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为人夫》 1. 第1日 出温家村的山腰上盘桓了一条小河,上午的日头照在水面,波光粼粼地晃动着碎金。 “哗啦~” 水面被破开,一双白润的小腿穿了进来,凉意瞬间贴上,温霁禁不住舒服地哼了声,继续弯腰曲背,将挽起衣袖的双手探入鹅卵石遍布的河底。 此时阳光照在她后背,透过头顶的草帽缝隙落了下来,斑驳的光点化成滴滴汗珠凝在她脖颈上,小腿凉快,上身却是滚烫,温霁碎发黏成捋捋贴在鬓边,终于将手里的虾篓装进了些重量。 “哔!” 忽然,小河后的羊肠小路上传来轿车扬起尘土的声音,温霁这会刚提着虾篓上岸,看到那车就停在边上,驾驶座的车窗划下半边,温霁手提着虾篓过去,心里壮胆,目光往车窗里望,忽然愣住。 男人的眼神也落了过来,一双锋利的眉头下压着两道狭长的眼睛,五官硬挺得不近人情,他的手肘松搭在窗沿上,麦色手背上隐隐有血管涌动,温霁抓着虾篓的手发紧,唇张了张,他先出声了—— “小妹妹,请问温家村怎么走?” 嗓音低沉,像烈日暴晒下的压抑。 温霁咽了口气,抬着双杏眼看他:“哥哥,买虾吗?” 这辆车的底盘极高,适合走山路,而坐在里面的男人也居高临下,睨着眼睛看她手里的虾,好似了然,说:“温家村的规矩是给钱才能问路?” 温霁哪儿能给自己村子丢脸,咽了下发紧的声带,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老实的村姑:“当然不是,如果我在路边卖完了虾,就能带你去,不然——” 说到这,她侧身往路口尽头指去,“你看到前面那个蓝色路牌了吧,一直往前开,就会见到一座蓝白砖砌成的小院子,然后再继续开,这时候就出现两条岔路,你要走上坡,进村口的路比这条道更窄,你开慢些,会看到一座寺庙……” 她说着,为了让自己的语气可信,目光转了下,看向男人,发现他在看她。 心头一震,话说到了一半噎声了。 “你要是不信就问别人……” 温霁把丑话说在前头,反正是他觉得不买虾她就不说真话的。 忽然,眼前的车门被推开,下来道黑色绑带皮靴,这种鞋子适合走山路,不会刮腿,再往上是军绿色的长裤,缚在两道腿上,温霁眼神往上抬,发现这人不仅腿长,上身的身量也高,站在她面前几乎挡住了半边的日头。 男人双手松扶在腰侧,“虾多少钱。” 温霁提心吊胆道:“五、五十,我这虾就是在河底摸的,新鲜干净,不骗你钱。” 最后那句话犹如此地无银三百两,男人看她的眼眸微眯,大约是被烈日照的,像山顶夜里的鹰。 他忽然伸手掂了掂虾篓底,温霁忙道:“不包篓子哦,如果你要一起就算一百。” 这时男人忽然扯了下唇,好似轻蔑地笑了声,“那你继续抓虾吧。” 这句“抓瞎”听得令人生气,不买就不买吧,温霁扭身继续往河边过去,浪费时间。 就在她掖起蓝色布裙往河边淌水时,眼神微微一转,发现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还站在那儿,拿着台手机在打电话。 温霁见卖虾无望,转身逋要弯腰时,忽然脚底踩到了鹅卵石,登时一滑,重心不稳地抬起手虚空抓着—— “啊!” 一瞬间胳膊陡然让道虬枝似的手掌拢住,几乎将她整个人提了下,站稳。 这回真是抓瞎了,温霁皱眉挣了挣胳膊,对方却落来一句:“你搞什么?” “没看见吗,失足了。” 真是马有失足,人有失蹄,她套着塑料凉鞋的脚尖踢了下河底的鹅卵石,听见电流声:“靠,越哥,上哪儿拯救失足少女呢?” 抓着她胳膊的男人沉声:“一会再给你打电话。” 温霁蓦地抬眸,才注意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刚才是在跟别人讲着电话。 回过神来四目相对,温霁清了下嗓子—— “我刚才给你指的路是对的。” “带路。” 两人异口同声,她杏眸缓缓睁亮。 温霁心里:噢? 温霁眼里:虾? 这位被刚才电话里的男声称作越哥的男人从兜里掏出了皮夹,这年头还带皮夹的人真是少见。 下一秒,温霁眼里投来一张红太阳,就在她伸手去接时,男人食指将纸币一压:“到了再给你,只买虾。” 温霁单手扶着草帽:“那你等我一下,我去路边摘点东西。” 她刚要溜,男人忽然抓着她手腕,这身手够敏捷,对她说:“你跑了,我在这干等?” “那我把虾押你这儿?不过为了防止你跑,你把钱押我这儿。” 温霁睁着一双“我说真的”眼睛看他。 男人:“……” 他下颚微微收紧,最后问了句:“你家大人在哪?” 温霁再次跑回来时,手里盛了朵大绿叶,她把竹篓里的虾倒进荷叶里包好,递给他:“那我把你带过去了,你不给钱,我怎么办呢?现在以虾为证,你先给一半的钱也好嘛。” 男人看了眼烈日下的路,从了:“没零钱,转账吧。” 真是大款,身上只有整钞。 “您可以直接转我账号,支付.宝上输我的手机号就行了。” 眼见他转了二十五块,她这才点头:“另一半到了给噢。” 男人转身开了后备箱,下巴微抬,示意她放虾,已经不想再跟她多说一个字了。 温霁手里提着河虾,看到他后备箱里全是红彤彤的礼盒,手里这点绿无处安放,最后小心翼翼地放在角落边。 男人上车前看了她一眼,温霁已经自觉走在车前头,现在两人都有抵押物,谁也不怕谁跑,然而今天的太阳过于猛烈,温霁边走边晾了晾身上的蓝色帆布中裙,上面的亚麻碎花衬衫里颠着汗,越走越往胸脯上涌,她捏着衬衫衣领晃了晃,试图往里送一点风。 “哔!” 身后的车忽然朝她响了下喇叭,登时把她吓了跳,她单手扶着草帽,看到挡风玻璃后的男人指了指副驾驶座,温霁摇头:“我不坐。” 男人单手扶着下颚,有些不耐烦地凝起浓眉,说:“我让你靠边走。” 温霁:“……” 也不知谁家这么倒霉让他走亲戚了。 她挨着马路牙子走时,忽然感觉有阵冰冰凉凉的风拂了过来,尤其她穿着小背心的地方感觉舒爽了点,眼神往车窗边望,发现是这位迷路的大哥忘了关副驾驶的车窗,空调汨汨吹来,让她贪到了一点凉。 “温霁!” 忽然,晒得要融化的水泥路前有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赶着牛,朝她喊。 温霁热得懒得说话,就晃了下手里的虾篓,半大小子“咦”了声,打趣道:“今天是给你的如意郎君做虾啊!” 温霁等对方走到前头,直接拿虾篓敲他脑袋:“什么如意郎君,值五十一斤吗?” “你不知道啊,我阿妈今天去你家帮忙了,说你要完聘的事。” 温霁摆了摆手,淡定道:“除了拿这件事吓我还能有别的新意吗,行了,赶紧回家,不然牛赶不上吃草,狗赶不上吃粑。” 这时男孩的眼神往那辆高底盘的黑色越野车望过去,好奇道:“那你领别的男人回家,如意郎君不会生气吗?” “哔!” 一道响亮的大喇叭响起时,牛也跟着“哞”了声。 温霁转身,看到车里的男人右掌滑过方向盘,左掌撑着下颚,脸色不高兴地皱着眉头。 “你快回家,作业记得写,不然找你家大人去。” 温霁双手叉腰,被身后男人恐吓找她家大人之后,她此刻也以强欺弱。 果然,长大了就这点好,其余的—— 她心情有些失落,还要被太阳趁热炙烤。 “喏,这里上去就是温家村了,看到门匾了吧,不过你这车子开上去要小心点噢,路特别窄。” 说完,她摊开了手心,示意这位“麋鹿”的帅哥转账,因为他信守承诺,温霁眼下觉得他确实是帅的,三庭五眼周正又深邃,像刀斧雕刻出来的。 看到他手机屏幕亮起,温霁仰头冲他一笑:“谢谢噢,麋鹿先生,祝您好运。” 她今天倒是运气不赖。 “等等。” 男人一道懒洋洋的嗓音响起,问她:“你还没答我,你家大人住哪?” 温霁没想到他这人还挺计较,“这虾不是常年供应,都是一笔买卖,你下次再来不一定有缘噢。” “温霁是吧?” 忽然,他念出了她的名字,温霁张了张唇,想扇那放牛小弟的嘴。 男人松下手刹,引擎在小坡路上轰鸣,他扔了句话:“有没有缘,可不是你说了算。” 他这意思好像是她就算不说,他在村子里逮着人问温霁住哪儿,他就能去告状了,温霁心虚,转身穿过小道往自己家跑回去,他应该没那么闲吧? 但温霁还是反手把门锁上了。 “诶!你这丫头又野哪里去了?” 温霁一回家就被阿妈数落了声,院子里来了几个姑婆在摘菜杀鸡,她把虾篓藏在身后,阿妈眼尖,就问:“摸着虾没有?今晚席面上摆着也是好看。” 温霁从容摇头,阿妈说她:“我看你就是拿来玩的,快进屋洗洗,准备晚上开席。” “这一到放暑假全是做好事的,阿妈这次又要送出去多少红包?” 温霁被数落一通就戳阿妈心窝子,但这次她却笑如春风满面,看向自己女儿:“阿妈今天啊,不送,只收。” 温霁被她捏着麻花辫带进屋,忽然看见床上摆的红裙,想到放牛郎说的那句话,该不会真的是狼来了吧! “妈!你之前怎么不说!” “说了你能回来?更何况这婚事自打你出生就订了,不是早告诉过你了?” 温霁被阿妈拆了坠在胸前的两根麻花辫,此刻炸成了一头羊毛卷:“你们也没问我同不同意呀,现在什么年代了?不能搞封建这套包办婚姻!” “要不是人家封建认这门亲事,咱家还有钱供你读书啊?再说了,你念这么多书,你告诉我,锦上添花易得,还是雪中送炭难得?” 老一辈道理一套套的,阿妈嫌弃地给她散开了头发:“赶紧去洗澡,一会村里的叔公们要过来跟你未婚夫吃饭,你什么都不用管,让他在那儿应酬就行。” 温霁一听她那个便宜未婚夫要过来吃饭,眼神就往二楼的窗户外望,忽然看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家门口,瞳孔猛地一睁,披着头发就跑下楼了,阿妈抓都抓不住。 “温霁!” 院子里聚来了好些长辈,温霁穿过厅堂来不及跟各位叔公们打招呼,就冲到了家门口打量起这辆刚才被她带到温家村的车! “这车谁的,怎么随便停在我家门口?赶紧挪走!” 这时有人在她耳边笑:“瞧阿霁急着见未婚夫的样子,以为你早就知道了,这是张初越的车。” 为您提供 上官赏花 的《初为人夫》最快更新 1. 第1日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2. 第2日 张初越此时正被温家村一群老辈们围观着,其中一个牙齿掉得差不多的老头子乐呵呵道:“初越啊,你和阿霁的婚事办了,我们两家当初定的契约终于礼成了,不然可就是咱们温家欠你们啊。” 说完手里的酒杯又是一磕。 “你姑爷爷当初娶张家村的姑娘可是一分彩礼钱都没给,那时候大家思想先进,就说等以后温家有姑娘了,再嫁到张家去就行,咱也不收彩礼。” “啪!” 温霁手里的梳子拍到桌上,扭头朝阿妈道:“这叫思想先进啊,不就是古时候的换亲吗?” “诶哟!” 阿妈自己倒有理起来:“古时候那叫盲婚哑嫁,你早之前不是已经跟初越有过来往了吗?” “哦,我三岁的时候他还抱过我那种是吗?” “你之前上大学报专业,不是还问过他吗?” “那是打电话!” 温霁撅嘴吹了下湿漉漉的额发:“不扎辫子了,头发不干,我拿夹子把头发别到耳朵后。” “有你这么随意的?今天可是完聘。” “有您这么随意的?这可是嫁女儿。” 温霁话一落,阿妈抬手揉太阳穴, “我说不过自己的女儿,你给我等着。” “你干嘛去。” “找我姐来。” 温霁:“……” 红裙还铺在床褥上,温霁穿着吊带托腮坐在书桌前,人靠着窗边,往下能看到院子里热闹非凡的场面,不过这种场面在农村实属平常,毕竟聚众杀鸡宰猪不算犯法。 “阿霁。” 大姨进来了,阿妈在门口哼了声:“我下去看看女婿。” 大姨比阿妈长得丰乳肥臀,温霁力气上拗不过,此刻已经被她笑颜款款地套上了红裙。 “哟~” 大姨的音调余音绕梁,满眼欣赏道:“这村里的贾裁缝就是手艺好,瞧这红旗袍,衬得咱阿霁的身段凹凹凸凸的,瞧这小立领,那脖子短的可穿不了,就得你这样细的,她还给你衣襟和袖口打了蕾丝包边啊,改天我也找她做一件去。” 温霁扭了下屁股,恼道:“大姨您趁机打我!不就是说了你妹两句吗?” 大姨笑眯眯道:“大姨是看阿霁屁股又翘又圆,招我手了,来,大姨给你盘个发。” 温霁脑袋趴桌上,大姨孔武有力,温霁在她面前就是个小鸡崽儿,见她不吭声,大姨就说:“小时候穿到漂亮裙子可高兴了,现在长大咯,果然就变了。” 她一说,温霁眼眶便红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大姨那句“小时候”,又或者是“变了”。 虽然她从小被村里的人打趣订了亲,未婚夫是隔壁山头的张家,可心理建设了二十年,也依然适应不了真正到来的这一天。 “你看楼下的叔公们都在给你掌眼呢,你现在就是心里没底,一会吃完饭,大姨给你把未婚夫引到后院去,你跟他聊聊。” 她这话非常有人道主义精神,温霁抬眼看大姨,这时一面镜子照了过来,她看到的却是一张杏眼桃腮的脸,长发编成了辫子,一半盘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但还是留了少女的娇俏,有两小络辫子垂到了胸前。 大姨在她耳边小声:“挑男人,最重要的就是他能不能干。” - 今天的完聘不需要女方做什么,所有人的焦点都在张初越身上,温霁甚至都不用跟他坐在一起吃饭。 一桌的大老爷们围着对付他,温霁心情又好了些,直到阿妈端上来了一盘白灼虾。 “瞧瞧初越买的虾,就是好,比阿霁在河里头摸的个头都大。” 温霁:??? 眼神一抬,对上了隔壁桌投来的冷视目光,温霁清了下嗓子,抬手抚额挡住视线。 “这河虾搁哪条街上买的?多少钱一斤啊?” 吃饭就是无聊,连这都有人问,温霁逋一抬头,看到张初越礼貌地回道:“来的路上看见的,五十一斤。” 众人鸦雀无声。 良久后,姑爷爷说了句:“初越啊,以后男人过日子得勤俭节约,懂吗?” 温霁抿唇想笑,拿茶杯挡住了唇,察觉到张初越皮笑肉不笑的下颚线,分明的棱角能戳死她。 吃过饭后,大姨就来给她使眼色,温霁刚才心里盘算了一下,反正两人还没领证,她法律上还是个自由人呢。 怕他作甚。 大摇大摆地往后院的小山坡过去,原本还怕彼此找不到路,谁知道大姨都安排好了,一张长条凳,墙上还挂了一串小彩灯,嗯,还是带闪光特果的那一种。 温霁微眯着眼睛,抬手抵在眉头挡光,张初越已经等在那儿了,冷峻的眼神在她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她挡眼的左手,对她说:“灯不是你弄的?” 他那张脸被斑斓的光照着,五官深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比这迷幻的灯还迷人眼。 温霁忙挪开仰视他的视线,摇了摇头。 张初越抬手摸到了开关,“嗒”的一下,世界瞬间陷入黑暗。 亮又太亮,暗又太暗,月黑风高的,温霁坐在长条凳的另一边,说:“结婚也得先了解情况,不能让我结我就结。” 张初越坐在长条木凳的另一边,夜里落下嗓音:“我身高一米八六。” 温霁:“……” 果然,男人三句话内没说身高就是没有一米八。 “我一米六五。” 温霁不由坐直腰身,朝他斜眼看去:“让你娶谁就娶谁,作为男人,你也太~随便了吧。” 夜里他像一团高大的暗影,有风吹来时,温霁嗅到他身上的一点酒精味道,但他说话语气沉缓,像个正常人:“我的军籍在军校毕业后会分配到地方,首选是随配偶转迁,所以我需要一张结婚证。” 温霁眼睛和嘴巴一道放圆,心里甚至“噢哦”了一声。 张初越淡定道:“于情于理先跟你说一声,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来收回彩礼,这婚事就算断了。” 温霁上高中的学费都是张家给的,虽然说温家不收彩礼,但那会实在穷,温霁中考又考得好,让她去打工实在可惜,这时候张家愿意出钱,所以阿妈说人家是雪中送碳。 当初给钱的时候她不退婚,这时候退,多少有些过河拆桥。 那就是—— 温霁说:“各取所需?” 张初越看了她一眼,显然对她的形容有些不同意,开口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温霁甚至想心里给他竖拇指,“那你回去了解一下,到时候离婚怎么办。” 张初越这时有些意外地看她,略微思忖了下,明人不说暗话:“如果方便,明天去镇上领证。” 温霁觉得老一辈果然有智慧,跟他聊了之后心情阔然开朗,反正也算是帮了他的忙,自己的人情债终于能还回去,她也不用再去摸虾攒钱还学费了。 “对了,最重要的事,” 见张初越起身要走,温霁想起大姨最后说的那句话,问他:“你能干不能干?” - 第二天清早,鸡都打鸣了,阿妈把温霁从床上扒拉起身。 “不是说今儿去镇上领证吗,初越都来了,你倒是睡得香。” 大姨在旁边嗑着瓜子说:“阿霁还是小孩呢,什么事都得慢慢来,让初越等会,谁在家不是手里捧着的宝贝了。” 等阿妈下楼去做早饭,温霁还在床上梦游,大姨凑过来小声问她:“弄清楚了?” 温霁“嗯嗯”了两声,回忆道:“他说他会干点木匠活,还学过焊工,部队里的铁床也能做,打家具的钱就省了。” 大姨这会认真点了点头,“那就行,不是游手好闲的,到时候能管家里的事。” 温霁隐去张初越娶她的目的,她也没说自己只是想还债,只是看着家里人脸上的笑颜,温霁忽然间觉得被丢掉了,和二十年前一样。 张初越在家里吃过了早饭,这会坐在客厅等温霁小鸡啄米地吃完,她今天还穿着昨晚的红旗袍,荷叶袖子捋了起来,露出两节藕臂,阿妈看见赶紧给她捋回去,不忘唠叨:“斯文点,吃饭闭着嘴巴咬,别出声。” 温霁依言照做,吃得更慢了。 等上了车,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朝他打了声招呼:“嗨。”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3. 第3日 “咕噜~” 温霁愣愣地看着张初越的眼,下一秒,手摸到自己的肚皮上,厚脸皮打岔道:“噢,那跟我的不一样。” 她在说废话。 张初越系安全带的手松开,带子有伸缩性,自动滑回,经过她凹下的肚皮,弄皱了胸口的衣料后,终于归位了。 “我记得你大学报专业问过我。” 张初越从储物箱里拿了瓶水出来,温霁说:“嗯啊,你说建议学一门技术。” 他拧开瓶盖侧眸看她:“所以?” 温霁坐直身讲:“我报了计算机科学与技术。” 张初越唇边微不可察地扯起,手推车门,把水瓶递给她,说:“拿着,下车。” 温霁是他的端茶小妹。 两人往政府大楼旁边的街市过去,她一大早就出来镇上办事,铁打的肚皮也饿了,张初越问她:“想吃什么?” 街道一边是门店,一边是市场,温霁看到热气腾腾的煮锅里捞出的米线,咽口水,说:“米线。” 张初越“嗯”了声,温霁得了同意立马往市场走,刚坐定回头,发现张初越往对面的“客似云来”门店过去了…… 此刻发现她没跟上,回头,两人刚好视线相撞,不该有的默契发生了。 最后,张初越脸色不自然地坐到了她的对面,温霁掰开竹筷子刨了刨,说:“这家好吃,信我。” 张初越人高马大,这市场的米线店又是用棚子搭的,他一进来棚顶都矮了,温霁刚想叠腿,脚尖就碰到了张初越的腿,她还没往回缩时,他反应更敏捷,温霁抬眸悄悄看了他一眼,不愧是军校的。 “我点牛肉米线。” 温霁给了他建议,手在玩矿泉水的瓶盖。 “一样吧。” 温霁一听,起身去找老板下单,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个塑料杯,用矿泉水一人倒了一杯。 无声地喝了起来。 “两份牛肉米线!” 老板上菜,温霁将自己这碗扭到面前,张初越看了眼两人的米线,忽然说了句:“还真是一样。” 温霁逋抬眸,听见张初越说:“老板,再加一份。” 她搅了搅碗里的米线,忍不住盘算起来,吃饭他吃得多,那以后钱怎么算呢? “张初越,我还只是个学生,没有工作,生活费都是奖学金加上助学金,学费也是申请了贷款。” 她老实交代时,老板把另一碗粉端了上来。 方桌窄小,他撇着两条长腿坐着,左手搭在腿上,看她:“证都领了你才说,是不是晚了点?” 温霁努了努嘴:“我可不是骗婚啊,我的意思是咱们各花各的,一会我把化妆钱和领证钱转给你。” 别为了占他这点便宜损失更大的。 男人低头吃起了米线,不想理她,但温霁当他默认了,拿出手机要转账时,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老公,加个微信呗。” “咳咳咳咳——” 温霁心里暗爽,让你叫我“张太太”,让你“吃粉不理我”! 张初越连抽了几张纸巾擦嘴,看她的眼神跟老板切牛肉的刀一样锋利。 温霁把手机二维码亮给他看,估计是怕她再次语出惊人,捞出手机扫了。 通讯录上冒出了一个小红点,温霁点开,头像是一副山水画,茫茫白底,一叶偏舟,上面站了个戴斗笠钓鱼的隐士。 “姜太公钓鱼?” “齐白石的虾?” 张初越在跟她对头像。 温霁点头,她的头像是一只水墨虾,她说:“寓意每次摸虾盆满钵满,而且虾在南方代表银子。” 张初越扯了下唇,“没听说过。” 温霁眨了眨眼皮:“你喜欢网上钓鱼?” “不钓鱼。” 温霁不信:“那你用这个垂钓头像?” 张初越怕不是个海王,专钓妹子! 此时男人看了她一眼,说:“钓虾。” 温霁:“……” 上当了。 回温家村的路上,再次经过温霁摸虾的河边,两人视线一汇,她扭头给了他一个背影。 “接亲的日子定在下周三,我这几天回一趟北城办手续。” 温霁“哼”了声,当听见了。 他又说:“把你入学的资料给我,还有户口本。” 温霁又“哼”了声,说:“你现在真是夫凭妻贵。” “确实,不然都吃不上五十一斤的虾。” 温霁这会转头看他:“我如果不是被叫回来过暑假,在北城给人当家教都不止五十块呢!” 男人掌心斜撑着下颚,无所谓道:“那你以后摸的虾,我都五十一斤收了,行么?” 他这自然而然的话落在温霁耳朵里撑开了,心情一下变好:“那你以后天天吃虾么?” 男人眸子隐着午后投入的碎光:“你要有本事,我一天三顿。” 虽然话糙,但温霁有些受用了,具体表现为一回到家就找他要的资料给他带回去。 阿妈在旁边看着直摇头,大姨唇边浮着姨母笑。 “阿姨,我先走了。” 张初越在门口礼貌地跟长辈道别,温霁则趴在楼上窗户看他,察觉到他视线往上抬,温霁给他做了个鬼脸,拇指把嘴巴咧大,食指按着眼尾往下压。 男人前一秒恭敬客气的脸,下一秒就沉了。 温霁想,反正又不是真夫妻,别太有好感。 但虽然这么想,她还是每天都去摸虾,这是她童年以来最大的乐趣,摸回来的虾就养在水盆里,现在是农忙,她暑假就是回来干活的,可阿妈不让她跟着上山,说她:“好不容易在学校养白,漂漂亮亮等接亲。” 温霁觉得很奇怪,明明就是走个形式,但这形式就像一场沉浸式游戏,就连她在帮忙剪“喜”字的时候都差点入戏了。 “这个聘书你收好。” 阿妈给她整理张初越完聘那天带来的东西,对她说:“这可比结婚证还重要。” 温霁展开看,上面是毛笔写的吉祥话,张初越的名字和她的挨在一起,温霁说:“聘书有什么用,没法律效益,就是个形式而已。” 说完她就被阿妈拍了下脑袋。 “聘书就是男方聘请女方,以后你们俩要是吵架了,你就拿这聘书出来,说’我是你请回来的’。” 大姨解释的话一落,温霁“噢”了一声。 果然是个好东西。 阿妈讲:“别说什么吵架,和和美美。” 温霁和和美美的接亲随着一道道鞭炮声到来了。 她手里拿着红色团扇挡住半边脸,头顶有别人给她撑伞,阿妈交代说不可以回头望。 温霁心里光想着这些仪式叮嘱就紧张,哪儿还有别的姑娘出嫁时都泪雨涟涟的模样。 上车后,从温家村一直开到张家村,据说她小时候去过,不远不近,反正隔了座山。 夜色镀在车窗上,温霁路过她那条摸虾的小河,路过家中的田野,绿油油的,等秋天就能收成。 忽然有些舍不得了,她趴在窗边看得很仔细。 “过三天就回来了。” 忽然,身后响起道低沉的嗓音,回眸,是张初越。 她的新郎。 他穿了件白衬衫,扶着方向盘靠坐在椅背上,像一堵白墙,又高又宽,两条长腿裹着黑西裤,人模人样。 温霁打开她随身携带的斜跨包,把聘书拿了出来,给他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眼皮撩来:“在镇上找老人写的,包了六十的红包给他。” 温霁脸色严肃:“我跟你说,这是你请我回去的证明,以后你不准对我大呼小叫,粗鲁动手,你对尊贵的客人是什么样的,对我就是什么样,相敬如宾。” 张初越墨色的瞳仁看着她,等她巴拉巴拉讲完了,才沉缓开口:“那要是你对我大呼小叫,粗鲁动手呢?” 温霁看他这个巨型体格,一脸震惊道:“我还能对你这样?” 这个点她倒是没想过,但板正了脸说:“那我肯定是对的。” 张初越:“……” 车子开了一个小时终于绕进了张家村,温霁头晕目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4. 第4日 温霁说着,还拍了拍这铁架床的床头,说:“我房间的也是铁艺床,搭配这家徒四壁真的像坐牢,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又不是真的挑老公。” 张初越盯着她看了几秒,往窗边走了过去,老房子的玻璃窗四周的黑铁已然生锈了,他长手往外推,夜风钻入窗缝,高大的身躯微欠,温霁看到他半张脸融于夜中,头顶唯有一盏小灯影影绰绰,他于此时回眸,长睫扫下的暗影深深浅浅。 健硕的臂膀淋漓几道水痕,让晚风含走,他松垮地靠站在窗边的铁桌旁,周身是笔力遒劲的画笔才能勾勒出的轮廓,沉湎于轻薄的夜色里,那深邃的眼眶撩起褶痕望向她,说: “还不走,打算今晚在我这儿睡?” 温霁长这么大,从未见过一个男人生得如此有质感,好像可以“吃掉”。 形形色色的男人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路人甲路人乙,是背景板是纸片人,她不会放在心上,而张初越从这些人里朝她走来,简直是带有冲击力的真实,就在他说那句话时,她险些要上手摸他的胳膊。 咦,看是不是真男人。 不过她也有防备意识,夜黑风高孤男寡女,温霁一股脑溜回了自己的房里,还顺带把门反锁了。 真想不到,她形婚了。 但男人又是真家伙,她躺在被窝里咬手指,想象这是小时候玩的过家家,便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天大清早,院子外传来热闹的鸡鸭鹅声,温霁穿着红色的中式秀禾服,谁也不认识,张初越站哪儿,她就站在他身后,他个子高,一下就挡住了她。 陌生的面孔在说着喜庆的话,张初越言辞温和地说谢谢,温霁也学他说话,微笑少言,直到张初越喊了声:“爸,妈。” 温霁心头警铃一响,整个人绷直了,目光往他面前的一对中年夫妻看过去,心里暗叹:原来他们就是她上学的资助人。 女人的眉眼里有几分温婉的笑意,说:“总算是成家了,以后的日子你们俩要好好过。” 这话说得责任重大,温霁脑袋从张初越胳膊边探出来,恰好对上张妈妈的视线,她紧张得抓了下张初越后背的白衬衫。 “温霁,还记得叔叔阿姨吗?小时候可是抱过你呢,还像以前一样胆小,总躲在初越背后啊。” 开口的男人嗓音浑厚,温霁五指扭着张初越的衣服,忽然,一道大掌覆了上来,拢住她手背,她力道松了松,他也没扯她的手,任由她捏着他的衣服,他淡声道:“既然成家了,以后我们的事也不用你们再管。” 他话一落,对面的一对夫妇脸色僵笑。 温霁也愣了,本来正紧张打腹稿做感谢发言,现在的走向全被张初越翻盘了。 这冷淡的客气,让她这顿饭也吃得客气了起来。 张初越坐她左手边,其实来的人并不多,就坐了一桌,感觉张初越只是想走个形式,通知他想通知的人,但这顿家宴却做得不错,温霁坐在了她最喜欢的梅菜扣肉面前。 刚要夹菜,感觉张初越的手也往前伸了,白衬衫的袖口经过她那盘菜,吓得温霁赶紧把他的袖口往上抬。 拯救了她的扣肉时,整张桌的人也都朝他们看了过来。 温霁此刻脑子转得快,不说话,就是温柔地抿唇浅笑。 张初越显然也生疏,此时听见一位长辈说:“还不给我孙媳妇夹菜啊。” “初越,夹这个鸡腿给外孙媳妇,这块最好。” 开口的是……温霁对人脸已经识别错乱,她抬头看张初越,见他给自己碗里放了颗丸子,语气低沉又没情绪:“奶奶让你吃的。” 紧接着,他又夹了一根鸡腿放到她碗里:“外婆让你吃的。” 他这两句话让温霁分辨出了说话的人都是谁,这时外婆摆了摆手,笑呵呵道:“怎么能说是我们给她吃的,明明是你夹的菜。” “这点上外公要说说你了,初越,会不会说话,来,自罚三杯啊。” 这一大家子人,温霁夹在中间像个小鹌鹑,看见张初越杯子里已经被倒满了酒,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喝,这时候有亲戚拿着二锅头也给她杯子倒满了,说:“来,喝了这杯酒,以后夫妻同心,爱似酒浓。” 温霁心想,戏要不要演这么大啊。 大家一碰杯,就在张初越仰头喝时,温霁抵抗不住这道德绑架,也把酒顺进喉咙里,辣死。 但因为这杯酒,这顿饭的气氛好了些,可还没好多久,就到了敬茶环节,温霁头晕。 “喝了这杯媳妇茶,以后就得改口叫爸了。” 温霁端上去的茶托里放了个硕大的红包,她恭敬笑道:“谢谢爸。” 看在红包的份上,叫爷都行。 等她托着第二份茶给张母时,一道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张爸爸的电话,温霁以为他会赶紧关掉,谁知道他看了眼竟起身要出去了,还没等张妈妈喝上茶。 张母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甚至有些隐忍的薄怒,连茶都不想喝了,温霁就这样举着手捧茶杯,胳膊渐渐发酸了。 转眸去找张初越,忽地看到他直接堵住了张父,脸色沉俨地说了三个字:“坐回去。” 张家今日来的人齐整,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好像都是在一个村子里的,阿妈也说他们家是有福之门。 张父碍于面子不情愿地关了手机,温霁此时朝张妈妈甜甜笑道:“阿妈,喝茶。” 张母这才神色稍霁,微笑道:“你这名字取得好,愿我们张家以后,雨过天晴。” 温霁这个名字她自己也喜欢,光风霁月,霜雪消停。 敬完茶,张父忙不迭地去打电话,她收拾桌子顺便把红包袋好,就听见外婆出门时骂了声:“就紧着他那个狐狸精,现在一通电话过来,恨不得赶紧回城里了吧!” 温霁愣住,下意识抬头看张初越,只见他薄唇紧抿着,把桌上的茶杯叠起。 屋子里散了人气,就是一顿简单的见面午饭,温霁忽然觉得大家各怀心思,她虽然是个局外人,但是—— 她用红包戳了戳张初越的腰侧,忽然发现还陷得挺深,他眼神忽地朝她落来,她说:“分你一半?” 出场费她收一半不过分吧。 张初越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口道:“我爸妈住南城,不会过来。” 温霁对此无所谓,反正他父母对她来说是资助人,但此刻她意识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我在家有时候也是阿妈做饭,现在这屋里只有我们俩……” 关于做饭这件事,她不得不拿出来商量了。 这会他把杯子拿到院里的水井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5. 第5日 温霁是被张初越扭过身去的,背对着浴帘,还来不及张口,就感觉胳膊上一道湿热的潮意,他嗓音沉得像头公牛:“别转过来。” 那潮意上的力度收走,温霁惊得愣在原地头脑发白,而后听见身后窸窣的穿衣声。 她像个男人,在等一个矜持的女孩穿好衣。 想到这她面颊赧然生热,解释:“我是来看哪儿能晾衣服。” 说出来的话不知他信不信,温霁甚至还好奇这小矮房没有门,只作帘子竟然是个淋浴间。 “后院有晾衣杆。” 男人说话时又是一阵热起的水蒸气,温霁耳烫。 “噢,我去拿衣服出来晾!” 借此逃遁,连他身上几块腹肌也来不及看,甚至不知有没有。 但温霁发现,张初越是个边界感极强的人,譬如晚饭的时候,他穿着黑色长裤,身上套一件白短袖,宁愿干农活弄脏衣服也要穿得严实。 “谢谢。” 温霁客气地捧过米饭,发现他做了一桌子的菜,具体来说是:葱爆虾、椒盐虾、白灼虾、虾头汤。 温霁轻咳了声,“你还挺多花样。” 张初越眉棱冷锐,像院子里斜靠在墙的劈柴刀,没情绪时说出来的话就像要割席似的:“今晚不做就浪费了。” 温霁暗松了口气,不是对她下午的不小心生气,她用筷子夹了只椒盐虾送到嘴里,河虾个头不大,做法保留了鲜味又添了盐渍,很是下饭,她连连卖乖:“好吃好吃!” 张初越依然没笑。 温霁又去夹另一道菜,说:“做饭的人不洗碗,一会我洗。” 张初越不置可否,开口道:“爷爷和外公把家里的几头牛牵到了院外的牛舍养,我这段时间还得帮他们料理菜地鱼塘,中午估计忙不回来,你就自己在家吃。” 温霁心里轻哦了声,面上客气问道:“那你一般早上几点醒?” “六点过。” 温霁眼睛微微睁大,好像知道她想说什么,张初越补了句:“我顺手做好早饭,放锅里。” 咦~ 温霁低头咬筷子,知道她醒不来。 “我在家也帮阿妈她们干活,会做点事情,你让我一个人呆在你家,我还不如回我家去。” 张初越夹菜的动作微顿,语气平静道:“后天就回门。” 温霁喝了口汤,说:“那我能在我家里过夜吗?” 张初越这次眼睫动了动,好像她这个问题多少有些为难,温霁又说:“我总不能一点事都做不了主吧?” 他们是协议结婚,各取所需,她自然也能提自己的要求,张初越却说:“到时候再看。” 温霁有些不开心,但吃完饭还是去洗碗了,张初越这时候说:“你去找你明天要送回镇上的衣服。” 是他说要帮她送,温霁回屋里把裙子收拾好,出来见他在厨房的灶台边洗碗,男人身量又高又长,那灶台却搭得低,鞠得局促。 温霁抿了抿唇,“写了地址的纸条放在上面。” 言下之意是我不跟你去送了,明确表示她不高兴。 但这话好像挺中他心意,张初越“嗯”了声:“最好。” 温霁第一晚还能没心没肺,第二晚就觉得不对劲了,窝在褥子里翻来覆去,早上公鸡一打鸣就醒了,洗漱后换了身轻便的短袖运动裤,不知道的以为要去晨练。 拐出堂屋就闻到袅娜饭香,炊烟在昼长夜短的夏日蔓延,温霁站在厨房门,看到张初越单手撑在腰后,另一道手握着锅铲,好似阿妈呀。 四目相视,她张了张唇,“早啊……” 张初越点了下头,没空,撑腰的手转而撑在灶台边,锅铲顺溜地划过锅沿,摊出了一张又大又圆的饼。 温霁自觉碍手碍脚,往后院走去,今日他在厨房,总算能看清这院落的格局,后院水泥灰搭成了两个土格子间,没安门的是淋浴间,隔壁带木门的是洗手间,还做干湿分离呢。 她去收她的内衣裤,过了一夜都干了,忽然发现张初越的衣服也晾在了隔壁,很有边界感地在中间挂了张帘子。 温霁收了自己的衣服,犹豫要不要收他的,毕竟他给她做了早饭。 饶回堂屋的时候发现餐桌上放了炒好的鸡蛋丝和豆芽以及火腿丝,温霁实在是惊讶,都是同龄人的话,如果是女孩能做这些活并不奇怪,但雄性生物……并不期待。 她想起那天两人匆匆领了证就去吃饭,她也没仔细看那红证,上面有他的出生时间。 温霁把衣服放到床上分好,先叠了自己那份放进衣柜里,顺手找出了结婚证。 此时,薄薄的春卷皮垒在碟子上,拿进堂屋时烘着热气。 做饭的人总是心急叫人吃饭,否则放一会便过了最佳进食时间,张初越往主卧过去,门没关,忽地,他看到自己的衣服放在了她的床上。 “温霁。” 他的嗓音让坐在里头的纤薄身影微颤,好像开口就能将她吓住,清晨薄日披在她肩,此刻滑了滑,她转头,手落在他干爽的衣物上,说:“我在看你多大呢!” 话一落,温霁见他视线往下垂,忙故作勤快,给他叠衣服,从里抖落出一条黑色四角裤。 堂屋里的饭香味飘渺地荡进来,张初越大掌抓走自己的衣物,就听温霁说:“原来你二十五了。” 他五指拢住自己的内裤,将外衣和背心都悉数收走,应该转身往外走,又觉得好像态度不对,只说:“吃早餐。” 温霁将放在一边的结婚证收进抽屉里,跟着他出门:“所以你读的是硕士还是本科?先前也没说清楚,硕士的话让你扫牛棚会不会委屈?” 叽叽喳喳在他身后说个不停,他把衣服扔进自己房里,出来把门拢好,侧身就对上她那张清冶纯净的脸,这样亮的白天看去,眸子清澈见底,似浅浅河溪。 “升大四,初中毕业去当了几年兵,后面参加高考读军校。” 温霁在院子里洗手时不免惊讶,“难怪你这么会做事。” 说着她去掀春卷皮,指尖烫得她缩了一下,张初越此时伸手,顶上最热的一张放到她碗中,温霁一愣,刚要开口说不用客气,但又不好说你没洗手就碰饼不太好吧。 但她脑子转得快,夹了火腿丝和鸡蛋丝,裹住汁水饱满的豆芽,卷成一个煎饼夹给他,说:“做饭的人先吃。” 她真是大聪明。 张初越撩来的眼皮显然有些意外,温霁已经主动把饼放到他碗里,接着自顾自吃了起来。 本以为他做的有些多,没想到她刚说吃饱了,他就把剩的菜都卷走,好么,刚才保留了? 相敬如宾的两个人有些无聊,温霁见他提了自己的衣服上车,便转身回屋,忽然听他说:“中午想吃什么?” 她愣了,才吃饱早饭呢,她不自觉摸了摸肚皮,“你不是说中午忙不回来吗?” 他一条腿迈坐上高底盘的越野车,回她:“你不是说一个人在这不如回去吗?” 清晨的风撩动她扎在脑后的马尾,温霁仔细回想,她只是昨晚说了句“让我一个人呆在你家,我还不如回我家去”,她的重点是“想回家”,不是“一个人”。 中午张初越回来,手里提了半只卤鹅,伙食过分的好。 温霁被喂饱了,心情也好,索性拿出他爸妈给的红包,说:“这笔钱够我们过完这个暑假了。” 她决定跟他承担伙食费,用他爸妈的钱。 张初越好像不想给她做主,说:“要用你用。” 温霁:“……” “那买菜钱我也不凭白用你啊。” 张初越似乎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6. 第6日 柴油机轰隆隆地响个不停。 温霁耳朵都要被震聋了,张初越还在那儿搅米。 他这么勤快,阿妈当然留他多住几夜了。 温霁喊了两声,自己都听不见声音,索性过去径直拽他的手腕。 男人条件反射地挣了下,回头,对上温霁的眼,她半眯着喊他:“停一下!” 世界顿时清净。 温霁把他往屋檐阴凉的地方带,院子里亲朋好友正在嗑瓜子,有人开热闹地起哄:“瞧瞧阿霁,生怕自家老公累着。” 温霁本来就烦,太阳晒得她哪儿都热,转身就要叉腰瞪回去,张初越挡在她跟前,说:“什么事。” 此处人多眼杂,温霁把他带回了房。 “你不能表现得太积极,我阿妈他们就会给你更多的活干了!今晚还要留你过夜,你就说家里有事!牛舍里的牛也要喂草!” 她给张初越想了个点子,此时他脖颈晒得泛起汗珠,大滴大滴地往领口里滚,寸头下的发鬓也是汗,麦色肌肤冲击视线,她眼神闪躲了下,回头给他找张帕子。 “你想一个人留在这?” 他的话开门见山戳穿她。 温霁找帕子继续掩饰:“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留在这就是要干活。” “我先走,他们会说你还不如那几头牛金贵。” 张初越看了眼她递来的帕子,干净的虾粉色。 “谁敢说?” 温霁眼露凶狠。 张初越优越的眉棱微挑,看了眼窗外:“刚才那几个说你不让我干活的人,他们想说什么都能说,你可以不听,但你家里人呢?” 温霁张了张唇,她就算不嫁人,过了暑假就要走了,今天她回门,张初越在院子里干活也全来看,想到刚才阿妈高兴自豪地夸耀,嘴唇抿了抿唇,坐在床边:“我干活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夸过,我哪儿没力气了。” 心理不平衡。 张初越捏着手里的帕子擦脸,顺到脖子后面,绕过衣领往里伸,帕子含走了他身上的水,唯流滚烫,他皱眉:“她们说你了?” “嗯啊。” 温霁双手环胸,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他:“他们问你了吗?” 他撩起眼皮:“你么?” 小鸡啄米地点头。 小小的帕子捏在骨节修长凸起的五指里,揉皱,他反问:“现在给我帕子用,好让我说你的好?” 温霁听出了他话里点破真相的意味,轻咳了声,临时抱佛脚也是抱,她说:“那他们问你要不要过夜,你都说好了,怎么别的问题你不会说好了。” 讽刺,强烈讽刺。 张初越双手环胸,衬衫上的薄汗零星耀眼,猛烈无所顾忌的阳光照来似的,他说:“那跟你问我了?” 温霁威胁性点头,一双杏眼偏长在一双精巧的嘴巴上:“当然啦,事无巨细,问长问短。” 张初越擦汗的动作快了几下,仿佛这小房间有些逼仄,害他烦躁,温霁见他原本靠墙斜撑的长腿忽地站直了,个头变得更高,尖锐喉结干咽了两下,温霁反应过来:“你等等,我给你拿水喝。” 他的汗流得凶,温霁去掀门时经过他,长腿又收了收,高大身躯挤在她小房子里,他低头问:“那你怎么答?” 温霁心下得逞,挑起眉眼看他,嘴角笑意盈盈:“你若说我好,我自然说张初越棒啊,还是金箍棒的棒!” 客观来讲,做小辈的总是报喜不报忧。 温霁不想听她们传授如何跟丈夫相处的经验,翻来覆去就是两个字“迁就”。 喜欢的要迁就,那她不喜欢,就可以不迁就。 傍晚吃完饭,温霁看到张初越在那儿陪长辈喝茶,逋要抬腿出去,就听见他淡笑道:“好。” 前一句问他的是什么来着—— “以后阿霁就拜托你了。” -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温霁最喜欢这首诗,因为有丰年,还有此刻漫长夏夜隐隐的蛙声。 她趴在窗户边看书,听见门后声响,蓦地扭头,进来的是张初越。 她也跟着站起身了,说:“不介意睡地上吧?” “好。” 哟。 温霁挑眉,今天他是“好好好”先生了。 她已经给他铺好了床,过道狭窄,温霁的房间其实并不是个规整的四方天地,像个手.枪,张初越躺下时只能头放在“L”型的转角上。 温霁要从书桌走回床边就得拐一下,他刚躺下,她就说:“等等,我过去。” 张初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皮半阖着,坐起身靠在墙边,温霁经过时说:“我阿妈给你买的睡衣还挺合身。” 狭长的眼睫掀了掀,扫过她的红裙子,却不点评,而是问:“还过不过了?” “不过了。” 温霁窝回被子翻了个身,他躺下,忽地两人面朝面,四目相视,她睁了下眼,把被子挪到头,说:“你去关灯。” “灯在哪?” “我书桌那儿。” “没看见。” 温霁根本没听见他动身,把被子一掀,就看到一座像山似的背影朝向她。 叫一个男人干活真是比叫个狗都难啊。 白天在长辈面前多积极,这会一躺下动都不动! 温霁掖开被子起身,过去书桌那儿得经过拐角,张初越的脑袋就躺在那,她说:“你起来,我要过去。” “不是说不过了吗?” 温霁看他后背那么宽,真想踢他,站起身道:“要么你给我关灯,要么让我过。” 大山终于动了,原来这才是愚公移山的真谛。 张初越重又靠坐在墙边,双手环胸让她过去,温霁身上套着阿妈要她穿的红睡裙,图吉利,不过料子确实舒滑,她谨慎地扶了下吊带,往书桌过去。 “啪”地一声。 四周漆黑。 温霁说:“手机给我打个灯。” 张初越说:“在外面充着电。” 温霁叹了叹气,才第三天,已经意识到男人不中用了。 她摸着墙往边上走,拐过他的床褥一屁股坐到自己床上,跋山涉水一样难,忽然,一道轻微的“嘎吱”响,张初越的嗓音在夜里响起:“你的床不稳?” 温霁已经累得出了点薄汗,被子只盖到小肚子上,“床板底下的木头朽了,所以让你睡地上呢。” 张初越:“……” 夜色融融,适应过黑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7. 第7日 “谁要你给我修床板!” “因为你夜里太吵了。” 温霁:“……” 在床底下安静的几秒里,温霁气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不过张初越的更大,暗沉沉时听像头牛。 她舔了下唇,脖颈后还枕着他的手掌,粗粝的陌生感让她有些痒,两人嘴上互刺,温霁眼里狡黠,蔫坏道:“你怎知我今晚还在这儿睡?” 她侧身卧在他身旁,那粗粝的掌纹从她脖颈后滑过,收走,惊起一滩鸥鹭。 “咚!” 有的男人说不过女人就用蛮力,例如又是一锤子敲床底板,温霁赶紧溜出来,决心让他白费功夫。 “阿妈,我们今天就要回去了。” 温霁下楼吃米线时面露哀愁:“张初越家里还有活要干呢,要不让他先回去,我留在这。” 阿妈眉头紧皱:“哪里有这样的,回门把媳妇留在娘家,这不是退货是什么?下个月你嫂子就要生了,我办完你的事就得去西城,你哥抽不开身回来,我就让他顾着你嫂子先。” 温霁一听眼睛放光:“阿妈,我陪你去!” 阿妈进厨房,温霁端着碗跟在她身后,她又气又笑:“那等你嫂子生了,你再跟初越过来。” 又是初越初越,“到时候我上课没空,我结婚他不来,他生孩子我也不去。” “孩子出月你肯定要去看啊。” 温霁调皮道:“别人孩子出月我上赶着看什么,我家的初越还不够我看么?” 阿妈让她牙尖嘴利的舌头一绕没反应过来,温霁神清气爽地转身,恰好看到张初越就杵在了客厅。 好巧啊~ 呵呵。 他那双狭长的眼睫里藏了两枚黑漆漆的棋子,大约是在部队和军校待过,让他看久了,有种一刹而过——被当作猎物的感觉。 “张初越,你早饭在厨房呢。” 温霁背对着他坐在饭桌前,支使他赶紧走。 “初越修好啦,你坐着,阿妈给你端出来。” “好。” 他在她家除了“好”字不会说别的了,两人坐到圆桌前,温霁看到他棱角峻逸的手拢住杯把,喝水。 温霁不知他刚才听了自己几成话,视线从他的手往上抬,蓦地对上他不经意投来的视线,她瞳孔一缩,似乎表现明显,赶紧埋头吃。 阿妈端着米线出来,坐在桌前和他们聊天,温霁有一搭没一搭地听。 “阿霁的书桌用的还是她哥哥的,是旧了,本来要换新,但她上大学后又不用,加上要嫁人,这才没管。” 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 温霁一碗米线吃到凉。 上午他给家里摞柴,薄薄的日头在两人之间分了界,他在太阳那头,她在阴影这头。 “你是不是觉得我家条件不好,才没开口说床的事。” 书桌是不用的,坏不坏无所谓,但床他是要睡的,若是不舒服,阿妈面子就不好看。 有些人情世故,张初越比她懂。 此时衬衫衣袖挽起的手臂泛汗,筋络攀岩着骨骼纵横,麦色肌理透着光晕,这是大地的儿子。 “你家是二层砖房,我的是瓦房。” 他话落下,柴整齐地摞进了杂物房,温霁坐在屋檐下抬手撑腮,发现他后背全湿了也得穿齐整,在这儿他不像在家那样,套件背心穿。 “张初越,我们下午回去吧。” 男人撩起眼皮,漆黑的瞳仁里映着她纤薄的红衣。 “不试试床吗?” - 河底的鱼儿摆着尾潜入,一对对土鸭子凫进水里,灿烂的阳光适合西红柿的生长,棚顶的节瓜也不遑多让。 密密麻麻地抢占着光,温霁钻进去的时候,有零星的光照在张初越的身上。 他个子高,轻而易举便将瓜果收入囊中,而她举了举手,依然碰不到瓜尾,忽然,身后罩来一层暗影,瓜尾坠下,碰到指尖。 她手里还沾着从河底摸鱼时带上的水珠,说:“今年的瓜不错。” “瓜熟蒂落。” 阿妈在棚里乐呵呵道:“多摘点回去,等阿妈去了西城,这些放着也坏了。” 张初越身高手长,将那藤往下压,说:“我手里拎着桶,你掰。” “瓜熟才蒂落,这个青哒哒的,强扭的瓜不甜。” 她轻巧的话一落,只有张初越听见,阿妈没有应她,张初越压藤的手微重,气息微不可察地笑了声,穿过藤蔓野蛮生长的小径,对她说:“也不是什么瓜给我,我就吃的。” 等他走过,温霁忽然笑了声,心跳咚咚地响,说:“你讲大声点,让我阿妈听见。” 张初越给了她一个高大的背影,在外当好好女婿,在她面前坏话说尽。 不过大概是有他这句话,让温霁觉得两人多少有些同仇敌忾,她将那根半熟青瓜薅下来,最好让她哥一口都没得吃。 回程的路上,两人在安静的车厢里一言不发。 “咔嚓” 温霁咬了一口黄瓜,清爽。 张初越眼皮撩了下,她就从袋子掏了根给他:“吃吗?” 他手没动,左手搭在窗沿上,语调有些故作挑剔:“强扭的瓜不甜。” “但它水多啊!” 车胎颠了一下,温霁跟着身子晃了一下,举着瓜说:“你不渴就算了。” “我开车,回去再吃。” 温霁把瓜塞回袋子,怕掉,又用两条腿.夹住。 从温家村到张家村的路程约莫一个小时,自从铺了水泥路就好走些,此时旁边开来一辆摩托车,马达轰鸣,张初越车速没有放慢的意思,然而下一秒,摩托车轻而易举超过。 温霁看了眼张初越:“你会开摩托车吗?” “军用驾驶证难度比普通驾驶证高,自然包括摩托车。” 这句话说出来多少有些挽尊,温霁眨了眨眼,说:“那你有没有考虑开摩托车,以此将这一小时的路程缩短到三十分钟呢?” 很委婉了。 张初越说:“我没有摩托车。” 温霁张了张唇,有些尴尬,逻辑里认为别人有越野车,自然买得起摩托车,但他这么答就显得她好像求他买似的。 “我们这边很多男孩开摩托车,特装酷,都是追女孩,其实挺危险的。” 引擎轰鸣,越野车拐弯往山坡上冲,车身颠晃了几下,最后停在张初越的院门口,他推开驾驶门,温霁刚松开安全带,忽然腿上的袋子让他勾了过去,抬眸,见他拿了根黄瓜出来,反问她:“你坐过?” 温霁:“……” 她想说没坐过,信吗? 此时温霁点了点头,末了还表达对现状的满意:“你这辆车挺好的,我说真的。” “你会开摩托车?” “我不会。” “所以是坐别人的车?” 他此话一落,温霁眼珠子定住,不愧是保密专业,专挖别人的秘密。 事已至此,她也无须多言。 两人下了车,张初越将温霁妈妈塞到后备箱的瓜果蔬菜都搬进院子,都是他摘的,她只管照顾自己摸来的河鱼。 厨房里,温霁撸起袖子终于开始她在张家下的第一顿厨,然而—— 在她第三次吃力拧那糖罐时,玻璃罐的盖子纹丝不动啊。 “张初越!” 温霁一手撑台面,一手撑腰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8. 第8日 旷野的夜压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温霁在喊出这一句话时,那道立于天地间的暗影抬起了头。 她从屋顶处站起身,浑身发抖,视线四处周巡,最后落在那把竹梯上。 把它搬上来不就好了,再怎样她站在屋顶也不会被歹人近身。 想到的瞬间手已经去哆嗦扶梯,可计划周全,实际错漏,竹梯真的好重! “哐当!” 院子的铁门被掀开,温霁吓得脚下踩的瓦片都要打滑了,手再一用力去拉竹梯,却发觉它如钉在水泥地上,纹丝不动。 “你在干什么,给我下来!” 一道吼声把温霁狠狠惊住。 张初越单手抓着竹梯,仰头盯着她看,眼神怒火中烧。 温霁受了双重惊吓,第一吓是夜半鬼敲门,第二吓是这鬼叫张初越。 “你、你、你怎么才回来!” 她被吓得声带打颤,委屈溢出眼眶:“那么晚了,万一有陌生人来爬墙怎么办!” 张初越紧锁的眉头似乎被她这句话浸软,语气沉了沉:“你先下来。” 他扶着竹梯尾,温霁吸了吸鼻子,背对着他正要踩下,忽地一道光照了过来,她微愣地回头,是张初越用手机给她打了灯。 她心尖似有道豁口开了。 落到地,他也没来扶她,只是把手机收了,眼神凶恶:“大半夜是有老鼠还是猛兽让你逃到屋顶。” 她确实像个落荒而逃的人。 “大半夜你被人打劫啦!” 温霁嘴巴因为不高兴努起:“你的大车呢?” 张初越把竹梯放倒地,像是防着她再爬似的,还在考量藏哪里她才不会碰到。 “车油费涨了,先放基站上,跟人借了辆摩托车回来。” 温霁眼睛痒,揉了揉,大惊后是疲倦的困,“你下次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大半夜戴着头盔来撬家门,谁看了不喊贼啊。” 张初越回头,月影朦胧,她的眼睛也朦胧,水雾雾的一片,见她要走,没来由开口:“为什么爬屋顶?” 温霁觉得他忽然说道理了,肯听她讲:“站得高望得远啊。” “望什么?” 温霁见他眼神盯着她看,像明灭短暂的光。 “望~穿秋水啊~你以为我望你啊!” 温霁说完溜回了屋,地上的影子长长,攀上她途经的小路。 张初越抬头望了眼屋檐,无声扯唇笑。 - 第二日清早,屋顶炊烟袅袅,山峦翠烟起雾。 温霁本来对张初越又吓又吼的一夜还存着气,但她肚子饿了。 之前说如果起不来就去奶奶家吃,但今日大早,霜水凝露珠,张初越已经在厨房的灶台下添火。 “不去奶奶家吃吗?” “一会我过去干活,顺道再吃。” 温霁听出来了:我去吃,你在家。 意思是那是他的奶奶,不是你的。 温霁一屁股坐在餐桌前,手去摸茶壶,热的。 一杯温水刚下肚,就见院外走来道佝偻背影。 “外婆?” 温霁对张初越的外婆有印象,那天大家吃饭,她中气十足,淬了口骂张初越的爸爸被狐狸精勾引。 “阿霁啊!叫初越别做早饭,走,去外婆家吃。” 温霁愣住,啃哪个老这事她做不了主,让外婆坐下喝水,进去跟张初越说:“外婆让我们去她家吃。” 张初越手里切好的瓜落了锅,说:“做好了,让外婆一起吃。” 温霁得令又往厅堂里跑,张初越家的厨房和厅堂是独立的两间厢房,都面朝院子,她走出厨房经过廊下,朝外婆道:“他说做好了,让您一起吃。” 这时外婆皱眉:“他奶奶不是让你们去她那儿吃吗?怎么没去?” 温霁该怎么回答,总不能又跑回去问张初越,她只好说:“不能天天麻烦她老人家。” 这话像正中了外婆的心意,她笑道:“那你们这样,过一天到外婆家吃,间隔着来。” 温霁脸上笑容僵住。 “而且初越也跟他奶奶的口味不合,她做个西红柿都撒糖,甜不拉叽,初越闻到一点甜都不吃。” 正当温霁以为自己说错话时,猛不丁问了外婆一句:“初越不爱吃甜?” 厨房里香味浓郁,张初越做了蔬菜咸肉疙瘩汤,白里飘着绿与红,看着胃口大开。 见温霁扶着外婆进来,眉头微凝:“好了,你们坐到外间,我端。” 外婆闲不住,急性子,扶着张初越的手说:“你这哪能做菜啊,这瓜都还没熟透,放两天再吃。” 张初越看着那么多瓜堆在屋角,早餐顺手就切了片撒进汤里,此刻被外婆一说,尴尬地轻咳了声,温霁开口:“看着很香。” 说罢,感觉张初越的视线朝她落,她抿唇低头。 “瓜是你奶奶给你的?” 外婆眼神里有些不高兴。 “我在我阿妈那儿摘的,她赶着去我哥家,让我们全都摘回来。” 温霁忍不住解释,见外婆弯腰去捡了根瓜,心疼道:“你们没经验,没听说过啊,强扭的瓜不甜。” 老人家珍惜粮食,温霁瞟了张初越一眼,忽然说:“张初越他就不爱吃甜。” 话一落,老太太顿时笑开了花,倒是张初越,看她的目光里微微沉着愣然。 这顿早饭外婆吃得乐呵呵的,也不说他做得难吃,温霁不挑食,有早餐暖肚子就开心。 “外婆,一会我送您回去吧。” 温霁礼貌地吃完饭收拾桌子,跟张初越说好谁做饭另一个就洗碗,他自然不会来帮忙,倒是老太太不高兴地指着张初越说:“瞧把你懒的,阿霁才多大,让她干这些。” 温霁:“……” 张初越:“……” 最后温霁面露贤惠:“没关系的,外婆我洗碗您陪我聊天就行。” 恶人最后给张初越当。 农村的生活早起,时间倒是大把地花,温霁踩着露水送老太太回家,身后还有一个张初越,他开摩托车运送强扭回来的瓜。 “这么多也吃不掉,我给你们晒瓜干,到时候跟腊肉一起炒香得咯。” 外婆说得温霁咽了下口水。 外婆家离张初越家也不远,走路十来分钟,如果开摩托车的话就更快了,跟外婆到了的时候,就见他在杂物房里卸瓜,温霁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把那辆越野车赎回来?” 男人眼神瞟了她一眼,半蹲下身拾瓜,“越野车走不了村里这些小路,先放着吧。” 确实,也就进村那条路能磕磕绊绊开进来,但是家家户户之间都是羊肠小道的石板路。 温霁蹲在他旁边帮他拾瓜:“那明天趁墟,怎么去镇上?” 温霁意有所指,隐晦提出明天她想去赶集。 “摩托车不能开?你不是经常坐么?” 连续两句发问,温霁张了张唇,见他撸起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9. 第9日 温霁挡住的不止是张初越被撕开的衬衫,还有她犯罪的恶行。 她不止一次注意到他的衬衫,肩位合适,衣袖长度刚好,偏偏胸口那片紧绷,果然,厚积薄发。 坏事了。 张初越把温霁抱出去,两个人默契地,一个没放下,一个不落地,就一直抱着往正屋过去,她听见张初越对外婆说:“小孩太黏人。” 这话说出来时温霁感受到他胸膛的震荡,他说的是那些嚷嚷的小孩,可此刻黏着他的是自己。 外婆以为他们避小孩如洪水,把一群娃娃圈在了厅堂,进了房间,张初越把她放到床上,这是间老旧的土房,屋顶快比不上张初越高,忽地“吧嗒”一声,一枚玻璃灯亮起昏黄,她在低矮的光里看见张初越脱衣。 温霁瞳孔睁大了一圈,看见他背对着她露出的一片健硕后背,对她说:“帮我看着门。” 屋外一群小孩闹腾喊叔叔,温霁僵着手和腿以身抵门,脸一会埋在光里,一会埋在门角。 “好、好了没啊。” 老式木门的门杵不知放哪儿了,不过她就算找到也不能把她和张初越同时锁在房里,而屋外的小孩以为大人在跟他们玩捉迷藏,一个劲地敲着门。 他在木柜里找衣服,最后翻出件藏黑色的布衣,随意套在身上,一时间似融在夜里。 下一秒,他过来掀门,一群娃娃蜂拥而入,外婆看到张初越身上的打扮,愣了下,旋即问道:“哪个孩子尿你身上了?” “不是我不是我!” 所有小孩全都否认,只得温霁一个人站在旁边愣神,大家都盯着她看,她脸颊顿时烧红了,说:“我不是小孩。” “不是小孩但叔叔抱了你!” 其中一个娃娃开口审判,下一秒就被张初越捏住了耳朵,众人一笑,全都跟着他往外走了。 温霁在这片热闹里踟蹰,第一次感觉寄居人下的彷徨,外婆摸着房门进来,看到张初越换下的衣服,前襟的纽扣崩开了,摇头道:“就没见他在家穿这么斯文过,你看,坏了吧。” 说着,目光忽有些恍然大悟,看向了温霁。 温霁张了张唇,但转念想,谁让他抱她的,动作幅度这样大,自然要绷了。 这么看自己又心安理得了。 大不了明天去集市给他买一件。 中午准备做饭,温霁给外婆打小手,老人家做事不爱人插手,温霁就陪她说着话。 “阿霁,你到地里摘两根葱和辣椒,让初越带你去。” “你跟我说在哪儿就行,他现在被孩子缠着呢。” 温霁眼下不想跟张初越单独相处。 外婆家没有院子,但门前宽敞,温霁出来时看到张初越抱起个小男孩的腰,让他去够晾衣的竹杆,当单杠练臂力。 视线似有所察,他目光朝她落来,温霁一怔,黑衫布衣里麦色皮肤的男人,五官硬朗又深邃,更有原野的大地感。 “叔叔,这个长得白的姐姐是谁,以前没见过。” “我媳妇。” “媳妇是什么?” …… 温霁匆匆往地里过去,没听见后面小孩缠着张初越说的话。 再回来的时候,门口那群小孩换了个花样玩,他们绕着屋子跑步,张初越双手环胸倚在门口,懒洋洋的劲儿,温霁赶紧将竹篮子当在身下进屋,忽地,他视线一掠,说:“等等。” 温霁顿时紧张,加快脚步往屋里进,忽地小臂被道大掌钳住,张初越抓人时五指钢筋铁骨般,她惊得挣了挣:“我还要给外婆送葱……” 他视线一坠,毫无情面地戳穿:“掉泥坑里了?” 温霁小脸登时皱成了小花猫脸。 厨房里饭香四溢,外婆刚添了把柴,抬头看到张初越进来,奇怪:“阿霁呢?” “洗东西去了。” 正在洗东西的温霁此刻脱了运动鞋,牛仔裤管上全是泥巴,张初越在外婆家给她找了一条裤子,说:“没别的了。” 温霁看了眼那黑色长裤:“太大了。” 裤脚长她可以掖起来,裤头大…… 张初越给她拿了一条麻绳。 温霁:“……” 果然,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她在刚才张初越换衣服的房间里出来,绕出去就是个小天井,他站在那儿打水,手腕一压,黑沉沉的老井口瞬时涌出一注水,就投进那小盆里。 “过来洗洗。” 他这话听着就像嫌弃她,温霁把裤管掖到了大腿上,实在太大,她两条腿并着夹住。 “哗啦~” 葫芦瓢里的水往她白花花的小腿上浇,精心雕琢的小趾圆润莹着光泽,似有些受凉,一时蜷缩起,压在了黝黑的水泥地板上,黑与白间,她身上流荡着奶色,牛奶从她小腿内滑落,又是一瓢水,她轻呼了声,张初越眼神猛地反应过来,挪开。 温霁弯腰,一手拿着水瓢,一手去洗自己的小腿,将泥泞洗净,说:“够了够了,水都要溢出来了。” 张初越压着眼睫,一听她说够了便立马停了动作,微躬身去看井口,只是一刹那的靠近,她的指尖摸过膝盖的凹窝处,有一滴细小的水珠溅到了他的脖颈。 忽而一凉。 她问:“有没有纸巾?” 张初越转身便进了厅堂,一秒钟也不愿多待,温霁就拎着夹在大腿上的宽裤子站在原地等他。 一张纸巾抽在手中,他逋要去擦脖颈上那一滴水珠,可缓了缓,五指将纸巾揉皱,另一道手将一整包纸递给她。 门外是一群小孩在数着跑到了第几圈,张初越出去时,正午的日头灼了下来,灼着他的脖颈,而那一滴水珠仿佛滋滋地沸腾,如吮嘬,连骨头都是酥痒。 而他向来忍耐力强,由这滴水珠吸他。 “哐当!” 葫芦瓢脱手掉到了地上,一个小女孩冲到温霁身边喊:“姐姐!” 温霁弯腰去捡被撞掉的水瓢,听见她脆生生地问:“你疼不疼?” “啊?” 温霁陷入沉思,虽然不小心踩进了泥坑,但—— “还好,不疼。” 小女孩睁着大眼睛看她:“你疼。” 温霁顿时感动,“谢谢,你真会关心人,是爸爸妈妈教你的呀?” 小女孩摇头,早慧道:“叔叔说媳妇是疼。” 温霁蓦然一愣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10. 第10日 “我不干活难道干……操,你快给我起来,别趴床上。” 张初越的脾气顿时比她的起床气还大,温霁被吓了跳,愣愣地看他,好家伙,还说脏话! 温霁鼻尖一红,她刚睡醒,眼眶也是朦朦的,喊回去:“你凶什么凶!我不吃你做的饭了!你快出去!” 张初越高大的身躯站在门口,深邃的瞳仁在黄昏的光里却半明半暗,温霁忽而害怕,他若是冲进来揍她,她可没有还手的余地。 “你出去啊。” 温霁又说了一遍,张初越呼吸沉了沉,隐隐能看见光影下起伏的胸膛,似乎用力压制着燥意,对她低声说了句:“我不是凶你。” 温霁微愣,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今天就算饿死也不吃他的饭。 夜里,温霁捧着书在床上看,她的专业只要有台笔记本电脑就能开干,这几天她一直忙里忙外,手机也能上网,倒是忘了给电脑找网线,想到那天张初越在屋顶上说修网,不知弄好了没。 但这一来就得出去找他了。 温霁抿了抿唇,心里打好了草稿,摆出一副冷漠脸,逋打开房门,忽地听见院外有摩托声响,她往屋外看,张初越乘着夜色出去了。 想起之前他要去哪儿都会跟她说,今晚两人没来由说话声音大了,她不吃饭,他不交代。 但温霁觉得自己才冤,她本意是表达你以后有活可以找她帮忙的,怎么他就忽然说脏话。 “咕~” 肚子响了一下。 适时的,在没有其他人的屋子里。 温霁往厨房走去,正准备揭锅盖烧水,视线一扫,铁锅里热着芋头排骨饭。 灶台底星星点点燃着微火,像小舌轻舔,怕它凉。 她也不是个臭脾气的姑娘,有人给台阶下的时候,她自然就爬下来,再说了,他张初越是谁啊,值得她为他生气么。 这么一想,温霁秉承不浪费粮食的原则把排骨饭拿了出来,是挺香。 只是晚饭吃过了,厅堂里的时钟转到了九点,村子里漆黑片片,怎么也不听见张初越的摩托声。 温霁开始生疑了,捋了捋出门前两人的矛盾,男人也不说去哪,半夜三更也不回来—— 他不会是去找女人了? 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温霁整个人都惊了下。 她是形婚,大家各取所需不谈感情,但她名义上的老公也不能这么没品吧! 温霁迈步往院门出去,抻着脖颈朝远处眺,一点灯影都没有,反倒是仲夏夜的虫鸣蛙叫,安静得令人生怖。 她一个人害怕,又走回屋,把门锁上,越想心里越难受,恶心,骂了张初越百八十遍,然后去翻她的聘书,视线蓦地看到上面毛笔工整地写:张初越诚聘温霁。 聘书是精装,硬卡纸,温霁摸了下四个书角,很利。 凹凸不平的沙砾路被四驱车轮碾过,黄灯射在贴了喜字的小小门盈。 张初越掀了铁门的锁,夜里十点钟,厅堂里亮着灯,他步子一顿,转而到水龙头下洗了手和脸,擦净了进去时,胳膊忽地被砸了一下。 侧身,门边藏了个红着眼眶的姑娘,她把一本大红封面的聘书堵到他眼前,说:“我跟你讲过的,不可以对我大呼小叫,你今天犯了第一条,另外,结婚前忘了跟你说,现在补充,你如果出去找女人,我也可以去找男人,公平公正。” 张初越剑眉一拧,低头看她泛粉的鼻尖,下午的情绪让她的话惹得发燥,他向来说话直接,在她面前已然有了收敛,只是偶尔那团火涌出了纸窗,他说:“我没有出去找过。” 温霁扯唇笑了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不用跟我解释,反正我们只是谈了条件的夫妻。” 这句话让他下颚微绷,眼前的姑娘蔫坏得惹人发火,他嗓音低沉:“至于你觉得我下午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你大可像刚才那样,拿这书砸我来撒气。” 温霁一愣,“我刚才没砸你,我就是拍了一下!” 张初越眉梢微挑,故意道:“我认为是砸,就好像今天下午我只是习惯性语气,你却说我凶你。” 秀气的眉尖尖一蹙,她恼:“比起你的语气,我这算什么啊!” “那你想如何。” 张初越身高腿长,往她跟前走近一步,狭长的眼睫往下垂,压迫感顶在温霁心头,他说:“让你打回来,我不还手。” 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钨丝灯照下的光,温霁手里捏着聘书,被他近距离的呼吸抽走了氧份—— “啪!” 温霁一下拍在了他胸膛上,结结实实地一响,说:“这才是砸!” 张初越呼吸猛然一沉,长腿却没有退让半分,两人赌气,他说:“就这点力气?” “啪!” 温霁气得又拍了他一下,不知为何,霎时间眼眶又酸涩了起来,看着他生气道:“婚是你要结的,摆笑脸的都是我,你呢,帮你搬东西你也冷脸,叫你,你也不应!我是你冤家吗!” “啪!” 张初越陡然闷哼了声,双手拢成了拳,体温在升,呼吸在热,隐忍哑声问:“冤家,我知道了,还有吗?” “啪!” “当然!” 温霁砸得手疼,张初越跟堵墙似的,砸再用力恐怕都是她痛,此刻气喘道:“今晚你去哪儿也不说,害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她的话像倒豆子全洒下来,张初越蓦地一怔,撩起眼睑看她:“你在等我?” 温霁哼了声:“是啊,闻闻你身上有哪个女人的脂粉香,搜刮你的罪状,到时候离婚了连这间瓦房都是我的!” 她说完用聘书使劲砸他,张初越竟也不知疼,像是受用似的,越走越近,压声道:“行,都是你的。” 他沙哑的嗓音一落,瞳仁熠熠盯着她看,温霁愣了,下一秒气得胸口一上一下地剧烈,手和聘书一道锤他胸膛,乱拳道:“张初越我讨厌你!” 棉花似的力气拍在他胸膛上,张初越陡然躁郁难安,她是发泄了,可火全往他这儿涌,他开口她又讲他凶,让她揍就不能钳她的手—— “讨厌死了!” 温霁觉得这是最难听的话了,她喝了一杯二锅头壮胆,就在手锤得发麻间,忽地一双手臂揽上了她后腰,将她往他怀里送了过去。 “吧嗒” 手里的聘书受惊般掉落了地。 两人间一下没了距离,她曲起的双手压在他胸口。 窗上剪影幽幽,温霁愣愣地仰头看他。 “张初越最讨厌了。” 他低头说这句话时,长长的眼睫扫落浅浅的暗影,似飞蛾的翅膀扑煽着眼底的光。 温霁的手锤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11. 第11日 温霁这个理由顺着编出来的时候,感觉到张初越气息一窒。 温霁哼了声:“没错,都怪你昨晚太晚回来,我等你才晚睡,自然起不来啦。” 逻辑合理,张初越却说她:“少胡说八道。” 这次他语气低平,是没有吼她,但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 温霁瞟了他一眼,张初越转眸,她那杏花眼灵巧,瞟人时从下往上轻轻一挑,像穿林时扶起的花枝,清霁又灵气。 “那好吧,我就不说话好了。” 温霁说完转身端着粥出去。 张初越眉头一凝,大清早一股火气堵在胸口,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压下,娶个媳妇真是要被她气死。 而温霁自认乖巧,一顿早饭遵循食不言规矩,吃完还主动涮了碗,清晨的雨露凝在杂草伸出的尖喙上,有脚步途径,那水珠颤颤巍巍地滑落,温霁低头,裤管有一些湿。 到了镇上,这天各村的农户都来摆摊贩卖粮食和手工品,大家每月约定几天进行交易,叫墟日。 张初越不种地,但他奶奶家和外婆家爱种,每次去一趟能捎回来好多菜,如果不带的话就只能喂猪了,这年头猪吃的都是营养搭配餐。 温霁先是去牲肉摊,站在牛肉档前不动,张初越今早出门前才喂过了牛。 她指了一块腱子肉、牛肋条和牛腩,回头看张初越。 要不是上次她煮的番茄鱼他不爱吃,温霁也不会问,当然也不是考虑他喜不喜欢,主要是他来做菜。 张初越点了下头,温霁高兴地跟老板下单,末了拿手机扫码付款时,旁边“滴”的一声。 “张!” 温霁刚要脱口出声,就见张初越气定神闲地付款,言语里是漫不经心的提醒:“不是说我们不说话么。” 温霁想打他。 大概是昨天开了窍,见他像头牛似的魁梧,扛揍。 她又抿住了唇,反正他付钱,她抢什么呢。 家里备了生肉就再买点山货,温霁在张初越这儿很久没喝过汤了,于是往集市外的地摊过去。 一个农妇用蛇皮袋作垫,上面摆了一小撮的草药,品种不多,温霁以前跟阿妈逛集市有经验,这种量少的大多数是自己挖来的,而不是批发来的货。 “这是什么?” 温霁喜欢认草药,一是为了见多识广,二是怕毒。 这会她手里拿了个黢黑发硬的木头块,抬头问阿姨时,就见她眼神在她和张初越之间徘徊了下,意味深长地笑:“这叫大勇,给你家男人吃,他大补,你享福。” 温霁一时一头雾水,没理解为什么他大补,她享福,便说:“这是只能男人吃的,女人不能吃吗,草药还搞性别歧视呢?” 受过高等教育就得纠正这些偏见,但她话一落,卖草药的阿姨顿时乐得笑出了声,朝张初越道:“你家姑娘真猛啊。” 张初越阖了下眼,深吸口气,插兜的左手食指碾着拇指,落了句:“我去抽根烟。” 语气冷硬,温霁就知道,男人逛街没耐心。 热闹的集市后是临时停车场,张初越的车停在一颗槐树下,远远望去人比树还挺拔,哪怕他站得闲散,依然有种铁杆子的感觉。 温霁走过去,提了提手里的袋子,他扫了眼,又添了好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左手夹着烟避开她,右手去开后备箱,忽地看见那袋子里放了根黑物,眉头猛然一凝,看向她。 温霁不说话就不说话,这是她态度,不过见张初越把那袋子勾了出来,她忙“诶”了声,抓住说:“你这个人还怪不好意思,这不是我说的话,是阿姨说的。” 张初越那股被八九点钟的太阳晒过的热气吐出来成了笑,下颚松了松,然后顶上牙槽:“我有什么不好意思。” 笑话张初越的话她当然要讲,但他今早说她胡说八道,那她就不出声。 “说话。” 男人的耐心浅薄。 温霁哼了声:“我说也是胡说八道。” 张初越指腹夹着的烟蒂微微舔起热,像被眼前这朵野花刺着,但这种并不致命甚至谈不上痛的感觉,他便放任,对她道:“我让你不说了吗?” 温霁张了张唇,蓦地抬眸看他,对上一双树荫下泛动微凉的黑眸。 “我才不跟说我胡说八道的人讲话。” 他轻笑了声,看着她的脸,有淡淡的烟草味萦绕,日头高涨了,她有些热,心口泛起薄汗时,他说了句:“他让你别胡说八道你就不说,那么听话?” 温霁陡然间说不过他,他此刻低着头,她视线一避,嘴角气得努起:“那我会胡说八道死你。” 张初越微侧身,把最后一口烟深吸入,零星的火光缀在他骨节棱峋的手指间,轻叼着,像叼着一支花。 温霁觉得他是被她气到了,不然吸这口烟为何如此猛,刀削般的侧脸微微陷下,他吐烟时避开她,但仍有薄薄的云雾在炽热的眼光下消散在她眼前,他嗓音低沉道: “行,说来听听,看是这口烟能把我抽死,还是你的话能把我说死。” 他的下巴挑了挑她买的补药。 温霁眼眸微眯:“阿姨问你是不是不行,我什么也没说,然后把这根牛鞭买回来了。” 一口浊气实打实地抽进了张初越的肺,他不仅要抽死,还要被她气死。 因压制而沙哑的嗓音像中世纪的木琴,端庄肃穆下被压错了音调而偏离圣经的轨道:“怕我不行?” 温霁瞳孔蓦地一怔,再抬眸,恍惚察觉到张初越勾唇时那眼底的坏意。 “我、你、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 张初越眉梢微挑:“我不知道,但看来你知道。” “我怎么知道!” “想知道?” 他话一落的瞬间,温霁头皮“嗡”地一声,麻了。 她自作聪明地调笑他,陡然被反将一军。 张初越看着她脸蛋薄得红透了,之前无意和她辩个输赢,他年长,让让便算了,今日发现,这姑娘让一让就张牙舞爪,极调皮。 最先打破她境地的是张初越,他把后备箱关了,问了句:“还要买吗,不买回家。” 温霁一听到“回家”二字就联想到刚才吵架的话,脱口道:“不想回家,不是,不想知道!” 张初越单手搭在车尾,另一道手松扶着腰际,宽肩落拓,垂眸看她,将温霁末尾两句话连在一起:“不是不想知道?” 语调绕到这里,舌头从上颚轻落,唇齿发音微张,温霁到底是嫩姜,急不可耐地往后退,说:“我还要去看看衣服。” 说多错多,温霁想扇自己嘴巴! 张初越这回好意思跟她来逛街,温霁闷头走,找到女装店进去,回头看他双手插兜立在身后,说:“你去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12. 第12日 要不要跟你买的比比? 张初越最后这句话让温霁脑瓜子嗡了一下。 一个女人给她名义上的丈夫送那方面补品,动动脚趾都能猜出来他们的关系匪浅,她歪头朝他说了句:“渣男。” 张初越眉头一拧,平白被骂,说她:“看来现在不是姐姐不高兴,是妹妹不高兴。” “别这么叫,刚才人家初越哥初越哥地叫唤,她才是你的好妹妹~” 温霁说话有时拖着语调,蔫蔫地欠揍。 张初越眼睑压下看她,两人并肩走着,她眉尖微蹙,脸颊已然晒得泛红,跟他划清着界限。 “她这个妹妹跟你这个妹妹不一样。” 他盯着她的脸看,发现观察温霁表情的细微变化很是有趣。 温霁那冷淡小脸说出来阴凉嘲讽的话:“当然不一样,这是外面的妹妹嘛,我懂怎么做啦~” 张初越视线落在她清澈的瞳孔中:“我和你可以做夫妻,甚至生小孩,而她是二姑的女儿。” 温霁听清后眼睛一怔,连带着嘴巴因为惊愕而微张,她——误会了?而他此刻正在看她承认错误的囧样—— “谁要跟你生小孩!” 温霁反嘴一个指责。 张初越竟还解释:“只是一个比喻,让你明白她是近亲。” 近亲不能结婚生育。 温霁“噢”了声,“受教了。” 张初越双手环胸地看她:“你是不是逮到我一点错处就爱戳我?” 温霁正色:“我哪有戳你。” “没有吗?” “我又没动手指。” 张初越一听,忽地握住她食指往他腰上戳,温霁吓了一跳,视线往周围看,好似这是多么不得见光的事,而当事人冷静道:“现在戳了。” 温霁:??? “上车。” 他把从他“二姑的女儿”那儿拿回来的“牛鞭”放进了后车厢,温霁步子钉在原地:“我饿了。” 张初越的火气变成了大中午的这一炉火锅。 一盘青菜放进汤里都能让他用筷子炒起来,而后放下,背靠椅子,长腿叠着,神色镇定地看她:“要不你再一根葱一根葱地吃?” 他看出她拖延不想回家,温霁好不容易出来,跟张初越就是逛个菜市场而已,好生无趣,这时老板过来送牛肉,张初越下巴挑了挑,“放她那。” 老板笑:“还挺疼人啊。” 温霁戳穿:“他是懒得烫,让我来。” 张初越脸上已经没有笑了,等老板走后,果然不动手,只是说:“自己烫,里面的妹妹。” 又在拿刚才她误会表妹是他“外面的妹妹”这事说笑。 温霁觉得自己看人太失水准,就跟她去买彩票永远抽不中奖一样的差运气,此刻她往沸腾的锅里放肉,张初越坐在里面,调节电炉子的开关在他那边,温霁摸着被水蒸气烫到的手腕道: “里面的哥哥,好烫啊!” “咳咳咳咳咳——” 张初越被一口水差点呛死。 温霁还在说:“你开这么大的火,我看涮你这头牛都够了!” 张初越喉结连滚了两下,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滑,手背压着唇角,不是先急着调小火,而是一双鹰眸盯着她看:“怎么,你还有外面的哥哥?” “是呀,我哥在西城呢。” 温霁可没胡说八道呢。 张初越舌头顶了顶腮帮子,又不知道哪里惹他了,温霁见他坐着长手一够,将空调的扇叶往他身上打落。 他也知道热,怎么不知道给她调炉子。 吃过午饭,温霁便开始犯困了,跟张初越回去的时候在车里睡着了,这一路倒是安静许多。 当然她也不是光吃不干活的人,等下了车两人一起提买回来的东西,她眼尖看到他表妹给他的黑色袋子。 想到他刚才说是牛鞭,这也不能怪她,谁家亲妹妹给哥哥送这玩意。 “我刚才在车上睡过了,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会,我帮你喂牛?” 张初越本想说不用,但看她的眼睛,又想起那晚她捶他胸口时数落的话,说他冷脸拒绝她的帮忙。 松了松嘴,“嗯”了声。 温霁高兴,这个家干活的人才有地位。 买的鲜肉都分放在了冷冻和冷藏柜里,温霁从洗手间出来,洗了脸又涂了层防晒霜,草帽子一戴,就去喊:“张初越!” “杂物房!” 温霁小跑过去,差点以为他又不应她。 这会男人身上穿着军绿色长裤,黑色的短T恤扎在裤腰里,半弯腰,微绷的上衣若隐若现地勾出紧实的背阔肌。 温霁差点学流氓吹口哨,说他:“怎么不穿件白衬衫喂牛?我看你前几天挺装的嘛。” 张初越狭长的眼皮撩她一眼,说:“买衣服的钱都让你吃火锅了,去你肚子里问吧。” 温霁被他一噎,“那我也帮你干活了呀。” 张初越目光往她身上一扫,道:“过来。” 男人从柜子里拿了双雨靴,“穿上。” 她还是喜欢穿自己的帆布鞋,说他:“你自己穿工装靴舒服呢,不知道雨靴有多硬。” 张初越呵笑了声:“你还嫌雨靴,我看你这脾气比这雨靴还硬。” “嚯,我脾气硬?我看你才硬呢!” 话一落,温霁的下巴忽然被张初越手掌的虎口托住,拇指食指捏住她的脸颊,嘴巴顿时嘟长,说不出话了。 张初越掌心让她挣扎的下巴磨蹭得发痒,将她脸朝自己送来,瞳仁里映着软嘟嘟的粉色嘴唇,张初越那点想说教的脾气一时堵住,看她生得似果冻的唇,开口:“温霁。” 他本是要让她闭嘴,偏这个姓念出来时,舌尖轻点在下颚,上下唇微张开,而后朝唇角漾开弧度,似蜻蜓点水地落声。 温霁握着张初越掐她脸蛋的手腕,“唔”了声,他粗糙的指腹像是要刮破她的脸,温霁颤着眼睫,察觉到他靠近的眼睛,根根分明的睫毛扫落阴翳,屋外是灿烂的阳光,屋内是荫蔽的一角,她忽然有些害怕了。 “这种架在家里吵就算,别让外人听见。” 男性的气息是张扬热烈的,一下在温霁耳尖上散开,低低沉沉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13. 第13日 温霁摸了摸手里的小牛皮鞭,本想说那她自己去买一根,这根还给他。 但这样岂不是给他人递刀子。 张初越见她那双明眸子转啊转,心眼子大概有一百八十个。 “可以共用。” 温霁开口,给自己争取主动权:“但我得保管它。” 张初越勾唇笑了,说:“我们怎么共用?” 温霁站直身认真道:“就像小时候爸妈那样,谁做错事了就得挨惩罚,无非就是打手心或者屁股,还有腿,这才长记性。” 张初越站在那儿盯着她笑,温霁蹙眉:“严肃点。” 男人浓眉微挑,略微配合地点头:“行,也不用你为了惩罚自己说错话,闭嘴不吭声。” 温霁愣愣地面露疑惑,听清了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早上被他说“胡说八道”后闭嘴不讲话的事。 愤愤道:“从现在开始,大家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张初越点了点下巴,但这态度显然不把她定的规矩当回事,拎起空出来的竹筐和镰刀就往山上去。 牛棚里统共有六头牛,温霁分不出男女,就平均给它们的食槽里放了草料,棚里的水泥地并不干净,温霁找了一圈,才看到堆在稻草杆底下的铁铲和扫帚。 果然,张初越就喜欢拿草料作遮罩物。 围棚的木门上了锁,看出来了,严谨。 她扫不了里面就绕着外围扫,最后在离棚不远的杂草丛里找了个位置,拿铁楸和木棍刨洞。 张初越回来的时候温霁是先听见摞草声,抬头看到他脖颈后滚着大滴汗珠,问她:“在玩泥巴?” 温霁那点想拿帕子给他擦的心思全没了。 没好气道:“是啊,挖个洞把你藏在草堆底下的宝贝埋进去。” 说着她眼神一瞥:“还有你手上这把刀。” 张初越半蹲下身看坐在地上的温霁,她手里不知哪儿找来了棍子,刨得巧妙,一会就见洞深,他把镰刀往里插,刚到洞眼,说了句:“小了。” 温霁又拿棍子刨了刨,她耳朵后也滑汗了,一滴滴到了手背上,她下意识抬手抹了抹脖颈,没察觉到张初越的视线跟来,她说:“现在呢,你再试试。” “我来吧。” 张初越接过她手里的木棍,淡声落了句:“你手歇会。” 温霁忽然愣住,第一次在他口中听见这种关心人的话。 一时回不了嘴,就看着他在那儿挖起坑。 这小坑四周有石块,固定效果好,能防止下雨时将洞口推移或掩埋,最后张初越将锄头倒着垂直落进去,上面的锄头刚好卡在地面,像块贴合的小石片,温霁欣喜地叫了声:“终于插进去了!累死我了!” 张初越又依次给其他农具也找了地方,对她说:“你去喂草料吧。” 话一落,他脖颈的汗滴到了土地上,洇了一点深色,转眼又变浅晒干,温霁问他:“要不要喝水?” 牛在棚里阴凉舒爽,他还顾着喂它们。 但这句话一落,张初越却有些意外地抬眸看她,漆黑的瞳仁里映着她的脸,在她看去时又垂了回去,“嗯”了声。 温霁起身去拿水壶。 张初越的眼神又抬起看她,温霁出门前就用矿泉水瓶装了凉白开,这会拧开给他:“喏。” 之所以拧开是嫌他手上有土会弄到瓶盖上。 张初越接过前问了句:“你喝了吗?” 温霁刚才一直忙着干活,都忘了渴,但此刻被他一问,总不能说没喝,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张初越会让给她,于是说:“我还有一瓶呢。” “你还带了两瓶?” 温霁其实只带了一瓶,他自己不会给自己装水吗,虽然家里离牛棚不远,但也要上山割草料,太阳一晒就流汗犯渴,但事实就是,他出门就没带水。 温霁好歹还背了个小包。 但他一问“两瓶”的意思,好像在说她特意也给他带,男人最擅长想得美。 张初越把那一瓶水都喝完了。 温霁说:“你下次自己带啊。” 张初越:“下次又不用刨坑。” 温霁:“……” 怎么了,还是我给你增加了工作量是吗。 张初越把牛棚打扫干净后,把门锁上,温霁看到钥匙,说了句:“你也给我配一把,下次我自己来。” “你要用跟我拿。” “那多麻烦啊。” 张初越眼见她把小牛皮鞭塞进自己的小背囊里,呵笑了声:“我要用鞭子的时候不也得找你拿?” 温霁:“……” 小气男人。 两人回了家,温霁累得趴在了厅堂的四方红木饭桌上,张初越说:“我先去洗个澡,出来做饭。” 温霁哼了声,有气无力。 他浑身湿透,要不是温霁在,他扫棚的时候早就脱了T恤,如今一直忍到冲了个冷水澡才算爽了。 出来时头顶擦着块毛巾往正屋进去,忽然看到屋门的小竹凳上放了温霁的黄白色小包和带泥的雨靴。 他拾起雨靴拿到水龙头下冲干净,放好后又见那小包晾在原地,抬眼,某人还保持原来的姿势趴在桌上,恐怕是打盹睡着了。 背包上沾了黄泥,他拿到院子拍了拍,刚要用湿毛巾擦时,忽然摸到里面的水壶,软布包凸起一块,只有一瓶。 张初越眉头微凝,迈腿往屋里走,看到趴在桌上的温霁旁边放了个搪瓷缸,里头的水被喝光了。 似有什么闯入他意识里,涟漪一阵漾开。 傍晚的时候,张家村升起了炊烟。 温霁摸着腰被饭菜香醒,看到张初越端着餐盘进来,她嘟着老长的嘴:“你怎么不叫醒我?” 没来由被怪,他说:“然后又像上次那样跟我发脾气?” 温霁揉了揉眼睛:“那睡在床上和趴在桌上不一样,我现在手麻了,腿也麻了。” 张初越笑了:“有床你不进去睡?” “我身上脏嘛。” “那你不会换?” “我累啊,我喝完水就想趴一会吧,然后就到现在了!” 她边说还知道拿筷子捧起碗来吃。 张初越晚上做了五花肉豆角茄子焖面,香上天灵盖。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14. 第14日 温霁被抓了个正着。 她手里捏着网线大义凛然:“你不给我装,我就自己来,而且你的房门本来就打开,你怎么不说这是邀请?” 狡辩中。 张初越视线往下靠近,她就瑟缩地往里躲,他嗓音低沉地落:“出来。” 温霁色厉内荏:“那你走开。” 张初越长腿侧到一边,给温霁一个通道,只不知是危险还是安全。 “鞭子拿来。” 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温霁心头一轰,猛地转眸看他:“你刚才捏我下巴的时候我都没算账,你现在就要抽我!” 男人唇边浮笑地看她在那儿据理力争,语调淡定道:“一码归一码,不能扯平,你可以打我。” 温霁一噎,“那、那我的网线……” “抽完就给你装。” 温霁吸了吸气,愤愤地往门外走:“你下次最好上两把锁!” 他姿态闲闲地倚在门边,身上一道灰色坎肩背心,双手插兜时,胳膊上的肌肉蓬勃,是刚才搬运时未消下去的气力,此刻扯唇笑:“滑稽,你进来我还能被你吃了。” 夫妻分房睡,丈夫的房门上两把锁算什么? 然而此刻温霁格局打开,回头朝他幽幽笑,轻言:“说不定哦。” 最好半夜装鬼吓他。 张初越眉头忽地一凝,温霁发现,每次他被噎时呼吸就会一沉,像头公牛。 “喏,一手交鞭子,一手交网线。” “抽哪儿?” 他声线生来粗沉,所以温霁才会被他吼时吓到,但他一压嗓音,就会有种漫不经心的沙哑。 温霁轻咽了口气,说:“是你先犯错,我先抽。” “所以我问你抽哪儿?” 温霁一愣,原来他是让她挑啊,这…… 多不好意思。 她指了指他上身,正经道:“廉颇也是这么负荆请罪的。” “别相提并论,” 张初越边说边双手交叉在胸,衣角一掀,脱了上衣,道:“后背还是前胸?” 此刻温霁已经眼珠子瞪大,人傻愣地站在原地。 “张、张初越!” 她眼神飞快地闪躲,不知该看他还是看地面,也不知道该挑前胸还是后背,慌张道:“谁让你脱衣服的!” “是你提负荆请罪。” “那你也说别相提并论啊。” “人家为什么事,我们是为什么事?” 他说着不耐烦地双手环胸,“快点。” 他手臂还挤着胸,温霁觉得更大了! “后、后背!” 快转过去转过去! 温霁心里要念六根清净。 张初越背过身去,但这反而给温霁明目张胆欣赏雄性线条的机会,他的后背又宽又挺,肩胛骨因为两侧隆起的肌肉而挤压出凹陷,背阔肌饱满充盈又结实,往下呈倒三角,在背脊处挖一道沟。 “抽几下?” 他低声问,温霁吓了跳,着急忙慌地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一下,好了。” 张初越喉结滚了滚,这抽来的劲儿软绵绵的,不痛就算了,还百爪挠心似的痒,他套回衣服,好让衣料蹭一蹭那被她划过的地带。 转过身去,她自觉伸来了掌心。 张初越眉梢一提,将胳膊长的小皮鞭折起,用曲起的圆弧角在她掌心虚空滑落,小猫儿敏感地缩了下手,下一秒,他握住她的手腕,见她杏眼受惊般颤动睫毛,鞭子拍了下去。 “啊!” 温霁叫了声,张初越眉头一锁,想起一句话—— 恰似娇莺恰恰啼。 所谓惩罚,真正起到威慑的不是打的这一下,而是将要挨打时心理未知的害怕,温霁被他虚晃一招,又握住手腕承他这一抽,实打实地惊魂未定,等反应过来,嚷了声:“张初越你使坏!” “你自己看,红了吗?” 她贪开掌心,唯有痒。 “我下次也这样!” 温霁哼了声:“我也先滑你一下,等你反应过来我再用力鞭!” “呵。” 他神色不以为然:“你那力气就跟我刚才虚晃似的,等于没打。” 温霁被挑衅急得要跳脚了:“张初越你说话真讨厌!” “我就事论事,你要不顶嘴我会上火?” “明明是你顶我!” 温霁话一落,张初越原本握着她手腕的力道猝然收紧,将她拽到跟前,压声道:“再这样,我抽的就不止是手掌心了。” 温霁心脏猛然一空。 张初越的眼睫根根分明地映入眼帘,突然的靠近让她鼻翼间都是张初越的气息,陌生的,强烈占据的气息。 温霁吓得鼻尖一酸,眼眶也跟着酸,他看到张初越划过怔愣的瞳仁。 她看着长了刺,但到底是一朵花,手指刮过恐怕都要掉下一片花瓣。 温霁看到他喉结滚了滚,她嘴巴委屈地瘪了下,马上要哭出来的时候,便听见他压了压嗓音说道: “我让你打回来。” 他嗓音又放低了,连头也是低的,他靠在门边,气息落在她脸上。 温霁心头温温吞吞地被煮着,太难受了,她红着眼睛说:“我就算打,你也会嘲讽我没劲。” 张初越瞳仁里暗着光,“你浑身哪儿都劲劲的,我刚才……” 温霁抬起水眸看着他,张初越绞尽脑汁才想出一句哄她的话:“是装的,其实那儿跟被燎了一样。” 她憋下的嘴勾了起来。 张初越不知她那红着的眼睛是不是半真半假,反正都够他受。 中午的时候张初越把网线给她接好了。 温霁在厨房里听见他说去试试网络,小锅里炖着白煮牛肋条,房间里的书桌上放了根网线,一张便签上还写了无线网的账号和密码,电脑测了下网速,比Wi-Fi快。 “张初越,吃完饭再弄吧。” 温霁站在厅堂门口往院子里望,男人穿着军绿色T恤,后背让明晃晃的阳光一照,洇了片深色。 柴火炖出来的牛肋条软烂奶香,切片摆盘,用小米辣和小葱香菜调了个蘸水,芝麻煎油,最后淋上蚝油生抽和半池勺的牛肉原汤。 再在牛肉汤里倒了白萝卜和一点现磨的白胡椒粉,这道菜做法简单又上得了厅堂。 张初越坐下的时候,温霁没吭声,两个人安静地吃起来,间或看见他夹了一筷子牛肉,眼睛不由抬起看他一眼,注意到他的视线又赶紧低头藏起来。 “很好吃。” 他话音落,温霁戳碗的筷子一顿,好像从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15. 第15日 温霁大概是被太阳晒的,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渴。 然后镇定地表现得没什么兴趣,摆了摆手道:“结婚以来犯错最多的就是你,而且我又不是没见你脱过上衣。” 话一落,张初越侧身看向她:“怎么,你的意思是得脱裤子?” 他这句话说得温霁顿时脸颊爆热,指着张初越骂他:“臭流氓!” 张初越双手环胸,他现在穿戴整齐,又皮糙肉厚,根本不怵温霁的言语攻击,被太阳暴晒下的狭长眼睑微压,说她:“想得美。” 温霁:??? 他的意思是她想脱他裤子是想得美? 气得她顿时原地打转,“我要回娘家!” 此话一撂,张初越将锯刀一扔,哐当的声音把温霁吓得肩膀一抖,就看到他摘了手套朝她走来。 温霁心头咚咚地跳,在他走近来时扭头就往外跑。 生怕张初越来抓她。 但他没有。 温霁扶着草帽,他就一直跟在她身后,她顿时没了章法,不知道该上山喂牛还是真的回娘家,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张初越哄她的可能性比揍她的还小。 “初越!” 忽然,岔路前头冒出来个人影,是张初越的奶奶。 温霁愣了愣,礼貌地点头叫人。 “进来喝酸梅汤,这大日头的,你带阿霁出去,是要把她晒干吗?” 温霁长得水嫩,脸颊因为还带着稚气的婴儿肥而显得饱满,再加上皮肤白,往太阳底下一晾就觉得要蒸发掉了。 此时奶奶不等她答应就往回走,温霁不想进去,嘟囔地说了句:“没关系,我水多。” 张初越刚好过去推门,奶奶进屋了,而他的手还压在门顶上,自己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显然是给她开着门。 温霁听见他的呼吸声就有些害怕,这时奶奶回头看她:“你说什么?” 她不好杵在门口,就进去贴着奶奶说:“我名字带水,不怕晒干的。” 奶奶顿时乐呵道:“当时给你和初越算八字呢,你属水他属木,合。” 温霁觉得一点都不合。 奶奶指着张初越,让他去冰箱拿酸梅汤,唠叨道:“这可是你刚发信息给你堂哥说要喝的酸梅汤,让我到路口接你们……” “奶奶。” 就在温霁听着奶奶说话时,张初越忽然打断,温霁心头一动,好似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叫嚷什么,刚熬好没多久,可不得放冰箱冷冻快点。” 张初越被奶奶说道了一句,温霁忍不住勾唇偷笑。 这时屋外跑进来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攀着张初越的腿喊叔叔,温霁看着他被麻烦缠身,优雅地放了草帽,给自己倒了杯酸梅汤。 “我也要喝!” 温霁刚倒的酸梅汤,那小男孩看见就吵着要她那杯,温霁眉尖反感地皱起,但毕竟是小孩,就不计较了,刚要递给他,就听张初越提着他脖子说了声:“自己没手不会倒?” 那小男孩在张初越面前就是只小鸡崽,这会被他提着进厨房,温霁愣了愣,就听奶奶说教:“没礼貌,喊人了吗,那是婶婶。” 温霁才不需要被他这么叫,渴得把酸梅汤送进嘴里,就听见张初越说:“这么调皮的,怎么管?” 不知为何,总感觉他意有所指。 奶奶又开始唠叨:“你堂嫂去城隍庙给他求了个符,就放枕头底下,说他心神不宁,就容易闹。” 张初越的眼神这次真的朝温霁落来了。 喝完酸梅汤,两人从奶奶家出来,张初越的长腿裹在军绿色的裤筒里,显得又高又挺拔,却放慢了脚步跟着她。 “我自己去喂牛。” 温霁回头,张初越说:“我不是去牛棚。” 她张了张唇,没说什么,两人在岔路口分开了。 是他故意让奶奶在路口拦住她的吧,是不是真怕她回娘家? 而现在她一个人,也可以逃回娘家,张初越抓不住她。 黄昏在日头渐渐降温时落来,热了一天的空气不再灼人,炊烟也在每家每户的屋顶上升起。 万家烟囱里,总有一个是在等她。 张初越就站在院门口做他的木工,忙了一天就干了这点活,然后温霁就回来了。 他眼里有零碎的光在亮,似黄昏里点缀的星。 温霁没想到张初越会站在院外,这种感觉很微妙,甚至有些大事不好,他不会是在等她? 可他前一秒还在说气人的话呢。 她绝计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的,就说:“我喂完牛太晚了,公交停运,明天再回娘家去。” 张初越推了院门,依然像刚才那样压着门,让她先进去,说:“等我沙发打好了再送你回去。” “不用。” “用。” 他又是这种不会服软的语气,温霁觉得他是属火的,不对,也属木,他是个木头,硬木头! 此刻她努着唇盯着他看:“难道你明年打好我明年再走吗?” “沙发本就是给你打的,你要是不回来,就把沙发带走。” 男人薄唇抿紧,浓眉锁起,说完就转身去廊下顾他的沙发。 温霁该死地心跳在发癫了。 她捂着胸口僵着腿回房间,拿了换洗的干净衣服进浴室去,想不通,张初越是闲的吗,为什么给她打沙发。 是他自己想打吧。 怎么赖她身上了。 最后想不通的是,她洗完澡了,心跳还是像喘不上气一样。 一定是这个太阳能热水器太热,她缺氧导致。 她打开房间的灯让四周明亮起来,驱散一些不该有的阴暗,正当她觉得自己心境开始通畅时,目光落在枕头上的一张符。 张初越的缺点恶贯满盈罄竹难书,但偏偏造成他这些缺点的行为,让温霁忍不住探究下去。 出来时,嗅到隔壁的厨房传来香气,温霁同手同脚地进去。 “你未经允许进来我房间。” 她的语气不算生气,就是强装严肃。 此刻张初越半蹲在灶台边生火,皮带勒束窄腰,他撩起眉棱看她:“嗯,我错了。” 温霁顿时愣住,他这是出其不意的认错?! 那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像这灶台里的柴火一般噼里啪啦地乱跳起来。 他这会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说:“我们的约定,谁做错事,就得受惩罚。” 他是故意的。 温霁心里想。 指尖拢住了T恤的衣角,不敢看他的眼,就见他双手交叉落在身前衣角,手一掀动,衣服也跟着掀动。 温霁听见衣料的窸窣声,吓得赶紧抓住他的上衣,往下拉了拉,她吓得忘了说话。 他的承认态度是有,但好像哪里不对。 厨房幽寂,只有烈火烹着干柴的声音,张初越好像是为了省钱,连灯也不开,幽幽暗暗的屋子里,温霁更喘不上气了,手松开了他的衣角。 刚要问他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16章 第16日 645 李贵人走后,芸贵人自己坐着,原本还想撑足一口气,努力地坐直了,还两手撑住腰侧。 只是却终究还是年纪小,这便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觉着自己是在李贵人那受了一场窝囊气去。 她便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觉着这后宫的冰冷孤寂…… 刚进宫时候儿的那一股子锐气,经历了这几个月间的磋磨,也几乎都消失殆尽了。 这几个月来,她也越发明白,在这后宫里绝没有孤掌能鸣的事儿,故此她也知道自己必须寻个靠山,至少也得是个同伴…… 她也这样办了呀,她已经尽力去与如贵人交好。她对如贵人几乎言听计从,她就是想着,如贵人虽则自己地位不高,但是好歹如贵人是皇后娘娘的本家儿姐妹呀。她若跟如贵人交好的话,便也能获得皇后娘娘的荫蔽去了吧? 可是…… 她鼻子一酸,忙使劲儿吸了吸。 可是,就像方才李贵人所说的似的,如贵人却仿佛并未将她当成知心的人去。 她越想越烦恼,扭头便扑在炕上,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去,默默无声地落下了眼泪来。 寂寞和失望如无形的毒蛇,一点一点啃噬着她的心房。 刚进宫时候儿那个所向无畏的她,这一刻已经在现实的寂寞与无情之下,变得一点点有些怯懦了起来。 ——她方才敢反击李贵人,却有些不敢直接冲到如贵人面前去问个究竟。 李贵人虽说牙尖嘴利、心思深沉,可是李贵人却也跟她一样,不过是个刚进宫的贵人罢了,年纪比她还小些儿,母家也没什么倚仗的,所以她不怕。 可是如贵人……她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因此连皇后娘娘都给得罪了,那她将来在这宫廷里的长长一生,又该怎么过呢? 眼泪落得有点儿多,将被子都给沏湿,她忙翻个身,仰躺着,可是眼泪却并未因此给止住,依旧从她眼角破堤而出。 . 三日后,内务府大臣送来信儿,说宫中已经将如贵人在储秀宫里的配殿给布置好了,待得内廷主子们离了圆明园回宫,如贵人就可直接住进去了。 傍晚时分,皇上也终于结束了南苑多日的行围,赶回了圆明园来。 皇上回来,终叫廿廿松了口气儿去。 皇帝换好了衣裳,便偏首瞧着廿廿微笑,“着急了吧?爷没忘了大事儿。” 廿廿故意撅了撅嘴,“皇上说嘴……若没忘了,怎么那日天 还没亮,便着急忙慌地就走了?便是南苑还在行围,早一个时辰、晚一个时辰仿佛也没那么打紧。” 皇帝笑笑没说话。 廿廿心下微微一沉,忙上前握住了皇帝的手去,“难道……是有事儿?妾身方才失言了,还请皇上治罪。” 皇帝含笑挽着廿廿的手,一齐到炕边儿坐下。 “是有点儿事,不过爷原本不想与你说,也省得你跟着悬心。” 廿廿十根手指头一齐攥着皇上一只手的五根手指头,“没事儿,皇上说说吧。” 皇帝笑笑,眉宇间极力藏住不豫之色,“湖北的用兵大局已了,大臣们结算湖北这些年来军费支出,竟发现有滥支滥应的事情发生。” 廿廿的心便也跟着咯噔一声。 回想当年朝廷拨往湖北的军费,每一两个月就动辄数十万、上百万的银两去。每次一听那数儿,廿廿都觉着自己心慌心悸的,就更何况每年的军费汇总起来,乃至这十多年的总数额了……廿廿这会子都不敢听那个数目字儿。 为了湖北的军费,这些年来朝廷上下当真是节衣缩食。先帝老爷子留下的库银,也几乎都给抖落得差不多了……那么多的银两如流水般的泼了出去,为的是剿灭教匪,为的是江山的稳定。 可是若有人敢从这里头冒领冒支去,中饱私囊,那当真是该杀的货! 廿廿想着都忍不住咬牙,“谁那么大的胆子?!” 皇帝静静凝视着廿廿,“开滥赏之端的,就是福康安。从前各官备赏官兵的,不过用银六万两;而福康安一人,开启滥赏之端后,每次出兵,任性花费,毫无节制。” “他身为主帅已然如此,于是地方承办之员迎合备送,更多加银两,乃至累万盈千!” 廿廿也不由得皱眉。 皇帝便叹了口气,“只是福康安已经不在人世,且终究着有军功,爷可以不多追究。可是当年福康安与和琳死后,福康安之子德麟、和琳之子丰绅宜绵前去军营接回他二人灵柩之时,又多收受数万的银两,这爷便总不能姑息了!” “那德麟在地方收受奠仪四万余两,丰绅宜绵也收受四千余两……爷那日早晨急着走,就是大臣们已经将这个数儿给结算了清楚。” 廿廿静静听完,心下也是沉重。 “在妾身看来,一个人身上可以同时有功和过。功不能抹杀,可是却也不能因此就将过也都掩盖了去……福康安父子于国有功,朝廷给他们父子的恩遇也是前所未有,以异性而 追封王爵,更令德麟享宗室贝勒待遇,此等恩荣,自对得起他们父子去了。” “只是,若因是功臣,便借由用兵之事,肆意向朝廷大开狮子之口,以为个人虚名浮利,那也自然该罚。” 皇帝点头,“爷已经下旨,德麟收了四万一千余两,爷命他加一倍,赔补八万两;丰绅宜绵所收的不过是福康安的十分之一,爷想着,和珅和琳兄弟那一辈子贪财贪权,身后事尚且还知道如此小心,就更显得那福康安辜负圣恩,爷只叫丰绅宜绵按数儿将四千两银子交回就是。” 廿廿点点头,“经历了那十多年的用兵,军费消耗巨大,朝廷上下自都应当扎进了腰带子一同以俭省为要。就当他们二人替父赎罪吧。” . 皇上歇了一会子,外头各宫已经都纷纷递牌子进来请安。 这既是六宫给皇后早晚请安的规矩,却也是各宫都听说皇上回来了,都想来见见皇上。 廿廿便抿嘴轻笑,“各宫都着急了,皇上便见见吧。” 皇帝叫“传”,各宫按着位次,鱼贯而入。 諴妃为首,按次行礼,廿廿不由得赶紧提醒一声儿,“如贵人便免了吧。” 各宫的目光便都“唰”一声滑向如贵人去。 廿廿也知道会如此,这便含笑道,“我都瞧见了,姐妹们脸上都歇着纳闷儿呢。便也不瞒着你们了,有个好消息要与姐妹们共享——” 廿廿说着含笑向如贵人伸出手去,“如妹妹,快过来。” 如贵人有些受宠若惊,在众人注目之下,垂首小心翼翼上前,还是坚持着先行了蹲礼,然后才将手乖顺地放在了廿廿手中。 廿廿含笑道,“姐妹们都知道,我与如贵人出自同门,又是同一辈分的姐妹,这缘分实属难得。可是更难得的是——我与如贵人都是今年有了喜信儿,来年会一起为皇上、为咱们宫中各自再多添一个孩儿去。” . 殿中便是一静,就连原本应该处在事件中心的如贵人也是一怔,毫无防备之下,霍地抬头,面上和眼中都有片刻的凝滞。 可是随即,沉默就被带头行礼恭贺的諴妃、吉嫔等人打破。登时满殿都是欢声,齐齐祝颂,“妾身等,恭喜皇上,贺喜皇后娘娘,随喜如贵人……” 如贵人也赶紧收摄心神,也向廿廿行礼,“小妾得以与皇后娘娘一同遇喜,是小妾做梦都不敢想的荣幸。” 廿廿含笑点头,“你年纪还小,又是第一个孩子,我知道你这会子必 定是慌神儿的。叫你挪进我的储秀宫来,便也是为此——” “一来,咱们姐妹能一起十月怀胎,互相有个陪伴,更有个照应;二来,我毕竟已是诞育过两个孩子的额娘了,有我在前头给你当着样子,你便也不用那么害怕了。” 如贵人登时红了眼圈儿,赶紧谢恩,“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小妾不知该如何报答。” 廿廿含笑摇头,“何须你报答去?你啊只需好好儿将皇嗣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17章 第17日 看到陆平,乔梁笑了,坐在那里没动,灯陆平走过来,指指旁边的马扎:“老陆,坐——” 好歹乔梁这次没叫小陆。 陆平在马扎上坐下,带着讨好的表情看着乔梁:“乔总,这几天在基地还好吧?” “嗯,还不错。”乔梁点点头,“你不在报社好好工作,跑这里来干嘛?” “我是有个工作上的事情想给乔总汇报。”陆平道。 “你说什么?”乔梁皱起眉头,不满地看着陆平,带着教训的口吻,“汇报?你是报社一把手,我是你的副手,你怎么能给我汇报工作?我那天怎么跟你说的?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 “额……这个……”陆平有些尴尬。 “重新说。”乔梁往竹椅上一躺,翘起二郎腿,两手交叉放在胸前,接着闭上眼。 看乔梁这架势,陆平恨不得抡起马扎砸向乔梁,但只是心里想想,没有任何一丝胆量敢付诸于行动,接着道:“乔总,是这样的,我是有个工作上的事情想给你指……指示……” 说完这话,陆平感到别扭,心里异常憋屈,尼玛,这是什么事儿啊,领导有这么指示下属的吗?下属有这样听指示的吗? “嗯,这样说就对了。”乔梁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闭着眼,“尊敬的领导,开始指示吧。” 陆平轻轻呼了口气,接着从包里拿出小本子打开:“乔总,是这样的,根据报社目前工作的需要,和内部人员配置的现状,我想对报社各部室的负责人做一个局部调整……此事先给你请……哦不,指……指示……如果你同意,然后再召开班子成员会讨论。” “局部调整?”乔梁睁开眼。 “是的,小范围,不过也涉及到一些主要的部室。”陆平道。 乔梁看着天空,一时没说话,带着沉思的表情。 看乔梁沉思不语,陆平也不敢说话,规规矩矩坐在马扎上小心翼翼看着乔梁。 此时乔梁想到,自从李有为离开报社,报社经历了文远主持和陆平主政两个时期,当初李有为配置的报社中层框架早已被他们彻底打破打乱,文远时期大肆使用自己人,陆平时期同样如此,李有为时期的中层骨干大多已经靠边站。 如此,既然自己现在能控住陆平,何不借此机会重新架构报社的中层呢?这样既可以消除文远和陆平任人唯亲的恶劣影响,更重要是有利于报社今后的发展,在报社营造积极向上的用人和工作氛围。 想到这里,乔梁坐起 来看着陆平:“领导,人员调整我赞同,但局部调整,我不同意。” “那,乔总的意思是……”陆平试探地看着乔梁。 乔梁不紧不慢道:“目前报社各主要部室的负责人,不是文远任用的,就是你搞的,这些人,在做人的品质和工作能力上,真的能匹配现在的职位吗?真的能让报社广大员工心服口服吗?他们占据着这些重要职位,真的有利于报社的发展吗?” “这个……”陆平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了。 乔梁接着道:“不客气地说,在李书记离开报社后,报社内部被文远和你搞地乌烟瘴气,邪风盛行,正义正气遭到打击压制,阿谀奉承和无能之辈逍遥张狂,业务能力突出和有管理能力的人要么被贬低,要么靠边站,这样下去,报社没有德才兼备的中层管理人员,如何实现进一步发展?报社的实力如何得到壮大?报社广大员工如何能看到希望找到奔头?” 陆平神色有些尴尬,沉默不语。 乔梁接着一挥手:“要我看,既然要调整,就不能局部,干脆,对报社中层人员来一次重新洗牌。” “重新洗牌?”陆平一个激灵,眨眨眼,“乔总,你说的重新洗牌是……” 乔梁道:“第一,打破报社现有的用人机制,不管所谓的编内编外身份,不管在组织部是否备案,不管备案是什么级别,一律实行聘用制,唯德唯才,不拘一格使用人才;第二,在这个基础上,按照报社的工作性质和需要,重新编制核定报社中层岗位;第三,把这些重新编制核定的岗位全部拿出来,搞公开竞聘,阳光操作,让庸者下能者上……” “啊——”陆平意外地看着乔梁,“乔总,这……这动静是不是太大了?” “大个屁,早就该这么搞了,早晚得这么搞!”乔梁哼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如果这么搞的话,动了你的奶酪,触犯了你的既得利益,担心你的人会在公开竞聘中落马啊?”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被乔梁说中了心思,陆平却不能承认,使劲摇头。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乔梁反问道。 “我的意思是,这样搞的话,会不会动静太大,太折腾,影响报社的正常工作呢?”陆平小声小气道。 “折腾个鬼,影响个头!”乔梁一挥手,“只有这么搞,才能让报社重新焕发生机,才能在报社内部打造你追我赶一心干事业的良好风气和氛围,李书记当初辛辛苦苦打下的良好家底,被你和文远折腾地快奄奄一 息了,我是不能看着再继续下去的……这事就这么定了,刚才我谈的那三点,必须快速得到贯彻,具体怎么落实,你看着办,但不管怎么办,都不得让我失望……” 乔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 听乔梁的口气很坚决果断,陆平意识到自己除了执行,没有任何其他选择了,无奈点头:“好,我回去就召开班子成员会,尽快落实你的指……指示精神。” “嗯,半个月给我搞完,过程必须公开阳光透明,结果必须让我满意。”乔梁干脆道。 “嗯,好,好。”陆平忙点头,生怕忘了乔梁说的三点,忙掏出笔在小本子上快速记下来。 然后乔梁又躺下,翘起二郎腿,轻轻晃悠着:“领导,你还有什么指示?” “暂时没有别的指……指示了。”陆平此时脑袋晕乎乎的。 “你没有我还有呢。”乔梁道。 “哦……”陆平看着乔梁。 乔梁慢条斯理道:“我还有几点想法要给你汇报。” 陆平一阵头大,尼玛,自己板板正正坐在在马扎上,乔梁大老爷一样躺在竹椅上,这哪里像是汇报,分明是指示嘛。 “乔总请说。” 乔梁继续慢条斯理道:“这几天,我在思考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18章 第18日 允宁也没料到自己会与恺福闹到这般难堪的地步。 隐隐的,总觉得哪里不对。 从来的路上撞到人开始,就仿佛钻进了恺福的圈套里。 她到底要什么?要做什么? 想着玉秀疯疯癫癫的样子,心里便涌起来一股无名火,他自诩为人精明,却还是被利用了。 司机扭过头来问允宁:“爷,咱去哪?” 允宁这时忽然怀念起曾经那些旖旎的温柔来,忍不住暗暗骂道:“去他的家族体面,去他的婚姻大事,去他的雄心壮志,老子就是要快活!” “爷?”司机又喊道。 允宁冷着脸,说道:“去常安门!” 车子刚发动,司机便看见紫柔急匆匆地朝这里跑着。 “爷?”司机看出来允宁心情不爽,还是硬着头皮喊了一声。 “喊什么?” “爷,那好像是尹小姐……” 允宁向外看了看,果然是紫柔。 允宁皱了皱眉,感到越发烦躁,又单纯又无脑,今天的麻烦事一大半是拜她所赐。 只是看到她,心中的怒气便消了一大半,仿佛她的脸有一种致命的诱惑力,对着她便不由自主升起一股忏悔与怜爱之情。 “陈先生?玉秀她怎么样了?”紫柔神色焦急地问道。 “婚礼都结束了?”允宁问道。 “是啊!刚结束我就赶过来了,我先去看下玉秀……” “玉秀她情绪很不稳,她家人陪着她呢!我想你还是先不要去打扰她了……”他从王家出门时,恺福的人还在恐吓玉衡他们,这个时候让紫柔撞见,不知又闹出什么乱子来。 “哦,好吧……”紫柔眨了眨她那一汪秋水的眼睛,看了看允宁,又低下了头。 “你去哪?我送你吧……”允宁将车门打开,示意紫柔上车。 紫柔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下,便上了车。 “你要去哪?回家吗?”允宁问道。 “没有,本来是同玉秀约好的,参加完婚礼就去听《 the fairy een》嘛!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呢?唉……” “什么fairy een?” “普赛尔的《仙后》嘛,在东方大剧院上映的,你没看新闻吗?”紫柔从包里拿出两章票来,递给允宁。 “东方大剧院……先去送尹小姐。”允宁吩咐道。 紫柔见状,便将票收 了起来,过了一会,又道:“我本来打算的是,同玉秀一起去听嘛,可是……现在玉秀这样,我哪里还有心情去听呢,还是送我回家吧。” “没关系啊,就当去散散心好了。”允宁心不在焉地回道。 紫柔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你要不要一起去听呢?反正多出来一张票嘛……” 允宁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道:“好啊!” 车子驶到东方剧院门口,下了车,紫柔又问道:“你出来的匆忙,吃午饭了吗?” 允宁心事重重,一番体贴周到的常态,半响才回道:“好像没有……” “你没事吧?好像心情很差的样子?” 允宁抬头笑了笑,说道:“没事,有点烦罢了,走吧,先去吃饭。” 二人进了剧院里面一家西餐厅里,简单点了些餐。 “陈先生,真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紫柔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允宁见她道歉,勉强笑了一声,说道:“哪里的话,这件事过去了就是了,不要再提了。” 紫柔点点头,答应道:“陈先生,你放心好了,以后玉秀的事都不会再来麻烦你了。” 允宁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都这样熟悉了,就不要再见外,一直喊我陈先生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好啊!”紫柔有些不自在地咬了咬下唇,才喊了一声:“允宁。” 允宁见她忸怩腼腆的样子,被逗笑了,心情也好了许多,端起咖啡饮了一口,一转头才看见斜对面坐着的,正是何意珠。 何意珠正陪着谢老太爷的三姨太来听剧,自从偷了陈太太私章放高利贷的事情被恺福抖了出来,何意珠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这才卯足了劲巴结三姨太,三姨太很得谢老太爷的宠爱,连何意珠的婆婆都要卖她几分面子,况且,两个人抱团总好过一个人打斗。 见到允宁,何意珠将餐巾布朝座椅上一扔,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过来,看到紫柔,笑道:“哟,表哥福分不浅呢!这齐人之福享得可真自在呢!” 允宁想到之前她遭遇的困窘,也不同她多计较,只叹了叹气,骂道:“你啊!” “你的未婚妻可真是好本事好精明着呢!我不过是在她背后多讲了几句话,我说的哪句不是实情嘛!嗬,倒这样来记恨我呢!!回头啊,这要是不知哪里又惹到了她,恐怕连命都丢了呢!!况且,还没嫁进来就这样搬弄是非、黑白颠倒,我真 是担心你啊!” “好了,你别在这里缠我了,你朋友恐怕等急了。”允宁的好心情顷刻间被这番话吹散了,忍不住下了逐客令。 何意珠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便走了。 “吃好了吗?”允宁看了眼手表,问道。 紫柔放下刀叉,拿起餐巾布擦了擦嘴,点了点头。 “走吧。” 看到允宁二人走出了餐厅,三姨太便问道:“那就是陈家大少爷吗?” “可不是嘛!哼,我这个表哥从小就听女人的话,耳朵软,骨头也软!如今同唐家的大小姐正谈着婚事呢,我看啊,就是自己搭了命朝火坑里跳呢!” “福小姐我是见过的,脾气是傲了些,性情倒是还好的。不过……”三姨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又道:“我听太爷的意思,好像也不那么喜欢这两家联姻。” “是吗?这又怎么说?”何意珠一下子来了精神,急着问道。 “嗨,这都是男人们的事情,我哪里知道什么,就是偶尔听太爷说过那么几句。” “这是第几个了?”谢老太爷看着眼前大着肚子哭的女子皱紧了眉头,问道。 “回太爷,今年这是第六个了!”身旁的官家连忙回道。 “唉!不成器!把那个孽子给我叫过来!”谢老太爷砸着拐杖叹道。 少顷,谢家大少爷谢云玺便被架了过来,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19章 第19日 日曜之灵! 想来想去,林云只能想到自己身上,有日曜之灵可以吸引对方。 能够无声无息跟我这么长时间,才被自己的剑意最终确认存在,这女人的实力至少在苍龙榜上前三十。 甚至前十五都有可能,远比苍龙榜上排名四十七的孔煊,要强上许许多多。 当然,这一切仅仅只是猜测。 若对方真的要日曜之灵,给她也不是不可能,此物林云参悟了许久。可面对那道封印,还是没有任何头绪,想要以现在的境界来破解其中的奥秘是相当困难的事情。 很快林云就想好了对策,他虽狂傲可并不鲁莽,也从来不是婆婆妈妈的人。 不过若是想留下自己的命,那林云也别无选择,只能暴露紫焰雷皇鞭的存在了。 当然,若是对方露出破绽,那一切另说。 “小家伙,想好没有?确定要见姐姐了嘛……” 令人浑身酥麻,身子骨都要软了下去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神秘的声音,充满魅惑的味道,林云倒是首次见到仅仅声音就能让人如此着迷。 “你出来吧。” 林云不动声色,看向四方平静的说道。 “我在你身后。” 女子的笑声传来,林云心中一惊,连忙转身过去。 就见残阳余晖之下,几道紫色的光芒扭曲,有一女子缓缓走出来。当然完全现身之时,扭曲的紫光彻底重合,看上去她就像是从虚空中走出来的。 这是一位穿着紫色长裙的女子,裙摆开衩快到了腰间,露出修长白皙的美腿,步履之间,风光璇旎。上身领口极低,露出大片雪白的风景,沟壑惊人。 一双眼眸,碧水秋波,勾魂夺魄,脸上带着紫色的面纱,仿若雾影模糊。 即便是带着面纱,可水灵灵的双眼,像是桃花夭夭,几乎一瞬就能勾去这世间男人的魂魄。 林云心有些不争气的跳了几下,他见过的女子不少,可若说对男人纯粹的诱惑,恐怕除了欣妍师姐无人能及此女。 不过师姐,也会穿的这般露骨就是了。 “姐姐没骗你吧,见了姐姐的人,要么丢了魂,要么丢了命。”紫衣女子,勾魂一笑,声音简直酥到了人的骨子里。 可林云却半点都不敢享受……除了夸张到极点的风情外,这女人竟然是天魄四重境的修为。 如临大敌,不敢妄动。 林云讪讪笑道:“的确没骗人,不 过我既不想丢了魂,更不想丢了这命。你是来要日曜之灵的吧,若是能够出得起价,我未必不能卖给你。” “日曜之灵?”  紫衣女子稍稍一愣,旋即笑道:“苍龙区域的日曜之灵,原来被你这小家伙拿到了,还真是不可思议。不过姐姐可不是来要日曜之灵的,这玩意可没人能破解的掉,其 他星耀之灵姐姐兴趣也不大。若说真有兴趣,可能你被上的那柄剑,或者你施展的武学,姐姐倒是喜欢的紧。” 不是苍龙区域的人? 林云心中一惊,显然没料到此女,竟然不是苍龙区域的妖孽。 通天之路,有苍龙、朱雀、玄武和白虎四大区域,这女人会来自哪里,怎么无端就找上了自己。 可若是要抢我的葬花,或者日曜神拳,那真的抱歉,这是林云的底线,并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 “嘻嘻,瞧把你紧张的,我只是说有些兴趣罢了,又没说真有兴趣。”  紫衣女子察言观色,白了林云一眼,勾魂一笑,吐气如丝道:“姐姐只对你的人有兴趣,你和月薇薇那妖精什么关系,这小妖精,在其他区域可是惹了大麻烦。惹这么 大的麻烦,还要来炎云城看你一眼,对你可是关心的紧。” 哗! 林云脸色再也控制不住,轻声道:“什么麻烦?比我惹的麻烦还要大?” “你的麻烦?血骨界域嘛,啧啧。” 紫衣女子面纱之下,嘴角露出抹笑意,颇有些不屑和冷傲。 不过她并未多言,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林云,脸色变化这么大,这小家伙和月薇薇看来关系真的匪浅。 那帮傻子,只知道去追月薇薇,等回过神来时候怕是已经迟了吧。 “小家伙,你还是乖乖和姐姐走一趟吧。”  紫衣女子嘴角轻扬,手上多出一杆燃烧着紫焰的长枪,赫然是一柄货真价实的上品道兵。她嫣然一笑,手中紫焰长枪,就突兀的出现在林云面前,对着林云镇压了过 去。 轰!  可就在这紫焰魔枪将要落下之时,一条沐浴着莽莽雷火的紫电龙蟒突然蹿了出来,这龙蟒长打数百丈。头顶已生出龙角,身躯披满紫色的龙鳞,浑身上下的雷火更是 充满闪烁着耀眼的电光。 暴戾的气息,像是从上古跨越时空穿梭到现在,以凶悍无比的声势迎了上去。张口间怒吼不止,眼看着就要将对方缠住,直接生生绞死。 可这紫衣女子却是颇为不凡,眼中闪过抹 异色,眸中迸发出惊人无比的锋芒。 手中紫焰长枪,在须臾之间调转枪头,直接抵在了龙蟒的头颅上。 铛! 此等惊天的碰撞,在残阳之下,爆发出绚烂无比的风波。 雷火灼灼,电光闪烁,紫焰呼啸,来去如龙。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两人斗了好几个来回,最终林云手腕猛的一抖。紫焰雷皇鞭爆发出剧烈无比的波动,接近数百丈的龙蟒仿佛彻底活了过来,将空间都震的波 动起来。 嗡! 紫衣女子被生生撞了回去,落地之后,惊起无边狂风。 “小红。” 生死间,林云大吼一声,将手中紫焰雷皇鞭直接扔了出去。  猫形态的血龙马,灵巧无比的在半空中抓住紫炎雷皇鞭,它早已等候多时。本来在林云手中,已无力操纵的资源类黄,再度锋芒暴起,甚至爆发出比林云手中更加强 悍的声威。 咔咔咔! 在半空中的龙蟒瞬间膨胀到千丈之巨,隐隐间有骨骼炸裂之声传来,龙蟒竟在这短瞬间进化成了三爪蛟龙! 轰! 顷刻间,恐怖的龙威席卷而出,磅礴威压直接将落地的紫衣女子禁锢了一瞬。 青霄树上,紫鸢花开! 在天之下,一剑斩之! 林云眸中神芒一闪,毫不犹豫便将葬花拔了出来,剑气如湖,叶落成莲,流水花开,刹那永恒。 咔擦! 天地间有无比璀璨的剑光闪过,被禁锢的紫衣女子,当场就斩成了两半。 嘭! 同时间,紫焰雷皇鞭也在此时,狠狠砸了下去。 轰隆隆! 就在这短短的刹那,天摇地动,巨响不止,这一方空间都似乎不怎么稳定了。地面上尘土飞扬,数不清的山石暴起,满天皆是,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所有的种种,都在瞬息完成,快到让人窒息。 晃荡! 紫焰雷皇鞭化为原形,血龙马握着鞭子,缓缓落在林云肩膀上,眼神凝重,不敢大意。 “结束了吗?” 林云目光闪烁,面色变幻。 面对这天魄四重境的神秘女子,林云自负不动用紫焰雷皇鞭的情况下,基本没有任何胜算。 甚至连逃走都难以做到,即便动用了这等大杀器,也得速战速决,不给此女任何喘气的机会。 否则,只要等到对方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20章 第20日 早餐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然而气氛却是极好,在欢笑声中开始,也在欢笑声中结束,一顿饭过后,李潇潇精心化下来的妆容也有些花了,化妆品都是好化妆品,正常情况下是不会花的这么厉害的。 可是也禁不住李潇潇吃东西的幅度如此之大,时而大笑,时而嗔怪,嘴角的口红也已经花了边。 方志强自然看了出来,不过却并没有提醒她,甚至在收拾完碗筷之后,主动对着李潇潇说道:“潇潇,今天好不容易化了这么精致的妆,不如咱们出去转转吧?” “好呀!”李潇潇自然是迫不及待,之前的她多想跟方志强一起去逛街啊,可是一直都没有这个机会,现在方志强不上班了,她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顿时就答应了下来。 方志强笑了笑,依然没有说出她嘴角花掉的口红,准备出门的时候,潇妈才过来准备提醒李潇潇,然而方志强却大老远的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让潇妈不要说。 潇妈倒还真挺配合方志强的,看到他那个眼神,潇妈也是无奈的笑了笑。 “怎么了妈?”李潇潇注意到母亲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追问道。 “没事儿,路上注意安全。”潇妈也是随意的说了一句,之后就再度忙活了起来。 李潇潇磁轭看依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方志强也是奸计得逞,随即就开开心心的带着李潇潇出门了。 “哎,这两个年轻人,真能胡闹!”潇妈转身之后,自言自语道。 李永贵也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继续看着电视。 …… 医院里,王亚欣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短短一夜的时间,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出院。 “你别胡闹了好不好?且不说让你出院我怎么跟王霞交代,你的身体一旦再出现什么问题怎么办?”林珊一脸无奈的看着王亚欣阻止道。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王亚欣继续坚持的想要掀开被子,然而林珊却怎么也不答应。 “这件事耽误不得,大不了我们上诉的时候,先绕过这个环节,之前准备的那些材料,已经足以聚英喝一壶的了!” 王亚欣再度被阻止,也是有些无奈的抬头看着林珊,继续说道。 “你现在唯一的工作就是让自己尽快的好起来,其他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林珊依然不松手,按着王亚欣的手掌,继续说道。 王亚欣无奈的闭上眼睛, 正准备再度开口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 “小霞,怎么了?”王亚欣接听了电话,用疑惑的语气问道。 “亚欣姐,你怎么样了?”电话另一边传来王霞的声音。 “我差不多已经快要好了,现在都准备出院了,林珊怎么也不让我出去,你赶紧给我想想办法。”王亚欣一脸无奈的说道。 “你也别让我想办法了,林珊的话你就好好听着吧。”王霞顿时就毫不迟疑的如此说道,王亚欣的身体情况怎么样,她也很清楚,即便现在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事儿了,可她的身体就是跟别人的不一样,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出现很严重的后果,王霞怎么放心她出院? “你们两个怎么这样啊?我自己的身体怎么样我自己能不清楚吗?你们这是绑架懂吗?!”王亚欣愤愤道。 “行了行了,你也别跟我拽你专业知识了,今天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答应你的,你把电话给林珊。”王霞依然不容置疑的说道。 王亚欣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再度看了一眼林珊,只好把手机递了过去。 林珊有些意外,她跟王霞的关系并不算好,王霞突然找她做什么? “喂?”林珊很好奇。 “林珊,你昨天不是说最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吗?亚欣姐那边你就不用费心了,我安排人过去照顾,然后你看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尽管说。”王霞毫不迟疑的开口说道。 “你?”林珊顿时就愣了愣。 “怎么?不相信我啊?”王霞听着林珊那质疑的语气,继续道。 “不是不相信你,就是觉得让你做这种事,大材小用了……”林珊如实说道。 曾经的王霞可是货真价实的明达总裁!即便到现在她名义上虽然已经不是明达总裁了,可实际上,她依然掌握着明达的所有盈利。 这样一个女人,来给她打下手,她实在是有些适应不了。 “有什么大材小用的?我之前也是做你们这个工作的,说起来,咱们还是同行呢!”王霞不以为然的说道。 “可是……”林珊依然觉得不合适,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可是刚刚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现在特殊时期,做什么事都得果断一点,像你这么犹犹豫豫的,好机会都得错过了!”王霞有些着急的说道。 “我现在带着人过去找你们,等会儿我跟你一起走。”王霞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挂断了电话,让林珊脸上的不可 思议之色也是更浓了一分。 她了解过曾经的王霞,那是一个急性子的女人,做什么事都追求一个雷厉风行,甚至许多男人都比不上她这一点。 可自从后来坠楼事件发生以后,她从前的个性鲜明也不复存在,后来的她似乎变得不再像从前那么自信,说话做事的时候,也显然没有了之前的锋芒。 可是今天王霞的这番话,让她再度体会到了王霞过往的雷厉风行。 “说什么啊?”王亚欣看着一脸呆呆的林珊,不由得好奇问道。 “她说,她要加入我们的工作……”林珊有些呆呆的转头看向王亚欣,开口如此说道。 “啊?”王亚欣闻言,也顿时一愣。 当初王霞将明达总裁的位置交给方志强的时候,王亚欣很清楚是什么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她身体不如之前,另一方面,她的确觉得自己心累了,不想再为了那些凡俗之事操劳了。 连她自己都已经放下了自己曾经最看重的明达事业,可现如今,随着方志强的退位,她却再度选择重出江湖,究竟是因为她终究还是放不下明达,还是有别的原因? 王亚欣很吃惊,王霞的复出,对于她来说不仅仅是针对明达的复出,更有可能,是针对整个市场的复出! 当年的王霞带领明达没多久,可明达在那段时间却蒸蒸日上。 虽然那个时候的明达已经没有了当年鼎盛时期的光彩,可在王霞的带领下,却也挽回了不少损失,从这一点完全看得出,王霞绝对有那么带领好明达的实力。 一旦她选择了复出,那么方志强退位给明达带来的影响,自然也就能够降到最低。 可王亚欣此刻在意的却并不是这些,而是王霞的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不放心,顿时就想要再度给王霞打个电话问问清楚。 然而却被林珊拦了下来:“刚刚她在说话的时候,我听到车子的声音,她现在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21章 第21日 “找死。”那大巫怒喝一声。 阿庞晔笑声戛然而止,心知被耍,手中骸骨长枪猛刺向常胜军心窝。 噗呲。 一枪刺入。 常胜军瞬间平移数寸,躲过致命要害,肩膀被穿透。 “呸。”常胜军吐出一口血水,喷在阿庞晔脸上。 砰砰砰…… 阿庞晔大怒,拳头如雨点一般打在常胜军身上。 “像个娘们似的,给老子挠痒痒吗?”常胜军讥笑道。 “常将军,不要啊,让开吧。”不断有人发出呼喊。 常胜军仿佛没听见,任由阿庞晔不断出拳打在自己身上,不躲不闪也不反抗。 噌! 忽然一道银光掠过。 阿庞晔吓了一跳,这道银光让他产生一丝恐惧感。 常胜军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五寸长短的匕首,锋利匕刃寒光森然,内里散发出强大的灵气。 阿庞晔差点着了道,手掌心浮现出一道黑色旋涡,一掌拍在常胜军胸口。 砰。 常胜军如断线风筝坠入地面,轰的一声,地面砸出一道大坑。 常胜军浑身散架,却还带着讥讽笑意站了起来,“阿庞晔,你他妈就是个怂货,三个打老子一个还这么费事,有本事让老子调养三天,跟老子单挑。” 阿庞晔心中怒火已经达到了极致,被一名人修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不可饶恕。 阿庞晔一声令下,空中所有三头死灵蟒疯狂扑向防护罩。 噗嗤。 只一击,防护罩彻底粉碎。 据点大楼完全暴露出来。 无念! 秦湛看着空中那些百米多长的三头死灵蟒,凄然一笑,这一次是真的完蛋了。 据点没守住,两名神将跟着陪葬,西北军区猛虎军几乎全军覆没,还消耗掉那么多资源。 唉! 秦湛叹息一声,席地而坐,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再去抵挡鬼军了。 楚天齐捂着胸口坐在一块碎石上,看着一只先前侥幸没死的炎魔鳄冲向自己,心有不甘,自己最终的结局居然是这样的。 楚天齐懒得去管那只冲击而来的炎魔鳄,不过据点大楼内射出一道光华,将炎魔鳄击杀。 灵狙手还在保护着几位大修士的安危,这是他们眼下唯一还能做的事情了。 看起来没什么用处,大家终究一死,可是 心中执念让他们不忍心看着两名神将在他们眼前倒下,能脱一阵子是一阵子。 孔兰馨在狂化之后一点力气没有,坠地之后躺在坑内一动不动,仰面躺着看着昏暗天空。 “该死,本小姐若是练成《灵爆剑诀》今天就不会这样了。”孔兰馨萝莉脸上满是懊悔。 常胜军是四人之中伤情最严重的一个,但他却也是唯一站着的一个,满身血污,犹如修罗杀神。 身为一名军人就算死,也一定要站着。 常胜军脸上的讥笑就没停止过,今日败了,可是败的不丢人,自己对得起联邦,对得起家族,更对得起联邦百姓,三个打他一个。 据点大楼内所有人都停止下手上的工作,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最后一轮灵光炮发与不发都不会改变结果。 西北据点沦陷,降魔大阵完蛋了。 “秦湛,你说李道冲不是巫修,现在你还觉得不是吗?他到现在也没出现,还带走一批修士,扰乱军心,搞不好此时正在假扮修士在降魔城内猎杀打游击的修士呢。”楚天齐咳着血水,说道。 这三天,楚天齐将此次来幽魔星的目的透露给秦湛,对于这位名帅,楚天齐还是非常信任的。 秦湛知道楚天齐怀疑李道冲是巫修之后,极力辩解根本不相信,两人为此爆发了争执。 秦湛当时对楚天齐说,三天之后李道冲必定会来抵抗鬼军。 楚天齐则讥笑秦湛幼稚,打赌,李道冲绝对不可能来,他能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 此刻,鬼军攻破防护罩,击杀近万修真军,西北城区几乎被摧毁。 三大修士遭遇重创,秦湛奄奄一息。 李道冲连个影子都没有。 秦湛内心第一次有所动摇。 据点大楼被三头死灵蟒撞得摇摇欲坠,这幢用星魂水晶建设而成的大楼有着非常扎实的根基和硬度。 能够承受大巫级别的攻击三次。 只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再坚固的堡垒,没有人守护,再坚固也白搭,破开不过是时间问题。 “秦湛,你他妈的不是跟老子说,那个叫李道冲的小子在你们西北据点吗?现在他人呢?死哪去了?不是说能秒杀大巫的呢,他怎么不在?”常胜军忽然咆哮道,他不甘心,一点也不甘心,降魔城就这么没了,还是在他手上没的。 秦湛无言以对,心中一叹沉默不语。 “秦座,你不觉得奇怪吗?冲击西北据点的鬼军实力最强 ,其他三个门的鬼军明显要弱不少,其他三大门的师长都发来统计报告,我们西北据点遭遇的鬼军远比其他三大门要强大得多,数量也足足多了两倍,如果我们去镇守其他三大门任何一门,鬼军会被我们全部歼灭。”李虎躺在地上忽然开口道。 李虎为了救楚天齐受了伤,此时无法动弹,一双眼睛无神的看着天空。 败局已定,无法挽回,只是李虎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有人通风报信给罗刹国?他们知道西北据点有两名神将在,所以安排进攻北门和西北据点的鬼军最强大。”孔兰馨萝莉脸上猛然一惊道。 这话一出,楚天齐和秦湛二人倒吸一口凉气。 “李道冲。”两人异口同声。 常胜军一脸懵逼,“什么李道冲?关他什么事?” 楚天齐惋惜道,“秦座,你说吧。” 秦湛一脸愧疚,将两位神将来幽魔星的真实目的说了出来。 “巫修?”常胜军瞪着一对眼睛失声道。 “不错,现在看来李道冲就是巫修无疑,都怪我太大意了。”秦湛点头道。 “罢了罢了,管他什么五修六修的,总算死个明白,既然被罗刹国阴了,也只能怪我们自己脑子笨,能与秦师座共赴黄泉路,常某也不算太寂寞,哈哈哈。”常胜军倒是看得开。 “我不甘心,李道冲,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李虎狠狠道。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22章 第22日 没有。展倩道,至少我没见过,岂今为止,市面上也没出现过,如果有,估是也是有人最新开发出来的还没有经过认证用于医学临床。 dyictyirchen没说话了,眉头微微蹙着,不知想着什么。 半晌,他道,我问一些同行试试看吧,看看这种有没有人见过这种化学成份的药物品,展小姐若有什么发现,也请告知我一声。 行,我也会去查查看。展倩点头,那这个消息陈医生你跟陆白那边说了么? 昨天我只跟陆先生说了南宫蔻微血液里发现了其他东西,等第二次化验确认出来后,再具体跟他报告。 那你怎么跟陆白说? 如实报告吧。dyictyirchen道,比如她血液里发生的东西有哪些成份,至于她有没有存活的可能性,没有把握的事,我不会轻易下结论。 展倩点了点头。 回到‘幸福小区’后,裴欧没有过来,他们在一起后裴欧就已经有了她公寓的钥匙,他随时都可以过来。 瘫坐在沙发上,展倩叹了一口长气,哎。 拿出手机。 顿了一下,又放了下去,拉不下脸去给他电话。 最后还是‘公事公办’,就南宫蔻微的事回了一个信息过去, 扔下手机后,展倩去打开冰箱准备做饭,还那么多菜,昨于明明说好今天做一顿大餐,不来算鸟,我自己一个人享受大餐。 最后,她用冰箱里的食材愤然地做了一大桌晚宴,自己一个人胡吃海塞。 外面灯火初上,入夜,展倩摸着圆圆的肚子躺在阳台的榻榻米上,打了个饱隔,呼,好饱,有句话说得好啊,有男朋友可以把所有不爱吃的都给他,但没有男朋友,就都是我一个人的啊,哈哈哈! 她大笑着,有一种独吞了美味的潇洒。 但笑着笑着,心里又空了起来,唇角又降了下去。 jtyestdance,befyireesaygyiyidbye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极共动听的一首欧美经典歌曲,。 展倩扭过头看着手机,听着歌手沙哑缠绵的歌声,突然发现这首她原先是喜欢的歌不太吉利起来。 最后一支舞,不就要分手了么? 靠! 展倩拿起手机,恼怒地接通,喂! 你吃炸药了?电话里传来展夫人的声音,跟妈这么说话呢? 妈,什么事?展倩烦闷地 道,你这不带经常大晚上打电话来啊。 哦,你平时白天在j,说没空,晚上又说不要打电话来,敢情我们母女不必联系了是吧?展夫人道,你态度端正点,好好听话说话。 展倩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不知你想说什么么? 你爸又问呢,你和裴欧有没有决定?展夫人道。 决定什么? 还什么?你和裴欧的婚事啊。展夫人道,你爸军务已经够忙了,别让他再操心你的婚事行么。 哼,他不是还有他的亲生女我展媚么,让他亲生女儿嫁不就行了。 倩倩。展夫人打断她的话,不许这么说话,什么他的亲生女儿,虽然上回你和展媚闹出来了点不愉快的事,但好歹是一家人,别再说两家话了。 得。展倩一摆手,妈,我跟你是一家人,也可以和展司令一家人,但我跟展媚,永远不是一家人! 你这孩子展夫人急了急,最后压下这口气,行,先不说展媚的事,你和裴欧的事,你说吧,到底什么时候? 展倩哼了哼,什么我爸急,我看妈你也急着,急着把我嫁出去。能不急么?你看你两个在‘帝京’的战友,她们都结婚了,你看陆少夫人和陆白,人家夫妻孩子都三个了,你看另一家的展夫人把身边的例子一个个例举,倩倩,你年龄不是小了,我们能不着急么?我 可跟你说了,等过了三十岁再结婚生子,到时就是高龄产妇了,会有生命危险的。喂,没完了是吧?展倩一摔脚边的一个抱枕,火大地坐了起来,人家结婚我就要结啊,还有这婚都没结,就开始打算着让我生孩子了?