘校尉让您留在如此要害,却想赌一赌您啊!” 褚翜也不多话,就这么靠在了树干上,没听见的休息起来。 而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的时间,葛信道,“起火了,邺城起火了!” 褚翜抬起头却见到邺城上飘起了浓烟,忍不住喝道,“邺城太守真乃废物!” 褚翜知道,既然邺城中已经灼烧起了火焰,也就说明刘泰已经进入邺城了。 接下来,剩下来的便是将对将王对王的正面拼杀,刘泰至少已经把他能做的做到极致了。 此刻葛信等骑兵见到这幕,直接便向邺城跑过去,虽然只有十几骑,但此刻他们向着邺城冲锋的姿态,仿佛有着千军万马。 刘泰的谋划若说没有破绽,倒也不是。 只要一个能远视的人,看到刘泰等人后,第一时间警觉起来就够了。 因为如果是逃难的流民,哪怕数量再少,里面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孩子与女人,毕竟一群光棍全部都一起逃出来,或多或少会令人感觉怪异。 这就是刘泰为什么选择了邺城而不是选择武安的原因,这招数对于驻扎在太行山口附近,时刻提高警惕的守卫来说,那是看到第一眼,说不定就关上城门了。 但邺城这边承平日久,人不知兵。 他们见到大量流民从武安方向过来的第一反应是认为武安被攻打了,而不是有人伪装成流民! 仅是这区别,便让刘泰带着众人顺利抵达城门口,到达城门对刘泰来说便足够了。 刘泰直接杀了守卫,带着将士们便直接向太守府冲,一边放火扰乱邺城秩序,一边直接杀到太守府,若杀了太守自然最好,其次自己也需要通过太守府的人去寻找武备库与粮仓。 对刘泰来说,至少控制这两处的地方的,那自己至少短时间内能够控制邺城! 毕竟起义军出身,刘泰对于造反的经验还是相当丰富的! 只不过,刘泰没想到的是,自己带着人杀入城中,在邺城驻扎的征北将军和郁听到了汉军来攻,顿时带着自己的亲随跑了。 速度之快几乎是他前脚跟离开太守府,刘泰后脚跟那就到了,这前后脚的关系,刘泰连他脚步扬起的尘土都见不到。 说实话,邺城丢了对于和郁来说影响也不大,因为他哥是西晋名臣,哪怕死了靠着他哥的遗泽,也绝对死不了。 同时他自身更是垄断了西晋文坛所有的“泰斗级”组织金谷二十四友之一,里面的人成分复杂,但肯定有能捞他的,所以放弃邺城的罪责根本就怪不得他。 大不了便是隐居几年,等到人们忘记邺城这件事了,再出来做官也就是了。 毕竟只要命还在,对世家名门来说,想要做官还是很容易的。 但和郁没想到他的逃跑直接导致整个邺城的军事调度彻底瘫痪。 邺城中的军队都找不到一个真正能够主事的人,即使如此,刘泰也并不是没受到抵挡。 虽然来得突然,和郁逃走,导致组织不起本地郡兵,但王粹却组织起自家家丁,以及路上遇到正在邺城借粮求存的乞活军统帅田甄,王粹直接汇聚士卒,却要镇压叛乱。 刘泰对遇到抵挡根本就毫不意外,毕竟在刘泰看来没有抵挡才是怪事。 双方都在武备库的门口遇到,因为双方都想到武备库里面的甲胄,也都需要里面的甲胄! 对将士们来说,有没有甲胄真的是两支部队,哪怕是正规军与普通的流民军也是如此。 一般上上了战场,那些有了甲胄的老兵都是比较完死,真不是因为经验丰富的原因,其中最重要得是他们已经获得了皮甲。 哪怕这种甲胄几乎是最低等的,但在战场上的生存下来的概率,也比没甲胄的多十倍。 而此刻不论王粹组织起来的家丁,还是田甄的乞活军不论是人数,还是比较起对环境的熟悉程度,那都比刘泰多。 但因为和郁的溃逃,这就导致了正规郡兵此刻都没穿上甲胄,他们就更没有。 所以,刘泰见到这一幕,第一时间让自己身边的穿着甲胄的亲卫在街上形成锥形道,“今日这武备库我要,这邺城我们汉军也要了!” “伪汉贼子,修得猖狂!”王粹看着大声喝道,“将士们随我杀!” 双方此刻都没退后的理由,尤其刘泰麾下,他们此刻他们清楚知道,这几乎就是最后的一战。 只要拿下武备库,拿下了里面的甲胄,那哪怕这城市中还有反抗力量,自己也能借用甲胄防护与一点点慢慢清理了。 将士们尤其是刘明所负责的亲兵在刘明指挥下默契组成了三角锥形。 刘泰快步向前直接便盯住看起来在指挥的王粹,毫不犹豫的以自己为尖刀向前冲去! 说实话,王粹麾下的家丁,以及田甄麾下的乞活军不能说不勇猛。 但他们此刻需要直面两个问题,一个是刘泰以及刘泰亲卫身上的甲胄,哪怕是最差的皮甲那也是甲胄。 这能让他们拥有更对方硬碰硬的资格,一刀落下,皮甲上有了刀痕,有的甚至会见血,但也到此为止,至少不会致命。 但刘泰的亲卫反手一刀,对面的将士非死即伤! 而仅是这倒好说,真正让王粹军队感觉到绝望得是刘泰! 别看天生神力这种天赋好像并不起眼,但在这种算不上宽敞地方的战场所爆发的遭遇战中,刘泰所拥有的天生神力,让负责拦截刘泰的战士感觉到无比绝望! 凡是上来拦截的,几乎都接不了刘泰一戟,就算田甄自己顶上,若不是身边亲卫护持,怕是下不了战场了。 只能说,在这样的遭遇战中,太适合刘泰发挥了。 双方虽然在僵持,但刘泰带着亲卫,直接向着王粹一路杀过去。 王粹指挥将士步步后退,但却也只是勉强的维持住局面,他想要赢,就必须要打到刘泰! 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葛信带着十几骑从身后杀出,口中喝到,“校尉,我来助你!” “还有援军?!” 几乎是葛信带着十几骑骑兵出现,进行前后夹击的瞬间,王粹好不容易维持的局面彻底崩溃。 不说现在的局面是前后夹击,更重要得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刘泰援军只有这十几骑! 在这些人看来是,这十几骑骑兵的出现,代表着汉军的主力已经进城了。 那他们还打什么,一时间士气几乎低迷到极致,王粹麾下不是正规将士而是家丁以及乞活军,看到局势彻底不可挽回,顿时做鸟兽散去! “狗贼,纳命来!”即使如此,王粹依旧不肯屈服,见到家丁四散,自己更拔出了配剑,骑着马匹直接便向刘明冲过来! 因为在王粹的视野中,自然不认为刘泰是指挥者,相反时时刻刻跟在刘泰身后,负责指挥亲卫的刘明是真正的指挥者。 所以直接便骑着马匹向着刘明冲过去! 刘泰见到这幕,手中长戟对着这发狂的马匹一拍,马匹吃不住力直接倒地。 王粹整个身子飞出,在空中便把手中利剑投掷出去,刺入刘明的皮甲里! “留活口!”刘泰认为他是邺城最高负责人,觉得活得比死了重要,便下达了如此命令。 王粹落到地上,直接被横七竖八的七八柄利刃挂在脖子上,令他动弹不得。 然后刘泰快步来到了刘明身边道,“怎么样?!” 此刻的刘泰见到,这牛皮虽被割开了,但里面却出现了一些面屑。 “少君,俺藏了一个,我……我……!”刘明略带几分不好意思,却我不出口。 “我知道!你是心善有福报!”刘泰拍拍刘明的肩膀也不多说什么。 因为刘泰明白,刘明这个饼是给自己藏的。 自己父亲死后,自己能活下来,除了王弥的照顾,还有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刘明把他的面饼一直给自己吃。 刘泰深吸一口气,说道:“敌将已经被擒,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还在厮杀的战场,看到被擒拿的王粹,此刻街道哗啦啦的丢下了兵器! 刘泰知道,自己第一步总算是完成了。 但刘泰更知道攻下这座城困难,但想控制邺城到大军接手,就更困难了! 第十三章 欲擒……故纵 王粹被捉,而田禋喊破乞活军统帅的身份,刘泰亲自纵马过去将他打晕。 只不过力气用得有点大,把他给拍晕了,不过看起来还没死,刘泰也就不在意了。 此刻拿下储备武器的武备库,刘泰不紧不慢得让将士们换上甲胄,然后开始有条理的整肃邺城内部的郡兵。 可以说士兵有没有甲胄完全就是完全不同的,再加上郡兵这种更多只以巡逻警戒和维护地方治安为主,在毫无指挥的情况下,很快便投降了。 与之对比,乞活军的抵抗意志更加强烈,不过这种强烈在穿了甲胄的刘泰军队,以及被俘虏的田禋面前,他们也只能选择投降或者溃逃。 可以说到这时候,刘泰真用四百多人拿下了邺城,刘泰马上便派骑兵去把太师彧给接入城里面来,毕竟刘泰想得清楚,自己需要文臣来协助自己处理政务。 必须要提出来的一点是,实际上刘泰点清已投降的郡兵数量后,却是头疼得很。 别得不说,单是俘虏就超过了一万五千人。 刘泰看到这俘虏人数时就明白,绝对是邺城的松懈导致被自己一举拿下。 这时候他们并不知道俘虏他们的也就只有四百多人,而是以为汉军大军过来进攻邺城。 镇北将军和郁跑了,魏郡太守王粹被抓,乞活军统帅田禋被俘,整个大军群龙无首。 但只要他们冷静下来想一想,看看刘泰率领的军队数量好像也怎么不多,怕果断就会有人觉得,自己这么多人,凭什么不干一票大的! 所以对刘泰来说,拿下了邺城很困难,但真正困难得是掌握邺城。 毕竟刘泰自始至终可记得自己拿下邺城的目的是打算用邺城的兵源去打武安,若这目的达不了,那自己打下邺城也没什么意义。 所以,刘泰在邺城耐心等待葛信等人前去树林中接太师彧,当然如果褚翜没走就更好了! 当刘泰看着太师彧被褚翜接送到城里,尤其褚翜也还在时,刘泰的嘴都笑裂开了! 只不过下马时,太师彧正常踩着马镫下来,至于褚翜下来时,太师彧快步小跑到褚翜身边,小心翼翼的扶着褚翜下来,刘泰这才发现,褚翜瘸了腿。 “公师先生,褚祭酒怎么了?没事吧?”刘泰不由看着公师彧问道。 “褚祭酒在瘸了脚,找个接骨的医匠过来医一下想来很快就能好!”公师彧连忙回答道。 “如此便好!”刘泰看看褚翜倒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开口道,“既然褚祭酒出了事,那便先休息休息,公师先生便请您过来帮我做个记录!” “敢不从命!”说实话,此刻公师彧不敢对刘泰有丝毫怠慢。 毕竟原本公师彧对刘泰或多或少有几分来自大人的傲慢,但现在看着刘泰真拿下邺城,那自己还傲慢什么啊,这就是刘泰的能力,自己跟着抱大腿不好吗! 刘泰倒已经给公师彧准备了纸笔,邺城这么大想弄些纸笔还是很简单的。 而刘泰则带着公师彧来到校场,因为邺城投降了的郡兵基本都被安置在这里。 刘泰走到点将台上,而郡兵们却有些迷茫的看着刘泰。 说实话,这些郡兵对自己投降刘泰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其中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司马氏因为得国不正,甚至连忠心都不敢提倡。 而这等行为落到基层,那就是基层的将士对于城头变幻大王旗,完全没有什么感触。 反正只要给自己管饭,给谁打仗不是打仗,司马氏与刘氏又有什么区别。 “诸位,我乃是汉军先锋校尉刘泰。”刘泰很贴金的给自己加了身份,但严格说起来,既然自己能够拿下邺城,说自己是前锋想来也没有谁敢反对。 “如今我大汉顺应天命反晋复汉,正需群力群策,邺城诸位将士只要你们宗族人口过百,过来登记一下,明日午时前,请你们宗族族老或者族老过来议事。 你们做完登记便能回村去通知了,一定要明日午时前带你们族长来议事!”刘泰开口道。 听到刘泰的话,这些被俘虏的士卒们面面相觑,但很快的,有人便跑上来,找上了一边负责记录的太师彧道:“邺城甄氏甄解,家住城北甄家村。” “我也是!”“我们也是”马上有人开口道,“我们也是甄家村的人!” 公师彧却也不说话把目光看向了甄解,甄解点头道,“他们也是!” “过来写名字,写好了名字便回去找你们的族老参加明天的会议!”刘泰继续道, “明天会拿这份名单来给你们的族老安议事,所以可千万别当一回事,后果很严重的!” 刘泰和颜悦色的对着众人说着,一边让公师彧满头大汗的记录着这些。 不过这些郡兵写好了名字后便能离开,对于这点刘泰倒没任何隐瞒。 很快原本的郡兵们很快陆陆续续的便是只剩下了几百人。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正他们没人出列去写名字了,见到这幕,刘泰的笑容更浓郁了。 刘泰在这时候道,“你们呢,怎么不去写你们的名字与住地!” “回禀将军,我们不过只是些破落户,侥幸进入郡兵中混口饭吃,却不认得什么族老!”一名将士无奈道。 “我知道啊!”刘泰点头道,“我见他们中有些人也胡乱冒名,上去写个名字,随便挂在某些人名下,要得就是离开这是非之地,你们怎么不去?” 这些人听到刘泰这话,脸上不由流露出了几分“还有这操作?!”的惊讶,但更疑惑的看着刘泰说道,“将军,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还要……” 说实话,看着刘泰就这么揭开这件事,他们反而有几分迷茫了。 而刘泰则开口道:“不过只是求个活路而已,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你们若想回家,那现在便能离开,若想来留下来的加入我军,我更求之不得。 不过我军征讨邺城后,还会陆续征讨其他城市,不会一直待在邺城。 所到底要走要留,你们思索清楚才是。” 严格来说,这些人无牵无挂对正规军来说,并不算是非常好的兵源。 但刘泰不在乎,毕竟自己只要招兵买马然后进攻武安而已,这些人不论是愚蠢也好,还是厚道也罢,既然他们最后剩下来了,那便是缘分。 这是给他们机会,同样也是给自己的机会。 此刻他们面临着回家与留下来的选择,这些人倒没纠结太多,大部分便选择了离开。 大概也就只几十人选择留下来,选择加入到刘泰的军队中,算是改换了门庭。 当然,对底层士兵来说也没有这个概念,更多的也就是看着刘泰和善,便进来混口饭吃。 说实话,太师彧捧着记录好的一排厚实名单交,却完全不知道刘泰准备做什么。 这么整整一万多的郡兵青壮,就这么的让他们回到乡里,难道刘泰就不害怕这些人回去再闹起来吗? 自己这么一点四百多人的,真制止得住这样的骚乱吗! 说实话,原本还没拿下邺城时,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样拿下邺城。 现在邺城真拿下来了,太师彧所想得却是怎么样把这功劳稳稳当当的维持到大军到来。 至于武安,除了刘泰还在心心念念,谁还在乎武安在什么地方啊! 而刘泰倒也并不多话,先查看了有关田禋这个乞活军统帅的卷宗,然后来到监牢中。 看着还在昏迷之的田禋,对将士道,“泼冷水!” 将士们也不多说话,被刘泰打晕了大田禋,迎头便是一盆冷水浇到他的脸上。 田禋猛然清醒过来,田禋看着刘泰正在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却也忍不住一个哆嗦。 毕竟战场的刘泰实在是太凶残了,让自己此刻都有一种做噩梦的感觉。 但田禋还是硬着骨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子要是喊一声求饶,就是孬种!” “首先,你我之间应该没有仇!”刘泰看看田禋,神色严肃道, “战场厮杀那就是立场问题,既然我没直接杀你,那我对你多少算有饶命之恩,对吧!” “你……你想干什么!”此刻田禋看着刘泰这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孩子,却有些发蒙! “我查过你的卷宗,因为匈奴人羯人起兵叛乱,大肆屠杀抢掠,光熙元年,并州大饥,在刺史司马腾率领下逃难求食,就谷冀州,后形成号为“乞活”。 而你便是这支乞活军的首领!我没有说错吧!”刘泰看着田禋平静的说着自己的资料。 “是又如何,莫非你以为,如此便会让我屈服于你不成!”田禋听到刘泰的话,不由昂首挺胸,一副绝不屈服的姿态。 刘泰摇摇头道,“我不需要你屈服于我,只要屈服于汉就够了! 首先晋廷朝廷腐败,政治动乱,导致了边境不稳,粮谷绝收,最终使得你们并州军民,就食冀州。 而就算就食冀州,你们乞活军想吃饱也是难如登天,否则你也不用带着将士来邺城求粮。 是也不是!” “哼!”田禋听到刘泰的话冷哼了一声,更是傲气得很。 “当然,更重要得是,因为你们的到来,导致邺城的生活环境变差,所以邺城大大小小的世家豪族对你相当的抵制,这让你们乞活军在这里的名声却是与过街老鼠一般!” 刘泰看着田禋,倒慢悠悠的戳着田禋的痛处,乞活军在邺城之中是真的不待见。 刘泰很清楚,大量异地社会闲散人员,直接投放到一处,且不是来旅游消费,而是来跟当地人抢生活资料的,若在社会经济发展时都还会被嫌弃一声外地人,就更不要说古代这个社会经济较为缓慢的时代了。 他们跟当地人相处不好是必然的,这种事就算二十一世纪都解决不了,更不要说现在了。 “换句话说,你们跟晋朝没有上下君臣之礼,对当地更没有乡里之情,那我找上你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刘泰道。 “我乃田元皓田別架之后,若要我对异族卑躬屈膝,你却找错了人,我们田家就是骨头硬!”田禋听到刘泰的话却是毫不客气道。 “名士之后,失敬失敬!”刘泰对田禋微微行礼,徐徐道,“首先我们是大汉,不是异族。其次不要这么快拒绝,我也没要你投降不是嘛? 毕竟我老爹死后,我也算是乞活军,所以,也就只有我这些家伙,才能理解乞活军的不容易。 为了一口饭吃杀人这种事情,那些世家豪门是不会懂得!” 听到刘泰的话,田禋微微失神,因为他没想到刘泰会说出这般的话语。 但即使如此,田禋也对刘泰倔强道,“纵然你巧舌如簧,也无法改变如今伪汉是匈奴人做主,我只可惜你有如此俊才,却只能为异族为虎作伥,但想我如你投降异族是不可能的!” “嗯!”刘泰点点头道,“那不投降就是了,这件事情我们可以保留。 但如果你想让乞活军活下去,甚至想要发展得更好,总归想要让你自己活下去,不是吗!” “你……你想要做什么?!”田禋看着李泰,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茫然。 “我?”刘泰听到田禋的话,倒是笑笑道, “明日午时的时候我再来找你,会给你一个让乞活军变强大的机会。 对了!为了证明我的诚意,你可以转监狱了,我会把你跟乞活军关在一起,等到明日午时,我们再来见面。” 刘泰说完便转过身去,而田禋看着刘泰,目光中充满迷茫。 他完全不知道刘泰想要什么,尤其当他真被送到乞活军中时,他就更不懂了。 乞活军的士卒过来对田禋驱寒温暖,却让被泼了冷水的田禋感觉到了几分温暖。 田禋很清楚,不论刘泰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果能让乞活军变得更加强大,那自己真没理由拒绝,只不过他不理解,刘泰真的会这么好心吗! “且先等等……且先等等……一切事情等到了明日午时,应该就会有结论了!” 刘泰微微眯起了眼睛,总算可以稍稍打个盹了。 第十四章 田禋的抉择 说是睡觉,实际上刘泰还真没把自己的心思放下,因为把田禋放到乞活军中关押到一起,刘泰是真怕他们商量着商量着,然后一想不开就要闹事越狱了。 但为了快速掌握,更准确得说是利用这股力量,那自己就必须要释放一定程度善意。 这过程中肯定有风险的,一点风险都不冒,那实在太异想天开了。 但刘泰也没办法,说到底还是自己手中本来的力量太少。 如果可以,自己也想高喊一声“系统系统”,然后系统给自己刷出悍不畏死的人造人战士帮助自己。 当然退一万步,哪怕只刷出自己想要的资源,那也会让自己的道路好走很多。 但这不是没有嘛,只能自己想办法去积攒了! 不过,自己到底给他们留了希望,在战场上也是堂堂正正打败他们的。 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给他们留足了思索时间,同样也是给了自己足够了机会。 一夜平平安安的过去,没有半点的波澜,刘泰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去迎接新的一天。 公师彧与褚翜两人倒是大早上来见刘泰,毕竟刘泰准备召集宗族商议事宜,他们两人肯定是要参与到这次事宜中的。 毕竟真安抚好这些当地宗族,需要跟他们打交道,肯定是要公师彧与褚翜两人的。 否则,刘泰这么个十二岁的家伙,哪怕他们知道刘泰是最终做主的,但心里也不踏实啊! “公师先生,今天所有宗族您全部做一个仔细统计!”刘泰平静道。 “好的!”公师彧听到刘泰的话点点头。 刘泰继续道,“另外,今天午时没到的宗族,你挑选出三个势力最大的交给我!” “嗯?”褚翜听到刘泰的话眯起了眼睛,对刘泰道,“营主打算拿他们立威!” “这话说的……”刘泰看了一眼褚翜,平静道,“我只是为了维护邺城治安而已。 他们若连如此形势都看不懂,那也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而且说到底我不也只准备灭三家不是吗,以三家换取万家平安,我想他们会理解我的!” 刘泰很明白,自己真拿他们立威,甚至杀绝了这三家,至少短时间内当地人绝对愿意对自己言听计从,就算想谋划对付自己,怎么也要把这三家给掩埋了再说。 至于时间拖延得久了,鲜血带来的恐惧已经让他们忘记了,然后再来反抗时,自己已经拿下武安,人都不在邺城了,那自己还害怕什么,有本事来找自己报仇雪恨啊! 反正统治这里的是大汉,跟自己这个步兵校尉有什么关系。 既然他们拒绝了自己的好意,那就必须要有承担拒绝的代价。 至于会不会所有人都跟自己合作,呵呵,如果一个晚上下来,这些地头蛇都还没发现自己也就只有几百人,那也未免小看这些地头蛇了。 四百多人的数量想掌握一座城市,是相当不容易的。 越庞大的地方宗族怕越会给自己脸面,以体现在地方的地位,从而让自己与地方合作时,地方宗族才能把持更多权力。 所以,刘泰便笑盈盈的等待着午时到来。 很快,一些弱小宗族势力起了大早过来拜会刘泰,不论这议政自己有没有说话的权利,至少刘泰给这个脸面了。 弱小的势力自然会遵循这规则,出一个人过来,多少也算给面子了。 刘泰倒也充满了耐心,看着天空中的太阳渐渐的升高,距离午时的时间越来越近。 终于午时到了,负责登记的公师彧看着至少有三分之一没到的宗族,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很显然,这些宗族未必是觉得大汉不强,而是觉得刘泰也就只是四百人,只要晋军回过神来反扑,那么邺城不可能受得住,而自己现在要是投靠过去,那不是显得很蠢。 所以,他们便秉承着不管汉军也好,晋军也好,反正我不参与的想法所以不来。 “等等,等等!”这时候甄解拉着满脸不乐意的族老过来。 见到公师彧在收拾东西了,连忙先跑过来,喘着气道,“我们甄家村有点远,请……请问,没来迟吧!” 公师彧很好奇的打量了一下甄解,倒露出一个你小子运气真好的语气道, “正好午时,便算你邺城甄氏到了!” 甄解对公师彧行礼,然后回过头去把自己的族老扶入房间中。 公师彧拿着纸笔,给邺城甄氏划掉,然后又重新卷抄了一份,把这份送给刘泰。 “校尉,这是没有来的几家!”公师彧把资料递给刘泰。 刘泰拿过这几家的邺城宗族的名单,看也没有去看,只对公师彧道,“议事便交给你了。” “交给我?!”公师彧听到刘泰的话,脸上带着几分的茫然,完全大脑一片空白,对刘泰道,“还请校尉明示,我应该跟这些当地宗族谈论什么!” “要钱要粮啊!”刘泰随意道,“怎么说也是我们占领了邺城,没对邺城进行洗劫,而让他们主动交出点钱粮来补充我们的损失,这不过分吧!” “这……这……”公师彧听到刘泰的话不由满脸汗水直流,这么蛮横的吗?! “不用不好意思,只要把会议拖延到日落,便是成功了!”刘泰开口道。 “嗯?只要拖延吗?好!”公师彧听到刘泰这话,深吸一口气连忙回答道。 公师彧听到这话,便开始过去跟这些宗族慢慢谈判去了。 刘泰带着公师彧交给自己上面的名单来到监牢,此刻田禋则被众人拥簇凝视着监牢大门。 说实话,从昨天李泰离开,到现在正午时刻,原本以为这时间已经是相当的难捱。 但随着正午时刻过去,刘泰都还没出现,那种希望破灭的感觉就更难捱了。 乞活军中甚至有人已经骂开了,说刘泰是不是耍自己等人,要不自己等人想办法反了! 田禋依旧还在坚持,看着乞活军的谩骂并没任何的动容,相反有几分的如释重负。 毕竟,至少现在自己不需要做出抉择,一门心思的对付刘泰就够了。 但心中心思才这般的下达下来,在这时候的监牢大门便打开了。 然后刘泰这个算不得高大的人缓缓走了进来,随着阴影笼罩而来,刚才还骂得挺欢的乞活军,在这时候全部都闭上了嘴巴。 莫要看刘泰小小的身子,但刘泰在战场的残暴,这些被关在里面的乞活军却是最清楚了。 兵家从来不看外表,基本上赢了便是赢了,对打败自己的强者,败者们会特别尊重。 “久等了!”刘泰看着田禋,神色从容道,“我没来迟吧?” “不算迟了!”田禋看了看透气的窗口,毕竟午时一刻,谁也没说不能算午时啊! 刘泰则继续道,“经过一夜思考,我想你也已经有了决定,现在你便当着你这么多战友的面做出决定便好。 你是打算让你们乞活军变得强大,让他们有机会吃饱饭,还是打算继续在这监牢里面的待着?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田禋此刻能感受到乞活军众人投射过来的目光,很多时候他单独面对刘泰做出决定,以及在所有的乞活军面前的做出决定,所带来的压力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想要我们做什么!”田禋深吸一口气看着刘泰说道。 李泰拿出名单然后递进去道,“这几家人不给我面子,我举行的宗族议会,他们不参加,所以我只能给他们应该有的体面,需要怎么做不需要我来教你吧!” “你想要我们做你的刀!”田禋听李泰的话,不由咬牙切齿。 “你可以这么理解!”刘泰很平静道,“你灭掉了这几家后,他们家族的东西你想劫掠就劫掠,他们家族的女人你想玩弄便玩弄。 哦,对了,最重要得是属于他们宗族的土地,我也全部都交给你们乞活军。 这些我可以都不要!” 听着刘泰描绘的景象,田禋不由咽下了口水,却对刘泰发自内心恐惧。 因为当一个家伙不要财富,不要女人,甚至连土地都不要时,那对方所要得就会更多! 刘泰平静道,“有了这些,多得不敢说,但至少你们这支乞活军,多少算有根基了!” “但我们也彻底得罪了当地世家宗族!”田禋看着刘泰,又看了看身边已被刘泰所描绘未来彻底遮掩了眼睛的乞活军,果断泼了一盆冷水! “嗯!”刘泰点点头说道,“做事情总归是要有代价的,这代价就是要看值得不值得。 至少在我看来,你若连眼前的生存都做不到,那也就没资格谈以后了! 不过这件事情是我下令去做的,你完全可以把这件事情给推给我,我不在乎!” 田禋的手心越发冰冷,因为刘泰甚至连名声都不在乎,更令自己望而生畏。 刘泰看着田禋拿过了名单,便挥挥手道,“把牢门打开!” 这些士卒稍稍犹豫了一下,把这牢门打了开来。 “我还没选择?!”田禋看着刘泰就这么打开的牢门,不敢置信的说了一句。 听到田禋的话,刘泰看着里面凶神恶煞的乞活军却视之无物,只平静道: “你现在就两个选择,一个是出去之后,逃得越远越好,你我再不见面,然后继续面临让乞活军活下去的问题。 另外一个便按照这名单一个个村子杀过去,给你们乞活军积累在这乱世活下去的资本。 至于怎么选择是你的事,我便在府衙门口等你消息就是了!” 听到刘泰的话,田禋目光之中难以置信,刘泰居然就这么让开了牢狱之门,向外走去! 刘泰突然转过头道,“对了,我这个人不喜欢不守规矩的人。 是我让你杀得,你才能杀! 若没在这名单上的宗族也被你给杀灭了,那就不要怪我,勿谓言之不预也。” 刘泰说完也不再多说,便一步一步的离开牢狱,把整个牢狱的人全部都撤离了。 此刻,刘明跟在刘泰的身边,有些难以置信的对着刘泰道,“他会答应吗?” “只有背叛的个人,哪里来得背叛的阶级!”刘泰心中不由唏嘘,却对刘明道, “我看似给了他选择,实际上他根本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牢狱之内,众人议论纷纷,都贡献着自己的意见: “田老大,我们干吧,我早就看这上面宋家不爽了,我们去求粮时还骂我们乞活贼!” “田老大,还犹豫什么,自从并州离开,晋廷给了我们什么好处吗,汉庭给得多大气!” “田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兄弟们都已经饿死好多了,是走是留,您说个话啊!” …… 一句句的声音传入到田禋的耳朵,田禋陡然发现,面对着刘泰自己可以义正辞严的拒绝,但面对着得是一路跟着自己的兄弟们的一声声恳求呢? 自己能做出什么样的抉择?自己根本就什么抉择都做不了啊! 自己都已经给晋廷卖命了这么久的时间,晋廷有管过自己等人吗? 自己想要活下去,乞活军也想要活下去,但邺城的宗族世家有给过自己等人机会吗! 但现在,刘泰明明白白的给了自己这么个机会。 只要自己给他做刀,杀了邺城的世家豪族,那自己就能通过汉庭合法拿到属于乞活军的土地——这是属于乞活军的土地,能够种出粮食的土地! 田禋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们先出去!” 一众乞活军从监牢中出来,这时候在监牢的门外没有一个人,但门口却放满了长刀与短枪,很显然这是刘泰留下来的“善意”,当然没有一件甲胄,有得也就只是兵器而已! 手握凶器,杀心自起,田禋拿起了一柄长枪,咬牙道,“我们去宋家庄!” “是!”从监牢里面出来的乞活军,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呐喊。 “少君您料事如神,就好像那诸葛孔明!”刘明看着刘泰相当佩服的说道。 “派遣一个小队跟着他们,但不要参与进去!”刘泰平静道。 “您是要监督他们吗?”刘明看着刘泰充满了不理解! “这些世家宗族不讲我的规矩,那自然不需要存在,但田禋的乞活军如果也不讲规矩,擅杀了已经来府衙的世家豪族,那也需要付出代价!”刘泰平静道。 “我明白了,这就派人看着!”刘明听到刘泰的话,狠狠点点头道。 第十五章 我只问,你们谁反对 “少君不进去吗?” 刘明看着刘泰,转头听着县衙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甚至能传到门口来。 很显然,这时候的公师彧与褚翜两人怕在里面过得并不是非常舒服。 “进去也吵不出个所以然,还不如让我在门口好好睡一觉。昨天晚上没睡好,真困死了!” 刘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倒让人搬来了几条长椅拼在一起,一边晒着快农历九月的阳光,一边若有若无的打着哈欠。 刘明看着刘泰打算睡午觉的样子,模样有些吞吞吐吐,最终忍不住对刘泰: “少君,为什么您把这个肥差给田禋的乞活军,我们将士们也能做的啊!” 刘泰听到这话猛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看看刘明,刘明看到刘泰的目光却有几分闪躲,但最终还是略带着几分倔强的与刘泰对峙。 “首先,我不想我带出来的兵成为一群战后劫掠百姓的兵匪。”刘泰看着刘明道, “我要我们是汉军,而不是悍匪,所以战后劫掠的事,现在不行,以后也不行! 告诉他们若觉得跟着我没钱途,兄弟们好聚好散,随时可离开,以前如此,现在更如此。” “少君,莫要发怒……”刘明看着刘泰,心中却是着急,更是想要迫切的解释,最是话到了嘴巴边,却又只剩下:“兄弟们……兄弟们……” 说实话,若说跟着刘泰不好,刘明也说不出来。 毕竟别得不说,刘泰这里能够吃上三餐饭,总归比其他起义军要好。 而且整个起义军中,刘泰的军团流动性虽然高,但真正阵亡率却不高。 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说,刘泰对将士们算是最重视的,是真的把人当人,将士们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我知道兄弟们的意思,这就是我为什么让大家多读书的原因。 一开始走上起义也许只为了一口饭吃,但未来不可能只为了一口饭吃而继续战斗下去。 怎么样让大家吃肉喝酒,这是我需要去做的事,你们不用担心。 但如果你们觉得我的所作所为对不起一起从死人堆里面出来的兄弟,那随时可以离开!” 刘泰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 “而且你们只看到去洗劫的好处,但若田禋约束不了乞活军,那他们拿得越多,以后怕是要吐出来得越多!” “少君的意思是?!”刘明听到刘泰的话却带着几分的疑惑。 “到现在为止,不论田禋的乞活军,还邺城地方宗族势力,对我们来说都不是自己人。 如果乞活军不守我们的规矩,在邺城内乱杀,我们也就只能去找地方宗族合作了!” 刘泰不由感觉到了几分唏嘘,毕竟看在同是底层人,刘泰更愿意给乞活军机会。 但如果田禋把握不住这个机会,那也就不能怪自己狠心了,毕竟自己是讲道理的! “若乞活军在邺城乱来,少君准备怎么做?”刘明很好奇的对刘泰问道。 “很简单,去跟里面还在商议着的邺城宗族道个歉,然后联手邺城宗族把田禋给灭了!”刘泰神色平淡道。 “道歉?!这能行?他们会听!”刘明感觉到了不可思议。 “我区区十二岁,被可恶的大人欺骗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正所谓人死不能复活,为了能让死去的人入土为安,他们的田地与财产,自然要分给那些为他们报仇雪恨的人你说对不对!”刘泰看了看刘明一脸真诚道。 “少君谋划长远,田禋完全在您的掌心啊!”刘明对刘泰恭维,更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那些宗室势力会不会给刘泰面子刘明并不知道,但这些宗族势力绝对愿意给已经失去了掌控者的土地面子。 也就是刘泰对这些土地豪不顾惜,所以他能轻易驱使田禋的乞活军,那同样也能驱使以本地宗族为主的郡兵。 因为他们一个是因回不去并州,所以需要一片立足之地,而另外一个本地宗族则有能力把这些土地彻彻底底的消化掉,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些东西成为飞地。 与之对比,倒自己手下更像浪子,哪怕这些土地丢到自己这些人的面前,怕对自己等人来说也丝毫没有动心的意思。 因为刘泰军队中绝大多数是光棍,更准确得说,是那种上无长辈,下无子嗣,形影相吊的光棍,所以土地对这群人丝毫没有吸引力。 这感觉大概就是,土地这种东西很宝贵,但这是对整个社会,至少是社会组织来说的。 就个人而言,如果没任何牵挂,那就好像房产对现代摆烂打工人一样,没有任何吸引力。 老子都准备孤独过完一生了,是自己有房子还是租房子又有什么区别,能及时行乐就好。 这也是刘泰麾下的将士对刘泰把劫掠财富的任务交给田禋的乞活军,而不是自己等人有些微词的原因。 但面对刘泰的威严,他们也不敢造次。 毕竟,刘泰平时对待他们不错,再加上刘泰能打胜仗,能打胜仗的统帅,哪怕是有什么怪癖,对于将士们来说也是可以忍耐的。 毕竟历史上霍去病在这方面干得更过分,严格得贯彻了有能力吃肉,没能力连吃屎都没资格,手下的士卒也没任何意义。 相对来说,刘泰至少提倡在平常的时候强化士卒们的伙食,甚至还教授将士们识字,现在更是准备的医匠对他们战后治疗,这已经相当和蔼可亲了。 刘泰明白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应该算是自己过高的道德水平,跟这个时代将士们几乎平常的习惯所造成的冲突。 很重要得原因是,哪怕到现在为止,匈奴汉国也没有拿出一个相应的制度,只能依赖统帅的威望与道德来贯彻将士们的纪律。 但刘泰明白,只要自己没打败战,那将士们就算不爽也会忍着,但只要自己输一次,那这种纪律怕就无法贯彻下去了! “战场不败啊……”刘泰按按自太阳穴,“这是人该去想得事情嘛?还是睡午觉吧!” 就在刘泰睡着午觉,耐心等待着田禋的消息时,这时候的田禋也带着乞活军,按照刘泰给的地址,劫掠了一个个的村子。 他们宗族家主或者族老的脑袋被田禋装入了麻袋里面。 而这些被破坏了的村子,男自然被砍去了脑袋,女的则是被乞活军扒光了衣服玩弄。 当然她们能活下来的原因是,她们是女人,是能交换的财物。 只不过身为名士之后,哪怕沦落为乞活军的头领,甚至是自己下得命令,田禋却也发自内心的感觉到了恶心,其实自己与被自己领导的乞活军并不高尚,这让田禋很痛苦。 “田老大,前面就是甄家村了,我们把这个村子也给抢了吧!”有人提议道。 “够了,刘泰只给了我们三家人的名单,若袭击了其他村子,我们便是破了他的规矩!”田禋神色严肃的说道。 “这有什么,我看那刘泰也就只有几百人的士卒而已,当初被他突袭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如今摆开阵仗继续打一次,定是我们夺了这邺城,也能快活一回!”有人叫唤道。 “小猴,刚才是你在喊的吧,出来!”田禋和颜悦色道。 很快一个尖嘴猴腮,看起来就给人一种精明感觉的人走了出来,笑眯眯道: “田老大,我们夺了邺城,您就算不当皇帝,也能当个王,兄弟们也跟着快活快活!” “那刘泰定下来的规矩呢?”田禋听到这人话却一脸平静道。 “跟那汉贼有什么好讲规矩的,等您当了皇帝,还不是您立规矩!”小猴恭维道。 “这个梦很好,下辈子不要做了!”田禋手中的长枪,直接定在了小猴的咽喉上。 周围人见到这一幕,却慌慌张张的退后了几步,看着田禋充满了惊愕! 田禋目光环视众人沉声道,“大家一起从并州而来,我田禋只想要带着大家活下去。 刘泰虽然暴虐凶狠,狡诈阴险,但至少到现在为止,他都是讲规矩的。 如今天下乱成这个样子,乱得我们想活却活不下去,就是讲规矩的太少,乱规矩的太多! 现在我们至少有了在邺城扎根的机会,若想继续跟着我田禋的,就跟着我去见刘泰。 若想要离开的我也不阻止,给我快些走,因为我怕走慢了,以后会兄弟相残!” “跟着田老大,跟着田老大……”很快人群中不知道是托还是真机灵,马上呐喊起来。 周围反应慢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带着几分惊愕,但也跟着呐喊了起来。 田禋道:“好,既然跟着我,那么就跟我回邺城! 我们听刘泰那家伙只杀三家,那这三家生死就记在了他身上。 若还有其他人受到了波及,那么这些罪就记在了我们的头上。 我们以后要在邺城立足,可以继续攀附刘泰,但没必要无谓树敌,我们回去找刘泰!” 说实话,刘泰或多或少有点小看田禋了,作为田丰之后,世家该有的教育并不少。 就算在东晋至少也算寒门,而因为司马家的骚操作,他跌落社会底层,却又能组织成乞活军头领。 若他真能爬上来,不说成为一方豪杰,但成为一方刺史水绝对是错错有余的。 只不过也许是因为用枪的原因,所以命比较差,在历史上遇上了石勒,然后就死了。 现在,田禋因为不是那种纯粹从底层爬上来的起义军领袖,所以他是懂得游戏规则的。 正如同刘泰所说的,这件事是刘泰下得令,所以屠灭了三家拿了三家的土地,哪怕接下来给刘泰做狗,但乞活军都算在游戏规则内的方式拿到在邺城落户的门票。 也许邺城的宗族世家会厌恶田禋的乞活军,但不会否认乞活军从此有了落户资格。 但如果自己杀了刘泰指令以外的人,那现在有刘泰在邺城世家这一口气会忍着,但等到刘泰离开,邺城大大小小的世家肯定会联手起来抵制乞活军。 因为上一次乞活军不听刘泰的话灭了其他的世家,那下一次谁也不敢保证乞活军还会不会不讲规矩的灭了其他的世家。 而没当地世家接纳,那就只有与当地世家厮杀一场了,这绝对是田禋所不想面对的。 田禋自然没想到,刘泰这家伙的底线比他所想得低得多。 基本上现在刘泰就是在钓鱼执法,就等着他忍不住动手屠杀了其他的村子,便打算以田禋为标的,把邺城其他的世家力量整合起来。 不过田禋讲规矩,让田禋带着乞活军返回县衙时,刘泰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麻袋里面是什么?”刘泰看着田禋,目光看向田禋带着的麻袋。 “三家家主的人头!”田禋冷冰冰的回答道。 “很不错!”刘泰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徐徐道,“带上麻袋吧,我可等你都等到落日了,毕竟邺城的宗族会议怎么能少了你呢!” 田禋听到刘泰的话,心中不由感觉到几分感动,刘泰可一直在等自己啊! “不行,五千石粮食,你就算是把我们整个邺城的世家给卖了,我们也掏不出来!” 甄家的族老面对公师彧喊道,“而且你们也就四百多人,这么多粮食准备吃一辈子吗!” 公师彧看着眼前甄家的口若悬河,只恨自己为什么把甄家从那名单上划掉。 可人生没有后悔,此刻公师彧只能跟眼前的甄家族老讲道理摆事实。 但当地世家已经隐隐约约以甄家为首,开始与公师彧开始对抗了起来。 毕竟说到底,汉军想要统治这里,还是要当地世家配合的。 “啪”这时候大门打了开来,众人看着刘泰与田禋两人进来,尤其是田禋扛着的麻袋,看得在场的一众世家,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却是沉甸甸的。 刘泰挥挥手,田禋也不多话,便把麻袋打开,直接滚出数个血渍都还没干的人头,看得在场的世家宗族不由瞪大了眼睛,甚至有的人发出了“哇呀呀”尖叫。 而这些人很快便看清楚这几个人头正是今天几家没有过来的世家宗族家长以及族老的脑袋,尤其是其中那个姓宋的,他们基本上都认识! 最重要得是,田禋扛着麻袋进来,他们明白,刘泰已经收复了田禋,刘泰麾下士卒数量不足的问题,得到了最大的补充。 “刚才商量到哪里了?”刘泰转过头对公师彧问道。 “回禀校尉,正在商量希望能租借五千石的粮食!”公师彧有些腼腆道。 刘泰很迥异的看了一眼公师彧,然后转过头看着邺城一众世家道, “八千石粮食给我在明天中午放置在县衙里,谁去出,怎么出,我不管。 我只问,你们谁反对?” 目光所过,所有人都不由低下了脑袋,一时间整个会议厅显得格外安静。 第十六章 刘泰的交易 众人看着从麻袋中滚出血都未干的脑袋,再看着刘泰并不高大,但却给人一种巍峨之感的身躯。 此时此刻,众人实在没勇气,抬起头对刘泰说反对! 毕竟表露出反抗意识的几家宗族,他们的脑袋已经砍了放在这里了。 刘泰环视众人不紧不慢的对身边公师彧问道: “对了,凡是在名单上且今天没来的宗族世家,好像有二十来家吧?” “是……是的!”公师彧听到刘泰的话连连点头,不得不承认这时候刘泰很有威魄的。 刘泰继续道:“通知这些家族每家交出三百亩土地,今天不给我面子的事就算过去了。 否则若我亲自派兵去取,那这三个被灭得鸡犬不留的家族,就是他们的下场” 刘泰说到这里,转过头来看着众人,面色和煦道,“我很感谢诸位愿意资助我军粮草,如果能资助一些武器就更好了……” 在场世家宗族脸上不由冒出青筋,有得人更对刘泰怒目而视,仿佛只要谁能有勇气带头,那剩下来的人,便会一窝蜂的冲过来跟刘泰撕扯。 现实是,今天会过来的人,要么是老成持重,要么是机敏聪慧,让他们耍权谋,玩内斗一个个绝对都是无师自通的高手。 但要让他们豁出命面对刘泰,别得不说,他们要有这个勇气,怕会选择跟宋家一样,选择不理会刘泰,做好准备去观望与骑墙。 毕竟能成为一家家主,或者作为来这里的族老,或多或少总归为了自己宗族的。 “当然,我也不是不懂得礼尚往来之人!”刘泰看着众人道, “我初来邺城,也没什么好礼物赠送给诸位。 那些从不服我的家族送过来的田地,我可以交易给诸位哦……” 好吧,那些宗族土地都还没交出来呢,但现在,刘泰已经要转手把这些东西给交易了。 这种操作看得在场众人此刻目瞪口呆,他们第一次发现居然还有这操作! 但对刘泰来说,这种操作实在不值得称道。 