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非凡陈太平天下南岳1》 第1章 离奇车祸 周五下午，三斗镇政府办公大院的人都要走得差不多了，副镇长刘非凡才推门出来。 这周他没有值班任务，正好回家与娇妻吴雪团聚。 一年前今天，还是平梁县团委副书记的刘非凡，突然接到组织调令，任命他去三斗镇担任副镇长。 本来，县团委副书记与三斗镇副镇长属同一行政级别。但是，一个在县委机关大院，一个在偏远乡镇。聪明的人都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何况，团委一向被视为培养干部的摇篮。 刘非凡在团委工作，升迁的机会与速度明显要大于在三斗镇。刘非凡离开团委，至少要担任一个正职。然而，一纸调令，让他平调去了三斗镇。 三斗镇是平梁县最偏远的一个镇。全镇人口不到五万人，分布在连绵不绝的三斗山脉一带。三斗镇地形呈带状，据说，从头走到尾，沿着三斗山脉要走一整天。 这座以盛产珍贵木材闻名的乡镇，因为交通的极度不发达，至今没有一条像样的马路而被人们望而却步。除了偶尔会有神秘客人前来寻找珍稀木材之外，整个镇都像与世隔绝一样，外面的消息传不进去，里面的消息走不出来。 在平梁县有这样的一个说法，去三斗镇任职，无论正职还是副职，都有被发配的味道。 刘非凡办公室在二楼。这是一栋看起来有着明显年代的老楼。红砖灰瓦，墙上爬满青苔，屋角吊着一个破损得十分严重的风铃，风一吹，居然还有铃声传出来。 楼板还是木的，踩在上面吱呀作响。 刘非凡刚下楼，迎面碰到镇妇联主任柳月。 柳月是土生土长的本土干部。十八岁起，柳月就在镇里工作，先是镇广播站的广播员，几年前才坐上镇妇联主任的位子。 柳月身材婀娜，唇红齿白。一双眼睛笑起来，就像月牙儿一样可爱。她是个典型的肤白貌美的女人，衣服穿在她身上，该凸的地方毫不犹豫突出来。该凹的地方，十分低调地凹进去。 “刘镇长，回家呀？”柳月主动打招呼。 “是啊，快一个月没回去了。”刘非凡答道：“班车还没走吧？我得赶紧过去坐车。” 柳月看一眼手腕上的表，莞尔一笑道：“还有半小时，不急。” 刘非凡抱怨道：“我还是早点过去靠得住。上次去晚了三分钟，车就走了，害得我没坐上车，多呆了一个多星期。” 柳月扑哧一笑道：“刘镇长这么急着回家，是想老婆了吧？” 刘非凡尴尬地笑，没反驳，也不承认。 妻子吴雪，是平梁县剧团的演员，也是平梁县公认的美女之一。刘非凡能娶到吴雪做老婆，是因为他是当时平梁县学历最高的年轻人。 刘非凡的大学是在燕京读的，通常他所在的学校毕业生大都在毕业后从政。刘非凡在大学期间就是一个才子，不但在报纸上公开发表过不少作品，还是学校学生会副主席。 按刘非凡的成绩，他毕业后完全可以留在燕京大机关大部委工作。并且毕业前夕，他已经接到了某部委伸过来的橄榄枝。 然而这一切都因为时任平梁县委书记陈太平的到来而改变。 陈太平当时找到刘非凡时就说了一句话，“刘非凡，如果你想改变家乡的面貌，我会给你一个大舞台。” 这句话彻底打动了刘非凡的心。他毅然放弃在燕京就业的机会，跟着陈太平回来了平梁县。 刘非凡的到来，一度让平梁县掀起一股热议。 不少人认为他放弃在燕京的机会回来平梁县，就是脑子短路。也有人认为，刘非凡放弃燕京机会回平梁，是因为他怀揣着改变家乡面貌的赤诚之心。 毕竟，平梁县到现在还戴着全国贫困县的帽子。 刘非凡与吴雪走到一起，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一个是全县公认的美女，一个是全县学历最高，且相貌堂堂的俊男。男才女貌，天造地设。 “快走快走吧。”柳月催促着他，打趣道：“别耽误了坐车，又要相思一星期。” 刘非凡尴尬一笑，转身疾步出了镇政府大院。 三斗镇每天往返县城有两趟车对开，上午一趟，下午一趟。错过了，就自认倒霉。 车上的人不多，周五回县城的除了刘非凡这种家在县城的人，很少有村民会选择在晚上进城。 从三斗镇到县城，最快也得两个小时。若是遇到天气不好，三五个小时的车程也经常能碰到。 路是石子路，坑坑洼洼多。车子颠簸得非常厉害。 刘非凡选择坐在车最后一排。因为后排颠簸得更厉害，坐车的人都喜欢选择挤在前面。 第2章 谋杀嫌疑 乘客回过神来后，哭的喊的闹成一团。 司机拿来了一根粗绳。刘非凡没有犹豫，将一头系在腰间，另一头牢牢套在路边的大石墩上，小心翼翼下去悬崖。 这是一辆日产尼桑轿车，平梁县委副书记武工专用车。 车子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将车吹落悬崖。 刘非凡解开粗绳，打了一个活套，挂在小车的横梁上。这样即便小车掉落下来，有粗绳牵住，不致掉入悬崖底下。 巨大的撞击已经让车头严重变形。引擎盖被撞得翻转了过来，水箱里还是嘶嘶冒着白汽。 挡风玻璃毫无意外碎成了玻璃渣子，安全气囊爆了出来。 前排座椅上，一个男人满面鲜血，痛得呲牙咧嘴。而在另一边的副驾驶位上，坐着一个身穿一袭白裙的女人，不知是撞车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的裙子被掀到了大腿以上了，露出一双白玉般的大腿。赫然可以看到她半透明的底裤。 此刻，她耷拉着头，头发将她的面庞全部遮住了，看不清她的面容。显然巨大的撞击已经让她晕死了过去。 刘非凡一眼便看到了男人正是武工。 而武工也看见了他。他哆嗦着嘴唇说道“刘非凡，救我！” 刘非凡道“武书记，你别急，我马上来救你。” 武工连连点头，说道“等这件事过去，我马上将你调到县委来工作。” 刘非凡笑笑，没吱声。武工选择在这时候许愿，可见他求生的欲望有多么的强烈。 他抱歉对武工说道“武书记，你先等等，我把这位女士救下去后就来救你。” 武工喊住他道“刘非凡，你不用管她，先把我弄下去。我保证马上让你县委。” 刘非凡没搭理他，只说了一句，“女士优先。”便转到车的另一边。 刚将副驾驶的门打开，一件红色的乳罩便飘飘悠悠地从他脚边掉落了下去。 刘非凡扫了一眼乳罩，感觉似曾相识。但他也没多想，伸手就去解女人身上的安全带。 只听到嘤咛一声，他耳边响起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老公......” 刘非凡一愣，伸手撩开遮住女人脸庞的头发，顿时只觉得一股鲜血直冲脑门。副驾驶位上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娇妻吴雪。 “救我。”吴雪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却像钢针一样猛扎刘非凡的心。 她撩到大腿根的裙子，刚才掉落下去的乳罩，一切似乎都在向他强烈的暗示。 吴雪凄然地苦笑，还在低声哀求着他，“救我，救我。” 刘非凡压住满腔怒火，冷冷地问“你们怎么在一台车上？你们去哪？” 武工赶紧解释道“刘非凡，你不要误会。我与吴老师是去三斗镇拜访一位民间艺人。县里准备为他申遗。” 刘非凡狐疑地问“我怎么不知道？” 武工不屑地哼了一声，“你现在是三斗镇副镇长，有些事不需要你知道啊。” 刘非凡哦了一声。此刻，他的脑子里很乱，就像长着一蓬乱草一样。县委副书记带着剧团演员去拜访民间艺人，怎么说，他也不信。 以他对武工的了解，他根本就不负责文化教育事业系统的工作，怎么也不该由他来出面申遗。 如果说，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刚才掉落下去的红色乳罩是怎么回事？ 他暗暗留了一个心眼，以检查吴雪伤在哪为由，仿佛不经意地摸了一下吴雪的胸口。 这一摸，他的心便猛地往下一沉。 吴雪没穿胸罩！ 他一激动，动作大了一点。小车便剧烈地摇晃起来。 武工吓得大叫，面如死灰地吼道“刘非凡，你干什么？你想害死我吗？” 刘非凡低声喝道“想活命，别出声。” 武工被他一吓，果真住了嘴。眼里又射出强烈的求生欲望出来，他哀求道“刘非凡，对不起啊，我太激动了。我保证，我刚才说的话，句句属实。你快想办法把我们救下去呀。” 刘非凡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先将吴雪从驾驶室里抱了出来。 乘客当中几个胆大的也跟着下来了，他们七手八脚将吴雪接住，扶送着她上去。 刘非凡看着妻子被送了上去，舒了一口气。他现在没心思去计较小车里到底发生了事，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将车里的人救出来。 要救武工，必须绕到车的另一边。 刘非凡借助树枝，将身体慢慢转移到另一边的车门。 就在他要拽住武工的胳膊往外拉的时候，猛然听到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看热闹的人一起大喊，“快躲开，树要断了。” 刘非凡顾不得多想，一把去抓住武工的肩膀。然而只听到轰然一声响，卡住车的树拦腰断了。小车掉落，挣断了粗绳，如风筝一样飘落了下去。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现场一片死寂。 谁都知道，车掉落悬崖，断无生还机会。 刘非凡一把没拉出来武工，却被带着从树上摔了下来。刚好摔在一块突兀的石头上，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痛，人便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人已经在县医院了。 病床前，三个警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他一睁眼，便感觉三双眼睛就像六把钢刀一样，正在给他抽丝剥茧。 他略一动弹，便感觉全省如散了架一样的痛。 “刘非凡，你醒了啊。”其中一个警察笑眯眯说道“你这一觉，睡了两天两夜了。” 刘非凡惊异地看着他，脑海里掠过救人的画面。他虚弱地问“我睡那么久了吗？” “当然。”警察叹口气道“我们守了你两天两夜了。” 刘非凡客气地笑了，感激道“兄弟们辛苦了。我没事。” 警察笑了，道“你怎么会没事呢？我们等你醒来，就是要问问你，你谋杀武副书记的动机是什么。” “谋杀？”刘非凡一激灵，浑身的痛好像轻松了一半，“谁谋杀谁？” 警察冷笑着道“你是在装糊涂吧？又没摔着脑子，你怎么就分不清了？快说吧，你谋杀武副书记的动机是什么。” 刘非凡愣了一下，随即怒不可遏地吼道“你放屁！” 警察倒没计较他骂人，而是似笑非笑说道“如果你不是躺在病床上，老子就冲你这句话，都必须给你上手段。说吧说吧，拖着不说没意思。” 刘非凡冷静下来，反问他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谋杀武副书记？” “该给你出示证据的时候，自然会出示让你看。现在，你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我拒绝回答。”刘非凡脑子乱成了一锅粥，自己明明是去救人了，怎么就成了谋杀？ 武工真摔死了？ 第3章 拜码头 刘非凡闭上眼睛再不说话。警察等了一会，知道刘非凡不会再开口了，便让随来的同事拿了一副手铐出来。 “刘非凡，我们现在对你采取必要的预防措施，你必须配合。” 说着，他们便将刘非凡的一只手铐在了病床的铁栏杆上。 刘非凡睁开眼说道“你们一定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好啊。”警察自我介绍道“刘非凡，我是县局刑警大队大队长赵天生。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至于我们付不付出代价，你说了不算。” 他们留下了一个人看住刘非凡，其他人都走了。 过了一会，护士进来换药。 刘非凡这一摔，断了三根肋骨。 刘非凡迟疑了一下，小声问护士“护士，我老婆怎么样了？” 戴着口罩的护士眼睛弯成一弯新月，反问他，“你老婆谁呀？” “这次出车祸的人，叫吴雪，县剧团的。” “她呀，情况比较严重，转院去了市里医院呢。”护士又将他深深看了一眼，道“她是你老婆呀？” 刘非凡正要回答，听到在一边监视换药的警察喝道“都不许说话。” 这一喝，刘非凡和护士都没吱声了。刘非凡留意了一下护士胸前挂着的一块工作牌，知道护士叫刘亦珊，居然与自己同姓。 换了药后，护士匆匆离开了。 许一山便转过头问坐在一边的警察，“兄弟，你们是怕我跑了吗？还拿着铐子铐住我？” 警察是个年轻的小警察，脸上的稚气似乎都没完全褪去。 “上级要求的，我没办法呀。”小警察冷冷说道“刘非凡，你安静把伤养好吧。” 刘非凡试探着说道“我如果说你们冤枉了我，你信不信？” 小警察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我信有什么用？你要让领导信才行。” “你们队长赵天生吗？” 小警察摇了摇头道“赵队信还不行。你应该让武副书记信。” 刘非凡叹口气道“他不是出车祸摔死了吗？” “谁说的呀？”小警察急忙说道“武副书记就是伤得严重了一些，生命无碍呢。” 话一出口，他猛然感觉到了什么一样，赶紧刹住车，朝刘非凡讨好地笑了笑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啊。” 武工居然没死？刘非凡又惊又喜。他实在想不明白武工随同小车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悬崖，居然还能捡回一条命。 只要武工活着，他就应该能洗脱谋杀的罪名。他武工再没良心，也不能昧着良心将救他的刘非凡冤枉成谋杀他的嫌疑人啊。 可是他没死，他心里又生出一丝遗憾来。 那天在车上见到的一幕，已经如刀刻一般，深深刻在他的心坎上了。 联想起自己调去三斗镇上班，丝毫没有往回调的迹象，他已经想到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这样安排。目的就是将他和吴雪分开。 他心里跳出一个念头来，难道妻子吴雪绿了自己？ 武工虽然只是平梁县的副书记，但他的威信和影响力却远远超过书记陈太平和县长徐栋梁。 在平梁县团委工作快五年之久的刘非凡，不可能不知道武副书记。 武副书记是个典型本土干部，从出生到就业，除了中途外出读书三年，他的一切都与平梁县紧密联系在一起。 武副书记的父亲是平梁县的老书记，执掌平梁县前后达二十年。 如今，老书记早就退休颐养天年去了，接他班的儿子武工从县委普通干部升到县委副书记之后，再没动静了。 传说，到现在为止，但凡来平梁县履职的干部，第一站必去的地方就是拜老书记的码头。其实拜老书记码头是假，拜武工的码头才是真。 若是谁不按这个套路出牌，他在平梁县的日子将陷入生不如死的境地。 现任书记陈太平，县长徐栋梁，都拜过他的码头。 在平梁县，与武副书记称兄道弟的人太多。上到庙堂官员，下到社会游民。见到他，谁都会主动将身子侧到一边，恭恭敬敬叫一声“武书记”。 武工很不习惯有人叫他“武哥”，或者其他任何脱离“武书记”三个字之外的称呼。传说，他有次去一个局里办事，局长看到他来了，起身迎接住他，随口喊了一声“武哥”。结果，换来的是他劈面一个打耳光，将局长的牙齿都打掉落了两颗。小说 还有一次，是一个叫“武大郎”的社会闲杂人员。此人因好勇斗狠，在平梁县是个狠角色，身边小弟不下百人。武大郎靠从事一些灰色生意发财，交游算广阔了。方方面面都有人，也是个鬼见了都给三分面子的人。 武大郎某次遇到了武工，主动放下身段，谦恭喊了他一声“武哥”。 武工当场发飙，一把薅住武大郎头发，掀翻在地，噼里啪啦扇了武大郎七八个耳光。武大郎也是个要脸面的人，哪能咽得下这口恶气，当场便要与他对打。 谁料还没动手，只听到“啪”的一声，武工手里不知何时冒出来了一把枪。枪响后，他轻蔑地吹了吹枪口，似乎在吹去枪口的硝烟。 而武大郎的一条腿，已经被打断，痛得在地上鬼哭狼嚎。 经此两回，全平梁县的人都知道了，见到武工，不管关系多好，千万不能叫他“武哥”或者其他称谓，必须称他为“武书记”才万事大吉。 刘非凡从小警察嘴里得知武工还活着的消息，不禁有些替自己担忧起来。 他从救人者突然冤屈为谋杀者，人在医院躺着，手还被铐了手铐，派了专人守着，这不是明摆着大麻烦要来吗？ 刘非凡敏锐地感觉到，局面变成这样，一定是武工在背后操纵的结果。 他知道，自己不逃，就只能等死。 正在胡思乱想着，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一个声音响起，“果然在这里啊！” 话音未落，三斗镇妇联主任柳月便推门进来了。 小警察赶紧起身，堵住柳月的路喝道“干什么的？” 柳月陪着笑脸解释道“我是三斗镇的，我来看望刘镇长啊。” “不许看。出去。”小警察呵斥着她，一边动手去推柳月。 柳月一下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眼光落在床头铁栏杆上的手铐，才惊呼出声道“刘镇长，你这是怎么啦？” 小警察还想推她，柳月却挺起胸脯面对着他，冷笑道“你这个小同志，你敢再动手，我就喊你耍流氓了。” 说着，她一下将领口扯开，露出白白的一片的胸脯。 小警察显然没遇到过这种场面，不由吓得倒退了几步。 “我给你们三分钟时间，有话快说。”小警察妥协了。 柳月几步冲到床边，看着床上孤立无援的刘非凡，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呜咽道“你怎么啦？” 第4章 刑拘 三分钟转瞬即逝。 小警察无奈过来低声说道“大姐，你快走吧。被我领导看见了，我会被处分的呀。” 柳月嗯了一声，转过头对刘非凡说道“你不要怕，我会给你讨个公道的。” 看着柳月走了，刘非凡心里突然生出留恋感来。 一年前，刘非凡接到调令去三斗镇赴任时，镇里当时就安排了柳月接待的他。 柳月人漂亮，身材好，性格泼辣。她十八岁还是个大姑娘的时候，就敢当着一群男人面，演示避孕套的正确戴法。那时候的柳月，肩负着全镇计划生育工作的重任，如何避孕，是工作中最重要的一环。 在没人帮她的情况下，她只能硬着头皮亲自上阵宣传科学避孕的方法。 柳月后来坐上镇妇联主任的位子，当之无愧。整个三斗镇，无人敢挑战她的工作能力。 四年前，柳月与一个军官结了婚。目前夫妻两地分居，他们育有一个三岁的女儿，叫豆豆。 刘非凡是怎么调去三斗镇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镇党委书记余十八和镇长胡继国在他去三斗镇报到这天，不约而同去了下面村里检查工作，完美回避了刘非凡报到这件事。 报到这天，柳月早早等在车站。接了刘非凡回来镇政府，帮他安排好了住宿。 刘非凡的住房，就安排在镇政府后面的一排三层小楼上。与柳月隔壁。 住房是老式筒子楼，无厨房，无厕所。做饭只好在走廊上搭一个临时灶台，上厕所就只能下楼去公共厕所解决。 那天正下着大雨，雨水将刘非凡一身浇得湿透。柳月也不例外，等他们将刘非凡的住房都安排妥当了后，刘非凡无意识地看了柳月一眼，才发现她的衣服也早就湿透了，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让她内衣的带子都清晰可见地露了出来。 他这一眼让柳月大窘，当即回去隔壁家里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又催促着刘非凡将湿衣服换了，她一道拿去洗了晾起来。 晚上，书记余十八和镇长胡继国先后回来。 余十八吩咐食堂弄几个硬菜，他和镇长胡继国给刘非凡接风洗尘。 镇食堂只负责中餐。早餐和晚餐都需要自己解决。 三斗镇的干部，家属大多在镇上。像刘非凡这种家在县城的人，只有他一个人。食堂不能单独为他开伙做早餐和晚餐，刘非凡吃饭的问题，就成了接风洗尘宴上最重要的一个话题。 书记余十八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他是土生土长的三斗镇人。身材魁梧，性格豪爽。年轻时，他是乡里的护林员，专门保护三斗山上的名贵木材和珍稀动物。 他被人津津乐道的是他当护林员的时候，一个人独自面对十几个盗伐金丝楠的盗伐份子，结果，他凭着手里一把火药枪和一把砍刀，硬生生将十几个盗伐份子拿下了。 当然，事后才发现，他身中盗伐份子数刀。好在都没伤到要害。他凭着一股坚强的信念，在将盗伐份子送到镇派出所门口时，才轰然倒地。 镇长胡继国看起来就是个白面书生。与余十八比起来，他的身板就显得瘦弱多了。 胡镇长过去是镇中学的一名老师，家里有点关系，他通过考公才进入的公务员队伍。他比书记余十八少了七八岁。话不多，性格相对阴柔。 据说，他即将接任余十八，成为三斗镇党委书记。 接风宴上，余十八端着酒杯执意要与刘非凡碰杯。他豪爽说道“刘镇长，以后，这三斗镇就是你的家。在家里，就都不要见外，喝酒是必须的。” 三斗镇是真正意义上的山区。不过，三斗镇还有另一个身份——林区。 延绵数十里的三斗山脉，藏着世间少有的珍稀木材——金丝楠木。最久远的一棵金丝楠，年代可追溯上百年。 三斗山脉有无数个传说故事，大到女娲造人，小到妖魔鬼怪。三斗镇就坐落在整条山脉的中部，与最近的乡镇隔着三十多里路。与县城就更远了，接近一百五十多里山路。 人在三斗镇，过着的几乎就是与世隔绝的日子。 刘非凡平调到三斗镇，组织上甚至都没与他谈过话，征求过他的意见。只有一纸冷冰冰的调令。 对于突调三斗镇，刘非凡曾经想要与组织部去理论，被妻子吴雪拦了下来。吴雪告诉他，调他去三斗镇，是上面对他的考验，在历练他，以备将来重用。 刘非凡对妻子吴雪的话将信将疑，不过，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一来妻子吴雪在县里朋友很多，有点内幕小道消息一点不奇怪。二来，他也明白，如果与组织部门抗争，吃亏的反而是自己。 在来三斗镇之前，他还是没忍住去找了县委书记陈太平。 陈书记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他，“非凡，好好干！” 接风宴持续了三个多小时。他们喝的是本地酿的一种土烧酒，用料就是三斗山上种的高粱。 三斗人将这种酒叫做“三斗高粱酿”，入口细腻，酒味绵长，很容易上头。 那晚究竟喝了多少酒，到现在刘非凡还意识迷糊。 他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是被柳月背上楼的。 人一醉，许多往事便会涌上心头。 刘非凡依稀记得自己哭过闹过，躺在床上双手乱舞，恰好碰到了柳月的胸。 他如饥似渴地抚摸着，嘴里呢喃着喊，“老婆，老婆，我要死了。” 他将柳月当成了吴雪，趴在她的双腿上吐了个天昏地暗。 此后，两人再没提起那晚的事。不过从那以后，刘非凡只要看到柳月，便会在心底生出愧疚来。 天擦黑的时候，赵天生来了。 他当着刘非凡的面宣读了一份刑事拘留决定书。理由是刘非凡涉嫌故意谋杀。 宣读完毕，赵天生要求刘非凡在决定书上签字，遭到了刘非凡的拒绝。 “我抗议。”刘非凡红着眼吼道“你们颠倒黑白，诬陷好人，我要告你们。” “抗议无效。”赵天生冷笑道“刘非凡，我劝你还是配合我们的工作，免得......” 他没将话说明白，但刘非凡明白他后面这串省略号里包含的意义。 刘非凡还真冷静了下来，他突然笑了一下，说道“赵大队长，你记住，只要我刘非凡不死......” 他也没把话说完，故意留下悬念。 赵天生喝道“刘非凡，你是不是还想打击报复啊？” 刘非凡看着天花板，再没出声。 他心里在想，如何逃出生天。 第5章 收监 刘非凡在医院住了七天。 这七天里，身边随时跟着看守。即便上厕所，也必须敞开着门。这让他无可奈何，却丝毫没办法。 七天里，他随时随刻都在想着逃走。他甚至将记忆里的关于逃生的电影回忆了很多遍。最终他发现，电影与现实完全不同，他想脱逃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而且他清醒地知道，即便他逃了出去，外面的天罗地网也能很快将他捕获回来。 赵天生当着他宣布了刑拘决定，罪名是涉嫌谋杀，却一直没告诉他，他刘非凡谋杀了谁？ 问看守他的小警察，小警察也是一脸茫然。问得多了，小警察会不耐烦地警告他，“你安安静静，别那么多问题。我要是知道，不早就告诉你了？” 养伤七天，赵天生只来过两回。第一次是等他醒来，第二次是宣布对他刑拘。此后，再没见到他的影子。这让刘非凡想从他嘴里知道自己谋杀了谁的机会都没有。 小警察倒是每天都来。他一来，就搬张椅子坐在门口，双眼一动不动盯着被铐在病床上的刘非凡。 刘非凡试着与他说话，小警察起初拒绝回答。问多了，态度变得松软了下来。开始有选择性地回他几句话。 刘非凡叹气说“你们说我谋杀，我自己都不知道谋杀了谁。我被冤枉不要紧，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早晚会还我一个清白。只是我爹娘，可能就要被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了。可怜我爹娘含辛恕苦培养了我，一天福没享到儿子的，反而被人骂作杀人犯的父母。这老天爷真不知道有不有眼。” 小警察跟着他叹了口气，刘非凡叫父母“爹娘”，触动了小警察的心思。 在平梁县，区分一个人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从称呼上就能区分出来。 生活在城里的人，都叫父母“爸妈”。只有他们生活在乡下的人，才叫父母“爹娘”。 “你老家也在农村吗？”小警察问。 刘非凡嗯了一声道“我老家在刘家湾镇。” “是吗？”小警察惊喜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也是。” 刘非凡好奇地问“你哪个村？” 小警察说了一个名字，刘非凡依稀记得就是隔壁的村。于是说道“我记得你们村，我原来读书的时候，要从你们村门口过。” 因为是同一个镇的人，无形当中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聊了一会，刘非凡知道小警察叫陈志刚，刚毕业，安排在平梁县公安局，还没正式转正。 陈志刚是警官学院毕业的，在学生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可惜没关系，只好回到老家平梁县就业。他能进公安局，还搭帮警官学院的班主任与平梁县刑侦大队的赵天生是同学。是班主任向赵天生极力推荐了他，他才得到这个机会。 刘非凡在与陈志刚聊天的过程中，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小青年浑身充满了正义感，便试探着问“志刚，你觉得我是个杀人犯吗？” 陈志刚苦笑道“觉不觉得没用。现在都靠证据说话。” 刘非凡问他“你们有证据证明我谋杀谁了吗？” 陈志刚慌乱摇头道“我真不知道。我只负责看管你，其他的事，我不清楚。” 刘非凡便哦了一声，突然问他道“志刚，我想让你帮我去找一个人，你敢不敢？” 陈志刚狐疑地问“找谁？” “县委陈太平书记。你找到他之后，告诉他我的情况就行了。” 陈志刚猛烈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违反纪律。”他想了想道“早几天不是有个女的来看过你了吗？” 刘非凡心领神会道“志刚，你能让她来见我也行。” 陈志刚没答应，也没拒绝。但刘非凡还是将柳月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 第二天他来换班的时候，朝刘非凡使了个眼色。 果然没过多久，柳月就出现在病房里。 陈志刚故意回避去了门外守着，不忘叮嘱他们道“有什么话快说，最多三分钟啊。” 刘非凡感激点头，连忙对柳月说道“柳主任，我想请你去找一下陈太平书记，把我目前的情况汇报给他知道就行了。” 柳月脸露难色道“我怕陈书记不接见我啊。” 刘非凡想想也是，县委书记虽然不是高官大员，但轻易也很难见到人。通常，在县委办这一关就过不去了。 看到刘非凡脸上露出一片失望的神色，柳月一咬牙道“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的，你放心。” 在刘非凡看来，现在唯一的求生希望都寄托在陈太平书记身上了。 他是陈书记亲自从学校要来的人，这几年陈书记也不断在关心他。他知道陈书记肯定不会相信他会去谋杀一个人。陈书记要是知道了他的情况，必定会出手干预。 眼见着柳月一脸凛然的神色，他知道她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见到陈书记。顿时，紧绷的一颗心舒缓了不少。 陈志刚突然推门进来，催柳月快走，赵队带人来了。 柳月前脚刚出门，赵天生后脚就跨了进来。 刘非凡肋骨已经长愈合了，医院给出了可以出院休养的建议。 赵天生今天来，就是要将刘非凡收监。 谋杀的罪名很大，赵天生吩咐给刘非凡钉上脚镣。 脚镣不是普通的脚镣，而是专门用来针对重刑犯的。脚镣套上脚踝后，会用铆钉钉死。要想再打开，只能使用切割机。 当铆钉被敲死在脚镣上后，赵天生似笑非笑地说道“请吧，刘非凡。” 脚镣很重，赵天生命人用一根铁链将脚镣牵在手铐上。刘非凡必须将铁链提起来，脚镣才不会拖在地板上。 出门的时候，赵天生拿出来一个黑色的头套，将刘非凡的头套了进去，只露出两个眼睛。 医院楼下，警车早就在等着他。 两个警察将他塞进车里，一左一右看守着他。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赵天生回过头来说道“刘非凡，我们提前给你钉好脚镣，你没意见吧？其实，去看守所钉也一样。” 刘非凡觉得头套太憋闷了，便商量着说道“赵队，你能不能帮我取下头套？” 赵天生拒绝得很干脆，“不行，这是规定。很快就会到了。” 县看守所刘非凡不是不熟。县团委有个项目，就是帮扶违法犯罪的人回头是岸。刘非凡作为项目的主要负责人，还给看守所的在押犯讲过法律方面的课。 他那时候打死都不会想到，自己某一天也会被送进来，而且是戴着脚镣送进来。 但凡对警察戒具使用有点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像刘非凡这种不但戴着脚镣，而且还是那种直接被铆钉铆死的脚镣的人，都是可能处以无期以上徒刑的人。 进了看守所，核对身份，剃头，拍照，一路流程下来后，刘非凡被送进了一间十几平方的监室。 第6章 铁算徐 刘非凡被收监后，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现在最大的希望都寄托在柳月身上了。 可是一连三天，丝毫没有动静。 看守所长亲自过来监室看望过他。看着刘非凡的脚镣，所长只是摇头，一句话也没多说。但他临走时，特意警告了他同监室的人，谁敢欺辱刘非凡，他会亲手剥了他的皮。 所长的警告还是很有作用的。同监室的七八个犯人都想方设法讨好他。 闲着无聊，刘非凡便与他们攀谈起来。得知监室里的七个人，有盗窃的，有诈骗的，还有两个打架斗殴的。 盗窃的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据说他有一手开锁的绝技。无论多么难开的锁，他只要捣鼓几分钟便能打开。至于像电动车这样的锁，于他而言就是小儿科。 此人开锁最快的速度是三秒钟打开一辆电瓶车。 传说，只要他去的地方，电瓶车都将寸草不生。 此人叫莫开冦。刘非凡第一次听他自我介绍，听成了“莫开口”。 莫开冦是几个当中最活跃的人。他也不是第一次进来了，进去看守所就是家常便饭。按他的话说，这辈子干其他的事都不行，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打工。他直言出去后，还是会重操旧业。 打架的两个人一看就是小混混出身，胳膊上纹着飞龙走兽，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刘非凡最鄙视的就是这种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好勇斗狠。 他们似乎没将刘非凡放在眼里，但也不敢主动惹他。毕竟，看守所长的警告不是白说的，他们都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所长就是皇帝。 在看守所混了三天，监室里的人便都混熟了。刘非凡戴着戒具，行动不便，其他人便都主动照顾他。唯有涉嫌诈骗的那个人，三天来一直不闻不问，话也没与刘非凡说一句。 监室里八个人，刘非凡是唯一戴着脚镣的人，于是，他便成了大家的中心。他们好奇地打听，刘非凡究竟是犯了什么罪被抓了进来？ 刘非凡面对着几双眼睛，淡淡地笑了一下道“如果我说是被冤枉的，你们信不信？” 一监室的人顿时发出鄙夷的笑声，莫开冦笑嘻嘻道“兄弟，你说你是冤枉的，我们都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你信不？” 刘非凡不想解释，心里却很焦急。他一直在暗想，是柳月没去找陈书记，还是陈书记不想管他这件事？ 失去自由的人，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 在下午天快黑的时候，涉嫌诈骗的人主动凑了过来。 他是个半老头子，剃光的头皮上，长出来的一片头发就像秋天早上打的霜一样。 两个人盘腿而坐，老头主动说道“这位兄弟，我帮你看个相如何？” 刘非凡苦笑道“你自己相信吗？” 老头一本正经道“信则有。” 刘非凡便笑。这几天他从莫开冦的嘴里已经得知老头是个走江湖靠给人看相算命的江湖先生。莫开冦说，这死老头不但骗钱，还骗色。偏偏那么多女人追着他的屁股转，死心塌地。 老头姓徐，江湖上叫他铁算徐。具体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身上也没身份证，留在公安案卷上的名字都是铁算徐这个名字。只不过他们将名字倒了过来，叫他徐铁算。 铁算徐已经年过六十，身体却显得很硬朗。比起矮小瘦弱的莫开冦，他仿佛要年轻许多。 铁算徐是因为给一个大老板的情人摸骨算命进来的。他摸着摸着就将小女人摸上了床。偏偏被小女人的情夫撞到了，于是以诈骗的名义，将他送了进来。 莫开冦逗着铁算徐说道“铁算，你算得那么准，怎么就没算到你睡别人女人的时候被抓到啊？” 铁算徐不屑地哼了一声道“谁说我睡了别人的女人了？你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 莫开冦笑嘻嘻道“铁算，我是真心佩服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把女人哄上床，你把你的绝技教给我好不好？我拜你为师嘛。” 铁算徐鄙夷地扫了他一眼道“你再胡说，小心我让你开不了口，信不？” 这一吓，还真吓住了莫开冦。 “我这是玄学。”铁算徐将他端详了一番道“老弟，你说你是被冤枉的，别人不信，我信。” 刘非凡嘿地笑了，道“老先生，你信没用啊。” “你印堂发亮，完全没有晦气盖住。”铁算徐拉起刘非凡的一只手，细细摩挲了一遍后，郑重其事说道“如果我没算错，三天之内，你必定出去。” 莫开冦不屑道“铁算，你又在胡说八道了。这位兄弟都戴了脚镣了，还想着出去？做梦吧。你以为他们警察是吃干饭的，敢乱给人上脚镣啊。” 铁算徐脸一沉道“我让你信了吗？” 莫开冦显然惧怕铁算徐，果真闭嘴不语了。 “你这位兄弟，器宇轩昂，浑身充满正气。”铁算徐说道“可惜你的命里有一道劫，渡过劫了，你可能化身为龙，一飞冲天。渡不过去，就是命喽。” 刘非凡心里一动，他原本是不相信这些江湖术士的鬼话的。这些靠卖弄嘴皮子吃饭的人，往往能说得水可点灯。 不过，他记得爹娘曾经在他面前说过的一件事，说是他出生的时候，他爹出门去请接生娘，路过一口水塘边时，塘里突然跳上岸来两条鲤鱼。 爹当时喜出望外，当即将鱼捉了回去，熬了汤给他娘补身体。 爹娘事后后悔说道，当时就不应该把鱼吃了，应该放生到河里去。如果那样放生了，儿子刘非凡必成龙。 娘后来也请人给刘非凡算过命，算命的无一例外都提到了这两条跳上岸来的鱼，都在惋惜当初不该一锅炖了。 铁算徐说过这段话后，没再说话了，又回到他倦缩的角落，独自打坐去了。 莫开冦凑到刘非凡面前说道“你真相信他的话啊？这老家伙无非就是找你套近乎，想要你身上穿的这套衣服呢。” 刘非凡一愣，问道“他要我衣服干嘛？我穿在身上，怎么会给他？” 莫开冦摇摇头道“兄弟啊，你这身衣服还能穿多久啊。你都上了死镣了。上路的时候，总该换身新衣服吧，这换下来的衣服，就该送人了。” 刘非凡被他说得只感觉脖子上冷飕飕的，顿时心如死灰。 他突然有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感觉，一颗心冰凉起来。 他的心里涌起来前所未有的绝望。 第7章 绝处逢生 转机在他被送进看守所的第四天出现了。 一大早，赵天生便带着人来提审他。 几天过去，刘非凡已经面容憔悴，胡子拉杂了。 赵天生见面第一句话就问他，“刘非凡，你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要谋杀县委武书记？” 刘非凡双眼一瞪道“你放屁！我与他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谋杀他？” 赵天生脸一沉道“是我审你，还是你审我？你最好是主动交代，争取宽大。” 刘非凡冷笑道“我没什么交代的，你们有证据，可以直接判我。我拒绝回答你的一切问题。” 赵天生便笑了，骂道“你是死鸭子，嘴硬。看来不给你上手段，你是不肯配合了。” 刘非凡轻蔑地冷笑一声，将脸扭到一边。 他无比清醒，只要他说错一句话，谋杀的罪名就有可能刻在他身上了。他第一次知道了他要谋杀的对象是武工，这让他愤怒不已。 在刘非凡的印象里，他与武工并无交集。 外面对武工的传说，他也从来不感兴趣。 但武工好像对他很感兴趣，特别是他与吴雪结婚之后，武工单独找过他谈话，大意是年轻人要将精力放在工作上，但不能忽视对家庭的关心等等之类的。小说 那次谈话，是刘非凡第一次正面接触他。不过，武工给他的印象并不想社会上传说的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之类的。相反，他倒觉得武工谈吐文雅，态度谦和，也不在别人面前摆官架子，耍官威。 现在赵天生说他谋杀武工，让他啼笑皆非，又怒不可遏。他干脆不理会他，因为他认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经不起考验。 再说，现在是法治社会，他赵天生还能一手遮天，制造冤假错案出来？ 赵天生显然被他的态度激怒了，他指挥着手下道“上手段吧！” 就在刘非凡准备接受皮肉之苦的时候，赵天生的电话响了。 只见赵天生站起身来，双手捧着电话贴在耳边，声音洪亮地喊了一声，“陈书记，我是赵天生。” 刘非凡不知道陈书记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但是，赵天生的脸色变得愈来愈难看，额头上冒出来了一层冷汗。 他试图解释什么，话才出口，对方陈书记显然已经挂了电话。 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出声。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在等着赵天生发号施令。 突然，赵天生起身往刘非凡这边走来。他脸上挤满了笑容说道“刘镇长，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说完，回头喝道“你们都还站着等什么？等上菜吗？快叫人来打开戒具。” 刘非凡双脚打上的是死镣，要想打开，只有切割掉。 没多久，消防人员拿着工具出现在审讯室里了。赵天生带着人，七手八脚要将刘非凡脚上的死镣打开。 刘非凡一下就明白了。县委陈书记终于知道了他的处境，出手干预了。 心里有了底，他得装了。 他将双脚躲闪着他们问道“你们干什么？” 赵天生陪着笑脸道“刘镇长，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们可能搞错了。现在给你打开戒具，恢复你的自由啊。” “不用！”刘非凡冷冷说道“赵队，你也别说得那么好听了，什么戒具啊，就叫死镣。” 赵天生的头鸡啄米一样的点，小声说道“是是，死镣。现在帮你切掉。” “不！”刘非凡拒绝道“既然你千辛万苦戴上去了，何必还要取下来？我想戴着这副死镣在平梁县的大街上走一走。” 赵天生急得额头上汗水涔涔，他虚情假意地笑道“刘镇长，犯不着，犯不着啊。没必要的嘛。” “我觉得很有必要。”刘非凡冷冷说道“我要让全平梁县的老百姓都知道，你们是如何让一名国家干部遇到冤屈无法出声的，倘若是普通老百姓，后果更不可想象的现实。” 赵天生顾不得那么多人在场，突然猛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说道“刘镇长，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你有什么要求，以后再说。” 刘非凡还准备继续坚持下去，他知道现在是赵天生急，他不急了。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推开了，柳月与余十八、胡继国走了进来。 突然看到他们，刘非凡终于没忍住激动，泪水夺眶而出。 从车祸发生到现在，时间过去了半个月。而这半个月，于刘非凡而言，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他这些天想得太多了，盼望出现奇迹，又常常被绝望包围。 他对自己突然被冠以谋杀他人的魔幻罪名弄得精神几乎崩溃，因为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会去谋杀谁？ 在他被送进看守所开始，他每天几乎都陷在绝望里。直到今天提审，赵天生开门见山讯问他谋杀武工副书记的动机，他才明白过来，是武工想要他死。 想起那天他在救他的时候，他心里根本就没任何见死不救的念头。是因为树突然断裂，武工才随车摔到悬崖下的，他怎么能以此来说自己是在谋杀他呢？ 他想起衣衫不整的妻子吴雪，想起车门打开掉下车去的红色胸罩，他的脑袋就像浆糊一样的混沌不堪。 他知道武工说的申遗就是一个谎言。如果真是申遗工作，县里只需安排文化部门去人就能办到了，何须他一个县委副书记亲自上阵？ 更何况，申遗与吴雪有什么关系？ 余十八打着哈哈，搂着刘非凡的肩膀说道“非凡啊，都是误会。误会啊。” 他一边朝赵天生使眼色道“赵队，快把这些鬼东西去掉，陈书记还在办公室等非凡呢。” 切割机火星四溅，尖利的切割声响彻审讯室。 整整花了半小时，才将紧紧铆死在刘非凡脚上的镣铐切断。 柳月一直在偷偷抹泪，看见束缚刘非凡的枷锁都解除了，她二话不说，拉着刘非凡就往外走。 一行人簇拥着刘非凡，直接上了车，直奔平梁县委。 在车上，刘非凡才知道柳月为了见到县委陈书记，几乎愁白了头发。 如果不是余十八书记和胡继国镇长亲自出手相助，柳月是不可能那么容易见到陈书记的。 第8章 矛盾公开 平梁县委书记陈太平已过天命之年。 十年前，他奉命调往平梁县担任县委副书记。一年后，扶正坐上书记位子。 从他来平梁，他就感觉自己一直被孤立。就像武工公开宣称的那样，在平梁县，只要他不点头，谁的政令都出不了平梁县委的大门。 事实确实如此，平梁县委县政府大大小小的干部，见到武工无一不点头哈腰。见到他陈太平，客气点的，还会说几句客套话。不客气的，基本无视他的存在。 十年前，同为县委副书记的陈太平和武工争夺县委书记一职。在所有人都一致看好武工的时候，上面最终确定书记一职由陈太平担任。 这让武工感到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不但失意，而且愤怒，大骂上级没眼光。武家执掌平梁县二十多年，根子已经深入土壤。现在平梁县的大小干部，绝大多数是当年老武书记提拔起来的。武家在平梁称得上平梁第一家，无人可及。小说 武工任书记，似乎干部基础深厚，群众基础也深厚，当之无愧。 然而，书记位子最终没被他坐到屁股底下。这就成了武工怨恨发泄的理由。 这些年里，书记陈太平努力想改变平梁县的局面。比如在人事问题上，本该大权独揽的陈太平，似乎没有多少决定权。 武工以集体领导为由，但凡他不满意的人事任用，都会被他联合其他常委来个否决。 陈太平尝试着提拔一些干部，但这些干部好像都不愿领他的情一样。只要得知武工还未点头，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婉言谢绝。 至于陈太平想拿下一些不称职的干部，更是难上加难。因此，他执政平梁即将满十年，似乎平梁官场还如前十年一样，几乎没有太多的变化。 五年前，陈太平决心亲自培养自己的人。于是，就出现了他亲赴燕京，找到了平梁籍学生刘非凡，鼓励他回乡报效乡梓。 刘非凡是陈太平书记唯一亲自要回来的人，可是在任用他的时候，武工以刘非凡缺乏实际工作经验为由，要求刘非凡去县团委工作。 武工此举，不谓不用心良苦。在外人看来，都知道团委就是培养干部的摇篮。将刘非凡放在团委锻炼，就是爱护他、培养他的表现。 可是，熟知官场套路的人还明白一个道理。团委是个最没实权的单位，甚至有人将团委比喻是一个花瓶。而且只要没人提拔，就一步都跨不出团委的门。 武工让刘非凡去团委锻炼，名正言顺。陈太平也拿不出反驳的理由。刘非凡于是去了团委，这一去就是五年。 五年里，刘非凡最大的收获，就是赢得了县剧团美女吴雪的爱情。 两人从恋爱到结婚，只用了半年多时间。可是婚后，吴雪却一直拒绝要孩子，这让刘非凡苦恼不已。 其实，刘非凡在来到平梁县后，很快就发现了平梁县的诡异。在平梁县，一手遮天的不是书记陈太平，也不是县长徐栋梁，而是县委副书记武工。 而且，他从一开始便感觉武副书记对自己的态度不太友好，常常公开讥讽刘非凡他们这类大学生都是眼高手低的书呆子。 他记得自己结婚那天，武副书记亲自登门道贺，还送了他们两只漂亮的大花瓶，据说价值不菲。 一脚踏进书记陈太平办公室的门，刘非凡便忍不住流出来了眼泪。 陈书记让余十八他们先去隔壁房间小坐。他要找刘非凡了解真相。 在听完刘非凡的话后，陈书记愤怒地一掌拍在办公桌上，吼道“他还真以为平梁没王法了？” 刘非凡冒着风险救人反被诬陷谋杀，这也是他被赵天生上死镣的原因。 刘非凡刑拘一事，陈太平并不是不知道。出事当晚，县政法委书记杨六神便向他汇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据杨六神汇报说，刘非凡本来可以将车祸中的县委副书记武工救援安全脱险的，但刘非凡挟一己私利，猜疑武副书记与他妻子有染，从而怀恨在心，借机谋杀。 杨六神当场还出示了现场人员的证言证词，明确了刘非凡谋杀的动机和目的。 当时，尽管陈书记心里有疑问，但他还是没当面指出疑点。他要求办案人员一定要查清事实，绝对不能冤枉任何一个人。 但陈书记没有想到，刘非凡会被钉上死镣，投入大牢。 如果不是余十八和胡继国找到他，以他们的党性担保，陈书记还蒙在鼓里。 “非凡，你受委屈了。”陈书记长叹一声道“是我没保护好你啊。” 刘非凡苦笑道“陈书记，您别这样说。我一直在心里坚信，人间有公理，世上有正义。我不相信乌云能永远遮住阳光。” 陈书记点点头道“非凡，你说得对。” 刘非凡被诬入狱，连他这个一把手都被蒙在鼓里。这证明平梁县已经暗无天日。 武工下手刘非凡，不外乎两个因素。 第一，武工一直坚持认为，刘非凡是陈书记亲自要来的人，自然属于他这一派的。凡是对手阵营的人，当然就是对手。 其二，陈书记也知道社会上的一些传言，说武工与县剧团的一个演员关系亲密。因为考虑到没有实际证据，他一直没将这个问题拿出来说话。 这个演员，自然就是刘非凡的娇妻吴雪。 武工与吴雪，到底存不存在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没人说得清。但据接近武工的人说，有不少人见到吴雪，都会恭敬地称呼一声“嫂子”。 车祸发生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武工要置刘非凡于死地。 矛盾已经公开。 他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来一份文件递给他道“非凡，这里有个去市委党校学习的名额。学习时间为一年，脱产学习。你有不有兴趣去？” 刘非凡一愣。谁都知道，去党校学习，就是升迁的预兆。 “陈书记，我合适吗？”刘非凡迟疑着问。 “有什么不合适的？”陈太平冷哼了一声，“平梁县这点主我还做不了吗？” 刘非凡担心道“陈书记，我还是觉得把机会让给别人合适一些。以我现在的情况，我去学习可能说不过去。” “你只管放心大胆去学习，县里的事，有我在，看谁能翻得了天。” 第9章 充满火药味的常委会议 刘非凡前脚从看守所出来，后脚就被安排去市委党校学习。这变化简直太魔幻，让许多人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平梁县委为安排谁去市委党校学习吵翻了天。常委们聚集在县委大会议室里，一致反对书记陈太平的决定，安排谁去，都不能安排刘非凡去。 县委十一个常委，副书记武工因病未能参加。剩下十个常委，除了统战部部长叶晓律未表态外，其他八个常委都坚决表示，刘非凡不能去市委党校学习。 陈太平强压怒火，冷冷扫视一圈常委们，冷冷说道“你们反对，总该有个理由！” 县长徐栋梁笑了笑道“陈书记，听说这个刘非凡身上还有问题没搞清。我们平梁县委总不能安排一个有问题的同志去学习吧？” 陈太平反问他，“徐县长，你说说，刘非凡身上有什么问题？” 徐栋梁便讪讪地笑，眼睛去看政法委书记杨六神，似乎在说，“老杨，你来说说。” 杨六神心领神会，他干咳一声道“陈书记，几天前我找您单独汇报过了，刘非凡涉嫌刑事犯罪。他的问题确实存在。” “胡说八道！”陈太平脱口而出骂了一句，目光如箭，射向杨六神，“老杨，你是平梁县政法委书记，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靠证据说话。” 杨六神低声道“陈书记，我不是给您出示了证据了吗？” “凭着几个人的证言证词，就认定自己的一个同志有问题？你们平常就是这样做工作的？”陈太平愤怒地质问他道。 他环顾一周，缓缓说道“关于刘非凡被收监这件事，我需要一个调查报告。” 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县委副书记武工坐着轮椅被推了进来。 武工一到，常委们一齐起身，热情与他打招呼。 他头上还缠着绷带，一条胳膊被绷带吊在脖子上。他看起来很虚弱，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俨然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陈书记，你要的报告，我给你。”武工在会议桌边坐下后，手指敲着桌子缓缓说道“同志们啊，我有责任向各位预警。现在我们平梁的干部队伍中，有部分心怀不满的干部在挖空心思报复我们。今天是我，明天就不知道是在座的哪一位了。” 他说了几句后，情绪变得激动了起来。进门来还风平浪静的他，突然变得怒气冲冲了。他的目光阴冷地扫过在座的每一张面孔，说道“各位，我听说县委决定安排刘非凡去市委党校学习，这么严肃的大事，我居然一无所知啊。我严重怀疑，我们班子中有同志在袒护刘非凡。像他这种有严重报复倾向的人，我们怎么能任由他逍遥法外啊？所以，秉着对人民负责的态度，我必须站出来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在座的人都能听出来，武工的话，无一句不是针对书记陈太平说的。 陈太平脸色铁青，但他没搭理武工的挑衅。 武工一露面，情势便呈现一边倒了。就连之前一直不表态的叶晓律，似乎态度也发生了转变。 她连忙打着圆场道“陈书记，武副书记，今天的会议，是讨论安排谁去市委党校学习。这件事本不该上常委会来决定，毕竟，太小的事了嘛。我想，如果大家都把时间花在这些小事上，对我们的工作会带来很多麻烦。我建议，为公平起见，大家推选出来两到三个候选人，各位常委投票决定谁去。” 杨六神嘿地笑了，道“叶部长啊，你这是把简单问题复杂化了。安排谁去学习，还用的着那么多常委大张旗鼓投票吗？我看，没必要。” 徐栋梁出声道“我觉得叶部长的建议未必不可取。既然投票决定，也就不要搞那么复杂了。干脆，县委县政府各自推荐出来一名同志。两同志参加投票。票数多的去学习。” 徐栋梁此言一出，相当于一锤定音。 并非徐栋梁说话有用，而是在这个时刻，大家也没再好的办法。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只要投票表决，书记陈太平必败无疑。 经过短暂的讨论，最终决定还是采用投票方式来决定。陈太平尽管极不情愿，但他明白，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斗得过整个常委班子。 虽说作为书记他手里握着最后的决定权，但是考虑到班子团结，他只能屈从。 他知道，采用投票方式，刘非凡或许还能一搏。如果他反对用投票方式来决定，刘非凡一点机会都会没有了。 刘非凡涉嫌犯罪被钉上死镣投入大牢，他强行命令公安方面放人。这已经将他与武工的矛盾暴露了出来。他知道刘非凡只要还在平梁县，早晚还会遭到暗算。 送他出去学习，让刘非凡远离平梁县，是最好的选择。 关键一点是，武工并没就刘非凡的问题提出再次收监的想法。倘若武工一意孤行非要置刘非凡于死地，他们是完全有能力制造出来一场冤假错案的。 显然，武工在有意回避刘非凡被收监这件事。从刘非凡被陈太平书记强行命令释放后，包括赵天生在内的所有当事人，似乎都来了个选择性的遗忘。 武工没有反对县长徐栋梁的建议。 于是，县委这边还是推荐了刘非凡。县政府推荐了县财政局副局长端木洪。 既然是投票，就必须采用无记名方式。 会务人员很快制作出来了表格。 表格发下去后，陈太平宣布暂时休会。十五分钟后回会议室投票。 肚子里窝着一肚子的气的陈书记，只能望墙兴叹。这些年来，他与武工之间的矛盾一直引而不发。几年交锋下来，双方各有胜负。 武工在平梁县有着深厚的基础，这让空降到平梁的陈太平很多时候感到力不从心。 他为此也向上级反应过，希望上级调查武工。但是，每次到了关键时刻，总会有人出来当和事佬。 陈太平不能不给和事佬面子，毕竟，那是他的直接领导。 几年来，他压在心里的怒火早就如火山一样要爆发了。他甚至想过，武工不除，平梁无宁日！ 今天他同意投票解决问题，是因为他已经想好了，倘若投票的结果与他的想法不一致，他会坚决动用手里的否决权。 十五分钟很快过去，常委们在短暂休息后，陆续回到了会议室。 第10章 意外结果 投票很快便结束了。 唱票结果，刘非凡获得十票。财政局副局长端木洪只有一票。 这戏剧性的结果让所有人都尴尬了。换句话说，如果端木洪仅有的一票是武工投的，那么，推荐端木洪的徐栋梁都没投端木洪的票。 武工的脸色黑得吓人。他双眉紧皱，什么话都没说，也没看任何人一眼，顾自坐着轮椅离开了。 陈太平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仔细询问了几次，“没看错？” 唱票人认真表示，绝对没错。 陈太平便会心地笑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关键的时刻，常委们都会选择与他站在一起。这在过去可是从没有过的事。 在平梁县执政八年，每一次的常委会决议，几乎都被武工左右着。憋屈在胸的浊气此刻一吐为快，他不无感激说道“同志们，你们投出了负责任的一票，我陈太平感谢你们。” 常委们大概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们都以为别人会选择投端木洪。因为，端木洪就是武工的妹夫。 事实让每个人都感到尴尬不已。端木洪除了武工的一票，再无收获。 会议到此，也该接近尾声了。 县长徐栋梁在陈太平宣布散会后，第一个站起身来，他没与任何人交流，低着头匆匆离去。 其他常委欲言又止，最终都没说话，跟着徐栋梁鱼贯离开会议室。 陈太平一个人留在最后。此刻，他的内心被复杂的感情充满了。这一仗赢得太漂亮！但是，他也能预感到，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没到来。 过去，他处处选择退让，并非他懦弱。武工从一开始就试图将他架空，他也一直装糊涂，回避与武工发生直接正面冲突。 不管武工如何挑衅，他一贯保持着冷静。是因为他知道，矛盾激发，将会给平梁县带来巨大的损失。 但这次，他与武工的矛盾在他强行释放刘非凡的时候就已经公开化了。 坐了几分钟，他掏出电话打给刘非凡。 “非凡，准备准备一下吧，立即去市委党校学习。”他吩咐他道“记住，不管平梁县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掺乎进来。” 接到电话的刘非凡一头雾水，他小心翼翼地问“陈书记，是不是已经发生什么事了？” 陈太平安慰他道“放心，没有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刚才常委会就安排谁去学习进行了一场表决。恭喜你得票十张。” “真的吗？”刘非凡激动地问。小说 “这次去学习，你就静下心来学习，其他的任何事都不要去多想。”陈太平叮嘱他道“你必须重视学习这件事。对了，我就不为你送行了。” 刘非凡坐在自己家里的沙发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在陈太平提出让他去党校学习时，他理智地知道，陈书记的决定，未必能实现。而且，他遭受不白之冤这件事，他必须要弄一个水落石出。 回忆起刚来平梁县时，他满怀雄心壮志，决心要彻底改变平梁的面貌。 然而，现实很快让他领受到了残酷。他发现，无论他提什么样的建议和方案，都会遭到副书记武工的坚决否定。 他尝试着主动与武工沟通，得到的就只有三个冷冰冰的字，“你不懂！” 一度以来，他被这三个字困扰得夜不成寐。直到遇到了吴雪。 与吴雪认识是在一次联欢晚会上。作为县剧团的台柱子的吴雪，自然会在晚会上表演节目。 当吴雪在舞台上亮相的一刹那，刘非凡便感觉自己的心被掏空了。 吴雪太漂亮了，简直惊为天人。 在得知吴雪还没男朋友的时候，他的心里第一次萌发了恋爱的冲动。 第11章 闺蜜沈露 刘非凡追求吴雪，一度成为平梁县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 在平梁县，不认识吴雪的人屈指可数。没听过她戏的人，也被视为孤陋寡闻。她不但样貌极美，而且有一副天生的金嗓子。 老天爷好像特别眷顾她一样，女人所有的优点在她身上不但都能找到，而且还能让人感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 但凡有吴雪登台的戏，往往人潮涌动，欢呼不断。 或许因为她太优秀，以至于在平梁没有男人敢主动去追去她。她就像一朵灿烂艳丽的花儿，却开得孤独，幽香自赏。 在平梁流传着这样的一个说法，谁成为吴雪的丈夫，谁就会是全县男人的公敌。 他们宁愿看着她独自开放，独自枯萎，都不希望任何一个男人将这朵美丽的花儿采摘。 同时，平梁暗地里还流传着另一种说法。吴雪其实是个名花有主的人。这个主，就是时任平梁县委副书记的武工。 刘非凡对这些传言根本就不知道。以至于他正式追求吴雪的时候，吴雪还曾似笑非笑地问过他一句话，“刘非凡，你不怕我？” 刘非凡当即笑道“我怕你干嘛？你只要嫁给我，你就是我的老婆，我的娘子。这世界上丈夫怕娘子的吗？” 他们的爱情很快就瓜熟蒂落。在一次两人游完泳回来的路上，坐在摩托车后面的吴雪突然对刘非凡说“刘非凡，我们结婚吧。” 吴雪主动提出结婚，刘非凡当然求之不得。 一个月后，一对金童玉女般的人在县委宾馆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也就在婚礼上，刘非凡见到了武工送来的两个价值不菲的大花瓶。当时他还开玩笑说，这东西占地方，没地儿可放。 武工便建议他将花瓶放在他们的婚床床尾，还开了一句玩笑说道“让这对花瓶见证你们甜蜜的爱情，我们也跟着沾点喜气。” 没人知道武工送刘非凡结婚礼物送花瓶的寓意。这两只一个人高的大花瓶就像两个卫兵一样，让刘非凡在与吴雪亲热的时候，总感觉背后有两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 虽然花瓶在刘非凡的坚持下最后移去了阳台上的一个角落，但刘非凡每次看到它们，都有一股拿锤子砸破它们的冲动。 回来这几天，刘非凡就没见过吴雪的面。 打她电话，一直关机。 过去，吴雪也有关机的时候。但那都是她在演出，或者是她在手机没有信号的乡下。 两年前，县里搞了一个“送戏下乡”的活动。县剧团是当仁不让的主角。吴雪跟着剧团每天在各个乡镇演出，让他们夫妻聚少离多。同在一个县，却有着异地分居的感觉。 问了县剧团，县剧团也不知道吴雪去了哪里。但他们十分肯定地告诉刘非凡，县剧团没有演出任务。 县剧团是个相对清闲的单位，平常如果没有演出任务，也没有排练新剧的要求，剧团的人便可以不去上班，自由活动。 “送戏下乡”活动在刘非凡调任三斗镇副镇长的时候就结束了。于是，他与吴雪又刚好调了一个头。吴雪回城，他却一周至少有五天吃住都在三斗镇。 接到陈书记的电话后，刘非凡心里更着急。这次去学习，很明显能看出来是陈书记的刻意安排。一来，让他避开子虚乌有的谋杀漩涡。二来，等他学习结束后，名正言顺提拔他。 他想在离开平梁县之前与吴雪好好说一次话，他需要解开在车祸现场看到武工车里的胸罩疑惑。 结婚后的刘非凡，自然听到一些关于妻子吴雪与武工的风言风语。但他选择相信吴雪，一直没捅破这层纱窗。 找不到吴雪，刘非凡便想起了吴雪的闺蜜沈露。 沈露在县一中当老师。她与吴雪是从小玩到大的姊妹。据吴雪透露给刘非凡的信息，她在沈露跟前毫无秘密可言。同样，沈露与她，也无任何隐私。 沈露还是个单身姑娘，比起吴雪来，她就像一片绿叶一样，衬托得吴雪娇艳惊人。 说她是绿叶，并非沈露的长相有问题。相反，比起吴雪来，她更耐看。 如果说吴雪是一头欢快的小梅花鹿，那么沈露就是一条温顺的锦鲤。 电话打到沈露的手机上，沈露刚好下课。 “沈露，你知道吴雪去哪里了吗？” 电话里犹豫片刻，沈露的声音传了过来，“她不是去省城了吗？” 刘非凡吃了一惊，赶紧问“她去省城干嘛？” “有事啊。”沈露笑了笑说道“你在哪？” “我在家。”刘非凡小声说道“过两天我就要去市委党校学习了，我想在走之前见见小雪啊。” “想她了？”沈露调皮地问。 刘非凡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苦笑着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具体时间我不清楚。”沈露说道“估计这几天不会回来吧。对了，我听说前几天你还被抓去看守所了，究竟出了什么事呀？” 刘非凡淡淡说道“没事了。只是一场误会。” “是吗？”沈露冷笑道“刘非凡，你究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啊？”她停了一会继续说道“我下午没课，我去找你。” 刘非凡连忙阻止她道“别，家里就我一个人，你不要来。” “我还怕你吃了呀。”沈露在电话里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压低声道“刘非凡，给你吃，你敢张嘴吗？吃了，你咽得下吗？” 沈露来时，手里还提着刚买的菜。 一进门，她便对刘非凡说道“小雪不在，今天我给你做饭。” 刘非凡讪讪道“怎么能劳烦你。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话说出口后，又感觉不妥。既然吴雪不在家，他们两个在家做饭吃，像什么？ “这样吧，我请你去外面吃吧。”刘非凡邀请着她道。 “不用了。外面不卫生，而且我菜都买回来了，就在家做点吃吧。”沈露放下东西，便去厨房找了围裙系在腰间，笑嘻嘻对刘非凡说道“让你尝尝我的手艺，看看比小雪好还是差。” 刘非凡哭笑不得，吴雪从来不在家做饭。一来她不会做，二来她嫌麻烦。如果刘非凡不下厨，她便点外卖。 见沈露那么兴致高昂，刘非凡也就没再阻止她了。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却不知道一场误会悄然降临。 第12章 都是鱼汤惹的祸 沈露手脚麻利在厨房做饭，厨房里不时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刘非凡呆坐在沙发上，他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 陈书记力排众议安排他去市委党校学习，并没让他感到高兴。他想起来平梁县五年，除了与吴雪结婚这件事值得回忆之外，其他岁月似乎都在浑浑噩噩过日子。 岁月就是一把锋利的杀猪刀，潮气蓬勃的刘非凡在平梁县几年时间里，全身的棱角似乎已经被磨得溜圆。有名无实的县团委工作，让他就像武工送的花瓶一样，好看，但不实用。 刘非凡选择回平梁，并不是贪图享受。在学校就一直是学生会干部的他，就像无数胸怀天下的年轻人一样，豪情万丈。立志要改变这个世界。 他对平梁是有着深厚感情的。这块生他养他的热土，在他懂事起就知道被贫穷困扰着，但他却从来没有嫌弃过家乡的贫穷。 他一直幻想能有一天他会亲自改变这个面貌。这个机会在陈太平去学校亲自招人的时候，被他抓住了。 陈太平书记礼贤下士亲自跑去学校要人，与刘非凡一见面，两人边有一见如故之感。 刘非凡清晰记得，自己与陈书记在校外的一家快餐厅见面谈话时，陈书记神秘地对他说道“非凡，你不要嫌弃平梁穷。平梁其实是在捧着金饭碗要饭。” 陈书记没有说出来金饭碗在哪，但刘非凡却对陈书记的这个暗示深信不疑。 五年后，刘非凡才开始对陈书记的话怀疑起来。陈书记一直没将金饭碗拿出来，甚至没再提金饭碗这件事。平梁还是一如既往的穷。平梁的老百姓，还都在为一日三餐奔波。 因为毕业后打算回平梁工作，他还与父亲大吵了一架。父亲认为，他是全家倾尽所有培养出去的大学生，就应该在大城市工作。怎么也不该回到平梁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父子俩吵得最厉害的时候，父亲曾威胁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如果不是大姐刘花朵劝住了父亲，估计他们父子关系还真断了。即便后来父亲选择了默许，但父亲还是在他与吴雪结婚的时候缺席了。 父亲对刘非凡两大不满意。一是不满意他回平梁县。二是不满意他找了一个唱戏的姑娘做老婆。 刘非凡的父亲是一位老铁匠，长年在火炉边锤炼。不但有一手精湛的铁匠活，而且还身负绝技。比如，小时候刘非凡就亲眼见过父亲将手伸进滚开的水里，捞出来一个一分钱的硬币。而他，却毫发无伤。 铁匠父亲还有一门很少人知道的绝技。那就是他会熬烫伤药。无论烫伤多厉害，只要敷了他的药，伤好后连个疤痕都找不到。 在娶吴雪这件事上，铁匠父亲一开始就强烈反对。他对刘非凡说过，“戏子无情，商人无义。娶妻娶戏子，就是自找麻烦。” 刘非凡却不以为然，他被吴雪漂亮的容貌和善解人意的温柔彻底俘虏了。即便吴雪在婚前和婚后都拒绝去老家见父母，他都没有生气。 他认为，这需要一个磨合的过程。特别是在老人见到孙子后，过去所有的成见都会烟消云散。 遗憾的是，吴雪拒绝怀孕。 吴雪拒绝怀孕的理由很充分。她是一个演员，演员是有青春期的。错过了青春期，演员就只能走下坡路。她不希望过早将自己的青春与孩子捆绑在一起。 她质问过刘非凡，“你到底爱不爱我？你若爱我，就不要强迫我做不愿意的事。” 从此以后，刘非凡再没提让她怀孕的事。结婚三年，吴雪每天打扮得还像一个小姑娘一样。每天呼朋唤友在外面开心快乐。 吴雪性格开朗，喜欢笑。一笑起来，两排洁白的牙齿就像闪闪发亮的贝壳一样，常常让刘非凡痴迷不已。 太漂亮的女人，往往会让自己的丈夫失去安全感。 吴雪就是属于太漂亮一类的女人，而刘非凡却从来没有不安全的感觉。 沈露做好了饭菜端到了桌上来，招呼刘非凡吃饭。 看着桌上只有一副碗筷，刘非凡便狐疑地问“沈露，你不吃吗？” 沈露莞尔一笑道“我就不吃了。你吃你的。吃完了我把碗洗了就回学校去了。” 刘非凡问“你吃过了吗？” 沈露倒没瞒他，说自己等下回学校食堂吃。 刘非凡便起身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来，摆在桌子上说道“一起吃。” 沈露掩嘴笑道“我与你一起吃，像什么话啊？要陪你吃的也该是吴雪，不是我。” 刘非凡哼了一声道“今天就你了。你不吃，我也不吃。” 沈露给刘非凡做了一条水煮鱼。这是平梁地区最经典的做法。用的鱼必须是本地鱼。鱼汤鲜美，如牛奶一样醇厚。鱼肉鲜嫩，入口即化。 她知道刘非凡喜欢吃鱼。 沈露还想推辞，刘非凡却不由分说拿了汤匙给她舀了半碗鱼汤，双手去递给她。 不知是紧张还是碗太烫，刘非凡一抖，便将半碗鱼汤溅在了沈露的长裙上。 只听到沈露哎呦一声，便慌乱去撩裙子。 刘非凡也赶紧放下碗，拿了纸巾递给她，感觉不对劲，又去拿了湿毛巾过来，手忙脚乱帮沈露去擦溅在大腿上的鱼汤计。 鱼汤显然很烫，沈露大腿的皮肤已经烫出来一块半个手掌大的红印。 沈露痛得嘴里抽着丝丝冷气，刘非凡顾不得想其他，连忙蹲下身去，轻轻对着她烫红的地方吹气。 就在这时，门一响，没等刘非凡回过神来，吴雪已经出现在家门口了。 她显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沈露长裙高撩，一双白生生的大腿无遮无掩裸露在眼前。刘非凡蹲在她的大腿边，正仰着头在轻轻地吹着气。 “你们干什么？”吴雪捂住嘴，惊呼出声。 沈露吓了一跳，赶紧将裙子放下去，尴尬说道“小雪，你听我解释。” 吴雪冷笑一声道“还需要解释吗？沈露，我把你当闺蜜，你却勾引我老公。你对得起我吗？” 沈露的脸腾地红了，她惊慌失措地解释道“小雪，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我想那样了？难道我眼花了吗？”吴雪轻蔑地哼了一声道“刘非凡，我是不是打搅了你的好事啊？” 第13章 离婚 沈露几乎是落荒而逃从刘非凡家出来了。 她脸色绯红，羞愧难当，低着头急匆匆跑了。 屋里，刘非凡手里拿着湿毛巾，呆若木鸡。 吴雪围着他转了一圈，讥讽道“刘非凡，纸巾还不够你们用，还拿毛巾啊。”她用两根手指从刘非凡手里将毛巾掂起来，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道“哎呀，一股好大的骚气。” 刘非凡讪讪道“小雪，你别乱说。刚才是鱼汤烫到沈露了。” “是吗？”吴雪扫一眼桌上的菜，赞叹道“色香味俱全哦。可惜还差了一点东西。” 刘非凡问“差什么？” “一个烛台，一支红酒啊。浪漫是需要营造出来的。刘非凡，你现在还没学会浪漫吗？” 吴雪每一句话都夹枪带棒，将刘非凡敲打得鸡零狗碎。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刘非凡努力解释着说道“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沈露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吴雪满脸不屑道“我早就知道她对你有企图。这不，趁我不在，勾搭到了一起了吧。” 刘非凡被逼急了，脱口而出道“吴雪，我还没问你，武工车上的胸罩是怎么回事，你却倒打一耙过来，有意思吗？” 吴雪一愣，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你放屁！”她突然破口大骂起来，“刘非凡，什么胸罩啊？你想血口喷人吧？” 刘非凡冷静了下来，他低声说道“好啦好啦，我们不吵了。我问你，你这几天去了哪里了？我被人以谋杀的罪名关在看守所里这件事你知道吗？” 吴雪想也没想说道“我知道。而且我知道是武副书记授意赵天生的。” “他们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刘非凡长叹一声道“我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要陷害我？” 吴雪没吱声了。她将包扔在沙发上，推门进了卧室。 刘非凡没有跟进去，他能理解，任何女人看到刚才他与沈露这一幕，都会免不了生出怀疑出来。 他自信自己身正不怕影邪，误会早晚有一天会解释清楚。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刚才质问胸罩这件事，会不会伤了吴雪的心？ 没一会，吴雪拖着皮箱出来了。 刘非凡赶紧起身拦住她问道“你干嘛？” 吴雪面无表情说道“我们离婚吧！” “离婚？”刘非凡顿觉五雷轰顶。他慌乱说道“我们不开玩笑，不开玩笑好吗？” 吴雪冷冷笑道“我没开玩笑。刘非凡，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见吧。” 刘非凡吼道“要走也是我走，你走去哪里？” 吴雪有地方去，她家就在县城。吴雪父母都是剧团职工，她父亲是琴师，母亲是舞美。不像他刘非凡，家在乡下，城里连个亲戚都没有。 被刘非凡一吼，吴雪还真没走了。她将刘非凡打量一番，似笑非笑道“你不是说走吗？你走啊。” “我们谈谈好吗？”刘非凡努力争取着机会，“谈谈我再走。” 吴雪摇了摇头道“不用谈了。要么你走，要么我走。” 刘非凡将心一横道“还是我走。” 直到站在楼下的花坛边，刘非凡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他怎么也没料到他与吴雪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结束。 抬头看了一眼家里的窗户，他自嘲地笑了，心里想，自己这是被扫地出门了吗？ 他蒙冤被关，从救人英雄变成谋杀嫌疑人，这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历历在目。 吴雪突然回家，撞见那一幕确实会生气，但她应该相信丈夫，相信自己的闺蜜啊。她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态度那么坚决对要求离婚，是她对自己失望了，还是另有隐情？ 来来往往的人看见刘非凡，都客气地打着招呼。 县城就那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平梁县又地处偏僻，平常就没多少陌生面孔。何况，娶了吴雪，刘非凡也就成了名人。即便他不认识别人，别人也会知道他是吴雪的老公。 遭陷入狱，妻子离婚。仿佛一夜之间，他的命运便跌进了谷底。 而且他强烈地感觉到，他与武工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再调和。 离家后的刘非凡，还真不知道去哪里。 在团委工作几年，同事以女性居多。他一个男人，总要与女性保持一定的距离才对。县城就那么屁大的地方，谁家有点风吹草动，不用半天便会传得满城风雨。 吴雪要离婚的事，让他越想越气。本来他心里一直在疑惑，那天坐在武工车里的她为何连胸罩都没带？掉在地上的胸罩究竟是不是吴雪的呢？ 如果是，这要作何解释？ 联想起过去听到的关于妻子与武工的风言风语，他心里涌起来一股屈辱，恨不得上楼去一脚踹开房门，揪住吴雪的头发质问她，“你在外面究竟有没有其他男人？” 想归想，他还是按捺住了这种疯狂的念头。毕竟，刚才与沈露的一幕，在外人看来都是那么的暧昧。 他想回老家。可是老家在远离县城的四水镇。自从结婚以后，他就很少回老家去。即便回去，也常常是一个人。以至于乡亲们见到他，都会善意地问他，“非凡，你怎么不将你老婆带回来啊？” 刘非凡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心里都五味杂陈。不是他不想带吴雪回老家，而是吴雪不愿意跟他回来。吴雪非常嫌弃农村的条件，她曾对刘非凡说过，在乡下她连上厕所都不敢去。以至于他以后回去，要么选在天快黑的时候进村，要么刻意回避碰面的乡亲。 吴雪嫌弃农村有情可原。毕竟她从小就在城里长大。 还有一个令他更尴尬的事，结婚三年了，父母还不认识吴雪这个儿媳妇。吴雪也不认识他父母。唯有大姐刘花朵一家人见过吴雪。 想起那次大姐来家里，他的心又隐隐有些痛。 结婚第一年过年，大姐从家里给他送来土鸡和草鱼以及一篮子的土鸡蛋。刘非凡欢天喜地告诉吴雪，吴雪却冷冷地说道，“什么鸡呀鸭呀的，别把家里弄臭了。” 虽然后来吴雪还是赶回了家，但她一直冷着脸，让大姐感到了尴尬，连饭都不肯吃就要走。 刘非凡觉得很不好意思，送大姐走的时候特意说道，“姐，等下我回去就去教训这个女人。” 大姐喝住他，柔声叮嘱他道，“非凡，你千万不要这样。吴雪是城里人，看不起我们乡下人不奇怪。人家能嫁给你这个乡下人，我们家就要烧高香了。姐没事。” 大姐走的时候，刘非凡看到她的抹眼睛，他知道大姐一定哭了。 不过，自那以后，大姐也没再来他家。 大姐嫁在县城边的一个村子里，姐夫开拖拉机养活一家人。 他一狠心，便拨通了大姐的电话。 第14章 大姐做媒 不到半小时，刘非凡便看到大姐催着姐夫，将一台拖拉机开得像发飙的摩托车一样赶了过来。 看见弟弟脚边的行李箱，大姐狐疑地问“非凡，你怎么啦？” 刘非凡故作轻松笑道“我与吴雪离婚了。没地方去，所以给你们打了电话。” 大姐吓了一跳，声音都颤抖起来了。她紧张地问“非凡，你告诉姐，究竟出什么事了？好好的，离什么婚啊？夫妻之间吵吵嘴很正常啊。你看我和你姐夫，就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呀。你乖，你是男子汉。姐陪你回去，给吴雪认个错。” 刘非凡摇了摇头道“姐，这次是真的。认错解决不了问题。何况，我没错。” 大姐刘花朵生了气，双眼一瞪道“什么没错啊？夫妻吵架，错的都是你们男的。没错也是错。走，我送你回家。” 刘非凡苦笑道“姐，你不想让我去你家住几天，我就去住宾馆。” 刘花朵叹了口气，转过脸去吼丈夫，“还傻站着干嘛啊，不会把我弟的行李拿上车啊！” 一路上，三个人都没说话。直到到了家里，姐将门一关，便逼着刘非凡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刘非凡不想说。他总不能说在路上遇到妻子吴雪与别的男人同坐一辆车，且衣衫不整吧？他总不能说自己本来冒着风险去救人，结果被人陷害谋杀他人吧？ 他更不能说，自己被钉上死镣在看守所呆了几天吧？ 刘非凡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大姐心里的地位，无人可及。 大姐比他大十岁，他是大姐从小抱到大的。 那时家里开个铁匠铺，母亲要帮父亲打大锤。一天累下来，胳膊都抬不起。 十岁的大姐便每天将他背在背上，搂在怀里。连去学校读书，也将他带着去。 大姐二十六岁才嫁人。这在乡下算是晚婚了。 大姐夫也是个老实人，磨子都磨不出一个屁来。 问了半天，刘非凡一句话都不肯说。大姐刘花朵便恼了起来，骂道“非凡，你一句话都不说，你的喉咙被鬼掐住了吧？” 刘非凡一乐，笑道“姐，你还真没说错，确实是被鬼掐住了。” 说完，拉开门出去。看见姐夫蹲在院子里抽烟，便要了一根，点上跟着啪嗒起来。 刘非凡本来不吸烟，也不会吸。这一口烟抽进去，便剧烈地咳了起来。 紧跟他出来的姐一把夺过去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碎了，冲着丈夫骂起来，“吸，吸，就知道吸，看那一天把你吸到土里去。” 姐夫憨厚地笑，默默起身走到另一边去。 刘非凡一直不肯说出离婚原因，让大姐心急如焚。看着刘非凡兴高采烈与丈夫碰杯喝酒忙得不亦说乎，她坐在一边垂下了泪来。 她嘀咕道“非凡啊，你的心是真大啊，你还有心思喝酒。爸妈要是知道你离婚了，还不气死？” 刘非凡嘿嘿一笑道“姐，你这就想多了。爸不是很不喜欢吴雪吗？现在我离了，他应该高兴才对。” “放屁！”大姐怒骂道“天底下有父母希望儿女离婚的吗？刘非凡，你再胡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刘非凡嘻嘻笑道“姐，感情这事，总不能强求啊。既然我们没了感情，还强扭在一起，就没意思了。” 大姐轻轻叹了口气，没一会，又眉开眼笑起来，她凑到刘非凡跟前说道“非凡，你说的也有道理。人嘛，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现在离了，刚好姐这里有个姑娘。你们男人身边不能没个女人呀。” 刘非凡一愣，狐疑地问“什么姑娘？” 大姐刘花朵便得意说道“我这个村里也有个大学生，人家也是在燕京毕业的。人长得像朵花儿一样，一掐，都能流水。水灵灵的怪逗人爱了。” “这不，人家姑娘回家看望父母。昨天我还碰见了她，问了，人家还没男朋友呢。” 大姐说得眉飞色舞，刘非凡却尴尬不已。 他提醒大姐道“姐，我这刚要离，手续都还没办完，你就张罗着给我做媒呀？” “对。我就要让吴雪看看，我家非凡离了她，还能娶比她好一万倍的姑娘。” 刘非凡哭笑不得道“姐，你这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啊，你就肯定人家姑娘会同意？” “怎么不同意？”大姐刘花朵笑眯眯道“其实你们都认识。昨天她还问起了你呢。” 这么一说，刘非凡还真来了兴趣。他不知道大姐村里还有认识他的人，还会问起他。 “谁呀？”他忍不住好奇地问。 大姐刘花朵却不答他的话，转过头瞪着丈夫吼道“你耳朵聋了呀，还不快去把萱萱请来。” 大姐夫一头雾水问“哪个萱萱？” “你脑袋里长草了是吧？冯家二姑娘，在燕京读书的冯影萱啊。” 大姐夫为难道“我不去。” 话音未落，一只耳朵已经被刘花朵拎住了，“去不去？不去我撕了你的耳朵下来。” 大姐夫吃痛，赶紧求饶，埋怨道“刘花朵，你干哪样啊？非凡都说了，你还这样，你是怕老弟娶不到老婆啊？” 刘花朵认真道“你说得对。我就是怕他娶不到老婆。他不娶老婆，我老刘家就要断了香火。” 大姐夫无奈，只好扔下酒杯筷子，起身出门去请人。 刘非凡又好气又好笑，他想拦住大姐夫，可是大姐肯定不罢休。只好任由大姐夫出门去了。 刚才听大姐说姑娘叫冯影萱，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有这么一个人。 不过，他想人家肯定不会随大姐夫一起来。姑娘嘛，都矜持。 大姐见丈夫出门叫人去了，她搬了一张椅子挨着弟弟刘非凡坐下，笑眯眯道“非凡，人家萱萱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学有才学。她吴雪与人比，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刘非凡逗着大姐道“姐，你觉得人家会看上我？” “你怎么啦？三十岁不到，就是镇长了，今后的前途还不知有多长呢。” 刘非凡纠正她道“副的。” “副的也是镇长啊。”大姐得意道“你都不知道，我有个当镇长的弟弟，全村人看到我，都客气三分。” 屋外，树上的蝉鸣，仿佛练声的音乐家一般，连绵不绝。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随即一个尖利的女声响了起来，“刘花朵，你给我滚出来。” 第15章 女人的战争 门外，大姐夫耷拉着头，一声不吭。 一个腰粗得像个水桶一样的女人，跳着脚在喊“刘花朵，你瞎了狗眼了啊，你快滚出来说个明白。” 刘非凡狐疑地问“姐，这是怎么了？” 大姐红了脸，小声说道“她是萱萱的妈妈。这是个泼妇，不用理她。她女儿才是好姑娘。”小说 胖女人的叫骂，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乡亲。 大家在得知刘花朵是想将胖女人的女儿冯影萱介绍给自己弟弟刘非凡时，不觉都笑了起来。 人群中有人喊道“刘花朵，你是在给你弟弟选妃子呀？” “你家弟弟都结婚了，还贪恋人家萱萱啊，你还要不要脸？” “别仗着你家弟弟是个小小的镇长，他敢纳妾，就是犯法。一告，怕是连镇长都没得当了哦。” 讥讽声此起彼伏，屋里的刘花朵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拉开门，冲着门外的一群人吼道“我弟离了，不行啊？” 看热闹的人被她这一吼，顿时安静了下来。 胖女人却不罢休，拍着手掌骂道“刘花朵，你家弟弟结过婚，还想老牛吃嫩草啊，你们一家人真不要脸。老娘警告你，再敢打我家萱萱的主意，老娘把你家瓦片子都梳光。” “你敢！”刘花朵也不示弱，回击胖女人道“你家女儿没嫁，我家弟弟没娶，我做错了吗？” 胖女人冷笑道“你是瞎了眼了。我家萱萱会吃人家嚼剩下的馍馍啊？你就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 刘花朵道“看谁在做梦。说不定，我弟还看不上呢。” 胖女人大骂道“刘花朵，你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你家弟弟是个什么人，不就是个戴绿帽子的没出息的男人吗？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主意都打到我家萱萱身上来了。可耻，可恨，可恶。” 听到胖女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自己弟弟戴绿帽子，刘花朵不干了。突然间，她就像一头母豹子一样冲了出去，一把薅住了胖女人的头发，厮打了起来。 屋外乱成了一团，叫骂声哭喊声笑声响成一片。 眼看着局面混乱得不可收拾了，刘非凡才硬着头皮出来了。 “都住手！”他一声断喝，声音盖住了喧闹声。 所有的人都来看他。刘非凡不慌不忙摆摆手说道“大家都回去吧，都回去。” 看热闹的人还真散去了不少。或许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终究还是个镇长，买他一个面子的原因。 大姐和胖女人虽然没再厮打了，但两人薅着对方头发的手却没松开。 显然，胖女人不是大姐的对手。她的脸上已经被大姐抓出来几条血痕，头发也被扯下来了几缕。 刘非凡无可奈何摇头，苦笑着劝大姐道“姐，松手呀。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大姐赌气道“凭什么我先放。她不放，我不放。” 刘非凡只好哄着两个女人道“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松手好不？” 两人一松开，胖女人便坐在地上扯开嗓子哭喊了起来。 她将乡下女人骂人的水平发挥得淋漓尽致，句句触及被骂者的灵魂。字字句句，不堪入耳。 刘非凡被骂得灰头土脸，但他强忍着没生气。反而蹲下去身子劝说胖婶道“婶啊，是我姐错了。我代她认错行吗？” 胖女人不依不饶，还在一个劲叫骂不休。 这时，人群外响起一个声音，“妈，你这是干嘛呀？”随即，一个姑娘走了过来。 她头上戴着一定顶雪白的草帽，帽檐压在她的额头上，只能看见她半张红扑扑的脸。她脸上的汗水仍在，显然是匆匆赶过来的。 胖女人抬头看见姑娘，又哇地一声哭了，指着刘花朵骂道“她刘花朵都欺辱到老娘头上来了啊，影萱，你不要管我。今天她刘花朵不给我一个说法，我死给她看。” 刘花朵被胖女人找上门来连祖宗十八代都被她骂了一顿，还挨了对方一顿撕扯，将衣服都扯破了，心里也窝着一肚子火。 听见胖女人给自己女儿告状，便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胖婶，你真是恶人先告状啊。到底谁错在先？你不答应就不答应，你跑我家门口来骂人，你什么意思？你太欺辱人了啊。” 她一边给冯影萱解释，一边委屈得流出泪来。 冯影萱终于弄明白了吵架的原因，不禁扑哧一笑道“妈，你真是无事找事呢。花朵姐又没做错什么。你快起来，跟我回家吧。” 胖女人瞪了女儿一眼骂道“你呀，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不帮老娘，反而帮别人说话，我白养了你啊。” 周围响起一片笑声。 刘非凡是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地里去。他连看一眼冯影萱的勇气都没有。 大姐当年嫁过来后，他每年都会过来玩几天。大姐贤惠，能干，在村里的人缘很好。全村人看见她，都亲热地喊她一声“花朵”。 刘非凡来大姐家玩，就是大姐最尊贵的客人。只要他一来，大姐恨不得上天入地给他找好东西吃。 去了几次后，自然认识冯影萱。 冯影萱那时候还是个小女孩，每次刘非凡来大姐家，她都会跑来找他玩。那时大姐就逗她说，“影萱，等你长大了，就嫁给非凡哥哥做老婆好不好啊？” 冯影萱每次都会大大方方地说“好呀好呀。只要非凡哥哥愿意娶我，我一定嫁给他。” 说这话的时候，冯影萱也有十二三岁了。虽说她并不知道嫁人的真正含义，但一颗少女心却朦胧有了情窦初开的意思。 再后来，刘非凡考上大学去外地读书了，就很少来大姐家了。 直到他来平梁县工作，也因为杂七杂八的事牵绊着，很少过来大姐家看看。 刘花朵姐弟不知道，胖婶对他们的仇恨，在听闻刘非凡结婚后就种下了。因为有人曾经取笑过她，说刘非凡是县里的干部，怎么会看上她家的女儿等等风凉话。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冯影萱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刘非凡尴尬，冯影萱却很大方。 她看见刘非凡后，腼腆一笑道“非凡哥吧？我是影萱啊。” 她主动将手伸出来，欲与刘非凡握。 刘非凡还在迟疑，胖婶却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拉住女儿伸出去的手，骂道“影萱，他人手脏，你握什么手啊，走，我们回家。” 胖婶拉着冯影萱往家走，一路骂骂咧咧而去。 热闹看完了，乡亲们似乎还意欲未尽。 突然，刘非凡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赶紧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这个电话，将正式改写他的人生。 第16章 嘱托 电话是陈太平书记打过来的，让他立即准备一下，他派车过来接他，连夜去香河市。 香河市因为穿城而过的一条香河而闻名。香河源头在千里之外的罗晓山脉。流经千里之后，逐渐汇集成为一条大河。 香河流到香河市时，已经是一条碧波荡漾的大江。 这条被香河人视为母亲河的香河，养育了香河地区将近七百万的人口。 平梁县就是香河市下辖的县。香河市共辖八县四区，在整个中原省，香河市是排名在前三的大市。 陈太平书记因为要去市里开会，便想顺便带上刘非凡一道过去。毕竟，市委党校开学的时间也到了。 听到刘非凡说不在县城，陈太平书记二话没说，当即命他立即赶到县委大院。他在办公室等他。 大姐刘花朵听说弟弟要走，刚开始还抱怨自己让弟弟生气了。直到听说弟弟是陪县委书记去市里开会，顿时眉开眼笑，忙着给刘非凡收拾一点东西带回去。 大姐夫这次没开他的拖拉机送他了，而是推了摩托车出来送他。 赶到县委大院时，天已擦黑。 在车上，陈书记告诉他，在他去党校学习前，他有一件事要与他交代清楚。 市委党校这次培训学习，就是为即将到来的换届选举作准备。 谁都知道，本次进入培训班学习的人，都将在培训结束后得到一次晋升的机会。按培训时间计算，刘非凡他们学习期满时，正是香河市大规模换届的时候。 过去党校的学习班，短则三五天，最长也不过一两个月。而刘非凡这次参加的培训班，学习时间整整一年。这种超长时间的培训学习，而且还规定必须是脱产学习，由此可以看出来，上面对这届学习班的重视程度。 平梁县拿到一个学习指标后，闻讯而来的人几乎要将陈太平书记的门槛踩低三寸。 谁都想得到这个机会。毕竟，进入学习班，就预示着晋升啊！ 武工就当面给陈书记提出要求，学习指标让给他。他要安排县财政局的端木洪去学习。 他的理由很充分，端木洪在财政局副局长的位子上已经坐了八年，屁股都要坐出茧来了。像这样八年如一日坚守一个岗位的同志，就应该给予更多的机会。 武工的要求遭到了陈太平书记的断然否定。他清楚端木洪，并非武工说的八年如一日坚守岗位。实际情况是县委曾安排他去林业局担任党委书记，被他坚决拒绝了。 端木洪死守财政局，就是看准了财政局长的位子。 财政局长徐茂林，已经到了退休年龄。他退下去之后，腾出来的位子刚好给端木洪坐。 县级两支笔，一支管人事。一支管财政。人事权当仁不让握在县委书记手里。而财政权却是县长一支笔。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关键还得看握这支笔的人的厉害程度。 强势的人，会将两支笔都牢牢握在手里。比如县长徐栋梁，就一直在觊觎陈太平书记手里的组织人事权。至于财政权，更是被他控制得滴水不漏。即便书记批了字，没有他点头，到头来还是一张废纸。 徐栋梁这次在决定安排谁去市委党校学习时，耍了一个小心眼。他提议了端木洪，却没投端木洪的票。而将票投给了刘非凡。此举一下就暴露出来了他与武工之间面和心不和的矛盾。 