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谍影：开局联手郑耀先陆风郑耀先》 第1章 唤醒 七月， 上海， 公共租界。 从塘沽路到海宁路，街边大多是日本人开的商店，日式料理、生鱼店、点心店、木屐店、绸缎店、和服店…… 陆风身穿巡捕房的警服，手臂背在身后，警棍在手中晃荡着，迈着方步，在街上边走边望。 从1934年进到公共租界巡捕房做巡警， 转眼，三年。 每一天都在重复一件事——在这条街上巡逻。 每一天还会重复一件事——到美大电影院门口的告示栏，等待着唤醒。 这个动荡的年代，很多人都有外人不知的过往。 陆风也是这样。 三年前，二十岁的陆风汉口力行社特训班毕业。 毕业之后，安排到虹口公共租界巡捕房做巡警。 在这里，没有安排明确任务。 唯一任务就是做好一名巡警，落地生根，等待唤醒。 一年，两年，三年…… …… 更不被人知道的——陆风本不属于这个年代。 前世的他，曾留学日本，是国内顶尖化妆师。 一周前意外落水昏迷，醒来时魂穿到这里，成为公共租界巡捕房一名巡警。 重生之人，有着前世的记忆。 现在是1937年7月，卢沟桥事变刚刚过去。一个月后，日本海军就会在上海登陆，上海会战打响。 上一世，因为准备仓促，国军兵败如山倒。 这一世，有着强烈爱国情怀的陆风自然不想这样悲剧重演。这么重要的情报，一定要向国军情报部门汇报。 可情报部门在哪，陆风一无所知。 于是，他每天都会在电影院前的告示栏驻足，期望看到唤醒他的告示。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今天又是这样。 …… 离开美大电影院，顺着马路巡逻到八字桥。 陆风目光有意无意向桥对岸望去。 桥对面，就是上海警备司令部保安三团八字桥防区。 在他前世模糊记忆里，保安团名义上是地方保安部队，实际上官兵们都是经过严格挑选、从正规部队抽调上来的精兵强将。 保安三团，一定有国军高级将领。 陆风甚至想过，偷偷到对岸，把日本海军会在八月在上海登陆情报面呈保安三团长官，让对岸的守军提前做好准备。m.33qxs.m 不过，理智战胜了冲动。 陆风清楚，即便核查出自己潜伏的身份，一个基层特工，也是人微言轻。无凭无据，保安团长官凭什么相信。 想到这些，陆风收了收心神，无奈握握手中的警棍。 …… 顺着巡逻路线，很快又回到美大电影院前。 陆风下意识向通告栏扫了一眼，一张租房告示映入他眼前。 平平无奇的租房广告，却有一个重要信息，下面落款处写着： “好宅旺宅，联系人：大飞。” 三年前，教官跟陆风交代过，见到美大电影院告示栏张贴的《租房广告》，落款要是“好宅旺宅，联系人：大飞”，就是唤醒他的时候。 刚才还没有这张告示，现在有了！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自己的同志，心潮澎湃。 默记好告示上地址和电话，陆风平复一下激动心情，与平时一样，拎着警棍，晃晃悠悠往回走。 …… 赫德路，弄堂。 从大路进到小路，从小路进到弄堂。 弄堂一端，有一栋二楼小楼。 没有院子，大门，就是进户门。 陆风对了对门牌号，与告示上的门牌号一致。 左右望了望，没有可疑的人。 上前两步，伸出右手，敲了敲门。 “三长，两短”的敲门声，也是见面的暗号。 很快，里面传来清朗的声音，“谁……” 听到有人声，陆风静了静气，“《租房告示》联系人大飞，没错吧。” “没错。不过大飞不在，我是他弟弟小飞。” “那巧了，我的堂哥叫大飞，我的堂弟叫小飞……” 暗号对上了，陆风不禁心跳加快，紧张起来。 门打开。 一名身材高大、身着对襟衫的男子出现在眼帘。 未等陆风开口，高大男子沉声说：“进来。” 陆风没有犹豫，大步迈进房间。 男子又向巷子左右望望，确准没有尾巴，关上了房门。 指了指二楼，“上楼说。” …… 二楼，陆风与高个男人隔着方桌，相对而坐。 眼前男人二十五六岁样子，浓眉大眼一身正气，周身充满着力量感。 “你是，小飞？”陆风先开了口。 第2章 我叫郑耀先 “我不是小飞，我叫郑耀先……年长的管我叫老六，比我小的叫我六哥。”高个男人云淡风轻说。 “六哥……我是陆风，代号夜鹰……” 陆风正要自我介绍，郑耀先摆了摆手，“夜鹰，你的档案，我已经看过。这两天，我也摸了摸你的底，还行，没做走狗。” 听郑耀先这么说，陆风不再拐弯抹角，“六哥，唤醒我，有什么任务？” 风哥扬了扬头，“救人。” “谁？” “一周前，吴淞客轮码头几个人被日本宪兵带走，关进巡捕房地下监狱。其中有个叫余则成的，是我们的人。” 郑耀先点到为止，说到这里不再说了。 陆风一下想到上午回到巡捕房，听到的刑讯嚎叫声，心头一紧，“六哥，他的身份有没有暴露？” 郑耀先挺了挺上身，思量片刻说：“我觉得，没有。要是暴露，日本人会把他直接送到海军司令部。现在关在巡捕房，应该只是怀疑。” 郑耀先的话，陆风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我要是能见到他，怎么跟他过话？” 郑耀先看了陆风几眼，“你就说，‘大热天，人都发霉了，东海龙王也不带点儿凉风’，现在天热，当着日本人面说，也不会被人怀疑什么。” “好，我记住了。六哥，我现在已经被唤醒，是不是能见到长官了？”陆风又问。 郑耀先站了起来，拍了拍陆风的肩膀，“等你把这件事做漂亮的，再见长官不迟。” “可我……” 陆风本想说有重要情报向长官汇报，不过，想到自己没凭没据，就算汇报，也不会被重视，说了一半的话，又咽了回去。 …… 离开接头地点，陆风从小巷转到小路，从小路来到大路，在一家日本人开的包子铺，买了二十个包子。 打好包，往回走。 一路上，陆风不停在想，怎么才能下到地下室，见到六哥口中的余则成。 地下室一共有两道守卫。 第一道守卫，在一楼地下室入口处，安装大铁门。铁门外，四名日本宪兵，二十四小时轮岗。 第二道守卫，在地下室入口处。同样安装了大铁门。具体守卫情况，陆风并不清楚。 也就是说，想进到地下室，一定要经过这两道门。 硬闯，没有任何机会。 除了进到地下室，还有一个见到余则成的机会。 地下室炎热潮湿，犯人和看守一直呆着，时间久了根本受不了。33qxs.m 每天上午下午都要出来，到巡捕房后院放风。 想到这里，陆风有了主意。 …… 保安三团，作战室。 作战地图前，保安三团团长江波听完郑耀先汇报，转过身， “老六，余则成被抓进虹口巡捕房前，通过死信箱说他发现了码头疑点，要当面向我汇报。没想到第二天，就被带走。 你说，他的身份是不是暴露了？” “团长，不会的。身份要是被发现，早就抓进海军司令部大牢，不可能关进巡捕房。我怀疑，日本人一定有什么异动，不想让人知道，就把码头几个中国人都关了起来。”郑耀先分析着。 江波“嗯”了一声，“老六，这个夜鹰可不可靠？” 郑耀先思量片刻，扬了扬头，“团长，我调查过他。这三年，他没有投靠日本人，也没有与日本发生冲突，很好完成了潜伏任务。 我觉得，他没问题。” “那就好……巡捕房只有他一个眼线，也只能信任他。”江波用力握了握拳头。 …… 赫德路，小巷中。 借着夜色，陆风来到联络站。 “三长两短”敲过门后，门打开，开门的是郑耀先。 两人一前一后上到二楼，对坐在木桌两边。 “夜鹰，见到余则成了？”郑耀先开门见山。 陆风摇摇头，“余则成被关在地下室，两道门，中国人根本靠近不了。不过，我想到了一个办法，需要你的协助。” “说……”郑耀先话不多，却气场十足。 陆风上身向前探了探，“六哥，地下室的犯人每天上午十点和下午两点，都会在巡捕房后院放风半小时。而巡捕房关押的犯人，会在下午两点半到后院放风。” 陆风说到这，郑耀先想到了什么，“夜鹰，你的意思，在犯人轮流防风时候，找机会接近余则成？” 陆风点点头，“下午，我特意观察一下。地下室犯人两点半放风完往回走，巡捕房犯人两点半进后院放风，会有短暂交叉。只要余则成认出我们的人，即便第一天联系不上，有了心里准备，第二天也会想办法，跟我们的人联系。” 陆风的话说完，郑耀先闭上眼睛，似乎正做着决定。 很快，眼睛睁开，“夜鹰，我有个兄弟叫赵简之，样子很生猛，长得不像特工。他在虹口拉洋车，晚上，我跟他说说。明天你就把他抓进巡捕房。” 见郑耀先这么痛快，陆风用力点点头，“六哥，明天上午八点半到十点，我会在海宁路巡逻。” “我，记住了。”郑耀先双手插在一起，放在胸前。 …… 离开联络点，陆风往家走。 陆风的家，三年前租的。离巡捕房很近，拉开窗帘就能看到巡捕房的正门。 进门就是卧房，连厨房都没有。 巡捕房供三顿饭，吃腻了，在外面小摊对付一口，一个人住没有厨房，倒也没什么。 三年了，一直这么住着。 衣服都没有脱，陆风便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四肢用力伸展，令全身尽可能放松。 白天发生的事，一件又一件从他脑海中掠过。 他要好好梳理一下。 终于被唤醒，与上级联络上，当然令陆风兴奋。 日本海军会从上海登陆，终于可以向上峰汇报了。 可转念一想，即便能见到上峰，自己的话，上峰能信么？ 前世很少关注历史缘故，除了知道日本海军会八月份在上海登陆，具体时间，以什么方式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算上峰信了，也相当于什么都没说。 书到用时方恨少！ 陆风暗暗后悔，前世为什么不好好学学历史，这个时候也能用上。 第3章 营救余则成 正想着，房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陆风的思考。 连忙起身，手指轻轻挑起窗帘的一角。 借着月光，只见一队日本宪兵荷枪实弹押着十多个犯人，进到巡捕房。 脚步声停歇，陆风轻轻放下窗帘。 日本宪兵又抓人了，陆风心情沉重起来。 这是一星期内，抓进巡捕房第三批犯人。 本来只有四五名犯人的巡捕房地下室，一下挤进了三十多名犯人。 陆风很赞同郑耀先的分析，这些犯人真要有事，哪怕是怀疑有问题，一定会送到海军司令部的牢房。 送到这里的，只能是一个原因，他们可能知道什么事，日本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联想到和余则成一起被抓进巡捕房的，都是汇山码头的工作人员。 陆风断定，汇山码头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前世的记忆中，日本海军会在八月从海上发起进攻，抓这些人都是码头的人，会不会与军事行动有关？ 很多事联系到一起，陆风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 ——根据前世记忆，日本海军正在谋划进攻上海的军事行动。 ——军事行动，一定与汇山码头有关。 如果能查到汇山码头不为人知的秘密，与即要发生的军事行动有关，证据确凿，就能通过郑耀先向上峰秉呈。 上峰若是重视，提前做好作战准备，以兵力优势坚守大上海，也许能有胜算。 即便守不住，也不至于像前世那样，丢兵卸甲，一溃千里。 可单凭自己一个巡警，连接近汇山码头都很难，别说接触到日军最高机密了。 这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陆风做了一个决定。 与其一个人冥思苦想，不如大家一起集思广益。 明天见一下郑耀先，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说，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路子。 …… 1937年7月16日， 海宁路，交叉路口。 与每天相同， 早会之后，巡警们便两两一组，在大街小巷开始巡逻。 陆风和同组的大老王巡逻到海宁路，正看见两名洋车夫在街头大打出手。 其中一名车夫，从洋车车辕抽出一根木棍，向另外一名洋车夫抡去。 木棍打在头上，鲜血直流。 巡警干嘛的，就是管这样事的。 陆风吹着警哨，举起警棍，和大老王一起向刚打过人的洋车夫冲了过去。 一见舞着警棍的巡警，本来很猛的洋车夫吓傻了，扔掉手中的木棍，呆呆站在那里。 陆风站在洋车夫身前，警棍顶了顶他的胸口，“你，叫什么名？干嘛动手打人？” 洋车夫弓了弓腰，“长官，小的赵简之，大洋车行车夫。他抢我的客人，我气不过就动手了。” 听到赵简之报了名号，陆风知道怎么回事。 照着赵简之大腿狠狠踢了一脚，将他踢了个趔趄。 又从后腰摸出手铐，“动手打人，想死啊……跟我回巡捕房……” 说着，三下五除二，将赵简之扣了起来。 身后的大老王见状，笑了笑，“小风，什么时候身手这么利落了。” 听大老王这么一说，陆风一脸憨笑，“一个拉洋车的我要是收拾不了，还能吃巡捕这口饭么。大老王，咱们先把这个拉车的送回巡捕房吧。”彡彡訁凊 “行。”大老王没再说什么。 …… 三百多米外，塔楼。 看到赵简之被陆风带走，郑耀先收起望远镜。 营救余则成的第一步，按计划顺利完成。 接下来，就要看赵简之能不能见到余则成了。 这时，郑耀先身后一名矮壮的小伙问：“六哥，赵简之就这样被带走了，不会有事吧？” 戴上墨镜，郑耀先手指抓了抓后脑，“宫庶，没别的办法，只能这样了。” “可万一……” “不用想那么多，没有万一！”说完，郑耀先大步离开。 …… 巡捕房，后院。 巡捕房后院差不多篮球场那么大，五米高墙，高墙上面还有两米高的铁丝网。 整个后院，除了几个石条椅子，空空荡荡，连棵树都没有种。 按照安排，上午十点和下午两点是地下室犯人放风时间，每次放风半个小时。 现在是下午两点，地下室犯人放风时间到了。 陆风呆在巡捕房三楼储藏间，透过玻璃，向场地望去。 昨天又抓了十多个犯人缘故，放风的一下多了起来，足足有三十多人。 每个犯人都戴着手铐脚镣，有些还上过大刑，走路困难，行动不便。 场地四周，二十多名日本宪兵，荷枪实弹盯着场地中犯人的一举一动。 根据郑耀先告知余则成的体貌特征，陆风很快锁定了一名身穿灰色衬衫戴着眼镜的年轻人。 与其他犯人一样，戴着手铐脚镣。 看他走路样子，应该没有受过大刑。 陆风看了看口袋里的怀表，已经是两点二十五分，再有几分钟，地下室的犯人就要往回走。而一楼巡捕房犯人要到后院放风。 赵简之与余则成到底能不能接上头，陆风没有把握，只能静观其变。 …… 陆风紧张，关在巡捕房要出去放风的赵简之更紧张。 在力行社，赵简之是名武将，头脑简单。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六哥让干嘛，就干嘛。” 郑耀先之所以选赵简之，而不是其他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手底下几个兄弟，赵简之看起来最傻，一看就是没有心眼那种。这种傻气，很迷惑人。 当然，有好的一面，就有不好的一面。 赵简之脑子有点直，甚至有点傻，能不能随机应变，顺利与余则成见面，不好说。 有一点是郑耀先笃定的，赵简之骨头够硬。 就算被日本人识破，轻易不能撬开他的嘴。 忠诚，很重要。 …… 巡捕房的牢房在一楼，牢房门打开，犯人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走。 为了不错过余则成，赵简之特意走到了前面。 正像陆风说的那样，这个时候，一楼巡捕房犯人往院子里走，地下室关押的犯人往回走。 正当赵简之走到后院门口时，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迎面走了过来。 余则成， 真的是余则成！ 赵简之心跳，快了起来。 第4章 保安三团江波 猛夫就是猛夫，遇到用脑子的时候，通常会短路。 赵简之就是这样。 本来，郑耀先跟他说的很清楚，见到余则成就当不认识，不要有任何表示。 可真到这个时候，还是有些慌神。 眼睛瞪的溜圆，傻愣愣向余则成望去。 巡捕房的看守见状，照着赵简之后腰就是一脚，呵斥道：“妈的，不要东张西望。” 被踢了一个趔趄，赵简之一下缓过神来，想起郑耀先的交代，再不去看余则成了。 余则成却像根本不认识赵简之，看都没看他一眼，与他擦肩而过。 这一切，都被躲在三楼储藏间的陆风看在眼里。 虽然余则成没有任何表示，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过陆能断定，余则成已经留意到了赵简之。 营救余则成第一步已完成，接下来，要看余则成怎么办了。 …… 地下室，牢房。 余则成和七八个人关进了一间牢房。 牢房没有窗户，只有几张铺着草甸子的木板床。 余则成坐到他睡的床上，上身靠着墙，双腿前伸，全身尽可能放松。 闭上眼睛，脑子里回想着刚刚见到赵简之。余则成心知，保安团派人来了。 这，令他兴奋不已。 情报终于有可能传递出去。 不过，困难也摆在眼前。 巡捕房地下室守备森严，唯一接触到赵简之的机会，只有下午放风的时候。 可这个时候，有十多名日本宪兵、七八名巡捕房警员盯着，跟赵简之很难说上话。 这该怎么办？ 余则成心乱如麻。 …… 五年前，《淞沪停战及日本撤军协定》签订。 国民政府迫于当时形势，同意上海不再保留正规军事力量，不在上海周围驻扎设防。 可日本人的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不得不防。 既要防备日寇对上海发动进攻，又要遵守《协定》要求，国民政府想出了两全之策，在上海警备司令部内成立保安总团。 保安总团名义上是地方保安武装，官兵们却都是经过严格挑选、从正规部队抽调上来的精兵强将，随时可以投入战斗。33qxs.m 两年前，保安团三团正式组建，负责与日占hk区一河之隔的八字桥区域的地方治安。 保安三团团长江波，二十九岁，曾任京沪守备师情报处处长，中校军衔。 有关系，有背景，有能力，有谋略。 成立保安三团，除了组建了一支五百多官兵作战部队，还从国军情报部门抽调谍报人员，针对公共租界的日本海军司令部开展情报工作。 这其中，就包括郑耀先和余则成。 余则成先保安三团一步，进到公共租借汇山客运码头做船舶调度。 汇山码头是公共租界最大码头，分为客运码头和货运码头，都由日本海军占领。 客运码头是开放码头，雇佣不少中国人。 货运码头与客运码头不同，高墙耸立，只有日本人才能进出。 余则成试着接近货运码头搜集情报，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只好作罢。 从六月份开始，日本来上海的客船突然多了起来。 这个情况，引起了余则成的注意。 很快，通过比对进出上海的旅客情况年龄和相貌体征，发现一个问题。 从七月份到现在，离开上海回日本的三千多旅客全部都是老幼妇孺；从日本到上海旅客，老幼妇孺只有十几个人，其他的五千多名旅客全部为青壮男子。 这些青壮男子下船之后，并没有进到公共租界，而是直接进到汇山货运码头。 行踪十分诡异。 这样的异样，余则成觉得有必要当面向江波汇报。 没想到，正当他有这个想法时，日本宪兵突然将调度室的中国雇员全部抓了起来，关到了巡捕房地下室。 理由是，集体贪污。 与其他进来的犯人，动不动会被用刑不同。 客运码头的中方雇员就是关着，没有审问。 却不让接触外人，连家属都不让见。 这样的举动，更令余则成确信，日本人要隐瞒什么。 而调度室的中国雇员，能接触到的只有船舶靠泊数量，和进出旅客数量。 由此可见，增加青壮年的事，日本人是不想被人知道的。 余则成很快有了结论，这些青壮年不是普通青壮年，而是日本海军士兵！ ——日本海军，偷偷在上海增兵了！ 这个异动，一定要让保安团知道。 情报怎么传递出去，一时间，理不出头绪。 “看来，只能见机行事了。”余则成暗暗默念。 …… 赫德路，联络点。 在巡捕房吃过晚饭，陆风换上便装，溜溜达达向赫德路走去。 确定没有尾巴后，从大路进到小路，从小路进到小巷。 前后无人，陆风“三长两短”敲起了门。 门打开，不是郑耀先，而是一个矮壮的青年。 陆风一愣，“六哥……” 矮壮青年打断了他的话，使了个眼色，“进来。” 陆风没有犹豫，进到下楼。 关上门，矮壮青年指了指楼上，“六哥在，你去吧。” 陆风没再多问，迈步上了二楼。 …… 上到二楼，陆风见郑耀先坐在床边，正用木桶洗脚。 上前几步，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上身向前探探，低声道：“六哥，赵简之和余则成见面了。” 郑耀先从床头拿了一块抹布，擦了擦脚，“怎么样，说上话么？” 陆风摇摇头，“看守太多，很难。” 郑耀先挺了挺上身，“赵简之关几天？” “三天。三天要是联系不上，只能放赵简之走。”陆风实话实说。 “三天……你有没有办法？”郑耀先望向陆风。 陆风摇摇头，“六哥，巡捕房巡警和狱警是两个部分，犯人关进监牢，我就接触不到了。” 郑耀先脸色严峻起来，“夜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让你在巡捕房卧底三年，等着就是这一天。” “六哥，这三年，我一直等着这一天，不会让你失望的。不过，我觉得这件有些蹊跷。”陆风一脸正色。 “有什么蹊跷？说！” “我查了一下被关在地下室犯人名单，与余则成一起被抓的，都是汇山客运码头调度室中方雇员。 我怀疑，日本这个举动，很有可能是汇山码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陆风说出了他的判断。 第5章 汇山码头 郑耀先挺了挺上身，“夜鹰，你说的，就是我想的。可是，汇山码头守备森严，接近都无法接近，更没办法知道他们的伎俩。” “我怀疑，日军正在为进攻上海做准备。” 陆风觉得，有些事，该说就要说了。 “何以见得？”郑耀先目光锐利起来，盯着陆风。 陆风扬了扬头，迎着郑耀先的目光， “今天是7月16日，就在九天前的7月7日，日本陆军发动卢沟桥事变。日本海军与日本陆军一向互不服气，海军绝不会让陆军独享荣耀，一定会有更大的行动，盖过卢沟桥事变。 我断定日本海军正加强武装，很快就会向上海发动进攻。汇山码头中方雇员突然被抓，就是日军担心泄密的行动。” 前世的记忆，日本海军八月份进攻上海。 于是，陆风想了一个不算牵强的理由，说给郑耀先。 陆风的判断有根有据，郑耀先不得不信。 沉默片刻，开口：“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没有证据，上峰不会采信的。” 听郑耀的语气，陆风知道他已经认可了判断。 接着说道：“即便没有证据，防范于未然也是有必要的，总比仓惶应对的好。” 郑耀先微微点点头， “夜鹰，你很有脑子，一定能派上大用场。其他的事，可以慢慢来。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赵简之接近余则成。 拿到余则成手中的证据，才能有的放矢。” “六哥，我懂，我会想办法的。没事，我先回去。” 陆风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留了。 郑耀先摆了摆手。“夜鹰，有件事，我要跟你交代一下。给你开门的叫宫庶，是我的手下。我要不在，你可以去大洋车行找他。” “六哥，我记着了。”陆风颔首道。 …… 陆风一走，郑耀先拍了拍宫庶肩膀，“我现在要回三团，夜鹰要是有消息，会去找你。” “六哥，这个时候，租界回市区的闸口都关闭了。不行，明天一早回去吧。”宫庶提醒郑耀先。 郑耀先边穿衬衫边说：“没关系，我可以从法租界绕着回去。” “这么急？” “是！” 说完，郑耀先推开后门，向左右看了看后进到小巷， 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 保安三团，作战室。 郑耀先开车从公共租界去到法租界，又从法租界拐到上海市政区。 到保安三团驻地，已经过了午夜。 与其他人见江波不同，郑耀先走特别通道，由江波的副官——书记员曾墨怡直接带进作战室，不需要警卫汇报。 见是郑耀先，曾墨怡有些意外。 已经是午夜，按理说从公共租界是回不到市政区的。 当然，曾墨怡清楚，郑耀先这么晚来找团长，一定有要紧事。 于是，穿过营房，带着郑耀先来到作战室。 作战室里，江波一身戎装端坐在会议桌，看着各方汇总来的情报。 见郑耀先进屋，江波放下手中的钢笔，指了指会议桌前的椅子。“老六，坐。” 郑耀先“嗯”了一声，坐在江波身前，而曾墨怡冲着江波点点头，转身离开。 作战室里，只有江波和郑耀先两人。 “团长，夜鹰晚上见我，我们的人已经送进了巡捕房，正找机会接近余则成。” “就这个？”江波仰起头，望向郑耀先。 郑耀先与江波相处一年，知道江波不喜欢拐弯抹角，接着说：“除了这件事，夜鹰说了他的判断，我觉得有必要向你汇报。” “什么判断？”江波挺了挺上身问。 郑耀先上身向前探了探，把陆风刚刚说给他的，原原本本说给了江波。 江波听完，脸色微微一变，张开的手掌握成了拳头， “日本海军和日本陆军不仅有矛盾，还愿意争功。 结合余则成被抓，夜鹰判断很有道理。 山雨欲来风满楼，日本海军真要动手了。” 说完，握紧的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 见江波有些激动，郑耀先接着说：“团长，有一件事，我想不通。” “什么事？”江波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语气也平缓下来。 郑耀先正了正上身， “团长，日本人能在卢沟桥无端发起军事进攻占领北平。我们为什么不能先下手为强，率先发起进攻，把日本海军彻底赶出上海？ 据我侦查，在公共租借的日本海军只有三千兵力。夺回码头，日本海军就失去了桥头堡，再想进攻上海，就困难了！” 听完郑耀先的想法，江波摇了摇头，“老六，五年前国民政府和日方签订了《淞沪停战及日本撤军协定》，国军在上海周围驻扎设防都不允许，别说向日本发起进攻了。 除非，拿到日本海军正展开进攻上海军事部署的证据，才能师出有名。 不然，只能授人以柄。” 江波一番话，郑耀先清楚了缘由，叹了口气， “团长，八字桥不远处就是日本海军司令部，我们时刻有人监视，这么久了没有发现任何异动。33qxs.m 而真正可能有问题的汇山货运码头，我们的人根本无法接近。 以前，还能寄希望卧底在客运码头的余则成有可能进到货运码头。 现在他被抓，其他人更没办法靠近了。就算日本海军在货运码头军事部署，也很难无法拿到证据。” 郑耀先说的是实情。 一年前，保安三团正式组建，江波担任保安三团团长。 组建同时，成立了保安三团情报组，郑耀先任组长，深入公共租界，搜集日军情报。 令江波没想到的是， 日本人就像提前得到了消息，对公共租界实施了严苛管理政策。 新进入并且长留公共租借人员，不仅要有保人担保，还要实名备案，报备工作和住址。 没有备案，一律逮捕。 除了外来人员管制外，与日本海军司令部、汇山码头有接触的地方，不再新聘用中国雇员。 进到重要部门卧底的路，也给堵死了。 要不是余则成提前半年到的上海，他也进不到汇山客运码头工作。 这样的管制，保安三团情报组情报搜集工作，举步维艰。 正是这个原因，余则成出事之后，只好唤醒已经沉睡三年的陆风。 第6章 书记员曾墨怡 “老六，你说的没错，日本人棋先一步，我们迟了。 不过，国难当头，日军虎视眈眈，就算再难，也要想办法破局。 那个夜鹰怎么样？ 可不可用？” 江波问起了陆风。 郑耀先上身向椅背靠了靠， “夜鹰有脑子，有办法。三年前进的公共租界，不是日本人重点审查对象。 巡警身份，利于搜集情报。 我觉得，可用！” 听完郑耀先的话，江波站了起来，背过身，看着公共租界的地图，半晌回过身， “老六， 夜鹰要是能顺利完成任务，就把他的编制调到保安三团，我要重用。” “团长，你说的，就是我想的。没有别的事，我现在就回法租界，天亮后，从法租界回公共租界。”郑耀先站了起来。 江波点点头，“老六，路上小心。” “是，团长。”郑耀先恭恭敬敬向江波敬了一个礼。 …… 送走郑耀先，副官曾墨怡拿着文件夹回到作战室。 江波见曾墨怡一脸喜色，问：“曾副官，这么晚了，怎么不休息？” 曾墨怡，打开文件夹，“团长，师部来电。” 说着，把一份写着“公开”的文件，递给了江波。 江波接过文件，上面写着“京沪守备师转南京电《对卢沟桥事件之严正声明》” “……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我们只有牺牲到底，抗战到底，惟有牺牲的决心，才能博得最后的胜利……” 看完文件，江波不禁热血沸腾。紧紧握了握拳头，“曾副官，这份文件是公开文件？” 曾墨怡扬了扬头，“师部说，这份文件明天一早就会公布，不用保密。 团长，我们终于能和日本人真刀真枪打一仗了！” 江波平复一下激动心情， “曾副官，我也想跟日本人好好打上一仗，哪怕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 不过，现在问题是，八字桥对面的日本海军，究竟有多少兵力，有多少机枪，有多少火炮，我们一无所知。而我们保安三团周围，不知道有多少日谍在活动。敌暗我明，真的打起来，吃亏的是我们。” 听完这一番话，曾墨怡沉默片刻，仰起头： “团长，情报搜集要是有困难，你安排我去公共租界。” “你……你是我副官，日谍要是见过你，不是狼入虎口？不行！”江波一口拒绝。 “团长，从回到上海，就没有出过团部，没有接触过外人，不会有人认出我……”曾墨怡坚持着。 “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你除了是我的副官，还是我唯一证明人。一旦找到党组织，这几年我所做的，还需要有人来证明，你不能有事！”江波沉声说。 曾墨怡上前两步，低声说： “团长，上海阴云笼罩，大战一触即发，地下党组织绝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有所行动。借着搜集情报，也许就能找到党组织。 那样，你就不再孤雁单飞了。 再有，我去公共租界搜集情报，有很多便利条件。 一方面我是上海人，这几年外面读书，查不出问题。 再一方面，我的姨夫是公共租界巡捕房总探长，我去他家也合情合理。 团长，余则成被抓，敌人已经图穷匕见，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 听完曾墨怡一番话，江波思量起来。 五年前，与组织失去联系，他就成了孤雁，再也没有联系上党组织。 两年前，十八岁的曾墨怡进到京沪守备师情报处，做破译员。经过一年的考察，陆风把她吸纳进地下党组织，成为他的下线。 从这时起，情报处就有了两名地下党员。 保安三团成立，江波身份一转，京沪守备师情报处处长成了保安三团团长。 作为上海本地人的曾墨怡，跟着江波一起来到上海，担任保安三团书记员和他的副官。 回上海一年，曾墨怡都没有离开过保安三团团部，就是防止有日谍侦查到她的身份。 江波深知，曾墨怡说的没错，现在只有她最适合去公共租界。 即便有危险，也只能让她深入虎穴了。 想到这里，江波正色道：“曾墨怡，我现在以保安三团团长的名义命令你，即日潜入公共租界，以最短时间打开局面，搜集日军情报。” “是，团长！明天上午我回家，后天我就去公共租界姨夫家。”曾墨怡一脸兴奋。 “曾副官，巡捕房有名叫陆风的巡警已经被唤醒。你姨夫是巡捕房总探长，你跟他接触相对容易。必要的时候，和他接头。 另外，寻找党组织的事不用操之过急，这不是现在急着做的事。即便找到，也不要轻易联系。” “团长，我记住了！”曾墨怡应声道。 …… 1937年7月17日， 公共租界，巡捕房。 巡捕房地下室，酷热难当。 余则成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与皮肤合在一起。 这时，一名日本宪兵用蹩脚中文，喊道：“排队，放风。” 终于等到了放风时间，牢房里的人纷纷站了起来，在狭小空间里，排成了一队。 日本宪兵见队伍排好，掏出钥匙，打开门锁。 又喊道：“不准讲话，讲话的，枪毙！” 说完，牢房门打开。 犯人们一个接着一个从牢房里走出。顺着地下室通往一楼的楼梯，一个跟着一个往上走。 上到一楼。穿过二十多米一段走廊，到了巡捕房后院的门。 出了门，进到巡捕房后院。 望着湛蓝的天空，余则成用力抻了抻腰。 外面同样酷热，可比起地下室浑浊的气息，空气都是甜的。 深呼了几口空气，目光转向巡捕房后院入口。 昨天回牢房的时候。见到了赵简之。今天还能不能见到？ 如果见到赵简之，情报能不能顺利传递出去？ 余则成有意无意四下张望，脑子里不停盘算着。 …… 就在巡捕房三楼储藏间，陆风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后院。 发现院中的余则成，目光就没有移开过。 赵简之因为打架拘留三天，今天是第二天。今天要是接触不上余则成，只有明天最后一次机会。 这种事，都是宜早不宜迟。 谁也不敢保证，一天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第7章 余则成的情报 半个小时后，日本宪兵高喊：“放风结束，排成一列。” 日本宪兵的话，很管用。 院子里三十多个犯人，无论有脚镣还是没有脚镣的都加快脚步，从院子四处集聚过来，快速站成一排。 这时一名身上挂着彩，步履蹒跚的中年男人引起了余则成的注意。 看他身上的伤口，应该是刚刚挂的彩。脚脖上扣着脚镣缘故，走的很慢。 因为走的慢，站到了最后。 余则成望了望他脚脖的脚镣，心头一动，一个大胆想法浮现在脑海， 于是，有意放慢脚步，晃晃悠悠排到了这名男子身前。 …… 队伍排好，长长一排缓慢行进，往回走。 就在还有七八米快进到巡捕房门口，对面，一列犯人从巡捕房走了出来。 余则成抬头看去，赵简之还在。 看到赵简之，余则成暗暗庆喜。 余则成判断，有了昨天见面做铺垫，赵简之应该是有意在这个时间点出现的。 在门口处擦肩而过，时间刚刚好。 五米、 四米、 三米、 两米…… 突然，余则成的脚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身后犯人脚镣缠住， 一个趔趄，向前栽了过去。 跌倒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巧是赵简之腿旁。 余则成的意外跌倒，本来的一切如常被打乱了。 两个手里拿着警棍的日本宪兵，冲了过来。其中一个身材矮壮的宪兵照着余则成后背就抡了一棍，“八嘎！” 余则成从地上爬了起来，眯着小眼睛，冲着日本宪兵弓了弓腰，指着脚腕，“绊倒了，绊倒了……” 日本宪兵见余则成确实是绊在后面犯人的脚镣才摔倒，便不再追问，示意他快走。 余则成诚惶诚恐，跟着队伍进到了巡捕房。 看起来是一脸慌张的余则成，心情格外畅爽。 自己能做的，都做到了。 下面，就看赵简之了。 …… 巡捕房，看守所。 赵简之被关在一楼看守所。 一个大通铺，关着十多名犯人。 赵简之一动不动呆在角落处，脑子里努力回忆着刚刚在后院门口发生的事。 余则成是怎么摔倒的，他没有留意到。 