毕竟土地可切切实实在那里,自己不过只是把土地所有权这个概念给卖掉了而已。 与之对比,在当代还能把未来的概念拿到现代来买卖,甚至更骚得能把虚无概念当做真实货币去买卖,与之相比,自己这操作算什么,都不算入门级的。 “刘校尉,请问交易这些土地,需要什么代价?!”甄解率先一步开口道。 原本一众世家对刘泰处理那些准备骑墙观望的人或多或少都还有几分物伤其类。 但当他们发现自己好像也可以扑上去喝口汤,不对,应该是吃肉时,这些世家果断把刚刚还贴在脸上的面子给丢掉了。 什么当地宗族兔死狐悲,正因为是当地宗族,所以矛盾才多啊! 此时此刻,这些世家发现好像邺城换了刘泰也不是不行。 自己跟着晋廷时有什么好处了,但刘泰一来,不但打压了自己的竞争对手,现在好像还要给自己分土地啊! 一想通这里,在场世家们的呼吸都粗了几分,整个室内温度都不由升高了几度。 “我要十八岁到三十岁的壮丁,一名壮丁入我的军队,那所在宗族便能拿走二十亩土地!”刘泰看着众人,相当平淡道,“这就是我给诸位的礼物了。” 听到刘泰的话,所有人眼睛都瞪大了。 他们感觉自己是在听梦话,一个人换二十亩土地,而且是从其他世家宗族手上弄过来的成熟耕地?! 什么时候人的价值有这么大了,就这时代来说,人命根本不值钱。 “刘……刘校尉,您说的是真的?!”甄解此刻听得都有些哆嗦。 “嗯!”刘泰点点头说道,“不过我因编制问题,也不可能多少的人都收,所就看看明天谁更尽心力,那我便更好选择跟谁合作,你们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是是是!”一众世家分封点头附和,土地还没有到手呢,刘泰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公师先生,明天您来给表达了心意的友好宗族世家做一个统计,大概就是谁最先把钱粮送过来,就谁最先挑地,谁给得粮食越多,谁交易份额越大。 毕竟我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讲规矩,所以总归不能让讲规矩的人吃亏不是!” 刘泰环视了一下众人,平淡道,“当然进入我军,也会进行筛选,只有一次机会,若没选种被踢出来了,可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在场的一众族长族老脸色变了变,但一个个的露出笑脸给刘泰赔笑,虽然心中不爽,但笑容可不能丢了。 虽然跟刘泰的接触时间不长,但至少明白刘泰不是那种无事生非的人。 所以只要按照规矩来,那相信刘泰也不会故意为难自己,否则也没必要这般买卖土地了。 刘泰挥挥手道,“若没其他疑惑,诸位便先散了吧。 总而言之,我要粮食跟壮丁,你们应该也想要成熟的土地,我想我们是可以实现双赢的!” 而面对刘泰表露出来的善意,这些宗族世家会拒绝吗?又或者敢拒绝吗! 至于那些没来的宗族世家,他们既然没过来,那自然也就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 在场的人都明白,如果不想自己也成为砧板上的肉被人分食,那他们只有吃下这些好处,让自己变得强大,在未来才有拒绝的可能。 而且刘泰直接开放了军队让自己家族的人进去,则更给了他们搭上匈奴汉国的机会。 可以说不论是从宗族利益,还是从族人的个人发展来说都没拒绝的理由啊! 还是那句话,只有背叛的个人,没有背叛的阶级,刘泰这命令不是针对某个人下达的,而是对整个邺城今天愿意过来的宗族世家下达的。 虽然看起来好像是刘泰的一言堂,但实际来说是经过了众人讨论,并且一致同意的。 所以在场大大小小的宗族,都希望自己能借助这次机会吃上一口! 毕竟,这可是土地啊! 看着这些人一一二二的散开,或是相互忌惮,或是相互讨论,至少刘泰可以肯定明天的八千石的粮食却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这时候的田禋也跟刘泰行礼告辞,毕竟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三个村子他也需要清理出来出然后给自己的乞活军落户。 尤其现在都快到十月份了,就算想补种什么也都来不及了。 唯一期望就是希望这三家的粮食能多一点,够乞活军们吃就好了。 “此事怕后患无穷啊!”褚翜在刘泰的身后不由叹了一口气。 “宗族势力地方做大,还是我的名声从此声名狼藉?”刘泰转过脑袋,好奇问道。 “虽用快到斩乱麻的方式稳住了邺城,但邺城宗族与田禋都不算是真正对你心服口服。 你若能赢下去倒好说,但若输一场,怕他们定然会落井下石!” 褚翜不由沉声,“虽然此时是在战时,但如此行径,怕会有钢而易折之危!” “这不是要最大限度的补充我军兵力,然后去解决武安嘛!”刘泰摇头道, “至少处理起来还算顺利,只要我借兵解决掉了武安,那我就继续回去做我校尉。 邺城以后会怎么样,跟我这小小的校尉又有什么关系!” 此刻的刘泰理直气壮,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若不是王璋隐约透露出要自己拿下武安,那自己何必千里迢迢的来邺城滚雪球,乖乖在武安周边侦查不就好了! 但既然自己现在要干前锋的活,那就要尽最大可能把这活给干好。 也许听出刘泰话语中的赤诚,褚翜倒好奇问道,“你就不贪图邺城的土地,要知道邺城可是大城,做过曹魏国都,这附近的土地可都开发得了不得。” “想要驱使别人干过,终归是需要进行交易的。 我没有名气,也没有权利,能够交换的也就只是这些无本的土地而已!” 刘泰摇摇头道,“难道你还想要我在邺城长待下去不成!” 褚翜听到刘泰的话语,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倒不得不佩服刘泰的决断。 最重要得是,随着这交易达成,刘泰在武力上稳住了田禋,在地方上争取到了本地宗族,别得不用说,从现在开始,自己等人算把邺城给占领了。 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刘泰自身把夺取邺城的权利变现倒是其次,最重要得是形成了维护刘泰政策的利益体系。 田禋所代表的乞活军想要落户邺城那就是要拥护刘泰,而这些当地的世家豪族想要吞下身边宗族的领地,那就更依赖刘泰所制定的粗糙规则。 而规则就算是再粗鄙,那也是规则,尤其当规则因为特殊原因而受到上下拥护时,这种规则的执行力就会变得相当恐怖,甚至会逐渐变成当地宗族世家推着这政策向前进。 可以说,至少短时间内,邺城内部的矛盾算被压制了,顶多只是这种内部平衡会有几分的脆弱。 若外部出现了什么变故或刘泰出现什么变故,说不定就崩了。 刘泰微微转过头,对太师彧说道:“太师先生辛苦您一下,明日负责去通知那些大大小小的需要上交土地的世家。” “需要某亲自去吗?!”公师彧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感觉自己会被当地士族给捅死。 甚至某一家宗族想不开了想要造反,说不定会拿自己祭旗! “自然需要!”刘泰缓缓道,“他们没来打了所有人的脸面,但我们这一刀割得他们太狠,他们怕也是会反击。 所以,我们可以仁慈一些,他们可以只拿出三分之二的土地,至于另外三分之一的土地一样用壮丁来顶,不过他们是一个人只能换十五亩!” “他们只是打了您的脸吧!”公师彧心中吐槽了一句,但却不得不承认,刘泰也算退了一步。 这些世家肯定会有折损的,但现在哪怕多保留一点,也都是好的。 这些世家宗族现在根本就挣扎不了,现在他们交了土地与男丁,却还有翻身的机会。 但是这次不交,那们他们所要面对的就是当地地头蛇与蛮横武力的强强联手了。 别得不说,那三家被灭的村子就是无声的警告,刘泰很好说话,但他只跟讲规矩的人好好说话。 “我倒好奇,你为什么要对这些人网开一面? 要知道,你就算网开一面,他们也未必会对你有多感谢,说到底是你夺走了他们的土地!” 褚翜道,“严格说起来,他们可是你的敌人啊!” “哪里来得那么多敌人,只要接受了大汉的政令,还不都是大汉子民!”刘泰抬起头,目光对视着褚翜,却不见半分的退缩。 当然,心中的真实想法是,只留下了两股势力在邺城,实在太容易因为某些矛盾而突然爆发矛盾了。 但这批受伤最严重的的地方宗族留下来,那么局面又变得不一样了。 第一他们对乞活军未必会有多欢迎,同样对以甄家为代表的吃了自己血肉成长的宗族世家也未必有多喜欢。 他们这么弱小,想生存下来,要么找靠山,要么找人联手,不然难道还等死不成。 所以自然而然的,邺城的这三股势力在接下来的日子怕有得纠缠了。 而对刘泰来说,短时间内三股力量力量在邺城相互牵制,足以保证邺城内部平衡。 至于统治什么的,跟自己这做将军的有什么关系,自己只要保证后方稳定,别出事就好! 至于刘泰直面褚翜的目光,只能说有人为了鬼话能让别人相信,所以自己先相信了。 “太师先生明日还要登记粮食的入库数量,这种事情还是我去吧!”褚翜叹了一口气。 “褚祭酒,您的脚?”刘泰听到褚翜的话,相当关怀的问道。 “只是摔了一跤,又不是摔断了腿!”褚翜冷冷道,“曾经去幽州避难前来过这邺城,跟当地世家也见过几面,否则若太师先生去,怕是要造就不必要的伤亡了!” 太师彧听到的这话,脸上也流露有几分死里逃生的庆幸,说实话,他是真的怕。 但褚翜到底算是高门出身,让他去交流至少比自己过去要好的多。 “那就将此事托付给褚祭酒了!”刘泰恭恭敬敬的对着褚翜行礼道。 不管褚翜因为什么原因愿意帮自己,但自己总归要把礼仪做到位才是! 第十七章 隐藏在邺城的财富 田禋从县衙中出来,在门口的乞活军小弟马上迎上去,对着田禋道: “老大您出来了啊,我们看那些宗族世家都出来了,但您还没出来担心死了!” “无事!”田禋摇摇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县衙道,“我们回去说!” 说实话,今天经历了太多的事,对于田禋来说需要太多的东西需要消化了。 尤其是刘泰的表现,虽然处理起来略带粗糙,但却也快刀斩乱麻,目的到底都达到了。 不论如何,在这县衙议事中走了一遭,自己也算借助刘泰的威仪,以及他这胜利者所制定的规则在邺城落脚。 哪怕自己动手杀了人,但当地世家怕也不会计较什么,而是会慢慢接纳自己。 但是相互之间的芥蒂,到底需要时间去慢慢磨平,这点真的是谁都没办法。 不过,田禋没想到,刘泰驱使这些世家的手段,一句话便拿了那些没来宗族世家的田地收买了来了的世家宗族。 田禋明白,那些没来的宗族世家怕会对自己今天没来的举动充满后悔。 毕竟一个外来的刘泰不可怕,但可怕得是一个过江龙般的刘泰,居然能驱使起当地宗族世家效力,那这上下一体所带来的规则力量,几乎是当地宗族所不能对抗的。 因为只要是当地的宗族还想要存续,那就必须要依托现有的规则体系。 而不被现有体系所接纳,那必然就会被现有体系所剿灭,但进入现有体系,他们自然就先天性低于刘泰。 而如果下面人联手架空刘泰,那刘泰有通天之能也没什么办法。 但现在刘泰借题发挥直接抛出了土地这种大杀器,在场宗族世家少说也有四十家,怕其中大半的人都动了心。 而只要他们动了心,那么这个政策就必然会执行下去。 是啊,连自己这些乞活军不就是为了土地而被刘泰驱使,当地的世家又凭什么抗拒。 田禋不由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了,至少在自己带着乞活军彻底在邺城落脚前,自己怕是要听从刘泰的调遣,因为自己能在邺城落脚依托的便是刘泰所带来的新规则。 不论怎么说,从并州一路来到这里,死了不知道有多少兄弟,现在能在邺城落脚,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只是田禋看到刘泰对宗族的政策有几分羡慕而已。 是的,田禋内心对宗族的政策心中或多或少有几分羡慕。 这不仅只是土地,在田禋看来,至少在刘泰的心里这些邺城宗族比较起自己的乞活军更加值得重视,所以刘泰提出用田地换取世家宗族的男丁。 当然,身为世家子的田禋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明白归明白,但当自己觉察到这点时,或多或少还是有几分羡慕,毕竟人总会渴求更多。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田禋对刘泰挺抗拒的,但当发现刘泰做事这么敞亮,田禋感觉给刘泰干活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毕竟刘泰不是景王之后嘛! 田禋已经会主动去找理由说服自己了。 这么多人开的会议,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保密措施,几乎当天晚上,那些一个个没来的宗族族长族老脸上便出现了无比痛苦的神色。 这是土地,这可是土地啊! 因为在汉代,还不是土地精耕细作到能十几亩田地便能养活一家的程度。现在差不多一百亩田地能够养活一家就很不错了,连《齐民要术》这本农书都还没出呢! 所以对地方宗族,尤其是世家来说,一家出个两三百亩的田地还是能出得起的。 至少在宋家等几个特别富有的村子用生命做出表态后,这些活下来的村子,就要主动思考要么交出土地,选择认输蛰伏,要么直接举起反旗,跟刘泰正面对抗。 至于在体制之内,还想要跟刘泰对抗这是不现实的,至少在短时间内这是不现实的。 因为刘泰清楚,如果等到王弥来了,那王弥就是这体制的最高层。 他们跟王弥拉关系说不定还能解决刘泰,但问题现在自己手里有兵有权,只需要兵力去打武安,你若乖乖合作,那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但若不合作,那兵家可是不讲道理的。 所以,这些人中的很大一部份熬了一天夜,第二天黑着眼圈便抓着自家田契主动向邺城县衙跑过来。 不就是两三百亩的田地嘛,一闭眼忍忍就过去了,就当自己是被狗啃了。 接待他们的自然是褚翜,褚翜到底是世袭关内侯的世家出身,在待人接物上比较起刘泰来说,自然是要好多了。 他对每个主动上门的宗族族长都好言相劝,分析利弊,表面自己也会能尽力争取优惠的,只不过要先把土地收上来自己才好争取啊! 褚翜比刘泰明白的多了,在待人接物上也成熟的多,对比起刘泰直接了当的给与,还不如,先收了他们的田契,让他们回去担心个几天,然后再告知他们能用人换回一部分田地。 说实话,如果不是刘泰的时间太赶,最迟在第四天便要把人给凑齐,实际上慢慢熬一熬,却更能让当地这批世家涨涨记性。 至于现在,一切都为了刘泰招募买马,然后对付武安这一座城做准备。 对比起田禋,褚翜因为知道刘泰的目的,所以更明白刘泰要处理好这里世家关系的原因。 到时候让关系人完全能够去劝说武安的将领,毕竟再过个几天,武安城内的人也应该明白邺城的变故了。 到时候他前面需要面对王弥石勒的大军,而自己的后路邺城又已经被攻陷。 武安说到底只是一座门户城市,前后被加急的情况之下,完全就是一处死地。 到时候,就看武安的将领是准备良禽择木而栖,还是选择英勇就义了。 当然要是运气不好,正好那领军将领是被刘泰屠了全村的那几家人,那也没办法,也就只能强攻了,而如此就更需要一个稳定的邺城了。 而刘泰完成了对邺城的掌权后,基本上便把所有内政事务都交给公师彧与褚翜。 自己则是回归自己的本职工作,继续训练自己的将士,强化自己的部队建设。 刘泰找上了孟东,开口道,“这邺城之内,可否有什么出名医者?” 没办法,随着自己军队进行扩军,那后勤人员自然也需要进行扩充,首先要扩充的就是医疗人员。 对扩充人手这种事,孟东是真不反对,因为别看在军营里医匠平时没什么事,但到了战后,孟东恨不得一个人当十个人来用,这几天的时间,可以说最忙得就是他了。 “有的有的……”孟东连连点头道, “有名医者叫做王如景,是当地有名医者,他祖上有一医者叫王叔和曾做过曹魏太医令。 但因晋朝迁都洛阳,所以主脉便迁去了洛阳,他这一脉留了下来,在邺城地传承医术。 校尉可是要招他过来?” “哦?”刘泰听到这话不由眯起眼睛,道,“如此出身怕招募不易吧?” “医者本来就算不得什么中上品,而且也不过只是旁支而已。”孟东摇摇头说道。 “你去请他过来!”刘泰回过神来对孟东道。 孟东对刘泰行礼便先告辞了,说实话对招募这人孟东还是相当有兴致的。 “邺城是曹魏的邺城啊!”刘泰恍然大悟! 这时候的邺城虽然比较起曹魏时衰弱了不少,但这到底是曹操修建了铜雀台的邺城,几乎算得上是北方最大的城市之一,至少比现在的幽州要大。 司马家定都洛阳,肯定把曹魏的精华从邺城迁徙到了洛阳去,但邺城本身肯定是还会留下不少的遗珍,毕竟曹魏被灭到现在也都还没有超过五十年, 像现在孟东提到的邺城王氏,主脉肯定不是他,因为主脉肯定是跟着去洛阳了。 但作为支脉,他拥有在邺城立足的资本,那肯定传承了一部分家学的。 对世家来说,培养嫡子与庶子,也许在资源倾斜与培养方式也许有几分差异,但在知识本身,嫡子与庶子之间却差不多。 甚至留下来的这一脉,肯定掌握了一部分能立身的传承才会让他成为支脉,否则支脉若是连活着都做不到,那还算是个屁的支脉。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邺城的宗族与世家,我总感觉多得有几分诡异的原因……” 因为这里邺城的宗族与世家,说是邺城原本的世家,还不如说是当初曹魏世家所留下来的支脉,说不定还是亲善曹魏,抵制司马氏的一脉。 刘泰抓抓脑袋,“也就是说,一些特殊的世家子弟,我还真不能当做炮灰来用!” 刘泰明白这时代因陈群提出《九品中正制》,让曹魏甚至司马氏都取得了世家的有力支持,好像《九品中正制》就是为了拉隆世家而存在一样。 但实际上来说《九品中正制》一个能存续两三百年的制度,甚至就算是到了唐朝都还受到相当大影响的制度,真不是就单纯为了拉拢世家这么一个作用的。 至少在一定时间内,它在一定程度下降了选人成本,而且更进一步优化了社会分工。 尤其对某些技艺研究类的世家来说,《九品中正制》的存在让他们家族能旁无杂念的干着自己祖辈传承下来的技术,永生永世的传承下来,并且这个职位都会留着给你。 所以,你别看着三国两晋南时期乱哄哄的,但各种的生产力技术还是不断发展。 因为在《九品中正制》下专业事情专业的人做,整个家族都主动推进就更显著了。 但偏偏这时代发生了五胡乱华,这让所有专注着各自领域的世家陡然发现,自己的世家失去国家的保护是这般脆弱,自己传承的家学根本就庇护不了自己。 所以从南北朝开始,知识分子谁还专心科学发明,这些东西哪里有争权夺利重要。 毕竟只有能够活下来,才有资格去发展兴趣爱好,或者说从此争权夺利就是爱好了。 因为只有自己掌握了国家权利才能保护自己的家族啊! 然后,除了武力与各种经学,其他什么医术什么工匠技艺,基本上就没世家去追寻了。 当然,也不能怪这时代的世家,至少在衣冠南渡这件事真正发生前,他们都没把异族放在眼里,至少对国家顶层来说,真没把异族放在眼里。 毕竟三国时期那是随便一路诸侯都就吊打异族,谁知道异族会突然变得这么强大。 而现在刘泰的时间点,差不多就是晋廷扬汤止沸的时候。 但对这些传承了千年的世家来说依旧在各玩各的,诸侯争霸这种事情这些世家又不是没经历过,自己去投靠一家汉家诸侯混着也就是了,毕竟这种事情家里都有记载操作方法。 但这些世家没想到得是,这时代最强的不是汉人家诸侯,而是异族统领。 什么衣冠南渡,什么五胡乱华,甚至历史上不是谢安横空出世,让苻坚打输了几乎必赢的战争,怕是连东晋都未必能保得住。 所以,现在这些世家,还在蒙头研究自己祖上传承下来的各种技术,把他们用于现实。 就好像是类似钱老这种科圣级别的人物提出一个汽车电气化的设想,但科圣的理论不受到国家支持,但他后代秉承孝道,既然祖上提到了,那哪怕全家都砸进去也一定要把电动汽车给搞出来——搞出来后就烧给祖宗,表示我们做到了祖宗安心吧。 当然,刘泰一瞬间还没想得这般全面,但在他突然发觉邺城世家好像很多都是洛阳世家的支脉后,因为自身对于科学的本能尊重,让他本能的想要在这里搜刮一下类似的人才。 哪怕自己只是一名小小的校尉,但是自己养几个医者不过分吧,自己打算养几名工匠不过分吧。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刘泰最想要的还是想要养几名教授《汉书》的学者! 但无可否认,刘泰想通这些后,看着邺城的目光那都不一样了。 果断动身去找褚翜,刘泰怀疑,自己若错过这村,怕就没这店了! 第十八章 各有算计 此刻褚翜正在跟一个个世家交谈,对比起刘泰这虽然看得明白阶级,但做事粗糙的家伙,褚翜与宗族世家的人打交道起来,不说如沐春风,但也熟悉相应规则。 尤其在《九品中正制》这种制度加持下,至少在体制内,高品级世家对低级世家有着碾压效果。 褚家虽然算不上顶尖世家,或者说还没迎来全胜时期,但在晋廷中也是有着稳定传承的存在,所以褚翜对这些本地世家有着先天碾压性,让当地士族充满了谄媚。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中央掌权的世家们,不但没感觉《九品中正制》有问题,相反感觉这种制度非常优越,对族人能确保世世代代权利传承,对其他阶级能做到无条件碾压。 也就是华夏在秦末就高喊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一句振奋人心的口号。 同时刘邦干掉项羽,形成初代汉家朝廷布衣将相的局面,振奋了底层人心。 不论怎么说,这种事情只要有了榜样就有了希望,有了希望哪怕将来化为了符号,也会有某个乞丐勇于对头顶强权说不! 否则被世家用九品中正制执行个一千年,说不定也会变成印度那种下等人不是人的局面。 刘泰见到褚翜在接待世家,倒也没多说什么,而是来到侧厅等待起来。 刘泰对褚翜报以足够尊重,同时也希望褚翜能完成对当地邺城世家的整合。 因为刘泰很清楚,自己强攻是不可能强攻下武安的,就算自己招募了邺城世家的良家子,然后掉过头进攻武安,怕也要被武安碰个头破血流。 这倒不是武安城内有什么举世震惊的名将,而是一座一心防守的城池,想要短时间内强行拿下来,那就是要靠着将士们的性命去消耗的。 而刘泰手上人太少了,而邺城招募来的士卒如果这般消耗,能攻破倒是还好,但要是攻不破,那自己怕转头就会被邺城世家背刺。 这一种举动就是以大博小,要真这么做,怕是会被史书记录笑话一辈子。 所以,刘泰一开始就是整合邺城资源,配合王弥与石勒大军压境的威胁劝降武安城。 毕竟现在他们已成了孤城,正是心惊胆战的时候,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接下来就要看谁愿意做这个说客了。 “刘校尉久等了!”过了好一会儿,褚翜迈着几分轻快的脚步而来。 “我算不得什么,倒是褚祭酒辛苦了,邺城这些宗族世家怎么样了?!”刘泰问道。 “先让他们回去好好思量一晚,明后天把以人代田的事情告知他们,相信他们还是很乐意的!”褚翜颇是平静的对刘泰道。 “如此那计划也就能顺利进行下一步了!”刘泰听到褚翜的话,道: “现在武安已成了死地,那祭酒觉得邺城中谁去招降城招降比较好!” “刘校尉亲自去相信最具有诚意!”褚翜果断建议道。 “……”刘泰看了看褚翜,徐徐道,“褚祭酒,莫要开玩笑,我拿下了邺城,可算是有功,已无需再行险棋,还是请褚祭酒挑选一个人过去吧!” “刘校尉您是想用被您打压的世家中的人……”褚翜听到刘泰的话不由若有所思。 刘泰道:“现在的邺城除了我们不算,底下算有三层基础势力。 一处以田禋为首的乞活军,一处现在算是甄家算领头羊的世家。 剩下一群被我们打压的世家,也应挑选出个榜样来,以展现我们既往不咎的宽大胸怀。 毕竟若我们不拉拢他们,那就定然会被我们的敌人拉拢。 既然想要统治邺城,那自然是要把我们的朋友弄得多多的,敌人少少的!” 褚翜听着刘泰的话,看着刘泰十二岁的样子,目光中充满了惊疑。 “我说的不对吗?”刘泰看着褚翜,忍不住抓抓脑袋。 褚翜看着刘泰的样子感觉这才像是正常的十二岁小孩啊,却说道,“刘校尉说得没错,只是有时感觉刘校尉您的目光有些过于精准了!” “多读书,读书使人明智!”刘泰一脸正色的对褚翜这位自己的祭酒道。 褚翜也不多说什么,而是道,“那便让魏氏去试试吧,听闻驻守安阳的将领魏昌,便是魏氏出身,如今的局面他也没了继续驻守武安的理由了!” “如此,此事便交予褚祭酒,另外,不知道褚祭酒能不能帮我一点忙!”刘泰问道。 说实话,刘泰见到褚祭酒没选择离开,而是选择回来,那刘泰就认为褚翜选择了匈奴汉国,而不是选择晋廷了。 至于未来他到底是选择刘渊,还是王弥,反正自己管不着。 自己怀着过期则废的原则,能把他往死里用,那就往死里用了。 至于褚祭酒会选择自己,说实话,这个念头刘泰那是起都没起来过。 现在的自己也不过只是十二岁,在刘泰看来自己能在十六岁前独掌一军就很不错了。 就算是一直有战争打,自己想要真正的登上政治舞台,少说也要满二十岁吧。 而自己唯一需要的就是尽可能完成王弥交给自己的任何任务,尽可能训练出一支如臂使指的军队出来,如果褚祭酒选择自己,怕他自己要先老死吧。 所以褚翜敢来刘泰就敢用,反正不论褚翜是为了刘渊,还是王弥,他跟自己交好总归不会有错,就好像是贾诩跟着曹擦混一样交好了代表西凉的张绣一样。 在这个时代,一个文臣想要发挥出自己的能力,就必然是需要有为之代表的军方力量。 没军方力量作为支撑的文臣,也不过只是一个散人而已,任何谋划也不过只是吹牛打屁。 就这点上来说,只要褚翜有这能力,刘泰完全不介意自己与褚翜通力合作。 毕竟,一些政治上的立场抉择自己明白,但面对政治阴招就需要有个看明白的家伙来帮自己挡一挡。 “还请刘校尉说清楚!”褚翜摸了摸胡须,对刘泰不亲自去的态度很满意。 对褚翜来说,他也看到司马诸侯拥兵自重,知道世道要乱,所以选择避祸幽州。 只不过,在幽州时又听到河北清徐生了动乱,便决定回乡组织族人向南避祸。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回到家乡连家都还没有进去,就遇上了天生神力的刘泰,被物理说服后,就一边教授刘泰蒙学,一边混到了现在。 对褚翜来说,司马家也许不值得扶,但他们九品中正制以及相关制度体系还是很值得扶的,至少对比起匈奴汉国,自己宁愿选择司马氏。 但这次刘泰有了独立领兵的机会,而且拿下了邺城,这让褚翜看到了刘泰的军略。 但真正让褚翜觉得刘泰是属于未来可期的,却是刘泰领兵拿下邺城后,对邺城世家的拿捏之精准,处置之妥当,哪怕手段有些粗糙,却也让褚翜非常惊讶。 如果刘泰乱杀一同,以武力威慑住了当地世家,那褚翜也不会主动来搭把手帮助刘泰。 但刘泰没乱杀一同,而是精准的把握住了世家的立场,或是区分对象,或是杀鸡儆猴,或是借花献佛……总之,刘泰的举动算不上惊才绝艳,但都师出有名。 虽然因时间原因执行起来有几分粗糙,但刘泰的一举一动却让褚翜看到了刘泰的潜力。 而刘泰就算是再有潜力,那也只是十二岁,虽然在这个时代,十二岁也算不上孩子,至少平常人家差不多是要开始跟着双亲开始干活了。 所以,褚翜便用劝降武安城去试探了一下刘泰,看着刘泰马上就缩回去,丝毫不像是一个将领应该有的豪勇时,褚翜反而感觉到非常满意。 因为刘泰给褚翜感觉挺像是小霸王孙策的,而孙策就是因为轻而无备,直接被人刺杀了。 对将领来说,有这样的习惯不能说错,但如果想对刘泰进一步培养,那刘泰还是苟点好。 至少在褚翜看来,通过影响刘泰,说不定还能够影响到匈奴汉国未来的政治。 其中很重要得原因是,他来到了左国城,观察到了匈奴汉国的景象。 他跟刘泰不同,刘泰因为回溯历史对这匈奴汉国没什么印象,所以反推出匈奴汉国肯定会因为处理不了胡汉矛盾而直接没了。 到时候自己站立汉族,顺手接受匈奴汉国的汉族遗产,靠着吃尸体应该能作为起家资本,为了这目的等上十年二十年,刘泰觉得自己是能等得起的。 褚翜没刘泰这种来自历史下游的目光,但身为这时代且目光相当长远的智者,在他知道匈奴汉国现在的皇帝刘渊已经五十五岁就已经是满头白发,这褚翜便可以断定这匈奴汉国绝对长不了。 因为现在的刘渊就是匈奴与大汉两个旗帜能共存的核心。 等到刘渊死了,匈奴汉国绝对会经历一次大动乱,就算匈奴汉国还存在,但汉族与匈奴族群的矛盾也绝对会逐渐的尖锐起来。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是个汉人就知道。 到时候王弥失去了靠山刘渊,同时又是少有的汉族重臣,那么他绝对首当其冲。 而羽翼丰满的刘泰则绝对会在那时候成为举止轻重的存在。 所以,褚翜在发现刘泰的潜能,发现自己完全可以通过刘泰毁灭匈奴汉国时,褚翜决定还是先留在刘泰身边,耐心等待那天到来。 自己接下来需要做得不用太多,只是需要获取刘泰的信任,然后在刘泰需要选择匈奴,还是选择汉族的时候,把刘泰拉回到汉族一方就可以了。 至于把刘泰拉回到晋廷,说实话褚翜没太大把握,毕竟刘泰对晋廷的抵触意思实在是太强了。 虽然褚翜想来想去,也没想到晋廷到底差在什么地方,所以这就更需要自己对刘泰进行一定程度的引导。 毕竟刘泰才十二岁,哪怕再怎么样的聪慧,但只要耐心,终究能改变刘泰的想法。 刘泰自然不知道褚翜的想法,但怀着人尽其才的心思开口道: “褚祭酒能不能帮我收拢一批世家支脉的失意之人。 尤其是擅长工匠,炼丹和医术的世家传承支脉,大约招募个百余人。 他们会独立编为一营,暂时叫做百家营吧。” “百家营……莫非刘校尉您还打算重立百家不成!”褚翜不由笑了笑。 “若这名字太大了,那就叫做九营吧!”刘泰听到褚翜的话,虽然不知道褚翜的语气中有没有带着告诫的意思,但应该苟起来的时候,还是不要太嚣张的好。 褚翜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却感觉刘泰这该怂的时候,那是真怂啊。 自己原本还想要告诫一番自从汉武帝独尊儒术之后,拿出百家的名头未必会有好结果,没想到自己只是起了一个头,刘泰便果断改名了。 刘泰见褚翜没说话,显然明白九营肯定是通过了,继续道: “另外,我需要在邺城招募一批治《汉书》的人才,以及补充一些学习用的物品。 毕竟不论是我麾下将士们数量的扩充,还是公师彧暂时负责邺城的政务,都让将士们缺少教授《汉书》的先生!” “这个不好弄啊!”褚翜听到刘泰的话,狠狠拔了拔自己的胡子, “翜只能尽力而为,这一件件的事情,先让魏家去劝降那魏昌,然后通知王将军过来接受邺城,到时候再来说服当地世家弄些讲授《汉书》的人才,也许会方便得多!” “这样吗,那就按照祭酒您的安排来吧!”刘泰倒是对着褚翜行礼说道。 褚翜就喜欢刘泰尊师重道的模样,哪怕当初抓了自己,但学习起来依旧把自己当做老师。 而转过头来,正在太行山行军的王弥石勒大军,经过了六七天的攀爬,大军也总算是从太行山的滏口陉出来。 这武安城同样就这么的屹立在了前方。 只不过,当他们来到了武安城的时候,却见到武安城上已经飘荡起汉字大旗。 这让长途跋涉来到了武安的王弥与王璋两人却是有几分面面相觑: “那小家伙,真把武安给拿下来了?!” 第十九章 王璋的到来 “是王弥将军与王璋将军吧,某是武安守将魏昌,奉命刘校尉之命在此地迎接二位。 几位在武安城暂歇一宿,明日便可直达邺城,刘校尉已在邺城等着两位了!” 魏昌在这时候的略带着几分谄媚的对王弥与王璋阿谀,深怕怠慢了两人。 “那小子连邺城都拿了吗?”王弥听到此话更惊疑了。 这时,与魏昌一起过来迎接的还有公师彧,站出来说道: “回禀大将军,实际上刘校尉是先拿下了邺城,然后才在几天前使魏昌将军献城。 因他手上士卒不多,所以不敢轻易离开邺城,还请大将军派遣一支部队过去支援。” 正如刘泰所说,他轻易离开不得邺城,同时褚翜伤了腿,不方便来武安,所以便把公师彧派遣过来一起迎接王弥与王璋。 见到公师彧出来,王弥也算放心了少许,毕竟这家伙也算自己人。 “如此,大军便在此地休息一晚,仲玉,你且率领本部与李固部队,前去邺城支援泰儿,既然他已经吃下邺城,我们可不能让这都到嘴里的肉给丢了!”王弥道。 “璋明白!”王璋听到王弥的话,也没任何的迟疑,马上便率领军队向邺城而去。 而这时候的石勒骑着马匹走出来,对王弥恭喜道: “恭喜大将军,令侄能以精兵七百取得邺城,此功非常,定能受到陛下奖励!” 石勒说到这里,或多或少带着几分羡慕,甚至有几分后悔。 早知道这邺城这么好打,自己怎么就没有先下手为强,把这功勋给先夺下来呢! 王弥听到石勒的话,不由昂扬起脑袋,颇是自豪道,“石勒将军谬臧了,这孩子不过只是有几分的机敏与胆魄,但真干事还需要们这些做长辈的把把关。” 石勒看着王弥自豪的模样,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不论怎么说夺下了邺城这个桥头堡,对出行太行山的大军来说,实在太关键了,有此据点,接下来整个北方几乎予取予求。 石勒看看王弥,心中估摸着自己要找个借口跟王弥分兵才是。 毕竟王弥不仅看起来很强,就算他的麾下将领好像也很强的样子,自己继续跟他待着怕是分不到什么功勋了! 对将领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战功,但如果自己跟着别人身后吃着别人的残羹剩菜,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王弥自然不知道石勒的想法,当然就算知道怕也未必会有多么的在乎。 对王弥来说,刘泰这战打得很漂亮,不但拿下了武安,而且攻下了邺城,对刚来刘渊麾下的王弥来说是极需的,毕竟只靠跟刘渊的关系,这终究是不牢靠的。 自然的王弥率领的大军在武安休息一夜,明日再启程,而王璋与李固率领本部直接便是向着邺城而去。 说实话,连夜赶路这终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但王璋清楚,刘泰手下的将士到底太少了,所以自己能快点赶过去,也能帮助刘泰稳定下邺城。 所以一路赶到邺城时,差不多已经到了深夜,刘泰正在自己的府邸中睡着,有将士过来报告,“王璋将军与李固将军率领将士过来了,正在城门口,期望能够入城。” “哦?怎么来得这般着急?”刘泰看看月明星稀的天空,不由感叹了一句。 然后刘泰便下令叫醒褚翜,因为褚翜负责了在城内留出足够的空间给将士们居住,当然除了城内居所外,就算邺城外也准备了居所,毕竟只邺城内是装不下那么多军队。 匆匆忙忙之间,刘泰见到了王璋,到底是下令打开城门接引他们入城。 刘泰见到王璋相当高兴,开口道,“二叔,你来得实在太好了,那这邺城的防守便交给您来接管,我先回去睡觉了。” “无需如此匆忙,你先安排我与李固将军的将士们住下,让将士们歇息,歇息等到了日后再进行交接防务不迟!”王璋听到刘泰的话,不由摇摇头, “你也先去睡觉,如今你我都在这邺城中,这邺城之内的世家翻不了天。” “那便依照二叔您所言!”刘泰听到王璋的话也点点头,果断休息去了。 自己才十二岁,最需要睡觉休息时,如果睡眠不充足,说不定就长不高了。 送完王璋看着刘泰随手便是把邺城的防御事务交给自己,心中到底是松了一口。 他的目光落到褚翜的身上,面带笑容的对褚翜道,“褚先生,如今秋高气爽,月朗星稀,正是适合赏月的时候,不如一起小酌几杯如何!” “固所愿,不敢请尔!”褚翜听到王璋的话,潇洒一笑,到底是没有拒绝王璋的邀请。 王璋邀请了褚翜,煮着酒水,就着吃食,两人倒是边谈边喝,先聊了聊风景,然后聊了聊刘泰是怎么样攻下邺城,到最后王璋对着褚翜道: “不知道谋远你可否有出仕之心,若是有的话,我定然向我兄长推荐!” 王璋从褚翜的嘴巴里面听到刘泰夺取邺城的经过,尤其褚翜安抚世家,在王璋的理解之中就是褚翜让这邺城暂时安稳了下来,那同样的,这也就是说明了褚翜是一个人才。 尤其是褚翜既然主动愿意出来帮忙,那么对于匈奴汉国多少有几分的倾向,那么这等人才怎么能够在刘泰的军营中当教书先生,当然是要多多重用才是啊! 面对着王璋的殷勤,褚翜从容一笑,却说道,“在下族人具在阳翟……” 王璋听到褚翜的话顿时了然,道,“喝酒喝酒,今日只谈风月!” 王璋自然是明白褚翜的顾忌,甚至心中对于褚翜更是敬重了几分。 或许来说,这也是司马氏所在的晋朝,因为上梁不正实在没有说出“忠”字的脸面,所以最提倡得是孝道。 这种孝道往小了说那是父子之间,往大了说,那就是个体对宗族的孝道。 所以魏晋南北朝时代,提倡说自己是忠君爱国的可能没几个,但一个个绝对愿意为了自己的家主赴汤蹈火。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琅琊王家,基本上是古早小说男主一样,基本上是全家死光,只留一个逃出生天,然后这一个男主长大然后把自己的仇人全家给灭了,然后继续惹事又惹到了不知道什么家伙全家被灭,然后又有一个两个人逃出升天,然后回过头来再灭了灭族的敌人。 总而言之,在这时代绝大多数的世家所拥有的观念与其说是国家,还不如说是家国比较准确,基本上是把自己家族的重要性看得远远大过对国家的重要性。 当然,这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九品中正制》所带来的影响之一。 作为至少在魏晋南北朝期间的主要政治制度,实际上不仅后来的东晋也用这制度,就算是以后北方少数民族建立的朝代,为了加速汉化实际上也都是直接拿这一套制度过来用。 这也是很多的世家进行跳槽的时候,虽然手中的权势有影响,但地位影响并不大,只不过,这时代到底不是春秋了,而是魏晋南北朝,基本上只要有政变,基本都是血流成河! 王璋与褚翜间的交流点到为止,王璋虽然并不知道褚翜到底打什么主意,但王璋清楚既然褚翜愿意留下来帮忙,以后帮忙帮得多了,就算说自己不是匈奴汉国的人,怕也没人信了。 褚翜以自己不胜酒力为由告辞,但褚翜已经把自己的意思表露了清楚,褚翜相信王璋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王璋看着褚翜离开,挽留了一下,便派人送褚翜离开,自己则是继续与月对饮。 “比较起来倒应该想想,要怎么样劝说泰儿放弃征战呢!”王璋不由的思索着。 是的,王璋火急火燎的向着邺城赶了过来,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想办法劝说刘泰暂时留在邺城,不要继续再征战下去了。 非常简单的道理,就是刘泰靠这次的战功,已足够让刘泰成为将军了。 但不论王弥,还是王璋都不希望刘泰冒得太快了,毕竟刘泰的年龄太年轻了。 就算刘泰是王弥和王璋所认为的天才将军,但就算如此以现在刘泰的年龄来说也太小了。 现在的他不适合站在那个位置上去,毕竟就算是只做将军,也不只会打仗就可以了。 至于另外一点就是,邺城的确是重要,但刘泰你已经拿下了最肥美的一块肉,没必要连骨头都不给自己人。 像王桑,曹嶷和李固等人,他们也是需要功勋的,若继续用这刘泰,一口汤都不给别人喝,那不论对王弥的整个团队,还是对刘泰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过犹不及,推崇中庸之道,便是华夏自古以来追求的道理,但中庸与平庸到底不同的。 就好像现在,刘泰已经拿下邺城这座最大蛋糕,那放弃征战其他的城市,给其他人机会。 不但其他的兄弟部队多少会念着好,最重要得是,你就算是抢到了其他的三瓜两枣,也不能让你获得的功勋有质的飞跃,这样投入与付出太不成比例了。 毕竟,总不能指望刘泰带着三百多人去杀过黄河,杀入洛阳,杀出个天下无敌来吧。 王璋深吸了一口气,打算明天探探刘泰的口气,这样等到了王弥来的时,能给刘泰适合的奖励,对其他将领也方便下一步安排。 不得不说,王璋的存在对于王弥来说省心了不少,王璋自身并没太过超强的远谋,也没有能够看透天下格局的能力,但他对王弥来说却是不可或缺的。 因为王璋就像是王弥与整个起义军之间最大的润滑剂,能尽可能的协调好王弥与起义军将领间的关系。 甚至真的王弥跟起义军之中的谁起了冲突,王璋也能够很好的出来做一个合适的和事老。 而到了第二天,王璋便是跟着刘泰一起吃早餐。 因为已经占领了邺城,尤其从世家敲了一款子,刘泰已经能吃上粥了。 当然白粥什么的是不用指望了,更多的还是杂粮粥,杂粮粥,酱菜,以及馕饼,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早点了。 而王璋则是跟着刘泰一起吃早餐,吃着早餐的过程中,王璋仿佛不经意的对刘泰问道, “打下了邺城,我们在战略上占据了主动,你接下来想要打哪里没有?” “我?没有啊,我打算在邺城练兵啊!”刘泰听到王璋的话,不由随口回答 “哦?练兵?你真么会想到练兵呢!”王璋吃了一口白粥,仿佛随意的问道。 “以前我不是没有足够的粮食,所以没满编嘛,现在我就等着二叔您接手邺城的防务后,我就能把我手下的编制招满,然后招募当地的士卒训练起来!” 刘泰想到了什么似的,马上看着王璋道,“二叔,我从邺城武备库里面弄来的皮胄,可是我的战利品,我顶多交一千给您,再多可就没有了。” “一千这不够吧,二叔的军队着甲率才多少啊,你怎么也要给两千才是!”王璋说道。 “两千?!”刘泰听到了这话,差点跳了起来,无赖道,“要甲胄没有,要命就一条!” “你小子以为我全吞了啊,你叔父那里肯定是要的,一些兄弟部队也要送一些,别拿了东西就光想着自己,我们都是从青徐那边杀出来的兄弟,只顾自己是活不久的!”王璋道。 “哦……”刘泰听到王璋的话,多少还是有几分不太理解王弥与王璋两人对江湖义气的讲究,以及对兄弟情义的推崇。 但自己的靠山发话了,自己能怎么办,哪怕是不甘心,也要应下来啊! 王璋看着刘泰满脸不情愿的样子,摇摇头道,“莫要做如此样子,你给自己留了多少?” “耶嘿!”刘泰对着王璋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没跟王璋具体解释自己留了多少,只是果断在这时候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二叔您来得正好。 有个人我找不到什么切入点,现在都还在监牢里面关着,二叔出马,说不定能劝服了他!” “嗯?”王璋看着刘泰转移了话题,却也没有追究,只是看着刘泰有几分的疑惑。 “原来的魏郡太守,王粹!” “弘农王氏啊……” 第二十章 西晋的守护人 王璋会怎么样处理王粹说实话刘泰不清楚。 不过刘泰明白,自己想劝王粹投降是不可能的,要也就只有王璋,甚至需要在洛阳混过的王弥去劝说王粹才有可能把他劝服。 不过,当初的王粹是传说中的“金谷二十四友”与喜欢游侠的王弥不是一个圈子的。 说实话刘泰也不敢保证王弥能劝说得了王粹,最终结果如何,反正自己管不了。 此刻,刘泰顺势向王璋提出要求,希望能给自己弄些学过《汉书》的读书人。 对刘泰的如此要求,王璋倒没拒绝,非常爽快的就答应下来。 对比起刘泰能这么顺利便交出邺城控制权,最重要得是刘泰自己都已准备让将士们在邺城这边好好磨炼,这让自己省事了不少,既满足了刘泰的要求,也可避免节外生枝。 必须要提的是,对比起在左国城找到懂得《汉书》的人,在邺城这几乎算得上是北方精华城市,想要找起这方面的人才要容易的多。 就比如在左国城想寻找到的话,那基本上是要找四十岁以上的,但在邺城这边,二十岁会背诵《汉书》的人也不是找不到。 只能说,有些资源你不到一定层次想获取时会千难万苦,但对到达某些层次,并懂得这层次规则的人来说,也就只是一句话的事而已。 刘泰见到王璋答应了下来非常满意,与王璋完成防御交接,尤其相当不舍的把皮甲交付给了王璋,便被王璋拉过去迎接王弥去了。 