这是一个啼笑皆非的结局，结果令人意外。 “非凡，你这次参加学习，就把其他工作都放下来。安心学习。”陈书记叮嘱他道“县里的事，你一概不要发表任何意见。” 刘非凡小声道“陈书记，我在三斗镇搞了一个高端家具研发生产的计划，目前才进行到一半。” “不用去管了。”陈书记果断说道“这件事我让余十八去收尾。” 刘非凡道“这件事还是我自己去收尾合适一点。毕竟都是我一手搞起来的，余书记和胡镇长知道的不多。怕引起误会。” 陈书记哦了一声，随口问道“你怎么想起在三斗镇搞这个东西了？” 刘非凡笑了笑道“陈书记，三斗镇什么最出名？不就是木材吗？这几年高端家具市场非常火爆。如果我们利用好了三斗镇的木材资源，说不定能开创一个新经济增长点。” 陈太平书记微微颔首道“非凡，你的想法是正确的。但是，三斗山上的木材，你一棵都不能动。” 刘非凡好奇地问“为什么？” 陈太平迟疑了一下，将秘密说了出来，“三斗木材资源早就被人看上了。这么说吧，别说你三斗镇动不了一棵树，就是我平梁县委，恐怕也无权去动。总之一句话，这个主意不要打了。” 刘非凡还想问个明白，陈太平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追问下去。 晚上入住香河市华天宾馆。这是市委招待所的前身。改建装修后面对社会开放，但主要功能还是承接各种大小型会议。比如市委召开的全市干部大会，基本都放在华天宾馆举行。 各县的一二把手基本都到了。因为错过了晚餐时间，陈太平便带着刘非凡去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一下肚子。 饭后，陈书记要准备会议资料。刘非凡闲得无聊，便出门去外面转转。 香河市被列为三线城市，经济说不上好，但也不至于很差。消费水平却不低，房价基本接近新一线城市。 这座城市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自己的特色。工业没特色，农业没特色，商业也不见有特色。别的地方挖空心思搞旅游开发，香河市也没跟着一哄而上。 总之，这是一座太过平凡的城市，放在全国294个地级市中，丝毫看不见光彩。 香河市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在中原省地级市排名上，它以地域宽广，人口众多，城市规模相对较大而排在前三。 但是，这种优势将很快被取代。中原省偏西南的地级市——德州市，正在悄悄崛起。 德州市的崛起，在于这些年来人家的经济发展得极为迅速。去年全省gdp统计，德州已经越过香河，将香河挤下了前三的位置。 陈太平书记这次来市里开会，就是市委领导商议要如何超越德州，保住全省前三的位子。 前三能不能保住，决定今后香河市领导的前途。 夜晚的香河岸边，微风徐徐，水面波光粼粼。 沿河而下的码头上，一群青年男女正在快乐的戏水。 香河没有正式的游泳场，游泳爱好者喜欢聚集在码头上野泳。 刘非凡心里正想着野泳不安全，突然就听到一阵呼救声传来。 第17章 贫困县帽子 香水河里距离岸边七八米的水面上，扑腾着一团黑影。 码头上已经乱作一团，大呼小叫喊着“救人”。 岸边，一群人指指点点，却没一人下水去救人。 刘非凡顿时明白，有人溺水了。 他几乎是一路滚着下了河堤，连衣服都来不及全部脱掉，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人落进了水里，他才想起自己也就三脚猫的水上功夫。可是他已经不能回头了，只能硬着头皮往黑影处游过去。 有人见他下水了，跟着下来了几个人。 经过几个人齐心协力，终于将落水者拖到了岸边。这时候的刘非凡，自己也喝了几口水了。 落水者是个姑娘，显然喝了不少水。人已经没了动静。 刘非凡顾不得喘息，连忙给姑娘做心肺复苏。 在姑娘胸口连续按压了几十下后，人似乎有了一点反应。刘非凡跪在她身边，又赶紧给她做人工呼吸。等到姑娘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他一颗心才落了地。 救护车刚好赶到，刘非凡便悄悄走到一边去了。感觉膝盖痛得厉害，一模，一手的血。才知道自己刚才忙着去救人，一双膝盖跪在水泥地上，尖利的水泥路面已经将他一对膝盖磨得血肉模糊。 姑娘被救走了，刘非凡一身湿透，手机居然还在口袋里没掉出去。但进了水，关机报废。 他脱了上衣，将水拧干。正要走，堤上下来一群人，刘非凡一看都是穿戴整齐的年轻人，他们似乎在了解刚才发生溺水的事。 他不想惹麻烦，便上了堤，拦了一辆的士，回去了华天宾馆。 陈书记看他一副落魄的样子，吃惊地问“非凡，你这是怎么了？掉水里了？打你电话不通，搞什么鬼？” 原来，陈书记要将他介绍给党校的邓副校长。邓副校长是陈书记多年的老朋友，得知陈书记来市里开会，赶过来与老友聚聚。 谁知，刘非凡不在房间。打他电话，提示无法接通。 邓副校长在陈书记房间聊了一会，没等到刘非凡回来，便告辞回去了。 刘非凡没有说自己刚才去救了人。他敷衍着告诉陈书记，是自己没注意，确实掉到水坑里去了。手机也报废了。 陈书记哭笑不得，想骂他，最终还是没骂出口。 他找出来一台手机扔给他说道“你先拿去用，等买了新机再还我。” 刘非凡嘿嘿地笑，连忙换上去手机卡。一开机，果然看到陈书记打了他五六个电话。 陈书记告诉他，党校明天就报到了。他要开会，就让司机送他过去。 刘非凡连忙谢绝，表示自己坐公交车就行。实在不行，打个的士过去也可以。 陈书记摇摇头笑道“那怎么行？我不能让别人看不起我平梁县的干部。别人都有专车送，我平梁县就让自己干部坐公交打的士去？这丢的是我平梁县的脸啊。” 刘非凡认真道“这不丢脸啊。我还是自己坐车去。”小说 “不行。”陈书记果断说道“你都不知道这次参加培训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陈书记告诉他，他也是今晚见到老朋友邓副校长才知道，这次参加培训学习的人，大多数是市直机关的，部分来自各县的学员，身份也不一般。 按陈书记的说法，刘非凡得知各县区参加培训学习的学员有一半是副县级干部，像他这种副科级的干部，培训班仅他一人。 本来，通知上有明确规定，参加学习的干部，必须是工作五年以上，担任正科级干部三年以上，年龄不超过三十五岁的青年干部。 根据通知要求，刘非凡是不能进入培训班学习的。他有两条符合条件，但他缺少担任正科级干部三年的履历。 同样，平梁县财政局副局长端木洪也符合两个条件。但他年龄超龄了。 平梁县并非没有符合条件的干部。而且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机会不可多得。谁抢到了这个机会，谁将在一年后得到提拔晋升。 整个平梁县，上到县直机关各部门，下到各乡镇一二把手，都希望幸运降临到自己头上。 而陈太平书记在接到这份通知的时候，心里早就有了想法。 五年前，他一句话让刘非凡义无反顾跟着他回了平梁县。五年后，刘非凡在平梁县默默无闻，毫无建树。当初在任命他的时候，他是有意想将刘非凡放到下面乡镇去锻炼的。但是，遭到了副书记武工的强烈反对。 武工认为，像刘非凡这种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人，大多数眼高手低，严重缺乏基层政府的工作经验。最好是放在县直机关磨练几年。 刘非凡最终去了团委担任副书记，就是武副书记的建议。 在团委工作是很难出成绩的。何况刘非凡还只是一个副书记。通常，团委都被视为花瓶一样的存在。如果没人提拔，这个地方能耗尽一个人全部的精气神。 一年前，武工突然提议让刘非凡下去三斗镇担任副镇长。陈太平书记在这件事上没有反对。他觉得是该将刘非凡放出去飞一飞了。 刘非凡在三斗镇的一年，他多次通过镇委书记余十八和镇长胡继国了解他在三斗镇的情况，他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让刘非凡有个舞台。 市委党校培训班的通知下来之后，他心里便决定了，无论阻力多大，都要将刘非凡送出去。 “非凡，我再次提醒你，这次学习，你不能出任何差错。”他怅然说道“还过一两年，我也该交班了。我愧对平梁啊。” 陈太平书记上任时，曾发誓要摘掉戴在平梁县头上的贫困县帽子。 可是时间过去了将近九年，这顶帽子还牢牢戴在平梁县的头上。 提起这件事，就是陈太平书记最苦恼，最无奈的一件事。其实，并不是平梁县摘不了这顶帽子，而是副书记武工坚决反对摘帽。 武工甚至不惜联合全部常委反对他。按武工的说法，平梁县这种农业大县，没有任何支柱产业，一旦摘了帽，就会失去上面的扶持。 没有财政扶持的平梁县，日子会无比困难。 事实上，武工说的不乏道理。全县财政从来都是赤字，县里除了能保证公务员工资按时发放外，连教师工资都不能得到保证。 县里每年就靠着上面的财政转移支付来发教师和其他事业单位人员工资。如果摘了帽，不但没有了资金扶持，还得按规定缴纳利税，这不是要平梁县的命吗？ 在武工的授意下，全县干部基本形成了一个固定思维，谁摘了平梁县贫困县帽子，谁就是平梁县的罪人。 陈太平就被这顶帽子压着，九年来不曾扬眉吐气过。 第18章 狗眼看人低 刘非凡到了市委党校，才明白陈书记的良苦用心。 前来报到的学员互相都不认识，但每个人都在注意到一件事，看前来报到的人，是坐的什么车来。 平梁县虽然是贫困县，但公务用车却不差。特别是县委领导用车，档次绝不低于其他地区。 陈书记嘱咐自己司机，一定要将刘非凡送到党校，陪着他办理完报到手续才可以回去。 司机当着陈书记的面，满口答复，请陈书记放心。可是在车快到党校门口还有几百米距离的时候，司机突然将车熄了火，满脸抱歉对刘非凡说道“刘非凡，实在对不起，车突然没力了，肯定有了毛病。我得赶快找个汽修厂看看，别耽误了陈书记用车。” 刘非凡知道他是在找借口，什么车子突然没力？哄三岁小孩差不多。刘非凡在大学期间就拿到了驾照，只是一直没机会开车。 刘非凡在大学主修经济学，由于他爱好广泛，兴趣颇多。因此对车的构造与原理也有一些涉猎。司机说的原因，他没想戳破他。毕竟，他是陈书记的专职司机，人家能送他来，已经很不错了。 “行，兄弟，那你就送我到这里吧。你先等等，我去给你买包烟过来。” 在平梁几年，刘非凡对人情世故还是学了一些。虽说司机是奉命行事送他来，而且借故不送他到学校里去，他还是心存感激，跑去路边小店里买了一包“芙蓉王”的香烟过来。 陈书记司机吸烟，而且都是吸好烟。刘非凡不吸烟，对烟价格了解得也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芙蓉王”的香烟已经不错了，普通老百姓还抽不起。 司机看了他递过去的烟，淡淡说了一句，“黄芙啊。对了，我都戒烟了，你自己拿回去抽吧。” 说完，不等刘非凡客气，他已经将车窗关了，小车哧溜一声从刘非凡身边窜了出去，差点压到他的脚面。 司机的举动让他明白过来，原来是他在嫌弃刘非凡买的烟太差了。平常人家抽的都是“和天下”，最不济也是“蓝芙”，何尝抽过被人戏称为“下岗烟”的黄芙蓉王烟。 看着司机走远，他无可奈何叹口气，将烟揣进兜里，拿了行李往党校步行过去。 一路上他都在想，一包烟是不是能决定一个人的社会地位？他发现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县里干部，无论职务高低，拿出来的烟都是好烟。 乡镇上来的干部，也有抽好烟的。但大多数就抽他买的这种芙蓉王。 经济越好的地区，干部抽的烟越贵。相反，经济不太行的地方，比如三斗镇的余十八书记，他的看家烟就是“精白沙”。 干部当中，职务越低的人，烟抽得越凶。偏偏职务高的人，很少有人抽烟。即便抽，也是背着人偷偷抽上几口。 刘非凡对烟不感兴趣。无论烟好烟差，在他眼里最终都是化作一股青烟随风飘散。 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党校门口。 党校坐落在一片绿树掩映的大院里。过去这里是市委办公地点。大院里的建筑基本都是老式建筑，只有两栋新楼，一看就是党校的教职工家属楼。 党校大门恢宏庄严，大门紧闭，来人只能通过门卫登记方可进入。 刘非凡掏出身份证递给门卫说道“麻烦师傅登记一下，我是来学习的学员。” 门卫似乎很不相信地将他上下打量了好几眼，狐疑地问“你什么学员？走路来的？” 刘非凡连忙陪着笑脸说道“是。送我来的车临时出现了一点状况。” 门卫哦了一声，眼里流露一丝不屑的神色。他随口问了一句，“原单位？” 刘非凡赶紧报上去说道“平梁县三斗镇，副镇长。” 门卫便笑，摆摆手道“你开什么玩笑？这次参加培训的干部，最低都是副处级。你最多就是个副科，哪有资格参加？” 刘非凡解释道“我是我们县安排过来学习的。” “平梁嘛，不就一贫困县吗？县贫困，不至于你们这些领导干部的级别也低吧？同志，你回去问问，是不是搞错了？” 门卫居然不相信他是来报到学习的，这让刘非凡很为难，不知道拿什么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通常，机关门口的门卫比一般保安人员都自觉高一等。或许他们见惯了太多的领导干部，下意识把自己也当成了他们当中的一员。因此对刘非凡这种乡下来的干部，他们都不会正眼瞧，根本没当一回事。 刘非凡耐心指点他道“师傅，你对照一下名单不就知道了？” 门卫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道“我还需要你来告诉我做事？你要闲着没事，就道一边玩去，别耽误我工作。” 他在与门卫说话的时候，大门口来了几辆车。 司机只轻轻按一下喇叭，门卫便会忙不迭将电动门打开。 在连续放进去几辆车之后，门卫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看，这就是来学习的，人家都坐车。” 刘非凡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狗眼看人低！” 正想走，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说道“门卫师傅，你怎么不让人家进去？” 说话的是个年约二十岁的年轻姑娘。阳光下的她看起来唇红齿白，身材婀娜多姿，一双眼睛像会笑一样，弯弯的眉毛令人顿生爱怜。 她在一边已经观察了好一阵，直到门卫确定拒绝刘非凡入内后，她才站出来出声。 门卫听到她的话，态度一下变得恭敬了许多。他连忙解释道“晓蓉姑娘，这个人只是个副镇长，与这次培训班条件不符啊。” “副镇长就不能参加学习了？”叫晓蓉的姑娘看着许一山笑了笑，轻声说道“这些人脑袋里就只有一根筋。你别介意他们。” 她板着脸对门卫说道“你知道什么呀？还不快让人进校报到。耽误了事，责任你担不起。” 姑娘说完，看着刘非凡浅浅一笑，扭身进了学校门，轻飘飘走了。 刘非凡好奇地问门卫，“师傅，这位姑娘是谁？” 门卫冷哼一声道“你不认识她呀？人家是邓副校长的千金。” 刘非凡哦了一声，想起陈书记说要把他介绍给邓校长认识，可惜当时急着救人，把手机带着跳进了河里，死了机。 他又拿出身份证请门卫登记。门卫摆摆手道“不用了，你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这时候，刘非凡才知道门卫手里根本就没有学员花名册。因此刘非凡提议让他对照名单来核实自己身份的要求，他根本就做不到。 进门没走几步，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里吴雪的声音传来，“刘非凡，你在哪？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了你快一个小时了。” 第19章 法院见 吴雪的声音显得冷淡，且带着怨气。 她在质问刘非凡过后，干脆直接下令，“刘非凡，我限你五分钟出现。否则，有你好看。” 没等刘非凡说话，吴雪已经挂了电话。 刘非凡哭笑不得，吴雪的脾气他很了解。这个他像对待公主一样的女人，一直就是他的掌心宝一样。吴雪任性、刁蛮，很多时候喜欢撒娇。但无论她多么的任性，刘非凡都能容纳她。 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便带有童话般的美好。刘非凡在追求吴雪的时候，近似疯狂。直到他在拥有她的时候，看着怀中娇羞无限的小美人，刘非凡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雪，你告诉我，你怎么选择了我？” 吴雪当时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顾不得身无寸缕，气愤道“刘非凡，你是不是怀疑我给你的爱情是假的？” 说实话，刘非凡问她的时候，心里还真没这个想法。被吴雪一质疑，他倒有些动心了。 吴雪是平梁县公认的大美女，县剧团台柱子。围着她的狂蜂浪蝶不计其数。这里面有干部，也有大老板。当然也有做白日梦的普通年轻人。 吴雪有个令人痴迷的特点，无论对谁，永远都是一脸令人心动的笑容。 按理来说，刘非凡在平梁县算不得是鹤立鸡群的人。论职务，他仅仅只是县团委一名副书记。论财力，出身农村的他，根本与“财力”无关。 他唯一的优点，就是个子高大，却不显得突兀。五官俊朗，谈吐风雅。是个让女人一见便会心动的男人。 其实刘非凡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特点，那就是他从不随波逐流，刚正、性格坚毅。 吴雪最终选择他，让很多人大跌眼镜。 有人说，他们是平梁县的一对金童玉女，真正的男才女貌。 也有人说，吴雪是将自己一朵鲜花插在了刘非凡这堆牛屎上了。熟悉官场规则的人就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说刘非凡是堆牛屎，并非指他的形象。而是刘非凡高调进入平梁县官场，五年来却悄无声息。 吴雪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她曾无数次套过刘非凡的话，问他过去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甚至有时会装作很无意地在刘非凡面前说，谁谁谁身材好，一对胸就像足球一样的圆等等。 刘非凡通常都不会顺着她的话往下走，他会很轻巧地岔开话题。在动脑子这方面，吴雪在他面前几乎就是个幼稚的小女孩。 都说漂亮的女人智商不高，实际上是漂亮的女人一直都活在别人的呵护里，根本就不需要动脑子。 漂亮的女人永远都不缺闲言碎语。比如吴雪，就有人在刘非凡面前暗示过他，他刘非凡吃了别人嚼过的馍馍。 刘非凡在大学期间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呢？当然有，而且一度要谈婚论嫁。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恋爱男女该干的事都尝试过了的程度。 女友离他而去，并非不爱他。而是刘非凡在毕业后坚持要回平梁县，女友极度失望后，两人才分了手。 这段爱情故事刘非凡在平梁县从来没与任何人提过。以至于吴雪逼问他过去有没有女朋友时，他一口咬定没有，还真让吴雪无从查证。 不过，刘非凡做了一件吴雪到现在都不知道的事。他们在合为一体的那晚，刘非凡悄悄在吴雪身下垫了一块白手帕。 事后，刘非凡惊喜地发现，白毛巾上绽开的一朵梅花，就像一轮太阳一样照亮了他的人生。 如果不是她看到他与沈露那一幕，他相信吴雪不会生那么大气。 沈露是吴雪最好的闺蜜。就像她们私下开玩笑说的，这个世界上除了未来的老公不可以给对方分享，其他任何东西她们都愿意让对方分享。 吴雪曾开玩笑说，“刘非凡，在平梁县你如果出轨。出轨的对象一定是沈露。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们两个就只能做一对苦命鸳鸯。我会杀了你们。” 可是这次她吴雪是真误会了。说真心话，刘非凡现在除了她吴雪外，不会对其他任何一个女性动心。 他也乐观地估计，吴雪只是一时生气，解释清楚了，误会消除了，他们又能和好如初。 显然，这次他的乐观估计错误了。吴雪提出离婚，且毫无商量的余地。 冷静过后，他拨通了吴雪的电话。 “来了吗？”吴雪冷冰冰地问。 “小雪，我可能来不了。”刘非凡解释道“我现在不在平梁啊。” “不在平梁？”吴雪哼道“那就法院见吧。” 刘非凡一听，顿时来了气，声音不觉高了不少，“吴雪，你什么意思？非要那么急离吗？” “我没意思，你有意思。”吴雪显得很平静说道“刘非凡，我不想与你吵，也不想与你闹。既然感情出了问题，我们就和平分手吧。” 刘非凡急道“我觉得我们感情没出问题。” “你觉得？你觉得有用吗？”吴雪冷笑着道“刘非凡，好合好散，大家都不丢面子。我也不想拖下去，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我们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只好走法律程序了。” 刘非凡长叹一声道“看来，你是下了决心了？” 吴雪没吱声。她不吱声就是默认。 刘非凡没再说什么了，挂了电话。 突然，一辆车从他身边急驰而过，车子的反光镜刮到了他的行李，带得他跟着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他张口想喊，却发现车子丝毫没减速，迅速消失在拐弯处。他连车里坐了什么人都没看清楚，但他却记住了车牌号码。 窝了一肚子气的他一脚踢飞路上一颗小石子，骂了一句“真没素质。” 在他看来，党校是多么庄严的地方，怎么还会有人在校园里这样肆无忌惮地开快车？他可以断定，车上的人肯定知道反光镜挂增到了他，因为他看见车子踩了一脚刹车，在发现他没摔倒后才加油离开的。 党校报到的时间只有一天。第二天，市委领导就会来党校参加开学典礼。 这批接受一年系统学习的学员，谁都知道是香河市未来的中坚力量。 刘非凡拉着行李找到报到处的时候，一眼便看见刚才挂增他的车停在办公楼前。 第20章 恶人先告状 党校学员报到处围着几个人。刘非凡一看就知道是像他一样来报到的学员。 根据本次培训规定，参加培训的学员无论家在哪，都必须统一住宿，接受学校半军事化管理。有事外出，必须事先请假，得到批准后方可离校。 从他们的言谈举止，刘非凡便感觉到与其他学员格格不入。他们举手投足间，一副天下尽收眼底的得意。 报到过后就是领取宿舍钥匙。本次学员住宿是三星级酒店标准间的规格，两人一间。房间配备空调、电视、洗衣机等。 刘非凡刚将报名材料拿出来，还没递给老师，身后便伸过来一条胳膊，将他往旁边一拔，笑嘻嘻道“这位兄弟，让一让，我先。” 刘非凡眉头一皱道“凭什么你先？” 那人轻蔑地扫他一眼，不耐烦道“叫你让就让，废话什么？” 说着，将手里的材料往报到老师跟前一递，鼻子里哼哼出声。 刘非凡本来想让他，但看到他如此无礼的模样，心里顿时来了气。他伸手一把夺过老师手里的材料，往旁边一丢道“你什么素质？” 那人见刘非凡扔了他的报名材料，意外地咦了一声。他将刘非凡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满脸怒气地问“你凭啥扔我的东西？” 刘非凡也在打量着他。他个子倒很高，但人瘦。皮肤很白，就像从没经受过太阳光一样，白得有些惨淡。他的一双眼睛此刻似乎要喷出怒火，一张好看的脸因为生气而变得有些扭曲。 他穿得很得体，衣服的质地一看就是名牌货。比起喜欢穿地摊货的刘非凡，他装扮的气质显然压过了他一头。 对于他的质问，刘非凡也没客气地质问他“你凭什么插队？” “我不是有事吗？”他解释了一句，低声道“我能像你一样，一看就是县里来的吧？” “你有事，别人就没事？”刘非凡不屑回击他道“县里来的怎么了？比你少一条胳膊，还是缺一条腿？” 那人也不与他争论了，主动说道“行，你先。” 刘非凡正要将材料递过去，不料负责报到的老师主动站起身道“这位同志你稍等，让孔秘书先吧。孔秘书太人很忙。” 刘非凡不知道孔秘书是谁，听见老师这样说，也就主动退后了一步。 孔秘书报了名后，匆匆出去。没一会，门外传来他的喊声，“谁把行李堵在我车后啊？快来拿开。” 喊声很大，一屋子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互相去看对方，似乎在问是谁的行李。 刘非凡不动声色，将报名材料递给报到老师后自我介绍道“我叫刘非凡，平梁县来的。” 报名老师接过他的材料，随口问了一句，“外面的行李是你的吗？” 刘非凡点点头道“是。” 报名老师赶紧说道“你快去将行李拿开，别耽误孔秘书开车。” 刘非凡随口问了一句，“他是谁的秘书？” 报名老师一愣，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认识他呀？他是香河市委副书记许广的秘书孔明啊。” “孔明？”刘非凡嘿地笑了，道“还诸葛亮呢。亏他还是领导秘书，一点素质都没有。” 报名老师劝他道“快去拿开行李吧，我等你。” 刘非凡便出门，正要过去拿自己故意堵在车头的行李，却见孔明已经抬起一只脚，一连踹了他行李箱几脚，将好好的一个行李踩得变了形。 踩坏了还不罢休，他弯腰将行李箱提起来，使劲往远处一扔，骂骂咧咧道“瞎眼了，没见着有车吗？” 扔了行李箱的孔明打开车门，得意地启动车。 正要起步，刘非凡几步跨过去，堵在车头，不让孔明离开。 见有人堵着车头，孔明放下车窗冲他吼道“你，干什么？让开。” 刘非凡指着行李箱冷冷道“下来，把我行李拿过来。” 孔明用手指着自己鼻子，哈哈大笑起来，问道“你是在指挥我吗？” “对，就是你。” “我要不拿过来呢？” “真不拿，还是假不拿？” 孔明根本就没理会他带着威胁的口气，他看也没看刘非凡一眼，松了刹车，车子便缓缓顶在了刘非凡的双腿上。似乎只要刘非凡不让开，他就要从他身上压过去一样。 报到的学员都出来看热闹了，老师也跟着出来了，却没一个人上来劝解。 刘非凡被车顶着退了几步，眼看着孔明就要将他顶开。只听到一声喝，大家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还没等看清楚，孔明已经被刘非凡从车里拎了出来。 这一系列动作简直行云流水，孔明被拎在了地上，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被刘非凡从车里弄出来的。 “你今天不把我行李箱拿回来，你走不了。” “你以为你是谁？”孔秘书吼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今天你就是天王老子，我也要半步不让。拿不拿？” “不拿！” 局面陡然升级，刘非凡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冲孔秘书得意的脸上砸过去一拳。 “你们干什么？”随着一声断喝，一个相貌威严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他缓缓往这边过来，看了一眼刘非凡，又看了一眼孔明，斥道“你看看你们像什么话？都是领导干部身份，怎么还像街头小混混一样？” 孔秘书显然认识中年男人，赶紧陪着笑脸说道“邓副校长，这个人太没素质，把行李堵别人车头，叫半天都不理。” 刘非凡一听，就知道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就是陈太平书记的朋友，党校常务副校长邓恳。 党校校长一直是市委书记在兼任。但党校工作都是常务副校长邓恳同志负责。 “你呢？叫什么名字？”邓恳问刘非凡。 刘非凡小声道“我叫刘非凡，平梁县来的。” 邓副校长嗯了一声，点点头问道“怎么回事？” 刘非凡刚想解释，被孔明抢先一步说道“这人报到时就插队，还将行李故意堵住我的车。” 邓副校长问刘非凡，“是吗？” 刘非凡哼了一声道“真是恶人先告状，刚才我进校时要是不躲得快，人都会被他撞了。还有，到底是我插队还是你插队，可以问报到老师啊。” 第21章 谁的背后没靠山 邓副校长显然对孔刘之争很厌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摆摆手道“都不用解释了，散了吧。” 孔明急着要走，据说是许副书记在等他一道去见客人。他朝邓副校长微微颔首后，开车扬长而去。 刘非凡无奈，只好自己去将行李箱拖了回来。却发现行李箱被孔明已经踹得裂开了口子，露出了箱子里的物件。 报了到领了钥匙，刘非凡去了宿舍找房间。 学员宿舍是一栋刚建起来不久的新楼，还没住过人。 刘非凡打开房间，扑面一股淡淡的花香。原来每间房的桌子上，都摆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束怒放的鲜花。花香荡漾在房间里，冲淡了装修过后的油漆味道。 屋里两张床，床上铺着簇新的被子。空气很闷热，他便打开了空调。沁凉的风打在身上，他浑身感到无比的舒爽。报到时遇到的不愉快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想起自己要在这间房里住上一年，他便将整个房间都熟悉了一遍。 两张床，两个衣柜，两张书桌。洗手间、空调、洗衣机公用。推开门，还有一个几平方的阳台。站在阳台上，能将半个学校的景致尽收眼底。 报到时，学校给了他一份学员通讯录。他将行李安置好后，便靠在床头打开通讯录看了起来。 他首先想找到自己的名字，结果在最后一行才看到“刘非凡”三个熟悉的字。但在，在他的名字后边的级别、单位栏里，都是空缺的。 他一点也没感到意外。来学习之前他就已经知道，本届学员的身份都很不一般。说白了，这届学员就是为即将到来的换届选举在准备后备力量。 能进入本届学习班，预示着即将得到晋升。 找到了自己名字，他又翻过来从头看起。 排在第一个的名字叫孟伟，现任香河市人民政府副市长。是本届学员当中唯一的副厅级干部。刘非凡看到孟副市长的名字，一时还有点懵。孟副市长怎么可能与他们同在一个培训班学习？这很令人意外。 不管怎么说，孟副市长属于省管干部，不像刘非凡，现在还只是一个县管干部，连市管干部的标准都没达到。 刘非凡当然知道孟副市长的一些情况。知道他很年轻，来香河市的时间也不长。有传闻说，孟副市长是上面戴帽下来的干部，目前排名香河市副市长最后一位。 排在孟副市长之后的就是孔明。 刘非凡特别注意了一下，发现孔明现在是正科级，现供职于香河市委。后面用了一个括弧，里面用小字标注为许副书记秘书。 排在第三的名字，刘非凡一看就乐了——余音，香河市团委副书记。刘非凡在平梁县团委任职时，两人有过不少接触。 余音是个年轻的少妇，身材惹火，面容姣丽。爱笑，性格大大咧咧。她与刘非凡同岁，丈夫在一家国企当领导。家庭经济条件特别优越，是刘非凡接触过为数不多的有钱人之一。 名单逐一看完，刘非凡知道本届学习班的学员共三十八人。分别来自市直机关及香河市下辖的八县四区。从学员现任职务来看，有市政府副市长，也有一两个县的副县长。但无一例外，每个人的行政级别最少为正科级以上。 刘非凡是这三十八个人当中行政级别最低的一个人。不知什么原因，在学员通讯录上，没有标明他的现任职务。因此也就让人猜不到他的级别。 学习班里，男学员三十人，女学员八人，严重的阳盛阴衰。 中午过后，学员楼热闹了起来。 参加学习的学员已经全部报到完毕，大家都拿到钥匙找到了房间。相互熟悉的人开始串门，大家脸上都洋溢着一层掩饰不住的笑容。 直到下午天快黑时，刘非凡的房间还没来人。 一直没有等到舍友，刘非凡便去了食堂吃饭。 食堂伙食很好，自助餐的形式。只需要拿着学员卡刷一下，除了酒水之外，所有食品尽可享用。 刘非凡刚来平梁县时，每天就吃食堂。平梁县的食堂伙食与党校比起来，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平梁县委食堂供应一日三餐。但餐餐都只有三五个菜。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但卖相不好，味道也乏善可陈。因此，县委机关的一些人宁愿跑去下面局机关食堂吃饭，也不愿意吃县委食堂一顿只需两块钱的饭。小说 平梁县委食堂伙食之差，在全香河市是出了名的。书记陈太平公开表示，戴着一顶贫困县帽子的平梁县，是没资格大吃大喝的。 刘非凡坚持在县委食堂就餐，直到他与吴雪结婚。 拿了一些吃的，他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刚坐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银铃般的笑声，“还真是你啊，刘非凡。” 刘非凡转过头去看，便看到余音端着盘子，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刘非凡呢，没想到还真是你。”余音在他对面坐下来，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一脚刘非凡，笑道“看到我都不打招呼，罚你。” 刘非凡尴尬地笑，小声说道“余书记，我是真没看到你。” “行，算我相信你一次。”余音笑嘻嘻道“刘非凡，可以嘛。这次学习班你都进来了，有点后台啊。” 刘非凡觉得她的话有点刺耳，便回了她一句道“难道余书记你是靠后台来的？” 余音一点也不掩饰道“是啊，我就是靠后台来的。谁不知道这届学习班的未来呀。你没见到来的这些人，谁的背后没有一座靠山的。” 刘非凡暗想，如果要说后台，他的后台就只有陈太平书记莫疑了。 “对了，我刚才翻了一下通讯录，发现你的职务一栏是空白的，老实交代，现在在那个位置了？” 刘非凡讪讪地笑，他想告诉余音，自己现在的职务应该还是三斗镇副镇长。但是，话到嘴边，他还是没说出口来。 他实在是没勇气说出来，他是三十八个人当中唯一的一个供职在乡镇的小干部。 余音等了半天，没听他说出来，便不高兴道“算了，你不说，我也不逼你。看来，你现在高升了呀。” 刘非凡不置可否地笑，匆匆吃了饭，起身准备回宿舍。 余音喊住他道“走那么急干嘛？等等我。”她本来吃得少，盘子里的饭菜还剩了不少，她便扔下不吃了。 刘非凡看着她剩下的饭菜，有些心痛说道“浪费。” 余音逗他道“你觉得浪费你帮我吃了呀。” 刘非凡迟疑叾一下，便坐了下来。 第22章 不怕我犯错误？ 在确定余音不想吃以后，刘非凡毫不犹豫拿起筷子，三拔两口将她剩在盘子里的饭菜一扫而光。 余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突然眼圈红了起来。 出了食堂门后，她才低声说道“谢谢你不嫌弃我的剩饭剩菜。” 刘非凡淡淡一笑道“余书记，我说实话，我是农村出来的人，我们农村人最见不得浪费粮食。你可能不知道，农民种出来一颗粮食，至少要洒一捧汗水啊。” 余音调皮道“以后我吃不完的饭菜，你都帮我吃了，好不好？” 刘非凡苦笑道“不好。你吃多少拿多少就行了。以后，我不会再帮你吃了。” “小气。”余音噘起嘴埋怨道“我还以为你真不嫌弃呢。” 从食堂回宿舍楼有一段距离。两个人并排而行。 党校是一座老庄园式的单位。原主人姓胡，在历史书上还能找到他的传说。是香河的一位实业家。据说，当时香河城有一半是他家的产业。 香河市委征用它作为办公地点后，几乎没动整座庄园的格局。到党校进驻，依旧沿袭了过去的习惯。没怎么改动建筑格局。 这座占地百余亩的大院，里面有人工湖，湖上有亭台楼阁。环境优雅，曲径通幽。 院子里许多树龄都超百年，如亭亭华盖，将历史的风雨都浓缩在一片片皲裂的树皮当中。 党校是真正藏在闹市中的一方清净天地。一直以来，党校都坚持谢绝参观。闲人根本进不来半步。 夜色逐渐变浓。灯光次第亮起。 夜色中，阵阵花香幽幽扑鼻。余音深深吸了一口空气，叹道“都说党校环境好，我今天算是领略到了它的魅力所在。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刘非凡笑道“余书记，你完全可以申请调到党校来当教授啊。” 余音苦笑道“我哪够格？你是不知道，党校是卧虎藏龙的地方，理论大鳄基本都汇聚在这里。你不知道吧？党校还有一个特别功能，它是市委领导的智囊团呢。” 正说着，余音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走到一边去接电话，不时往刘非凡这边看，笑道“死妮子，想看帅哥就现在赶快滚过来，错过了就没机会了啊。” 挂了电话，余音笑嘻嘻道“刘非凡，我介绍一个美女给你认识啊。” 刘非凡笑道“余书记，我都是结婚的人了，你还介绍美女给我认识，不怕我犯错误啊？” “给你两个胆，你敢犯错误？”余音笑道“谁不知道你刘非凡娶了一个貌若天仙的老婆啊。至少在我们团委系统，都知道你刘非凡艳福不浅。” 路边一张石凳，余音过去拂落凳上落叶，招呼刘非凡道“先坐坐，等人。” 刘非凡不想等一个从未谋面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可是余音却不让他走，她埋怨道“我都与人说了在这里，等下人来了没见着你人，还不怪我骗她？你有多忙啊？必须等。” 刘非凡无可奈何，他有一个致命的毛病，不知道如何去拒绝一个女人。 好在几分钟过后，随着一阵笑声，一个身材娇俏的女人来到了他们面前。 余音介绍道“苏童，平山县团委书记。这位刘非凡，平梁县的。对了，刘非凡，你现在什么职务？” 刘非凡讪讪笑道“我的职务栏不是空白的吗？这就是说，我现在没职务。” 苏童连看了刘非凡几眼，落落大方伸出手来说道“我叫苏童，刘非凡，你好。” 刘非凡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过去与她相握。 一握，他便感觉苏童的手温润柔软。握在手里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余音提议，沿着人工湖散一圈步。 刘非凡不好反对，只好跟在两个女人的屁股后去散步。 苏童也是本届学习班的学员，她现在是平山县重点培养对象，未来可期。 至于余音，无需多想，她将是未来香河市团委书记的人选。 两个人女人在前面喁喁细语，不时发出快乐的笑声。 刘非凡跟在她们身后，一句话插不上，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他几次想提出自己先回去，但每次都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走到一座亭子前时，余音说道“怎么感觉有些累啊？坐坐休息吧。” 苏童爽快答应，回头对刘非凡嫣然一笑道“刘非凡，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聊呀？” 刘非凡摇头道“没有啊，不过，我不太习惯散步。” 苏童哦了一声，三个人进去亭子里，在椅子上坐下来，看着湖面氤氲着的一层水雾，她笑道“你们说，如果把这座湖里都种满荷花，那该有多漂亮啊。” 余音接过去话说道“我不喜欢荷花。荷花只有夏天才灿烂。到了冬天，满潭的枯枝败叶，令人心生凄凉。” 苏童抿着嘴笑，道“余姐，哪有一生都灿烂的花呀。” 余音一本正经道“怎么没有？昙花不就一生灿烂？” 苏童一愣，喃喃道“昙花一现，生命也太短暂了吧。” “其实，生命只要灿烂，何必在乎长短。”余音怅然地看着湖面，陷入沉思。 苏童跟着沉默下来，她的侧影看起来十分动人。尽管亭子里灯光暗淡，刘非凡还是能感觉到她身上流泻出来的一股逼人柔美。 她长裙过膝，皮肤细腻，鼻子与眼，都像雕琢出来的一样，线条柔和，恰到好处。 不可否认，苏童是个大美女。无论形象还是气质，与吴雪比，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与余音比，堪称一对璧人。 刘非凡心念到此，不觉吓了一跳。暗想，怎么就将她们与吴雪来作比较了呢？ 突然，余音问了苏童一句，“小苏，你与孔秘书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呀？” 苏童脸一红道“余姐，你又开我玩笑。什么怎么样了啊，我们没你说的这种关系。” 余音吃了一惊道“哎呀，小苏，看来我这个媒人当不成了啊。昨天我碰到孔秘书，他告诉我，你们今年国庆办事的嘛。小妮子，你还能瞒得了我？” 苏童低声说道“余姐，真的，我没骗你。”说着，她凑到余音耳边说道“你又要当我的媒人，又要介绍帅哥给我认识。你究竟想我嫁几个男人啊？” 第23章 百事通 刘非凡没有想到，余音是苏童与孔秘书的媒人。 苏童与孔秘书现在是恋爱关系。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与他党校同宿舍的人，居然是孔秘书。 孔秘书回来很晚，一身的酒气。他也没料到刘非凡与他是舍友。在推开门的一刹那，他还以为走错了房门。退出去确认了门牌号之后，才讪讪一笑，算作招呼。 他没有停下脚步，转身又出了门。 过了没多久，他折返回来，拿了自己行李出去。他走没多久，进来一个拉着行李箱的年轻人，进门便满脸堆笑地喊了一声，“你好。” 刘非凡看着孔秘书进进出出的，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直到看见孔秘书拿着行李离开，换一个人拿着行李进来，他才明白孔秘书已经与人换了房间。 “我叫陈祥林。”年轻人自我介绍，“我是临水县的。你是刘非凡吧？” 陈祥林很客气，一边自我介绍，一边从身上掏出一包烟来，递了一支给刘非凡。 刘非凡推辞道“谢谢，我不抽烟。” 陈祥林惊异地看着他，似笑非笑道“你不抽呀？现在还有你这么好的男人，真是难得啊。对了，烟不抽，刘兄你喝酒吗？” 刘非凡笑了笑道“酒可以喝一点，也不多。” “这就对了嘛。一个男人，烟不抽，酒不喝，活着还有个鸟意思。我们男人，烟酒色，总要占一个。如果什么都不沾，朋友都会没一个。”陈祥林哈哈大笑起来，伸过手来，紧紧握住刘非凡说道“我们兄弟有缘。” 刘非凡在学员通讯录上见过陈祥林的名字，知道他是邻水县组织部的副部长。陈祥林年龄看起来比他还小，事实上陈祥林也确实比他小两岁。 他其实也抽烟，只是吴雪特别讨厌抽烟的男人。因此在与吴雪谈恋爱后，他忍痛割爱了抽烟的毛病。 刘非凡有个别人难以企望的本事，他是真能做到过目不忘的。无论多长的文章，他只需浏览一遍，便能将文章的大部分意思记在心里。如果看两遍，他便可以全文一字不差背下来。倘若连看三遍，他就可以倒背如流。 他的这种超人记忆，至今还没找到对手。 陈祥林很健谈，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这期学员的情况。 刘非凡没有阻止他，装作很感兴趣一样听他讲。 没出他所料，陈祥林先从孟伟开始介绍起。 孟伟家庭是燕京背景。他自己也有着海外留学的经历。空降来香河市之前，孟伟是燕京某部委的一名司长。 整个中原省的地市级干部当中，像孟伟这种直接从燕京空降下来的干部并不多。明白的人都明白，孟伟空降下来，就是起到镀金的作用。人家的目标不在于逐级升迁。 陈祥林介绍的第二个人，自然就是孔明了。 孔明虽然只是副书记的秘书，但他却是香河秘书界最有声望的一个，被人戏称为香河秘书界杠把子。孔秘书有此地位，主要在于领导跟得对。香河市委副书记许广是个强势人物，连市委书记莫遵义都要让他三分。 领导强势，跟在他身边的人自然不低调。 许广副书记主管香河政法工作，这个位子的领导不强势还真不行。 陈祥林就像讲故事，又像如数家珍一样，将学员班的每一个人都分析了一遍，说到刘非凡头上时，他才惊异地发现，自己对这个刘非凡一无所知。 “刘兄欲言又止。陈祥林在组织部工作了几年，顺水顺风坐上邻水县组织部副部长的位子。是全市最年轻的组织干部，被视为最有发展前途的干部之一。 陈祥林熟悉全市干部情况，并不为怪。组织干部当然要对干部了若指掌。但他能将全市干部底细都能摸得一清二楚，却真令人意外。 听了陈祥林如此这般介绍下来，到了他这里，陈祥林说不下去了。刘非凡不禁有些失落。至少，说明他过去从来没有引起陈祥林的注意。 面对陈祥林试探地问话，刘非凡淡淡介绍了自己，“我原来在平梁县团委工作，一年前调到三斗镇担任副镇长。”小说 “三斗镇？”陈祥林咦了一声，压低声道“三斗镇可有宝物，刘兄你知道吗？” 刘非凡当然知道陈祥林嘴里说的宝物是什么。在他去三斗镇之前，陈太平书记曾单独与他谈过一次话。那次谈话的核心内容就是陈书记希望他不要被眼前的磨难压倒屈服。安排他去三斗镇，陈书记不反对，是因为三斗镇的三斗山脉有一个隐藏得很深的秘密。 在三斗山上，有五棵年逾千年的金丝楠木树。每一棵树都价值连城。 三斗森林资源丰富，整座山脉植被丰茂。即便在当年全民炼钢期间，三斗山脉上的树也没受到任何影响。几年前，三斗山脉被有关部门评为原始森林保护区。 “原来刘兄是三斗镇来的，牛！” 刘非凡不知道陈祥林话里说他“牛”在哪里，平梁县是贫困县，三斗镇是贫困县当中的贫困乡镇。全县二十一个乡镇当中，三斗镇是排名最末尾的一个。 在平梁曾经流传着这么一句顺口溜，“养女不嫁三斗镇，无田无土做叫花。一日三餐靠天命，男穷女苦难为人。” 确实，在平梁县的干部当中也有这样的一个说法，但凡被调去三斗镇任职的，不是没本事，就是被排挤。以至于三斗镇被平梁干部视为发配之地。 “不瞒你说，你们山上随便一棵金丝楠，就能抵香河下面一个县的半年gdp。” 刘非凡嘿嘿笑道“夸张了吧？陈部长，我们平梁可还是全市唯一的贫困县。” “你们是财不外露，守得住。”陈祥林啧啧叹道“其实，这与你们的县委书记老陈有很大关系。老陈这个人，视那几棵树为命。听说燕京曾经来人想要一棵树，被老陈顶住了。老陈当时但凡只要松一下口，他现在还会呆在平梁？恐怕香河市的二把手位子非他莫属了。” 刘非凡惊异地问“还有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陈祥林笑了笑道“你没听说过的事还多着呢。” 第24章 约法三章 党校开班第一天，市委书记莫遵义来到了党校。 党校大礼堂里，培训班三十八个学员端坐在椅子上，将礼堂陪衬得愈发空旷。他们都在等待开班第一课。 上午九点，莫书记在相关领导陪同下出现在讲台上。 刘非凡有些激动，他这是第一次近距离亲眼看到莫书记和其他市委领导。虽说他在平梁县委工作了几年，却没任何机会接触到市委一级的领导。 莫书记中等个头，头顶微秃。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脸上的线条轮廓分明，似乎刀砍斧削过一般，显得坚毅、威严。 刚坐下，莫书记便开口打招呼道“同志们好！” 没等刘非凡回过神来，只见坐在他前面两排的孔明忽地起身，振臂高呼一声，“首长好！” 其他学员很快回过神来，跟着高呼一声，“首长好！” 刘非凡没来得及跟上喊口号，因此在别人的声音喊过后，他的喊声才突兀地在礼堂里响起，“首长好！” 他这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礼堂里响起一阵笑声。 刘非凡尴尬不已，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台上的莫书记和其他领导也被他逗笑了，他们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容。 孔明呼应莫书记的问好，本来就令人意外。莫书记也没想到学员们会响应他的问好。他双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安静，笑道“小孔，夸张了啊！” 开班第一课，就在轻松的气氛中开始了。 莫书记对学员们寄予了厚望，他要求学员沉下心来，认真学习，刻苦钻研，结合香河市的实际情况，为香河未来发展出谋划策。 其中，他特别指出，学习期满，学员必须通过论文答辩，才有机会获得结业证书。 换句话说，未能取得结业证书的学员，未来很可能得不到重用。 莫书记第一课进行了一个多小时。 陪同莫书记来的其他领导都没讲话，开学第一课与开学典礼就算结束了。 送走莫书记，学员们转移了阵地，去了教学楼。 负责本届学员班的是一个叫俞明志的教授。俞教授是理论界的权威，经常给市委领导讲课。曾受邀去外地给党政领导授过课。党校安排他亲自带这届学员班，由此可以看出上级的重视。 刘非凡在开学典礼上出了洋相，他最后那一声“首长好”给所有人都留下了印象。他没好意思走在前面，故意放慢脚步走在最后。 这时候，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喊他，“刘非凡同志吧？” 走在他前边的一个气质不凡的年轻男人站住脚，等他走近了，才笑笑自我介绍道“我是孟伟。” 刘非凡赶紧伸出双手说道“是孟市长啊，我是刘非凡。” 孟伟惊异地看着他笑道“你认识我？” 刘非凡嘿嘿地笑，小声道“孟市长我肯定认识啊。” “以后就是同学了。”孟伟与他握手，很快松开，招呼他道“快进教室吧。” 俞教授等所有学员都进来了，才轻轻咳嗽一声道“诸位，我叫俞明志。是你们这届学员班的班主任。今后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找我。” 教室里响起一阵掌声。 俞教授先让大家互相自我介绍了一遍，在这个环节里，刘非凡突然发现，三十八个学员当中，三十七个互相都认识，唯有他一个人，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因此，轮到他自我介绍时，他还没开口，先红了脸。 “我叫刘非凡......”说完这句，他不知道下面该怎么介绍自己了。 孔明催促他道“我们都已经知道你叫刘非凡了。刘非凡，你来自哪里，原来在那个部门任职，说嘛，不要耽误大家时间。” 刘非凡心想，刚才听大家介绍，每个人的来头都不小。他要是说自己只是三斗镇的一个副镇长，会不会让他们耻笑？ 正在为难之际，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非凡同志是平梁县委的干部，我们很熟。” 大家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是市团委副书记余音。 余音笑盈盈道“非凡同志是燕京毕业的高材生。这些年一直扎根在基层。” 孔明冷笑一声道“余书记，你没搞错吧？据我所知，非凡同志一年前就去了平梁县的三斗镇担任副镇长去了。” 刘非凡接过去他的话说道“孔秘书说得没错。我现在就是三斗镇的副镇长。” 教室里沉默下来，刘非凡承认自己是一个副镇长，这与在座的任何一个人的身份都显得格格不入啊。在这三十八个人当中，除了孔明是个秘书的身份外，其他随便找一个人出来，无不都是大机关的领导干部。 “非凡同志，听说，你来学习之前，还出了一点事吧？事情都解决了吗？”孔明一副关心的面孔地看着刘非凡说道“听说问题有点严重哦。” 教室里响起一片议论声。没人知道孔明说的是什么意思。 刘非凡冷静说道“谢谢孔秘书关心。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孔明还想说话，被俞教授咳嗽一声阻断了。 俞教授的眼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遍，笑了笑道“诸位，互相介绍结束了。接下来，该我与大家约法三章了。” 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起来。特别是熟知俞教授脾气的人，更是不敢造次。 传说俞教授受邀在外省给一个县的领导干部授课时，在吃饭的时候掀了县委书记的桌子。 就因为县委书记当着他的面，说了一句让俞教授非常愤怒的一句话。 俞教授是个火爆脾气，很多人都知道。 “诸位，不管你们过去是什么身份，多大的官，手里有多大的权，在这里，就必须都要遵守我的约法三章。谁不遵守，我丑话说在前头，请现在退出去，免得我找市委领导告你们的状。” 教室里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俞教授继续说道“在这里，没有职务高低。大家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党校学员。请各位端正自己的态度，免得到时候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约法三章的第一章，刚才已经说过了，大家记住了没有？” 所有人都一愣，俞教授不动声色就将第一章规定了出来。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学员班无职务高低区别，一视同仁。 “现在我说第二章。”俞教授笑眯眯起来，“这一章，很重要。” 第25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俞教授宣布，学员班学员离校，必须由他亲自签发请假条方可离校。擅自离校者，第一次检查，第二次通报批评，第三次卷铺盖走人。 他再一次将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遍，一字一顿道“到时，就是莫书记说情，都别怪我不给面子。” 约法第三章，俞教授要求每位学员每个星期就本地区的政治文明、经济生态、社会形势写一篇不少于五千字的论文。他要批阅。未能完成任务，视为学习成绩不合格。 前面约法两章，学员们还能保持镇定。第三章宣布出来，一下就炸了锅。 一个星期写五千字的论文，而且还必须是结合本地区的实际情况来写，这是一个无比艰巨的几乎不能完成的任务。 孔秘书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他虽然进入了学习班学习，却依然还肩负着许广副书记的日常工作任务。包括并不限于为领导起草讲话稿等等繁重的秘书工作。 而且，孔秘书还有一个特权，他可以根据工作需要，随时调整在学校的时间。说白了，俞教授的第二条约法，对他不起作用。 来参加培训学习的人，都在自己岗位上有一定地位的人。他们已经不习惯自己亲自操刀来写什么文章了。就拿余音来说，如果她需要在公开场合发表讲话，讲话稿也不需要她自己写，而是由办公室代笔，她只需要读一遍即可。 现在俞教授不但要求他们亲自动手，还的言之有物，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孔秘书的反对，当即引起共鸣。 俞教授突然将目光投在刘非凡身上，问了他一声道“小刘，你能不能做到？” 刘非凡犹豫了一下，低声答道“应该可以做到。” 俞教授笑了，他看也没看孔秘书一眼，宣布约法三章即刻生效。 孔秘书也不好说了，毕竟，副市长孟伟都没开口反对。他一个小秘书，还能翻得了俞教授的船。 俞教授不是领导，但威信却比一般人高很多。作为全市理论界的权威，俞教授就是香河市理论界的一面旗帜。市委书记莫遵义，市长何道，都给俞教授几分面子。 本届为期一年的培训班，是党校历史上开班最长的一个班。 过去，培训学习的时间最长没超过半年。且在管理上呈完全松散的局面。想来就来，不来，随便编个理由就可以旷课。 然而本届学习班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学习的形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过去培训学习，大家都集中在教室里讨论，以理论学习，执政能力培养为方向。几乎不与社会发生任何联系。 这次的不同之处在于教学的地方换了一个环境。党校将学员集中在一起，赴全市八县四区展开社会调查。学员就社会调查得到的情况，给当地政府开药方。 莫书记在开学典礼上已经说过了，他们三十八个人，就是三十八个医生。香河市今后发展速度、方向，都在他们三十八个人手里握着。 约法三章公布，学习内容公布了，俞教授的第一堂课就算结束了。 俞教授一走，孔明便气势汹汹地走到刘非凡面前，故意捏腔拿调地问“刘非凡，刘副镇长，你刚才说，每个星期五千字的论文你能拿出来，是不是你的水平特别高啊？” 刘非凡低着头，没去看他。他知道孔秘书对自己怀有成见，他不想惹事。 孔明见他不说话，愈发得意起来，他指着一教室的人说道“你看看，在座的哪位不比你职务高？能力强，水平过人？你想出风头，找错了地方了吧。刘非凡，你要是能保证每星期拿出五千字的论文，我当众表扬倒立喝水。” 大家看到孔明挑衅刘非凡，都来了兴致。一群人围着刘非凡，等他表态。小说 没等刘非凡开口，孔明又冷冷说道“对了，打赌都得有赌本，是不是？我表演倒立喝水，你拿什么赌本来赌？” 刘非凡抬起头，笑了笑道“我不赌。” “你不赌？”孔明大笑起来，“刘非凡，你没胆量了吧？没胆量还吹什么牛啊？要么，你现在认输，我就放过你。” 刘非凡冷笑道“我为什么要认输？你拿不出，不等于大家都拿不出吧？” “行啊，钥匙拿不出怎么办？”孔秘书嘴角一撇道“对了，不是拿一次就算数的，是每个月每个星期，缺一次，就是你输。” 刘非凡将牙一咬道“好。我赌。” “你若输了呢？” “我若输了，卷铺盖滚蛋！” 教室里响起一阵掌声。虽说这些都是在外道貌岸然的领导干部，但他们凑热闹的心理却没有因为身份的改变而改变。 这时，有人在一边说道“一年时间太长了，就赌一个月吧。一个月刘非凡没拿出四篇论文，输。拿了，孔秘书输，倒立喝水。大家一起见证啊。” 孔秘书得意洋洋扫视一眼四周道“我看行。” 一直在一边没作声的孟伟突然说道“胡闹。大家都坐好，我来安排明天的学习内容。” 孟伟是三十八个人当中职务最高的领导，他当之无愧成为本届培训班班长。 学员们都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了，这时，坐在前排的苏童突然回过头来对刘非凡说道“刘非凡，你刚才与孔秘书打的赌不公平。凭什么他输了就表演倒立喝水，而你输了就卷铺盖走人？要打赌，就必须公平，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学员们笑了起来，都去看孟伟。 如果放在平时，以孟伟的级别和地位，没有人会敢在这时候说话的。毕竟，作为班长的孟伟已经宣布他要安排接下来的学习内容了。 但现在的情形不同了，既然成为了同学，就没有了职务高低之分。俞教授也说了，大家都是同学，谁也不比谁要重要。 孟伟无奈，摆摆手道“小苏，你是不是闲得慌啊？不许再胡闹了啊。” 苏童似乎一点不惧怕孟伟，撇撇嘴道“我是路见不平一声吼。” 话音刚落，教室里便响起一阵歌声，“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第26章 考察选题 市委党校这次培训与以往都不同。 第一是时间长，前后跨越一年之久。第二是培训方式不同。过去只在学校学习，这次却将教室搬去了全市八县四区。 具体安排是培训班以县委单位，每个县平均安排一周时间。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学员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不同行业进行考察、调研，最后就该行业写出报告，提交俞教授评判。合格者，视为通过。不合格者，继续补写报告，直至合格。 因为成绩是否合格，直接影响到最后的结业。未取得结业证的，不得提拔。 于是，写报告就成了一道紧箍咒，牢牢套在每个学员的脖子上。念咒的人就是俞教授，因此俞教授的话，无人敢不听。 能得到培训机会，已经超人一步，如果在学习上出问题，导致最后拿不到结业证，莫免得不偿失。 根据教学安排，第一站安排去的就是邻水县。 邻水县得名，来源于县境内有一条涞水河。涞水河是香河市三大河流之一，丰水季节，河面最宽处达三百余米。涞水河在汇入香河之前，河流上塞了一座大坝，建了一座水电站。 涞水河贯穿整个邻水县境内。在陆路交通尚不发达的年代，涞水河承担了重要的水路交通作用。 邻水县在香河市属于排名前一二的县。首先是地域宽广，人口众多。县境内多煤。采煤鼎盛时期，大小煤矿达二十几座。这还不包括一些私人小煤窑和村办煤矿。 县里最大的企业是秋名山矿务局。矿务局拥有煤矿、铁矿、铅锌矿和铜矿。全县有五分之一的人口与各类矿产资源有联系。也是香河地区最为富裕的县之一。 邻水县委书记通常都是市委常委担任，县城设在慕云镇。是一座拥有三十万常居人口的大县。 据闻，邻水县以土豪多而闻名。这些曾经靠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矿吃矿的一部分人，因为早年矿产资源管理不规范而大发横财。全县最有钱的人是目前还拥有两座煤矿的高成林。 一路上，邻水县组织部的陈祥林都在介绍邻水县情况。他毫不掩饰地说道“各位，到了邻水县，你们就是到了家。大家开心就是。有事找我。” 一车人都在笑，听话听音。陈祥林的表态潜台词摆在那，在邻水县，没有他摆不平的事。 此番去邻水县考察调研，为期一个星期。学员全部借住在临水县党校。 刘非凡坐在最后一排，他因为级别太低的问题，现在很多学员都有意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毕竟，无论他刘非凡怎么升迁，未来他都不可能超过他们。除非天上掉馅饼的事发生在他刘非凡身上。 因此，大家出行，搬运行李的事就落在刘非凡一个人的身上。 刘非凡对这个安排没有反对。他心想，无非就是多出一点力的事，犯不着与大家翻脸。 车到临水党校，党校已经按照名单安排好了住宿。与市委党校一样，还是两人一间。但房间里的设施与市委党校还是存在一定的差距。 刘非凡的任务就是将各人的行李按照名单上的安排，一个个送到各人的房间。 党校宿舍没电梯，最高一层在五楼。刘非凡将所有行李全部送到位之后，累得几乎迈不动腿。 即便到了临水，陈祥林还是不能回家住宿，必须与学员班同吃同住。 当刘非凡提着自己的行李回到房间时，看见陈祥林正在给人打电话。 他打电话的声音很大，一点也没有避开刘非凡的意思。 “高总，今晚就不麻烦你接待了。”陈祥林解释道“今晚县委董书记亲自接待。” 电话里高成林说了什么，刘非凡听不清。但他听到陈祥林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他几乎是捂着嘴在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人介绍给你认识。” 打完电话，陈祥林看着满头大汗的刘非凡抱怨道“老弟，你就真听他们这些人的话？受他们欺侮？凭什么行李要你照看，要你搬运？” 刘非凡淡淡一笑道“没事，陈部长，无非就是一身力气的事。我年轻，级别又低，应该的。” 陈祥林摇了摇头道“年轻是年轻，但年轻也不是应该费力的理由啊？他们这些人，手断了，脚断了？举手之劳的事，非要压在你一个人身上。听我的，下次不用去管他们。难道他们还能吃了你不成？” 刘非凡没有去辩解。安排他照看搬运行李是孔秘书的主意，班长孟伟没有反对，那就是默认。 好在大家的行李都不多，在县里只需生活五天，没必要搬家一样大动干戈。 下午孟伟召集大家开了一个会，要求全体学员严守纪律，深入社会，公正客观地发现问题，提出解决方案。但不能给当地政府添麻烦。 陈祥林在会上表了态，他笑眯眯说道“欢迎各位考察调研邻水县。邻水县没有秘密，一切都在阳光下运行。” 各学员根据自己的爱好，分别选了考察调研方向。 比如孔秘书，就以县委办和政府办的秘书工作作为考察调研方向。而余音和苏童，自然将眼光放在团委系统上。 学员们都以自己的专业特长为出发点，没有出现跨界考察调研的情况。小说 轮到刘非凡报考察方向时，刘非凡轻轻说了一句，“临水是矿产资源大县。既然大家都不调研矿产资源，我就把方向定在矿产资源上吧。” 话音未落，陈祥林似笑非笑说道“刘镇长，矿产资源这一块就不用去调研了，不但累，而且也没意义。我们县里对这件事非常重视。你放心，一切都在阳光下运行。” 刘非凡不会知道，他的这一决定会直接撬动一个惊天大案，从而让整个邻水县出现崩塌式腐败的真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学员们对刘非凡要去调研考察临水矿产资源的选题也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在临水只有五天时间，就算他刘非凡长了一双飞毛腿，他也不可能在五天的时间跑遍全县所有的矿产资源点。 何况，考察与调研，不是浮于表面的工作，走马观花肯定看不到问题的本质。一叶障目只能让他刘非凡落下一个笑柄。 陈祥林阻止他选这个题，似乎是在关心他。毕竟，他与孔秘书有赌约在身，别在邻水县第一站就惨遭滑铁卢。 刘非凡就是一根弹簧，遇强则强。陈祥林越是阻止，越发激发了他不服输的性格。 他成了唯一一个选取考察临水矿产资源的人。 第27章 发现问题了 陈祥林没有食言。晚上，邻水县四大家的领导都来了党校慰问市委党校培训班的学员。 孟伟级别高，是市政府领导。邻水县委书记章辉第一个要见的自然是孟市长。在见过孟市长之后，他带着四大家领导逐房间慰问下来。 到了刘非凡这里时，听到陈祥林介绍他是平梁县三斗镇的副镇长时，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了，连手都没握就打着呵呵转身离去。 县里特意为培训班举办了接风晚宴。章辉书记在酒宴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词。 他表示，邻水县敞开胸怀，欢迎市委党校培训班的同志来考察调研。县里将尽一切力量，协助学员们做好考察调研工作。 培训班三十八个人，除陈祥林外，其他学员分别就五个方向在邻水县展开为期一周的考察调研。 这五个方向，分别为行政、司法、经济、民生。同系统的学员自动组成小组。唯有刘非凡涉足矿产资源考察调研，是个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章辉书记在了解到学员们的培训方案后，呵呵一笑道“请各位拿放大镜帮我找找毛病。有些事啊，当局者迷嘛。” 晚宴上，他将县里主管这几个方面的领导都叫了过来，要求他们尽全力配合。 但是，他忽略了刘非凡。 邻水县国土资源局应该就是协助刘非凡考察调研的单位。但是，章辉书记没有安排。 章辉似乎有意冷落刘非凡。他热情给每位学员敬酒。到了刘非凡面前时，刘非凡赶紧主动起身。而章辉却视而不见，越过他去敬了下一位学员。 这样刘非凡很尴尬，他顾自将一杯酒喝干后，悄悄离开宴会厅出门。 邻水县党校就设在县城一条大街上，出门就是一条车水马龙的大路。 晚上的邻水县，灯火辉煌，流光溢彩，丝毫不弱于香河市。 邻水县的县城规模比香河市任何一个县都要大。如果拿平梁来与之比较，平梁就显得太小太寒酸了。 刘非凡留意了一下，邻水县路上跑的车都比平梁县要高级很多，豪车随处可见，真不愧为香河最有钱的土豪县。 临水县委章书记的冷落，并没让刘非凡垂头丧气。他之所以提前退席，是因为他吃饱喝足了，想出来走走了。 没走几步，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过头，便看到匆匆跟过来的苏童。 刘非凡惊异地问“苏书记，你怎么出来了？” 苏童莞尔一笑道“你可以出来，我就不可以出来啊？” 刘非凡讪讪道“我这人不习惯应酬。吃好了就退席。” 苏童哼道“怕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吧？刘非凡，我刚才都看到了，你不用解释。不过，你还没看出问题来吗？” 刘非凡笑道“什么问题？” “人家不希望你考察调研矿产资源这一块啊。”苏童摇了摇头道“不过我也奇怪，他们为什么不希望我们去考察调研这一块呢？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秘密？” 刘非凡呵呵一笑道“想多了，哪有那么多秘密。祥林书记和章书记不都说了吗，一切都在阳光下运行。” 苏童便不辩解了，提议道“走走？欣赏欣赏一下临水夜景？” “好啊。我正有此意。”刘非凡说道“听说，涞水河在县城穿城而过，我们去领略一下涞水河的夜景风光吧。” 邻水县城夹河而建。河岸修了漂亮的风光带。两岸鳞次栉比着高楼。 高楼灯光倒影在河面上，星星点点，仿佛在河面撒了一层繁星。 因为经济发达，县城的建设就毫不小气。两岸的高楼，能媲美香河市区。 到了河边，令刘非凡无比意外的是，居然很少看见有人散步。 按理说，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好地方，是散步的绝佳所在啊。 苏童也感觉到了异样，她问刘非凡，“他们临水人没有散步的习惯吗？” 刘非凡笑了笑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也许，还没到散步的时间吧。” 苏童摇了摇头道“不应该啊。现在是晚上八点，不正是散步的黄金时间吗？真奇怪啊，这么漂亮的风光带，看不到一个休闲的人。” 两个人并排而行，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到一个人坐在路灯下玩手机。 刘非凡走过去，看见这人还戴了一个口罩，便客气地问“你们这里的人们都在哪散步休闲啊？风光带怎么没见几个人啊？”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刘非凡，试探地问“你不是本地人？” 刘非凡随口编了一个谎言道“我是路过这里的游客。听说涞水河的夜景很漂亮，所以过来看看。” “漂亮吗？”那人冷冷回了一声，“你没见我戴着口罩？兄弟，你要没事，赶紧回宾馆去。你难道闻不到空气都是臭的？” 经他一提醒，刘非凡还真感觉到空气里夹杂着异味。 那人说，他是因为等一个朋友，所以留在河边路灯下。他告诉刘非凡，邻水县城的人都将涞水河看作是禁忌之地，非必要绝不会来河边。 刘非凡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味道啊？” 那人笑笑道“你自己去闻吧，味道多了去了。不过，我还是提醒你，来河边玩，要想身体健康，最好戴上口罩。” 聊了几句，他朋友开车来了，他便坐了朋友的车走了。 苏童道“邻水县的人真奇怪啊，没事戴口罩坐外边，他们不热吗？” 刘非凡沉吟一会道“你等等我。” 他看见前面有个小杂货店，便一路小跑着过去，买了两瓶水来。递了一瓶给苏童后，他将另一瓶水倒了出来。拿着空瓶他对苏童说道“你再等等我。” 只见他沿着河堤，一路往下下到河边。没一会回来，手里已经拿着一瓶刚从河里灌满水的瓶子回来。 苏童一下没搞清楚他的用意，直到刘非凡摇晃着水瓶提醒她，“苏书记，你看这水的颜色有什么不同？” 苏童这才留意了一下，这一看，不禁花容失色，失声惊叫道“这是水吗？” 矿泉水瓶子里，荡漾着一股黑不溜秋的液体，如果不说装的是水，没人敢相信这就是涞水河里上来的。 她仔细端详了刘非凡手里的瓶子，啧啧说道“这是水吗？涞水河里的水都是这样的吗？” 刘非凡嘿嘿笑道“这都是我刚从河里灌上来的。我现在有点明白了，邻水县为什么不希望我们考察调研矿产资源选题。” 第28章 水深水浅 苏童提出与刘非凡结伴完成邻水县矿产资源考察调研的要求，遭到了刘非凡的反对。 邻水县自然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破坏，已经从涞水河的水质反应了出来。水资源遭到破坏，空气中流淌着恶臭，一切都说明临水县在以牺牲环境为代价，换取经济回报。 这种牺牲人们身体健康的恶劣行径，几年前就被列入打击的范围。难道邻水县顶风作案，阳奉阴违？ 夜色沉沉，半夜了，陈祥林还未回屋。 刘非凡以为他回家去了。毕竟来了他的县，趁着这个机会回家与妻儿子女团聚也不为过。俞教授的规矩是死的，人才是活的啊。 就在他收拾收拾准备上床休息的时候，陈祥林推门进来。 他浑身酒气，一进门便打着哈哈说道“非凡老弟，还没休息啊？” 刘非凡连忙说道“准备休息了。” 陈祥林看他一眼，试探地问“你怎么提前退席啊？去了哪里？我叫人去找都没找着。” 刘非凡笑了笑道“随便走了走。欣赏欣赏一下临水夜景。” 陈祥林哦了一声，惋惜道“本来今晚请你去富豪夜总会玩玩，结果找不到你人。人家高总一直在念叨啊。” 刘非凡知道他说的“高总”，应该就是高成林。 高成林是临水首富，家大业大。他进出邻水县委如无人之境。在临水，狗都得给他三分面子。 陈祥林一边念叨。一边去脱脚上的鞋。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刘非凡放在桌子上的矿泉水瓶。犹豫了一下，他小声问“这是什么东西？” 瓶子里的水已经沉淀了好一段时间了，看起来依旧浑浊不堪。 “没什么。”刘非凡淡淡笑道“我在涞水河里灌的水。” 陈祥林闻言，神色大变。他走过去一把抓住瓶子说道“河水脏，扔了吧。” 不顾刘非凡反对，他将瓶子里的水倒进了下水道，按了一下抽水马桶。 从洗手间出来后，陈祥林欲言又止。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吞吞说道“非凡老弟，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非凡嘿地笑了，道“陈书记，你有什么指示，尽管说。” 陈祥林道“非凡啊，我们临水那么多方面可以考察调研，你怎么就想着去考察调研什么矿产资源呢？我说实话啊，矿产资源这东西势必与环境有关。现在地方经济的发展，确实需要牺牲一定的代价。你说是不是？” 刘非凡点点头，没说话。 “再说，这些事不是那么简单的，牵扯的方面多，复杂。说得更直接一点，水深。我看，老弟你就不要钻这个牛角尖了。” 刘非凡惊异地看着他，陈祥林的态度不谓不明朗。他没有掩饰，直接将问题说了出来。考察调研矿产资源，说白了就是考察调研自然环境。 他承认邻水县在这方面存在问题，因此，他希望刘非凡不要介入这件事当中去。 他的话里甚至暗藏了警示的味道。不然，他为什么那么坦然地说出来“水深”一词呢？ “非凡啊，县里章书记也不希望你选这个题目。这样，你听老哥的，换换吧。随便换一个题。”陈祥林满脸堆笑，似乎带着讨好的口气。 刘非凡迟疑了，他想不通临水县为何那么紧张。他仅仅只是市委党校培训班的一个普通学员，他们这次来临水，也只是带着考察调研的任务而来，完全不影响当地政府的任何工作。他们只是来完成一个学术方面的任务，连向当地政府提建议的权利都没有啊。 陈祥林建议刘非凡去他的组织部门搞调研。组织部是管干部提拔晋升的部门，手握实权，处处受人尊敬。 刘非凡见陈祥林神思恍惚，闪烁其词，便爽快答应道“好呀。我跟陈书记混。” 陈祥林见刘非凡表了态，当即高兴不已。 洗漱后，陈祥林上床睡觉了。没一会，便发出惊天动地的鼾声。 刘非凡却合不上眼，一方面陈祥林的鼾声确实太大，就像天边滚过的一阵阵雷声。一方面他脑海里始终盘旋着陈祥林的话，邻水县水深？究竟深到什么程度？ 田快亮时，他才朦胧入睡。 一合眼，便看见吴雪秀眉紧蹙，指着他大嚷，“刘非凡，离婚！” 他从梦里惊醒过来，侧过脸去看对面床上的陈祥林，却发现他人去床空。陈祥林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间。 梦中的景象历历在目，吴雪的话言犹在耳。 吴雪这次似乎下了决心，非要与他离婚。结婚以来，刘非凡对吴雪的关心，完全可用无微不至来形容。不管吴雪演出多晚，他都一定会等在演出场外，接她回家。 夏天，他精心泡制润喉、开胃的茶。冬天，他会为她熬制鲜美的浓汤。为了不让汤冷掉，即便用的是保温瓶，他还是会将瓶子塞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浓汤。 结婚第一天起，他的工资卡就交给了吴雪管理。刘非凡不抽烟，不喝酒，几乎不花零用钱。他每次回家去看望父母，都要找吴雪说上一箩筐的好话，才能讨得一点钱。 熟悉他的人，都在背后叫他“老婆崽”。他却一点也不为意，反而自得其乐。 吴雪的美貌已经彻底将他俘获，当他将吴雪拥在怀里的时候，都会在心底庆幸自己运气太好。能娶得吴雪这样美若天仙的女人，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吴雪与他的家人关系不好，也从来没去过他老家。按吴雪的话说，她不是不愿意跟他回老家去看望父母，她是实在忍受不了乡下上个厕所，屁股都会被蚊子叮出几个包的痛苦。 每次说到这里的时候，吴雪都会拖着他的手去抚摸她粉妆玉琢的屁股，撒娇道“你舍得你老婆屁股被叮几个包呀？” 吴雪一撒娇，刘非凡便毫无招架之力。 就好比三斗镇柳月曾笑话他一样，他刘非凡是个宠妻狂魔，含在嘴里怕化了，握在手里怕飞了。 现在，吴雪真要飞了！ 想起昨夜在涞水河边的事，刘非凡收起心神，匆匆洗漱一番准备出门。他要赶在早餐之前去一趟涞水河边，亲眼目睹一下涞水河的景象。 刚要出门，苏童就过来了。 苏童穿着一套运动装，她看起来神清气爽，身材凹凸得当，令人不敢直视。 她见面第一句话就说道“刘非凡，我主意已定，必须跟你一起调研考察。” 第29章 婉拒邀请 刘非凡和苏童晨跑到涞水河边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昨晚河边凋零冷清的场面荡然无存。沿河两岸，来往着无数看似在晨练的人们。涞水河里，波光粼粼，河水清澈。河岸上，垂柳依依，随风轻拂，一派江南好景像。 他们两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苏童四处张望，狐疑地问“昨晚我们是来这里吗？” 刘非凡十分肯定点头。路没错，地方没错。他甚至清晰记得自己下到河底灌水时看见的一块突兀在水里的石头。 仅仅才过一夜，仿佛换了一个世界一样。 眼前的涞水河哪有污染？就连空气里那股淡淡的恶臭味也闻不到了。 “昨夜是我们眼花了，还是在做梦啊？”苏童笑嘻嘻道“难道临水人晚上不散步，喜欢早上搞锻炼？” 刘非凡没有接她的话，此刻，一个巨大的疑团在他心里升起。他有一个强烈的预感，眼前的这一切，似乎都是人为布置的。 他的预感是对的，他也不会知道，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两个人正紧紧盯着他们。 “走，回去。”刘非凡招呼着苏童。他心里已经下了决心，本来已经动摇的念头再次坚定起来，他要揭开邻水县厚厚的帷幕，看看究竟隐藏了什么。 培训班已经有人起来了。余音看见刘非凡他们回来，开玩笑道“你们一大早去哪里了？还是昨晚根本没回来睡？” 苏童先红了脸，道“音姐，你少冤枉我。昨晚我们一个房间，我出去了吗？” 余音似笑非笑道“鬼晓得你什么时候偷偷跑出去啊。” 两个女人笑作一团，刘非凡觉得无趣，正要转身回房间，余音喊住他道“刘非凡，你等一下。” 她扔下苏童过来，低声道“刘非凡，有个事我给你说一下。昨天的选题，你要改一下。你原来就是我们团系统的干部。这次考察调研，你就来我们团系统。再说，我们也需要你这一支笔啊。” 刘非凡道“余书记，我离开团系统已经一年多了啊。” “就是永远离开，你还是团系统走出来的，是不是？”余音严肃说道“你听我的，我、你，加上苏童，我们正好组成一个小组。” 刘非凡哦了一声，没反对，也没答应。他回去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早餐过后，班长孟伟开始点名。 点到孔明时，半天没人答应。 有人说道“孔秘书昨晚辛苦了，还没起来呢。” 孟伟便沉下脸去，眉头紧皱道“这人怎么这么没组织纪律吗？刘非凡，你去叫一下。” 刘非凡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宿舍跑。 孔秘书对刘非凡叫醒他大发脾气，他将桌子上的一个杯子扫落在地上，冲着刘非凡吼道“你吵死啊！你们睡觉，我还要给许书记写报告。能与你们一样吗？” 他一开口，便抬出许广副书记出来压人。 刘非凡解释道“孔秘书，是孟市长让我来请你的。” “天王老子请也不行。”孔秘书不耐烦摆着手道“出去出去，别打扰我休息。有事，等我休息好了再说。” 刘非凡碰了一鼻子灰，回去给孟伟解释，孔秘书昨晚给许副书记写了一个通宵的材料，人太累，起不来。 孟伟点了点头，开始讲纪律问题。 今天是培训班第一次下来考察调研。按照教学内容，前三天分组考察调研，第四天开会讨论，第五天各自回去完成俞教授交代的五千字文字报告。 邻水县非常重视本次市委党校学员的考察调研活动。他们安排了对应的部门来县委党校接学员过去考察调研。 根据昨天定好的几个方向，学员们像被领东西一样，被各部门簇拥着离开。 临水团委来了一个副书记，邀请余音她们上车。 余音冲还站着没动的刘非凡喊道“小刘，你还愣着干嘛？我们出发啊。” 刘非凡走过去说道“余书记，团系统我就不去了。” “你不去，去哪？”余音焦急道“你没见着人家都没安排人来对接你呀。” 刘非凡道“我不要来人对接。既然是考察调研，还是自由一点比较好。” 余音哼了一声道“你呀，就是不听劝。上车吧。” 说着，她想来推刘非凡上车。刘非凡闪身躲过，一个人出了县委党校大门。 他已经想好了，今天一天，他准备租一个车，将邻水县几个大矿都跑一遍。明天，他就去拜访邻水县国土资源局和邻水县最大的矿务局——秋名山矿务局。 他自己也知道，用一天时间跑完邻水县矿山的想法根本不现实。他只能选取一两个最具盛名的矿山实地考察一番。 临水最大的矿，是以盛产优质煤的秋名山矿。秋名山矿务局也因此得名。 与之媲美的是临水铅锌矿，一座拥有矿工近千人的大矿。据说，此矿出产的铅锌矿石，占了中原省三分之二的产量。 秋名山矿务局并不归临水县管。它是一个与邻水县级别相当的企业，隶属于中原省。 在街边他刚与司机谈好价，便听到身后传来俞教授叫他的声音。 俞教授是带队老师，却将班务全部交给孟伟去管理。 “小刘，听说你考察的方向是国土资源这一块？”俞教授问他道。 刘非凡嘿嘿一笑道“是。临水矿产资源丰富，我想学点经验。” “学经验？”俞教授笑眯眯问道“你们平梁有矿？” 刘非凡道“目前没有发现。” “矿都没有，你学这个经验有什么用啊？”俞教授似笑非笑说道“你怕不是去学经验的吧？” 俞教授洞若观火，他显然猜透了刘非凡的心思。 没错，刘非凡真正的心思，就是想搞清楚涞水河之谜。他要弄清楚，临水究竟是不是以牺牲环境为代价来换取经济发达的事实。 见刘非凡不说话，俞教授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他道“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上了车，刘非凡对司机说道“大哥，麻烦你去伏龙山。” 第30章 神秘的伏龙山金矿 司机听说要去伏龙山，当即面露惊恐，拒绝了刘非凡的要求。 刘非凡讨好地笑，道“大哥，我再加点钱，好不好？” 司机态度坚决道“加多少钱也不去。” 他将刘非凡打量了好几眼，试探问道“看你的样子，不是记者就是干部吧？” 刘非凡没否认，还在讨好地笑，希望司机大哥能带他去。 伏龙山地处涞水河上游，山高林稀。 关于伏龙上，还有一个流传了上千年的传说。据说远古时期，涞水河里有一条金色的蛟龙。蛟龙专司邻水境内的行云布雨。但此龙有一爱好，就是要求当地居民不但每日焚香敬供，龙之生日这天，必须预备两对童男童女，用蕉叶作船，将童男童女连同供品一道漂入河里。 待蕉叶船漂至河中央之际，半空中便会响起一道炸雷，随即，狂风顿起，乌云密布，胆大的人能看到云里飞跃腾挪一条浑身金甲的巨龙。狂风过处，蕉叶上童男童女连同供品瞬间不见。 倘若百姓不从，蛟龙便会兴风作浪。不是长年赤旱连年，就是水患无穷，弄得两岸百姓苦不堪言。心里尽管千般不舍，也只有忍痛含泪，将一对对童男童女送给金龙享受。 终于有一天，有个勇士站了出来。他与金龙打了三日三夜，弄得遍体鳞伤，眼看着就要落败时，天上一朵祥云过来，太上老君大喝一声“孽畜，允你修行，是望你成正道。你兽性不改，无怨天地。” 随即，翻手为山，将金龙压在山下。由此，伏龙山的名称也随之而来。 二十年前，有人在伏龙山上偶然捡到了一块重约三斤的狗头金。消息传开，引来不少机构勘探。最终得出，伏龙山是一个蕴藏丰富金矿的资源大山。 首先开发的是当地一对兄弟，大哥叫张龙，二弟叫张虎。称为张龙虎兄弟。他们过去靠在外承包建筑发了财。 但是金矿开采是不允许私人办的，怎么办呢？两兄弟便以股份的形式，让伏龙山镇挑头，成立一家矿业公司。明面上矿是伏龙山镇的，实际上全部东西都掌握在张龙虎两兄弟手里。 伏龙山镇乐于不用任何投资，每年能从张龙虎兄弟手里拿到五百万，便主动承担起了应付上头检查的任务。 如此以来，矿井得意顺利进行。一年之后，果真开采出来了金矿石。 采出了矿，等于家里摆着几台印钞机。张龙虎兄弟仿佛在一夜之间，就成了邻水县数一数二的巨富。 但很快，伏龙山矿出金矿石的消息便引起了邻水县一个人的注意。这个人就是高成林。 此时的高成林，还只是一个在邻水县城私设赌场的一个小混混。闻知伏龙山出了金矿石，高成林那还坐得住？ 于是，在某一天，高成林约了张龙虎兄弟见面。 他们本就认识，腰包里有钱的人，身上都会有点恶习。比如龙虎兄弟，大哥张龙好色，二弟张虎嗜赌。好色还有度，嗜赌却无边。 高成林提出，希望加入龙虎兄弟的矿业公司，吃点残羹剩饭。 但高成林的要求，遭到了龙虎兄弟毫不犹豫的拒绝。无论高成林软磨硬泡，软硬兼施，龙虎兄弟均不为所动。 没过多久，社会上便传出来一个说法，说张龙虎兄弟开矿挖到了当年被太上老君困在伏龙山的孽龙，会遭报应的。 果然，没过多久，大哥张龙便被人堵在了人家的床上。 原本这种偷人的龌龊事，花点钱就能摆平了。遗憾的是张龙被女人愤怒的丈夫带着一帮愤怒的人，活生生打死在女人的床上。 此事一出，二弟张虎吓得大门都不敢出。即便如此，还是天降横祸，他家戒备森严的别墅还是遭到了一场来历不明的大火。 虽说张虎侥幸捡了一条性命，却再也无心去经营他的金矿了。 这时候，高成林趁虚而入，以白菜价就将伏龙山金矿攫取到了手里。 事后，有人暗中说过，这一切其实都是高成林在背后操作。张龙之死，张虎外逃，伏龙山金矿落入高成林之手，也就短短一年多的时间。 当然，以高成林的智商和能力，肯定做不了这样大的事。于是有一个神秘家族浮出水面，这个家族是谁，至今无人敢明说。 换句话说，伏龙山金矿也不是他高成林一个人的。至于背后还有谁，很难说清。 刘非凡查阅了邻水县的矿产资源分布图，得知在邻水县，真正的矿产老大并非国企秋名山矿务局。而是隐藏的十分深的财广煤矿有限公司。 财广煤矿就是高成林名下的产业。实际上，财广煤矿的核心矿产资源就集中在伏龙山金矿上、高成林刻意将金矿变更为煤矿公司，干的就是掩耳盗铃的把戏。听说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的结果。 好说歹说，司机答应带他去伏龙山镇，不过有言在先，他不带他进山去矿上。 司机也没隐瞒，其实即便他愿意带他去矿上，也没法进得去。 伏龙山矿前后有三道关卡，没有拿到特别通行证，别说他刘非凡，就是公安局的人都无法前进一步。 一路上，刘非凡都在想方设法与司机攀谈。司机告诉他，送他去伏龙山镇，他已经是冒了风险了。 刘非凡发现，司机一说到高成林名字的时候，便会面露惊恐之色。 在断断续续的攀谈里，刘非凡感觉司机嘴里说的伏龙山镇，已经成了高成林的独立王国。外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轻易出不来。 毕竟，伏龙山地处深山，交通极不便利。任何一个生人进去，很快就会引起注意。 司机好心建议，等下到了伏龙山镇，随便看看就算了。他还可以捎带刘非凡回城。 如果刘非凡不听他的建议，他也爱莫能助。 他举了一个例子，三年前，有个外地来的记者，因为伏龙山矿出了矿难事故而来。他在伏龙山前后走访了三天，任谁劝说都不愿离开。 就在他将报道写好，准备发稿的当晚，人突然触电死在伏龙山镇的一家旅馆里。 很多人心里都明白记者之死不同寻常，但谁也拿不出证据记者是死于其他原因。令人诡异的是，记者采写的报道稿连同他的采访工具都不翼而飞。小说 刘非凡听了这个故事后，笑眯眯说道“大哥，你就送我去这家旅馆吧。” 第31章 暗访干部 司机将刘非凡送到伏龙山镇，在确定刘非凡不会随他返回县城后，无奈叹口气，将电话留给刘非凡，掉头走了。 刘非凡问了几个人，才找到三年前记者出事的旅馆。 到了一看，发现旅馆早已关了门，牌子都拆了下来。 门口坐着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女人，一问三不知。 刘非凡来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赤手空拳一个人。旁边的人听说他想住旅馆，便推荐他去镇上最好的伏龙山宾馆。 他告诉刘非凡，在伏龙山宾馆里，应有尽有。他做了一个暧昧的动作，小声说道“漂亮姑娘大把。” 刘非凡在他的指点下，转过一条街，终于找到了鹤立鸡群的伏龙山宾馆。 伏龙山镇不大，比起他所在的三斗镇，却多了一条街。 街上显然也比三斗镇要繁华许多。从街上停放的车就能看出来，伏龙山镇比三斗镇要富裕不少。 刚在宾馆住下，房间门便被敲响。 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两个警察。他们警惕地将刘非凡打量了好几眼，冷冰冰命令道“身份证拿出来。” 刘非凡自从被赵天生抓了一回后，心里早就生出对这群人的不信任感来。 “干什么？”他也冷冷地反问他们，“你们干什么？” “查身份证。”警察盯着他看，问道“哪里人？来伏龙山干嘛？” 刘非凡哭笑不得道“我一个合法公民，去哪不都自由吗？凭什么要告诉你？” 警察将脸一沉道“请你配合。” 刘非凡只好将身份证拿出来递给他们看。他们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后，将身份证还回来，狐疑地问“你是平梁县的？来伏龙山镇干嘛？” “不干嘛。”刘非凡微笑道“随便走走，看看。伏龙山镇难道不允许外地人来玩吗？” 其中一个警察不屑说道“这里穷山恶水的，有什么好玩的？没事赶紧回去。乡下不方便。” 刘非凡表示，住一晚就走。警察们也没再说什么，将身份证还给刘非凡就离开了。 送走警察，刘非凡不禁生疑。伏龙山镇的警察都那么敬业吗？来个生人就要盘查？ 整整一个下午，刘非凡都没出门。直到夜幕降临，他才出门，准备去街上找点吃的。 可是他找遍了三条街，都没找到一家可以吃饭的地方。一问，才知道除了伏龙山宾馆有饭吃，其他地方晚上都不做生意。 不做生意的原因是伏龙山生客少，开门也没人上门。 有钱人都去伏龙山宾馆了，哪里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 白天的繁华，一到晚上便陷入了沉寂。整座镇子看起来与三斗镇并无两样。相反，还没三斗镇晚上的繁华。至少在三斗镇的晚上，街上还有不少人。 可是偌大的一个伏龙山镇，街上很难看到几个人。 刘非凡找不到吃的，只能转回伏龙山宾馆。小说 回到宾馆一问，才知道他没预约，宾馆没法提供用餐服务。 刘非凡哭笑不得，只好又从宾馆出来。刚才他注意到了有几家杂货铺还开着门，另外有一家小超市也还在营业。 买了水和面包之类的东西，一出超市门，便与一个人迎头撞了一个满怀。 这一撞，手里提着的东西便散落一地。 刘非凡抬头一看，便看见一个容貌清秀，满脸愧色的姑娘。她连声道歉，蹲下去身子去捡拾掉落一地的东西。 “对不起。”她声音很轻，“你是外地来的吧？” 刘非凡嗯了一声，突然听到姑娘问道“你是记者吗？” 刘非凡摇了摇头道“我不是。” 她显然有些失望，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刘非凡，浅浅一笑，转身便要离开。 刘非凡赶紧喊住她问道“姑娘，你是本地人？” 姑娘站住脚，点了点头。 “我叫刘非凡。”刘非凡介绍自己说道“姑娘你贵姓？” “我姓鲁。”她迟疑了一下，“你还有事吗？” “没有。”刘非凡摇着头说道“不过，姑娘既然是本地人，我能请你喝瓶水吗？” 她楞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你是在搭讪我吗？” “我在这里没一个熟人，我想找个人聊聊而已。” 鲁姑娘看了他一眼道“想找人聊，伏龙山宾馆多的是姑娘。你想聊啥都行。” 刘非凡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他笑道“我不想与她们聊。鲁姑娘既然没空，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他提了东西准备走。 “站住。”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鲁姑娘的声音。她走了过来，低声道“什么话都不要说，你跟我来。” 她在前，刘非凡紧跟在后。他心里突然莫名其妙地紧张和兴奋起来。 从鲁姑娘撞他时，他就能感觉到，对方是故意的。 他往四周看了看，留意了一下，发现没人跟着，心便先安了一半。 拐过一条街，刘非凡突然发现鲁姑娘将他带到了已经关门的旅馆面前。 她先开了门进去，转过身来招了招手。 刘非凡没多想，快走几步上了台阶，进了屋里。 屋里依稀还能看到旅馆原来的模样，连吧台都没拆掉。 “我是这家的女儿，我叫鲁小佳。”姑娘看着刘非凡笑道“听说你今天来过我家？” 刘非凡承认道“是，我想住这里。” “可惜我们家在三年前就没开旅馆了。”鲁小佳笑笑道“你现在想住，我也没法接待你。” 刘非凡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家怎么不开了？是生意不好，还是其他原因？” 鲁小佳笑道“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我才告诉你。” 刘非凡笑了笑道“你就把我当一个游客吧。” 鲁小佳摇了摇头，“你不是一个普通游客。伏龙山也没游客。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 刘非凡道“首先，我不是记者。” “你是来暗访的干部？” 