这是我的人生大事好不好?你们操哪颗心啊?我上回已经按你们的 意思和裴欧订婚了,你们想把我们当你们的傀儡是不是?操纵我们的人生? 怎么说话呢?展夫人道,妈这是关心你,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不关心你的婚事关心谁的?让你和裴欧一直玩下去? 展倩眼睛一瞪,什么?玩 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啊,男人年龄大点无所谓,女人过了三年,很容易被看成剩女。展夫人苦口婆心地劝。 展倩忍了忍,你是不是也觉得,女人年龄大了就该早点嫁出去,就没有价值了?不要说是,我没有这样思想陈旧的妈! 倩倩你在妈眼底,当然是最好的。展夫人道,但难挡世俗的眼光啊。 我管别人怎么去说。展倩狠狠地道,我的事我作主,别人怎么看关我屁事! 斯文点。注意 教养的展夫人喝道,怎么说话呢。 展倩侧开眼睛。 最后展夫人道,妈不是催你,我就是想看到你有一个归属,一个男人若真心爱一个女人,不可能会不娶她,你明白妈的意思么? 展倩想到裴欧,心情再次低落了下去。 他说他们永远不必结婚了。 我们跟裴家也联系过了。展夫人说,裴家那边说也在做裴欧的思想工作,但听说他经常不接家里电话,你跟他在一起,好好谈谈将来的事吧,两个人总不能一直那样下去,他若真心爱你,总得娶你。 展倩久久没有说话,最后,是展夫人主动挂了电话。 哎! 她再次躺倒下去,望着阳台外面明朗的天空。 漫天星海,s城的夜色总是这样璀璨,就仿若这座繁华的都市。 展倩用遥控开客厅里的电视,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下面是《知星》报社对陆少夫人的采访,陆少夫人这一次回国后,是首次接受媒体的专访。她在和陆白的婚礼前,接受《知星》的独家访问,是原因什么呢,那我们来关注一下 安夏儿那天在《知星》做的专访,在电视台排到了播放档期。听着安夏儿和采访她的《知星》主编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展倩缓缓地垂下了眼睛,有时,她真的很羡慕安夏儿,因为在安夏儿还什么都没准备好的时候,芳年19岁时,就有一个值得托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23章 第23日 “我的司机已经过来了,你们不要在靠近我了,不然的话,我就不客气了!”露西一副要打人的模样,把一些抢生意的出租车司机给赶了出去。 沙龙看上去很开心,他其实只在金融大街呆过一小会而已,很快就回京都了,他和千心云说的那些都是袭击胡乱编的,这次是过来赚大钱的,这种开心的事情,让他的脸上出现了菊花般的笑容。 魏风则是冷眼说道:“现在还不是执行细化的时候,我们还有很多信息不知道,等到万无一失的时候,再行动,还有,你给我那菊花从脸上拿下去,不然话,我觉得你应该会很快就暴露的。” “明白了,风哥。”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哦,我的天啊,这一定是不一样的缘分,才能让两个陌生人走在一起。” 嗯……歌词? 魏风和廖雨琴有些疑惑的转身看去,顿时吃了一惊,雪莉,她怎么也来了! 雪莉笑眯眯的来到他们身边,她的手上推着行李箱,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西装的壮汉,她显然也是刚到金融大街的。 “缘,果然是妙不可言,这女人如果不是妲己的话,我出门就被车撞,这个女人真是太恐怖了,我应该让算命大师一起跟来的!”廖雨琴咬着牙齿,小声的嘀咕道。 而魏风则是有些无奈的笑了两声,他不可能直接给雪莉一巴掌,然后让她从自己身边滚蛋,因为这么做的话,不是一个有素质的人应该做的事情。 嗯……自从做了几家公司的董事长之后,他终于也讲究起脸面的事情了。 “雪莉女士,你也是刚下飞机吗?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魏风耸了耸肩说道。 “魏风先生,你好,我们真是很有缘分呢。”说着,她直接抱了一下魏风,就好像和他很亲密一样,而魏风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这里的习俗,也就只能稍微配合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嘿,你们两个就在这里拥抱了吗?”廖雨琴很生气的瞪了雪莉一眼。 “哈哈哈,你好你好,我都没有看见你。”雪莉笑眯眯的说道。 这尼玛还真是虾仁猪心啊! 廖雨琴咬了咬牙,然后用劲的握了握她的手,说道:“雪莉女士,你可真会开玩笑,如果你不是盲人的话,怎么可能看不见我呢,嗯……对了,我在网上看到一句话,很适合你,盲僧,你发现了华点。” 现在她恨不得手里拿把刀,然后给这个雪莉来两下,算命大师的话,还真 是准,这个绝对就是九尾妖狐,妖艳贱货! “哈哈哈,我可没有听过这个话,廖女士可真有趣呢,嗯……我觉得这样可不是一个女人该做的事情哟。”雪莉笑了笑,“像这么不给自己老公面子,恐怕有点不好呢。” “呵呵呵,这是我们夫妻的事情,和你这个女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对了……我老公非常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喜欢别的异性,所以,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不然的话,我应该会对你不客气的。”廖雨琴高贵的笑了两声,她可是廖家的大小姐,比高贵,这个雪莉可比不过她。 “哎呀,魏风先生,你还真是悲哀啊,你是个人,又不是廖小姐的私人物品,嗯……你应该用一把锁,把魏风先生锁在你的身边,不然的话,是个人都会把你踹开的。” “听你这么讲,好像很有经验啊,你家里是不是有很多帅哥被铁链子锁起来啊?”廖雨琴根本不怕这个小演员,说实话,如果这里是京都,廖雨琴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人脉来让她退出娱乐圈。 “我当然没有经验了,因为我是个正常的女人。”雪莉耸了耸肩。 “那么,就请你把菊花闭起来,因为,你的嘴巴里似乎有一股恶臭,我可不想再闻到了。” “你的嘴巴可真厉害。”雪莉冷笑了一声。 魏风往旁边站了站,果然,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是恐怖的,但是他也觉得这个雪莉有点问题,不然的话,一个正常女人,怎么可能当着别人老婆的面来勾引一个男人呢? “魏风先生,我觉得你的生活实在是太悲哀了,如果你想要自由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说完,雪莉便推着行李箱离开了。 魏风冷笑了一声:“如果你脑子有问题的话,还是尽快的去医院看一看吧,我和我的爱人很相爱。” “嗯……下次见。”雪莉的脸皮宛如城墙一样后,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她能成为名媛的原因吧,只要有钱,只要能在别人的身上得到好处,就算是做无赖,也要呆在别人身边,不过她这样做,只能让魏风觉得恶心。 …… “我觉得这个女人就是冲着你来的,她一定是个千年狐狸!”廖雨琴咬牙切齿,虽然她刚刚看上去是赢了,但是心里却很憋屈,因为,她不可能让雪莉就此消失。 “看来一切都是天注定的,嗯……我需不需要把她给干掉呢。” “干掉谁?我很便宜的,我能帮你。”露西打了个哈欠说道,她已经很久没有动 过手了,手都痒死了。 “好了好了,你继续睡觉吧,下次不要乱接话了。”魏风点燃了一根香烟,“我们是过来赚钱的,是过来解决资金问题的,所以,在计划还没有开始的时候,禁止动手,不然的话,计划暴露就不好了。” 廖雨琴一直在思考着:“我觉得,这个女人应该知道我们今天要来金融大街。” “说实话啊,如果她是特地跟过来的,或许就是准备暗杀的,那个沙龙恐怕就是二五仔,因为我们的行程都是随即的,她不可能算得这么准。”竹田梦抽了口香烟,“昨天沙龙准备来我房间调戏我,我应该那时候就把他给五马分尸的。” “你们觉得,这件事不是恰巧的?”魏风眯了眯眼睛。 “如果是恰巧的,那就不好办了啊,如果是恰 (本章未完,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24章 第24日 好容易能试衣服了,四个宫女齐齐上来把我围住,又是抬手又是围腰,我十分不习惯这样的方式,赶紧打发她们出去了,只留下彩屏彩珠陪我。 婚服可真复杂啊,穿了一层又一层,裙摆还有长长的拖尾,比草原上的复杂多了,看着镜子里从上到下红彤彤一片的我,活像一只熟虾子 彩屏彩珠却好像十分开心似的,围着我转了好几个圈。 “太子妃果然姿容旖丽,不施粉黛竟还没被这般华丽的婚服压了势头,大婚当日再好好打扮一番,定是天仙下凡一般了” 彩屏边转着圈看我边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开心,平时她都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现在这样打心底的笑容反而像她自己出嫁一般。 本来我还觉得这婚服太过繁琐,见她这样,自己看也顺眼了许多。 一旁的彩珠却有些怔住了,一句话也不说,“怎么啦彩珠?我穿着不好看么?”我转了个圈问她,她终于回过神来。 “不是的不是的,太子妃,当初第一次见您,穿着草原的服饰,已然明丽得不像话,如今穿着我朝服饰,竟漂亮得让我一时间看得痴了” 她还是柔柔的声音,脸上却微微红了。 “有这么夸张么?”我低头看看自己,有些哭笑不得。 “她俩一个稳重成熟,一个安安静静,今天是怎么了?夸我的话一骨碌一骨碌地说出口” 以前在草原上阿图娅也常常夸我,揶揄我说以后不知怎样出众的勇士才能与我相配。 阿爸也总说,我是草原上最耀眼的明珠,生得比阿妈年轻时还好看。 我只见过阿妈年轻时的画像,站在格桑花田里,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 要是在天上的阿妈和阿爸阿嬷大兄他们看到我如今穿婚服的模样,该有多开心啊。 想到以前我伏在阿嬷腿上,说要一直陪在她身边。想到大兄为我去摘最高的雪峰上的雪莲花来,说这样纯洁美好的花才配得上他的小妹妹…… “太子妃,您怎么哭了?”彩珠看着我,彩屏也围了过来,“太子妃……”。 “我哭了么?”我用手背擦擦脸,一片温热水迹,“是啊,我哭什么?” 我向她们展露了一个笑容,肯定很丑,不然她们也不会都皱了眉头。 一晃我来到皇宫已有四五日,却从未见到其他的皇室成员,阿妈说中原的皇帝会有很多很多妃子,我就要嫁给太子了,她们就不想见见我? “彩屏,皇宫里的娘娘们都住在哪呢?怎么这些天也未曾对我有过宣召?” “您有所不知,太子生母早逝,从小在前皇后膝下教养,前皇后两年前被打入冷宫,现在宫里只有的三位妃子,早吃斋念佛不问世事” 我没想到太子和我一样早早就失去了阿妈,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曲折故事。 “怎么会这样?”我拉着彩屏,想知晓原因。彩屏却垂了眼睛“其中缘故我也不知,太子妃莫要问了”。 见她这样,我已经猜明白几分,小时候中原的画本子我也看了不少,前皇后和这些后妃们的故事估计是不能拿上台面的。 彩屏年纪不大,却是宫里的老人了,这些事情前因后果怎会不知 只是在这皇宫里,只能装聋作哑罢了。 这时有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入,宫女们手上都端了木盘,上面摆着各式珠钗璎珞,熠熠生辉、光彩夺目,太监们每两人抬着一个大木箱,足足八箱,摆满了屋子。 我有些不解,一个管事公公模样的人立即躬着身笑眯眯说“太子妃,太子与您于三日后大婚,这些都是皇上赐予您的赏赐”。 彩屏立即给我了一个眼色,我会意,这几天也学了不少宫廷礼仪,有模有样的谢了赏,用余光我看见公公满意的点了点头。 又说了一大推吉祥话公公才带人走了,我早按捺不住,立即走过去看这些赏赐,但是只看了一会儿我便觉得无趣。 这些赏赐固然精美,但我们草原上的女儿是从不爱这样花儿娟儿的 那些雕饰精美的步摇珠钗,每个都沉甸甸的镶玉带金,美则美矣,但要都往头上戴,我怕自己的脖子会断掉。 正准备让她们把这些撤了,一个木盘里角落的小簪子却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伸手拿过,这是一根木簪,簪尾用白玉雕了一双大雁,雁嘴是鲜妍的红宝石,两只雁儿展翅齐飞,一只飞在前的正回头看那落后了的,亲密自然,惟妙惟肖。 它们的眼睛用上好的黑曜石嵌入,即使在房里也闪着光,就像眼睛里自然流露出的光芒。 摩挲着这一双大雁,我心里十分欢喜,大雁对我们草原儿女来说象征忠贞不渝的爱情,一对大雁中若是有一只逝去,另一只永生不再相配。 蒙古族男子若要向心仪的女子提亲,一双活的大雁是必不可少的。 听叔伯们说阿爸当年给阿妈送的大雁是他们见过的最有灵性的,被阿妈养得极好,一直活到了 我出生那一年。 后来阿妈去了,那双大雁也不吃不喝双双绝食而死。 叔伯们说阿爸那天抱着一双大雁的尸体,亲手把它们埋在了阿妈墓旁,谁来帮忙也不让,用手挖泥坑挖的满手鲜血。 那也是阿爸今生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没想到我今日在这皇宫里,也能收到一双大雁。 我迫不及待地把簪子戴上,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还拉着彩屏彩珠的手,一个劲儿的问她们好不好看。 她俩被我逗笑了,开玩笑说我没见过世面,一支簪子就高兴成这样,竟比看到婚服还高兴。 到晚上入睡,我还不肯把簪子取下,心里想着待到三日后大婚,我一定要戴上这支簪子去见他,就像阿妈见阿爸一样。 坐在妆镜前不知多久,彩屏彩珠还在调整着我满头的珠翠。 主冠上盘桓着数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25章 第25日 花微这段时间一直都跟随在墨元涟的身边,因他绑架了艾德里安,诸多敌人都在追杀他们,花微身为贴身保镖自然受了重伤。 或许见他们可怜墨元涟在外面兜转了几个月终于愿意回梧城,回到梧城便能获得平安以及宁静,毕竟席湛和时笙在这座城市。 而墨元涟的绝大势力也在这座城市。 他早在几个月前就将陈深的权势调了大半在梧城,目的就是想守候他的时家姑娘。 回到梧城便得到了一丝喘息,花微休息了几天之后联系了商微,这也是商微下午会离开的原因,因为他再也不用照顾花儿鹿。 商微告诉了花微花儿鹿的下落,花微接到孩子回到梧城后已是晚上十一点钟,她哄着孩子睡下之后便接到了商微打来的电话。 “你让小丫头糟蹋我三个月是什么意思?真当本少爷人善好欺?说吧,怎么补偿我。” 她微微垂眸望着睡的乖巧的花儿鹿,这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照顾她却还需要补偿。 她又想起当年他将她送给别人的场景,她当时那般求他,可他不光拒绝了她还扬手打了她道:“就你?你凭什么喜欢本少爷?你活糊涂了是吧?圈内的人谁不知道女人在本少爷这里最不值钱,在你之前本少爷还有上百的女人,你算什么东西?你今儿个算是惹怒了本少爷,我只有将你送给其他男人让你认清一下自己的身份,免得在这不自量力。” 她当年初出茅庐,牛犊不怕虎,学艺又不精,深陷沼泽时是商微顺手的救了她。 或许是因为当时太年轻又太有小女孩的心思,所以不怕他的拒绝口口声声的说着喜欢他,并一直追着他,还是追了好些时光。 可结果呢?! 他睡了她说:“你是自愿给我的,即便你不是自愿的,本少爷睡你也是你赚了好吧。” 她当时诧异的问:“你不喜欢我?” 商微冷血的问她,“喜欢这词你也配?” “你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我?” “难道不是你一直追着本少爷的吗?” 当时的花微还是太年轻,因为委屈直接哭出了声,没有丝毫的掩饰,商微最烦躁的就是这种不识趣的女人,扬言要将她送人。 花微察觉到他语气里的认真,忙向他认错,可他当时铁了心的要给花微一个教训。 商微将她送了出去,对方竟还是他的敌人,……想起当年的事花微心底一阵颤抖。 当年倘若不是她拿刀刺向了 自己的腰腹以死明志,何况那个男人对她的兴趣并不是很大,加上是商微亲自送过来的人又不好得罪所以便没有勉强她,不然绝不会放过她。 当时她是被那人遗弃了,后面他为了面子便对外宣传他睡了花微,还夸她的身体不错并转送给了他的弟弟,虽然都是流言,但是花微并没有解释过,因为这些不重要了。 更因为她真的被强过…… 她被遗弃之后就疯狂的逃离,没想到被两人尾随,一个月后被抓囚禁在了仓库里。 随后的半个月她一直都是囚禁物。 她一直都想逃跑,可逃跑不成功,直到组织的人找到她解救了她,也就是墨元涟的人,其实那个时候她有了自杀的心思,因为那半个月的日子于花微而言是十八层地狱。 倘若不是因为怀孕…… 肚子里的孩子救了濒临绝境的她。 按照时间推算是商微的。 她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只是想…… 想什么呢? 花微忘了那个理由。 但在当时来说一定很重要。 她一定在希冀着什么。 而组织见她可怜便用流放她的方式饶恕她,这一流放就是五年,五年的时间里花微尝过最多的便是饥饿,这是最现实的问题。 不过后来的她真的学乖了,再也没有不自量力的去打扰过他,并给自己取名花卑。 卑微的卑。 而花微呢?! 死在了那年的夏天。 热情洋溢又充满希望的夏天。 商微摸上腰间的疤痕喊着,“商少爷。” 腰腹上的这道疤痕是当年她刺伤自己留下的,刺中了她的要害处,所以这些年她的身体算是极差的,只是为了花儿鹿,为了那个回归的墨元涟,她不得不重新回到从前。 当然她压根没想到会遇到商微。 她从未想过他会在梧城。 既然他在梧城…… 那便让花儿鹿接近他吧。 因为这个孩子一直在渴望父亲。 她不想让她那么可怜。 她更想将花儿鹿还给他。 “突然这么客气做什么?在我的印象中你应该是一个风风火火又不知廉耻大胆示爱的女人,怎么如今见了面一直都这么客套呢?” 她仍旧客套的喊着,“商少爷。” 商微的生命有限,是一朵随时等待凋零的红玫瑰,这样的男人 妖艳却也刺人,如今在他的生命中,只有一个母亲留下的时笙才是最为重要的,其他人于他而言都是过客。 包括他睡过的那些女人。 自然他想起了便可以问候一两句。 想不起了这辈子就都想不起了。 很显然花微就是属于他愿意再问候一两句的范围之内,可花微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热烈以及爱恋,她的身体并不比商微好太多。 特别是最近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势…… 前些日子墨元涟已经舍弃了她。 她现如今是自由的人。 因为已经是一个废人。 她的伤势再也养不好…… 其实与其说是被舍弃还不如说是让她提前退休,因为她拿到了一大笔的资金,这个钱可以让她和花儿鹿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可是一辈子…… 一辈子的时间太长。 花微的心底并不渴望。 “花微你太无趣。” 商微挂断了电话,花微伸手脱下身上的衣服,她的胳膊被缝了几十针,手腕也被划了一刀,她再也无法拿起刀枪继续做保镖。 其实她也不配做保镖。 因为她啊,能力真的很差。 她又脱下了裙子,大腿这里也被划了,与一般的伤势不同,医生说有瘸腿的可能。 她光着身体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微微小雨心里很绝望,她的心一直都是绝望的。 哪怕生下花儿鹿也并未给她带来什么希望,她是因为花儿鹿这份责任活到现在的。 等将她送走她便会解脱了。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可这样的想法在脑海里从未消退过啊。 她又想起了那年的夏天,在那闷热的仓库里,还有那两个恶心肥胖的男人…… 花微的心底泛着恶心,她快的跑到浴室呕吐,呕吐的物体里面还有血色,她从未在意过伤势会不会好,她从未在意过自己。 她的这幅身体她是格外的厌倦。 甚至说得上是恶心。 她轻笑着道:“商微。” 花微起身,她回到房间里看了眼熟睡中的花儿鹿,她爱她,可是她又不那么爱她。 她光着身体下楼淋着雨,抬头望着天的双眸空洞绝望,而那颗心早就腐烂枯萎了。 “商微,从我说喜欢你的那一刻起我便错了,我无从怪你,亦无法原谅你,你怎么能将我 送人呢?怎么能毁掉我盛气的骄傲呢?” 当年的花微啊,小小的一个女孩,本就长着一张娃娃脸,一双大大的眼睛明亮又灼人,即便她从小不幸被父亲所虐待,可她对这个世界仍旧充满着希望,甚至敢爱敢恨。 可惜她遇见的是没有怜悯之心的商微。 他的绝情毁掉了一个女孩的一生。 花微哭不出来,很久没有哭过了,大概好几年了,生花儿鹿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过。 又有什么值得好哭的呢? 她淋了片刻雨回到房间替自己包扎,虽然是一副伤痕累累的身体,但眼下是需要活着的,包扎完后她换了一件深色的卫衣。 花微并没有睡觉。 她睡不着。 她取出墨元涟几个月前送给她的那把刀放在桌上想起他说的话,“你并非是最有能力的那一个人,但我愿意让你待在我身边,这把刀留给你,你要用它时时刻刻的保护我。” 花微还疑惑的问过他,“我能力有限,可是墨先生还是召我到了梧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26章 第26日 俞飞鹏一番恶心人的话,许星辰也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了。 她录音下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辩驳无用,他果然是跟池冉冉这样的女人,真真是非常般配的一对了。 俞飞鹏还以为许星辰真的在听,以为她在思考。 他更加兴奋的想要游说许星辰,“星辰,我说的是真的。当年在学校的时候我就喜欢你,现在我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跟池冉冉在一起,我的心里还一直都只有你。星辰,不管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你找了什么男人结婚,只要你跟了我,我绝对会对你百依百顺的。因为我爱你,我的整个心都是你的。” 许星辰已经是忍受不了了。 她极其厌恶的对俞飞鹏道:“俞飞鹏,你真让我恶心。” 她想也不想的,挂断了电话,这边气的不得了,被恶心到了,一转头,就对上了邵怀明暗沉的黑眸。 许星辰一愣,心里咯噔一下。 她拿不准邵怀明的脾气,但是,第一反应,还是很怕的。 许星辰赶紧解释:“我跟俞飞鹏,没有任何关系,他这样无耻我都没有想到。” 说完,心里惴惴不安。 虽然,她的态度摆在那里,可是,不知道一个丈夫听到妻子被人如此惦记,心里是什么感受。 重要的是,许星辰对邵怀明,心底深处还是有些害怕的,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两人已经成为夫妻,关系也在逐渐靠近中,可是邵怀明不说不笑的样子,冷峻中自带威压,让她不敢放肆,造次。 邵怀明在许星辰忐忑中,不过是勾了勾唇。 看不出这个笑容是不是高兴,他伸出手指,指腹划过许星辰的脸颊,墨色的眸子,深邃的让她看不到底。 邵怀明溢出清冷低沉的声音,“嗯,这么美的姑娘,没有别人惦记,是不可能的。” “我不需要别人惦记。” 许星辰从小到大,也是被很多男人惦记追求的,可是这对于她来说,都是麻烦。 如今结婚了,她只求个清静。 邵怀明笑了下,很浅的笑,意味不明,然后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咬住了许星辰的嘴唇,深入进去,同时抱住了她的纤细腰肢,将她压在了沙发上。 突如其来的激情,让许星辰懵了些,邵怀明在这方面,一向都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而许星辰又经验不足,也就这么的被他给带着,在沙发上,来了一次。 回到房间,许星辰又被吃了一次。 她已经筋疲力尽,就是心中有点感叹,邵怀明在这方面需求有点大呢。 …… 许星辰上班之后,看到了俞飞鹏。 他的脸色不好看,许星辰丝毫不在乎。 不过,没一会儿,她就被叫进了俞飞鹏的办公室。 “俞组长。” 许星辰进来,面无表情。 俞飞鹏盯着许星辰看了一会儿,才开口:“你什么意思?许星辰?” 许星辰蹙眉,“俞组长,我的意思还不清楚吗?” 看着许星辰这张漂亮的脸蛋儿,可是她眼中的鄙视,让俞飞鹏心中恨极。 这个女人,依旧是这么目中无人,他当年就喜欢她,到如今,可是,她即便是嫁给一个建筑工,也不愿意接受自己,这让他心中怎么能平衡。 不只是他心中不平衡,怕是班里,有一半的男人,当初都喜欢她,知道她竟然找了个那么个男人,都不会平衡的。 他们几个男人还有个群,在群里各种的咒骂,YY许星辰,可是,更是等着许星辰后悔,他们想象着许星辰日后如何的落魄,好让他们这些人满意。 可是,眼前的许星辰,面对俞飞鹏依旧是如此的冷漠无情。 俞飞鹏心中狰狞,恨不得狠狠的将这个女人给压在身下,发泄自己。 不过,他压制住心中的恶意,面上克制住自己。 “星辰,也许是我昨晚太唐突了,但是我的心意,已经摆在你面前了。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 “不用了,俞飞鹏,你自己三观不正,心思龌龊,不要扯到我,我跟你之间,以前不可能,以后也永远不可能。你要是再这样骚扰我,我会告你的。我想,你不会希望看到池冉冉知道你龌龊一面吧?” 说完,许星辰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回到自己座位上,她深深的呼吸了下,尽量让自己冷静,不要跟那样恶心的人生气。 那不值得。 而没多久,池冉冉来了他们办公室,还带了请柬和喜糖,跟俞飞鹏甜甜蜜蜜的分发喜糖的时候,许星辰看着俞飞鹏那一副深情的样子,越发觉得厌恶至极。 池冉冉还不忘在许星辰面前炫耀一番,“星辰,你可千万要去啊。带上你老公,也让他见见世面。”  许星辰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没有搭理池冉冉的挑衅。 婚姻过的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 池冉冉现在看着如此幸福,日后是否会知道俞飞鹏如此的龌龊呢? “对了,星辰啊,你跟你老公是不是没有办婚礼啊?是没钱吗?作为老同学,我可提醒你啊,结婚一辈子的事儿,婚礼可是要办的,一个女人,怎么能没有婚礼呢?就算是你老公穷的不得了,也得让他办婚礼。” 许星辰冷冷的回答,“我多谢你的提醒。抱歉,我要工作了。” 她抱着资料,越过两人,去忙自己的杂事了。 池冉冉轻蔑一笑,去看俞飞鹏,俞飞鹏的眼神迅速从许星辰身上收回来,对着她深情一笑。 …… 邵怀明一身尘土,从工地上出来,路旁,一辆捷豹停在那里,顾廷川身形修长,依靠在车旁,看着三哥一步步的走出来。 他心中真真是滋味复杂呢。 “三哥,其实,你没有必要这样。当初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邵怀明没有回答,只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顾廷川不敢多问,开车,带着邵怀明去了酒店。 邵怀明洗完澡,换了一身衬衣西裤,开了电脑,处理一些工作。 “三哥,什么时候回燕城?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他们现在可都求着你回去呢。就昨天,那老董,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那老头,急切的样哦,真孙子,哈哈哈哈……” 邵怀明抽过一旁的香烟,顾廷川立刻过去帮他点燃。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27章 第27日 安好好还是离开了,她走的那天只提了一些简单的行李。这是她一贯的作风。她就好像一直没有脚的鸟一样,好像永远都安定不下来,可是现在她想安定下来。 因为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的,她还有宝,为了宝考虑,她也必须安定下来。 想到这些,安好好义无反顾的离开美国,她走的那天苏杰去机场送行。 安好好看着他恋恋不舍的眼神,心中有一些愧疚,她明白苏杰对她的感情,但是她不愿意说破,也希望苏杰能够找到更好的姑娘陪伴在他的身边。 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因为苏杰不愿意离婚。安好好也就没有再提起,反正婚姻对她来说也只是一张纸的关系。 知道安好好要回国,阿正高兴的手舞足蹈,他特意向餐厅请假了一天去机场接安好好回来。一路上心情都非常忐忑。 安好好坐在飞机里,她的怀里抱着的是他心爱的宝,她想起离开的时候并不打算回去的,过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回国内了。 席城他好吗?他们还会再相遇吗?安好好摇摇头,不希望和席城再见面了,可是内心又有那么一些的期待,希望能够悄悄看席城一眼,哪怕只是知道他现在过的好不好,订婚之后和那个千金姐是否恩爱? 宝能够见自己亲生父亲一面…… 飞机缓缓地降落在了国内,安好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她一手抱着宝走出了机场,老远就看见了阿正在朝着她挥手,两人相视一笑。 安好好也比之前胖了一些,圆润了不少,脸上的气『色』也好了很多。 阿正笑着对安好好说:“安姐姐,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我一直非常思念你们,以后想见宝就能见到,真是太好了。” “你在餐厅里工作怎么样了?还特意请假来接我,你就不怕被主厨骂吗?”安好好笑着问道。 因为阿正曾在电话中说起自己已经找到了一份餐厅的工作,并且很喜欢,只是主厨总是找他麻烦,要求很高。 安好好真心为他感到高兴,一个人这一辈子最大的快乐就是一直从事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如今阿正找到了,找到了生活的意义。这真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 “放心吧,因为我最近工作认真,主厨已经不再使劲的骂我了。”阿正颇为得意的说。 安好好见阿正那个欢喜的样子,就知道,阿正为现在充实的生活感到忙碌又快乐。 阿正一手抱过安好好怀里的孩子,逗了 起来,宝笑的合不拢嘴。 “这孩子实在太可爱了,我都有些不忍心把孩子还给你了。” 安好好笑着回答道:“我们不是住的很近吗?以后你要是喜欢宝的话就多来我家看看。” 安好好现在租的房子还是阿正帮忙找的,还在那个区,那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路线,都让安好好觉得恍惚隔世,时间过去了那么久,那个地方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安好好的离开,好像就像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她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阿正帮宝设计了一个婴儿房,里面有各种玩具和孩喜欢的东西。 阿正问安好好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安好好看着宝说:“我还能有什么打算,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赶紧把这臭子照顾好。” 阿正拍拍胸脯说:“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照顾好宝的,而且我去家政中心看过了,找了几个不错的人选来照顾宝。明天你就挑一个合适的。” 安好好感激的点点头,阿正他虽然年纪,可是做事情总是那么周到。安好好自愧不如。她感激地回答道:“阿正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阿正回答说。 第二天一早,阿正联系的家政公司的人前来面试了,安好好挑了一个经验老道的保姆留在了身边,方便照顾宝。 她并没有照顾孩的经验,因此身边非常需要一个懂得照顾孩子的人。还好她现在有钱,不然一个保姆都请不起,不敢想象日子会变成什么样? 现在她也知道了有钱的好处了,终于她能够安心的在国内待下去了。 保姆是从乡下来的一个非常老实朴实的王大姐,非常有经验,对孩很有一套。宝也是一个乖孩子,很好带,吃饱了便开始睡觉,然后还在睡梦中发出甜甜的笑容,让人看了心都要萌化了。 阿正继续回到了餐厅忙碌的日子。 瑶瑶在美国,在她父母亲的悉心照顾之下,开始准备动手术了。 席城也在忙着公司的事情,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非常的努力的生活着。 但是在美国看到的那个身影,他一直耿耿于怀,夜晚入睡的时候,他总在想那个身影会不会是安好好呢?他很怀疑自己看错了,但是每次想起来都觉得他怎么可能看错?那个熟悉的身影,一定是安好好。 于是他派谢安查一下,去打听一下医院是否曾经有过安好好的记录。 谢安面『露』难『色』,这件事情 实在非常的为难,首先医院在国外,而且就算安好好真的在那家医院呆过,也用的是英文名字。 但是席城已经铁了心的要谢安去查,谢安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谢安觉得自己简直变成了席城生活上的助理,而不是工作上的。 他的这个总裁,在工作上冷酷无情,理智超群,可是在感情上面却优柔寡断,唯唯诺诺,连自己的感情问题都处理不好,看来果然人无完人。 安好好终于回到国内了,在照顾了宝一段时间之后,便也开始觉得生活有些无聊,很无趣了。她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刚回到国内,又没有朋友,然后就想到了简兮。 这段时间简兮似乎很忙,在络上的博客一直没有更新,安好好给她留言也没有回复。 安好好仍旧每天都会去络上看一眼,关注简兮是否回复她的消息,是否上线?安好好甚至觉得简兮难道是忘记她这个朋友了吗? 安好好相信,简兮一定是有事情去忙了,她们曾经约定,只要有一方去了对方城市,她们便一定要见一面,颇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如今怎么会突然间失去了联系呢?安好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因为简溪出事啊?安好好觉得不知道为什么,简兮就好像在身边一样,她无时无刻都在怀念着这个姑娘。 终于有一天,络上开始有了简兮的回复。 安好好喜出望外,原来简兮看到了信息,也是非常震惊和高兴。 简兮对安好好说抱歉,前段时间公司太忙了,派她去外地出差了,所以她才没来得及更新博客,也没有上,知道安好好已经回国了,约她周末见一面。 安好好高兴的答应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安好好把自己打扮了一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安好好是去见情人。 安好好只是不希望在简兮面前表现得太差劲,在她的印象中,简兮是一个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的人。 安好好不能因为自己生了孩的缘故就放任自己的身材,还放弃自己的脸蛋变成一个黄脸婆, 安好好将自己打扮得知『性』有文化的样子,她知道简兮欣赏这样的女子,拥有顽强的生命力和坚强的意志力,然而安好好并不拥有这些高尚的品质,但是这并不影响她们成为好朋友。 安好好背着一个精致的包,宝在家里让保姆心照顾着。 安好好穿的一条白『色』的裙子,长长地头发梳成了一条辫子自然地垂在背上。她打扮得非常的文艺然后去赴约了。 她来到了和简兮约好的咖啡馆里,那里的环境非常的优美。嗯,音乐也非常的动听。 因为安好好在络上看过简兮的照片,因此她在人群中一眼就发现了简兮。 简兮坐在一张靠着窗户的位置上,她身材非常的纤细,身高大概一米六八的样子,长长的卷发自然地垂在胸前。 就好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为表成熟,她穿的很有轻熟女的味道。 脚上挂着一双高跟鞋,安好好不由得惊叹了一番,能把这种高跟鞋穿得如此风情万种的女人,一定是对自己下过狠手的女人。 安好好回忆起自己第一次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28章 第28日 我嘞个天儿!? 成本价?然后还再打九折?!!! 老板您是敞亮人儿啊! 陈行熙真的很想说“不用不用,您太客气了”,但是却又忍不住口水一直往外淌,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声傻笑。 “嘿嘿。” 林鸽畅竟然也是罕见的没有怼起来陈行熙。 若是平常,她见陈行熙这副猪哥样,肯定会笑骂道:“丢人!” 可是现在,林鸽畅哪有心思和陈行熙吵嘴? 成本价加九折,那得多便宜啊! 适者少不了战斗,自然也少不了药品。 每次出城击杀魔兽,总会受伤吧? 疗伤药、补血药,你不买? 有点儿外伤,又不至于进医院的话,创可贴、绷带,你不来点儿? 哪怕是不出城,在城市内你总要修炼吧? 淬体液、灵气丹……这种辅助修炼的补药,你还不买? 再退一步说,你身体素质好,亲戚朋友啥的总不能都是百毒不侵吧? 头疼脑热发烧……真的不买点儿药吗? 逢年过节,药品集团还会弄一些特惠活动,比如:充会员打八折、提供药材免费换取药品,再整点儿抽奖活动…… 你一看能不心动? 一来二去,这个钱它不自觉地就花出去了…… 所以说,董事长给陈行熙四人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 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再有钱也不能乱花,能省就必须得省! 陈行熙收拾收拾心情,对董事长说道:“您放心,我们肯定会将令公子完好无缺地给您救回来的!” 董事长:“我看你们四位小英雄年少有为,未来不可限量啊!还望四位今天尽力救出我儿,方某感激不尽!” 陈行熙摆摆手,谦虚地说道:“哎,叔叔您谬赞了,我们称不上什么天才……不过!今日我们一定会拼尽全力,救出您的儿子。此次之后,您和您儿子大难不死,集团的发展一定是蒸蒸日上啊!” “哪里哪里……” “客气客气!” “……” 警官看着两人“商业互吹”,越发焦急。 人质还在罪犯手里呢,你俩能不能别聊了,我给您俩跪下算了。 警官弱弱地说道:“二位……”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 陈行熙有些不好意思, 很快调整好情绪,问道:“警官,我们和罪犯已经谈判过了吗?” 警官无奈道:“哎,我们小队里边就有一个专门负责谈判的小同志,当时我们包围住罪犯以后,就尝试和他谈判了。可是他……油盐不进啊……唉……” 陈行熙问道:“他的条件是什么?” 警官说道:“他说要让我们给他找一个高品强者做他的师父,指导他修炼。” 陈行熙、陈行烨、张修城、林鸽畅:“……” 你有毒吧?! 你自己什么资质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连解锁主枪都要一直解锁到三十五岁,真的就没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还给你找高品强者做你师父?真敢想! 高品强者都是有着各自的职责的,镇守一域平安,岂能随便走动? 另外,那是指导不指导的事情吗? 你的天资摆在这,给你找全球第一强者也不好使啊! 要不你联系联系老天爷?或者联系联系作者,让他给你安排一个什么“修炼系统”啥的,再给你一个主角光环,保证你修为突飞猛进。 陈行熙气的够呛,说道:“所以说……就没得谈了呗……” 警官抚额道:“是啊,除了这个之外,别的什么条件他都不答应。” 陈行熙大步向前,同时说道:“小烨,你去找一个别的地方藏起来,随时准备狙击罪犯……等我口令,记得关注通话器。修城,你先待命,畅儿姐……你长的这么可爱,有可能会麻痹对方,你去和他谈一谈。” 林鸽畅心里有些不愿意,但是任务在此,身为适者,就要敢当,于是林鸽畅压着情绪上前,准备再尝试一番谈判。 谁料,林鸽畅还没说话,罪犯就率先说道:“哎呦?还来了一个小妹妹,怪水灵的,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仅要一个指导师父,我还要这个小姑娘,你们让她放下枪,放下储物器,脱光外衣外裤慢慢走过来,不然,一会儿我就杀掉这个人质!” 林鸽畅:“!!!” 一个小姑娘家,哪里受得了这种话,脸蛋儿顿时就红了。 害羞比较少,多半是气的。 脱去外衣外裤,那还剩什么了?不就只剩下内衣了吗? 可恶! 陈行熙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嚣张,连忙说道:“畅儿姐,别生气,快回来吧。” 林鸽畅攥着小拳头,缓缓走回陈行熙身边,被他一哄,心情好了许多,但还 是很气,说道:“哼!我要是已经解锁了枪械,看我不一炮轰死这个人渣!” 董事长瑟瑟发抖。 炮……炮? 您可冷静啊,我儿子还在那呢,您要是一炮过去,可就双杀了啊! 事儿可不能这么干……罪过,罪过。 董事长满头冷汗。 陈行熙向警官问道:“同志,之前和罪犯谈判的时候,有不经意间泄露过人质的身份吗?” 也难怪陈行熙有这种疑问。 若不是罪犯笃定人质的身份尊贵,又怎么敢提出这么刻薄,甚至是近乎“膨胀”的要求。 要知道,万事万物的价值都是相匹配的。 曹操能够“挟天子以令诸侯”,那是因为他手中的人是汉朝的天子! (曹操:“胡说,孤这是‘奉天子以讨不臣’,你可不要乱说!”) 如果他当时抓的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又哪能号令诸侯呢? 恐怕也就只能“挟村长以令村民”吧? 陈行熙现在怀疑,是不是对方之前从哪里得知人质是奉天市药品集团董事长的独子,这才会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警官苦笑道:“我们是专业的,哪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啊?实在是……他的车、他的衣服,都太明显了……” 陈行熙看向停在老楼附近的豪车,虽然他不怎么懂,但是看这流畅顺滑的车身弧线,还有那个“粪叉子”车标,就知道这车肯定价格不菲。 玛莎拉蒂?玛拉莎蒂?马车拉货? emmm……这个车叫啥来着? 不管了!总之很贵就对了! 陈行熙再抬头看了一眼人质的衣服,竟然领口上还镶着金边! 只是……这衣服好像不太合身……是错觉吗? 不过话说,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29章 第29日 着新衣,对镜梳洗,携首同心。 当清晨的光辉普照大地,悟空与赛菲罗一同乘坐车碾,护送玄奘等人出关西行。 车轮扎过碎石地,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两道皆是春光满面的京城居民。他们欢笑着,庆祝着,为着女王的新婚祝福。 悟空的目光始终处于游离,她扫视过万里无云的晴空,高低错落的房屋,摩拳擦掌的人群,直到身旁默默行走着的师父和师弟们。 他们似乎也并不开心,而是心情沉重,和旁边笑脸盈盈的人群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赛菲罗注意到悟空神情的淡漠和她对师父等人的注视,只以为他当真是不舍,油然而生一种愧疚和心痛。 “悟空……我知道你舍不得师父师弟,没关系,等他们取经回来,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他们留在西梁国,你觉得如何呢?” 愣愣地看了眼赛菲罗,意识到她此话并不是开玩笑,悟空浅浅地勾起嘴角:“好啊,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然而,他们不会留下的。自己,也不会留下。 喧闹的车队一路走出京城,直到郊外,两边嘈杂鼎沸的人声也便逐渐淡去。自然的风光取代了人工建筑,开始以杂乱无章的线条延伸向前方。 沿着林间小道又走出好远,约莫出城足有三四里,浩浩荡荡的车队,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玄奘等人一直走到领先队伍几步的位置,才默默调转方向,面朝赛菲罗和悟空。 “陛下……”玄奘艰难地开口,“至此,贫僧就要继续西行,多谢陛下亲自送我们出城。” “玄奘大师不必客气,这是我该做的。”赛菲罗礼貌地回应着。 而后,玄奘却点头示意一下莫文,后者悄悄把行李里的一只大木箱抱起来,走回到了赛菲罗的车队中,递给了其中一人。 “恩?玄奘大师你这是?” “陛下,贫僧是出家人,信奉钱乃身外之物。陛下赠予我等的衣装和干粮,贫僧感激不尽,但金银盘缠,贫僧还是觉得大可不必了。” “可是……” “陛下,这是贫僧的习惯,还望谅解。”玄奘谦逊地行下一礼,彻底断绝了赛菲罗想要坚持赠送的念头。他抬眼望了望马车里的悟空,难为情道,“只是陛下,可否让贫僧和徒儿最后说上两句话。此去西行,不知日后还能否再相见了。” 赛菲罗眉头轻皱,似乎有些为难和顾虑。可当她回想起悟空那哀恸的眼神,终于还是心头一软,答 应了下来。“好吧。” “悟空,去和你师父告别吧,我在这儿等你。” 悟空对于赛菲罗的准许感到有些意外,发愣片刻后,脸上顿显欣喜,匆匆留下一句“谢谢”便跃下马车,扑向玄奘怀中。 莫文和悟净也在此时迅速围上来,几人抱作一团,相顾无言。 赛菲罗看着师徒们依依不舍的情景,别过脸来,有些不忍心。 但她并不知道,围成一团的师徒们,心情同样复杂难耐。 几人相视,皆从眼神里读懂了几分意味,低头不语,可最终又在沉默中达成一致。 狠狠咬下嘴唇,悟空迅速转过头来,跳回马车上。她背对师徒们,双眼直直地注视着赛菲罗,那眼神的纯粹和热切忽然让赛菲罗有一种奇怪的感触,好像其中藏了无数秘密。 “赛菲罗……”悟空忽然开口,“你还记得我先前告诉你的,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吗?” “记得,怎么了?” “其实我一开始没有告诉你全部。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确最初琴瑟和谐,举案齐眉,然而到了最后,司马相如对卓文君的爱,却消散掉了。他背叛了卓文君。”悟空喃喃开口,目光逐渐垂下,不愿再直视赛菲罗的眼睛。 “什、什么?”赛菲罗听得有些发愣,不知所云。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结局并不幸福,然而我一开始却没告诉,抱歉。”悟空说着勾起一抹满怀歉意的微笑,“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善终。” “不是……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赛菲罗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悟空,内心忽然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悟空突兀的告诉她故事结局,实在是太奇怪了,而这故事结局的内容,又不能不让人多想。 最终的结局不幸福,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善终……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容不得她自己思索清楚,悟空接下来的举措,便给出了所有答案。 悟空忽然目光一厉,紧接着剑指出手,点在了赛菲罗的几个穴道上。 来不及反应,赛菲罗的身体就突然变成了岩石,动弹不得。 悟空一跃从马车上跳下,周围的卫兵察觉到异常,慌忙冲上前想要制服她。熟料,悟空的剑指叠在唇前呢喃,再出手时便发出了气沉丹田的喊声:“定!” 刹那间,所有本来的卫兵们停顿在了那一刹,肢体动作五花八门,显得有些滑稽。她们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幕的发生,各个瞪大了眼睛,惊恐无比。 赛菲罗僵坐在马车上,完全无法接受发生一切。然而,她毕竟是一国之君,见过大风大浪,短暂的震惊过后,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孙悟空……你,你……?” 轻轻拍了拍手,悟空却没有再把脸朝向赛菲罗。她的表情隐没进头发的阴影中,吐出的声音颤抖着:“对不起,赛菲罗。我必须这么做。” “你怎么会?” “我向你隐瞒了很多事,我会常人不懂的法术,我可以腾云驾雾,呼风唤雨,我还能变化身形,刀枪不入。”轻轻转动一下自己的手腕,悟空终于抬起头来,目光里却没有了赛菲罗熟悉的柔和,而是淡漠。 只是这份淡漠里,还隐隐有着挣扎罢了。 “所以……”赛菲罗声音也颤抖起来,“所以,你其实是……骗我了?”她又看向悟空身后的师徒们,“你现在,是要定住我以后,跟你的师父逃离这里吗?” 狠狠咬住下唇,悟空沉默许久,终于还是重重地点头:“……是。” “你……”赛菲罗原本期盼着,能够从悟空口中得到否定的回答,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她身体定在马车上,浑身上下如坠冰窟的冷。然而等寒冷过后,她感受到了胸腔里腾地燃烧起怒火,炽热,又刺痛。 “你,为什么?”赛菲罗咬牙切齿地质问着,“你为什么骗我!” “陛下……”面对赛菲罗喷火般的视线,玄奘终于无法忍受,行前行礼致歉,“陛下,您有何怨言,贫僧等人皆受下。只是,悟空真的不愿意留在西梁国为王,我们不得已,出此下策。” 赛菲罗却完全不想听玄奘的解释:“闭嘴!你们这群满口谎言的混蛋!” 尖锐的吼叫,和印象里端庄的形象完全不符,赛菲罗的双眼猩红,盯着师徒们的目光里满是恨怨。 “为什么要骗我!你们这群混蛋!”赛菲罗高声咒骂着,“孙悟空,你口口声声说着要遵守和你师父的承诺,所以就可以随意地对待你向我许诺的事情了吗?凭什么?凭什么!” “既然你没有向和我成亲,为什么还要答应呢!” 听着赛菲罗激动的责备,悟净耿直,却忽然小声插嘴道:“可是,师兄不答应你,你不是一样会死缠烂打到他同意为止吗?如果不是你强迫别人……” “悟净!”玄奘伸手想要拉住悟净。 然而他还是赌气着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我们又何必去骗你?” 赛菲罗瞪大眼睛呆在原地,眼眶里忽然有眼 泪打转。然而,再多的委屈却死死堵在胸口,悟净的质问,赌她说不出话来。 悟空看着她近乎想要大哭的表情,于心不忍,轻轻把悟净往身后推了推,转头望向赛菲罗,目光里的愧疚十分澄澈: “抱歉,赛菲罗,我真的不喜欢你,可你一直逼我。原本我可以直接带着师父,靠法术离开,但我觉得那样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而且我看的出来,你是真的喜欢我。”停顿一下,悟空回头扫视一圈师父和师弟,“所以我找师父和师弟们想出这个方法,骗了你。我很抱歉……” “所以你答应我就是好的了吗?我知道你在欺骗我的时候,我难道就不会难过吗!” 悟空苦笑一下,而后笑容多了几分柔和,她望着赛菲罗那恨怒满溢的双眸。“我只是知道,你真的太喜欢我了。甚至,也许当我离开之后,你此生都不会再有如今这样热切的感情。所以我私信了。我想尽量给你制造出那些非常美好的回忆,至少,别走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30章 第30日 金承端的成绩大幅下滑, 虽还在重点班,但全年级排名在一百三十来名,高二理科重点班有两个,他这个分数在自己班里是垫底的存在, 正是倒数第十名。两兄弟的成绩一直都很好, 从来都在年级前十, 这一次瑞和考了个全级第二全班第一的好成绩, 他却成绩大滑坡, 掉了一百多名,哪怕他早有心理准备, 也觉得无法承受。 金爷爷金奶奶不知道他的成绩,他也完全不敢说。 “别说漏嘴了。”他还叮嘱瑞和。 全家开开心心地过春节,金承端只能强颜欢笑,大年初四就出去工作了, 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感伤。 开学后,班主任果然找金承端聊天, 虽然金承端还在重点班, 但下滑的成绩实在让班主任无法接受。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金承端以后一定能考上重点大学, 这样的好苗子却退步这么大, 他怎么舍得? 一整个寒假都在工作的金承端面对班主任的劝说也十分无奈。他已经签了合约, 就是奔着红, 奔着出名赚钱去的,陈哥说得对,他现在不止有学生光环, 也有年龄优势, 不趁着这个时候打响名堂就迟了。公司安排的课程和拍摄任务很重, 他已经无法兼顾学业。 金承瑞咬着下唇:“老师,我真的抽不出时间来,我会尽力留在重点班的。” “……”班主任叹气,“虽然老话说出名要趁早,可是你这也——学习还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以后你如果后悔了怎么办?” 现在的金承端正野心勃勃,那些上涨的粉丝量,几十万的点击量评论数点赞数还有打赏给了他许多勇气,弥补了他在学业上的失落。 “老师,我不会后悔的。” “好吧,不过我认为我需要跟你的家长谈一谈。” 金承端跟瑞和诉苦:“我怕爷爷奶奶生气。”过年的时候,他压根就没跟爷爷奶奶说自己这学期的分数,爷爷奶奶还以为他跟以前一样成绩名列前茅呢! “我觉得还是得跟他们说一声,要不然等老师直接联系爷爷奶奶的话就太晚了。”瑞和建议。 金承端抓头发:“你说得对。” 金爷爷金奶奶果然大吃一惊,金承端费了老大功夫才将两个老人家接受事实,又有瑞和在一边帮忙说情,最后金爷爷叹气:“我早该想到的,你一直这么忙,有时候连家都不回直接在公司那边睡觉,怎么可能还有精神上课。”勉强同意会帮金承端给班主任老师求情。 “小端。”金爷爷看着他,“咱 们做人要讲信用,你既然签了合同,我也不能让你毁约,人无信则不立。你选了那一头,就注定丢了这一头,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你签约后我才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唉,既然都这样了也没办法再说什么,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想去做网、网红也行,不过我对你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考大学,一定要上大学,你能不能做到?” “我能。”金承端毫不犹豫地点头。 等金爷爷上学校去一趟后,班主任老师就不再管金承端逃课的事情了,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金承端:“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你——唉!你爷爷为了你亲自跟校长求情,他说了,他会负责任,所以以后学校这边对你的管理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严格。” 金承端狠狠松了一口气。 新学期金承端越发忙了,有时候连周考月考都缺席。但他在柚子平台上的人气不停攀升,有几个精心制作的视频还出圈了,让他涨了好几波粉,粉丝破百万了。公司终于给他接推广了,公司拿分成多,分到金承端手里不多,但几个推广攒起来也有了一个客观的数目。金承端一口气给家里送了十万块钱,眼里满是张扬与活力:“爷爷奶奶,这些钱先拿去还给表姨,表哥就要结婚了,别耽误了买房子。” 少了双胞胎弟弟,金承端独自一人走网红之路,公司花了些时间为他尝试不同路线,后来跟上辈子一样确定了拍摄唱跳精品视频的风格。单人跟双胞胎相比的确少了一些营销点与吸引力,比如上辈子公司就参考了吴苗苗发视频时的风格,让他们兄弟俩展现兄弟基情,增强话题度,那个办法迎合了市场,短时间内吸引了不少粉丝。但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享受到福利就得承担反噬,等金承瑞退出只剩下金承端独自一人打拼时,有粉转黑的cp粉不停踩他。金承端的唯粉自然不高兴,将那些cp粉撕得丢盔弃甲,但存留下来的原cp粉战斗力极强,在金承瑞死的时候,那些人还在坚持不懈地黑金承端。在他们看来,金承端背叛了金承瑞,是罪无可赦的。 这一次,金承端花了更多时间才真的红起来,但瑞和想这辈子金承端的路应该会走得更顺才是。 他也没过多关注金承端。班主任管不了金承端了,便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得空就找他谈心开导,生怕剩下的这一个哪一天也跑去做网红了。后来见瑞和学习不停进步,每次月考成绩都名列前茅,这才放下心来。 高二第二学期的期末考试,金承端掉出了重点班,下学期他就得其他班级去读书了。这对金承 端的打击很大,上辈子两兄弟一起掉出重点班,好歹两人能互相鼓励彼此安慰,这一次只有他自己一人,这些日子以来赚到钱的喜悦终于被冷水浇凉,他冷静下来了。这一晚金承端失眠了,第二天起来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今天我会带爷爷奶奶去体检,你有空吗?”瑞和将一碗鸡蛋面端给金承端,“打了两个蛋。” “小瑞谢了。”金承端食不下咽地吃了两口,“我去,今天公司放我假了。” “行,那我去喊爷爷奶奶起床,我们早些过去,有些检查得空腹做。” “小瑞。”金承端喊他,有些犹豫,“我、下学期就得去别的班级了,你,你要好好学习。” 瑞和点头:“我会的。” “那你,还玩计算机吗?” 瑞和自然地点头:“有时间就研究一下,现在暑假了,我打算专心地继续写,看能不能再赚一点钱。” 金承端有些勉强地笑笑:“好,好,那你加油。” 他心里却有些不得劲。才是十八.九岁的少年人,正是出于半成熟半稚气的阶段,他觉得自己长大了该为家里分担压力,签约工作赚钱,他十分自豪,为自己的“长大”而引以为傲。他是大哥,他以为自己会是“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31章 第31日 影未到,声先至! 陈行熙看都不用看,便知道这是一声凄厉的鹰啼。 或许是因为天赋“鹰眼”的存在,陈家人对“鹰”这种动物都比较熟悉,尤其是小烨,分外地偏爱天空中的霸主之“鹰”。 就连他的那一招战技,都要命名为“银鹰震爆”才算满足。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陈行熙又怎么可能不了解鹰呢? 鹰的鸣啼声,是和它的内心世界互相对应的,越是“自信”、孤傲的鹰,啼声就越清脆、嘹亮,充满了张扬的情绪。 别的不说,从天际之上的这一声鸣响来听,陈行熙十分肯定…… 这只鹰,从未败过! 只有百战不败的“鹰中之王”,才能有如此傲意、神气。 危险! 不可力敌! 艾呈祥说完一句“遭了”之后,一把拉起陈行熙的手,向路旁躲闪过去,说道: “小心!这只鹰的等级在五级统领境界!” 陈行熙疑惑道:“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废话!”,艾呈祥焦急道:“它是我们家族豢养的护族魔鹰! 没想到……长老们竟然会把它放出来寻捕我……” 陈行熙:“……” 五级统领境界,与霸皇领主同级,比狈哥稍低一级…… 不折不扣的魔兽霸主! 按照相同品级下魔兽碾压寻常适者的情况来看,这只领主之鹰,已然可以笑傲中品境界! 只有六品境界的金骨强者,才能与之一较高下。 毕竟,不光是人族适者当中的天才可以越级挑战魔兽,那些强大的魔兽也可以做到这种“壮举”! 艾家有钱,有花不完的钱,家大业大。 可想而知,这只鹰的“伙食”该有多好…… 常年用各种名贵灵石、药材喂养着,岂能和普通魔兽一样? 具体的情形,艾呈祥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在“传说”之中,家族的守护鹰兽曾经在一对一的情况下生撕过一只六级战将! 陈行熙脑袋飞速运转,回忆着鹰的习性…… 究竟怎样,才能在这只“怪物”手底下活下来?! 我还年轻,还不想死! 虽然陈行熙之前见识过狈哥和霸皇领主这种六级、五级的魔兽,并且和它俩成为了朋友,但是陈行熙没有“膨胀”,心里还是非常有逼数的…… 毕竟 它们两个只是“例外”,其他的魔兽,照样是和人类不死不休的大敌。 就比如天上的这只魔鹰…… 看它叫声这么凶残,要说它不会噬杀自己,陈行熙自己都不信! 它分明就是为了杀人而来! 鹰…… 鹰…… 肉食性的猛禽,性情冷酷凶残,视野范围极广,眼神锐利,能看见数千米甚至更远,双翼善飞行,速度如风驰电掣,倏忽即至,栖息在山林或平原地带,昼间活动。 一看到心动的猎物,飞鹰便会俯冲滑行,用锋利的鹰喙攻击猎物,喰噬其血肉,或是凭借有力的鹰爪把猎物抓捏起来,飞腾至数百米的高空,再将其摔下…… 待到猎物摔得七荤八素,就到了鹰兽的“用餐时间”。 陈行熙心里发愁,心中暗暗念道:“不好办啊……” 跑又跑不过人家飞行的速度,躲也躲不过它的眼睛…… 想要从鹰的手底下逃命,就只能依靠地形。 先逃到树木丛生与巨石嶙峋的地方,以其为掩体,隐蔽身形,然后频繁地在各个掩体之间转移位置…… 一直等到鹰眼彻底捕捉不到你的动向为止…… 这是躲避苍鹰追猎的唯一方式,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方法是好方法,可惜不适用! 这里是通向艾家族地正门的路,换句话说,也是艾家的“门面”,自然是宽阔、气派、壮观。 放眼望去,大路宽敞,哪里有半个能做掩体的树木或石头? 而且,此时那只魔鹰统领已经靠得很近了。 按照正常五级鹰兽的飞行速度,不出两秒,它就能摸到陈行熙的后背心。 跑?你怎么跑? 除非这只鹰瘸了一只翅膀,否则,很少有什么生物可以在速度这方面和苍鹰相提并论。 呼! “唳!” 鹰啼鸣响,狂风逼近。 剧烈的狂风袭向渺小的陈行熙和艾呈祥,差点儿将二人吹倒在地。 头顶、身后、四面八方…… 魔鹰身上那股野蛮、凶悍、狠厉的原始气息充斥在四周,从和个方向包围住了二人,都不用回头看,陈行熙就能感觉到,有一双锐利如箭的猩红兽瞳正在盯视着自己的后脑勺。 有如芒刺在背…… 逃命间,陈行熙扭头看了一眼艾呈祥。 “没想到,我竟然会‘英年早逝’, 而且还是跟呈祥死在一起?!”,陈行熙心中涌出些许悲苦和愧疚:“我答应过畅儿不会随随便便死掉,可我……还是食言了……” 艾呈祥也是轻轻瞟了一眼陈行熙。 在面对生死危境的时候,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地向自己信任的人和同伴看去,无论是为了心中那份希冀,还是为了“共情”。 希冀自己所信任的那个人,能想到什么计策,保下大家的姓名。 同时,其中也有“共情”之感…… 毕竟,大家可能要一起死在这儿了,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的。 两人相视一瞬,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无奈和绝望。 实力相差悬殊,毫无胜算,就连生还的希望,也渺茫得很…… 艾呈祥的心中,什么幼时积攒下来的怨仇、对家族的愤恨,还有想要改变家族的远大理想,全都灰飞烟灭、消散如烟。 命都保不住,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狂风已至,呼啸的烈风之龙吹动嶙石、拔倒巨树,陈行熙和艾呈祥都被巨大的风压摁在地上,双膝跪地,连直起腰都费劲。 好恐怖的风压…… 陈行熙心道:“这只该死的老鹰哪来的这么大的体型,这么大的力气? 就这么轻轻一扇,都快把胆汁压出来了……” 你的翅膀是属芭蕉扇的吧? 巨翼扇动空气的声响越来越近,庞大的兽躯遮天蔽日,像是一片黑云遮挡住了太阳的辉耀。 陈行熙趴在地上,只觉得…… 天,暗了。 恐怖的威压,还有这种被迫跪伏在地上的感觉,让人心里十分不好受。 少年人有少年人的“狂”,有天才的“傲”。 除了天地、父母之外,岂能因一只魔兽而跪拜? 陈行熙咬紧牙关,调动着身上的暗影之力,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可是,努力了三次之后,他依然趴在地上…… 陈行熙:“……” 操! “铠沙,你也不给力啊……”,陈行熙在心中默默吐槽着。 铠沙气急败坏道:“你放屁! 还不是因为你的体魄太弱,发挥不出我应有的实力……” “我弱?我体魄弱?”,陈行熙愤愤道:“拜托,大哥,我的体魄还弱???” 铠沙斩钉截铁道:“弱!” “……” 铠沙继续“补刀”,幽幽说道:“可以说是‘弱不禁风’了!” 陈行熙怒道:“在四品适者当中,我的体魄已经很强了好吗?! 我敢说,即便是黄司的那个《金龙躯》也未必可以胜过我的《天罡地煞术》!” 自从把张盛军的战意石和修炼室使用时长“坑”到自己手中之后,陈行熙就再也没使用战意石修炼过。 这半个月,陈行熙的修炼都是在修炼室里进行的…… 省下来的战意石,除了平分给兄弟们的那些之外,统统都进了陈行熙的“身子”。 平均两天吸收一块,半个月过去,陈行熙的地煞星数已经突破到八颗。 八颗地煞星,增幅4%,加上天罡星的36%,正好凑足四成。 一百零八颗星辰列御周身,左为黑龙,右化无常,体魄之力就会和枪械一样受到40%的强力增幅。 凭空多出四成左右的攻击力,这谁能扛得住? 都已经这么变态了,你竟然还说我体魄弱?! 铠沙撇撇嘴:“你没见过魔族的人,他们的体魄,才是真正的强横! 真正的‘魔中之魔’,仅凭肉身之力,就可以搬山、覆海、破国、摧城! 和他们相比,你的身体就像鸡蛋壳一样脆弱!” 虽然影族和魔族之间有着几百年的世仇,但是不可否认,魔族的身躯之力,着实让铠沙羡慕、佩服。 “……” 陈行熙听着铠沙的话,对他的故乡,萌生出一种别样的向往。 诡异莫测的影族魔法咒术,还有强横至极的魔族之躯……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32章 第32日 “好刀!不过他的主人应该是我才对!” 郑前虽然心痛自己的宝贝长剑,但是下一刻,心中立刻升起贪念,只要杀了叶谦,这把刀自然就归他了。 “哐当”一声,郑前突然把他手中的长剑丢弃,下一刻,手中又亮出了一把崭新的长剑。 之前的长剑有了豁口,一会打斗时候,很有可能就会成为长剑折断的可能,多年的战斗经验,郑前可不会犯这种错误。 “老大!” 而这个时候,先前被叶谦击飞的三个人,也同时回过了劲来,只不过三个人的嘴边,都有一丝鲜血的痕迹。 显然虽然法器替他们地方了叶谦的刀光,但是巨大的力量却没有办法阻挡,还是给他们造成了比较大的伤害。 “小子,你现在把手中的刀交给我,然后加入我们,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如何。” 郑前向来擅于算计,他看中了叶谦手中的刀,但是如果能够不废一丝力气得到的话,显然是更好的事情。 通过刚才的交手,郑前已经基本确认了,叶谦实力应该是处于窥道境第八重到第九重之间,应该还没有到第九重,那就说明他的实力是不如自己的。 只不过因为他手中的刀的原因,战斗力极其强大而已。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还是说你脑子被打傻了?”叶谦嗤笑道,这种话竟然从郑前口中说出,他觉得是不是郑前想要他的刀想疯了。 “哼,我们老大看上你的刀,是你的福气,你最好乖乖的听话!我们已经通知了同伴过来,只要他们一会过来,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个头上包裹着纱布的人说道。 叶谦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刚才面对这个几个人时候,他可以丝毫不在意,甚至是被郑前刺中一刀,他也并没有受多重的伤,并且他通过刚才的交手,已经对郑前的手段有了几分了解。 他有信心在下一次交手时候,一举杀掉郑前,但是他现在不得不考虑郑前剩下的那些同伙。 因为直到现在,之前那个拿大刀的矮个子中年人,还有另外的差不多十个人,也还没有出现。 如果要一下面对那么多的人,饶是他没有被遗迹这里压制,也有几分吃力。 “傻狗!” 想到这里,他眼角处赶紧去看了一眼刚才被击飞的巨狗。 此时巨狗也已经回过了神来,似乎已经开始慢慢的从之前悲伤的情绪里面醒转过来了。 感受到叶谦的眼神,巨狗看了他一眼,随后一个跳跃,来到刚才他主人静坐的地方,一口叼起那把长剑,然后直接小跑着来到了叶谦的身边。 只不过长剑在巨狗口中显得不是很巨大,但是在叶明看来那十几米长的剑身,让他一下没有了兴趣。 除非这把长剑会自己缩小,不然他根本没办法带走。 “嗷呜……” 来到叶谦身边的巨狗,口中发出一声低鸣,叶谦的眼神眯了一下。 因为隐约之中,他竟然能够在脑海里面接受到巨狗传来的信息,信息是说让叶谦手中拿着手中的剑,赶紧逃走。 “这剑那么大,我怎么能够拿着逃走!” 叶谦回应了巨狗一句。 巨狗灯笼大的眼珠子旋转了一周,然后脑袋晃了一下,巨大的长剑顿时被巨狗控制着朝叶谦挥舞了过去。 “哎!” 近距离之下,叶谦来不及躲避,就被长剑砸中了手臂,然后长剑上面就染上了一丝血迹。 血是从叶谦肩膀处的伤口溢出来的。 “你这是干嘛!” 叶谦话还没有说完,之间长剑剑身光芒一闪,随后化成了半米长短,一下缩小了好几十倍,来到了叶谦的手中。 此时叶谦另一只手握着长剑,心神竟然和长剑有了一丝的联系,只不过这一次联系非常的微弱。 “好!” 但是即使联系微弱,他也能够感受到了这把长剑传过来的意思,原来长剑并不是一把武器,而是一把钥匙! “嗷呜!” 巨狗也在催促着叶谦赶紧离开,就用他刚刚得到的钥匙。 “混蛋,你做了什么,那是我的东西!” 郑前眼睛一凸,看到叶谦手中长剑,眼『色』通红。 长剑造型古朴,一看就是了不得的宝物。 因为这座宫殿里面,不出意外,绝大部分的东西,应该都化成了尘土了,能够保留到现在的,一定都是了不得的东西。 就比如现在叶谦手中的长剑。 “哈哈,你们果然在这里!” 正在这个时候,练功房外面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然后只见一个个子矮小的中年人,提这一柄马刀,径直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叶利,此时他刚一进来,扫视了一眼之后,眼光就落在了叶谦手中的一刀一剑身上。 “红『毛』矮子,来得正好,赶紧把这个人解决 了,东西我们就可以慢慢搜索了。” 练功房外面,还有一排的房子,只要杀了叶谦这个外人,那破解门口不过是花费一点点时间而已。 “他手中的刀是我的!” 叶利低声说道,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追逐叶谦手中的刀。 此时郑前才注意到,叶利从一开始眼神就落在了叶谦手中的刀上,想来他应该是早就注意到了叶谦手中的刀了,因为叶利本身就是一个用刀的高手,能够先一步发现叶谦手中刀不凡之处也很正常。 不过郑前却也发现,叶利身边竟然没有跟着他的那六个手下。 “叶利,我那几个手下呢!” 郑前声音冰冷的说道,他想到一个可能,那几个人会不会已经被叶利解决了。 叶利看了一眼郑前,嘴角一翘,“你想太多了,我对你那几个蠢货手下没有兴趣,他们看到宫殿里面的其他宝物,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去搜索了,哪里还会跟着我。” 叶利一番话,让郑前暂时放下心来,但是下一刻郑前心中又有一丝火气,因为他们是寻宝猎人,所以对于搜寻宝物,他是有比较严格的规定的。 正常来说,是要他来安排,并且把所有的外人都清除了之后,才可以开始寻宝。 这样一方面可以避免在寻宝时候被人打扰或者出现问题,另一方面,则是避免了有人出现私吞的情况。 显然抛弃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33章 第33日 对于叶长空的过往,陆沧澜当真是一无所知。 哪会知晓,叶长空在中围圈域中,会有如此树敌。 等到此行结束,回到沧澜学宫后,看来得在天虚圣山上的情报处,好好查阅下关于叶长空的背景资料了。 也好为日后行事,多做打算,免得像这次这般这般的唐突。 天虚圣院作为圣域南部中围圈域的顶尖圣级势力,自是有着自己的情报机构。 而掌握圣院内每个学员的资料、背景,本就是情报机构的职责所在。 在叶长空入沧澜学宫的那天,天虚圣院的情报机构,怕是就已经着手调查叶长空的相关背景资料了。 如今,应该有着一份关于叶长空的,比较完整的内部资料。 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所属的客房前。 以房号门牌,将客房门前的禁锢锁解开后。 陆沧澜没好气的说道:“这两天,你还是不要出去了,就在房里呆着吧,省得又生出什么事端来。” 刚才,他说让叶长空趁早跑路,也就随口说说而已。 如今来都来了,自是不会半途折返。 哪怕,对叶长空争夺玲珑圣池已经没有半点的信心了,他还是希望叶长空能够取尝试一番。 就算争不过,也全当作是一次历练好了。 反正叶长空是一位七阶灵纹师,身上带有着七阶的空间传送符箓。 真在玲珑圣池中遭遇了什么危险,也能够很好的脱身退走。 叶长空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反正他也没打算出去。 进入客房中后,直接就握着聚灵晶石开始修炼了起来。 两天的时间很短,无法让叶长空的修为境界得到什么过多的提升,却也聊胜于无。 直至两天之后,叶长空和陆沧澜才走出了客房,来到了天虚圣船在这间客栈中的停放场地中。 这时候,在这停放场里,已经看不到天剑圣宗的那艘巨剑状飞舰了。 想必是已经提前他们一步,前往了玲珑宝山。 稍微等候了片刻,当天虚圣院此行所有人都到齐后,天虚圣船才缓缓升空,朝着玲珑宝山方向驶去。 在天虚圣船行驶途中,一位天虚圣院的护航人,将船上所有人都召集在了一起,简单说了些此行相关的事情。 而踏入此行着,在来之前,已经从各自长辈口中,皆都知晓了玲珑圣池之争的大概情况。 故此,这位护航长辈也没有过多的提及玲珑圣池内的事情。 “此行,你们绝大多数人,都只是前来历练的。” “真正具有争夺玲珑圣池修炼机会的,只有个别几位。” “我希望你们在踏入玲珑圣池的考验现场后,能够团结在一起,帮助具有争夺玲珑圣池修炼希望的人,一同与其他势力争夺玲珑圣池。” 这些话,仅仅只是在这样的场面,必须要说的场面话而已。 天虚圣院中,这些来自各个学宫间的百位学员,哪些人之间有着什么恩怨过节,这位护航长辈是再清楚不多了。 许多人,甚至都想着,将原本在圣院中的一些恩怨,带入到玲珑圣池中解决掉。 毕竟,在天虚圣院,有院规在,很多的事情都不好明面上去做。 来到了外面,踏入到了玲珑宝池的考验现场,就不一样了。 正是如此,在客栈中入住的这两天,这百位出自六大学宫的学员,各自间也早就相互抱团在了一起,形成了四个团队。 而这四个团队中,除了北冥霜所带领的一行人外,还有着大衍学宫郭项明所主导的团队。 这两个团队,在人数上是最多的,除了想要助北冥霜、郭项明二人争来入玲珑圣池修炼的机会外。 更是,全都对叶长空存有敌意,秉承着身后长辈的意志,欲想要在玲珑圣池之争中,将沧澜学宫这个麻烦给解决掉。 另外两个团队,也是由另外两大学宫中,最具争夺玲珑圣池之人所带领。 先前,陆沧澜想要为叶长空拉拢的帮手,夏青竹、李宏博、姚姓青年等四人,与其中一个团队走得比较近。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入了玲珑宝山后,他们应当是会与那些人走在一起。 正是在这些护航长辈叨叨絮絮中,天虚圣船也渐渐驶入到了玲珑宝山中,一处四面环山的盆谷之地外围停落了下来。 在这盆谷之地外围,更是已经存有了诸多的身影,以及一艘艘已经停放好了的大型飞船、飞舰。 这些围拢在这盆谷之地四周的身影,自是圣域南部中围圈域其余那些顶尖圣级势力之人。 只不过,这处盆谷之地四周地形复杂,所占地域又比较大,而各方势力降落的位置也皆在不同方向。 故此,让圣域南部中围圈域的这二十四大顶尖圣级势力,并没有什么人过多的接触在一起。 “先在这里等等,最多半个时辰,玲珑圣池之争的 就会开启。” 天一学宫副宫主向身后的百位年轻后辈说了声后,就对着身旁一位护航老者道:“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话语落下,身形直接从天虚圣院这群人中脱离而出,飞向了另外一处方位。 想来,是与另外那二十三大顶尖圣级势力的负责人会面,共同开启玲珑圣池。 天一学宫副宫主离去后,天虚圣船上的所有人,也皆都相续走了下来,目光全都不由落向了前方那巨大的盆谷之地。 不用想便知道,玲珑圣池以及共掌玲珑圣池的这二十四方顶尖圣级势力,所设下的考验,必是都在前方的这处巨大盆谷之地中。 不过,前方的这巨大盆谷之地内,却是被一座巨大的灵纹阵法所笼罩。 使之整个盆谷之地,都好似弥漫着滚滚灵雾,根本看不清里边的一切。 “等下玲珑圣池开启了,这些灵雾就会散开,直接入内便可。” 陆沧澜灌了一口醉仙酿后,开口向叶长空说道。 叶长空点了点头,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候了起来。 不过多久,整个盆谷之地阵恍然间一阵剧烈的震颤了起来。 随着这动静而起,那笼罩着盆谷之地的封锁大阵也随之停止了运转,其内弥漫着的浓浓灵雾,也随之朝着四面八方冲卷散涌了开来。 使之原本灵雾氤氲的盆谷之地,瞬息间化为了一片波光粼粼的巨大灵池。 <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34章 第34日 “继续。” 白晨风微微点头,面无表情,仿佛萧晨成功是理所应当的,萧晨拿出玉瓶将凝神丹收起来,然后继续炼丹。 仅仅是成功一次,虽然喜悦,但还不至于骄傲。 这一点,萧晨自己也懂。 第七次炼丹,萧晨依旧成功,随后是第八次,第九次,第十次... 萧晨仿佛掌握了法门,一品丹『药』凝神丹萧晨已经可以掌控了,但是炼丹对于体力与精神力却是一个极大的消耗,第十一次的时候,萧晨的手都在颤抖,差一丝就炸炉了,当收获第十一炉凝神丹的时候,萧晨瘫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衣衫也被汗水打湿。 十一炉中,有六炉成丹,其中一炉凝神丹大成,丹韵极强,这样的天赋也算是中上了,白晨风很满意。 一般初学者第一次炼丹的极限是八炉。 而萧晨,则是十一炉。 这样的意志力与极限的挑战即便是当年的他也仅仅领先萧晨一炉而已,已经被誉为丹道奇才了,但是那时候的白晨风已经有了基础,而萧晨却是第一次。 所以白晨风是惊讶的。 但是也仅仅是内心惊讶,脸『色』依旧不动声『色』,“不错,有进步,但是丹道一途,与修炼想同,想要更加强大,熟练,除了境界之外,还需要你的磨炼与天赋。 现在的你,已经算的上一品丹师了。” 白晨风的话,让萧晨笑了。 他,终于成为丹师了... 而就在这时,突然结界打开,秦宝宝走了出来,看着萧晨,脸上透着喜悦之『色』,蹦蹦跳跳的来到了萧晨的身前。 “哥,我仙王境了。” 萧晨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不错,快赶上哥哥了,加油!” 石壁之中的老者哼了一声,看着萧晨神『色』略带不爽,“老夫亲自调教,超越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要不是这丫头急着出来,她现在已经超过你了。” 那疯老头好像对自己有意见。 萧晨心中想道。 但是他对他们有恩,传授他们圣阶功法,有帮助宝宝踏入仙王境,所以萧晨对他还是客气的。 “前辈说的是,是小子天资愚钝,进境缓慢怪不得他人,另外我与宝宝的功法是前辈所授,他日若有无法参透的地方免不了还要来麻烦前辈,还望前辈不要嫌弃。” 萧晨的话无比的恭敬。 那老者神『色』方才微微满意。 “这还像一句人话,没事的话,你们走吧。”直接下了逐客令,这脾气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呢,上一句还好好的,下句就撵人。 萧晨带着秦宝宝转身离去,没有停留。 两人直接跨越了飞龙峡谷,刚刚跨入恶龙岭便是能够问道一股血腥的气味,若非萧晨与秦宝宝在这无间地狱停留这么久,必然无法适应。 两人一路前行,直接如城。 无间地狱有多大,谁也不知道,仿佛这里自成一方世界,那恶龙岭竟然有一座城池,独属于恶龙岭,城如其名,恶龙城。 而恶龙殿便是坐落在其中。 两人来到城池脚下,看着那仿佛如同鲜血铸就的城墙,秦宝宝不由得问道,“哥,你说我父母会在这里么?他们会不会已经....” 秦宝宝没有说下去。 萧晨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缓缓一笑,“放心,你父母都是仙王强者,即便是在这恶龙城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如果他们有危险,我们也会把他们救走的。” 秦宝宝重重点头。 萧晨的话就是她的力量。 两人走入城中,看着那城中行走的数人两人一时间竟然有着『迷』茫,这恶龙岭如此之大,这恶龙城更是占地数十万里,他们如何寻找,又该从那里入手? “唉,你们听说了吗,三天后恶龙城城主要下令诛杀那两个杀入恶龙城的囚犯,据说到时候全城之人都会去观看呢。” “当然听说了,那两个人竟然敢入恶龙城刺杀恶龙城城主,不过那两个人也真是厉害,都是仙王境强者,据说都是惊动了恶龙殿的强者,拍出数位仙王境强者前来镇压才将他们捉拿呢。” “是啊,那一战,咱们城主硬是被他们夫『妇』打瞎了一只眼睛呢。” “嘘!” 他身旁的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小点声,你不要命了啊,你不知道那是城主的忌讳么,在背后议论城主可是死罪啊!” 他们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入了萧晨与秦宝宝的耳中,当秦宝宝听到那是一对夫『妇』的时候,身躯都是剧烈的颤抖起来。 夫『妇』... 那回是他的父母么... 萧晨的眸子也是微微一沉。 他带着秦宝宝走了过去,来到了那几人的身边,笑道:“几位大哥,你们刚才说的小弟也有些兴趣,不知道能不能 给小弟讲讲?” 说着,萧晨拿出一袋玄晶。 起码数万块。 哪里人都是双目放光,出手便是数万块玄晶的大手笔,必然是大世家的子弟,他们几人都是点了点头,带着萧晨与秦宝宝进了一家客栈。 他们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低声对着萧晨与秦宝宝道:“兄弟,我看你们面善对你们说你们可不要外传啊,那可以掉脑袋的啊。” 萧晨一笑,点头答应。 “那是自然,我们自然不会说出去的。” 那几人才开始讲了起来。 “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那对夫『妇』来刺杀城主大人,他们都是仙王强者,实力还比较厉害,城主一人无法招架,惊动了恶龙殿,殿主排下数位仙王强者镇压,虽然将他们拿下,但是也有几位仙王强者重伤,还有一位仙王强者被诛杀了。” 说道这里,另一个人接话:“那一战十分狂暴,城主府都是被毁了,死了不少人呢,就连城主都是被打瞎了一直眼睛,差点就被杀了。” “据说恶龙殿看他们实力强劲,欲招揽他们成为恶龙殿的长老人物,这件事就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他们夫『妇』抵死不从,为此他们受了不少的折磨,这不三日后就要被处死了,全城都会去围观呢。” 三人话,让秦宝宝的脸『色』都白了。 而萧晨也是一震。 一年前,那也正是秦宝宝父母失踪的那一段时间,一对夫『妇』也刚刚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35章 第35日 树梢之上。 岩心公子五人,瞧着二十里外发生的这一幕,眼中都闪过一抹诧异。 凌霄剑阁一名玄武二重的外门弟子,竟然斩杀了大盗莫罗两名玄武五重的手下。 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令人称奇。 “没看错的话,刚才这一剑,应该是霸剑吧!” “了不起,凌霄剑阁这些年倒是风生水起,先有白黎轩,现在又出了个剑道奇才。” “难怪刚才欣绝兄说,等等再看,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诸多大秦帝国光芒最为耀眼璀璨的天骄翘楚,轻声说道,眼中都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 岩心公子冷漠的道:“有何了不起的。不过是出其不意和仗着魔宠凶悍罢了。左云,若是不被毒蛇咬中,这两名散修联手之下,也奈何不了他!” 众人笑了笑没有多言,知他门下后人,被林云比了下去略有不爽。 欣绝沉吟道:“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莫罗想不知道都难了,说不定还会亲自过来查看,对我等来说,计划怕是要变一变了。” 提及正事,几人脸上笑容,都渐渐收敛。 说到底,林云和左云也只是两个后辈罢了,对这些光芒最为耀眼的妖孽翘楚来说,并不会太过在意。 …… 岩心公子等人不在意,章平等人,却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刚才的经历,可谓恐怖之极,像是地狱走了一遭。 煞气侵袭,浑身上下,动弹不得,任人宰割的感觉,到现在都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将两名散修的储物袋取下,林云给血龙马喂了一颗大玄丹。 小红只是略有虚脱,休息片刻,就会恢复。 至于那毒蛇? 血龙马在这魔云山脉,几乎什么都敢吃,一条小小毒蛇不过打打牙祭罢了。 想要毒到它,还远远不到。 “左兄,没事吧。” 来到左云身旁,林云出言问道。 他被毒蛇咬中,又被中年大汉一拳打伤。 只怕伤的不轻,但以左云的肉身实力,肯定还谈不上致命。 “死不了,不过短时间也怕恢复不了,这毒素有点麻烦。” 左云脸上隐隐有毒素凝聚的狰狞黑线,若隐若现,情况不是很妙。 章平等人看向林云,却是心中骇然。 一己之力,斩杀两名玄武五重的散修,这等战力,实在有些惊人。 “这次真的多亏你了,如非你出手,只怕我们今日都得死在此地。这帮散修,真是阴险!” 提及两名散修,左云眼中怒火难消,此次经历,算是给他长了一个教训。 任何时候,都不可相信散修的承诺,尤其是这种凝练煞气的散修。 林云不置与否,淡然一笑。 散修狡诈,煞气骇人。 可除此之外,更多时候是上不得台面的存在,无论功法武技和眼界,其实都比不上宗门弟子。 无非是仗着经验丰富,狡诈多变,再就是煞气,才让人难以招架。 想到什么,林云脸色微变,轻声道:“左兄,你先上马,赶紧走吧。这地方,怕是不够安全,这帮人肯定还有其他同伙。” “嗯。” 想起之前两名散修的交谈,左云也没有客气,翻身坐在了血龙马背上。 其他人死里逃生,对林云的话,同样不敢大意。 “哼!” 可刚要离去,一声冷喝,伴随着阴冷的杀气,铺天盖地,席卷而至。 一股可怕的气息,竟从血狼部落深处,狂飙而至。 轰隆隆! 随着那股气势的临近,恐怖的压力,从天而降。所有人,包括林云在内,脸色都为之一变,感到难受无比。 “杀了我莫罗的人,说走就能走的吗?” 嘭! 天空中一道人影爆闪,等到话音落下,身影的主人,稳稳落在众人前方。 深厚的修为衍化成重重叠叠的威压,犹如滔滔不绝的大浪,滚滚而至。 扑哧! 章平等人,当即吐出一口鲜血,直接被这气势给震飞出去。 血龙马同样惊慌不已,差点将左云给甩了下去。 “莫罗?” 左云眼中闪过一抹惊恐,颤声道:“林云,这是帝国大盗榜上,排名前十的散修,早在一年前就有玄武九重的修为了。” 莫罗身材清瘦,左脸之上有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目光一扫就落在了林云身上。 轰! 相差六重的巨大修为差距,让林云脸色凝重之极,碰上这种人物。 半点胜算都不会有,除了想办法走人之外,没有他法。 “你身上有血气。” 莫罗眼中眸光一闪,确定杀人者,就是林云! 没有丝毫废话,枯瘦的手掌犹如锋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36章 第36日 抗下所有 江辰想看清楚首位上的人长什么样,可是越看,越是模糊。 这让他心中疑惑。 接下来,他去看大殿上盘膝而坐的人。 震惊的事出现了。 刚进来的时候,他是能看清这些人的,可是现在他也看不清楚了。 他心中掀起了狂风暴雨。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什么人?” “他好像特地在等我?” 一时间,江辰心中泛起了不少疑问。 大殿首位,老者开口,传来一道虚无的声音:“我是谁,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你来到了这里,既然来到了此地,那说明你就是那个有缘人。” “什么有缘人?”江辰问道、 大殿首位上的老者轻声的叹息了一声:“我也没想到,我修炼的神通,在未来会引起这么大的波澜,而且还被天道利用,用来针对人类。” “虽然说,这是人类咎由自取,但,我心里却过意不去。” 听到这里,江辰震惊了。 此人到底是谁? 难道,他是符祖? 还有,人类咎由自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跟古时代,人类想斩天道的事有关吗? 大殿上,老者的声音继续传来:“想要化解人类第三劫,想要彻底的解决第三劫,只有修炼完整的诅咒术,但,想要修炼完整的诅咒术,并且将其修炼到极致,是很困难的,就算是花费万古岁月,也不一定能将其修炼到极致。” “本座推算到,未来,人类会因诅咒而有一劫。” “奈何,相隔万古岁月,本座也不能干涉到万古岁月之后的事,因此,在七杀天星留下一道时空之门,有缘人能穿越时空之门,来到此地。” 江辰认真的听着。 此刻,他已经肯定了,眼前这个看不清的老者,就是古时代名震天下的符祖,是跟剑祖同一级别的超级强者,都是超越大帝的存在。 得知了地球第三劫后,江辰也是一脸尊敬,问道:“还请前辈指点,如何才能化解地球人类第三劫?” “以一人之力,狂澜全人类的诅咒。” 大殿上的老者开口。 闻言,江辰微微皱眉。 “狂澜地球人类的诅咒?” “是的。” 江辰疑惑,问道:“到底怎么做呢?” 大殿 首位上的老者说道:“其实,还是很简单的,就是利用我留在七杀天星的传国玉玺,传国玉玺上,刻画了诅咒术的几个总纲符文,这几个符文,能把全天下人类体内的诅咒汇聚在一人之身。” 闻言,江辰心中一惊,问道:“前辈的意思,是说,让我替全人类扛下诅咒?” “是这个意思。” “那,我岂不是没命了?” “也不是这样,你抗下诅咒后,虽然从此后,诅咒加身,但,这对于你来说,不但不是灾难,反而是一次造化,你身怀天下人类的诅咒,这对于你修炼诅咒术来说是绝佳的条件。” “诅咒术,连我都没修炼到极致。” “你或许,能将其修炼到极致。” “但,前提是你能扛下去,如果你没扛下去的话,你面临的就是万劫不复。” 大殿上的老者不断的开口。 闻言,江辰陷入了思忖中,好一会儿后,才问道:“扛下所有诅咒后,我会面临着什么?” “这些,无可奉告,该说的本座也都说了。” 说着,他的身影逐渐变的虚幻起来,紧接着,四周的一切都变的虚幻。 江辰只感到眼前一花,再次出现,就出现在一栋简单的院子中了,这院子中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江辰扫视了四周一眼,朝一旁凉亭中的石椅走去,坐在了石椅上,回想起刚才所经历的一切。 他知道,这不是幻觉。 这是进入这栋院子后,有超级强者相隔无尽的岁月在跟他对话。 又或者是说,这是符祖留下的信息,只要是进入这院子,就能得知这个信息。 想到这些,江辰不由的深吸一口气。 “太强了,真的是太强了,真是没想到,符祖前辈在古时代,就已经知道这个时代所发生的事,提前布局了这一切。” 江辰轻声喃喃。 旋即,他再次思忖起来。 虽然得到了符祖留下的一些信息,可是这跟解除七杀天星的封印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这跟解除素女国的诅咒没什么关系。 然而,就在现在,外界的人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一直封印在七杀天星外的封印逐渐的消失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37章 第37日 极恶回归 深红色的光束在昏暗的天穹下接连闪烁,无数人躲在废墟之中,看着那个站在黑日之下,屠杀尸兽的身影,眼眸中满是敬畏与恐惧。 “他是谁?是白衣神吗?” “不,他不是白衣神,白衣神的头发和衣服都是白色的。” “那白衣神去哪了?” “不知道……不会已经……” “你们觉不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 “眼熟?”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是不是某个通缉犯?” “我想起来了!【极恶不赦】!他是【极恶】的渎神者!” “……” 这句话出现的瞬间,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回想起了不久前,那出现在日本每一个角落的【极恶】通缉令,以及那七个站在【净土】之上,亲手将神权斩的粉碎的渎神者。 “是他!就是他!这个世界变成这样!都是他们的错!” “是他们毁掉了【净土】,冒犯了神明大人们,我们才会被神明们遗弃!” “他们剥夺了我们的电力,让我们的生活堕入永夜!” “我知道了,这些怪物……这一切,都是神明大人们的惩罚!因为他们冒犯了神明大人!神明大人才会降下这些劫难!” “在他们毁掉【净土】之前,这个世界不是这样的!” “他们是渎神者,是灭世者,是【极恶不赦】的滔天罪犯!” “他们……回来了。” 这一刻,前所未有的绝望与恐惧,出现在所有人的心头,但却没有人敢冲上前指着他的鼻子问罪,因为那轮高高悬挂于空中的黑日,正在无情的散发着毁灭的波动。 吼吼吼——!! 城市的边际,此起彼伏的尸兽咆哮声接连传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降临在遥远地方的尸兽,也都接连冲到了大阪境内,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汇聚,粗略望去,便有十七八只! 这些尸兽前来的方向十分分散,即便是【黑日祭礼】的深红光束,一次也只能干掉两到三只,而远处跑来的尸兽之中,还包含有三只“克莱因”境的尸兽,想杀死它们,还要耗费大量的燃料。 在这之前,林七夜已经召回了除黑瞳外的另外两位“无量”境护工,转而召唤了大约三十多位擅长力量与速度的“川”境护工,搬运那些尸兽的尸体,但即便如此,尸体回收成为燃料的速度也有些跟不上黑日的消耗。 最关键的是,如此数量的尸兽,已经可以逐渐突破【黑日祭礼】的火力防线。 林七夜站在黑日之下,眉头微微皱起,犹豫片刻之后,一抹夜色以他为中心浸染开来,他将手掌搭在腰间的【斩白】之上,眼眸中浮现出杀机。 既然光凭【黑日祭礼】无法处理这么多尸兽,那他只能亲自出手,替禁咒缓解压力。 以林七夜现在的战斗力,同时迎战三只“无量”境的尸兽,并不是什么难事。 轰——!! 就在这时,一道沉闷巨响从远处的天空传来。 林七夜转头望去,微微一愣,随后嘴角控制不住的浮现出笑容。 只见昏暗的天空之下,两个身影头戴小黄鸭,自云层中俯冲而下,如闪电般直接冲入了尸兽最为密集的区域! 下一刻,一道庞大无比的阴阳太极八卦图,以及一道煞气冲天的黑色刀芒,自尸兽群中迸发而出,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 “哈哈哈哈哈!七夜!小爷我来了!” 百里胖胖的声音自两只尸兽身下传来,他披着一件深红色的斗篷,脚踏流转的阴阳二气,抬头看向百米余高的黑色巨兽,悠然抬起手指,轻轻一点。 “离火,巽风。” 太极八卦图的角落,两道卦象同时亮起,一股凌厉的旋风自虚空中席卷而出,混杂着炽热的火焰,化作恐怖的火焰风暴环绕在他的周围,瞬间吞没了两只尸兽的身形! 在尸兽痛苦的咆哮声中,百里胖胖披着青玉盔甲,身旁漂浮着十数柄闪亮禁物,连续迸发出几道各异的光束,直接将两只尸兽的躯体撕扯成碎片! “嘿嘿嘿嘿嘿…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38章 第38日 巧合的妈妈巧到家了 陆字营。 顾之川:“白檀是谁?陆叔,你怎么了?” 白檀… 陆锡钦面容严肃,说:“白檀是他们那个组织的一个重要人物,可以说那个组织都得听他的。” 元骆皱眉想了想,语气笃定的说:“我不记得那时候有这个组织。也不记得有谁叫白檀。” “元老,你那时候已经受伤躺在研究院了,自然不知道。” 陆锡钦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语气有些飘忽:“白檀当年是在您进入沉睡后没几个月横空出世的,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知道知道他来自于哪里。” 顿了顿,“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绝世天才,都认为他会成为抵御妖族的一大助力…” “可就是这么一个被所有人看好的人,在七年后疯了。” 似乎觉得“疯了”这个词语有些不太正确,陆锡钦语气有些凝重和不确定。 “也不是疯了,是他的举动震惊了所有人,包括妖族的那些老东西。” 元骆听他这么说,有些好奇这个叫“白檀”的人到底做了什么“疯狂”的举动让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毕竟他睡的太久了,跟不上现在的人的想法。 似乎知道他在好奇什么的陆大营长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当年的细节,他按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说 “他动用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 复活了上一场大规模战争里死亡的所有人,以及…妖。” 轰! “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哈哈哈哈哈!这种感觉太棒了!!原来死而复生是这种感觉!!哈哈哈好!太好了!” “嘿嘿嘿嘿嘿…人,到处都是人…嘿嘿嘿。” “艹!我怎么突然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我去我去我去!这他妈不都是死人吗?” “…TMD原来我也是个死人 。……算了,活都活过来了,这些手下败将再杀一次也不是不行。” 冲天的大火燃烧到了整个战场,所有人都惊恐又欣喜的看着原本死去多年的仇敌,爱人,队友,朋友,以及…妖族族长。 陆锡钦到现在也忘不了当时的妖族杂碎是怎么又一次在他面前蚕食了他的同伴的,以及那个妖族族长是怎么卑微…匍匐在那个召回了所有“死亡”的“人”面前的。 “找到他。找不到,就都滚回去再死一次。” 那句对着所有复活的人说 的那句话,至今令陆锡钦不敢遗忘。 窒息的感觉再一次覆上了他的五感,无法动弹。 元骆震惊的张开了嘴,“!!牛逼!” 顾之川也心头一震,却立马发现了陆锡钦的不对劲。他一掌拍在处于差点入魔状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39章 第39日 中毒了 “啊—” 全场众人全都目瞪口呆看着叶凡,看着他手里的十支试管。 谁都没有想到,叶凡找出十支试管,还一口气喝完里面药水。 不仅几百名观众看呆了,北庭川他们也都懵逼了。 山本七郎更是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尼玛! 考题组不会跟人开玩笑的,他们说只有一支试管无毒,就是一支试管无毒,其余百分百是毒药。 喝一支如果抢救不及时都会挂掉,何况喝十支不同种类的毒素,这是神仙也难救啊? “叶凡!” 孔桃李、龚老和袁青衣几乎同时站起喝道。 赵夫人也是俏脸一滞,眸子罕见有了一丝急切。 “叶凡,你是不是觉得输了没有活路,干脆破罐子破摔服毒死扛啊?” 山本七郎反应过来盯着叶凡喝道: “我告诉你,没用的,毒药就是毒药,不会因为你胆子大就不毒死你。” “这些毒药很快就会要你命的,你待会等着毒发暴毙吧。” 他对这个对手越发鄙夷,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胜利,为了逃避指责选择自杀。 主持人也反应了过来喊道:“快,快,医护人员,救人。” “不用,我没事!” 叶凡拿着十支试管上前一步,把里面残留的一缕药水全部喝完,随后对着山本七郎大笑一声: “废话先不说了,我只想问问裁判团。” “这一局规则,就是谁找出无毒试管出来,谁就是胜利者。” “山本说他找到了无毒试管,我说我也找到了无毒试管,还一口气找到了十支,是他十倍。” 叶凡朗声而出:“你们说这一局,究竟谁胜谁负?” 裁判团闻言头皮发麻,马上叫来联合小组和考题组,询问这批试管究竟多少支无毒。 联合小组和考题组原本想要坚定无比说一支,可看到叶凡生龙活虎样子又不知道怎么说。 “你们不是多少支无毒试管都不知道吧?” 北庭川见状喝出一声:“那你们就公布答案。” “哪些试管是无毒的,对比山本和叶凡手里试管不就清楚了?” 嗅到一抹不好气息的北庭川喷出一口热气:“答案一出,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试管是双盲测试,我们和选手都不知道哪个有毒或无毒!” 考题组的人满头大汗,双手一摊很是无奈: “为了避免经手人员泄露答案,以及知道无毒试管后无意识作出暗示动作,药水上台分成了五步。” “我们出题,配药人员配药,包装小组贴标签,保管小组打乱封装,联合小组送上来。” “无论是裁判团、考题组、包装小组、保管小组和联合小组,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哪一只是无毒试管。” “只有选手挑选出试管后,鉴定人员当场鉴定有毒无毒,继而判定选手胜负。” “现在叶凡和山本挑选出来的药水都被喝干净,我们连鉴定的机会都没有了,更不用说知道哪个有毒了。” 考题组的人也是一脸郁闷,怎么都没想到山本和叶凡不按常理出牌,搞出现在这样一个困境。 裁判团听到这个汇报也是差点吐出老血,不过这双盲测试确实最公平。 “不管这些了,先停止胜负,快叫医疗队治疗。” 孔桃李还是紧张人命:“再不赶紧洗胃吃药解毒,我怕闹出人命。” “不行,胜负一定要分。” 北庭川腾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股狠戾: “比赛就是比赛,他们两个都是成年,都熟知规则,我们没有让他们喝药水,他们却偏偏自己喝了。” “那就让他们自己负责后果。” “我建议,一边让医疗队准备,一边让他们现场站五分钟。” “五分钟后,谁没中毒倒地,谁就是胜利者,如果都中毒就全淘汰,没中毒,就改天加赛一场。” 他相信山本七郎不会选错,毕竟山本有杀手锏在手,叶凡喝掉的十支药水,百分百是毒药。 现在好端端站着,不过是他凭借自己内力强行撑着,只要再站上五分钟,北庭川相信叶凡会倒下。 “这是人命,人命关天,五分钟,就可能是生死之负。” 孔桃李闻言怒不可遏反对。 “反对无效!” 裁判团毫不犹豫驳回孔桃李反对,选择北庭川的法子来定这一局胜负。 除了他们不想这一局流产之外,还有就是想要看看叶凡会不会倒下。 十支试管,究竟有毒还是没毒…… 而且不让观众看着选手中毒,他们会认为五十二支全部无毒,组委会跟山本七郎勾搭算计叶凡。 不然山本怎会有胆量随手拿起一支喝掉?喝掉十支的叶凡又怎会平安无事? 事关裁判团权威和清誉,只能让狂妄两人承担后果。 “从现在开始计时,叶凡和山本七郎站在高台,不得离开边缘。” 主持人很快对全场观众宣告裁判团决策: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40章 第40日 试练塔之外、原始星空的中央。 这是一片空荡荡的浅红虚空,诸多名师围绕人族强者,原始天才们全都身处这位强者的独自空间。 “各位,别急,我正在烙印虚空投影。”白发三千丈的朴素青年看向原始星门的诸多名师,神色和蔼,并没有身为强者的高傲之色。 原始星门的名师们,眼巴巴看着青年,闻听此言,急忙应道。 “我们不急,不急。” “还得感谢您。您能在百忙之余抽出宝贵的时间,亲自降临,亲自主持这场原始争夺战,实在是我们原始星门的荣幸。” “武大人,武大人,试练塔没有致命危险吧,可千万千万不能死人啊。” 名师们,个个回应着。原本应该由这些名师主持原始争夺战,只是此战影响越来越大,惊动人族高层,薪火区智能核心也将此战列为较高重要事件,并且设置提醒邮件,诸多因素造成如今局面。 因此! 白发三千丈的青年,应邀而来! “各位,无需担忧。” 这位白发三千丈的人族强者、名为武贰世。他面带和蔼微笑,深邃目光仿佛凝视在场的每一个名师:“我为了此战,特意临时改造试练塔,绝对不可能发生任何意外。” 就算发生意外,大不了请动师尊。 武贰世暗暗想到:说起来,师尊的轮回道则越来越恐怖了,恐怕有机会打破封祭天体的永恒桎梏。 想到这儿,武贰世又瞥了眼面露担忧的名师们,眼底流露尊敬。 遥想当年,他尚未成为真正的强者,星光级与恒宫级就生活在原始星门。原始星门几乎等同武贰世的半个家乡,常常引起思念追忆。虽然后来他升入太初星门,但那时已成虚洞级,对太初星门没有浓烈的想念。 下一刻,轰隆! 武贰世张开双臂,万道霞光升腾浅红虚空,直通原始星门最上方! “试练塔由我掌控。” “显化景象,全部传输给薪火区智能核心。至于各人信息与排名数目等等就交给智能核心处理。” 这就是武贰世的打算。 其余三个星门、预备级修炼城池全都密切关注此次原始争夺战。包括一些真正强者也都注视。 所以要实时投影,传输画面。 所以要掌控全局,绝对不能有差错。 当原始天才面临死亡的前一刻。武贰世必将亲自出手,拯救原始天才。试练塔 的其它生命族想要杀死一个原始天才,除非伟岸恒星变成玻璃球。 …… 在此之前,没人料得到,这场原始争夺战竟然酝酿到了这般程度。 无边杀戮! 盛况空前! 而现在正在举行的原始争夺战,当然令无数人翘首以盼,奈何武贰世来得有些迟,导致虚空投影也比预计时间慢了一些,这就让很多人抱怨了起来。 “怎么还没有虚空景象?” “是啊,时间都过了,超时半个多小时了。我们全都在等着,可之前薪火区声明会有的虚空景象还是没有显化半点痕迹。” “奇怪,不应该啊,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 “纯属想多。薪火区智能核心凌驾终极智能核心之上,哪能出意外。估计是原始争夺战的参加人数过多,进行临时调整。我们别急,慢慢等着就是了。” 人们争论不息,热度持续增加,恍若早已沸腾的汪洋掀起一重重海啸,人山人海的万众期待,充斥千奇百怪的讨论,永无止境似得, 等待,总是漫长。 虽然迟到了半个小时,但恒沙星门与预备级修炼城池的人们依然无时无刻不在观望浅红星空,只是可惜,来自亘古星门、太初星门的注视目光基本都收了回去……亘古天王与太初天才的时间比较宝贵,大多专注修炼。 就在众人翘首以待之时。 就在场面鼎沸喧嚣之时。 啵! 一声轻响,回荡薪火区。 啵!啵!啵! 清脆巨响传遍苍穹,浅红虚空终于冒出一道道莫测波纹,宛若美轮美奂的水面涟漪……恒沙星门的聚集处、预备级修炼城池的上空、以及提前预约的人族强者联络器,全部显化试练塔的景象。 刹那间,众人屏息了。 紧跟着,众人沸腾了,个个站了起来。 尤其以预备级修炼城池的情绪波动最为激烈,冲破虚空天阙般,繁杂呐喊一下子充斥整片虚空。 疯了。 看到虚空投影,几乎疯了。 几如宇宙火山的猛烈爆发,所有人都在呐喊。无数道声音洪流,诞生在预备级修炼城池的每一处,掩盖耳朵甚至遮蔽天日,乱嗡嗡的根本听不清。 混乱,嘈杂,彰显剧烈情绪波动。 踮脚,聚焦,虚空景象徐徐铺盖。 值此时刻,杂乱的声音洪流,其中呐喊频率最高的名字只有固定五六个: 凰泉的呼声最高,南象寸紧随其后。再次之,便是臣瑜、摩加亡以及两个恒宫级原始天才。 “凰泉,凰泉,我的女神!” “我的天哪,凰泉太强了,一人独战四个虚洞级星空之妖!当我看到凰泉的衣襟飘舞,我感到我的灵魂最深处都在战栗。” “恒宫级最强,当属凰泉!” “而星光级最强之人,当属这位南圣古国的皇子南象寸!” 所有所有的修炼天才们,疯了般的挥手叫喊,或是为自己崇尚景仰的偶像鼓舞士气,或是展开孰强孰弱的争论。 虚空投影,何等巨大。 薪火区智能核心亲自制定,排版优美且圆润,十余万原始天才的搏杀景象全部清晰显化,没有半点遗漏,没有半点不公。 活着,景象就一直存留。 淘汰,就消失一干二净。 激战厮杀的画面,彷如蕴涵千军万马的杀伐气势,透过景象,扑面而至似得扑向每个修炼天才的内心。 …… 于是。 众人看到一个个搏杀分框画面,相继定格,然后消散,化作零零碎碎的光点。 “薪火在上,未免太残酷了。” “这到底是什么淘汰机制?照这么下去,最后通过试练塔的原始殿下恐怕是万中无一啊!” “看,快看,试练塔第一重世界太艰难了,那位红衣原始殿下只是两三个照面就落败了,根本撑不住那么多恒宫级生命的围杀。看来星光级通过不了第一重试练塔。” “太恐怖了吧。” “原始殿下并不弱。试练塔充斥恒宫级与虚洞级,要是我们进入试练塔,单单那些杀意目光就要致我们于死地。” 星光级通过第一重世界,等同奢望! 恒宫级通过第四重世界,等同白日做梦! …… 于是。 众人亲眼目睹,心中偶像根本坚持不了多久,落败淘汰,只感到惊愕与失望填满了胸腔。 “泊元你不该这么差的,真的让人失望。” “陇傲天,陇傲天,我们崇拜的陇傲天竟然就这么输了。我们不奢求你最后通过,可至少不要淘汰这么快……第一重试练塔,你仅仅闯到了一半。” “怎么可能。” “我不相信。南象寸都能闯到第二重,摩加亡你怎么不能。” …… 时光流逝,淘汰继续,预备级修炼城池的声音洪 流不再回荡,凝重严肃的沉默氛围,古怪万分,但却笼罩整座城池。 残酷。 实在太残酷了。 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原始天才惨遭淘汰,这滋味真的不舒服,毕竟置身于虚空投影的每个人全都高不可攀,修炼天才只能仰望,这辈子难以企及。 可却输了,败了,大批大批的淘汰。 俨然不值钱的稻草。 不管星光级,还是恒宫级,每分每秒皆有淘汰,淘汰频率也越来越快,大浪淘沙的冰冷现实感,渗透到了人们浑身里外。 渐渐地。 这些人终于懂得原始争夺战的真正含义。 十万原始天才,优胜劣汰,竞争最终资格,角逐最强的原始霸主!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41章 第41日 宋万三 杨宝国和赵夫人他们在金芝林待到下午四点离去。 叶凡把他们亲自送上车,还依照每人情况开了药方,让身子能够得到改善。 唐若雪和唐琪琪接到母亲电话也火急火燎离开。 显然林七姨母子被抓一事已经通知了唐家。 一部部车子离去,金芝林渐渐恢复平静,不过叶凡没有停下来。 他又对孙圣手他们进行安排。 三个老头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医术有了质的飞跃,就止不住想要学习下一针。 叶凡打着临床实验的幌子拉壮丁。 除了孙不凡每天坐诊外,还让公孙渊三人每周坐诊两天,分担孙不凡和自己的压力。 至于铁了心要学习中医的布鲁克,叶凡收为记名弟子,传授他医术之余,也让布鲁克每周来这干活一天。 四大神医坐镇,还中西结合,叶凡顿感轻松不少。 安排好后,叶凡才重重松了一口气,只是脸上也多了一抹落寞。 宋红颜今天没来。 金芝林能够开业,离不开宋红颜的鼎力相助,没有她来见证,叶凡心中多少有些遗憾。 叶凡中午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可宋红颜都没有接听,询问林百顺才知道她身体不适在公寓休息。 叶凡当时就想去看看宋红颜,无奈一忙抽不开身,现在空闲下来就让刘富贵送自己去沿江公寓。 他知道肯定是有事发生,不然以宋红颜的性子,别说身体不适,就是只剩最后一口气,也会来支持自己。 “凡哥,赵红光已经拿下。” 清冷雨水中,刘富贵一边开着车子,一边向叶凡汇报: “黑狗把他和集装箱一起埋在土里,不过给了一条小水管呼吸,一时半会死不了。” 赵红光的所为已触犯叶凡的底线,叶凡不仅要他死,还要他死得痛苦。 “好好埋几天,埋到他们崩溃,埋到他们绝望。” 叶凡语气淡漠:“然后再把杨静萧带过去,让她处罚赵红光一伙。” 要想让杨静萧从阴影中走出来,手刃仇敌是最好的心理治疗方法。 “明白。” 刘富贵笑着出声:“对了,林七姨和林腾飞也被抓进去了,林秋玲他们正鸡飞狗跳活动。” “先关一个星期再说。” 叶凡对林七姨母子没多少兴趣,但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然后让他们双倍赔偿车子、古玩、佛珠。” “如果不积极赔偿,那就坐个三年五年吧。” 叶凡很乐意看到林七姨他们在监狱中度过的,可惜林秋玲是唐若雪母亲,不然也可以给她一个教训。 刘富贵轻轻点头,随后加大油门离去。 半个小时后,叶凡按响了宋红颜的公寓门铃。 “哗啦——” 一声脆响,门被打开,露出宋红颜略带憔悴却依然美艳的俏脸。 她穿着一件单薄睡裙,还裹着一袭透明黑纱,线条若隐若现,让人充满着遐想。 看到是叶凡,宋红颜先是一怔,随后欣喜叫道:“叶凡?” “金芝林开业,你没给我贺礼,我亲自上门讨了。” 叶凡推门进去还顺势搂住女人小蛮腰:“你说,你为什么不给我送礼?” “是不是担心汪霍九家报复,所以躲起来跟我保持距离?” “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故作一脸黯然:“今晚要好好补偿我。” “演戏痕迹太浓了,一点都不合格。” 宋红颜娇笑着从叶凡怀里脱开:“我不是让林百顺送礼了吗?” “我没有过去,是因为身体不适,免得去了给你添麻烦。” “至于汪霍九家打压,我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除了我知道韩老他们铁定支持你外,还有就是我相信你能渡过难关。” “我宋红颜看上的男人,又怎么会连封杀都扛不住呢?” 她反手把门关上,随后把叶凡迎进了屋子。 她踢掉脚上拖鞋,露出十根玉润如珠的脚趾,好一个风情妩媚的妖精,连脚丫子都这么勾人。 “我刚才给你把脉了,你身上没病,连大姨妈都没来。” 叶凡收住目光,把宋红颜按在墙壁上,开门见山: “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今天没有现身的原因?” “我心里很明白,你是绝对希望见证金芝林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42章 第42日 热门推荐:、 、 、 、 、 、 、 不过,叶浩然还是对着哈布列说道:“哈布列,你不要着急。这个荡魔党的主席吉卜力居然敢对我的引路人下黑手,这就是不给我面子,你放心,你想要我怎么做?” “叶先生,这次我真的要拜托你了。这件事绝对不能够传出去,不然我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叶先生,只要你能够帮我把解药拿回来,我就心满意足了。”哈布列一脸着急的对着叶浩然说道。 叶浩然不以为然道:“这可不行,这太便宜那个家伙了。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解药拿回来,而且那家伙我也会给你除掉,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叶浩然的引路人,谁也不能欺负!” 看着叶浩然这信誓旦旦的表情,哈布列顿时感激涕零,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真诚的对着叶浩然说道:“叶先生,你就是我哈布列的恩人,从今往后,我哈布列绝对什么事情都以你马首是瞻。” 叶浩然呵呵笑了笑,对着哈布列说道:“不必如此,咱们是什么关系?放心吧!” 叶浩然和哈布列分开之后,就直接来到荡魔党的总部。叶浩然找到了荡魔党的主席吉卜力。 “阁下是谁?我好像不认识你。”吉卜力疑惑的看着叶浩然,他虽然看叶浩然气息只是初级古武者,可叶浩然能够+ 来到这里,绝对不是初级古武者那么简单。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吉卜力先生,你就真的甘心给白羽门做走狗吗?”叶浩然淡淡的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吉卜力脸色微微一变,这是他最不愿意被人提及的事情。可势比人强,他不能不低头。 “我听说你的儿子患上了格木病毒,你一定也为此事正在烦恼吧!”叶浩然却再次说道。 “是你,我儿子的病毒,是不是你做的?”闻言,当即吉卜力大怒不已,手中的长剑已经急不可耐的拔了出来,一副要杀人的姿态。 “吉卜力先生,你的脾气还真是大。不过,你说的没错,你儿子的病毒就是我下的。”叶浩然也没有否认。 看着叶浩然这么坦然的承认,这么坦然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吉卜力就更加吃不定叶浩然的来意了。 “你到底是谁,你想怎么样?”吉卜力盯着叶浩然,时刻警惕着。 叶浩然呵呵笑道:“吉卜力先生,我是谁并不重要,但我这次来找你,却是要跟你做个交易。” “交易?”吉卜力冷哼了一句,说道:“你一个初级古武者 ,要跟我做交易?你觉得你有这个本事吗?” “我有没有这个本事,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叶浩然说着,忽然身形一闪,整个人变得缥缈了起来,绕着吉卜力绕了几圈,吉卜力穿着的西装顿时出现了十几处的破裂口子。 吉卜力看着自己的西装,脸色陡然大变,这些衣服上破裂的口子,每一道都足够说明叶浩然可以杀死他一次。也就是说,刚刚叶浩然已经可以杀死他十几次了。 在明白了叶浩然的实力之后,吉卜力脸色顿时煞白,一脸后怕的看着叶浩然,说道:“阁下如此实力,为何要跟我过不去?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恩怨吧!” “对,我们之间当然没有恩怨。但你自问,你身为雅典古老传承的宗门势力,现在格木病毒为祸千千万万的普通人,难道你就没有半点的愧疚?”叶浩然反过来问道。 吉卜力脸色一沉,要说他没有愧疚是假的。他现如今可是格木病毒传播的刽子手之一。他们荡魔党本是一直要守护国人,却没有想到,在白羽门的逼迫下,在他的带领下,最终却背叛了自己的国人,做了万死难辞其咎的罪恶。 “吉卜力先生,你是个聪明人。你自己做的恶事,你自己心里最是清楚。但你的儿子只是个普通人,他本是个无辜人,却因为你这个父亲,现在身患绝症,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吗?”叶浩然看着吉卜力说道。 “你想要怎么样?不要绕弯子了,你直说就是了。”吉卜力朝着叶浩然问道。 “我说了,我是来跟做交易的。我可以救你儿子,但你必须将整个荡魔党交给其他人来管理。”叶浩然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阁下想的真是天真,我荡魔党可是经久传承,怎么能够说拱手让人就让人?”吉卜力显然是不会同意。 叶浩然也不生气,甚至早就想到了会这样。于是说道:“吉卜力先生,很快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你现在就让你们荡魔党所有大校过来这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吉卜力迟疑了一会,但最终还是将自己荡魔党的三位大校都叫了过来。 在荡魔党这三位大校过来之后,叶浩然也给妮可儿打了一个电话,让妮可儿过来了一趟。 当所有人看到妮可儿的时候,这些人都是一惊,作为莱克集团董事长的千金,他们这些荡魔党的大人物,自然也是知晓的。不然,荡魔党怎么掌控莱克集团呢? “你不是莱克集团的千金妮可儿吗?”吉卜力吃惊的看着妮可儿。 妮可儿笑了笑,说道:“吉卜力先生,没想到你还认识我。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 “什么意思?”吉卜力不解的看着妮可儿,其他荡魔党的三个大校也好奇的看着妮可儿。 妮可儿这才说道:“我其实还是血杜鹃的掌控者,更是昔日阿契厄斯大帝的后裔,如今塔姆祭坛的掌控者。” “什么?” “你是阿契厄斯大帝的后裔?” “塔姆祭坛的掌控者?” 这些本该是血杜鹃势力的秘密,没想到荡魔党的人个个都清楚。这或许就真的应验了那句:最了解你的人,一定是你最大的敌人那句话。 血杜鹃和荡魔党两者明争暗斗已经不知道多久了,所以荡魔党的一切血杜鹃很清楚,而血杜鹃的一切,荡魔党一样也很清楚。 叶浩然呵呵笑道:“没错,这一切我可以作证。而我之前和吉卜力先生说的交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43章 第43日 新的选择 叶凡闻言一愣,随后恍然大悟,算是明白铁木刺华的养蛊战术。 接着他又对沈画一笑:“想不到你们知道的真多啊。” 沈棋一边嗅着野兔的香气,一边嘟囔着对叶凡开口: “我们能知道这些,其实都是小姐搜集铁木无月资料后,顺势看了几眼而已。” “沈小姐为了能够跟铁木无月并肩而立,平时重心除了看书习武,就是搜集她的任何资料。” “所以铁木无月从三岁到现在二十三岁的资料,沈小姐能拿到的都拿到了。” “我们也就知道不少。” 她苦笑一声:“只是知道的越多越绝望,感觉小姐一辈子都赶不上铁木无月。” 话一出口,她又堵住自己小嘴,似乎知道自己失言了。 沈画却没心没肺开口:“沈小姐能力差点,但心地还是极好的,也护着我们。” “如不是小姐多次护着我们四个,我们早被沈少爷和他狐朋狗友糟蹋了。” “沈家好人不少,但也有不少坏人。” “印婆也不是好东西,对沈少无比宠溺,要什么都满足他。”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疼惜沈少,还是故意害他玩物丧志。” “她还下药迷晕我们送给沈少一伙,幸亏小姐发现及时制止了。” 她口不择言:“不然我们四个估计早成沈少玩物了……” 沈棋一扯沈画:“画姐,不要乱说话。” “啊!” 沈画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脸色瞬间苍白,还掩住小嘴有着惧怕。 叶凡看得出她眸子里面的担忧,俯下身子笑着回应: “别怕,我什么都没听到,也不会出卖你们。” “而且沈长风还在我手里,他能不能回沈家还是一个问题。” “还有,我现在能够决定沈氏家族一切事务。” 叶凡安抚沈画一声:“所以你们不需要害怕。” 听到叶凡这一番话,沈画和沈棋都松一口气。 随后想到叶凡这些日子的照顾,她们就彻底心安:“叶少,谢谢你。” 叶凡又望着她们一笑,继续给她们一个定心丸: “如果你们在沈家待的不痛快,抵达燕门关后你们可以不去沈家。” “我给你们四个自由。” “去明江、去天南行省、去屠龙殿或者出境,我都可 以安排。” 叶凡给予她们更好的前程更多的自由。 虽然沈画她们只是无心吐槽,但也看得出沈氏树大有枯枝。 有西蟒剑神这些大义的人,但也有沈长风这样的败类,赵天宝这样的叛徒。 如果四女觉得待在沈家不舒服,叶凡不介意让她们过新的生活。 沈画和沈棋脸色一亮,随后又恢复平静,神情有着犹豫。 “别急,还有两天时间,你们可以慢慢权衡。” 叶凡笑容温润望着两女:“总之,你们可以选择你们喜欢的路,也算我们一场缘分。” 沈画她们齐齐生出感动:“叶少……” 叶凡笑道:“好了,先不要感激了,想好后告诉我就行。” “现在咱们不说这些事情了,野兔烤好了,先吃东西吧。” 他挥手让沈书她们不用放哨,回来吃烤野兔。 沈书和沈琴她们跑了回来,看着烤好的野兔胃口大开。 “咔嚓咔嚓!” 叶凡也没有用刀,直接徒手把烤好的野兔撕开。 一人一只兔腿。 沈画和沈棋四女拿过来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她们不是没有吃过好东西,而是这些天吃的太素了,体力消耗又大。 现在有香喷喷的烤兔吃,自然食欲大动。 真是太少了! 没吃的时候觉得饿,吃了后觉得更饿。 每一根骨头都被沈画她们啃的干干净净,她们看上去就像一个饿了许久的讨荒者。 “慢点吃,还有。” 叶凡又给她们撕扯了四个兔腿,然后给袁青衣撕扯了两个。 而他则啃起兔头来。 看到这一幕,沈画她们全都觉得叶凡不仅是好人,还是一个暖男。 “咔嚓!” 在叶凡啃完一个兔头时,他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他忽然听到一抹疾风袭来,过了一会儿就安静了。 叶凡脸色止不住一变,随即向袁青衣和沈画喝道:“准备战斗!” 沈画她们忙拔出武器环视四周。 袁青衣也是闪出长剑:“有敌人追来了吗?” 叶凡擦擦双手,声音无形中低沉: “刚才有风西响,稍纵即逝。” “但我感觉得出绝非山风,应该是飞禽扇动翅膀的声音。” “这个时候这种环境,鸟都 在已经归巢,如今却有飞鸟飞出,一定有惊动它们的人。” 叶凡抓出一把匕首:“不过人数应该不多,不然不会这么近才惊起飞鸟。” 沈画四女目瞪口呆看着叶凡:好厉害啊。 叶凡提着匕首起身,目光冰冷盯着来路: “沈画,你们四个就地构建防线,不要乱跑,不要让自己暴露出去。” “等我和袁小姐一动手,把敌人往你们这里一赶,你们就疯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44章 第44日 还没有我老四护不住的人 男人说着,就动手想摸一下她的下巴。 顾北笙一抬手,将男人的手打掉了。 随后绕过他们就要走。 男人再一次挡住她的路:“酒还没喝呢,走什么走?” 顾北笙眸子微眯,嗓音冰冷:“现在滚,还来得及,我劝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事情没办,怎么会让你走呢?给我把她带走!去包厢让爷好好爽一爽。” 男人说完,他身边的小弟就不怀好意的上前。 顾北笙冷冷蹙起眉头。 呵。 这些人是顾心语派来的。 又想用同样的办法来让她身败名裂。 六年过去了,顾心语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她双手不动声色的握成拳头。 左边过来的小喽啰一把抓住她的披风,用力一扯,露出美丽圆润的肩头。 他的另一只手正要用手捉她时,一只大手比她动作更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往相反的方向用力。 “啊!” 伴随着尖叫声,手腕传出一声脆响,小喽啰的手脱臼了。 他疼得收回手,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顾北笙一愣,握紧的拳头缓缓舒展开来,侧眸看过去,就见一个十分高大伟岸的陌生男人。 他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夹杂着浓浓的寒意,扫过面前四五个人,高贵的气质,恍如神邸。 刚好,男人也看向她,解下西装外套,盖在她的身上,语气低沉而绅士:“美丽的姑娘不应深陷危险之中。” 说罢,抬眸懒懒的看了一眼为首的坏人,长眉轻轻一挑:“交给我。” 说完,将她护在了身后。 顾北笙一愣,为什么,面前的男人会给她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以前认识,尤其是那双与她长得十分相似的眼睛。 她的一颗心不由得狂跳。 何文成见此,脸色一变:“四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被叫四爷的男人耸耸肩,视线玩味而危险:“不够明显么?这个女人,不准动。” 何文成皱眉,表情十分不悦:“四爷,你平时可都不爱管闲事,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45章 第45日 十大天女! 澹台尘和澹台琳离开青玄宗后。 澹台尘在脸上敷着药膏,已经消肿许多:“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叫你惹是生非?” 澹台琳皱着眉头:“我早就提醒过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们虽然来自上古家族,但又不是无敌的。” “你说你这么嚣张做什么?低调一点,有城府一点不好吗?” 澹台尘一拳将一块石头击碎:“谁知道那家伙居然隐藏境界!!!” 澹台琳看着碎裂的巨石:“澹台尘你给我收敛一点!” “家族经过占卜,确定澹台妖妖就是十大天女之一。” “我们上古家族之间自古就有预言,十大天女凝聚真武大陆的无上气运。” 澹台尘疑惑:“另外九个天女在哪里?” 澹台琳摇头:“哪怕得到一位天女都不得了,你还想找到另外九个?” “既然已经确定澹台妖妖十大天女的身份,我们就必须将她带回去。” 澹台尘看着她:“所以,你就编造了一个谎言欺骗澹台妖妖?” “她的父母犯了族规,早就被打入死牢了!” 澹台琳自信一笑:“我没骗她啊,我只是告诉她,她父母还活着。” “至于打入死牢的事,我没说而已嘛。” 澹台尘深深看了澹台琳一眼:“你怎么确定澹台妖妖会联系你?” “一定会的。” 澹台琳嘴角上扬:“亲情永远是必杀技!” “特别是这种从小流失在外,渴望父母之爱的女孩。” “我敢打赌,不需要三天,顶多一天!” “她会自己来到我面前,求我带她回澹台家族的。” …… 与此同时,苏雪虹的庄园中。 苏清歌被绑在椅子上,俏脸煞白到了极点。 一枚玉佩放在身前的桌子上,沾满了苏清歌的鲜血! 小梅和苏雪虹二人就站在身前。 苏清歌美眸全是失望:“小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我将你当成姐妹,什么好处没给你?”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小梅玩味的笑道:“小姐,什么叫背叛啊?” “别把话说的太难听,这叫人往高处走!” “我在你身边服侍了 二十几年,终究只是一个丫头!” “我江寒梅的容貌也不差吧?” “与你相比,无论是心机、手段、臣服、智商都比你高得多!” “凭什么你是小姐?而我只是一个丫头呢?” 江寒梅嫉妒的盯着苏清歌:“难道就因为你的父亲拥有苏家血脉吗?” “可你的母亲跟我一样也是一个丫头上位啊!” “你体内的血并不比我高贵到哪里去!!!” “你今天所拥有的,不过是因为你投了一个好胎!!!” “凭什么我每天伺候你,而不是你伺候我呢?” 江寒梅走过来,捏住苏清歌精致的下巴:“从今天开始,老娘不伺候了!” 苏清歌气的娇躯颤抖:“你无耻!!!” “哈哈哈!” 江寒梅恬不知耻的笑出声:“是啊,无耻怎么了?” “只要能得到好处,我无耻一些又怎么了?” “嗯?你说呀,我无耻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我的小姐啊!” 江寒梅伸出手,轻轻的拍打着苏清歌的脸蛋! 苏清歌死死的咬着银牙:“江寒梅,你会遭到报应的!” 她猛地暴起,朝着江寒梅的肚子撞过去。 砰! 江寒梅狼狈的摔倒在地! 苏雪虹坐在一旁,慢吞吞的喝着茶:“狗咬狗啊!” 江寒梅爬起来,直接冲到苏清歌的身前:“贱人,你居然敢撞我?” “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小姐吗?” “你给我去死吧!!!” 话音落地,江寒梅拿出一把匕首,对着苏清歌的脸蛋狠狠的一划! 滋啦——! 皮开肉绽! “啊!” 苏清歌痛的惨叫一声,滚烫的血液顺着脸颊留下来。 苏雪虹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断的鼓掌:“好,好啊!” “继续,小梅快继续啊!” “今天我给你撑腰,哪怕你玩死苏清歌,我保证苏家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听到此话。 江寒梅的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意! 她拿着匕首上前,直接刺入苏清歌的手腕中! 手筋被瞬间斩断! “啊……” 剧痛让苏清歌沾满鲜血的俏脸扭曲:“江寒梅你杀了我啊,我 苏清歌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还嘴硬?” 江寒梅冷冷一笑,匕首朝着苏清歌的大腿刺入进去! 噗! 准确无误,挑断她的腿筋。 看着苏清歌痛苦的样子,江寒梅无比的兴奋:“贱人,你叫啊,你继续叫啊!” “你知道吗?每天伺候你的时候,恶心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46章 第46日 龙精虎猛 这显然不是普通的玉,而是经过炼化的法器。 里面自成空间,所以才能封印焦夜白的魂魄。 而神识所及,这空间里面深邃无比,散发出苍古的信息。 李沐尘判断,整个地宫,所有的金银财宝加起来,也没有这块玉值钱。 当然,他没有多想,只是把玉从法阵当中取出来,交给了焦十娘。 焦十娘只觉此玉入手温润,与众不同。 她心头一动,有些激动地看着李沐尘。 李沐尘知道她想问什么,便点点头,然后说:“走吧,我们回去。” 顺着原路返回,一路上,李沐尘在岩壁上做了独特的记号,以方便焦十娘将来能找回来。 从阴龙潭出去,回到焦家的老宅。 李沐尘让焦十娘把古玉戴在其父焦夜白胸前,七日之后,其魂自还。 然后又开了一剂安魂汤,告诉焦十娘服用的方法。 “七日之后,你父还魂,定时服药,十日后可以正常饮食,大约一个月,就应该恢复了。如果中间有什么问题,你打电话给我。” 焦十娘万般感谢道:“李公子,真不知道怎么谢你!在菰城你救了我一次,在阴龙潭又救我一次,如今又救了我父亲,再加上小时候,李爷爷救我那一次,我欠你们李家四条命了。李公子,从今往后,十娘就是你的,只要公子一句话,无论什么事,哪怕要我交出这条命,我也一定办到。” 李沐尘笑道:“你我有姐弟之缘,有什么好谢来谢去的。