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霄三九音域秉灯人》 第1章 电梯厅里的校花 【脑子存放处，我给你们做烤脑花】 【瓜子，可乐，矿泉水，三九家的地址领取处】 夜幕下漆黑的山城被灯火点燃，狂风暴雨在整座城市里肆虐。 噼噼啪啪的，打成一支肆意张狂的协奏曲。 闪电劈开夜幕，奋力扯开笼罩在世人头顶的谎言，然后被更深的黑再度吞没。 “您有一个订单即将超时。”蓝牙耳机里发出毫无人情味的机械女声，然后，故作关心地补了句，“近期本市出现多起深夜失踪案件，请各位骑手注意安全。” “催催催，正义都会迟到，送外卖迟到一分钟怎么了？注意安全？难道我带把斧头送外卖？！”梁霄瞟了一眼电瓶车上夹着的手机低声骂了一句，导航上显示距离3.5公里，预计通行时间10分钟。 人口失踪的事情他在骑手群里也听说了，四男两女，在连续四天内分别失踪，挺邪乎的。 “刷！”车身倾斜划过水泥路面，向着周围扬起一片水花，电瓶车在梁霄手里比摩托车还狂野几分。 他拧着电门，背后的黄色的美团外卖箱上写着“跑着美团点饿了么，一身反骨不服输”！ …… 5分钟后，尖锐的刹车声在开裂的柏油路上响起。 梁霄把雨衣披在电瓶车上，双手捧出外卖箱里的餐食。 这是他今年送过的包装最好的外卖盒，长方形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这客户是点了几百块的外卖，值得商家这样重视。 梁霄再次看了一眼外卖单上的地址信息：幸福里公寓7楼物业管理处。 收货人：张守财，备注“炖得烂点，我喜欢能嚼碎的骨头，外卖要拿上来，本人签收！”，另外还加了十块钱配送费。 “物业管理处在七楼？”梁霄狐疑地抬头看了眼公寓，正常物业管理处一般在一二楼。 雨夜中看不真切，似乎只有寥寥几户亮着灯，多数房间从外面看起来一片死黑，尤其是二四两层。 还不是没有灯光的那种死黑，好像在是窗户后面打上了一堵墙。 七楼确实有几间屋子亮着灯光，还有明显的人影闪动。 他拨打客户的电话，想要确定一下地址信息……无人接听。 他只能走进大楼，快步跑过空无一人的保安室，跑进大堂，按下电梯。 电梯的向上键有些油亮，也不知道在这些年里被多少食指和大拇指摧残过。 电梯还在b层，梁霄稍微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公寓大堂倒还算温馨，暖色调的瓷砖与墙布加上角落里的两张沙发与绿植，虽然简单，但是走进来的时候也还算疗愈。 暖色的灯光洒在梁霄沾着雨滴的脸颊上，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滴落，梁霄一时涌起三分困意。 “这一单跑完，回去休息吧。”梁霄心中想着。 电梯厅前用红色亚克力写着一行字“幸福里——疗愈生活的港湾”。 下面是一张公告栏，上面歪七扭八地贴着一些寻人启事，寻物启事，和招租信息。 “朝南间，每月1300，欢迎单身白领入住！” “24小时燃气，热水，每月800，无窗。” 目光朝向保安室，保安室上用红笔歪歪斜斜地写着一行字——“外卖存放处，不准拿上楼！！！” “人家都加配送费了，应该送到手里。” 梁霄想了想，还是没偷这个懒。 电梯门开了，这扇不锈钢门开启的时候，发出尖锐的“咯吱咯吱”声响，瞬间把梁霄的目光拉了回来。 他看见了一片雪白。 一双雪白的高跟鞋，水晶丝袜包裹着白皙的小腿，一身白色的轻盈雪纺裙，腰间一条白色束带。 还有，一张戴着白色口罩的精致小脸，她的眼睛很漂亮，眼神里带着和善的笑意。 梁霄微微一愣，这座山城号称美女遍地，但这样漂亮且温柔的姑娘着实不多。 她不像是传说山城街头的酷飒女郎，更像是一缕温婉的江南小调，看着她，好像能洗去一天的疲乏。脸上有点婴儿肥，一举一动天真可爱。 夜色未必似水，美人依然如玉。 “去几楼？”女孩开口，声音像是新山杜鹃一般空灵。 “7楼，我自己来吧。”梁霄连忙按下了7楼的按键。 女孩应该是去4楼，不过1.2.4三层的按键数字已经磨没了，只剩下战损成色的黑红色按键。 梁霄按下了关门按键，不过这部电梯似乎有他自己的想法，关门的速度很是缓慢。 “怎么不把外卖放在门卫？”女孩低头看着梁霄手里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外卖盒，黄色塑料袋里的。 “客户另外给了配送费。”梁霄单手抓着沉重的外卖盒，那张五官立体，轮廓如刀削斧刻般的脸上，还混杂着雨水与汗水，“服务得到位。” 女孩轻轻眨了眨眼，修长的睫毛颤动着。 电梯门慢悠悠地关上，可能是里面的滑轮没了润滑剂，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女孩和梁霄一人站在电梯的一个角落，像极了职场里遇到不熟的同事。 还是女孩率先打破了僵局：“来山城打工？我家也是来山城打工的，留在了这里。” “大四准备考研，晚上没课就来送外卖赚点生活费。”梁霄用肩膀擦脸上的雨水。 “哪个学校？”女孩好奇地看着梁霄。https:/ 梁霄低头看着外卖盒：“西南大学法学院。” “很有前途哦。”女孩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以后准备当律师？很赚钱吧？” 梁霄摇了摇头：“不知道，听学长学姐说，律师这行想赚钱，得等到40岁以后……除非又有天赋，又能昧良心……我可能做不到。” “那么难挣钱，为什么要学法律呢？”女孩看向梁霄的眼睛，问得很天真，“难道是为了正义？” “维护正义那是超人做的事，我又不是小孩子。”梁霄也笑了，仿佛那两个字真是是个笑话。 女孩稍稍低头，脸上的笑意停滞。 —————————————————— 本书分三卷：《第一卷：愿将性命相托，送君直上青云》 《第二卷：人间若有不平事，午夜奉我一炷香》 《第三卷：阵前再亮旧时剑，寒光凛凛似当年》 刚开始写这种组合题材，节奏控制还不成熟，感谢各位的包容。 愿所有的努力终有回报，愿世间无有不平事，愿厄运不近善心人。 第2章 幸福里 梁霄的肩膀靠在了电梯的镜子上，脸上的雨水往下滴落：“可能单纯是因为不服……当年我爸上班受伤，老板不肯赔钱只能打官司，输了。” “黑心律师害了你们？”女孩猜着问。 梁霄耸肩：“你太高看律师了，律师本质上就是个销售，向顾客推销自己，然后去法庭上尽可能维护你的合法权利。对方在合同里设了坑，那些坑当年不违法。” “没想过翻案么？”女孩打量了一眼梁霄，“靠自己。” 这么多年了，靠自己考律师翻案，黄花菜都凉了吧？ “已经结案了，对方告我们的敲诈勒索不成立，我们告的工伤也不成立，但需要赔偿造成的公司损失。”梁霄轻轻摇了摇头，“我只会读书，我爸落了个残疾，我妈身体又不好，只能努力学，努力工作，早点赚钱。” “那就这样算了？”女孩轻叹一口气。 “有机会再说了。”梁霄轻叹一声，“但是我这种人，生存就拼尽全力了，哪有钱和精力和他们的法务团队耗！先照顾好老两口吧！” 女孩轻轻点头，这一次她没有搭这一句话，直到电梯来到了三楼，才慢慢开口：“我也想见我爸妈了。” “周末回去看看呗，现在交通都挺方便的，太远的话可以试着抢打折票。”梁霄笑着说，“不会的话我教你啊！” “不用了。”女孩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对了，别把东西放门卫。” “啊？”梁霄有些没听懂，他都已经把外卖拿上来了，自然不可能放下去，不过出于礼貌还是说了句，“谢谢。” “有些人不太好，放门卫的都会出事儿。”女孩说着，声音越来越轻，又把头低了下去，“多赚点钱。” 梁霄猜测女孩的意思是说——这栋楼里有人偷过外卖或者快递，这是一个善意的提醒，后面一句应该算是祝福吧。 女孩话音刚落，“叮咚”一声响，电梯门开了，女孩举步出去。 “谢谢，祝您生活愉快。”梁霄职业性地说了句。 女孩的脚步稍稍顿了顿，柔柔地说了声“谢谢”，电梯门又关上了。 透过电梯最后的缝隙，梁霄看见女孩把把手放在后腰的束带上。 看见一位和善美丽的姑娘，让梁霄在雨夜中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只是有些奇怪，刚才自己的话不由自主地多了些，而且，这电梯也太慢了吧？！这公寓，和公寓里的人，有些怪。 第3章 日薪1000的保安 梁霄的脚步停住，他反复地在展板上看了三遍，盯着“30000”这个数字。 “写错了吧？多打了一个0？怪不得扔到这角落里了。”梁霄心里想着，准备转身离开，赶在暴雨淹没回家路之前回去睡一觉。 “有兴趣当保安？”忽然那保安的声音响起。 梁霄低头，看见那保安几乎是笔直地躺在办公椅上，这样他的脑袋才能抬起，一只血灌瞳仁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梁霄。 “工资上多打了一个0.”梁霄提醒。 保安似乎有些费力地直起腰，侧过脑袋看了看角落里的展板：“没错啊。” “当保安一个月三万？”梁霄反问。 “很奇怪？”保安继续玩他的游戏。 “这栋楼有什么特殊？”梁霄不蠢，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也没什么特殊的，这里房价便宜，有些人买来放骨灰。”保安盯着电脑打着游戏，直言不讳，“附近的人都知道大楼不干净，没人敢接这个活，工资就越开越高。” 梁霄忽然想起来，以前确实看见过一些新闻，有些人把房子买下来，把所有的窗都砌成墙，改造成一个空中墓室。 梁霄还是不信：“一个放骨灰盒的公寓保安工资就三万？坟地守夜的工资都没那么高，咋滴，你们公寓守夜还要求985毕业？” 保安一边砍传奇一边说："之前是四千一个月，但是这地方晚上邪性，半年前一个保安在这里被电死，整个物业公司都跑了，一直没人敢来。” “事情传出去，越传越邪乎，这里的住户想卖房子也卖不出，只能住着。” “但总不能没物业公司吧？所以这里一百户人家每个月凑三万块钱，想招五六个人的小公司，至少得有保洁，保安，水电工。以前倒是有人来应聘，不过上个月又死了一个。” “现在公寓里只剩我一个保安，反正他们这个月的钱已经交给公司了，公司只有我一个人，所有钱归我！” “这栋公寓里，大半夜也只有我敢去巡夜！” 这时梁霄已经打开手机搜了一下幸福里公寓，确实查到了两起通告，一起是保安遭遇电击身亡，另一起是保洁失足摔死。 而且有几个探险博主还来这里拍过视频，似乎没啥大事，就是有些居民喜欢鬼哭狼嚎地吓人，反正那些博主都好端端地走出去了。 但就算是这样，梁霄还是不信住户能给一个保安三万一个月！更不信一个他能把这么赚钱的夜晚让给自己。 他翻了翻白眼，“别吹牛笔了……记得给我一个好评啊，那么大的雨准时送到不容易的！” “呲”保安一把拉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 打开信封，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十张红票子。 …… 一分钟后，梁霄坐在了电脑椅上，把那十张票子叠好，塞进了外衣内口袋里，然后把外衣的拉链拉上。 “我再确认一遍，5月19日，我在幸福里公寓帮张守财先生值班至5月20日早晨六点，劳动报酬是1000元整？”梁霄对着正在把外衣外裤挂在衣架上的保安开口，再次确认这飞来横财的真实性，手机开启了录音。 这栋公寓确实不太吉利，可梁霄缺钱，他爹下个月脊柱神经刺激手术还差一万！鬼和穷哪个更可怕？ 鬼只是吓人的，穷是可以杀人的！ 况且他是学法的，听说了无数离奇怪诞的事件，他知道所有曲折离奇的事件最后挖掘出来的真相，除了巧合，都是人为！ “对，明天早上六点，把衣服放在门口的保安亭里就算交班了，不用等我来，直接用钥匙开门离开！”一只眼没有理梁霄，自顾自地说着，“注意墙上的员工守则，里面有你的工作职责，楼栋里有几个住户脾气不好，别惹到他们。” 他说着，往外走，打开大门。 背对着梁霄说了句：“再见。” 他关上门，眼看着幽深的走道，闭上了自己唯一的一只眼。 然后，那深陷的眼窝开始蠕动，眼窝上下左右的皮肉好像被活生生撕开。 露出了里面一只碧绿的，瞳孔倒竖的眼睛。 …… 他在门外站了很久，听着里面撕开纸张的动静，似乎还有拿起电话的声音，梁霄已经在看那些规则了。 他没有抬起任何一只脚，拖着步子往前走，他在黑暗中低语：“再见，你就不是你了……” 没有一盏感应灯亮起，那些电子元件好像察觉不到保安正在通过。 他慢悠悠地走到了电梯口，按下按键。云九小说 电梯门在三秒后打开。 老保安碧绿的瞳孔乍然收缩。 他下意识后退，浑身肌肉刹那间爆发极大的力量，转瞬就退到了三米后的墙壁边。 他的手脚呈现反弓状，关节90度反向弯曲，吸住墙壁迅速往上攀升。 远远看起来，像是一只行动敏捷的四脚蜘蛛。 做完这一切动作，只用了短短0.3秒。 下一个0.1秒，电梯井里，一道白光用人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闪烁了一下。 老保安不见，电梯门关上。 电梯井里响起低低的闷哼。 “你怎么出来……呃……呃……” 咔啦啦…… 咔啦啦…… 好像，有野兽嚼骨的声音。 两分钟前。 梁霄待在物业管理处，从兜里拿出那十张票子反复看了看。 很粉红，很艳丽，很正。 “在哪儿过夜不是过夜？一千块钱还包住包上网，上哪儿找那么好的事情去？”梁霄把钱再次放进上衣口袋，顿时精神抖擞。 他开始去扯员工守则板上的白纸。 第一张白纸被扯下，上面用黑色油漆写着印刷体的大字。 ·1，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这不废话……”梁霄翻了翻白眼，“没事干写这样一句干什么？没鬼都被你吓出来了！” 他又撕开几张纸，第二行的字符依旧用黑色油漆写着，但是这几个字的油漆似乎用多了，油漆往下淌了几公分。 ·2·无论什么情况，夜晚十二点后，公寓里有且只有一个活人· 梁霄的眉头渐渐锁紧，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 12点12分。 他点开外卖骑手后台，最后一个订单送达时间——11点58分。 从自己进来这个屋子开始算，到保安离开这栋公寓，一共只需要两分钟么？ 显然不够……那保安从七楼跳下去都抢不回这个时间。 自己是在到达7楼的时候，怕外卖超时，提前点了送达，所以只要自己把外卖拿上楼找到顾客，就已经超过12点！ 如果保安不加那句“给我把外卖送上来”，自己可能在大厅放了外卖就走了。 自己接不接受保安这个工作是一样的，都会进入这个陷阱。 客户的需求是阳谋，没有一个外卖小哥经得起投诉！ “恶作剧吧？”梁霄努力咽了口口水，说服自己。 然后快速撕开第三条守则。 ·3，遇到穿白衣服的女人，立刻回到房间，用值班室的电话拨1，否则……· 梁霄感觉自己的脑子要被碎了。 白衣服的女人……他在电梯里见过，他立刻四下寻找，在进门处看见了一个西门子的固定电话。 他不自觉地举步，站在了电话机前，伸手抓住了听筒。 “等会儿。”他低声自言自语，“电梯厅里只有我和女孩两个人，她都没做什么，只是让我别把外卖放楼下和多赚点钱，无论我是否成为保安，这些守则都已经存在于这里了——先看下一条！” 梁霄挂下了电话，电话老式屏幕上闪动着幽绿的光芒，好像毒蛇的眼睛， ·4·别相信它们的任何建议。 “md，后面的每一条信息都在说第一条是错误的！”梁霄看着前面四条守则，脑袋一阵发疼。 他干脆直接撕开下面所有的白纸，让所有的守则全部见这光天化日。 ·5·它们害怕经咒，夜间巡查的时候如果遇到它们，立刻寻找有念经声的房间。 ·6·不要和它们对话，不要让它们知道，你能听见。 ·7·它们大多数不会攻击保安，但你必须在三个小时巡查每一个楼层，否则它们会来找你。 第4章 群众的力量 七条规则摆在了梁霄的面前，每一个字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难以置信。 “看起来，更像是小说里的怪谈游戏？这个公寓是一个大型的剧本杀现场？”梁霄往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眼睛可以同时看见七条规则。 他跑外卖的时候，经常用蓝牙耳机播放抖音语言类视频，来消遣无聊的时光。 现在的抖音短剧里，就有不少这种类似于“怪谈规则”的讲解。 但是他送餐实在太快了，平均五到十分钟一单，所以没有听过一个完整的怪谈故事。 他只知道，一般怪谈世界会给你几个规则，那就是游戏的关键。 但是这些规则里，一般有一两条在逻辑上是相悖的。 你需要通过场景中的蛛丝马迹去判断哪一条是错误的，不过现在也有些老六做出来的怪谈规则纯粹是在戏弄你，他做的根本不是怪谈游戏，而是注定死亡的游乐场。 “这是一个人造场景吧？”梁霄皱眉，“这是现实世界，又不是怪谈场景……一个员工守则居然做得跟怪谈规则一样！” 他嘴里嘟囔着无神论，但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发毛，于是他细细地审视着那七条守则。 “第一条几乎和后面六条全部相悖。” “第二条如果是真的，至少意味着我和保安之间有一个不是活人。” “第三条，我先暂定女孩不是坏人，搁置一下，而且这里用的是‘她’，其他每一条用的都是‘它’。” “第四条，‘它’如果代表着异类，那么不听任何建议是对的，但是我怎么确定哪个是‘它’？” “第五条，鬼害怕经咒很正常。” “第六条，有很大的问题，首先保安和女孩都知道我能听见，而且和第四条相悖了，如果我装作听不见，我怎么知道念经的房间在哪儿？” “这里用的是它，在女孩那用的是她……难道说和女孩是人？对话是被允许的？” “不对，我遇到女孩的时候应该是11点55分左右，除非在五分钟内她又下楼了，否则和第二条也相悖了。” “只有第七条看起来像是保安该干的事儿，但是最危险的也是最后一条，强制我走完整个公寓。” “十二点到六点，六个小时，我要在公寓里走两遍。” “它们大多数不会攻击保安……但还有少数对吧？” “如果这条规则是真的，那么我如果把外卖送上来，不做这个保安而选择继续去跑外卖，我就凉了？” “七条规则的字迹都不太一样，又都很相近，看起来不像是同一个人写的，其他六个人想要模仿某一个人的笔迹。” 四面白墙，白炽灯上沾满了昆虫的尸体，显得无比幽暗。 反倒是电脑上，win7的默认桌面把半个房间照得蓝幽幽的。 梁霄在椅子上坐下，看了所有规则很久，一边打开手机，嘴里低语：“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守则全是假的？” “那么保安让我看这些守则的意义在哪儿呢？”梁霄轻声说着，进入抖音。 他是个聪明人，他最聪明的地方在于从不自负。 与其靠自己想，还不如靠人民群众的智慧。 他在做一个普法的抖音号，主要普及劳动法和合同法，初衷是自己家在这方面吃亏后，梁霄想帮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点一盏灯。做得不算成功，只有八千多个粉丝，但那都是实打实的活跃粉。 直播间的名字叫做“送外卖误入怪谈世界，速来大神救我狗命！” 梁霄点下“开始直播”，心中暗道： “如果有危险的话，直播间的铁粉会帮忙报案。”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诡秘的话，大夏应该像小说里一样，有应对的部门吧？” “我联系不到他们，但他们一定监控着这方面的直播吧？” 短短几分钟时间，直播间涌入了几百个人。 【普法主播玩怪谈世界？现在律法也那么玄学了么？】 【你们看主播额头上的汗珠，真像啊！】 【哥们刚从桑拿房出来吧？】 【这个房间倒是做得挺逼真的，你们看墙上的规则，所有规则都指向第一条是错误的！】 【但是这错误规则也太明显了，简直是送分题！】 