不过，有一件事赵简之很清楚，就在余则成摔倒后，起来的瞬间，把什么东西塞进了他的鞋帮。 什么东西，他没有拿出来。 赵简之脑子很直，却不傻。 再有一天就能出去了，没必要节外生枝。放在鞋里，比哪里都安全。 正当他想着出去后去找郑耀先，看守所门打开，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赵简之，出来。”m.33qxs.m 听到有人喊，赵简之的心咯噔一下。 “难道刚才余则成往自己鞋帮放东西，被日本人发现了？” 想到这里，赵简之心跳加快起来。 从角落处站起，慢吞吞走到门口。 门口两名巡警，其中一名是陆风。 见到陆风，赵简之松了一口气，一脸堆笑，“长官，是不是放我出去了？” “出去？你以为是你家，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哪有那么多废话……跟我们把笔录补上！”陆风板着脸说。 …… 巡捕房，笔录室。 陆风和他的同事大老王给赵简之做着笔录。 大老王没有文化，识字不多，笔录过程基本都是陆风在做。 差不多了，陆风对大老王说：“王哥，麻烦你去办公室取一些印泥，让他把手印摁了。” “好。”大老王话不多，起身离开笔录室。 见大老王离开，陆风连忙冲到门口，确定外面没有人，站到赵简之身旁，小声问：“赵简之，余则成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就在两小时前，陆风在巡捕房三楼储藏间，看到余则成意外摔倒。 之后的事虽然没有看到，不过陆风深知，一名优秀的特工是不会轻易摔倒的。 特别是摔倒在赵简之身边，一定有目的。 听了陆风的话，赵简之抓了抓头发。 按他之前的想法，等到后天一早离开巡捕房，把余则成放的东西交给郑耀先。 不过，郑耀先也跟他说过，在巡捕房几天，要听陆风的指示。 陆风说的，就是命令。 赵简之有着朴素的价值观——六哥说的，就要听。 于是，快速从他鞋底取出一个个油纸包的东西，递给陆风，“夜鹰，余则成交给我的。” 陆风没再说什么，把纸包揣进兜里后，回到他的座位。 刚坐下，大老王拿着印泥就进到了笔录室。 时间刚刚好。 陆风松了口气， 赵简之也松了一口气。 ——完成六哥交给的任务，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 赫德路，联络处。 在巡捕房吃过晚饭，陆风换上便装。 从大路进小路，从小路进小巷，来到联络处。 “三长两短”敲了敲门， 门打开，开门的是宫庶。 “六哥，在么？”进到屋里，陆风问。 “在，上楼吧。”宫庶指了指楼上。 陆风点点头，迈步上楼。 …… 拿到陆风带来的余则成情报，郑耀先连夜赶回保安三团。 从陆风手中拿到的油纸包，油纸是特制的，防水，防磨。 打开油纸包，里面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内容就是余则成在码头观察到的异样——日本海军偷偷增兵五千，集结于汇山货运码头。 看到纸条上的情报，郑耀先心头一震。 之前的情报，驻扎在公共租界的日本海军只有三千兵力。 现在，一下增兵五千，战斗力提升几倍。 如果还按之前三千日军推演战斗力，一旦交火，国军一定会吃大亏。 也许是时间仓促，余则成并没有说明这些日本兵是通过什么方式进到汇山码头的。 只有结果，没有过程。 郑耀先猜测，被抓之前余则成一定是觉察出异样，用最短时间把这种纸条写好，用油纸包上放进了鞋跟夹层，争取把情报传递出去。 这个情报太重要了，要第一时间交给江波。 …… 午夜，保安三团团部。 江波拿着郑耀先递过来的纸条，看了几遍后放到桌上，眼睛望向郑耀先，“老六，你怎么看？” 第8章 表姐汪曼春 听江波问到自己，郑耀先双手握紧又张开，沉默片刻扬起头， “团长，余则成冒险传出来的情报，不会无凭无据。 只是，口说无凭。 没有证据，向军情部汇报，十之八九石沉大海。 党国各处，日谍遍布，要是让日谍窃取到我们知晓日军秘密增兵上海的消息，甚至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改变部署。 我觉得，一方面要收集证据，向上汇报更有可信度。 另一方面，加强八字桥守卫，防止日寇突然发起进攻。” 听完郑耀先的话，江波点点头， “老六，保安三团辖3个步兵连，1个迫击炮连，1个小炮连，1个通信连，1个特务连，大约五百人。在国军营级序列里，配置是最高的。唯一缺陷，就是没有配备战防炮和高射炮，只能打一些常规战。 即便这样，我也信心守住八字桥，不让日军前进一步。 至于情报收集，我知道情报组的难度。 你们刚到上海，在租界处处受限，很难展开工作。 鉴于现状，我决定启动曾副官，安排她去租界，收集日军情报。 你负责的情报小组，要全力配合她的行动。” 江波一口气把他的下一步安排说给郑耀先。 听到江波提到曾墨怡，郑耀先心头一振，“团长，你跟我说过，曾副官的姨夫汪芙江是公共租界巡捕房总探长，是准备依靠这一层保护伞，在公共租界收集情报？” 江波正了正领口，“这层关系，仅有利于曾副官进出租界，对于收集情报有多大帮助，还不好说。 毕竟是女孩子，不方便到处走动。 我的想法是，让夜鹰配合曾副官。” 听到这里，郑耀先彻底听懂江波的部署， “团长，这一次，夜鹰顺利完成任务，说明了他有能力独当一面。他又在巡捕房，配合曾副官，再合适不过。” “老六，那就这么定了。 我做一下分工。 你的情报小组，主要负责暗杀日特和汉奸、定点袭击军事设施和保护该保护的人。 曾副官和夜鹰，主要负责收集情报。‘小兔’是曾副官的代号，有事联络，不方便见面，可以启动3号死信箱。” “团长，我记住了。”郑耀先点了点头。 …… 1937年7月18日，中午。 公共租界，汪芙江总探长府邸。 汪总探长府邸离巡捕房不到一里地，三层小楼。 曾墨怡一进汪府院门，一名长相娇媚的年轻姑娘从府邸走了出来，上下打量她一番，“二丫头，这几年你跑哪去了？你以前可白了，怎么晒这么黑？” 曾墨怡嘟了嘟红红嘴唇，“表姐，香港比上海热多了，晒黑点正常。哪像你，千娇百媚，一定不少人追吧？” “追我的人不少，看上的还没有，进屋吧，饭菜都准备好了，我妈等着你呢。”说着，漂亮姑娘接过了曾墨怡的行李，挽着曾墨怡的手臂一起进屋。 喊曾墨怡“二丫头”的漂亮姑娘名叫汪曼春，公共租借总探长汪芙江独生女，大曾墨怡一岁。 小的时候，曾家和汪家住的很近，表姐妹常在一起。 汪曼春十多岁时，汪芙江去公共租借任职，曾墨怡和汪曼春见面机会少了。 即便这样，只要在一起无话不谈，就像亲姐妹般。 三年前，十七岁的曾墨怡谎称去香港读书，离开上海。实际是被南京情报特训班选中，去那里学习破译。 两年前，特训后的曾墨怡派进京沪守备师情报处。之后，受情报处处长江波影响，成为一名地下党员。 一年前，跟着江波以保安三团的名义回到上海，担任译电员兼江波副官。 回到上海之后，曾墨怡几乎没有离开过团部。即便在团部，曾墨怡也有意改变妆容，很难看出真实的模样。 现在，又见到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汪曼春，曾墨怡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无所不谈。 很多秘密，只能牢牢藏在心底。 哪怕牺牲，也不能透露半分。 …… 进到客厅，一个身姿绰约、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一脸堆笑迎了过来，拉着曾墨怡的手，“墨怡，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三年不见，二姨都快认不出你了。” 说话的人，是曾墨怡的二姨，汪芙江的夫人王颖。 曾墨怡微微一笑，“二姨，刚刚表姐还说我都晒黑了，怎么会好看了。要说好看，还得是表姐，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段有身段，我要是男的，看上表姐一眼，觉都睡不着。” 说完，一脸艳羡的表情望向汪曼春。 女人么，都喜欢被夸漂亮。 汪曼春也是这样。 特别是同样很好看的曾墨怡夸奖，更是十分受用。 一脸得意，“二丫头，几年不见，你嘴变得这么甜了。说说看，在香港，有没有外国佬对你穷追不舍。” “我可没你那么好看，哪有什么人追。”曾墨怡指尖撩了撩散落的刘海，笑着说。 “别说你表姐了，漂亮有啥用，一个姑娘家，连个对象都没有，成天想着国家大事，轮操心。”王颖白了女儿一眼。 汪曼春坐在沙发，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晃动着脚尖， “妈，西方压制东方这么多年，东方人也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了。要是整个东亚能联合在一起，共同繁荣，东方人引领世界不会是一句空话。 算了，我说这些你也不懂。 妈，二丫头，我下午还要去一趟日本领事馆，咱们吃饭吧。” 说着，又站了起来。 汪曼春的话令曾墨怡一惊， 她这番言论正是日本人鼓吹的“共荣”。 看她的神情，已经被这样的言论洗脑，对这个表姐要多加提防了。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表姐能去日本领事馆，那她在领事馆一定有什么熟人。 通过表姐接触日本人，继而收集日本军方情报，也是极好机会。 想到这里，曾墨怡故作诧异，“表姐，我看报纸说，日本军方向北平发起进攻了。你怎么还跟他们接触？” 看到曾墨怡一脸惊恐的样子，汪曼春抿嘴一笑，“二丫头，报纸上的内容都是夸大其词。其实，日本人很友好的。” 曾墨怡依旧不停摇头，“怎么可能，我看报纸上的照片，可吓人了，你还是少接触日本人吧。” 汪曼春叹了口气，“你啊，就信道听途说的事。要不，下午我带你去领事馆，见见我几个日本朋友。眼见为实，你就信我了。” 第9章 民国出美女，果不其然 汪曼春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呵斥声，“曼春，跟日本人走的再近，人家也不会把你当成自己人。在家老老实实呆着，现在世道乱，别给我出去惹祸。” 曾墨怡循声望去，一名面目清瘦、眼睛有神的中年人从门外走进。 进门的正是公共租界总探长、曾墨怡的姨夫汪芙江。 曾墨怡上前两步，毕恭毕敬说：“姨夫，你回来了……” 汪芙江“嗯”了一声，“二丫头，什么时候回上海的？” “姨夫，昨天回的上海。见过外婆，就过来了。” 汪芙江把警帽摘了下来，挂在衣帽架， “三年前，你去了香港，曼春去了日本； 去年曼春回来，今年你回来，你们两姐妹又能在一起，多好。 曼春，以后就在家呆着。以前无聊，现在二丫头回来，有伴了。” 汪曼春上前两步，摇了摇汪芙江的手臂，“爸，二丫头呆几天就回外婆那……再说，我去日本领事馆有正事，不是去惹祸。” “正事？你一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正事？”汪芙江坐到沙发问。 汪曼春坐在父亲身边，“爸，日本领事馆朋友跟我说，领事馆要成立一个丽机关的机构，需要一些中国人任职。我很想去。” “给日本人做事，不行！”汪芙江一脸铁青。 “爸，你做公共租界总探长，也是给日本人做事，我为什么不行？”汪曼春气哼哼地说。 汪芙江侧过身，瞪了女儿一眼，“我是男的，你是姑娘。日本人都是什么人……哪天乱性，占了你便宜怎么办？家里也不是没钱，养不起你。” 汪芙江这么说，汪曼春翘了翘嘴角，“爸，你要当心这个，大可不必。我的领事馆朋友跟我说了，丽机关机关长尤佳丽是女的，乱性也乱不到我身上。” “女的？日本女的社会地位很低，根本不可能进入军方要职，更不可能做机关长……”汪芙江将信将疑。 “爸……丽机关是领事馆的机关，不是军方机构，女的做机关长也正常。你想想，我要是进到丽机关，对你这个总探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33qxs.m 至于怕我被人占便宜，大可不必担心。我的拳脚功夫师出名门，一般男的打不过我的。”汪曼春一脸自信。 听女儿这么说，汪芙江多少有些心动。 女儿是个不安分的姑娘，想让她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根本不可能，总得找点事做做。 这个丽机关，倒是个去处。 可又想到日本人品性，汪芙江还是不放心。 姑娘就是姑娘，怎么可能放心。 想到这些，汪芙江一摆手，“曼春，我知道你身手不错。可真动起手，你的功夫就是花拳绣腿，怎么可能打过男人。我不放心你的安全，还是别去了。” 见父亲不松口，汪曼春又摇起手臂，“爸，我都跟朋友说好，下午要见丽机关长，要是不去，那就言而无信了。” 一直坐在汪芙江、汪曼春对面不言不语，却一个字没有漏掉的曾墨怡知道，接触日本人最好的机会来了。 于是，上身向前探探，望向汪曼春，“表姐，姨夫说的对。你一个姑娘，还这么好看，去日本人那确实很危险……” 听曾墨怡这么说，汪曼春不高兴了，睨了曾墨怡一眼，“二丫头，几年不见，感情都没了。不帮我劝我爸，倒是说起了风凉话。” “曼春，二丫头也是为你好。”曾墨怡的话，正对汪芙江心思，点点头。 “姨夫，我倒是觉得表姐的想法很好，机关长是个女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你要是真的担心，从巡捕房安排一两个人保护她便好。” 绕了一圈，曾墨怡说到了关键。 借着汪曼春的事，联系到夜鹰再好不过。 曾墨怡的话，提醒了汪芙江，“曼春，二丫头说的对，你要是真的想去，我得派人进去，保护你。” “爸，丽机关是要招募一些中国人，可不是什么样都要。巡捕房那帮货色能干嘛？”汪曼春一脸不屑。 “表姐，你不是下午去见那个机关长么……问问要不要，也没什么关系。身边有人保护你，姨夫也放心。”曾墨怡慢条斯理说着。 汪曼春摇摇头，“我第一次见人家，就问这个，不好吧？” 曾墨怡淡淡一笑，“表姐，你要是真为难，下午我陪你过去。你不好问，我帮你问。” 到了这个时候，曾墨怡能说的都说。 不仅要联系上夜鹰，还有接近日本人。 “可人家说见我，我带个人去，好么？”汪曼春有些犹豫。 汪芙江接过话，“有什么不好的，下午就让二丫头陪你去。我在巡捕房抽两个，路上保护你。” 汪芙江这个决定，汪曼春不再反驳。 父亲从不同意到同意，已经让步。再说，就是自己不懂事。 父亲说的没错，现在世道是乱，派两个巡捕保护的确有必要。 至于曾墨怡陪着去，更是她意外之喜。这个表妹也是大户人家小姐，带过去不掉价。 她甚至有了一个想法，要是曾墨怡跟她一起进丽机关就更好了。 …… 巡捕房，办公室。 在巡捕房，陆风算是个有文化的巡警。 除了外出执勤，一些卷宗整理工作，也由他做。 上午巡街，下午整理卷宗， 差不多每一天，陆风都是这样度过的。 今天有些不同，一点多钟，总探长把他和大老王叫进办公室。 总探长女儿出门，让他们换上便装，保护她的安全。 之所以想到他们两个，汪芙江觉得陆风和大老王形象还好。 与其他巡警吊了当啷，像小流氓不同。 陆风浓眉大眼很精神， 大老王一脸憨厚很随和， 像正经人。 保护女儿，很合适。 总探长有安排，陆风和大老王当然要做。 回到办公室，换上便装，一起来到汪府。 一进院门，正看见两个姑娘从府邸走了出来。 看到姑娘的容貌，陆风不禁心头一荡。 前世作为化妆师的他，给过不少大明星化过妆。 眼前的姑娘，颜值绝不比那些大明星差。 民国出美女，果不其然。 第10章 樱花和服商行 汪曼春走到陆风和大老王跟前，打量几眼，指了指院子里停着的两辆面包车， “我们坐前面那辆车，你们两个在后面，一个拉车，一个坐车。” 陆风弓了弓身，“小姐，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汪曼春睨了陆风一眼，口中挤出两个字，“去吧……” 这时，曾墨怡上前两步，从包里取出几张法币，伸出纤纤玉手，递给陆风和大老王，“一点心意，让你们费心了。” 陆风和大老王对视一眼，又向汪曼春看去。 汪曼春翘了翘红红嘴唇，“曾大小姐的赏钱，还不拿着。” 汪曼春有话，两人从曾墨怡手中接过法币，连声说谢谢。 曾墨怡淡淡一笑，“你们都叫什么名字？真出了什么事，我好喊。” “我叫陆风，陆地的陆，风光的风。”陆风欠了欠身。 “我叫王东光，都叫我大老王。”大老王接过话。 曾墨怡微微点点头，“我，记住了。” 说完，挽着汪曼春的手臂一起走向后面的三轮车。 …… 中午的时候，汪芙江在客厅往巡捕房打电话，安排两名巡捕保护女儿。 曾墨怡听到他说到“陆风”和“大老王”的名字。 江波跟他说，巡捕房的陆风就是潜伏的“夜鹰”。 见到巡捕房来的两人，曾墨怡以“给小费”的名义，再确准一下。 知道谁是陆风，曾墨怡的目的达到了。 望着曾墨怡和汪曼春的背影，陆风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两个姑娘很漂亮，的确光彩照人， 陆风总觉得这两个姑娘不像普通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正想着，大老王推了推他的手臂，“小风，再看，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听大老王的话，陆风缓过神来，“长得好看，看两眼也不违法。王叔，你上车，我来拉。” 说着，陆风走向洋车扶手。 大老王一把拉住陆风，“小风，你穿的人模狗样的，一看就不像车夫。我拉，你坐车。” 陆风本想争辩几句，见大老王已经抬起了扶手，觉得他说的的确有道理。 于是，登上洋车。 上车后，从后腰拔出两把短刀，放在身边。 公共租界，没法带枪。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两把刀也能顶事。 拉着汪曼春和曾墨怡的洋车启动，先出了院子。 大老王握紧扶手，快步跟了上去。 …… 吴淞路，樱花和服商行。 汪曼春和曾墨怡在门口下了车， 回身对刚从车上下来的陆风说：“你们在门口守着，我们没出来，你们不能走。” 说完，挽着曾墨怡的手臂一起进到商行。 进到商行里面，跟汪曼春有说有笑的曾墨怡，余光有意无意地向四周看去。 商行四壁挂着各种款式和颜色的和服，中间摆着几个柜台，柜台里摆放和服配饰。 没有什么特别， 和普通商行没什么区别。 这时，一名个子很矮三十上下的女人从后门迎了上来，用着不是很流利的中文说：“是……汪小姐么？” 见是日本人，汪曼春觉得有必要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用日语道：“我是汪曼春，和我同来的是我的表妹，上海大通洋行襄理曾常伟千金曾墨怡。” 听汪曼春说日语，矮个女人弓了弓腰，“汪小姐，尤佳丽机关长只说你一人。现在多一人，我要向机关长汇报一下。您稍等。” 几分钟后，矮个女人又回来，手伸向后门， “汪小姐，曾小姐，尤佳丽机关长有请。” …… 通过后门，别有洞天。 里面是个大院，不少人在里面忙碌着。 穿过一道门廊，走到一间红砖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门开着，矮个日本女人敲了一下门，“机关长，汪小姐和曾小姐带到。” “让她们进来。”屋里传来一名女人的声音。 “嗨！” 矮个女人转过身，“汪小姐、曾小姐，机关长，让你们进来。” 汪曼春点点头，迈步进到办公室，曾墨怡跟在她身后。 办公室很简单。 一个沙发，一个茶几，一个卷柜，几盆绿植，一个办公桌。 办公桌前摆放着两把椅子， 办公桌后一名头发盘起、身穿短袖衬衫的女人坐在那里。 二十六七岁，皮肤很白，五官分明。 这个女人，就是丽机关机关长？ 曾墨怡将信将疑。 正想着，女人指了指办公桌前的座椅，用中文道：“汪小姐、曾小姐，你们坐。” 听到说话声，曾墨怡一愣。 发音实在太标准，完全听不出是日本人说的中文。 难道，她是中国人？ 想到这里，曾墨怡的好奇心更强了。小心翼翼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眼睛先前，不再东张西望。 见二人坐下，眼前女人淡淡一笑，“汪小姐、曾小姐，我是尤佳丽，帝国驻上海领事馆丽机关机关长。” 听完尤佳丽介绍，汪曼春扬了扬头，“机关长，我叫汪曼春，我的父亲是公共租界总探长汪芙江。她是我表妹，曾墨怡。” 尤佳丽目光在汪曼春脸上停留几秒后，又望向曾墨怡，微微一笑， “果然是一对姐妹花，真好看。汪小姐，你是领事馆垣内一安推荐给我。说你在帝国留学过，很喜欢帝国的文化。” 汪曼春“嗯”了一声，“机关长，我在日本留学两年。” “很好！”说着，尤佳丽目光转向曾墨怡，“曾小姐，你的父亲是大通银行襄理？” 曾墨怡微微点点头，“是的。” “你在上海哪里读书？” “机关长，三年前我去香港读书，刚刚回上海。表姐说要来您这，姨夫不放心，让我跟着了。” 眼前的女人，目光格外犀利，就像能看穿人心一样。 曾墨怡觉得，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原来是在香港读过书的，失敬了。” 说完，尤佳丽的目光又转回汪曼春，“汪小姐，今天找你过来就是跟你随便聊聊，没什么不让人放心的。” “机关长，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是我爸有顾虑。”汪曼春忙说。 “汪总探长有些担心也正常，丽机关刚刚成立，不为人知，自然会让人生疑。”尤佳丽身子向后靠靠，望向汪曼春和曾墨怡，目光柔和了许多。 第11章 汪曼春劝说曾墨怡 汪曼春指尖撩了撩刘海，“机关长，有件事我想问问。” 尤佳丽上身向椅背靠靠，“汪小姐，请讲。” 汪曼春微微笑道：“机关长，垣内君跟我说，丽机关是领事馆的下设机构，那为什么不在领事馆，而在这办公呢？” 尤佳丽上身离开椅背，向前探了探， “汪小姐，你的问题很好。垣内君说的没错，丽机关确实是帝国领事馆下设机构，却与领事馆其他机构有所不同。 丽机关隶属内阁情报部，主要职能是通过正常渠道，与各个领事馆交流公开情报。 丽机关取得情报方式都是正常渠道，可情报部门毕竟是情报部门。 设在领事馆，很多时候不方便，就把办公的地方放在这里了。” 听到尤佳丽一番解释，汪曼春清楚缘由， “机关长，垣内君跟我说，丽机关要招一批中国雇员，我想试一试。”汪曼春直言不讳说出来的目的。 尤佳丽双手放在办公室，叉在一起，望向汪曼春， “丽机关不是军队，不是特务机关，与我们打交道的都是各国领事馆。这样的话，有必要招募一批当地人。汪小姐在帝国有过留学经历，父亲还是公共租界巡捕房总探长，正是丽机关招募的对象。 我倒是觉得，曾小姐在香港有过留学经历，一定会些英文，加入丽机关同样有用武之地。” 说完，尤佳丽的目光从汪曼春转向曾墨怡。 尤佳丽的话令曾墨怡心头一动，没想到跟着表姐来丽机关，竟然有这么大的收获。 不过，跟了江波两年的曾墨怡懂得欲速而不达的道理，必要的欲擒故纵，还是要有的。 “机关长，我在香港学的是新闻。英文倒是学过，翻译材料尚可，口语真的不行。跟人沟通，估计无法胜任。” 听完曾墨怡的话，尤佳丽淡淡一笑， “丽机关正缺英文翻译，曾小姐要是能跟汪小姐一起加入丽机关，再好不过。 我再次重申，丽机关不是军队，不是特务机关，是帝国内阁情报部直属、领事馆下属机构，即便加入丽机关，也不会被中国人敌视的。 第12章 遇袭 看到拐进巷子两辆洋车，之前危险的感觉更加强烈。 再回过身，一辆板车占了半条小巷，从对面迎了上来。四个“黑布衫”，两人在前、两人在后。 一辆空车，四个推，不符合常理。 这个异样，令陆风心头一紧， “不好，要出事！” 怪不得总觉得有人跟踪，前面的人，后面的人，可能是奔汪家大小姐来的！ 这条巷子是回汪府的近路，两边都是高墙，很少有人经过。 没地方躲，没地方藏，只能硬闯。 冲过去，后面的洋车就没法追了。 想到这里，陆风握紧车座上短刀的刀柄，“王叔，前面手推车有问题，超过小姐的车，冲过去！” 不紧不慢拉着车的大老王听到陆风话，下意识向前看去。 做了十多年巡捕，大老王也不是小白，一眼也看出了不寻常。 “小风，你坐稳了。” 说着，大老王加快脚步，一下超过前面的汪曼春、曾墨怡坐的洋车，向板车冲了去。 推板车的“黑布衫”，没有想到对面的黄包车会突然向他们冲来， 情急之下，手向板车下摸去。 还没摸到家伙，大老王拉的车已经到了近前。 陆风飞身从车上跳下，抡起短刀，向前面一名“黑布衫”砍去，速度快的惊人。 那人躲闪不及，肩膀被陆风砍中，鲜血直流。 重生之后，除了两人记忆迅速融合，身体素质也有了很大加成。 陆风明显感觉到，与原身相比，力气比以前大了，跑的比以前快了。 这一刀砍下去的速度力量，以前想都不敢想。 可对面也不是善茬，砍倒一个，身旁那名“黑布衫”从板车下面摸出一把斧头，向陆风砍来。 陆风早有后手，在他斧头举过头顶时，一脚飞踹，踢中对方下身。 黑衣人“嗷”地一声，一个趔趄，捂着小腹瘫坐在地上。 收拾了两个，危险依旧。 板车后面两人将板车横在路中间，将洋车挡住。 两名“黑布衫”亮出了短刀，横在路中间。 而在身后的人，也不再掩饰。两名车夫，四个“黑布衫”，手里拎着家伙，直扑过来。 …… 此时，汪曼春和曾墨怡都下了车， 曾墨怡一脸惊恐，汪曼春却毫不在意， 把从大老王手中抢过短刀，握了握刀柄，“我倒是想看看，谁这么不开眼，连我也敢惦记。今天，我也露几手。” 陆风没留意汪曼春说什么，指着后面冲上来的几个人，对大老王和汪家伙计喊：“你们两个，推洋车撞他们，尽可能拖延时间。 我，带着大小姐从前面冲出去。” “好！” 见识了陆风的身手，大老王和汪家伙计对陆风心悦诚服，他怎么说，就怎么做。 两辆洋车并在一起，推着车向身后冲去。 陆风紧了紧手中的短刀，回身看向汪曼春和曾墨怡，“大小姐，表小姐，你们在我身后，咱们一起冲过去。” 汪曼春没有听陆风的安排，“嗤”了一声，“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说完，汪曼丽手握短刀，从陆风身旁冲过。 陆风见状，知道汪曼春要逞强了，只好跟上去。 曾墨怡却没有动的意思，迅速从手包掏出一个哨子，含在嘴里，憋足气息，尽可能把哨音吹到最大。 “嘟……” “嘟……” “嘟……” 哨声一响，无论是前面推着板车的“黑布衫”，还是拉着洋车下来的“黑布衫”都傻了眼。 这条长巷虽偏僻，这么响的哨声还是能被巡警或是日本宪兵听到的。 洋车下来的大高个应该是领头的，手一摆，高喊：“兄弟们，撤！” 听他一喊，“黑布衫”们没有犹豫，洋车和板车都不要了，转身就跑。 被陆风踢中小腹的“黑布衫”爬了起来，顾不得腹痛，跑的飞快。 被陆风砍中肩膀的“黑布衫”，瘫在地上，起不来了，只能束手就擒。 见两边的人都逃走，汪曼春回身看了曾墨怡一眼，“二丫头，你包里带着哨子？” 曾墨怡把哨子放进包里，淡淡一笑，“表姐，怕遇到坏人，包里常放一个哨子，没想到这一次用上了。” “你这一吹，这帮人都跑了，我没过上手瘾呢。”汪曼春掂了掂手中短刀，一脸失望。 曾墨怡挽着汪曼春手臂，“表姐，你这么好看，这要打起来，万一碰到脸，多不好。能不打还是别打。” 汪曼春还要说什么，这时，一队巡捕从长巷尽头，冲了过来。 领头的赵巡捕，陆风和大老王认识。 说明情况，赵巡捕将地上躺着的“黑布衫”押走，陆风收起手中的短刀，指了指洋车，“大小姐，表小姐，你们上车吧。” 危险彻底解除，汪曼春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打量陆风几眼，轻笑道：“你身手不错，挺能打。在哪学的功夫？” 陆风欠了欠身，“大小姐，我就是有把力气，没学过功夫。” “一力破十会，有力气就好。你叫什么名字？” 汪曼春对眼前的陆风有了浓厚兴趣，问起他的姓名。 “大小姐，我叫陆风，陆地的陆，风景的风。” “陆风……你这个名字我记住了。今天要不是你临危不乱，还真不好说会怎么样。你的表现，我会跟我爸说的。” “保护大小姐，是我的职责。”陆风扬了扬头，不卑不亢。 汪曼春睨了陆风一眼，“倒是挺忠心……” 回身挽着曾墨怡手臂，“二丫头，回家……喝两杯红酒，压压惊。” …… 公共租界巡捕房，总探长室。 把汪曼春和曾墨怡送回汪家，陆风和大老王一起回到巡捕房。 一进院，就被汪芙江叫进了总探长室。 巡捕房总巡捕官最大。 下面是副总巡捕和总探长。 公共租界的总巡捕是日本人竹林彰弘， 而副总巡捕和总探长由汪芙江一个人担任，可见日本人对他的信任。 就在半小时前，赵巡捕把袭击汪曼春几人的嫌犯带回巡捕房。 汪芙江知道是袭击女儿的凶手，便亲自审问。 用了几个手段后，被陆风砍了一刀的“黑布衫”很快招供，他们是市辖区天龙武馆的人。 有人出钱，让他们把汪曼春绑了。 至于为什么绑汪曼春，他也不清楚。 第13章 郑耀先的期待 汪芙江望着办公桌前站着的陆风和王东光，挺了挺上身， “陆风，大老王，今天要是没有你们，曼春很可能被人劫走。我这个人一向论功行赏，已经跟后勤说过，一人五块大洋，随时可以取。” “谢谢，谢谢总探长。”没等陆风开口，大老王弓了弓身，一脸堆笑。 “总探长，保护小姐是我的职责，是我应该做的。”陆风唱了唱高调。 汪芙江点点头，“陆风，你的表现，曼春已经跟我说了。临危不乱，身手还好，这几年在巡捕房做巡警，屈才了。” 汪芙江这番话令陆风心头一动，33qxs.m 表面上是在夸奖自己，实际却意味深长。 也难怪，从三年前进到巡捕房，陆风的表现乏善可陈。 今天，如此高光。 作为常年办案的总探长，汪芙江对于这样的异常，难免心疑。 被人怀疑，总是不好。 消除怀疑，很有必要。 想到这些，陆风挺了挺腰板，“总探长，这几年一直没有表现能力的机会。今天，小姐有危险，当然要抓住机会冲上去了。” 陆风把自己说的很世俗。 这样的回答，汪芙江却很满意，笑了笑， “年轻人，知道什么时候该把握住机会，很好。今天你的表现，我很满意。从明天起，你和大老王除了巡街之外，再增加一项工作——小姐外出，保护她的安全。 除了巡捕房薪水，每个月额外再给五块大洋。” 汪芙江的话，陆风听的出来，他对自己的质疑消除许多，身子向前探了探，“总探长，要是巡街和保护小姐时间冲突怎么办？” “保护小姐。”汪芙江回答很干脆。 汪芙江这么说，陆风心里有底了，站直腰板，朗声道：“总探长，陆风一定会保护好小姐。” …… 巡捕房，走廊。 陆风和大老王领到每人五块大洋的赏钱，边走边说往回走。 这个时候，巡捕房看守所走出一人——因为打架被关三天的赵简之。 赵简之看到陆风，眼神又傻愣愣起来。 看赵简之的样子，陆风心想：“六哥在哪找的笨蛋，一点表情掩饰都不会。” 想到大老王在身边，陆风恶狠狠瞪了赵简之一眼，“看什么看，没关够是不是？找打啊。” 陆风的大骂，赵简之缓过神了，连忙收起眼神，冲着陆风哈哈腰，从他和大老王身边走过。 大老王回望赵简之一眼，“这样的愣头青，就是收拾的轻。” 回过身，拍了拍陆风的肩膀，“小风，你是深藏不露啊，我们一起巡街三年，都不知道你身手这么好。” 陆风摆了摆手，“王叔，巡街三年，都没遇到过动刀的，遇到动手的，一吹哨子人就跑了，想露也没机会啊。” 大老王“嗯”了一声，“也是，我当巡捕十年了，第一与亡命徒动手，多亏表小姐的哨子，把那帮人吓跑了。” 大老王心有余悸。 …… 赫德路，小巷。 拐角处，陆风余光向左右看去，没有异常， 上前两步，“三长两短”敲了敲敲了敲房门。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有必要向郑耀先汇报一下。 很快，房门打开。 开门的是宫庶，把陆风让进屋里，指了指楼上，“六哥，在。” 陆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迈步上楼。 …… 二楼，郑耀先双手抱怀一个人坐在方桌旁，见陆风上楼，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夜鹰，坐。” 陆风坐在郑耀先身前，“六哥，今天有事汇报。” 郑耀先淡淡一笑，“好，你说，我听。” 说完，拎起茶壶，把陆风身前桌子上的水杯倒满水。 “风哥，今天下午，总探长汪芙江安排我保护她的女儿汪曼春、她的外甥女曾墨怡去吴淞路一家樱花旗袍店。这家店，有问题。”在这里不能呆太久，陆风没有说闲话，直接捞干的说。 “问题，什么问题？”郑耀先上身微微前倾。 “这家和服店进出人员，看日着打扮不像普通日本妇女，而像公务人员。”陆风说出他的疑惑。 郑耀先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沉默片刻，睁开眼睛，“你说过的汪曼春、曾墨怡都进到这家旗袍店？” 陆风点点头，“是她们在里面呆了四十五分钟，我想进旗袍店看一看，她们出来了。” 听到曾墨怡也进到了旗袍店，郑耀先不再问了，“夜鹰，这个旗袍店我会关注的，除了旗袍店，还有什么汇报？” 陆风喝了一口水，“回来的时候，在小路被不明身份的歹徒拦截。其中一个被抓的歹徒交代，他们是市辖区天龙武馆的人，有人出高价要劫持汪曼春。雇凶者和劫持的目的，他不清楚。” 听到陆风说到“天龙武馆”，郑耀先心头一悸。 心中悸动却没有表现在脸上，依旧云淡风轻，“是么，敢打劫总探长的女儿，应该不会是普通人。” “汪芙江也这么说。因为担心他女儿安全，我的工作除了做巡警之外，还要做他女儿的保镖。从明天开始，只要汪曼春外出，我都要跟着。” 陆风把他要汇报的一口气说完，等着郑耀先的指示。 郑耀先上身向椅背靠了靠， “夜鹰，能被汪芙江器重，很好。 汪曼春能进出日本人的地方，借机收集情报，很有益处。 有件事，上峰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余则成的情报内容是‘日军秘密增兵五千，集结汇山货运码头’，这个情报与你之前推演的日军要在上海登陆一致。” “那，上峰会有军事部署了？”陆风激动起来。 郑耀先摆了摆手，“有情报内容，却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上峰不会采信的。所以，你要想尽办法接近余则成，问出增兵的来龙去脉。另外，有机会的话，接近汇山码头，找到日军增兵的确实证据。” 陆风心知，这两件事对他的难度一样，都很难完成。 不过，做特工的就是要完成不可完成的任务才行。 何况，作为重生之人，知道上海即将成为血肉绞杀的战场。 多一分准备，就多一分胜算。 即便打不过，多保留一份实力，对未来战局也会产生深远影响。 想到这些，陆风握紧了拳头，“六哥，尽人事，听天命，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的。” “好，等你的好消息。”郑耀先言语中充满着期待。 第14章 副站长王天风 陆风一走，想到他提起的“天龙武馆”，郑耀先决定离开公共租界，回市政区一趟。 普通人只是知道“天龙武馆”就是个武馆， 郑耀先却知道，武馆前院确实是武馆，武馆的后院是力行社上海站第七行动组。 