就凭这份缘分,我救你再多次,也是应该的。” 焦十娘嫣然一笑。 李沐尘忽然提醒道:“哦对了,等你爸醒来以后,我建议你们把这块玉放回地宫,然后把阴龙潭的入口给封起来。” 十娘讶然道:“为什么?” 李沐尘说:“这块玉不是凡物,你们驾驭不了,也守不住,平白给自己带来灾祸。” 焦十娘点了点头说:“好,我听你的。” 便叫人去打听那一片山的产权归属,无论多高的价格,也要把那里买下来。 李沐尘便要告辞。 焦十娘说:“李公子,宣城虽小,却也是人文荟萃之地,不妨多留几日,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一番。” 李沐尘却牵挂着禾城,说:“不了,以后有机会再来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也知道,我这条命还在江湖上挂着一亿的悬赏 呢。” 焦十娘有点失望,却也没办法,便安排车送他回了禾城。 回到梧桐居,正看到林云在梅花桩上飞奔,身法轻灵,气韵悠长,功夫显然又有了大的长进。 马山和许国立在梅花桩旁边对练推手。 他们二人都练过武,但没有内家基础,和林云比差了不少,一切都得从头练。 不过李沐尘给每个人都吃了针对性的丹药,也根据每个人的特点传授了一些功法。 许国立的腿治好以后,信心大增,又和年轻时一样生龙活虎。他当过兵,拳法比较刚猛,和马山是一路,因此二人对练多些。 在他们的旁边,还有两个人,让李沐尘稍稍有些意外。 其一是王老板,也就是笑面佛王铁手。 而和他对练的,正是在菰城被李沐尘打败的铁衣黎振东。 黎振东和王老板都是外家练到了极致,暗劲巅峰,即将突破的边缘。 但由外而内的这一步,却是尤其艰难,所以很多外家高手,一辈子就停在了这个阶段。 王老板经过李沐尘的指点,早已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从暗劲突破到了化劲。 所以此时,他和黎振东对练,优势明显。 王老板笑嘻嘻地,一只手赤红如铁,另一只手上还捏着一个烟斗,时不时抽上一口。 而黎振东则全力施展,却还是有些吃力。 李沐尘记得王老板在店里很少抽烟,只有梅姐去洗头的时候,才偶尔抽一下。 没想到这时候练功还要叼个烟斗,不知是烟瘾大,还是在黎振东面前装逼。 院子里的人看见李沐尘回来,都停下来,纷纷上来招呼。 “姐夫!”林云一个跟斗翻下来,身轻如燕,速度却快得带上了虚影。 李沐尘拍了拍他的肩膀夸了句:“不错,已经掌握了禹步的精髓,现在可以借步内练了。” “什么叫借步内练?”林云问道。 “我们练习内功,一般都要打坐或者站桩,但功夫到了一定程度,行走住卧,无不可以内练。王老板他们都会走桩,就是一边走路,一边站桩,把走和站桩结合在一起。你现在就要更进一步,把禹步和内气导引结合起来,练习步法的同时,也是在站桩、打坐,这就叫借步内练。” “懂了。”林云大喜,一个跟头又翻回到木桩上。 其他人也从李沐尘的话里得到了启发,各有所悟。 黎振东 抱拳道:“李公子,在下不请自来,还请公子勿怪啊。” 李沐尘笑道:“我本来就请你了啊,怎么算不请自来呢。” 黎振东也哈哈大笑,又说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47章 第47日 再见苏知鱼 上一秒的苏知鱼,脑子里考虑的,是苏家的面子。 但是,这一秒的苏知鱼,才忽然恍悟过来:“我虽然是苏家的人,但我同样也是一个女人,如果今天我在妈妈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不能坚定的站在她的身边,那将来如果我嫁了人、也遇到同样事情的时候,也不会有人站在我的身边!” “这件事,从根源上来说,不是苏家的面子问题,而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 “这个原则性的问题,真正关乎的是孰对孰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能因为错的是男方,就要求女方逆来顺受!就要求女方一切为男方的面子而委屈自己!” “所以,今天,我一定要陪妈妈一起参加这场拍卖会!” 苏知非一见如此,内心深处十分无奈。 作为苏家的长子长孙,他其实是能够分清利弊的。 站在苏家的角度上,他觉得妈妈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参加这样的拍卖会,因为以苏家的大局为重。 但听妈妈和妹妹说了这么多之后,他心里也忽然恍悟,自己不能只站在苏家的角度,而忽略了妈妈自身。 于是,他叹了口气,开口道:“妈,我也陪您一起吧。” 杜海清欣慰的笑了笑,认真道:“知非,你就不要陪我一起了,让知鱼陪我就行。” 苏知非急忙问道:“妈,为什么不让我去陪您啊?” 杜海清非常严肃的说道:“你是苏家长子长孙,这时候还是不要给自己招惹是非。” 苏知非忙道:“可是知鱼她……” 杜海清摆摆手:“你跟知鱼不一样。” 苏知非心里其实很清楚。 他是长子长孙,将来,是要尽量争取继承苏家的。 如果他真的在爷爷眼里,犯下大错,那他就彻底失去了继承苏家的机会。 而他自己,也远没有苏知鱼那么豁达。 苏知鱼可以对苏家的资产、权势以及继承权毫不在意,但苏知非还做不到这一点。 这时候,老管家也出言劝慰道:“小少爷,您就听二小姐一句劝,别跟着过去了。” 苏知非迟疑再三,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开口道:“妈,那我……那我就不陪您过去了……” 说完,苏知非羞愧的低下了头。 他知道,虽然是妈妈主动不让自己去的,但自己终究还是怂了。 杜海清仿佛看透了他的心里所想,开 口道:“知非,让司机送你去机场吧,我已经安排好了飞机,十点钟准时起飞送你回燕京。” “啊?!”苏知非惊呼一声:“妈,我……我不想回燕京……” 杜海清认真道:“不想回也得回,十点钟,我参加拍卖会,你启程回燕京,这也是你给苏家的一个表态。” 苏知非登时便急了,脱口道:“表什么态?!难道我要表态让他们觉得我故意跟您分道扬镳吗?” “对。”杜海清点了点头,毫不掩饰的说道:“妈就是这意思,妈要做的事情,是妈自己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你没必要站在我身边,也没必要因为我而受到牵连,你现在回去,只是给外界一个表态、给你爷爷一个表态,最大限度降低妈对你的影响,而且这对我们母子之间的感情,也不会又什么实质性的损伤,何乐而不为呢?” 苏知非脱口道:“可我不想表这个态!” 杜海清无奈的叹了口气,笑道:“你也应该成熟一点了。” 说着,她看向老管家,开口道:“王叔,你帮我送知非去机场吧。” 老管家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好的二小姐。” 苏知非急忙说道:“妈,我在金陵还有正事要办呢。” 杜海清微微一笑:“不要紧,哪怕你十点钟的飞机回去,下午紧接着就飞回来也行,最重要的是,要让别人看到你的态度。” 说完,杜海清又嘱咐一句:“知非,利害关系吗?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别让妈从头再说一遍。” 苏知非抿了抿嘴,无奈的点了点头:“好的妈,我这就去简单收拾一下,跟王爷爷去机场。” …… 二十分钟后,两辆黑色轿车,从杜家老宅驶出。 其中一辆前往市区内的珍宝阁,另一辆,则出城前往金陵国际机场。 第一辆车里,坐着杜海清和苏知鱼母女二人。 母女二人容貌十分相似,都可以算得上是倾国倾城的美女。 当年,杜海清有燕京第一美女之称,可以说是燕京无数达官贵人竞相追捧的对象。 只可惜,纵使杜海清有倾国之貌,但还是败给了叶辰的妈妈。 苏知鱼很年轻,所以看起来虽然不如杜海清那般有成熟韵味,但眉宇间却比杜海清多了几分英气。 前往拍卖会的路上,母女二人并排而坐,杜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48章 第48日 :上辈子是仇人? 不过当百志诚回到自己在迎仙楼的住处后。 便看见廉鹏云父子二人,已经一脸急色的站在了门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这里。 “我不是说了,让你们别来找我吗?”百志诚脸色不喜道。 “百长老,我儿不懂事,差点得罪了仙君强者,牵连了百长老,但我如今已将犬子臭骂了一顿,还望百长老能够网开一面,继续收我儿为徒!” 廉丰茂泪声俱下道。 此时的廉丰茂,当真是想把自己这儿子吊起来打一顿,为什么偏偏要在这关键时候,掉链子呢? “百长老,我知道错了。”廉鹏云此时也说道。 不过他真的觉得自己很无辜,那家伙明明是位仙君,为何要自降身份,和唐婵儿他们几个真仙混在一起啊?! 这不是明摆着坑人的吗! 然而任凭廉家父子怎么忏悔,百志诚都无动于衷。 “区区七百七十万枚仙晶,想让我得罪一位仙君吗?”百志诚摇了摇头,脸上无奈道:“你们走吧,那仙晶就当我救了你儿子一命,和你们廉家的报酬,若非我及时出现,你儿子已经把那位李仙君彻底得罪了,届时不出意外,你们整个廉家,都将在一夜之间覆灭。” 说完,百志诚大袖一挥,扫开挡在门前的廉家父子,推门走了进去后,哐当一声,把门关上。 吃进去的东西,当然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廉家父子见状,也不自讨没趣了,皆是默默无言的离开了此地,和上一次从这离开比起来,可谓是天差地别。 “爹……” “混账东西!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的前途抛之脑后,你看看你现在的这个熊样!” 迎仙楼外,廉鹏云正想说话,却直接被他爹廉丰茂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臭骂。 七百七十万枚仙晶,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这对整个廉家来说,都伤筋动骨了。 可是到头来,就这么打水漂了? 廉丰茂现在真的想把自己儿子掐死! 上辈子咱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吧? 这辈子让你这么坑我! 真的是造孽啊! 廉鹏云此时则是被他父亲训的像个鳖孙一样,满脸通红。 “爹,我们明天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后,廉鹏云见自己父亲脾气似乎稳定下来了,便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哼,还能怎么办?你想怎么办?该参加考核,就参加考核,百志诚不收你做真传,就算进去罗天宗当个外门弟子,也都可以,至少让我和族中长老有个交代。”廉丰茂颇为头疼道。 “爹,我明白了。”廉鹏云说道。 此时他脸上虽然看着平静,但实则,廉鹏云的内心,已经咬牙切齿,恨不得想要把李舟君抽筋扒皮了。 眼看着自己就快成为罗天宗的真传弟子了啊,结果到头来,丢了近在咫尺的罗天宗真传弟子身份不说,甚至还亏了家族七百七十万枚灵石! 这一切,都是那个姓李的家伙害的,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可惜他是仙君…… 想到这里,廉鹏云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没了干劲。 人生几多无趣,没意思,真的没啥意思啊! 另一边。 仙宝铺。 小侍女方才出去了一趟之后,蹦蹦跳跳,兴高采烈的回到了仙宝铺。 “如何?”老者笑问道。 “李舟君,年龄不知道,修为疑是仙君,现在居住在仙来客栈天字二号房,好像是刚从下界飞上来仙界。”小侍女点着小脑袋,如倒豆子一般的汇报说道。 “嗯。”老者点了点头。 “老爷,为什么你会对一个仙君感兴趣?”小侍女疑惑道。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出门在外,有些人绝非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好的吧。”小侍女委屈巴巴道。 “出去忙吧。”老者挥了挥手。 “好的老爷。”小侍女小嘴瘪了瘪道。 目送小侍女离开。 老者脸色有些惆怅了起来:“小小广阳城,真的会有仙君之上的存在吗?” 说着话的同时,老者走到一把铁锤旁,提起铁锤,走进了旁边红色火光映照四墙的房间,没过一会儿,里面便响起了阵,“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音。 …… 时间很快便到了第二日。 在头天晚上,罗天仙宗,将在广阳城中心的一处,巨大空旷场地,进行招收弟子考核的消息,已经席卷了整个广阳城内。 于是今日早早,许多下界飞升上来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49章 第49日 这个林峰,当真就如此深不可测? 目送龙傲天等人离去, 林峰没有多想,直接回到了房间内,准备继续陪女儿看葫芦娃。 在他看来, 风云帮只是一个小角色而已,明天找个时间顺手灭掉即可! 至于龙傲天? 其虽然是武道宗师,但在林峰眼中依旧只是个蝼蚁。 之所以没动他手, 一方面是因为龙傲天虽然很装比,但爱国之心没的说,要不然也不会看到自己掐住华云飞,表现的那么紧张。 另一方面,则是看在两百颗灵爆弹的份上。 若是干掉龙傲天,这两百颗灵爆弹指定是没了! “林峰,这个龙傲天可是江南省总执法,更是武道宗师强者,你敲诈他,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陈依诺刚刚目睹了一切,神色有些担忧。 “放心吧!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 林峰捏了捏陈依诺的小鼻子,随后将目光移向小恋恋,却是发现小恋恋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走上前去帮小恋恋轻轻盖上被子,随后将陈依诺拉到了卫生间里面。 “你...你又想干什么。” 陈依诺低着头,声若蚊吟。 林峰抬起陈依诺的下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故意说道: “孤男寡女,共处浴室,你说能干什么?” “你...你能不能消停会。” "不能!” …... 武道联盟。 龙傲天回来之后,就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从其脸上铁青的神色难看,可以猜测到他现在心中的怒火是多么的旺盛。 “华院士,那个林峰刚刚想杀你,你为什么要劝我放过他?” 龙傲天忽然问道。 “我看似是在救他,实际上是在救你!” 华云飞说道。 此言一出, 场中众人皆是神色微变!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在华院士眼中,总执法大人还不是林峰对手不成? “华院士,你是高看了那个林峰?还是低看了我?” 龙傲天眼睛微眯起来。 “我自然相信龙总执法的实力,不过这个林峰着实很古怪!!” “这世界上很少有我看不透的人, 林峰算是其中一个!” “从他的表情、动作以及言语上,我根本就看不出他下一步想要干什么!这样的人,没必要去招惹!” “而且他也的确救了我们,要点报酬是应该的!” 华云飞缓缓说道。 龙傲天闻言眼中划过一缕异色。 他与华云飞也算是打了好几年交道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华云飞如此评价一个人物! 这个林峰,当真就如此深不可测? “龙总执法,我知道你刚刚那般举动,是想给林峰一个下马威,但这种方法并不适用于每一个人身上的!” “比你弱的人,会怕!但与你伯仲之间,甚至比你强的人,只会觉得被羞辱了!” “你自己可以好好想想这个道理!” 华云飞说完,就站了起来,微微一点头说道: “诸位,我身体不适,先下去休息了,失陪。” 小青闻言赶忙扶起华云飞。 两人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 目送华云飞离开,龙傲天神色不起波动。 华云飞的话, 他自然不可能放在心上! 区区林峰就算再厉害,再古怪,也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这是属于强者的自信! 除了山上的某些老怪物,他龙傲天自信无敌于任何人! 就算是之前那个神秘的刀道强者,给他一定时间,他也能击杀! “云中天,适才临走前,林峰问你的事情,是什么情况?” 龙傲天看向云中天说道。 “是这样的!” 云中天将前后因果一一说了出来。 他犹豫了片刻,又说道: “以林峰的心狠手毒的性格,风云帮,明日肯定如江家一样被灭门!” “哦?” 龙傲天闻言眼中划过一缕精光,随即冷笑一声道: “林峰想要灭风云帮,我就偏不让他灭!真以为可以在金陵城为所欲为了吗?动不动就灭人满门!” <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50章 第50日 “神秘”乐园 “这里是先驱探索队3队!经过连续几天的跋涉,我们已经成功抵达了伦敦!” 直播画面中,一个穿着冲锋衣,头发凌乱的男人正拿着微型话筒,对着镜头大声说道,不知是不是这几天一直在说话的缘故,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跟我们之前遇到过的所有城市一样,伦敦也是一片废墟,没有任何生还者的存在……” 画面转过四周,灰蒙的天空下,一座被藤蔓与杂草覆盖的城市废墟,出现在观众的视野中,黑压压的建筑残骸如同荆棘般铺满大地,偶尔还能见到几具零碎的骸骨,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啃食咬碎一般。 【伦敦也变成这样了么……看着好压抑】 【那你们是没看到昨天2队的直播,日本的情况可比这还严重,听说他们还发现了疑似神国残骸的东西,已经派人带回来进一步研究了】 【神国残骸?真的假的?】 【我昨天也看到了,上百座朱红色的鸟居啊……就跟墓碑一样插在地上,那里吹的风都是暗红色的!看起来可渗人了】 【这事已经上热搜了,你们都没注意吗?】 【果然,神话都是真的……你们说,我们该不会见到活着的神明吧?】 【不会吧,日本的神国都碎成那样了,估计很难有活着的神明】 【不过我倒是挺希望看到活的神明的,多帅啊!】 【然后人家一巴掌把你拍死吗?】 【呵,我有六翼天使护体{#祈祷}(附一张六翼天使林七夜被拍下的照片)】 【……】 经过几天的舆论发酵,先驱直播间的在线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三亿……直播平台被迫进行了数次升级,听说最后还有官方介入,才让它能同时承受这么多观看者。 “你们看那边!” 一个声音从画面中传出,镜头立刻转动,一道道恐怖的裂痕布满远处的大地,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大量碎裂的粉色物体堆积其中,像是某种生物的残肢。 记者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拎起一团肉球,腐烂的触手长在肉球表面,仅是看一眼便令人作呕。 “好恶心的味道……”记者嫌弃的将这团肉球丢出,回头看向身后,“曾教授,您是生物学方面的专家,您知道这是什么物种吗?” 镜头转动,一个两鬓斑白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曾教授走到这些残肢前,仔细翻找片刻,眉头紧锁: “ ……这些东西的构造很特殊,看起来并不是地球上已知的物种。” “不是地球上的物种?” 记者一愣,正欲再问些什么,一道低沉的咆哮声从远处传来。 记者的身体剧烈一震,猛地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其他人也惊恐的转动身体,精神瞬间紧绷! 他们离开大夏境内之后,已经探索了几天的时间,遇到的除了废墟就是废墟,别说人了,就连一只飞鸟都没见过……现在突然听到这咆哮,都被吓的不轻! “是什么东西在叫?”记者粗重的呼吸声回荡在直播间中,“熊?老虎?狼?” “不可能……这里哪来的这些东西?!!” “那还能是什么?” “枪呢?先把枪准备好!” 一个探索队的成员迅速翻上越野车,从中取出一柄柄枪支,丢给身旁的两三个队友,只听几道清脆的上膛声,众人的心中顿时有了些安全感。 他们作为民间第一支探索队,出发前自然做足了准备,向官方报备借用过枪支,随行的也有几位身手不错的退伍老兵,这是他们的底气来源。 见探索队上枪,观看直播的观众顿时激动起来,弹幕顿时疯狂刷屏,在线人数再度飙升。 就在几支枪口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之时,灰蒙的天空下,一道巨影从废墟间缓缓走出…… 那是个四头八足的庞大生物,体型足足有七八层楼高,头颅硕大如钟,八只腿部却纤细的像是杆子,远远一看,像是长了四个头的巨型蜘蛛, 四只幽绿色的眼睛,分别长在四颗头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51章 第51日 《暇玉》原本是个默默无闻的剧组,然而因为季沉歌的知名度,电影《暇玉》也开始频频受到外界的关注。 对此,导演一面感到高兴,一面又觉得压力很大。 他之前一直都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导演,还是第一次跟季沉歌这么优秀的演员合作,如果不出意外,季沉歌今年还会捧回来不少奖项,到时候《暇玉》的压力可就更大了。 他绝不能让《暇玉》变成季沉歌的第一个滑铁卢。 叶镇华在压力中爆发,卯足了劲儿要拍出一部完美电影,在他的指挥下,整个剧组都绷紧了神经,忙得脚不沾地。 这一天,季沉歌出去拍戏,若无其事住回房间的邵玦留在旅馆房间里,百无聊赖的剪着视频。 他在某粉色视频网站的粉丝万人血书,嗷嗷待哺地等待他剪出季沉歌的新视频,于是程医生总攻向视频正在制作当中。 啧。 让自己的道侣自攻自受,这就是被牛头人的快感吗? 咚咚咚。 有人敲响了房门。 邵玦动也没动,只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季沉歌不在。” 这个旅馆的隔音差到感人,只要稍稍抬高音量,隔壁和走廊里的人就都能听见。 因为这一点,邵玦最近的夜生活不太滋润,隔音不好,明明意味着可以进行更刺激的玩法,奈何季沉歌不同意。 呵,调.教了一千年了,还是这个熟悉的老干部作风。 邵玦自觉任重道远。 敲门的人顿了顿,说:“我是徐梦,我来找你。” 知道邵玦住在季沉歌房间里的人不多,只有导演编剧和经纪人徐梦等人,邵玦将剪到一半的视频保存,踩着拖鞋去开了门。 徐梦今天没有戏份,她只化了层淡妆,掩盖发白的脸色。 她鼓起勇气说:“我们能出去谈一谈吗?” 看着徐梦紧张又故作镇定的脸,邵玦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好啊。” 他不紧不慢地换了身衣服,带徐梦去了小镇唯一一家 有隔间的咖啡厅。 邵玦悠然地靠上椅背:“说吧。” 这一天他已经期待了很久,希望徐梦不会让他失望。 徐梦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过了半晌,她鼓起勇气,直视邵玦的眼睛,语气笃定:“你不是薛琏。” 邵玦笑了,“哦,何以见得?” “你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第一句话说得艰难,但一旦开口,后面的话就容易多了,“你们哪里都不像。声音、长相、性格、品味……说实话,你比他优秀多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包括我在内的这么多人,都会把你当成薛琏?” 邵玦笑而不语。 徐梦看着她,眼中浮现一丝祈求:“我说对了,是吗?” 邵玦轻轻点头。 徐梦一直悬着的心倏然落地,她不禁掩面哭泣。 “那薛琏呢?他死了吗?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邵玦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让徐梦的心瞬间冻结成冰。然而邵玦的下一句话就是:“去吧,去找薛琏,如果你去的晚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说着,将一张门卡和钥匙扔给徐梦。 徐梦颤抖着手拿起门卡,发现上面写着朝雪小区四个字。 邵玦忽然站起来,走出隔间,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躲在里面偷听他们对话的男人露出惊骇的表情。 邵玦低低一笑,“你也听到了?是吗?” 偷听的男人:“!!!” 邵玦不顾对方的惊骇,侧身让出一条路,“嘘,我只给你十秒的时间,你可以先跑。” 偷听他们对话的男人迟疑了两秒,就开始不顾一切的往外冲。 徐梦惊呆了,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个人是……” 邵玦倚着门,懒洋洋地回答:“薛华的人,已经跟了我好几个月了。” 徐梦如梦初醒,她猛然站起来,拿着钥匙和门卡,也冲出了咖啡厅。 …… 徐梦觉得自己正在做梦。 她独自坐上回A市的飞机,在发送了一条请假的短信后,就果断拉黑了经纪 人,生怕他打电话过来打乱自己的节奏。 机场外,徐梦的另一个女助理已经开着车等候多时。 “梦姐!这边!” 徐梦一把拿过车钥匙,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谢谢,就坐上驾驶座,飞速开车赶往朝雪小区。 快一点,再快一点……趁着薛华还不知道薛琏在哪儿,她得把薛琏救出来! 徐梦连闯了七八个红灯,终于在四十分钟后赶到朝雪小区,她刷了卡,顺利进门,在二楼的客房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薛琏。 薛琏,真的是薛琏…… 那个审美糟糕,自暴自弃,却曾在午后的课堂上,偷偷跟她分享零食的薛琏、帮她做美术作业的薛琏、鼓励她大胆追求梦想的薛琏。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薛琏请了一上午的假,下午回到学校后,薛琏贴着她的耳朵,悄悄告诉他,他已经没有妈妈了。 徐梦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但那个温暖又悲伤的下午,让她记了好久好久,以至于在娱乐圈重逢后,她的视线依然忍不住追随薛琏。 徐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一路拖着薛琏,把奄奄一息的男人拖上了车,开车送往医院。 她怕路上堵车,也怕被薛华注意到,所以专门挑了个人少的高速公路。 她没有注意到,有一辆车,已经悄悄跟在了她后面。 “少爷,她出来了,车里好像有人。” 薛华一拳打在方向盘上,“薛琏!” 在从眼线那里得知“薛琏”并不是薛琏的时候,薛华的大脑一片空白,当场晕倒在办公室,等他重新醒来,一直蒙蔽着他的“魔法”突然就失灵了。 他终于知道,那个在医院里醒来的白发男人,根本就不是薛琏! 薛华回想起那个面容苍白,行事诡异的男人,依然会觉得头皮麻发,那个人如果不是薛琏,难道还会是鬼吗?他为什么冒充薛琏?为什么能骗过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 然而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解决。 薛华勉强压下心中 0340;战栗,命令司机。 “追上去!” “是!” 眼线并不知道真正的薛琏躲在哪里,但薛华却记起几个月前,那个苍白的像鬼一样的男人,从医院里拖了一个沉重的睡袋出来,送到了朝雪小区! 徐梦的车没一会儿就开上了高速公路,空荡荡的高速公路上似乎只有她的车在疾行。 直到某一刻,后面突然多了一辆跑车,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向她冲了过来。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52章 第52日 以前那个单纯的她 安夏儿拧了拧眉,翻开这则陈旧的寻人启示,下面是一些安氏公司前身的调查资料。 先是一份是工商局的企业注册登记。 安夏儿看着上面的安氏在工商的登记,眸子一点点放大—— 十五年前,安氏的公司名叫‘唯丽’。 之后才改成了‘安氏’。 而这家公司的注册人也是两人,一个是安雄,另一个是夏国候。 这家化妆品公司—安氏的前身是有两个大老板,不只安雄一个。 那现在的安氏,就是十五年前的‘唯丽’化妆品公司? 安夏儿又翻了下一页,是‘唯丽’公司的介绍资料,这家公司的两位大股东分别是安友和夏国候,各占‘唯丽’5o%的股份,是他们二人共同开创了这个品牌—— “安氏还有另一个股东?”安夏儿疑惑。 但她在安家十几年,完全没有听安家或任何一个人提过,她所知道安氏就是安家的家族企业,除了安家的人没有别的股东! 安夏儿又赶紧往下翻去—— 下面一面是安雄十几年前在媒体前的讲话,可能因为报纸已经找不到了,只打印了网页上的信息: 安雄在媒体上道:‘夏总的离去我很难过,希望夏总和他夫人一路走好,我们自从开创‘唯丽’公司,一直情同手兄,视对方为兄弟。我在这答应夏总,一定会将我们开创的‘唯丽’公司展上市大公司,同时找到他失踪的女儿……’ ‘在这我承诺,等找到夏总女儿我一定会替他照顾他女儿,如若找不到,我将把夏家那5o%的股份以他的名义捐给慈善事业,帮助社会上一些需要帮助的贫困家庭……’ 安夏儿抿了抿唇,那安父把那个夏总的股份捐了? 安夏儿又唰地翻到下一页! 后面十几页是安家以及安氏这十几年做过的慈善记录,以及收到过他们资金的机构,但对豪门安家来说都只是小笔资金的捐款,没有安氏5o%股份的大笔数目的支出。而且也没有以那个夏总名义所捐款的记录—— 安家没有把那个夏家的股份捐出去! 安夏儿呼吸变了,翻到最后一页—— 那个夏总车祸死亡的同一年,安家从孤儿院收养了一个女孩,但并没有说是那个夏总的女儿。 之后‘唯丽’公司正式改名叫‘安氏’! 后来安家那个养女十岁生日的时候,安雄告之所有 媒体,宣布给他那个养女安夏儿以及他的亲生女儿安琪儿同样多的股份,安氏的1o%! 这当时震惊了整个名流界,所有人都知道安父是如此地宽宏如此地宠爱那个养女! 安夏儿咬着唇,拿着这份文件的手已经开抖了,因为她看到了一个无比虚伪而且卑鄙的养父! 他的卑鄙与贪婪,被他头上那顶慈父的光辉给掩盖着! 【爸爸,我为什么叫安夏儿。】小时候,安夏儿问安父,【琪儿姐姐的名字,听说是天使的意思,为什么我没有那样美丽的名字呢?】 【因为夏儿是夏天出生的。】当时安父说。 【爸爸不说孤儿院的资料都烧毁了么,你怎么知道我是夏天出生的?】安夏儿问。 安夏儿隐约记得,当年安父僵硬的脸,他给不出其他有力的解释……后来是敷衍过去了。 因为安夏儿除了当年在孤儿院时模糊的记忆,之前的记忆是没有的,她并不知道她从哪里来,是医生说她可能受了什么打击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 安夏儿看到这里,不可能不知道6白给她这份调查资料,是想告诉她什么了—— 她是当年安氏另一位董事夏国候的女儿,夏家的女儿! 是安家不想将那5o%的股份还给夏家,所以没有告诉外界她安夏儿的身份! 安家侵吞了夏家的股份,现在把她赶出了安家——这是个残忍的事实。 “不……”安夏儿咬着唇,眸光湿润了,“我父母没有抛弃我,6白说得对,是安雄对不起我,他欠我,安家欠我……” 【安夏儿,你以为离开安家你就不欠安家了么,安家对你有养育之恩,我还曾给你你1o%的股份,你非但不知恩图报,还……】 “你是如何好意思说得对这种话?”安夏儿苦涩地道,想到安父经常在电话念叨的话,她就想笑。 他说安家收养了她,对她有养育之恩,还给了她1o%的股份,他以前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 事实却是安家霸占了那个夏总的股份,收养了他的女儿,意思性地给了1o%股份,之 后又收回去了,并将那个养女赶出了安家! 安父宠她?对她好? 滑天下之大稽! 以前那个单纯的她竟会相信…… 前面宋经理看见安夏儿垂着头,忙走过来,“安小姐,你怎么了?” 安夏儿抬起头,两行泪花落了下来。 “我没事哦,太好了,我的亲生父母没有抛弃我。安雄他……” “安总?安总他怎么了?”宋经理见她哭了,很慌。 “他真是一个‘好’父亲呢!”安夏儿热泪滴在安氏的调查资料上,一点点晕开了墨迹,带起好看的微笑,“我一直以为我在安家时他疼爱我,现在即使他将我赶出门了,我也不能太恨他。因为安家曾经给我的东西,无论是亲性或股份,我都应该觉感恩……” 以前她总想着,安家养大她,还曾给过她这个养女股份……她不应该再去妄想过多,股份既然被安琪儿收回去了就算了吧。 宋经理见她笑着哭,心惊不已,“安小姐,安总现在应该到了帝晟在上面和6总开会,你有什么事我帮你给秦秘书打电话吧?” “不用了。”安夏儿咬了咬唇,“我倒要看看我那个养父等下用脸来见我,我也该好好认清他的嘴脸。” *** 帝晟集团第二会议室。 “所以,慕太子,除去那块地皮,你还有其他的事么?”6白坐在上座中,看着前来帝晟的慕斯城,冷漠拒绝,“还有那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53章 第53日 赤果果的调戏! 难道,从她离开安家以后和6白结婚以来,她就把6白当成了一个依赖的对象? 然后不知不觉,就轻易被他带动起她的心情了? 安夏儿又叹了口气—— 看来,她是真喜欢上了6白啊!要命! 女佣菁菁眨了眨眸子道,“可少夫人,你下午不是接到安氏的电话而郁闷么?现在没关系了么?” 想起那个安氏打来的电话,安夏儿脸上红云褪下,回归了正常神色,“没什么大不了了的事,我也不是说郁闷,主要是想等6白回来,跟他说一下看他同不同意我明天去安氏。” 两个女佣相互望望,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安夏儿。 安夏儿看着她们两个的眼睛,“干嘛,都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长白菜了?” “少夫人,你变了。”女佣菁菁道,“你现在居然会主动请示大少爷的意思了。” “……” “对呀对呀。”女佣小纹也道,“少夫人明明以前根本不喜欢跟大少爷交待事情,我们还在庆幸亏得大少爷没跟你计较呢。” 安夏儿有点尴尬,握着手在唇前咳了两下,“我……我就是想问下他的意见,看我明天去安氏有没有什么要紧的。” 其实是他们昨天解除婚前协议后,关系就融洽了很多……她就感觉什么事都想和他商量一下。 而且她也是愿意问下他的意思。 对她来讲,6白就像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长者,无论是商界还是豪门人心他都明白得比她多,他肯定的事情她总是会比较放心。 两个女佣看了一眼对方,都心照不宣地微笑着,“是,少夫人这样都跟大少爷商量一下,挺好。” 半个小时后,秦秘书从6白书房中出来了。 安夏儿离开大厅上去。 上楼梯时,迎面走来,秦秘书向她点了一下头,“少夫人,6总今天的心情很好,我代表帝晟集团跟你道个谢。” 安夏儿一头雾水。 6白心情好,为什么要跟她道谢? 最后安夏儿一甩脑袋,不想了。 魏管家送了两个杯茶上来,又鞠身退了出去。 6白正在沙那边等着她。 看见安夏儿进来,他带起一丝温和的微笑,“过来。” 安夏儿看着魏管家关上的门,一边走来,“你工作谈完了么?”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是跟修远确认了一下帝晟的品牌手机上市的时间。”6白道。 安夏儿心里腹诽,这还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6大总裁,那是你公司的大件事好么? 6白像长了一双看透人心的眸子,“我私人的事,才是大事。” 呃…… 安夏儿坐在他对面,“那我……” “你的事也算,我会视情况优先处理。”6白道,端着那张计算机都无法计算出来的黄金比便的好看面孔,好整以暇地看着安夏儿。 安夏儿差点一口茶喷在他那张,下午安氏打了一个电话给我,让我明天去安氏出席股东会议,你怎么看?” 她没有问她的事在他那算不算大事好么?她怎么会问这个……不过,安夏儿心里还是热热的,暖暖的,跳得厉害。 他说她的事在他那也算大事…… 一向感觉自己缈小的安夏儿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 6白看着这个丫头慢慢变红的脸,褐色的眼睛像高贵的水晶一般沉静优美,他微笑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估记是看到现在广告上打的‘唯丽’品牌,安氏想让你给他们一个交代表,你可以过去,照实说就行。” 安夏儿忙抬起头,“所以你觉得,我明天去安氏也不要紧?” “怕什么?”6白道,“他们还敢吃了你,要不,你说一声,你很怕,我陪你过去?” 赤果果的调戏啊! “不不不。”安夏儿立即双手交叉,从那双暧昧的视线中移开眼睛,“不用了……我就,问问你的意见。” 她也没有怕好么,要是6白陪着她过去,她才真正的怕。 这就像带着一个大人物过去示威一样啊! 6大总裁表示,调戏一下这个小妻子的感觉还是非常好的,他将她的紧张尽收眼底,“放心,你过去就跟他们实话实说吧,本来股东在外面另开公司,也是正常的事,他们管不着。” 又道,“只不过你曾经是安家的养女,你生父又是安氏创立者的其中之一,人情上过不上去而以。” “我明白。”安夏儿道,“安家估记也就抓着这一点,想让我给安氏一个说法吧。” “那上回我跟你提议的事,你可以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安夏儿知道他指什么,“我改天将安氏的股份移到你名下吧,我信得过你。” 6白挑了一下眉梢,“哦?信得过我?” 安夏儿点了点头,“当然。” 6白这样的人物,先不说他是她老公,打死安夏儿也不会相信6白会看上她这一点股份。 6白听到她的话,唇边缓缓划开,“好,夫人的信任,我很受用,安氏的股份在我这你尽管放心,你什么时候需要我随时可以划回给你。” “嗯。” “那明天,我会让修远陪同你去安氏。”6白又道,“修远在那边代表我,你把股份的事跟安氏讲清楚,没人能为难你。” “可以。”安夏儿对于他的安排不抱任何疑议。 这件事,似乎就这样说定了,对于她明天去安氏出席股份会议的事,6白没有半点反对。 6白打了一个电话给秦秘书,“修远,你明天上午的工作先停一下,上午和安夏儿去一趟安氏开会。” “好的,6总。” 电话里秦秘书不会问任何问题,直接答应。 6白挂下电话后,看着安夏儿一会,“……你真不打算回安家了?” 书房安安静静的空气中,安夏儿听到他的问题一愣,眨眨眸子,“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你应该知道安家那样对我,我怎么会……”回去。 6白道,“我没有任何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54章 第54日 “三儿,快,牵马!” 听了王石的话,杜仲杜老爷直接大吼一声道。 站在一旁的杜管家却是愣住了。 “三儿,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牵马来!” 杜老爷一巴掌扇在杜三的脸上,已经丝毫不顾及往日温文尔雅的形象了,主要是王石说的事情太过重大了。 现如今朝廷正与突厥、吐谷浑等草原各大势力用兵之时,前线方面各项物资都还好说,唯独这盐是奇缺,战士多是用醋布裹味,若是这时候能制得一大批盐运往前线,那前线形式必将一片大好。 被杜老爷一巴掌拍醒过来的杜三,这回也算是回过神来了,一溜烟往马厩方向跑去。 还别说,没想到杜三这个小胖子跑起来倒是不慢,那速度都快赶上刘翔了。 王石也是睁大着双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远去的杜三。 没过多久,杜管家就回来了,后面还牵着两匹黑色大马,那马一看就是好马。 “小子,快上马,随老夫一起去追!” “额” 听到杜老爷的话,王石只是站在一旁并没有行动。 骑马,这可是有点难为他了,王石这辈子加上辈子两辈子加起来的他,也就是仅仅骑过一次马而已,那还是前世去大草原上旅游的时候,顺便拍照骑的,也就是坐在上面装装样子而已,那还是有驯马师在一旁看着的呢,这要是让他自己一个人骑马赶路,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嘛! “我说你小子倒是快点啊,墨迹个啥!” 杜仲杜老爷可是急了,一旁的杜三杜管家更是急了,赶紧去拉王石的手! “小子,莫非你今儿个是来调侃老夫的不成?” 杜老爷怒喝道。 “那个啥,杜老爷,小子不会骑马啊!” 王石低下头,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 “老夫先走一步,三儿,你待会带着王公子坐马车赶过来!驾~” 杜仲杜老爷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那马嘴里还嚼着几根青草呢,些许微甜,这突然间来的一鞭子可是将它吓了一跳,唰得一下就冲了出去,一骑绝尘啊! 杜管家则再次返回府内,叫下人赶了马车出来,带上王石往长安方向追赶而去。 “孙神医,您之前都说好的驱蚊水,确实是相当不错啊,自从孤用了那驱蚊水之后,那可是天天一觉睡到大天亮呢,丝毫不受蚊子的影响呢,只要喷了一点点那个 驱蚊水,那些蚊虫什么的可全都跑的远远了呢。” 一辆豪华的马车上,一个少年侃侃而谈。 “太子殿下,您在说的什么东西?什么驱蚊水?贫道从未听说过什么驱蚊水啊?” 孙思邈有些疑惑不解。 “嘎!” 之前住在杜家的李公子正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李承乾,之前在杜家的时候,他明明听说杜家的管家杜三说过,说他买这驱蚊水的时候那卖家反复强调了这驱蚊水可是连孙神医都说好的东西,莫非那卖家 “算了,反正这驱蚊水效果也是不错的。” 李大太子如是想到。 “孙神医,就是这个了!” 虽然知道那卖家只是借用孙神医的名头,不过李大太子还是拿出一截用竹子装着的驱蚊水拿给孙神医查看一番。 “这” 孙思邈从李承乾手中接过小竹筒,打开来仔细查看了一番后,却是皱起了眉头,感到有些奇怪。 “孙神医,怎么了?莫非这东西有问题?” 看到孙神医的表情,李承乾心中顿时一惊,难道这所谓的驱蚊水有毒,是专门来害自己的。 李承乾不得不如此想到,毕竟他可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呢,要不是这次他母后病重,他也不会出来的,若是这东西真的有毒,那几百个人头必将要落地了,到时候血流成河可别怪我李承乾心狠! 李承乾对于自己的小命还是看得很牢的。 “回殿下的话,此物并非有问题,只是里面蕴含的东西贫道却是一时半会分析不出来。” 孙思邈如是说道,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舌尖上舔了舔。 “嗯?” 孙思邈眼神一亮,眉毛顿时竖了起来。 “又怎么了?” 看到孙思邈的表情,李承乾心中再次一惊。 刚才听到孙思邈说东西没问题的时候他可才刚把心放下,这回看到孙思邈的这幅样子,那颗心啊就再次提了起来。 “停车,快停车!” 没有理会李承乾的话,孙思邈赶紧大声说道。 “吁~” 马车一阵急停,后面的人马差点撞了上来。 “孙神医,到底怎么了?” 李承乾已经变成了一个好奇的小宝宝,主要是关乎到自己的小命啊,自己可是大唐的太子殿下,未来的大唐天子呢,可不能早夭啊。 “这所谓的驱蚊 水里面有一种独特的药材,这药材对于皇后娘娘的病情有极大的帮助,贫道要找到卖这驱蚊药水的人。” 孙思邈在这驱蚊水里面品尝到了一份熟悉的味道,那股味道曾经令他相当的难以忘怀,那可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且那东西可是相当少见的。 “掉头,掉头,快掉头回去!” 听到对自己的母后有帮助,李承乾赶紧大声喊道。 正当他们一队人调转车头准备返回的时候,从后面快马赶上来的杜仲杜老爷也追上了他们。 杜老爷是马术还是不错的嘛,不等马儿停稳,人先落了地。 “杜仲,你怎么来了?” 看着一路疾驰而来杜仲,李承乾有些疑惑。 “回殿下的话,老夫有要事禀报。刚殿下一行人离开后,老夫的管家带着一少年回来,此少年就是之前卖给我等驱蚊水的那位卖家,老夫更是从他嘴里得到了一个惊天消息。” 说到这,杜仲杜老爷就不再继续说了,而是环顾了下四周,用眼神对着李承乾示意了一下。 “马滨,部从散开百米,不得让任何人靠近!违令者,杀无赦!” “遵命!” 李承乾也是秒懂了杜仲的眼神,直接下令道,孙思邈本来也想走开的,却被李承乾给拉住了。 “说吧,什么事情!” 李承乾也是有些疑惑,到底什么样重大的事情居然让眼前这人如此谨慎,又是如此心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回殿下的话,听那少年说,他会制盐” 接下来,杜仲杜老爷就将王石说的话一股脑儿的全都复述了一遍给李承乾听,也够难为人家的,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居然听一遍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55章 第55日 苏玄歌淡淡的一笑,再次比划道,“我可早就说过,我不是郑梦菱,我是苏玄歌,也就是说三年前的郑梦菱已经死了,三年前的我自从入了苏府的族谱那么就是苏家之人,又岂能害怕,还有,我真正的祖宗也不是郑家之人,只是苏家之人啊,毕竟,当初可没有人把郑梦菱的名字记在族谱上呢,就算是一个泥人也会报恩感恩的,更加不会恩将仇报,甚至还要把别人的利益当作是自己的利益,想要全部得到,这样的‘好事’或者说是‘良心’我可从来不想要呢!” “好!”云晨彬也因为在这里住得时间长了,自然不用人翻译也能了解苏玄歌所比划的手语了,不由为苏玄歌称赞道。 “你……你真是死性不改,看我不打死你这个逆女!”郑森完蛋是被气疯了,就在这时,他再次冲了过来,苏玄歌正准备伸手要回击时,倒是云晨彬突然吼道,“郑森,你给本宫站住!” 随着云晨彬这一声怒吼,反而让郑森不由一愣,看向云晨彬,只见眼前的男子穿着一身月牙色的衣服,衣服上用青丝绣着华丽的图案,那衣服质地很好,应该很名贵!而穿着这身衣服的这个人,大概三十岁左右,下颌方正,目光清朗,剑眉斜飞,整张脸看上去十分俊朗,但整个人却给人感觉器宇轩昂,一看就是成大器者,有领导者的风范。 “你是……?”郑森顿时被云晨彬的目光还有他的自称给震住了,可以说完全是被他的威力,还有那声怒吼,一声让他不得不退居下边。 “本宫是何人不用说,但是你竟敢把假珍珠当作真珍珠,真是可笑之极!”云晨彬再次冷笑道,“本宫可没有那么一个可随意诬赖人的妹妹,本宫的妹妹可是韵朝的公主!在韵朝里,从未有过姓陆的女子会是公主的!” 听到这时,郑森一愣,就连陆蓉天也是愣了,似乎她也没有料到眼前这个男子竟然会自称本宫呢,那么一般称本宫的不是太子就是太子妃或者是后宫的贵妃,可是眼前这个男子,应该不是本朝之人,毕竟,现在皇上还没有立太子啊。 “韵朝?!”郑森诧异的挑眉,随即说道,“这位公子,你是不是在开玩笑,韵朝的皇上早在三年前早已换了,而且据说是云龙琛,而他的皇叔早已消失N年之久了!不要冒充啊,还有,当初云怡就是被人给狸猫换太子换到韵朝去了,而且当时云伯还专门让人测验过,陆蓉天并不是陆相的亲生女儿!” 听到这时,云晨彬不由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果然如歌儿所说,你还真是一个糊涂虫,连这点都不知道,哈哈,笑死 本宫了!如若云怡真得是陆相的亲生女儿,你有见过如此害自己女儿的吗?那是根本不可能啊!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当小妾,你觉得有那个可能吗?还有,亲生女儿,亲生儿子,你觉得他们兄妹会不同心协力吗?” “可笑之极,真是笨蛋一个,傻瓜一个,看起来,你连一个三岁的孩子智商都没有呢!告诉你一个实事,本宫的妹妹就是云怡,而且绝不会有这么一个无赖不要脸之人,还要抢占其他人的荣誉,真是让本宫高看了你!” “不可能,当时云伯手里还拿着相认的证据啊,就连陆相也说了,他一直觉得陆蓉天并不是他的女儿,也不像他啊!”郑森还是不相信,说到这时,突然说道,“你一定是被苏玄歌给雇用来的,为的就是要有意陷害蓉儿,更加是为了让我们陷入不良之中,苏玄歌,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你也不要随意胡说了,更加不要再用这种谎言来糊弄我,我可不会相信你的话!我只知道,我只相信我的妻子,她是永远不会说谎言之人!” 听到这时,云晨彬又是气又是可笑,随即指着刚才还在假装被周妈妈给打得晕倒在地上的陆蓉天,而此时却抱着郑梦风在那儿抹眼泪,“你说她不会说谎,那么刚才苏玄歌只是回击了一下而已,结果呢,她就从刚才的晕倒立马就爬了起来,甚至还抱住了郑小姐,难道这不是说谎这是什么?” 陆蓉天瞪了云晨彬一眼,“你又不是当父亲的,更加不是当母亲的,哪里知道母亲的情怀啊,如果换成是你,你的孩子被打,难道你不心疼吗?苏玄歌,这个孩子也真是太没教养了,竟然连自己的嫡姐都敢打!” “给本宫闭嘴,你要再说一句话,本宫会让你变成哑巴的!”云晨彬真是被眼前这个陆蓉天给搞得觉得头大了,再次吼了一声。 陆蓉天听到这时,不由往后缩了缩脖子,倒是郑森更加有些不悦了,“你一个客人,借住在我女儿家里就行了,还撑什么能啊,偏私要如此对待我的贤良妻子!” 听到郑森的这义愤填膺的声音,在看到他的表情,云晨彬真是火大了,他虽然也知道有些人是爱自己的妻子,可是却从未想到过,这样的人竟然还如此说他的妻子贤良,真是笑死他了。 “呵呵,本宫什么身份,实话告诉你吧,本宫是韵朝的先太子,而且云怡是本宫的亲妹妹,本宫的亲妹妹,难道不是公主吗?没有想到,郑森,你还真是一个糊涂虫,一个糊涂蛋,竟然把一颗假珍珠当作了自己的真珍珠,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那种身份啊?” “又有谁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亲眼看着弄死呢,而且陆相如若真是云怡的亲生父亲,你觉得他会甘心吗,会不报复你吗,那是根本没有可能的,所以,你完全是被你眼前这个假贤良的女人,冒充本宫妹妹的名义活着的陆蓉天!” “依她这种姿色,在韵朝,是根本活不到现在的!”云晨彬这话一出顿时语惊四座,随即看向他,倒是南宫离极度平静,如同他早已知晓一样,就连青风和青云也是露出诧异神色,这点是他们兄弟二人也没有想到的。 “你不是姓晨嘛,怎么会说云怡是……是你的妹妹啊?”陆蓉天一愣,随即问道,话音一落下,又立马说道,“你是故意的,只是想要我们来害怕你罢了?你不过就是苏玄歌有意找的人,假借而已的。老爷,不要相信他,他根本不是韵朝之人,我也从未在韵朝见过他!” 郑森倒是看了一眼妻子,又看了一眼云晨彬,也就是自称是晨彬的男子,冷冷道,“无论你是何方人士,但是不要因为钱而被人给利用了啊,而且当初我妻子和陆相真得滴血认过亲,根本不是真正的父女,只有云怡才是。” “还有,你根本不清楚,当时为什么陆相不愿意认云怡,因为云怡说他们丢弃了她,就不是她的父亲,所以不会相认呢。而且我的妻子永远不会撒谎的,也只有苏玄歌你这个逆女而已!” 苏玄歌挑眉,再次比划道,“这与我有何关系,你又让我中枪了啊,真是得,看来,我的母亲还真是不应该接纳你们进来呢,想把一切据为己有,真是够贪婪的!” “还有,他是何人,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是一个伤员而已,也可以说是我和南宫王爷一同救的他而已,在我眼里,他是比你们强。”苏玄歌这番比划,刚刚落下,就听到云晨彬开口了,“歌儿,我是你的舅舅,我叫云晨彬,你的母亲是云怡,是我的妹妹,你母亲是韵朝的先公主,我是韵朝的先太子!” 苏玄歌顿时一怔,她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或者说是万万不会想到,她倒是知道,韵朝的人是为了怀念一个云姓的女子,所以,这才有意取姓为云,而且全部是皇室成员,就如当今的皇上云龙琛等人一样! 虽然她也明白眼前这个曾经自称是“晨彬”的男子,还以为他是姓晨呢,毕竟,百家姓里的有这个字当姓的。 突然间,苏玄歌又记起来,她似乎是记错了,因为在百家姓里这个早晨的应该读作昶(chǎng)或者是仄(zè),真是给忘记了,看来,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只有名字之时才会当作早晨的晨字 呢! 苏歌怡和苏义晨同样是一怔,或者说这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之事,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的,当初他们以为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56章 第56日 安好好连连答应,并且导演给的价格比小公司的两倍还要多。 “果然石头的价值得看摆放在什么位置,我要发达啦。”安好好对未来和导演的合作非常的期待。 这个导演曾是她非常钦佩的一个人,曾经把好几个剧本都拍得大卖,如果这次也能够大卖,那么安好好也算在编剧界有了一定的名气了。 这次安好好说什么都不打算妥协,一定要署上自己的名字,她可不希望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再叫别人妈妈了。 一夜好梦,第二天,安好好如约来到了导演约好的地址,导演非常的和蔼,一点都不像电视中报道的那样冷漠坏脾气。 “为什么别人都说您脾气不好呢?”安好好觉得眼前的导演真的非常的善解人意,并且很好说话呀。 “哈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外界会有这样的关于我的传说,不过这倒是给我省去了很多麻烦,至少那些演员啊,得知我脾气不太好之后,对我是敬重了许多。” 导演笑着自嘲。 安好好恍然大悟,也是,娱乐圈里总是有很多耍大牌的明星,如果导演没有威严,怎么能控制得住场面呢? 安好好和导演聊得非常的开心,两人的合作也谈得非常的顺利,就这样,安好好以一个不错的价格将剧本卖给了导演。 导演还亲切的邀请安好好亲临现场,一起完成剧本的拍摄。 这个剧本导演打算拍成一部电影,当下的文艺片并不具备商业片的盈利价值,但是文艺片有文艺片的市场。 并且最近那些泡沫剧已经烂大街了,如果有一部不一样的电影出现,一定能够大卖。 安好好拿到了《我,在等你》这个剧本的钱,安心的将信用卡还了,心中的巨石总算落下来了。 现在的她发现,原来将自己打扮得美美的,穿着漂亮的衣服,会让自己变得更加有底气,更加的自信,她一点都不心疼叶云裳给她打造花的那些钱了,相反,她决定以后多向叶云裳取取经,多打扮自己才是王道。 安好好还没有休息几天,导演就打电话给她,请她一同参加《我,在等你》这个剧本的演员的海选。 “我要开始赚大钱了。”安好好望着镜子,给自己加油打气。 到了公司的时候,却发现原来这个电影的投资方是席氏。 一看到“席氏”这两个字,安好好的心莫名的紧张起来,就好像曾经不堪的往事要被曝光出来一样。 “安小姐,你 怎么样?没事吧?”在场的工作人员小心的询问着。 安好好摇摇头,没错,现在她不是哑巴了,她是有实力的编剧,再也不会有人对她冷嘲热讽了,她身上穿的那身行头,已经让别人开始揣测她的身份了,再也不敢狗眼看人低了。 这真是一个很现实的社会,安好好在心中感叹,不过她非常享受这种待遇。 “没关系,虽然这是席城的公司投资的电影,但是他那么忙,肯定不会到现场来的,大可不必那么紧张。” 安好好安慰自己,和导演一同投入了海选的人员中。 “为什么要重新选演员呢?而不是用已经有经验有名气的小演员来演呢?”安好好不解的问,似乎每次这个导演的新作总要捧红那么一两个刚出道的小明星。 “嘿嘿,小姑娘,这你就不懂了吧,已经红了的明星啊,往往身上带着一些标签,观众在看他们出演别的戏的时候容易出戏,并且他们红了,要价也高了,演技却一般,所以还不如挖掘新出道的新面孔,特别是这种文艺戏,特别难把握……” 安好好似懂非懂。 “拍戏我是不懂了,不过我相信导演您的眼光,您这么说肯定有您的道理。”安好好谦虚的回答。 两人正交谈甚欢,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现场。 “席总,您怎么来了?”在场的工作人员热情的迎接上去。 听到席城的名字,安好好的心莫名的一紧,只见席城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是严肃的表情。 他淡淡的看着新人的表演,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道:“我过来看看,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 “好的,席总,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 安好好在一旁躲着,尽量不走进席城的视线里,她心想:像席城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注意到现场的每一个工作人员呢?更何况现在自己已经改变了。 上次慕初然都没有认出自己来,他肯定认不出来了,再说了,如果被发现了,就用另外一个身份和他打招呼就好了。 安好好在心里下了决心,虽然还是在乎席城的,可是过去的事情还是像一根刺一般,让她没有办法释怀。 他和乔薇之间暧昧不明的关系,让安好好非常的介意。 席城在现场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以前他是不来这种海选的现场的,如今他看着那些青春年少的面孔,竟然觉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没呆多久就离开了,安好 好暗自松了一口气,没有被发现甚好,也不用费尽心机的去想着如何应付了。 “导演,这边您先看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安好好早就想上厕所了,之前怕引起席城的注意,所以才一直憋着。 “好的,你去吧,知道位置吧?”导演热心的提醒她。 安好好还真不知道厕所在哪儿?这个地方只是临时用来海选的现场,布置得比较简陋。 可是人有三急,安好好的肚子隐隐作痛,肯定是刚才吃饭吃得太急了,吃坏了肚子,眼看着就要忍不住了。 “真是尴尬啊,厕所啊厕所,你在哪儿?”安好好默念,在周围四处乱转。 安好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转到了户外停车场,眼看肚子越来越痛了,可是她却还是没有找到厕所。 突然看见席城的车子竟然停到那儿,安好好心中一慌,差点就没有忍住了,本想着赶紧逃走,可是席城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脸上。 “安好好?”席城在车上看到了一张酷似安好好的脸孔,可是形象却和安好好大相庭径,他知道安好好是不会把自己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 席城的心里非常的疑惑,他从车里下来,准备上前是询问。 安好好连忙逃走,也顾不上找厕所了。 手却被席城抓住了。 “安好好,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席城问。 “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安好好一副无辜的表情。 席城的脸色大变,他认识的安好好是一个哑巴,可是这个长得酷似安好好的人却会说话。 见席城愣在那儿,安好好连忙挣脱了他的手,逃了似得离开了现场。 席城不甘心,他不可能认错安好好的,既然她的穿衣打扮已经变了,并且还会说话了,可是这神情举止分明就是安好好。 “难道安好好还有双胞胎姐妹?一直没有听人提起过呀?”席城越来越疑惑了。 他返回了海选的片场,四处寻找安好好,可是却没有看到安好好的影子。 此时的安好好正躲在一旁,为了不让席城发现,她连厕所都不敢去找了。 “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位黄头发,皮肤很白,个子高高瘦瘦的姑娘……”席城四处打听安好好的下落,可惜海选的现场来了太多漂亮的姑娘,他们也不知道席城要找的到底是哪一个漂亮的姑娘。 席城失落而归,不过他更加关注这个剧本了,他知道既然是在这里相遇的,那么她一 定还会再出现的。 安好好虚惊一场,回到了海选的现场,她帮不上什么大忙,索性找借口先离开了。 回去之后,安好好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打电话告诉了赵喜宝。 “你千万不能再和席城这种自以为是的人纠缠在一起了,要知道他之前是那样子的伤害你,这种人千万不能原谅。” 赵喜宝愤愤不平的说。 “我知道了,我只是觉得烦闷,怎么哪里都能碰到他呢?”安好好原本已经打算开始重新的生活了,现在平静的内心又被席城引起了波澜。 “这大概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吧,我跟你说,这个月花店的生意还不错,你改天过来瞧瞧。” 赵喜宝沉浸在做生意的喜悦之中,非常的开心。 “你说我要不要换一个身份在那个剧组,我担心席城不会善罢甘休。”安好好从今天下午席城的表现来看,觉得他肯定还会再次寻找来的。 “姐姐,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57章 第57日 盟主堂已经重新建立,墙壁上的鲜血也已经清洗干净,桌椅全部恢复如初,但全都换成了黑色,渲染着这里曾遭劫难的黑暗,提醒着仇恨不可遗忘。 但是万里长宫的重修却暂时搁置,除了匠师赵长宫,谁也无法重建如此庞大精密的地下密宫。自从金簪子百里嫣死去后,盟主堂开始陆陆续续进入一些女性侠客,盟主堂重新建立更是改了规矩,凡是正义之士无论男女,无论出身名门名派还是无名无派,均可进入 盟主堂,这个消息可是乐坏了文珠儿。 原本葬在万里长宫第三道门的人均是无家人操办后事,或是愿意安葬此处与武林豪杰作伴。现在所有的棺木被毁,这些棺木尚存的亲人或朋友知道了也只是愤怒,却无力反抗妖妇,也有一些江湖中人想为自己死不得安宁的亲人报仇,便都加入了除魔同盟,随着 越来越多的正义人士加入,也弥补了乱党潜逃的损失。皇甫风向殷褚说起在垂钓时被阳光刺了眼睛后的情况,殷褚便开始对皇甫风的眼睛尝试最新的刺激疗法,这对皇甫风来说,远比温润的修养更为有效,只是过程有些痛苦 ,这些都是隐瞒着江圣雪而进行的。常欢虽然不再总是盯着一幅画发呆,也会开口讲话了,可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疲乏,身体也开始病入膏肓,就连吃完东西都会全部再吐出去,每吐一次都会带着鲜血,短 短一个多月,他就瘦了一大圈,且面色煞白,昏睡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殷褚也没料到如此悉心照料,可常欢的病情竟然还加重了,这种状态已让殷褚无可奈何。 “心病还须心药医,但……他已经没有心药了!”殷褚叹道。 江圣雪抽泣着:“殷先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殷褚说道:“他没有求生意志,就是神仙也无力回天啊!” 皇甫风轻声说道:“仇恨,也已经无法支撑他了!” 殷先生宣告常欢“死亡”之后,江圣雪便每日以泪洗面,她也是愈发的憔悴起来。 在那以后,常欢偶尔醒来也变得沉默了,他不见任何人,比以前更加孤僻,压抑,送来的药他也不愿再喝,嘴里只念叨着没用了,偶尔会看在江圣雪的面子上喝上几口。 东厢苑中,自殷褚说完常欢的消息后,便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武月贞默默地抹着眼泪,对好姐妹常乐甚是有愧,她如此疼爱的侄儿却在桃花山庄变成了这幅样子。 “欢儿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是不能继续修 炼一世葬了!”皇甫青天握紧拳头,终是面对现实了,“现在,必须要找个人来代替他了。” “老爷,我知道一世葬的重要,可你现在找人取代欢儿,被他知道,该有多伤心?连你都要判了他的死刑,圣雪她也会撑不住的!”武月贞急声道。 皇甫青天沉声道:“我也心疼欢儿,欢儿修炼的速度也没让我失望,他自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大局为重啊!” 武月贞神情哀伤,低下头去,自知皇甫青天说得有理,可又觉得替常欢不甘。 “飞盾,流星,你们可还有合适的人选?”皇甫青天问道。 “现在一世葬已经不是秘事,所以找修炼者大可不必太过谨慎,但……修炼一世葬太过危险,还会引来白之宜的追杀,这样一来,选取代替者就很难了!”飞盾说道。 “金猛小兄弟如何?他号称无敌烈焰虎,练得还是那《阳错九杀拳》。”流星说道。 皇甫青天摇了摇头:“金家的兄弟姐妹,已经因此牺牲了一个,不能再让金猛涉险了!” “习得拳法的豪杰,倒也真有几个不容小觑的,只不过,他们未必肯修炼邪功!”飞盾皱了皱眉,有些担忧,“一旦练成,也难免再控制不住心性!”皇甫青天神情严肃:“星老鬼现在应该还没有走出失去苍月的痛苦,他定是没有心思来炼制烈焰丸,我看不如,先安排其他的修炼者吧!一品红死了,《玄音煞》也少了一 个修炼者,寻找用琴高手,可以放在寻找替代常欢之前!” “凤绫罗现在的身体,恐怕也承担不下禁功的反噬吧!”飞盾担心道。 “其他的修炼者只是进度问题,现在《玄音煞》和《烈焰焚祭》都要面临寻找新修炼者的危机了!”流星叹道,“着实难办!”皇甫青天看了一眼在一旁难过的武月贞,轻声说道:“欢儿毕竟是江家堡的人,他的事,也该通知一下江兄了,至于《烈焰焚祭》的新修炼者,再从长计议吧,欢儿只要还 活着,就代表还有好转的机会!” 武月贞听后,面露感激的对皇甫青天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 曼陀罗宫。 白之宜坐在梳妆台前,轻闭双目,神情享受,顾寒居正站在她身后,温柔的为她梳理着头发。满头银发,皆是伤痕,几根青丝,诉说着曾经的风华。 “本宫主有什么地方,是你想要收藏的?”白之宜的声音透着几分慵懒。 顾寒居急忙说道:“属下不敢 !” 白之宜睁开眼睛,眼神投射出几分冷漠来:“是不敢,还是不想?” “属下怎敢觊觎宫主您呢?”顾寒居不卑不亢,也不觉得害怕,笑容中反而还带着几分宠溺。 白之宜轻笑一声:“回答本宫主,恕你无罪!” 顾寒居轻轻俯身,凑到白之宜耳边,柔声道:“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 白之宜顿时大笑起来,笑的有几分疲倦才缓缓说道:“本宫主开口问你,就是不想听你那些恭维的假话。”“宫主的眼睛,面容,嘴唇,鼻子……”顾寒居的手指也在白之宜的眼睛、嘴唇、鼻子上轻轻抚过,神情带着痴迷和敬仰,“全身上下的每一处伤痕,还有一颗血粼粼的心脏,都是受尽磨难千疮百孔,都是过往爱恨情仇所留下来的痕迹,这世上还有多少女人可以像您这般?满头华发,可因忧而生?眼里无情,可因恨而来?所以我说,您全身 上下,每一个地方,我都想要收藏!” “都想收藏,那岂不是要把本宫主拆的七零八落的?”顾寒居此刻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为什么要拆开,而不是您的整体?就是因为这些伤痕中的您,才吸引我而来!可知为何属下会留在曼陀罗宫?就是为了能看到您的 笑容,看到您全身上下每一个带着伤痕的地方!” 这番本该令人极不舒服毛骨悚然的话,可白之宜却不知为何,心中起了一丝涟漪,她笑道:“原来,遍体鳞伤,满身疮痍,也自会有人心悦啊!” 顾寒居看着镜子中的白之宜,直直地,痴痴地,但是那眼神却没有一丝亵渎和淫欲,是带着一点思念的光芒,好像透过眼前的人,再看着谁似的。 江家堡收到了来自桃花山庄的特殊信使传信,以往都是飞鸽传信,这是第一次信使送信,代表着事情的重大且冗长。 江池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信上说明了常欢和一品红的事,还特意嘱托常欢的事别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常乐,并且希望江池来定夺要不要换新的修炼者。 一蹶不振,病入膏肓。只是言语上的描绘,就已经让江池非常悲伤了,他替常欢难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58章 第58日 叶心仪慢条斯理道“年轻人到底还是『毛』嫩啊,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对你这样的小『毛』头,虽然我关心爱护,但还是不赞成不假思索的夸夸其谈” 乔梁一阵头大,我靠,叶心仪竟然在自己面前摆出前辈的架势教育自己。 乔梁气愤道“叶心仪,你少在我跟前装老人筋,谁说我嘴上没『毛』我那剃须刀难道是摆设你说我嘴上没『毛』,你有拔几根我看看” 叶心仪笑起来“我是女的,嘴上自然没『毛』,你急啥” “我没急啥,我是不服,当然,我知道你嘴上虽然没『毛』,但其他地方是有的。”乔梁道。 “啥意思”叶心仪一时没回过味。 “你说呢”乔梁的声音有些邪恶。 叶心仪明白过来,顿时恼羞“你个下流胚,这种时候还不忘调戏我。” 乔梁嘿嘿笑起来“我现在正心烦,你正好找上门来,不调戏你调戏谁好歹可以放松一下心情。” “呸放松你个鬼。”叶心仪气愤地挂了电话。 乔梁又嘿嘿笑了下,接着就眉头紧锁,艾玛,调戏美女也不能减压啊。 叶心仪挂了电话,琢磨着乔梁调戏自己的话,不由想到自己和乔梁那次在松北的酒醉之夜,想到乔梁在自己身上的疯狂肆虐和动物凶猛,不由脸发烫,不由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不由夹紧了双腿 艾玛,为何乔梁每次调戏自己,自己都要不由自主想起那次,都要不由自主身体有反应,这是为什么 叶心仪在害羞的同时,又感到困『惑』。 半天,叶心仪平静下来,定定神,深呼吸一口气,暗暗骂了一句乔梁死鬼。 接着叶心仪开始整理和乔梁的电话录音。 此时,叶心仪经过一个白天的反复琢磨,决定做一件事,这件事不是为自己,从小处说是为帖子里涉及到的当事人,从大处说,是为了正义和公理。 多年的新闻从业经历,让叶心仪牢牢树立起一个新闻工作者应有的职业道德,那就是妙手着文章,铁肩担道义,在这种时候,她认为自己应该做点事。 自己要做的这点事,即使不站在道义的高度,即使从自己和帖子涉及到的当事人关系出发,也应该做。 想到乔梁救过自己的命帮过自己很多忙,想到安哲对自己的看重和赏识,想到自己和方小雅的友谊,想到李有为对自己的宽容大度,叶心仪暗暗下了决心。 当然,出于各种因素,叶心仪不打 算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要做的事,这既是对自己的保护,也是防止牵扯到帖子当事人,特别是乔梁。 整理完录音,叶心仪接着拿出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开始打字 此时,温泉小镇,联合调查组入住酒店的会议室里,调查组全体成员正在开会。 会议室内的气氛很严肃,组长把帖子复印件发给大家,让大家先了解基本情况。 因为任务紧急,在从黄原出发前,临时成立的联合调查组没来得及开会,大家虽然大概猜到此行的任务,但都不是很明晰。 等大家看完,组长又传达了廖谷锋和关新民的指示,和此次来江州的任务。 大家都专注听着,都意识到,他们此次来江州的任务很重要,毕竟这帖子涉及到的是江州一把手,必须要高度重视认真对待。 接着组长开始做部署,根据实际情况,调查组人员分成若干小组,分别承担不同的调查任务,明天开始,按照各自分工,分头进行相关调查和谈话。 部署完,组长强调了三点 第一,因为此次舆情十分严重,波及面广,影响力巨大,根据高层指示,此次调查要高效进行,不能拖延,争取在3天之内结束,尽快给上面汇报,尽快给社会答复。 第二,此次调查涉及到江州主要负责人和第一大上市公司,必须慎重对待,必须以高度负责的精神和严谨认真的态度搞好调查,一切以事实为准绳,在调查过程中,在和相关人员以及和当事人谈话的时候,不得带有主观意识,不得恐吓诱导,更不得以非常手段捏造事实。 第三,严格保密,加强纪律『性』,在调查期间,所有调查组人员都要上交通讯工具,不得私下和外界有任何联系,不得对无关人员泄『露』调查的情况,不得发表任何不负责任的谈话,不然,必将遭到相关规定的严厉处理。 大家都严肃点头。 第二天上午,调查正式开始,各小组按照各自分工,紧锣密鼓分头开始工作。 乔梁照常上班。 进办公楼的时候,乔梁遇到了薛源。 “乔主任早。”薛源主动和乔梁打招呼。 “早”乔梁如往常一般冲他微笑点点头。 看乔梁一副沉稳淡然的样子,薛源心里暗哼一声,尼玛,装啥『逼』啊,你小子很快就要大难临头了,让你处心积虑整老子,这回老子要好好看看你是怎么被干掉的,可惜调查组不会找自己谈话,不然一定要狠狠参上乔梁一本,说他妒贤嫉能 恶意整人。 这让薛源感到遗憾。 看着薛源此时有些难以掩饰的表情,乔梁道“小薛,你在想什么” “我啊”薛源干笑一声,“我在替乔主任担心呢。” “呵呵,谢谢,你能主动关心领导,说明你是打心眼里尊敬我的,这很不错,这个情我领了。”乔梁呵呵笑道。 薛源心里暗骂,尼玛,你自我感觉太好了吧,老子会为你担心会尊敬你狗屁一旦你完蛋,老子要狠狠奚落嘲弄你,狠狠出一口恶气。 想到这点,薛源不由感到快意,心情大好,又干笑一声,然后进了楼。 看着薛源的背影,乔梁无声冷笑一下。 乔梁正要进楼,一辆轿车停在楼前,徐洪刚下来了。 乔梁和徐洪刚打招呼。 小郑也下了车,满脸忧虑。 乔梁知道小郑为何忧虑,除了因为自己,他更担心的是正泰集团,是方小雅,不管怎么说,他是方正泰的义子,是方小雅的干弟弟,他的命运和正泰集团和方小雅息息相关。 徐洪刚走到乔梁跟前,眉头紧锁,表情严肃。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59章 第59日 叶谦来到娜美身边,笑了笑道:“怎么样,你看二哥牛逼不?” “不看。??”娜美嘻嘻一笑,让叶谦一脸的错愕,这丫头居然还知道这个梗? 但娜美很快就伸出手来,说道:“喂,黑泉之水呢,我可是看见了。你收走了那么大一条,分为个几斤,没什么问题吧?” 叶谦自然是答应了就会做到,笑道:“小事而已,黑泉都是我的了,分小妹一点算什么?不过,我还有一件事,的确需要你的帮助,到时候,你可得帮我。” 娜美却是眉头一扬,古怪的笑道:“什么事儿?” “补天泥,我还需要补天泥,可据说这额补天泥乃是勾陈大帝的宝物。那可是圣级强者,去谋夺他的宝贝,我也不怎么有信心啊,所以需要小妹的帮忙。”叶谦无奈的说道。 如今黑泉之水到手,可补天泥却还不知道如何得到呢。 “补天泥啊,小事而已。”却不料,娜美却是嘻嘻一笑,模仿叶谦方才的模样,得瑟的说道。 叶谦微微一愣,但他知道,娜美虽然大大咧咧,但却不会随便开玩笑,立刻惊喜的问道:“娜美,你是认真的?你有办法?” “且,什么叫有办法,我本来就有补天泥好不好!”娜美说完,仿佛是要炫耀一般的,手中出现了一个木盒,这木盒之中,放着一块泥土。那泥土居然是五色混合而成,但却看不出混合的迹象,仿佛天生就是五色,更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围绕在补天泥上,让人看其一眼,似乎连神魂都会为之凝固。 而娜美也赶紧盖上了盖子,随手把盒子丢给了叶谦,说道:“怎样,我把补天泥交到你手上,可比你把黑泉之水交给我要爽快的多吧?” 叶谦不得不为之佩服,哈哈一笑,收起了补天泥,同时也从黑泉之中,取出来一捧黑泉之水,说来也是神奇,这黑泉之水,号称溶解万物,但对于叶谦却免疫,并且连有叶谦气息的东西,也免疫。 叶谦随手取出来一个玉瓶,将黑泉之水装上,那玉瓶没有半点被溶解的样子。 他吧这瓶水给了娜美,笑道:“现在,算是两清了。” “哈哈,真的成功了,这下……我可要大出一把风头了!”娜美笑眯眯的捧着玉瓶,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仿佛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女孩。 叶谦想了想,问道:“娜美,你和勾陈大帝是什么关系?” “就是我老爹啦!”娜美大大咧咧的一摆手,笑道:“也怪你没有见识,难道你不知道,在勾陈大 帝身边,也有一只吞天兽吗?我看见你也有吞天兽幼崽的时候,就在想你会不会和大帝有什么联系,没想到,你居然想图谋大帝的补天泥……” 叶谦尴尬一笑,这娜美居然是勾陈大帝的女儿!怪不得,能够带着一份补天泥到处乱跑。而且她想要得到黑泉之水,显然也是和自己一样,和补天泥结合后,估计是想要弄成什么宝物送给勾陈大帝吧。 不管怎么说,目的达到,叶谦不想在青云山川久待了,特别是,这里的人还这么的不友好……他可是看见了,雷山老祖已经去找雷震天和雷妖商议了,显然是想怎么对付他。 “叶谦,你不要妄想可以逃走,我雷神族有一百种方法把你留下来!”雷神的怒吼,还在远远传来。显然,虽然雷神现在没法子对付叶谦,但他依然不肯放弃。 叶谦知道雷神部落不是久留之地,但他离去之前,还是在雷剑身前停留了一下。 两人面对面,叶谦有些尴尬,怎么说也是他利用了雷剑,而雷剑这里,实在是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可他却把雷神族的至宝拿走了,这恐怕会让雷神部落产生极大的影响。 良久,还是雷剑笑了笑,说道:“得了,别搞的这么矫情,虽然你拿走了黑泉,我很不爽。但看样子,这也是个人的机缘,我雷神族近万年以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但你却能够做到,大概……这是天意如此吧。但你可别得瑟,总有一天,老子练成了盖世神功,一定去找你的麻烦,夺回黑泉之水!” 叶谦笑了笑,忽然高声道:“我觉得,雷剑成为下一任族长,是非常有道理的事情!”说完,叶谦取出那条手腕,将其系在了雷剑的手腕上。 “这……你这是干什么,你千辛万苦,不就是为了这黑泉么?”雷剑愕然道。 叶谦哈哈一笑:“黑泉之水,我有一些就足够了,我也没有全部拿走的意思啊。现在,送给你了,怎么处置,你来说。哇呀,就算我交出了黑泉,你看看,你们的老祖只怕也不肯放过我啊。罢了,我这就走了,咱们后会有期!哈哈哈!” 说完,叶谦身形一闪,已经出了雷神山,瞬息远去。 叶谦这里,倒也不是真的很大方,而是如果拿着黑泉,他估计雷神部落拼劲一切,都要把自己给翻出来。雷神转世重生,目前大概也是处于虚弱阶段,一旦他适应了雷神通的身体,这样一位货真价实的圣级强者,叶谦实在是不敢得罪的太深。 反正他也不需要整条黑泉,得到一部分就足够了。乐得大方的送出去,也算 是给自己找一条退路。 离开雷神山的叶谦,直接空间突进,瞬间就出了天破城。在这城里,他也就娜美和雷剑两个熟人,倒是那青桑族的圣女秋水,咳咳,罢了……就不去见了吧,这么一位美女,见了面就不想走啊。 可不走又不行,还是别见了,免得都蛋疼。 如今修为也已经提升,补天泥与黑泉之水,全都到手,叶谦意气风,也知道该离去了。不过,还是先去青桑族一趟,自己在雷神部落闹的这么大,青桑族那里,后面肯定有些麻烦,得去和罗老头说一声。 虽然那老头巨坑无比,但好歹也算是个朋友。 就在叶谦出了天破城,走了不出百里地,忽然前方一头黑色的魔龙窜了出来,声势惊天,叶谦差点没吓尿了,因为这是一条王级三重的妖兽! “卧槽,我这一次可是走的大路啊,怎么可能会有王级三重的妖兽……”叶谦失声喊道,刚喊完就听见魔龙身上有人娇笑不已,仔细一看,居然是娜美那丫头。 “小妹,你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60章 第60日 印殇冥的房间内,花云染拽着印殇冥的胳膊又是撒娇又是卖萌:“臭流氓,你就让我去好不好?我也想和岑岑他们出去玩儿。” “不可能。”印殇冥眉头都没皱一下,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花云染的请求。 “臭流氓!你......”花云染气急败坏的松开印殇冥的胳膊,站起来就要破口大骂。 她都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久了,这臭男人就是不肯让她跟着一起去。 “怎么,小染儿又恼羞成怒了?”相比花云染的气急败坏,印殇冥淡定的不像一个容易暴怒的魔。 花云染骂人的话戛然而止,眼珠子一转,嘴角勾起一抹奸笑朝印殇冥慢慢靠近。 一手撑在床沿上,一手轻挑印殇冥的下巴,学着街上地痞流氓的口吻问道:“臭流氓,你到底同不同意我去?” “还是那句话,不可能!”印殇冥还是头次被一个女人以这种强势的暧昧威胁,这个女人还是他心心念念好久的花云染。 没有害怕或退缩,印殇冥更多的是淡然,大手勾住花云染的腰。 花云染一个没站稳就直接扑在印殇冥的身上,洁白的额头正好磕在印殇冥的唇上。 “你,你无耻!”额头传来的温润感吓得花云染一下弹得老远,脸上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指着明晃晃窃喜的印殇冥怒斥。 “大概是有一些,不过,这不是小染儿你先调戏本座的?本座还不能调戏回来?”印殇冥懒散的单手撑在床上,惬意的欣赏着花云染泛红的小脸。 “我只不过是......” 花云染刚想说她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突然灵机一动,再次拽住印殇冥的胳膊,两眼泛出淡淡的水花,委屈巴巴的谈条件: “臭流氓,你看我都让你调戏了,你能不能让我跟着岑岑出去玩两天?” 呵,这个时候难道不该趁机和他多增进增进感情吗? 还想着出去玩,印殇冥有些受挫,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薄唇开口:“这里。” “臭流氓,你别太过分啊!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可能......”花云染真心觉得印殇冥这种人就是你给他点糖,他就还想要更多的得寸进尺的好色之徒。 “那算了,本座要睡觉,出去的时候记得关门。”印殇冥说完还真躺在床上装模作样的睡起来了,气的花云染牙痒痒。 只片刻,唇角传来一片温润触感,虽然只轻轻的一晃而过,印殇冥还是感觉到了,猛的睁开眼睛看着因 为害羞而转过去背对着他的花云染背影,心下一动,一把将人扯进怀中,对着那张殷红的红唇吻了上去。 “唔~唔~~” 受到惊吓的花云染奋力推开印殇冥,抬手就要给印殇冥一个响亮的耳光,却被印殇冥眼疾手快的握住。 “小染儿,打在为夫的身上,可是疼在你心上。”印殇冥的大手轻轻的抚摸花云染的小手,像极了在抚摸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 “臭不要脸,谁要和你成亲!”她才不会将自己的一辈子托付给这种厚颜无耻的臭流氓! “嗯,悟性不错,都想着和本座成亲了,时间你来定,婚礼为夫来办,如何?”印殇冥说着说着还真有点期待他的小染儿穿上嫁妆的嫁给他的模样。 “呵,那就下辈子吧!”臭流氓真的是越说越得寸进尺,还真想着和她成亲,简直是白日做梦! “下辈子?那本座现在就杀了你,等你重新投胎,十八年的时间,本座还是等得起的,届时你可不要忘记对本座的承诺。” 毕竟五百年的时间都等过去了,还差这十八年? 花云染挣开印殇冥抓着她的手,给了印殇冥一个白眼后甩袖要离开。 她是脑子有问题才会想来找臭流氓放她出去玩,还不如回房间多睡一会儿懒觉。 “怎么,小染儿不想出去玩儿了?本座刚想通让你去,确定不去?”见花云染要走,印殇冥懒洋洋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闻言,花云染立刻顿住脚步,无法言喻的喜悦全都表现在那张倾城的容颜上,但是那份喜悦又很快消失不见。 别过头斜视印殇冥,狐疑的说:“你会这么好心?” “不相信?那本座自己去。”说着印殇冥就大步越过花云染,朝着府外的方向走去。 “去,谁说不去的!”等印殇冥快消失在她眼前之际,花云染才相信臭流氓真没骗她,一个激灵跟了上去。 莫若问拎着大包小包的点心带着花陌岑出来,解桦郁和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不得不说,王府的马车就是和街边雇来的马车不一样,有储放食物和水的暗箱也就算了,里面的空间大的难以想象。 莫若问想,要是晚上真在琅沧山露宿,都不用住山洞,这马车睡三个人是轻轻松松的事。 当然,她也就想想,没打算真和解桦郁在同一马车里睡觉。 三人中最高兴的当数花陌岑,一上马车就在宽敞的那处翻滚,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 莫若问也没管他,难得花陌岑这么开心,就让他多开心一会儿。 “等等,本姑奶奶还没上车。” 就在解桦郁准备叫马夫走之际,一道粉色的身影像闪电一样蹿了上来,霸气十足的坐在解桦郁旁边哀怨的控诉:“解桦郁,虽然我俩没有成亲,也算是有点交情吧,你们出去游玩竟然不带上我。” “这难道不是因为你被某人限制了自由不能出来?”见到花云染,解桦郁眉眼处闪过一丝笑意,这算不算得上意外惊喜。 花云染在这儿,那么印殇冥肯定也会出现。 这是莫若问见到花云染那一刻的第一个想法,心跳有些加快,后脊有些发凉,印殇冥前夜的暴怒还历历在目。 果然,解桦郁刚说到某人,某人就掀开车帘踏了上来,冷眸在马车里扫了一圈,最后低垂的眉眼落在莫若问身上。 莫若问恰好正在看着他,四目相对,莫若问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半晌才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证明自己的无辜:“我没想到你会来。” 若是知道印殇冥回来,她肯定会躲得远远的。 前天那晚之后,印殇冥在莫若问心里就是两座行走的山,冰山与火山,像冰山一样冰冷,又像火山一样容易暴发。 印殇冥冷哼一声,走上前去拎起莫若问和花云染换了个位置。 莫若问倒是无所谓,花云染就不太愿意了,气鼓鼓的吐槽着:“不就是个位置吗?我和解桦郁坐怎么了吗?” “小染儿,想去玩儿就乖乖听本座的话,不然哪儿也别想去!”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61日 屋子里的纷争还在继续。 张初越掀门进去时仍然没有熄火的意思, 直到他拿起外套,母亲谢澜眉头一皱:“你去哪儿?” 清早一个电话把他叫回南城,显然是要他在这儿待上几天。 谢澜没好气道:“这个家要不是我没离婚, 你还能分到什么, 张初越,你现在这副样子难怪你爸在外面找人生儿子!” 拢住外套的手背一根根青筋浮起, 又让他语气压了回去:“我从前也没分到过你们什么, 现在不需要, 以后也是。” 谢澜气得站起身,手抖着指向他, 这时坐在客厅里的其他亲戚们忙来拦住, 好言相劝:“现在已成事实,别对着自家人吵,初越他爸是什么人我们都知道, 澜啊,这次委屈你。” 谢澜情绪瞬间崩溃:“我忍了那么多年, 以前没离, 现在也不可能离, 你爸要跟那个贱人去过也行,但她肚子里的种必须打掉!不然我跟他拼了!” “不行!” 张晋霖沉着一张脸发怒:“这婚你要离就离, 不离也罢, 那也是我的种, 谢澜你现在是要杀人!” 两夫妻谁也不让, 几乎又要在这屋子里动起手来。 二叔喊住张初越:“越儿,你吱个声,都这么大了,你爸妈会听你的意思。” 张初越扯唇冷笑, 他爸在外面搞小三给他搞出个弟弟,让他来定生杀大权? “我说要生,恐怕以后要我来养,我说要打,罪孽我背,大家真是我的亲人,那不然这样,你们定主意,最后都怪到我的头上就好,先走一步,各位继续。” 他的话作为晚辈显然以下犯上,不识大体,这时谢澜拍起桌子道:“不是让你带上温霁回来吗?让你爸爸知道,他的小儿子以后要跟他孙子一辈儿大了!他丢得起人,我丢不起!” 提到温霁,张初越太阳穴上的神经突起,长腿迈到大门时,侧身望向这一堂暗影重重的压抑,眸光从谢澜的脸落向张晋霖: “你弄出来的事搞你老婆就好,别让人来搞温霁。” 十一月底的南城空气依然潮湿,无数的水汽压在人身上仿佛一层水沼,张初越听见有人骂他混账。 说真的,谁为这事找温霁,他能跟谁过不去。 机场飞往北城的航班延迟半个小时起航。 夜间的颠簸气流让送餐员服务中途暂停,过了饭点,张初越实在没胃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他想到很多年以前的那个家。 如今各个亲戚都要横插一脚,到底是为了那点家当。 张晋霖做工程出身,谢澜又是会计,打得一手好算盘,俩夫妻二十出头的时候就去了遍地都是机会的南方,忙起来根本顾不上家,张初越今晚去这个亲戚家住,明天去那个亲戚家吃,过多了看人脸色的日子。 奶奶疼他,但那儿不是他的家,外婆疼他,但还有别的孩子要疼。 才上小学他就去了寄宿学校,家里每过几年换一套房子,越换越大,父母的争吵声也越来越大。 父亲理所当然:“做工程哪个男的不去喝酒,行啊,明晚你跟着我去,项目不用做了,把钱送人!” 母亲的声音也歇斯底里的尖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喝酒都点几个女人,什么所有男人都这样,你是要你儿子以后也像你这样吗!” 摔杯砸碗的声音,他从学校回来的周末,没有一顿饭是在笑谈中度过的。 是什么初衷让他初中一毕业就去当兵的。 飞机陡然一阵强烈的气流波动,双手下意识抓住扶手,失重,广播安抚乘客,他沉了沉气,胃空绞得作呕。 桌板上的水杯在震动波纹。 警示铃在“叮”声提醒。 仿佛将他的思绪拉回那个午后,门铃的“叮”声没有人回应,他在花园的门口站了好久,阿姨没有来开门,妈妈的电话也没有接听。 他就坐在门口的花圃边挡太阳,烈日在他脖颈上滚落汗珠,他擦了又擦,直到那别墅的大门终于推动,他不过慢了几秒起身说话,就看见一个男人从他家出来。 年轻的男人。 不是小偷,因为是妈妈送他出来的。 他在想,原来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有家。 “飞机正在降落,请旅客朋友们收起小桌板,打开遮光板,系好安全带,不要在过道上行走……” 短暂的航班终于迎来降落。 万米高空没有遽然的失重,就像他看到母亲带着别的男人回家里幽会一样,也没有情绪崩溃。 只要把时间线拉长,剧烈的感情也能被平静地消化,这也不是张晋霖第一次弄出私生子,而谢澜后来的工作重心就是保住家产,和婚姻的插足者斗争。 不知要斗到什么时候才停歇,或者她斗的从来都不是那些女人,而是她的男人。 “轰!” 飞机的滚轮重重压到跑道上,随之而来是疾速的滑行,隔着挡风玻璃能感觉到冰冷刺骨的北风刮过羽翼,拍打在深夜的疲倦目光中。 机场停车场内,张初越启动车身,车灯打在密集的车流之中,缓慢地前行,胃部也在隐隐地发作。 出来路口有红绿灯拦行,左右两条马路边有人在临时摆卖,左边是两箩鲜花在招摇过市,右边则是煎饼飘香的小摊车。 显示屏在读秒,最后跳到了“0”。 北京时间十点整。 温霁站在路边,低头泄了口气。 有一片雪花也跟着她摇摇曳曳地坠。 暖金色的小屋也熄了灯,她刚才在摊位前排队,排到她下单的时候,张初越还没有到,她怕苹果派放冷了,便求店员把最后一个留给它,她就一直站在小窗边。 这样她的苹果派就能一直在保温箱里。 左手拎着袋子,右手握着手机,打出去的那行字删删改改:太晚了,要不改天再见吧。 可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呢,他问她最晚几点到的时候,温霁就知道他可能在忙,不然不会说“最晚”。 于是心思绕了绕,就说“既然是今天见,那就零点之前吧”。 现在她后悔了,苹果派会冷掉。 就在她低头把袋子的封口再小心卷下一层时,一道暖黄色的光忽然投到地上的雪影处。 她恍惚以为金色小屋又亮起了灯,还有苹果派可以卖。 “阿霁!” 车轮碾过柏油道,嵌入落了一日的雪,温霁听见一道熟悉沉朗的声。 眼睫抬起时,发觉眼眶一圈都是冷的。 男人下了车,眉棱压在浓夜里:“怎么站在路边等,快上车。” 张初越的手覆上她手背的瞬间,仿佛热浪遇到了冰块,他瞳仁微怔,怎么那么冷。 温霁倏忽从他掌中滑开手,把袋子递到他面前说:“别在车上吃,会有味道!” 被她卷了好几层的封口揭开,一股热甜的果香漫在冬日的空气里,温霁先是给他递了一杯热牛奶,说:“配着这个吃没那么噎。” 张初越接过,另一道手要去握她的指尖,转眼又让她钻进了袋子里。 “铛铛铛!苹果派!” 她献宝一样给他撕开封条,说:“也就我们这儿有特供哦,一般外面都吃不到的哦!” 张初越看着她被冻得泛红的鼻尖,心头被搅得天翻地覆。 “你吃了么?” 温霁一愣,忙点头:“当然啊,我是吃了觉得不错才买的,你快点吃,别浪费了,我一会就得回宿舍了!” 张初越敛下眉眼,看着她被冻得像涂了层樱桃色的指节,接过尚有余温的甜点,说:“你把手揣进口袋里,别吹风了。” “哦。” 温霁今天穿着羽绒服,黑色的普通款,像个臃肿的芝麻球,此刻两道手揣进外套兜里,摆了摆,像个小孩。 就在张初越咬下第一口时,温霁正要从他味蕾里寻找共鸣,猛地一个意识闯入大脑,让她顿时僵住。 他一口一口地吃掉苹果派,一口一口地喝下热牛奶。 热气氲在他的眼睫上。 温霁忘了,他不爱吃甜的。 张初越用袋子里配的纸巾擦干净嘴角,又将最后一口甜奶喝掉,完完整整收进袋子里,抬眸,看到温霁的眼睛,冻得像兔子眼一样的红。 “是不是冷?” 他想说让她快点回宿舍这种话,但话到嘴边,绕了一圈,两人停在路边,一道影子对着一道影子。 “那我先走了……” 温霁朝他伸出五指,示意他把垃圾给她。 “你等一下。” 男人气息在空气里漫开一层薄薄的雾,他转身拉开后车厢,从里面拿出了一捧花。 橙红色的,在路灯下晕出了一层梦幻的光晕。 “既然都知道你谈恋爱了,那是不是应该收到花了?” 他还替她考虑处境,并做出收花的可行性理由。 温霁一颗心胀得快破掉了。 双手接过花,头低得很下,鼻尖碰到了柔软的花瓣,要晕厥了,她语无伦次掩盖心跳:“你吃不了甜的就吃两口算了,取个意头,又没勉强你吃掉。” 张初越这个大傻子! “什么意头?” “吉利啊,冬天的第一场雪要吃苹果派。” 她的道理很多,仿佛在说张初越是个土包子。 男人盯着她冻得快要透明的水蜜桃脸蛋,忽然落了声:“阿霁,阿吉,是很吉利。” 温霁心里那颗水球炸了。 一瞬间将她淹没了。 她步子仓皇往后退,“我回去了!” 跑,赶紧跑。 她抱着花往校道里一头坠了进去。 她今天穿得有些笨,风又是逆的,她远离他的阻碍太大,好像跑了很久也没跑出多远,她喘气的时候下意识回头去望。 灯火阑珊处,屹立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 “哒哒哒~” 步子又朝他跑了回去。 “你发什么呆,还不走!” 张初越望着她,眼神里是沉沉甸甸的深,像尊望眼欲穿的望夫石:“阿霁,以后,我们好好过吧。” 第62日 柔软的花瓣陷入指尖, 稍一用力便从指缝间挤入,满满当当地裹挟着,热情地将最好的、最柔软的花蕊献予。 温霁看着养在矿泉水瓶里的虞美人, 想到张初越栽满了一个院子的花。 单手托腮, 这时身后有人窸窣下床,陡然惊呼, 压声紧张道:“温霁!这么晚你还不睡!吓什么人啊!” 宿舍到点断电, 温霁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缩坐在椅子上, 摆在课桌上的虞美人旁边还有一个养在水缸里的乌龟——霁月。 她拿起笔在本子上写画,此刻急需一个情绪出口, 笔尖在纸上随意划, 先是写“霁”,而后到“月”的时候,她笔尖微勾, 变成了“越”。 霁越。 这个名字好。 光风霁月,向上通明。 “你跟你男朋友怎么好的?” 温霁掀开床帘, 问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朱婧仪, 声线很轻, 但没有放她回去睡觉的意思。 朱婧仪有些懵,大半夜的讨论感情问题, 她囫囵道:“就打篮球的时候, 别人都冲锋出头, 他就给人传球, 投篮虽然很少,但球品是最好的……嗯?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吗?” 温霁说:“我不是问你为什么跟他好,我是问……好的过程。” 朱婧仪顿时脸热,语气带着微微的急:“你大半夜的想这些儿童不宜的事!我不理你了!” 这回温霁有些懵, 她怎么儿童不宜了,嘟囔道:“那感情总是要保鲜剂和润滑剂,就像齿轮和榫卯,总得时时维护啊。” 今晚分别前,张初越忽然说的那句“以后,我们好好过吧”,直接把她捶倒在原地。 这话的意思比别的直白的话都要露骨,就是认真了。 她最怕认真的人。 朱婧仪打着哈欠边说:“就是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呗?你都跟他玩起老~公~老~婆~py了,我才要跟您请教吧。” 温霁觉得自己不该问。 “你睡吧,晚安。” 朱婧仪爬上床,说了句:“night~别人的老婆。” 温霁:“……” 就在她打开手机找到张初越的微信框时,朱婧仪的声音忽然幽幽响起:“对了,我目前的经验,你如果想他做什么,就鼓励,多说一些好话,例如他拍照很难看,你先别急,你夸他,使劲地夸,他就会听话了!” 跟乍然回魂似的,温霁转身抬头:“有方法可以调用吗?” 朱婧仪甩了她一个瞪眼,夜里倒有些媚,拿出手机“叮”地一声,发送成功。 这回真的“night”了。 留温霁在精神紧张。 时间跳到一点,她终于硬着头皮给张初越发了条短信,并希望他已经睡了。 在张初越说出那句“我想跟你好”时,温霁像一颗雪球,簌簌地抖下雪花,不知道怎么应他,又“蹬蹬蹬”地跑回宿舍。 明明都是夫妻了,床也上过好多次,他在床上什么样子也没遮掩过,但一到剖心思的时候,她倒宁愿去做,至少体力活比脑力活轻松。 “嘟~” 张初越的手机屏幕闪亮,划开,温霁头像左上角的红点让他心头一湃。 死水一般的夜里终于闪烁出一点光。 【幸好你给我买了一束花,今天人工智能大赛,有的队伍也收到花了,气焰嚣张。】 后面那四个字仿佛是温霁的模样,她有了花,也气焰嚣张。 张初越勾了下唇,点开购买软件开始挑起花,凌晨两点的时候把隔壁铺的许桓宇叫醒—— “你对象在你做什么的时候最爱你?” “我靠!” 许桓宇睡得不省人事,闭着眼发疯:“大半夜的你聊这种十八禁!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张初越皱眉,语气沉静,一字一句:“我是说,白天做的事,你脑子能不能纯情点。” 许桓宇翻了个身,拢着被子侧身睡:“你一个婚都结了的男人还玩什么纯情啊,虚伪。” 张初越敛下眉眼,把他怀里的被子一抽,不顾人死活地说了句:“你今天靠床上的活征服她,信不信她明天就翻了脸?喜欢跟你做和喜欢你这个人是两码事,你睡吧,分手别找我。” 最后那句狠话着实是毒,许桓宇立马抓住张初越的胳膊,好似答不上他这个问题就真得分手了。 “等、等我想想,想想!” 许桓宇狂挠了挠头发,仔细转动那半夜并不清醒的脑子:“爱心!对!她说我有爱心!” 张初越一脸不理解:“在哪儿?你画的?” 许桓宇被“狗眼看人低”,立马就来劲了:“什么我画的!我跟她相遇是有一次遇到流浪猫,别人都开车经过,只有我出手营救,当时她开着辆路虎,猫忽然跑她车底下了,我就拦住了她,好几只小猫啊,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一双穿着高筒皮靴的长腿从车里下来,特别酷,跟我一起捡猫。” 张初越仔细听,若有所思。 许桓宇却收不住话了,喋喋不休,没一会就让张初越用枕头按住了嘴,说:“好了,睡吧。” 许桓宇“唔唔唔”地还要继续开口诉说他和对象的浪漫情史,只不过张初越不想听了。 第二天大早,他给温霁发了条信息: 【竞赛结束了有空吗?】 没等温霁回复就去了警犬训练中心。 她就算今天没空,也总有一天有空。 “咕噜噜~” 温霁嘴里含着漱口水在吐。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朱婧仪说:“有人给你发消息哦~” 温霁心头一跳,但越是着急越是要淡定,牙刷搅过水杯往下冲洗:“今天话费扣月租,不用这么大声提醒我。” 这时林素“嗷”了声:“十二月了!” 十二月跟其他的月份不一样,接近寒假,期末考要来了。 温霁此刻紧张的不是期末考,而是短信。 洗完脸后朱婧仪在擦着面霜,就在她要去碰手机的时候,朱婧仪开口:“要不要擦香香!这鬼天气干得要命,都没见你擦护肤品!” 温霁被她拖住脚,手背伸了过去,说:“那今晚去逛街吗?” 她这句话落下的瞬间,众人眼睛一眯。 朱婧仪:“啧,转性哦。” 林素:“没空,得看书。” 舍长陈妮妮笑得欣慰:“去就去。” 温霁一边往脸上擦面霜,一边打开手机来看,张初越的信息——有空吗? 心里挂着的门铃晃荡一响。 本来有空的,结果! 这时朱婧仪说:“都谈恋爱了,是该买些漂亮衣服化化妆了,那天在课室门口我瞧得真真的,温霁这身黑色羽绒服站在她老~公~面前,头都耷拉下去了。” 现在室友提到张初越是没法好好说话,语气都揶揄换了音调调侃她。 温霁说:“我什么样就是什么样,难道谈了恋爱就得讨好对方?我做不来。” 林素忽然靠在椅背上:“我那天看你老~公~穿的是飞行夹克,直接秒杀了课室里那些只知敲代码的格子衫男生,虽然女性没必要满足男性的凝视,但如果他为你打扮了,你还穿成一个土鳖子,那他下次还打扮吗?” 朱婧仪顿时十万个认同地点头:“你忘了我昨天跟你说的?要鼓励,你穿得好看,他也会努力打扮,除非你乐意看他不修边幅邋里邋遢。” 温霁一时无言以对。 张初越不修边幅邋里邋遢?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他上屋顶修个网线都穿白衬衫。 后来两个人熟一些,他做起活太热就会把上衣脱了,见她看到又穿上,还是她说不介意他才不穿的。 但她从来没刻意打扮过自己的外表。 毕竟两个人不是正常的结婚流程,跳过了两个陌生人的爱慕阶段就领证,自然就没有经历过恋爱时“女为悦己者容”的小女生心思了。 温霁还是头一次,做这种她从来不会去做的事—— 从商场买一条白色连衣裙。 “必须得短啊,到膝盖以上,露出漂亮的腿型!” 朱婧仪在旁边当军师,陈妮妮看了眼不忍心道:“你给她配双丝袜吧,肉色的又看不出来,别把腿冻青了。” 温霁双手环胸有些冷得发抖:“我想穿羽绒服。” “穿什么穿,这么好的身材不露出来等着……” 话到后面,朱婧仪忽然想到什么,眼皮眨巴:“如果你老~公~都见过了,那当我没说,你想穿就穿吧。” 温霁脸颊顿时烧沸了,为了掩饰那点无法言说的羞耻,咬咬牙,到底没穿那件羽绒服。 不然就佐证了朱婧仪的猜测——如果他都看过你身子了就穿上羽绒服吧。 张初越问温霁有没有空的时候,她特意看了天气预报,周六中午有太阳,她穿着连衣裙不至于太冷。 现在问题在于她脚上的高跟鞋,朱婧仪仿佛把她当芭比娃娃一样打扮起来,非要她买双白色的小高跟,这样穿起来显得腿型好看,而且工作以后也能用上。 她这才咬牙买了。 出来后仰天一叹,恋爱真花钱啊。 周六正午,一天中温度最舒暖的时候,校道边打落一片片灿烂的日晕。 张初越的车寻着熟悉的身影缓缓驶入,最后在一片光里看到了白裙子。 纤薄的肩膀微微内扣,脖颈却在伸长张望,因此身子稍微往路边倾去,要用力的腰肢露出窈窕线条,两条细白的腿从微展的短裙摆往下延出,一条直立,一条慵懒地往后微屈,张初越觉得温霁光是站在那儿,就足够勾引。 最要命的是,她还有一头长发,她在挽耳,而后,视线看到他的车了。 车门“吧嗒”打开。 他视线从她身上停落又划开,不过一秒钟,他确信自己没有表现得太失礼。 “先去吃饭,再去我们学校逛逛,怎么样?” 温霁站在光里仍有一些薄冷,但张初越走过来的时候,好似有一团热薄喷在她身上,她忍不住想要他靠近得更紧一些,但忍住,说:“嗯。” 车里会更暖和。 她坐上副驾驶座,张初越眸光专注地看挡风玻璃,一道短短的车程开得他掌心冒汗。 最后一个红绿灯时,温霁觉得张初越异常的安静。 怎么回事,他就看了她一眼,连她穿裙子也没发现,更别说发表好看还是喜欢的言论了。 车身停在停车场,温霁下来的时候忽然感觉到阴冷,十指微僵,却不见张初越来牵她手。 食堂里人来人往,张初越让温霁坐在靠窗的沙发座上,四周都是神色严肃气质板正的人,纪律严明不苟言笑,他刚才想搂温霁的腰却只能极力地克制,否则纪检的人就会多投来两道眼神。 “味道怎么样?” 忽然,坐在对面的张初越开声,顿时把长久的沉默打破,也把温霁吓了一跳。 “还不错。” 温霁忙点头掩饰紧张,怎么回事,她今天穿着小紧身的裙子,不能吃太饱了。 “这个芋头蒸排骨也不错,我再去给你拿。” “张初越!” 温霁吓得赶紧叫住他:“不用,我吃饱了。” 男人脸色微怔,仿佛在说:你这才哪到哪,我又不是不了解你。 温霁轻咽了口水,落在腿上的手压了压小肚子,确保收住,说:“你吃吧。” 张初越眉头微凝。 有、这么难吃吗? 他一个人闷声把点的好几样小灶菜都吃完,毕竟浪费的男人并不居家适用。 张初越的大学占地面积极广,温霁其实也能走,但她今天穿的是高跟鞋啊! “那个,张初越,等一下,我感觉你们学校也挺保密的,你都带我看了,会不会不太好?” 张初越见温霁一路走来也没怎么说话,更不像以前坐牛车去镇上时那样高兴地看这看那,问这问那。 显然是对他的学校兴致缺缺,不想看。 “我带你去个地方。” 温霁忍不住没耐心地“啊”了声,“还有多远?” 张初越长睫扫下淡影:“很近,就快到了。” 温霁忍着后脚跟的不适,咬牙点了点头。 一片翠绿的草坪前,张初越特意挑了个没有太阳照晒的角落,说:“你等一下。” 四周阴凉,连片太阳都没有,温霁冷得双手环胸,真后悔没有穿外套! 但一转眼,看到草坪上有一道敏捷的身影四脚飞奔而来,她瞳孔一睁,瞬间冒出冷汗——是戴着止咬器的警犬! 牵引绳在一个挺拔的男人手中,人在剧烈惊吓面前甚至忘了逃跑,浑然钉在原地,看着她的男人正牵着一条大狼狗朝她冲来。 救命啊! “阿霁!你看,这只警犬是不是特别乖,我之前救助它的时候……” “张初越,你快、快把它牵走!!!!” 温霁吓得脸色发白,整个人因为冷又叠着害怕,抖得簌簌停不下来,张初越微愣,手腕一拽,将警犬拽到自己身后,额头滚出汗珠,说:“阿霁,别怕,别怕……” “砰~” 很轻地一撞,在警犬饶到温霁脚边的时候,她逃无可逃,整个人紧紧贴在他怀里,生怕让警犬嗅到她,哭着在他耳边发抖:“老公,你比这大狼狗厉害多了,你牵他跑回去好不好,一定会跑得比它更快的,我知道你的所有腿都很生猛!” 第63日 温霁哪里还觉得冷了, 浑身渗出了层薄汗,直到张初越把那条警犬牵回去,她还惊魂未定。 甚至还有些许的丢脸。 等张初越回来的时候, 她胀着一张红透的脸蛋看他, 眼睛睁得圆圆的,听他说:“你还有怕的东西。” 语气里显然是不可置信,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温霁又想骂他有病了, 但还是忍住,刚才已经失礼了一次, 她今天穿成这样, 随意起来倒有包袱,清了下嗓子道:“说明你还不了解我,我不怕你就代表不怕狗么, 那可是禽兽!” 张初越真是看得起她,那条警犬浑身彪悍, 后肢力量发达, 直立起来的时候比人都高。 不敢想。 张初越见她脸色微白, 呼吸的时候胸口明显地起伏,她今天穿的裙子有些紧, 跑不得, 所以刚才吓得直扑到他的怀里蹭。 他喉结微滚, 压低眼睑道:“那我们出去吧。” “嗯。” 温霁等这个建议很久了。 路过篮球场, 里头忽然传来雄性人类的嚎叫,球框还没碰到,那无处挥洒的荷尔蒙就先喊出来了。 温霁眼神隔着铁丝网往里望,脚后跟的疼让她放慢脚步, 零星的光影落在她的眼睑下,看得专注。 张初越双手插兜扫她一眼:“要不要进去看?” 温霁下意识“哇”了声:“真的可以吗!” 篮球场边上有台阶,她正好可以坐。 只是在她说出这句话时,张初越狭长的眼睑斜蔑了她一眼:“你是装也不装一下。” 温霁觉得张初越这句话有些阴冷,亟需篮球场的太阳暖暖。 “越哥!” 忽然,场上有人朝张初越喊了声,温霁看他们在打招呼,人已经闪到阶梯上坐了。 等张初越一回头,身后空荡荡,视线下意识去寻,忽地看到不远处的石台上坐着道纤薄白裙,姑娘正微低着头揉捏她的细白脚踝。 浓眉微凝。 “越哥,嫂子啊!” 忽然,许桓宇眨巴着八卦的眼神看来,“果然是好兄弟,带来给我们瞧了。” 张初越没心思跟他们贫,“打你们的球。” “诶!什么叫打我们的球!” 这时几个兄弟围过来:“嫂子来了,你赶紧秀球技啊,一会我们配合你表演,保证把所有的高光时刻都给你展现出来。” 张初越眼角的余光里见温霁揉完一边的脚踝又揉另一边,想到她今日之前从未穿过高跟鞋,难不成是为了和他的约会? “哥,开始了!” 这时许桓宇来扯他,说:“我让我对象陪嫂子解闷了,你天天陪着不如打场篮球彰显魅力啊!” “我去趟小卖部给你们买水,先打着。” 这话让许桓宇立马松开他的手,不过都是玩心爆棚,听到有吃的立马不拖人下场了。 等温霁松了高跟鞋检查完脚踝后,抬头就不见了张初越的身影,顿时有些慌了,他去哪儿了。 “你好,我叫喜儿,怎么称呼?” 忽然眼前伸来一道串满手镯的白玉胳膊,温霁被陌生的招呼引去视线,抬眼看见一副明媚张扬的俏丽脸蛋,女孩眼尾勾了一小段眼线,眨眼时像小猫。 好漂亮。 “你好,我叫温霁。” “听我男朋友说你是张初越的对象,来看他打球啊?” 熟稔的社交方式让温霁觉得眼前的喜儿还挺可爱的,于是微笑点头:“我是第一次来,你呢?” “我来过好几次了。” 说着她挥了挥手里的单反相机:“特意为他花了十万买的,给他拍照。” 喜儿俨然是社交达人,说着还按起相机屏幕给温霁看她拍的镜头,说:“手机拍人要么糊成一个平面,要么就是死亡顶光,但专业的相机不同,你看,拍出来的光晕和立体感特别强,是不是很好看啊。对了,我男朋友就是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叫许桓宇。” 温霁听喜儿在那儿高兴地念叨,像个地主家的傻姑娘,说着还想起什么,从旁边的纸箱里拿出一瓶水给她:“喏,evua的口感不错,别的水我都不会拿来给你们喝的。” 她看了眼水瓶的包装,不认识这个牌子,不过听喜儿的意思肯定是好水,便道:“我一会喝,谢谢。” 两人正聊着,温霁眼角的余光看见道熟悉的身影进来,注意力一下被引了过去,旁边的喜儿镜头刚好随之按下。 “咔嚓”一声,旋即开心道:“哇,这个镜头拍得张初越好好看!” 温霁一听,视线就探过去,午后的光晕下,空气清朗,男人飞行夹克下的一双长腿立于穿满枝桠的铁丝网门内,微偏着头,身高腿长,气质出挑。 温霁神色微怔,喜儿说:“加个微信,我给你传照片。” 瞧见两个姑娘正聊得高兴,许桓宇接过张初越买回来的运动饮料,拍他肩膀得意地挑挑下巴:“看我女朋友把嫂子照顾得多妥帖,我都说她好吧。” 张初越看温霁这一整天终于有说有笑了,微绷的肩膀松了些,拢着创可贴收进裤袋里,朝许桓宇道:“打完这场就把你对象领走,各回各家。” “欸,第一次见面,怎么也得一块吃个饭啊,我女朋友刚才说请大家一起吃饭!” 张初越眉头微凝,对许桓宇道:“她说请你就让她请了?让女生掏什么钱。” 许桓宇被他说得抬手挠了挠脖子:“那我总不好拒绝吧,而且她也是好心好意,就是去的餐厅稍微有点高档了。” 不好拂她兴致,自己又付不起钱,张初越双手扶腰看他:“那就去学校门口的餐厅,我买单。” “欸不行的,我来我来!” 上次大家聚会,是喜儿定的餐厅,吃到后面还是张初越去买了单,也没让他们出钱,这次许桓宇已经过意不去了。 张初越瞧温霁和许桓宇的对象聊得投入,就让两个小姑娘一块吃个晚饭吧,不知怎么地,他觉得温霁和他好友的对象能成朋友,是彼此更深的连结。 就在他收回视线接过球时,蓦地思绪一闪,再回头朝温霁两人望去,瞬间才醒悟了过来。 “我要打会球,外套披你这儿。” 忽然,温霁肩上拢来件夹克,是张初越脱下来的。 一股暖意顷刻罩住,她甚至舍不得说不用。 跟喜儿衣着比起来,温霁确实穿得太少了。 她偷偷看了眼张初越,他是不是看出来了? 温霁脸颊顿时漫起了红绯,好似被他发现自己是在刻意保持风度,而他没有戳穿。 场上张初越随意拍动篮球,犹如大佬进了新手群,轻松随意的转身带球三步跨栏,登时又是一阵欢呼声,喜儿教温霁用相机拍照。 温霁并不擅长拍照,但奈何装备优越,一个任意快门都能抓拍出流畅的动感和勃发的线条。 拍了几张后她心里惊艳,但想到喜儿也要给她对象拍照,便把相机还给了她。 果然,她拿回相机就开始咔嚓咔嚓地拍照,温霁那句“你把照片传给我吧”收住,拿出手机对着球场拍,出来的效果就跟高级料理和连锁预制菜的差别。 “哔!” 口哨声吹响,比赛结束,喜儿拿着水和毛巾就去找许桓宇了,温霁想走来着,但歇了一会后的脚踝一蹭到鞋后跟,更疼了。 忽地,张初越来扶她的胳膊,视线顺着她目光往下落,她忙缩了下藏住自己的窘迫,转移话题:“喜儿说一会我们一起吃饭。” 说着她给他递了张手帕纸,张初越眼角的余光瞧见许桓宇正低着头让对象擦汗,于是也低了下头,微风拂过,额上的一滴汗珠忽地坠到温霁的手背上,仿佛烟头“滋”地烫下,温霁手一垂,背在身后擦,听见他说:“我手不干净,你给我擦脸吧。” 温霁脸颊在西晒的薄日下早就泛起灵动的粉色,闻言心跳咚咚地响,裙子又紧身,生怕连着胸口那片薄料也震出幅度,忙抬手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好、好了……” 明明是夫妻,还不如人家情侣亲密。 “脖子上也有。” 得寸进尺张初越。 温霁看到有人在往两人这边瞧,不敢给张初越擦脖子了,扭头从包里拿出刚才喜儿给的水,说:“喝水吧,没开过的。” 擦什么汗,赶紧补水吧你! 张初越刚要拧瓶子,忽地瞧见瓶子的包装,眉头又撩起看她一眼:“李喜儿给的?” 温霁轻“啊”了声,她说这个水口感好,所以才留给他的,哪知她刚一点头,张初越就把水放回她包里,说:“你喝吧,我有水。” 她一愣,张初越什么意思,一瓶水还让来让去的。 这时台阶下的许桓宇朝这边招手,也没出声,似乎怕打扰,温霁更着急了,说:“赶紧走吧,他们叫你了。” 张初越倒是慢条斯理,从手里提的袋子拿出了一对白色布鞋,说:“换上。” 温霁彻底愣住了,紧接着,红晕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耳后跟了。 晚饭在小饭馆的包厢,喜儿和温霁坐在一起,黑皮高跟鞋和小白布鞋挨在一起,喜儿还低头笑:“好搭哦。” “什么?” “我们啊。” 说着她用高跟鞋轻挑地碰了下温霁乖巧的白色鞋头,她羞涩地缩了回去,双手撑在膝盖上,喜儿笑:“你怎么脸红啦。” 这话一出,张初越的眼神就不自觉朝温霁落来,另一道手落到温霁的椅下,稍一用力,连人带椅地拖近自己。 温霁打哈哈地笑:“是包厢里有些闷啦。” 其实是因为刚才温霁用手机查了喜儿给她的那瓶矿泉水标价,心里忽然有些酸酸涩涩涌出,张初越是不是也不舍得喝,让给她啦。 不过没等她想明白,喜儿已经打开了自己带来的几瓶葡萄酒,对温霁说:“我们喝白葡萄酒,这个适合女孩子,像果汁。” 她的形容很可爱,但温霁看到葡萄酒是从黑色恒温皮箱拿出的,就知道价格不菲。 抿了一口,清爽的果酒味道,带着冰丝丝的甜涌入唇腔味蕾,仿佛打开了斑斓星光的世界。 在场只有温霁和喜儿两个女生,张初越要开车,谢绝了喜儿的好意,倒是眼神注意着温霁,见她喜欢喝,就看了眼那白葡萄酒的牌子。 “下次再约哦~” 饭后,喜儿站在餐厅门口朝温霁挥手,身上的昂贵香水沾染了饭馆的烟火气息和酒菜味,变得具象亲民,正朝着她笑。 温霁也挥手,另一道手让张初越抓着。 还留恋不舍。 张初越把温霁身上的安全带卡好,指腹抚过她的额发,哪知她抬了下头,舌尖吐了下,刚好勾到他的掌心。 小热舌。 车灯铺在漆黑的马路前方,温霁不安分地侧过身,望向张初越,一条腿盘坐到车椅,裙摆一下滑上腰,若隐若现地浮白玉色。 他凝眉,伸手将她裙子收敛好。 温霁望着他认真道:“张初越,你为什么不喝喜儿给的水啊?” “我有。” “那你想喝什么,我给你买啊!” 张初越眼尾映着她红璞璞的脸蛋,沉了沉气:“我自己能买,你如果想喝,我给你买。” 温霁眨了眨卷翘的眼睫看他:“你今天是不是觉得那瓶水贵,所以要让给我喝呀,张初越,虽然我们现在穷,但靠自己的双手一定会闯出新天地的,我不考研了,我要出去打工赚钱。” “温霁。” 张初越按了下喇叭,打断她的话:“给我好好读书,这个家还不至于要你出来赚钱。” “虽然都是水,有得选和没得选是不一样的,我高兴可以喝白开水,我不高兴可以喝快乐水。” “你要是喜欢,我天天给你供着快乐水。” “你买不起的,我得买给你喝啊,不能喝喜儿的水!” 温霁跟瓶汽水似的,一边气他一边冒着甜,他嗓音低了些,说:“我不喝别的女人的水,我只喝你的水,只和你睡。” 说完,温霁一直没吭声。 张初越在红灯前停下看她,姑娘单纯地微歪了下头,真是够了,喝醉得彻底。 就在车身再次启动时,温霁忽然语出惊人:“所以你现在是要载我回家吗?” 白天结束,温霁这话说得他好似就等着这个时候了。 张初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你喝酒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还要回宿舍?脚后跟还带着两道伤,回去给你上药。” 温霁又舔了下舌头,人是安静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但嘴巴可不乖巧,还会口出狂言:“张初越,今天那条狗是禽兽,你是他的主人,你真是禽兽不如,想喝我的水就直说,还讲什么上药呀。” 张初越肺也要炸了:“你今天穿高跟鞋是为什么?” 他一提高跟鞋温霁就恼羞成怒:“我再也不穿了!别的女孩子穿高跟鞋,老公都会夸她好看,我的同学也夸我好看,你却让我换下来,裙子也不说好看,我以后也不穿了!我就天天穿棉大衣,土死你!” 张初越让她这番话说得怔愣,竟然有一刹那被气得短促一笑。 车身停在泊车位,张初越下车把她从副驾驶座里捞出来,温霁两条大腿垫在他臂弯上,隔着丝袜蹭了蹭,张初越五指拢住她的腿侧,压声安抚她:“安分点,进屋让你动个够。” 温霁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喝了酒,整个人像荡在棉花上,随着张初越沉稳的步子往上飘着,到了三楼,她听见落锁的声音,身子往上微抬,攀紧他,好让他腾出手开门。 门才关上,温霁落了地,低头踩着鞋尾,一下就脱掉了,张初越那皮靴还没脱下,她一脚就踩了上去,笑嘻嘻地抬头要跟他比高,下一秒,人就被抵在了门上,一道灼热的吻重抚了上来。 “唔!” 张初越的大掌分外有力,双手钳制她的腋下,将她固在门板上,五指那么长,一张开便青筋蔓延,捆缚的力道从腋下蔓延至胸口,吻得势同水火。 粗粝舌头勾出她水津津的舌尖,温霁喘不上气,却还要添把火,她今日真的冷够了:“老公,我的水好喝吗?” 张初越的左掌往下抚,指腹勾过她丝袜的腰线,还要师出有名,扮演正经:“别弄坏丝袜了,脱下来,给我检查一下疼在哪儿。” 温霁的唇在咬他脖子,今天不敢擦的汗,现在又流出来了,也是从耳后往锁骨下流的,喉结压着她的脸颊,滚动的时候好痒啊。 她气息似水中摇曳的柔软蔓草,在他耳边可可怜怜地落:“你总说这样不能浪费,那样不能浪费,张初越,我也能挣钱的,一条丝袜而已,撕烂就撕烂了,就不能破坏一下吗?” 第64日 纤薄的后背磨上房门, 温霁被紧紧嵌入灼热的体型之中,张初越仿佛是生来治她的,连挤压之时都是严丝合缝, 唇畔勾缠。 温霁浑身被酒精包裹, 像丢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水袋里,逃不出去, 窒息骤来, 忽地耳垂让他一啄, 酥栗缠身,耳窝掉落一句粗磁的嗓音:“是你说的。” 这句话有些熟悉, 上一次, 温霁记得张初越去她们学生会的派对里找她,她追着他下楼梯的时候喊出了他的身份,他也是这样把罪推到她的身上—— “是你的说的。” 这样一句话反反复复地磨着她心口, 温霁羞耻地捶他胳膊,吻从她的唇畔滑过, 她嗔怒:“逼我主动, 你什么责任都不想负!” 昏暗的房间没有开灯, 禽兽不如没有急着做禽兽,剧烈的吻之后是安抚的吮吸, 他嗓音早就浸满了夜色, 在她耳边低声道:“谁有你穿裙子这样好看?” 一根神经被轻轻挑拨了一下, 紧接着, 耳边是丝质被撕扯开的声音,温霁忽地抓紧他的外套衣领,不得见光的漆黑掩盖了她酒后潮红的脸,他又说:“就穿着这身裙子吧, 好吗?” 很绅士的询问语气,但行为却破坏力极强,温霁被他一哄,头便低下了,小声说:“可是后背拉链很紧,勒着腰。” “是吗?” 黑夜里,他俯下身,另一道手饶到她脖颈后,寻着拉链头的时候,指腹轻而易举又若即若离地滑过她脖颈,透明弱小的绒毛几乎猝然翘立起来。 温霁扭头要避开,他仍然俯身来够,说:“腰这样细,真的勒到了?” 好像不信,怀疑她故意让他去松拉链的。 温霁哼了声,打开他的手说:“为了穿这条裙子,我中午饭也吃不好,晚饭更不敢吃太多,白裙子最明显了!我告诉你,只有这一次了,我下次约会就穿运动服算了!” 喝了酒,絮絮叨叨诉说自己的委屈,张初越垂眸看着她的眼睛,一手撑在她身后的门上,一道手被丝线勾住了,他指腹细腻地摩挲着,慢条斯理地调情:“但是裙子买了不穿,浪费。” 温霁酒雾雾红润润的眼眸在半明半寐的光影里潋滟着,她嘟唇道:“怎么又是浪费不浪费?张初越我跟你说,以后我会努力赚钱,买……” 忽地,踩在他靴上的脚尖离了地,失重感陡然漫延,男人将她掂进臂弯里附耳说了句:“买更多的裙子,觉得穿出去麻烦,就只在家里穿着玩,不浪费。” 温霁被摇摇晃晃了起来,觉得是张初越在哄她玩,她揪着被子想要扯到身上,又听见他说:“穿裙子也好看,不穿也好看,但是’好看’这两个字太过浅薄了,我应当为此回应以最热烈的掌声。” 温霁喝得晕乎乎的,好似真的听见了,牙齿咬着食指尖,无数的、纷繁急烈的掌声不断不断地在她耳边蔓延开,她感觉被捧得越来越高,她说“好了好了”,也不见那掌声停歇,这场梦也不知哪日醒来。 “嘶~” 创可贴包装纸被撕下,两端的白色贴纸划开,粘黏在泛着红痕的圆润脚踝处。 左右一个,张初越坐在床尾欣赏他的对称美。 窗台的风轻掠,鼓了下窗帘,见撞不开,又落了回去。 两只小脚丫子受了凉,摩挲着去勾被子,找啊找,最后张初越掖开被角,把她放进去了。 自投罗网。 见这招对她奏效,转而轻掖开温霁肩上的被子,露出一小片圆润的雪白色,长身躺到她身侧,找被子的女孩开始往他这边挪,像沙滩上咬人的小浪,最后攀进他怀里。 原本还要再使些心眼,让哪儿凉一凉,她便会主动含上来,然而没等他再动手,就听见耳边一道娇软的哼声:“扎到我了!” 软玉似的手心推开他的下巴。 下一秒,温霁就开始揉眼睛,醒来了。 张初越眉梢微挑,双手平放,装睡着。 温霁睡觉的姿势算不得安分,譬如现在,她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趴在了一道起伏的山原上。 那一丝清醒瞬间通透,睁大了眼。 昨晚说什么来着——张初越,别事事都推我来主动。 现在好了,她是有够主动的。 愣住了好几秒钟,大脑终于开机正常,温霁动了动腿,酸麻感让她瞬间暗抽了口冷气,但难得—— 她比张初越早醒噢~! 整个人从床边滑下去,好冷呀,夹克就扔在了地上,套上了张初越的外套,昨晚什么时候洗的澡她都忘了,想找东西裹住两条结满了草莓的腿,发现丝袜已经碎得四分五裂。 温霁顿时心痛,拿起来在腿上比划,发现是从大腿边一路往腿心处撕开的。 这个死变态啊。 “丝袜不要钱买的吗!说撕就撕了!混蛋,脱裤子的耐心都没有吗!真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自控力的,仗着自己的傲人优势就放纵……” 张初越听到这里,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忽然感觉枕头让人轻扯了一下。 温霁手一伸,果然在他枕头底下摸到自己惯常穿的睡裙,红着脸低骂了声:“混蛋。” 房间的窗帘仍未拉开,张初越躺在床上安静地听着水声,抬手把被温霁掖到脖颈上的被子往下拉一点,透了口气。 而后拿出手机打开了购物软件。 花洒声停,温霁强撑着疲倦洗了个热水澡,伸手去摸衣服,张初越的外套不知穿了多久,要不趁周末洗了吧。 温霁湿着头发出来,边往阳台的洗衣机过去,边伸手去掏他的口袋,就怕里面有纸巾,洗衣机一搅就碎开全沾上衣服了。 忽地,她在外套的内衬口袋里摸到了一张叠起的A4纸,温霁拿出来甩了下手,不知张初越是不是有用的,别弄坏了。 随手放到洗衣机旁边的水台上,阳台的风曳了曳,温霁目光无意识一扫,白纸上的一张B超图映入眼帘。 南城人民医院的检查单。 温霁心头一紧,张初越怎么会有医院的报告单,不会是有哪儿不舒服吧。 “吱呀~” 卧室的房门被推开,张初越一手拢住温霁的裙子和丝袜,一手拿手机,只穿了条黑色的居家长裤,说:“别穿这么少站阳台那儿,进来。” 张初越说完进浴室把她的衣服放到水盆里,白色的,肯定不能放洗衣机,搅烂了怎么办,毕竟这条裙子昨晚还铺在他腰上过,裙摆的幅度设计得够宽,刚好够她自由活动。 等他洗完出来,看到温霁还站在阳台那儿。 墙上的挂钟转过十二点,日头洒在凭栏边,他走过去,看到温霁低着头,手里不知拿着什么在看。 “阿霁……” 剧烈的反应,温霁猛地缩到墙角边,一双眼睛汪着泪水,仰头看他:“张初越,你上周回过南城,对吗?” 怔然的神色在他眼底掠过,温霁看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中的报告单时瞬间变了脸色,心里猛然凉了半截,初冬的风吹得她彻骨寒。 “你的衣服袋子里,怎么会有一张孕妇的B超单啊?” 温霁强装镇定的话一出口,眼泪就瞬间掉了下来,止不住地掉,手心在抹,却哭得更厉害了,也许是别人的报告单吧,可单子上写有一个电话,那是张初越妈妈的手机号码。 所以这是家事。 而张家只有张初越一个儿子,她妈妈对谁家的宝宝那么上心啊,出了报告单都要通知她。 对上张初越沉压的眉眼,没有立刻的解释,温霁在他沉默的一秒钟里已经感到天崩地裂。 “宝宝已经五个月大了,五个月,张初越,我们结婚才多久啊,她在南城吧,你怎么不跟她结婚啊?不对,你跟她结婚了,那工作更得分配回去了,户籍哪有这么好弄呢?难怪要这么急着跟我结婚……不对,那你就回南城好啦,跟她在一起……” 忽然,温霁脸颊被张初越捧住,话也噎在嗓子里,和汹涌的酸涩搅弄在一起,她陡然感到一阵晕眩。 “阿霁,不是我的孩子,你在乱想什么。” 温霁指尖抓着那张纸,紧紧皱在一起:“那你衣服里为什么会装着这么张单子,你看见了吗,上面有家属的,还写着你爸爸的名字呜呜呜呜呜……你混蛋,你搞出了人命你要爸妈给你收拾,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我,你骗我……说什么喜欢我……” 话到后面温霁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张脸都委屈得红透了:“你这个负心汉……负心汉……我真是蠢,我居然对你那么好,我居然把什么都给了你,我那么小心,还是被你哄得晕乎乎的……” 张初越眉头紧拧,步子往她走前一步,温霁要推开她,但他却像一堵墙一样堵住她的出路,还要说:“哭成这样,一张纸而已,我要是路上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你恐怕要剁了我。” 温霁抬腿踢他,忽地感觉后脚踝有一道牵扯,低头,阳光下才注意被贴了创可贴。 “张初越,你松开我!” “我不松,我的孩子只可能是跟你生的。” “谁要跟你生!” 他硬气道:“昨晚生了多少次你不知么?” 温霁被他气得跳脚:“我都是被你哄骗!” 张初越觉得眼下解释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倒不如乘胜追击,审问的手段不过是为了套话罢了,他淡定道:“那你说一句喜欢我,我就告诉你孩子是谁的。” 温霁傻了:“张初越你做梦!谁喜欢你!” 男人瞳仁冷静地看她:“你如果不喜欢我,那这孩子是谁的,你关心什么?又哭什么?” 第65日 温霁被张初越不按常理出牌的招数给打懵了。 他说孩子不是他的, 但神情显然有难言之隐。 谁会贴身带着别人的产检单,温霁一想到这单子还是贴着他胸口那个位置放的,她就整个人酸得要冒泡泡了。 说不好孩子妈妈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他现在居然还要她说告白, 一会恐怕就说“你既然喜欢我, 这种事有什么好计较”之类的话,温霁一想到这, 憋不住地哭出声。 啜泣低诉, 泪水吧嗒吧嗒漫到张初越的掌心上。 除了在床上, 张初越没弄哭过她。 “阿霁阿霁……” 他乱了,打断她乱七八糟的思绪:“别哭了, 孩子真不是我的……” 温霁哭得粉唇微张着换气, 阳台的风掠来,鬓发拂乱绕到他指间,张初越弯身将她扛进屋。 厨房里咕嘟嘟地炖着汤, 是温度最高的地方,也不顾温霁挣扎, 将她扛了进去。 宽阔结实的肩膀陷入她的小肚子, 疼得温霁更掉眼泪了, 她捶他的后背哭着骂:“不是你的孩子,那这个女人也跟你有关系, 要你爸妈带着去产检, 我从来没有过……” 两个人结婚后, 几乎没跟张初越的爸妈有来往, 全因结婚那日的酒席有些不欢乐,但微信上的问候也是有的…… “啪!” 屁股让人轻拍了一道,温霁更气了,整个身子磨着他赤袒在空气里的胸膛, 手心也报复地“啪啪”拍得他后背作响,而后她听见张初越长长叹了一声:“不说喜欢也告诉你,那是我爸跟他小三的孩子。” “咕嘟嘟~” 炖锅里的汤设了定时,加了汤料和水就任由它煮着,这个时间有一个小时,张初越可以回床上再陪温霁玩,此刻它“滴”地一声,显示这一锅汤已完成。 温霁想要听的解释也完成了。 厨房安静,玻璃门上弥漫了一层薄薄的水蒸气,小小的旧厨房里暖和,张初越把温霁放落地,发现她刚才踢掉了拖鞋,于是把她放到流理台上坐着。 温霁晃了晃腿,见他转身去盛汤。 很香,很浓郁。 张初越再无话可说,温霁……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松一口气吗,说幸好不是他的…… 但这个不合伦理的结果令她更五雷轰顶。 怎么也没想到,那个B超单上的雏形居然是张初越的弟弟或者妹妹。 这时瓷勺落入碗中,勾着香气的汤袅娜出薄薄的雾,张初越端着送到她的面前,说:“羊肉汤,碗烫,我端着,你自己舀。” 温霁捏着勺柄在碗里搅了搅,低头时半湿的头发微垂,另一道手扶住长发,张初越敛下眉眼,于迷雾中看见温霁轻吹了吹热意,把勺子递到他的唇边。 她睁着一双刚水洗过的眼瞳,那样干净清澈,和她夜里半阖半颤的媚眼红丝截然相反。 喉结低滚,暖汤入胃。 温霁喝了一口,说:“好香。” 然后第三口又喂给了张初越。 他们便一人一口地喝完了一碗,温霁说:“还要喝。” 张初越把刚才捞出来放凉一些的羊肉连盘端给她,筷子刚要递过去,就见温霁转身在水龙头下冲干净了手,径直上手撕开了羊肉。 她坐在流理台上,两条腿轻轻晃,撕下的第一块肉喂给了他。 张初越的唇自然碰到了她干净的指尖,有些凉,刚冲过冷水。 他想给她暖热,张唇便含住了她的食指,温霁收了手,轻哼:“我也要吃呢。” 张初越朝她靠近,左手撑在水台边,右手端着盘,也不上手弄,等着温霁喂。 肉类总是难以处理,但两个人这样吃却不知不觉填进了肚子里,虽然温霁没说过喜欢他,但第一口汤和肉都喂给了他,肯定是喜欢的。 他给她用洗洁精冲干净了手,温霁要喝水,轮到他来喂,细细的吞咽声,让他大脑皮层的神经又敏感起跳,或者还能再扮一次惨,他低声说—— “吃了这顿,还有力气再做一次。” 温霁看着他,张初越才剖白了原生家庭带来的痛苦,这种时候拒绝似乎太残忍。 于是双手攀上他肩,软声商量:“我们出去走走吧,还从来没一起逛过北城,看过银杏。” 他们在乡下住的时候,趁墟日去过镇上,但那会两人还不太熟,菜市场买过一次菜,都没买明白就回来了。 张初越的大掌一跨就能拢住她的后腰,把人往怀里送,他没说好还是不好,但他的气息舍不得放开。 温霁指尖抚了抚他脖颈后的刺发,轻轻掠,说:“我今晚不回宿舍。”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耳尖也跟着热,之前周末不回的理由都是学生会的事,这次开口,恐怕全宿舍的人都知道她在她老~公~这儿了。 温霁觉得自己真的牺牲很大了啊。 张初越才肯松手。 扶着她的腰从流理台上下来,却没真的落地,而是松抱着,说:“有想好去哪儿吗?” 温霁眨着眼睛看他:“你呢?” 有去过,然后想带一个人去的地方吗? 他说:“有。” 温霁的裙子都被张初越洗了,他从衣柜里给她捞出了件男士白衬衫,让她先勉强穿上,说:“一会逛街给你买衣服。” 温霁跪坐在床上,两只手晃了晃长出来的衣袖,笑意盈盈地逗他:“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我要是这样走出去,是不是人在走,衣服自己走,还会哐当哐当地响。” 张初越听她自嘲的笑,略一转眸,瞥见两条润白的腿从他的衣服下伸出,半掩在软褥里,衣领松了两枚扣子,软玉挤缝,他五指拢住又松开,说:“阿霁,不如不出去吧。” 温霁连忙把扣子扣到了顶。 最后她穿了张初越的蓝色水洗裤。 腰带系着,裤脚挽着,像个小农夫。 温霁出门的时候蹦了下,逗他笑:“我看不用买了,我们衣服一起穿,一点也不浪费。” 张初越把她手腕扣回掌心,上车往城门口开。 那儿有条适合步行的路线,温霁在车上左摸摸右摸摸,张初越问她干什么,她说:“认真开你的车吧。” 他发现很多时候,温霁一上车就安静了,话也是少的,他看她:“让我认真开车?” “我不是说了吗,你干嘛重复我的话啊。” 张初越勾唇笑,还怕他开车分心了,怪会体贴她男人。 停好车,温霁的衬衫外面还套了件张初越的黑色大毛衣,当作是时下流行的oversize款,衣袖都挽上去了两截,进店里挑衣服的时候还煞有介事地撸起袖子拨开衣架,张初越站在旁边笑。 这时有店员过来介绍:“小姐喜欢穿这种大款毛衣,可以搭配短皮裤和高筒靴,这种下半身失踪的搭配很流行。” 温霁仿佛听出她暗示自己这身小白布鞋和农夫裤很土了。 倒是张初越听得眉头微凝:“带她挑些裙子。” 温霁歪头看他一眼,等导购往前走时,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你去问问有没有男款的下半身失踪。” 张初越被她主动一贴还自然揽上她腰,结果听到这句话想掐她了。 始作俑者得逞地跑开了。 男人这么穿…… 张初越一想,眉头紧皱,太猥琐了。 让温霁挑合适的衣服很容易,她穿上身的都好看,但让她买单就很难,纠结的时候张初越已经提着购物袋要走了。 温霁皱起眉头:“你怎么都买了!有几条你觉得好看吗?我觉得很一般啊!你也不仔细看!” 张初越理所当然地说服:“你再说,下次我买不问你了。” 温霁张了张唇,陡然想到军师朱婧仪的话——鼓励,鼓励~ 她清了下嗓子:“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买那么多,两只手提满了袋子,还怎么牵我啊!” 话一落,张初越两道长腿也仿佛绑了重物定在原地,温霁双手揣进外套兜里,张初越刚给她买的羊绒大衣。 男人笑了,把袋子并到左手上,腾出右手要去牵她时,温霁忽然像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往前跑了。 张初越沉吐了口气,仗着在外面他不能拿她操办,她就无所顾忌了。 玻璃门后是琳琅满目的精致商品,灯光熠熠,张初越腿长,三两步便跟上了她,忽地,顺着她视线一扫,瞳仁微暗。 