【可是，真的会那么容易么？或许是出题者给的陷阱呢？】 【楼上别多想，一切就是那么简单，出题者预判了你的预判！】 梁霄看直播间里的人越来越多，于是简单讲解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希望能把话题引回正轨。 【这样看起来，第二条的迷惑性好强！】 【有什么强的？12点前走人不就完了？主播要是不做这个保安或者把外卖放楼下早走了，说到底还是贪钱！】 【这就是迷惑性，大多数人看见12点后有且只有一个活人，会认为12点前就是安全的……但是哪一条说十二点前这里没有鬼了？】 【靠，要是你这样说的话，这个局是无解的！】 【而且把外卖放楼下也是有问题的，第四条说‘别相信它们的任何建议’，保安室门口的那一条明显就是建议！】 【换个思路想，主播怕扣钱没有把外卖放下楼下，于是上来看见了招聘广告，保安服能庇护主播……这个规则是为穷鬼设计的耶！】 【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有点情商？这叫做给被命运抛弃之人一条生路！】 【楼上说得好有道理！但是我脑子已经烧了，主播还是一路走好吧！】 【主播，那白衣小姑娘长得怎么样？】 【有图么？我帮小姑娘鉴定一下身材……啊呸，我给主播鉴定一下是人是鬼。】 【楼上，我想知道怎么鉴别是人是鬼。】 【难看的是人，好看的是鬼。】 【何出此言？】 【主播已经穷得不配遇见好看女孩子了！】 看来网友的关注点很难集中在问题本身，只有少数几个人给出了点关键性的意见。 【楼主不像是演戏，我倒是觉得楼主可能被引入一个大型剧本杀现场了。】 【什么意思？】 【我听说国外有些大型恐怖场景，会布满微型摄像头，把毫不知情的流浪汉丢进去，然后按照他们的反应继续增强那些场景的氛围感。】 “大型剧本杀现场？”梁霄看见这个评论，当即走到墙边。 “啪”地一声关上了灯，房间里顿时只剩下电脑桌面发散幽蓝色的暗光。 两秒后，梁霄把电脑屏幕也关了。 【怎么了，怎么了？】 【主播凉了，大家关直播吧。】 【主播，给你点个灯牌，照亮前方西方极乐世界的路。】 周围一片漆黑，梁霄打开了手机摄像头。 他听说过，在全黑的环境下，相机能发现暗处的红外线，房间里的红外线光源，基本就是针孔摄像头。 房间里似乎没有摄像头，他探头出去在楼道里照了照，也没有发现什么红外线的影子。 梁霄关上门，打开灯，继续把屏幕切回直播。 【主播复活了！】 【主播不会被附身了吧，我害怕……】 梁霄低沉的声音在直播间里响起：“刚才关了灯查看了一下，附近应该没有红外摄像头。” “我不知道这是人为还是世界上真的有诡秘怪谈这种东西。” “希望大家可以帮忙拉一些对于怪谈有研究的朋友进入直播间，对了，我所在的位置是山城渝北区北翠屏山附近的幸福里公寓。” “现在我和大家一起去楼下看看。” “希望我只是误入了一个正在用户实验中的鬼屋。” “或者，这些规则只是恶作剧。” 梁霄换上了保安的衣服，把手机固定在了自己胸口的左侧，摄像头对外。 梁霄打心眼里认为，这就是个实验场景，那一千块钱估计是给自己这个试验品的补偿。 但是保险起见，他还是把那招聘启事拆了，用那展架上下两截铁皮管作为防身工具。 值班室的大门被打开，发出“吱呀”一声尖锐的响声。 是生锈的大门铰链的呻吟，是午夜公寓开启宵夜江湖的口哨。 第5章 突变 梁霄跨出了这道大门，忽然觉得外面有点冷，走廊里的风像冰条一样往脖子里钻。 凉风灌来，梁霄猛地一颤，浑身鸡皮疙瘩倒竖。 “先到一楼确定一下能不能出去，如果可以的话，这些规则就是单纯用来吓人的。”梁霄心中默念着往前走，“这一千块钱真特么难挣！” 头顶的感应灯“啪”地一声亮了两盏，普通人身前的那点光，照不亮前途。 你只能拿双腿往前迈，用双手向前摸，走错的代价最少也是青春。 梁霄来到了电梯前，他看了看电梯，又看了看侧面的楼梯应急通道，想了一秒还是按下了电梯按键。 至少刚才上来的时候，电梯是安全的。 电梯上来的速度依旧缓慢，梁霄一直半蹲在电梯的侧面，每隔五秒扫视一眼身前身后。 像是……在血肉丛林的黑夜里落单的猴子。 电梯门终于开了，“叮”一声轻响，门慢悠悠，晃悠悠地打开。 莹绿色的光从电梯里钻出来，把电梯对面的楼道染成一整片暗绿色。 “绿色？电梯里的光应该很亮。”梁霄的眉头高高锁起，他清楚得记得来时电梯里的led灯有多亮。 亮到他能看见那白衣女孩睫毛上的微光。 但现在，电梯里只剩下应急光源。 梁霄微微探头看向电梯，从电梯里那面镜子，他看见了自己的脑袋。 顶着歪歪斜斜的保安帽，瞳孔在黑暗中放大到了极致，他的眼睛盯着电梯角落里一个散开的黄色塑料袋。 那是保安的外卖，是这个雨夜梁霄送的最后一个外卖。 如今塑料袋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堆黄布。 梁霄谨慎地没有进电梯，一手按住了电梯的向下键，一手用铁杆勾住塑料袋，把那个外卖袋子勾到了面前，用外卖卡住电梯门。 “吃完了，把壳子扔在电梯里？不可能，这么重的外卖得吃多久？！”梁霄自言自语着，头顶的感应灯也因为他长久没有大幅度的动作而熄灭。 幽暗的绿灯下，梁霄一层层地剥开那些黄布。 他看见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边缘雕龙画凤，刻苍松翠柏，盒盖被打开了，里面还有大量灰白色的粉末。 是个骨灰盒。 “操！”梁霄感觉双腿有些发软，低低骂了一声，碧绿的灯光下，木盒发散着油亮的光。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拿上来的外卖包裹里本身就是骨灰盒，还是那个保安换掉了里面的东西？” “拿起来掂一掂重量就知道了……但是我现在有些不敢拿。” “不会是恶作剧吧？这里面的东西应该是墙灰吧？” “但是白色碎末不规则，有一块块的片状物，太像骨灰了……这个地方不会在用真骨灰当道具吧？” 他低头看向塑料袋上钉着的外卖单，那一行备注在此刻那么扎眼——“炖得烂点，我喜欢能嚼碎的骨头。” 梁霄往后退了几步，再次往前后楼道看了一眼，确定身前身后没什么异常，从胸口拿下手机想看看直播间里的意见。 【主播，看电梯镜子！】 【主播，看电梯镜子！】 【主播，看电梯镜子！】 直播间里已经有三千人了，重复的信息在聊天频道里刷屏。 梁霄轻轻咽了口口水，一边把手机塞回胸口，一边眼皮抬起看向电梯里巨大的落地镜。 镜子上有些水汽，梁霄看见暗绿的光照在头顶，照亮了狼狈的自己。 还有右肩上一只黑绿色干瘪的小手，顺着他的肩膀挪动五指往脖子上爬。 梁霄浑身汗毛倒竖起来，左手抓着铁棍，直接朝着自己的右肩来了一下。 一声闷响，梁霄感觉整个右肩瞬间麻木，从电梯的镜子里，他能看见铁棍砸在小手上，直接穿透了小手，那股力量直接传递到了梁霄的肩膀。 那小手被击中后没有任何反应，还在慢悠悠地往上爬。 梁霄连忙甩掉铁棍去抓自己的肩膀……什么都没抓到。 “幻觉，还是没有实体？”梁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然后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能，直播间里那么多人，这幻觉不可能影响所有人！” 他看见玻璃里小手已经爬上了他的脖子，那青黑色尖锐的指甲路过肩膀，好像蜘蛛一样行进着，留下一个个乌黑的小点。 低头看向自己的肩膀，看不见半只鬼手的影子，但有一个个黑点正在朝着脖子蔓延，证明着镜子里的世界并非荒诞的幻象。 那鬼手距离梁霄的肩膀和脖子的连接处不远了，梁霄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作响，大脑里瞬间掠过无数种猜测和验证办法。 “这鬼东西会不会是依靠镜子才能在我身上活动？” “他是依托镜子存在，还是依托于这个骨灰盒？” “如果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密室逃脱游戏，我是不是可以不管这些鬼手，直接拿棍子大摇大摆地下到一楼出去？” “在山城，只要老子拿到自己的电瓶车，别人就算是开法拉利都追不上我！” 梁霄更倾向于自己是在一个密室逃脱场景里，可是他能拿命去赌么？ 他想了不过半秒，电梯的镜子忽然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镜子里的骨灰盒忽然伸出了一只惨白色的手，好像就是白骨上盖着一层皮，五个手指关节分别僵硬地活动着。 那只手越伸越高，看架势也是向着梁霄的脖子。 寂静的黑夜，死寂的公寓，只有他一个人粗重的呼吸声，还有两个只在镜子里看见的手。 加上，电梯门慢慢合上的金属摩擦声。 梁霄的心跳快到了极致。 “怎么办？” “怎么办？” 他满脑子都是这三个字。 “他们好像都想杀我，我怎么办？”梁霄自问，无人可以回答。 “都想要我的命？你们自己先拼个你死我活吧！”梁霄忽然咬着牙一声暴喝，抓起骨灰盒直接往自己的肩膀上拍去。 第6章 消失的地下室 黄白色的骨灰刹那间洒满了右肩，空气开始剧烈抖动。 梁霄感觉有谩骂，嘶吼，鬼哭狼嚎在身边响起。 黄白色的烟雾向着四面八方飞散，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互相拉扯。 透过即将闭合的电梯门能看见镜子里，两只枯树一样细长干瘪的手互相蛮斗。 电梯门吱呀吱呀地将要闭合，梁霄用尽浑身力气向前一个虎扑。 他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进入电梯的，是窜进去？还是爬进去？还是滚进去？ 只感觉左右肩膀在和闭合的钢铁摩擦，逼迫着自己的关节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通过骨骼传导到大脑的听觉神经中。 双脚用这辈子最大的力气不断蹬着地面，全身的力气都在推着肩膀挤进电梯门。 他像是一个沙袋一样重重地砸进电梯里，整部电梯上下抖动了几下，钢索发出令人心寒的呻吟。 电梯门在一声闷响中关上，电梯外立刻传来利爪挠着不锈钢的声音，那种声响让人抓心挠肝一般难受。 梁霄靠在电梯的最角落，不断按着“1”层，然后回过头对着电梯里的镜子上上下下地看自己的身体是不是还完整。 双肩在电梯门的夹击如同脱臼一般剧痛。 肩膀和脖子连接处的那些黑点正在渗出血丝，用手碰了碰那些黑点，感觉一股钻心的疼袭来。 “md，好像有毒……”梁霄嘴里骂了声，“我特么就想给老爹赚点医药费，狗老天你是非要我死是吧？” 梁霄心里一横，左手拿着按住伤口的一边，右手扯开保安服的领口，对着镜子开始挤压自己的伤口。 这伤口碰一下都疼，何况是这样生挤。 这时手机屏幕还对着镜子，直播间里暴增的三万人都注视着梁霄的动作。 因为直播的驻留用户数据实在太好，大数据给予了直播间越来越多的流量，观看人数节节攀升。 梁霄浑然不知现在的自己有多火爆，就算知道了，他也没空搭理自己的未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活着出去，哪怕丢胳膊断腿也得活着出去！ 他用指甲在一个个黑点上划了一个小小的十字，咬着牙硬挤。 黑红色的脓血一包包地被挤出来， 随着脓血一起出来的，还有一颗颗黑色的圆珠。 凑在鼻尖闻了闻，有一股鲱鱼罐头加臭豆腐汁在地窖里闷三年的腥臭味，让梁霄差点背过气去。 “呕！”梁霄干呕了一声，继续按压自己的肩膀。 直播间里的弹幕刷刷刷地飞过。 【这哥们对自己真狠啊，这都下得去手！】 【不下手怎么办？这些黑点明显有毒，要是不挤出来，梁律的小命就得在这里交代了！】 【新来的不懂问问，这哥们还是个律师？干了啥伤天害理的事遭报应了吧？】 【主播还是个学生，平时做视频就是给普通工人做点普法教育！】 【那就奇怪了。】 【太逼真了，电影都不带这么演的！】 【我现在越看越觉得不像是恐怖场景……刚才那两只手，我也只能在镜子里才能看见它们的存在，恐怖场景没法布置出来吧？】 【其实是可以的，如果那个镜子后面有个显示屏的话，就可以用实景ai做出两只看不见的手。】 【实景ai能刺透主播的皮肤，把毒素和黑珠子注入进去？】 【这个……不能】 有人激烈地讨论着这场诡秘直播的真实性。 【我好怕，但是好想看下去！】 【主播在电梯里多待一会儿，至少电梯到一楼门打开之前，你都是安全的！】 【主播，我帮你报警了，但是他们说没有幸福里公寓，这个公寓已经拆迁三年多了！】 【说明规则里的最后一条是错误的，保安的身份并不能让你获得保护！】 【但是规则正确与否的依据到底是什么呢？】 也有人努力地帮梁霄想着办法，但是现在他们能看见的线索太少了。 他们说的，梁霄也想到了，他一边挤压着肩膀上的脓血一边自言自语：“最后一条守则是错误的，我穿着保安的衣服还是遭受到了袭击。” “第一条明显也是在扯淡。” “这里有一些诡异的生物，物理攻击对他们是无效的，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这样的生物。” “但是他们好像自己能跟自己人打起来，跟特么狗抢屎似的！” 应急电源的绿光洒在梁霄的头顶，黑暗的环境里，这鬼火一样的灯光颜色又诡异，又是梁霄安全感的唯一来源。 梁霄的言语里不禁带上咒骂，发泄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 他拿出手机报警，也看见了直播间里大家的留言： 【主播，我知道快崩溃了……但是你的用词，似乎对你自己不太有利。】 【人家至少还是狗……主播已经不是生物了……】 【杀敌一个月，自损两年半】 梁霄打了个报警电话，把地点说清楚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没法在电话里形容这里发生的一切。 直播还在继续，看着手机还剩25％的电量，梁霄心中有些打鼓，不知道手机电量还够不够。 那些小礼物的光芒在直播间里闪动。 他心一横，把手机别回胸口，低声说了句：“兄弟们，帮我录个屏，就算是死也让我死个明明白白。” “多谢各位的打赏，要是至少还能多出几百块留给我爸妈。” “大概还有三十秒到一楼，是死是活就看能不能冲出大门了！” 梁霄说着，对着镜子挤压着肩膀的皮肉，身上满是腥臭的黑血，那些珠子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他的余光一直瞥着镜子里的楼层号。 6楼…… 5楼…… 楼层的灯光依次亮起，这些被磨得没有了数字的楼层，只有按键的边缘隐隐泛光。 原本梁霄只记得2.4两层的按键没有数字，现在仔细一看，一层其实也是黑色的。 梁霄看着数字慢慢下降，浑身的肌肉不由地开始紧绷起来，肾上腺素不断飙升。 他低下头，不断调整自己的呼吸逼迫自己冷静。 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律师，他面对过数百场咄咄逼人的辩论，几十场压迫感十足的模拟法庭，也经历过几场那些根本打不赢的官司。 他只是个做法律援助的新人，面对着对方无论经验还是人脉都堪称精英的律师团，他能做的只有冷静，冷静再冷静。 尽全力规避对当事人不利的信息，尽一切可能找到对方证据里的漏洞。 他直接用牙齿狠狠咬在舌尖上，一股钻心的疼痛在恐惧中失控的大脑重新回到掌控中。 “冷静！” “冷静下来，这里的东西不是靠蛮力能对付的。” “楼层是七个，规则也是七条，会不会有一定的联系？” “不对，这里应该有八层！” “还有一个地下室b层，那个女孩就是从b层上来的。” 梁霄回头看着电梯的按键。 电梯面板上只有七个按键，没有b层。 第7章 保安服 这台老电梯已经到了三层，梁霄回头看向镜子，镜子里的按键两两对称，正好是八个。 梁霄伸手触摸电梯面板上的空白处，在镜子里，他的手已经放在了b层上。 可是什么都没摸到。 镜子和现实似乎不是同一个世界，梁霄在自己的世界摸索着，好像一具可笑的提线木偶。 “如果b层是不存在的，那么女孩也应该不是人类……她为什么没有攻击我呢？”梁霄开始反思女孩说的每一句话。 “她几次提到门卫室。” “两次提到不要相信别人。” “按照她的逻辑，只要我送完外卖就走，就不会有后续这些事？” 五万人的直播间，有不少人也发现了电梯按钮的问题。 【我现在越来越怀疑这个镜子后面是显示屏！】 【主播把镜子砸了！】 【主播可能没空看直播间了，等电梯门打开，门口又是三只手……】 【我现在躺在床上憋尿半小时了不敢去厕所，我怕上着上着，背后出现一只手……】 【楼上的，你在期盼背后出现一只手帮你把尿么？】 电梯里剩下的几秒钟是梁霄最后的安全时间了。 “我的记忆不会错，当时站在一楼的电梯厅里，我听见电梯从下面上来的声音，一定还有一个地下室！”梁霄心中默默想着，“地下室被藏起来了，所有规则里都没有提到地下室……那么如果通过镜子按电梯？” 想着想着，他的手抬了起来。 梁霄微微一愣……他现在还没想抬起手。 他失控了！ 他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什么东西提起，胸口和背部肌肉同时发紧，一股巨大的力量箍住了他全身的肌肉，手里的铁棒顿时掉落。 “镜子里的东西在控制我？”梁霄下意识扭头看向镜子。 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双手张开，双脚合拢，好像受刑前的耶稣。 衣服的袖口领口都高高吊起，勒得他手腕和脖子发青。 “是这件保安服在控制我，它是活的！”梁霄瞬间醒悟，背后冒出一身冷汗。 穿着保安服不仅不能够提供庇佑，甚至还是一件催命的工具！ 梁霄张大了嘴，尽全力呼吸，肺部用尽全身力气扩张，能进来的空气却只有一星半点。 袭来的窒息感让他的大脑一阵空白，眼前金星直冒。 梁霄四肢挣扎着，身体被衣服拉高，拉长，直播间里一阵沸腾。 【我去，勒那么狠，脖子都已经青紫色了！】 【有人帮忙报警么？】 【主播自己也已经报过了，现在有其他探险主播冒雨到了幸福里公寓旧址，那里只有一片废墟。】 【也就是说主播在骗人？】 【未必，我去看了那个探险主播，他们找到了梁霄的外卖电瓶车。】 【我突然觉得，这场直播更像是一场大型逃生魔术！】 【送浪漫马车给主播充能，一个28888,主播立刻原地复活！】 梁霄感觉眼前发黑，头顶的绿光也看不到了，四肢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 他只能在心里大吼：“老子死也不能死在一身保安服里！” “老子还能做什么？四肢和躯干都被控制了！” “嗯？四肢和躯干？”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时刻，梁霄还在思考。 衣服裤子只能包住四肢和躯干，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动！ 梁霄猛地低下脑袋，领口掐住了脖子最上部，但脑袋还可以动，梁霄张嘴，门牙咬住了衣服最上方的一颗扣子。 “我鈤！”他用一声怒骂奋起全身的力量，咬住纽扣，疯狂抬头。 “嘭！”第一颗扣子被梁霄咬下，领口顿时被崩开。 一大口空气瞬间灌进了梁霄的肺部，向血液，向大脑快速供氧。 与此同时，发现扣子崩开的衣服继续将领口的布料缩紧，要继续掐住梁霄的脖子。 这一刻，梁霄还在逼迫自己冷静。 “我的力量好像不如这件衣服，衣服整体向上，我向下用力不仅抵抗不了，体力还会快速耗尽，所以……！”想到这里，梁霄忽然用力手臂上扬。 顺着衣服抬起的方向扬手，让梁霄的手腕得到了半秒的空隙。 与此同时，梁霄脑袋低下，咬住第二颗纽扣。 “啪嗒”一声响，第二颗纽扣崩断。 整个领口打开，衣服一时变得松垮。 “就特么现在！”梁霄在心中大吼。 他整个身子向右倾倒，给左侧留出最大的空间，让自己的整个左臂从衣服里抽了出来。 