说到底,王璋也就只过来打个前哨,虽然有决断之权,但到底是为了王弥而服务。 王弥既然过来,那王璋,李固,刘泰自然是要出来迎接王弥的。 相聚过后,众人便开了宴会,吃肉喝酒一时之间好不快活。 不过王弥与王璋见过后,王弥自然是通过王璋知道了刘泰的心思。 一夜过去,第二天王弥便马上召开军事会议,毕竟夺取邺城,建立太行山以东的桥头堡,从而进攻华北平原是一开始的战略,但谁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下了邺城。 所以对于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自然是需要在一定程度的商议。 此刻,王弥看着石勒,曹嶷,甚至还有田禋等人都到了,开口道: “此次刘泰以五百人夺夺取邺城建立奇功,为我军拿下了邺城,可谓功勋卓著。 所以暂假为别部司马,统兵两千,在邺城就地招募进行整编。等我上奏陛下,确立你的功勋,便是把这假字去。 望诸位以此为勉,建立功勋,助我大汉!” 众人听到王弥的话,看着刘泰的目光或多或少流露出了几分的羡慕。 毕竟他们也都知道这次刘泰立下了如此功勋,定然会有嘉奖,但能成为统兵两千的别部司马多少还是羡慕的,毕竟现在的刘泰年龄也太年轻了。 当然,因为都是青州出来的兄弟,大家知根知底,除了刘灵那个天生神力的怪物,谁还没被刘泰打过。 所以对于刘泰有了功勋之后,成为别部司马,虽然觉得年轻,倒也没不服气。 毕竟谁要是不服气,自然可以吃一吃刘泰的拳头。 至于石勒,说实话他是看着周围的人都不反对,自己自然不敢说什么话了,但是心中的疑惑与好奇终究是少不了的。 “谢过大将军!泰定然秣兵历马,报效大汉!”刘泰毫不犹豫的说道。 王弥听到刘泰的话,满脸笑容的点点头,对刘泰道: “你接下来便在邺城训练兵马,接下来哪里受阻,说不定需要你来协助!” “诺!”刘泰听到王弥的话,一口应答下来。 王弥环视众人,继续道,“我等顺利取得邺城,我已写明奏报,上奏陛下。 如今拿下邺城后,诸位对我军下一步进攻方向有何说法,诸位畅所欲言,畅所欲言啊!” 曹嶷果断出来道,“我等已拿下邺城,一路向东可谓畅通无阻,自然是过阳平,战清河,然后一路打回青州去!” 对于曹嶷的话,说实话一路被从青徐打到了许昌,然后又从许昌打到洛阳,洛阳被打过黄河,现在占领了邺城的一群青州人来说,这个想法几乎是本能的。 第二十一章 建立军史 随着王弥带着军队进入邺城,麾下将士更派遣出去与之作战,整个邺城四周郡县自然算不得太平。 对比起石勒向北进攻邯郸顺风顺水,王弥这边不论是向东边进攻遇到王斌,向南进攻遇到了乞活军的赦亭,总而言之,王弥率领的军团倒没占到什么便宜。 与之相比,刘泰安安稳稳的在邺城中招募士卒,从头训练,只不过对比起先加入的那一批,后来加入的那一批士卒可没有获得什么土地了。 即使如此,当地宗族世家也愿意派遣一部分的士卒进来。 他们未必是多么看中刘泰,而是因为对比起刘泰带领军队时讲道理的,王弥麾下其他起义军就太不讲道理了。 如果你的家主有人挂名在刘泰名下,那看在刘泰攻下邺城,这些起义军倒也不会来骚扰。 但要是,你没士卒挂在刘泰的名下,那起义军就会马上把兵痞两个字贴在了脸上。 像什么吃拿卡要这都是正常操作,骚得骚一点直接把这人家给抢了也不是没有。 对这一类的事,只要不惹到自家士卒的家属身上,那刘泰便管不了。 有时候,就算你拳头硬,功劳大,但也不能讲规矩,毕竟老大都不反对,你反对个什么! 而王弥这个人,对自己人好那是真的好,不就是抢了当地的百姓嘛,就当保护费了不知道嘛! 尤其自己的本部没去其他地方作战,所以有几分骚动,王弥也是能理解的。 别让整个城市乱起来,抢了也就抢了,毕竟下面战士跟着自己打仗,不给点好处怎么行! 正如此,邺城的宗族世家果断开始组织起抵抗力量,像曹昌田禋等掌握一定武装力量的当地势力也开始出现合流。 更重要得是,原本就算用男丁换田地都有些爱答不理的当地宗族,这时候给刘泰塞士卒可积极多了,有的甚至直接塞读书人。 对此刘泰倒也来者不拒,自己麾下士卒很快便是填满了一千七百人左右,另外还组织起了三百人左右的包括工匠、医匠、丹师……以及教授《汉书》的学者! 对前面那些杂七杂八的能力,虽然进入到晋末,因乱世来临地位有了一点点提升,但因魏晋清谈的风气已在士族中充盈,他们连具体政令都未必看得上眼,就更不要说这些工匠医匠之类的技术工种了。 与之相比倒是《汉书》的学者,或者说完整教授过《汉书》的学者,那真是不好找。 不过,周围环境逼迫,尤其当他们发现刘泰的军营对治《汉书》的先生来者不拒,而自己周围的环境又算不得安全的情况下,当地真的宗族世家,还真弄出了一批速成版的治《汉书》学者。 这批人大概就是各宗族旁支,有《汉书》的家族,逼着自己的旁支抄录了一份《汉书》,更让旁支弟子加紧背诵,差不多高帝纪这一段会背,就送过来了。 对绝大多数送过来的《汉书》学者,都不是太师彧那种真在史学上钻研了十几年的学者,这点刘泰也是心知肚明。 毕竟这是什么时代,汉书这种东西对各种世家来说几乎都有,但也不是什么旁支都能学习到的知识。 尤其晋朝一开始就得国不正,对汉代书记多有忌讳,就算没禁掉,但也不可能让你公开来学习这些东西。 但现在突然冒出了这么多都会背诵《汉书》的年轻士子,若说这里面没问题,那也太把刘泰当白痴了。 但刘泰不在乎,因为自己让战士们学习《汉书》是为了让战士们识字吗!? 不是的,自己的目的是要让战士有民族主义思想,让战士们为自己身为汉族感觉到荣耀。 随着思想的觉悟,那就会带来行动上的主动,从而对整个军队的组织进行强化。 尤其等将来自己真跟匈奴汉国分道扬镳,自己捡起汉这信仰时,就能让麾下将士快速进入状态,直接觉醒“一汉当五胡”的被动技能,从而最大限度增加自己的底蕴与战斗力。 毕竟刘泰现在顶多就是知道八王之乱,衣冠南渡和五胡乱华这些大概的事件。 但刘泰不知道这些事情发生的具体的地点人物,以及最为关键的时间节点。 在这之前,刘泰必须要为了那时候的到来,尽可能做好万全准备。 要是自己投靠了晋廷,今天敢大规模的教授《汉书》,明天怕就是会被赐予鸩酒。 所以还好投靠了刘渊,刘渊建立的国家就是汉,将来匈奴跟汉族矛盾激化那是以后的事。 至少现在,自己大大方方的用《汉书》武装将士精神,谁都说不得什么。 同时,由于战士们数量规模的扩大,但教师数量又有限,刘泰不得不下降将士们的需求。 像那些屯长(百夫长)倒是还要被刘泰抓着去学字,但基层士卒每天只要听那些年轻学者每天照本宣科的讲述《汉书》这门课程就好了。 首先是这时代的字实在是太难学了,刘泰哪怕有着现代简体字的基础,学习现代的楷书也是磕磕碰碰的。 楷书在这时代虽然已经出现了,但很可惜,哪怕这种字对绝大多数士卒来说也实在太复杂了,复杂得想要把这字想要在军队推广开来怕是无比困难。 至于刘泰想要用现代简体字直接替换成这个时代的字体这怕更是痴人说梦。 且不说这个工程的难度与工程量,最重要得是,刘泰就算弄出这种字体,没从上到下政策支持,也不过只是自娱的玩具而已。 想要推行简体字的最快办法,就是找学识顶尖的大儒组成组织,然后丢给他们几个简体字,然他以几个简体字为基础,花费个几年时间把所有汉字进行重新简化。 再把这新型的简体字在军队之中推广,再弄个什么军转干,以及培养教师人才进行集体扫盲,唯有这样,花费个二三十年应该能够完成五六层的扫盲工作。 但说到底,刘泰需要得是他们能够提升组织力,需要得是他们能够用民族思想强化自身,但至于识字不识字的,如果想学跟着自己上课就是了,不想学自己也不勉强。 毕竟主动逼迫将士们识字,自己是真的供养不起。 但那些因为听了《汉书》之后,对于识字感兴趣的学习积极分子,以及那些已成为屯长逼得自己不得不进行扫盲的家伙以外,其他人刘泰并不要求他们必须要识字。 当然,读《汉书》写楷书是每天午时的必修课,但每天日常的体力训练刘泰并没有放下。 尤其经过自己带着四百战士突袭邺城的事情后,刘泰对将士们的体力培养更加重视。 尤其这些新加入的士卒,第一道关卡就是一个月内能做到每天穿着皮甲拿着武器跑上三十里,还能继续投入到战斗。 这其中包括那些讲汉书的年轻学者们,只不过这些年轻学者不需要投入战争,唯一需要得就是要负责记录战士们在战场上的功勋。 同时刘泰也有命令,战争中如果这些教授《汉书》的学者战死,那所在屯队功勋取消,记过一次。 而战士们对于此虽然有所微词,但也选择了接受,尤其在刘泰的军营中能吃到早上中午和晚上三顿饭,再加上这些《汉书》学者每天都会教授《汉书》,这些将士们能感受到刘泰对他们的重视。 而刘泰在见到这些教授《汉书》的年轻学者们招募起来,道: “如今我军队初建,诸位在我汉军中自有三件事,一件是在空闲之时,教授将士们《汉书》,使得战士们懂得我华夏之伟大,大汉之雄武。 第二件事是希望诸位协助军法官记录底层将士的功勋,每月你们会与我会面一次,如果底层有冒功杀良之人,我定然不会轻易饶恕。 至于第三件事则希望诸位能用你们的手中的纸笔,建立所在屯队的军史!” “军史?!”其中一名习姓主薄,开口道,“军队需要记录史书?” 刘泰听到习姓主薄的话,神色一正道: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军队乃国之重器,不建军史,何以知晓兴衰荣辱! 第二十二章 道路的抉择 没有什么多余的废话,刘泰当天下达了明日行军的命令,不论一千七百人的正规军,还是三百九营人士也全部都心动起来,做好第二天行军的准备。 第二天,天才刚亮,刘泰从王璋那里领取了大概够吃七天左右的馕饼,便果断出发了。 “泰儿这就走了吗?!”王弥站在邺城的城墙上俯视着刘泰的部队远去,不由感叹。 “是啊!”王璋点头道,“也就只是连夜给他做了些馕饼,接下来我便会腾出手来给他派遣农夫建立粮道,不过这段时间,需要泰儿自己就地解决了!” “泰儿的速度已经很不错了,的确是练兵的一把好手,整支战部说走就走,谁能想得到这是才刚刚训练了一个月的军队!” 王弥不免有几分感慨道,“与之对比曹嶷、李固、王桑,还有在北边的石勒,想要重新汇聚起来却要颇费时间了。” “嗯!”王璋点点头,军略方面王璋比不过王弥,但即使如此,因为自己亲自走过这太行山,知道上党之地对于太行山的重要性,担心道: “莫看我们现在四面出击,威风八面,但若上党之地长期被刘琨掌握在手中。 那断了后路的我们就要接受晋军四面八方的围攻了,到时候可真是双拳难敌四手。” “莫要着急,刘琨突袭壶关,威胁我等腹地,接下来就看泰儿能不能在上党咬下一口。 只要有一处落脚之地,不让刘琨彻底断绝我们跟刘元海的联系,那我们未必不能翻盘!” 王弥此刻倒略带着几分从容。 王璋点头,自己等人拿下邺城,因为邺城也算富庶,支撑一时倒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现在让刘泰马上率领军队前去争夺上党,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保证联系的畅通。 相对来说,刘琨这一手夺取壶关上党之地,的确让匈奴汉国很头疼,但还不至于让王弥进退失据,相反的刘琨暴露了自己的实力,那匈奴汉国必然会将其视为重点打击对象。 刘泰率领军队轻车简从快步行军,一日便见到了太行山山脚的岔路上! 这时候,众人把目光落到刘泰身上,仿佛想要看刘泰做出决定来。 因为太行山有很多条道路,进入不同的道路,所要冒的风险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上一次没走,是因为邯郸还在晋军的手中,但这次石勒北上不是打开局面了嘛,所以井陉这条道路也出现在了刘泰面前。 这次,到底走上次回去的老路,还是选择井陉这条道路,刘泰必须要做出决断。 “我们继续走滏口陉!”刘泰看了看行军地图,第一时间做出了决断,对所谓的井陉这一条道路,仿佛迟疑了一秒,那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不试一试井陉吗?”褚翜看着刘泰的样子,怂恿道,“如果你从井陉杀出,乃上党腹地,只要对方有丝毫松懈,那对方反而会被断绝后路,成为瓮中之鳖。” 刘泰白了褚翜一眼,道,“军队乃国之大事,事关重将士生死,岂可以把此事寄托在别人的大意上。 还是继续攀爬滏口陉,上党郡的敌军,我是没办法打败了。 还是前往泫氏县组织防御,避免对方进一步扩大优势!” 褚翜见刘泰并没因上次奇袭得手,便再次押宝奇袭,神色中不由流露出几分满意,看着刘泰的目光也更加欣赏几分。 一次奇袭可以创造战场上的奇迹,但更多的奇袭都是在失败中成为历史的尘埃。 褚翜原本还怕刘泰刚有了一些成绩便肆意妄为,这也是这次褚翜主动请缨跟着刘泰的原因,现在看着刘泰并没有飘了,而依旧谨慎对敌,褚翜很是满意。 但褚翜可不知道,刘泰不走这一条道路,最重要得原因是自己手上的士卒,不过只是一群刚刚从邺城招募而来的士卒而已。 如果他们跟当初自己带领的四百人,都是从农民起义军中至少是十战淘汰下来的士卒一样,那刘泰绝对会去井陉试一试。 可惜,现在自己身边的都只是些年轻的士卒啊。 这时候还是别指望奇袭什么的能够增加他们的胆魄,刘泰担心的是哪怕奇袭打了先手,如果对方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一个反杀就把自己这一支刚刚组建起来的军队给打散了。 现在刘泰想要得就是想要找个前线的城市去打防御战,好好磨炼一下自己的士卒。 反正自己的任务也只是不要让对方拿走上党全境,那自己守下上党的附属县丞泫氏县也是一样的。 而只要守住泫氏县,那至少能够确保刘渊、刘聪和王弥的联系了。 至于冒险突袭,上次是没有办法,这次没必要那么拼命啊! 毕竟上了战场需要拼命的地方多了,不需要拼命的时候,没必要把自己的命压上去啊! 战场上凡认为自己受到命运眷顾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只是没遇到比他更强的对手而已。 所以真到了战场,刘泰觉得该苟还是要苟,尤其自己的军队还没训练,还真横不起来。 而刘泰做出决定,刘泰麾下的战士自然也不再迟疑,从邺城到泫氏县有两百里的距离,其中甚至需要攀爬太行山的滏口陉,但是即使如此,刘泰的整支军队仅只花了四天时间,便是顺利的赶到了泫氏县。 “原地休息一个时辰,先回复一下战斗力!”刘泰看着看到影的泫氏县开口道。 “可是害怕泫城县已被刘琨所夺?”褚翜看着刘泰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问道。 “不知道,我只是不习惯把命交给到他人的手里!”刘泰回答道。 “让将士们恢复一下体力,纵然泫氏县有什么变故,倒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褚翜见刘泰这般说法却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褚翜相信刘泰做出来的战场判断。 刘泰虽然在这里休息,但还是问了问手下的学者们,有谁想要作为的使者入这泫氏之中,告知刘琨寇上党,让泫氏县县令打开城门,让自己驻军。 李泰麾下的这些熟读史书的文官们相互对视了一眼,说实话,他们还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要出任使者的职务。 别看什么一直在宣传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实际上自古以来使节都是非常危险的职业。 为什么每当有成功的时候就会大书特书,就是因为派遣出去后死掉的使节太多了。 让褚翜去,刘泰自然是不舍得的,且不说褚翜自身所展现出来的跟那些世家打交道的能力,就单是偶尔跟褚翜讨论局势,也基本都是褚翜在说,刘泰在听。 主要是刘泰能吹牛,但刘泰吹牛找不到论据,但褚翜吹牛动不动就从《左传》《汉书》《史记》……这种各种各样的各家典籍中找到论据,这让刘泰显得自己真在吹水。 “由我去一趟吧!”王如景站出来说道。 “?”刘泰看了看王如景关切道,“如景,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可有把握?” 说实话,刘泰是真不想要王如景去冒这个风险。 毕竟王如景来得时间虽然不久,但他那仲一搭脉就知道你身体情况的号脉技术真心让将士们服气。 尤其出现一些训练过度的将士,交给王如景去调理,也都能给慢慢调理过来。 王如景听到刘泰的话,不由定了定神,开口道:“司马放心,我祖父便出身泫氏县。” 刘泰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却说道,“速去速回,若是能正常交接自然是最好。 若有变故,你尽管告知他们,你能平安归来,我大不了换一座县城驻守,但你若少了一根毫毛,我便攻破泫氏,屠尽仇人为你报仇!” 虽然王如景感觉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听到刘泰的表态,还是很温暖的。 王如景对着刘泰郑重行礼说道,“还请司马放心,祖父遗泽,纵然县令已反也不会迫害我,还请司马切勿因怒兴师,徒增伤亡!” 刘泰也不多话,便对王如景行礼,而且相送了差不多五里左右,才回到部队中。 “这时候情况晦涩难明,你就不怕他跑了?”褚翜看着刘泰开口道。 “我相信王如景!”刘泰从容道,“我军好好休息便是了!” 刘泰自然不怕王如景跑了,正如同褚翜所说,因为刘琨的军队破壶关,侵上党,整个匈奴汉国欣欣向荣的局面变得混乱了起来,变得有几分晦涩难明了。 而正常人在这样的历史乱流中,只会随波逐流。 就算刘泰,唯一知道的也就是西晋必败,会出现衣冠南渡,但什么时候败的,什么时候衣冠南渡,这些刘泰完全不知道。 而现在别看匈奴汉国欣欣向荣,但就整体实力还是比晋朝要差劲的,至少现在的匈奴汉国都不敢说取得了战略主动,相反得有点像是诸葛亮七出岐山一样在消耗国力。 只不过这时候的晋朝不像历史上的魏国能够形成有效的组织形成合力,直接把匈奴汉国给按死了。 但即使如此,仅只刘琨一个人出手就让匈奴汉国的战略出现大问题。 所以能在这时间段做出真正决断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赌徒,一种是智者。 而王如景不过只是思维正常的医者而已,所以他只会选择随波逐流。 谁是自己的老大自己给谁做事,也不提什么效忠不效忠的,也就只是干活而已。 而事实也是如同刘泰所预料的那样,很快王如景便是带着泫氏县令过来。 泫氏县令原本神色还很激动,但在看到刘泰本人后,反而有几分迟疑,写满了大失所望。 毕竟现在的刘泰年龄还是太低了,而低年龄对泫氏县令来说,便不可靠的。 刘泰看着泫氏县令,开口道,“有我的军令虎符与官印,以及王如景的证明应该能够证明我的身份……” “司马言重了,我绝对没有轻视您的意思!”泫氏县令对刘泰连忙道。 “刘琨军队侵略如火,我没有太多的时间跟县令您打交道。 若您想留下来守城,我自然欢迎之至,一起死守此县,成则青史留名,败则万事皆休。 当然,我也可以给你一份手书,让你亲自前往左国城求援!” 刘泰开口道,“这足以免你的失土之责。” “咳咳!”这时候的泫氏县令连忙说道:“陛下已经迁都平阳了!” “哦?”刘泰听到这话愣了愣,有些惊异的说道,“陛下是坚定了灭晋之志啊!” 平阳相对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前线了,这迁都,至少把自己的态度表现出来了。 “既然你明白了我的意思,那就由你来选择吧!”刘泰开口道。 泫氏县令听到刘泰的话,也明白自己留下来是有战功的,有了战功便是有了封侯的可能。 但问题是,领兵的将领如果是持重的老人,自己都愿意留下来赌一赌。 但这个看起来也不过只是十三四岁的孩子,自己凭什么拿自己的命去赌啊! 泫氏县令只是思索了一秒,便果断道,“还请司马进入泫氏县接管防御,而我前去寻陛下求取救兵,还请司马多多坚持,在下定然不负所托!” 泫氏县令理所当然的选择离开。 刘泰点点头,丝毫没有因为泫氏县令觉得自己不靠谱离开而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在刘泰看来,对方有一种想法,这才是正常的人。 让褚翜帮忙手书了一封信,便让这位县令离开,而自己则顺利接手泫氏的城防,然后开始组织起百姓士卒前来帮忙。 说实话刘泰很清楚,轻易让当地县令离开很容易造成当地百姓在政令上的混乱。 但自己不是有王如景嘛,这王叔和几乎是泫氏县几百年来少有大人物了,泫氏王氏虽然丢到魏晋世家之中怕是连寒门都未必能够得上,顶多算豪族。 但在泫氏县这块地方,有刘泰的武力,以及王如景的所在的王家的门面,百姓们还是很容易安抚并乐于协助加强县丞防御的。 尤其过了些天,南下流民陡然增多,才让刘泰知道上党坚持了这么些天,也坚持不住被刘琨的部队攻破了。 如果当时刘泰选择北上,那很有可能直接背后夹击刘琨的军队力挽狂澜。 毕竟刘泰的行军速度,的确是大大出乎了正常的行军速度。 不过,刘泰并不后悔。 因为刘泰知道自己真要是选择北上的道路,自己能创造奇迹,当然也能当场暴毙。 第二十三章 泫氏县城前 “司马,百姓盘踞在城门,想要进入县城?”王如景对刘泰道。 因为县令离开,王如景负责联系当地的士绅豪族,以及安抚当地的百姓。 所以王如景干着代县令的活,当然最重要的是,在自己休息时,刘泰便把驻守城池的任务交给王如景,如果真遇到什么事情,也可以过来把自己给叫醒。 刘泰并不怕王如景会背叛,或者说,如果以王如景为代表的当地世家豪族选择背叛,那么自己就这么两千人根本就守不下这座县城。 正常来说,因为自古以来都是兵过如梳,匪过如篦,除非对方的名声真好得匪夷所思,否则绝大多数城池也不会选择主动投降。 “让将士们射箭,把这些百姓驱赶开来!”刘泰果断的做出决断。 王如景听到刘泰的话心头一紧,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自己作下的决定。 “这样的决定都做不了,王如景怕是连一个合格的县令都做不了!”褚翜看着王如景离去的背影感叹了一句,却道,“司马为什么不把这指挥之权交给某呢!” 刘泰看了一眼褚翜,心中思索着,王如景至少不会卖了我,但你的话,我很怀疑。 当然,想是这么想的,但开口道: “如果只关乎他一个人的命,那以王如景的医德肯定会打开城门,让百姓们进来避灾。 但这泫氏县城乃是他的家乡,至少现在里面还是稳定的。 百姓进来后有没有敌方的卧底不知道,这些流民带来的混乱会怎么样,这风险王如景是不敢去冒的。” 刘泰倒是直接避开的褚翜的话题。 刘泰很清楚,五胡乱华后,以世家豪族为代表的坞堡体系成为了北方汉族防御体系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这里面有坞堡本身修建的完全,但其中还有很大的一部分,便因为里面的人都知根知底能相互信任,对吸收外来的势力也都非常谨慎,这让坞堡模式遍布了开来。 至于没有被豪族看上进入坞堡中的人,则被乞活军给吸纳,推上抗胡第一线。 每个人带兵都有每一个人带兵的风格,对刘泰来说,自己麾下士卒别得可以差一些,但他们的思想与立场对刘泰来说是第一要紧。 自己让泫氏县县令离开,然后一些知道上党被打了的百姓,也主动跟着泫氏县县令跑了。 对于此,刘泰并不反对,甚至还相当的鼓励。 只是让王如景代表泫氏王家出面,来安抚当地这些故土难离的百姓, 这样不但完成了整个泫氏县上上下下的意志统一,而且自己让他们帮忙协助补休城防的时候,剩下来的人也都非常愿意,甚至主动过来帮忙。 这就是提纯的作用,剩下来的人在没其他选择时,肯定会主动抱团来对抗风险。 事实上,这样的县城,除非对面是那种杀人能杀得人丧胆的名将,否则正常将领,想攻下这么座城市,肯定要崩掉自己几颗牙齿。 刘泰明白自己到底是外来人,短时间内说得话不足以取信,所以只有王如景能取得当地人的信任。 再说王家也要供养大军短时间的粮食所需,所以这代县令不让王如景做谁做。 正因如此,刘泰不可能让这些流民进来,他们造成的骚乱倒是小事,最重要得是因为他们的进来造成守城意志动摇,那该怎么办。 真说起来刘泰也只能乱世用重典,但与其让他们进来后闹事再杀掉,那还不如一开始就驱离他们来得更加稳妥。 而王如景哪怕再是心地善良,德艺双馨,但当天平的另外一端放上得是整个家族的时候,王如景应该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几乎是一种必然的。 毕竟说到底,这时代是家族比国家更重要的时代,甚至如果换了是褚翜的话,根本就不会过来询问,直接便是命令将士们用箭矢把这些百姓给驱赶了。 果然得到刘泰的命令,王如景心中到底稳定了几分,下令射出箭矢,驱赶百姓。 这些箭矢是真的向着人射过去的,只有真的有人受伤,有人流血,有人感觉到痛处,那么这些包围泫氏县的百姓才会真正知道事情的严重。 就好像现代很多问题都是道德滑坡问题,但人们总要求用法律去解决道德难题,这自然是会造成很多社会伦理矛盾,只有让人们感觉到痛了,才会清楚某些事的后果。 这点西方就直接多了,他们压根就不讲道德,直接就上家伙。 在远处的吴明看着自己身边的名叫温峤的青年,笑笑道,“这泫氏县的守将倒是谨慎,你这手想要派遣士卒,跟着百姓混进去的路数怕是不好使啊!” “试试而已,能顺势攻下来,便是极好的!”温峤从容道。 温峤的神色一正,严肃道:“既然这泫氏县将领谨慎,我们是不是撤回上党郡?” “这将领谨慎是谨慎,但应该是生手。”吴明看看泫氏县城周围不到十里的地方居然郁郁葱葱的生长着不少的树林,道,“还是试试,若对方只是欺负平民百姓之辈,那我们就能夺取上党全境,截断彻底截断匈奴跟王弥,这可是好不容易的机会啊! 温峤听到吴明的话,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这位统帅,尤其在占领上党郡后,吴明军队在当地世家支持下得到补充,这就更让吴明自信了几分。 而温峤原来不过只是在上党郡潞县做县令,如果刘泰选择北上从背后穿插上党郡的话,那被温峤经营得铜墙铁壁般的潞县,就必然会成为刘泰必须要过的拦路虎。 这拦路虎能够拦多久没有人知道,但绝对能让进攻上党郡的刘琨部队安全就是了。 即使如此,温峤也主动献策夺取上党,主要是温峤跟上党大大小小的世家都有交道,协助吴明占领了上党,所以这次吴明顺势进攻泫氏县,便带上温峤看看来。 此刻,吴明见泫氏县防守警惕,便马上带上了骑兵冲刺而去,全军停在泫氏县前面,开口道:“泫氏县令,如今王师南下,若快快投降,还能保你荣华富贵,若等城门攻破,我等定然屠灭泫氏满城!” “他说要屠灭泫氏满城哦!”刘泰对王如景很郑重的说道。 “景听到了!”王如景听到了这话,对刘泰道,“只要某活着,此事绝无可能!” “……”刘泰很诡异的看了一眼王如景,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去派人把他刚刚说的这一句话,告知泫氏上下的百姓,让他们知道城破了会有什么下场!” “嗯?……哦!”王如景听到刘泰的话果断点点头,去执行刘泰的命令去了。 “司马好像是非常重视百姓,莫非是打算让百姓们协助守城?”褚翜看着刘泰说道。 “既然是守城,每一分的力量都是宝贵的而将士们的体力是最宝贵的,所以很多能够让将士们去做的事,交给百姓们去做,自然能够把将士们的体力节约下来!” 刘泰从容的说道,话语说到这里,目光在这时候落到褚翜的身上道, “对了,你去给他回个话吧,就说要打打,不打滚,别在下面继续废话。” “为什么是我?!”褚翜听到刘泰的话,忍不住对刘泰道。 “我觉得,不让褚祭酒您干点得罪晋军的事,那才是不合理吧!”刘泰看着褚翜说道。 褚翜狠狠的看了看刘泰,自己能清晰的从刘泰的口中听到浓郁的不信任,以及希望重用自己的矛盾。 不过,褚翜也不多话,倒是上了矮墙上,开口道:“我们刘司马说了,爱打打,不打滚,别在下面只会废话!” 听到褚翜的话语,在矮墙上的将士们倒是哈哈笑了起来,临战时的凝重气氛一扫而空。 此刻再看对方骑兵,看起来也不过只是一两千人,这数目多归多,但自己等据守城池,还真不怕对方,毕竟你骑兵再厉害,有本事上了城墙再说! 吴明倒也没任何纠结,马上便调转马头回去了,既然知道对方不会投降,那就老老实实的交手一次,看看对方的成色也就是了,同时自己也能够耐心等待身后上党的步兵。 现在吴明则是耐心的先去建立自己的营地,以及开始砍伐周围的木料,制作工程器械。 刘泰看着吴明第一时间选择收兵回营,然后又是开始砍伐起了周围的树木,一点都不见焦急的样子,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对方稳扎稳打,不好对付啊! 这时候的刘泰看着距离泫氏县周围比较接近的树林,忍不住的拍拍脑袋。 自己到底是野路子出身,没接受过系统的军事学习,所以刘泰接手泫氏县的几天,自己也开始执行自己理解的坚壁清野,驱散了当地百姓南下,收缴了百姓手中的粮食。 但刘泰忽略了泫氏县周围的树林,因为这些树林会给攻城器械提供木料。 “还真是一个不小的疏忽啊!”刘泰看着对方借助营地防御,就地采伐木料,相信对方的工程武器,怕是非常容易就能够搭建起来了。 既然错误已经犯下来了,那么自己也就只能去尽可能的弥补了。 刘泰很快便让人用泥巴捏出了一个六面骰子,然后看了看四周,目光还是落到了褚翜的身上,把这骰子丢给了褚翜,道,“来你来骰一个!” 褚翜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刘泰,但也没有拒绝,便是丢了一个下来,上面的字体是“南!” “再丢一个!”刘泰开口说道。 褚翜没有犹豫,便是又丢了一个,上面的字体是“天” “那就白天南门出!”刘泰看着这个骰子果断作出决定! “什么?什么南门出?”褚翜看着刘泰却是有几分的迷茫。 刘泰解释道:“我们不是有四门嘛,以后每天就会派遣一支部队去骚扰对方,为避免被对方找到我们进出规律,直接用骰子来做决定好了。 至于另外两面的天地,则代表了袭击的时间。 我们觉得比拼心机太消耗心力,所以直接用骰子的概率,替代掉心思的判断!” “这是什么兵阴阳的带兵方法?!”褚翜听着刘泰的话,看着手中骰子,不由充满迷茫。 “什么兵阴阳?这是概率学!”刘泰强调道,“毕竟对方有骑兵,终归要小心些!” “如果对方死盯着一处进行埋伏呢!”褚翜对着说刘泰询问道。 “他们只是去骚扰,又不会真的进攻对方,若是对方全军出击,那样正好,让将士们缩回城中也就是了。”刘泰道,“若黑夜,我也很好奇他们会不会用骑兵强攻,若白天,我们怎么也不可能会被埋伏吧!” 刘泰还真不怕他们弄出在黑夜中骑兵强攻的戏码,毕竟自己虽然没有砍伐掉周围的树木,但陷马坑,尤其专门针对马腿的陷马坑自己倒让人挖掘了不少。 这种坑对人来说,就算是踩上了小心点也不至于断腿,但飞驰的骏马就不样了。 很快,随着褚翜手中摇出来的骰子,对对方营地的骚扰便开始了,时不时就是吹奏进攻的号角,来惊吓军吴明的军队。 但刘泰不敢让自己的这一支军队跑得太远,差不多距离泫氏也就五百米左右,要真遇到危险也能马上回到城池去。 当然,刘泰这支军队的骚扰也没一个定性,至少不论吴明还是温峤找不到规律。 尤其,这支部队距离泫氏也太近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直接就缩回泫氏县里了。 而吴明也在黑夜里面组织过一次,骑兵想顺势跟着冲到泫氏县里。 但这些跟着冲的马匹不知道为什么分封马失前蹄,反而被刘泰打了一个反冲锋,折损了几分锐气 这之后,双方便各自派遣一支军队相互骚扰,就看谁更恶心谁了! 还好,这相互恶心的时间持续不长,因为大约三天左右,吴明后续的步兵补充了过来。 同时他这些天努力打造的攻城器械,也能好好发泄发泄自己所受的怨气了! “今时今日,我军拿下泫氏县,以光复我大晋上党全郡!”吴明大声的咆哮道。 刘泰看着城墙下的这支军队,清楚的知道真正考验要来了。 第二十四章 试探性的交锋 在吴明指挥下,他麾下步兵开始推动壕桥前进,一步一步把一座座壕桥架在城下。 壕桥主要是为了对付陷马坑与壕沟之类的地面陷阱,从而确保战士们能在这上面快速进出,不会被地面上的陷马坑之类的阴险招数给阴了。 在这壕桥之后,便是相当简陋的吕公车,以及在被吕公车所掩护的冲车被步兵推着前进。 因为时间原因吴明手中的攻城器械并不多,但它们已经能对泫氏县造成相当程度的危险。 泫氏县只是个小县城,有个差不多四米高的矮墙,已是这村子最有效的防御了, 此刻面对着吴明拉出来的各种攻城器械,就算刘泰看着也有些头疼,自己唯一做得准备就是多多准备火油、石头和箭矢,但真打起来,这些物资的消耗却快得惊人。 尤其火油这种物资,基本上只要这些工程器械靠近了城墙,刘泰便会果断命令人泼上火油,然后点燃火焰,最快速度把这些攻城武器给烧毁掉。 吴明借助各种攻城器械作为掩护,组织起弓箭手们对城头上抛射箭矢,中不中得不重要,让守城一方难受才是最重要的。 其次随着吕公车不断被步兵们推送,甚至贴到矮墙上,却见到吕公车中杀出一堆堆士卒,仿佛想要一鼓作气把城墙给夺下来。 而最让人忽略的城门下,此刻冲城车更一下一下撞击着城门,想把泫成县的城门给撞开来,可以说吴明一出手,便针对整个县城的全方位攻击,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机会。 “王如景,你组织人手给我把城下大门给顶住,敌军若破了城门杀进来,全县都活不了!”刘泰看着王如景简单干脆道。 王如景听到刘泰的话,点头道,“司马,我明白应当如何应对!” 王如景说完,便马上去组织壮丁到城墙下抵挡着冲车的进攻。 因为有城门作为依仗,王如景组织的青壮只要用身体去尽可能抵挡住门就好了。 “告诉战士们,敌军冲上来了有一个给我杀一个,有两个给我杀两个!”刘泰此刻对着自己直属的几名校尉道。 “每个屯的士子都给我到前线去,他们将会记录你们的功勋,将会记录你们的英姿,将会记录你们的名字!。 你们的传奇,从今天开始会在他们的笔下传承不息。” 刘泰看着眼前的战士,道,“此刻我只有一句与君共勉,我等强汉,可敌五胡!” “我等强汉,可敌五胡!”刘泰的几名战士异口同声的回答。 听到刘泰把那些教授《汉书》的士子派遣到前线,对那些士子来说,并没什么不好接受。 虽然魏晋之风已经开始,但那是世家子弟的顶层,尤其世家嫡系才有资格享受魏晋之风。 但刘泰手下的士子,绝大多数都是旁系支脉,他们想要向上爬唯一的渠道还是军功。 再加上刘泰安排他们时就说过,他们会记录战士们在战场上的战功,所以他们必定会出现在战场的第一线的。 刘泰站在城头上,自己的旌旗伫立在这里,让所有人都看到旌旗飞舞。 乱世飞空,火油飞洒,在对方攻城武器的协助下,还是有吕公车靠上了城池。 这些从吕公车上下来的战士,他们身上的甲胄并不齐全,毕竟刘琨钱也不多啊! 但他们冲下来见到得是甲胄齐备的城防战士。 这些战士们按照平常演练的形成小队,有人手盾,有人用枪,也有得人用着拍杆。 战士们按照本能反应,一下下攻击络绎不绝的落到这些好不容易才登上城墙的敌军身上。 说实话,作为先登这些吴明麾下的战士并不弱,但再怎么不弱,自身也是血肉之躯,能抵挡着刘泰麾下武器却也只有甲胄,而不是他们的意志力。 他们的着甲率不高,这让他们哪怕并不畏惧死亡,但却改变不了防御的单薄。 哪怕他们奋不顾身前扑想一换一,但手持盾牌的盾兵基本上都是老兵,他们没有机会! 新兵可能会因怕死而不敢去拦截对方的攻击,但老兵明白只有拦下了对方,配合队友的进攻自己才能活下来。 所以面对这一名名先登士卒的死前反扑,盾兵直接提着盾撞上来,管你有什么招数,吃我盾击。 然后身后手持长枪的新兵跟上各种长枪桶在对方身上,保证捅死! 一开始,刘泰还看得出那些刚入伍的士卒还并不是非常适应,但他们手中长枪捅得多了,自然心中的畏惧也就消弭的干净。 甚至那个习主薄,每次有一名先登战士被小队合力杀死,他更跟着喊出杀死先登的数量。 “一”“二”“三”…… 这一声声的数字,不但激励着身前的战士,更恐吓着那些刚刚攀登上来的先登。 虽然他们亲身感受着自己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化成了对方口中不断报出的数字。 他们心惊胆战的看着周围,明明自己等人已攀登上城墙,但守城士卒却越战越勇。 这一刻,他们感觉自己不在是进攻的猎人,而是落入了陷阱的猎物,是如此的孤单。 此刻就算吴明也发现虽然自己的攻城武器已把自己的战士们送上城头,但战士们根本就不能一鼓作气的拿下城墙。 显然这泫氏县中有一支精锐,一支能正面与自己抗衡的军队。 这时候,却有斥候过来禀报,南方开始出现伪汉的军队过来。 温峤听到斥候这情报,又看了看一辆辆的吕公车被刘泰的军队烧毁,明白这想要一鼓作气全取上党之地怕是不可能了,开口道: “将军破壶关,取上党,已让匈奴伪汉胆气尽散,为了刘并州的谋划,还请将军收一收战心,留待将来大破匈奴汉国才是!” 吴明听到温峤此话不由握了一下缰绳,点头道,“我且放对方一马!” 很快吴明便是鸣金收兵,结束了这一波的进攻。 “孟东,带领医者马上救助伤员,重伤之人优先救助,轻伤之人稳定伤势,随后救助!” 刘泰看着吴明撤离,马上便招呼九营的孟东过来医救。 孟东带着九营上城墙时,每个人手中都挂着好些个竹筒。 他们把竹筒第一时间送到这些在战场第一线厮杀的人手中,让他们松懈下来时能第一时间补充水份,这是刘泰要求的,竹筒里都是加了食盐的盐水了。 而这些战士们也不客气,拿过了竹筒便是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当然也有人吐了,需要用盐水漱漱口。 战争结束,孟东的九营顿时繁忙起来,先对病人进行分类,重伤之人第一时间进行救治,轻伤的人告知他们自救的办法,尽可能的避免他们因伤口感染导致的伤亡。 这时候,王如景再次派上了作用。 更准确得说是因为一家子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王叔和,虽然他在历史上也就只是一代宗师左右的水准,跟着那些什么第一外科华佗,什么医圣张仲景之类的家伙,还差好几个转职才能够够到的水准,但也到底算得上是一代名医。 所以王家别得能力没有,但要说弄些个医匠,随随便便就能凑出十几个来。 尤其这位王叔和还整理出了《脉经》,这让王家出来的人,不会搭脉,那都没脸说话。 说到底,还没到五胡乱华与衣冠南渡,虽然士族上层风气被司马家搞得一团糟。 但对很多地方士族来说,世家有世家的活法,权贵有权贵的玩法。 虽然权贵很吸引人,但很多千年世家,还是自己玩自己的,毫不理会权贵争权夺利。 尤其以张天师为代表的技术类世家,至少在自己能够自保的情况下,他们绝大多数都努力把祖辈的事业发扬光大。 而泫氏王家以王叔和起家,自然不能丢了王叔和的医术。 “王家这么多医者的吗?”刘泰看着王如景一招手,就冒出了十几个医匠出来治疗,不由发出了几分感慨。 毕竟想诞生一名合格的医生,尤其中医的难度,那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困难啊! “泫成王家,就算是一条狗在他家待个三年,至少会号脉了!”孟东羡慕道。 “给你个任务,想办法把泫成王家的人挖一些进九营!”刘泰拍拍孟东道: “就算是挖不到医者,挖一些学徒过来也没问题,毕竟我们主要是治疗外伤为主!” “我试试看……”孟东听到刘泰的话不由应答下来,然后孟东猛然回过神来道, “为什么不找王如景,我想他出面的话比我出面更好!” “我就一个司马,王家肯让王家学徒进入九营就不错了,难道还能让整个王家往我身上下注不成。 你能挖几个算几个,这顶多只是王家学徒的个人意向,可不算泫成王家的投靠!” 刘泰挥挥手,对孟东解释,指了指天上道,“世家嘛,能让他们低头的也就只有……” 孟东很疑狐的看看刘泰,总感觉刘泰有着一股不同于年龄的成熟,尤其随着这一年刘泰进入到快速成长期,大概也就是十三到十五岁这个不讲道理但身高长得很快的阶段。 这让刘泰的身高让刘泰的年龄相当具有欺骗性。 孟东伸出手来,对刘泰道,“给钱!” “钱?你要跟他们多多谈谈理想,聊聊未来,让他们明白跟着我们复兴大汉是多么一件有意义有未来的好事!跟世家一天到晚谈钱,那多庸俗啊!”刘泰义正辞严说道。 好吧,虽然刘泰不是很想要承认,但就事实来说,自己没钱! “报告司马,晋军撤退了,我们是否追击?”这时候的赵安跑过来报告。 “全都撤了?”刘泰不由疑惑。 “嗯,全都撤了,甚至没有收拾营帐的意思!”赵安说道。 “那就不追了!”刘泰摇头道,“他们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撤退,肯定留了陷阱等我们,我们把这泫成县守好也就好了!” “另外,褚祭酒,你帮我写一份信给叔父,就说我们好不容易守下了泫成县,人手物资受到了极大的损失,让他快点派人送点物资过来,若再耽搁我就要饿死了!”刘泰道。 “需不需要跟刘元海报告医生!”褚翜听到刘泰的话,不由反问一句。 刘泰摇头道,“我听我叔父的,还是先看看叔父的意见。” 刘泰很清楚,自己这时候去抱刘元海大腿,那多少能从刘渊嘴里要些东西。 但问题是自己打算以后接过王弥为代表的汉人武将的政治势力,所以自己的政治立场自然容不得有任何瑕疵。 左右逢源的确能快速获取资源,但也必然需要冒着相应的风险。 以自己的年龄,就算立下功勋也未必有人愿意给自己相应地位,反而会被人叫做白眼狼。 做事时人的确要聪明懂得利用不同手腕,但做人时太过聪明,那只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没人能永远把自己伪装得严天衣无缝,相反坚定自身立场,哪怕一开始惹人讨厌,但不会惹人忌惮,因为你的态度一开始就展露得明白,没有谁会误会你的立场。 同时,自己一直在王弥手下建立起来的关系网,也足以让自己在二十岁受到照顾。 至于将来会不会跟王弥决裂,那就要看王弥是要选择匈奴,还是选择大汉了。 刘泰清楚,自己相当长时间会是王弥的手下,也只能是王弥的手下。 所以自己完全没必要跟刘渊有联系,当然自己就算跟王弥有什么联系,看在自己年龄这么小的情况下王弥也不会说什么,就当自己不懂事。 但任何关系的裂纹都是从这些小事开始的,一件小事不重要,但一件接着一件的小事,积累下来了,那么谁知道会不会在什么时候爆发呢! 褚翜看着刘泰,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总感觉刘泰哪里都好,就是年龄太小了,还是一个叔宝男。 见到刘泰这般决定,褚翜也就没有多劝说什么,却是领命去给王弥写信去了。 而赵安继续道,“司马,另外楚王麾下大将吕逸率领步兵五千距离泫氏县已经不到二十里,特派了使者过来拜访!” “哦?快请!”刘泰听到这话也是一阵欣喜,不论怎么说,这也算援兵到了。 第二十五章 刘琨的谋划 刚刚拿下了平阳不久,马上就迁都到了平阳的刘渊,都还没坐稳位置,便遇到自己的老对手刘琨,仿佛天外飞仙般的派遣一支部队,狠狠桶在自己的腰子上。 “刘琨哪里来的人马!”刘渊第一时间听到这消息时,却也有几分的头晕目眩。 “刘琨去年到达了晋阳后,安抚流民,发展生产,加强防御,没想到今年便训练出一支如此精锐!”刘殷神色严肃道, “他居然敢用自己手中本就不多的筹码,直接攻下壶关,掠夺上党,截断了我们与王弥石勒的联系。 还好我们迁都平阳,否则这一步造成的危险,怕会被进一步放大,如今便是要看楚王救援是否及时了!” 刘渊点点头,很快便是有人小跑着进来,把一份信送到了内侍的手上,交给了刘渊。 