那是家母婴品牌店。 温霁眼神轻轻地看向张初越。 “两位,进来看看呀,我们今天搞活动,多买多送~” 店员穿着暖色的服装站在门口招揽他们,温霁看着门楹说:“你要是不敢进去,我就陪你进去啊。” 张初越眉头蓦地一凝:“我没有要进去。” 话一落,陡然意识到她的言外之意,果然,温霁朝他眯起双眼:“还说是干保密的,笨蛋。” 温霁说罢,径直往店里进去了。 张初越沉压下心头被搅起的混乱思绪,被迫踏进这个根本不经他同意的境地里。 温霁左看看,右看看,神态轻松地摸了摸小婴儿的奶嘴,说:“你瞒着我有什么用,一开始就应该跟我说,自己憋在心里,还不如找个人跟你一起面对。” 购物袋的绳子勒在他手心,压出红印,张初越难以启齿。 温霁边往里走边说:“你看,宝宝的东西多可爱。” “温霁,你认为他们应该把孩子留下来?” 她仰头看天花板,好似认真想了想,说:“我们做个极端的打算,现在先适应一下。” 张初越一点都不想适应那个家,说:“我们走。” 他说的是离开这个母婴店,离开那个家。 “两位是需要找宝宝用的还是妈妈用的?” 导购见他们要走,忙上前招呼。 温霁感觉到张初越隐忍的脾气,轻叹了声,这种事她也不会处理,但他瞒着自己就不行,而且两人也不是圣母圣父,比起孩子的去留,她只是不想张初越受这件事困扰。 “不好意思,我们自己看看。” 温霁拉了下张初越的衣袖,试图让他情绪平静,一道往对面的大门口走去,导购则在旁边推销:“这边就是妈妈区,比起宝宝,妈妈用品也同样重要。” “比如这一款哺乳内衣,需要喂哪一边奶的时候就可以单独取下哪一片布罩,四周有承托的带子。或者这一款也卖得很好,内衣的扣子设计在前面,这样在喂奶的时候就很方便打开了。” 温霁听着销售详细的介绍,瞳孔震惊,再怎么说那也是胸衣啊,她忙扯着张初越走,热着脸尴尬道:“不好意思,我们就是看看而已……” 忽然,张初越的腿定在原地。 温霁心里警铃一响,难为情地抬头看他。 就听见他正经问了句:“奶粉在哪儿卖?” 第66日 “泡奶粉的水不可以太热, 奶粉的用量也要控制好,每一勺都是平的,像这样倒进奶瓶里, 接着用掌心温着瓶身搓动, 多点耐心,让奶粉充分溶入温水……” 店员指导张初越怎么泡奶粉时, 温霁站在一边, 眨巴着眼睛偷看他。 男人认真的时候有很多, 做饭,干活, 打家具……但认真泡奶还是第一次, 温霁免不了想起以后。 “先生试试,养育宝宝需要夫妻共同努力。” 温霁听到这番话,蓦地想起误会那张产检单时他说的话, 什么只可能跟她生,什么昨晚生了多少次。 她一看到张初越拿过奶瓶, 扭头就走开了。 无法直视。 最后结账的时候, 销售又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张初越眼神落拓正经, 转眸看温霁:“你再去挑挑。” 温霁一时有些懵,但转念想, 他既然已经能买奶粉和奶瓶了, 说明对这件事渐渐放下怨怼, 能平常心面对。 而她既然跟他是夫妻, 自然站在同一边。 “你买了奶粉奶瓶,那我就挑宝宝的衣服?” 温霁往货架过去时,张初越却低头面露微疑:“买什么宝宝的衣服?” 她一愣,半张着唇抬眸看张初越, 他却说:“家里没有你的贴身内衣,去试试。” 温霁:??? 眼瞳随着面部的升温一起睁大,明明四周没有人,她却声如蚊蚋,她再大胆也不及张初越这个不要脸的—— “我、我去内衣店买啊……” “没看见满减活动吗?” 男人人模人样地说:“凑个单,别浪费了。” - 商场餐厅多是连锁的预制菜,日头最后一点薄光从玻璃外立面滑落后,张初越带着温霁去下馆子。 大包小包的购物袋都被放进了车里,温霁问:“什么餐厅啊,连车都开不进去。” 等两人到了之后,才发现确实逼仄。 小餐馆开在胡同里,不过六点时分,门口排了个小长队,温霁本来还想看店里的餐牌,见状立马窜到队伍的尾巴,小手招出了虚影,让张初越赶紧过来排。 他双手环胸朝旁边的饼铺扬了扬下巴:“一会要收摊了,我先去买些点心。” 排队的重任落在温霁头上,她抻着脖子拍照,然后点开宿舍群分享:【不知味道如何,倒要来审判一下。】 下面是室友七嘴八舌的冒泡。 朱婧仪:【你跟你老~公~约会就去这种地方吃饭?】 林素:【灌汤包,两眼一黑。】 陈妮妮:【你俩说什么呢,搞不好是阿霁的主意,她一贯就节省。】 温霁指尖“哒哒哒”地敲,回了句:【知我者莫若舍长。】 朱婧仪:【那他肯陪你吃苦也是不错了。】 林素:【反正当女孩子别吃亏,不然以后有的是吃亏的机会。】 温霁低头刚要回复,忽然身后有人落来一声:“美女,往前挪挪。”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光顾着玩手机都忘了排队重任,温霁回头说抱歉时看到是一对年轻男女,所以她家那位去哪儿了。 温霁看到旁边情侣里男孩给女孩搓着手指,心里想,到底是你冷还是你对象冷呀。 温霁排到了位置,一张小方桌,她坐在里头,留对面宽一些的位置给张初越,老店的空余位置不多,隔壁桌挨得不远,就是刚才排在她身后的情侣。 温霁搜了点评软件,看了几样招牌,店是张初越挑的,就等他回来再点,没一会隔壁桌的甜品就上了,是个椰子冻。 勾起味蕾,温霁再看附近的餐桌,有不错的菜式一会也跟着点,只是视线再扫回来时,瞳孔震惊。 一个椰子冻,两个人吃。 忽然,视线被一道高大的暗影挡住,眼前一个红色礼物袋掠过,放在她身旁的卡座上。 男人坐下时,手背略微冻出青筋,翻动菜单,一抬眸,似乎察觉到她在看邻座的菜品,说:“想吃就点。” 温霁低下头小声说:“我要吃一个椰子冻,你要吃自己点。” 张初越眼神往旁边桌一扫,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喊服务员点单。 等餐的时候,温霁把倒了热水的杯子推给他,说:“你握着暖暖手。” 老旧朴实的餐馆里布满白噪音,温霁和张初越其实并不怎么聊天,吃饭也习惯安安静静的认真,这时旁边桌的情侣聊天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男生说:“我最近出差去了好多地方,南方几乎都走遍了。” 女生面露惊讶:“天啊,真羡慕,你也知道我最近有多忙,根本没空出去旅游,公司的网管倒是闲,电脑坏了都找不到人。” 男生问:“什么问题?” 女生:“要重装系统。” 男生说:“这个简单,你要装我帮你弄。” 这句话好像极度有杀伤力,女生瞬间崇拜地望着他:“真的啊,你好厉害~” 温霁在旁边听着,抬手扶额,作为一名工科女,她倒没想到这招有那么厉害。 “两位,你们点的灌汤包,小心烫。” 温霁肚子咕咕响,清空餐桌让服务员上菜,这家的灌汤包有一个小碟子那么大,温霁只要了一个,而张初越面前摆了一对。 雪白色的汤包蒸着热气,顶口尖喙处捏出花瓣似的小褶,瘫平放时便微微摇晃,内里兜满了汁水。 张初越手里的筷子捏了捏小喙,往上轻提,雪白包子便立了起来,因为汤水含量多,极富弹性,看起来令人食欲大增。 正吃着时,旁边那对情侣继续说着相声,一个炫耀一个崇拜,温霁想到朱婧仪说的“鼓励”,难道这也是其中一环么。 毕竟他们俩的天聊得很愉快。 再看她和张初越,日子好像就是吃和睡,从来没多么热切地聊好久的天,就连他家里的事,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甚至打算继续隐瞒。 温霁托腮吃着椰子冻,心不在焉时听见张初越说:“吃不下就给我。” 她条件反射地把椰子往自己面前挪,等反应过来发觉这也太有边界了,毕竟中午那顿羊肉汤,他们不也是共饮一碗么。 “你不是不吃甜的么?” “偶尔可以打破习惯。” 温霁勺子轻刮了下,打破习惯…… 她眼神偷瞄了下隔壁的一对情侣,手已经在桌子底下互摸起来了。 不行不行,在家里可以,在外面,要正经。 “我吃过的,而且我能吃完,绝不浪费粮食。” 张初越眉眼抬起又敛下,嗓音在白噪音里低低地传入她耳窝:“吃你的还算少么。” 出来后,温霁憋得忍不住了,说:“本来一个人能吃整个椰子冻,你看谈了恋爱后只能吃一半。” 张初越看她对此感到迷惑的神情,淡声道:“人家就是喜欢共享,一个不够吃大可以再叫一个。” 说着要去牵她的手,却见她沉思地双手环胸,说:“那个男生就是重装个系统而已,女生就崇拜成那个样子了,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张初越沉呼了口气:“术业有专攻,你是这个专业的,别人不是,而有人愿意帮忙当然开心。” 温霁总觉得不对劲:“那你会重装系统吗?” 张初越语气迟疑了一秒,说:“不会。” 温霁说:“那我给你重装系统,你会忽然崇拜我吗?” 张初越看她怀疑的眼神,略微思揣了下,道:“哪天有空,我把电脑拿给你。” 温霁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忽然憋不住笑,站在高一阶的花坛边伸手拍他的胳膊:“装什么装,你们学保密的,计算机都不懂,怎么编程破译。” 两人走在夜路上,路旁的银杏梭梭吹响,张初越忽然说了句:“我喜欢你这种说话直接的性格,在外面猜多了人心,没意思。” 忽然,踩在花坛上的步子一顿,张初越以为她要下来,伸手去搂她的腰,把人放落地的时候,才发觉她脸颊很红。 他定睛多看一秒钟,温霁忙撇过头去,饱满的侧脸上撅着嘴,张初越落在她腰上的手收不回。 “我们的世界不是0就是1,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反而是你藏得深,今天只是让我发现了产检单,恐怕还有很多事是我不了解的吧。” 了解一个人是漫长的旅程,有时候就连本人也不一定看清自己。 张初越把她往怀里送,低声问:“想怎么了解我?” 嗓音性感得像弓弦划过她的心口,豁开了一角。 温霁轻推开他:“干什么,马路边拉拉扯扯的。” 张初越抬头看向夜幕树影:“聊聊你喜欢什么,日常爱好除了看书编程,就是擅长给人修电脑?” 温霁瞪他一眼:“我的专业不是用来修电脑的!虽然我凭这门手艺也能泡到师弟师妹……” “等等,泡什么?” 温霁忙转移话题:“你打篮球也能泡不少师弟师妹吧~” 张初越扯了下唇:“我打的是正经篮球,谁顾着耍帅。”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转眸看她:“你觉得我打球好看?” 温霁眼眸一怔,她刚才只是随口说的! “啊,你没听见边上那么多人在叫吗!” “你叫了吗?” 温霁:“……” 张初越轻呵了声:“那你喜欢我什么?” 这个问题很送命! 因为张初越刚才已经先说了喜欢她的性格,题目轮到她来作答,这抓破脑袋也一时半会—— “不止十八厘米。” 张初越明显神色怔住。 漆黑的瞳仁里浸了一潭夜色,温霁踮起脚尖够了够他的头顶,蹦蹦跳跳往前逃。 “站住。” 温霁后背一阵颤栗,他来扯她的胳膊,登时眼神四顾,心想她这个回答多么有鼓励性! 而且又是在大街上,他又奈何不了她,相信男人听到这个答案都很满意,除了张初越——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什么时候量的,你还是个学生,这种事处于探索阶段,不可以盲目沉迷,马上就要期末考了,今晚来我这儿补习一下。” 严肃的张老师一口气教训了这么多话,冬日的冷风吹得他耳廓微微泛红。 第67日 张初越好似今晚的灌汤包没有吃饱, 又好像吃多了,那圆润的小喙口稍一嘬似能吮到饱满汤汁,轻往上扯动, 汤包便带着挺翘了起来。 他点了一对, 如法炮制。 温霁劝着喊:“你怎么还没吃饱啊……” 手便去推他,张初越回到家里, 原形毕露, 像路边啃噬鹿肉的豺狼, 开了荤若是收得住,也不叫禽兽。 张初越给她盖上外套, 从沙发上站起身, 羊绒外套微磨着刚被洗礼过的小片肌肤,温霁拢到了头顶,看见他俯身从购物袋里拿出了奶粉。 噢, 还有他买的奶瓶。 进厨房鼓捣了起来。 温霁气喘不匀:“你不会是在温习今天学的冲奶技术吧。” 张初越认真看奶勺的刻度,温霁经过时身子软依在门边, 见他目光注意到自己, 忙隔着外套拢回胸衣, 顺便骂他一句:“多大的人了,还不戒奶。” 张初越呵笑了声:“我从出生就喝奶粉, 你以为吃空气能长成这样?” 温霁撩了个白眼, 往浴室过去, 忽然步子一顿, 走回来指着他说:“明天周一,我得准时去上课,迟到你就完了。” 现在是连坐制,温霁要是犯错, 罚的是张初越。 新买的外套不需要清洗,裤子和打底衣要在滚筒里过一遍清水,张初越等水烧开的十五分钟里,把温霁洗干净的新衣服晾了起来。 她洗澡没个半小时出不来,张初越又去研究他的奶瓶,掌心捧着瓶身搓晃,细腻奶粉顷刻将温水融为奶白色。 张初越并不想在这方面表现得过度放纵,但适当的亲密有助于培养夫妻感情,比如今晚,他问她喜欢自己什么的时候,她也答出了个理由来。 虽然他跟许桓宇说过一个女人喜欢跟他上床不代表喜欢他,但当温霁说出理由的时候,等同于她是喜欢他的。 浴室的门被推开,张初越自然走过去,一手接过她换下来的衣服,一手将奶瓶递给她。 温霁愣住了。 他说:“期末备考期间,营养要跟上。” 温霁目瞪口呆。 所以她刚才骂人家没戒奶真是错怪他的好心了。 “谢、谢谢啊……但,也不需要用奶瓶吧……” 温霁打有记忆以来,没用奶瓶喝过奶,但张初越的道理让她无法反驳,甚至觉得很对—— “这样喝在床上不会弄撒。” 温霁还带着水蒸气的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 卧室里,她边吹着头发边纠结怎么跟舍长说今夜不归,最后还是舍长陈妮妮的电话打了过来。 温霁咬着食指尖小声说:“今晚不用等我回宿舍,嗯,挺、挺安全的,我没在外面瞎逛呢……” 舍长没好气道:“我说的注意安全是安全措施啊!你这都听不懂,行了,看来是两个纯情小孩在谈诗词歌赋呢,睡了。” 手机一阖,温霁坐在床边用脚尖在地面画圈圈。 忽地,面前就烘来了一道热墙,温霁心头猛地一荡,臊着脸说:“你看,我不回去我舍长就来找我了,你知道我们管得很严的……不能随随便便就外宿的……” 张初越靠近一步,她往后缩两步,后背抵到床头,听见他理所当然道:“不是说了在家补习么?” 温霁抬脚踢了下他紧实的小腿,色厉内荏:“那你给我拿书来啊!” 他眼神一扫,看到她放在床头的奶瓶喝剩一点,拿来晃了晃,目光透过瓶身仿佛在审度温霁,语气随意道:“还剩一点,我喝了吧。” 温霁正要笑:“你怎么回事啊张初越,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抠门的性格是非常不讨女孩子喜欢的……” 忽然,温霁被心口的凉意激了个冷颤。 男人将倒干净的奶瓶放回床头柜,在俯身前说教:“你都说了我有别的地方招你喜欢,自然要取长补漏,看看你学漏的地方,打开思路,别浪费我花在你身上的奶粉钱。” - 日光漫上地平线,春困秋乏夏打盹,万物到了冬季就该入眠了。 温霁在课堂上差点瞌睡到头点桌。 这节课是李思清来代的数据挖掘,温霁强撑起意志,但到下课的时候还是被叫了出去。 “课代表,到我办公室一趟。” 温霁心颤颤。 走去行政楼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又震了出声,温霁忙按停,是那个淫兽的来电。 嘴巴忍不住无声絮叨骂了起来,忽地走在前头的李思清转身,温霁心虚紧闭双唇,脸上立马覆回笑意。 完了,一定是她上课开小差被发现,真是一世英名毁于芙蓉帐下。 “把门关上吧。” 温霁低着头推回门,先自我检讨:“教授,我今天上课是有些地方不够集中精神,课后一定会认真补回来……” 忽地,面前被递来一份牛皮纸文件袋,李思清勾了下唇,笑:“上次人工智能大赛的获奖证书和奖金,恭喜了。” 温霁头上陡然砸来一个大奖。 “你在这次的大赛上表现不错,今天让你来还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想法。” 一个大奖还没缓过来,坐在办公椅上的李思清神色微笑地看她:“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课题研究组,这次学校牵头搞人工智能大赛,目的就是想选拔这类领域的专才,并且和国外的常青藤设立了合作实验室,你现在大三,很年轻,有机会尝试更多的可能。” 从教研处出来,温霁脑袋晕晕的,浑身震震的,冬日的风吹得她眼眶泛起了红涩。 上一次有这种生理表现还是在昨夜,张初越硬要深入浅出地给她上课,弄得水花四溅。 “嘟嘟嘟~” 兜里的手机又震了。 温霁坐在学校草坪边的休闲椅上,看着来电显示,没有备注的一长串号码。 接通,对方第一句话就是:“我记得你这会没有课。” 所以他不是贸然来电,要她解释为什么不接电话是吗? 温霁皱了皱鼻子,说:“是啊,一大早上课没精神,刚才被教授抓去训话了,我可是三好学生,每次课上就能把程序算法写出来的,这次不知道怪谁呢?” 她一顿话输出,电话那头语气顿了两秒,温霁能想象他的表情,大概是烦躁,或者有一丝懊恼。 “今早把你从床上捞起来,你还不知道醒,衣服都是我给你穿的,车上也睡了一会,怎么还没精神?是不是体能问题,下次过来给你操练一下。” “张初越!” 温霁气得压着声音喝住他的话。 手里捏着牛皮纸文件袋的一角,说:“接下来要期末考了,死亡月,我跟你说认真的,我要是考不上第一,就拿不到奖学金,要是拿不到奖学金我的生活费和学费就会泡汤,泡汤了我就没有机会了!” 她刚才一点都没有矜持,直接感激了李思清把这个机会给她,表忠心的话她不会说,但接下来肯定要做出成绩才不丢面子。 张初越的语气淡定平稳,“嗯”了声,也汇报起他接下来的工作:“三方协议在年底下来,明年如果不提前入职,就有半年自主分配的时间,你要是考了第一,带你出去玩。” 温霁两条腿往上抬了抬,去够阳光,说:“你那是毕业旅游,我还是大学生呢,哪有那么多时间。” 张初越的气息在电流声里微微起伏,在一个平常的冬日里轻震她的耳膜—— “不是毕业旅行,是我们的蜜月期。” 树枝被风吹得沙沙声响,光影从指尖拂上下巴,然后落到唇边,温霁觉得有些热,抿了下。 “我再看看啊,不说了,要上课了。” 仓皇挂了电话,温霁耳朵被压得发麻。 指尖摸着文件袋,好消息纷至沓来了。 她抱着文件往宿舍过去,唇角压不住地勾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幸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有了事业的女人自然就能考虑一下男人了~ “温霁!” 刚踏进宿舍大门,就被宿管阿姨一个喊声给吓了大跳。 她压着心口说:“阿姨什么事啊!” “你妈找你来了。” 瞳孔微扩,从阳光踏入了阴凉,指尖发僵。 温霁唇角压下,迅速整理乱七八糟的思绪,转身往接待处望去。 蓦地,神色一怔。 “阿霁。” 说话的妇人挎着橘色皮包笑意吟吟地过来,“傻愣着干嘛,带妈妈出去逛逛你们学校啊。” 温霁轻咽了口气,抱着文件袋的一道胳膊被谢澜轻挽住。 “妈,怎么来北城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你呀。” 谢澜笑呵呵道:“我又不是不会打车,提前说了你们还得准备,刚才问了你们专业的宿舍就在这儿,找过来不就行了。” 太阳下却有微微的寒意从脚底渗入,温霁想到在张初越衣服兜里翻到的产检单,上面有谢澜的电话,说明……谢澜是知情的。 “初越最近要忙期末和工作的事,妈,不然我带您在北城逛逛,对了,您订酒店了吗,没有的话我在学校附近给您订。” “不用,你今天下午跟我回一趟南城就行。” 温霁一时愣神,没反应过来:“妈,可是我马上就要期末考,得复习……” “阿霁。” 谢澜忽然叹了声,眼眶里蓄起了泪:“你就当帮妈一回好吗,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和初越。” 温霁指尖攥紧了文件袋,另一道手摸上裤兜里的电话,小声道:“那您得跟我讲回去做什么,我请假要跟辅导员说的。” 谢澜神色隐忍,双手攥成了拳:“阿霁,你要站在妈这边,你是我的亲亲儿媳妇,我不会害你,事情办妥了明天就能回来。” 温霁心头警铃响动,逋拿出手机,就见谢澜的手伸了过来:“别告诉初越我来带你回去。” 第68日 “妈!” 温霁忽然一个大喊把谢澜吓了一跳。 她拿着手里的文件说:“我得去帮教授交资料, 您等我一下行吗?挺急的!” 谢澜见状,神色微缓:“你别紧张,具体的事情妈妈一会在路上跟你细说。” 两人往教研楼过去, 温霁偷偷绕了下道, 怎么办怎么办,一旦回了南城什么时候回来也说不好了, 而且她还要期末考。 “其实妈应该先去找初越的, 但是他这个人脾气很硬, 家里的事从来都袖手旁观,阿霁, 如果这次你不帮妈妈, 我也只能再去找那个臭小子……” “妈妈!” 温霁眉心微蹙,谢澜千里迢迢来北城为了什么不用猜也知道了,如果让她再去找张初越只会让他更闹心, 她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的。 “您在这儿坐一会,我上去交点资料, 顺便跟辅导员说一声。” “好。” 谢澜心里轻叹了声, 目光追着温霁跑, 忽然见她步子停了下来,往侧边拐了进去, 心里顿时乱了起来, 忙起身要跟过去, 就见那道纤细身影再次从楼道里出来了。 手里还捧了杯温水。 “妈妈, 您先喝点水,我很快的,您别着急。” 温热的纸杯覆上掌中,谢澜忐忑难安的情绪顷刻得到零星抚慰, 点了点头。 温霁往行政楼上去,手里的文件袋被她捏出了折角。 辅导员正端着茶杯斟水,打眼看到站在门口踟蹰的温霁,唤了声:“温霁,找我的?” 年轻的女辅导员刚博士毕业,跟学生宛若同龄人,也没那么多架子,温霁因为经常递交申请材料,又是学生会和班干部,跟她熟稔起来也称呼名字。 “薇薇,那个……我刚拿了个智能大赛的奖……” 温霁不到最后一刻也不想说要请假回南城这件事。 焦头烂额地想办法拖延时间,cpu都要烧热了,却见辅导员笑得眨巴着眼睛,说她:“怎么样,是要跟你的结婚证一起交上来加学分啊。” 轻松的打趣却让温霁顿时脸红,皱着眉头笑:“薇薇你也听八卦。” 薇薇坐回办公椅上,拖着滚轮靠到桌边。 “我只是提醒你,恋爱是好事,大学期间结婚也没什么,但下一步如果有生育计划的话,你得提前报备一声,别突然吓我。” 怎么还扯到生育了,温霁刚要开口解释,猛然间一道念头闪过。 正午的日光在教学楼背面打落一片暗影,干燥的冷空气冰冻着眼尾,温霁在谢澜喝完最后一口水时出现。 “阿霁,事情办妥了?那马上跟妈走吧。” 谢澜显然神色着急,甚至有些六神无主了。 温霁挽住她胳膊,轻顺了顺她后背,笑道:“现在这个点是午饭时候,您再赶时间也不能饿着肚子,伤胃的。” 谢澜听着温霁关心的话语,顿时轻叹了声,感慨:“还是媳妇贴心,那个臭小子才不会担心我渴了饿了,让他早点成家是对的。” 温霁带着谢澜来食堂,说:“妈,您在这坐会,想吃什么,我给您端过来。” “随意吧,喝点汤就行。” 温霁很快端着餐盘回来,谢澜实在没胃口品味,但不吃身子骨受不了,刚揭了盖,就看到温霁蹙着眉捂鼻子。 谢澜看了眼自己的汤,说:“这鸡汤温补,你怎么只给妈点了?对了,你们小两口要上学还没工作,妈给你张银行卡,自己取来花。” 温霁没料到谢澜还有这一招,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收了钱岂不是更得帮她出气? 就在谢澜的卡递过来时,温霁头脑一热,她一道手推银行卡,一道手捂住唇作反胃状,弹一般从椅子上起了身。 “阿霁!” 温霁往不远处的洗手间小跑了进去。 留谢澜在原地神色微愕。 回来的时候,温霁眉心蹙起,抚着心口扯起笑说:“妈,您吃吧,我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吃肉。” “阿霁,你刚才是怎么了?” 温霁抿了抿唇,轻声说:“有点反胃,想吐。” 谢澜的手忽然握住温霁的软手,摸了摸说:“怎么这么凉,胃口不好去看过医生没有?欸,别住宿舍了,你们俩在外面租套房子吧,初越马上也要参加工作了,或者看好了房子去买一套。” 这张初越的妈妈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温霁忙道:“不用,我们都要上学,而且学校离得不远,周末也能见面的。” 听到这话,谢澜试探地问:“周末都见啊?那阿霁,你这吃东西没胃口,初越知道吗?” 温霁落在腿上的指尖揪住衣角,神色有些慌张,说:“妈,他现在正忙着,您千万别跟他说,不然分心。” 谢澜已经起身坐到温霁旁边:“那一会妈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糟! 温霁忙摇头:“不、不用,妈,您不是说要回南城吗,我们快吃吧。” 谢澜面色显然陷入另一层凝重里:“阿霁,初越有跟你说过家里的事吗?” 温霁睁着无辜的眼睛问:“什么事啊?您不是说路上再跟我细说吗?” 谢澜的手紧了紧温霁的手背,又问她一句:“只是胃口不舒服?还是说……” “妈……” 温霁声音轻轻地打断她的询问,语气模棱两可:“我知道您想问什么,如果有好消息会跟您说的,您不会是急着来催生吧?” 说着,温霁还故作女儿娇羞状:“我们……在计划着了。” 谢澜仿佛被一道钝刀磨过心头,血肉模糊地划开口子,她哪里是来催生的,她甚至是来叫儿媳逼那小三堕胎的。 心绪不宁地拿筷子夹菜,下意识给温霁夹了一块,她忙道:“妈,您吃吧,我真的没胃口。” 谢澜一愣,看到那块花蟹,寒凉,孕妇不得多食。 心思才回过神来,造孽了,赶紧把那块蟹丢远了。 吃过饭后,温霁扶着她出门,谢澜心乱如麻,话到嘴边说了句:“阿霁,妈这张银行卡你收着,机场就不用陪我去了,注意休息,过年回南城住。” 温霁眼眸睁圆,佯装惊讶:“妈,您不是说有急事要我一起回吗?” 说着她抬手挡住太阳,另一道手揉了揉心口,轻蹙着眉心:“虽然我晕机,但没关系,忍忍就好。” 谢澜听罢哪里还肯让她陪同,赶紧让温霁回去休息,还反过来安慰她:“没事没事,妈刚才接到消息,那边处理好了,你就安心备……备考吧。” 温霁站在薄日的午后笑得面容恬静。 一直目送谢澜上了出租车,温霁才松了口气。 天啊,婆媳关系婆媳关系,稍有不慎后患无穷! 不过…… 温霁摸着婆婆给的银行卡,虽然两母子关系不合,但行事做派倒是一脉相承。 * 谢澜一直到上飞机了依然没缓过神。 十指相扣,指尖在手背上压出了道道红印。 气流颠簸的时候,心像空了一下,抬手时发觉手腕在抖,最后吁叹一声,都是作孽。 “嘟~” 漫长的提示音后,那头终于接通,语气疏离唤一声“妈”,母子像仇人。 谢澜在飞机上颠了一路,心里还在想幸好没带上温霁,不然要是有个万一…… “你最近要好好照顾阿霁,她说她胃口不太好,你们……” 谢澜絮叨的时候听见那头声音嘈杂,有道惊诧的嗓音嚷了出声—— “越哥,你包里怎么有个奶瓶啊!” 谢澜顿时有些头眼昏花。 她应该像许多为人母的同龄人一样,对孩子的下一代抱满期待,如果不是…… 欸,作孽,作孽啊。 难怪当初喊张初越回来逼宫堕胎时,他咬死不让人告诉温霁。 “她胃口不好?” 张初越一把拢好背包,不让许桓宇瞧,温霁这姑娘心眼蔫坏,肯定是临出门时偷偷塞进来的。 “你不知道?” 谢澜顿时震愕:“你怎么当人老公的?我今天看她闻着鸡汤就吐了,一点海鲜都吃不了……” “你今天见她?妈,你来找温霁了?” 张初越顿时掐到了这番话的重点,电话那头的谢澜语气一噎,而后忙道:“我没有告诉她你爸的事。” “所以你确实去找她了?” 张初越语气顿时冷沉,单手拿过黑色背包往宿舍外走。 “你和爸的事麻烦不要拉温霁进来,她现在还要考试,如果您想跟她连婆媳都做不成,我不介意现在就回南城一趟,您去哪儿我就送您到哪儿,放心,您见了什么人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张初越!” 谢澜顿时急了:“你回来干什么!你现在要照顾好温霁,家里的事不用你们俩掺和,为了我的孙子我都要斗到底,张家的家业有一半是我打下来的。” 张初越凝眉,谢女士这态度是不是转变得太快,明明是因为他不愿出面,想借温霁的刀杀人,怎么见了温霁一面,现在居然说不用他们俩掺和了? “还有,初越,虽然阿霁吞吞吐吐不说,但我看出来她是怀了,我吃的盐多过你们吃米,以为能瞒得过我?在这种事上就别意气用事,以为自己什么都行,遇到不懂的该问就得问,知道吗?” 两母子拿着电话吵架当聊天,张初越一时大脑煞白,只回荡着四个字:她是怀了。 “铃铃铃~” 最后一堂夜课的铃声响起,课室里响起哀鸿一片。 讲台上的教授继续挥舞着屠刀:“咱们这堂课叫金融计算机应用,你们账号里的每一分钱都很重要,所以,这本书里的所有知识都是重点,复习去吧。” 温霁正低头做笔记,忽然,胳膊肘让人轻撞了下,朱婧仪撅长了嘴往窗户外的走廊望:“天啊,家长来查岗的即视感了,幸好你上课认真,没开小差。” 温霁视线一扫,猛地被那道挺拔的身影吓了跳。 夜课上到九点,此刻的冬日室外温度极低,他到底在外面站了多久! 温霁忙收好课本出去,经过的同学投来暧昧的八卦眼神,温霁来不及跟张初越说什么,抓着他胳膊往僻静的地方过去。 他的大掌来拢她的手心,温霁抬眸问他:“大晚上的你来干嘛呀。” 话逋出口,就在昏暗里看到张初越洇了一圈红的眼睛。 他都冻红眼了! ”阿霁,” 男人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语气轻得像一片银杏落地:“上课辛苦了,很累吧,我给你带宵夜了,明天我请假,替你来上课吧。” 说着,他眼眶肉眼可见地更红了,温霁被他的反常吓到,觉得他下一秒就要被冻哭,嗓音沙哑着说:“你还那么小,怎么吃得了这种苦。” 第69日 淡淡的一轮月亮挂在天边, 冬夜料峭的屋顶挤压着路影,无人经过的一隅里有两个男女低头诉语。 温霁问出一句话:“张初越,你今夜喝酒了?” 张初越想了很多, 应该首先问温霁是不是真的, 但见她在课室认真仰头的一张侧脸,和此刻的月下清影重叠, 思绪被她看来的眼神一搅, 只觉心痛。 他拢住她手心的力道收紧, 垂眸看她:“我妈来找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到后面, 他气息一紧, 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向来是对他隐瞒颇多。 温霁眼瞳微怔:“她跟你说了?” 她顿时有些气,但不好在张初越面前对他亲妈有意见,嘴巴一撅:“看来你们母子关系也没那么糟糕, 我前脚刚把人送走,你转眼就知道了, 她有什么事都跟你说。” 张初越眉头一拧:“你还真瞒着我, 这么大的事你以为自己一个人能扛?我不知道你以前多么独立, 反正在我这儿你就得靠着。” 温霁都想骂一声“靠”! 她明明跟谢澜说了别找张初越,现在好了, 又把他脾气惹出来了。 “她来找我就是要我回南城, 但我现在不是没回去吗, 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非要知道,现在不就弄得心情不痛快吗?” 张初越低头看她,月下身影如松枝垂首,挺拔又坚毅。 “我现在被你弄得只有痛没有快, 温霁,我们是夫妻,在我第一次进入你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我也会学着做一个长久丈夫,结婚证是法律约束的责任,让你满意是我对你的责任。不是我拿你当不懂事的小姑娘,但怀孕是件很辛苦的事,你别想着自己承担,我绝不同意。” 温霁一双眼睛愣愣地睁圆,晚课结束,走廊的灯一盏盏地熄灭,面前的男人一双眼睛亮得通明,说着既霸道又关心死人的话。 在她心口的软肉上撞着,让她开不了声。 “我没跟妈说我怀孕了啊……” 温霁的声音缓缓地、轻轻地落,不比一片雪花重多少。 张初越在说出那番话后心里翻滚着焦热,她偏还慢性子的冷静,一拳头砸在棉花上了,他气息沉忍:“她说你虽然没讲,但她都看出来了。” 温霁有些心虚,脸颊烫烫的,心窝也烫烫的,这时保安来熄灯催人,钥匙磕在铁栏上,喊:“熄灯清人了,谈恋爱的麻烦换地儿啦,楼下的草坪小树林都行,月湖那儿赶紧去占座吧!” 温霁脸皮薄,把手从张初越的掌中扯开,没想到他力气这般大,挤开她的指缝嵌了进来,不过前一秒这么霸道,下一秒还不是臣服在保安的权力之下。 只是下楼经过大门时,他停下步子朝保安大叔郑重道:“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太太。” 保安见多识广,挥了挥手说:“行了,她是你祖宗我都信,快回去,大冷天的,你给她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待吧。” 说着,大叔还颇有人情味地朝温霁讲:“别人太太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别轻易进了围城。” 大学里的保安也是有文化的保安,张初越闻言勾了下唇,说:“您说得对,她是我祖宗。” 不止是太太,而是要被他伺候的祖宗。 温霁一直到被张初越牵出校道,人还是晕乎乎的,他有让人色令智昏的手段。 “走反了,我宿舍在那儿!” 她得及时悬崖勒马。 张初越说:“今晚回我那儿睡,你们宿舍都是上床下桌,你这样很不安全。” 温霁眉尖微挑,心思像那轮幽幽亮着光的路灯,眼底掠过狡黠,“噢”了声:“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过我?” 张初越狭长的眼神忍着脾气斜蔑她:“你想什么?你就算没怀孕,挂在我身上都成,只是你现阶段还在念书,又要期末考,专业上我不敢说指导你,但我看过你桌上的那些教材,有些原理都是共通的,重点我能给你划。” 温霁单手托腮,一副认真听他讲的样子:“你说这么多,要是能替我生就好了。” 张初越觉得她语气还是小女孩般的轻松,他却无法轻松:“还有,生冷的东西不可以吃,我已经跟军区医院预约了号,明天就带你去做检查。” 温霁若有所思:“我今天跟妈吃饭的时候,看到蟹都没碰筷子。” 张初越这才略显出满意神色:“给你熬了粥,妈说你看到鸡汤就想吐,晚上恐怕也没吃什么,但你现在不能饿肚子,以后想吃什么都跟我说。” 温霁看到他提在手边的保温壶,伸出五指。 他说:“去车上吃。” “车上会有味道的。” “你没听那个大爷说的话?给你找个暖和点的地方谈恋爱。” 温霁歪了下头,嘴角忍着笑,一张脸憋得通红:“车上哪有老公的被窝暖和啊?” 话一落,男人那张深邃刚硬的脸就变了下,瞳仁晦暗看向她:“这段时间我会节制。” 听了那么多好话,温霁觉得这句牺牲最大。 她轻轻叹了声,走到张初越的车边,手就去拉后车厢的门,说:“上来吧。” 俨然一副要接待他的样子。 张初越长腿顿在门边,握着保温壶的五指在冬日里冻得青筋发红。 温霁此时没有坐下,而是一手撑在前车座间的储物箱上,半屈着身子,身段让羊绒大衣盖住,张初越心里庆幸一丝,幸好盖住了。 他坐下后将车门阖上,刚要拧开壶盖,就见温霁手里拿了几个经常被他撕开过的熟悉包装,就在他将车内的光打亮之时,眼睑蓦地一凝。 听见温霁说:“欸呀,上次在这里落了几个,看来用不上了,你带回去吧。” 张初越靠在车椅上,呼吸一窒,想到她上回让他认真开车,自己在车里左右鼓捣,原来是藏这样东西,真是气死。 温霁还特意在他面前数:“八个,没少呢。” 张初越大衣里是修身的黑色毛衣,此刻敛着眼睫说:“喝粥。” 胸膛暴露他起伏的情绪。 温霁把东西塞进他的外套里,端着粥拿过勺子来喝,张初越觉得自己心肺被她放进来的套烫出了八个洞,又觉得自己被那套给套紧。 思绪苦思冥想,到底是哪一步漏了,怎么让她怀了。 他语气低忍:“阿霁,抱歉,只要发生了关系,就不能称这是意外,我想知道,你对孩子怎么想?” 刚才一路走来,她说那句碰到蟹就不敢吃了,是不是说明她很在意,她想要他们两个人的结晶? 但他恋爱都未谈够,最炙热的时候夜夜都想与她「交流」,眼下就像激流突然被一道大坝拦住。 “一切随缘吧。” 温霁喝着粥,嘴巴鼓囊囊的,张初越见她一点都不生气,自己又有点生气了,她一点也不遗憾。 居然还吃得那样开心。 张初越拧开保温杯给她递水,又抽了纸巾给她擦嘴。 温霁吃饱喝足,眼神眨巴着对张初越说:“欸呀,都没问你饿不饿。” 张初越现在毫无胃口,今夜更注定难眠,她喝了多久的粥,他就反省了多久,问她:“多久的事了?我看书上说从上一次月事结束后开始算。” 温霁没想到张初越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已经掌握了这么多功课了。 上手掖了掖外套煽风,要过去碰车门的开关,她还不开她这边的,非要越过张初越,他就伸手扶住她的腰,下一秒,温霁坐了上去。 “这方面不是你最清楚吗?” 她声音低低的,手从兜里摸了颗糖出来,在舌尖滚了滚,然后贴着张初越的气息说话。 他喉结随着她的吞咽而滚动,只是遥遥望着,不能吃。 “昨晚我们还……你为什么不说?阿霁,万一我……” “我昨晚喊不要的时候你怎么做的?” 张初越眼眸煞时敛下,大概是被戳中了某根神经,又或者是夫妻间的默契,他对她的“不要”愈发难以自抑。 然而此刻,面对她的推近,他却只能箍着她腰,哑着说:“阿霁,我不能……” 温霁眼底的黠意盈盈亮着光,绵绵的音调轻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张初越,你也有今天。” 男人拧紧眉头:“阿霁,下去,我要开车。” 温霁“噢”了声:“我现在绑住你了吗,你的手先从我腰上松开啊。” 说着她往后一仰,好像是突然的无意识之举,张初越条件反射地伸出道手捧住她后脑勺,紧张的样子像捧着易碎的花瓶:“阿霁!” 温霁双手撑在他的肩上,这个动作她不是没做过,情到浓时无法自控的时候,她就会抬头往后仰,张初越那时候只会更紧地掐着她的腰往下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紧张,关心则乱。 他又不是笨蛋,她怀没怀难道靠别人一两句话就证明了吗? 张初越干什么吃的,她又不是没领教过他审讯挖人心思的功夫,但此刻的他全乱了,眼里就只有怕她摔下去的紧张。 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说“责任”的时候,她一点都不觉得他把她当成“责任”,她只觉得他是在板着脸藏心思。 明明就很喜欢她。 温霁伏下了身子,冬日的夜里懒洋洋地陷进他的怀抱,听他的心跳,他浑身都是紧绷的,手还搂着她的后背和脑袋。 仿佛仍心有余悸。 生怕她又摔下去。 “张初越啊。” “嗯?” “我就是不想你不开心,所以骗了你妈妈。” 他抚着她后背的手臂陡然一顿。 温霁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笑时有盈盈的泪水溢在眼角,“好了,世纪难题,你是站在我这边跟我骗你妈妈,还是,向你妈妈揭穿我?” 第70日 温霁唇腔里的糖被另一道舌头挑了进来搅弄。 张初越应该在生气, 但她给了他一个发泄的方式,唇热加速糖果融化成浆,四瓣唇又黏又甜地粘连, 男人吻得大开大合, 捏着她下巴不松。 意乱情迷的呼吸在密闭的车厢里蒸腾,玻璃凝雾, 下一秒, 纤细的指尖压了上去, 屈得指节泛了白…… “张初越……这儿可是在我学校门口……” 温霁软唇擦过他的下颚,带出甜腻的糖果味道, 他此刻得以考究味蕾, 是橘子味。 “明知自己是骗,还绕了这么一圈玩我,最后坐在我腿上忏悔, 温霁,你真是我好太太。” 他五指拢住她胳膊, 隔着羊绒外套依然紧得发烫, 瞳仁在昏暗的车厢里熠着暗光, 一张深邃的轮廓看起来硬挺又隐忍。 温霁轻咽了口气,指尖去摸后车厢的门把手, 下一秒, 青筋浮动的长指压住她手背, 温霁慌张扮可怜和好心—— “那不然你要我怎么办呢?跟你妈妈回南城草菅人命?而且是你爸爸做错了事, 从小到大我都被问是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现在好不容易嫁人又要我选!” “所以你现在就让我选?” 他气息烈在她眉尖,车窗边照着两道剪影,温霁被迫抬头望他, 眼眶被吻出水意,正好适合她扮柔弱。 她嘟着唇说:“现在你妈不会找我也不会找你,而且我又没明说是真的怀孕,一切都是猜测,我就是吐了一下,恶心了一下。” 张初越看她在那儿理所当然,呵笑了声:“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选好了,我就给你收拾烂摊子。” “我哪有烂摊子给你收拾啊!” 张初越开始解纽扣,温霁心一抖,咬了咬唇,嗡嗡声地说:“我喜欢daddy。” * 北城大雪开始没人脚踝,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上面,一切都变得慢了下来。 温霁在圣诞节的时候收到谢澜的打款信息,附言是:【照顾好自己和宝宝。】 她把钱给张初越转了过去。 那头不肯收微信转账,温霁就把谢澜的附言截图给他。 上次在车上被她溜走之后,张初越就开始哄不好了,话不过三句就是:不是要考试吗,这么有空? 起初她以为张初越是气她骗人,还要拉着他骗亲妈,后来温霁发现谢澜根本没打电话过来发作,也就是说,张初越根本没揭穿她。 也算是跟她站在同一阵线,勉强同意她的方案了吧。 那他生气就只可能是她钻进去摸了一把……然后趁他意乱情迷的时候拉车门走人。 “嘟~” 张初越的消息回了过来:【她给你的,与我无关。】 哇,跟她分这么清呢。 温霁也不想要谢澜的钱,总觉得撒了谎心里有愧,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明明消息刚回,电话偏偏要响好几声才肯接。 以前温霁不屑于考虑他的情绪,但这次她咀嚼了一下怀疑他是在扮高冷。 “喂。” “你妈说这笔钱是给我和宝宝的。” 张初越冷言冷语:“那你给我转过来做什么?我不收。” 温霁暗暗吸了口气,调整呼吸,对手机轻轻落了声:“宝宝。” 电流微弱地、低麻地流动,像深冬变得缓慢的空气,冰冻着呼吸。 下一秒,“嘟嘟嘟嘟”的挂断声传来。 温霁抬手捂脸,简直要命。 没等她缓过来,手机又是一震,她咬着牙难为情地点开屏幕,看到张初越收了那笔宝宝金。 这算……哄好了吧。 接下来的期末考试周,温霁才算放下心事,全力以赴。 李思清的项目小组需要在年底做进度规划,温霁考完试后准备再留校两周,而且因为有项目在身,申请宿舍非常方便。 温霁把计划告诉张初越那天,他刚好拿到了正式的工作聘书,来学校找她。 两个人在校道上走着,温霁踩着高一阶的马路牙子,笑意盈盈:“你现在是不是有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这可是吃公家饭噢。” “只要你努力也能办到。” 他语气好平静,温霁偷瞄他一眼:“那我送你件礼物要吗?” 男人这时眼神落向她,飞快地在她胸前掠过,冬夜让他眉眼冷霜:“随你。” 温霁继续规划:“不过需要一点时间,刚好我留校做项目的时候有些空,又没有考试压力,可以给你准备,对了,过年我们回哪儿啊?” 一阵冷风吹来,张初越垂在身侧的手背泛着微青色,他拢了拢,说:“在北城过。” “可是妈说让我们回南城。” 张初越眼眸转向她:“你考完试我就跟她说了你没怀孕,她一气之下说了让我滚,过年别回去了。我录了音。” 温霁顿时笑出了声,忽然反应过来,双手叉腰仰头审问:“张初越,你揭发我!” “我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淡定的语气一落,温霁张了张唇,男人气定神闲地看她:“你说我站在谁那边?” 温霁眼珠子有些飘忽地左看右看:“不回去看看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吗?过年耶,不太好吧。” “你倒是心里有他们,乡下冷,过年家里的长辈都把他们接回南城住了。” 温霁抿了抿唇,又说:“那我们是不是要回南城看他们?” “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在北城过年?” 一句话,戳得温霁的心头麻麻的。 她抬手揉了揉,小声说:“我结婚第一年,习俗好像是要回去祭祖和见长辈……” 张初越神色微怔。 从前两个人结婚一切从简,而该有的礼数都是由张初越备齐,她则晕晕乎乎还有些抗拒,不知道是不是张初越看出来了,所以亲戚就请了一桌,祭祖这些繁琐的仪式都没让她做。 如果那个时候要温霁祭祖,她恐怕会哭。 她那么大人,突然多了这么多不认识的祖宗。 “这些习俗可做可不做。” 忽然,张初越淡淡开声:“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回去就不用回去,我不想浪费难得的假日去做应酬接待亲戚的任务。” 说罢,见她眼睑被路灯照得流动水光,冬日的时候她的眼睛特别亮,大概是冷,所以雾水很足。 “那要回我家里看看吗?” 她又问了句。 这是道难题,想他来帮她解。 “断绝关系需要狠心,需要心里有恨,这很费力气,倒不如淡淡地平常,维持表面和谐,你做不到绝就不要去做,我陪着你,你怕什么?” 张初越话落下来,温霁感觉一道暖流从心底涌上。 她小声说:“虽然他们很坏,但做了件好事。” 张初越低声道:“到底是养育了你,我更该去拜。” 温霁微摇了摇头,指尖揪着衣角,她觉得这句话太不理智,不应该出自她的口中,但她还是忍不住说:“让我嫁的人是你。” 男人在夜里显得愈发挺拔的双腿蓦然顿住。 温霁低着头用力抿紧唇。 他们的婚事是门娃娃亲,起初结婚是为了什么心知肚明,温霁并不想表现得嫁给谁就喜欢谁那么随便,于是一切就难以顺其自然地证明心意。 忽地,面前探来一道视线,路灯下男人的身影对她低头,轻声落:“怎么眼睛红了?” 她不敢说如果嫁的是别人会怎么样,而更难受的是如果他娶了别人会怎么样。 光是想想就眼眶泛滥水雾,抬手要压眼睛,手就被他拢入掌中,他笑:“我们实在不适合这么温情的桥段。” 温霁被他这句话轻巧一托,情绪就没那么往下沉了,仰头看他:“那我们过年就走走亲戚吧?互相认识一下。” 他垂眸,眼神定定地看她:“认了的话,可就比结婚证还真了。” 老一辈的观念里,结婚证不过是两个人的事,真正达成连接的是两家的亲戚往来,是世俗认定温霁和张初越是夫妻,实际上这才是婚姻的本质。 就像两道网,慢慢地珠联璧合。 张初越送温霁回到宿舍,她上了楼后,从阳台往外望,看见他双手插兜正抬着头,一道高挺的身影像松柏一样落拓引人注目。 这时身后有人缓缓高歌:“如果这都不算爱~” 温霁吓了跳,回头捂住朱婧仪的嘴巴,她笑得咧开眼角:“怕什么哦,这里是七楼啊!他能听见什么!” “听见又怎么了?又不是说坏话。” 陈妮妮边敷面膜边走过来,温霁回头看她,顿时被吓了跳:“怎么那么黑!” “火山泥面膜啊。” 朱婧仪解释道:“你也去敷一个吧,虽然你脸蛋摸起来像鸡蛋一样滑……” 话到这里,朱婧仪眨巴眼睛:“真是便宜那个臭男人了。” 温霁脸颊一红:“他就是送我回来,什么也没做啊。” 说到这她倒挺理直气壮,上次在车上确实没做,他才不是那种性急的男人。 不过……他刚才好像也没说载她回去过夜,明明已经考试结束了。 这会林素在宿舍拉开行李箱收东西,温霁心里忽然有些空空的,说:“你这就走啦?我围巾还没织完呢,万一后面不会问谁呀?” 林素摆了摆手:“我不是给你录教学视频了吗?第一次不行,第二次总行了吧。” 温霁心思往旁处偏,小声问:“那第二次还没成呢?” “放弃吧,放弃最简单。” 温霁咬了咬唇,她也在车上溜过张初越两次了,所以现在他是没兴致了?果然,男人那点脆弱的自尊心。 她一边织着围巾一边嘟囔,随便吧随便吧,织什么织,他可能根本感受不了这种温情,他只喜欢激情。 直到围巾织完最后一寸,温霁仔细看这疏松不规则的花纹,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就是无聊织的。 距离农历新年还有一周这天,李思清终于点头给大家放假,张初越过来接她回去。 行李堆在车边,他单手一抬就摞进后备厢,根本不用她动手,温霁握着单肩包,里面胀鼓鼓地藏了条围巾,他的手就伸了过来。 温霁条件反射地抓紧,说:“这个我自己拿。” “砰!” 车门轻阖上。 温霁拉上安全带闲聊:“过年回去不知会不会很塞车?” “嗯,今晚可能到不了。” 温霁心头警铃一响,听见他说:“中途订一家酒店过夜。” 她惊愕睁眼:“过年的酒店肯定很贵,是不是太浪费?” “夜里冷,在车上睡不好。” 温霁心思一动,找到机会推销自己的围巾,拍了拍包包说:“不会的,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越野车打火,张初越眼神朝她抱在胸前的帆布包落去,问:“我的入职礼物?” 温霁点头,居然一直记得,不过他记得也不好,万一发现这个礼物不怎么样,还不如别期待,就在他伸手过来的时候,温霁说: “现在用不上,得等到晚上特别冷的时候戴,那就不用住酒店了,我们在车上过夜吧?” 第71日 温霁喜欢藏东西, 否则两的棚屋里。 套,不是她从家里偷带出来,好让他下一次有劲没处使。 张初越指腹点了点?向盘, 气笑:“该省的地?不省,  温霁已经打开?机研究地图,轻哼了声:“住酒店?的 她心里有个小算盘, 最好的情况是当天回到南城, 以此为目标先别急着订酒店, 否则不仅花钱,张初越能还不会老实睡觉。 车子刚上路, 温霁就开始打哈欠, ?里的东西从?机换了书,张初越个司机还得给她解闷:“不听点音乐。” 秒钟没回应,眸光微转, 温霁睡着了。 他沉吐了口气,调高车厢温度, 在下一个服务站把她叫醒。 等她回来的时候在超市买了烟, 一转眼, 听见温霁在唤他:“张初越!” 烟?收进外套兜里,压到底, 发现她没瞧见, 目光正聚精会神地看烤肠。 最后给她买了份面包夹烤肠和热奶茶, 温霁看到张初越?里拿了瓶红色铁罐的饮料, 问他是什么,没喝。 张初越看她嘴巴?根烤肠堵住,顺?抹了下她唇角的粘汁,说:“喝了有精神开车。” 温霁忽?眼睛一亮:“我带了?之?给我的红参茶, 就是想到开长途车,给?喝。” 张初越扯唇笑,料峭的冷风里一双眉眼潇懒:“有驾照吗?” 温霁摇头。 “想学?” 温霁一次?问想不想学开车,略点了下头,伸出五指:“?向盘得掌握在自己?里。” 男一双劲长的腿倚在越野车旁,单?环胸,另一?喝饮料,对她落了句:“到时候教?。” 温霁吃完热狗擦了擦嘴角,顿时来了兴致:“我舍长也去考驾照了,报名费大概是六千,?是能帮我省笔钱吗?” 上了车,温霁边说边脱外套,张初越热车,眼尾撩她:“免费?恐怕不会认?学,总得让?把我当教练。” 温霁一听,眉心都透着股认?:“?放心,我肯定不会握着?向盘的时候喊老?求求再教我一次。” 张初越下颚绷紧了下,抬?调后视镜,:“??听话就好,别三两句就吵起来。” “那也是?跟我吵。” 温霁有股不服输的性子,而张初越向来不在意在嘴皮子上让她吵赢,只旁的地?吵回来便是。 车子一路驶向国,温霁白天睡饱了,会安安静静地调音响,按了播放键,出来的是首老掉牙的情歌—— “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月色太美?太温柔……” “噗!” 温霁赶紧把音响调静音,再看张初越那副淡定的尊容,忍不住捂唇笑:“原来?喜欢样的啊~” 他年纪算算虽?只比她大五岁,但她刚上小学他就升初中了,就像初一生和高三生,距离也不小了。 张初越开口:“?上次在KTV唱的那首歌就很新了?老歌电台的经典音乐确实比现在大部分的歌好听。” 温霁拧开矿泉水瓶,摆了摆?:“我也没说歌不好听,又不是笑?老土的意思。” “那?关掉?” 温霁:“……” 首歌的歌词多少有些直白,又是“?的错”又是“一种诱惑”,她假装转移话题,问他:“喝水吗?” 张初越却说:“看月亮吗?” 温霁眼瞳微怔。 北城的冬天向来雾霾严重,月蒙星稀,也是她想冬天回乡下透一口的原因。 张初越的车在黄昏时驶下高速,碾小国,开上一处无问津的山坡野地,凹凸的沙砾晃动着身子,越野车的底盘轰鸣微震着她大腿。 在月亮升起的时候划开天窗,照进一室疲惫的旅。 温霁眼睛亮起,夜里温度骤降,但她却解了安全带迫不及待下车,没见世面一般“哇”了出声。 “?怎么知儿的?” 她站在夜岚风静的山野边,漫天星幕挂在她身后。 “以?回家的时候经。” “想不到?也会欣赏啊!” 温霁句“想不到”让张初越觉得她在探他的内在。 他靠在车边点起了烟,也不解释只是偶?经,从未想驻足。 生总有许多美艳风景,但在他看来不值得如何夸叹惊奇,更不能在赶路之时停下来花时间欣赏,不次有温霁在,又觉得一路夜色以停留。 目的地并不重,一切变得没那么着急。 温霁会竟?抬?去抓星星,兴奋:“?知吗,以?我们在乡下没什么好玩的,就夜里看星星和月亮,因为种时候凑到闲聊的大身边有零食吃!” 她回头,看到张初越?里夹着根烟,长腿一直一屈,他头顶也有片天,但最浓黑的夜?他扯下,踩在脚底。 他点了点烟蒂,随风散下星光,温霁眼眸微怔,听见他说:“那?想吃什么?” 温霁看向他?里的烟,转眼?男咬在唇间,胸廓随着他深吸入而微微陷下,黑夹克里是高领毛衣,影子又高又长的,是坏。 因为他不仅把烟抽净,还拧了水将烟火浇灭,连一口也不给她。 男长指淋水,温霁说:“我也想一根。” 张初越把矿泉水喂到她嘴里,“外面冷,上车。” 就快年了,玩玩,但也不能受了冷。 温霁撅着嘴喝水,听见他说冷,忽?想起件最紧的事,小快步地绕到副驾驶座边,说:“那?现在以戴上它啦!” 张初越神色微愣,眼神在她去摸帆布袋时熠动。 洗干净的?去开副驾驶座?的储物箱,没来由说了句:“车刚洗干净的。” 忽?,面?递来一团深蓝色的毛绒线球。 张初越神色微愕。 与此同时,储物箱的门“吧嗒”打开,温霁刚侧了下身子,就看到里面堆垒的一片片“水袋”。 空气安静了三秒,温霁脸颊?冻得通红。 “张初越!” 男脑筋转得快:“个储物箱都是放?的东西。” 包括她之?藏的「八个」。 她眼眶湿一下红一下,指尖在揉那团线球,张初越的?伸去,五指拢线球,温霁不肯收?,抱回去,张初越于是连带球一起抱到怀里。 温霁蹙着眉心骂他:“?混蛋!” 驾驶座挤进来一个她,闹腾间后背膈到?向盘,她轻呼了声,张初越倏忽护住她后背,说: “学开车一步就是调整座位,?低头找一下车座右边的按钮,把我椅子往后推宽一些。” 温霁撅着嘴说:“?放我回去。” “?还学不学了?” 温霁面红耳赤:“有教练让学员骑在他身上学的吗?” “也没有教练收?一个毛线球就教。” 温霁眼瞳一睁:“什么毛线球!是围巾!我织的!” 张初越再次一愕。 温霁自尊心受挫,压着他肩起身,?里的围巾就?他抽走,男态度端正:“怎么围?” 低声询问的语气,温霁觉得他在认错,难得了。 “?连围巾都不会戴吗?” 她低着头,秀气鼻尖有些冻红,晶莹剔透像一株水晶花。 大概是看到储物箱里的那些东西,两彼此误会了心意,他气息凑近她唇边:“抱歉,我以为?不去酒店夜,又说晚上给我戴……” 话到里一顿,温霁瞪他,却见张初越勾唇笑:“个礼物出乎我意料,我从没想?会花心思和时间给我织。” 惊愕的是温霁。 两个相处多日,她似乎?的给张初越一种脾气不好,跟娇妻属性完全相反的形象。 以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交流只限于一起做出汗的运动。 温霁咬了下唇畔,好似现在错的是她一样,她把围巾展开,绕到张初越的脖颈上。 一张眉目冷峻的脸此刻?围巾一堆,有了暖味,围巾也?他衬得没那么丑。 “不喜欢也以不围,我说了给?送礼物肯定就……不随便。” 温霁绝对不能说她是觉得毛线球的本只二十块! 张初越落了声笑:“?觉得戴上怎么样?” “?自己照镜子。” 温霁抬?调后视镜让张初越照,后背微直起,膝盖陷在张初越的腿侧。 ?两扭动间,毛衣角滑了出来,随着?臂抬起而露出一小截雪腰,雪球似地砸进他瞳仁里。 “阿霁,以吗?” 他没看镜子,而是在看她。 温霁眼睛认?地看张初越,小声说:“外套脱了,显得利落一些。” 他是衣架子,外套脱了,里面的修身毛衣?他宽肩撑起,温霁随着他动作呼吸。 四?密闭的车厢里,升温的呼吸在空气中交流着,衣料摩挲出声,他又问:“现在呢?” 温霁眼神怯情地掠他的眼,慌忙落回那围巾,轻点头:“以了。” 他的大掌自?去托她的腰,烫极了,看来围巾确实保暖,还暖上他的舌头,热滚滚地卷进她的唇。 水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暗涌,温霁听见张初越孜孜不倦地教:“?向盘知怎么盘么?” 温霁?吻得大脑发昏缺氧,蝴蝶骨压在?向盘上,怎么盘的,张初越?把?地教着,骨节修长的双掌拢上,顺时针又逆时针,抚到中央按下红纽,便有声叫了出来。 他当?是用心,抽回?让温霁转身背对他坐下,让她照着他?的?法盘?向盘。 “记住了?” 温霁咬了下唇,嗔红了脸:“不知的还?以为?在教太太学车!” 男长?探入储物箱,慢条斯理地有耐心:“记不住不紧,今晚有的是时间教。” 话落下,他抬?调车内的后视镜,对上温霁渐渐水漫缱绻的眼。 第72日 细沙又软又绵地陷, 裹着岩石在烈日下暴热。 温霁踩上过方向盘的皮革,一双脚踝也摩擦过驾驶座的椅肩,最后终于摸到了调整座椅靠背的按钮, 放倒成床躺下。 第三次的时候她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一双腿, 又黏又缠地盘上。 事后她昏昏睡去,晕前一秒脑子才转过弯来, 原来张初越说的盘是这种盘! 她被抱到副驾驶座上小憩, 冬日漫长的夜本该寂寞难熬, 但有人一起做乐事,填充着空隙, 就能到天亮。 日出。 温霁给张初越织的围巾裹在她脖子上, 天窗被推开,她昨夜从这里看过摇晃的星空。 此刻朦胧着一双眼睛,浑身疲倦散架, 听见他说:“美景能让人心旷神怡,身心复苏。” 他倒是复苏了。 她从前觉得这车厢宽阔, 直到昨夜被他一挤到底。 瞪他一眼:“你有品味也没用了, 卿本佳人, 奈何做贼。” 张初越笑,抬手拢了拢盖在她身上的夹克, 说:“现在才五点, 进城大概一个多小时, 昨晚被你打湿的裤子我到酒店再洗。” 温霁本来就没认真听他说话, 但迷糊间被他口中“打湿的裤子”一激,眼神往他换上的新裤子望去,刚要张唇,又是一愣—— “酒店?” 她脸颊又气又红:“我受了一晚的折磨, 你跟我说一个多小时就到酒店?我们还要住酒店?” 张初越单手扶颚,被喂饱了就是不一样,朝气蓬勃,心情似这日出,守得云开见月明,能语气耐心地对她说: “难道你想回我爸妈那儿住?” 温霁一时间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劲。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两夫妻中男方要回婆家,而女方要回娘家吗? 现在很显然,不乐意回婆家的是她老公。 温霁指尖搓了搓手心:“那回乡下……” “太冷了,没暖气你受不了。” 温霁听到这句话想笑,说:“我以前都是在乡下住的,怎么会受不了呀?” 张初越大掌划过方向盘,温霁眼睫一烫,撇过头,听见他说:“能不受为什么要去受?温霁。” 最后连名带姓地唤她时,她听到他语气里微不可察的叹声。 从小到大,温霁看到的老一辈都能吃苦,并以能吃苦为资本,譬如上午还在田里种地,下午就把小孩生下来,大家都夸这个媳妇有福能干。 相反,玩乐被视为不思进取的懒惰缺点。 温霁被教育不可以这样。 此刻她看着张初越,她这位丈夫也勤快,却没想到他会这种观念。 “我记得你种了一院子的花。” 她小声说着,张初越就讲:“我托人看着,现在冬天都是枯枝落叶,而且山上都是冻霜,生活不太方便。” “你现在说这些,那暑假的时候跟我住那儿也没说不方便呀,你怎么没想城里什么都好?” 温霁说话时一双水亮亮的眼睛睁着看他,认真得让人想上手。 “我也没想到你能跟我在乡下呆那么久,从来没嚷着要回城。” 说着,他眼眸微转,余光清浅地看她一眼,在她水似的眼眸里拨动涟漪,温霁神色微怔,听到他说:“那会就想,你这么肯跟我吃苦,我也不能跟你提离婚。” 当时两人结婚心怀鬼胎,温霁甚至提过他是不是跟谁结都可以,甚至还说过什么时候离婚,张初越就讲过一句:离婚只可能由她来提。 她那会心里就乱七八糟的,也难受委屈,更不知道心酸什么,两人吵来吵去,她没想过他居然是因为这个细节所以才这么说。 因为她没嫌他那茅屋牛棚破落,而不是因为她是他妻子的身份。 晨光熹微,自地平线漫起,破晓时明亮铺来,车身一路驶入关闸,有斑斓日光滑过他刀斧般深邃的侧颜。 温霁在朦胧的一份夫妻契约里看到真正的对方。 “那如果你娶的不是我,是别的太太,她嚷着要回城里不跟你在乡下过,你目的达成后会跟她离婚吗?” 男人双掌微拢方向盘,无奈地乜她一眼:“我什么人都娶?” 话到这,他顿了顿:“不过如果你嚷着要回城里,我也娶。” 温霁觉得自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愣头青也不为过了,半张脸埋在他的外套里,一边忍着炸开花的心情,一边原谅他颠了自己一夜的恶行。 酒店旋转大门划开,穿着正装的前台面带微笑地忙碌接待,金色壁画显得大堂金碧辉煌,暖气十足,温霁的脖子忍不住在围巾里抻直。 想脱不敢脱,张初越说她是棵草莓树,没见识,草莓又不是长在树上。 房卡拿到手,他推着行李进电梯,温霁跟在他身后,都不用牵。 进了房间她连忙摘了围巾透气,再抬眼看这房间,落地玻璃窗前拉着白色蕾丝窗帘,小窗微往外推,有空气换进来。 温霁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要进洗手间了,连带着把门锁上,生怕他这个丈夫太自然地进来。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温霁听见他说:“我让酒店送餐上来,你洗了澡出来就能吃了。” 温霁眉心一挑,掀开门,就看到面前递来件睡裙,她洗不洗澡还要他安排呢。 不过两人赶了一路,又在车上弄得黏黏腻腻的,她确实得冲个干净的热水澡。 等她再出来,张初越正在打电话,桌上摆了西式的早午餐,她刚走过去,就听见他讲:“有事,先不说了。” 电话一阖,温霁长发湿润润地披在肩上,手去摸杯子,热的,喝了口,语气无所谓却要故意试探他:“噢,听到我出来你就不通电话了?” 张初越往浴室里边走边脱,“等我出来当着你的面通。” 温霁转身瞪他,决定吃完抓紧时间睡觉,听张初越说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在南城,接下来免不了走动,而这几位隔代亲过于明显,温霁也喜欢和他们相处。 吃完正吹着头发,浴室里那位高壮男士围着块布就出来了,浴巾是黑色的,一角卡在他窄劲的腰间,堆垒衬出麦色的肌块。 温霁奇怪:“你什么时候买件这样的大浴巾?” 话一落,就见他伸手去扯,吓得温霁拿着吹风筒对着他吹,一手捂住眼睛说:“你给我盖好!” 张初越微歪头:“不是你要看的吗?” 温霁结巴道:“我吹完头发了,要睡午觉,你离我远点!” 她摸进床里,忽然发现这床单里套了层床罩,再看他,男人身上水汽未干,一缕缕豆大的水珠攀在他结实健硕的后背上,温霁赶紧伸手关灯。 “这套隔脏布你带的?” 张初越“嗯”了声,“干我们这行的,知道太多也不好。” 温霁忍不住抿唇笑,双手拉上被子盖住嘴巴:“你也休息会吧。” 干爽的布料裹住她,一陷入床被里,浑身的酸软疲倦都顷刻懒散,温霁说着说着,眼皮就阖上了。 张初越扯下浴巾擦胸膛后背的水珠,而后掀开床单埋了进去。 温霁这一觉睡得沉,梦里后背倚着座大山,暖炉一样源源不断发着热。 隆冬时节,钻进凉凉的被窝总是会抖一抖,打够寒颤暖足被子才能睡,但现在,温霁发现张初越还有一个用处,那就是暖床。 没有调闹钟,没有课要上,没有项目得做,毫无负担的一个凛冬午后,她在暖被里睡到自然醒。 暖橘色的床头灯光铺在隆起的被窝上,温霁感觉腰上有道铁链,一路往上攀住她的胸口。 她一动,铁链跟着收紧。 “张初越……六点了……穿好衣服出去吃饭。” “阿霁。” 惺忪低哑的嗓音从背后侵来,肩头被咬下一口,磨牙一般,对她落了声叹:“我从来没试过这么能睡。” 温霁在被子里像只小懒猫般磨蹭着,忽然屁股绷紧,颈间落来的呼吸陡然浓重。 下一秒,挣扎得被子都在响,呜咽道:“张初越,我不想一会又要洗澡了,我想吃饭。” 饱暖才思邪欲。 她现在饿得一点都不饱满。 酒店里就有几家出名的餐厅,外面又冷,一来一回,张初越说不想浪费时间,温霁轻吐了口气,所以就花贵价吃晚饭。 晚上特意挑了家有热菜的中餐厅,室内装修又兼具西式的安静典雅,温霁都不敢点菜,直到张初越说了句:“我有卡,不点够就浪费了。” 温霁一怔,小声问:“你怎么会有卡?” 张初越给她倒热水,从容道:“看来你对你丈夫还不够了解,今晚再详细解说。” 解你个头。 温霁按照他那张卡的额度点了三菜一汤加一个甜品,“剩下的钱下次再吃,没必要一次花完的。” 张初越说:“那你收着,下次带我来吃。” 温霁撅着嘴:“那就不是给我的,还是你自己拿吧。” 张初越抬眸,餐厅的打光宛若灯下看美人,衬得他眉眼竟有几分慵懒贵气,微勾唇笑:“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只在乎你晚上回来睡觉。” 丈夫送太太东西,肯定是全由她来处置,比如送一辆车,那就是她来开的,而不是还得跟他一起。 小到一张卡也是,温霁觉得张初越在怎么当人丈夫这点上还算有些悟性吧。 张初越看温霁摸过卡,眼睛里有雀喜的笑,从前可是连一枚戒指都不肯要,生怕欠了他的,现在她也该学会接受丈夫的条件了。 两人吃过饭后,温霁发现餐厅中央有一个室内小瀑布的观景台,拉着张初越去看,男人双手插兜,眼神扫她一眼,似乎看穿了她在拖延时间。 但还是陪她了。 接近观景区的卡座都是要提前预定的,温霁现在有饭卡了,她下次也要提前订。 逋转过拐角,忽然听见道熟悉声音—— “我以为我儿媳怀了,还特意圣诞节的时候给她转了笔钱,圣诞生蛋,结果元旦的时候我儿子跟我说没怀,我那个头嗡嗡声啊,真是粤语说的元旦完蛋……” 背对着观景玻璃窗的是道黑色鹅绒连衣裙,温霁定睛看去,那人对面还坐了副陌生面孔,眼神一错,好像正朝他们看来。 温霁猛地抬头望向张初越,男人气定神闲地牵住她的手,下一秒,玻璃墙内扭头转来谢澜的脸。 哦豁。 第73日 温霁原本对谢澜心有内疚。 毕竟假装怀孕让她误会了, 虽然张初越顶了罪,但婆媳关系微妙,就像走钢丝, 稍有不慎天平一斜, 再想扳正印象就难了。 但现在,很显然尴尬的是谢澜。 背地里说儿子媳妇的闲话, 被抓了个正着啦。 温霁没有生气, 反而有些想笑, 偷瞥张初越,他们现在成了站在道德顶端的人。 “是不是该去打声招呼啊?” 她咬着牙面带微笑地出声。 张初越眉眼坦荡, “坐我妈对面的那位是她好姐妹, 沈姨。” 温霁小声“哦”,两人已经走到谢澜面前了。 她脸色更尴尬了。 温霁笑得眉眼更弯,喊:“妈, 沈姨,晚上好。” 被她称呼为沈姨的女人留着小波浪卷的中长发, 圆脸白肤, 看着性格很好相处, 难为她跟面相偏强势的谢澜作好姐妹了。 “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让阿姨给你们做饭,还在外面吃?” 谢澜开口先指责, 好像忘了刚才自己犯的小错。 张初越找的解释:“不是你让我们过年别回家么?” 平地一惊雷, 温霁瞳孔放大, 嘴巴咬着差点惊愕张开。 这时坐对面的沈姨忙打圆场:“你不知道你妈多想你们, 你看看,一家人就是有缘,整个南城这么大,偏就走进同一家饭馆遇上了。” 谁都听出来张初越说的这句话是谢澜生气他们撒谎才讲的气话, 温霁见谢澜面色愠怒,却在外人面前强忍,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于是甜甜叫了声:“妈,我从北城带了手信,想着过年送给您。” 言下之意是虽然您不让我们回家,但我们还是想着您的。 不然这会也不会出现在南城了。 果然,温霁话一落,谢澜就跟好姐妹使了个眼色,转而朝温霁微笑道:“吃了没有?我让服务员加两张椅子。” “吃了,你们慢用,我们回……” “妈!沈姨!” 温霁雷霆出击截住张初越说的“回酒店”,紧张得脸都红了,在他眼神落来的瞬间,暗掐他的手心说:“我去给你们买单!” 听到这句话,谢澜和沈姨刚才被她吓了跳的面色顿时和缓。 沈姨笑着打趣谢澜:“你儿子儿媳请吃饭,我赚到了,你有福气。” 谢澜被他们俩一哄,把餐牌递给温霁,笑说:“妈和沈姨也吃饱了,陈师傅的车就在外面,一会我们一块回去。” 温霁得令转身就去收银台,张初越冷眸瞥她,温霁真怕他又语出惊人,拽着他一起过去。 留沈姨伸着脖子朝谢澜道:“长得真漂亮,当初你跟我说初越要娶个乡下妹,我都吓了跳。” 谢澜朝她摆了摆手,压声道:“老一辈订的婚事,我当初也不同意来着,但姑娘争气考上了燕大,她家里人也不食言,不要聘礼。而且我听初越他爸提过,温家也在南城,是开电子厂的,有家底。” 说到这,谢澜又忍不住吐槽:“张初越没钱,又不拿家里的钱,你知道之前给他介绍对象,两家家世相当,那姑娘逛街随手就买一个名牌包,他养得起吗?” 沈姨点了点头:“还真是,你也聪明,这种儿媳好拿捏。” 听到这话谢澜就忍不住翻白眼了:“那可不是被我拿捏,被那臭小子拿捏了,来骗他老母。” 说到这,谢澜灌了杯水,眼尖瞧见儿子儿媳走过来了,立马收声。 好姐妹立马配合表演:“瞧瞧,郎才女貌,初越好眼光啊。” 刚才两人往这边走,一个高大一个出挑,浓眉大眼衬杏眼桃腮,谢澜看不少食客回头瞧他们,都有些骄傲。 这会跟好姐妹说笑:“那可不,阿霁三四岁的时候他就知道牵人手了,别人要逗妹妹他还不乐意。” 温霁又偷偷瞟张初越,心里笑他:真的吗真的吗?张初越你真是三岁看小啊,小流氓。 “沈姨,我送你回去。” 张初越看着神色冷淡,但该有的礼数也周到,只不过落在温霁耳朵里他像是在说:您请赶紧走吧。 “不用,我有司机送,那等过年约咯!” 温霁跟张初越走到大厦外送长辈出门,等外人一走,谢澜直接严肃着一张脸回头:“你们俩,跟我上车。” “妈妈!我给您带的礼物还在车上呢!” 她今天穿的是件麂皮绒淡棕色外套,一圈兔绒裹在脖子上,她微低着头睁眼睛时,特别无辜。 张初越看她撒谎熟稔,捏着她手心的指腹磨了磨。 谢澜无疑有他:“那我在这儿等你们,快去拿,还有行李。” “张初越的车……” “浪费什么油钱,家里车库都停满了,就放这儿吧。” 温霁:“……”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温霁赶紧进酒店,张初越斜眸看她:“你猜谢女士是不是看出来你在撒谎。” 她抬头看他一眼,又看回楼层数字:“你知道吗,愿意为一个人编谎话怕她伤心,就是在意他,妈就算知道也会高兴。” 张初越没再出声,好似对她这句话陷入沉思。 进了酒店房间,温霁赶紧收拾行李,说:“少住一晚就少收一笔钱,你先去退房,我收拾就好。” 张初越双手环胸看她:“你真要跟我妈回去住?” 温霁说:“难道你要跟她吵起来吗?如果今天没见到还好,偏偏撞上了,我不是烂好人,如果你不乐意回去,那我再编个谎?” 张初越语气微叹,无奈道:“别编了,累死你。” 她把衣服叠进行李箱里,其实两人回来就是洗了个澡,几乎没拿什么东西,最后温霁把一个暗色袋子拿了出来,张初越眼神跟上,问:“这什么?” “给妈买的,刚才不是说了吗?” 张初越眉头微凝:“我还以为你这句也是扯谎。” 说到这,又冷呵了声:“看来不单是给我一个人送的。” 温霁从袋子里揪出一条灰棕色的羊绒围巾说:“哪里,这是买的,花了我奖学金的钱,你看这手感,可是羊绒,又软又暖,跟我给你织的可完全不一样。” 张初越有两秒钟的缓神,所以她是通过对比突出送给他的礼物更好吗? 两人滚着行李箱下楼,谢澜等了一会,打眼看到儿子脖子上围了条刚才没见过的蓝色围巾。 刚要问,就看到温霁迎面给她递了个袋子。 谢澜眉眼一笑,双手接过:“哇!谢谢儿媳~” 张初越无声呵气,转身放好行李箱,还特别冷漠地对司机说:“不用,我自己来。” 温霁微侧眸,不清楚张家怎么还有司机,不过张初越还挺有礼貌的,凡事都不指使别人。 温霁在车上一个一个地答着谢澜的问话,忽然听她有些八卦地问:“你爸在南城开的那家电子厂生意还行吧?你也是学计算机的,是毕业打算接手家业?” 她这句话让温霁一愣。 此时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张初越看了眼后视镜,开口道:“过年两家要吃顿饭,不然您到时候在饭桌上问他们本人,我看消息更灵通吧。” 一句话将谢澜一噎,好似在讽刺她多问,蹙眉道:“我跟阿霁是一家人,问一问她以后的打算很正常,而且那家电子厂现在也是她哥在管,当他们的面我肯定知道什么该说。” 温霁落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拢紧。 张初越扯唇笑:“您还真可以问,这顿饭靠您了。” 回到张家已经是夜里过九点钟,谢澜说:“芳姨都给你们把三楼的卫生搞好了,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去跟外公外婆吃饭。” 温霁从车上下来就一直沉默不语,这时听到谢澜的话点了点头,扯出道笑说:“妈妈晚安。” 谢澜摸了摸她的头:“累了吧,快去休息。” 说着看了眼张初越:“好好照顾啊。” 张初越是提着行李箱上楼的,免得轮子弄脏地板,进了房间,温霁也无心问张初越他家的事,只是低头翻行李箱说:“我先去洗个澡。” 三楼的房间外是客厅,他刚才回来时发现了,他爸也没在家。 热水壶咕嘟咕嘟地烧,跳闸,白色的一对瓷杯烫干净,注水,晾温。 听见浴室的门打开了,他说:“来喝杯水,衣服我洗。” 温霁披着长发站在走廊下,暖色的光罩在她白色的裙,娉婷柔软,他走过去,下意识想抱她,却见她接过水杯说:“你快去洗吧,衣服上有餐厅的味道。” 张初越抬起的拥抱顿住。 浴室的花洒汨汨地落,张初越把水温调凉。 裹着浴巾出来时,温霁还站在原位发呆。 他走过去说:“水都凉了,再给你倒一杯。” 说是这么说,但水杯放下后,他就过去抱她。 很软的一团。 他把下巴埋进她脖颈间。 温霁垫着脚小声说:“我根本不知道我爸在南城开了电子厂,你别露馅啊……” 张初越拢住她后背的力道发紧,手掌骨节突出。 “到时候吃顿饭过个场,让我爸妈他们出面,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们礼数到就行。” 温霁双手抓着他的衣肩:“你是不是不想回来住?不然我们明天就走吧?” “等两家吃完饭吧。” “你是想你妈妈帮我出面,所以才回来住吗?” “不是。” 两人声音越说越小,似情人低诉,心贴着心,又像心上人的蜜语。 温霁说:“撒谎,这儿的衣柜里都没你的衣服,你从前都没回来住过。” 因为她的事有求于长辈,所以才低这一次头。 其实她根本不在意什么礼数,这顿饭她可以不吃,她不想张初越难受。 此时张初越勾了道笑,哄她:“你不是说有心的谎言能让对方高兴吗,现在你高兴了吗?” 温霁眼眶洇水,嗓音缓缓地出:“张初越,你说,这儿的隔音怎么样啊?” 话一落,她感觉男人浑身绷硬。 第74日 温霁被张初越拦腰抱到床上之前, 紧声喘了句:“把门关上……” 男人长腿一勾,门就轻“砰”了声,这还是收着劲, 转眼拢住她两道手腕抬到她头顶。 温霁是那只被猎人逮到的肥白兔, 光是嘴唇就够他搓磨玩弄几个来回,舌声津津, 温霁被他分开了唇, 要吸了她一般, 男人脸颊因用力而微陷。 他钻入的舌头仿佛能拨弄她声带,一切变得绵软之时, 温霁察觉到他起身要去找「水袋」, 她两条腿一缠,勾住了他。 “张初越,我们说说话吧。” 男人宽额蹙眉, 对她给的这点甜头颇为不满,俯身说道:“肉放狼窝里了, 你跟狼说今晚吃素?” 不可能。 温霁鸦睫轻眨, 眼眶被他吻出了满满当当的潮水, 她就是这样,轻易地簇起他的火, 又开声钓他:“我有个秘密想跟你讲。” 张初越黝黑的瞳仁闪过刹那怔愣。 她的秘密。 长臂拉过被子压了两把腰, 把她扶坐起来, 温霁听见他胸腔微不可察地喟叹一声, 拿她没办法。 “我出生就在乡下,因为当年爸妈是偷生的,我见不得光。” 张初越拢被子的手筋微紧,下一秒, 盖上她身。 温霁的语气很平静:“妈妈之前打过几次胎,轮到我时没办法,打不了了。” 张初越单身撑在身后,另一道手轻柔地捏她后脖颈,温霁靠在他肩上轻轻吸气:“但好景不长,我爸爸在体制内的那份工没了。” “这不是他们亏待你、偏心别人的理由。” 张初越腮帮子紧绷,忍不住吐了口气。 温霁敛着眉眼,手抓着他衣角,因为用力而手背泛白:“我五岁那年发高烧,妈妈带我去城里看医生,爸爸也赶过来了,我烧得迷迷糊糊,忘了在外人面前,要叫当时还在体制内当要员的爸爸为‘叔叔’。” 张初越揉着她脖颈的力道蓦顿。 温霁双手暗暗扯着被子,语气依然平静得像今晚如常挂在天边的月亮:“所以过年这顿家宴,你不要觉得我叫我爸叔叔很奇怪。” 张初越气息隆起又伏下,胸廓里仿佛积攒了一团浊雾,左右撞着思绪去寻出路。 他说:“阿霁,你别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她心里漫延着无尽的潮湿,悉数扒开自己给张初越看。 “后来我爸就下岗做生意了,我升高中那年他生意失败,欠了债,村里的人都说温家养不起我了,要把我嫁掉,我吓得给你打了那通电话……” 也是那通电话,张家帮她交了学费。 男人的大掌从她脖颈往下滑,拢住她肩头推向他,轻轻地揉捏着,仿佛要将那沉重的、积雪一般的过往拍散,卸下。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所以,是不是觉得我们家很奇怪?没有见过谁家是这样的吧?” 她说完,自嘲地轻笑。 张初越下巴抵在她头顶,热意熨来,他似乎在仔细斟酌该如何评价,最后落了句:“每个家就像一堵墙,缺口漏风的地方总是奇形怪状,相反,普通正常家庭都大同小异,你说了,我就理解了。” 温霁抬头,软软的鼻尖触到他硬朗的下颚:“我说这些不是找你要安慰,从前也没想过告诉你。” 张初越眉头微凝:“怎么,怕把我吓跑么?论谁家的墙奇形怪状,那还比不过我家。” 温霁坐直身面朝向他:“我怕被你看轻了,所以为了公平起见,你也要给我看看你家漏风的墙。” 她说出这番话时张初越眉眼一怔,饶了那么大个弯—— 他呵笑了声:“挺有手段,先扒了自己的衣服,再逼我来扒。” 温霁杏眸恼瞪:“张初越,你知道你妈妈来学校找我的时候,我有多慌张吗?如果不是事先看过那张验孕单,我怎么蒙混过关?做错事的是你爸爸,但我发现你跟你妈妈的感情也并不和。” 说到这,她抿了抿唇,觉得委屈:“我是不是自以为是地觉得妈妈才是最难受的那个人?自以为是地觉得应该陪陪她?但你的态度又让我左右为难,我是不是应该今晚留在酒店?” 温霁不会处理丈夫家的人情世故。 她还是个学生,她才刚结婚不久。 但她问出这番郁结时,张初越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五指拢住她的胳膊,紧了松,松了又更紧,好像在感受此刻情绪的真实。 她说——觉得应该陪陪她。 张初越喉结微滚,气息里有一瞬的凝窒,他倒是,从来没想过。 从小到大,不管发生任何事,谢澜要强,永远都是谩骂和指责,她和父亲纠缠那么多年,出轨报复也没少做。 他只觉恶心。 从来没想过,没想过陪陪她。 夜晚的灯寂静地照在那一拢长身上,温霁双手撑在他胸前,靠近他:“张初越,门都关上了,你别怕。” “她叫我滚出家。” 温霁清瞳微愕。 张初越勾了下唇:“入伍的话他们就没办法把我找回来了,我认真的,叫我滚我真的不会再回来,不然说出去的话就没人信了。” 温霁忽然想到谢澜因为她假装怀孕这件事,也让张初越过年别回家。 她当时只当是玩笑。 因为没有将她视为亲人,自然不会在意她说的任何话。 对亲人说再重的话也没关系,无论如何都断不了血缘,所以孩子总是在各种利箭下成为了靶心。 温霁望着张初越,没有说话,只是眼眶渐渐潮湿雾化。 张初越看着她的眼,手却不知该安抚她哪儿,僵着揉她的手臂:“但她对你没什么,看不顺我罢了。” 轻描淡写的一两句话,温霁还想再追问,人就被他压了上来:“睡吧,再不睡我就当你还有精力干别的事。” 温霁双手抱住他的腰,用脸颊蹭他的脸,轻声呵道:“张初越,晚安。” 他不是急性的人,说完这种话又做房事,她当他没认真听。 温霁那句“陪陪谢澜”和他记忆中“出轨的母亲”重叠,让他始终无法定下心神坦白。 掩了真相,还要她不明就里地和他一道与家族割裂,甚至将她对谢澜的孝顺当成多余之举。 张初越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蠢笨之人。 得了个宝,还自以为是在包容她的无知。 她怎么是无知,她的情感触觉敏感,刚才在一点点地探他。 安抚地要撬开他的心匣,他应该跟她说自己看不惯一个母亲背着丈夫游戏在各种男人之间,明明不爱还不肯离婚。 可在她说出那句“妈妈才是那个最难受的人,我们应该陪陪她”时,他犹豫了,说不出口,他竟然怕温霁讨厌谢澜。 他自以为自己对待女性足够尊重,但在温霁这句话面前一无是处。 他也只会逃离这个永远争吵的家。 别墅园区道路幽寂,两边低矮精致的花园洋房投向夜空,冷清的不止是冬日的空气,还有灯火灭尽的楼宇。 张初越走到安保亭,将烟盒递了过去,道:“我想看看自家车辆的出入记录,麻烦了。” 这个月,张晋霖没回来过。 张初越放下出入记录,扯了下唇,低头抽烟,保安大哥笑:“这么冷的天,还不回去?” “等抽完这根吧。” 对方眼神挑了下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揶揄道:“怕家里那位见了不让你抽?害,女人都这样。” 张初越眼神一落,星点的烟随风散下,温温的热舔在指头,他忽然有些想笑。 他家那位见着他抽烟,只会吵着也要抽一支。 鲜活的,有脾气的,红润的,带劲的…… 张初越垂眸将最后一口吸尽,烟蒂碾在烟灰缸里,说了声:“走了。” “欸,先生,你的烟。” 张初越胸廓微展,说:“不能让她瞧见,送你了,辛苦。” 张初越往回走的路上,一道夜路长长。 令他想起了那个门铃无人应答的下午,他在门外等得汗流浃背,无人为他开门的家。 只是此刻再一抬头,两片楼宇划分的夜空下,悬着一轮月亮。 他看见有道娇影双手环胸地四处张望,他站在暗处,她就只会往车库出来的地方看,背对着他。 脖颈伸长,他走过去,影子压着她地上的影子,忽地低头一嗅。 温霁似有所感,蓦地回头,一双幽暗处耀眼的眉目把她吓了一跳,双手捂住了嘴巴。 张初越俯身,一道手就要揽上她腰,迎来她一巴掌拍在他左胸处,夜里红着兔眼睛说:“你半夜出去干什么!” 他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如果我念中学那会认识你,就带你回家。” 温霁一脸惊吓地看他:“张初越!你念中学的时候我才小学,你高三我才初一,变态!” 他揽着她进院,铁门落锁,说:“你想什么?单纯带你回家而已。” 温霁的手推了推他肩头,低声道:“别,在你爸妈家呢!” 张初越要抱她的动作顿了顿,两人上楼,他“啧”了声:“真不方便。” 温霁听到这话,居然有一秒钟自责今晚不应该回来住,心情酸酸涩涩地翻涌,其实她根本没睡着,张初越起身出去的时候她就爬起来了。 两人回了房,张初越进浴室换睡衣,温霁听见冲水声,复杂的情绪堆垒,又是陌生的地方,她竟然有些依赖他。 等他掀被进来时,温霁给他打预防针:“三点了,明天还要起来跟外公外婆吃饭。” 张初越没有停手,从容道:“别的宝宝吃不了肉,都还有奶嘴嘬呢,你忘了你叫过我宝宝?” “啪!” 这次的巴掌落在他的右胸上。 张初越两边都被她雨露均沾,心下了然,他也这般回报了。 - 鸡鸣时分,鸡鸣狗盗之辈还在睡。 温霁小媳妇见公婆,第一天不能睡大觉,一过七点就醒。 将睡觉时被掖上的睡裙拢了回去,不忘狠瞪还在睡着的张初越一眼。 刚进浴室,突然身后一道长手勾上腰,把她往后带,说:“我先用。” 温霁双腿离了下地,回头看张初越,忽然想到什么,眼神往下迅速一扫,什么也没看见,却故意暗示:“你能不能管管你自己?浴室都要跟太太抢!” 张初越打开水龙头,顺着她视线往裤腰上看,挑眉,忽然抓住她手腕往水下一伸。 冰冷的水一下刺上指尖,把她吓得惊叫出声。 手腕一缩,他又做势要给她碰凉水,温霁又叫了,眼睛吓得闭着,浑身都要往完逃,他笑:“等会,我用完就来热水了。” 温霁被他这句清早的话戳得扭扭捏捏,心口细沙一样往下陷。 不是甜言蜜语,但就是拿捏到她了。 张初越先下的楼,温霁收拾完再出现,就看到昨日没碰过面的家政阿姨。 她唤:“芳姨。” 富态可掬的芳姨小声说:“这么早就醒了,姑娘家得多睡会,休息饱了才行,芳姨给你们分别炖了滋补养颜的木瓜燕窝,初越那碗则是牛大力……” “咳咳咳——” 餐桌边正在喝牛大力的张初越咳出了声。 温霁又想笑又羞臊,脸都憋红了,她恨不得澄清昨晚两个人根本没干那事,顶多就是……叼叼奶嘴。 “慢点吃!” 芳姨摆了摆手,转身边进厨房边说:“太太晚一点下楼,你们起得真够早,我家小孩放假不睡到中午绝对不醒……” 温霁坐在餐桌边低头喝汤,眼神偷瞟了张初越一眼,就先看到那碗牛大力被他喝光了。 哟~ 温霁眉梢一挑,小声道:“没事的,这种事我不勉强。” 张初越斜眼看她:“再说,我把厨房里那锅都喝干净。” 温霁闭嘴。 有的人就是拿自己来惩罚别人,真是的。 中午那顿饭要跟外公外婆吃。 两人刚吃完早餐,就见谢澜下楼了,开始安排张初越:“一会去接你外公外婆过来。” 温霁很久没见老人家了,不知道去哪儿接,要不要备礼上门。 等他出门的时候温霁跟上,问他:“外公外婆住得远吗?他们在南城住哪里啊?你妈妈那边的亲戚都有谁?我该怎么称呼啊?欸,我要不要去啊?还是去吧,不然说我没礼貌……” 张初越见她在那儿一股脑自言自语,等她换气了才说了句:“他们就住对面楼。” 温霁抬眸,一时无语,你不早说! “当年我爸接了这个楼盘的工程,见环境不错,就要了两套,给老人安排一套,到时候年纪大了养老也方便,我妈见了又要买一套,给外公外婆住。” 温霁心下讷然:“还挺……好的。” 两夫妻在这方面都要争。 然而没等温霁从这场纷争里回过味来,一到外公外婆家的门口,就看到另一场纷争了。 “怎么初越两夫妻回来了就得先跟你们吃饭,阿澜怎么做事的,按理也是先见爷爷奶奶!” “那你怎么不去问你儿子?我女儿亲力亲为地照顾他们,还有,哪家外公外婆不是最疼外孙的。” 温霁一转进路口就看到奶奶正在跟外婆僚架吵。 一个头,两个大。 连带着眼睛也大。 张初越说:“你去拉奶奶,我去管外婆。” 温霁点头,毕竟刚才外婆说了,最疼外孙。 “奶奶!这儿不是乡下,街里街坊都会看见,您别这么大声扯坏嗓子了!” “就因为不是乡下,我才不怕村里人多嘴,左右城里都没人认识我,我怕什么跟她吵!” 奶奶句句铁骨铮铮。 张初越抬手扶额,说:“不然这样,咱们这顿一块吃。” 奶奶:“谁要跟她吃!” 外婆:“谁要跟她吃!” 温霁脑袋灵光一闪:“啊,不然这样,初越跟外婆吃,我跟奶奶吃!” 奶奶一听,俨然是争了个半赢,双手环胸道:“初越,你要是不来奶奶家吃饭,那今年村里的地契分红我就都给你媳妇了。” 温霁好像听到了有钱。 张初越抬了抬下巴:“奶奶,您这么说外婆肯定就让我过去跟您吃饭了,就按阿霁说的吧,晚上我们再换过来。” 温霁还有些懵,奶奶赌气兼炫耀,拉着温霁的手趾高气扬:“跟我进来。” 一顿长辈的家宴把小夫妻分开了,留温霁独自面对奶奶给的村地分红。 她拿回来过了一下手,说:“奶奶,我跟初越还没出去工作,但过年应该给你们钱用的,这两笔就当是我们孝敬的。” 村里分红每年都有,温霁也是之前听张初越说过的,但应该没多少,而且他们在学校用不了什么钱,现在借花献了佛,这年过得也就不落人口舌了。 只是奶奶跟爷爷都愣了下,旋即又乐笑了,奶奶摸了摸兜,说:“行,这笔钱当是你们俩孝敬我们的,过年了,奶奶和爷爷也给你们发红包,这回你得收好,事事如意,早生贵子。” 温霁被塞来了个大红包,一摸,比那两叠信封都厚。 她心里叹了声,有时候在想,张初越是不是正因为不缺物质,所以反而不介意别人评判他阔绰还是抠门呢? 毕竟真正穷的人才最在意物质上的自尊心,不会把“别浪费”挂在嘴边。 晚上轮到她去外婆家,张初越把一个大红包里的钱拿了出来,又添了点钞票,当着她的面塞进另一个牛皮纸袋里,说:“外婆给的,你今晚跟她吃饭,就说是我们俩孝敬他们的。” 一笔钱让他这么一转,外婆又高高兴兴懵懵懂懂地收了。 或许,过年的意义就在于这里吧。 她把从奶奶那儿收到的红包递给他,无奈道:“我本来把地契的分红当作过年红包孝敬回去了,他们又给我发了一个,不然你也这么还回去?” “不用。” 张初越低头拉了下她外套的口袋,塞进去,说话时温热的气息驱散寒意,落在她眉睫上:“这是你应得的,嫁给我,你总得有些好处。” 温霁发现了,张初越说的那套甜言蜜语的风格是现实向。 两家老人很难一碗水端平。 晚上回来谢澜这儿,温霁从自己拿到的分红钱里抽出一笔,打算买烟花。 “过年的时候奶奶和外婆家肯定有很多小孩来,到时候带他们一起放烟花,小孩高兴了,老人就高兴了。” 张初越掐了掐她的脸蛋。 温霁笑得脸红啵啵的,张初越手一摸到水煮蛋似的肌肤,食欲就来了。 男人看她的眼神发勾,又带了丝直白的笑,黑眸耀着暗光,温霁心头微跳,低下头被他牵着上楼。 父母辈的卧室在二楼,两人逋转过楼梯,就听到里面传来谢澜不悦的嗓音—— ”张晋霖,过年那顿团圆饭你必须给我回来吃,儿媳家那边你不在场,让他们怎么想!” 温霁被谢澜的脾气吓得浑身轻抖。 张初越搂住她肩,带着她上三楼,温霁听出来谢澜电话那头的人是张初越的爸爸。 他弄出来的那些事,让她对他完全没好印象,皱眉道:“我也不是很想跟你爸吃饭,不然也别跟我家吃饭了,到时候我们还费力不讨好。” 张初越倒了杯温水给她递过去,单手扶腰微歪头道:“你知道我外婆跟我奶奶家从什么时候开始交恶吗?” 温霁一愣,摇摇头:“你家院子里种的是瓜吗?” 张初越笑:“瓜什么样你还分不出?” 温霁点头:“那就是了,不然你家怎么那么多瓜吃。” 张初越:“……” 温霁追问:“为什么啊?” “我爸妈一起做生意,本来就经常吵架,但面上的关系还是维持,直到有一年过年,我爸不送我妈回娘家,家宴也不来,落在亲戚眼里就是不给娘家人面子,媳妇在夫家也是被看轻的。” 女婿在娘家的表现机会也就是过年这次,如果连这么一顿饭都不吃,恐怕也对老婆好不到哪儿去。 温霁望着张初越,一时间心里滋着热,小声道:“难怪奶奶和外婆总是争着让我们去他们家吃饭。” 难怪张初越再不乐意,也要组这顿家宴。 “到时候我们面上做好了,他们也说不得你什么。” 温霁吸了吸鼻子:“那我跟我哥打个电话……” 张初越说:“不用,我直接去找他。” 温霁神色震惊:“你可是打过他的!你还去他那儿!” 男人无所谓道:“大不了被他打回来。” 边说边拧上房门,开始剥温霁的外套,她“欸”了声:“先别,你爸的事还没解决呢,那天他会来吃饭吗?” 张初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对她说:“你能不能先花三个小时帮你丈夫解决牛大力的事,我保证家宴那天被你哥揍也不还手。” “他敢!我揍他…… ” 温霁眼睛一恼,脸蛋就被他捧着馋了一口。 第75日 男人单手握着她脱下的外套, 一手捧她的脸,吻得姿态得体又侵略。 温霁双手拢住张初越的衣肩,倒是最先失了优雅的那个, 落地窗帘汨汨被风吹动, 拨了一下又一下,他将她的脸捧高, 含着她的唇, 用力地一下又一下。 被他步子往后推时, 温霁喘了声:“你、你洗澡去……” “你先去。” 他望着她眉眼发笑。 像个小孩,洗澡也要拖拖拉拉地让人催着哄着。 温霁盈睫一抬, 水光光地瞪他, 难得张初越没说一起洗,她真是得了便宜,赶紧进浴室。 上次在出租屋他非要一起, 弄得头发也只是淋湿了一下,身子倒是被搓得发红了。 今天连轴转了三顿家宴, 她得认真洗洗身上的油烟味儿。 门一阖, 张初越捞出裤兜里的手机, 只有震动没有音乐,未接来电显示的是谢澜的电话。 他点开微信, 果然看到她发来信息: 【跟温家吃饭的时间地点发给你爸。】 他回了句:【知道了。】 刚要掀开房门, 敲了两下浴室, 里头水声调小, 张初越说了声:“我出去一趟,你好好洗。” 里头是温霁潮湿的水声:“那你早点……路上小心。” 那句“早点回来”淹了一下,生怕被他曲解。 张初越勾唇轻声:“知道了,好饭不怕晚。” 下一秒, 好像听到浴室门被花洒喷了一片。 张初越下楼的时候给通讯录里的【厉队】打了个电话。 这时芳姨从厨房里出来,抬头看见整装出门的张初越,刚要开口,就见他沉着脸朝电话那头说:“有时间吗,出来见个面。” 芳姨抬头看了眼楼上,忍不住嘀咕:“牛大力没用吗?不对啊,上千块的哦!” 温霁洗完澡后窝床边玩手机,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爬下床趿着拖鞋道:“来啦,谁呀。” “阿霁,是我,芳姨。” 门一拉开,看到芳姨端着个玻璃杯笑意盈盈地递来:“喝杯牛奶,好睡啊。” 温霁刚洗了澡,乌黑的长发湿润自然地垂在脸侧,衬得一张脸颊雪白如玉,其中又晕出两朵酡红,水睫一眨,灵动可人,芳姨叹了声,这张初越搞什么鬼,大过年去约别人。 “阿霁,明天要几点吃早餐?想吃什么?” 温霁抿了口温热的牛奶,笑:“我都不睡懒觉的,七点多就醒啦,我帮您一起忙。” 芳姨听到七点多就醒,心里又欸了声。 温霁把芳姨送走,轻松了口气,幸好自己机警反应过来,绝对不能让张家的人觉得自己好吃懒睡。 调好闹钟后给张初越发了条信息:【我睡了,你别吵我。】 “嘟~” 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震,张初越撩了眼,这时面前递来份文件,对方打趣:“温长明和温昀的资料,怎么,结婚前不查,结婚后才来查,离婚可不关我的事啊。” 张初越快速翻看资料,都是些对外的公开信息,算不得什么机密,忽然暗眸微顿,在一条信息上短暂停留。 入夜的温度骤降得厉害,南方又比北方空气潮湿,冷能钻入骨头缝中。 张初越洗完澡出来,浴室门底泄出的一缕光一直通向床边。 掀被时,忽然看到床头柜放了个玻璃杯,上面染了圈奶渍。 气息凑到熟睡的人面前,好轻好绵软的呼吸声,他附耳说:“阿霁,宝宝该喝奶了。” 张初越在山上养了一栏的牛,温霁也跟着他一起,他教她怎么用双手挤奶,怎么给公牛宝宝喂奶。 教到最后,温霁准备跟着学,忽然手一抬,发现自己的手是牛蹄子! 她变成了一头奶牛! “啊!” 温霁梦中惊醒! 手“啪”地一下,拍在了张初越的肩膀上。 借着晨曦的光,她看到自己的手是五根手指,不是“牛蹄子”! 热泪盈眶。 下一秒,看到始作俑者的脸还埋在她的胸口。 她用力推开这堵墙,又气又热,边掖好睡裙下床边嘴上小声臭骂他,往浴室里进去时,看到镜子里的奶牛……呸,是她的脸红咚咚的。 洗漱好后下楼,芳姨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她今天炖了花胶,给温霁端出来的时候,她眼睛往另一个炖锅里看。 只见芳姨神秘一笑,说:“给初越炖的,牛鞭。” “噗!” 温霁捂住了嘴才没呛出水。 这时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温霁想到梦里自己变成了一头奶牛,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张初越一大早收获太太没来由的脾气。 他拖开椅子坐下,温霁也没吭声,只是端着碗坐到离他最远的地方。 芳姨看在眼里,又叹了声,把汤给张初越端了出来,他眼神从温霁身上挪来,顺嘴问了句:“什么?” 芳姨也没好气:“吃吧,问那么多干嘛,你自己知道自己的事。” 张初越莫名其妙地当水喝了起来。 温霁眼神想不看他都难,欲言又止,怎么还喝净了! “太太!” 这时谢澜打着哈欠下楼,看到温霁和张初越呈对角线落座,半永久的眉毛一皱:“搞什么,年轻人比我起得还早。” 这句话落进张初越耳中,他自然听出了言外之意,正经道:“中午两家一起吃饭,晚上要过去奶奶那儿吃团圆饭。” 谢澜才想起来,朝芳姨道:“阿芳,今天除夕,你后面两天也不用过来上班了。” 温霁想起村里过年的时候忙碌的都是女人,芳姨不上班的话,那就得她这个小媳妇上场了。 顿时有些紧张,不由偷瞥了张初越一眼,忽然听见他说:“明天我们俩打算出去旅游,芳姨可以多放几天假。” 谢澜吃着早餐,点头道:“挺好的,现在结婚了,出去玩都有个伴,阿霁,妈给你私人赞助酒店住宿费。” 明明是给儿子,却拿她这个儿媳做中间人。 温霁又偷瞟了张初越一眼,没见他说不要,就替他收了。 上午出发之前,温霁跟张初越在门口等谢澜,男人站在绿化竹的疏影前垂眸看她:“吃早餐的时候怎么总是偷看我?” 温霁惊愕地侧仰起头看他,又收回去,然后把白色面包羽绒服口袋里的银行卡塞回给他。 张初越眉头微凝,而后揪过她口袋往里投回银行卡:“看就看吧,不收你钱。” 温霁难以置信地张唇看他,刚要开口,谢澜就下楼了。 家宴定在望海楼,张初越提早到,刚停好车,就看到前头开来辆卡宴,张初越眉梢一提。 温霁认不出名车,但认得车里的温昀。 有谢澜在,大家倒都客客气气的,直到张初越开口喊了声:“叔叔,阿姨怎么没来?” 温长明显然脸色一僵,谢澜蔑自家儿子一眼:“叫爸,哪有喊岳丈叔叔的,以为你没妈教。” 张初越勾唇,谢澜的嘴是挺毒的,但没妈教的显然是面前这位连亲女儿都不认的父亲吧。 他一手插兜一手牵住温霁,神色坦荡地看向年过五十的温长明,对方眉头上是横向的川字纹,不笑时严肃疏离。 “今天孩子有些不舒服,我太太一个人顾不了,我妈就留在家了。” 开声的是温昀,温霁淡淡看他一眼,对方的眼神在张初越和她之间扫过,她不由挡在张初越面前。 此时谢澜说:“孩子要紧,咱们亲家有的是机会吃饭。” 一行人往包厢进去时,谢澜脸上的笑忽然一凝,视线看到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张晋霖。 温霁在结婚那天见过张初越的父亲,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穿着银色西装,没有啤酒肚和肥硕身材,反而保持挺拔气度,深邃五官上有岁月沉淀,确实有韩剧里的“大叔”形象。 吃饭时,她又不免偷看张初越一眼,他的五官挑拣了谢澜和张晋霖的优点,尤其是眼睛,一眯的时候有狭长的阴邪气,譬如现在,男人就眯眼看她。 温霁忙缩回眼神,埋头干饭。 宴席上大家说的都是客套话,温霁吃得差不多饱的时候,瞧见张初越起身,应该是去买单,但没一会,温昀也拿着手机出去了。 温霁想到之前张初越把他揍过一顿,心里提了口气,跟谢澜小声说去洗手间。 逋走出包厢往收银的前台过去,就看见两道高大身影站在拐角处—— “温昀,我劝你趁早收手,如果不是怕你连累温霁,我今天不会多说半个字。” 张初越冷眸瞥向温昀,将手里的卡递到前台买单,温昀手里的卡转了转,呵笑了声:“怎么,你一个月赚万八千的人在这儿劝人别发财?” “温昀!” 温霁警告了温昀一眼,挡在张初越面前,回头看自家老公:“别理他。” 温昀双手插兜,不屑地笑:“等着瞧,不出两年,我的资产肯定超过张家,我的都是靠自己挣来的,跟你可不一样。” 说到这,他似乎想到什么,抬手虚空点了点张初越,轻蔑地笑:“不过你家的钱能都给你继承吗?你爸可是在外面有了个私生……” “啪!” 一时间,连前台的收银员都不敢吱声了。 张初越先是意外,旋即唇边浮笑,还故意问:“打疼手了吗?给你揉揉。” 温霁甩了甩麻疼的手,就被张初越拢住,她仰头朝温昀道:“你一夜暴富我们不眼红,你也别拿钱就来打人的脸,只要是靠双手赚钱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山下的人才会盯着山上的人作比较。” 温昀半边脸被温霁打红,太阳穴青筋凸起:“你是真够蠢的,张初越根本分不到张家的财产!” “分不到就分不到啊,我跟他结婚的时候就想着白手起家的,因为我能挣,他也能挣!” 温霁气得翻眼瞪他,嘴巴气鼓鼓地,温昀手背压了下脸颊:“难怪爸把你丢在乡下……” “谁说张初越分不了财产?” 忽然一道铜钟般的嗓音传来,温霁一愣,抬头望去,只见张晋霖站在温昀身后,忍着怒气说:“温昀,又是谁说我有私生子?” “年轻人,做事别那么急功近利,小心反噬其身。” 这一顿家宴上,温霁就只记得张晋霖的这一句话。 回去的路上,她和张初越没有跟谢澜他们同车。 冬日的街道挂满红色的如意结,有黄色的落叶,也有绿色的枝桠,还有牵着温霁的手的张初越。 “温昀开的公司是个民间金融信贷机构,运营模式就是放贷,收取高额利息,相当于是空手套钱。” 温霁脑子一绕,问:“P2P?” 张初越点头,温霁想起来了,说:“这个概念最近挺火的,我参加智能大赛的时候看到有项目组开发了一个app,针对大学生放贷的。” “你不准碰!想要多少钱就跟我拿。” 他语气陡然严肃,把温霁怔在原地。 一双小鹿似的眼望着他,张初越沉了沉气,抬手抚她的鹅蛋脸,细细地摩挲着。 “你爸被革职是因为渎职,跟偷生没有关系。你别把错揽在自己身上,他允许自己儿子做这行,说明对金钱的执念也重,迟早会离开那份一个月万八千的工作。” “别说是生意失败给你交不了学费,就算经济好的时候也没对你多好。” “还有,你被生下来不是你的错,你是女孩不是错,偷生下来还轻视你才是他们的错。” 张初越一口气说了这些话,显然是憋不住了,他从来没这样对人指责过,就连他妈妈,他也只是告状一句:她叫我滚出家。 温霁就愣着一双眼睛看他。 张初越敛着眉眼,目光落在她脚边的落叶上,又落到她眼睫上,说完了却没听见她回应,有些小狗暴躁了。 忽然,她伸手拉了拉他的尾指,说:“你气什么呀,今天我妈为了她儿媳不来吃女婿的饭,你看我发脾气了吗,是你说的,平常心就好啦。” 张初越眉头一皱,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不对劲:“你妈不来吃女婿的饭,你不应该生气一下?” 温霁耸了耸肩:“估计她没当着面骂你把我带坏已经很好了吧。” 张初越双手扶腰,现在轮到他需要被哄了。 温霁垫脚摸摸他的头,他自然凑过来的时候,转手指着小卖部门前摞着的一捆捆烟花,指挥他:“买点回去,今晚给几个小孩玩。” 张初越不想说话,但行动告诉温霁,他在听话。 晚上在奶奶家吃饭,张晋霖难得回来了。 温霁依然负责吃饭,而且有小孩子在,气氛自然融洽欢乐。 吃过饭后温霁把一排排烟花都放到门前,隔壁就是外婆家,两家的小孩都认得温霁,闹哄哄地跑过来要玩。 温霁负责派发仙女棒,然后让他们排队去找张初越点火。 一时间夜晚的小巷里闪烁着无数星亮,还有小孩红扑扑的可爱脸蛋。 温霁把大烟花私有,要自己点,找张初越要火机,他不给。 温霁叉腰放狠话:“张初越,别逼我在这里吻你。” 男人黑黢黢的瞳仁一愣,眼神有些飘忽,手摸了摸火机,给了她之后又盯着她深看了眼:“小心点。” 温霁从兜里摸了个硬币出来,摊开手心:“呐,你对它许个愿,如果开出花,那就算实现咯。” 张初越皱眉:“这种概率性的游戏我不玩。” 温霁惊讶:“哇,是不是赌不起啊。” 张初越侧眸乜她一眼,好像还在因为她对他做的那些付出毫无表示感到暴躁。 “如果你参与游戏,不管怎么样都有奖咯。” “什么?” 这回他抬起眼。 温霁咬着牙小声磨:“给你当小奶牛咯。” 这个安慰奖深得他心。 张初越脸色稍霁,说:“许吧。” 温霁单手捂住硬币朝他面前一递,催促:“那你闭上眼睛许愿吧。” 张初越一个大男人,陪她玩幼稚游戏。 “好了吗?” “嗯。” “睁眼咯。” 张初越掀起眼帘,就看到温霁把硬币朝天空一抛,视线朝上追去,忽然,在硬币抛高的方向,有一道烟花怦然绽放。 遥遥的夜幕垂下万千星光。 映在张初越眉目深邃的脸庞,闪烁光影滑过高挺的鼻梁落向下巴,温霁看着他说:“张初越,恭喜你,愿望成真。” 烟花一簇一簇地绽放,就像硬币抛出了实现愿望的花面。 有小孩兴奋地欢笑声,张初越久久地望着那片烟花星海,勾了下唇,眼眸熠熠生辉。 温霁双手背在身后:“现在你愿望实现啦,可以告诉我了。” 游戏的规则都是她定的,他揽上她的肩,嗓音深深地落进她心里:“温霁,过年了,旧的都去,新的将来。” 抛开过去的所有阴郁,迎来新的人生之旅。 温霁望着他,眼眶被烟火迷住:“张初越,新年快乐呀。” “叔叔叔叔!” “婶婶婶婶!” “火!” “着火啦!” 忽然,一旁的小豆丁们尖叫地围着一团火大喊,把温霁吓了个激灵。 张初越反应迅速,把小孩都扯开,长腿迈过烧起的小纸堆,一双皮靴三两下踩灭。 却把温霁看得心惊肉跳,那火刚才就窜着他腿边烧的,饶是再小也是火。 等灭了之后,温霁紧张慌乱地拍他腿上的灰,说:“没燎到火吧!” 她的手胡乱地拍他的裤子,夜晚看不清,一下拍到了腰腹下几寸,张初越拢住她手腕,俯身在她耳边咬了句: “嗯,撩到了,今晚请十三妹吃烤鸡腿。” 第76日 卧室的落地窗外一簇簇烟火燃放。 怦爆声不停地在温霁的耳膜边此起彼伏, 麻上后脑勺,窜至脖颈后处,猛然被人一口咬住, 加深。 双手被反剪在身后, 任由一道大掌钳住,温霁甚至来不及求饶, 烟花已然伴随她的诉泣一道升至最高处。 “砰!” 烟花如流水璀璨地喷涌而出, 洒落人间。 原以为烟花盛宴结束, 下一秒一道烟炮迅猛窜入,叠进早已盛开到极致的花穗, 紧接着又是一道穿云箭扎了进去, 上一道烟花还未缓过来,下一道烟炮已经横冲直撞地疯狂占据。 数不尽的连炮打得又快又猛,黑夜为幕, 烟花绽出的瞬间,宛若白昼顷刻漫延。 灿烂烟火余韵绵缠, 阵阵叫声与喟叹都是沉溺花海的回应。 温霁跪在软垫上, 被钳在背后的手终于无罪释放。 张初越站在床边, 看着她犹如一片薄薄的白纸陷进了雪地,喉结翻滚, 俯身去拥她。 温霁扯起被子, 上身还穿着米白色的羊绒宽松毛衣, 她急忙用被子盖住暴露在空气里的双腿。 “去洗洗, 嗯?” 男人这回懂得将身段放柔了。 温霁“啪”地一下拍他的胸膛,男人还穿着人模狗样,一进房间首先扒她。 两个人都急,不知怎么她一爬上床, 他竟然会一手压她后背,一手反剪她的两道手腕。 总之,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互动」弄得胳膊酸痛无力。 最后表现为,这巴掌软软地从他胸膛滑下。 张初越半跪在床边,来不及收拢松开的裤腰,左右都打湿了要脱,此刻就伏在床边侧趴着脸看她。 方才在屋外冷意连绵,此刻她却汗湿衣襟,长发有几缕缠在她颈间,他抬手去拨,听见她哼了声:“变态的花招真多。” 张初越不知怎么的,听见她骂他就兴奋,觉得只要她开口骂人,他就是还有机会。 “你先歇会,我去洗洗。” 温霁没有回应,拢住被子兜头盖住。 混蛋,爽完就先只顾自己了。 她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缓气,哪知一卸力就不想动,觉得才过去一会,浴室门就被拉开。 张初越好像对她的实力挺看得起,居然说了句:“终于能拆一盒新的,这款试试?” 温霁拿起枕头就朝他扔了过去,下一秒翻下床,小耗子一样窜进浴室。 张初越望着她途径的过道,忽然自言自笑:“小耗子确实喜欢吃鸡腿。” 温霁在浴室里够磨蹭的,原来她也没这么多工序,实在是天气冷,她简单擦完面霜后还得擦身体乳。 出来的时候穿着浴袍,温霁开声:“你们家怎么住得跟酒店一样。” 话一落,她就看到酒店男工正光着上半身在铺床。 一道浴巾围在窄腹间,一躬身一弯背,健硕的肩胛肌挤压起伏,温霁竟然横生歹念,想把上面画花。 她指尖磨了磨圆润的指甲,看到张初越把换下的被子拢到一旁的椅子上,虽然以前也见过他换床单,但见过不代表习惯,尤其他这样当着她的面,每铺平一寸床衾,她就觉得是在鞭责她的罪行。 温霁束着手站在一边,眼神往旁边看,这种时候只能玩手机。 “过来。” 温霁手还没摸上手机,就让张初越叫住。 两人四目相视,好像事后的陌生人。 要是在外面酒店查房,恐怕都要被怀疑是没有感情的买卖双方。 “被、被子……放哪儿?” 她去抱被子,张初越就朝她走过来了,说:“放着,明天我放洗衣机。” 温霁又想到别的事:“还要不要下去陪他们玩?” “那帮小孩在奶奶和外婆家,不需要你陪。” 两个人烟花放到一半就回来,温霁脑子被风吹傻了,在张初越把她牵到床边时又讲:“你妈妈说要封红包,我们结婚了得给小孩……” 张初越低头含她的唇,手解了浴巾铺到床上,这才松开她,姑娘的唇一下就红嘟嘟的,他说:“我封好了,没几个钱。” 温霁感觉自己坐到了毛巾上,双手压在身后,但太酸了,他的吻又铺了过来,从唇边滑到脖颈,温霁脑袋陷入枕头时,小声说:“那、那我给你转一半的钱……” “不用。” 男人拢着她腰侧的一双大掌往上推,俯身在她耳边呵了道:“给我夹鸡腿吃,就算还回来了。” * 大年初一的鞭炮从天未亮就开始打。 南城虽然禁止私自燃放烟花炮竹,但张家住的新区人口密度低,又多是独幢别墅,在科学的规则面前,做生意的人更迷信玄学力量。 温霁半夜被鞭炮声吵醒,没一会儿,从身后搂来的手臂收紧,将她往他怀里送去,温霁“喂”了声。 听见他微讶:“原来你也睡不着。” 温霁抓住枕头芯似撒娇似恼地出了一声:“你睡不着……下去放炮啊!” 张初越下巴抵在她头顶上,磨着她大脑皮层,温霁眼睑不自觉眯上,下一秒,人就被他翻了过去。 温霁陡然对上他的眼,水红的眼睛忽闪忽闪,在日头还未初升的夜里水波流动,然而,波动的何止是她的眼眶。 张初越视线往下压,暗眸跳动星火,仿佛昨夜的星辰烟花还未从他眼底褪去,此刻卷土重来。 “阿霁,我们说说话。” 温霁觉得张初越在发疯,脸上正经,底下苟且。 连带着她也被教坏,骂他:“我给你买鞭炮,一边放去,别点我。” 屋外的鞭炮声轰隆巨响,仿佛要裂开这个天,将日出迎来。 张初越那点火棒燃着,寸寸烧入底,对她边说边忙进忙出:“浪费钱,我给你找根鞭子,打着炮的时候甩一鞭不也一样么。” 温霁的脸颊如火烧云,彩霞漫满天。 大年初一的鞭炮声一直打到了太阳升起,张初越半夜把她摇醒说要跟她说说话,把温霁说得筋疲力竭。 但她没忘记,大年初一上午得吃素。 温霁气得从浴室出来就拿毛巾扔张初越,说:“你破戒!” 男人淡定地拿毛巾擦脸:“我们没这个讲究。” 婚礼习俗了解得头头是道,过年倒没这讲究。 但也不能耽误规矩,温霁换了身红色的毛衣和牛仔裙下楼。 张初越看到她的裙身,不由去牵她的手,低声:“走慢点,没人催你。” 自然没人催她,只是身后有头洪水猛兽。 走至楼梯的拐角处,温霁就挣开他的手,在他皱眉时小声教训:“会被看见。” 她的手搭上楼梯扶手,见张初越哼了声,道:“是不是越跟异性保持距离的人,私底下接受的尺度越大?” 温霁抬起食指对着他:“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张初越:“……” 昨晚姑娘把套着棉芯的被套扣子都扯断了,他不努力她就骂,非得往死里抵才肯软声一叠。 现在倒跟他扮疏离了。 视线落在她的高领毛衣后面,忽然姑娘步子一顿,张初越抬眸,看到餐厅里除了谢澜,还有许久未回来的张晋霖。 好心情低了一截。 温霁则甜声道:“爸爸,妈妈,新年好。” 新年了,看在节日的份上,一桌四人客客气气。 谢澜今天难得下厨,做了一桌早餐,温霁心里暗松了口气,幸好起得早,不对,她半夜就醒了! “阿霁,这是你的新年红包,过了一年虚大一岁,祝你学业进步,身体健康。” 谢澜拿了一个厚实的大红包递给温霁,然后手里另一个红包转向张初越,敛了笑,一副严母形象:“你也是啊,结婚了,生性做人。” 温霁偷瞥了眼张初越,见他“嗯”了声,抬手收过红包。 这时张晋霖也来送钱。 两夫妻貌不合神也离,连红包也是分开给,温霁照样说了:“谢谢爸,祝爸爸身体健康,万事胜意。” 大年初一,谁也不想生气,轮到张初越,他也淡声说了句:“身体健康。” 谢澜的脸色显然是隐忍不发,温霁心想,张初越的爹确实身体健康,四十多岁都能再追二胎。 一家四口气压低,温霁更怕饭吃到一半父母会吵起来,一心不能二用,加上又累又缺眠,把碗里的素面吃完后就说:“妈,一会我洗碗,您去歇会。” “不用你,有洗碗机。对了,亲戚小孩肯定会过来要红包,到时候你跟初越记得准备好,别漏派,也别重复派。” 温霁点头,正思索怎么避免的时候,就听见张初越说:“我都微信转账了,有记录,重不了,也不会以为我没给。” 众人:“……” 所以这就是张初越昨晚不封红包哄她夹鸡腿的招数吗? “可是小孩子没拿到红包不开心的!” 温霁这话不敢当着父母的面反驳,吃完饭就去找张初越理论,他正在车库找钥匙,忽然转身,温霁步子一退,他就上手勾她衣角。 温霁吓了跳,忙捂住衣摆,小声急道:“这儿是在外面,还是白天,你耍流氓啊!” 结婚半载,归来还是流氓。 张初越叹了声,抬手撑在她头顶的墙面,两人站在水泥柱的拐角,他说:“你还想在这儿住多久?今早就吃一碗面,夹菜就夹面前的青菜,我跟她说过我们今天就走。” 一通话把温霁说得愣住,没想到最艰难的年关已经迈过去了。 她顿时松了口气,靠在水泥柱上,这时感觉张初越又在低头勾她衣角,她又去压,男人撩起眼皮,将手里的两叠红包递到她面前:“让你收好。” 温霁:“……” 他也没离开,长臂撑在她头顶,整以暇地看她:“你别这么敏感,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时候不该动手,这点分寸还是有。” 好像是让她安心。 温霁胡乱地找牛仔裤的口袋,红包太大,袋子太小,她把手机抽出来,才能把红包塞进去。 定了定神道:“那我们得说好,你别突然动手了,谁都会吓得敏感吧。” “别人我不知道,我就碰过你。” 温霁被他眼神直视得如烈火烧心。 慌忙拿手机在两人间挥了挥,“那你现在是不是距离也太近了?你走在路上看到黏腻的男女,是不是也会皱眉头?” 他轻落了声笑,很好商量的样子:“牵手也算距离近,但很正常,你说的保持距离,到底多远?” 手机屏幕照在她脸上,显示南城温度,她眼睛一亮,翻转屏幕给他看:“至少像今天的南城温度一样,有五公分的距离。” 男人定睛看了眼,似乎了然,略点了下头,翻出手机调出天气预报,道:“那我们今天回北城。” 温霁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看见他把北城的天气预报递到她面前,耳边落来男人一句微不可察的笑—— “那儿负十八度。” 第77日 温霁想把手机扔了。 张初越摆给她看还不够, 还要把温度报出来。 她抬手就拍了他胸口一下,这家伙穿着修身高领毛衣,一巴掌下去胸膛嗙响, 在地下车库的回音下尤其响亮。 温霁自己也吓了跳, 转过眼眸不敢看他,忽然瞧见楼梯拐角走下来道高挑身影。 谢澜穿着黑色过膝连衣裙, 上身是棕色羊绒毛衣, 老钱风的打扮让她看起来气质高贵, 此刻高贵地看着儿媳打了儿子一巴掌。 温霁寒毛直立。 结巴地开口道:“你刚才打我太疼了,还回去!” 脑子转得飞快, 张初越还有些莫名其妙时, 听见一道趿着拖鞋的声音,他转身,揉着胸膛的手收下。 谢澜脚下那双包头小牛皮拖鞋顿住, 张初越朝温霁睨了眼:“我说走就走,再不听话我就揍你。” 入戏有点深, 温霁差点没反应过来, 被他吓得心一跳。 谢澜皱眉道:“干什么?当着我的面, 大年初一揍女人?” 温霁本来是想维持自己的好媳妇形象,就下意识赖张初越先打的她, 她才还手的, 不过也不算污蔑啊, 他昨晚反剪着她两道手腕从身后冲进来, 到现在她的整根胳膊还是酸软的。 “妈!没事,您下来找我们什么事呀?” 温霁赶紧转移话题,落在谢澜眼里就是受气小媳妇的姿态,“你啊, 得管管初越,不能什么事都听他的,那么大个人了,要上进了!” 唠叨的话磨进耳朵,张初越脸色就开始臭了,温霁现在宛若夹心饼干,朝谢澜道:“管了,我刚才不就打回去了吗?不过妈,您可以跟我说说该怎么管,我下次试试。” 温霁说着去挽谢澜的手,把她带着往楼梯走,谢澜被打开了话匣子,便说:“首先得管钱,男的一有闲钱,被人怂恿就会干坏事,妈就是你的反面例子,错误的经验比成功的经验更值得借鉴。” 温霁受教般点头。 两人往客厅上走,谢澜才想起来下楼去做什么,问她:“初越的车还停在酒店,你让他在家里开一辆走吧,我看他是想要又不好意思开口,在车库里猫半天。” 温霁忽然想到张初越在车库里拿着工具箱,不知道是不是要挑车,但她如果应下来了,是不是显得自己贪图张家的东西—— “不是呢,妈,他是趁回去之前帮你们检查一下代步车,安全最重要啊。” 温霁话一落,谢澜脸色怔住。 似乎对儿子的爱有些招架不住地尴尬,连沙发上在看文件的张晋霖都对此感到陌生,望来的神色里一脸愕然。 两位父母愣住片刻,温霁笑:“妈妈,那我上楼收拾东西,初越说趁寒假出去转转,我还没旅过游。” 谢澜一听,立马眼神软了,更不好说让他们留下来多住几天这种话。 温霁一脸期待又兴奋地上了楼。 留谢澜和张晋霖在客厅里独处,两人对视了一眼,谢澜冷眸一瞥,转身又往车库过去。 张初越掀开车前板,手里的手机往引擎拍了张照。 忽然身侧走来道拖鞋的声音,张初越凝眉,怎么又来了。 他把车盖阖上,这款车型轻便,而且安全系数高,适合温霁这样的初学者,等她拿到驾照了,就给她买辆练练手。 “这些车每个月都送4S店保养检修,你不用检查,不过你非要检查就去我最近刚买的那台看看。” 谢澜说着,随时指了下另一台新车,张初越抬眸,刚想说“我不是检查”,但刚才已经被谢澜看到他在挑车了,也就懒得解释。 过去掀开谢澜这辆新车的车前盖,听见她说:“刚才我问阿霁要不要挑辆车,毕竟你那么穷,要养老婆也不容易,她就转移了话题,不然你给她挑吧。” 反正都是夫妻,谢澜现在拿温霁说事,儿子收了也正常。 但这不懂变通的笨儿子居然问:“那她怎么说?” 谢澜没好气地双手环胸道:“说你只是担心我们出行安全在检查车辆,不是要车,行了,就这辆吧。” 张初越拢住扳手的五指紧了紧,眼睫低垂:“我会给她买,跟家里要钱养老婆,算什么上进。” 谢澜愣住,旋即笑了声,没再说什么,转身往楼梯上走了。 看到张晋霖还在那儿看文件,两个人早已冷战许久,这次她破天荒先说的话:“你儿子比你那些猴朋狗友生的二代强多了。” 说着她往楼上走,忽然又忍不住补了句:“媳妇也娶得好,那么多年,难得今年过年,咱们家没吵架。” 温霁身上有种乡野自然的气息,说的每一句都让她觉得舒服,当初之所以同意让张初越娶她,也不过是因为这小子身上没几个钱,就算不合适离婚了也没损失。 他要娶就让他娶吧,懒得吵了,毕竟他也没听过他妈几次话。 谢澜从保险箱里拿了个首饰盒出来,黑色的缎面绒,衬得那祖母绿项链光彩夺目。 “叩叩叩~” 房门是开着的,温霁正背对着房间整理衣服,她把张初越的裤子叠好,回头对上谢澜的眼神。 “我都好久没给初越收拾过衣服了。” 谢澜笑意吟吟地走进房间,说:“我那些姐妹都说我好福气,把儿子送进部队挺好的,省得跟那些富家子弟学坏。” 温霁缓缓站直身,她知道张初越进部队不过是为了逃离这个窒息的家,此刻微拢衣角,扯起唇道:“妈,我们吃了中午饭才走,您不用着急。” 话落,就见谢澜给她递了个首饰盒,温霁神色微愣,没有第一时间接,而是笑着问:“妈,这是什么?” “你们结婚我都没送样好看的东西,这就当是妈的一点心意。” 温霁知道,谢澜给她的所有东西其实都是借她给张初越的,抿了抿唇道:“我问一下初越……” “行了。” 谢澜是生意场上的人,性格直接爽快:“我已经发现了,每次我们给你点什么,你都得看张初越的脸色,这是祖母绿,你就当是给妈收着,省得以后张初越他爸拿去送别的女人。” 这句话的说服性太强。 温霁忐忑地接过。 张初越上午把车开回来了,中午的时候一家人吃了顿午饭,温霁还做了道海鲜八珍,好入口又不油腻。 只是处理完后感觉身上都有腥味。 洗了好几次手了,坐上车的时候张初越看她在闻手指尖,等红绿灯的时候就捞过她手腕:“自己闻自己有什么意思?” 温霁慌忙挣开手说:“你真是头禽兽,闻着腥味就往上凑!” 这时车道边有交警的摩托车开过,温霁哼了声,恐吓他:“小心让警察把你抓走,罪名是不专心开车!” 男人掌心托腮,语调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懒散:“你难道不知在合法丈夫面前闻自己的手指,是件很僭越的行为么?” “我僭越什么了!” “这儿一向都是我玩开的。” 温霁脸颊爆红:“张初越你闭嘴!再说,警察来抓你了!” “哦。” 张初越掌心滑过方向盘,气定直白道:“昨晚是谁说我是警察,你是小偷呢?还说什么都被我掏出来了,没有了,哦,还叫着不要那么用力逼供。” 说到这,他眼睑的余光一压,看到温霁两道手抓着胸前的安全带,爆红着脸骂他:“都是你!把老婆当犯人一样押,死变态……” 气急败坏带了个“死”字,温霁又连忙“呸呸呸”,双手合掌拜天,小声默念大吉大利。 张初越轻勾了下唇,车身一拐,驶向了酒店门口。 温霁听见他解安全带的声音,愣愣地疑惑回头。 “吃晚饭。” 温霁说:“酒店的正餐好贵,餐厅和酒楼更实惠,还好吃。” 男人长腿迈下高底盘的驾驶座,单手搭在窗沿上探身看她:“开了房再用餐有优惠,差不了多少,而且方便。” 温霁听到开房,条件反射地说:“开什么房啊!现、现在才几点钟啊你就要……” 张初越气息长吐,无奈道:“不开房,你今晚又想在车上过?” 温霁脑子一嗡,手脚并用地从副驾驶座上爬下来。 张初越去开房,温霁在边上用脚在地毯上画圈圈,这时他喊了她一声,抬手招她过去,她努了努唇,决定给这个禽兽一些报复,例如爱搭不理地高冷。 如果他非要的话…… 那她就冷脸上位…… “过来录脸。” 张初越长身倚在服务台前,温霁一听,慌忙跑过去,听见他低声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温霁色厉内荏,抬手拍了下他胳膊,警告不准说话。 “不知道双床房和大床房有没有价格区别呢?” 温霁忽然探头问了句,就听见前台微笑道:“双床房要加收服务费。” 温霁缩了下脑袋,张初越勾着唇在旁边压眉看她笑。 放了行李,温霁上完洗手间出来说:“吃饭去哦,不然一会人多还要排队。” 张初越点了点头:“周到,别耽误我们吃完回来。” 温霁觉得他这句话好像误会了她的意思,但她解释只会加强肯定。 吃饭的时候张初越撸起衣袖,露出精壮的前臂,手稍一用力,肌肉微绷,刀叉划开牛排,汁水渗透,他说:“三分熟最好。” 温霁说:“禽兽都喜欢生的。” 她咬着自己这盘鳕鱼,觉得一条鱼换了名字就身价百倍。 就算有优惠也比外面的食肆贵呀。 忽然张初越给她戳了块牛肉,说:“尝尝。” “不要,我从来没吃过这种肉。” “练习一下,以后如果接触外国文化,别露怯了,牛排只有奇数的熟度,没有所谓的八成熟。” 温霁一噎,涨红着脸说:“知道了。” 张初越手肘搭在桌沿边看她:“我不是说教,不过你难得听我的话。” 温霁将那三成熟的牛肉送进嘴里,出乎意料的没有肉腥味,反而是口感滑嫩,沾了薄盐,原始又鲜甜。 “还行吧,我也不是吃不来。” 张初越眉梢微挑:“慢慢来。” 温霁觉得张初越一到晚上就像那看到月亮就要嗷叫的野狼。 舌尖舔过唇间的生肉味,就像张初越沉闷着声贪噬她的唇。 房间门一锁,他就抵着她在门上吻。 一秒钟也等不了,他双手反在身后脱外套,一双长腿微敞,她就被锢缚前行。 温霁双手搭在他肩上,从抵到揽,提着胸口一下一下地喘出声,昏暗的房间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掩盖外景,铺了地毯的房间令人热意丛生,温霁听见他在耳边辗转诉说:“恭喜你与禽兽为伍。” 第78日 温霁是一壶水, 起先冷冰冰,连带着壶身也是冷的。 而张初越是撬开她壶盖的人,一根木头柴还没烧完, 那壶身已经沸腾到叫出警报, 水也要噗出来了。 细嘴儿的水壶口冒着袅娜热气,张初越端过自带的热水壶, 给温霁泡了杯热姜茶。 水壶的沸腾声灭, 剩下的就是温霁的喘声, 细又绵,躺在床上软成了春日的绵絮, 风一吹就轻响。 “喝杯水。” 温霁瞪了他一眼, 浑身软绵无力,只剩眼神还有功夫,但那瞪是眼波流转, 是含情脉脉,是勾引他再次以下犯上。 张初越的食指勾过她下巴, 往上伸进她的嘴巴。 温霁脸颊一红, 条件反射地撇开头, 头一低,长发便垂下, 半遮半显, 两道手撑在胸前。 视线往里一探, 宛若一笔纤细墨画娉婷一勾, 堆雪赛霜,他太太真有大料。 “你不喝就轮到我喝了。” 温霁一听,哼了声:“要喝就喝吧。” 张初越遂放下水杯,单腿压在床边, 俯身来压她肩膀。 温霁心口一凛,刚才已经让他得逞,现在怎么也不能让他吃到,被子一挡,喊:“洗澡!” 张初越眼睑垂下看她:“浴室里有浴缸,我们可以一起。” 温霁被子拉到头顶:“亏你还自夸谨慎,不知道不干净么。” “有塑料袋隔着。” 他轻拉了下她头顶的被子,露出一张圆润俏粉的脸蛋。 低头用下巴去磨她的脸颊,温霁敏感地一缩,听见他说:“好烫。” 这句话在他进来的时候也说过。 温霁受不了了,嚷着说:“张初越,你都这么大了,能不能稳重点!” 他站直身,说:“我去浴室放水。” “不要不要!” 温霁慌忙叫住他:“我们分开洗,你先去洗,然后睡觉,这几天过年,我都没好好睡过。” 在张家是个小媳妇,不能睡懒觉,加上亲朋戚友众多,她更得打起精神应酬,偏偏昨夜还放鞭炮,张初越趁乱也放炮。 气死。 关键是每次她都被弄到最后让他得了逞。 浴室里传来水声,温霁从床上爬起来找裙子,羞耻地发现扔在了从门口进来的过道上。 方才两人边走边脱,原始的恶禽扑良兽的姿态,温霁被他压着啃。 手机充好电,行李箱拉开,温霁想给张初越找睡衣,忽然发现这箱子里根本没他的睡衣,才想起来他这几天都是围个浴巾了事。 温霁抬手捂脸,她给他买的睡衣是预判了又没预判。 捧过杯子喝他烧的水,缓缓见底,张初越就出来了。 温霁蹙眉:“怎么洗这么快。” 他抬手擦着头发,腰间礼貌性地围了条浴巾,任由水珠滴答滑落,说:“那儿我洗了两次。” 温霁:“……” 她匆忙拿睡裙进去,脚刚踩上门槛,忽然似想到什么,说:“那以后都得这样才可以进去。” 没等张初越回眸,浴室门“嗙”地一下关上了。 他擦头发的毛巾顿了顿,默默说了句:“我刚才进浴室戴的时候有洗。” 等温霁裹着头发出来时,张初越已经在电视机前的桌上拿好了吹风机,方才湿淋的头发现在已然吹得干爽。 他的头发都是短寸,不需要吹多久,倒是温霁的长发又多了,张初越拿下她的干发帽,手就自然地穿过发根,边吹边揉。 他拿手挡住头皮,她稍微感觉到烫,没等她开口,那风筒就拿远了些,温霁舒服地眯了眯眼。 “坐椅子上。” 这话是张初越说的,明明举着吹风机更累的是他。 温霁坐下时两条腿踩在温莎椅上,被热风哄着睡意,头稍一歪,就有道大掌来接住,他说:“真困了?” 她用力撩起眼皮:“不然我为什么……” 后面的话截住,张初越了然,说:“所以不是不想跟我做,明白。” 温霁扭头讲:“你怎么……以前不这样的。” 吹风机把她脸蛋吹得烫热,张初越转了下手,从后脑勺往上鼓,说:“我以前洁白无瑕,也不这样。” 温霁突然笑出了声。 现在都赖对方把自己教坏。 张初越的手摸了摸她发根,说:“好了。” 拔了插头来抱她,温霁洗了澡更累了,双手搭在他怀里嘟囔:“这么会给女孩子吹头发啊。” “我吹过头发,知道该怎么吹,你别硬生生污蔑人。” 张初越的话又有平日里的严肃,温霁就忍不住勾起唇角,阖着眼睛说:“那谢谢你今天的伺候咯。” 张初越把她平铺进被窝里,两道手压在她枕头侧边,指腹去拨她散在脸颊上的发丝,轻声提醒:“还有按摩服务,一整套的。” 温霁食指在唇间咬住,慵懒地看他:“我明天再来。” 张初越呵笑了声,睡进她身侧,熄灯,留着一盏暖暖的小夜灯,他捧过她的脸细细地看,想这几日的事,有种难以名状的放松漫延上身。 “阿霁,听说女人都心软。” 温霁绵长地“嗯”了声,明明要睡着了,还要应他,说:“我心硬。” “是吗?” 他的手轻往下滑,点了点,与黑夜一样温柔地落声:“可我揉着,很软。” * 从南城开往北城的路途通坦,正月初二,返工之旅还未开启。 温霁一觉睡到了下午一点,张初越也不叫醒她,几时起就几时出发,现在沿途都是黄昏风景,温霁双手搭在窗边,被张初越说了句: “坐好。” 温霁指着天边兴奋道:“张初越,好好看!” 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压正她左肩,“嗯”了声:“我知道我好看。” 温霁愣了下,没反应过来,定定看他。 “晚上就在前面的市区过夜,他们那儿有些传统美食还不错,带你尝尝。” 温霁皱了皱鼻子,像小仓鼠在嗅美食,又像对他刚才那句“我知道我好看”的自恋嗤之以鼻,说:“如果你早上起来叫醒我,那我们现在应该快回到了,你看,还要再花钱住酒店。” 张初越淡定道:“你昨晚说这几天都没睡好,我自然要让你睡饱了,你开心了,才能让我开心。” 温霁双手环胸看他:“你是怎么做到一点都不脸红的?” “你脸红了,我就不脸红了。有逗人玩的家伙先露怯的?” 温霁眉毛压着眼睛说:“那我今晚要是不让你开心呢?” 张初越眉眼压了她一瞬:“昨晚说了今天继续按摩服务,我太太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温霁朝他啊呼了一声,转头继续看天,不想理会他了。 等车泊在一家大排档前,温霁车门逋拉开,已经嗅到了锅气旺盛的饭菜香味。 鼻子跟着香气走,刚要进店,手先让张初越握住:“坐里面吧,外头有人抽烟。” 温霁说:“我这不是要进来么。” 说着,似乎反应过来,眼睛一眯,说他:“想牵手就直说嘛,找什么理由呢。” 张初越那张脸是麦色肌肤,难显颜色,她这一逗,他也岿然不动。 温霁努了努唇,总是落下风不太好。 点菜的时候,张初越让她先看,温霁猫着头小声问他:“你来过这儿吗?” 张初越“嗯”了声,“这儿的蛏子不错,挺肥美。” 温霁掌心托腮扫了眼菜单,问:“那这个盐焗花螺和花蟹呢?” 张初越都没看菜单,直接说:“太费事了,没吃过。” 温霁“咦”了声,他就坐在自己旁边,说话时眼眸略微朝她这儿扫过,她趁机在他耳边轻轻落了句:“原来还有老公没吃过的东西呀。” 张初越眼神一暗,转眸盯着她看,四目相视,他耳朵一点也没红,还说:“不想吃饭了是不是?” 喔唷,人来人往的地方果然摆正经。 温霁点了几样菜,让老板下单,托腮看四周的环境,说:“你是从南城回来的路上在这儿吃过?” “不是,以前工作的时候来过。” 温霁扭头看他:“跟谁啊?” 张初越眼皮一揭,挑她:“我别的菜都没点过,你猜我是几个人来?” 温霁双手握着盛满热茶的杯子说:“那你现在跟我一起来了,就可以多点几个菜尝尝了,开心吗?” 张初越略点头,刚要开口,忽然意识到什么,低音炮的嗓音朝她耳边送来:“我的开心不在这里。” 少诓他。 温霁发现张初越的心眼子数都数不清。 吃饭的时候温霁特意剥了根蟹□□给他,他却说:“我给你剥,别忙半天没吃饱。” 温霁觉得张初越刀枪不入,不对,他本身就是刀枪啊,什么时候见他脸红害羞过。 就连在床上,烧起来的都是她,他那脸色也只是情动时的反应,根本就把她的心情拿捏得死死的。 温霁觉得自己确实心软,他一撩就没了防线。 但毕竟是第一次结婚嘛,对男人又没有经验。 两人吃过饭往外走,温霁抬头就看到不远处有一小截能看到海的护栏,她说:“我们去那儿走走吧。” 男人明显有些考虑:“太冷了。” 温霁叉腰:“别人谈恋爱都会逛逛海边这样的。” 张初越深看了她一眼,温霁心里还想:别人谈恋爱还会害羞呢,面对喜欢的人会害羞才对吧。 至少她就会。 张初越从车上拿了条围巾,是她给他织的。 现在戴在她脖子上,是呢,他收到围巾都没欣喜雀跃,还说那是线球! 温霁鼓了鼓气,往海边走。 太阳落了山,远处灯塔明亮,温霁忽然疑惑:“我们回南城的时候好像没见过这样的风景?” 他揣着她的手塞进夹克兜里,说出来的话在夜里蒙起一层薄雾,熨在他轮廓深邃的眉眼上:“嗯,我绕路了。” 难怪! 温霁说:“被你卖了也不知道!你也不嫌辛苦!” 张初越笑,难得肩膀微松,抬手掖起她的围巾,说:“我们一路坐回去,还有风景可看,不好么?” 他话一落,温霁指尖霎时蜷紧,脸颊在热围巾里嘭红:“你、你先给我害羞一个,我才能跟你做。” 第79日 海风带着咸湿的冷拂过面庞, 温霁眼前的碎发被张初越的指腹轻拨到耳后。 大掌继续往下托住她的脖颈,低头就要吻下,温霁眼瞳一睁, 说:“在外面!” “没有人。” 确实, 这样冷的夜晚,没有人会跑来海边吹风, 只有温霁心血来潮, 而张初越愿意陪她。 他吻的力道很轻, 更像是厮磨,温霁往后退一点, 他就追上来, 似乎享受这种追逐乐趣,他的影子继续没入她落在地上的侧颜影子。 温霁轻“喂”了声,小声说:“你现在简直是在证明自己的不害臊。” 张初越抬手搂她的脑袋, 长得高就是有好处,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抱。 “我小时候不爱玩人偶, 现在发现还是得看玩偶是什么样。” 张初越边说边揉她脑袋, 温霁觉得他这种黏腻过于酸臭, 赶紧将自己从他怀里拔.了出来,顺了顺头发说:“你现在特别像那种让人见了想扔水瓶的恋爱男士。” “你现在知道我以前见别人谈恋爱有多心酸了?” 温霁:“……” 张初越理所当然道:“我现在有对象了, 变本加厉要回来不应该吗?” 温霁忽然觉得有点道理。 张初越来牵她的手, 还挺有礼貌, 问:“还要再逛吗?” 温霁“嗯”了声, 不逛就得回酒店。 她问:“那你以前都被怎么酸的?” 两人往亮着盏盏灯牌的小街过去,温霁看到有卖果汁甜品的,步子不由迈过去,吃了饭要一杯果汁消消食很正常, 再来个甜品是基本流程。 张初越看她在点果汁,便收住声,等她跟店员沟通好了,朝他望过来才继续说:“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有次执行任务,一个战友的腰受伤了,里面打了枚骨钉。” 温霁听到这瞳孔震惊,一张小嘴张大,惊恐道:“这么危险!你没事吧!” 张初越微摇了摇头,温霁咬了唇,猜到了:“那他媳妇来照顾他是应该的,你怎么会觉得人家秀恩爱,而且你战友也不想的啊。” 这会果汁送了过来,没什么人,队伍也不用排,温霁拿来后问他:“对哦,你都没点。” “一会你喝剩再给我吧。” 温霁护食:“我可不会喝剩。” 边说边戳下吸管,咕嘟嘟地喝了起来,透心凉又解腻,连续吞了好几口,听见张初越说:“后来他媳妇陪他去医院复查,医生说他打在后腰上的骨钉断了。” 温霁瞳孔霎时睁大,愣愣地看着张初越,男人淡定地补了句:“就是他媳妇陪的那段时间断的。” “噗!” 果汁有几滴顺着唇角滑落,温霁点的是草莓奶昔,现在唇边又白又粉,张初越轻叹了声:“瞧,还得我来吃。” 说着挑了下她下巴,低头顺着唇线的弧度,舌头往上一挑。 温霁被他弄得痒死。 用力拍了他胸膛一下,这儿刚好走到暗巷口,没有人,但已经足够她在这道突如其来的吻下心惊胆战。 温霁慌忙摆正姿态,对他说:“他、他们那种恩爱确实有点猛,但、但你千万别学啊!” 张初越“嗯”了声,似乎当这件事是随口一提,温霁还在震惊之中,他已经往四周望,开口道:“不是说要吃甜品吗?那儿有一家。” 他戳了戳她的肩膀,温霁顺着方向望去,那是一家老饼铺,玻璃柜前垒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暖黄的灯光照着每一件点心色香诱人。 张初越在温霁挑点心的时候拿出手机,迅速搜索关键字—— 【害羞的具体表现】 “张初越!你要不要再挑点别的?” 他迅速撩起眼眉,将手机收入口袋,说:“你买了什么?” 她指着盘子上的金黄色糕点说:“巧克力提拉米苏,一个老公饼,一个老婆饼。” 说到后面,温霁眼神偷瞟了他一眼。 张初越神色如常:“那就买单,我不爱吃甜。” 她知道,那老婆饼他一会吃吗? 温霁揣着明白装糊涂,跑去结账了。 张初越心里想着旁的事,脸红是生理反应,装不了,但其他的肢体语言都没有它来得明显。 害羞真难。 打包好后,张初越说:“回酒店慢慢吃吧,外面冷,别一口蛋糕一口风。” 温霁被他这句话逗笑了,晃了晃手里的果汁说:“回去你也办不了事哦。” 张初越淡定地看着前路:“我知道,我只是一个灵魂在关心另一个灵魂,无关肉.体。” 温霁脸颊呼呼地冒着热,像路边的烤红薯。 回到酒店,温霁把甜品都放到桌上,手里的果汁被她一路上大一口小一口地喝光了,此刻饱得甚至想打嗝了。 但她不能当着张初越的面打嗝呀,于是说:“我太饱了,先洗个澡再吃。” 男人就一直盯着手机看,闻言“嗯”了声,没抬头。 温霁捞了衣服进浴室,洗这洗那的,连小内衣和小内裤都洗干净了,挂在浴缸上的抽拉晾衣绳。 等出来才反应过来桌上还有甜品没吃,牙都刷了。 她又问:“你真的不吃呀?” “嗯。” 男人抬手摸了摸后脖颈,手机终于离了手,放到床头充电。 温霁一个人对着三件东西,看着很小,但吃完还是有些难。 勺子挖了一口又一口,最后剩一个饼时,张初越出来了。 她抬手朝他招了招。 张初越手背捂了下脸,吹风机的热度应该够了,暖气烘了一个多小时,脸早就热红了。 温霁没等他走近就举着手里被咬了一个月牙口的老公饼,兴奋道:“我终于知道老公饼为什么叫老公饼了!” 张初越头顶的毛巾半遮着脸,暗光打在轮廓的骨骼上,显得像尊雕塑。 温霁坐着仰头看他,他配合地问:“为什么?” 她眼睛一眯,有些狡黠的灵动在鸦睫下晃:“你吃一口就知道了。” 张初越眉梢一挑。 温霁又把饼往他嘴里送,“这里我没吃到,你咬这里。” 张初越听她非要分这么清,还偏偏咬她吃过的月牙口,直接把饼从她手里叼了过去。 温霁高兴地站起身,还给他递了杯温水。 她也知道又甜又腻。 但—— “是不是很甜?” 张初越咕嘟了两口水,“嗯”了声,忽然,似触到她话里的意思。 温霁认真道:“因为老公甜啊,所以老公饼才那么甜。” 现在张初越帮她解决掉了所有甜品,温霁高兴坏了,夸几句简直不过脑子。 谁知道张初越望着她一愣。 手里抓着干发巾拢紧,头微低着抿唇,眼神飘飘地往旁处落,温霁说话他也不答,也不看。 “张初越你……” 她眼神定睛看他时,张初越的头就往她脖颈里埋,下巴抵着她肩膀,多高大的人,此刻躬着身,脸颊蹭过她耳廓。 温霁心一跳,转头:“张初越,你脸怎么那么烫啊!” 她要掰正他脑袋,他就更搂紧她,一张烫脸去磨她的耳垂,温霁又痒又紧张,脱口道:“我摸摸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张初越蹭她的动作一顿,缓缓疑惑。 温霁趁他停顿赶紧伸手摸他的额头,张初越垂着脑袋像只巨大熊,温霁眼神迅速从他胸口飘过。 “不知道酒店有没有探温计,给你量一下。” 张初越双手箍住她薄薄的肩膀,哑声道:“不用。” “可是你脸好红!” 话一落,张初越有些忍不了了:“我是说不用酒店的探温计,我有。” “你有?哪儿?” 温霁没想到张初越连这种医用品都考虑到了,哪知他仍盯着她看,没有要去拿探温计的意思。 他朝她走近,滚烫的气息洒来:“温霁,我伸进去给你探探不就知道了?” 探温计、探温霁? 温霁反应过来的瞬间,人已经被一道高大的胸躯压到了床上,温霁像溺水的小鱼儿,头往上冒,刹那又被水流冲了进来。 指尖用力刮过他宽阔起伏的背肌,气息像泡泡断断续续地冒:“你不是发烧,是发骚……” * 从南城回北城的车程让张初越硬生生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来走。 温霁一上车就准备睡。 睡前还威胁张初越:“今晚再回不到北城,我的腰都要坐断了。” 张初越手扶方向盘:“哪有这么严重,人家钢钉断了腰都没断。” 温霁气呼呼地开骂:“我是说坐车,坐车!” 张初越也没有认错的态度,忽然似看到什么,问她:“那儿有家药房,还要买探温计吗?” 