刘非凡犹豫一下说道“也不全是。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市委党校来邻水县考察调研的。” “你是党校的？” “不，我是学员。” “学员？”鲁小佳明显有些失望，“你手里没权吧？” 第32章 以身相许 刘非凡一进伏龙镇，便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比如，伏龙镇派出所在他刚入住宾馆便敲门查他身份，明显是来探听他的虚实。 刘非凡进镇便到处打听出事记者住的旅馆，自然也引起了鲁小佳的注意。 让刘非凡愈发吃惊的是，鲁小佳说出来一段匪夷所思的事。她家爸妈在记者出事后的当晚，便被派出所叫走了。三年过去，再无音讯。 鲁小佳尝试着去派出所要人，得到的答复是当晚他们便放了人。至于鲁小佳爸妈究竟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鲁小佳想报一个失踪人口案，派出所也以各种理由不立案。 刘非凡安慰鲁小佳道“小佳姑娘，你爸妈应该没有出大事。按理来说，活见人，死见尸。现在人不见，尸也不见，唯一的解释就是你爸妈可能遭到了某些威胁，躲避在外了。” 鲁小佳脱口而出道“要说威胁，应该就是伏龙山矿的高成林。你今天住的宾馆，就是他开的。整个伏龙镇都是他说了算。” 刘非凡试探着问“他一个开矿的，又不是领导干部，怎么可能说了算？” 鲁小佳咬着牙道“人有钱啊。镇里这些干部，谁不在他矿山拿钱啊？人高成林都说了，伏龙镇的干部，都是他养的一条条看门狗。” 刘非凡哼了一声，“这种混账话他都敢说？” “有事么不敢的？”鲁小佳笑嘻嘻道“我就亲眼看见他将一杯酒泼在镇委书记的脸上。” 鲁小佳家里旅馆出事那年，她刚好高中毕业。可惜因为三分之差没考上大学。鲁小佳爸妈失踪后，家里就只剩下一个半身不遂的奶奶。奶奶八十高龄，生活不能自理。原本想复读的鲁小佳便打消了复读念头，在家照顾奶奶。 因为旅馆出了事，派出所以安全为由，取缔了她家经营旅馆的资格。于是，便断了经济来源。伏龙山矿老板高成林便亲自登门，邀请鲁小佳去他的宾馆上班。 鲁小佳迫于生活压力，只好去了。 有天她值晚班，恰好那天高成林因事耽搁没回县城去，就是自家宾馆住下了。 半夜时分，高成林打电话到前台，吩咐鲁小佳送杯热水过去。 心无旁骛的鲁小佳本来就对高成林心怀感恩，什么都没想便送了热水过去、没料到房门一开，她便被躲在门后赤裸着身体高成林抱在怀里。一张嘴直往她脸上拱。 鲁小佳当时吓傻了，动都不敢动。直到高成林的一双手在她身上乱摸，她才惊醒过来。 醒悟过来的鲁小佳便奋力挣扎，挣扎中，她抓破了高成林的脸。最后还是一招致命，才让高成林彻底求饶。 刘非凡像听故事一样，听到鲁小佳说到致命一招时，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便忍不住问了一句，“你那致命一招是什么招？” 鲁小佳似乎毫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他的下身，刘非凡顿时明白，不觉尴尬起来。 鲁小佳二十出头，正是青春勃发的时期。浑身上下无不流露出一股朝气蓬勃的生气。她有着山里姑娘典型的好皮肤，好身材，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眼珠子骨溜溜地转，显示着她的聪明与狡黠。 她显然对刘非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直在追问他的来历。 直到刘非凡再三说明，自己只是市委党校来伏龙镇考察调研的学员，鲁小佳才失望得连连叹息。 刘非凡试探着问她“鲁小佳，你们家那个遇难的记者，是真触电死的吗？” 鲁小佳摇摇头道“具体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有一个感觉，绝对不是触电死的。” “为什么呢？” “如果是触电死的，我爸妈为什么三年都不回家？我都怀疑他们被人谋害死了。” “不可能吧？” “难说。”鲁小佳轻咬着下唇，低声道“不过，我一定要找到真相，还我家，我爸妈一个清白。” 她突然来了兴致，指着屋里一辆摩托车问刘非凡，“你会开它吗？” 刘非凡点点头道“会啊。”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鲁小佳找来钥匙，扔给刘非凡说道“你肯定很感兴趣。” 刘非凡没有推辞，两个人悄悄将车推出门，按照鲁小佳的指点，一路开出镇子。 走了一段路，鲁小佳突然叫停了车。 她从车上跳下来，拉着刘非凡躲到路边的一丛草丛里，示意他不要出声。 刘非凡不知道她在玩什么花样，只好照她说的去做。 等了十来分钟，没见后面有人和车跟过来，鲁小佳才站起身说道“好啊，没人跟踪，我们继续出发。” 刘非凡这才明白她的用意，不觉对她的心细生出一丝敬佩。 再次坐上摩托车后座的鲁小佳不再像刚才那样与他的身体保持一段距离了。她很自然地将双手去环抱住刘非凡的腰。以至于刘非凡很明显的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柔软。 路越来越难走，小些地方几乎看不出是一条路。杂草将路面掩盖，小路坑坑洼洼，稍不留神，便有可能将车摔倒。 刘非凡毕竟出身在乡下，走惯了这样的小径。因此尽管险情连环出现，他还是能把住车龙头，稳稳地带着鲁小佳往前走。 走了足足四十多分钟，鲁小佳突然喊停了车。 远处的山脚下，亮着几盏灯，机器巨大的轰鸣声从山谷底下传上来，空气中隐隐能闻到一丝怪异的气味。 鲁小佳小声说道“刘干部，你不是要调研考察伏龙山矿吗？这里就是他们的洗矿场。废水直接流到涞水河里去了。在我们这一片，河里是没有鱼虾的，连水草都不生。” 刘非凡迟疑地问“这是典型的环境污染，没人管吗？” “谁管？你管？”鲁小佳似笑非笑，指着洗矿场说道“我怀疑，我爸妈就被他们关在洗矿场干活。” “不可能吧？既然你怀疑，怎么不去找呢？” 鲁小佳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能进得去？我告诉你，这里至少有二十几个看守，任何生面孔都没法接近半步。” 刘非凡不敢相信鲁小佳的话。他不敢相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今天，还有人有那么大胆子作出这种事出来。 “刘干部，如果你能帮我找到爸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她轻咬嘴唇，面带羞涩，鼓足勇气说道“包括我自己。” 第33章 亮明身份 回到伏龙镇，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刘非凡告别鲁小佳之后，一个人回到宾馆。一进门，便看见床上的手机在响。 他正准备去接，对方已挂断。一看，居然有十几个未接电话。 未接电话里有陌生号码，也有他熟悉的吴雪的来电。 他出门的时候，没将手机带在身上。后来遇到了鲁小佳，被鲁小佳喊去看了伏龙山金矿的洗矿场。以至于吴雪的电话他都没接到。 吴雪是在昨晚十点左右来的电话，那时候他正与鲁小佳在去洗矿场的路上。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他正想挂断，电话里突然传来吴雪的声音。 “刘非凡，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这时候你打电话给我，是故意的吧？” 刘非凡陪着笑脸道“老婆，我刚才没把手机带在身上。” “是吗？”吴雪冷冷笑道“出去鬼混，连手机都不敢带吗？对了，既然你打电话来了，我就告诉你吧，我已经在法院起诉了，你做好准备吧。” “起诉啥？”刘非凡故意轻松地问她“老婆，什么事兴师动众啊？” 吴雪那边沉默了好一会，低声说道“刘非凡，你不用说那么多了。如果你觉得我给你戴了绿帽子没事的话，你可以不离婚。” 刘非凡心里一痛，这句话从吴雪的口里说出来，无异于五雷轰顶。 在平梁的时候，他不是没听到过吴雪与武工的风言风语。但他都是有意回避不去想这些问题。因为他始终坚信，他与吴雪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是一个姑娘身。 他从来不敢把自己悄悄珍藏的那方手帕的事告诉吴雪。因为真正的爱情就是相互信任。他如果说出来，必定会引起吴雪的反感。尽管这块手帕完美证明了吴雪的清白之身。 “我不离婚。”刘非凡态度坚决说了出来心里的想法。 “你就不怕被人在背后笑话你？”吴雪看起来很冷静。 “我不怕。”刘非凡严肃说道“我愿意相信你。” 吴雪一句话没说，挂了电话。 第二个未接电话是陈祥林的，他选择忽略，没打过去。 第三个是孟伟的。孟伟作为学员班班长，对每一位学员去向都必须掌握。 他回拨过去，电话很快接通。 “小刘，你在哪？怎么没回来？”孟伟似乎有点焦急地问。 刘非凡没隐瞒，告诉他现在在邻水县的伏龙镇。因为没车回去了，所以就留宿一晚。 孟伟道“第一天你就违反纪律啊，你让我怎么向俞教授交代？” 刘非凡鼓足勇气道“孟班长，我想向你汇报一件事。我在伏龙山镇发现了一个严重的污染源。这里面可能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孟伟哦了一声，缓缓道“这事可以向邻水县委县政府反映。小刘，我们是来考察调研的，不要干些与专业无关的事。就这样吧。” 手机里传来嗡嗡的回音，孟伟已经挂了电话。 刘非凡缓缓摇头，孟伟的态度摆在哪，他不想多此一举，把事情搞复杂。 再接下来的未接电话，都是一个号码打的。 刘非凡看了看，有七八个之多。心里想，这是谁呀？打那么多电话，难道有急事？ 他最终还是回了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苏童惊喜的声音，“刘非凡，你还在呀！” 刘非凡听出来是苏童的声音，便苦笑道“你是不是盼着我出事啊？什么我还在，我不在，难道死了吗？” 苏童哼道“打你那么多电话都不接，谁不担心啊？快说，你在哪？” 刘非凡道“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 苏童的声音明显低了许多，她小声说道“你是不是去调查涞水河的事去了？说好我们一起的，你不够朋友，单独行动，有意思吗？” “没意思。” “没意思还不叫上我？”苏童笑嘻嘻道“告诉我你在哪，明天我去找你。” 刘非凡迟疑了一下说道“你就不要来了，明早我都回去了。” 一连打了几个回拨电话，时间就到了凌晨两点多。 深夜的伏龙镇，万籁俱寂。天上无月，亦无星星。 洗漱过后，躺在床上，他却毫无睡意。 在亲眼目睹了伏龙山金矿洗矿场后，他结合鲁小佳的故事，隐隐约约感觉伏龙山埋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如何揭开这个秘密，估计不是那么容易。 记者之死，已经透露出来一个信息。他选择相信鲁小佳的话，一个身体健康的记者，怎么可能会那么不注意触电身亡？ 就算记者之死真是意外，那么记者的采访工具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失窃？ 鲁小佳的父母在出事之后就再没露过面，他们是被害了，还是受到威胁隐藏起来了？或者如鲁小佳说的那样，被关在洗矿场干苦工呢？ 疑点一个接一个涌上脑海，搅得他心烦意乱。 没错，刘非凡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秘密之中。 直到天微微亮了，他才沉沉睡了过去。 刚合眼没多久，房门便被激烈地敲响了。 他打开房门，门口站着的还是昨天查他身份证的两个警察。不过，今天多了一个人。 警察劈面问他“昨晚你去了哪里？怎么一点多才回来？” 刘非凡没好气道“我去哪里，要给你汇报吗？” “当然。”警察傲慢说道“你在我伏龙镇，就的服从我伏龙镇的管理。我们有必要了解你昨晚去了哪里。” “我在外面散步不行？”刘非凡哭笑不得道“你们也管得太宽了吧。” “对不起，你如果觉得不适应，可以离开伏龙镇。只要你在，我们就得管。说吧，去哪了？” 刘非凡保持沉默，拒绝回答。 警察不耐烦道“既然你不想在这里说，就请去所里说。我就不相信你不开口说。” 他们三个人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眼看着他们真要动粗带他去派出所，刘非凡不得不把身份亮出来说道“我是市委党校来邻水考察调研的，如果你们觉得还需要我配合，请直接与你们县委联系。” 他说完后，直接将门关上了，将三个人丢在门口。 第34章 半路拦截 刘非凡刚回到床上躺下，敲门声又一次响起。 他已经给对方亮明了身份，他们即便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了。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刘非凡强忍着不耐烦，再次打开房门。 果然，门口站着的三个人态度有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变。他们满脸堆笑，变得客气而热情起来。 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穿便装的人，主动伸过来手来，似乎想与刘非凡握手。但刘非凡却视若未见一样。他尴尬地收回去手，自我介绍道“刘同志，我是伏龙山镇副镇长贺优。” 刘非凡已经报出他是市委党校的学员，贺优他们身在体制内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本届学习班的重要性。因此，他主动放下身段，变得谦恭了许多。 “您来，应该事先联系我们，我们好接待你啊。”贺优嘿嘿地笑“虽说我们伏龙山镇是个偏远小镇，但接待自己的同志，我们还是会尽心尽力的嘛。” 派出所的两个人没有再说话。他们只是一直陪着笑脸。 贺优试探着问“刘同志来我们伏龙山镇，有什么指示吗？” 刘非凡哭笑不得，摆摆手道“你们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再说？” 贺优看一眼外边，为难道“对不起啊，我们山里人都起得早。你看，这也是八九点了，要不，我们陪你一起吃个早餐吧，让您尝尝我们山里早餐的味道啊。” 刘非凡婉拒道“谢谢了。我还不饿。” 话说到这个份上，贺优还是没有想告辞的意思。刘非凡明白，自己是摆脱不了他的纠缠了。 香河地区各地的早餐大致一样，都是一碗米粉拉开一天的生活序幕。 米粉端上来，刘非凡感觉伏龙山的米粉花样也都差不多，唯一的特点就是辣。汤面上浮着一层红油，浇着一层肉丝盖码，令人一看便生食欲。 他没客气，很快便将一碗米粉一扫而光。 贺优小声问“还要不要再来一碗？” 刘非凡拍拍肚子满意道“饱了，谢谢贺镇长款待啊。” 贺优嘿嘿地笑，道“应该的，应该的，上面领导来我们伏龙山镇，我们应该做好接待工作嘛。” 刘非凡客气说道“真麻烦你们了。这样吧，贺镇长，你们该忙去忙，就不要管我了。我随便走走看看，下午就回县里去了。” 贺优闻言，一本正经道“哪怎么行？刘同志来了我们伏龙山，我们就必须全程陪同。你放心，我们没什么其他事，主要任务就是陪好你。” 刘非凡心里一动，贺优的话再明显不过了，从现在起，他们三个将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边形影不离。 他原计划与鲁小佳会和，再次探访洗矿场的想法，将不可能实现了。 “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们的工作了。”刘非凡一脸为难道“我还是回县里吧。”小说 他是在三个人亲眼目睹的情况下上了通往县城的车的。坐在车上，他回忆刚才发生的这一幕，强烈感觉到伏龙山是在以一种变相的方式驱逐他离开。 他们究竟怕他看到什么？知道什么？ 车子拐过一个山嘴，伏龙山便看不到了。 刘非凡暗暗叹口气，他知道再想来伏龙山揭开它神秘面纱的机会将少之又少。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全车人被急刹得东倒西歪。 司机气愤得破口大骂，打开车门要下去打人。 刘非凡透过车窗往外一看，顿时乐了。 鲁小佳将摩托车横在车头，一只脚点着地，看着车上的刘非凡怒目圆睁。 刘非凡赶紧跟着司机下去，没等司机骂出口，他已经一把将司机挡在身后，小声问“鲁小佳，你怎么来了？” 司机本来还想发脾气，看到刘非凡与拦车的人认识，刘非凡又长着一身的腱子肉，知道闹起来自己也讨不到好，便埋怨道“你这姑娘，也太鲁莽了啊。你不知道这多危险啊，万一我刹不住，不就出事了？” 鲁小佳根本没理司机，只是盯着刘非凡质问“你为什么逃跑？” 刘非凡知道一两句话解释不清，便让鲁小佳先将车挪开，让客车先走。 鲁小佳问“你不走？” 刘非凡苦笑道“你都追来了，我还能走得了吗？” 客车走了，鲁小佳乐了，笑嘻嘻道“刘非凡，你现在想走也走不了啦。伏龙山镇一天就两趟车，下一趟得下午了。算了，我也不管你了，你自己想办法走吧。” 说着，她发动摩托车就要掉头回去。 刘非凡一急，伸手一把抓住摩托车的后座，轻轻一提，居然将车后轮提得离了地。这样即便鲁小佳加满油门，车却无法往前走一步。 她恼怒地从车上下来，抬腿就来踢他。 刘非凡没有躲闪，硬生生挨了她一脚踢。 鲁小佳显然没料到刘非凡不会躲，因此她这一脚用力很大。坚硬的鞋底踹在刘非凡腿骨上，痛得他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嘴。 “你怎么不躲呀。”鲁小佳惊慌地蹲下去身子，不由分说就去撩刘非凡的裤管。 刘非凡忍着痛道“我这不是想让你出口气吗？” 鲁小佳捂着脸呜呜哭起来，骂道“谁让你对我这么好的？我不要你对我这么好。” 她闹了一顿，终于平静下来。 这条路人少车少，但路面却出奇的烂。很显然，这是载重货车压的原因。 刘非凡道“这条路上怎么没见几台车过？” 鲁小佳哼了一声道“白天，鬼影子都没有。到晚上，这条路就会热闹起来了。” “晚上？” “是啊，他们的矿石运出去，都是晚上走啊。”鲁小佳不服气说道“特别是晚上十点以后，这条路除了矿山的车可以走，其他车都不能走了。” “路是矿山修的吗？” “不是，是县里修的，我爸妈他们还上过义务工。”鲁小佳叹口气说道“谁让人家有钱呢？有钱能使鬼推磨啊。不光是镇上的干部，就是县里的干部来伏龙山，谁不给高成林面子啊。人高成林说了，没有一个人不是钱拿不下来的。如果一万块不行，就两万块。两万块不行，就五万十万，总之，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刘非凡想起昨晚她说过高成林想欺侮她的故事，开玩笑道“你不就是钱搞不定的人吗？” 鲁小佳脸一红，她显然听出来了刘非凡话里的意思。 她瞪他一眼道“你告诉我，钱能搞定你吗？” 第35章 狠角色 刘非凡与鲁小佳回到伏龙山镇时，天已经全部黑了下来。 白天，他们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藏了一天。鲁小佳显然早有准备，来拦车之前，已经备好了干粮。 他们不想在大白天回到伏龙山镇，就是怕被发现。 白天，刘非凡分别与孟伟和俞教授通了电话。昨晚一宿未归，他得有个说法。好在孟伟态度很开明，他表示只要俞教授不追，他绝不会拿此做文章。 俞教授没多说什么，他就一句话，“小刘啊，注意安全！” 今晚，他计划与鲁小佳再探洗矿场。别的不管，洗矿场已经严重污染了涞水河，他必须拿到证据，要求取缔洗矿场。至于鲁小佳爸妈和记者的事，暂且先不去管他。 在鲁小佳这里，伏龙山矿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刘非凡了解得七七八八。 通过鲁小佳的介绍，伏龙山矿给他的第一个印象就是一个深藏罪恶的地方。据鲁小佳说，五年前，伏龙山矿曾经发生过一起矿难。下去三十几人，却只有五个人回到地面。 但这件事一直被死死地捂住了，失踪矿工家属找矿上要人，不是被打，就是被关。 如今，本地人几乎都不去矿上干活。他们担心哪一天灾难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关键一点是，伏龙山矿在处理这些事的时候，非但不赔偿，还会威胁人。更让老百姓害怕的是，镇政府都是帮着他们说话。 在伏龙山镇人眼里，整个伏龙山镇都是老板高成林的天下。 高成林有钱，出手也很大方。特别是遇到漂亮的女人，他一掷万金常常脸不红心不跳。 鲁小佳讲了一个故事，某年他矿上一个年轻矿工结婚，出于礼貌邀请他去喝喜酒。高成林倒也给面子，带着一帮手下过去了。 一到人家家里，发现新娘子长得貌若天仙，不禁动了心，当即将新郎叫到跟前来，甩出十万块说道“钱归你，女人我带走。” 新郎怎么可能愿意？便陪着笑脸说道“高总，莫开玩笑。” 高成林大怒道“你看我是在给你开玩笑吗？钱少你可以说，人我一定带走。信不信我砸你场子？” 新郎当然知道他的厉害，得罪了他，不但自己工作不保，自己女人不保，还可能被高成林狠揍一顿。他也明白高成林是个喜新厌旧的男人，无非是贪恋他新婚妻子的美色。 于是，他忍着巨大的屈辱悄悄对高成林说道“高总，钱我不要。要不，我让她陪你一下？” 男人是这样想的，只要高成林不将他的女人带走。女人还是自己的，受点屈辱就一口咽下去算了。如果与他对着干，肯定是人财两空。 高成林对男人的答复倒还满意，当着满堂宾客的面，他大摇大摆进了新房，门口让手下人守着，苍蝇都飞不进去。 谁料，高成林遇到了一个刚烈的女人。 然而，一个弱女子，那是人高马大的高成林对手？ 等高成林走了之后，一众人涌进新房，发现新娘子已经将自己吊在了横梁之上，人已咽气。 此事在当地引起轰动，愤怒的乡亲们聚集起来去矿上讨要说法。却被矿上早就准备好的几百黑衣人打得四散而逃。 伏龙山镇政府出面，给出的结论是新娘子是自杀，与高成林没有关系。出于人道主义，伏龙山矿一次性补偿给新郎家五万块钱。 刘非凡听到此处，肺简直要气炸。 他强忍着愤怒问鲁小佳，“你说的都是真实的事？” 鲁小佳苦笑道“你觉得我会编一个故事给你听吗？你可能对我当初没有就范有怀疑吧？” 刘非凡讪讪道“我没有这样想。” 鲁小佳哼道“算啦，别骗自己了。我也告诉你吧，他高成林不敢强迫我，是因为我说了，我不会像别人那样寻死。他若敢动我，我会杀他全家。” 刘非凡嘿地笑了出来，他看着弱不禁风的鲁小佳道“看来，你的狠，吓到他了嘛。” 鲁小佳不屑说道“他们有钱人最怕的是什么？不就是怕死吗？他死还不算，我要的是他们一家人死。” 刘非凡看见鲁小佳眼里射出一股杀气，心里不觉泛起一丝寒意。 “对了，出那么大的事，镇里就这样处理？怎么不告到县里去？” “有用吗？”鲁小佳说道“人家上上下下都是一条线的，别说县里，市里省里他们一家都去过。结果还是叫镇里干部带回来，一回来就关小黑屋。一关就是一个月。谁能坚持得了？” “这么说，他们一家放弃了？” 鲁小佳沉声说道“还能这么样呢？儿子疯了，老子一双腿被打断了，就剩下一个哭瞎了一双眼的老娘，一家人凄凄惨惨的，活得不成人样了，家破人亡了。” “太黑了！”刘非凡叹口气道“小佳，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鲁小佳苦笑道“我一个姑娘，肯定是奈何不了他高成林的。但我相信老天爷不会不管。当然，我也盼望有一天，我们伏龙镇来一个包青天。” 刘非凡沉默不语。他现在是思想很复杂。原本他只想通过获取第一手资料，写好俞教授规定的每周一篇五千字的考察调研报告，让孔秘书在他面前不要张扬。谁料，他发现了一个让他不能罢手的惊天黑幕。 可是，他现在只是一个党校学员。一个什么职务都没有，无权无势的人，哪有力量来掀开这惊天的黑幕啊！ 见刘非凡半天不做声，鲁小佳似笑非笑问道“你怕了？” 刘非凡摇摇头道“我不是怕，我是在想，怎么样才可以让阳光照进伏龙山。” 鲁小佳眨巴着眼睛，满怀期待说道“我相信你会做到。” 当晚，刘非凡带着鲁小佳，悄悄去洗矿场四周，拍了不少照片，录了视频。 没等天亮，鲁小佳便将他送出了伏龙山镇。 拿着洗矿场的证据，刘非凡心里一直在考虑，怎么把这些证据交到相关部门手里才有用。他现在目标很明确——关闭伏龙山洗矿场！ 然而，没等他想好下一步要怎么走时，学习班这边已经出了事 第36章 变相驱逐 邻水县委党校操场上，市委党校来的学员三三两两聚集在几处悄悄商议。 昨晚凌晨一点之后，学员住的房间突然停电停水。小说 请了学校负责人过来了解原因，学校方支吾着说不出问题出在哪里。有人去看了其他房间，却没断水断电。 这么热的天，无水无电，一刻都没法呆得住啊。 天一亮，学员们便全部汇集到了操场上来。他们现在都明白了一件事，党校宿舍断水断电，绝非出了故障，而是人为有意为之。 人家作出这种姿态，摆明就是不欢迎他们继续留在邻水县。 孟伟在与俞教授商议，是把队伍带回去，还是继续留在邻水完成教学任务。 陈祥林作为邻水干部，学员们便都将矛头去针对他。 “老陈，这就是你们邻水的待客之道？” “老陈，想赶我们走，明说嘛，何必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啊？” “老陈，既然你们不欢迎我们来，早说嘛。” ...... 陈祥林焦头烂额，被大家质问得满头虚汗。 学员宿舍断水断电，是县委章辉书记亲自下的令。可是他又怎么好当着大家的面承认有这回事呢？他只能徒劳地解释，陪着笑脸说道“是出了故障了，出了故障。这不，正在紧急检查维修吗？” 陈祥林说得没错，确实有几个水电工模样的人，在楼上楼下进进出出的。 学员们虽然都是开玩笑的，但他们的玩笑却恰好击中了邻水县的痛处——邻水确实要将学员们请出邻水县。而迫使邻水县委作出这样决定的原因，就在刘非凡身上。 刘非凡出现在伏龙山镇已经引起了当地的注意。情况汇报到县委章辉书记面前时，章辉只淡淡说了一句，“让他回来。” 在邻水，有一个公开的秘密。全县生态环境已经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造成生态环境恶化的主要原因，在于全县前些年大力发展矿产资源事业。整个县到处被挖得千疮百孔，却从来没采取任何环境保护措施。 全县两大龙头矿业公司，一家是国企背景的秋名山矿务局，另一家是民营背景的财广煤矿。 秋名山矿务局这些年已经在收缩业务。主要原因在于地下矿产资源快要接近枯竭。有几处矿产资源丰富的地方，又被财广煤矿捷足先登了。 秋名山矿务局在生态环境保护方面投入过不少。但环境非但没好转，反而越来越恶化。人们都知道是财广煤矿造成的。 财广煤矿从来不在环境保护上投入一分钱。却将环境污染的罪名推在秋名山矿务局身上。按财广煤矿老板高成林的话说，他是一家民营小矿，怎么可能会污染环境？要污染，也是大企业秋名山矿务局。 秋名山矿务局有苦难言，只好哑巴吃黄连。知道内幕的人都懂，原因在于高成林与县委章辉书记是称兄道弟的关系，章书记摆明了向着高成林。给出的理由是保护民营企业。 因为全县滥采，水土流失严重。更严重的是地下水资源遭到了致命性的污染。全县患各种怪病的人与日俱增，特别是癌症，就像一贴狗皮膏药一样，想撕都撕不掉。 全县老百姓怨声载道，曾爆发过集体到县委门口抗议的事。但很快被强行镇压平息了下去。 现在，在邻水谈环境，就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刘非凡独自一人去了伏龙山镇，触动了邻水县委敏感的神经。 留市委党校这批学员在邻水县考察调研，等于是将一颗炸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可是接待任务是市委党校安排下来的，逐县考察调研是本届学习班的主要教学内容。 在市委党校学习班未来之前，其实邻水县委是做好了接待准备的。他们精心安排了专人对接每一位学员，却没料到刘非凡不听他们事先布置好的考察调研内容，选择了要考察调研邻水矿产资源的敏感题。 陈祥林已经被章书记训了一顿了。警告他若是邻水出了事，责任由他陈祥林一个人承担。 操场上一片怨气，这些学员过去养尊处优惯了，何尝能忍受大热天没水没电的艰苦。其实，昨晚发生断水断电之后，就有人想去酒店开房，被班长孟伟阻止了。 孟伟说，不能遇到一个小困难就当逃兵，这样会被老百姓骂的。 忍受了一夜，大家终于忍不住了。 质疑声、责难声，此起彼伏。大家都逮着邻水县的陈祥林，冷嘲热讽着他。 陈祥林耳朵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怨气，终于没忍住爆出来一个秘密。造成这个局面的人不是他，是刘非凡。 听到陈祥林突然说出刘非凡的名字，大家才注意到这两天他们都没看见刘非凡。 陈祥林委屈道“各位，你们都将怒气发泄在我身上。这样也没错，谁让我是东道主啊。可是，古话说，神仙下凡问土地，我们到了地方，就要尊重地方的安排吧？如果大家都不尊重地方安排，我们地方也很难做的是不是啊？” 话音刚落，校门口进来了刘非凡。 孔秘书抢先一步堵住刘非凡的路，质问他道“刘非凡，这两天你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你的人影？你知道吗？因为你，我们这些人都跟着遭罪了。” 刘非凡本不想搭理他，但看到全体学员都在操场上，便诧异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孔秘书哼了一声道“刘非凡啊，你能不能少出风头啊？你来人家地盘，就尊重人家安排嘛。你偷偷跑出去两夜不归，你在干什么？还有，你这算不算违反了纪律？” 大家都围拢了过来看热闹，七嘴八舌地问他，“刘非凡，你这两夜都去了哪？” 刘非凡被一群人围着，顿时面红耳赤起来。 苏童一步挡在他面前，双眼冒火盯着孔秘书吼道“孔明，你什么意思？欺侮老实人呀？” 孔明轻蔑地说道“我欺侮他？我想请苏童同志注意一个问题，我们是有纪律的，必须集体活动。他单独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嘛？” 苏童冷笑道“你管得住吗？” 旁边有人起哄道“苏童，人刘非凡有家有室哦。” 苏童闻言，将脸一板道“狗嘴吐不出象牙是不？” 正说着，一声汽车喇叭声响起，大家转头去看，便看见一辆豪华小车正缓缓从党校门口开了进来。 第37章 好男不与女斗 车里下来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 他剪着板寸头，显得十分有精神。脚下一双黑得发亮的皮鞋，一看就是顶级货。 他下车后，环顾四周一眼，脸上堆满了笑容。 “陈书记，我来晚了。”他走到陈祥林跟前，满脸歉意道“我听说党校宿舍水电出了问题，害得同志们昨夜都没休息好。这怎么能行呢？我来请同志们都转移去我的酒店休息。” 陈祥林为难道“高总，我们可没有这笔经费啊。” “陈书记，你说什么见外的话啊。来我邻水，就是我高成林的客人，有让客人掏腰包的吗？” 大家这才知道来的人就是高成林，邻水县财广煤矿公司老板，全县首富。 高成林压低声对陈祥林说道“我已经请示过章书记了。” 陈祥林便说道“这事我决定不了，得请示班长和俞教授。” 孟伟得知高成林特意过来邀请他们入住他的酒店，婉言谢绝道“酒店就不去了，党校水电的问题，应该能修复好吧。” 高成林不屑道“孟市长，不是我吓你哦，这些人的水平，恐怕一时三刻修不好。” 孔秘书凑过来说道“我觉得，人家是诚心诚意来邀请我们的，又不是我们要求的，住酒店和住党校宿舍，不一个样吗？反正问题一下也解决不了。不如先去高总酒店休息一下，等这边水电恢复了，我们再搬回来也行啊。” 开班之初，俞教授就立下了一个规矩。在培训班里，没有职务高低之分，大家都只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学员。因此，尽管孟伟贵为副市长，在培训班里却不具有副市长的权威。 孟伟与俞教授商议，得出征求大家意见后再做决定。 结果，绝大多数都倾向于先去高成林的酒店。 俞教授只好同意，全体学员去酒店。 高成林高兴不已，当即叫来了一辆大巴车，逐一请人上车。 到了刘非凡跟前，他却视而不见，径直走过去，邀请大家上车。 余音提醒他道“高总，小刘你怎么不请啊？” 高成林笑笑道“我没请吗？不会吧，大家不都去吗？” 刘非凡在高成林越过他去邀请别人的时候，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了。等到大家都上了车，就剩下刘非凡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操场上时，高成林很随意地问了一声，“你不上车？” 刘非凡摇了摇头道“不好意思，我住不惯酒店，习惯在宿舍住。” 说完，转身便回去宿舍。 大家都看着刘非凡的背影，气氛顿时凝固。 苏童站起身道“你们去，我也不去了。” 说着，她便下了车。 余音迟疑了一下，也起身道“我也不去了。” 孔秘书急了，冲着苏童喊道“小苏，你什么意思啊？他贱，你也......” 话没说完，被苏童转过脸来狠狠瞪了回去。苏童秀眉微蹙道“孔明，你能说句人话吗？” 孔秘书红了脸，被一个姑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他讪讪道“好男不跟女斗。” 刚才发生的一幕，大家都看在眼里。 高成林显然是故意不邀请刘非凡，有意冷落他。他本以为刘非凡会跟着大家一起上车来，没料到刘非凡根本不上他的套。 刘非凡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大家都去高成林酒店，总不能单独将他刘非凡一个人留下。 陈祥林只好下车去劝。一车人都在车里等着，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刘非凡前脚刚进宿舍，陈祥林后脚便跟了过来。 “小刘啊，大家都在车里等你一个人，走吧。” “算啦，你们去，我就不去了。” “你一个人留在党校这里，成什么样子啊？我们不是要有集体主义思想吗？算啦算啦，算大哥我对不起你，好不，给点面子。” “陈书记，你想多了。我不去，绝对没有情绪。” “我知道，这个高成林有眼无珠。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再说，这里停水停电，也不方便嘛。” 刘非凡笑了起来，道“陈书记，这与他高成林有什么关系啊？我不去，是因为我刚好趁这个机会写点东西。” “不是还有几天吗？不急不急。考察调研都还没结束，写什么呢？”陈祥林笑嘻嘻道“再说，你不去，苏童和余音都表示不去了。你能忍心让两个女人跟着你留在这没水没电的地方？” 刘非凡苦笑道“她们怎么不去呢？” 陈祥林道“谁知道啊。所以，你还是得去。” 正说着，高成林从门外进来了。 他打着哈哈道“刘老弟，生我气了呀？都是我不对。” 刘非凡眉头一皱道“我没生任何人的气。高老板你不要多想了。你来关心我们，我只有感谢，那还会生气？” 高成林啪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苦着脸道“是我不对，我这个人大大咧咧惯了。刚才章书记来电话了，请大家移步过去酒店。你要不去，我的任务就没完成啊。” 邻水县先是断了学员们宿舍的水电，似乎有意逼迫学习班离开邻水县。紧接着又安排高成林出面来将学员们接去他的酒店住，反反复复的，不知道是在唱那出戏。 高成林不顾颜面自扇耳光，看来刘非凡不答应一起去，他是不会罢休的。 “走吧走吧！”陈祥林一边劝，一边催促刘非凡道“大家都在等，小刘。” 刘非凡只好说道“好吧，我去。” 陈祥林和高成林同时出面请刘非凡上车去酒店，算是赚足了面子。 孔秘书在车上阴阳怪气说道“某些人不是不来吗？想标新立异吗？怎么又来了？” 苏童回了他一句道“孔秘书，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问你，你在许副书记身边工作时，是不是也喜欢阴阳怪气啊？” 一句话，怼得孔秘书又一次面红耳赤。 没人知道，孔秘书心里对苏童怀着爱慕之情。他们两个，一个未嫁，一个没娶。苏童是典型的窈窕淑女，而孔秘书一向视自己为谦谦君子。 因此，苏童的冷嘲热讽，孔秘书并不生气。 邻水县城最豪华的宾馆，就是高成林名下的“红朝酒店”。 市委党校培训班入住红朝酒店，差点就全军覆灭了。 第38章 捉放曹与下马威 红朝宾馆坐落在县城中心，是邻水县城标志性建筑。 楼顶一个巨大的金色圆顶，据说全是纯金珀贴的，耗费黄金十余斤。 整座楼楼高十八层，鹤立鸡群。站在楼顶俯瞰邻水县城，风光尽收眼底。 红朝宾馆是高成林独资建设的物业。一、二层是全县最大的商场。三层是全县城最好的海鲜酒楼。四楼健身房。五楼洗脚按摩场所，六楼ktv。 七楼以上，均为宾馆客房。 十楼设了棋牌娱乐厅。 再往上，就是写字楼了。至少有三十几家公司租赁在楼内办公。 到了十六楼，就不对外开放了。除了财广煤矿有限公司的办公场地，高成林名下的其他企业都在此有办公点。 顶楼十八楼更是禁地，有专门的保安守卫。非邀不得入内。 高成林自己的办公室，就设在十八楼。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在阳光下熠熠闪着金光的大圆顶。 有人将此形象比喻为“邻水金顶”，一度成为全县人们自豪的象征。 邻水过去以出产优质煤著称。据闻，它是整个南方少有的能直接买到火电厂的优质煤。因此，无论市场煤价波动多大，邻水煤从来不会受影响。 曾经，在邻水刨开一层不过三五米的表土，就可以找到满山遍野的煤。 当年的邻水县，家家户户以挖煤为生。全县公开口号是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短短几年，邻水冒出的富豪，几乎占了香河市富豪的一半。 滥挖乱采的情况在五年前就被禁止了。当时香河市派出一支三百多人的执法队伍，对全县大小煤矿来一个统一的扫荡。凡是不具备开采资质的煤矿，采用直接炸塌矿井的办法，一律关闭。 经过半年的整治，全县就只剩下秋名山矿务局和财广煤矿有限公司。 财广煤矿得以保存，据闻是当时的县长章辉力保下来的。原因在于财广煤矿代表的是民营企业，邻水县不能将民营企业赶尽杀绝。 红朝宾馆名为三星，实际是五星级的标准。 市委党校培训班集体转移到红朝宾馆，是县委书记章辉的主意。 他先赶后迎，演了一出精彩的捉放曹游戏。让学员们突然有种感恩戴德的激动。 章辉下令县委党校断掉学员班宿舍的水电，就是在给培训班传递一个信号，在邻水说了算的是他章辉，并非副市长孟伟，更不是你们一群学员。 当然，造成他下令断水断电的主要原因还是在刘非凡身上。 在章辉听到汇报，有个学员不听县里安排，单独跑到伏龙山镇去调研邻水矿业方面的情况时，他怒不可遏，直接命令将培训班逐出邻水县。 最后还是陈祥林劝阻了他。陈祥林说，市委党校培训班虽然暂时不会对邻水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出来，但这个培训班是在市委书记和市长亲自关心下组成的。培训班学员未来都有可能成为香河市各个关键部门的一把手。 如果将培训班逼出邻水县，肯定会引起众怒。毕竟，这帮人过去都不是吃素的人。 章辉采纳了陈祥林的意见，才演出晚上断水断电，早上派出高成林亲自出面，将培训班请进红朝宾馆的做法。 高成林更是大手笔，居然给每个学员单独安排一间房。 他态度真诚说道“各位领导，你们都是为我们老百姓服务的领导干部，不能让你们流汗还流泪啊。我是民营企业家，理当对你们的辛勤工作表示一点心意。” 孔秘书很高兴，大夸高成林有魄力，是个非常成功的企业家。 安排好房间之后，刘非凡发现他左边是陈祥林，右边是孟伟，对门就是孔明。 而在孔秘书的隔壁，住着的是苏童。在过去就是余音的房间。 一楼酒店大堂已经悬挂出来横幅——热烈欢迎市委党校干部培训班莅临指导。 中午，高成林做东，邀请全体学员在三楼海鲜酒楼参加宴会。邻水县委县政府等四大家领导集体出席。 时隔两天，章辉再次出面与培训班同学共进午餐。要知道他不仅是邻水县委书记，他还有一个市委常委的身份。 因此，章辉在级别上甚至要超过副市长孟伟。毕竟，孟伟没入常。 入常与不入常，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比如孟伟虽然是副市长，但他没有表决权。章辉的正式职务虽然只是邻水县委书记，但他因为市委常委的身份，他有表决权。 海鲜酒楼当然是吃海鲜为主。高成林不无炫耀地表示，宴会所用食材，全都是空运至香河市的，从出发地到邻水砧板上，前后不超过三小时。所有食材保证都是鲜活的。 刘非凡目测一桌的费用，至少会突破十万块。 宴会上，章书记谈笑风生，不时与人举杯。章书记的表现，在大家看来就是平易近人。毕竟，有消息称，章辉书记即将担任香河市常务副市长。 刘非凡夹在大家当中，埋头吃他的饭。 突然，他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抬起头，便看到笑吟吟的章辉书记，正在向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章书记这一桌，除了孟伟副市长和俞教授外，其余的全都是邻水县的领导。高成林作为东道主，恭陪在侧。 刘非凡迟疑了一下，还是起身过去了。 章辉示意服务员给刘非凡搬来一张椅子，就放在他身边，满面笑容道“小刘啊，听说我们培训班的同志来我邻水考察调研都没出过县城，唯有你一个人出了县城。来，我要敬你一杯酒，你的这种工作态度我欣赏嘛。” 看着满满的一杯酒，刘非凡有些犹豫。 不是他不会喝，而是他不敢喝。特别在与吴雪结婚后，吴雪约法三章的第一条，就是不允许他刘非凡抽烟喝酒！ “来，我们干了这一杯！”章辉主动与刘非凡碰杯。他举着酒杯环顾一眼四周道“我们邻水的干部，都应该敬小刘一杯啊。” 宴会厅一下热闹起来，所有人都来看刘非凡。 刘非凡有些紧张，眼看着章书记要举杯了，他赶紧抢先一饮而尽。 此举，在酒席上是有说法的，叫先干为敬。 然而，章辉并没有一饮而尽，而是浅尝辄止。 接下来，就是一番车轮战。邻水县四大家的领导先后来敬刘非凡。章书记的话已经让他们心领神会，灌倒刘非凡，给他一个下马威。 第39章 是不是误会？ 红朝宾馆海鲜宴会厅出现了一道奇异的风景。邻水县大小领导，都端着酒杯轮番与刘非凡碰杯。 刘非凡让在座的人都暗自惊叹不已。在邻水领导奉命与他喝过之后，作为礼尚往来，刘非凡居然主动每人回敬了一杯。 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刘非凡喝了那么多酒，却没有一点醉态。 章辉笑道“真看不出，小刘是个千杯不醉的人啊！” 刘非凡心里一动，陪着笑脸道“章书记，我年轻，身体好，硬挺着啊！” “好嘛！”章辉颔首道“我们的干部队伍里，就需要你这种同志。好！” 他笑眯眯问道“小刘啊，你对我们邻水有什么好的建议啊？” 刘非凡一脸为难道“章书记，你这是赶鸭子上架啊。邻水在您的领导下，各项工作稳步前进，我哪敢班门弄斧。” “客气客气！”章辉似乎永远都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他摆摆手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啊。干工作，总会有瑕疵。但我们要尽量杜绝不要出现瑕疵。有时候啊，有些问题我们自己没发现，但是别人能看到。” 刘非凡趁机说道“章书记，我还真有一点想法，就是关于伏龙山矿洗矿场的一点问题。我这里拍有一些照片，您要不要看看？” 话音未落，章辉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去。 他眉头微皱，挥挥手道“不用了。” 章书记安排人搬来的椅子，刘非凡一下都没落座。眼看着章书记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刘非凡便知趣地告退，回到自己的原座位上来。 不一会，便见章辉起身离去。 章辉前脚走，邻水干部相继告辞离开。 孔秘书抱怨道“刘非凡，你看看你，惹得章书记不高兴了吧？你这个人，就是喜欢扫别人的兴。” 苏童不满道“孔秘书，你什么意思嘛？章书记走，与刘非凡有什么关系啊？章书记是领导，哪有时间陪你在这吃吃喝喝啊。” 孔秘书委屈道“就我一个人在吃吃喝喝吗？” 章书记走了，宴会再继续下去也没多大意思了。于是，接待宴跟着也散了。 回到房间，刘非凡才感到天旋地转，酒精终于发作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刘非凡一无所知。但是，培训班却出现了麻烦。 高成林在宴会快散的时候就热情邀请了大家，红朝宾馆所有娱乐场所对培训班全面开放。喜欢唱歌的去唱歌，喜欢洗脚按摩的去洗脚按摩，喜欢玩牌的可以去棋牌贵宾厅消遣。 刘非凡是唯一回到客房的人。 第二个回到客房的是苏童。她在ktv玩了一会，便与余音一起回来客房。得知刘非凡进门后再没出来，她担心出事，让叫服务员打开了刘非凡的房门。 刘非凡呈八字趴在床上，任苏童叫他的名字，他丝毫不动。 余音紧张不安地看着苏童问“不会出事吧？他喝了那么多的酒。” 苏童苦笑道“鬼知道。不过，还是得想办法让他酒醒。” 两个人商量了好一会，余音下楼去买醋，苏童留下来拿热毛巾敷刘非凡的额头。 突然，苏童听到刘非凡大喊了一声，“小雪，你不要离开我。”她吓了一跳，拿了热毛巾出来，发现刘非凡在说醉话，不禁莞尔一笑道“你这个醉鬼，醉死合该。”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刘非凡翻转过来。 热毛巾一敷上他的额头，他便下意识地去扯开。 一连重复了好几次，苏童便恼了，啪的一声扇了他一个耳光骂道“再动，我踹死你。” 不知是刘非凡听懂了她的话，还是他没力气去扯毛巾了。苏童再一次将毛巾敷在他额头上后，他没再动弹。 再说余音跑去楼下买醋。她听人说，喝醉了酒的人，喝醋能缓解。 可是楼下没有醋卖，她只能去别的地方买。 等她买了醋来，发现红朝酒店门口停了几辆警车。不一会，便看见孔秘书耷着脑袋出来，身后跟着两个面容严肃的警察。 孔秘书显然也看到了她，慌乱地将脸扭到一边去了。 余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在狐疑，便听见一阵喧哗，又有几个学员被警察带上了警车。 她瞬间便明白了过来，赶紧过去拦住警察道“同志，你们这是干什么？” 警察看了她一眼，没有答她的话。 余音急了，声音高了不少，“同志，你们要注意影响。他们是市委党校培训班的同志，你们要带他们去哪？” 这时，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过来，将余音请到一边说道“请不要阻碍我们执行公务！” 余音哼了一声道“你们执行什么公务？能说明白吗？我们可是来邻水考察调研的干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警察笑了笑道“现在一下说不清，等下再说吧。” 邻水警察突然出警，在红朝宾馆带走了培训班七个人。 见到了俞教授，余音才知晓个大概。 原来，孔秘书他们几个趁着酒兴，去了宾馆的洗脚按摩场所。在他们正干着不可描述的勾当时，警察破门而入，抓了一个现行。 俞教授摇头叹息道“我是真想不到啊，他们会这样立场不坚定。”小说 他看到余音手里拿着一瓶醋，狐疑地问“小余，你拿一瓶醋干什么？” 余音猛然想起，还有一个刘非凡醉成一团烂泥一样的在房间。 等她匆匆赶到刘非凡房间时，发现门已经关上了。 她按了门铃，过了好一会，苏童才蹑手蹑脚过来开门。一见到余音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道“他刚睡过去。” 余音似笑非笑打量着她道“小苏，你关门干嘛呀？” 苏童脸一红道“你刚才没见到啊，这个死刘非凡又哭又闹的，差点把我都弄伤了。” 余音笑嘻嘻问“弄伤你哪里了？给我看看。” “我不是说差点吗？”苏童连忙掩饰着说道“余音姐，刘非凡与他老婆感情出现问题了吧？” 余音摇着头道“具体情况不清楚。不过，小刘这个人我还比较熟悉。他原来在平梁县团委工作的时候，我们接触过几次。只知道他老婆是平梁县剧团的一个演员，长得很漂亮。” “是吗？”苏童好奇地问“有多漂亮？” 余音道“演员嘛，就是演员的样子。我只见过一次，刘非凡带她来过市团委。这么说吧，我们女人看到她都喜欢。别说男人了。” 苏童似笑非笑说道“可是刚才他在梦里喊，小雪不要离开他。” “男人嘛，家里有个漂亮老婆，都没安全感。”余音将醋拿出来问道“还让不让他喝？” 第40章 培训班要解散？ 市委党校培训班在邻水闹出一个难堪的局面，市委书记莫遵义大发雷霆，当即命令培训班即刻返回党校，等候处理决定。 邻水县委书记章辉亲自将状告到莫书记跟前，对在邻水县严重违反干部纪律的行为予以了谴责。 培训班灰溜溜从邻水县返回，大家都感觉到脸被孔秘书几个人丢尽了。 孔秘书却将矛头指向了刘非凡，说如果不是刘非凡得罪邻水县，邻水县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因为刘非凡惹起来的。邻水县只不过是设了一个局，他不掉进陷阱，其他人也会掉进去。 大家仔细一想，感觉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首先，培训班刚抵达邻水时，人家书记县长都亲自出面迎接，显得非常重视。直到刘非凡提出考察调研邻水矿产资源这件事，事情才跟着发生微妙的变化。 邻水县委党校学员宿舍断水断电就已经暗示了，但身为班长的孟伟和带班老师俞教授却没有任何一个说法。邻水县便让老板高成林出马，挖了一个坑准备让他们跳。 孔秘书说得振振有词，仿佛他替人受过一样。 有人想来想去，疑团始终无法解开，便想找陈祥林求证。这时候才发现，陈祥林并没有跟随培训班一起回来党校。 回到党校的当天，孟伟便被通知回去开会。 其他人留在学校，既不宣布开课，也不宣布放假。就在学校等着上面的指示。 刘非凡没有参加学员们的任何讨论，他在与鲁小佳通了几个电话后，花了一个晚上，写出来了一份万字调查报告。 调查报告直指邻水县生态环境被严重破坏，地方政府出于经济需要，刻意掩盖环境被严重污染的事实。 回来第三天，终于有消息传来了。市委决定，取消本届培训班。 刘非凡听到消息，顿时心灰意冷。 培训班取消了，他就必须得回平梁县去。回去做什么？他心里没底。来之前，陈书记已经交代过他了，他在三斗镇副镇长的职务将被撤销，也就是说，三斗镇他是回不去了。 回家，家似乎也不属于他了。吴雪向法院起诉的事虽然还不确定，但这时候他回家去，显然也不合适。 何去何从，就成了他最艰难的抉择。 下午，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他在等待最后的解散通知。 一些消息灵通的学员已经不愿等到培训班宣布解散的消息就离开了。三十八个学员差不多已经走了一半。 苏童来找他的时候，余音已经先走了。 “刘非凡，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苏童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离校？” “我吗？”刘非凡神色有些慌乱地回答道“再等等吧。总要等到消息确定了才好回去交代啊。” 苏童抿着嘴巴笑道“你呀，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是吧？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培训班不会再举办下去了。市委准备重新挑选一批人替代培训班。” 刘非凡哦了一声，心里想，市委如果真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是将他们这批人从此以后丢开在一边不会管了。心念到此，不觉悲观失望。 “不过，孔秘书这几个人是肯定要受处分的。听说，许副书记还动手打了孔明。他这次把许副书记的脸丢大了。” 刘非凡知道一些关于许副书记的一些传说。 许副书记许广，政法系统出身的干部，曾担任过香河市公安局局长，政法委书记。现任香河市委常务副书记，还是主管政法这条线。 许副书记办事干练，脾气火爆。这或许与他职业出身有关。在香河市领导干部排名中，许广副书记是紧随市长何道之后的第三位领导。但实际权力，许副书记要比市长何道要大不少。 香河市十一名市委常委，有五个是外地来的干部。其中，市长何道就是空降至香河的。 许副书记是典型的本土干部，他也代表着草根逆袭的典范。因为，他最初的出身，只是下面县里一个派出所的干警。许副书记能坐到现在的位子，证明他有过人之处。 孔明作为许副书记的贴身秘书，其实是深得许副书记赏识和信任的。孔明这次在邻水县马失前蹄，真出人意料。 孔明写得一手好材料，人又聪明。最善于察言观色。跟在领导身边久了，他浑身上下无时无刻不流露出领导的做派和气质。 他被脾气火爆的许副书记揍一顿，刘非凡完全相信。 “不过，孔明肯定不会被一棍子打死。”苏童叹口气道“领导不会不管他。估计过一段时间，这个人就会出现在另外一个岗位上了。他的秘书梦肯定是做不下去了。” 刘非凡对这些都没兴趣。孔明何去何从，与他没一毛钱关系。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一旦培训班宣布解散，他何去何从的问题。 苏童表示她下午也将离校。他们平山县有位领导来市里开会，顺路将她捎带回去。 “以后还有不有机会见面，难说了哦。”苏童缓缓叹口气道“刘非凡，我们就此告别吧！” 苏童刚走，刘非凡这里就来了一个人。 邓晓蓉扒在门边笑嘻嘻地问他，“刘非凡，你还认识我吗？” 刘非凡对她还有印象，赶紧说道“认识啊，你不就是那天我在校门卫室见到的吗？” “跟我走吧。”邓晓蓉双手背在身后，笑嘻嘻地跳出来道“我爸请你过去。” “你爸？”刘非凡狐疑地问“你爸是哪位？我认识吗？” “当然认识。”邓晓蓉一本正经说道“我爸就是党校常务副校长邓林同志。请吧！” 听说邓校长找自己，刘非凡一刻都不敢怠慢，当即跟着邓晓蓉去见邓副校长。 让刘非凡意外的是邓副校长不是在办公室接见他，而是在家里。 听说要去家里，刘非凡赶紧表示买点东西带过去。他不能空手上门啊。 邓晓蓉将他打量一番，开玩笑道“你又不是他女婿，需要带什么礼物上门啊？” 一句话说得刘非凡面红耳赤。想起第一次去吴雪家时，吴雪可一点都没客气，要求他买了最高档的烟酒。尽管他老丈人不吸烟。 刘非凡还在犹豫，邓晓蓉已经不由分说推着他往前走了。 第41章 吉凶难料 邓副校长亲自给他开了门。一见到他，颔首打了个招呼，“来啦！” 第一次上邓副校长的家门，刘非凡还是感到很紧张、拘谨，一双手都不知道要怎么放，更不敢落座。 他知道，邓副校长与陈太平书记私交很好。两个人是无话不谈的老友关系。来党校报到之前，陈太平书记还特意安排他与邓副校长见面。遗憾的是他当时去香河里救人，手机被打湿关了机而没联系上。 邓副校长直接将他带到书房，指着一张椅子淡淡地说了一句，“坐吧！” 刘非凡连连点头，侧起身子坐下了。 “听说，这次邻水出事，原因都在你身上？”谈话一开始，邓副校长便直奔主题，“小刘，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自己说，是不是这回事？” 刘非凡苦笑道“我也说不清。” 于是，他将自己要在邻水开展矿产资源考察调研的事说了一遍。说完后，他叹口气道“本来我觉得邻水的支柱产业就是矿产资源，我从矿产资源方向去调查，没有错呀。” “是没错。”邓副校长笑道“小刘啊，可能你无意当中踩到了别人的红线啊。” 刘非凡吓了一跳，赶紧小心翼翼地问“邓校长，您说的红线，是不是邻水环境被严重污染的问题？” 邓副校长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小刘啊，有些事大家其实心里都明明白白，但为什么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这里面很有学问的啊，你慢慢体会吧。” 刘非凡闻言，哭笑不得。他哪能体会得到啊！ 说实话，当初跟着陈太平书记回平梁，他确实是抱着一腔热血，胸有千万雄兵，决心在平梁来一番指点江山的。 然而现实将他的脸打得噼啪响。平梁县委在任用他的时候，遭到了武工一帮人的强力狙击，以他一个书生完全没有任何实际经验为由，将他安排进了县团委工作。 懂体制的人都知道，团委系统在体制内就是一个花瓶一样的存在。团委永远进入不了权力圈子。但是，团委有一个潜在的作用，那就是为培养后备干部而存在。 因此，当时武工就表示，让刘非凡进团委工作，就是组织对他的培养。 团委工作寡淡无味。既然进不了权力圈子，就无法与权力沾边。刘非凡在团委几年，几乎就像一张白纸一样，什么都没学到。 这时候，邓副校长让他去体会，他能体会根毛出来。 “小刘，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告诉你，外面的一些小道消息不能去听。一切以组织决定作为依据。你的情况，老陈已经与我说了，他对你抱愧啊！” 刘非凡一听，不觉自己先感动了起来。 相对于刘非凡而言，陈太平书记于他是有知遇之恩的。 平梁县那么多人在外读大学，陈太平书记能选中自己，这已经是一种难得的缘分。就像陈太平书记曾经开玩笑说的一样，人啊，相由心生。他第一眼看到刘非凡时，就坚定的认为，这小伙子今后必成大器。 五年过去了，刘非凡没成大器，还差点被诬陷而深陷囹圄。如果不是陈书记在危急关头出手相救，估计现在的他在平梁县的看守所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平梁县你是不合适回去了。”邓副校长笑眯眯道“小刘啊，有没有想法从平梁出来啊？” 刘非凡心里一跳，能从平梁出来当然是最好不过了。毕竟，他与武工能拉开距离。 当然，他不是怕武工。 但是，一个人的工作调动有多难，他不是不知道。特别是跨县调动，几乎难于上青天。 再说，现在调离平梁，等于他原来的雄心壮志都要化成泡影了。 见刘非凡在迟疑，邓副校长也没再说下去，只是叮嘱他回去好好想想。 谈话至此，刘非凡觉得自己该告退了。于是起身说道“邓校长，要没其他的事，我先回去了。” 邓副校长颔首道“行，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刘非凡正要出门，突然门打开了，邓晓蓉带着一个姑娘回来了。 姑娘将刘非凡看了好几眼，突然问他道“你是不是前几天在河里救过一个人？” 刘非凡点点头道“是有这回事。” 姑娘哦了一声，转过头对邓晓蓉说道“那就是他了。” 邓晓蓉大笑道“莫伊，这下你该相信我了吧。这个人叫刘非凡，就是他从河里捞起来的你。” 莫伊大约十八九岁，与邓晓蓉年龄相仿。她梳着一条马尾辫，显得青春俏皮。她害羞地盯着刘非凡看了好一会，红着脸喊了一声“刘大哥”。 刘非凡被这一声喊弄得手足无措，赶紧说道“那晚是你吗？夜里下河游泳很危险啊，以后注意一点吧。” 邓晓蓉在一边笑道“刘非凡，你知道吗？小伊那晚是偷偷去的，差点把她爸妈急疯了。那晚要不是遇到你，还有她吗？” 莫伊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 刘非凡想起那晚将莫伊从水里捞出来后，还给她做了人工呼吸，不觉惭愧不安。 “刘非凡，小伊说要请你吃饭，你去不去？” “不去。”刘非凡好不思索婉拒了。 “不去算了。”邓晓蓉嘴巴一噘道“我们小伊请你吃饭都不去，以后可别后悔。” 刘非凡哪有心情与两个小姑娘出去吃饭呢？ 虽然邓副校长说了，如果他有打算从平梁出来，他会想办法。但是他在最后一刻心里还是下定了决心，他不会现在就离开平梁县。 小道消息虽然不可信，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孟伟回去开会后，再没回过党校。俞教授也没露面，就好像留下了刘非凡这十几个人自生自灭一样。 培训班从开班到传出要解散，前后不到一个星期，这样的结局太让人意外了。 回到宿舍，他还是给陈太平书记打了一个电话。 陈书记在电话里听了他的汇报后，哭笑不得道“孔明这种人就是一粒耗子屎。不过，你也不用急，在组织还没正式宣布前，一切都有可能改变。” 刘非凡小声道“万一真解散了，我回不回平梁？” 陈太平书记大笑道“小刘啊，你不回平梁，难道你还能飞上天啊？真解散了，你就立即回来，我有安排！” 第42章 组织部约谈 市委党校培训班命运的靴子终于落地。 正如传言说的那样，市委领导在经过激烈争论后，决定将本届学习班撤销。学员哪来哪去，党校不承认举办过本届培训班，学员也不得在今后的履历中标明本次培训经历。 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学习班因丑闻而寿终正寝。 刘非凡接到通知，失望至极。 学员们开始纷纷离校，刘非凡收拾了行装，正准备搭车回平梁。突然又一个通知传来，让他留在党校待命。 直到第二天上午，谜底才揭开。刘非凡留在党校待命，是因为市委组织部找他。 组织部来了三个人，领头的是组织部一名副部长，叫恭敬。恭敬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干了一辈子的组织工作，在干部当中影响极大。 另外两个年轻人，显得精神抖擞，一看见刘非凡便笑。 组织部的工作就是考察提拔干部，当然也约谈被组织要处分的干部。 刘非凡听说组织部约谈自己，心情变得惴惴不安。 他们在党校一间会议室里约谈了刘非凡，出人意料的是邓副校长亲自作陪。 谈话一开始，气氛就显得很轻松。恭敬就像拉家常一样的，将刘非凡的底细很快便摸得一清二楚。组织干部谈话都很有一套，毕竟涉及到一个干部的未来，他们又很慎重。 从一开始，刘非凡就在心里暗自揣测组织干部找他的意图。他暗想，培训班都宣布解散了，孔秘书他们几个人的处理意见也不会那么快出台，组织部找他，究竟是凶是吉？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非凡同志，你是燕京大学毕业的啊。”恭敬笑眯眯说道“我刚才查了一下全市干部履历，当年从燕京回来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啊。” 刘非凡老实回答道“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我是应了平梁县委陈书记的邀请，回来平梁的。” “当时你为什么不考虑考研，进一步深造？或者选择留在大城市大机关就业？” “考研这件事，我有考虑过。但是，我想考研这件事在工作以后考。至于为什么不选择留在大城市大机关，我想说的是，可能基层更需要我。” 恭敬微微颔首，翻看着手里刘非凡的档案，突然问道“如果组织上现在给你一个读书的机会，你愿不愿意？” 刘非凡一愣，随即缓缓摇头道“恭副部长，我认为，读书再多，不如实践扎实。工作需要的是实践经验，不是理论。所以，我个人觉得，读再多的书，不如干一件事。” “你想干什么？”恭敬笑容可掬地问。 “我服从组织安排。” “好！” 接下来，谈话继续。这次聊天的范围宽了许多，不但聊到了刘非凡的家庭情况，还聊到了他在平梁的工作情况。 刘非凡对答如流，但在家庭问题上，他选择了忽略吴雪要离婚的事。 最后，话题聊到了本次在邻水县的考察调研上。 恭敬缓缓摇头道“这次培训班去邻水啊，闹出来的丑闻把市委领导的脸都丢了。幸亏这件事在舆论上控制得及时，才没在社会上发酵。”他将脸转到邓副校长这边，遗憾说道“老邓，这件事总体来说，还是很蹊跷的啊。你想想看，他们这些人平时要什么没什么？怎么在关键时刻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呢？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出来，确实可耻。” 邓副校长说道“老恭，这不奇怪嘛。有些人平常已经习惯了，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在邻水马失前蹄呢？我看，如果事情不是出在邻水，邻水书记老章不是市委常委，这件事捅得出来吗？” “这么说，这是老章故意不给他们面子？” “难说。”邓副校长似笑非笑问道“如果这事发生在你的地盘上，你会怎么处理？” 这一下还真问倒了恭敬。 出事的人当中有一个身份特殊的人，就是孔明孔秘书。孔秘书是许副书记的秘书，动孔秘书不就是打许副书记的脸吗？古话说，打狗欺主嘛。 许副书记在香河市可是权倾一方的大人物，他的人被抓到尾巴，闹出丑闻，至少说明他许副书记平常对手下教育不足，管理不严，虽说不上是失职，至少也会被人诟病管理无方吧。 丑闻既然闹出来，许副书记也就不好护犊子了。目前，犯事的几个干部都被交到了组织部手里，而没让纪委介入，这就显得很微妙了。 谈话至此，好像与刘非凡无关了。 刘非凡便试探地问“恭部长，微妙的谈话结束了吗？如果结束了，我就先下去了。” 恭部长摆摆手道“不忙不忙。大家也就随便聊聊。我想问问你小刘，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刘非凡装傻道“我不知道恭部长您说的是那件事。” 恭敬笑呵呵说道“我明说了吧，现在上面把这几个人交在我们手里，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啊。怎么处理他们，我们还真拿不定主意。”小说 刘非凡想了想道“干部违纪，不让纪委介入，就是明摆着要保护。在组织处分上，至少不会太严重。我想，上面领导是有考虑的。” 恭敬如梦初醒过来，大笑道“果然旁观者清。小刘，来，你详细谈谈，在这几个人的问题上，我要如何具体才合适？” 刘非凡摇了摇头道“恭部长，组织纪律我只知道遵守，从来没想过要违反后怎么处理。您的问题，我还真答不上来。不过，我在想。事情发生在邻水县。邻水县怎么能容许这种现象存在？没有土壤，能生出东西来？” 现场沉默了，刘非凡是第一个将问题的核心放在邻水县管理上了。让人不禁有新的想法。是啊，如果邻水县没有让孔秘书他们违法的土壤，还会发生违法的事出来吗？ 刘非凡说出来心里憋着的想法，突然感觉轻松了许多。 从邻水丑闻发生后，所有人都将目光盯在几个倒霉蛋的身上，唯有他，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邻水县红朝宾馆如果没有风尘女，孔秘书他们又怎么会管不住自己？ 如果有风尘女，邻水县不知道？老板高成林不知道？ 如果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很奇怪？ 如果他们都知道，却放任不管，是不是失职？ 问题在刘非凡的质疑里，突然上升了一个层次。 第43章 弄巧成拙 恭敬他们很快便离开了党校。 走之前，他叮嘱刘非凡，在未接到新通知之前，他这几天就留在党校，不要急于回平梁县去。 刘非凡看似不经意的质疑，正好打在了邻水县章辉的七寸之上。 邻水挖坑，本想让刘非凡一头栽进去。高成林在提出这条主意时，得意地对章辉笑道“他一个小小的副镇长，还想捅破天吗？老子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不但毁了他前途，还要毁了他人生。” 按高成林的设想，刘非凡喝了那么多酒，一定会神志不清。这时候只要安排两个女的陪在他身边，即使他刘非凡什么都没做，也是黄泥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作为干部，最怕的就是在生活作风上出问题。这种看似不算严重的错误，往往能将一个人的前途尽毁。 刘非凡私访伏龙山镇，公然在招待酒宴上要将拍摄到的洗矿场照片出示给县委章书记看。这已经触到了高成林和章辉最不愿提及的伤疤。 邻水县因为经济发展得特别出色，县委书记是由市委常委来担任的。也正因为这样的一层原因，邻水县的问题就一直被严密地保护起来。这些年来，全县基本形成了铁板一块，杜绝了泄露邻水最不能见人的一面。 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就等着刘非凡钻进口袋。 毕竟，在高成林看来，没有一个男人能经受得了女人极致诱惑。 然而，千算万算，高成林还是算错了。刘非凡非但没在酒后受他蛊惑去享受生活，反而来不及阻止早就蓄劲待发的邻水警察。结果是，孔秘书落网，刘非凡安然无恙。 丑闻既然发生了，隐瞒也不是办法。 章辉便电话请示了市委书记莫遵义，将培训班在红朝宾馆被抓现场的事如实汇报了过去。 他们只想着让培训班尽快离开邻水县。却没想到更深的一个问题，邻水县怎么有社会这种丑恶的东西存在？ 也就是说，事情如果走偏半点，就可能弄巧成拙。 果然，刘非凡当着组织部恭敬副部长的面提出质疑后，问题的核心开始迅速转移。 就在刘非凡还安静地在党校等候新通知的时候，又一个消息传来，在市委副书记许广的亲自指挥下，市公安局异地用警，将红朝宾馆查封了。 红朝宾馆被查，就是一件具有轰动性的大新闻。 当邓副校长告诉刘非凡这个消息时，新通知也正在路上。 当天，刘非凡便接到香河市委组织部的通知，刘非凡拟任香河市委办公厅主任科员。公示期三天。 当晚，邓晓蓉带着莫伊来找刘非凡，逼着刘非凡请客，庆祝他高升到市委办公厅。 刘非凡在接到新通知后，一直在疑惑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好运气，一块馅饼就掉到自己头上来了。从县管干部直接跃升到市管干部，这本身就是一个质的飞跃。 虽说他现在还只是一个主任科员，但未来可期啊！ 邓晓蓉一直纠缠着让他带她们两个出去喝酒，刘非凡无奈，只好出门。 香河市是一座地处内陆的三线城市，全市常居人口在年前已经突破二百万大关。就像大多数城市一样，香河市也是沿着香河东西两岸发展。 香河源头远在八百里之外的香山，真正的源头只是一道小溪样的水流。蜿蜒流到香河市时，河面已经宽达八百米。 这条美丽的河流被视为香河市人们的母亲河，缓缓流淌的河水，像极了香河市的人们，处事不惊，缓缓悠悠。一度被视为中原省最休闲的城市。 河两岸修建了漂亮的风光带，绵延达十里。河岸下，有一条长约一里路的自然沙滩。沙如雪，细腻柔和，是香河市天然浴场，被市民亲热称呼为“十里江滩”。 夏天，沙滩人满为患。仿佛半城的男女老少都来沙滩上游泳了。 三年前的一个晚上，一群刚放学的孩子在沙滩上游泳，造成八死重大死亡事故。从此，沙滩在晚上八点之后准时关闭。 但事故并没影响到十里江滩的繁华，事故发生后，沙滩上照样人声鼎沸，人山人海。市里不得不成立专业救援队，全天候守护这片沙滩。 邓晓蓉和莫伊带刘非凡来的地方，正是这片沙滩。 已到沙滩闭滩时间，沙滩上空无一人。 邓晓蓉指着沙滩说道“莫伊，你不是一直想找个专业教练练习游泳吗？今天有个现成的免费教练，你要不要？” 莫伊小声道“都闭滩了，想学也没地方学了。” 邓晓蓉含笑道“这还难得到你莫大小姐？你先等等，我给莫伯伯打个电话再说。” 邓晓蓉走到一边去打电话，莫伊小声问刘非凡“你愿意教我游泳吗？” 刘非凡苦笑道“我也没学过游泳啊。我这点水上工夫，连三脚猫都算不上。说实在话，我就是小时候在老家的池塘里扑腾了几下。” “可你救过我呀。”莫伊莞尔一笑道“你当时水性要是不好，那天我们就一起死了。”小说 刘非凡连忙说道“小姑娘家家的，动不动就说死啊死的，不吉利。以后不要随便说这个字。” 莫伊乖巧地嗯了一声，指着在打电话的邓晓蓉说道“这个人肯定又让我回去挨骂了。” 刚好邓晓蓉打了电话回来，笑嘻嘻对他们两个说道“等几分钟，会有人来找我们。” 果然，没一会，便见一个中年人急冲冲过来，看到刘非凡他们三个人，小声问了一句“是你们要下河游泳吗？” 邓晓蓉答道“是啊，有问题吗？” 男人连忙说道“大问题没有。但是，市里有规定，超过时间都不允许下河啊。” “废话。”邓晓蓉不满说道“难道你们领导没交代清楚吗？” 男人一脸无奈的表情，只好带他们去了沙滩上。 刘非凡没有想到，邓晓蓉居然随身带来了泳衣。 岸边，为方便群众换衣服，立着一排小木屋。 邓晓蓉拉着莫伊去换衣服，将袋子扔给刘非凡道“刘非凡，你也去换啊。” 带他们来的男人叹口气道“这些小姑娘，真他娘的难伺候。” 刘非凡好奇地问“大哥，这里不是有规定，超过时间就不能下河了吗？” 男人看他一眼，哼了一声道“这也要看规定的是那些人。” 第44章 是不是他 刘非凡对陪两个小女孩儿来河里游泳本来就极不乐意。如果不是看在邓晓蓉是邓副校长的千金份上，他是不可能会给莫伊的面子的。 他在这条河里救过莫伊，知道她根本就不懂水性。 陪一个不懂水性的女孩儿在河里游泳，是有极大风险的。 等了好一会，邓晓蓉和莫伊才换了泳衣出来。 借着河边微弱的灯光，刘非凡一眼看到她们，不觉眼前一亮。 女孩儿就是女孩儿，浑身上下流露出来的青春气息逼人。她们就像裸露在沙滩上的两颗明珠，黑夜中熠熠生辉。 莫伊着一身连体泳装。邓晓蓉更大胆，她一身比基尼。两个人的身材线条都纤毫毕露，令人挪不开眼睛。 邓晓蓉落落大方跑到他面前，指着身后的莫伊说道“刘非凡，莫伊我就交给你了，你得教会她哦。” 刘非凡哭笑不得，说好的出来喝酒庆祝他调任市委办公厅，怎么变成了游泳呢？关键这个时候是人家沙滩关闭时间。也不知邓晓蓉嘴里说的莫伯伯谁，这个姓莫的伯伯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权力？ 邓晓蓉会水，她曾赢得过香河市少儿游泳比赛女子组冠军，可以不担心她会溺水。但莫伊不同，莫伊相对于水，她就是一只标准的旱鸭子。也不知上次她有什么勇气下的河，倘若不是遇到刘非凡，估计她莫伊早就一缕香魂飞天外了。 邓晓蓉将莫伊交给刘非凡后，自己先下了水。 站在齐腰深的水里，她快乐地冲沙滩上的莫伊喊“小伊，快下来，有你刘大哥在，不怕！” 刘非凡是最后一个下水的，他的眼睛一刻都没敢离开莫伊。 莫伊在水里扑腾，惹得刘非凡想笑。他不得不过去，想要纠正她动作。 邓晓蓉在一边起哄说道“刘非凡，你早就该教小伊了。”说完，对莫伊招手道“小伊，你过来，我教你。” 她让莫伊将两条腿夹在刘非凡的腰上，让刘非凡双手去托着莫伊的小腹。 刘非凡赶紧拒绝道“那怎么能学得会游泳？” “学不学得会，就看你的了。”邓晓蓉笑容满面，贴着她耳朵轻声说道“刘非凡，你可要用心教。小伊的爸爸你知道是谁吗？就是莫书记。” 刘非凡吓了一跳，惊疑地去看她。 邓晓蓉却不理他了，顾自往一边游去。 莫伊小声道“刘大哥，你要觉得为难，我们就不游了，好吗？” 不等刘非凡说话，她已经款款上了岸，径直去小木屋换衣服。 邓晓蓉见状，过来埋怨道“你是不是惹小伊生气了？” 刘非凡一头雾水，他都没说话，怎么会惹得她生气？ 邓晓蓉轻轻叹了口气道“走吧。小伊都上岸了，我们还游什么。” 得知莫伊是市委莫书记的千金，刘非凡有大跌眼镜之感。从那以后，他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公示期三天，刘非凡要等到公示期过去之后，才能去市委办公厅报到上班。 昨晚陪着两个姑娘在河里游泳，又去吃了烧烤，回来宿舍已经很晚了。 在刘非凡看来，自己宁愿去挑两百斤的担子，也不愿陪着小姑娘们在外面疯。 早上醒来，无可事事，他突然萌生回一趟平梁的想法。 想到了就去做！他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一番后就出了门。 从市区到平梁，有七十公里的路。但是现在交通相对发达。刘非凡没等多久，车便起步往平梁方向开。 车里人不多，几个相熟的人在一块谈论着平梁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刘非凡对这些闲谈后不感兴趣，他合眼假寐，脑子在想回去后要不要回家。 如果吴雪再将自己赶出门，他要怎么办？ 越想越觉得烦，干脆不想。心里就念叨着一个事。自己回来是向陈书记汇报的，毕竟马上就要调去市委办公厅了，以后回来平梁的机会都不会太多。 在他心里，他对这次调任一点都没有感到惊喜。他这次调离平梁，从此与平梁再无瓜葛。这与他当初怀着雄心壮志来平梁简直有天壤之别。 他一路回想，自己在平梁五年，却是碌碌无为的五年。这五年里除了收获了爱情，他的事业却像陷于沼泽里的一头牛，凄凉地看着坚实的大地而无能为力。 如今，爱情似乎也要离他远去。 用一句话概括他在平梁的五年，那就是失败的五年，一段不容回忆的五年。 前面聊天的人，聊着聊着吵了起来。 其中一个急得脸红脖子粗，声音大得吓人吼道“你诬蔑人。人家吴雪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女人？” 另一个不动声色道“我不想与你说，老子亲眼看见的，还有错？” “你都看到了什么？” 那人冷笑道“看到什么？说出来你又不信。我真是亲眼看到她被一个男的推进稻草垛子里。” “你胡说。” “去年，不是县里有个送戏下乡的活动吗？县剧团在我们村连演了三天戏。这三天我一天都没落过，我是真的看到了。” “你怎么知道是吴雪？” “谁不知道她呢？她长得像个天仙儿似的，扮相更是迷死人。说实话啊，我看三天的戏，不就是冲着她去的？” “你肯定看花了眼。” “我要看花了眼，我就不是人。” “什么男人在推她啊？”那人不相信地说道“他有那么大胆，敢将人家女人往稻草垛子里推？他想干嘛？” “什么男人我不知道。不过，我看他的样子，不是当官的，就是有钱的。反正不是你我这样的乡里人。”他叹口气道“算了算了，我们也不聊她了。这世界上漂亮的女人，都是别人家的。你们看啊，美女嫁的都是什么人啊？可怜她的丈夫，戴了一顶绿帽子可能还蒙在鼓里。” 刘非凡本来没将他们的话往自己身上联想。直到听到他们羞辱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他才忍不住插言道“你们这样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不怕人找你麻烦？” “怕根毛！”那人笑嘻嘻说道“再说，我们又没乱说。都是亲眼看到的事。” “真的假的？” “肯定真的啊。”那人邪恶地笑了笑，压低声道“不瞒各位，当时我还往草堆里扔了一块石头吓吓他们了。” “吓着了吗？”几个人齐声问。 “吓没吓着我不知道，不过，我看到男人匆匆忙忙坐车跑了。” 刘非凡心里一动，掏出手机，打开手机云相册，翻出一张武工开会时的照片，递到说话的人面前，问他道“是不是这个人？” 第45章 冰释前嫌 男人的十分肯定的回答，让刘非凡的心坠入冰窟窿。 天下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自己的女人绿。哪怕自己并不爱这个女人，但只要这个女人在法律上是属于自己的。但是，天下的男人又都想绿了别的男人。 这就是卑劣的人性！而且这种人性不会因为社会的进步、文明的进步而有所改变。 回到平梁县，他还是先回去了一趟家。 看着紧闭的房门，他的心情开始变得忐忑不安起来。犹豫了好一会，他还是掏出了钥匙，试着插进锁孔。 他心里在想，只要吴雪换了锁，他便义无反顾抽身便走，从此不再回头。 钥匙很顺利地插进锁孔。他试着扭动一下，只听到啪嗒一声，锁应声而开。 这下，他反而愣住。就像被吓倒了一样，他半天没勇气去推开眼前这扇再熟悉不过的家门。 屋里寂静无声，似乎并没有人。 他尝试着将门推开半个身子，轻轻喊了一句，“小雪，你在家吗？” 没人回答他。屋外，传来街上汽车的喇叭声。 他确信吴雪没在家，才鼓足勇气将门全部推开，走了进去。 吴雪没换锁，出乎了他的意外。他不知道吴雪是故意没将锁换了，还是她忽视了，忘记了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上，还有一把能打开这把锁的钥匙。 进门才感觉有些不对劲。客厅沙发上散落的衣服，显然是昨晚换下的。卧室的房门也是紧闭着的，隐约能听到呼吸声。 难道吴雪在家？他心里一动，将耳朵贴在门上静听了一下，然后缓缓打开了门。 卧室里，窗帘紧闭，一台风扇在柔和地吹着风。灯光暗淡暧昧。这是刘非凡最喜欢最痴迷的灯光，他常常在这种灯光里拥着吴雪如凝脂的身体流连难返。 吴雪怕黑，任何时候都要开着灯睡觉。 起初，刘非凡不习惯在灯光下睡觉。直到后来发现了灯光的妙处，因为只有在灯光下，他才能看到吴雪那种幸福满足的小女人模样。 床上，薄被被掀开在一边，吴雪如雪的大腿裸露在桃红色的床单上，淡淡的灯光打在她的肌肤上，让她就像童话里粉红色的公主一样，娇媚可人。 吴雪没有被惊醒。她漂亮的脸蛋上浮现一层忧郁的神色，双眉微微皱着，似乎很不开心。 他凝视着她，内心荡漾起一圈涟漪。他多么想扑过去，将她搂在怀里，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吹着气。这是他们夫妻过去最常见又最令人心动的游戏。 吴雪怕痒，每次他对着她的耳朵吹气，她都会像个孩子一样乐得咯咯大笑，然后往他怀里钻，恨不得将自己贴在他身上。 有时，他会学着戏腔捏腔拿调地喊，“娘子！” 吴雪每次都会回应他一句无比温情一句，“相公！” 然后两个人便会兴高采烈共赴巫山云雨，同剪西窗的红烛。 突然，吴雪睁开了眼。 她没吓到自己，反倒把刘非凡吓到了。 一见吴雪醒过来，刘非凡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要走。 “站住！”背后传来吴雪的声音，就像使了定身法一样，硬生生将刘非凡的两条腿定在了原地。 “转过身来。”吴雪命令着他。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听话地将身体缓缓转了过来。 “过来。”她继续发号施令。 刘非凡哦了一声，往床边走了几步，马上又站住脚。 “我叫你过来。”吴雪将一双如藕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拍了拍床沿说道“坐下。” 刘非凡心如擂鼓，低声提醒她道“这不好吧，我还是站着吧。” 吴雪瞪了他一眼道“刘非凡，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在我们还没领离婚证之前，你还是我合法的丈夫，我也还是你合法的妻子。你怕什么呢？” 刘非凡尴尬笑道“小雪，我不是怕，我是尊重。” “我没让你尊重啊！”吴雪一边说，一边坐了起来。 被子滑落下去，她美丽的上半身一览无遗呈现在他的眼前。刘非凡只瞥了一眼，便觉得心跳加速，血猛地往头顶上冲。 吴雪掩着嘴笑了，招招手道“傻男人，你过来呀！” 刘非凡这才大着胆子过去床边坐下。屁股刚挨着床沿，便被吴雪从后面一把搂住了。她将脸贴在他后背上，呢喃道“刘非凡，你还记得回家啊！” 刘非凡闻言，简直哭笑不得。 他心想，老子不是被你赶出去了吗？你不是要离婚吗？这才过多久，怎么就变得那么快呢？ 他没敢动，在他看来，吴雪此时还可能在梦里没醒过来。 “抱抱我！”吴雪轻声央求道“我感觉好冷啊！” 刘非凡又是一阵哭笑不得。此时门外，艳阳高照，气温到了二十多度了。刚才他一番紧张，浑身都冒了汗，她还觉得冷？ 他不得不暗示她道“小雪，明天是周二。” “周二怎么啦？” “所有单位都上班啊。” 话一出口，便感觉脖子痛得钻心。原来吴雪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呜呜出声。 他越挣扎，吴雪咬得越紧。他不得求饶道“小雪，你咬痛我了。” 吴雪松开嘴，恨恨道“我要咬死你。” 刘非凡苦笑道“你为什么要咬死我啊？” “你为什么不要我？”吴雪突然双手捂着脸，轻轻抽泣了起来。 刘非凡最怕女人哭，特别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哭。女人一哭，他的心便会乱。 他慌了起来，连忙安慰她道“小雪。你别哭啊。不是你要我去民政局的吗？” “我让你去，你去了吗？再说，我让你死，你就去死呀？”吴雪撒泼哭道“你还是个男人吗？你自己的老婆被人欺辱，你不敢站出来保护你老婆，反而还离家出走，我恨死你啦！” 吴雪没来由的哭闹，彻底将刘非凡搞懵了。 这才过去多少天？她怎么就不记得自己恩断义绝的模样了？是她提出离婚的啊，而且在他故意选择逃避的时候，她还扬言要去法院起诉的啊。 “小雪，你先别哭。我们都静下心来，慢慢说，好吗？” 吴雪点了点头，果真停住了哭闹。 刘非凡就像做梦一样，他努力理清自己的思路，小心说道“其实，那天你看到的我与沈露的一幕，你是真误会我了。” 吴雪捂着嘴巴笑了，嘤咛一声道“你们那么暧昧，我能不多心？谁让沈露也是个美女？关键是这小妮子说过她喜欢你。刘非凡，就算你没这个心思，你能保证她没这个心思？” “你们可是闺蜜啊！” 吴雪哼了一声，“你不知道防火防盗防闺蜜这句话呀。刘非凡，从今天起，你以后与沈露说话，都要我批准之后才可以说。否则，我不饶你。” 这一句话，云开雾散。 第46章 小别胜新婚 一番哭诉，似乎解开了两人之间的罅隙。 吴雪偎依在刘非凡怀里，如小鸟依人一样，款款而动，笑语嫣然。 在刘非凡心里，掉落在武工车里的胸罩就像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在他的心坎上。可是，他始终没勇气去追问，那件粉红色的胸罩，究竟是不是她吴雪的？ 一切都像冰释前嫌一样，两个人很快回到了过去的甜蜜里。 下午，刘非凡去了一趟平梁县委。 刚走到县委大院门口，便看见一辆车从大院里出来。 他将身体让在一边，意欲让车通过。没想到车在他跟前停了下来。车窗缓缓放下，露出武工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刘非凡，你回来了啊！”武工笑眯眯地主动打招呼道“小刘啊，有件事我正想找机会跟你解释一下，没想到你来了，好好，上车。” 刘非凡摇了摇头道“武书记，对不起，我要去陈书记办公室汇报啊。” “汇什么报嘛？你现在都不是我们平梁的干部了，与平梁没组织关系了，不用了。” 看来，武工对他拟任市委办公厅主任科员的事已经知道了。仔细一想，一点都不意外，首先他有一个公示期，这是公开的信息，谁都能在网站上查到。其次，武工在平梁县就是主管组织、政法工作的书记，刘非凡要调动工作，不可能瞒得住他。 武工亲自下了车，将刘非凡半推半就推进了他的车里。 车子驶出县委大院，来到了平梁县最为神秘的一处地方——玫瑰庄园。 玫瑰庄园是平梁县唯一的一片别墅区。当时，还被香河市委公开批评了。毕竟，一个一直戴着贫困县帽子的县，怎么可以修建这么豪华的别墅区？ 能在玫瑰庄园买房子的人，非富即贵，几乎囊括了平梁县全部有权有势的人。 据说，县委领导当中，陈太平书记是唯一在玫瑰庄园没有物业的人。 玫瑰庄严安保很严，普通人根本无法入内。 进出庄园的人，必须持业主专用通行卡方可进入。 过去，刘非凡也知道玫瑰庄园，但他从没踏进去半步。虽说他那时已经是平梁县的团委副书记，但他的这个名号在玫瑰庄园这里一点都不好使。 坐在武工的车里，便能畅通无阻。 大门口的保安看到武工的车来，远远就立正敬礼了。 进入庄园，刘非凡不得不为庄园里的景象叹服。整座小区里，每栋别墅之间，至少隔着一百米的距离。小区里种着各种名贵的花草树木，让人恍惚有走进植物园的感觉。 车子在一栋外表装修得很别致的别墅前停下。车刚停稳，便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一路小跑过来，给武工拉开了车门。 这种接待模式，只有五星级宾馆才有的，居然出现在一个小区的别墅里。 武工招呼刘非凡道“小刘啊，进去坐坐，我有话想与你聊聊。” 刘非凡没有推脱了，已经到了，就没有退却的理由了。 别墅大门打开，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金碧辉煌。 刘非凡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也不得不暗自惊叹，在这个贫困县里居然还有这么豪华高档的地方。 武工直接将刘非凡带进他二楼的书房，指着一张真皮沙发叫许一山坐。他自己先去翻找了一遍，拿了一块手掌大小的木头过来，递给刘非凡道“小刘，你帮我看看，这是个什么材质？” 木头入手，却有铁的感觉，沉沉往下坠落。 刘非凡不用细看，就知道这是难得的金丝楠木。 在三斗镇一年多，他第一次接触到金丝楠木的时候，就被这种珍贵大气的木所吸引。金丝楠木纹理清晰，木面如镜。因为纹理精致，此树因此生长极慢。 它第一特性，就是千年不腐。且岁月越长，愈发光彩照人。木沉如铁，水浸不朽。 自古以来，此木即为达官贵人专享。到了现在，更是价逾黄金。 三斗镇上，有小户人家，尚存此物。却大多视为传家宝，轻易不示人。 刘非凡是在柳月家见到此物的。柳月家水管爆了，央求刘非凡帮她修理。碍于同事情面，刘非凡便去了。结果在她家里发现一把金丝楠木做的太师椅。柳月说，此椅为她丈夫祖传下来，到他这一代，不知过了多少年。 三斗山上藏有金丝楠木林，茫茫林海里，金丝楠林究竟在哪，在三斗镇工作了一年多的刘非凡却一无所知。 据说，现在只有镇党委书记余十八能找到，镇长胡继国都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哪。 十年前，三斗镇已经封山。现在即便允许人进山，也会被莽莽林海吓得不敢往前一步。 刘非凡在仔细端详一番武工给他的木头后，迟疑地说出来道“武书记，这应该就是金丝楠木。” 武工双眼放光道“你没看错？” 刘非凡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说道“绝对是。只是这块金丝楠的树龄不是很长，应该没超过三十年。” 武工来了兴致，小声问“小刘，你能找到三斗山上的金丝楠木林吗？” 刘非凡摇头道“我从没进过山，不知道在哪。” “那你知道三斗山上有吗？” 刘非凡犹豫一下道“我在三斗的时候，听说过有。但没人知道具体位置。现在又不允许进山，所以，没人知道是不是真的。” 武工长长的哦了一声，没有再问下去。 突然，他话锋一转道“小刘啊，今天请你来，是想解释一下，过去一切都是误会。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当时也是受赵天生的蒙蔽，信以为真了，才做出让你受冤的事。这样，为表示我的诚意，我决定对你私下补偿，希望你能接受我的诚意。” 他拿来一张卡，放在刘非凡手里，诚恳道“钱不多，也就一点心意。” 刘非凡突然感觉就像被蛇咬了一口一样，慌乱起身，银行卡便掉在了地上。 武工笑笑，弯腰将卡捡起来，直接塞进刘非凡口袋里说道“还有，外面传言我与你家吴雪的风言风语，希望你不要放在心里。那都是一些空穴来风。这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搞我。你可以不信我，但你要相信吴雪，是吧。” “我如果对你有看法，你是没机会去市委党校学习的。是不是？现在好了，你从平梁县调走，也算是脱离苦海了。小刘哇，我还是希望我们能相互理解，今后，我还需要你啊。” “有些人带你来了，却一直压着不让你往上走，这是对你不公平的嘛。小刘啊，以后，我会想办法将你安排来我身边工作的。” 第47章 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有小道消息在传，武工将担任香河市人防办主任。 武工的根基在平梁，他从政之路就在平梁开始。将近二十年，他都没离开过平梁任职。是平梁县目前最为资深的领导干部之一。 他的资格，要超过县委书记陈太平。 刘非凡婉拒了武工留他吃晚饭的邀请，从玫瑰庄园出来了。 武工也不强留他，却坚持要他将银行卡带走。并威胁刘非凡道“小刘啊，你不要，就是不肯原谅我嘛。” 刘非凡无奈，只好将银行卡拿走了。 出了玫瑰庄园，他还是去了一趟县委。 陈太平书记看到他来了，高兴不已道“非凡啊，我正打算打电话给你啊，来了正好。晚上陪我一起去见一个客人。” 刘非凡对自己突然调任市委办公厅很感疑惑。他认为这都是陈书记在背后帮他的原因。要知道他一个县科级的小干部，想进入市委工作，简直比登天还难。 谁知道陈书记对他的调任也一点不知情。他只是接到通知，市委办公厅要调任刘非凡。在你这件事上，陈太平还有过情绪，认为市委组织部不尊重地方政府，一个招呼都不打就将人调走了，这以后让他的工作怎么做？ 直到组织部的人告诉他，这是市委书记莫遵义的指示，他才没拖着不放。 不过，疑惑还在。他知道刘非凡与莫书记不熟，过去也没任何交集。莫书记突然指名将他调去市委，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究竟是什么秘密，无人知道。 “非凡，你告诉我，你这次调去市委工作，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陈太平笑呵呵说道“看不出来，你还藏有一手的嘛。” 刘非凡赶紧解释道“陈书记，我还想来问你，是不是你在背后帮了我一把，才让我有了这个机会。” 陈太平摇着头道“你想多了。我辛辛苦苦把你从燕京请来，你还没为我平梁县作出多大贡献呢，我怎么会舍得放你走？” 刘非凡苦笑道“主要是我能力不够。” 陈太平轻轻叹了口气道“非凡啊，现在想来，我是愧对了你啊。你来平梁五年了，我一直不能给你一个好平台，让你发挥不出你的聪明才智，这是我的原因，与你本身能力无关。而且，我相信我的眼光，不会看错一个人。” “不过现在也好，你去市委工作，是一个锻炼的好机会。好好干，平梁大门永远对你敞开。” 提起五年光阴，刘非凡的确有些暗自神伤。 他就像一个豪情万丈的白衣白甲骑士，却陷入了平梁这片看不到边的沼泽地。在平梁工作一段时间之后，他才惊异地发现，原来自己什么都不是！ 