第七行动组组长由上海站副站长王天风兼任，郑耀先调入保安三团担任情报组组长前，王天风正是他上司。 郑耀先随保安三团进到上海后半年，王天风也走马上任，担任力行社上海站副站长，兼第七行动组组长。 而行动七组副组长徐百川，更是郑耀先出生入死的兄弟。 军情部有明确规定，从其他部门调入保安三团人员，与原部门切断联系，只服从于保安三团命令。 不过，王天风来上海的第二天，就通过力行社的秘密信箱联系上了郑耀先。 不仅见了面，还给他下了指示。 第一条指示，保安三团搜集到的日军情报，行动七组要第一时间知晓； 第二条指示，留意保安三团是否有红党人员潜伏。 郑耀先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这半年来，郑耀先有选择的通过死信箱传递一些日军情报给王天风。 至于保安三团是否有红党，郑耀先以常在租界无法查寻为由不得而知。 王天风也没有太多追问， 毕竟军情报有命令，借调到保安团的成员不得再联络。现在这样，已经违反纪律了。 想到天龙会馆是王天风用来掩人耳目的场所，却突然来公共租界欲劫持汪曼春， 郑耀先觉得，有必要知道缘由。 …… 天龙会馆，后院。 一张长条桌，王天风、徐百川坐在一边，郑耀先坐在另一边。 “老六，这么急匆匆过来，所为何事？”开口的是徐百川。 郑耀先挺了挺上身， “王站长、百川兄，今天下午我得到一个情报，公共租界巡捕房总探长汪芙江的女儿被袭击，有个被抓的供认，他是天龙武馆的人。 我觉得这个消息很重要，连夜赶来。” 听完郑耀先的话，王天风顿时一脸怒气，“一群废物，连个小丫头都拿不下。” “站长，这么说，确实是我们人做的？”郑耀先望向王天风。 “老六，我们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废物。是雇佣武馆人做的，查不到我们。”徐百川一脸不屑。33qxs.m “站长，我能不能问一下，劫持汪芙江女儿的目的是什么？”郑耀先问到想问的。 王天风扬了扬脖，“狗日的在华北动手了，在上海很可能也会有行动。保安团安插你们这些暗探在公共租界，就是隔靴搔痒，屁用没有。把汪芙江女儿绑了，威胁汪芙江为党国效忠，那才有用。 可没想到，天龙会馆的人这么没用。” 王天风握紧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 听完王天风这番话，郑耀先知道绑架汪曼春的缘由，没必要再深问了。 于是道：“站长，不是我们的人就好。要是知道不是我们的人，我就没必要冒着风险回市辖区了。” “老六，你来的正好。不来，我还要找你。”王天风身子向前探了探。 “站长，何事？”郑耀先正了正上身。 王天风扬了扬头，“《庐山宣言》已经定调，我们要跟小鬼子干了。既然要干，我想玩个大的。”王天风眼神中透露着异样的光芒。 “玩大的……站长，要玩多大？”郑耀先问。 “已得到重要情报，由日本海军陆战队、日本海军第三舰队、日本海军驻上海根据地司令部共同设立了新的情报机构——上海海军情报总部。 这个情报机构的重要程度，相当于整个驻沪日本海军的眼睛和耳朵。 一旦上海战事打响，将是党国要面对的主要敌人。 我的想法是，你把精力全部用在这个情报机构上，必要时候，我们要先下手为强，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王天风的话，郑耀先心头一沉。 之前，在上海及长江流域日谍机构相对分散，各自为战，没有统一调度。 现在日本海军将这些间谍机构并在一起，一定酝酿着新的阴谋。 想到这里，郑耀先问： “站长，这个情报机构设在哪里？” “北丰路，汇山货运码头附近，目前，挂的是池田株式会社牌子。” 王天风将一张公共租界的地图铺在桌子上，指了指位置。 郑耀先记清具体地址，抬起头，“站长，我们是特工机构，没有重武器，怎么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郑耀先说到了实际问题。 力行社搞个暗杀尚可，军事行动根本不是他们擅长的。 日本海军情报总部紧邻汇山货运码头，按照之前余则成传出来的情报，日本海军在汇山货运码头已经偷偷集结，以力行社行动能力，偷袭情报总部，无异于以卵击石。 王天风站了起来，背对着郑耀先， “老六，你说的没错，上海站行动组这几杆枪，想除掉海军情报机构，就是做梦……我没有枪，可江波有。” 听到王天风提到江波，郑耀先心头一动，也站了起来， “站长，保安三团归属京沪守备师，连老板都指使不动，更别说我们了。” 郑耀先说出他的顾虑。 王天风摆了摆手，“老六，论起江波，没有比我更熟。我们不仅都是军校六期同窗，还是同班同学。” 听到王天风说到自己和江波是同学，郑耀先心头一愣。 他知道王天风是军校毕业，江波也是军校毕业，可王天风比江波大五六岁，想不到他们竟然是同班同学。 “要是同学，就好说了。”郑耀先淡淡一笑。 王天风回过身， “我这个老同学，打红党不行，打日本人应该是把好手。这个情报，通过军情局转到了京沪守备师，估计现在，江波已经得到了。 你晚上要是不回公共租界，就去趟保安三团，听听江波有什么想法。要是不谋而合，你马上跟我说。” 王天风的话，正中郑耀先下怀，“站长，那我现在就去。” 王天风微微点点头，“去吧……还有，记着我跟你说的事。盯紧保安三团，特别是江波。 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红党。” “是，站长！”郑耀先站得格外笔挺。 第15章 主动出击 保安三团，作战室。 江波和郑耀先对坐在长桌两边。 离开力行社行动七组，郑耀先马不停蹄来到保安三团。 见到江波，把晚上陆风跟他说的复述一遍，郑耀先问： “团长，根据夜鹰的描述，吴淞路樱花旗袍店很可疑。‘小兔’有没有消息带出来？” 江波双手平放在方桌上，微微点点头， “小兔带回来的消息，那个旗袍店是日本内阁情报部设在上海的情报机构——丽机关，主要负责收集和整理各大使馆的情报。机关长名叫尤佳丽，汉语很好。 尤佳丽正怂恿小兔和她表姐汪曼春加入丽机关。” “团长，要是小兔能加入丽机关，收集情报，意义很大啊。”郑耀先身子向前探了探。 江波“嗯”了一声， “老六，你说的没错。不过，欲速而不达。中日已经开战，如果小兔的态度太过积极，反而会被人怀疑。最好是能被她被洗脑的表姐汪曼春拉进去，才顺理成章。” 江波这番话很有道理，郑耀先点点头， “团长，你说的对。加入敌营契机很重要。团长，夜鹰现在是汪曼春的保镖，这个情况我会通过信箱尽快传达给他，让他伺机推波助澜。” “老六，你跟我不谋而合，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有一个重要情报，你看看。”江波从桌子上档案袋抽出几张记录纸，递给江波。 郑耀先接过情报，仔细看了两遍，上面的内容与王天风跟他说的如出一辙，“日本海军陆战队、日本海军第三舰队、日本海军驻上海根据地司令部共同设立了新的情报机构——上海海军情报总部，总部地址北丰路池田株式会社。” 看完情报，郑耀先脑子里开始酌量起来。 见过王天风的事，要不要跟江波说。 郑耀先很清楚，军队对力行社深恶痛绝，因为这个原因，之前王天风召见过他的事并没有秉呈江波。 不过，现在知道王天风和江波不仅是同学，即将要见面，再不说就是故意隐瞒了。 想到这里，郑耀先把情报递回给江波，“团长，这个情报我刚刚听人说过。” 郑耀先的话，江波并没有动容。淡淡一笑， “是从我老同学那里听到的吧？” 听江波这么说，郑耀先知道，王天风来上海，江波应该早知道了。 裹了裹嘴唇，“团长，王天风找过我，没有向你汇报，是我错。” 江波一摆手，“我知道你们力行社的家法，王天风见你，你不能不去。我这个老同学是不是让你盯紧我，查查我是不是红党？” 江波的谈笑，郑耀先也放松下来，“团长，这你也知道。” 江波摇了摇头， “我这个老同学，从上军校时候，就怀疑我是红党。进到独立团，还是怀疑我是红党。现在到了上海，依旧这么执着。 我要真是红党，能娶调查科之花罗茂丽？能跟她生儿育女？这个王天风，脑子都坏了。” “团长，王站长做事爱钻牛角尖，认准的事，不达目的不罢休。”郑耀先圆了圆话。 “行了，不提他，我见他就烦。老六，王天风有什么想法？”江波一双虎目望向郑耀先。 “王站长的想法，一旦战事打响，就火中取栗，将这个情报站一锅端了。”郑耀先把王天风说的复述一遍。 “就凭他？找死！”江波一脸不屑。 “王站长说，你是他同学，你会帮他。”说到这了，没必要隐瞒了，郑耀先坦言道。 江波叹了口气，“没想到，我这个老同学回来找我。好，那我就等他了。老六，王天风曾经是你上司，你也没必要刻意回避他，该见还见。不过，我们埋在公共租借的人员，不能让他知道。” 听江波这么说，郑耀先立马站了起来，“团长，我现在是军人，懂得军人的纪律，不会向王天风透露半点保安三团情报组的人和事。” “很好！”江波摆摆手示意郑耀先坐下，“老六，这么看，党国各个部门都会投入到保卫上海中来，这是好事。 要联合各方力量，共抵日寇。 我们现在要做的主要有两点，一是摸清汇山货运码头到底集结了多少日军，再有想办法摸清海军情报总部具体情况。” “团长，北丰路是管制区，除非有日本海军出具的通行证，不然无法进入。”郑耀先有些为难。 “老六，做特工就要完成不可完成的任务。你们几个不方便，看看夜鹰有没有办法。”江波语气重了起来。 “是！团长。”郑耀先起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 宝山路，巡捕房对面民宅。 巡捕房七点吃早饭，陆风通常六点就起床。 这个点，起床的不多。 进到屋子后面的小巷，在一个不起眼的墙垛掀开一块砖。 这是他跟郑耀先说好的死信箱。 有些情报不方便人来传递，就放进死信箱里。 与前几日不同，今天死信箱里有信了。 四下无人，陆风把信揣进口袋，若无其事把砖头放好，又去小巷尽头的茅房解决一下内务，晃晃悠悠回到住处。 关好门，拆开信， 【汇山货运码头池田株式会社是日本海军新组建的情报机关，设法接近，掌握里面情况。】 【尽快联系余则成，知晓汇山货运码头，日军集结情况。】 【樱花旗袍店是日本内阁情报部驻上海机构，机关长争怂恿汪曼春和她表妹加入，必要时，可以推波助澜】 反复看了两遍后，陆风把情报揉成团，放进嘴里，吃进肚子。 一下布置了三个任务，除了最后一个相对好完成，前两个任务，实在想不出好的办法。 北丰路是日本宪兵严管的道路，只有日本人能进出。 即便是日本，也要有海军出具的通信证才行。33qxs.m 无论是汇山码头还是海军情报总部，根本无法靠近。 可是，时间不等人。 今天已经是7月19日，离八月份日本海军进攻上海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如果没有准确情报，上峰是不会做出相应部署的。 想到这些，陆风有了决定 ——不能再等机会，要主动出击了。 第16章 易容术 赫德路，保安三团情报组联络处。 宫庶将一个信封递给郑耀先，“六哥，夜鹰有消息了。” 郑耀先连忙拆开信封，仔细看过几遍后，划着火柴。 见郑耀先面沉似水，宫庶问：“六哥，有事？” 郑耀先伸出手腕，看了看手表。 微微抬起头，“现在是上午十点，离下午一点还有三个小时。时间来的急！” “六哥，什么来的急？”宫庶抓了抓头发问。 郑耀先将一张公共租界的地图铺在桌面上，“宫庶，你马上联系赵简之和宋孝安，两个小时后，十二点整，广唐巷口见。” “是，六哥。”宫庶沉声道。 …… 十二点整，广唐巷口。 卢沟桥事变后的公共租界，已经是草木皆兵。 处处都是日本宪兵和暗探。 郑耀先换上一件对襟衫，灰头土脸的样子，穿小路来到广唐巷口。 他到，宫庶、赵简之、宋孝安已经到了。 保安三团潜伏在公共租界的特工由行动组和情报组两个部分组成，行动组郑耀先负责，情报组余则成负责。 余则成突然被捕，郑耀先临危受命，担起行动组和情报组两个组的工作。 宫庶、宋孝安和赵简之是行动组主要成员，宫庶的身份是杂货店伙计，宋孝安是风水先生，而赵简之是大洋车行的车夫。 郑耀先晃晃悠悠走到巷口，走到三人中间，小声说： “广唐巷46号，住着一个赌场荷官。 下午一点，会有一个日本人来。到时，把这个日本人做掉。 记住，不能被人发现，不能让他出声。 做掉后，把尸体送走，不留痕迹，要处理干净。” “那……荷官呢？”宋孝安问。 “荷官……带回团里，关起来……” 对女人，对普通人，郑耀先没有斩草除根想法。 “是，六哥。”赵简之握了握拳头。 …… 下午一点，巷口处。 乔装成装卸工的郑耀先蹲在屋檐下，抖着衣襟，看似在乘凉。 目光时刻关注着往来人员。 几分钟后， 一名下身黄军裤，上身灰衬衫的男人从远处出现，哼着小区从他身前经过。 又走了三四十米，停在46号民宅门口。 “看来夜鹰的情报很准，这个点果然有人来。”郑耀先心中暗忖。 男人敲过门，很快有人开门。 男人进到小楼，门关上。 赵简之、宫庶、宋孝安在里面已经埋伏好， 以他们的身手，对方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不会有太大问题。 即便这样，郑耀先依旧紧张。 陆风给他的密信说的很清楚，除掉这个人，很关键。 郑耀先清楚知道，陆风现在的份量。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 把脖子上的毛巾裹在脸上，郑耀先快步向小楼走去。 走到广唐巷46号门口一刻，房门打开。 开门的是宫庶。 见宫庶冲他点头，郑耀先清楚，一定是得手了。 进到里面，关上房门。 刚才那名身穿黄军绿裤的男人，倒在血泊中。 一名穿着旗袍、烫着卷发的女人靠着墙，倒在地上。 郑耀先蹲了下来，摸了摸男人的鼻子，确定没有气息了。 伸出手，从他上衣口袋摸出了一本《通行证》。 打开《通行证》，证件上面的照片就是刚刚被解决的男人。 站起身，把《通行证》递给宫庶，“这个通过死信箱交给夜鹰。还有，这个人的军装、鞋、衣物也给夜鹰带过去。” “是，六哥。”宫庶接过《通行证》。 回过头，望了望躺在血泊中的尸体，还有靠在墙上的女人，郑耀先指了指，“孝安、简之，你们尸体和这个女人处理干净。” “六哥，这里交给我们吧。”宋孝安应声说。 …… 傍晚，陆风回到住所。 走到小巷深处的死信箱。彡彡訁凊 看到《通行证》和衣物，陆风悬着一天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这一天真成了汪曼春和曾墨怡的保镖， 上午去了樱花和服店，下午又陪着她们去美大电影院看电影。 因为心里有事，多少有些心神不宁。 好在汪曼春和曾墨怡一直有事做，没有太在意他。 五点，送她们回了汪府。 一天的保镖工作才算结束。 拿着死信箱中的物品，陆风回到房间，关上房门。 展开《通行证》，果然是中尉藤田佑二的。 看着藤田佑二的照片。 陆风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努力回忆着藤田佑二的样子。 鼻子， 眼睛， 眉毛、 耳朵、 嘴…… 每个部位都拆分开，又组合在一起。 二十多分钟后，陆风睁开了眼睛。 眼神中透出自信的光芒！ 前世的陆风，是最顶级的化妆师。 除了天赋，还有祖传的技法。 别人是美妆，他的却是易容。 之所以选中藤田佑二，就是因为他们身材相当，相貌也很接近。 至少在晚上，没遇到熟人，可以蒙混过关。 除了相貌体态接近，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藤田佑二能进出北丰路。 藤田佑二职务是日本海军司令部监狱宪兵小队长，中尉军衔。 平时常驻巡捕房，看管这里的犯人。 时常回海军司令部监狱述职。 而海军司令部监狱所在地正在汇山货运码头， 前世在日本留学经历，日语很流利。 观察藤田佑二一个多星期，对他的言谈举止也有了细致入微的观察。 陆风有信心以假乱真。 处理掉了藤田佑二，他要取而代之。 根据余则成之前传出来的情报——日军偷偷增兵五千，集结汇山货运码头。 陆风觉得有必要进到汇山汇山码头，具体了解日军集结情况。 进到汇山码头之前，也有必要先见一见余则成，问明白他传递出来情报的出处。 想到这里，陆风准备动手了。 …… 入夜，陆风在镜子里反复看了看自己的相貌。 他确信，现在的样子，灯光昏暗的地方足可以假乱真。 换上藤田佑二的衣服，小心翼翼离开家门，见路上无人，大摇大摆向巡捕房走去。 藤田佑二晚上来巡捕房是常态。 除了送犯人，更多是来查岗。 见是藤田佑二，巡捕房门口的保卫，拦都不敢拦，直接放行。 进到巡捕房，陆风依旧大摇大摆。 这个状态，与以前的藤野佑二一模一样。 穿过长廊，来到地下室入口。 日军守卫见是藤田佑二，连忙敬礼，“藤田中尉！” “呦西，呦西……开门……”陆风假模假样用日语夸奖。 两名守卫连忙打开地下室牢房门。 陆风平了平气息，向地下室走去。一段楼梯，又一段楼梯，来到第二道铁门。 第二道门，有四名守卫。见到陆风同样挡成了藤田佑二。 与第一道门一样守卫连忙立正，向陆风敬礼。 陆风没有开口，指了指门锁。 里面的守卫连忙打开铁门。 陆风迈，跨过铁门，进到了地下室。 四下望望，“晚上，几个人在岗？” 陆风努力模仿着藤田佑二的口音。 “藤田中尉，晚上十二人在岗，楼上四人，这里四人，还有四人在牢房。”一名个子很矮的日本宪兵挺胸答道。 “很好，我去牢房转转。”说着，陆风大步向牢房走去。 第17章 苦肉计 上海的七月，是一年最热的季节。 地下室更热。 走进里面，就像一个大蒸笼。 从身上，湿到身下。 进到里面，没人跟着，一个人，见余则成方便许多。 捂着鼻子，一个牢房一个牢房走过。 走到第五间牢房，陆风一眼看到靠在墙根躺着的余则成。 陆风余光向四周望去，没有发现什么可疑， 于是，抻了抻腰，抹了抹额头的汗，“大夏天，热死人，黄浦江也不带点凉风。” 说完，继续往前走。 …… 陆风的话，说的是实情。 地下室的确热。 没人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牢房里的余则成却不会。 这个信号只有江波、郑耀先知道。 这个日本军官，怎么可能知道？ 难道…… 他是自己人？ 想到这里，余则成用最短时间判断刚才走过去的日本军官是敌是友。 很快，他就有了结论。 知道这个接头暗号的只有团长江波，和行动组组长郑耀先。 这两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他们出问题，自己也好不了。 由此可见，这个日本军官，是自己人。 按照这名日本军官的速度，往回走，差不多五分钟后经过这里。 余则成脑子不停想着，怎么才能与这名日本军官说上话。 …… 正像余则成想的那样，陆风晃晃悠悠走到牢房最后一间，往回走。 与余则成一样，陆风也在想怎么与余则成说上话。 他想好的办法，却需要余则成配合。 不知道余则成会不会有动作。 …… 余则成在心里默默数着数，估摸陆风还有半分钟就能过来， 于是，站了起来， 慢慢腾腾向门口走去。 握着牢门的栏杆，向外望去。 正好，陆风到。 余则成用着嘶哑的声音冲着陆风喊：“长官，长官，渴死了，来点水吧……” 听到余则成的叫喊，陆风知道，机会来了，“八嘎！死啦死啦地。” 陆风叫喊，把门口的狱警引了过来，其中一名小眼睛的狱警冲着陆风敬了一个礼，“藤田中尉，出什么事了？” 陆风回身指了指余则成，“这个人，大喊大叫，良心坏了。带到刑讯室，我给他松松筋骨。” “骇！” 说着，两名狱警打开牢门，将余则成从里面带了出去。 押着他进到刑讯室，绑在刑讯柱上。 陆风走了进来，从刑讯架拿了一条皮鞭。 指了指狱警，“你们，出去。” “骇！”两名狱警退出了刑讯室，关上了刑讯室的门。 原身的记忆，加上重生后观察，陆风了解到，藤田佑二有个恶习，就是经常拿犯人出气。 有事没有，就会殴打犯人。 从关着余则成牢房经过，说出接头暗号，就是提醒余则成，他是自己人。 只要余则成有任何表示，就会把他带进刑讯室。 一切，都在计划中。 现在，就要看余则成能挨多少鞭子了。 陆风举起手中鞭子，向余则成狠狠抽去。 余则成杀猪般惨叫起来。 抽了几鞭子后，陆风上前，抓起余则成的头发，“八嘎，你的良心很坏！” “太君，我，我就是想喝点水……”余则成脸色苍白，诚惶诚恐。 陆风回头向刑讯室外看去，确定没有人。回过头，“余则成，我是夜鹰，时间不多，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你问……”余则成点点头。 “你是怎么发现日本海军偷偷增兵的？” “客运码头伪造进出港人员名单。进到客运码头，几乎都是青壮年，在进出港名单上，却是老幼妇孺。由此断定，日军偷偷增兵。”余则成长话短说。 “这些人是怎么去的货运码头？” “下了客船之后，会用轮渡，将他们驳渡到客运码头。 根本不进公共租界。” “除了这些外，还有什么？”陆风又问。 “电台藏在三号，具体位置六哥知道。” 听到这里，陆风松开了薅着余则成头发的手，握了握手里的鞭子，“老余，要让你遭罪了。” 余则成淡淡一笑，闭上了小眼睛。 …… 又抽了余则成几鞭子，该演的戏演完了，陆风让狱警把余则成送回牢房。 转了几圈后，离开地下室。 上到地面，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见到余则成，收获很大。 除了知道情报出处，还知道了电台位置。 更重要的是，自己并没有被巡捕房中的日本宪兵看出破绽。 这意味着，一段时间内，可以假冒藤田佑二的身份。 有了这种身份，能做好多事。 走出巡捕房， 看到院子里藤田佑二常骑的三轮摩托，陆风思量片刻，有了决定。 死信箱中，除了衣服，还有一串钥匙。 这其中，就有三轮摩托钥匙。 打着火，启动摩托车。 前世的陆风，是摩托车发烧友，摩托车骑得很溜。 不过，三轮摩托还是第一次骑，多少有些生疏。 还好，几里地后，已经能驾驭自如了。 穿街过巷，来到北丰路口。 北丰路口设有路障，一队日本海军宪兵把守，无论是行人，还是车辆，都要一一查看。 三轮摩托车停在闸口，陆风从上衣口袋掏出藤田佑二的《通行证》。 卫兵接过《通行证》，查看后，又看看了陆风，确认与照片上的人相貌相符。 把《通行证》还给陆风，打开了闸口。 …… 对于陆风来说，北丰路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无论是重生前，还是原身，对北丰路都没有任何的记忆。 更令他心没底的是，与在巡捕房观察藤田佑二，基本了解他的圈子不同，在这里，藤田佑二住在哪里，上级是谁，认识谁，一无所知。 正常来讲，不应该这么冒进。 再多熟悉藤田佑二情况更好。 可时间不等人，过了午夜就是7月20日，再拖下去，上海会战就要打响了。 刚骑了半里地，路边一名身穿便装的青年男子，冲着陆风摆了摆手。 看样子，像是要搭便车的。 能在北丰路大摇大摆招手的，十有八九是军方的人。 陆风心头一动，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没等陆风开口，青年男人向他敬了一个礼，“中尉长官，我是情报总部小林敬一。想搭你的车回情报总部。” 第18章 新的身份 听是情报总部的人，陆风心头一动，“这么晚了，怎么在这？” 中尉说话，当然要用质问的语气。 “中尉，我是潜伏市政区海军情报总部的特工，回来太晚。这是我的《军官证》。”说着，小林敬一毕恭毕敬把一本证件抵了过去。 陆风打开证件，果然是海军情报总部特工。 于是，指了指右边座位，“坐吧。” “谢谢，谢谢中尉。”小林敬一连忙上了陆风的车。 车辆启动，小林敬一笑问：“中尉，在哪里任职？” “宪兵队。”陆风冷冷道。 “哦……幸会幸会……”小林敬一一脸堆笑。 陆风见小林敬一挺爱说话，觉得有必要跟他多说几句，也许能问出些什么。 “小林少尉，这么晚了，还回去汇报，一定有什么急事吧？” “啊，也没大事……”说到正题，小林敬已管住了嘴巴。 陆风清楚，情报部门都是有纪律的，多问不好。 于是，转了话题，“小林君，我是藤田佑二，在公共租界巡捕房看管犯人，那里的犯人都是你们抓的吧？” 听到陆风是负责公共租界巡捕房，小林敬意戒备放松不少，“哦……藤田中尉在公共租界监狱啊，失敬失敬。那些犯人是其他组抓的，我的任务是盯着天南赌场陆军那帮混蛋，不管中国人。” 听到天南赌场，陆风心头一动，据他对藤田佑二的观察，他经常出入天南赌场，他在广唐巷的姘头就是天南赌场的。 小林敬一说天南赌场幕后是日本陆军，这意味着他的姘头有可能也是日本人。 不知道郑耀先有没有处理掉这个姘头，要是没有处理，跑回来就麻烦了！ 想到这些，陆风背后不禁冒起了冷汗。 平复一下心情，“小林君，陆军那帮猪，怎么跑公共租界来了。” “没办法，陆军那帮猪上面有关系。在华北又高歌猛进，正是得宠的时候，我们只能听之任之。不过，超出他们职权范围做事，也别想好。”小林敬一一脸牛哄哄的样子。 说着说着，摩托车行驶到一栋高高院墙处。 车停在同样高的铁门口，小林敬一从车上跳下，冲着陆风敬了一个军礼。 “藤田中尉，我到了。谢谢。” “小林君，再会！”陆风还礼。 望着小林敬一的背影，看着门口挂着的“池田株式会社”的牌子， 陆风知道，这就是郑耀先跟他说的——新成立的海军情报总部。 再往前，就是汇山货运码头。 之前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进到汇山货运码头，掌握码头里面的具体情况。 刚才与小林敬一攀谈之后，陆风改变了想法。 汇山码头里面情况一无所知， 连监狱在哪都不清楚，藤田佑二的上司、同事有谁也不知道， 一旦遇到严苛的盘查，很容易露出破绽。 到时候，插翅难飞。 想到今天从小林敬一和余则成那里得到了不少有用消息，还是先跟郑耀先汇报为好。 特别是藤田佑二的姘头可能是日本人这个消息，要马上向郑耀先汇报。 想到这里，陆风摩托车掉头，向回开。 …… 赫德路，联络处。 处理掉化妆，藏匿好服装，来到联络处已经是后半夜三点。 与之前宫庶开门不同，今天联络处只有郑耀先一个人。 与之前在二楼会面不同，今天两人进到一个没有窗户、六七平大小的暗室。 一张小方桌，两把方椅， 只有郑耀先和陆风两人。 随着大战临近，日本海军已经调动了全部资源在公共租界实施管制。 陆风来到这里，都没有走大路。 走的是小巷，还翻了几处墙。 后半夜房间开灯，更是大忌。 在这样没有窗户的房间见面，很合适。 郑耀先往椅背靠了靠，双手紧了紧对襟衫，“夜鹰，这么晚过来，有急事？” “六哥，晚上我化妆成藤田佑二，见到了余则成。开藤田佑二摩托车，进了一趟北丰路。”陆风知道时间不多，直接挑干的说。 听到陆风见到了余则成，又进到了北丰路，郑耀先眼睛一亮，上身向前探了探，“余则成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进到北丰路有没有什么收获？” 陆风稍稍回忆，把见到余则成的过程，以及进到北丰路，偶遇小林敬一与他交谈情况，原原本本说给了郑耀先。 郑耀先听完陆风的汇报，心头一惊，“按你这么说，那个荷官可能是日本人？” 陆风点点头，“很有可能，有没有处理掉她？” 郑耀先摇摇头，“除掉山田佑二，我们以出殡的方式将藤田佑二的尸体送了出去。那个荷官也放进了棺材。按我说的，应该关在保安三团的牢房里。” “六哥，那个荷官真要是日本陆军的间谍，她失踪，日本陆军一定会找。”陆风想到了症结。 “这个确实是个问题，如果找到你，该怎么办？”郑耀先望向陆风。 郑耀先说的，的确是个问题。 陆风握了握拳头，想想说： “六哥，今天我放假，我想去保安三团会一会这个荷官。” “好啊，团长跟我说，想见见你。”郑耀先微微一笑。彡彡訁凊 见郑耀先同意，陆风扬了扬头，“六哥，有没有进出公共租界的《通行证》？和我年龄相仿，相貌差的不太多就行。” “我这有十多本，你看哪本适合你，就用哪本。” 说着，郑耀先从抽屉里取出十多本《通行证》递给陆风。 陆风接过《通行证》，一本一本比对后，选了一本名叫郭伟的《通行证》。 “年龄26，职业银行小开……六哥，就这本。” “夜鹰，你要是觉得行，这本《通行证》就放在你那，随时可用。不过，这本《通行证》也新办的，是日本宪兵严查人员，不能乱走。 还有这个……” 说着，郑耀先从上衣口袋取出一个铜环， “你把这个铜环带在身上，到了保安三团就说是六哥派来的，就能见到江团长。” “好。”说完，陆风把《通行证》放在了口袋，把铜环戴在了手上。 …… 借着夜色，陆风穿街过巷，回到了自己住所。 现在是早上四点半。 六点整，公共租界与市政区八字桥的闸口就可以通行。 想到即将见到保安三团团长江波，陆风不禁激动起来。 第19章 图穷匕见 保安三团，作战室。 作战室里的长桌，对坐两人——江波和陆风。 按照郑耀先交代的方法，陆风顺利见到了江波。 在江波看来，能够在公共租界破局，陆风至关重要。 “陆风，我已经跟上峰沟通过，你的关系调入保安三团，调令即可到达。”江波开门见山。 听江波这么说，陆风连忙站起身，冲着江波敬了一个军礼，“谨听团座安排，陆风誓死效忠党国。” 江波冲着陆风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陆风，你向郑耀先做的汇报，他已经跟我秉呈了。的确有脑子，有想法。 日本军方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京城已经沦陷，上海也危在旦夕。这个时候，情报的重要性不言而明。 一年前，保安三团成立，特工组潜入公共租界。 日本人似乎有了防备，严查新进公共租界人员，他们行动举步维艰。唯一提前进入公共租界汇山客运码头的余则成，又意外被捕。 可以说，情报搜集工作已经全面瘫痪。 受命于危难之际，接下来情报搜集工作的担子，要落在你身上了。” 江波一口气把他想说的说完，一双炯炯有神眼睛看向陆风。 陆风挺了挺上身，“团长，我现在是保安三团的一员，作为一名军人理应担起搜集情报的任务。” “那好！”江波也挺了挺上身，“说吧，这么急着来保安三团，还化了妆，是有重要情报吧？” “团长，我的确有重要情报。” 陆风把他化妆成藤田佑二进到巡捕房地下监狱见到余则成，以及在北丰路与小林敬一交谈得到的信息向江波做了汇报。 江波听完，上身向椅背靠了靠，沉默片刻，开口：“陆风，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 陆风双手交叉在一起，合在长桌，“团长，我想审一下那个荷官，从她身上知道更多藤田佑二的情况，这样有利于我进到汇山货运码头收集情报。” 江波看了看眼前的陆风， “你的易容术果然了得，要是晚上，我还真看不出来。那就按你说的，由你来审这个荷官。有件事我要向你交代一下，汪曼丽的表妹曾墨怡是我们的人。从现在起，她临时接任余则成情报组组长职务，你有什么情报可以向她汇报。” 听江波这么一说，陆风心头一喜。 之前，他向郑耀先汇报。 每一次去赫德路都要躲着日本宪兵，生怕被人怀疑。 现在，每天都能见到曾墨怡，传递情报，危险程度大大降低。 怪不得见到曾墨怡总觉得她不像普通有钱人家的小姐。 原来，还有这一重身份。 …… 保安三团，刑讯室。 与特务机关刑讯室很多花活不同，军队的刑讯室简单粗暴。 皮鞭、老虎凳、烙铁，没有什么刑讯技巧，不开口就往死里打。 陆风和天南赌场荷官，就是在这样的环境见面的。 眼前的荷官脸有些平，眼睛不大，皮肤很白。 前世在日本留学五年阅女甚多的陆风断定，这就是个日本女人。 看来，小林佑二说的没错，天南赌场应该就是日本陆军的情报机构。 怪不得巡警长嘱咐不要去那里打秋风，原来是日本的地方。 知道底，就好办。 陆风正要开口询问，眼前的女人先开口：“长官，我，我就是赌场一个荷官，没犯过罪啊……” 说完，哇哇哭了起来。 陆风没有理会她的哭声，板起脸，“姓名……” 女人见陆风无动于衷，只好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孙晓红。” “年龄……” “二十三……长官我……” 女人又想说什么，陆风打断了她的话，“住在哪？” “我……我住在天南赌场。”女人只好规规矩矩回答。 “那个日本人和你什么关系？”陆风抬起头，目光凌厉起来。 “他……他总来赌场赌钱，我就认识了。开始我也不知道她是日本人……后来，后来才知道……我，我真的不是汉奸啊。” 女人哭哭啼啼说着。 陆风心知，这番话应该是她准备好的，不然不会说的这么流利。 “你不会汉奸，还跟日本人睡？” “我一个荷官，他给钱，我就跟他睡了。”女人继续哭哭啼啼。 “那也是汉奸！现在就能给你嘣了。”陆风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吓得眼前女人一哆嗦。 “长官，我真的不是汉奸啊……”女人接着哭了起来，越哭声音越大。 几句询问下来，陆风清楚，眼前女人是个老手无疑。 不抓到她的弱点，就算严刑拷打，也不好撬开她的嘴。 于是，放缓了口气，“孙晓红，你要是想不被定为汉奸，就要老实交代，只有这样才能戴罪立功。” 女人抹抹眼泪，指尖捋了捋垂下来的刘海，“长官，你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说。” “孙晓红，我们知道，跟你睡觉的日本军是巡捕房的藤田佑二中尉，除了这个，你还知道什么？” 陆风开始套话了。 孙晓红抿了抿嘴唇，“他……他每天中午会回来这睡一会儿。半夜时常叫我过去，第二天早上七点去巡捕房。”彡彡訁凊 “上半夜，他会去哪？” 孙晓红沉默片刻，接着说：“不在巡捕房，就是去海军监狱。他说海军监狱的宿舍四个人住，很不舒服，不愿意在那边留宿。正常讲半夜之前会回来。” 孙晓红的话，令陆风心头一惊。 幸好昨天后半夜没有去海军监狱，要是去了，就可能露馅了。 “他去海军监狱做什么，有没有跟你说过？”陆风一边做着笔录，一边问。 “他……他说，跟他的上司木村大尉汇报工作……”说到这里，孙晓红察觉出什么，收住了话。 “除了汇报工作，还有什么事？”陆风语气又严厉起来。 “长官，我就是他的姘头，就知道这么些。”孙晓红又哭哭啼啼起来。 “孙晓红，你一个日本陆军间谍，跟一个日本海军军官睡觉，不会叫问出这么点东西吧？” 陆风不再绕弯子，图穷匕见。 陆风话一出口，孙晓红脸色一变。旋即恢复了常态，“长官，你不能这么诬陷人啊。我是上海人，怎么会是日本人？” 第20章 尔虞我诈 “别装了！日本女人我睡过一打，是不是，闻闻味就能知道。 天南赌场是日本陆军在公共租界的据点，你跟藤田佑二睡觉，一定是为了套取海军情报吧？” 说到这里，陆风停了下来，怒视孙晓红，令她不寒而栗。 见孙晓红不吱声，陆风接着说： “我跟你做个交易。 陆军的事，我不问。我只要海军情报，你看怎么样？” 陆风之所以这么说，因为知道日本海军和日本陆军是世仇。 陆军女谍要不是为了某种目的，绝不会跟陆军军官有染的。在不损害陆军利益前提下，说些知道的海军情报，不是不可能。 听了陆风的话，孙晓红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很快恢复了平静，“我不是间谍，你不用吓唬我。” “你本来就不是间谍，你就是天南赌场荷官。