那半件衣服被梁霄脱下后依旧在半空中鼓胀着，袖子对着正在抽出右臂的梁霄猛地挥动。 “啪！”一个大逼兜扇在了梁霄的脸上，梁霄半张脸都肿了，牙齿有些松动，嘴里满是鲜血。 鲜血的气息充斥着梁霄的鼻腔，梁霄牙关紧咬，顺势把右臂也抽了出来，俯身双手抓住地上的铁棒。 从下到上，用铁棒对着那保安服的领口位置，也来了个大逼兜！ 一声闷响，铁棒好像打在一团棉花上，软绵绵的，说不出地难受。 保安服似乎也愣住了，梁霄乘机打开裤子上的拉链，让自己的双腿也解放出来。 那一双天天跑楼梯的腿，用一条条肌腱鲜明的肌肉向面前的怪诞展示着——老子不是案板上的鱼肉！ 从被困到挣脱，不过短短五六秒钟，现在直播间里将近十万人，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大哥，你电梯战神啊，这都能跑出来？】 【换了我已经成电梯里的吊死鬼了。】 【主播，你知道一个大逼兜对于一件衣服来说，是多大的侮辱么？】 【woc！我现在才看明白，这衣服居然是活的？】 【主播，你倒是把手机从保安服上拿下来啊，待会儿打起来摔碎了！】 【友情提示，看直播的时候可以呼吸，大家别把自己憋死……】 那身保安服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穿着，直挺挺地立在那里半秒。 然后忽然开始嘶叫，像是狂风吹过破布的声音，整件衣服展开，面积扩大，将背靠着镜子的梁霄罩住。 连那绿油油的光都找不到头顶，梁霄的世界刹那间一片黑暗。 放大的衣服将手机崩了出去，砸在墙壁上，一声巨响在电梯里反复回荡。 梁霄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网住的金枪鱼，它拥有拖动一艘船的力量，在网里也用不出任何力量。 而且，铁管这种钝器似乎也对织物没什么作用。 恐惧，绝望，这种情绪已经笼罩了他整整几分钟的时间，他开始习惯了。 “怎么办？”看着逼近的保安服，梁霄左手捏紧铁棍，右手在身上摸索。 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黑色的幕布正在笼罩而下，像是凡人头上的那片天，撕不破，扯不烂。 你终究会明白，那不是天。 那是你拼了命都未必能冲过去的帷幕…… 但换句话说，不拼命，你连活路都没有！ 梁霄双手握住了铁棍，高高举起。 没有朝向保安服，而是转身面向镜子！ 第8章 镜子里的人 一棍下去，一阵爆响，一面镜子像是蛛网一般裂开。 第二棍下去，大片大片的玻璃哗啦啦地落下，砸在地上，飞溅起来的碎玻璃扎得梁霄那双腿血肉模糊。 这时候就算是玻璃扎胸口梁霄也顾不上了，他凌空抓住一块大玻璃，反手对着压来的保安服就是一刀！ 尖锐的玻璃在鼓胀的保安服上掠过。 丝线断裂的声音从面前响起，梁霄没有看见那暗绿色的光芒撕开黑暗涌进来。 他看见了更深的黑！ 一团团黑色的浆液从保安服的裂缝中涌出，喷向梁霄的脸。 梁霄下意识侧身，少量的浆液落在了他的身上，更多的则是砸到了破碎的玻璃镜面。 “嗷！”一声尖锐的嚎叫声从那保安服上传来。 本来死死笼罩梁霄的保安服忽然快速后退，它用了短短0.3秒就贴住了电梯大门，袖口不断地按着背后的所有按键。 7楼……4楼……1楼，所有的按键都亮了。 一声怪响，电梯下降的趋势戛然而止，巨大的惯性让梁霄失去平衡。 背后的电梯门正在缓缓打开，梁霄和保安服一起注视着电梯门，那钢铁门开得不紧不慢，悠哉悠哉。 好在梁霄在山城上上下下跑了半年外卖，下肢力量够强，双脚发力把自己往电梯角落里一钻，至少没坐进那一堆玻璃渣里。 梁霄半蹲在角落里握着铁棍，抓着那一大块玻璃，观察着电梯厅里的一切。 “电梯不是自然停下的，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拽停的。” “那件衣服被割破的时候会出现类似于流血的现象，难道他们是一种看不见的生物？” “不一样的是，这次我的攻击伤害到了这种生物，是因为这件衣服相对较弱，还是玻璃的材质很特殊？” “这件衣服想要离开电梯，他很害怕，是因为他流血了？” “不太像……除非……” 梁霄的目光看见电梯破碎的镜面，大部分的镜子已经落地，只有边缘锋利的残渣像是恶灵的利齿，包裹着中间的黑暗。 那一瞬间，梁霄好像看见黑暗动了。 像是有人往一潭黑色死水里扔了一颗石子儿，溅起层层涟漪。 那涟漪泛动着，泛动着，好像漾出一张人脸。 一张有些熟悉的，只有一只眼睛的脸。 是那个保安！ 只不过此刻他的那张脸和梁霄半个身子一样大！ 他冲出了破碎的镜子，张着大嘴，电梯的金属轿厢里，充斥着这嘶哑尖锐的啸叫声。 早有准备的梁霄直接同时往保安服的方向扑去。 保安服甩动袖子轻松地把梁霄砸向一边。 但梁霄凌空把玻璃甩了出去，在保安服上划出一道更大的口子，然后就地一趴。 黑色的血流向斜上方喷溅，砸在了保安的那张大脸上。 那一只血红色的眼里顿时泛动变态般兴奋的目光。 他得大嘴张开，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黑色的血流，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件保安服上！ “我猜得没错，保安服在害怕这个保安，就像是楼上的那两只手会打起来一样，一旦有一方露出破绽，他们是可以互相吞噬的！”梁霄翻身过来躺在地上，看着头顶的保安服手舞足蹈地反抗，那保安的大嘴不断吞咽，一口口将那衣服吞下。 保安服也不是吃素的，衣袖和裤腿挥舞中，在保安的身上也留下了一道道凹痕伤口。 大量的黑色血液砸在梁霄的身上。 梁霄感觉皮肤上一阵阵灼伤感传来，他大块大块的皮肤都被烫得片片外翻。 他没空捂住伤口，手脚并用地就往电梯外挪去。 规则里专门有一条提到过那个女孩，有两种可能。 1.他们在找这个女孩。 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女孩大摇大摆地从电梯上来，丝毫没有害怕的迹象。 2.他们害怕这个女孩。 梁霄在赌后一种可能，女孩可能会庇护他。 毕竟女孩要杀她，在电梯里就可以动手了。 他半个身子爬出了电梯，忽然脚踝一紧，回头一看，只见保安服大半部分已经被吞噬，现在那件衣服的袖子裹住了梁霄的一条腿，把他朝着保安的那张大嘴拉去。https:/ “你大爷的，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是吧？”梁霄大怒，一边尽力往外爬，一边冲着4楼的楼道大喊：“救命啊！有人嘛？有活人嘛？来三十个鬼也行啊！” 他的声音几乎能让整栋公寓听见，此刻他也不怕自己会不会引来更多的怪诞生物。 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横竖都是一死，不如赌一把。 就算不能把那女孩子喊出来，至少也能引一堆怪物出来。 到时候他们互相吞噬，自己才有逃命的机会！ 当然还有一个结局就是被他们分尸。 连续喊了两声，整个四楼还是空荡荡的，电梯里碧绿的灯洒在四层的楼道里。 干干净净，整整洁洁，至少和满是灰尘的七楼不太一样。 那件衣服已经被吞噬得只剩下一截衣袖了，它还在挣扎着，拖着梁霄冲向那张大嘴。 梁霄回头，能看见那大嘴最大限度张开，喉咙里密密麻麻地分布着数千颗牙齿。 血红色的牙齿呈现倒钩的姿态，锋锐，闪烁幽光，在不断蠕动中轻易地把保安服撕成碎片。 衣服的残渣留在了利齿上，黑色液体被大口大口地吸入。 直到梁霄的鞋尖踢到了大嘴的边缘的瞬间，他忽然腰腹用力，用一个仰卧起坐的姿势把自己折叠起来，把铁棍竖着塞进大嘴。 “嗷……”那张血盆大口里的咆哮声戛然而止，铁棍顺利地顶住了他的上下颚。 梁霄的脸上看不见什么惊喜的神色，左手抓着那镜子碎片，对着保安服的衣袖就是一刀。 衣袖跌落，黑血奔涌，梁霄脱困。 他落地直接往电梯外扑，但电梯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合上了。 绿光弥漫的电梯厅里，只有一张巨大的脸张着大嘴，还有不断按着开门按键的男人。 “咯嘣”梁霄听见铁棍崩断的声音。 “完了。”他在心里默念一声，头也不回，抢先向着角落飞扑。 下一秒，一声巨响传来，电梯的控制面板被保安狠狠撞击，电火花四溅。 头顶的应急电源都开始闪烁，整个电梯里时而昏暗，时而墨绿。 整个电梯在剧烈摇晃，梁霄都能听见头顶电梯钢缆的哀嚎声，那是金属被拉伸到极限！ 梁霄看见那张巨大的脸背后拖着长长的身子，好像一条人面蛇身的怪物。 它的身子越来越长，几乎要占据整个电梯厅，很快，梁霄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电梯门迟迟没有打开，梁霄蹲在那堆玻璃渣上，这是他最后的阵地。 他的一双手在玻璃渣里摸索着，找出那些大块的，锋利的玻璃，向着四面八方甩去。 玻璃割出一片片黑色的液体，攻击有效，但不致命。 那张大嘴就悬停在他的正上方，梁霄扔向上方的玻璃也被利齿嚼碎。 所有能用的方法都用完了，梁霄着实没其他办法了。 一明一暗的灯光里，大嘴咆哮而下。 梁霄血肉模糊的双手抓起最后两块大玻璃，仰着头，抓着玻璃一声苦笑：“老天爷可真不疼咱们这种苦命人啊。” 说完，双腿一蹬，两块玻璃使劲往上一挥：“来！今天就算死了，老子也得给你的脑袋开个瓢！” “吱……砰！”梁霄忽然感觉脚下踩空，一股强烈的失重感让他有种被往上抛的感觉。 那张大嘴更是摇晃起来，一口咬空。 “电梯钢缆断了？”梁霄瞬间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 “就算这里只有四楼，摔下去也得砸个半身不遂……”梁霄心中更大的恐惧涌来。 抬头，空中是保安那不断乱甩的巨大脑袋。 第9章 天策府 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梁霄还在调整呼吸，紧盯那巨大脑袋甩动的频率与方向。 忽然他伸出手，主动抓住了保安那张血盆大口的边缘。 大嘴还在剧烈甩动中，把梁霄直接甩向天花板。 一声闷响，梁霄的脊背撞在天花板上，一口淤血涌上喉头。 他把到了嘴边的血生生吞咽了下去，从天花板落下，张开双手抱住那保安。 现在，他在保安的上方！ 在灯光闪烁的间隙，他的双手双脚同时插入自己用玻璃渣割出来的伤口。 “想要老子的命是吧？”梁霄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吼，“那就看看你和老子谁的命更硬！” 轰然巨响，金属轿厢在重度超载中全速撞击地面！ 巨大的震荡感让梁霄浑身麻木，大脑一片空白。 那保安变成的黑影几次想抬起头，都是徒劳无功。 他的身下插着密密麻麻的玻璃碎片。 很显然，双方都受了伤。 但梁霄毕竟拿保安的脑袋做了垫背，忍着脑震荡的恶心感，他抓起两块插在保安身上的玻璃，对着他的脖子狠狠砍下。 然后，像是拉锯子一样，在脖子上反复横拉。 保安哀嚎，黑色的血液像是喷泉一样向上溅射，烫得梁霄上半身的皮肤一阵血肉模糊。 此刻的梁霄好像没有痛觉一般，他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趁着对手还不能反击的几秒，弄死对手。 只要条件允许，大卸八块，五马分尸，挫骨扬灰，无所不用其极！ 因为但凡对手能起身，死的就只能是自己。 所以他表现得好像没有痛觉神经一样，表现得好像是以血为饮的变态屠夫！ 嘶吼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充斥整个电梯厅的巨大身躯化作一滩黑水散落，很快，地上的黑血也流了个干干净净不知去了哪里。 “你的命，不够硬。” 梁霄冷笑一声在角落坐下，他稍稍吸了一口气，就感觉浑身上下发冷，发疼。 不知道多少处肌肉，软骨挫伤，也不知道有多少处骨裂。 就是身子凉悠悠的，好像大夏天喝了一口冰可乐，很爽，但胸口也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在电梯厅里找到了手机，但是手机屏幕已经碎了，完全黑屏。前女友送给他的手机寿终正寝，也算帮他断舍离了。 “给我的这一千，还不够买个手机，活该你死啊！”梁霄对着地上已经不见了的黑血骂了声，“这些黑色的液体好像是那些生物的本体，他们最想要的，应该是对方的鲜血。” “但是在我破局之前，他们好像从不互相攻击。” “在这栋公寓里，他们应该有自己的规则和领域。” “我好像是在一个个狮群地盘上奔跑的斑马，最终结局应该是某个狮群的食物。” “不过这种斑马现在已经干死两只狮子了。” …… 【直播间里的兄弟姐妹们，今天，我带各位探索幸福里公寓旧址。】 【也就是刚刚断线的‘小梁说法’直播的事发地址。】 【按照直播中的描述，梁霄律师进入了幸福里公寓，遇到了各种怪诞离奇的场景。】 【但是现在我们可以看见，幸福里公寓呈现一片废墟状态，根本没有所谓的怪谈场景。】 【不信我现在走到幸福里公寓旧址上方。】 【大家刷辆跑车给主播一点视死如归的勇气！】 【为了家人们，冲！】 四五个主播说着相同的话，同时走上幸福里公寓的废墟。 还没清理完毕的拆迁现场，雨水汇成一道道溪流在废墟中横冲直撞。 天太黑了，人们只能听见流水的声音，也分不清那到底是水还是血。 “哎？信号呢？怎么没信号了，我刚要收礼物啊！” “我也没信号了，早知道不买苹果了！” “靠，我这里富婆刚说要刷十万，关键时刻断网了？” 雨夜废墟之上，几个主播哀嚎声一片。 忽然有人皱眉说了句：“同时断网，不会真的有……” 他没说出最后一个字，所有人同时毛骨悚然！ 他们看向四周，暴雨，雷鸣，狂风，一切没有任何异常。 他们不由自主地靠向彼此，寻找心理慰藉。 然后，五个人一齐倒下。 断壁残垣中忽然伸出几只大手抓住了他们的腰。 几条影子忽然出现，把他们往肩膀上一扛，好像几条鬼影飘然而去。 鬼影中有人低语：“现场清理完毕，请天策府出兵。” 现场，只剩下两把黑伞，伞面在暴雨中噼噼啪啪地响着。 一个穿着黑色软壳冲锋衣的人默然站在伞下。 右手撑伞，左手提着一盏纸灯，胸口一面铜锣。 他抬头，举起纸灯：“什么天策府兵？不过是个刚转正半年的不良人罢了。” 纸灯的微光均匀地洒过整片黑夜，那人看见面前的废墟之上，隐隐伫立着一栋七层建筑。 温馨的暖光从建筑中飘向释放，像是吸引飞蛾的火焰，犹如呼唤硕鼠的诱饵。 他低头：“报告，确认幸福里公寓旧址存在幻墟，幻墟极其不稳定，预计有多种怨灵与食人种存在。” “根据食人种图鉴比对，直播视频中出现tc-0217诡爪，低端食人种，行动极难察觉，通过指尖的致命毒素注入猎物身体，遇到危机会短暂变化为粒子态，目测实力最低等的戊级，攻击力不强但是需要特殊武器才能击杀。” 耳机里传来声音：“府兵李长戈，你的任务是在三分钟内找到平民梁霄，将他带出幻墟……不要小看人类的怨念，西方已经有怨念进化凶灵，甚至可以和食人种分庭抗礼！” 这个叫李长戈的男人用一盏纸灯开路，走向了一楼。嘴里低念着：“一楼大门紧闭，门锁有黑血结界，需要从里面打开。” “二楼和四楼没有灯光，可能有办法进入。” “我什么时候能申请换护心锣？这玩意儿现在只有三分钟保护效果，要是时间久一点，或许我能尝试破掉这个幻境！” 耳机里发出一声冷哼打断了他的吹嘘：“三年了，你只破掉过一个丁级幻境，还用废了一个护心锣！” 李长戈脸不红心不跳：“好汉不提当年勇。” “你丫当年又不勇！”对方怒斥。 李长戈轻轻咳了咳，身体如灵猫一般跃上二层楼的空调外机，把声音压得更低：“老大，那个平民已经进入这幻墟超过二十分钟，第一次遇到袭击也是四分钟前的事儿了，丫就算是李元霸转世在幻墟里也不可能是食人种的对手……我估计最多只能带点遗物出来……” “就算只是遗物，也尽力带出来吧，别让这个世界再多一份怨念了……”那一端发出一声低叹，“雷打真孝子，财发狠人心，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我们手里这点针线，怎么缝补这草蛋的世界？” 第10章 新的规则 梁霄抓着两块碎玻璃，扒着电梯门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云九小说 大厅里还是暖黄色的灯光，看得人昏昏欲睡。 电梯井里，隐隐响起了念诵经文的声音，梵音本来圣洁，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多多少少染上了些许诡秘。 守则里提到过这条，当遇到‘它们’的时候，可以寻求念经房间的庇护。 但是梁霄好像丝毫没有循声而去的意图。 “鬼都死了你才念经？孩子没了你来奶了？老子要再信这条规则，老子就是个xx！”梁霄怒骂了一句。 他看向自己身上的伤口，皮肉还是外翻着，黑血和自己的鲜血混在了一起。 那些被烫伤的皮肤好像也没那么疼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紧张麻痹了痛觉神经。 梁霄感觉自己的力量都比平时强了些，居然掰开了断电的电梯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全身肌肉不自觉地紧绷了，还是求生的意志太强烈。 离开电梯井之前，他抬头看了眼，总觉得电梯不像是被压垮的……更像是有人扯断了钢缆。 但是，能扯断电梯钢缆的怪物，他能对付么？ 7.62mm的子弹都未必能搞定它吧？ “那么大面积的烫伤，没钱治，这辈子就算是完了。”梁霄想着苦笑一声，扶着墙壁看着合不上的电梯门喟然长叹，“还没替老爹翻案，真不甘啊！老子至少要活着走出公寓，趁着粉丝量够多，把当年的事发个短视频再死！” 他稍稍直起腰，看了看周围。 墙壁上还是挂着那个公告牌，还是房租信息，类似于寻人启事的信息，上面有大头照。 梁霄扫过墙面上的一切，目光停在了那张大头照上，这应该是一张线索征集令。 “林苏雪女17岁” “城北第二高级中学高三学生。” “涉嫌偷窃，抢劫，殴打他人。” “2022年5月17日失踪。” “如有线索，请立刻拨打110。” 下面落款的时间是2022年，三年前了。 照片里的女孩，正是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温柔的女孩。 照片里的女孩和电梯里的表情相同，此刻梁霄看着那个笑容，心中微微发颤？ “林苏雪？三年前论坛上的那个纯情恶魔？”这个名字勾起了梁霄的些许回忆。 三年前确实有个叫林苏雪的女孩，在全网上掀起过轩然大波。 当时林苏雪是这个高中的校花，清纯漂亮，学习成绩也很好。 但是有人爆出来林苏雪背地里藏着一副恶毒的面孔，霸凌了不少同学，甚至导致一个叫陈蔓的女同学因此患上精神疾病。 这事儿爆出来还是因为林苏雪的失踪。 互联网时代多少大事都是一笑而过，记忆超不过半个月，梁霄之所以对这件事还有印象，是因为那个患上精神病的女生家长找了他的老师打这场官司。 当时委托人给的那张林苏雪的照片只是一张侧脸，一张因为极度愤怒而开始扭曲的侧脸。 被告失踪，告的是林苏雪的父母，也就是监护人。 证据是一份视频，视频内容是林苏雪忽然暴起把陈蔓按在走廊上。 最终双方并没有对簿公堂，而是在调解法庭上林苏雪的父母同意做出赔偿，这场万众瞩目的案件草草结束。 当时大二的梁霄作为导师的得（免）意（费）门（劳）生（力），帮助导师整理过这份案卷的所有资料，算是一种实习。 梁霄伸手把那张寻人启事扯了下来，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案卷。 当时梁霄就向老师提出过一个问题——陈蔓的父母只要了三万的精神赔偿，是不是太少了？ 陈蔓的父母一个是知名城市规划师，另一个是当时的网络公知，他们只要在调解庭上要了三万，人们夸他们心胸宽广。 最终陈蔓在几个月后被治愈了，情绪稳定了下来。 陈蔓的父母得到了网络上的一致夸奖。 