平梁虽小，关系网却一样的错落有致。 全县一百多个局委办，很难找到一个不陷身于关系网的人。在慢慢熟知了一些人和事之后，他发现在平梁办事，完全没有任何规则之言，一切都在网里运行。 若是没有关系，明明按规定能办的事，办事机构就是有办法找无数个理由拖着不给办。倘若找了关系，塞了红包，事情分分秒秒就能得到解决。 当然，在收红包这个问题上，大家都是有规则的，绝对不收陌生人的红包。全县唯有一个人来者不拒，那就是武工。 刘非凡他就亲自领教过办事难。他老家一对青年来县里登记结婚，结果跑了四五趟都没办成事。青年的父亲听说刘非凡在县里当干部，便提了烟酒去求他父亲帮忙。 那是他父亲第一次给他打电话求他办事。刘非凡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他想得很天真，认为以自己一个县团委副书记的面子，办事人员不至于会驳他的面子。直到他领着这对新人跑去了民政局，才知道麻烦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迫于无奈，他只好厚着脸主动向办事人员介绍自己的身份，“同志，我是县团委的刘非凡？” 办事人员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屑地笑了，道“哪个刘非凡？不认识。” “我是县团委副书记刘非凡。” “哦，你能管着我？”办事人员嘲讽道“来来，你来办，我让位子给你。” 当时，局面极度尴尬，刘非凡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如果不是吴雪再这时候出了面，托了人，估计这件事还落不了底。 虽说他帮乡亲办回去了结婚证，却在老家传出来他在县里一点面子都没有，连普通的办事人员都敢欺辱他的说法。一度，让家里父母在乡亲面前丢尽了脸。 经此一事，他便暗自留意。突然发现，原来县里各部门都结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大家相互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却又紧密有致，密不透风，不身临其境，很难感受那种玄妙的味道出来。 同时，他也发现，书记陈太平与他是同病相怜。陈书记在平梁，似乎也是一个孤家寡人一般的存在。当然，他是书记，境况要比他刘非凡好很多。 “对了，我听人说，你刚才被武书记接走了？” 刘非凡苦笑道“是，去了他在玫瑰庄园的家。” 陈书记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道“待遇不错嘛。老武这人，可是从来不邀请人回家的。你可是破了例啊。” “是吗？”刘非凡也惊异不已地说道“我过去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 “老武这人，自我保护意识特别强。就拿我来说吧，我来平梁今年已经是第九个年头了，也与老武共事了九年，说实在话，我还从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啊。” “陈书记，武书记在玫瑰庄园的别墅真的很豪华。” “这片别墅的开发商，就是他的连襟，许毅。”陈太平缓缓说道“因为这片别墅没有正规手续，当时的平梁县长等一共进去了七八个人。” “许毅名下有家房地产公司，叫金灿房地产公司。平梁县的高档楼盘，绝大多数都是他开发的物业。这个人有点背景。” 刘非凡试探着问“陈书记，当时进去那么多人，武书记没受一点影响？” 陈太平笑了笑道“那时，我还没来平梁。具体也不是很清楚。非凡，可惜你现在调走了，要不，我还真想你来摸摸看，这起案子当中，究竟有没有社会上传言的那样。” “哦，对了，许毅是市委许广书记的胞弟，今晚我们要见的就是他。” 第48章 项庄舞剑 许毅这次不是来要地建房，而是他决定改行，准备搞生态养殖。 他的目标是要将整个三斗山脉承包下来，四周设立铁丝网，准备在三斗山上养猪。 许毅要求承包期限为十年，每年他向平梁县交管理费十万。十年共计一百万。 陈书记在听了许毅的条件之后，笑眯眯问他“许总，管理费一年十万我没意见。问题是三斗山脉你承包了，租金呢？” “租金我与三斗镇谈。”许毅道“陈书记，山是三斗镇的，当然也是平梁县的。这笔租金应该归当地政府收入吧。我想，陈书记不会眼热吧。” 陈太平依旧一副笑眯眯的神态，“我会不会眼热，得看租金多少啊。你报个数，我掂量掂量一下。” 许毅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道“也是一百万，够不？” 一直没出声的刘非凡突然插了一句道“一百万租金平均下来也就十万一年。不知道许总是按什么标准付的，每亩地给多少？” 许毅意外地咦了一声，眉头一皱问陈太平道“这位是......？” 陈太平淡淡一笑，介绍道“这位是刘非凡同志，原三斗镇副镇长。他对三斗镇很熟。” 许毅哦了一声，将刘非凡从头到脚看了一眼，迟疑地问了一句“这位就是在党校学习的刘非凡吧？我知道大名啊。” 陈太平好奇地问“许总怎么认识非凡的？” “这位刘同志现在声名远播啊。陈书记，你不会不知道吧，这届党校培训班是怎么撤销的？听说就与非凡同志有关啊。” 刘非凡讪讪说道“许总，你可能搞错了，我哪有本事让培训班撤销啊。” “你啊，毁了别人的前程嘛。”许毅毫不客气冷笑道“孔秘书是你培训班的同学吧？” 刘非凡一愣，想起许毅是许广的胞弟，孔明是许广的秘书，他们关系好，走得近，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如果真有其事，倒也不冤，就怕无中生有嘛。”许毅淡淡一笑道“小刘，我是个直性子，说话直接，你莫见怪。” 刘非凡小声道“不会，不会。何况，这事本来就与我没关系。” 从许毅提出包山养猪，而且包的是三斗山，刘非凡就感觉很意外。 他在三斗呆过整整一年，深知三斗山的情况。先不说封山育林几十年了，山里早就无人进去过了，怎么养猪是个问题。就拿目前三斗山的生态而言，山上本来就有成群的野猪，经常下山来祸害老百姓庄稼。再放养一群猪上山，岂不是雪上加霜？ 他在三斗镇时，余十八就为野猪下山祸害庄稼发愁。野猪这东西自从列入保护名录之后，就成了保护对象。杀一头野猪，可能有牢坐。法律摆在哪，三斗镇老百姓只能眼睁睁看着野猪成群结队下山祸害庄稼却无能为力，欲哭无泪。 三斗镇为此还专门组织过驱赶队。队员拿了脸盆等敲得响的东西去驱赶。有时拿鞭炮驱赶。 刚开始还有点效果，到后来这些野猪可能知道这些动静都是吓它们的，以后听到有人敲盆，野猪不但不跑了，反而还会迎头冲过来。 最严重的一次，把一个村民的大腿撕开得看得见骨头，差点丢了命。从此以后，驱赶队也就无疾而终。毕竟，余十八还没胆量冒着村民被野猪撞死的风险。 “刚才老弟对租金好像有想法，来，你说说，是什么想法？”许毅一脸嘲讽地看着刘非凡道“胡继国镇长可没想法。” 刘非凡连忙解释道“我也不是对租金有想法。我就是觉得，在三斗山上养猪，好像不太合适。” 许毅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调查了，三斗山上草药多，山泉水水质也非常好。以后我养的猪，吃的是草药，喝的是山泉水，养出来的猪专供出口。我要打造天下第一猪的品牌出来。” 陈太平哈哈大笑道“许总有雄心壮志啊，你一个搞房地产的老板，改行去养猪，还真让我意外啊。” “其实，也不意外。”许毅解释道“我是个生意人。我们生意人必须要有捕捉商机的本事。我去三斗养猪，一方面是为绿色食品鸣锣开道，另一方面，我准备带动当地老百姓共同致富。” 许毅突然跑去三斗镇养猪，让刘非凡总有一种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感觉。 联想起刚在武工家里，武工请他鉴赏金丝楠木的事，隐隐觉得这里面存在着必然的联系。 宴席上，陈太平表示此事还需要上会研究，暂时不能答复他。他的表态让许毅很感失落，但也没办法，毕竟，陈太平说的合乎组织原则。 从宴席上回来，吴雪还在等他吃饭。听说他陪着陈书记去吃了宴席，顿时抱怨道“你也不打个电话告诉我，害我一直等你。” 这次回来，没听见吴雪提离婚的话，刘非凡心里暗自高兴。夫妻和好如初，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吴雪刚将物理收拾清楚，便听到了敲门声。 刘非凡起身去开门，门一打开，吓得他又赶紧掩上。 吴雪在屋里问，“谁呀？” 他还没出声，门外已经传来沈露的笑声，“吴雪，你叫我来，你家男人看到我就像见到了老虎一样，把门又关上了，什么意思啊？” 刘非凡看着吴雪小声问“她来干嘛？” 吴雪似笑非笑扫了他一眼道“你心虚呀？开门！” 沈露笑嘻嘻进屋来，换了鞋子往沙发上一坐道“刘非凡，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为什么看到我就关门？” 刘非尴尬地欲言又止，“我......” 吴雪吩咐他道“你去把水果洗洗端过来吧。亏你还是个男人，被女人一质问，话都说不出来了。” 等他将水果洗了端过来，沈露突然问他道“刘非凡，你现在要调去市里工作了，小雪怎么办啊？”小说 刘非凡道“她不是要上班吗？” “上个鬼班啊。”沈露满脸严肃道“你还不知道吗？县剧团要解散了，小雪要失业了。” 刘非凡吃了一惊，县剧团要解散可是大事。当年县剧团也因为接不到演出单子，职工常常发不出工资。后来在县委副书记武工的建议下，将县剧团列入了参照事业编制的单位，靠财政拨款养活。 这些年剧团演出不断，一方面是社会上邀请的多了。另一方面是县剧团作为县里精神文明建设的排头兵，由县财政出资送戏下线的活动常年不断。 眼见着县剧团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了，怎么突然间就要解散呢？ 第49章 吴雪失业 吴雪承认了县剧团即将解散的事实。 解散剧团的主要原因，是县财政觉得开支太大，已经快要无力承担了。县剧团本身就属于自收自支的事业单位，不像企业与职工，一拍两散。但是，不是每个职工都有事业编制。 比如，吴雪就没有事业编制。 按照过去的做法，既不属于行政编，也不带有事业编，那就是普通工人身份。普通工人在单位解散后一般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通过关系，但工作转移到其他单位去。另一条路就是走买断的路。 这也是绝大多数单位职工在单位解散后的必经之路。通常是单位或者上级主管部门，花几万块钱，就将职工与单位的关系一刀两断了。从此生老病死，各不相干。 县剧团的人都是有些本事的人。有能唱的，比如吴雪。有善器乐的，比如琴师廖大明。当然，美工、舞美之类的人，没有单位照样能找到一口饭吃。 其实，这群人中，最尴尬的就属吴雪了。 吴雪毕竟是过去县剧团的台柱子，她再怎么样，也不能沦落到人家红白喜事上去讨口饭吃。 平梁县这几年的民间喜庆上愿意花钱的人越来越多。不管是结婚嫁女，还是丧葬，有钱的人家都喜欢请鼓乐班子敲敲打打唱唱戏，热闹热闹。 时间一长，便形成了一个产业。 县剧团这批人过去是很看不起这些民间艺人的，他们完全不屑于与他们为伍。这也可能是他们内心深处仅存的一点自尊。 然而，要了面子，就得饿肚子。所以在这次传出县剧团要解散的时候，一些人早早就联系了下家。 倒是吴雪，突然间便有被抛弃的感觉，惶恐不安地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 吴雪把情况说了之后，淡淡说道“沈露，你别担心我。大不了，我也跟人去唱丧歌。” 沈露笑嘻嘻地看着她说道“就你？麻雀的胆子，敢去死人丧葬会上去唱歌？搞不好歌没唱成，自己胆子先吓破了。” 吴雪红了脸道“那么多人，我不怕。” “算了吧，你那点小胆量，就别打这个主意了。再说，堂堂的平梁县剧团台柱子，去给人家唱夜歌子，说出去也丢人。” 沈露将脸转到刘非凡这边说道“小雪，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现在刘非凡不是调去市里工作了吗？他这样多少算是领导了。你就不上班了，让他养你。” 刘非凡连忙说道“是啊是啊，小雪，解散就解散吧，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养不活自己老婆吗？” 吴雪浅浅一笑道“刘非凡，你那点工资，可能连我的化妆品都不够。” 一句话噎得刘非凡张口结舌。 与吴雪结婚这几年来，刘非凡几乎都不懂钱是怎么花的了。结婚当晚，他就将工资卡之类的东西全部上交给了吴雪。 刘非凡不抽烟不喝酒，在平梁县也没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因此，他也确实花不了几个钱。 作为一名公务员，别看工资一个月只有那么几千块，逢年过节的福利却令人眼红和羡慕。特别是过年，即便是县团委这样的清水衙门，刘非凡每年都能拿到将近七万块的各类补贴。 三斗镇更牛叉，刘非凡第一年就拿到了十万块的补助。 因为工资卡是吴雪在掌管着，刘非凡偶尔还得回老家去看望父母，总不能两手空空回去。吴雪在这方面表现出来了她一个贤妻良母的大度，刘非凡的奖金，她从不过问。 这也是刘非凡一年到头最大的一笔收入。 “今天小雪打电话叫我来，刚好我也有事要找她。”沈露微笑道“我与学校谈好了，准备在学校开个戏剧兴趣班，我来，就是来请小雪去我学校上班，当指导老师的。” 没等刘非凡拒绝，吴雪先拒绝了。 “请我去当老师？”她满脸绯红道“沈露，你是在故意逗我吧，我像个老师吗？还有，与一帮娃娃打交道，我可没你那么好的耐心。这个事，我不答应。” 沈露急了，赶紧道“你不去不行。我都与校长说好了。你要不去，我的脸往哪放？” “爱往哪放，你往哪放。我不去。”吴雪态度坚决，毫无商量余地。 听到沈露想将吴雪请去学校教唱戏，刘非凡内心其实还是挺感激的。 不管怎么样，吴雪失业，总得找份事让她干。倒不是图赚钱，而是一个人没有一份职业，心灵便会无端空虚起来。 一个心灵空虚的人，将会对生活失去热情和追求。 不管沈露如何劝，吴雪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她宁愿去工地搬砖，也不愿去学校当老师。 沈露见劝说无效，只好放弃。 送走沈露，刘非凡突然想起武工强行塞到自己口袋里的一张银行卡，便将卡掏出来，放在茶几上对吴雪说道“我今天在县委门口碰到了武工。他将我带去了他在玫瑰庄园的家，送了我一张卡，说是补偿前段时间对我误会造成的赔偿。” 吴雪扫了银行卡一眼问道“真是他送的？” 刘非凡嗯了一声道“但他没告诉我，里面有多少钱。” “去查查？”吴雪显然来了兴致，拉着刘非凡就要往外走。 刘非凡苦笑道“怎么查？我连密码都不知道。” 吴雪将银行卡递到他眼前笑道“刘非凡，你长一双眼睛是干什么的呀？密码不写在这上面吗？” 刘飞定睛一看，还真看到了银行卡背后一串数字——6个8. 他将银行卡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好几遍，迟疑着道“过去，我只听说别人给武工送钱，从来没见他主动送钱给别人。小雪，你觉不觉得这里面会有阴谋？” “阴谋？”吴雪冷笑道“他确实也该赔偿你。你被他害得吃了那么多苦，他赔多少都应该。要不，我们找上面告他一状，他要花多少钱才能摆平啊。” 刘非凡犹豫道“我觉得这钱我们不能要。” “多少你都不知道，就说要不要了。走，查查去。” 她不由分说拉着刘非凡出了门。 平梁县的大街上有几家银行柜员机，只需将卡往柜员机里一插，输入密码，就能查到这张卡里到底有多少钱了。 刘非凡无奈，只好随吴雪出了门。 谁料这一查，就查出了祸来了。 第50章 卡内余额 柜员机的屏幕上，卡内余额让刘非凡吓了一跳。 他一连数了几遍0，确认1字后面紧跟着六个0时，一张嘴张大得已经没法合拢。 吴雪催促他让开，她要亲自看看。 待她看清余额后，惊呼出声道“一百万！刘非凡，他给了你一百万。” 没等刘非凡回她的话，她已经将银行卡退了出来。小心翼翼藏进她的钱包里，拉着刘非凡快速离开了。 一直到家里，刘非凡一颗心还在蹦蹦跳着。武工出手太阔绰了吧？他想，就算他想赔偿对刘非凡的伤害，也不至于一口气赔他一百万啊。 “小雪，这笔钱我们不能要。”他思索良久后，说出来自己的想法，“我们要退回去。” “这是他赔你的，为什么要退？” “你觉得应该赔这么多吗？” “多吗？”吴雪冷笑道“别说一百万，就算赔我们三百万，五百万，我也觉得理所当然。何况，他姓武的人，一百万在他眼里，算钱吗？” “算不算钱是他的事。”刘非凡小声说道“我还觉得这笔钱不能要。” “你不要我要。”吴雪冷哼一声道“刘非凡，你不要再说了，我肯定不退的。” “这钱拿着你心里踏实？” “踏实啊！”吴雪笑了笑道“有什么不踏实的，这就是他该付出来的代价。” 刘非凡坚持要退，吴雪打死不肯。两个人说着说着，便又生起气来了。 “小雪，这是赔给我的，我有权决定要不要。”刘非凡气极之后，顾不得多想，脱口而出。 吴雪冷哼一声，“凭什么说是赔给你一个人的，难道我就没有受到伤害吗？” 此话一出，她赶紧慌忙解释道“你是我老公，你受伤害就等同于我受伤害。我的精神损失谁来赔？他能不赔吗？” 这句话触到了刘非凡内心深处的一个痛点。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天在武工车里见到的掉落在车里的女人胸罩。 让他无法释怀的就是他在将吴雪从武工车里抱出来的时候，分明感觉到吴雪就没穿胸罩。 胸罩是不是吴雪的？他不敢肯定。如果不是，又是谁的？ 拌了嘴的两个人互相开始不理睬对方了。吴雪干脆起身去洗了澡，回到卧室关了门。 刘非凡无奈，他在心里暗想，吴雪怎么突然对钱那么感兴趣了？从他们认识结婚到现在，吴雪给他的印象一直是个不物质的女人。 比如刘非凡看到别的男人给老婆买车买首饰，他会惭愧地对吴雪说，“等我有钱了，我也给你买。” 每次，吴雪都是一笑了之。毕竟，他刘非凡的收入有多大，她比他还清楚。只要刘非凡没有灰色收入，他这句承诺就会永远都是一个美丽的肥皂泡。 吴雪安慰他说“人家老婆要靠车啊首饰啊来打扮，你老婆天生丽质，脖子、手腕上什么都不戴，就是走路，也能将她们那些俗脂庸粉甩八条街。” “平梁就四条大街。” “那就甩她们四条大街。” 吴雪的自信，常常让刘非凡内心深处感到无比自豪。事实上，吴雪的气质，确实非一般女人能比。她自诩的天生丽质，并没夸张。她确实就是一朵让人惊艳的美丽的花，花香盈袖，暗香扑鼻。 等他洗过澡，想开门进去卧室时，才发现吴雪在里面已经将门反锁了。 他没叫她了，而是悄悄去了客房。 第二天一早，他醒来时发现吴雪已经不在家里了。打她电话，提示关机。 这时，市委办公厅来了电话，提醒他按时报到。 三天公示期一转眼就过去了，他在拨打几遍吴雪手机后，恋恋不舍出了门。 吴雪人不见了，银行卡被她拿走了。这成了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 市委办公厅报到很顺利，主管办公厅的市委秘书长周博怀亲自找他谈了话。 周博怀是个老香河，一直在香河市任职。他也是平梁的老县委书记，他离任后，接任的就是陈太平书记。 听说刘非凡是从平梁来的，首先就博得了周博怀的好感。 “小刘，生活上、工作上有什么困难，你都可以给我说。”周博怀笑眯眯的样子，极像一尊弥勒佛。他在平梁工作了五年，至今在平梁还有不少关于他的传说。 “谢谢领导关心，我没什么困难。”刘非凡客气地说道。 “好。关于你的住房问题，机关事务局的同志会安排好。你的工作，暂且安排在二处。二处处长与你同姓，是刘耀同志在负责。以后，你要多向其他同志学习。希望你能取得一个好成绩。” 周博怀的人缘很好，无论在平梁还是现在的香河市委。 刘非凡在香河市区没有住房，只能住市委单身宿舍。 在与周秘书长谈过话后不久，机关事务局的人还真过来了。 刘非凡先去与处长刘耀请假，刘耀爽快地批了他一天的假，让他将这些事都安排好了再回来上班。 花了半天的工夫，刘非凡将住宿问题解决了。 香河市委有两栋单身宿舍。主要是解决在香河市暂时没有住房的同志的实际困难。通常，住在宿舍的都是一些刚毕业，家又在外地的一些年轻人。 宿舍的条件还不错，一室一厅，空调、电视、洗衣机之类的家用电器都配备得十分整齐。就连沙发和床，都是统一规格配置好的。 市委单身宿舍本来就是按照公寓设计的，但比公寓还要舒适很多。 宿舍也能自己开伙做饭，但每月还是要交一笔租金。 下午，他去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想起自己刚到平梁县时，突然有恍若隔世之感。 快下班的时候，他接到处长刘耀的电话。市委办公厅二处为欢迎他的到来，全体同志为他在香河楼设了一席酒宴。让他准时参加。 刘非凡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原以为市委机关的人都是一张冷面孔，没想到他们会那么热情。 挂了电话，他去买了一条好烟带着。想起处里应该还有女同志，女同志都喜欢喝奶茶，他又买了五杯奶茶提着。 第一次与处里同事见面，他不能给人一个太小气的印象。 等他按时赶到香河楼时，才发现处里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第51章 一厅五处 香河市委办公厅二处在整个办公厅里不算大处，全部人马加起来不到十个人。 但是，二处却是让全市大小干部提心吊胆的处。 处长刘耀，原香河市检察院干部。四十出头的他，一向以作风大胆，工作干练著称。在刘耀担任二处处长之后，香河市所有涉嫌职务犯罪的案件当中，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据传，刘耀是市委莫书记最欣赏的干部之一，其重视他的程度，远超市委其他领导干部。 市委办公厅共设五处。一处为最大处，主要职责是为领导撰写发言报告，审核和发布重要文件，负责对上面政策的解读。 一处有十五个人。处长廖耀先，已经在一处处长位子上坐了八个年头，再过两年就将光荣退休了。 三处负责全市宣传文化教育方面的事，全处人马与二处不相上下，目前为十一个人。 四处负责全市经济、工业、商贸和信息化工作。四处是最大处，有二十多个人。处长秦光明，经济学博士。原来是香河师院的一名老师，被莫书记点名调进市委办公厅担任处长。 五处相对而言，就是个小处了，一个处长，加两个副处长，办事员就只有一个。是个名副其实的最小处。五处对接全市生态环境建设，承担农业口、水利、人防工程等。是个处不大，油水不小的处。 刘非凡一到香河楼，刘耀便起了身。 他将刘非凡逐一介绍给处里的同志。每介绍一次，都不忘提醒一句，“小刘是燕京毕业的，在县里已经工作了五年。” 这句话的背后含义透露出来两个意思。第一，刘非凡学历不低。第二，人家有工作经验。 刘非凡脸上堆着笑，与每一个人握手时，他都会微微躬起腰，以示尊敬。 介绍完毕，全处加上他，堪堪十个人。 除处长刘耀外，两位副处长李林和欧阳群看起来都很年轻。按刘耀的说法，二处是办公厅最年轻的的一个处，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五岁。 二处主要是负责政法委、纪委和反贪等各项工作，设有打黑办、扫黄打非办和610办公室。 权力不比政法委书记差多少，很多时候，政法委未必能插手的事，二处都可以插手。传说，二处就是市委手里的一柄利剑，所到之处，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寒暄过后，刘非凡赶紧将烟拿出来，每人给了一包道“各位，我也不知道大家的口味，随便买了这条烟。大家别介意。” 刘耀端详着烟道“小刘啊，出手大方嘛。这条烟市场价可要一千块。” 刘非凡谦虚说道“比起大家今后对我的帮助，这条烟算得了什么啊。” 香河楼在香河是有名的餐饮单位。没有大堂，只有包厢。包厢需提前三天约定，非预定不接待。 刘耀开玩笑说道“我们处里十个人，小刘你是唯一处里列支接风宴的。今后，你可要多干活，让大家觉得这顿接风宴的钱没白花啊。” 在座的人各自莞尔，气氛显得友好而热烈。 聊天时，话题便聊到了党校培训班的事上来了。 培训班遭撤销，这在香河市历史还不曾有过。据闻，莫书记在这件事上作了最严厉的批示，严肃查处，对本届培训班的学员，三年内不得进入提拔考察程序。 也就是说，参加这届培训班的人，不被追究责任，就已经要谢天谢地了。至于升迁，三年以后再说。 话虽这样说，懂的自然懂。莫书记的批示其实已经将培训班的学员打入了另册。不说三年，只要莫书记在任，估计这批同志都很难在得到升迁的机会。 培训班本来是市委寄予厚望的一个班。正如社会上猜测和流传的那样，培训班成立的初衷，确实是为一年后全市大换届做准备的。 选拔出来参加培训班学习的学员，也是各方权衡之后的结果。倘若不是出了邻水县这件丢人现眼的事，一年后，培训班的学员都将得到不同程度的提拔。 也有消息说，邻水出事，都是邻水县委书记章辉设的局。章辉在推荐人进培训班学习时，他推荐的人因为各种原因而不被全体常委认可，最后只好安排陈祥林进去。 章辉书记为此怀恨在心，于是借着培训班学员生活作风不检点大作文章，弄得莫书记灰头土脸，一怒之下撤销了培训班。 刘耀对这种传言一点也不相信。他笑眯眯道“章书记是个老书记了，如果他因为这点小事就干出这样的事来，说明他的格局太小。所以，这根本就不是原因。应该还另有隐情。” 他转过头，看着坐在身边的刘非凡笑道“小刘，你是亲历者，你应该知道内幕吧？” 刘非凡一愣，赶紧摇头道“刘处，我还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内幕。说实话啊，我当时听到培训班撤销了，比谁都懵。” 大家都笑了起来，副处欧阳群说道“小刘，你这次反而因祸得福了。对了，调进市委工作，你没想到吧？” 刘非凡讪讪笑道“确实没想到。” 刘耀道“小刘啊，你可是戴帽进来的。我们二处是个什么处，你过去应该有所耳闻。来我们二处工作，可没有好日子过。你做好吃苦的准备吧。” 刘非凡客气道“请刘处、李处、欧阳处长以及同志们放心，我不怕苦，不怕累，以后哪里没做到的，请大家及时指正，我感激不尽。” 刘耀摆摆手道“你不用客气。来了二处，就是一家人了。我们二处别的不说，在办公厅里至少是最团结的一个处了。” 话题又继续围绕着培训班撤销的事展开。 刘非凡听了一会，还真听出来了一些名堂。原来市委在撤销培训班后，要求二处对邻水事件展开调查。毕竟，撤销培训班不是小事，基本可以上升到政治层面了。 他没敢吱声，想起自己是当事人之一，如今新单位要调查的就是这件事，不禁有些尴尬。 说是接风宴，全程没上酒水。 桌子上的菜不少，却很少有人动筷子。大家讨论的最主要问题，就是从哪里入手开始调查。 刘耀事先已经说明了，本次调查属于秘密调查，不对外公开。市里没安排纪委介入，就是不想迅速把事情扩大化。 就在大家都苦于不知从何处下手的时候，刘非凡突然提议道“我觉得可以先找孔秘书了解一下情况。” 第52章 她动了卡里的钱 刘非凡的办公室是个双人间。与他同室的是处里年龄最大，资格最老的老朱。 老朱全名朱顺，也快到了退休年龄。老朱在二处是个名正言顺的元老，至今已经在二处十五年，比一处处长廖耀先的资格还要将近老一半。 在二处，老朱也是最受尊敬的人。比如处长刘耀，就从不叫老朱，而是叫朱老。以至于全处的人，都恭敬地称呼他为朱老。 刘耀将刘非凡安排与朱顺同办公室，含义不言而喻。朱顺经验丰富，为人又很热心，让他带带刚进来的刘非凡，再恰当不过。 第一天去市委办公厅上班，刘非凡比谁都早。 等他将办公桌都擦了一遍，桌子上的文件都码得整整齐齐了，朱顺才提着跟随了十五年的公文包姗姗进来了。 刘非凡见朱顺来了，赶紧去给他泡了茶，双手端给老朱道“朱老师，今后就请您多多指教了。” 朱顺摆摆手道“小刘啊，你不用那么客气。我这人说话直，你也别不爱听。昨天人多，我没说。今天就我们两个，我就直说了啊。” 刘非凡看他满脸严肃的神态，赶紧回到自己座位上，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想在我们二处站住脚，你得有真本事。”朱顺果真快人快语，“二处的性质，相信你也了解过了。我们就是领导手里的一把刀，领导想割谁，我们就要冲上去将谁割了。” 刘非凡忍不住回了一句道“万一领导决策错误了呢？也割？” 朱顺瞪他一眼道“你以为领导做决定都是拍拍脑袋就作出来了？领导的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没有错。” 刘非凡哦了一声，笑笑道“朱老，您继续。” 朱顺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浅浅饮了一口道“我刚才说的要有真本事，可不是学历，也不看你过往的经历。你先不要急，熟悉熟悉处里的工作后再说。” 整整一个上午，两人再没交流。朱顺一直在看一份文件，一上午翻来覆去都在围绕这份文件看。 刘非凡趁着给他茶杯添水的时候，偷瞄了一眼他面前的文件，发现是莫书记批转下来关于在全市开展扫黑除恶的摸底报告。 他是新人，处长刘耀也没给他安排具体工作。因此，他看着全处的人都在忙碌，便觉得无聊至极。 下午，他去了一趟处长刘耀办公室，要求刘处长给他安排具体工作。 刘耀笑眯眯道“小刘啊，你先别急嘛。该你上的时候，你想偷懒都没机会。你先回去，适当给朱老打打下手就行了。” 在刘耀这里碰了一个软钉子，刘非凡便只好回来求朱顺，看有不有需要他干的事。 朱顺二话没说，起身去拿了几本书来，递给他说道“小刘，你先把这几本书都看熟了吧。以后都用得上。” 刘非凡一看书名，不禁哭笑不得。老朱给他的几本书，无非就是政策纪律，党风建设和法律方面的书。这些书刘非凡早就烂熟于胸了。毕竟，他在团委整整干了四年。这四年里，他大部分时间就是看书读报上。 但他没说自己对这几本书都很熟悉了，而是接过来认真阅读。 快下班的时候，他接到吴雪的电话，让他赶紧出来，她在市委大门口等他。 尽管他与吴雪说话时声音轻得像蚊子叫，老朱还是听出来了一些意思。 他抬起头说道“小刘，你要没其他事，可以先下班嘛。爱人来了吧？” 刘非凡第一天上班，怎么好意思早退？ 在机关里上班，印象最重要。他第一天上班就早退去见老婆，这要传出去，今后他在处里还怎么混得下去？ 想到这里，他果断回绝朱顺的提议道“没事，让她等。” 朱顺闻言，看着他笑眯眯说道“小刘啊，老婆是最得罪不起的啊。女人这种动物，都是不可理喻的，反正办公室也没其他事，你就去吧。” 刘非凡讪讪说道“女人都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我可不纵着她。” “这不是纵，而是互相理解。”朱顺开导他说道“男人一辈子，谁不胸怀修身治国平天下的想法。可是到头来，有几个做到了？不说治国平天下吧，太遥远了，修身这一块，还是能做到的。还有一句，叫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男人一家之主，先要扫的，就是自己的家嘛。” 聊了一会，就到了下班时间。 刘非凡这次不需要朱顺催了，他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告辞出门。 到了市委大门口，却没见到吴雪的影子。 刘非凡便掏出电话打给她，一问，才知道吴雪在市委大院旁边的一条巷子里。 等他赶过去时，听到吴雪在叫他，左顾右盼还是没找着她的影子。直到吴雪下了车来朝他招手，他才看到吴雪身后一辆崭新的小车。 “谁的车？”他狐疑地问。 “我的。”吴雪得意地笑，道“怎么样，漂亮不？” 刘非凡心里一跳，小声问“你动了卡里的钱？” 吴雪撇了撇嘴道“动了，怎么啦？” “那钱能动？”刘非凡急道“小雪，你赶紧去把车退了。” “你开玩笑吧？刘非凡。”吴雪冷笑着说道“你以为买棵小菜啊，说退就退的。你有本事你拿去退呀。” “行，钥匙给我。”刘非凡冷着脸，伸出手道“我去退。” 吴雪脸一沉道“你疯了呀。刘非凡，我告诉你吧，钱我都花了，买了车，还买了房。以后你就不要住单身宿舍了。” “谁让你花的？”刘非凡急得声音都变了。 “我花自己的钱，还要人同意吗？”吴雪冷笑道“刘非凡，那是别人赔给你的损失费，就是我的。我花了怎么了？” 刘非凡摇着头道“小雪啊，你觉得这钱是赔给我们的吗？你就没觉得这里面有玄机？” “哪有那么多玄机？你们男人，思想就是复杂。我不管，钱我已经花了，你看着办吧。” 说完，她扔下刘非凡上了车，放下车窗她看着他笑道“上来啊，我带你去兜兜风。” “你一个人去吧！”刘非凡从牙缝里憋出这句话，扔下吴雪，头也没回往前走了。 第53章 一笑倾人城 刘非凡在前面走，吴雪开着车慢悠悠跟在后面，不时将脑袋探出窗外喊一声，“刘非凡，上车呀！” 吴雪的喊声，引得街上的行人都往他们这边看。弄得刘非凡尴尬不已，却有无可奈何。 他们结婚三年以来，吴雪一直不愿意要孩子。刘非凡虽然心里想要，耐不住吴雪天天自己还像个孩子样的需要他来照顾。 这要真生了孩子，还不知她会把孩子祸害成什么样。 吴雪贪玩，结了婚的人，还像个小姑娘一样。刚结婚时，她说要发展事业，别让生孩子耽误了她的前程。婚后一年，刘非凡再提出这个想法，吴雪却说自己还想玩几年，她不愿意太早变成黄脸婆。 每次两个人一讨论到生孩子的事，吴雪便会以各种理由搪塞。有时候发起脾气来，直接起身就回娘家。 刘非凡最不愿意提起吴雪爸妈。 吴雪爸妈都是县剧团的职工。吴爸是平梁县最有名的琴师。吴雪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从小就精心培养着，长大了果真成了一个大美人。 吴爸曾经自豪地形容女儿吴雪“绝代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虽说此般形容女儿有些过，而且作为一父亲，似乎也有些不恰当。但吴爸却一直坚持这样的说辞。由此可以看出吴雪在他心目中的位子与分量。 其实当初刘非凡追求吴雪时，吴爸是坚决反对的。 吴爸一辈子拉琴，思想一直困在才子佳人的戏剧里。女儿有绝世容貌，当配天下才子。刘非凡初来平梁县，在一众未婚青年中，确有鹤立鸡群之感。 且全县人都知道，刘非凡是县委陈书记亲自从燕京大学里要来的，今后必将重用。放眼当时的平梁，能与刘非凡比肩的同龄人，还真找不出几个。 即便如此，吴爸还是嫌弃刘非凡的出身过于贫寒了。 尽管大家都说刘非凡的未来不可限量，然而事实是刘非凡来了平梁后，并没得到重用。县里将他安排进团委工作，明摆着就是将他闲置在一边。 可是吴爸拗不过女儿的喜欢啊。当时在平梁县的街头，刘非凡和吴雪一道逛街时，总会成为全县最美的风景。吴雪能感受到其他女孩子看她时的羡慕与嫉妒，她非常享受这种感觉。 也就是说，刘非凡与吴雪的婚姻，其实两边老人都是持反对意见的。 但是，他们的爱情已经上了头。任谁劝，都会遭到两人不约而同的白眼。 他们的爱情蝴蝶翩翩起舞，在刘非凡参加工作的第三年，两只蝴蝶飞进了婚姻的殿堂。 走了一条街后，吴雪突然加大油门，将车堵在刘非凡面前，寒着脸吼道“刘非凡，你再不上来，我就让你后悔一辈子！” 刘非凡站住脚，无奈摇头道“车我是肯定不会上去的。你想说什么，就下来说。” 吴雪哼了一声，关上了车窗，开着车扬长而去。 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车流里，刘非凡无奈摇头。 吴雪动了武工卡里的钱，买车买房，这让他苦恼不已。 他原本就不相信武工会那么痛快主动赔偿他一百万。以武工的为人，只有他负天下人，哪有天下人敢负他的？何况，他已经将责任全部推在了赵天生的身上。 按武工那天解释的话说，赵天生当时也是气急了，没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武断地将他羁押起来了。事后，他严厉批评了赵天生，并建议给予他行政记过处分。 他相信武工的解释不无道理。武工主管平梁县政法工作，赵天生是县局刑警大队长。他想往上爬，势必要得到武工的欣赏和认可。 以赵天生的能力和势力，他要制造一起冤假错案，完全就是举手之劳。 试想他刘非凡再不济也还是一个副镇长，却被赵天生钉了死镣扔在看守所里。若是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后果敢去想吗？ 他庆幸遇到了三斗镇的柳月，没有柳月的奔走，没有三斗镇余十八亲自跑去陈书记哪里汇报。他都不敢去想现在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赵天生这样做，看似是他在讨好武工。可是细想，不禁会起疑惑。赵天生不会不懂法律，他难道不会想到这种惊天大冤案早晚有一天会水落日出？到时追究起他的法律责任来，他能承受得起? 但是赵天生还是这样干了，唯一的解释，就是背后有人授意。 谁授意他的呢？答案就摆在面前。 吴雪走后，刘非凡却没急着走。以他对吴雪的了解，他相信吴雪还会调转车头过来。 于是，他耐心地站在原地等候。可是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依旧没见着吴雪的车回来。 他知道，吴雪不会来了。 夜色将四周笼罩起来，街边花圃里的自动喷淋系统开始喷水。路灯次第亮了，整个天空便染成了一片橘黄色。 香河是一座老城，距今有千年历史。 这座浸染了历史风霜的古城，在夜色里就像一头独角兽一样，孤独地凝视着身边的芸芸众生。 城市中心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山叫飞雁峰，庙称寿佛殿，老和尚法名释广。已逾百岁。 刘非凡对此山此庙此和尚，心怀感激。 他永远都记得，十八岁那年参加高考后，他一个人跑来香河市玩，结果衣服口袋被人割了，身上的钱全被偷光。 饥饿难耐的他，在香河市街头游荡了一天后，信步就到了飞雁峰下。 看着满街的红男绿女，刘非凡将心一横，扭头上了飞雁峰。 峰顶寿佛殿大门紧闭，山顶不见人影。刘非凡找到寿佛泉，灌了一肚子的泉水。 他回到廊檐下，准备就在此过一夜，第二天去街上找点活干，赚到回家的车费。 饥肠辘辘的他，哪能合上眼。就在这时，大殿侧门打开了，仙风道骨的释广老和尚出来了。 飞雁峰上有规矩，入暮则关闭山门。善男信女，游客嘉宾，恕不接待。 刘非凡一个懵懂的乡下少年，哪懂得这些规矩？他误打误撞进来了，恰巧碰上了出庙修炼的老和尚。 “你从哪来？” “我是平梁人。” “可饿？” 刘非凡迟疑点头。 老和尚便慈眉善目地笑，指着屋里一张长桌问他“可识字？” 刘非凡猛烈点头。 “你若能抄下这篇《心经》，我自让你吃饱睡好。” 刘非凡看着长桌上铺着的一张白纸，一碟墨，一管毛笔，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第54章 敲门砖 时过十年，寿佛殿的奇遇，对刘非凡而言，一直刻骨铭心。 当时的飞雁峰上，屋外，一老和尚在吐故纳新。屋里，灯光下一少年正襟危坐，手握狼毫，目不斜视，专心致志抄写着铺在一边的经书。 待到老和尚吐纳一周天结束，回到屋里，刘非凡堪堪将最后一个字抄毕。 刘非凡会写毛笔字，还在于他父亲从小的教育。刘非凡父亲文化虽然不高，却懂得读书的道理。他在刘非凡四岁时，便准备了纸笔逼他练字。 老人说，“言上识君子，笔下看贤人。” 刘非凡入学时，他的毛笔字已经让一校的老师都自叹不如。 老和尚端详着刘非凡抄写的经书，不经意道“小施主，童子功啊！” 纸上，刘非凡用心抄写的经书，每字都是蚕豆大小，一笔一划，干净有力。最让老和尚赞赏的是，全篇抄下来，居然没涂改一字，也无一个错字。 老和尚果没食言，招待他吃饱喝足之后，安排他在一处禅房休息。 第二天刘非凡醒来时，发现枕头边一张纸条，一张百元大钞。纸上写着“行走正道，言必问心。” 他知趣地没再四处去寻老和尚，独自下山回了家。再没对人说起过飞雁峰的这段遭遇。 一辆洒水车唱着歌过来，刘非凡却没躲过被溅湿了裤管。 第一天来市委上班，就被吴雪弄得心头烦躁。他决定上飞雁峰去找老和尚聊聊。 正准备走，一辆小车在他身边停下。玻璃放下去，露出邓晓蓉的一张充满了笑意的脸。 “刘非凡，你怎么在这啊？”她快活地喊着他道“上车上车，我们去吃东西。” 刘非凡刚想婉拒，另一扇玻璃也放了下来，莫伊喊道“刘大哥！” 刘非凡心里本来有气，听到两个人叫她，也就不再推辞，拉开车门上了车。 刚坐下，听到邓晓蓉道“刘非凡，现在的工作你还满意吗？” 刘非凡笑道“我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对工作哪能有挑剔的想法？都行，都满意。” 邓晓蓉笑嘻嘻道“别说大话。你一个乡镇的小镇长，还是个副的，你以为天上掉馅饼啊，砸到你头上调你进市委啊。我告诉你，你能有今天，你得好好感谢小伊。” 刘非凡咦了一声，听邓晓蓉的口气，她好像对自己工作调动的内幕知道得一清二楚啊。 于是他试探着问“莫伊调的我？” “她当然不能调你。但她爸能调你啊。”邓晓蓉道“你现在还不知道小伊爸爸是谁吧？我告诉你，坐稳了啊。”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莫伊红着脸赶紧拦住她说道“就你话多。不说话别人当你哑巴啊？” 莫伊的一句埋怨，将邓晓蓉说到嘴边的话噎了回去。 两个姑娘似乎早有默契，邓晓蓉便不再拿刘非凡的工作说话了。而是缓缓叹口气道“我毕业后，能进市委工作就好了。” 邓晓蓉与莫伊，两人年龄相差了三岁多，却是一对关系特别好的闺蜜。 邓晓蓉已经大学在读，而莫伊还没参加高考。按邓晓蓉的话说，莫伊是个偏科的天才。她能写一手漂亮的文章，却对数理化一窍不通。 以莫伊目前的成绩，想考一个好点的大学，几乎不可能。 于是，在暑假里，邓晓蓉便充当了莫伊的补课老师。 聊了几句，话题便扯到了莫伊读书这件事上来了。 “小伊这个小脑袋里，装满了奇思异想，就是没有一个数学公式，物理定律和化学周期表。我都快被她累死了。”邓晓蓉抱怨道“要不，小伊，你大学别考了，还是当你的女作家去。” 莫伊道:“我也想啊。可是你没见我爸那副我不读大学就要吃人的样子？我就想不明白了，人生非要读大学吗？那么多没读过大学的人，人家就不活了？” 邓晓蓉回头看了一眼刘非凡道“小伊，有些话怎么说呢？你刘大哥要是没上过大学，他就会是乡下一个普通的农民。所以说，读大学是打开人生之门的敲门砖呢。” 莫伊哼了一声道“就你能，你读书好，行了吧。” 眼见着莫伊生了气，邓晓蓉又赶紧去哄她道“小姑奶奶，你别动不动就给我甩脸子看啊。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临时老师。” 莫伊扑哧一声笑了，轻声道“你算什么老师啊，我现在告诉你吧，你教的所有东西，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子里。” “哎呀！”邓晓蓉叫了起来，“莫伊，你别坏了我一世英名啊。我要抗议！” 听着两个女孩子拌嘴，刘非凡没有好意思插话。不过，邓晓蓉一句“敲门砖”的话，还是让他深有感触。 在乡下，一个孩子的出生就将伴随着一辈子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想改变命运的路屈指可数。第一读书，第二参军。 读书这条路充满艰辛，由于起跑线的不同，乡下孩子在一开始接受教育，就与城里孩子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要想在读书这条路上读出一个名堂来，光有刻苦的精神还远远不够，还必须得拥有超越常人的智慧，以及说不清的运气。 至于参军，那已经是退而求其次的打算了。几乎都是眼看着求功名无望的情况下，才会选择走这一条路。 可是参军要想出人头地，更是难于登天。和平年代，几乎不出英雄。而且英雄的称号，一般都只授予离世的勇士。 这两条路如果都被堵死，就只剩下学门手艺，以图将来养家糊口。若是连学手艺的机会和天赋都被剥夺，人生便只剩下像祖辈一样，永远留在一亩三分地里刨食。 像刘非凡这样考学出来的孩子，在乡下本身就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如果再加上他能考上燕京的大学，基本就算是绝无仅有了。 因此，刘非凡的优秀，是肉眼可见的优秀。 邓晓蓉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的，她突然将车停在马路边，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刘非凡，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有刘非凡你这个人才呢？” “你来当小伊的补课老师！”邓晓蓉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刘非凡，你不许推脱！” 第55章 烧烤街遭调戏 邓晓蓉的建议，让刘非凡哭笑不得。当即推脱道“小邓你开什么玩笑？我这水平，哪能给莫伊补课？毕业那么些年了，东西早还给老师了。” 邓晓蓉似笑非笑道“自然会有人找你的，不是你想不干就可以不干的。” 莫伊在一边也高兴说道“刘大哥，你要是帮我补课，我就得改口叫你刘老师了。” 小女孩喜欢吃小吃，不愿意认真坐下来找个地方吃东西。 刘非凡跟着她们一道去了香河夜市，烧烤一条街。 烧烤一条街上人流涌动，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烤肉的香味和孜然的香气。 莫伊在前，邓晓蓉紧随其后。刘非凡就只能跟在她们身后，像个保镖一样保护着她们。从街头第一家小摊开始，莫伊和邓晓蓉各自喝了一杯绿豆沙，然后开始点烧烤和各种各样的小吃。 吃到一半街，两个女孩早就饱了。而刘非凡还只有半饱。 邓晓蓉体贴地找了一张小桌子，要了一碗酸汤面给刘非凡，准备吃了面后一起回家去。 莫伊坐在一边，左顾右盼地看着身边川流不息的人群，嘴角泛起花儿一样的微笑。 她的笑容很美，神态娴静，在噪杂的夜市里，就像一株空谷幽兰一样在静悄悄地开放。 这时，从隔壁桌上站起来一个胳膊上纹着一条张牙舞爪青龙的年轻男子。他走到莫伊跟前，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轻佻地说道“小姑娘，陪我大哥喝一个去。” 莫伊浅浅一笑道“我不会喝呀。” 纹身男大笑道“没事，不会喝，我大哥会教你喝。”说着，便动手来拉莫伊。 莫伊吓了一跳，本来地往邓晓蓉身后躲。 这下便惊到了邓晓蓉。邓晓蓉柳眉倒竖喝道“你们干嘛？” 纹身男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顿时乐了，道“小妞，长得也不错啊。干脆，你们两个一起去陪我们喝酒。哥们高兴了，有你们好处的。” 邓晓蓉哼了一声，骂道“滚！” “滚？”纹身男怪笑起来，他贪婪地看着邓晓蓉高高隆起的胸脯，咽下一口唾沫道“滚那去？滚你怀里去呀?” 说着，作势便往邓晓蓉身上扑过去。 邓晓蓉吓得尖叫一声，慌忙后退。带倒了几张塑料椅子，引得四周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刘非凡正等在摊子边拿酸汤面，听到骚乱声，便转过头来，刚好看到纹身男已经从背后将邓晓蓉搂在了怀里。 邓晓蓉吓得大叫，使劲挣扎。莫伊也花容失色，被两个小光头步步紧逼，眼看就要落入他们的魔掌。 他顾不得拿面了，赶紧冲过去挡在莫伊和小光头面前，一边对纹身男大喝道“放开她！” 有热闹看，四周很快便围得水泄不通。 明眼人一样就能看出来，纹身男几个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妇女。但是却没一个人出声制止。 摊主也赶紧过来说好话解围，他显然认识纹身男他们几个，满脸堆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说道“虎哥虎哥，我这小本生意，您老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纹身男本来对突然冒出来的刘非凡已经不耐烦了，听到小摊老板求饶说好话，他烟也不接，飞起一脚，踹翻一张桌子，吼道“给老子滚开。今天我倒要看看，谁他娘的不长眼睛敢坏了老子雅兴。” 小摊老板被他一骂，赶紧唯唯诺诺躲开了，只是小声地哀求道“莫打架，莫打架。” 香河夜市之乱，已是这座城市的一道疮疤。 据说，夜市平均每天有两起打架斗殴的事发生。最严重的一次，是两年前香河市两大帮派为争夺这块地盘，公开在烧烤街摆场子打架。当时还动了刀枪，有个人被猎枪打得满面开花。 事后，香河市出动警力，迅速抓捕了一批人。搞得动静很大，但是，到现在都没人知道那次打架后的处理意见。 有人曾这样形容，每天晚上，烧烤街就是神鬼同桌的时候。几乎全城的年轻人都会跑来烧烤街要几串烤肉，喝上几只啤酒。 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治安是最难保证的。香河市委曾经下过决心要取缔这条街。然而，每次取缔过后不到一个月，便会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市里便将这条街列为治安重点整治地区。专门指定市公安局治安支队负责该区域的治安环境。 按理说，市里重视，又有专门的治安负责人，烧烤街的治安会好起来了。可是让人大跌眼镜的还是一如既往。该打架的打架，该偷的还在偷。 刘非凡个子高，浑身一看就充满了力量。他往两个小光头门口一站，还真唬住了他们。 叫虎哥的纹身男看到两个小弟退却了，大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一个屁就吓得不敢动了？” 他骂骂咧咧，放开了邓晓蓉，转身拎起一个空啤酒瓶，便冲着刘非凡过来了。 刘非凡冷眼看着他，他一边将莫伊往身后拉，一边低声对她说道“等下一乱起来，你和邓晓蓉就赶紧跑，别管我。” 莫伊颤抖着拒绝道“我不。” 刘非凡便急了，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道“你懂点事吧。”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形成一个大圈子，将刘非凡几个人围在中央。这架势，还真像古罗马的斗兽场，四周坐满了看客，场子中央，是赤手空拳的勇士，面对几头凶神恶煞的虎狼。 在纹身男虎哥的责骂之下，两个小光头似乎有了勇气。他们也去拎了空啤酒瓶，其中一个还将酒瓶砸了一半，将令人心寒的半个酒瓶子握在手里。 邓晓蓉满脸赤红，她跑到莫伊身边，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让人意外的是，围观的人居然不让出一条路来。反而起哄地嚷，“跑什么跑啊，得罪了虎哥，能跑哪里去。” 刘非凡倒很冷静，他一边吩咐邓晓蓉报警，一边严阵以待盯着纹身男。 突然，纹身男怪叫一声，举起酒瓶就往刘非凡头上砸下来。 刘非凡将头一偏，酒瓶没砸着他的头，却还是砸在他的肩膀上了。一阵剧痛蔓延在他全身。 其实，并不是他躲不开。他是故意挨他一酒瓶的。他知道，此刻示弱，未必不是一个好结果。 得手的纹身男也看出来刘非凡的怯懦了，他冲着两个小弟吼道“一起上，打死这个杂种！” 第56章 初露锋芒 没人看清刘非凡是怎么动手的。大家只觉得眼前一花，耳朵里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回过神来的时候，纹身男和两份小光头已经躺在了地上。其中，纹身男直挺挺的一动不动，似乎声息全无。 一个小光头爬起来，挤出人群，不要命逃了。 另一个小光头哭丧着脸在喊，“虎哥，虎哥......” 围观的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刘非凡快如闪电打倒三个凶神恶煞的小混混，现场响起一阵叫好声和鼓掌声。 有人好心提醒刘非凡，“你还不快走？快走啊。” 经人提醒，邓晓蓉似乎反应过来了。她拉着刘非凡就要走。 这时，小光头不顾一切扑过来，一把搂住刘非凡的一条腿，恶狠狠道“想走，没门。” 话音未落，邓晓蓉已经抬起一条腿，照着他的手踢了一脚，骂道“癞皮狗，放手！” 围观群众又起哄起来，七嘴八舌道，“快走，快走，别等找麻烦的来。” 大家都在关心刘非凡。这种关心，恰好证明了他出手惩治三个小混混大快人心。由此也能看出来，这三个小混混是多么的令人厌烦。 纹身男公然调戏莫伊，有恃无恐的做派，可以确定他们在烧烤街横行惯了。 小光头挨了邓晓蓉一脚踢，又被四周围观人们一顿奚落后，迟疑着要松开手了。 这时，纹身男虎哥悠悠醒转了过来。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可能因为头晕，刚支起身体，又啪的趴了下去。 刘非凡不想把事情闹大，这种小斗殴，只要不造成实际性的伤害，能走就该走。 就在他准备挣脱小光头的纠缠时，人群一阵骚乱。刘非凡回头一看，便见十几个手提长刀短棍的人迎面过来了。 领头的正是刚才跑掉的小光头。他看见刘非凡还在，顿时兴奋不已地喊道“大哥，就是他！” 抱腿的小光头看见援兵来了，如释重负般的松开了手。 围观群众眼见着气势汹汹的一群人来了，热闹也不看了，呼啦一声散了开去。 莫伊吓得花容失色，她紧紧挨着刘非凡，颤抖着说道“刘大哥，你快跑啊。” 刘非凡笑了笑道“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怎么样我们。” 邓晓蓉已经不吱声了，眼前的局势，明显对他们不利。她也能感觉到，跑的机会已经失去了。 小光头冲到刘非凡跟前，狞笑着举手就想扇刘非凡嘴巴子。 在他看来，此刻的刘非凡就是长着三头六臂，也只有老实挨打的份。 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的手要扇到刘非凡脸上时，只觉眼前又是一花，只听到一声沉重的落地声，小光头已经被刘非凡扔了出去。 这一次明显比之前要重很多，而且小光头是面朝水泥地面落地的。果然，他爬起来时，已经是满嘴的血，一颗门牙带着糊糊的血，被他吐了出来。 刘非凡再次出手，显然镇住了来寻仇的一帮人。他们居然停住了脚，迟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在很多人看来都是匪夷所思的一件事。没人会料到刘非凡回再次出手。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这不等于是在激发矛盾，掀起怒火吗？ 没人知道刘非凡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有他自己明白，他以静制动，后发制人。要么不出手，出手就要将人打怕，而不是打痛。 果然，小光头在爬起来后，尽管磕掉了一颗门牙，却也不敢虚张声势了。 刘非凡冷冷扫了这群小混混一眼，带了邓晓蓉和莫伊就要走。 “站住！” 背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刘非凡回过头，果真没敢动了。此时，一把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他。 局面急转直下。 莫伊先是一愣，随即甩开邓晓蓉的手，将身体挡在刘非凡和枪口之间，大声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拿枪的是个看起来就很阴冷的人。他大约二十五六岁，头发修剪得一丝不苟。衣服也不是奇装异服，而是正统的衬衣西裤。乍一眼看去，他就像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 小光头趁机喊道“标爷，就是这个小妞，洒了虎哥一身的酒，不道歉还骂人。事都是她挑起来的。” 这种颠倒黑白的说法，顿时将莫伊一张小脸气得通红。 刘非凡不知道，他眼前这个叫“标爷”的男人，就是烧烤一条街的霸主——黄标。 有认得黄标的，都知道这人心狠手辣。 黄标十三岁闯社会，十五岁进少管所。十八岁出来时，不到一个月，就因为砍断别人一条手臂而再次入狱。二十三岁再次出狱后，只花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就成功抢占了烧烤一条街的地盘。 据说，黄标这人阴。与人打架时，常常是闷着头往前冲。而且下手极狠，从不考虑后果。 但凡与他过招的人，从没有人占过他的便宜。 不让对方缺胳膊少腿，已经是他开了恩了。因此，黄标再现江湖后，身边迅速聚集了一帮小喽啰。 烧烤街就是黄标的地盘，每家烧烤摊店，每月必须向他进贡一笔不菲的保护费。这在香河市几乎成为公开的秘密。大家都知道，想在烧烤街讨生活，黄标不点头，天王老子都顶不住。 黄标的狠，不仅局限在他打架狠。他的狠，让人闻之色变。 刘非凡动手教训的三个小混混，正是黄标的手下。 黄标手里的枪口，透出一股杀气。他慢慢走到刘非凡面前，将刘非凡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咧开嘴笑了。 “兄弟，你大哥是哪位啊？”黄标嘴上客气，枪口却一刻都不离开刘非凡。 刘非凡面无表情答道“你搞错了，我没大哥。” 在黄标看来，刘非凡动手打他的人，就是冲着烧烤街这块肥肉来的。在香河市混的人都知道，再没有一个地盘还能像烧烤街一样让黄标日进斗金了。 谁抢占了烧烤街，谁手里就握着一台印钞机。 香河市在道上混的人，没有不觊觎烧烤街的。刘非凡应该就是某位江湖大哥安排过来试探他黄标的。 在刘非凡直接表明自己没有什么大哥时，黄标笑了，摇摇头道“没有大哥？谁给你的胆子？” 他肆无忌惮地抬起手来，直接将枪口顶在刘非凡的额头上，嘴里突然喊了一声，“啪！” 可就在他得意的狂妄还没消散时，他突然惊奇地发现，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在了刘非凡手里。 第57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突然，一阵警笛声由远而近传来，一辆闪着警灯的车停在了路边。 只听见一声大吼，“放下武器，抱头趴下。” 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从天而降。 夜市上冒出枪械斗殴，这是特别严重的治安问题。刘非凡因为持械斗殴，被直接抓了。 市局治安支队审讯室里，刘非凡被锁在铁椅子里，接受讯问。 现场情况表明，枪在刘非凡手里，这是所有人共同见证的事实。刘非凡的解释，被审讯人员视为狡辩。因为，黄标作证，枪是刘非凡的。 “刘非凡是吧？”审讯人员冷笑着说道“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枪的来源。抗拒不说，你是知道后果的。” “真不是我的。”刘非凡解释说道“枪是我从别人手里夺过来的。” “你还真牛叉嘛，会空手夺白刃？你夺一个给我看啊。”审讯人员根本不相信刘非凡能将别人手里的枪夺过去。 “不信算了。”刘非凡无奈道“你们办案，不调查清楚吗？我是受害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审讯人员相视一笑，忍不住大笑起来。 “对方有伤，你有伤吗？你是受害人？你让我们笑吧？”审讯人员讥讽道“当然，所有施暴的人，都会说自己是受害人。刘非凡，你说你是受害人，你伤在哪？” “难道非得有伤才是受害人？”刘非凡忍不住气愤起来。 “好嘛。”审讯人员说道“就算你是受害人，你私藏枪支弹药这条罪，也够你做上一辈子牢了。” “我说了，枪不是我的。” “是不是你的，你说了不算。” “你们这是颠倒黑白！”刘非凡气愤不已骂道“我就不相信香河市的天有那么黑。” 这句话显然惹恼了审讯员，他愤怒地冲到刘非凡跟前，举起手就想要打下去。 但是，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没打下来。 “刘非凡，老子差点上了你的当了。”警察笑嘻嘻地说道“动你一个指头，老子就是刑讯逼供。” 讯问持续了两个小时，刘非凡一口咬定武器不是自己的。他很明白，一旦承认武器是他的，白纸黑字写在了纸上，他就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 讯问他的警察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在审讯室里转了几个圈子，打了几个电话，宣告讯问结束。 刘非凡喊住他道“你先别急着走。我问你，你讯问了我半个晚上，你知道我是谁吗？” 警察冷哼一声道“我管你是谁。你只要犯事落在我手里，你就是天上的玉皇大帝，老子也不会放过你。” “好！秉公执法好！”刘非凡称赞他道“兄弟，希望你说到做到。” 刘非凡突然开口反问他们，还是让警察警觉了起来。事实上他们确实犯了一个错误，居然忽略了调查刘非凡的背景了。 “对了，你现在可以说了，你是谁？” “我要求你们直接打电话到市委秘书长周博怀同志的手机上去。”刘非凡哼了一声道“如果你们没电话，我可以告诉你们。” 一屋子的警察都愣住了。 能直接说出市委秘书长的名字，且知道秘书长的电话，显然此人来头不小。 讯问他的警察没有犹豫了，直接命令开锁放人。 他们的态度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其中一个涎着脸笑问刘非凡，“请问你是哪个单位的？” 刘非凡道“我是市委办公厅二处的刘非凡。” 警察们先是一愣，显然他们不相信眼前这个人是市委干部。其中一个去旁边打电话求证去了。剩下的两个还在守着他。 没一会，打电话的过来了。 “非凡同志你怎么不早说？”警察们围拢了上来，自我解嘲说道“大水冲了龙王庙啊，误会误会。” “真误会了吗？”刘非凡揉着被锁痛的手腕笑道“如果我不是市委的，你们准备要把我怎么样？” 警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地说道“事情总会弄清楚的嘛。” 刘非凡事先不表明身份，一是他们当时根本不给他解释说话的余地。二来，他突发奇想，想要到底看看这帮警察会将自己怎么样。 事情的走向让他很失望，警察们逼着他承认枪是他的，这不明显有逼供的嫌疑？ 此时他已经没有兴趣去追究这几个玩忽职守的警察责任了，他眉头一皱问道“对方人呢？” 为首的警察反应很快，当即答道“我们正在对他们调查取证。” “他叫黄标？是不是？” “是。” 刘非凡点了点头道“你们的领导在吗？我想见见。” 警察们面面相觑，为首的解释道“领导晚上没值班。” “好！我明天来找他。”刘非凡说着就准备往外走。 这下，没人敢拦他了。 为首的警察还在前面给他引路，一边走一边努力解释，“都是误会，误会。” 刘非凡没听他解释了，从夜市被他们押回来时，他眼睁睁看着黄标那帮人一个都没被带走。当时他还狐疑地问了一句，怎么不将对方人一起带去调查。 但是话一出口，便被呵斥住了。警察们让他闭嘴，保持沉默。 警察一直将他送到大门口，还在一个劲地解释，请他原谅之类的道歉话。 出了大门，刘非凡回头看了一眼挂在大门边的牌子——香河市公安局治安支队。 这时，他听到有人喊他，抬起头，便看到邓晓蓉和莫伊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一脸担忧。 两人飞快跑过来，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声问“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刘非凡摇了摇头道“我很配合工作，不至于。” 邓晓蓉气愤道“他们抓你，却放走那些流氓。依我看，他们就是一伙的。香河市这种社会治安，真是糟透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光往莫伊这边看了看。莫伊便红了脸，低着头一声不吭。 “莫伊。”有人喊她。大家循声看过去，便见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莫书记在开会，我就过来了。人呢？” 莫伊指着刘非凡道“在这。他们让他出来了。” 年轻人哦了一声，向刘非凡伸出手来自我介绍道“我是殷实，莫书记秘书。非凡同志吧，你叫我殷秘书就行了。” 这下轮到刘非凡吃惊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事会惊动市委书记，并派了他的秘书过来。 “既然没事了，大家都回家去吧。”殷秘书笑了笑道“我也要赶回去，常委会还没散呢。” 第58章 扑朔迷离 刘非凡上班第一天的晚上，就闹出来这么大的一个误会。 第二天他刚到办公室，便看见昨天讯问他的警察陪着一个领导模样的人上门来了。 坐对面的老朱还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他显然与领导模样的人熟悉，见到来人了，赶紧客气起身打招呼道“文支，今天刮什么风啊？” 文支就是治安支队支队长文教。他四十来岁的样子，模样看起来很敦实。头发剃成板寸，一根根的向上怒张。四方脸，大眼睛，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孔武有力。 “老朱啊。”文教与老朱握手寒暄，眼光却看向刘非凡，笑眯眯问“非凡同志吧？我是文教，我带他们来道歉了。” 没等刘非凡开口，他已经呵斥着两个手下道“还傻站着等上菜啊？快给非凡同志道歉。” 一番话，说得老朱瞪大了双眼，狐疑地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文教解释道“老朱啊，你们办公厅出了英雄啊。昨晚在夜市上，刘非凡同志见义勇为，勇斗不法人员。可是我们支队出警时，搞错了对象，误会了非凡同志。所以，我们今天登门来道歉，希望取得非凡同志的原谅。” 老朱咦了一声，眼光落在刘非凡身上，“小刘，你来说。” 刘非凡淡淡一笑道“警察同志已经说了，都是误会。对了，我也不是什么英雄，见义勇为，勇斗不法人员这些词我可受不起。文支，既然大家都解释清楚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对了，黄标我们已经抓了。相关涉案人员一个都没跑掉。等待他们的，就是法律的严惩了。”文教一本正经说道“请非凡同志抽空去我们队里坐坐，指导指导工作嘛。” 刘非凡不禁红了脸，连忙说道“我哪有资格去指导文支的工作。文支啊，这事就过去了吧。” 文教显然不放心，小声说道“殷秘书那边......” 刘非凡摆摆手道“这事与殷秘书没关系。” 送走文教他们三个，朱顺起身去将门关了，凑到刘非凡跟前问道“小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一头雾水啊？” “听你们说话，这事还牵到了殷秘书？” 刘非凡不以为然说道“没什么大事。一点小误会而已。” 他守口如瓶，让朱顺很不满意。他回到自己座位上，不再说话，埋头看起文件来。 朱顺这段时间接触到了一件群众举报烟草局的案子。举报信是直接写给市委莫遵义书记的。莫书记将信件转到办公厅，要求二处介入查办。 举报信的内容其实一点都不复杂。大意是举报烟草转卖局利用职权，逼迫烟草经营户从他们手里购买烟草展销柜。 此柜一米长，一米高，采用简单的铝合金与玻璃制成，要价一万。 烟草经营户认为此柜实际造价不会超过五百，他们表示不想当这个冤大头。但是，只要不购买他们烟草展销柜的，烟草局一律不配送香烟。 烟草经营户也通过一些渠道反映了，但是如泥牛入海。有几个胆大的一怒之下，便写了举报信，直接寄给了市委书记莫遵义，请莫书记主持正义。 举报信转到办公厅后，办公厅将案子交给二处。二处处长刘耀又将此案交给了朱顺办理。 谁都知道，烟草行业属于垄断行业。因此烟草专卖局手里的权力特别大。同时，烟草局的社会关系更是比一般的局委办要复杂得多。 俗话说，烟是和气草。偏偏是这棵草，不知牵动多少人的神经与利益。 朱顺是老办公厅，也是老二处。全处也只有他来牵头调查处理这个案子最为合适。 二处办案有个特点。他们轻易不会接触当事人，都是采用局外调查的办法。事实俱在，证据确凿的，他们会根据案情的需要，分别转送纪委查办，或者直接移交司法机关侦办。 因此，说二处是个特别神秘的部门，一点不为过。 毕竟，一个人犯了事，他需要承担多大的责任与后果，其实在二处就已经落实了。 刘非凡刚上班，处里还没具体给他安排工作。按刘耀的话说，他刘非凡需要一段时间的熟悉、摸索和学习，才能让他上手。 闲坐无聊，刘非凡便起身去给朱顺续茶。 朱顺说了声谢谢，迟疑了一下，将他昨天看的文件拿了起来，递给刘非凡道“小刘，你认真看看，下午，我们再交流交流。” 刘非凡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双手接过来，诚惶诚恐道“请朱老师放心，我一定认真看。” 朱顺笑了，摆摆手道“以后别叫我朱老师。我那是什么老师啊？你直接喊我老朱，我听着顺耳。” 整整一个上午，刘非凡没离开过办公室半步，连厕所都没上过。 朱顺给他的正是莫书记批转过来的关于在全市开展一次扫黑除恶的活动的报告。 报告是市公安局呈上来的。报告里详细汇报了全市社会治安的复杂性和艰巨性。市局要求在全市开展一次有针对性的打击活动，以涤清社会环境，给老百姓营造一个平安和谐的社会大环境。 报告当中列明主要的打击对象是已经呈现泛滥姿态的黄赌毒现象。黄赌毒看似寻常普通不过，但因此而衍生出来的各种刑事案件，追根到底都与这三者有关。 莫书记在报告上作了明确且严厉的指示，要求抓一批，关一批，对罪大恶极的，杀一批。 刘非凡的眼光一直盯着“扫黑”两个字看，他脑海里回想起昨夜在夜市上，一个叫黄标的社会小混混，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掏枪来威胁他人。 那么，黄标的行为，算不算涉黑？ 下午，老朱还真放下了工作，与刘非凡讨论起扫黑除恶的工作来了。 话题一开始，老朱便表现出不以为然的态度。 老朱认为香河市根本不存在什么黑社会，市公安局呈此报告，就是在哗众取宠。原因在于，新来的市局局长想要借此立威。 老朱分析道“小刘你想想啊，如果我们支持市公安局的这种论调，就是承认香河市存在黑社会这种说法。香河市有黑社会，你让莫书记的面子往哪搁？” 刘非凡迟疑道“莫书记批了意见的啊。” 老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小刘，我听听你的意见。” 第59章 委以重任 刘非凡哪敢有自己的意见！ 朱顺的态度，明显不支持市局的报告。他甚至将报告与新来的局长要立威联系了起来。 市局报告转送二处落实，二处的意见决定报告能不能实施下去。如果二处以香河市不存在报告上的内容而决定否决报告，那么市局的报告就将永远停在二处不见天日。 刘非凡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想，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拿枪出来威胁他人了，这还不算涉黑？ “要不，我们请刘处长拿个决定？”刘非凡试探地问。 “也行。”朱顺爽快表态道“下班前，大家一起议一议吧。” 会议在处长刘耀办公室召开。老朱先阐明了意见，他不支持市局报告内容。但是要求政法机关在打击犯罪方面加大力度。 处里加上刘非凡，已经有九个人。九个人当中，处长刘耀不会急于表态。剩下的八个人，意见便呈现两边倒。 副处李林与老朱的态度一致。认为没必要在全市大动干戈搞什么扫黑除恶活动。处里另外两名同志支持他们意见。 另一个副处欧阳群却认为扫黑除恶是一个大趋势，不等于没有这种现象，就不支持市局搞这样的行动。香河市究竟存不存在黑社会，主要还是听取司法机关的意见为主。小说 刘非凡支持欧阳群的意见。 双方人数持平，刘耀的态度就显得很关键。 但是他不急于表态，而是笑眯眯地问刘非凡，“小刘，听说昨晚在夜市上发生了一起事？” 刘非凡讪讪说道“我就是当事人之一。” 刘耀点点头道“今天大家都表明了态度，这很好。我们就应该积极发表自己的见解。香河市有不有必要开展一次扫黑除恶的活动，我看，我们还是需要掌握第一手的材料。” 大家都颔首表示赞同。 “我建议，这项工作由刘非凡同志来负责。非凡啊，你要深入群众当中，结合各方面情况，作出正确判断。” 刘非凡一愣，紧张地问道“刘处，我吗？” “对，就由你来挑这副担子吧。”刘耀微笑道“你的判断很重要。” 刘非凡想不到刚调进市委办公厅就接到这样重大的任务，刘处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的判断影响全局。 会很快散了。回到办公室的朱顺看了一眼刘非凡道“小刘啊，任务不轻。你可要有思想准备。” 老朱的话，是在暗示刘非凡，他上午说过的事实。如果刘非凡判断香河市存在黑社会问题，等于就打了市委书记莫遵义的脸。 因为，香河市已经连续五年获得了全国治安先进单位的殊荣。 昨晚遇到殷秘书后，他已经得知莫伊就是莫书记的女儿。他被治安支队带走后，莫伊直接将电话打到了莫书记的手机上求救。 于是出现了殷秘书赶来的一幕。 莫书记昨天开了一整天的常委会，会议讨论研究香河市未来五年的发展规划。莫书记提出实业兴市的目标，遭到了部分常委的反对。 香河市班子表面上团结和气，其实，内里却是呈两极分化。 市委书记莫遵义一向以作风干练闻名。他在香河市城市改造问题上，首提货币补贴第一人。而市长何道，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文弱书生。 但是，何道却是莫遵义书记最难对付的人。 刘非凡在平梁工作五年，道听途说了不少关于领导干部们的奇闻异事。 说得再明白一点，在香河市，市委与市政府不对付。 回到单身宿舍，刘非凡第一件事就是给吴雪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吴雪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刘非凡，你找我干什么？” “把车退了，房也退了，卡还给武工。” “你说得好轻巧哦。”吴雪轻蔑道“刘非凡，你来退退试试看。损失谁赔？” 刘非凡一咬牙道“我来赔。” 吴雪笑了起来，“你有钱吗？” “我可以想办法。”刘非凡耐心劝道“小雪，那笔钱真动不得。你认为天上有馅饼掉吗？” “这是天上掉馅饼吗？这是拿你被冤枉得来的，就是属于我的，我为什么动不得。” 刘非凡叹口气道“小雪，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你就听我一句话，赶紧把卡还给武工。” “就不还！” 吴雪啪地挂了电话。 刘非凡耐着性子再打过去，吴雪却不接了。 吴雪现在在哪，他一无所知。他并不担心吴雪没地方可去，毕竟，她在平梁是角，在香河也有一定的名声。 让他烦躁的是吴雪未经与他商量，单独做主买车买房，这让他感觉到不可思议。难道她不知道这笔钱是动不得的吗？ 临睡前，他再给吴雪打了一个电话，提示对方关机。 他想了想，决定给沈露打了电话，让沈露去劝劝她。 沈露接到他的电话，显得惊讶无比。 “你这时候打我电话干嘛？”沈露口气显得很不友好，“吴雪在吗？她知道你给我打电话吗？” 刘非凡苦笑道“她不知道。我想问你，你知道吴雪这几天买车买房的事吗？” “知道啊。”沈露回了他一句，“你还开车来学校找过我。” “你知道她哪来的钱吗？” “我不需要知道啊。”沈露笑道“刘非凡，不是你的吗？” “我才工作几年，有那么多钱吗？” 沈露沉吟一会道“也是啊，小雪哪来那么多钱？不会是她爸妈给的吧？她家就她一个独生子女，他爸妈工作了一辈子，这点积蓄应该还是有的。” 刘非凡只好挑破道“不是她爸妈的。这是武工以赔偿我为名，送给我的。” 电话那端传来“哎呀”一声，沈露小心翼翼地问“赔你多少？” “一百万。” “天啊！”沈露惊呼出声，“那么多啊，难怪小雪一夜暴富了啊。” “你觉得这钱能拿吗？” “难说。不过，他赔你的，不拿白不拿。”沈露压低声道“这点钱对武副书记来说，不就是九牛一毛吗？何况，他确实让你受了罪。再说，你现在调去市委工作了，他那么精明的人，不会想不明白吧。” 刘非凡长叹一声。 沈露小声问道“算了，刘非凡，你直接说吧，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劝吴雪，车房全退了，卡还给姓武的。” “你觉得她会听我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第60章 重量说客 刘非凡的调查工作还没开展，有人找上门来了。 许毅笑呵呵地进门，先与老朱打了一个招呼。 老朱看来与许毅很熟，连忙起身让座道“今天刮什么风？许大老板亲临敝处，蓬荜生辉啊。” 许毅大笑道:“老朱，你是懂我的。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这些当官的人，都忙。我今天来，是来找非凡老弟的。” “是吗？”老朱吃了一惊，狐疑地问“你们原来很熟？” 许毅颔首道“熟，怎么不熟。” 朱顺当即说道“原来你们很熟啊。既然你们有事聊，我回避一下。”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许毅喊住他道“老朱，麻烦你了啊。来来，拿条烟去抽。” 他随手递给老朱一条黄鹤楼。老朱客气推辞，许毅拉开他的抽屉，将烟塞了进去。 老朱也没往外拿了，端了茶杯去串门去了。 老朱一走，许毅便去关了门。他笑眯眯地对刘非凡说道“刘老弟，我先说明来意。我是来求你的。” “求我？”刘非凡惊异地看着他，讪讪笑道“许总开玩笑吧？” 要说两人互相熟悉，哪是不现实的。刘非凡认识许毅，许毅并不一定知道他。 刘非凡认识许毅，起初还是因为买婚房。当时娶吴雪的时候，他决定买个新房迎娶她。 平梁县房地产界最有名的老板是许毅。平梁县的房地产几乎有一半都是许毅开发的。因此，刘非凡要买房，只能从许毅的公司买。 听人说，干部买房，许老板都会打折。别看这小小的折，按一个点打，都是上万的人情。 有人怂恿刘非凡去找许毅打折。毕竟，这点折对他一个到老板来说，手指缝里都漏掉了。但对刘非凡这种纯靠工薪收入的人而言，就是一笔巨款。 刘非凡的经济条件本来就不太好。当然能省一点就最好了。 于是，他亲自去了许毅的公司。 那天，恰好许毅在。两人一见面，刘非凡就赶紧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平梁县团委的干部，想在许老板官司买一套婚房。 许毅的态度很冷淡，斜着眼看了看他道“哦，团委啊，我不太熟。” 刘非凡解释道“就在县委大楼五层靠东边，那就是我们团委的办公区。” 许毅点了点头问他“小刘你有什么想法？” 刘非凡尴尬道“我想请许总打点折。” “打折？”许毅一脸惊奇的样子，“打什么折？我这里有着规矩？小刘啊，你是不懂我们这些开发房地产的啊，本来就没钱赚，再打折，就只能亏本了。” 刘非凡一听，便感觉无地自容。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叫花子在乞讨一样，顿时红了脸。 许毅哈哈一笑道“小刘啊，你也别不好意思。说实话，给你们这些领导干部服务，我还是很愿意的。既然你来了，我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归。这要吧，我给你打个一折，你看怎么样？” 刘非凡连“谢谢”二字都没说，几乎是落荒而逃出来了。 他并不是嫌弃许毅给他的折扣低了。因为哪怕就是一个点的折扣，他也能少掏一万多块购房款。问题是在来之前，他听办公室的同事说了，许老板给平梁县委的干部折扣都是两个点以上。 别人都是两个点，许毅却只给他一个点的折扣。而且满脸的施舍意思，这摆明就是瞧不起他刘非凡啊。 事后，刘非凡没要许毅给他的这个折扣。他有住房公积金，贷款将房买下了。 吴雪为此还笑话过他，讥讽他是个死要面子钱遭殃的货。在吴雪看来，只要有利可图，做个小矮人，并不等于自己真的矮了。 刘非凡与她的想法恰好相反。刘非凡认为，这是人格的问题。人格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没有底线。 他们第二次打交道，是许毅突发奇想要去三斗镇包山养猪。那次他刚好回去平梁，县委陈书记带着他去见了许毅。 陈太平书记带他去见许毅，是因为他在三斗镇担任过副镇长。 对于许毅要在三斗镇养猪的事，刘非凡一直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他总觉得许毅养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平梁那么大，那个地方不可以养猪？他为何偏偏选择去三斗镇养呢？ 严格来说，许毅上门找他，是他们认识这么几年来，第三次正式接触。 对于刘非凡的惊异，许毅一点都没表现出意外。 他凑到刘非凡面前，压低声说道“老弟，我也直说了啊。我需要你给我出具一份谅解书。” “谅解书？”刘非凡愈发疑惑了，他试探着问“许总，什么谅解书？我怎么听不明白？” “这样啊，那天与你在夜市上发生争执的人，是我公司的一个外保人员。手底下人出了事，我这个当老板的不能不闻不问吧？我听说是老弟你，我是真高兴啊。这大水冲了龙王庙的事，解释清楚了，不就好说了。” 刘非凡笑了，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过来。许毅亲自登门找他，为的是替黄标求情来了。 不过，他也感到有些疑惑，按理说，即便黄标是他许毅的员工。一个员工闯了祸，也不至于惊动他这个老板亲自低声下气来求人吧？ “许总说的是黄标？” “对对。”许毅连忙点头，一脸愤怒骂道“这个黄标，眼睛长在额头上，他是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泰山啊。” 刘非凡拦住他道“许总，你也不要骂他。不过，我想提醒你的是，许总啊，这个黄标可能会给你惹祸哦。他手里都有枪，这事可不是小事。” 许毅不自然地笑了笑道“这个事我搞清楚了。枪不是真枪。是这小子拿来吓人的玩具枪。” “是吗？” “是。” 刘非凡沉默不语了。许毅说黄标手里的枪是假的，这让刘非凡感到很意外。虽说他对枪的了解也不多，但是他能感觉到，那天黄标手里的枪绝非假枪。 “许总，你让我出具谅解书是什么意思？” 许毅笑呵呵道“文支不放人啊。说要得到你的谅解才可以放人。” 刘非凡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事啊。既然许总你亲自来了，这个面子我必须给不是？” 许毅喜笑颜开，小声说道“我就说嘛，刘老弟你这么年轻，这么可能是一个榆木脑袋嘛。你们年轻人啊，多栽花，少栽刺，你们的道路才会越走越宽广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来一个沉甸甸的信封，缓缓推到刘非凡面前说道“老弟，一点小意思，喝茶。” 第61章 背后勾兑 二处将社会调查的任务交给刘非凡，刘非凡的调查结果决定是否在全市开展扫黑除恶的运动。 按处长刘耀的要求，刘非凡应该深入社会各阶层摸底。处里除了他，没有再安排一个人与他配合。 任务繁重、艰巨，意义重大。刘非凡不敢掉以轻心。 这段时间他每天起早贪黑，机关、学校、社区到处跑，忙得脚不沾地。 尽管又忙又累，他内心却没一点意见，相反还心存感激。 处里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来负责，就是对他的信任。他必须要拿出一份准确且符合民意的调查结果出来，让全处的同事对他刮目相看。 一连跑了一个星期，他得到的反馈结果是社会上对目前的社会治安问题深恶痛绝，强烈要求上面打击违法犯罪。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越是社会底层，呼声越大。反而是体制内的人，对刘非凡的调查嗤之以鼻，居然还有一部分人公开嘲笑他是唯恐天下不乱。 也就是说，老百姓盼望来一场严打，而体制内的人却不太热情。 在调查中，刘非凡得知香河市存在两个带黑社会性质的团伙。 他们的势力范围以香河为界。河东是一个外号叫“张大头”的人，据说手下有马仔上百人。他们的触角遍及了各行各业。只要有利可图，必然可见他们的影子。 河西的外号叫“陈麻子”，据说他满脸麻子，心狠手辣，曾经在与人发生争执时，挥刀砍断过别人一条腿。 香河市被香河一分为二，同是一个城市，发展却大相径庭。 河东因为有火车站，治安状况历来就复杂、混乱不堪。但是发展却远远比不上河西。 香河市行政中心在河西，商业中心相应也在河西。在城市发展上，香河市委似乎也有意将发展中心放在河西，而忽略了河东的发展。 河东之所以不被列入市里发展重点，在于河西交通网络过于密集，不利于发展。 于是，在香河市就形成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河西人看不起河东的人，说河东的人都是生活在贫民窟的人。 河东河西各自泾渭分明，就连张大头和陈麻子也知道，轻易不越界找事。 让刘非凡惊异的是，黄标居然榜上无名。 黄标能够出来，在于刘非凡给他出具了谅解书。 许毅为此拿了一个大红包要感谢刘非凡，被刘非凡婉言谢绝了。 黄标都榜上无名，由此证明香河市的治安状况糟到了何种地步。 他决定将情况详细汇报给处长刘耀，结束他的社会调查任务。 周末这天，所有人都不上班。刘非凡想赶在周一这天汇报工作，因此他要去办公室准备一下调查资料。 周末的市委大楼静悄悄的，除了有限的几个值班人员以外，很难看到有人。 刘非凡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突然听到屋里传来说话声。 “朱哥，这件事还得请朱哥担待一下。我们局里决定，等这件事过去后，一定要好好感谢朱哥帮忙。” “你们这是为难我啊。”朱顺的叹息声传了出来，“你们看看，怨声载道了嘛。一个破柜子，你们就要收人家一万块。你们这柜子是拿什么材料做的？那么珍贵？” “现在大家不都在创收吗？我们也是被逼的啊。再说，我们没强迫他们买啊。” 朱顺的笑声传了出来，“你们是没强逼他们买。问题是，人家不买，你们就不给人配送烟。现在零售业，也只有烟这条渠道销货最快，利润最高了吧。” 屋里传来嘿嘿的笑声。 朱顺道“现在举报信就像雪花一样飘，上面把这件事交给我们处理，我们总得要拿个意见出来交代吧？更关键一点是，你们卖柜子的钱呢？” 屋里一阵沉默。 “全市烟草经营户有多少？”朱顺问。 “包括县区，共有五六千吧。” “一户一万，六千户，是多少了？” 屋里又是一阵沉默。 刘非凡正准备推门进去，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来，“朱哥，这件事只要你这里压住，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们已经疏通了其他环节了，请朱哥放心。这点小意思，是局里安排给朱哥个人的一点辛苦费。” 朱顺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你们啊，好自为之吧。这件事可大可小，你们现在应该要做的事，就是封住所有经营户的嘴。只要不搞出群体性事件，几个人跳来跳去，成不了气候。” “感谢朱哥指点。” “老郑啊，你堂堂一个烟草专卖局副局长，一口一个朱哥叫着，我汗颜啊。你还是叫我老朱吧，别显得我们好亲热一样。” “明白。”烟草专卖局副局长郑伟经笑眯眯地起身告辞。 刘非凡赶紧抽身离开。他若是被发现在门外偷听，这有多尴尬！ 没一会，一个秃顶男人从办公室出来。他一边走，一边抹着汗。步履匆匆，很快便进了电梯下楼去了。 刘非凡等了好一会，才从楼梯间出来去办公室。 朱顺看到他来了，惊异地问“小刘，今天周末，你来办公室干什么？” 刘非凡客气笑道“我来整理一下调查资料，周一开例会的时候，我想在例会上谈谈我这几天的调查结果。” “什么结果？”朱顺不动声色地开始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或许他没猜到刘非凡此时会来办公室，因此桌面上摆着的东西并没有动。刘非凡的眼光一下就瞥到了一张报纸盖着的一捆现金。 他似乎也发现了刘非凡的眼光，朱顺解释道“我今天准备去给儿子房子缴首付。为了这点首付款，我可是把家里挖地三尺了。” 刘非凡嘿嘿笑道“现在在市里买房，我这一辈子是不去想了。” 朱顺笑道“年轻人怎么不可以买房？难道你要住一辈子宿舍？” “买不起啊！”刘非凡道。 “你不是有公积金吗？一个普通市民都可以买得起房，你一个公务员还买不起？你不是丢体制的脸吗？千万不要有这种思想。年轻人不管多难，房子一定要买。” 他想了想道“哦，对了，前些天许毅不是来找过你了吗？你要不好意思，我帮你去找他。多拿点优惠不就什么都回来了?” 他用报纸将钱包了起来，装进一个塑料袋里准备离开。 走到门边，他站住了脚，回过头来对刘非凡说道“小刘啊，你的这些调查报告，不要拿出来了。” 刘非凡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为你好！”朱顺说完，拉开门走了。 第62章 初战失利 办公厅二处开会，听取刘非凡关于扫黑除恶社会调查的结论。 刘非凡想起老朱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搪塞道“刘处，我这几天跑了不少地方，接触和谈话了不少人。深感责任重大，不敢轻易下结论。” 刘耀微笑道“你有什么结论就说什么结论，不能没有结论。” 刘非凡为难道“还真没结论。”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刘非凡在二处初战，以他这句“没有结论”告终，表示他的调查没有达到目的，失败了。 刘耀哭笑不得，只好再次安排人手，继续摸底调查。 二处目前手头上两件事，一件是烟草局逼迫香烟经营户高价购买烟草展示柜的问题。另一件就是给市委领导提出是否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一次扫黑除恶的社会调查报告。 处长刘耀将社会调查这件事交给他一个人去办，明摆着是对他表示了充分的信任。然而，刘非凡一句“没有结论”让刘耀感到窘迫不已。 刘非凡汇报结束后，刘耀顺便问了一下烟草展示柜的问题。 朱顺赶紧说道“这件事我亲自去调查了，完全没有举报信上说的问题。第一，烟草局是按着自愿原则购买展示柜的，不存在强迫购买。第二，价格也没举报信上说的那么玄乎。我认为，这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栽赃抹黑烟草局。” 刘耀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道“昨天我还碰到了烟草局的郑副局长，他也表示没有这回事。看来，这件事可以结案了。” 刘非凡一听急了，脱口而出道“事实肯定存在。” 老朱闻言，脸一沉道“什么事实？小刘啊，你可不要道听途说。二处的结论，可是供上面市委领导决策的。” 刘非凡红了脸，讪讪道“我听说确实存在高价强逼烟草经营户买展示柜的话。” “胡说八道！”朱顺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破口骂道“小刘，我刚才提醒过你了，不要道听途说。” 被朱顺一顿训斥，刘非凡没敢再开口。 刘耀宣布散会。刘非凡正要走，被刘耀喊住道“小刘，你等等再走。”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刘耀笑眯眯道“小刘啊，听说你过去读书的时候，成绩很优秀。特别是理科，很厉害？” 刘非凡连忙说道“没有这回事。刘处，我离开学校快十年了，肚子里那点东西早就还给老师了。” “学到肚子里的知识，怎么还得回去？”刘耀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有个事，我想与你商量一下，顺便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刘耀没绕圈子，单刀直入表达了他的想法。 从现在起，刘非凡的主要工作就是辅导市委莫书记的女儿莫伊，确保莫伊的成绩提上去，在明年的高考上取得大捷。 “这是政治任务。”刘耀强调说道“在政治任务面前，没有讨价还价的可能。” 刘非凡哭笑不得，求饶道“刘处，不是我不愿意辅导人，而是我现在真没本事去辅导别人。” 刘耀摆摆手道“这些话都不要说了。我再告诉你一句，这也是莫书记的意思。” 话说到这个地步，刘非凡知道推辞是不可能推辞了。他只有硬着头皮说道“我先声明，万一人家没考好，不能把责任都推在我身上。” “没考好的责任不在你身上，难道还在我身上？” 一句话怼得刘非凡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回去等候通知吧。”刘耀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刘非凡回到办公室，看见朱顺一脸铁青坐在椅子上喝茶，见他回来，头也没抬，似乎将他当成了空气一样。 他垂头丧气回到座位上，心里暗想，好你一个朱顺，老子还没说你什么，你就甩脸给人看。老子不就对烟草局的柜子提了一点质疑，你就像要吃人一样，横竖气不通。老子听了你的鬼话，没在会上对调查结论表态，惹得二处的人都在笑话老子，这个责任该谁负？ 