多少知道日本人一些事，仅此而已。”陆风语气平和起来。 孙晓红眨了眨凤眼，“你说话算数？” “我说话当然算数，我只想知道藤田佑二跟你说的，其他我都不问。”陆风语气愈发平和。 孙晓红又舔了舔嘴唇，像是在努力权衡。 陆风见她犹豫，上身向前探探，“孙晓红你已经说了不少，不差再多说一些……说过之后，你就可以走了。” 孙晓红的心理防线终于被陆风击溃，“藤田佑二是海军宪兵队狱警支队小队长，中尉军衔。他的上司是中队长影佐大尉。除此之外，他还跟我说过，海军司令部监狱在汇山货运码头最里面，靠着海。” 见孙晓红停了下来，陆风上身向前探了探，“还有什么？” 孙晓红搓了搓手指，“他有过朋友叫川上智嶂，中尉军衔，和他一起来赌场过。他说，两人关系很好，在一个宿舍住。” “还有呢？”陆风见孙晓红又停下来，问。 “没有了。他就跟我说过这些。” “藤田佑二知不知道你是日本人？” 孙晓红舔了舔嘴唇，“他，应该知道。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当不知道了。” “你就知道这些？”陆风再问。 “长官，海军和陆军的关系你不会不知道，他不会跟我说太多的。”孙晓红轻笑着。 陆风叹了一口气，“本来我想帮帮你，可你知道太少，我帮不了了。接下来，会换人审你。” 听陆风这么说，孙晓红脸色一变，“你……你无赖……” “对于日本人，无赖不是应该的么。”说完，陆风击了几下掌，几名身强体壮的打手冲了进来。 见孙晓红被绑到老虎凳上，陆风吹着小曲离开了刑讯室。 没走多远，陆风便听到杀猪般的嚎叫声。 这种发自日本人口中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悦耳。 陆风能判断出来，孙晓红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即便这样，也比之前硬闯好了很多。 回到作战室，陆风把从孙晓红口中得到的情报向江波汇报一遍后，离开了保安三团。 现在，陆风的身份是银行小开郭伟。 这个身份，又是一重保护。 他可以以郭伟的身份，进出公共租界了。 …… 回到公共租界，卸掉化妆，陆风躺在他的小屋，思量着接下来要怎么做。 今天是7月20日， 根据前世的记忆，日本海军将在八月进攻上海。 除了这些，没有任何有价值的记忆。 有了藤田佑二这个身份，进到汇山货运码头成为可能。 不过，一个问题也摆在他的眼前。 孙晓红失踪，日本陆军一定会查找。 查找对象一定会有藤田佑二。 万一要是向海军要人，就麻烦了。 好在日本海军和陆军关系不睦，能拖上一段时间。 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五点。 想到晚上还要去北丰路，昨天折腾一晚，今天又跟孙晓红斗智斗勇，补补觉很有必要。 于是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 与此同时，在汪家，汪曼春跟汪芙江又吵了起来。 在汪曼春的说服下，曾墨怡父亲曾威同意女儿去丽机关工作。 汪曼春的自作主张，令汪芙江十分不满。 他的本意是女儿说服曾墨怡，让曾墨怡自己跟父亲说。这样，将来真要出了什么事，也是曾墨怡的事。 现在倒好，汪曼春亲自去劝。 在汪芙江看来，汪曼春毕竟是自己女儿，怎么折腾是她的事。 现在把曾墨怡也拉进丽机关，真要是出什么事，汪家责任就大了。 虽然给日本人干活，可汪芙江却不希望女儿跟日本走的太近。 在他看来，日本就是一群狼，哪天兽性发作，连自己都吃。 自己女儿很漂亮， 这群狼不会不惦记。 现在，不仅自己进了狼窝，还把表妹也送了进去，当然生气。 曾墨怡见两人吵的不可开交，拉了拉汪曼春的手臂，“表姐，你别跟姨夫吵架了，他也是为你好。” “他才不是为我好呢……他就是没要到儿子，总拿我出气。”汪曼春睨了父亲一眼。 汪芙江正要开口，曾墨怡接过话来，“姨夫，去丽机关是我同意，表姐才跟我爸说的，不是表姐自作主张。” “墨怡，你从小就听话，怎么和你表姐一样。” 曾墨怡不是自己的女儿，汪芙江不好训斥。 “姨夫，我回来，本来我爸就想让我去领事馆工作。丽机关是日本领事馆机构，丽机关的机关长还是女性，也算是合了我爸的意。”曾墨怡浅浅一笑。 汪芙江长叹一声，“你爸说的领事馆是英法的领事馆，你要去的是日本领事馆，能一样么？” “姨夫，我觉得还好。”曾墨怡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见曾墨怡去意已决，汪芙江微微点点头，“这样也好，你跟曼春也是个伴。” “爸，你同意了？”汪曼春吐了吐舌头。 “不同意，你不得跟我拼命？”汪芙江微微摇摇头，“不过，你们两人去我还是不放心，那两个巡警能不能也跟着，也加入到丽机关？” 汪曼春挽着父亲的手臂，“爸，那两个巡警送我们出门，晚上接我们回去就行，丽机关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汪芙江“嗯”了一声，“也行。以后陆风和大老王送你们上班，晚上送你们上班。” “姨夫，谢谢了。”曾墨怡忙说。 汪芙江的安排，曾墨怡再高兴不过了。 陆风天天送她们上下班，情报传递不会再有问题。 就在下午，曾墨怡在死信箱拿到江波送来的消息。 潜伏在公共租界的情报组由她负责，陆风由她直接领导。 收到消息，曾墨怡还在想如何和陆风建立安全的情报传递方式。 现在，解决了。 “二丫头，都是一家人，谢什么谢……那个叫陆风的身手很好，他保护，我放心。”汪曼春扬了扬眉毛。 第21章 汇山货运码头 天黑，陆风睡醒。 补了几个小时觉，精神状态好出许多。 看看时间，刚好九点。这个时间点，进汇山货运码头刚刚好。 换上藤田佑二的妆容， 换上藤田佑二的衣服， 来到巡捕房院子，启动院子里的三轮摩托。 十多分钟后，来到北丰路闸口。 把《通行证》递给闸口宪兵，检查无误，进到北丰路。 与上一次进到北丰路，高度紧张不同。 这次进到北丰路，有了从小林敬一和孙晓红得到的信息，陆风心里有底了不少。 一边开着摩托车，一边留意其两边的建筑，以及行进间的道路情况。 表面上看起来，北丰路大路畅通，并没有修建军事掩体，马路上也没有设置路障，看不出设防的样子。不过，能看的出来，从北丰路闸口开始，马路两边的机关、学校、商店和住宅的外墙都经过了改造和加固。 高点还做了特别的加固。 真要是打起仗来，立刻就能转为军事掩体，就地防御。 北丰路，将成为难以攻克的堡垒。 “看来自己的记忆没有错，日本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在上海动手了。”陆风暗忖着。 开了五六里地，陆风来到了汇山货运码头门口。 与其说是码头，莫不如说是军事堡垒。 高耸的大门，上面十几个机枪口。 大门两侧四个炮楼，即便在晚上都能感觉到建筑之坚固。 炮楼里面一定有重武器，甚至可能有火炮。 这样的地势，这样的掩体，要是没有空军配合，想攻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个时候陆风才真正清楚，日本人为了这场战争已经做了充分准备。 前世国军兵败如山倒，是有原因的。 平平了心情，三轮摩托车向货运码头正门驶去。 货运码头的正门口两道岗。 检查比之前闸口处严格很多。 反复比对，确认是藤田佑二方才放行。 进到汇山货运码头，陆风被震撼住了。 已经是夜里，堆场内处处灯火通明，穿着码头衣服的工人正在焊接铁架子。 这样的铁架子投入到战场。堆上沙袋，就是移动掩体。 这样的移动掩体配合道路两侧加固过的外墙，想突破这样的防线，不知道要有多大的伤亡。 余则成汇报的偷偷进入汇山货运码头的青壮年，果然正在做着前期备战。 大战，一触即发。 根据孙晓红为他提供的线索，海军司令部监狱在汇山货运码头海边。 正好，可以借着去监狱，观察一下码头的布防和军力配备。 即便是晚上，即便是走马观花，同样有价值。 沿着货运码头边缘的马路，穿过一个又一个堆场。 堆场中的货物都用防雨苫布苫盖，看不出里面堆放着什么。 每个堆场都有宪兵守卫。 看样子，一定是重要货品。 开了两里地，上面铁丝网，五米高墙映入陆风眼帘。 这应该就是海军司令部的监狱。 陆风知道，再往前开，就会被监狱的守卫看到，看到之后，就要进去。 现在对藤田佑二了解太少，很容易穿帮。 安全起见，不过去更好。 想到这里，陆风调转车头，往回开。 还好，一路上没有遇到熟人。 出了货运码头大门闸口，陆风松了一口气。 第一次进到汇山货运码头，还算顺利。虽然是走马观花，收获也很大。 码头里面的确有很多青壮年，余则成传递出来的情报没有问题。 更大的收获是，这些青壮年正在制作可移动掩体。 这些情况，要马上向江波汇报。 至于堆场的苫布里是否存放重武器，还需要进一步核实。 …… 从码头出来，不远处的高墙是日本海军情报总部的围墙。 经过海军情报总部门口，又见到有人向他挥手。 巧了，正是昨天晚上搭他车的小林敬一。 回到公共租界后，陆风就想找个理由见一下小林敬一，想从他嘴里再套些话， 现在，机会来了。 三轮摩托停在小林敬一身前，陆风尽可能模仿藤田佑二的语气，“小林君，咱们很有缘啊。” “藤田中尉，没想到又是你。本来是明天早上回去，那边有事要赶回。又碰上藤田中尉，实在有缘。” “既然有缘，那就上车。正好我要回巡捕房。”陆风指了指三轮摩托的侧座。 “那谢谢藤田中尉了。”说着，小林敬一上了摩托车。 摩托车启动，陆风没有和小林敬一再说话。 直到出了北丰路闸口，陆风一边开着摩托车，一边问：“小林君，你要去哪？” “藤田中尉，我在公共租界的身份是天南赌场对面新新理发的剪头匠，你的头发要理，可以来我这。” 连续见到陆风两回，又都是在北丰路见到的，小林敬一对陆风的提防减轻了许多。 “是么……等我头发长了，就去你那……”陆风笑了笑。 “藤田中尉，咱们是不是也要像陆军打北平那样，要打上海了？”出了北丰路，爱说话的小林敬一打开了话匣子。 “小林君，你放心，天皇最器重的海军绝不会让陆军那帮猪耀武扬威。陆军能攻占北平，帝国海军就能攻占上海。陆军能进军华北，海军就能沿着长江，攻下南京。” 陆风顺着小林敬一的话说下去。 “要是那样，我们就功炳千秋了！”小林敬一一脸憧憬的样子。 见小林敬一进入了忘我状态，陆风觉得可以问些什么了，“帝国海军才精英，陆军那帮猪怎么能和海军比。小林君，天南赌场的陆军每天都干什么？” 被陆风的话感染，小林敬一知无不言起来，“天南赌场是陆军在公共租界设立的情报机构，有三十多人。以前是在法租界，今年年初盘下来天南赌场，进到了公共租界。 这三十多人大多分散到上海各处，为日本陆军收集情报。 我的任务就是紧盯着他们，不能让陆军窃取我们海军情报。”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也要小心，别看他们也是帝国军队，一旦知道你的身份，有可能对你下手的。” 陆风故作关心。 小林敬一扬了扬头，“藤田中尉，这个有准备。帝国海军军人怎么会怕陆军这群猪！” “那就好！等帝国海军占领了上海，就把这群陆军猪赶走！”陆风附和着。 第22章 难题 送小林敬一回新新理发，陆风并没有回自己巡捕房对面的住处，而是把车开到广唐巷，藤田佑二的住所。 陆风判断，孙晓红失踪，日本陆军情报部门一定会盯上藤田敬二。 如果藤田敬二也失踪了，陆军情报部有可能找到海军。 现在，要让陆军情报部的人能看到自己。真要是向自己要人，不承认就好。 根据孙晓红的口供，她外面有几个男人，藤田佑二只是她男人中的一个。只要不承认，陆军情报部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不过，时间久了就不行了。 必要时候，藤田佑二要彻底失踪。 …… 与陆风判断的一致。 一进到广唐巷，他就发现黑暗中有人影攒动。 陆风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把摩托车停在门口。 拿出钥匙，打开门锁。 进到房里，关上门。 巡捕房毕竟是公共租界的，尽管被日本海军控制，却也不好在那里设营房。 宪兵都在巡捕房对面的民房住。 藤田佑二家境阔绰，没有跟其他宪兵同住，而是住在离巡捕房不远的广唐巷，这间小二层楼。 说是二层楼，其实面积不大。 一楼厨房和客厅，二楼两间卧室。 藤田佑二把一间卧室改成了榻榻米，榻榻米上有一个小方桌。 陆风没有马上休息，而是拿出纸笔，用着特殊墨水把今天晚上在汇山货运码头所见所闻，详细记了下来。 又把小林敬一跟他说的陆军情报部情况写了下来。 写好之后，装进了一个曾墨怡能看懂的信封里。 这些做好后，关上了灯。 手指拨开窗帘的一角，向箱子里望去。 果然，在箱子里一架屋檐下，有人影晃动。 放下窗帘，陆风躺在硬邦邦的榻榻米。 现在，孙晓红的失踪，日本陆军部的特工盯上自己，这不是一个好事。 要马上解决，不然会很被动。 这样的难题，自己一个人没办法解决。 有必要向曾墨怡汇报。 可这件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需要跟她详谈。 有大老王和汪曼春一直跟着，怎么才能找到机会呢？ 陆风想不出太好办法。 思来想去，陆风又打开灯，从口袋里拿出那封信。在后面加上一句——我要跟你详谈。 …… 早上四点，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陆风便起了床。 洗漱之后，悄悄离开了广唐巷46号——藤田佑二的住所。 陆风不知道外面盯着他的陆军情报总部的人还在不在，他要去巡捕房。 在巡捕房视察，回他的住处，恢复成陆风的样子，重新做回巡警。 十多分钟后，来到巡捕房。 藤田佑二来巡捕房巡查，没有什么规律。 他什么时候想来，就过来看看。 巡捕房的巡警和地下牢房的日本宪兵已经习以为常。 在地下牢房转悠二十多分钟，换上便装，离开地下牢房。 又在院子里抻了抻腰，走出了巡捕房大门。 确定没有人跟踪，陆风钻进了巷子。 回到家中，用最快速度清洗掉脸上的东西，恢复成本来的样子。 看看时间，五点半钟。 还能睡上一个小时。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想到从今天起就要接送汪曼春和曾墨怡去丽机关，能每天能见到曾墨怡，陆风充满了期待。 …… 汪府，前院。 一辆黄包车，汪曼春和曾墨怡坐在车上。 与前几日两个姑娘身着靓丽的长裙不同，今天两人都换上长裤，上身也换成了女士衬衫。 头发盘起，一下变得干练起来。 黄包车启动，大老王和陆风一左一右跟着黄包车。 陆风走在曾墨怡这边，几次试着跟她说话，曾墨怡却没有跟他搭讪的意思。 这样的状态，陆风想不出怎么跟曾墨怡说上话。 正想着，曾墨怡开口了。 把身上放的手包递给陆风，“陆巡警，压在身上怪沉的，你帮我背着。” 听到曾墨怡的吩咐，陆风连忙接过手包，“好的，表小姐。” 说着，一边快走，一边把手包背在身上。 当然，背在身上的同时，给曾墨怡的情报，也放进了包里。 陆风有意望向曾墨怡，曾墨怡却理都没有理他，若无其事地跟汪曼春谈笑着，“表姐，尤佳丽机关长汉语说的真好，我怎么感觉她就是中国人呢？” “她的中国话字正腔圆，比好多中国人说的都好。真的很厉害。若不成，她真的是中国人？”汪曼春吐了吐舌头。 曾墨怡摇摇头，“怎么可能，中国人怎么能做日本领事馆机构的机关长。我估计她以前在中国呆过，很有可能。” “你说的没错，即便日本有共荣的理想，在共荣之前，也不大可能让中国人坐上机关长这样的位置。”汪曼春说出了她的理由。 “表姐，我觉得我们做好本职工作就要，不要总谈论共荣这样的事。”曾墨怡提醒汪曼春。 汪曼春摇摇头，“我在日本两年，已经能够感受到东亚民族的崛起。未来，一定能站在世界之巅。我们的国家，民智未开，需要像日本这样国家引领才行。 二丫头，你的思想太老旧。记着，你在港岛结识的那些洋人早晚有一天会退出历史舞台的。” 听汪曼春这样说，曾墨怡心知，她已经完全被洗脑，拉不回来了。 既然这样，随着她的心意，可能更好。 抿了抿嘴唇，“表姐，我可没你那么大的志向。” “慢慢会有的。”汪曼丽一脸娇笑。 …… 樱花旗袍店，机关长办公室。 今天是汪曼春和曾墨怡来丽机关上班的第一天，尤佳丽亲自安排她们的工作。 汪曼春懂日语，负责与日本大使馆联络。同时负责收到的日本本土电报转为中文。 曾墨怡懂英语，她的工作主要是与英国和美国领事馆联络，互通有无。 同时将内阁情报处公开的情报翻译成英文，与英美大使馆交换情报。 丽机关刚刚组建的缘故，除了汪曼春和曾墨怡两名中国人，其他六名工作人员都是从领事馆抽调来的。 两名内勤外，其他四人都负责情报工作。 按尤佳丽的说法，虽然她们搜集来的情报都是公开的情报， 不过，大量公开情报整合重组在一起，就能成为最有价值的情报。 第23章 上线曾墨怡 第一次，总是充满好奇，同时多少有些紧张。 汪曼春和曾墨怡就是这样。 忙碌了一天，方才找到工作的感觉。 就这这一天，樱花和服店的牌子摘了下来，前厅的和服也被取走。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班的日本宪兵。 “樱花和服店”的牌子被取下， 取而代之的是“日本领事馆丽机关”的牌子。 一个班宪兵是领事馆派来的，也是机关长尤佳丽要求的，她要开张做情报生意了。 …… 快六点的时候，陆风和大老王一起来到丽机关，来接汪曼春和曾墨怡下班。 看到樱花和服店换了牌子，大老王笑了笑，“阿风，早上还不是这个牌子，这么快就换了。” “日本人做事，就是麻利。” “艹，个矮的都麻利。”大老王笑骂。 “大老王，你这话要是让日本宪兵听了，不得给你关起来啊。”陆风轻笑。 “关起来？不会……日本人还靠我们卖命呢。”大老王抓了抓头发。 正说着，汪曼春和曾墨怡从里面走了出来。 除了她们两人之外，一名二十五六岁样子的女人走在她们中间。 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肤、高雅的气质， 本来很漂亮的曾墨怡和汪曼春与她相比，都有些失色。 凭借对日本女人的深入了解，陆风感觉走在中间这个女人应该是日本女人，可又哪里不像日本女人。 曾墨怡和汪曼春向中间女人鞠了一躬后，向陆风、大老王还有人力车走过来。 “小姐、表小姐，下班了……”陆风笑着说。 “是啊，下班了。”曾墨怡甜甜说。 “小姐，这个牌子怎么换了？”大老王问。 “换了还不好，以后不是好找了。”说着，坐上了车。 人力车启动，与上午一样，陆风和大老王一左一右跟着黄包车。 快到汪芙江家的巷口，曾墨怡开口，“师傅，先停一停……”接着，掏出一张纸币，指了指不远处水果摊对陆风说：“阿风，你去水果摊给我买两个石榴。” “好啊……表小姐。”说着，陆风接过曾墨怡手中的钱，向水果摊跑去。 望着陆风身影，汪曼春笑了笑，“别说，阿风还是挺勤快的。” “还挺能打。”曾墨怡笑了笑。 “二丫头，家里什么水果都有，你干嘛还要买？”汪曼春笑问。 “表姐，家里没有石榴，吃晚饭消食……” 正说着，陆风拎着两个石榴跑了回来。 递给曾墨怡，“表小姐，你的石榴。” “好……”曾墨怡淡淡一笑。 …… 傍晚，长生巷。 陆风来到一处普通民宅前，“三长两短”轻轻敲了敲门。 很快门打开，眼前的曾墨怡换上了一身碎花裙子，少女的气息扑面而来。 “进来吧。”冲着陆风点了点头。 与普通大户民宅相似，这间民宅也是占地面积很小的二层小楼。 一楼厨房、客厅，二楼两间小屋。 曾墨怡示意陆风跟她一起上楼。 一间封着窗户的小屋，一张小桌，两个长条椅子。 “坐吧……”曾墨怡指了指长椅。 “好。”陆风坐了下来。 曾墨怡坐在她对面。 这是第一次面面对这么近端看曾墨怡， 除了长得黑点，称得上漂亮姑娘。 即便黑了点，也能称之为漂亮姑娘。 陆风的端看令曾墨怡有些不舒服，一脸严肃，“夜鹰，团长有了指示，特工情报组暂时由我负责，你搜集上来的情报，要向我汇报。” “是，组长。”陆风收起眼神，语气也严肃起来。 “你说要跟我面谈，什么事？”陆风的态度，曾墨怡很满意，说话也自然起来。 “是这样……”陆风把昨天晚上被陆军情报部人跟踪他的事说给了曾墨怡。 “组长，除了我本人身份外，我还有两重身份。一重是银行小开郭伟，一重是海军宪兵藤田佑二。现在日本陆军女谍孙晓红失踪，日本陆军情报部把藤田佑二列为怀疑对象，对我开展工作十分不利。” 听完陆风一番话，曾墨怡微微点点头，“夜鹰，要是这样确实很难办。你有什么办法？” “组长，根据从小林敬一得到的消息，日本陆军情报部有三十多名间谍散布在上海各处。既然这样，就把孙晓红被抓的消息透露出去。”陆风说出他的想法。 曾墨怡抿了抿嘴唇，“夜鹰，你情况我会向团长汇报，由他定夺。这间房子是我曾家在公共租界的老宅，以后见面，就在这里。” “组长，还是你有办法，用钱币传递消息。”陆风夸奖着。 “雕虫小技，比起你差远了。”曾墨怡淡淡一笑。 曾墨怡笑起来比严肃时候好看多了，陆风眼睛不自觉地又落在她的脸上，不愿意移开。 见陆风又看自己，曾墨怡顿时板起脸， “夜鹰，这个地方并不很隐秘，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发现我们常在这里见面。到时候，就说我们……就说我们在谈恋爱。” 板着脸的曾墨怡脸红了起来。 这样的说辞，陆风很喜欢。 手指挠了挠后脑勺，“组长，我就是一个小巡警，你是大小姐，还这么好看，外人能信么？” 陆风听出了问题，随便夸奖曾墨怡一番。 “看上了还需要什么信不信的……到时候就这么说。”曾墨怡睨了陆风一眼。 “好，组长。”陆风用力点了点头。 “现在，你到楼下给我放风，我在楼上发报。”曾墨怡又恢复了严肃的样子。 “是，组长。”陆风站了起来，冲着曾墨怡敬了一个军礼。 …… 楼下，陆风靠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原身有过特训，陆风对发报还是很熟悉的。 即便曾墨怡不在，也有发报这个技能。 当然，熟练程度和速度远远不如曾墨怡。 业余的，当然比不过专业的。 重生之后，陆风用最短时间融入了这个时代，前世有着强烈爱国情怀的他，这一世更加坚定了爱国信念。 他要成为这个年代的强者，在这场卫国战争中，发挥该有的作用。 哪怕牺牲，也在所不惜。 十多分钟后，曾墨怡从楼上走了下来。 站到陆风身边，“咱们走吧。” 第24章 权衡利弊 公共租界，巡捕房。 与曾墨怡分开后，陆风回到住处，用了半个小时时间，又装扮成藤田佑二的样子。 一个白天，都没有去巡捕房，要是晚上也不去，巡捕房的日本宪兵就会有想法。 一天两天还好，要是总这样，很快就能传到狱警大队那边。 现在陆风最担心的，以藤田佑二身份离开住处会被人发现。 要是被发现，自己都没办法在巡捕房潜伏了。 最理想的是在藤田佑二那里住，进出自如。 可现在，日本陆军情报部的特工还在盯着，以陆风身份去藤田佑二那里也容易被发现。 真是左右为难。 好在今天晚上下了雨，穿着雨披出去，看不出是谁。 与清晨来巡捕房查岗一样，陆风依旧大摇大摆走进巡捕房。 根本不屌执勤的守卫。 穿过长廊，来到地下牢房的入口处。入口处宪兵见是藤田中尉，连忙直起身，其中一名宪兵道：“藤田中尉，川上中尉来了，在办公室等你。” 听到宪兵提到“川上”中尉，陆风心头一紧。根据孙晓红的供词，这个川上中尉，很可能就是她说的川上智嶂。 川上智嶂和藤田佑二关系甚密，会不会看出破绽？ 想到晚上巡捕房灯光昏暗，并不一定看清人脸，其他宪兵没有怀疑，川上智嶂应该也看不出来。 该面对总是要面对。 一旦能在川上智嶂面前蒙混过关，那就真的以假乱真了。 不过，陆风觉得，还是有必要留个后手，以备万一。 于是开口道：“今天下雨，地下室太潮。你去把川上中尉喊上来。” “骇！藤田中尉！”守卫应声说。 陆风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计划。 如果川上智嶂对他有所怀疑，就先下手为强，就在僻静处把他处理掉。 如果没有发现疑点，就再套套话，多知道一些狱警支队的事。 为接下来再进汇山货运码头，做好准备。 正想着，入口门打开，一个身材很高，一米七左右的日本军官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风不好判断眼前是不是川上智嶂，等着对方开口。 还好，对面军官开口了，“藤田君，你怎么无精打采的？以前可不是这样。” “哦，川上君，有些感冒。咱们去巡捕房的小会议室坐吧。” “好，客随主便。”川上智嶂扬了扬头。 看到川上智嶂的表情，并没有怀疑呈现，陆风悬着的心平复许多。 带着川上智嶂来到一楼小会议室。 之所以带川上智嶂到小会议室，陆天知道，小会议室大灯坏了，只有壁灯能亮。 昏暗的灯光，又是一重保护。 陆风为川上智嶂倒上一杯水，坐到他身旁，“川上君，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 川上智嶂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水，舌尖舔了舔嘴唇，“藤田君，白天往这边打电话，说你不在，我就亲自过来了。” 陆风一摆手，“我一般晚上在，白天睡觉……要是有急事，可以让士兵广唐巷喊我。” 说话一摆手是藤田佑二的习惯性动作，陆风留意到了，当着川上智嶂的面，特意加上。 “藤田君，电话联系不上不是正好，我能来这边，跟你乐乐。”川上智嶂一脸坏笑。 “咱们去天南赌场？”陆风试着问。 孙晓红口供中提及过他们常去赌场，故而问。 川上智嶂摆了摆手，“藤田君，天南赌场不能去了。” “不能去了？为什么不能去了？” 陆风心头一紧，暗忖：难道是日本陆军去海军要人了？ “藤田君，我之所以来见你，就是想跟你说，天南赌场是帝国陆军情报部的据点，不能乱去。”川上智嶂低声说。 “是这样啊……那以后真的不能去了……影佐队长知不知道这件事？”陆风故作诧异，接着问。 川上智嶂侧过身，“影佐队长已经知道。不过，他不知道我们也去过。” “那就好……那就好……”陆风问清楚了大概。 川上智嶂接着说：“除了这件事，还有件事要跟你说，影佐上尉明天会来巡捕房，到时候我跟他一起来。” “什么时候？” “按照安排，明天上午九点。” “好，到时我在院子里迎接。” “那，今天就不乐了，明天见。”川上智嶂拍了拍陆风的肩膀。 …… 川上智嶂离开，陆风在地下监狱转了一圈，离开巡捕房。 并没有骑摩托车，而是步行回到广唐巷住处。 进到房间，上到二楼，指尖撩开窗帘一角，并没有发现有人盯梢。 于是，打开了灯。 躺在榻榻米上，陆风不安起来。 明天白天影佐队长要过来，会不会认出来自己？ 今天见川上智嶂是在晚上，小会议的大灯又没有打开，光线昏暗，算是蒙混过关。 白天时候，看的真真切切，会不会被影佐队长看出破绽？ 在监狱档案室，查到了藤田佑二的档案，藤田佑二是一年前从本土派到的上海。 到上海三个月之后，派到了巡捕房这边。 除了影佐队长和川上智嶂，其他还认识谁、接触过谁，在孙晓红那里并没有得到。 继续假扮藤田佑二，风险越来越大。 更大的问题是，藤田佑二明天白天要接见影佐队长， 可陆风还要继续在街上巡逻，人总不能分成两半吧？ 很多想法在陆风脑海中交汇，陆风权衡着利弊。 一番权衡，他有了决定。 当然，这个决定他要向曾墨怡汇报。 现在已经是深夜，无法跟曾墨怡联系，陆风想到郑耀先。 江波跟他交代过，如果没办法跟曾墨怡联系，就去联系郑耀先。 想到这里，再一次掀起窗帘，确认没有人盯梢。 恢复成陆风的相貌换上一身便装，推开门，离开了广唐巷。 …… 赫德路民巷，保安三团行动组联络处。 “三长两短”陆风敲开了联络处的门，开门的是郑耀先。 陆风突然到来，郑耀先多少有些意外。 之前江波已经跟他交代过，陆风现在的上线是曾墨怡，除非有紧急情况，才会跟他联系。 将陆风带进没有窗户的房间， 关上门，开门见山问：“夜鹰，这么晚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陆风点点头，“组长，我的身份有可能暴露，要跟你汇报一下。” 第25章 影佐队长 听陆风这么一说，郑耀先心里一惊，平复一下心绪问：“什么情况。” 陆风沉默片刻，把昨晚进到汇山码头、白天联系上曾墨怡、晚上见到川上智嶂、明天上午影佐队长要来视察的事，一口气说给了郑耀先。 “六哥，白天，我担心瞒不过影佐。”陆风说出他的顾虑。 听完陆风这番话，郑耀先眉头一锁，上身向后靠靠，“夜鹰，你是打破僵局的关键，你的安全最重要。说说你的想法。” “六哥，目前看，我觉得藤田这个身份不能再用了。一旦被影佐队长认出来，那就连巡警陆风都做不了了。”陆风说出了他的想法。 郑耀先思量片刻，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向团长汇报。你先别走，等他的消息。” “好。”陆风应声道。 …… 一个多小时后，郑耀先把陆风喊上楼。 “鉴于目前情况，你已经不再适合继续假冒藤田佑二，团长同意了你的想法。至于藤田佑二的身后事，团长会帮着处理。” 郑耀先一番话，令陆风松了一口气。 “六哥，明天我会找机会跟小兔汇报这件事。” “好！团长还说，你进到汇山货运码头，了解到里面基本情况，这是巨大的突破，他会为你请功的。”郑耀先直了直上身。 陆风一摆手，“六哥，我不假冒藤田佑二不是怕死，而是想活着为党国做更大贡献。我会再想办法，进到汇山货运码头，搜集更多有价值情报。” “好！”郑耀先颔首道。 …… 公共租界，汪家。 汪曼春和曾墨怡八点上班，陆风和大老王七点在巡捕房吃完早饭后，就来到这里等候。 七点半钟，汪曼春和曾墨怡并肩从汪府走了出来，上了人力车。 与昨天一样，大老王和陆风一左一右站在人力车两边。 与昨天不一样的是，曾墨怡的手提包直接让陆风背在身上。 陆风当然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情报顺利放进曾墨怡的手提袋中。 到了丽机关，曾墨怡从陆风手中接过手包，跟着汪曼春一起进到里面。 陆风和大老王目送两人进去后，从人力车上取下来警棍，沿着吴淞路往回走。 没走几步，大老王一脸坏笑对陆风说： “阿风，你现在桃花运来了……” “怎么讲？”陆风故作不解。 “我看表小姐对你态度很热情，一定是看上你了。” 听大老王这么讲，陆风连连摇头，“人家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我就是一个小巡警，怎么可能看上我？” “那可不一定。我听说汪总探长以前就是个小巡捕，不是一样找到了大户人家的小姐？你长的一表人才，看上你也正常。要我说，趁着现在每天都能跟表小姐见面，就多亲近亲近。你要混个一官半职的，我跟你也能借借光。”大老王为陆风出着主意。 大老王有这样的想法，是陆风希望听到的。 以后要时常跟曾墨怡接触，两个人要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时间久了，就会被人怀疑。 昨天晚上曾墨怡也明确说了，万一哪一天被人发现，两人在她家老宅见面，理由就是在谈恋爱。 现在做些铺垫，也是有必要的。 当然，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摆了摆手，“王叔，你就别乱说了。万一让汪总探长知道，不得把我开了？现在找个活多不容易，我这个巡警还没干够呢。” “阿风，我是跟你说好话。听不听是你的事。”大老王呵呵一笑。 两个人从吴淞路走到海宁路，从海宁路又走到塘沽路。 差不多十一点回到了巡捕房。 一到巡捕房门口，陆风就觉察出了异常。 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院子，本来在地下室呆着的巡警，也都来到了院子里。 一名身材消瘦，三十岁上下的军官，手里拿着军刀，嘴里念叨着什么。 而昨天晚上刚刚见过的川上智嶂低着头，规规矩矩站在军官身边。 陆风判断，这名拿着军刀的应该就是川上智嶂口中的影佐队长。 陆风和大老王小心翼翼从日本宪兵身边通过，刚走到门前，拿着军刀的日本军官刀尖指着陆风和大老王，用蹩脚的中文喊道：“你们的，巡警？” 大老王和陆风连忙停下脚步，大老王弓了弓身，“长官，我们是这里的巡警。上午执勤，刚回来。” 军官走到大老王和陆风近前，看了看大老王，又看了看陆风，“你们的，什么时候来的巡捕房？” 大老王正了正上身，“报告长官，我是一九三一年来的巡捕房，做巡警六年。” “报告长官，我是三四年进到巡捕房，做巡警三年。”陆风也正了正上身。 听完两个汇报，军官微微点点头，“呦西，呦西。你们巡逻，有没有见到藤田中尉？” “没有。”陆风干脆回答。 大老王也摇摇头。 军官一摆手，“你们进去吧，要是见到藤田中尉的消息，马上向我汇报。” “是，长官。”陆风和大老王异口同声道。 …… 见陆风和大老王进到巡捕房，川上智障走到军官身旁，“影佐队长，用不用把巡捕房的人一个一个审一遍？” 影佐摇摇头，“按巡捕房守卫描述的情况，送走你之后，藤田中尉就离开了巡捕房，回到了他的住处。今天突然失踪，应该和巡捕房的人关系不大。” “影佐队长，藤田君玩心很重，你说会不会去哪里开心去了？”川上智嶂说出了他的想法。 影佐“嗯”了一声，“这也有可能。因为条件不好，自己单独出去住这种事都能做出来，出去玩，也不是不可能。川上中尉，这段时间暂时由你接替藤田的工作，直到找到他为止。” “骇！”川上智嶂一应声道。 对于川上智嶂来说，这样的安排再好不过了。 花花世界的公共租界，不知道要比步步为营的汇山货运码头要好太多。 他甚至有种想法，藤田佑二最好不要回来。 那样，就能一直呆着公共租界了。 第26章 躲过一劫 傍晚，长生巷。 在巡捕房吃过晚饭，陆风又来到长生巷 ——曾墨怡家老宅。 依旧是“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开门的依旧是刚刚上过香的曾墨怡。 昨天不同的是， 今天的曾墨怡把盘着的头发散披下来，白色的发卡别在头上，青春气息更浓烈了。 这样的姑娘，怎么可能不多看两眼。 两人上到二楼，对坐一起。 曾墨怡先开了口，“夜鹰，多亏你及时察觉到了危险，躲过了一劫。” “组长，我是怎么躲过一劫的？”陆风不解。 曾墨怡淡淡一笑，“你知道，今天影佐大队长为什么来巡捕房么？” 陆风摇摇头，“不知道。” 曾墨怡指尖撩了撩刘海，“晚上我姨夫回来说，有人向影佐队长举报，说藤田佑二不顾纪律，独自居住。还乱搞男女关系，准备将他停职审查。你要是继续假冒他，就算不被影佐、川上识破，也会被关起来。真关起来，你易容术再高明也会被识破。” 听曾墨怡这么讲，陆风长长吁了一口气，暗忖：“好险！” 身子向椅背靠了靠，“组长，冥冥之中，上天还是庇佑我的。” “没想到，你一个特工还信这个。”曾墨怡淡淡一笑。 陆风双手搭在桌子上，“胜利最终会是正义的一方！组长，有没有新的任务？” 曾墨怡一脸严肃，“团长希望你能再去北丰路，进到汇山码头，掌握更多情报。” 陆风抓了抓头发，知道很难也要想办法去做，点点头，“我会再想办法的。” “夜鹰，按你的判断，日本海军下个月就会进攻上海，如果没有实质性情报，上峰是不会足够重视的。”曾墨怡脸色凝重起来。 “组长，这个我也清楚。 卢沟桥事变之后，国军部队大多集聚在中原。如果不提前部署，华东地区无险可守，日军一旦占领上海，将沿着长江长驱直入，威胁国府南京，那时国将不国。 我会再想办法，进到汇山货运码头的。有件事我想问一下……” 陆风一番分析很对曾墨怡的心思，脸色不像之前那么严肃，语气也客气起来，“什么事……你问。” 陆风正了正上身，“我怎么感觉你们的机关长不像是日本人，像是中国人呢。” 陆风说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听了陆风的话，曾墨怡嫣然一笑，“夜鹰，你真有眼力，一眼就看到问题所在。的确，尤佳丽机关长身世有些特殊。她的父亲是苏州富商，她的母亲是日本尤佳家族后人。一半中国血统，一半日本血统。” “有中国血统，还能担任要职？”陆风更加疑惑。 曾墨怡裹了裹嘴唇，“尤佳家族在日本很显赫，担任要职不奇怪。其实这个丽机关形式大于内容，给我感觉是将来占领上海为亲善服务而提前准备的。” “日本人这么有信心能拿下上海？” 尽管前世已经知道，上海会战国军完败，日军完胜，可日军这么自信，还是令陆风有些意外。 “陆军那么轻松拿下北平，日本当然相信最为骄傲的海军能轻松拿下上海。”曾墨怡一脸愁容。 曾墨怡说的没错，陆军北平拿下的太轻松，自然觉得上海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个问题，没有再讨论下去的价值。 时间宝贵，陆风觉得还是问一些更有价值的。 于是问道：“既然是这样，丽机关应该是无足重轻。可我每天都能看到，有军方也有政要出入，这是为什么？” 曾墨怡淡淡一笑， “夜鹰，你果然观察的细致入微。的确，丽机关的情报都是公开情报，通过其他渠道也能得到。收集上来的情报，也都是些不是很难取得的情报。不过，丽机关隶属于内阁情报处，情报都是第一手情报，不仅及时，并且准确。 无论是日本陆军，或是日本海军。为了鼓舞士气，本土大本营经常篡改情报内容，传递到各战区。 上海的驻军当然想从丽机关这里取得情报，了解政府真实想法。 别看日本军队时常不把政府当回事，可了解政府真实意图还是很有必要的。” 曾墨怡这番解释，陆风算是清楚了丽机关受重视的原因了，“组长，通过丽机关有没有办法进到汇山货运码头？” 曾墨怡摇摇头，“码头只有海军军部和情报总部的人能进，领事馆的人都进不去。不过，北丰路倒是能进出，今天下午机关长还去了一趟海军情报总部。” “没有带你去？” 曾墨怡叹了口气，“没有。” “这个尤佳丽倒是一个突破口……” “夜鹰，团长也让我留意尤佳丽。”曾墨怡淡淡道。 “团长？” “是啊，他对尤佳丽格外上心，让我想办法拿到她的照片。可情报部门，哪里那么容易拍照啊。”曾墨怡五指滑进长发，皱起眉毛。 “组长，如果档案上有照片，找机会拍一下就好。”陆风帮曾墨怡出了主意。 曾墨怡恍然大悟，“这倒是个办法。” …… 和曾墨怡一起离开长生巷，陆风回到他的住处。 洗漱之后，躺在床上，想着接下来做什么。 今天是7月21日，离八月份越来越近。 对于八月份的上海会战，陆风看过电影《八佰》，知道战斗的惨烈。 也知道有心杀敌无力回天的无奈。 但陆风觉得，即便无法改变这场战争的战局，也希望能少一些流血牺牲。 想要减少流血牺牲，就要在情报战上，不能落下风，走在日本间谍前面。 现在，没有藤田佑二这个身份，想进出汇山码头已经没有办法。 急需要再找到一个能进出汇山码头的人。 这个时候，陆风想到了在北丰路接送两回的小林敬一。 小林敬一那个新新理发，是日本海军情报部设的联络点，在联络点找到一个和自己体貌相近的，取而代之也不是不行。 抓了抓自己有些长的头发，陆风有了主意。 …… 天南赌场在公共租界北四川路，是公共租界规模最大的赌场。 而小林敬一说的新新理发就在天南赌场正对面，可以说，天南赌场的一举一动，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第27章 除掉他！ 在日本，海军和陆军的积怨由来已久。 由于政府没有统一的军部，只有权力平等的陆军大臣和海军大臣，因此两个军种间的配合和分工很不明晰，都是各搞各的。上了战场也是各行其是，相互争功。不仅没有配合作战，有时还互相拆台，唯恐其军功超越自己。 他们之间势同水火的劲儿，就好像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在争夺父亲的家产一样，势不两立。 1937年，日本海军和日本陆军就是这样。 日本陆军卢沟桥事变之后，日本海军再也坐不住。 磨刀霍霍，目标上海。 而日本陆军也嗅到味道，提前把情报总部从法租界迁到了公共租界。 时刻关注日本海军动态。 日本陆军看来，海军都是少爷兵，吃香的喝辣的行，打仗不行。 真正短兵相接，肉搏战，还得靠陆军。 当然，打仗要情报先行。 海军在上海成立了情报总部，陆军同样扩大编制，将以前的陆军上海情报处，升级为华东情报总部，最高长官由大尉升为少佐，与海军情报总部机关长平级。 这样的举动，海军更是咬牙切齿。 可陆军在公共租界设立的情报部是本土大本营批准的，就算海军有意见，也没办法。 在陆风看来，这样的矛盾可以充分的利用。 坐山观虎斗，是他希冀的。 …… 天南赌场斜对面，新新理发。 新新理发同样是二层小楼， 一楼是大众理发，二楼是贵宾室。 陆风和大老王进到里面，一楼三把椅子，只坐了一个客人。 不是不接待客人，而是新新理发比普通理发店贵很多，除非急着剪发，不然没人来这里。 正好巡逻到这里，陆风一定要进来理发。 对了陆风来这里剪发， 大老王很有看法。 一般好一点理发店理发也就五角，这里要一元五。 觉得陆风太浪费。 陆风却要感受一下一块五理发的效果，看看是不是剪得更好。 看清一楼三名师傅，并没有小林敬一。 凭借前世对日本人的熟识程度，这三个理发师傅，都是日本人。 令陆天有些失望的是，这三个人长相与他相差太大，就算祖上的易容术巧夺天工，也没办法把完全不像的人变成一个样。 陆风把警棍交给大老王，坐在理发转椅。 多少有些郁闷。 对正在给他系理发围布的理发师说：“师傅，给我两边鬓角剃光，上面留长点。” “好……”理发师回答很简单。 这个时候，从楼上走下来两个人。 通过镜子里，陆风看清两个人的相貌。 其中一名，正是小林敬一。 小林敬一身边的人，陆风眼睛一亮。 这个人的脸型和鼻子跟自己很像，是个很好改造材料。 就是个子矮了点。 正想着，小林敬一见大老王穿着巡警的衣服，问道：“警官，你们是公共租界巡捕房的？” “是啊，我们是。”大老王睨了小林敬一一眼。 小林敬一眉毛一扬，“是就好，我想问问，藤田佑二长官在不在巡捕房。” 听到小林敬一问起藤田佑二，大老王扬了扬头，“藤田长官确实在巡捕房，不过，他这两天不在。” “不在啊……”小林敬一脸上露出失望。 和小林敬一一起下楼的男子拍了拍小林敬一的肩膀，“小林，我们走吧。” 小林敬一听到旁边人的话，连忙点头，“好好，店长。” 说着，陪着身边男子一起出了门。 …… 两个人的举动，陆风都看在了眼里。 他能断定，小林敬一身边的男人不仅是日本人，还是小林敬一的上司。 如果是他的上司，至少是中尉军衔，也许能进到汇山货运码头。 这个发现，令陆风很是高兴。 之前有些失望的他，心情一下好了起来。 …… 长生巷，曾家老宅。 晚上七点，陆风换上便装，来到这里。 依旧是“三长两短”敲门声， 开门的依旧是曾墨怡。 上到二楼，对坐在方桌两侧，陆风先开了口，“组长，我有事向你汇报。” “说。”曾墨怡一脸严肃。 “除掉一个人，拿到他身上的东西。”陆风很正式地说。 “谁？” “天南赌场对面，新新理发店长。” 说完，陆风把今天去理发店理发的所见所闻讲给了曾墨怡。 之所以跟曾墨怡说，而不是直接找郑耀先，是因为曾墨怡是他的上线。 这件事通过曾墨怡向江波汇报，江波再向郑耀先下达指令，更符合规矩。 听完陆风这番话，曾墨怡双手合在一起，放在桌子上，“你是说，那个人像你？” “像……谈不上……不过，只要脸型和鼻子像，我就能以假乱真。”陆风自信说。 “那我问你，我要让你化，能化成什么样子？”曾墨怡笑问。 “你……”陆风仔细看了看曾墨怡的脸，“能化成你表姐样子！” “我和表姐长得不是很像吧。”曾墨怡好奇问。 “你表姐比你白点，眼睛比你大点，嘴唇比你薄一些……这么看确实不很像。不过，你们两个人的脸型很像，都是高鼻梁，有这两点，我就有把握，让你变成她的样子。”陆风慢声慢语说。 “好啊，有机会，我真想试试。夜鹰，有件事我得感谢你。你说的拍档案上的照片办法，我做到了。胶卷已经通过死信箱送走，今天晚上，团长就能看到照片了。” 曾墨怡脸上浮现出笑容。 “你是我的组长，为你做事是天经地义的，不用感谢。”陆风自谦道。 “那也要谢谢你，还是你脑子好使，能想出这样的办法。还有没有别的事？要是没有，我就要给团长发报了。”曾墨怡翘了翘嘴角，笑问。 这样的笑容如沐春风，陆风心头一荡，忙说：“没有了。” “那好，你到楼下给我放风，我发完包，就下去。”曾墨怡又板起了脸。 …… 半个小时之后，曾墨怡从楼上走了下来。 陆风迎了上去，“怎么样？团长有回信么？” 曾墨怡点点头，“回电说，他会安排六哥完成这个任务。” “那就好！组长，你天天过到这边，你表姐不跟着么？”这个问题，陆风早就想问。 “我表姐有些狐朋狗友，一到晚上就出门，哪有空跟着我。”曾墨怡莞尔一笑。 第28章 每个人都有过去 “那就好，我最担心她突然闯来，就不好了。” 曾墨怡指尖整了整刘海，“她来，就说我们谈恋爱。你不用跟她解释什么，我跟她聊就好。” “组长，我听你的。”陆风回答的很干脆。 “好了，我们走吧。也不知道团长到底收没收到照片，刚才在回电里也没说。”曾墨怡叹了口气。 …… 保安三团，作战室。 已经是凌晨三点，保安三团团长江波依旧没有睡的意思。 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反复看着。 尽管有些模糊，看不清五官的细节，只能看清大概的轮廓，江波内心却在不停地呼喊：“滕玉莲，真的是滕玉莲么？” 之前，根据曾墨怡传递回来的情报， 丽机关机关长尤佳丽的父亲是苏州富商，母亲是日本人，这样的身世，令江波一下就想到了五年前突然失踪的滕玉莲。 今天看到这样曾墨怡从档案上拍的照片，他愈发觉得，尤佳丽就是五年前失踪的滕玉莲。 看着眼前的照片，江波不禁回想起过去。 十八岁，江波考入军校六期，成为军校中年龄最小的学生。而二十五岁的王天风，则是江波所在班年龄最大的。 在校期间在进步思想影响下，经过严格考察后，加入了党组织。就是在军校，年长江波七岁的王天风，认定江波是红党，却苦无证据。 从1927年军校毕业，到1932年担任独立旅警卫营营长。五年间，江波为组织提供了大量重要情报。 1932年，因为叛徒的出卖，沈千舟的上线赵一清牺牲。 也就在这一年，另一名能够证明他身份的、同为地下党员并且互生好感的滕玉莲突然失踪，渺无音讯。 那个时候，正是革命最低谷时期。为了安全起见，很多联络方式都无法联络。 上线不在，与组织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一年后，为了保护战友，他与调查科之花罗茂莉喜结良缘。 再之后，独立旅升格为独立师，迁到苏州驻扎。江波从警卫营营长，升职为情报处处长。 就在情报处处长期间，经过考察，把刚刚进入情报处不久的曾墨怡发展成地下党员。当然，因为没有与上级组织取得联系，曾墨怡的身份也是“黑户”。 现在，尤佳丽突然出现，令江波又想起了五年前突然失踪的滕玉莲。 尤佳丽真的会是滕玉莲么？ 如果是， 她为什么会去日本？彡彡訁凊 难道，是背叛了信仰？ 这样的问题一直萦绕在江波的脑海，令他无法入睡。 …… 就在这个夜晚， 丽机关宿舍中， 尤佳丽同样没有入眠。 刚刚收到一封来信，令她心乱不已。 来信的名叫上野长政，日本参谋本部军官。因为上野长政的父亲上野光夫与尤佳丽外祖父尤佳荣大同是故友，两家走的很近。 到东京第二年，两个人在一次宴会上结识了。 在那次宴会上，上野长政被尤佳丽的美貌所吸引。 之后这四年，上野长政通过各种方式追求尤佳丽，当然，都被尤佳丽严词拒绝了。 在启程上海之前，送行宴上，上野长政的父亲上野光夫与尤佳丽的外祖父尤佳荣大为他们确定了婚事。 还达成共识，等到占领上海，婚事要放在上海，彰显中日友好。 那样的场面，尤佳丽只能服从。 她的想法是，只要离开东京，回到祖国， 什么样的婚约，都无法将她束缚。 没想到，刚刚过去一个月，上野长政便来信，说下个月就要来上海。 这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 心烦时候，尤佳丽不知不觉会想起以前的事。 五年前发生的往事在她脑海里萦绕，愈发清晰。 …… 尤佳丽，原名滕玉莲， 二十六岁，苏州人。 父亲滕风光，苏州富家子弟。 年轻时在日本留学的时候，与她的母亲尤佳光子相识、相恋、结婚、生女，又一起回到了中国。 十七岁的滕玉莲就读于武汉军校女子分校，在那里，结识了她的领路人孙一清。 在孙一清的影响下，有着极强正义感的滕玉莲加入了地下组织，成为了一名地下党员。 毕业后，滕玉莲的叔叔、党务调查科处长滕春光将滕玉莲安排到江城党务调查科工作。 就在江城，滕玉莲和江波相识。 那一年， 江波二十二岁，滕玉莲十九岁。 江波是驻江城独立旅情报连副连长，而滕玉莲是江城党务调查科的书记员。 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都是地下党员。 他们还有一名共同的上线，都是孙一清同志。 两人以恋人的身份，频繁接触，相互传递情报。 因为两人相爱，引起了同样在江城党务调查科、有“调查科之花”的罗茂莉不满，处处为难。 两人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恋爱状态。 一天，滕玉莲的叔叔滕春风突然来江城，让她马上动身去上海。 因为时间紧急，滕玉莲来不及告知江波。 只能通过死信箱，给她的上线孙一清发出一封密电。 到了上海，滕玉莲才知道到上海原因—— 第一次淞沪会战之后，国民政府为了能够第一时间掌握日本军队和政府的动向，决定派遣特工在日本本土潜伏，刺探情报。 经过反复筛选，滕玉莲成为了第一人选。 她的母亲是日本人，还是赫赫有名的尤佳家族后人，这样的背景，很利于她取得日本人的信任。 于是，滕玉莲便以到日本留学的名义，来到了东京。 住进外祖父家，改名为尤佳丽。 在日本不久，尤佳丽被日本内阁情报处看重，对她进行了严格培训。 时间很快，一晃五年过去了。 这五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祖国。 希望早日回到祖国怀抱，与同志们并肩作战，共御外敌。 可滕玉莲不知道的是，就在离开江城去了上海的第二天，她和江波共同的上线孙一清英勇就义。 孙一清的牺牲，她和江波一样与组织彻底失去了联系，没人能证明她的身份，没人知晓她的过去。 她更不知道的是，江波娶了罗茂莉，还跟她有了孩子。 第29章 信仰与爱情 1937年7月22日，星期四。 卢沟桥事件过去整整半个月。 表面上公共租界看起来依旧如前，该做生意做生意，该上班的上班，该出劳力的出劳力，该平躺的还在平躺，看不出大战前的紧张气氛。 实际上，汇山货运码头里的日本海军已经磨刀霍霍。 日本海军上海情报总部、日本陆军华东情报总部的间谍也在各行各业、各地各处收集着情报。 同样，驻扎在八字桥的保安三团同样每日操练，时刻准备着大战的来临。 这一天，潜伏在公共租界的保安三团行动组、情报组在秘密信箱收到了不同的密电。 郑耀先收到的指令——协助陆风除掉新新理发店长； 曾墨怡收到的指令，令她很意外。 十个手帕，每个手帕上绣着一朵莲花。 上面还有一首小诗：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除了手帕之外，还有一封用特殊墨水写的信，“手帕是从上海苏绣店购买，丽机关每人送一条，切记要送给尤佳丽。通知夜鹰，联系六哥。” 没有原因，只有指令， 曾墨怡知道，团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自己做到就好。 …… 这一天晚上，曾墨怡回家看外婆的理由，回了一趟市辖区。 她并没有去保安三团， 现在她身份特殊，去保安三团担心被人发现，节外生枝。 之所以回市辖区，目的只有一个，给绣着莲花的手帕一个说法。 而在公共租界赫德路的联络点，郑耀先和陆风商量着怎么不动声色除掉新新理发老板。 郑耀先身子向后靠靠，“夜鹰，新新理发的位置就在天南赌场对面，店里面除了你说的小林敬一外，还有三名伙计，想不动声色除掉他，没有可能。唯一办法，就是等着他出门。我已经让简之把洋车拉到那里，看看有没有机会拉到他。” “六哥，我看新新理发门口有辆自行车。骑自行车回情报总部的可能性更大。”陆风提了建议。 “你说的没错，我也观察到了那辆自行车。骑自行车，有骑自行车的办法。我担心的是，他万一不出门怎么办？”郑耀先双手紧握在一起。 “那就只能等，不能冒险。需要是不动声色把他除掉，利用他的身份进到码头。如果被发现，行动就没有意义了。”陆风面色沉重说。彡彡訁凊 郑耀先微微点头，“那就等……可守株待兔总不是办法。” 陆风身子向前探了探，“小林敬一说过，他们每天都会有人去情报总部。他不去，店长就会去。一定能等到。” “好，那你就等我消息，一旦得手，接下来的事，保安三团就要靠你了。”郑耀先目光如炬。 …… 就在这个晚上，保安三团有新人报到了。 这个新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波的妻子，京沪守备师电讯处处长罗茂莉。 为了能与江波时常在一起，罗茂莉离开的统计调查科，进到宣子奇的京沪守备师。 江波当然情报处处长，罗茂莉担任电讯处处长。 对于妻子罗茂莉， 江波有说不出的情愫。 罗茂莉不仅十分漂亮，而且家世显赫。 江波救过她，她爱上了江波。 不过，江波心中只有信仰，没有爱情。 即便对滕玉莲心生好感又是同志，都把这份情感深深压在心底，罗茂莉一个立场坚定的国党分子更不可能。 后来，滕玉莲离开。 再后来，为了掩护身份，只能与罗茂莉结婚。 对于江波的身份，罗茂莉比谁都清楚。 爱情战胜了信仰，罗茂莉依旧深爱着江波，并且努力保护着他。 为他生儿育女，为他安排尽可能远离是非的工作。 这五年，江波无法与组织取得联系，罗茂莉的“保护”也是主要原因。 她太爱江波了，她不想因为路线的不同，而分道扬镳，各奔东西。她很清楚，只要江波接触不到红党的人，就不会离开她。 于是，江波来到京沪守备师，她就跟到京沪守备师， 江波身边的人，都是她精挑细选，生怕有问题。 组建保安三团， 本来她也是要来的， 却有了身孕，只好跟江波暂时离开。 即便这样，江波身边处处都有她的影子。 连曾墨怡都是她的远房亲戚， 令她没想到的是，曾墨怡在江波的感染下，被他发展成红党地下党员。 生下孩子三个月，罗茂莉再也呆不住了。向宣子奇请示后，以党政部处处长身份，常驻保安三团。 从有了身孕，到今日重逢。 两个人已经快一年没有夫妻生活了。 这一晚，罗茂莉格外看重。 把江波的营房布置的格外温馨，她要给江波一个美好的晚上。 令罗茂莉有些失望的是，她依旧没有感受到江波的激情，与之前很多晚上一样，江波就像完成了该完成的任务，很努力却没有情调。 完成之后，江波吻了一下罗茂莉的脸颊，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罗茂莉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手指捋了捋凌乱的头发， “后半夜了，也要去作战室？” “日本在八字桥对面，没有一天闲着，保安三团也不能懈怠。全团都在吃看我，以前什么样，你来了之后也要什么样。”江波穿好衣裤，站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罗茂莉也开始穿起衣服。 “你……好好休息吧……”江波拒绝了罗茂莉的请求。 “我是保安三团党政处处长，有权利参与到保安三团方方面面工作。”罗茂莉没有理会江波的话，继续穿着衣服。 对于罗茂莉，江波只能冷着脸。 如果冷着脸不好用，那什么都没用了。 只能换成另一副模样，和颜悦色，“茂莉，你刚生春生不久，劳累不好，应该多休息。” “江波，你是军人，我也是军人。你能保家卫国，我也能。别忘了，我的射击成绩比你还好。”说着，罗茂莉穿上鞋，站到了地上。 “那……那我们去作战室。”江波无可奈何。 四年前，江波冒险释放几百名俘虏，保留了革命的火种。 是罗茂莉违心帮他出具了假手续，才能行动成功， 又是罗茂莉极力掩饰，江波才能通过审查。 对于罗茂莉，江波脸上总是冷冰冰，心里始终有着关爱和感激。 也许这不是爱，也许这就是爱。 第30章 “你们是不是一样的人？” 保安三团，作战室。 作战室里，只有江波和罗茂莉两人。 江波把目前八字桥防卫情况，以及行动组和情报组在公共租界最新情报一一说给罗茂莉。 听到曾墨怡潜伏到日本领事馆丽机关，罗茂莉站了起来，一双有神的大眼睛盯着江波。 多年夫妻，江波能感受到罗茂莉眼神中的敌意。 这个时候，一定要解释清楚。 “茂莉，曾墨怡去公共租界潜伏，是她主动要去，真的不是我让她去冒险的。” “我不想听墨怡，我想听什么，你心里清楚。”罗茂莉的声音开始沙哑，言语中透着愤怒。 “茂莉，我不清楚！”江波不再心平气和，话语间同样不睦起来。 见江波真的生气了，罗茂莉坐了下来，平复一下心情，“你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江波一愣。 江波熟悉罗茂莉，罗茂莉也熟悉江波。 从他的言谈和神色中判断，他应该真的不知道。 指尖撩了撩鬓角的碎发，“江波，丽机关的机关长是个女的，名叫尤佳丽，墨怡跟你汇报了吧？” 听到尤佳丽的名字，江波的心跳一下快了许多，极力掩饰着情绪，“墨怡向我汇报了，有什么问题么？” 罗茂莉双手放在桌子上，上身向前探了探，“有件事，我要跟你说，这件事，只能你我知道……” “说……”陆风屏住呼吸。 罗茂莉直了直上身，沉声说：“丽机关机关长尤佳丽，就是滕玉莲。” “滕玉莲！”即便之前对尤佳丽有所怀疑，当罗茂莉说出滕玉莲的名字，江波还是脱口而出。 见江波一脸诧异的样子，罗茂莉冷冷一笑，“怎么，听到是老情人，连情报人员宠辱不惊的基本要求，都做不到了？” 罗茂莉的话令江波冷静下来。 无论当年和滕玉莲如何有好感，当着妻子面这么激动，的确不应该。 “茂莉，当年我跟滕玉莲清清白白，只是谈过恋爱，没有任何其他关系。只是你说的太意外了，我有些想不明白。”江波忙解释。彡彡訁凊 “当年我跟滕玉莲一起喜欢上了你，你喜欢上了她，却不喜欢我，这不科学。是不是，她跟你一样？”罗茂莉的眼神锐利起来，直盯江波。 罗茂莉话中含义，江波当然听的出来。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承认。于是一摆手，“滕玉莲的身世那么复杂，你想她会跟我一样么？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波清楚罗茂莉的头脑，跟她说多了，保不准哪句话会被她抓住破绽。 问正事，更重要。 还好，罗茂莉不再纠结过去，说起了正事， “来上海之前，滕玉莲的叔叔滕春光找到我。说五年前是他把滕玉莲从江城接走，去到上海，又去了东京。” “为什么？” “为什么？”罗茂莉眨了眨大眼睛，“当然是为了借助尤佳家族的势力，在日本本土搜集有价值的情报了。” “有效果么？”对于滕玉莲的事，江波很想知道。 “滕玉莲在日本进入了内阁情报部，很受器重。成立内阁情报部上海分部，滕玉莲成为机关长的首选。 现在她已经回到上海，滕春光不方便和她接头，想让我代他跟滕玉莲联系。” 罗茂莉一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楚。 听完罗茂莉这一番话，一直萦绕在江波心头五年前滕玉莲突然失踪的疑团，一下解开。 之前，他还担心，让曾墨怡接触尤佳丽会不会有危险。 万一尤佳丽真的是滕玉莲，滕玉莲一旦叛变，曾墨怡就危险了。 现在看来，尤佳丽是滕玉莲不假，却并没有叛变。 见江波一直不言语，罗茂莉不高兴了，板起脸，“江波，是不是很想去见滕玉莲啊？” 罗茂莉的话，打断了江波的思路，拉过罗茂莉的手，握了握，“茂莉，我们已经结婚，还有了春生，怎么会想着见她。” “那可不一定，万一你们是一样的人呢？”罗茂莉脸寒了下来，“跟你说，你不准去见滕玉莲。我这个人不是什么善类，我不高兴，别人也别想高兴。” 罗茂莉的秉性， 爱情高于信仰， 江波就是她的一切，一切对江波不利的事，都会扼杀于萌芽。 这些，江波当然清楚。 把罗茂莉两只手合在一起，“茂莉，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去见滕玉莲。一定要见爱你，也和你一起见。” 见江波一脸真诚，罗茂莉嫣然一笑，“这还差不多。” …… 就在江波和罗茂莉彻夜长叹的时候，公共租界也有了好消息。 新新理发的店长真的像陆风说的那样，八点多钟骑着自行车，离开了理发店。 一路都是大路，路上有巡警和日本宪兵，赵简之和宫庶没办法动手，只好先回赫德路汇报。 郑耀先听到汇报后，想起陆风说的，小林敬一半夜从海军情报总部往回走。 既然小林敬一半夜能往回走，他的上司新新理发的店长，也可能半夜回理发店。 于是，他决定和宫庶、赵简之、宋孝安一起行动。在广发路路口埋伏，期望店长也能像小林敬一一样，半夜能回理发店。 运气总会站到争议的一边，凌晨一点左右，新新理发店店长真的出现了。 这个时候，巡警已经下班，宪兵巡逻频率也不像八点钟的时候那么频繁，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郑耀先几个人拿起了家伙。 店长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一边骑车，一边还哼着小曲。 骑到拐角处，自行车的后轮突然被什么东西别住，一下栽倒地上。 没等他缓过神来，郑耀先飞身扑了上来。 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手中的匕首，划过店长的喉咙。 店长用力蹬了几下腿，再也不能动弹了。 郑耀先一摆手，赵简之人到车到，把店长扔到车上，扬长而去。 宫庶和宋孝安从胡同里钻了出来，开始收拾地上的血迹。 很快，广发巷巷角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赫德路46号，行动组联络处。 两点多钟，陆风来到了这里，围着平放在地上的尸体，细细查看。 除了眼睛、眉毛、鼻子、嘴、耳朵外，连身上也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马上就要天亮了，陆风站了起来，对一旁的郑耀先说：“六哥，没问题了。” 第31章 两本《通行证》 “没问题就好。”回过身，对宫庶、赵简之和宋孝安说：“马上把尸体处理了，要干净。” “六哥，刚刚送一个出殡的，再送，我怕被怀疑。”靠脑子吃饭的宋孝安想想说。 郑耀先觉得宋孝安说的有道理，裹了裹嘴唇，“这倒是个问题。” “六哥，不用送回市政区。绑块石头，跟他一起扔进河里就行。”陆风接过话。 “扔进河里？涨潮落潮，几天尸体就能浮上来啊？”郑耀先不解。 “六哥，我这个身份只能用一天，明天晚上店长要是还不回去，小林敬一他们一定发现异常，这个身份不能再用了。 尸体浮上来，日本海军情报总部一定会怀疑是日本陆军干的，而孙晓红失踪，日本陆军也会怀疑是日本海军干的，让他们狗咬狗，最好能打起来。”陆风说出了他的想法。 “好主意，就这么干！你们办干净点。”郑耀先望向宋孝安几人。 “六哥，交给我们，我们一定能做的干干净净。”宋孝安拍了拍胸脯。 …… 陆风和郑耀先一起来到楼上， 郑耀先将两本证件递给了陆风。 这两本证件，一本是进出北丰路闸口的证件，一本是进出汇山货运码头的。 证件显示，新新理发店店长名叫内村杨史，海军情报总部第三外勤小组组长，中尉军衔。 陆风看后，大喜过望，把证件揣在身上， “六哥，天马上亮了，我马上要回去。内村杨史的自行车还要修一下，明天晚上我来取。” “好！”郑耀先淡淡道。 …… 巡捕房对面，陆风住所。 天蒙蒙亮，陆风便赶了回来。 刚刚五点，还能再睡一个多小时。 躺在床上，想到再次要进到汇山码头，陆风不由地紧张起来。 进到汇山货运码头的陆风知道一旦暴露身份，就插翅难飞，根本跑不了。 这样的危险，换成谁都会有顾虑。 不过，今天已经是7月22日，离日本海军发动上海会战时间越来越近。 汇山货运码头里的情况多知晓一些，对即将发生的大战就会多一分助力。 这个险值得冒！ 这个险也应该冒！ 想到这些， 陆风又坦然起来。 闭上眼睛，睡得安稳。 …… 丽机关，尤佳丽办公室。 早上，陆风和大老王每天一样，送汪曼春和曾墨怡到丽机关。 昨天回了一趟市政区， 曾墨怡给丽机关的同事带了礼物每人一并手帕。 给办公室的人分完，曾墨怡来到机关长办公室。 敲敲门，尤佳丽在。 看着走进房门的曾墨怡，尤佳丽淡淡一笑，“墨怡，有事么？” 曾墨怡走到尤佳丽办公室前，“机关长，昨晚回市政区，在苏绣店买了几个手帕。送您一个。” 说着，将对折好的手帕递给尤佳丽。 尤佳丽接过手帕，上下展开，一副清水莲花映入眼帘，当她看到下面绣的的“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这行字，心跳加快起来。 努力平复，依旧激动不已。 微微抬起来，尤佳丽望向曾墨怡，“手帕很漂亮，我很喜欢。” “机关长，要是喜欢，等我再回市政区，再买几条。”曾墨怡嘴角微微翘起，淡淡道。 尤佳丽展开手帕，“墨怡，等你再去买，看一下有没有带莲子的手帕，最好再有金鱼。” “好的，机关长。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出去了。”曾墨怡甜甜说。 “没事，你出去吧。”尤佳丽微微点点头。 …… 曾墨怡离开，尤佳丽看着手帕，坐不住了。彡彡訁凊 五年前，粗懂苏绣的她，为江波绣过一条手帕，图案就是眼前的图案——莲花，和这段“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江波看过之后，说“要是有莲子、有金鱼就更好了”。 自己说“金鱼能绣，莲子想不出”。 这句话，尤佳丽到现在还记得。 如果曾墨怡能带回自己说的话，那江波真的就在身边。 而曾墨怡很可能就是江波安插在丽机关的卧底。 要是这样，就不会是孤军奋战了。 又想到叔叔滕春光通过死信箱跟自己联系，说是有人会来上海跟自己联系，难道就是江波么？ 尤佳丽期待满满。 …… 回到办公室，曾墨怡坐在座位，回想着刚才尤佳丽说的话。 听起来就是随口说的，曾墨怡却觉得，似乎在传递着什么信息。 团长让她送手帕，不会是无缘无故。 一定有什么目的。 正想着，汪曼春走了过来，坐在她身边。 一脸坏笑，“二丫头，看你年纪轻轻的，也知道给机关长送东西了，不简单啊。” 曾墨怡直起上身，裹了裹红红的嘴唇，“表姐，我每人都送一条手帕，不是就给机关长的。” “要是这样，你就更有想法了。小丫头，长大了。”汪曼春揉了揉曾墨怡头发。 “表姐，我都二十了，不是小丫头了。”曾墨怡嘟了嘟嘴。 “也是，都是大姑娘了。二丫头，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汪曼春拍了拍曾墨怡手臂。 “表姐，什么事？”曾墨怡问。 汪曼春手臂搭在曾墨怡肩膀，“你家老宅房子能不能借我用些日子？我有两个日本同学来上海，没地方住？” 听汪曼春提及老房子，曾墨怡心头一紧，连忙摇头，“曾家的佛龛都在老房子，不好借人。” “就你们曾家信这个……每天去上香，不累啊……行了，我不借了。”汪曼春嘟了嘟嘴。 “你的日本同学，男生女生啊？”听到是日本人，曾墨怡提高了警惕，问。 “女生……我在日本也没谈恋爱，哪有走的近的男同学。”汪曼春忙说。 “女同学从日本来上海过来做什么？”曾墨怡有意无意问。 汪曼春上身向后仰了仰，“这我哪知道……是她们发电报，让我帮找个房子，我才想到你家老宅的。房子不怕住，就怕闲，她们要是能看好，租给她们也挺好。” “再说吧，现在不行。” 曾墨怡当然不能同意。 曾家老宅不仅是她和陆风接头地点，情报组的电台也在那里，当然不行了。 第32章 竟然是坦克！ 傍晚，江波收到了曾墨怡的来电。 电文主要两个内容。 一个内容是今天与尤佳丽的对话， 另一个内容，陆风晚上将再次进入到汇山货运码头。 听过罗茂莉说尤佳丽就是滕玉莲，现在又有了曾墨怡与尤佳丽的对话。 尤佳丽是滕玉莲，确准无疑。 这样的结论，令江波激动不已。 抛开当年的感情不提，滕玉莲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同志，是他的战友，是他身份唯一见证人。 江波想要马上见到滕玉莲，哪怕是和罗茂莉一起去见。 于是，江波给曾墨怡回复，让她跟滕玉莲说“手帕上加金鱼没问题，加莲子没把握，不知道能不能画好。” 至于陆风再次进入汇山货运码头，郑耀先已经跟他汇报过了，没说什么。 刚给曾墨怡回电，罗茂莉进到电讯室。 双手捏了捏江波的肩膀，“江波，要不，我给你做报务员？省得你亲力亲为。” 江波握了握罗茂莉的手，回过头，“茂莉，这样的保密工作，墨怡不在，我自己做就好。” 罗茂莉坐到江波身边，“江波，你就墨怡一个破译员，还给她送走了。” 江波叹了口气，“没办法，译电员需要十分信任的人才行。” 罗茂莉指了指江波桌子上的译电本，“这个我要看看。” “这个是给墨怡发的……一个是让她试探一下滕玉莲，看她是否叛变……二是有特工晚上要进到汇山码头。” 罗茂莉是保安三团党政处处长，有权力知道保安三团所有。 江波深知她的秉性，要是不让她知道，更会让她怀疑。 现在实话实说，更好。 罗茂莉拿起电文，看了两遍后，放了下来。 抿了抿红红的嘴唇，“江波，不用你这么费事，我已经通过调查科设在公共租界死信箱联系上的滕玉莲。你要是想见老情人，就跟我一起去。” “茂莉，我跟你一起去。”江波答应的很干脆。 “这个夜鹰是怎么回事？”罗茂莉没有继续纠结滕玉莲的事，问起了陆风。 江波侧过身，“江海是三年前力行社埋在公共租界一个棋子，现在，是保安三团的人。他的化妆术，能以假乱真。已经混进汇山码头过。” “是么，挺有本事啊……有时间，我见见。”罗茂莉扬了扬眉毛，将信将疑。 …… 晚上九点，陆风扮成内村杨史的模样，换上他的衣服，骑上他的自行车，向北丰路而去。 一刻钟后，来到北丰路闸口。 与照片比对，守卫没有发现破绽。仔细检查，照片上也有钢印。 就这样，陆风顺利进到北丰路。 这是陆风第三次进到北丰路。 之前两次骑的是藤田佑二的摩托车， 这一次，陆风骑的是内村杨史的自行车。 比起摩托车，自行车行进速度更慢，两边建筑看的更仔细。 与前两次走马观花不同，这一次，陆风心里开始默记两遍建筑的情况。 