林苏雪的父母一直在奔忙着，呼喊着自己的女儿不会害人，同时满世界寻找自己失踪的女儿。 没人相信他们。 最多有人在网上说一句“失踪了？死了都活该！” “教出这样的女儿，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后来听说她的父母不知道是病了还是疯了， 作为一个曾经的老实人，梁霄觉得视频里林苏雪的反应很像是忍无可忍，而不是忽然暴起的欺凌。 而且——这个视频的角度和时机掌握得有些太好了。 证据在那里，林苏雪又失踪了，整个事件虽然没有被上面定性，但在人们心中已经尘埃落定了。 哪怕有些老实人看见这个视频会疑惑，会共情，他们也不会说出来的。 所谓老实人，其实就是现实和网络世界里，沉默的大多数人。 很快事情就被下一个热点覆盖，很快梁霄也要整理新的案卷——那个案子影响力更大，更加扑朔迷离。 这世界有80亿人，就像是一场雨，其中两滴水花溅射得比较热烈，谁又会记得呢？ 梁霄握着这张纸，心中挣扎。 在电梯厅里遇见的这位女孩，她到底是带着微笑治愈人心的天使，还是披着纯良的恶魔？ 身在局中，他对自己的判断忽然有些不自信了。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首先，这肯定不是一个人造的恐怖场景，这些黑血生物极其残暴，杀人也是真下手。” “那么林苏雪的皮囊下，还是不是一个人呢？” 梁霄轻叹一口气，刚要回头检查整个大厅。 忽然他感觉有些不对，回头继续看见那张告示栏。 被撕下的纸张后面有几个字符。 上面写着“成为保安”。 梁霄毫不犹豫抬手撕掉所有纸张，把整张告示栏露了出来。 三行字摆在那里。 8.不要相信十二点后出现的任何人。 9.不要成为保安。 10.地下室的女孩开始微笑，屠杀的序幕就将拉开。 “剩下的三条规则？”梁霄看着那些字符瞳孔先是一震，然后用手指一抹那些字迹，指尖留下了些淡淡的黑色墨痕。 “记号笔写的，书写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这里的规则是后加上去的。”梁霄心中了然，“这里的字迹和楼上第五条的字迹一样。” 第11章 治愈心灵的公寓 “我已经知道公寓的危险，知道成为保安是个坑，这两条规则是故意博取我的信任。” “要不是林苏雪的对头写的，不让我接近林苏雪。要不就是林苏雪自己写的，她知道我是政法大学的学生，所以需要预判我的预判。” 梁霄想着想着，忽然手中玻璃狠狠往后一划，径直钉入告示栏。 那整张告示栏开始剧烈抖动，涌出大量黑血。 “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不值得相信。”梁霄拔出玻璃，告示栏摔落在地，发出吱吱吱的尖叫声，“每一条规则都不能相信。” “能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判断！” 这告示牌显然也是黑血生物的一种，但是强度并不大，远低于保安服和镜子里的保安黑影。 他轻叹一口气，抬头，从这个角度看向整个大厅。 从这里可以看见，除了一扇玻璃大门外，整个大厅没有任何的窗户。 一层大厅挑高将近八米，大厅里八根硕大的柱子撑住了整个大厅，装修并不富丽堂皇，暖黄色的涂料和周围简单的艺术画看起来只是让人觉得温馨。 “幸福里公寓——治愈心灵的港湾”几个红色大字在射灯下，于梁霄的头顶慢慢流转。 浑身血肉模糊的梁霄抓着两块玻璃，像是丧尸一般走向门卫室。 紧紧关闭但没有上锁的门卫室里，放着一把带着红绳的钥匙，而通往外界的大门上，有一把铁链锁。 透过玻璃上的雨帘，梁霄隐隐能看见外面自己的那辆电瓶车。 在风吹雨打中依然靠着墙根站着。 梁霄恍惚间觉得它好像凄风苦雨中的战马，等待着骑士带他信马由缰。 梁霄忽然抬起自己的肩膀，在大门上轻轻一撞。 玻璃大门上的雨滴立刻漾开。 隐隐组成一只眼睛的形状。 它好像是在外部的那层玻璃上，呈现半透明，梁霄一时甚至以为是幻觉。 一只，一人高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你。 “撞门是不行的，门上也有不干净的东西。”梁霄得出了结论，他看了看手里的玻璃，不打算硬碰硬。 “我解决肩膀上那只手，靠的是骨灰盒。” “搞定保安服靠的是保安那张大嘴。” “弄死保安靠的是电梯忽然坠落。” “这些东西不是靠狠劲能杀死的，就算是看起来最弱的保安服，切了他几刀依旧充满战斗力。” “除了那告示牌显得很废物，他只是一个辅助，杀人的方式是通过信息把猎物送到猎人的面前。” 二楼的窗台离地面少说有九米多，周围好像没有绿化带，直接跳下去少说也是骨折。 “找条绳子或者把布条撕成几段从二楼吊下去？” “我特么怎么知道那些衣服是不是怪物变的？” 梁霄后退了一步，那雨幕中的眼睛已经消失。 它存在了不到0.3秒，要不是梁霄早就有心理准备，怕是发现不了他。 如果当时他愣头青一样从楼梯走下来，撞门出去，恐怕当时就会被这只眼睛的主人一口吞噬。 至于钥匙…… 梁霄侧目看见保安亭里的钥匙，他没有一丝丝伸手去拿的欲望。 林苏雪的那句话还在他耳边环绕。 “有些人不太好，放门卫的都会出事儿，别轻易相信别人。” 今天晚上这栋公寓里看见的一切，发生的一切，只有林苏雪的这句话看起来还算靠谱。 可是，如果她真的善良，为什么不让自己直接离开呢？ 梁霄想着想着，看着保安亭玻璃上的自己。 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只黑色小手。 “滚你丫的！”梁霄大喝一声，抓起镜子碎片就在小手上一划。 小手怪叫一声，迅速闪过，速度远比梁霄要快。 梁霄二话不说，把玻璃在脖子上一横，那小手虽然速度够快，但好像也不敢正面硬刚那玻璃。 他慢慢往下退。 梁霄眼底忽然一股狠劲冒出，带着那只小手就往保安亭撞！ “吱呀！”一声怪叫，发现梁霄意图的小手忽然怪叫一声，刹那消失。 即将撞到保安亭的梁霄脚踝一横，梁霄前进的势头戛然而止。 “果然，那小手的战斗力并不强，他怕保安亭里的东西。”梁霄心中恍然，“林苏雪让我别把外卖放在保安亭，因为外卖里的东西打不过保安亭里的。她让我多赚点钱，保安服在电梯厅里替我挡住了保安！也许当我进入公寓的那一刻，已经落入了鬼怪的陷阱！也许破局点就在林苏雪身上！” “我在电梯里不由自主地把家里情况都交代了，估计是受到了某种心理暗示，林苏雪要根据我的经历判断值不值得跟我说实话。” 他觉得自己就算逃出去也活不了，行事作风就果决了许多，显然鬼也怕不要命的。 “我去四楼，有人敢跟来么？”梁霄直接拿着两块碎玻璃环顾四周。 无人应答。 “一帮怂货。”梁霄嗤笑着摇了摇头，举步向着四楼走去，“已经活得糊里糊涂，至少死个明明白白。” 他从楼梯往四楼走，楼梯间的地面有些粘稠，好像是石油流淌在地面，又像是那些黑血。 这栋公寓处处透着诡异，此刻梁霄也不管那么多。 就算每一寸墙皮都是鬼，那又怎么样？ 被一只鬼吃了，和被一堆鬼吃了有什么分别？ 风吹过楼道，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如泣如诉。 梁霄忽然觉得脚下有些发软。 “嗯？体力耗尽了？”梁霄心中疑惑。 他低头，不是腿软，是台阶在动。 那台阶好像一层黑色的薄膜，无数双手在薄膜之下升起。 九幽地狱亿万冤魂伸出利爪，要将所有活物吞向幽冥！ 噌一声响，梁霄双腿用力，向上发足狂奔。 一只只黑色的利爪不断划过他的皮肤，一阵阵剧痛和麻痒同时袭来。 “靠！以后再也不大半夜走楼梯了！”梁霄心里爆吼着，双腿继续加速！ 那是一个外卖小哥的速度，他的腿决定着他今晚是吃蛋炒饭还是猪脚饭，能不能在深夜喝一罐提神的可乐。 此刻他在为生存奔跑。 他哪一天不是在为生存奔跑？ 每一步跨三个台阶，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那些升起的利爪被他踩在脚下。 一层。 两层。 三层。 他冲进了四楼的楼道。 身后的一切都安静了。 更深的黑暗刹那间将他包裹。 他只能看见走廊尽头的窗户，窗户外大雨依旧瓢泼。 他第一时间走向旁边的电梯厅。 他看见电梯门居然开着，是被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扯开的。 那不锈钢的电梯外门左右各自有五道可怕爪印，将整个电梯门彻底撕碎。 “猜得没错，钢缆就是在这里断的……”梁霄扒着电梯门，看见了倒垂的电梯钢缆。 断裂的部分就在他的面前，荡呀荡的。 电梯下坠的时候，他就觉得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果然……有人在四楼斩断了电梯钢索。 梁霄深吸一口气，那一口气从嗓子里喷涌而出，化作一声大喊：“林苏雪！” “有什么委屈，你就出来把话说明白！” “能帮的，我尽力帮。” “苦命人别为难苦命人！” 第12章 交个朋友 喊完，转身，背后还是空空荡荡的黑暗，只有风在走廊里呼啸，像是哭……哭得那叫一个难听。 “不在这一层？”梁霄眉头紧锁，“难道在地下室？不可能，这一层一定有人帮我切断了电梯钢缆……但是目的不好说，可能是想让我和保安一起死在电梯里。” 梁霄自言自语着，在黑暗中低头打算往前走。 脚还没抬起，便又停住了。 他看见了一双白色的高跟鞋。 白色漆皮面，鞋边点缀着些白色的亚麻小花儿，八公分的高度，紧紧地依靠在一起，摆放在梁霄的面前。 那姿态好像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凭空消失，留下一双精美的舞鞋。 是林苏雪的鞋，梁霄有点印象。 梁霄把碎玻璃藏到了身后，表情上尽可能不让自己表现出半分怂样。 那双鞋原地掉头，左边那只平移，右边那支后跟微微翘起。 像是那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就在面前转身，只是是梁霄看不见她。 哒哒哒，那双素白色的高跟鞋向前跃动，宛如雨后林间小鹿那么灵动。 它在带路，右转后停在那里转过身，似乎是在等梁霄。 梁霄没动，他反而回头看了一眼电梯厅，忽然想起了些什么。 嘴里轻念着：“·1，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2·无论什么情况，夜晚十二点后，公寓里有且只有一个活人· ·3·遇到穿白衣服的女人，立刻回到房间，用值班室的电话拨1，否则……· ·4·别相信它们的任何建议。 ·5·它们害怕经咒，夜间巡查的时候如果遇到它们，立刻寻找有念经声的房间。 ·6·不要和它们对话，不要让它们知道，你能听见。 ·7·它们大多数不会攻击保安，但你必须在三个小时巡查每一个楼层，否则它们会来找你。” 他的右手在背后握着玻璃，玻璃刺得他手掌生疼。 “电梯厅有7层，对应着七条规则。” “1.2.4三层的数字是被磨灭的。” “第二条12点后公寓里有且只有一个活人，很有可能。” “第四条，别相信它们的任何建议，看起来像是忠告。” “第一条看起来扯淡，但是这条太容易判断了，反而可能是误导！” 梁霄反而看向左侧，左侧只有一个房间。 “第四条的这个它们……我一直以为是鬼，但是如果结合第一条来看……” “字面意思，别相信任何物体。” “保安服，镜子，钥匙，大门，包括……鞋！” 说完，他大步流星径直走向左侧唯一的房间。 大步走，不回头！ 直接把手放在房间的把手上。 “别开门……”楼道的那一头忽然传来了林苏雪的声音。 梁霄的动作微微一滞，他没有回头看，而是不动声色地低头。 楼道尽头的窗户有光，光能产生影子，现在楼道里有一道影子拉得好长。 是个女人的影子，她好像斜靠着墙，背后的房间里隐隐响起念经的声音。 低低的念诵声中，有木鱼在敲打。 “来这里。”林苏雪又说了三个字。 “念经声是第五条的内容，但第五条的字迹和楼下告示牌的一样，所以这不是林苏雪！”梁霄心中对自己低语。 他只是看了眼影子，也许看错了，也许猜对了，但生死一刻你能做的就是相信自己的每个判断。 然后拿命赌输赢。 于是梁霄手上用力，开门，进入，一气呵成。 楼道里顿时响起刺耳嘶吼声。 梁霄迅速反手关上房门，身后有什么东西快速掠过。 “看来那白鞋承载的也是一只怪物。”梁霄心中叹口气，庆幸自己赌对了。 房间里是昏暗的，原本窗户的位置也被石墙封死，梁霄什么都看不见，他摸到面前有一道铁栏杆，封锁住了他通往房间的唯一道路。 “啪嗒”一声轻响。 书桌边的一盏台灯亮起昏黄的光，至少让梁霄看得见整个房间。 房间的陈设很简单，和楼上的值班室很像，只是这里原木色的家具，地板，米色的墙纸干净，整洁，温馨。 梁霄的注意力全在台灯边，一张铁制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 看背影，应该是林苏雪吧？ 一根粗重的铁链将她死死地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林苏雪？”梁霄压抑住自己粗重的呼吸，试探性地问了句。 “别打开栏杆。”林苏雪的声音从那里传来，她努力挣扎了一下自己娇弱的身体，“电梯我已经帮你斩断了，电梯井的二楼有个检修口，那里就是出口，去吧！”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还是那么轻柔，这不是温柔，而是有气无力。 梁霄不知道这句话里有没有陷阱，于是他还是留在原地问：“为什么要把自己绑起来？” “否则，我会去找那双鞋!”林苏雪忽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她的声音变了。 她的脑袋几乎180度转了过来，原本如一汪秋水的眸子里尽数是猩红的血丝，阴气森森地盯着梁霄。 她没有之前的温婉，眼窝深深凹陷，红唇发黑，脸上能看见一道道明显的黑色血管，密密麻麻。 梁霄禁不住后退了一步，背靠到了大门，大门后传来外面怪物的嘶吼声。 “周围土地所有的猎人都被我吞得差不多了！我的怨念最深！我才是这片土地上最可怕的东西！”她张开嘴，梁霄看见她的喉咙里也有电梯里那保安类似的锯齿利齿。 她的声音已经类似于狂笑，这声音传来，整个公寓都安静了，无论是怪物，还是风雨，都不敢在她的面前咆哮。 “怨念？三年前的案子我关注过，我能听一听真相么？”梁霄不退反进，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在气势上与林苏雪制衡，这个少女会变得更可怕。 梁霄听见了她说出的“猎人”这个词汇，他觉得应该就是那些看不见的，流着黑血的生物。 他们的进攻方式就是互相吞噬。 梁霄没有走，反而让林苏雪稍稍平静了一些，她歪着头看着梁霄，似乎在奇怪这个男人的勇气。 而梁霄觉得自己走和不走是一个结局。 于是他伸手扶住铁栏杆：“林苏雪，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他看着此刻如同鬼怪的林苏雪：“所以，有没有兴趣……交个朋友？” 第13章 梁霄的复盘 “朋友？”林苏雪发出一声嗤笑，那笑声从喉咙里涌出，在喉咙千百根利齿间回荡，发出来的声音嘶哑，恐怖，“你倒是很冷静，为了活命，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我已经活不了了。”梁霄指了指自己浑身上下的伤口和皮肤，“生下来迷迷糊糊，死得死个明明白白。” 梁霄知道自己走和不走是一个结局。 曾经有个被热油泼溅全身的姑娘来找梁霄的导师打过官司。 梁霄在医院亲眼见证了那个花季少女的凋零。 全身皮肤大面积烫伤，保护屏障被损坏，体液外渗的同时，血管扩张，此时血管内的血液外渗，造成各脏器缺血，从而引起全身脏器的衰竭。 还没等到开庭，姑娘已经在终日的痛苦中结束了一生。 留下心丧若死的父母，还有天价的住院单。 “三年前，有一个视频流传在网络上，你在走廊里殴打一个叫陈蔓的女孩。”梁霄直接背靠着大门，一副倚墙歇息的模样，“我猜，其实被霸凌的是你，那一瞬间只是忍无可忍的反击对吧？” “反击？”林苏雪反应过来，她声带低颤，还带着点冷笑，“要是能离开这间公寓，我要让她们直面毁灭！” 她的表情愈发狰狞，越来越不像人了……面部开始扭曲，好像电梯厅里的保安。 “别激动，我来帮你复盘所有事。”梁霄敲打了两下铁栏杆，在寂静的夜里，好像法官落锤那样振聋发聩，“三年前你失踪的那天就应该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所以一切就成了悬案。” “一个十七岁的姑娘整整失踪三年，唯一的解释是死亡，藏尸。” “你说她们，所以那个叫陈蔓的还有同伙。” “同伙不止一人，至少录制下视频的那个人一定是，每一次施暴她们都会录制视频，那会被她们视为作品，在深夜反复观看！” “你忍无可忍暴起打了陈蔓，以为她能偃旗息鼓，你错了，你的还手反而会激起她们野兽般的欲望！” “我小时候也被高年级的欺负过，我还手了，换来的是一场更惨烈的殴打，后来我知道他们这种人内心有变态的征服欲，那些弱小的猎物越挣扎，他们就越兴奋！” “放学后她应该堵着你再次施暴，这种人很清楚学校附近每一个摄像头的死角在哪儿，不过这一次下手可能太重了。” “你要不是重伤，甚至是死了，总之造成的后果可以让陈蔓进监狱！” “所以她做出的选择是杀人，然后毁尸灭迹！” 梁霄快速说着，注视着林苏雪愈发猩红的眼睛。 她愤怒，但是沉默。 梁霄知道，自己猜对了。 “愤怒只会耽误你我的时间，静下心听我说！”梁霄直视林苏雪的眼睛，他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和表情，让林苏雪潜移默化地跟上自己的节奏，冷静下来。 “陈蔓的父母一个是城市规划设计师，另一个是网络大v。” “一个擅长藏尸，另一个擅长引导舆论。” “他们通过舆论将施暴者转眼变成受害者，几万，几十万，甚至上千万的网暴者疯狂攻击着你和你的父母，你们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 “现在告诉我，我猜得有没有错？” 林苏雪背对着梁霄，只有一张脸转过180度盯着梁霄看了很久，然后点头。 死寂的夜，充斥血腥味的公寓，梁霄就这样和一个美丽而诡异的女孩对视着。 他的猜测得到了女孩的肯定。 梁霄打了个寒战，猜想是一回事，得到验证是另一回事。 是非善恶原来是可以被操控的，在这场闹剧里，所有人心怀恶意和秉持善念的人都成为了攻击林苏雪和其家人的武器！ 那么这个世界还有多少被颠倒的是非对错？ 梁霄一吐胸中浊气：“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天，我现在出去用所有途径还原真相，算还你指路的人情！” “妹子，告诉我藏尸地点，杀人时间，地点，手法。” “还有，其他施暴者的名字！” 暗黄色的灯光拉长了林苏雪的影子，她把脑袋扭了回去，她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于是不想让梁霄看见她的丑态。 她没有回答梁霄的问题，只是反问：“为什么那么确定我在四楼？” “首先，我看着你在四楼下电梯。”梁霄轻轻松了口气，只要林苏雪愿意对话，“保安室墙上的七条规则明显不是一个人写的，我猜是每一层的住户写下了一条规则，第四条可信度明显最高。” “还算聪明。”林苏雪说，她或许在用这种方法鉴定梁霄的智商值不值得托付。 