刘渊看完后,不由感叹道:“这叫刘泰的是王弥的人吧,好生了得,也好生跋扈啊!” 不过,刘渊倒松了一口气,把手中信件交给众人,几人看了后,也不由轻松了几分。 这份信件是刘聪送上来的,大概就是自己派遣了吕逸前去上党阻击刘琨军队,自己的军队到了,吕逸率领军队进入泫氏县却与守将刘泰发生了冲突。 因为刘泰不是自己的部将而是王弥的部将,自己没管辖权限,所以这件事需要知会刘渊! “这刘泰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一边的王育右仆射若有所思。 “王弥夺取邺城的时候,便让他翻山越岭,直取邺城!”刘殷道。 “哦……原来是他!”王育点点头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光看向刘渊。 “刘泰驻守泫氏县有功,赏赐金一百。”刘渊不由摇摇头。 说实话,虽然并没有亲身经历,但是刘渊到底是从头到尾的关注泫氏城。 那泫氏城过来的县令又不是没来过,刘聪什么时候派遣出将领,自己又不是不清楚, 最重要得是王弥刚投靠过过来,便给自己夺取了邺城,如果不是背后被刘琨捅了一刀,王弥又怎么会把刘泰这小子派遣过去。 刘渊对王弥多少还是熟悉的,至少在那一瞬间王弥是真感觉到后路被断的威胁,但却也说明了刘泰在王弥心中的能耐。 当然,想要进一步的奖励刘泰,说实话,守住泫氏城的功绩还不够。 毕竟刘琨这一次突袭壶关,夺取上党,时机的确精妙,但他自身的士卒太少,所能够撬动的力量也太少了,这样的招数用出来会给自己造成威胁,但还不至于致命。 若再让刘琨经营一些时日,刘琨的兵马再盛一些,那自己可就危险了。 但现在,反而刘渊自己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毕竟上党与壶关这地方实在是太重要了。 自己若不把这里给拔了,那么以后怕是什么行动都行动不了了。 “今年集合数州之力,夺回那上党郡,粮食可否充足?”刘渊的目光看向刘殷不由问道。 此刻,刘殷苦笑道,“启禀陛下,今年已经连续数月未曾降水,江河水流足可过膝,我们手上的粮食,却是支撑不起一场大战争了,等到明年秋收后,再行征伐之事!” 刘渊听到这话,脸上不由带上了几分的黯淡,“一年……给刘琨的时间太多了啊!” “时不待我,刘元海又会给我多少时间呢!”刘琨收到吴明攻克壶关,夺下上党郡的消息,虽然没顺势把上党郡下面的小县城泫氏县拿下,但也已完成自己的战略目的。 “族兄,这是晋阳的户口名册,如今已经全部都在这里了!”刘希对刘琨道。 “且放下来吧!”刘琨点头道,“另外,你把这些事务交接一下,需要你跑洛阳一趟。” “族兄且吩咐!”刘希点头说道。 “我会让你送一份军略给都东海王,记住一定要交到东海王的手上!”刘琨郑重道。 “遵命!”刘希看着刘琨脸上的郑重神色连连点头。 刘琨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向着遥远的洛阳的方向继续看了一眼继续筹谋起来。 就是因为来到晋阳,看到惨绝人寰的并州景象,刘琨才朦胧胧的诞生自己想要拯救这国家的觉悟。 但真开始做事时,刘琨才发现这实在太难太难,尤其发现自己的周身都是危险。 所以,刘琨把自己的目标对准了刘渊,不仅因为刘渊派遣了几位大将,正好造成了壶关与上党的防备松懈,更重要得是,就战略上来说,自己打击对方却是有着现实意义。 刘琨自身身处于四面都是各种异族的危险境地中,什么匈奴,鲜卑,羯族,在晋阳周边想要找到个汉人势力都困难得匪夷所思。 攘外必先安内,尤其对身处于群狼中的刘琨来说,自己想要解决周边的异族,第一件事,就是要先把自己跟中央的联系确立起来。 别得不说,至少在这样的情况下,洛阳那边物资才有可能运输过来。 原本刘琨没有想到这么早出手的,但谁让刘渊正好派遣了多路士卒出发,让壶关和上党的驻守士卒大量减少,在这样的情况下,刘琨才会果断下手。 同时,刘琨给吴明的所下达的命令就是死守住壶关与上党郡,到时候自己作为诱饵,引诱匈奴汉国主动进攻。 等到而司马越带领中央军队作为主攻,如此前后夹击,匈奴伪汉又怎么可能灭不了! 而这就是刘琨给司马越的战略,以自己为诱饵,给晋廷创造一次毁灭匈奴汉国的机会! 说实话,刘琨相信上党郡这一个诱饵对于匈奴汉国来说,绝对会吃下,因为只要上党郡还在自己的手上,那么匈奴汉国就不可能顺利的指挥洛阳与冀州的两处战场。 而刘琨也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输,毕竟对于汉人来说,一汉当五胡,异族不都是狗嘛,只要人认真了起来,像是匈奴汉国这样的狗,又怎么可能会是人的对手! 在刘琨的有心布置下,上党郡成为匈奴汉国与晋廷之间的必争之地,那同样的,泫氏县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最前线! “将军,我们不就是拿了些钱粮嘛,我们都帮助他们赶跑刘琨的军队,我们拿点钱粮怎么了!”被打得肿成猪头的匈奴人对吕逸大喊,“将军,您可要为我们报仇啊!” 吕逸看着这些将领,脸上却也并不怎么的好看。 自己麾下的这些匈奴人是什么性格难道自己还不知道,肯定进入泫成县后,开始按照以往习惯向百姓所要钱粮。 毕竟在吕逸麾下的军队看来,是自己等人到了泫成县之后,那刘琨的军队才退掉。 你别管自己等人有没有跟刘琨军队交手,你就说刘琨军队退走,我们有没有功劳! 军痞本身会这么想也就算了,更重要得是他们还是匈奴人,这不更高人一等。 既然有功劳,那自然就是能够在泫成县内劫掠,就算不能直接对女人下手,但要些钱粮总归不过分。 但上报给刘泰后,刘泰听到了他们是匈奴人,便派着军队过来把他们打了。 甚至刘泰借助这个机会,还向吕逸表示,因为双方之间爆发了冲突,所以不适合住在一起,让吕逸带着军队在泫氏县外另立军营。 这就让吕逸相当挂不住脸,你这是不给面子啊,所以便果断上奏,告状去了。 说到底两人也互不统属,对方不让自己进城,自己也打不回来,总不能这时候攻城吧。 倒不是自己不想要攻城,只是看着城墙上的斑斑血迹,显然这城池里面的军队也不好惹。 吕逸是刘聪手下的大将,刘聪在接到消息后,让吕逸过来阻止刘琨夺取上党郡全郡,刘聪也是明白,这一次只要别让刘琨夺下上党全郡就好,留下余地,将来再慢慢解决。 所以吕逸心中虽然相当不爽,但还是选择在泫氏城外,立下军营等待下一步军令。 还是那句话,刘泰与吕逸相互间并不互相统辖,纵然吕逸这个将军比刘泰这司马更大。 但刘泰不认,双方不在一个体系,那吕逸也无可奈何。 而对刘泰来说,如果自己听到是汉族士兵在里面劫掠,那自己也许会抓了后,送给吕逸。 秉承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说不定还会主动请吕逸一餐,把双方误会给解开。 但刘泰知道了在惹事的是匈奴兵后,那刘泰便有意识的把这争端给引爆,继续树立自己的汉人立场人设,同时也刷一下当地的好感。 毕竟上党这一处地方的地理位置刘泰也看得出来,几乎算是一柄匕首插在了匈奴汉国势力的腰部,若上党的问题不解决,那么不论是想要东征冀州,还是南下洛阳,都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这么一支匕首插在腰子上,不拔出来根本就让人没有办法正常的战斗。 那自然的,泫成县这个几乎是上党最前线的小县的地位陡然变得重要了起来。 “军史,军史!”刘泰此刻召集了那些在底层的士子。 “咦?怎么少了一人?那习主薄呢?”刘泰看着士子的人数,不由迷茫起来。 “习主薄见到战斗激烈,在一名兵士战死后,拿起长矛便于敌人搏斗!”有人出来解释道,“然后手臂上被砍了一刀,现在还在九营那里包扎呢!” “胡闹!!而等手中的笔才是尔等手中的武器,尔等记录的军史才是尔等的功勋。” 刘泰怒道,“尔等需要记录全屯战士的功勋,使得他们能一片丹心照汗青,又岂可以轻易上战场。 你们身死是小,但若让大汉战士们的牺牲不被人所知,岂不是会让全屯蒙羞! 你们下次上战场,除了随身的佩剑,不得配置任何武器!” 看着刘泰如此愤怒,这些士子们心中却也忍不住的握紧了拳头。 战场是最磨炼人的,这些士子与刘泰麾下的战士一开始磨合算不得好,但他们在战场上生活过,厮杀过,却能感受到战士们的尊敬。 而他们也感觉写军史这一件事,是值得被自己重视的事。 只不过在战场上,战士们一直负责跟敌人作战,就只有你在一边看着,哪怕想要参与进去,但是身边的战友都护着你,不让你上第一线,这种感觉真的让这些士子们很感触。 刘泰的语气慢慢缓和下来,开口道,“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是你们的任务还非常艰巨,功勋统计出来且先不必说了,更重要得是,我会在当地招募一些良家子补充入军队中。 你们需得把全队战士们的名字告诉他们,包括了每屯每一位牺牲了战士!” “牺牲了的战士!?”听到了刘泰的话,所有人看向刘泰的目光充满了疑惑。 “是的!”刘泰斩钉截铁道,“每个与我们作战战士,我们都要记住他们,只要军制编制还在,军史还记录着他们,那么他们哪怕战死,但英魂却也与我们同在! 他们不是死了,而是换成了另一种形式存在我们军旅! 哪怕世界遗忘了他们,但我们不能遗忘他们。 因为他们是跟我们一起战斗的战友,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听到刘泰的话,这些士子们看着刘泰的目光充满尊敬。 现在更恨不得把每一名战友的名字,全部都记在自己的手掌上,避免自己忘记。 而刘泰看着他们干劲满满了起来,却让他们去统计功勋与伤亡去了。 刘泰也在这一次战争后,顺势在当地进行招募,表示反晋复汉以补充当地的防御力量。 说实话,当地的人对于所谓的反晋复汉没有任何的兴趣,但因为跟着刘泰一起打退了刘琨的部队,再加上吕逸的军队派人过来骚扰当地,这让当地人有点只信任刘泰的军队。 至少刘泰的军队因为直接跟王家对接,所以没有骚扰当地百姓。 这让当地百姓报名还是相当踊跃的,至少刘泰恢复满编制,并不是什么问题。 刘泰不知道接下来的局面会怎么样,但尽快恢复自身实力,总归不会错的! 第二十六章 叔父的关心 刘泰的心思自始至终都是在如何强化自己手中的力量上,而丝毫没想着更进一步。 毕竟自己现在能控制两千人,已经是自己能打,加上裙带关系,所能到达的极限了。 想要更进一步,就不是靠努力能够达到的,需要自己再长几岁,到达十六岁再说。 很快,随着王璋带着粮草来到,刘泰也就自然接到王璋的调令,让自己回邺城! “让我回邺城?”刘泰听到王璋的话,却有些意外。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难道你还想要留在这里当县令不成!”王璋看着刘泰道。 “不行吗?!”刘泰听到王璋的话,倒是有几分疑惑的说道。 “别想了,这里明年怕会成为攻打上党的前沿阵地,整个汉国的物资都会汇聚到这里,怎么可能会让你驻守,就算兄长都坐不稳这个位置。” 王璋白了刘泰一眼道,“不过,你这次到底守住我军的后路,自然会有嘉奖的!” “什么嘉奖?!”刘泰听到这话,却对王璋问道。 对自己不能继续在这里驻守,刘泰心中虽然有几分的失落,但也没有太多在乎。 毕竟这里不是自己的根据地,也就只是在这里待了十天半月,算不得感情深厚。 不过说到根据地,别说自己,就算对王弥来说,好像都没要建立根据地的意思。 所以,在泫氏县虽关系处得不错,但上面下命令了,那自己听着就好。 “陛下奖励了你一百金,并把你这代司马的代字给去掉了,算是正式的别部司马!”刘璋道,“当然你叔父也不会亏了你,给你在邺城安置了一间院子,以后也有了落脚!” “感觉,我这院子用不上,能折现吗?”刘泰对着王璋询问道。 “莫要胡闹,圣人给你的一百金还不够吗,你想那么多钱做什么!”王璋道。 “我想要弄些笔墨纸砚,这些东西看起来平常,但用起来好费钱啊!”刘泰不由道。 “也就是你让你麾下的学什么字,那些大头兵又有什么好人字的!”王璋摇头道, “算了,回邺城之后,我给你准备吧,且先说了,最多给你准备五十人份。” “谢二叔!”刘泰听到王璋的话马上对王璋回答。 “另外,二叔,我是马上要回邺城吗?”刘泰不由好奇的说道。 “短时间内不可能打第二场了,时间倒挺充沛的,怎么?还有什么事?”王璋说道。 “嗯,还有一点收尾工作!”刘泰对王璋道。 听到了刘泰的话,王璋点点头,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刘泰自己处理好也就是了。 而刘泰需要处理的,也就是战争中阵亡牺牲的士卒尸体。 这些天刘泰没有动手,一直在等待着将士们的棺椁,不过这些棺椁也都只用周围树木粗制滥造的,即使如此,刘泰也命令战士们挖掘出了一个大的坑洞后,把棺椁一件件放下来给他们填土,立碑,最后所有人右手握拳靠在心脏上,沉默一百息。 “放下!”刘泰站出来对麾下战士们道,“我不敢保证每次都会带领大家打赢战争,但我可以保证,只要我打赢了战争,那必然要给战死的兄弟棺椁,可以用安然入眠。 他们虽然牺牲了,但我们会背负他们的英魂,继续战斗,继续前进!” 刘泰的话虽然算不上多么有感染力,但对将士们的重视,他们或多或少都是能感受到的。 当然他们感受到最多的却还是尊重,那种刘泰把自己当做人的尊重。 比如说刘泰会弄三餐制度。 比如说刘泰建立了军史。 比如刘泰居然会给战死在泫氏城的战士们准备棺椁,亲自为这些牺牲战士们立碑留名。 可以说,也许别人能给得比刘泰给得会更好,但在刘泰麾下的战士们感受到一种尊重,一种自己仿佛被当做是人而不仅仅是那些将领们手下数字的尊重。 正如此,在刘泰给战士们举行过葬礼后,麾下战士们看刘泰的目光,更增添了几分爱戴。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因为刘泰好像把他们当做人了。 做完这件事情,刘泰也没在泫氏县多待,听从王璋的命令,启程离开泫氏县。 孟东没让刘泰失望,从王家招募了一些医匠学徒,而他们则是安排在了九营中。 这次战争,让所有战士们都看到了医匠在战后的救治的重要性,至少经过他们的救治,战士们活下来的概率大大的增加了,让人有种不是自己在鬼门关斗争的感觉。 当然,刘泰更知道,单纯的医匠是支撑不起医疗体系的。 对比起请让一群五大三粗的医匠,纯粹依靠医术去战场救治,刘泰总感觉,如果妓女好好培养培养,让她们转职成为战场医生,能不能救人不知道,但绝对让战士们的求生欲大增。 “还是需要药物啊……”刘泰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的药物自己还是去邺城后,想办法去收购吧,真的想要把医疗体系给稳定的发挥出来,充沛的物资供应,有时候比医者更重要。 刘泰回到邺城,不得不说,经过最初的一段时间混乱,邺城这里或多或少热闹了几分。 而刘泰让士卒们在邺城外驻扎,然后自己便跟着王璋去见王弥。 刘泰与王璋来时,见曹嶷面色愁苦的从里面出来,王璋开口道:“德之,你回来了?” “是啊!”曹嶷见到了王璋,心中却也腾升起一阵欣喜,不由说道,“叔玉,你回来就好了,帮我给王帅说说情,这次被苟晞所败,真不是我不努力啊!” “你遇上苟晞了?!”王璋听到了曹嶷的话,却是不由惊讶道。 “我原本只是想要跟他弟弟交手的,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出现了!”曹嶷不由可惜。 听到这话,王璋点头道,“遇到苟晞,非战之罪啊,你且先回去整顿士气吧!” 刘泰此刻好奇的打量了一眼曹嶷,心中更对苟晞这个名字稍稍上心,然后便跟着王璋进来,正好看到了在里面踱步的王弥。 “兄长,我跟泰儿回来了!”王璋看着王弥的样子不由开口道。 “你们回来就好!”王弥说着便快步向着刘泰过来,狠狠拍了拍刘泰的肩膀道, “这回可给我长脸了,回来后便好好休息,明年怕会有场大战,到时候你跟我随军出征!” “明年会有大战?”刘泰听到王弥的话,倒有几分的疑惑。 这时候的王璋倒对刘泰道,“上党郡如果在一直在刘琨军队的手中,那现在的汉国根本就不敢出击,因为通过太行八径,刘琨军队攻击哪里都不奇怪。 所以不拔了上党郡和壶关,汉国不可能在对晋廷进攻了。” 刘泰听到这话点点头,开口道,“那明年什么时候进攻呢?” “至少要等到秋粮收了吧!今年打了一整年也快入冬了,也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休息。”王弥看着刘泰说道,“等到明年,少不了你去立功勋的时候! 对了在邺城给你置办了新的房屋与女使,你且先住着,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跟你二叔说,定会给你办理妥当了!” 刘泰对着王弥点点头,然后道,“说起来,我需要二叔给我支取一笔钱粮,要大量收购补血止血一类的药材,主要用于将士们在战场上受到的伤势。 另外还有就是需要大量的收购一些麻布,哪怕是最次的,用于救助士卒,还望叔父支持。” “给泰儿支取五百金!”王弥听到刘泰的话却对王璋道。 “我们现在这么有钱的吗?”刘泰听到了弥直接大方的支取五百金,神色不由变了变。 毕竟因为汉代的时候金算是一种相当重要的陪葬物,这就让金越用越少,到了现在金与其说是一种货币,还不如说是一种相当大面额的贵金属比较恰当, “邺城周边可是富得很,这些邺城世家也识趣!”王弥笑呵呵道,“他们给钱至少能够买个平安,但要是不给钱,那就别管我不会做人了。” 刘泰看着王弥的姿态,心中不由叹了一口气,很显然王弥肯定是勒索了当地大大小小的世家了,对于这一点,不论是王弥,还是王弥的手下觉得利索当然。 甚至就算当地的世家虽然不舍得这个钱,但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这才是这时代官兵的正常特色。 相反刘泰这种想要走正规军的路线的那才是比较奇怪的事,甚至刘泰想维持住自己的正规军制度,还依旧需要王璋的接济,吃人嘴短,刘泰也是在说不了什么。 刘泰倒想要弄钱,但现在手下没有合适的人才,毕竟哪怕是商人对于世家来说也是非常了不得的人才了,又不像是医匠技工之类的人,这类人世家反而不会太过看重。 而刘泰自己就更不可能放手兵权,去弄什么钱去,若是如此不就是本末倒置了。 还是想办法多储蓄点粮食吧,至少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粮食才是这时代最硬的货物,种田才是最有发展前途的好事。 对比起需要去钻研什么商业之道,找一块根据地种田才是最重要的战略抉择。 但王弥也许会背叛后面的皇帝,但对刘渊那是真心服,刘泰知道,只要刘渊还活着,那么王弥绝对不会主动反叛的,所以自己还是别多想了,继续训练自己的手下吧! 与王弥一见,要了一点钱来,王璋便带着刘泰前去自己的府邸。 只能够说,这府邸看起来还是挺开阔的,而到了里面后,更看到莺莺燕燕的女使,穿着算不上厚实的衣服,至少在这已经逐渐入冬的季节中,让人有种别样的怜惜之感。 “我的院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女子?”刘泰有些疑惑的看着王璋。 “一些使女而已,你若想要跟他们玩耍,玩耍便是了!”王璋扫视了一眼这些使女,对刘泰道,“这是二叔给你特地在邺城找来的,就是要避免你以后莫要被酒色所伤!” “额……”刘泰听到了王璋的话,有些不理解的抓抓脑袋,世家玩得这么花的吗? 王璋清楚,刘泰虽然也是寒门出生,但问题是他老爹造反,把寒门的本都搭进去了,所以刘泰在小的时候受到的教育根本就不完全。 而所谓寒门是什么,那是有土地,有家学,有马匹,有使女,甚至还有管家。 但因为当初造反失败,导致刘泰跟着自己等人颠沛流离,哪怕刘泰靠着自己的天生神力与机敏逐渐脱颖而出,但刘泰到底缺失了很大一部分的寒门教育。 这些缺失的寒门教育对刘泰来说未必有多重要,但对王弥与王璋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随着刘泰在军略上展露出来的天赋,不论王弥与王璋都相信刘泰将来会是自己的武力力助,这让王弥和王璋不得不重视。 毕竟上一个手持方天画戟的战场猛男是怎么跟他的义父反目成仇的,那都进历史书了。 而刘泰这年龄最怕得是什么,还不是莫名其妙喜欢上别人,从而犯下大错。 更重要得是,此刻刘泰年龄还太小,不清楚这世界情情爱爱的不重要,重要得是要让他要明白,婚姻是能带来利益的工具,更是政治结盟的枢纽。 对世家男子来说,婚姻不能给你带来价值,那就继续提升自己,等到合适的人出现。 正因为怕刘泰不懂这个,所以自己这做叔父的自然要帮补齐全这方面的教育。 当初自己等人颠沛流离,没培养条件,但现在拿下邺城有钱有权,自然要把短板补齐。 不说世家子的教育全部来一套,毕竟这些就算想学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但至少来个简易版本,让刘泰以后不会像暴发户一样在美色上栽了跟头! 而十三岁,在现代来说还是未成年人,但在古代,已经能看成是成年人来看了。 刘泰看着这些莺莺燕燕,倒也没有拒绝自己两位叔父的苦心,只是在家里住了一天,便是果断逃离盘丝洞,搬到军营里面去了。 自己虽然不是不近女色,但十三岁是不是太早了点。 叔父,我知道你们着急,但你们能不能别这么着急啊! 第二十七章 刘泰的掌兵方式 回到军营,刘泰才松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跟猛士摔跤比对着一群莺莺燕燕舒服。 叔父十三岁就拉着自己去破身,是不是太着急了点,怎么也要等到十六岁啊! 而面对刘泰天生神力,刘泰军营中与之摔跤的战士们也都不需要留力。 因为你就算用尽全力,都未必都能够打败又涨了一岁的刘泰。 在军队中,硬实力就最是能让人佩服的,如果这人能一连摔跤四个时辰都不带休息的,那就更让人佩服了。 刘泰跟着军营中的战士们训练了一天,倒也不见什么疲劳,每天晚上只需要睡一觉,感觉自己便是精力满满了。 当然,也许是因为比较起在泫氏县时,物资短缺都需要找当地的泫氏王氏帮忙,但回到邺城之后,至少许多基础物资找去王璋,基本上都是会给的。 在邺城,王璋的出面调节的情况下,大大小小的世家愿意拿出粮食供养王弥的军队。 所以,刘泰这两千人的军需虽然算不上多好,但至少不缺就是了,尤其三餐以及刘泰提出来的一些医疗物资,王璋也都尽可能的给刘泰弄过来。 这里面既有王璋王弥对刘泰的照顾,同样也有刘泰打下邺城,这次又救援上党的功劳。 因刘泰年龄太小,让正常情况下不能通过升官给刘泰奖赏,那便在军队辎重上加以赏赐,其他的人若看不过去,也立下功勋也就是了。 但实际上,类似夺取邺城这样北方关键城市的功勋,还真不好立下。 王弥麾下的众人就先不多说了,面对西晋的将帅,吃亏却是比得胜多。 甚至就算石勒,在拿下邯郸常山等地,想向幽州那边进军,却是遇到把他爆锤的王浚。 可以说,虽然匈奴汉国的军队开始四面出击,但因为上党郡被刘琨所夺,所以大家或多或少都有几分束手束脚,并没刚出太行山攻下邺城时那种虎踞雄视。 正如此,所以此刻周围反而平静了下来,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似的。 而对刘泰来说,自己有机会那就征伐,没有机会那就抓紧训练。 随着麾下士卒的规模扩大,刘泰偶尔跟着士卒们摔跤增进感情,通过武勇在士卒们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从而让士卒们对自己更加的有信心。 但同时,刘泰每周也都会把屯长跟军史招募起来,一起进行思想上得讨论。 刘泰来自现代,自然知道军纪的重要性,但刘泰更知道,军队不能只靠军纪! 因为军纪只能解决士卒们不能做什么,但不能解决士卒们为什么去做的问题。 刘泰很清楚,思想与行动是必须要统一的,如果士卒们的思想与行动不统一,那就不能够让士卒们发挥出主观能动性,以及更重要得不能让士卒们去战胜对死亡的恐惧! 而刘泰的目的,就是想训练出一支能尽可能拔高他们在战场上心理承受能力的军队。 不说能完成一个连阵亡百分之四百,但依旧还有战士愿意前赴后继的军魂。 但至少阵亡百分之四十,他们依旧愿意为了自己战斗下去,那在冷兵器时代,自己就不用怕任何对手,哪怕是踩到了什么陷阱,怕也能直接踩着陷阱爆杀对方。 而能够达到这一种操作的最简单方式就是去认识他们每一个人,去叫出他们的名字,去跟他们家长里短的聊事情,让他们有一种感觉,自己是懂他们的! 但现实是,刘泰尝试了一下以后,不得不承认自己做不到。 自己穿越的时候,上天顶多看自己可怜给了自己天生神力这个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本事,至于过目不忘,那是真没有。 而这一条记住他们所有人名字的路走不通之后,那就只有另外一条路了,自己许他们美好的期望,让他们跟自己一起为这一个美好期望奋斗,用他们作为翅膀,帮助自己飞翔。 刘泰看着被自己召集起来的军吏与屯长,开口道,“以后每周当给将士一天休息,而我们也借助这一天来相互交流,相互沟通,解除疑惑,以志同道合,砥砺同行。” 这些军史看着刘泰把他们聚集了起来,却忍不住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刘泰看着众人说道,“大家觉得现在的晋廷好吗?!” “晋廷自然不好!”在场很快便是有人道,“若晋廷好的话,我们又何必要反晋廷!” 说实话,这一个问题的答案在所有人的心中。 因为这里的人要么是反派出身,而另外一批人则是豪族寒门中的旁支。 他们的地位到底有多尴尬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他们如果不是刘泰真的很需要会《汉书》的人,说不定那些落魄的豪族世家都不会让他们背了一两章汉书然后就丢到刘泰这里,用他们的剩余价值来尽可能的庇护家族。 他们读过书认识字,在晋廷天生便超过95%的人,但正是因为读过书认识字,所以他们才更加的绝望。 因为他们面对得是横亘在了他们面前的《九品中正制》,在这套制度下,他们读书,识字,然后他们发现自己没任何阶梯,看到得只是出身决定命运。 这就就好像现代本科生占了总人口的3.69%,他们通过完整的学习来到社会上,却发现社会上的生产资料早就已经被他们的前辈给占领了。 他们的晋升通道,就好像越来越高难度的论文查重率一样,肉眼可见得变得不断狭窄,令人感觉到窒息。 当然,现代社会再卷,至少还有上升的渠道,但对魏晋南北朝那些寒门旁支来说,他们甚至连让他们卷的渠道都没有。 这让他们多么的绝望。 正是如此,面对着刘泰的回答,越底层的人就越是坚定,不论是底层的百姓,还是底层的读书人,所需要得绝对不是一个自己一眼就能看到头顶的天花板。 刘泰听到这话,继续道,“晋廷不好,对内不能安抚百姓,对外不能驱逐异族,是注定要被毁灭的,但我们这就必须要谈到下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复汉!” 刘泰说到这里,示意众人继续的讨论,其他的人,却也在这时候小心翼翼谈论起来: “司马乃是刘姓,复汉岂不是理所当然之事!” “我们现在乃是跟着汉国,若不复汉,难道还能复其他的国不成!” “刘姓到底是国姓,若是不跟着刘姓复汉,那我们还怎么复兴!”…… 很快,众人纷纷议论,谈论着,谈论着,却有人道,“刘司马您有什么高见!” 刘泰看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放到自己的身上,从容笑了笑,然后道:“高见当不上,只不过,我们大家都算阅读过《汉书》。 清楚知道自从始皇帝崩,高祖统一天下,王莽篡位,光武复兴大汉。 如今司马氏先指洛河为誓,后当街杀皇帝,乃天下最无耻之辈窃取高位,所以晋廷一统便迟暮,如今山河鼎沸,当是汉室三兴,取此天下!” “司马您的意思是,这晋廷必备大汉所灭?!”众人听着刘泰的话,却有几分难以置信! 而刘泰此刻斩钉截铁道,“此事必然!复汉并不是我胡言乱语,随便说说的。 你们且想,为什么霸王纵横一世,却偏偏败于高祖,王莽一手遮天,却遮不住光武流星。 至少史书之上,每当天下统一却生民鼎沸之时,不都是汉家大兴,拨乱反正! 我华夏自从始皇称帝起,不全是这样的历史吗! 也许道路曲折,但历史上的汉字,不都是在华夏黯淡时闪耀吗!” 刘泰自然知道,接下来是五胡乱华,是整个华夏最黑暗的历史。 但眼前的这些人不知道啊! 而且就算五胡乱华,到底是匈奴汉国灭得东晋,刘泰的这套理论绝对也是能经历得起实践检验得真理。 至少在接下来一二十年,谁都不能否认这理论的真实性。 而刘泰所要做得,就是要先把汉室三兴,刘氏回归的名头先吹出去,成不成的不重要。 重要得是要让自己手下的人有信心,相信司马氏必灭,刘氏必胜。 也就只有如此,思想上才能完成真正的统一,也正是如此,才能统一众人的信念。 此刻,这时候听着刘泰话语的众人却面面相觑,有些难以相信刘泰的论断, “司马的话是有道理的!”习主薄走出来,看着刘泰道,“但匈奴汉国,真的是大汉吗?!” 刘泰听到这话,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自己这套理论在正常情况下是没问题的,为了大汉而奋斗,至少在司马家掌权的这些年来,绝对是一个相当能让人舍身奋斗的口号,尤其司马家越堕落,那这个口号就更响亮。 但刘泰必须要直面一个问题,那就是匈奴不是大汉,哪怕匈奴自身不论是多么的标榜自己是大汉,但是在汉人的眼中,他们便是不是! 废话,如果他们是大汉的话,自己怎么可能跟着他们混,自己还怎么接手他们改革失败的遗产! “只要是着汉衣,写汉字,说汉话,行汉礼,尤其他们所尊的国号为汉,那就是汉!”刘泰看着习主薄并没任何回避,“我华夏不看血统,我华夏看重得是文华。” “那如果等到匈奴势力成长,终究露出了异族面孔,不再以汉自称呢!”习主薄面对刘泰却没后退,而是继续道。 “我乃景王之后,为大汉我可以九死不悔,若最终匈奴与大汉两分,我必然与之决裂。 但现在,我们的敌人是晋廷,我们的归属是大汉,我们的目标便是反晋复汉!” 刘泰看着习主薄,却是坦然表露自己的立场,并没有丝毫的动摇。 而听到刘泰的话,习主薄对着刘泰恭敬的行礼,很快便又有其他的人,开始跟着刘泰讨论了其他有关的话题。 说实话,这些人之中对于刘泰有着太多想要讨论的东西了,比如为什么教授汉书,比如对于接下来的局势,又比如军营之中的二三事。 总而言之,刘泰就是需要通过这样的谈论,让自己了解基层的信息,同时也要传达自己的意志。 最重要得是需要让麾下士卒在思想上明白自己因何而战,自己又为何而战。 当然,这时候还只是开始,思想力量还没真正展露出来,那种为了信念而奋不顾身燃烧的感觉,还没有在自己麾下的战士们身上出现。 因为现在的刘泰官职也不过只是一个司马,一个小小司马,这样的职务是支撑不起刘泰给他们灌输的思想。 但对刘泰来说,只是来扫清他们眼前的蒙昧,让他们主动去学习汉书就足够了。 因为历史本身就是培养民族主义最好的养分,这些养分在汉这个大旗下。 他们,甚至包括刘泰自己都会成为匈奴汉国最好的打手,但当匈奴汉国没完成汉化,南匈奴与汉人彻底爆发冲突时,那自己便能凭借这些事先洒下的种子,狠捞一笔政治资产。 毕竟整个魏晋南北朝,实际上可以看成是少数民族征服汉民族,但又被汉民族的文化同化的过程。 而南匈奴非常的不幸,他完全可以说为王前驱了。 因为至少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所有少数民族都盲人过河般摸索如何去统治汉民族。 但他们并没发觉哪怕他们靠着武力打败了腐朽的汉民族之后,依旧需要面对韧性十足的汉文化的反噬。 这汉文化处理好了,他们成为汉民族,处理不好,就跟汉民族爆发必然的矛盾与战争。 而刘泰则是开始拿出民族主义的这个武器至少在二十一世纪都能够仰卧起坐的先进思想作为武器,有意识的去培养民族主义的火种。 真到五胡乱华时,在面对自己的主要对手之时,那就能取得绝对的版本优势。 刘泰明白,因为自己的年龄,这时段不是自己的版本。 但自己可以去准备下一个版本专属于自己的神兵利器,那就是大汉的民族主义。 第二十八章 第二次长平之战的开幕 对于将士们的生活刘泰尽可能的保障,对于将士们的思想刘泰无比重视。 所以每周跟这些学习《汉书》的军史讨论,不断去引导他们去挖掘晋廷的缺点,以及赞扬大汉的优点。 以这两者作为强烈的对比,不断去唤醒这些军史们对汉族的民族觉醒。 而通过这些军史们的思想传递,然后再传递给了下一层将士们。 最上层的自然是完成大汉民族的思想觉醒,差一步的至少明白什么叫做专研《汉书》。 最差刘泰的要求也不高,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在这接下来没有打仗的时间,能尽可能把读书写字给学会。 刘泰很清楚,自己需要他们做得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但读书写字却是最基础的。 事实上,他们跟着刘泰上了一回战场,亲身经历了战场的残酷后,对刘泰安排训练,他们虽然并不是很懂为了什么,但他们已经能很顺从的接受。 毕竟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句刘泰虽然没说出来,但没什么比他们真的亲自经历了战场,更能让他们体会到这一句话的深刻。 此刻他们看着自己身边战友,尤其是刘泰,至少他们能从刘泰身上感受到,自己身边战友的重要性。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社会上打滚了一番,当知识真成为自己继续上升的瓶颈时,那很多人就会感受到自己没好好读书,或者自己能够更努力一点下所带来的遗憾。 当然有很多人是不会有这种机会的,一方面是有些工作不需要知识,另一方面是有的人已经没机会再后悔这件事了。 所以,泫氏城的战斗虽然短暂,但那真的死人与自己杀人所带来的冲击,让这支刚上战场不久的良家子军队被磨掉几分浮躁,多了几分的沉稳。 这让他们面对着军事训练,能够更加的沉稳,也更加的容易接受。 对将士们的训练,早上吃早饭前,用跑步来锻炼体魄,吃完后开始训练武器,武器主要是用木制的,有的甚至去掉了尖枪,而且还安排了从泫氏县弄来的医匠看着。 到了中午吃饭,吃完后便开始讲《汉书》,当然讲完后让将士们休息两刻钟,到下午便开始训练队列与军阵,即是为了服从性,同时也是为了方便战场上进行布阵。 刘泰真不是那种能把刚刚弄到自己手上的军队,然后就能够直接让他们说列阵就列阵,说摆出666就摆出666的军神,刘泰只是正常人,自己指挥能力的不足,需要将士们去补足。 所以,对阵列最好的军队,刘泰还会让他们总结心得,让他们的军史进行总结归纳方法,然后传递给其他的屯队进行学习,而其他凡是接过这列阵心得的屯队将士,必须对他们行礼。 当然,如果其他的屯队够在接下来的军列比试中超过他们,那这屯队的优惠取消,流动旌旗会被夺取,当然最重要得,其他屯队成员见到他们行礼的待遇取消,这只给最优秀的人。 真到那时,如果从来没有过也就算了,但明明拥有却失去了,那就很痛苦了。 完成了列阵的训练,他们便能够吃了晚饭,然后好好休息去了。 一支军队的成长终究不是一蹴而就,刘泰非常高兴有时间停下来,去慢慢雕琢麾下军队。 否则若一直有着战争,刘泰不怕自己练不出一支虎狼之师,但自己怕得是自己练不出一支体魄,组织与思想全面发展的军队,因为战场的环境,会把人蹦得太紧了。 训练是水滴石穿,需要时间去消耗,刘泰把心思放到另一件事情上。 刘泰来到九营,九营里面龙蛇混杂,其中以军史与医者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但对剩下来的人刘泰也并没任何轻视。 像喜欢机械的人弄了一个小组,就专门给我玩弄机巧,目标是复原指南车,甚至最好给能缩小指南车。 不要看好像历史书上的大佬上东汉张衡、魏国马钧、南齐祖冲之,是个大佬就能够制造这玩意,弄得好像制作这个东西很简单的样子。 但能上史书的东西怎么可能简单,这东西有点像是这些机械大佬的认证证明,你们能够把这东西给制造出来,那么就是机械系大佬,还是动手能力超强的那种。 要是做不到,那就连上史书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面对着刘泰这个不讲道理的指标,解飞抓抓脑袋也只能努力去攻克了。 不过还好的是,他是带着团队去攻克的,不像是那些史书大佬,纯粹靠个人天赋。 刘泰还尝试着让这些旁系的士子们去寻找《氾胜之书》,毕竟在贾思勰这位农家大佬还没弄出《齐民要术》前,《氾胜之书》几乎已经算最完全的农学书籍了。 刘泰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有耕地,什么时候开始种田,但先努力收集这一类的书籍总归不会有错的。 而除了《齐民要术》,像什么《九章算术》,什么《水经注》,什么《伤寒杂病论》。 各种工具书刘泰都会派人去主动收集这方面信息,毕竟邺城这么一个当初曹魏的首都,谁也不敢保证这里的曹魏旧人手中有没有这些汉代的科技精华。 相对来说,如果自己要求什么家传经书,那些豪门子弟未必会愿意把他们的经书交给自己卷抄。 但这些工具书的话就不一样,这些东西不涉及斗争,相对来说更是被归类为杂学。 它们的价值可没各种经书,甚至各种经书的断句方式来得珍贵。 刘泰有心去这邺城收集,实际上受到的阻碍,倒也算不得大。 但就算相对来说它们并不受时代重视,但到底是知识的一种,那么自然是有价值的。 毕竟这时代又不是二十一世纪,知识基本上都像白菜一样放在你面前,不怕你去学,就不怕你学不会,卡住知识不断深化的恰恰是人类本身天赋不够。 所以,实际上刘泰虽然相当的渴求这些工具书,但想要收集全,到底需要时间去慢慢等。 比如说,要是谁想见见王弥,用这些书籍作为敲门砖,那刘泰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而刘泰在邺城内耐心的训练士卒,寻找各种这时代的科技传承时,等到来年春暖花开,刘泰在王弥处听到消息,刘渊派遣刘聪讨伐洛阳。 “这?我们不是要讨伐上党的吗?”刘泰有些疑惑道,“怎么又去讨伐洛阳!” “听说是司马越在晋廷倒行逆施,驱逐了一批宿卫,凡晋廷武官中没封侯的都被罢免,其中有个叫朱诞的便逃了过来,说熟悉晋廷的布置,所以便尝试性进攻一下。”王弥说道。 刘泰点点头,但也没有太过在意,这种进攻更多的也就只是一次尝试,能成功自然最好,但要是打不下来,那也无所谓。 而匈奴汉国的这次进攻,现在已经逐渐有点像着宋朝时期的打草谷类似,就是怀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想法去碰一碰。 晋廷面对匈奴汉国面对得多了,自然不可能一战击溃。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在刘聪指挥部队攻下了黎阳后,上党这一边就开始有异动起来,这让刘聪不得不转回,哪怕在收到消息时已攻略到延津,刘聪也只能选择撤退。 因为不拔掉上党这枚钉子,匈奴汉国根本就不敢用力攻击晋廷,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背后会不会就这么被随时捅上一刀。 事实上,刘渊也对这上党的耐心几乎达到了极致,随着刘聪失去这次晋廷叛徒带路的机会而班师回朝,整个匈奴汉国的内部针对夺回上党郡与壶关的计划开始全面启动。 “欢乐,你去出使匈奴铁弗氏与白部鲜卑,令刘虎进攻晋阳,使刘琨不得抽身。” “遵命!” “长盛,你负责我大汉的物资运转,决不可有任何怠慢!” “遵命!” “朱纪,你来给石勒王弥发文,让他们收到命令后,即刻带领兵将汇聚泫氏县!” “遵命!” …… 最后刘渊把目光对准了自己的儿子刘聪,道,“此次征战,以楚王为帅,王弥副之,石勒为先锋,定要攻破上党郡,拿下壶关!” “孩儿遵命!”这时候的刘聪对刘渊行礼,一口便应答了下来。 一边的刘和看着刘聪或多或少有着几分羡慕,但没办法,他是储君,不可能领兵出战的。 很快,随着刘渊发出一道道命令尤其是举行了出兵仪式,在众人目光中把手中虎符交到刘聪手上。 这一刻刘聪能够指挥着整个匈奴汉国四分之三的部队,前去夺取上党。 说实话,从刘渊把虎符交到了刘聪的手中,就能够看出刘渊明白,这次夺取上党与壶关倒是其次,真正的威胁并不是这两处,而是刘琨与晋军两面夹击的支援。 也就是说,至少在刘渊与智谋团的推论中,这次夺取壶关与上党的战争,很有可能会演变成一场围绕着太行山的大战争。 所以才会把关乎匈奴汉国国运与主要力量的军权,全部都交到了自己最信赖的这一个儿子手上。 就好像是后世某一个一样也叫做渊的君主,在决定自己家族定鼎中原的决战时,也把自己家族的兵权交到了自己所能信赖的二儿子的手上一样。 而这份诏书很快便送到王弥手上,王弥让众人们拿着这一份诏书讨论,最终所有的人都还是果断决定,遵守这份诏书,带兵前去泫氏县,共同讨伐上党城。 因为所有人讨论来讨论去都无可否认,现在的晋廷虽然看起来摇摇欲坠,行动迟缓腐朽,对内相互倾轧,对外反应迟钝,但到底还是个完整的中央朝廷。 自己等人如果不把晋廷的主力打败,不把晋廷的脊梁打断,那等到匈奴汉国被灭,自己等人依旧无处容身。 现在的局面,依旧是晋廷强,而匈奴汉国弱。 所以,王弥这次直接便带了两万士卒,前去跟刘聪汇合。 这两万士卒已是王弥手中真正能打的精兵,是这整整一年的时间以邺城为根基,或是招募,或是裹挟,慢慢挑选出来的。 毕竟王弥是从起义军一路走来的,多少也明白真的打起战来,需要得是听从自己命令的将士,而不是人多势众。 所以这两万士卒真的比较起战斗力来,至少比当初围攻洛阳的农民起义军要强悍多了。 而刘泰自然随军出征,而且刘泰的军队更是全员着上皮甲,跟其他部队仅在气势上就截然不同。 毕竟一年时间沉淀,其他的部队在吃糠喝稀,刘泰的部队每日三餐,其他的统帅在享受欢乐,刘泰陪着自己的将士们训练,其他的部队基本得过且过,而刘泰的部队这是被刘泰从体魄,组织与思想,三方面进行全方位武装。 正是刘泰一年来持之以恒的训练,王弥也感觉刘泰的部队会是自己的杀手锏,便让王璋给刘泰的部队补齐了甲胄,成为自己手上最强的一支王牌部队。 当然真到战场上时,交给刘泰的任务,自然也将会是最危险的。 王弥看着自己麾下的将士,神色带着几分自豪,虽然一年前自己在洛阳脚下被晋廷击败,但也不过只是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自己已经比去年的自己更加的强大了。 不过,当石勒带着他的一万步骑到达时,王弥也不由带上了几分的惊讶。 因为这一年时光,石勒也没任何虚度,石勒这支军队,在王弥看来并不逊色自己的大军。 唯一不变的是石勒见到王弥时候的态度,依旧是那般的谦和有礼,低眉俯首。 王弥也没在意,跟石勒汇合后,大军便进入太行山,然后向泫氏县与刘聪汇聚。 匈奴汉国这么大的举动,自然瞒不过时时关心的刘琨。 原本他想要亲自率领军队与匈奴汉国决一死战,但因为刘虎率领铁弗部匈奴军威胁晋阳,他不得不留下来看守老家。 他一边派遣使者,向着司马越求援,同时看准机会执行两面夹击的计划,一边挑选军队,做好援助上党的准备。 这时候,在泫氏县的营地中,刘聪看着地图对着王弥与石勒道: “上党与壶关,他们准备了一年,我们一时之间怕难以攻克。 且先围而不打。