特别是一些看起来做了特殊加固的建筑做了特别记忆。 半个小时，陆风骑过海军情报总部，直奔汇山货运码头。 假冒的“内村杨史”有进出汇山货运码头的《通行证》，那就不可能错过这一次进入汇山码头的机会。 陆风深知，内村杨史昨天晚上回理发店时候被做掉，已经过去了一整天。 今天晚上还不回去，小林敬一一定会起疑心。 要是回情报总部来找，就可能露馅了。 今天晚上是唯一的机会！ 过了今天，就没机会了。 令陆风担心的，是经过情报总部会不会遇到熟人，要是遇到，就麻烦了。33qxs.m 还好，经过情报总部的时候，大门紧闭，没有人进出。 过了情报总部，一里地左右就是汇山货运码头。 几分钟后，货运码头入口映入陆风眼帘。 秉了秉气，向货运码头快速骑去。 骑到门口，陆风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 从口袋中取出证件和《通行证》，递给守卫。 守卫接过证件和《通行证》，看了看证件上的照片是否有钢印，又看了看《通行证》，再看了看陆风。 确认照片上的人与陆风一致，证件也是真的，将证件和《通行证》递给陆风。 示意他通过。 陆风平了平气，推着自行车向里走。 有了上一次假冒“藤田佑二”的经历，陆风知道，进汇山货运码头要经过两重守卫。 下一道守卫，会问要去哪。 之前一次进汇山码头，是以藤田敬二的名义。 藤田敬二本来就是汇山监狱的人，通过很顺利。 内村杨史虽然有《通行证》，却并不是汇山码头的人，一定会详细盘问。 陆风心跳开始加快，忐忑不安起来。 走到第二道门岗，陆风将《通行证》和证件递给了守卫。 守卫仔细查看后问：“内村中尉，你进码头什么事？” “我去见监狱影佐上尉，巡捕房几个犯人的事。” 这番说辞是陆风来之前想好的。 上一次进码头，他留意到第二道门岗并没有电话。 只要说个能接受的理由，都会让通行。 果然，如陆风想的那样，第二道岗守卫并没有什么怀疑。将证件和《身份证》递给了陆风。 陆风接过证件，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心里却长长松了一口气。 有惊无险，过了第二道哨卡。 蹬上自行车，沿着去监狱的边路缓缓骑去。 与上一次骑摩托车观察的情景相同。 堆场里堆了很多货物，而这些货物用苫布遮盖，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骑自行车毕竟比骑摩托车慢，看的更仔细。 货品被苫布盖着，还是能看出来，有的堆场堆放的货物，呈现出有火炮的样子。这样的堆场有两处。 粗粗数数，每一处都有几门火炮。 这个数量令陆风十分震惊。 如果日方有火炮，推到海军司令部一线，八字桥防区就在火炮射程之内。保安三团在武器上已经落了下风，想固守八字桥更加困难。 继续向前，远远看去，一艘日本货船正在靠泊。 汇山监狱就在海边，借着去监狱的理由，陆风骑着自行车向海边靠近。 离海边还有几百米的地方，路上有一队荷枪实弹的日本海军宪兵看守，不让前行。 即便很远，陆风还是看到了令他震惊的武器从船上开了下来。 坦克！ 竟然是坦克！ 第33章 见血封喉 看到坦克，陆风紧张起来。 他深知坦克在现代战争中起到的作用。 相当于流动的碉堡，无坚不摧。 这个发现太重要了。 在这里驻足太久，一定会被守卫在路口的士兵怀疑，陆风知道，不能多看了。 于是，骑着自行车，开始往回走。 回去路上，陆风努力记着堆场堆放的货物。 脑子里勾画出一个表格，数量、位置、可能的货种一个一个填在表格里。 到了门口，陆风驻足片刻，重复了一下记忆。 前世，陆风上过最强大脑超级记忆训练营，学了不少死记硬背的技巧。 后来去日本深研化妆术，学了也没有用过。 没想到重生后到了这个年代，倒是用上了。 堆放中堆放的货品，他有了强记。 北丰路路边建筑，也做了记忆汇总。 陆风很清楚，想再进北丰路，再进汇山码头，“藤田佑二”和“内村杨史”这两个身份不能再用。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再进来。 离开码头，沿着北丰路向闸口方向骑去。 几分钟后，刚到闸口，只见闸口处一个身影向他招手。 还高喊着，“内村中尉，内村中尉……”彡彡訁凊 听到声音。陆风暗叫不好 ——是，小林敬一！ 看样子，他是刚进闸口的。 与闸口、码头守卫不同，小林敬一与内村杨史，常年在一起，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即便是晚上，即便陆风有高超易容术，同样可能被小林敬一识破。 看到小林敬一今天是骑一辆自行车来的，陆风急中生智，冲着他摆了摆手。 接着，向外骑去。 小林敬一见状，跟在陆风身后，离开北丰路。 之所以这么着急离开，更多是为了安全考虑。 因为是晚上，陆风对自己的易容术很有信心，不认为小林敬一能看出破绽。 不过，并没有接触过内村杨史，他的言谈举止没办法模仿，熟人一下就能看出破绽。 另外，陆风比内村杨史高出半个头，一眼就能看出来区别。 骑自行车的好处，就是对身高不会看出来差别。 这样骑着车，也是很好的掩饰。 陆风骑在前面。 很快，小林敬一从后面赶了上来。 与陆风并肩骑行。 “店长，昨天没回来，今天也没回来，我担心你出事，就来码头了。” 小林敬一的话，令陆风暗暗心惊。 真的如他所料，连续两天晚上没有回理发店，小林敬一真的来情报总部了。 假如今天不来，小林敬一先一步回情报总部，那内村杨史失踪的消息就会传到闸口，那个时候，用内村杨史身份来北丰路，就是自投罗网。 想到这些，陆风暗暗心惊，后背都发凉。 见陆风不说话，小林敬一接着说：“内村中尉，情报部有没有新的指示？” 这时，两人骑到了北四川路拐角处。 作为巡警，陆风知道，从这里有一条小路能超近路去到新新理发。 陆风，想到了办法。 冲小林敬一摆了一下手，先拐进了小巷。 小林敬一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走小巷。 既然内村中尉这么走，就跟着走了。 于是，也拐进了小巷。 见小林敬一骑着自行车跟了上来，陆风放慢速度，举起手向后摆了摆，示意他骑在前面。 内村杨史是小林敬一上司，上司的话当然要听。 找个宽个地方，从陆风身边骑过。 刚骑到陆风身旁， 就在两辆自行车平行的一瞬间，陆风身子一跃，握在手中的小刀在小林敬一咽喉处划过，见血封喉。 小林敬一“啊”了一声，再也说不出话。 陆风摸了摸小林敬一的动脉，确定小林敬一已经没气。 除掉小林敬一是陆风进到巷子就想好的，死人是最安全的，何况是日本人。 扶起自行车，将小林敬一尸体驮在前车梁。 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 回到住处，陆风连忙擦掉内村杨史的妆容。 他清楚知道，小林敬一的尸体并没有绑石块，明天就可能被人发现。发现小林敬一的尸体，日本海军情报总部也会发现内村杨史也不见了。 这个身份，不能再用。 至少进北丰路，不能再用了。 稍稍平复一下心情， 陆风把一张纸平铺在桌子上， 闭上眼睛，开始回忆北丰路的建筑，还有汇山货运码头堆积的货物。 最强大脑训练营的确没有白上，之前的记忆慢慢浮现在陆风眼前。 睁开眼睛， 拿起笔， 一张接着一张，写了下去。 …… 过了午夜，就是7月23日。 离八月份只剩下一个星期。 在码头观察可以断定，上海会战，不会远了。 唯一令陆风有些遗憾的是， 在码头呆的时间太短，并没有看到到底有几辆坦克从船上下到码头。 …… 差不多凌晨三点，北丰路路边的建筑，汇山码头堆放的货品， 慢慢写在纸上。 看了几遍，与记忆没有出入后， 陆风把纸张卷成一卷，放在裤腿的暗兜。 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离开了住处。 这份情报太重要，已经等不及一个白天，再交给曾墨怡了。 …… 赫德路弄堂，行动组联络处。 “三长两短”陆风敲着门。 很快里面传来声音，“找谁？” 听到是郑耀先的声音，陆风左右望去，没有发现异常，低声说：“找大飞。” 门打开，露出一个缝。 陆风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郑耀先关上门，两人上了楼，进到那间没有灯光的房间，对坐在方桌两边。 “夜鹰，一切顺利？”郑耀先正了正上身。 陆风用力点点头，把裤腿暗兜里的纸卷递给郑耀先。 “六哥，这里面有北丰路主要设防建筑分布，还有汇山码头堆场货物状况。” 郑耀先接过纸卷，竖起大拇指， “夜鹰，厉害！” 陆风双手合在一起，手指交叉在一块，“六哥，还有一件事，没法写在情报上。” “什么事？” “我看到靠泊的一艘货轮，从货轮上有坦克开下来。”陆风把他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说给郑耀先。 “坦克！”郑耀先睁大了眼睛。 陆风点点头，“确实是坦克，不过，离得太远，还有海军宪兵看着，没办法驻足，不知道到底有几辆坦克。” 郑耀先拳头狠狠砸向桌面，“看来，小日本这是真要动手了！” 第34章 怀疑一切 “六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陆风想到了小林敬一。 郑耀先平复了一下情绪，“什么事？” “六哥，出北丰路闸口，遇到小林敬一。 担心他看出破绽，在北四川路小巷把他解决了。 内村杨史这个身份我不能用了。” 陆风把见到小林敬一的事原原本本说给了郑耀先。 “日本人，该杀。日本军人，更该杀！干得漂亮！”郑耀先一脸兴奋。 “六哥，我会尽快找一个新身份，再次进到汇山码头，收集更多情报。”陆风也意气风发起来。 郑耀先点点头，“夜鹰，保安三团现在全要靠你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六哥，知道！”陆风应声说。 …… 保安三团，作战室。 与之前不同，作战室除了江波、郑耀先外，罗茂莉也在。 罗茂莉是党政处处长，有权力参与军事会议。 对于罗茂莉的监督，江波倒不介意。 罗茂莉是调查科出身，知晓特工工作性质，不会起反作用。 如果不让她参加，一定会疑神疑鬼，以为又见什么不该见的人，反而不是好事。 郑耀先并不认识罗茂莉。 见到一名二十六七岁如花似玉的女军官在作战室，不知是做什么的，望向江波，“团长，她是？” “她是保安三团党政处处长罗茂莉，以后我们见面，她都会在。”江波淡淡道。 听到眼前女人是罗茂莉，郑耀先不禁多看几眼。 江波的过去，保安三团的人都清楚。 短短三年时间，从一名连长，升到中校情报处处长， 都是因为娶了一个好老婆。 罗茂莉的父亲是侍从室总长罗宝民，那可是校长身边的红人。 不然，寸功未立的江波凭什么能升这么快。 听完江波介绍，郑耀先连忙站起身，“罗处长好。” 罗茂莉裹了裹红红的嘴唇，“你是老六？” “罗处长，我是老六。”郑耀先正了正军姿。 “我来保安三团，见到你二哥，你二哥特意跟我说，你是他的兄弟，让我多照顾照顾，你挺有面子啊。”罗茂莉笑了笑。 “我就是个动刀动枪的，都是兄弟抬爱。”郑耀先依旧毕恭毕敬。 罗茂莉淡淡一笑，“这样的态度，就是能成大事的人，以后好好干，干好了，南京那边我会帮你说话。有什么正事你们说，我听着就好。” 罗茂莉说完想说的，不再说话了。 江波接过话，“老六，这么急过来，是不是有好消息？” 郑耀先将陆风给他的情报转递给江波，“六哥，这是夜鹰带回来的情报。” 江波展开纸卷，看完一张，递给罗茂莉一张，罗茂莉接着看。 看完之后，罗茂莉先开了口，“江波，日本已经磨刀霍霍。我要把这个情报马上发给军情处。” 想想又说，“不，我还要发给侍从室！” 江波想了想说道：“茂莉，你现在就去发。如果上峰认可这个情报，就让上海政府交涉，以日本海军调集重武器为由提出抗议。争取第三国调查团进入汇山货运码头，如果发现重武器，我们就有理由先下手为强了。” “团长，我担心这些部门会有日谍，如果有日谍，把武器转移走，我们就打草惊蛇了。”郑耀先说出他的担忧。 江波叹了口气， “在上海与日本开战，不单单是军事事件。如果拿不到有力证据，不可能对公共租界的日本海军发起进攻的。 就算有日谍，也只能这样。 公共租界日本海军有三千正规军，余则成传出来的情报要是准确，那就有八千正规军，加上日本侨民的民团，将有一万人的武装。 而驻上海保安团，加在一起，也没有两千正规军，没有大兵团集结，相当于以卵击石。 不会轻易动手的。” “团长，我懂了。”江波说的这些，郑耀先不是不知道。 根据他在南京的经历，他能断定，南京重要部门一定有日特潜伏。 这封情报一到军情部，日特可能已经知道。 可江波说的也是实情，单凭上海的武装，跟日本人打，毫无胜算。 “江波，你们接着说，我去发报。”说完，罗茂莉离开了作战室。 罗茂莉走开，江波问：“老六，夜鹰这一次完成的很好，要是能有更细致的情报就更好了。” 郑耀先裹了裹嘴唇，“团长，夜鹰的第二个身份也不能用了。他准备再找个和他体貌相近、能进出汇山码头的日本军官，取而代之。” 江波摆了摆手，“老六，这个办法已经用了两回，再用，要出事的。” “团长，夜鹰的易容术很高明，我亲眼见过。只要不是很熟，晚上不容被发现。现在公共租界，只有夜鹰有条件进到汇山码头，也只能靠他了。”郑耀先想想说。 江波“嗯”了一声，“老六，我们不能只靠夜鹰一人，要多些渠道收集情报，多重情报，军情部才会重视。” 郑耀先挺了挺上身，“我会尽力而为。六哥，小兔那边有没有进展？” 听郑耀先问起曾墨怡，江波并没有跟他说起滕玉莲身份，只是摇摇头，“小兔还要取得日本人信任才能带她进北丰路。另外，丽机关也进不到汇山货运码头。” “原来是这样……”郑耀先稍稍有些失望。 …… 丽机关，机关长办公室。 根据江波给她的传递来的消息，曾墨怡来到滕玉莲办公室。 有了昨天的铺垫，滕玉莲已经把曾墨怡当成自己人。 今天要做的，就是最后的确认。 确认曾墨怡到底是不是江波派来的， 是那个部分的。 “曾墨怡，什么事？”滕玉莲优雅地坐在椅子上，上身微微前倾，手臂搭在桌子上。 “机关长，我给刺绣店去了电话，刺绣店说，绣金鱼没问题，莲子没绣过，没有把握绣好。” 曾墨怡把江波的话，原原本本说给了滕玉莲。 听完曾墨怡的话，滕玉莲能够确定，曾墨怡一定是江波派来的。 平了平激动的情绪，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望着曾墨怡，“江波，在哪？” 听到滕玉莲说起江波，曾墨怡心头一愣。 难道，滕玉莲看出来什么？ 不过作为特工，就要怀疑一切。 最好的方式就是否认。 于是道：“江波？江波是谁？” 第35章 重逢 见曾墨怡故作诧异的样子，滕玉莲微微一笑，“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下午跟我去一趟法租界。” “是，机关长。”曾墨怡应声道。 曾墨怡离开，办公室只有滕玉莲一人。 跟曾墨怡一番对话后，滕玉莲确信，她就是江波派来的。 江波一定在上海，就在她身边。 昨天晚上，滕玉莲从调查科的死信箱里，收到密电。 密电中提到，今天下午，要在法国领事馆咖啡厅与她见面。 这个人，就是就是自己在上海的联络人。 这个人会是江波么？ 五年前的过往又浮现在滕玉莲脑海， 滕玉莲，期待起来。 …… 保安三团，作战室。 作战室以前只有江波在这里办公，罗茂莉进到保安三团之后，也把她的办公桌搬进了办公室。 除了党政科该做的事以外，还做之前曾墨怡的破译工作。 江波并不介意罗茂莉插手保安三团作战方面的事。 罗茂莉的业务能力是江波佩服的。 有的时候江波也会在想，罗茂莉要不是被爱情冲昏头脑，对我党的危害不知道会有多大。 现在的敌人是日本人，除了曾墨怡和滕玉莲的身份，没有必要再隐瞒她什么。 江波知无不言，罗茂莉享受这样的尊敬。 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罗茂莉站了起来，走到江波身后，纤纤玉手为江波按摩着脖颈。 江波握着罗茂莉的手，“茂莉，这是军营，让人看了不好。” 罗茂莉裹了裹嘴唇，“你是团长，我是党政处处长，没我们两个人命令，谁能进到这个屋？再说，我们是夫妻，帮你松松肩膀怎么了？ 也不是做爱……” 江波晃了晃肩， “也就是你，上能通天，换成别人，怎么可能把夫妻两个安排在一个部队，一个团长，一个党政科科长……更不可能。” 罗茂莉松开手，走到江波办公桌前， “那是因为我有能力……不然，就算是罗宝民的女儿，也不会到前线做干部……行了，不跟你废话，咱们说正事。” 罗茂莉一脸严肃，正经起来。 “什么正经事？”江波能感觉到这件事的重要，忙问。 “下午，你跟我一起去一趟法租界。”罗茂莉抿了抿红红的嘴唇。 “我这个身份，不适合去租界吧？万一有日特跟梢就不好了。”江波有些犹豫。 罗茂莉指尖捋了捋鬓角， “江大团长，我安排好了。一点钟会有一辆轿车进到保安三团，一点半钟，我们换上便装乘这辆轿车离开。 日特两条腿，是撵不上轿车的。” “行，我听你的。茂莉，我们去法租界做什么？”江波试着问。 “做什么……等你到了，就知道了。”罗茂莉扬了扬眉毛，一脸轻笑。 …… 下午一点，滕玉莲和曾墨怡坐着日本领事馆配给丽机关的车，来到法租界法国领事馆。 进到法国领事馆正门，滕玉莲回身望了望停在院子里的车，把曾墨怡拉到角落处，沉声说： “墨怡，你在大厅盯着山田旺夫，如果他进来，你就说我在五楼办事，如果他离开原意，你就去领事馆后门米兰西餐厅二楼找我。” 山田旺夫是丽机关的司机，滕玉莲清楚，有一半中国血统，日本人不会完全相信她，丽机关不会有单纯的人。 之前，她想不出如何摆脱眼线， 现在好了，有曾墨怡在，有人给她放哨了。 滕玉莲这么说，曾墨怡读出了其间的理由，“机关长，我知道。” 滕玉莲拍了拍曾墨怡的手臂，“那我进去了。” 说完，滕玉莲进到法国领事馆，跟见她的人攀谈几句后，一个人向后门走去。 …… 法国领事馆，米兰西餐厅。 米兰西餐厅在法国领事馆后门处，二层楼。 一层是卡座，二楼是包房。 滕玉莲进到西餐厅，直接向楼上走去。 见到曾墨怡拿给她的手帕，滕玉莲断定，江波就在他身边。 今天与她接头的人会是江波么？ 滕玉莲心头澎湃。 与江波除了男女间相互的好感，江波也是孙一清外，唯一能证明她身份的人。 这一重身份，是滕玉莲十分看重的。 在她看来，没有任何身份比这重身份更为神圣。 …… 204包间，包间门紧闭。 滕玉莲抬起胳膊，手指按着“砰——砰砰——砰”的节奏，敲着门。 这时，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声音，“请进。” 听到是女人声音，滕玉莲顿时有些失望。 看来，与自己接头的人并不是江波，而是别人。 不过，失望很快从她心头散去， 无论是谁与自己联系，总比自己孤军奋战强。 于是，推开了门。 当她看到包间里坐的两个人， 一种悲喜交加的心情涌上了心头。 …… 包间里坐着一男一女， 身穿白色衬衫的男人，正是她一直想着的江波。 而坐在他身边，一身旗袍，打扮的花枝招展女人，她再熟悉不过。 五年前，她是江城调查科文员，罗茂莉是副科长，算是她的顶头上司。 那个时候，与滕玉莲一样，罗茂莉也爱上了江波。 因为这个，没少给她穿小鞋。 看罗茂莉紧紧靠在江波身边的样子，两个人现在的关系一定不寻常。 滕玉莲也是大气姑娘， 五年，可以改变很多。 江波和罗茂莉好，无可厚非。 罗茂莉人漂亮，家世好，还真心爱着江波。 两人在一起，不奇怪。 令滕玉莲有些想不通的是，江波一个红党党员，怎么会娶罗茂莉做老婆？彡彡訁凊 难道，罗茂莉被江波感化，也和江波成为战友了？ 无数个念头在滕玉莲脑海中萦绕，想不出所以然。 见滕玉莲傻愣愣站着，罗茂莉微微一笑，“滕玉莲，不认识我不稀奇，怎么连江波都不认识了？我记得，你们可好了两年。” 罗茂莉的话，令滕玉莲缓过神来，上前两步，坐在滕玉莲和陆风对面，“罗科长，现在你和江波的关系不一般吧？” 罗茂莉指尖撩了撩发丝，裹了裹红红嘴唇，“滕玉莲，你眼力不错。我和江波四年前就结婚了，还有一个儿子。” 说着，罗茂莉挽起江波的手臂。 第36章 宣誓主权 滕玉莲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失望，淡淡一笑，“罗科长、江波，恭喜你们。下一次见面，我会送你们一份厚礼的。” 滕玉莲的淡定，令罗茂莉索然无味，身子向椅背靠了靠，“你们滕家是苏州富商，送的礼一定是份厚礼，我记着了。” “罗科长，我最多只有半个小时时间，时间久了，日本人会怀疑，还是说正事吧。”滕玉莲拉回了正题。 罗茂莉也是个做大事的女人，刚才的表现，就是当着滕玉莲的面宣誓主权。 主权宣誓结束，自然说到正题， “滕玉莲，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联络人，唯一的联络人。日军最新情报，政府最新动态都要第一时间告知。” “这个没问题。如果不方便见面，就用秘密联络信箱联络。还有，你们现在的身份是什么？“滕玉莲看了看罗茂莉，又看了看江波。 江波正要开口，罗茂莉接过话，“江波是驻扎八字桥保安三团团长，我是党政处处长。对了，丽机关的曾墨怡是江波的副官。” 罗茂莉觉得这些没有必要跟滕玉莲隐瞒，一口气说了出来。 滕玉莲抿了一口桌子上的果汁，“好，我清楚了。那我就把丽机关的情况，和我掌握的情报说给你们。” “你说……”江波终于插上话了。 滕玉莲正了正上身， “丽机关隶属于是日本内阁情报部，目的是通过这个情报机关整合日本在我国的情报力量，使之具有辐射上海方方面面的功能，尽可能为内阁情报局收集方方面面的情报。 除了要收集中国方面的情报，各国领事馆的情报，包括陆军海军的最新动态，都要第一时间向内阁情报局汇报，以便内阁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那，现在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江波虎目圆睁，问。 滕玉莲裹了裹嘴唇，接着说：“我现在掌握的情报是，日本军界政界，对于侵华分为激进派和保守派，两派有很大分歧。 激进派建议内阁对中国全面出兵，速战速决，三个月占领中国。 保守派认为，中国幅员辽阔，短时间很难全面占领，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定会让日本陷入战争泥潭中，无法自拔。 与其冒险侵华，不如稳定满洲国经济，把满洲国建设成为一个能够自给自足，具备完整工业体系的后方基地。 有了这样的后方基地，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正是因为这个大背景，日本海军在上海才迟迟没有动手。 不过，据我在日本情报总部了解到的情况，日本海军情报总部的特工，已经由之前的一百多人，扩充到三百多人。 并且，在主要城市都有缜密的间谍网，不少间谍已经渗透到重要岗位，重要部门。 还有，日本陆军的间谍也遍布华东地区。 与日本海军在大城市窃取情报不同，日本陆军的间谍更多散布在沿海和沿江，收集我军防御状况。” 滕玉莲把她知道的，一口气说了出来。 听完滕玉莲的描述，陆风终于缕清现在日本人在上海的军事态势了。 “滕玉莲，据可靠情报，汇山货运码头有日本重武器堆放，并且有日本海军宪兵集结，你有办法拿到准确情报么？”陆风问。 滕玉莲双手扣在一起，身子先后靠了靠，微微摇摇头，“汇山货运码头只有拿日本海军或是海军情报总部的《通行证》才能进出，我都一次没有进去过。” “那海军情报总部是什么情况？”江波问， “海军情报总部是由日本海军陆战队、日本海军第三舰队、日本海军驻上海根据地司令部共同设立的情报机构，机关长上野村夫少将，一直在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工作，对上海十分熟悉。”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江波又问。 “上野村夫是上野长政的叔叔，上野长政……” 说到这里，滕玉莲停了下来。 她本想跟江波说，上野长政是她的未婚夫，下个月就要来上海， 还想让江波帮着想想办法，怎么摆脱上野长政。 现在江波和罗茂莉已经结婚，还生了孩子。 这样的私事，没必要当着罗茂莉的面跟他说，让他为难。 刚开始的时候，滕玉莲对江波和罗茂莉的结合还有些芥蒂，现在已经释然，更多是祝福。 见滕玉莲停了下来，江波忙问：“上野长政是谁？” “上野长政是上野村夫的侄子，我在东京认识上野长政，也是通过上野长政接触到上野村夫的。”滕玉莲只能这样解释。 “滕玉莲，要是这样，能不能从上野村夫身上想想办法？”罗茂莉眼睛一亮问。 “我一共就跟上野村夫见过两面，这个人不熟。”滕玉莲摇摇头。 “没关系，他之前不是在日本领事馆工作么，这么长时间一定有人能认识他。”罗茂莉说出了她的想法。 听罗茂莉这么说，滕玉莲点点头，“这也是个办法。我该走了，再不走就要出事了。” “那你小心。”当着罗茂莉的面，自然不能说起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江波只能克制情绪，嘱咐滕玉莲。 “我会的，你也要小心，日特会打黑枪，不要轻易离开团部。”滕玉莲正要离开，又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江波，曾墨怡能做我的联络人么？” 陆风点点头，“我会给她发去密电，让她协助你完成潜伏。她的代号是‘小兔’，你可以不通过我，直接让她做事。” “好，我知道了。”说完，冲罗茂莉点了点头，小心拉开门，看看左右无人，离开了包间。 包间门关上，包间里只有江波和罗茂莉两个人。 罗茂莉微微一笑，“江波，滕玉莲比五年前漂亮多了，你说是不是？” “你也比五年前漂亮了。”江波沉声说。 “别扯了，滕玉莲一看还是个小姑娘，我已经是孩子的妈了……江波，今天你表现的不错，我很满意。滕玉莲也不错，对你，也没表现出热情，估计心里有别人了。 带回来的消息很重要。 我倒是觉得，真的可以从海军情报总部上野村夫少佐身上下手。”罗茂莉五指划过头发，说。 第37章 突破口 “上野村夫？怎么下手？保安三团就这么几名特工，根本靠不到他身边。”江波摇摇头。 “不是有夜鹰么？ 那个人都能进汇山码头，还没办法接触到上野长政？”罗茂莉说出了他的想法。 江波摇摇头，“夜鹰的真实身份就是公共租界巡捕房小巡警，这样的身份怎么能接触到上野村夫？” 听江波这么说，罗茂莉也知道确实有难度。 身子向后靠靠，“江波，你有什么好办法？” 江波双手抱住后脑，思量片刻后，双手合握放在桌子上，“其实，可以去找一下王天风。” 听到王天风名字，罗茂莉眼睛一亮，“王天风在上海？” 江波点了点头，“王天风现在是力行社上海站副站长，兼第七行动组组长。” “这个王天风真是阴魂不散！”罗茂莉叹了口气，“五年前他进到江城统计局，就到处说你是红党。在符江，你失职放走红党战俘，他就想把你除掉。没想到，我们两个是绑在一起的，也不敢动我。” 罗茂莉手指撩了撩细发，回忆着往事。 “五年前，王天风见到你第一眼，就发誓非你不娶。现在还是一个人。”江波轻笑着。 罗茂莉“嗤”了一声，“王天风怎么可能专情，不结婚是不结婚，女人不知道有多少。 江波，你为什么会想到他？” 江波正了正上身，“茂莉，保安三团的主责是守卫八字桥防区，特工人员很少。王天风手底下有不少特工，也许能有办法接触到上野村夫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罗茂莉忽闪着明亮大眼睛。 “上杆子不是买卖……等他来找我……” “他能来？”罗茂莉将信将疑。 “他会来。”想到之前郑耀先跟他说的话，江波自信说。 …… 丽机关，机关长办公室。 与罗茂莉和江波见面后，滕玉莲确定曾墨怡是自己人。 有些话要跟她说说了。 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曾墨怡，滕玉莲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 “坐。” “是，机关长！”曾墨怡坐在椅子上，上身依旧挺拔。 “小兔，今天晚上你就能收到保安三团团长江波的指令，以后做我的联络人，并且受我直接领导。”滕玉莲沉声说。 滕玉莲的话，令曾墨怡十分激动，没想到丽机关的机关长竟然是自己的同志。 不过，理智告诉她，在没有接到江波密令之前，什么都可能是谎言。 直了直上身，“机关长，我不听不懂你说什么。” 看着曾墨怡故作懵懂的样子，滕玉莲微微一笑，“不错，不轻易相信别人是情报人员的准则，你做的不错。你的考核通过了，晚上等江波给你指示吧。” “那……那我先出去了。”曾墨怡站了起来。 “出去吧……有人要问我去法国领事馆见谁，你就说不知道……”滕玉莲嘱咐了一句。 “机关长，我知道了。”说着，曾墨怡离开了滕玉莲办公室。 曾墨怡离开，滕玉莲方才回想起，刚刚见过江波罗茂莉情形。 见到江波，很期待， 见到罗茂莉很意外。 更意外的是，江波竟然和罗茂莉结婚。 其实，除去信仰，江波和罗茂莉算是郎才女貌。 江波信仰的坚定，也是滕玉莲所坚信的。 他们能走到一起，一定是有人信仰动摇了。 这个人，一定不会是江波。 滕玉莲坚信江波依旧是自己的同志，从没有动摇过。 …… 长生巷，曾墨怡家老宅。 晚上七点，是保安三团给自己发报的时间。 让陆风从佛龛中取出电台，搬到二楼，又让他下楼放哨。 打开电台，等着对面来的信号。 七点整，电台的红灯亮起，曾墨怡拿起桌子上的笔，记起密码。 一刻钟后，曾墨怡叫陆风上楼，把电台搬下楼，藏在佛龛中。 这一番操作后，曾墨怡从佛龛抽屉里取出三根香，用洋火点着，拜了三下后，插在了香炉。 回过身，裹了裹嘴唇， “陆风，上楼，我有事跟你说。” 离得近的缘故，曾墨怡体香传来，令陆风心头一荡，直勾勾地向她脸看去。 曾墨怡察觉出陆风眼神的不对，板起脸，“看什么看，跟我上楼。” “是，组长。”陆风收起眼神，毕恭毕敬说。 …… 二楼，方桌， 陆风与曾墨怡对坐。 曾墨怡指尖轻轻撩了撩并肩，“陆风你挺有本事啊……” “那不还是组长领导的好。”陆风恭维着。 曾墨怡板起脸，嘟了嘟嘴，“不准嬉皮笑脸！” 陆风也严肃起来，“是，组长。” “团长有令，从现在开始，全力配合尤佳丽机关长窃取情报，再有，保护她的安全。”曾墨怡一板一眼地说。 “尤佳丽？”听到保护尤佳丽，陆风一愣。 曾墨怡裹了裹嘴唇，“尤佳丽是自己人，团长让我们保护她。” “包括我？”陆风睁大眼睛。 曾墨怡点点头，“陆风，团长很信任你。你也的确有本事，能完成这么艰巨的使命。” 曾墨怡的话令陆风心头一动，“组长，丽机关有没有和我长得像的？” 曾墨怡抓了抓头发，努力回想着丽机关几个日本人。片刻后，摇摇头，“陆风，丽机关的日本男人个都很矮，没一个超过一米六的，你这么高，怎么化妆也不会像。” 曾墨怡说的没错，脸化的再像，个子高出大半个头，怎么易容也没有用。 那天化妆成内村杨史，要不是晚上，还骑着车，小林敬一一定能看出破绽。 这么看，假冒丽机关日本人，这个办法看来行不通。 于是说：“那你帮我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和我长得像的日本人。最好能进到汇山码头的。” “行，我帮你留意。陆风，现在有尤佳丽在，我们比之前情况好多了。上海真要打仗，我们的情报战不会输给日本人的。”曾墨怡自信说。 “组长，我也是这么想。”陆风握了握拳头。 …… 日本海军情报总部，机关长上野村夫办公室。 一个下午，先后发现小林敬一、上野杨史的尸体，海军情报总部的人在上海被杀，这么大的事，令他心神不宁。 第38章 勾心斗角 上野村夫并不是军人出身。 十二年前来到上海，一直在上海领事馆从事情报收集工作。 与军队搜集军事情报不同，领事馆情报收集更多集中在政治经济层面，没有什么危险。 两年前，上野村夫的哥哥、远东司令部大本营大臣的上野光夫通过关系，将他从大使馆调到了本土海军情报总部。 回国镀金一年，他又回到上海，成为新成立的海军情报部机关长。 上任了一个多月，上野村夫还是没有完全适应这个角色。 他甚至打过退堂鼓，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他的哥哥上野光夫却不同意。 上野家族，在日本海军是最为显赫的家族之一。 从甲午海战开始，出过不少将领。 上野光夫五年前参加了第一次上海会战，冲锋陷阵时，一颗榴弹击中了左腿。 腿瘸了，只能留到本土。 无法参战，他把希望全部放在弟弟上野村夫和儿子上野长政身上。 希望他们能在中国建功立业，继承上野家族的荣光。 有了哥哥的希冀，上野村夫不想干，也得硬着头皮干了。 日本军人一向不服气靠关系上来的军官，之前就有不少人瞧不起上野村夫，现在海军情报总部在上海连死两人，很多人都开始要看他的笑话。 在上海的日本海军情报总部是由日本海军陆战队、日本海军第三舰队、日本海军驻上海根据地司令部共同设立，上野村夫担任机关长后，三个部门之前负责情报的米山暗斋、矢部吉蔵、工藤隆博成为情报部副机关长。33qxs.m 米山暗斋负责总务，矢部吉藏负责行动，工藤隆博负责审讯，情报则由上野村夫全权负责。 业务能力不行，玩人际关系却是上野村夫所擅长的。 思来想去，上野村夫把两名日本海军特工的死推给负责行动的矢部吉藏。 上野村夫召开会议。 在会议上，上野村夫给矢部吉藏下了死命令，三天之内，一定要查到是谁杀了小林敬一和内村杨史。要是查不到，停职反省。 同时安排米山暗斋、工藤隆博全力支持矢部吉藏，一定要查到海军特工被杀的真凶。 官大一级压死人，即便矢部吉藏心里不满意，也只能受着。 一场危机，就这么轻描淡写解除了。 这时，电讯官山本太郎敲门进到机关长办公室。 站到上野村夫办公桌前，“报告机关长，一号南京来电。” 听到是“一号”的来电，上野村夫连忙接过来，展开电文，看了一遍，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冲着山本太郎摆了摆手，山本太郎知趣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上野村夫拿起电话，正想拨号，一种不安全的感觉涌上心头。 思量片刻后，放下了电话。 换上军装，打电话给勤务兵，送他去北四川的日本海军驻上海根据地司令部。 他要把情报亲自向海军司令部武藤志雄汇报。 …… 海军司令部，武藤志雄作战室。 看着上野村夫递给他的情报，武藤志雄没有犹豫，连忙用专线给汇山货运码头去了电话，做了指示。 安排好后，武藤志雄坐回小会议桌。 “上野少佐，你这个情报很及时，我已经命令码头将船运过来的武器转移，同时责令码头，加强进出人员盘查。” “武藤大佐，其实我们跟国民政府都明白，这一战早晚要打。趁着市政区只有三个保安团，大兵团并没有集结的机会，先下手为强，快速占领上海，不是更好？”上野村夫问。 武藤志雄长叹一口气， “上野少佐，搜集情报，你是内行，打仗你是外行。本土是否进攻上海，现在还有分歧，这样的分歧，使得上海周围并没有集结帝国舰队。