她抬头看着天花板，好像是在追忆往昔：“我想了很久，想我这十六年人生里做过的每一件事！” “从我有记忆开始，到死亡之间的每一天。” “我和每一个人一样，玩耍，成长，学习。” “我可能没你那么出色，我再努力也读不上西南大学。” “但是我也准时上下学，好好地完成每一份作业，真心地对待每一位同学，力所能及地努力做好每一件事。” “我的父母是很普通，很老实的工人，他们甚至都不求升职加薪，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很快乐。” “他们说我是校花，男生们偷偷来向我表白，我不喜欢，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 “陈蔓她们欺负我，我能躲就躲，能跑就跑，我怕他们还不行么？” “你是学法律的，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 声音很空灵，慢悠悠地飘在房间里，不像是在问梁霄，倒像是在问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 梁霄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林苏雪抬头看着天花板，又问了句：“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让我该死……” “我爸妈又做错了什么，他们要承受网络的谩骂！” 铁链又在颤动，梁霄感觉林苏雪在深呼吸，她应该是在忍住自己的伤悲，同时她身上的铁链震动，心中的怒火要压抑不住了。 梁霄这时才慢悠悠开口：“当年，我的父亲还是世界知名的摩托车机械工程师，在世界摩托车博览会上，一个叫王立山的商人找到了他，他说大夏的摩托车产业需要我的父亲，言辞诚恳，感天动地。” “然后我的父亲回来了，放弃更大的舞台，放弃更高的工资。” “然而，人家根本不想好好造车，只想用他海归工程师的身份做广告！” “后来他想要离职，对方安排了一场事故，让他半身瘫痪，再也无法工作。” “得不到，就毁掉。” “林苏雪，你说，我的父亲做错了什么？我的家庭做错了什么？” 林苏雪也沉默了，梁霄没法回答她，她也没法回答梁霄。 梁霄靠着墙，看着林苏雪缠满铁链的背影：“同是天涯沦落人，要是换了古代，咱们这种人得烧香拜把子做兄妹的……所以妹子啊，说说吧。” 林苏雪轻轻“嗯”了声，开始慢慢地诉说当年的故事： “2022年5月19日下午6点，我穿过学校后门小吃街，在抄手店门口被一个人拉上一辆福田面包车。” “陈蔓和另一个女生，两个人把我套进一个编织袋后，用木棍打我。” “她们下手很重，没几秒钟我的意识就开始模糊。” “开车的好像是陈蔓的男朋友，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谁，一个混混，家里做运输生意。” “车子一个急刹车，我的后脑似乎撞到了后备箱，或许当时已经死了吧？” “我不知道我死在哪儿。” “不知道我的其他仇人是谁。” “我带着一口怨念眷恋着人间，被夜晚的灯光吸引到这里。” “这里到处都是和我一样横死的怨念。” “我发现这里是个陷阱，是食人种的食堂！” “那些流淌着黑色血液，看不见的形状的生物寄生在公寓的各种物体和生物里，他们以怨念和生者为食，我也只是等着被他们吃掉的食物而已。我们这些怨念将他们称为食人种，每个食人种有自己的寄生物和触发方式。” “直到某天，新来的怨念带来了外面的消息，我听说自己成为了施暴者，听说世界都在谴责我，听说我的父母疯了。” “我开始憎恨整个世界！于是我失控了，强大的怨念让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当那些生物想要将我作为晚餐的时候，我吞噬了他们。” “三年，不断地有食人种进入公寓，用各种方法想要杀死我，结果只是被我不断吞噬，让我不断强大！” “但是我也愈发感觉我的情绪不受控制。” “每天夜晚十二点后，我变得渴望鲜血，无论是红色的，还是黑色的血。” “我害怕这种成为野兽的感觉，于是在每个深夜，我都会把自己锁起来。” “不过我的鞋子似乎沾染了我的气息，它也变得强大，十二点后它总是跑出去猎杀，在第二天清晨回来，让我变得更强。” “除了不能以任何方式走出这间公寓，我在这里几乎无所不能！” “进来的食人种越来越强。” “但还是变成了我的养分。” “我发现和我食人种不同，食人种吞吃猎物后，能增强自己那么一点点的力量。” “而我，可以叠加。” “现在，没有一个食人种敢在我行动的路线上出现，而我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像一个食人种。” “一个可能会把所有美好都吞噬掉的食人种。” “所以，十二点之后，我不敢出门。” “所以，我才是这里……最终的猎人……” 第14章 开局我吃了校花 她低声地倾诉着，他倚着门默默地听着。 好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又好像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那些黑色的生物应该就是她所说的“食人种”，他们引诱活人和怨念进入他们的领地。 可他们没想到，看似人畜无害的林苏雪在受到命运的不公后，对世界充满怨念。 滔天的怨气让她可以和食人种抗衡，甚至反杀。 几波送人头后，这个食物反而成为了公寓里最大的boss。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林苏雪忽然问。 “梁霄。”梁霄回答。 “梁霄，世界是权势说了算的！你的控诉，有人聆听么？”林苏雪嗤笑。 这个纯良的姑娘或许在三年前的那一天已经看透了世界的真相，只是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权势是一把伞，走出他遮盖的范围，或许还是有一线天的。”梁霄顿了顿，“我以命相搏，有机会的。” “我现在这个状态，说什么都会有人信的。”梁霄低头看着自己被黑血灼伤得好像火炮洗地后的皮肤，这样的形象出现在网络上，无论诉说怎么样离奇的事情，可信度都很高。 “妹子，我知道我们做错什么了。”梁霄抬头看着林苏雪。 “什么？”林苏雪的铁链抖动。 “我们错在，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敢做错的事，所以他们肆无忌惮！”梁霄说着，笑了。 “你笑什么？”灯下的林苏雪问。 “笑自己没用啊，学了整整四年法律，到最后能用的只有网络舆论。”梁霄自嘲，“要是没有网络，咱们这种人只是繁华盛景下的草木灰，不值一提……” “我没有足够的力量，而你，有力量却出不去。” “如果我是‘食人种’，还有个残忍的办法可以帮助我们。” 林苏雪抬头：“什么办法？” “我吃了你……”梁霄开口。 铁链猛然震动。 说这话的时候，梁霄很淡定，似乎丝毫不害怕林苏雪会暴走，只是轻叹一口气：“可惜，我是人类。” “你没法用我的身份走出公寓，我也没法用你的能力洗刷家庭的冤屈。” 梁霄看向林苏雪：“你吃了我，能用我的身体走出这间公寓么？” 林苏雪摇头，眼底若有所思。 梁霄呸了声：“这世界真特么草蛋！你要是能出去，还能帮我翻个案，给我爸妈留点赔偿金过下半辈子……” 梁霄心里很清楚翻案有多难，三年了，所有证据或许已经消失殆尽。 他学了四年法律，他笃信“证据”是判断所有案件的根本条件。 但凭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就算还有证据存在，他还有时间和能力去找么？ 刚好，自家的委屈和林苏雪的冤情一并曝光吧。 利用今晚账号吸引的海量粉丝。 林苏雪背对着梁霄，梁霄只能听见铁链的声响。 “你要拼命？”林苏雪好像抓紧了自己身上的铁链，铁链互相摩擦的声音无比刺耳，“反正已经活不下去了对么？” “对！”梁霄回答得干净利落。 “你就那么相信一个怪物？”林苏雪低着头，根据背影看起来，她好像低头撕咬那铁链。 铁链是封印她力量的东西，她撕咬铁链，恐怕很快就会失控。 梁霄看着她的攻击性动作，没有阻止，也没有能力阻止。 他只是开口慢悠悠地一声叹息：“我们是在寒冬腊月里，抱团取暖的同路人，我们要不一起活下去，要不一起冻死！” 林苏雪的动作稍稍顿了顿，然后继续啃食铁链。 那是三根手指粗细的铁链啊，什么生物的牙齿能咬断这样的钢铁？ “啪嗒”一声，铁链断裂。 梁霄看见林苏雪慢慢站了起来，这位花季少女用柔弱的身躯遮住了台灯的微光。 梁霄没有害怕，没有后退。 她说得没错，她才是这个公寓里最大的“怪物”！ 这样的力量梁霄抵抗不了，不如全盘相信。 “梁霄……哥哥……”林苏雪发出以往那般温柔的声音。 “嗯？” “拜托你一件事？” “说吧。” “替我看看明天……” 话音刚落，林苏雪伸手，梁霄背后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拍在了墙壁上。 白色的舞鞋跳跃着来到了林苏雪的脚下。 那穿着白色丝袜的玉足伸进舞鞋之中，空气中传来利爪撕裂的声音。 满身剩下的铁锁像是纸片一样被撕成碎末。 女孩化作一道洁白的光，飞过了梁霄的身边，反手关上那道门。 整栋大楼鬼哭神嚎，腥臭的气息瞬间充斥整个公寓。 好像所有食人种都在朝四面八方奔逃。 大楼每一个楼道的墙壁忽然出现一道道裂痕，利爪生生扯烂了墙纸，抓碎了红砖，整个公寓尘土飞扬。 梁霄能感觉到，林苏雪在猎杀……不对，是屠杀！ 她在屠杀那些食人种！ “靠……这么强……”梁霄感觉大脑一阵空白，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林苏雪解开自身的封印，好像魔神降临一般。 一手捏碎诡秘，一手斩断规则！ 一分钟后，房门碎成漫天残渣。 一道白影扑向梁霄。 林苏雪回来了。 迎面而来的，是林苏雪那温润的，沾满的黑血的唇，印在了梁霄的嘴唇上。 那一刻梁霄感受到的没有温柔，只有撕心裂肺的决绝！ 耳边，回荡起林苏雪咬牙切齿的呢喃。 “梁霄哥哥，你说错了，我们能选的！” “替我活下去！” 梁霄闻到了新鲜血肉的气味，他的身体被控制了，他不由自主地把嘴巴张到最大。 林苏雪微笑着，在梁霄面前用利爪撕开了自己。 然后把碎块往梁霄的嘴里推！ 她的声音还在梁霄耳边响起： “竭尽全力，咬牙切齿，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哥哥……” “世界欠我们的，要还！” 那让人恐惧的暖意从口腔灌了进去，到了腹腔之内，迅速钻入每一根血管。 这一刻的滋味梁霄永生难忘。 把一个人活生生地吃下去！ 或者说——一个人活生生钻进了他的喉咙，然后在他的身体里分解。 一个曾经温婉动人，如今恍若魔神的女孩硬生生被他吞了下去，而这个女孩刚刚叫了他一声“哥哥”，这个世界上第一次有女孩叫他“哥哥”。 “呕！”他不断干呕，可是胃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吐不出来。 …… 李长戈举着一盏孤灯沿着二楼的墙壁行走。 他走得很轻，大气都不敢出，但速度很快。 昏暗的油灯照亮着周围的景象。 路过的相框，绿植摆件，门牌……一切都寄生着那些肉眼难以察觉的生物。 但是，他们多数已经只剩下空壳。 “丁级？丁你大爷的，虽然确实都是丁级和最底端的戊级食人种，但数量多啊！老子打了一辈子仗，没见过蛰伏那么密集的食人种……应该是互相攻击两败俱伤吧？”李长戈在心中狂吼，“这里的怨灵挺聪明啊，还会驱虎吞狼？” 他不认为梁霄能活下来，但还是带着生命探测仪在寻找。 说找三分钟，一秒都不能差，他就是那么认死理。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过去，他走到了楼梯间，只能听见楼梯间里鬼哭神嚎的。 “应该是食人种在吞噬怨念，但是按照声音频率来看，似乎是食人种自己打起来了，这也太乱了！”李长戈心中说着，小心翼翼地路过楼梯厅。 “砰！” 一声巨响从身边响起，吓得他差点心脏病发。 似乎是什么东西在楼梯上翻滚，砸在了防火门上。 李长戈猛地回头，拉开防火门，浑身精壮肌肉的梁霄滚了出来。 “哎呦，尸骨尚存啊！”李长戈眼前一亮，一把抓起了梁霄仔细查看，“眼睛还睁着，死不瞑目啊……不对，人还热乎，这是死而不僵……哎呦，还能呕吐……哥们你孕吐啦？” （各位比梁霄帅的兄弟，比林苏雪美的姐妹，给灯灯一个五星好评呦，爱你们！） 第15章 天策府·李长戈 梁霄捂着胸口，嘴里咳出大口大口的液体。 黑血和鲜血混在一起，梁霄感觉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翻天覆地。 他的身体本就千疮百孔，往下跑了一层楼，脚下一绊就摔在李长戈的面前。 李长戈看梁霄似乎还活着，轻轻松了口气。 同时侧身用雨伞把梁霄拨到身后，一个一百五十斤重的大活人，被他用一把伞轻飘飘地就拨到了一边。 梁霄心中震动，眼前这中年人的力量大到不像一个人类！ 现在他看任何人，任何物，第一反应就是警觉。 不过现在再警觉也没用，他的五脏六腑和浑身细胞都在互相打架，一股股的震荡和剧痛从身体的每一处传来。 总之，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动，无数磅礴的能量在他的身体里乱窜着，梁霄除了忍着什么都做不了！ 李长戈护住梁霄的同时，举起左手纸灯照向楼道位置，能看见悠悠黑影，有一条水桶般粗细的黑色巨蟒正盘旋而下，硕大的脑袋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我去，属鬼的啊，一点动静都没有？”李长戈低骂一声，右手握住伞柄，左脚在伞身上一踢。 一声锐响响彻整个楼道，伞柄在和什么东西剧烈摩擦火星四溅，梁霄眼看着他从伞柄中抽出一柄漆黑如墨的直刀！ 同时大伞迅速张开，形成一面盾牌，罩住梁霄半个身体。 梁霄躺在那里，奋力挪了挪，让眼睛能看见外面的景象。 他也看见了那条黑蛇。 它像是蛇，又像是一条巨大的黑布，它的扭动那么有力量感，看起来却又有些轻柔。 他身体触碰到的墙面都被巨大的力量一片片震塌，迅速穿越楼道，顺着风声呼啸高速袭来，像是一台黑色的火车！ 李长戈手中直刀在灯芯里一抹，刀身立刻发出幽幽荧光，将楼梯照得更亮几分。 然后将纸灯向上一抛，双手握刀两个大跨步向前，身体化作雨夜里的黑色闪电，向着黑蛇的脑袋一记干净利落的弓步直刀劈砍！ “给老子滚！”他一声大吼，刀锋正中蛇头，火星向四面八方溅射。 黑蛇还在咆哮着前进，硕大的蛇口张开露出漆黑的獠牙，李长戈弓步双手握刀，死死顶着蛇头，身体被巨蛇推着不断后退，脚下的瓷砖被他的脚步拖着，一块块踩成碎末。 “分！”李长戈眼中锐芒一闪，身形忽然一化为三，顶住黑蛇的同时，另外两个李长戈持刀直奔黑蛇七寸心脏！ “吼！”黑蛇似乎知道危险，身体急速收缩，与李长戈拉开距离。 那两个分身往前跑了五步，速度开始变慢，身体开始变薄，然后颓然落地，变成两个黑色纸人。 “这是什么，异能？”梁霄看李长戈逼退黑蛇的手段，心中惊骇。 只见李长戈后退一步，抓住落下的纸灯，低头对着胸口插着的无线电低喝：“天策府，渝北区，第三小队李长戈，发现编号tc0015食人种‘黑缎’，预计实力丁级，没有绝对把握战胜，汇报完毕！” 说罢他旋转刀身紧盯黑蛇，站在凄风苦雨的黑暗中，宛若一尊战神。 黑蛇动了，但这一次没有正面进攻，而是飞速绕了李长戈两圈，然后身体快速收紧。黑蛇绕圈的速度极快，梁霄只觉得眼前一花，0.3秒内，黑蛇已经完成了对李长戈的包围。 李长戈撇了撇嘴，在巨蛇身躯收紧之前忽然纵身而起。 他这一跳简直就是旱地拔葱，梁霄都没看见他的膝盖弯曲，他已经凌空翻身，倒吊在了天花板上。 手腕翻动，手中直刀在刹那间削出一个十字形状。 直刀上的光芒顺着刀身方向朝黑蛇直掠而下，黑蛇速度更快，瞬间由紧到松，蛇躯伸展躲开这两刀。 “噗噗！”梁霄听见两声锐响，两道刀芒无声无息地落地，将地面上的瓷砖劈碎，在瓷砖下的水泥地留下一指深的刀痕。 “这么猛？手枪子弹都没法在水泥里留下那么深的痕迹吧？这男人的刀好像能像武侠小说里那样真气外放！”梁霄心中暗想，“这条大蛇的速度比我之前看见的所有猎人都快……也不好说，那个保安毕竟被电梯狭小的空间限制了发挥。” “这个中年人把‘猎人’叫‘食人种’，和林苏雪的叫法一样。” “难道大夏真的有对付这些怪异生物的组织？” “林苏雪应该杀了很多食人种，为什么只留下这条黑蛇？” “所以这条黑蟒是林苏雪故意留在这里的？” “她知道这个中年来了？觉得这个中年人能对付这条黑蟒？” 他正在头脑风暴，忽然黑影一闪，他连同着身前的大伞一起被李长戈踢开。 巨大的蛇尾在下一刻甩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地面的瓷砖碎成一地粉末。 “偷袭凡人，真特么丢食人种的脸！”李长戈冷笑一声，脚踝膝盖都不动，直接拧腰拔地而起，凌空飞踢。 这一脚势大力沉，李长戈的力量明显比黑蛇稍差一些，只踢得这条长十几米的黑蟒身体轻微后仰。 “走！”李长戈断喝一声，接着反作用力单手抓起梁霄，拖着他在二楼走廊狂奔。 背后是身体越来越胀大的巨蛇，它从一个水桶粗细已经成长到直径一米，再长下去，怕是身体就能填满整个走廊！ “他大爷的，丁级上等食人种，还好没到丙级。”李长戈一边奔跑，嘴里一边骂着，“小子，算你运气好，要是换了别的作战人员，你早就被扔在原地等死了！” “要是能活过今晚，你一定得给我送一面锦旗。” “上面绣个‘冷面长戈，悍勇无双’！” 梁霄被他拖着，本来就只有一条裤头的屁股在瓷砖上都快磨出火星子了，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这絮絮叨叨的中年人，咬着牙想：“冷面？郭德纲的话都没你的密！” 李长戈忽然侧身用自己的肩膀撞开一个房间门，那个房间的窗户洞开，瓢泼大雨被狂风卷进房间，把里面的窗帘，桌椅淋得好像刚从水里拿出来。 这是他进来的房间。 他两步跨过十米已经到了窗边，背后的大蛇已经挤碎了房门。 它的身躯被门框卡住，挤了几次也只能勉强让脑袋进来，这时李长戈都已经跳上窗台了，正在把梁霄拉上去。 一道惊雷落地，白色的光影照亮了整个雨夜，也照亮了这房间里的生死一刹。 巨蛇嘶吼，头颅高高扬起，嘴里呼啸着甩出黑色的旋涡。 那巨大的旋涡在短短一秒内布满大半个房间，旋涡波及桌椅，床铺，墙纸……一切触及的物体被狂风撕碎，然后涌向他的嘴里。 梁霄在窗台边都能感受到一股明显的吸力，身边那把大伞最先脱离控制，打着旋儿飞向漩涡， 李长戈凌空抓住大伞，单手收伞，让铁伞的受力面积变小才费力地抽了回来。 “老子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拼了老命施展虚无螺旋？”李长戈一声怒喝，先抬起一脚把梁霄从二楼踢了下去。 “woc？”梁霄心中骇然，“哥们你是救人还是杀人呢？” 他浑身上下还是使不出力气，只能像是断线风筝一样在空中旋转着做自由落体。 “噗”一声轻响，梁霄没有落到冰冷的地面，暗夜中几双手举起，托住了原本要大头着地的梁霄。 是那些把主播抬出去的黑衣人，他们像是雨夜里的幽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大楼之外。 这时梁霄才看见整栋大楼的全貌。 闪电照亮残夜，拆迁现场一片断壁残垣之上，竖立着那看起来温馨的公寓。 一楼精美的外墙甚至和废墟互相穿插，像是游戏里的穿模，充斥着强烈的不真实感。 与此同时楼上传来李长戈的低吼：“来！看老子冷面长刀，悍勇无双！” 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发出中二少年般的大吼，直刀插入一盏孤灯中，刹那刀刃爆闪，再拿出来的时候，直刀已然皎洁如月。 他立于窗台之上，随手甩掉一盏寒灯，双手握刀，目光炯炯好似草原上的狮子。 可梁霄分明看见身边的黑衣人脸上反而露出了不屑。 第16章 不太典型的英雄 “拼什么命啊，跳下来啊！”