要打就先打刘琨派过来的援军!” 第二十九章 困敌之谋 刘聪、王弥和石勒三人围着地图讲解着战术,刘泰没资格在这里有什么作为,只是乖乖在王弥身后做个持戟守卫,目光偶尔向着地图瞟了瞟,也就算是消遣了。 这地图相当的粗糙,就画了几个城池,画了一些线条,刘泰首次看到不免一阵头疼。 但实际上,这张地图已经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地图了,甚至是裴氏家族制作的地图。 在裴秀提出华夏历史上第一次的地理制图理论即为制图六体,这至少让最顶尖的上层有了可靠的制图理论工具。 只不过凡涉及工具就是属于那种,你不入门,那就是看不懂,你入门了,自然一览无余。 而刘泰虽然也学过,但自己看时总会跟自己上辈子见到的地图做本能的对比。 两相对比起来,这地图自然就显得相当垃圾了,让刘泰看起来显得有几分迟钝。 而刘泰像上课时有些跟不上进度的小子,不过王弥与石勒倒没任何掉链子。 王弥开口道,“上党郡郡守庞淳本是本地豪族,被刘琨所信任,任用为上党太守。 一年准备,足以让他把上党郡武装到了牙齿,绝对不是短时间内能轻易拿下的。 对世家来说他们的家族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断绝援兵,我相信他是会投降的。 所以我赞成楚王,围困上党,打击援兵的策略!” “嗯!”听到王弥的话刘聪点点头,因为自己从小就是跟着刘渊去洛阳混过,所以清楚的知道,汉人任用官员非常看中官员的出身。 这点在自己老爹的身上更是显眼,若不是身份问题,刘渊甚至会有灭吴的功劳啊! 而这这不仅是上层的官员有意彰显自己的地位,而且下层官员知道了你的背景深厚,所以一般也不敢得罪,甚至会主动买几分面子。 面子这个东西在晋廷的官场所重不重,说轻不轻,至少一个有深厚背景的官员来个指鹿为马,哪怕本地官员看不顺眼,但在不涉及利益的情况下,也都会选择沉默。 如果自己指正,不就代表自己驳了对方面子,哪怕以前不是敌人,但以后就不好说了。 没有人会轻易做出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尤其是这种利益还可能涉及家族的时候。 所以,挑选当地相对有名望的世家豪族作为郡守,而不是任免自己手下有才能,但并没有什么世家背景的人作为上党郡守,这在西晋或多或少还是属于相当正常的事。 “既然王大将军对世家更加熟悉,那便让王将军来包围攻打上党,而由在下作为先锋打退刘琨派遣出来的援兵!”石勒没任何迟疑,马上自我推销。 “不妥不妥!”王弥听到石勒的话果断道,“上党郡周边虽有平地开阔,但到底有峭壁陡坡,我军队出身草莽,最适合这种地形作战,还是有我军来负责进攻截击援军!” 石勒与王弥两人马上就开始为要截击援军的位置开始争论了起来。 很显然,谁负责截击援军,那自然便会被任免为先锋,而更容易立下功勋。 而留下在这里的统帅负责包围,那就算是自己想要几分的功勋,怕也拿得相当不容易。 最重要得是攻城这种事,肯定是相当消耗手下人力的,相对来说野战折损,甚至还是主动伏击对方,那所付出的折损自然不会太多。 刘聪看看在争相的两人,脸上微微露出了几分笑意,对刘聪来说,不论组建崛起的石勒,又或者是带资进组的王弥,两人都算是外姓武将。 让他们一定程度形成竞争,对匈奴汉国内部的政治平衡也是非常重要的。 不论是石勒制衡王弥,又或者是王弥制衡石勒,总而言之,只要有另外一人的存在,那么王朝就不用担心另外一人做大! 如此,刘聪出来道,“我亲自与石勒将军去截击刘琨士卒,至于上党与壶关的包围,那么便交给王大将军您了,此地便是交给您来坐镇指挥!” 听到刘聪做出的决定,石勒与王弥两人神色微微一变。 这样的话,石勒虽然也是前锋,但他的功勋多少会被刘聪所分润。 而王弥虽然执掌大权,但想要立功也并不容易,而且为了防止对方突围进攻石勒与王弥,说不定,自己还要搭进去不少士卒进行防御。 但不论怎么说,这计划暂时便先这么的定下来,刘聪与石勒没马上行动。 因为还没探查到刘琨援军部队的行动路线,虽然定下围点打援的基本策划,确定了执行的人手,但也至少要确定了对方的位置后,才会执行围点打援的计划。 现在的刘聪让自己麾下的战士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太守庞淳面前,但就包围,并不进攻。 庞淳看着匈奴汉国只包围不进攻的姿态也是相当头疼。 毕竟城池之内已经准备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自己并不怕自己撑不住对方的进攻。 但对方就是围而不打,这就仿佛头上悬着一柄利刃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 最重要得是,你们不打过来,自己也不方便团结城池里面的人心啊! 而随着最上层的战略会议结束,王弥到底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此刻王桑上来询问道,“族兄,楚王交给了我们什么任务!” 王弥听到了王桑的询问,却是说道,“他们打刘琨的援军去了,让我们留下来围困长子!” 长子便是上党郡的治所,也是整个上党最富裕的地方。 “楚王打算让您攻城吗?若如此,桑定帮助族兄拿下长子!”王桑表态。 “若强令我拿下长子也就好了!”王弥摇头道,“他们想要先击破刘琨的援军,然后再回过头来劝降长子,若劝降不下的话,怕就要让我们来打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倒也不感觉这个任务困难,但就是麻烦。 因为对任何杀才来说,杀人攻城这种相对目标明确的任务,他们执行起来会容易的多。 但换了拦截的任务,不是说做不到,只是做起来相对来说要麻烦很多。 “叔父,刚才我刚才在会议上也听了几分,所以心中却有几分想法!?”刘泰道。 “就你小子鬼主意多,老子就知道带上你没错!”王弥听到刘泰的话,果断拍拍刘泰肩膀道,“泰儿,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尽管说!” 在场的几人听到王弥的话,不由相互对视了几眼,却也不得不承认刘泰的能力。 几人绝大多数都是从当初围攻洛阳的民兵过来的,经过了这一两年,众人身份不一样了,有的甚至算完成阶级大跨越。 但众人对刘泰到底是知根知底,倒也不会因为他年龄小就小看了他。 毕竟你要是武力不服,可以试一试武力,若功勋不服,可以看一看邺城。 “如果只拦截的长子,避免敌军出城捣乱的话,那我们可以挖掘水渠,引丹河之水将其包围起来。那样我们封锁起来至少不用兄弟们的命去填。” 刘泰说到这里,又补充一句道,“只不过,这工程就是要劳累一下兄弟们出把力气了!” “你们觉得,泰儿这主意怎么样?”王弥听到刘泰的话,脸上不由流露出几分好奇。 曹嶷站出来道,“这主意相当的不错,尤其对兄弟们来说,这不过只是搬运搬运泥土,比较起要命的打仗,挖掘水渠什么的,倒真不是什么难事。” 王弥说道,“好,那我们便传令下来,接下来每日会有一半的士卒前去挖掘水渠!” “对了,所有挖掘出来的泥土,派人运输到上党城的城前,将他们堆积起来!”刘泰道。 “这又是为何?!”听到刘泰的话,众人看着刘泰的目光带着几分疑惑。 “有两个作用,一个是堆土成山,堆积得比长子的城防都要来得高,那等到我们攻城时,有了这土山在,那我们也更加方便!” 刘泰伸出了一个指头,然后又是伸出了另外一个,道, “有堆土成山的计划在前面挡着,他们才会对我们挖掘沟渠,引丹水之策有所懈怠。 毕竟我们施展谋划,总不能把希望放在别人想不到身上吧!” 王弥听到刘泰这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比较好,所谓计划不就要让人想不到吗? 不过这时候曹嶷倒相当配合的问了一句,“若他猜出我们的计划出城一战呢!” “我的战士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跟他们出城一战了!”刘泰从容道,“所以挖掘沟渠这件事,我麾下战部就不参与了,毕竟我们需要养精蓄锐,对付随时出城的敌军!” “……”王弥听到了刘泰的话,却狠狠啪的一下拍到了刘泰的肩上。 很显然,刘泰出了一个需要全军出卖体力的主意,但就是给自己的战部找了最清闲的活。 此刻王弥恶狠狠道,“你来照看挖掘的兄弟,若他们出了什么事,便是你来负责!” “得令!”刘泰果断的对着王弥回答道。 曹嶷和李固两人不由面面相觑,你们这就是已经决定好了。 但他们却也没站出来说什么,毕竟刘泰的这个计划的可执行力非常的高,更有着两重计划相互的遮掩,要对方要是真的忍不住了出城一战,那么城墙里面的防御设施也就都没有什么用了,那对王弥军队来说更是求之不得。 更重要得是,这种情况下能不用死人,这就相当关键了。 对于从农民起义军之中卷出来的家伙,大家的生死观或多或少有几分奇特,那就是对生死并不是非常在乎,但又非常惜命。 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王弥手下活下来的,都是进狱系人才。 很快,王弥的军队便分成了两拨,一波负责挖掘水渠,一波负责堆土成山。 这样大张旗鼓的举动,且先不说长子城之内的庞淳,还没有出发的刘聪便先发现王弥全军干得热火朝天的举动,以为王弥想等到自己离开后便进攻长子。 因为怕整体的战略被破坏,刘聪找上了王弥,开口问道:“如此大张旗鼓却是为何?” “是某侄刘泰之策,想要挖掘泥土堆土成山,引导丹水截断道路,如此既可以避免我军需要布置大量的兵力防御长子士卒杀出,若将来长子不识天数,顽抗到底,也可以顺势攻城!” 这时候的王弥倒相当得意的对刘聪炫耀起刘泰。 刘聪听到王弥的话后,不由感叹说道,“刘泰?莫非是当初奇袭邺城,急速援助泫氏城的刘泰,此人真乃是天生将才,此战还未开始,他却已取得头功了啊!” “楚王过誉了,过誉了!”王弥听到刘聪的话,忍不住的摸了摸胡须很是得意。 说实话,很多计谋的建议是很难用功勋去衡量的,因为奇谋这种东西不到最后完全看不出效果来。 但阳谋不一样,阳谋讲究得就是以势压人,尤其是面对着一个已经准备了一年防御的铁疙瘩的时候,能够发挥出阳谋就更重要了。 别得不说,至少周围三十里都没有什么树木了,攻城时必须要从远处砍伐树木,运输过来制作成攻城武器,从细微处就能看出别人准备的充分。 但面对这样的对手,刘泰居然能够想出,逼得对方不得不出来的阳谋。 尤其这阳谋虚实结合却又恢弘大气,若换了自己是那在长子的统帅,唯一希望也就只有出城一战了吧,否则迟早都会被困死在了长子城内。 但若是自己出城一战,那么自己在长子城内准备了一年多的防御设施不久没用了嘛! 正是因为刘聪设身处地去想,所以却是会感受到刘泰出的这个阳谋到底让长子城内的庞淳会多么的难受。 原本刘聪对自己不管长子城内的刘琨军队,去攻击刘琨的援军多少会有几分担心,但现在的话,刘聪心中的怀疑一扫干净,有得只是要干掉刘琨援军的决心! 这也是为什么说刘泰虽然只是出了这个阳谋,但已经拿到首功的最重要原因。 此刻在一边的石勒看着王弥,心中却是说不出的羡慕。 王弥要世家有世家,要人才有人才,甚至就连功勋都不需要上阵拼杀,自己是真羡慕啊! 第三十章 拖拖拉拉的晋军 随着王弥的军队在长子城外挖掘,庞淳等人自然有所觉察。 但他们的注意力不是放到正在被挖掘的沟渠上,而是看着距离长子城池不远,但别指望弓弩能射击到的地方,一点一点堆积成了一个小土堆。 一开始,长子城里面的人还没有觉察到什么,但随着时间流逝,这土堆越堆越高,尤其跟长子城本身的高度有些接近时,长子城里面的人却不可避免的慌了。 毕竟长子城的城墙高度不可能继续填高,但对方靠着堆土成山所形成的土坡,却仿佛如同无穷无尽的息壤,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不断的变大。 对比起王弥军团的直接攻击,这眼睁睁看着土坡越来越高所带来的精神压力,却让他们感受到无比的绝望。 因为当土坡高度超过县城高度后,那就是这土坡对对方形成居高临下的打压,这对防守一方来说是相当不利的! 这样的情况下,城内马上便分成两派,一派是继续坚定死守,毕竟这土坡就算修建得比自己高了,但在距离上并没有比自己来得远,等到对方进入了弓箭手们的攻击射程再说。 而另外一派则是以吴明为代表,说道: “你们在想什么呢!等到对方这土山修到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之内,到底是别人的弓箭手们居高临下的进行射击,还是自己的弓箭手射击别人,你们心里没有点数吗! 现在趁着对方还在堆土成山,直接突袭对方,把对方的胆气杀破,看他们还敢不敢继续采用这个战术。” 说实话,就算吴明也发现自己面对堆土成山这战术的无力。 因为这些泥土不像是攻城武器,你放一把火,就能把这些东西烧个干净。 所以哪怕一次次阻击对手,这些已经堆积起来的泥土就在这里,你除非派军驻扎,否则从整体战略上根本无法阻止对方推进堆土成山的战略。 但若派遣士卒驻扎在这泥土堆上,那王弥怕求之不得,毕竟如果能把这土堆打成绞肉机,那总比把士卒的性命丢在城墙上好吧。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你比对方要强大,但问题若如此,那就不是你守城别人进攻,而是你进攻别人守城了,只能说守城的军团面对堆土成山这种战术那是相当无解。 不论怎么说,在吴明的坚持下,庞淳还是选择进攻。 没办法,哪怕从战略上来说想要彻底的毁掉这土堆几乎不可能,但总不能在城里等死吧。 说不定吴明实力出色能以战术逆转战略,直接杀得王弥军队不敢出来呢! 但很可惜,王弥用兵若说多么精妙那自然算不上,但这种算准了你想要阻止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城作战的情况下,王弥能非常高效的发挥出自身军队优势进行逸待劳的打击。 长子城内的士卒几次冲杀,都没有取得有效的战果。 而某个没节操的刘姓家伙,更主动跟着王弥建议,每次战斗后几天,挖掘工作生产出来的泥土,向着我们身后区域运输,而不是继续堆积成小山。 我们要让他们感受到他们的努力,他们的奋斗,他们的觉悟都是有用的。 而他们不出来了,再把这些泥土快速的运输到了土坡上,加速土坡的建设,就是要不断引诱他们主动的进行攻击。 王弥听到刘泰的话,狠狠拍了拍刘泰的肩膀,开口道,“你小子,好坏啊!” “耶嘿!”刘泰听到这话不由腼腆的笑笑,总不能说,谢叔父的夸奖,这等反派言论吧。 而通过这样的方式,的确又把长子城内的士卒引诱出来交手。 而当对方几次无功而返甚至折损了不少士卒后,城池内部的躺平派彻底占了上风。 哪怕吴明多次据理力争,继续在长子城待下去那就是等死,但躺平派们果断认为,到时候至少战场是长子城,而不是让我们的战士送出去送死。 毕竟长子城内这么多的防御设施,总不能白白准备了一年吧。 在庞淳见吴明失败了几次后,也果断站在躺平派一边,让吴明不由腾升起几分有心杀敌,无力回天的感觉。 因为他很是清楚,如果继续外出厮杀,至少战略上还有相应的空间。 否则等到这土山推到了对方的射成范围之内的时候,城墙上怎么还站得了人! 而城墙上都站不了人,你们怎么利用城墙进行阻挡,拱手相让吗?! 但很多人不会有这么长远的视野的,尤其某个家伙提出临时拆除房屋,制造挡箭屋檐时,吴明就彻底绝望了。 至少在他看来,这种东西除了给别人一把火给烧了以外,到底还有什么其他的意义。 但随着吴明几次对外出击都不能打开局面,自然他的话没人听了。 就在吴明想着要不自己率领骑兵先走吧,但随着城外轰隆一声巨响,他们看到了丹水牵引入了沟渠,沟渠合围,彻底长子给包围住了。 这时候他们恍惚间才明白,对方这些源源不断的泥土到底是哪里来的。 所谓堆土成山,不过只是围困住他们的副产品而已,但自己全城这么多人就是没看破。 所以自然就更没什么好挣扎的了,躺着吧。 要么刘琨的军队过来救了自己,要么晋廷的军队过来救了自己,否则难道还想要冲丹水,攻破对方的包围不成。 刘泰看着眼前的丹水,河流围困住了长子,心中也不由为大自然的伟力感觉到惊叹。 刘泰对着身边的解飞说道,“你能不能制造些机关,能引导水流向由低处向高处引导,又或者想办法加大水流的冲击力度?” “回禀司马,飞能力有限,怕需要多多钻研,才能寻到相应的办法!” 解飞说到这里,思索了一会儿道,“不过,若说到治水,即墨王家,洛阳桑家,蜀地李家最是出名,若能有这几家的支持应该能快速解决您所说的东西。” “这几家吗?”刘泰点点头,心中思索着这么搜刮这些家族的旁系了。 因为主脉都去学习主流各种经文,这些经文学好了,那就有资格被世家大族品评,若连这些都没有学好,《九品中正制》的标准你都没资格碰一碰,就更不要说官位了。 但自己家族传承的荣耀也不能丢啊,所以官是要作的,祖宗的传承也是要继承的。 渐渐就分为嫡系学习与继承各种政治资源,而旁系或者非嫡长子则学习家族祖传技能。 刘泰抬起头看看长子,却没有了继续打量的意思。 毕竟自己主持挖掘这么久的时间,这长子城池内的人都没有想到自己的战术,甚至没有想着在沟渠完成之前逃出来,那现在的他们怕是逃不出来了。 接下来便在河边建立好烽火台,安排好轮值的士卒就好! 刘泰倒比较好奇另外一边,那就是刘聪与石弥的战果怎么样了。 而刘聪在接到刘琨军队的信息后,没一刻停留,马上便带上军团中的骑兵,便快速开拔,以风驰电掣的速度,便直接向刘琨的军队而去。 刘琨派遣的护军黄肃、韩述,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准备好刘琨居然完全不管被围困的上党,直接就带着骑兵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没有计谋,全是实力,刘琨第一次突击,便直接在西涧撞死了韩述。 黄肃还算有能力的,尽可能的收拢败军,边战边逃,但石勒面对强敌唯唯诺诺,但只要你弱了,石勒军队就显得格外残暴,直接一路追杀到了封田,杀死了黄肃。 可以说围点打援的计划完成得非常顺利,原本刘聪打算直接拿这些头颅铸就成京观,让壶关内的将帅投降,不过这时候刘聪却才听到,晋廷派遣过来的援军,渡过黄河了! “他们疯了吧!?拖拖拉拉了这么久的时间,我都击溃了刘琨援军了,他们还来干吗?!” 刘聪很不理解晋廷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晋廷的三万军队并不是假的! 而事实上,刘琨早早就联系了晋廷,要得就是上党被围攻的第一时间,就让司马越派遣军队两面夹击,从而让晋廷完成对太行山脉的掌控。 但问题是,沉迷内斗不可自拔的司马越看到司马睿在东吴那边稳定发展,自己在晋廷那是步履蹒跚,秉承着看着司马睿安稳发展,比自己一手遮天更加的难受。 果断把司马睿的左膀右臂,稳定了淮南的淮南太守王旷给调度过来,让他作为救援主帅,从淮南到洛阳,硬生生等了一个月的时间让他去救援上党。 军事要服务于政治,对刘琨来说打通太行山脉是首要任务。 但对司马越来说,自己要在晋廷一手遮天,整个司马家不能够有比自己更亮的仔,哪怕当初支持自己的司马睿也不行。 毕竟你都已经做了自己这么久的小弟了,难道还想要做大哥不成! 所以,司马越虽然让王旷前去救援,但所能给的支持力度也就勉勉强强,等到军队军械齐备渡黄河时,刘聪已经解决掉刘琨的援军,可以腾出手来解决另一边了。 而就在王旷选择果断渡黄河时,将军施容裨将曹超纷纷对王旷劝道: “我军虽有数万,但不过孤军一支,继续进军太危险了,如今被黄河所阻正好徐徐图之。” 王旷是知道刘琨对司马越的建议与计划的,实际上司马越硬是为了在政治上打压司马睿拖到自己领兵北上,已经让王旷心中一头怒火。 更不要说,王旷本身是相当有战略眼光的人,就是他第一个对司马睿提出衣冠南渡的计划,并且执行了下来,可见其战略能力。 所以刘琨打通战略太行山的战略计划,王旷在知道后,更清楚这是遏制匈奴汉国的最后机会。 因为匈奴汉国光脚不怕穿鞋,如果再让它四处出兵作乱,朝廷怕是要崩溃了。 对王旷来这等有着卓绝战略眼光的人来说,自然知道自己这些世家依托朝廷与规则才能永世长存,若没了规则的保护,世家再强,难道还强得过巴丘手中的刀吗! 任何世界,精英阶级都是最讨厌混乱与自身建立的规则被打破的,只不过有的精英对于这幕视而不见,选择装作鸵鸟。 而有的精英能够看到这一幕,并且想办法去阻止,哪怕按下葫芦浮起瓢,也要尽可能的拖延自己的统治时间。 所以此刻的王旷愤怒道,“救援上党乃是军令,你们想要违抗军令吗!” 这时候的晋廷权威到底没有彻底堕落,面对着规则层面的威压以及琅琊王氏的王旷,施融实在没与之对抗的勇气,也只能够闭嘴后退。 只是不由对曹超感叹道,“对面的刘聪非常善于用兵,几次进攻洛阳对朝廷造成很大威胁,但王旷却对形势并不了解,我们怕死定了!” 而曹超听到后从容回答道,“唯死而已,总不能让异族骑在头上!” 所以,晋廷军队虽然孤军深入,但却也没任何后退的意思。 而刘聪则把完成任务的王弥,以及志得意满的石勒重新安排在了一起开会。 偶尔刘聪也扫视了一眼王弥身后站着做护卫的刘泰,不论怎么说,引丹水,锁长子的谋划让刘聪安排战术布局的时候省事了不少。 如果刘泰不是王弥这个半独立势力的手下,尤其还叔父叔父喊得亲热,刘聪倒也想挖一挖墙脚,但现在的话,这事且先放一放吧! “晋廷派遣的援军居然敢孤军深入太行山,如此大礼,我们岂能不收下!”刘聪不由道。 “我军愿为楚王驱使,定然拿下这晋军!”王弥此刻果断站出来表态。 “啊哈哈!”刘聪哈哈笑了起来,说道,“石勒将军搏杀刘琨军队折损不少正需休整,便与王大将军的军队交换任务,由石勒将军来驻守长子,而其余军队随我灭了这支晋军!” 石勒听到刘聪的说法也出来答应与王弥换防。 因为他也知道战场上的功勋不可能全部都给自己拿的,自己跟着刘聪灭了刘琨的援军,已经拿到功勋,那接下来刘聪便选择带着王弥去刷这支孤军深入的晋军。 这么一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亏了啊! 王弥一脸兴奋,至少自己有功勋立了,看着刘聪的目光顺眼了不少。 而此刻的刘泰没有关心这些,反正自己跟着王弥混,王弥去哪里自己去哪里。 现在刘泰目光则是落到这简陋的地图上,看到地图上标注着两个大字——长平。 第三十一章 王旷的野望 刘聪选定了王弥作为自己的副手,也马上便开始了行动。 他让王弥来负责正面战场,自己手下以熟悉太行山为理由,将会去截断孤军深入的王旷军队的军粮,并在王旷军队想撤退时负责层层阻击,阻断王旷军队想要后撤的想法。 对这样的战术安排,王弥知道刘聪是一定程度希望消耗自己手下士卒来正面击败对手。 但同时对自己来说,正面负责这场战争,那只要打赢,就是一场大功劳。 这就好像是火烧赤壁的时候谁都认为周公瑾是战功第一,而在华容道截杀曹操的关羽,就算杀了曹操,也只是会让周公瑾的名声更闪耀。 这就是正面战场的负责人的牌面,只要战场胜利,那他就是功劳最大的人。 刘聪难道不知道这个功勋大吗?! 刘聪自然知道,但到底是手持虎符的领军之人,王弥打胜利了,一能交好王弥,二自己在分润功勋时,也少不了自己这份。 更重要得是,自己要那么多功勋做什么,除非灭国之功,否则难道自己老爹还会让自己在太子那位置上坐一坐吗!? 所以,刘聪果断怂恿让王弥对上晋军,自己负责侧翼与断粮的工作就好! “这次楚王把正面击溃晋军的任务交给我们,诸位有什么想法!”王弥从刘聪军营中出来,回到自己营地准备安排任务,而风吹了吹,王弥自然清醒了不少。 这次任务完成好了,自然加官进爵,要是打败了,那匈奴汉国汉军第一将怕就要换人了! 所有人相互看了看,王璋选择闭嘴,毕竟他处理内务可以,但在军略上实在有几分差,而王璋也清楚自己的定位,也不多加参与。 最后的目光却是不自觉地落到了李固,曹嶷,以及刘泰的身上,前两者算是老资历了,而刘泰因为丹水引流的谋划,多少算有了资本。 曹嶷开口说道,“要我说的话,我们还是选择找到机会,先发制人得好!” 李固摇头道,“既然要放晋军进来,那我们就不可能去偷袭他们。 毕竟对方孤军深入,哪怕禁军有所大意,但他们麾下将领难道都不懂得地势险峻吗? 大军行走的道路肯定有斥候探查了又探查,确保没有危险才会前进。 到时我们与他们交手,就怕一口气拿不下来,他们果断便是撤退了,那我们便要头疼了。 所以,我不觉得先发制人是好主意。” “那你的意思是?”王弥听到李固的话,也认可的点点头。 不要把别人当做傻子,尤其是这么一支孤军深入的军队,怕更是惊弓之鸟。 自己不可能按照曹嶷说的那般去做的,所以便继续顺着李固的话继续问道。 “我的想法是,我们老实的堵住长平后的道路,配合楚王的军队对晋军完成合围,等到晋军粮食没了我们再来打,又或者晋军想撤退了,我们追着打! “不错不错!”王弥他听到李固的话,倒也颇认可的点点头。 然后目光向刘泰道,“泰儿,你可否有什么想法,若有的话,说说才是!” “李固曹嶷两位将军思索的相当全面,泰并没什么好补充的!”刘泰摇头道, “叔父剑锋所指,泰便率领麾下将士冲就是了!” “哈哈哈!”王弥听到刘泰的话,不由大笑起来。 曹嶷与李固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由感觉到刘泰这家伙练出来的兵怎么样不好说,但是看起来这马屁功夫至少也是寒门出身的水准,反正自己是说不出来这些话啊! 刘泰明白,任何战争任何谋划到最后终究是少不了一场厮杀。 而王弥既然决定打正面,那可以肯定接下来的这场厮杀怕是会相当的惨烈了。 很快,王弥还是采取了李固的计划,围绕着长平周边开始修建防御设施。 在王旷率领着三万大军来到长平时,自然发现王弥已经以逸待劳的等在了这里。 同时斥候来报告,王弥军队在修筑防御中,并没有见到匈奴汉国的楚王刘聪的旗帜。 第三十二章 绝望的王旷 丑时,若在农村养过鸡的话,大概会发现鸡都是在这时间叫的。 而以刘泰上辈子常年修仙的经验,差不多这时正常人刚酣眠,睡得跟死猪一样。 此刻,刘泰看着麾下的将士道:“应该说得,平常已经说得够多了,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我欲闯一闯那晋军军营,尔等可愿与我同去!” “同去,同去!”刘泰麾下的将士无比坚定的对刘泰回答。 刘泰也不多话,对王弥行礼后,便指挥麾下将士出营。 战士们步伐统一,行动整齐,在知道了趁着夜色强袭晋军营地,他们更在行动过程中自觉的调整了自己的脚步,近乎本能的放轻脚步声,然后快步前进。 这种默契,这种秩序,看得王弥曹颖李固等人都有些愕然,感觉仅只一次普通行军,便清晰感受到自己手底下的士卒跟刘泰手下士卒的差距。 王弥看着刘泰的军队在黑夜中渐行渐远渐,对身边王璋道,“奇了怪了,泰儿这支军队从起床,吃饭和集合用了多久的时间?怎么感觉特别快?!” “不到一刻钟!”王璋回答道,“不过水跟馕饼是昨天就准备好的,不需要等待。” “他一直以来都重视军纪,是有道理的啊!”王弥不由感叹,“真是天生吃这口饭的啊!” 刘泰不知道王弥对自己的称赞,就算知道了,对刘泰来说也并不重要。 此刻,刘泰抬起头看看天,今天的月光倒相当明亮,照亮了自己的前路,同样也照亮了对方的视野。 不过,一般安营扎寨的地方,营地周围一两里的树木什么都会被清理掉。 一是搭建营寨需要树木,二也是为得就是确保营地本身的安全,让负责警戒的士卒有足够的视野空间。 这次王旷立营不久便主动进攻王弥军队,所以对周围的杂草灌木清理得并不彻底。 只不过,刘泰看了看灌木从,又看了看几乎没遮掩物的大路,还是果断放弃了灌木丛。 因为自从上次驻守了泫氏县后,刘泰便明白,只要安营扎寨周围林木那是能砍伐多少那就砍伐多少。 若对方诡异的留下一片林子,正好让自己好像能利用,那对任何经历战场名宿来说,怕都要多想想这是不是对方留下来的陷阱。 如果换了刘泰,那就果断在这林子里面洒一些沾了粪水的铁蒺藜,又或者挖掘几道火油沟渠,需要时直接射一群火箭进去,保证埋伏在里面的人死无全尸。 总而言之,刘泰看了一眼这有些浓密灌木,心中便闪烁过了好些个专门对付自己这种偷偷摸摸想要搞夜袭的招数。 就从来没想过,对方因为立营帐的时间有些太紧张了,所以根本就没时间清理。 刘泰也思索过这可能,但对面是琅琊王氏领兵啊,怎么可能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虽然刘泰对南北朝的这一段历史并不了解,但南北朝时期,一个姓琅琊王姓,一个姓陈郡谢氏,都是容不得小视的家族,刘泰又怎么敢大意。 这个叫做王旷的虽然不认识,但既然是琅琊王氏的出身,那刘泰便愿意高看他一眼。 毕竟晋军的整体堕落那是晋军的事,但这些世家大族中,往往都能冒出诡异的人才。 说到底,刘泰到底没想要偷袭,而打算强袭! 刘泰准备从正门直接便冲进去,没别得什么意思,就是想要试试这晋军得整体实力而已! 正常来说,一個营地的正面防御终归是最强的,在黑夜中应对强敌,更能展现出支军队应该有的实力。 而自己的军队令行禁止,如果战斗不利,至少边战边退的底气刘泰还是有的。 所以,但月光照亮脸面,刘泰对着麾下的战士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差不多一公里左右的距离,几乎没有任何的遮掩,刘泰麾下的军队便在刘泰的带领下对着这营地发起正面突击。 这让在岗哨上困乏的守营将士猛然一个机灵,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却是马上拉响警钟,响亮的钟鸣之声几乎立刻在整个营地里面荡涤了起来。 “敌袭,敌袭,敌袭,额……”这名士卒直接便从岗哨上跌落了下来,一根箭矢已经插在了他的咽喉上。 “射得不错!”刘泰对着手中长弓还在震动的赵安夸奖道。 赵安腼腆的笑了笑,把手中的弓重新背在了自己的身后。 “跟我杀!”刘泰也不多话,只是手中长戟一指,带着自己的部队便冲了进去! 混乱,喧闹,以及令人惊人的无序,营地中的晋军在厮杀声中被惊醒,近乎本能的去寻找自己的甲胄穿上,然后跟着自己认识的长官本能的抱团,但更进一步的指令却没有了。 这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晋军本身的指挥就相当的差,天黑了有的人甚至有蒙雀眼,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 另外一个原因便是因为今日晋军表现邋遢,这让王弥裁撤了一部分的百夫长,从淮南士卒中挑选精锐刚刚换上,所以整个指挥运转出了问题。 毕竟不论上面的将领指挥多厉害,但真正把战略贯彻下来的,还是需要一个个百夫长们去贯彻上级的命令。 这种事情只要百夫长们带着士卒冲杀几次阵地多少就能磨合出来,但偏偏刘泰抓住这个时间节点,这就让整个晋军的指挥体系就更加混乱了! 这时候的王旷明明上一秒都还在睡梦中,但下一秒军营混,杀喊之声响彻却陡然惊醒。 他见到整个军营已经彻底混乱起来,不由对身边亲卫道,“外面发生何事!?” 他身边的亲兵却是连忙道,“启禀将军,敌军奇袭我军营帐,士卒们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彻底混乱起来了!” “且把我甲胄拿来穿上,待我整合淮南将士,另外派人快去找施融,曹超两位将将军!”王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连忙对将士们道。 而听到这话,这些亲兵们自然手忙脚乱的给王旷穿起甲胄。 刘泰从正门冲入,却发现这军营中的士卒真完全形成不了有效抵抗。 但问题是哪怕有着月光照耀,但黑灯瞎火的刘泰也认不出王旷是谁啊! 所以刘泰也不管,一路上或推到营火,或丢出火把,尽可能给这营地造成骚乱,自己带队向营地中那飘扬着晋字大旗的地方冲击。 一路上偶尔有将士阻挠,但却零零散散不成组织,像某个手持长枪拦路好像很厉害的家伙,刘泰一戟砍断他长枪,顺势把他打翻在地,马蹄践踏,直接践踏过去。 然后刘泰轻轻松松杀到这旗帜下,挥舞手中长戟把这旗杆砍断,旗帜顺手便是夺走了! 刘泰没有半分的停留,指挥士卒继续的前冲,一路上各种破坏,各种屠戮,但就不见刘泰停下来,路上遇到谁就杀谁。 只能够说他们运气不好,不在军帐中待着,他们出来自然也就被杀了! 而刘泰带着部队便这般势若破竹的冲刺,直接便从头冲到尾凿穿了整个军营。 刘泰没有任何停留,顺势从军营中冲出,并没有要转过头继续冲杀的意思。 刘泰果断调转了方向,带着本部将士,向王弥军营的方向而去! “司马,我们这就回去了,我看晋军混乱,若再冲杀一番,这晋军怕就崩溃了!” 葛信不由靠上来对刘泰道,“这可是大功劳啊!” “就是大功劳,这才要大家一起吃!”刘泰相当从容的拍拍葛信继续道, “而且既然已经引起了混乱,对方想平息下来,怕也需要费一些时间。 而这样这样才能最大化的消耗他们的体力与精力,等他们清醒,我们再收割就容易了!” 刘泰说到这里,拿出那写着“晋”字的晋军大旗,对葛信摇了摇,然后道, “而且有这旗帜在,这次我们的功劳便是少不了的!” 刘泰一声令下,刘泰带着自己的本部抽身就走,并没有在这营地中待上太久时间。 刘泰看看依旧还昏暗的天空,说实话,这也是夜袭,自己完全看不清禁军的模样。 否则自己绝对跟葛信所说的那样回头再冲杀一次,说不定能直接杀溃对方! 但现在,正是因为黑灯瞎火的,处于混乱的士卒没见到带头有人逃跑,这只会让指挥混乱不会让指挥溃败,他们甚至不知道晋军的旗帜被砍了。 士卒们处于保护自己的本能他们只会站在原地,既不敢跟周围的人靠近,也不敢独自逃走,待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等待天明的到来,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某种程度上来说,黑夜给了自己便利,但同样也给了对方一定程度的保护。 而自己重新回去直接杀溃对方的概率那真不高,而自己也没个像对方旗帜这样的明显目标,这样的情况下,继续进攻那就是白白浪费自己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士卒! 所以,刘泰杀穿营地便果断撤离,然后便找王弥的大部队会合去了。 当然,王弥大部队的组织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刘泰回去的时候,王弥的军队也就只是刚刚出门不久,距离晋军的营地少说也还有十里。 见到刘泰回来,王弥军中也是一阵惊异,毕竟这回来得也太快了吧! 而刘泰骑马快步来到王弥面前,把晋军旗帜送到王弥前,道: “全赖叔父神威,晋军完全没有防备,小侄夺下晋军军旗,特地献给叔父!” “哈哈,斩将夺旗,乃是军中的第一等功勋,泰儿果然没有令我失望!”王弥说到这里,继续道,“先如今晋军如何?!” “晋军营地中一片混乱,想要安稳下来怕是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我便是回来禀告叔父,希望叔父率领大军缓缓压制,给他们一点时间,也给我们一点时间,等到天亮再横推了他们!”刘泰却对王弥建议道。 “哦?!”王弥听到刘泰并没要自己马上趁着黑夜直接进攻,反而把时间稍稍推后,不由问道: “何不直接进攻,我见这晋军乱到这地步,怕根本无法抵挡吧。” 刘泰说道:“正是黑夜晋军大乱,他们怕反而会拼死一搏。 但等天亮,他们见晋军大势已去,才能认识到已经战败,这样我军对付起来会更轻松!” 王弥听到了刘泰的话,认真的想了想。 现在晋军营地一片混乱,自己杀进去也只是乱上加乱,反而怕会折损麾下士卒。 但现在既然自己有了把握横推对手,那等到天亮再发动进攻,那就能以最小代价吃下这胜利的果实了。 一想到这里王弥也有了决定:“便是依你所言!” 王弥很欣然的拍了拍刘泰肩膀,继续说道:“到时你为先锋!” “得令!”刘泰听到王弥的话,非常畅爽的应答了下来! 而其他的将军们听到王弥把晋军彻底合围,慢慢推进的命令,倒也不敢太过耽搁。 只不过一个个看着晋军军营火焰久久不息,虽然还没开始进攻,但心中却安定了不少。 战场打仗终究是要死人的,但对方明显士卒组织力低下,更在今夜出现营啸,而自己等人以逸待劳,若这样都打不过对手,那对方得是什么怪物啊! 很快天蒙蒙亮了,王旷靠着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的淮南士卒总算平息了这次混乱,但在恢复了晋军秩序之后,此刻得王旷此刻甚至想要晕过去。 昨天混乱中施融与曹超直接战死了。 施融是前后左右都是刀伤,就是不知道被谁砍死的,显然是营啸的牺牲品。 超就更惨了,尸体都没有找全,只是一身血肉混着甲胄在断掉的旗杆处找到了,至于他的长枪更是在附近找到断成了两段。 但对王弥来说,什么发生营啸,什么将领死亡,甚至已经跌落到了极点的士气这都是无所谓的。 因为当自己好不容易摆平了营啸,稳定了秩序,却发现自己周围却有伪汉军队在强势围观,他们就这么看着自己把营啸彻底平定。 然后,当天空中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到王旷时,王旷感受到得却是这般冰冷。 因为此刻看着渐渐合围过来的王弥大军,王旷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拿什么去抵挡! 黄粱一梦,破得稀碎! 第三十三章 垣延的进击 王旷看着已经彻底合围的王弥大军,又看看因营啸而几乎体力耗尽,士气丧失的己方军队,明白这场战争已经彻底失去了悬念。 而晋廷一直以来提倡的只是孝道,可没提倡对皇权的忠心。 至于对司马家忠心,他家也配! 所以,王旷主动派出了使者,羞羞答答的对王弥选择了投降。 王弥没任何迟疑,马上便派遣士卒去找正在绕路爬着太行山的楚王刘聪报告。 刘聪得到消息时,却有些难以置信算了算时间,这才几天啊,虽然知道王旷孤军深入跟送没什么两样,但这只是形容词啊,难道琅琊王家在晋廷待不下去,所以过来送了? 刘聪不知道,刘聪唯一知道的就是果断从爬山路转成走大路,快步来到王弥的军营。 看着王弥军队已收拾好晋军俘虏,以及那琅琊王氏的王旷,刘聪心中万分欣喜。 刘聪先口头表扬了王弥,然后当着王弥的面,直接写了一份请功奏章上报。 紧接刘聪带着刘琨与王旷两支军队的军旗,甚至连王旷本人都带到上党,去劝降庞淳。 相对于刘琨派遣出来的军队,又或者王旷统帅的晋军,对晋军来说,真正困难得倒是怎么尽快的攻破上党。 毕竟,一座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被攻打,前前后后准备了一年的城市,哪怕匈奴汉国想要解决掉也会变得非常困难。 就更不要说刘泰出了丹水引流的注意困住了对方。 这道水渠在一开始困住对方,那现在却成为了长子城非常重要的屏障。 如果长子城里面有那种政治军事能力双高的人,甚至顶尖的守城者,完全能根据这道水渠构筑一条新防线,至少能让长子城继续拖延几个月的时间。 只不过,刘聪实在不想再拖延下去了,在展露出自己打败了刘琨与晋廷军队的事实后,上党彻底成为孤地,而每当到这时候,就纯粹要看当地士族的抉择,他们才是地方的主人。 而当地士族如果是对其他的王朝也许还会迟疑一下,但对晋廷的忠诚实在是有限的。 吴明还想要坚守,但当地士族却并不乐意,所以吴明背后身中八刀,自刎殉城,。 以庞淳为代表的上党世家选择大开城门喜迎王师,上党郡连同壶关全部都投降了。 确认了上党的投降,刘聪那可真是眉目含春,走路生风。 不论怎么说随着上党投降,这场匈奴汉国与晋廷之间的战略性的战争是大汉取得了胜利。 消息向着四周传递,在晋阳的刘琨,丝毫没了刚收拾完刘虎的欣喜,整个人关在房间中整整一夜的时间,才从房间中出来。 虽然没到一夜白头的地步,但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太行山,此刻的他隐隐约约有种感觉,自己这一辈子怕都回不到曾经意气风发的洛阳去了。 “打赢了,打赢了,打……咳咳咳!”刘渊接到刘聪的报告,尤其当刘聪把王旷送过来时,刘渊脸上更带上了无尽狂喜,因为高兴,此刻刘渊更直接晕厥过去! “太医,太医!”刘和原本也是在高兴,但看着刘渊晕厥过去马上叫了太医。 不过还好,刘渊只是因为高兴,所以有几分激动,很快便清醒了过来。 然而不可避免的刘渊已逐渐高龄的身体,却也为因战争欣喜的匈奴汉国蒙上了一层阴影。 至于司马越接着唱歌接着舞,不就是王旷全军覆没嘛,死得士卒甚至不会被世家放在眼中,就更不要说是司马氏了,对司马越来説他只看政治。 王旷是司马睿的支持者,他投降了匈奴汉国,那是打击了琅琊王氏,更打击了司马睿。 虽然让匈奴汉国又做大了一点点,但协助自己打压了司马睿,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反正现在的局面对权谋脑来说,只要自己还能执掌权力,至于局面恶化到什么局面都是能够接受的,而对司马越而言,现在的局势还稳得很,看我接着浪! 不过,刘聪因为彻底赢下了这第二次长平之战,可没有丝毫要收手的意思。 第三十四章 王弥的抉择 曹武与淳于定率领自己的士卒果断杀入到军营中,原本便四处着火的军营更混乱起来。 匈奴汉国的士卒因四处着火的营地而混乱,原本还能维持着基础秩序,但随着曹武与淳于定的军队结成军阵强势杀入,汉军士卒纵然想恢复秩序也有心无力了。 尤其这时候,百夫长或者校尉应该出面组织士卒哪怕稍稍抵挡一下曹武与淳于定的军队,也能给汉军争取更多时间。 但这些百夫长以上的人昨天不仅享受美酒,而且还享受着美女,一时之间或是在宿醉,或是在腿软,能够扶着腰爬起来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王弥的军队因为有着半独立性,所以安营扎寨时倒不是跟刘聪本部士卒在一起。 这反而让这边的骚乱少了不少,毕竟垣延没来过,也不是来这边放火的。 差不多前营稍稍引起混乱,刘泰便马上惊醒过来。 “敌袭?!”刘泰果断起身,目光向门口站岗的亲卫看过去。 而在门口站着的亲卫王二小跑进来,道,“前营好像杀入敌军,具体情况并不清。” “你们前去各个营帐,令营帐内士卒身着甲胄,列阵以待,列阵后拆除营帐徐徐而出!”刘泰道,“我们先把士卒汇聚形成组织,纵然有跳梁小丑也可随手擒之!” 听到刘泰的话,这些亲马上一个个向刘泰麾下的军营去传令。 说实话,刘泰并不害怕对方夜袭,因为对方选择夜袭那就说明对方的实力比自己弱。 纵然夜袭占了先手,但只要自己麾下战士依旧稳定,那终归要看硬实力强弱。 而刘泰麾下的战士们昨天到底是没酗酒,此刻杀喊声起也本能的起身。 而在刘泰的亲兵过来传令前,在屯长与军史的协助下,这些士卒却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直以来刘泰给他们贯彻得是思想,到底有多大效果,说实话就算刘泰自己也不知道。 但至少这时候不论屯长,还是军史,甚至连战士们自己,都知道夜袭的时候自己这个屯先稳定下来,等待刘泰的命令,绝对比莽莽撞撞的什么都没准备地冲出去厮杀要来得好。 所以刘泰麾下一个個营地格外秩序,在传令兵到来后没多久,他们便直接用武器划开营帐,以准备充足的姿态出现在有些混乱的军营中,却是与周围环境显得这般格格不入。 而刘泰此刻骑上马匹,手持长戟出现在一众将士们的面前,一声令下,刘泰马上便带着军队,向王弥的营地冲过去。 救援整个军营?做力挽狂澜的英雄?想什么呢! 