温霁昨晚的记忆再次攻击,睡意被他激了起来,坐直身道:“买什么,我看你龙精虎猛,一点都不像病!” “是吗?” 他又看了那药店一眼,似自言自语道:“昨晚探的时候,你又说烫死了。” 温霁抬手用围巾捂住了脸。 回到北城已经是傍晚六点。 温霁今早简直是吊着一口仙气醒来,就看到张初越准备做「晨练」,她被子一踢,说:“那么有精力,那就早点出发吧。” 刚要在她身上做俯卧撑的男人一脸神色为难。 温霁说:“你再这样我就不吃老公饼了,他不甜了。” 张初越就被她逗笑了,长长叹了声,说:“想不到我也有今日。” 这种话显然是有后悔的意思,温霁从床上爬起来解释:“酒店始终没有家里自在……” 张初越虽然性格直,但有时候确实听劝,只要她耐心。 两人下了车就提着南城的手信上楼,温霁就拿了个包,里面装了比张初越手里那十袋八袋加起来都贵重的翡翠珠宝。 然而楼梯灯一亮,温霁就被一道颓然坐在门口的熊影吓了跳。 “许桓宇?” 温霁缩在张初越身后,脑袋从他胳膊探了出去,听见张初越的声音,那耷拉的脑袋缓缓抬起,与之一起抬起的,还有那双哭红的眼睛。 “初越哥……” 许桓宇的嗓音一出,凄凉又沙哑,温霁见他像小孩似地嘟起了嘴巴,顿时有些我见犹怜,于是从包里拿出纸巾要给他。 然而刚要蹲下,张初越就抽过她的纸巾递过去。 “怎么回事,大过年的坐我家门口,电话也不打。” 张初越说罢,见温霁竟蹲在许桓宇对面,眼睛认真地平视着他。 许桓宇穿着黑色羊绒外套,坐着的时候一双长腿占了半个过道,然而嗓音却含着泪咽:“初越哥……我好难受啊……” 许桓宇边说边抬手揉胸口,温霁张了张唇,紧张道:“你别哭,你先说清楚怎么回事?” 温霁的手刚要去扶许桓宇,就被一道大掌拦住。 张初越低声在她耳边道:“他喝了酒,你凑那么近做什么?” 温霁讶然,小声在他耳边絮叨:“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男孩子哭呢。” 第80日 张初越把正沉浸在伤心自怜中的许桓宇拎进了屋。 温霁开的门, 抬眼就看到张初越右手攥着许桓宇的衣领,把他当小狗一样带,温霁想笑, 旋即看到地上的酒瓶忙喊了声:“别这样,小心他吐。” “怎么, 我还得横抱他?” 张初越略微嫌弃地把许桓宇丢到沙发上,就听见对方自言自语地唤了声:“公主抱, 我给你一个公主抱~” 张初越双手拍了拍巴掌上的灰,温霁此时躬着身把门口的袋子拖进来, 都是奶奶和外婆备的乡下土特产。 忽然身侧落来道影子,手里的袋子被张初越一勾, 他说:“去把酒瓶拿进来, 省得被人踢到碎了。” 温霁闻言,立马小跑出去, 再回来已经一手拎了一个。 没好气地说:“他就这么睡在我们家门口, 小心被人带走。” “什么人会带走他?我看恐怕邻里都以为我们是酒鬼。” 温霁眼神朝此时躺坐在沙发上的许桓宇说:“他长这么帅, 搞不好真会被捡走,尤其一些变态佬。” 张初越眉头一拧, 此时就去踢了许桓宇一脚, 沉声道:“知不知道这儿谁的家, 你就进来了。” “公主抱……呜呜呜呜……我的小公主不见了……” 喝醉的人神智不清, 温霁凑过去说:“你,把衣服脱了。” 指令一落, 张初越眉头深皱地看她, 然而一转眼,沙发上的青年正把一身酒气的大衣脱掉,手还不停…… 温霁心想, 完了,他被捡了吃亏都不知道。 “许桓宇,你再脱我把你丢出去喂狗。” 张初越边喝了他一声,边把温霁藏在身后:“我打电话给你亲人,让他们来接你,年还没过完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温霁听罢,转身进厨房开始烧水,给许桓宇冲一杯热茶解解酒,然而水烧开,只找到柜子上的松茸茶,转头晃了晃,问张初越:“这个可以给他泡吗?” 张初越一手把外套撇到许桓宇身上,回头看她:“你想喝死他?” 温霁:“……” 屋子几天没打扫,桌椅都有些灰尘,此刻张初越把暖气打开,开始脱外套。 温霁忙拦住,说:“别,暖气还没热,你先穿好。” 他眼神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把外套拢了回去,说:“你别管他,忙自己的活。” 说着他倒了杯热水往客厅里的许桓宇走过去。 温霁这头则忙着把带回来的农副食品分门别类,放进冰箱里。 忙完暖气也散进了屋子里,回头见张初越拧着拖把进来拖地,说她:“抬一下腿。” 温霁正好靠在流理台边上,双手往后一撑,人就坐了上去,一抬头,视线刚好够到男人的眉目。 水壶在烧第二壶水,温霁的手还滴着水珠,张初越的唇覆上来的时候,好像寻常夫妻寻常亲密。 温霁眼眸恍惚微阖,在他那双微凉的柔软要揉开她的唇时,外面的客厅忽然“砰”地一声有东西落地,把温霁吓得抖颤。 不敢再吻。 张初越喉结沉滚,握着拖把的手背青筋突出,转身出去时听见许桓宇在哭嚷:“好冷……好冷……” 一米八几的大块头摔到地上,明明是痛,张初越说他:“你是醉到痛跟冷都分不清了,暖气开到二三十度了,你冷个屁。” “就是屁股也冷……” “啪!” 张初越在他后背狠拍了一下。 温霁吓得心惊胆战:“别拍,吐了还得收拾!” 张初越把人拎回沙发上仰躺,朝她道:“你去洗漱,我收拾他。” 温霁不知道把张初越和许桓宇单独放在一起会不会有事,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你别太重手。” 末了又把一包抽纸往他那边推一推,垃圾桶推一推,然后才闪回房间。 张初越半蹲在沙发前看他:“今年怎么没回家过年?” 许桓宇的老家在北城邻市,高铁不过半个小时,总是笑称比住在北城六环的人还近,但现在他却说:“是啊,我不是北城人,又没有北城户口,又没有家属在这儿……我什么条件都没有……” 张初越在他这番话里听出了端倪。 窗户外开始飘起了雪花,簌簌笼罩着这座寂静庄重的午夜城市。 温霁擦着湿发去拉窗帘,听见张初越开门进来说:“我送他去酒店,你先睡。” “住酒店?” 她疑惑道:“不是有一间书房?我看那儿放了张行军床,就让他晚上住这儿吧,他一个人喝醉了没人照顾不行的。” 张初越站在门口,穿黑色冲锋衣的挺立身躯半掩在门外,淡声道:“你在这儿,他留下来过夜不方便。” 温霁微怔,就见张初越出去了。 换个思路想,如果张初越在,她的好朋友要在这里过夜,似乎也应该避嫌……吧。 温霁走到房门边,看到张初越扶上许桓宇,小声张了张唇:“那你等他清醒了再回来吧。” 说到这,温霁抿了抿唇,她今天在车上睡饱了,此刻讲:“我等你。” 张初越看向她的目光显然掠过诧异。 温霁从来没主动说过这种话,虽然她是妻子的身份,但妥帖温柔的言语不是她会讲的。 墙上的挂钟转过半夜三点,温霁手机里停留着张初越一个小时前的消息:【你先睡。】 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或许是工作上的事,他们都是一个宿舍的,保密嘛,她知道的。 温霁索性拉起被子盖到了脸,心里默数到了一千只羊的时候,门外终于有响动了。 她眼睫微微一颤,紧接着是浴室的花洒声,水管瓮声,悄悄震着她的耳膜。 滴答的水珠随着主人的长腿落到地面时,卧室的灯“啪”地一声打亮。 温霁坐在床头,长发垂在身侧,灯光温柔地塑造她的轮廓,连带着她的神情也让张初越觉得格外温柔,这是不一样的温霁。 他先是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套来,说:“还以为你睡了。” “现在醒着的不是肉.体,是灵魂,我想跟你聊聊。” 长指微顿,温霁掀开被褥的另一边,拍了拍说:“我又不会跑掉。” 张初越赶了一天的路,温霁觉得他应该节制,他不懂那就让她管。 床褥的另一侧陷下,张初越长睫扫过眼睑,淡道了声:“许桓宇的对象,确实跑了。” 说到这的时候,他的大掌落在温霁的腰侧,轻揉了揉,她则转身坐直看他:“分手了?对方单方面提出?为什么呀?” 温霁在感情这方面几乎一片白纸,没谈过恋爱,一来就是结婚,就算跟张初越说要先以谈恋爱为前提相处,那也是有了结婚为结果。 “对方家庭条件很好,过完年就要出国了。” 温霁蹙眉:“这有什么的?困难还没开始就认输?我看很多人都异国恋啊?” 张初越揉她腰的手往上,穿过她嘎吱窝将人抱起,坐到他腿上,目光平视,他说:“其实恋爱也没什么,她出国也不打紧,关键是许桓宇进了最高级别的保密机构,哪怕光明正大,也免不了被调查。” 温霁张了张唇,张初越把她长发往后掖,嗓音在暖气里有了温度:“不是夸张,只是有些事,你不清楚。” 她垂眸轻声说:“我知道。” “嗯?” 温霁双手搭在他肩上说:“有一年国庆,我们被选中当观众,上交了三个月的手机。” 张初越眉梢微挑:“既然知道,那当时我出任务一周没联系,你就要发脾气。” 说着,他语气了然:“是明知道规矩如此,但就是很想我么?” 温霁被他这话一逗,慌忙从他紧实的大腿上翻下来,睡到床边:“我困了,再聊就天亮了!” “反正明天不用上课,天亮就天亮……” 他朝她铺了下来,温霁拿枕头挡住他的脸,他有力气扯,却也任由她闹。 忽然,温霁想到什么,拉下枕头问他:“那如果许桓宇和喜儿结婚了,喜儿要出国怎么办呢?结婚了总不能让人家离吧?” 温霁觉得自己好似找到了个办法,然而,却见枕头下张初越暗沉的眼眸。 “别人的事,你有这份心去操,不如想想怎么操……” 温霁枕头堵住张初越的嘴巴,手脚并用地推他,然而脚心却似踩在了一垒垒结实的块头上。 两人俱一垂眸,就瞥到温霁的脚底下正是张初越的腰腹。 腿慌张一收,脚踝就让他大掌拢住,上面还有水珠萦绕,他暗影罩了下来,低声问:“还要再撩吗?” “聊、聊的!” 温霁双手撑在他胸前,五指一屈似抓,手一松他就压下,温霁急忙道:“那我们帮他们想想办法嘛,是不是结婚了就可以?我们不也是结婚了你就可以……” 忽然,温霁的下巴被张初越虎口掐上,嘟起的嘴唇像金鱼的嘴巴,他俯身用力嘬了一口,温霁气也要被他吸净,整个人往上仰。 “脚往下。” 温霁被他吻得气喘吁吁时,听见他沙哑落来这么一句,迷迷糊糊地只知道睁圆眼看他。 男人完全回避她提的问题,只是湿眸低垂着看她:“不是要撩么?继续,脚心这么怕痒,还真是什么地方都敢踩啊。” 第81日 胸衣叠着睡裙被扔在床边, 温霁不知它们是何时被剥掉的,生物钟叫醒的时候,胸口抵着一颗头发磨人的脑袋。 两人侧卧着, 张初越就像个小孩,头埋进她怀里, 难得温霁先醒。 她掀开被子落地,脚心踩上棉软的家居鞋时, 有种说不上来的酥软。 想到昨夜的事,一边用睡裙捂在身前, 一边去拉被子想闷住张初越,兜头要盖下去的时候, 手一转, 最后还是盖到他脖子上,自我解释是怕他醒。 室内的暖气上到了二十五摄氏度, 洗漱好后, 温霁就穿上保暖打底衣和奶白色的针织开衫。 厨房里的水壶咕嘟冒泡, 冰箱里的鸡块稍微解冻,冷水加葱姜焯过。 再放进砂锅里煨, 配菜是上海青, 主食泡了米线, 都快十一点了, 温霁决定早午餐一起吃,又做了个凉拌拍黄瓜, 甜品则是坚果巧克力。 进卧室的时候, 张初越还保持着那个睡姿,只是手里抱了个枕头。 温霁走过去蹲在床边,夹着嗓子说:“诶呀, 你老婆要被你掐得喘不上气了。” 男人的脸往白色枕头里埋,泛起青茬的下巴跟着蹭,被子下的腿也不闲,清晨的嗓音带着气泡:“那就一起喘不上气,你抱紧我。” 温霁“噗嗤”笑出了声,似乎惊动了睡美男,他刀削似的眉棱一蹙,温霁把枕头往他怀里推:“这样紧可以吗?” 话落,再抬头,对上一双惺忪审视的眼睛。 温霁嘴唇张了张,刚要起身,手腕就被他一把钳住,温霁的腰被他另一道手熟练地揽上,枕头一推,人就实打实地被他抱在怀里。 “你快起来!” 张初越的脸嵌进她的脖颈间,缓沉地说:“这不是起来了么,你感觉不到?” 温霁脸颊臊红:“我炖鸡汤了!” 他睡意沉沉时更能行凶:“你先吃我的。” 温霁张口就咬了下他耳朵,气息不稳地说:“我要吃饱,不然没力气,对身体也不好,长命功夫长命做,听说过没。” 她这句半哄让张初越气息定定地看她,而后微松开手,说了句让她再次想掐他的话—— “还想玩挠脚心吗?” 冬日的厨房玻璃门被水蒸气雾出了一层薄汗。 温霁在流理台边等着鸡汤里的肉煨散,青菜烫过沸水,和米线铺在大碗里,站久了脚有些酸,脚背曲起压了压地面。 这时浴室的门打开,温霁的第一勺鸡汤淋在米线上。 浓香四溢。 张初越坐到餐桌前看她进进出出地摆盘,末了还洗了一篮子的小番茄出来,张初越掌心托腮,说了句:“看来昨晚我没吃你,今早就能吃你做的菜。” 温霁眼尾一勾,瞧他:“所以啊,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最好晚上节制点,这样我每天早上都给你做早餐。” 张初越眉梢一挑,拿起筷子时忽然说了句:“我娶老婆又不是要她给我做饭。” 温霁夹菜的动作一顿,愣愣地抬眼看他,对面的男人端着大碗喝鸡汤,她唇角微勾,目光越过他肩看向后面的落地玻璃窗,又是淡淡的一层霜雾。 屋子里暖阳如初,鸡汤蒸汽萦绕鼻尖,两个人对坐,筷子也摆了一对,温霁第一次在当下感受到一种满足,日日如此,也是好的。 她说:“要不要给许桓宇带一份?他住在酒店,这么冷的天,又是过年,还好吗?你别吃那么快!” “不用。” 张初越头也不抬大口吃着米线,说:“他想吃让他找对象做。” 温霁:“……” 北城的温度一直零下,张初越出门的时候让她在家里安生待着,温霁心思坐不住,难得假期,她说:“我想打雪仗。” 张初越看她的眼神略微无奈,最后想了想,说:“叫上许桓宇吧。” 温霁忙点头,也好让他心情畅快些,然而却听见张初越又说了句:“我俩跟他打。” 温霁心想,这样确定不会让一个刚失恋的人更伤心吗? 张初越给许桓宇安置的住所在他们学校附近,打雪仗的广场自然到处都是,温霁围着大围巾,用手套裹雪球,刚裹了一个,转头就看到张初越手里满了一个比她大两倍的“炮雷”。 “给。” 温霁没要,反手就把手里的雪球往他胸口一砸,正在搓雪球的许桓宇一见,顿时笑出了声。 两人同时往他看了过去,下一秒,张初越手里的雪球就精准地飞到许桓宇的胳膊上。 “砰”地一声。 雪球大战开始。 主力是张初越和许桓宇,温霁的小球见谁就砸谁,丝毫不分亲疏,张初越被她砸了也就看了她一眼,旋即继续对准许桓宇。 这时候旁边也有一群年轻人在玩,男的女的瞬间加入了混战,温霁突然被人砸了一下,张初越不知怎么看见了,把她扯到身后。 这时有人兴奋道:“呐,这两人是一对的,另外一个帅哥单身!” 温霁双手扶着帽子还有些懵,转眼,许桓宇已经被他们群攻了。 温霁轻叹了声:“还是有市场的。” 张初越抬手拍了拍她头顶的雪花,说:“怎么,只有我陪你玩很无聊?” 温霁抬眸戳他一眼,就看到他们学校在不远处的门牌,想起件事,说:“对了,过年你有没跟老师拜拜年,上次你带我去许教授家里,是不是得备礼?” 张初越把她拢在怀里,说话时有一层淡淡的白气蒸起:“年前就送了,大过年的不好叨扰。” 温霁没想到张初越的人情世故做得这么到位! “你怎么没提醒我,我也要给老师拜个年啊!” 张初越拍了怕手上的雪沫,说:“那我顺便再提醒你一句,刚才你拿雪球扔了我十八次,其中精准投射的有八次。” 温霁有些没转过弯,轻“啊”了声:“投射率这么低吗?那我们继续!” 张初越深看了她一眼:“不用,等你今晚还回来再说。” 温霁还没想明白张初越要她怎么还回去时,晚上就被他掐着手腕精准投射了。 冬天的体感温度很低,非得要做些剧烈运动才能出汗,打雪仗只是其中一种。 到力气出得最尽的时候,汗也就瞬间溢了出来,心口后背都是薄薄的一层,温霁双手举得高,去抓衣柜的挂衣杆,前驱着后背,塌腰提臀,两条站着的腿到最后在控制不住地抖。 这下,胳膊也锻炼到了,腿也一样。 他还说:“想要腿暖和一些,就踮脚尖,膝盖绷直。” 温霁想转身打他,奈何双手抓着挂衣杆抻直到发了麻,还要抵御夹击:“你、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男人胸腔一喟:“张太太,我也在练腰的。” “啪!” 温霁胡乱抓了个晾衣架扔到地上,一下就打到了张初越的腿胫骨,男人沉哑地“嘶”了声:“先打完这一场,下一场再给你拿衣架抽。” * 大年初四一过,年味就开始散了。 温霁数着日子,张初越进来房间叫她出去吃饭。 “醒了还玩手机。” 温霁的骨头昨晚都被一根根抽掉了,现在瘫陷在床褥里,张初越进来时,挽起的衣袖露出麦色的精壮小臂,上面斜亘一道突兀的红痕。 察觉到她的视线,张初越居然还把衣袖往上捋高:“被虐待了还给你做饭,你得负责我一辈子。” 温霁不可理喻地看他,脸颊又气又红,像一只河豚:“我这是正当防卫!昨晚要不是你猛……冲进来,我会打你么!” 昨晚她本来还有理智,渐渐叫得手里的衣架乱拍乱打,也真不知鞭到他哪儿,反正鞭打一点用都没有,最后他加倍奉还。 “你喜欢打,我难道拦着你?” 他逻辑缜密,一句云淡风轻的话显得为她着想。 温霁仰头嘴上报复:“你就得意这两天吧,我后天得回学校,机房的服务器得开工了。” 话一落,张初越来给她套衣服的手明显顿了顿。 温霁眨了眨眼睛说:“这个项目是学校一个女教授亲自带的,她手上有一些国外最新的研究资源,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想考研,到时候肯定需要确定研究方向,我现在也是想多尝试机会。” 张初越把她脑袋从衣领里挤出来,长发拨出,他长指往里梳,说:“我晚上接你回来,再怎么样也不用研究到半夜三更。” 说着给她套棉裤,两条腿伸出一条,温霁说:“那你早上又要送我去学校吗?很冷的,你多睡一会吧。” 其实温霁也想住在学校,能多睡一会。 男人轻拍了拍她腰,温霁默契地屈膝跪在床上,双手扶着张初越的肩膀,让他给她抽裤头。 裤子裹上屁股的时候,他淡声落来一句:“你经期快来了,我得照顾你。” 温霁本来扶在他肩上的双手想收,顿了顿,不自觉环上他脖颈,男人单手搂腰把她抱下床,温霁的两条腿本来想缠上他腰的,然而—— 没劲。 垂在了地上。 张初越往上揽她,她的腿还是缠不上他腰,男人无奈掐了掐她腿上的软肉,说:“过几天在家里安个单杠,你练练引体向上。” 话一落,温霁就被他托起屁股,像个小孩掂进他怀里。 第82日 刚睡醒的温霁被张初越抱着往浴室走, 他一道有力的劲臂托住她的屁股,让她好借力爬在他身上,两条腿扒拉着勾住他的腰, 说:“引体向上,是这样吗?” 说着, 温霁小腰使了点力气,上下动。 忽然, 张初越托住她屁股的手掌一紧,掐住, 目光垂下对视她的瞬间,电光火石, 好似刹那明白了那点男女之事的方法。 温霁脸颊被暖气熏烫, 晃着腿从他身上落地,溜进了浴室。 张初越要箍她自然能箍得住, 但锅里还炖着汤, 她还没吃饱饭。 等她从浴室姗姗出来时, 张初越已经双手环胸定坐在餐椅上了,手机也没拿, 就认真地等她。 温霁臊着脸拿筷子, 忽然他手一抬, 温霁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身子, 看到他递来个杯子:“先喝温水。” 从两人第一天住在一起开始,温霁就喝上了他张初越这杯水了。 安静地吃完后, 已经是下午一点, 张初越问她要不要休息,温霁说:“想回趟学校,上一届师姐考完研后把自习室的座位继承给我了。” 这话一落, 张初越眼皮微撩:“去看看你的王位是吗?” 温霁嘿嘿笑了两声:“我特意打探过了,师姐考得不错。” 说明风水也好。 张初越看了眼时间,北城的冬天黑得早,趁中午太阳还算暖和,换好衣服后和她出门。 等温霁去厨房拿垃圾袋的时候,张初越拿手机查了下明年的考研时间,眉头微凝,还有不到十个月。 “你们学校的保研政策怎么样?” 下楼时他忽然问了句,温霁思索道:“两手准备吧,而且不一定要考本校的。” “你想考哪儿?” 张初越下意识追问,温霁愣愣地看他,旋即电梯“叮”地一响,一楼到达,她笑:“紧张什么,我自然考北城的学校。” 相处不过半年,温霁好像能在他探寻的眼睛里摸索到他的心。 张初越平日待人态度淡淡的,如果不是床上生猛,真不觉得他多喜欢她,偶尔的吉光片羽,如果不是她聪慧,他恐怕更难被人发觉心思。 比如此刻,他却说:“你想考哪都是你理想的自由,我不可能以丈夫的名义困住你。” 说话好冷静,但温霁心跳又鼓鼓的,他没有说不能分开,但这种话又恰恰抵到了她最软处。 扔了垃圾,洗了手,冰凉的手背压了压脸颊。 坐上车后,温霁说:“那等我考完研再学车吧。” “嗯。” “不过到时候你要工作了吧。” 时间对不上,他说:“周末还是有的。” 温霁轻“咦”了声:“周末你真顾得过来吗?” 张初越眉眼刀了过来,两人心思一通,他说:“又不是没边做边学过。” 温霁:“……” 算了,等考完研再去驾校学,然后惊艳他! 到了学校门口,四处还洋溢着春节的余韵,温霁下车跟门卫说张初越是自己的家属时,男人看了她一眼,任由她把自己带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考研自习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温霁的位置预先被她堆了书,她进去看了一圈,才算满意地出来。 张初越则站在走廊边等她,身上穿了件短款黑色皮夹克,下身是束腿冲锋裤,宽肩腿长,双手一环,温霁差点没反应过来,这个大帅哥是她对象,还有些看迷糊了。 “你别焦虑,怎么说你也是年级第一。” 他弯腰在她耳边安慰,温霁则抬手摸另一边耳朵,说:“我还要去机房看看,跟值班老师拿门卡。” 张初越弯腰时肩膀往她这边靠,窗户的镜子前映着两道身影,温霁被他罩得娇小玲珑。 “你上次说工作确定后有小半年空余时间,可是我要考研了,你怎么办啊?” 温霁抬头看他,忽然想起古语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她现在的心智就是不为张初越的美色和玩游计划所动,坚决考研。 “结婚前我也是一个人,难不成不活了?”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但温霁怎么听出了点哀怨来,两人往电教大楼过去时,温霁看到有洗手间,说:“你要去吗?” 张初越眼眸微睨她一眼:“我的肾功能健康,不需要。” “好的,那我去了。” 他也不用这么强调吧,不想上厕所就不上呗,而且她也健康啊,两人从家里出来没多久,她只是感觉好像来例假了。 幸好张初越提醒了她,不然她出门都忘了带卫生巾。 从洗手间逋走出来,就看到门口的树桠下立了两道高矮身影,张初越面前有个女生拿着手机屏幕,而他也亮出了手机。 哦豁。 互加微信啊。 温霁甩了甩手,看来她还打扰两人了。 直到那个女生点头红着脸说“谢谢”后,张初越才回头看正在“看戏”的温霁。 她双手环胸,看天。 “走吧,还有什么事没办?” 温霁说:“我自己去办就好啦,你在路边给人扫二维码呗。” 张初越眼神定看了她两眼,而后把手机屏幕转向她:“你还真是好太太,看自己丈夫在那儿帮人指路,也不过来问问。” 温霁看着那副动态地图,一时间瞪大了眼,看了会张初越,又看了会手机。 “看来你魅力还不够,居然没被要微信,这里已经是女性密度最高的地方了!” 张初越看她的眼神里有些不可理喻,双手揣兜,也不来抓她手,径直往前走。 温霁小跑过去解释:“我的意思是,你长这么帅,这么高对吧……” “那我站在路边,你会过来问我要联系方式吗?” “那别的男生过来跟我要联系方式,你同意吗?” “温霁,你这问的是什么问题,哪个丈夫会同意自己妻子……” 话到一半,温霁嘴巴气鼓鼓的,红唇嘟起,骂他:“笨蛋。” 而后往前快步走开了。 她腿短,又穿了件长羽绒服,走在雪地上,在张初越的视角看来就像只小鸭子,不高兴但知道停在他车门边。 他开了车锁,白色小鸭子爬了进去,关门。 张初越坐上驾驶座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系安全带,而是手捧过温霁的下巴,扭向他,倾身吻了下去。 温霁能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被风吹冷的唇霎时间得到了温度,而后男人抿了抿唇,看着她说:“酸酸的,自己给自己酿醋吃了?” 温霁一被亲,脸蛋就会憋红,双手压着衣角说:“才没有,我现在心系学业,你也看到了,今天大家学习多积极,我现在婚姻有了,自然不能松懈,得继续向上爬……” 张初越看她在那儿胡说八道掩饰心思,勾了下唇,把手机抛给她:“微信列表,你自己看。” 温霁被他这一计砸懵了。 右手作掩饰地挽了下头发,左手拿正他的手机,听见他说:“密码和亲密卡一样,结婚证后六位。” 他说罢没见她点,转眸:“忘了?” 温霁顺着台阶爬,立马按密码解锁,说:“我这可是要考研的记性。” 张初越拧车钥匙,打火,开暖气。 温霁指尖点开聊天框,说:“我也不是看你的列表,查你的聊天记录,就看看你给我的备注……” 【温霁】 她话一噎,心比天冷。 张初越说:“备注最重要是直观,省得信息发错了,其次,你在屏幕上挂聊天框,备注太太什么的,容易被人八卦。” 解释那么多,温霁扯了下嘴角,手往下滑,看到他确实给每个人都严肃地备注了真名,忽然,视线一扫而过,看到一条已读信息,有半截露在消息列表外:【初七后能不能提前述职,部里任务重……】 温霁撇了撇嘴,都问“能不能”了,肯定是“不能”啊,招了人就恨不得赶紧使唤! 她将手机屏幕一熄,说:“你最近好好休息,咱们差五岁,别真搞得像代沟了两代。” 张初越眼尾扫了她一眼:“我身体怎么了?” 温霁瞳孔一震,忙接茬:“我、我是说内心年龄!你看你的备注,我都觉得你会发玫瑰玫瑰的表情包了。” 男人手肘搭在窗沿边,手背侧压着下颚,说:“你想改什么备注,自己填。” 温霁轻咳了声,拿自己的手机在玩:“你自己的备注自己改呀,我又不是强权太太,而且你说备注成太太、老婆,容易被人窥屏,那你索性把我备注成文件助手呗!” 他轻笑了声:“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太太的英文叫wife。” “为什么?” “Why?” 张初越话一落,温霁先是一愣,旋即笑出了声,妻子的“wife”竟然跟问题的“why”一个读音! “不要这个备注,听着就不想找这个人聊天。” “洋气的你不要,那取个土一点的?小霁菜。” “不行,我要考研的,你怎么能说我菜!” 张初越看了眼挡风玻璃外的商场,添油加醋地说:“去超市买点菜,今晚吃荠菜馄饨吧。” 温霁视线往临街的商铺外望,看到一排排名牌店走出来的俊男美女,嘟囔道:“小荠菜,好难听啊,你看人家的对象,都养得像名媛一样。” 她就只是一棵小荠菜。 车逋停,张初越拿过手机,点进她的名片,说:“那我给你备注成名媛,久而久之就是了。” 温霁扭头,看到张初越真输入了“名媛”的拼音,气不打一处来,忽地见他又删了,缓缓打出了一对字母。 温霁那点小情绪“噗”地一下被压散掉,随之是脸颊缓缓地腾热。 第83日 张初越把手机屏幕送到温霁眼前, 说:“现在既洋气,又名媛,还能当文件助手, 张太太,你看还满意吗?” 他说得好有深意, 但温霁只会看着那两个英文单词呆愣地任由脸蛋红起来—— 【MY】 名媛的缩写,但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 知道这个英文单词的意思是——【我的】。 男人解了安全带下车,说:“外面冷, 你在这儿等会,我去买点菜就回来。” 温霁看着他的背影, 是因为冷, 还是连他也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刻意分开? 她唇间抿着食指, 一边想今晚的馄饨包起来会不会很麻烦, 一边被张初越突如其来的招数打败, 心乱跳。 直到他上了车,温霁也只是安静地看他一眼, 比他们做完那事后还要沉默。 一路回到家, 张初越洗了手摘菜, 温霁从前都是他进厨房就都让给他施展, 此刻坐在沙发上,一边看书一边瞄厨房, 心烦意乱。 “阿霁。” 忽然, 厨房里的男人先出声:“过来。” 温霁的书忙放到一边,趿着拖鞋过去,进门看到男人双手撑在流理台边, 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她脑袋刚探过去:“是需要帮忙包……” 忽然,他下颚一压,气息铺来。 唇就被他舔上了。 温霁是那小火把,被他一点点勾起往上仰,窜起热。 手搭在他肩上攥衣肩,他的吻就俯身贴了过来,两人沉默的时候总是需要靠这些行动打破,言语上的沟通并不是他们擅长的相处方式。 温霁被他抵在水台边,他微松开唇 ,容她气喘轻颤,问她:“好不好?” 她轻轻地疑惑了声:“嗯?” 他又含了过来,这次头偏向另一边,温霁才想起来,唇的缝隙被他揉大,她喘着说:“好的……” 张初越这才松开她,定睛看了一眼,道:“嗯,出去吧。” 温霁被亲懵了。 也不知他问的“好不好”是不是说那个微信备注。 她拿书在餐桌边坐着看,这样张初越在厨房也能看到她。 书掀到一半的时候,听见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 眼神飞快地掠了眼,是串数字,没有备注。 完蛋,她现在怎么看什么都先观察备注啊! “你手机响了!” 温霁抬声提醒他。 厨房里的男人出来,捞起手机看了眼,温霁“认真”看书。 张初越又进了厨房,声音被咕嘟的水声盖住,没一会儿就停了,温霁想起今天在他手机里看到领导要人早点去报道的信息,努了努唇,压榨么。 “吃饭了,去洗个手。” 听他的话,温霁收了笔和书,挪放到一边,见他没有说电话里的事,看来真的是工作,不然为什么要保密。 荠菜馄饨皮薄,晶莹剔透,一个个簇拥着泡在浓郁的汤头里,温霁刚才见他叫自己进厨房也不是帮忙包馄饨,倒要看看他有几分功力。 此刻勺子舀起一个胀鼓鼓的饱满馄饨,隔着蒸汽说他:“没想到你还会做这种菜。” 张初越撩起眼皮看她:“我也没想到你会吃醋。” “咳咳咳咳——” 温霁猛地被馄饨里的汤汁呛了一口,捂住嘴巴拼命咳嗽,整张脸都通热了,直到张初越给她抽来一张纸巾,淡定道:“还记得跟我领证那天吗,我也是在店里被你呛成这样。” 温霁:“……” “记、记这么多,脑子还能记点别的么!” “例如你昨晚两分钟就去了……” “张初越!” 男人气定神闲地低头吃饭。 温霁觉得馄饨汤热,碗也热,脸也热。 一口馄饨吃得她出了汗,眼神往他催工的手机上瞥:“我接下来要复习和上课,你不用管我,不如趁工作前有段自由的时间,好好享受,我都羡慕你了。” 张初越勺子微顿,而后继续舀汤:“你一个人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温霁眼神抬起,往桌上的书扫了眼。 张初越拿过,靠在椅背上翻了翻:“这个领域挺有前景。” 温霁说:“是有钱的那个钱景吗?” 他瞳仁瞟了她一眼:“学术思想要大于功利精神,不过确实,不仅有景,而且有钱。” 说着他翻了下书背:“斯坦福的这个处理系统怎么样?” 温霁见他有兴趣,顿时坐直腰肢:“目前最前沿的自然语言处理系统,国外针对的是英文字段,不仅有翻译,还有语态拆分以及情感判断,如果这个系统做出来,再加上分级功能,可以针对各种外文考试做辅导训练。” 温霁咽了口汤,话匣子被打开一般,收不住地说:“我们还能做中文市场,目前各大企业都需要做舆情分析和公关,如果能有一个中文系统帮助他们捕捉用户需求和消费态度,就能迅速找到新市场。” 隔着蒙蒙的雾,张初越看到温霁亮亮的眼睛。 “人工智能?” 温霁惊喜道:“对!” 她也能和张初越聊得来嘛。 男人勾了下唇:“喜欢就继续读。” 温霁轻“啊”了声:“我是觉得能赚大钱。” 张初越把书阖上,温霁还是忍不住说:“虽然我没去上过班,但我在指导教授那儿干过活,经验就是按照规定办事,不是你的活,或者多给你分活,你千万别去。” 张初越左手肘搭在桌沿边:“所以我做饭,一会你洗碗是吗?” 温霁:“……” 这也太融会贯通了吧! “我、我是说你明明私人时间,还要接工作电话,这真的很没有边界感!你一定不能被人当驴使!” 她就试过被前辈临时叫去工作,催数据催得要命。 然而此时的张初越却有些愣,眼神往桌上的手机看了眼,道:“不是工作电话。” 温霁张了张唇:“不、不是那也不影响这个道理是对的。” 张初越无声微叹:“阿霁,吃完饭再跟你说。” 温霁有些疑惑,什么事不能吃饭的时候聊,影响食欲吗? 馄饨汤一碗见底,张初越说:“再添点。” 温霁端正坐着:“加上你要留到吃完饭才能说的话,就够饱了。” 她在开玩笑,但张初越没笑。 温霁心思微敛,不由往下沉。 “妈说,我爸那个孩子没了。” 温霁愣愣地抬头看他。 墙上的挂钟静悄悄地划过,生命以时间的具象形式流失。 温霁想起身去洗碗,张初越已经端过了盘子,说:“你好好读书。” 两个人都想找些事情做,温霁抬头看到张初越在洗水池前躬着身,好高大的一个人,此刻蜗在一角。 她走过去,厨房暖暖的,她双手从张初越的背后抱住他,也是暖的。 男人的腰腹在她双手环上来的瞬间微僵,好似还不习惯,她也不习惯,除了在床上,平日里不会有这种温情。 他也不嫌她抱着他碍事,洗完碗筷说:“去洗个热水澡吧。” 窗外斜阳消散,温霁有一些冷,点头,抱着睡裙进去的时候,人还在无缘无故地发呆。 再出来,她看到张初越把衣服收了,在阳台关着门抽烟。 她过去,掌心一摊。 他把最后一口留给她。 温霁也不太会吸,但她就觉得这玩意跟酒一样,能转移情绪。 抽完后张初越进了浴室,温霁把衣服放进洗衣机,最后一件丢进去时,她低头看着滚筒围成的黑洞。 张初越洗完澡出来第一时间就是找她:“进来,外面风冷。” “嗯,我把衣服晾了。” 张初越看到浴室的粉色小垃圾桶盖子边沿压着层黑色塑料袋,走过去抱她,掌心摸了摸她的小腹:“痛不痛?” 温霁双手环上他肩,微摇了摇头。 他单手搂上她腰,把她带进了客厅,将落地窗门一阖,转身把她横抱起身。 温霁就埋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的大掌轻轻地抚着她的小腹,温霁不知怎么,忽然开始隐隐难受起来,但关于他刚才那通电话,木已成舟,似乎也没什么好问。 她不由紧紧抱着他,轻声说:“张初越,不管发生什么事,你的心情都可以跟我分担。” 他下颚轻轻蹭了蹭她的头顶:“我没什么坏心情要你分担,只是怕你怨我。” 要发泄要恶心的地方有许多,但温霁从来没抱怨过,所谓的家长里短,清官难判的家务事,她也都一一应付过来,他只觉亏欠。 此刻她趴着双手撑在床上,看他:“我能怨你什么呀?嗯……愿你前行坦途,所向光明。” 他指腹摩挲着她的后脖颈,细细软软的肌肤温热着连心的手指,他仰头轻吻了吻她的唇:“那你跟好我,我有人保佑前程似锦。” * 冬季的雪还未化尽的时候,返校的师生踏遍了沃雪的土地。 温霁在考研自习室里已经待了一周,张初越每天早晚接送,说是不焦虑,但看到同跑道的其他人已经在奋发图强,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她就是靠读书才走出大山的。 比起别人的多才多艺,她只有这一项能耐,如果连这也做不好,身上几乎毫无闪光点。 “温霁,那是你对象吗?” 打水机前,跟温霁在一个自习室的女生目光朝不远处的走廊挑了挑。 她们在拐角处接热水,张初越的视线则在看课室,像一位父亲来接小孩放学一样。 “嗯。” 温霁到现在还有些不好意思,就听见张楚琳笑道:“他都来接你一周了,你再调教调教,四十九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 温霁抿唇,他今天提前来了,约莫是听见她说例假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就住校了,还有课要上,而且现在跟李思清做的项目到时候是要当毕业设计,很忙。” 张楚琳有些惊讶:“你选了李思清?她现在可是负责我们学校国内外项目的主任,我之前考虑申请国外研究生的时候,还去问过她。” 温霁点头:“你也打算找她当导师吗?” 张楚琳一脸拒绝:“我还是找个温柔点好说话的,做电路设计。对了,以你现在的绩点,怎么不考虑申请外国院校啊?国内三年相当于国外一年,学历很香,国外读博也就两年,三年下来,二十五岁,拿个博士头衔。” 傍晚的光影从窗棂投入一张张垒满书本的课桌上。 纯粹的,象牙塔一般的世界里,张初越没在温霁的课桌前找到她的身影。 步子往走廊尽头走去,拐角处投来两道影子,有熟悉的,细软的声音传来—— “我不打算出国。” “因为你对象啊?确实,异国恋很难哦。” 温霁语气微顿,张初越步子也顿住了,听见女孩温声思索道:“嗯,如果我出国的话,他会哭吧。” 第84日 张楚琳被温霁的话逗笑, 忍不住捂起唇侧向一边脸,忽地看到身后的走廊立了道高大的身影,长长的影子就铺到温霁脚边。 男人没有表情的时候五官凌厉锋锐, 自带一股迫人气场,张楚琳不敢笑了, 转回头朝温霁使眼色。 温霁头一歪,对上一双暗沉的眼眸。 所以说, 日里莫说人,夜里莫说鬼。 “我、我还要再学一会呢。” 温霁不敢看张初越, 硬着头皮扯了下张楚琳的衣袖,好像比起这个什么事都跟他做过的男人, 她更愿意跟同学一起走。 “你对象帅是真帅, 但看着怎么那么凶?” 张楚琳坐回位置后,忍不住看了眼温霁, 见她埋头看书, 只是手里的笔都拿反了。 张楚琳对温霁刚才的话略微存疑:“你哭的可能性更大吧?确定不是如果你出国的话, 他会把你揍哭?” 温霁抬手扶额,看她一眼, 小声提醒:“还不学习!” 黄昏最后一缕光从地平线退潮时, 温霁被张初越领走了。 他在课室外等她, 那她自然没办法学太久, 内心太善良了也不好,该让他再在冷风里继续吹。 “明天就开学啦, 你不用来接我, 而且你算一下时间,来回的路程我都能再学一个小时。” 张初越不置可否地应了声:“磨刀不误砍柴工。” 温霁小声答:“玩物丧志。” “什么?” 她愣坐直身,指着前边的餐馆说:“明天开学啦, 你不是说传统要吃开学宴吗?” 张初越看她一眼:“怎么,短短几天,已经开始嫌弃我厨艺了?” “你怎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我度过,你那儿确实是小。” 温霁叫住他:“张初越!你、你大白天的说什么呢!” “哦,天黑能说,你看,路灯都亮了。” 温霁在他停下车的时候拿纸巾扔他。 炒菜馆烟火气旺盛,温霁进去后点了个羊肉煲,这种菜色家里难做,底下用煤炭炉子咕嘟嘟地煨肉。 张初越饭量大,温霁又点了一个爆炒羊肚。 菜牌收上去后,温霁开始用热水涮碗筷,店里蒸汽腾腾,张初越还没开始吃,已经热得脱外套。 温霁见他要放,忙说:“把我的垫在下面。” 张初越看她一眼:“要挡味儿就找店家拿块布。” 温霁:“……” 夫妻相处一旦久了,那点小心思都开始摸透了。 等菜上来后,张初越先给她夹了一筷子。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微妙,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会第一口先喂给她。 以致于她有些不习惯这种“好”,说:“你先吃啊,我自己会夹的。” 张初越的筷子轻轻上下一动,自然道:“是让你尝尝看,这爆炒羊肚有我做的好吃吗?” 温霁忍不住弯起嘴角,“你又没做过这道菜。” 张初越略微思索后,答她:“那我今晚学学。” 一顿羊肉火锅吃得温霁浑身暖乎乎的,张初越买单的时候,前台给他们一人送了一颗橙子味的糖。 温霁接过,一颗撕掉送进自己嘴里,另一颗出门的时候递到张初越嘴边,他说:“我不吃甜,以后的糖你吃双份。” 温霁眼睛微微放大,举起的手收了回来,糖果纸已经被撕开一角了,温霁又把这颗含进嘴里。 嘴巴一下被撑大了。 糖度也是。 * 回到家,上楼的路上张初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温霁心下一紧,忍不住问他:“是你妈妈吗?” 张初越微摇头,只是站在楼道里对她说:“你先进去吧。” 温霁这才松了口气,弯身进屋换鞋,给他留了一道门缝,逋转身,听见外头隐隐传来他的沉声:“下周再去报道,我太太还要上学,我得安顿好。” 说到这,张初越语气顿了顿,而后是一道微不可察的轻声笑意:“不然她会哭。” 温霁一怔,旋即脸立刻烧了起来。 转身就进卧室找睡衣,生怕张初越进来要跟他打照面,紧张快速地躲进了浴室里。 等她手里抱着个盆出来时,却见客厅里安安静静,倒是隔壁书房亮了灯,温霁走到门边,看到张初越背对着房门在用笔记本电脑。 男人警觉性极强,听到声音先是阖了电脑屏幕,回头起身,眼神从她头顶自然往下落:“衣服放着我洗,先进去吹头发。” 温霁轻“嗯”了声,内衣裤她都自己手洗干净了,外衣也都是针织混纺,不存在不能机洗的矜贵样品。 只是她逋走进房间,就见张初越停下脚步,似想起什么,转身看她:“头发不是昨天才洗过么,长发不用每天都洗吧?” 温霁被他问中,脸上还有被水蒸气熏热的红,说:“怎么,才几天,已经嫌帮我吹头发累了么?” 她在宿舍也不是每天都洗头发,但跟张初越在一起嘛,他又长得高,最先看到的根本不是她的脸,是头发! 男人此刻神色了然,点头:“行,你一天洗三次我都不嫌,不过我看别人说生理期不能频繁洗头。” 末了,他又特意强调:“当然,你今天结束了,洗没问题。” 他解释不如不解释。 温霁进了房间,兀自拿起吹风筒,她自己也能吹,让你吹不过是给你机会表现价值罢了! 她头发长过肩,又没有刘海,从小到大都省了理发钱。 等她头发几乎吹干的时候,张初越进来了,温霁仰了仰脖子,说:“不用你再给我吹了。” 男人走过来,长指穿过她发梢,摸了摸发丝,又碾了碾头皮,把她大脑皮层酥了小半边,才略微勾唇笑:“挺好,不然等我出来再给你吹头发,又浪费去一个小时,阿霁会给我争取时间。” 温霁一愣,见他微低下头,唇就来凑她,宽肩照在墙壁上,宛若一堵连绵的山体。 箍着她腰的手臂越收越紧,温霁听见他吞咽的声音,也听见了自己的,他另一道指腹来摸她左耳,边吻边捏耳珠。 温霁双脚离了地,他太过高大,一手就能将她拦腰扔到软垫上。 下一秒,宽躯铺了上来,温霁看着他挡住了视线里所有的天花板,心头抖动,想往上挪,听见他笑:“怎么回事,我这盘菜还会自己跑?” 温霁气息被他呼吸拨弄得紊乱:“什么这盘菜!我才不是小霁菜!” 张初越俯身往下看,手一扶她的右腿,温霁在他的眼神下拼命拉过被子,想挡。 大掌轻拍了拍她腿侧,似安抚的哄,又似迷诱,对她哑声地落:“十三妹,把嘴张开。” * 拥挤的校道里来来往往穿梭着青春的面孔,梧桐树栽在两旁,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偷偷抽出了一两支嫩芽。 二十四节令刚过立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麻烦让让,让让!” 有人穿过女生宿舍门前的台阶,拎着两袋盒饭往里走,忽然手腕让人一抓,那是道纤细的指尖,视线一抬,眼神惊喜道:“阿霁!” 温霁抿唇笑,手自然拿过她另一道手里的饭盒,说:“走吧。” 朱婧仪“咦”了声:“舍得回来住宿舍了?” 温霁斜她一眼:“今天是正式上课,我也算正常时间报道呀!” 朱婧仪明白人地奸笑一声:“你老~公~没送你来么?” 说着,她视线下意识往大门口外望,温霁紧张地拽回她的手:“再不走,当心行李箱堵路口。” 他们学校园区大,学生多,加上是刚过完春节,返校的人群浩浩荡荡,有的人没抢上票,推迟一两天报道也是正常。 朱婧仪用肩膀推开宿舍门,温霁的行李早就在上一周弄好了,那会这儿没别人,张初越替她把行李箱提上了七楼。 现在显得她真提前住进了宿舍,俨然是一副奋战在考研第一线的人该有的样子。 “对了,阿霁,你有没有问过辅导员保研的事?我今天看隔壁宿舍已经有人去拿申请资料了。” 温霁点头:“我一会就去拿。” 说着抬手摸了摸脖颈,忽地想起什么,又小心翼翼掖好高领毛衣,佯装给刚从宠物店带回来的乌龟霁月喂食。 “嘟嘟嘟~” 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张初越的来电,她心头一怵,条件反射地按掉声音,屏幕盖下。 回头就见陈妮妮进来了。 她过年回去烫了个头发,美其名曰要准备实习了,自然得打扮成熟点。 林素还好奇问她:“这是什么发型,挺欧美风的。” “羊毛卷啊,再染点栗子色……” “噗!” 温霁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咳咳咳咳——” 这时宿舍的其他三人俱都把目光投向她。 温霁用力地压下喉咙的痒,说:“好、好看!” 陈妮妮积极推荐:“好看你也去烫一个小羊卷呀,你头发够长,迷死你老~公!” 室友们揶揄地看她,温霁脸颊此刻咳得通红,另一边手机在无声地震动,像张初越昨夜扶着她脸在耳边辗转唇舌说的话: “不是小霁菜,今天这盘菜让我练练做法,叫爆炒羊肠小道。” 令她浑身震了一夜。 第85日 温霁晾了张初越的电话, 就像今早她在车里补觉一样,要让他对自己昨夜的猛兽行为心生愧疚。 开学日忙了一天,又要着手办理考研事务, 等腾出时间要跟这位丈夫聊天时,发现他在微信给自己发了条短信—— 【被紧急借调到疆城, 有事打这个座机号码。】 【好好吃饭,早点休息。】 温霁看到这两条信息时, 已经是夜里十二点。 她怔了怔。 心里那团气一下拱上了嗓子眼,混沌地漫出了酸。 她以为什么时候都能回他这个电话的, 谁知道短暂的不在意就变成了漫长的消寂。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但他没有说, 应该也不确定, 于是回了句:【晚安】。 那头没有应答。 * 航行线滑过一望无际的云层,碧蓝的天照映大地, 从机窗往下看, 峻岭山巅上积聚着冰川雪影。 桌板上放置的电脑屏幕亮起蓝光, 微微跳动在对面男人硬挺的脸庞。 “怎么还看起外国资料来了?咱们这趟需要吗?” 坐在一旁的陈灼言伸了个懒腰,视线往张初越的屏幕扫了一眼。 他倒也没挡, 只是靠坐在飞机椅背上, 略略出神, 道:“你护照上交了吗?” 陈灼言“哈”笑了声:“当然, 我比你入行早,去申请护照就是为了上交的, 不过也有出国的机会, 就是碰到哪只死耗子倒在了国外的下水沟里,派我们去捞。” 他语态轻松,起身松了松筋骨:“一会下飞机咱们先去吃拉条子, 还有烤牛羊肉,那滋味,你是真有福啊,上头早上收风,当天就要我带上你。” 这次的任务涉及技术操作,张初越有这方面的优势,而且部里这个岗位今年就只要了他这一个。 不找他找谁。 飞机缓慢降落,张初越收了笔记本电脑,底下垫着的一本书让陈灼言有些惊讶:“行啊,不愧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学习态度积极。” 他手刚要去碰,就见张初越把书一并收进公文包里,眉目低敛,自然道:“我太太的书,飞机上无聊,拿来看的。” “别人看闲书,你挑本编程语言来看,好好干,小伙子有前途。” 说着陈灼言似乎想到张初越说这是他太太的书,又补了句:“你太太更有前途啊。” 张初越在飞机舱里闷得人有些燥郁,听到这番话心思就像这颠簸的气流,一上一下地忐忑,只面上微微蹙起一丝眉头,说:“我有个朋友。” 陈灼言眼睛一转,干这行的人都知道,“那个朋友”就是“我”。 他清了下嗓子,摆出倾听姿态:“你说。” “对象要出国深造,两个人不得不分开,我朋友以泪洗面,但他知道,这个选择对女生是最好的。” 陈灼言奇怪:“出个国又不是生离死别,把自己搞得这么惨干嘛,想了就买张机票去见面,你们小年轻啊,见着一点磨难就要断,多好的感情都作没了。” “他是我们这行的。” 张初越语气微顿。 陈灼言眉梢一挑,看来说的是本人了,轻咳了声,安慰道:“那试着再去接触其他女孩子?” 张初越微摇头,那天跟温霁带许桓宇出来打雪仗,那么多女生围着他,愣是一个微信都不给。 “你这是要守贞洁牌坊一辈子啊?” 张初越说:“他就喜欢那个女孩,而且,正经人从一而终。” 陈灼言这下笑出了声:“那是好命男人从一而终!说什么正经,你也没为她放弃自己的事业啊,说明什么?她去追自己的前途也没错,凭什么要她跟着你的脚步走?对的人在一起,只会越来越好。” 此时飞机猛地剧烈一颠,滑轮接触地面,张初越让陈灼言这句话说得愣然怔住。 陈灼言喝完纸杯里的最后一口茶:“而且人家姑娘有出息,你跟不上她步子,结婚了也会离,以为能困住她?还不如好好提升自己,除去你那一身自卑劲吧。” 张初越不言不语,连他那段话里的“你”都没有反驳,陈灼言摇了摇头,起身道:“走吧,先吃饱再想事。” 这趟差事至少要两三个月,回北城也是春末了,五一假期一过,属于北城最好的季节来临。 温霁接到张初越电话的时候,好生不悦地“哼”了声,说:“看情况吧,你也知道我要备考,有空就去机场接你咯。” 阖上电话后,宿舍的朱婧仪一手拿着眉笔一手拿着镜子,转头看她:“你明明是想去接你老~公~,为什么要嘴硬啊,这话说得特别像我爸妈,每次给我生活费,明明要给,就不能好好说话,弄得我拿了钱也不开心。” 温霁一愣,她其实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备考,加上还有李思清的项目要做毕业设计,偶尔抽出空来想张楚越,一开始心里委屈,接着是后悔没接到他那通电话,再然后,生活变成了单身时候的状态。 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就是平淡,像食堂没有加调味剂的汤。 “他出任务去了,几个月没消息,我难道要很高兴吗?” 温霁这话一出口,原本正在看书的林素和陈妮妮俱都回头看她。 朱婧仪轻“嘶”了声:“我怎么感觉现在你比我更有经验呢?” 林素沉思:“让对方有负罪感,继而补偿你。” 舍长陈妮妮总结:“今晚我就不给你留门了。” 温霁:???! 事态的进度有些出乎意料,她应该表现得很高兴吗? 不过确实如室友们所说,她不高兴的话,张初越见了就以为她是不能没有丈夫,一副独守空房的哀怨之气散于头顶,那他岂不是更得意了? 航站楼的语音播报声在亮如白昼的机场大堂回荡。 一簇簇人群从过道鱼贯而出,有人举着接待的牌子等客,温霁夹在其中,显得有些孤单,恨不得要接的那个人快点出来。 但她又不能表现得不高兴,她得开心,最好容光焕发,让他知道她这段时间过得很滋润。 视线往出口处一眺,忽然,密集络绎的人群里走出来道挺拔的身影,温霁心下那锅无味的汤开始咕嘟嘟冒泡了。 男人略微低着头,正全神贯注听身旁的人讲话,人群就像传送带,一节一节地过,属于温霁要领取的人正朝她走近。 蓦地,警觉性极高的男人终于抬起了头,对视的刹那,瞳仁略是一缩,他云淡风轻,温霁心跳爆震如雷,隔了好几个月没见,她险些要说“你好啊”这种生疏客套的话了。 温霁今日穿着件米白色的刺绣连衣裙,站在一群嘈杂的人群里就像株柔弱的水仙花,僵硬又不敢乱动。 直到张初越走到她的面前停下,她还不知道开口说话,只是愣愣地抬眼,张初越发现她好像化妆了,嘴唇似有一层桃粉色的果冻。 “阿霁,这是言哥,我前辈。” 说着,张初越略微转眸,朝陈灼言介绍:“我太太,温霁。” 眼前的姑娘乌黑的麻花辫斜梳成一股,搭在右肩上,入夜的温度尚有些凉,她披了件针织薄开衫,双手叠在身前,礼貌微笑地朝陈灼言笑:“言哥,晚上好。” 温霁心里腹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严格”的称呼听着就跟张初越一样不好相处。 陈灼言视线在张初越和温霁脸上徘徊,心里叹了声,脸上乐呵呵道:“弟妹好啊,第一次见,走吧,我请你们吃饭。” 张初越第一个反对:“不用,有点晚了,你先回去休息,改天再约。” 温霁偷瞟张初越一眼,话说得客气,但有人这么驳前辈面子的吗,温霁忙道:“应该是我们请您才对,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陈灼言性格爽朗,朝张初越道:“行,那一块去上个洗手间,再分道扬镳。” 飞机颠簸了一路,张初越想去洗把脸,尤其是看到眼前皮肤白净透红的温霁,这段时间他晒得更黑了,也不知她嫌不嫌弃。 温霁在洗手间门口替他们看行李,刚低头把行李箱滑到一边,就看见一双黑色皮靴站在滚轮前,她蓦一抬头,看到陈灼言的浓眉大眼。 忙客气道:“您的箱子。” “弟妹啊。” 忽然,陈灼言给彼此拉了个关系,温霁一愣,听他继续讲:“出国这个事,你们好好谈谈,毕竟他入了这行,一年半载不见面也能熬,你看在他这么喜欢你的份上,别轻易分开。” 他语重心长的一番话把温霁说得愣在原地,这时候张初越出来了,陈灼言把自己的行李箱推到手边,对张初越说:“好好休息,我回去给你打正式入职的报告,这三个月实习就算通过了。” 张初越点了点头,转身去牵温霁的手,怎么凉凉的,他搓了搓,另一道手推行李箱,说道:“晚上吃了吗?吃了什么?” 温霁此刻脑子里只嗡着陈灼言刚才的话:出国、他入了这行、一年半载不见面…… 一锅汤刚炖热,哗啦就全撒出来了。 嘴唇张了张,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全堵住了,眼眶跟着泛酸,整个人像泡在了酸菜缸里。 “阿霁?” 张初越俯身看她,忽然发现她眼眶红得像要碎掉的玻璃,心一惊,掌心就去捧她下颚,有些关心则乱道:“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呆在学校里这么久,很不开心是不是?别哭了,怎么越说越哭?阿霁,我没想到你这么想我……” 张初越一颗心被水池涨满,恨不得立马回到家哄到她舒服。 “你、你做什么工作要出去这么久!你是不是觉得娶了我就万事大吉,就不用管我了?那我跟守寡……呸,那我过得比没结婚的还惨,我还得想着你,国外的女生这么好看,你就算跟我打电话,我也觉得你身边有别人了,你长得一点都不让人放心!” 张初越被她这话说得一怔。 温霁抬手抹眼睛,好不容易化的妆也要花掉了,手里还拿着给他准备的宵夜,越想越委屈,情绪叠在一起,让张初越俯身看她:“瞧,明明是你离不开我。” 温霁水眸碎下滴滴答答的泪珠:“我才没有!你出差那么久,你看我给你打过电话吗?” 提起这件事张初越就燥火,每次去收发室问有没有他的电话,都说没有,他气得在心里就把温霁翻来覆去地弄,质问她为什么不打电话。 但一想到她要专心备考,自己那点儿女私情也就作罢了。 此刻说:“这就跟我不给你打电话一样,我理解,你不想影响我工作。” 温霁难过得一直在拧掉眼睛里的水龙头,他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彰显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气极了,说:“是啊,当心你水平不够扭到腰了,别像你那个战友要在腰上打钢钉呢!” 话一落,看她春水荡梨花的脸庞,饱满的嘴唇还被贝齿咬住,他心里骂了句操,咬牙切齿道:“行,回到家给你检查检查,我这腰能不能挺。” 第86日 温霁和张初越是打车回家的。 开过霓虹灯的车窗倒映着她带水的面庞, 她背过身去,这儿有外人,她一声不吭。 心里却难受到嗓子也要疼了, 出差那么久,回来又说要出国了, 居然要一年半载,她委屈大了, 比天都大。 张初越的手来牵她,她挣开, 一路上车里只有电台在唱歌,放的是《伤心太平洋》。 等到了大院门口, 张初越推门下车, 温霁没有动,跟司机说:“送我回燕大……” 话一落, 她这边的门就被拉开了, 一道长臂伸进来, 拦腰就把她捞了出去。 门“砰”地一声响,司机赶紧下车, 似乎也察觉到车里两人的气场不对, 赶紧说:“行李我来拿。” “不用叔叔, 他有手有脚, 长这么高大,你帮他拿什么!” 温霁见挣不开张初越, 就要他松手去拿行李箱, 谁料他朝师傅说:“抱歉,太太要是跑了,我行李也不要了。” 温霁水瞳蓦地一怔, 这话明显是对她说的,她要是敢跑,他就敢扔行李。 没记错的话,他今天在电话里说自己回北城,给她带了不少东西。 她眼睛去瞄那黑色的行李箱,高大笨重,却在他手里轻而易举地一转,男人礼貌地朝司机道谢,而后把她拎进楼道。 “这种差事一年就一两次,刚入部里都是这样,过几年也就不用跑了。” 他安慰她,好像当她的不高兴是因为让她独守空房,温霁抻直脖子说:“呵,一年一两次,一次一年半载!” 张初越凝眉,把人扭进屋,灯“啪”地打亮,看清她说:“我才出门不到三个月,只是借调,而且你刚才也听到了,入职前的实习期而已,怎么到你这儿就加码成一年半载了!” 她仰起头,张初越比她高一个头有多,此刻边说还开始脱衣服了,薄外套下是一件灰色衬衫,背带勒过肩,别在裤头上,温霁见他解纽扣,不想让他脱—— “我才没有说大话!你前辈都告诉我了,说你要出国的事让我跟你好好谈谈,还要我体谅你们这一行!” 温霁此刻双手拽着张初越胸前的两根衬衫定型背带,用力往下扯,要男人向她低头。 他神色微微一愕,似乎在她话语里寻找解释的突破口,然而下一秒,他瞳仁微闪,垂眸看向温霁拽着他背带的双手。 忽地,温霁察觉到他气息靠近,他好像更壮了,在更北的地方,吃的都是牦牛羊肉,男人单臂勒住她腰,转眼她就放到了沙发一角,温霁双腿来不及挣扎,在皮沙发上慌张一磨,紧接着听见自己“唔”地一声—— 他的唇就来堵住她。 久违的,陌生又最熟悉的感觉在疯狂地令她悸动。 她扯着他的背带,想要勒他,却又让他越靠越近,越压越紧,他大掌捧住她的脑袋,要她用力迎向他。 男人凉吻嘬一下,就够她去了半口气。 张初越知道,她的生气不过是因为两人无法见面,此刻她越难过,就证明越想要他。 沙发在挤压中发出皮革的闷擦声,张初越直把温霁的软唇揉到发了肿发了麻,额头后背晕出一层汗来。 她眼眶霎时汪出两池水,谁家接吻这样出力! 忽地,脸颊上刮来一道粗烈的舌,温霁闷在水罐里的心猛地一晃,敏感地喘出声:“别!我涂了粉底!” 张初越隔着衣料揉着她的力道猝紧,她的心跳得是那样的快。 温霁从沙发上坐起身,手背压着红烫的脸颊:“你快去漱口!” 张初越眼眸直勾勾地看她,她是看不见,她的嘴唇现在就像一朵盛开的鸢尾花。 “唇膏都吃了。” 说罢他又要压下来,这几个月看不见也就罢了,加上工作压力拧住了神经,原以为自己稍微戒断,在她面前不那么急。 可只要远远看见一眼,那饿了三个月的饥感猝然涌上,他恨不得立马扑食。 “粉底不一样!” 温霁双手挡住了脸,张初越单臂撑在她耳侧的沙发扶手上,另一道手不肯舍。 她挡得了脸,挡不了胸。 喉结滚动两下,夹杂着她的喘息,对她说:“我先去洗,还有,不是我要出国,言哥会错意了,哭什么哭,这水留一会再流。” 话一落,温霁愕然地拿开手看向他。 忽地,男人指腹刮过她湿漉漉的眼尾,两人离得近,她听见他胸腔低低的一喟。 会错意了? 温霁有些懵。 直到张初越进浴室前又朝她落来一句:“你的东西在行李箱里,密码还是结婚证后六位,自己看。” 他的箱子很大,温霁以前没见过,显然是去那儿买的,到底拿了多少东西回来啊。 “吧”地一声,温霁按开保险锁。 行李箱分两边,一边是黑白灰的三色衣物,温霁打开前以为会看到一缸臭衣服,没想到他叠卷得整整齐齐的,搞得她都有些犹豫要不要丢进洗衣机。 打底的衣裤还是要再洗一遍,温霁挑拣出来后,手去拉另一边的拉链层,盖布一揭,惊讶张唇,五颜六色的衣服冲向她眼睛。 温霁惊愕地拿起来,是钩针织的连衣裙,上身如彩虹,下身则是黑色百褶裙,柔顺地坠下,很有疆城风貌。 底下还有一摞,温霁震惊于张初越的购买力。 旁边夹了一个小礼盒,她眉梢一挑,手就摸去,打开看,是一个簪花的珠钗,坠头绣了珍珠,手一拨就一晃。 温霁忍不住拿到房间的化妆镜前,刚好将自己原本盘着的一股麻花辫盘到后脑勺。 头微动,那细小的三串珍珠也微微拂动。 她指尖上手摸了摸,忽然,听见房间外进来了脚步声,她忙抬手把钗子拔下,然而刚才看得入迷,根本来不及挡住,此刻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张初越视线从她手上的钗子滑到她的脸。 “去洗澡吧,我的衣服我自己收拾。” 温霁把珠钗握在手里,背到身后,又有些据为己有的意思,于是结巴道:“你怎么买了这个?” 张初越看她明知故问的脸,长腿朝她走去。 温霁看着那围巾就松松垮垮地系在窄腰上,房里的灯照着他健硕的胸肌,像攀峦的妖精。 如今脱了上衣来看,他真的比之前要健壮些。 视线不由回避地往下落,怕他越走,那块布随时要掉下去。这个念头冒进脑袋的瞬间,把她吓了跳。 “你是我太太,我给你买什么理所当然。” 张初越看着她受宠若惊一般的模样,明明喜欢,又不好意思拿。 小心思藏又藏不住,真是要人命的可爱。 他微低头,手从她指中轻拿过珠钗,说:“偶遇一个街头手艺人,看着不错,就给你买了。” 边说边要给她别到发间,却不得要领。 温霁赧着脸轻避开,说:“我要去洗澡了,不弄!” 他这才收了手,“嗯”了声,“洗完澡再给你弄。” 温霁听着这话有些混混沌沌的,差点脑子都要烧沸了。 跟浴室花洒下流出来的水温一样烫死人。 客厅里。 挑拣出来的衣服被分类丢进了洗衣机,张初越阖上洗衣机盖,开始去厨房烧水,经过沙发,看到温霁陷在小小角落的背包。 跟她的人一样,不占用,也从不主动说要什么。 刚才她匆匆跑进浴室前扔了句话:“书包里有给你带的三明治。” 特意强调是给他的。 张初越翻开书包盖,棕色的PVC皮包,拎着有些重手,他手伸进去摸到一个袋子,打开来才看到两个尚有余温的三明治。 他走到冰箱前放进去。 他刷了牙漱了口,一会准备接吻的,才不吃。 转身去把她书包重新阖上时,忽地看到里头冒出来一角书页。 全英文字段,全是打印出来的学术论文资料。 纸张边沿有温霁字体清秀的备注,论文下方的发表人写着普林斯顿大学。 “哗啦啦~” 浴室的盥洗盆里水流涌出,热的。 温霁卸干净妆,又给自己擦面霜。 刚洗干净的脸就是有白光,她确定形象无误后才出门。 脑袋一探,张初越不在客厅,不过行李箱不见了,洗衣机在响,一切有条不紊,这个家恢复回一开始两人生活的状态。 她心情没来由一跃,走去阳台晾自己的内衣内裤。 经过房间时,看到张初越靠在化妆台边,手里转着根珠钗,侧影微躬,显得腰窄胸宽。 她立在一边,两人一段时间没见,她心里更紧张了,眼神假装去找吹风机,就听见张初越说:“来戴上看看。” “头发还没干……” “先不在床上。” 他给她递了杯温水,抬手去解她的干发帽,乌湿的长发散在肩上,他又轻柔地擦了擦,说:“时间不早了,吹头发这种没那么重要的事,可以迟点再做。” 温霁觉得他几个月没开荤,都开始珍惜时间了。 于是站着朝镜子盘发,张初越就立在她身后看,缀下的珍珠轻轻一响,别进了发髻里。 她看着镜子,张初越看着那枚钗,她还有些不好意思,直到他单手扶上她腰,另一道手拢她的手背,十指相扣,压到桌上,温霁蓦地感觉心腔一漏。 温霁小声说:“这样可以了吧。” 张初越:“这样动的话,会不会掉下来?” 温霁轻摇了摇头,后背在他的熨烫下不断传来热浪,她像被蒸着,身前让梳妆台抵着,身后被人堵住。 “不会掉的,插得很紧。” 她话一落,被张初越压住的左手指尖一蜷,心腔猛地一缩,听见他烫来耳膜的低哑:“确实,紧了。” 第87日 珠钗在猛烈的撞击中响个不停。 温霁的头发本就刚洗过, 此间蓄满了水,一抛就觉湿意更重,春日衫薄, 但到了夜里也该有些凉意了,可她汗在出, 头发便越湿。 顺着一缕缕淌在肌肤上,汨汨滚动滑落。 仿佛照片机一闪而过的镜头, 模糊的光影里她看到镜中的自己,只得四个字形容:云鬓钗乱。 身后人的瞳仁如暗夜猎食的鹰隼, 在彼此视线于镜中交汇的刹那,温霁猛地拿指尖挡住镜子, 却如掩耳盗铃。 她的声带和霞晕的脸颊, 早已泄出了蜜。 张初越一手捞住她的腰,仿佛一弯棉絮倚在他怀中轻飘。 粗粝的指腹轻轻一刮, 温霁顷刻体力不支趴到梳妆桌上。 男人另一道手去摸她湿发, 说:“里面到底藏了多少水?” 张初越总是这样, 给她抽了一鞭后又开始施宠,让她在讨厌和更讨厌他之间摇摆不定。 吹风机的声音嗡嗡地在她耳边响, 听久了聒噪的热风就成了哄睡的安静, 她趴在桌上, 眼皮逋要落, 忽地感觉他的手来扶她的腿。 她吓得忙缩进桌底,张初越双手环胸看她:“不想用暖风吹, 那一会给十三妹擦, 就是得浪费些纸了。” 温霁酸软着腿起身,双手把他往边上推:“不用!” 说罢一蛄蛹钻进了被窝里,张初越没追, 而是去半掀开房间的窗帘,说:“几个月没回来,有的树都发芽长枝了,有的花都开始授粉结果了。” 温霁拉起被子盖住脸,不听他吟诗作对。 陷在软褥里浑身松软,没一会儿,听见浴室里有水龙头的声音,温霁神经微绷,她知道张初越还没完事,每次间隙都会去趟洗手间。 她忍不住想,他怕不是在里面操作什么吧。 不然怎么可能做到这么非人的长久。 身侧的软褥陷下,男人紧实的长臂再次伸来,要将她掰向他,温霁双手抵着:“张初越,你是不是在浴室里偷偷干什么事啊?” 如果接下来还要,他弄完再洗澡收拾就好了,何必每次都要进去忙活一阵子呢? 男人先从她肩膀开始,抽了空才回她:“检查一下水袋。你还小,我不想有意外。” 温霁一愣,指尖蓦地刮过他背,男人压着她越身去够床头的灯,“啪”地一下,温霁的世界霎时陷入黑暗。 怎么忽然关灯了,温霁很不习惯,她什么都看不见,却又被折腾欺负,感觉张初越更可怕了。 “干什么熄灯……” “我把窗帘拉开了一点,你看看树影。” 屋内漆黑不透光,张初越在保密这件事上向来是滴水不漏。 被子拢着张初越,张初越拢着温霁,她眸光潋滟虚力微转,一道窗缝,树影盎然闯入,她看着它簌簌颤颤地颠,像也被烈风穿过隙道。 哪怕这扇玻璃是单面的,但她的安全感浅薄,埋首锤他:“窗帘关上,你去关上……” 一点缝也不要,他中途说:“好。” 把她抱着缠在他腰上,下了床,边走边在她耳边说:“我托着你,阿霁,你能往上够的。” 她抬起手挺直腰去拉上窗帘,根本不需要他托着就能往上够,可是这番话她说不出来了,但她此刻的哭绝不是因为感动。 * 严丝合缝的窗并没有风声翕入。 温霁睡在张初越的怀里,背对着他,让他一手穿过后脖颈,掌中摩挲着她的肩,上面还有未散的红痕。 他靠在床头上,眸光往下就能看到她呼吸时微微浮动的侧脸。 恬静,皎洁。 那样软地垫在他怀里,想要她,想要无数次。 忽地,她轻转了下身,面朝上,张初越俯身轻声道:“今天上午你没课,好好睡吧。” 话一落便想要起身,忽地,那两道细胳膊便缠上他腰,像找到了一个巨型玩偶埋进去。 他不能动了。 温霁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过,从前都是他一走,她就把所有被子都卷走,抱被子也不抱他。 他把她长发往后掖,怕压到疼,毕竟昨夜她喊疼的时候,他已经刻意收敛了,谁知她更不高兴了,说是他压到她头发好疼。 如此他愈发卖力耸涌,让她连疼也骂不出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清晨拥抱。 张初越这次去了趟旅游城市维.稳,见了不少打卡纪念的方式,他此刻想,不如也拿个本子记下来—— 【五月初七,阿霁第一次早上主动,缠着不让我下床,于是我们又来了一次……】 手机的字打到一半,温霁声音嘟囔了一下,开始揉眼睛。 “几点了?” 她看到张初越拿手机,问了一句。 “十一点。” 温霁一听,瞳孔瞬时睁大,一边扯他给她垫在身下的浴巾,一边骂他:“你真是个混蛋,我要迟到了!” 张初越默默把手机的最后一行“于是我们又来了一次”删掉。 温霁在浴室里洗漱,出来的时候张初越给她热好了昨晚的三明治,外加一杯牛奶。 她扫了眼,直接收进袋子里,说:“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你洗漱还要时间!” 张初越双手扶腰:“我看了你手机的闹钟,一周七天都有定时,今天的时间是下午两点,说明上午没课,你跑什么?怕我?” 温霁杵在门口,被他一番话说透了心思,归根结底就是怕,昨晚这个男人太凶猛了,她什么羞耻心都被他颠出来了。 等等—— “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密码?” “结婚证后六位,很难猜?” 他一声轻飘飘的反问,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温霁连忙解释:“那是因为你给我的什么东西都是这个密码,我懒得记,所以干脆改成一样的了。” 张初越轻勾了下唇,好似信,又好似不信,又好似让他得逞了。 温霁一上车就开吃,努着唇说:“这三明治还是我昨天给你的,你又还回来,以后我不给你带了。” 张初越还真的“嗯”了声,说:“不用给我带别的吃的,你人来就行。” 温霁:??? 把温霁放落到学校门口时,她推门下车,张初越忽然唤了她一声:“很疼的话,我陪你一起进去。” 温霁瞳孔地震,心虚的人只想拼命掩饰! “我能走啊,不用你陪!” 张初越看着她略微深思,说了句:“以前的时候疼几天,现在倒不会疼了,明明都是一样……” “砰!” 温霁把车门关上。 张初越在想,难道是技术好了? 他坐在车里一直到那纤细的身板隐入校道,这才拿出手机滑过通讯名录。 找到许久未联系的人名,拨出去。 酒吧两点后开业,张初越的车开到的时候,许桓宇正靠在门边点了支烟。 张初越说:“你有病,门都没开,约我来这。” “一会不就开了,咱俩好兄弟,我喝了酒有什么话不怕对你说。” 张初越扯了下唇:“那干脆在门口说,说完也不用进去了,省一笔酒钱。” 许桓宇那口烟重重吐了一圈:“哥,你说你这么抠门都能找到媳妇,为什么我这么大方,媳妇就跑了呢?” 张初越拍了下他脑门:“清醒点,马上毕业就要工作,你最好别办暂缓。说回正事,你替我找温霁聊聊。” “咳咳咳——” 许桓宇猛地呛了口烟,也不知是被张初越拍的还是让他最后那句话吓的。 “我、我找嫂子?哥,什么事要我这个外人开口啊,你这不合适吧……” “你让她帮忙找你对象打探近况,顺道问问她想不想出国留学。” 许桓宇愣住。 张初越这番话开头是给了他好处,让他甘愿做后面那件事。 “不对,哥,别人都劝我忘了她,你怎么……” “行不行?” 张初越直接了断地反问,许桓宇喉结微滚,抽了口烟,偏过头去:“我是帮你,绝不是还关心她。” “那就还是约她来这儿。” 许桓宇眼眸一眯:“喝了酒好问话是吧。不过,哥,你为啥不自己问?” 他从许桓宇兜里掏了个烟盒出来,两个大男人就站在未开门的酒吧门口抽起烟:“我不做丑事。” 许桓宇:??? 他愣愣地抬手指了指自己:“我是丑人是吧。” 张初越指间的烟火亮在青天白日里,眼睑却还像昨夜一样暗:“她昨天来接机,才两三个月没见,哭得说不出话,她舍不得我。” 听到这话,许桓宇都气笑了:“那你折腾什么,就让嫂子在国内考研啊,我真是服了,好端端的非得搞异国,你不知道她是你妻子,到时候护照都得一起上交的啊?” “我不想她是因为我没得选。” 张初越话一落,许桓宇一怔,烟蒂烧到了手。 他甩了甩手,但脸上还是笑,像个傻子似的。 张初越看着他:“我看过温霁的专业和她研究生的申请材料,目前这个专业最好的大学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已经在本校开始做研究生的项目了,再留下来读三年,不如出去看一年。” 许桓宇又抽了根烟出来,这会手有些抖,撩起眉棱看他:“假离婚?” 张初越没说话。 许桓宇低头点着了烟,自嘲一笑:“哥,刚才我说你抠门,错了,其实你比我大方,比天都大。” 第88日 温霁回到宿舍, 恰好中午休息,三个室友的帘子拉下,她小心翼翼地拿书放进包里。 里头塞了文件, 她翻出来整理时猛地想起件要紧的事—— 保研申请材料还要张初越的信息! 一见面光顾着跟他吵了,连表格都忘了给他填。 正当她整理材料时, 忽地看到配偶栏上填满了。 字迹利落遒劲,银钩铁捺, 看得出来,张初越填得很认真。 温霁看着他上面的信息, 唇边不知不觉浮起笑,像小时候把资料表拿回家给爸妈填的样子。 不过很多时候都是妈妈说, 她来写, 爸爸就更是见不着了。 温霁把张初越这张表仔细收进文件中夹着,看了眼手机时间, 笑着喊:“快起来啦, 懒猪们!” 床上呻出了呼吸声:“早上晚上啊?” 温霁等三位公主下床的时间去了趟洗手间, 逋出来就听到闹钟在响,她无奈道:“快点, 闹钟都熄不动了是不是?” “我熄了……” “是不是婧仪的……” “舍长, 你的吗?” 三个人互相推卸后, 温霁看到是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来电是许桓宇的手机号码。 她赶紧接通, 边捞起书包边往外走,佯装忙碌地朝室友们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众人:“……” “喂, 许桓宇?找我什么事?” 温霁往宿舍楼道里走, 听见电话那头的青年语气有些支吾:“你最近跟喜儿联系没有?” 她心思敞亮,他一问便知内里想打探什么。 “我一会要上课,等下课后我详细答复你!” “行, 那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就在真真酒吧。” 温霁心里叹了声,酒吧里的一杯酒够她食堂刷几顿饭了,于是说:“我吃饱过去找你。” 阖了电话往课室走的路上,朱婧仪边打哈欠边朝不远处结伴的那对人挑了挑眼,八卦道:“咱们班邱同学就好了,研究生不用考,就报一个雅思,分数一过就能申请出国留学了,就读一年。” 舍长陈妮妮冷静道:“人家一年四五十万不止,你以为文凭白捡的?” 朱婧仪努努唇:“所以我说人家就好咯,阿霁,你分数比她高不少,又拿的是年级第一,这样的绩点申请名校分分钟的事,想想她读一年回来就是硕士,你还要再吭哧给导师多干两年活啊。” 林素忍不住说:“我在辅导员那儿帮忙,听说现在就业形势不太好,过两年还不知道怎么样。” 陈妮妮想了想:“其实文凭刷上去,收入能赚回来也行,我听说邱同学他们家卖了套老破小给她出国念书。” 温霁听得骇然,条件反射地摇头:“既然大家都出国留学,那我考研竞争压力又小了呢。” 朱婧仪白她一眼:“你真笨还是假笨,咱们学校的硕士是其他本科院校的高阶跳板,你既然已经到这了,就得往上走,说实话,咱们学校百分之九十的都出国,大家都想往外看一看。” 说到这件事,陈妮妮又讲:“你要不问问奖学金的事?你在李思清的项目组,消息肯定比我们灵通。” 温霁被她们一言一语塞满了脑袋,关于工作、读研、留学、考公……,仿佛到了这个关口,都成为了大家议论的人生命题。 连室友都忍不住拿出来讨论,显然校内这种风气已经浸满了角落,她皱眉道:“你这么说,那大家都别考国内的研究生了,都知道国外好,卖房子也出国读。” 她一身正气,朱婧仪闷闷声反驳道:“你别后悔就行。” “朱婧仪。” 陈妮妮叫住她,不让她说了。 四个人一路上都在为前程做规划和畅想,温霁看着她们三个人,就像对这所大学一样的熟悉。 往后如果保研留下来,就还有三年要读,似乎确实毫无畅想的兴致。 两节连堂的课叫职业规划,在大三下学期增设,关于就业前景内容有些过时了,但依然是她们所未接触过的领域。 课下有几个同学找老师咨询,温霁想到许桓宇的约会,边收拾书边对室友们说:“我晚上有事,先走了。” 林素和陈妮妮瞄了朱婧仪一眼,气氛结冰。 温霁出课室门的时候,恰好听到老师轻声笑:“这个专业当然Q10的学校最好,目前来说Stanford首选,我们学校就有不少学生去这儿,好好准备,老师跟你提前说一声恭喜啊。” 大三的尾巴一结束,大四就是滑向社会的缓冲。 但温霁心里想,为什么要将自己置于纠结的选项之间,最优的选择不在于选择本身,而是选择后如何将它变成最优的。 她深吸了口春末的空气,踏着晚霞往真真酒吧过去。 一进门跟酒保打了声招呼,他就熟稔地把她引到许桓宇的卡座前。 “看来不少来。” 温霁一落座,许桓宇就笑:“嫂子聪明,难怪能拿捏我越哥。” “酒我就不喝了,你点了酒算开了单吧,我要瓶矿泉水就行。” 说着,温霁直接进入正题,把手机屏幕转到他面前:“喜儿的朋友圈,我们偶尔的聊天。” 她在来的路上还套了话,真不容易啊。 许桓宇本来没打算认真看,但温霁直接把聊天对话塞到他眼前了…… “谢谢。” 酒保递来了瓶矿泉水,温霁拧开前忽然觉得这瓶子包装眼熟,一看,喜儿之前给过她一瓶。 “等等,这个多少钱?” 酒保礼貌道:“四十九。” 温霁:“……” 等他一走,温霁说:“还真是真真酒吧,真的东西最贵了。” 她靠在椅背上,听见许桓宇笑:“嫂子还在上学,当然觉得这贵,等你以后出来工作,一顿饭能吃掉你一个月的生活费。” 温霁咕嘟咕嘟了两口水后,道:“那我就自己做。” “等你以后赚钱了,这瓶水就不算什么了。” 许桓宇是会哄人,温霁顿时手肘搭在桌面上,说:“那照你的了解,我这个专业 ,一般薪资水平怎么样?” 他指腹点了点桌面:“体制内最简单的就是按照学历划分,本科一个级别,硕士一个级别,博士更高,看你以后走哪块?如果走体制内,收入不算高,但隐形福利好,如果走企业路子,理工科类加上名校的博士头衔,年薪能有百万级。” 温霁眼眸一亮。 许桓宇又笑:“这事越哥比我清楚,你怎么不问他?” 问他? 两人待在一块说不上两句他就要了,昨晚连表格都来不及跟他说。 温霁轻咳了声:“他话比较少,人又忙。” 许桓宇眼神往她身后拐角的卡座扫了眼,这两夫妻还挺有意思,有话都不能当面问的。 他喝了口威士忌,壮胆:“而且有海归学历的人才还有引进策略,不过这个得看学历的含金量了。” 说着,他看见温霁的眼睫微微一动,而后敛回去,在打量手里的那瓶水。 “你现在放不下喜儿,等她回国再追呗。” 许桓宇扯了下唇:“外面诱惑这么大,哪轮到她等我。” 温霁见他又喝起酒,安慰道:“那就偶尔常联系,别让她真找别人了,你要让她习惯有你。” “嫂子还挺有经验。” 许桓宇一打趣,温霁就觉得他是想到自己和张初越了,立马心跳加快,掩饰道:“那没别的事我先走啦!” “嫂子,问你个事啊。” 许桓宇靠在沙发上,酒劲有些上来了,开口道:“如果你是喜儿,会走吗?” 冰块在高浓度酒精里溶解,酒吧里都是嘈杂令人心烦的音乐,她说:“我不是她。” “所以你不会走是不是,如果你真真喜欢我哥,你不会为了前程跟他离婚,始乱终弃对不对?” 温霁没想到许桓宇会这么理解,言下之意就是衬托喜儿的无情,那这家伙能喝死在这里! “不是这个意思,许桓宇,你听我说。” “反正你不会走!” 许桓宇喝大了,笑得像个傻子:“嫂子,你真好,那么我们说好了,你别反悔,以后也别怪我哥。” 温霁把他那杯酒挪走,没好气道:“我怪他什么?你真是喝醉了,连离婚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那我跟喜儿要分手,你要出国,跟我哥肯定得离婚啊,不然他政审都通不过!” 温霁指尖让杯子里的冰块凉着。 许桓宇拿过桌上的成瓶威士忌,直接对嘴喝,似清醒又混沌道:“越哥说这种话只能问一次,以后,不能反悔了……” 温霁眉心微蹙,问他:“越哥说?” “嘟嘟嘟——” 忽然,许桓宇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温霁醒了下神,赶紧把酒瓶子给他挪走,喊他:“赶紧接电话!再这样我让张初越过来收拾你!” 她搬出丈夫这座山威胁,许桓宇赶紧接过去,但酒劲起来了,一直在那儿“喂喂喂”,温霁被吵得头疼,就见他站起身道:“知道了,走,我走。” 温霁见他往门外走,赶紧扶着,许桓宇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我让张初越送你回去吧,你等等,我给他打个电话。” “我先买了单,不能让嫂子买单啊。” 温霁真是服了,说:“你这人酒品不错,喝死了都知道先把债给还了。” 许桓宇抬手摸了摸脖子,腼腆地笑:“那我跟越哥是朋友,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扑哧!” 温霁被他逗笑了,往门外走有道台阶,温霁怕他踉跄摔倒了,赶紧扶住他手臂,哪知刚环上,迎面一道暗影罩在身前,下一秒,许桓宇压过来的重量一轻,手臂也从她手中抽走。 “我来。” 熟悉的低沉嗓音落下,在温霁的心口荡了又荡。 是张初越。 “你怎么来啦?” 她轻声问,看着许桓宇那团烂泥滩在张初越身边。 “他说约你在这问些事情,自然得先问过我。” 温霁张了张唇,心眼子也在跳:“为什么得先问你,还得要你允许啊?” 她抬起一双眼睛,明明就要了瓶水,但看人时的眼就像琥珀酒似的迷人,他反道:“你说呢?” 轻巧的两三句推拉,温霁忍不住抿唇,然而夜里的氛围还未浓起,就被许桓宇一声嚎叫打破。 最后张初越把他塞进车里,温霁嫌他有酒味,自己走两步路回学校。 然而走着走着,忽然步子停下,张初越知道许桓宇约她问喜儿的事,所以单独让他们谈,那他就是在附近咯? 而且让她走回来,说明知道她没喝酒,所以确实是在旁边听咯! 许桓宇一开始还算清醒,到后面就上了头,说话颠三倒四的,但他追着自己问会不会出国,是为了证明喜儿的狠心还是要在她这儿找安慰呢? 温霁咬了咬唇,她真应该说“如果我是喜儿,我肯定出国啊”这种话,既安慰到许桓宇,又气死张初越。 不过如果她这么说,张初越听到了还有她走回来的机会? 他那么喜欢她。 想到这,温霁勾了下唇,算了,让他尝点甜头吧。 “嘟嘟嘟~” 忽然,塞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妈妈】。 * 初夏在铁丝网被太阳晒得反光的那一刻到来了。 周六的校园到处是校外参观的游人,许桓宇打电话找温霁,说:“我们毕业典礼,嫂子来帮忙拍拍照呗。” 温霁此刻脚步匆匆,说:“一会再跟你讲,我现在有些事。” “啊?” 许桓宇还要继续说,那头就“嘟”地挂断了。 无奈朝张初越摊手:“哥,你就自己跟嫂子说想她来看你的毕业典礼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婚都结了,诶,哥,你去哪儿?” 手机是外放,张初越刚才隐隐听到温霁喊了声“妈”。 不会是谢澜又来找温霁? 昨晚周五,他要去学校接她,她就以有很重要的事不能离校。 草圃让太阳照晒得绿油油的一簇,向上旺盛生长。 温霁站在校门口跟秦莲对峙:“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秦莲抓着她的手不放,眼眶里都是泪:“阿霁,你是我亲女儿,他是你亲哥哥,你怎么能见死不救?一百万,你没有,但张家有,你让张初越去拿,你是他太太,就说是我们借他的,阿霁,就当是妈妈跪下来求你了!” 这儿是学校大门,秦莲如果真这么做,就是置温霁于道德死地! “妈!” 她用力抓着秦莲的胳膊,前几天接到那通求助电话的时候,温霁就开始寝食难安,虽然电话里拒绝了母亲的哭求,但她知道这位爱子如命三十年的传统母亲,一定会来学校找她。 “阿霁,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不会来找你,你不能让阿昀坐牢的,初越这么好的工作,如果自己妻子的亲哥有案底,他的工作也会没了,所以阿霁,你得保住你哥!” 温霁被她这句话说得五雷轰顶。 “到现在你都不认为是你儿子的错,而是拿张初越的前程威胁我!妈,阿姨,秦阿姨,当时初越还劝过他收手的,是他太贪心了!现在是温昀连累了我和张初越,你居然威胁我们救他!” “阿霁,你说的是什么话?打断骨头连着筋,他是你亲哥,我是你亲妈,是我生你下来的。” 温霁气得眼睛都模糊了,说出来的话却似无力的笑:“您现在认我是您亲生的了?” 秦莲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永远都是这样,以一个女人的可怜去要求女儿的顺从。 “您说得对。” 温霁扯了下唇:“我跟温家是血缘关系,上到法院都得负担这笔债务,不过我是学生啊,没有钱,就让温昀坐牢吧。” 她转身要走,秦莲用力拽住她。 私家车停驶在校门外的石球前,张初越一眼看到温霁被人拉拽的身影,长手一把推开车门,快步跑了过去。 “妈,我跟张初越办离婚,原因是我要出国留学,他的工作太神秘了,不允许太太长期持有国外护照。对了,另外再给我准备五十万,您刚才说了,都是你亲生的,不能偏心哦。” 温霁嗓音温和平静地在太阳底下落来,烫得张初越心头漏了个窟窿。 第89日 有时候人群中穿过无数身影也落不进眼里, 有时候那人仅仅是有些相熟的轮廓,就能引起温霁的注意。 她冷眸蓦地往那处一瞥,仅仅是身体反应, 就看到张初越身高腿长地烙在石柱旁。 眼前的秦莲絮絮叨叨地不停说服她去找钱,而不远处那个人将她与母亲的困窘尽收眼底, 还要朝她走来。 猛地,温霁拽住秦莲的胳膊, 转身避开张初越的视线,与他背道而驰。 她能感觉到张初越赫然定在原地的神色, 惊愕,冲击。 可她不能让秦莲看到他。 用她此刻还算活络的考研脑子迅速反应, 将秦莲带走, 以免她去找张初越索钱。 “妈,你们去找过张家要钱吗?” 温霁把秦莲带到树荫底下, 脸色严肃地看她。 秦莲眼神有些回避, 温霁皱眉:“到底有还是没有?” “没有, 阿霁,这种事我们肯定先跟你商量。” 温霁顿时松了口气, 但旋即又意识到了个更心凉的事实——丑事让她去出力罢了。 “过年那顿饭局, 您和嫂子都没去, 温昀还把张初越和他爸冷嘲热讽了一顿。早之前, 张初越就跟温昀打过架,张家这次是不会给钱的。” 温霁冷静地拿出手机:“您是要现在回去还是明天, 酒店车票我给您订, 您想住多久都行,不过温昀做生意欠的窟窿,我一分不会补。” 她这两天才搞明白了缘由, 温昀做的生意模式根本就是空手套白狼,借别人的钱去私下放贷,身边手头宽裕的亲戚都借给他了,开头利息高,大家从众心理纷纷入股。 加上温家有家底,自然不怕借给温昀。 谁料资金链断裂,放出去的贷收不回,他想吃高利息,可这世上哪有人能给他生那么多蛋。 温昀现在要么还股东的钱,要么坐牢。 秦莲爱子如命,听到“坐牢”便发疯:“女儿,我对你跟别人家养闺女是一样的,你不要总是跟哥哥比,他是男孩子,他得有担当有事业,他想赚钱对这个家好。” 温霁勾唇,说出来的嗓音却在抖,像冬日骨头里发出的冷颤:“对我好,对这个家好,您认为我们能拿那么多钱帮他之前,有没有想过,这么赚钱的好事也叫上我?” 秦莲蓦地一震,她的话再也圆不了了。 温霁一点点挣开她抓住自己的手,说:“您一定会说是因为我们没本金,既然如此,我们确实还不上。还有,张家收到我和张初越的离婚证明后,不会再管我们家的事,我哥要面子,给他留点脸吧。” 温昀是秦莲的软肋。 温霁搬出他来,她就会有所顾忌。 但在女儿面前,她就能尽情发泄:“阿霁,你是要看着你哥死吗?” “你们家有厂有房,市中心独栋别墅,卖了能填不少,现在肯定还在你们手上,只是舍不得,所以才想让我出面找张家填债,恐怕借出来以后就不还了,或者让我去填。秦女士,以前我不懂,但现在,我不是那个你们说读书读傻掉的女儿了。” 温霁没有回宿舍。 她步子径直往洗手间过去。 门一阖上,谁也看不见谁,她板硬的脸终于能埋在臂弯里哭了。 挥出刀子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在抖,她根本不擅长处理亲情,如果不是他们要去找张初越,她说不出那么多割肉的狠话。 如果告诉张初越,他会怎么样呢。 作为一个丈夫,妻子娘家有难,道德上他要帮,否则也会受牵连。 可他也是人,心里就不会生出怨怼吗? 怨怼自己太太的家人如此吸血。 想到这,温霁就忍不住哭出声,忽然,门外有人在敲,一位女生询问道:“同学,你没事吧?” 瞧,陌生人都会关心她为什么哭,可最亲的人却觉得无论如何朝她扎刀子,也是血浓于水断不了。 秦莲说打断骨头连着筋,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伤害最亲的人,反正也断不掉。 温霁手背压着嘴巴,小声回应:“没事,谢谢。” “嘟嘟嘟……” 手机在震,她掏出来看,是张初越的来电。 她现在说不出话,听到他的声音恐怕哭得更凶,此刻眼泪已经顺着指间涌出,她划断了来电,给他微信回一条消息—— 【有事,一会回复。】 视线模糊,字打了一个错一个,有水滴到手机屏幕上,她擦走,屏幕又接触不良,一段话打得好辛苦才发出去。 划开界面,又看到许桓宇的信息,他发来的毕业照。 温霁心里的罪过深了一层。 吸了吸鼻子,给张初越发了条信息:【毕业快乐。】 她现在实在没办法开开心心地去恭喜他,身上一滩烂事,还是不要去沾染那身学士服。 她整理好思绪后,给温昀打了通电话,语气分外平静,让他劝秦莲回去。 那头的男人听不出半分情绪,自尊心是他硬挺的盔甲,到死也不会向他这个瞧不起的妹妹低头。 这样也好,温昀有温家给他奔走,根本轮不到她来拯救。 于是毫无心理负担地对他说:“我跟张初越办离婚,准备出国留学,没什么事别来打扰。” 她话一落,果然电话那头的男人神经一断,开始骂她没良心,自私。 温霁淡淡一笑:“温昀,别忘了,我跟张初越提醒过你的,是你扔了这根绳自己跳下去,怪不得任何人,我们的良心都不会受谴责,你呢,半夜不会做噩梦吧,如果你睡得着的话。” 那头的男人说不出话了,只会憋着一团火地“你你你……” 手机一阖,温霁眼角的泪也干了。 洗干净脸,去把不死心的秦莲送去机场。 “秦女士,您可以不走,甚至可以去我们学校闹,说我忘恩负义,不过没关系,他们知道原委后,只会让我更快办理出国手续,而您再不走的话,看看那儿的派出所,温昀还没进去呢,您就要先进去么?” 秦莲那点母亲的柔弱最终变成了愤怒,骂她没良心,怎么生出这样的女儿。 温霁任由她发泄,反正这儿没有任何她相熟的人,只要张初越没看见就好。 从机场出来已经是夜里十点,她站在冷风里仰头,忽然感觉有雨丝飘了下来,她张了张唇,抬手去接,夏天来了,万物只会更旺盛地拼命求取生机。 防盗门被从外推开,屋里暖融融的光照在瓷砖上。 墙上的挂钟显示十二点三十分。 张初越以为她今晚不会过来了。 强忍着绷紧情绪,起身拿过瓷杯说:“我先去睡了。” 明显地、不悦地表达我已经等你很久。 然而逋转身,看到头发湿淋淋黏在脸上的温霁,一张脸蛋冻得发白,双手抱着胸止不住地抖。 张初越那根神经绷断,步子迈过去冷声质问:“没带伞,手机也没带是不是,不会给我打电话是不是!” 暴脾气在压抑,温霁在他的语气里抖得更厉害。 张初越搁下杯子,双手钳住她胳膊要带进浴室,哪知脖颈被她双手一攀,唇就让一道冰凉又极致柔软的肌肤压上。 心脏猛地被她抓紧。 透不过气。 他竟然还张开唇让她舌尖游进来取暖,她的嘴唇竟然会吸他的舌头。 他猛地闷哼一声,心脏都要被她吸出来。 大掌抻直压在她后背,将她整个人紧紧嵌入怀里,温霁被迫仰起头,双手攀折在他肩上,吻得骨头都没了。 谁都不要喘气,一起窒息而死。 温霁的娇音化在他耳膜里,仿佛在说:原谅她。 她还说:“老公,帮我脱衣服,你摸摸看,湿透了。” 湿透了,雨那么大,可不是。 他把人拎到浴室,脏衣娄里被扔进了一件又一件。 最后花洒声响,她冻得双手抱在胸前,贴着他胸膛,不知是真冷,还是不让他看。 抑或者是—— 张初越告诫自己要忍住。 于是冷着脸给她洗头发。 温霁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热意终于熨贴进肌肤里,她才说:“老公,浴巾,要你那条黑色的。” 张初越盯着她看,忍了又忍,终于扯下来盖在她身上。 没等她围好,人就被他横抱起身,失重将她心头一荡,转眼周身陷入软绵的被衾之中。 “妈为什么来找你?见了我为什么躲?为什么说离婚的事?” 他俯身下来,将她裹暖才终于发难了。 温霁趴在床上,抻直左手去够床头柜,雪白的后背从被子里伸出,张初越拉起被子去盖,一手箍住她的手腕,一手将她翻过来,面朝面。 温霁哼了声:“要拿水袋才可以!” “回答我,温霁!” 她不说,挣扎着要去够床头柜,他忍无可忍,直接将她双手反剪在她身后,挺起胸迎向他,灼灼目光凝望,他最终落了句:“什么时候去离?” 一瞬间,温霁眼瞳霎时酝出水意。 那红色水丝勾着杏眼,好似犯错的人是张初越,他对她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箍紧她手腕的力道微松,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压住火,手去拉被沿,盖好她一对雪白的峰容。 “明天,可以吗?” 轻轻浅浅,水淋淋的声音响起,在他胸腔轰隆出咆哮的灭顶洪灾。 温霁坐起身,双手去抱他,不让他看自己的脸,小声哄:“假的,张初越,等我回国就能结回来。” 她用脸颊去蹭他的下巴,软绵绵的手去轻轻拍打、摩挲他的后背,听见他贴着她胸口的肺腔在震:“那也不急着……” “那天听言哥说要给你打正式入职报告,你毕业就要去上班了,我听说政审也很要紧的……我这边,现在递材料已经算晚了……” 温霁在随意扯谎,她现在只怕温昀的事会连累到张初越,夜长梦多,必须尽快断了关系。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他语气很沉,没有反对,但也没那么好骗。 温霁想到几个室友当时在她耳边念叨的好处,说:“成绩比我差的同学都能申请到,我不想后悔。” 张初越知道她要强,念书这条路上从来都是不服输的,此刻盯着她看,温霁眼神有些闪躲:“你不支持我有更好的发展吗?” 道德帽子一戴,张初越心里冷嘲了一声,是对他自己的冷嘲:“我有什么不支持的,你就算明天要出国,我也能给你把证办下来。” 温霁盯着他气爆的脸,手往被子里钻,忽地让道掌力攥住了手腕,她跪直身迎向他的唇,单手勾住他肩,轻软着声:“看来硬的不止是嘴巴。” 张初越一晚上没睡。 温霁也是。 民政局八点上班,路程十分钟,他能做到七点三十分才让温霁落地。 她嚷着骂:“离婚了又不是不给你了!你跟吃断头饭似的!” 温霁用力关门,张初越打火,说了句:“我只做合法的事。” 她捋头发的动作一顿。 张初越眼尾扫了她一眼:“温霁,我从来不做假事,你最好是,读出个样子来。” 他话里停顿,语速缓慢,想说“你牺牲这么大”,但见她毫不犹豫立马就要离婚,似乎对她而言,他真的可以在她任何选择前让路。 温霁垂眸,指尖握着包,只要离了婚,温家就再不可能牵连到他。 “放心吧,到时候我不会嫌弃你的学历。” 张初越一听她这轻松玩笑的话心里就燥火,昨晚弄得那么狠,她都不肯说一句“不离婚了”,宁愿哭得什么水都泄洪一般地流出来,都不肯说“我留下来”。 他又问一遍:“温霁,你确定了,我不是什么说想结就结,想离就离的人,我这儿也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温霁安安静静地压着裙摆,这是张初越第一次见她说这种软话:“可在我这儿,对你是。”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昨晚不就是么,任他怎么闯怎么捣,她这辈子活到现在,从来没这么主动过,腿夹着就没落下来过。 张初越此刻还能质问什么。 他像那个受不住诱惑拿了好处的人,在进民政局之前还要占上风地补充一句:“是你为了前程要离,我不是过错方。” 温霁恼了:“知道了,错都在我,是我始乱终弃,是我为了荣华富贵抛弃糟糠之夫!你快点!” 她包里的手机今早已经连续震了两次,都是温家的来电,这次还是温昀妻子的电话。 然而她话一落,路过的人都纷纷朝她侧眸,眼里有震惊,有不平,有摇头。 温霁懒得理会这些眼神,只要脱离了关系,那他入职就能顺顺利利,温家休想找张初越的麻烦。 忽然,又是一串电话铃响,温霁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要按断,却看到张初越从兜里拿出了电话,屏幕显示是一串号码,定位南城。 温霁脑子轰地一下,把他手机夺了过去,张初越看她的反应有些疑惑,手心朝她摊开:“我妈的电话,你要不跟她说两句,你要跟我离婚这件事。” 他甚至还想接完电话再进去,可是话一落,面前的姑娘一双杏眼就蓄起了泪,令他蓦地怔在原地。 “张初越,我们先把婚离了好不好。” 他看着她的眼睛,手下意识就去托住她下巴,不让那泪珠子掉下来。 他的理智,他的决策,他的拖延,全都在她哭着求他离婚前投降了,只说一句:“好,我离,别哭了,一会进去,以为我是过错方。” 温霁紧紧握着张初越的手机,一直到签字生效后,她立刻拍了离婚证书,第一时间就发给了张初越的妈妈,无论他们知不知道温家的事,现在都不归她管了。 下一秒,她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谢澜的。 张初越把她电话抽过去,说:“有什么事我来处理,你现在,回去备考。” 牺牲大成这样,张初越觉得温霁考不上哈佛都对不起他了。 温霁看他一副脾气很不好的样子,抿了抿唇,低着头扮成个受气小媳妇的样子:“那、那我今晚去你那儿。” 男人长眸睨她:“怎么,离了婚还想跟离婚前一样?我只给我太太做。” 他一点都不想给她好处,好让她留恋跟他婚姻存续期间他提供的服务。 然而温霁听懂他的话了,点了点头,径直走到马路边,张初越喊住她:“认不认路,车在这儿!” 温霁轻“啊”了声,说:“坐前夫的车没问题吗?” 张初越气不打一处来,双手扶腰:“我要给你付赡养费的,你打车还不是花我的钱,上来。” 温霁双手抓着背包跟在他身后,到了车边就要上后排座位,张初越一双浓眉蹙起:“我说了我们现在不是夫妻,你别暗示我进去伺候你。” 后排的位置他们上来过两次,不是她坐在他身上,就是回南城的路上,他将她抵在车角不失速度。 以致于温霁此刻有些迷糊:“是啊,所以我不方便坐副驾嘛,你的意思不是这样吗?” 她丧失了当张初越妻子的权益。 男人长腿定定站在那儿。 夏日的烈阳照在他身上,他是疯了,没了理智陪她在这玩。 “离婚很好玩是吗?” 这是他发脾气时说过最重的话。 温霁看着他坐进驾驶座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坐副驾还是后排座位。 张初越等了半天,没见人进来。 忍不住掀开车门下去,看到温霁站在门边上哭。 他眼眶顿时就热了,拉开后排的车门把她拦腰抱进去,紧接着他长腿迈进,门一关,把她往沙发上抵:“我看你是想弄死我。” 温霁被他低哑的嗓音一砸,左右都被他骂了,干脆抓着他的衣服抱着他开始哭。 把昨日的委屈酸涩全都倾倒在地,她现在轻松了,他却说:“后悔了,现在民政局还没关门。” 她的泪水印在张初越的怀里,死死搂住他:“张初越,你总是问我喜不喜欢你,念书的时候老师没教过,就只会念几句情诗,其实一开始结婚,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欢,但是有个长得好看,身材又好的在我眼前晃,我承认是我先勾引你的,反正你是我老公,又干净……” 张初越太阳穴都要被她念爆了,想把她扯开说不合适,手一碰到她后背就变成了抓揉。 她还往他怀里怂,还要把她胸口那几两肉送进来,他克制:“你现在既要前程,就别在这儿后悔,我不想听。” 温霁搂得他发紧了,气绵绵地说:“后来我们睡在一起,一开始就是你出力,渐渐就像夫妻过日子一样,我们一起出力,再后来,我们终于有了点灵魂上的交流,我们能说话说到一块儿。” 张初越被她这些回忆给压得喘不上气,肺也要炸了:“我现在让你选了吗,你说要离婚我不是跟你离了?我一点都没阻碍你前程,别人的老公我不知道,我自认在你这儿做到十足,但走到民政局这我发现你毫不犹豫,我今后都不知我是不是婚姻的失败者。” “你不是!” 温霁爬着坐到他腿上,双手扶起他的脸,哭得梨花带水,铺满了红得像一咬就破的桃腮,张初越心在软,其他地方又得对她硬邦邦起来。 她在看他的眼睛,说:“后来我们睡觉前会说话,可是又要做事,有一天我发觉怎么时间这么短,我们都忙不过来了。” “张初越,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喜欢的感觉,但是那一刻我意识到,我对你的喜欢有25小时,一天都不够盛满。” 第90日 “对不起……张初越……” 温霁伏在张初越的怀里哭, 气咽一上一下的,从前见她哭不是伤心,是因为欢.爱。 昨晚她哭得够多了, 张初越一刹那晃了神,捧着她的脸在用力看, 所以昨夜的哭里是否也有几分伤心。 而他满腔委屈,只管生气, 只管让她哭惨,让她反悔, 让她今日来不成这民政局。 可她昨晚一下一下地哭,娇声软软, 但再可怜, 也要双手搂着他肩,像小孩犯了错求大人原谅, 任揉任捏。 最后把他压在身下主动, 他憋着不去, 看着她攀了几次顶,还要继续牵引他。 何曾这么以他为主。 当时她搬出前程来, 他敢说一句“不”字, 那在她心里, 张初越就是心胸狭隘之人。 他要品格要清高, 最后弄成这份田地。 此刻她一声“对不起”,张初越骨头都让她化了。 “以前不说喜欢, 离婚了才来讲这些。” 张初越后槽牙磨得厉害, 若是从前已经在解裤带了。 温霁脑袋耷拉着,像魂被抽走又终于安了回来,乱七八糟地在躯体内混乱,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用一个女子天生的声调和满目的水珠说:“就是离婚了才讲,你得记着,以后才能复婚。” 他眼眶热得发滚,这姑娘心思不怕全捧出来给他看,讲明了要钓他。 张初越气得笑了声,肺在烧,手机在震,他拿过一看,谢澜的电话,挂断,扔到一边,说:“假离婚就假离婚,非要跟他们说,这算什么假。” 温霁抓着他衣服,泣涕嗒嗒,张初越看她哭就受不了,毕竟她以前只在床上哭,他受不了使劲弄就行,现在算怎么。 他压着声道:“坐回去,我送你回学校。” 温霁从他腿上下来,听他说“坐回去”,一颗心徘徊了一下,直接爬回副驾驶座。 张初越没吭声,温霁心想,他应该哄一哄就不生气了。 而且就算他现在知道温家的事,也不必出手帮了,而且他讨厌温昀。 但以防万一,温霁等车停在学校门口,他拉上手刹才开声:“张初越啊,你有钱就给我留学用,千万别给我家花。” 张初越现在听到“留学”两个字就头脑发胀,扶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脸上却还要强忍淡定:“我钱多?养你一个吞金销银的还不够?” 温霁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你别这么说嘛,我以后会赚钱给你花的。” 张初越一团火砸进柔情似水里,烧不起来了。 等她慢吞吞地进了学校,他车也不急着开,这一路能安全不别车不超速不闯红灯真是祖坟冒烟保佑他。 “嘟嘟嘟~” 谢澜催命的电话又来。 他直接拿过手机接通,开口第一句就是:“离婚是我提的,跟温霁没关系。” 谢澜的声音停了两秒,显然是在震愕,转眼刺耳的破骂声穿过电流涌来:“你这个孬种!温家一出事你就急着离婚,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不借钱就不借钱,用得着离婚吗!你到底怎么做事的!” 张初越在谢澜的狂骂里怔然了两息,捡出里头的话反问:“温家出什么事了?” * 晨午的日头明亮地照在树影青草间。 女生宿舍的阳台飘着几道笑声,有人支着晾衣杆说:“我那天上网看到有人把给洋娃娃做的套装晾在宿舍,第二天辅导员上门说怀疑有人在宿舍养孩子。” 又是一阵狂笑,连温霁进来了也没听见。 她拉开衣柜门,看到里面挂着的衣服裙子,恍惚了一下,都是张初越给她买的。 鼻尖又酸了起来。 她确实吞金销银,昨晚还用了那么多套,她去超市买纸巾的时候看到了,张初越买的那一盒好贵。 “啊!” 忽然,朱婧仪扭头被突然出现在宿舍的温霁吓了一跳。 关键是她眼睛肿成了核桃,本来皮肤就白,显得眼睛更大了,她拍了拍胸口:“妈呀!” 温霁省了下鼻涕,一包纸已用掉,她低头把垃圾袋收拾好,说:“我一会去外教楼,经过北食堂,你们要带饭吗?” 朱婧仪“啊”了声,没反应过来,陈妮妮冷静一些,问:“你咋了?” 都是二十岁的年轻人,最不会处理难过的情绪。 但是不问又不好。 总之她们木在了原地看温霁。 却见她勾了下唇,说:“我痛定思痛,决定考虑出国读研的事了。” 众人:!!! 温霁对朱婧仪说:“你讲得对,现在有机会不出去,怕后悔。” 朱婧仪眼睛瞪得像铜铃:“那、那就是好事咯!” 林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代购啥的咱们也有人脉了吧!” 俗语说人撒了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话去圆。 温霁只是拿留学的事来当借口要张初越离婚。 但现在到了这一步,如果他们婚离了,她还读不成了,张初越一定会更生气的,他可是为了让她能出国连婚都肯离了。 她只能打起精神去申请奖学金,把留学事情提上日程。 * “嘟嘟嘟~” 桌上的手机狂震。 部里的电话打了进来。 陈灼言一开口就是笑:“初越,你正式入职报告已经批了,尽快来就职,户籍那些人事部已经在走流程了,指标很快下来!” 张初越的气息沉了又沉。 陈灼言大嗓门又喊了两句:“张初越,你听见没啊,那儿信号不好吗?喂?” “言哥。” 消沉的语气让陈灼言话音一顿。 张初越说:“我想暂缓,再考虑工作。” 陈灼言愣了,连“疯子”两个字都忘了骂。 第二日陈灼言把人约出来见面。 张初越想起那日机场一别,约定要请他吃饭,刚好能有借口把温霁叫出来,然而看到陈灼言的定位,他决定单人赴会。 广场的白鸽飞过去一片,教堂里响着婚礼进行曲,新郎新娘走到神父面前。 陈灼言赶到的时候,刚好进行到神父念着万年不变的台词:“无论他是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你都不离不弃吗?” 张初越坐在最后一排长凳上,长腿交叠,双手扣十放在腿上。 余光看到陈灼言坐下,头也没转,只是说:“挺会约地方,两个大男人来看别人结婚。” “你不是看得挺认真?” 陈灼言给他递了瓶水:“前头发的圣水,喝了保全家富贵平安。” 张初越这回转头:“怎么没保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水?” “嘿。” 陈灼言笑了:“现在流行财神殿前长跪不起,月老庙前无人问津。你都离婚了,接下来当然得搞事业。” 他听出陈灼言的意思,淡声道:“不用劝我回去工作,没意思。” “你看人家结婚有意思,说明对婚姻还是向往的。” 说着陈灼言掏出一支笔,在那支盛满圣水的塑料瓶上写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递回给张初越:“喝吧。” 男人这才拧开了瓶盖。 陈灼言说:“暂缓也要有个理由。” “照规矩我定向分配回南城,现在我在北城的太太没了,留在这不合适。” 陈灼言点头:“行,部里底下多的是要借调的空缺,到时候就把你调到离国外最近的地方,香江怎么样?那儿每天国际航班多到数不来。” 张初越听他在那儿哄,笑了:“你知道我太太……” 话到这里,他一顿,陈灼言心领神会:“前妻。” 张初越没吭声,整个人沉默地看向教堂正前方,新郎新娘交换戒指,而他跟温霁还没有过这样的仪式。 头顶的琉璃瓦片折射正夏的日头,刺得他眼睛发烫。 一旁的陈灼言“嘶”了声:“行了,不是前妻,是后妻,欸呀,大男人,红什么眼睛。” 张初越仰头连灌了几口水,压着哽塞沉声:“我以为她要出国跟我离婚,后来才知是她家出了事,欠了一屁股债,她一句没跟我提,人家共患难,她就只能……” 张初越后面的话没说,她就只能当他是欢.爱。 陈灼言听他这话显然一怔,而后点了点头:“难怪工都不上,要去追太太,这种妻子十世修来咯。” 张初越一听,人赫然站起身,人高马大,好在后排没人,但陈灼言还是赶紧把他拉下来,颂赞歌盖住了他们的语声。 陈灼言气定神闲道:“你知道咱们部里的刘医生吗?结婚前,咱们这儿的白大褂一枝花,多少女生稀罕,当然,我要不是结婚了,也轮不到他。” 张初越继续喝他那支有情水。 陈灼言继续说人八卦:“后来结婚了,太太也是同行,按照咱们现代人的合格人生规划,该买房了吧,但是到现在还租着房子,太太生了娃,直接带回娘家养,还不是在北城,分居异地,全是鸡毛。” 张初越眼神睨他:“你现在是拿别人的不幸来安慰我?” 陈灼言笑着摇了摇头:“可不是,当初刘医生刚结婚,岳父忽然病重,他作为女婿是不是得掏钱?后来钱全抛进去了,人也没救回来。” 张初越一愕,手里的这瓶水喝剩一半。 “这真是不幸。但你说他爱不爱她太太,那肯定爱的,不然不会把积蓄都掏出来,可他现在自己过得怎么样?会不会怨他太太?不然为何闹到分居了呢?” 张初越听出他这番话的深意,冷静道:“如果阿霁说不借钱,我就不借,没必要瞒着我,为了这种事离婚。” 陈灼言这回笑出声了,此时新娘在抛手捧花,全场的人都跟着笑。 “张初越,她告诉你了,你还离婚吗?” 他瞳仁骤缩。 陈灼言继续道:“你得担当丈夫的职责,她说不借你就真不救了,她心里不会介意吗?别人怎么说你,忘恩负义冷漠无情,她怎么嫁了你这么个吝啬鬼!” 张初越凝眉:“我管别人怎么说我!” 陈灼言笑得呛了口水,抚着胸口顺气,最后叹了声:“张初越,我们都是凡人,千万别考验感情。” 张初越蓦地震在原地。 脑子里轰着陈灼言最后那句话:千万别考验感情。 否则人性里藏着的恶,是连自己也无法控制的。 他胸口郁结的浊雾涣散在了这瓶水中。 陈灼言起身拍了拍他后背:“她不告诉你,就是不让你选,她不考验感情,你后妻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 她没让他选。 可他却让她选了。 那日从民政局出来,她站在副驾和后排中间哭。 婚礼的颂歌和众人的欢呼一起回荡在教堂中央,张初越一口一口地喝着水,耳边是陈灼言离开时说的话:“饭就不用请我吃了,有机会再请我吃你的婚宴吧。” 手里的水瓶喝到了底。 车门一阖。 他望哪儿都是她的身影。 如入魔障。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以为是陈灼言还有什么长气的道理要说,然而划开来看,是谢澜的电话。 “初越,温霁在你旁边吗?” 他倒是希望她在,最好在他身下,他要一遍遍扬枪浴海,追问她为什么要这么替他着想,然后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出声,他知道她爱他。 “诶,这件事我也是听来的。” 谢澜语气有些悲戚:“她嫂子因为她哥的事被开除了公职。” 张初越手握着电话,青筋一根根凸起。 谢澜继续说:“反正你的工作好好干,我跟你爸从商那么多年,到你这一代就想有权在身,赚多赚少无所谓,阿霁那边,我们会补偿她的。” “一百万,到时我还你。” 张初越嗓音有些哑:“我要送她出国。” * 林荫路上树影婆娑,夏风吹来沙沙作响。 老式洋楼的巷道只够一辆有余的车通行。 有小孩坐在学步车里“咯咯”地笑个不停。 扶着他的女佣人躬着身子往前推,忽然瞧见地上打来一道笔挺身姿,抬头,讶然一笑:“初越来啦,先生正在书房,刚好有客人到了,我给您倒杯水……” “不用劳烦。” 男人礼貌唤住她,淡声道:“我在这等就行。” 客人走了自然会出门。 佣人旁边的小孩不过一两岁,坐在学步车里翘脚脚,“呀呀呀”地叫,手往他身上虚空一抓。 佣人笑,把小男孩抱了起来,说:“你看哥哥身上的衣服好看是不是?” 小白胖的爪子要朝他伸来,张初越摘了手上的白手套,握在掌中,心思不在小孩身上,只是目光往楼上望。 “好了,别去抓哥哥了,我们学走路好不好?” 佣人继续哄,张初越就像那个不速之客,沉默地站在洋楼的门口。 一直到白墙上的树影斜过,小男孩困顿地伏在佣人怀里睡觉,她小声说:“初越,要不你进去等吧?” 他微摇了摇头:“您照顾小孩,不必跟许教授说我到了,免得催他老人家。” 他进去了,反倒让她添工作。 佣人笑笑,不知过了多久,老洋楼的围门终于传来响动,笑呵呵的爽朗声音落来,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往外走,说着:“许教授,留步。” 日落西斜,众人才看到等在门口的年轻人,俱都惊讶地望去。 “初越,你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许教授惊愕地看向他,这时旁人都投以陌生的神色,许教授介绍:“我学生。” “噢!果然是一表人才,后生可畏!” 纷纷的夸赞让人并不自在,只是礼貌地道了声“你好”。 随着许教授进屋,佣人看到他惊讶道:“初越,你这是等到太阳都落山了呀,也不敲门让我迎你。” 许教授调侃:“这小子执拗。” 佣人摇头:“我给你倒杯水。” 许教授让他坐,他却依然站着,身姿笔挺,双手握着他的白手套,垂眸道:“许教授,我今日来,是想请你帮我太太写一封推荐信。” 许教授花白的眉头愣然一抬。 张初越说:“她想申请国外的名校,我想如果有您的推荐信,会更有机会。” 老人家盯着他的脸看:“你不是入职了么?她……” 高大的男人微敛眼睑,黄昏的光笼在他高大的躯壳上:“我们办了离婚手续。” 佣人端水杯的手一僵,也都愕然地看向他。 许教授一叹:“初越,倒也没必要如此。” 张初越扯了下唇:“确实,我也没必要入职,只是她为我图谋这么多,我若是不接住,恐怕她一气之下,不与我复婚。” 长辈看着他的脸,愕然又怜惜。 车子启动后,缓慢的震频在他神经上跳跃。 他倒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给她打电话。 “在哪。” 温霁嗓子在跳:“学校呢。” “把你申请的资料发我一份。” 温霁轻“啊”了声,然后也不问为什么,就“哦”。 电流声在寂静中连接着两端,张初越说:“没事先挂了。” “等等!” 温霁忽然喊住他:“那个……雅思的成绩要吗?我还没考下来。” “不用。” “那、那签证呢?我还没签下来。” 他喉结滚了滚:“不用。” “那是我有什么都给你吗?” 她这句话在他心头荡了又荡,逼到他嗓子眼,他“嗯”了声:“你有什么,都给我。” 温霁说:“我怎么给你呀,现在打印店都关了,明天才能复印出来,或者明天晚上去你家……” “你发到一个邮箱,纸质版寄到我们学校教务处。” 电话那头没吭声。 张初越开口:“我们离婚了,跟结婚的时候不一样。” 温霁还是没吭声。 他喉结艰涩上下一动:“不然,你当我结婚是玩的?” 温霁没有说“再见”,她说的是“拜拜”。 感情容易影响战斗,她打开床头灯,继续翻书复习。 只是越看字越模糊,她已经申请得太晚了,如果陷入泥沼不出来,恐怕什么都丢了。 雅思考试就是往上刷分,李思清同意给她写推荐信,但还是建议她找更权威的泰斗。 见温霁有些为难,她还安慰:“没关系,以你的成绩加上本科院校的背书,成算是很高的。” 成算很高不代表一定可以,她开始焦虑,但除了刷分数也做不了什么。 她拿着李思清给她的几个手机号码,打算去试一试这些并没有给她授过课的老师给她写推荐信。 “阿霁!” 宿舍外有人喊了她一声:“楼下有人找你。” 温霁趴在桌上一遍遍看自己的申请材料,神色恹恹:“谁啊?” “不知道,但是个大帅哥,一米八几呢!” 温霁一听,宛若垂死病中惊坐起,没等室友再问,只感觉一阵风刮过。 “啧。” 朱婧仪扑着粉底说:“帅哥,女人最好的精神动力。” 温霁步子“哒哒哒”地冲下楼,远看见一道高大身影,宿管阿姨喊:“温霁来啦!” 帅哥转身,温霁脸上的笑一下凝住,照在脸上的日光也隐晦而去。 “这是许教授让我转交给您的材料,里面有他给您申请院校手写的推荐信,此外,还有一些学术著作,他让我对你说,祝你一路顺利。” 温霁愣愣地看着他,张了张唇,想问的话在看到牛皮纸袋上印着的校名时,瞬间通透,了然。 这位许教授,温霁陪张初越见过。 她于情于理,要郑重感谢,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许教授笑呵呵道:“阿霁啊,初越让我直接给你,并不愿做这个中间的邀功人。往后你就会明白,真正爱一个人,是一方用尽自己的资源给另一方。” 温霁愕然听着电话。 眼眶不知什么时候红了起来。 张初越的甜言蜜语少之又少,脾气更是木头直硬,她有时觉得他对自己不算多体贴。 但许教授一言又掘开她心穴,所谓爱,也就只能做到他这一步了。 倾尽资源,让她的前程走得更好一些。 寒假的时候温霁留校,过年都在备考,农历新年这样重要的日子,温家当她外嫁女不必关心。 跟张家刚离了婚,习俗便不用走,她那个前夫更省心,每个月定期打赡养费就是他的主动联络了。 温霁心里憋了股气,学校不考下来就不找他,总得让他看到牺牲后换来的好处,便能高兴一些。 温霁的学校在四月中旬申请下来了,Stanford,50%奖学金,在没有运动特长项目的支持下,这个结果已是最优。 她阔绰要请宿舍吃火锅,大家说吃羊肉补一补吧,她摇头,说:“除了羊肉都行。” 最后吃了顿牛肉火锅。 温霁看着那牛肉又想起跟张初越在牛棚里的日子,想他大汗淋淋又不让她干活,想他夜里做木工的背影,想他睡在她身边的轮廓。 想他在她耳边的闷喘声。 其实嘴上说什么爱,做那么多次还不够表达吗? 水雾蒸着她的眼睛,大家举杯庆贺。 朱婧仪说:“虽然国外好,但一个人真的要注意安全。” 林素:“是啊,离家万里不容易……” 陈妮妮淡定道:“不然一会去唱歌?” 伤感的情绪一下就化成了:“耶!” 点歌的时候朱婧仪积极,胡乱一通排上,温霁又想到跟张初越刚结婚那会,她在山上闷得慌,跑去镇上的KTV。 他输了牌要她过去赎人。 那会她觉得他好正经啊,玩这些都不会,于是隐隐想逗他玩,谁知道,开荤后他玩得花上天。 这时陈妮妮问要不要喝酒,温霁点头,大方抬手:“我请。” “那喝什么?” 温霁:“随便,酒就可以。” 陈妮妮作为舍长,点了度数最低的一打啤酒,然后说:“十点前要回去,抓紧喝,别浪费了。” 听到她最后那句话,温霁眼眶就湿了,拿起一杯啤酒就喝了起来,陈妮妮看她:“你慢点啊。” “牛肉火锅太咸。” 林素:“……那这儿的水确实比酒贵。” 她去上洗手间,脸颊酡成一圈的红,低头翻手机,就打了张初越的电话。 安安静静的,没有嘈杂的声音,她终于听到他的嗓音:“在哪?” “前夫会来接吗?” 张初越经常电话接通就是问她这个问题,因为总是要来接她的。 他嗓音略沉:“我在外地。” 温霁眼眶就红了,现在不是夫妻了,他出差都不告诉她了,温霁嘟着嘴说:“所以你现在旁边有别的女人也不用跟我说了!” “离婚了还污蔑我,我旁边有女鬼,现在我在荒山野林里,死了也不用你收尸。” 离婚了的男人跟荷尔蒙失调一样,温霁被他说得愣了愣:“那你、你能留条命回来送我上天吗?” 张初越气息在电流声里翻滚:“时间地点发过来。” 温霁“哦”了声,然后就是打嗝,他听见了,问她:“你到底在哪?” “洗手间呢。” “我问你在干什么?” “脱裤子。” 张初越:“……” 他气抽了抽,像是在挂电话和没挂电话之间挣扎了一番,最后落了句:“先这样。” “嗯,拜拜。” 她喝了酒,声音又软又甜。 温霁觉得这样的话,张初越就不会拒绝她的请求了。 他真是正经人,离了婚好像就不敢碰她了,不过也对,他那威力隔着套保不齐都会弄大肚子。 到时候她的人生计划就全乱了。 出国之前,她拖着行李箱去了趟商场,给谢澜买了份礼物寄回去,想到她有盒珠宝放在自己这儿了,于是给张初越发信息,过了半天才回她: 【离婚也是归你。】 温霁:【我跟妈说让你拿回给她了。】 张初越:【你又给我找事,要还你自己还。】 温霁皱眉:【你最近脾气怎么那么差了。】 又半晌不回复,坐实了他的差脾气。 温霁的入学时间在秋季,但她现在不仅要完成本科的毕业设计拿到毕业证,还要提前去租住公寓,上语言班和办入学手续。 而她没订机票前就跟张初越说了,不然他一出差就是三个月,还送什么送,黄花菜都凉了。 偌大的机场被反光板照射下太阳,明亮又空旷,温霁站在斜落地窗前,脚尖点了点地,左右手都推着个行李箱。 远望着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赶来。 白衬衫黑西裤,温霁仰头看他:“再晚一点,飞机就飞走了。” 张初越黑甸甸的眼眸盯了她一眼,仿佛又想教训什么,但时间紧张,就捡重要的话说,手从西裤兜里掏了张A4纸出来。 “机场落地打这个电话,有人会接。公寓地址在这,地段离你的学校很近,房东夫妇我做过背调,但以防万一,有什么不对劲就打这个紧急电话。” 温霁愣愣地看着那张纸,他语气平速:“拍下来,纸也拿好,上面中英文对照,问路也要多问几个,多点心眼。” 她低头拿出手机,划开屏幕的时候,发觉手在止不住地抖,拍了两张也是模糊的。 “你这些,弄了多久?” 她没敢看他的眼睛,就在拖延又缓慢地叠着那张薄薄的纸。 他只道:“我不方便跟国外连线,电话可能会不通,社交软件偶尔可以联系,但如果有任务在身手机要上交,你现在出国容易,到时候回国签证也不能扯上跟我的关系,当然,回不回来看你自己选择,或许你觉得那儿更舒服……” “所以你弄了很久吧?” 她像没听他的叮嘱,就抬着一双眼睛直直大大地看他。 张初越垂着眼睑,瘦了,眼眸微瞥向旁处,不看她。 温霁捏着那张薄纸,短短几个月,他费了不少心思吧。 她就算有李思清的跨国项目交流渠道,要打听一些事也多有阻碍,更何况他身份敏感,得避嫌的。 “我看你也差不多要进去安检了,一会先上个洗手间……” “我、我这儿有一箱东西给你。” 温霁压着眼睫和泛酸的喉咙,把黑色的行李箱推给他。 是的,张初越就给了一张纸,她恨不得给他塞满箱子,还说:“你回去再开,我好不容易锁上的,密码就还是结婚证后六位。” 他呵笑了声,装似轻松:“你设成离婚证后六位也行。” 温霁顿时想起件重要的事:“离婚证你没撕吧!” “我又不用加学分。” 温霁一听就急了:“你赶紧找回来放好,到时候复婚万一要用呢!” 张初越眼瞳深看了她一眼,他那些话,不知她听进去了没有,反正,出去的人,回来的又有多少? 他总不能困她自由。 “箱子里是什么?” 他转移话题。 温霁说:“你一年四季的衣服,还有内裤背心那些,我都分好了,不过一个箱子肯定装不完,等我到了那里买一些免税的牌子货,给你寄回来。” 聒聒噪噪的,张初越喉结压了压:“有钱就吃好点,你以为资本世界能给你存多少钱下来?” 温霁努了努唇:“你妈妈给我打了一百万,你不用再给我寄钱了。” “你以为很多?一个月房租就够你去掉几万块,一本书人民币几百元,一年学费五六十万,加上日常花销,一百万都难剩。” 温霁抓着他衣袖讲:“那我也会还给你妈妈啊!” 张初越语气训导:“还什么?读个硕士回来你真当能回本了?” “那我再读个博士总行了吧,许桓宇说理工科的博士在国内赚得更多。” 她这话一落,张初越瞳仁蓦地一凝,仿佛有漆沉的黑曜石碎掉了。 这时机场的广播提醒航班值机,温霁听到自己的那趟飞机,抓着张初越衣袖的手一松,说:“那我先进去啦。” 他转眸没看她,而是在确定是不是她那趟航班,这时有几个穿着明亮的女孩在叽叽喳喳地送行,其中一个拿着拍立得在给对面的女生影像。 温霁拖着行李箱往前走,张初越长手一趋,拢住她细细的手腕。 温霁此刻低着头,生怕他看到自己湿乎乎的眼睛。 只是他手掌拢来的瞬间,就跟掐到她心脏一样。 他说:“拍张合影吧。” 除了结婚照和离婚照,他们还从没拍过合影。 她低着头,手哆哆嗦嗦地从包包里拿手机,就听到张初越说:“麻烦,可以帮我们拍张照片吗?” “啊,可以,用这个吗?” 回应张初越的是一个女生,她举了举自己的拍立得,温霁慌忙递过手机,却听张初越说:“能即出吗?多少钱,我付给你。” “不用不用,但就剩最后一张照片纸了,我不保证能拍好哦。” 温霁一听到剩最后一张了,眼睛就立马通红肿成鸡蛋了,对面的女生忙哄:“我、我尽力,尽力拍好!” 张初越微垂下脑袋,声音压低了些问她:“想站哪儿拍?” “刚、刚才那个落地玻璃窗就、就挺好看的,后面有飞机……” 温霁嗓音蒙了层雾,张初越朝对面的拍照女孩温声道:“有劳了。” 两人往落地玻璃墙前站去,拍照的女孩旁边还挨站着几个女生,指导道:“你们是不是要牵个手或者摆一下?” 对方话一落,温霁刚要去牵他的手,忽地肩膀让人一搂,人就压进了一道宽阔坚硬的胸膛。 “笑~” 照片纸打印出来,却是一片白,温霁眼眶又要红了,对面的女生忙说:“别急别急,它要一点时间反应的,或者拿热水袋啊什么的热一热,它会反应更快。” “没、我没热水袋……” 温霁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她,对方也跟着着急了:“可是我们的航班马上就要值机了……” “没关系,谢谢你们。” 张初越拿过照片对她们说:“祝你们旅途顺利。” 温霁眼睛望穿秋水:“怎么办,我也要登机了,我、我们再找一个人用手机拍……” 说着转身看他,却见张初越双掌错扣,压按着那张照片纸,温霁一愣,头顶的广播继续催促航班,温霁说:“没关系了,我回来也可以再拍……” 男人靠在围栏边,身后一片刺眼的光,而他背对着玻璃墙,勾勒出一片高大暗影,正低着头不断用双手摩挲那张照片。 “张初越……” 忽地,温霁的手想替他温热,却感觉手背滴来了一点水珠。 她愕然地抬头望,看到男人通红漫水的眼眸。 第91日 温霁才第一次知道, 张初越哭是没有声音的。 只是睫毛一眨,眼泪会掉,他的瞳仁本就生得黑, 眼睑狭长内褶,看人时多是淡漠藏深, 此间就像那乌井中忽然泛起水,不知多浅, 不知多深。 不像她,泪珠子还没掉就先哭出声。 他将照片递给她, 垂下的眸光微抬,望入她眼中, 对她说:“祝你, 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温霁听不进去, 一上飞机就开始哭。 空姐好心来问, 她只摇头, 拿了人家一大包纸巾。 照片没有拍差,男人拢着她左肩压到怀里, 几乎让她侧着身子朝向镜头笑, 但眼睛是红的, 在拍立得的调色里对比度异常的深, 有种拓出来的效果,而张初越也笑, 只是头微低, 看着她。 他穿着衬衫西裤,笔挺的一个高大男人,这复古的一帧说是八九十年代的画风也有人信。 温霁看着又想哭, 他才没那么老。 漫长的数十小时旅途,落地后便是陌生的城市,她给张初越发信息说到了,并联系上了他给的接头人。 是位身材宽胖的大姐,西方人热情,给她准备了一个钥匙扣,温霁晃了晃问这是什么,她说是当地的荧光护身符,张先生让她给温霁,晚上走夜路不怕被人撞。 温霁看着那扣子,上面是个英文单词:Y。 她拍了张照片给他发过去,怀疑他故意挑的Y是“越”的开头首字母。 她按着语音转文字,给张初越发短信。 识别出来的字样是:【你的wife已收到。】 她发出去后看到一愣,眼瞳紧接着一涩,泪都要流干了。 不能再跟他说话了,否则密西西比河都没她流的眼泪多。 国内时差比这里早了十三个小时,也就是说,张初越那儿已经半夜,但他立马回了她的消息,说:【注意安全。】 在完全陌生又是异国的环境生存需要勇气,温霁抵达公寓后,屋主是对白人中年夫妇,热情地向她介绍二楼卧室,那是一间朝南的阳光房,开窗即是草坪幽幽。 她收拾好行李,给张初越拍住所,发定位,报备:【我现在洗个澡然后睡觉,倒时差。】 她要倒的何止是时差,还有张初越。 心里总是褂着个人哪里能吃好睡好,她一到就感冒了,发烧,什么病毒都闷在身体里,像一种情感在物理环境上的戒断。 日日想着他给她发消息,手机划开又关掉,屏幕白兮兮,什么也没有,后来她烧到脑子都要坏了,跟他赌气:【我得认真学习了,社交软件要卸掉,以后我就给你写信吧。 这样好了,像以前他出任务一样,知道联系不上就不会半夜惊醒看手机。 而且,也该轮到她出任务,他找不到她了。 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温霁烧得糊涂,又不敢叨扰房东夫妇,更怕传染,但跟张初越说清楚后,她那焦虑的感冒倒是在她喝了一杯金银花水后好了。 原来真是上火。 恋爱的本质,就是这世上多一个牵肠挂肚、为他身体紊乱的人。 病好之后,温霁也联系上了这儿的留学圈,一切按部就班地办理手续,并且多亏她在乡下长大,动手能力强,甚至能给一些娇滴滴的公主们装家具。 凭这门本事混了不少饭吃。 当然也有人说谁娶了她就幸福了,这时圈子里的其他单身男士就起哄,接着便有男生单独约她吃饭,开着跑车,出入西餐厅。 她去到的时候才知只有两个人,对方点了不少菜,温霁说:“太浪费了。” “餐前菜,主食,热菜,甜品,汤,酒,凑个好数八样,这是最基本的。” 温霁看着对方衣着光鲜,勾了勾唇,将她的婚戒戴了出来,去握高脚杯。 果然,男生的视线落在她无名指上。 温霁说:“我丈夫是个不喜欢浪费的人。” “所以给你买这么廉价的戒指?” 他笑,梳了不知多少摩丝的油头都似在讽刺人。 温霁掌心托腮:“他一无所有我也嫁。” 男孩装腔地给她倒酒:“多少人出来了就不回去了,何必拘泥于从前,你现在有更多的选择,自由了才知道什么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温霁觉得他这句话颇有道理,她以前跟张初越结婚是为了各自前程,现在离婚也是,如今有了自由,他是不是能有更多选择? 于是吃过饭后,她给对方转了饭钱,并让他把自己送到一家珠宝店。 对方挑眉笑:“你应该脱掉你无名指上那枚戒指,我送你一样新的。” 温霁指尖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指环:“以前他让我戴,我害羞不肯,现在分开了,又巴巴戴着,不过你说得对,这款式确实老土,不如你进去给我挑一枚男款,我送给我老公。” 男人心思明显想泡她,却被她玩了一晚上,最后温霁下了车,他脸色铁青地说:“不知好歹。” 圈子里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都爱让人捧着,温霁这种朴素不招摇的姑娘偶尔或许是他们的前菜,但她戴婚戒,跟人说她是乡下来的,靠老公出钱才能来留学。 一时间对她的兴致缺缺。 直到她第二学期拿了全额奖学金,并加入顶尖的计算机芯片智能实验室,那圈子里的人也就更约不到她了。 温霁很忙,日夜兼程,只有周日才终于抽出时间去医院。 拿着报告出来时,惨白的门一掀,有人迎面进来,她刚好抬着手压左耳,没提防撞了一下胳膊。 “sorry!” 温霁脱口而出,抬头,蓦地,对上一双缓缓惊愕的眼。 “喜儿?” 温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许桓宇的前女友。 她也认出自己了,但第一句说的却是:“你生病了?” 她看了眼报告单,又看了眼喜儿身上的白大褂。 “这几天左耳一直蒙着一层雾,说话有回响,耳鸣。” 两人走到后门楼梯的台阶上,那儿能抽烟。 温霁说着,朝喜儿伸手要了一支。 她微愣,旋即抬了抬手:“张初越知道得心疼了。” 温霁跟她平高,手一抬就接住了烟,道:“没什么事,医生说是扁桃体出血肿大,导致左耳腔空间挤压。” “咔嚓!” 烟头有星火舔上,香烟一下弥漫,喜儿坐在台阶上:“你这是熬夜问题,十一点前睡,保准没病。” 楼梯狭窄,温霁与她并排坐着,一层层铁台阶中空,底下是草坪。 李喜儿给她递了矿泉水瓶,温霁认得这个牌子,一瓶上百,她拿来点烟灰。 “你学医的,够知道抽烟有害健康,能做到吗?” 李喜儿吐了口烟圈,一层雾蒙在她精致立体的五官上,她画了妆,更惊艳夺目,此刻眯了眯眼,转眸看她,说:“但我耳朵没事。” 温霁呛了口烟,喜儿笑了:“这圈子还真小。” “不小了,来了快一年才见到你,我刚来那会去参加聚会,怎么没见到你?” 在异国他乡,多个朋友多条路,有人脉关系牵连,她才算立了些脚跟,但喜儿比她早来,应该更熟悉人际交往。 她指间一枚细长的香烟抽到一半,说:“以前倒是呼朋唤友,后来我家里出了点事,就不去了。” 温霁微愣。 她说:“呵,也没多大事,我就是觉得丢人。” 温霁没问下去,小声讲:“许桓宇喝得大醉在我们家门口睡着了,他更丢人。” 听到这段话,喜儿顿时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倒是愿意跟她说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喜儿吗?” “欢喜的小孩。” 这回轮到喜儿抽烟呛出声了,眼睛冒水花,莹莹动人:“因为我爸想要个儿子,所以叫我喜儿。” 温霁怔了怔,说不上话,喜儿继续道:“后妈进了门,弟弟就比我小半岁,说这个弟弟多亏我这个名字才带来的,后来家里生意出了问题,又想起我这个女儿,要我去联姻,我才没那么傻,出国啦。” 温霁垂眸抽烟,看着那火星一直靠近,就要烧上唇,好烫,眼睑也要化出水。 “你喜欢许桓宇。” 温霁转眸看喜儿,她点了点头,眼神望着远方出神:“但是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温霁知道许桓宇帮不了喜儿,所以,喜欢就只能是喜欢了。 很多时候,停留在这一刻也是好的,没必要拥有。 一支烟抽到底,喜儿拍了拍手说:“好啦,你也别那么拼,否则另一只耳朵也要出问题。” 温霁摸了摸左耳,说:“我是离婚出来的。” 喜儿瞳孔扩了扩。 温霁把水瓶拧好,对她微微一笑:“所以必须得混出个样子来。” 否则,无以弥补她这样大的牺牲。 但在外国人的地盘想要争取机会,谈何容易,得有胆子,得能用英语吵架,还得要有运气。 而且,还要有时间。 温霁拿到直博通知书的时候,用她的奖学金给张初越买了一块表,寄回国的还有她的信件。 他看到录取通知书自然就明了,温霁不敢跟他电话说她还要再读。 怕他生气,又怕他不生气了。 想说你可以不等,又怕他真的不等。 想要摘取命运果实,总是得伴随巨大的牺牲,才能换来一点可能。 喜儿因为逃婚避开了留学圈的露面,温霁因为忙碌也无心去社交,于是两人成了见得最多的私下好友。 熟稔到见个面就坐下来吃饭,一个看书一个刷手机,温霁不吃贵餐,不剩菜,喜儿跟着她,日常花销倒是省了一笔,但在别的地方花钱了。 “这个宴会都是行业大佬,不装置一下自己不太行。” 喜儿手头上还是有些人脉,给温霁推了一个内部邀请函,她看了眼,忽然想起件事:“你打算几时回国?” 喜儿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宴会你到底去不去?” 温霁点了点头,说:“你想清楚打算再告诉我。” 两个人处久了都有了些革命友情,尤其是在国外,文化上通融,民族情绪同仇敌忾,有一次在喜儿的怂恿下跟她去了趟欧洲,看着那些古堡和遗迹,不禁感慨发达国家的人民生活水平。 哪知喜儿却冷笑三声:“还不是靠战争血腥积累起来的,这条铁路还是我们祖宗捐的钱呢。” 温霁叉着腰说:“就是,应该对我们国人免费开放,还有这个,这个,通通应该刻上我们的名字!” 喜儿捂着嘴笑:“让他们知道,这里都是我们造的!” 温霁坐在大理石台边晃了晃脚,有白鸽飞过,她对喜儿说:“那你现在还想回去吗?” 喜儿扭头看她:“你总是问这种问题,是不是你自己有犹豫,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她仰头看天:“我当初只打算读一年,但没想到又留了下来,现在不敢做计划了,人算不如天算。” “你现在自由了,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不一定要回去。” 这句话有些熟悉,温霁咬了咬手里的冰激淋木勺,想起刚来花旗国时遇到的那个示好男生,他也说“你现在自由了,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我跟张初越结婚没你和许桓宇的相遇这么浪漫,父母安排的相亲,他需要娶,我想还恩情。” 喜儿双手撑在身后,深呼吸空气,眯着眼睛说:“那你现在看了三年的世界,又离婚了,应当确定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温霁从前的婚结得仓促,老公也不是她选的,谁又说得准是不是非他不可,命中唯一。 她还记得刚动心的时候,又觉得他肯定是对妻子才这样,娶谁都一样。 作为新时代女性,这种为了父母心意而结婚的婚姻模式她最应该反对。 但如今离了婚,那她的选择就是发自内心的,不需要任何解释和言语去证明的—— 她说:“我一毕业就回国。” * 六月的夏季,树上的果实熟透。 这个国家的四季与国内一样,摘果实的时候,也和温霁一样。 她拿到了博士头衔,院士为她拨穗,对她说:“gratutions.” 她微笑道:“Wele to a.” 喜儿拿着那台当初给许桓宇拍照的好设备给她留影,温霁忍不住道:“想不到有一天我能享受你男友的待遇。” 其实喜儿这么多年,不乏有追求者,却都一直独身,温霁一开始以为她还想着许桓宇,但她既然都想通了爱不在于朝朝暮暮的拥有,那就是犹豫要不要留下。 温霁说:“我拿到了国际邮轮的船票,终点是香江,你要不要回去不需要做决定,就当是不玩白不玩。” “你哪儿来的船票?” “托你的福去参加宴会,老板直聘,人事部送的。” 温霁眨了眨眼皮,喜儿也没问她年薪,只是抽了一张她手里的船票:“王家卫的电影里说,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我跟你走。” 温霁忽然眼眶有一些热,觉得她变了许多,从遇见那一日在后门台阶里抽烟就感觉到了。 她在许桓宇身边时不是这样的。 “那余光中还写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 喜儿扯唇笑:“行啊,温博士,快回去娶张初越吧。” 温霁拿博士帽拍了下她胳膊。 旅游轮渡航行周期有半个月,所谓近乡情怯,温霁的心思都变成了那窄窄的船票,薄得一扯就碎,什么风景都装不下。 喜儿晃着红酒杯说她:“你还不如买张机票直达北城,还晃什么邮轮啊。” “那别人送的,别浪费嘛。” 喜儿忽然一脸认真看她:“三年没见了,张初越他还跟以前一样吗?” 提到这个名字她就紧张,就僵硬地笑:“三年,又不是三十年,当然还是跟以前一个模样啊。” 喜儿微歪了歪头,疑惑道:“我是说,单身吗?” 温霁一下抓着手指,她就是怕这个。 从拿到博士学位开始,她就给张初越发了信息,说坐邮轮回去,大概半个月。 半个月时间,够他准备了吧。 她不言不语,喜儿也就不再追问。 “滴滴滴滴滴——” 这时船舱里忽然响起警报,把本就心如纸薄的温霁吓得站了起来,紧接着就是广播紧急寻人:“请问船舱内是否有医生,有孕妇需要援助!” 喜儿嚯地起身,温霁跟着她一起往主厅的服务台过去。 夜晚的船舱一路亮着黄灯,钩花地毯吸着匆匆脚步声。 船舱里有医务室,温霁在门外等着,没一会就听见喜儿的声音:“不行,羊水破了,要引产。” 温霁头嗡地一下。 “我们没有生产设备!而且不可能整艘船加速驶向埠口!” “这是人命!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胎位如何,万一难产或者胎儿窒息,所有人都负担不起!” 温霁压住心跳,忽然抓住一个出去的船员问:“可否联系小型船艇,让孕妇立即上岸送去医院?” 这时里面的航运长突然转眸看她:“我去联系。” “贸然转移孕妇风险极高,但从羊水破漏到生产还有一些时间,太太,现在宫口开得还不算大,为了助产也需要孕妇走动一下,让胎儿顺位。” 喜儿一连几串话把所有人都安排好,温霁扶着那孕妇上担架,说:“太太别怕,这位医生叫喜儿,一定让你有个欢喜的小孩。” 她话一落,对面的喜儿蓦地抬头看她。 温霁此刻给孕妇掖好被子挡住腿,她不会医术,但能给孕妇一点需要被遮挡的照顾,一抬眸,看到喜儿望着她。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喜儿点了点头,敛下泛红的眼眸。 邮轮上有应急船艇,从这儿开到埠口不过二十分钟,在孕妇产前开宫口的时间范围内,并且船艇内有下沉船舱,保证孕妇不会受风。 时间紧迫,众人抬着孕妇往船舱内送,温霁连忙铺好干净的软垫,邮轮里也有全科医生,虽然不是专业妇产科,但能协助喜儿照顾孕妇。 温霁只管在旁边烧热水。 