办公室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谁也不主动开口。 最后，还是刘非凡打破了沉默，他陪着笑脸说道“老朱，今天我不该在会上发表意见。” “你又没错！”朱顺回了他一句，“我们二处一向讲究民主，每个人都有说话的权利，都有表态的资格。” “我的意思是，烟草局的破柜子确实不值那么多钱。” “你说值多少？”朱顺冷冷地问。 刘非凡讪讪道“我觉得，一万块钱太多了。我见过那种柜子，如果用一百元一张的票子去贴，绰绰有余。” 朱顺不耐烦说道“你懂什么？” 这句明显带着呵斥的口吻，让刘非凡果断闭了嘴。 二处将他安排与朱顺同一个办公室，其实是有深意的。朱顺在市委办公厅工作了一辈子，经验丰富，见多识广，让他带刘非凡一段时间，是处里对他刘非凡的特别关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朱顺现在应该就是他的师父。 刘非凡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师父提出质疑呢？ “对了，那天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东西了？”朱顺迟疑了一下，试探地问他。 刘非凡赶紧摇头道“听到什么？老朱，我不知道你这句话里有什么意思。” 朱顺笑了笑道“没事，我就随口一问。” 见刘非凡不吱声，朱顺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天你来办公室的时候，碰没碰见人？” 刘非凡故意想了一下，摇着头道“没见着任何人。” 朱顺这才松了口气，解释道“我那天不让你在会上说调查结论，希望你能懂得，我是在保护你。有些事啊，表面上名正言顺，其实你又怎么知道不是贼喊捉贼的把戏呢?” 刘非凡被朱顺这句话彻底弄晕了头，他相信朱顺一定是言之有物。但这个“物”到底是谁，他想不明白。 本来，他一个在县委机关混了四年的人，多少算得上是一根老油条了。然而不知是他的秉性如此，还是领悟力不够，机关里的尔虞我诈，他连皮毛都没沾上。 比如在平梁县团委的时候，刘非凡就像一个花瓶一样，摆着好看，却没实用。 直到他被调往三斗镇去担任副镇长，那时候他才感觉到了自己有了用武之地。以至于他在得知是武工将他调去三斗镇时，他内心深处不但没怨他，反而还有点感激他。 四年的机关生活，让他深深地感觉到，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发号施令的人。他只想脚踏实地干些实在的事，这个想法随着他调往三斗镇而实现了。 第63章 书记请客 刘耀处长与刘非凡谈话过后第三天，快下班的时候，一个年轻人来到了刘非凡的办公室。 老朱一眼看到年轻人，赶紧起身打招呼道“哎呀，程秘书，什么指示？” 叫程秘书的年轻人笑了笑，指着刘非凡道“我找他。” 刘非凡听说是来找自己的，也赶紧站起了身，狐疑地问“你是......” 老朱急忙介绍道“小刘啊，程秘书你不认识吗？他是莫书记的秘书啊。” 听说是莫书记的秘书，刘非凡赶紧伸出双手去握程秘书的手，客气道“程秘书你找我有事？” 程秘书点了点头道“下班后别走，等下我过来叫你。” 下班后，他果真没走，一个人在办公室等程秘书来叫他。 等来等去，处里的人都走光了，还没见着程秘书过来。刘非凡心里不禁暗想，他不会忘记了来叫自己了吧？ 至于程秘书找他做什么，他根本没去想。他只知道，程秘书既然亲自来办公室找他，一定是有事。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了，程秘书才匆匆过来，喊了刘非凡一起下楼。 市委大楼门口，停着一辆能照出人影子的黑色小车。刘非凡看了一眼车牌，心不禁咯噔跳了一下。 作为市委大院的一员，最基本的常识就是熟知全市领导的车牌。 刘非凡看见的这块车牌，不正是莫书记的吗？ 车窗玻璃放了下来，露出莫书记一张棱角分明，不怒自威的脸。 “小刘啊，上车吧。”莫书记含着笑与他打招呼。 刘非凡楞了半响，才慌不迭说道“莫书记您好。” 程秘书已经替他拉开了车门，示意他上车去。 刘非凡哪敢上车，这一上车不就与莫书记平起平坐了吗？ “上来吧！”莫书记点了点头。 刘非凡这才麻着胆子，弯腰坐进车里，却不敢像莫书记那样随意仰靠座椅，而是正襟危坐着半个屁股。 小车悄无声息驶出市委大院。 “小刘与你谈过了吧？”莫书记突然问他。 刘非凡一时不知道莫书记说的“小刘”究竟是指哪一位，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谈过了。” 莫书记便缓缓叹了口气道“小刘啊，对这个事，你可以拒绝的。小伊偏科严重，我听说你原来是平梁县的高考理科王子，所以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当然，我再申明一次，你可以拒绝！” 刘非凡紧张不已，一句话不敢说。 “今天，我请你回家吃顿便饭，顺便征求一下你的意思。”莫书记和蔼可亲地开着玩笑道“小刘啊，你不会把知识都还给老师了吧？” 这句话激起了刘非凡的争强好胜的心理，他淡淡说了一句，“莫书记，知识这东西，就好像技能一样，一旦学会了，就永远都刻在心里了。” “好！”莫书记称赞他道“我就喜欢你们这种自负的人。一个人对自己都没信心，他还能干什么？” 刘非凡被莫书记的这句话又弄懵了。“自负”这个词，究竟是褒义还是贬义，此刻他分不清了。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过来，莫书记是在给自己女儿莫伊找一个信得过的辅导老师。 其实，莫书记完全没必要大动干戈给女儿找辅导老师。香河市目前有四所大学，虽然不是211，更不是985，但香河大学却是一所名声很不错的一本院校。 以莫书记的身份，即便莫伊考个鸭蛋，她也能顺利入读坐落在香河市的任何一所高校，包括香河大学。 然而，莫书记显然不想走这个捷径。他希望女儿靠真才实学通过考试取得入读资格。 仅凭这一点，就让刘非凡心生敬佩。 莫书记家陈设很普通，根本看不出这是香河市堂堂的一把手之家。 莫伊听说刘非凡来了，高兴地从房间里冲出来，一把抱住刘非凡的一条胳膊，亲热地喊了一声，“刘大哥。” 此举让刘非凡尴尬，让莫书记也有些尴尬了。 莫伊却不以为然，她兴奋地冲着父亲说道“爸，你这次算是找对人了。” 莫书记咳嗽一声，轻声责骂莫伊道“小伊，你多大人了？不能稳重一些吗？” 莫伊这才松开刘非凡的胳膊，笑嘻嘻道“我现在应该改口叫你刘老师了哦。” 餐厅里，饭菜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人入席。 饭菜看起来很简单，但食材却一点不简单。 平常，莫书记很少在家用餐。他的应酬实在太多。为了女儿学习的辅导问题，他推掉了今天的应酬，亲自陪刘非凡在家用餐。 整个用餐过程，刘非凡都小心翼翼的，一点声响都不敢弄出来。 莫伊一个劲给他夹菜，笑嘻嘻道“刘老师，我能不能考上我爸喜欢的大学，就看你的了。” 刘非凡尴尬道“莫伊，你不要再给我夹菜了，我吃不了啊。” “不吃哪有力气？没有力气哪有精力？没有精力你怎么辅导我呀？” 刘非凡哭笑不得，这个任务来得太突然了。他根本就没任何思想准备。小说 吃过饭，莫书记将刘非凡带去了他的书房谈话。 莫书记只字不谈莫伊辅导的话题，而是突然问他，“听说，你们处安排你去搞了一次社会调查？” 非凡小声回答道“主要是调查在全市有没有必要开展一次扫黑除恶的活动。” “你觉得有必要吗？”莫书记盯着他看。 “我觉得......”刘非凡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有必要。” “可是我听刘耀处长汇报说，你的调查结果是没必要。” “他乱说。”刘非凡脱口而出道。话一出口，才猛然感觉到说得太急了。他赶紧解释道“我没说没必要。莫书记，我调查了一个星期，我说实话，我觉得香河市的治安问题非常严峻。老百姓甚至怨声载道了。” “有那么严重吗？”莫书记脸色一沉。 刘非凡吓得不敢说话，他不好意思地搔了一下后脑勺道“也许，是我太紧张了，没见过世面。” “这与见世面有关系吗？”莫书记冷哼一声道“小刘，你既然觉得治安问题非常严重，你能不能举例说明一下？” 刘非凡心里擂鼓一样的响。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香河市治安问题严重，不就是侧面在说莫书记治理不力，以至于乱象丛生吗？ 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第64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刘非凡只觉身上冷汗直冒，背后阵阵发凉。 他的紧张，让莫书记淡然一笑，摆摆手道“你不必紧张。你能说真话，是个好同志。” 刘非凡低下去头，根本不敢与莫书记对视。此刻，他多想夺门而出，避开莫书记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目光。 “小刘啊，说说你对邻水县的看法吧。”莫书记话锋一转，将刘非凡带到了党校学习班这件事上了。 香河市未雨绸缪，在全市选拔年轻优秀干部接受党校系统培训，是全市一项非常重要的教育培养工程。莫书记是该班的发起人。在他的关怀下，青年干部培训班才得以顺利进行。 然而，邻水县发生的事，狠狠打了莫书记的脸。盛怒之下，他断然解散了培训班。同时也终结了所有参加本届培训班学员的前程。 刘非凡在这件事上似乎因祸得福了。他被调进市委办公厅工作，至今还是一个谜。 “莫书记，我怕说不好。”刘非凡迟疑着说道“邻水县的问题，可能不一般。” “是吗？”莫书记来了兴趣，笑眯眯问“听说，是因为你惹怒了老章？具体什么情况，你详细说说。” 刘非凡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莫书记，邻水县最大的问题，就是环境污染已经到了刻不容缓整治的地步了。在邻水，可能存在利益勾兑，保护伞横行的问题。” “是吗？”莫书记第二次提出质疑。他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换上一副威严且冰冷的面孔。 刘非凡感觉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以至于他的呼吸好像都无法畅快了。 他不敢再往下说了，紧张地等着莫书记指示。 莫书记却突然笑了，他轻松地对刘非凡说道“小刘啊，你是不是有点过于紧张了？老章可是市委常委，邻水在老章的治理下，经济发展在全市一直处于领先地位啊。而且，市人大和政协每年都会去邻水视察调研，我可从来没听到过你说的这种现象嘛。” 刘非凡将心一横，声音不觉大了许多，“莫书记，您是被人蒙骗了。您如果亲自去邻水走走看看，您一定会有所发现。” 莫书记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笑。 刘非凡心里没底了，他局促不安地绞着双手，小心地去掰指关节。 突然，莫书记问他道“小刘，你有没有想法陪我一道去邻水？” 刘非凡赶紧站起身道“我愿意。” “行，你等我通知。”莫书记挥挥手道“关于莫伊的辅导问题，你不要放在心上。小孩子家家的，她要没将心思花在学习上，请谁来辅导的结果都一样。” 刘非凡闻言心里一喜。不要辅导莫伊学习让他突然有如释重负之感。他赶紧说道“莫书记，莫伊的学习问题，我有个人可以介绍给您。她比我强多了，名校毕业，现在平梁县一中教书。” “好嘛！只是会不会打扰到人家？” “应该不会。”刘非凡打着包票道“她人很热情，教学水平又高。连续几年都被评为我们平梁县优秀青年教师呢。” “男的女的？” “女的。叫沈露。”刘非凡认真介绍道“今年她刚好没带毕业班，时间充裕着。” 莫书记哦了一声，赞道“平梁的教育还是搞得不错的。有机会，你可以把这位沈老师请来让我们见见。” 莫伊听说刘非凡不辅导她，而是介绍了另外一个女老师来辅导她，她当即表示了强烈的反对。 “爸，我不要其他人来辅导我。”莫伊噘着嘴说道“除了刘老师，其他人我都不要。” 刘非凡讪讪道“莫伊，沈老师是专业老师，我连个半路出家的都不是。我怕误人子弟啊。” “我愿意啊。”莫伊一脸认真说道“而且，我相信你一定能教好我。” 莫书记训斥着女儿道“小伊，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你已经是大人了，要懂事。小刘老师不是不辅导你，关键是他有另外的工作需要去做。你不能让别人在背后说你爸利用职权办私事吧？” 莫伊被她父亲一顿教育，便住了嘴。但还是不服气地说道“我又没让刘老师占用工作时间来辅导我。” 莫书记微笑道“小伊，我们不任性啊。刘老师以后只要有时间，便过来辅导你，好不好？但有一条，你不可以主动去打扰他。” 到此，刘非凡突然有个感觉，莫书记请他辅导莫伊学习只是一个推辞，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既然不在酒，他在意的是什么呢？ 程秘书送刘非凡出来。他表示要安排车送刘非凡回去，被刘非凡婉拒了。 两个人走在市委家属大院里，谁也没主动说话。 快到大院门口时，程秘书站住了脚，他看了一眼刘非凡道“要不要多聊聊？” 刘非凡与程秘书本来不熟，两人似乎也没有一个共同的话题。程秘书是跟在领导身边的人，潜移默化了领导身上的一些气质和特征。 因此，在他提出多聊聊的建议下，刘非凡居然没好意思拒绝。 市委家属大院是一个非常漂亮的花园小区。如果没人说，很容易让人将这里当做一座园林。 院内古木参天，浓荫匝地。小区里没有高层，最高的楼层就只有四层。 小区里以联排别墅为主。住的都是厅级以上的领导干部。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都有一栋单独的小别墅。小别墅之间至少隔着百米距离，由一个个独立小院组成，形成了院中院的风格。 整个小区到底有多大，刘非凡不知道。但是小区里有一条蜿蜒的小河，河水直接流进香河。 小河上有几座风格各异的小桥，大多数是木制结构，显得典雅，流露出浓浓的文化气息。 在程秘书的引导下，刘非凡跟着他走上一条林荫小道。 小道沿小河而建，也显得曲折蜿蜒。 路面铺着一个个鹅卵石，走在上面就像做足底按摩一样的舒服。 刘非凡发现，整个市委家属大院很难看到一个人，处处幽静无比。灯光打在树木花草上，更显幽静无比。 “小刘，想知道你是怎么调进市委办公厅的吗？”程秘书慢慢踱步，转过头来看刘非凡。 刘非凡心里一动，小声道“程秘书你知道？” 程秘书笑笑，却不说出来了。 他话题一转，问道“听说你与孔明之间存在矛盾？” “孔秘书吗？”刘非凡尴尬一笑道“应该没有矛盾。” “不是吧？”程秘书淡淡一笑，“我听说，他对你很有意见。” 第65章 秘书帮 刘非凡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就听说过秘书帮的一些事。 秘书帮是一个看似松散，其实还真存在的一个虚拟组织。领导干部有资格配备秘书的级别，都在正厅级以上。比如，县委书记是没资格配备秘书的。 当然，县委办主任一般充当了这个角色。 领导秘书平常都紧跟在领导身边服务，很少有私人时间与空间。 有人说，秘书就是伺候人的人。殊不知秘书也是最容易得到提拔的一类人。通常，领导干部升迁时，都会将原秘书安排一个比较好的位子，算是对秘书跟在身边服务的一个照顾，或者也就报答。 秘书按规定是不允许由领导干部自己挑选的，都是组织上安排好的。秘书也不能随着领导的晋升跟着往上走。一般情况下，领导履职完一个职务后离开，表示秘书的工作任务也告结束。 程秘书全名程天，今年才满三十岁，却是个资深秘书。 他在莫遵义书记主政香河市开始，就被组织安排在莫书记当秘书，至今已经过去了六年。 一个秘书能在领导身边干六年，这在秘书界算得上是传奇了。不过，也由此证明程秘书深得莫书记信任。莫书记舍不得将他换掉。 一个合格的秘书，能随时领会领导的意图，哪怕一个眼色，一个手势，甚至是领导一声轻轻的咳嗽声，都能让秘书快速捕捉到领导的意图。 作为莫书记最信任的秘书，程天当之无愧成为香河市秘书的头。 “小孔被换了，你知道吗？”程天叹口气说道“他跟了许书记四年了。这一换，他的前途也就没有了。” 刘非凡小声道“孔秘书的事，好像与我没什么关系吧？” 程天笑笑道“怎么说呢？说有也有，说没有也就没有。他在邻水的遭遇，按他的说法，是被人陷害了。” “我不知道啊。”刘非凡苦笑道“谁陷害他？” “听说，人家本意是挖坑让你跳的，结果他孔明一个跟头栽了进去。”程天似笑非笑道“你说，这是他倒霉呢？还是你的运气好？” “挖坑让我跳？”刘非凡吃了一惊道“我得罪人了吗？” “你得没得罪人我不知道，但是，你好像犯了一个错误。”程天缓缓说道“小刘，你可能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链条。” 话说到这个地步，就显得有些深奥了。程天似乎是在引诱他说出来心里的想法。 “程秘书，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不等程天挽留，刘非凡果断抽身往回走。 在他看来，一个领导身边的秘书，与他谈这些看似无关，实则严重的问题，显然很不妥当。他一个秘书，主要职责就是为领导服务，怎么能涉足干预他人的矛盾呢？ 难道他是想替孔明出气？如果如此，他程秘书的格局也太低了一点。 刘非凡不是不知道，孔明在邻水被抓了现行后，不但丢了自己的脸面，连许广副书记的脸都被他丢尽了。许书记在得知孔秘书在邻水的所作所为后，二话不说将他从身边清退。 如今的孔明，虽然只被追究拘留了一个星期，但他的前程似乎蒙上了一层污垢。 离开秘书岗位的孔明，成了一个真正的闲人。 原本，孔明是领导身边秘书当中最有光亮的一个人。他也因此被列入党校青年干部培训班名单。不言而喻，如果不出邻水的意外，孔明将很快离开秘书岗位，赴新岗位履职。 但这一切，都随着他在邻水脱下裤子的一霎那烟消云散。 刘非凡从市委家属大院出来后，准备一路步行回市委单身宿舍。 从家属大院到单身宿舍，路程不远，且一路可以欣赏城市的夜景。 刘非凡看着满城的流光溢彩，不禁心生感慨。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踏进燕京大学的校门时，浑身被一股激情所激荡。在目睹燕京辉煌的城市夜景后，他暗暗下了决心，此生就该留在这繁华的都市里奋斗。 事实上，四年的大学生涯确实让他出人头地了。大二时，他就担任了学生会副主席。大三时，他已经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了不少文章。 临近毕业，燕京有部委主动向他伸出橄榄枝。只待他拿着毕业证上岗，这一辈子就将置身在繁华的燕京大城市里。 然而，平梁县委书记陈太平的到来，让他彻底打消了此前的计划。 陈太平话不多，但句句在理。 他说“小刘啊，你在燕京，处处都是人才，体现不出你的异彩。你若跟我回平梁，你就是鹤立鸡群，独放异彩了。再说，平梁需要你！” 一句平梁需要你彻底让刘非凡心乱了。 平梁是他的家乡，他对家乡的感情，是每一个远在他乡的人发自骨子里对故乡的眷恋。 家乡穷，多少年来一直未曾改变。 一顶贫困县的帽子，就像一座泰山一样压在每一个平梁人的头上。 他义无反顾跟着陈太平书记回来了。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似乎意气用事了。平梁似乎对他的到来表现出抗拒，以至于他最终被勉强安排进了县团委工作。 不知不觉，他在平梁就度过了五年。 这五年里，他除了收获了爱情，事业上一事无成。 一度，他被人在背后耻笑，认为他这个燕京归来的人并没有多大的本事。 平梁没有给他施展抱负的舞台，书记陈太平爱莫能助。刘非凡慢慢发现，外来的陈书记与本土干部武工之间一直存在矛盾。 武工在平梁属于根深叶茂的一类人，从他父亲时代开始到他这一代，他们已经将平梁的官场扎成了一个水泼不进的圈子。 得不到武工认可的人，哪怕就是本土出身的干部，照样被他压得死死的不可翻身，比如刘非凡。 武工曾在一些私密场合表示过，假若刘非凡不是他陈太平请回来，他的前程一定比现在要光明许多。 这句话背后的潜台词就是，但凡与陈太平关系亲密或者走得近的人，都是他武工的对手。他不会容许陈太平破坏平梁县的官场规则。 他要让全平梁的人都知道，平梁真正的主人是他武工，而非其他任何人。 刘非凡一路走，一路回想起这几年走过的路，不禁摇头叹息，感觉自己这些年简直就是在虚度光阴。 突然，他的眼光被停在宿舍院子门口的一辆车吸引住了。 从车身颜色和车型看，似乎是吴雪的新车。 难道吴雪来了？ 第66章 裂缝 走进车子一看，果然看见吴雪坐在车里玩手机。 吴雪看见他回来了，赶紧打开车门下来，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声“老公”。 这一声喊，直接就将刘非凡心里的不快冲得烟消云散。他苦笑道“你怎么把车停在这里？” 吴雪噘着嘴指着门卫室抱怨道“他们不让我进去。说半天好话都不行。这些人啊，披着一身皮子，就以为自己是大爷了。老公，你帮我去骂骂这些不长眼睛的东西。” 刘非凡赶紧拦住她道“小雪，别说了。你没告诉他们，你是我爱人吗？” 吴雪尴尬道“说了呀。可是他们却说不认识刘非凡是谁。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老公，难道你一个市委干部还怕他们一个保安啊？” 刘非凡不想解释了。有些事越解释越复杂，干脆不解释，反而还简单多了。 “我都等你两个多小时了。你去哪了呀？”吴雪不满道“手机也打不通，你不会是背着我找女人去了吧？” 刘非凡才记起进莫书记家里前，他已经将手机关机了。 这些动作看起来很小，其实是一个人细心的表现。试想自己在莫书记家里，突然来了电话，他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接电话，势必会冷落他人。不接电话，局面又十分尴尬。不如干脆关机，免了麻烦。 “上车吧。”吴雪叽叽喳喳的就像一只小麻雀。她拉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刘非凡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上去。 吴雪没将车退了，已经让他不高兴了。但他还没完全去责怪她，而是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毕竟女人这种动物，感性要远大于理性。 结婚两年来，他知道吴雪并非蛮不讲理的人。只要思想工作做到位，她还是乐意听话的。 车缓缓启动，吴雪得意地拍着方向盘问道“你觉得我的车技怎么样啊？” 刘非凡开玩笑道“不就一女司机吗？” 吴雪脸一沉，哼了一声，“你就是看不起我。女司机怎么了？女司机就不是司机了？刘非凡，别看你书读了那么多，你没觉得书把你读傻了吗？” “我傻吗？” “你不傻吗？”吴雪撇着嘴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刘非凡想独善其身是不？” “我没这样的想法。” “没有吗？”吴雪加大了油门，车速明显快了不少，“我问你，你在平梁五年，你得到了什么？你什么事都没干，却被人处处打压。为什么呢？不就是你不合群的性格吗？” 刘非凡无奈道“你要我怎么合群啊？” “打成一片啊。”吴雪不屑说道“大家都在一个染缸里，你能让自己完全清白？刘非凡啊刘非凡，你的脑筋怎么不知道转弯呢？就拿姓武的赔偿你这件事来说，你有什么理由不接受赔偿？他伤害了你，就该在经济上补偿你。” “你觉得应该拿这笔所谓的赔偿？” “对，该！”吴雪冷笑道“一百万算什么？他姓武的手眼通天，黑白通吃，就算他赔你一千万，我也觉得该。” 她侧过脸扫了刘非凡一眼，伸出一只手来要摸刘非凡的脸。 刘非凡赶紧提醒她道“小雪，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开车，稳当得很。你快把脸凑过来让我摸摸，我想摸。” 刘非凡哭笑不得，吴雪的车速一点没减，大街上车水马龙的，稍有不慎，便可能酿成车祸。 他只好无奈地将脸凑到她手边，低声说道“快摸一下。” 吴雪咯咯一笑，突然抓住了他的耳朵，往她这边扯了几下大笑道“刘非凡，你不是躲着不想见我吗？看来你不喜欢我了，不爱我了，是不？” 刘非凡尴尬不已道“快松手，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吴雪松开了手，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要是敢做陈世美，我绝对不会当秦香莲。” “你想当谁？”刘非凡好奇地问了一句。 “潘金莲！”吴雪捂着嘴笑了起来，“刘非凡，你怕不怕？” 刘非凡心里一动，摇摇头道“这无关怕不怕的问题。对了，你带我去哪？” “看房子啊。”吴雪恢复了庄重的表情，开导刘非凡道“你先什么话都不要说，听我说。” 刘非凡颔首道“行，你说。” “我问你，你结婚了吗？” 刘非凡果断点头。 “你现在什么身份？” 刘非凡迟疑了一下反问她，“我什么身份？” “你刘非凡现在是一个结了婚的市委干部。有结了婚的干部还赖在单身宿舍住的吗？你无所谓，我还要脸啊。如果别人问起我们在香河市的家在哪，我总不能说你刘非凡住在单身宿舍吧？” “这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吴雪分析道“一个没结婚的，或者是刚参加工作的人，住单身宿舍还说得过去。你一个结了婚的男人住单身宿舍，这会给别人留下什么印象？” “什么印象？” “无能啊！”吴雪缓缓叹口气到“这个社会非常现实，一个无能的人，会被人瞧不起。我不愿意自己的丈夫别人瞧不起。” “所以，你就动用了姓武的卡里的钱？” “你能不能不纠缠这些？” “这是原则问题。”刘非凡来了气道“我就是睡大街，睡桥洞，也不会住进他武工的钱买的房子。” “什么他武工的钱啊？”吴雪微微蹙起眉头道“他赔偿给了你，就是你的了。” “靠边停车。”刘非凡突然大声喝道。 吴雪被他吼得一激灵，但还是乖乖的将车往路边靠，缓缓停住了。 刘非凡打开车门就要下车，被吴雪一把拉住，双眼圆瞪着怒视着他，“你干嘛？” “我下车。” “你敢！”吴雪拉住他的衣服跟着吼起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婆娘一样的，拿不起放不下？” 刘非凡闻言一怔，他冷冷地问了一句，“我那里拿不起放不下了？” “你现在就拿不起放不下。” 刘非凡苦笑了起来，他将心一横道“难道我要看着你成为潘金莲，我就算拿得起放得下了？” 吴雪一愣，“刘非凡，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刘非凡愈发冷淡道“吴雪，既然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我想问你，那天我在武工车里看到的胸罩是谁的？” 吴雪将手一松，冷冷道“下车，关门！” 刘非凡还没站稳，她的车已经如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 第67章 厚颜无耻之徒 刘非凡接到吴雪电话的时候，他不经意地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三点四十分。 吴雪的声音显得很焦急，她带着哭腔喊道“老公，你快来。” 刘非凡被她这一声喊，吓得身上冒出来了一层冷汗，他稳定心神，问道“你在哪？出什么事了？” “你来。”吴雪说了地址，却不说出了什么事。 挂了电话，刘非凡顾不得穿好鞋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冲出门，上了出租车。 吴雪轻易不会以这种口吻与他说话，撒娇也不会。他从她急迫的语气里已经感到出了大事。在刘非凡的印象里，吴雪算得上是个个性相对独立，有主见的女人。很少见到她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在香河市“夜逍遥”酒吧门口，围着一大群人。 吴雪和她的车，就被围在人群中间。 灯光打在吴雪的脸上，能看出她惊惶不安的神色。她目光四处搜视，似乎在寻找人一样。 在她车的前轮下，躺着一个穿着紧身黑色衬衫，头发留得像女人一样的男人。 他身体蜷曲着，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指责吴雪草菅人命，强行冲撞他人，危及他人生命的行为。 刘非凡挤进人群，喊了一声“小雪”。 吴雪一眼看到他，飞奔过来，紧紧搂着刘非凡，颤抖着说道“我闯祸了。”说着，呜呜哭了起来。 刘非凡很快冷静下来，几句话他就将前因后果弄清楚了。 原来吴雪在与他生气之后，一气之下开车来了酒吧喝酒。 她本来是个容貌绝美的少妇，又是单身一人来的酒吧。因此，她一现身，便被无数双眼睛盯上了。 城市酒吧就是城市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很多人打着放松自己的幌子，在酒吧之类的场所寻找艳遇。在这个乌烟瘴气，处处充满重金属巨大的音乐声里，暧昧的灯光让每一颗进来的心都漂浮在酒色财气里。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明白。酒吧既喝不上好酒，这里的酒都是以次充好，假酒横行，价格却超过真酒。酒吧也不适宜谈事，因为巨大的音乐轰鸣声连坐在对面说话都听不清，怎么可能从容谈话聊天？ 酒吧也不是跳舞的地方，音乐一起，群魔乱舞，哪有舞蹈的优美影子？ 那么，来酒吧唯一的目的，就是艳遇，无论男女。 吴雪独自一人跑来酒吧喝酒解闷，已经让刘非凡心里很不痛快了。 他冷冷地问“你喝酒了？” 吴雪使劲摇头道“我没喝。” “不喝酒，你来这场所干嘛？你难道不知道这地方不是你来的吗？” 吴雪噘着嘴道“我怎么就不能来？” 围观的人开始起哄，有报110的，也有报120的，闹得不亦乐乎。 在吴雪的解释下，刘非凡确认了一件事实。那就是躺在吴雪车轮底下的男人，是故意碰瓷的。 吴雪在踏进酒吧之后，就被这个长发男人盯上了。 他主动邀请吴雪去他的卡座喝酒聊天，在遭到吴雪拒绝后，他并没死心，而是一直纠缠在她身边。 吴雪也不想惹事，感觉长发男人除了浑身散发出一股艺术家的气质以外，似乎也没多大的恶意。于是，她在被百般纠缠之后，答应与长发男人坐一坐。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一开始就有提防之心。因此，无论长发男人怎么劝，她始终坚持滴酒不沾。 那时候，她已经后悔进来酒吧买醉了。因为她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买醉的地方，而是艳遇的温床。 在坐了一会之后，她想走离开。 可是长发男人哪里愿意放手？他自我介绍说，他叫丁超，是香河市文艺界的人，是香河市书法界的杠把子，写的字入选了世界书法名家典籍。 吴雪对这个名字感到很陌生，她本身就不认识什么书法界的人。 丁超拖着她诉苦，说他婚姻不幸，妻子跟人跑了，还卷走了他一笔大家产。 吴雪听得很烦，她在听了他几个小时的喋喋不休自言自语后，再一次起身要走。 丁超跟着她追了出来。 他厚颜无耻地表示，他爱上了吴雪。他愿意为他倾家荡产。他形容说，吴雪就像冰山上的女神一样，一出现就将他的心揪住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寻找了一辈子的爱人，就在眼前。 吴雪被他的表白弄得哭笑不得。她不得不表示，自己是有家庭的人。 丁超悄悄说道“我可以不破坏你的家庭。” 吴雪气得恨不得扇他一巴掌，她嘲讽他道“你不破坏我的家庭，你是想我做你的情人？” 丁超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头像鸡啄米一样的猛点。 吴雪气得笑了起来，她一笑，倾国倾城的模样便如花儿一样在丁超眼前绽放开来。 丁超忍不住伸手要去抱她。吴雪吓得四处躲藏，她躲进车里，准备开车离开。 丁超挡在她的车前，张开双臂阻拦她离开。 吴雪一松刹车，丁超便扑倒在车头上，然后缓缓滑了下去，躺在车轮下不再动弹。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使劲往刘非凡耳朵里钻。 “看，这女的想玩这个男的，结果价格没谈拢，开车撞了人。” “这个男的不是每天都在酒吧找女人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依我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乱说。这个男的有背景，惹不起。” “为了一个女人，装死的事都能做得出来，这男的也真是拼了。” “不怪他啊。你没发现这个女的长得是真的好看。何况，他本身就是一条色狼。” 哄笑声顿起。 刘非凡心里被气鼓得要爆炸。他冷静观察了一下，发现真如吴雪所言，她并没撞到他，他是故意碰瓷的。 他走到丁超身边蹲下去，伸出手来在丁超脸上拍了几下，冷冷道“起来吧，别装了。” 丁超不为所动，但他很明显地冷哼了一声。 “真不起来？”刘非凡伸手去拉他道“我是她丈夫，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说。” 丁超便睁开了眼，突然冒出来一句话道“你与她离婚，我就起来。” “为什么？” “因为我爱她了。”丁超得意地挤了挤眼睛，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 刘非凡冷笑了一下，他哼道“我见过不要脸的人，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信不信，我直接压死你？” “你敢！” 刘非凡二话不说，站起身就上了车，点火，挂档......。 第68章 颠倒黑白 刘非凡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眼看着他就要开车从丁超身上压过去，四周发出一片惊呼声，人群纷纷散开。 吴雪也呆住了，她甚至都忘记了阻止刘非凡。 就在刘非凡狠下心来，准备开车从丁超身上压过去的时候，丁超却像兔子一样从车底下窜了出来。 他最终没敢赌刘非凡不开车压他。 丁超气急败坏去拉车门，吼道“你跑不掉了，你这是故意谋杀。” 刘非凡下了车，讥讽道“我还以为你真不怕死呢。” 丁超怒不可遏伸手去抓刘非凡的衣服，他像一个小丑一样跳来跳去地嚷，“各位作个证啊，这个人要谋杀我。” 四周又是一阵哄笑。 刘非凡往后退了一步，转过头对吴雪说道“你先上车。” 吴雪乖巧地上了车。 刘非凡这才冷冷对丁超说道“好狗不挡道，你现在马上给我让开。” 丁超闻言，一屁股往车头上一坐，大笑起来道“想跑？没门。” 刘非凡摇了摇头道“你不要怪我了，都是你自找的啊。” 他劈面揪住丁超的衣服，轻轻就将他拎了起来。 他双目如剑，锋芒所到之处，令人生畏。 “你想怎么样？”丁超嘴硬地叱道。 “你真是一条癞皮狗！”刘非凡话一落音，将丁超便像扔沙袋一样的扔了出去。 只见他蹬蹬连退了好几步，脚下撞到花坛的边沿，人跟着摔进了花坛里。 刘非凡正眼也没去看他，上了车扬长而去。 回到宿舍，吴雪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她呆呆地看着刘非凡，突然笑了起来，“我刚才真怕你开车压他。” “他要不自己爬起来，我就真压他。”刘非凡道。 “你压死了他，你不就完了？” “为了你，完了就完了。”刘非凡轻松说道“这么一条癞皮狗，压死他就是为民除害。” 吴雪明显被他这句话感动了，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道“老公，我现在真正明白谁才是最爱我的人。” 经过刚才一闹，天已经亮了。 一夜没睡的吴雪已经趴在床上沉睡了过去。 刘非凡没去惊动她，悄悄洗漱一番后出门去上班。 上午，处里来了两个警察，将刘非凡请到一边，问他昨晚是不是动手打了人。 刘非凡没否认，承认自己动了手，但没打人。 “对方住院了，而且情况很不乐观。”警察说道“所以，我们要请你回队里调查。” 刘非凡毕竟有着市委干部的身份，警察对他还是很客气。 “住院了？”刘非凡暗自吃了一惊。他记得自己只是将丁超推了一把，丁超没站稳，摔倒了花坛里而已。 “对，是住院了。”警察面无表情说道“目前人已经进了icu。” “icu?”刘非凡几乎要跳了起来，“怎么可能？” 警察却不愿意与他费口舌了，他们冷冷说道“请吧。” 刘非凡赶紧回去办公室，与老朱打了一个招呼，便跟着警察一道走了。 在车上，他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来丁超在摔进花坛后，后脑勺磕在了花坛里的淋灌设备，造成了严重的颅内出血，目前生死未卜。 刘非凡的一颗心瞬间掉进了冰窟窿。 当天，他被办案单位采取了羁押措施。 第二天，处里来了人。副处长欧阳群给他办了取保手续，带着他回了办公厅。 处长刘耀等在处里，看见他回来，轻轻叹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小刘啊，你怎么那么冲动呢？”刘耀责备他道“你一个干部，半夜三更跑去酒吧喝什么酒？” 刘非凡哭笑不得，他现在根本就不想解释，自己是因为保护妻子而闹出来这样一出戏。 “听警方的人说，对方目前情况很不稳定。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刘非凡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出话来。 现在他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就那么轻轻一扔，丁超怎么就受到了这么严重的伤害呢？ 他身体再弱，也不至于弱不禁风到这种地步啊！ 回到办公室，老朱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小刘，你知道这个丁超是什么人？” 刘非凡出手伤人的事，已经在全处传开了。 “他什么人？”刘非凡小声问。 “丁超是何市长的表弟啊。”朱顺压低声道“这个花花公子，是有名的游手好闲，寻花问柳之徒。我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故意在陷害你？” 刘非凡心里一动，小声道“老朱，不可能吧？” 朱顺冷哼一声，“有什么不可能的？这小子一年前就用了同样的手段，搞得别人家破人亡。大家敢怒不敢言而已。” 刘非凡若有所思，他感激道“谢谢你，老朱。” 朱顺提醒他道“小刘，你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提醒你，这件事有点诡异，你小心一点就好。” 二处为他取保，让他已经感激不尽。这要换在过去，他刘非凡岂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在处里坐了一会，他从匆匆赶回宿舍，发现吴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打她电话，显示关机。 当天下午，二处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他们是代表丁超来找刘非凡协商的。 处长刘耀亲自参与进来，协调会在会议室展开。 丁超的代表一开始便表现出一股咄咄逼人的姿态。他们直言，他们宁愿放弃赔偿，也要追究刘非凡的刑事责任。 刘耀笑眯眯道“不用急嘛。小刘触犯了法律，他肯定跑不脱。但如果能赔偿达成和解，何必非要走到司法这一地步啊。” 对方代表冷冷说道“当然，只要他刘非凡答应我们的要求，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刘耀道“你们可以把要求提出来嘛。”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番，谁也没开口了。 过了一会，其中一个人对刘耀说道“刘处，我们想单独与刘非凡聊聊。” 等刘耀一走，他们便对刘非凡说道“刘非凡，你如果答应与你老婆离婚，这件事就过去了。” “放屁！”刘非凡一掌拍在桌子上吼道“滚！” 两个人显然没料到刘非凡会突然爆发，他们轻蔑地说道“刘非凡，你不要太嚣张。你把人打成了重伤，我们念你是市委干部，对你网开一面，你不要不识好歹。” “滚！”刘非凡再次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从他们提出要求开始，他心里就明白了过来，丁超重伤，就是一个谎言。 第69章 初恋情人 刘非凡强硬态度，让两个前来协商的人惊愕不已。 眼看着刘非凡丝毫没有退让半步的意思，他们对视一眼后，灰溜溜的起身走了。 处长刘耀将他叫去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顿批评。 他骂完后，叹口气对刘非凡说道“小刘啊，你这态度有问题啊。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叫人滚嘛。这太没素质了，怎么体现得了你作为一名市委干部的涵养呢？” 刘非凡一言不发，对方居然明目张胆以他与吴雪离婚作为谈判条件。这是对他人格的侮辱，是奇耻大辱。可是他又不好当着刘耀的面说出来，只能自己使劲压抑着怒火。 朱顺也对他骂走丁超的代表大惑不解。他不无惋惜道“小刘，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啊，你怎么就不珍惜呢？人家主动上门来找你协商，说明人家没想追究你的法律责任啊。你倒好，将人骂走，你是想把事态恶化？” 刘非凡笑了笑道“是祸躲不过。” 朱顺无奈摇头，突然提醒他道“小刘，你没必要与何市长对着干。这个丁超，很麻烦的。” 整整一天，刘非凡心里都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难受。 下午下班，他第一个出了办公室。 两天过去，吴雪都没来一个电话。这让他心里很不解。吴雪去了哪里？怎么电话关机，人也不见？ 上午他就得知，丁超现在市第一人民医院icu病房。 他突发奇想，要亲眼见见丁超是不是病危。 市人民医院是香河市最好的三甲医院，同时也是香河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 等他赶到医院时，医生已经下班。 问清了icu病房在哪后，他取了个口罩戴上，一路找了过去。 icu病房翻译过来就是危重病人抢救病房。但凡推进icu病房的人，基本都只剩下半条命。 病房实行的是全封闭管理，非医务人员根本进入不了。 站在病房门口，刘非凡无计可施。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病房里出来一个医生。 她一边走，一边接听电话，走到楼道窗户边后，她背对着人在轻声讲着电话。 刘非凡起初也没在意，只是觉得她的声音多少有点耳熟。 直到她转过身来，摘下口罩，两个人四目相对之后，不觉都愣住了。 “何畅？” “刘非凡？” “是我。”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不觉都激动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何畅好奇地问，“家里有人在这？” 刘非凡讪讪道“没有，我就随便乱走的。” “乱走走到icu来了？”何畅抿着嘴笑了起来，示意刘非凡过去楼道里说话。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当医生了？”刘非凡没去解释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对突然遇见何畅感到无比意外。 他们两人过去是高中同学。何畅就坐在刘非凡前排。 何畅是香河市人，家境好，父母都是医生。本来何畅应该在香河市中学读书的，但她父母觉得平梁的教育比市区还要好，于是通过关系将何畅安排去了平梁读书。 在刘非凡他们班里，刘非凡与何畅一直是排名在第一第二的成绩。 两个人的成绩算得上是并驾齐驱，却很少说话。 直到有一天刘非凡发现课桌里有一个苹果，他正准备去问是不是同桌给他的时候，坐在前排的何畅突然回过头来对他说道“是我给你的。” 一个苹果从此拉开了他们之间的友谊。 从那以后，刘非凡经常可以在他的课桌里发现不少好吃的零食。 刘非凡对理科有独特的领悟力，他的这种潜能让无数同学羡慕不已。通常只要老师讲一遍，刘非凡就能完全理解。 有一天上晚自习，刘非凡在晚自习之前打了一场篮球，到了上自习的时间时，他已经没时间去洗澡了，带着一身的汗水和灰尘回到座位上。 在他抬头时，眼光一下被坐在前排的何畅背影吸引住了。 何畅当时已经洗了澡，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衬衣里朦胧的胸罩带子一下就让刘非凡冲动了起来。 在当时的县城中学，像何畅这样穿胸罩的女孩子并不多。女孩子大多数还是穿着抹胸。 这一眼，让他陷入了迷离之中。 直到何畅回过头来，发现他死死在盯着自己看，不禁红了脸，低声斥责了他一句，“刘非凡，你在看什么？” 也就在那次开始，刘非凡的心里突然生出来了一丝异样的感情。 何畅显然也感觉到了。 高考前夕，两个人又在校园的小花园不期而遇。 何畅去小花园是担心打扰同宿舍的同学休息，她需要抢在高考之前，将所有的公式都背下来。 刘非凡也是因为英语方面需要加强，他才悄悄去了小花园想找个僻静的地方背诵单词。 学校小花园曲径通幽，一座假山掩映在一片绿林之下。 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都去了假山。 当两人突然相遇时，刘非凡的一颗心差点就从胸腔里跳了出来。 倒是何畅落落大方地看着他笑，轻声问“刘非凡，你是不是喜欢我？” 刘非凡使劲压抑住激动，慌乱回她道“谁说的？” 何畅哼了一声，“你喜欢一个人都不敢说吗？” 刘非凡跟着她哼了一声道“谁说我喜欢你呀？” 何畅似乎有些失望，默默从他身边走开。 刘非凡迟疑了一下，突然追了上去，从背后将何畅抱住了。 何畅居然没挣扎，她红着脸看着刘非凡道“刘非凡，你胆子不小哦。” 刘非凡哪敢说话，他又紧张又激动，一颗心擂鼓一样的猛跳。 “刘非凡，如果你考上了大学，我就做你的女朋友。”何畅轻轻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伸出一个小手指道“我们拉个勾，好吗？” 刘非凡没敢去拉勾，他掉转头，匆匆跑了。 几年之后，刘非凡每次想到这里时，都会悄悄将自己在心里骂一遍。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如果是，他的爱情还没萌芽就被他掐断了。 之后，何畅将座位从他前排换去了其他地方。高考过后，两人便断了联系。 刘非凡在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想起过何畅的约定。遗憾的是他没有任何途径去寻找到何畅。他只听说，何畅考上了医科大学，他自己考去了燕京读书。 “刘非凡，你不是在平梁团委吗？”何畅问他道“从政了啊？” 刘非凡点头道“我现在市委办公厅上班。” 何畅的一句话，暴露出来她一直知道刘非凡的情况，只是刘非凡不知道而已。 “我要回去病房了。”何畅看了一下时间，抱歉道“刘非凡，有时间我们再联系。” 第70章 病房真相 眼见着何畅要走，刘非凡脱口而出喊道“何畅，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没等刘非凡说出来帮什么忙，何畅已经先摇了摇头。 刘非凡颇有些失望道“你都不问我要你帮什么忙。” 何畅淡淡一笑，“什么忙我都帮不了你呀。” 刘非凡干脆直接挑明了说道“我想进去icu病房看看，这不难吧？” “不行。”何畅断然拒绝道“现在不是探视时间。”她狐疑地看了刘非凡几眼，问道“你刚才不是说，病房里没亲人在里面吗？” “没亲人，不可以有朋友？” 何畅笑了，“叫什么名字的？我告诉你。” “不用。”刘非凡态度坚决说道“我想自己进去看看。” 何畅没说话，转身进了病房。 刘非凡的失望变成了绝望。何畅的态度，太冰冷了。 突然，门再次打开。何畅手里拿了一件白大褂出来了。 “不可以乱说话，进去看一眼就出来。”何畅面无表情叮嘱他道“我们这里是有纪律的。” 刘非凡心花怒放，接过白大褂就套在身上，示意何畅带路。 icu病房里摆着五六张床。病房里很安静，只听到呼吸机的呼噜声。 每一张病床都被帘子隔开着，基本看不到病床上的病人。 在医院，icu病房是很多人生命最后的终点站。病危患者手术过后，都会被安排进来病房观察治疗。谁生谁死，这里是最后的判决。 但凡因病危再次从这间病房拉出去的，很少还有人活着回来。 刘非凡的眼光乱转，他在寻找丁超。 何畅低声问他道“你到底找谁？” “丁超！” “丁超？”何畅的眼睛眨巴了几下，眼神里流露出来一丝讥讽，“他是你朋友？” 刘非凡不好否认，硬着头皮点头。 何畅冷哼了一声，嘴唇往最里间被帘子隔着的一张病床动了动。刘非凡便心领神会，感激地冲她一笑，悄悄走了过去。 等他出现在帘子的另一边时，眼前的一幕让他啼笑皆非。 丁超穿着病号服，正拉着小护士的手在悄悄说着甜言蜜语。 小护士被他哄得满脸通红，想走却被丁超的手死死拽着。 刘非凡的出现，让小护士轻轻惊呼一声，挣脱了丁超的手，惊慌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丁超显然还没发现是刘非凡，他瞪了刘非凡一眼骂道“瞎眼了你啊？没事你跑来干嘛？信不信我一个电话打给你们院长，砸了你饭碗。快给老子滚！” 刘非凡冷冷道“你是病人，我来看看，有错？” 丁超听见他的声音，明显楞了一下，他死死盯着刘非凡看，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你是谁？把口罩取下来，让我看看。” “好啊！”刘非凡一屁股在他床边坐下来，慢慢将口罩拿了下来。 他突然出现在丁超面前，还是将丁超吓了一大跳。 丁超惊慌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作势要喊，没等他喊出声，刘非凡的一只手已经掐在了他的喉咙上，低声威胁他道“你敢喊出声，我就掐死你。” 丁超不知是害怕，还是吓傻了，居然没敢喊了。 “听说你病危了，我来看看你。”刘非凡似笑非笑道“姓丁的，你真厉害，这样的事你也做得出来。” 丁超赶紧将脑袋偏给刘非凡看，解释道“我没说假话嘛，你确实伤害了我。” “是吗？”刘非凡冷笑道“看来伤害得还不够啊。” 说着，他手下的劲大了一些。 丁超被他掐着脖子，根本动弹不得。一张脸因为被刘非凡掐着脖子，呼吸不由粗重起来，脸色很快变白。 “饶命！”丁超突然挤出来一句话，双眼惊恐地看着面目狰狞的刘非凡。 其实，刘非凡就是吓他的。他怎么可能掐死他？从发现丁超完好无损地在找小护士调情开始，他就知道这一切都是阴谋。 丁超以病危相要挟，逼迫他与吴雪离婚。这老小子用心还真良苦，居然跑到icu病房里来装病，这让搞不清底细的刘非凡如果意志稍有松懈，岂不是上了他的套？ “你很恶心！”刘非凡慢慢松了手。 他们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刘非凡年轻健壮，丁超明显被酒色淘空了身体，就像一张纸片一样的飘摇，仿佛一阵大风都能将他吹跑。 熟知丁超背景的人，知道丁超的母亲与市长何道的母亲是亲姐妹。何市长母亲年长为姐。何市长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因为一场车祸出世。他从小便被姨妈，也就是丁超的母亲照顾抚养长大。 丁超父亲是有名的书法家，随便一幅字，就能卖几千上万块。加上丁家原来就家底殷实，家境丰裕，抚养多一个人，根本毫无压力。 何道后来读书，毕业后从政，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香河市长的位子上来。 有了出息，当然得回报姨妈。从那以后，表弟丁超便成了何道最头痛的一个人。 丁超子承父业，走的也是一条艺术家之路。可惜他从没将精力和心思花在学业上，而是仗着有个当市长的表哥，自己家底子丰厚的优势，将全部心思都花在寻花问柳之上。 据说，只要被他丁超看上的女人，没人可以逃得过他的魔掌。 他又是个始乱终弃的混帐。只要感觉生腻了，便会毫不犹豫将得到手的女人一脚踢开。 如今，他是香河市有名的花花公子，而且还是个老花花公子。 丁超被刘非凡一掐，心里还真恐惧起来。 他觉得眼前这小子是个下死手的种。刚才他那一掐，分明就是想一把掐死他。 人一旦心生恐惧，理智便变成零。 其实只要他冷静想一下，就能明白刘非凡刚才就是在恐吓他，绝对不敢取他性命。 “你记住，从今天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做人。否则，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丁超头像鸡啄米一样的猛点。此刻，他心里就一个念头，“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们在聊什么？”何畅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刘非凡赶紧从床上站起身来，讪讪道“没聊什么。” “聊完了吗？”何畅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说道“聊完了，就请你出去。” “聊完了。聊完了。”不等刘非凡说话，丁超赶紧挥手说道“我们聊完了，他可以走了。” 第71章 矛盾又起 丁超假伤讹人，被刘非凡轻而易举揭穿，一时成为笑谈。 但是，大家都知道了一个内幕。那就是丁超看上了刘非凡的老婆吴雪。 刘非凡假扮医生进入医院icu病房的事，被医院追究，连累得何畅丢了工作。 何畅的事让刘非凡内心非常不安。他一时之间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何畅所受的伤害。在事情过去一个星期之后，他决定请何畅吃顿饭。 吴雪听说要请何畅吃饭，便酸溜溜地说道“刘非凡，你们不会旧情重燃吧？” 对于吴雪的质疑，刘非凡内心感到很难受。吴雪知道他与何畅之间的那段朦胧的爱情故事，原因在于吴雪曾试探过他，在爱上她之前，刘非凡有没有爱过别的姑娘。 当时刘非凡不知是出于自尊，还是想表示他对爱情的忠诚，他便将与何畅的那段谈不上爱情的爱情说给了吴雪听。 本以为那段感情算不得真正的感情，听过了也就忘记了，没想到吴雪却记在心里。这时候她拿出来暗示刘非凡，似乎她对刘非凡的爱有了疑心。 刘非凡不想解释，他知道也解释不清。女人在对待感情的问题上，都是不可理喻的动物。 他本来想与吴雪一道请何畅吃饭，但遭到了吴雪的坚决拒绝。 在电话打给何畅后，何畅却不领他的情，婉拒了他请吃饭的想法。 刘非凡一急，脱口而出道:“何畅，你得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啊。我害得你丢了工作啊。” 何畅淡淡说道“你要什么机会呀？刘非凡，我这里已经没有你任何机会了。我丢工作，与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刘非凡苦着脸道“肯定与我有关系。如果哪天我不进去病房，你怎么会丢了工作。” “我说了，与你无关。”何畅说完，没给刘非凡解释的机会，果断挂了电话。 吴雪在一边幸灾乐祸笑道“刘非凡，你就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吧。” 刘非凡无奈摇头道“小雪，你说话要有良心。人家何畅丢了工作，不都是因为你的事吗？” “关我什么事？”吴雪蛮不讲理道“刘非凡，你别往我身上扯。我都不认识她，她为什么要帮我？这理由说出来有人信吗？” 刘非凡苦笑道“反正你心里明白。我也不多说了。不过，小雪，你尽快把房子和车处理掉，把钱凑足还给武工。” “不可能！”吴雪冷笑道“要还你还，我没钱还。” “那笔钱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你拿着就不怕烫手？” “不怕。”吴雪似笑非笑道“拿他武工的钱，算是劫富济贫。有事，你都推到我身上来，与你刘非凡无关。” 吴雪酒吧偶遇丁超，才发生了后面一连串的事。 她对刘非凡被丁超讹离婚感到很得意，却不去想如果不是刘非凡揭穿了丁超的阴谋，刘非凡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一点也不关心。 她的行为让刘非凡再一次感到心寒，他这时候才发现，在吴雪的心里只有她自己，连他这个丈夫可能都会没一席之地。 这段时间吴雪都在市区没回平梁县去。反正平梁县剧团已经解散，她回去也没事干。吴雪现在一天到晚忙着给新房子装修，晚上就来刘非凡的宿舍睡觉。 尽管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工作，但她却不想丢了专业水准。每天天一亮，她就一个人跑去宿舍楼顶去吊嗓子。 终于惹得有人投诉，机关事务局局长亲自找到刘非凡，委婉地告诉他，单身宿舍只提供给单身干部临时居住。市委单身宿舍能让他住，已经是网开一面了。现在他让爱人住进来，大家考虑到他在市区没房，也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但是，你刘非凡爱人每天天才蒙蒙亮，你就跑去楼顶鬼哭狼嚎的叫，让宿舍楼的其他同志还怎么休息？ 刘非凡被局长说得脸红到了脖子根，只好对吴雪说，以后不要去楼顶吊嗓子了，真想吊，就去公园里吊。 吴雪却满不在乎地鄙夷道“他们懂什么叫艺术吗？” 刘非凡耐心解释道“这里是单身宿舍，你吊嗓子影响了别人休息啊。” 吴雪一笑道“好，以后我不去楼顶，就在你房间吊。” 刘非凡气得拿她没办法，吴雪便趁机说道“要不等我把房子装修好了，我们搬去自己房子里，我想怎么吊就怎么吊。” 吴雪说这样的话，无非就是想让刘非凡妥协下来，跟她一道去装修新房。 刘非凡从她一开始拿武工的钱买房就不赞同，吴雪买房后，他一次也没去过新房。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他不接受吴雪买的房，也不会住进去。 星期六一大早，两人拌了几句嘴后，吴雪负气走了。 刘非凡想着在宿舍无聊，便去了办公室。他想趁着休息这两天，具体完善一下前段时间的社会调查报告，找个机会呈送到莫书记手里，让莫书记下令在全市展开一次社会治安的严打工作。 周六周日两天，市委大楼都没几个人。 刘非凡进去大楼与保安打了招呼，径直去到办公室里加班。 办公大楼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他将调查期间形成的一些材料找了出来，谋划着要从那个角度入手。正在考虑，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平常，市委大楼也有人加班。只是没有其他单位那么频繁。作为全市最高领导机构，严格执行双休制是尊重法律并树立一个榜样。 市委莫书记曾在不同场合说过，没事加班的同志，不等于他工作有多勤奋。莫书记是坚决反对加班的领导，他对没事也喜欢留在办公室里闲聊的人很反感。 事实上，确实有不少人刻意想在领导跟前表现他工作有多勤奋。他们哪怕一分钱事都没有，也愿意每天往办公室跑，其目的就是希望领导经常看见他的身影，产生好印象，从而得到一个提拔升迁的机会。 莫书记反感加班，不等于其他领导都反感加班。 比如副书记许广同志，就十分喜欢工作刻苦勤奋的人。 许广同志自己也喜欢呆在办公室，他还有一个习惯，休息日这天他会一层层将整座市委办公大楼转一个遍。作为排名第一的副书记，许广同志是仅次于莫书记的第三号实权人物。 市长何道，在市委这边的排名还在他之下。 脚步声越来越近，刘非凡侧耳细听，希望脚步从自己门前过去。可是事与愿违，脚步声在他门口停了下来。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开门，门上已经响起了敲门声。 第72章 拒绝风波 进门来的正是许广副书记。 刘非凡客气地喊了一声，“许书记，您好。” 许广淡淡一笑，在他办公室里扫视了一遍，很随意地问道“小刘吧？加班？” 刘非凡赶紧汇报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小资料想整理一下。” 许广书记哦了一声，再没说话，转身出了门。 刘非凡的心从许广副书记进门开始，就一直擂鼓一样的猛跳。他更想不到许书记会在第一时间叫出他的姓来。要知道在这之前，他们从未有过任何接触。 许广副书记的秘书孔明，在邻水县因为行为不检点而被停止担任领导秘书职务，这件事让许书记很没面子。事后有人分析，造成培训班在邻水全军覆灭的原因，在于刘非凡一个人。 刘非凡不听劝告，私自下去调研邻水矿产资源问题，很可能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从邻水党校断水断电就已经预告了培训班不受欢迎。但是没人想到邻水的章辉出手会如此之狠，他居然将一个培训班无声无息葬送掉了。 许广书记走了，刘非凡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他正要坐下来开始动手写报告，门又被推开，许广书记复转回来了。 他主动在刘非凡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将刘非凡打量了好一会才说道“小刘，你愿意做我的秘书吗？” 这让刘非凡非常吃惊，许广书记在香河市是真正的实权人物。跟在他身边的人，到哪都特别受人尊敬。 非凡迟疑着，不知该怎么说了。 “你就简单告诉我，愿意还是不愿意？” “孔秘书他......”刘非凡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不要与我提起他。”许书记脸色一沉道“自作孽，不可活！” 刘非凡便不敢作声了，此刻，他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喊，“不要，不要！” 见刘非凡半天不作声，许书记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再没说话，站起身深深看了刘非凡一眼，再次离开。 刘非凡拒绝担任领导秘书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市委办公厅。 大家都认为刘非凡失去了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亲手毁了自己的前程。 当领导秘书的人，首先要会察言观色，要时刻在第一时间准确领会领导意图。他不但是领导手里最称手的武器，也是代表领导的一个具体符号。 秘书做得好，三年得晋升。 领导一般都会将自己的秘书安排在实权单位，这并不要等到领导晋升或者退休。只要领导认可了秘书的才能，他们会利用一切机会，将秘书摆在重要岗位上。 孔秘书本来已经步入了提拔的行列。如果不是培训班出事，孔秘书未来的辉煌前程指日可待。 朱顺对刘非凡拒绝担任许广副书记的事耿耿于怀。他不无惋惜说道“小刘啊，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怎么就不重视呢？” 刘非凡淡淡一笑道“我这人脾气不好，做不了伺候人的事。” “看看，观念就有问题。担任领导秘书，怎么是伺候人呢？那是工作，替领导排忧解难，为领导服务的工作。你这个思想不对头啊。” 刘非凡嘿嘿地笑，不去反驳。 “当然，当秘书也要看跟的是什么人。老板弱势，身边的人自然强势不起来。老板强势，再软弱的人也没人敢欺侮。小刘啊，你知道许书记的威信吧？在我们香河市，能左右一个人命运的就三个。” 朱顺看门口看了看，压低声道“你要知道，香河三大巨头，除莫书记外，就是许副书记了。何市长应该还排在他之后。” 他不无担忧继续说道“你看看你，许书记亲自开口要你，你却一口回绝，你怎么就这么不成熟呢？” 朱顺的责怪，让刘非凡内心起了波澜。 他想起许广副书记在与自己谈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第三个人在场，他拒绝许广副书记的事怎么就传出去了呢？ 难道...... 处长刘耀也亲自过问了这件事。得知确有其事后，笑笑没作声。 此事最终惊动了秘书长周博怀，在问清许广副书记亲自找刘非凡谈了要求他担任他的秘书情况后，周秘书长笑笑道“老许这是真看中了你啊。” 拒绝风波还在发酵，有人赞同，有人认为刘非凡不懂事，不给许书记面子。 朱顺更干脆，许书记是个手握重权的人，在他身边担任秘书的人必须经过他仔细考察才能过得了他的关。孔明已经在他身边三年，如今栽了。他不可能再让孔明留在身边工作。 没有秘书的许书记已经拒绝了市委给他安排的几个秘书，他能亲自找你刘非凡谈话，要求刘非凡去他身边工作，这对谁而言，都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朱顺言辞之间，流露出希望刘非凡主动去找许书记，争取留在他身边工作。 刘非凡焉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他一直不置可否地笑。特别是处长刘耀和秘书长周博怀在确认确有其事后，两人都没明确的态度来看，去许广身边工作，未必是一个好的选择。 这天下午，他接到莫伊的电话，要求他晚上去家里辅导她的学习。他这才想起差点把这件事忘了。赶紧在挂了莫伊的电话后，将电话打给了沈露。 沈露听说让她来市里给人辅导，当即拒绝道“刘非凡，亏你想得出来。平梁到市区要两三个小时，我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就那么多了。香河市那么多人，你为什么要找我？” 刘非凡讪讪道“本来是要我去辅导的。说实话，不是我辅导不了，而是我做不来。” “为什么做不来？” “她是女孩子。” “女孩子不更好吗？”沈露打趣道“给女孩子辅导，多少也算是艳福，是不是？刘非凡，你这个忙，我帮不了。” “她是市委莫书记的女儿。”刘非凡迟疑一会后，终于说了出来。 “我更不去了。”沈露道“我可不敢给这么大人物的子女辅导。万一碰到一个愚顽不化的人，坏了我的名声。” 刘非凡嘿嘿笑道“你放心，人家莫伊可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我认为，只要稍加点拨，便会融会贯通。” “可是我来去不方便啊！”沈露说了实情出来。 刘非凡一咬牙道“我每天接送你，可以吧？” 第73章 一领导，两秘书 莫书记有两个秘书，这出乎了刘非凡的意料。 刘非凡领着沈露去莫书记给莫伊辅导时，在家属大院门口遇见了匆匆出来的殷实。 两人一照面，刘非凡便愣住了。 他想起那晚在莫书记家见到的秘书是程天，又想起在夜市上打架被抓，出面救他的叫殷实。这两个人都是莫书记的秘书？ 殷实看到他，先笑了。 两人握手，刘非凡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殷秘书，程秘书在吗？” 殷实说道“在啊。他在陪莫伊练习钢琴。我去办公室给莫书记送材料，不陪你们了。”他一边说话，一边偷偷去打量站在刘非凡身边的沈露，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这位是......” 刘非凡连忙介绍道“她叫沈露，我们平梁县一中的老师。我想请沈老师去给莫伊辅导功课。” 殷实脸上一喜，连忙赞道“好啊好啊。莫书记本来的意思，就是想找个女老师给莫伊辅导。” 他这句话无意流露出来一个意思，莫书记对刘非凡去辅导莫伊，并不是认真的。 殷实主动伸手要与沈露握，沈露犹豫了一下，还是伸过去了手。 “我叫殷实，市委莫书记的工作秘书。”殷实自我介绍，满脸笑容。他连忙掏出手机，“沈老师，方便我们加一下微信吗？” 沈露一愣，尴尬道“没这个必要吧？” 殷实解释道“主要是为了工作需要。我虽然是莫书记的工作秘书，但也经常给莫伊辅导政治类的一些知识。以后，说不定我们还可以交流交流。” 沈露没好意思再拒绝了，只好双方互相加了微信。 殷实高高兴兴走了，走时还不忘提醒沈露，有空希望大家能好好交流。 沈露看他离去的背影，对刘非凡抱怨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加女孩子的微信？” 刘非凡嗯了一声。 “你能告诉我，你们加女孩子的微信，是不是埋下要撩人家女孩子的鬼胎？” “话也不能这么说。”刘非凡解释道“微信现在不是一种通讯方式吗？比电话方便啊。” 沈露抿着嘴笑，“当然方便，又可视频，又能流言，还能发图片。对了，刘非凡，你与小雪视频聊天过吗？” “我们没必要啊。”刘非凡解释道“我们几乎都没怎么分开过。” 沈露哦了一声，没有再问下去。 到了莫书记家里，莫伊看到刘非凡来了，扔下正在练习的钢琴，蝴蝶一样地飞了过来。她不顾有人在旁边，一如既往地一把搂住刘非凡的胳膊，其亲热之态，令人脸红。 “大哥来了，我要学习了。”莫伊一边嚷，一边拽着刘非凡就往她的房间跑。 刘非凡尴尬不已，连忙小声说道“莫伊，我给你请了一个非常优秀的老师来了。” 莫伊看了沈露一眼，狐疑地问“就她吗？” 说实话，如果从外表看，沈露确实不像一个学识渊博的老师。她显得那么年轻，那么漂亮，站在莫书记家的客厅里，就像一株亭亭玉立的荷花一样，高贵而矜持。 像她这样漂亮的姑娘，在人们的意识里，是完全可以考颜值吃饭的。偏偏她不同，她是个靠智慧吃饭的女孩子。沈露就是吴雪嘴里说的，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人！ “这位是沈老师，已经送了两届毕业生了。她的学生，考上燕京大学的都有好几个。”刘非凡介绍着沈露，一边不忘将莫伊介绍给沈露认识。 “她叫莫伊，明年上半年要参加高考。”刘非凡小声说道“莫伊学习基础很扎实，现在需要的就是巩固基础。” 听说刘非凡给自己找了新老师，莫伊满脸不高兴起来。 她噘着嘴道“刘大哥，我爸不是请你给我辅导吗？你怎么私自做主请了别人来？” 刘非凡嘿嘿笑道“沈老师才是专业老师。术业有专攻啊，像我这样的，肯定误人子弟。”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程天插了一句话，“刘非凡你这句话确实说到点子上了。辅导学生这样的活，就该由专业老师来负责。你我都不行。” 刚才在进来时碰见过殷实，得知程天与殷实都属于莫书记的秘书。只不过一个偏重于生活，一个专注于工作。 莫书记身边有两个秘书这在生活当中倒是少见。这个谜底直到几年后才揭穿，刘非凡才知道程天是莫书记自己选定的秘书，而殷实是组织上安排在他身边工作的秘书。 程天相比较于殷实，他整个人都显得秀气不少。程天皮肤白皙，一双手的手指，就像女孩子一样的纤细柔白。他戴着一副秀气的眼镜，说话时嘴角会微微往上扬起，给人一种微笑的感觉。 令人意外的是，程天是艺术学院毕业的。学习期间主攻钢琴。 程天与莫书记相遇，说起来还颇有一些传奇色彩。 据传程天毕业那年，学校搞了一次汇报演出。程天在台上弹了一曲《梁祝》，当即将来观摩汇报演出的莫书记征服。 当时的莫书记还不是现在的莫书记。那时候的莫书记还只是一个副书记。 在演出结束后，莫书记让人将程天找了过来，当面问他愿不愿意毕业后从政？ 程天没有犹豫，当场表示，如果有机会从政，他一定会放弃艺术的梦想，成为一个心系天下苍生的人。 那次见面后不久，香河市人事局便派人去了程天的学校，点名要了程天。 程天直接从艺术院校进入体制，而且还是点名要走的，这事在他的学校掀起过一场热议。大家一致认为，程天是个有背景的人。而事实证明，程天的家庭背景很简单。他爸妈就是两个已经下岗的职工。家里从他这代往上溯三代，都找不到一个当官的人，哪怕村长都没一个。 程天命运的改变，在那一刻已经开始了。 后来证明，程天是得到了莫书记的赏识。而打动莫书记的，恰是程天毕业汇报演出的一曲《梁祝》。 莫书记扶正香河市一把手后，在秘书的选拔上，他要求让程天担任他的秘书。 但是，香河市委考虑到程天没有任何实际的秘书工作经验，他担任莫书记秘书，很可能会影响莫书记的工作。于是在一番研究之后，香河市便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秘书格局——市委书记莫遵义身边两个秘书。 莫书记另一个秘书殷实，才是老牌秘书工作者。他也是香河市秘书当中最具权威的人，是香河秘书帮中的灵魂人物。 刘非凡不会知道，在程天和殷实之间，两人在为谁是秘书帮的核心人物，早就斗得剑拔弩张了。 第74章 如假包换 莫伊愿意接受沈露辅导她学习，这让刘非凡和莫书记一家都倍感高兴。 其实，愿意给莫伊补课的老师，大有人在。给市委书记千金辅导功课，这不仅仅是荣耀，而是一个机会。香河市的老师，恐怕没有一个能拒绝给莫伊辅导的机会。 但是，不知什么原因，莫伊拒绝任何人给他辅导。当然，闺蜜邓晓蓉除外。可是邓晓蓉从小与她玩到大，两个关系那么亲密，有那么熟悉，辅导的效果可想而知了。 直到遇到了刘非凡，邓晓蓉的一个建议，让莫伊兴高采烈。她甚至动用父亲莫书记来影响他，让刘非凡根本就没有任何推脱的理由。 从内心深处而言，刘非凡是不愿意给莫伊辅导什么功课的。先不说他不了解莫伊的基础，就算他有这个耐心，他也深知严师之下出高徒的道理。可是面对莫伊，他有几个胆子敢在她面前严格？ 沈露能被莫伊接受，这是再好不好的了。 莫书记在听闻沈露还在平梁县一中教书，要给莫伊补课就得每天两头跑的事之后，他让秘书殷实给教育局长打了一个电话，一个星期后，沈露便调入了香河市一中。 莫伊辅导功课的事得以圆满解决，刘非凡心里压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中午下班，刘非凡去市委食堂吃饭。在门口，看见程天站在与一个人在说话。他不想打招呼，想悄悄绕过去，却被程天看见了。 “刘非凡，来吃饭？”程天笑容满面地问。 “程秘书啊，你也来吃饭？”刘非凡客气回应他。 “莫书记在接待客人。”程天道“兄弟市的书记来了，莫书记安排在食堂就餐。” 刘非凡哦了一声。 其实，市委食堂与外面的饭店相比较，条件只有好而无不及。 市委食堂有专门的领导包厢。其中一个是市委莫遵义书记专用，一个是市长何道专用。 两个包厢的装修格调都很高雅，应有尽有。若是遇到在食堂接待客人，市委接待办会安排得十分妥当。必要的时候，接待办的美女们还会上阵助兴。 两个人正说着话，突然看见殷实从包厢里匆匆出来了。他东张西望了一番，眼光落在了刘非凡身上，顿时眉开眼笑地快步走了过来。 “刘非凡，你来得正好，莫书记找你。” “找我？”刘非凡吃惊地问道“殷秘书，莫书记找我有什么事？” 殷实笑了笑道“我怎么知道老板找你有什么事？你跟我来就是。” 在秘书之间，他们习惯称自己服务的领导为“老板”。这种称呼一段时间被严格规定不许使用，但还是控制不住秘书们在背后使用这种称呼。 书记召唤，刘非凡不敢推脱。只是不知道莫书记究竟找自己做什么，不免心里有些紧张。 书记包厢里，坐了七八个人。 刘非凡眼熟一半，另一半从未见过。 他在殷实的带领下走到莫书记跟前，轻轻喊了一声，“莫书记。” 莫书记正与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中年男人在说话，听见刘非凡叫他，他摆摆手道“非凡，你先坐一会，等下一起陪梁书记吃饭。” 莫遵义说的梁书记，就是香河市隔壁的诸州市市委书记梁山。 刘非凡赶紧喊了一声，“梁书记，您好。” 梁山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问莫遵义道“老莫，这就是你说的在三斗镇担任过副镇长的小刘，刘非凡？” 莫书记笑道“如假包换。” 梁山便起身，客气与刘非凡握手。 刘非凡顿时受宠若惊，赶紧双手去握梁山的手。 “小刘啊，有个事还得请你帮忙啊。”梁山没过多客套，开门见山问道“听说你在平梁县三斗镇干过一年的副镇长，领着三斗镇还办了一个家具厂？” 刘非凡讪讪说道“我没干出成绩出来，丢了领导的脸了。” 莫书记哈哈大笑道“小刘啊，你不用谦虚嘛。再说，要丢脸，丢的也是你们平梁陈太平的脸嘛。这样啊，我把情况与你简单说说，你考虑考虑一下再作决定。” 刘非凡凝神静听了一会，才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他在三斗镇创办的家具厂，生产过一批纯手工打造的名贵木材家具。这批家具当时被诸州的一名富豪买了回去。 富豪在燕京的朋友前段时间来诸州玩，看中了这套家具，希望他也能买一套回去送给即将大婚的女儿。 可是在得知已经是绝版之后，燕京客人并没死心，直接就找到了梁山头上来了。 燕京客人与梁山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说白了就是他父亲曾经是梁山的老领导。梁山能坐在诸州市委书记的位子上，与老领导的提携分不开。 老领导儿子有求，梁山不能不管。 于是，他安排人一路顺藤摸瓜，就摸到了家具出自平梁县三斗镇一家家具厂。 有了方向，找起来就容易多了。梁山书记便亲自过来香河市，找到了莫遵义书记。 莫书记起初还一头雾水，他根本就不知道平梁县还有这么一家家具厂，生产出来的家具会被燕京的人看到。在问过了平梁县的陈太平后，才知道就是手下的刘非凡曾经带人创办的。 遗憾的是，家具厂在刘非凡离开三斗镇后，已经解散了。 问题说清楚了，接下来就是想办法解决问题。 莫书记直接问刘非凡，“小刘，你现在还能不能想办法造出来一套同样的家具？” 刘非凡还没回答，梁山已经在一边接过去了话说道“对了，小刘啊，燕京方面会拿来图纸，你们要按照人家的图纸生产。第一，要保证是纯手工。第二，在用材上，可能要突破一些。” 刘非凡小心问“梁书记您说的用材，具体是指......” 梁山哈哈笑道“听说，你们三斗镇山上有一种金丝楠木？如果有，燕京方面表态了，他们愿意花点钱的嘛。” 三斗山上藏有金丝楠木，不但刘非凡知道，莫书记也一样知道。 “梁书记，这都是传说。”刘非凡解释道“我在三斗前后一年时间，我说句真心话，我也是只闻其名，从未亲眼见过这种树木。估计这就是传说，不可太信。” “是吗？”梁山似乎有些失望，他笑眯眯道“看来，我是没法向燕京交代了啊。” 他将脸转向莫书记说道“老莫啊，老领导这次还亲自打来了电话，问了你的情况啊。” 第75章 任务在肩 梁山的暗示，差不多已经显山露水。 作为本省同僚，莫遵义与梁山都有一个共同的老领导。 老领导原来是中原省排名第三的人物。两年前荣升燕北省担任一把手。老领导姓周，是个看起来很忠厚老实的汉子。周一顺有个儿子，叫周斌。平常叫莫遵义和梁山叫大哥。 周斌手脚很宽，不从政，下海经商。这些年赚了不少钱，关系网也很大，据说他与燕京重要领导子女关系非同一般。 此次来诸州看到三斗镇家具，并萌生要一套的人，就是周斌。 官场里的人，都有自己的一条线。很少出现单打独斗的人。官场拒绝勇士，但凡在官场上扮演勇士的角色，不是傻就是蠢。 莫遵义和梁山都是周一顺这条线上的人。这也是莫遵义在听说是周斌的要求后，他亲自出面谋划的原因。 刘非凡推脱后，莫遵义跟着顺水推舟说道“老梁啊，你可能听错了吧？我们平梁三斗镇出金丝楠木，我这个当书记的人都从没听说过。小刘在三斗镇干过一年镇长，还能瞒得过他？” “真没有？”梁山见敲打暗示都没起作用，不觉失望至极。 中餐过后，梁山不顾莫遵义挽留他休息，执意要走。 莫遵义将人送走后，让刘非凡跟着他一道回去办公室。 一进门，莫遵义便笑道“这个老梁，算盘子打得很好嘛。拿我香河市的宝贝去送人情。” 刘非凡没敢吱声。领导说话，作为下属，很多时候只需要带个耳朵，不能带嘴，更不能带思想。 “来，小刘，你坐。”莫书记热情招呼他道“在我这里不要拘束，随意就好。” 话是这样说，刘非凡哪敢随意。有人曾统计过太平盛世最难的工作，其中伴随领导就榜上有名。过去有伴君如伴虎一说，现在跟随在领导身边，却与过去如同一撤，并无多大改变。 “小刘啊，三斗镇真没金丝楠木？”莫书记突然试探着问他。 刘非凡支吾着说道“莫书记，说实话啊，我在三斗镇确实没见过金丝楠林。但是，我在镇上一户人家家里见过这种木材。” “是吗？”莫书记高兴道“你问过这木材是哪里来的吗？” 刘非凡迟疑着不好出声。先是他当初确实没问过，第二，在三斗镇的时候，他虽没见过，但耳闻过三斗山上就有这种珍贵的木材。 而且他敢断定，镇上人家家里的金丝楠木，就是来自三斗山上。 刘非凡三缄其口，莫书记也不在意。他突然说道“小刘啊，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去三斗镇跑一趟，务必给我查清楚，三斗山上到底有没有金丝楠木。” 说完，他郑重其事道“这件事你不要对外透露半点风声出去。不管有没有，你都直接给我汇报就行。” 书记交代了任务，刘非凡没有推脱之理。 何况，他从莫书记熠熠生辉的眼神里似乎看到他期望的光芒。莫书记这样关心，说明他对这件事很上心。 从他婉拒梁山的时候，到他回到办公室几乎是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刘非凡就明白了一个事出来。如果三斗山上真有金丝楠木，给周斌打造一套金丝楠木家具的事，他不会拱手相送给梁山。 “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可以动身去。”莫书记似乎很急迫，他想了想说道“这样，我让殷实陪你一起过去。事情办好了，你们再回来。” 接到任务，刘非凡赶紧找处长刘耀请假。 刘耀听说是莫书记特别安排的，什么话都没说。叮嘱他出差在外注意点身体，不要急着赶回来，必须把事办好了，领导满意了才回来。 殷实要了一辆车，一个司机，三个人匆匆赶往平梁县。 到县里，不可能不先拜会地方领导。 陈太平亲自接待了刘非凡。他将刘非凡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哈哈大笑道“非凡啊，你现在的神色比过去精神多了嘛。看来，大机关就是不一样啊，气质都要好很多了。” 刘非凡嘿嘿地笑，陈太平于他而言，就好比他是伯乐，自己是一匹千里马。在平梁县五年，他几乎都是在浑浑噩噩过日子，原来的雄心壮志非但消失殆尽，估计再过一两年，他就会成为一名毫无斗志的官场溜子。 陈太平在这方面总是心怀愧疚，自责没能像当初许下的愿，给刘非凡一个施展拳脚的舞台。 直到刘非凡被武工冤屈谋害他，陈太平这时候才不顾一切挺胸而出，于危难之际将刘非凡解救出来，并力排众议送去市委党校学校，以躲避武工锋芒。 谁都没料到，刘非凡会出手救了莫伊。 也因为这件事，刘非凡进入了市委莫书记的视线里。不知道他是感激刘非凡救他女儿莫伊，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刘非凡在党校培训班解散后，一纸调令进了市委办公厅工作。 他成了本届党校培训班当中唯一因祸得福的人。 刘非凡与市委莫书记秘书一道回来平梁，当即引起县里重视。 刘非凡不算人物，殷实算是不大不小的人物啊。在外，他代表的就是莫书记。 尽管刘非凡百般推脱，陈太平还是执意安排了一桌接风宴，并邀请县长徐栋梁出席参加。 没人知道刘非凡回县里的目的，大家看到莫书记的秘书随行，显然不是小事。 殷实作为莫书记的工作秘书，与地方干部接触要比程天多很多。莫书记的重要讲话稿，都必须先经殷实过目。莫书记接待任何重要客人，殷实都必须陪伴在他左右。 说殷实是莫书记的一条手臂，无人会反对。 在平梁第一次受到如此客气的盛情款待，刘非凡心里还是觉得十分尴尬。 要知道在三个月前，他还被人诬陷蹲了几天大牢，差点把一条命都丢了。 县长徐栋梁按时赶到宴会，他带了一箱子酒过来，表示不醉不归。 宴会还没开始，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笑声。笑声未歇，门已经被推开，武工大喇喇进来，看着屋里的人说道“来了客人，怎么能少得了我。陈书记，徐县长，你们两个老伙计不地道啊。” 陈太平面无表情，徐栋梁笑道“老武，又不是外人。是非凡同志回来了。他算是我们平梁走出去的干部啊，回来一趟，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对嘛，我也是地主啊。”武工走到刘非凡面前，伸出手道“非凡同志，你好。” 刘非凡迟疑着要不要与他握手，武工却突然将嘴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第76章 入乡随俗 “小刘，车好开吗？准备什么时候搬进新房啊？”武工声音很轻，轻得只有刘非凡能够听清。 刘非凡闻言，神色大变。 他当然明白武工话里的意思。难道吴雪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吗？ “我不明白武书记话里的意思。”刘非凡很快平静下来心情，他淡淡地回了武工一句话，松开武工的手，顾自坐下。 武工突然出现了，陈太平也不好让他走。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席间，刘非凡提了要去三斗镇，但没说去三斗镇干什么。 刘非凡不说，陈太平也不好问。毕竟，市委书记的工作秘书都来了，他们去三斗镇肯定有事。 武工自告奋勇表示，他安排县局同志陪同刘非凡他们一道进山。武工这一招，看似出自关心，其实他是摸刘非凡去三斗镇的虚实。 “不用了。”刘非凡果断谢绝武工的好意，“三斗我熟。” “小刘啊，你熟，殷秘书不熟嘛。”武工讪笑着道“万一殷秘书有个什么闪失，我们平梁可没法向莫书记交代。” 武工解释道“这段时间啊，三斗的社会治安不太好。殷秘书来我们平梁，我们要确保他的安全不是？” 他一边说，一边拿眼去看陈太平。似乎在暗示陈太平，安排县公安局同志陪同殷秘书他们去三斗镇，是县委的意思。 刘非凡断然说道“武书记，我都说了，不用耽误其他同志工作。再说，县局的同志还比我更熟三斗镇？” 刘非凡表现出少有的强硬态度，这让武工显然感到有些意外。 他没再坚持了，却冷冷说了一句，“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可不承担任何责任。” 在县里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刘非凡他们三个人便赶往三斗镇。 殷秘书自然知道此行的目的。他好奇地问刘非凡，“小刘，你说，三斗镇真有金丝楠木吗？” 刘非凡摇头道“有这种传说。说实话，我也没亲眼见到。三斗山封山有二三十年了。山上连条路都没有。就算有路，镇里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山。” “按你这样说，山里一定藏有不少野物吧。” “野鸡野兔肯定有。”刘非凡笑笑道“我还亲眼看见山里下来的野猪糟蹋农作物。” 殷秘书失望道“你不早说。早说，我就去市局借两把猎枪来，我们过过瘾也好啊。” 刘非凡笑道“殷秘书，就算你手里有枪，肯定也不能开。你是不知道三斗镇书记余十八同志。这位同志在保护野生动物方面可是拼了命的。你是不知道啊，有一年山里野猪下来糟蹋庄稼，农民心痛，偷偷放了捕兽夹子。结果还真捕住了一头野猪。你知道捕野猪的这个村民下场是什么吗？” “什么？” “判了三年，还罚了一万块钱。”刘非凡叹口气道“山里经济本来就不好。坐三年牢还无所谓，罚一万块钱，一个家庭基本算是塌了半边。不过，这件事后，三斗镇再没人敢打野生动物的主意了。” 殷秘书问道“这个余十八是什么人啊？下手那么狠？” 刘非凡笑道“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三斗镇党委书记啊。老余可是三斗镇的元老了，一辈子都在三斗工作。他这个书记怕是当了有十年了。” 殷秘书颔首道“确实了不起。平梁县就不考虑给人家动一动？再说，一个地方干那么久的主官，也不符合组织原则嘛。” 刘非凡苦笑道“地方基层单位，哪能都按组织原则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中午时分，终于到达三斗镇政府。 余十八接到县委电话，知道刘非凡与市委莫书记的秘书来了三斗镇，他们早就等在镇政府了。 看见刘非凡他们的车来了，余十八与镇长胡继国从办公室里迎了出来。 再次相见，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刘非凡不再是三斗镇的副镇长，而是堂堂的市委干部。余十八的态度也就没有了过去那么随便，而是变得客气了许多。 中饭就在镇食堂解决。余十八安排人弄了腊肉腊鱼来，一桌子的菜，看上去丰盛无比。 “非凡，殷秘书，两位对不起啊。”余十八打着哈哈说道“我们山里条件差，粗茶淡饭，请多多包涵啊。” 刘非凡笑道“余书记，胡镇长，我来三斗镇，算是回娘家。有嫌弃娘家的人吗？” 余十八连忙道“是，是，非凡你是回家。问题是殷秘书，你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麻烦说一声。” 殷秘书笑了笑道“我入乡随俗，而且，我觉得这已经很好了。” 有客来，桌上不能少了酒。三斗最负盛名的就是苞谷烧。这种高烈度的酒，喝进喉咙里，就像有把小刀顺着喉咙在一路往下割一样。没喝习惯的人，还真进不了嘴。 镇里大小领导都来陪客了。这也是基层通行的一个规矩。但凡上面来人，镇里领导都会安排一起上。 像三斗这样偏远的镇，架构是一样的，人员却永远都不能满编。 刘非凡留意了一下，没发现妇女主任柳月，便随口问了一句，“柳主任呢？她不在家吗？” 余十八摆摆手道“小柳有点私人问题。她就不参加了。” 刘非凡心里不免失望。想起当初被武工冤枉的时候，如果不是柳月奔前跑后，后果会是什么，一切还很难说。 “她在哪？”刘非凡问道。 余十八迟疑了一下，眉头一皱道“今天小柳应该没来上班吧？” 胡继国在一边接过去话说道“她已经三天没来上班了。” “三天？”刘非凡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里，柳月可是个视工作为生命的女人。不知她是借工作排解寂寞，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知道自己在三斗镇一年的日子里，就从没见过柳月休息过一天。 柳月突然三天没来上班，这一看问题就有些严重。 “余书记，柳主任究竟有什么私人问题？”刘非凡没忍住，问了一声。 余十八迟疑了一下，讪讪说道“小柳可能是家庭出了点问题。” 胡继国干脆爽快说了出来，“其实就是她丈夫前几天回来，对她提出了离婚。” “离婚？”刘非凡吃了一惊，“他们夫妻感情不是很好吗？怎么突然要离婚了？” 余十八摇了摇头道“有些男人啊，在荣华富贵面前，脚是软的啊！” 第77章 逐客令 余十八听说刘非凡是来三斗镇寻找金丝楠木的，当场翻了脸。 他忽地起身，将酒杯往桌上一扔说道“非凡啊，你听谁胡说八道我们三斗有这东西啊？” 刘非凡连忙小声道“余书记，我这不是来请教你了吗？” “请教我？”余十八冷笑道“我可受不起。一句话，三斗没有你说的这东西。你吃完饭，还是打道回府去吧。三斗条件差，伺候不了你们这些领导干部啊。” 余十八一点面子不给，直接下了逐客令。这让刘非凡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若是没有殷实在，余十八说得再难听，他都能接受。当着殷实的面，他这种态度，明摆着就是让大家都下不来台阶嘛。 果然，殷实的脸色沉了下去。 胡继国一看情势不对，赶紧打圆场道“殷秘书，非凡，余书记可能上头了。你们别见怪。” 余十八却一点不领他的情，将眼一瞪道“谁上头了？你上头了吧！” 桌子上的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刘非凡没有料到余十八会发这么大的火。虽说之前他有听过，余十八这一辈子都将自己与三斗山上的金丝楠木捆绑在一起了。金丝楠木林就是他的命。谁敢动金丝楠木林，他就会与谁拼命。 传说归传说，刘非凡在三斗工作一年，还真没见过传说中的金丝楠木林。问余十八，他也是笑而不答。问得多了，他就会显得不耐烦。 余十八有道死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山。 谁违抗他的命令，轻则罚款教育，重则拘留处理。 他有这么些年一直留在三斗镇，不是上面没考虑将他调任其他单位。而是他每次都会态度鲜明拒绝。如果上面拿组织说话，他就会撂下一句话，“老子辞职！” 余十八样子像个老农民，工作干起来也像个老农民。他没有任何花架子，也不会说客套话。总之一句，他的家长作风非常严重。 关于余十八的传闻逸事非常多。三斗镇的老百姓提起他余十八，大家都笑呵呵地称他为“老余头。” 余十八行伍出身，脾气比一般人要火爆。他有个习惯，三句话后，必定开口骂人。若是骂得不过瘾，或者确实让他生了气，他抬腿就是一脚，根本不去顾及别人的颜面。 