梁霄大吼，但是声带好像被破坏了，沙哑得就像是漏了气的唢呐。 浑身皮肤支离破碎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油尽灯枯，只有意识还算清醒。 身下的黑衣人面无表情地把梁霄放在担架上，似乎丝毫不紧张，他们都没抬头往上看。 二楼的房间中，黑蟒好像也被李长戈的气势威慑，口中旋涡急速回收，在面前形成一面黑水巨盾。 李长戈不动声色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身体悬停于窗台之上，双手将长刀握得更紧。 长刀挥洒刺目的光芒，像是雨夜中升起的太阳。 他直面黑蟒，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仿佛已经做好直面生死的准备！ 他猛地一脚蹬出……脚下一滑，倒栽葱一般往下楼下摔去。 快落地的时候，一个拧腰翻身，用单膝跪地的姿势落地，典型的“超级英雄落地势”。 梁霄：？？？ 黑蛇：？？？ “李长戈，退！”李长戈落地的之后，远方才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收到！”早已落地的李长戈答应得干净利落。 很显然，在她让李长戈“退”之前，李长戈随便喊了声热血的吸引黑蛇注意力，然后跑路了。 下一秒，空中又是一道雷霆，这一次惊雷直接劈在了梁霄的面前。 白光冲入梁霄的瞳孔，他看见刺眼的白光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女人，一身黑色的紧身皮衣束缚着她健美的身材，一双黑色过膝长靴更是把她的腿勾勒得尤为修长。 蓝白两色雷电在皮衣上流转，左手中一盏纸灯幽光闪烁，右手两米多长的斩马大刀上雷霆奔流。 “雨夜侠女，孤灯一盏”梁霄的脑海中冒出小时候看古龙小说时心中的那些对江湖的幻想。 她落地的瞬间先看了梁霄一眼，问了声：“平民救出来了？” “是的，但是身体状况不太好。”梁霄身边的黑衣人低声应答。 她看着梁霄，梁霄也看着她，她好像看见了无垠戈壁的夜空下，一只行将饿死的幼鸟。 那血肉模糊的脸上，坚定的求生意志，证明着它不是一只麻雀。 至少，是一只鹰隼！ “大夏，天策府，山城渝北第三小组组长月欺霜。”女人面无表情地做了个自我介绍，红唇轻启，“你安全了。” 说罢，随手一甩，闪烁雷霆的斩马刀飞起。 同时拧腰腾空，甩开两条长腿，足尖对着刀柄一记凌空抽射！ 刀飞旋着冲向二楼窗台，雷霆向着四面八方挥洒，将一路上的暴雨都斩成一片迷离的水雾。 刀带着雷霆斩入窗台，梁霄看见有电光裹着黑血飞洒而出，听见雷霆咆哮中有猎人的哀嚎。 刀撕碎雨幕飞旋而回，插进女人脚边的石板中，刀身轻颤发出“嗡嗡”的声响。 “帅啊……”梁霄嘴里轻语。 “我好像听见你夸我帅！不过我师妹也有那么一点点帅，我丁级，她丙级，差距不大！”李长戈的声音忽然在梁霄的身边响起，他说着翻了翻梁霄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梁霄的瞳孔，“身子骨软趴趴的，意识倒还是清醒，不会是瘫痪了吧？” 这个中年人的嘴真是又贫又损，他和黑蛇拼死拼活半天，那姑娘顺手一招就秒了，也不知道这个“差距不大”从何而来，梁霄懒得说话，用上翻的白眼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翻白眼了，翻白眼了，人要没了！”李长戈招呼黑衣人，“快快快，让救护车过来！” 这大雨瓢泼的废墟里，救护车在五十米外。 梁霄忽然觉得自己被担架裹住，然后身边狂风呼啸。 那个高挑的女人一手揽住了担架，迈开双腿在暴雨中疾驰。 大雨浇在冲锋衣的帽檐上，脸颊流到她修长的下颚线缓缓滴落。 她只用了两秒就把梁霄带到了救护车前，立刻有人接过担架，脱去梁霄身上剩下的衣物。 清创消毒，心肺监测，抽血查验，几个医生在救护车里将一切同步进行着。 “月队，这样程度的侵蚀不可能活下来的。”医生在车外低语。 隔着双层隔音玻璃，医生的低语居然还能钻进梁霄的耳朵。 “注射食人种血清！”大雨和月欺霜的声音直接拍在了玻璃上。 “月队，食人种血清是激活命格前，调动人类身体所有潜能用的！”医生加重了声音，“给伤者注射食人种血清，他的身体会炸成一朵烟花！” “与其生不如死三个小时然后变成一滩黑水，不如现在定生死！”月欺霜斩钉截铁，“把血清给他注射了！” “月队，一枚药剂350万！”医生小声提醒，“上面不可能允许我们在一个死人身上用药剂！” “这是大夏第三个在幻墟里活着走出来的人……我想试试！”月欺霜摆手，“如果上级问起来，上半年的工资，奖金，积分我都不要了！抵这枚药剂！” 医生还想再劝，李长戈的手放在了他的肩头：“按照欺霜的意思做吧……希望这个梁霄……命和她一样硬。” 月欺霜听见了李长戈的话，大雨中她默不作声，任凭雨水浸透长发。 她看向梁霄的方向，这男孩的身体比眼前的废墟还破，他凭什么还活着啊？ 梁霄动不了，他在担架上躺着，听着他们的对话。 透过车窗玻璃，梁霄看向远方，雨帘中废墟还是废墟，那栋公寓则是渐渐变得透明。 梁霄的心微微抽搐，脑海中浮现起林苏雪温婉的笑容。 "活下去。" “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梁霄在心中默念两个人共同的信仰，一阵阵剧痛侵袭让他的体力崩溃，但他的眼睛还是没有闭上。 天穹之上的一道惊雷落地，闪电照亮他身后半座城市，魑魅魍魉无所遁形，只有人心依旧藏在下水道里，见不得光。 ———————————————— 山城，第一殡仪馆。 这座造在老城区里的殡仪馆已经废弃了整整三年。 周围荒草萋萋，道路破损积水，一辆辆废弃的面包车和大巴横七竖八地在殡仪馆的广场上默默地承受风雨。 殡仪馆没有一道窗户，从外面看起来，这就是一座死去已久的建筑。 这栋殡仪馆一直没拆，总有人猜测是因为风水，因为这栋唐式飞檐翘角的建筑群伫立在黑暗里，好像古老的皇家园林。 又像是……陵寝。 建筑的内部，白色的灯光让一切通明。 那些古老的，被风化的雕梁画栋让人仿佛真的置身于某位千古一帝的墓葬中。云九小说 一楼长长的走廊上刚刚洗完澡的李长戈正在快步走向医学实验室。 “李长戈。”背后传来女人清冷的声音。 “嗯？”李长戈回头。 他看见了那个高挑的女人一边快步走来，一边用毛巾擦拭着自己的乌黑的长发。 她一直都那么好看，也一直都那么冷漠，尽管他们已经认识快二十年了。 “今天窗台上那一跤演技挺好的。”女人走到李长戈的身边，低声轻笑，似乎在嘲笑。 “那是单纯的脚猾！”李长戈嘿嘿一笑。 “确实狡猾，三分钟作战时间到了，又不想表现自己逃命的样子……”女人瞪了眼李长戈。 “三分钟任务时间满了吧？” “嗯。” “人救出来了吧？” “嗯。” “我李长戈可真是一个完美的战术执行者！” “那你今晚的作战报告打算怎么写？” 第17章 雪漫梁山 “府兵李长戈孤军深入，短短三分钟内于万马千军之中奋战，身负重伤不言退，披荆斩棘意志坚，纵使寡不敌众，依旧舍命救出平民梁霄。最后设下陷阱让不计其数的丁级食人种露出本体暴露位置，由作战人员月欺霜完成绝杀。”李长戈脸不红心不跳，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叫一个平静。 月欺霜美丽的眼睛翻起白眼，对李长戈这种忽略细节的作战报告表达着自己的鄙视。但是不计其数这个词用得好，代表着很多击杀奖金。 然后迈开长腿，黑色高跟鞋在瓷砖地面上发出蹬蹬蹬的脆响。 她走到通道尽头，刷卡，尽头的白墙缓缓移开，露出里面洁白的医疗观察室。 这是一个大概两百平米的房间，外面有五十平米的观察室，里面是三个五十平米的抢救室。 那三个抢救室用挡板隔开，同时面向观察室的位置有三道透明玻璃门，既让内外隔离，又让外面的人能清晰地看见抢救室。 三个抢救室同时工作，其中两个已经进入了收尾工作。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人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盯着面前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数据。 “张主任。”月欺霜打了个招呼，把脚步放轻，快速来到了沙发边。 她站着，没有坐下。 张主任侧目，抬了抬：“月队。” 山城天策府一共三个小队，26岁的月欺霜是其中一个队长，放眼整个大夏，可能也是最年轻的队长之一。 “那三个？”月欺霜看向三个即将结束工作的抢救室，医生正在盖上白布。 “两个救不过来了，黑血已经入侵了，三分钟内吞噬完所有红细胞。”张主任低头看了看资料，“一个是夜班公交司机，一个是程序员，都是要上夜班的苦命人……” 月欺霜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这两个人是她今晚救回来的，她把人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就知道——没救了！ 这两人身上各自有三处黑血侵蚀，虽然只是三个黑点，但1 “梁霄的生命体征很稳定。”张主任犹豫着开口。 月欺霜和李长戈表情凝固。 “你是说死得很安详么？”李长戈反问，“也不容易了，重伤注射药剂，没炸成一滩血烟花就算不错了！” 月欺霜赌了一个千万分之一都不到的可能性，当李长戈知道月欺霜的决定时，他觉得月欺霜就是想给梁霄一个痛快！ 张主任指向中间的手术室，那些医生护士正在盖白布，手术室的阴影中，梁霄坐在那里，好像在思考人生。 “他身体里少说有15l黑血，按理说根本不可能活着送到这里。”张主任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我看了他的直播视频，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第一时间挑出了所有的黑血种子，让自己的身体对黑血产生了一定的抗性……然后你们注射了药剂，强化了这种抗性？” “你听听你说的话科学么？几分钟之内产生对抗5l黑血的抗体？”李长戈的一张大脸凑了过来，“会不会是提前有人给他注射过抗体？比如曾经被食人种攻击，在其他城市被救治过？” “没有！”张主任斩钉截铁，“如果他的体内有抗体，在电梯里直播的时候身体就应该出现和黑血对抗的症状，比如高热，呓语或者是战斗力忽然暴涨。” “那就说明科学本来就是不科学的！”李长戈说着，习惯性递了一支烟给张主任，张主任下意识伸手。 月欺霜的目光看向墙上的禁烟标识，两个男人各自悻悻地把手收了回去。 张主任轻轻咳了咳：“大夏境内发现食人种，对抗，利用黑血不过短短三年的时间，第一年我们所用的血清都是别国供给的，真正投入使用也不过两年时间。” 他说着低头看手机：“上个月美洲那边就出现过一个例子，有个人类遇到食人种袭击的时候，怨念主动帮助他，为他抵抗黑血，给他争取了五分钟诞生了大量的抗体，让他幸免于难。” “怨灵帮助人类？我遇到的大多数怨灵怨念极重，无论如何都无法感化，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拖下水。”月欺霜轻轻摇头，“那个怨灵为什么帮助人类？” “那个人类在自家老房子里遇到的食人种，怨灵是他的父母。”张主任轻轻抿嘴，“父母之爱突破了怨念的限制。” 李长戈一拍大腿：“你的意思是说这公寓里有这小子的父母？不可能啊，这小子父母双全，不过他爹好像有点残疾。” 月欺霜一把将李长戈的脑袋按了回去：“活人不可能产生怨念，而且你的思路能不能宽泛一点？兄弟姐妹，男友女友都有超越怨念的可能！” 李长戈一边挣扎一边大呼小叫：“师妹，梁霄有男友的可能性不高吧？” 李长戈和月欺霜师出同门，人们说小师妹月欺霜传承了师父的一身本事，大师兄李长戈继承了师父的猥琐，话痨，爱看热闹和不靠谱。 月欺霜没管自己贫嘴的师兄，转头问张主任要病人的家庭资料。 张主任指着屏幕：“很平常的家庭，除了他爹梁山。” “和我们有关系？”月欺霜眼前一亮。 “他的父亲替我们改装过几辆摩托车。”张主任把屏幕转了过来。 月欺霜看着屏幕上一个个字符，小声轻语：“梁山，1974年，摩托车机械师。” “就是修摩托车的对吧，当年肯定是鬼火少年！”李长戈接着往前凑。 月欺霜看着资料沉默了很久，把手指向一串数字：“他是1996年到2009年瓦伦蒂诺·罗西的机械师之一，2010年回国。” “那是谁？”李长戈和张主任都表示不认识这个外国人，摩托车在大夏并不是大众文化，月欺霜倒是经常穿个皮衣骑一辆哈雷摩托车穿梭大街小巷。 第18章 世界的秘密 “ “有些食人种会吞噬人类，藏入人类的皮囊，扮演人类。比如这次你送外卖的商家李根香猪，其实是一家叫做离艮香烛的店，老板已经被替换了。香烛店和幻墟里的食人种对接，改变商家性质给外卖员派单，前往送单的人员几乎必死无疑。” “也有食人种化为雨夜公交车司机，清晨招工的工头，外观上无法分辨。” “但是近期国外也发现一些怨念开始强大到能够和食人种短暂对抗，怨念受到的委屈越大，实力越强。” “现在国外已经把怨念分为四个阶段了，普通的叫做怨念，能和低端食人种稍加对抗的叫做凶灵，他们还设立了另外三个名字，自下而上是恶鬼、凶神、魔神。” “后面三个只存在于理论中，恶鬼甚至可以反噬食人种，凶神和魔神就更玄乎了……干脆可以猎杀食人种。” 李长戈介绍到这句的时候，稍稍注意了一下梁霄的表情，他们怀疑梁霄受到了怨念的帮助。 但是从幻墟出来的人记忆一般都是错乱的，就算是受到了帮助也未必记得起来。 梁霄脸上一点表情的变化都没有，多年的模拟庭审经验让他学会了了喜怒不形于色。 换句话说，就是一副僵尸脸。 “幻墟，就是那座幸福里公寓是吧？”梁霄慢悠悠地问。 “对，幸福里公寓已经拆除三年了，你所看见的一切都是幻墟，也就是怨灵生前记忆的显化。”李长戈把目光从梁霄的脸上收了回来，“一般幻墟都会让人感到幸福，放松警惕，你感觉怎么样？” 梁霄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李长戈：“你们是藏在大夏深处，专门对付食人种的组织？” “我们对抗的是所有非正常现场……不过现在非正常的好像只有食人种。”李长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颇为自豪的样子。“我们自称天策府，大夏的合作机构，听起来是不是很霸气？不过说实话，我们自己活得都像是城市深夜里的孤魂野鬼。” 月欺霜还想瞪李长戈一眼，他们是来招募的，李长戈这样的说话明显不利于招募。 但是想想这些年在生死间舞蹈，在绝望中独守，她只是默不作声。 梁霄想起林苏雪，她好像丝毫不把食人种放在眼里，当她出现在子夜的公寓时，食人种反而是她的血食。 她在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到了哪个级别了？ “大夏的合作机构？听起来不是很正规！”梁霄微微皱眉，一般小说里，这种组织都有着全世界最高的权限。 “因为人类没法管理……怪物。”李长戈想了两秒，用了“怪物”这两个字，“人类没法指挥我们作战，作为一个超能力者，梁霄你会屈从于凡人的命令么？而且我们理解的事情，凡人很难理解吧？” 梁霄摇头。 “所以，大夏允许我们在规则范围内自由发展，会给我们一定的补助和行动上的便利，但绝大多数时候我们还是自力更生的。不过还有一支小队，他们由铁军内部觉醒的超凡者组成，他们令行禁止，只听从绝对的命令.”李长戈嘿嘿一笑，似乎摸透了梁霄的性格，“对了，进入幻墟的感觉怎么样？” “进入公寓的时候，还以为遇到了小说里的规则怪谈呢。”梁霄轻轻摇了摇头，“我还以为遵守某些规则可以活下去，其实幻墟的那一刻就注定没了生路。” “倒也未必。”李长戈又给梁霄拿了瓶无糖雪碧，“经历多个幻墟后我们发现，绝大多数食人种攻击人类是有条件限制的，他们需要千方百计地诱导人类触发那个条件，比如你的幻墟一直让你去保安亭，那个保安亭里的食人种就是那条黑蛇，可能是里面最强大的那个！” “而且绝大多数幻墟里只有一个食人种，只要不受诱导触发条件，还是有可能活下来的。” “但是和规则怪谈不同的是，规则怪谈的定义是触发条件就必然导致一个结果。” “可如果是一个战斗力强大的府兵进入幻墟，就算触发条件，也能斩杀食人种逆转结局。” 李长戈说着说着，可能是觉得渴了，把递给梁霄的雪碧拿了回来，自己打开喝了个干干净净。 现在梁霄也没心情喝雪碧，接着问：“那么普通人类有可能直接与食人种对抗么？” 第19章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月欺霜在边上摇头，梁霄发现这个女人的实力很强，但是话很少。 反过来，某些实力一般的家伙，话多得让梁霄脑袋发疼。 李长戈摇头：“正常人肯定不行，你用玻璃能刮伤那保安服，是因为那玻璃本身也是食人种的武器。” “食人种平时的状态类似于气体或者说离子态。少数食人种会露出实体，但那种食人种的力量极强，徒手拆装甲车都不在话下。” “想击杀离子态食人种，除非借用一些特殊的武器，比如我们的龙首灯和鬼头刀。” “龙首灯里有用抹香鲸粪便做的固体燃料，就是古时候的龙涎香，这种香料配合粒子挥发器可以照出食人种。” “特制的鬼头刀劈斩的时候会产生特殊的空气波动，可以使得食人种的身体暂时固化，让我们可以伤害到他们。” “所以我们提着纸灯和武器，打扮成古代天策府的模样，连冲锋衣上都画上了盔甲的鳞片，让人看起来好像是午夜里cosplay的傻子。” “对了，食人种也可以对付食人种，他们在血食面前就是气血上脑的野兽，会互相争斗，你用骨灰盒砸肩膀上枯手的时候，就阴差阳错地用过这种方式。” 李长戈说得很明白了——力量一般的食人种不会露出实体让人类攻击，力量极强的食人种，人类对付不了！ 听见李长戈的话，梁霄心中开始思索，在林苏雪钻进他嘴里之后，他跌跌撞撞下楼的途中遇到过逃窜的食人种，当时他好像徒手撕开了两个？ 不过当时浑身充盈的力量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慢慢减弱。 梁霄看着口若悬河的李长戈：“你最多能对付几个食人种？” 他想用这种方法来确定林苏雪的实力，林苏雪搞定食人种看起来实在太轻松了。 李长戈立刻回答：“我们和食人种有共同的实力等级，用最简单的天干地支来分成“甲乙丙丁戊”五个等级。” “我们通过磁场的波动来确定食人种的等级，通过实战考核确定人类的实力等级。” “我现在的定级是丁级，意味着我能和同等级的食人种抗衡，也能轻松对付戊级食人种。” 李长戈的话太多，月欺霜忍不住总结了一句：“整个大夏，甚至全世界对于食人种的了解都只是在一个起步的阶段，我们都在探索中！” 有点挑战，梁霄心里开始摩拳擦掌。 “小梁子，你李哥今天那个落地帅不帅？”李长戈又凑过来。 这个称号听起来像是太监，但是李长戈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虽然一切可能都是林苏雪算计的。 梁霄忍了一下：“叫我梁霄！帅？你是说在窗台上滑下来那次？” “那叫战略性撤退！”李长戈立刻纠正梁霄的说法，“小梁子，你的情商注定你成为不了一名挣钱的律师啊！成为天策府的一员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梁霄愕然，李长戈这个转场也太生硬了吧？ 好像在酒吧街上一秒搭讪一个姑娘，下一秒就跟姑娘讨论未来孙子的名字。 还有，你这个小梁子叫顺口了？你丫上辈子是太监总管吧？ 李长戈说话速度太快，那边月欺霜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干脆一言不发，默默地打开了身边的激光电视。 “你们这种组织，不是应该有很严格的考核么？”梁霄难以置信地看向李长戈，“考察能力，考察思想，最起码要有一个异能什么的……” “因为你人格魅力强大啊！”李长戈拍了拍梁霄的肩膀，“我觉得你就是天生的战士！”https:/ “从哪儿看出来的？”梁霄皱眉。 李长戈瞪大了眼睛：“因为你活下来了啊！” “活下来就是天生的战士？”梁霄对这种敷衍的考核方式表达质疑。 “难道死了的才算？”李长戈反问。 梁霄觉得他在偷换概念。李长戈却抱着资料一本正经地点头。 梁霄罕见地在黑血的侵蚀下活了下来，上级已经对李长戈下了命令，尽最大可能留住梁霄。 或许是考虑月欺霜太注重原则，所以这条指令并未对她发布。 所以招募工作上，李长戈在孤军奋战。 梁霄无语，打算略过这个话题：“天策府是做什么的？维护世界和平？” “对啊！多伟大，多热血的使命啊，不是么？”李长戈拍了拍肩膀，“来不来，一起干，为了正义！” 梁霄看了看强行热血的李长戈，摇了摇头：“保家卫国，与有荣焉，幸甚至哉！但我如何知道我背后保护的那一户灯火值不值得呢？如果是那些在黎民头顶上践踏的人，我为了他们在黑暗中拼命？” “凭什么？”梁霄问了一句，他是对着天花板问的，他心中迷惘——世界很好，但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被保护。今天我救了一个人，明天他再挥舞他的屠刀去害了别人，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不是帮凶？ 他脑海中又回荡起林苏雪的话。 “竭尽全力，咬牙切齿，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世界欠我的，要还！” 凭什么我去牺牲，他们去享受和平？林苏雪是被陈蔓他们几个人害的，可是她的父母因为数百万人的网暴人间失格…… 沉默了很久的月欺霜看了梁霄一眼，那双丹凤眼若有所思。 李长戈听见梁霄的这句话，仰身往沙发上一靠：“对啊，凭什么啊，当年我也这么想，老子在黑夜里拼命，世人在跪舔富豪，权贵，女神！老子凭什么去守这个世界啊！” 一时气氛凝滞了。 “当时我也这么想，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李长戈终于说出了一句有点文化的话语。 然后他侧目侧目看向梁霄：“小梁子，知道我是被什么说服的不？” 梁霄看向李长戈，发现他左右眼边各自有隐隐的伤疤，脸上更是有针线的痕迹，只不过那张脸太过粗糙，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说服我的不是特么的正义，是一个月五万块钱的基础津贴，一次任务一万块钱的基础奖金，还有一千万的死亡抚恤金！”李长戈拿出冰箱里的一瓶百威啤酒，用手掌直接碎了瓶盖一口灌下，“我和小月从武校出来，我们在台上一个个动作摔成孙子，一个月拿几千块钱，或者出去当安保被人当狗使唤，还不如加入天策府。” 李长戈也没有看梁霄，而是抬头看天花板，好像是看当年的自己：“你愿意消除记忆从这里走出去做一个普通人么？考证，进律所，给人端茶倒水，为了一个案子去客户那里装孙子，大半夜喝吐睡马路上。还是留在这里玩刀玩枪玩命，用实打实的战功说话？” “你的话很有诱导性。”梁霄耸肩，“当几年孙子，我也可能混成一个不错的律师，年入百万几百万也不是不可能，在这里或许会成为一个伟大的战士，但也有可能明天就死在哪个幻墟里！” 李长戈愣了愣，啧了一声拍桌而起：“靠！老子当年就是被这些话忽悠了，我怎么就没小梁子那么清晰的思路呢？” 第20章 不一样的组织 “坐下吧，你又不是西南大学法学院的高材生，你在武校里都是身手最差的那个，你没梁霄那么好的前途。”月欺霜清冷的声音适时地响起，让李长戈悻悻闭嘴。 月欺霜站在了梁霄的面前，这位冷艳侠女说话语速很快：“梁霄，你在幻墟里的英勇狠辣确实超出了一般人的范畴，我欣赏你的果决！但是天策府是在生死间横跳的人，我们的原则是不能强制任何人加入。” “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会消除你的记忆，派车把你送回家，我们会说你误入了一个新型ai试验场景，你的电瓶车今晚也会送回来。你的记忆会变成在这雨夜摔了一跤，所以浑身伤口。” “因为经历过幻墟的人，大脑已经被怨灵和食人种特殊磁场影响，被恐惧和噩梦包围，这种人是食人种最可口的食物，他们会找上你，所以必须进行清洗。” “幻墟里怨念说的话是真的么？”在月欺霜说话换气的那一刻，梁霄忽然开口问，直接打断了月欺霜说话的思路。 “大部分是真的。”月欺霜美丽清冷的眸子看着身上遍布血痂的梁霄，“毕竟怨念成型都是因为横死。” 月欺霜先解释了一下，然后看着梁霄的眼睛：“有怨念对你说了什么？” “遇到了一个应该死在三年前的女人。”梁霄也直视月欺霜。 “你在幸福里公寓遇到了这个怨灵是么？”月欺霜眸子闪动着光，“她救了你？” 梁霄能活那么久一定是有原因的，她很想知道梁霄用的是什么办法。 “以前有过怨念与人类交流的案例么？”梁霄先问。https:/ 他能够感觉到天策府对于“救”这个字似乎很敏感，于是他刻意回避了这个字，改为“交流”。 月欺霜和李长戈或许是人精，但梁霄也不是省油的灯。 “有的，甚至出现过怨念出现情感帮助人类。”月欺霜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笃定，她说的是事实。 张主任刚刚告诉她的事实。 “她背着一桩冤案，我答应帮她查个水落石出，所以她用自己的生命帮我拦住了食人种。”梁霄想了个理由，他也不知道林苏雪钻进自己的嘴里会导致什么。 怨灵的留下的东西可能在很多人眼里是一种危险，他可不希望被人开膛破肚！ “如果我选择不加入，记忆是不是会连同着那冤案一起消失？”梁霄问，他好像没什么退路，但还是想看看月欺霜的态度。 他不喜欢被人强迫做英雄，很多人的心中，英雄只有义务没有权利。 月欺霜思索片刻，红唇轻启：“如果你选择离开这里，我会在消除今晚的记忆后，想办法让你知道有这样一个冤案的存在，至于你会不会查下去，就看你的正义感了。当然，我们会继续帮忙查下去，这也算是我们江湖人的义气，她有提供什么证据和方向么？” 月欺霜确实仁至义尽了，可人证物证林苏雪都没来得及说，梁霄对自己的正义感也没有信心，对方表态尽心尽力地帮忙，自己总不能甩手什么都不做，于是轻轻舒了口气，“如果我加入天策府，天策府能用什么方式帮我调查？” 三年了，什么物证都可以被销毁，而人证，不能构成完整的证据链。 想要沉冤昭雪，天策府或许能帮得上忙。 “但是如果你成为天策府的一名府兵，我可以申请一个任务，调查幸福里公寓怨念起源，最起码有几个超凡者可以帮你。”月欺霜一拢乌黑的长发，“如果是天策府介入的话，庭审确定罪行后，行刑可以交由天策府来执行。” “以前天策府是可以根据怨灵的阐述结果和简单调查结论直接定罪行刑的，后来有些食人种故意变成怨灵，甚至入侵大脑影响我们的判断，导致我们亲手制造出了几个冤案，所以现在的审判还是交给审证据链。” 月欺霜双腿交织在一起，长长吐出一口气：“梁霄，你说，你不愿在黑夜中奋战，是不想给那些践踏平民的家伙安全的环境。那么我们能不能一起，把那些家伙拉下来，就算抓不尽，但是能抓一个算一个！这是我个人对你的承诺！” 李长戈坐在那喝啤酒，借着褐色玻璃酒瓶的掩护稍稍看了月欺霜一眼。 月欺霜的表情很认真，可她明明没有收到留下梁霄的任务，她又是那么认死理，所有事情都死守着规矩，今天怎么知道变通了？甚至把那些天策府建设过程中难堪的过往说了出来，还有，她自己埋没已久的那一腔热血。 “你守护的律法在有些人的手里变成了工具。”月欺霜看向被放在角落的那把斩马刀，“梁霄，你想在万众瞩目的擂台上用他们的规则进行格斗，还是把他们拖进你的八角笼，来一场只论生死的恶斗？” 李长戈愕然，月欺霜这是在鼓励梁霄在规则之外解决战斗？ 自己这个师妹今天是怎么了？发春了？ 梁霄微微眯眼，月欺霜的话，让他第一次对“天策府”真正有了兴趣。 “梁霄，我欣赏你在幻墟里拼尽全力的样子，我可以在职权允许的范围内尽量给你开绿灯，但前提是你加入天策府，我们会帮助你激活命格。”月欺霜伸出了一根手指，“命格，就是所谓的异能，有了命格你才有和这个世界谈一谈的权力。” “我重复一遍，我们在一起做两件事，第一，搞定食人种，第二，搞定恶人。”梁霄伸出两根手指。 月欺霜微笑，伸手：“一言为定，天策府山城渝北区第三小队，欢迎你的加入。” 两人击掌，算是合作达成。 月欺霜把修长的手放在了梁霄的肩膀上，直视梁霄的眼睛：“你不欠这个世界，不过你欠我的，老娘为了你破格用了一枚350万的药剂，所以现在给我去好好休息，明天务必给我激活一个命格！” 梁霄顿时感觉压力山大——医药费太贵了！ 梁霄被送走后，月欺霜还看着梁霄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李长戈又开了瓶啤酒。 厚重的墙壁隔绝着雷霆暴雨侵蚀的世界，一对认识了二十年的师兄妹就这样默然相对。 “给新人额外的允诺是违背原则的。”李长戈提醒月欺霜，“诱导性招募很可能给天策府招入一堆心术不正的人。” “我不需要一个未经世事只有满心正义的小孩。”月欺霜忽然开口打断了李长戈的话，“我想要一个被世界毒打后，还能讲义气的家伙。” “义气？从哪儿看出来的？”李长戈开始回想。 月欺霜放下平板，慢悠悠地站起伸了个懒腰，长腿，柔腰绷成反弓：“他其实不想当英雄，他原本是想好好活着，读书，赚钱，给家庭一个够好的未来，他只是欠了那怨灵的人情，也欠了我们的人情，才想着加入。” 李长戈捏着啤酒：“对哦，说待遇的时候，这小子眼神没什么变化，直到你说用特殊方式告诉他冤案，才陷入思索。” 月欺霜轻轻打了个哈欠，直起腰，推门出去：“三年了，你还没看明白么？咱们这里本来不是军伍。” “是江湖。”长腿御姐出去了，声音飘荡在长长的走道里，经久不散，“所谓江湖，义气千秋。” 第21章 激活命格 梁霄没有先去医疗舱，也是让工作人员带自己再去了一趟幸福里公寓废墟，雨夜之中还有黑衣人在清理现场。 梁霄找了个有遮挡的地方，在土地里插上三支香，点燃。 然后，朝着废墟的方向跪地三叩首。 “苏雪。” “无论哥哥能不能通过考核，无论能不能找到帮手，哥哥保证一定替你沉冤昭雪！” “那些欺负过你的人哥哥帮你一个个全部揪出来，你的家人哥哥帮你照顾。” “你这辈子过得太累了，好好睡……” 夜雨中风声呜呜，梁霄好像能听到冥冥中那个女孩轻轻嗯了声，似是远去，似是眷恋。 梁霄在那里跪到三支香燃尽。 人说一炷香燃，鬼神来见。 两注香燃，苍天开眼。 三炷香尽，以命为誓。 其实焚香的时候你心里清楚，哪有鬼神来听你许愿，你只是自己对自己起誓。 这人间不平定然昭雪，大不了我梁霄以命相搏！ 这三炷香，焚给你，也焚给我自己。 到医疗舱时，工作人员给了他一台手机，一台小米15ultra。 “这家伙未必是世界上最好的手机，但确实拥有最好的摄像头之一，特殊的镀膜可以帮普通人隐约照出食人种。”工作人员拍了拍梁霄的肩膀，“无论你能不能通过明天的考核，它都会属于你，算是我们给勇士的礼物。” “谢谢。”梁霄拿着手机对着工作人员微笑致意，“直播间那边，需要你们想办法出面解释一下。” “已经在做解释了，明天早上之前，顶尖的ai团队就会做出一段相同的场景把这件事圆过去。”工作人员指了指手机，“手机卡补办完了，您的父母朋友打来过电话，我们做了回复，说你身体状况很好，只不过今晚在接受治疗。”云九小说 天策府做事情很细致，梁霄看了一眼手机，父母和大学室友，同学，老师，陆陆续续十几个电话。 梁霄忽然觉得，这些密密麻麻数字上标注的一个个名字，才是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据。 工作人员不建议梁霄现在回电，伤势好得太快不太容易解释，现在天策府对梁霄的家人朋友谎称他在医院，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而且生命体征稳定。 工作人员还装模作样给他缠上绷带，让他躺在一张病床上，录了段给家人朋友问好的视频，发给医生让医院那里等着的人们看。 他进入了医疗舱，在纳米波的治疗下陷入沉眠，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 起来以后，感觉浑身涨涨的，好像什么东西在体内沉淀胀大，他再次做了个全身加强ct，结果一切正常。 于是他被带到了殡仪馆的地下室。 这里原本应该是地下停车场，现在六台巨型金属设备分列六个方向，塞满了八千平方米的空间，只有正中心有一片空地，几个机械臂正在对着一颗莹白色的石头进行雕琢,将石头上的杂质一点点打磨下来。 周围的机器发出嗡嗡巨响，空气不断共振，震得人耳膜发疼。 斜上方有一个金属与落地玻璃打造的观察室，从那里可以清晰地看见整个中心场地。 梁霄在地下室里看见了月欺霜。 这位冷艳御姐换了一套装束，她坐在一把高脚凳上，手臂上戴着黑色半袖，前后两端用铁环固定。 黑色抹胸和皮质短裙把本来就完美的腰臀比衬托得过分，两根铁环束缚着圆润的大腿，一双黑色过膝高跟靴斜倚着地面。 身上戴着些铁环，项链之类的铁器，发散着悠悠寒芒，梁霄看见那些铁器边缘的锋锐和表面上精密的机关，这些让姑娘看起来更加性感的金属环，似乎是一件件致命的武器！ 她听见液压移门打开的声音，抬头看了眼梁霄：“完全好了？看起来怪水灵的。” 梁霄身上的血痂已经褪下，受过伤的部位长出一块块粉色新肉，尤其是额头前还秃了一块，说不出的怪异。 这姑娘看起来冷淡，说话情商也不是太高，专往痛处抹。 梁霄立刻转移话题：“李哥呢？” “看店去了。”月欺霜看了看远处面露疑惑的梁霄，“李长戈有一家成人用品店。” “工资不够花？”梁霄开始警惕，这地方的工资似乎没有李长戈说得那么高，否则他们为什么还要出去打工？ “足够了，李长戈开这种店只是为了能遇到赶着去夜店的姑娘。”月欺霜顿了顿，“工作也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在人间。” 还没等梁霄细细地捉摸这句话，一个声音从身后的音响里传出来：“月队，准备工作结束，可以激活了。” 月欺霜伸了个懒腰：“开始吧，去那个晶体旁边。” “那是什么？”梁霄看见机械臂已经把晶体上的所有杂质玻璃打磨剥离。 “激活命格的地方。”月欺霜踩着轻快的步点来到梁霄的面前，梁霄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迷迭香气息，还有香气覆盖下微微的血腥味。 “人类在和食人种厮杀的过程中，发现食人种死亡后，他们所寄生的物体或生物会在24小时内凝固成为一枚晶体，晶体中蕴藏着极强的辐射，这种辐射可以将人类的潜能激活。” “我们将这种被激活的能力叫做命格。” “每个食人种只有一种属性，所以我们将多种晶核融合，再将杂质剥离。” “大夏的激活方法是用六合离心机不断地催动晶核和你的身体。” “所谓六合，为阴阳，天地，雌雄，时空，随意组合囊括万物。” “人的一生只能承受一次激活。” “如果你的身体与晶核中的某一属性发生感应，你就能将那部分的物质吸收进去，用来激活你的命格。” “吸收晶核的量越大，获得的命格越强，大多数人只能在晶核上削下一层皮，天赋异禀的能吸收晶核能量的十分之一乃至五分之一。” “我在你身上投入很多，所以给你选用了一颗全新的晶核。” 梁霄发现月欺霜该说话的时候，话也不少，只不过没什么废话而已。 发现梁霄稍稍走神，月欺霜立刻晃动手臂，身上铁环的声响让梁霄回过神来。 “继续听着，别开小差！”月欺霜瞪了眼梁霄。“如果激活成功，你可以成为一名府兵，一个月五万块钱的基础津贴，一次任务一万块钱的基础奖金，一千万的死亡抚恤金，和李长戈说的一样。” “如果激活失败，你还是可以选择留在天策府，一个月六千块钱死工资，每个月必须上班满100个小时，主要工作是巡逻和清理现场，就像昨天接住你的黑衣人。” “天策府中，这些人叫做打更人，放在唐代，就是普通的夜巡队，负责简单的报时和消防预警。” “除此之外，还有不良人，这个职位称号来自于唐朝的一些被官府吸纳的不良份子，也就是现在所谓的社区矫正人员。在天策府的编制中，他们的肉体能力被激活，有一定的作战能力，但是实力不强，所以平时主要做自己的工作，一边承担一些调查和紧急小规模作战任务。” “如果你只是打更人和不良人，那就别和我谈条件！” 月欺霜红嘴微微开启，说话速度很快，快速交代完一切。 “所以只能激活一种能力？”梁霄走近晶核。 “能力只有一种，但是强度有上下之分。”月欺霜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屏幕，“完成激活后，你会在那里看到结果，国际上命格品级由高到低显示为abcde，不过据说也有一个s级的命格，叫做天命归宿，他们自称天命神皇，目前人在北美，被认为是人类战胜食人种的最大希望。” “你的命格是什么？”梁霄一边看着晶核，一边问月欺霜。 他忽然觉得自己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我的？b级，编号14，子夜风雷，速度和破坏力的结合体。”月欺霜直接报出了自己的能耐。 “李哥的呢？” “d级，编号27，纸魅鬼影，一种虚幻术，可以漂浮和隐身，所以别相信他在战场上拙劣的演技，他的脚和地面始终保持着1-3毫米的距离，没有脚步声，也不会留下脚印，更不可能滑倒！” “他还有一定操控纸张的能力，让纸人短时间成为人型，有很强的迷惑性，纸人也有一定的攻击力。” 梁霄心中了然，李长戈是一个执行无证据犯罪的好手，而月欺霜，她能把目标和证据一同销毁。 第22章 哄抢梁霄 “命格等级有sabcde，实力等级为甲乙丙丁戊！以自由搏击类比的话，命格等于你的天赋和技术，实力等级等于你的量级。” “除了a级，其他等级都很难跨级别作战，就像一个顶级中量级拳手和很难战胜一般的重量级选手，今天决定的是你的命格天赋，实力等级是靠后期锤炼自己的肉体，吸收食人种的晶核还有不断作战提升的！” “现在准备好去激活一个命格，然后一步步往上爬，开启你的传奇人生。”月欺霜语速很快，是在介绍，也是在鼓励。 “合同准备好了没？”梁霄问。 月欺霜从身后拿出一个文件夹晃了晃：“等你激活命格，才有资格签合同。” “激活成功率有多少？”周围的机器正在启动，梁霄忍不住问了声。 “1.14%。”月欺霜如实回答。 “那你要不把合同撕了吧！”梁霄大惊，“我运气向来不太好！” “运气不好？你不是活着走出公寓了嘛！”月欺霜安慰了梁霄一句，同时后退一步，金属台正在慢慢升起。 “运气好的话我就不应该收到那个外卖单，走进那个公寓！”梁霄大喊，“喂喂喂，一旦我激活命格，你就得帮我去查那个冤案啊！那个幸福里背后的怨灵！” 周围六个金属瓣缓缓升起，慢慢将梁霄盖住，形成一个锈铁色的金属罩。 “别想那么多了，相信自己！接触晶核的时候，会有恐惧的感觉，克服它，对激活有好处！”外面传来月欺霜最后的嘱咐声。 梁霄把手轻轻放在了晶核之上。 那晶体传来巨大的吸力，瞬间将他的双手困住。 梁霄微微皱眉，他手心感觉凉丝丝的，好像……昨晚那只手爬到肩膀的感觉。 好像……镜子里钻出那张保安的脸。 好像……半夜起来上厕所，刚刚对准马桶，从马桶里钻出一个干瘦的小孩儿。 恐惧？ 不觉得。 梁霄反而觉得自己饿了。 想吃小面，喝油茶，还有街头巷尾的老火锅。 对了，尤其是山城火锅里的鸭血。 柔软，鲜嫩，入口即化. 月欺霜迈动长腿走进上方的监控室。 监控室里几个工作人员面前跳动着梁霄的生命体征。 背后有一块130寸的巨型屏幕，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画面跳动。 “情况怎么样？”月欺霜问。 “很稳定。”工作人员说着，再看了眼电脑，“但是所有数值只是等同于正常人，并不像是被食人种血清加持。” 