把毛巾和设备全部烫熟消毒。 船艇在水面颠簸,孕妇一阵阵的疼喊在船舱内回响,温霁强迫自己镇定,却还是背对着产床,不敢去看。 现在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与这个孕妇的性命绑在一起,喜儿忽然后悔,眼睛煞时红起:“阿霁,我怎么叫你也一起来了。” 温霁往铁壶里倒水,心脏砰砰地跳,她看到喜儿的手上都是血,船舱腥味漫延,温霁说:“宝宝吉人自有天相,知道我们那么多人救他,一定会平安出世的。” 她这句话仿佛是对孕妇说的,那么多人围着紧着,若是生不出来,她对不起太多人。 一声撕裂的疼痛哭喊声后,是一个婴儿的啼鸣。 船舱里的所有人都一时僵愣住了,似一场世纪之战后突然的静音,筋疲力竭后的情绪真空。 温霁手里有刚消毒过的毛巾,眼疾手快地递到喜儿面前,所有人都在不敢相信中说不出话,只有这个婴儿一声声的啼哭欢呼自己的降生。 忽然,温霁手中一重,她递过去的毛巾没有被接走,而是被放下了一个婴儿。 她脑子轰地一下,喜儿折起毛巾裹住婴儿,说:“母女平安,没让妈妈受多久的罪,是个让人欢喜的小孩。” 温霁鼻尖眼眶瞬间酸了起来。 她不会抱小孩,就木站在那儿捧着,也要跟着小孩一起哭,忽然,船舱的头顶传来脚步声,发动机停止了运行。 下一秒,船舱顶的方型铁盖让人揭开,一道夜灯照了进来。 温霁蓦地抬头,对上一道俯身探来的眼眸。 昏暗的光影上,他轮廓深邃得像一位故人。 第92日 黑色的皮靴上是浓墨的冲锋束腿裤, 腰带扣窄腰,对襟黑衬衫被挺阔的身躯撑起,干练的长款防风衣坠下, 立领处衬出一张冷冽如利刃般的脸。 “嗷呜!” 突然一声犬吠把温霁吓得心腔一震,她几乎条件反射地躬身护住怀里的婴儿, 不让她被光亮所刺。 几乎同时,金属牵狗绳让道大掌拢住, 往后扯,避开通向船舱的洞口。 “头儿, 血腥味好重。” 驯犬员手里的牵引绳被上级往后一带,只听他侧身沉声:“把人带上来。” 夜晚的埠口亮着灯塔, 夏季的海潮涨满, 被灯光照得温温热热地起伏,水褶一泛, 船身倾斜。 有道火苗在黑夜中擦亮, 烟蒂随之燃起。 狗吠声响亮, 男人拧起的眉棱往后瞥:“把它带走。” 狗叫不停。 温霁抱着孩子随喜儿上了岸,浑身都在抖, 喜儿和邮轮上的全科医生身上都不干净, 孩子只能由她托着。 “左手微抬托着宝宝的脖子和头, 右手护住屁股和腿, 对,别紧张, 她又不会吃你, 一会联系妇幼医院给孩子做全身检查。” 听着喜儿的话,温霁心微定,现在上了岸, 孩子也出生了,还怕什么。 只是一抬头,仿佛不远处有道狼眸盯着她看。 一错身,眼前的海关特警将她视线挡住,暗影憧憧,她心跳噗噗地震,仿佛那加速的船艇马达还未停歇,余韵一直震到她心底。 到了最近的公检楼,来往都是黑色警服装束的公政人员,神情严肃,把温霁往小房间里带。 一根烟抽到底又换了另一根,烟盒嘴往指腹里抖,手也在抖,下属拿着文件夹走过来,说:“头儿,没法审,这位温小姐说要马上带孩子去医院做检查。” 井然有序的公检楼被这不速游艇陡然弄得兵荒马乱,下属看到向来冷静的上级此刻连打火机都连擦了两下,还是没点出火。 他立马掏了自己那支火机,擦亮给他点过去。 烟蒂的火苗映在男人深硬的眉骨上,他说:“送他们去医院,马上。” 下属得了首肯,连忙冲回大楼里,夏夜海边风浪潮湿,连眼瞳也是湿的。 温霁跟着喜儿和孕妇坐上了救护车,身边还有审讯人员陪同,温霁怀里的婴儿已经放在妈妈怀里,她此刻得空,视线往窗户外望。 “你好,请问这儿是不是有位叫张初越的人?” 温霁小声提问,对方严肃着脸说:“抱歉,我们不能泄漏公职人员的隐私。” 温霁:“……” 到了医院,孕妇顺利进入产检科,宝宝也有喜儿在看着,温霁才放下心来,全科医生说他需要尽快回到邮轮,例行的审讯就在医院里做。 开了间临时办公室,加上医院的检查报告,方便验证实情。 深夜开游艇闯进不对外开放的埠口,这罪可大可小。 审讯员拿着文件夹出来时,忽地在转角处看到一身挺立的长影,吓了跳:“头儿,你怎么来这了,这种事由我们来办就行,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对方从他手里抽走文件夹,翻过几页,最后在姓名一行里停顿,写着:温霁。 他盯着那一页看,审讯员了然,说:“这位温小姐还没审,您要亲自来?” “吧嗒” 文件夹被递了回去,他问:“孩子在哪?” “保温箱。” 男人喉结滚了两下,拇指指腹碾过中指,烟瘾又犯了,他说:“你们去审。” “成。” “查一下孩子他爸。” 这句话利刀磨石,刺耳低哑。 保温箱里的小婴儿举着肉肉的小手,干净又粉白,右下角贴了一个名牌,性别女。 女孩。 是个女孩。 这么小,怀胎也要十个月才能生。 那就是一年前,博士在读的时候。 这时有护士过来,看到男人温和地问:“是宝宝家属吗?现在宝宝的妈妈正在接受审讯,需要等她出来才能让你们带走哦。” “情况怎么样?” 护士听出他嗓音里的艰涩,宽慰道:“各项指标正常,您别担心,是个很乖的宝宝。” 张初越拢紧的五指松了又紧,青筋攀在手背上狰狞,说出来的话尽量压低:“请问这有便利店吗?” “有的,在一楼出门左拐,亮蓝色灯牌的地方。” 剃须刀被从货架上抽走,洁面皂,纸巾两包,一一刷过收银机。 洗手间的镜子前水龙头哗哗流过,刀片并不是张初越惯用的那款,他剃得从未有过的仔细,缓慢。 细腻泡沫打湿又流走。 温霁擦干净指尖上的水珠,把尿检管拿回检验窗口。 “护士你好,请问这儿有商店吗?” “有的,在一楼出门左拐,亮蓝色灯牌的地方。” 温霁微微一笑,下楼往商店过去,买了包纸巾,身上还有血腥味,她需要洗个澡,但日用品都在船上,在报告没出来之前,她得留在这里等结果。 指尖在日用品区划过时,忽然让亮面的纸盒引去注意。 她还记得张初越的喜好,挑的是弹性最强,套身最薄的那款,三个加的大号。 以前都是他掏的钱。 温霁出国后跟一对白人老夫妇生活在一起,见识西方夫妻的生活模式,经济共同平分承担,对爱人会热烈地直接表达,毫无负担地快乐。 电梯前等了许多人,温霁不占资源,往安全通道上走,手去摸电话,给喜儿打过去:“毛巾给你买到了,那里只有干净的病号服卖,你勉强穿个蓝白条纹衫吧。” 边说边往楼上走,忽然鼻尖嗅到一股烟味,仰头,看见几级台阶的拐角平台处,立了道高大肃穆的长身。 窗户投来月影,暖黄的灯罩在头顶,温霁心脏在踩楼梯的时候砰砰砰砰地跳动。 现在要窒息而去。 楼梯灯在寂静的分秒里熄灭,温霁两条腿在颤。 像坐在他身上时,被狂颠到离魂索魄那样的颤,那会黑夜罩住了她,把矜持全都脱掉,只管与他一起神驰攀峰。 “头儿。” 防盗门被猝然推开,温霁心脏陡地一赫,整个人恨不得立马藏起来,连同她那些见不得光的羞耻也全都在光里藏起来。 “温小姐说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 有烟蒂被碾在指腹里碎落的声音。 灼灼滚烫,下属继续道:“体检报告出来了没问题,她说要坐过来的船艇回星月邮轮。” 这么急着走,明知道他在这儿还要走。 张初越掀门,丢了句话:“那就不妨碍她的公民自由权。” 温霁脚下的高跟鞋忙往上走,哒哒哒却追不上,这时跟在后面推门进去的审讯员看到她,微微一讶,然后笑:“温小姐,现在您可以和您朋友回去了。” “我要找张初越。” 他干什么看到她不过来! “请问您是他的?” “太太!” 审讯员一听,顿时笑了,温霁在他的笑声里皱眉,听见他说:“温小姐,一年里要来认我们上级太太的姑娘没一千也有八百,一开始我们还义愤填膺,到底谁这么狠心能做到始乱终弃,后来发现都是追求者,抱歉啊,这个真不方便,船已经在埠口了,有人会送你们回去。” 温霁听到他这番话里的信息量,没一千也有八百? 还只是一年! 她天天戴婚戒,他追求者天天逮! 她气得胸口起起伏伏。 转身哒哒哒往楼下跑。 审讯员见怪不怪地往里走,看到同事正在跟张初越汇报,走过去调侃:“头儿,你真是魅力无边啊,刚刚那大美女说是你的太太,追人也不打听一下,您都离婚了,哪儿来的太太,多冒昧啊!” 张初越视线一顿,瞳仁蓦地转向他。 “嘟嘟嘟嘟嘟~” 防风衣里的手机震动。 电话那头的风声伴随浅浅碎落的抽泣:“我命令你,立刻,马上,出现在我面前!” 下属继续道:“那小婴儿和她妈妈要留下来……” 还没汇报完,眼前一阵烈风刮过,下属俱都一惊:“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走!” 张初越腿长,防火门被猛地推开,紧接着几道暗影迅速跟在他身后。 门诊大楼的台阶上亮着刺眼的白光,一道纤细的倩影背身站在那儿。 黑色的百褶连衣裙只到膝盖上三寸,束腰修身,两条直且匀称的白腿晃在光里,身上的打扮唯一有颜色的,是盘在她头发上的丝带。 水墨蓝,将长发挽在后脑勺上,露出一截皓颈。 “阿霁,我们得尽快回到邮轮了。” 喜儿跟温霁说话时,忽然看到她身后暗漆漆的空地上闯来一道长影,神色一愣。 高大的暗影身后还跟着几个下属,他们忽然察觉不对,打头的人猛然煞住了车。 温霁一侧身,她站在光里,他站在夜里。 张初越看到温霁穿了高跟鞋,她以前从不穿高跟鞋,也从不穿黑色的裙子,她只喜欢亮颜色的。 草坪边的灌木丛投下一簇簇影子,温霁走过去,听着他跟上来的脚步声。 她不敢看他,就只是侧着脑袋,指尖背在身后:“那么多年,你外出的时候,我终于打通你的电话了。” 刚才那通电话属实冲动,挂断后眼眶就一下化开了水雾,她管他是不是在执行任务,她让了那么多年了,还不够他的工作满意吗? “做那么多次,让你怀孕的风险我一点都不愿冒,如今你却说不知你孩子的生父是谁。” 沙哑的嗓音落入耳膜,似夜里一阵压抑的海风。 温霁眼瞳一点点愕然:“什么?我、我孩子的爸爸只能是你,除非你……” 她指尖扎进手心:“你有别人了?到底是三年,不是一年半载,你要守不住寂寞我能理解,但是你刚才为什么不认我?我要是不打电话你是不是就不跟上来了!张初越你混蛋!” 男人扯了下唇,深眸凝着她的脸:“我就守在你女儿旁边,你能跑去哪儿?现在我跟你没名没份,我怎么认她?入学都得有父母结婚证,明天八点半,民政局的号我让人拿。” 第93日 温霁被张初越说得一愣, 黑夜里睁着一双乌黑泛水的眼睛看他。 男人压了压喉结,眸光沉敛,嗓音在缓过之后又压低了几度:“我还有事, 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温霁就想着他刚才说的那句“明天八点半,民政局见”。 “那、那你等、等我一下, 我、我要跟同伴说一句……” 门口,喜儿和大夫正在不远处翘首, 等着温霁回来上船。 她踩着高跟鞋的步子有些不稳,像天平忽然左右一晃, 她晃到喜儿的跟前,说:“你们先回去吧, 我明天要跟张初越领证。” 喜儿瞳孔放大到了极限。 全科医生因为温霁刚才协助过他的工作, 此刻微笑道:“恭喜,那你还回邮轮吗?” 他又抛了个问题过来, 她有些木愣:“我去问一下我未婚夫。” 温霁跑回来, 张初越双手环胸站在树杈边, 耐心告竭的样子,浓眉紧缩, 垂眸迎她。 “我行李都在船上, 而且公司有个宴会要在邮轮上进行, 我可能领完证后要到下一个埠口上船, 可以吗?” “邮轮停靠的时间地方发给我。” 温霁点了点头,又去找喜儿他们。 喜儿听着温霁转达张初越的意思, 忽然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有种你家大人不让你晚上跟我们出去过夜的意思啊?” 温霁被她说得愣了一下, 喜儿掖了掖她从医院商店里买来的临时病号服,穿出了一副风中俏佳人的气质,朝她眨了眨眼皮:“那我们船上见咯, 他最好是办完事真把你送回来。” “你们回去小心。” 喜儿潇洒地摆了摆手,一如当年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她站在餐厅门口醉酒扬手那般。 张初越还站在那儿,像是等她,但又不迎过来,温霁心里想着他怎么会误会那个孩子是她的? 难道不知送他们过来的游艇里有孕妇刚生产过? 温霁想解释,但解释完了是不是没有立马结婚的理由了? 而且,他当那孩子是她跟别人生的,也愿意要…… “头儿!” 忽然,不远处穿着制服的公职人员朝张初越喊了声,温霁站在不远处,他便硬着头皮往上级走过去:“这起意外入境事件审完了,结案报告您回所里看过签一下字就行。” 温霁听见这人说的话,张初越没避着,只见他略一点头:“辛苦了,你们先回去休息,我一会就……” 话未交代完,忽然感觉风衣角让人轻拉住,眼眸一转,看到温霁捂着嘴巴打哈欠。 “我明天上午有事,下午回所里签字。” 张初越交代完,留下属一愣一愣的脸庞。 郭旭东跑回堆在不远处抻脖子的同仁们,见鬼似地说:“头儿请假了!” “我靠!” “他不是铁人吗,宇宙爆炸了他都能继续干!” “刚才从船上来的姑娘说是他太太,我还笑,现在她拉着头儿的衣服,一句话没说,头儿明天上午就不来了!” 众人一起见鬼。 “阿嚏!” 温霁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夜里始终较白日有一些寒,张初越垂眸,等着她要衣服,谁料她从裙兜里掏出了纸巾,连带着还有其他零散东西,夜里银光一闪,他大掌几乎比他理智反应更快—— 拢住了她手腕。 细了。 温霁挣了挣手,急着要抽纸巾,偏过头去擦鼻子,他的手仍不松,还拢得更紧,她已然有一些吃痛:“你轻点……” 没有不要他牵的意思,只是他这力度也太没分寸,似要弄折她手腕。 温霁擦完鼻子带了点鼻音,说话倒有软糯的娇气,手要将纸巾塞回袋子,就听他冷呵了声:“别跟我说这盒玩意是你们邮轮上发的。” 随身带着套,三年没见,这出个国真让她开放了! 张初越太阳穴青筋暴起,几乎要捏碎她骨腕,温霁此刻把掌心摊开,夜里光线昏庸,她刚才又急着检点尊容,哪里还去注意自己都掏出来了些什么! 她此刻张了张唇,挣手腕的力道也更用劲了,恨不得赶紧把东西藏回兜里,男人不松手,就看着她慌张,耳红。 温霁恼了,另一只手把那盒物证抽出来:“才不是发的,我自己买的!” 话未说完后脖颈就让张初越另一道大掌拢上,心脏陡然贴着心脏,后背煞时抵上不透光的院墙,她瞬间被埋进他宽大的胸膛里,几乎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久违的,热烈的,宽阔的,硬挺的…… 温霁身体用力失控地喘了下。 他气息就落在她耳尖,沉又乱:“我不管你结婚前私生活怎么样,结婚后还是像从前跟我做夫妻时一样。” 最后那句话就像火球滚进她耳膜,将她浑身一烫。 三年,足够改变一个人,更何况,时间境遇环境截然不同。 温霁在他起身时忽然双手攥住他风衣襟,男人轮廓立体的侧颜对上她视线。 “那你呢,一年一千八百个来认当你的太太,你还干净吗?” 她声带不自觉轻轻地颤,张初越托着她后脖颈往上迎,唇也迎,若即若离,他视线往下扫,一寸寸勾过那殷红的花瓣,微张着,呼之欲出。 “你当我什么人都要?” 他的气息坠在她的眼睫,令她轻轻抖颤。 张初越拢住她后脖颈的指腹在陷,不过是方寸间的接触,让他想起她在山上时经常低头看书的画面,窗边的光照在她脖颈上的模样,微不可察的透明细小绒毛在光里跳跃,生动,撩人。 “我眼光挑剔,学历要读到博士,海归背景,嫁给我是因为——我是她见过的世面里最好的那一个。” 咚! 温霁心脏被捶鼓。 眼瞳在深夜里睁睁地看着他。 这些条件……她都符合呢。 张初越又说:“我不喜欢异地,最好家在一个城市,能过农村生活。” 最后,他眼瞳深看了她一眼:“还要是我喜欢的。” 温霁耳膜嗡嗡的,连带着说出来的话也是嗡声:“确实,够挑剔的。”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血管都扭成麻花了:“第一次见面相亲的时候,你也没那么多要求啊。” 张初越盯着她看,像要把她看穿洞了:“不然我离婚后为什么单到现在?” 温霁大脑皮层在尖叫! 他说他一直单到现在! 她脸颊滚烫,面上又要强迫自己冷、冷静,已经不是十八九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了,她必须表现得见过世面! 手里捏着那盒刚才买到的安全套,说:“我的要求挺简单的,出国那么久,就想着家里这一口。” 说完,她把东西塞到他外套兜里,眼神尽量坚定:“刚才在便利店买的,比三年前涨价了。” 张初越的瞳仁在硬。 他不淡定的话,那她就淡定了。 温霁火上焦油:“你给我找个地方洗洗澡。” * 医院附近有许多旅馆,深夜入住形形色色的人。 温霁进电梯的时候看到有一位老太太推着轮椅,两夫妻是体面人家,不仅表现在衣着和酒店上,而是身边没有子女陪同。 或许是不想麻烦,或许是没有小孩,温霁只垂了下眼,不敢看太多世间辛苦,却在电梯关上的时候,看到张初越伸手抬了下老人家的轮椅,说:“距力有些不平衡,推得吃力了。” 温霁微愣,顺着他视线望去,见他半蹲下身去调零件,长风衣要碰到地了。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捏起他的外套衣角,他目光没有看她,而是扫了下衣服,继续调扭矩。 耳边是老太太和老先生的道谢声,电梯上到三十楼,不过是举手之劳,却能为他们省下漫长力气。 张初越站起身,电梯先到老人家的楼层,男人长手压在门边,似乎不需要老太太说好,便能观察到她推出去时轮椅到底吃不吃劲。 从前就是,她香皂用完了,不肖说,他就会给她买。 温霁心里滋滋漫出无限的软。 “叮~” 三十三楼到了。 温霁跟着他出电梯,门卡一转,她心思也在转,然而却见他长腿定在门外,没有进来。 她抬眸,听见他说:“有事电话。” 温霁眉尖一蹙,脱口道:“电话什么?我就洗个澡的功夫,一会还要去医院,你进来等。” 张初越被她提醒“医院”,倒是忘了还有个她抱起来如珍宝的小孩。 眼眸敛下:“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坦白?” 温霁一愣,什么? 他发现她撒谎了! 男人喉结低滚:“我出去买包烟。” “不许抽了!你今天已经抽了八根了!” 张初越勾唇,淡冷声:“还没结呢,我先抽个够。” 温霁皱眉:“你什么时候烟瘾这么大了?” 张初越不想谈,到底是个坏习惯,别人三年再见博士加身,他倒成了个烟鬼,只道:“我这种人没什么文化,无聊不抽烟干什么?” 温霁一愣。 就在他抬腿要走时,温霁忽地扯了下他衣角,说:“那结婚后,你可以不抽了。” 张初越眉骨一压,温霁几乎是心疼又难忍地仰头看向他,眼里不知怎么饱满了水,对他轻声落:“你有人可以干了。” 他曾经无数次在进门后把她推到墙角,连同衣服裙子一起推上去。 如今如果没有那段他对她空白的三年,如果婚姻还在,他何至于被她这样撩拨的时候,连动她一下都要揣摩。 “这世上多的是吃了不付帐的人。” 张初越做人有底线:“你当我随处发情?” 温霁这会都想对他吹口哨了。 难道他以前不是? 所以现在这个有着钢铁意志一般的男人,是未婚状态的张初越? 她倚在墙角看他笑:“我忽然不想明天结婚了,你这样子也挺可爱的。” 下一秒,张初越就钳着她肩膀进了房。 吃痛感让她真实地感知到,她回来了。 张初越就站在她面前,不是做梦。 温霁忽然眼睛就湿了,两条胳膊去找他的肩,听他喉咙吞咽的声音,性感又隐忍:“再不去洗,我就把你扔到民政局门口,你去那儿守一夜,冻到你清醒为止。” 温霁讲:“那结婚的好处,你总得对我鞭辟入里地、灌输进来。不然现在的你我也喜欢,怎么办呢?” 张初越大掌去托她下巴,温霁又小声讲:“你知道当妈妈了要哺乳,不然没一会儿就涨奶了,得喂。” 看着他在那儿忍,温霁就肆无忌惮地在他的底线里探,不是要合法吗,不是要正人君子吗?不是要证明自己能管下半身吗? 那你管你的,我说我的。 结婚之后,她肯定没这样的机会,毕竟话还没说完,张初越就开干了,她哪里还有机会呻诉。 “你这博士,读的是人类交流学吧。” 张初越大掌往她腰上掐,隔着衣料在顶。 温霁媚眼泛丝,红润润地勾勒春水秋瞳:“张初越,我饿了,想喝粥。” 烧火棍烫好了,温霁说她要吃别的。 张初越看着她眨巴着无辜的眼睛变本加厉:“听说鱼头豆腐粥对奶水好。” “哗啦啦~” 浴室里的水声在流。 温霁听到外面有手机震动的声音,穿好衣服出去,看到张初越手机的来电提醒:【郭旭东】。 男人的名字。 温霁用的是张初越车里的备用洗漱包,在他出去给她半夜买粥之前,温霁把他手机扣下来了,说万一他逃婚怎么办。 这个理由让他无法反驳,手机给她了。 “叮咚~” 门铃声响。 温霁过去给他开门,张初越把粥递了过来,好似她这儿是洪水猛兽,一步都不肯踏进来,扔了个借口:“我要去洗车。” “我吃完就要去医院了,你送我过去,我看孩子,你洗车。” 听着是多么温馨的一家三口。 张初越脸色铁青。 酒店的灯光永远打不亮,昏昏暗暗的橘黄,温霁左手扶着半湿的头发,另一道手拿勺子搅动热粥,轻吹一口,刚要抬头递给张初越,蓦地发现他坐在对面看她。 四目相视,他眼神一避,最先躲的那个人,掩饰最深。 温霁眼眸微眯:“我胖了还是瘦了?” 眼睑里的光泛动,他说:“就你这吃饭速度,能胖到哪去。” 温霁被说了还有些高兴:“那就好,喜儿说我屁股大了,你知道外国人的餐饮高脂高糖,我一回国就想吃点清淡的。” 说着,温霁见他脸色更沉了,忙补充道:“当然,不清淡的,粗糙的我也吃,是家乡菜就行。” 张初越起身去洗手间了。 喝过粥后,温霁头发吹得差不多,时间显示半夜四点。 真难熬,她打了个哈欠,说:“我可以走了,商场几点开门啊,我得去买身干净衣服,这样拍结婚照好看。” 张初越扫她身上一眼,故意道:“十点后,那就等到下午再去领证。” 温霁一听,蹙眉道:“那算了,之前我结过,门口一般有收费化妆和租衣服的。” 张初越看了她一眼:“这儿走去医院三分钟,手机给我。” 温霁怕他下属又找他,说:“你不会是要半夜找下属加班干活吧。” 张初越双手扶腰,被她气得胸口压着起伏,块头儿藏不住地撑起衬衫:“温霁,你什么时候见我找人加过班。” 她小声道:“我啊。” 张初越现在收拾不了她,扭头扯着气去找他的爱车洗澡了。 温霁在医院帮船上意外生产的孕妇妈妈看了下宝宝,回来后对她说:“好可爱啊,您真有福气,真幸运。” 躺在床上的太太有精致的美人尖,笑时温温婉婉:“温小姐,这次谢谢你和你朋友,我才怀孕七个月,根本没想到在船上会羊水破了。” “我们那儿都说七个月的早产儿,人小鬼大特别聪明,对了,您联系到家属了吗?” 刚生产过的太太还有些虚弱地点了点头:“我先生已经派人来照顾了,他很快就到。温小姐,这个送给你。” 太太给她递了张名片,微笑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向我开口。” 温霁忙摆手:“不需要不需要!您现在照顾孩子要紧,报什么恩呀,船上任何人遇见都会帮忙的。” “我想我们以后还能联系。” 她这番温柔说服的话,让温霁无法拒绝,接过名片,那是一张烫金的卡纸,上面只有名字和电话。 温霁听说她有人来接应看护,心里就松了口气。 送佛送到西嘛。 等她在保温箱旁边看孩子才到七点的时候,张初越就来敲玻璃门了。 要不要这么早。 “爱车洗好了?” 温霁出来,双手背在身后,抬眸看他。 语气里有些戏谑。 “手机给我。” 张初越身上没有了通讯工具,浑身不自在。 温霁说:“民政局的公职人员才八点半上班,你七点就受不了了?” 张初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领完证给回我。” 温霁没说话,走在前头。 张初越眼眸微压,看着她纤细如韧枝的背影,似明白过来什么。 开口道:“结婚后我会跟上级申请调动,以我现在的权限,出差可以减免。” 温霁终于勾起了唇。 太阳明媚,连花儿都在对她笑。 都是结过婚的人,对民政局的流程熟悉。 领完证后出来,温霁抬手迎着光看自己的结婚照:“新版耶,听说现在离婚要有三十天冷静期哦。” 张初越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已经在查看消息了。 温霁说:“欸,现在能载我去商场买衣服了吧,这儿这么偏好像也没商场,不然市场也行,还便宜点,对了,我想给宝宝挑个礼物。” 张初越一听她“宝宝宝宝”的就来气:“你以前叫的是她吗?” 温霁觉得他莫名其妙:“干嘛,才领完证,要在民政局吵架啊。” 张初越长腿往驾驶座迈过去,一步顶温霁两三步。 她现在当然理所当然坐副驾咯。 到了市场,温霁下车,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挑,他没好脸色:“我要处理工作,你买个够。” 话一顿,又气饱饱地把皮夹抛给她。 温霁接过,高高兴兴地钻进早市里。 “喂,越哥,结案文档发您邮箱了。” 张初越给郭旭东打过去电话,一边外放一边操作屏幕:“我刚领了结婚证,到时候给我跟人事部报备一下。” 电话那头的郭旭东说不出话,张初越语气平静:“忘了你还未婚,不知道流程,那你问问谁弄过这套功夫,到时候我请大家吃饭。” 郭旭东“啊”了声:“哦、我、我去办公室挨个问,那这工作您先别忙活了,祝、祝您新婚快乐……” 耳边是郭旭东在问同僚结婚报备的事,有人奇怪:“头儿不是结过婚吗,他是我们这儿最熟悉的了,离婚流程一整套呢……” “呸!头儿听着呢!” 郭旭东震愕地嘘声,忽然,耳边传来一道连名带姓的沉怒声:“郭旭东,这艘船艇是有孕妇在里面分娩了?” “啊?是、是啊,不是孕妇□□,确确实实是分娩,我们昨天审完了,医院出的报告。” 张初越看着那份结案陈词震怒:“怎么没人告诉我!” “啊!” 电话那头众人开始慌张:“你没说吗?” “不是你说的吗?” “当时没审完我说什么?” “头儿让我们自己审啊。” “他什么时候弄错过啊?” “难道是我们弄错了?” …… 郭旭东战战兢兢握着手机问张初越:“头儿,那个,这问题严重吗?” 张初越翻着那电子报告看了无数遍,放大缩小,里头温霁的名字后面赫然写着:协助孕妇分娩并将新生儿安全送抵医院…… 张初越这辈子做事,从来没弄错过。 从来没未审就先入为主,从来不会不敢进那间审讯室,从来不会紧张到烟蒂火烧手,从来没想过会在她抱着那个小孩的时候,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她。 “吧嗒” 后排车座门被突然拉开。 有姑娘风风火火地进来,身上带了股茉莉花香,她一把扯下他挂在车椅后背的外套,盖在身上,说:“我要换衣服,你把车窗的电动帘子拉上。” 午后的树影荫蔽,无人问津的老巷边停着辆窗户暗闭的车。 男人靠坐在驾驶座上,听着身后有拉链声响,窸窸窣窣的衣料声,而后是高跟鞋被踢到地毯上。 他说:“你知道骗婚怎么判刑吗?” 温霁侧躺在后排长座上,刚洗过的车敞亮干净,她盖着张初越的外套开始脱腿上的裙子,闻言无所谓道:“无期徒刑?死刑反正是废除了吧?” 张初越拧开矿泉水瓶。 唇裹住细小流水的瓶口猛灌,而后手肘推开驾驶座的车门。 剩余的水在他指间流尽,他拉开后排座位的车门,硬挺地闯了进去。 第94日 温霁的脑袋刚从裙子的衣领里卡出来, 好似这衣服换得有多艰辛,气还未喘匀,迎面一道烈日灼息堵了上来。 张初越的舌头和嘴唇都被水洗过, 凉的,一碰到她的热就“滋”地一下, 水珠疯狂地跳动,蒸发, 最后散出一片雾。 温霁在这片雾里呻出了她多年未再听过的吟。 唇腔被他舌头汹涌地搅过,一道手腕被他牵扯地往他肩上带, 原本盖在她身上的风衣在扭动间滑落,一下堆到沙发下。 张初越完全占据了后车厢的所有空余。 他太大了。 忽地, 风云搅弄自她唇中抽离, 似听到“啵”的一声,紧紧塞在香槟酒瓶口的木塞被拔开一般, 内里涌起了无数的甜酒气泡。 温霁就是那瓶气息乱撞的香槟。 此刻歪歪斜斜地倚在座位边, 他在看她。 昏暗的车厢里只有呼吸声, 在方才突如其来的吻下急喘不停,她想缩一下腿, 让他好坐下, 可他那道大掌却去握她的脚踝, 伸直搭在沙发上。 从锁骨往下, 要套进去的裙子还堆在脖子上,难怪, 难怪她才被吻一下就喘不停了, 就是被这衣服箍到了脖子。 她抬手去碰衣服,打算脱掉,却听他哑声道:“让我再看看。” 温霁一怔。 他以为她要穿么。 车厢里的光线很昏, 他能看见什么? 只是一道轮廓而已。 人有五感,眼、耳、鼻、舌、肌肤。 他的舌头刚搅过,还未吻出劲儿,就被掉在地上的衣服引去了旁的注意。 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在她身上做。 看她是胖了还是瘦了,晒黑了还是捂白了……看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温霁感觉到他的五指拢她的肩,摩挲着她的肩头,似在丈量尺寸,就像他的归属地一样,每一寸都要揣摩过。 盲人摸象。 温霁安静地呼吸着。 张初越的手是洗过的,温霁感觉到凉,每带过一路都留下残存的水珠,而后,他会俯身下来吻走,像一个礼貌的绅士,如果他不咬的话。 小小声的一道吃痛,令他神经在抖。 他松开了唇,又用手去拭,太久没见了,他竟也会礼貌地说:“揉一揉就不红了。” 温霁让他揉,一张脸涨红,身子埋在了沙发角里,后背抵在冷膈的车门上,一低头就会看见他做案的手,只能偏过头去。 以为他会接着咬另一边,谁知又礼貌地收了手,继续丈量她这香槟酒瓶。 手上的水珠也在那一番揉拭里擦干净了潮湿。 葡萄酒为了窖藏和永葆风味,会在瓶身最底下设计出一个凹陷的豁口。 看酒人会从此处仔细观赏成色,小心翼翼的两道长指陷入,向上掰看。 温霁眼瞳在幽暗处煞时慌迷,“小、小心点……” 他们不是在家里,是在车上,温霁忽然害怕,那种不安全感将她悬悬浮浮地抛起。 男人还在低头看,执意摸清内里藏着的秘密,丝毫不在意她有多紧张。 “初越,会洒的……会洒的……” 刚擦干水的手,又倒了一汪琼浆玉液。 不过才碰到那酒瓶子底下的圆点罢了。 瞧她此刻的模样,每一寸肌肤都在紧绷着,他不愿意松手,而是捞起掉在地上的衣服,盖住她腰间。 温霁沉沉晃晃地想起从前看过的电影,手持枪器的凶徒总是用衣服包裹着手,掩人耳目,而后威胁弱者顺从他的话。 “离婚后,谈过吗?” 他问。 温霁的指尖哆嗦着抓住衣服,此刻逃脱一般地挣扎,可她越挣扎,狭小的车厢里,他就越有【手段】让她服软。 事实证明,温霁连声带都是软趴趴的,哪里还有多余的劲去回答。 她双腿想蹬他,才抬起又发抖,绷直,最后整张脸埋进沙发后背与坐垫中间的缝隙,把她埋进去吧。 她的脸面已在最后那道叫声里丢尽了。 张初越抽了两张纸巾,白皙的手帕纸遇水即融,他给她擦干净,说:“坐回副驾去。” 温霁窝在沙发里角哭。 张初越俯身把她脑袋掰过来看,泪珠一滴没有,声带倒是夹得他头皮发麻。 一张脸蛋绯红起潮,不知是被洒了酒水所致的,还是真的生气。 他说:“我就该没脾气?那孩子是谁的,你昨夜是不是把我当傻子一样看?” 温霁没力气穿衣服,只是在风衣底下把胸衣拢了回去,上面还有红牙印呢! 她双手抬起:“你现在得开始学怎么给小孩穿衣服了,我先给你练习一下,把我的左手穿进袖子里。” 张初越一股气堵在心口,又涤涤荡荡地落下,像一颗石头坠到了心底,安稳了。 他把她从风衣里掏出来,侧身坐到他腿上,伺候她穿衣这种事是从前事后的日常,他做惯了,但三年过去,这种久违的陌生竟让他有些手疏。 温霁有耐心,也不催,就软趴在他怀里,细细地呼吸:“内裤不能穿了。” 他准备工作不到位,顾得了要先洗净手,顾不了要挡住水。 他说:“你坐的那艘游轮下午三点靠岸。” 他把她裙摆掖好,垫在他腿上,又是百褶裙,长度不过膝盖,够她两条腿自由活动的。 温霁任由他抱着自己的腰,他一道手臂横在她后背,几乎盖住了一片,她像个玩偶陷在他怀里,说出来的话却比三年前厉害了: “要不要跟我走?” 温霁感觉到,张初越不止是胸膛胀起来了。 “读了个博士回来,嚣张至极。” 温霁听见他的话就想笑,但她此刻余韵犹在,浑身软绵绵的:“刚才不是问我谈了几个?船上有我的好友,张先生审人的手段那么厉害,什么事情你问不出来?” 当初离婚说是为了前程弄假,但那证是真的。最致命的是,第一次的结婚是各有所需,谁能保证自由之后,遇到了更喜爱之人。 不过好在,张初越心里宽慰,她回来了。 想了想,又自己想通了:“我不在意过程。” 人回来了就好。 温霁却支棱起脑袋:“你不跟我去,让我自己回船上?” 她言下之意也不可能为他留在这边防地区,她现在硬气呢。 张初越掐她腰肢,温霁就跟着迭声,他下巴陷进她脖颈间吸:“在车上,我怕收不住,刚才你脑袋就险些撞到车门了。” 审问的时候还以为他真的有火气,没想到还顾着她不会撞到。 温霁心里小小原谅他一下,还点头:“毕竟三年没开张,还不知道枪头好不好使。” 话一落,张初越就堵着她嘴巴嘬。 温霁一开始想笑,紧接着又被他那股劲嘬得浑身骨头发酥,连着大脑皮层也麻,牙齿磕着软唇,温霁呜呜地叫唤,他才收了唇,眼眸凝视:“你说半个月后才回国,实际是在邮轮上漂,自己不按日子来,反倒要我将就你的时间。” 温霁也冤,气鼓鼓道:“你什么暴脾气,明知道我跟你结婚后别说出国了,出省都要报备,我还没坐过邮轮呢!现在玩了,以后就不想了。” 话一落,张初越瞳仁凝窒,看她被吻得粉润润的唇,红媚媚的眼,一颗心被她撬开,哗啦啦流出水,想泡她。 他哑声道:“早想好回国后要跟我结婚?” 温霁没吭声,从他腿上下来,张初越这次不让了,直接道:“我申请的回调时间是两天后,现在结婚了,我可以直接请上婚假,想去哪玩?” 她嘟囔道:“画饼,你先让我玩完这趟旅程吧,我不喜欢半途而废,就算中途下了船也要回去。” 就像跟他结的婚,就算中途离开了,也要回来。 她不喜欢人生的截断,她追求圆满。 张初越没说好还是不好,但手就是不从她腰上松开。 两个人僵持不下,温霁提醒他:“没时间了……” “怎么没时间。” 他说:“你刚才讲了,骗婚的人,无期徒刑,你准备在我这儿坐好一辈子的牢。” 温霁美眸一瞪:“为什么是我在你这儿坐牢,为什么不是你!” 张初越把她腰往腿上压,倾身道:“坐牢了。” 温霁脸颊猛地一红,推他:“你说什么说,又不见你行动!你不会不行了吧~” 她本意是激他,谁叫他衣冠楚楚的,而她刚才却一塌糊涂。 然而她说完,张初越竟然没吭声。 温霁蓦地一愣,瞬间一颗心被挖没了,双手捧着他的脸:“张初越,你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喉结微滚,避开她目光:“反正你有女儿了,我认了她,以后也不算无后。” “张初越!” 男人现在把她从腿上挪下,道:“走吧,我送你去坐邮轮。” 温霁不肯走了,一说出话眼睛也是湿的:“不要,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张初越深眸凝望着她:“再不走,邮轮的下一趟就到香江了。” 温霁用力摇头,双手扒拉着他肩膀道:“那还有三天才到,你不是两天后放假吗?我陪你……” 她话一落,张初越继续掀门下车,温霁不肯他去开车,人却被他拦腰横抱出来,温霁风向直接调转,挣扎道:“我不走!张初越我不走!” “嚷这么大声,别人以为我强抢民女回家。” 张初越劲臂仍抱着她,却是锁了车,把她往巷子里带。 树影一下划过她脸颊,张初越心里叹:“怎么不听话?” 温霁被他用风衣裹住,听见这话心里又被揉碎:“张初越,现在是谁在骗婚!” “确实有这方面的骗婚量刑,我看过了,有期徒刑。” 温霁脑子轰地一下,完了完了! 男人把她放落地,手仍圈着她腰,眼前是一个铁闸门拦着的老房子,温霁懵然,不愿意接受现实:“我不信!” 张初越把门推开,南方小镇的屋子门檐很低,他进屋要低个头,手自然挡在她头顶上,温霁整个人心思混乱,毕竟张初越这人也心机极重,但又被眼前的房间引去了她的注意。 这时风衣外套让他捞走,男人手伸进衣袋里,往浴室进去的时候从里面捡出了一盒套。 温霁才想起来是她买的! 糟了糟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温霁觉得自己做了场噩梦,已经无暇参观张初越这间卧室了,四四方方的像个工人宿舍,连床也是铁的。 “张初越……” 她喊他,回应的是花洒流水声。 温霁隔着门说:“你能不能别逃避问题,我们、我们一起面对……我没有嫌弃的意思……但这种事它医学上也有误差,你别气馁,我不相信……” “嘎吱” 浴室门被拖开。 迎面一道赤坦的胸膛,上面还有水珠在滑,男人影子铺在地上,俯身时如一头野兽叼食美人颈项,在她耳边很沉,很缓地说:“信不信的,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温霁水瞳一怔,下一秒,掩盖窗棂的白幔被风猛地一掀,也掀动了她雪白的百褶裙摆。 第95日 将一只螃蟹拆卸剥壳总是要按步骤来。 铺到洁白霜布上, 纤细的腿里也藏了肉,不可放过地掐住,双手托着往两侧压下, 这时便会露出腹肉了。 最美味的膏脂都藏在那洞天内,扶着铁锹捣入窍穴, 汁水涟涟往外清溅。 得享蟹礼的人,不论攀登多难, 也甘愿为这一顿饕宴而费劲心机,等待多时也肯。 铁锹一遍遍地刮过, 张初越垂首望向温霁,额头滚烫汗珠, 勤力着依然不忘问她:“想我了吗?” 温霁的手背铺在白布上, 根根如削葱,指甲上泛起淡粉色, 养得很好, 他想, 膏脂也丰美。 “你知我学业繁重……” 他也重重地一挤。 温霁的指尖像那碎壳的螃蟹,颤抖地又拢又松, 又垂又摸, 答他:“每日还要出入实验室……” 他也频繁地出入。 不说话地盯着她看, 就是要听那句答案。 温霁被他逼得接近缴械, 恼羞成怒:“张初越你这个骗子……” 骂的刹那她便开始抑制不住地发颤哭了。 说:“想。” * 浴室里的手机在下午两点准时响起。 他们还未吃过午饭,从领证到回来, 从张初越把她拽下车到关上房门, 足足过了三个小时。 温霁发昏。 翻来覆去,不是躺着便是趴着,那枕头被她抓碎揉碎, 垫在腰下腹下,最后她的指尖被他牵着去抓他的后背。 电铃一响她便惊慌,坐在他腿上被他抱着,他不肯松手。 夏季的沿海城市,令人浑身是汗。 他要这样抱着她进浴室过遍水。 温霁瘫成泥,两条腿缠不上去,最后无法,他把她放回床,拉过被子罩住,他则往浴室过去,似未要歇战的意思。 白纱幔的窗帘将房间的光照出圣洁的白色,温霁在这片光里看到他后背盛满红枝。 是公事,温霁听见他边走出来边拉开老木衣柜,从里头拿出通黑色的制服。 温霁忽然想起再遇时,他也穿着一身周正凛然的制服,可惜今日他直接从浴室出来,没有给她剥衣服的机会。 他走过来俯身看她,温霁被子拢上脖子,事后骂他:“骗子。” 三个小时,他说他不行? 全是蛮劲! 但第一次那会,谁说她没有通体舒泰的通仙感…… 一顿饭尚因为胃部容积有限而停止,但欲.壑难填,它没有底洞,反而因为刺激而变得更加贪婪、横生。 他的手来摸她的脸,拨她黏在唇边的发丝,力道很轻,这时又怕弄断了头发,刚才却恨不得将她骨头都抽走。 “我下午五点收工。” 温霁冷笑,实则有气无力,哼出来便成了娇软:“你趁早送我回船上。” 张初越听她这话似有所悟,转身从地上捞出她的裙子,温霁迷迷糊糊,以为他要去给她洗衣服,毕竟这种事他做惯了。 然而谁知道他竟从兜里掏出了小小的卡包,里面夹了两张卡,一张身份证,一张银行卡。 男人长指翻开,将她身份证收进他贴胸口的暗袋里,狭长的眼眸微侧,露出锋凛的下颚轮廓,说:“放心,我会送你抵港。” * 南方高大的老树一丛丛倒映着烈日的光辉。 玻璃门被推开,空调落来,隔出一个温差。 一道长臂将手中的红色喜袋放到迎门的办公长桌上,众人抬眸一愣,尤其郭旭东,张着唇说:“头儿,这是啥?” “拿下去分了吧,文件都拿到我办公室签,过两天我请婚假。” 三句话,在整个机关掀起轩然大波。 一个下午,全体忙得脚不沾地,就连顶头上司也被安排工作,他望着张初越的脸,又看了看旁边的喜糖,最后落在他递来的笔上。 “你在这里几年,做事最拼,效率最高,行事最稳,完美诠释了什么是年轻又单身的男人最能冲锋陷阵,不过我现在要提醒你一点,把你戴的那只陀飞轮腕表收下去,这不是我们这种公职人员可以张扬的奢侈品。” 张初越双手环胸,一道宽胸前反光着一只夺目矜贵的金属表,他气定神闲道:“太太送的,没办法。” 上司没好气地给他签了放行条。 办公室门一拉,外头就候了几个毛头小子,以郭旭东为首,神色闪闪躲躲,张初越开口挑他来问:“还有什么事?我这班上到明天就走。” “头儿,你真要调回北城去?” 张初越眉心一凛:“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我请个婚假也能被以讹传讹,未审先定是大忌。” 有人小声问:“那您这婚假是多久?我们没结过,不太清楚这一项福利。” “加上我之前的加班条,一个月请满。” 众人瞳孔地震。 整个机关上下,谁不知道张初越二十四小时待命,如今竟要消失一个月! 不过郭旭东安慰大家:“又不是要走,只是请个假,而且头儿结婚是好事,大家高低聚一场。” 张初越手里握着电话,点开温霁的聊天框,没信息,怎么,回国后连社交软件也不用了? 抑或是还未醒来。 如此一想,他此刻随意搪塞下属:“我回去问她意见,你们好好当差,别回来让我动手。” 众人顿时唯唯诺诺。 张初越的“动手”肯定不是替他们收拾烂摊子的意思,而是真的会对他们动手。 此人出了名的脾气暴躁猖獗,但架不住技术一流,都敢踹上司的办公室,又是中央派来的,很多人都说他在基层绕一圈就回去升官了。 不过张初越做什么事都不奇怪,除了下午五点钟,他准时下班要走。 郭旭东最后一个文件死皮赖脸地要他签,张初越说又不是明天不来,但他哭着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老板跑路,都是谁都无法阻止的事啊!” 张初越签字又不是一笔带过的事,文件过他的手都得看完,今日送过来的多有纰漏,让他们全部改过,明日再签。 以前说走便走,现在仿佛拖家带口,心情烦躁。 出来一看时间,五点一刻,更烦躁了。 开车先是去市场。 斩了最新鲜的卤鹅,小城镇的师傅手艺精巧,片片切得薄厚均匀,比日料店的菜色都精致。 又去买了两份胡椒猪肚汤,白胡椒辛辣,猪肚处理洁净,白花花地浮在浓汤里,他带回了家。 宿舍是老城以前的国有单位楼,虽老但也检点,院子没人住,他图清净,就要了这间房子。 长腿迈上二楼,铁门拧开时他收着劲,一进屋,先是闻到浅浅的茉莉花香,他今日饿鬼投胎,都没来得及觉察她手里戴的那串茉莉花环。 还是在去市场的路上看到有老太太在串,他想到温霁手腕里好像戴的是这么一束,做的时候让身体烘热,香得彻底。 于是他又买了一串回来。 原本那串散在地上,全是被他抓着她手腕往上抬的时候揉碎的。 张初越心里一叹,真是要命。 这点情趣也忘了拿来逗弄她。 不过无妨,大把机会。 宿舍是单间,没有卧室,一进屋就是床,倒是有个吃饭的餐厅,挨着门边,他把打包的晚饭放到桌上,先是走到床边看她。 睡得恬恬静静的,就露一张脸蛋出来,像面包房里新鲜出炉的白蛋糕一般饱满,三年了,也不知是怎么过的。 但养成这样,微不可察地一喟:“辛苦了。” 转身去阳台时,没注意温霁的眼睫轻轻转醒。 阳台有个小洗手盆,他洗过手去打开洗衣机,临走前把衣服扔了进去,想着回来晾晒,然而盖子一揭,里面是空的。 再抬头,一件白色的软烟罗胸衣藏在他宽大的衬衫后面,被晚风一吹,小荷才露尖尖角。 温霁把他的衣服晒了。 他又往厨房里过去,刚要烧壶水,发现壶里满当当的,指腹一碰,还有余温。 这时客厅里有声音响动,张初越背着她倒水,没有马上转身,那种热烈的情感像一团火,转身就要将他吞没。 塑料袋被扒拉出声,张初越听见温霁说:“拿盘子和碟子出来。” “不用,有一次性餐具。” 温霁确实看到袋子里还配了塑料勺和木筷子,此间揭开餐盒,扑鼻而香的味道撩动食欲,她说:“这么好的美味,应该用漂亮的餐具让它身价倍增。” 张初越拿着茶杯出来,说:“我不常做饭,没有。” 温霁微微张唇,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洗过澡了,只穿了他的黑色衬衫,领口开了两粒纽扣,锁骨似湖水泛光的一道涟漪。 “你先吃,我去洗个澡。” 温霁早就饿了,闻言就“唔”了一声,汤还烫舌头呢,温霁夹了块卤鹅肉送进嘴里,好吃到她闭着眼睛轻轻晃着身子。 张初越的澡洗得快,等他出来,鹅肉和汤才去掉一点,温霁把饭盒往他面前推,说:“卤鹅肝,入口即化,比我在国外吃的米其林都美味!” 张初越喉结滚动,望着她说:“吃不完再给我。” 温霁说:“肯定吃不完,你快点动筷子。” 也好,张初越心里想,一起吃完,节省时间办事,拿起筷子问她:“下午睡饱了吗?” 温霁微点头:“这儿好凉快,不用开空调,风吹一吹我就昏迷了,可能是昨晚太累了。” 又是轮渡又是救人。 张初越敛眉:“那看来中午的事并不算太累。” 温霁夹猪肚的筷子差点打滑。 抬眸看他,发现他依然望着她,一双眼睛直白,就是要看她,反倒她在闪躲,才见面不过二十四小时,还未了解谈心,她说:“你快点把汤喝了,不然冷了!” 张初越听她的话。 温霁吃饱了,就坐在桌对面看他,本来是要等他吃完再收拾,可等着等着,目光就落在他眉宇上,黑了,眉眼跟被刀斧打磨过一样,变得更硬更挺,还有……更壮了。 明明成年后那树根不会再长了吧,还是她的错觉? 或是因为路途久未有人进入变窄了,相对就显得他更壮了吗? “我来收拾,你去洗漱。” 温霁说:“才几点啊,我还没来过这里,想出去看看。” 张初越收拾好桌面往厨房进去,水龙头在流,没吭声。 温霁发觉张初越好像比以前更沉默了。 因为沉默,所以第一次见面也没说话,没有问她怎么会在那艘船上,就当她抱着的那婴儿是她的小孩。 他以前从不犯这种错误。 温霁进浴室洗漱,其实她下午已经洗过一次才睡觉的,这会刚转身要出门,见他进来,门没有关,于是侧身给他让了位置。 “你对这座城市需要了解什么?看什么?你我三年没见,你该看的不是这里与你无关的街道。” 温霁被他无端低声说了一句,转眼,手腕让他套来了一串茉莉花环,他今天揉碎了她的,赔回来。 她往外走,忽然想出来回怼他的话:“那到底是你生活过的啊。” 回应她的又是水声。 温霁抬头晃了晃手腕上的花环,嗅了嗅,沁人心脾。 呆了一会,刚要去拉阳台的窗帘往外看,腰肢就让人揽住,一道长臂横亘,将她抵坐在他腰上,耳边一道哑声:“我不想看街道,更对你生活过的地方不感兴趣,我见你就足够。” 温霁浑身被他这句话说软,双手往后去勾他脖颈,他抱着她坐在床上,也让他坐进去。 她小小声哭出来,对他说:“那你现在在我背后做什么,你也看不见什么啊……” 疯了一般,哪里会去想如何做才能更恩爱,更甜蜜,更快活,他只想拥有她,狂占她,唯有强烈的冲击才能证明当下的真实,他气息坠坠如铁石,嘬弄她后脖颈,说:“我家阿霁,浑身是宝。” 第96日 中午时候的那点前菜根本不够张初越满足, 他甚至还未尝到滋味,入夜才是正餐。 在浮萍一般的异乡里,他呆了不知多少日, 从未想过在这里扎根,直至温霁到来。 温霁此番也说不出话, 双手紧紧抓着他前臂,听见他问:“回来了, 想在哪扎根?” 她扭了下腰,旋动, 张初越喉咙低沸,将她紧箍在怀中, 温霁此刻侧身, 双手得以抱拢住他的肩头,泣咽碎碎:“那你呢?” 他不肖说, 直接一手揽住她腰, 把人往软褥里扔, 自始没有离开她,奋力一抵, 对她道:“十三妹在哪, 我就在哪处扎根。” 温霁沉湎在他的情话里, 但张初越的言行从来不是温柔型, 她需得在他硬直的态度里挑拣出一些喜爱的证明。 最后抱在怀里哄自己,连带着对他包容, 无限地容他攻陷。 半夜不知几点时分, 温霁睡得沉沉,手里的茉莉花环被碾碎,艾艾可怜地低垂, 一如她躺下时依然软得垂在枕侧的脖颈。 张初越没有开灯,只是揭了被子看她,在车里没看够,白天的时候没看够,夜里一点星光,再让他摩挲。 温霁被一蹙火撩过,软软地哼了声,他俯身下去咬她的唇,像小猫小狗舔舐的声音,温霁被吻得抽不上气,由他压着得逞。 双手抓过他后背,哀求饮泣:“我还未认真看过你。” 夜半时分睡意朦胧的温霁,更乖顺。 他低头,身高差距,两头对不准,抱着的时候下巴便会蹭到她毛茸茸的长发,温霁怕被他压头发,以前发过脾气,后来没办法,自己知道扎起来了。 他叹,是舒喟,是快意:“不必用眼睛看,现在就让你度量。” 这一度量就是一夜。 温霁耗尽气力,他起来去上班的时候,她依然在床上睡觉。 万事开头最重要,以前两人还在上学,从来是张初越把她从床上弄醒,现在工作出入社会,她仍然起得比他要晚。 以后恐怕也是如此。 恕她有心无力去做一个好太太。 这一觉睡到十二点,如果不是张初越带了午饭回来,香味最先唤醒她的嗅觉,她大约还能再睡。 温霁从浴室出来,长发散在肩上,看他摆了一桌子的塑料餐盒,刚要拿一次性餐具,就听他说等等,转眼,他从厨房里洗净了新的餐盘,将打包回来的菜一一分到白瓷碟上。 温霁微怔。 一碟炒菜心脆甜嫩绿,一条清蒸鲈鱼剔成薄片雪白滑口,还有一份清炖牛肋排,菜色丰盛,温霁饿得来不及问,也懒得等他了,便每样菜都给他碗里夹了一筷子,就开始吃起来。 张初越把小椰子里的雪蛤炖蛋白奶放到一边,等温霁吃饱再尝。 她抽空问他:“你倒是有情调,吃了正餐还有甜品。” 张初越讲:“这些都是当地美食,吃了就当来过了。” 温霁连连点头:“真的好好吃啊,你在这里工作岂不是幸福死。” “那你在美丽的发达国家不幸福?” 温霁吐苦水:“一点都不幸福。” 张初越这时候笑了,好像自重逢以来,他第一次笑,坐在面对阳台的餐椅上,光线簌簌落在他眉眼,竟有种难得的沉稳舒意。 她问:“你笑什么?” 他摇头,就只是笑,而且随之笑意愈深,温霁被他传染了笑,皱着眉头问他:“你快说!” 她的话一点都不像笑话,一定是想到什么让他这般。 “你快吃。” 温霁催:“你快说!” “你吃完了我跟你讲。” 温霁于是用勺子在甜品里舀了几口,原本已经很饱了,但这味道惊艳,不甜,奶香椰香充盈,兼具雪蛤的口感和蛋白清的滑嫩,她竟一口气喝完了。 张初越手肘搭在桌边:“在外面也这么能吃?” “没有!在那边都吃不下。” 温霁本意是表达自己的矜持和对美食的挑剔,谁料张初越又笑了。 温霁真的被他钓足了胃口,皱着眉头瞪他:“你知不知道只有自己笑,就好像把别人当傻子一样。” 男人靠在椅背上整以暇地看她:“我在这儿确实吃得挺好,倒是你茶饭不思,这些不过家常便菜,你以前吃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快乐。” 温霁眼瞳一怔。 确实,这些还都是外面打包回来的外卖,比不上山上灶台做的农家菜天然,更跟自己做的有差,但这确实是她这么多年来吃得最可口的菜。 此刻被张初越一说,她脸颊先是一热,而后理直气壮:“你若是三年不吃苹果,第一口吃到也会惊为仙果!” 张初越微歪头看她,又是那种看破不说破的态度,还给她解围:“我明天休假,今晚同僚吃饭,你要真这么爱吃这些菜,就去这家店,吃个够好上船。” 说罢起身收拾桌面,温霁看他高大背影愣了下神:“你跟我上船?” 她没忘昨天还问人家要不要跟她走,没想到他真的…… 而且她当时知道张初越不可能抽身,所以就只是逗他而已…… 想到他要上船,就必然会遇到她那些朋友,最关键是她拿的这份offer工作地点并不在张初越这儿,此事还没解决。 “我需要打电话拿船票。” “不用。” 张初越做事向来妥帖:“我在航运司那边有点关系。” 温霁呆愣。 张初越洗完碗筷出来,伸手把她从椅子上捞到怀里,温霁忙晃了晃腿,在他走到床边的路上说:“我要去洗手间洗漱一下!” 他放她落地,知道她乐意做,他自然愿意等。 中午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刨去吃饭只得一个小时,时不我待。 他已脱了上衣,隔着门对她说道:“你放心,我想知道的,不用上船就能知道,你手机的键盘已经敲出火星了。” 温霁一听,倏地掀开门,刚要开口,人就被他单手拎到了床上,温霁一呼声,脸也跟着红了:“我只是问喜儿……儿……” 后面的声音不能入耳,温霁怯了半边脸,窗外的日头照着窗帘,好似被光偷窥着一般,令她总是胆战心惊,又去意迭迭。 时间越是宝贵越令人珍惜,全神【灌注】一心一意,温霁的烦恼被张初越撞散,而后带出去扔了。 临出门前还交代:“晚上来接你。” 温霁下午睡到四点,醒了在床上发呆,想到那年薪以美金计算的工作,又想到张初越在床上的勤力,最后自己疏导,哲学家说了,活在当下。 傍晚她接到张初越的电话,换好衣服下楼。 在船上穿来的黑色连衣裙洗干净了,西服的剪裁风格,立领能遮挡她的脖颈,那儿被张初越光临过,她颇为心虚怕别人看见。 长发也打理好垂到胸前。 一下楼,男人已经双手环胸等在车边。 “像来接女朋友的愣头青。” 温霁注意到他把头发理了。 张初越看她眼里的笑,有光眨了进去,三年没见,有股明艳感在她身上生长。 又不大想去吃那顿饭了,不如两人独处,他还未探索完。 张初越去牵她的手:“今晚开车,明早就到香江,临走前带你走一走这海边长廊。” 温霁侧眸看他,张初越几时变成这样了,说家里不习惯用餐具,转头又买回来,说这沿海小城有什么可看,如今牵着她来散步的又是他。 落日的金光漫在海面上,咸风湿湿,一艘捕鱼的竹船划过,温霁眼眸迎着光,远处山影重叠,她深吸口气,说了句:“轻舟已过万重山。” 张初越扣着她五指的手劲收紧。 到了大排档,换了制服的年轻男女们坐在一张大桌前,个个都是大好青年,温霁跟着张初越走过去,众人不由站起身,实属有礼貌地打招呼了。 这让温霁想到在国外实验室的那段时间,导师带她到各部门转一圈,大家忙着手里的工作,几乎只是点头应付,唯有一个人站了起来,后来成了她的贵人。 “嫂子请坐,今天头儿请客,您随便点。” 郭旭东耍嘴皮,一句话惹得大家笑出声,而后去看张初越的脸色,见他竟然唇角微勾,也都松了口气,看来这顿饭可以放开笑。 温霁听了不由看了眼张初越,请客居然是让下属来吃大排档! 她不由微蹙眉心,说:“没想到外卖这么好吃的店是家大排档,我是吃了好吃今晚才订的这家。” 他话一落,张初越敛眉看她。 温霁眼神也悄悄瞪他一眼,这次就当是她替他背锅了,以后当领导总得犒劳好下属的。 这时郭旭东开玩笑道:“肯定是头儿给你带回去的外卖吧,他经常来这儿吃,高档地方都不带我们去。” 温霁微微一怔,目光不由打量这家大排档,锅气重,水缸里的海鲜还算活,她点了最贵的龙虾。 一人一份石锅鱼翅,老板来下单的时候都“嚯”了声,温霁微笑:“第一次见面,我做东。” 省得他们以为张初越的太太小气。 这下人群兴奋了起来,哪里会给领导省钱,恨不得把工作上受的气都通过这顿饭吃回来,温霁还贴心地给他们叫了啤酒。 虽然是大排档,但食材轮斤算钱,温霁要请客,张初越不拦,领完证那天就把卡给她了。 酒过三巡,众人谈天说地,温霁也微笑应对,甚至摆出愿闻其详的认真态度,于是说着说着,郭旭东就开始敬酒,说张初越以前多不容易云云。 张初越就要皱眉拦住他的话,谁知道温霁跟他敬酒,笑:“他怎么不容易了,这儿好山好水的。” 这么一说,郭旭东就涨红着脸委屈了:“嫂子你不知道,我哥以前赚了钱都不舍得花,全攒起来寄给他的……” 话没说完,他身边眼疾手快的人“唰”地站起身,全都堵住他的嘴,生怕他说出“前妻”二字。 张初越此刻一张脸铁沉:“你明天不用去保密部了。” “呜呜呜呜!” 郭旭东呛酒:“全寄给他妈了,我哥可孝顺了!” 温霁笑意微僵,张初越的妈妈给了她一百万离婚补偿费,她说过要还,他说不必,却替她还了。 手里的酒涌过她唇舌,张初越抽走她的酒杯,说:“别喝那么多,虽然我明天休假,还是有人盯住你们。” 前一句是警告温霁,后两句警告一班小的。 下属们惊魂未定,连忙举杯祝他们白头偕老。 温霁喝得微醺,张初越滴酒未沾,今晚还要送她上船。 车身驶过旷野,两处不是山就是海,借着盏盏夜灯,她看着这寂寞的旅途,和曼哈顿的霓虹辉煌截然相反,而他在这里守了那么多年。 被人笑话攒的钱全寄了出去。 “前面的空地停下,我想看看海。” 这儿是未开发的沿海线,温霁叫停了车。 张初越侧眸看她:“舒服点了没?” 他当她喝了酒晕车。 温霁松了安全带,替他把手刹拉上,双手撑着他椅背,长腿跨坐到他腿上。 车内没有开灯,昏暗中气息一下充盈狭窄的空间,温霁在摸他的腰带,张初越猛地拉住她的手腕。 “喝醉了?” 他嗓音沙哑,已经在变。 温霁长发一垂,万千青丝掠过他脸,而后是低低的,小兽呜咽一般的哭泣。她哭时眼泪少,酸涩就足够涌动她声带,发出令张初越心软的声调,他磨了磨牙,说:“等我套上。” 温霁低着头,张初越不让她看,就来吻她唇舌,她也懂事,会调座位靠背,会双手搂住他肩,然而她的哭声却不似中午时的婉转。 将他舌头吸住的瞬间,她真的哭出了声:“我还不清了,张初越,我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他动作戛然一顿,嚯然去寻她屁股,“啪”地拍一声,将她拍清醒。 她条件反射地往他怀里贴近,紧着他,他喉咙低鸣,滚动,灼烫:“谁要你还,谁要你两清?你心甘情愿回来,到底是还债还是爱我?如果是还债,就给我下去。” 温霁不肯,慌不迭地努力起来,哭腔满满地说:“二十五个小时,我说过的……我喜欢你……” 他要咬她唇舌,却不舍得用狠劲,只得在旁的地方教训,嗓音哑至极:“阿霁,我爱你,你懂吗?” 第97日 爱人无需计较。 温霁在蒸腾的爱里几乎挥发升华, 灵魂体察到他的爱,穿破身体抵到最深处,她愿意全盘接纳。 并给予他, 只给予他颤抖的和鸣。 星空在澄澈的夜幕中灵闪,如海面静谧, 车顶的天窗开了一角,将星光揽入。 张初越揽着他的月光, 直至她安宁入睡。 副驾驶座的椅背被他放下,温霁侧身窝在那儿, 尚有时间,他不急着送她上船, 不妨与她在这孤廖的海边入眠, 此刻也不孤廖了。 星月邮轮在香江停靠,此趟航行包括地面游玩, 乘客得以在白天下船观光, 再在入夜时分上船, 这方小世界里同样精彩。 跨国企业云襄资本包下整艘游轮,为员工及其家属定制出行福利, 温霁刚签订合约, 就有了船票。 彭老板说, 欢迎她上船。 温霁在下午四点到达埠口, 之所以比预定时间晚,全是因为昨夜她在车上不安分, 事后两人在海边的车上睡了一觉, 她没理由苛责张初越,毕竟也没让她上不了船。 “我住在这个舱,晚上有宴会, 需要准备一下,我已经找人给你定了船舱,你快去洗漱休息一下。” 温霁一上船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张初越观察四周一圈,道:“何必多定一间,浪费钱。” 她没好气地转身看他:“我跟喜儿住一个船舱。” 张初越点头:“那好办,这么多天了,你应该让她单独占一个卧室,否则带着你,如何结交男伴。” 温霁听他这话顿时愣得眼睛睁大:“要让许桓宇知道了来捶死你。” 兄弟的感情哪有他的幸福重要,张初越说:“行李在哪?我过去提,已婚就要有已婚的自觉。” 温霁:“……” 她拉开船舱,喊了声喜儿,没人应答,她说:“应该是上岸玩去了,我跟她说一声,免得她回来以为东西被偷了。” 张初越听到这话,许是良心发现,眉棱微抬:“跟许桓宇说一声么?” 温霁拨号,头也不抬道:“她只是跟我来玩,不定回不回去,别说了。” 他“嗯”了声,不忘补了句:“也不是谁都能等三年。” 温霁在他经过自己去提行李箱时扫了他一眼,轻轻发了声:“噢嚯。” 行李箱没锁,就摊在置物架上,衣服铺在里面,全是黑灰色,张初越眉头微凝:“怎么买这些衣服。” 他伸手去叠,看到黑色的胸衣时动作一顿,温霁拿下挂衣架上的衣服盖住,说:“太太怎么穿也归丈夫管?” 男人气定神闲地哄人:“自然不归,不穿才归我管。” 下一秒,嘴巴就让道温软指尖抵住,低转眼眸,看到温霁涨红着一张脸接电话。 船舱里的光线昏暗,但靠近小阳台有海边的水波,明亮地映在她饱满的脸颊上,温霁的肌肤像水波蛋,光照过去都打滑,有波光粼粼的灵动。 张初越提着温霁的行李箱进了他的船舱,往置物架上一搁,说:“去洗洗手,吃饭。” 温霁觉得他像带孩子:“我还要洗个澡,你也要洗。” 两人互相吩咐,说罢她进了浴室,门刚要拉上,他便挤了进来,小小的浴室哪里容得下两个人,温霁皱着眉头看他,便听他落了句:“不是让我进来一块洗么?” 最终温霁把他赶了出去。 张初越没做够,她都弄疼了。 三年没开张,一来快撑死了。 温霁洗好澡后出来,看到张初越倚在阳台边抽烟,头等舱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小型阳台,可以直接欣赏海域,海面的蓝晕了金光,昏昏沉沉地镀在立体的侧颜上,温霁觉得他像尊雕塑。 “咔嚓!” 手机拍下了这张剪影。 张初越机警,听到声音转眸,“洗好了?” 温霁第一次给张初越拍照,“嗯”了声,干发帽裹住了头发,低头去行李箱找照片打印机。 张初越说:“抬下头。” 温霁依言照做,见他走过去,缠着尼古丁烟草味道的手托上她脸蛋,开始摩挲,力道轻轻重重的,温霁让他揉得心跳发快,避开说:“干嘛,我要干活了。” “像个小姑娘。” 温霁脸是鹅蛋型,头发全裹上去的时候就露一颗饱满的头,加上皮肤白,嘴唇红,那双眼睛又清亮,张初越觉得她活到几十岁也是这般模样。 打印机“呼”地一声,出来一张照片。 温霁递给他看,说:“新婚礼物。” 张初越垂眸,一张有他的剪影,很有诚意,又很随意,他道:“我能给你什么?” 温霁忽地想起一句诗,心尖晃荡,说:“给过了。” 张初越长臂撑在桌上,微弯身侧脸看她:“从领证到现在,我只给过十三妹。” 温霁心里那点诗情画意被他下流的话染了色,抬掌拍他:“麻烦你多读点书!” 他这几年面向往正气里长,被她拍了一掌还能理直气壮:“我说爱。” 给十三妹的不就是爱么。 太直白显得他一颗心很好俘虏,爱这种东西说太多就廉价了。 张初越已经说了第二遍,他决定收嘴。 温霁抽回给他的照片,说:“你快去洗澡,开了一天的车了!” 话里话外的嫌弃,从多读点书的灵魂到快去洗澡的肉.身。 张初越眼神淡扫她一眼,捞了备在车上的衣服进浴室。 温霁从书桌上抽了笔出来,翻到照片背面,写了一段话。 而后再翻到正面,盖好笔帽,拉上窗帘,在房间里换衣服。 男人洗澡总是快,温霁换到衬衫,纽扣还一枚一枚往上扣,张初越看见,问她:“怎么穿正装?” 他看到放在床尾的包臀西装裙,走过去,手拢住她肩头,低头凑到她唇边,没有扣纽扣的领口之下成了他的无人之地,自然占领住。 温霁被他气息贴来,落了句:“你在房间好好休息,我晚上有个见面会。” 气息一碰上就黏黏腻腻地纠缠,温霁差点被他压到床上,唇一避,他滑过她的脸颊。 不愿松手,倒是低嘲一声:“我什么时候成了留守家夫了。” 不乐意,但乖乖留在船舱。 张初越看着她穿了黑丝袜,高跟鞋。 靠在房间的椅背上伸了伸脖子,手去拿她的“新婚礼物”,一张纸那么轻,他伸手去拿笔,翻到背面打算做个记录,时间地点意义,结果却看到上面已经被人铺满了字。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关于你生命的诠释, 关于你自己的理论, 你的真实而惊人的存在。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照片拍的是张初越,这首诗抄的也是张初越,因为温霁在最后一行里写道:【我都收到了,张初越。】 在沿海小镇那个傍晚走的街道,海面的落日,昨晚的月亮。 他一个人走过很多很多次的轨迹,温霁替他写了出来。 难怪让他多读书,原是博尔赫斯的诗。 张初越扯唇笑,姑娘喝了三年洋墨水,都会念洋诗了。 他倒不会写这些矫情肉麻的玩意,他的爱只会做。 * 宴会厅歌舞升起,琉璃灯光明瓦亮。 一身高挺黑色长影往人群里走,穿得再暗也能惹来注意。 温霁正手持香槟与人敬酒,集团内部的酒会,有人穿得颜色艳丽,而她的岗位职能并不是应酬,穿得体面即可。 也有前辈好为人师,让她学习别的同事多姿多彩,这时有同伴笑:“温小姐惯着黑白灰,看起来更可靠,而且她性格内向安静,老板说非常适合当技术主管。” 张初越坐在隔壁就餐区,听着这话恍惚以为说的不是他那位无法无天的太太。 他眼皮一撩,看到她旁边站着位西装革履的精英男,普通话夹杂口音,听得他眉头皱,难为温霁还在旁边站着。 他站起身,忽然听见有人唤了声:“张先生!” 这个世上那么多张先生,温霁心里想,怎么偏偏是她那位张先生! 她此刻穿着正装,在他面前就像扮大人,浑身不自在,但又要严肃。 张初越看着温霁那张脸,小姑娘还化了点妆,看他时眼睛从下往上,颇有些正经。 “我是艾森通的客户支持员,之前的发布会也邀请过您,在北城,您贵人事多,我可记得您。” 张初越对他无甚兴趣,但他有职业病,记性好,道:“许先生。” 他还记得姓名,对方显然惊喜,笑道:“你今天怎么肯拔冗前来,要不是全场女士都往你这儿看,我都没注意到你。” 张初越的眼神越过他落在身侧纤细的身影上,同样是黑色着装,温霁的脸蛋像在发光。 注意到他的眼神,对方微微一怔,而后笑出了声:“我们温小姐虽然年轻,但已经结婚了,我看您还是再在场上挑别的女伴吧。” 说着,他还开玩笑地对温霁说:“你不知道,这位张先生桃花旺,听说几年前在我们展厅上就带走过女郎。” 张初越在听到他那句“温小姐已婚”时通体舒畅,后面的话就不大满意,开口道:“带走的那位是我太太。” 他的解释不大中用,这位许先生摆摆手笑道:“我知道,后来你又离婚了,诶,张先生,始乱终弃这种事我们很是同情,不过温小姐刚回国入职,对象又是同行业里的翘楚,两人在国外相识,不然我们都可惜她英年早婚。” 话一落,温霁瞳孔蓦地睁大。 张初越咬牙,逐字逐句:“国、外、相、识?” “是啊……” “许先生!” 温霁陡地喊停了他的话,说:“不是国外相识!” “啊?当时面试你道自己已婚,而且在你面试的时候前来帮扶的不正是……” “不是不是!” 温霁感觉张初越的眼神在盯穿她,慌不择路地解释:“那是我们实验室的助教,对我多有提携……” 此话一出只觉越描越黑,温霁当初在国外念理工科,女少男多,不乏追求者来烦扰,刚巧遇到愿意替她解围的前辈,在已婚自居的前提下被流言围绕。 “好了好了,那是你的隐私,不必解释,对了,张先生是机关内部人员,以后要打交道,你认识一下也是好的。” 许先生朝温霁和蔼道:“我记得行政已将名片给你了。” 温霁是有名片的人,自然得沉稳,刚才她的表现实在不像一位跨国集团的要员。 捏名片的指尖在抖,忽然,手中名片让人抽走,张初越垂眸细看,而后勾了下唇,说: “我太太没有始乱终弃,我现在复婚了,还是跟她。” 此时众人惊喜,要跟他饮酒祝贺,温霁看张初越,他职业涉及保密,到底该不该说她是他太太? 毕竟当初在埃森通当迎宾小姐的时候,就曾被派去向他打听…… 一杯威士忌让他饮尽,男人将名片收进袋里,说:“告辞。” 温霁打算回去跟他商量工作的事,问一问他能不能曝光关系。 一场见面会见得心不在焉。 宴席散尽,门口廊灯幽寂,照着男人的冷隽眉目,一缕烟蒂的星火自骨节分明的指间燃起。 温霁刚要开口,见他推门进去,于是跟入,门一关,没一会儿就听见衣料被掀皱的声音,门角狭窄,两道手被他压在头顶,她随他挺动。 张初越半明半寐的眼里映着她潮红的脸,嗓音压入:“国外那三年认了谁做丈夫?嗯?那位被你始乱终弃的前夫,温小姐现在想起来了么?该怎么补偿他?” 第98日 要审问一个人就先攻破她的底线, 令她哭得支离破碎,最后才会求饶,说:“我的丈夫是行业翘楚……未来前途光明……那你呢, 你把我说得始乱终弃,让我不敢相认……” 那顿同僚聚餐, 众人说张初越被太太抛弃,她不敢承认, 今日旁人又拿前妻笑话他,她更不敢承认, 思及此哭得抽抽噎噎,连带着张初越被她弄得绞紧。 “嘴长在别人身上, 刚才那人说的时候, 我不是已经替你澄清了么?” 张初越低头哄她,力道收敛, 变成磨性子。 温霁手被抬得发酸, 胸口喘气起伏, 如今只得一条腿站着,细高跟颤颤巍巍地支撑着她, 温霁委屈:“你懂这个道理, 为什么还来质问我?难道刚才我没澄清吗……” 哭得好生楚楚可怜, 一条丝袜都被扯尽。 张初越喉结压了压:“你不跟我联系, 三年只得几封信。” “你现在来数我罪状……” 温霁想推他,结果被他顶上:“我跟你离婚再放你走, 难道以一个前夫的名义要求你每日报备?” “那我给你寄信, 你有给我寄吗?你的工作性质我还不懂?别说寄信,你的手机信息能发外网?到头来工作出了岔,又让我多一条罪!” 她火辣辣地生肺气, 张初越感觉到她在发烫,紧缩。 张初越松了她的手,转去拢她腰,让她双手抓住他肩借力起伏:“我有罪,你要如何判都行,只一点,我不喜欢你与别人传这种谣言,你知道……你我都是弄假成真。” 温霁蓦地一怔,紧接着心脏被他填满,充盈膨胀。 起初,她本该清楚那只是各取所需的婚姻,没想到还是逃不掉,还是回国了,被他如今这样欺负。 她下巴压在他肩上哭,碎得不成样子:“我没有……张初越……你不信我……你知道你太太有多少人追吗?我还巴巴地回来被你这样弄,你想怎样就怎样,我都没说过’不’……” 他胸腔一阔又一阔,积蓄三年的情绪总是需要一个豁口发泄,他占据着她,生怕她再逃跑:“是我小气,改日不如请你那位绯闻对象吃饭,我好当面答谢他对你的照顾之恩。” 温霁这下一愣,他继续不停追上,让她无法思考:“我知你在国外不易,又要求学又要生活,总是难免有狂蜂浪蝶,既然别人把他说得这样好,我想也不是个小人。” 温霁忙道:“不用,我已经答谢过了……” 语调断断续续地往上攀,张初越垂眸抵她:“谢过了?” “嗯……我……我把邮轮的船票也送了一张……” “我都没有,你送他?” 张初越奋力追:“那就是说他也在这船上,约出来见,否则船一返航,我今晚可就谢不出去了。” 温霁陡地害怕了,他这个人能扛多久,温霁从前是领教过的,此刻忙道:“你这样就像……就像小孩在学校惹事了……家长要去报复人家……” 张初越听到这话,蓦地动作一顿,温霁脚下的高跟微地站稳,整个人却不上不下了,抓着张初越的衣领喘气。 他哑声问:“见不见?” 温霁的眼神在闪躲,张初越忽地掐她下巴,将她骤然往门角里压入,惊得她叫出了声,哭着说:“见的,张初越……初越……见……” 张初越心里想,他可真是贱。 再生气也要让她先吃满足,才轮到他过瘾。 温霁此间侧趴在床上,用被子拢住身子,说:“明天见行不行……我现在没脸见人了……” 带着哭腔的余韵颤进张初越心里,她那杏眼桃腮似开了花般粉润,他也不想她这样去见人。 “嗯。” 说罢进了浴室,没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热毛巾,给她擦身子。 温霁缩腿,他从被子里捞住,忽地眼神一落,看见后脚踝有一片红。 她软劲轻挣,他说:“不是隔着丝袜,怎么也磨脚?” 温霁没好气道:“那你还戴着套呢!” 这句话颇有道理,张初越没反驳,细心去擦她脚踝,温霁紧张:“别碰脚底心!” 她怕痒! “我一会去洗澡,不用你献殷勤!” 张初越去旅行包里找药包,没一会儿就挑到了创可贴:“别碰水。” 温霁此刻侧身坐着,抓着胸前的被子说:“你连这也有。” 话一落,忽地意识到他之所以随身带着,是因为受伤的可能性高。 想到这,眼眶又湿了,涩得她难受,他那点要求便依他了,说:“我约了明早邮轮早餐。” 张初越低头给她贴创可贴的动作微顿,眉眼没抬,只是贴的时候轻轻吹了下她泛肿的脚踝。 等温霁洗完澡出来,看到张初越在捡她给他拍的照片看。 “这么欣赏自己的俊颜?” 她打趣时,男人牵她的手,让她坐进他怀里,张初越先洗了,这会只围了浴巾,温霁忙坐开一些,道:“明早有约会!” 她湿答答的长发泼在他胸口,凉凉的水珠透心头,他问:“怎么连照片打印机也有。” 他们之间忽然变得有许多问题,比如他的创可贴,她的打印机。 张初越是个心细的人,挑这个来问,是因为当初送她进边检的时候,合影是由拍立得打印出来的。 温霁垂着脑袋说:“我刚到国外,见什么都新鲜嘛,就用手机拍拍拍,谁知道内存一下就爆了,手机死掉了,没办法,只能刷机了,里面的照片全没了。” 张初越听到这话,忽地一怔,用干发帽给她擦头发:“我倒是忘了给你备一台手机。” 什么都想到了,这个却忘了。 又归咎到自己身上。 温霁轻眨了眨眼,双手撑在自己大腿上:“你还有钱吗?” 出国不是轻巧事,那会张初越刚参加工作,就一直往她账户里打钱,说是什么赡养费,温霁讲:“你的钱都在我这儿,我需要买自己会买,而且我不是修好了吗,幸好那张合影是纸质的。” 张初越喉结滚了滚,轻扶了扶她腰:“给你把头发吹干。” 温热的风烘着大脑皮层,令她浑身脱了疲惫,昏昏欲睡。 张初越从身后拢住她,好久没这样漫长地一起陷入沉睡。 在邮轮上度假令人暂时忘记陆地上的世俗烦恼,张初越一早醒来,挑了件得体的衬衫西裤,手腕上还戴了温霁送他的表,梳洗打扮,温霁看到他刮了胡子,头发打了腊,走出船舱像枚聚光灯。 温霁说:“不是有休闲T恤吗?度假穿这么拘谨?” 张初越此刻神色严肃,说:“你昨晚不也穿了正装?” 提到正装她便来气:“全没了!” 丝袜没了也就罢了,那条包臀裙被他从下往上翻,一条腿被捞起挂在他臂弯上,拉链头都绷开了。 此刻男人丝毫不觉有错,还说:“你那双高跟鞋,高度合适。” 温霁微怔,这时两人穿出走廊,落地玻璃窗的海面波光照在她脸上,红晕泛起。 连手心也出了汗,让他牵着。 “向嵘!这儿!” 向荣? 张初越眉头微凝,还欣欣向荣呢,他怎么不去找个欣欣啊? 头也没转,只等人走过来。 忽地见温霁从餐椅前站起身,手朝人伸过去,张初越下意识一拦,就看两道影子抱在一起,倏地起身,听见一道温柔女声:“阿霁,这位就是你丈夫?” 张初越眸光一转,落在一张短发英气的脸上,耳钉闪耀,穿着牛仔上衣,朝他看来。 多年的识人经验告诉他,对方是位女性。 再多年的做事经验告诉他,绯闻对象可以是位同性。 他气息沉沉又起起,双手拢拳又松开,听见温霁在耳边介绍,而后道:“向嵘,你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去拿?” 可以找女性,她怎么不去找李喜儿! 张初越眼眸盯着温霁看,温霁清了下嗓子,说:“你呢,想吃什么?” “水煮荠菜。” 一字一顿,温霁瞪他一眼。 温霁跟着向嵘去拿餐,两人挨在一块,她说:“我们三年没见了,他昨天喝了点酒,要我补偿他,我也不知道补偿他什么。” 她有的都给他了。 向嵘听罢,温柔笑道:“既然是喝醉酒,那就是酒后吐真言,送他一些浪漫惊喜吧?例如给他种一片玫瑰花园。” 温霁听得一笑,笑着笑着便愣住了,张初越曾经给她种过一院子的红色虞美人。 原来这就是浪漫啊。 “向嵘,我想去洗洗手,有点油。” “快去。” 温霁手背压了压眼睫:“你等我再过去,我老公不太会说话。” 向嵘微笑。 温霁的盘子里有一碟水煮菜,怕是给她那位要吃水煮青菜的男人夹的,而他此刻还坐在原位。 等着太太送菜。 向嵘眉心微蹙,端着盘子过去,说:“你太太去洗手间了,你应该替她拿东西。” 张初越那张脸没有表情的时候严肃沉稳,望着向嵘:“我太太说这几年多亏有你照顾,我该替她道谢。” 向嵘虽然打扮中性,但性格却是温柔型:“她自然不容易,在实验室狼多肉少,要抢项目,在外面男多女少,追求者堵上门。她戴着婚戒说自己已婚,却不知离家在外求学的已婚女孩更是那些不需负责的男人眼中的香饽饽。” 她慢条斯理地说着,面前的张初越眼瞳暗暗:“我有让人照看她,如果遇到麻烦她不需要独自应对。” 向嵘微微一笑,刀叉切过牛排:“她感冒发烧都怕传染给人,又怎么会麻烦人。” 张初越眉头深皱:“她感冒发烧?” “她说来了金山就不能空手而归,学到发烧很正常,而且自从跟我传了同性绯闻后,示好的异性减少,我也少了麻烦,你说对不对?” 张初越都想笑了。 被自己气笑。 “向小姐这样洁身自好,看来国内也有爱人。” 向嵘点了点头:“不然谁会拒绝那些一米八、九的金发帅哥?学习难,拒绝美色更难。” 这时餐厅门口有道熟悉的小身影进来,看到向嵘和张初越坐在一起,忙小跑前进,说:“吃、吃吧!不用等我。” 张初越看着她,忽然起身:“你们吃吧,我去抽根烟。” 温霁有些疑惑,看向嵘:“你们聊什么了?” 向嵘剑眉微挑:“我说我喜欢女孩子。” 温霁轻“啊”了声,紧张道:“你别,他思想保守,会觉得我结交的朋友乱七八糟。” 她说着有些鼓气,恐怕他去抽烟就是不想跟她们吃,人又非要见,于是给向嵘倒了杯水,说:“你男朋友不是要来接你么?我给他当了那么久的眼线,他也该谢谢我。” 向嵘勺子搅动咖啡杯,掌心托腮道:“我男友像个女友,太黏了,让他学学你,乖一点。” 温霁朝她挤眼,脸红。 她这船票发了太多人,还有喜儿在船舱里没起床,温霁给她留言问要不要带早餐。 送完早餐后往走廊里走的时候,看到张初越靠在栏杆边抽烟,一点烟蒂让风吹入大海。 她把从喜儿那里抽来的玫瑰花送到他眼前,还自己配音:“噔噔噔噔~” 张初越压眉,漆黑的瞳仁从玫瑰花滑到她脸上,嗓音还有尼古丁的灼烧感,说:“太太会玩,嫌我命长。” 温霁“欸呀”一声:“那我这个妙策不是很好吗?喜儿跟我不是一个学校的,她又单身,我不可能耽误她啊,向嵘是我的贵人,我第一天去实验室的时候,只有她起身欢迎我。” 张初越气笑了:“耽误?” 温霁小声道:“一开始就是主动送些小礼物,希望她在实验室带带我,她长得又高又帅,人还温柔……” 张初越打断:“你再说,花我不收了。” 温霁把花往他兜里塞:“这样吧,你不是说要我补偿你么,那我每天给你送花!” 张初越看着她,眼眶让海风吹得浮动迷情:“不是都离婚了么,在外面还说自己已婚?” 温霁轻眨眼睑,把蔚蓝的光也眨了进去:“不像你,说自己被始乱终弃。” 话未落,后脑勺便让他托住,吻下,唇与唇将海与天闭合,温霁心跳一紧,听见他哑声道:“够了,那三年还认我当你丈夫,就够补偿我了。” 第99日 温霁在张初越这道吻里迷神, 忽地想到这里是在屋外的长廊,总会有游人经过,下意识低了下头, 不让他亲。 他过于高大,来弯身找她的唇不易, 温霁总是用这个方法逃脱,听见他说:“不是挺开放的么, 什么绯闻都敢传。” 温霁抬眸瞪他一眼:“思想开放跟行为开放不一样!你收敛一点,注意点影响, 还有你的身份!” 张初越勾了下唇,指腹贴着她下巴往上勾, 说:“是, 张太太。” 妻子的身份被他兜头盖下来提醒,温霁脸颊一热, 转身道:“我、我刚才跟喜儿约了一会去邮轮上玩, 这船开到明天就结束行程了。” 张初越靠在栏杆边, 双手环胸,海风拂过他的额发, 眼眸微眯:“我这几年没什么朋友, 许桓宇回派津城, 我们这个专业保密严格, 几乎没再见面,比起来, 你们能他乡遇故知确实难得, 去玩吧。” 温霁抿了抿唇,确实,虽然她背井离乡, 但生活自由,张初越就只有一个人了,她心里对他产生了些怜悯与同情:“那我们一起去玩吧。” 张初越眼眸斜她:“何必拖家带口,显得结婚后没有自由,你们两姐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温霁说:“不呀,带上你可以给我们拍照!” 张初越:“……” 邮轮的甲板上能看到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湾,还有音乐、咖啡、鸡尾酒。 各色游人穿着缤纷的沙滩风服饰在打卡拍照,温霁见到喜儿的时候,看到她身边正跟着个年轻高大的男生。 张初越眉梢微挑:“你过去才是耽误人。” 温霁顿时面色严肃:“船票是我给她的,总要负责她的人身安全,外面的男人能有几个好,我在国外实验室做课题,帮忙都是为了约我出去。” 张初越在她这句吐槽里捡到了重点来听,手就去抓她胳膊:“你先跟我说清楚,再去找喜儿。” 温霁无奈地抬眼瞪他:“说清楚什么呀,我都没去赴约。” 张初越一双浓眉被阳光晒得压下:“我没约过人,说来听听。” 温霁:“……” 她双手叉腰,朝他咧唇假笑:“还挺光荣呢。” 张初越扫了眼四周环境,几乎是男男女女结伴,没有落单的,手掌顺着她胳膊去牵她手,说:“现在确实挺光荣。” 她的衣服还是深色为主,燕麦色的运动套装,丢在人群里也不显眼,只是脸颊过白,光一照就剔透无暇,他说:“站这儿,我给你拍张照。” 温霁一听,忙四周看适合拍照的地方,就挑了个没人的角落,说:“镜头往上一点,能拍到旗子。” 张初越的视角下温霁像个小矮子,不得不把手机往下举,她又说:“你把镜头朝你自己斜一点,这样显得我高。” 一张照片拍完,他竟然有些出汗。 温霁过来看,顿时脸一沉:“好黑!” 因为背光,所以她整个人浸在影子里,而张初越还说:“不是你挑的地方么。” 所以他知道这儿背光也不提醒她,拍成这样跟他无关,温霁简直想翻白眼,但又不能打击他,只好道:“那你挑个地方,我给你拍。” 在实践中教他拍照技巧。 谁知道张初越直接道:“不用挑了,就你刚才站的地方。” 温霁:“……” 行啊,她要是拍差了,他还能指责她。 张初越站过去的时候,不是直愣愣地对着镜头,而是侧了下身,因着那儿有个框,他身材高大,塞不进去。 就在他身影一侧时,原本背光的画面印入一道高挺的轮廓,海面的金光成了镀刻在他面容上的笔触。 照片定格,温霁低头查看,男人走过来替她挡住了刺眼的光,她说:“喏,你自己看什么叫技术。” 张初越扫了眼,道:“确实黑。” 温霁:??? “那你找喜儿给你拍去!” 张初越“嗯”了声:“让她给我们拍。” 温霁双手环胸不让他牵,走到甲板的栏杆边唤喜儿,张初越跟在她身后,听见温霁说:“我嫌他技术不行,他嫌我拍得不好,还是你来给我们拍吧。” 喜儿这会正跟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聊天,闻言转过头来,接过温霁的手机笑道:“行,我给你们拍,就站在……这边吧,风往这边吹,刚好能拍出衣服和头发的自然感。” 温霁高兴地往喜儿指着的地方走过去,张初越长腿没两步就跟上了,温霁刚站定,见他跟过来,先是一愣,而后缓缓反应过来…… 没说让他一起来拍啊…… 这时喜儿指挥两人调角度,温霁的胳膊就让张初越揽住,她忽然僵了下,听见他道:“紧张什么,结婚证都拍过两次了。” 温霁轻张了张唇,小声道:“没说拍合影。” 他垂眸看她:“刚才不是你让喜儿给我们拍的么?” 有时候……语言的表达确实有它的深意,但她只是顺嘴说嘛。 “你嫌我拍得不好,你让喜儿单独给你拍。” “我单独拍确实不好看。” 张初越的手揉了揉她微微内扣的肩头,道:“得有个对照物,你衬我高,我衬你白。” 镜头定格,喜儿的眼睛从手机边抬起,说:“换个姿势。” 温霁还是僵的,她跟男人合影没经验,张初越垂眸看她没动,便低声道:“床上那么多姿势,怎么到镜头前不会摆?” 温霁听到,手伸到他后背拧他,但他肉实坚厚,哪里拧得动,张初越的手顺势贴到她腰上,把她往胸膛里压。 胸膛坚硬,膈着她胸侧,温霁感觉到宽松衣服底下的右胸衣往中间堆,脸颊煞时红了,暗暗使劲推他,又不敢动作太明显。 “好啦。” 喜儿拍完两张,把手机递过去,说:“看看。” 手机是张初越的,温霁不看,抓着喜儿往边上走,对方朝她眨巴眼睛:“有老公了还要我啊?” 比起老公,喜儿才是最安全的。 她说:“那个男生谁呀,我没有管你的意思噢,顺便问问等这趟航行结束后,你还要不要返航?” “我返航也是坐飞机,难得回国,四处逛逛吧。” 说到这,喜儿忽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给温霁看:“这是那个男生给我发的照片,他家开宠物医院,或许我可以去看看。” 温霁看还有照片,心里持怀疑态度:“也不知道真不真。” “那你下船后什么计划,要不要跟我一块去?” 说到计划,温霁抿了抿唇:“工作报道,张初越说他请了一个月的婚假,我在想要不要延迟去,如果以后工作了,请假不方便。” 喜儿微微蹙眉:“我看张初越跟你的工作地点不一样啊。” 海风吹起头发,烦恼丝又压了下来,温霁掌心托腮:“我在接offer前有确认过工作地点,如果让他知道我没有问过他意见就定下来,张初越会不会生气?” 这话让喜儿笑了:“你那时候是他太太吗?比起工作地点,你首要考虑的难道不是这家企业的发展前景吗?你都回国了,难道跟他的距离不比在国外近?还有,就他工作的那个边境,你能找到发财的机会?” 温霁被喜儿四连问,心虚感少了一点:“那我找个机会跟他坦白。” 他什么时候比较好说话呢? 温霁眼神微转,看到张初越安分地站在不远处看手机。 “我要跟喜儿逛逛船上的免税店,明天就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张初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那个黄毛男跟着吗?” 温霁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什么黄毛男,转眼见喜儿去跟那个金发帅哥说话,无奈地瞥张初越一眼:“不跟。” 女生逛街这种事,不带男生是对他们的赦免,他还不千恩万谢呢。 “你的照片打印机给我用用。” 温霁“嗯”了声,得张初越同意,就像自由出笼的小鸟朝喜儿飞去。 回了船舱,张初越从她行李箱里找到了小型打印机,握在手里不过巴掌大,研究了下蓝牙接法,没一会儿就把刚才那两张照片打印了出来。 海面荧光闪闪,缀在她的眼睛亮如星点,安静地站在他身边,认真又有些紧张地望向镜头。 上一张合影还是三年前在边检拍的旧照。 他坐在沙发上,过去与现在的记忆重叠在照片里,有种潮涨的失而复得漫上心头。 “嘟~” 忽然,手机屏幕上方亮起一条信息提醒,对方备注是【MY】。 “嘟~” 又是一条信息。 他划开屏幕来看,先是发的一张照片,他眼神落去,瞳仁骤然一沉。 一件白色如纱的小吊带堪堪兜在锁骨上,不过巴掌大的布料还点缀着立体的蝴蝶暗纹,生动翩跹。 整片细腰全露,看得张初越太阳穴发紧,往下髋骨处更加离谱,两根细绳绑着三角形的布料,又是一个蝴蝶结,穗子缀在腿侧,显得肌肤白润饱满。 张初越压着喉结把图片缩回,真是翅膀、硬了。 这时瞥见温霁发来一句文字:【老公,你看这件泳装怎么样?】 第100日 温霁从更衣间里出来, 手上拿着刚才试过的泳衣,问喜儿:“这件真的可以吗?我拍照了,你看看。” 喜儿翻了下标签, 说:“打折呢,而且比在国内买便宜很多。”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让温霁一愣。 喜儿抬眸看她:“你不喜欢?” 温霁微摇了摇头。 不过三年, 她记得当初认识喜儿的时候,她样样都要标价最贵的。 温霁没看价格, 只是递给收银员结账,心里还想着怎么跟张初越说工作上的事。 还是喜儿戳穿她:“要叫张初越一起吃饭吗?” 温霁托腮道:“下了船你就要去看小动物啦, 你也不急着跟那个帅哥吃饭吧。” 两人相视一笑,温霁觉得喜儿的眼里渐渐没有了当初那种大小姐天真爱炫耀的气质, 变得内敛了, 还有些说不上来的沉默。 人总是会变的。 就好比张初越,他脾气也比以前要硬燥许多, 块头也大了, 手掌上的薄茧也长开了。 手机里跟他说不回去吃饭, 就看到张初越发来的上一条回复:【我没泳裤,你要玩水就给我买条。】 温霁轻“哇”了声, 在这点上脾气竟出乎意料的好了。 她托腮的指尖点了点脸蛋, 那今晚的事应该好商量。 吃过晚饭回船舱, 门敲了两下, 锁应声打开,温霁其实带了门卡, 但出于提醒, 万一他没穿衣服,她又开了门,有人经过怎么办。 她刚要抬手把泳裤递给他试试, 就见他抬着一只手在耳边讲电话—— “报什么告,我二婚跟一婚都是同一个人,早就报告过了。” 电话那头的郭旭东愣得结巴:“头、头儿,你、你是说那个女的、呸、嫂子就是当初对你始乱终弃的头婚人?!” 张初越没耐心,手去捞温霁拎着的纸袋子,说:“证我已经领了,有什么问题让他们找我。” 话落就把通话撂了。 温霁听到他说什么“报告”,“头昏”,蹙眉道:“你这次跟我领证没像之前那样走流程,是不是不行啊?” 当时两人一见面也是头昏了,他说去领证她就听,心里还有一些愧疚,加上他说话让她脸红心跳,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 谁料张初越直接揭了裤子上的吊牌说:“有什么流程好走?再迟疑一刻放走了一位海归技术型博士,谁赔给国家?” 温霁张了张唇,而后眼睛一眯:“你就不能说谁赔给你么!欸!你试了再摘吊牌啊,万一不合适……” “谁比你更【知根知底】?要是连这也错,那就再让你量量尺寸,不然往后怎么过日子。” 他说得理所当然甚至一脸正气,她倒成那个羞臊想歪的人了,温霁红着脸说:“你要在房里试就试个够,我去洗手间。” 张初越说:“你买的泳装呢?” 温霁关上门说:“要你管。” 张初越试着泳裤,桌上的手机又响,他有些不耐烦,捞起手机接过:“搞什么,我在婚假。” “头、头儿,还有件事啊,就是要、要登记嫂子的、工作住址,你以前的结婚报告里、没、没有。” 张初越气息微顿,郭旭东战战兢兢,不敢问您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 “吧嗒” 温霁拧开锁从浴室里出来,边擦着头发边下意识找张初越,忽地目光让一道微驮着身在阳台边抽烟的身影吸去。 没错,是吸去,张初越就穿了条泳裤。 可恶的夜色迷离地罩在他精壮的麦色肌肤上,风情又不下流。 在他视线看过来时,温霁慌不择路地避开目光。 男人磕掉烟,推落地窗,走进来,问:“你工作地点定哪了?” 咚! 刚才被他惹得心跳加速的心脏现下再次发狂地跳。 “我还没问你呢,之前不是定在北城吗,怎么跑海境去了。” 她背过身去,长发从干发帽里坠下,张初越靠在桌边看她,眸光幽幽:“离婚了,我在北城没家属,要么回南城,要么流放。” 温霁一听,蹙眉扭头看他:“合着我当初跟你结婚,白结了!还被你下属说我始乱终弃!” 说到这,她脑袋顿时反应过来,仰头道:“欸,我可不敢跟你回去了,名声尽毁。” “想我怎么赔你?” 忽地,他眼皮一撩,安静地审视她。 温霁说:“你也知道自己有错,那以后我说什么你都要听,不可以随便发脾气。” 张初越挑了挑下巴:“你说。” 温霁深吸口气,死就死吧,现在他有愧,自己占了上风。 于是将湿发挽到右耳,弯身去找袋子里的泳装,说:“我要换衣服了,麻烦你也进浴室回避一下。” 张初越原本微侧着头,忽地瞥见她从袋子里拿出的衣样,心里冷哼了声,旋即额筋凸起。 “看来你这工作地点了不得,离我恐怕十万八千里了。” 又不是第一次做夫妻,她一叫老公就心里有鬼,更何况这次还买这种衣服来穿。 但张初越明知又能如何,还不是进了浴室上套。 温霁藏在被子里换的,手颤颤巍巍地往后背上扣,刚低头把胸前的一对蝴蝶翅膀拨正,忽地身前一凉,被子就让人揭开。 粗麦杆压白雪地。 温霁双手下意识抵住他肩头,男人粗壮的锁骨膈着她手心,温霁往后退,唇就让他气息缠了上来。 人总是趋利避害,不愿意面对的事迟迟不肯摊牌,今朝有肉今朝饱。 温霁抖如蝶翼,曲起条腿往后缩:“你这什么人,接吻就接吻,手还导航……” 说着下意识用力踢他一脚,结果变成虚空一抬,竟让他乘机而入了:“买的什么裤子?也就在家穿穿,浪费钱。” “张初越!” 温霁锤他胸膛,耳边“啪啪”不断地响,她变得又嚷又哭:“我还没说正事呢!你给我出去!” “我不想听了。” 他气息沉到发硬:“阿霁,我不想听了,我宁愿这艘船永不到地。” 温霁吓得猛捂住他嘴巴:“你发什么神经……” 只有泰塔尼克号才到不了地,温霁哭出了声。 张初越抱得她紧,她哭啊哼的不管,但她要说话,他就吻死她。 她下巴伏在他肩头,邮轮漂浮在大海上,他们也如孤舟两片,紧紧攀生:“是北城……” 这一瞬间,张初越终于肯稍稍放过她了。 他撑着胳膊望温霁。 “哪?” 她轻声簌簌,薄肩在抖:“北……北城啊,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工作,我就在北城,我一开始在那,以后也在那,你如果想回去,你也只能跟我结婚。” 她趁喘息的机会一口气说出来,温霁仰起脖颈,虽屈于人下,但她自带傲骨,只可惜没坚持一会,就让张初越忽地翻了过去,脸陷进鹅绒软毯里,哭得像个小狗。 他还笑,说:“屁股确实翘了。” 下流胚! 好在她要去北城了,他再怎么耍流氓也鞭长莫及了! 只是这样想心里的委屈又汪了出来,张初越他什么都不懂。 只会弄哭她。 船渡一夜,于第二日清早停靠粤埠。 喜儿在甲板上等她,温霁扔掉张初越来跟她告别,此时向嵘也在,三位出色女性站在人群聚集的栏杆边,自成风光。 人群最热闹的时候也是排队上岸的此刻,也是分别的此刻,三个人聊着天,温霁看到那天晚会上的相熟面孔,打了声招呼。 对方微怔,职场多年的眼神在三个人身上快速一瞟,向嵘笑:“许先生,早安,感谢您的船票。” “欸!哪里的话!” 说着那位许先生瞟了温霁一眼,有些纳罕:“我还以为……阿霁,你申请的时候也没说清楚……” 温霁说:“您也没问,怎么啦,现在怪我骗你船票?我有名额带朋友上船不行么?” 许先生“欸呀”一声,小声道:“你想申请多少上级都会给你批,那正常人都是把这个旅途机会给自己的伴侣。但你说你已婚,这可不能报假账啊。” 不带伴侣带两个同性,他又不是不认识向嵘,整个圈子就这么小,当他这一行的自然耳听八方。 谁知温霁微一侧身,往身后的甲板上看。 高大男人穿着黑色恤,轮廓深邃身材刚健,正推着个行李箱过来。 许先生也看见了,忙扯起笑唇,撇了温霁她们前去打招呼:“张先生,这两天都没看到您,关于我们设备的保密性问题您要不要再考虑……” “我正在跟我太太度蜜月,工作上的事您可以联系其他人。” 他话一落,眼神直朝温霁望来。 许先生一时怔在原地,在邮轮缓缓往岸边驶去的时候,他的脑子也缓缓转过了弯。 “你太太、温小姐!哎呀,这、这……” 讲究的许先生已经开始往口袋里掏手帕擦额头的汗:“抱歉抱歉。” 他低声在他身边道:“实在抱歉,我不该在她面前提您和前妻的事,但这个绝对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工作……” “无妨,她也是我前妻。” 此时一阵洋流吹来,穿着考究的精英男士在风中凌乱。 温霁跟喜儿和向嵘道别,手忽然被张初越牵起,温霁有些不好意思,没法再在朋友面前谈笑自如,急忙把张初越带走。 “向嵘的对象来接她了,喜儿要跟那个金发帅哥去宠物医院看小猫小狗,你别跟许桓宇提喜儿哦。” 张初越眼神望着她,姑娘脸蛋晒得泛起薄粉,细腻如脂玉,船在往岸上靠,光也在她身上轻轻晃。 “喜儿养宠物?” 温霁摇头:“她没养过,别看我,我有心无力。” 总觉得他下一句话就会反问她,张初越向来审人的套路深。 此时他略微沉吟,不知怎么想起那年他半夜把许桓宇叫醒,问他如何谈恋爱时,他开始从头讲和喜儿的故事,说她喜欢他有爱心,会把马路上的小猫抱到宠物医院去治。 “你叹什么气啊?你想养?” 温霁眨巴着眼睛认真看他:“我已经养了只乌龟了。” 她带着乌龟跋山涉水地出国又回国,太辛苦。 张初越让她眼睛看着,抬手轻抚了抚她的头发,道:“我也已经养了人,不养宠物了。” 太阳将她的脸颊晒得愈烫:“我不需要别人养。” “当然,” 他语气自然接过:“你不需要别人,你有我了。” 温霁扭头去看海,恨不得那轮渡立马靠岸,她好跳上去。 她在船边看海,他在甲板上看她,心里想着昨晚的交射,她口中的“你要回北城,只能跟我结婚”。 还未回国已在筹划,张初越不自觉扯起了唇,他还能怪她什么,她只想跟他结婚,往上走的前程里,她已站在那里等他。 “哞~” 轮渡发出低鸣的笛声,提醒本趟旅程的结束。 张初越轻拍她的肩,温霁转头,手被他握住,晨光明媚,水天共蓝,他于此时弯身对她说:“阿霁,我们上岸。” 【正文完结】 第101日 温霁的脸总是红的, 从船上下来,一直到饭馆吃饭,那红没有消, 反而越来越烫。 张初越坐在她面前,手一伸, 就用指背探她的温度,她条件反射地一缩脑袋, 眼神就往四处瞟。 关起门在屋里怎样都行,在外面她比公职人员还在意形象。 张初越看她:“脸红怎么还没消。” 温霁低头嗦粉, 讲:“熏的,你离我远点就行。” 张初越捞筷子的时候又看了她好几眼, 只觉不太对劲, 温霁只有做到顶的时候才会白里泛红潮。 温霁咕嘟嘟地喝了汤,鼻腔让热气堵住, 擦嘴巴时说:“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粉了, 而且好便宜啊, 才十几块一碗,水也好喝, 清甜爽口!” 她说完又咕嘟嘟地喝水, 张初越在她说完话后抬眸, 似乎明白哪里不太对劲了。 两人下了船没有定计划, 张初越事先定了酒店,此刻原本要拖着行李箱去开房, 手里的导航绕了一下, 停在了一家药房前。 温霁疑惑地看他:“你不舒服?” 张初越牵她的手进去,开口就问药房医师:“要支温度计。” 温霁一听,轻“啊”了声:“张初越你发烧了?” 张初越瞥她一眼, 实在不想大庭广众回她:你才发烧了。 “坐那儿。” 张初越跟医师要了张椅子,安静的角落里阴风送凉,温霁蹙眉:“有点凉。” 还是出着汗的那种凉。 只见张初越拧开温度计的管口,俯身挡住了光线,对她说:“嘎吱窝抬起来,夹好。” 温霁一愣,他当她发烧了? 这是家中药房,医师看了温霁一眼,又看了张初越手里的行李箱,似乎了然,道:“来,喝杯凉茶。” 温霁礼貌地伸手接过,发现是热的。 “来这儿旅游的?” 温霁点头,张初越垂眸看她:“吹凉再喝。” 医师说:“看样子是热气,上火了,很正常。” 温霁一怔,忽然想到她三年前刚到国外的时候,也病过,当时人生地不熟,特意找的中医来看,对方普通话里夹着方言和外文,说她热气,上火。 “可我都回国了,怎么还这样啊?” 她这话一落,张初越听见了重点:“你在国外发烧过?” “水土不服嘛。” 看了下张初越的眼神,忙低头抿茶,顿时舌尖一阵苦意,整张脸都皱得变形了。 最后温度计拿出来看,三十八度半,低烧。 温霁确实有一些晕,但她认为是从船上下来的后遗症。 此刻睁着眼睛仰头看张初越,他眉头皱得深,温霁发现他凝眉的时候有川字,也跟着蹙眉:“你别皱,会老。” 他拿了药,又买了降温的冰贴,牵着她的手出门,语气有些气:“你少叫几句老公就不老了。” 她脸蛋在太阳底下晒得红扑扑,皮肤底子又白,显得像一片羊脂玉里染了滇红,她道:“叫老公是甜蜜!你是不是浪漫过敏啊。” “你每次心里打我主意的时候就这么叫,要么心虚,要么做错事。” 她昨天也这么叫过。 温霁舔了下唇,喉咙有些干:“我定工作前确实没跟你商量过,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再调回北城,但配偶在那里工作,总归有机会。” 先斩后奏,接下来免不了要先异地,他自然生气。 温霁看他不言不语地牵紧她的手,又说:“你看,我现在不是得报应了。” “闭嘴,话不能乱说。” 温霁被他盯了一眼,抿住了唇。 回到酒店,张初越开的房收拾的床铺,温霁坐在沙发上,这时坐下来确实感觉头重脚轻昏昏沉沉,张初越还来问:“在国外生病,是什么时候的事。” “都说了,水土不服,刚到的时候。” 张初越转身看她,双手松扶在腰上,姑娘斜倚在沙发上,饱满的额头被他贴了冰贴,可怜得像只奶白包子。 还发烧了,真是热气腾腾。 “刚到的时候微信怎么不说。” 温霁借病虚弱不说话,张初越弯身把她横抱起来,往床上放,她脑袋搁在他锁骨上,轻轻出声:“每天都想你,时差那么多,我白天你黑夜,我半夜守着手机,你却不给我发消息……” 他拢住她胳膊的手掌收紧,温霁却轻“呀”了声,“现在说这些干什么。” 都过去了。 张初越把她放到床上,枕头垫着后脑勺,脑袋歪歪地往他手边靠,脸在蹭他的掌纹。 他望着她,就因为日夜颠倒,他发消息有什么用,徒增牵肠挂肚。 他指纹去抚她的唇,气息贴近:“药苦不苦?” 她点了点头,发丝蹭在枕头上,发出轻轻的娑娑声,张初越唇印了上去,轻柔地吻。 温霁恍恍惚惚地,身体反应应该打开给他,蓦地浑身出汗,扭头讲:“传染!” 她的唇更红了,脸也更红。 38.5度的体温,张初越说:“怪我没给你发消息,怪我让你生病了,报应,该落在我身上。” 温霁一听,扭头转身,给了他一个后脑勺:“哼,你得伺候我,你生病了还得我伺候你。” 这样想,她才不要他生病呢。 张初越干燥生热的掌在她后背抚了抚:“晚上想吃什么?” 温霁其实最想吃张初越做的饭,但这儿没厨房,得回家,想到这,她忽然又转回身去,看半蹲在床边的张初越说:“你有房吗?” 男人一怔。 他怀疑这姑娘烧的温度又上去了,怎么从晚上吃什么到你有房吗。 温霁的脸凑到他面前。 关于没房这件事,张初越听机关里的同事说过,结婚都要这个,不然姑娘不放心嫁。总不能结婚还要过漂泊的日子。 张初越微沉声道:“我有宿舍。” 温霁点了点头:“就是你那个大单间。” 张初越只有铁架床和一张桌子,温霁就肯跟他在那里做了夫妻。 他指腹揉了揉她手背:“半个月漂在海上,现在落地了,睡会。” 温霁扯他手:“你要去抽烟?” “打个电话。” 温霁蔫蔫地趴在床上,说:“我也要打个电话。” 正好趁生病,跟人事延迟报道时间。 就在张初越把手机递过来时,温霁忽然说了句:“原来当初跟我结婚的那套房不是你的啊?” 张初越瞳仁微怔,刚才拿手机时,他还在屏幕里划开了北城的房价。 温霁烧得迷糊,哼哼唧唧讲:“那个院子还有你种的花……” 恋爱婚姻,落地后就是柴米油盐和房价。 温霁还有心思关心花。 张初越走出房间,在走廊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三年前劝他别离职的陈灼言。 他问了两句近况,对方就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张初越第一个报喜的人就是他:“我复婚了。” 那头愣了几霎,而后笑出了声,最后是一叹,他们这份工作说轻巧点是同事,往深里讲就是战友。 “初越,我跟你说,我最烦别人跟我讲他结婚了,份子钱也是钱,别把快乐成为别人的负担啊,但你不一样,哥真心替你高兴。” 张初越低头笑:“份子钱就不用了,阿霁这次还是回北城工作,我想看看房。” 对方了然一悟:“好男人,结了婚再买,共同财产啊。这样吧,你预算多少,我让人给你查查。” 张初越顿了两秒,而后轻咳了声:“是租。” 他那句“看看房”就好像菜市场买肉一样,说看就是打算买了。 张初越收了手机,抬手揉了揉脖颈,看了眼时间,往楼下走,附近食肆不少,他走到烧鹅的窗口,想到是烤炉过火,不适合温霁吃。 走到粉店,煮面的铁锅旁摆满了调料瓶,他看眼,喝过口渴,算了。 往粥店去,打包的话,那滚烫的粥一下就溶解了塑料袋…… 以前他常吃的外卖餐馆,如今看怎么都有点问题,姑娘吃了更是雪上加霜。 租房子也只是临时的,如今出来了,他不能再把她往山里带,更何况那老宅早就年久失修。 买房确实得提上计划。 张初越回到房间时,温霁还在睡,整张脸红扑扑的,侧身卧在枕头里,他走过去摸她的脸蛋,轻声问:“阿霁,想要什么样的房子?” 她出了下气,张初越想到她刚才说老宅那儿种满了花,他又道:“带院子的,给你种满花。” 这下,温霁掀起眼皮了,张初越道:“给你带了晚餐,白灼菜心,清蒸鳕鱼,还有炖汤。” 温霁眨着眼睛看他,张初越说:“还要睡?” 他掌心去摸她额头,还有些烫:“一会吃了饭要吃药。” 她微摇了摇头。 楚楚可怜又乖巧。 张初越哄她:“吃了药就能好了,听话,一会我陪你睡。” 温霁眼眶忽然湿了起来。 张初越眉头一拧,头低得更下,捧她的脸看:“怎么了?哪儿又不舒服?” 温霁看着张初越,其实她有些受不了太浓烈的爱,她想,一定是因为这样才发烧的。 而他比她自己更早发现她身体的不妥,温霁嗓音带着鼻腔,说:“不用,要睡。” 张初越觉得自己在跟一个病人讲什么道理,干脆给她披了外套,抱到沙发上吃东西,温霁双手撑在身侧,看他:“张初越,你看我像一套房子吗?” 他给她喂汤,出国三年,给的钱早就够买套房了。 他却说:“你比房子值钱。” 温霁这下扯起唇笑:“那我买房,你住进来好不好?” 张初越用勺子刮了下她唇边溢出的水渍,沉声道:“好好吃饭,别陷进世俗里,这种事不需要你考虑。” 温霁的嘴巴被张初越喂满,后背又开始出薄薄的汗,听说捂出汗就能好一半,温霁就去贴张初越的胸膛,更热了。 她双手环他的腰,软绵绵的,张初越只觉抱了个火球,手去碰她的额发,一层水,抽过纸巾捧起她的脸,无奈拧眉道:“坐好,给你擦汗。” 温霁看他又拧眉了,不高兴,跪直身去亲他的额头,严肃讲:“你皱眉一次,我就亲一次。” 张初越此时气笑,还有这种好事,说:“烧傻了?” 温霁双手撑在他身上,撅着嘴道:“我讲真的,我的房子很暖和,医生说有38.5度,你要不要住进来嘛。” 第102日 张初越的第一反应是, 坏了,他太太脑子烧坏了。 第二反应便是,她此刻坐在沙发上, 两条腿曲起踩在沙发边,只消拨开, 很好借力,还未试过。 温霁喝了一口汤, 嘴巴去凑他勺子,张初越收了手, 垂眸看她:“当谁是畜生?” 她此消彼长,身子软绵绵, 但胆子大, 笑得眉眼灵动:“张初越是畜生。” 他给她喂吃的,照顾这照顾那, 她就只记得晚上做的事。 “温霁不是畜生, 是植物, 是一颗菜,把这盘菜吃了。” 张初越忍着脾气, 要不是她生病, 自然无所顾忌地办她。 温霁挪着屁股去夹菜, 菜心尾巴滴水, 她说:“诶?菜心怎么长出黄花了。” 她脑子里想着花,见颗菜也是花。 张初越抬手抚太阳穴:“不吃咬掉。” “不能浪费, 给你吃?” 她说话有气无力, 虚虚弱弱的,但胜在有难得一见的温柔,张初越扯唇笑:“你当我什么都吃?” 温霁说:“好吧, 你讲究,我不该把吃剩的给你,我吃掉。” 语无伦次,逻辑全无,张初越伸手扶她的腰,一点点给她揉,心里有股气在转,在叹,轻声道:“咬下来,给我吧。” “不行,我感冒了。” 张初越就是这么被温霁折磨疯的。 她嘴边叼着黄花心,下巴被他一捏,唇就让他含了过去,白灼菜心就只有一点甜味,被他浓烈地放大。 沙发上压出深深的痕,温霁被他抱着吻。 她怕真把他传染了,撇开脑袋,他就来追,温霁就低头,他高大躬下身,忽地动作一顿,哑声道:“你先吃饱。” 温霁嗓音嗡嗡的:“别亲了,真的会感冒。” 张初越挺想跟她死的。 一下子就到百岁归老好了,结局都写定,中间再有任何挫折他都经受不起。 但看她才二十来岁,花样年华,算了,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温霁在吃饭的时候,张初越进了洗手间。 这下算安静了,温霁小口小口地吃完饭,又困了,披着外套毯子趴在沙发上,直到张初越来抱她。 她知道张初越会来抱她,跟以前不一样,在国外,她什么都得自己做,水要自己倒,菜要自己炒,学困了趴在桌上睡着了,醒了还在桌上,还有题要写。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她不劳而获。 但有张初越就不一样了,这个世界的水会自己烧开,饭菜会自己炒熟,她躺在床上,就有人跟她接吻。 噢,嘴巴不可以,会传染的。 温霁抓着被衾,粉色指甲开始染红,张初越埋首在吻另一张嘴,温度好像又要上升了,不知他舌头会不会被烫到。 “初越……” 她咬着手指喊他,很轻软的声调。 不同于激情时的热烈,是缓缓享受小舟轻吻沙滩海浪的感觉。 会出薄薄的汗,捂一捂就会病好。 张初越抬头,喉结在滚,薄唇晶莹两片:“病了要长记性,好了也要这样。” “怎样?” 她眼眸湿湿碎碎地看他,躺在白色的被衾里,像小天使。 他双手撑在她身侧:“小霁菜长出黄花心了。” 温霁蹙眉,抬手锤他:“我才不花心!你花心我也不花心!” 张初越轻叹了声:“我也不花心,你要有良心。” 温霁眨着水睫看他:“但你玩得花。” 还会把舌头探进去呢。 * 温霁的发烧有两天就好了,她睡得足,两天连着估计有二三十个小时。 手机里的工作电话就来了,温霁偷偷瞟张初越,然后小声接通。 “是,工作的事要迟点报道,我想的是刚领了证,如果一报道就请婚假不太合适,不如我陪完他再去上班,公司也不用给我带薪休假了。” 张初越把一杯热牛奶放到她床边,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双手扶腰等着她说完话。 她偏了下头,挂断电话后听见他说:“刚拿到工作就推迟报道,人家没意见?” 温霁支支吾吾:“我还给他们省了一笔呢。” “你给资本家省什么钱?等你以后工作了,想休都没假。” 温霁听他这话就仰头看他:“你什么意思啊,让我回去上班?” 男人倚在床头柜边,一身黑衣黑裤,才更像资本家,对她说:“难道要等我休完假回去,你再上班?到时候谁给你做饭洗衣,三年没回来,你别想着什么事都能自己来。” 他最后那句话让她顿时瘪下了嘴,低着头不吭声。 张初越拿过牛奶烫了下她脸蛋,像安静的小鱼动弹了一下,她嗡声道:“我不想回去,我还有那么多事没做,我还没追过海豚呢。” 张初越嗤笑了声,觉得她怎么像个小孩:“你坐了半个月的邮轮什么豚没追过。” “你追过吗?” 张初越见她忽然抬头问,对此表示并不在意:“没追过。” 温霁说:“呐!我还没跟你追过呢。” 张初越想说她在找借口,可话到嘴边,忽地在舌头烫过,他们都各自做过许多事,只是有许多事未一起做过。 他忽然低头,四目相视,哄她:“那我们一起上过班吗?” 温霁瞪了他一眼,拿枕头执他。 她最需要被照顾和安顿的是刚工作的第一个月,这也是他休婚假的由头,张初越道:“等你工作稳定了,把婚假休了来找我,别动不动浪费假期。” 张初越把温霁从床上捞起来,温霁听到这话就瘪嘴,眼睛红红地趴在他脖子上哭,张初越知道她一点泪珠子都没有,纯粹就是要人哄,便顺她意:“现在收收声,晚上由你哭,嘶!” 张初越肩头被道利牙咬过,温霁这会就来爬他腰身,闹着不愿去机场:“为什么要等到晚上啊,老公,白天的日头挺好的呀~” 张初越想骂脏话了,后槽牙磨了磨,挺好挺好,日头是挺好。 “温霁,越不顺你意越要搞是不是?三天没挨上房揭瓦了?” 她树袋熊般缠着他腰,两条腿起了下劲,张初越直腰把她往沙发上带,气息一抵:“你以为谁耐力更够?我把你收拾完还能把你扛去机场,你要软着两条腿去还是当个独立行走的女性?我不介意大庭广众下抱你。” 温霁:“……” 确实,她眼大肚皮浅,喊饿积极,以为能吃下一头牛,结果最能吃的人都是一声不吭干到天明的。 最后她被他牵着手到了机场。 目的地北城,温霁在张初越这位家长的注视下答应准时回集团报道,保住了份年薪百万的工作了。 温霁挂了电话朝他龇牙假笑,他也看得认真,道:“你知道以前人贩子都要看牙,牙长得好的,能卖好价钱。” 温霁扭了下头:“那你看我怎么样?” 张初越垂眸捏她下巴:“开个价吧。” 温霁顿时心花怒放:“那我下了飞机要吃卤煮!加两个火烧!” 张初越想笑,又觉不稳重,沉了沉气,牵住她手:“带你上天要不要?” 两人往机舱里进去,温霁小声趴在他耳边道:“那是晚上的事了。” 飞机抵达北城机场已是晚上六点,轮子刚疾速冲过减速带,机舱里已经响起无数手机铃声,大家平安落地,与世界联系。 张初越的手机也响,温霁轻“哇”了声:“显得我们也有人脉。” 他的手去捏她脸蛋,跟手机说话的语气却稳重正经,温霁眨着眼睛看他,耳朵凑过去,听见那头在说:“成啊,我就在接客大厅这里等你跟弟妹了。” “谁呀?” 张初越挂了电话,温霁小声问他。 他也跟着小声说:“保密。” 她顿时反应过来,眼睛睁大,及时坐回位置:“不好意思,我下次注意。” 他嘴角的笑实在压不下去,起身的时候背对着她露出了一排牙齿,机舱的玻璃照到他的脸,麦色肌肤下一口洁白的牙。 他忽然想到什么,问她:“你觉得牙口好只能卖一顿卤煮加两个火烧的价钱?” 此时排着队出机舱,张初越跟在她后面,说话时低头附在她耳边讲,温霁觉得耳尖痒痒的,看他:“那再来一瓶北冰洋?” 张初越凝眉:“这算什么好价钱。” 温霁还轻声说:“我跟你领证,就花了工本费和三十块钱的化妆钱,可不就够买这几样嘛。” 张初越闻言心头咚咚震,只是面上淡定:“知道了,牙好的人值得嫁。” 温霁这回扭头看他:“你自己想说的话,可不是我讲的。” 甜言蜜语这种东西,谁说出口谁丢脸。 温霁脸颊烫烫地赖他。 出了航站口,温霁就看到张初越口中的保密人士陈灼言。 几年没见,脸上纹路清晰了许多。 寒暄的话三两句,张初越在朋友面前也是一惯内敛,倒是陈灼言话多,人似乎年纪大了就爱说些小事,在车窗边看到一个灯也要讲。 温霁看着陈灼言,忽然在想,她是不是也该跟张初越多说说话,可刚才她一上飞机就睡着了。 聊聊三年来的事情也好,可他知道自己生过病就黑脸,总怕说错话了。 不如还是像开始那样在床上竭力地做,他趁机问一句她才答一句。 “房子就在这儿的胡同里,租的小四合院,价钱合同我都给你弄好了。” 陈灼言说罢,温霁扭头看张初越,刚要开口问,就听见他说:“到了,下车吃饭。” 她一听到吃的肚子就有反应了,低头去开车门,却推不开,陈灼言见状突然笑了,等她挪到靠近人行道边的车门下车,张初越已经站在边上等她了,看着她在里头弄门呢。 陈灼言不知哪个点把他给激笑了,直到下车还在笑,温霁解释:“我忘了,刚回国,没习惯。” 他就摆手,眼泪花都出来了。 张初越牵她的手,道:“一会带你认门,知道回家就行了。” 连他也跟着揶揄她! 进了餐馆,陈灼言可算笑收声了,还前辈呢,一点都不稳重,温霁去洗手间,让他们两个人点餐,等回来的时候,发现张初越不在。 陈灼言下巴往前抬了抬:“别找了,给你拿北冰洋去了。” 这是家老字号,店里食客众多,他又不争不抢,大高个站在那儿不是让就是给人拿。 温霁没眼看,回头喝面前的温水。 陈灼言拿筷子点了点,笑过后就是惆怅,嘴巴抿了抿,道:“三年前初越还没调走,有一天我们一队人出去做任务,回来的路上他忽然喊停车,他也是坐在你今天的那个位置,得从另一边下车,嚯,车刚停下,你知道他那腿有多长吧,从驾驶座能直接踹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温霁被陈灼言绘声绘色的话给逗笑了,下巴垫着手背,只是笑了笑,忽然听到是三年前的他,眼睛不由泛起了一层朦胧的水光。 陈灼言也笑:“你猜怎么着,他一跃下车就去追前面那辆出租车,有个穿白裙子的长发女孩刚坐进去。” 听到这,温霁脸上的笑便僵了。 “我们不知道啊,当时一队人都陪他追,那风景简直了,穿着黑色的执法制服,要不是我们压下去,网上一准传遍。” 温霁眼睫缓缓地抬了下,又敛下:“追到了吗?” 陈灼言笑着“害”了声:“他后来停下来了,这腿那么长,谁跑得过他,他一停我们全队人都停了,看他额头滴着汗,说算了,不是她。” 温霁贴近喉咙的下腮内侧,忽然涌起酸涩。 “这世上人有相似,其实谁都是普通人,初越走了,我们部里也能找到顶替他的人,没有谁是唯一,绝对,独一无二。” 陈灼言把一杯水喝成了酒,感叹道:“只是因为有一个人存在,你才是唯一的。” 温霁手里捏着筷子,笑的时候眼睛已经看不清了。 这时菜上来了,热气腾腾,张初越给她拿了瓶北冰洋,又给陈灼言递了瓶烧酒,温霁见状,跟陈灼言交换了,说:“你要开车。” 张初越说:“我开。” 温霁听罢,把那瓶北冰洋摆到张初越面前,举了举手里的烧酒杯,跟陈灼言碰。 陈灼言这回又笑傻了。 送了陈灼言回家,两人打车到他安排的临时住所。 夜晚漆黑,院子里什么也看不见,但知道这屋子很老。 她坐在院子里的小竹椅上看星星,张初越说:“能看见吗?” 温霁歪头:“能想象。” 他双手环胸地勾唇看她:“不如你去照照镜子。” 温霁慵懒着一股猫儿劲,望他:“我知道我现在喝得有点上头。” 对酒上头,对男人更上头。 男人看她:“我是说,你眼睛一整晚都是亮的,星星也是看个亮,不如在你眼里看星星。” 听到这句话,温霁托腮摸了摸脸:“张初越,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他俯身把她抱进了家。 第一次听她说“张初越怎么办”,还是两个人第一次的时候,她不知道,这句话不该讲。 温霁双手搂着他肩,哭着说:“给你做也不够……” 张初越还没动手,把她放到床尾,她坐着,他躬身,双手撑在她身侧:“那你想怎样?” 她摇头:“不知道……” 张初越掌心扶她的脸:“接吻够不够?我尝尝,喝多少了?” 温霁把头搭在他肩上:“你知道你最大的魅力是什么吗?” 她听到他喉结在滚,性感的声音,她指尖去摸,他送了上来。 她醉醺醺道:“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你说你哪里有趣呢?” 张初越去扶她的腰,无奈一叹:“我也不是那么无趣,你要追海豚的话,我带你去就是了。” 温霁去扒开他的睡衣,张嘴往里埋头咬,张初越沉吃了声痛,撑在床上的手背浮起青筋,没一会儿又感觉胸膛凉又热又湿,他听见姑娘对着他心口说:“可是你喜欢人的样子真的很有魅力,你知道吗?” 他在她看星星的时候冲过澡,此刻身上还有皂荚的味道。 温霁啃上瘾了,把他拉下,听见他腹肌在震着声波:“那你要学学我……” 他五指揉进她软发,痴情又理智,清醒又沉沦:“阿霁,这头不能咬,会吃冰棒吗,就那样吮。” 第103日 这是张初越另一层意义上的第一次。 没有任何隔阂地被紧紧包裹的初次。 他只是在她说出那句“你爱人时很有魅力”后, 让她多学着来做,多爱一爱他,此刻却被她以另一种形式表达了出来, 她确实学了,怎么不是学了, 他也曾这样对她动过舌头的。 清晨的胡同里有唱戏和卖菜的声音。 老院子里住的都是老人,出门往胡同口走两步就是一个小小的蔬菜贩卖中心, 张初越站在人后也能凭身高优势看到卖的货。 “帅哥,买什么, 站那儿半天了!再让就没菜了哈!” 卖菜的阿姨嚷了两句,手里甩开袋子, 张初越并无心研究今日的蔬菜价格, 他的魂仍在另一处,问:“有荠菜吗?” 老院子的门垣被补修过, 高大的树林照着一片片碎光, 张初越左手提着菜, 右手叼着烟,吸完最后一口就进去。 她昨晚是这么吸的吧, 她的嘴巴好小, 自然是紧的, 舌尖又灵巧至极, 勾勾打转,毋需他动。 真没想到, 她会这么做。 “哐当~” 铁门落下锁, 张初越进了院子。 按照他的要求,陈灼言帮他挑到了个闲置的小院落,环境自然没有新式公寓舒服, 但胜在能种花,有太阳。 厨房也老旧,老东西也没人愿意花心思去修,显得逼仄潮湿,光线不足。 他在里面剁鲜肉,手起刀落,咚咚咚地敲在清晨的空气里。 温霁在房间里酸涩地掀起眼皮,整个人懒洋洋地趴在床上,一条腿还伸了出来,搭在被子上。 房间外的烟火气十足,她洗漱好后出来,目光瞟到厨房里的背影,忽然有些乱了方寸。 抬手摸了摸脖子,刚要转身,那人的后背仿佛长了眼睛,剁肉这么响还能知道她出来了,道:“把水喝了,一会吃早餐。” 温霁被他忽然的出声吓得浑身一抖,心跳也跟着突飞猛进,捧着杯子“嗯”了声。 雾气萦绕,一个大盆就放在她面前,里头飘着皮薄如蝉翼的小馄饨,粉绿色的肉馅透出,晶莹晃荡,煞有食欲。 温霁没敢抬头看张初越,一手拿勺子,一手扶着长发低头,吹了吹,听见他问:“什么时候去上班?” 好端端的早上,温霁有些不开心了:“明早八点半到。” “手提电脑,着装,办公文具,包,都准备好了?” 温霁咬下一口馄饨皮,汤汁忽地激进舌尖,烫了她一下,那热浪仿佛瞬间烫进她大脑,脸蛋,浑身。 昨晚他也是这样弄了她满嘴。 “当我小学生呢。” 温霁说话时眼神飘忽,突然眼前递来一张抽纸,她脸更红了,扯过捂住了嘴巴。 “一会熟悉一下路线,第一天报道别迟到了,东西有备无患,而且你算是个空降小主管,礼物要给下属带。” 温霁一听,手里的勺子抬了抬:“不愧是体制内的哈,人际关系一套套的。” 张初越拿出手机:“给你挑了几家饭馆,明晚请下属们吃饭,你年纪小,做事周全点,不然怎么指挥底下的老前辈干活。” 温霁被他上了堂课,工作的话题实在令人无精打采。 她有学历和技术,但职场文化一片空白,这也是她对工作如临大敌的原因。 吃过早餐,张初越特意打车带温霁去公司,一路上对她说:“这个时间点错过了上班高峰期,所以正常所花时间要翻倍,一会我带你坐地铁回去,小院离你公司不远,不用转线,三个站就到了。” 温霁心里想,平时怎么不见你话那么多。 她就不吭声,张初越眼稍扫了她一眼,若不是在出租车上,有的是办法让她应承。 下了车,张初越竟然还看起了附近的环境:“职场上班的人基本在商场用餐。” “我们有食堂。” “头一个月我给你带饭。” 温霁张了张唇,所以他这是在表现自己的价值! 罢了罢了,让他上课上个够吧,等他回去上班自己就自由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转眼心里又空了下,酸水在冒。 不敢问他回调北城的情况。 “给你挑了附近几家餐厅,建议你先提,然后再征询意见,否则你选谁的不选谁的都会被议论。” 温霁“噢”了声,见他要往地铁过去,温霁还不想回去,手去抓他衣角,低声道:“没买包。” 张初越见过温霁的皮包,她的衣服黑白灰,看着也颇适合职场,但她说没有,便带她去买。 “算是给你的入职礼物。” 公司伫立在商务中心,周围最不缺购物的大型商场,温霁其实一进来就做好了只逛不买的准备,她只是想跟张初越走路。 以前阿妈带她去南城,那里有阿爸和哥哥,阿妈会去店里忙碌,收市了就让她打电话让阿爸来接。 其实她并不想让阿爸接,她想走路回去,因为路上有很多新奇的玩意,遇到好奇的店可以进去看看,总好过在车里望着,一会就回到家。 她大多时候的乐趣就是走路。 此外还有一个乐趣,就是去书店,那儿离家有些远,公交车又很麻烦,她就走路回去,阿妈见她没有打电话让阿爸去接,就说她怎么还怕麻烦人。 阿妈说对了,她就是怕麻烦人,她每次看到阿爸,就觉得他有些可怕。 “这个怎么样?” 张初越走到一只宝蓝色的邮差包面前,问她。 温霁在出神,他拉了下她的手,温霁反应过来,下意识说:“挺好看的。” “那试试?” 挺好看的只是逛街的常用语,不是真的要试。 温霁说:“再看看。” 张初越听出她语气里的魂不守舍,说:“你年纪轻,到时候上班别动不动开玩笑,把同事处成朋友,口无遮拦。” 又来了。 温霁仰头:“那我就长这样,怎么冷酷啊?” 明眸皓齿,眉眼秀色,看着就惹人喜欢,难以冷酷。 张初越心想,只能把这张脸遮住了。 “戴个墨镜。” 温霁心里缓缓打了个问号,她只是骄傲地表现自己的脸蛋比较甜美,不是真的要冷酷。 最后,张初越送了她一副飞行墨镜。 温霁隔着墨镜看张初越:“呵,还真够冷酷的啊。” 她脸蛋小,戴上去半张脸都遮住了。 晚上温霁又想吃米线了,本是想在公司附近的餐馆吃,但张初越这人霸道强势,非要带她去另一家小馆。 老店,挂壁风扇晃头晃脑地吹,温霁皱着眉头笑他:“张初越,你到底是有多穷啊。” 空调在努力地吹冷气,门口的金色小铜锅分布在一个个灶台眼上,咕嘟嘟地煮着它的那一份米线。 “这家店我吃过,味道不错。” 他给她擦干净桌子,递了筷子,人夫样确实不错。 温霁掌心托腮看他:“你跟谁吃过啊?” 声音轻轻地打探。 张初越眉棱一抬:“你说跟谁吃过?” “那可说不准,万一是女性好友呢?” 张初越扯唇,对付她游刃有余:“如果带女性朋友来这里吃,要么是没好感的同事,要么是想断关系。除非是自己太太,毕竟狗不嫌家贫。” 温霁眼珠子瞪圆:“谁是小狗!” 张初越看她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唇角:“那就是嫁狗随狗。” 他一句话自认当狗,又把温霁哄回来。 吃过米线,温霁想溜溜弯,张初越这次不再从她了:“明天要早起上班,十点就要睡,你算算我们还有几个小时?” 温霁已经变得不纯洁了:“我都要上班了!” 张初越双手环胸看她:“上班不是失去生活,如果一份工作要你牺牲这些,你会越来越干涸,你需要给自己树立一个奔头。” 温霁努起唇道:“那你的奔头就是回去那个吗?” 张初越发现她一整天都有些不自在,动不动脸红,那个样子好像对昨晚的放开有些不太放开了。 “是。” 直接,直白,他直视她:“就像一棵草也要浇灌才能支棱起来,交换体温和气息才能感受被爱。” 温霁脸颊煞时红彤彤起来:“那之前离婚了,你就没奔头了吗?” 张初越盯着她看,双手松扶窄腰,说她:“没良心。” 奔头不就是他这个前妻早点念完书回来么,给她月月打赡养费,他都活成她爹了。 温霁见他走在前头,忽然喊了声:“张初越。” 他步子定住,温霁的手就去挽他:“众所周知狗狗是最爱主人的,那我给你‘汪’一声呢,你是不是就能感受到被爱?” 张初越有些顶不住,眼眸睨她。 忽地他低头,幽黑瞳仁凑近,在地上铺了对一高一矮,一壮一柔的影子,他对她也“汪”了一声。 温霁脸颊红扑扑眼睛明亮亮地指他:“呐!张初越是温霁的大狗狗!” 给他下套了。 不过他甘愿,还是次次都是自己套的。 回到没有开灯的卧室,雪白的软褥上叠着更雪白的月亮,温霁顺从,他说今夜不用她费力,可是不费力也会不自觉费力,腿也会跟着磨。 她说:“以后可以接我吗?无论我在哪里都来接我?” 她的眼睛红湿湿地潮:“会不会嫌麻烦?” 张初越喜欢她低头的模样,莲花似的纯,又惹人想打开看花心,他掌心压进白衾里:“当我是座驾,日日给你骑?” 温霁一听,哭声便起:“我就知道,都是要计较要代价的,我何必为了有人开车接而去找个老公,我买车好了……” 张初越被她一哭闹得心肝颤,边顶开边咬牙哄:“我哪次没接你?这种话还拿出来说,好像我是因为你提要求才去做。” 他又是一叹,胸腔震着她的水声,翻身躺下,扶住那把软腰:“哭什么?你想坐就坐,不然,你要老公干什么?” 第104日 温霁自从回国遇到张初越后, 就没有了入睡的困难,只是起床稍微有些艰辛。 清早七点,张初越在厨房把早餐备好, 温霁吃的时候他还在里头抡锅铲,她说:“你快吃呀, 不然我上班迟到。” 这句话没有逻辑,但他得送她去上班。 刚说完, 就看到张初越把饭盒递了过来:“午餐。” 温霁嘴巴还叼着面包屑,微微一愣:“我带过去啊。” 她还以为他中午送来呢。 张初越进房间换身衣服, 忙了一通出来,温霁手里的三明治还没吃下去一半。 “东西都带齐, 礼物呢?” 温霁提了提手里的大礼袋, 靠在门边打哈欠。 嘴一张,张初越就低头亲了上来, 她慌得煞时清醒半分, 听见他说:“涂你那支长细管的口红。” 她好奇地看他一眼:“想不到你还会挑口红啊。” 张初越舔了下唇:“那支味道不错。” 温霁:“……” 上班高峰期, 张初越还是打车送她,温霁两手拎着东西容易占用地铁资源。 到了集团大厦, 张初越给她开门:“有什么事打电话。” 温霁手里提着袋子, 肩上背着小包, 点点头:“你也是。” 张初越给她把包包扶正, 笑:“我能有什么事要你出面,专心工作, 别玩手机, 别一去就问Wi-Fi密码。” 温霁幽幽看他一眼,然后歪头得意:“我从来不问,都是自己破解。” 张初越今天穿了身工装裤搭配黑T恤, 站在大厦前的广场上,阳光一照,刺眼夺目:“最后告诉你一点,谦虚。” 温霁迎光蹙眉:“你这样显得老气,一点都没魅力,应该像别的对象那样鼓励才对。” 张初越胸腔气出一声笑,双手扶腰就像个教练员:“PUA话术不是这么用的。” 说到这,他俯身压低嗓音,对她道:“要是你能再温柔点,听话些,我今晚一定准时接你。” 温霁挺想动手的,要不是这里大庭广众。 穿过广场,喷水池在阳光下轻溅,零零光影明媚地照在温霁身上。 人力资源部在九层,温霁刚到就被接进了办公室。 “这是给您准备的一点小礼物,以后请多指教。” 方形小纸盒放在桌上,上面绑了丝带,是温霁昨天在商场买墨镜的时候顺便挑的礼饼。 胜在包装好看。 “哇,谢谢,今天真是好日子,前脚还有人给我送喜糖呢。” 说到这,沈经理忽然语气一顿,拿起温霁递过去的礼盒:“这个也是?” 温霁之前感冒,本想延迟报道,理由就是刚回国领了证,此刻沈经理这么问,两人自然心照不宣,她微笑道:“是。” “婚假不休了?” 温霁想到张初越千叮咛万嘱咐的语气,深吸口气,微笑:“工作要紧。” 脚下的五厘米细高跟踩在光明几净的大理石地砖上,发出“哒哒哒”快节奏的声响。 沈经理带着她去认脸,温霁主管的是信息化部,技术组反倒少一些应酬上的场面,打过招呼后,温霁让下属三十分钟后去小会议室开会。 手里带礼,心中不慌,伸手不打笑脸人。 温霁坐在主位上,一一去了解部门的项目情况。 “我们这里有些棘手的问题,需求那边一直要求提速,但改进算法不是张口就来。” “有个模块交到数据组,那边的主管是个德国人,沟通上特别多晦涩的名词,脾气也不好协商。” “还有这个项目,之前大老板让我们跟进,当时头都开好了,但后面又搁置,不知要不要继续。” “……” 所有人坐在一起,公平公开,谁也没有藏私,若是偷懒,自然有同仁监督。 “需求给我看看,技术上的问题可以互相探讨。数据组那边主管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会我去试试,还有搁置的项目,这个问题提得好,我需要部门近三年来已完成、已中断以及进展中的所有项目资料。” 温霁手里的文件翻得哗啦响,一摞一摞地往她办公室里送,就在最后一个同事出去时,温霁才想起件事,说:“今晚想请大家吃饭,有几家餐厅,我发到群里,你们看看哪个更合胃口。” 企业微信里弹进了几个链接,温霁一看时间,中午十二点。 挺好,晚上吃牛排的话,他们中午就别吃了。 温霁觉得自己想得还挺周全。 把张初越给的盒饭在微波炉里叮热,打开看,四宫格,一格米饭,一格蔬菜,一格牛肉,一格蒸蛋。 “嘟~” 企业微信传来消息—— 【老大,我们决定吃牛排,这家有酒,聊天氛围不错。】 温霁筷子戳进牛肉里,呵笑了声,给张初越拍了照片,又把聊天截图发过去。 附言:【想得真够细。】 温霁早上吃的还是牛肉三明治,张初越也不怕她吃腻了! 没一会,手机传来消息,她那位老公说:【做牛做马是认识工作本质的第一步。】 温霁看到那四个字就被呛了粒米。 昨晚他也是这么说的—— “不过没关系,回家老公给你骑。” * 下午的日头晒在落地玻璃窗上,胡桃木的圆桌划过一道光影,马克杯里的热气袅袅升起。 “这阿霁去的是跨国企业,里面有外资,” 陈灼言说着敲了敲桌面:“你怎么也不提醒她?” 张初越靠在沙发椅上,转眸望向窗外,日光将他的瞳仁照得如半透明的黑曜石,姿态散漫:“她想去哪就去哪,为什么不是我随她的工作调动?” 陈灼言抬手按太阳穴:“你走的是仕途!这能一样吗!你还想往北城调,这配偶的工作情况就卡你。” 张初越反倒气定神闲,双手环胸地嘴角噙笑看他:“我太太在外企高精尖领域,过几年就算不升也能带着技术去民营或者国有企业,她这可是为国家学知识,到你这就成导向出问题,呵。” “你别跟我开玩笑,严肃问题!” 张初越语态轻松:“成,那我调岗,回北城就行。” 陈灼言怕了他了,抬手抗拒:“你想得美,说调就调啊,说回就回啊,得谋划。” 张初越看他拖拖拉拉的,起身道:“话撂这了,我还要去拿车,买菜,忙着。” “等会等会!” 陈灼言眉头深锁,眼神意味深长地看他:“你说你太太在高精尖外企上班,你这算不算是,打入敌营?问题就是,谁对谁用了美人计?” 张初越睨他一眼:“我做我的事,她做她的事,这件事不用商量,我调岗。” 陈灼言见他起身,忙按住,小声试探:“那你打听打听他们最近那个内部开发的设备技术……” “滚。” 车轮滚起路尘。 夜晚北城华灯闪亮,西餐厅在露天花园社区里,一条道都是消遣的高端餐饮店。 温霁白天在办公室里忙工作,晚上还有社交,虽然是个小主管,但手底下也有六个人,她今天看过下属履历,清一色名校硕士。 “钟允今晚得回去带孩子,下次等他有空我们再聚一顿。” 温霁抬手跟众人干杯,其中一个下属笑:“他还真是个好爸爸。” 温霁抿下一口香槟,微笑问道:“我们部门还有谁是当父母的?” 这时众人目光朝餐桌间一位盘发女士望去,她是部门的测试专员,年龄三十出头,被大家称呼悦姐。 温霁对她有好感,因为她的“悦”跟张初越的“越”一个发音。 她此刻神色有些紧张:“主管,我小孩已经半岁了,有家里人看着,对工作不会有任何影响,您放心。” 温霁放下酒杯,指尖轻转了转,朝她温和笑道:“以后非工作上的事没时间可以说一声,不能只让他一个人当好爸爸,女性也是好妈妈。” 话一落,悦姐脸上顿时怔忪片刻,旋即松了口气,举杯和温霁碰酒。 宴席散尽,温霁出门一一道别,脸上都是喝了酒的酡红,还要保持社会人的微笑。 等最后一个下属走后,温霁抬手摸了摸脸,倚着门口的木头柱累得发呆。 “哔~” 一辆高大的暗色越野车停在面前。 驾驶座车门一推,温霁先是看到一条好长、好长的腿。 那道轮廓在黑夜里像从水面浮出,一点点清晰。 “张初越,我不行了……我要不行了……” 他把她抱进副驾驶座里,低声哄,却忍不住勾唇:“回家再喊。” 她一边瘪着嘴巴诉苦,一边打量这辆车:“诶?车!” “下午刚运到。” “晕倒?张初越?你晕倒了?” 温霁双手捧住他的脸,妨碍他给她系安全带,乱七八糟地关心起来:“我都说让你别天天都要,你看你虚了吧,还晕倒了,你精气都被吸走了你怎么办啊……张初越……” 温霁嗓音被水堵住似地,娇滴滴地撒着声。 张初越安全带勒过她胸口,在白衬衫上压下一道凹陷,又气又好笑,抬手捏她的脸,触手又温软如玉,他改成摸了摸,低声道:“安分点,回去给你解酒。” 说着见她不松手,就抓着她的手去捧她自己的脸。 温霁朝他低着头笑:“我是花,不是菜。” 要命。 张初越把副驾车门一阖,长腿一迈上了车。 一转头,看到温霁侧身抱着座椅,面朝车窗望去。 安安静静的,知道这车是自己的了。 到了屋,温霁双手搭在张初越的肩膀上,让他横抱着,嘟囔道:“我是不是温柔了?所以你今天来接我?” 张初越鼻翼沉呼了道气,把她放在沙发上:“一杯接一杯,香槟开了三瓶,啤酒要了两打。” “好喝啊!” 温霁一听,把张初越给她卸到一半的高跟鞋踢开:“我给你也带了!” 张初越抬手揉太阳穴,她除了个包哪还有酒:“坐好,给你冲蜂蜜牛奶。” 刚起身,肩头就被她压住,她浑身软绵绵的,为了抱他险些从沙发上滑下来,他手臂下意识一揽,下一秒,唇就被一股甜酒的风席卷而来。 温霁给他带了酒。 琼浆玉液,令他不由舔舌。 张初越盘腿坐在地上,将她抱着侧坐在怀里,把她吻得气叠叠地想哭才松开。 他气息在乱,嗓音也粗沉:“不是挺厉害的么,那酒瓶底下剩最后一点都被你多晃了两下滴出来。” “不是你说的不能浪费吗!” 张初越给她解衬衫的第一颗纽扣,脖子都要勒红了,忍着脾气:“我说什么都听,而且乱听,我让你聚餐,你就给我喝酒,我说是车运到了,你说我晕倒了。” “你别气嘛!那是我晕倒好了!” 这时候倒会装乖,张初越刚才在餐厅里见她游刃有余地社交,还真是多虑。 他胸膛攒着火在起伏:“呵,张太太怎么会晕?我看再给你一车香槟都能喝光。” 温霁慵懒地伸手,让他把束缚人的正装脱掉,蜷成小猫窝在他怀里,指尖去戳他精健手臂上凸起的青筋:“会晕的,今晚你这么暴躁,我会被你弄晕过去。” 第105日 从耳朵吻到脖颈。 他说要听他的话。 指尖抚过溢粉的吻痕, “咚”地一声,办公室门被敲响,温霁把衬衫的衣领竖回, 盖上。 “主管,会议室准备好了, 十分钟后到齐。” 悦姐在门口向温霁报告工作,她敛着眉眼正经道:“一会我去数据组找安德森, 之前是你在对接,跟我一块去。” 说罢整理文件, 跟她往会议室走。 一组加上温霁七个人,她顶头还有上司, 今天也来坐镇, 说了些冠冕的开场白后进入正题。 上司屈臣是个年逾四十的精干男士,英国人, 做事挑剔要效率, 就连衣着也精细讲究, 一件衬衫熨得笔挺,英伦派头十足。 温霁倒不在意这些外在的压迫感, 端庄的会议室里, 谁知道谁笔挺的衬衫底下没有布满情.色的吻痕? “温霁, 这个项目什么时候给我测试报告?” 屈臣一来就丢问题,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会议室里都是翻纸的声音。 “三天。” 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响, 温霁这句话引得下属惊愕地抬头。 只有屈臣满意地微笑:“终于找到一个能给我短时间准确答复的好主管了。” 会议一结束, 下属开始议论纷纷,温霁叫上悦姐去数据组,却见她眉头紧锁:“主管, 三天时限太危险了,如果到时候交不了上头又要发疯。” 温霁只是点了点头,轻拍她肩膀:“放心,不会到加班的地步。” 悦姐欲言又止:“主管,我不是担心这个,加班我没问题。” 温霁微微一笑,两人往六层的数据组过去,还没进到办公室,就在开放区听到一口晦涩的外文。 听这脾气确实难对付。 白板上写满了算法和一些英文专有术语,中间夹杂德文,温霁在等这位德国佬交代完工作再开口。 这一等就是十分钟,脚下的高跟鞋踩得她两条腿发酸,她轻点了点足尖,昨晚有一根细小的神经从脚踝一路延伸上腿心,她被撑得险些晕死过去,叫得浪荡下做,在张初越眼里已无尊严可言。 现在让她等十分钟算什么,他说就算要持续十个钟的高潮晕厥也得去做,上班和上床有某些共同特质,就是一旦开始,由不得自己。 “温主管,你们交上来的模块有问题,这块地方要用现在发布的最优算法运行,你们不会连这个都没有更新吧?” 安德森话语里还带着刚才训斥下属的脾气,温霁记得张初越说过,不管别人对你如何,都要接受,不能拒绝。 是呢,她昨晚练了一晚上的“嗯”。 “这个算法我清楚,您的邮箱里我已经发过去一份demo,您可以试着运行一下,是最优化的版本,屈臣那边需要三天内看到数据报告,我想您也不希望、时间卡在自己组这里吧?” 温霁没有跟他生气,除了张初越,谁值得她发脾气弄坏身体。 她话一落,旁边的悦姐和安德森一样,顿时睁大了眼睛。 三天不是给她的时间,是给安德森的。 “主管,您这样不怕得罪了这个德国佬?” 两人往信息化部回去,温霁低声道:“如果他完成了他的任务,而我三天内做不成,像他这种急脾气的人,肯定会跟屈臣一起指责我,我这是给他把柄啊,他肯定立马给我结果,等着看我笑话。” 悦姐惊讶地张了张唇:“想不到啊,主管你居然会这招。” “你们也会,只是觉得我年轻,所以才惊讶罢了。” 一顶高帽戴了回去,悦姐顿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玻璃门一推,开放办公区里的窃窃私语顿时熄火,温霁淡扫了眼,下属回归工位,显然是在议论她刚才在会议室里的决定。 悦姐等温霁回了办公室,才往工位过去。 “这个新主管真是天真,邀功也别拿我们献祭啊。” “太年轻了,三天,安德森那边都拖了我们三周!” “她当然得说三天,不然之前那位主管是怎么被调走的?” “悦姐,那个德国佬怎么说,能不能给个结果啊!” 悦姐淡定地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时钟允挠了挠头:“今天我真不能加班,得回去带娃啊!” 他话一落,众人拿起腕表来看,还有十分钟下班。 悦姐淡定道:“放心吧,今天加班的不是我们。” 大伙眼神顿时朝她瞄去,悦姐十指交叉垫着下巴:“我们被数据组欺负了那么久,这班当然得他们来加。” 说着,她抬头朝不远处的主管办公室挑了挑下巴,而后缓缓竖起大拇指。 “嘟嘟嘟嘟~” 温霁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出声,来电显示:【陈灼言】。 临下班的时候给她打电话,温霁觉得这种体制内的大佬真没有下班时间的意识。 “什么事啊,言哥。” 她语气尽可能通过电话传递微笑。 “也没什么,有些事要问一下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温霁指尖点了点桌面,下意识跟张初越联系在一起,得先问问他。 但为什么不是张初越来跟她说? “能先问问什么事吗?” 听到这话陈灼言笑了声:“没什么,就是初越回调北城的一些情况,我们得先了解了解,你不知道,咱们这行的背调能把你不认识的亲戚都挖出来咯。” 温霁顿时心头一紧,这还没什么? “晚上我请您吃饭,要叫上初越吗?” “他在你能说实话吗?” 温霁:“……” 她也没什么好瞒他的。 晚上温霁让张初越九点到餐厅接她。 陈灼言坐在对面,非正式的环境让两个人都很放松。 温霁给他点了杯龙井,自己则外带了一杯奶茶,陈灼言扫了眼,说她:“晚上喝了不怕睡不着啊?” 她心里想,她哪里会睡不着,她昨晚都是晕过去的。 “工作太累了,奶茶能愉悦身心。” 陈灼言笑着摇了摇头:“还是年轻。” 温霁吸了口奶茶,茉莉清香令她神清气爽,餐厅上菜,温霁说:“您先吃,别客气,这顿我请。” “哟,别试图收买啊。” 温霁笑道:“之前初越多谢你的照顾,总得知恩图报,您别嫌弃这顿饭就好。” 陈灼言看了眼这儿的就餐环境,不由感慨:“之前我大老远去找初越,他就带我吃大排档,气死我了,他还说要攒钱养前妻,让我爱吃不吃,你说他……” 提到这件事陈灼言咬牙切齿:“那脾气变得越来越臭,一副不是我撂挑子不干就是机关爆炸的工作态度。” 温霁垂眸吸着奶茶,却笑不出来。 陈灼言絮絮叨叨道:“好在你争气,他这钱没白花。