相比较于十八，镇长胡继国就显得文化多了。 胡继国是余十八的老搭档，两个人一静一动，相互衬托，将三斗镇的各项工作治理得整整有条。 余十八穿着随意，随便一件大褂子往身上一套，脚上一双草鞋就敢出门。胡继国却很注意自己形象，他天热永远是衬衣长裤，天冷一定是外面大衣里面西服。不像余十八，一到冬天，身上那件老棉袄就再不会脱下。 余十八发完脾气，不管还有殷实这个客人在，拂袖而去了。 胡继国陪着笑脸解释道“殷秘书，非凡二位，我们余书记就是个狗脾气，没办法。非凡啊，你是知道余书记的脾气的，不是吗？” 他眨巴着眼睛，似乎在示意刘非凡解围。 毕竟，人家殷秘书的身份摆在哪，怎么可能到基层来受气呢？ 刘非凡心领神会，他抱歉对殷秘书解释道“殷秘书，基层干部不像大机关的人，个个都彬彬有礼。你不会介意吧？” 殷实笑了笑道“没事，我能理解。” 一桌酒席，几乎是不欢而散。 当然，刘非凡不会听余十八的，吃完饭就赶紧从三斗镇滚蛋。来之前，莫书记有交代，找不到金丝楠木，他和殷实都不要回去。 三斗镇没有外面小镇繁华，简简单单的两条街，七零八落地开着几间小铺子。 刘非凡毕竟是在三斗镇呆了一年的人，知道镇上没有宾馆。 镇上有一家小旅馆，条件也简陋得可怕。像殷实这样的人，显然住不惯。可是要赶回平梁去住，往来又太不方便。 胡继国想来想去，决定将三个人请回家去住。 刘非凡婉言谢绝了胡继国的好意。他问清了自己原来在三斗的房间还保留着，便提出他可以回原来的房间住。只需要把殷秘书和司机安排好了就行。 于是，殷秘书便跟着胡镇长回家借住。他去自己原来在三斗镇的房间。 他明知余十八不欢迎他们留在三斗镇，但他还是选择留下。不管三斗山上有没有传说中的金丝楠木，他都决定亲自上山一趟。 上次回家路上出事后，刘非凡就再没回过三斗镇。 让他感动的是，三斗镇到现在还保留着他原来的办公室和住房。 刘非凡的住房就在镇政府办公室的隔壁，是一间二十来平方的红砖房。墙上刮了白灰，时间一久，碰一下便刷刷往下掉落。 若是不小心碰到墙上，白灰便会沾满一身的衣。 屋里陈设也很简单，一床一桌一椅。除此以外，再无别物。 门一推开，一股灰尘便扑面而来。 三斗镇干部大都是本地出身，他们在镇上都有自己的家。过去，刘非凡是唯一住在镇政府的干部。现在他离开了，就再没人住了。 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刘非凡突然有恍若隔世之感。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地板踩上去，能看到清晰的脚印。显然，房间已经很久没打扫了，也没人进来过。 他看了看房间，知道住人显然不合适，便决定去镇上小旅馆凑合一夜。小旅馆条件再差，也会比眼前的房间要好啊。 突然，他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声。 “刘镇长，你回来了呀？” 刘非凡一转身，便看到满脸荡漾着一层微笑的柳月。 她轻盈进了屋，顺手将门关上了。 刘非凡一愣，还没等他弄明白柳月为何要将门关上，柳月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轻声问“你身体没受伤吧？” “受什么伤？”刘非凡狐疑地问。 “武书记安排人搞你，他们没动手？我可听说，一个好人落在他们手里，出来时都会变成......” 她迟疑着没往下说了。 刘非凡淡淡一笑道“我没事。再说，也过去那么久了。对了，柳主任，你今天怎么没一起吃饭？” “我知道你们来了啊。”柳月浅浅一笑，轻轻叹口气说道“我没心情，请你原谅。” 刘非凡试探地问了一句“我听胡镇长说，你......” 柳月点头道“你这里住不了人，你去我家住一晚吧。” 第78章 夜宿单身女人家 柳月的家在镇中央街上，一栋三层小楼。 这是他丈夫父母花了一辈子的积蓄，在街上建起来的小楼。一楼原本是预备出租给人开店的，可是房子建起来后，一直闲置着没租出去。 二楼是丈夫父母和柳月的小姑子住着的。二楼原本是打算给柳月住，一是柳月觉得丈夫父母年老体衰，爬楼吃亏。二来她小姑子不愿意去三楼住。 于是，柳月便去三楼住了。 刘非凡还是第一次上柳月家。在三斗镇工作一年多，他除了去过书记余十八家，其他任何同事，包括镇长胡继国家，他都没去过。 乡镇民宅，楼梯窄而陡。 即便是乡下小镇，女人爱美的天性丝毫不减。柳月高跟鞋敲击楼梯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楼梯间。小说 等他们走过，二楼房门悄悄打开一条缝。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两个拾级而上的背影。 柳月的孩子跟爷爷奶奶住，平常房间就只有柳月一个人。 进了门，柳月甩掉鞋子，不顾刘非凡在旁，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揉着脚踝叫苦道“痛死我了。” 她的坐姿令人不敢直视。裙子滑落下去，将她一条光洁丰满的大腿露了出来。 柳月是个标准的美人。她有着精巧的五官，恰如好处地镶嵌在她光滑如瓷的面庞上。她一头秀发，如瀑布般流泻下来，刚好遮住她呼之欲出的美胸。 虽然生过了孩子，她的身材保养得比一般姑娘还要好。盈盈一握的腰肢，结实且微微翘起来的臀部，以及她一双修长的大腿，将她衬托得美轮美奂，恍如一朵娇艳的山茶花在眼前绽放一样。 “随便坐啊。”她浅浅一笑，一边揉着脚踝，一边招呼着刘非凡。 刘非凡不敢去看她，远远的坐下，显得有些拘谨。 他突然有些后悔起来，自己怎么就跟着她回家了呢？ 一年前，刘非凡第一次来三斗镇报到的时候，在车站迎接他的就是柳月。 当时的柳月笑靥如花，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便毫不顾忌地说道“刘镇长啊，没想到你那么年轻，那么帅啊。你可会让我们三斗镇的大姑娘小媳妇疯了哟。” 刘非凡只以为她在开玩笑，并没在意她的话。 直到过了几天，大家都开玩笑说镇政府突然变香了，要不，怎么有那么多姑娘媳妇往镇政府跑？ 只有柳月，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悄悄告诉刘非凡，这些来镇政府找借口上厕所的女人，哪里是真来上厕所的？她们是来看他刘非凡。 她们听说镇政府来了一个特别帅气像明星一样的年轻镇长，女人们的好奇心，足以害死一只猫。 刘非凡哭笑不得，可是他又不好开口阻止她们来。干脆大方地将办公室的门打开，目不斜视地坐在办公桌前，专心专意办他的公。 一波热潮过去，全镇的女人都知道，三斗镇新来的刘镇长是个很规矩的人。 至于后来刘非凡在镇上办家具厂，首先响应的就是这帮姑娘小媳妇。 柳月揉了一会脚后，眼光定定地看着刘非凡，脸上腾起一朵红云道“你坐那么远干嘛？怕我吃了你呀。” 刘非凡讪讪地笑，小声问道“家里就你一个人？” 柳月指了指脚下道“不，他家人都在二楼。” 刘非凡哦了一声，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还是回镇政府去睡吧。” 柳月吃惊地看着他，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刘非凡干脆挑明了道“你一个人在家，不方便啊。” “有什么不方便的？”柳月哼了一声，“我都是离了婚的人，我可不怕闲言碎语。” “我怕啊。” 柳月便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幽幽说道“你算是说出心里话了。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 她突然双手捂住脸，嘤嘤抽泣起来。 柳月一哭，刘非凡便方寸大乱。他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女人哭。比如吴雪，只要在他面前挤出来一滴眼泪，他便会无条件缴械投降。 “你怎么啦？”刘非凡小心翼翼地问。 柳月却不搭理他。 他只好扯了一张纸巾，准备递给她擦眼泪。 柳月突然将他的手拉住，猛一用力，便将刘非凡拉倒在她身上。 刘非凡鼻子里闻到一缕淡淡幽香。他知道这股好闻的香味就是来自柳月身上。他对这股香味太熟悉了，每次柳月走过他身边，他都会闻到这股香味。 她的身体太柔软了，就像一堆棉絮一样，让人一下就陷入无边的温柔当中。 说真心话，刘非凡对柳月是抱着无比好感的。当初来三斗镇，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柳月对他的帮助，让他内心都深存感激。 但仅仅是感激，他从来就没敢生出非分之想。 两人面对面倒在一起，两双眼睛愣愣地看着对方，谁也没说话。 突然，柳月张开双臂，勾住了刘非凡的脖子。 她主动将她散发着花香的唇递了上来。 刘非凡大吃一惊，慌乱躲避着她的唇。一边低声说道“不要这样。柳主任。” 柳月根本就不想听，她的脸色愈来愈红，就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花一样。她低声呢喃道“非凡非凡，我想你很久了。” 刘非凡急得背上冷汗直冒。柳月过去在他面前是多么的矜持？她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柳月没亲上刘非凡，猛地睁开了眼。 她放开了刘非凡，一言不发起身。 刘非凡赶紧解释道“柳主任，我......” 柳月背对着他，突然将裙子的拉链拉开，套在她身上的裙子便滑落下来了。 她的身体太美了，美得令人不忍直视。 她就像一座耸立在眼前的雪山，峰峦起伏。 刘非凡想躲开视线，却又控制不住去瞟一眼。 柳月面色沉静，转了一圈后，似笑非笑问刘非凡，“我好看吗？” 刘非凡忍不住悄悄咽下一口唾沫，小声道“好看，就像画的一样。” “是吗？”柳月冷笑起来，“这么好看的女人，又那么主动，你不动心？” 刘非凡不知要如何回答她这句话。 “你是在嫌弃我吗？” 刘非凡赶紧摇头，此刻，他全身血脉都在奔涌激荡，这种感觉，只有在与吴雪独处的时候有过。 柳月开始缓缓往他身边走来。 第79章 捉奸 刘非凡没有多想，他夺路而逃。 门一打开，一个人便跌进他怀里。原来门口站着柳月的小姑子，她躲在门外听屋里动静，没防备刘非凡会突然开门出来。 她慌乱地挣脱刘非凡的搀扶，赤红着脸低声嘟囔，一眼也没去看刘非凡和柳月，转身就往楼下走。 “你站住。”柳月喝住了小姑子，冷冷问“你躲我门外干什么？” 小姑子一急，脱口而出道“这是你家吗？你与我哥都离了婚了，你带野男人回家，还不许别人抓奸啊。” 柳月羞得满面通红，声音不觉高了不少，“你放屁。” “人赃俱获，我冤枉你了吗？”小姑子反唇相讥道“难怪我哥要与你离婚。你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啊。柳月，看来是你对不起我哥啊。原来我还可怜你，真是应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也怨不得我心狠了。明天你就滚出我家的门吧。” 柳月反倒不生气了，她淡淡一笑道“你不就是想霸占房子吗？” 小姑子脖子一梗道“是又怎么样？我老余家的财产，总不能落进你一个外人之手吧？” “我是孩子妈。” “你不配。”小姑子轻蔑说道“你与我哥离了婚，你就是外人了。” 柳月的小姑子余琴是个老姑娘了。年轻的时候，她挑挑拣拣的，看谁都不上眼。等她醒悟过来时，人已经过了三十。 在乡下，三十岁的女人就很难嫁了。至少，已经失去了挑拣的权力。 偏偏余琴又是个不肯认命的女人，不愿意轻易将终身托付给一个男人。于是一拖，到现在还待字闺中，恨嫁无门。 刘非凡并非不认识余琴。他在三斗镇工作的时候，余琴是去镇政府最多的姑娘之一。 当时柳月就悄悄笑话过他，说她家小姑子肯定看上了他刘非凡。如果不是刘非凡是个有妇之夫，她一定会从中牵线，成就他们这一段姻缘。 余琴怼得柳月无话可说后，又将矛头开始针对起刘非凡来。 “刘非凡，你不是个人。”她咬着牙骂道“你孤身一人，半夜三更跑一个独身女人家干嘛来了？你别解释，我知道，非奸即盗。” 余琴的尖嘴利牙，在三斗镇街上是出了名的。据说，至今还没有一个女人能吵得过她。 刘非凡遭到余琴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心想自己确实太大意了一点，便不想解释，更不想争辩。只盼着余琴出了这口气后，让他落荒而逃。 谁料到余琴显然没打算轻饶过他。她突然一把拉住刘非凡的手，咬着牙说道“你们一对奸夫淫妇，我要让全街坊的人都知道。走，跟我去街上评评理。” 此刻的刘非凡，心里不急都是假的。因为他知道，此时他就算浑身是嘴，也无法解释清楚啊。 再说，乡下人最喜欢的就是别人的一些风流韵事。明明没有的事，他们都能传得津津乐道，有鼻子有眼。如今被余琴将自己堵在柳月屋里，他还能解释吗？ 他不得不压低声道“余琴，你误会我们了。” “误会了吗？”余琴冷笑着道“刘非凡，我是真看不起你。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做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呀？再说，你有这事，并不吃亏啊。” 她突然换了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刘非凡。她拽着刘非凡衣袖的手，丝毫没有松开过的迹象。 “你是真误会了。”刘非凡无奈说道“余琴，我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我能清楚你是什么人吗？”余琴的声音明显没有刚才那么高了，“刘非凡，你自己老婆不守妇道，你不能将怨气撒到别人身上来啊。柳月她只要还住在我家，我家就不能允许她带任何一个男人回家。” 刘非凡眉头皱了起来，他冷静了下来，冷冷地逼问了一句，“余琴，你刚才说什么？” 余琴似乎一点也不惧怕他，她嘴角一撇说道“刘非凡，别人不敢说，我敢说。现在全平梁县，就只有你自己还蒙在鼓里吧。你老婆就只属于你一个人吗？你丢了男人的脸了哦。” “你胡说！”刘非凡喝道“余琴，你要对你的话负责。” “我当然负责啊，你吃了我啊。”余琴得意洋洋说道“事实就是这样，你还想官大一张嘴，压服别人不说呀。” 他们这一争吵，就把柳月丢在了一边。 柳月趁机将门关了，任由余琴在门外喊，屋里再无声息。 余琴见喊不开柳月的门，便将气都撒在刘非凡身上了。“刘非凡，你做的好事，你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去找你们领导要说法。” 刘非凡无奈道“没问题。我身正不怕影斜，你想找谁就去找谁，我绝不阻止你。” “是吗？”余琴的气焰似乎一下熄了火，她咬着牙说道“你跟我来。” 刘非凡没法，只好跟着她往楼下走。 现在最好的事，就是不将事闹大。毕竟这种事最难解释得清。他倒不担心余琴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他是在担心柳月她一个女人，又是镇上的干部，每天与镇上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以后怎么做人？ 他自己无所谓啊，只要他离开了三斗镇，余琴就算把天说破，也很难影响到他。 二楼余琴家里，她父母木然地看着紧随女儿进来的刘非凡，起身回到他们自己的房间，关紧了门，再无动静。 余琴将刘非凡直接带进她的闺房。她指着床对刘非凡说道“坐吧！” 刘非凡讪讪笑道“坐就不坐了，你有什么话就说。说完了我走。” “你愿意去一个离婚的女人家里，就不愿意在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房间里坐一下？” “余琴，我再次申明，你误会我和你嫂子了。” “她已经不是我嫂子了。”余琴冷冷说道“她与我哥离婚了，怎么还是我嫂子呢？刘非凡，我警告你，你敢不听我的话，我就让你们的丑事，明天全镇人都知道。” 她威胁着刘非凡，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 她的威胁很快收到了效果，刘非凡不得不低声下气说道“余琴，只要你说的没有原则性的问题，我都能够接受。” “什么叫原则性啊。”余琴哼了一声，她突然将一双眼死死盯着刘非凡看，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刘非凡不敢与她对视，躲闪着她的目光。 余琴突然笑了，她将嘴唇贴在刘非凡的耳边，轻声说出来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第80章 荒诞的念头 “刘非凡，只要你答应我这件事，今天的事就当完全没有发生。” 余琴红着脸说，现在轮到她不敢去与刘非凡眼光对视了。她的目光开始变得游移不定，期待、惊慌和一股羞愧之意，将她浓浓包围住了。 刚才，她在刘非凡耳边说的一句话就是，“刘非凡，你给我生个孩子吧！” 刘非凡似乎还没回过神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余琴会说出这样的话，提出这样荒诞的要求。 余琴在一年前就公开宣布了，她这辈子不会再嫁人了。她认为，三斗镇没有一个男人能配得上她，她这朵鲜花，宁愿悄悄枯萎，也不愿意插在一堆牛粪上。 余琴的伤感完全来自她的内心。年轻时候的余琴，在三斗镇算得上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她与嫂子柳月几乎能并驾齐驱，是三斗镇公认的一对姐妹花。 那时候，不知有多少男人在追求她。据说，鼎盛时期，她家门前的大街上全部是来追求她的各种各样的男人。 余琴曾与几个对得上眼的男人尝试过交往。然而，她最终失望了。她发现，所有打着爱情旗号来追求她的男人，都有一颗龌龊丑陋的心。 他们在交往的第一天，便会对她动手动脚。甚至有厚颜无耻之人跪在她脚边，哀求她让他们一亲芳泽。 这种急功近利的做法，与余琴理想的爱情相去甚远。她毫不犹豫将爱情的大门关上了。 等到她再次期盼爱情的时候，发现自己这朵花因为没有爱情的滋润，逐渐变得枯黄了起来。 没有爱情的女人，性格会变得暴躁且不可理喻。 她渴望爱情，却因为她不可理喻的脾气而让人望而却步。时间一长，就耽搁了下来。 “刘非凡，不是我不要脸。”余琴突然说道“我想通了，我今后也不会再嫁人了。我对你们男人已经彻底死了心。” 刘非凡尴尬道“那你还说这个话？” 余琴伤感地叹口气道“我不想来这个世界上什么痕迹都不留下呀。” 刘非凡小声劝慰她道“余琴，你是那么优秀的姑娘，只要你端正自己的态度，我相信你能找到你爱的和爱你的人的。你可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 余琴笑了起来，她压低声道“刘非凡，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吧。女人有冲动的吗？冲动的应该是你们男人。你也不用说废话了，你就一句话，答不答应？” 刘非凡小心问道“我不答应呢？” “简单啊。你和柳月从此身败名裂，再没脸面做人。而且你也知道柳月的性格，这样的结果，她就只有一条路可走——自杀寻死。” “你不觉得你歹毒了吗？” “我歹毒吗？”余琴冷笑着道“这个世界比我歹毒的人多了去了。我要是不善良，还会到现在孤身一人？” “你的要求我没法答应。”刘非凡态度坚决地表示道。 “你是想逼死柳月？” “不，我是想，我的孩子出生就没有父亲，这样太残酷。” “你放心，我会给他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哪怕是生命。” 刘非凡之所以这样说，并非是他动了心。他只是想从思想根源上打消余琴这种荒诞的念头。 “这么说，你不答应了？” “不可能的事啊。”刘非凡苦笑道“那样你我都对不起任何一个人。” “可是我愿意啊。” “余琴啊，你的思想不要太狭隘。”刘非凡耐心说道“我先表明我的态度。我对你余琴一直是抱有美好感觉的。我也希望你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这么说吧，我如果答应了你，我就猪狗不如了。我们做人，最重要的就是知道羞耻不是吗？” ...... 刘非凡一口气说了十来分钟。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口才会突然这么好了。来平梁工作的几年，他一直感觉到很压抑，以至于他的表达能力似乎都在逐渐退化了。 余琴沉默不语了。她深深地垂下去头，双手绞弄着衣角。 “余琴，今天你说的话，我就当你没说过。”刘非凡眼见着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你在我心里的美好，依旧没变。我答应你，一定给你介绍一个好男人。” 余琴捂住自己的脸，突然哭了。 “刘非凡，你说，我是不是不要脸的坏女人？” “不。你是一个非常正直的好女人。如果你是个坏女人，你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 余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不顾一切钻进刘非凡怀里，嘴里喊道“刘非凡，你抱抱我呀。” 刘非凡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拥住了她的身体。 这是一具从未被男人亲近过的女人躯体，在他们肌肤相亲的一刹那，刘非凡能明显地感觉到她浑身都在激烈地颤抖。 她哭了好一会，才逐渐安静下来。 “其实，我就是想为你鸣不平。”余琴脸上露出女人的羞涩，她平静了下来，“你说，你这么优秀的男人，为什么你的女人还与别人在一起？” 刘非凡苦笑道“余琴，你不要道听途说。当然，我也不怪你。因为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吗？”余琴急忙辩解道“现在全县的人都知道，你老婆吴雪是武副书记的情人。” “胡说！”刘非凡来了气，脸色沉了下来。 男人一辈子有两道坎不可逾越，杀父之仇与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是真的啊。”余琴急忙说道“外面的人都这样传。这都是公开的秘密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被蒙在鼓里啊？说真心话，我就为你抱屈。” 刘非凡无奈说道“余琴，有些事，一两句说不清。我敢肯定，这些都是谣言。” 余琴叹口气道“但愿你说的是真的。不过，刘非凡，我今天算是看清了你。你是个好男人！” 等刘非凡从柳月家出去时，三斗镇已经进入了梦乡。 街上，几盏路灯孤零零地亮着，地上一片惨白。 不远处的三斗山脉，在黑暗中犹如一头蹲伏着的猛兽，孤独地仰望着无边无际的夜空。 走在寂静无人的街头，刘非凡轻轻吐出一口憋闷在心底的浊气。 余琴最终被他说服，她对自己荒诞的念头感到了羞愧不已。 刘非凡抬头去看柳月的窗户。窗户黑乎乎的，早就没了灯。 他不知道，在窗帘的背后，一双泪眼婆娑的脸，正在凝视着他。 第81章 全镇驱逐 刘非凡提出上三斗山寻找金丝楠木，遭到了余十八的坚决拒绝。 余十八给出的理由是山上野兽太多，而且具有极强的攻击性。万一刘非凡他们被野兽伤害了，他没法交差。 尽管刘非凡反复保证，自己会注意安全，但还是没得到允许。 没有余十八的允许，谁都不可以踏进三斗山半步。 刘非凡下午再去找余十八时，却被告知余书记出去了。具体去哪，没人知道。 刘非凡只好和殷实等在余十八的办公室门口，直到夜幕降临，也没见余十八的影子。 两个人饥肠辘辘，上午他们以为镇里会安排他们吃饭，结果过了饭点，没见着人来叫他们。下午两个人再去食堂一看，发现食堂里鬼影子都没一个，冷锅冷灶的，根本就没生过火。 殷实抚摸着肚子道“刘非凡，你说余十八是不是故意在躲避我们？” 刘非凡连忙说不会，余书记肯定是有事在外面耽搁了。再说吃饭的事，刘非凡解释三斗镇食堂下午是不开伙的，因为干部家属都在镇上，他们回家吃。 眼看着殷秘书饿得眼睛发花了，刘非凡便提议去街上找家饭馆吃饭。 可是在街上连续找了三家饭馆，都被拒之门外。街坊们虽然认识刘非凡，也客气与他打招呼，但就是不愿意给他们做饭。不是说没菜，就是说没米，甚至有家还特别不好意思说，家里没盐了。 饭吃不着，刘非凡便想与殷秘书去小超市买点干粮之类的来填补肚子。结果还是遭到了老板拒卖。 殷秘书气得一双眼都鼓了出来，他质问超市老板，“你们开门坐店，有东西不卖，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没给你钱吗？” 小老板陪着笑脸道“卖，怎么不卖？不过，不能卖给你们。” “为什么不卖给我们？”殷秘书狐疑地问。 小老板笑嘻嘻道“干部，你也别问那么多。问我也不会告诉你。总之一句话，你们在三斗镇买不到吃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殷秘书和刘非凡都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余十八打了招呼的。 在三斗镇，余十八是非常受尊敬的干部。他的话，在三斗镇就是文件，就是圣旨，没有人愿意违抗，也没人敢违抗。 司机不知从哪里搞了几个红薯来，每人分了一个，生啃。 殷秘书抱怨道“刘非凡，亏你还在三斗镇工作过，一点群众基础都没有。看来，我们三个人要饿死在三斗了。” 刘非凡嘿嘿地笑，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看来，余十八是铁了心要将他们逼走。 余十八越这样做，越坚定了刘非凡要上三斗山的决心。他从余十八的做法里强烈感觉到了，三斗山上肯定藏着金丝楠木。否则，余十八不会想尽办法逼他们离开。 可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啊。在三斗镇连个一日三餐都解决不了，他们还有什么能力进山去找金丝楠木？ “这不是个事。”殷秘书苦笑道“刘非凡，我们得回县城去。” 刘非凡并没觉得殷秘书的主意有问题，他只是提醒他，“回去县城也不是不行，问题是每天来往花在路上的时间就得有五六个小时。而且路还不太好走，搞不好就会出交通事故。” 殷秘书苦着脸道“回去县城不行，留在三斗镇恐怕更不行吧？你看看，我们现在没吃没喝的，晚上也没地方睡了。都什么年代了，我们还坐在车里啃生红薯，这要传到别人耳朵里去，脸还不会丢光丢尽？你要留，你留，我和司机回县城。” 殷秘书将红薯狠狠扔在地上，招呼司机道“我们走。” 殷实执意要走，刘非凡知道拦不住他。现在的境况确实让他感到无比尴尬，不说吃山珍海味，至少填饱肚子吧。可是这样的要求他居然在三斗镇都不能满足。 他有过接待上面来人的经验。过去镇里来人，都像贵宾一样。余十八和胡继国不论来的是谁，哪怕就是一个小小的办事员，他们都会一口一个“领导”叫着，鞍前马后伺候着。哪像现在他们的态度，居然将市委书记的秘书和市委办公厅的干部扔在一边不闻不问。 不闻不问还能理解，让刘非凡不可理解的是余十八居然派人去三斗街上打招呼，不让人卖饭给他们吃。这是明摆着要断他们的后路，逼他们走啊。 刘非凡越想越气，恨不得一口气跑去余十八家里，逮着他一顿臭骂。 殷秘书忍受不了饿肚子，怂恿着司机回去了平梁县城。 刘非凡没地方可去，只有去找余十八。 余十八的家离镇政府不远，是一栋自建的两层小楼。 乡镇干部都喜欢搞自建房，余十八也不例外。但他家没建在规划的街上，而是单独一栋建在山脚下，门口砌了一个院子。 刘非凡过去去过余十八家几次。在三斗镇时，遇到余十八家里来客，他都会安排儿子来镇政府叫刘非凡去家里吃饭。 余十八的老婆是个很贤惠的农村妇女。余十八还在部队当兵时，她就跟了他。 余十八父母的养老送终都是他老婆一手操办的。余十八因为有任务在身，连家都没回过。 刘非凡怎么都没想到余十八会突然变脸。不过，这正好说明他是个性情中人，不善于伪装自己。 刚走到半路，突然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余琴挡在他面前，没好气地问他“刘非凡，你这是准备要去哪里？” “余书记家啊。”刘非凡苦笑道“我倒要问问他，他是不是想把我饿死在三斗镇。” “知道了你还去？”余琴白他一眼道“一天没吃东西了吧？跟我回家。” “不去。”刘非凡坚决拒绝。 “打肿脸充胖子啊！”余琴捂着嘴笑起来，“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余十八的意思啊？” “我当然明白。” “明白你还去找他？”余琴冷笑道“信不信，你连门都叫不开。” “叫不开我就砸门。”刘非凡憋着一肚子气道“哪有这样当领导的啊。” 余琴看了一眼四周，街上寂静无人。她压低声道“你是真傻啊。知道余十八为什么要这样吗？还不是你们来打金丝楠木的主意。别说你，前段时间不是有人来包山养猪吗？县里都同意了，到了余十八这里，死活都不肯。他与人家老板拍桌子骂娘了。说除非从他尸体上踩过去。否则，他不会把三斗山让给他们去养猪。” 刘非凡一听，就知道余琴说的是许毅。 许毅志在必得三斗山，目的不言而喻。 第82章 他看得很透 在余琴的话里，刘非凡第一次听说了余十八与金丝楠木的渊源。 余十八的父亲原来是个木匠，手艺盖过十里八乡。最早知道三斗山上有金丝楠木的人，就是余十八做木匠的爹。 据说，余木匠在发现金丝楠木之后，便再没做手艺了。他每天都会去三斗山上走一回，直到有天从山坎上摔下来，断了一条腿之后，从此再没上山去。 断了腿的余木匠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年。 这两年里，余木匠屎尿都拉在床上。全靠余十八老婆五嫂悉心照顾。那两年里，五嫂累得几乎脱了人形，还惹了一身的闲话。 余木匠摔断了腿后，不知什么原因，他整个人在不久后就瘫痪了。 瘫痪了余木匠洗澡喂饭，都得靠五嫂亲手动手。有人看见五嫂给家公洗澡后，便将闲言碎语到处去散播。毕竟，余木匠瘫痪的时候，年龄还不到六十岁。 男人有个不能控制的毛病。这个毛病就在余木匠身上体现了出来。五嫂那时正当青春，给家公洗澡时，免不了两人肌肤会接触。于是，余木匠便会羞耻地展现出来男人的一面。 每当这时候，五嫂只能涨红着脸，熟视无睹地替家公将身子擦洗干净，服伺上床。 两年后，余木匠死了。死之前，他老泪纵横给儿子余十八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至今无人知晓。就连五嫂，也从未打开看过。 余十八的母亲年轻时就瞎了双眼，到老了等同于废人一个。 在丈夫余木匠死后，老人每天都坐在余木匠的床边哭。她哭没眼泪，声音就像唱歌一样，抑扬顿挫，从早到晚。 按老人的诉说，丈夫余木匠是被儿媳妇害死的。 她将怨气全部倾泄在五嫂身上，张口闭口骂五嫂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骂了一年后，老人也撒手西去。 余十八在父母死后的第二年转业回来了。他被安排在三斗镇担任武装部长。 据说，余十八在看了父亲留给他的信后，便着了魔一样的往三斗山上跑。 至于三斗山上究竟有不有传说中的金丝楠木，谁也说不好。毕竟，封山那么多年来，很少有人上山去。 “不过，我知道那片金丝楠木在哪。”余琴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足足让刘非凡盯着她看了十几秒钟。 “真的假的？”刘非凡迫不及待地问。 “当然是真的。不信，我带你去找啊。”余琴似笑非笑说道“刘非凡，这金丝楠木对你真有那么重要？” 刘非凡不想解释，也解释不清。 他对金丝楠木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不是莫书记安排他来，他绝对不会过来三斗镇。 “不行，我还是得找余书记说清楚。”余十八想了想说道“他应该明白，这是政治任务。” 刘非凡执意要去找余十八，让余琴很生气。 他扔下刘非凡就走，丢下一句话道“刘非凡，你就是个不识好歹的人。” 刘非凡嘿嘿地笑，看着余琴走远了，才转身继续去余十八家。 余十八家并没余琴说的那样，连门也不给他。 院子里的一张躺椅上，余十八翘着腿，眯着眼在听手机里的戏。 直到刘非凡喊了一声“余书记”，他才睁开眼，看了刘非凡一眼道“殷秘书都走了，你为何不走？” 刘非凡小声道“余书记，你知道我的任务还没完成，我还不能走。” “你什么任务啊？”余十八哼了一声道“你回去说，三斗山上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不就完了/” 刘非凡陪着笑脸说道“问题是，我有确凿的证据，三斗山上真有。” 余十八忽地坐直了身子，双眼瞪得像牛卵一样，狠狠瞪着刘非凡骂道“谁他娘的胡说八道？说话不负责任，可耻，可恨。” 刘非凡一点也没怯意他的怒瞪，他直视着余十八，缓缓说道“余书记，那又不是一根绣花针，能藏得住吗？” 余十八嘿地笑了，他摆摆手道“非凡啊，你说有，你自己去找就是了。找到了，你们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我拦不住，也不得拦。” 刘非凡明白余十八这句话的意思。三斗山脉连绵十几公里，山上古树参天，荆棘密布。几十年没人上去过山里，山上早就没有了路。 要想在莽莽丛林中找到传说中的金丝楠木，无异于痴人说梦。 “饿不饿？”余十八突然问他，咧开嘴笑了，“你这人啊，就是一根筋嘛。我都这样对待你了，你还厚着脸皮跑我家里来。”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冲屋里喊了一声，“五嫂子，给非凡把吃的东西都搬出来吧。” 五嫂在院子里摆下一张小桌子，很快就端上来了几样菜肴。 刘非凡鼻子里闻到饭菜香，肚子便开始叽里咕噜地响了起来。 “饿死你这个死脑筋的人。”余十八笑骂道“亏得你还知道来找我。先别的屁话都不要说，陪老子喝几杯再说。” 听余十八的意思，他早就料到刘非凡会找上门来。从他准备的饭菜也能看出来，他是有准备的。 在刘非凡的心里，他对余十八一直充满着感激之情。 当初被安排来三斗镇担任副镇长，余十八就当着他的面说过，让他刘非凡来当一个副镇长，完全是大材小用。这是某些人别有用心，故意打击报复他。 在三斗镇的一年里，余十八对刘非凡的照顾是很上心的。他不止一次说过，刘非凡这种人绝对不是庸才，他只是被命运捉弄了。等到他真正展翅高飞的时候，有些人可能连他一根羽毛都看不到。 在武工车祸的事上，他听到柳月的汇报后，二话不说就急急忙忙赶去了县里找陈太平。因为他深知，只有陈太平才能救得了刘非凡这条命。 事实果真如他预料的一样，陈太平强行干涉，才让武工退了一步。 三杯酒下去，余十八突然叹口气道“非凡啊，不是我说你。你这次来三斗找金丝楠木，你不觉得是被人利用了吗？” 刘非凡笑着问“余书记，怎么是利用呢？” “你想想啊，金丝楠这种东西，是木中极品啊。他们找金丝楠木，不都是在为自己前程打算吗？说穿了，人家就是拿金丝楠去送人，换取自己的前程啊。” 刘非凡迟疑道“不会吧？我可是莫书记安排来的。” “老子管他什么书记。”余十八冷笑着道“我也不瞒你，现在打这个主意的人不在少数。据我所知，有人想找金丝楠木给人做一副棺材。” 刘非凡吓了一跳道“不可能吧？” 第83章 梦里杀人 刘非凡的质疑，余十八并没给出解释。 但他透露了一个信息给刘非凡，许毅为了达到将三斗山全部承包下来养猪的目的，他许诺送给余十八二十万块钱，并承诺他的养猪场有余十八三分之一的股份。 余十八轻蔑说道“他许毅嘴一张开，老子就看到他的栾心了。他养这么猪？他会养什么猪？不还是在打金丝楠木的主意吗？” 刘非凡狐疑地问“怎么他们都知道三斗山上有这东西？” 余十八叹口气道“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啊。有人为了前途，钻山打洞，什么花样玩不出来。” 刘非凡笑道“余书记，依我看，既然外面都知道三斗山上有金丝楠木了，你想保也保不住。” 余十八心情沉重叹了口气，“非凡，你说的是事实。” 刘非凡跟着他叹气，劝慰他道“余书记，我劝你还是看开些。第一，世上既然有这些木材，无论多珍贵，终究是要利用，才有它的价值。第二，你不可能保护他们一辈子。不如干脆交出去，说不定还能谈谈价码。” 余十八脸一沉道“非凡，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拿这批木材换官当？” 刘非凡诚恳道“也不是不可以。至少，你保护珍贵树木有功，理应得到提拔。” 饿了一天的刘非凡，一边陪着余十八喝酒聊天，一边忙里偷闲填饱了肚子。 人肚子饱了，精神也就上来了。 余十八似乎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了。他显得很颓丧，在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道“你今晚就住在我家吧。这几天，你哪也别去，更不要去打金丝楠的主意。我自有安排。” 显然，刘非凡的话触动了他。 别的不说，如果上面将任务压下来，他余十八难道敢抗命不为。在平梁县的陈太平书记面前，他或许还能说上几句话，换在市委莫书记面前，他还有说话的余地吗？ 很明显的一个道理，只要他余十八敢抗命不遵，组织便能将他一撸到底。 没有了权力的余十八，还有什么能力去守护藏在深山中的这批旷世珍材呢？ 当然，刘非凡知道，余十八不是个拿金丝楠木去换官位的人。他们接触过一年多，彼此都了解对方。过去，余十八是有调离三斗镇机会的。是他自己坚决不愿离开。 其实，按组织规定，余十八早过了在一个地方担任主要负责人的年限了。与他原来差不多位子的人，现在几乎都到了县委县政府担任重要领导去了。唯有他余十八，留在三斗镇这块被外面人称为鸟不拉屎的地方。 余十八不愿离开三斗镇，当然是因为山里藏着这批珍贵的金丝楠木。 他知道，只要他前脚一离开三斗镇，山上的金丝楠木便会寸草不生。 一个人将一辈子的人生都花在守护一件事上，余十八身上体现出来的这股精神，还是让刘非凡从内心深处感到钦佩不已。 余十八的子女都不在家。他们读书出去后，便没打算再回三斗镇。 但是，他们在家里的一切都没改变。 五嫂是个心灵手巧，勤劳善良的女人。她将家里整理得干净清爽。 躺在床上，刘非凡闻着被子散发出来的清香，很快进入了梦乡。 朦胧中，他看见吴雪与武工相依相偎，样子亲昵无比。令他血脉陡涨的是，他发现吴雪居然又没穿胸罩。 看见刘非凡堵在他们前面，武工轻蔑地喝了一声，“刘非凡，好狗不挡路，让开。” 刘非凡双目圆睁，双拳紧握，怒视着他们。 武工将他往旁边一推，怒喝道“你是聋了吗？” 刘非凡压住怒火质问他，“姓武的，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你看不到吗？”武工邪笑着，居然伸手在吴雪胸口摸了一把。 这一个动作直接激怒了刘非凡，他不知何时手里有了刀。他不顾一切拿刀猛往武工身上扎，看着一个个血窟窿里不断冒出来咕咕鲜血，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畅快。 吴雪吓得花容失色，惊慌想逃。 却被他一把薅住头发，踩在脚下。就在他举刀要去血刃她时，他猛地惊醒了过来。 屋里，一抹淡淡的月光穿透窗户，打在床上。四周除了虫鸣，再无声息。 惊醒过来的他，发现自己已经全身汗水淋淋，想起梦中的一切，他不觉感到后背一阵阵的发凉。 他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会有了暴力倾向，梦里的一切，似乎是在警醒他。 他突然感到口干舌燥，便打开门，出去找水喝。 他摸索去找开关，不小心撞到了椅子，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灯亮了，余十八穿着一条大裤衩出现在他面前。 “你怎么了？”余十八看着刘非凡，惊疑地问“满头大汗的，热？” 刘非凡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想找点水喝。” 余十八哦了一声，给他指了放凉茶的地方。 刘非凡一口气喝了整整两杯，才感觉心头舒畅了不少。 “做梦了吧？”余十八一眼便看穿了刘非凡。 刘非凡不得不承认，低声说道“我刚才在梦里杀了武工。” 余十八笑笑道“反正我也睡不着，我们聊聊？” “聊聊。” 两个人一起回到刘非凡的房间，余十八往凳子上一坐，抬头将房间打量了一遍道“这间房原来是我姑娘住的。这个死姑娘三年没回三斗镇了，她怕是忘记我和她妈了。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余十八嘴里骂着，脸上却浮着一层慈祥的微笑。 “说说吧，你在梦里怎么会杀了武工？”余十八话锋一转问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想杀他。”刘非凡苦笑道“这个人，太坏了。” 余十八摇了摇头道“非凡啊，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啊。看来，你潜意识很危险嘛。幸亏是在梦里杀了人，真要是现实里杀了他，你不把自己毁了？”小说 刘非凡咬着牙说道“余书记，我说真心话，如果他武工真与我家吴雪有一腿，我绝不会放过他。” 他鼓足勇气说出来埋藏在心底的这句话，话一出口，他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刘非凡并不是没听到武工与吴雪之间的风言风语。他一直装聋作哑，就是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 当然，他也尝试着去试探过吴雪，但每次只要一提起这件事，吴雪便会劈头盖脸将他一顿怒骂。并会撒泼哭诉他刘非凡怀疑自己的老婆等等之类的委屈话。 “你自己觉得他们之间关系正常吗？”余十八反问了一句。 见刘非凡不出声，余十八补充了一句，“相信自己吧！” 第84章 保守秘密 他们聊了很多，直到东方发白。 余十八聊了他小时候的事，也聊到了他在部队时，听闻家里这边说他父亲与妻子的事。他在部队甚至接到过家乡这边的匿名信。信里有鼻子有眼地说他父亲与他妻子之间存在乱伦。 他直直地看着刘非凡问道“你说，我要不要相信他们说的呢？” “当然不能相信。”刘非凡脱口而出道“五嫂子是那么善良温柔的女人，怎么可能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来？别人给你写信，肯定是不希望看到你们一家的幸福。” “这就对了嘛！”余十八大笑道“非凡，做人一定要相信自己。” 话虽这样说，刘非凡自己也不确定自己相不相信自己。 过去的风言风语他本来没放在心上。只是那天在武工车里看到了胸罩后，他的心里就好像突然生出来了一根坚硬的刺。 这根刺让他心烦意乱，常常将他的心刺得鲜血横流。 他们自然谈到了三斗山上的金丝楠木。余十八第一次当着刘非凡的面承认，在三斗山里，确实长着五棵需要两人合围才能抱住的金丝楠木。 “它们至少生长了上百年。”余十八感叹道“我这二十多年来，几乎是每天都要去看一眼的。这二十年来，我发现它们还没长过一寸。” “真有啊！”刘非凡兴奋不已地追问“具体在哪？” 余十八道“我不说，没人可以找到它们。” 刘非凡哦了一声道“我还没亲眼见过这种传说中的大树呢。” “你告诉我，莫书记派你来找金丝楠木，你知道他要做什么吗？”余十八试探着问。 刘非凡想了想道“我还真不知道。莫书记是听说我在三斗这边工作过一段时间，估计我比一般人都要熟悉，所以才安排了我过来。至于具体是为了什么，我真说不好。不过，我来之前，诸州市委书记梁山来找过莫书记，说的就是这个事。” 余十八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非凡，今天我与你说的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一个人。你可以先回去复命，转告莫书记，三斗山上有他需要的东西。” 从余十八嘴里证实三斗山上确有金丝楠木，刘非凡觉得自己任务完成了。 一大早，他便打电话给殷秘书，让他在县城等他，他坐班车赶过去。 殷秘书听说不要去三斗镇了，高兴不已地问“非凡，你搞定了？” 刘非凡没有正面回答他，辞别了余十八，便匆匆赶去了平梁县。 两人会和后，也没与陈太平辞行，悄悄回去了香河。 莫书记听了刘非凡的汇报，当即高兴地表扬他道“非凡啊，辛苦了。你回去休息一两天吧。休息好了，有重要事情安排你去做。” 刘非凡心里一动，没有说话。 他心里想，莫书记说的重要工作，不是让他去三斗镇把金丝楠木弄回来吧？ 倘若如此，他还真不想去干这件事。 他在余十八的话里似乎闻到了一丝异样。余十八显然不愿意将金丝楠木拱手交出来。但是，余十八又不能正面抗拒上面的命令。先不说三斗山上的金丝楠木又不是你余十八是私有财产，即便是，领导需要，作为下属的余十八，还不屁颠屁颠双手奉上？ “对了，非凡，这件事不要与任何人说。特别是老梁。” 刘非凡点了点头，莫书记嘴里说的“老梁”，自然是诸州市的梁山莫疑。 莫书记不加掩饰直接这样交代下来，目的再清楚不过。他要防着节外生枝。 既然莫书记安排他休息，刘非凡觉得没必要去办公厅。 回去宿舍，在门口被门卫堵住了。门卫将刘非凡请去值班室，埋怨道“刘干部，能不能麻烦你一下，你家夫人没事别老往宿舍跑，我们不让她进，她就骂人。让她进去，她又吵得别人投诉。搞得我们挨了不少骂了。” 刘非凡惊异地问“她都没钥匙，怎么进门？” “有啊。”门卫苦笑道“说是你专门配给她的。” 刘非凡只好道歉，保证以后不会让吴雪过来了。 “也不是不让来。其实，正常来往，也没什么事。问题是你家夫人是唱戏的吧？”门卫小心翼翼地问。 刘非凡听到门卫嘴里吐出“唱戏的”三个字是那样的轻蔑，不觉红了脸。他没解释，转身匆匆离开。 宿舍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凌乱。吴雪是个不喜欢打理家务的女人。她的时间，几乎都花在打扮她自己身上。通常，吴雪一天花在化妆上的时间不会少于两个小时。哪怕天上下刀子，她不化好妆，绝对不出门。 但是，家里的卫生，她却根本不收拾。 在他们家里，随处可见凌乱的衣服。即便床上的被子，刘非凡不去叠好，就永远都是散乱在床上的。 在外，吴雪穿得光鲜亮丽，油光水滑的。回到家里，乱得几乎就像一个猪窝。 刘非凡说过几次，大意是责怪她作为一名家庭主妇，即使不会做家务，也要学着做家务。但每次都遭到吴雪无情的狙击。 吴雪说，她在家里就从没干过家务活。家里有父母照顾，她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想让她做家务，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说完这些后，她又会缠着刘非凡，质问他是不是不爱她了？如果爱，就应该接受她身上的全部缺点。 每当这时候，刘非凡都只有败下阵来。吴雪说得对，她生来就是一个艺术家。艺术家是高贵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没有一个艺术家会被柴米油盐捆住手脚。 结婚几年来，家里的卫生都是刘非凡动手。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门卫说，这几天吴雪都来他宿舍住。每天早上起得早，还如过去一样，天一亮就跑到楼顶去吊嗓子。吊完嗓子，她便开车匆匆离开。到了晚上，她再回来。 宿舍床上的被子是叠好的，衣服也是叠好的。屋里流淌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刘非凡非常熟悉这股香味。这是吴雪身上特有的香味，这种香味常常让刘非凡痴迷。 柜子里，挂着他和吴雪的几件衣服。他的目光在扫视衣柜时，突然落在一个粉红色的胸罩上。 他现在对胸罩极为敏感。只要一看到这东西，脑海里便会浮现那天在车祸现场看到的一幕。 他突发奇想地伸手将胸罩摘了下来，握在手里捏了几下，心里想，这与车祸现场的胸罩是一个规格的吗？ 第85章 偷没偷吃 正当他在心里比较胸罩大小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响。 没等他回过神来，吴雪已经推门进来了。 她惊异地看着刘非凡，眼光落在他手里的胸罩上，狐疑地问了一句“你干什么？” 刘非凡就像被戳破了谎言的孩子一样，瞬间红了脸。 他慌乱解释道“没什么呀，我看你的东西掉了，我捡起来。” 吴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是吗？可是你揉搓什么呀？” “有吗？” “你说有吗？”吴雪偎依过来，声音变得温柔无比，她娇羞地拉起刘非凡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说道“傻瓜，你又不是没老婆的人。” 这句话就像点燃了导火索一样，瞬间点燃了刘非凡。 他脑袋一热，抱起吴雪就放在床上。 吴雪微闭着双眼，偷看着手忙脚乱脱衣服的刘非凡。 关键时刻，吴雪突然将身子往旁边一扭，突然问他道“老公，听说你在三斗镇找到了金丝楠木？” 刘非凡此刻热血上头，那会顾得回答她。 他那会想到，没有吴雪的配合，就算他花尽一身的力气，也会达不到目的。 吴雪见他不说话，一使劲将刘非凡推倒在一边，她坐了起来，不满道“我问你话，你没听到吗？” 刘非凡陪着笑脸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呀？” “我好奇，不行呀？” “这有什么好奇的？”刘非凡道“这与你我没任何关系。” “谁说没关系？”吴雪哼了一声道“你不是要我把钱还给武工吗？这就是个机会呀。” “机会？”刘非凡狐疑地看着她问“小雪，你什么意思？” 吴雪浅浅一笑道“你呀，真是个呆子吧？你知道金丝楠木有多值钱吗？如果说，我说的是假如啊，假如我们拿一根去卖，还武工的钱就绰绰有余了。” 刘非凡心里一跳，问她道“你都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东西？” “你别管。”吴雪又哼一声，埋怨道“你不是老是催我还钱吗？我告诉你，钱都花光了，还欠了不少。我拿什么去还啊？除非你把我卖了还他的钱。” 刘非凡叹息一声，冲动便偃旗息鼓了。 吴雪见他没了兴趣，又趴在他胸口，逗着他说道“刘非凡，你这几天是不是在三斗偷吃了？我听说，人家三斗镇妇联主任柳月对你很有意思。” “胡说。”刘非凡激动说道“吴雪，你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你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啊？” “我在想，你与柳月偷吃了没有。” “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肯定有偷吃。”吴雪含着笑盯着他的双眼说道“要不，你怎么对老婆都没兴趣了？我可听说，男人在外面偷吃了，才会觉得家里的索然无味。” 刘非凡看她笑眯眯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在有口无心说话。女人这种动物，很善于伪装自己，倘若她真相信丈夫与别的女人有染，还不翻了天？ 吴雪不动声色的诱惑，让刘非凡再次热血上头。 这次，吴雪配合得很自然了。 事毕，刘非凡想起刚才吴雪说的话，好奇地问了一句，“小雪，你是从哪听说我在三斗镇找到了金丝楠木这件事的？” “还要我从那听说啊？”吴雪翻着白眼道“外面都传遍了，说你刘非凡在三斗发现了宝藏。有人说，三斗山上的金丝楠木，能再造一个香河市呢。” “都是在胡说八道。”刘非凡批评着她道“以后，你也不要听这些杂七杂八的话，更不要打主意。” “可是我们现在没钱还给他呀。”吴雪一脸委屈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他是赔偿你的钱，你为什么还要还给他？” “你不觉得有点怪异吗？”刘非凡提醒她道“就算他想赔偿，第一，也该走正常途径，经过有关方面调和再达成赔偿协议吧？第二，他一次性拿出那么多钱来赔偿我，你就不觉得他另有目的？” 吴雪解释道“这很好理解。你想啊，武工他在平梁县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公开来赔偿你，他的面子会放得下来？再说，他赔再多，我也觉得应该。” “为什么应该？”刘非凡心里一顿。 “反正我就觉得，应该。”吴雪撒着娇说道“老公，你就没想到，你是调来市委工作后，他才主动赔给你的吧？我想啊，可能是他考虑到你现在在领导身边工作了，他想通过赔偿这条路，与你建立起来关系呀。” 吴雪的解释，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 武工确实是在他调入市委办公厅工作之后，态度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的。如果说武工真是看在他身份改变之后作出这样的赔偿决定，这代价莫免太大了一些。 他本来想追问吴雪，那天在车祸现场看到的胸罩是怎么回事，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从他调进市委办公厅之后，吴雪就跟着来了香河市。 但是，吴雪并没每天都会来市委宿舍住。她不来市委宿舍的时候，她住在哪？ 刘非凡觉得有必要问清楚这件事。他已经想好了，如果吴雪不愿回去平梁了，他就到外面去租一套房子住。他不能破坏市委宿舍的规定，也不能让吴雪居无定所。 他前段时间算了一下，自己的公积金加上吴雪的公积金，完全可以在市区买上一套不错的房子。 等他想将打算与吴雪说时，他发现吴雪已经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吴雪样子是那么的甜美可爱，她的嘴角微微弯成一个弧度，这说明她在梦里微笑呀。 他没忍心叫醒她。安静地守护在她身边，盯着她看，几乎出神。 突然，门被敲响了。 刘非凡赶紧穿好衣服，拉过被子将吴雪全身盖住，过去将门打开一条缝。 门口，居然是他大姐刘花朵。 刘花朵看到弟弟开了门，抱怨道“非凡啊，大白天的，你睡死啦？害我敲半天的门没动静，我还以为你不在呢。” 刘非凡调进市委工作，大姐是第一次来。 大姐刘花朵手里提着不少东西，她用肩膀顶着门道“开门呀，你堵门口干嘛呀。” 刘非凡讪讪笑道“姐，屋里有人。” “有人就有人，还吃人啊。”刘花朵咋咋呼呼地嚷道“快把门打开，我给你送了土鸡蛋来了，你们市里吃不到土鸡蛋，吃的都是人工蛋。对身体不好。” 刘非凡急得头顶冒火。床上的吴雪还在睡梦里。关键是她遍身没有一根纱。这要让大姐看到了，该多尴尬？ “姐，你稍等一下。”刘非凡一边说，一边要强行关上门。 就在这时，他背后响起了吴雪的声音。 第86章 姑姐大战 吴雪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当即让刘花朵生了气。 她双眼圆瞪着怒视着弟弟刘非凡，“你不是说，你们离婚了吗？她怎么还在你这里？” 刘花朵一边说着，一边猛地推开刘非凡，大踏步进了房间。 屋里突然闯进人来，吓得吴雪尖叫一声往被子里钻。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清是刘花朵，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喊了一声，“姐。” 刘花朵却一点也不给面子，她阴沉着脸，咬着牙问道“吴雪，你不是与我弟离了婚吗？你还来他这里干什么？人要脸，树要皮，离了就离了。” 吴雪急得满脸通红，她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只好将被子使劲往身上裹。 刘花朵是个出了名的泼辣女人，娘家做女时，就敢与村里妇女对骂。嫁了人后，更是锦上添花一样。但是，她是个讲道理的人，特别溺爱弟弟刘非凡。 她曾在多个场合说过，弟弟就是她的天，她的地。与父母只有半辈子的缘分，与兄弟却是一辈子的缘分。 刘非凡娶吴雪，非但父母不愿意，她这个做姐姐的当时也是反对最激烈的一个人。由于刘非凡态度坚决，她只好调转过来帮弟弟去说服父母。 按刘花朵的说法，弟弟做错了事，别人可以打她一顿，甚至可以要她的命。但是，却不能动刘非凡一根手指头。谁动他，她就会去拼命。 刘花朵被盛传为真正的扶弟魔。 虽然她最终支持弟弟娶了吴雪，但她与吴雪的关系并不好。 在刘花朵看来，吴雪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外面招摇过市，这不就是在勾引别的男人吗？她私下警告过弟弟刘非凡，娶漂亮老婆没错，但一定要看紧！ 刘非凡却不以为然，虽说身边一直有风言风语，但是他始终选择相信吴雪。 吴雪挨了骂，也来了气。她没好气地说道“姐，你是不是希望你弟弟离婚啊？” “是你要离的，又不是他要离的。”刘花朵冷冷笑道“吴雪，你自己说的话，不会不记得吧？” 吴雪便去看刘非凡，质问他道“刘非凡，我说过要离婚吗？” 刘非凡进退两难，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他支吾着说道“姐，小雪，你们先不要吵了，好不好？” “不行！”刘花朵看一眼躲在被子里的吴雪，轻蔑地哼了一声道“有些女的啊，生来就贱。也不看看时候，青天白日的，往男人床上钻，脸往哪里放？” 吴雪急得脱口而出道“我往我老公床上钻，有错啊？” 刘花朵一点也不让她，大声道“你们都离了，他还是你什么老公？再说，你现在往他床上钻，保不定晚上你又去钻别的男人被窝。” 吴雪斗嘴，自然不是刘花朵的对手。小说 一番交锋过后，她急得捂着脸哭了起来。 刘花朵却一点不在意，她冷笑着说道“你这个女人，是不是看我家非凡有出息了，后悔了啊？我告诉你，我家非凡就是打单身，也不会要你了。” 说着，她转过头看着刘非凡说道“非凡，我差点忘了一件事了。影萱姑娘让我告诉你，她毕业会回香河市工作。” 刘非凡苦笑道“她去哪工作，与我有什么关系呀？” 刘花朵瞪他一眼道“你傻啊，人家暗示你都不明白啊。”她看了一眼被子里的吴雪，冷哼一声道“你若还要脸，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家非凡了。” 说完，她蹬蹬出门走了。 刘花朵突然闯进来开了一顿炮，把吴雪轰得五荤六素。直到刘花朵走了半天后，她才心有余悸地问刘非凡，“这个死疯婆子走了？” 刘非凡哭笑不得，家人与吴雪关系一直僵持，他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尽量减少让他们接触的机会。他曾尝试着劝过吴雪，希望她主动放低姿态，但吴雪撒娇不愿意。她讥讽刘非凡，“你愿意让你老婆在别人面前矮一头呀？” 确定刘花朵走了，吴雪赶紧从被子里钻出来，手忙脚乱穿衣服，似乎怕刘花朵突然转回来杀一个回马枪一样。 衣服穿好了，吴雪似乎来了底气。 她猛地冲过去，将刘非凡压在床上，张嘴咬住刘非凡的一条胳膊，含糊不清地质问他，“刘非凡，你是不是告诉你姐，我要与你离婚？” “本来就是啊。”刘非凡吃痛，求饶道“小雪，我姐就是这么个臭脾气。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我吃亏。” “你吃亏了吗？”吴雪松开嘴，委屈地哭了起来。 “刘非凡，我们结婚的房子，还是我爸妈拿的大头。你娶我，一分钱彩礼都没出。等于是我倒贴嫁了你，你还吃亏？” “我没说我吃亏啊。”刘非凡揉着被吴雪咬出来的一圈牙痕， “那你刚才都不替我说句话？” 刘非凡无奈解释道“你们一个是我老婆，一个是我亲姐，都是我爱的人，你让我说谁啊。” “谁有理，你帮谁啊。”吴雪大哭道“嫁到你们刘家，我是前世造孽了。你们一家人都欺侮我。” 刘非凡搂着她的肩膀劝她道“你傻啊，你要与我过一辈子的。再说，你不欺侮我家的人就谢天谢地了，他们哪敢欺侮你啊。” “你没瞎眼吧？”吴雪哭道“刚才你姐那样骂我，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活啊？我要死给你看。” 闹腾了好一会，吴雪终于安静了下来。 刘非凡的一颗心刚放下，吴雪突然问他道“影萱是谁？” 刘非凡迟疑一下道“我姐村里的，在燕大读书。” “男的女的？” “你猜呢？”刘非凡笑着问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了吧？” “听这名字。肯定是女的。你们认识？” 刘非凡点点头道“认识，小时候我去我姐家走亲戚就认识了。” 吴雪哦了一声，似乎很随意地问了一句，“漂亮不？” 刘非凡迟疑一下，说道“还行吧。” “你姐是什么意思？”吴雪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什么她毕业回香河工作？她回香河工作管你什么事？刘非凡，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了？” 刘非凡心里暗自叫苦，女人一旦生疑，根本无法解释。 他在心里暗自责怪姐姐刘花朵嘴多，什么话不好说，偏拿一个冯影萱来说事。她难道忘记了影萱妈与她打架的事了？ 他矢口否认瞒了什么事。但不管他怎么解释，吴雪都表现出一副根本不相信他话的表情。 第87章 左右为难 女人生气起来，都是蛮横无理，且不可理喻。 吴雪在刘非凡嘴里得不到想知道的答案，她干脆一怒之下，扬长而去。 刘非凡哭笑不得。结婚几年来，每次夫妻之间拌嘴吵架，都是以他投降结束。吴雪有一招能致刘非凡死地。她吵架之后就会往娘家跑。并且一去，根本不回头。 倘若刘非凡不主动上门去接，他的岳父母便会轮番上门来轰炸他。 刘非凡深知岳父母看不起自己。在吴雪父母心里，吴雪的老公应该就是两种人。一种是非常有钱的，一种是非常有权的。 遗憾的是刘非凡两者的边都沾不上。以吴雪父母的人生经历，他们能准确判断刘非凡的未来不会有太多的出息。 刘非凡出身农村，祖上都是农民，就没一个当官的。由此可见，他非世家子弟。 其二，刘非凡是县委书记陈太平邀请回来平梁县工作的。除了陈太平这条线，他在仕途上再没其他路线可走。偏偏在平梁，又不是陈太平说了算。 真正在平梁说得上话的人，是县委副书记武工。 其三，刘非凡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精明的人。在平梁工作几年，连武工的线都没搭上，只是一味跟着陈太平晃。如果陈太平调走了，他刘非凡就剩下一个孤家寡人。 综合以上所有缺点，在吴雪提出要嫁给刘非凡的时候，遭到了她父母激烈的反对。 然而，吴雪还是深爱着他的。两人在双方父母都反对的前提下，悄悄登了记。吴雪父母眼看着生米煮成了熟饭，木已成舟，不得不忍痛将女儿嫁给刘非凡。 有了这些隔阂，以至于刘非凡只要与吴雪有点小矛盾，吴雪父母便会强力介入。特别是吴雪妈妈，她天生有副好嗓子，多年舞台唱戏的经验，让她出口成章。她骂起刘非凡来，简直是字字珠玑，句句入心。 下午闲着无事，刘非凡还是忍不住去了办公室。 朱顺看到他来，眼光从眼镜上边射出来看着他问“小刘，你不是休息吗？怎么来办公室了？” 刘非凡道“闲着也无聊。我想把上次社会调查的材料整理整理。” 朱顺摇着头道“这事你还放在心里啊？小刘啊，这个已经有结论了，你就不要操这个心了。你说，香河市的治安到底是好是坏？” 刘非凡迟疑一下说道“谈不上好吧？” “谈不上好就是坏嘛。”朱顺笑了笑道“治安不好，就是领导管理水平有限啊。你的意思，是莫书记没管好香河市？” 刘非凡一听，觉得话不对劲啊。朱顺怎么一张口就给自己戴了这样一顶质疑领导领导能力的帽子？ 他连忙解释道“老朱，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吧？” “是吗？”朱顺惊讶地扫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低下头看面前的文件。 刘非凡见他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了，也不再说话。顾自从抽屉里拿出材料来，准备将材料从头至尾看一遍，补充一些内容进去。 没过多久，听到敲门声。 刘非凡正想起身去开门，对面朱顺却拿眼色制止了他。 他自己过去开了门，与门外的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话。 刘非凡扫了一眼，发现门外是烟草专卖局的郑伟经副局长。 朱顺很快回来了，一声不响又去看文件。 刘非凡随口问了一句，“老朱，这郑副局长与你是朋友吧？” 朱顺警惕地抬起头，“小刘，你什么意思？” 刘非凡楞了一下，小声说道“我看他经常过来找你，以为你们是老朋友。” “他经常过来吗？”朱顺哼了一声，“你那只眼睛看到他经常来啊？小刘啊，你不要太武断啊。老郑是烟草局的领导，他与我毫无关系。” 刘非凡笑着说道“是不是他们烟草局那个强行要求商户买他们的展销柜子的事还没搞定？” 朱顺没有搭理他，又冷哼一声道“小刘，以后不要有太强的好奇心。这件事现在是欧阳副处在处理。你想做的答案，你自己去问欧阳副处嘛。” 刘非凡哦了一声，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他感觉朱顺今天有些不对劲。似乎每句话都在针对自己一样。 他被安排与朱顺同一个办公室，是处长刘耀的意思。刘耀明确说了，刘非凡刚调进市委机关工作，有一段适应的时间。朱顺是老办公厅了，让他带带刘非凡，再合适不过。 既然朱顺是以师父的面目出现，那么他就应该让刘非凡与他一道去接触业务工作啊。然而，朱顺却好像处处都在防着他一样。比如烟草专卖局这个案子，他就不让刘非凡沾边。 朱顺突然起身，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没与刘非凡打招呼，开门走了。 刘非凡也没多想，朱顺不在，他更好专心整理材料。虽说朱顺已经暗示了他，市里对社会治安问题有了结论，他此时再拿社会治安问题说事，会里外不是人。 毕竟，从某个层面而言，认为社会治安环境不好，就是否定了市委莫书记的工作成绩。 刘非凡却不是这样想的，他认为作为一名市委领导的助手，就应该将真实情况反映给领导，便于领导决策。 还没看几行字，门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欧阳群副处长。 办公厅二处一正两副的格局，欧阳群副处长平常很少去别人办公室串门。 欧阳群看了一眼屋里没见着朱顺，问了刘非凡一声，“老朱人呢？” 刘非凡连忙答道“欧阳处长，老朱可能外出办事去了。刚才还在的。” 欧阳群哦了一声，他没有转身走，反而推门进来了。 “小刘啊，工作还顺利吗？”欧阳群关心地问。 刘非凡笑笑道“还好。我刚来，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请处长多多指导。” “不用那么客气嘛。”欧阳群笑笑，突然问“听说这几天市委领导安排你出差了？” 刘非凡赶紧解释道“是的。市委莫书记安排我去了一趟平梁县。” “不错嘛！”欧阳群赞赏道“小刘，你一来，主要领导就亲自安排你出差。这可是荣誉，是信任啊。希望你好好珍惜，认真办事，为领导排忧解难。” “对了，你这次去平梁，主要是办什么事？”欧阳群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刘非凡闻言，顿时为难起来。 欧阳群作为他的直接领导，完全有资格了解他的工作内容。他不如实汇报，就是不称职。可是莫书记已经有言在先，不让他将寻找金丝楠木的事说出去。 那么，面对欧阳群的问题，他答还是不答？ 第88章 一物降一物 刘非凡最终没将实情告诉欧阳群。欧阳群明显不相信他的话，却没再追问，端着茶杯摇摇晃晃从他办公室走了。小说 第二天，市委办公厅便流传出来一个小道消息——刘非凡在为莫书记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究竟是什么秘密任务，没人说得清。 以至于朱顺看见刘非凡一本正经在写报告时，他故意弄出声响，待到刘非凡受惊抬头时，他赶紧解释道“小刘啊，你看看我，年老了就这样，迎风就流泪，放屁屎就来。老了，不中用喽。” 刘非凡被他的话逗笑了，安慰他道“老朱，你怎么能说自己老了呢？按国外的标准，你还是中青年啊。” 老朱摇头说道“外国人说的话，我们可不能听。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一直没消停啊。” 刘非凡一笑了之。 朱顺叹口气道“人啊，一旦老了，就没人重视了。想我当年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领导也和喜欢差遣我。其实啊，像我们这类人，领导看得你起，才会差遣你。领导要是看你不起，或者不信任你，根本就不在乎你的存在。” 他突然将头凑过来，压低声问道“听说，你在给莫书记执行一桩秘密任务？” 刘非凡苦笑道“哪有的事，都是道听途说，无中生有。” “不可能，不会是空穴来风。”朱顺似乎在自言自语道“不过，我倒有一个消息，你想不想听？” 刘非凡笑了笑道“如果是秘密，我就不听了。” “也不算是秘密。”朱顺道“小刘，你知道吗？市里决定搞一次严打。” “严打？”刘非凡惊异地问道“不是没通过吗？” “领导的心思，谁能把握得住啊。而且我还听说，让市里决定严打的原因，与你多少有关。” “与我有关？”刘非凡愈发惊讶了，惴惴不安小声道“怎么与我有关了？” 朱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莫书记嘱咐刘非凡休息几天，实际上刘非凡一天都没休息。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处长刘耀突然将刘非凡叫到办公室去了。 一进门，刘耀便满脸堆笑道“小刘，从明天起，你不用来办公室上班了。” 刘非凡吓了一跳，心想自己才来办公厅不到一个月，办公厅就要将他辞退吗？ 他小心问“刘处长，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刘耀看他紧张的样子，摇摇头笑了起来，“小刘，你是不是在胡思乱想了啊？不来办公厅，是另有安排。你安心等通知就是了。对了，你的编制和人事关系还在办公厅的，临时安排，不用多想啊。” 尽管刘耀反复叮嘱他不要多想，刘非凡还是忍不住要胡思乱想。 从平梁县三斗镇突然调入市委办公厅工作，刘非凡到现在还像做梦一样。虽说他知道陈太平书记一直对自己抱愧，也一直在想方设法帮他。但是，他知道陈太平还没有能力将他调进市委办公厅。 有人说，刘非凡能调进市委办公厅，在于他救了莫书记的千金莫伊。他工作的调动到底与救人有不有关，他在试探过莫伊之后，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 当然，他没胆子去问莫书记。 他记得组织部找他谈话的时候，问过他对香河市未来发展的看法。刘非凡当时不假思索地表示，香河市的发展滞后了，原因在于地方对经济发展重视不够。 当着组织部的人质疑上级领导工作，刘非凡不说第一人，也绝没第二个人会这样做。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他在那时候感觉到前途一片灰暗。原本以为借着党校培训能有一个新的起点，偏偏培训班出事，被领导强行解散。 培训班的解散，刘非凡被视为罪魁祸首。 大家一致认为，如果刘非凡在临水县不搞出什么环境的事，怎么会出现后面的事？尽管大家都知道是跳进了别人设置的陷阱里去了，可是事实俱在，大家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本来党校培训就是一个走过场的事。大家和和气气混过去培训时间，到时安排去重点岗位履职，一路春风踏上仕途。 党校的培训教学计划其实就是在为大家铺路。这次培训学习不以理论为重点，而是安排学员下到各县市区搞调研，目的就是熟悉各地的情况，方便今后上任后能很快上手。 谁能想到，刘非凡这根搅屎棍将大家的计划都搅黄了。据闻，市委领导对培训班闹出来的丑闻非常生气，参加本届培训班的学员，被内定为三年之内不得提拔晋升。 也就是说，刘非凡一个人断了三十多个人的前程。 培训班解散后，学员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唯有刘非凡被破格提拔到市委办公厅工作。他等于是不幸之中万幸的人，他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新岗位上干出一番事业来。 可是，刘耀突然通知他不用去办公厅上班了，这不是在告诉他，他还没开始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吗？ 惶恐不安的又过了两天，他终于接到了殷实的电话。 殷实让他晚上去一趟莫书记的家里。 刘非凡爽快答应。过去让他去，他心里并不情愿。他担心去得多了，引起别人误会。认为他在抱莫书记的大腿。 这次爽快答应，是因为他想去看看，沈露辅导莫伊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吃过晚饭，刘非凡去街上转了一下，买了一些水果，提着去莫书记家。 他总觉得上门做客，空着一双手去，显得太不近人情。虽说莫书记家里根本就不缺他这点水果，或许人家正眼也不会瞧一下，但是这是他做人的本分。 开门的是殷实，看见他提了一兜子水果过来，脸上浮出一丝难以琢磨的微笑。 “你这么这时候才来？”殷实责备他道“你知道莫书记等你等多久了吗？” 刘非凡连忙抱歉道“我怕太早过来，莫书记不在家。” “行了，快进屋吧。”殷实招呼他道“莫书记在书房，我带你过去。” 突然门一响，莫伊从她房间跑了出来，她搂着刘非凡的隔壁嚷道“刘大哥，你怎么今天才来呀？这么久不来看我，你忘记我啦？” 刘非凡尴尬地笑道“没有没有，工作太忙了。” 莫伊噘着嘴道“鬼信你。” 这时候，沈露跟着出来了。她冲着莫伊喊了一声，“好啦好啦，回房间了。” 莫伊似乎很怕沈露一样，她恋恋不舍松开手，一步三回头回去了房间。 殷实低声说了一句，“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第89章 怜香惜玉 莫书记看见刘非凡进来，颔首道“随便坐吧。” 殷实给刘非凡倒了一杯茶后，转身正要出门，被莫书记喊住道“小殷，你也坐下来一起听听吧。” 莫书记的话题一开始便直奔临水县问题。 “小刘，请你来，是想听听你在临水考察时的一些事。”莫书记开门见山道“你对市委解散培训班有什么看法？” 刘非凡讪笑道“我没看法。” 莫书记微笑道“没看法不对吧？今天是我们非公务聊天，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嘛。” 刘非凡小声道“我认为，解散培训班的决定是对的。培训班在临水县闹出来的事，在社会上造成的影响不太好。”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刘非凡茫然摇头。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说。临水党校断水断水，目的就是驱逐培训班。驱逐培训班的深层次原因，又在于刘非凡私自跑去伏龙镇搞什么环境调查。 刘非凡不想将解散培训班的原因归咎在自己头上。他深知一下得罪全香河三十多个人的后果会有多严重。 关键是这三十多个人原来都是香河最有前途的一帮人。如今因为受培训班的连累，他们的前途都被蒙上了一层灰尘。 “市委派了工作组调查了培训班的情况。”莫书记似乎是在暗示刘非凡，“看来，问题不是出在培训班本身上啊。” 刘非凡脱口而出道“莫书记，我认为，培训班在临水出事，其实都是有预谋的。目的是阻止培训班在临水深入调查，找到问题。” “那么你觉得问题出在哪？” “临水的环保出了大问题。”刘非凡直接将问题暴露了出来，“一条临水河，白天看不出问题，晚上排污非常严重，河水都是黑色的。而且，因为环境污染特别严重，临水河两岸百姓这几年患癌症的村民比过去多了几倍。” “你知道临水是我们香河的经济大县吗？”莫书记脸色严肃地问。 刘非凡将心一横道“我知道。但是如果要让老百姓的健康来换取经济的发达，我宁愿选择经济不发达。” 莫书记脸色一沉道“你说得轻巧嘛。你知道临水县一年的gdp占了全市的三分之一吗？” 刘非凡心里不安起来，莫书记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他似乎对刘非凡的话不太满意。 刘非凡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心里话。 “莫书记，我认为，靠地下资源发展经济，不是长久之计。资源总有匮乏的一天。而且资源一旦被无限制的挖掘，会造成严重的生态失衡。恶果终有一天会到来。一个地方经济的发展，应该着眼于工业发展。这个世界上，凡是搞工业的都富了。我认为，社会发展，工农业齐头并进才是唯一的选择。无工不富，无农不稳。” 莫书记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道“小刘啊，你这个无工不富，无农不稳的理论是哪里来的？” 刘非凡讪讪笑道“我读大学的时候，我导师这样说过。而且我总结了一下全球各个国家的发展历史，觉得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哪我问你，香河市要想发展工业，应该从哪下手？” 刘非凡尴尬道“莫书记，您是领导，我们都跟着您走。” “废话！”莫书记笑骂了一句，“我也不是三头六臂。” 气氛在莫书记的笑骂声里松弛了下来。 “刘耀与你说过了吧？”莫书记突然问他道。 刘非凡轻轻嗯了一声。 “小刘，小殷，你们两个明天跑一趟燕京吧。”莫书记吩咐道“到了后，直接去驻京办。驻京办的同志会告知你们的任务。” 莫书记没有说出来让刘非凡和殷实去燕京的任务，而是告诉他们驻京办会通知他们。这就让任务显得神秘了起来。 “这段时间，你们两个安心在燕京办事。”莫书记叮嘱他们道“遇事一定要互相商量。就这样吧。” 谈话就这样结束了。刘非凡离开莫书记家时，脑袋里还一片糊涂，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任务。 殷实送他出门，刚好沈露辅导也结束了，她要与刘非凡一道离开。 两个人走在市委家属大院里，刘非凡主动问了一句，“辅导还顺利吧？” 沈露白他一眼道“刘非凡，你够狡猾的啊，人家明明是请你辅导，你却转嫁到我身上来。” 刘非凡得意笑道“你能从平梁一中调进香河一中，你应该感谢我。” “好啊，我感谢你。”沈露趁刘非凡没注意，突然一把掐住他腰上的肉，痛得刘非凡差点要跳起来。“还要我感谢你不？” “不要了不要了。”刘非凡连声求饶，埋怨道“你下手够狠啊，今后嫁了人，你老公会死你手里。” 沈露得意道“不怕死的就来啊。” 出了市委家属大院，两个人要分道扬镳了。 刘非凡往东，回市委宿舍。沈露往西，回香河一中。 沈露道“刘非凡，你来市里工作，我还从没去你家里看看呢。” 刘非凡道“我现在住单身宿舍，哪有家？” “小雪不是买了房了吗？”沈露微笑道“什么时候搬进去新房，一定要请我喝喜酒啊。” “要搬她搬，我不会去住的。” 沈露吃惊地看着他问“你们吵架了？” “没有。” “没有为什么不去住新房啊？”沈露狐疑地问道“刘非凡，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哪有那么多的事。”刘非凡淡淡说道“我习惯住宿舍了。” “骗鬼！”沈露笑骂道“刘非凡，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可是见到小雪腿肚子就发软的人，你会舍得不与小雪一起住？” “老夫老妻了，哪有你说的那样。”刘非凡讪讪说道“算了，我不与你说这些了。你回去吧。” 沈露道“又不是太晚。我饿了，要不，你陪我去吃点东西？” “不去。”刘非凡坚决拒绝道“我不饿。” “你不饿我饿啊。”沈露委屈说道“你这个人，就没一点怜香惜玉的心理吗？” 刘非凡嘿嘿地笑，道“我要怜的香，是吴雪的香。我要惜的玉，也该是吴雪那块玉。” 这句话显然伤到了沈露的自尊，她瞪了刘非凡一眼，转过身蹬蹬蹬走了。 第90章 老同学李潇 站在燕京街头，刘非凡不免唏嘘感叹。 自从离开学校后，他再没回过。即便学校搞百年庆典，请柬都发到平梁县他手里了，他也没过来参加。 刘非凡不参加校庆，究其原因是他觉得太过惭愧。想当年，他在学校也算得上是一个风云人物，同学一致认为，他刘非凡从政，一定会有一个辉煌的前途。 遗憾的是他确实从政了，却几乎是在虚度光阴。 同学当中，也有像他毕业后从政的。但人家基本都是官运亨通，踌躇满志。 刘非凡毕业前夕，燕京大部委曾给他伸过来了橄榄枝。只要他拿到毕业证，就能顺利进入部委工作。这根橄榄枝曾羡煞了无数同学。谁不想毕业后能留在燕京大部委工作啊。 平梁陈太平的出现，让刘非凡放弃了去大部委工作的机会。就像陈太平怂恿他时说过的一句话一样，“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何况，基层经验将会是你人生最宝贵的财富。” 陈太平这句话确实让刘非凡感觉到在理。加上陈太平许诺要给他一个舞台，他才义无返顾回到了平梁。 殷实是中原本省大学毕业的，他的学校虽与刘非凡的母校都属于985，但是不可同日而语。 看到刘非凡感慨的样子，殷实打趣道“故地重游，想起你的老情人了吧？” 在殷实他们这个年龄的大学时代，在校如果没有发生过一起爱情故事，都将被视为不解风情，不懂浪漫的人。人们都说，大学是恋爱者的天堂，这句话一点都没说错。即便没有付诸过行动，也很难保证曾经没有心动过。 刘非凡在大学期间是少有的没有涉足爱情的人。并不是他不懂浪漫，也不是他不解风情。因为他的优秀，当时不少女孩子主动向他传递过爱情的信号。 然而他不管遇到多么心动的女孩，他都会婉言谢绝他人的爱情。 他说过，一个男人如果没有事业，再美好的爱情都是建立在风雨飘摇当中。 殷实的话，让刘非凡淡淡一笑。他虽然没有殷实所说的老情人，但却有一个住在他隔壁铺的兄弟。 这位兄弟是安徽人，长得白白净净的，像女孩子一样的秀气。 兄弟姓李，全名李潇。与刘非凡同龄，来自安徽农村。因为两个人的出身一样，因此从进大学门开始，两个人的关系就比一般人要好很多。 有一件事刘非凡从来没向任何人透露过，那就是他婉拒燕京部委的同时，将李潇推荐了过去。 不知是李潇命好，还是他本身足够优秀，部委居然接纳了他。 后来，刘非凡远赴平梁，李潇就留在了燕京。 按照莫书记的交代，刘非凡他们进京后第一站就是去香河驻燕京办事处。俗称驻京办。 现在的驻京办已经不受实际意义上的驻京办了。某年，上面明令禁止地市级政府在京设立驻京办。于是，驻京办摇身一变，变成了联络处。 但是，人们还是习惯称联络处为驻京办。 “去驻京办？”殷实问他。 “好！”刘非凡在燕京读了五年书，他利用节假日休息时间，骑着单车将燕京周围都走了一个遍。即便几年未回来，眼前的一切似乎没有太多的改变，让他常常触景生情。 香河市驻京联络处在三环外了，是一栋七层的独立小楼。 香河在京能拥有属于自己产权的场地，还得感谢上上届老书记。在当时一刀切撤销地市级政府驻京办的时候，老书记果断斥资在三环外买下了这栋小楼。 如今，这里已经成为香河市来京办事干部的落脚点。 驻京办撤销后，便不允许挂牌。联络处的叫法，也是地方政府变通的一种叫法，自然也不能挂牌。于是，联络处便挂着一个贸易公司的牌子。 当然，做生意不是联络处的目标，香河市财政每年拨付给联络处的资金不会少于五百万。这五百万，足够支撑联络处的运行。何况，七层小楼还被开发成为一个拥有住宿、餐饮的经营性场地。每年还能赚到不少钱。 联络处主任是香河市政府副秘书长恭维，他的兄长就是香河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恭敬。 恭维在联络处已经工作了近十个年头，在京对外的称呼为香河天籁贸易公司董事长。 恭维习惯别人称呼他为“老板”，对叫他“副秘书长”称谓的人一点不感冒。 路上，刘非凡给李潇打了一个电话。 李潇一听是刘非凡，显然有些激动。他连忙问道“非凡，你在哪？” “我来燕京办事。”刘非凡笑呵呵说道“李处，你还好吧？” 李潇没说自己好，也没说自己不好。他在一年前已经晋升为正处级干部，与现在还挂着一个副科的刘非凡相比较，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晚上一起吃饭。”李潇发出邀请，感叹道“非凡，算起来，我有六年没看到你了。” “吃饭就算了吧。”刘非凡推脱道“我这几天如果事情办得顺利，离京前，我们再聚一聚。” “不行。”李潇果断干脆说道“今晚我们一定要见见。我还有很多事想要讨教你。” “你开玩笑吧？”刘非凡苦笑道“你一个京中首长，还要问我这个地方小办事员？你别笑话我了啊。” “我是认真的。”李潇迫不及待说道“对了，还有一个意外惊喜，等见面你就知道了。” 李潇说他们六年没见，一点都不假。 当年同学各奔东西的时候，大家组了一个群方便联系。分别以后，大家都在群里闲聊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事。刘非凡起初也参加大家一起聊天，知道有一天一个同学在群里问他，“刘非凡，你现在怕是已经干上县长了吧？” 刘非凡只发了一个尴尬的表情。 后面一个同学紧跟着来了一句话，“天下第一傻逼！” 尽管他没指名道姓，但谁都知道这句话是针对刘非凡来的。 刘非凡装作没看见，紧接着，这个同学又发了一条信息，“自命不凡的人，往往都是死得最惨的人！” 那一场论战持续了两天，群里同学从开始的隐晦表达发展到公开质疑刘非凡当年的选择。特别在得知刘非凡在县里团组织系统混时，所有人无一例外表示了沉默。 也是因为那场论战，刘非凡选择从同学群里退了出来。 直到退出来之后，他才蓦然发现，原来群是他们同学之间唯一的一个联系纽带。退了群，就等于与全体同学断了联系。 即便李潇，也无法联系上刘非凡。 第91章 京城接风宴 恭维对刘非凡他们的到来表现出绝对的热情。 他安排了专人负责刘非凡他们在京的一切服务，包括出门用的司机、专车以及一日三餐和住宿。 联络处自己有宾馆，他和殷实被分开安排。 刚将房间安排好，就有人过来请他们去吃饭，说是老板早就等在餐厅了。 联络处七层楼，一层一半为大堂，另一半是一家小型超市。二楼餐厅，三楼洗脚按摩。四、五、六楼是宾馆。七楼为联络处办事机构。 刘非凡住四楼单人间，殷实住六楼商务间。酒店服务员解释是因为商务间没有多余的房间，只好委屈刘非凡住四楼单间。 二楼餐厅是一家以经营海鲜为主的酒楼。全部为包厢设计，进门就是厚厚的地毯，脚踩在上面，就像踩在云朵上一样，飘飘悠悠的，似乎落不到实处。 包厢内部装修更显富贵荣华。当中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灯光却十分柔和。厚厚的窗帘将外面的世界完全遮掩隔断。 屋中央一张暗红色的巨大旋转餐桌。餐桌中央是一座氤氲着浓雾的假山造型。令人惊奇的是假山上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应俱全。 恭维见刘非凡他们进来，主动起身握手，笑道“两位远道而来，我这里备了一杯薄酒，为两位接风洗尘。” 殷实客气笑道“老板客气了啊！大家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了，随便就好。” 恭维一本正经道“殷秘书，话不能这么说嘛。这位非凡同志，我可是第一次见。” 他主动伸手过来与刘非凡握，刘非凡不敢怠慢，赶紧生过去双手，紧紧握住恭维的手说道“谢谢领导，打扰到领导了。” 恭维大笑道“小刘，你不用那么客气。大家都是为莫大老板打工。快坐快坐。” 他不但喜欢别人叫他“老板”，他自己也将莫书记叫“老板”，只是在老板称谓之前加了一个“大”字，突出莫书记的身份与地位出来。 大家刚坐下来，恭维便对刘非凡两个说道“这样不行，得找几个美女助兴。” 他招手叫过来人，低声说了几句。然后转过来脸笑道“这样，每人配一个，谁也不许推辞。” 恭维将话已经说死了，刘非凡便不好意思婉拒。 再说，在外应酬，免不了逢场作戏。若是自己一意孤行去婉拒，反而显得自己过于小家子气。 既然是接风宴，自然少不了酒。 上来的是五斤装的大茅台，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恭维指着大茅台笑道“你们喜欢不？喜欢的话，回去的时候，每人带一瓶走。这次可是好机会，我托了不少人，才弄到几件货。” 殷实抢先道“老板送，我们哪有不要之理。先谢谢老板了。” 恭维毫不掩饰道“殷秘书，你顺便带一件给大老板。免得他接待客人的时候，常常拿不出像样的酒。” 正聊着，门一响，进来四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她们显然与恭维很熟，一进门便娇笑着喊老板，花蝴蝶一般飞到恭维身边。 恭维摆摆手道“你们都给我认真点。今天来的可是我香河的两位贵客。你们都给我听着，必须给我伺候好。谁没伺候好，打谁的屁股。” 其中一个穿短裙的姑娘立即将她漂亮的臀递给恭维，娇滴滴道“老板，你倒是打呀。” 恭维大笑，伸手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拍拍她的屁股道“都跟我听清楚了，我这两位客人只要有半点不满意，你们哪......” 他没将话说完，而是转过脸对刘非凡和殷实说道“你们挑，挑剩下的归我。” 许一山早就留意了，进来的四个姑娘当中，穿短裙的显然是她们当中的头。虽说她们穿着很时尚，却并不暴露。而且从她们的打扮来看，显然也不是风尘女子。 两个人都看了出来，短裙姑娘是恭维专用的。剩下的三个，刘非凡挑了一个眉眼清秀，看起来有点像吴雪的姑娘、殷实叫了一个胸特别大，特别诱人的姑娘。剩下的两个，就一左一右陪着恭维坐了。 恭维如此安排，令刘非凡多少有些意外。殷实却是一副坦然的样子，看来他对这一套早就熟悉了。 菜上来，短裙姑娘立即站起来倒酒。酒瓶盖一打开，满屋便流淌了浓浓的酒香。 恭维指着大茅台道“今晚的任务，就是干完这瓶酒。酒不喝完，谁都不许离席。” 许一山心想，五斤装的大茅台，三个人喝，平均就是一斤半还要多。他对自己的酒量深信不疑，但一次性喝一斤多的酒，他还从没尝试过。 酒过三巡，气氛已经变得热烈起来了。 这时，短裙姑娘站起了身，她一手拿着扎壶，一手端着酒杯，笑盈盈道“老板，二位贵宾，现在轮到我来敬酒了啊。我先打个样，你们跟着我来，一个都不许偷懒耍滑。”小说 恭维道“对对对，颖姑娘，你打个样。” 短裙姑娘并没先从恭维哪里开始敬，而是直接走到了殷实面前，笑眯眯道“帅哥，从你这里开始，你可要带好样哦。当然你可以不喝，不过，不喝的话，你钻过去，今晚一杯都不让你端了。” 她居然比划了一下她短裙下的两条纤长的细腿，示意谁不喝，谁就从她两条腿中间爬过去。 刘非凡觉得这女的说话有点张狂了，她难道不知道殷实是堂堂的干部，为了躲避喝酒，就要忍受她的胯下之辱骂？如果是玩笑，这玩笑也开得有点过火了。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恭维居然带头鼓掌，“颖姑娘这个主意好，谁不喝，谁钻裤裆。” 殷实红了脸，他为难起来，想解释，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作为领导秘书，殷实平常是滴酒不沾的。喝酒很容易误事，万一领导需要，他却醉得一塌糊涂，那还了得？ “放心吧，大老板不在。这里我做主嘛。”恭维劝慰着殷实说道“就算醉了，你也不用担心，我让她们照顾你休息。” 殷实只好硬着头皮与短裙姑娘一口气干了三杯。 三杯过后，殷实以为结束了，不料短裙姑娘说道“来而不往非礼呀，帅哥，你得回敬我三杯哦。” 与短裙姑娘喝了三杯，加上开局三杯，殷实明显已经有了醉意。他的脸红得就像一块红绸布，人似乎也有些站立不稳起来。 如果再加三杯，殷实必倒。 第92章 喝花酒 眼看着殷实支撑不住，刘非凡主动表示，由他来代替殷实喝。 恭维似笑非笑道“小刘，你要代也可以。不过，要代你就得代到底。”他指着另外三个姑娘笑道“她们还没上，你能不能吃得消？钥匙吃不消，我劝你还是别充英雄。” 刘非凡硬着头皮道“没事，醉了就醉了，有恭老板罩着，我不怕。” 他不显山不露水地拍了一下恭维的马屁。恭维看起来很受用的样子，摆摆手道“好啊，小刘既然要当英雄，我们就按规矩来办。一个一个的来，不慌啊。” 殷实见刘非凡站出来维护自己，不禁有些感动，低声道“非凡，还是我自己来。” 刘非凡摇摇头道“我说了，我来就我来。不是我说你殷秘书，你一个耍笔杆子的人，身体素质没我好。我可是个皮糙肉厚的人。不就喝酒吗？” 殷秘书嗯了一声坐下去，嘴里喘着粗气。 短裙姑娘看着刘非凡挺胸而出要为殷实挡酒，她显得有些不高兴，噘着嘴道“你们男人真没意思，喝点酒还请救兵。你这位帅哥很能喝是吧？” 刘非凡微笑道“我也不能喝，不过我胆子大。” “是吗？”短裙姑娘来了兴趣，追问道“你胆子很大呀？