整个营地大乱,自己跟谁厮杀都还不知道呢,自己所要做得就是最大限度的保下王弥与王璋,这样自己的利益至少不会受损。 对刘泰来说,现在自己可还在成长期,王弥还能给自己提供足够保护。 更重要得是王弥与刘渊的私人关系是维系王弥身为匈奴汉国汉人第一将的基础。 若王弥死了,那接下来的刘泰怕就是要过一段苦日子了。 刘泰带着本部大军来到王弥营地,此时已有一队人马在与门口守卫厮杀。 刘泰没任何迟疑一马当先冲入人群,一长戟一个,便直接把这群偷袭的士卒杀得丧胆。 “叔父,可还安好?”刘泰对营帐内大声喊道。 听到刘泰的喊叫,王弥和王璋两人带着亲卫从里面走出来。 这时候的王弥虽然已经着甲,但手却按着太阳穴,口中酒气满满,回答道:“叔父无事!” 王弥目光扫视了一眼刘泰带着这的士卒感叹道:“素知你带兵纪律严苛,今日有此之乱才方见本色!” “叔父谬赞,既然叔父无事,我且护送叔父出了军营。 军营内混乱无比,内部军队相互并不同属,外部更有敌军冲入搅局。 我等先退一步,等天明再来收拾这残局!”刘泰说道。 “泰儿,你据营而守,莫非守不住这营地吗?”王璋不由开口道。 “非是守不住,而若把精力过多消耗在驻守上,等到天明时未必应付得了敌军再次攻击,那王旷可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啊!”刘泰对王璋解释道。 相对来说,刘泰也知道根据营地防守至少能够保证今天夜里能够平安渡过。 但问题是,刘泰更需要在战略上掌握主动。 自己退出营帐看起来失去了营盘,但自己手上士卒可没丢失,到了明天是逃是留都能自己抉择。 但要自己选择留下来,且不说黑暗之中一片混乱,自己人与敌人自己都分不清,鬼知道会有什么冲击自己的营地,怕是要折损不少的人手。 相对这时代其他的人,刘泰是真把自己手下当人的,至少为了区区营地牺牲了没意义啊。 甚至若对面还有一支三五万人的生力军呢,看看那王旷是怎么投降的啊! 而听到刘泰的话,王璋还在考虑,至少在军事上他是相信刘泰的判断的,不论对错,刘泰至少把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不过这时候的王弥已从宿醉中清醒过来,直接对身边亲卫道,“给我马匹,跟我去前营,把楚王给救出来!” 听到这话,王璋不由一个机灵,马上让士卒把王弥的马匹牵引过来。 而王弥对着刘泰说道,“莫要多废话,此战若楚王活着,我等倒是还有荣华富贵,若楚王没了,那我们以后纵然还活着,以后在这大汉怕也要如履薄冰了!” 刘泰听到王弥的话,明白了王弥要做什么,果断道,“尊叔父调派!” 王弥点点头,看刘泰的态度就更欣慰了。 很简单,刨除掉王弥想要介入储君之争的想法,最重要得是楚王刘聪几乎算是刘渊最能干的儿子了。 结果老哥们让这个儿子跟着你去打战,打完儿子没了,就算刘渊跟王弥间以前是管鲍之交,怕这场战争后都要粉碎个干净。 说不定王弥一激动便表示,你死了一个儿子,那我陪你一个当儿子养的侄子,然后泰儿王叔对你不错,你就给王叔填这坑吧…… 毕竟不论怎么想,一个将军跟一个王子出去打仗,结果王子死了,将军没死,那在皇帝眼里每次看到将军就会想起是他没保护好自己的儿子,那这将军哪里来得前途。 所以,王弥不可能自管自己不管刘聪,因为要是保不住刘聪,他汉将第一就做到头了。 说实话,对比起还只是引起骚乱的王弥军营,这时候的刘聪军营那可就不仅仅是混乱,而且还有着曹武与淳于定两人率领的军队在肆意厮杀。 因为相对王弥军队跟刘聪的军队并不是一个体系的,同时刘聪接纳了垣延,垣延所在的地方也是在刘聪的军队。 这就不论是宿醉的将士,营帐内的火焰,甚至曹武与淳于定两人冲杀进来的时候,目标都是冲着刘聪原本所在的营地而来。 更重要得是曹武与淳于定跟刘泰不同,他们对于自己麾下的士卒的性命可不在乎,更不是那种向着最大限度的以最小伤亡换取最大战果的人。 再加上他们跟刘聪交手就被一路打败,此刻他们更需要宣泄,所以便让士卒敞开了杀! 只要不是自己人,那就是敌人,反正他们又跟匈奴汉国的军队并不一样又不是有着匈奴人,羯族人,汉人,还有其他奇奇怪怪的少数民族组成的军队。 这所造成的杀伤力更大,带来的威慑感也更大,至少当刘聪被杀喊声从睡梦中惊醒时,见到得却是已成为一片火海的营地。 唯一值得庆幸得是,他身边亲卫因为还有人要值班,所以没多喝酒水,这让刘聪到底还是有人保护着的。 但问题是,他住在哪里可跟刘泰想要杀王弥时一抹黑可不一样,垣延跟曹武和淳于定接头后,第一时间便作为带路党引导曹武与淳于定两人向刘聪的帐篷杀过来。 刘聪身边的亲卫清楚知道只要刘聪活着,哪怕自己战死,那自己的家人就少不被刘聪照顾,但要是刘聪死了,那自己全族不说九族消消乐,有三族受到牵连怕也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刘聪身边的亲卫却也相当的悍勇,颇有以一敌十的战力。 即使如此,刘聪麾下的亲卫也在混乱中越战越少,但对刘聪紧追不舍的曹武与淳于定两支军队却是奋不顾身的像猎狗一样不断追逐着猎物。 因为他们也知道若今日一战把这刘聪给杀了,那自己等人怕也一战成名,升官发财在等着自己啊! 刘聪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尤其当一直陪伴着自己的亲卫长,都被对方一刀枭首,刘聪知道,自己怕是逃不了了。 他双手握住已经染得血红的佩剑,却咆哮道,“刘……” 刘字才刚刚的开口,一匹马匹直接冲入到人群中,横冲直撞下直接冲开了一条道路。 这马上青年手中长戟一挥,却见对面刚刚还跟自己亲卫交手得不相上下的士卒,手中兵器尽断,甚至一排战士的咽喉上都出现了一抹深刻见底的血痕,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不由猛吸了一口凉气,恐怖如斯! “手给我!”刘泰对刘聪咆哮。 “你是……”刘聪见到刘泰目光一亮,刘泰是王弥侄子相当擅长战争,他还是认识的。 而刘泰还以为刘聪不认识自己,连忙道:“我乃青州景王之后,王弥之侄,刘泰!” 不过至少刘聪把手搭给了刘泰,刘泰一把把刘聪拽上了马匹。 刘泰也没任何迟疑转头直接向自己军阵冲刺,若不是见刘聪快挂了,刘泰可不会这般冲! 而因为一开始就是冲入军营中的乱战,不论曹武,还是淳于定都没有准备弓箭手。 此刻他们发现居然只能任由这刘泰把刘聪给救走,一想到这里两人不由怒道,“给我追!” 事实上,刘泰与自己的麾下战部距离并不远也就百余米的距离。 只不过因为黑夜,再加上整个军营突出就是混乱,所以自己的军队一时间赶过不来。 刘泰回到自己的军队,一把拉住马匹,骏马两脚踩天,一阵嘶鸣,却是停了下来。 两人刚刚下马,王弥直接扑上来抱住刘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嚎: “楚王安好,幸甚至哉,您若出了什么事情,臣也不活了啊……” 一时之间,王弥情感之丰富,神色之激动,让李泰完全看不到以往那个威严叔父的样子。 “王大将军!”刘聪看着扑上来王弥,脸色铁青额头更流着汗水道, “我的手骨折了,您还是别抱得这般紧比较好!” “哪个混蛋敢伤楚王,老臣就算拼了这一条命,也要给楚王您一个交代!”王弥听到这话连忙松快,却是怒道。 “令侄神力,我的手就是上马时脱臼的!”刘聪很平静道。 “……”一时之间场面极其的尴尬! “孟东,给楚王接骨!”刘泰一声咆哮,孟东带着医疗营出现在刘泰身边。 不过,就在相互交谈时,曹武与淳于定已经带着士卒追了上来。 “哈哈,还在这里!下令杀刘聪者赏千金!”这时候的曹武果断咆哮道。 反正爵位什么的他们许不出来,但要是钱的话,两人凑一凑,再加上上面的赏赐千金还是能拿出来的。 这一刻,刘聪脸上一阵羞恼,自己打败了王旷,更势如破竹的杀到洛阳,你居然才千金! 而刘泰神色平静,直接换了一匹马匹,因为上一匹马已经力尽了,呐喊道, “虎贲之军!” “以一挡五!” 刘泰的士卒们听到刘泰的话,不约而同的呐喊。 因为这一年来深入骨髓的训练,在刘泰喊出虎贲之军的口号时,下一句便本能的喊出来! 随着这一句话喊出,士卒们马上进入到战斗状态,哪怕心态上他们或多或少还有几分因为敌方夜袭所带来的不安。 但千锤百炼的汗水,却让他们本能的以小组为单位,寻到自己应该所在的军阵位置。 刘泰更在换好马匹后,带着自己的亲卫成为军队锋头,手持方天画戟,大声道,“随我出击!” 这支军队哪怕是黑夜中,军营中一片混乱,但此刻刘泰一声令下,军令如山,主动对曹武与淳于定的军队主动发起进攻! 刘聪看着刘泰统帅士卒的背影,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甚至连自己脱臼的事好像都没那么痛了。 第三十五章 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真乃虎贲之士!”刘聪的心中却不自觉的腾升起如此想法。 说实话,当随着刘泰发动冲锋,刘泰身后的士卒更紧紧跟上刘泰。 哪怕在黑暗中,全军依旧靠着整齐而有韵律节奏的发动进攻。 刘聪本能的有个感觉,有这支军队在自己面前,自己今夜定能安然无恙。 刘泰并不知道刘聪的想法,就算知道,怕也只会化为无奈。 说实话,刘泰并不希望黑灯瞎火的跟有备而来的敌军进行交战,哪怕自己有信心打赢。 因为就算用本能去思考,这也绝对也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跟正确的敌人交手。 现在整个营地黑灯瞎火的,自己又没意志通透之类的能力,靠意念就能指挥全军。 自己指挥军队需要旌旗,需要军乐,但现在的营地中黑灯瞎火,骚乱不止。 这么混乱的环境下,平时训练的军阵根本就发挥不出来,有得只是让他们铭刻在骨髓的小阵,以及自己骑在马匹上带着亲卫前冲时的锥形阵,让他们本能跟上,然后莽就是了! 这一刻,只剩下狭路相逢勇者胜! 刘泰并不缺少在需要豁出性命时,果断豁出去勇气。 但刘泰更知道,自己用出锥形阵后,可就真是有进无退,麾下战士今夜怕会折损不少! 正如同王弥所说的话,有时候真不是你想要不打,那就能不打的。 哪怕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必须打这么一场战争。 那也就只有把来袭的晋军给全杀了,用他们的血,来祭奠自己手下的折损了! 曹武与淳于定丝毫不知道在这黑夜中到底惹上了一支怎么样的军队,更不知道自己惹上了怎么样一个杀神。 此刻的他们正享受着马踏敌营的荣耀,追逐着捕猎刘聪的快感。 所以,两人看到刘泰带着自己麾下士卒逆流而上,却反而嘲笑刘泰的自不量力。 毕竟整个汉军大营里面都没有多少士卒能组织起抵抗,就你这不到两千的士卒,在这时候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双方的士卒短兵相接,刘泰手中的长戟挥舞出残影,长戟所过凡想来占便宜的,根本无一合之敌。 他们体会过刘泰的战力,但当刘泰把自己作为锋头进行冲刺时所爆发出来的杀伤力更强得恐怖! 因为刘泰做为尖头亲手凿开的空隙,亲兵会奋不顾身的填充,而亲兵之后以锥形之阵紧跟在后的麾下战士更进一步把这空隙不断撑大! 双方交手,甚至不到一刻钟,不论曹武还是淳于定,都有些愕然的发现,明明自己带着的军队士气真盛,明明自己的军队人数众多,明明对方才刚刚经历了劫营之劫。明明…… 但对面这支军队丝毫不受影响,居然与自己的军队正面抗衡。 “他们在念叨着什么……是符咒吗?!”曹武听着这支嘴巴中好像念叨着什么。 受时代影响,曹武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符咒。 “听不清楚,好像什么……以一挡五。”垣延有些不理解的看着眼前这支军队,有些茫然道,“莫非是匈奴秘术?” “曹武,我来主持全军,你带着亲卫冲一波,不然这支军队要反扑了!” 淳于定看着眼前的局势,感受这支军队出人意料的韧性,果断对曹武命令。 曹武咬牙,但也遵从淳于定的命令果断带着自己的亲卫顶上去! 没办法,战争打成这个样子,自己等人已是占了大便宜,若在这种情况下被别人翻了局,那说不定自己这条命都要丢在这里。 就在曹武真正带着亲卫来到前线,这时候的他才听到这些战士们压抑声音的呐喊! “虎贲之军,以一挡五!” 这些从这些战士们的口中发出来的声音,仿佛拥有难以言喻魔力的真言,让这些伪汉的战士在这一刻声音增幅下,变得越来越是强大,越来越是难以抵挡! 随着他们口中咆哮的真言越强,哪怕自己率领亲兵来到前线,仿佛都遏制不足对方越来越强的势头,对方真的就是一支下山猛虎,在对自己龇牙咆哮! 当然,这只是曹武的感觉而已。 实际上来说,刘泰的每個屯(百人队)有两个核心,一个是作为战术支撑的屯长,另外则是刘泰作为意志支撑的军史。 军史是要直接上战场一线的,只不过他是全屯中最受到保护的单位,甚至刘泰同样下令,如果全屯战士折损一半以上,军史有权利独自逃跑(当然如果他能在战场跑掉的话)。 他归队后,需要重新把自己屯所在军史给记录下来,作为每一个屯的传承者。 而军史在战场上就两个任务,一个是观察战场斩获,另外一个就是有节奏的喊着: “虎贲之军,以一挡五!” 这些军史在战场上不需要干别得,就只要不断的呐喊出声音就好。 用自己的语气去坚定战士们的意志,用自己的呐喊去感染战士们的灵魂。 哪怕是自我催眠也好,哪怕真是思想武装也罢,刘泰就是需要让战士们坚信,自己能够以一挡五。 久而久之甚至让他们在战场上会有一个信念,不杀够五个,老子这条命亏了! 刘泰清楚,华夏民族是最勇敢的战斗民族,这种战斗民族既不是体魄上的强壮,也不是看淡生死的漠然,而是身为人却愿意把生死放在天平上称量的觉悟。 只要让战士们觉得死是值得的,哪怕是最虚无缥缈的梦想,那华夏民族也绝对愿意为梦想去前赴后继的赴死。 而刘泰现在塑造不出那样的梦想,或者说现在的刘泰也没资格去塑造那样的梦想。 所以刘泰便通过读史让战士们唤醒对大汉的荣耀,让军史们潜移默化影响战士们的心态。 为得就是在这种需要他们逆风而行时,麾下战会把生死放置于天平上,去奋力搏杀。 此刻的他们绝大多数都做好了心理建设:杀掉了对面五个人,那自己就算死了也不亏! 至于自己的生死……忘了! 是的,真忘了。 在军史们一声声的“虎贲之军,以一挡五!”感染下,他们计算着自己的杀敌人数,他们想象着自己的英勇无敌,发出战场上最强的咆哮。 他们真没时间去思考自己的生死! 自己都还没有杀够五个人,自己去思考什么生死,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被称作大汉的虎贲! “虎贲之军,以一挡五!” 越来越多的战士在口中不自觉的吟唱起了这一声声口号,将其化为战场上的咆哮。 在这咆哮声中,晋军战士在此时此刻不自觉的感觉到战栗,仿佛自己的勇气在这咆哮声之中消弭,自己的意志在这咆哮声之中消融,自己的手脚更在这咆哮声中重若千钧! 但对面的敌人却在这咆哮声中越来越强,强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抵挡。 双方的厮杀与碰撞在这黑夜中持续,但明明天时地利都占的晋军却在刘泰本部冲击下出现动摇。 也许是因为那个冲在最前线的男子,也许是这山峦般不可动摇的军队,哪怕曹武率领自己的亲兵加入前线,但在汉军一声声的魔咒似的咆哮声中,却也止不住颓势。 说到底他们麾下晋军本来就是被汉军杀怕的溃军与宜阳城内的郡兵组成! 占着垣延的勇气与谋划,晋军取得了天时与地利。 但当真有一支军队能无视这天时地利所带来的削弱,依旧能组织成完整的军事力量与晋军厮杀在一起时。 晋军依旧是那支腐朽的司马氏军队,那支在平时吃饭都未必吃饱了的晋军而已。 而刘泰带着自己的本部迎难而上,只要撑过晋军因为偷袭所带来的血气之勇。 那当晋军的热血冷却,理智占领智商的高地,恐惧自然而然就会本能的回归。 理智的人绝大多数都缺少勇气,当个体纯粹依靠理智去思索出路的时候,那么他所思索出来的出路往往会成为集体的破绽。 尤其在战场上时,当海量个体因为理智而趋吉避祸,身体更开始不自觉的退后,不再想要再前线厮杀时,那溃败就不可避免的开始了! “虎贲之军,以一挡五!” 晋军前线的士卒不过只退后了一步,刘泰的军队便以更强硬的势头前推。 尤其是李泰看到了在亲卫包裹下仿佛在迟疑的曹武,更是直接带着自己的亲卫冲上去,直接一戟枭首! 晋军军阵在这一刻的士气更是彻底下降到冰点,整个军队都开始溃败了! 一开始只是有人后退一步,但紧接着就发现身边的人退得更多。 当有人也退得更多时,却发现身边人已经转过了身子逃跑。 当有人也转过身去逃跑,却见到更多人已经甩掉身上的甲胄,让自己跑得飞快。 再然后,他被砍掉了脑袋,看不到那些跑得快得人的影子。 “虎贲之军,以一挡五!” 终于,在刘泰麾下的战士们宣泄似的咆哮声中,这次来夜袭的晋军却也再也止不住势头彻底的奔溃了。 在这时候,刘聪握紧了拳头,口中也喃喃道:“真乃虎贲之军啊!” 接下来,刘泰没有迟疑,带着自己的士卒反过来追杀起了晋军,一路追杀到宜阳城下。 而这时候的宜阳,此时此刻城门紧闭并没打开,刘泰迟疑了一下倒没继续进攻,也许这是拿下宜阳的机会,但自己实在不想继续折损自己手下士卒了。 说到底,刘泰心中是有异心的,自己能为了王弥打战,也能去给刘聪救驾,但刘聪都已经救下来了,那自己继续进攻宜阳也就纯粹为了功勋而已。 但问题是这功勋有比救助刘聪的功勋更大吗!需要用自己麾下将士们的性命换吗! 所以,虽然杀到宜阳下,刘泰见到宜阳大门没开也就顺势撤退了,并没继续攻城。 刘泰选择去抓俘虏,至少这些俘虏抓起来更简单,也更安全。 刘泰自然不知道垣延正在城墙下,是他死死拉着淳于定,并直接以宜阳太守的身份命令上面的将士不可开城门。 因为在垣延看来,只要宜阳没有丢,那自己还有活着的希望,但要是宜阳城门大开,刘泰顺势杀进去,那一切也都完了! 不得不说垣延赌对了,刘泰并没乘机进攻的意思,而是折返回去抓晋军俘虏去了。 “没有想到伪汉军中居然有如此悍旅,如此悍将!”淳于定不由感叹。 “伪汉军队已退,我们还是先进城再说吧!”垣延道,“延回去后便封锁四门,将军若是不想留下来驻守,您便是前往洛阳报信吧!” “垣……垣太守这又何必呢!”淳于定听到垣延的话,不由感到几分无奈。 “延身为宜阳太守,乃有守土之责,还是请淳于将军自便吧!”垣延道。 淳于定听到这话,咬牙对垣延道,“太守莫要看轻了我,我们一起死守宜阳便是!” “将军勇武,那宜阳便是拜托将军了!”垣延意外的看了看淳于定不由道。 “垣太守莫要高看了我。 只不过今夜虽然被伪汉打退,但至少我军的确是重创了伪汉的军队与士气。 伪汉不可一世的士气终被消磨,我只想要赌一赌,伪汉撑不了多久便会退去!” 面对着今夜险死还生的战友,淳于定倒相当陈恳的说出了心里话。 “将军大勇!”垣延听到淳于定的话愣了愣,却再次行礼心悦诚服道。 垣延回到城中,马上便全城戒严,开始指挥将士封锁四门,彻底断绝出路。 同时宣布昨天奇袭伪汉军队的策略很成功,给伪汉军队造成了重创,所以要预防伪汉军队绝地反击。 至于为什么得胜了将士们回来这么少…… 这军事机密是你应该问的吗,说,你是不是伪汉的奸细! 不过,因为是在黑夜中,垣延并不知道实际上他所造成的伤害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 主要是匈奴汉国的战士们都在醉酒的状态,这让匈奴汗国的战士折损极大。 而持续的火焰更烧了粮仓,这更是让刘聪根本就不可能继续带着战士们继续杀下去! 唯一值得庆幸得是,虽然昨天战斗给汉军造成了极大折损,但刘泰到底正面打退了晋军。 所以刘聪直接宣布,己方以绝对实力击溃了对方的阴谋,重创了对方的军队,但粮仓被烧,只能暂时撤军,定会卷土重来。 汉晋之间的碰撞,或者说汉晋双方因为长平之战而衍生的交锋,在双方都赢了的情况下,暂时平息了战火,各自回去舔伤口去了。 刘聪转过头,看着宜阳狠狠道:“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第三十六章 刘渊的大饼 “战城南,死郭北, 野死不葬乌可食。 为我谓乌:且为客豪! 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水声激激,蒲苇冥冥; 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 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 禾黍不获君何食⑾?愿为忠臣安可得? 思子良臣,良臣诚可思: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刘泰带着自己的军队,统一的高唱着给死者的《汉乐府·战南城》。 死者不可追,刘泰唯一能做得便是还他们以尊敬,而仪式感这种东西,更是群体行为中所必须的。 当然,如果现在刘泰有钱也能出钱让托人把他们的尸体送回到他们曾经的家园。 如果刘泰有权,那马上划出一片土地,给这些人建立烈士墓园,让他们享受香火。 但刘泰到底什么都没有,所以唯一能够做得就是在乱葬岗附近安葬了他们。 虽然写上了他们的名字,但到底没有敢写上他们的功勋。 毕竟军队要撤离了,若写下功勋,指明他们的身份,谁也不敢保证晋廷官员会不会把他们的坟也挖了。 刘泰此刻举行的送葬仪式,多少算自己东拼西凑的弄出来的送葬仪式。 但送葬礼仪这种事情,到底不是为了给死人准备,而是给活人们安心的。 昨天晚上的厮杀,可以说是刘泰带兵以来以来折损最严重的一次。 伤者过千,直接阵亡更有三百有余,就这阵亡概率放到一般封建军队上早就崩溃了。 但自己麾下的将士们却在昨天支撑了下来,更在正面击溃了晋军。 这让匈奴汉国哪怕被偷袭了,到底把人员伤亡下降到了最低,让刘聪至少能够从容撤退。 “你果然在这里!”王璋骑着快马过来对刘泰道,“楚王已下令,午时全军开拔撤离回平阳,你虽立功勋却也不可骄横,快点回去收拾收拾,做好启程的准备。” “得令,我等祭奠完将士们便马上回去。”刘泰听到王璋的话,果断回答道。 “莫要过了时刻!”王璋也不多说,便转头回去了。 刘泰倒没马上离开,而是让将士们对这些阵亡的将士们默哀。 等到默哀结束,更是有着好些位军史,直接提笔记录起这些点点滴滴的事宜。 刘泰的目光扫视这些士卒,说实话,这次战士们能做到在黑夜中直接阵亡近两层战士依旧能作战,这对刘泰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自己能进一步把握住将士们的死亡线。 对将领来说,自己麾下士卒的阵亡线是必须要把握的,越是精确,那统帅指挥就越高效。 因为只有把握麾下士卒的死亡线,才能下令一些较为危险的命令,让战士们不断去逼近自己的生理与心理的极限,以最小的士卒发挥出最高的战斗力。 只不过,这种死亡线是需要将领一次次去尝试,一次次不断接近,却又永不到达,从而完成一个又一个在其他很多人看起来不可能去完成的战场奇迹。 刘泰看着战士们的心灵得到安抚,刘泰也更相信虽然阵亡了三百有余,但剩下来的人变得更加坚韧。 若这支士卒再遇到昨晚的情况,那便能以更加从容的姿态,赢下昨晚的战争。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刘泰深吸一口气带着士卒回到军营,开始整理装备,准备撤退。 大军一路回到了新的国都平阳,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刘渊与出来迎接的将士们全都穿上了白色的素服。 这一幕,让刘聪吓得远远便下了马,快步来到刘渊身前,道,“陛下今日何以身穿素服?!” “我今日不仅迎接你回家,更迎接那些在宜阳城下战死的战士一起回家!” 刘渊的声音不由带着几分沙哑,但神色却是相当的肃穆,言语之间更是铿锵有力。 而听到刘渊这话,刘渊身后的刘和嘴角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笑容。 说实话在听到自己这弟弟打赢长平之战时,刘和还是相当头疼的。 但没有想到刚才让自己觉得是大威胁的刘聪,直接便在宜阳城下栽了一个大跟头,这让刘和心中松了好大一口气。 此刻,刘和更道,“四弟,父亲欣喜你此战能平安归来,但却也希望我大汉能有更多将士可以平安归来啊!” “多谢……兄长教诲!”刘聪听到刘和的话,此刻怕连后槽牙都有点咬碎了。 上层的勾心斗角,有的时候未必跟下层有关,此刻刘渊身穿素服迎接将士们,对底层将士们来说,不由感觉刘渊多少是个相当有温情的主公,自己跟着他混,好像也很不错。 刘渊就这么在军队最需要安抚的时候出面安抚,无形之间便是撰住了军心。 此刻,刘泰来到了平阳,刘聪倒相当热情的表示,如果自己没地方住的话,可以先住在他的楚王府。 刘泰则表示,自己接下来还要重新招募士卒,需要住在军营里面住一段时间。 这次讨伐我军虽然不能说是败了,但自己的军队折损相当严重,所以还请楚王见谅。 王弥在一边也表示,自己会给刘泰在平阳安排好住处,还是多谢楚王关心。 说实话,虽然这次王弥与刘泰算尽力救下刘聪,但王弥也没打算让刘泰跟刘聪走太近。 毕竟刘聪一直掌握兵权,刘和作为太子坐镇中央,双方几乎不可避免的会产生碰撞。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弥实在不想要刘泰参合进去! 因为王弥本身跟刘渊的关系不错,最重要得是现在的王弥本身就算是汉族第一将,就算跟着刘聪做了从龙之臣那又怎么样,难道还会让你在他之上不成。 而只要王弥不参合这事,那刘聪跟刘和不论是谁赢了,为了安抚汉人终归需要好好对待自己,所以王弥丝毫不想要参与这破事。 毕竟王弥是世家出身,对皇室围绕着皇权进行的斗争实在是再清楚不过。 还是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地,自己虽说没什么大功劳,但也不会享受九族消消乐也就是了。 而接下来,便是刘聪,王弥与石勒,相继跟刘渊汇报战争的过程。 应该争取利益的争取利益,应该甩锅的甩锅,而朝廷虽然对于相应的将领,都有奖赏,但会根据这些统领们的汇报,进行一定程度的削减或者恩赐。 而往往在这个过程中,底层出来的将士们哪怕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了,甚至发挥出了某些战略性效果,但因为在瓜分利益的时候没有发言权,然后属于他的利益就被瓜分了。 因为国家制度的原因,顶多给你公事公办的残羹冷炙,但也只剩下了公事公办。 不过,这种事情不会出现在刘泰的身上,一是刘泰的背后有着王弥,刘泰作为王弥麾下最得力的干将之一,王弥会想办法把刘泰的功勋转化成资源的。 二是刘泰对刘聪有救命之恩。因为救命之恩,是任何上司都不能忽视的重功。 而其他功劳的话,就好像职场上你做牛做马被上司摘了桃子,你继续九九六,上司则享受着香车美女,至于什么干好了就能升值加薪当干部,这事上司完全不会放在心上的。 因为任何职务的上升,看到得并不是你现在的价值,也不是你现在的功勋,而是你未来的价值,你未来能够获取到的功勋。 伱要有未来,那你才有升值加薪的机会! 如果你给人的感觉是未来不可期,那你就算立下了大功,别人给钱时都要犹犹豫豫,觉得自己给你应该得的工资是不是多给了,还会想办法再给你加加工作量。 而救命之恩的特殊性质就在于,只要你救了上司的事情被人知道了,那别人就会把你的待遇作为标杆。 要是你的上司连你都不给高待遇,说明了这人本身的价值也就只低价值,那别人看着你还干着苦活累活,自然也就知道跟他没前途。 所以,功高莫过于救驾,只要是做上司的脑袋没有问题,对这种救了自己命的人,那都是要好好奖励。 树立好标杆,哪怕你彻底失去了劳动能力成为残疾人,那哪怕只能做個吉祥物,上司也会尽可能的让你做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吉祥物。 唯有这样其他的人才会跟着他好好干,什么叫做宣传,你就是他最好的宣传。 第三十七章 刘泰的军令 刘渊下发功劳很快,第二天,圣旨便下来了。 刘泰被任免为虎贲将军,关内侯,名入宗室,以及在这之后的绢一千金三百的小奖励。 刘泰对被任免为虎贲将军,倒没太多感触。 自己现在已不是一点官场的规矩都不知道了,多少明白这年头除了头四个将军名号以外,就以四征、四镇的将军名号最贵重。 至于现在分给自己的这个虎贲将军,至少在匈奴这边还是归属杂号将军中,不值钱。 至于关内侯,一个别说征调徭役,就算连食邑都没有的侯爵算什么侯,不过耍猴而已。 至于录入宗室的奖励……好吧,如果放在我大清来说,甚至算得上是抬旗待遇。 问题是刘泰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自己嘴巴里面一直在说的景王之后。 但无可否认的是,自己作为一个到了晋朝末年老爹可以做县令,自己少年时还能享受较良好的生活待遇,怎么也不像普通人家,说刘氏王侯的后裔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问题你们匈奴汉国的血统是什么样的,骗别人也就是了,但你们怎么连自己也骗啊。 你们找得到刘氏的宗族世谱证明血脉吗?怕自己的血统才是最纯的吧。 一时入了这族谱,不知道为什么刘泰感觉挺恶心的,纯洁的自己被玷污了啊。 但生活已如此艰难,自己还需要露出大大的笑容去直面啊! 回到平阳后,刘聪开始相当殷勤的送起礼物来。 刘泰也不客气,凡刘聪送过来的礼物,自己都果断去当地钱庄什么大大方方的换成钱粮。 一次两次下来,刘聪也仿佛理解了刘泰的喜好,便直接送起这时代的土特产来。 刘泰一样是没任何拒绝,反正任何人只要敢拿礼物过来,那刘泰就收给他们看。 而刘泰这贪婪的嘴脸几乎很短时间便在平阳传了开来,毕竟送礼的人也是要让别人知道你收了他的礼物啊。 这样能是能让一些人造成误判,自己完成了资源垄断。 不过,有时候这也会造成反效果,比如原本太子刘和原本跟自己没有什么交集,但偏偏因为刘聪好像要对刘泰押注的样子,自己也果断在刘泰的身上砸了钱。 而钱这种东西,常年征战在外,尤其是这次多少算是败战的刘聪到底不多。 但刘和作为太子,协助刘渊处理政务,虽然在刘渊督视下他也不能做得太夸张,但利用规则赚钱,总比刘聪赚得多,所以刘泰也满脸笑容的收下了刘和的礼物。 当然,刘和的礼物也一样,基本上只要送到了,几乎第二天便直接被送到当铺中,换成了绸缎或者是金铜,总而言之,刘泰主打得就是一个出手快。 很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刘泰这虎贲将军就是個纯粹的俗人。 你们送东西就不要送什么名家字画,什么雕刻玉珏,直接送黄金,保证让这位虎贲将军,满面笑容的陪你聊上一天,绝对不会给你半分的脸色。 刘泰这种相当爱钱的模样,不论是刘聪,刘和,甚至是刘渊见了都暗暗点头。 毕竟对他们来说,他们不怕刘泰喜欢钱,最头疼的就是刘泰不喜欢钱。 现在看着刘泰对钱的态度,觉得刘泰是个相当识趣的人,是值得对他稍稍进行投资的。 刘泰把收购过来的礼物转化成了金铜后,便找上了孟东与王如景。 “见过刘虎贲。”两人对刘泰行礼,孟东道,“不知将军今日寻我们过来所为何事?” 刘泰听到孟东的话,请两人坐下后,便命令下人把差不多黄金一百斤很吃力抬了上来。 给两人看过后,刘泰郑重道,“那日与晋军交手,我军伤亡惨重,若非医疗营后续治疗将士们,我军怕会有更多将士折损。 所以我希望医疗营能购入已处理好补血或者止血药材,将其研磨成粉储备起来。 等到上战场至少能够顶上,这些钱先给你,若钱不够,你继续找我来便是! 汉代,或者说西晋的时候,黄金在主流货币中使用起来还是相当多见的。 但五胡乱华期间,佛家兴盛,佛事过程中对于金器皿的追捧,尤其佛像本身都需要铸金身,导致了黄金的价格一路走高。 所以丝绸与绢布这种物资逐渐替代黄金成为高额货币,而黄金本身则发挥出储蓄功能,更多是被收藏起来作为不时之需。 而刘泰给了孟东与王如景两百斤的黄金,实际上已经相当的不少了。 别得不说,像祖狄参军王愉出使石勒赠送土特产时,石勒便让人回报马匹一百,金五十。 双方使者间的礼节物品互换,相对来说价值应该是相差不大的,所以能够看出金的贵重。 “大王心怀仁慈,这件事孟东定然将其办好!”孟东郑重道。 “另外我现在已经能够统辖三千士卒,所以医疗营也要跟随扩充,至少需要一百人。” 刘泰看着孟东道,“最好快些把这些人给招募起来。 不过你知道的,身为医者虽然不需要进行训练军阵,但每日早上的晨跑却少不了的,你按照这标准找就是!” “一……一百人?!”孟东苦笑道,“回禀将军,这人太多了,某实在做不到啊!” “我知道你的意思!”刘泰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 “凡真正成熟拥有一技之长的医者,除非是强征,否则怕是不会愿意跟着我们的。 所以伱挑选一些年轻机灵的人从头学起便是。 毕竟我们的从战场上救人的医疗营,不也是刚刚出现的新事物嘛! “遵命!”听到刘泰这话,孟东松了一口气,却对刘泰保证道,“必完成任务!” 刘泰点点头,不由转头看向王如景,道: “如景,孟东负责培训医匠,但这医匠的急救教材,还是需要麻烦你啊!” 相对孟东这不知道什么出身的野路子的江湖郎中,王如景倒算这时代的正统医者。 至少他爷爷当过太医令,有这身份在,那王如景学习的医术自然是最正统的医术。 “教材?!”王如景没想到自己突然有了这个活,却有几分茫然! 刘泰点点头说道,“你跟我们经历了与晋军的交锋,也应该明白实际上战场救急的医术,跟平常拯救百姓的医术终究是不同的。” “嗯!”听到了刘泰的话,王如今点头。 只有经历过战争却是才明白,什么叫做救人就本在战场上根本就是一句屁话, 只要能够让战士活下来,那是什么药都要用上啊! “你们医疗营并没有直接上战场,但你们却也一样有着编制。 因为在我看来,你们跟我们在前线厮杀的战士是一样的,都是在战场上战斗。 只不过我们的对手是敌人是晋军,而你们的对手是时间。 所以我希望你能把战场上的治疗手段,以及注意方式全部都总结出来。 甚至连救人的布置,都能够一二三四这么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无比详细的列举出来。 从而哪怕是一个傻瓜,只要他认识字,就能根据上面的步骤,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救人!” 刘泰说到这里道,“这就是我希望你能够写出来的一份战场急救的教材!” “我试一试!”王如景听到了刘泰的话,犹豫了一下说道。 “不是试一试,而是战场急救手册一定要弄出来!”刘泰很是严肃的对着王如景道。 “遵命!”王如景听到了刘泰的话,心中不由的想到,这算名字都想好了吗?! 说实话,刘泰要求的这一种世俗化与浅显的技术书籍,对王如景来说有点强迫性质的。 因为王如景更偏喜欢编撰能奠定医学基础理论的书籍,但不论怎么说,既然是刘泰提出来的要求,而战场救急这种事更是无人涉及的领域,那王如景还是很想尝试一下的。 而刘泰嘱咐完这件事情后,便让这两人带着金子离开,让他们行动起来。 等到医疗营的人数扩充到一百人,或多或少也算是一个屯了。 那自己也就能安排一个军史进去来给他们也来上一上《汉书》了。 然这不是针对单医疗营的医者的,而是针对那些招募进来之后,但还没有开始学习识字的那些青年的。 毕竟医生算少有的相当吃专业门槛的职业,甚至就算在人工智能到来的时代,人工智能也未必能完全替代得了医生,而是只能作为医生们的辅助工具。 就不要说这个时代了,你身为医生望闻问切且先不说,识字跟认识草药肯定是必须的,所以要是真招了一些不识字的学徒,他们的功课还要补上! 当然,刘泰也真的很希望《千字文》与《三字经》这种神文已经有人写出来了,但现实是没有啊。 甚至自己还不能跟曾经的穿越者前辈一样,随随便便把曾经背诵过的课文,直接就给背诵出来。 刘泰是真做不到啊! 刘泰《千字文》只会一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三字经》好点会两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就这样想要李泰把《千字文》和《三字经》弄出来,怕不是需要天上掉下来一个系统才行。 啊,又是如此渴望系统的时候。 所以,刘泰还是只能用《汉书》顶上,顺便用《汉书》完成较为基础的思想政治课程。 让他们感受大汉曾经的荣耀,让他们明白西晋的日落西山,以及大汉的浴火重生。 随着把这件事情吩咐完毕,刘泰便放心的回到了自己的军营校场。 刘泰很快便让他们按照各自屯进行排列,然后道,“甲三屯,甲七屯,乙六屯,出列!” 很快这三个屯的战士们出来了,他们有的人身上带着伤,有的人甚至断了一只手,他们是那一晚反扑时,在战场最中心的战士! 此刻的他们都随着刘泰的命令,大步出列。 “甲三屯,甲七屯,乙六屯,因军史官吏阵亡,无人记录军史,你们屯解散,荣誉全消,上到屯长,下到士卒,全部贬为士卒,补充到其他屯中!” 刘泰此刻的声音很冰冷,冰冷的甚至让人怀疑是从三十七度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营主,不要啊!”“司马,不要解散了我们屯啊!”“求求您啊将军”…… 这些人骤然间听到这命令却是神色一变,纷纷对刘泰恳求。 在刘泰的有心培养下,将士们对军史自然很是看重。 在战场上,有人甚至愿意为了自己能在军史上记录下自己的名字而豁出去自己的性命。 但他们没想到,刘泰今天见面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把已经阵亡了军史的屯给撤掉! 刘泰神色严肃道,“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到了危机时刻,士卒可死,屯长可死,甚至就算是我也可以死,但只有军史是我们中唯一允许做逃兵的人。 不要羡慕他,因为我们可以凭借一腔血勇与敌人一搏生死,但他却需怀着勇气忍受嘲笑的活下去。 然后用他手中把的笔记录下我们的名字,我们的抗争,甚至我们的荣耀。 每一位纪律军史的官吏,从今以后都需要背负我们的人生,然后努力的活着。 这正是如同国家,国家覆灭,只要文脉不绝,史官不灭,那么便是终有涅槃重生的一天。 所以,我希望你们记住,只要军史未曾阵亡,他能书写你们的热血奋战,那哪怕我以后砸锅卖铁,也会重组你们的军队,复仇你们的遗恨,传承你们的荣耀。 但你们的军史死了,那就是你们继续传承的根基断了,那你们纵然还活着,却也已经再也没人来记载传承你们的荣耀了!” 听着刘泰的话,这时候那些军史还活着的屯队倒松了一口气,但些出列的这三个屯的战士却忍不住的落下一滴滴的眼泪,但就是没人敢放开自己的声音哭出来! 而刘泰继续大声说道,“当然,战争中总有意外,所以我给全军一个机会。 就是只需要在出任军史期间,能在自己所在的屯培养出三到五名同样能识字认知熟读《汉书》的战士,那在他死后便允许让其中一名后军史接任他的位置,从而避免这个屯的传承断绝,而其余军史则会进入到了军佐营中任职。” 刘泰说着便扫视了一眼这三个屯的人,道,“同样,我也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你们中可有谁懂得识字认字,能继续撰写你们屯的《军史》。 若有,我可让所在之屯存续,若没有,切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 第三十八章 主动去借人 刘泰秉承做人不绝,日后好相见,尤其是对于自己的手下,他们可是要给自己卖命的,自己没必要把这件事情给做绝。 所以说这句话时,倒相当期待的看着他们。 这几个屯的人相互对视,最终有个青年站出来道:“我可以试试!” 刘泰看着这站出来的小孩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本名叫做张大,不过梁军史给我取了新名字,他说‘谁谓河广,一苇杭之。’便是河一。”这青年说到这里看着刘泰的目光却相当自信。 “张河一,名字不错!”刘泰点头道,“你确定你能接任军史的职务!” “我一定可以,还请司马不要解散了我们屯!”张河一很认真道。 “其他人呢?!”刘泰倒没回答,目光却向另外两个屯看了过去。 说实话,虽然刘泰一直鼓励这些人学习,让军史们长期教授他们《汉书》,甚至只要他们愿意学,刘泰自己都掏钱准备笔墨。 但对于将士们来说,学习认字多苦啊,这又没给自己加工资,自己何必要去吃这苦啊! 毕竟实际上学习是种相当反人性的习惯,毕竟给予的正反馈太少了。 就好像谁都知道主动去学习一份副业,把这份副业专研到高深处,那甚至能成为自己的立身之本。 但真说起来,更多人还是更加愿意用这时间去消遣,而不是去学习。 因为消遣的快乐是自己能马上享受到的,但去专研去学习至少要1000个小时起步,你才能说入门。 甚至因时代发展得实在太快,尤其当人工智能出来后,谁也不敢保证,你学习到的知识,是不是已经被人工智能给替代掉了,那么自己努力学习就更没有意义了。 这一件事也是如此,虽然刘泰相当努力的给战士们灌输思想,督促他们学习知识。 但因为刘泰手中的权利有限,学习知识既不跟他们的工资挂钩,也不跟他们的职务挂钩。 如果不是交手汉书的军史,真在撰写属于他们的历史,让他们有种传承的信仰,塑造了他们的集体荣誉感,那也不会对自己的屯要解散而如此的感觉到耻辱。 而对刘泰来说,推进部队的文化建设与思想建设,算是自己与这时代军人最大的区别了,这也是刘泰带兵的最强法宝。 正是如此,刘泰对于思想工作抓得最重。 自己所需要的不仅是这些人能听听《汉书》,讲讲《三国》,自己希望得是他们能为大汉再次伟大而奋斗,是他们能为让大汉复兴而努力,成为大汉复兴的种子。 而思想这一种东西,单纯用口去说是没有意义的,必须要跟现实联系起来。 可惜自己的权利不够大,财富不够多,那就只有在制度上让他们重视起军史。 在军事制度上,至少让一小部分人能主动的去学习知识,哪怕只识字也可以。 面对刘泰的注视,其他两个屯也终于有人站出来,开口道,“我们也可以!” 刘泰看到这幕点点头,然后道,“习主薄,一個月之后你来核查他们的军史,若不足就将他们三个屯解散,若通过便为他们屯的新军史,不过在这期间,你们三个屯暂时不许招募战士进行补充。” “得令!”听到刘泰的话,张河一等人连忙答应了下来。 倒是习主薄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刘泰不由嘴角一笑,他也明白了刘泰放他们一马的心思。 这时候,刘泰继续道,“所有屯长与军史留下来商量新兵招收事宜。其余士卒以屯保持完整军列,跑完校场二十圈后解散休息!” 听到刘泰的话,这些将士们也没多少迟疑,马上按照刘泰的命令奔跑起来。 刘泰能感受到,自己指挥自己的军队顺手多了,一声令下,便有种如臂使指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令人陶醉,不过刘泰也就微微沉迷,也马上清晰过来,毕竟道阻且长啊! 而将士们更加听从刘泰的命令,甚至让刘泰生出一种如臂使指的感觉,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刘泰在这场汉晋长平之战中的表现。 第三十九章 王璋的妙计 刘泰又补充了一句道,“对了,最好是识字的。” “还真会提要求!”