就是现在的问题啊,有些复杂,你这个就职的企业敏感,其实我们也有很多高薪的单位,凭你这样的实力去哪儿都行,不是说你这个单位不好,就是敏感,你之前跟初越离过婚,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吸管被她轻轻一咬,温霁气息平静道:“不签外企的话,使馆那边签证很难下。” 陈灼言瞳仁微睁。 准备的一车咕噜的话全无用了。 这年头博士不少,但一个具备顶尖行业最前沿知识体系的理工科博士,却少之又少。 她能创造的价值是不可用金钱衡量。 “抱歉啊,阿霁,这个情况我们会如实反映。” 温霁微微勾唇:“没关系,我今天来其实也有件事想问你,关于我的家庭背景……” 话到这,她咬了下唇:“我哥之前做过个贷创业出了事,当时我嫂子也被连累没了工作,这个会不会影响他?” 陈灼言本来还绷着口气,听到这轻松道:“查过了,家里填了钱,没留案底,而且你嫂子的工作也不是因为你哥做个贷没的,而是她挪用公款去放贷,后来资金链一断,公款补不上才被查出来的。” 温霁在陈灼言的话里惊讶地睁大瞳孔。 此刻这位前辈又要语重心长地说道理:“所以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捷径能走,就算是天定的良缘也会有辛苦。噢,这句是我女儿最近爱唱的歌词。” 她仍留在惊愕中,直到身旁忽然坐来道高大身影。 陈灼言嘴里还叼着半颗沙拉,看到来人“唔唔”了两声,当作打过招呼。 温霁面前的杯子让他端了过去,就嘴饮尽。 毫不客气地把牛排端到面前吃,陈灼言冷呵了声:“好日子来了啊,这儿吃一顿饭够你大排档吃几十顿了。” “我又不是图吃她这些。” 张初越把牛排切好,分到温霁盘子里,又让服务员过来点餐。 陈灼言说了四个字:“夫凭妻贵。” 最后温霁买的单,对陈灼言说:“他把工资卡都给我了。” 给男人留了点颜面。 陈灼言呵笑:“都是男人,这招我对太太用过,给你几千,要花的时候再要,最后能从你这儿花一万。” 温霁缓缓张大了唇。 张初越皱眉朝陈灼言道:“赶紧上你的车。” 她脑袋在张初越和陈灼言的脸上来回看了两下,直到她坐上车才反应过来—— “张初越!把你的银行卡拿回去!” 他给她系上安全带:“想得美。” “你才想得美!你们男人真精明!工资卡给了老婆,就能理所当然地当甩手掌柜,柴米油盐酱醋茶,吃喝玩乐,全是我这儿花出去的!” “我在公司精打细算跟人斗智斗勇,只有我占人便宜,没想到最占我便宜的是家里那位亲亲丈夫!” 她在车上一通抱怨,还把公司里那些奇葩事情拿出来讲,顺道吐槽了那个孔雀领导和德国佬,嘴巴一直说个没完。 “孔雀领导和德国佬叫什么名?” “安德……” 温霁张了张嘴:“我今天没喝酒,别想套我的话。” 她知道他是干保密的,今天陈灼言跟她提过醒了,敏感。 张初越停好车,推门落地。 “那今天喝了什么?” “奶茶。” “什么口味?” “茉莉毛尖。” “是吗?” 他凑过去,唇就贴上了她的唇。 黑灯瞎火,温霁吓得胆颤:“干什么你……” 男人松了下唇,她那舌尖长满了茉莉花。 牵住她的手往家里回:“提醒你了别喝,生怕晚上犯困是不是?” “谁怕犯困!你什么时候提醒我……” 温霁话一落,忽地反应过来,眼珠子又睁大了:“你偷听!” 张初越拧锁开门:“博士的脑袋果然好使。” 温霁火又涌上来了,蹬蹬地踩着高跟鞋回了屋,拉开抽屉找他的工资卡。 等他进了房间就把卡给他扔过去:“我不管你,你以后吃喝玩乐走自己的账……唔……” 忽地唇被他捧着后脑勺压下,男人把卡扔到床头柜上,温霁舌尖被他热得孵出茉莉花香—— “还给不给我?” 温霁嘟着红肿的唇道:“给!” 说罢扭头要去拿银行卡,下一秒人就被他拽住手往床上倒,胸前两粒衬衫纽扣崩开,一身端庄正装被他揉皱,男人黑瞳潋滟:“好,你说的。” 第106日 一室混乱。 温霁说给, 他便积极索取。 温霁说不给,他就把银行卡塞到她手里。 总之变着花样揉搓她,得到他要的回应。 连白色床单都散在了地上。 温霁第二天要上班, 张初越说他来洗。 半夜时候空调吹风,漆黑寂静的房间, 温霁喝的那杯奶茶生效,被梦里的思虑扰醒, 睁眼辗转。 搂着她的力道在收,身下依然有巨物抽离后的滞空感。 她气息很轻, 背对着那个人。 失眠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人醒着总是无法保持不动, 在她不知第几次翻身时, 张初越的胸膛滑着她的后背,手肘撑起上身, 把她翻了过去。 “怎么, 刚才我多动一会就说不行, 现在又不安分睡觉?” 小孩子都这样,前一秒和下一秒的意志都不同。 温霁垫着枕头与他相视, 深夜容易令人忧思惆怅, 看他时眼睛盈盈轻动:“我在想你的工作, 是不是会受我影响?张初越, 怎么办啊?” 又是一个不知如何解开的局。 张初越看着她的脸,半夜不睡, 想着他。 明明他就在枕边了, 还在那儿辗转反侧。 他双手捧她的脸,指腹不经意摩挲着滑嫩的肌肤,才过了多久, 她就开始有心事了,以前第一次结婚的时候,她睡到不知醒,叫她吃饭还要被骂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人生又不是一潭死水,它会流动自然得遇到石头和弯道。” 他嗓音低低沉沉,在深夜安抚着她,温霁不由抱着他的脖颈,这个拥抱的姿势对她来说是很亲密的,跟揽着腰不一样,抱着脖颈要抬起手,就会把心口打开,毫无隔阂地相贴。 新换的床单有日头晒过的味道,温霁脸颊在他下颚上蹭了蹭:“那你想过静止在安稳里的人生,还是过总会遇到石头和弯道的日子?” 他垂着眼眸看她:“想跟你过日子。” 温霁“欸呀”一声,有些受不住:“我是说,你愿不愿意回北城?” “我申请调岗了,跟你的工作不会有冲突,放心。” 温霁耷拉着脑袋:“你心里会不会怨我?如果不是我,你不会这样,原本一毕业就该在北城了,结果又是离婚又是外调,现在又要折腾回来。” 张初越捧起她的脸,深夜的夫妻在热烈过后耳鬓厮磨,他嗓音低落:“你会不会怨我?因为我的工作跟才见过三次面的人结婚,出国还要领着离婚证哭着走?好不容易找了份好工作,又担惊受怕?” 温霁眼瞳在夜里微微睁大。 他说:“要这么算计的话,我现在还能搂着你这个软玉温香入睡么?人想得到一些,势必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而代价,即是证明想到的东西有多珍贵。” 温霁被他说得眼泪潮湿:“会调到很差的岗位吗?” “你知道一个人做了美梦后,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掐自己的胳膊?” 他笑:“没错,感受痛觉。” “啊……你掐我这里干嘛!” 她收下一只胳膊挡在胸前。 “只有痛才能感知当下,很差的岗位就很差的岗位,让我觉得你回到我身边是真实的,是我换来的,踩在云端的脚落到了地上。” 嗓音鼓在她胸口,一下又一下地震动,温霁仰头吻上了他的唇,夜半时分似梦非醒,而他再一次压了下来。 好像梦的延续,温柔绵长,无法自拔。 * 温霁在公司才立足脚跟,张初越的假期就进入了倒计时。 她每天尽可能不加班,也不让下属加班,美其名曰为了照顾他们的家庭。 “你知道我部门有个男下属,叫钟允,长得清瘦干净,又高又帅,性格还特别幽默,最重要的是他特别顾家,自从我来公司就见他每天准时回家带娃。” 温霁坐在餐桌前边吃边说:“当然了,这种事放在妈妈身上是理所当然,但因为男人这么做实属罕见,所以大家都说他是好男人。” “所以啊,我就经常夸我们部门的妈妈,让她感受我这个小领导的关怀,继而对我扑心扑命。” 她一边夹着菜一边跟张初越说工作上的事,男人眉眼扫她一下:“这么说是不是还得表扬你?” 温霁咽了口汤:“我又不是二十岁了,以前受男人的哄骗,天天被你的奖励牵着鼻子干活。” 张初越给她舀汤,指节敲在桌面上:“奖励是别人需要什么,就奖到点子上,不然你也不会给我干。” 听到最后那句话,温霁眼瞳顿时睁大,目光往四周看,“餐厅呢,你乱说什么!” 张初越中午给她送饭,温霁不敢带他去食堂,怕引人瞩目议论,就带他到附近的餐厅,他点菜,温霁吃他做的饭。 还不如早上她自己带饭呢。 不过想到他假期结束后要回去,温霁又舍不得浪费跟他相处的时间。 “你在意外人听到我们说什么,却不在意我听到你说什么,我管他带娃还是带老婆,他有给他太太带饭吗?” 温霁抬手挡在额上,不敢看张初越那张轮廓硬挺的沉脸。 “那吃饭总得聊聊天嘛,难道不说话嘛?你也可以跟我说说你们单位的事。” “保密。” 温霁:“……” 她筷子戳进米饭里:“就你审我,我什么都得让你抖落出来,你还满身秘密。” 张初越给她碗里夹满菜:“下午来接你。” 温霁想到他中午过来送饭,晚上又要来接她,颇为善解人意道:“不然中午我还是吃食堂吧,晚上回家吃。” “等我回去了你想吃都没地儿找。” 温霁听到他要“回去”就心情低落:“那我过去找你,你给我做啊。” 这回轮到张初越眼神一敛,轻咳了声,道:“吃饭,话回家再说。” 做事够谨慎的。 温霁吃完饭还要给张初越结账,因为他的工资卡又被他以某种强制手段逼她收回。 原本今天的工作五点半前能完成,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临下班一个紧急文件发了过来,就等着他们部门处理完才能往下走。 “这是钟允负责的。” 温霁走到办公区,听见下属这么说,自然就得留他把活干完才走,可不是她故意让人加班的。 “就是一个文件包,重新上传更新一下时间,不然以为我们信息化不更新文件。” 温霁还记得那个德国佬上次是怎么说他们的,而且这个本就是日常工作,钟允没干完就得补。 交代完往办公室回去,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温霁发现,张初越这几天简直就是个全职人夫。 拿了包坐电梯下楼,才拖了二十分钟,搞得她精神紧张,别人让对象等上一个小时的情况在温霁这里不可能发生。 “您好,我是你们公司信息化部员工的太太,我先生叫钟允,我是来找他的,麻烦让我进去。” 温霁步子刚踩出闸机,就被大堂传来的熟悉名字引去。 只见一位长发盘起的年轻女士抱着个孩子跟前台说话,神色有些焦急。 “您好,是要找钟允?” 温霁走上前,见她还抱着孩子,刚想让她坐到沙发上,却发现对方神色警惕地打量她:“你是钟允的同事?” “是的,他还有些工作没忙完,一会就下来了,您在这儿坐会。” 温霁只是帮安保解围的话却不知怎么让对方顿时面露愠色,抱着孩子呼哧呼哧地胸口起伏道:“既然你是他的女同事,那我要提醒你,钟允是有老婆的,麻烦你跟他保持距离,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事!” 忽然的指责让我温霁愣在原地,她一头雾水地扯唇笑:“钟太太,下属的私生活我不干涉,但是误会就要解释清楚。” “误会?我是他的老婆,如果没有证据我会乱说吗?我怎么不说他跟张三李四有暧昧?明知道人家有老婆还搞三搞四,你们这里的女人真不要脸!” 温霁突然被她无端教训,引得下班经过的人都不由看了过来,她忙道:“钟太太,你冷静一下,我现在就叫钟允下来……” 就在她着急无措地转身时,肩头忽然让道大掌拢住,头顶落来道沉声:“你说你有证据,那你先生跟什么人保持不清楚的来往?” 张初越的嗓音让温霁心头一稳,紧接着又是一跳! “就是他公司的同事!每天避人耳目出去外面吃饭!谁中午不在食堂吃饭谁就是小三!” 这时过闸机下班的人越来越多,部门里的悦姐看到温霁也走了过来,几个下属目光往温霁探去。 每次大家约着去食堂,只有她和钟允是出去吃的。 一时间议论纷纷,目光也都聚在温霁和她身边的高大男人身上。 “我每天中午都会来找温小姐用餐,她跟我说你先生是公司里的好爸爸,准时下班回家,让她也不好叫下属加班。现在看来人不可貌相,外表瞧着越会包装的男人,不见得就真是个好瓜。” 张初越的话落在温霁耳朵里,怎么解释中还顺带着讽刺一番,她刚要开口,就听张初越还没说够:“女方叫什么名,不知道没关系,我可以查,毕竟是温小姐的下属,我得替她把关人品。” 温霁感觉到他话里动了火,神经顿时一紧,忽然人群中挤入道身影—— “老婆!” “钟允!我不带孩子来你就不回家是不是!以为我不敢闹到公司?那个许英英呢!” 一时间,人群哗然。 “吧嗒” 打火机窜出了火苗。 大厦下绿化带边的小道上,入夜阴风阵阵。 温霁抓着张初越的衣袖:“我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看人的眼光了,你别生气嘛。” 他一声冷笑:“我气什么?” 温霁低着头:“烟都抽第三根了。” 张初越生气的时候胸口就会压出起伏,点烟的动作会频繁,以掩饰他气得发抖的态度—— “如果他老婆不知道小三是谁,你怎么办?” 温霁眨了眨眼:“因祸得福,公司开除我~” 张初越气又上来了,握着她胳膊道:“你想让我含冤而死?” “我被冤枉,你含冤什么啊?” 温霁叉腰:“再说了,我清清白白的,才不怕!” “我怕。” 他嗓音一沉,温霁忽地一愣,穿堂风吹来,他说:“你要是出轨了,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温霁被他的话吓得心眼子一颤,声带紧胀,忽地意识到什么,生气得跺脚,一把抽过他手里燃了一半的烟—— “你要是敢出轨,有如此烟!” 话一落,当着他的面把那根烟一掰成二。 张初越盯着她看,温霁凶狠狠道:“小心你的命根子!” 第107日 张初越看温霁的眼神里透着一丝看幼兽挣扎的戏谑。 他从兜里叼了根烟出来, 将她手中撕成两截的烟蒂夹了回去,燃着火苗的一端给他唇边的新烟点火,道:“这才是奸夫的下场。” 撕成两截算什么, 还得烧了扬灰。 夜里温霁被他按着受教,她溺水一般浮浮沉沉, 才喘上一息,又被他狠狠堵住, 两头都要强占。 晃晃荡荡地颠,天花板成了虚影, 人成了肉糜。 “到底谁要小心,嗯?” 大型逼供下就要她吐真言, 温霁扭过头去, 一缕长而细软的湿发从脖颈蜿蜒到锁骨,她偏问一句:“你几号走?” 他走了留她一人在北城, 一颗心又陡然被她挑起鼓胀, 紧紧抓住想要的, 挺劲嵌入骨肉里,都是他的。 还有什么方式能感受占有, 除了和她距离进到底。 张初越不说他几号走, 温霁也记得。 虽然平日里早饭他做, 午饭他做, 晚饭也是他做,但这三顿温霁还不是给他做回去了。 每日不仅要上班, 还要伺候老公, 女性真是天生劳碌。 “主管,昨天给你保驾护航的是你对象?” “对啊,好帅啊, 他生怕别人误会了你。” 茶歇时间,温霁的几个年轻下属找她八卦闲聊,话里都是好听的美言,温霁微微一笑:“嗯。” “那他怎么叫你温小姐,好有礼貌哦。” “听着还以为是追求者,要不是知道你结婚了。” 温霁抬手摸了摸脖子,确实听着两人不太熟的样子,她说:“职场里我就是温小姐,不是谁的太太。就好像悦姐你,我们都不会称呼你是谁谁的妈妈或者太太。” 话一落,几个年轻下属不由有些意外地看向悦姐,她笑道:“温小姐说得对。” 一时间众人笑呵呵,忽然,有人眼尖看到茶水间里进来道高瘦身影,顿时脸色有些尴尬。 温霁转眸,看到钟允略微疲惫的神情。 都是共事的同僚,闹得太僵不好,温霁先跟他打招呼:“我订了下午茶,你来挑一杯。” 男人神色怔忪,客气道:“谢谢领导。” 这时大家也都笑笑散了,唯有悦姐跟在温霁身边愤愤不平道:“主管,他这种男人实在太可气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刚来不知道,就算他老婆没找过来,大家白天共事也都看在眼里了。” 说着,悦姐嗓音又压低,跟温霁播放情报:“就是跟隔壁部门的许英英有来往,那个女的也会撒娇,有些活让钟允做,一来二往的,那说话的语气我都听不下去,更别说大家看到他们下班走在一起,钟允还给女的提包!” “你想,什么关系能给女生提包,又不是多重,一个小包哦!你也是老公才给他提的吧!” 温霁被这瓜惊得不轻。 “我老公也没给我提包,我都是自己拿的,对了,我有个文件得交到屈臣那边,你帮我拿过去,我还要回复几个邮件。” 一番话结束话题,把精力转移到公事上了。 温霁抬手抚额,忽然想明白昨晚张初越说的话:“做事最重要的是把握和人的关系,就好比两个人要合拍,必须同频,你做领导骑在我头上,我自然得舔你,但你也要给下面的人福利,舌头灵活点。” 温霁越想翻文件的手越快,脸臊得发热,忽地看到那文件上的“69”,吓得她脱口骂张初越—— “禽兽不如!” 温霁“砰”地把文件夹盖上,忽然办公室门口站定道身影,对方抬起的手悬在门上要敲,就被温霁这句骂声愣在原地。 来人正是钟允。 温霁:“……” 晚上集团内部有餐宴。 温霁刚来公司,被安排进中层名单里。 钟允来传完话,温霁就有理由在微信上跟张初越说不回去吃晚饭了。 中饭也是他给她早上做好的便当,这个男人的精力充沛到令人害怕。 张初越要了餐厅地址,给她提醒:【少喝酒。】 公司内部的饭局不喝酒不太可能,张初越也知道,为表善解人意,让她少喝。 这会人在热闹的菜市场里,热带水果摊上摆满一个个椰青,削干净硬壳衣,就露出雪嫩椰肉,内里鼓鼓囊囊的都是甜水。 张初越觉得温霁像椰青,开始嘴硬,外头裹着壳衣,让人怎么也撬不开,但甜是真的,在山上的时候,怕他辛苦要陪他干活,总是找活做,闹又怎么样,她肯跟他待在山上,能让他觉得那段时间并不无聊,就足够他动心了。 她出国的那三年里,他寂寞的时候,夜深人静,就在心里掏出来回忆,碎片带着光,够他盘桓。 尤记得她在河边捞虾骗他,思及此,张初越想起要去买虾了。 稍微一热就会红的虾,像她的脸颊。 总是在心里找她会归国的证明,如果当初她不想结婚,那晚见过面后她自然能退婚,能逃掉,可两个人说开了,她就拿“各取所需”来形容他们的开始。 也好,好过被说是“包办婚姻”。 一点也不包办,她打来电话哭着说要上大学的时候,奶奶就在他耳边说了:“山里长出来的花最有韧劲,都是在悬崖峭壁上的,你要是能摘到算你厉害。” 张初越又去买了雪银耳,摊主说这个补水,他挑了一朵,觉得像温霁这种雪莲花。 她说晚上不回来,他便把这些都做了吃,再备一份便当。 九点要去接她,怎么不去上班更觉得时间不够用了。 龙虾鲍鱼,葡萄美酒,夜光杯。 偌大的圆桌上众人觥筹交错,温霁就坐在区域总裁旁边,听见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她说:“你们部门的个人问题要处理好,别给集团上下造成舆论影响。” 一时间各个同僚的目光都朝温霁看来,有看戏有八卦,让她坐在这儿不是赏识,这是鸿门宴。 吃过饭后又是敬酒,温霁拿着名片夹给不认识的部门领导发名片,众人戴着面具笑呵呵地说场面话,忽然她翻了下卡片,瞥见一张金色的醒目卡纸。 抽了出来,回忆了一会,才想起是当时在邮轮上的孕妇送给她的。 上面写着盛昭熙。 这时有人来敬酒,她把卡片塞回,就听对面的人“咦”了声,“今天集团合伙人没来吧,你怎么有盛总的卡片?” 一提到盛总,刚才坐在旁边的区域总裁也朝温霁望了过来,她一时愣住,竟不知他们口中的盛总是谁,便笑说:“是邮轮上偶遇的一位太太给我的名片。” 那趟星月邮轮是集团包的旅游航线,遇到的这位太太是集团的人也实属正常,温霁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只想赶紧结束饭局,去见张初越。 从包厢出来时刚好碰到在推着装饰花篮的保洁员,温霁嗅到了百合花香,转头,看见他们在拆花篮。 盛夏的夜晚寂风寥寥,闷热尚有余温。 温霁站在路边,双手环胸压着黑西装,怀里盛着一抔百合,有车经过,风一吹,她抬手撩过头顶的长发,脚下的高跟鞋往后退,西装裙边勒过大腿上的黑色丝袜。 张初越坐在驾驶座上,手里盘着香烟,没有点燃,只是拇指在轻挑烟蒂,想起她总是怕他的拇指会往下这般挑逗她。 开好的椰青削了皮安静地摆在挡风玻璃下,在没有开灯的车厢里投下圆润的轮廓。 他从前或正视,或俯视她胸中丘壑,从未试过像昨夜,从她跪着的翘臀后,看到月亮的下半球。 电子时钟显示09:06PM。 “哔!” 车身鸣笛,惹得那道夜风中纤薄的身影一惊。 她转过身来,越过停在路边的一排排黑色轿车,找到了他。 走过来的路上,还有相熟的人来与她打招呼,温霁就抱着粉色的百合招手,再见。 隔着挡风玻璃,温霁看到张初越夜色即溶下的黑眸。 “砰!” 车门关上,温霁不敢说“我不行了”,抱怨道:“好累啊!” 张初越把椰子递给她,让她抱着喝。 “怎么还有花?” 温霁咕嘟咕嘟地吸,张初越的眼睛就看她的粉唇,吸力虽小,但胜在紧致。 吸管也要被吸嘬得绷起。 “路过的一个包厢摆了好多百合,办完事就不要了,我看浪费,就要了一束。” “怎么还喜欢百合了?” 他给她种的是虞美人,院子沿着墙根辟了一小畦。 温霁咕嘟咕嘟地喝椰汁,解了渴舒服得呼了口气,笑意吟吟道:“你看这百合的颜色像什么?” 粉色的。 张初越在她身上可以找到许多参照物,但像花蕾一样的,只有十三妹那一处。 他敛着神色正经地回答她:“人民币。” 温霁眼睛一亮:“你好聪明!” 张初越打着火:“不怪我俗?” “怎么会!谁不爱人民币!所以你喜欢这束花嘛!” 他转过方向盘,沉静道:“送给我的?” 温霁轻“嗯”了声:“当然,如果你嫌我是捡来的,可以不要。”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她抱着百合在闻。 他敛眸,那处确实是香的。 温霁嘟囔道:“对了,得找个花瓶。” 电子屏幕上的时间数字在跳,离假期的结束在倒数,他无法放过任何一个夜晚,对她说:“回去你先到浴室那儿,用花洒冲一冲它,我来插。” 第108日 温霁刚上任就被压来了这种任务, 还与公事无关,也不是技术层面的问题—— 处理下属出轨的办公室恋情。 她问张初越怎么办的时候呢,他本来已经激战过, 这会不知怎么又勾起他的【昂扬】斗志。 温霁小时候不懂,成年人的世界到底有多累, 时间到底有多珍贵,如今她是明白了, 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够他爱。 早上开晨会的时候, 大家表面上顾全着同事情谊,也都如日常那般探讨项目, 只是会议临近结束, 温霁忽然点了钟允。 “最近关于你的传闻越来越多,你是我们部门的员工, 工作能力无可挑剔, 但遇到这种事影响心情, 也会对工作造成一定的困扰。” 温霁这句开场白还算委婉,此时会议室只剩她和钟允, 对方心理防线自然降低, 但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在女领导面前诉苦丢脸, 只是说:“这中间存在误会。” 她笔尖点了点桌面, 面上微笑,是不是误会只有当事人清楚。 “作风问题又没有证明, 劳动法会保护你, 当然不能让大家再这么传来传去,我这里两条路,第一是在企业邮箱里给同事们都发一封谣言澄清信, 站出来解释好过被大家猜忌,你坦荡荡了,大家自然就不会偷摸摸地议论你。” 清瘦男人蓦地意外抬头看她,因为情绪着急,身姿朝她略微前倾:“那第二条路?” “第三方澄清,报警处理,如果有公章背书,那就说明是无稽之谈,甚至还能揪出让你老婆误会的始作俑者。” 说到这,温霁笔尖轻轻在白纸上点下,语气平静道:“这可是诽谤罪。” 会议室安静了几息,温霁抿了口咖啡,听见钟允道:“我发澄清书,谣言止于智者,就不必闹大了。” 说罢,他眼神快速地看了眼温霁,她依然保持面上的和悦:“那就去处理吧,辛苦。” 等他走后,温霁脸上的笑立马变了,将咖啡杯“咚”地搁到桌上。 还真是出轨了啊。 死渣男。 昨晚她问张初越有什么建议的时候,他给的这两条路简直是她用以身相许换来的。 一遍遍叫“老公”他就知道她心怀鬼胎,不过他这个人外硬心肠软,只不过是要她骑上去主动出力罢了,他躺着看她,勾唇问:“想不想知道他到底出没出轨?” 这个问题成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是领导,这种事做没做肯定得知道,才能知人善用。 她点头,张初越就说:“凡事需要证明,譬如现在,我看不到你在出力,不然怎么喝了那么多的椰奶也不晃呢?” 温霁原本护在胸前的手被他这句话硬是打开了。 晃死他吧! 温霁揉着腰,心里骂他死变态! 不对,昨晚也当面骂他了。 他脸皮硬挺,无所谓般痞里痞气地道:“太太为了这份工作,真是对我忍乳负重啊。” 温霁趴在会议室桌上,被抽了力气般呻~吟地叹了声。 回到办公室,门逋打开,就闻到一缕清香花味。 百合花插在办公桌上的细口花瓶内,保洁来过,上面用花洒喷了水珠,更是娇艳欲滴。 温霁抬手撑额,这是张初越今天上班非要她放到办公桌上的,说她这破工作需要点风水转运。 她抱着上楼,确实香了一路。 如果他昨晚不是也拿着花洒对她那儿当花冲的话,她此刻也可以坦荡看花。 “咦,主管,这花是你老公送的吧?” 进门给她递资料的悦姐看到温霁正抱着花拿离办公桌,调侃地说她一句。 噢,还真不是。 “嗯。” 温霁说出来的话让悦姐眨巴着眼睛夸:“你老公对你真好,这婚姻啊就像一辆车,两个人坐在车上要目的一致,生死利益绑在一起,还要时常维护零部件,欸呀,一下扯远了,这是屈臣让我拿给你的报告。” 悦姐也不是扯远了,只是因为钟允的事让她有感而发。 温霁翻动文件时,脑子里还接收着悦姐的话:“维护?怎么维护?” * “嘶~” 日历被撕下一页。 张初越算了下日子,预计是伺候温霁妥帖地过完那几天例假后,便要着手回海城。 申调书已经递了上去,陈灼言让他别抱太大希望,精密系统的更换并不是人为可以随意操纵的。 要他做好一年半载的思想准备。 其实这中间也有假期,不过是一趟飞机的事,眼下还要考虑置办房屋,以他手头的存额,只能从长计议。 “嘟~” 桌上的手机一响,是温霁的特别提醒:【我晚上有事,你自己吃饭吧。】 他踩在院子的黄昏里,墙角的虞美人摇曳生姿,他想再去买些香水百合。 开着车停在花卉市场,这儿的价格比花店便宜不少,而且带着土,买一批能直接移栽。 “帅哥买这么多,家里有喜事啊?婚庆的话我们这儿可以给你做成花墙!百年好合的红纸都有。” 花卉店的年轻老板会做生意,只是一番推销却把张初越说得面露微怔。 回去的路上经过昨晚接温霁的高档西餐厅,夜晚的门口停着一辆辆婚车,醒目的百年好合贴在一簇簇新鲜的百合花枝上。 她昨晚问他百合花像什么,他说是钱的时候,不知道这姑娘想的是别人富丽堂皇的婚礼,还是笑他的傻。 车身往主干道上驶进,中午时下过一场雨,电台在播放周五的天气预报。 张初越导航到温霁说要九点钟再来接她的定位。 是个停车场。 还真是不用他找车位,连消费能抵扣停车费都替他想好了。 他拿出手机给她发信息:【在干嘛?】 新官上任事情多,张初越猜想她又在聚餐,只是下一秒发来的照片里是一盒外卖炒饭。 My:【扬州的。】 他眉头拧起,电话打了过去,没嘟两下就被按停了。 My:【不方便接。】 不方便接电话但又不是在聚餐,张初越不知她在做什么:【我到了,先去吃饭,你忙完叫我。】 她的回复也不说她在干什么,不过张初越有职业素养,不追问。 只是问她那份扬州炒饭在哪里点的。 他去吃了一份一模一样的饭,不对,是两份。 吃完饭又是捞手机看她要不要去接,却看到好几条红色的未读信息,发言人是他妈谢澜女士。 【温霁回国了?】 【居然在北城?】 【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们联系了没有?】 【看照片更好看了。】 【小兔叹气.jpg】 张初越看到这些信息第一反应是给谢澜打电话。 “喂,妈,你怎么知道阿霁回国了?” “啊?” 电话那头的谢澜惊诧道:“你没看她朋友圈吗?等等,她把你拉黑了?” 话是脱口而出,想顾自己儿子的感受,但又没完全顾。 张初越拿下手机滑动屏幕打开朋友圈,往下刷,果然看到温霁的状态: 【集满三十个赞送雪糕,谢谢Jony,手艺很好。】 配图是一张自拍,姑娘手里拿着雪糕,对着镜头眉眼弯弯,张初越手动往下滑,给她点了个赞。 然后问谢澜:“你给她点赞没有?” 谢澜一愣,“呀”了声:“忘了,点赞她不就知道我看见了吗?都多久没她的消息了,也不知她过得怎么样了……诶……你说这姑娘……” “阿姨在家吗,拿她手机点赞,我记得阿霁加她微信了。” “等等,我下楼叫她去。” 手机里传来谢澜“哒哒”下楼的拖鞋声,张初越趁这个间隙点开温霁的聊天框,发了句:【集完赞给我过来。】 电话那头的谢澜忽然意识到不对劲,问儿子:“你这是怎么回事?她的事你上心成这样,都离婚了,我之前叫你相亲你也不去,都是北城的好姑娘,你要是听我的现在也不至于发配边疆。” 谢澜正唠叨着,张初越眉头紧拧,正要开口,就听到谢澜在跟阿姨说:“对,这条朋友圈给她点个赞。” 红绿灯前,倒计时在读秒,张初越握着手机站在路灯下。 “她现在读完博了,回来在北城一家高新外企上班,当了个主管职位。” 嗓音落下时,红灯转绿,“嘟嘟嘟”的声音在提醒盲人通行,张初越瞳仁里映入道纤细窈窕的身影。 耳边是谢澜的犹豫试探:“这条件……也是难找哈,都海归博士了,你说她有对象了没啊?” 绑带凉鞋轻盈地跃过斑马线,夜风在吹她棕栗色的卷发,黑长直的头发烫成了大波浪,随着她的行动一弹一弹地跳。 路灯下穿着白色的T恤,换了身衣服,西装裙变成了牛仔热短裤,露出两道又白又嫩的直腿。 最后一级,她踩上了人行道的马路牙子,脸蛋在光里浮跃进他的瞳仁,长手一兜,把她揽入怀中。 说:“她结婚了。” 温霁微怔,下意识问:“谁呀?” 说着,目光看到张初越另一边耳朵在通着电话,忙捂住了嘴。 他弯身抱她,听见耳边是谢澜的嗓门:“你旁边哪来的女人声?张初越你找姑娘了?诶呀呀你……你看你前妻,海归博士,再看看你,穷困潦倒!” 谢澜的嗓门好大,温霁都听见了,眼瞳睁大。 男人的目光朝她落来,温霁忙双手捂住耳朵。 他说:“等我们商量好再跟你说,有事要忙。” 谢澜震惊的声带仍有余音,被他直接挂断。 温霁眨巴着眼睛,捂住耳朵道:“我没有要偷听噢,只是不小心。” 上次在飞机上,温霁稍微凑过去一点,他就机警地看她。 这种事落在别人夫妻间简直是不可能,而她还要为自己不小心听到他的电话而道歉。 温霁有时候都无处评理。 张初越把她小臂上挽着的购物袋拎在手里,转而牵她的手重新按回她的耳朵上,说:“那就继续捂着,省得听见自己叫大两声就不好意思。” 第109日 温霁被张初越牵到车边, 刚要绕过去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人就让他搂住了腰,轻巧地就往驾驶座上提。 宛若单手抱着个玩偶, 温霁侧身坐在他腿上,车门一关就没有放脚的地方了, 他索性敞开了两条长腿,让温霁单坐在他的右腿上。 座椅靠背往后推, 空出一片地方,温霁吓得慌张看他:“这儿可是停车场啊!” 他长腿一并就能夹住温霁的两条膝盖, 让她安分坐好:“跟你说说话。” 温霁挣扎的动作微顿,对上他考究的眼神, 他说:“以为要做什么?” 她侧身坐在他右腿上, 驾驶座一下拥挤,她无法转动, 腰上还落着他的手, 温霁哼了声:“当男人真好, 有媳妇能为所欲为地玩弄。” 张初越的手确实稀罕她的大腿,只是听她这么说也不反驳, 引着她指尖往他衣摆里钻, 眼看着她脸颊霎时嫣红, 漆黑的夜色里分外明艳。 “怎么把头发弄成这样?” 温霁甩了下头, 手仍被他按着往他胸膛上爬。 “日常维护,怎么样?不过你说不好看也没用。” 他把她搂贴进怀里, 垂眸笑:“看起来成熟点, 是个领导样。” 温霁听他语气里的“成熟”眉头都皱了,女孩子在十八岁以后对这两个字多少有些敏感,她嗤笑了声:“那还比不上你, 再在海边晒下去,更皮糙肉厚了。” 张初越掌中的薄茧确实有些刮温霁的白嫩肌肤,才一捏,那大腿上便现出薄粉色,他说:“会调回来的。” 一句话让她刚才的趾高气扬蔫了下去,任由他搂着抱着,张初越这三年在外面风吹日晒,体格愈加健壮,她感觉自己小小一只,小到他想如何便如何,反抗无效。 就在他托起她脖颈吻得用力时,包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响,把温霁吓得缩了一下。 张初越胸腔不爽地一叹,温霁哆嗦地去解包拿手机,看到他黑色T恤的袖口下贲张的胳膊。 只是看到来电显示时,温霁却是一愣,抬眸看向张初越。 他接过手机,对她说:“刚才我妈给我打电话,说看到你朋友圈的定位回国了,问了一下。” 电话还在震,他们谁也没有要接的意思。 温霁把问题抛给他:“那你刚才的电话里,怎么没跟她说我和你结婚了?” 张初越大掌摩挲着她的脑袋,姑娘坐在怀里,亲过之后更是香得不行,软得不行,他沉声道:“总不能让她那么轻易就得个儿媳。” 温霁微怔。 后面的话张初越没说,实际上当初谢澜知道温家的事情会连累到他的仕途时,几乎毫不犹豫就认同了他们的离婚,并且在温霁出国的这段时间,她更是一边骂他一边给他安排相亲。 怎么,现在温霁回来了,她又惦记上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 “说得好像你千辛万苦才娶到了老婆,第一次结婚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第二次结婚更是民政局还没开门,我就到了。” 温霁嘟囔一句,张初越就嘬她一声:“是,两次结婚隔个三五年不联系罢了,钱我是一分没给你少打。” 她抿了抿唇。 电话还在响,温霁说:“那接吗?” 张初越指腹摩挲着她脸蛋,滑腻得不真实,他说:“等她说出那句’还是阿霁好’再告诉她。人总是有比较心理,觉得我娶了你,还有别的更好的女人,回头对你阴阳怪气。” 温霁想笑,电话一直锲而不舍,她拿过接通了。 “喂,妈。” 张初越把她提起换个坐姿,背靠着他胸膛,面对方向盘,两条腿跨坐在他双腿上,这会轮到他的膝盖在她膝盖中间。 像弹簧夹,他一张,两头的夹子就扩开了。 “嘶!” 温霁回头想用手肘抵张初越,就听到电话那边犹犹豫豫的温笑声:“阿霁回国啦?” 张初越忙他的,温霁抓着方向盘,感觉脖颈上被咬得发痒,两条腿搭在他大腿上,随时要滑下去,害她不得不往后坐紧。 “嗯,妈,家里都还好吧?” “都好都好,你之前从国外寄回来的手信都收到了,有心。” 温霁痒得难受,挣扎地扭身,对手机里的谢澜道:“张初越外调了,当初还是因为他的工作才结婚的,实在不好意思,妈。” “欸呀,你叫得我一声妈,我肯定就还当你是我儿媳,你现在出息,我们一家都替你高兴,还有初越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想你呢,当初结婚确实仓促,但是这十里八乡能找到一个大学生不容易,你们俩最般配,祖上又有来往。你们以前小不懂,其实找对象最要紧的是离娘家近,大家风俗习惯一致,回哪儿都近,你说你要是找了个国外的,或者外省的,过年过节那个春运噢~” “妈!” 温霁一把抓住张初越钻她T恤的大掌,热着脸说:“张初越没跟你说吗?” 谢澜语气顿了顿,电流声在跳,她小声问:“你结婚了?” 温霁轻“嗯”了声。 感觉那头禽兽在她脖颈里喷热气。 “恭喜啊,那个,阿霁啊,你这结婚也太突然了,也不跟妈说一声,我们好给你送点东西,当初你们离婚确实,诶,以前的事不提了,你不知道啊,初越他……诶,算了。” “他怎么了?” 温霁忽然抓住话题,张初越蓦地抬头,温霁听见谢澜道:“不说了不说了,你这都结婚了。” “没事的妈,还能离。” 张初越:?! 谢澜也惊了。 温霁说:“国外都这样,离了能分到家产,下一任老公占便宜。” 张初越在咬牙切齿,贴着她后背的胸膛起伏肿胀。 谢澜不知是笑还是不笑:“国外真开放哈,也、也没什么,就是你现在都结婚了,帮我劝劝他,找个差不多的对象成家,你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欸呀没眼看。” “我感觉他挺好的……” “什么挺好,一件衣服穿三年,都快烂出洞了都不舍得扔,还有他那些内裤背心,诶哟,这怎么找对象嘛,我给他买他不要,不提不提了,他这三年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温霁惊讶地捂住嘴巴:“都穿破洞了啊,那么不讲究。” 兴许是温霁太信了,谢澜轻咳了声:“也不是那么的……所以我说得让他找个对象。” 温霁咬着食指,张初越眼神睨着她瞧,一副看她蔫坏的姿态。 “那妈,您有什么要求,我看看身边有没有,女博士怎么样?” “诶哟!哈哈哈啊哈哈~这也太好条件了吧,像你这样国外回来的?” “嗯,收入特别高,卷发的,喜欢穿白T恤和牛仔短裤,日常爱好广泛,张初越就没什么爱好,正好能带带他。” 谢澜一听,就问:“那她哪里人啊,老家跟我们离得远吗?要是像你这么近的最好,年纪比你差多少?个子比你高还是矮?模样漂亮不?” 温霁说:“妈,样样都比我好一点。” 谢澜笑了:“我给他找的那些相亲对象,你知道他怎么说,第一句就问学历,是博士吗?海归吗?离家近吗?诶哟,媒婆都说难怪他打光棍。” 谢澜找温霁絮叨,但这番话后却没听见她应声。 安静里,温霁抬起眼睫,看了眼后视镜,张初越双手从身后搂着她的腰,埋头搭在她肩上。 谢澜的声音缓缓敛了下去:“他心里有你,样样好的都比不上你。” 温霁轻轻转头,道:“张初越,妈说了。” 手机被塞到张初越的手里,温霁趁机爬回副驾驶座上。 一脸得逞地坏笑看戏。 电话那端的谢澜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张初越在你那儿?” “妈,我跟阿霁复婚了。” 谢澜语气呆住。 温霁开声:“妈,张初越没跟你说,我也不知道他要不要跟你说,我要是说了,他收拾我。” 她补了一把火,张初越眼眸在夜色里铆钉似地看向她,那头的谢澜已经在边骂他边找温霁。 张初越不耐烦地说:“改天带她回去,先这样,开着车。” 电话挂断,张初越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扔到她包里,末了眼神扫她一眼:“三年没见,手段高明了。” 谢澜说样样都不如温霁有什么用。 她只想听的是——张初越觉得那些人样样都不如温霁。 “在海湾上重逢,你的腰带还是我当年出国前给你买的那条,所以你说复婚的时候,我没有犹豫。” 想念一个人是一回事,但怎么做又是一回事,爱不代表忠心,但忠心代表张初越的爱。 “我太太要是蠢一点,我可能就没这么命好。” 霓虹路灯掠过张初越的眉眼,滑到他轮廓分明的下巴,温霁三年前不会无缘无故给他买那么多衣服。 “不是说了么,女人如衣服。” 她撑着下巴看他,车身一路驶向前方,他眉梢微挑,道:“我只穿你的。” 穿过狭道抵达灵魂的高点。 与她碰撞。 他为他这三年来的苦守寒窑感到骄傲。 温霁光溜溜的双手搂他的肩,一会滑落一会又爬上,叠叠撞撞,张初越确实没什么爱好,但就算她顶级优秀,他也因为这三年配得上她了。 可以把她压在身下,听她哭诉:“要是有丈夫性能大赛,你一定拿第一。” “没有这个比赛,我也是你拿得出手的丈夫。” 温霁的手转而去贴他的腰腹,感受着那台发动机,说:“我给你颁个奖……” 他低声笑喟:“什么?” 温霁眼眸带水:“丈夫终身成就奖……满意吧?满意你就给我停机!” 张初越俯身来吻她,才刚进家门就无法控制地要开机:“这算什么,我要【你中有我】奖,以后也要这样,时时换身新衣裳来给我穿。” 第110日 张初越要回海城的前两天, 温霁就开始忙前忙后,主要是买东买西。 先是想到他的衣裳要换新,直接拉着他到商场试, 张初越看了眼价格,朝她使眼色:“批发市场更有性价比。” 温霁出国前给他买的衣服确实是在批发市场挑的, 但版型哪里有定制店的服帖,便说:“你现在不花我的钱, 是省下来让我给别人花?” 这句话颇有杀伤力,张初越给了她一计眼刀子。 西装衬衫就配了两套, 一件黑色一件深宝蓝,温霁轻“呀”了声:“这个墨绿色似乎也不错。” 张初越直接推开:“你是想我走不瞑目是吗?” 温霁:“……” “就是异地上班, 别说得那么严重。” 衣服试出来了, 温霁还没开口夸好看呢,年轻的女销售已经在说:“别人是人靠衣装, 先生是衬起了这套西装, 我们高定店里的衣服从来没有哪个客人穿得像你这么有气质, 肩头够宽,腿够长, 欸呀~” 温霁冷眼旁观, 在张初越目光朝她投来时, 温霁说了句:“我看还是我手里这件绿的好看。” 张初越试都不试, 就捡那套黑色的买单,温霁在旁边冷笑。 买完衣服还要买伴手礼, 温霁对自己同僚的手信是挑得随便, 但对张初越的同事却很认真,一人备了一个礼盒。 她在商场里挑了酥饼又挑香水,张初越凝眉:“他们用不上。” “这不是普通的香水, 你闻,是西湖龙井的茶味。” 张初越:“有这个钱不如买龙井。” 他这话让温霁眼瞳睁亮:“有道理哦!初越哥哥总是办法多呢!” 张初越盯着她看,小茶女。 温霁挑的最好的明前龙井,又匀出来了一包自己喝,等逛完商场到楼上吃饭,温霁要了茶杯泡自己买的龙井。 第一泡茶温霁找服务员要了水盆,倒掉茶水,再重新泡上。 再小心端到嘴边,抿了口,蹙眉:“怎么没什么味儿啊?” 男人扯唇无声笑,手肘搭在桌边,探来视线:“有没有可能是你刚才那一大杯全倒走了。” 温霁惊愕地睁大眼。 张初越给她碗里夹菜:“龙井不用洗,小暴发户。” 温霁抬手撑着额头,脸有些烫。 张初越吃过饭后本以为可以走,没料到温霁又拉着他去买行李箱,挑了个黑色的最大型号。 他站在一边等她结账,听到销售报价一万八,张初越浓眉顿时拧起:“你花一万八买一个被扔来扔去的行李箱?里面装的东西都没这么贵。” 当着销售的面,温霁被他一说,好像是温霁乱花钱似的,大家忙笑呵呵劝说:“先生,这个行李箱不是一般的行李箱,如果您怕磕坏,您太太还买了保护套,不会损坏的。” 温霁把银行卡递过去,淡定道:“你不要那我就给小三了。” 众人:!!! 温霁朝震惊在原地的销售微笑道:“刷吧,我给钱,他的意见不重要。” 张初越拖着行李箱抓她的手,质问:“什么小三。” “你上头有一个大哥,你排行老二,还有个弟弟,叫小三。” 张初越听到这话,指着她想教训两句的手都有些抖。 “你买个一万八的行李箱能干什么,我不用,要用你自己用。” 温霁眨巴着眼睛,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能装下我啊。” * 张初越最近在温霁这儿有些【畅通无阻】,结果在临出发前一晚最该放纵的时候,她的例假还没干净。 温霁反过来安慰他:“没事的呀,等我休到假就去找你,你也要积极点,争取早日调到北城。” 张初越幽幽看她:“不如我离职,回来得最快。” 温霁生气道:“你敢!你现在这个年纪了,要学历没学历,要技术没技术,你本来就是定向培养的,出来能做什么?” 张初越被她这番话说得有些憋火,转过身去躺在床的外侧,背对着她。 温霁:“……” 这一觉自然睡不好,温霁戳他后背小声问:“老公,你睡着了吗?” “嗯。” 温霁:“……” “我不是想你走,虽然你走了之后我可能就不会准时上下班,吃饭就只做一个人的分量,晚上无聊只能约朋友逛街吃饭。” 这时他转过身来,双手环胸,眼眸暗沉沉地看她:“怎么感觉我回去了之后你发生的全是好事。” 温霁说:“是啊,明知道一个人过得也是潇洒自在,可如果跟你处,我愿意牺牲这些自由快乐。两个人有两个人的好,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活法,等你走了之后,我看到好玩好吃的就攒起来,有空一定给你稍过去。” 张初越半夜从床上惊坐起身,抬手揉太阳穴:“烧什么烧,你当我死的?我告诉你,现在不同你出国的时候,我们领了结婚证,你需得时时记得把证带在身上,还有戒指。” 温霁轻“噢”了声,打了个哈欠:“困了,老公晚安。” 张初越轻“哼”了声,知道“晚安”是“我爱你”的意思,潮流梗,刚要过去想跟她吻安,她就调转脑袋背对他睡了。 怎么了,身体不能做,灵魂也懒得应酬了? 张初越第二天的飞机,温霁披着长卷发,穿一身奶白色的连衣裙送机。 远望去背影纤细温柔,机场玻璃窗将光照在她身上,温婉得像百合花。 张初越交代:“院子里的花记得勤浇水。” 温霁“嗯”了声,没睡醒,依在他怀里,张初越轻叹了声:“早点睡,每天要做运动,跑跑步。” “以前怎么没叫我跑步。” “我在你身边,另有其他运动可做。” 温霁蓦地抬头瞪他,脸颊绯粉:“好了,又不是在国外,能打电话能通视频,有什么要交代的事你想起来就形成文字发给我。” 张初越的大掌落在她肩上,稍用力揉着,最后只说了句:“保重。” 温霁这段时间确实被他喂得有些圆润。 这时机场广播读到他的航班,肩头上的大掌落下,温霁顺势握了下他的手腕,垂眸道:“你跟我说的事,你自己也要做到。” 张初越想吻她,但极力克制,忽然指腹微凉,像有东西绕上无名指,低头一看,是温霁给他戴了枚戒指。 他瞳仁一怔,不知她是何时备的,尺寸刚好。 “怎么又买了……” 话未落,就看到姑娘眼瞳泛起涟漪,水光朦胧。 终究是舍不得的,只是不说,好让他放心工作。 * 温霁其实独立惯了,只是有张初越在的时候,给他机会表现一下而已,她觉得自己肯定能打理好生活。 直到她第二天睡到上午十一二点,起来还要做早午餐的时候,一个字:累。 她决定调整好作息,没有人督促就要自律,起来先是给后院的花浇水,接着是泡一杯茉莉花茶,坐在藤椅上晒晒太阳。 等外卖。 张初越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温霁正在吃饭团,一口饭里包完菜和肉,吃起来方便快捷,能量也补充了。 只是起送要两个,她一顿吃不下,留一个明天带去公司当早餐。 “嗯,我煮了饭,配牛肉呢,你呢?” “回来处理积攒的工作,刚好有同事值班,把你准备的伴手礼先送出去一些,工作日就没那么轻松了。” 温霁听到他旁边有人在说话,张初越把手机递过去:“自我介绍,简单感谢。” 温霁想笑,米粒粘在嘴角。 “嫂子,谢谢你送的喜糖啊!差点让头儿都私藏吃掉了!也就您心细,这茶适合我们夜班提神。” 温霁听到这话先是一笑:“你们喜欢就好,你别冤枉他,他从来不吃甜的,肯定是不够分了,我明天再给你们寄一些好吃的。” “呀,嫂子,你不知道啊,头儿爱吃甜的,每次吃完饭都要一口吃两三粒糖,我们这儿的甜汤铺他都熟……” 话到后面,手机让张初越拿走了。 温霁愣在原地。 舌尖舔了舔嘴角的米粒,她记得念大学那会跟张初越出去吃饭,她给他撕了颗糖,他说甜的都给她吃。 她此刻抿住了唇,他就是不爱吃甜的,奶奶跟她说过。 怎么现在又爱吃了。 她鼻尖有说不上来的酸意。 张初越说:“好好吃饭,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我睡觉跟你说晚安。” “好。” 温霁拿出手机,给他又下单了一批糖。 然后截图发给张初越,让他记得收快递。 他说:【我不吃甜的。】 【你下属说你这三年变了,爱吃了,还一口要吃好几颗。】 约莫过了一刻钟,他才答:【你都回来了,我不吃糖也甜。】 温霁在张初越要回海城的前几天没哭,送他去机场的时候也只是象征性红一下眼睛,省得他以为自己没良心。 可分别并不是那一刹那的难过,而是生活里忽然被抽离的漫长空旷。 温霁平复了好几日,不打电话还好,一听声音就容易念想。 又像以前在国外的时候犯戒断症了,可她现在不敢说微信不联系了,我给你写信吧。 他可能会来抽她。 而且因为工作的原因,多数时候都是张初越掌控给她打电话的时间和频率。 头几天还好,后面他就像忘了自己有老婆了,全身心投入工作。 温霁晚上收拾完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给他发:【有空吗?】 【在开会。】 于是温霁给他发了个APP下载链接。 对方:【?】 温霁:【就是个小玩具,你按着波浪线上下滑动,就可以控制运动频率了,老公不在家也可以远程操做哦~】 第111日 “最近抓获的情.色交易数据攀升, 方式不再局限于线下见面,而是转移至线上,互联网上层出不穷的渠道正在泛滥, 用于线上作案的工具也多种多样……” 郭旭东正在汇报会议资料,忽然被主座上的张初越叫停:“先去买份宵夜, 补给完再来开会。” 众人张了张嘴,有些哑口。 以前加班的时候, 头儿从来只会抓着他们赶紧把活干完。 郭旭东身边的同僚小声道:“之前说要买宵夜,头儿怎么说的?” “他说看我像个宵夜, 开会先拿我涮。” “离谱,忽然人文关怀了起来。” “不习惯啊。” “你说这结了婚有对象滋润就是不一样。” “要不吃甜汤吧?” …… “吱呀~” 会议室铁门被推开, 男人一双长腿往办公室迈, 一手掏烟一手按手机。 视频电话。 “喂,老公。” 老公什么老公, 张初越揩亮打火机, 压着嗓子说:“这么晚还不睡, 闹腾什么。” 他的手机对着窗外的一片绿色树丛,再往远一点是亮着灯塔的海岸线, 温霁的手机镜头对着被子, 他说:“镜头转过去, 我看看你。” “不要, 我都躺在床上了。” 镜头失真,温霁护了肤面油油的, 能把她拍丑十倍。 “别乱买东西。” 他吸了口烟, 指腹一点,星光坠落,接着又补了句:“最近实在没空, 我这个点还在加班,等忙完就回去,以前天天弄你喊着受不了,现在就好好养着。” 这姑娘就是这样,肉喂到嘴里嫌吃多了腻,一下断了又想,惹得人火急火燎的燥。 “不是你让我多运动的吗?” 温霁嘟囔的嗓音都能想象她撅着嘴在说话,此时镜头在晃,张初越嗓子被烟雾灼烧:“我是让你去健身去跑步去锻炼,不是——” 忽然,镜头里出现一枚黑色的手环。 “你就只会说,你做什么了吗?你让我运动就应该给我买运动装备!这样我为了不浪费也会去做啊。这个还是同事推荐给我用的,可以配速和远程蓝牙监控,模式有很多种,有氧无氧,消耗了多少卡路里,还能测心率这些。” 手机屏幕出现几息的静止。 温霁以为网络卡住了,喂了两声,说:“我还不知道这个小玩具好不好用,你就按照我给你的链接点进去研究一下,我测试远程的效果。” 张初越指腹夹着的烟蒂烧到底,他碾了碾,冷硬道:“先这样,我有事要忙。” 屏幕黑下,温霁听着卧室寂静的声音,埋进被子里。 “嘟!” 忽然手机一震,没一会就看到张初越的信息,是一张截图,显示运动速率,温霁这边状态如何,他都能实时监控。 她皱了皱鼻子:“闷骚男。” 第二天清早,温霁就戴着运动手环下楼晨跑,太久没运动,速率根本跑不上去,没一会儿还腿酸,上面显示跑步的路径和心跳,下一秒张初越的信息发了过来—— 【继续动。】 她的小人光标就停在一个位置,他自然知道她偷懒了。 就在温霁喘不上气的时候,电话打了过来,催魂一样,她第一句话就是:“我动不了,我快喘死了!” 急促的喘息声在风声里变得隐秘,传递到他的耳膜里。 跟她在床上时不一样,夜里是娇软的,但此刻也足够他享受。 “给你点鼓励,第二天好继续。” 温霁眼睛眨巴了下,脸上一笑,但旋即心里的落寞感又覆了上来:“又是嘴上说说。” 她最想要的奖励只是他能回来。 “晚上下了班去金铺柜台领一颗金豆。” 温霁愣得呼吸都忘了喘了。 金铺领的金豆,应该是真的吧。 温霁在放松脚踝,脚尖点着地转圈圈:“真的假的?” “一颗金豆就一克。” 温霁:“……” 那真是没必要造假了。 “以后每跑一次就能领一颗。” 温霁眼睛一亮:“那是不是没有上限啊!” 他气息轻轻地笑:“攒够一百颗,我就回来了。” 温霁只要跑步就能领一颗金豆,如果第二天不跑了,那就不能领了,那他就要第101天才能回来。 是以除了生理期,温霁都风雨无阻地锻炼,从东头跑到西头,沿路的街坊都认识她,金铺的店长更是看到她都高兴,说张初越在他这儿定了一批金豆,让他太太每天凭记录仪上的跑步里程领取。 店里还给温霁推销,说一百克可以定制黄金样式。 温霁看了眼加工费,摇头,拿了个玻璃罐储起来。 抱着金子睡觉。 等到第一百次的时候,温霁早上偷偷摘了手环,没有让他知道自己跑步了。 她知道张初越可能回不来。 只是哄她的。 “元旦连着婚假一起休,接下来如果你们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找屈臣授权。” 温霁休假前把工作交代好,十二月的北城冷风凛凛,她想好了,去南方见到张初越就说她是来过冬的。 九十九颗金豆是靠她每天跑步攒下来的,她随身带着放进了手提袋里。 张初越的电话打过来时,温霁就说:“这几天好冷啊,起不来跑步了。” “暖气不是通了么?” 温霁说:“那也比你那儿冷,你当然不知道我每天早起跑步的辛苦,就这样吧,我也有事要忙!” 被阖了电话,张初越拖着行李箱挠脖子。 昨晚下属给他饯行,都是有说有笑,只有席间的顶头上司敢说:“共事那么久,你是说走就走啊。” 他当时还颇有些炫耀,面上装作淡定:“太太为了我回北城的事奔波了小半年,既然现在调令下来了,我也不能让她再等。” 提到温霁,席上的人都羡慕他命好,娶了个样样都拔尖的姑娘,只有上司喝了酒后拍了怕他后背,语重心长道:“你也得长进,不然人家要嫌你了,回北城好好干,这是好事。” 他就等温霁攒到第一百颗金豆时,出现在她面前,证明张初越的承诺不假。 这是他能想到最浪漫的行动任务。 于是一大早便提起她送自己的一万八的行李箱,登上飞往北城的航班。 她就算今天不攒那颗金豆,明天也会攒,她会忍不住的,谁能拒绝金子。 胡同里的小院铁门落着锁。 张初越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她这会还没下班,便推门进了屋。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声音,张初越的手从厨房里拎出一袋子泡面,又打开冰箱,空空如也,只有冷冻柜里放了些速食品。 他眉头开始皱,打开橱柜,下意识去看满罐的油盐酱醋,都是他临出发去海城前备好给她的,刻度线没怎么下去过。 “喂,什么事。” 他语气有些沉,电话那端的郭旭东冻得斯哈了两声,说:“越哥您走得及时,海城这儿下大雨,直接降温到四五度,就是电话问你到了没有,落地平安。” 张初越心情不太美妙,只淡淡说了句:“我宿舍里有些杂物,你们有空去挑些有用的东西,其他的我都让人收走了,不用问我。” “得嘞,您钥匙就在我这儿,您先忙!” 郭旭东跟张初越共事多年,他什么语气代表什么心情门儿清,估计这会小两口正温存着呢,他这电话打过去不就是让他上火么。 张初越此时盯着桌上搜集出来的一堆“不好好吃饭”的罪证,准备等温霁回来审问,他这惊喜俨然成了惊怒。 一直到下午六点,天都黑透,饭也烧好了,还不见姑娘回来。 他坐在桌椅前沉思,这个点已经下班了,她不回来吃饭就是在外面用餐,自己一个人能有什么意思,她说过要和朋友一起吃—— 朋友? 男的女的? 张初越心头警铃一响,拿了手机就拨过去。 “喂?你在哪啊?” 先开声的是温霁,她此刻缩在泼雨的屋檐下被冻得瑟瑟发抖,什么破天气,一落地又是降温又是暴雨,她说话的嗓音忍不住委屈,他怎么还不回来。 他是不是在外面跟人吃饭喝酒了,她就在他宿舍门口,他要是敢带陌生人回家,她就惊喜变惊怒! 张初越刚要开口,忽然耳尖听见电话那头的雨声,敏锐问道:“你在哪?” “呵,干嘛,我还没查你呢!” 温霁冻得双手拢住外套,她这件还是冰蓝色的提花长款大衣,没有拉链扣子,衣襟上下一叠,就用一条腰带拢住,当时挑的时候她还笑说像浴袍,谁知穿上身被销售直夸惊艳。 现在她哪里是惊艳,是惊风。 脚下的黑色细高跟酸着脚踝,这雨要是再泼下来恐怕真皮全报废了,张初越还说:“我怎么听你旁边有人在说海城话?” 温霁气势汹汹:“你那儿安安静静的,肯定是在室内吧!应酬着呢?那我可不能打扰你了!” 说着一道雷鸣闪过,她抬手挡着额头,第三次进旁边的小卖部买了颗棒棒糖,不然不好意思进来避雨。 “你好,还要根冰棒。” 温霁结账的时候拉开冰柜,听见老板娘说:“大冷天的吃冰不好,买杯热奶茶吧?” 热奶茶比冰棒贵十倍,温霁坚定:“不买,我就要吃冰棒,下火。” 扫码的时候,张初越赫然听见了电子收款声:“海城银行收款两元。” “温霁,你别动,别走,就在原地等我。” 男人气息叠着沉乱的呼吸。 她用牙咬冰棒,膈硬得她顿时牙齿发酸,找了张木凳子坐下,说:“不了吧,你还是先忙你的应酬,这么冷的天要不要给你在酒店开间房住呀?有暖气更不耽误你工作呢。” 张初越嗓音在电流声里磨来:“我来开,一会让人接你过去,还有,我刚在你屋里搜出了一堆垃圾食品,饭不好好吃,就知道吃冰棒是不是?” 第112日 温霁被收款码的提示音暴露了地址, 也就破罐子破摔了,谁知道张初越一句“我在你屋里搜出了一堆垃圾食品”,顿时让她愣在原地。 屋外的大雨没有停歇的意思, 时大时小,时猛时缓, 敲砸着温霁的脑袋瓜。 “你、你回北城了?” 舌尖化开了冰甜的滋味。 张初越刚才隐忍发怒的语气此刻低了一些,哄她:“就算攒不够一百颗金豆, 我也回来见你。” 温霁鼻尖被冰棒冻得发酸,嗓子发酸, 让她不由又嘬了几口冰沙,强装镇定道:“你怎么这样……” “你乖乖找个避雨的地方呆着, 我现在立刻回去。” 现在、立刻。 他不容置喙毫不犹豫, 温霁就像那飘飘雨丝,任由他主宰。 老式小卖部的墙壁斑驳, 一面挂钟在滴答转动时间, 温霁去跟老板娘买了一盒泡面, 对方笑着问:“要不要给你加根火腿肠?” “还要两个卤蛋。” “哟,小姑娘胃口挺好呀。” 温霁“嗯”了声, 说:“老公回来了, 不让吃垃圾食品, 这顿得吃够。” 郭旭东的车停在小卖部门口的时候, 温霁正坐在矮凳前嗦泡面,木凳子成了她的小饭桌, 低头压着衣领, 生怕溅到汁水。 出于职业病,郭旭东是录着视频的,以证明自己确实接到了嫂子。 一声“大嫂”激动地喊出声, 吃着泡面的姑娘抬头,惊吓得眼睛睁圆。 面颊红粉扑扑,郭旭东被逗笑了,把视频给张初越发过去,说:“对不起,哥,我来迟了。” 张初越的电话下一秒就打了过来,郭旭东还来不及说嫂子已经吃上泡面了。 “把她那碗泡面扔了,带她去阿强家喝碗热汤。” 郭旭东哪敢虎口夺食,唯唯诺诺地“嗯”了声,朝温霁半蹲下身道:“嫂子,咱们去吃大餐,大哥出钱。” 温霁叉子在面里绕了绕,电话那头还是通的,她说:“别浪费钱,我吃碗泡面就饱啦。” 郭旭东笑呵呵道:“这不健康,而且一碗泡面哪里能饱。” “那张初越吃几碗?” “他一次至少三碗吧……” 郭旭东话一落,温霁眼眸一眯,手机那头传来张初越的沉声:“郭旭东,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温霁套人话的水平也是一流,除了对付不了张初越,等闲之辈绰绰有余。 “哥,您别急,我这就开车带嫂子去喝汤,一会给您直播录屏。” 温霁拿过郭旭东的手机,说:“帮你挂了哈。” 省得张初越怪他。 郭旭东顿时松了口气,温霁笑:“想吃什么,店里随便挑。” 老板娘在抱孩子,热络地招呼郭旭东,他挠了挠脖子,说:“嫂子……” “我不走,就在这儿等他。” 她要是去酒店了,舒舒服服地往那儿一躺,那张初越根本不知道她前面淋的雨赶的路吃的亏! “大哥得从北城飞回来,到了都是半夜三更了,嫂子,您不能熬坏身子呀。” “你多大?” “28。” “能熬到几点?” 郭旭东自豪:“通宵。” 温霁笑眯眯道:“我26,你猜我能熬到几点。” 郭旭东:“……” 大雨在屋檐下织出了一片水帘,郭旭东要了瓶矿泉水,说话说得口干舌燥的。 温霁舒舒服服地吃完泡面,这回终于买了老板娘的热奶茶,安静地坐在那儿赏雨,其实美人美景到处都是,能不能赏得来,一看心境,二看身边人。 “大嫂,我有越哥宿舍的钥匙,要不我带您先上去坐坐?” 酒店开不成了,那退而求其次,总得找个地方安顿好人。 温霁掌心托腮道:“别说话,静坐听雨。” 郭旭东仿佛感受到两端势力的拉扯,最后向面前的现实低头。 人生难得几回闲,尤其这种闲适是内心饱满,而不是空虚,因为此刻有她要等的人。 她靠在竹编的藤椅上,双手环胸,看着看着便困意绵绵,郭旭东在一旁时不时看温霁一眼,确认大哥这个宝贝完好无损。 等张初越的车赶到的时候,海城的大雨停歇,留一地泛动月光的水面。 郭旭东在车里打盹,忽然手机一震,垂死病中惊坐起,赶紧接通,听见那头低吼:“人呢?” 哆哆嗦嗦拉开车门,郭旭东跳下车,就看见一道强光。 小卖部的一排排货架里头是老板娘安置的简陋小客厅,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正在四方小木桌前玩挖掘机模型,而他对面却是一个趴在桌上睡着了的姑娘。 灯影幽幽,半边侧脸如芙蓉出水。 张初越过去把她横抱起身,郭旭东打着哈欠,抬手伸懒腰,说:“哥,我送你们。” “不用,你早点回去休息。” 岗位已经划转了,再在公事上支使郭旭东不合理,宿舍也已经退了,张初越分得清。 “谢了。” “哥说这种话,我拿你跟嫂子的东西可没客气啊。” 张初越把温霁抱上副驾驶座,刚要抽手,温霁的双手就抱了过来,他顺势低声问:“我是谁?” “人、饭、子。” 张初越气一沉。 温霁说:“把我从北拐到南的人贩子。” 闭着眼睛,不知是不是装睡。 张初越铁臂撑在她身侧的座椅上,说:“人贩子本来要送货上门,结果你自己跑过来。” 他给她系安全带,温霁侧了下身,道:“好冷。” 仍抓着他的胳膊不动,张初越眉头一拧,去摸她的手,果然是冰凉。 话也不说了,抽了手转身迈上驾驶座,往酒店开了过去。 温霁没有睡迷糊,只是知道张初越来了。 近乡情怯的气息倾轧下来,温霁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呢。 都那么久没见了。 想给个惊喜结果闹成了这样,全没了。 还丢脸。 害他赶了过来,他们之间仿佛与浪漫绝缘。 张初越停好车解安全带,转身看向她,微愣:“清醒了?” 她刚才趁他开车,趁在夜色里,偷偷看他的脸。 还没看够,轮廓硬挺了更多,胡茬长出来了。 “饿吗?” 他问。 说着从后车厢里拿出了个保温饭盒:“回去做了饭等你。” 温霁抱着那饭盒,低头道:“你呢?” “我吃了。” 温霁知道他骗人:“你吃,我也吃了。” 提到这事张初越就没好气:“泡面算什么吃了。” “我吃一盒就饱了,是不是很抵养?” 她说这话时,张初越微愕地转头看她。 温霁眨巴着眼睛说:“刚才在小卖部学的,老板娘说一个商品实惠便宜就叫’抵’,一个小孩给点吃的就满足就叫’抵养’。” 张初越过去把她抱下车,行李箱还在后备箱里。 两个并在一起,张初越抬手去提她的,手劲一重,再去提自己的,推着两个轮子往酒店大门过去,忽然察觉到什么,低头往温霁那个行李箱望去。 跟他那个一万八的行李箱比起来,确实难用。 他有些生气,但生气刹那,心头被包裹着,被她柔柔软软嫩嫩地包裹着,她不肖花费力气,就算是哭着嚷着骂人,他都知道她是把所有都奉献予他。 进了酒店,暖气烘来。 张初越在浴室检查过后,对她说:“先去洗个热水澡。” 边说边从她行李箱里翻睡裙,忽然看到旁边的缝隙里塞了几盒安全套,手一紧,看到她被抽了劲似地躺在沙发上。 他过去给她脱衣服,问她:“能不能站着洗?” 温霁点头,知道浴缸不干净。 然后又想到以前在山上的时候,那会刚结婚,他给她做过一个浴缸。 此时花洒喷头热雨落下,张初越摸到她冰凉的手,一边让热水冲着一边搓,温霁累,双手搂着他腰倚过去。 “头发也要洗,哇,你怎么这么烫。” 温霁今天被海城钻入骨髓的潮雨冻到了,一贴上张初越就像找到了火源,忍不住蹭得更紧。 他双手交叉抱着她后背,五指拢薄肩,雪白的肌肤自指缝挤出,热水淋过,一下泛起了红。 “现在还冷吗?” 他给她搓了搓肩膀。 温霁轻“嗯”了声,脑袋也埋进他胸膛里,有些羞煞。 “现在呢?” 他给她擦了擦手臂。 摩擦生热的道理,温霁还是说“冷”。 说完指尖去压嘴唇,张初越觉得她在故意撒娇。 手便往下寻到纽珠,哑声问她:“这样呢?” “嗯……” 还冷。 他一手托住她腰,扶着入声:“这样呢,还冷吗?” “嗯……” 张初越低头堵住了她的娇唇,门里有洞自然冷,现下都堵住了,也便暖和了。 海城冻了一天的灶子眼被根大烧火棍捅了进来,一下火急火燎地溅起了火花。 温霁最近跑步勤快,两条腿开始有劲,练瑜伽时单腿站立支撑也能做到持久。 她在热意淋淋里感受着与他的久别重逢,身上的冷霜化了水,踮起的脚尖开始发酸地往下踩,这一踩,防滑垫将她敏感的脚心膈出了酸胀感。 张初越听见她软软绵绵自心底流出的婉转呼声。 用睡裙将她搂住,抱着她往床头灯昏暗的通道颠去。 “张初越……初越!” 温霁开始急促地叫他的名字,下一秒被他抛入棉花之中,他的吻抵入,好久不见,他的舌头竟已会在她唇腔上颚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地磨,将一句话酥入她的舌尖—— “有什么话,我们日后再说。” 第113日 温霁侧躺在床上, 两条长满红玫瑰的细白长腿无力地折叠着,一抽一抽地如搁浅在沙滩上的鲋鱼。 长发散得不成样子,缕缕掩在脸颊上, 眼眸一眨便泛动出水,恨不得让这头发全遮掩住她的破碎。 张初越这个始作俑者得了上半夜的暴烈欢愉, 如今倒做起了好人,给她盖上被子, 窗外刮起凄厉的寒风冷雨,听得温霁心头像被挖了个大窟窿。 他一走那窟窿就冷了, 空荡荡地吸。 他洗了澡还不过来,而是围着下半身的浴巾往她行李箱走了过去。 人贩子开始挑拣她带来的值钱货物, 忽然晃了个罐子, 发出金属铁盒的声响,他说:“全是糖?烧水壶还自备, 床垫就只带了一包?” 他说着还嗤笑了声, 温霁想从床上半坐起身, 然而一阵酥软,腰都被撞散了, 就只能听着他在那儿挖她的东西。 没一会儿, 水壶咕嘟嘟响, 她还操起心, 说:“水温可以调到六十度,这样方便入口。” 张初越却说:“就没点是带给我的东西?” 温霁懵懵地看他, 她箱子里不是塞了套么, 他还想要什么? 忽然想起两人分别前,她好似说过要把好东西攒起来稍给他的…… 此刻有些理亏,拉起被子盖住了脸, 谁料床侧一轧,重心被往下坠,温霁吓得赶紧抓住被子,又被他抓住了肩膀。 “喝水。” 她自觉端起杯子,都不用他喂,张初越就看着她笑:“抵养。” 温霁一怔,他说的好像是粤语。 水喝完,杯子递过去,看到张初越在糖罐里拿了颗棒棒糖,给她撕了喂她嘴里,看她嘴边叼着一根棍子,他指腹轻挑了下棒棒糖的细白棍子,说她:“小孩玩意。” 她眼睛一睁,要说话就把棒棒糖捻下,忽然张初越眼眸一沉,温霁是食指跟中指夹着那根糖棍,宛若抽烟老手。 “你这半年抽烟了?” 操,真是好大一个惊喜。 温霁眉稍一挑,说:“以前在国外抽,现在要养家,想抽的时候就吃一根棒棒糖。” 张初越抽走了她手里的棒棒糖,转而俯身压下她,温霁眼眸霎时怔愣:“张……唔!” 嘴唇才张开,那根棒棒糖的球顶被他绕着她的唇转了一圈,甜腻滋起,下一秒,猛地直捣进她今夜被光顾过无数次的小小樱唇里。 温霁后背条件反射地躬起一侧,那棒棒糖一下一下地刮过她唇内.壁,甜水漫出,顺着唇瓣往下溢,她被迫张大了双唇,被一头禽兽俯身啃噬甜涎。 眼眸涔涔半眯水色,迷雾晕眩,丢尽了颜面。 以前没见着他就想,如今见着了,知他背地里是何等品性,过一夜就够了。 温霁心里恨恨地想,明日就回北城去。 结果第二日一直睡到了下午。 冬日的雨天是时间的冲刷器,雨刮器划过,仿佛那挂钟上的时针刻度,一下便过了一日。 张初越回来的时候身上的冲锋衣沾满了水,温霁看到那衣服的款式,是她之前给他买的。 心里又得意了几分。 转头听见他催:“快下床吃饭。” 温霁慢腾腾,睡觉的时候不觉得饿,如今更想赖在暖被窝里,反正吃完饭他肯定又要来,这屋子四季如春,她像他锁在房里的小禁.脔。 人参鸡汤的香味飘来,餐桌旁是拉开了窗帘的玻璃窗,上面缀着密密麻麻的水珠,令温霁想起北城的雪。 当时她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笔记本,眼睛酸涩,水杯发凉,打开的电视机为安静的屋子添了点人声,电视机放着男女主角裹着被子一起看电影的温馨画面。 她和张初越裹过一张被子,但电视还没开,他就把她撬开了。 此刻他起身去洗手间,再出来身上的冲锋衣脱了,两道手水哒哒的,纸巾一擦,徒留被冻的红。 温霁感觉他坐到身边时压下一股寒意,忍不住说:“可以叫外卖。” “我有饭盒,直接去打,有的店外卖送不了。” 她看着那碗浓香四溢的鸡汤,笑:“盛在碗里确实比盛在塑料盒里有食欲。” 张初越扯了下唇:“宿舍的碗碟都让他们分走了,不然给你拿来摆盘。” 温霁舀起一勺汤正要吹一吹,听到他这番话蓦地想起刚到海城的时候,就在他那间简陋的宿舍里,她说要用碗筷吃饭,他嘴上说没有,转头就去买了。 所以,这次他淋得一身水,也是为了拿饭盒盛么? 她忍不住说:“你是不是太……” 话到嘴边,手里的鸡汤喂到他唇边,他刚要凝眉,温霁另一道手就去摸他在外面冻了一小时的手。 温软触到了冷硬,冰山也要化开了。 张初越受她的喂。 温霁说:“下一顿就吃外卖。” “我出去买。” 他似乎对一切不健康的饮食习惯颇为抗拒。 温霁说他:“你是不是太闲,还是不怕麻烦?屋子里暖融融的,你非要跟外卖员抢生意。” 他的手太冷了,温霁双手替他裹住,身上的披肩分了他一半。 他垂眸看她:“你要是不来,我自然躺在沙发上等外卖,但人不能吃一辈子外卖,总得有个人让他起来去吃鲍参翅肚,她能吃好就是他的奔头,没有奔头,怎样随便都行的人,迟早废了。” 温霁被他这番话说得一愣愣的。 怎么回事呢,他现在是把他那点爱人的本事都花在她身上咯。 温霁忽然伸手,说:“手机。” 张初越这回凝住眉头,温霁强调:“绝对不偷看你那些机密文件,这世上没人比你更方便出轨了。” 最后这句话激他,张初越情绪向来稳定,但面对温霁不需要稳定,他把手机递了过去,说:“你的也拿来。” 温霁:“……” 她当然不能把自己的手机给他:“外企,机密。” 张初越嗤了声,一副不爽继而盘算一会如何收拾她的态度,但温霁点开了微信,把他给自己的备注【MY】改成了【奔头】。 最后,在他微愣的神色里把手机递回给他,淡定道:“吃饭。” 这顿饭把男人吃得心满意足,甚至时不时嘴角微微笑,临近傍晚,他说:“运动运动,晚上雨停了,带你出去喝粥。” 他是天吗,知道雨会不会停? 温霁才洗了澡出来,他倒是会瞄准时机。 此刻她嫌弃地蹙眉:“把你的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我都不敢打开,不知里面有多久没洗的衣服。” 被她一说,男人那点好胜的自尊心就上来了,扯唇道:“里面都是你的东西,自己翻去,看是不是你几天没洗的衣服。” 温霁一怔,转头就积极地蹲到行李箱前翻开盖,一盒盒整整齐齐的零食,温霁震惊地看到了金色的桔子,忍不住吐槽:“你、你有毛病啊,你山长水远带桔子回去!” 说完,又翻了一下他的行李箱,这下更震惊了,还有一个插满花的发箍。 还是假花! 紧接着又翻到了一条裙子,温霁站起身往镜子前一摆,是条加绒的秋冬旗袍,无袖的边沿还裹着一圈兔绒,白底,裙身绣满一枝枝红柿子。 温霁看着忽然觉得似曾相识,再往张初越身上瞧,噢,他被咬被抓的时候后背胸膛也是这样长满了一枝枝的红果。 “像条长马褂,里面穿其他裙子再套上去也能搭。” 温霁在研究怎么穿时,张初越已经去把她刚才翻的桔子拿到盥洗台洗净了。 她看着沾满水珠的金桔,眉心一蹙,还未吃已经舌底生津:“不要,太酸了。” 她这半年来过得够心酸了,她只想吃甜的。 张初越说:“吃个金桔,大吉大利。” 温霁自从工作后就开始相信玄学了,至少心里得到一些安慰,于是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汁水饱满地冲盈入舌尖,没有想象中的酸涩,竟然是清脆的蜜甜! 张初越见她眼睛亮,勾唇问:“酸还是甜?” 她抓着他的手腕,正要张嘴去把另一半金桔吃进嘴里,忽然嘴唇被他封了下来,还未食髓知味,就让他堵得脸红了。 “甜!甜!给我吃!” 张初越这下得逞,搂住她的腰把人压到床尾,另一道手将半颗挂着糖水的金桔送进了她的齿间。 她吃她的,他吃他的。 温霁哭也来不及,只听见他在耳边低声哄入:“全都吃进去,阿霁,来年大吉。” 金桔哪里有他的大吉大啊。 温霁被他喂个不停,越吃越饿。 臭男人,越来越手段骚气。 说好晚上喝的粥俨然变成了宵夜,他还道自己信守承诺,温霁心里冷笑:“你倒是第二天天亮再来啊。” 张初越眼神果真投了过来,认真又深沉,像过了雨的夜色,让人不由拢紧衣领。 上面还有他作案的证明。 “初越!” 忽然,隔壁桌来了一堆人,夜晚的粥肆烟火味十足,打头一个大哥五大三粗,熟稔地跟张初越打招呼:“前两天不是说回北城找你老婆了吗!怎么还在啊!” 众人高兴地打趣,忽然有人目光注意到坐在一旁的温霁,脸色一变,小声地私下问:“这女的谁啊?” 温霁勺子在粥里慢悠悠地转,雾气将她眼睛熏红,柔柔朝张初越道:“初越哥什么时候回北城啊,我打点好了就跟你走。” 话一落,旁边一堆壮汉脸都绿了。 第114日 张初越靠坐在塑料沙发椅上, 眉眼携了丝似笑非笑的审视,看着温霁在那儿做戏。 此时一众看客反而是最慌张的那群人,互相推搡着找路, 生怕看见些不该看到的,笑笑说:“那越哥, 你们先吃,账记我头上!” “不用, 她会买。” 张初越拿过水杯姿态淡定地饮了起来,温霁朝他们笑说:“你们跟他什么关系呀?很熟的话, 不如一起吃?” 哇,正宫都没这架势。 “不用了, 客气客气。” 温霁微微笑道:“张初越平时除了我, 是不是还有其他妹妹?我不介意的,他这个人讲义气, 绝不会抛下我。” 她在那儿说, 张初越已经在抬手揉太阳穴了。 这桌更不能坐了, 其中有人替张初越讲好话:“没有没有,越哥哪能啊, 他尽忠职守, 报效国家。” “那他平时都怎么跟你们聊他太太的?” 温霁这句话落下, 张初越手肘搭在桌面上:“不如你来我们保密局审人吧。” 这时有个人看不过去, 朝温霁道:“我说妹妹,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你说你长这么好看, 何必呢?他那个太太又是博士又是高管的,你斗不过的。” “是啊,不是我说你啊初越, 你什么成分,别碰法律的边缘线。” 有人开了头,其他的男人也跟着说上一嘴,温霁怀疑是张初越平时没少教训他们,加上他要走了,以至于此刻纷纷倒戈相向:“你说你娶的那个老婆谁不羡慕啊,你现在还要跟我们抢姑娘!” 对方话一落,张初越眉头一凝:“谁抢?她追的我。” 温霁:??? 这下众人凌乱了,温霁立马反驳:“谁追的你,明明是你三媒六聘上我家娶我的!要不是当时看你长得还算周正,又会开车,谁嫁啊!” 张初越眉梢一挑,唇边的笑意上扬,目光落向温霁手边已经下去了半瓶的青岛啤酒。 这时候五大三粗的大汉们都挺希望喝醉的是他们。 宵夜吃到后面,张初越起身去买单,连同那桌大汉的餐也买了。 临走前跟他们说:“别再犯事了,海里的珊瑚不能偷卖,搞民宿要注意消防,你,人家二房东跑路了你也别拿刀去砍,还有你,女孩聪明比漂亮重要,你看我太太,把你们绕得团团转,就是想知道我在这儿过得怎么样。总而言之,后会有期。” 众人喝得五迷三道,听着眼泪湿湿,手举杯不停,一饮而尽。 温霁坐在副驾驶座上等张初越。 双手趴在挡风玻璃前的台子上。 上面有一个便签夹,被风吹时会晃头晃脑,温霁脑袋搭在上面,也一起晃头晃脑。 车门逋关上,他伸手过来给她拉安全带。 温霁哼了声:“碰什么碰,劫色啊!” 张初越的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她“啊”了声:“凉!” “让你清醒清醒,那都是群什么人,你跟他们开玩笑。” 温霁睁着双酒醉迷离的眼睛看人,直把人看得心焦酥了,又无辜地说:“怎么了,我又不是没经验,在国外的时候我们还跟一班黑人抢地盘呢,明明是我的摊位,他们不讲道理!” 张初越听到这话眉头都拧起来了,不可置信地看她:“你是不是没想过我?” “想你又怎样,资本家的社会怎么能让你这个社会人去主持公道呢?” 他拉开手刹,忍了道气,说:“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出事,我怎么办?” 一个人的时候无牵无挂,两个人的时候,做什么想什么都要考虑到对方,这就是婚姻带来的牵绊。 灵魂上的思念无法触摸,身体却可以不断去加深加强彼此的牵连,接吻还能带出缕缕津丝,更何况旁的更激烈的深入感知。 酒店的窗外道不清是深夜几点,夜幕依然漫长,窗帘寂静,唯有人影晃动,洁白布衾被抓过又松开,纤细的指尖滑过,被抽刀断水,水更流了。 张初越望着她,双手扶着她的膝盖,漆黑的夜里,适应了的瞳仁能看见粼粼波光,一切都被勾勒出模糊的幻影,行途跋涉,梦境中,他是那个终于窥见小洞,沐浴水光的人。 在海城这里待了几日,温霁数不过来,因为张初越在,她的几日需得再乘上几倍。 她受不了的时候就拿回北城威胁男人,他则会拿她的话语反驳:“不是说不是专程来看我,是避寒么?现在回去,要冻坏了。” 温霁再在这里待下去,也要坏掉了。 可他就是忍不住,一见面,一独处,人就要黏住,上班的还有休息日呢! “那回南城,也比北城暖。” 她话一落,张初越忽地抬起头看她,像觅食中的财狼忽然听到警报,嘴里还携着吃肉时的水光。 “不回。” “回嘛回嘛……” 温霁不仅没有看张初越手机的权力,甚至在这个家也没有做主的权力,因为张初越会暴力执法。 其实她知道,不论在北城南城,还是海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他们都可以随时随地落脚。 而让温霁再次强烈要求回北城的时机,是因为她听到张初越的电话。 男人倚在阳台的一角,手里的烟点了又点,没有抽,袒露的后背微耸起骨骼感重的肩胛骨,包裹着的背肌流畅又有力量。 “述职的时间想缓两天,阿霁跑过来找我了,说北城太冷。” 呀,他要去述职? 等等,干嘛拿她当借口! 等电话一阖上,温霁手里抱着的衣服也不给他裹了,扭头往房里走。 张初越定的是临着湖景还带落地阳台的一层景观房,此刻他也不觉得冷,进门拉上落地纱窗,说:“衣服拿来。” 温霁坐在沙发上直着后背看他:“那么多天了,是不是该聊正事了。” 张初越走过去,眼眸低垂看她:“送你个新年礼物。” 温霁一听,双手就拿着他的衣服捂住了脸:“不行了不行了!我现在两条腿连房间的门都出不去!” 张初越双手扶腰地看她,自己老婆,有什么好藏掖着的,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她就是累了些,缓过来便好了。 反正脸上丝毫没有愧歉,而是说:“我调回北城了。” 温霁捂在头顶的连帽卫衣取下,一张闷红的脸愣愣地仰起看他。 男人单手撑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另一道大掌扶她的脸,轻轻吻了下额头,又说了一遍:“以后正式住在一起,承蒙关照。” 他们的婚姻结合得太不符常理,念书的时候分隔两地,就算过年也不得不回张初越并不想待的南城,住在父母身边,好不容易熬到毕业工作,又异地。 温霁听到他这句话时,起初并没有什么感觉,可刚要开口说恭喜,才发现声音涩哑了。 “哭什么?” 他过来抱住她,把人安在腿上。 温霁说:“没哭啊。” “那嗓子怎么回事?” “昨晚叫的。” 张初越:“……” 温霁压着声带,让自己别太像一个熬了多年终于柳暗花明的老婆。 他压下嗓音解释:“你现在什么都不缺,我也不知怎么疼你……” 温霁咽了声,说:“缺的,你现在回北城了,我得买套房。” “这种事不用你操心,我现在手头还有积蓄。” “我想买新房子,可能会偏一些,不知道离你工作的地方近不近,所以一直没下手。” 温霁开始表现自己的长远目光,然而张初越却笑了声,无奈道:“别拖了,房子一年一个价,再说,离你上班近就行,哪能都迁就。” 温霁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我的工作随时会跳,只要在高新区附近就行,但你不一样,你这得干一辈子。” 张初越听着就有些不对劲:“怎么了,我就没可能升迁?你要回北城,我不是说回来就回来么?” 温霁扯了扯唇,就像哄小孩似地不跟他计较:“好好好,升升升,以后罩住我。” 他眼神盯她:“你态度有些敷衍。” 温霁立马双掌合十:“我现在就许新年愿望。” 张初越看着她闭眼,也不管她是不是保佑他,愿望只是在表达内心的夙愿,强化内驱力的正向作用,他说:“许什么愿了?” “说出来不灵。” 男人抓着她腰不让她落地:“你对着我双掌合十,你不跟我说,怎么给你实现?” 温霁:“……” 她小声开口:“等你回北城入职了,我这颗心才落地呢。” 上次两人在海城,她不愿回去入职,张初越拎着她走。 这次,温霁终于理解了他的心情,都怕夜长梦太多了。 第二日回到北城,温霁在干爽的凛冬里感受冻出雪花的天气。 冬天并不是个让人敢大声欢迎赞美的季节,因为它伴随疾病,和无法抵御风寒的贫苦人的艰难。 所以人们总在苦中作乐,说瑞雪照丰年了,只要熬过这段雪,来年就是丰收。 温霁踩在雪地上,看着张初越在开院子的铁闸门,他两手轻巧地提行李箱,走得反而更快。 这时隔壁院子的老先生出门扫雪,看到张初越,两人彼此点头打了声招呼。 高大的男人拿过扫帚,没一会儿便把老先生家门口的雪除尽了,叮嘱道:“小心路滑。” 老头子长得精干,双手穿进袖筒里感谢道:“好好好,你是阿霁的老公?” “是。” “好久没见过你,这次是回来过年吗?” “对。” “过完年还走吗?” 张初越越过皑皑白雪看着胡同里那缓步走来的姑娘,唇角微浮起笑意:“不走了,以后都跟她过。” 第115日 迈过冬至, 时间便要来到农历新春。 张初越的工作步入正轨,温霁的婚假也只是待在家里供他玩乐。 天寒地冻,出去玩也提不起兴致, 唯一令人向往的雪在院子里就能接到,而张初越喜欢在下雪的时候从她身后进入。 这样彼此都能看到玻璃窗外的雪景, 彼此都能感受到热浪的交叠。 等她婚假结束,张初越就照例早上先送她去公司, 再到自己单位。 保温壶里永远有一碗热汤,让她少喝奶茶和咖啡。 “你妈妈给我打电话, 问我们春节什么时候回南城。” 温霁窝在被子里,拱起的被衾像个小山包, 她陷了进去, 就有无尽的热意供她取暖。 “以前你讲究做媳妇的礼节,第一年非要回去, 以为后面就省下来, 现在复婚, 又要重来一次。” 张初越说话时气息沉沉一落,她耳朵贴在他胸膛上听着。 “我还挺想念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 而且今年我是不是又能收田产的分红了?” 她小算盘轻巧一打, 张初越低头把她脑袋扶起:“那点分红有几个钱, 你先前还都当孝顺金又送回去了。” 温霁被他双掌按着脸颊, 扭捏地摇头:“欸呀,又不回村里, 南城定个酒店?” 张初越不想跟爸妈住, 如今结婚了,就更不想了。 “我们上次也这样说,住成了么?” 温霁双手撑在床上, 知道谢澜为何会给她打电话,她拒绝便是丑人,于是蹙眉:“你现在让我左右为难,媳妇不好做。” 半明半暗的卧室里,张初越目光从她脖颈往下滑,姑娘就撑着身子趴在床上,雪白色摇摇欲坠地挂。 他瞳仁微微暗下,想凑过去,温霁一挡,谈条件:“这事你来处理?” 张初越张嘴咬了下她的胳膊,然后像打起拦车杆一样,刺头的脑袋往她怀里扎,沉声道:“好。” 温霁就把这件事丢给他处理,专心工作。 除夕逋放假,他一大早就出了门,温霁还在被窝里安睡,等她再醒来,照例在被窝里玩了会手机,就看到张初越的信息—— 【我租了套四合院,离住的地方步行十分钟左右,你收拾好就过来吃饭。】 信息下附上了定位。 她看到一骨碌从被窝里坐起身,人还是懵的,信息是一个小时前发来的。 “吧嗒!” 突然房门被拧开,进来道风寒披身的高大身影。 张初越一垂眼,就看到这只头顶呆毛的温小猪还没回魂。 等到温霁跟着张初越踩雪抵达那座院子时,门口的铁门咣铛一响,颇有种“风雪夜归人”的意象。 门一开,就看到院子堆满雪的地方有几个小孩在绕着老树追赶,其中一个穿红色小唐装的半大小孩被绊了一跤,温霁吓得手就要伸去扶,谁料那男孩压根没有哭,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雪,又兴奋地哇哇追起来,拿着雪在扔小球。 “噗!” 一道雪球扔到了温霁的脚边,小孩手劲不够,张初越已经下意识把温霁落在身后,听到他俯身道:“叫人。” “婶婶好~” 温霁脸颊被他们红扑扑的脸蛋惹红。 “好,你们好呀。” 眼神正要去寻张初越,就见他已经弯身从地里攒了个雪球,精准地抛到了刚才扔温霁的小男孩身上,温霁刚要拉住他的手,就听张初越淡定道:“雪球要这么扔,懂吗?” 温霁:“……” 小男孩脆生生喊:“知道了!谢谢叔叔!” 温霁:“……” 被他牵着手进了里屋,暖意烘来,温霁心跳也跟着紧张,目光看着济济一堂的长辈,一边热络地做饭一边热络地看电视,还未等她开口,正在拌嘴的外婆和奶奶就先看到她了—— “欸呀,阿霁!” 张初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没听错的话,刚才大嗓门跟奶奶对吵电视剧情的人跟此刻夹着嗓子和温霁打招呼的是同一个外婆。 温霁身上还穿着长到小腿的羽绒服,此刻拉开拉链就弯身去抱外婆,一时间众人愣了下。 张初越解释:“外国回来的媳妇,是热情了点。” 温霁:“……” 奶奶“欸呀”一声,过来说:“我看看阿霁瘦了没有。” 温霁笑盈盈地又去抱了下奶奶。 屋子里充盈着饭菜的香气,今日灶膛里炖的是羊肉火锅,奶奶夸道:“这北城的牛羊肉就是好,一点膻味都没有,我今早一落飞机就让初越带我去菜市场了。” 外婆抢白:“诶呦,你在飞机上又是这酸又是那不舒服的,让你老伴给你贴药膏呢。” 温霁一听,忙紧张道:“奶奶您哪儿不舒服了?我之前在国外给你们买回来的药贴,对筋骨都很有效果,别收着不用啊。” 外婆顿时皱眉道:“没事没事,她一看到雪就高兴,差点要在人家院子里种起菜了。” 奶奶白她一眼,转头握着温霁的手笑呵呵道:“你隔三差五地就寄那什么衣服啊药啊,都是英文,我都看不懂,还是初越教我用的,我们都说他,不是都离了吗,怎么还净给阿霁跑腿呢?” “呸呸呸!” 外婆直接打断她的话:“大过年的说点吉利的,他们现在又合了,听懂了吗,老太太!” 外婆说着,两拇指还合在了一起。 温霁这回真笑出声了。 一旁的谢澜被老人烦得头胀,抬手跟张初越说:“今晚给我订酒店,我怕在这儿都睡不着。” “订什么酒店!” 开口的是外公:“我看那屋里就有炕头,你指不定都忘了自己小时候睡过,你把炕头一热,再冷的天都暖和,不比酒店强,这儿可是阿霁订的院子,能有几回体验体验!” 温霁偷偷瞟了眼张初越,她什么时候订过,然而此时,张初越正拎着手里的几个礼袋,说:“阿霁给你们买的衣服。” 这倒确实是温霁挑的,张初越没那眼光。 于是两个老太太又去屋里试起了衣服,张初越把耳帽给一旁坐着看书的爷爷戴了上去,也没管他要不要,就听他问了句:“我刚才出去溜达的时候看到门口有家书店,还有个读书会不是?我能去坐坐?没想到现在还有人看那么老早的书。” 温霁之前晨跑的时候确实路到过,也经常见他们开读书会,却一次都没去过,因为—— “也就您这样的老先生能去了,我坐那儿知识浅薄,全都是些有经验的奶奶爷爷们在谈古论今。” “那好那好,你给爷爷报个名!” 春节的北城另有一番热闹景象,晚上吃过饭,温霁就在院子里跟小孩玩仙女棒,烟花燃在手里簇簇火光,像短暂的星辰在指尖停过。 它会实现所有人的愿望。 晚上回去的时候,张初越问她:“还满意吗?” 温霁小声道:“我只是来吃个饭,送点礼物,没什么满不满意的。” 张初越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这么冷的天,老人家受得了吗?” “南城没暖气,他们在这儿新鲜,都这把年纪了,想来看看□□。” 温霁心里一股暖流滑过,回握住他的手掌,轻声说:“谢谢你。” 两人进了屋,暖意再次笼来,她的谢谢里包含了许多含义,张初越知晓,只是对她说:“什么时候真的能回南城了,我陪你走走。” 她渴望在季节更替里感受亲情的包裹,也惧怕面对太过亲密而不经意间受到伤害的情感关系。 但张初越让她度过了这样热闹的除夕,多久没有过了,在国外的春节里,她还在商店打着工。 所以作为回馈,她也愿意那样热意溶溶地包裹住他的。 张初越托起她的腰,俯身温柔地吻她的脖颈,上面有沐浴过后的奶脂香,他说:“今晚那锅羊肉,吃得我太上火了。” 温霁指尖胡乱地一划,暖气扇片烘着每一寸空气,她呼吸逐渐在闷热的房间里迷离,应他:“嗯……” 张初越沉笑了声,扶着她腰,手臂上的青筋凸起,肌肉收紧,说出来的话却有节律:“喜欢奶奶还是外婆?” 温霁捶他胸膛,“啪”地一声,恼:“你喜欢谁?” 别给她挖了坑。 结果这个问题才是真的掉进了他的坑里,他躬下身,结实的背肌在白墙上映照一笔锋锐轮廓,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行动告诉她,喜欢她的奶奶。 城市禁止烟火,但有暖气已足够化解冰霜,馈慰良人。 温霁早上记得要带张初越的爷爷去读书会,起身的时候,宛若虎口夺食。 她用力拍他胳膊一下,他醒了,听见温霁骂他:“疼死了!” 他长身倾过来,掀被子要替她检查,温霁捂住胸口就给他嘴巴塞了团纸巾:“嘬去吧你!下回给你买根磨牙棒!” 他顺势压下,抓着她的胳膊道:“说你爱我。” “神经病!” 温霁脸红扑扑的。 却听他忽然埋首,在她耳边先说了声:“汪。” 狗狗对主人,奉献绝对忠诚与爱。 温霁一颗心酥了,冬日的温度总是让人忍不住相贴取暖,他对她趁机索取:“给我磨牙棒,你说的。” 第116日 温霁要挑衣服出门, 正午的日头薄薄地晒在洁白的雪地上,这时候的游玩最是风景宜人。 手里刚拿了件大衣站在镜子前比划,就看到身后走来道阴魂不散的高影, 男人长手一抬,在衣柜里拎了件先前送她的旗袍。 “冷。” 他又给她拿了条连衣裙, 红色的罗纹料子,里头嵌了兔绒, 再套上白底绣红柿的长旗袍,颇为亮眼。 温霁对此归功为:“跟着我有长进哈。” 张初越坐在椅子上喝茶, 没有要走的意思,温霁知道他想看自己换衣服, 于是抱着裙子去了浴室。 等她化了个淡妆出来, 张初越右手闲闲地摆弄茶几上的珠宝盒,目光在她周身逡巡一眼, 明亮清透, 像那树上晶莹的柿子果。 窖藏到冬日, 甜流蜜。 他盯着她走过来,平静道:“欠点东西, 妈之前给你的这盒翡翠戴上吧。” 温霁清瞳一睁, 条件反射:“不行, 太富贵了!” “不戴收来做什么?还是说你只想在家里戴?” 后面那句话他说得气定神闲, 但温霁陡然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瞪他一眼:“我就戴出去招摇过市!丢了别怪我!” 他微勾了下唇:“我在你身边, 丢不了。” 她指尖托着晶莹透绿的翡翠项链, 心里划过他这句不经意的话,所谓的安全感,不是他在她身边可以不用担忧安危, 而是他这个人——丢不了,走不散。 手工富贵繁密的翡翠项链垫在兔绒的领圈上,张初越站起身:“头发是不是得盘上去?” 说着他的长指来穿过她的长发,温霁转头看向镜子,确实如此,这身富贵的旗袍又衬上了珠宝,得盘发才能显得精神。 温霁坐在梳妆台前把长发一扎,然后绕着高颅裹成了个丸子头,柜子里有她收着的张初越曾经送她的吊坠钗子。 此刻拿出来别了进去,头一晃,又灵动声响。 那晚第一次戴的时候,他一夜都没有放过她。 如此想,温霁的手忙又把钗子卸下,眼眸一抬,刚好在镜中撞见和他的视线。 “就这样好了。” 温霁小声嘀咕,不敢表现出她想起那晚的激情。 “我上次回来不是给你带了个花环么?” 他慢条斯理地提醒,温霁呆若木鸡地看他—— “那个塑料皇冠?张初越你当我小女孩呢!” 三岁的时候或许还梦想有一个含香那样风铃般的头饰,但她现在不是三岁小孩了,哄谁呢。 没想到男人真去拿了,还递给她,说:“我见那些人都这么戴。” “那是别人。” 他的手没收,温霁跟他僵持,她也有自己的审美,然而她不接,张初越的手就撑到她身侧,一副又要为所欲为的样子! 再耽误下去,书店都要关门! “我戴我戴,我就给你看看有多丑!” 她往发髻卡了上去,那花环上鲜花簇拥,温霁对着镜子一愣,发现嵌了虞美人和百合花。 脸蛋在镜中微微一侧,她双手扶着花环仔细打量自己,窗外柔和地照进日光,张初越的长指节挽上她的鬓发,低声道:“就这样,你本身就适合长出花。” 他见过许许多多的人戴过,也想看看他的姑娘戴上,一定万分瞩目。 从大门出来,温霁脸颊就红扑扑的,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张初越说:“去书店就这条路,谁会看你?除了你的丈夫。” 温霁张了张唇,一抬头,就对上他看她的视线,真要命,就是因为他看啊。 “接上爷爷他们。” “恐怕在你扭捏要不要戴花的时候,他已经到了。” 温霁惊讶地睁眼,这时睫毛忽然落下丝丝冰凉,她眼睑一眨,定睛再望向张初越时,发现下雪了。 北城的雪下得庄严厚重,温霁的白色高跟鞋陷入松软的雪地,身子微晃,肩膀就让一道有力的臂膀挽住了。 再抬眼看他,彼此安静地走过这条古老的胡同,察觉他抬手替她抚了抚头顶的碎雪,大约有不少钻进了她的头花里,大约也很好看吧。 “叮咚~” 书店的白色大门被推开,门顶上的金属啄木鸟报响,温霁让张初越扫了扫肩上的雪花,视线无意识往屋里扫去,暖融融的一片书香里,一条过道铺着深红色的地毯,通向尽头的长木桌。 爷爷穿着西装已经坐在了中央,手里正捧着本书,胡桃色的长木桌边还坐了她熟悉的亲属,外婆和奶奶看到她,脸上的笑意变得和蔼。 温霁忽然有些没回过神,下意识去找张初越。 就听见爷爷声如隆钟地开口:“今天我们有幸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见证张初越同志,和他的爱人温霁小姐的婚礼。” 爷爷话一落,温霁被冰雪冻得微红的眼睑和嘴唇一道张着,懵懂间,手腕已经让人牵引,踏上由一本本书塑成的花台所包围的红色地毯,百合的馨香充盈鼻尖,生命的温度让她感受到爱意的包裹。 爷爷戴着老花眼镜字正腔圆又语调缓速地说:“婚姻是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我想问问戴金花女士,你这四十多年的婚姻,让你是想留下来,还是想走出去呢?” 被提问到的奶奶清了下嗓子,她今日穿着温霁给她买的绣金丝缎面袄,坐在雪景窗前像位富贵的老太太,而那扇玻璃窗很大很大,像一幅画,画上贴了张“喜”字。 老太太还没看口,温霁已经捂住唇想哭了。 “鉴于张彤同志这四十年来耳不聪目不明的行为习惯和生活作风,我只能开扇窗对外面想进来的人说,看看我家的老头,男人结了婚都一样,唯一一点好呢,就是我骂他,他听不见,我喂什么,他都吃。” 话一落,桌前的一堆老家伙全笑了。 爷爷立马严肃地轻咳了声,目光透过老花眼镜看向外公,外公什么也没说,直接拿过桌上的一枚瓜子,放在嘴边嗑了起来。 “这位同志很不配合我们的婚礼。” 爷爷话未说完,外公已经把嗑到的瓜子仁放到外婆手里。 “哇~” 奶奶在一旁揶揄,温霁捂着嘴边笑边吹口哨。 最后,爷爷正了正衣领,矍铄目光看向立在温霁身边一袭黑色西服的张初越,朗声问:“那么现在,请问张初越先生,是否愿意走进这座《围城》,和我们一起感受关于婚姻的人生体验?” 张初越让温霁挽着他的胳膊,另一道手一直压在她的手背上,互相地取暖,相贴,而温霁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世界了,她只觉这是一场梦。 “我愿意。” 这时奶奶小声在爷爷耳边提醒:“不是还有那句无论贫穷还是疾病……” 外婆立马拉住她的手:“妈呀,大喜的日子你说这些!” 温霁强压着嗓子,又想哭又想笑,一张脸在暖融融的屋子里憋红了,只觉壁炉里跳跃的火光在闪动,灼热着她的眼眶。 爷爷这时主持大局:“不欺瞒,不辜负,不拖累,不袖手旁观,这才是《围城》里的丈夫行事准则,以上由你奶奶戴金花,外公谢志清和外婆许红女士钦点校正,总结出的四个“不”,张初越同志,你只需要回答’yes’。” 老人家最后那句英文发音铿锵,温霁没忍住,捂住嘴就笑出了声。 这时外婆忙招手小声提醒她:“憋笑,让他得意的。” “Yes.” 男人嗓音低沉地落下一个音节,温霁水眸微转看他,嘴唇微微憋着,似笑似哭,他的yes是说他确实很得意! “温霁小姐,请问你意下如何?” 她憋着眼眶里的泪珠,说:“爷爷说是就是。” 这话一落,外婆还要再提醒温霁准确回答,结果外公“哼”了声:“爷是爷是,就爷爷是,外公不是。” 众人一愣,才反应过来“爷是”就是“yes”,最先笑出眼泪花的是外婆和奶奶。 最后爷爷补充说明道:“看吧,男人就得聋,不聋的就计较了。” 外婆兴奋道:“交换信物!” 温霁两手空空,顿时紧张,转头就看到张初越拿着本《围城》递给她,小声于她耳边道:“书给你了,我们好好【读】。” 他才没输,他是赢家。 温霁正要抬手捂住眼睛哭,就听奶奶开口:“既然都同意进入《围城》了,那请一对新人往红门进去。” 老太太一严肃起来就二话不说的分量,温霁还是呆呆傻傻的,被张初越牵着手进了那扇红门,就见到坐在里面的谢澜和张晋霖。 茶盏就放在茶几上,温霁还未端起,眼泪已经在掉了。 世界重回裂缝之前,他们修修补补,再叙缘分。 夜晚的喜宴是家宴,温霁没机会哭,但眼眶总是含着泪水,一晃视线,像一汪星辰在流。 张初越牵着她回来,抬手捧她的脸蛋,温霁双手握他的手背,抱怨道:“你怎么这样,害人哭。” 他低头去亲她的脸,而后额头相抵:“简简单单而已,这就让你哭了?我这工作不适合大摆宴席,等回南城了,我们再办,通知你爸妈那边。” 他话落下,温霁双手搂住他肩:“张初越,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她可以是自己这场婚礼的底气,也可以在夜晚卸下软甲依偎在他怀里。 男人掌心揉了揉她后背:“今天累不累?” 她想说累,但他花了这么多心思,她自然要高兴,要哭才对,于是手转到胸口:“这个翡翠好重。”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张初越的指腹在她脖颈后轻勾到项链,翡翠被托在她胸口中央,他说:“今夜不拆了吧,玉养人,让你肌肤跟它贴一贴。” 温霁懵懂地抬了抬脖颈,唇边就让一股力道压了下来,后腰肢被他往上拢,温霁踮起脚尖去够他的粗柴烈火。 第117日 温霁的工作在法定假期结束后, 还多延迟了一周才正式上班,而张初越则恰恰相反,提前开工。 两个人工作性质的原因, 几乎不会在对方的公司里出没,直到有一天, 温霁在楼道口看到了张初越。 眼瞳瞪大。 第一反应不会是公司出事了吧,第二反应, 不会是她出事了吧。 “例行检查消防。” 温霁愣在走廊边上,让一道道高大的身影从旁边经过, 那个人多看了她两眼。 她抬手挠了挠额头,挡脸。 “温主管的办公室在哪, 劳烦带路。” 夜里熟悉至极的嗓音此刻能将她吓得一抖, 张了张唇抬头:“这、这边……” 她走在前头,张初越步伐稳慢地跟在后面, 她走两步, 才到他长腿迈一次。 “这里。” 说着, 她拧了下门,让虎归山。 “吧嗒” 门一阖上, 温霁立马抬手捶他后背:“你搞什么, 来我公司都不提前说一声, 你吓死我!” 这时手腕让男人手里的文件夹一抬:“您先生目前在从事国家公共安全事业, 请你配合。” 温霁:“……” 哟哟哟,老正经。 温霁让开位置, 看着他人高马大地审视她的工作环境, 原本不算大的办公室都被他挤走了空气,温霁手去扶门锁,说:“我给你倒杯咖啡?” 刚要去开门, 就听见他道:“不用。” “那你慢慢查,我出去工作了。” “没有陪同无法确保财物损失,丢了东西赖谁的?站好。” 这么严肃呢,温霁抬眼瞧他。 “那要查到什么时候啊?” “你最好祈祷让我查出问题,好好整改。” 温霁双手背在身后,探身问:“那整改几次,你就来几次嘛?” 张初越扫她一眼,温霁故意坐到办公桌边上,两条穿着丝袜的腿叠在一起,西装包臀裙一下收了上去,边沿勒住大腿侧的白肉,她双脚晃了晃,说:“你看,桌子很结实的。” 男人侧过身去,低头看他的文件夹,签字笔在表格上勾勾划划的,温霁想去看,下巴就被他用文件板往上挑了下,她说:“你要打不及格,你老婆就得加班整改了!” 张初越阖上文件板,对她从头到脚审视一遍,说:“今晚早点回家。” 意思就是通过咯! 温霁眼睛一亮,从办公桌上跳下来,裙子掖好,半分没了刚才的妩媚劲。 张初越往楼道走,下属都迎了过来,几个人眨巴着眼睛说:“咱们张队进了太太办公室总有聊不完的话呢。” “行了,给他们后勤一个回执,上面提到的全部整改,隔月来抽查。” 温霁是在下班前收到通知的,那份严密的消防须知简直看得她眼花缭乱,最后键盘一摔,这什么破烂公司,从上到下就是个草台班子吗! 跟公司发完火,回到家又跟张初越发火,那人还有理,一边【抽查】她一边严肃说教:“下个月还没整改完,我就在你办公室、亲自抽查你。” 温霁对他又踢又捶,气到最后骂道:“管天管地管老婆,给你生个孩子管管要不要!” 粗壮的男人动作一顿。 温霁呼呼地喘着气。 他鹰眸在黑夜里灼灼地审视着她,宽阔的额上滴落汗珠,温霁缓缓意识回笼,她好像说错话了。 “生孩子?” 他沉声反问:“你想好怎么做人母亲了?” 温霁张着唇大口大口地吸。 他手臂一把将她肩头拢紧,往下压去:“嗯?这种时候,孩子在外面敲门,你怎么办,我会把他扔出去。” 温霁只剩下哭了。 她怀疑张初越是骗婚。 孩子生不生都是他说了算,性别也是男人说了算,女人就只有敞开肚皮的份。 因为整个园区消防整改的原因,温霁加班晚归,故意不给他要,说:“反正孩子也不生啦,你出那蛮劲做什么?” 他在被子里抱她:“就是为了出这蛮劲才不生。” “无用功!” “这种事,最重要的是感受过程。” 温霁红着脸无语,让他怼到面朝上仰。 这几天她白日要灭公司的火,晚上要灭家里的火,温霁没力气起火了,晚上护完肤到书房里赶一份报告,忽然瞥见旁边摞了个文件夹。 虽然说下班后只交流身体不交流工作,但偶尔,“不小心”看到,她不说出去也无妨吧…… 于是趁着浴室有水声的时候,迅速压着心跳翻开文件夹,忽地视线一怔,是楼盘信息。 他现在这行,确实很适合了解各楼盘内部状况。 温霁迅速瞟完他收集的资料和评估的建筑质量,锁定了几个盘。 就在浴室门传来声响的时候,她迅速物归原位,连边边角角都收了进去。 男人抬手用毛巾擦着湿短发,一身潮湿热气往书房进来,温霁专注工作,说:“你先睡。” “你换新身体乳了?” 温霁愣了下,低头闻了闻手腕,轻“啊”了声,“是啊,这个有小麦成分,更滋润,你要嫌腻就自己买。” “你见我用过?” 温霁倒没见他擦过,但—— “那你问这个干什么?” 男人眼眸意味深长地看她:“我在你身上擦到了,一堆男人里我最香。” 温霁正喝着水,被他这句话惹得呛出了声:“咳咳咳——” 张初越走过来,大掌顺她的后背,从肩颈到后腰窝,她咳得更凶了,避开他的手说:“你自己嫌香不会去洗澡啊!” 张初越眼眸暗沉:“早上又没做,我洗那个澡浪费水。” 温霁抬手就捂住耳朵,这时电脑屏幕右下角闪动邮件消息,她说:“幸好我们下班后不开会,你、以后不准在我办公的时候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 做贼心虚的人,连被敲了下门都以为自己要暴露在日光下。 第二天中午,温霁趁休息时间去张初越挑的那几个楼盘看了一圈。 其中她最中意的就是一栋叠墅,上下两户,总共四层,完美实现多代同堂又相对隔开,而且楼下自带个院子,但价格却很不令人中意。 张初越说得对,她说要孩子说得轻巧,却要考虑很多,他们能租房子住,但总得为将来规划。 她因为签订了人才计划,加上合约三年起步,工资倒是可以通过一些操作提前取出来,满打满算,还是欠了一些,而张初越干这种越清贫越显得高风亮节的工作,她都不将他的收入计算在内。 托腮。 “主管,你那块红烧肉不好吃是吗?” 公司食堂里,坐在温霁对面的女下属见她叹气,拿一块炸鱼块跟她交换主菜。 温霁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什么,问她们:“你们买房了吗?” “你是问买菜了么?” 温霁:“……” 悦姐作为部门年纪最长的女员工,经验丰富:“主管是有相中的楼盘吗?” 温霁点了点头:“湖云山庄,但是价格太高了,只是想想而已。” “湖云山庄?这名字有点耳熟。” 吃红烧肉的小妹皱着眉头道:“好像做资产统计的时候见到过。” “资产统计?” “对啊,最近不是要做消防彻查吗?兄弟单位都在上报,我在群里看到过他们的文件。” 她嘴里咬着块肉,手机在划:“算是合作项目,我们在那儿提供了个会所和幼儿园智能化教育,他们对外企的环保评估标准很信任。” 温霁心里呵呵:“信任还卡我们的消防。” 说着,果然看到湖云山庄的管事人也在群里。 悦姐这回思路灵活:“不如找找关系,要个内部折扣?房子这种东西,一个九九折就够你省下不少钱。” 温霁被她说动,心思活络:“就是不知得找谁,而且贸然联系,人家还嫌弃。” “我们查查看。” 温霁饭也顾不上吃了,目光往两个下属的手机屏幕上看,但查来查去,众人心里都有数,自然是找位置最高的人,折扣最高。 温霁想到了盛昭熙。 其实在刚进公司的那场酒局上,被人提到这个名字是企业合伙人时,她回来就在内部仔细查过。 名片烫金,本就价值不菲,偏偏送名片的人还是在邮轮上受过她恩惠,温霁虽然不齿找人要回报,但舍下一个面子说不定能换一笔钱,这有何不可。 温霁鼓起勇气,吹胀脸皮,打了那通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位声线温柔的女士,温霁自报家门,先说是企业部门员工,那头便轻轻笑了声,道:“我这张名片从来不给我先生公司的员工。” 温霁一愣。 什么意思? 等到下班,她匆匆赶到约定地点的咖啡厅里,温霁就看到位穿着香槟色西装套裙的年轻女性,多久没见了,温霁依然记得她,哪怕是最为狼狈的时候,也没有情绪不稳定过。 “温小姐。” “叫我阿霁就行。” 第一步先套近乎。 “我叫苏美云,幸会。” 见温霁愣住,她说:“那是我给先生定制的私人卡片,烫着他的名字,但却是我的手机号码,你懂的,一些手段而已。” 温霁听得一怔,瞬间有些受教了。 一杯咖啡的时间,温霁跟盛太太已经学了不少招数,还是要走的时候,对方主动问:“一直没联系,却现在找到我,应该是有事要开口?” 苏美云见过太多和她开口的人,但从来都是等对方说,或者不给对方说的机会,这是难得一次,她主动提。 而温霁却有些脸红,难得投缘,却开口就要利益。 她于是给她讲了个故事,社会上的人,多是用故事去包装,让人忽略他不过也是图钱罢了。 “我先生在出国前为我东奔西走,就是想要给我一份名校推荐信,现在我也想为他出一点力,想购置湖云山庄的产业,盛太太,如果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说,实在很抱歉。” “可以。” 苏美云温温婉婉一笑:“你现在在公司的年薪是多少?” 温霁老实地报了个数,实在很不好意思,毕竟打工人是很难靠自己买房的。 “价格上我或许不能帮你降下来太多。” 温霁心头微凉,忙笑道:“没关系……” “不过我可以让人给你做一成首付,余下的无息贷款,你看可以吗?” 温霁愣愣地看着苏美云,简直想亲死她。 回到家,温霁先是巡视了这个小四合院,这时张初越从厨房里给她端了杯红糖姜茶,说:“怎么,知道自己来例假了,就高兴得跟我笑是么?” 温霁又是双手背在身后,摇头,就只是对他笑。 张初越沉了沉气:“去洗个热水澡,晚上给你捂肚子。” 温霁依然在笑,说:“我没来例假。” 男人眉头拧起,他本应该是爽的那一位,但她不来例假他更担心,眼神幽幽看她:“你别跟我说,你身上背了人命。” 第118日 温霁翘着下巴不说话, 张初越就朝她走过来,很多时候他也不需要逼她说什么,自有办法查明真相。 没等她得意完, 人就被他抱到了沙发上,他手指尚有泡茶湿过水的凉意, 此刻划过她丝袜,沾出更深的水色。 衣料在初春里依然会在摩擦中带起电光, 温霁在他手指伸进去检查的时候,头皮酥麻一片。 被揭了丝袜的大腿凉得不停抖颤。 指尖去抓他的手臂, 坚如磐石一般,他竟还碾了碾, 等她眼皮欲要半阖时, 他又抽手了。 当着她的面摩挲指腹,骨骼感重的指节之间坠着缕缕透明水丝, 男人眉头拧紧:“我出去一趟。” “啪!” 温霁抬手扇他的下巴, 他太高了, 手没了劲抬不起,扇不到脸。 不准走不准走! 温霁扯下他衣领, 嘴唇就往他脸颊上印, 抬眸, 不错, 另一边也盖一个章。 张初越沉声道:“听话,我去买根验孕……” “有了怎么办?打掉吗?” 温霁话一落, 张初越虎口就卡住她下巴, 温霁嘟着涂了口红的嘴唇讲:“没怀的话,你也不急着这时候出门。” 她有分析利弊的心理话术,现在是晚上, 有了就接受,没有就是落空,何必着急。 然而他却说:“有了就暂停。” 温霁微怔,他盯着她瞧:“就像刚才那样,我会中途暂停。” 他手指抽回时“啵”的一声还在耳边回荡,张初越警告她,不准动手脚。 温霁就抿住了唇,起身道:“我去洗澡,被你弄得黏糊糊!” 张初越双手环胸看着她进浴室,最终不放心,洗净手,提了外套出门。 验孕的方式两个人第一次做,温霁听着他看了说明书后谨慎地转述给她的话,困盹盹地打了个哈欠。 “认真点。” 打了一半的哈欠被他这句教训咽了下去,生怕他不放心要跟她进去验。 温霁知道自己今天是高兴什么,但真到等结果的时候,也小小紧张了一下子。 验孕棒就放在桌上,两个人坐在床尾,张初越看时间,等时间一到,温霁瞄了他一眼,他去看结果。 “怎么样?” 温霁睁大了眼睛看他。 男人眸光幽幽沉沉地投来,直把她盯得紧张,倏地也站起身去看,张初越说:“所以今天在得意什么?” 温霁看到那单杠的结果,一口气才松下,又被他捏着胳膊提起。 她张了张唇,想给惊喜,闭嘴。 他就来啃她的唇,确实是啃,她“呜呜”出声,感觉他的手又熟门熟路地要对她进行排查,趁有理智的时候连忙道:“出差!要出差呢!去岛湖哦。” 第一季度正是部门开拓业务的好时机,温霁要出差了。 张初越听罢,对她说:“验孕棒要多次验。” “知道了知道了……” 她开始扔枕头。 “所以你这个解释,我也要多次【指认】。” 其实不过是知道她要出差,一点劲也不收,捞起她一条腿架在他肩膀上罢了。 白天给公司做牛做马犁地的温霁,夜里还要给老公犁。 爆哭。 张初越还说:“瞧,才一点点动静就哭成这样,以后当妈妈了,我真不知该哄谁,还想不想做了?” “不想了,不想了……” “好,阿霁不想做父母,只想和我做现世夫妻。” “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我做……我做……” “好,要做的话就坐上来。” 温霁一晚上都在想怎么做掉张初越。 不过出差是真,张初越给她收拾的行李,那个男款的一万八行李箱被他塞满了她的东西,她说:“我用我自己的。” 他倒会阴阳怪气:“怎么,留着给你孩子用?” 温霁:“……” 反正她出差这三天,他就能收到开发商给他寄的认购合同文件。 她的房间跟悦姐安排在一起,早上起来面对着湖景吃自助早餐,然后开培训会议,中午吃了睡,下午有些支撑不住,也想睡觉。 悦姐捂着嘴打哈欠:“虽然培训确实无聊,不过也好过在家带孩子。” 温霁听到这话题就打起精神,跟悦姐在培训课上说小话,讲台的老教授敲了敲桌子:“课室都有人工智能检查系统,把你们的脸一个个都录了上去,谁精神状态不佳,我这里立马就能收到提示,过两天的结业考试,大家悠着点。” 温霁确实要悠着点,晚上回了房间,悦姐要跟儿子打电话检查学业,温霁心里想笑,当妈妈的今天还在课上被含沙射影呢。 等她洗漱完坐在酒店的梳妆凳上护肤时,悦姐收拾衣服叫了她一声:“主管,明天的晚餐安排……” 温霁转头看她,悦姐话说到一半,在昏黄的灯光下看长发半干湿披在肩上的俏丽女人,这脸蛋就像温水里煮的水波蛋。 悦姐惊叹:“你老公有没有说过你洗完澡后很迷人?” 温霁双手的面霜捂了捂脸蛋,说:“洗完脸都干净显白吧?” 悦姐“啧啧”道:“你这种美而不自知的,更让人把持不住。” 已婚已育的女性,话题就是劲爆。 温霁不知道张初越是不是觉得她洗完澡“别有一番风味”,但确实每天晚上他都…… 手肘撑在化妆台上,指尖弹了弹脸蛋,忽然想起什么,掀开被子爬上床,侧躺着,手机镜头打开美颜,调整素颜光圈,“咔嚓”自拍一张。 发给【置顶老公】。 这个备注虽然有些……恶心,但,如果她不改成这样再去出差,她老公就会把她置到顶不抽走。 他回了句:【早点休息,上课别打盹。】 温霁吓了跳:【你怎么知道我上课打盹了?】 置顶老公:【现在不就知道了。】 温霁:【……】 这个家没有她能藏秘密的地方了! 温霁看他的反应,应该还没收到通知书,于是又平静地睡这一觉。 直到第二天急匆匆起来去洗漱吃早餐,手机上的信息也都是等着上课再看看,结果一点开微信就看到张初越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温霁顿时心头微微提起紧张。 消息是半夜三点五十分的时候发来的。 置顶老公:【做了个噩梦,你瞒着我在银行贷款了几百万。】 温霁五雷轰顶! 置顶老公:【你跟我说没那么多,我还去银行查了,你知道我的权限,利率5%,我朝你笑着反问的时候,你直接从床上滑了下去。】 “咚!” 手机从桌上滑了下去,屏幕上最后一句是张初越发来的留言:【半夜惊醒,幸好是梦。】 张初越手机滑到聊天界面,温霁昨晚没睡在身边,一夜多梦。 这个梦醒来的时候,他摸了摸旁边的位置,她若是在自然不能放过她,然而,就是因为她不在,他倒有些胡思乱想了。 恐怕是因为她说那句生孩子的话,培养一个小孩,几百万不过是正常花销。 “咚咚咚!” 门口再次想起敲门声,张初越最后看一眼没有回复的聊天框,料想她正在认真上课,于是收了手机,说:“进。” 下属脑袋探了进来:“张队,有人找你,说是湖云山庄的交易员,让您确认一下房产的认购文件。” * “培训只有三天,回家又得被老公孩子烦了,我倒挺喜欢出差,能透口气。” 悦姐在旁边自嘲,但同事都看得出来她这是甜蜜的负担,而温霁才是真的不敢回去。 尤其是张初越做的那个梦,居然还梦到利息了! 她那天去找苏美云谈房子的时候,她提出一成首付加免除利息,但这个策略并不惠及公司员工,而她搞特殊化,以后难免扯不清。 于是咬了咬牙:“就按照内部折扣,两成首付,利息方面,我找银行的朋友要一个优惠,总价都是按规矩办的,我们都能摆上台面来讲的。” 她这话一落,苏美云看她的目光不是惊讶,而是多了几分明亮的欣赏。 谁也不要把便宜占到尽,交朋友也不是一次性的,尤其温霁心里清楚,真正救她的是喜儿这个医生。 当时她电话里还跟喜儿说过,她倒无所谓,对她讲:“我爸那个公司肯定不会给我继承,这个人脉给我也没用,倒不如折算当作我给你新家买电器好了。” 温霁心中感激,还说:“不然我们一起买,当邻居!” 喜儿说了她一句神经病,想买房想疯了。 但其实,温霁确实很想要一个家,梦想具像化地投射在房子上,那并不是一块砖头一块水泥,而是个有温度,有张初越的家。 她从机场回来的时候,还特意让司机改道去湖云山庄,她看中的那个房子现在还是一个小毛胚。 她就站在围栏外张望,忽然,兜里的手机震动出声,她低头伸手进包里摸,却瞧见脚尖前走来双工装黑皮靴。 心下一震。 僵着脖子不敢抬头。 “你知道有了房,每个月要供的贷款是件很长久的事么?三十年,一个人都能走到成家立业的三十岁。” 头顶震着张初越的嗓音,温霁抓着包,这件事确实没有跟他商量过,但—— “我能还清贷款,只要给我时间,眼下过了一年,我的资历和薪酬都会再往上调……” “就那么想要这套房子?” 张初越俯身看她,双手撑在膝盖上,温霁抿紧了唇:“你是不是要生气?” “没有。” 他摸了摸她的脖颈,托起,迎着她的唇吻了上去,很轻地一触,让她听清楚他的话:“等你吃了这供楼的苦,就知道养一个小孩到成年有多难,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我不戴套的时候就来夹。” 第119日 温霁红着脸盯住张初越的眼睛说:“你放心, 我来例假了!” 好得意好气人的样子,张初越心里喟叹了声,揽着她腰说:“走吧。” “再看看……” 张初越垂眸看她, 知晓温霁很喜欢,又问:“下次要事先跟我商量。” “送你生日礼物的事怎么事先商量啊?” 她水灵灵的眼睫一眨, 张初越一团气被她轻巧击散。 三月三是张初越同志的诞辰,温霁领证那天就知道了, 只是他自己不提过,温霁以前就给他煮碗长寿面吃, 而且成家了,父母那儿也不用再操心他的事。 现在不一样了, 她有钱啦~ 男人大掌在她身后揉了一下, 温霁脸颊神色一紧,避开他的手, 听见他说:“想金屋藏娇?” 温霁耳根爆热。 他勾唇笑了:“那户主写你的名字。” 温霁讨厌在公众场合你侬我侬的, 听不下去扭头往绿化道上走, 义正言辞解释:“是因为之前跟你提过买房的事,你就说不用我考虑, 别陷入这种世俗的压力里面, 你难道不知自己有多大男子主义?” 张初越凝眉:“你现在好似反过来诬陷我。” “我没有, 就事论事。” 张初越拽回她的手, 把人带到车身边,两人拌着嘴上了车, 他懒得和她争辩:“贷款改我的名了。” 温霁一听, 陡然瞪大眼睛:“呐!还说你不是大男子主义,不信我一个女孩子能赚这么多钱是吧!” “这叫责任,怎么是大男子主义。” “那大男子主义也不是贬义词啊!” 张初越眉梢一挑, 温霁张了张唇,他气顺了,笑她:“原来太太是在夸我。” 温霁:“……” 回到家,张初越让她自己收拾自己,在外面吃了那么多顿,他今天下面吃。 温霁擦着头发出来,看到面条上面铺了鸡蛋,她笑:“你知道以前我考试,早上都会煮一根火腿肠加两个蛋,许愿自己能得一百分。” 张初越一听,又进了厨房,给她煎多了一个鸡蛋,外加一条火腿,一副“吃吧你”的态度。 温霁忽然想起些事,道:“虽然我们小时候被说了娃娃亲,但两家几乎没怎么走动,还是我考上高中后才推进这件事,你们家是不是觉得我还算是个潜力股,所以小小观望了一下啊?” 他抬眸扫了她一眼,发现温霁虽然从来不问“你爱不爱我”这种患得患失的问题,但比这个问题更严重,她开始变得现实。 “你是你们村唯一的女大学生,我是我们村唯一的男大学生,我俩天生一对,种地都比别人快。” “扑哧!” 张初越又说:“两条村挨得这么近,就算没娃娃亲,我奶奶知道你是大学生,肯定会去提亲,而且她投资理财很有眼光,直接把孙儿媳培养成了大学生,知道你出国要读博士,整条村没有人不知道。” 温霁睁大了眼,呆楞地看张初越。 她不过才问了一句,他阴阳怪气地说了一通—— “老人家就是那会学到了用微信,整条村被她拉进一个群里,大家一边看她炫耀孙儿媳是博士,一边看她跟外婆吵架。” 温霁:“……” 她低头嗦着面,热气烫着她的脸,眼眶微微泛红,小小声道:“其实我一开始答应跟你结婚,就是看你家庭氛围挺好的……” “啪!” 筷子轻拍在碗面上,张初越又戳她心眼子:“我跟奶奶讲和你离婚了,别再四处拿孙儿媳的身份宣扬你,她说不是孙儿媳能给她寄那么多东西?” 温霁一怔,抬眸时看到张初越眼神落在她脸上,眼里直勾勾地逼视:“你是挺会收买人心,谁还给我介绍对象?” “你、你今天怎么那么话多!” 温霁争辩不过,开始说他,张初越筷子捞了捞面条,对她道:“做不得,只能说了。” 生日这天当是让他了。 晚上被窝让张初越换了新的四件套,是温霁之前买的奶油风,她窝进去,暖融融的被面包裹住她,虽然房子是租来的,但睡觉的地方可以是新的,而且很快,他们也会有新房子住了。 正当她享受这画面时,与之格格不入的男人赤坦着上身掀背进来,一下子公主风变成了莽汉风。 温霁抬手揉太阳穴,索性关灯睡觉。 夜里他的手摸过来,把她掰到面朝着他侧卧。 气息烈烈撒来,说:“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温霁安静地窝在他怀里,感受了一下,指尖往下落,去摸他的裤头。 “好像这里不太舒服。” 她憋着笑。 张初越眉头一凝,往后退。 这时候倒想要为自己保存颜面,温霁乘势追上,哼哼道:“欸呀,以前考试的时候真笨,不知道在你这儿找100分吃。” 张初越胳膊一紧,箍住她的手腕就倾轧了下来。 有时候男人好哄,夸他是一百分丈夫就好。 情绪价值和身心价值互相提供到位,永远保持心动和对聊天的期待,就不会相看两厌。 这是温霁靠以身相许摸索出来的小小经验。 自从定了房子后,每天下班,她都要张初越载她去看看工程的进度,从公司到楼盘开车也要一个小时,张初越说她:“也不腻?” 温霁摇头:“这不是房子,是我们的家。” 张初越看着她认真又发光的眼睛,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后要早些起来去上班了。” “没关系,人生总是要有奔头的。” 这句话似曾相识,他的微信备注里,温霁就是【奔头】。 而她的奔头,是他们的家。 晚上回到出租屋,张初越在她的窄窄羊肠小道里不停地找家,温暖的,柔软的,无条件裹住他的家。 对她的这种冲动不仅仅是爱的生理反应,而是我心安处是吾家的不断耕耘,每当这样的夜晚来临,他们便是一体的了。 房子的工期在年底结束,温霁在黄历上挑了个日子入伙,在此之前又要准备装修事宜。 钱已经捉襟见肘了,了解了一些定制和板材公司,因为房子是毛胚的,报价都不低,温霁小小心痛。 回来跟张初越抱怨:“这开发商是把我们想成什么有钱人了,还说什么这么好的房子都买了,谁会要地产配精装修,肯定自己搞啊。我倒希望可以拎包入住!” 张初越看她在那儿发脾气,菜端到面前也没心思吃了,便说:“你吃饱了我就告诉你怎么办。” 温霁努了努唇,其实嘴上骂别人,还不是说给张初越听的。 总不能让男人闲住了,不然娶他当老公有什么用。 “吃饱啦!” “最后一块羊肉。” “那是汤里的肉渣。” “你知道汤喝的都是水油混合物,百分之九十的营养都在肉里么?” 温霁硬着头皮把羊肉小排咽进去:“再这么吃都要胖了,我们公司的悦姐说,结婚后特别容易胖。” “是吗,我掂掂。” 温霁脸红:“颠什么颠,说正事!” 张初越双手环胸看她:“装修的事我来搞定,你别想了。” “不行,万一丑了怎么办?” 张初越挑了挑下巴:“终身售后。” 对他来说,温霁很好哄,只要顺毛捋一捋,让她占点便宜,嘴角能翘一个白天,因为到了晚上,她总是哭的。 第一次结婚住的老房子其实就是张初越一个人翻修的。 沙发和床,衣柜还有书桌都是他自己来打,现在温霁给了他一套房子自由发挥,他一到周末就来这里做木匠。 温霁本以为他要弄很久,没想到他这个人动手能力极强,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置物架就被他砌起来了。 她震惊道:“你也太厉害了吧!我就跟你说了一会话的功夫,都没看清楚你怎么砌的!” 张初越习以为常:“术业有专攻,总得有一技之长才能吃饭。” 温霁看他做的凳子,还有一张胡桃木的长餐桌,兴奋道:“以后我们就能在这张桌子上工作了!” 张初越看她一眼,道:“有书房,不必用餐桌。” 温霁讲:“对呀,客厅工作累了,就到书房坐,换个环境说不定更有灵感。” 张初越听到这话,眸光有些若有所思,难得点了点头,温霁又夸起了他做的椅子结实,张初越讲:“以前在山上的时候,连夜打沙发也没听你这么夸过。” 温霁被他拿以前的事重提,哼了声:“那会我夸你不合适,显得我先看上你似的。” 女孩子要矜持。 张初越呵笑了声,转身拿着油漆桶踩上木梯,温霁不放心,走过去帮他扶着,她站在梯子下,仰头看向男人。 他上衣脱了,露出精壮的麦色肌肤,因为最近做木工的原因,胳膊腰腹全是胀得饱满的肌肉,明明是冬天了,还一身热气。 “你、你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 温霁低头,收回视线的时候,看到张初越胸膛的汗也往下滑到了窄劲的腰眼上。 “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不是说我脱了也无所谓吗?” “那以前我又不把你当老公,看你跟看其他雄性一样没感觉啊!” 她话一落,张初越收了油漆刷,踩下两级阶梯看她:“你现在有感觉了?” 温霁眼瞳一睁,他道:“那试试我刚打的那张凳子?” 第120日 温霁仰头蹙着眉心看张初越:“你再说, 我推掉你的扶梯!” 男人长腿就踩在最下的两级阶梯上,她威胁不奏效,反倒助长他的气焰, 高大的身躯朝她倾来,温霁真的想后退, 但她更怕松开梯子。 男人一手扶着梯身,右手松搭在木横架上, 俯身凑到她的唇边,蜻蜓一啄, 她的气息轻轻地呼在他脸上,像毛茸茸的, 新鲜的, 可爱的绒毛。 他对她说:“别动,抓稳梯子, 小心倒了。” 话一落, 他的吻再次覆了上来, 而她的双手再次握紧了梯木。 房子朝南,前院迎着日光, 有一个很大的草坪, 正午太阳照在上面的温度, 能把小草晒得又烫又渴, 一如此刻温霁的嘴唇。 房子在收楼前就已供上了贷款,温霁掰算着自己的收入, 一号扣的月供则是自动从她卡里划的。 她这会坐在张初越刚给她打好的圆木椅上, 一边捞过矿泉水瓶一边给他递手机:“喏,自己看扣款信息。” 他懒得看,走过去水龙头洗手, 温霁晃了晃手里两元一瓶的矿泉水,叹了声:“还是没实现矿泉水自由。” 张初越用白毛巾擦干净十指,朝她走过去,裤子上沾有木屑和油漆滴,只是用双手去触摸她的肩膀:“坐桌子上试试。” 温霁脸红地瞪他一眼:“你重,你坐!” 他听罢,果然伸手去压了压胡桃木的长桌,双手一撑,坐到了桌沿,“手机给我看。” 温霁才坐舒服,起身把短信点开,屏幕朝向他,男人另一道手去接她的矿泉水,晃了晃:“还喝吗?” “你喝吧。” 张初越看着她的眼,干净清透,但比很早的时候,多了丝依恋和松懈,那会两人还住在山上,他们一起上山割牛草,他还记得她的小包里总会背一瓶水,全给他喝了,只说自己还有。 张初越不去接她的手机,一道手绕到她腰后,把她扶了过来,说:“喜欢吗?” “嗯?” 温霁不知道他没来由问这个喜欢是什么意思。 男人长腿敞开,把她圈在领地里,仰头喝了好几口水,喉结一直往下滚动,温霁看着有水珠自他脖颈下滑落,她鼻尖不自觉往上凑,轻轻地吻他的喉咙。 谁也没有说话,只是这样拥抱着,温霁忽然明白他问的“喜欢”是什么,是当下的这一瞬间。 * 工作日的中午,温霁在食堂吃饭。 悦姐照例聊起小孩,有好事的同事就开始揶揄未婚未育和已婚未育的对象,温霁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只说:“我们刚供上楼,孩子的事延后吧。” “主管的先生在国企上班,这供楼得大部分靠你承担吧。” 温霁扯了扯唇:“那还是比他当初供我出国读书要轻松的。” 一句话,令众人微微一愣。 悦姐忙打圆场:“供楼这种事有技巧,就算首付两人都出了,名字也写着夫妻双方,但月供只看走谁的银行卡,与其当那个支出看不见生活费的人,我宁愿供楼,到时候真分家产了也是判给我的。” 温霁听到这话一时愣住,当初是张初越要在她卡里划扣房贷,她还嫌麻烦。 其他同事纷纷恍然大悟,虽然是因爱而结婚,但某些利益还是要分清楚,抓在手里的底气才能更好地去爱对方。 否则,计较来计较去,柴米油盐消磨光激情。 晚上回家的时候,北城的积雪落在张初越的车头,她走过去拨了拨后视镜上积的雪,直到镜头看清,也不知他等了多久,便问:“冷吗?” 他下车搂了她一下,两道手掌嵌入蝴蝶骨之间,很用力地一抱,隔着厚厚的衣服,他不得劲,说:“回去再暖。” 温霁坐上车,才过了个周末,这雪说下就下了,温霁转头问他:“今年回南城过年吗?” “还嫌春运不够人多?” 言下之意,就别给国家添麻烦了。 温霁抿了抿唇:“新房子的装修靠我们两个人,加上临近年关,大家都放假了,可能赶不及。” 乔迁的日子是定了的,后面再继续装修并不影响,张初越打了下方向盘,说:“地暖铺了就行,等老头老太太们过来暖和,入伙的事他们最会做了,你不用操心。” 温霁想到两人第一次结婚的时候,要过的礼节也都是张初越一件件办好,于是忍不住朝他眨眼:“你们家真是中华传统文化的最好继承人。” “你不如说山上的人封建。” 温霁轻叹了声,“真好,老有所依,我们在山上有房子,在南城有房子,在北城有房子,这样他们想去哪儿都有得住,奶奶说他们都这副岁数了,有冰激淋就吃,汉堡包也要尝,没得享受活这么长有什么劲。” 张初越笑,却不说话,温霁让他认真开车,便自顾低头拿起手机,群里有谢澜发的信息,买了一副静电贴,童男童女招财纳福,底下是外婆的语音—— “多少?一副贴纸要五十块!我给你剪窗花去!” 温霁知道奶奶他们看不了字,就按着语音说:“我明天去数一下有多少窗户!” 张初越短促地笑了声,温霁转眸瞪他:“干嘛?” “我看你都能加入老头老太太的行列,她敢剪,你敢贴。” 温霁龇他一笑,伸出葱段十指,朝他道:“有福的人,手里过的东西都是有福的。” 家么,不在乎多好看,只要有床,有四处遮雨挡风的棚,就够了。 晚上的时候,本以为他又要擒来,然而张初越竟抓着她的手上下不松,直令她胳膊都酸胀发麻了,才肯给她浇注。 床头柜的抽纸盒被他扯出两张手帕纸,往温霁的手心上擦拭,她红着脸瞪他:“恶心鬼。” “恶心鬼有福根。” 温霁拿起枕头就压住他的脸,整个人受不了地羞臊起来。 他就躺在床上任由她拿枕头揍,左右她也没劲,等她歇了力,他才翻过身,将枕头垫在她腰后,男人气息沉沉地起伏,微恸:“有福气的十三妹,给福根进去。” 土死了的男人! 他要说她有福气,大可言语上夸她有房有车有个能干的老公,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而过了她的手,她也得默认他的是福根。 总而言之,夸了她,他享福。 * 因着家里的老辈要过来,温霁周末都和张初越一起搞装修。 计划就是先把地暖和卫浴硬装搞好,温霁说:“不然我买铁架床,既没甲醛也好挪动,关键便宜。” 男人在做水电暗线,闻言道:“我们房里的铁床我自己做。” 温霁:“……” 装修的力气都是张初越一个人出的,温霁就是出设计主意,而且一到元旦,温霁作为小领导还得忙着年终和请下属们吃饭。 对这种人情世故他倒支持,温霁没等他交代就先说:“放心吧,我才不会喝酒。” 之前已经试过,才不要给张初越占便宜。 而张初越左右也要吃饭,就坐在包厢隔着不远的餐桌旁等人。 谁料温霁的下属去一趟洗手间回来,兴奋地说好像在外面看到之前来集团大楼检查的张队。 温霁心头一跳,因为公事上的交集,她没跟外人说过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必要,就算上次钟允在办公室与第三者暧昧时挡在她的身前,可当时人声沸腾,看的都是钟允的八卦。 这时有几个年轻的男下属喝多了,听说张队一个人吃的,便都要邀他来共进晚餐。 温霁抬手挠了挠额头,公司外她又不是长辈,随他们的意。 没一会儿,包厢门一响,刚才出去的几个男下属气势微湮,客气地朝张初越道:“大半年了啊,张队,你终于放过我们了。” 集团的消防安全,张初越上心到还要来监督消防演习,温霁当时就第一个被提溜出去,戴着消防帽练习使用灭火器。 由于细胳膊细腿,张初越还要她额外加练,一边训话一边手还去扶她的安全帽。 演习结束,回来大家私底下都说张初越好凶,尤其是对温霁,不过还挺细心的。 思及此,她此刻含泪饮酒,有苦难言。 集团也跟温霁一样,被反反复复地整改后竟然犯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就是最后知道终于全线通过的时候,大家不仅不相信,还舍不得了起来。 尤其是最近年关,新闻上播报的各种行政大楼火灾看得人一阵唏嘘。 对于他们这种高尖端精密行业而言,哪怕大楼买了保险,但数据毁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张队,都在酒里。” 男下属酒劲上头,给张初越倒了杯百威,温霁坐在对面,事不关己地喝起了茶。 正当温霁等着他说“开车不喝”时,没想到他却是礼貌地指节微屈,嗑了两下桌子,道:“谢了。” “来,干了干了。” 大家碰杯,张初越的目光忽地落向温霁,人家公职人员这么给面,她一个小主管在旁边嗑瓜子喝茶不合适。 于是悦姐笑呵呵道:“刚才给越哥倒的啤酒还剩一点,这可是福根,主管,都是你的。” 她话一落,温霁脸颊蓦地被窜上的神经全麻住。 而坐在对面的男人眼神隔着重重灯影望她,想象将酒瓶塞进她嘴里灌入的滋味。 第121日 温霁脸红得要命, 别人不知道,只当那酒瓶子底下的确实是福根,但在座的张初越知道那指的是什么。 下属的盛情把她推了出来, 她要是不喝便是扫兴,悦姐已经把啤酒送到她面前。 清清白白的姑娘被人灌醉一般, 温霁拿过将酒瓶送进了嘴里。 张初越一直看着她喝下最后一滴,手里那杯也一饮而尽, 实在口渴得要命。 然而因为喝了酒,晚上自然得叫代驾, 但张初越不喜欢旁人碰他的车,于是两人手牵着手, 走入清冷落雪的良夜。 “新年, 有什么愿望吗?” 每一年的元旦,张初越都会给她许一个愿, 第一次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后来是希望他回北城, 时间转到此刻,温霁步子有些站不稳, 双掌合十朝他说:“暴富。” 张初越笑了声, 姑娘越来越社会了。 “明天我去给你请个财神符。” “怎么啦, 你不能给我实现吗?” 温霁蹙着眉心, 听见他低声道:“爆炒荠菜可以,暴富荠菜不太行, 因为我是正规职业。” 神经病啊! 她好像鲜少见张初越有喝酒的时候, 印象中唯一一次还是两人头婚,在山上办了酒席,她和男人喝了一杯二锅头。 辣得她忍不住吐舌尖。 此刻也是, 张初越的舌头伸进来的时候,她只能往外推,害怕他伸得太进。 温霁被他吻得气喘吁吁,房间没有开灯,两个人都在听彼此的声音,她双手隔着厚厚的长款黑色大衣抱住他的脖颈,男人低着头来吻她的脸。 “你还说自己正规职业,一回家就堵着人的嘴巴。” 他把她抱着放到餐桌上,衣服太多,太厚,他沉声道:“房贷的事不用太操心,有我。” 听到这话温霁就眼眶湿热,大概是从冷天进到暖屋的缘故,酸得她微微发疼:“非要从我的卡里扣,每个月看那么多钱,心好痛。” “痛什么,把衣服掀起来,我给你揉揉。” 温霁喝了酒,爆锤他胸口。 让他跟自己一起痛,说:“你小心点,我的卡扣的月供哦,离婚了房子都是我的哦。” 这是悦姐教她的,反正女性要有社会地位、家庭地位,必须有本钱,有底气。 他此刻在给她揉,嗓音送进她耳廓里:“你生日在正月初一,房子就在那天办乔迁礼,我们算是,终于有一个家了。” 温霁双手扒着张初越的衣襟,声音细细地开始变成了哭,像一个卖身的姑娘终于买到了自己的家。 都是靠努力得来。 * 春节前的除夕,新房里已然热闹融融。 温霁在院子里栽了一片虞美人,等着来年春天一到能大肆盛开,象征红火。 叠墅上下的窗户不少,老太太们坐在沙发上剪着窗花纸,讲究颇多,不让人打扰。 张初越则在地下室有个工作间,专门堆放木料,两个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但干起活来也是闷声不说话,没一会儿就做了张板凳。 “这木料好,初越,干什么用的?” 张初越低头量着尺寸,头也没抬,说:“给阿霁打书架。” 两老爷子“啧啧”声,说:“文化人就是不一样,水平高。” 张初越浅笑道:“屋子里先做了你们过年来要用的家具,看还差点什么。” 两老头花白的眉头往上一耸:“就是差几个小娃娃呗。” 张初越闻言抬眸,语气正色道:“这话别当阿霁的面讲,等房贷的事稳定了再说。” 两老头也是委婉地一说,最后还怪张初越:“这不是你先问的吗?” 年夜饭上,谢澜和张晋霖也来了,两家的老一辈压着,这顿饭吃得还算顺利。 只是饭后,温霁被婆婆叫了过去,二话不说给她塞了张银行卡。 “别说不用、不收,我们赚了钱你不要,难道让我给外人?生孩子不就是为了摘取父母的胜利果实吗?” 这话好直接,让温霁忍不住收下这枚胜利的果实,并且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温霁和张初越在买房之初从来没想过跟父母要钱,他有骨气,温霁也不想要他们的养老本。 但现在房子靠他们的努力拿下来了,谢澜再给这笔钱,也是出于父母的帮扶,温霁拿得有些心安理得。 晚上跟张初越说的时候,男人刚爬上床,一听就下床去拿银行卡,半夜把谢澜的房门敲醒。 卡递了回去,谢澜双手环胸,忍不住翻白眼:“阿霁真是什么都跟你说,今晚就不该让你回房间,去外面守岁去。” 虽然没交代小儿媳别跟张初越吐露,但谢澜心里还是抱有些小心思,如果儿子知道了还受父母的情,她也算心里舒服。 毕竟,孩子要了他们的东西,辛苦也开心了。 张初越只说了句:“今天要一笔,明天要一笔,过阵子我是不是不用工作了。” 这话让谢澜眉心顿时蹙起:“那你是不是要阿霁为了供楼每天扛着压力?我们全家都不指望你的工作能飞黄腾达,好好稳步晋升就不错了,这套房子不用问都知道是阿霁出了大力,钱是我给她的,你有什么资格还回来,她面上不说,你看她委不委屈。” 两母子说没两句就开始放大音量。 温霁窝在房间里顿时心情紧张,又不好掺合进他们母子俩的矛盾里,踟蹰地想拉开房门。 就听见张晋霖的嗓门响了起来:“你的骨气别用在这上面,跟家里人硬刚有什么用,阿霁都把钱收了,你们俩到底是听谁的,你钱赚得没女人多,脾气倒不小。” 谢澜一听,本来火也大,这下跟着一起骂:“还不是跟你一样,说没两句火冒三丈,算了算了,张初越,我告诉你,你要面子自己摆去,别让媳妇跟着你一起受罪,她家里人已经帮不了她了,你难道还要从她手里拿走妈的这点心意吗!” 一番话,让张初越黑色的瞳仁蓦然划过怔愣。 两个人当夫妻那么多年,她的小心思张初越十有八九能猜到,今晚姑娘把妈给她的银行卡拿出来炫耀,他还说以后会给她更多,这个还回去。 如果她真想要这笔钱,等妈走了之后她再说,或者不说也行。 张初越敛着眼眸,喉结滚动。 他确实没有意识到,谢澜还给过温霁一副翡翠项链,她拿回来也跟他炫耀,说是妈妈给的哦。 楼道的争执声淡下。 温霁趴在门口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然而没一会,房门就转开了。 张初越一掀门,就撞见猫着腰做贼的温霁。 眼睑一暗,温霁有些紧张,说:“我下次不拿了。” 要别人的东西总是手软,自己又不是没钱,别显得这么贪心。 温霁都懂。 然而张初越没再训她,而是抬手穿过她吹干的长发,摸到脖颈上,揉了揉,而后往下,把人横抱了起来,放到床上,被子窝住她,把卡塞进她的口袋。 “我跟妈说了,不是图她的钱,她高兴给你的,你就拿着。” 温霁一听,眼睛便亮起,从兜里摸出了银行卡,侧身去拉床头柜,刚要放进去,就看到里头垒满了张初越刚买的一堆安全套。 她赶紧转过视线,把卡放到台灯下面。 “怎么两边床头柜都放了台灯?这款式,外婆买的?” 张初越过来搂她,说着话大掌也不安分,钻进去揉捏。 温霁推了推他,后背都让他压烫了,无奈道:“奶奶说灯就是丁,今晚得一直亮着,也不知哪里来的习俗,怀疑是他们合伙编的,暗示我。” 张初越压在她脖颈后的气息发沉。 温霁双手不得不撑在枕上,语气颇为现实道:“我明白他们对我好都是因为你,妈给的钱也是为了我们能早点把房贷还清啦,减轻压力,到时候就不能拿房子来作借口不生孩子啦。” 张初越的手揉了揉她的腰:“这件事以后再说。” 温霁蹙眉看他:“我就没选择权吗?” “日久见人心,如果你再不生,看他们还对不对你好。” 温霁愣住,想扭头看他,男人就压着她不松手,开始在边沿试探进来。 她指尖蓦地拢住被衾,他缓缓地,有节律地说:“不是讲他们就因为你是我太太的缘故吗?等你不生了,他们就暴露面容,你会知道,真正对你好的是我。” 好吗? 好到指着一个地方顶撞。 温霁有些受不住,去拉床头柜,他压住她的手,去吻她耳廓。 “你嘴上说不想生……你就总在外面撩……拨,我又不是你的发泄物,我有自己的人格……” 开始语无伦次了。 张初越喉结滚动,低声抚慰她:“我有分寸,别担心。” 他想疼她,令她身心都得到愉悦的疼,知道她的生命中还有张初越在里面,她并非一个人。 纤细手腕猝然失去支撑擦过枕芯。 她忽然明白,他并不是不愿意孕育生命,他只是不想破坏现在的生活状态,男人多是自私。 于是温霁换一个说法,故意问:“那你想不戴的时候进来吗?” 