我问你，既然你胆子大，我们就玩点刺激的，你敢不敢？” 刘非凡心想，喝个酒，还能有什么花样？再刺激，不就是拿大碗喝？ 有过醉酒经历的刘非凡，深知醉酒的难受。人喝醉了酒，一睁眼，天地都是旋转着的。不过，他总结了一个经验，那就是喝醉了后，再喝就感觉不出酒味，就好像喝水一样了。 面对短裙姑娘的挑衅，刘非凡毫不迟疑地表示，想怎么喝酒在喝，他都接招。现在他心里就一个念头，不能丢了他和殷实的脸。 短裙姑娘回头看了看恭维，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恭维大笑道“你们随意喝啊，不要管我。酒场无大小，开心就好。” 短裙姑娘听了恭维的话，便对刘非凡说道“我们来喝个花酒。” “花酒？”刘非凡狐疑地问她“什么叫花酒？” 短裙姑娘捂着嘴笑了起来，其他三个姑娘也跟着笑了起来。她们笑得花枝乱颤，特别是坐在殷实身边的丰满姑娘，胸脯一起一伏的，恍如大海里的波涛。 “我来说给你听啊。”短裙姑娘停下笑，解释道“花酒就是嘴对嘴递酒。接酒的人要保证一滴不漏。漏了一粒酒，奖励三杯酒。” 刘非凡一愣，小声问道“嘴对嘴？” 裙姑娘将一杯酒倒进嘴里，跑到恭维身边，双手将恭维的头搂在胸前，她勾下头去，将含在嘴里的酒尽数吐进恭维嘴里。 刘非凡看得心惊肉跳，心想与一个陌生姑娘嘴对嘴递酒，这也太暧昧了一点。 没等他质疑，短裙姑娘已经在挑战他了，“你敢不敢？” 刘非凡本来想认输的，可看到恭维有示范在先了，如果自己此时打了退堂鼓，还真被这几个女人耻笑是乡下来的人。 当年他在燕京读大学的时候，就深知燕京人排外的思想特别严重。 在燕京人眼里，燕京以外，都是乡下。即便如魔都，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个比乡下稍微繁华一点的小镇而已。 没人知道燕京人这种自大的心理从何而来。他们似乎从生下来开始，骨子就带着这种自以为是的优越感。 虽然短裙姑娘她们看起来也不像是燕京土著，但在来自香河的刘非凡面前，她们还是表现出了一种超人一等的优越感。 刘非凡当年要是留在燕京，他的户口早就该解决了。 传说，一个燕京户口值一千万。这种地域歧视最不能被刘非凡接受。他知道，即便自己解决了燕京户口，在燕京土著眼里，他还是一个土巴巴的外乡人。 其实，在四个姑娘进门来的时候，她们看刘非凡和殷实的眼光，就流露出来了一丝鄙视。这种眼光被刘非凡敏锐地捕捉到了。 过去，他在燕京经常看到类似的目光。这种目光曾经伤害过他，以至于他在陈太平向他伸出橄榄枝的时候，他义无反顾决定跟着陈太平回平梁。 面对短裙姑娘咄咄逼人的口气，刘非凡淡淡回了一句，“有什么不敢的？你们敢，我就敢！” 还是老规矩，酒一杯不少，但换了一个花样喝。 先由敬酒人嘴里含酒递给刘非凡，刘非凡必须保证一滴酒都不能漏掉。要保证不滴漏，唯有嘴对嘴严丝合缝对接方可。 短裙姑娘却不愿意与刘非凡嘴对嘴喂酒，她让刘非凡蹲下去身子，仰着头张开嘴，她再将嘴里的酒如滴水一样滴进刘非凡嘴里。 刘非凡为难道“你刚才不是这样描述的。这样很容易滴酒的啊。” 短裙姑娘白他一眼道“你是不是想占我便宜呀？” 这一下说得刘非凡面红耳赤起来。他只想到不让酒滴漏掉，那会去想嘴对嘴递酒的暧昧呀。 “你还是先与你的人表演吧。”短裙姑娘推了一下坐在刘非凡旁边的秀气姑娘，“小婉，该你上了。” 这时候刘非凡才知道陪着自己坐的姑娘叫小婉。小婉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她穿得很得体，衣服很合身，将她身体的曲线体现得淋漓尽致。 小婉的皮肤很白，看起来很细腻。让人看一眼便有想触摸一把的冲动。 短裙姑娘显然是小婉她们的头。在短裙姑娘的怂恿下，小婉笑盈盈起身，倒了满满一杯酒在嘴里，示意刘非凡在椅子上坐下，她轻车熟路一样双手去抱住了刘非凡的头，勾下头去，将满嘴的酒吐进了刘非凡嘴里，果然滴酒不漏。 喂酒开始，气氛到了高潮。 恭维让人打开了音响，陪他而坐的女孩起身开始翩翩起舞。 一连喂了刘非凡三杯酒，最后一口的时候，小婉姑娘的舌头有意无意在刘非凡的嘴里撩拨了一下，让刘非凡心神一荡，差点没将一口酒喷出来。 恭维在一边鼓掌道“好嘛，小婉今晚表现不错，该赏。” 短裙姑娘便当着大家的面，快速点了十张钞票，扔在了小婉面前的桌子上。 小婉敬完，接下来该换人上来敬了，没料到一直在一边不敢做声的殷实突然说话了，“这么好玩呀，这么还要人代酒呢？我亲自上了啊。” 包厢里顿时哄笑起来。 第93章 进京内幕 五斤大茅台，最终见了底。 恭维提议再开，刘非凡坚决拒绝了。他虽然有些醉意，但神智完全清醒。殷实就不一样了，在他自告奋勇要求参加喝花酒后，刘非凡看见他的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丰满姑娘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 在刘非凡看来，尽管恭维并不以联络处主任或者市政府副秘书长的身份自居，但现实就是那么残酷地摆在哪里。他是香河市政府领导之一。自己与殷实放浪形骸的一幕，会给人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宴席散去，四位姑娘也被恭维吩咐离开了包厢。 殷实似乎恋恋不舍，跟着丰满姑娘，将人送到门口，才一步三回头转回来。 这一幕都被恭维看在眼里，他笑而不语，吩咐服务员上茶。 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三个的时候，恭维才将他们来京要办的事说了出来。 莫书记有交代，恭维要想办法让刘非凡和殷实拜见燕北省一把手周一顺。燕北省临近燕京，一把手周一顺平常都在燕京的家里。 要见周一顺，燕北省反而不是首选，而是燕京最合适。 在体制内几年，刘非凡自然知道周一顺是谁。 此人原来是中原省政法委书记，公安厅长，是中原省手握重拳的实力人物之一。在他手上，曾经侦破过一起震惊中外的民间集资大案。 如今，该案当事人早已伏法。但案件至今还存在着巨大的争议。 刘非凡最有印象的就是传说中的周一顺是个大大的孝子。据说，他真做到了卧冰求鱼。在他还是中原省公安厅刑警总队总队长的时候，他七十岁的老母亲突发疾病。 按理说，他这样级别的领导，身边人已经不计其数了。他老母亲患病，只要一声令下，不知有多少人会屁颠屁颠的跑断腿。 他虽然位居省里领导，老母亲却不愿与他住城里。而是固执地要一个人住乡下。 放心不下的周一顺便要安排人陪母亲住乡下，却遭到他母亲的坚决拒绝。 周一顺的老家在中原省一个偏远的农村地区，从镇上到他家，步行至少要半个多小时。 老母亲一个人住乡下，怎么能让他放心？可是老母亲却对他的任何安排都坚决予以回绝，从小就对母亲尊重有加的周一顺最终没能逆老母亲之意，他只好拜托左邻右舍照顾他孤身一人在乡下的母亲。 在接到邻居打来电话，他老母亲摔倒之后，周一顺二话没说，当即扔了手头上的工作，驱车二百多公里，赶到母亲身边。 老人需要住院治疗，可是老人又不能坐车。周一顺便将他父亲遗留下来的一个架子车装上，将老母亲抱到架子车上，他不用任何人帮忙，一个拖着母亲连夜走了十几公里，将母亲送到镇上的医院。小说 隔天，他又拖着架子车，将母亲送到县医院治疗。 当时，一个记者偶遇到拖着架子车送母亲住院的周一顺，他根本不相信一个堂堂的省公安厅刑警总队总队长会亲自拖着架子车送母亲住院。 于是，一篇通讯横空出世，登载在《中原日报》上，引起了轰动。 “周斌你们认识吧？”恭维问了一句。 殷实虽然神智不太清了，还是能听懂话。他点头表示认识。刘非凡本来就不认识周斌，他只能摇头。 “周斌在诸州市见到一套香河市出品的家具，表示要买一套同样的家具。为之，诸州的梁山亲自跑去香河市找了莫书记，希望莫书记帮他买这样一套家具。” 恭维说这些的时候，刘非凡心里清楚。梁山来香河时，莫书记还让他与梁山见过面。 当时讨论的主题是，人家周斌并非看中的家具样式，而是家具的材料。周斌想要的是材料，不是家具。 “对了，小刘，听说家具就是出自你的手。”恭维笑眯眯道“可能你还是不识货啊，你们那套家具当中，有非常名贵的金丝楠木在里面啊。” 刘非凡讪讪说道“您说得对，我确实不识货。” “你知道梁山为什么要亲自跑一趟香河找莫书记吗？”恭维笑了笑道“这年头的人，连鬼都变得精明了。现在谁不知道，周书记下一步的仕途就在这燕京城里啊。” 话不用说的太透，刘非凡已经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梁山不顾颜面亲自出马求莫遵义帮忙，目的就是想通过这批金丝楠木来博得周斌的好感。周斌是周一顺唯一的儿子，与周斌走近了，不就是与周一顺走近了吗？ 而香河的莫遵义书记显然看出来了梁山的用意。既然木材出在香河市，这样一个在领导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岂能让给梁山？ “但是......”恭维笑了笑道“他们都错了。” 刘非凡狐疑地问道“怎么了？” 恭维笑了笑道“他们都以为是周斌想要。其实周斌想要金丝楠木，还要绕那么大的一个圈子吗？人家周斌的手脚宽得不可想象，国内没有，国外他还找不到吗？” 刘非凡回了一句道“确实是。” 恭维诡异地笑了笑道“不过，我得到一个消息。周书记想给他老母亲打造一具金丝楠的棺木。” 刘非凡吓了一跳道“现在不都是火葬了吗？还要棺材干什么？” “你知道周书记老母亲为什么坚决不肯跟儿子住城里吗？老人家就是担心自己死后被儿子一把火烧了。像她这样的老人家，传统观念早就深入到骨髓里去了。老人们都认为，人死被火烧了，魂魄都烧散了，以后连鬼都做不成，何况转世投胎。” 刘非凡笑道“这些不过是封建迷信。” 恭维道“偏偏就是这封建迷信，能让人至死不悟。” 刘非凡出身农村，当然明白恭维话里的意思。其实在他老家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一个情况，男女到了六十岁，都会给自己预备了棺木。 当年，推行火葬制度在平梁县就遭到了强烈的抵制。平梁县政府曾经出动人马，将已经下葬的棺木都挖了出来，再将死者拉到火葬场烧了。 此事件最终的结果是死者的一个儿子拿着一把刀，半夜潜入为首人的家里，一口气杀了一家三口人。 尽管杀人者最后也被判了极刑，但火葬制度却因此而慢慢熄火了下来。 毕竟，像平梁这样的山区地区，土葬比火葬似乎更要环保一些。 “如果谁能给周书记老母亲打造一具金丝楠木棺材，这对孝子的周书记来说，会不会是他一辈子都要铭记的恩人？” 第94章 情况复杂 恭维的话，让刘非凡突然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谈话很快结束，恭维表示，他已经按照莫书记的吩咐，正在与周一顺书记取得联系。一旦得到回复，他将陪着刘非凡和殷实即刻赶过去汇报情况。 回到房间，刘非凡久久难以入眠。 他想不到，三斗山上的金丝楠木居然会牵动那么多人的心。从诸州的梁山，到香河的莫遵义，以及燕京的恭维，似乎都在围着金丝楠木在转。 莫遵义书记不让刘非凡将三斗镇的真实情况告诉梁山，就是想断了梁山的念想。 金丝楠木出在香河市，凭什么让他梁山去做人情？这可能是莫遵义书记最基本的想法。他委派刘非凡进京来，目的似乎能看明白了。 到这时候，刘非凡不觉有点惊慌了。他在想，如果莫书记没事先打招呼，梁山问他三斗的情况，他肯定会和盘托出实情。因为，他不会撒谎啊！ 恭维更加直接地将目的说了出来。他说出来莫遵义书记的目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刘非凡总有一点意外，按理说，恭维是不应该将目的说给他听的。 所有围绕金丝楠木的终极目的，其实就只有一个。大家都想利用周一顺是个大孝子的机会，送给他老母亲一具举世无双的金丝楠木棺木，从而获得周一顺的欢心。 因为，大家都明白，周一顺即将入主燕京。 能成为周一顺最信任甚至感恩的人，仕途将会一飞冲天。 想明白了这里面隐藏的含义，刘非凡居然不知道是该鄙视莫遵义他们，还是觉得要向他们学习。 在他看来，这些人都属于投机取巧，拍马钻营的一类人。他们似乎都在寻找一条更快晋升的途径，而没将心思放在为社会创造未来上。 事实上，官员晋升确实存在能力与机会各半的可能。而且机会往往要大于能力许多。通常一名获得上司青睐的官员，晋升的速度要远超脚踏实地执政而不会拍马钻营的人。 难道莫书记也是这类人吗？ 刘非凡的心里第一次打了一个大大的疑问号。 燕京是个真正的不夜城。流光溢彩的城市衬托这是一个盛世年华的光景。远处高楼上闪烁的霓虹灯，像极了一个妖艳的女人，告诉人们这是一个充满了诱惑的城市。 刘非凡思绪万千，怎么也睡不着。 他干脆坐起来，打开了窗户。 一丝凉风扑面而来，风里夹着小雨滴。 这个城市下雨了吗？刘非凡伸出手去，想感受一下雨滴飘落的快意。 然而，他的手伸出去半天，依旧没有感觉到雨滴的飘落。 他突然想起了余十八，便将电话打了过去。 夜未深，余十八应该还没睡。 可是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正当他要挂掉电话的时候，电话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谁呀？” 刘非凡一听就知道是余十八的老婆五嫂子的声音。 “我是刘非凡，五嫂子。”他连忙问道“余书记不在家吗？” 五嫂子犹豫了老半天，都没说清余十八在不在家。在刘非凡让她将电话拿给余十八的时候，五嫂子终于说了出来，“十八不在家。” 刘非凡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里，余十八是个手机从不离身的人。余十八说过，他随时带着电话，就是担心有村民找他找不着。 “余书记去哪了？”刘非凡小心翼翼地问。 五嫂子半天不做声，隔了好一会才压低声说“今天镇上来了一个大老板，要求承包三斗山搞生态养殖。十八不同意，他们大吵了一架。” 刘非凡心里一沉，五嫂子说的这个大老板应该就是许毅。 许毅为承包三斗山，亲自找过县委的陈太平书记。陈书记口头上没有拒绝，只是将问题推在余十八身上。陈书记表态，只要三斗镇没问题，平梁县就没问题。 “大老板姓许吧？”刘非凡问。 “好像是。”五嫂子说道“具体我不太清楚。” “余书记去哪你真不知道呀？”刘非凡叹口气说道“我有点事想找余书记说说呢。” “真不在。”五嫂子似乎有些慌乱，说完就想挂掉电话。 刘非凡从她话里听出来了一些意思。五嫂子是个性格坚毅的女人，她很少会在人前表现出她的慌乱。她越慌乱，刘非凡越觉得五嫂子是在故意搪塞他。 挂电话前，五嫂子补充了一句，“等十八回来，我转告给他啊，就说你找他。” 五嫂子的电话挂断了，刘非凡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余十八是故意不接他的电话，还是真没将电话带在身边呢？ 迟疑了一会，他给柳月打去了一个电话。 柳月一听到他的声音，便想挂掉电话。 刘非凡连忙喊道“你别挂，我有重要的话与你说。” 柳月哼了一声，没说话。 “柳主任，今天许毅是不是来三斗镇了？” “是。” “他来承包三斗山搞养殖？” 月回答得很简短，似乎不想与他多说话。 刘非凡笑了笑道“你能不能多说几个字啊？” 柳月道“好啊，多说几个字就多说吧。今天许毅拿着县委县政府的批复来的，他在三斗镇成立了一家农业开发公司。他要将三斗山全部承包下来，就这些。” “他有文件啊？”刘非凡叹气道“县里有文件批复了，余书记这边应该没问题了吧？” 柳月又哼一声，道“余书记掀了桌子。” 刘非凡吃了一惊道“掀什么桌子？” “余书记不认可文件批复啊。”柳月笑了起来道“当时的场景你是没看到呢。余书记是个真正的男人啊。他撕了批复，叫人将许毅他们一伙人逐出了三斗镇呢。” “余书记不知道许毅是市委副书记许广的亲兄弟吗？”刘非凡担忧地说道“余书记怎么那么冲动呢？” “那又怎么样？”柳月不屑说道“余书记说了，只要他不死，谁都别想染指三斗山。余书记身上的男子汉气质，真让人内心钦佩不已。不像某些人，自恃清高。” 刘非凡听出来最后一句话是针对自己的，不觉有些羞愧。想起自己遭受武工陷害，无计可施时，是柳月不顾一切给他搬救兵，才让他逃脱被陷害的命运。而柳月在向他示好时，他居然毫不留情拒绝了她。 大家都是成年人，谁心里怎么想的，难道看不出来吗？ “对不起，柳月。”刘非凡轻声说道“希望你理解我。” “我不理解。”柳月挂了他的电话。 第95章 李潇 一连打了两个电话，刘非凡再也睡不着了。 他开始为余十八担忧起来了。 余十八掀桌子，驱逐许毅，得罪的不仅仅是许毅一个人。而是得罪了包括许广在内的诸如陈太平和县长徐栋梁啊。 许毅能拿到平梁的批复，至少是得到了平梁县的同意。 他撕了批复，不就是打了平梁县领导的脸吗？ 刘非凡在心里暗自惊叹余十八的勇气。他自思，倘若他遇到了这样的事，他绝对没有余十八的勇气和胆魄，撕文件驱逐人。 第二天一早，他接到了李潇的电话。 李潇特意请了一天的假，要过来见刘非凡。 刘非凡想推辞，但李潇一句话让他打消了念头。“非凡兄，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这句话只有他们两人能明白。 当初刘非凡婉拒燕京部委的邀请，而将李潇推荐过去部委，让李潇几乎是一脚踏进天堂之门。这份恩情，李潇一直在寻找机会要报答。 让李潇后来几年没与刘非凡联系的是，是刘非凡退出了同学群。 他知道刘非凡在同学群里受到了伤害，否则他不会退群。退了群的刘非凡将所有同学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了，只保留了李潇一个人的。而且是如果他不主动联系李潇，李潇是没办法可以联系到他的。 当然，刘非凡留下李潇的联系方式，并不是想要李潇来报答他。 他一直坚定地认为，当初李潇要是不优秀，即便有他的推荐，李潇照样进不了部委工作。李潇能有今天，一切都是他本身优秀的原因，与他刘非凡没有任何关系。 恭维那边来了信息，与周一顺那边正在联系，估计见面的时间要安排在两天之后。 这样，刘非凡就有了足够的时间与李潇见面了。 殷实在吃过早餐之后表示，趁着现在没事，他刚好出去见同学和朋友。 殷实走后没多久，李潇开着车来了。 两人几年没见了，模样都有了显著变化。 原来秀气文静的李潇，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他打量着面带微笑的刘非凡，张开双臂喊道“哥，你终于肯见我了啊！” 两人热烈拥抱，感慨着岁月流逝。 李潇住在五环，一路辗转过来，路上至少要花两个小时。他邀请刘非凡先去他家。 路上，李潇笑嘻嘻说道“非凡，我听说，你娶了一个绝世佳人啊。” 刘非凡道“乡下地方，哪有什么绝世佳人。倒是你，结婚了没？” “结了。孩子都有半岁了。”李潇脸上荡漾这一层幸福的笑容，“本来，我想给你发请柬的，后来想到你来往奔波太累，就没发了。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不怪你呢？”刘非凡故作生气道“劳累奔波是我的事啊，你不发请柬给我，就是看不起我。” 李潇连忙道歉道“对不起，今天我做东，补偿你，可以了吧？” “意义不同了啊。”刘非凡笑道“这笔账记着，以后再还我。” 为了迎接刘非凡，李潇的妻子也特意请了一天的假在家等他。 知道这个情况后，刘非凡心里不免感动起来。 李潇的妻子也像李潇一样，并非燕京土著。她也在燕京这边读大学，毕业后在一家跨国公司任职。 他们是通过一场相亲认识的，谈了三年的恋爱，在燕京买下一套小房子后才结的婚。 李潇的家不大，但布置得非常温馨。从家里卫生就能看出来，女主人是个非常勤劳且爱干净的人。屋里收拾得纤尘不染，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有条。 刘非凡不得不在心里将李潇妻子与吴雪对比了一番。 吴雪出门，必定要修饰自己。她化妆的时间很少低于两个小时。因此，出门在外的吴雪，无时无刻不给人一种光鲜亮丽的感觉。 吴雪本身就是个大美女，再加上妆容精致，她一露面，常常让人惊艳不已。 但吴雪很烦收拾家务。如果刘非凡不收拾，家里只要一天就会乱得像个狗窝一样。 李潇妻子姓布，这是一个很难见的一个姓。她全名叫布满，非常容易记。李潇亲昵地叫妻子为“满满”。 刘非凡的到来，似乎让李潇夫妻有种欢天喜地的感觉。 “非凡哥，我经常听李潇提起你的名字，今天一见，果真是个大帅哥啊。”布满笑意盈盈地说道“来家里了，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啊。” 刘非凡客气道“你别听李潇胡说，他在我们班可是最受欢迎的男生。不但我们同学喜欢他，女同学也喜欢他。” 布满吃了一惊道“是吗？我听李潇说，他在大学里没谈过恋爱。你信吗？” 刘非凡逗着她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不可能吧。”布满哼了一声道“李潇说，你是他最尊敬的一个同学，也是他大哥。你不知道，骗我呀。” 一边的李潇尴尬笑道“满满，你就是不相信我。当初我要在大学谈了恋爱，还有你的今天吗？” “我才不在乎呢。”布满嘟着嘴说道“没有你李潇，还有王潇，邓潇，赵潇啊。” 说笑了一阵，布满起身要去准备午餐。 看着李潇他们小夫妻打情骂俏，刘非凡心里不禁想起了吴雪。 吴雪刁蛮，爱撒娇，从来不给刘非凡解释的机会。刘非凡处处让着她，这样在外人眼里，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其实刘非凡是有苦难言。就像他姐刘花朵说的一样，要娶漂亮老婆，就得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 李潇原来是打算请刘非凡去外面吃的。但布满不愿意。布满说，别人都说燕京人不喜欢将客人往家里带，她偏要往家里带。 当然，她更多的是想让刘非凡感受一下家庭的温馨。 李潇抱歉对他笑笑，压低声道“非凡，你坐坐，看看电视，我去帮忙。” 刘非凡摆摆手道“去吧去吧，弟媳妇刚给你生了孩子，就不应该沾水。” 李潇嘿嘿一笑，起身去了厨房。 客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电视还在放着。刘非凡拿了遥控器，开始无聊地翻看着电视节目。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殷实在电话里催他赶紧回去。 恭维刚才给他打了电话，说是接到了周一顺儿子周斌的电话，约他们去燕京饭店吃饭。 殷实表示他正在往回赶。 挂了电话，许一山赶紧喊了一声李潇，表示他有紧急事要赶回去，饭就不吃了。 李潇夫妇双手还沾着水，听到刘非凡这样说，顿时有些失落。 “有机会的。”刘非凡抱歉道“等我忙完，我请你们两口子吃饭。” 李潇无奈，只好送刘非凡出门。 站在门口，李潇喊住刘非凡说道“非凡，我有件事，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第96章 等候贵宾 李潇告诉他，他们部里有一个外放的名额。领导有意让李潇外放出去锻炼。 刘非凡笑道“这可是是好事。这么说吧，李潇，在燕京，你一个处级干部什么都不是。但是到了地方，县委书记才是正处级。再说，领导这是在培养你啊。” 由于殷实催得急，刘非凡也没时间与他细说，两人便匆匆忙忙分了手。 回到联络处，恭维正等得心焦。看见刘非凡回来，他抱怨道“你们以后再事情没办好之前，就不要到外面去乱跑了。万一耽误了事，麻烦就大了。” 正说着，殷实也匆匆赶了回来。 周斌约的是晚饭，并不是中饭。这让刘非凡和殷实都有点哭笑不得。 但恭维显然不是这样认为。为了达到见到周一顺的目的，恭维已经找了不少门路。虽说周一顺原来是在中原省当领导，但离开了中原省后，中原的干部要见到他，就没原来那么容易了。 即便恭维费尽了心思，最终还是只找到周一顺的公子周斌。 “这个周公子我过去有打过交道。”恭维介绍说道“人不错，但毛病也多。” 恭维的意思是在提醒刘非凡他们两个，注意说话，注意态度。周斌虽然不是体制内的人，但却能影响体制内的一些事。 当然，这是因为他背后站着一个老爹周一顺。 周斌对外宣称自己是个生意人。在中原省的时候，他名下就有了两家规模比较大的房地产公司。据说，中原省新办公大楼，就是他与另外一位领导的公子一起开发的。 周一顺调燕北省工作，周斌的公司跟着也转移到了燕北省。 “周斌这人喜欢玩跑车，名下有三辆全球顶级版跑车。这人还喜欢女色。”恭维笑了笑道“当然，作为男人，这是通病。等下见到他人了，尽量少说话。” 交代了一上午，总算完了事。 在联络处简单吃过午餐后，休息不到半小时，恭维便来催他们出发。 燕京饭店声名远播。在燕京饭店吃的不是饭，是地位，是排场，是身份。 距离约周斌的时间还有四五个小时，恭维便要求他们过去等人，这让刘非凡心里很不是滋味。 恭维显然看出来了他和殷实的不情愿，他解释道“两位帅哥，多多理解一下。是我们等人，不要让人等我们。早过去早准备嘛。” 三个人坐了恭维的小车，一路望燕京饭店出发。 到了饭店，刘非凡才不得不惊叹恭维的先见之明。 燕京饭店是预约制，要想在饭店吃顿饭，至少要提前三天订位。 刘非凡不知道要请客，自然不会考虑订位。恭维事先也不知道周斌会约在燕京饭店，他也没订位。 没有订位，根本就没有他们的地方。这下就尴尬了。 恭维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打电话征求一下周斌的意见，能不能换个地方？ 看到恭维毕恭毕敬在一边给周斌打电话，刘非凡和殷实心里都不是滋味。恭维再不济，也是香河市政府副秘书长，他周斌不过就是个平头百姓而已。 没一会，恭维一脸兴奋过来，告诉刘非凡他们，周斌在燕京饭店早就定了包厢。 “这人啊，就是不一样。”恭维感叹着说道“如果我们来定，别说提前三天，恐怕是提前三个月，未必都能订得到包厢。你看人家周斌，一个电话，啥都搞定。” 按照周斌的交代，恭维领着刘非凡两个顺利找到了包厢。 由于还不到吃饭点，服务员满脸不高兴给他们开了包厢的门。 进了包厢，刘非凡顿觉眼前一亮，恍如置身皇宫一样。包厢宽大得超乎他的想象。装修更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进口地毯铺在脚下，地毯上图案精美得不忍下脚去踩。头上悬挂的吊灯，一看就是大价钱的货。四壁上的画，每一幅都是真品和精品。 整个包厢看起来庄重、大气，却又处处流露着富贵之气。 在联络处，刘非凡已经感觉联络处的包厢够华美了，但比起眼前的包厢，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 “周总交代了，他大约在五点左右到。”恭维笑眯眯说道“你们两位现在可以休息一下，养足养足精神。我去安排今晚的菜。” 恭维离开包厢后，一直没见着他回来。 刘非凡和殷实等了好一会，没见着恭维回来。殷实便开玩笑说道“恭老板不会把我们两个扔在这里不管，他自己跑了吧？” 刘非凡笑道“怎么可能？再说，他不在，我们又不认识周斌，这事怎么搞？” 殷实笑骂道“这个老家伙，把我们丢在这里干等，他怕是独自去偷欢乐吧？” 刘非凡没有随着他的话去开玩笑。殷实作为莫遵义书记的工作秘书，自然与恭维很熟。虽说恭维在殷实面前是领导的身份，但殷实有着一张莫书记秘书的名片，两者的分量其实不相上下。 殷实可以开恭维的玩笑，刘非凡却不能。 让刘非凡郁闷的是这次莫书记安排他来燕京出差，却没有明确的工作目的。莫书记的大意，是让刘非凡当面向周一顺汇报，香河市的三斗山上确实有一片金丝楠木林。 至于为什么要将这个情况汇报给周一顺，莫书记没说，刘非凡也不好问。 莫书记还特别安排殷实陪着他一道来，也没说清楚原因。不过有一点刘非凡倒是记得非常清楚，那就是莫书记交代过他，绝对不能将金丝楠木与诸州市的梁山扯上关系。 两个小时之后，恭维回来了。 恭维说道“小周老总已经有了安排，不用我们点菜。不过，这个单，还是我们来买。” 刘非凡心想，你恭秘书长不是特意去点菜的吗？人家有安排了，你还在外面两个小时不见踪影，啥意思嘛？ 时间在缓慢地流逝，五点钟左右的时候，恭维接到了一个电话，周斌因为有另外的应酬，就不参加他们的饭局了。 恭维接了电话后，脸上的神色变得很难看。 挂了电话后，他讪讪笑道“没办法啊，人家太忙了。不过，刚才电话说，他会抽空过来坐坐，让我们继续等他。” 刘非凡表示没意见，既来之则安之。 殷实却有些不乐意了，他眉头紧皱道“他这个谱摆得也够大了啊。” 恭维连忙解释，“没办法啊，人家确实是忙，要不，我们继续等？” 第97章 坏了规矩 周斌不来，饭不能不吃。 何况，人家早就有了安排。不吃就是浪费。 等到饭菜一上桌来，刘非凡顿时感觉有些尴尬了。菜不多，但每一样菜，都像一幅艺术品一样，根本就不知道从何下筷子。 说真心话，几样菜当中，刘非凡还真叫不出一道菜的名字。 殷实显然比他见过的世面要多。恭维更不在话下，他长期驻守在驻京联络处，大场面还是见过的。 因为周斌说好了会抽空过来，三个人因此没喝酒。 直到快吃完了，门一响，服务员引领着一个身材偏瘦，浑身收拾得干净利落的年青人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有一米七多，皮肤白皙得就像一个女孩子。 在他身后，紧随着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一个包，亦步亦趋地跟在年青人身后。 恭维赶紧起身，满脸堆笑打了一声招呼“周总，您来了呀。” 刘非凡一听恭维居然用了一个“您”字，顿时感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年青人看起来至少要比恭维少一半，甚至比刘非凡都要少好几岁的模样。 “老恭，怠慢了啊！”周斌主动伸手与恭维握手，“实在是太忙了。刚才正与燕京的一名领导在谈开发的问题。现在人还等在房间里。” 恭维连声说道“理解理解。周总你就是个大忙人嘛。” 周斌的眼光落在了刘非凡和殷实的身上。 他转过头试探地问恭维，“老恭，这就是你急着要让我认识的二位？” 恭维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香河市委莫书记的秘书，殷实同志。”介绍完殷实，他开始介绍刘非凡时，却突然不知道要怎么介绍了。 周斌倒还客气，主动与殷实握手。 “他叫刘非凡，是我们香河市委的干部。”恭维想了想道“非凡同志现在是......” 殷实接过去话说道“非凡是市委办公厅的。” 刘非凡主动伸手想与周斌握，周斌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不伸手过来。 “老恭，你们有什么话，选重点说。”他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我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刘非凡没有等到周斌的握手，神情变得尴尬不已。他迟疑了一下，将手收了回来。 恭维急忙对刘非凡说道“非凡，你快将事情给周总说说吧。” 刘非凡装作没听讲一样，顾自坐了下去，夹了菜顾自吃起来。 三个人之前有商议，因为只有刘非凡知道一些关于金丝楠木的情况，汇报的事就安排由刘非凡负责。 现在刘非凡却像没听见一样，这下可急坏了恭维。 他不顾形象从刘非凡手里夺下筷子，催促他道“非凡，你没听见吗？赶紧把情况给周总讲讲。” 刘非凡看也不看周斌一眼，冷冷说道“什么情况？这位周总是什么干部？我需要向他汇报？” 此话一出，屋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下来。 恭维反应很快，他压低声说到“这位周总就是周书记的公子，你糊涂了吗？忘记莫书记的交代了？” 刘非凡哦了一句，他似笑非笑地问“周总原来是周书记的公子啊？对不起啊，不过，我真没什么要与你说的。” 周斌原本一副春风得意，高高在上的脸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刘非凡是吧？”周斌哼了一声，“我对你的什么情况还真没兴趣。” “对嘛，你也没兴趣，我也没情况。”刘非凡淡淡说道“不过，我要感谢周总今晚的盛情款待。” 恭维急得要跳起来，他瞪了刘非凡一眼道“非凡，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快把香河金丝楠木的情况给周总说说。” 他一急，直接说漏了嘴。 “周总，我们听说你前段时间去了一趟诸州市，在诸州见到了一套家具。你很喜欢。这套家具就是我们香河市生产的，非凡同志当时就是这家家具厂的领导。” 恭维干脆将刘非凡晾在一边，主动给周斌解释。 “我们香河市决定送一套同样的家具给周总，主要是希望周总在你们的圈子里给我们打个广告嘛。” 周斌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他似笑非笑问恭维道“谁说我喜欢了？再说，你们生产的产品总要上市卖吧？我不会买一套吗？怎么能让你们送呢？” 周斌说完，甩手离开。 恭维追了出去，没一会，他铁青着脸回来了。 殷实赶紧说道“恭老板，没事吧？” 恭维没有搭殷实的话，他在桌子边坐下来，挥手说道“上酒！” 殷实笑嘻嘻道“喝酒庆祝？” “屁！”恭维骂了一句粗话，“老子借酒浇愁。” 没人会理解恭维的难，为了得到周斌的接见，他几乎动用了他在燕京的全部资源。 周斌今非昔比了，在传出他父亲周一顺将问鼎燕京的消息后，再想轻易见到他一面，几乎比登天还难。 他费尽心思终于得到了周斌的回应，却没料到被刘非凡搞得难以收拾局面。 刚才他追出去，希望周斌能听他的解释。但周斌只淡淡说了一句，“你们香河这个小干部很牛逼嘛。” 周斌已经明确表态，他对恭维所提的金丝楠木不感兴趣。也不希望恭维再就这样的事找他。他堵死了恭维的门。 这样的结局，是恭维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本来，这是一石二鸟的好计划。如果香河市能帮周一顺圆了他大孝子的梦，香河市的莫书记必将成为周一顺未来重点照顾培养的对象。 恭维顺势而为，搭上周一顺这根线，未来可期啊！ 就算人家周氏父子对所谓的金丝楠木毫无兴趣，至少，他恭维搭上的这根线就不会断了。 然而，这个乡下小子太不识趣了，他居然轻轻松松就将他的心血付之东流。 在燕京饭店吃过饭，恭维还是主动去结了帐。 一结，才知道并不像之前恭维说的那样，周斌事先都安排了。 一顿饭，吃了两万多块，恭维无所谓，刘非凡却觉得心痛不已。 他在想，平梁还有不少老百姓的温饱问题都没得到彻底解决。这一顿饭的钱，可以帮助多少贫困家庭解决苦难啊。 回去的路上，恭维一句话都没说。小说 直到到了联络处，恭维才面无表情说了一句，“明天你们就回香河去吧！” 第98章 扫地出门 刘非凡在燕京闯了祸，惹得周公子不高兴。消息传回香河市，急得莫书记亲自给刘非凡打了电话。 “非凡，你又耍个性了吧？”莫书记开门见山，丝毫没有客气，“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一定要给周斌解释清楚。事情办不好没问题，结个怨就没必要了啊。” 莫书记的话，听起来似乎不像是责备，倒像是关心。这让刘非凡内心涌起一丝感动。 他舔了一下有些干燥的嘴唇解释道“莫书记，不是我耍个性。人家眼里没有我，我何必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啊。再说，我刘非凡又不靠他家父亲提拔。” “幼稚！”莫书记批评他道“大家都在体制内，谁能保证明天就不碰在一起呢？” 在莫书记的逼迫下，刘非凡不得不答应去找周斌求得谅解。 刘非凡的话，彻底暴露出来北上燕京的真实目的。莫书记安排他与殷实亲赴燕京，主动找周家介绍香河市有金丝楠木这件事，不就是冲着周一顺是个大孝子去的吗？ 成全周一顺成为大孝子还不是真实目的。真实目的是周一顺在未来将会影响不少体制内的人，包括莫遵义书记在内。 这其实就是未雨绸缪。至于周一顺真会不会像传言中说的那样，即将问鼎燕京，根本无人们没能说得清。 刘非凡嘴上答应去找周斌求谅解，心里却在想，自己去哪找这个周公子？恭维为了见到周斌一面，都不知转了多少道弯子。像他这样直接给周斌留下极坏印象的人，就算找到了人，人家会不会谅解，说不清。 再说，刘非凡自己明白，就算见到了周公子，他未必开得了口去求人谅解。 第二天，殷实因工作需要，要赶回香河市去。刘非凡由于还没向周公子解释清楚，暂时留在燕京等待机会。 在燕京饭店闹出这件事后，恭维对刘非凡的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变。 他变得不冷不热起来，也不再过问刘非凡的事。即便刘非凡主动找到他，把莫书记的意思说给他听，希望恭维找个机会让他去周斌面前当面道歉，得到的也是恭维一句无可奈何的答复，“小刘，你以为周公子是想见就能见到的人啊？等吧，我现在也没办法。” 恭维这句话，就让刘非凡在燕京等了三天。 三天过后他再去找他，恭维双手一摊说道“我是真没办法了。人家周公子一听是你要找他道歉，话都没多说一句就挂了电话。” 既然找不到人见面，香河又不好回去，刘非凡干脆不去想了。几年没来燕京，燕京的变化还是挺大的。刘非凡决定，干脆趁着这几天来个旧地重游。 如果重游过后还没消息，他就回香河市去，随便莫书记怎么处理都认了。 刘非凡在燕京读书的时候，满大街还能看到单车。 现在的燕京街头，根本看不到一辆单车的影子。 重游燕京，看起来很简单，但真想走遍一座燕京城，靠一双脚肯定不行。 于是，他便想到了李潇。 李潇听说他还在燕京没回去，惊喜不已地嚷道“非凡，你这就不对了啊。那天饭都没吃就跑了，我和满满理解你是为了工作。现在总该忙完了吧？” 刘非凡不想解释太多，径直开口说道“李潇，我想借你的车用两天。” “没问题啊！”李潇爽快答应，“晚上一起吃饭吧。” “好！我来买单。”刘非凡主动说道“上次说好的，你不要推辞了。叫上你家满满，晚上我们一起去吃烤鸭。” 刘非凡一连几天都呆在香河市驻京联络处。这里本来是香河市干部来京的落脚点，有吃有喝的，出门也方便。他的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让恭维心里有点不舒服了。 就在刘非凡准备出发去与李潇见面的时候，恭维喊住了他。 “小刘，我想与你聊聊，有时间吧？” 刘非凡看看时间，为难道“明天可以吗？” 恭维摇了摇头道“就现在吧。没多少话的，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联络处是方便来京干部办事的。你的事......” 刘非凡一下就听明白了恭维话里的意思。他这不是要将他赶出门吗？ 一想到恭维话里的意思，刘非凡心里也不高兴起来。 香河市斥资在京购买的这栋地产，是国家的产业，又不是你恭维私人的物业。再说，香河市每年拨付那么大的一笔财政资金支持联络处，也不是给你恭维个人的。 刘非凡来京，是奉了莫书记的指令来的，吃的喝的睡的也都是香河市政府的，你恭维凭什么要赶人走？ “我看，你呆在这里也不是个事。这样既耽误你的工作，也给联络处带来一些不便。要不......” 恭维还是说着半截话。 刘非凡哦了一声道“恭老板，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走。” 他没理会恭维假惺惺的挽留，回到房间收拾了一下行李，提着头也不回离开了联络处。 刘非凡带着行李去见李潇，让李潇很感意外。 在听了刘非凡的解释后，李潇愤愤不平骂了一句，“这种人将国家资产当成自己的东西了，真不配坐这个位子。” 刘非凡笑道“人在矮檐下，正常啊。李潇，等我哪天发达有权了，第一个就将他查办，出出气，好不？” 两个人哈哈大笑，李潇道“非凡，你这个性格我喜欢，快意恩仇，你还没变。” 布满因为产后不久，不方便出门。李潇便让她留在自己，自己一个人来赴刘非凡的约。 本来说好一起去吃烤鸭的，但刘非凡刚才被恭维扫地出门，心里窝着一股火，想喝酒解下闷。李潇爽快答应，主动提出带刘非凡去吃燕京胡同。 刘非凡在燕京呆过五年，深知老燕京的味道都藏在胡同深处。 来燕京，不吃一回胡同，等于没来。 因为要喝酒，两个人便没开车。 李潇熟门熟路，带着刘非凡转了几个大圈子，终于找到了一家卖老炸酱面的小铺子。 吃老味道，当然是地道的燕京味。一碟猪头肉，一碟卤牛肉，一碟花生米，再加两样新鲜小菜。一桌子便桃红柳白地展现在眼前了。 李潇要了两瓶二锅头，笑眯眯道“一人一瓶，喝醉拉倒。” 刘非凡知道李潇过去是不喝酒的，现在为了解他的闷，主动提出一人一瓶，不觉暗自敬佩他的勇气。 “喝了这瓶酒，我们兄弟以后见面的机会可能就多了。”李潇笑笑道“我已经正式给领导汇报了思想，准备外放出京。” 第99章 干部外放 李潇要外放，刘非凡很高兴。 熟知体制的人都清楚，外放对任何一个人都是一次人生重大的转折点。特别像李潇这种在燕京部委工作的人。 李潇在燕京，可能一辈子都将碌碌无为。在浩若烟海的燕京官场里，李潇这种没有强大背景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出人头地的机会。 只有外放，他们的人生才会迎来重大转折。 毕竟，他这种从燕京部委外放出去的干部，一到地方就是主官。 如果在地方干出了政绩，很容易得到提拔。毕竟，他原单位会因为外放出去的干部获得了肯定而倍感荣誉。 李潇却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对刘非凡的恭喜只是淡淡一笑。 刘非凡不解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你不高兴？” 李潇这才道出实情。 原来，本次外放不像以往的外放。过去燕京官员外放去地方任职，大多数是挂职。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地方任职的履历，一旦达到目的，便会很快得到提拔。 而这次外放，是国家要在部委青年干部当中选拔一批人下到基层去充实干部队伍。与原来的镀金混履历不可同日而语。 “这次下去，以后还能不能回来，很难说了。”李潇叹口气道“一旦落实外放，我本人于原单位就再无任何人事组织关系。说白了就一句话，如果再地方没混好，没退路了。” 刘非凡嘿嘿笑道“你要什么退路啊？让你下去，是领导看中了你，让你在地方杀出一条血路。” 李潇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轻轻说道“非凡，我说句你不喜欢听的话啊，你从一开始就去了基层，现在怎么样了？” 刘非凡道“你与我不同啊。你起点高，我起点低。” 李潇笑笑，不以为然。 刘非凡道“是你自己要求外放下基层的，怎么遂愿了你反而不高兴了？” 李潇笑笑道“我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这次部里没人去争这个外放的名额。如果是原来，可是打破脑袋往里钻的事。” 刘非凡道“你现在才明白过来啊。李潇，你也不看看你我的出身。我们可是真正的农家子弟，上面没人罩，下面没人推。一起都要靠我们自己去努力。” 二锅头劲大，一瓶酒还没喝到一半，李潇一张脸已经红得像猴子屁股了。 刘非凡让李潇别喝了，李潇不肯。他抢过去酒瓶，倒了一杯满满的酒喝下去，辣得他皱紧了眉头。 “我别的都不担心，主要就是担心满满母子。”李潇叹口气道“我知道，这一下去，想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刘非凡闻言，沉默不语。 李潇说的完全是事实。他下去基层，不说政务缠身让他无法脱身回京看望布满母子，就算他有时间，也不可能没事就往燕京跑。 再说，布满的事业在燕京，她也不可能跟随李潇下去地方。 由此看来，以后他们夫妻聚少离多是家常便饭了。 担心家庭，才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责任和担当。刘非凡不知要怎么去安慰他了。 突然，李潇笑了起来，他问刘非凡，“你也不问问我去哪？” 刘非凡随口问道“去哪？” “香河市邻水县，担任代县长。意外吧？”李潇笑眯眯道“听说邻水这地方出矿，是个富县。” 刘非凡还真意外了一把。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潇会外放到邻水县区做县长。 “确实是个富县。”刘非凡小声说道“在我们香河，邻水一把手是市委常委啊。” “我知道，章书记章辉嘛。我做过功课了。”李潇道“听说这个章书记很强势。” “是。” “你们认识？” “在一起吃过饭。”刘非凡笑了笑道“李潇，你这个确定了？” 李潇嗯了一声，说道“本来有两个地方让我选择的。一个是福海省的一个县级市，另一个就是香河市的邻水。我肯定选邻水啊，因为我知道你在香河嘛。” 刘非凡竖起一根大拇指赞道“李县长，祝贺你。” 李潇笑道“还没上任，祝贺得有点早啊。对了，香河还有一位副市长叫孟伟的，也是燕京空降下去的干部，你认识吧？” “打过交道。”刘非凡讪讪说道“这个孟副市长挺文雅的。” “人家与我不一样。他就是去完成履历的。时间一到，就可以回燕京。” 刘非凡哦了一声，吃惊道“原来是这样啊。” 小铺里卫生很好，食客也多，来来往往的络绎不绝。 听口音，刘非凡就知道这些食客都像他这样，都是慕名而来的外地人。 老板是个老燕京，光头，腰肥体壮的。说着一口地道的京腔。 食客大多是吃一碗地道的老炸酱面，完成燕京美事打卡任务。刘非凡却不一样，他与李潇要了一间小小的包间，上了菜，还喝酒，自然引起了老板的注意。 趁着空闲，老板主动过来刘非凡他们的小包间，打量他们一番说道“两位都是干部吧？” 刘非凡惊讶地问“老板何出此言？” 老板笑眯眯道“我这人有个爱好，平常没事喜欢研究易经。我看两位的面相，都是气度不凡的相，与一般人有着天差地别之感啊。” 刘非凡顿时来了兴致，虽说他不信这些，但聊几句未尝不可。 “老板，我怎么觉得我们没什么不一样啊。” “看人，一看相，二看气。二位的气场很足啊。”老板故作神秘道“假以时日，二位的前程不可限量啊。” 李潇笑道“老板，如果你说对了，等我发达了，一定送你一块‘老燕京炸酱面’的牌匾。” “我家有啊。祖上传下来的，不说价值连城，值个千而八百万还是可能的。”老板压低声道“你们知道我家牌匾是谁题写的么？” 刘非凡和李潇不约而同摇了摇头。 老板将手指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小声道“乾隆爷啊！” 聊到这里，老板来了兴致，干脆自己拖了张椅子过来，在他们桌子边坐下，兴致勃勃要给他们两个讲故事。 遇到热情的老板，刘非凡他们也不好意思将人拒之门外。 老板不喝酒，他拿着一把紫砂壶，对着壶嘴抿了一口茶说道“两位小兄弟，如果我没看错，两位都不是燕京本地人吧？” 刘非凡颔首道“确实不是。” 老板得意道“我看人还是很准的。恕我直言啊，两位老弟，你这位老弟将来要比这位老弟走得远。” 刘非凡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纠正老板道“老板，你错了。我这位兄弟，级别比我高多了。” 第100章 进京真相 刘非凡不得不佩服燕京人会侃。 小店老板与他们萍水相逢，素不相识，却能与他们侃上老半天，连生意都无暇顾及。直到他肥胖的老婆过来揪了他耳朵，他才恋恋不舍离开。 走时不忘回头喊道“两位老弟，我与你们打个五年之约的赌。五年之后，你们二位再来小店，看我的话应补不应验啊。” 老板回他位子上去忙了，刘非凡问李潇，“你信不信？” 李潇摇着头道“无稽之谈。” 不知是听了老板的无稽之谈，还是与李潇重逢的喜悦。刘非凡的心情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了。他似乎忘记了被恭维赶出来联络处的尴尬，端着酒杯对李潇说道“肯定是无稽之谈，不管他，我们喝。” 李潇突然问他“对了，非凡，你这次来燕京，主要是办什么事？” 刘非凡本来不想把实情告诉他，想起李潇不久后就会是邻水县二把手，便将来京的原因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说完后，他讪讪笑道“其实，你我都明白，我不过就是一个中间商而已。” 李潇笑道“中间商要赚差价的嘛。你不打算赚个差价？” 刘非凡狐疑地问“怎么赚差价？头本都快保不住了。我实话给你说，这次把事办砸了，回去还不知道怎么交代。我想，如果我的饭碗保不住了，到时我就去投奔你，可以吧？” 李潇淡淡一笑道“别说这种话。非凡，刚才人家老板都说了，你是吉人自有天相，会逢凶化吉的。” 刘非凡说的也是实情。他来燕京的背景，说白了就是莫书记想通过金丝楠木这件事，与周一顺搭上一根线。 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事。一来可以让周一顺圆了他的大孝子梦。二来，因为莫遵义帮助周一顺圆了梦，他自然就会成为周一顺的人。 周一顺的前程已经摆在面前，即将赴京工作。这对莫遵义未来的仕途有着不言而喻的帮助。 从莫遵义不安排其他人，而是安排刘非凡与殷实赴京就能看出来。莫遵义在这件事上还是很用心的。刘非凡刚进入市委办公厅工作，与同事领导的关系都还没到一定的深度。而且他刘非凡应该知道他能进入市委办公厅工作，是莫书记在背后相助的结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莫遵义就是他刘非凡的恩人。既然如此，刘非凡就不可能会背叛他。 其二，刘非凡在三斗镇工作过，对三斗镇的情况掌握得比一般人都要深。刘非凡还接触过梁山，他暗示了刘非凡，这件事不能让梁山知道，堵住了梁山背后与刘非凡私下沟通的可能。 整个计划看起来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关键一点是，你能得到领导胜任，就是最好的结果。有人挖空心思想为领导办事，不一定能找到机会。就算找到机会，领导未必会给面子。”李潇笑嘻嘻说道“非凡啊，看来，你在市委莫遵义书记面前还是个红人啊！” 刘非凡摆摆手道“谈不上。我要是个红人，还会只是个普通办事员？” “什么事都有一个过程的呀。”李潇开导他说道“比如，你这次来京办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把事办砸了。如果你再来一个惊喜呢？” “惊喜？”刘非凡茫然地看着李潇。 “对，惊喜。”李潇压低声道“周一顺是哪里人？他老娘现在在哪？” 李潇的提醒，犹如醍醐灌顶一样，刘非凡似乎茅塞顿开了。 “李潇，你的意思，让我直奔他老家？” “对！”李潇点着头道“非凡，你那么聪明的人，一点就透呀。而且，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周本人。你想，事办好了，周不可能不知道是你办的。” 刘非凡笑骂了一句，“坏人！李潇，你这主意黑啊。你这是要我去抢莫书记的功劳啊。” “不！”李潇严肃说道“什么叫惊喜？就是你将事情办好后，在别人失望之际你再告诉他另外一个结局。你要做到不贪功，完全拱手将功劳让给他人。” 李潇缓缓叹口气道“非凡，你没感觉出来，莫书记这样安排你，就是不希望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吗？” 刘非凡陷入了沉思状态。 此刻，他内心波涛翻滚，想起自己奔波来往，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不觉心里涌起来一丝悲凉。 眼前的李潇，也与他过去认识的李潇判若两人。从他给自己出主意就能看出来，李潇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李潇了。世俗已经将他打磨得油光水滑，他洞察事务的眼光令人感到吃惊。 他又愤怒又无奈，心想，如果领导干部将心思都花在牵线搭桥上，一门心思只想着自己得到提拔晋升，还会有多少心思为老百姓办事呢？ 事情聊开了，真相似乎跃出了水面。 莫书记的形象在他心里轰然倒塌了下来。 可是，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他知道，平梁他是回不去了。可是在香河，如果违背领导意图，他会有好果子吃？ 两瓶酒喝完，李潇醉态已显。 刘非凡不放心让李潇一个人回去，便找了辆车，送了李潇回家。 布满在她家楼下等他们。看到醉得已经如一团烂泥一样的丈夫，抱怨道“喝那么多酒，害人害己哦。” 眼见着布满根本没办法将李潇弄回去，刘非凡便只好将李潇背在背上，将他送到家门口。小说 他婉拒了布满请他进屋的邀请，只是叮嘱布满给李潇醒醒酒，便转身要走。 布满喊住他道“非凡哥，你应该知道李潇会外放去哪了吧？” 刘非凡笑笑道“李潇与我说过了。” “以后，你们就在一起了。我想托非凡哥你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别说托不托了，弟妹，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只要我刘非凡能做到的，我一定倾尽全力去做。” 布满笑笑道“李潇去临水任职，人生地不熟的，他身边没一个人。我想，你能去他身边工作吗？” 刘非凡吃了一惊道“布满，这不是我想不想的事，组织有严格规定的啊。” “我知道。”布满小声说道“我听李潇说过了，他这次下去，拿到了一个特权，他可以选一到两个人调在身边工作。” “非凡哥，你去帮了李潇，我想他会高兴的。”布满一双眼睛充满了希冀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刘非凡，等待他表态。 第101章 四面楚歌 刘非凡很容易就找到了周一顺的老家。 然而，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接近不了老人家。 在周家老宅四周，二十四小时有穿着便衣的人在值守。对所有企图接近周家老宅的人，无一例外被拦下。 他们很警惕地审视着刘非凡，提出查看他的身份证。刘非凡当然不愿意将身份证拿出来给他们看。这一看，不就暴露了他是谁了吗？ 直到他看见一个身影，才让事情出现转机。 是何畅没错！ 何畅受他牵连，被迫从医院辞职，从此便没了消息。刘非凡想不到会在周一顺老家遇见她。 好不容易等到何畅从周家老宅里出来上车，刘非凡在半路将她拦住了。 “咦，怎么是你？”何畅惊讶地看着满脸堆着笑的刘非凡，“刘非凡，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刘非凡嘿嘿地笑，道“我到处找你。终于找到你了。” “胡说。”何畅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你找我干嘛？你是想让我再丢一次工作？” “我们找个地方聊，好不？”刘非凡小声求着何畅。 何畅倒没拒绝，他示意刘非凡上车。 刘非凡喜不自禁，几乎是手脚并用上了何畅的车。 何畅现在是周一顺老娘的家庭私人医生。她在医院辞职之后，本想去沿海地区闯一闯，但是被她原来的导师拦住了。导师将她介绍给周一顺，经过一番交谈，周一顺恳请她留下来作为他老娘的保健医生。 她本来就是一名优秀的医生，担任家庭保健医生绰绰有余。 得知刘非凡的用意，何畅轻蔑地看了刘非凡一眼道“真想不到你刘非凡现在也变成了一个投机钻营的人。” 刘非凡尴尬不已，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还有，你敢与一个老人谈她的棺木问题？”何畅哼道“你不知道老人的禁忌？” 刘非凡是和盘托出了他来找周一顺老母亲的企图的，他对她没有任何想隐瞒的意思。 “而且，这么机密的事，你告诉我，就不怕我往外传？”何畅冷冷说道“刘非凡，不要再往下说了。第一，我不会给你提供任何方便去接近老人家。第二，我希望你打消这个念头，别让我瞧不起你。” 挨了何畅一顿训，却什么事都没办成。进了市区后，何畅毫不客气将他赶下了车。 到此时，刘非凡感觉自己已经穷途末路。 在燕京得罪周斌，得到李潇指点想另辟蹊径去周一顺老家，却发现周家宅子远非传说中的那样，无人过问。而是里外三层有人在保护照顾，只是老人家不知道而已。 想回香河，又因为事情没办妥，没法向莫书记交差。莫书记态度已经摆在哪里了，事情办好了，你就回来，没办好...... 莫书记没把话说全。正因为没说全，才留下更多悬念让他刘非凡自己去体会。 显然，莫书记在这件事上是很用心的。他不希望被搞砸。 孤零零站在他乡街头，刘非凡突然觉得自己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他甚至开始后悔来市委办公厅工作。想起他在三斗镇的时候，无论是书记余十八，还是镇长胡继国，以及镇政府里大小干部，大家都像一家人一样的，相处得是那么融洽。 他发现，越是基层，勾心斗角的事越少。 但是基层流行的都是家长式作风。比如三斗镇，大小事都是余十八说了算。即便镇长胡继国提出的想法和建议，余十八不点头，就没法执行下去。 而且乡镇干部作风也没城里干部那么讲究，三句话开骂是常态。如果惹得老大发起火来，动手打人的也不是没可能。 据说，余十八就曾经将三斗镇财税所所长按在三斗街上狠狠揍了一顿。原因是财税所长去征了一个孤寡老人的杀猪税。 余十八要求财税所长将钱退给孤寡老人，遭到了财税所长的拒绝。两个人在街上争吵了几句，余十八一怒之下，当着众目睽睽的群众，一把将所长摔在地上，骑在他身上擂了几拳。 因为此事，余十八还被组织部门约谈过。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以至于到今天，只要余十八双眼一瞪，别人便会望风而逃。 在市委办公厅工作，刘非凡觉得每个人都像是戴着一副面具在活着。 就拿他办公室的朱顺来说，朱顺以为他没看穿他与烟草专卖局郑伟经之间的勾当。郑伟经在别人举报高价逼烟草经销商购买他们的展销柜时，他与朱顺勾兑后，将举报的事压了下来。 再说处长刘耀，表面上处处对他关照，实际上，刘耀是看在他刘非凡进市委办公厅是书记莫遵义亲自安排下来的。至于莫书记为什么会将刘非凡安排进办公厅工作，没人说得清。但有一条可以肯定，刘非凡与莫书记之间，一定存在非同小可的关系。 从武工出车祸让他蒙冤到现在，一年时间转眼就要过去。 这一年里，他就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样。梦醒之后，他发现自己什么事都没做成。 燕京与李潇见过之后，他内心的失落感愈发重了许多。 李潇这次外放下来，一到地方就是县级市的市长。这可是他连做梦都不敢去想的事。他悲哀地发现，自己这一辈子可能永远都会这样碌碌无为下去了。 这一晚上他躺在宾馆的床上想了很多，想来想去，他都没想到一条能让自己快乐走下去的路。 莫书记对他委以重任，他却让莫书记失望。以后，莫书记还会给他机会吗？ 他深知人生遇到的机会是有限的。就好比当初陈太平邀请他回平梁发展，那时是刘非凡坚定地认为，一位县委书记能够礼贤下士亲自邀请他回乡，一定会给他一个波澜壮阔的舞台。 他抛开一切决定回乡发展，就是他认为自己抓住了人生的机遇。 然而，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无比失望。他悲哀的发现，原来在地方上，县委书记并非人人都能做到一手遮天。但是每个地方都一定会有一个只手遮天的人物。 在平梁，只手遮天的人物当属武工莫疑。 他人生的第一次机会虽然抓住了，却抓了一个寂寞。莫书记委以重任其实是被他视为人生第二个机会的，但从目前来看，这个机会也将从他身边溜走。 想了一夜，他最终下定决心，打道回府，接受命运给他的安排。 第102章 宣布调查结果 回到香河市的第一件事，刘非凡就是赶去给莫书记汇报。 莫书记在接待客人，等了老半天，才将刘非凡叫了进去。 对于刘非凡的汇报，莫书记没有半点态度，只是在他汇报完了后，摆摆手说道“你回去上班吧，这件事到此就结束了。” 听莫书记说结束了，刘非凡又愧疚又欣慰。他愧疚的是莫书记对自己寄予厚望，他却让莫书记失望。欣慰的是，只要莫书记不再提起这件事，莫书记的形象在他心里就不会坍塌下去。 莫书记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似乎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一样。这又让他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他几次想开口说，这种事根本没必要。但是话到嘴边。他都没敢说出口。 朱顺看他回来了，笑眯眯道“小刘，这次去燕京办事顺利吧？” 刘非凡想起莫书记的交代，不要把金丝楠木的事说出去。便回了他一句道“还行。” “莫书记还是很重视你的啊。”朱顺感叹道“办公厅那么多人，有几个能有这样殊荣啊，一来就被单独安排出去出差。” 刘非凡讪讪说道“我年轻，身体好。出差不怕累。” 朱顺突然好奇地问“你们这次去燕京，是跑项目，还是其他什么事呀？” “就办一点普通的事。”刘非凡掩饰着说道。 朱顺意味深长哦了一声，将一份文件拿给他说道“你回来得正好。我这几天有点事，你去烟草局把群众投诉的那件事处理了。” 刘非凡吃了一惊道“我不知道具体内容啊，怎么处理？” “处里已经讨论通过了，处理意见在文件上写得很清楚。你就按文件要求去烟草局组织开个会，宣读一下文件内容就行了。” 刘非凡只好答应，看着朱顺匆匆出门之后，他才将文件拿起来看。 这一看，他心里边极为不舒服了。办公厅给出的处理意见是查无此事。 怎么可能是查无此事呢？刘非凡心里想，烟草局要求经销户买展销柜是公开的事实。几百块成本的展销柜，烟草局开出的价是9800元。而且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谁拒绝不买，烟草局便不给烟草配额。 干过零售的人就知道，在网购大行其道的时代，烟草零售是所有经销商赖以生存的一条路。断了这条路，零售根本无法干得下去。 零售商户敢怒不敢言，有胆大的便写了匿名信举报。 于是，便出现市委办公厅二处出面来查办此事。二处又将具体查办任务交给朱顺负责。而作为朱顺副手的刘非凡，却在整个查办过程中连边都没挨上。 他没接触具体查办过程，却被委托去宣布查无此事。一纸薄薄的文件，便盖棺定论了。 可是朱顺已经将事交给了他，他不去也不行。去了宣布这样的结果，他心里又感到不公平。 第二天上午，朱顺果真没来上班。刘非凡等了好一会，没等来朱顺。他只好带着处理意见出门去烟草局。 因为烟草属于国家专卖品，因此烟草局是个低调奢华的单位。 香河市烟草局在一条逼仄的小街上，如果不是门口挂了一块牌子，根本不知道这里就是日进斗金的烟草局。 刘非凡刚到烟草局门口，郑伟经副局长便迎了出来。 “小刘，我们局领导都等了你老半天了。”郑伟经笑眯眯说道“正准备派车去接你呢。” “不用不用。”刘非凡连忙说道“我是扫了一辆电动车过来的，方便。” 郑伟经陪着他上了楼，会议室里，烟草局大小领导都等在会议室。 群众举报烟草局高价卖烟草展销柜的事，得到市政府一名副市长的批示，要求彻底查办事情的来龙去脉，对相关人员作出严肃处理。 批示转到办公厅二处时，处长刘耀组织大家开了一个会，要求认真对待领导批示，必须要给社会一个交代。 刘非凡一来，烟草局的领导便众星拱月一样簇拥着他，将他送到主位上坐好。 局长是个秃顶的老头，灯光打在他宽阔光洁的额头上，似乎熠熠生辉。 他身材很胖，脸上的肥肉将一双眼挤得好像只留下一条缝。 “小刘啊，听说今天宣布调查结果，我们全局都高度重视，全部领导干部都在家等你过来。”局长笑眯眯问道“现在是不是可以宣布调查结果了？” 刘非凡心里一动，试探着问他道“蓝局，你希望是个什么结果？” 局长蓝山南楞了一下，半天没出声。过了好一会他才讪讪说道“不是我希望是什么结果，你们就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吧？这东西要以事实说话嘛。” 他说话的时候，眼光一直往郑伟经这边看。郑伟经心领神会，连忙凑过来小声问道“老朱没与你交代清楚？” 刘非凡故作惊讶地看着他问“交代什么？” 郑伟经顿时慌乱了，连忙对刘非凡说道“小刘，我能请你倒外面说几句话吗？” 刘非凡摇摇头道“郑局，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当着大家的面说，没有误会。” 郑伟经尴尬不已，提醒刘非凡道“小刘，你把调查意见宣布一下就行了。老朱不会没告诉你吧？” 刘非凡笑了笑道“说了。不过，我刚才走得太匆忙了，忘记拿文件来了。” “哎呀！”郑伟经猛地拍了一下额头道“没事没事，我现在安排司机陪你过去拿。”小说 刘非凡不急不缓道“文件不急着去拿。反正我已经过来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听听大家的意见。调查结果摆在哪，改变不了。” 郑伟经小声问“小刘，你想听什么意见？” 刘非凡笑道“说实话啊，我想知道，你们烟草局要求经销户买展销柜是不是事实？” 郑伟经嘿嘿笑道“我来解释一下啊，首先，买展销柜是自愿行为，其次，这也是方便我们管理和查缉烟草市场。小刘，你是不知道啊，现在假烟泛滥成灾。你知道国家每年因为假烟市场要损失多少税收吗？” 刘非凡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数字特别巨大啊。”郑伟经叹道“为了控制假烟泛滥，我们要求所有经销户都将烟展示出来。这样，假烟就无藏身之处了。这就是我们要求经销户买统一定制展销柜的原因。” “这是好事啊！”刘非凡赞道“各位领导在工作上花了不少心思嘛。” “所以就得罪人嘛。”郑伟经苦笑道“我们严重怀疑，举报我们的人就是假烟贩子。” “对！”刘非凡接过去他的话说道“不把举报的人找出来，以后还会有举报。所以，我认为，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举报人。” 第103章 挑战权威 刘非凡去烟草局宣布调查结果，却以忘记带文件为借口，虚晃一枪回来了。 他最终没在烟草局的会上吐露调查处理结果。烟草局没拿到处理意见，将一肚子怨气全撒在朱顺身上。 以至于刘非凡前脚刚进门，朱顺随后就回来了。 他黑着脸，满脸怒气地质问刘非凡，“小刘，你是怎么搞的？让你出去办点事，你办成了什么样？对工作太不认真负责了，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办公厅？” 刘非凡抱歉笑道“对不起啊，老朱，我走得急了一点，所以......”他犹豫了一下，小声问“要不，我现在再赶过去？” “不用了。”老朱哼了一声，伸手过来道“你把文件给我，我亲自去一趟吧。” “好啊，辛苦老朱你了。”刘非凡满脸歉意，打开抽屉翻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惊讶地说道“咦，文件怎么不见了？我明明记得是放在这里的呀。” 朱顺显然急了，催促他道“再找找。又不是一根针，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刘非凡便认真地翻箱倒柜折腾了好一番，无奈说道“真不见了。要不，我去文印室再请他们打印一份出来？” “胡搞！”朱顺是真生气了。他亲自跑到刘非凡的办公桌前，一张纸一张纸找了好一会，自言自语道“有鬼吗？不就一份文件，怎么说不见了就不见了？” 烟草局需要的是盖着大红印章的处理意见，口说无凭。文件上盖了印，不仅严肃，而且权威。 没找着文件，朱顺也懵了。现在就算他愿意亲自跑一趟，赤手空拳过去能有什么作用？ 刘非凡说要去重新打印一份出来，并非不可以。文件打印了，还是领导同意盖章。这样就等于将程序重新走一遍。 事不大，但容易引起领导反感。 机关工作，一板一眼容不得半点差错。办事人员居然将文件弄丢了，这要说出去，整个二处都将没面子。 果然，在将文件弄丢的事汇报到了副处长欧阳群面前时，欧阳群半天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他才狐疑地问“怎么会把文件弄丢了？” 朱顺似乎是想洗脱自己的过错，他赶紧说道“情况是这样的，欧阳处长。我因为今天临时有点事，就交代小刘过去烟草局开会宣布调查结果和处理意见。也不知道小刘是怎么搞的，文件到了他手上，就不见了。” 欧阳群哦了一声，眼光犀利地去看刘非凡，问道“小刘，是这样吗？” 刘非凡小声说道“是这样。” 欧阳群沉吟一会道“这事有点麻烦啊。文件这么严肃的东西，印多少份是有严格规定的。你现在把文件弄丢了，我去哪给你补一份来？” 朱顺抢先说道“小刘的意思，去重新打印一份。问题是签章的流程......” 欧阳群颔首道“老朱你的理解是正确的，怎么签章？” 问题到了签章这里，似乎卡住了。 刘非凡主动说道“要不，我们再去请示一下刘处，看他的意见？” 欧阳群不耐烦摆摆手道“我同意。老朱，你和小刘去请示刘处吧。” 朱顺楞了一下，小声说道“欧阳处长，您不去？” 欧阳群冷笑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们去就行了。” 一出欧阳群的门，朱顺便生气道“小刘，你看看你办的好事。这下麻烦大了，刘处生起气来，我可顶不住。你就等挨批吧。” 刘耀听完两人的汇报，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他对朱顺说道“老朱啊，这个案子是你负责承办的。按照组织原则，谁承办，谁负责。这么说吧，处里有同志对调查结果和处理意见有不同意见。我尊重你是老同志，也尊重你的调查结论。在这个问题上，我力排众议接受你的处理意见，是希望这件事尽早了结。我可不希望你们在这件事上闹出问题来。”小说 朱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几乎是拍着胸脯保证道“刘处，您放心，我的调查结论是经得起考验的。” “是吗？”刘耀冷冷说道“老朱，你可是老同志了啊。” 刘耀的话不多，却听起来很重。 在了解到文件是被刘非凡弄丢的，刘耀便让朱顺回避一下，他要找刘非凡谈谈。 朱顺满脸不高兴从办公室退了出去，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刘非凡一眼，欲言又止。 在老朱回避之后，刘耀笑眯眯地看着刘非凡道“小刘啊，现在没有别人，你就实话实说吧。” 刘耀似乎看穿了刘非凡的心思。他根本不相信文件无缘无故就不见了。刘非凡是个老机关了，怎么可能会犯这种弱智的错误？ 唯一的解释，就是刘非凡故意将文件藏匿起来了。 刘耀直接将问题问到刘非凡的心坎上，刘非凡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 “刘处，我认为调查结论与事实出现严重不符的情况。烟草局确实存在变相逼迫经营户买他们展销柜的情况，而且是高价。” 刘耀笑眯眯问“你有什么证据？” 刘非凡小声道“其实，只要沉下去，自然便可拿到证据。现在经营户没人敢出面作证，就是因为他们担心遭到打击报复。” 刘耀淡淡说道“我需要拿证据说话。小刘啊，你没证据，这种小孩子玩的把戏，最好别玩。” 刘非凡一急，脱口而出道“老百姓都把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希望我们伸张正义。如果我们不为他们主持正义，老百姓会对我们失望的。” “怎么失望？”刘耀哼了一声道“小刘，你想把工作干好，我理解。但前提是你首先要搞好同事之间的关系。没有哪一件事能得到方方面面的满意啊。有人满意，就肯定有人不满意。这件事，我看你还是与老朱好好说说，解释解释一下，争取把问题解决掉。” 刘非凡道“刘处，文件确实是我藏起来了。但我不会把这份文件交给烟草局。” “为什么？” “因为这里面有黑幕。我认为，这个结果是权利勾兑的结果，我不服。” 刘耀笑了起来，“你不服？” “不服。” “但这个结论是全处都认可的，而且得到了厅领导的同意。你不服，意思就是全处都错了，包括厅领导也错了？” 刘非凡默不作声。 刘耀摆摆手道“你先回去吧，这个事我要考虑一下。” 第104章 烟草局请客 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刘非凡接到一个电话。 烟草局郑伟经副局长在电话里热情说道“小刘啊，要下班了吧？” 刘非凡看一眼时间道“嗯，差不多了。” 郑伟经道“我在楼下等你啊，小刘。” 刘非凡狐疑地问“郑局有事吗？” “没事没事。”郑伟经连忙解释道“今天你辛苦了。我们局里为了表示感谢，想请你吃顿饭。” 刘非凡哦了一声，眼光去看对面坐着的朱顺。 朱顺面无表情，似乎没听见他在打电话。见刘非凡看他，他机械地笑了笑道“小刘，我先走一步。你走的时候记得关好门窗。” 没等刘非凡答应，他已经提着他的包开门出去了。 刘非凡对着电话说道“郑局，吃饭就免了吧。关键是我没办好事。改天，改天事办好了，我一定去，好吗？” 郑伟经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再说，我们局长已经在酒店等着你了。你不去，我面子没地方放啊。” 刘非凡一想起蓝山南的模样，感觉他就像一个吉祥物一样的好笑。再说，人家请上门来了，一点面子不给说不过去。小说 “行吧，郑局，麻烦你稍等，我马上下来。” 郑伟经自己开了车来接刘非凡。等到刘非凡上了车，他先是递了一条“和天下”的烟给他，笑眯眯说道“小刘，拿去抽，后备箱里我还给你准备了几条，等下一起带回去。” 刘非凡连忙婉拒道“郑局，我不抽烟啊。你送给我就是浪费。” “怎么会浪费呢？”郑伟经一本正经说道“你不抽，你家人也没人抽吗？朋友不抽吗？我们烟草局也就这点方便，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靠着烟草，就只能吞云吐雾了哈。” 刘非凡知道一条“和天下”的市场价是一千块，也就是说，一根烟就是五块钱。五块钱对有钱人而言，可能随手就扔了，但是在平梁县，五块钱就是一顿饭钱。也可能是平梁乡下一个老乡一天的总收入。 郑伟经已经说明白了，除了这一条此外，后备箱还预备了几条。 其实，刘非凡也不是不抽烟。只是吴雪嫌弃他抽烟口臭。抽烟到底会口不口臭，没人说得清。不过在吴雪说了之后，刘非凡便将抽烟的习惯改在了暗处偷偷抽。 好在他的烟瘾不大，一天抽上三五根就能满足。在与吴雪结婚后，他对外宣称自己戒了烟。 刘非凡抽烟，却从没抽过这么好的烟。以他的工资收入，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三四条烟摆平了。因此，他抽的都是大路烟，黄芙蓉王。 “烟是和气草。”郑伟经笑眯眯说道“都说吸烟有害健康，可是大家都在吸。特别这个社交啊，一支烟能解决好多问题。小刘，你不吸烟，是你没尝到吸烟的妙处啊。” 一路上，郑伟经话都没停。他兜了一个好大的圈子，才小心翼翼地问“小刘啊，文件找到了没？” 烟草局没拿到文件，这件事就等于是悬而未决。谁敢保证半路上不杀出一个程咬金来？ 只有拿到了文件，即便风波再大，烟草局也能以文件作为挡箭牌护身。毕竟，文件是市委办公厅发的，办公厅不可能否认。若是否认，岂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 因此，拿到文件就成了烟草局最重要的一件事。 从烟草局蓝山南局长亲自设宴来招待他，就能看出烟草局他们的心有多急迫。 刘非凡没好意思说明白，只好解释道“哎呀，老朱没告诉郑局吗？郑局，这没外人，我说实话啊。文件被我弄丢了，现在正在补发。可能需要几天时间。” 郑伟经一愣，车速都慢了下来。 他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马上又笑了笑说道“没事，多等几天没问题。不过，要请小刘多费费心了，多辛苦一下了。” 香河大酒店贵宾厅里，烟草局一帮领导都在等着刘非凡大驾光临。 上午的会议，刘非凡没将文件宣读并交给烟草局，这就让大家的心都悬了起来。 郑伟经问过朱顺，他是第一个怀疑刘非凡故意不将文件拿出来的人。他想，刘非凡扣着文件不拿出来，无非就是想得一点好处。 在这件事上，他多少还是有点埋怨朱顺。 虽说朱顺是负责烟草局举报事件的调查负责人，但新来的刘非凡与他同一个办公室，刘非凡就应该参与进来。在他征求朱顺意见的时候，朱顺大包大揽地告诉他，不要去管刘非凡。他跳不起来。 烟草局深知调查结果的重要作用。如果结论属实，整个烟草局可能就要大洗牌。 烟草局这个低调奢华的单位，一直就是大家眼里肥得流油的一块大肥肉。据说，在烟草局干满两年的，可以在香河市最高档的小区买上一个大套间。 如果留心，就会发现在烟草局上班的人，个个开的都是好车。 由于烟草局的油水太厚，觊觎烟草局的人就不在少数。谁不想坐上一个肥得流油的好单位椅子上呢？ 朱顺与郑伟经本来就是一对老朋友，烟草局被人举报，恰好又落在朱顺手上。烟草局便委托郑伟经全权负责处理此事。 郑伟经第一次来办公室时，在见到刘非凡后，就提议给刘非凡准备一点东西。 但他的建议遭到了朱顺的坚决反对。 朱顺认为，刘非凡刚来办公厅，对所有情况都不熟。送他东西，反而会适得其反。 在郑伟经将局里安排的好处拿到朱顺跟前时，朱顺不动声色照单全收，完全没有给刘非凡吃半口的意思。当时郑伟经还担忧地表示，万一刘非凡不同意调查结论，就会很被动。 朱顺当时斜着眼看了看他，轻蔑道“就算给他两个胆，他未必敢反对。” 朱顺事实上也做得很巧妙，在整个调查过程中，他没让刘非凡有丝毫的接触，完全将刘非凡关在了调查的大门之外。 得知刘非凡再次没带文件，郑伟经的情绪低落了不少。 到了酒店，刘非凡一进门，屋里坐着的人都主动站了起来。 大家上午都见过了面，各自颔首微笑，算是招呼。 郑伟经快走几步，凑到局长蓝山南耳朵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蓝山南的脸色便沉了下去。 第105章 吃人嘴软 香河市烟草局盛情款待了刘非凡，并没换来平安。 刘耀在第二天上班时，将刘非凡找了过去，交给他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联合市纪委对市烟草局展开调查。 市纪委副书记胡广生带着纪委干部魏政一早就来了办公厅，等在刘耀办公室。见了面后，胡广生将刘非凡打量了好一会说道“小刘很年轻嘛。” 市烟草局进入纪委视线，是刘耀将刘非凡弄丢文件的事汇报到市委秘书长周博怀跟前时，周博怀二话没说，当即带着刘耀去见了莫书记。 在莫书记面前，刘耀没有隐瞒自己对刘非凡的怀疑。周博怀也在一边敲边鼓，意思是市烟草局的问题，社会上反应很大，有必要让纪委介入调查。 莫书记当即表态，立即彻查烟草局问题，由市纪委牵头，市委办公厅协调配合。莫书记当场点兵，市委办公厅这边就让刘非凡参加。 在刘耀办公室里，胡广生宣布调查组成立。 调查组的成立，迅即掀起轩然大波。 朱顺在办公室大发脾气，大骂某些人是吃饱了撑的，是有目的打击报复的。骂到激动处，猛地将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 刘非凡一直没作声，任由朱顺不堪入耳地骂。知道茶杯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在他的脚上，他才小声说了一句，“老朱，你也太激动了吧？” 这句话就像点燃了导火索。朱顺冲到他跟前，怒视着他道“刘非凡，看不出你这人还很阴险啊。昨晚你还吃了人家的宴席，今天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刘非凡苦笑道“老朱，你听我解释啊，成立调查组又不是我的主意。再说，我人微言轻的，有想法也起不到作用啊。还有，烟草局要是像他们说的没事，还怕调查吗？” 朱顺一愣，显然，刘非凡的话让他语塞了。 “人家不是怕调查啊！”朱顺嘀咕着道“小刘，你应该清楚，纪委出面，都是拿着放大镜找问题。现在的领导干部，谁能做到像一碗清水啊。” 刘非凡笑了笑道“我想，小问题放大就没意思了。” 朱顺哼了一声，“你是这样想的，别人会是这样想吗？你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啊。现在不知有多少人在红眼着蓝局长屁股底下的椅子。” 调查组人不多，除了纪委的胡广生副书记，就只有办公厅的刘非凡和纪委干部魏政。胡广生是领导，不会直接介入查办案子。那么，真正调查办事的就只有两个人。 按胡广生意见，下午在市纪委办公室开会，安排部署查办烟草局的方案。 整个上午，朱顺都坐立不安。在摔了茶杯过后，他在椅子上呆了至少有十几分钟，然后起身拿着提包出了门。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朱顺回来了。 他显得比上午轻松了不少，满脸带笑对刘非凡道歉道“小刘啊，上午的事，你别放心里去啊。是我冲动了。其实，换了你，你也会有火的嘛。你想啊，我们已经做出了调查结论和处理意见，现在翻过来要调查，这是对我朱顺的不信任嘛。” 刘非凡淡淡一笑道“老朱，我不会小鸡肚肠的。我理解你。” 朱顺笑笑，如释重负地坐下去，随手翻了几下桌子上的文件，就到了下班时间。 在食堂吃过中饭后，刘非凡没有选择回宿舍，而是在办公室将一张躺椅打开，准备休息。 人刚躺下，便听到敲门声。 他心里一阵疑惑，谁会在这时候过来找人？ 通常知道机关工作的人都清楚，下班时间，办公室是看不到一个鬼影的。即便有人在，也不会接待办事。 他起身将门打开，便看到门口一脸惊慌的郑伟经。 郑伟经没等刘非凡招呼，便闪身进了屋。 “小刘，听说纪委成立了调查组，要对我们展开调查？”郑伟经惶恐不安地问“怎么会这样啊？” 刘非凡道“我也是今天上午才接到通知。具体情况不清楚。” 郑伟经掩饰着笑笑道“我们不是怕调查。俗话说，身正不怕影斜嘛。我们欢迎调查。但是，我觉得这里面很有深意啊。小刘，不是老哥说你，你可别被人利用了。” “利用我？”刘非凡忍不住笑了起来，“郑局，你担心多余了吧。我这个人，说实话真没利用价值。” 伟经纠正他道“就是因为你是刚调进市委办公厅，对很多人和事不熟，所以人家才会利用你去冲锋陷阵。你怎么能说没有利用价值呢。” 他突然压低声道“我给你透露一个情况啊，你知道你们处里刘处长的哥哥是谁吗？” 刘非凡狐疑地摇头。 “他就是我们局里的副局长。刘局长与蓝局长的关系一直很僵，他们两个多年来一直在明争暗斗，现在突然出了这样一桩事，我说白了啊，我怀疑是刘处长在背后动了手脚。” 刘非凡惊讶地问“刘处为什么动这个手脚？” 郑伟经叹口气道“这还不明显吗？蓝局到了，刘局就可以上位了啊。” 在郑伟经的介绍里，刘非凡得知刘耀的亲哥叫刘昭，是烟草局排名第一的副局长。但是，蓝山南局长一职将刘昭边缘化，排名第一的副局长刘昭被安排管局里的后勤工作。 烟草局一正四副。刘昭排名第一副局长，郑伟经排名第二。剩下两名副局长一个管行政人事，一个管财务、业务。 郑伟经负责局里对外联络工作。 他也是蓝山南最得力的助手，虽然排名第二，手里的权力却比排名第一的刘昭大得多。 刘非凡嘿嘿笑问道“郑局，你就是来告诉我这个事的？” 郑伟经叹口气道“说实话啊，小刘，你还年轻，人也正直。你看你，昨晚我们请你吃顿饭，你还悄悄留下饭钱，几条烟也不带走。你这是打我们烟草局的脸啊。难道我烟草局请顿饭都请不起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来，缓缓放在办公桌上，低声道“饭钱你必须收回去。小刘啊，你也太看不起我们烟草局了吧！” 刘非凡扫了一眼信封，心里明白信封里装的肯定不是他昨晚临走前悄悄留下的饭钱。 他故意说道“郑局，也没这么多吧？” “不多不多，就是你昨晚留下的。你收好。”郑伟经说完，逃难一样开门一溜烟跑了。 刘非凡哭笑不得，他将信封拿起，便看见一张卡从信封里掉了出来。 第106章 私交 下午，刘非凡按时到了市纪委办公室。 纪委与市委办公厅在同一栋楼办公。纪委在四楼，办公厅在二楼。刘非凡没有选择坐电梯，而是步行上楼。 参加会议的除了纪委胡广生副书记外，纪委一共有五个人进入了调查组。从纪委安排的阵容来看，就知道纪委对此事非常重视。小说 会议开得很简短，胡广生宣布了几项纪律，要求调查组认真对待调查工作，务必不放走一个违法乱纪分子，不冤枉一个干部。 会上，胡广生决定从第二天起，调查组进驻市烟草局展开工作。主要调查工作由魏政与刘非凡负责。 散会后，刘非凡找到胡广生，径直将上午郑伟经放在他办公桌上的信封拿出来，解释道“胡书记，这是上午烟草局郑伟经副局长放在我办公室的东西，我现在上交给纪委。” 胡广生看了一眼信封，狐疑地问“什么东西？” 刘非凡道“一张银行卡。” “银行卡？”胡广生警觉起来，双眉紧皱到了一起，“他们是什么意思？也太胆大妄为了吧？” 他将信封拿起来，倒出来里面的银行卡，打量了一番后对魏政说道“小魏，查查这张卡里有多少钱。” 魏政拿着银行卡出去了，胡广生将刘非凡打量了好几眼道“小刘，你想想看，他们这时候送你银行卡，目的是什么？” 刘非凡想了想说道“他们是想堵住我的嘴吧？” 胡广生意味深长点点头，当即指示他道“你现在打电话通知郑伟经，让他立即到纪委办公室来。” 他沉吟片刻道“看来，我们一个晚上都不能多等了。” 魏政查询银行卡还没回来，郑伟经已经战战兢兢来了纪委。 体制内的人，最怕的就是接到纪委电话约喝茶。但凡接到这样的电话，当事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交代好后事。人到纪委，不死都得脱层皮，这是共识。 郑伟经接到的是刘非凡的电话，虽然刘非凡不是纪委干部，但刘非凡通知他来纪委，这还是让郑伟经胆战心惊。不过，他到底还是心存侥幸，因此一刻都没耽搁就过来了。 纪委设立了市烟草局调查专案组，单独有一间办公室。 郑伟经一脚踏进门，便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 屋里，除刘非凡外，市纪委副书记胡广生赫然在场。 郑伟经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他故作轻松地与大家打着招呼，一边标榜自己一接到电话就赶了过来，以示他多么配合工作。 他虚张声势地一个个打招呼，眼光却一刻都没离开过刘非凡，似乎是在向刘非凡发问，“出了什么事了？” 刘非凡没躲闪他的眼光，他淡淡地微笑，一边请郑伟经落座。 郑伟经却丝毫没有要坐的意思，他嘿嘿笑道“坐就不坐了，有什么指示吗？” 刘非凡还没说话，胡广生已经宣布，“郑伟经同志，根据有关线索，我们现在对你要采取留置调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郑伟经一愣，随即跳了起来道“你们凭什么留置我？” “你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胡广生冷冷说道“请你保持冷静。具体情况，我们的同志会让你知道的。” 胡广生宣布了对郑伟经采取留置调查决定后，他没再多说其他话，将郑伟经扔在专案组办公室，他离开了。 郑伟经气得脖子都红了，他冲着刘非凡吼道“小刘，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非凡苦笑着道“郑局，这还需要我解释吗？组织上的决定，希望你能遵守配合。” 郑伟经一咬牙道“我对你们的决定不服。” 门外传来魏政的话，“不服？我们会让你服的。” 魏政去查了银行卡，当着郑伟经的面，他没将查询结果说出来。而是将银行卡缓缓放在办公桌上，轻蔑地看了郑伟经一眼道“郑大局长，你们烟草局出手还真阔绰啊！” 一眼看到银行卡，郑伟经的脸色便大变起来。 他冷冷哼了一声，“你们难道连我们私人交往的事也要管吗？” “私人交往？”魏政的眼光便去看刘非凡，满眼都是疑惑。 “对，就是私人交往。”郑伟经一口咬定，他抬起头去看刘非凡，满脸堆着笑道“你说是不是？小刘。” 刘非凡摇了摇头道“郑局，我与你之间有私人交往吗？” “有啊，怎么没有？”郑伟经一本正经道“吴雪是你爱人吧？” “吴雪？”刘非凡懵了，他怎么知道吴雪的？而且从他的样子看，他与吴雪之间的关系不浅。 郑伟经解释道“我今天忘记与你说了，你爱人因为房子装修，还差一点资金。吴雪与我爱人两人是表姊妹，她有困难，她姐肯定要帮她啊。所以，今天，我爱人让我送这张卡给你。这不是私人交往吗？” 尽管郑伟经的解释破绽百出，但还是让在场的人都感到了棘手。 眼见着纪委干部们都没说话了，郑伟经叹口气道“同志们，我理解你们的工作。但是，我们不能将工作与私人交往混为一谈吧？人生在世，谁还没个亲戚朋友啊。” 刘非凡更是一头雾水，吴雪什么时候跑出来一个表姐了？他们结婚几年了，怎么从没听吴雪提起过？ 郑伟经能准确说出吴雪的情况，还门儿清地知道吴雪在装修新房，由此看来，郑伟经也不是信口胡说的啊。 他一急，便当场表示要打电话求证。 郑伟经怂恿他道“对，你就打电话问问你爱人，还我清白嘛。” 刘非凡进退两难了，万一电话打给吴雪，证明确有这回事，他要怎么解释将银行卡上交到纪委的事实？ 魏政也不说话了，他站起身，匆匆出门去了。 刘非凡心里明白，魏政肯定是找胡广生副书记汇报情况去了。纪委办案，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还真让大家不知道要怎么往下走了。 局面陷入了尴尬境地。 就在这时，胡广生书记与魏政推门进来了。 第107章 她与他混到了一堆？ 郑伟经最终还是被留置在纪委。刘非凡从胡广生哪里得到了银行卡里面存款的真实数据，整整十万。 纪委留置郑伟经的理由是他行贿国家工作人员。当晚，留置措施升级，转为双规。 胡广生没有相信郑伟经的话，他否决了郑伟经送卡给刘非凡，是私交。因为有证据表明，银行卡里的这笔钱，来自烟草局账户。 如果郑伟经非要坚持他是因为私交而非行贿，那么他挪用公款也不是一件小事。 郑伟经被双规，消息很快传遍香河市。 纪委调查专案组在双规郑伟经后，迅速进驻了市烟草局。 蓝山南局长被宣布隔离审查，相关局领导都要接受调查。全局工作暂由副局长刘昭负责。 这样就给外界传递了一个强烈的信号，市烟草局除副局长刘昭外，其他局领导全部沦陷。 调查工作很快取得重大突破，郑伟经在强大的思想攻势下，第一个缴械投降。他交代市烟草局利用卖展销柜这一件事，烟草局就创收了三千多万的收入。如果算上各县上交上来的，总数已经破亿。 这笔巨大的收入完全没有进入烟草局专用账户，而是由局小金库隐藏了起来。 数额之大，触目惊心。随着调查的深入，刘非凡不得不惊叹蓝山南的胆量有多大。破亿的资金收入其中有接近一半，已经流进了全局干部职工的口袋。 这笔钱分别以年终奖金，单位福利等形式发放下去。但可以肯定的是，副局长刘昭没拿到一分钱。 刘昭主管后勤，按理说，局里发放奖金和福利，都要经过他的手。在调查过程中，刘非凡发现一个惊人的问题，原来刘昭尽管被安排主管后勤工作，但实际上他对后勤工作完全插不上手。他是被完全架空的一个人，以至于局里发奖金和福利，对他而言就是瞒天过海。 在双规郑伟经的一个星期后，刘非凡接触了他。 在纪委的烟草局调查专案组里，刘非凡并不承担具体调查事项。这是副书记胡广生规定的。因为刘非凡并不属于纪委工作人员，他在调查组里尽管担任副组长的职务，也只能起到一个协调作用。 “郑局，你的事都说清楚了？”刘非凡见郑伟经，是郑伟经问题交代清楚，即将变更强制措施，由双规改为司法强制措施了。 郑伟经苦笑着看了看他，摇摇头道“小刘，你看到我今天的样子，是不是特别高兴？” 刘非凡惊异地问“我为什么要高兴？” “因为你一来，就立了大功啊。”郑伟经哼了一声道“我啊，打了一世的鸟，最后被鸟啄瞎了眼睛。你这次拉我下马，我还要感谢你呢。” 刘非凡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知道郑伟经嘴上说感谢自己，其实他心里恨不得抽他的筋，剥了他的皮。 郑伟经这个跟头栽得很重，几乎是头破血流。但并不等于他的人生大戏就此落幕。随着专案组的工作逐渐接近尾声，已经有消息传出来，市委领导在决定烟草局案子的时候，意见发生了严重分歧。 市委副书记许广已经下了指示，司法机关暂不介入市烟草局案。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白，纪委终结案件后，想移送公诉机关的事搁浅了。 只要案件不进入司法程序，就属于内部纪律处分。许广副书记在常委会上呼吁，对待领导干部犯错误的情况，应该尽量在内部处理，不要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 纪委的胡广生倒不着急，既然司法机关不愿介入，那么纪委就将案子继续往后拖。反正，办案期间的所有费用开销，都是市烟草局承担。 而且，在这个阶段，接受调查的当事人失去了人身自由。 郑伟经的话里，多少带有讥讽和恨的意思。刘非凡顾不得这些，他想从郑伟经的嘴里得到妻子吴雪的消息。 吴雪上次与他姐刘花朵大吵了一架之后，再没回他的宿舍来。打她电话，不是不接，就是干脆关机。 既然郑伟经能说出吴雪装修缺钱，找她表姐借钱这样的事出来，说明他对吴雪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毕竟不管怎么样，没有一个人愿意将钱借给一个找不到踪迹的人。 郑伟经说的借钱的事，当然是子虚乌有的。不过，这并不等于他对吴雪的情况一无所知。 “郑局，我来见你，是想问你一件事。”刘非凡斟酌着字眼说道“我是真不知道吴雪还有郑局这门亲戚。” 郑伟经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小刘，我们算不得是亲戚。”