月欺霜面前的耳机隐隐充斥着杂乱的声音。 “月队，做个交易啊！” “月队，在不在，你昨天药剂那350万我出了，把昨晚那小子让给我呗！” 她抬头看向面前130寸的巨型屏幕，屏幕分割成几十块，几十张不同的大脸在屏幕上，看得月欺霜一阵眼花缭乱。 “怎么了这是？昨天你们各城都没出什么事么？怎么那么多都尉在线？”月欺霜瞟了眼屏幕，回头看向身后的工作人员。 “昨天的任务报告送上去，他们得知梁霄还活着，对他有了点兴趣。”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咱们区的技术人员也太勤快了些，好歹等人觉醒完成了再发报告也不迟。” 月欺霜明白了，这些人一定是看重梁霄居然在被黑血大面积感染的前提下，硬是活了过来，求生欲本就难得，对黑血的耐受力更是罕见。 这样的人在大夏对抗食人种的历史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人有很大概率激活极强的命格。 大夏人多，不缺异能者，就缺天才，怪才，鬼才！ 要不是月欺霜身份有点特殊，估计已经有些地方打算强行要人了！ 月欺霜看着屏幕上的人，他们大多数是校尉甚至都尉！ 一般5-10个府兵组成一个队伍，队伍的负责人叫伍长。 伍长上面的校尉，是区级指挥官，每个区域3-5支队伍。 校尉上面为都尉，对整个城市负责。 从打更人到都尉，乃至更上级的职位，大多取自唐朝的武官官职，寓意征服世界，攀万国之巅。 山城作为拥有3000万人口的特大型城市，为大夏直辖，从伍长开始职位比大多城市高一级，月欺霜这个伍长外出开会的时候往往是和其他城市的校尉在同一排。 她说话向来直来直去，面对屏幕上的各城都尉说话也没多恭敬。 那些都尉似乎也习惯了月欺霜的说话方式，有人嘿嘿一笑：“霜爷，昨天直播的那个梁霄居然被你们救活了？血清效果只有十二小时，应该是现在激活吧？” “嗯。”月欺霜就简单地说了个字，对方是洛阳都尉，他平时管月欺霜叫“小月”，只有山城的伍长及以下的人才会用“霜爷”这个称号。 这个称呼从他嘴里喊出来，月欺霜居然听出了那么一丝丝猥琐的气息。 “刚送进去激活，出结果得半个小时呢？这样吧！我这里有三个觉醒d级的新人拿来换他怎么样？”洛阳都尉稍稍正色，提出建议，“你们那边正好缺人，我就当拿三个大好前途的年轻人买个盲盒！” “这帮家伙是疯了么？拿三个已经觉醒的d级评估新人，换一个还没激活的梁霄？”月欺霜心中想着低头透过玻璃看着梁霄。 换句话说，用三个未来的李长戈，换一个不知未来在何方的梁霄。 国际上的统计结果，青年人的激活率是1.14%，比重点大学率都低。 月欺霜瞟了他一眼，她还没发表任何意见，那边大同都尉已经开口了：“我侄女儿，大前天刚激活b级，换不换？” “b级？”月欺霜心中微微一震，她自己也是b级，知道这个等级有多么珍贵！ 这些人的赌性也太重了，b级在整个大夏范围内也就几十个人，大多在各省最大的城市进行培养。 他们对梁霄的未来有多看好？ 他们觉得梁霄的评级可能会到达a级么？ 但是用一个板上钉钉的b级新人来赌，这个赌注会不会有点太大了？ “怎么？昨天你们一个个都用ai预测了梁霄未来的可能性？”月欺霜立刻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她个人不是很喜欢借用人工智能，但是基因序列有几千亿种变化，在如此复杂的计算面前，经验主义确实没有人工智能好用。 “直接说了吧，ai测算梁霄激活命格的成功率高达75%，一旦激活，有11%的概率到达a级！也就是说8.25%的a级概率！”洛阳都尉在七嘴八舌中开口，“霜爷，你们小队现在只有6个人，人员短缺，我出三个成熟的府兵换一个8%的可能性。” 第23章 命格 “那显然是我侄女比较有吸引力啊，一个区级小队两个b级是什么概念？可以组成难得一见的双核阵容！”大同都尉立刻开始夸赞自己的筹码。 “你滚蛋，b级的人，还是你侄女，就算换给月队，她又留不住！两年考察期结束后还不是要回到你手里？”那边苏州都尉终于忍不住开口，“月队，我说个爽快话，我出两个c级新人，买定离手！” “对对对，趁着还没开奖，赶紧买定离手，月队你缺即战力，我们就当换个彩票！” 那些正在观测梁霄生命体征的工作人员回头看了眼月欺霜。 一般小队的平均配置是一到两个c级带队，后面的战斗力人都是d级和e级。 两个c级新人完全可以培养为一支队伍的主要战斗力，能为渝北区提供战斗力的一次跃升。 他们也觉得这些都尉开出的条件有些诱人了，大概相当于一张30%概率中500万的彩票，收购价格高达250万。 反正本来也没什么成本，250万把这张彩票卖了也是个很棒的选择。 “不卖！这家伙是老娘自己的！”月欺霜喊了声，想要打消那些人的念头。 “别啊！” “再考虑考虑？” “霜爷你手里资本也不厚，山城人口又那么多！” “霜爷你赌红眼了吧？” 月欺霜降低了耳机的声音，她留定梁霄了，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 第一次和梁霄见面的时候，他们对了一眼，那一眼月欺霜就知道，梁霄和她是一种人。 一种疯狂的人。 那个眼神，让月欺霜想起了五岁的自己。 流落街头，被乞丐团体抓走，要锯了她的腿，划了她的脸，让她看起来无比凄惨，去赚更多的钱。 她用稚嫩的牙咬断绳索，拼命跑，拼命跑。 躲进下水道，用纤细的四肢支撑着自己不要掉下去。 五岁的孩子，就这样让自己撑了四十分钟。 等人走了，再一点一点地挪出来往深山老林里跑。 他们都是那种，为了活下来能不择手段的人！ 所以那一刻月欺霜就决定——你要是能活下来，老娘罩着你！ 耳机里一则则出价喊得她心烦，她干脆把注意力放到了数据面板上。 月欺霜转身问身后的工作人员：“梁霄心率情况怎么样？” “很平静。”他们开口，“他是不是还没把手放上去？” “已经放上去了。”月欺霜看向共振仓的方向，“我确定。” “太平静了，他的状态很反常。”工作人员摇头，“这个时候正常人的心率已经已经突破140，我们已经联系总部的专家进行同步神经元监测了。” “顺便告诉总部，这是老娘救下的人，让他们一个个收了心思别想抢！”月欺霜连忙宣示主权。 如果那幻墟里真有李长戈说的十几个食人种，那又何止丁级？ 或许那是整个川蜀出现过的最强幻墟了，梁霄能从七楼爬到二楼，又获得了强大怨念的认可。 月欺霜觉得，梁霄比她还要出色！ 别人看见的是梁霄对黑血的抗性，而月欺霜看到的是不朽的意志。 把一百个奴隶扔进斗兽场，能活下来的那个未必是最强壮的，但一定是对生命最渴望的！ 月欺霜还是小看了梁霄，他从七楼爬到一楼，从一楼冲到四楼，然后从四楼再滚到二楼，在一个顶级幻墟里反复横跳。 从头到尾只用一个计策——驱虎吞狼，拿着两块碎玻璃砍得那叫一个不知死活。 他觉得林苏雪是那根救命稻草，于是咬定了这个想法，死不回头。 “离心机温度快速攀升！”工作人员忽然一声大喝把月欺霜的思路拉回现实。 下方一声轰鸣！ 六台机器同时响起轰鸣，离心机开始疯狂运转。 在这大夏人口最多的城市，在三千万人的脚底下，一台闻所未闻的设备将一个青年送上一条见所未见的路。 月朗星稀，天恸地哭，白骨盈野，干尸成丘，能走过去的人，便是传奇。 六股震荡波同时袭击梁霄和中间的晶核，天旋地转之间梁霄感觉大脑一阵空白。 耳边忽然响起声音，那是儿时的梦魇——在法庭外，那场关于父亲的工伤一审结束后。 “工伤啊，这明明就是工伤啊，这怎么会输？”梁霄隐隐听见了母亲的声音。 律师长叹一口气：“哎呀，大姐，审判长说得很明白了，梁哥外出测试车辆报备手续不齐全，不能认定是公司行为。之前我也提醒过，证据对我们不利的，您要是不服那就接着上诉，但是我个人觉得结果不会太乐观……说实话公司的报备手续就是个坑等着你去跳！” “您还是准备一点钱吧，摩托车在测试场里撞坏了，报备缺失的情况下造成了公司损失，还是要赔钱的，毕竟算是未经报备私自进入测试场造成车辆损坏与自身受伤。” “我听说连带车辆和场地损失得赔八十多万，公司还会接着起诉梁哥，您要是信得过我到时候还能来找我，看在老顾客的面子上律师费给您打八折。” “我下午还有一个庭审要准备，先走了。” 这些声音在梁霄的梦中回荡了无数次。 眼前的画面渐渐清晰，那个小小的孩子站在审判庭门口，扶着六神无主的母亲。 审判庭外的走道很长，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很温暖，但是照不到那母子身上，他们蹲在角落好像被上帝遗忘的信徒。 玻璃依旧折射着阳光，照得墙壁一片迷离，墙面上那代表着公平的天平好像有些向下歪斜。 天平秤上好像不是一条横杠，而是一个“人”字。 现在梁霄站在审判庭外，看着十二岁的自己。 那时十二岁的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发生什么改变。 父亲在icu躺了五天，母亲也病倒了，在国外辛辛苦苦赚回来的百万欧元在短短几年时间里，被官司和医院吸得所剩无几。 他们从一百二十平的三室两厅搬出来，到了渝中老城区的一室一厅蜗居，每个月的收入都顶不住医院的支出。 那些平时热情的亲戚不见了，逢年过节也没什么人来家里。 他从国际学校转学，那些衣着光鲜的同学他再也没有见过。 小梁霄还没意识到自己算个小富二代，就被一巴掌扇回了尘世。 梁霄往前走，往十二岁的自己走。 审判庭里又走出了两个人，两个中年人。 他们走到那一对母子面前，面露冷笑。 “国外回来又怎么样？让你来给公司撑个门面，你还真以为咱们这里有人好好做摩托车啊？” “他要用的那些零件，我就不给他用上，把自己摔残了吧？” 是那年的老板，和他的律师。 “我去你m的！”梁霄快走了两步，冲上来挥手就是一拳。 打中的是一片空气。 面前的画面急速扭曲，只有嚣张的笑声还在梁霄的耳边让他烦躁。 眼前的场景变了，好像是片小树林，耳边响起女生们冰冷的笑声。 第24章 梁霄，炸了 “这张小脸挺清纯啊，咱们校草路过盯着你看！” “是不是哪里动过刀啊，让姐姐我来看看，哎呦真嫩啊！” 耳边的声音又变了，呼呼的风声中夹杂着女孩们的声音，阴阳怪气的。 “拍下来，拍下来，找机会发网上去！” “在拍呢，在拍呢！” “别让她跑了！” “快追！” 梁霄看见一片小树林里，一个女生正在捂着胸口朝着自己跑来。 后面四个女生大笑着，追着。 “林苏雪，你再跑一步，我就把视频发上去了！”有女生举着手机大喊。 “你别！”跑在前面的女生咬着牙站住了。 她就站在梁霄的面前，一双大眼哭得红肿，胸口的几颗纽扣都被撕开，那抹白色梁霄没有心情观赏。 黑色的百褶裙上满是尘土，双腿一道道血痕分明。 “林苏雪……”梁霄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震惊。 林苏雪抬头，正对着梁霄，她应该看不见梁霄，但梁霄能看见她。 看见这个当时还弱小，天真，可爱，可怜的姑娘。 看见这个把所有生的希望给了自己，叫自己“哥哥”的女孩。 “我陷入自己的记忆再正常不过，但是……我怎么会有林苏雪的记忆？”梁霄开始深呼吸，“是想象么？还是她把自己的记忆也灌给了我？” “ “我知道天有多高！” “地有多厚！” “那又怎么样？” “这世界每天有人在向命运宣战，也总有人会赢！那为什么不是我呢？” …… 爆震，共振仓继续爆震，持续不停！ 当共振仓里传来一声声巨响，所有人都看见舱体出现巨震，六道接缝中有烟尘刹那扬起。 “怎么了？炸了？” “共振仓进行过系统自检没？” “没自检共振仓就不可能开始运作！” “渝北区的那台共振仓是刚发现食人种的时候，从苏格兰买来的改装的，只是一台六合共振仓的原型机，现在早就已经过时了！” “岳队，之前我说的那些交换条件都取消了哈，大家散了散了……月队记得给这小子准备抚恤金啊！” 好像是生怕月欺霜迁怒于他们，观望的那些人顿时离开面前的摄像头，大屏幕上瞬间空空荡荡。 但是他们的目光还是紧盯着全球联网的智能分析系统，这套系统来自于北美。 它实时监控着全世界所有地区非正常生物的能量波动，对每一个激活命格者和高等级幻墟的出现起到分析，记录和预警的作用。 不过一般大型国度考虑自身信息安全，不会进行实时上传，而是有5-10秒的时差，用于处理一些机密数据。 比如大夏。 而且大夏对于数据进行三阶加密，数据在向外传输时，经过重重筛选。 这是在联合作战基础上，对于大国特权的默许和尊重。 现在系统上关于梁霄生命体征的数据还在实时跳动，这个对于黑血有着特殊抗性的小伙子，依旧牵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月欺霜根本没留在监控室里，她打开门，翻过钢制楼梯扶手落地。 足尖一点，身体就像是炮弹一样冲向场地中心的共振仓。 忽然一声轰鸣，六扇舱体在烟雾中炸开，好像一朵忽然盛放的铁莲花。 底下的液压杆没能支撑柱舱体，一扇扇十二吨重的钢铁舱门向着四面八方倒下，其中一扇眼看要把月欺霜压在铁门之下。 月欺霜速度不减，侧身足尖一挑，让四十公分厚的金属舱门稳稳落地。 她挥手起风，吹散现场弥漫的烟雾。 梁霄在设备的中心单膝跪地，面前的晶核台完全碎裂，到处都是晶核的碎末。 那些碎末只是些边角料，巴掌大的一个晶核消失了，留在地上的凑起来也不过一个小拇指大小。 “梁霄！”月欺霜没管散落一地的晶核，她在梁霄的面前急停，伸手先摸向梁霄的颈动脉。 第25章 升级？你的命格能开挂？ “活着呢。”梁霄从喉咙里挤出了三个字，喉咙好像稍稍有些沙哑，估计是被烟尘熏的。 他半蹲在那里，捂着自己的喉咙。 “颈部受伤？”月欺霜心中一紧，大动脉和气管都在颈部，对于绝大多数动物来说，这都是致命的部位！ “咳咳……烟太多，呛到了……”梁霄咳了两声。 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像小时候淘气的孩子放鞭炮被鞭炮炸了。 月欺霜松了口气，然后翻了翻白眼：“这仪器怎么炸了？” “根据《产品质量法》的规定，销售者售出的产品具有一般质量问题的，即应承担产品质量责任，销售者应当负责修理、更换、退货；给购买产品的消费者造成损失的，销售者应当赔偿损失。”梁霄从嗓子里挤出声音来，就算是呛到了，还是没忘了自己普法这个老本行。 “你给我打住！”月欺霜直接打断了梁霄。 她发现这家伙一本正经地开始普法时，比李长戈都烦！ “我激活了没啊？要是激活了，我的案子可以开始查了！”梁霄催促。 “不知道！”月欺霜回头看向那个晶核台：“晶核呢？” 晶核台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满地的晶核碎屑。 好像一大块冰糖上飞溅出来的碎末。 “不知道。”梁霄回答得更加干净利落，他确实不知道，刚才有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然后晶核就炸了。 “不知道？”月欺霜秀气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嗯！”梁霄直视月欺霜，理直气壮。 “我2700万打造的晶核！”长腿御姐瞪大了眼睛开始心疼。 “作为一个神秘组织，你的心思应该放在不计代价地拯救世界上么？钱不应该管够么？”梁霄捂着自己的胸口站了起来。 刚才一失神，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回过神来，整个共振仓已经炸了。 现在他觉得喉咙噎得慌。 “你网络小说看多了吧？”月欺霜咬着下唇含糊不清地说道，“现在全世界哪个地方不是管理人员比办事的都多？三百万的活动经费，老娘都得找五六个部门十几个人签字！完了，完了，一块晶核加个共振仓……我又得去跑部门签字批钱了……” 提起钱，这位御姐似乎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冷静了。 就在姐弟俩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烟尘弥漫的场地里响起一个机械的声音。 “平民梁霄，确认激活命格，正在检测命格强度与具体属性。” 梁霄感觉平地风起，面前的月欺霜刹那间不见了。 “哎，人呢？说好了激活命格就开始查案的，这就跑了？”梁霄左右环顾。 他在浓雾中看见了几个人。 背对着自己的月欺霜，远在观察室里的工作人员。 他在浓雾中看不清周围具体的陈列，却能清楚地感知一个个生物。 好像暗夜里的血族，感知城堡周围的血食。 …… 他不知道全大夏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次结果，那台屏幕上正在翻滚的所有字符，被近百人同时看见。 那些机械的计算机语言不断闪过，奋力组合出一个个人类能够看懂的字符。 【梁霄】 【男】 【22岁】 【汉族】 【命格等级：c】 【命格编号：c18】 【命格：陷阵之志】 【去吧真男人！除了生死，一切都只是擦伤！】 完整的字符在屏幕上显示了出来，月欺霜看着屏幕上的字符，心情稍稍有些复杂。 陷阵之志，很符合梁霄在幻墟中的表现，她早该想到的。 可她以为梁霄能做到更好，虽然梁霄给她激活了一个c级。 几千万成本造一个c级的战士，不能说是大亏，但肯定不赚。 “散了，散了，还好没赌。”月欺霜的耳机里响起其他城市都尉和校尉的声音。 “其实陷阵之志也不错了，霜爷您留着自己用吧！” “感谢霜爷不赌之恩！” “霜爷，一台共振仓5000万，您记得让那小子多出几次任务。” 月欺霜听着这些声音，能想到这帮老小子幸灾乐祸的嘴脸。 她轻轻哼了声，心情稍稍平复了些，开始自我安慰：“没事，命格等级虽然不高，但是个冲锋陷阵的好手，自己努力或许能成长为团队副手，老娘自己看走的眼，自己扛！” 她正要摘下耳机，面前的显示器“滴”一声响，预示着它还要公告什么信息。 “检测到平民梁霄持续激活命格中，命格升级。” 机械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中轻轻回荡，落在月欺霜的耳朵里，振聋发聩！ “命格升级？”她睁大了眼睛，大夏激活了数万人，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情况！ “啥玩意儿？” “命格升级？” “woc？兄弟们回来！有挂！” 耳机里也开始有人大呼小叫。 全大夏的暗处，不知道多少人头皮发麻。 命格还能升级？ 你丫以为玩网络游戏呢？！ “通知省里，让大佬们出手把梁霄换过来！” “只能这样了，我们手里的筹码打不动霜爷！” 无数人在快速交流着，但更多人还在观望，等待着梁霄新命格的出现。 屏幕上的字符分解，重新组合，月欺霜紧紧盯着所有字符，看着崭新的命格出现！ 【梁霄】 【男】 【22岁】 【汉族】 【命格等级：b】 【命格编号：b17】 【命格：人皮经卷】 【用生者的皮囊，召唤亡者的魂灵，随我征伐吧，那些回不来的人！】 月欺霜眼前一亮，这是一种身体可以适应亡灵附身的命格，如果梁霄天生有这方面的倾向，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怨灵愿意帮助他了！ 耳机里的人啧啧感慨： “哎呦，这命格在欧洲也有一个，人们叫他活死人，现在是霍格沃兹魔法学院副院长吧？” “这命格基本算是强辅助类的，渝北区要崛起了呀，两个b级，最快三年后可以组成双核阵容。” “e 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情况，一直记挂着幻墟里的冤案，这样的人是讲道义的。 讲道义的人没那么容易挖走。 只要上层的那些人不出强制命令。 看着屏幕的月欺霜眉头愈发拧紧，那屏幕上字符的翻动还没有结束。 又有新的字符出现： 【第二命格等级：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