王璋听到刘泰的话不由道,“我帮你物色物色,过几天去你那报到。” “嘿嘿!”刘泰听到王璋的话,不由笑了笑了。 “不过……”王璋对刘泰道,“军队的事情要抓紧,你快点把士卒训练起来!” “嗯?!”刘泰听到这话不由一愣,道,“这都快入冬了,难道还要出征!” “对匈奴来说,秋冬时节,本来就是出征的时候啊!”王璋幽幽道。 刘泰听到这话不由眯起眼睛,不得不承认,虽然南匈奴在华夏内部居住多年,也已经过上几分农耕习性,可以说汉化得相当不错了。 但说破天去,他们依旧还是匈奴,而不是汉人,很多属于匈奴的习性也被保留了下来。 相对正常汉人思维来说,长平之战打完,刘聪没有顺势攻下洛阳,那自然选择回到自己的根据地发展几年,等到积蓄得七七八八,等到对方出了幺蛾子,再跟对方进行交战。 但刘聪与刘渊虽已几乎完全汉化,但在用兵时多少秉承着几分匈奴人的习性。 所以到了秋冬季节,哪怕国中汉人已想要休息,但匈奴部落开始鼓动起来,想要加大对洛阳的征伐。 而这件事对想报仇的刘聪来说,正是想睡来了枕头。 “朝廷中,有很多人支持冬季北伐吗?”刘泰不由皱眉问道。 “很多!”王璋点头道,“尤其以刘曜、刘景、呼延翼几位相当有权势的将领都支持。” “他们是……”刘泰听到这几个名字却有几分陌生。 “宗亲,旧将,外戚,甚至还有太子本身,都在推动这一次的征伐。” 王璋不由带着几分唏嘘道,“所以我们怕也未必能够避得过去!” “长平之战时不见他们,长平之战结束战略攻守转变,倒是一个个跳出来了……呵呵!”刘泰不由笑了几声,然后看向王璋道,“叔父什么态度?” “暂时不关我们的事,且先看看这次征伐的统帅是谁。”王璋道,“另外就是准备好粮食,若真打起来,我们怕想跑,怕也跑不了!” “为什么我们不翻越太行山,以邺城为根基,向着四面攻击,至少比死磕洛阳好多了!” 刘泰开口道,“继续死磕下去,我们夺取邺城的意义就越来越小了!” “暂时怕是不行!”王璋听到刘泰的话也眼前一亮,但还是摇摇头道。 “为何?!”刘泰微微一愣。 “因为现在你叔父是匈奴汉国的第一汉将,陛下会用他,但不会把全军托付给他!” 王璋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道,“不过,这件事情且先提一提也是好事。虽然一次不行,两次不行,但提得次数多了,终究还是有机会的!” 刘泰听到王璋的话多少有几分明白,刘渊知道王弥的本事,刘渊也愿意相信王弥。 正如此,所以刘渊不想把王弥彻底独立放出去,因为刘渊也怕王弥尾大不掉啊! 说到底,现在的刘渊虽举着大汉的招牌,但到底是匈奴人,怎么样用少量匈奴人来控制大量汉人,刘渊也没什么经验,或者说现在的华夏历史都没经验啊! 刘渊第一步高举起“汉”的招牌已经做得非常好了,是这步吸引了汉人士子,以及王弥这样被晋廷排挤的汉人投靠了他,但这也只是做到吸引汉人而已。 真正问题是,匈奴汉国真正成为大汉,还需要想一套制度出来收拢汉人权利,让汉人能够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所用。 让少量的匈奴人去统治大量的汉人,但现在的历史上没任何可借鉴的地方,全部都需要刘渊自己去想。 而这又是需要时间,去试错,所以刘渊只能先把王弥控制住,而不是随意把王弥放出去。 要是让王弥独立,让他所过之处,所有人都主动加入到王弥麾下,那自己还怎么控制。 说实话,现在想到这点的人几乎没有,就算是刘渊也就只是本能的隐隐约约觉得把王弥就这么放出去,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而不是刘渊真想通了一切。 但如果西晋倒台了,局势明了了,到时候刘渊还没想到一套能有效控制汉人的制度,那汉人很可能会大量投靠到王弥麾下,到那时王弥就真身不由己了。 刘泰甚至能想得到,说不定哪天王弥经过某座桥时,自己就主动给王弥披上黄袍子,然后很是狗腿的表示: “叔父,天气着凉了,您可别冻着。” 王璋说到这里仿佛想到什么似的,道,“说起来石勒过些天准备来拜访你,原本我想回绝的,但现在看起来跟他一定程度的交好倒是有必要的。” “石勒,拜访我?他拜访我什么?”刘泰听到王璋的话很迷茫。 “据他说是想向你学习治军。”王璋思索了一下,道,“到时候你带着他到你的营地里随便转转,想来他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治军哪是这般看看就懂得事!” “嗯?”刘泰听到这话倒也没有多问,只是道:“到时候他来,我接待就是了。” 刘泰倒也没有多想,不过却也不得不佩服石勒。 当初在长平之战时,石勒还是跟王弥争功,拿下了先锋的职务,但等到战争结束,石勒居然如此主动的便是过来希望通过石勒与王璋的线搭上自己。 显然石勒这些天也没有闲着,至少与王弥之间的一点小小矛盾早就已经被他能屈能伸的手腕给抚平了。 “这家伙不是一般人啊!”刘泰心中若有所思,但也没太多在意。 反正自己走得是汉人路线,对所有胡人都一视同仁,既没有太过厌恶,也没有太过嫌弃。 如果胡人愿意学习汉文化就更好了,那自己也就能顺势看看能不能帮助他们民族汉化。 刘泰向着王璋要了人后,很快便选择离开,而王璋也没在自己的家里停留太久,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便来到王弥的府邸。 这时候的王弥身边对坐着一名文士正在与王弥弈棋。 “见过兄长,张长史!”王璋却是对着两人行礼。 “哦,仲玉,你来得正好,我们两人联手杀杀张长史的气焰!”王弥笑呵呵道。 王璋微微一愣,道,“好啊,那张长史,莫要怪我了!” 张嵩却也不多话,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很快,在两人联手下,长史张嵩投子认负,然后很知趣的向王弥告辞。 王弥看着张嵩离开,才徐徐道,“今日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王璋协助王弥收拾棋子,一边说道,“今日,青雀过来寻我借几人辅助他扩充军队。” “嗯嗯!”王弥听到这话不由点点头,对刘泰这种扩充军队就主动过来要人的态度还是很赞赏的,毕竟这世道混乱,也就只有自家人得以信任。 “我们聊到石勒给你送了钱,想要跟他谈谈治军的事,所以我便想到,我们可以一定程度的扶持石勒,抛砖引玉,从而让兄长你脱困,回到青徐去!” “哦?!”听到这话王弥顿时来了几分兴致,说道,“你且详细的说说。” “石勒熟悉冀州,我们便推举他在冀州活动,只要石勒能够存活下来,哪怕只牵制住王浚,那顺势就能提出我们前往青徐开辟新战场的建议,到时主事之人非兄长莫属。” 王璋此刻对王弥很认真的说道。 “很不错!”王弥思索一下,又说道,“但若石勒实力不足被幽州王浚所灭呢?” “那就更好了!”王璋听到这话道,“若石勒败了,到时我们正好顺势提出,坐镇邺城重整军队,这总比继续在这平阳待着,周围全是我们惹不起的人舒服。” “嗯……”王弥思索了一下,点头道,“的确可以试一试。” 见王弥答应了下来,王璋也为自己想到这个计划而得意。 思来想去这個计划好像也没有什么漏洞,尤其是这个时候大汉匈奴一派的势力不是鼓动出兵嘛,那么自己这一派的人也鼓动出兵。 只不过他们是鼓动出兵洛阳,自己则是鼓动出兵冀州。 说实话,这种事情原本石勒是参与不进去的,因为石勒是羯族人,他们整个羯族的最高成就就是石勒的最高成就,石勒在整个匈奴汉国的官场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力量。 只能够算是打手而已,而且还不是最突出的那个打手! 但也正如此,这时候以王弥为主的汉人一派喊出兵出冀州时,刘渊本能警惕起来,自然是不会选择让王弥作为统帅的,所以选择了次优的选择石勒。 因为当初拿下邺城时,王弥是统帅,既然王弥这个统帅不选,自然也就是选择石勒了。 原本刘渊以为王弥会反对,这样两派有了矛盾,自己也好进一步插手。 但没想到王弥不但没抵抗,反而顺水推舟的表示支持石勒在冀州开辟第二战场。 石勒这时候还有些看不清楚局势,但这第二战场的统帅就这么砸在自己的脑袋上。 那石勒自然不会有任何拒绝,这样一个机会若错过了,怕要遭天谴的。 所以,石勒都没给任何人反悔机会,第一时间便感谢陛下圣恩,先把这事给占下来。 刘渊虽然不知道王弥在谋划什么,但这时候已经事成定局,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至少自己一直紧盯着的王弥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也就足够了。 而王弥做了顺水推舟的人情后,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就在朝堂上做一个木头人,冷眼看着朝堂上继续争论是否还需要继续征讨洛阳,以及这次讨伐谁去讨伐洛阳最合适。 对这些刘泰自然不清楚,倒自己招募新兵的工作倒是进行得挺顺利的,王璋也给自己送来了刘泰想要的基层人才。 说实话,刘泰倒是希望这些人张牙舞爪,嚣张跋扈。 但现实是,王家自从投靠刘泰的老爹刘伯根开始,那些有着世家风气,或者各种嚣张跋扈的人根本就活不到去年围攻洛阳的时候。 在晋廷一次又一次的围剿之中,这群人认不清楚现实的人是死得最快的一批。 而剩下来的人,在王弥、王璋或者王桑的亲卫中,多少知道刘泰的身份,更清楚刘泰跟王弥之间的情谊,更重要得是这些人算亲眼看着刘泰这两年所立功勋。 所以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服的想法,来到刘泰面前时姿态相当低,丝毫不见跋扈! 这么听话的家伙,刘泰又不是什么恶魔,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了他们。 毕竟杀人终归要有理由,所以便任免他们为屯长或者军史,开始把新兵交给他们训练。 刘泰不在乎他们是不是王弥或者王璋安排在这里的奸细,毕竟自己以《汉书》为纲领,以推崇大汉为主要思想,放在匈奴汉国都写满了政治正确,难道还怕王弥与王璋的戒心。 而在刘泰打算封闭军营,对战士们进行突击训练,以确保最短时间让他们掌握战场上的生存技能前,石勒的请帖送到了,同样送到的还有一千金! “石勒将军的诚意,我收到了,请,快请,里面请!” 约定当天,石勒驾驭马匹带着几个随从前来,刘泰非常热情的迎上来,满脸微笑尽显什么叫做宾至如归。 赚钱嘛,不寒碜! “这这这……”石勒看着刘泰那殷勤的姿态,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在刘泰的身上看到自己时常给人塞钱的时候才有的影子,总感觉刘泰的样子跟自己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而刘泰倒是相当热情的抓过石勒说道,“将军乃羯族豪杰,我听王二叔说,伱想与我交流兵法,能与将军交流乃是泰求之不得,又何必送得这般重礼呢!” 石勒听着刘泰的话,心中也清楚,如果没自己送出的这黄金,刘泰怕也不会有如此热情。 但即使如此石勒还是有些意外,虽然听说刘泰好财,所以直接一次送到刘泰心动,但看刘泰现在的模样,这刘泰也太热情了。 自己好像还是喜欢刘泰那在战场上冷峻英武的将军英姿啊! “刘将军客气了,能够见将军一面,聆听将军的治军之术,又何止千金。 此次我受令王弥大将军推荐进军冀州,还望从将军这里学习一二,也好报将军之恩啊!” 石勒半真半假的对刘泰道。 “好说,好说……”刘泰听到这话,笑盈盈道,“正好新兵训练,石勒将军与我一起观看,若有什么不懂的,泰定然一一回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保证让石勒将军满意!” 第四十章 赤诚的刘泰 石勒听着刘泰的话,越听越喜欢,看着刘泰更是越看越顺眼。 不管别得,至少刘泰对待的态度,石勒是能感受到真诚的。 别管刘泰到底是真的真诚,还是看在钱的份上对自己真诚,那至少让石勒感觉自己送礼没白送! 与之相比,石勒不由想到这匈奴汉国的其他权贵,自己就算送礼上门,但他们又有哪个给过自己好脸色了,见自己是羯族出身,哪怕自己身为重将,看自己的目光仿佛如同奴隶。 哪怕石勒知道钻营,懂得赔笑,明白大丈夫应该能屈能伸。 但看着自己金灿灿的金子送出去,甚至过着求个跪的机会,再看看刘泰那拿钱办事的态度,差距太大了啊! 而刘泰倒没什么太多想法,只单纯觉得石勒既然给钱了,那自然要把他服务好,而这自然就是口碑了。 而且这件事王璋当初也提点过了,自己更不能有任何大意。 便笑呵呵的把石勒带入到军营中,这时候,石勒也正好见到军营里的士卒们在跑步。 “说起来,我听闻虎贲将军在东莱公麾下时,好像便训练士卒跑步了!”石勒道。 这次长平之战,刘泰顺利拿到虎贲将军的军衔,王弥作为正面击晋军主力,迫使王旷投降的统帅,自然也得到封赏,被封为的东莱公。 “嗯!”刘泰点头道,“我与叔父曾为义军,相对来说明白战场上自保能力的重要。 这种自保能力不仅自己,就算对自己麾下的士卒也是如此。 训练他们跑步,就是为了方便他们大败时逃跑,同时也方便他们重新汇聚。 这算当初做义军时留下的习惯,石勒将军与我一样与晋军有过厮杀,应该明白士卒的不易吧!” “懂,太懂了!”石勒心理听到刘泰的话就仿佛找到了知己似的。 这辈子到现在,胜战什么的石勒不敢说自己多会打,但要说败战,那自己可懂太多了。 那可都是自己在战场上几经生死积累出来的经验啊,二十多年基本专门打败仗去了。 而刘泰继续道,“而新兵就更要练跑步了,别得不说,至少要他们跟上军队速度不是。 且看石勒将军您回来不久就要出征冀州,现在朝廷上都还争论着要不要南征呢! 到时候我也不指望这些新兵能够发挥多少的作用,但至少在行军上不能拖后腿啊!” “嗯!”石勒听到这话,也认可的点点头。 身为一名老军阀,他也知道军队真打起来的时间其实并不多,更多时间是用在行军上。 若让部队的行动速度加快,也许直接的战力体现上并不多,但这东西的战略价值,石勒还是隐约有所感觉的。 “石勒将军,你今日吃过天光没有?”刘泰开口询问。 (客家话里天光是早餐的意思,意为天“晨食天光,平平安安”而最早的客家人就是南北朝时期南渡的士族,而会稽地区的当地方言,也或多或少保留了几分古色。) “自然是吃过朝食过来的。”石勒听到天光愣了愣反应了过来。 “那就请石勒将军等一会儿给能够陪我吃早餐。”刘泰听到石勒的话点头道。 “刘将军还没有用过朝食?”石勒不由略带着几分好奇的说道。 “等他们啊!”刘泰指指还在跑步的这些士卒道,“我的军队训练比较苛刻,所以伙食更要盯紧了,若被人苛刻,将士们怕是要造反啊!” 石勒听到了刘泰这话,目光之中不可避免的多出了几分的好奇。 但刘泰也没有多少说什么,很快便到了用餐的时间,差不多就是一阵战鼓响起,一众跑完了步的将士们便是进来领取自己的陶器。 而刘泰从里面有领取了两份馕饼,一碗羊骨汤,一叠酸菜,甚至还有豆腐乳,至少作为下饭的配菜已然很不错了。 豆腐乳这种东西,倒不是刘泰想出来的,而是豆腐从淮南王刘安发明到现在已经有了几百年的时间,腐乳技术早就已出来了。 只不过这种东西不可能是由士族发现,并且主动去食用的,而是种只是会在社会最底层才会出现的食物。 怕底层百姓在经历三国动乱瘟疫天灾人祸,如此才会完全不管不顾的吃已经腐坏的豆腐填肚子,否则这莫说豪门士族,就算寒门子弟都未必会吃腐乳。 所以就逻辑上来说,真就只有在民间才有可能会出现这种特殊的食物。 而这东西差不多在北魏时就登上了历史书,从底层慢慢爬入到了世家大族的视野中,甚至有资格在史书上记录一笔。 那想来这种东西肯定在出现在史书前,在民间已经逐渐发展起来,一点一点的从腐食,进入士族史官之眼。 刘泰一边吃着馕饼,一边喝着羊骨汤,偶尔吃一口酸菜,或是豆腐乳,倒是好不舒服。 尤其是自己的羊骨汤里面还装满了好些肉吃,刘泰自然也不会客气。 “将军的伙食这般好,士卒们怕是会吃穷了将军吧!”石勒不由好奇说道。 “自然是吃不起。”刘泰看了看石勒说道:“今日这羊骨汤,倒是将军您请客买单的!” 虽然对所谓的买单石勒听不懂,但是联系上下文却也有意识,但石勒却也明白了,刘泰一直以来贪污的钱粮,好像都转变了他麾下军队的伙食了! 却也难怪,他的汤里面吃着这么多的肉,却也不见他有着丝毫的不好意思。 当然,其他的士卒就没有刘泰那么好的照顾了。 像刘明等屯长以上的校官过去,都会有肉加汤,要是屯长队长的过去,那就是汤加肉。 若队长以下的职务过去,那就要看汤里面有没有什么肉飘着了。 可以说一碗汤虽小,但却把等级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些掌勺厨师别得本事没有,但一手颠勺的功夫更是出神入化,看得刘泰很是赞叹。 而刘泰的过来,不是为了给士卒们推行公平政策的,这一点二十一世纪都还做不到绝对公平呢,自己在这时代更不会推行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自己想要得只是确保羊骨头没有变成白萝卜汤,羊骨头上的肉没被硕鼠给啃食了。 至于底层的将士们想要吃肉,那杀敌晋升官职就好,让战士们看到切切实实的利益。 没人不是肝帝,哪怕不是,在刘泰的军队之中也要把他们逼成肝帝。 因为没什么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努力就能换得回报这件事情更加刺激人了。 尤其在屯长之下,有人靠纪律带兵,有人靠情谊带兵,有人靠武力带兵,不论怎么样对于底层的屯长来说,是绝大多数将士努力就能做到的。 至于屯长以上,那就需要刘泰慢慢的观察与培养了。 毕竟自己不是那种靠认人就能统兵的变态,所以每个屯长往上,自己需要他们去考试。 考试本身并不难,至少这些天天把《汉书》当做故事去听的战士们来说并不难,真正困难得是怎样走到考试这张桌子上。 别的不说,至少要会写字啊,而这就是卡住了将士们的文华科目。 而刘泰的理由也非常简单,你们继续承担更高的职务,武力上肯定足够了,但为了你们的麾下的战士负责,所以必须要文武全才。 至于军史想要更向上走,也一样需要去担任屯长领导一次队伍,所以这一次很多新招募的屯长,有一部分也是军史转职出来的。 自己这次职务晋升,至少让一部分跟着自己厮杀的将士,在官职上更高了几分,也略微释放了人类对于这种肝帝,对肝职务的满足感,这让刘泰领导他们也方便得多了。 吃完了朝食,将士们稍稍休息两刻钟,便马上开始训练军列。 自然也是从最基础的前后左右转,正步走,等基础的队列开始。 因为是新兵这些自然少不了,等到训练深入后就到旌旗锣鼓,军令识别,完成最基础的军队配合。 别得不说,刘泰要以锥型阵莽上去时,你们至少也跟着老兵莽上去,而不是茫然的看着战场周围,一片空白的不知道做什么。 而对这方面的训练,实际上在这个时代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甚至单纯从士卒调度的经验与方法技巧上,这时代的名将说不定比刘泰要优秀得多。 所以,石勒甚至不需要刘泰的解说,便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几分温故而知新的味道。 而等到了这个队列训练完毕,差不多便是到了吃午饭时,午饭倒吃上了高粱馒头。 这时代馒头也有了,是不是诸葛亮发明的另说,但至少馒头还是属于相对小众的食物。 刘泰也是受贿之后,才让士卒们偶尔吃一次,毕竟石勒来了,自己要展现姿态的。 而战士们也是狼吞虎咽,尤其那些刚刚招募过来的新兵,他们更是敞开了吃。 与之对比那些从战场上险死还生走下来的老将,倒是显得从容不迫的多。 因为他们跟着刘泰久了,知道刘泰会时不时给自己们加餐,相对来说,还是当初烤羊吃得最是舒服。 这些石勒也都看在了眼里,并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与刘泰时不时的闲聊,倒也不再觉得新奇,因为刘泰的所作所为相对很多名将来说并没什么稀奇的,甚至就算跟将士们同吃同住这点上刘泰也未必比得上将士们。 吃完了饭,石勒以为将士们会稍稍休息便继续训练,却没想到他们稍稍休息后,军史一個个进入到军营中,开始给他们在屋内上课,解析起《汉书》来! 石勒看着将士们一个个认认真真的听着汉书解析,而且一个个屯的进度有快有慢,显然不是因为听说了自己喜欢史书,所以今天专门为自己准备的,这就让石勒好奇了。 石勒看着刘泰,很是疑惑的说道,“将士们战场厮杀,莫非也要学史?” “我等具是汉臣,如何不能学汉史。 不明汉史,便是不明陛下之英武,不学汉史,便是不知晋廷之无耻。” 刘泰看着石勒道,“战士们唯有学习汉史,才能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学习汉史,方知自己为何而战;学习汉史,才能可知晋虽辽阔,必被汉亡!” 石勒听到刘泰的话,一时心中也震荡不已,隐隐约约抓住什么,却又带着几分感慨道, “将军一片赤诚,我已明了,怕也只有将军这般赤诚之人,才能训练出这样一支令人惊叹的雄师啊!” 石勒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在黑夜中,敌军袭击,刘泰麾下战士不见有任何惊慌失措,反而能在刘泰的带领下一个反攻便是把敌方给击败了。 自己就是因为见到刘泰带兵能力的厉害,所以才想要在刘泰这里交流交流。 说实话,原本石勒压根就没有想到刘泰会答应,但刘泰就是答应了,而且刘泰就把自己的奥妙就这么的放到了自己的面前,真诚得真就只是十四岁的少年英才啊! 而刘泰则相当殷切的拍拍手,很快便有人把一本卷抄的汉书送过来。 刘泰开口道:“今日将军来我军营,我自然不会让将军空手而回。 但今日看下来,相信将军也明白,泰也不过只是中人之姿的普通将帅。 若说有什么秘诀,也不过只是让将士们勤读《汉书》,互相勉励,实现大汉复兴。 如今此书赠与将军,也希望将军能为了我们大家的大汉复兴而奋斗!” 刘泰说着,便把早就准备好的《汉书》送到石勒的手中热情说道。 石勒看着刘泰送过来的《汉书》却有几分发愣,不由道,“某乃羯族,也算得汉人?” “为何算不得,只需要书汉字,说汉语,着汉服,行汉礼,谁又不能说他是汉人,别得不说,您觉得陛下是否是汉人!”刘泰坦然道。 “慎言!”石勒没有想到刘泰居然会把话扯到了刘渊的身上,还让自己评价,你才十四岁说错话也许没人计较,但自己说错话,那可是会九族消消乐的! 刘泰看着石勒如此,不由道,“总之,石勒将军与我交流兵法,那这本《汉书》便是我的兵法精要,除此之外,我觉得将军多看看《孙子兵法》,也许会有更多心得!” “多谢刘虎贲解惑!”石勒听到刘泰的话,连忙行礼感谢,抬起头在看着刘泰殷切的恨不得自己去学习《汉书》的目光,总感觉要是能收刘泰做义子就好了。 第四十一章 给你学,你也学不会啊 石勒迷迷糊糊的从刘泰的军营中出来,他能感受到刘泰的诚意,那种真心实意想要把他的秘诀交给自己的诚意。 甚至看着这一本《汉书》显然刘泰已经为这件事准备了许多。 但自己把学《汉书》在自己军中推行,仅只想一想,石勒便感觉自己疯了。 因为石勒陡然发现,刘泰给了自己一份绝世秘籍,但自己也用不了啊! 刘泰的麾下都是汉人,哪怕曹魏篡汉,接着晋朝篡魏,又灭了蜀汉,也都有五十多年了。 但让所有五胡铭刻在骨子里面畏惧的依旧是那个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大汉,而不是这个一塌糊涂的晋廷。 刘渊立国更把自己的名字叫做汉,而不是其他名字,便可以见到汉这个字的影响力。 所以,刘泰通过《汉书》唤醒战士们的意志,找回战士们的战斗热情,都是能理解的,更是合情合理的。 因为《汉书》这份传承,有得不仅仅是简单的文字,里面更有着刘邦剑斩白蛇的气运,有着汉武北伐匈奴的威势,更有着刘玄德白帝托孤的遗憾。 而在这里面更承载着整個汉人自秦以来所有汉家英豪的英魂。 所以,刘泰选择拿起《汉书》作为军队根基,他所统帅的部队才会这般令人无可匹敌。 因为大汉四百年,绝代风华无数,总归有人会被某个将士喜欢,然后恨不能以身代之。 汉代前辈们群星闪耀的光彩,穿过时光的薄雾,灌注在这支军队身上。 “做汉人,真好啊!” 感受着自己手中这一本《汉书》的分量,石勒忍不住的感叹。 哪怕汉朝覆灭,却也会有这么多的仁人志士想着复兴汉室,令石勒不由感觉动容。 但回过头看向自己,石勒发现自己的麾下到底是以羯族人为主,羯族没汉族这般辉煌的历史,而羯族英雄的最高者,更是只是自己而已。 刘泰毫不犹豫的把这绝学秘籍交给了自己,方法交给了自己,但自己却用不上。 因为羯族根本就没办法共情汉族的伟大,甚至在汉族伟大的背景下是羯族,不对,羯族根本就不配在汉族的史书中留名,而是羯族世代追随的匈奴。 甚至于这代的匈奴王刘渊都不敢打出匈奴的名号,只敢以汉的名义,宣告世间。 真的是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啊! 刘泰看着石勒离开,一直到消失在自己的眼中,心中倒是思索着,不知道石勒会不会主动的鼓动自己的民族学习《汉书》,主动推动汉化。 说实话,刘泰又不知道五胡乱华的具体信息,至于石勒是谁刘泰更是不清楚。 所以,石勒既然想要过来交流学习,那刘泰便大大方方的给石勒学习。 因为来自现代的刘泰实在太明白,很多东西真不是你想要学就能学得会的。 现在社会理论知识原理基本上都共享了,但也没见到谁能手搓原子弹啊,别得不用说,单是电能就不是一般国家能解决的。 这让刘泰明白很多东西就算摊开了给人学,能学会的人也是寥寥。 而恰恰以《汉书》为教材,唤醒民族觉醒的道路也就只有这么一条。 自己就放在这里,整个匈奴汉国,不论谁想来学,自己都大大方方拿出来,谁要学都行。 因为这样的民族觉醒道路只有大汉能做到。 很简单,汉族是有史书的,而其他民族是没自己史书的,那自然也就没自己民族的荣耀。 甚至这些其他的民族,想要寻找自己的历史,还需要从汉人史书记在的只言片语之中去寻找自己民族存在的痕迹,这就决定他们在封建时代完成不了民族觉醒。 但自己完全能通过五胡乱华,利用异族那毁灭性的力量重创世家豪门。 在这一片废墟中让汉族彻底完成民族觉醒,让在四世纪的汉族就拥有二十世纪才会拥有的民族主义的先进思想。 而刘泰的野心虽大,布局虽远,但终究需要落于实际,至少对刘泰来说,现在能够承接民族觉醒思想的也就只有军队,也只适合军队。 当然,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因为军队从来是一个国家甚至一个民族最高效最具有组织力的存在,同时有什么先进的思想,也最先在军队中开花结果。 因为军队就是这么个环境封闭,个人崇拜,以及最能够接受新思想新事物的群体。 而刘泰民族觉醒的计划,在军史制度逐渐建立时,刘泰便算落子了。 但刘泰更是清楚,自己需要在四世纪让汉人拥有民族主义,但自己所需要觉醒的民族主义绝对不是非此即彼的那种狭义的民族主义。 而是以汉人为核心,其他少数民族也能容纳入汉族的独属于华夏特色的包容的民族主义。 如果说,民族主义是一双飞向高天的翅膀,那其他少数民族,刘泰也是很希望他们能成为翅膀上的羽翼,大家相辅相成,一起带动华夏文明飞向星辰大海。 所以,刘泰给了石勒《汉书》,便想尝试看看,石勒能不能推动羯族汉化。 当然,刘泰也清楚,所谓汉化自然不是嘴巴说说,而是需要时间去沉淀的。 但如果有外力的作用时,那汉化的过程自然也就会加速。 刘泰自然不知道石勒在历史上的丰功伟绩,但至少现在来说,石勒所在的羯族只是个小族,甚至若没出石勒这个人,刘泰都不会觉察到羯族。 同时王弥与王璋选择联手石勒,作为两人嫡系的刘泰,依照他们的意思,一定程度的与石勒交好,至少对刘泰来说是一次没有什么风险的尝试。 今天的事情便这么波澜不惊的过去,石勒开始整兵,率领本部前往常山,进攻冀州。 出行时,王弥和王璋等人都有去送石勒离开,刘泰自然也有去送送。 说实话,这次去石勒离开平阳前往常山,那才真的是龙游大海,虎入山林。 有了汉晋长平之战所带来的影响,整个天下的智者都已经有几分拨云见日的清晰之感。 匈奴汉国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战略优势,这种优势不是晋廷还有多少地盘,而是双方交手的进攻主动权,已经从晋廷变到匈奴汉国的手上。 所以如果有建功立业之心,那就会有很大的可能选择匈奴汉国。 当然因为世家出身的原因,更多的人会选择先回家集中家族力量,决定是修筑城防留在本地,又或者是举家南迁,逃离中原的是非之地。 这就是汉晋长平之战所带来的最为深远的影响。 因为在这一刻开始,整个天下的人心乱了。 匈奴汉国不再是晋廷中的异族贼寇,而是真正能够影响天下大势的势力。 而对于石勒来说,这一件事情对于他的最大利益,便是君子营真能招贤纳士了。 张宾、刁膺、张敬、夔安、孔苌、支雄、呼延谟、王阳、桃豹、逯明、吴豫等人,开始向他汇聚。 当然,这种深远影响,纵然刘泰不是真的深入到这个世界,彻底理解这时代的思维,刘泰也很难觉察到,至少现在的刘泰的还做不到这一点。 同时现在的刘泰也不是“汉”的旗手,所以自然也没有谁会主动过来投靠刘泰,毕竟同样情况投靠王弥不好吗! 所以,刘泰只是耐心在军营中训练,日复一日的让自己招募过来的新兵们,以最快的速度适应军旅生活,让他们一日复一日的接受自己的思想改造。 不得不说,这些天一直待在军营里面,刘泰感觉军营的环境真太适合进行民族思想传播。 首先是军营天生的隔离封闭环境,自己一声令下,便是彻底的封闭了起来。 而军营封闭这一种事情,对于任何人来说,实在是太正常了,根本就没有人来管! 在进入到封闭环境后,开始对士卒们进行濒临极限的训练,当然旁边也有着医疗营的医者进行看守,确保到达极限之后对士卒们进行急救。 但训练的过程中,倒也没虐待士卒,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的贬低他们而已。 不过,到了《汉书》课程时,则不断的给予他们鼓舞,让他们感受天下受到了晋廷的迫害,所以需要我们反晋复汉,实现大汉的伟大复兴。 这样的思想,更是在这封闭的环境中不断的加深印象,用最短时间让他们把复兴汉室的思想铭刻到心里面。 至于刘泰,自然不是无端端的打骂他们,侮辱他们,这种事情是让他们的教官做的。 刘泰只是做到了公平,任何违反军纪的事情,刘泰都主动拿到台面上去处理。 表示此事需要公审,以体现纪律的公正,而不是把归于某个人的权威,当然如果有的话也只能在自己的身上。 更多的,刘泰还是以全营第一摔跤手的身份,跟着他们摔跤,从而增加双方之间的友谊。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则是尽可能的去学习演讲,用声音,用拳头去感染他们。 自己不是什么虎贲的将军,而是跟他们一个,只是一个纯粹的想要大汉复兴的人而已。 “我等将士,乃是为大汉复兴而从军!何惧生死,何惧疲劳,来继续加练!” 这是刘泰在口中最常说的话,有没有效果刘泰不知道,但只要说加练时,刘泰是做最多的那个! 不得不说,刘泰也逐渐发现自己这具身体除了天生神力这个算不上很大众的天赋以外,而出现了另外一个天赋,那就是精力充沛。 跟着这些将士去完成军事训练时,往往绝大多数士卒做完相应训练几乎整个人都趴下了。 但刘泰还能精力十足继续加练,用自己的行动去践行自己说过的言语。 也正是如此,这些新兵们看着刘泰的姿态,倒也没有谁喊着辛苦还是累了。 因为在军营封闭,一众新兵都在训练磨合的期间,刘泰所做得训练比他们多得多! 而就在刘泰的整个军营在进行封闭式训练,甚至连自己都不放过的时候。 是否征讨洛阳的争论到底是有了结果,刘聪再次领兵,麾下更带了王弥、刘曜,刘景,呼延翼,仅只长平之战结束两个月之后,刘聪带领五万士卒,兵锋再指洛阳! 此刻首当其冲的,便是让刘聪不能马饮洛水的宜阳。 这次刘聪气势汹汹,怀着要平了宜阳的势头,带着五万大军,直接从太行山冲出,向宜阳扑过去。 匈奴汉国这次的袭击,真的来得太快太急了。 整个晋廷,上到在朝堂的司马越,下到驻守宜阳的垣延,都没有想到,八月份匈奴汉国的军队才刚刚被打退,到了十月匈奴汉国的军队便是重新杀了过来。 匈奴汉国的人不需要粮草,不需要的吃饭的吗!? 但不论怎么样,等到斥候来报时,垣延也就足够把自己的子女送出城,逃回自己的家族。 毕竟到这时候洛阳都不保险了,还是逃回族中,有族人照顾垣延才放心。 处理好这些事后,垣延便马上组织郡兵进行防守,对士卒鼓励: “今日我等捐躯为国,自有史书为我等记录,若城破匈奴蛮横,宜阳老少必会被所屠!” 郡兵们听到垣延的话,却也一点都不怀疑垣延后半句话的真实性。 毕竟上一次打退了匈奴汉国,谁也不敢保证刘聪是不是怀恨在心,回来报仇。 说实话,如果刘泰知道当地百姓的想法,那怕是会让他们放一百个心。 理由非常的简单,因为刘渊还活着。 刘渊虽然是匈奴人,但他仁善也真仁善,上一个不仁善的刘景从原来的匈奴汉国总统帅,成为现在刘聪手下的四将之一,就是因为他乱杀百姓。 此刻刘聪虽然对宜阳极其的恼怒,恨不得直接宣布屠城,但刘聪更清楚,要是自己下达了这命令,怕是自己今天屠得城,明天刘渊就收了权。 所以,刘聪也就只是对着在场众人道: “上次我大军势头如潮,却被宜阳所阻,今日本王就一个要求,破宜阳,杀垣延,本王亲自为取其首级者请功!” 听到刘聪的话,整个军营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炙热起来。 第四十二章 抢人头 刘聪说这一句话的意思,重点根本就不是在这个首功上,而是表示自己承情了。 上一次自己大大方方的选择接受垣延,结果垣延把自己当做傻子, 如果不是刘泰统兵有方,哪怕在黑夜中依旧重新组织起军势,把自己从乱军中救下来,刘聪是真的感觉自己上一次会死。 如此遭遇怎么不让刘聪铭记于心,更是将其视为痛彻心扉的深仇大恨。 所以,刘聪这一次手握五万大军,再次进攻宜阳,自己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垣延! 而在这里的人中,不论是刘曜,刘景,呼延翼又或者王弥,一个個各自代表了宗室,旧部,外戚,以及汉人。 对他们来说上面位置哪怕不是升无可升,但基本上也已经坐到自己现阶段能坐到的极致。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聪这个手握重兵的楚王,若能交好,升值什么倒无所谓,但对自己在匈奴汉国的政治生态圈中,绝对是大利好。 所以,基本上所有人都把垣延的脑袋,标的成了刘聪的政治承诺,这可是大收获。 当然,这时候的王弥倒没太多想法,只觉得刘聪的承诺还是值得自己去搏一搏的。 但是刘曜,刘景,以及呼延翼熟悉南匈奴的政治生态圈,虽然匈奴汉国叫做汉,但就本质来说,还是匈奴的成分多一些。 在需要号召汉人时没有什么,但真到政权更迭时,那种扎根匈奴骨髓深处的唯强是举的基因就会本能的激发出来。 刘渊已领老了,能活多久的时间谁也不敢保证,而他虽然立了刘和作为太子,但刘聪也是一个实权的亲王,甚至刘聪搏一搏,坐上皇帝那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而要是到那时候,刘聪口中的这一个人情就更珍贵了。 很快,刘聪便组织起对宜阳的进攻,而这时候的刘聪哪怕心中满满都是仇恨,但却也没有被仇恨冲昏脑子,弄出四大将围攻四个城门丝毫不给宜阳一条活路的做法。 而是依旧稳稳当当的选择围三厥一,留出南门没有布军。 当然,接下来具体的围攻任务,刘聪分别交给刘曜,刘景,以及呼延翼,而剩下来的南门的伏击任务则交给王弥。 因为这件事情,王弥从军营中回来,相当生气道,“今日大战围三厥一相争求将,楚王居然不用我等汉卒,而尽用那匈奴部曲,真真气煞我也!” 正所谓四人争三个位置,那自然是谁没有争到,谁就尴尬,这让王弥好气。 毕竟在王弥看来,当初刘聪身陷危机,是自己带兵前去救援,结果现在有相对好些的任务不交给自己,结果交给了其他三个,还真的是让自己心寒。 此刻,王弥身边不但有着王璋在一边筹码后勤,更有长史张嵩负责出谋划策。 他听到王弥的抱怨,笑呵呵道,“大将军,楚王明明是与将军知根知底,何来不信之说!” 这时候的王弥听到张嵩的话倒稍稍收敛,然后道:“楚王让我派遣一支精锐到城外埋伏,若垣延死战不退呢?若他被其他人先砍了脑袋呢?我不是在白白耽误工夫。、 与其如此,还不如攻城先登,努力拿下这个功勋来得稳妥。” 虽然说不论谁都知道,拿下垣延的脑袋绝对是首功,但问题是这等于是大礼包,就好像买彩票也是冲着给社会捐福利去的,有谁还真指望自己中特等奖不成。 所以在王弥看来埋伏在了外面机会成本太高了,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攻城来换取功勋的好。 而在这时候的张嵩开口道,“楚王与您有过合作,他知晓您统兵的本事。 但楚王跟建威将军呼衍司空等人可没什么配合,自然要用宜阳攻城来试试他们的本事。 而您的本事楚王定然已经知晓,自然也就没有磨合的必要了!” “原来如此,多谢张长史解惑!”王弥听到张嵩的解释,心中或多或少解开几分疑惑,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不是很想要绕原路,去埋伏啊! 而刘泰看着王弥迟疑主动道“不如让泰率领本部替叔父走一趟吧!” 王弥听到刘泰的话,倒是点点头,说道:“埋伏这种事情,本就应该让少而精的部队前去,你的部队乃是我军精锐,肯跑这么一趟,自然再好不过,只苦了你了!” 刘泰听到这话,对王弥摇头道,“说不定运气好还真能逮住垣延呢!” 王弥听到了刘泰的话,却是笑了笑,但也让刘泰绕道去南方的道路进行埋伏。 刘泰也没多少废话,从王璋那边领取了足够的馕饼和一件大袄,便启程绕到宜阳城较远的南方开始埋伏起来。 毕竟已经进入到了十月份了,北方的天气哪怕没有冷到下雪,但也已经相当冷了。 若不是因为如此,王弥也不会骂骂咧咧的,毕竟这环境在外面是真不舒服。 当然,这样的消息自然很快便落入到刘聪手中,对王弥做出这样的安排,刘聪点点头。 至少从一直以来刘泰的表现,让刘泰埋伏在南方,能让刘聪放心不少。 而宜阳到底算不上大城市,哪怕垣延实际上在匈奴汉国的军队退去后,便已有所准备。 但哪怕如此,垣延也预估得是匈奴至少要到明年才有可能过来进攻,完全没有想到匈奴这般的不讲道理,就是一直不停的战争。 至于战争的补给,虽然后勤也会供应一部分,但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汉人负责供应的。 当然,底层的汉人百姓自然供应不起来,但一些当地的汉人世家豪族,如果乖乖供应粮食那自然是好说,但要是不供应粮食,五万军队下来,那是什么坞堡都抵挡不了! 坞堡的的确确给北方汉族拥有了能对抗匈奴的屏障,但坞堡对抗得并不是少数民族政权的正规军,因为国家政权真要灭你,就算拥有城池都抵挡不了,就更不要说坞堡了。 坞堡真正抵挡得是那些不讲秩序的溃兵与兵匪,甚至有些坞堡强大了,让正规军生出一种拔除坞堡不划算,还不如让坞堡里面的汉族主动上交人质,相互相安无事的想法。 怎么样保持住让少数民族的正规军感觉麻烦,但又不至于上升到政治问题,是坞堡这样一种相当特殊的豪族庄园经济在五胡乱华时期生存下去一直在寻找的政治定位。 正如此,坞堡主们几乎把墙头草的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一边跟少数民族政权虚与委蛇,一边跟东晋政权勾勾搭搭,基本上就是哪边强,就向哪边投降的路子。 而此刻,匈奴汉国在长平之战打败了王旷,在与晋军的攻略中取得了战场主动权,这对当地很多大大小小的世家影响还是非常大的。 别得不说,在刘聪过来时,他们会扣扣索索的拿出粮食来,表示自己支持王师了,主要的目的就是别让刘聪的军队因为缺粮而盯上自己。 而垣延到底没算到这层,或者说他的眼光到底不够长远,看不到晋汉长平之战所带来的影响意义。 与之相比淳于定多聪明啊,以报喜的名义直接就跑到洛阳,就不回来了。 此刻的垣延兢兢业业的指挥整个宜阳的防御,心中猜测着匈奴汉国的军队到底会哪里主攻,哪里详攻,自己也能最大限度的对宜阳防御,然后拖延到援军的到来。 垣延自以为做好了心理建设,但这次刘曜,刘景,呼延翼可是三面都奋力进攻。 哪哪都需要支援,事先好的防御,手上积攒的力量,几乎一天的时间便消耗得七七八八。 最重要得是,仅一天时间,原本宜阳郡兵因偷袭刘聪而建立起来的心理预期更全面崩溃,尤其当有匈奴人冲上城头跟他们正面厮杀时,差点城池就被攻破了。 垣延的踌躇满志,仅一天的攻防便是被败了干干净净。 这一刻垣延清楚的认识到,自己麾下的郡兵跟匈奴汉国军队的差距。 上次淳于定与曹武偷袭刘聪,结果被刘泰反推,垣延还以为是淳于定与曹武实在差劲,所以对于淳于定的顺势离开也没有阻止,还让他带走了不少的士卒。 但这次,自己真跟匈奴汉国的军队厮杀了起来,垣延才发现对方凶残得就好像是畜生。 而自己麾下的郡兵,也不过只是想要守着羊圈的绵羊,连条狗都不是! 垣延心中无比害怕,但也还是在人前装作无所畏惧的姿态巡视城防。 因为自己害怕可以,但自己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害怕,更不能让百姓们看出自己害怕! 而这种强行让自己冷静起来,表现出应该表现的能力,也许就是垣延自身最大的本事。 至少在垣延的安抚之下,狠狠大战了一场的宜阳士卒的确安抚了不少。 但这种安抚,也就只是持续了两天的效果而已,两天后,在匈奴汉国的绝对实力面前,算不得多么会领兵能力的垣延,不可避免的见到宜阳被攻破。 刘曜手持长枪,亲自作为先登攻城,麾下将士无不受到鼓舞。 一鼓作气之下,直接夺下了城门,然后便势如破竹的直接向垣延所在的方向杀了过去。 垣延看到城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果断选择带着所剩不多的士卒突围。 说到底垣延不是那种纯粹的打打杀杀的武将,更不是迂腐的见到城破便自杀的忠臣。 更准确得说,整个司马王朝压根就没有人是对司马氏忠心的忠臣,绝大多数人或为了民族,或为了职责,或为了道德,在这乱世彰显人性高歌。 但纯粹为了司马氏而死……那绝对是能上史书的。 现在,虽然匈奴汉国势头大涨,但到底还没有让胡汉两国间的矛盾抬升到主要矛盾。 这样的情况下,垣延守不住宜阳了选择果断突出重围,就算是司马越也说不了什么。 毕竟晋朝不是魏国,晋朝对士族那真的是相当恩养的。 再说如果竭力抵抗后失土也算是重罪的话,那王旷选择投降,那琅琊王氏早就应该九族消消乐了。 别得不说,看看大汉怎么对待投降匈奴的李陵,再看看司马氏怎么对待王旷的琅琊王氏。 差不多就能够知道,世家大族在晋末的时候过得到底有多惬意。 所以垣延自杀是不可能自杀的,他果断换了事先准备的衣服,混入到了士卒中果断出了没有任何人防守的南门。 围三厥一的招数,垣延自然是看破了。 如果手下有战力的话,垣延更希望往敌军数量众多的另外三路之一强行杀出去。 垣延判断杀出去后,应该就是通天大道,但自己麾下郡兵的实力不允许啊。 垣延肯定,自己手下的郡兵跟这些如狼似虎的匈奴士卒拼杀,怕一个照面,这些士卒就会被彻底冲散,自己更只能在乱军中求存了。 所以,垣延选择了混入逃难的难民与溃兵中,就算真的有埋伏,他们也认不出自己来。 垣延是这样想得,也是这样干的,只不过这刘曜仿佛是属狗的,不但个人武力相当非凡,甚至直觉上都强得可怕。 