真要打起仗，也许我们能够迅速占领上海，一旦国民军反扑，我们很难守住。 现在要做的，就是忍。只要国内的保守派失势，帝国海军将快速集结上海，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到了。” 听完武藤志雄一番话，上野村夫知道了缘由。 “武藤大佐，这么看，这封情报意义重大。如果国民政府真的找到我们囤积武器的证据，大部队率先集结，先动手，一旦汇山码头失手，即便帝国军舰集结，没有汇山码头这个桥头堡，也很难登陆。” 武藤志雄点点头，“是，这份情报意义十分重大。不然，就被动了。” “武藤大佐，汇山码头这么重要的地方，混进了国军特工，看来，守卫还是有疏漏啊。”上野村夫提醒着武藤志雄。 “别说汇山码头，连北丰路中国人都不能靠近，我想不出国军的间谍是怎么靠近汇山码头的。”武藤志雄一脸疑惑。 武藤志雄的话一下提醒了上野村夫—— 中国人无法接近，那间谍会不会是日本人？ 如果特工是日本人，那就能想明白了。 想到这里，上野村夫扬了扬头，“武藤大佐，我觉得守卫不仅要看牢中国人，也要提防日本人。万一是陆军那帮猪窃取了码头的情报，让中国人得到也不是不可能。” 武藤志雄一脸不大相信的样子，“帝国陆军虽然与帝国海军是世仇，可把情报告知给中国人，应该不可能。” 上野村夫冷冷一笑，“武藤大佐，有件事你还不知道。海军情报总部安排监视天南赌场的两名特工，突然被杀，我怀疑，就是陆军这帮猪干的。” “自相残杀？不大可能吧？”武藤志雄更加不信。 “帝国海军不可能，陆军这帮下等兵会不会就不一定了。”山野村夫言之凿凿。 本来根本不信的武藤志雄听山野村夫语气肯定，也动摇起来，“要是这么说，还真的可能。今后，不仅要严查中国人，还要严查帝国军。 上野君，正巧你来，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武藤大佐，请吩咐，只要我能做到的，定会全力以赴。” 武藤志雄身子向前探了探，“山野君，我的女儿武藤纯子两天后来上海，现在上海剑拔弩张，我不想女儿出事，你看有没有什么安全的地方，让纯子做些事？” 第39章 纯子，一定要来中国 听到武藤志雄提及他的女儿，上野村夫一脸不解，“武藤大佐，现在上海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这个时候，女孩子怎么还来上海了？” 武藤志雄叹了口气，“纯子学的是历史，对东方文化，特别是中国文化十分着迷，七月初大学毕业，一定要来中国。 没办法，她母亲不在，她一个人在本土我也不放心，只好由她想法了。” 听完武藤志雄的话，上野村夫知道了始末。想想说道： “武藤大佐，我觉得可以把纯子送到丽机关。丽机关机关长尤佳丽是女性，纯子在那更方便。” “我听说，尤佳丽有一半中国血统，这样的女人，值得信赖么？”武藤志雄有些犹豫。 上野村夫一摆手，“下个月，我的侄子上野长政就要来上海与尤佳丽完婚。到那时候，尤佳丽就是上野家族的女人，不再是中国人了。” 武藤志雄“嗯”了一声，“要是这样就好，纯子去丽机关，再好不过。” “要是武藤大佐没意见，我就去一趟丽机关，跟尤佳丽沟通一下。” “好，就这么定了。”武藤志雄点点头。 …… 丽机关，机关长办公室。 送走上野村夫，滕玉莲一个人坐在办公室。 上野村夫来丽机关主要两件事，一件是上野长政托他转给滕玉莲的礼物，再一件就是刚刚跟武藤志雄说过，把她女儿武藤纯子安排在丽机关的事。 滕玉莲收下未婚夫上野长政的礼物，也爽快答应了武藤纯子加入丽机关。 回到办公室，滕玉莲开始思量武藤纯子进到丽机关是否单纯。 真的是仅仅因为自己是女性，武藤志雄才把女儿安排在丽机关？ 还是有其他原因？ 不见到武藤纯子之前，滕玉莲也无法判断。 她觉得，这个情况有必要告知江波。 …… 保安三团，作战室。 刚刚接到曾墨怡的密电， 密电内容主要有两点， 一点是日本海军司令部武藤志雄的女儿武藤纯子要来上海，并且到丽机关上班。 另一件是，日本领事馆迫于压力，允许外国使馆代表进到汇山货运码头查看是否有重武器堆放。 作为丽机关的机关长，尤佳丽也将陪同前往。 江波看完电文，递给罗茂莉。 罗茂莉看了一遍，将电文狠狠拍在桌子上，一脸怒气， “一群蠢货，离情报发给军情部和伺从室已经过去两天，第三天才派观察团去，黄花菜都凉了！” “当时失策了，不应该上报这个情报。日本海军因为这件事，一定会加强对进出码头的人员排查，夜鹰再想进到货运码头，不容易了。”江波叹了口气。 “这件事怪我，是我想为你请功，急着发报的。这么看，军情部或是伺从室还真的有敌特。”罗茂莉抓了抓头发。 “茂莉，要不你回一趟南京，把这件事跟爸说说，让他留意身边间谍？”江波提了建议。 “这样的事，不用特意回去一趟，我家有我爸的私人电台，直接给他发报就好。”罗茂莉裹了裹红红嘴唇。 听罗茂莉这么讲，江波眼睛一亮，“茂莉，要是这样，以后机密情报直接发给爸，不是能躲过卧底间谍了么？” 罗茂莉摇摇头，“爸那个人，特别谨慎，就算得到你的情报，顶多做到心里有数，不会上报。” “要是这么说，以后传递情报还真要多考虑了。”江波无奈道。 …… 长生巷，曾墨怡家老宅。 帮着曾墨怡把电台藏进佛龛暗格，看着曾墨怡又点上香，拜拜起来。 陆风笑了笑，“组长，你是真拜还是假拜啊？” 曾墨怡把三根香插进香炉，回过身，双手背在身后，“当然是真拜了。” “那你默念着什么？” 与曾墨怡相处久了，藏在陆风心底的骚动，慢慢开始释放。 前世，作为化妆师，陆风有过不少女人。 重生在这个年代，家国情怀令陆风有了更大抱负，暂时没有去想女人的事。 可架不住曾墨怡、汪曼春两个青春年华的漂亮姑娘都在他眼前晃悠，特别是曾墨怡差不多每天都要独处，说是一点想法没有，怎么可能。 随着与曾墨怡愈发熟悉，说话也越来越亲昵。 曾墨怡也不再像之前那么严肃。 连续进到北丰路，连续两次进到汇山码头，又看过陆风易容的样子，在曾墨怡眼中，陆风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 女人都是慕强的，曾墨怡也不例外。 听陆风这么问，曾墨怡裹了裹红色的嘴唇， “当然是保佑平安了！ 日本人侵略我中华，民不聊生，保佑平安有什么不好的？ 再说，你进码头那次，我也为你保佑了。” 陆风抓了抓头发，“组长，怪不得我能逢凶化吉，原来是你在保佑，看来我要好好谢谢你。” 话音一落，门外传来敲门声，陆风和曾墨怡相视一眼。 曾墨怡指了指陆风，示意他去后面厨房。 陆风心领神会，蹑手蹑脚躲了进去。 曾墨怡平复一下情绪，走到门口，沉声问：“谁啊？” “二丫头……是我……” 听到是汪曼春的声音，曾墨怡紧张的情绪舒缓不少。 可毕竟有电台在，还是有些担心。 打开门栓，曾墨怡手指撩了撩头发，“表姐，今天怎么想着来我这了？” 汪曼春走到香炉前，看了看还燃着的香火，回过身，“二丫头，你还真来这上香啊？” 曾墨怡淡淡一笑，“不真上，还假上啊……说说吧，干嘛来这。” 汪曼春坐在方桌旁的长椅，拧了拧脖子，“二丫头，你家这个房子反正也是空着，就租给我朋友呗。” 曾墨怡坐在她对面，“表姐，你也看了，我要来上香，不能租给别人。你什么朋友啊，这么上心？” “我在日本留学时候，认识的。明天就到上海。之前给我来信，让我帮着租个房子，这点事都做不好，多不够朋友。”汪曼春叹了口气。 “那也没办法……不能租……再说，凭姨夫的关系，租个房子有什么难的。”曾墨怡不解。 “没什么难的……可我朋友是日本姑娘，你不是家里人，放心么。”汪曼春拍了拍曾墨怡的手臂。 “那也不行！好了……咱们回去吧。”曾墨怡觉得还是不让汪曼春发现陆风的好。 第40章 汪曼春的花拳绣腿 还好，汪曼春没想呆着， “行，那咱们回家。二丫头，这几天我看你跟机关长走的很近，挺有手腕啊。” 曾墨怡抿了抿嘴唇，“投其所好呗……她是苏州人，我送她苏绣，她当然高兴了。其实，我不想跟日本走的很近的……” “行了，不愿意走近，不是一样走近了。咱们回家吧。”说着，汪曼春站起身。 曾墨怡没有再说什么，同样起身，挽着汪曼春的手臂，一起离开。 出了门，在大门上锁上了锁。 在厨房又躲了一会儿，听不到声音了，陆风从碗架子后面的壁橱，钻了出来。 门已经锁了，想出去只能走窗户。 陆风靠到窗户，正要拔下窗栓，这时，门外又传来声音。 “老大说，要把这间房刚出来的小妞办了，在前面巷口堵着呢。咱们跟过去，老大舒服完，我们也跟着舒服舒服。” “老大盯了好几天，终于有机会了。”接着传来一阵坏笑。 “可我看，今天是两个姑娘啊……”刚才的声音又说。 “那不是更好，咱们也是多尝一个……” “好事，确是好事，快走。” 接着传来渐远的脚步声。 听着，脚步声渐远。 陆风心中暗道：“坏了，一定是曾墨怡回家，被流氓盯上了。” 想到这里，连忙打开窗户，飞身跃出，沿着回汪家的小路，冲了过去。 拐了两条巷子，陆风看到两个鬼头鬼脑的人，进到一个院子。 咣当，关上门。 陆风连忙跑到门口，隐约听到院子里女人的呼救声。 是曾墨怡的！ 陆风心头一惊！ 这个时候，不能再理智了。 一个飞腿将门踢开，冲进了院子。 眼睛一扫， 院子有五六个穿着对襟衫的汉子，剃了寸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房间里亮着灯，女人求救声是从屋里传来的。 这个时候，陆风顾不得别的。从墙根捡起一条扁担，院子里的人抡去。 院子里的人还在纳闷来的人是谁，没想到进来的人这么虎。 来不得躲闪， 两个靠得近的，被削到了脑袋，顿时鲜血直流。 其他几人缓过劲来，连忙掏家伙， 陆风没有给他们机会，扁担第二次抡了过来，又有两个被抡中了脑袋，脑浆迸裂，躺在地上起不来。 一个拔出斧头的光头，扬起斧头砍向陆风。 陆风一退身，躲过了斧头，手中扁担再次抡起，狠狠扇在冲上来人的脸上。 血和脑浆喷涌而出。 听到屋里求救声更大，这一次除了曾墨怡的，还多出汪曼春的声音。 陆风扔掉扁担，捡起一把斧头冲进瓦房。 正房地上，两个精壮的男人压在曾墨怡和汪曼春身上，正在撕扯着曾墨怡和汪曼春衣裙，曾墨怡和汪曼春都在全力反抗。 可女人的气力怎么能比上男人， 已经坚持不住了。 陆风大喊一声，“住手！” 突然听到有人喊，压在汪曼春身上男人一回头。 刚看清陆风的脸，陆风的斧头已经劈了过来，重重砍到后背。 血从男人后背喷射出来。 男人“啊”了一声，瘫倒在地上。 这个时候，压在曾墨怡身上的干瘦男人才意识到危险，手肘支起身子，在地上摸到一把匕首，向陆风扎去。 陆风哪能给机会，斧头快过匕首，砍到男人手腕，整只手被剁了下来。 干瘦男人一阵剧痛，昏了过去。 曾墨怡用力将男人推开，从地上爬了起来，扑在陆风的怀里，“呜呜”大哭。 陆风清楚，这个时候，不是安慰她的时候，七八个人，自己能对付，要是冲进来二三十个，根本打不过。 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带着曾墨怡和汪曼春脱离险境。 于是，轻轻揉了揉曾墨怡的头发，“表小姐，你口袋里的哨呢？” 陆风提起哨子，曾墨怡微微抬起头，“陆风，手包被抢走了。” “那咱们就先离开这，到了大路，再喊人。”说完，又向裙子被撕破的汪曼春看去。 脱险了的汪曼春顿时来了脾气，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冲着要强暴她的男人头砍去。 刚刚被陆风砍了后背一斧子，现在还没缓过神，脸重重被汪曼春砍了一刀。 鲜血再次喷射出来。 汪曼春没有解气，又砍了七八刀，直到砍得血肉模糊，才收手。 …… 汪芙江家，客厅。 汪曼春和曾墨怡回到家中，处理一下伤口，梳洗一下，换上一套衣服，又回到了客厅。 尽管危险已经解除，汪曼春和曾墨怡却依旧心惊胆战。 要是陆风晚来几分钟，要不是那两个流氓磨叽几分钟，后果不堪设想。 都是黄花闺女， 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真要是就这样被人占有，这一辈子都会有阴影。 还好， 陆风出现了。 与汪曼春仅仅把陆风当成巡警、当成保镖不同，曾墨怡已经把陆风当成了很重要的人。 现在，陆风更重要了。 要不是刚才情况危急，真想窝在陆风怀里，多哭一会儿。 “阿风，谢谢你。”这声谢谢是出自汪曼春之口。 一向眼高过顶，看不起下人的汪曼春，能这诚恳说一声谢谢，太难得了。 “大小姐，保护你跟表小姐是我的职责，应该的。”陆风自谦道。 “阿风，你不用谦虚，要是没有你，我跟墨怡今天晚上就被人糟蹋了，当然要谢谢你。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的？”汪曼春裹了裹红红嘴唇。 “我护送过表小姐来长生巷烧香，吃过晚饭我就过来看看，正听到两个人说，他们老大盯上一个姑娘，我担心这个姑娘是表小姐，就跟着他们来到那个院子。” 陆风半真半假说。 汪曼春像听到新奇事一般，“二丫头，阿风陪你烧香，你怎么没跟我说？” “表姐，我家老宅巷子黑乎乎的，我担心有危险，就跟阿风说，要是有时间就过来送我回家。 今天，赶上我们两个，流氓就动手了。 表姐，你不是说学过功夫么？怎么没用上？”曾墨怡不希望汪曼春总问陆风的事，便把话题扯到她身上。 “学过功夫有啥用，上来就从后边抱住脖颈，一下就晕过去。要是跟我面对面，我才不怕他们呢。”汪曼春嘴很硬。 “表姐，我觉得也是。”曾墨怡夸赞着。 正说着，巡捕房总探长汪芙江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女儿脸色好了许多，松了一口气，“曼春，看看吧，现在外面多乱，以后别出去瞎跑了。” 汪曼春站了起来，挽着父亲的手臂，“爸，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么。” 汪芙江拍了拍汪曼丽的手，“有事就完了。今天要不是阿风，后果我都不敢想。” 第41章 纯子，来了 “爸，这样吧，从现在开始，把阿风从巡捕房调出来，专门保护我和二丫头，只要我们出门，就跟着。”别看汪曼春桀骜不驯的，今天的事还让她知道，她那点花拳绣腿，真正动手根本不顶用。 汪芙江点了点头，望向陆风，“阿风，巡捕房有项业务，可以有偿把巡警派到大户人家，看门护院。我把你派到我家，保护曼春和墨怡。” 汪芙江的想法正合陆风心意。 在巡捕房，白天都要巡逻，有事也没办法分身。 现在好了，每天保护汪曼春和曾墨怡。汪曼春和曾墨怡上班的时候，时间都是自己的，就能做一些事了。 想到这里，陆风站直腰板，“听探长安排，陆风一定保护好小姐和表小姐。” 汪芙江点点头，“好，就这么定了。都半夜了，你回去吧。” “是！”说完，陆风又冲汪曼春和曾墨怡弓了弓身，转身离开。 …… 汪府二楼，汪曼春房间。 与平时曾墨怡住在客房不同，今天的事候，两个姑娘多少有些后怕，晚上睡在了一起。 汪曼春侧过身，手指在曾墨怡脸上轻轻划着，“二丫头，今天晚上，你和那个小巡警抱在一起很久，是不是对他有意思了？” 汪曼春的话，说到了曾墨怡的心里。 如果说，之前还把陆风当成战友的话，今天晚上过后，她已经把陆风当成了很特别的一个人。 至于怎么特别，她也说不好。 就是很特别。 当然，否认是一定的。 “表姐，当时那情形，我多害怕。那个流氓把裙子都给我撕破，再晚一会儿就被他欺负了。阿风那可是救命稻草，抱一会儿不是人之常情。” 汪曼春“嗤”了一声，“什么救命稻草，我都觉得你要以身相许了。” “怎么可能，他就是一个小巡警，我怎么能看上他。”曾墨怡违心说。 “那可不一定。我爸当年也是小巡警，我妈一个大家闺秀不是一样看上了么……细想，阿风也不错，仪表堂堂，身手好，嘴巴还甜。”汪曼春裹了裹红红嘴唇，喃喃道。 见汪曼春一脸怀春的样子，曾墨怡侧过身，手臂搭在汪曼春身上，“表姐，我怎么看像是你看上他了？” “我怎么能看上他……行了，睡觉。”汪曼春打断了曾墨怡的话，侧过身，背对着曾墨怡。 曾墨怡见状，不再问了。 闭上眼睛，回想着窝在陆风怀里的感觉，是那样的美好。 甚至有种让她再抱一抱的想法。 这样的感觉，特别好。 …… 与每天一样，陆风和大老王准时来到汪府，送汪曼春和曾墨怡去丽机关上班。 与平时不一样的是，把她们送到丽机关后，大老王要回巡捕房，而陆风则留在丽机关门口，随时等候汪曼春和曾墨怡的差遣。 见汪曼春和曾墨怡进到丽机关，大老王拍了拍陆风的肩膀，“阿风，你挺牛啊。” “王叔，我现在都给成看家护院的，有啥牛的。”陆风一脸憨笑。 “怎么不牛，我看大小姐和表小姐对你态度越来越好，这么下去，和总探长一样，成为金龟婿也不是不可能了。”大老王呵呵一笑。 “王叔，我可没那命。”陆风摇着头。 “好了，就别装相了。我回去了，好好干，有前途。”说完，大老王拎着警棍晃晃悠悠走开。 大老王走了，陆风一个人也不好在丽机关门口蹲着。 丽机关斜对面路口有个岗亭，岗亭里面也是巡捕房的人。 陆风已经想好，没有事的时候，就在那里呆着。 …… 丽机关，机关长办公室。 门开着，滕玉莲坐在办公桌，汪曼春、曾墨怡和一个长得很白个子不高的日本女人站在办公桌前， 滕玉莲望向矮个的日本女人，“良子，九点半，你跟我去汇山码头。” “骇！机关长。”叫“良子”的日本女人应声道。 滕玉莲又望向汪曼春和曾墨怡，“十点钟，有一艘日本到上海的日本客轮靠泊客运码头，海军司令部的司机会带着你们去接人，接到人后，把她带到丽机关。” 听滕玉莲这么说，汪曼春心头一动，“机关长，接的人是不是个姑娘？” “是啊，你怎么知道？”滕玉莲笑问。 “我有个日本朋友叫武藤纯子，她的父亲是海军司令部武藤志雄大佐，她也是今天到上海。我听你说海军司令部的车来接，就想到纯子了。”汪曼丽答道。 听汪曼丽这么说，滕玉莲笑了笑“是么……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你跟武藤纯子竟然认识。她没跟你说，要到丽机关工作么？” “我是三天前收到她的信，信里只是说今天到上海。之前还让我帮她找房子住的。”汪曼丽如实回答。 “是这样啊，好了，你跟曾墨怡出去吧。”滕玉莲吩咐着。 曾墨怡和汪曼春离开，良子关上门，回到滕玉莲办公桌前，“机关长，去汇山码头，那帮外国领事馆的人问东问西怎么办？” “良子，放心吧，几国的领事我已经打好招呼，只要码头明面上过得去，就不会问东问西。”滕玉莲一脸坦然。 “那就好……机关长，武藤大佐女人来丽机关，让她做什么？”良子问到她想问的。 滕玉莲挺了挺上身，“她是武藤志雄的女儿，自然做她好做的事。让她做海军司令部、海军情报部外联工作，比我们都适合。” 听滕玉莲这么说，良子正了正军姿，“良子，明白。” …… 公共租界，汇山货运码头。 这是滕玉莲第一次进到汇山货运码头。 今天，距离陆风进到汇山货运码头传递出日军有重武器进港情报，过去了整整三天。 现在的汇山货运码头，就是一个普通的货运码头，没有任何重武器的痕迹。 不过，根据陆风提供的堆放武器方位，滕玉莲还是能看出，有物品挪动的痕迹。 虽然不见了堆放物品，无法指正日本海军破坏公约，至少证明，陆风传递出来的消息准确性。 日本海军，已经开始准备，要在上海开战了。 第42章 滕玉莲的底线 一番巡查之后，滕玉莲站在外国领事代表中间，用日语义正言辞说： “各位代表，汇山货运码头情况大家已经看清楚了。没有任何重武器的存在，国民政府所谓的抗议就是危言耸听，希望各位代表如实反映情况，不要被心怀不轨的人误导。” 滕玉莲说完，代表们便纷纷表示，就是国民政府的确是无中生有，他们一定会如实反映。 这样的态度，滕玉莲很满意。 当着日本人的面，就要做好该做的， 只有做好该做的，日本人才会信任，才能更好的潜伏。 当然，滕玉莲也清楚，自己只有一半的日本血统。 父亲，还是中国人。 这样的身份，日本人不会完全放心，只会让她做一些边缘的工作。 想完全获得日本人的信任，就要成为日本人。 而成为日本人，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嫁给上野长政。 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她可以为了抗战胜利付出自己的生命，却无论如何都不会嫁给日本人，成了日本人的放纵工具。 这，是她的底线。 只是，上野长政下个月就要到上海，到上海第一件事，就是要跟自己完婚。33qxs.m 滕玉莲深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她要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做到她所能做到的。 到时候，再随机应变。 …… 与此同时，汇山客运码头，汪曼春和曾墨怡等到了一身浅色和服的武藤纯子。 曾墨怡接过武藤纯子的行李，而汪曼春用着还算流利的日语跟武藤纯子交谈着， “纯子，没想到一到上海，我们就成了同事。” “曼春君，我也没想到。昨天我接到父亲的电报，电报上说到了上海让我在丽机关工作，没想到你也在丽机关。”武藤纯子甜甜说。 “是啊，这才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呢……咱们走吧。”说着，汪曼春挽起武藤纯子的手臂。 上了车，汪曼春、曾墨怡和武藤纯子并坐在后排。 前排副驾驶坐着一名荷枪实弹的日本海军宪兵。 武藤纯子望向曾墨怡，“曼春君，这位也是丽机关的同事吧？” 汪曼春微微一笑，“纯子，她不但是丽机关的同事，还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曾墨怡。” 说完，扭过头，“二丫头，这位就是我常跟你说的，我在东京时候结识的好友武藤纯子。” “纯子姐姐好。”曾墨怡甜甜说。 “墨怡君好，你好漂亮啊。”武藤纯子莞尔一笑。 “我可比不上纯子姐姐，你看你多白，我就没那么白。”夸奖一个女孩漂亮，是最好的亲近手段，曾墨怡现在用上了。 这样的话，果然受用，武藤纯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你不白，也很美。” 几句话下来，曾墨怡跟武藤纯子的感情亲近了许多。 说说笑笑，二十多分钟后，海军司令部的车停在了丽机关。 呆在警亭，与警员侃大山的陆风看到一辆海军军部的车停在了丽机关，目光立刻锁定了那里。 车上下来三个姑娘，汪曼春、曾墨怡和一名穿着和服的姑娘。 穿和服的姑娘，一定是日本女人。 拎着一个很大行李箱，说明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海军司令部的车送来，一定是与海军司令部相关。 联想到之前曾墨怡发给江波的情报， 这个姑娘十有八九就是海军司令部机关长武藤志雄大佐女儿。 这个女人在立机关， 陆风觉得早晚能用的上， 有必要多知道她一些事，有备无患。 当然，以现在小巡警的身份，想接近确实有些难度。 晚上问问曾墨怡，从她那里得到些有用的情报，更现实些。 …… 成为汪曼春和曾墨怡保镖后，陆风晚饭也在汪家吃了。 当然，他一个巡警上不到主人桌。 都是跟着下人一起在小屋吃。 陆风觉得这样也不错，省得在主桌拘束。 今天晚上，武藤纯子也跟着汪曼春、曾墨怡来到了汪家。 汪曼春要为武藤纯子接风。 汪芙江知道武藤纯子是武藤志雄的女儿后，对女儿的看法有了很大改观。 之前觉得她在外面结交的都是些狐朋狗友，搞不好都会吃亏。 现在结交上武藤志雄的女儿，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 为此，在家里大摆宴席，把接风宴要办的风风光光。 吃过饭，曾墨怡离开去老宅上香。 每天都去的缘故，汪曼春也没有拦着，只是提醒她，一个人太危险，要带上陆风。 曾墨怡当然要带着陆风，这个不用汪曼春提醒。 …… 长生巷，曾家老宅。 与每一次来这里一样， 陆风帮着曾墨怡把电台从佛龛里取出来搬到二楼， 他下到一楼，为曾墨怡把风。 曾墨怡收发完电报后，再把电台藏在佛龛里的夹层。 曾墨怡会点上香，拜拜后，把香插在香炉。 接着，曾墨怡会跟陆风说说要做的事。 平时是这样， 今天也是这样。 不过，与平时不同的是，经过昨天险象环生后的拥抱，两人独处，多少有些暧昧。 对于青年男女，这样的感觉，很好。 对于特工来说，这样的感觉，来的并不是时候。 这样的暧昧很享受，正事更重要。 陆风收了收心神，问：“组长，有新的指示么？” 曾墨怡平复一下特别的情绪，指尖轻轻撩了撩散落的头发，“机关长今天进到码头，如之前所料，日本海军已经把重武器转移，码头上不仅没有发现坦克，连火炮都没有发现。” 听完曾墨怡的话，陆风抓了抓头发，“组长，我是四天前进到汇山码头，而政府抗议日军在汇山码头藏匿武器是两天前，就算日本动手快，两天时间，清理这么干净，也不容易啊。” 曾墨怡莞尔一笑，“陆风，你的确不一样，一下就抓到问题所在。团长怀疑在军情部或是侍从室有日特，日本海军很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提前做了藏匿，才会做的这么干净的。” 这样的分析，很合理。 陆风点了点头，想想说：“日本海军既然能把火炮和坦克能藏起来，就一定有藏的地方，如果找到藏的地方，这一次不再上报，直接给炸了，让日本海军吃哑巴亏。” 陆风话一说完，曾墨怡竖起大拇指，“陆风，你和团长想到一起了，他也是这么说的。” 第43章 王天风，求见！ “团长也是这么说的？”陆风问。 曾墨怡裹了裹红红嘴唇，“是啊，团长就是这么说的。” “团长是不是还说，让我争取查到武器藏匿的地方？”陆风问。 “是。”曾墨怡直截了当。 “组长，你说完我就在想，日本人会将武器藏在哪里……要是没猜错，应该会藏在洋浦码头！”陆风说出他的判断。 “洋浦码头？洋浦码头不在北丰路，日本敢把重武器藏在那里么？”曾墨怡一脸诧异。 “组长，你想，那么多重武器藏起，最安全的方式就是用船运，从汇山码头运到洋浦码头，等这阵风过去，再运回来。”陆风分析道。 曾墨怡是聪明的姑娘，陆风的话，一下听明白了。 “阿风，你说的太多了，你把电台搬上楼，我马上给团长发报。” “好！” …… 把密电发出后，陆风把电台又搬回佛龛夹层，这一次，曾墨怡跟着他一起下来。 看陆风藏好，曾墨怡双手背到身后，“阿风，咱们今天呆这里时间太长，该走了。” “好，组长，今天跟你们一起回汪家的日本姑娘是谁？”陆风把他最想问的向曾墨怡问道。 曾墨怡双手合抱在胸前，“那个日本姑娘名叫武藤纯子，是海军司令部机关长武藤志雄的女儿，在丽机关工作。” “除了这些还有她别的信息么？”陆风觉得，武藤纯子的情况知道越多，越有意义。 曾墨怡裹了裹嘴唇，想想说：“武藤纯子今年二十二岁，日本京都大学毕业，主修东方历史。她的母亲两年前过世，现在，她还没有男朋友，你可以努力争取一下。” 说完，曾墨怡冲着陆风紧了紧鼻子。 陆风连忙摇头，“我……没那么大心。好了，我想知道都知道了，咱们回去吧。” 这个时候，曾墨怡停了下来，嘟了嘟红红嘴唇，“阿风，昨天晚上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都不敢想……” 说完，曾墨怡脸上飞起红云。 这样的姑娘，怎么能让人不爱。 要不是在这个特殊年代，陆风一定会把她抱在怀里，享受下软玉温香。 努力平复下情绪，陆风舌尖抿了抿嘴唇，“你是我的领导，我当然要保护好你了。” 曾墨怡摇摇头，“以后没有别人，别叫我领导，叫我小名‘墨墨’。”m.33qxs.m “墨墨？我还以为要叫你‘二丫头’呢。”看到曾墨怡娇羞的样子，陆风也放松起来。 其实想想，就算是特工，也都是二十出头的男女，没必要总是那么沉重。 陆风甚至有些后悔，以刚才那样的暧昧状态，抱一抱、甚至亲一下曾墨怡，曾墨怡都不会拒绝。 现在，那种气氛没了， 再想亲，不对味了。 “‘二丫头’是我表姐给我起的，难听死了，走吧，再不回去，我表姐又得说我了。”曾墨怡娇笑着。 回去的路上，陆风和曾墨怡并肩走在小巷。 明月当空，格外的惬意。 无论是陆风还是曾墨怡，都想着就这么走下去。 可他们心里都知道，只要日本人有这样的想法，就是奢望。 暂时的云淡风轻，只是过眼云烟， 接下来，不知道要要面对多少的血雨腥风。 陆风更是知道，明天就是7月29日， 离八月份越来越近了。 …… 保安三团，作战室。 这个月朗星稀的晚上，江波和罗茂莉没有享受这样美好时光的想法，并坐在长桌，看着曾墨怡发来的密电。 罗茂莉侧过身，忽闪着大眼睛，“江波，今天传过来的消息算是喜忧参半。与我们想的一样，日本海军果然把重武器转移走了。喜的是，要是夜鹰判断正确，海军的重武器真的藏在了洋浦码头，我们真的可以动手，让日本人吃个哑巴亏。” 江波挺了挺上身，往椅背靠了靠，“茂莉，你说的不错，日本人说他们没有重武器，我们给把他们的武器摧毁了，他们也只能吃哑巴亏。我是在考虑，要不要向上峰汇报。要是汇报，我担心情报会泄露，就像上一次一样。” 罗茂莉“嗯”了一声， “是啊，情报也是提前泄露，敌人提前准备，偷鸡不成可能蚀把米，那个时候被动的就会是我们。江波，你说这个情报发到我爸的私人电台，怎么样？”罗茂莉出了主意。 “也行，咱们在公共租界人手不足，即便洋浦码头不在北山路，有这么多重武器，守卫也一定很严密。一旦偷袭不成，就再没有机会了。” 罗茂莉点了点头，“那么现在就给我爸发报。” 话音刚落，江波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 江波接起电话， 对面传来警卫班班长的声音，“报告团长，力行社上海站副站长王天风求见。” 听到王天风，江波嘴角露出笑容，“让他进来。” 说完，放下电话。 罗茂莉见江波的表情，知道不同寻常，“江波，谁来了？” “王天风……”江波坐回罗茂莉身旁。 罗茂莉嫣然一笑，“这个王天风，闻着味就来了。” “那是闻到你的味来的。”江波笑了笑。 罗茂莉“嗤”了，“看我见到他，怎么训他。他敢怀疑你是红党，不想活了。” 正说着，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江波站起身，走到门口，推开作战室的门。 果然是王天风。 三年前，被调入京沪守备师，江波离开了江城，也离开了王天风的监视。 与三年前一样，眼前的王天风依旧精干，眼睛格外有神，目光仿佛能看穿一切。 “老同学，又见面了。”江波伸出了手。 “老同学，又见面了。”王天风同样伸出了手。 两只手握在一起，就像十年前在军校时一样。 松开手，江波手一抬，“老同学，请进。” 王天风顺着江波的手望去，只见长桌前，一名仪态万千的女军官坐在那里。 罗茂莉，真的是罗茂莉！ 王天风的眼神再也离不开了。 王天风不是没有女人，甚至经常换女人。 可罗茂莉不同，是他朝思暮想，求之不得的女人。 越是这样，越是难忘。 第44章 王天风，不甘心 江波见王天风眼睛直了，冲着他胸口就是一拳，给王天风打了一个趔趄。 王天风揉了揉胸口，“江波，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江波揉了揉手腕，“王天风，你直勾勾看我老婆，不打你打谁？” 江波这么说，王天风顿时没电。 自嘲：“弟妹那么漂亮，自然要看上几眼。” 这时，罗茂莉冲王天风摆了摆手，“王主任，咱们又见面了。” 罗茂莉有话，王天风当然要往前凑了。 快走几步，坐到她身前。 “罗科长，别来无恙……”王天风一脸堆笑。 “无恙，当然无恙。看你红光满面的样子，一定是混的不错吧？”罗茂莉指尖卷着发梢。 王天风摆了摆手，“刚刚熬到中校，比不了江波。” 罗茂莉裹了裹红红嘴唇， “你当然比不过江波了。且不说能力，江波可是伺从室总长的女婿，这样的背景你怎么比。不过，江波是那种不求名利的人，现在和你一样也就是个中校，你们彼此彼此。” 罗茂莉有意提醒王天风，陆风的背景，不是他想动就能动的。 王天风也是有脑子的人，即使他深信江波是红党卧底，没有证据绝不敢乱讲。 乱讲江波没什么，乱讲罗宝民的女婿，是不想好了。 在党国，关系甚至高于信仰，王天风很清楚。 在罗宝民眼中，他连个屁都不是。 于是笑了笑，“罗科长，江波是军队的中校，我是力行社的中校，同样中校，可不是一个层次的中校。再说，江波老弟比我小六七岁，前途无量啊。” “老同学，我要是发达了，一定忘不了你。说吧，找我什么事？”陆风挺了挺胸问。 王天风身子向前探了探，“我听站长说，你们有不少有价值情报，能不能分享一下。“ 听王天风这么讲，江波笑了笑，“老同学，你的消息挺灵通啊。” “都是老板传过来的消息，你才通天，能跟侍从室直接对话。老同学，公共租界的日本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国难当头，你不会捂着情报不分享吧？”王天风正了正上身。 江波笑了笑，“老同学，你不用讲我，我的情报一样会跟你分享的。说吧，想知道哪方面的额？” “当然是汇山码头和海军情报总部的了。”王天风又向前探了探上身。 未等江波开口，罗茂莉道： “王主任，保安四团特工很少，就算有了情报，也做不出什么功绩。你说的没错，我们共同的敌人就是八字桥对面的日本海军。日本海军情报总部的情报可以与你分享。” 王天风竖起大拇指，“罗科长，还是你快人快语，不像江波，说一半藏一半。” “我是担心江波虎劲上来，自己去做特工了。我可没那么高大，让男人送死。有你们力行社对付海军情报部，就不用江波出马了。”罗茂莉握了握江波的手。 王天风看着心里有点不对味，可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罗茂莉的确是为了江波才跟自己合作的。 王天风的心理状态，是罗茂莉希望看到的。 见王天风不说话，罗茂莉接着说道： “海军情报部的机关长名叫上野村夫，一年在日本领事馆工作，担任副领事。因为不是军队出身，他的威望不高，三名副机关长对他不服气。” 说到这里，罗茂莉停了下来。 “就这么些？”王天风问。 罗茂莉指尖撩了撩发丝， “据得到的情报，之前在领事馆工作的时候，上野村夫外面包养不少女人，有日本的，也有中国的。当然，以前是这样，现在是不是还这样，就不好说了。” “男人对于女人的渴望，不会改变的。罗科长，这个情报很重要。”王天风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采。 “除了这个情报以外，天南赌场是日本陆军情报总部的大本营，你们要是办法，也可以去那里探探消息，也许能有收获。”罗茂莉接着说。 之所以罗茂莉说，是因为王天风对江波有敌意，她说的话，王天风能听进去。 江波就不一定了。 正如罗茂莉想的，王天风真的听进去，王天风拍了拍胸脯， “罗科长，这个情报更重要，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失不失望是小事，关键不能让你的老板失望。你的老板要是失望了，你的中校能不能保住就不好说了。”罗茂莉娇笑着。 …… 天龙武馆，后院。 在保安三团呆了一个多小时，王天风收获满满回到天龙武馆。 天龙后院，就是力行社行动七组的联络点。 进到天龙武馆后院正房，王天风满面春风。 徐百川迎了上来，“组长，有好事了？” 王天风点点头，“的确有好事了。这样，你给于曼丽发报，让她马上到上海。” “组长，怎么……启用她了？”