男人气烈烈地一顿,温霁趴在枕上耳热,浑身烫红。 第122日 “不如我去结扎?” 温霁脑子一轰, 仿佛被粗大的车轮碾过。 她以为张初越再有定力,也会说想自然是想,但她没想到, 他不止是想,还提出了切实的可行办法。 从此没有后顾之忧。 温霁被他压趴着, 翻不了身,又哭又嚷地着急道:“那你是不是以后都不要孩子了?那你完蛋了!” 对于孕育生命, 温霁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排斥,虽然知道女性个中的艰辛, 但她也没有到不育的决绝,但张初越直接就要断后。 “别哭了, ” 男人沉喘了声, 搂住她细腰道:“三十而立,你现在还年轻, 等到三十了, 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们再谈要孩子的事。” 他边说边把她抱着坐到腿上,两个人看不到对方, 他望着她贴到胸膛的躬起的后背, 似今夜一弯新月, 长发别在胸前, 若隐若现。 “那还有几年啊……” 温霁被他这个时间线安慰了一下,轻咽了口气, 道:“你还是、先别扎了……” 男人略微思忖过, 道:“手术可逆。” 一听,温霁就炸了:“你还真去了解过!” 张初越没说话,引她不禁并拢起膝盖, 不进去有不进去的玩法,他总是在探索她的小径上颇有兴致。 “不要……先不要去……等要了孩子后……张初越!” 男人俯身压着她的脖颈,沉“嗯”了声:“阿霁先去。” * 北城的日子平静又繁忙,虽然压着套房子的贷款,但温霁感觉浑身都是劲。 努力赚钱养家,每天算着工资收入,而当年为了回国签订的外企合约期满之前,人事部又找她谈了一次话。 薪资会再往上调,但岗位确实没办法再往上升了。 在华外企虽然各方面福利待遇完善,但领导层多为外国人,决策与核心业务也几乎不会放手。 温霁感到了瓶颈。 对续约有些犹豫。 午后的日头薄薄地晒在落地窗边,空气里浮动咖啡的浓郁香味,人来人往的声音和音响里播放的轻音乐合成了白噪音。 “如果不想再继续待下去,我可以给你引荐猎头公司。” 坐在对面的苏美云气定神闲地拿起咖啡抿了一口。 温霁目前的烦恼想找个人来倾诉,但公司内部不宜透露太多,苏美云虽然是合伙人的太太,但并不干涉业务,对她坦白状况,或许还能探到公司的口风。 但对方现在这么说,显然集团也没有要留她的强烈意愿。 “这里是我踏入社会的第一个家,所有的人脉关系,金钱利益,都是从这里得来的,它让我觉得,我不是社会的浮萍。” 走出去有名片在身,有身份地位,她对此心怀感恩。 苏美云顺着温霁的目光望向玻璃墙外,高耸的商务中心办公大楼银光闪烁,日耀夺目,其实—— “每个人都不过是一个螺丝钉,你以为区域总裁很风光,其实离了这个平台,谁还会忍受他的趾高气昂?组成的团体不过是给予小部分人行使和享受权利,你太感情用事,容易吃亏。” 言下之意,就是这里没什么好留恋的。 温霁听着更难过了,只是面上说:“谢谢你今天能出来见我,我想我大概知道怎么做了。” 苏美云手肘轻搭在桌沿上,手往天上指,“你看,楼建得越高,在底下的人就只能看到一线天,你要往上爬,才能触到云端。” 金属勺子在英式瓷杯中轻搅,咖啡由浑浊变为瓶颈的水面,温霁微微一笑,是比刚才更坚定的语气,朝她又说了一遍:“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其实自从回国以来,温霁就不定时收到猎头公司的橄榄枝。 晚上回到家,她把信息都打印了出来,洗干净澡,让自己清醒地权衡利弊。 张初越进来给她倒了杯热水,就见温霁穿着米白色的亚麻无袖连衣裙,领口深V,长发盘在脑后,只额头落下一缕,靠在桌沿边专注地看手上的文件。 “不是说私人时间不工作么?你这算什么,牺牲丈夫献祭老板?” 温霁听到这番话就蹙眉头:“张先生,能不能尊重我的工作啊。” “你的工作不尊重你,我何需尊重它?” 温霁忍不住张大唇,这家伙说得有些道理。 “不是公司的事,是我自己在做决定,看看跳槽去哪家公司好。” 张初越一听:“你们公司肯放人了?” 温霁叹了声:“合约到期,可以续,但再干下去也是这个小官,大好世界,我得游出去。” 听到这话,张初越直接抽走了她手中的文件:“不用挑了,回房间。” 温霁“欸呀”一声:“张初越还给我!” “现在几点?你认为目前的状态适合做人生的决策?” 温霁张了张唇,时针转到十点,她觉得也不是不可以,于是哼了声:“我高效率人士,不像你,一天到晚不知做了什么。” “你高效率人士,” 他呵笑了声:“我做一次,你能高效率到顶不知几次。” 温霁拿文件扇他的下巴。 张初越顺势抓着她手腕往怀里送,丝毫不介意跟温霁在书房打一架。 左右他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想过了,这张桌子的高度适合她站着撑住手臂,她踮踮脚尖就能够到他。 踮累了,就一起坐到办公椅上,他不介意抱着她坐在一张椅子上,还对她说:“这椅子的真皮底下包的是棉花,不会让你跪着坐的时候膝盖发疼。” 他一说话,温霁便又要撩架打。 总之一晚上没想好选哪个下家,就被下面的男人捅得什么秘密都流出来了。 北城的夏越来越热,温霁的汗越流越多。 空调的温度数字在降,温霁在办公室里接到陌生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温霁,温小姐么?”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对方的声音字正腔圆,宛若女主播一般,对她微笑道:“我是中央研究院的人事部专员,很高兴能与你联系,温霁博士。” * 内部的消息不会无缘无故通传到温霁这个外企行业的技术人员身上。 总归有人在中间牵线搭桥。 温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那位在内部的老公。 虽然流程正式,要面试笔试以及经过严苛的筛选,但为什么会知道她合约即将到期,并且没有要续约的打算呢? 她只告诉过苏美云和张初越。 而前者说过给她引荐,但温霁拒绝了。 她和苏美云还没熟到要对她默默关注。 但温霁也没有和张初越通气,这种事就像怀孕一样,得守住,不然容易像气球,大家越吹越大,“砰”地一声就破了。 而最明显让她猜到此事和张初越有关,是因为她这段时间在书房挑灯夜战的时候,男人没进来要弄她。 彼此心照不宣,但他把热水给她备好,早餐做好,非常配合地不提要做夫妻作业。 就像海浪上的两艘驶往同一方向的小船,互相给对方点亮夜晚航行的灯火。 录用结果出来的那天,接近花了温霁四个月。 她没让张初越来接她,但一出研究院的大楼,就看到男人熟悉的身影和他的座驾。 她眉梢微微一挑,双手背在身后看他,又是一年冬天即将来临,但张初越为她备好了暖窝。 回到家,他几乎问也没问,拢住她的腰就把人往门上扣,唇要被他嘬得稀巴烂了,他用力得要抽魂。 “张初越……你个疯子……” 换了个工作而已,他在这里发什么癫。 温霁捶他胸口,他就来啃她脖颈,沉沉地叹一声,道:“阿霁,恭喜我吧,终于解禁。” “我晚上又没有不给你……是你自己忍而已……” 她气恼恼地不让他剥衣服,说:“还是讲我不在外企上班了,你就能重操旧业了?” 原本就是定向培养的好苗子,这些年又是在海岸线守边防,又是在公共部门搞消防,谁家小孩头卡住了他都得去救,现在,他终于能回去了吧。 温霁想到这,锤他的手转而拢上他脖颈,埋在他肩头哭。 他说:“是,重操旧业,你就是我的旧业,米饭班主。” 温霁被衣服闷得喘不上气:“我明明那么认真了,你还说这种话!” 总该感动一下吧,什么荤话都往外扔,一点都不深情,她差点忘了他忍耐四个月的付出了。 张初越垂眸望着她,喉结在滚的声音清晰入耳。 “外面那么多企业想要挖你,薪资高那么多,你不去,偏偏嗑这个地方。” 张初越这话说得温霁好像多奋不顾身地为了他。 抿了抿唇,给他稍稍泼凉水:“因为我也要三十岁了嘛,实在受不了尔虞我诈的利益关系,现在的研究院环境比较单纯,专心做研究,而且挺有面子,再有就是,换个方式实现价值。” “有什么面子,你这工作能往外说吗?” 张初越盯着她的脸拆穿。 温霁瞪他一眼:“我看你真不愧是干保密的,把我也拉进这个坑里,别说以后了,你现在指不定就瞒了我很多事情!” 男人果然没否认。 温霁蝶翼似的眼睫轻轻一颤,望着他说:“比如我这份工作的事。” 张初越道:“是你凭真本事考进去,与我无关。” 温霁冷笑:“不承认是吗?” 张初越低头开始认真剥她衣服,要把里面雪白的嫩芯掏出来,温霁作威胁状:“不承认那就生孩子,我今晚强了你!” 这个男人最怕这种事了,生孩子多恐怖,又要负责任又要忍一年,往后更没有消停的日子。 他此刻修长的十指拢住她的羊毛衣领,狭长眼睫微垂,一双眼瞳如深深的烟囱,并不平静地对她轻声落:“好。” 第123日 温霁愣愣地看向张初越。 意愿的转变太突然, 她一时间接不住了。 男人却把她放落到地上,开始解自己的衬衫领纽扣,说:“你先洗还是一起?” 温霁还是懵懵的。 张初越又问:“我倒不用讲究太多, 你喜欢怎么样入?” 温霁脸颊怦地炸红,抬手捂住他肆无忌惮的嘴巴:“你、你不准说话!” 张初越不说, 双手撑在她身后的桌面低头来亲,温霁的嘴巴就吻到自己的手背, 而他亲到了她的手心。 气息湿热地洒了下来,没一会儿就晕出了薄雾。 两人四目相对, 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张了张唇:“家里、家里还有那个、没用完, 不能浪费。” 勤俭持家如张初越, 以前就占便宜对她说“还剩一个,别浪费”, 如今温霁把他多年前的话送回给他。 男人眼眸微转, 目光审视着她, 语气携着极浅的笑意,仿佛在嘲笑她:“别舍本逐末, 我们是为了爱, 不是为了用套。” 温霁说不过他便要动手, 用力推他胸膛, 张初越顺势将她腰搂入怀中:“一起洗?” 温霁吓得叫了声,从他怀里扒拉了出去, 窜进卧室里。 “砰”地一响, 房门阖上。 脾气好大。 张初越勾了下唇,却只是浅浅地一下,说得那样爽, 心情却如乐高一点点堆垒,一切又要再强硬些,不仅是身体,还有内心,不然如何去当个父亲。 “咔嚓” 打火机在手里燃起焰火,烟蒂没入火舌,顷刻着起,刚要深吸一口冷静,那口气却猛地被意识拉住,要孕育生命了,一切都要小心为妙。 烟未吸入肺,在他嗓子眼呛了一圈—— “咳咳咳!” 阳台里响起他隐忍的低咳。 最后他双手搭在凭栏处,抬头望了眼月亮。 夜半时分,温霁早已在床上安睡,张初越掀门进去,又关上浴室门,水声很小,微不可闻。 冬日的被窝让她睡暖和了,张初越躺进去的时候,手自然伸去摸她,触手的肌肤条件反射地一缩。 他嗓音低沉地问:“还没睡着?” 温霁睡没睡着,他一碰就知道,就好像她撒没撒谎,他一做就逼出。 此刻她没吭声,张初越说:“上来。” 温霁又轻轻地抖了下,又装睡。 人总是这样,未知时害怕,明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又更害怕。 心跳就跟捅了洞的筛子一样哗啦啦地漏,这还没开始呢。 张初越就像那诱惑唐僧的白骨精,在她耳边道:“托太太的福,我调回局里要升官了。” 一句话,温霁猛地睁开了眼。 事关他的前程,她怎么可能忍得了,而这眼睛一睁不要紧,被张初越全看了进去,剑眉微微一挑。 温霁张唇:“你、张初越你!” “以后隔三差五提审你,调查你,压制你的时候,多见谅。” 温霁不可置信地看他,一把火气在胸口蹭地冒起,深吸了吸气,一副“你居然玩这招”的反应。 张初越把被子掖到她脖子上,还哄:“别生气,没有太太,我也借不了这把东风。” “张初越!你果然在中间耍手段!” 内部系统的弯弯绕绕温霁玩不懂,但也知道提携和关系,就好比她大学时的教授,双方夫妻势均力敌又都身居高位,互相扶持自然比别人升得快,没想到张初越也是这样的男人—— “睡吧。” “你给我说清楚!” “太晚了,先睡。” 男人刚要背过身去,温霁就气得掀了他被子,抬腿跨过他腰,双手压住他的手腕并在头顶:“你怎么能这样!事先也不跟我说,我进研究院也是你找人安排联系我的?还有,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我如果进了研究院,你就升迁,所以我最近都在为我的丈夫升迁在努力考试?” 一通话说到后面,温霁震惊于这串逻辑,张初越躺在她身下,眼神于幽暗处看她:“你猜如果我太太本身带有国家级机密,他的丈夫会是一个普通的审讯员么?” 温霁瞳孔一睁,见他要挣开她的手,顿时用力坐到他腰上:“所以不是我靠你的关系,是你——” “好了,张太太,再多的话别说了,睡觉,好么?” “不好!” “你想如何?总之以后你我之间就算在床上,也要做到对工作严谨保密,今天这件事就揭过去,不要再谈。” “到底是我沾你的光,还是你沾我的光,你必须说清楚!” 温霁不让他去翻身,这件事决定以后到底谁说了算,必须要他亲口承认:“张初越,是你沾了我的光!” 男人呼吸沉了一下,道:“你要这么认为,就这么想吧。” 温霁眉心蹙起:“什么我要这么认为……我说的是事实!” 张初越就躺着望向她,没什么耐心道:“好了好了,阿霁,结婚的时候我就说过要输给你……” 后面的话张初越猛然顿住,瞳孔于昏暗中望向此刻低着头摸索的姑娘—— “阿霁!” 温霁哼哼唧唧地压住他一道手,因为赌气,身上莫名就有了要收拾他的恼火,疼是疼的,眼泪花都要迫出来了,学着他用力向前压制一步,自己却先哭了出来,但还是要忍住,用拳头捶他的胸口:“你说不说!” 男人喉结猛地滚动了两下,胸膛起伏烈烈:“阿霁,让我来……让我来……” “你做梦!你还想骑到我头上……我告诉你……以后……以后工作……不可以随便调遣我……不要以为我是你老婆,你就支使我……不尊重我……” 她每一次停顿都在积蓄力气,要逼迫张初越答应,直到他肯说:“阿霁,好,我沾你的光,我喜欢沾,无论你什么样,光不光着,我都沾。” “张初越!” 温霁生气地哭着强迫他,颠颠儿颤得他心都要酥,但还是一直钓着不肯让她如愿,只会越哄越让她生气:“阿霁别哭,才花了这点力气,有什么好哭的?” 说得她好像才花了一点力气去考这个岗位,说得她那样轻松,他胜利的果实说摘就摘,温霁气得要命,他怎么对她的,她就怎么顶撞回去:“我才没哭!你这个……这个……我力气不大吗!你再说一遍!” 一直到第二日上午,温霁都不愿意醒来。 捂着被子缩成一团。 有人在她身后半撑起胳膊越过她肩膀望向她,笑:“张太太好厉害,昨晚还拿皮带抽我。” 温霁闷在被子里想尖叫。 张初越边说边下了床:“一会早饭做好了叫你。” 她抬手捂脸。 忽然,头顶的被子让人扯下一角,她鹌鹑缩住,听见这人难得温柔地说一声:“以后都听你的。” 啊啊啊啊啊! 温霁觉得自己一定还没睡醒,疯了疯了,她昨晚实在太生气,才会那样对张初越的,她腰都要推断了,他憋了不知几个小时,非不肯发泄,最后还是她语无伦次说了句:“反正我们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的一刹那,温霁脑子轰地一下,意识到自己好像要完了。 张初越的井水充盈入她这道小小河流里,泛滥又霸道地占据,吓得她哭傻了。 男人的早餐实则是中饭,他颇有心思,研究了新的菜谱,给她做了份烟熏三文鱼茶泡饭。 “你刚醒,太油腻的吃不下去,离晚饭又还有时间,吃点米饭补充体能。” 张初越说着,手里拿着长柄壶嘴茶壶,朝她碗里倾灌入一汪热汤。 温霁坐在他对面如身处火堆,这时门铃响起,她抖地一激灵,要起身逃离,就听见张初越的眼神落向她,长手按住她肩头:“我来,你好好吃饭。” 声音竟然比从前低了八度。 温霁眼神飘忽,关键他拍自己的胳膊上,还残留昨夜的皮带鞭痕。 “水电费没交么?抱歉,我太太平时太忙了,我来吧。” 温霁一愣,忙撑着桌子站起身看他:“我、我忘了吗?我记得是自动划扣的。” 说着就要去找手机,就见张初越走了回来,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说:“一般都是户主的名下扣除,以后你来弄房贷,我来搞这些琐碎的,你心思没那么细。” 温霁忙道:“我、我卡里有钱的,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绑定的工资卡,我离职了,就……” “好了,吃饭吧。” 温霁不敢吭声。 “嘟嘟嘟~” 这时手机又震了起来,她心慌,要去拿,听到张初越说:“我的。” 温霁埋头吃饭,男人扫了眼手机屏幕,起身往阳台过去,身上还穿着温霁之前买的围裙,粉色的防水布,上面印着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图案,再往里,他没穿上衣…… 落地玻璃窗门一阖,温霁顿时松了口气,赶紧吃了起来,味道竟然还有些不错,见张初越那碗还晾在外面,这个天气怕凉了,温霁就走去阳台,想问他还有没有,她先把他那份吃了,干了力气活就是肚子饿。 结果刚拉开玻璃门,就听到男人沉怒的嗓音朝手机里骂道:“操,真他妈的不知死活,敢袭击公职人员,嫌命长没活够还是觉得阎王爷不收他,人给我留着,他妈的老子憋了一晚上,我最多给那边留一口气。” 第124日 张初越的警觉性高, 说完这番话后下意识转身,果然瞧见温霁怔愣愣地站在阳台门口。 她今日包得严实,睡衣是白色毛茸茸的兔子绒, 他因为屋里有暖气穿得单薄,此番在外让冷风一吹, 压着嗓音朝电话那端交代:“先这样。” 阖上手机便过来单臂抱她,脸颊蹭到她脖颈上的衣领, 双手就把她往怀里按,另一道手将推拉门阖上, 听见姑娘一字一顿地说:“憋了一晚上的火?” 秋后算账的温霁不让他抱,质问道:“既然憋得难受那就自己使劲啊!故意看我在那儿……” “嘘!” 张初越忽然让她小声别闹, 附身贴耳哄:“张太太难得主动, 我就算是当犯人被你骑着审也乐意,就是力气确实小了些, 还不把饭吃完?” 温霁抬手捶他肩:“你能不能别做事那么暴力, 你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我告诉你,既然想要小baby, 就要积德!” 她说“小baby”的时候, 张初越抱她的手不自觉揉紧了, 好像有些温情在两人间流动, 他低“嗯”了声。 见他听进去了,温霁这才继续坐到餐椅边吃饭:“厨房里还有吗?” “嗯。” 温霁听罢起身就去把他那碗端到自己面前, 说:“那你进去再盛一份。” 她的食量不算小, 但张初越见她愿意多吃,唇角微勾:“想吃多少,老公多多都有。” 温霁原本是让他去盛碗热的, 听他在这儿又说些惹人脸红的话,脱口道:“吃个饭还打电话,都凉了!我是珍惜粮食!” 张初越一听,就把她面前那碗端走,说:“我给你热热。” 温霁蹙着眉头,结果才吃饱没一会儿,她坐到沙发上准备吃点水果看电视,张初越收拾完湿着手就过来,把她抱着面对面跨坐到他腿上,温霁真的【一下】就热了。 电视机里在播报新闻,讲人口涨幅,房产现状,还有天气预报。 温霁听不太清,指尖在男人后背上划,他说:“阿霁,坐摇摇车也得这样的频率才行,你试试。” 马达频率又快又狠,颠得人散,这时电视里又在讲元旦的喜庆盛况,张初越等了她一会,逋抱着她作起身状,她两条腿一慌便缠紧他腰。 默契多年,温霁一下子失控地脸颊埋在他脖颈里热热地呼吸。 张初越抽了纸巾边给她擦,边还有精力跟她聊电视里的新闻,说:“是挺盛况的,满满的全都是。” 温霁骂他:“你现在憋的火泄够了没!” 要不是他刚才在电话里说的那些,她也不会心软跟他在客厅里坐着看电视了。 他靠在沙发上看她,手掌将她散下的开衫睡衣披回去,却没有从她那儿离开,依然抱着坐,说:“一日三餐都要想做不一样的菜,譬如早午餐吃的是茶泡饭,晚上总得吃点大餐。” 温霁说他神经病,从他身上下来,结果水流一润,途径膝盖滑到小腿,她拿枕头扔他,骂道:“又要去洗澡!” 张初越知道每一次都有可能改变未来的生活,并不止是出于身体冲动,就好像黑夜来临,第二日也可能无法苏醒,这种倒计时的情绪在屋子里回淌,他靠在沙发上,听着流水声在响,不敢问温霁怕不怕后悔。 她又睡了一个午觉,他开始翻看育儿知识,扫过两页就没了耐心,索性准备晚饭,北城的冬夜天黑得早,六点就该吃好了。 温霁睡了觉起来,见张初越在厨房里忙碌,觉得自己怎么有些好吃懒做,于是也走进了厨房,说:“你去歇会吧,我来做。” “以后有了小孩,我们会不会就变了?” 忽然,张初越落了声,将温霁愣在原地,她抬头看他,带着些起床气道:“你肯定会变,等女人生了小孩,男人就觉得彻底到手了,也不会伺候,反正完成了人生任务。” 听到这话,张初越又气笑了:“要不是想怀小孩,你会让我往你肚子里灌东西?也不是为了我爽,为了你的小baby。” 温霁不可理喻地瞪大眼深吸口气,双手叉腰道:“不是你的吗?以后你不准说是我的小孩所以让我管!” “不管你的,难道管别人的小孩?” 一句反问,让温霁睁着水雾雾的黑瞳望他,她想起,当初这个男人真的以为她怀了别人的小孩,而要跟她结婚。 一颗心又暖又潮湿,晚上炖的羊肋骨,张初越刚给她盛了汤,温霁忽然猫进了桌子底下,张初越以为她掉了什么东西,刚要弯腰,忽地看见一双纤纤十指攀上他的裤腰,暗眸一凝,她就跪在他腿间。 胡桃实木长桌上,小锅“咕嘟嘟”地冒泡,溢出,灼热,滚烫,胡桃实木底下,温霁用力将衣料抓出褶皱,最后嗓子疼也要“咕嘟咕嘟”地咽。 他把她从桌底下抱到腿上,用手帕纸细心擦她唇边,她倚在他怀里,眼睛通红又可怜:“不是为了小baby才让你往我肚子里灌东西。” 要迈入新的身份,彼此开始揣测未知的生活,温霁也没有安全感,她说的那些气话也是真的,怕有了小孩后,他就变了。 但这种紧绷的忧虑在她第二次来例假后,开始微妙。 张初越可谓是拿了金牌令箭,逮到时间开始制造兴致,师出有名地为了有小baby努力,结果,在她忍辱负重两个月的日日夜夜以后,她本以为不用几次就怀上,结果,两个月了…… “结婚前做过婚检吗?” 医生一句话让温霁心头顿时紧张,他们结过两次婚,都没做过婚检。 “我们每年都有体检,身体健康。” 张初越握着温霁的手,听见医生直接道:“那就是没婚检过,先去走流程,没婚检怎么能说怀就怀。你们真是太新手了,除此以外,同房次数多少?” 女医生问得刚正不阿,温霁脸皮比纸还薄:“医生,我们填表格可以吗?” 张初越想开口,被温霁拉住手,表格填完后,医生看了眼,忽然皱眉:“这么频繁,当然难怀了。” 温霁:??? 张初越黑脸。 从医院出来,温霁就忍不住笑。 “医生说哦,太频繁了,你那个会稀薄哦,浓度不够就会不行哦……” 张初越呵了声,咬牙切齿笑:“早知如此,当年还戴什么套,以前的频率也没比现在少。” 温霁:??? “不是,张初越你生气的怎么是这个!” 拿了医生的建议书,温霁就像有了尚方宝剑,今晚就跟张初越分房睡。 头一次睡够了十个小时。 第二天醒来,张初越在餐桌前指着建议书说:“你不如算着日子哪天最容易受孕,再召见你的丈夫临幸。” 温霁扬着下巴顶嘴:“我们当然可以一起睡,那你能做到不做吗?” 张初越说:“我过两天出差,这段时间也够隔离了,夫妻分房睡算什么,浪费床。” 温霁努起嘴:“哇,昨晚想了一晚上终于想出了这么个理由呢,那以后怎么办呢,怀胎十个月哦。” 张初越看着温霁嘴巴,眼神又落到她的心口,目光一扫而过,却意味分明:“有的是办法。” 现在两人知道了问题所在,便不着急和紧张了,温霁也不敢太嘲笑张初越,毕竟他也没说过一夜就让她中招这种自诩威猛的话,但医生看到那个频率也吓到了。 真诚劝说。 温霁是有道理就听,还跟张初越分被褥睡,只是在他出差前一晚,迷迷糊糊之间,他把她抱进了怀里,问:“有没有想我?” “嗯?你不就在这儿吗?” 话未落,他的吻就侵了进来,被子好像也在做一个起伏的梦,梦里女孩对他说:“明明是你想……” 温霁睡得半梦半醒,又有似梦非梦的真实,梦境在某一刹那具象化地成真,她能感受到深沉的拥抱与不断的交流。 “明早起来再洗吧。” 张初越搂着她的腰说:“再有一会就天亮了,陪我睡会。” 自从进行了要小baby的计划后,到处一塌糊涂,是以无论多累她都要洗干净再睡,但这次实在太乏,而且,她感觉到离别前男人的汹涌。 张初越一出差就是以“月”为单位的起步,温霁也没问他要去做什么,她是做机密工作的,而他是干保密的,温霁可以向他吐露,但他不可以。 行李是温霁给他准备的,水壶底下印着她的名字,车钥匙上也是,张初越说:“不如你也把我印上你的所有物标签?” 温霁就去扯他的衣袖,结实的胳膊上有一口小牙印。 她气焰嚣张地指了指。 张初越就看了眼腕表,说:“还有三个小时……” 温霁起身推开了家门,作“请你走”的姿态。 他也不是欲.望重的人,否则不会做这行,且如果不是娶了温霁,他也不会住这样大的房子。 他只是对她欲.望重罢了。 能遇见睡到一块的人,已是俗人最大的幸运。 张初越这次出差的地方选在偏远的一处山庄,审人都是拉到这种深山老林里,再给他一个密不透风的小房子,一盏灯开个三天三夜,熬尽了再审。 “头儿,搞不定,你来吧。” 下属说着,还给张初越递了香烟,他没接,只是说:“换人,让他熬着,别的什么都不用做。” 几个下属边抽烟边揶揄:“不像你的作风啊,头儿,这要是以前,站着进去横着出来的。” 张初越拇指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指环,里面也刻了温霁的“霁”,雨后初晴的好寓意。 香烟袅袅,张初越嗅到一缕,陡然一阵恶心涌上心头,转身就往洗手间快步推门而入。 剧烈的呕吐感让他所有感官一刹那发生错乱,几乎是在人最脆弱,最容易被攻击的时刻,他想到了挚爱之人。 “砰!” “头儿,你没事吧!” “我回一趟北城,这里再调个人过来。” “可是这不合规矩……” 从山庄回北城的路途遥岖,等到了已经是过了一夜的清早。 白色窗帘袅袅滑过木地板,房门“吱呀”一声轻响,睡在里面的女人从床上撑起胳膊,长发披散在肩背,柔柔的光笼罩她身。 四目相视,温霁怔愣,刚要开声,就让一道风尘仆仆扑了个满怀。 想说的话瞬间在喉咙化成酸涩涌上,她双手穿过他宽阔的胸膛与胳膊之间,攀上他后背,抱着他。 这样的拥抱过了不知多久,晨风吹来,男人低沉地喟叹了声,大掌抚着她的脖颈,听见她低低嗳嗳的啜泣声,生怕弄碎了这个宝贝,力道极轻,嗓音含哑地说: “别怕,我在这。” 第125日 “张秋礼, 你给我下来!” 院子的树桠上,此刻正挂着个两岁零六个月的小女娃,头顶梳着两个小发包, 上面还精致地别了一对红灯笼发簪。 温霁特意给女儿挑了件红色的唐装袄子连衣裙,在店里试穿的时候谁见了不夸一句“粉雕玉琢”, 此刻却两条细腿蹬在树丫下,看得她心惊胆战。 而目光再一转, 就看到抬着双手护在女儿周边的男人,显然就是张初越让她练单杠的。 “再坚持三秒钟……” “立刻, 马上!” 温霁叉着腰朝张初越吼,下一秒, 男人把女儿抱回手里。 小豆腐一样的闺女, 天寒地冻被张初越拉来训练,她炸得要命:“你要练单杠自己练去, 她才多大, 胳膊长齐了吗,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张初越沉声道:“那你给她办的那些拉琴课算怎么回事,她歌还不会唱两首就开始在那儿拉驴一样地磨琴弦, 有什么意义。” “我这是让她从小培养艺术细胞!” “然后吸引别的男孩围着她打转?你不知道你闺女长得漂亮, 你还给她打扮得像个公主, 往钢琴那儿一坐, 多少双眼睛望过去,这个社会, 女孩子才应该学会拿起武器。” 温霁被他说得气红了脸, 伸手要去抢女儿,一旁看着爸爸妈妈吵架的秋礼脑袋在两人之间来回摇:“爸爸妈妈别因为我吵架,我都会学的!” 女孩奶声奶气地劝起了架, 温霁不肯低头,张初越把女儿放到地上:“进去跟你奶奶包红包。” 然而小小的秋礼还是不放心,仰着脑袋看不说话的爸妈,瘪着嘴道:“你们别在我走了之后吵架。” 温霁神色微缓,朝女儿笑了一下,她就伸手指了指妈妈的手,说:“牵住爸爸,我就信你们。” 张初越眉梢微挑,温霁瞪了丈夫一眼,手就被女儿拉住去牵,脑袋不去看他,就听见张初越说:“不愧是我吐了两个月换来的秋礼。” 温霁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是张初越刚出差一个月左右,她例假延迟了。 再然后,她虽然做好心理准备,但从来没想过会是一个人去买验孕棒回来测。 张初越照顾了她太多,以致于他一出差,温霁就有些手忙脚乱,看着那测出来的两条杠,说不怕怎么可能呢。 她怀孕了。 肚子里孕育了一个生命,属于她和张初越的。 就好像两个人的纽带交缠在了一起,没有血缘关系的彼此在另一个生命里注入了爱。 紧密的联结又多了一层,只要知晓这个生命的存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无法磨灭。 秋礼是她和他在这个世间相爱的延续证明。 而在她还未平复下情绪想好怎么告诉张初越时,他却在某个清晨出现在了卧室门口。 他过来抱住她,对她说“别怕,我在这”的时候,温霁哭得更厉害了。 她在那一刻空落的、独自面对妊娠的慌张被他看穿,并且允许她依靠。 在之后的整个孕期里,她的心情因为张初越在身边而变得很安静,并没有发生孕吐现象,反而是张初越,莫名其妙吐了两个月。 问了老人,他们都说有这种现象,并不是科学无法解释它就不会存在,丈夫能替妻子受一点苦,是他的福分。 就这样,温霁在秋天的时候生下了一个女宝宝。 “你们俩,我带孙女出去遛弯,大过年的吵什么架,才多大,学这学那,快乐最重要。” 此刻院子里,张初越才把两岁多的女儿放落地,就又被她奶奶谢澜抱起,一边数落两位初为人父母的年轻人,一边哄她的孙女别吓到。 今年春节,两夫妻带着张秋礼回了南城过年。 总得让她熟悉熟悉这边的亲戚。 而显然,这个女儿也很擅长社交,逢人必被抱,温霁都忍不住说:“妈,您别再抱了,她毛衣都被你们盘起球了。” 张初越又对女儿语重心长道:“什么人给抱,什么人不给抱,记住了吗?不可以随便让人碰衣服。” 温霁听着张初越不放心地跟一个两岁多的女孩说道理,忍不住想笑。 等大人小孩都出去了,他牵着温霁的手仍没有松,说:“抓紧时间办事,一会又回来了。” 温霁才歇了火,如今又被张初越挑起了火。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中午时分,才吃过饭,也该午睡的时候,温霁双手抓着张初越的肩膀,想把他往下推,他又伏上,严肃说她:“孩子都有了,就别在意白天还是晚上。” 温霁生育过后,身上有种大地之母的婉静,多了层恰到好处的丰满,加上她在张初越面前女儿家的娇俏,永远像一个他初次见面、往后不断想见的情人。 从怀孕到生育,他们手忙脚乱,长辈自然有来帮忙,但新手父母要学的还有很多,哪里顾得上夫妻温存。 而张初越自从吐了那两个月后,二话不说就去结扎,只有真正感受过妊娠之苦的男人,才不想再生。 温霁怕女儿要回来,一颗心上上下下地钓着,张初越一眼看出她不专心,便说:“秋礼现在也大了,妈过去北城照顾,楼上楼下住着,装修的时候我特意做的隔音,你就别怕放不开。” 她一张脸胀红得要命,被他这番体贴又索求的话说得不自觉心热,他又问:“行么?” “嗯……” 才刚在女儿面前吵过架,背地里又急不可耐地相爱,温霁说:“以后别在秋礼面前吵……” “行,我们关起房门吵。” “啪!” 温霁狠拍他后背。 晚饭的时候,张秋礼很自觉地背起了唐诗三百首里的《静夜思》,就像西方人饭前祷告一样,精神粮食和物质粮食都要同时摄入。 一旁的谢澜摇摇头,心疼孙女:“瞧瞧,才多大就这么会背书,我们秋礼不用这么辛苦,奶奶一会带你去看珠宝。” 小秋礼眼神小心翼翼地往正默不作声吃饭的父母看去,心情沉重,朝奶奶道:“我背会了,爸爸妈妈就不吵架了。” 谢澜又把张初越说了一通。 男人气定神闲道:“你们小时候在我面前吵得还少?” 一句话,令坐在主桌上的张晋霖凝起了眉头。 只知道数落晚辈,殊不知他们曾经也是始作俑者。 小秋礼感觉到饭桌上忽然的寂静,忽然捂住鼻子“阿嚏”了一声,谢澜忙抽了纸巾给孙女擦鼻子,说:“今天晒了太阳,按理不会着凉呀。” 小秋礼摇摇头,说:“奶奶一直抱着我,我觉得好暖啊,谢谢奶奶。” 奶声奶气的甜言落在餐桌上,温霁微微一笑,道:“奶奶当然暖,她身上有烤板栗的味道。” “我知道,是秋天的味道。” “秋礼真聪明,吃饱饭了,爷爷送你个礼物。” 张晋霖是干工程起家的,送小孙女的礼物是一台儿童版挖掘机。 温霁和张初越带着女儿去公园开,看她操纵着电动挖臂在那儿挖土,一脸沉默。 “你爸小时候有送你这个玩吗?” 温霁站在离女儿不远处,说话时目光没有离开过她。 耳边是张初越一道“呵”笑:“他会说你摔了无所谓,别弄坏了我的地砖。” “那都是气话。” 张初越现在已然无所谓了,他搂着温霁的腰弯,感受她的目光终于从女儿身上挪向他。 忽地,他视线一凝,看到正开着挖掘机的张秋礼面前半蹲着道熟悉身影。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张秋礼,妈妈说,我是秋天的礼物。” 口齿伶俐,聪慧美丽,张秋礼自我介绍完,奶声奶气地正经问她:“你是谁呀?” “我叫外婆。” “外婆?” “欸,真乖。” 张初越手里有挖掘机的远程遥控器,他一按,挖掘机就把自家闺女载了回来,而原本蹲在不远处的老妇人,此刻站起身,与他们遥遥相望。 温霁看到了她的母亲。 那么多年过去,似乎也没有苍老太多,或许在印象里,她已经老过了,所以一直是那样的面孔。 张初越从外套的里襟里拿了个红包出来,放到张秋礼的挖掘机前头,说:“给外婆的。” 温霁眼眶忽地一热,侧身避过视线,直到女儿的挖掘机开走,她才说:“你早有准备,让她们来这里相认?” 张初越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从前我们都是不擅于处理感情的人,如今不想做的事,就让闺女替你做了,不然生她做什么?” 张秋礼就像一个新的温霁,她没有任何不好的记忆,她对这个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抱以纯白的干净印象,她乐意给外婆送红包。 外婆红着眼睛说:“不用,外婆有钱花。” 张秋礼还是把红包塞给了她,说:“外婆是妈妈的妈妈,有了妈妈才有我,谢谢外婆。” 她是个有礼貌的小孩,在公园里开挖掘机被春节出门踏青的游客堵了路,别在口袋里的手套掉了一只,拥挤的人流里,有个小男孩拍了拍她的肩,她扭过头去,他板正着脸说:“你掉了只手套。” 她也会说:“谢谢你。” 温霁看到,不自觉微微笑,这时才注意到为什么这个英俊小男孩会走到他们附近。 “美云?你们怎么也在这?” “北城太冷,带孩子们来度假。” 南方的四季如春向往北国的冰雪风光,相反亦然,温霁说:“难怪你昨晚微信上问我今天什么安排,也不说你们来了南城。” “难得过节,亲人相聚,我怎么好打扰。” 两姐妹在寒暄,温霁瞧见站在苏美云身旁的清隽男人,白色开衫毛衣,休闲英伦派的棕色西裤,站在她身旁显然是温霁前任公司的合伙人——盛昭熙。 “盛先生,幸会。” 一男一女的身旁站了对儿女,煞是养眼。 张初越听到温霁主动朝那个男人打起招呼,遂主动替她握了手,道:“张初越,温霁的先生。” 盛昭熙戴着副极细的金丝眼睛,眉眼里都是极有涵养的气质,两个男人站在一块,一文一武对比明显。 “晚上什么安排,一起吃饭吗?” 温霁拿出东道主的做派,苏美云朝丈夫望去,听见他说:“随你心意。” 苏美云这才朝温霁点头。 张初越是个擅于观察细节的人,晚饭后,一手拖着张秋礼的挖掘机,一手抱着熟睡中的女儿,走在安静的绿化道上,说:“你那位苏小姐很听丈夫的话。” 温霁一下就听出了他的暗示,说:”是啊,不像我们,谁都不听谁的。” 张初越凝眉:“我什么事没听你的?” 这下,温霁伸出食指得意地指向他:“呐!你说的,你听我的。” 张初越沉了沉气,掂了掂肩头睡得安静的闺女,说:“等把她交给妈,我再来听是谁只会对我嗯。” 反正在要做决定的事情上,他就在床上用这招,说“嗯”的是温霁,听她的是张初越。 一家三口回到家,谢澜和张晋霖正坐在客厅里说话,一听到门响,音量自动调低两度,谢澜已经起身去接孙女。 温霁说:“妈,今晚过节,您也好好休息,秋礼让我带吧。” 媳妇心疼婆婆,但张初越就听出她是故意用女儿隔在两人中间,于是说:“今天在公园里碰到阿霁的妈妈,秋礼一口一个外婆,还跟人玩得挺亲。” 一番话,让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张晋霖也不淡定了,站起身直接从张初越怀里抱走孙女,说:“那你们也带累了,今晚我们陪着,快上楼去。” 生怕他们多呆一会就要抢人。 温霁蹙眉瞪张初越,听见他上楼后说:“奶奶跟外婆不对付,是张家传统。” 温霁:“……” 洗过澡后,温霁还是想女儿,小声说:“我们下楼去找她?” 张初越轻叹了声:“就不能跟我单独相处吗?” 温霁抿了抿唇,她自觉那方面欠他的都还了,张初越跟秋礼抢她奶吃的时候,她都已经不计较了。 “别说得好像生了孩子后我们没有单独相处过,我看女儿就是生来调剂生活似的,像小时候玩过家家,你当爸爸,我当妈妈。” 张初越靠坐在床头望着她,眼里有缓缓流动的笑意,那笑里又多了层爱意。 看得人心软,心动。 “今年生日,想许什么愿?” 温霁认真地双手合掌,第一次将愿望说了出来:“我们一家人身体健康,岁岁平安。” 张初越抬手摸了摸她的长发,低头吻了吻额头:“谢谢阿霁,你的愿望里有我。” “你跟女儿学会了说谢谢啊?” 温霁还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我谢了,今晚轮到你谢我。” 温霁觉得,这个男人到老了也是这样,外人看来严肃板正,只有她知道,他私底下有多不正经。 但哪怕他有多放荡,多下流,多粗糙,只要想到他今日在公园里为她轻抚那道关于亲情的伤疤,关于母亲身份的和解,轻轻地拔掉她那颗回想起总是不高兴的刺,她就依然会含着泪水对他说:“张初越,谢谢你。” 总是不止一次地出现在她凹陷的生命节点里,从此一切变得丰满可期,岁月生花。 第一行诗 第二天温霁醒来。 房间的窗帘还是厚厚地掖在木地板上, 阳光并没有挤进来的机会,但张初越有。 “一会礼礼要进来了……” “门锁了,她进不来, 难得放假,这么紧绷做什么?以后再在这种时候提女儿, 小心我看她不爽。” “没看见她就爽是吗!” 温霁骂了一句后,度过了漫长的冬日清晨, 张初越沉喟了声:“现在不就是?” 知道她起床要洗澡,不如别浪费这一次晨练。 南城的天气变幻, 虽地处中原偏南,但气候并不算永远合人心意, 飘着雨丝的玻璃窗缓缓滑过一道又一道水线, 张秋礼在给它们比赛。 “我觉得第三颗水珠会最先到达终点。” 张秋礼的终点是窗缝底下,此刻张初越站在她旁边的沙发上, 说:“最先到达还是最晚到达都不重要, 过程里的风景和勇气才是人生的收获。” 温霁听着他一本正经地跟女儿讲道理, 谁还分得清早晨要把她逼得先到的男人是这个为人父的衣冠禽兽。 “这个天气看着还得再等几日,秋礼大早上就嚷着想上山了, 我跟她爷爷哄了好一会儿。” 谢澜说着就去抱自己孙女喂早饭, 温霁也看了眼窗景,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而变化的多是阻碍计划进行的因素。 想到这,她忽然有了个算法灵感, 朝谢澜道:“妈, 吃完饭我还有些工作要忙,您有安排的话,我调整一下时间。” “忙什么, 雨这么大,我在家忙着跟秋礼玩。” 秋礼眼神不忘往窗台望,看到张初越依然撑着手臂在看,温霁说:“秋礼,今天有想好跟奶奶玩什么吗?” 她眼神还在看那扇窗,直到爸爸直起身朝她道:“确实是第三颗雨珠跑得最快。” “耶!” 秋礼娇俏的嗓音一下让屋子有了暖气,温霁笑:“刚才还说哪颗雨珠赢了不重要,你比闺女还关注赛事结果。” 张初越坐到餐桌边,语气淡然道:“你猜她以后会记得哪颗雨珠赢了,还是记得爸爸陪她玩雨珠比赛的过程?” 话一落,谢澜抱着秋礼的手不自觉搂紧,张晋霖没有吭声,温霁从容地在碗里夹道豆腐,知道张初越小的时候别说有人陪他玩幼稚游戏,父母一天不骂他都不可能的。 气氛一冷,张秋礼就开声了,她是小孩,童言无忌:“我想好要跟奶奶玩什么了。” 谢澜一张原本不太开心的脸霎时笑起,听孙女说:“我们玩过家家,奶奶做饭,我卖菜,爷爷给钱。” “哈哈哈哈~” 冰冷的餐厅里重新恢复了笑声。 吃过饭后,张初越坐在卧室的沙发里看温霁敲电脑键盘,手里茶烟袅袅,他像个怨夫:“以前真的很不想回来,就算结婚了有你陪着,我都不想,天冷没暖气,不是他们吵架就是大声骂我。” 温霁靠到办公椅沙发上看他:“你已经是当爸爸的人了,怎么还没想开?” “我一定要想开?” 窗外的雨声不大,淅淅沥沥地落,比起雨,更像是将空气漫延出潮湿的味道。 她拿起笔记本走过去,她现在筋骨都是酥软的,没什么力气,只能干点脑力劳动,倚坐在男人怀里,眨巴着眼说:“不用,我允许你脆弱。” 说罢她敲了下键盘,一串代码跳转运行界面,张初越以为她要给自己什么惊喜,坐直了身看,结果下一秒系统报错,出现满屏的“error”。 张初越:“……” 然后温霁就开始耐心地滑过触控板,一个个问题扫过去,修正,补丁,最后再运行一次,系统不遗余力地重复,这次没有报错,是输出了电子烟花。 张初越很轻地笑了声。 温霁扭头:“我们原本计划进山里,结果阴雨天拦路,其实算法就应该这么设计,预估所有的可能发生的问题,最后设计出不能说效率最好,逻辑最优的结果,但它一定是最人性化的。” 张初越看她在那儿说,眼睛让屏幕照出了亮光,不自觉揉紧她的肩膀,往他怀里压:“如果不是他们冷情,我当初恐怕也不会上山找你结婚,有失有得,我现在不计前嫌了。” 温霁指尖又点了下回车键,这次屏幕上出现一串天气预报:“我给你手机设计了一个小插件,会自动根据天气提醒你穿衣带伞。” 张初越一听又皱起眉头:“我是跟手机结的婚?” 温霁:“……” “你也知道自己以前出差是跟手机谈的?而且我开年后要去趟香江,也不能总是你工作忙。” “我陪你一起去。” 温霁愣了:“你这么随便就能出去……” “保卫国家机密人才,是我辈责任。” 温霁都忍不住“哇”一声了:“所以我辛辛苦苦混到这种高度,就是为了你的保护?” 张初越毫不吝啬地点头:“辛苦了。” 温霁拿枕头扔他,结果还没砸两下,房门就被敲响了,张初越刚抬手要接住温霁扔来的枕头,就看到她连忙转身拿起笔记本往桌上摆正,抬手在系回纽扣。 张初越:“……” 这个家是没法方便了。 开门的时候,张初越还没看到人,直到裤脚被人一扯,低头,张秋礼仰着巴掌脸抓着手指说:“爸爸,妈妈呢?” 过年就是吃了睡,张秋礼玩累了睡了个午觉,醒来被谢澜抱着去厨房玩摘菜游戏,现在她头上戴着顶白色的蛋糕帽,是张晋霖给她用纸折出来的。 她的童年会有很多好回忆。 张初越忍不住心里想,于是半蹲下身对她说:“你觉得奶奶喜欢你吗?” 张秋礼笑了,点点头,伸出十个手指,上面染了粉色的指甲花,她讲:“奶奶说十指连心,她把我的手都涂满爱心了。” “那爷爷喜欢你吗?” 张秋礼也点头,抬手扶着帽子说:“爷爷把我今天卖的菜都吃光了,还给我做了厨师帽子和厨师服。” 她现在双手背在身后,腆着肚子像个小厨娘。 张初越微微一笑,抬手帮她把帽子摆正,说:“你已经有那么多人喜欢了,可不可以把妈妈让给我?” 温霁收拾完电脑出来的时候,看到女儿红着眼睛,瘪着嘴巴想哭。 忙走过去蹲在她面前,紧张问:“怎么了,礼礼?” 那委屈的眼神望着温霁,她心也要碎,但姑娘就是不说,双手抱着温霁,把可怜的脑袋搭在她肩上。 温霁不知怎么哄,眼神看向张初越,此刻两人半蹲在门口,让她不由想起刚生下张秋礼的时候。 那会她积极做一切有利于分娩的工作,加上张初越莫名其妙替她承担了一部分妊娠反应,她那十个月被他供着哄着,看他吐完了回来给她洗澡,毛巾都不敢碰到肚子,因为医生说怕乱动脐带绕颈。 温霁用毛巾搭在胸口和肚皮上,他蹲下身给她洗脚,她最怕那里痒,便忍不住咯咯笑,他就说:“等小孩出来,我就挠他脚丫子,看是像你还是像我。” 温霁“唔”了声:“那还是像你吧,皮糙肉厚。” “听着不像好话。” “发生在我们小baby身上的都是好事。” “凡事别说太满了。” 温霁眼睛一眯:“所以我说她皮糙肉厚嘛。” 结果那晚她痛了三个小时,生出来了个娇嫩小公主。 张初越第一时间也不是去挠她脚心,而是双手撑在病床的两边看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掉了眼泪。 她也说不出来,她痛得浑身骨头移位,孩子还在旁边睡,两个人先掉起了泪。 等温霁缓过劲后,想起来要看自己生出来的小baby,单人病房里,张初越睡在旁边的家属床上,也不知他怎么会如此机警,察觉到她下地了。 “你、你……” 他压着声想骂不知如何骂,想抱不知如何抱,一双眼睛都熬红了。 而温霁却看到透明的箱子里睡着的小生命,因为知道新生儿的丑,她自觉忽略去看她的脸,忽然,她紧张地抓了下张初越的手,小声又激动地说:“她腿动了,张初越,怎么办!” 别人刚拥有新生命是欣喜,他们是彷徨和害怕。 但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的,后来的许多夜晚,他们的日常活动除了在床上,就是一起蹲在婴儿床边看睡着的女儿。 就像此时此刻,他们蹲在门边,抱着已经从新生儿到落地行走的小女儿了。 “礼礼,怎么哭啦?” 张秋礼窝在温霁的怀里肩膀一耸一耸的,张初越抬手轻拍她后背,说:“礼礼,人要学会分享。” 温霁立马顺着他的话哄道:“是呀,快乐的事可以分享,难过的事也可以跟妈妈说。” 张秋礼抬手揉了揉眼睛,目光看了眼爸爸,手里紧紧抓着妈妈的衣袖,不言而喻的肢体动作。 张初越勾了下唇:“今晚还跟奶奶睡吗?” 温霁看向张秋礼,她摇头,温霁笑着摸了摸她脑袋:“今晚终于轮到给妈妈暖被子啦。” 张秋礼这才哄好了,但笑也是不露齿的乖巧,只是张初越补了句:“确实,跟爸爸妈妈睡没什么,但别说出去,会让人笑你胆小鬼,不敢自己睡。” 第二行诗 温霁听见张初越这话, 眉头就蹙什么,两岁半……” 张初越严谨矫正,显然是很爱?儿, 连她多大都记得清楚,岁, 过,她虚岁已经四岁了。” 温霁:??? 吗? 只有张秋礼听见四岁的时候肩头紧紧?起:“我四岁了, 我可自己睡!” 温霁眼睛睁大,张初越欣慰点头:“礼礼?是胆小鬼, 是勇敢的小公主。” 勇敢的小公主在为今晚的卧室做准备,温霁还没回过神来, 扭头看他:“那么冷的天, 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能和她睡得了一时,睡?了一世, ?像我, 到死都给你睡。” 温霁抬手拍他后背, ?轻地响了下:“呸呸呸,大吉大利。” ?许吉利的话。 张初越对?儿有宠爱, 他的宠爱是在教养的陪伴上, 比如到了什么年纪就该学习什么样的技能, 并理所当然地对温霁说:“我?希望自己的?儿是个娇贵的?孩, 就等着王子来拯救。” 温霁“哦”了声:“那我䲡锻炼锻炼,?能当个等着……” 她眼神朝张初越一落, “王子”?符合他的形象, 看着他认憋了个词:“糙汉。” “你?用。” 他倚在门边看着自己小?儿在用力扯被子要搬家,淡定道:“你有老公,我允许你脆弱。” 这句令温霁忽然起了层鸡皮疙瘩的话似曾相识, 好像就在刚才,她对他说过。 “怎么?儿可,我?可?” 张初越过去给张秋礼拎被子,?儿开始大声说:“太重了,我还搬??家,我还小。” 张初越眉梢微挑,温霁忙过去将被子从张初越怀里抢了回来,扔回床上,说:“礼礼,今晚我们穿母?睡衣一起睡觉!你跟爸爸妈妈睡觉?是因为你胆子小?敢一个人睡,而是长大了,要陪妈妈。” 说完扭头故?看他一眼,张初越没生气,反而笑了声,等张秋礼终于开开心心地爬下床去翻衣柜时,张初越一字一顿地朝温霁轻落声:“晚上浴室见。” 有床你?睡,非要弄个?儿塞进来,他今晚䲡?让她在浴室里好过。 温霁䲡来气,怎么你想如何就如何,她没话事权么,晚上哄睡了?儿,温霁就跟张初越在浴室里吵了起来。 浴室的门是紧闭的,温霁的嘴都被张初越紧闭着。 她需得借力抓着淋浴间的门?手,语调断断续续地和花洒一起落:“你要是弄到我脖子有印,我就告诉?儿是你……是你咬的我……” “嘶,我劝你还是别说,她要是想报仇,掀开我衣袖要咬,就会看到她妈妈用指甲刮出来的一道道红痕,刮这么重,反应很厉害是?是,嗯?” 张初越直起腰身,【提审】了一下温霁,她?“嗯”䲡得“嗯”。 他喜欢听她的反应,可温霁还是怕出声,紧紧咬住嘴巴,张初越就来含她的唇,?所有声带里的震颤都吞入腹?。 这架吵到夜里一点,温霁先出的房间,张初越?她抱上床的,?间窝了个小?儿,山包䲡小小的,她伸手摸过去抱住她,眼角还有泪,委屈道:“小心我抱着?儿就回……” 话到后面,她忽地抿住唇,许多?性家庭?睦时都会说抱着孩子回娘家,可温霁的娘家,就是她自己。 “回山里。” 她改了下口。 张初越给她掖被子:“睡饱些,后天就带你回。” “为什么?是明天。” “你能得?路?” 温霁:“……” 为什么她抱?儿跑路,他要来送…… 第二天温霁睡?醒,?儿太小,张初越昨晚收拾完浴室就?她抱到床边接驳的小床上,她为抱着?儿,实则是他。 清晨窸窸窣窣的?静让温霁懒懒地掀起眼皮,昏暗的房间里,身前是道起伏的胸膛,热气烘着她的脸,微转了下头,偌大的床尾边,坐着个小小的身影,?刻正在穿衣服。 先是粉色的小秋衣,然后是粉色的小秋裤,接着是粉色的毛衣,还有一对缀了灯笼的袜子,最后套上她的连衣裙。 这身衣服是温霁睡前放在她床边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儿会自己穿衣了?那时她还穿着纸尿裤,张初越就已经跟她说:“?孩子天生就会自己穿衣服,并且?允许任何人脱她们的衣服,除了妈妈。” 张秋礼就认为她自己是可穿衣服的,就像她可自己包纸尿裤一样,这件事还是谢澜跟她说的,有一天她带着孙?去度假酒店泡温泉,晾了衣服回头,就看到她在那儿穿。 谢澜对张秋礼的喜爱,是在她日益聪慧又可爱的行为举止里?断沦陷。 而?刻在床尾穿好衣服的张秋礼,爬下床绕到床边,先是用两道手想?山一样高壮的爸爸掰倒,可侧卧的男人就是?肯平躺下去,张秋礼䲡没放弃,继续绕到床的另一边,将他搭在温霁肩头上的手掰开。 无效。 温霁心里隐隐想笑,闭着眼睛想假装睡醒,然后刚要睁眼,张初越就拉起被子兜头盖住了两人的脸。 她眼睛一睁,在被子底下对上男人的视线。 她刚要说话,忽然感觉心口被人掐住,出口的声音顿时紧紧闭住。 被子外,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正急得团团转,趴在两人?间开始扯被子,已经能听见她吭哧吭哧的呼吸声了。 温霁想在被子底下?手,张初越的手更?了起来,这个禽兽一点都?顾忌场合,她是要生气了—— “张……” 忽地,他揉捏的力道收,被子往上掀的瞬间,裙摆被他往下掖了回去。 大腿上还隐隐有他的指痕,而他?刻却已从床上坐起了身,对前一秒还费力掀被子的?儿说:“礼礼,爸爸妈妈在被子里闷得喘?上气了,幸好有你发现,帮我们掀开。” 爸爸是谢谢你啊。 温霁?被子往下一折,捋好头发刚要抱?儿,就见她筋疲力尽地跪在被子上说:“终于救回来了。” “爸爸都说了,你是勇士。” 温霁:“……” 张初越讲:“所千万别和人玩闷被子的游戏,知道吗,爸爸妈妈刚才差点起?来了。” 温霁抬手扶额,为什么他可说教得这么自然。 上午的时候,张秋礼因为历经了拯救亲生父母的难关,粥䲡喝多了两碗。 “明天我们要回山里,你们年纪䲡大了,拜祀祭祖的事我们来弄就行了。” 吃饭的间隙,张初越淡声落了句,坐在对面的张晋霖和谢澜夹菜的筷子微微一顿,而后那位老父亲交代:“过年就?用去坟上拜了,这年回老家的路?知道你还记?记得,好多处都修了。” 谢澜䲡?放心道:“老祖宗的祠堂有先拜后拜的顺序,你们前都没弄过……” “我知道。” 温霁微微笑道:“我们在山上住过一段时间,奶奶有教的。” 年轻的夫妇安安静静地吃着饭,谢澜吃了一会,去抱孙?,看见孙?用藕段似的白嫩手指擦她的眼睛,说:“奶奶,眼睛吹吹。” 谢澜吸了吸鼻子,有一瞬间感受到,他们这一代的往下传了。 爷爷家和外公家的老人都年事已高,从今年开始搬到南城居住,是两夫妻才带着小闺?回来探亲,而没有老人驻守的村庄,现在再回到去,䲡少了许多味道。 节日,才开始有了它的?义。 香火旺盛的祠堂里,张初越撕了香烛的外层透明包装,张秋礼站在他旁边看,见到爸爸拿了三根,于是伸手去帮他扶住其?一支。 她:“爸爸,这是什么?” 温霁在神台上摆放奶奶交代她带上来的贡品,边合掌垂首,边听张初越对张秋礼说:“这是祖宗的剑,后生要是做事?堂堂正正,他们都会在天上看着。” 张秋礼张大了嘴巴“哇”地一声:“好厉害。” 这时祠堂里又涌进来了别的人家,有人喊了张初越一声:“哥。” 温霁下?识要让路,转身时,看到一张似曾相识又有些成熟的脸。 再细看,张初越已经挡在了她的眼前。 张初羽的眼神一刹而过。 张家的男儿生得标志,温霁又看到好个年轻男人往祠堂里进来。 “这是祖宗的剑。” 忽然,祠堂的角落里,张秋礼拿着一支比她都要高一个头的香在对另一个小孩说:“它会保佑我。” 香火迷了温霁的眼睛,她微侧身避了避头,听见张初羽笑出了声,很快,被张初越这位大哥斜了一眼,?敢笑了。 祖宗堂前?得放肆。 祭拜完,温霁牵着?儿的手往他们的老屋过去。 那里是他们曾经睡过两个月的婚房。 如今年久失修,多处早已凋敝颓垣。 温霁轻叹了声:“可惜,种的虞美人才看了天啊。” 她到曾经的院墙边,蹲在地上看碎砖头,小秋礼䲡跟着她一起蹲下去,一大一小的和谐。 “你看见了,它们就?可惜。” 张初越边说边拧了下水龙头,从地底下钻上来的井一直有水,用葫芦瓢给她们母?舀了一勺过去洗手。 温霁朝?儿诉状:“你知道吗,妈妈在你爸爸只有这么一间破屋的时候,就收拾行李嫁给他了。” 张秋礼“啊”了声,边伸手要去接爸爸倒下来的洗手水,边说:“妈妈你怎么那么傻?” 张初越给她倒水的?作一顿,而后转了下手腕,?水瓢里的水往别处全泼了出去。 没有洗到手的小秋礼:??? 第三行诗 老房子比温霁印象里的还要老了。 地上被泼的一滩水很快就隐入了土地里, 温霁想说张初越浪费水的话说不出来,因为这土地里埋有野花小草的种子,或许得了这一瓢水, 三月后春暖花开。 只要撒进大地里,就能被无限地包容。 再抬头, 张初越已经将院子边的脱谷机挪到了房梁下,后背隐在黑色的大衣里, 筋骨在用力时自然会隆起,她想象着他的身体, 想起第一次新婚的那几日,看着他在干农活, 觉得他就是大地的儿子。 土地是所有人的归属。 脱谷机往台阶上一推, 忽地,边沿有道纤细的手指握住, 张初越转眸, 看到温霁:“别弄脏手。” “怎么会有台机子放在院里?” 她边说边帮他往屋子里推。 “秋收的时候, 院子借给了乡亲晒谷,这机器本就放在老屋的杂物间, 我让人拖出来给他们用。” 温霁听到这话就有些不高兴了:“用了也不知道放回去。” 听到这话, 张初越轻笑了声:“这上面都盖好了防水布, 淋不着晒不到。” 这时见他们俩在推, 张秋礼也伸出了两道肉乎乎的手握住了脱谷机的脚架,温霁一看, 顿时紧张地把她挪到一边:“不许碰, 会扎到手!” 张初越见状,拍了拍手上的灰,半蹲下身把她衣服兜里的手套拿了出来:“张手。” 短嫩的十指张开, 让张初越一一戴进了手套。 “推吧,使出你吃奶的力气。” 张秋礼很有气势的样子,嚷出一声奶气:“嘿呀!” 温霁笑得不行。 刚才的不高兴也就淡了。 大概收拾了一下老瓦房,张初越又领着温霁和闺女去奶奶家,那套房子的岁数小一些,是栋水泥砌的平房,张秋礼第一次见这样的房子,按照爸爸的吩咐要敲门。 其实只是让她学会礼貌,谁知道丢空的房子竟然真的有人开。 张初越、温霁:!!!! 张秋礼:“你好,请问是我太奶奶家吗?” 下一秒,张初越把自家闺女扛在了肩上。 温霁下意识抓着张初越的胳膊,吓得心头一跳,然后就看见一张头发花白的慈霭面容:“是金花家的孩子啊?” 木门推开,能看见内里灶膛星火,炊烟袅袅。 “我是隔壁屋的伯娘,借金花家的灶台煮粽子。” 老太太说着,指了下她住在对面的二层小院:“只有你奶奶家有这样好的灶台,我家那煤气炉煮不透。” 听这解释,温霁顿时松了口气,张初越把两条腿扑腾的秋礼放回到地上。 还没开口,秋礼已经闻着味进去了:“好香啊!” “裹蒸粽,囡囡要不要吃呀?” “好的,谢谢。” 秋礼一点都不客气,温霁跟张初越无奈对视一眼,男人长手推开木门,让温霁进去,迈过门槛,火膛里燃着光,秋礼蹲在一旁,看老太太添柴火。 一旁堆柴的地方多是些小枯枝叶,倒是有根树桩子粗壮,没有劈开,张初越见老太太要抬,长手伸了过去,轻巧接住,说:“伯娘,我来。” “欸,别扎到手。” 老太太操心,张初越知道奶奶家的劈柴刀放在了哪,三两下就破开了,捧着堆柴棍堆到离灶台远一些的地方,听见伯娘对温霁说:“上回去你们老瓦屋那儿晒谷,脱谷机太重了,我们老头都推不进去,就先放着等年轻的回来搬,又说要在城里过年,回了一两天,都来不及交代……” 温霁婉言微笑:“没什么,都封好防水布了。” 说着瞥了眼张初越,男人坐在灶膛前,眼里燃了一抹笑。 秋礼站在爸爸身边,问:“什么时候可以吃。” 温霁皱眉,把她拉到一边:“不可以这么贪吃,是伯娘家的东西,想吃爸爸妈妈给你买。” “囡囡都长这么大了,传宗接代是好事,我们山里年轻人越来越少了,他们都不回来……” 伯娘说着,从棉裤里拿出一封小红包,笑吟吟道:“难得囡囡肯回来,给你张红纸。” 温霁顿时条件反射地要开始拉扯,根本不认识的亲戚,怎么一言不合就给钱了:“不用不用,伯娘,小孩贪吃,我把她抱走,您慢慢煮着。” “一张红纸而已,初越媳妇,你不要太客气了……” 老太太又把红纸往秋礼兜里塞,小姑娘低头瞧着,听见妈妈说:“什么红纸,这里头可是钱。” 话一落,看到张秋礼把红纸轻轻一抽,抓在了手里。 温霁头痛,怎么养小孩这么的难。 “呐,里面有钱,买粽子。” 清清脆脆的糯声响起,温霁和伯娘都在这番拉扯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门边的石长凳上,温霁拨开了一条胖嘟嘟的长粽子,热气萦绕,木筷子挑了里面一颗煮得绵软的红豆,喂到张秋礼的嘴边。 粉润润的小嘴就开始抿,张初越在里面打扫完出来,站在门边瞥了眼女儿:“好吃吗?” 温霁说她:“小馋猫。” 张初越这时候当仁父了,为女儿开解:“她这个年纪需要靠味蕾感受世界。” 所以小孩抓到东西就想往嘴巴里送,好奇,探索,对这个世界还揣有向往。 夜里回到南城,张晋霖和谢澜不放心,等在了一楼,车一鸣笛,大门打开。 谢澜去抱睡在温霁怀里的小孙女,心疼地“哎哟哟”。 一边说:“你们赶紧去休息,礼礼我们带着睡就行。” 张家的卧室里,谁没有秋礼的小床啊。 温霁打着哈欠点头,张初越停好车,跟着太太上楼。 门一关上,黏了上来。 温霁还在脱衣服,心里有些感慨:“这样长的路,一辈辈地从山上往下搬……” 话未落,张初越的吻从唇往下延。 温霁推开他,恼道:“都是烟火味!” 她觉得他太不正经了,张初越讲:“行,去洗澡。” 温霁一听,在他脱外套的时候抢先一步进去了。 门吧嗒一声反锁。 张初越:“……” 等她洗完出来,眼神幽幽瞥他一眼:“过两天就回北城了,你收敛一点。” 她今天奔波劳碌,只想睡上一觉。 张初越没吭声,进了浴室,门却不关,温霁捂着眼睛给他把门关上了。 致命男人。 灯全关的卧室里,安静的床被他蹭得不安静。 温霁在夜里把手抵在他胸膛上:“好好好……你今天辛苦了……张初越!” 又恼又娇气的声调滴滴落在他耳廓里,和他喉结滚动的节律叠在一起:“怎么生了个孩子就浑身都是奶味?这儿有肉了。” 温霁咬牙,她承认自己确实胖了些,被姐妹们调侃从苗条的平面2D身材变成了凹凸有致的3D,但这好处全落到张初越的嘴里! 夜夜生火。 “小宝宝才啃的地儿,你多大了,还靠嘴巴探索世界呢!” 她狠拍了拍他健壮的胳膊,“啪啪”得更响了。 “忘了?” 温霁“嗯”了声。 “我还有聊天记录,你叫过我宝宝。” 温霁:??? 宝宝埋得她深,一觉醒来,昏昏沉沉欲碎。 以为闹钟响了,温霁发脾气打被子:“谁定的!” 张初越长手捞过来,“啧”了声:“你那位苏姐妹的电话。” 温霁一听,轱辘从床上坐起身,张初越斜她一眼:“接我电话有这么积极?” 她抽回手机,清了下嗓子接通。 苏美云明天要回北城,问她今日要不要一起带孩子去动物世界。 前两日南城天气降温下雨,他们也计划停滞,在酒店待了几天。 “好啊,我们十一点门口见。” 张初越见她阖了手机,长手自然去搂她腰,隔着被子把她抱成一朵花束,挪到自己领地里,就听见温霁着急:“快点收拾,我们去动物世界。” 张初越语调懒懒:“去什么动物世界,你昨晚骂我禽兽不如的时候不就已经见识过物种多样性了么?” 温霁朝他微微一笑:“是呀,带你回家。” 张初越就靠在床头上看她忙忙碌碌地翻衣柜找穿搭,唇边勾了抹笑。 她好不容易走到浴室刷牙洗脸这一步,男人又要挤进来跟她一起刷,她眼神看了眼镜子里的他,下一秒,下巴就被他扶着亲了一口,满嘴的泡沫! “张初越!” 她囫囵地一喊,他就说:“动物世界里接吻代表检查你嘴里有没有偷吃东西。” “我吃什么啊,全是泡沫!” 温霁一吐,漱干净了口,逋站直身,他就搂住她的腰开始真正地吻了下来。 “人类世界里,接吻代表我喜欢你。” 说着,他的吻又加深一层:“伸舌头,代表我愿意交给你。” 温霁脸颊轻轻地发烫,被他抵在墙边,双手被他肩头推高,听见他说:“试试把舌头伸进来我这里,绕着我的打转,让你感受一下男人的快乐。” 温霁撇了下头,哼道:“今天带蜂蜜去动物园给你抹嘴巴。” 动物世界的门口人气颇旺,全是带小孩出动的家庭,苏美云一家到的时候,温霁还看到他们带了两个随行保姆。 温霁礼貌地跟对方打招呼,她的大女儿盛嫣已经八岁了,当年还是温霁在船上接生的,小儿子叫盛邃,小名岁岁,看到这个大名的时候,温霁心里想,这小孩以后学写名字得多累啊。 但他今天穿了身拉夫劳伦的白色马甲线衫,看起来休闲又矜贵,五岁多就已经是个小帅哥了。 “妹妹呢?” 开口的是盛嫣,她转头四处找张秋礼,就见温霁抬头扬了扬下巴,盛邃跟着目光往上往,赫然看到挂在树上的穿得像个红灯笼的秋礼。 盛嫣顿时笑出了声,苏美云吓得抬手捂住嘴巴,一旁的张初越双手卡着张秋礼的嘎吱窝把她放落地,说:“今天要走很久的路,所以先热热身。” 张秋礼很认同地点头,然后还问盛嫣:“姐姐要热身吗?” 盛嫣笑不出来了,说:“你问我弟弟。” 张秋礼于是把目光落在盛邃身上,男孩子板着脸,盛昭熙双手环胸看儿子:“男孩更得锻炼。” 盛嫣看弟弟好戏,张秋礼见他皱紧了眉头,忙摆摆手道:“不练就不练,哥哥,你别害怕了。” 善解人意的秋礼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听见盛邃高冷地说:“我只是觉得树枝太不安全,还是在我家练比较好。” 大人们一致微挑眉稍,只有盛嫣戳穿弟弟:“嘴硬。” 张秋礼笑嘻嘻道:“我爸爸会保护我,但你不是他的孩子,不然他会保护你的。” 这时苏美云逗小秋礼:“妹妹这么厉害,都可以保护哥哥了。” 张秋礼歪头:“我为什么要保护他?” 旁边的盛嫣眼睛一亮:“你来我家给我弟弟当老婆就可以啊,他不是给你捡到了手套吗,就像灰姑娘里的王子捡到水晶鞋的故事一样!” 七八岁的女孩想象力天马行空,只有盛邃喊住了姐姐:“你乱说什么!” 张秋礼却很严肃地思考这个问题,然而摇了摇头,对上盛邃惊愕涨红的脸蛋说:“不行的,我答应了祖宗要传宗接代,终有一天要回到山里。” 第四行诗 动物世界游乐园面积极大, 分区众多,温霁看得眼花缭乱,望着指示牌在看。 一旁的苏美云说:“我们先去熊猫馆, 你和初越家都在南城,应该很熟悉吧?” 这话问住了温霁, 她从没来过动物园,不知怎么回答的时候, 一旁的张初越接住了话:“那会太小,已经没有印象。” 听到这话, 苏美云微笑叹了声:“也是,等孩子大一些, 就不跟我们出来玩了。” 温霁抿了抿唇, 手牵紧了秋礼的手,她旁边是盛嫣, 两姐妹手牵着手分享手里的仙女棒。 盛邃则双手插兜跟在他爸爸身边, 眼神就看了两个女孩一眼, 一点不想参与进去的样子。 两家人也不赶时间,更没有要走完动物乐园以值回票价的决心, 是以都走走停停, 温霁和苏美云做主, 两个男人少出声。 然而一到熊猫馆, 还是被里面拥挤的人群吓到。 盛昭熙眉头就皱了起来,苏美云见状, 便说:“我带孩子进去, 你在这儿等就好。” 温霁看了眼这位前老板,能带孩子来动物园已经让她惊讶了,此番让他进去挤人堆实在是纡尊降贵。 但孩子的眼神都往热闹的人流里望, 人越多越兴奋,张秋礼还牵着温霁的手说:“那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可以从底下钻进去看。” 话一落,温霁都忍不住笑:“你倒是会安排人。” 人头攒动的地方自然难挤,但小孩身子小又灵活,从大人的脚边就能见缝插针。 张初越半蹲下身说她:“别没挤进去看熊猫,人就被挤了出来。” “我牵着姐姐,两个人就不会被挤掉。” 听到秋礼的安排,苏美云便朝自己那个性子偏冷的儿子招了招手:“过来,牵着妹妹。” 三个小孩一起不容易走散。 大人再前后中间护着,看起来也轻松。 盛邃不牵,张秋礼把爪子张开,跟他看:“别怕,我不会带你回山上的。” 话一落,温霁笑得单手捂住了脸,一旁的盛邃已经在生气了,说:“我不是怕这个!我只是嫌挤!” 怎么性格一激就生气,盛昭熙对儿子说:“你什么态度,好好说话,妹妹牵着你还不乐意,我看真应该带你到山上去历练,怕脏怕人挤,讲究比你爸还多。” “你不也不进去吗?” 盛邃听到刚才爸爸不跟妈妈进去,好像脸就不高兴了。 苏美云忙道:“没事的,妈妈带你们就行。” 他话一落,盛昭熙就把儿子扛了起来,淡声道:“走吧。” 眼前可是人山人海。 盛昭熙确实得把儿子扛着,不然根本越不过人头看熊猫。 “哇!” 张初越把张秋礼也扛在了肩头,小女儿咯咯咯地笑,忽然指着熊猫说:“它闻了一下竹子就丢了,浪费!” 谴责熊猫的声音一落,一旁的大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只有温霁听不下去,瞪了张初越一眼,脸颊颇红。 男人倒是气定神闲,在她耳边说:“想什么呢。” 温霁扭过头去:“没想。” 男人眉稍微挑。 参观熊猫有限定时间,看完一批就要走,温霁扶着秋礼下来,在还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忽然抱住了温霁的腿,把她往上抬了下。 温霁顿时轻呼了声,双手撑在他肩头上,听见她的男人道:“妈妈也要看。” 她心头扑通扑通地跳。 好丢人。 这时盛邃扯了下爸爸的手,然后指着妈妈。 盛昭熙对密集的人群已经忍耐到极限,一旁的苏美云跟孩子解释:“妈妈看到了,爸爸还要抱姐姐呢,让爸爸歇会。” 盛昭熙看了眼太太,而后道:“喜欢就去领养两只,到时候总归能让园方给你们排到前面去看。” 张秋礼也听见了,没听懂,但盛嫣惊喜道:“我要我要!” 盛邃双手插兜:“就会拿钱砸人。” 一旁被张初越抱着的温霁小声在他耳边道:“放我下来,快点。” 他好像还要抱着她走,温霁咬紧牙:“好了,回去再……” “哥哥,钱是好东西,也请砸砸我吧,我可以去买粽子。” 张秋礼站在一旁插嘴,温霁都恨不得捂住女儿那张嘴,张初越这才把温霁放下来,转头朝女儿道:“不许朝别人要钱。” 说着把她抱了起来:“爸爸拎你去站墙角。” 张秋礼嘟着嘴巴,脸搭在爸爸的肩上,回头看到盛邃望向她的眼睛。 女儿聪慧伶牙俐齿是好事,但学大人说话却还没学会看场合说话,情商堪忧。 树荫底下,温霁给女儿擦额头上的汗,一张鹅蛋脸红扑扑的。 “站好,喝水。” 斜挎在她小肚子上的奶白色水壶见底,温霁去找苏美云的保姆接水。 张初越离女儿不远站着,跟盛昭熙说一会去哪吃饭。 盛邃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秋礼,跑了过去,在她转头看来时,往她兜里塞了纸币。 “给,你罚站不关我事。” 是你自己要我拿钱砸你。 张秋礼低头把钱抽了出来,盛邃瞪大眼睛,说:“不准拿出来,会被看见。” “这么少,不够砸。” 张秋礼指着游乐园主道上撒花的人形玩偶:“你看,要这么多才能砸起来。” 撒的花和她兜里的钱一样是粉色的,张秋礼想象着这个浪漫的场景,盛邃无语,又跑了回去。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秋礼已经让妈妈抱着喂水了,眼睛朝他眨了眨。 “还敢不敢乱说话,要别人的东西?” 温霁一边给她喂水,一边说教女儿。 下一秒,看到张秋礼从兜里掏出了一捆钱,差点要晕过去。 最后张秋礼和盛邃一起面壁思过。 姐姐盛嫣双手背在身后监督,说:“你俩真是千秋万岁,胆子比皇帝还大。” 张秋礼还敢搭话,问:“什么意思。” 盛嫣叹了声,摇头,再看向弟弟:“你把她害了。” 温霁吃饭的时候都不想看女儿,张初越神色自若:“下午去海洋馆,看鲸鱼表演。” 他成了太太和女儿的和事佬,张秋礼知道妈妈生气,乖乖把鸡蛋羹吃了。 苏美云道歉:“是盛邃给她的。” “她还让人家再给。” 盛昭熙朝盛邃道:“知道妹妹会听会学,以后注意些言行举止,否则把她带坏了惟你是问。” 谈到以后,苏美云朝温霁道:“我们在山庄也留了套房子自住,以后有空倒是能常联系了。” 温霁听到朋友可能搬到附近,这才高兴了些,跟她聊起了孩子入学的事。 张秋礼小心翼翼跟在妈妈身后,去牵她的手,张初越说:“瞧,张秋礼,这就是你贪图小利的下场,你爸爸当初虽然只有一间瓦房,但你妈妈嫁给我,就是不图别人钱财,高风亮节,如今幸福美满。” 夸人顺带夸自己,温霁斜了张初越一眼,想起女儿说她嫁给穷老公傻。 这时张秋礼很识趣地点头:“以后我再也不这样了,就算他没有钱,我也会喜欢。” 温霁一听,直接炸了,蹲下身跟张秋礼说:“不,乖女儿,咱们还是要看条件,妈妈不是嫌贫爱富,但如果他只有一间瓦房,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他这是能力有问题!” 话一落,感受到身旁一阵寒意。 张秋礼听迷糊了,怎么有钱也不对,没钱也不对呢。 这下轮到张初越心胸狭隘。 下午的海豚馆,温霁看着海豚尾巴绕着弯打圈,灵活又可爱,也跟张秋礼看得入了迷。 跟盛家分开了之后,温霁还在回味,张初越冷不丁说了句:“早上让你舌头打圈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兴奋?” 温霁眼神慌忙转头看后座,女儿安静地睡在安全椅上。 “你别在女儿面前口无遮拦,今天也看到了,她学东西乱七八糟的。” 温霁头疼。 张初越冷笑:“再乱七八糟也是你教她要嫌贫爱富。” 这话听着温霁就不高兴了,低声道:“我才没有,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后面这句是解释都懒得解释。 泊好车,张初越把女儿抱了下来,休息了一天的谢澜积极地接手照顾孙女的工作。 张初越拎着车钥匙上楼,往桌上一抛,进了浴室。 温霁累得小腿酸,坐在床尾凳上捏腿,想起件事,决定先开口跟张初越说话,劝他别不识好歹:“你有没有感觉美云和她老公有些客气啊?就是相敬如宾,小孩提了要求,美云还劝住。不过盛昭熙确实有钱哦,幸好礼礼没让我们也给她领养只大熊猫。” 说完没听见里头人说话,水流声哗啦啦的,真生气了。 温霁哼了声,脱了外衣去拿睡裙,谁知刚挑好,转头让人搂住了腰。 “人家怎么相处是他们的事,真客气那俩孩子怎么来的?” 他边说边把人抱起,像今日在熊猫馆那样,只是这会让她心口朝向他。 “张初越!” 温霁吓得腿缠住他腰:“没洗澡!” 他才不管,浑身刚洗过就用榫头找它的卯槽。 “现在才知嫌我,晚了。” 他洗了澡的热浪在涌入。 “张……” 温霁慌乱中咽了口气:“你生什么气嘛,我只是让女儿别喜欢穷的……” 墙面膈着她后背的蝴蝶骨,一下下地往上压去,她听见张初越气沉到底:“还说不说我穷了?嗯?要么死心塌地,要么下不了地,你自己选。” 第五行诗 温霁的腿一晚上没落地, 澡是张初越抱着她冲的。 她说第二天要回北城,他就说:“开车的是我,你担心什么?” 温霁张嘴就咬他肩膀, 他的车开得越来越颠了。 结婚后她没有已成大人要学会人情世故的改变,反而活得脾气越来越叛逆, 比起苏美云那样温柔的妻子,温霁觉得她太不懂事。 早上也睡得晚, 闹钟响了快四十分钟了,她拿起来一看, 从床上坐起来揉眼睛。 张秋礼则站在床尾仰头看她:“妈妈,我们要回北城了。” 还不如一个小孩有计划。 温霁脸颊睡得绯红, 闻言先把被子底下的睡裙掖好, 昨晚半夜困得她衣服也没穿上,迷迷糊糊间还是张初越给她套的。 “礼礼, 妈妈很快的, 别着急。” 她边说边掀开被子下床, 张初越从浴室里出来,胡子剃了, 昨晚扎得她腿泛麻。 视线对上一眼, 他双手环胸道:“以后礼礼上学怎么办, 还得她叫你起来送她。” 温霁瞪他:“你不会送?” 张初越眉梢一挑, 等自家太太把浴室门一关,他半蹲下身朝女儿道:“妈妈已经这样了, 你自己要懂事, 今年回北城,就要自己睡一个屋了,不然懒觉会被传染。” 张秋礼脸色又惊又恐, 憋着嘴巴不点头。 楼下,谢澜已经给他们车上备好了年货,说:“你爷奶和外公外婆那儿还有活要忙,我陪他们过完这个春节再去北城看礼礼,你带着孩子去他们那儿说一声要回去。” 南城亲戚众多,但好在最重要的亲人也住在附近,等温霁提着行李箱下来,谢澜直接道:“快去帮你媳妇扛,在这儿站着干嘛?” 温霁手里提的那行李箱又高又大,张初越长手接过,说她:“逞强,再拎下去,人都要矮三公分。” 她哼了声:“那你补给我。” 他个头够高,箍起人来又大又猛,温霁一到晚上看见他影子就怕。 谁料张初越闻声微顿,视线在她脸上扫了眼,说:“那今晚想办法让礼礼一个人睡,我给你大补进去。” 以前是小baby的时候,孩子放在摇摇床上,他们俩夫妻自顾自地摇,半岁后戒奶了,孩子就跟谢澜睡,但温霁自然要亲女儿,这个家的斗智斗勇日益剧烈。 此刻她皱了皱鼻子:“张初越,你不能这么霸道,我已经很久没跟礼礼睡了。” “说好要培养独立,一天睡一天不睡,稀稀拉拉地,不如快刀斩乱麻。” 张初越把行李箱提进后备箱,温霁牵着女儿去跟祖辈们打招呼。 南城的天气出了太阳,张秋礼穿着红色的连衣裙,领口的穗带缀着一对红绣球,粉雕玉琢,老人家们抱得爱不释手。 “礼礼,来,这是你的红包。” 奶奶家有客人,红包递了过来,张秋礼不敢收,眼神怯怯地看温霁,都是认识的亲戚,温霁点了点头,张秋礼才说:“恭喜发财。” 至少肯说话,亲戚一听喜笑颜开,说钱花得真值。 温霁也拿红包回礼,这一来一回的走了一圈,又到中午,一家三口在外婆家吃的饭,温霁说:“这回奶奶应该不会念叨吧?” 自打温霁嫁进张家,这两位老人就互相要争,以前去北城的时候也是,一个去了,另一个也要挺着把老骨头来。 “之前在奶奶家吃过一顿晚饭,现在扯平了。” 外婆抱着张秋礼不撒手,说:“我们礼礼好不好养活呀?” 张秋礼点头:“好养的。” 外婆乐呵呵道:“那有没有惹爸爸妈妈生气呀?” 这么问的时候,软软堆在外婆怀里的小宝贝一双葡萄大的眼睛望向父母。 “我会努力自己睡觉的,一个人也不害怕。” 软糯糯又委屈的声音落下,外婆眼神幽幽看向这对年轻父母。 张初越、温霁:“……” 张初越气定神闲地倒了杯茶给温霁,说:“谁家养出来的小茶花。” 温霁端起茶杯:“不关我事。” 张秋礼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了,再不培养她独立的作息习惯,到了幼儿园一定哭闹。 然而这种解释没办法安抚外婆,临上车了还数落张初越:“我不管,孩子才多大,我都要抱着睡,晚上不在身边怎么放心得下,你们怎么带孩子的,还有,秋礼吃了饭还自己扫桌子,那么小的娃娃,我都舍不得她干这些活儿。” 温霁头疼。 张秋礼只是把自己的碗送到洗碗槽,顺便用水冲一下而已,她是小孩,但不是智障。 但张初越也懒得跟老人家争论,就说:“行,下次她吃饭我喂着,睡觉我哄着,走路我抱着,绝不委屈你这个曾外孙女。” 温霁站在一旁都听着夸张,倒是外婆终于满意点头,手扶着车窗对秋礼恋恋不舍。 回北城是自驾,和回南城不一样,时间耽搁了半日,原本一天的路程要分成两日,索性带着张秋礼在中间的城市过夜。 温霁又想起曾经也和张初越在回北城的路上中途留宿,如今旧地重游,还是在海边,张秋礼高兴得不得了。 “小心点,别弄湿裙子了。” 温霁不放心,张初越拉住温霁的手说:“爸妈他们不在,随便带。” 温霁:??? 张秋礼听见了,回头眼神幽幽看向亲爹。 “你要是不往水那边走,今晚妈妈就让你陪着睡。” 要想教育小孩,必须立规矩,奖惩有度。 张秋礼果然迟疑了一下,在沙滩边蹲着玩泥巴。 两个人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女儿,只是望着她在笑,温霁揶揄道:“欸呀,今晚终于能有孩子热炕头了。” 张初越眼尾扫她一眼:“忘了我们当年是在车上过的夜?” 眼瞳让海水一吹,她猛地睁大了,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在车里还能有这么多玩法。 “我不放心礼礼一个人在酒店里!” 男人牵着她的手揣进兜里:“紧张什么,我有说今晚在车上过吗?” 温霁:“……” 礼礼在捡小贝壳,温霁的手往回挣,红着脸道:“你拿我的手玩什么呢!” 这时海水打了过来,张初越脸皮铜墙铁壁,说:“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还浪不起。” 温霁:??? 大白天的把她手往他裤兜里揣是正经人吗? 因为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加上又在海边玩了一会,张秋礼晚饭的时候在大排档罕见吃了一碗米饭。 温霁看她这么乖,给她喂了温水,说:“今晚也要睡个饱觉,好不好?” 张秋礼点头,因为没有往沙滩有水的地方走,她自信今晚爸爸妈妈一定会跟她一起睡觉。 然而在打开酒店房间的时候,张秋礼看见了——有两张床。 温霁看了张初越一眼:你自己解释。 张初越说:“爸爸睡左边这张,妈妈睡右边这张,礼礼想睡哪一张。” 简直是变相的问孩子选爸爸还是选妈妈,张秋礼毫不犹豫牵住了温霁的手。 男人点头:“行了,浴缸给你套了袋子,进去玩吧。” 张秋礼高兴地从行李箱里拿了自己厚厚的睡袍进去,嚷着:“妈妈陪我一起。” 温霁刚要进去,手被张初越拉住,他低声道:“别跟她一块洗了。” 言下之意是等他。 温霁小声道:“你再这样,礼礼长大有阴影了,父母总扔开孩子像什么话。” ”当初我为什么等那么久才要孩子你明白了?” 温霁:“……” 都很委屈。 洗完澡被温霁抱出来的张秋礼就像个小公主,浑身用毛茸茸的白色浴袍包着,温霁忍不住亲亲她的脸蛋,张初越在一旁双手环胸说:“记住了,除了你妈和你奶奶,谁也不准亲你脸蛋。” 张秋礼眨着水瞳问:“为什么呀?” 温霁耐心解释:“因为礼礼很金贵,是妈妈的宝贝,别人亲就是占你便宜,怎么能随便给人碰?” 很有道理,张秋礼点头,然后搂着温霁的肩膀吧唧亲了她一口,说:“妈妈也不能随便给人碰,是我的。” 温霁顿时有了底气,叉腰把另一张脸也给张秋礼盖口水印子,说:“好呀,谁敢欺负妈妈,礼礼就揍他。” 张秋礼郑重地点头,说:“妈妈,我们只能互相亲。” 这个教育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把张秋礼哄睡之后,张初越跟着温霁进浴室,她小声道:“干什么,女儿在外面。” “刚才你们娘俩在里面说话,关着门我听不见声。” 意思是隔音他测过了。 “那也……也不差这一次……” “我喜欢深度睡眠。” 他眼神往她身上落,没一会儿就把人勾缠了起来。 温霁声带开始发软,低着头让他出力,然而张初越刚进来推磨没多久,门口就响起了“砰砰砰”的摇门声。 正在兴头,张初越太阳穴青筋都要爆开,温霁上齿紧咬着下唇,缓着潮水推他。 “吱呀~” 浴室门被从里拉开,温霁手捂着胸口上的睡裙,弯腰对睡眼朦胧的张秋礼柔声道:“怎么啦,礼礼?” 张秋礼抱着枕头,小手揉着眼睛看温霁:“妈妈,你怎么哭了?” 话一落,就看见一道山似的身影站在温霁身后,张秋礼愣了愣,抬手指着亲爹:“你欺负妈妈!” 第六行诗 明明已经哄睡了秋礼, 但小孩今天在大排档吃得多,饭菜又偏咸,水也灌了好几杯, 半夜憋不住,爬起来拧厕所的门了。 张初越脸色沉得像铁, 双手环胸给她们情深母女让路。 身上的T恤都是简单套上的,上面还有水渍, 温霁红着脸把浴室门关上了。 张秋礼扯了扯妈妈的睡裙,说:“妈妈, 爸爸是不是欺负你。” 温霁半蹲下身,头发披在肩上, 笑道:“爸爸妈妈在说话而已。” 她这蹲下, 张秋礼就看到妈妈白皙胳膊上泛红的印子,眼睛一下就红了, 抬手揉着说:“妈妈……” 她忽然伸手抱住了温霁, 小肩膀一怂一怂地哭。 这一晚, 她不抱着张秋礼睡是不行了。 分床的时候,张初越身上怨气冲天。 张秋礼紧紧抓着妈妈的睡裙衣领, 整个身子埋进她怀里, 哄了好一会儿才又睡着, 温霁也困顿得不行, 满身疲倦地入了梦乡。 张初越从来没试过射出去的枪还有回膛的时候,让他自己解决又绝无可能, 他有老婆, 他为什么要自己解决。 就这样熬到天亮。 温霁醒来的时候,一转身,后背膈着个体格硬硕的男人。 “张初越?” 温霁轻推了推他, 明明两张大床,他非要挤过来睡。 “回去就给张秋礼办入学,立刻,马上。” 温霁:“……” 张秋礼在这个年龄段属于早慧,但温霁舍不得,说他:“你是不是亲爹?你到底爱不爱女儿?” “她昨天拿脚踢我的时候爱吗?” 温霁小声道:“你跟小孩生什么气。” 张初越指了指自己的裤头:“我就是这样才有的孩子,现在让我因为有孩子舍了根本,可能吗?” 温霁第一次谈恋爱就是跟张初越,结了两次婚也都是跟张初越,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但他的情况正常吗? 吃了酒店的自助餐,坐车回北城的路上,温霁无聊,拿手机搜索。 但她不知道怎么输入关键字,就搜夫妻情侣日常相处。 出来的是一堆男朋友炒菜的笔记。 温霁第一反应是要转发给张初越,让他贤惠些。 “妈妈!” 车后排安全座椅上的张秋礼嚷声:“奶奶什么时候回来呀?” 张初越一听,看了眼后视镜:“放心,等她来了也不惯你。” 温霁瞪他一眼,警告他说话顺心些,这才转头朝秋礼道:“妈妈把手机给你,你自己问奶奶什么时候回来北城呀。” “好!” 张秋礼双手抱着手机,放到耳朵边边,手机“嘟”地一声接通,女儿甜甜地喊了声“奶奶”。 温霁给张初越拧了水杯盖子,递到他唇边,这会等着红绿灯,他想让她喂,不伸手接,温霁警告他识相点。 这边两夫妻眼神交流,那边张秋礼远程交流:“奶奶,你什么时候回来,爸爸说想你了。” “咳咳咳——” 张秋礼喜欢奶奶疼她,但张初越刚才的话又着实令她有了小小的脾气,于是直接拿爸爸当借口。 这回张初越相信遗传不止是血缘上的关系,还有跟温霁一样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性格。 回到北城,温霁哄张秋礼睡了觉后,又要哄另一个。 在自己家里,张初越更放得开,张秋礼睡在他们的卧室,温霁和张初越就去了地下室。 “礼礼让妈早点过来带孩子……你应该高兴……” “我高兴她拿我当枪使,妈要是不来,大可请阿姨。” 说得这样轻巧,温霁两条腿垂在他腿侧,四周都是木头的味道,空气密闭,她手抓着张初越的胳膊,开衫坠到了臂弯上。 “你……你才不放心……” 温霁知道张初越,说人家拿他当枪使,他才是最喜欢拿枪对着她捅的男人。 “我有什么不放心,她伶牙俐齿,分分钟把亲爹出卖。” 温霁嘤了声,像是不同意他的说法,但没有办法,她把地板都淋湿了。 两个人面对着面喘气,温霁长发黏在脸颊,张初越的手臂箍得她紧,把她抱坐在腿上,他则大马金刀地敞开了腿坐在椅子上,对她说:“你给我的那个链接看到了。” 温霁轻“唔”了声:“什么?” “人家半夜两点到五点扰民,我们没这个烦恼,托太太的福,房子楼上楼下都是我们的。” 温霁:??? “什、什么?” 张初越没给她再问话的机会,等她趴回床上也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她搂着自己的女儿埋头睡,颇有种心酸妈妈的感觉。 张初越在厨房炒菜,温霁睡不醒,还是张秋礼过去给他摘小葱的。 她蹲在垃圾桶边,一根葱掰成了三四段,还掉在了地上两三段,张初越一边做饭还要一边给她打扫卫生。 但也没赶她走,而是说:“等你上了幼儿园,就会做饭了,你知道会做饭是件多了不起的事么?” 张秋礼对这种魔法行为表示向往,点头道:“我想吃什么都可以自己做。” “没错,爸爸不让你吃的,你就可以自己做。” “耶!” 张秋礼坐到她的儿童座椅上,两条腿晃啊晃,温霁下楼的时候,看到两父女已经在餐桌边吃了起来。 张初越做的儿童辅食营养俱全,就是卖相极度难看,温霁深吐了口气,说他:“我再给她蒸个鸡蛋。” 温霁的鸡蛋蒸得功夫了得,比豆腐都水嫩,最后淋点香油和豉油,洒几粒葱花,对张秋礼说:“礼礼,多吃葱会变聪明哦。” 张初越瞥温霁一眼,道:“不多睡会?” 温霁被他端了杯水过来,也已经饿了,拿起筷子道:“我是个懂礼貌的太太。” 虽然张初越喜欢她,但她也不能什么都甩手给他干。 此时男人笑了声,朝张秋礼说:“礼礼,你看妈妈,看到知识就会分享给爸爸,昨晚熬夜学习。” 温霁筷子往碗里一戳,转眸瞪他:“你再说,我抱礼礼离家出走!” 当着孩子的面,张初越气定神闲道:“我说的是你蒸水蛋的功夫。” 温霁:“……” 张秋礼见爸爸妈妈又要吵架,开口道:“妈妈的水蛋天下第一!” 张初越微挑眉,温霁打开手机,发给他的男朋友炒菜停不下来的链接无法撤回,当时在开车,又要照顾张秋礼,哪里知道那是爱爱的网络用语…… 删掉,眼不见为净。 * 谢澜是在温霁和张初越回北城后的第三天到的。 张晋霖送她过来,又提了不少从乡下收的农货,张口闭口纯天然,城里根本吃不上。 张家本就是村里走出来的,八九十年代乘了政策的春风扶摇直上,但骨子里依然对土地挚爱。 北城房子前的小院就让谢澜辟了片菜园,两老夫妻挖土,张秋礼就用张晋霖送她的挖掘机运土。 两老一少其乐融融。 温霁也终于能睡一个饱觉,张初越则准备第二天他们出差的行李。 一开年,温霁就忙得晕头转向,家里的事务大小,长辈也下意识让张初越去做,谢澜和张晋霖张口闭口就是:“难道要你那个博士媳妇做吗?人家是博士,你是什么。” 温霁听着在旁边偷笑,张初越自尊心从小就在淬炼中成长,现在结了婚,更无所谓父母如何指责,反正他的仇会记到晚上。 乘凤合鸾的时候,张初越就说:“当然是把博士太太压着炒菜的老公了。” * 温霁这趟出差的目的地是港城。 作为讲师,给高新企业的内部员工开演讲课。 张初越坐在台下听,温霁今天穿了身白色的西装和细高跟,长发挽在脑后,额前八分碎发,一缕别在鬓边,知性又温婉。 她说女性在科学领域该如何攀登,说不论有没有人鼓励也应该走出去,最重要是唤醒内心对知识和未知真理的渴望,不要受挫于女性不可能学好的世俗偏见。 张初越记起当年温霁还在上大学时,他也来参加过一次科学领域内的行业演讲,那时候她是兼职生,穿着旗袍引他入座。 而如今她在台上闪闪发光,眉眼都是自信的神采,他双手环胸长腿交叠,望着温霁的方向。 演讲结束后,有不少后生上台向她请教,时间久了一些,温霁的视线从人群里抬起朝他望,男人耐心且专注地在等她。 温霁微微一笑,这时有人问她如何平衡生活和工作事业,她说:“我来工作就带上了先生,不用平衡,对的人,自然会在你的路上等待,让你变得更好。” 热闹的筵席散场,温霁有些疲惫地让张初越牵回去,两个人从人声鼎沸走向寂静的落日大道,温霁忽然觉得,她一点都不孤单了。 “我讲得怎么样?” 张初越挑眉,坦白:“没认真听。” 温霁顿时皱眉,甩开他的手说:“不上心!” 刚才还跟别人夸他呢。 张初越扯唇笑了声,双手负在背后,俯身看她时,有黄昏的金边镀在他眉目深邃的轮廓上:“就是昨晚才上过,谁能想到讲台上西装干练的温博士,私底下会握着她的【入幕之宾】,说老公还要?” 第七行诗 温霁和张初越在港城出差了三天, 回去之前特意去进出口商场给张秋礼买了礼物。 一个蓝粉色的卡通手表。 以前两人去哪儿玩也就两人吃饱全家不饿,别说买礼物,手信都懒得提回去。 张初越不会给温霁独自跑出来的机会。 倒是他自己从前外派的时间三月起步, 为了哄温霁也就把行李箱塞得满满的。 北城的客厅里灯火通明,谢澜坐在茶几边的软垫上, 抱着孙女画画:“咱们挑这个粉色的水彩笔好不好?” 张秋礼摇头,奶奶问她:“蓝色画天空好看。” “我喜欢绿色和红色的。” 这时一旁看新闻的张晋霖笑了声:“红配绿, 赛狗屁。” 谢澜立马回头瞪他一眼:“不会说话就收声。” 张秋礼见奶奶和爷爷又要吵架了,拿起画笔在纸上画了朵云, 说:“看,我画的狗屁。” “哈哈哈哈哈!” 张初越和温霁进家门的时候, 就听见了一家老小的笑声。 灯火融融, 温霁放下手提包,朝张秋礼蹲下做了个拥抱的手势。 “妈妈!” 小姑娘穿着碎花裙子, 软软的身子像枕头, 温霁抱着她蹭了蹭脸蛋:“有没有想我啊?” “超级超级超级想妈妈!” 温霁抱得她爱不释手, 这时候张初越站在一旁说风凉话:“先想妈妈是吧。” 台阶递了过去,张秋礼转身从茶几上拿了张画图纸给他看, 张初越这时候蹲下身, 问她:“画的爸爸?” “我画的狗屁。” 这回轮到温霁笑出声了, 张秋礼还特别响亮地认真问爸爸:“爸爸我画得好看吗?” 张初越皮笑肉不笑。 从手提袋里掏了个小礼盒给她:“努力学习的奖励。” 张秋礼看到爸爸手里拿了东西, 高兴地扑腾了两下,说:“谢谢爸爸!” “哦, 妈妈呢?” “我跟妈妈就不用这么见外了吧。” 温霁抬手抚额, 不知道她这三天都看了些什么电视剧。 她把给谢澜和张晋霖的手信都递了过去,一副金镯子和名表。 二老高兴得当场戴上,买的时候张初越就说:“估计明天连隔壁家的狗都知道是他们博士媳妇买的。” 开口闭口揶揄别人的学历。 这时张秋礼打开自己的礼物, 谢澜目光探过去:“是什么呀?” 张秋礼举起给奶奶看:“手表。” 谢澜见是蓝粉色的,眼神不由朝儿子看了眼,自己闺女喜欢什么款都不知晓,正想着一会要哄,就听温霁问:“礼礼喜欢吗?这是你的入学礼物。” 张秋礼点头:“喜欢。” 张晋霖又要拿出长辈的身份安排别人:“行了,大晚上的,你俩上去休息吧,我们得带礼礼睡觉了。” 等温霁和张初越上了楼,谢澜听见孙女轻叹了声,忍不住笑着摸了摸孙女的头,张晋霖道:“咱这孙女为了这个家真不容易。” 回到家,张初越也就放得开了。 洗漱好后,掀了温霁的被子就往人身上压。 “今天你的排卵期。” 他说:“主动点。” 温霁脸颊没一会儿就红了:“又不生……” “行,那我不干了。” 温霁:??? 他躺到一边,一身健硕的肌肉隆起,在暗夜中起伏轮廓。 觉睡到半夜,身旁的男人朝她呼着热气,半梦半醒地,她不自觉往他身上挨。 旅途的疲惫在前半夜已经补了一下睡眠,她受激素的影响,身不由己。 遥想当年,在山上和这个动不动脱衣服干农活的男人日对夜对,激素一来半推半就。 稀里糊涂就被他得手了。 张初越在夜里抓她的手腕,嗓音沉沉像气泡在上下浮动:“怎么,张太太搞夜袭?” 温霁“嗯”了声,他就往她身上土匪猛进了。 谁也忍不了,尤其是在夜里,话都来不及说了,还像从前那样,止不住地流汗。 张初越钓了她半夜,所谓好饭不怕晚,下半夜自然炖得汁水涟涟。 以至于第二天上午,温霁扶着腰起床。 “礼礼呢?” 她睡得有些懵,坐在床上喊张初越。 “入学,爸妈带她过去了。” 温霁:??? “啊!入学?张初越,这么重要的事!” “她人生的第一堂课就是明白父母的艰辛,你能宠她到几岁。” 温霁不听他的道理,在那里骂了张初越一天,把昨晚没说出来的话都阴阳怪气吐了出来。 谢澜和张晋霖一整天没回来,温霁坐不住,说要去幼儿园。 实则就在小区的附近,走两步就到了。 张初越不去,温霁要自己一个人走,他就说:“一会你哭了别怪我没拦你。” 温霁一怔。 坐在换鞋的凳子上想了想,幽幽转眸看向张初越:“是你怕哭吧,你这个大、男、人。” 张初越不置可否,反正张秋礼被带回来的傍晚,谢澜的眼睛是红的。 晚上给她辛苦了一天的孙女炖汤,问她学校里的趣事时,张秋礼还没说,谢澜就开口:“丢手绢好玩吧,咱们礼礼跑得最快。” 温霁愣住:“妈你怎么知道?” 张晋霖说:“猫边上的铁丝网看一天了。” 温霁、张初越:“……” 入学后就有开放日,为了促进家长对学校的了解,时间设定在了开学一周后的周日。 同在幼儿园高级班的盛邃也来了,被妈妈牵着手,站在门口等人。 张秋礼喊了一声“哥哥”,他高冷地点了点头。 然后继续往外望,温霁跟苏美云打招呼,说:“你这个明年就升小学了吧,到时候我跟你取取经,我也少走弯路了。” 张秋礼说:“妈妈,我才上幼儿园呢!你不要那么着急!” 张初越在旁边呵笑:“你在娘胎的时候她就开始教你弹棉花了。” 温霁轻咳了声,说:“所以你看,礼礼就是愿意学。” 张初越看向张秋礼:“愿不愿意学?不愿意就不学。” 这时候盛邃没来由看向张秋礼,见她点头:“好哟,我最喜欢弹棉花了。” 话一落,那张板着的脸就笑了。 下一秒,苏美云扯了下他的手,说:“爸爸到了。” 盛昭熙到的时候,入园活动已经开始,盛邃有些不高兴,勉强道:“没空就不用来了。” 张秋礼说了句:“哥哥你明明很开心,刚才都笑了。” 盛邃立马反驳:“我那是听你弹棉花笑的!” 张秋礼见他急不可耐地解释,缩了下脑袋,无辜道:“有什么好笑的,你不弹吗?” “那叫钢琴!” “你怎么知道叫钢琴,说明你就是弹棉花。” 盛邃被他气得满脸涨红:“我不跟你讲了!” 温霁见两个小孩一个咬一个吠的,忙跟苏美云拉开,说:“我们赶紧进去吧!岁岁,你报名了什么活动?” “打网球。” 温霁:“……很优雅。” “礼礼呢?” 张初越看向自己女儿,听见她问:“什么是网球?” 张秋礼在小小班,还不知道报名是什么,父母跟着一起去参加比赛,赢奖品。 于是温霁就牵着张秋礼去看盛邃爸爸的比赛,两个妈妈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题,张初越在旁边看了眼,张太太的眼神就没从球场挪开过。 他走到女儿身边,说道:“礼礼,去给你爸报名。” “我想看盛叔叔比赛!你自己去可以吗?” 张初越见她们两母女看着球场不挪眼,沉了沉气,扭头走了。 盛邃注意到,跟张秋礼说:“你爸爸走了,你怎么办啊?” “我有妈妈啊!” “可是爸爸要参加比赛啊,他走了你就拿不了奖品了?” 这个提醒震惊到张秋礼了,她连忙扑到温霁怀里:“妈妈妈妈,爸爸不见了!” 温霁淡定道:“你看叔叔打网球,喜欢的话妈妈带你去上课。” 张秋礼激动地摇头:“爸爸他……他……” 她年纪还太小,一紧张就说不准话,忽然,球场上口哨声吹响,参赛选手换人,盛邃喊了声:“张叔叔!礼礼,你爸爸在那儿!” 温霁一抬眼,就看到球场上站了道一身黑色冲锋衣的高大男人。 张初越什么时候会打网球的?! 没等温霁细思,趣味活动已经开始,张秋礼扯着嗓子喊:“爸爸加油爸爸加油!” 盛邃在旁边憋着,说:“你小声一点。” “你不喊你爸爸就输了!” 张秋礼得意地扬起下巴,盛邃忍得脸红,终于在盛昭熙抛出最后一个球时,他扯着嗓子大声叫:“爸爸要赢!” 张初越手里的球拍朝张秋礼扬了扬,她声线立马拔高! 两个小孩的声音此起彼伏,最后的比赛成绩也不分伯仲,两个爸爸商量好了,打个平手,都拿奖品。 张秋礼抱到了爱心形状的牛奶面包,蹦蹦哒哒朝温霁跑过去。 等入园活动结束,这才总算松了口气,回去时路过隔壁家的院门时,听到萨摩耶“汪汪汪”的叫声。 张秋礼跑到栅栏边应声:“嘟嘟,我拿到奖品了!” 她炫耀地打开面包给狗狗看,这只浑身雪白的大狗狗朝她跑了过来,伸着舌头笑。 然后,张初越就看到她撕开面包,睨了她一眼:“爸爸赢的奖品,给狗吃啊。” 张秋礼经他提醒,撕的第一瓣给了温霁:“妈妈吃!” 张初越在旁边看着她撕第二下,小小的手指头就捏出来了一点,比给温霁的那一瓣小了许多,张秋礼看了看,递给了爸爸。 张初越说:“给爸爸这么小的啊。” 张秋礼又捏了一块送到自己嘴里,温霁问她:“爸爸的奖品好吃吗?” 张秋礼点头:“谢谢爸爸!” 说着把手里剩下的一大块面包递给了张初越,男人心头一暖,陡然感动道:“都给爸爸啊?不给妈妈?” 正当温霁吃醋时,就听秋礼摇了摇头,说:“妈妈讲不可以把手伸进狗狗的嘴巴,所以爸爸帮我喂狗狗吧。” 第八行诗 张秋礼玩了一天, 回到家吨吨吨地喝牛奶。 张初越坐在沙发上看女儿,温霁拿纸巾给她擦额头的汗,问她:“今天爸爸打网球厉不厉害?” “厉害!” 张初越鼻腔轻哼了声, 温霁又问:“可是爸爸才打平手,你也觉得厉害啊?” 张秋礼郑重地点了点头:“爸爸给我面包, 盛叔叔不给。” 温霁感觉张初越的脸色稍微好了点,笑道:“当然啦, 爸爸是很疼礼礼的,以后长大了, 礼礼要给爸爸买面包吃。” 张初越一听,眉头就凝起:“就买面包吃?” 温霁说:“不然, 你想吃龙肉?” 张秋礼问:“什么是龙肉?” 温霁说:“就是很贵很贵的美食, 连礼礼都没吃过,要不要买给爸爸吃?” 张秋礼说:“好!那就买龙肉, 不买面包。” 张初越脸色彻底好了起来, 走过去抱张秋礼, 问:“那爸爸什么时候能吃上?” “我没见龙肉,等见到了再给爸爸吃。” 张初越皱眉说教:“你以后看到好东西要记着你亲爹, 知道吗?” 张秋礼歪了下头, “嗯”了声, 这时厨房里传来谢澜的声音:“吃饭了, 快上桌!” 张初越认为培养孩子对父母的亲情关爱很重要,吃饭的时候就跟张秋礼说:“给你妈妈夹菜。” 温霁看他一眼:“她好端端地吃饭, 你指使她做什么?” 但张秋礼还是用她的儿童筷子给温霁夹了块白灼虾。 温霁说了“谢谢”, 心里知晓张初越什么目的,便说:“那爸爸呢?” 张秋礼看了眼餐桌,然后摇了摇头:“不是龙肉, 不给爸爸吃了。” 张初越:??? 温霁陡然捂住了嘴偷笑,“哦”了声:“那你爸爸这辈子都吃不上了。” 张秋礼的脑袋瓜直接,但张初越总觉得她已经有了坏坏心肠,嘴上说给他龙肉,那是因为根本没有。 晚上把孩子交给爸妈后,张初越在房间里不高兴:“还不如说要面包,至少每天能吃上。” “所以做人不能太贪心呀,如果我跟你要天上的星星,你自然点头说好,但其实根本买不到。那如果我说要一万块钱,你确实有,自然得给我。礼礼聪明,你要是选了面包,她不得天天给你买?” 张初越边解纽扣边往浴室走,温霁在叠衣服,听见他了然道:“难怪你从前要得都具体,不是学费就是要奖励去县城玩。” 温霁:“……” 明天是周一,温霁休息得早,十点一过,张初越的手就从被子里摸了过来。 她说:“明天要上班开会呢。” “今天吃饭夹菜的时候,你都没给我夹。” 温霁眼瞳蓦地一睁,下一秒就给他还了回去。 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在外已经要稳重独当一面,私底下自然也是成熟男女做事,知道哪儿该出力,哪儿会回应。 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张初越更没有后顾之忧,凡事做到尽,不管温霁第二天如何上班。 以前还收敛些,毕竟要脸面,得注意体验过程中的形象,现在不了,都知道禽兽什么样子,他还装什么。 还让温霁给他【装】呢。 * 会议室里肃穆安静,轮到温霁发言,她摸了摸白衬衫上的领口,纽扣系到了最上,于是起身走到屏幕前阐述项目计划。 领导在底下例行挑剔,但对温霁的工作多有支持,好的她会听,不好的也当是应验,等会议结束,就被总工程师叫住。 “设备采购这块你得盯着,你做事我放心,就是金额涉及太大,一定不能让人挑出毛病。” 温霁抿唇点头,往上走的路都是如履薄冰,总师交代完,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这方面你可以问问你家先生,我们这儿但凡出什么岔子都是他们那儿来查的,开始就规避风险,总好过事后补救,你说不懂,规则可不听解释。” 温霁微怔,道:“我们两口子私底下不谈公事。” 她不知道总师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牵扯到张初越,她表面上还是要撇清关系,否则一回两回,以后都把他扯进来就麻烦了。 但总师却只是笑笑,没有再说服的意思:“行,一切公事公办,你自己把握好。” 温霁手上有采购权,俗称甲方,而且这次数额庞大,她不问张初越是不可能的。 但言辞比较委婉,就说:“我们项目要做个市场比价,到时候会有一些乙方请吃饭,我们当然会拒绝了,但他们又会塞礼,这个怎么办?” 张初越坐在沙发上翻文件,淡声道:“你以前没被送过礼?” “我……” 喔嚯! 好险,温霁嘴巴一转,道:“就是没有才问你呢。” 张初越略微勾唇,没看她,抬手朝她招了招。 温霁坐过去,张初越又说:“坐腿上。” 温霁:???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在回答。” “你让我坐你腿上!” “你信不信作为大宗交易的采购方,乙方为了达成交易,能直接带你去摸摸唱?还吃饭呢,天真。” 温霁疑惑:“什么是摸摸唱?” 话一落,张初越的手往她大腿上落。 “臭流氓!” 张初越把人抱到右腿上:“流氓什么,就算你千挑万选一个合适乙方,等项目结束后,为了维持关系,每年还会来给你送好处。” 他的手开始不安分。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你是不是也去摸摸唱了!” 她胸口的衣料被挤得绷紧。 “我怎么不知道?每年查多少宗黄色交易。” 温霁一愣,轻“啊”了声:“你还有脸干这个!谁有你……” “嘶!” 他扶着她腰道:“坐好。” 温霁扭过腰去,不肯对着他:“你不说清楚我不给!” “没那么严格,饭可以去吃,水至清则无鱼,只是对每个人都不能太信任。” “那我当然不会跟他们深交了。” 张初越呼吸的时候气息沉沉,“嗯”了声:“当然,只有你老公能跟你深交。” * 温霁是这次项目的负责人,来投标的乙方团队众多,有些还是研究院从前的老合作伙伴,人家远道而来,说不吃饭是不可能。 而且人情世故,放松下来更能套话。 点餐的时候,对方一来就说要上酒,温霁眉头一皱:“给我一杯果汁就好。” 话一落,一桌子的人顿时面面相觑,温霁是搞技术出身的,不在意排场,对他们道:“你们想喝酒可以点。” 最后,大老爷们也跟她一起喝橙汁。 宴席散去,助理在温霁身旁道:“主任,第一次饭局没喝酒,感天动地。” “我是不是太不讲人情了?” 小陈摇头:“他们得松一口气,谁愿意伤肝熬夜,都是为了这笔订单而已。” 仿佛是约定俗成了,喝酒越狠,才能代表越有诚意。 晚上回去的路上,温霁把这件事告诉了张初越,他看了她一眼,冷静道:“把你嘴角的得意收下去。” “为什么,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阿霁,你在品尝权力的味道。” 温霁唇边的笑缓缓平了下去,双手十指相扣。 张初越的车没有开回家,而是穿过泥石路,往山上开去。 每个城市都有一座可以俯瞰它全景的高山,张初越把车停在平地上,温霁看他:“我只是喝一杯果汁而已。” “让你感受一下站在上面的风有多冷,稍有不慎下面又有多高。” 背靠中央,又是大宗交易,关系民生,温霁手里的权力在这顿饭上可见一斑,她一句不喝罢了,所有人都陪着讨好,而她却觉得很好笑。 身处权力的人,看不见权力本身,只觉得本应得到这些。 “呼呼呼……” 车蓬顶的天窗滑开,张初越说:“把你头顶的镜子打开。” 温霁小声道:“我没笑,你别说让我照照镜子这种话,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张初越扯唇笑,说:“那看看天。” 温霁跟自我反省似的,说:“我知道天地浩渺,不会骄傲放纵。” 而在她抬起眼看向满天繁星的夜空时,忽然眼前车顶的镜子一坠,有道亮闪闪的流星划过。 她下意识望去,那儿挂着条钻石项链。 温霁惊愕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张初越在送她珠宝。 “这条项链里有陨石成分,你想要天上的星星,也可以唾手可得。” 张初越的话落在温霁耳朵里,让她心尖胀鼓鼓的,她手心捧起钻石吊坠,被送了礼物自然是开心的,很开心。 “谢谢老公。” 她说出来的话也声带瑟瑟地颤。 张初越把她抱坐到腿上,手去接她的项链,给她戴到锁骨上。 “看不清楚,把你衬衫的纽扣解了。” 钻石衬肤色,多要配低胸的领口才行,温霁依言照做,他一手扶着她腰让她坐近,一手去拨弄她心口上的吊坠。 “你想要的上位、金钱、欲|望,我都会给你,不要去外面找,阿霁。” 他言语低沉善诱,温霁感动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会做错事的,你会看着我。” 张初越去吻她的唇,好久没这样做前戏,他此刻难得有耐心,对她说:“我太太心胸够大,斤两自然重,有值得骄傲的地方。” 温霁想看项链,他的手落在那儿,她又不敢看了:“这里会不会有人?” 他嗓音低磁地笑:“怎么?张太太想做什么?” 温霁就去握他的手,有些紧张地要挪开:“回家再……” “项链喜欢么?” 他没有拿开手,温霁双手环在他肩上,绵绵地“嗯”了声。 他便说:“晃起来更好看,阿霁试试?” 第九行诗 温霁回到家时, 张秋礼还不肯睡。 嚷着要见到妈妈才肯放心钻被窝,弄得一家子等在客厅,温霁整颗心晃着水, 又气又要憋回去。 张初越倒是淡定自若,今晚还乐意让女儿睡他们的房间。 大床边加了一张小孩的护栏木床, 把孩子放上去后,又怕把她吵醒, 是以没有开灯。 张秋礼睡得很安静,抓着安抚小手帕入眠。 浴室里, 张初越给温霁清洗犯罪证据。 “车弄脏了就洗,你藏那么多在里面做什么?” 温霁坐在浴缸边, 手去抓他的胳膊, 拿不走,铁臂一样。 花洒冲了进来, 温霁又不敢出声, 虽然门锁紧闭, 依然怕惊扰外面熟睡的女儿。 那颗心浮浮沉沉的,就像今夜摇晃的车窗。 张初越送的钻石项链让她戴在脖子上, 加上那儿有草莓印, 她又围了条天蓝色的丝绸围巾, 别人问起, 她就说:“戴了条项链,得盖一盖。” 遂无人发现她昨夜沦丧的证明。 项目的乙方投标书送上来一沓又一沓, 温霁开始频繁加班, 张初越则每晚都来接她,而且还毫不避讳,直接站在门口。 以致于在一周后, 总师直接找到温霁,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老公天天在我们研究院门口站着,看得人心惊胆战。” 研究院涉及国家机密研发,张初越所在的保密局只要心情不好,随时提审这里的人。 温霁从大门出来时,就想通了这中间的弯绕,直接跟他说:“你下次别来接我了。” 大晚上的杵在院门口,总觉得他要动手,谁看着不发怵啊。 “怎么?另寻新欢了?” 温霁:“……” “我看你最近天天盯着手机,谈男朋友了吧。” 温霁:??? “张初越,你发什么神经!” 张初越双手插兜,身上的白衬衫挽起袖口:“哪次不是等你先忙完公事再来做我们的事?我在这里等了你几天,都没见谁家老公这么劳心劳力来接,我劝你识相点。” 温霁又气又想笑:“你知道我们院里的人有多怕你这个克星!你还往这儿站,工作还怎么开展了?” “克星?” 张初越把车门打开:“我克谁了?” 语气有些不高兴,温霁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就像象棋规则里的谁吃谁,你就是吃我们的那一方。” 等温霁坐上车,张初越给她拉安全带,理直气壮道:“你天天和我日夜相对,我克你了?你怕我了?” 讲不通,温霁没好气道:“那怎么一样,我是你太太,我要是怕你还结什么婚?” “你是心里坦荡,自然敢面对我,那些心思有鬼的,见了我当然会心虚,你管他们怎么说?” 温霁又被他浅浅说服了一下,遂道:“那你下次别在外面接我,可以去停车场,这样太显眼了。” “你今天怎么按时下班了?” 张初越打着引擎,温霁轻哼了声:“还不是你像个门神一样杵在门口,领导让我先回家休息的。” 男人眉梢微挑,反道:“所以我更得杵在门口接张太太了。” 温霁:“……” 托张初越的福,温霁今晚能和秋礼共进晚餐。 她在学校已经开始拿笔画完整的画,加上最近有幼儿园艺术比赛,张初越鼓励秋礼参加,温霁还说他:“你之前不是主张快乐成长吗?我让她学个钢琴你都有意见。” 张初越看女儿一吃完饭就要去书房画东画西,颇有种熬出头的感觉,仰脖颈松了松筋骨,侧眸朝温霁道:“忙点好,别来影响她爸妈的婚后生活。” 张秋礼这一忙就能专注很长时间,温霁在书房陪女儿,张初越则坐在沙发上看文件,谢澜和张晋霖白天带孩子,晚上他们夫妻俩自然要分担一些工作。 “我画好啦!” 温霁打哈欠的时候,张秋礼忽然兴奋地嚷了一声,张初越率先看到成品,温霁走过去时还期待地从他眼里看到惊喜感。 然而,男人沉默了半晌。 温霁目光探过去。 张秋礼画的是一个卡通人物,四只眼睛,两个马尾,双手交叉在胸前,头顶有云,眼前有…… “礼礼,这是……什么?” “大海,光照在上面就会闪!” 张秋礼看见海是从南城回北城自驾的路上,张初越为了防止她往深海区过去,还跟她约定做到了晚上就允许跟妈妈睡觉。 只是她此刻为了打造闪闪发光的海,在画纸上涂满了点。 “妈妈说星星就像钻石一样地闪,所以上面的天空也要点!” 温霁深呼吸了两下,委婉问她:“为什么是四只眼睛呢?” “他们说戴眼镜的叫四只眼,我这个是墨镜!” 温霁抬手抚额。 晚上画完画,张秋礼太累了,挨到床就睡着。 张初越和温霁蹲在小孩的栏杆床边,看张秋礼睡觉。 这种感觉还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张秋礼才几个月大,张初越出门都不推车,单手提篮,把闺女放在里面,穿着皮夹克走在路上,温霁还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 谁能想到当年的酷爸,今日也有忧愁。 “你说如果以后礼礼学习很差,我们怎么办?” 温霁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初越抬手揉鼻梁心:“除了再生一个这种方案,其他都行。” 温霁双手抱着腿坐在地毯上:“我是研究院博士,工程主任,你是处级干部。” 她话一落,张初越揉太阳穴的手劲更大了。 张秋礼三岁这一年,温霁和张初越开始担忧她未来的学业。 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又想找温霁发泄,怕吵到女儿,去了地下室。 温霁双手撑在长木桌边,让张初越在她身后进进出出地忙碌,贝齿咬紧下唇,一丝风钻出,是她的声音。 “是不是得挖掘礼礼的爱好……” “你看她喜欢画画,画得好么?” “可以培养……” “行,明天找个老师教教。” 温霁“嗯”了声,脚下踩着矮木凳,是张初越量着两人腰线差给她做的,温霁怕踩晃,脚尖掂着不敢挪:“自己不能教?不知贵不贵……” 他气息在她身后碾:“我教你这么年了,腿还是没一会就抖,撑不住。” 张初越和温霁都没有艺术天分,让他们给秋礼上美育课几乎不可能。 而谢澜和张晋霖呢,只要秋礼做什么都夸好。 盲目,纵容。 温霁找苏美云介绍艺术老师,把姑娘送过去和盛邃一起上美育课,盛邃的艺术天赋在秋礼的衬托下愈显光芒万丈。 温霁问张秋礼喜不喜欢画画,张秋礼问温霁:“妈妈喜欢吗?” 温霁和女儿坐在草坪上,仰头看天,等张初越来接的时候,她细细回想:“不知道,妈妈小时候没学过画画。” “所以妈妈希望我学吗?” 张秋礼不知是不是有主见,先问了温霁的意见。 温霁看着张秋礼,抬手撑着下颚,声音轻轻地:“妈妈是希望你能得到所有。” 连同她曾经没有的也能去体会到。 张秋礼站起身,忽然陷在温霁的怀里,抱住她。 “妈妈,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欢,但你和爸爸喜欢的,我就喜欢。” 温霁忍不住唇边浮笑,闭着眼睛抱紧女儿:“没关系的,爸爸喜欢妈妈,妈妈喜欢爸爸,礼礼没有责任,可以去寻找自己的喜欢,不需要想着爸爸妈妈喜不喜欢你学画画。” 她的话似乎有些深奥,张秋礼脑子绕不明白。 从画室回去的路上,张初越过来接到了两母女。 周末的绿化道都是游人,张初越把姑娘抱了起来,温霁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扶在身旁,说:“礼礼是不是又长肉了?爸爸抱着重不重呀?” 张初越呵笑了声:“跟你妈妈说,我抱她都绰绰有余。” 张秋礼双手搂着爸爸的肩膀讲:“盛邃哥哥就说他爸爸不抱他,所以他要快点长高,能看到更远的地方。” “那礼礼想快点长高长大吗?” 温霁话一落,就看到女儿摇了摇头,脑袋搭在爸爸的肩上,小声道:“想一直这样。” 张初越看向温霁的眼睛时,发现她眼睫红红的。 张秋礼晚上陪爷爷坐在客厅看新闻,温霁在厨房冲了壶铁观音,张秋礼看见温霁递过来的时候,谢澜就说:“礼礼你看,妈妈多孝顺,会给爸爸倒茶。” 张秋礼虽然学习不好,但有情商,爬下沙发道:“那我给爸爸送上去。” 温霁怕她烫到手,自然不给她拿,只是让她在前头领路,小姑娘先敲了敲门,奶声奶气地说是来给爸爸送茶的。 得了通知才垫脚拧门锁。 秋礼还没办公桌高,张初越只看到两只小手在推茶杯。 “怎么只有茶?你的小饼干不给爸爸分两颗?” 温霁给张秋礼做过奶霜小饼干,张初越就吃过一两颗,她就不给了。 此时张秋礼双手背在身后:“爸爸,妈妈跟我说喜欢你了,让我喜欢别的东西,你就知足吧。” 说完,一旁的温霁眼睛蓦地放大,蹲下身抓着女儿的肩膀道:“礼礼,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妈妈是说你可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不一定要爸爸妈妈喜欢你就要喜欢……” 这时张初越走了过去,把女儿从温霁怀里抱了起来,欣慰道:“那咱们礼礼有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吗?” 张秋礼很执着地点头:“我对妈妈的喜欢是不会放弃的,爸爸,我会成为妈妈喜欢的女儿,你要小心点,因为我是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而你只是住进我们家的人,不努力的话,就不会成为妈妈喜欢的老公了。” 张初越面带微笑,把张秋礼放到地上,居高临下道:“是吗,你猜妈妈今晚是跟她老公睡,还是跟你睡?” 第十行诗 温霁仔细回想女儿对张初越的态度, 在她说出那句“我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时候,猛然想起了一个细节。 眼神往张初越瞟了眼,抱起女儿说:“礼礼, 爸爸也很辛苦的,你怎么能说他是住进这个家的人?” 张初越确实有些被女儿气到, 身上穿的棉袄呼啦啦地扯起了风。 张秋礼还很无辜:“可是爸爸说我是他吐出来的……他很嫌弃我。” 温霁这回看向张初越,这件事果然不能怪女儿, 他自己平时一副教训闺女的严父形象,说话又直接, 不知道三岁小孩已经有了自我意识,谁喜欢, 谁嫌弃都能感觉到。 “你知不知道妈妈怀孕的时候, 是爸爸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反胃了两三个月?” 张初越跟张秋礼算账, 张秋礼就瞪大眼睛扳着妈妈的脖子, 仰头道:“所以爸爸看到我就想吐。” 张初越、温霁:“……” 这件事无法说得清楚, 但过两天,就是张秋礼的生日了。 温霁对孩子是怎么来的这件事开始头疼该如何解释了。 张初越双手环胸坐在床头闷气:“她是不知道我有多辛苦, 就只知道你肚皮被撑大了有多辛苦。” “那也是你撑大的, 她知道了肯定更怪你。” 温霁坐在镜子前护肤, 忽然想到个办法:“不然你给礼礼送样礼物, 比如芭比娃娃,让她学会怎么照顾小娃娃, 就知道爸爸妈妈养育的辛苦了。” 张初越躺到床上:“行, 你这面膜到底敷到什么时候?” “还有十分钟。” 张初越不耐烦道:“都几点了,弄快点。” 等她洗完澡做完美容都去了一个小时,温霁听出他的急躁, 怕他一会又没轻没重地勇猛精进,就说:“我从小就懂得把好东西留到最后再吃的道理。” * 张秋礼生日这天,张初越听温霁的安排,给她送了芭比娃娃,因为芭比有个“芭”,所以张秋礼当天晚上就改口喊张初越叫“芭比”。 张初越面带微笑,实则一个大老爷们后槽牙咬碎。 温霁怕他生气,赶紧跟张秋礼解释:“你看,爸爸和妈妈在一起,搭建了小屋,接着很努力地生育了礼礼,妈妈怀着礼礼的时候,爸爸就要照顾我们,不然妈妈会很辛苦的。” 张秋礼看着全套的过家家玩具,点了点头:“谢谢爸爸。” 温霁摸了摸她的脸蛋。 晚饭的时候,谢澜特意做了丰盛的晚餐,谢晋霖给孙女封了个大红包,她甜甜地叫了好几声“谢谢爷爷”。 穿着红色的小斗篷,可爱得二老又拿着手机“咔咔”地拍了好几张照片。 礼礼因为之前被温霁教训过红包礼仪,晚上的时候钻到爸爸妈妈的卧室,主动把红包上交。 当时温霁在浴室,接待她的是张初越,为了表现父亲的宽宏大量,他说:“你自己拿着,不可以弄丢,妈妈跟你要的话,你就说给爸爸了。” 红包不小,张秋礼听见后,一双眼睛顿时感激地闪烁着泪光。 “要怎么花自己想办法,不可以乱用钱,你已经三岁了,如果被人骗就要承担严重后果。” 张秋礼把红包塞到了小荷包里。 第二天温霁照例带她去学画画,见到苏美云,两人把孩子送进教室,就开始在门外聊了起来。 “感觉礼礼还要再接触一些别的领域,才能找到她喜欢的东西。” 苏美云听到温霁的叹气,安慰道:“你别有太大压力,才三岁。” “以后要升学,就没那么多时间发展特长爱好了,三岁看老嘛。不过盛邃脑子好,学什么都快,我看到画室摆了一排作品展览,他的最好。” 苏美云微微笑道:“他学什么都用劲,要得到他爸爸的肯定。” 温霁想到张初越和张秋礼的情况,不由笑了声:“我家那位秋礼都快成山大王了,张初越都拿她没办法,这么活泼,怕她以后坐不下来学习。” 成绩好不好跟专注力有关,能坐下来半个小时专注一件事,比坚持不了的人效率高上许多。 两人边说边往画室附近的咖啡厅过去。 到点了再来接小孩。 而画室里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张秋礼一手扶在桌边,问盛邃:“哥哥要不要吃东西?我请客。” 盛邃皱眉问她:“你哪儿来的钱?” 张秋礼开始低头从她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揭开一个小口,露出里面的钱。 盛邃眼睛睁大。 张秋礼眨了眨眼睛:“我生日那天爷爷送的,我爸爸说我自己保管,他说我三岁了,可以花钱。” 盛邃长长的睫毛低垂:“你爸爸真好。” “你爸爸也好,还给你养熊猫了。” 盛邃好像被张秋礼安慰到,但还是嘴硬,道:“他就是不想带我们去动物园而已。”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问她:“你生日了?” 张秋礼点头,然后朝他咧唇一笑:“昨天我看到他们在外面喝那个奶茶,你家阿姨不给你喝,你想喝吗?” 盛邃都是专车接送,脚永远不用沾外面的地面,鞋子总是干干净净的,张秋礼那天跟他在门口分别被接走,他问了句人多的地方是什么,阿姨就说是奶茶,小孩子不可以喝。 可是好香。 她明明看到有小孩子喝。 而且她已经三岁了。 “你好,要两杯这个!” 收银台前,一只肉肉的小手还没台面高,努力地举着张百元大钞,另一只手在点菜单上的名字。 收银员不由探前身子,弯下腰对一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笑,嗓音夹起:“宝宝想要茉莉香片呀?” “就是香香的那一种。” 说着,她扭头看盛邃:“哥哥呢?” 盛邃是被规训过的小孩,一举一动都有教条,此刻显然对这种不被大人允许的行为有些犹豫,说:“要一杯好了,你自己喝。” “啊!这怎么行!” 已经偷偷走到这里了,只有她喝的话,大人发现了岂不是只骂她,于是豪气地跟收银员竖起两根手指,说:“要两杯!” “小宝宝放心,我们家的奶茶都是用很好的奶粉和茶叶做的,你们年纪小,让姐姐给你们做温温热的,好不好?” 张秋礼听到安慰,乖巧地点头笑:“谢谢姐姐。” 说完,她看了眼盛邃,男孩子也一板一眼道:“谢谢。” “你们坐好,姐姐这就给你们做。” 画室设在小区的一栋别墅内,跟张秋礼的家就隔了一个小公园,此时两人坐在门口的草坪石台边。 张秋礼双手捧着温温热的奶茶,低头吸了一口,味蕾仿佛被打开,惊喜道:“好好喝!” 盛邃也没喝过,喉咙咕嘟嘟地滚动,比张秋礼多喝了好几口,才矜持地说:“还可以。” 等温霁到了的时候,她跟苏美云一人手里拿着杯咖啡,就看到自家孩子坐在画室门口的花坛边干杯。 事情有些严重,温霁开口就问张秋礼奶茶哪里来的。 苏美云直接教训儿子:“谁让你带妹妹喝这种东西!” 张秋礼插不上话,摇头,举着奶茶给妈妈喝:“好喝!” 温霁气呼呼地拿起来:“不准吃垃圾食品!” 苏美云也没了名媛风范,单手反叉腰拿走盛邃手里的奶茶,一晃,到底了:“钱都给我上交!等回去告诉你爸爸,看他怎么教训你。” 她气着了,拿咖啡来喝,没看清楚,喝到了儿子那杯奶茶,茉莉味道溢入舌尖。 苏美云有些眼睛一亮。 温霁看她眼神,又听张秋礼嚷着说:“好喝的妈妈好喝的,不要扔,会浪费的!是我买的呜呜呜呜……” 她抓着温霁的腿,试图拯救自己那杯奶茶。 苏美云喝了几口继续说:“你别帮哥哥,他上次就拿了钱给你,这次给你买奶茶也不奇怪,礼礼,他给你什么你也别都听话地要,要说不能喝,知道吗?” 温霁抬手在脖颈上扇风降火,就听到盛邃讲:“不喝就不喝!” 张秋礼急哭了:“是我买给哥哥的,不是哥哥买给我的,阿姨你不要冤枉他。” 温霁站在一旁等着苏美云先教训完,把奶茶吸管送到自己嘴里吸了两口,不得不说小孩的嘴巴就是挑,这茉莉味道跟在舌尖开了千万朵花一样。 她看了眼这牌子,以前也喝过,怎么没发现这么好喝。 出儿童款了? 然而此时两个小孩正在上演苦情戏,盛邃对张秋礼喊:“你不用替我说话了!他们要骂就骂吧!” 张秋礼也跟着喊:“就是我给哥哥买的,我花的钱,怎么能算你的!” 温霁听到了重点,皱眉问:“礼礼,你哪儿来的钱?” * 晚上张初越回到家,气氛严肃,低到冰点。 父女关系摇摇欲坠。 张秋礼三两下就把张初越让她自己收好钱的事捅了出去。 不过温霁没告诉爸妈,因为钱是张晋霖给的,说出来好似还指责父母,万一他们下次不给怎么办。 “你自己解决。” 温霁冷漠地扔了句话。 张初越教训人有经验,朝女儿道:“去阳台外面跪着。” 温霁瞳孔睁大:“你没错?” 居然对女儿这么狠! 张初越似乎并不认为这件事很严重,还有心情跟她低声附耳商量:“我今晚跪你床上,要跪多久,都听十三妹的意见。” 第十一行诗 温霁想让张初越去阳台跪着。 她晚上抱了被子, 直接牵着张秋礼的手去她的小卧室了。 在张秋礼出生后没多久,两夫妻就一点点装修她的卧室,怕材料不安全, 用的都是张初越的爸爸张晋霖找关系买到的木材。 那会张晋霖还没退休,来北城看了俩小夫妻的新房后, 指指点点颇多,尤其是张秋礼出生后, 一张桌子有个尖角都怕膈到他的宝贝孙女。 在北城有相识的客户,就抱着孙女去谈生意, 温霁那会还有分离焦虑,知道张晋霖把女儿抱了出去, 催着张初越要接回来, 又不敢跟公公说你别抱孙女,只好远远跟着。 就看到大老爷们坐在功夫茶桌前, 一手捏茶杯, 一手怀抱着孙女, 那说话的语气切换简直惊呆了温霁,前一秒跟对面的大爷粗着嗓门谈价格, 下一秒看到自己的孙女就夹着声音哄:“我们礼礼六个月咯, 就能出来跟爷爷谈生意咯~” 说完就扭头跟客户讲:“买的材料都是给我孙女用的, 得是最好的。” 对面的几个大爷都猫在那儿看秋礼, “诶呀呀”地说:“宝宝叫声爷爷,钱都不收啦~” 就这样, 张秋礼的卧室从毛胚变成了公主房, 就装修在主卧的旁边,不过一直没住上,今晚温霁快刀斩乱麻, 抱着女儿离夫出走。 张初越双手环胸靠在门边,张秋礼抱着妈妈的枕头,乖乖站在一边等她铺床。 “礼礼,去把房门关上。” 张秋礼朝张初越走过去,仰头看向自己巨人一般的爸爸,心头微微发怵,说:“爸爸,这是妈妈的意思。” 言下之意她也很无奈。 张初越眉梢一挑,微站直身,朝温霁落了眼,话却是对女儿说的:“晚上看好门。” 张秋礼还一点挽留爸爸的意思都没有,踮起脚尖去关门。 温霁坐在床上,朝张秋礼伸开双手,女儿高兴地抓着兔子耳朵爬了上去:“妈妈,今晚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对呀,爸爸不在,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 “耶!” “但是你不可以跟爸爸瞒着我拿钱,以后你想要买什么呢,妈妈都会给你,你知道妈妈最疼礼礼了。” “我知道!” 温霁给做错事的张秋礼递了一颗糖,从此让女儿对她死心塌地。 半夜的时候,张秋礼窝在温霁的怀里熟睡,连房门被人推开都不知道。 张初越进来时,看到他那漏风的小棉袄正抓着温霁的衣领,睡得小肚子一鼓一鼓地。 他走过去,双手背在身后看侧身而卧的温霁,整张脸沐浴在夜色中,竟让黑暗生出温柔。 儿童床也做了有一米八,张初越靠在温霁身后睡,大概是太热,她迷迷糊糊转了下身。 “你怎么进来了?” 温霁被热醒,有些不高兴地嘟囔:“礼礼看到你又不高兴了,你总那么凶。” 妈妈和女儿的关系能亲密得像姐妹,反而跟异性的父亲天然就有隔阂,再疼也不如妈妈亲密。 这种情况还是温霁在一次单独带张秋礼去逛街时发现的,张初越打电话过来要接她们,温霁刚要说好,张秋礼就抓着她的裤子摇头,她宁愿走回家也不要爸爸来接。 当时温霁蹲下身问她为什么,她说:“爸爸一来我们就逛不了街,坐上车也看不了风景,一下就回到家了。” 小孩子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哪怕是一家店铺走进去都能看好久,而男人天生对逛街没耐心,导致张秋礼不喜欢跟他玩。 温霁伏在张初越怀里轻叹了声,而后笑了笑,在他耳边说:“你还是回去吧,她要是早上看到你在,就觉得这儿不是她的秘密基地,谁都可以进来,你要收到她的邀请才可以。” 才三岁,温霁已经把她当成一个小大人来考虑。 张初越听着太太的话,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说:“你小时候是不是也想要这样一个秘密基地?” 所以才那么懂小女孩的心思。 温霁指尖摩挲着他的锁骨,声线轻轻地,像夜晚薄薄的蕾丝蚕纱:“以前想,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 温霁似乎被自己的答案笑到了,闭着眼睛在做美梦:“这套房子写了我的名字,礼礼说你只是住进来的男人。” 因为有莫大的安全感,所以她并不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天地。 张初越在夜里吻她的额头,说:“谢谢你邀请我住进来,分享你的所有秘密。” 他从床上起身,给她掖好了被子,关好了房门。 第二天醒来,张秋礼坐在床头揉眼睛。 “妈妈,我眼睛好像黏住了!妈妈!” 张秋礼被眼屎糊住了眼睛。 “你等等,妈妈给你拿毛巾擦干净,别揉!” 温霁爬下床,往主卧的浴室进去时,张初越刚好在那儿剃胡子。 瞧见温霁进来,二话没说就搂住人的腰,作势要亲下来。 他下半张脸都是泡沫,温霁脑袋一避,嫌弃地“嗯”了声:“我要给礼礼洗手帕擦脸,大早上的被眼屎糊住了。” “你不嫌弃她眼屎,嫌弃我胡子?” “我礼礼脚丫子都是香的。” 张初越呵了声:“炫耀什么,你现在人母感太重了,一天到晚都是孩子,你看人家谈恋爱的年轻男女,谁会把孩子挂在嘴边。” 温霁被他说得一愣。 人母感? “妈妈……” 这时门口传来张秋礼不满的声音:“妈妈怎么那么慢!” “不是被眼屎糊住了吗,怎么这会能走过来啊?” 张初越在浴室门口把张秋礼抱到儿童椅上,拧开水空头说:“自己冲。” 温霁看着俩父女,开始反省张初越说的话,她才三十三岁! 于是朝张初越说:“你才老,你才人父感。” 他把洗完脸闭着眼睛的女儿放落地,一块毛巾在她脸蛋上胡乱一抹,说:“行了,去你妈妈的梳妆台上找香香擦吧。” 关于爱美这件事,三岁的张秋礼已有经验。 等她一走,张初越跟温霁说:“我说你老了?” 温霁撇过头去,开始刷牙洗脸,故意吐了口水说:“我才三十三周岁!这个年纪正当壮年好不好!” 虽然快要三十四了。 “嗯,我家阿霁三十如狼似虎。” 温霁:??? “一会你送秋礼去学校吧。” 温霁蹙眉:“干嘛,你们俩父女还有隔夜仇啊?” 张初越靠在水台边,掌心捏了下她的腰肢,在她躲开时笑:“去健身房啊,不然怎么满足我们如狼似虎、正当激情岁月的张太太?” * 清晨的幼儿园鸟语花香。 温霁看着那些活泼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地吵,脸上不由浮起了笑,蹲下身跟张秋礼交代要认真听讲,就听到不远处苏美云的声音。 她手里牵着盛邃,小男孩还是一板一眼,不苟言笑。 有时候性格真是天生的,姐姐盛嫣就很外向。 “岁岁,不是说有东西给礼礼吗?” 苏美云一来就进入正题,害得盛邃一脸紧张,仿佛还没准备好,抓着手提书包道:“要先去上课了。” 温霁顿时好奇,问苏美云:“怎么还送东西给礼礼?太贵重不可以收。” “他说礼礼之前生日不知道,我听了也给她准备了,这是我和小嫣给妹妹的礼物。” 温霁之所以没说,就是怕让人以为是讨礼物,而且张秋礼还这么小,她不想大张旗鼓地搞,总觉得太溺爱孩子了。 然而没等她拒绝,张秋礼已经礼貌地双手接过,并说了“谢谢”。 温霁:“……” 行叭。 苏美云送的是一条项链,她想戴着进幼儿园,温霁怕她弄丢了,便说:“妈妈先带回家,我们回去再戴好不好。” 张秋礼不愿意,扭捏道:“为什么不可以戴去给同学看?” “怕弄丢了呀,要保护好云阿姨的礼物。” 温霁哄她摘下来,却听盛邃道:“丢了就再买。” 温霁:“……” 在钱这方面,盛邃还是挺情绪稳定的。 张秋礼高兴地戴着项链进了幼儿园,跟盛邃说:“爸爸送了一条特别漂亮的项链给妈妈,现在我也有了。” 盛邃说:“你爸爸对你妈妈真好。” “你爸爸给你妈妈领养了熊猫耶!” 盛邃对她永远不放过盛昭熙领养熊猫这件事感到烦躁:“就因为领养熊猫你天天夸他,他肯定也以为能拿钱压人。” 张秋礼瘪了下嘴,这时老师让小朋友们回自己的课室,两个人不同班,她还想说话,盛邃就让她闭嘴回去。 忍得好辛苦。 一到放学,张秋礼就跑去盛邃的幼小衔接班门口找他。 喊:“哥哥。” 几个大班的男孩子就来逗张秋礼,问她来找盛邃做什么。 她还很大声讲:“他要给我生日礼物。” 张秋礼什么事都记得清楚,盛邃看她这么大声说出来,抓着口袋里的东西不想拿出来,冷酷地往门外走去。 “跟我来。” 张秋礼蹦蹦哒哒地跟在他身后,就在盛邃要把礼物掏出来时,就听到她说:“你是不是要送我去看你家领养的熊猫啊?” 盛邃动作一顿,说:“不是。” 张秋礼“噢”了声:“你看吧,也不是谁都可以送别人去看熊猫的,连你都不可以,你还说你爸爸不好!我爸爸别说送我熊猫了,他也只能买得起芭比娃娃,我还要装作很高兴很喜欢,不然这个家没有我就要散掉了!哥哥你也太不懂事了。” 话一落,盛邃眼瞳一睁。 张秋礼双手背在身后:“好啦,你把礼物拿出来吧,别瞪眼了。” “礼礼。” 盛邃双手抓紧了裤缝,谨慎提醒道:“你爸爸站在你身后。” 张秋礼:!!!! 第十二行诗 张初越牵着闺女回家, 一件秋装风衣敞开,风呼啦呼啦地吹。 张秋礼手里捏着盛邃送她的生日礼物,一副墨镜。 刚才她跟盛邃在那儿磨磨蹭蹭, 还要试戴,张初越没吭声, 就等着他们,看能扭捏到什么时候。 一进家门, 谢澜就弯腰去抱自己孙女,“诶哟”一声, 说:“爸爸送的墨镜啊!真帅!” 一旁的张初越呵笑了一声:“我可买不起这么贵的眼镜。” 含沙射影,阴阳怪气。 “我去接她妈妈了。” 温霁今天浅浅加班了一下, 张初越到的时候, 二话没说,直接把手机抛给她看。 当时他是录着视频要跟太太报备自己来接了女儿, 谁知就拍到了这个修罗场面。 温霁才看了开头, 就捂着嘴爆笑出声。 张初越启动车身, 说了句:“今晚不回家过夜。” 温霁嘴角还没从视频里收下去,就愣愣地看向张初越:“啊?什么?” 无缘无故, 张初越也要离家出走了。 男人发起脾气来也挺严重, 这时候谢澜的电话打了过来, 温霁瞟了张初越一眼:“肯定是礼礼来问我什么时候到家。” 张初越单手转方向盘, 轻吐了口气:“我得找个地方透气。” 两个人自从有了孩子后,除了出差那几天, 什么时候身边都带了个跟屁虫, 回到家缠这缠那,张初越有些烦躁:“你换洗的内衣裤我带上了,今晚去郊区泡温泉。” 温霁:??? “张初越你……女儿知道我们不带她出去玩肯定要哭了!” “那她跟盛邃说我穷的时候, 见我哭了吗?我看了,那小子送的一副眼镜几千块,张秋礼是一点都不懂事就收了,改天还得给他们家送点回礼。” 跟有钱人家打交道就是有这种困扰,社交成本颇高。 温霁叹了声:“礼礼还戴了人家的钻石项链,说你也给我送了一条,特别好看,她是一点都不知道昂贵,两个礼物加在一起,我这一整天都头疼。” 两人都不爱贪别人便宜,交朋友只是因为投缘,但人家拿自己当朋友,她就更不能在物质上低一级,互相地反馈才能长久。 来不及想出个方案,电话里已经传来张秋礼糯糯的嗓音:“妈妈……” 小姑娘情绪有些低落。 温霁轻“哼”了声:“跟爸爸道歉了没有啊?” 张秋礼“啊”了声:“爸爸怎么什么事都跟你说!又让我不要告诉妈妈我偷藏红包的事!” 语音是外放的,温霁让他们父女俩逗乐了,笑:“因为爸爸被你伤到心了,你怎么可以跟盛邃说你不喜欢爸爸送的礼物,你还要装作很高兴呢?” “因为哥哥总是不装,让人很难做啊。” 温霁抬手抚额:“礼礼,哥哥比你大,不需要你教他做事。” 张秋礼没吭声,她是好意让盛邃别总是跟爸爸冷脸,可是偏偏被亲爹听见了,她第一次对这个世界的恶意有了清楚的认知。 此时车身停下,张初越把手机拿了过来,对着听筒落声:“张秋礼。” 那头呼气一乱:“爸爸!” “嗯。” 张初越沉声,一副我受委屈我有理的态度:“我跟你妈妈今晚要去外地,跟奶奶说不回家了。” 张秋礼没吭声,过了一会果然就传出嘤嘤的哭声,电话那头谢澜接了过来,直接说:“张初越你不会说话把嘴闭上。” 那头张秋礼强忍哽咽,对奶奶说:“不关爸爸的事,我只是太想妈妈了……” 红灯转绿,张初越呵笑了声,把手机抛给温霁,咬牙道:“这小绿茶,不知是谁生的。” 方向盘在张初越那儿,他想往哪儿开只能听他的,温霁忙隔着电话哄张秋礼,说回去的时候给她带熊猫。 “不要熊猫呜呜呜,要妈妈……” 温霁被她闹得心酸:“那要不要爸爸?” “要的呜呜呜……” 温霁看了眼张初越,男人脸色微霁。 “那礼礼今晚乖乖睡,第二天爸爸妈妈就会出现在你床边啦。” “是要睡在我的小房间才可以出现吗?” 张秋礼很严谨地确认魔法实现的条件,张初越在旁边开声:“没错,你跟奶奶睡就出现不了。” 就这样,两人顺道锻炼张秋礼独立睡觉的能力。 否则以后上学和出游,睡觉还要黏着爸爸妈妈算怎么回事。 阖上电话,温霁又得开解张初越:“女儿就是跟盛邃开玩笑,那小子确实不会哄大人,给他领养熊猫都不高兴,礼礼没做错。而且你刚才也听见了,她不要荣华富贵,只要爸爸妈妈。” 张初越说:“我没跟她生气。” “那你离家出走?” 男人眼神瞥她一眼,没解释。 温霁还从没来过郊区的温泉度假酒店,挑出一个闲暇的夜晚共度黄昏,似乎也不失为增进夫妻感情的好方式。 酒店的自助餐让温霁吃得饱饱,她说:“我没带泳衣,商店里有卖的。” 张初越却说:“我买了。” 温霁一脸疑惑。 等回了酒店,张初越从黑色背包行囊里给她拿了个纸袋。 她打开手往里探,揪出来一套红色的吊带挂脖连体泳装。 温霁瞪大了眼睛,虽然已经是当妈的人了,但她是越当越保守,此刻质问张初越:“你、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男人气定神闲,毫不羞耻地说:“想很久了。” 他边说边开始脱上衣,下一秒,温霁把泳装往他扔去,“啪”的一声,红色挂脖吊带打在了他结实的腰腹上。 男人瞳仁一暗:“还是你不想穿?” 温霁脸颊爆红,说他:“你怎么想这些东西!” 张初越说:“要么进浴室换,要么在这里跟我一起换。” 温霁赤红着脸往浴室走,进去后又想起什么,折回来从地上捡起那个像肚兜一样的泳装。 她刚才瞧着,还有点好看的,只是这个设计,要脱裤子就得解开绳结,她认真绑好挂脖。 自从有了小孩后,生活好像都在围着孩子转,其实也忘了自己还是个可以穿樱桃色性感泳装的女孩。 温霁看着镜子,有一瞬间仿佛在重新欣赏自己。 “叩叩叩~” 浴室门被敲了几声,张初越问:“合身吗?” 泳装弹性好,而且又是挂脖的,胸围松紧可以调整。 温霁拉开浴室门的瞬间,对上张初越落来的眼。 男人毫不避讳,甚至是直白。 她说:“要是一开始知道你是这种人,我一定不跟你结婚。” 不正经,下流,满脑子都是让老婆穿性感泳装。 目的太明显了。 张初越反问:“我就一间瓦房,你敢说你一开始没冲我的脸?” 温霁色厉内荏:“闪开。” 张初越就穿了条泳裤,双手环胸斜倚在门边看她的背影,后背全露,腰窝尽显,丰满起来的地方甚至能在后背看到弧度。 夜幕星阑。 酒店的阳台有独立温泉池,温霁钻进去的时候,原本紧张的心一下就熨帖开了。 水波荡漾,心情也飘飘的,心想怎么那个男人还不进来。 回头,见他还在那儿倒酒。 留她一个人在这里看风景,有些无聊,于是喊了声:“帮我把手机拿过来!” 张初越端来两杯酒,说她:“天天看手机,眼睛还能用?” 温霁一抬头,男人一双长腿站在泳池边,她视线慌忙避开,赤着脸反驳:“你也知道身体不能频繁用的道理啊!” 张初越迈进温泉池,把酒杯递给她:“一个月我有七天不能用。” 温霁:“……” 张初越:“大学那段时间也是偶尔用,你出国了,我三年没用。” 温霁:“……” 张初越又继续算账:“你怀孕十个月,加上坐月子,孩子半夜喂奶,吵着要跟妈妈睡,我总共用过几次,需要我翻日历给你看?” 温霁喝起了酒,不理他。 夜风徐徐,温霁喝了点酒,温泉水又热,她眼皮不自觉往下阖,脑袋斜斜倚在水池边,张初越的手搂着她腰,把人挪到身边坐。 温霁感觉他的呼吸往下落,抬起湿淋淋的指尖轻压他的唇,说:“混蛋。” 他嗓音在夜里滚过酒精:“我知道,我不能用的日子,最辛苦的是张太太。” 温霁眼瞳轻轻地湿起,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想,就算他一开始图她身子她也认了。 唇被他揉了起来,她呼吸好似拍打的浪水一般乱了分寸。 张初越臂力一收,将人抱到腿上吻。 她肩膀离了温泉,一下冷得瑟缩起来,轻颤着说:“冷…… 张初越……” “贴近点就不冷了。” 温霁被温泉煮着,呼吸被他抽走,整个人魂魄要碎了,避了下脑袋,说:“你还要不要泡温泉了!” “你不想泡了?” 温霁恼:“我看是你不想泡!” 他的手根本不安分,在水池底下游来游去的。 “隔着裤子,泡不进去。” 温霁迷迷糊糊地轻怔:“什么?” 张初越把煮红的温霁抱出了水面,她顿时冷得搂紧他肩膀,脑袋靠上去的时候,说了句:“最近锻炼还是有些效果,肩膀更宽了。” 本意是鼓励他多锻炼身体,谁知他把自己放到毛毯铺好的床褥上,单手撑在她头侧,另一道手绕到她后脖颈去找挂脖的绳结开解。 嗓音含笑:“宽吗?给张太太架腿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