虽然他不认识垣延的模样,但刘曜果断向人多聚集的地方追就是了。 垣延如果没了军队护卫,在这样的乱军中怕是完全无法自保,所以他不可能舍弃士卒。 几批士卒前去阻挡刘曜,都被刘曜的亲卫轻松击溃,此刻刘曜看着前面慌张奔跑的垣延,说实话他不认识,但刘曜不在乎。 全部杀了让后面认识垣延的士卒过来辨识下是不是就好了。 刘曜想到这里,正准备快马加鞭实现自己的计划,但两侧射出无数的箭矢让溃逃的垣延军队更仿佛是落入到了陷阱之中。 “放下武器不杀,放下武器不杀!”刘泰一边让士卒们这么喊,一边让士卒们冲出,却是向着眼前的溃军杀去。 这时候的刘曜却是才发现,刘泰士卒的头盔上,皮甲上,甚至身上都插着各种植物的枝条,若不是近了看,他们看起来还真不是非常显眼。 这些郡兵几乎一击即溃,刘泰看着被自己军队团团包围起来的垣延,然后看了看刘曜行礼道,“刘将军追击得辛苦,接下来便是交给我们军队吧,这里可是城南!” “你!”刘曜听到刘泰这话,心中怒火不由腾升而起! 第四十三章 交恶刘曜 刘曜看着自己辛辛苦苦追了垣延好长一段距离就快要追到了,结果刘泰冲出来要收割。 这让刘曜怎么忍,说到底刘泰只是汉人,自己可是匈奴人,在匈奴汉国自己才是上等人! “让开!”刘曜看着垣延怒喝道,“你若识趣,便把那垣延交出来!” “南门交给我伏击,莫非刘将军想越权不成!”刘泰相当平静的看着刘曜。 “我越权了又如何!”刘曜听到刘泰的话,对自己麾下亲卫道,“跟我冲,给我把垣延给抓回来!” “前排枪阵准备!”刘泰神色从容毫不犹豫道,“他们敢冲,我就敢杀!” 垣延看着眼前一幕,没想到汉军的两个将军居然因为自己而有交手的趋势。 眼珠子不由转了转,想要看看他们两人相争,自己有没有逃走的可能。 但实际上,刘泰已经让刘明派人专门盯着垣延。 此刻垣延还想逃走,那就未免太小看了刘泰这支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军队了! 而与此同时,刘曜骑着马匹爆发出冲刺,想要来一个袭击,直接冲入到刘泰的军阵中。 到时候只要让自己砍杀了垣延,抢到了头颅,至于因此而死的刘泰手下,又或者是自己的亲卫,刘曜根本就没有放在自己心上。 毕竟自己不仅是高等的匈奴人,还是匈奴人中的宗室。 这地位几乎算得上是匈奴汉国最上等的了,又怎么会在意刘泰,要在意也是刘泰在意自己才是。 所以刘曜命令自己的亲卫冲刺,只要刘泰甚至麾下士卒面对冲刺骑兵有稍稍畏惧,那自己便能顺势强行突破。 至少在刘曜的思考之中,只要是正常的人类,那见到自己的骑兵亲卫就这么冲上来,那么一定会闪避的。 但刘曜的目光扫过,刘泰麾下士卒,哪怕面对士卒冲刺,虽有所畏惧,但并没任何动摇。 他们手中专门对付战马长达四米有余的龙枪,紧紧对准了战马的方向。 刘曜看着距离对方的枪阵越来越近,但对方居然真没任何动摇的意思,看着龙枪的枪芒直接指着自己的马匹不由咬牙切齿,因为他没想到刘泰真不闪不避。 以自己的骑术,能止住冲刺的势头,但自己麾下的亲卫可真停不下来。 冲! 刘曜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天下哪里有什么骑兵冲不破的步兵! “虎贲之军!”刘泰看着刘曜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有几分惊讶,但并不畏惧。 随着刘泰的咆哮之声,刘泰的军队整齐划一的咆哮:“以一挡五!杀!” 在这一瞬间,刘泰麾下的军队,回想起自己在军营中千锤百炼的训练,以及每天都需要呐喊的口号。 更重要得是都到这时候了,也没什么怕不怕的,统一整齐的口号呐喊而出,所有人的意志力高度的统一下,死亡仿佛也不是那般恐惧了! 刘曜的亲卫直接冲入到枪阵,而刘泰麾下的枪阵,在这一刻丝毫不让,而且还整齐划一的刺出千锤百炼的突刺。 刹那间,骏马嘶鸣,鲜血横飞,刘泰军队最前排的军阵直接被刘曜亲卫撞出了凹陷。 “你真敢杀我?!”刘曜到底在最后时刹住马匹,并没冲入枪阵。 但刘曜到底下得命令太晚,他自己能直接一把拉住飞驰的马匹,并没冲入枪阵,但他身边的亲兵中骑兵技术不过关的,便在惊讶目光中看着刘曜听了下来,而自己的马匹,甚至自己的这条命都撞上了刘泰军队的枪阵上。 当然,刘泰麾下不少的战士,正面被马匹冲中,少说也是全身骨折! 而刘曜最终停下了冲刺的原因,便是刘泰喊出“虎贲之军,以一挡五!”的时候。 出于自身的本能,刘曜明白眼前这家伙跟其他那些对自己卑躬屈膝的汉人是不一样的。 他狠到完全就不会理会自己是刘渊从子,是真会杀了自己的! “今日算我刘曜丢了脸,你叫什么名字,可敢报上名来!”刘曜看着刘泰道。 “我乃是青州刘泰!”刘泰看着刘曜道,“城南乃我防区,请将军莫要越权!” “好好好!”刘曜听到刘泰的话冷哼了一声,带着残余的亲卫回去了。 刘泰看着刘曜离去的背影,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倒没命令士卒追击。 毕竟上辈子带来的习惯,若一个照面把刘曜给杀了那也就杀了,不过只是刘渊的一個从子而已,杀了之后,大不了找王弥帮忙赔罪。 毕竟这世界永远是活着的人比死了的人价值更高,更不要说他无端端的冲击友军军阵,于情于理自己都占优势,若刘曜当场身死王弥应该保得住自己。 可惜,这家伙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死了一些亲卫,对刘曜来说,也不过只是丢了一些面子而已。 而自己要是继续追击的话,那将来追究起来怕就是说不清话了! 刘泰把目光放到垣延的身上,这时他脸上都是血色。 趁自己跟刘曜交手,垣延也尝试冲击过军阵,但没用,他手下的郡兵实力实在太弱了,直接被刘明带兵给按住了! “好了,我们可以谈谈了!”刘泰看着垣延道,“你是选择自己放下兵器,被我生擒,然后交给楚王,还是你自己选择自尽,我砍下你的头颅,献给楚王!” “就这两个选择吗!”垣延看着刘泰,却是说道。 “当然,也可以我把伱们都杀了!”刘泰看着垣延倒是平静道,“我想你不会选的!” 垣延听到刘泰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却是说道,“将军你是青州人?!” “想拖延时间?”刘泰听到垣延的话,不由平平淡淡的反问。 “我只是想说,将军练兵能直面马匹而不惧,真乃是天下精兵,然异族骄横,不识将军本事,不如将军与我共去大晋,某纵然拼上性命,也定要为将军求得侯爵!”垣延道。 刘泰看着垣延讲得神色激动,面露赤红,倒反问道,“你还是宜阳太守吗?” “嗯……正是宜阳太守!”这时候的垣延倒是坦然道。 “你夜袭晋军时,就是我阻了你们晋军,我当时是别部司马,现在是虎贲将军!” 刘泰淡然的说着自己这两个月的身份转变,却慢悠悠道, “你怎么还是宜阳太守?晋廷奖励这么慢?还是说你击退我军的功劳已被谁吞了?” “你……”垣延伸出手指指着刘泰想要辩驳,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辩驳。 自己想要劝说刘泰投靠晋廷,但刘泰用铁一般的事实告诉自己,晋廷从上到下都烂了! “现在还想要为晋廷而死吗,又或者可是试着活下去,看看你的功劳到底是被谁贪污了。还是说两个月的时间,晋廷都还没有想好应该赏赐你什么?”刘泰平静道。 听到这话,这时候垣延猛然反应过来,看着刘泰道,“我能活下来?!” “对我来说,活的你抓过去让楚王杀,终归更能泄愤,而对你来说,至少见到了楚王,还有开口说话的机会,命终归是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我给机会,就看你愿不愿接受了!” 听到刘泰的话,垣延脸色带着几分的难看,思考了一会儿咬咬牙道, “我可以随你而去,但我身边的这些人,你需得放过他们!” “可以!你先放下武器,然后过来!”刘泰很平静道,“我需你的价值最大化,如果你用死来威胁我,多少还是有几分用的,而他们活着,比不上你活着的价值!” “我这就过来……”垣延把手中的长剑丢到了地上,一步一步的向刘泰走过来。 走到刘泰的身边,刘泰笑了笑,正准备放人,垣延衣袖中藏着一柄断箭箭矢,直接一把抓住了刘泰,一把用箭矢抵住刘泰的咽喉,大声道: “不要过来,你们马上放人给我们准备马匹,不然我就杀了他!” 陡然见到这样变故,在场所有人神色都变了变,但看到刘泰的手仿佛软弱无力的搭在垣延的手腕上,众人相互看了一眼,仿佛用眼睛说话似的,便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能在军队中待下来的人,谁跟刘泰摔跤时没被狠狠摔过。 刘泰的手都已经搭上了对面这个家伙的手上了,若将军会被刺杀那是怪事。 这可是全营将士用一身皮肉伤换来的宝贵经验啊! 此刻依旧充满了求生欲的垣延有些茫然的看着刘泰军队的反应,不对劲啊?! 这跟自己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眼前的这个小孩,他能够执掌一军,他能够逼退刘曜,他还姓刘,难道真的不是匈奴的重要人物吗?! 毕竟这么年轻的年龄,一看就没有超过十五岁,这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了。 垣延刚才原本以为自己靠近刘泰的时候,是自己最危险的时候,但是靠着自身的冷静,垣延却也没有露出半分的破绽,但是现在自己图穷匕见了,为什么跟自己想得完全不一样。 “啊……”垣延在这时候发出了悲鸣。 他只感觉到自己的两只手在这时候仿佛断了,手中箭矢更是握不住的掉落了下来。 垣延低头看去,却见到刘泰算不得大的双手,就这么轻轻一握,就让自己的双手脱臼! “敢劫持我?你很勇啊!”刘泰平静道, “孟东,你们先救治其他的伤员,至于垣延最后救治,免得他又横生不必要的麻烦来!” 医疗营的孟东开始带着医匠救援起了战士,尤其刘曜的骑兵直接用马匹冲杀进来造成冲撞与内伤的将士,一想到这里,刘泰忍不住握紧拳头! 虽然垣延袭击了自己,但刘泰倒也遵守约定,把他麾下的士卒给放掉了。 毕竟刘泰没有什么杀俘虏的习惯,而且要是垣延直接来个咬舌自尽,自己也麻烦。 不过,刘泰的举动却让垣延感觉到了几分意外,开口说道,“你居然放了他们?” “无信不立,既然答应了你,那自然是会放了他们!”刘泰说到这里,不由看了看垣延还是脱臼的双手,说道,“而且你的事,何必牵扯到他人的身上。” 依旧是现代的思维,垣延犯了事,株连九族刘泰没有什么感触,但要是株连到第十族,那刘泰就觉得有些过分了。 而这些垣延所带领的郡兵,也不过只是听从垣延的命令而已,难道自己还真把他们给全杀了,这图啥! “将军真乃是仁义之人!”垣延此刻倒也好说话了起来,对刘泰夸奖了一句。 刘泰笑了笑道,“仁义不仁义的倒是无所谓,你还是自己想一想如何给自己脱困吧。 楚王可不会因为你一句好话,而放了你,而我更不会因为你一句夸奖而给你求情!” 垣延身处危机,倒也带着几分魏晋名士的从容说道,“看起来垣某是非死不可了!” 刘泰也就笑了笑,便统帅自己的士卒回营地去。 原本刘泰还以为刘曜或许会告状,或许会联络其他的人对付自己,但实际上这一路安安静静,倒是什么都没有,自己非常顺利的回到了大营。 说实话,刘泰还是没有理解匈奴汉国的体制。 那种私下里抹黑,又或者撩拨离间的事情基本上是基于某种统一规则进行的。 但匈奴汉国的底层规则不是这样的,他就看谁的拳头大,谁就更有说话的声音。 像刘泰堂堂正正的击溃了刘曜,刘曜虽然心中不爽,甚至想要报复,但也承认刘泰强大,刘泰带领的军队强大。 那他就不会因为面子上的事,就去找刘聪告状,因为要是自己做出这样的行为,就会被匈奴内部的人耻笑。 虽然匈奴汉国一直披着大汉的皮,但说到底还是匈奴的内里。 秉承着弱肉强食,强者恒强的理念,刘泰与刘曜哪怕有矛盾,只要不危机整个匈奴,那么双方的问题双方解决。 其他的人更多的只是在一边看戏,甚至看到谁弱了,说不定就扑上去咬一口。 所以刘泰展现出了自己的强硬,那么自己反而没什么事。 不过,现在刘泰并没理会这些,而是把垣延送到刘聪的面前道: “启禀楚王,泰不辱使命,擒晋狗垣延在此,还请楚王发落!” 垣延身姿挺拔,目光看着刘聪不带半分的畏惧,伸长的脖子仿佛就是在说,“来砍我呀!” 第四十四章 如鱼得水 刘聪上下打量着被捆绑起来的垣延,原本打算好好嘲笑一下,然后拖下去五马分尸的。 但突然发现他被捆绑起来的双手手腕有过简单包扎,双手有些不正常的垂落。 这让刘聪好奇的向刘泰看了一眼,道,“他的双手是你打断的?” “他想要来挟持我逃跑,然后他的双手就脱臼了!”刘泰云淡风轻的说着结果。 刘聪听到这话,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明明自己的手早就已经好了,但现在听到刘泰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几分隐隐作痛。 刘聪再看向被捆绑起来的垣延,不自觉的有那么几分共情,冷笑道: “垣太守,当日你假意投降,夜袭我军,可曾想过今日会落入到我的手中!” “想过!”垣延面对着刘聪,神色坦然道,“那日夜袭汉军,结果反是我被驱赶到宜阳城下,便已想到若汉军再来,怕就是我命归终之时!” “哼哼!”刘聪看着垣延坦然承认,心中不由腾升起了几分的傲然,“既知道,你还继续抵抗王师,真乃不识天数,理当万死!” “我乃宜阳太守,既然接受朝廷任免,那就应当守职尽责,若连这基本职责都做不到,那我岂不是白白吃了晋廷这十几年俸禄!”垣延很坦然的说道。 “太守对着晋廷倒是忠心!”刘聪听到垣延的话冷哼了一声,从自己腰间拔出了配剑,一步步向垣延走过去。 刘泰看到了这一幕,并没有想到阻止的意思。 毕竟自己把活的垣延抓到了刘聪面前,就是让刘聪自己决定自己垣延的生死。 虽然心中也觉得垣延多少算是个人才,毕竟不论是当初夜袭时来往军中的从容不迫,还是哪怕在绝境之下,也想要挟持自己求生欲望,都说明这是一个越在逆境,就越冷静的特殊人才。 但这家伙诈降过刘聪,行径可谓是极其恶劣,这样的情况下,刘聪哪怕想把他大卸八块,刘泰也是能够理解的。 毕竟人与人之间,最重要得就是信任,而垣延跟刘聪间,是没有信任这种基础的! 所以自然也不会有人不长眼的跳出来说要放了垣延。 此刻刘聪来到垣延的身后,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好奇的看着刘聪会亲手砍下垣延的脑袋。 至于垣延自己,此刻刘泰也是见到了他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硕大的汗珠了。 刘聪手中长剑猛然高举,就在这时候的垣延陡然出声道,“等一下!” “哦?”刘聪站在垣延身后,戏谑的说道,“哦,垣太守可还有和话说?” 垣延坦然道:“我此生无愧晋廷,如今宜阳被破,此身被缚更乃天意。 只是我有愧妻儿老小,使得妻子受寡,幼子少孤,还请楚王让我面东而死,愿我心魂回归故里与妻儿同在!” “可!”刘聪听到垣延的话坦然一笑,果断答应了下来。 垣延也不多话,捆绑着的身子微微的调整,转向太阳升起的方向,便闭上了眼睛。 应该说的,或者能够说的,垣延也都已说清楚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刘聪心意了! 而刘聪此刻举起手中利剑,直接了当的砍了下来。 刹那间,垣延身上捆绑着的绳子被刘聪直接砍断,而垣延身上衣服都没半分伤痕。 这时候,刘聪来到垣延面前,豪气道,“那个吃晋廷俸禄的垣延,已在我一剑之下授首。 如今你可否要吃我大汉的俸禄!” 垣延看着刘聪的样子,心中却也充满了感动,稍稍迟疑,仿佛经过发自内心的挣扎,认认真真的对刘聪行礼道: “楚王宽宏大量,不以某卑鄙,延又岂能无动于衷,延愿为楚王手下主薄!” “哈哈!我得太守,便如鱼得水!”刘聪听到垣延的话,果断过去双手握住垣延。 至少他爹刘渊是怎么对待人才的,那刘聪便怎么去对待人才。 而刘泰在一边默默看着,不由感叹垣延这种越危机,越是冷静的能力。 想来也只要不是被什么莽夫给盯着,见面就砍了脑袋,想来这种人在乱世中能活很久啊! 而垣延不管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至少这次投降后,真的是有几分尽心尽力的干活。 第一时间把妻子接入军中,然后黄河以北郡县,在垣延的劝说下,也纷纷选择投降刘聪。 这個时候的刘聪还是非常清醒的,或者说在刘渊活着时,刘聪很多表现都是无可挑剔的。 他原谅了垣延,自然不是感动什么,而是从垣延的话语之中发现,垣延是有弱点可以拿捏的,而不是纯粹需要靠他自身的道德以维持对自己的忠诚。 而有了原谅垣延的先决条件后,接着便是原谅垣延所带来的实际价值。 首先就是垣延打败过自己,所以他在黄河以北所在州县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 现在自己更是接受了他的投降,更是让黄河以北的郡县几乎望风而降。 毕竟把刘聪得罪得这么狠的垣延都有个不错待遇,那自己直接投了,那待遇岂不是更好! 再加上垣延愿意干活,主动游说黄河以北的郡县,可以说黄河以北的郡县不说望风而降,但只要把大汉的军队开过去,那基本上就是箪食壶浆,喜迎王师。 还是那句话,大晋本身就立国不正,不敢言忠。 平时跟世家大族间以利益进行交易,所以世家大族显得格外奢靡,他们与大晋是合作者。 这种模式,在晋廷一家独大时自然没什么,毕竟维护晋廷统治就是维护这些世家大族的利益。 但当有一股能威胁他们生命的利益出现时,这些世家子弟根本就不会对晋廷有任何的忠义之心,又或者说,身为世家子你对晋廷忠义,你到底图啥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了垣延的现身说法,几乎黄河北岸的太守或者县令,都不再对匈奴汉国有任何的抵触。 而刘聪顺势渡过黄河,真正算是进入了洛阳的势力。 这次可跟上次因有人报告洛阳周边的城防,直接突入到洛阳周边完全不一样。 这时候的匈奴汉国已经彻底把黄河北岸的势力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而匈奴汉国进入洛阳,对整个晋廷自然是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 不论是司马越,还是王衍,都没想到匈奴汉国会这般快速的势如破竹,转眼已经夺取了黄河北岸,现在更是登陆到了洛阳的势力范围了。 而晋廷上层若让他们争权夺利绝对是一个好手,但让他们出兵征讨匈奴汉国,说实话,哪怕打败了王弥的王衍都不敢站出来说自己能打败匈奴汉国的刘聪。 就在晋廷的上层相互推诿,拿不出一个主意时,属于西凉张轨手下的北宫纯站了出来。 北宫纯开口道,“伪汉不过一群插标卖首之徒,我便率领我西凉铁骑轻取之!” 北宫纯与他的西凉铁骑,是过来送西凉今年的贡品与赋税的。 现在晋廷虽然表面上还是天下名义上的主人,但真的说起来,也就只有西凉张轨还对晋廷恭顺,像是赋税贡品什么的从来不曾落下。 至于其他的诸侯,王浚在幽州自己玩着,苟晞在青州闹脾气,司马睿还在解决江南接二连三的叛乱,总而言之,晋廷看起来强大,但实际上里内已经一团糟,根本就没有办法通过组织协调整个国家的力量。 而西凉有张轨,只能说是晋廷的幸运。 司马越听到这话马上精神了起来,开口道,“不知道将军需要多少人手?” 北宫纯拍拍胸口道,“西凉铁骑,所向披靡,有军一千,可抵万军!” 司马越看着北宫纯的姿态,总感觉他是想去送死,但却也没有阻止。 至少在司马越看来,北宫纯只要稍稍阻止下刘聪进军速度也是好的,顿时道: “我亲自斟酒,为将军壮行!” 司马越自然不会指望北宫纯,而是盘算了一下洛阳周围的援军,果断写信给了乞活军的李浑、薄盛等人,让他们过来救援。 田禋、李浑、薄盛等人当初是一起干乞活军的。 而当初乞活军破汲桑有功,想要做魏郡太守,司马越不允许,派遣军队讨伐,直接把田禋赶到了黄河以南。 但李浑、薄盛等人选择了投降司马越,司马越自然张开双手接受了,现在算司马越麾下。 毕竟乞活军手下的那些人,有士族有百姓,司马越想管管不了,想灭灭不了。 尤其乞活军真的论起战斗力来,甚至比现在的晋军本身都要来得强一些。 只不过乞活军的战斗力相当的不稳定,时高时低的,基本上他们的战斗力是属于跟麾下战士的肚子饿程度成正比,但要真饿死了他们,那就真指望不上什么战斗力了。 但无可否认,在这时候只要肯拿出吃的,乞活军还是很愿意给自己卖命的! 所以,司马越果断制定坚守洛阳,等待勤王之师过来一起讨伐匈奴汉国的战略。 说实话,这种事情一次还好,因为每次都是消耗了中央朝廷的威信换来的。 不过司马越不在乎晋廷的威信,反正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了,晋廷不过只是工具而已。 而北宫纯自然不知道在司马越的眼中自己不过只是去送死去拖延时间的而已。 而刘聪选择接受垣延的投降,不仅让黄河北岸的世家豪族选择了投降,同时就算是到了黄河的南岸,垣延依旧发挥出自己曾经是宜阳太守的作用。 毕竟宜阳算是洛阳的北大门,与洛阳北方的各个地方势力都有打交道,应该找什么样的人拉拢,应该找哪个世家要粮食,应该在哪里找到辅兵,垣延完全成为了无与伦比的润滑剂。 可以说,垣延选择投靠了刘聪后,那真的是尽心尽力的干活,刘聪对于垣延是真或多或少有几分如鱼得水的感觉。 当然,这样的行为对于刘曜、刘景、呼延翼,甚至王弥来说都或多或少有几分的吃味。 毕竟身为将军,他们更需要得到底是能够打战,打仗自己才能有战功,攻城自己才能劫掠,但现在垣延过来,周围势力全都主动投降了,对这些主动投降的势力,自然不能劫掠。 对最上层的四个人来说,自然是少了功勋,而对最底层的士兵来说,那就是少了财富。 虽然有的士兵觉得不用打仗自己也能活下来是好事,但也有人觉得不能打仗,自己不能乘机劫掠,那多少会有几分抱怨,而这些信息,却也不可避免的向着顶层汇聚。 当然,这种怨气到现在也还不成气候,因为还有洛阳这一座城池在士卒们的眼前。 所有的士卒都认为,垣延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洛阳给劝降的。 而只要攻入了洛阳,对上层将领来说有军功,对于下层的士卒来说有财富,可以说匈奴汉国的士卒此刻都眼红得很,战斗意志相当积极。 就在整个军营都有几分的说不出的浮躁时,刘泰安安稳稳的在自己的军营中训练士卒。 自己活捉了垣延,送给刘聪,而不是直接把垣延的脑袋送给刘聪,随着这些天垣延表现得精彩,便是让刘泰的这个决定所带来的收获变得相当的丰硕。 刘聪也有向王弥隐晦的表示,让不让刘泰的军队归属到刘聪的麾下,这被王弥拒绝了。 刘聪也不恼,只是这些天时不时有赏赐送给刘泰,以拉近刘泰之间的关系。 而刘泰看着刘聪赏赐的金银珠宝都不客气的收下了,这般爽快的态度更让刘聪满意。 当然,也因为刘聪的态度,与刘曜间的隔阂更是深了几分。 因为在刘曜看来这些奖赏原本应该是自己的,但现在都被刘泰这个抢功的家伙给抢走了。 而受到了刘曜的影响,至少匈奴一方的势力,对刘泰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他们虽然不会参与围攻刘泰,但或多或少会孤立刘泰,让谁都看到刘泰被匈奴人排挤。 而匈奴汉国,到底是一个匈奴人创造的国家,此刻他们展露出来的态度,不仅是影响了匈奴人与追随匈奴人的其他少数民族,最重要得是就算是汉人将领也大都不敢与刘泰亲近。 理由很简单,现在匈奴汉国气势正盛,种族矛盾被蓬勃发展的国运所掩盖。 虽然刘泰被刘聪所看好,但刘聪到底不是刘渊,不是匈奴汉国的皇帝。 所以刘泰隐隐约约被整个匈奴阶级抵制时,汉人一方虽然不会落井下石,但也不会主动跟刘泰靠近就是了。 “伱过得,未必有我舒服啊!”垣延来到刘泰的军营,略带几分感叹的说道。 第四十五章 不动如山 “莫要闲话,今日过来,应该弄来了不少书籍吧!?”刘泰看着垣延道。 垣延听到刘泰的话,倒也是拿出了一卷书籍,道,“桑公的《水经》乃当今名士郭璞做注,记述了137条全国主要河流的水道情况,怎么样,符合你的要求吧!” “多少金!”刘泰听到垣延的话也不客气,直接便问道。 “五百金吧,闻喜郭家多少算是地方豪族,若不是借助了楚王军威,这等家学怕是不会允许我卷抄一份。”垣延思索了一下,对刘泰报出了一个数字。 刘泰刷刷刷写下了一张白条,然后道,“你先拿着,什么时候要钱了过来找我拿就是了,现在我就算给你五百金,你也拿不回去吧!” “好好好,我便收下这白条了!”垣延听到刘泰的话,倒也不客气的把白条留下来。 不过,垣延收下了白条,又说道,“你收集这些杂学做什么。 当今天下或《易》或《老》当为显学,若是想要学习文化入朝为官,更应以《尚书》《诗》《礼》《春秋》等儒家学说,这本《水经》顶多只是杂学,将军又如何用得上。” “礼崩乐坏,实际为用,在我看来这《水经》比那儒学玄学更加重要!”刘泰摇头道, “对了,若是有《氾胜之书》,《张衡书》,《齐民要术》之类的书籍,也帮我找找。” “《氾胜之》《张衡书》我倒是略知一二,别得不说,洛阳之内想来应该会有珍本。 倒是《齐民要术》我从未听闻,名字取得如此大气,想来里面应当是一本治民奇书!” 垣延听到刘泰的话思索了一下,倒对着刘泰回答道。 刘泰只是大约的记得《齐民要术》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贾思勰弄出来的。 但更进一步具体时代却不知道,现在听到垣延并没听过这本书倒也并不在意,而道: “总而言之,各种能够作为工具的杂学书籍,我都有兴趣,用金换书,童叟无欺。” “将军您倒是涉猎甚广……与其他的将军倒是相当的迥异!”垣延听到刘泰的话,却是不由的感叹道。 当然因为在刘聪的军营中待了一些日子,垣延也知道刘泰不说在刘聪军营中,就算在王弥的军中也是相当另类。 毕竟每到休息时,就会让军史官给将士们讲《汉书》或者汉家成语故事的怕也就只有刘泰麾下的军队了。 甚至自己也曾经听闻,刘泰军队中某些百战屯长,之所以没有更进一步,很重要得原因就是不识字写字。等到他们识字认字,基本上就能升官了。 至于理由,也不过是为了底层的将士们负责而已,越是高的官位,对将士的要求就越高。 在屯长之前的将士各种摆烂,对《汉书》更多的也就只是听听故事。 毕竟学习这么痛苦的事,哪有战争时听着这些军史说着各种《汉书》典故来得舒服。 但真等到战士们到屯长这一等级,反而开始努力的开始学习起来。 毕竟掌握认字技能,在这时候算硬性要求了,就实际上来说,掌握识字技能也不算坏事。 而刘泰对这件事也就听之任之,一开始刘泰是想要所有的士卒全部都识字的。 但就现实来说,识字这一项技能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别看现代社会是个人就会读书写字,所以所有人都觉得读书写字感觉很正常。 但换一个角度看,在人类接受东西最快的时间段,却要花费至少五年时去掌握各种各样的汉字,仅这段时间国家所消耗的物资,那就是一個天文数字。 在上辈子刘泰以为学字嘛,这有什么难得,但现在自己去努力推进教育,却才发现哪哪都是困难。 小到学字需要的工具,现在最方便的是沙盘,一根树枝,一个木板,一盒晒干的河沙,基本上就能够做为最简单的教学工具,当然最重要得是这算是免费的。 但这种东西要在有主观能动性去学习的人手上才有用。 毕竟这种东西不可能用来布置作业,顶多就是真正努力的人,自己拿这沙盘回去,涂抹了写,写了涂抹,循环利用。 可还是那句话,有这种主观能动性的人实在太少了,不是什么人都这么有远见的,更不是什么人都喜欢学习的。 甚至就算是靠着自身的武勇和功勋成为屯长,但不想要学习的人也是有的,对此刘泰也相当无奈。 毕竟,刘泰说穿了也就只是王弥手下的军官,手上的资源有限,虽然可以把自己收受的财务一定程度的填补到识字这个无底洞中,但没形成一个有效的体系。 不过,刘泰倒也并不在意,至少就现在来说,自己通过这种方式培养出来的将士们在组织力与意志力上,与其他的异族军队有着明显的差距。 别得不说,单只面对骑兵敢列阵以对,而不是全军转战,便让自己军队足以成为精锐。 毕竟在军队中,能打才是硬道理,而只要天下没有太平,做一支精锐的统帅,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乱世之中安全系数最高的职业了,所以刘泰倒也没有害怕刘曜。 就在这时候,右营突然出现了骚乱,听到这骚乱声,刘泰不由与垣延对视。 “集合,列阵!”刘泰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马上下达了命令。 很快,刘泰的亲卫锣鼓喧天的敲起铜锣,此刻正在军营中听着《汉书》故事的将士们猛然回过神来,纷纷来到军营内的校场,快速列阵以应强敌。 这时候的垣延很是诡异的看着刘泰,说实话,他知道刘泰带着的是精兵,甚至当初亲眼看着刘泰的军队以枪阵直面骑兵冲锋而无所畏惧,这种步兵在垣延眼中已经相当恐怖了。 就好像是岳家军,敢直接滚到拐子马下面砍马腿一样,这一种士兵基本能够做到无视自身的生死,而无视自身的生死本身便是一只精锐所必须要达到的硬性标准。 但如今,军队集合甚至不到三分之二刻钟的时间,也就是十分钟左右。 刘泰这支原本就是在军营里面听着故事的军队居然已经在军营的校场完成集结,并且各个兵种对于自己的位置已经战得七七八八,虽然还略显凌乱,但已经整个军阵已经出来了。 垣延再想了想自己统领郡兵的时候,半个时辰能够把军队整合好自己就烧高香了。 更重要得是在这过程之中,更是有人逃役,有人找不到队伍,有人甲胄没穿好……各种问题,多得简直让垣延感觉到了无比的头疼。 但看着刘泰麾下的军队,垣延第一次认识到为什么所有人都承认刘泰带着的是精兵,废话!能这么短的时间便是整肃完军阵的怎么可能不是精英。 自己那天晚上还好袭击得是刘聪的军营,要是袭击得是刘泰的军营,怕刘泰一边整兵,一边就把自己的军队给杀退了。 这个整军的速度,实在太快,太无法理解了! 与之对比,刘泰看着军队整军,不由皱皱眉头,感觉这整军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十分钟的时间,就算是校园小学生都从楼上的教室跑到了操场战好位置去做广播体操了。 但自己的军队却连完整的队列都没全部找好,这让刘泰知道自己的军队还远远不够啊! 不过,等到军队列阵后,刘泰倒也没马上冲出去。 毕竟右营是匈奴军的驻扎地,同时自己看了看也就只是右营受到了攻击,主营并没有乱起来,显然刘聪没什么事情。 所以,刘泰果断的做出了最不担责任的选择—— 派人向王弥表示自己已经整肃完军队,将会牢牢守住自己的营地。 如果有什么调度,请尽情调度,自己绝不推辞。 什么我军受攻不动如山,刘泰是这种人嘛?! 刘泰只是秉承公平公正公开的选择,堂堂正正的走程序而已。 能够调度自己的,要么是刘聪这统帅,要么是王弥这个直属上级。 既然他们两个都没有事,而是其他的友军有事,那自己自然需要向上级请示才决定行动。 至于什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问题是不论自己的统帅,还是自己的直属上级都在啊,自己这么擅作主张的去救援是做什么,莫非是跟外面的军队暗通款曲,想要里应外合不成。 垣延看着刘泰短时间完成了列阵,接下来便果断在营地中布防,丝毫没有要冲出营地的意思。 越是听着右营厮杀声响亮,再看刘泰的军队越是不动如山,甚至还有将士兴致勃勃的说右营的烟雾好像烧得很好看! 垣延忍不住了却说道,“将军不去救援右营吗?” “我已经派遣了斥候去告知王大将军,在他的令下达前,我们还是驻守好营地更加重要!” 刘泰相当坦然,“毕竟没有军令我也不方便行动,行军打仗最是需要注重军纪军令。若是擅自行动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就很不好了!” 听着刘泰这理所当然的话语,垣延多少也明白了刘泰的态度。 扎扎实实走程序,认认真真走过场,这本身就是任何人都挑不出错的。 只不过人到底是社会性的,当一个人选择公事公办,没有一点倾向的时候,这本身就是表现了自己的态度。 垣延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匈奴人不待见刘泰,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既然刘泰已经向王弥报告了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那等王弥的命令也就是了。 王弥的命令?王弥看着刘聪的中营没有任何的骚乱,便是果断一句原地待命,守好军营便打发了刘泰派遣过来的传令兵。 王弥看着传令兵离开,再看看也就才刚刚整合好的军队,不由感叹道:“泰儿治军的确是有一手啊。” “虎贲将军不仅仅治军有一手,做事上更是谨慎!”长史张嵩看着王弥道,“将军已经整合了军队不去救援右营吗?!” “楚王的命令没有过来,我不方便执行军令啊。 既然已经整肃完军队,我也可以派遣士卒向楚王禀告,我军自然是听从楚王调度的!” 王弥不由感叹,“说到底,我们跟晋军长得这么相似,要是右营的突厥兵以为我们是晋军怎么办,还是再等等,等楚王的命令!” 说实话,匈奴人看不起汉人的军队又不是一次了,只不过刘泰的军队强悍,面对刘曜都敢直接以枪阵以对,所以挣来了一口颜面。 若刘泰没有这般做,反而让刘曜当着刘泰的面直接砍了垣延的脑袋,那以后刘泰的军队见到匈奴兵怕就要低着头了。 而匈奴等少数民族,最擅长的就是欺善怕恶,只要当他们发现你是软柿子,那么他们就激发他们想要欺负伱的心思。 就好像是学校之中校霸什么就是专门挑那种软柿子捏,只要你妥协一次,那么他们的胆子就会越来越大,甚至当你反抗时,反而会激发他们想要报复的心理。 但一开始就反击他们,这样这些恶霸知道你不好惹的,反而会找别人欺负。 而匈奴人也是如此,因为知道刘泰态度强硬不好惹,所以他们果断把欺负的对象放到其他汉军身上。 很多汉军统帅感觉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这种事情只要忍了一次,那接下来对方便是会跟你持续下去了。 所以,这次匈奴军队跟汉军形成联军,在刘聪的麾下指挥战斗,虽然双方的头领还保持着表面和平,但私下里底层士卒,基本上汉人被匈奴人欺负的多。 这种气氛,自然而然影响到了王弥的选择,王弥也跟刘泰一样,选择了认认真真走程序。 友军被攻不是自己想要不动如山,而是在刘聪命令下达前,自己只能不动如山啊! 此刻的北宫纯,带着自己的西凉铁骑冲入到了右军军营中可谓如无人之境。 不论是谁都没想到北宫纯在天亮的情况下,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直冲营地。 而且他第一个照面的就是正在巡视军营的呼延翼,双方见面北宫纯手中长矛便是一招黑虎掏心,呼延翼直接被一击捅穿。 呼延翼瞪大了的眼睛,甚至不敢想象自己这位匈奴汉国的大司空就这么死在这里! 第四十六章 围攻洛阳 “不过如此!”北宫纯带着自己的西凉骑兵在匈奴汉国的右营中横冲直撞。 没有跟匈奴兵交手之前,刘聪带领匈奴兵北拒刘琨,南降王旷,更一路攻到洛阳。 北宫纯是真认为匈奴士卒很厉害,但这次北宫纯亲自带着自己的西凉铁骑试了试匈奴人的水准,北宫纯却有些愕然,就这?就这! “叔父!”呼延颢看着呼延翼被北宫纯所杀,心中不由腾升起了无尽怒火。 心头火气,他不但没有畏惧,反而毫不迟疑的带着自己的亲卫杀过来! 北宫纯见到呼延颢杀来,看得出这是个有亲卫的大将,倒也没任何迟疑,手中矛枪一挥,全军便是直接向着呼延颢主动迎上去。 不得不说,呼延颢本身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在北宫纯手中走了几个回合,但他身边围上来的亲卫,面对西凉铁骑手中大开大合的大砍刀,却被砍得魂飞魄散。 这些匈奴亲卫根本就抵挡不住西凉骑兵井然有序且充满了彪悍气息的屠戮,等到呼延颢回过神来,却见到自己身边亲卫已死伤得七七八八。 而就在呼延颢分神时,北宫纯手中长矛借助马力已狠狠捅到他的胸口上。 呼延颢带着几分的绝望得看了看天空,以及北宫纯那一张彪悍的面容! 就在北宫纯先杀呼延翼,后杀呼延颢,杀得右营一片狼藉,里面将士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几乎整个匈奴军队的营地几乎彻底的瘫痪。 而刘聪的军队总算列好军阵完成整合,向这边支援过来。 “将军,伪汉有军队支援,我们人少势弱,还是先撤离吧。”身边偏将说道。 “可惜了,若有铁骑三千,我定然要去中营闯一闯。”北宫纯不由感慨。 北宫纯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刘聪的部队合围前便果断撤离了,除了袅袅烟尘,只留下了一地的混乱,甚至就算是北宫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给整個匈奴汉国造成了多大的打击! 当刘聪带着救援的士卒到来,恢复了右营的秩序,盘点了损失之后,刘聪差点晕过去。 匈奴汉国大司空同时也是自己的舅父呼延翼阵亡,呼延氏中坚骨干征虏将军呼延颢阵亡,其他的折损名单完全都不用去看,单单是这两人的阵亡,对匈奴汉国国内就是大地震。 刘聪停下了军队的前进,而是马上写信给刘渊,要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 他们的死真的不是自己的操作,真的是他们无能死的! 说实话,刘聪一开始还是相当震惊的,但手中笔越写,嘴角就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没办法呼延氏是刘渊的妻族,尤其太子刘和的重要支持力量。 这一次讨伐洛阳,或多或少算是以呼延氏为代表的一伙人促成的。 自己能作为将领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刘渊为了平衡国家内部的匈奴派与汉化派的两方势力,所以让自己作为统帅,但这次讨伐洛阳的主力还是匈奴一派。 现在他就这么死了,反正对刘聪来说真算不上坏事,要坏也是坏太子刘和的好事。 不过,刘和把呼延翼战死的来龙去脉跟刘渊解释清楚,同时自己也丝毫不敢有任何大意,开始找寻为什么呼延翼率领的军队就这么青天白日的被对方马踏营,造成了匈奴汉国有史以来最高的官员阵亡,这件事怎么也要吸取教训。 而实际上,刘聪查来查去,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自己麾下的匈奴兵比汉军弱! 是的,当刘聪得到最终这么个结论时,甚至有种想要把得出这个结论的刘历狠骂一顿。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子打了这么多胜战了,你居然说匈奴兵比汉军弱。 安阳王刘历道:“汉人这些年来一直在征兵打战,军队全部都磨砺得相当强。 与之相反我们匈奴承平已久,久疏战阵,所以真论起正面战斗力来我军比不过汉军。 能打赢长平之战,其中主力是石勒的羯族又或者王弥的汉人,跟我们匈奴关系不大!” 刘聪听到这大实话,看着刘历的目光都多了几分的厌恶。 毕竟刘历这些话岂不是说明自己领导指挥的长平之战赢了跟自己关系不大啊。 不过,刘聪也不得不承认刘历说得对,匈奴的士卒跟汉人在遇到了袭击时候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表现,再看看王弥给自己送过来的请示条例,刘聪能不知道王弥的意思。 更感叹王弥手下的汉军已经整肃完毕之后,还能有时间向自己请示。 与之对比,匈奴士卒的营地从头乱到尾,若没自己带兵镇压,怕是直接就崩溃了。 正如此,刘聪也有心思打算借助这次机会,用洛阳来给自己磨炼匈奴兵。 毕竟匈奴汉国的核心是匈奴人,若自己本族人没有足够的军事力量,那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相当大的隐患。 而自己现在便是要借助这次机会把匈奴汉国的弱点补齐。 所以刘聪很快给刘渊追加了一份奏章,道:“晋朝军队又少又弱,不能因呼延翼等人之死而放弃进攻,坚持要留下来攻下洛阳,那么天下易势!” 刘聪一边重新整肃军队,把呼延家的后辈冠军将军呼延郎提拔起来,重新掌握军队,一边等待刘渊给自己的回复,所以倒没直接进攻洛阳,军势稍稍缓了下来。 与此同时,北宫纯夺取了右营的旗帜回到了洛阳城中,别得不说整个洛阳城内的士气大涨,至少人心惶惶的心思已经稳定了下来。 而司马越至少脑袋还是正常的,马上配合洛阳城内的宣传力量开始宣传。 “凉州大马,横行天下。凉州鸱苕寇贼消。鸱苕翩翩怖杀人。” 而听到这话,北宫纯也相当得意,只不过接下来司马越开始让王衍来招募北宫纯。 毕竟司马越刚刚跟自己手下猛男苟晞的关系恶化,现在见到北宫纯这般猛人自然升起了想把北宫纯招募麾下的想法。 但北宫纯看了看司马越的模样,再想了想张轨的光辉,好不犹豫的拒绝掉了司马越的邀请,表示自己是张轨的人。 他的坚持让司马越相当的不爽,但现在还不到清算的时候,毕竟刘聪还没有退兵,但司马越对北宫纯的态度冷却了下来。 虽然不到了非友即敌,但司马越也选择让北宫纯闲赋下来,美其名曰: “将军雄武,需得用当用之时。” 而刘聪的等待,很快便是带来了刘渊允许继续进攻的诏书。 虽然呼延翼的死对匈奴内部的影响还是非常大的,但刘渊还是尊重了前线刘聪的决断,选择继续进攻。 而顺利获得认可后,刘聪也马上做了安排,刘聪分兵围城,刘曜攻上东门,王弥攻广阳门,刘景攻大夏门,刘聪及刘厉、呼延朗攻宣阳门,几路大军一同进攻洛阳城。 而这种进攻,说实话也相当难以奏效。 因为匈奴汉国不仅仅是匈奴的士卒少历战阵,对于这种攻克坚城的经验也相当的稀疏。 像是刘泰不论是奇袭邺城,又或者逼降长子,都没真正经历攻城战。 而连王弥麾下的汉军都没有经历过攻城战,那么其他的匈奴兵来说就差得更多了。 这洛阳更是晋廷的首都,乃是天下有名的大城,司马越虽然为上位者令人不齿,但他手上的的确确是掌握了整个晋廷最主要的军事力量。 北宫纯对刘聪军的袭击,实际造成的伤害有限,但却让这些洛阳城里面的将士们却也看出刘聪的军队却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一座坚城内有粮食士气不低,外面军队想强行拿下来,在封建时代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更不要说,刘聪的军队并不是以攻坚出名的,想要一鼓作气拿下洛阳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刘泰自然是混在了王弥的军队中,主动承担了去砍伐树木的任务。 “你躲得这么远做什么!你手下精锐,难道训练出来就是为了砍树的嘛!” 王弥见刘泰主动承担砍伐树木的任务,骂骂咧咧道,“你小子就这么不看好拿下洛阳!” “若没北宫纯攻破右营,提升了洛阳城的士气,说不定还能一战而下。 但现在洛阳城内有兵有粮士气还高,我们拿头打,叔父,还是给我个砍伐树木的任务,让我混过去吧!”刘泰面对王弥非常诚恳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