徐百川问。 “她是我的一枚棋子，有用的时候，当然会用。告诉她，不要来天龙武馆，让她直接去霞飞宾馆502等我。”33qxs.m “组长的意思是？”徐百川欲言又止。 王天风拍了拍徐百川肩膀，“老徐，我担心天龙武馆周边有日本人的暗探，我不想让于曼丽被人看见。” “那，我懂了。”徐百川点了点头。 徐百川出去发报，王天风半靠在沙发，眯着眼睛。 终于又看到了朝思暮想的罗茂莉，可不爽的是，她不仅成为江波的女人，还为他生了孩子。 虽然这些早已知道，还是气愤难平。想到罗茂莉被江波压在身下为所欲为，更是怒火中烧。 没办法，这些都是事实，无法改变。 想到明天于曼丽会到，王天风顿时精神起来。 于曼丽是他最满意的作品，最完美的作品。 罗茂莉说上野村夫好色，正对路。 能从海军司令部机关长那里窃取情报，再直接不过了。 想着于曼丽风情万种又楚楚可人，王天风格外自信，这样的女人，没有人能拒绝。 没过多久，徐百川回到大厅。走到坐在沙发上的徐百川身前，“报告组长，已经联系上于曼丽，明天下午四点坐火车到上海，到了上海之后，会到霞飞宾馆502房间等你。” “好，我知道了。”王天风合上了眼镜。 第45章 于曼丽的任务 日本海军情报部，机关长室。 今天是上野村夫给副机关长矢部吉藏三天时间最后一天，两名日本海军情报部特工的死，今天矢部吉藏就要给他个说法了。 他等着矢部吉藏的汇报。 矢部吉藏要是查出来杀害两名特工的凶手，功劳是他的。 要是查不出来，责任就是矢部吉藏。 在中国呆了十年，中国的人际关系学，上野村夫掌握的如火纯情，知道怎么应对这样的事。 今天的会议，是海军情报部级别最高的会议。 机关长和三名副机关长都在。 上野村夫没有拐弯抹角，直言不讳问：“矢部机关长，三天过去了，进展怎么样？”33qxs.m 听到上野村夫的问话，矢部吉藏挺了挺上身，“机关长，三天调查，发现这两名特工被杀，应该与陆军华东情报总部有关！” 听到矢部吉藏语气很肯定，上野村夫问：“有没有确实证据？” 矢部吉藏身子又挺了挺，“没有直接证据，不过间接证据表明，一定与陆军有关系。” “怎么有关系法？”上野村夫问。 “是这样。就在两名特工被杀几天前，天南赌场的荷官孙晓红失踪了，陆军情报部怀疑是巡捕房藤田佑二中尉，便在藤田佑二住所派了暗哨。 结果，两天后，藤田佑二也失踪了，生死不明。 四天后，我们派在天南赌场对面的两名特工就被杀了。由此我能断定，一定是陆军报复我们海军才动的手。” 听完矢部吉藏的话，上野村夫心中暗骂，“这个矢部吉藏也是个老滑头，明明什么都没查出来，偏要编造这么一个理由。把怀疑引向日本陆军。” 虽然这样解释无凭无据，又十分牵强。 却是一个很好的推断。 是本部希望得到的结论。 想到这里，长野村夫点点头， “陆军这帮下等兵，真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有件事你们可能不知道，几天前，汇山码头混进去了特工，把汇山码头藏有重武器的情报泄露给了国民政府。要不是提前有了准备，我们海军将十分被动。 联想到这件事，两名特工的死，与陆军情报部有关也不是不可能。 矢部机关长，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不过，什么事都要讲证据。再给你三天时间，一定要把陆军情报部杀害我们特工的证据找到。 到时候，我们与陆军军事法庭上见。” “骇！机关长。”说完，矢部吉藏长长松了一口气。 连续三天，矢部吉藏的行动队把能找的线索都找了，也没有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唯一有些意外的是，在汇山码头登记簿上显示，内村杨史中尉被杀当天进到过汇山码头，登记理由是要见汇山监狱的影佐少佐。 而影佐少佐却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这么看来，内村杨史一定是有其他原因进到汇山码头的。 当天晚上，北丰路闸口，守卫清楚听到，小林敬一喊的是“内村中尉”，两个人又同时离开北丰路。 之后，两个人被杀。 现在看来，内村杨史一定有问题。 可更大的问题，是内村杨史也被杀害，就不好解释了。 之所以没有这样跟上野村夫汇报，就是因为解释不清。 思来想去，还是把责任推给陆军更好。 找不到证据，也不会深究。 等到哪一天，那天发生的事能解释清楚，再找出真凶也不迟。 上野村夫想推卸责任， 矢部吉藏也不想背锅， 现在这个结论，皆大欢喜。 这件事，算是有了结论。 上野村夫接着说道： “这件事一定要给大本营一个交代，不然大家都不好做。现在有个更为棘手的事，需要我们要做。 总部有令，要用最短时间查清国民军沿海布放情况。” 说到这里，长野村夫顿了顿，望向他身边负责总务副机关长米山暗斋， “总部下了指令，八月上旬一定要拿到整个沿海沿江布防图。米山机关长，你的人要全放出去了。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 听到长野村夫的命令，米山暗斋一脸为难， “长野机关长，帝国海军情报人员都是在主要城市搜集情报，没有下沉到乡村的特工。 这，不是我们的专长。” “没有也要想办法！ 大本营得到情报，陆军已经在华东沿海开始侦查，要是陆军先得到情报，陆军的军舰先攻下上海，上海大街小巷插着陆军军旗，我们海军就颜面扫地了。 要抢在海军前面，搞到布防情报，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上野村夫怒气冲冲道。 见上野村夫带着怒气，米山暗斋只能应声道：“机关长，米山一定完成任务。” “这就好！等到帝国海军占领上海的时候，我们都是最大的功臣。”上野村夫意气风发。 …… 霞飞路，霞飞宾馆502室。 坐在沙发上的王天风，看着眼前一身旗袍玲珑剔的于曼丽，越看越爱看。 直了直上身，一脸赞许的神情，“曼丽，你现在是越来越漂亮了。” 于曼丽回过头，一双水灵灵的凤眼望向王天风，“老师，要是没有你，我现在已经是枪下亡魂，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给的。” 这样的话王天风格外爱听，微微点了点头，“不错，果然很懂男人。知道男人愿意听什么。” 于曼丽妩媚一笑，指尖捋了捋刘海，“老师，我是你的学生，是你教的好。这次叫我来上海，是不是有任务了？” 王天风微微点点头，身子向前探了探，“你说的没错……” “老师，什么任务？”于曼丽忙问。 王天风向前探了探上身，“日本海军情报总部机关长上野村夫是个好色之徒，我会安排你接近他。” “除掉他？”于曼丽眼神中流露出激动的神采。 “不！我会安排你接近他，你要想办法接近他，并且令他神魂颠倒。”王天风语气愈发严肃。 “要留在日本人身边？”于曼丽脸上露出不愿的神色。 “对，不仅要留在他身边，还要拿到他掌握最高级别情报。”王天风眼神锐利起来。 “可他是日本人……” 王天风冷冷一笑，“曼丽，睡过你的男人至少千八百吧？” “是。”于曼丽稍稍动容。 王天风伸手拍了拍于曼丽的肩膀， “曼丽，你能保证千八百的男人里没有日本人？” 于曼丽无语，沉默了。 王天风右手拢了拢头发， “进去组织那天起，你的命就是组织的命，你的身体就是组织的身体。该要付出的时候，无论中国人。还是日本人，都要付出。 当然，要是不用身体能拿到情报，也没必要便宜日本人。 总之，我要的是结果。” 王天风的话，重重敲在于曼丽心头，用力咬了咬嘴唇，“老师，我听你的。” 第46章 为武藤纯子接风 “听我的就好。这是你的使命，关系到整个上海，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知道么？”王天风用力摇了摇于曼丽肩膀。 “我……知道……可我一个中国人，他会信任我么？” 于曼丽脸色沉了下来，明亮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 王天风扬了扬头，“我会给你们创造见面机会，到时候，就要看你手腕了。” “是……老师。”于曼丽点点头。 …… 与此同时，在长野村夫住所的大床，长野村夫压在一名长得很白的女人身上。 身下的女人努力展现着魅力。 长野村夫似乎兴致不高，表情没有显示有多么的享受。 没过多久，草草了事。 靠着床头、看着身边光溜溜的女人，索然无味，点着点根烟，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躺在床上的女人，是丽机关机关长助理山田良子，山田良子还是海军情报总部电讯官山田太郎的妹妹。 两个月前，两个人睡在了一起。 山田良子找了一棵大树，而长野村夫找了一个放松对象。 山田良子很在意，长野村夫很不满意。 山田良子除了长得白一点，一无是处，要不是身边没有别的日本女人，碰都不会碰她一下。 闭上眼睛，想着做外交官时，夜上海的舞女，那才是女人。 每个晚上，都格外的销魂。 和那些女人比起来，山田良子连女人都算不上。 长野村夫时常有去夜上海的冲动。 不过，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 他清楚知道，手底下三个机关长都在盯着他，这样去了夜上海，和哪个舞女上床，能被他们送上军事法庭。 可山本良子实在无法满足他的欲望，这样的冲动越来越强烈了。 见长野村夫一脸嫌弃的样子，山本良子知道自己不够漂亮。 其他方面试着弥补，可再弥补也弥补不了身材和相貌的平庸。 即便这样，山田良子依旧保持着开心的样子，坐在长野村夫身旁，“长野君，我给你松松后背吧。” 趴着，就看不到山田良子的脸了。 这个主意，不错。 于是，长野村夫翻过身。 别说，山田良子相貌不济，手艺真不错，按摩的很舒服。 长野村夫抻了抻腰，“良子，里机关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山田良子想了想说：“今天各国领事馆出了一个声明，声讨国民政府无中生有，污蔑日本海军储备重武器。 这个声明发出来，国民政府的道歉函就发过来了。” “还有呢？”长野村夫又问。 “还有……还有……武藤纯子暂时住在汪曼丽家，今天正式上班。”山田良子接着说。 “那个汪曼丽倒是一个尤物……”长野村夫想着汪曼丽的样子，馋了起来。 “汪曼丽很喜欢与帝国人打交道，机关长要是有这个想法，我帮你约一下。”山田良子摁着汪曼丽的后背，一边帮长野村夫想着主意。 听山田良子这么说，长野村夫脑子里涌出个想法， “良子，后天夜上海有魔术团表演，武藤纯子喜欢中国文化，她又是武藤大佐的千金，我想在那里给她接风洗尘。 到时候，丽机关的人都叫上。” “好啊，只要说通机关长，其他人都能去。”山田良子笑了笑。 “那就这么定了，我去跟尤佳丽说。” 闭上眼睛，长野村夫开始打起如意算盘。 为武藤纯子接风这个理由去夜上海，足够的充分。 要是能把汪曼春拿下正好， 要是拿不下，找个漂亮些的舞女在夜总会松松劲，也不会被情报部那几个人发现。 想着想着，又想到了尤佳丽美丽的样子。 尤佳丽才是真正的大美女，只是可惜，是侄子的未婚妻。不然，拿下尤佳丽，没必要再惦记中国女人了。 这样的遗憾，一直伴随长野村夫很久，直到他沉沉入睡。 …… 丽机关，滕玉莲办公室。 长野村夫刚刚打来电话，明天晚上，邀请丽机关在夜上海为武藤纯子接风洗尘。 海军情报总部机关长的邀请，自然不能拒绝。 滕玉莲看来，海军情报总部机关长离开本部，这个情报很重要，有必要让江波知道。 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于是，滕玉莲把曾墨怡喊进了办公室，把这个消息转达给她。 曾墨怡借着出门吃午饭，又把这个情报转达给了陆风。 陆风清楚，曾墨怡这么急着把情报给自己，就是不想等到晚上再发报了。彡彡訁凊 这个时候，他知道怎么做。 于是，离开警亭，晃晃悠悠走向赫德路。 确定没有尾巴后，陆风进到了小巷。 三转两转来到联络处。 “三长两短”敲了敲门，很快，里面传来郑耀先的声音，“谁……” “我……”陆风轻声说。 打开个门缝，陆风一侧身，走了进去。 郑耀先关上门，拍了拍陆风手臂，示意他上楼。 …… 二楼，没有窗的房间。 今天是7月29日， 依旧是上海最热的时候。 坐到屋里，一动不动，汗也是不停流下来。 郑耀先递给陆风一把扇子，“夜鹰，中午来，有事？” 陆风从衣襟缝里取出一张纸条，“小兔要立即转给团长。” 郑耀先接过纸条，“夜鹰，你等我十分钟。发完报，我有事跟你说。” “好。”陆风用力扇几下扇子说。 …… 一刻钟后，郑耀先回到房间。 坐在陆风身前，拿起木桌上的茶缸，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喝完之后，郑耀先直了直上身，一双深邃的眼睛，看向陆风，“夜鹰，有件事跟你探讨一下。” “六哥，你说……”陆风扬了扬头。 郑耀先双手合在一起，“夜鹰，团长昨晚来电，让我核实日本人汇山码头的重武器，是不是藏在洋浦码头，要是确准，想办法炸掉洋浦码头重武器。 我让赵简之去打探一下，发现洋浦码头倒不像汇山码头，很远就有重兵把守。可一个问题是，就在两天前，洋浦码头贴出一份公告，内部施工，停止码头作业，大门紧闭。 这一下，码头进不去了。” 郑耀先一口气，把困难说了出来。 “那……没有其他办法了？”陆风问。 第47章 锦瑟 郑耀先摇摇头，“洋浦码头不像汇山码头那么大，一眼就能看到头，没有找到能进到码头的地方。” 听郑耀先这么说，陆风也没有了主意，汇山码头守备再严，也有进有出，洋浦码头要是不让进，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六哥，那里面的人吃喝拉撒怎么处理？”陆风问。 “这个……不清楚。”郑耀先实话实说。 “会不会是从水路，从汇山码头运送过去？”陆风脑子里想着。 听陆风一说，郑耀先眼睛一亮，“夜鹰，你倒是提醒了我，码头大门关着，可黄浦江是敞开着的。从水面一样可以游到码头。” “六哥，有水性特别好的，晚上从水面游过去，就没问题。玩水，我最擅长！今天晚上就可以行动。”陆风脑子里迅速盘算着怎么进到洋浦码头。 “夜鹰，你说，我想办法。” 陆风身子向前探探，“法租界鱼码头，离洋浦码头最近。在那里找一条渔船，八点钟接我，我们一起去。” 陆风是从水里重生的， 重生前特别怕水，重生后就不怕了。 郑耀先“嗯”了一声，“我马上让团长安排，晚上十点，我接你。” ……彡彡訁凊 保安三团，作战室。 刚刚接到郑耀先发来的电文，江波看完后，递给了罗茂莉。 罗茂莉看完，嫣然一笑，“江波，你是不是想到了王天风？” 陆风“嗯”了一声，“王天风手底下，什么人都有，一定有办法接近长野村夫。” “你就别说好听的了。就是色相勾引，让这个海军情报部机关长神魂颠倒，泄露机密。 这一招不一定灵。”罗茂莉裹了裹嘴唇。 “何以见得？”江波抬了抬头。 “我一个黄花闺女都给你了，你脑子里的东西还不是在……没用的。”罗茂莉睨了江波一眼。 江波干咳一声，“茂莉，我现在给王天风打电话，让他过来。” “去吧……”罗茂莉一脸无奈。 …… 霞飞宾馆，502室。 房间里，王天风坐在沙发，于曼丽隔着茶几，坐在他对面。 “曼丽，机会来了。”王天风身子窝在沙发里，眼睛在于曼丽凹凸有致的身上扫来扫去，欣赏着她最完美的作品。 于曼丽迎着王天风的目光，“老师，什么机会？” 王天风身子向前探了探， “曼丽，明天晚上公共租界夜上海夜总会，上海情报总部机关长上野村夫会为一名叫武藤纯子的姑娘接风洗尘。 当天晚上有一支魔术团现场表演，这支魔术团是瑞典的魔术团，里面也有几个中国演员，晚上我就安排你进团，你只有一天跟他们合练的时间，能不能吸引到上野村夫，只有这一次机会。” 王天风把他的计划说给于曼丽。 于曼丽听后神情特别起来，“老师，就算我吸引到了上野村夫，他不提情报的事，怎么办？给他杀了？” 王天风一摆手，“不不，一定不能杀他。” “日本一个少佐，杀了可是大功一件，为什么不杀？”于曼丽不解。 王天风拔了拔鼻毛，“这个上野村夫是靠关系上的位，蠢货一个。要是把他杀了，换一个精明的，是在资敌。你要尽可能展现你的魅力，让他知无不言。我们要的是他的情报，不是他的命。” 于曼丽舌尖舔了舔红红嘴唇，“老师，我懂了。” “好了，现在是下午四点，下午六点会有人送你进租界。进到租界，不能带刀，不能带枪，一切都要小心。”王天风嘱咐着。 “老师，我会的。”于曼丽眼神中流露出果敢，却转瞬即逝。 …… 与其他人一样，于曼丽也有过去。 只是她的过去太过悲惨。 14岁就被养父卖到妓院，学歌舞弹唱；15岁开始挂牌接客，花名锦瑟，小小年纪，阅人无数，备受摧残；16岁她染上很重的花柳病，气息奄奄。 鸨母想把她扔到乱坟岗去，偏遇着一个忠厚老实的湘绣商人于老板，用两幅湘绣赎了她的身。 于老板延请名医，半年后，她捡回一条命，跟着于老板姓于，改名于曼丽。 不久，在一次往返湘南的旅途中，于老板被三名水上惯匪劫杀，死无全尸。从那时起，于曼丽消失，而锦瑟重操旧业。 她找到惯匪后，总是费尽心机要嫁给他，使尽一切手段逼他休妻、弃子。三个本已金盆洗手的惯匪被她一一攻破，家破人亡。 她每每于新婚之夜下手杀人，将新郎大卸八块才肯罢手，毒辣至极。 连杀三人的于曼丽大仇得报，她也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主动向政府自首，认罪伏法，准备以这种方法结束自己惨淡的一生。 这个时候，王天风出现了。 王天风一眼便看中了曼丽身上的特质，她笑得越妩媚，内心就越冰冷，犹如一朵浸染了鲜血的玫瑰花，虽然美丽妖娆，却异常冷静，冷静到冷酷。 这样的女人，天生就是特工。 两年后，于曼丽正式成为力行社成员。 之后一年，刺杀过汉奸，追杀过日特，也抓捕过地下党。 她出手，从没有失手过。 是王天风最信赖的王牌特工。 之所以现在才让于曼丽来上海，就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的存在。 好刀，要用在刀刃上。 现在，正当其时。 …… 长生巷，曾家老宅。 曾墨怡收到保安三团电报后，让陆风帮她把电台藏在佛龛夹层里。 收好电台，曾墨怡开始上香。 本来从不拜佛的陆风，也受到了曾墨怡的感染，跟着她点着香，一起拜拜。 见陆风把手中的香插在香炉，曾墨怡嘟了嘟红唇，“阿风，我拜我家先祖，你怎么也跟着拜了？” 陆风抓了抓头发，“入乡随俗，你拜，我就跟着拜了。” 曾墨怡双手背在身后，挺了挺胸，“嗯，孺子可教，上楼，跟你说事。” 曾墨怡身材本来就很好，淡青旗袍勾勒的玲珑剔透，这么一挺胸，身材更加傲人了。 陆风的眼睛再也收不住了，下意识地向曾墨怡上围看去。 曾墨怡当然知道他在看什么了，红红的嘴唇翘得很高，“看什么看，跟我上楼。” 陆风的胡思乱想被曾墨怡的话打断，连忙说：“是，是……” …… 曾墨怡二十岁，陆风二十三岁。 如果在和平年代，这样的一对青年男女独居一室，一定是在谈情说爱。 而在这个乱世，无论是情窦初开的曾墨怡，还是有着些许念想的陆风，都把这份情感暂时埋在心底。 太多的事要做，不是男欢女爱的时候。 曾墨怡指尖撩了撩发丝，“阿风，明天晚上，日本海军情报总部机关长上野村夫要在夜上海为纯子接风，到时候，我们丽机关都会去。团长发来消息，力行社明天会有动作，让我们时刻保持警惕。” 第48章 空间的作用 “组长，不会要刺杀上野村夫吧？”陆风身子向前探探。 “明天晚上进到夜总会的，估计都得搜身，带不进去武器，拿什么刺杀？应该不会。”曾墨怡摇摇头。 陆风抓了抓头发，“那会有什么行动？” “那就不知道了，我们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随机应变。还有，你保护好我。”曾墨怡脸微红起来。 此情此景，陆风本就驿动的心，再也按捺不住了，一双大手，将曾墨怡的滑嫩的手握了起来。 “墨墨，我会的。” 这是陆风第一次这么称呼曾墨怡。 曾墨怡听的格外受用。 贝齿轻轻咬了咬嘴唇，“阿风，谢谢你。” 陆风将曾墨怡的双手分开，左手握着她的右手，右手握着她的左手。 “墨墨，从现在开始，我不会让你有一点伤害。相信我。”陆风的目光，充满了坚定。 “我……相信你……”曾墨怡用力点了点头。 桌子不大，两个人上身开始靠近，脸慢慢靠在一起。 这个时候，陆风当然知道要做什么，拉着曾墨怡的手，两人站了起来。 移步让过桌子，陆风张开双臂将曾墨怡抱在怀里。 曾墨怡没有抗拒，相反，双臂合抱在陆风腰间，尽可能近的感受陆风身上的气息。 作为地下工作者，每天都要隐藏自己的情感，压抑自己的情绪。 只有和信任的人在一起，才会把这样的情感释放出来，放纵一下压抑的情绪。 特别是被陆风救过之后，除了信任，更多了一份爱慕。窝在陆风的怀里，曾墨怡格外的幸福。 陆风的情绪还是克制，除了拥抱，感受着曾墨怡青春气息。 没有，再做别的。 当然，要是曾墨怡有索吻的想法，陆风也想体验下她的味道。 可陆风能感觉到，曾墨怡就是想让他抱抱，不想别的。 曾墨怡是好女孩，不想，也没必要强求。 这种事要循序渐进，慢慢来。 …… 七月底的上海，即便是晚上，也是酷热难当。 即便再有爱，即便彼此吸引，也抵不过热汗开始流淌，浸湿了衣服。 陆风缓缓松开抱着曾墨怡的手臂，曾墨怡则向后退了退，指尖撩了撩被汗水黏在一起的头发。 舌尖舔了舔嘴唇，眼神中透着娇羞的神色，“阿风，我可能喜欢上你了。可，部队不让谈恋爱，你说怎么办？” 陆风想了想，双手搭在她肩膀上，“墨墨，那就等到把日本人打跑了，再光明正大谈恋爱。 现在……私底下不让人知道，不就行了。” 曾墨怡嘟了嘟红红嘴唇，一脸迷茫，“那……要是日本人一直不被赶走呢？” “相信我！在我们有生之年，日本人一定会被我们赶走！不仅是日本人，租界里的洋人也会被我们赶走。”陆风的语气，十分坚定。 他知道，从1937年抗战开始，八年之后，日本就会投降。 再过几年，新中国就会成立。 中国，真正站起来了。 不过，想到这些，陆风的心就会沉重起来。 今天是1937年7月29日， 再过两天，就是1937年8月。 八月，上海会战打响。 这一天越来越近了。 现在能做的，就是在这一天到来之前，尽可能销毁敌人有生力量，多出一份胜算。 十点就要上渔船，这件事，跟曾墨怡没有说。 他只想让她开心，不想让她担心。 女人是用来爱的， 不是让她担惊受怕的。 …… 而在夜上海夜总会，于曼丽加紧时间，与瑞典魔术团合练。 傍晚，王天风派人把她送进了公共租界，成为了魔术团的一员。 王天风是怎么做到的， 于曼丽没有问。 王天风不愿意说的， 她不会去问。 她只在意结果，不在意过程。 好的是，她很漂亮，嘴也很甜，更懂男人， 很快与魔术团成员打成了一片。 美丽的女人，总是会受到特别的照顾。 于曼丽，就是这样的女人。 来到魔术团，于曼丽才知道，她进到魔术团，还真是赶巧了。 魔术团需要一名身材娇小，相貌俊俏的姑娘做演员， 夜总会姑娘很多，却没有让魔术团满意的。 王天风也不知道怎么认识上夜总会的老板，让于曼丽试试， 一试，正合适。 于曼丽不仅娇艳欲滴，还娇小可人。 做大型魔术的美女，正合适。 这样的开局，很顺。 这次魔术团要在夜上海呆上一个月，于曼丽有信心让上野村夫见她一眼就忘不掉他。 只要他以后常来这里，于曼丽就有信心拿到想拿到的。 明天就是见到上野村夫了，于曼丽不禁充满了期待。 期待的同时，也有些紧张和迷惘。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会不会，如其所愿。 …… 一切顺利，差不多午夜一点。 鱼码头的船，驶入黄浦江中。 除了陆风， 渔船上一共四人。 郑耀先、宫庶、宋孝安和赵简之。 陆风的身份，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这也是秘密行动，更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船舱里，只有陆风一个人。 陆风脱下上衣和鞋子，换上紧身泳裤。 脑子片刻清明，空间显现， 将衣物、鞋子、一柄匕首和一把手枪放入空间。 这个时候，这个八百见方的小空间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为了不被郑耀先他们疑惑衣物和鞋子放在哪，还在身上绑了一个防水袋。 准备就绪，陆风走出船舱。 郑耀拍了拍陆风的肩膀，“兄弟，小心。” 陆风微微一笑，“六哥，等我好消息吧。” 说完，转过身，纵身一跃，进入水中。 这个晚上天气很好，无月也无风。 很适合游泳，不容易被发现。。 与洋浦码头陆地入口窄小，不容易进入不同。 洋浦码头的河岸线很长，即便有探照灯把水面照的光亮，却依旧有照不到的地方。陆风像是一条鲶鱼，在黑暗中，游弋着。 半个多小时后，终于游到岸边，双手把住岸边的栏杆，小心翼翼抬头向里面望去。 这时，不远处一队宪兵打着手电，由远及近。 陆风又把头低下，身体尽可能潜到水里。 脚步越来越近，郑耀先紧张起来。 他知道，如果哪个宪兵来这边看看，自己躲都没地方躲的。 还好，脚步声渐渐身远，应该是走远了。 再一次把头抬上来，向里面望去。 日本宪兵走远了。 陆风先双臂一用力，翻到了岸上。 迅速躲在岸边垛口。 从从空间黄总取出一套黑色紧身衣和鞋子。 手枪别在腰间，匕首握在手里。 穿上衣服， 见左右无人， 身子滚过小路，进到堆场。 堆场有不少货物，有了遮挡物，陆风不像刚才那么紧张。 猫着腰，在堆场穿梭，寻找着重武器的蛛丝马迹。 这时，从旁边的货堆传来脚步声。 陆风心头一紧，停下了脚步。 第49章 河边的弹药 还好， 没过多久，陆风听到了尿尿的声音，看来守卫是来小便的。 不一会儿，一名宪兵开口，“大岛，汇山码头运来的东西，什么时候能运走啊？” “我哪知道，以前晚上能睡好觉，现在眼睛都不让人闭。”另一名宪兵大骂。 “好了，要是让队长听到，又得罚站岗……走吧。” “走……”说完，脚步声渐远。 陆风的日语相当了得，一下就听出来两名宪兵是大阪口音。 听他们这么说，汇山码头的确往洋浦码头运过东西。 他们去哪个地方守卫，武器就一定藏匿在什么地方。能来这方便，说明藏匿的重武器，离这不远了。 想到这里，陆风心头不禁狂喜。 微微探出头，向两名走远的宪兵望去。 确定没有其宪兵，陆风蹑手蹑脚跟了上去。 今天无月，加上他一身黑衣，倒是不容易被人发现。 跟过两个堆场，前面光线亮了起来。 陆风知道，不能再跟了。 抓着绑绳，爬到麻袋顶上，身子贴在麻袋上，一动不动。 微微抬起头，人在高处，向前方望去，在堆场深处，一辆坦克在那里停着。 看到坦克，陆风心头一振，自己的判断果然正确，日本人真的把重武器转移到洋浦码头了。 这个时候，要确定好武器位置和守卫情况，偷袭，才能一击致命。 陆风的身子在麻袋上转动着，观察着四周。 这个区域，有两个瞭望哨，六个探照灯。 天太黑，看不清有多少守卫。 陆风把周边情况默默记在脑子里后， 顺着麻袋，小心下到地上。 猫着腰，小心翼翼往回走。 …… 江中心，渔船上的郑耀先焦急等待着。 今天晚上的计划，在江波全力支持下，只用半天就制定完成，并付诸实施。 九点，接陆风来到鱼码头。 凌晨一点，渔船开到江中心。 现在已经是凌晨二点半，依旧没看到陆风。 按他们约定的，如果三点还不回来，那就出事了。 渔船立即撤离，不让日本巡逻艇堵到。 现在距离凌晨三点只有半个小时，郑耀先心急如焚。 陆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郑耀先甚至，船上四个人绑在一起，也不如陆风有价值。要是没有陆风，情报战将会多么的被动。 “六哥，夜鹰会不会出事了？”跟郑耀先一起执行任务的宋孝安问。 郑耀先双手抱在胸前，“不会，一定不会。” “不会，可怎么还没回来？”宋孝安抓了抓头发。 郑耀先指了指远方，“从渔船要游到岸边，至少需要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气力开始下降，估计要四五十分钟。要是在码头不顺利，耽误一会儿，两个小时，真的不一定能出来。” 这样的话，更多是自我安慰。 这个时候，总要往好里想了。 这是，宋孝安冲着远处指了指，“六哥，那个动的黑影，是不是夜鹰？” 郑耀先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一个黑影在水中，向船头方向飘荡。 看着水流，郑耀先一拍船舷，“不好，现在落潮，夜鹰一定是体力不支，游不到这里了。孝安，快去，把救生圈扔过去，记着，要绑上绳子。” “好，六哥！” 十多分钟后，宋孝安将陆风拉到了船上。 此刻，躺在甲板上的陆风，身上已经没有半分力气，一动不愿意动。m.33qxs.m 郑耀先蹲在他身旁，拍了拍他手臂，“夜鹰，你吓死我了，我真担心你回不回来。” 陆风侧过头，喘了几口气， “六哥，回来的时候，为了躲卫兵巡逻，耽误了二十多分钟。我怕渔船开走，就想快点游，没想到赶上了落潮，比来的时候，费力许多。要不是救生圈，我就游不过来了。” “回来就好。这一次进到码头有收获么？”郑耀先问。 陆风“嗯”了一声，“六哥，收获不少。已经能够确定，之前藏匿在汇山码头的重武器，已经转运到洋浦码头。具体堆放位置和守卫部署，等我缓缓劲，回船舱话。” “好兄弟，不急。”郑耀先回过身，“孝安，跟简之和宫庶说，立刻返航，六点前要返回鱼码头。” “是，六哥。”宋孝安快步进到船舱。 …… 躺了半个多小时，气力恢复了许多。 陆风爬了起来，“六哥，带纸笔了吧？” “不仅带了纸笔，连电台都带了。”郑耀先淡淡一笑。 “六哥，还是你想的周全，我去画图。”说着，陆风猫着腰，进到了船舱。 半个小时之后，陆风把武器堆放的位置图交给了郑耀先，指了指图上位置，“六哥，坦克和火炮在最里面。” 郑耀先看了看陆风画的图，“是啊，按你侦查到的，除非冲到码头里面，才能将火炮和坦克摧毁。 这几乎不可能。” “六哥，也不是完全不能。据我观察，这个地方应该存放着炸药。”陆风手又指指了指河边两处堆场。 郑耀先双手合在一起，“你是说，日本人把弹药存放在河边了？” 陆风嗯”了一声，“可能是为了安全考虑，弹药堆放在河边。我的意思是，只要能点燃弹药，弹药爆炸的威力，火炮好坦克即便不能完全摧毁，也要好好修一修。” 陆风把他的想法一口气说完。 郑耀先又看了看陆风画的图，“夜鹰，弹药都是有防护的，不进到码头，也很难引爆吧？” 郑耀先说出他的疑虑。 陆风直了直上身，“六哥，如果一艘快艇失控。冲进码头，是不是就能引爆了。” 郑耀先拍了拍脑门，“陆风，你说的，我懂了。我现在就给团长发报。” 说完，郑耀先下到了船舱底。 此时的陆风，已经身心俱疲。 躺在船舱的木板上，再也不想起来了。 闭上眼睛，陆风数着日子。 今天是7月30日， 上海会战随时都可能打响。 现在，日本海军重武器已经找到。 摧毁了这批武器，国民军的官兵，就能少很多的伤亡。 这就是努力做这些事的意义。 即便改变不了历史，也要尽力而为。 第50章 最累的一晚 半小时后，郑耀先从船舱里爬了上来。 坐到陆风身旁，“夜鹰，团长很赞同你的想法——偷袭洋浦码头。” “什么时候动手？”陆风坐了起来。 郑耀先一摆手，“团长说，偷袭洋浦码头这样的军事行动，他来做。我们的任务依旧是做好潜伏，收集情报，必要时给敌人致命一击！” 陆风当然知道，凭借特工是完成不了这样任务。 做好潜伏，才是该做的。 闭上眼睛，脑子里开始想今天晚上在夜上海的行动。 按曾墨怡描述的情形， 力行社应该不会刺杀上野村夫。 而上野村夫和丽机关山田良子的事，曾墨怡也跟他说过。 这样看，力行社派女特工色诱上野村夫的可能性最大。 对付男人， 特别是好色男人， 没有比漂亮女人更有效。 也不知道会派多么漂亮的女特工，能让上野村夫拜倒在石榴裙下。 这样的女特工，陆风甚至有些期待。 …… 保安三团，作战室。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天已经蒙蒙亮了。 江波依旧没有睡，他和罗茂莉一起在等，罗宝民的回电。 军情部和伺从室可能有日谍眼线，为了情报安全，罗茂莉直接把洋浦码头侦查到的情况发给父亲罗宝民。 罗宝民觉得重要的消息，会第一时间发给最高长官。 经过几件事，最高长官心里很清楚，伺从室不安全。这样的传递方式，也是他授意的。 江波见罗茂莉一脸疲惫，顿生怜惜，握了握罗茂莉的手，“茂莉，估计一时半时不会有回电，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罗茂莉裹了裹红红嘴唇，“江波，你不陪着我，我睡不着。” “茂莉，你生下春生才三个月，应该是养身体的时候，不能太操劳了。”江波没有太多柔情，言语中却充满着关心。 “我才不呢……我要帮你，还要看着你，要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罗茂莉白了江波一眼。 罗茂莉话中深意，江波很清楚。 在罗茂莉看来，帮和看同等重要。 她不想江波接触到不该接触的人。 这比和日本人打仗，更重要。 每到这个时候，江波总会沉默下来。 罗茂莉也不会说个不停，她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 清楚点到即可。 说多，江波会烦的。 这个时候，有必要换个话题，想想说道：“江波，别说，这个陆风还是有些本事，洋浦码头，他还真的进去了。” 见罗茂莉转移了话题，江波也不再板着脸，“我都没想到，三年前，统计局埋下的钉子，现在能用上，还这么好用。” “这么有本事的人，你让墨怡领导，别把墨怡骗了。”罗茂莉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事，眼睛瞪得老大。 陆风笑了笑，“茂莉，按辈分，墨怡是你的姑吧？” 听江波这么说，罗茂莉“嗤”了一声，“我跟墨怡都出五服了，算不上亲戚，也不是我姑。” “不是你姑，你还这么关心？”江波笑了笑。 “两年前，你要配副官，墨怡是我挑的，当然要关心了。万一和陆风一起吃了亏，我也有责任。”罗茂莉忽闪着大眼睛。 “墨怡是陆风的领导，怎么会吃亏？”江波摇摇头。 “我以前，也是你领导，不是一样傻乎乎的爱上你。哪怕，你不是我一路人。”罗茂莉咬了咬嘴唇，不禁回忆起过去。 作战室一下沉默下来。 谁也不再说话。 这时，作战室后面小屋电台突然有了声音。 江波和罗茂莉一起站了起来，走向电台。 罗茂莉坐在电台前，拿起耳机。 江波站在他身后，盯着电台闪烁的红灯。 电文很快被破译出来， 电文很简单，“这件事，交给南京办。” 这样的回答，令江波和罗茂莉云山雾罩摸不清头脑。 “江波，爸的意思是管还是不管？”罗茂莉回过头，望向江波。 江波拿着电文，看了又看，“茂莉，你爸的意思，是不让我们管。既然这么明确说交给南京，说明南京那边重视了。” “我担心那边日特，要是消息走漏，我们做的，都白做了。”罗茂莉叹了口气。 江波抚了抚罗茂莉的肩膀，“茂莉，南京不在我们掌控中，只能做好我们该做好的。” 罗茂莉点了点头，靠在江波身上。 外面，天已经蒙蒙亮。 新的一天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