郑伟经道“你家爱人与我家爱人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姊妹。” 刘非凡狐疑地问“你不是说，吴雪找你借钱吗？” “借钱的事是真。”郑伟经缓缓说道“听说你们家爱人现在很缺钱？她到处在借钱这件事你不知道？” 刘非凡暗暗吃惊道“她借钱干嘛？” “具体干嘛，你得问她自己。” “实不相瞒，我恐怕有半个多月没见着她人了。” 郑伟经意味深长哦了一声，“你们夫妻关系不好？” “不，好得很。” 郑伟经摇了摇头道“小刘，你就不要骗我了。可能你还蒙在鼓里呀。我问你，你认识一个叫丁超的人吗？” 刘非凡心里一跳，“有打过交道。” “你想找到你家爱人，找到这个人就行了。” 由于刘非凡不是带着工作性质与郑伟经聊天的，因此看守他的人，在刘非凡来了之后，将历史看守郑伟经的任务交给了刘非凡，他们瞅空出去了。 事实上，这正和刘非凡的心意。倘若现场还有第三个人在场，他绝口不会提吴雪的事。 在郑伟经嘴里得到吴雪的消息，刘非凡的心情变得沉重无比。 因为这个丁超，害得人家何畅连工作都丢了。这是刘非凡心里最愧疚的事。难道吴雪现在与丁超混到一堆去了？ “我们这个事，你们准备怎么处理？”郑伟经突然试探地问。 刘非凡为难道“郑局，这个我还真不清楚。” “蓝局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郑伟经又问。 刘非凡苦笑道“郑局，请你原谅，首先我不清楚，第二，就算我清楚，我也不能透露给你不是？” “行！”郑伟经淡淡一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斗赢谁。” 第108章 李潇空降 香河市烟草局的案子历经一个半月，由高价倒卖烟草展销柜牵出来一系列重大腐败案件。烟草局除了副局长刘昭外，无一幸免，全部牵连进去。 烟草局腐败大案，是由市委莫遵义书记亲自指示，要求市委办公厅牵头，纪委协助查办的大案。这种本末倒置的安排，一度还引起过非议。 毕竟，市委办公厅查办腐败案，道理上说不过去。 但莫书记坚决要求由办公厅牵头，直至案件尘埃落定，有人才明白过来，莫书记此举是有深意的。刘非凡办案有功，因此被记大功一次。 烟草局几位重要领导均被移送司法机关继续侦查。刘昭顺理成章接任烟草局局长宝座。 风波殃及办公厅朱顺身上。朱顺被强制以副科身份办理病退手续。 刘非凡知道，烟草局腐败大案只是冰山一角。在查办过程中，他掌握了不少触目惊心的线索，这些线索不但牵涉到香河市委部分领导，甚至牵涉到了中原省领导身上。 就好像郑伟经在最后交代问题时说过的一样，“刘非凡，今天你查我，我认栽。总有一天，会有人查到你头上来。到时候，你是下场可能会比我更惨。” 他与蓝山南也有过一段对话。 刘非凡说道“蓝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后悔吗？” 蓝山南轻蔑地看他一眼道“小刘，这无关后悔的说法。我跟你这么说吧，谁的屁股后面都不干净。你不过是别人利用的一个工具。说得不好听，你就是某些人的一条狗而已。今天你们在台上，你们借用反腐败打倒我们，明天，别人会以同样的手段，让你们栽个跟头。” 刘非凡对蓝山南将自己比喻成别人的一条狗，心里很愤怒。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蓝山南的话有些道理。 因为，在烟草局腐败案曝光之后，最直接的受益者就是刘昭。 而刘昭感谢他的方式，是让胞弟刘耀将刘非凡请到家里吃饭，他中途出现在饭桌上，送给刘非凡一个四星经销商的名额。 刘非凡对这个名额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刘昭也解释了，这个名额用处不大，不值钱。 既然不值钱，刘非凡也就没有执意推脱了。 在处长刘耀家吃过一顿饭后，刘非凡在办公厅的地位显然比过去高了不少。 二处的朱顺被强令病退后，刘非凡的办公室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处里将朱顺的办公桌撤了出去，再没安排其他人进来与刘非凡合室办公。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月。 这三个月里，刘非凡几乎处于休闲状态。由于办公厅二处的定位特殊，通常不会太忙。 一天下午，刘非凡正在办公室浏览网页新闻，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李潇打来电话，三天后，他将来香河报到。 刘非凡猛地想起在燕京时李潇说过的外放一事，他高兴不已道“李潇，我来了，我给你接风洗尘。” “不用客气。”李潇笑笑道“非凡，你知道我这次下去是怎么安排的吗？” 刘非凡被他问得一头雾水。李潇突然说他即将下来履职，已经让刘非凡感到意外了。在燕京时，李潇说过要下来，但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不见动静，他还以为李潇外放这件事结束了。 再说，在单位这段时间，他也没听到任何消息，说燕京有人下来香河任职。 “事情拖到现在才决定下来，是因为此前的安排有变动。”李潇小声说道“我这次去，直接接任香河市副市长，意外吧？” “不去邻水了？” “邻水属香河管辖吧！”李潇这一句话，透露出他的得意。 “那是。李潇。哦，不，李副市长，恭喜你啊！” “同喜同喜。非凡，等我！”李潇说完，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刘非凡不禁心潮起伏。心想，倘若自己当年不放弃在部委工作的机会，现在外放的人就不会是李潇，而是他刘非凡了。 李潇一来就是副市长，从这个安排上来看，他的目标不应该是个副市长的位子，而是香河市市长的位子。 他有些不解了，目前，香河市长何道正当盛年，也没听说过他要异动的消息。李潇这次下来，难道背后还隐藏着什么秘密？小说 带着疑问，他去了处长刘耀的办公室。 按理说，市委办公厅对人事异动是最敏感，也最先知道消息的部门。不管任何干部调动、提拔、晋升，还是处分降职，都必须经过办公厅这道关卡。 他不清楚李潇的事，不等于刘耀不清楚啊。 刘耀看他来了，客气地请他坐。 “非凡，有事？”刘耀一边看文件，头也没抬问他。 “没什么事。刘处，我就想问问，市政府这边要来一个新副市长，有这个事吗？” “有啊！”刘耀笑了笑问道“怎么？非凡你不知道这件事？” 刘非凡尴尬地摇头。他确实没听到别人与他说过。自从查办了烟草局腐败案之后，他发现整个办公厅的人对他的态度有了一个明显的变化。 刚来办公厅时，他逢人就客气打招呼，对方会还以礼貌问候。现在，他跟人打招呼，得到的回应要么是视而不见，要么就是虚晃一枪，匆匆离开。 就连副处长欧阳群和李林都会夹枪带棒地讥讽他，“小刘啊，你现在可是我们办公厅的一面旗帜，刘处眼里的红人啊。” 刘非凡内心还是有些感触的，查办烟草局腐败案，他收获了大功一次的嘉奖，却疏远了同僚。 特别是朱顺被强令病退一事，在办公厅引起过一场不小的震动。朱顺是老办公厅了，资格老，经验足，人缘更是如鱼得水。然而，朱顺最终晚节不保，尽管他在烟草局事发之前将郑伟经送他的二十万如数退还回去了，但他接受贿赂的事实还是存在。 在处理朱顺的问题上，市委秘书长周博怀为朱顺说了好话，才不至于他被更严厉的纪律处分。 朱顺与刘非凡是合署办公的人，朱顺出事，大家都将责任归咎在刘非凡身上。毕竟，刘非凡是第一个站出来对烟草局结论提出质疑的人。 当然，刘非凡没有正面刚，而是以丢失文件为名。他本意是想借拖延几天宣布调查结论来发泄心里的不满，谁料事情就在他拖延的时候出现了致命的转机。 他想，倘若郑伟经不急于给自己送银行卡，他或许还没下决心要将烟草局掀个底朝天。 这一切，似乎都是阴差阳错，又好像都是顺理成章。 “燕京再下来一名干部。”刘耀笑笑道“我们香河市现在有两位空降干部了。可能有爱好戏看了。” 第109章 权力新贵 尽管李潇是悄无声息空降下来香河的，但在香河，还是引起一阵不少的震动。 李潇空降香河担任副市长，预示着香河的权力格局即将发生改变。 谁都知道，李潇在这时候空降下来，一定是带有浓厚的政治背景的。他将成为香河市权力场中的新贵。 市委莫遵义书记亲自带领常委班子共同出席李潇的履新宣布会。省委组织部安排了一名副部长陪同李潇前来香河。 正如刘耀说的那样，李潇空降下来，香河便一下拥有了两名空降干部。一时间，市长何道将转任外地书记，市长一职将由空降干部李潇接任的消息，瞬间变传遍了香河的大街小巷。 这种消息传得越厉害，越让一个人心烦。这个人就是另一名空降干部孟伟。 孟伟在一年前空降下来香河，当时就有传言，他将接任何道，成为香河市新一届市长。但是，在市委党校培训班被强行解散后，这个传言慢慢的变得难寻踪迹了。 李潇赴任当天，莫书记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 这在过去是很难看到的现象。毕竟，一个副市长履职，市委书记是没必要表现得如此热情的。 市委举办欢迎宴，市委市政府的领导都在出席之列。孟伟自然要参加。 但是，孟伟却婉拒了出席晚宴的邀请。 孟伟缺席，让欢迎晚宴出现了一丝异样的敏感。大家都在暗中猜测，如果何道市长调任了，谁会是执政香河的新市长？ 紧接着，欢迎晚宴上又出现另一个异样。新来的副市长李潇点名请刘非凡参加宴会。 这又是一个惊掉下巴的事。作为市委办公厅一名普通的公务人员，刘非凡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的。就连二处处长刘耀，也无缘参加。 虽然莫书记有些犹豫，但还是让人通知了刘非凡。 这样一来，晚宴上少了一个孟伟，却多了一个刘非凡。 而且在李潇的坚持下，刘非凡不得不同他一桌。于是，在云集香河权力顶尖圈子的饭局上，刘非凡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整整一个晚宴，刘非凡几乎没说过一句话。就连李潇当着全桌人的面，热情介绍刘非凡是他的师长时，刘非凡也只是拘谨地笑笑，不敢吱声。 李潇这种毫无遮掩的表现，让刘非凡有恨不得钻进土里的冲动。 好在大家都没怎么在意他的拘谨。大家在一片和气中结束了晚宴。 李潇刚来，机关事务局还来不及为他安排住房，就只能临时安排他住进香河宾馆。 香河宾馆的前身是香河市委招待所。改制后开始面向社会开放。但宾馆后院是不对外开放的，因为后院是市委市政府领导临时的住所。 前院与后院被一道围墙隔开着，一道圆形的拱门旁边，随时有人值守。 结束晚宴后的李潇，非要请刘非凡与他一道回宾馆。 进入房间后，李潇才轻松下来。 “非凡，意外吧？”李潇笑眯眯的问刘非凡道“想知道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改变吗？” 刘非凡还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李潇从县级市市长的安排转变为地级市副市长的安排的。他试探地问了一句，“什么原因啊？” 李潇嘿嘿地笑，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将一双腿搭在面前的茶几上，伸伸懒腰道“累死我了。早知道地方那么累，我就不该下来。” 李潇在燕京工作时，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地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部委工作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忙，相反比想象中要清闲许多。 何况，李潇在部委仅仅只是一名司长，生活也不会被迎来送往干扰。 如今空降下来地方，一切都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晚宴上，以莫书记为首的香河市委班子成员，都不同程度给他敬了酒。李潇初来乍到，为融洽大家感情，他只有回敬。 这对于一个本不善饮的李潇而言，无异于是刑罚一样的难受。 刘非凡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帮助了他一把。他以三换一的方式，赢得了领导们允许他替代李潇喝酒的资格。也就是说，无论别人敬李潇，还是李潇回敬别人。只要是刘非凡替他喝，刘非凡就得喝三杯。 因此，刘非凡这一晚喝的酒，是要论斤计算的。 “如果我告诉你，来香河之前，我换了单位，你相信吗？” 刘非凡惊异地问“你去了哪？” “团系统。”李潇淡淡一笑道“这次燕京团系统一共下去三十人，几乎涵盖了所有省份。” 刘非凡一愣，他从李潇的话里品尝出来了一丝味道。团系统是专门培养青年干部的大本营。就好像他从学校毕业回平梁的时候，陈太平书记将他安排在县团委历练，目的不言而喻一样。 遗憾的是平梁地方干部的势力一家独大，即便陈太平书记强烈想将刘非凡吸收进县委锻炼，终因常委会一次次没通过而罢休。 “你怎么可以随便就调去了团系统？”刘非凡满腹狐疑。他深知从一个部门调去另一个部门，几乎是很难做得到的事。何况像李潇这样的人，当初是以专业人才进入部委工作的。也就是所谓的技术官僚一类的人。 “如果我再告诉你，三个月之前，我遇到了你我都熟悉的一个人，你会怎么想？” “我们都熟悉？” “对！都熟悉。”李潇得意地笑，突然压低声道“你还记得我们原来的辅导员吗？” “乔青？”刘非凡脱口而出，“他现在这么样了？” “他现在就是团系统的二把手，专门负责选拔干部梯队。”李潇大笑起来道“我就是乔辅导员调去团系统的。” 刘非凡深深叹口气道“想不到乔辅导员会有那么大出息。” 李潇冷笑道“非凡啊，你以为乔的背景像你我一样啊？人家是什么出身？说出来吓死你。” 在刘非凡的记忆里，乔青是个不善言辞，说话就脸红，年龄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男老师。作为大学生辅导员，乔青并不具备讲课的资格。但是，学生的生活与他息息相关。 刘非凡只记得乔青是个为他们忙前忙后的大男孩子，遇到班上漂亮女学生时，他还会莫名其妙的脸红。 李潇没有说出来乔青究竟是什么背景，但他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他要求刘非凡做好准备，随时迎接新的挑战。 第110章 双重意外 李潇所谓的“新挑战”，在他履职后不到一个月就表现出来。 在香河市新一届团委换届选举大会举行前一天，刘非凡被突然通知参加会议。 接到通知的刘非凡感到莫名其妙，他直接将电话打到会务组，再三确认无误。 他不禁啼笑皆非，团市委选举大会过去他也参加过。作为平梁县团委书记的他，在团市委的重要会议上都要出席。 可是现在他已经从团系统中退了出来，不是团系统干部了。换届选举怎么还会有他的名字？ 尽管确认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再次将电话打到了余音的手机上。. 余音是团市委副书记，他们是夭折的党校培训班同学。 “我是刘非凡，你是余书记吧？”刘非凡客气地问。 “是你呀。”电话里传来余音快乐的笑声，“非凡，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了呢。怎么久不联系，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 刘非凡尴尬道“培训班解散后，我被安排进了市委办公厅工作。好像我们都在市委大院里上班吧？” “我知道。”余音笑道“一个院子上班，你都不来我这里坐坐，看不起我们团委呀？” “不是不是。”刘非凡连忙解释，“主要是没什么事，不好意思去打扰你。” “今天有事了？” 刘非凡轻轻嗯了一声，犹豫着问道“我想问问，怎么你们团委换届选举会有我参会的名单？” “你不知道吗？”余音惊异地问道，“非凡，你可是领导点名参会的人。对了，我正好准备给你打电话，下午要开主席团会议，你过来参加。” “主席团会议我参加？”刘非凡惊呼出声，“我可不是团干部了啊。” “没错。”余音笑眯眯道“你不参加主席团，又怎么可以参加换届选举啊。记得啊，别误了时间。” 不等刘非凡说话，余音已经将电话挂了。 这下刘非凡是彻底懵了。他实在是想不清楚究竟是哪位领导点名让他参加团委换届选举大会。 呆坐了几分钟，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下班的时间。距离下午的会议也就不到三个小时了，他反倒安了心。心里想，管他是谁安排的，不就是参加一个会吗？或许，他作为市委办公厅的团代表列席会议，貌似也说得过去。 中午在食堂吃饭，他看见李潇也在。李潇正与几位领导在说话，显然没注意到他。 他也没好意思去惊动他，悄悄拿了饭菜，选了一个角落坐下。 还没吃几口，突然眼前光线一暗，抬起头，便看到李潇端着盘子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赶紧起身，小声道“李市长，您请坐。” 李潇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也小声道“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吧，我感觉听起来舒服一些。” 刘非凡正色道“哪怎么行？你是领导，我必须尊重你。特别是在外面这样的场合。没有其他什么意思，就是要维护你的尊严。” 这几句话说得李潇眉开眼笑，心里舒坦不已。 他嘿嘿笑道“非凡哥，那我们说好了，在外面，你叫我公职，私下场合，你还是叫我名字。” 刘非凡不置可否地笑，心里暗想，你李潇现在是市政府副市长，我刘非凡再不懂事，也知道尊卑。以后不论公开场合还是私交，他都不可能再直呼他的名字。 “下午的会议，你准备好了没有？”李潇突然问他。 刘非凡心里一动，顿时明白了过来。 李潇到任后，工作分工就是负责党团建设这一块。虽说团市委并不受他管，但作为行政职务为副市长，又主管这一块工作的他，团市委不可能不尊重他的意见。 “我被通知参加会议，就是你的主意吧？”刘非凡试探地问。 潇一点也不含糊，“你在平梁的时候，就是县团委书记吧？我想，你对团的工作应该非常熟悉。” “还能应付。”刘非凡苦笑道“可是我离开团系统也快三年了。” “走了就不能回来了吗？”李潇笑道“团的工作非常重要。需要一位年富力强的同志来担纲啊。这是市委市政府的共同意见。” 刘非凡哦了一声，匆匆吃完饭，告辞离去。 市委食堂人多嘴杂，市委机关的人都在食堂就餐。按理说，李潇这样级别的领导，本来有单独的小餐厅，根本不会与刘非凡他们一道在大厅就餐。李潇不去小餐厅，而是端着饭菜与刘非凡同坐一桌边吃边聊，这要传出去，别人会作何联想？ 李潇在来香河履职的欢迎晚宴上，就强拉着刘非凡与他同桌，这已经让人议论纷纷了。 领导的宴会，排座次是非常讲究的一件事。稍有疏忽，就可能引起猜忌和强烈的不满。领导的坐席上，刘非凡这类无一官半职的人，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千万不要去凑这个热闹。 但李潇似乎无视这些规矩，他执意将刘非凡安排在自己身边坐，确实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 刘非凡在县直机关工作过几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岂能不懂官场这些潜规则？他最后选择与李潇同席，就是他考虑不能让李潇觉得失落。 他也清楚别人不会觉得李潇另类，只会认为他刘非凡没有眼力见。他为了让李潇高兴，愿意承担所有来自外界的指责。 那场欢迎宴，暴露出来新来的副市长李潇与他的关系不一般。各种猜测顿起，流言四处乱飞。 刘非凡深知流言蜚语对一个新来的领导意味着什么，因此，从那晚两人分别后，他再没主动去找过李潇。 李潇也因为刚上任，工作特别忙，两人因此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联系了。 直到刘非凡接到参会通知。 参加团委换届大会是一个意外，刘非凡没想到另一个意外在等着他。 下午他去团委开主席团会议时，路上一直在想，万一需要发言，他该说些什么。 直到看到主席团人手一份选举名单后，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名字上，他彻底呆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被安排成为新一届团市委书记的候选人。 第111章 究竟谁是陪衬 全市团干部刘非凡认识的人还是不少。毕竟在平梁团委书记的位子上坐了四五年之久，大家彼此之间有一面之缘。 但凡在团系统工作的人，都是预备干部梯队。不少人从团系统离开后，走上重要领导岗位。 刘非凡的仕途之路，就是按照这条模式在走。平梁县陈太平书记将他安排在团县委书记的位子上，就是准备在合适的时机将他推向领导岗位。 遗憾的是刘非凡在平梁遭到了以武工为首的地方干部帮的狙击，陈太平几次想将刘非凡安排进入县委办公室担任主任，都未能如愿。 最终，被武工塞去了全县最偏远贫穷的三斗镇担任了一个副镇长。 如果不是遭遇车祸，刘非凡的命运可能还不会那么快得到改变。在武工欲以车祸一事栽赃刘非凡，置他于死地而激发了陈太平因愧疚而生出来的绝地反抗，可能刘非凡这辈子的仕途都只能停留在三斗镇，再无翻身机会。 市团委主席团共有二十八人，每个县市区的团委书记都是主席团成员。 刘非凡离开团系统将近三年，团干部当中就出现了不少陌生面孔。 但是，还是有几张面孔他是熟悉的。比如市团委书记余音，平山县团委书记苏童，以及平梁县接任刘非凡之手的武少雄。 余音与苏童是刘非凡在市委党校夭折的培训班同学，武少雄是平梁县原县委办的一名普通干部，他有一个背景不能忽视，那就是他的父亲就是平梁县委副书记武工。 当时，刘非凡去三斗镇，空出来的位子被武少雄坐了，一度传出这是武副书记的安排。将儿子扶上县团委书记的位子，就是在为他的未来铺路。 刘非凡去到团委时，会议还没开始。 余音请他进了她的办公室，将刘非凡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啧啧道“非凡，精神多了啊。” 刘非凡尴尬地笑，道“余姐，你就别笑话我了。我不还是老样子吗？” 余音摇摇头道“不对。你比过去就是要精神多了。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我能有什么喜事？”刘非凡讪讪笑道“我不就是来做个陪衬吗？” “你还陪衬？”余音嘴巴一撇道“非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我才是你的陪衬啊。” “怎么可能？”刘非凡苦笑道“余姐，你是老团委了，这次书记调任市统战部部长，团市委书记的位子就该你来坐了。” “我坐？”余音笑了起来，“我也想坐啊，问题是这把椅子有人坐了。” “谁？”刘非凡吃惊地问“不是还没选举吗？怎么就知道谁坐了？” “选举只是一个程序性是过程，你又不是不知道。谁来坐这把椅子，上面领导早就决定好了。”余音说道“非凡，你真想知道谁来坐这把椅子？” 刘非凡摇摇头道“我不想知道。反正与我无关，谁坐都一样。” “看来你是真被蒙在鼓里了呀。”余音似笑非笑地将一份名单递到刘非凡面前，“你自己看吧，候选人都是谁。” 刘非凡只扫一眼，便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而且还排在首位。 候选人名单排位，非常有讲究。通常，如果是差额选举，选谁不选谁，大家看排名心里就能知道一二。排在第一位的，其实就是上面内定好的。 在他的名字之后，紧跟着就是余音。 “我什么时候成了候选人了？”刘非凡惊呼出声。以他在体制内的经验能知道，如果他被内定为未来的香河市团委书记，首先是团系统的相关领导找他谈话，然后是组织部门找他谈话。 而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虽说团系统一直被视为花瓶一样的存在，但毕竟是后备干部的大本营。特别在近十年来，但凡进入团系统工作的人，基本都是高学历的年轻人。也是被外界视为未来技术官僚的主要流派。 面对刘非凡的惊异，余音一点也没觉得意外。 刘非凡成为未来团委书记的消息，她在前一个星期就有所耳闻。 新来的副市长李潇在市委会议上强推刘非凡上来，尽管有不少人提出不同意见，但最后他的提议得到了书记莫遵义的赞同。 也就是说，刘非凡出任香河市团委书记一职，是李潇力荐，书记莫遵义背书的结果。 “余姐，你在团系统中威望那么高，理所当然应该你来领导团委工作。我不行，我干不好这份工作。” 余音笑笑道“非凡，你就不要谦虚了。你也是个老团委了。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哦。” 话音未落，听到敲门声。 余音随口回应了一句，“请进。” 随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苏童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 “你们都在啊！”苏童高兴嚷道“我还到处在找刘非凡呢，原来你躲在余音姐这里。” 刘非凡道“苏童，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是恭喜你呀。”苏童笑嘻嘻道“刘非凡，你马上就要成为我们的领导，大家也算同学了一场，我不事先来个未雨绸缪，到时候怕你给我穿小鞋呀。” 苏童一向伶牙俐齿。她本身就是个大美女，工作作风以泼辣著称。作为平山县团委书记，苏童在平山的团工作一直就是全系统的标兵和模范。 懂的人都懂，在县一级基层单位当中，妇联与团委，是美女云集的地方。 特别是团委，表面看就是花瓶一样的存在，其实是通往更高岗位的跳板。从团委书记直接转任副县长的人大有人在。比如苏童，据说就是平山未来的女县长。 “还是朝廷有人好做官啊！”苏童看着刘非凡笑道“刘非凡，你老实交代，你与新来的李潇副市长究竟是什么关系？现在外面到处在传，说你们是同学？是不是？” 刘非凡老实承认道“是。” “这就一点都不奇怪了。”苏童一本正经道“看来，外面的谣言并不虚呀。不过，我听到了另外一个消息，你们想不想听？” 余音笑道“死妮子，有什么话就快说，藏着掖着，有意思吗？” 苏童嘴一撇说道“这次选举，可能会有意外哦。” “为什么？”余音眉头一皱问道。 “你们还记得孟伟吧？” 第112章 抛砖引玉 孟伟与李潇一样，都是燕京空降下来的干部。 通常，一个地级市有一个燕京空降干部，已经很不寻常。现在香河一下来了两个空降干部，而且都是香河副市长职务，这就很异常了。 孟伟下来前，是电子工业部的一名司长。属于典型的技术官僚。孟伟空降香河，是因为香河希望往电子工业方向发展。为此，香河在立项、选址等方面，已经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一年前，孟伟下来香河时，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遗憾的是一年过去，项目立了，工业园选址也确定了，但迟迟未见开工建设。 香河电子工业园停留在蓝图上，主要在于孟伟在这方面还没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据说，孟伟提出工业园的建设要建立在确定电子工业方向后才规划布局。孟伟希望在香河建一个以研发为主的高科技产业园。而香河市只希望电子工业园解决目前紧张的就业困局和促进全市经济繁荣。 翻译过来，其实就是一句话。香河市要建设一个短平快的项目，再说白一点，就是想建一个来料加工或者代工的产业园。 孟伟的以研发为主的思想，被香河市视为好高骛远。毕竟，像香河这样的名列四类城市花名册的地级市，无论是科技力量，还是硬件设施，都远远满足不了实际需要。 特别是软件设施这一块，香河市完全没有任何优势。 一个缺少灵魂的城市，很难吸引人才。 一个缺少人才的产业，根本就无法生存，更不用提发展。 孟伟下来地方，处处显得特立独行。他排名副市长末尾，甚至都没进入市委常委。孟伟几乎不与地方干部接触，打成一片，关系处理得非常清晰。 来香河一年多了，市政府大院里还有不少人不认识他。 李潇空降香河，动静就比他大多了。首先，他进入了常委行列，这是省委组织部在任免会上明确的。其次，李潇来香河，明摆着就是要接任现任市长何道的手。 两人都是空降干部，区别却有如此之大，这让先来一步的孟伟心里自然不舒服。 苏童说的意外，就是孟伟已经提出意见，他不建议由刘非凡出任团市委书记。 余音惊异道“孟副市长真有这样的意见？” 苏童十分肯定地点头。 “不对啊！”余音迟疑着说道“孟副市长来香河一年多了，平常根本就看不到他对任何事情有意见。这次市委确定非凡来出任团市委书记，是过了会的。他反对有意义吗？再说，大家也算曾经同学过一场，非凡担纲团委工作，又不影响他。” 苏童笑了笑道“不是谁来担任这个书记他有意见。关键要看这个人是谁推荐的。” 余音若有所悟道“难道仅仅因为非凡是李副市长推荐的，他就要反对？” 苏童不置可否的笑，道“具体原因，谁能知道？” 余音看了一眼她，逗她道“这么机密的消息你都知道，看来，孟副市长在追你的传言是真的了啊。” 苏童闻言，脸腾地红了，她掐了余音一把道“余姐，你就是喜欢开我的玩笑。人家燕京人，会看得上我们这些乡下土妹子？” “我们的苏童这么一个大美女，他燕京人又怎么样？有你漂亮好看吗？别说他一个男人，我一个女的看见你都喜欢啊。” 两个女人快乐地笑了起来。刘非凡站在一边进退两难。 余音透露说他是被内定的团市委书记，他嘴上谦虚，其实内心还是狂喜的。毕竟，坐上这个位子之后，他的仕途将会有一个新的起点。 苏童突然爆出来孟伟在强力反对，这让他狂喜的心顿时掉进了冰窟窿。 他非常清楚，这次是个来之不易的好机会。李潇在常委会上强烈推荐他，或许是出于当年他推荐他进部委工作的恩情，也或许是李潇初来地方，需要安排自己的人。 不管李潇是出于何种目的，他能坐上团市委书记的位子才是最重要的。 主席团的会议按时召开，会上，余音代表主席团做了选举说明。 这些都是例行公事，很多事其实根本不需要讲透。比如明天的正式投票，大家只需要在选票上的人名字后面打勾就行。至于在谁的名字后面打勾，只要看选票上的名字谁排在前就行了。 主席团的主要作用，就是将明天的正式选举候选人选出来。 本次采用的是差额选举，谁得票高，谁当选。 其实这又是一次形式。因为候选人已经出来了，但还是得走一个主席团选举的过场。 候选人必须在主席团成员当中产生。二十八个主席团成员，似乎人人都有机会赢得候选提名。 秘书处将二十八个主席团成员都介绍了一遍，就在推选候选人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副市长孟伟脚步轻盈进来了。 孟副市长既不是主席团成员，也不是主管党团建设的领导，他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感到很意外。 “我来列席大家的会议，大家欢迎吧？”孟伟面带微笑，看着一会议室的人。 余音赶紧起身，鼓掌道“欢迎孟市长来指导我们的工作。” 掌声响起来，经久而热烈。 相对于主席团的成员而言，孟伟的职务最高。作为领导，他能亲自参加会议，说明领导对团工作的重视。 尽管团委会议与孟副市长八竿子打不到一块。但领导来了，余音不得不表示她的热情。 香河市原团委书记提拔高升后，市团委的实际就由余音在全面负责。她现在其实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团委当家人。 “小余，你们继续开会。我就路过，进来坐坐，不打扰吧？” “不会不会。”余音连忙说道“我们想请，还请不到孟市长来指导工作呢。” 会议继续进行，就在余音宣布选举候选人时，孟伟突然打断她的话说道“小余，我讲几句，行吧？” 余音一愣，但她反应很快，立即鼓掌道“现在我们欢迎孟市长做指示。” 孟伟笑笑，“指示谈不上。我就谈谈我对团工作的看法吧。没有其他意思，就希望起到一个抛砖引玉的作用，选出来一位德才兼备的同志。” 第113章 突生变故 孟伟的讲话，处处透露出对市委内定候选人和当选人的不满。 他的这种公开质疑市委意见的态度，让与会者没一个人敢吱声。 毕竟，市委的意见，是具有完全权威的意见，绝不被质疑。所有质疑的声音，都应该被消失。孟伟的这种公开挑战市委意见的做法，也只有他这种空降身份的干部才做得出来。 他鼓励与会者放开顾虑，选出所有人满意和信服的新领导出来。 孟伟在看了一眼余音后笑道“余音同志是老团委了，对团的所有工作都驾轻就熟。像她这样工作认真负责，又能熟悉团委各项工作的同志，就应该要挑起重担。” 言外之意，余音是本届团市委书记的最佳人选。 孟副市长谈了一会后，他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之前，他扫视一眼主席团成员道“同志们，你们肩负重任啊，希望大家认真对待选举工作，坚持真理，坚持原则。也祝大会选举圆满成功。”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里，孟伟转身出了会议室的门。 孟伟的不请自来，显然打乱了会议的节奏。他在会上虽然只讲了不到十分钟的话，但他的讲话显然引起了骚动。 作为现任团委主要负责人的余音而言，孟伟的讲话毫无征兆将她推到了波峰浪尖。 确定刘非凡担任团市委书记是市委常委会通过决议的。这里面不但有新副市长李潇的强烈推荐，也有市委莫书记为刘非凡的背书。 如果刘非凡没有当选，第一是与市委的决定出现了相悖，说明团委的工作没有紧跟着市委的步伐。第二，选举出来的人，能否得到市委的确认，一切都是未知数。 余音清了清嗓子说道“刚才，孟副市长来我们会议上指导工作，领导的讲话，我们要认真领会。接下来，会议进行第二个议题，推选本届选举的候选人名单。” 苏童第一个发言，她推举团市委副书记余音成为本届选举候选人。 推举候选人，是每一个主席团成员的职责与义务。主席团会议上推选出来的候选人，将成为明天选举大会的候选人。 苏童的推举很快通过，主席团一致举手表决同意。 既然是差额选举，候选人至少在两名以上。余音作为候选人被推举出来了，接下来还要再推举另外一名候选人。 通常，在开主席团成员大会之前，主席团的主要负责人会与会议代表事先通气。或明或暗地让主席团成员领会到大会的意图。 比如余音，在开会之前就分别与各位主席团成员都谈过话，明确指出刘非凡同志必须成为本届候选人之一。 苏童已经推举了她，余音就没别的退路了。她不得不站出来说道“我来给大家推举一位同志。他叫刘非凡，相信在座的同志还有不少认识他的。” 在余音的示意下，刘非凡尴尬起身，他需要自我介绍。 “本人刘非凡，原平梁县团委书记，现在香河市委办公厅任职。感谢组织给我机会。如果我当选，我将恪尽职守，励精图治，奋发图强，将本市的团组织各项工作推向一个新的高潮。” 刘非凡的发言，引得地下开始出现窃窃私语。 尽管刘非凡过去担任过平梁县团委书记的职务，但刘非凡在整个团系统并不是一个有名的人。甚至不少人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 过去，平梁县团工作在全市也不出色，至少在每次以团的名义举办的各项比赛上，平梁县似乎从来就没拿到过好的名次。 刘非凡突然参选团市委书记，而且是由现任的团市委副书记来提名的，一看就知道这里面含有太多的政治味道。 在刘非凡自我介绍坐下后，余音笑吟吟道“请各位代表举手表决！” 她率先举起了手。 苏童紧随余音举手，不忘往刘非凡这边看一眼，露出一个俏皮的微笑。 开始有人跟着举手了。这次没有像刚才表决余音成为候选人的爽快，在举手表决余音的时候，几乎是齐刷刷一齐举起了手。 就在大家都准备举手表决通过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我反对刘非凡同志被推选为候选人。”大家循声望去，便看见一个身材干瘦，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他阴冷的目光看着刘非凡道“因为，我对刘非凡同志比较熟悉。” 发言的人是武少雄，现任平梁县团委书记。 武少雄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似乎永远都没睡醒一样，显得没有丝毫生气。加上他的脸色长年都呈现一丝苍白，毫无血色，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他肯定是吸食了不该吸食的违禁品。 “我现在请求主席团给我一个发言的机会。”武少雄脸上挤出一丝怪异的笑容，“我想，这是我们每个代表的权利吧？” 余音眉头一皱道“小武，你有意见可以保留嘛。” “我怎么可以保留意见呢？”武少雄淡淡一笑道“余书记，我要对自己的职责负责啊。” 余音不得不勉强笑道“行，你控制一下时间，我们下面还有很多议题要讨论。” 武少雄公开反对刘非凡成为候选人，理由有三条。 第一，刘非凡现在非团组织系统的干部，这种跨界推举候选人的做法，与组织程序不符。 第二，刘非凡同志在担任平梁县团委书记期间，五年时间未有建树，属于政绩平平。推选他，不服众。 第三，团委作为党最坚强的后备力量，团委干部必须是经得起考验的同志。刘非凡同志在家庭问题上的处理就让人诟病了，很难相信他今后能领导得了整个团系统的工作。 武少雄的三条抛出来之后，会议室就像炸开了锅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来注视刘非凡，好像他是一个异类，闯入了一个正常的社会空间。 刘非凡被武少雄抛出来的三条理由弄得哭笑不得。特别是第三条，武少雄居然将工作与私生活混为了一谈，这让他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反抗意识。 武少雄在说了三条反对之后，整个人显得得意洋洋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刘非凡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武书记，我想请问你，本人的家庭出了什么问题？” 武少雄被他一质问，顿时愣住了。他显得有些慌乱道“刘非凡，你是蒙在鼓里吗？你难道不知道你爱人的事？” 第114章 强势决定 主席团会议出现这种当场质疑候选人的事，已属异常。 会议本来是严肃的，庄重的，一切都该按着既定的流程走下去。孟伟的突然现身，已经打乱了会议节奏，武少雄公开反对候选人提名，让主席团会议一下变得复杂起来。 这些不该出现的现象，让余音一下不知所措了。 武少雄在会上质疑刘非凡爱人的事，瞬间引发了大家的好奇心。 大家似乎忘记了正在开一场严肃的大会，他们催促着武少雄，“武书记，你得把话说明白啊，刘非凡的爱人究竟怎么了？” 武少雄笑而不答，被催得不耐烦的时候，他笑嘻嘻道“大家可以问问刘非凡同志嘛。” 苏童看不过眼了，她秀眉紧蹙，敲了敲桌子道“你们都在干什么呀？这是在开全市团选举工作主席团会议，你们以为是在菜市场啊？” 议论声稍有平静，但与会者显然对武少雄的话兴趣未减。 苏童将声音提高了不少，“武少雄，你这是在搞人身攻击，你应该向大家道歉。” 苏童的话，让议论声刹那间停住了。她点名了武少雄，公开质疑武少雄的动机，将气氛又推向了一个高潮。 果然，武少雄一点不示弱地反对道“苏童，我这是站在公正立场上说话。没有丝毫个人色彩在里面。难道我质疑一个人有错？我们不应该对全市团工作负责？” 苏童一点面子也不给他，“武少雄，你少打着大旗号来吓唬人。在主席团会议上，你对刘非凡同志展开人身攻击，你的行为就是不对。就算刘非凡同志家庭真有问题，似乎与今天的会议也无关系。” 少雄反驳她道“苏童同志，你知道刘非凡爱人吗？” 苏童哼了一声，“我不需要知道。” “行，那就由我来介绍介绍吧。”武少雄显然不想放弃对刘非凡的攻击，“刘非凡同志的爱人是我们县原剧团演员，叫吴雪......” 就在武少雄正准备得意洋洋要掀刘非凡老底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副市长李潇健步走了进来。 李潇虽然负责全市党团建设的工作，却因为另有紧急事情未能出席主席团会议。他的突然出现，让正准备眉飞色舞讲述刘非凡家庭问题的武少雄住了口。 李潇脸色显得有些阴沉，他似乎在门外就听到了武少雄的话。 “你说平梁县团委书记？”李潇眉头微皱问道“你叫武少雄？” 武少雄当然认识新来的副市长李潇，他满脸堆笑道“李市长，我是武少雄。” “刚才在门外，我就听到了你的讲话。怎么，你对候选人的推选工作有意见？”李潇双眼逼视着武少雄，“武少雄同志，你不会连一点组织纪律都不懂吧？” 武少雄本来堆满笑的脸，顿时凝固。 “李市长，我......” “你什么你呀？”李潇打断他的话，他在余音身边坐了下来，再也不去看武少雄，似乎没觉得他的存在，宣布道“开会吧！” 李潇的亲自坐镇，让会议得以继续下去。 武少雄垂下去头，此后再没开口。 主席团会议结束，候选人选了出来，刘非凡和余音成为候选人，将角逐本届香河市团委书记一职。 但是，团委主席团会议上出现的不和谐声音，在散会后很快便传了出去。 所有人都开始对刘非凡感起了兴趣，对刘非凡爱人吴雪更是兴趣倍增。 据传，主席团会议是在李潇的强力压制下才得以闭幕的。选举出来的两名候选人，其中刘非凡是被质疑的候选人之一。 尽管刘非凡已经成为了候选人，但他的心里就想窝了一股烈火一样的难受。这股烈火焚烧着他，让他肌肤寸裂。 武少雄在会上突然对他发难，绝非偶然。 按常理推测，即便武少雄对刘非凡当选候选人不满，他也不应该表现出在会上公开质疑。这种太幼稚的做法，显得他政治太不成熟。 武少雄不可能不懂这些道理，但他为什么明知这样做会让人侧目，却还坚持这样做，难道他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其实，在主席团会议未开始之前，候选人是谁，已经有了结论。武少雄应该知道，凭着他个人的力量，根本改变不了市委的决定，他为何还要坚持这样做呢？ 散了会的刘非凡没参加会议餐，径直回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已经下班，市委大楼显得安静无比。 刘非凡打开办公室的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掏出电话打给老婆吴雪。 电话很快接通了，吴雪在电话里喜滋滋地说道“老公，听说你要当市团委书记了，是不是呀？” 刘非凡摇着头道“你在哪？”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吴雪笑嘻嘻道“想我了？” 刘非凡嗯了一声道“我应该有快一个月没见到你人了吧？” “你想我吗？”吴雪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起来，轻轻道“只要你说想我，我马上出现在你面前。” 刘非凡半天不表态，让电话另一端的吴雪恼怒了起来。 “刘非凡，你什么意思？你不要我了吗？” “没有啊。”刘非凡苦笑道“吴雪，你近来都在忙什么呢？人影子都看不到，我还是你的老公吗？” “我忙什么？”吴雪冷笑道“我不都是在为我们的家忙吗？你倒好，当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难道你希望一辈子都住单身宿舍吗？” 吴雪的话题一下就扯到了房子上，这是刘非凡最不愿意听到的话题。 “你还没将房子转让出去？” “我为什么要卖？那是我的房子。”吴雪大声说道“刘非凡，你愿意住宿舍，我不拦着你。但你不能让我住大街上吧？” “可是买房子的钱......”刘非凡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吴雪轻轻叹口气道“如果我们夫妻之间都缺乏信任，我认为，我们的婚姻已经出现了危机。” 刘非凡解释道“吴雪，我任何时候都相信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听我一次建议。” “说呀！”吴雪催促他道。 “房子不卖可以，武工的钱，要一分不少退给他。我想好了，我有住房公积金，完全可以按揭房子贷款。” “要退你退，我没钱退。” 吴雪啪地挂了电话。 第115章 怒除武少雄 香河市团委换届选举代表大会胜利闭幕。刘非凡毫无意外当选为新一届香河市团委书记。 香河市委领导接见了新当选的团委干部。莫书记握着刘非凡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非凡同志，重任在肩，希望你能领导团市委将工作推向一个新台阶。” 选举尘埃落定，刘非凡的身份来了一个飞跃。他副科的级别将随着新职务的变化而得到改变。他的人生第一次实现了三级跳，从副科即将跃升为副处。 在人们的意识中。团委一直就是花瓶式的存在。这个专门储备干部的机构，架子不少，权力却几乎没有。 选举结束第三天，刘非凡召开了全市团工作会议。 各县市区的团委书记都参加了会议。新任书记刘非凡在会上提出了三点意见。 第一，全市青年团员的发展必须严格遵循团的纪律。全市团系统要来一个全面治理整顿。将不合格的团员清除出去团的队伍。 第二，全市团组织要改变过去的工作重心。将意识形态的工作转化为社会经济服务。团干部要以身作则，勇当先锋。具体工作为全市各县市区团委，在一个月之内必须拿出一个立项的方案。 第三，作为党的后备力量，各县市区团委要建立严格的培训考察计划。确保每一位团员都符合标准条件。 余音在刘非凡讲话完毕之后，补充了一点意见。 本次团干选举，刘非凡担任香河市团委书记，余音的位子没变，仍然担任副书记，为刘非凡副手。另外三名副书记，将在一个月之内产生。 按照市委组织部的建议，团委副书记除余音外，平山县团委书记苏童将调任市团委副书记，平梁县的武少雄也将进入团市委领导班子。剩下一个名额，在团市委单位内部产生。 会议开了两天，对于刘非凡提出的三点意见，各方的态度不一。绝大多数人倾向于刘非凡拎不清的意见。毕竟，作为团系统，刘非凡似乎来了个本末倒置。 武少雄是第一个在会上当场提出反对意见的人。 他显然没将刘非凡放在眼里，对于刘非凡的当选，武少雄的意见是最大的一个人。他甚至在私下场合指责本届选举完全是暗箱操作，副市长李潇的强力干预，才让刘非凡当选的。 武少雄在会上发言道“我对刘非凡同志提出的新时期团的工作有看法。大家都知道，我们团组织只是党的后备力量，现在刘非凡同志要求大家介入到经济活动当中去，这是在侵犯市委、市政府的权威。” 苏童当场反驳他道“武少雄，按你的意思，我们团工作还要像过去一样，大事办不了，小事不想办，混吃混喝等提拔？” 大家都被苏童的话说得笑了起来。 事实上，苏童确实一针见血指出了过去团工作的真实现状。 武少雄被苏童的话驳得面红耳赤，他强压住愤怒道“苏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否定上一届团委的工作成绩？” 武少雄很聪明，他一上来就上纲上线，直接将战火烧到上一届的团领导身上。 苏童一点没有示弱，“武少雄，我否定了吗？” 双方谁也不让着谁，唇枪舌剑的，在会上争了起来。 余音连忙打圆场道“大家都不要争这些有用没用的东西了。刘书记提出新时期团的任务，我认为完全可以尝试着去干。作为团系统的干部，我们不但要为党委排忧解难，我们也应该为团的工作增光添彩。我认为，刘书记的意见，值得我们大家去考虑，去执行。” 武少雄还是不服，他翻着白眼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干成什么事。” 武少雄的冷嘲热讽不无道理。团的工作一直局限在意识形态的范畴之内，与经济工作和社会其他工作毫无瓜葛。就像苏童说的那样，但凡进入团委系统的人，只需要混日子等提拔就是了。 毕竟，团本身的职责有太多的局限性。像这样一个无权无钱的部门，即便想干一件事，也会因为资源的严重匮乏而不得不放弃。 武少雄与苏童之争，刘非凡一直不动声色。 直到余音表完态度后，他突然出声道“武少雄书记，你可以保留你的意见。但是，我不希望你传播负面情绪。” 武少雄冷笑道“你吓我？” 刘非凡笑了笑道“你用词不当。我再提醒你一次，这次会议的决定，将会以文件的形式下发。团市委虽然不能直接管辖县市区的人事，但我想，我们的建议权还是有的。” 这几句话等于在明确警告武少雄了，安分守己一些，少出幺蛾子。 武少雄显然不甘心退让，他再次表示，团市委的决定就是一纸空文。刘非凡的三点意见，都是虚的，没什么实际意义。 刘非凡等他说完，摆摆手淡淡道“武少雄，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请你出去。” 武少雄一愣，问道“我凭什么出去？” “因为，你已经被从团系统中清理出去了。” 武少雄狂笑道“刘非凡，你有这个权力吗？” “有！”刘非凡义正词严道“我是香河市团市委书记，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武少雄，从现在起，你已经被清理出去香河市团委系统。香河县团市委不再承认你是平梁县团委书记，请吧！” 会议室的人全都愣住了。所有人都来看刘非凡和武少雄。 没有人会想到，平常唯唯诺诺的刘非凡此刻会突然有这种霸气。先不说他是否能真正将武少雄从团干部位子上驱逐下去，就凭着武少雄的靠山，他刘非凡能不顾忌吗？ 见武少雄站着没动，苏童补充了一句，“武少雄，你没听见吗？你已经被开除出团系统了，还站这里发什么傻啊？” 不少人笑出了声，大家都在静观事态变化。 武少雄显然慌乱起来了，他脖子一梗道“我不走。” 苏童讥讽他道“你不走？赖在这里有意思吗？武少雄，你还是走吧，这样多没意思啊。” 武少雄似乎认真想了想，狠狠瞪了刘非凡一眼道“刘非凡，你别小人得志便猖狂，咱们走着瞧！” 第116章 替子求情 刘非凡在团市委干部会议上直接开除武少雄，引起了轩然大波。 平梁县委副书记武工亲自跑到市团委来找刘非凡要个说法。 在刘非凡的办公室里，武少雄满脸堆着笑，“非凡啊，你这次把少雄的面子全都丢光了啊。不过，我不怪你，少雄不懂事，你多担待一点嘛。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把意见改改，好不？” “武书记，我想请问你，你想让我怎么改？” “你随便骂，甚至你动手揍他一顿都行。就是不要开口闭口开除他出团委系统啊。非凡啊，我实话说吧，你这一开除，少雄今后的前途就全毁了。” 刘非凡冷笑道“武书记，打他骂他，都是你这个做家长的权利。作为我而言，没义务替你管教孩子。” 武工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在听说刘非凡在团干部会上当场将儿子武少雄驱逐出去，武工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刘非凡此举，显然是针对他们父子而来。 将武少雄当场开除出团委系统，刘非凡这一招不谓不狠毒。倘若成了定局，武少雄这辈子将很少再有出头的机会。毕竟，他的这一段历史，会永远记录在案，今后对武少雄的提拔、晋升都会造成致命的危害。 武工在发过脾气之后，还是冷静下来思考了。 其实，在武工看来，自己是被冤枉的人。外面都在传说他与刘非凡的爱人吴雪有染，只有他自己明白，他与吴雪之间的关系，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 当然，这不等于他对吴雪没有非分之想。吴雪的美，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免不了想入非非。 然而，吴雪这个女人太精明了。她从来不拒绝武工给她传递暧昧的情感，但只要到了关键时刻，她一定会想尽千方百计脱身。 这些年来，吴雪是武工心里最抓狂的女人。她就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挂在树梢，让人垂涎欲滴，却无从下口。 那次车祸，原因是武工告诉吴雪，在三斗镇有一个民间艺人，家里保存了平梁地方早就失传的传统剧目的剧本。一心放在艺术上的吴雪没有多想，在武工提出去拜访民间艺人，顺便将剧目资料取回来的想法之后，她想都没想就上了武工的车。 吴雪当时心想，丈夫刘非凡就在三斗镇，她在刘非凡调去三斗镇后，从没去过一次。这次去，一方面可以看看刘非凡工作的地方，另一方面若是能拿到失传的剧目，将对她的演艺事业有一个突飞猛进的帮助。 武工作为县委副书记，他热心地方戏剧的发展，无可厚非。何况，光天化日之下，武工也不至于会做出令人不齿的事出来。 吴雪终究还是将武工想得高尚了。 从吴雪上车开始，武工就一刻都没停止过对吴雪语言上的挑逗。车祸发生的时候，确实是武工想用他的禄山之爪去侵犯吴雪。 但是，车祸发生了。 车祸的发生，对武工而言，无异于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他突然明白，要想得到吴雪，就只有彻底让刘非凡消失。 于是，在他的授意下，平梁县刑警大队大队长赵天生在没有任何侦查的前提下，将刘非凡逮捕入狱，构陷出刘非凡谋杀县领导的罪名，将刘非凡投入了死牢。 在平梁县，武工想要一个人一条命，并不难。平梁县他虽不是一把手，但是他却能一手遮天。即便县委书记陈太平，在他面前都构不成对他有任何威胁。 武工一家在平梁是真正的根深叶茂的一族。从他爷爷辈开始，他们一家就在平梁深耕。 他想要架空谁，都能轻轻松松办到。比如陈太平，就被他架空得拳头打在棉花上，心有余而力不足。 陈太平在刘非凡车祸事件中挺胸而出，两人之间还爆发过一场激烈的争论。如果不是陈太平在最后说出鱼死网破的话，他还不会放手刘非凡。 因为武工清楚，倘若将陈太平逼急了，大家都把脸皮撕破了，他未必就能胜券在握。 放过刘非凡，不等于他放弃了对刘非凡的压迫。既然肉体摧毁不了，就要在精神上彻底摧毁他。让刘非凡进入市委党校学习，其实就是武工报复刘非凡的下一步计划。 可是武工怎么也不会想到，刘非凡会偶然救了市委莫书记女儿一条命。 从那一刻开始，武工便清楚，想将刘非凡压迫致死的念头要收起来了。毕竟，市委书记女儿的救命恩人，市委书记不可能不管。 肉体摧毁不了，精神摧毁眼看着也没了希望。武工便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他以赔偿的名义送给刘非凡一张百万存款的银行卡，走的就是一条一箭双雕的路子。 只要刘非凡收下这张卡，这便会成为刘非凡挥之不去的梦靥。 他为自己设计的这个妙计得意忘形起来。在他看来，今后不管他刘非凡发展得怎么样，他都不会对自己构成致命的威胁了。 一张银行卡，让他进可攻，退可守。 刘非凡当场驱逐他儿子武少雄，逼迫他不得不从幕后跳出来。 “非凡啊，你大人大量，就不要与少雄一般见识了。我保证，回去后，我一定会好好教训这小子，必须让他过来亲自当面道歉。他是不懂事啊，领导的权威怎么可以怀疑呢？” 刘非凡淡淡笑道“武书记，你也不必为武少雄说好话了。武少雄能不能做好一个县团委书记，我相信武书记你比我更清楚。” 武工想了想道“既然这样，我有个建议，希望你能理解。” 武工要求，市团委不要在武少雄的问题上行文了。平梁县委将会调整武少雄的工作，尽快将他安排离开团系统。 他的建议，已经是退到了底线。 只要能保住武少雄不是被清退出来团系统，他未来的政治前途就还有希望可言。 “武书记，你觉得合适吗？” 武工讪笑着道“合适啊。我们对待同志，总不能一棍子打死吧？”他紧盯着刘非凡的眼睛，小声说道“这就好比你爱人吴雪买的新车，开得合不合手，只有她知道。小吴买的新房，住得舒不舒服，也只有你们夫妻知道不是？” 他在强烈暗示威胁刘非凡，一百万的赔偿款，你刘非凡不能吃了就吃了，不给一点面子吧。 刘非凡当然也听出来了他的弦外之音，他冷笑着道“这要问她，我不清楚。” 第117章 自相残杀 刘非凡的强硬，让武工恼羞成怒。 他愤怒地指着刘非凡道“刘非凡，你不要以为你背后有靠山，就没人能奈何你了。你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老话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既然不饶人，也别怪人不饶你。” 他摔门而去，巨大的关门声让不少办公室的人探出脑袋来看究竟。 余音便进来了，劝他道“非凡，我看啊，武少雄这个事，只要他从平梁县团委书记的位子上挪开，至于什么方式，我们就不要要求了。” 刘非凡哼了一声道“不行。团市委必须行文，武少雄是被开除出团委系统的。” “武书记这人......”余音迟疑着说道“没必要把事情闹僵呀。” 刘非凡笑了笑道“余书记，这件事你不要管。文件由我来签发，出了事，责任都在我。” 余音叹了口气道“这不是谁来担责的问题啊。非凡，有些事，真要退步思考。开除武少雄不重要，重要的是武书记是老干部老领导了，他的儿子被开除，他的脸没地方搁呀。” 刘非凡默不作声，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还有，你知道吗？”余音突然将声音压得极低说道“武书记与许广副书记的关系特别好。要是许书记出面找你谈话，你还会坚持自己意见吗？” “我会。”刘非凡回应了一声。 “你呀，就是犟！”余音瞪了他一眼道“这个事你不要管了，我来找武工书记聊聊。事情不能一步到位，不留一点回旋余地呀。再说，今后大家的路都还很长，我觉得没必要为一个人大动干戈，树一个不值得的敌人。” 余音声音婉转，容貌秀丽。她是一个标准的少妇，浑身上下无不透露出迷人的魅力。作为团市委副书记，她是香河市团委系统资格最老的领导了。 本来，余音已经进入了新一届的提拔名单。由此，她被安排参加了市委党校的脱产学习。但是，邻水县闹出的风波，将培训班的前途扼杀在摇篮里了，余音因此而失去了一次机会。 按理说，刘非凡也是培训班当中的一员，但是他却好像没受到任何影响，甚至有因祸得福的意思，从一个乡镇副镇长快速走上了团市委书记的岗位，这不由人不惊叹。 在刘非凡被定位团市委书记时，一时之间，香河市满城风雨，大家都在猜刘非凡究竟是个什么来头？熟知他的人，知道刘非凡在平梁县团委书记的位子上委屈了五年，又被安排去了偏远乡镇当副镇长，这个看似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的安排，怎么突然之间就被打破了？ 当然，他与李潇的关系，很快就被人挖了出来。于是，李潇变成了刘非凡在香河市最大的靠山的说法，喧嚣尘上。 “余姐，你真不用管。”刘非凡这次没叫余音为“余书记”，而改用了私下显得亲昵的叫法，让余音一张白净的脸荡漾得笑靥如花。 “我不管谁管呀？”余音显得很随意一样，轻轻推了刘非凡一下，“听姐的，姐不会害你。” 刘非凡苦笑道“余姐，你要相信我，你就不要插手这件事。在武少雄的问题上，不是撤他的职就完了，他这个人身上的问题很多。” “谁都知道他身上的问题不少啊。”余音莞尔一笑道“但是，你要知道，他能坐上这个位子，就不简单。” “我不相信平梁县永远都是他们可以一手遮天的，总有一天，我会让某些人后悔。” 余音劝说不成，反而惹得自己生了气。她嗔怪道“非凡，你再犟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刘非凡扫了平梁县委副书记武工的面子，迅速在市委大楼传播开去。 认识和熟悉武工的人不少。他虽然只是平梁县的一名副书记，但在市委这边的影响不容小觑。据传，多年前，他就与许广副书记结成了异姓兄弟。他们是一个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果然，武工在刘非凡这里吃了瘪之后，盛怒之下找到了许广副书记。 “老许，你们市委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怎么突然提拔这么一个东西上来了？虽说团委是个花瓶，这个人有做花瓶的资格吗？” 许广看着怒气冲冲地武工，笑道“老武，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啊？这个人确实有点不识抬举，不过，你别急嘛。” “我还不急？这小子要将少雄挖坑埋了啊。”武工一屁股坐下去，恨恨道“香河难道变天了？他这种人都能拿捏人了？” “老武啊，你也要说说你家少雄，这小子在外面的影响不太好啊。老武，有些事做得，有些事却是连边都不能沾啊。真要被人抓住了把柄，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难道就任由他撤了少雄的职？”武工急道“老许，真要这样，少雄这辈子不就毁了？” “哪有那么容易毁嘛。”许广淡淡一笑道“你啊，就是沉不住气。人家现在有姓李的给他撑腰，又有老大替他站台，这个时候发生正面冲突，岂不是要将矛盾激发？你也是老干部了，连这点气都沉不住？” “我了解了，这个姓李的并没什么靠山。”武工直言不讳说道“既没家庭背景，也没政治资源。他现在就是在故意渲染他的影响。” “话不能这样说。”许广摇摇头道“人家空降下来，没有一定的政治资源，怎么会拿到空降的机会？” “我掌握的情况没有错。” “是没错。”许广道“但是你知道吗？人家会不会是上面看重的人呢？不是非得有家庭背景和政治资源的人才能拥有光辉的前途啊。” “你的意思，我们要忍声吞气？由他胡来？” “你刚才不是说了嘛，对付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相残杀。既然刘的靠山是李，那么李倒了，他的靠山不就倒了吗？” “你不是说，李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吗？” “是啊。但是，与李一样的人，香河市又不是没有。” 武工被他一提醒，犹如醍醐灌顶一样，兴奋道“老许，你的意思，让孟与李自相残杀？” 许广笑了笑，没有直接点明，只是淡淡表示道“孟和许，都是香河市未来市长的候选人。这一点你必须要明确。” “上面的意思？” 许广莫测高深地笑笑，再一次忽略了武工的疑问。 第118章 暗中较劲 香河市的干部都知道，新来的副市长李潇与孟伟不和。 从孟伟拒绝出席李潇的接风宴上就能看出来，李潇的到来，似乎给孟伟造成了一定的威胁。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既然香河先来了孟伟，现在怎么又安排一个李潇来？孟伟虽然不清楚上面的意图，但他有个强烈的感觉，李潇的到来，将对他在香河的仕途造成严重的威胁。 相比较新来的李潇，孟伟做事的方式要低调许多。孟伟低调，不等于他没有脾气。他是电子工业方面的专家，出身于电子工业部委。李潇本来不在团系统，但现在是以团系统的身份空降下来。表面看，两个人一个属于技术官僚，一个是典型的行政干部。 体制内存在两种区别很大的干部队伍。其中，一方是以孟伟为代表的技术类官僚。这种凭专业技术走上仕途的人，更多关注在经济发展上。而另一种派别，就是以李潇为代表的行政干部队伍。仿佛他们天生就是为了从政而从政的，他们的主要精力都摆在意识形态方面。 对于地方而言，地方当然希望空降下来的是技术出身的干部。毕竟他们是从燕京大机关下来的，格局大，境界高，能快速带动地方经济发展。而且像这类干部，对权力的欲望远没有行政干部那么强烈。 但是，行政出身的干部，更善于出奇制胜。在他们心里，始终悬着一根红线。这根红线就是确保不触犯政治纪律。在行政出身的干部看来，再没有比政治纪律更重要的了。他们甚至能在政治纪律与民生的问题上，毫不犹豫将天平压在政治纪律这一头。 不管是什么出身的干部，都不希望自己被人压一头。就拿孟伟来说，从李潇空降下来香河开始，他们之间就形成了一种激烈的斗争关系。 李潇以一个新人的身份，一来香河市就敢将刘非凡提拔起来，这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虽说外举不避亲，内举不避仇，但李潇这种毫无顾忌的做法，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李潇之所以这样做，一来他与孟伟空降的待遇不同。孟伟仅以燕京干部身份下来，担任香河市副市长。而李潇一来，就具有香河市委常委的身份。二来，李潇提拔刘非凡，被人视为他在培养自己的力量。 其实，李潇确实有这样一个意思在里面。他深知来地方工作，一定要有自己的一股力量。像他这样空降下来的干部，倘若不够强硬，很容易被地方架空自己。 通常一个被架空的人，很难有所作为。 强势提拔刘非凡，一是向外界传递出一个信号，他李潇是个强势的人。其次，他提拔刘非凡担任团市委书记，具有报恩的意思在里面。 孟伟与李潇之间这种看不见的矛盾，便成了许广和武工认为的机会。 许广是老香河，一辈子都在香河工作。他的社会关系盘根错节，又因为一直主管政法方面的工作，被外界视为黑白通吃的真正老大。就算是市委一把手莫书记，也不得不给他面子。 许副书记深耕香河将近三十年，他是香河市真正手握重权的实力派代表人物。 而武工作为平梁县的主管政法工作的领导，他与许副书记自然走得比一般人要近。深谙香河官场的人都知道，在香河有一个庞大而严密的地方势力，这股势力就是以许广为代表，武工只是这股势力当中的一支力量而已。 因此，私下场合，武工通常称许广为“大老板”。 大老板果然洞察能力非凡。尽管李潇来香河的时间不长，他却已经发现李与孟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许广很不满意李潇，在提拔刘非凡的问题上，李潇没与他商量，这是他不可接受的事。要知道过去在香河提拔一个人，没有他的点头，很难落实下去。李潇此举，被许广视为目中无人。 他甚至在一些私密场合抱怨，李潇这种不将别人放在眼里骄横，将是挑起香河权斗的导火索。 同时，他对李潇强势提拔的刘非凡很有看法。 一是因为刘非凡在邻水县闹出来的事，导致他的秘书孔明被调离他身边。 其二，他胞弟许毅欲承包三斗山，听说刘非凡在里面就起到了阻扰作用。 其三，丁超的事，他还被何市长责怪了一通。批评他社会治安管理不力，丢了何市长的面子。 刘非凡调进市委办公厅工作，很多人都知道是市委莫书记的意见。碍于莫书记的面子，他忍下了这口气。现在武工找上门来了，他觉得这是个一石三鸟的好机会。 让孟伟与李潇的矛盾激化，迫使他们当中一个人调离香河是一只鸟。 在许广看来，若是孟李两人一定要走一个的话，必定会是李，而非孟。 这样，失去了李这座靠山，刘非凡便没法在团市委书记的位子上坐稳。这是二鸟。 武工为保儿子，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与刘非凡斗。这样，矛盾便都集中在别人身上，他不但可以为孔明报一箭之仇，到时他再以和事老的身份出现，调和大家的矛盾，摇身一变成为一位公正廉明的好领导，这是三鸟。 许广容不下李潇，这是他的秘密。他有一个强烈的预感，一旦李潇这人的羽翼丰满了，将会对他构成灭顶之灾。 “老武啊，我建议你去找找孟副市长，听听他的意见嘛。我听说，孟副市长对现在团委的选举结果很不满意啊。” 武工无奈道“我与孟副市长没有交情。”小说 许广摇着头道“老武啊，你是真糊涂啊。你是去谈工作，反应情况，要什么交情？” “万一孟副市长不搭理我呢？” 许广胸有成竹道“放心吧，我想，小孟同志现在正需要自己的力量。你去找他，一定会受到热烈欢迎。” 他的话，似乎给了武工无限信心。 武工将心一横道“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要去尝试一下。我不反应，难道让他们胡作非为啊？香河市究竟是谁说了算啊？孟副市长不行，我就直接找莫书记。” 许广笑眯眯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老武，你自己不去争取，机会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第119章 武工请客 一切如许广所料，孟伟对武工的来访表现出少有的热情。 孟伟来香河后，很少与当地官员来往。即便如莫书记，他也保持着一段距离。他就像一个独行侠一样，清醒地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性。以至于他来香河将近三年，还真找不出一个走得近的同僚、朋友或者领导。 像武工这种县一级的领导，他几乎没有任何私下接触。 他亲自给武工倒了茶，态度和蔼地打着招呼说道“武书记，今天刮的什么风？你有空来我这里坐坐了？” 武工赶紧放下茶杯，满脸歉意说道“孟市长，是我不对，我要检讨。我之前一直想来拜访您。考虑到你太忙，不敢来打扰啊。” 孟伟淡淡一笑道“客气了。武书记你也是个大忙人啊。我可是久闻武书记大名了，一直没机会见到你。今天既然来了，就是机会。晚上我安排安排，一起坐坐吧。” 武工受宠若惊道“哎呀，可不敢。要安排也是我来安排，请武书记赏脸。” 两人都心怀鬼胎，但谁都不主动开口。 坐了一会，武工终究还是坐不住了，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孟市长，我心里堵得慌啊，有人公开打击报复，这种事要怎么办才好？” 孟伟故意装糊涂问道“谁打击报复谁了？这种事绝对不允许任其发展，必须制止。” 话说到这个地步，武工干脆抖了出来道“市团委新选上来的书记刘非凡，就在打击报复我。孟市长，我与刘非凡同志过去是同事。那时他在我们平梁担任县团委书记的时候，可能有时候我对他的要求太严厉了一点，所以造成今天这个局面。” 他停了一下，叹口气道“他才上任不到一星期，就要把我平梁县的团委书记开除出团系统。” “有这回事？”孟伟略显吃惊地看着他道“武书记，你慢慢说，尽量详细一些。” 武工便将刘非凡要将吴少雄开除出团系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但他没告诉孟伟，吴少雄是他儿子。 孟伟耐心听完后，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哼了一声道“这个刘非凡，真以为他现在就能一手遮天了？” 孟伟一发怒，武工便知道目的达到了。 晚上，武工定了一个熟人的私房菜馆，邀请了许广作陪。 许广倒没推辞，欣然答应。 到了约定时间，孟伟果真应约而来。 孟伟答应武工邀请赴宴，打破了他在香河从不接受任何形式宴请的惯例。这当然不是他武功面子大，而是大家赴宴，都是各怀目的，只是没摆在台面上说而已。 真正的私房菜，不光是味道别致，关键是带有隐秘性。特别像孟伟、许广这样有身份的领导干部，出入酒肆显然影象不好。可是他们又必须应酬，于是，私房菜这种运营模式便应运而生。 当然，打着私房菜馆牌子的地方不在少数，但只有圈里的人，才知道哪里才是真正的私房菜馆。真正的私房菜馆是不随便接待外人的，不是有钱就可以登堂入室。在香河市，至少有五家私房菜馆，是不接待处级以下干部的。 武工宴请的私房菜馆，是他的老熟人。 此人原来就在平梁县开饭店，由于生意不景气，几乎关门歇业。是武工给他出了一个开私房菜馆的主意，才让他起死回生，并且一发不可收拾。他开的私房菜馆应该是香河市最有名的一家了。 与其说私房菜馆是吃饭喝酒的地方，不如说这里是权力与利益勾兑的地方。 私房菜馆名叫“四海”，寓意四海之内皆兄弟。 菜馆有包厢五间，分别取名东海南海西海北海，其中最豪华最大的一间叫红海。很多人不知道西海在哪，问了老板，老板也是笑而不答。 武工请客的包厢，就在红海。 孟伟一脚跨进来的时候，坐着的武工屁股底下就像装了一个弹簧一样地迅速跳了起来。 别的不说，孟伟能来，就已经给足了他的脸面。 三人当中，许广职务最高，武工年龄最大。孟伟背景最为深厚。 许广与武工都属本土干部，仕途一直围绕着香河市在转。而孟伟是燕京空降下来的，单凭这一点，他就能赢得许广与武工的尊重。 菜馆老板有些野路子，搞来的都是平常难得一见的野味。除了野鸡野兔，居然还有一大盆红烧的野麂子肉。老板不无得意道“武书记，这东西还是你们平梁来的。现在香河地区，也只有平梁的三斗山有这宝贝了。为了拿它，我们八个人可是三天三夜没合眼。” 武工惊异问道“三斗山不是封山禁猎了吗？你们是怎么进去的？” 菜馆老板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猥琐地笑了，道“只要有这个，带路的人大把。他余十八总没有分身的本事，那么大的一座三斗山，他都能守住。” 武工叹口气道“我劝你啊，以后还是少去。这个余十八，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惹恼了他，爹娘都不认的。” 菜馆老板笑嘻嘻道“武书记放心，他余十八还奈何不了我。” 一桌子的人都知道，这一桌的野味，不是金钱能衡量的。有钱未必就能搞到这么多的野味。关键这一桌子的野味，基本是将香河地区能找到的野味一网打尽了。 孟伟迟疑道“现在食用野生动物是违法的吧？” 菜馆老板笑道“领导您放心，在我这里吃，不犯法。” 孟伟咦了一声，拿眼去看他，感觉他这句话很奇怪。 菜馆老板也不客气，笑眯眯道“领导，这两位可是香河地区拿刀把子的领导。他们不找我麻烦，还有谁敢找我麻烦？您尽管放心大胆吃。吃得满意了，下次我再找机会弄一些回来。” 野味的做法，不外乎两种方式。一种清炖，一种红烧。像野麂子肉这类，必须干红辣椒红烧。满盆子红红的一片，再在上面撒上一层葱花，红红绿绿的，异香扑鼻，色泽鲜艳，看一眼，便能勾起食欲。 武工吃得满头大汗，倒不是他贪这一口。以武工的手脚，他想吃到这些野味并不难。在他的示范下，许广也没了平常的矜持，与武工一起大快朵颐。 倒是孟伟，几乎没怎么动野味，他主要是吃一些青菜，且浅尝辄止。 一顿饭，吃到一半时，菜馆老板悄悄进来了，伏在武工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武工便抬起头，笑眯眯道“两位领导，老板有个好主意，我们试试，好不好？” 第122章 胜券在握 武工一头撞进刘非凡的办公室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团市委书记刘非凡正在与余音他们开会，商量团委下一步的工作目标。武工几乎是一脚将门踢开了，指着刘非凡的鼻子骂道“刘非凡，你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你就敢胡作非为。你今天不给老子一个说法，信不信我掀翻你的桌子。” 刘非凡没动气，他微皱着眉头，提醒武工道“武书记，我们在开会。你要有事，等我们散会后再说好吗？” 武工哼了一声道“少来这套。我就问你刘非凡，我哪里得罪了你？你现在手里有权，就开始打击报复人，你说清楚。” 刘非凡摇摇头道“你误会了，我没打击报复任何一个人。” “没有吗？”武工冷笑道“你要撤了武少雄的平梁县团委书记的职务，你有什么理由？” 刘非凡淡淡道“武少雄不适宜担任这个职务。至于为什么，我相信武书记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就是不清楚。”武工吼道“你知道我们培养一个干部有多难吗？你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要断送一个年轻干部的前程，于情于理于法，你都说不过去。” “刘非凡，我知道你是针对我来的。”武工步步紧逼道“我们之间过去确实产生过误会。但现在不都说清楚了吗？为了补偿误会，我可是把一辈子的积蓄都给了你。你还不满足吗？你的心究竟有多大啊？” 武工大闹团委，引来了无数围观的人。 市委大楼刹那间热闹非凡，大家都争相赶过去一探究竟。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武工愈发得意，指着刘非凡的鼻子唱苦道“刘非凡，你做事要凭良心。想当初你来我们平梁的时候，我们大家那么帮你进步，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忘恩负义，手里有了一点权力，就胡作非为啊。” 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团委办公室。即便是市委大楼，还是影响不了人们看热闹的心态。 议论声顿起，所有人都好奇地去看刘非凡。 团市委书记刘非凡对市委大楼的人而言，是个完全陌生的人。过去，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刘非凡。他突然升任团市委书记，引发了大家的好奇。有人终于扒出了刘非凡的底细，得出一个结论，刘非凡有此升迁，完全是新来的副市长李潇一手促成的。 于是，刘非凡的升迁，便带有了浓厚的裙带色彩了。 就在武工骂得起劲的时候，政法委书记许广露面了。 许广一来，便将看热闹的人群驱散了。 他关上门，脸色严厉地批评武工，“老武，你看看你，像什么话嘛。这里是市委大楼，你以为是放牛坪啊？你一个老同志，像泼妇一样的骂街，影响多不好！” 武工争辩道“我心里憋着一口气啊。这个刘非凡欺人太甚了嘛。他把手都伸到我平梁去了。我平梁的干部，由他管吗？” 许广道“什么事嘛，老武你那么激动。慢慢说。”小说 余音在一边插言道“许书记，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团市委在对全市各级团委干部进行审查，发现平梁县的团委书记武少雄同志不符合团干部的任职要求。所以，我们建议平梁县撤销对武少雄的任命。” 许广哦了一声，满脸疑惑地问“干部任命，不都是组织部门在负责吗？你们团委什么时候有这个权限了？这不是在制造矛盾吗？” 余音解释道“不是我们有这个权限，我们也是向平梁县委提建议。具体意见，还是以平梁县委意见为准。” 许广有些不耐烦道“原来是这种事。这样，你们团委干好本职工作就行了，别到处惹是生非，破坏团结，制造矛盾。这件事，我看你们就不要再过问下去了。也不要向地方政府提什么建议了。”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听到刘非凡说道“许书记，我不赞同你的意见。我们团系统内部的工作，有我们自己来承担责任。” 许广脸色一沉道“小刘啊，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市委副书记没权去过问你们的工作了？” 此话一出，矛盾顿时升级。 刘非凡朗声道“我们团委是在市委的领导下工作的，许书记你当然有权过问。” 许广冷冷道“我刚才的话，你没听清楚？” “听清楚了。”刘非凡不卑不亢说道“但是，我坚持我们团委的决定。” 许广哼了一声，一句话没说，拂袖而去。 许广一走，武工跟着也要离开。 刘非凡拦住他道“武书记，你先别急着走。我想搞清楚，你刚才诬陷我的话，要怎么处理？” “我诬陷你？”武工瞪大眼道“刘非凡，既然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大家也就没面子了。我问你，你在香河市买车和买房子的钱是从哪来的？” 刘非凡道“我没买车，也没买房。” “你爱人买的，与你没关系？”武工冷笑道“刘非凡，你懂味，大家都懂味。你想自证清白，没那么容易。” 武工说完这段话，拉开门大踏步走了。 办公室里沉默下来，刘非凡心乱如麻。武工不顾一切把赔偿给他的事说了出来，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啊。 果然，刘非凡讹诈平梁县政法委书记武工钱财的消息很快在市委大楼传开。 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大意是刘非凡诬陷平梁的武工与他妻子吴雪有私情，他趁着武工出车祸的时候，借机谋害武工。 但事情在平梁县委书记陈太平的强力干预下，不了了之。为此，武工还赔偿过一笔巨款给了刘非凡。 余音心里没底，鼓足勇气找刘非凡求证。 “非凡，外面的传言是不是真的啊？”她满脸焦急，忧心忡忡。 “你觉得呢？”刘非凡淡淡一笑道“有个电影，叫《让子弹再飞一会》。” 余音担忧道“你没发现，许书记在帮他说话。” “大不了，鱼死网破。”刘非凡一咬牙道“谁帮他说话，都改变不了我的决定。武少雄必须下，而且，他的问题要移交司法机关追究。” “移送司法机关？”余音吓了一跳道“非凡，别把事搞大了。我觉得，大家各退一步吧。” “不，放纵武少雄，就是放纵犯罪。”刘非凡笑道“余姐你放心，我刘非凡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第123章 瞒天过海 文教便沉吟不语。他当然想往前走一步。再前进一步，他就是香河市公安局副局长了。 李潇毫不掩饰抛出来这个诱饵，绝非许空愿。毕竟，他即将接任香河市长的消息已经在满天飞了。 空降下来香河的李潇，与两年前同样空降下来的孟伟，似乎有着很大的区别。孟伟空降下来时，主要是帮助香河振兴产业，并没有要在香河升迁的迹象。 而李潇不同，他一来，就带着非常明显强烈的从政意味。有消息说，这次燕京一共下来七八个人，分别在地方担任要职。言外之意，李潇这帮下来的空降干部，有着明显的政治意图。他们将在地方起步，一步一步走到需要他们的位子。 传言现任市长何道即将转任其他地市担任书记，何道离任，有两个人最有希望接任何道之手。一个是孟伟，一个就是李潇。 但李潇明显比孟伟的把握要大许多。毕竟，李潇下来时，就已经是常委。而孟伟在香河两年了，一直未进入常委班子。 文教焉能不懂得这里面的奥妙。倘若现在拒绝李潇，万一他上位了，自己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何况，李潇有言在先，他文教要想往前走一步，就必须拿出让人信服的成绩。 香河市这些年的社会治安工作说好不好，说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文教虽然身居治安支队支队长，但每一次行动，都还必须得到政法委书记许广的同意。 许广是香河市公检法司安的最大婆婆，他控制着香河市的司法队伍，形成一个针扎不进，水泼不进的铜墙铁壁。 有人曾经这样形容过许广，他才是香河市权力最大的人，市委书记莫遵义都得在他面前屈服。 许广一辈子都在政法队伍工作，从派出所的基层民警做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这个位子。许广自己也曾夸下过海口，在香河市，所有政法系统的干部，都算得上是他的徒子徒孙。 事实上，许广这样说还真不是吹牛。如果留心去观察，会发现香河市的所有政法干部，都或多或少与许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说白一点，现任的政法干部，都是他许广一手提拔起来的。包括他文教在内。 文教权衡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道“李市长，派人可以。我就想知道，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到时你就知道了。我现在还需要保密。” 两个小时之后，当警车上了通往平梁县的路之后，文教才犹豫着问道“我们是不是去平梁？” 李潇没有隐瞒了，告诉他一个实情。 一天前，他接到一个准确的情报，有人准备在平梁县交易一桩数额特别巨大的毒品交易。如果顺利，人赃俱获，有可能破了全省记录。 听说破记录，文教的双眼便放出光来。但很快，他眼里的光芒就消失了。 “李市长，搞毒品这类案子，有缉毒支队。我们出手，缉毒支队会有意见啊。” 李潇笑笑道“你们都是头戴警徽的卫士，都具有打击犯罪的职能。虽然分工不同，结果是一样的。” 文教不死心地问“李市长怎么会有这样的情报？” “这个，你就不用去多想了。总之，如果今天行动失败了，责任也在我。” 文教看一眼一直没说话的刘非凡，试探着问道“非凡老弟，是你的情报吧？你过去在平梁工作，有基础。” 刘非凡道“文支，现在不管情报来源在哪，只要准确就行，对不？” 文教迟疑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按照规定，我这边要先与当地警方联系，免得发生误会。” “不用。”李潇拦住他道“行动结束再解释不晚。” 文教便不吱声了，双眼看着车前方，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来之前，李潇便有要求，挑选出来的干警必须是精兵强将。人挑选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人的手机统一上交了上来。 这不算怪事。过去在搞行动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操作模式。收缴手机，并不会引起他人怀疑。 警车进入平梁地界后，文教突然叫停了车。 第124章 问题严重了 三十个武装警察，在黑暗中整齐列好了队。 文教停车，是他要作战前动员。 “同志们，今晚我们要执行一项特别任务。这项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我要求大家必须做好个人的包围工作，确保自身人身安全。同时，排除万难，坚决完成任务，大家有不有信心？” 队员们齐声吼道“有！” 文教一转身，小跑到李潇跟前，敬了一个礼，“报告首长，队伍已经集合完毕。请首长讲话。” 李潇摆摆手道“我就不讲了吧。时间紧，任务重。抓紧出发。” 文教又跑回队伍前，“同志们，刚才我已经请示了李副市长。今晚的行动，是李副市长亲自部署，亲自指挥的一场战斗。我要求，全体队员必须牢记领导指示，坚决、干净、圆满完成任务。出发！” 再次出发，文教显得比刚才轻松了许多。 他耍了一个小心眼，以动员为名，指出今晚的任务是他执行了李潇副市长的指示，与他无关。 李潇和刘非凡当然看出来了他的意思。但他们都没点破，一笑了之。 这次连夜奔袭平梁，消息确实来自刘非凡。 刘非凡在平梁工作五年，认识的人不在少数。他从小就听爹教导，人生在世，叫花子都要认识三个。这句话的含义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人在世上，多结识几个人，总会有好处。 事实上刘非凡确实的这样做的。他在平梁的知心朋友没几个，但泛泛而交的人却很多。 他这次的消息，就来自平梁这边一个以游手好闲闻名的小混混。 刘非凡要撤了武少雄的平梁县团委书记职务，武少雄之父武工为此大闹市团委。这样的事，早就传得平梁妇孺皆知。 通过这件事，也让大家知道刘非凡与武工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尖锐。 过去，大家私下议论武工给刘非凡戴了绿帽子。但也仅仅是捕风捉影，并无真凭实据。权当茶余饭后的笑谈。这次武工大闹刘非凡办公室，才让人们想起刘非凡与武工之间的矛盾一直未解决。 给刘非凡消息的小混混在武少雄手底下吃过大亏。如果不是倾家荡产赔了一笔巨款给武少雄，小混混怕是早就躺尸在平梁县郊外的河滩上了。 平梁县郊外河滩是有故事的地方。过去在香河市还没有建成刑场的时候，枪毙犯人都是拉到平梁郊外的小河滩执行。 因此，在平梁骂人骂得最狠的一句话就是，“看你样子，早晚要死在小河滩。” 吃了大亏的小混混当然不会放过武少雄。他一直在寻找机会报复。 这不，机会就来了。 小混混得知武少雄与人约好，准备在某晚开一大包厢畅吸毒品的消息，他便马不停蹄找到了刘非凡。 但是，他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刘干部，平梁的武少雄这两天要买卖毒品，你管不管？” 刘非凡虽然与小混混相熟，却无任何深交。他有一道底线，那就是无论任何时候，都要与这些人保持恰当的距离。 “这是公安的事，我管不着啊。”刘非凡婉拒小混混道“你真有这样的消息，我劝你去公安举报。” “举报有用吗？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你相信老子会去抓儿子吗？弄不好又将我搞进去，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你可以向市公安局举报啊。”刘非凡引导着他说道“他们肯定会管。” 小混混嘴一撇道“除了你，我谁都不相信。你不管就算了。” 刘非凡苦笑道“不是我不管，而是我没这个权限管。” “你是干部。你们干部都不管，难怪现在社会那么乱。” 小混混发脾气要走，刘非凡心里一动，便留下他。他是被小混混这句话说动了心。是啊，他是干部，他都不管，谁来管？ 虽说各司其职，但非常时期，还是可以用非常手段的嘛。 在确认小混混说的是真实的情况后，刘非凡便去找了李潇。 李潇起初也不愿意介入。毕竟，小混混的话可信度有多高，无法验证。 最后还是刘非凡一句话说动了李潇的心，“不管真假，只要在武少雄血检里发现吸毒的证据，他的这个团委书记的职务就保不住了，对不？” 李潇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于是就出现了他叫来文教，秘密出警平梁的事出来。 按照小混混的指点，刘非凡他们悄悄接近了平梁大酒店。 平梁大酒店原来是平梁县委招待所。改制后成了现在的三星级宾馆。大酒店融合了餐饮、娱乐、住宿为一体，是平梁最大最出名的消费场所。 平梁酒店有几间大嗨包。在三令五申要取消嗨包的时候，这里的嗨包奇迹般的保存了下来。 嗨包被保存，据说背后有武少雄的原因。武少雄在这里参了股，是平梁大酒店名副其实的股东之一。香河市各大娱乐场所的嗨包被完全取缔之后，有不少香河市的人，会赶来平梁这边逍遥。 刘非凡他们一到，小混混便在黑暗中闪身出来。 “刘干部，我已经查实了，嗨包里男男女女有二十一个。” 一听这话，刘非凡顿时心里一凉。很简单，如果嗨包里真有小混混说的在从事毒品交易，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人在？ “你小子骗了我！”刘非凡恨不得在他屁股上踢一脚。 小混混嘿嘿地笑，压低声道“至少我敢保证，他们都在里面吞云吐雾逍遥。” 刘非凡无奈，问李潇道“可能没到我们的预期，还动不动手？” “来都来了，岂有空手而归的道理。”一边的文教摩拳擦掌道“管他什么状况，先抓了再说。” 一声令下，警车里跃出来几十个人几十条枪，如神兵天降一样，猛扑过去。 一阵骚动混乱，平梁大酒店顿时鸡飞狗走。 刘非凡对坐在车里一直没下车的李潇说道“但愿不会扑空。”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清脆的枪声。 这一声枪响，彻底打破了平梁夜晚的宁静。 人群如潮一般往门口涌过来，却在门口遭到了干警的猛烈阻止。 没一会，文教提着枪，神色匆匆出来了。 “李副市长，问题有些严重了，伤了人了。”文教咬着牙道“看来消息是准确的，我们在包房里查到一大包疑似毒品的东西。”小说 “好！”李潇大喜过望。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由远而近赶了过来。 第125章 惊爆新闻 平梁县公安局一下来了七八台车，一百多号人。一下车便将包括刘非凡他们在内的平梁大酒店团团围住。 平梁虽然是个小县城，而且临近深夜，却丝毫影响不了看热闹的人。一声枪响，便将看热闹的人吸引了过来。现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赵开生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昂首挺胸过来，喝道“都给我拿下，不能放跑一个。” 双方一下剑拔弩张起来，情况变得十万火急。 文教喊了一声，“老赵，你干什么？” 赵开生冷笑道“文支，你来我平梁，招呼都不打一声，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今天话不说清楚，谁也别想离开半步。” 这句话激怒了文教，“老赵，我们市局来平梁执行任务，还需要向你请示？我看今天谁敢阻止我。” 赵开生道“文支，你们市局这样做，还有理了？” 文教一点不示弱道“我们是奉命行事。你平梁难道是独立王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让着谁。 从酒店抓捕出来的一群人，突然看到这样的场景，大声叫屈道“香河市公安太欺辱人了，我们就唱歌喝酒，不知犯了哪门子法，抓我们。” “他们市公安局太不把我们平梁放在眼里了。我们要投诉。” 喊声此起彼伏，现场乱成一团。 赵开生要求，香河市治安支队把当晚抓捕的人，一个不留全部留给平梁县局。他们会根据案情需要汇报给市局。 文教自然不肯，他大声说道“老赵，你不要无理取闹。我们异地用警，就是不希望当事人留在当地接受审讯。”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你们异地用警，有手续吗？” 武工面色阴沉，出现在人们面前。 文教笑了笑，打招呼道“武书记，你要什么手续？” 武工哼了一声，“平梁是一级政府，不是软柿子，不是谁想捏一下，就可以捏一下的。你们招呼不打，私自出警来我平梁，给地方造成如此恶劣的影响，我会找许书记要个说法的。” 文教道“行。那是你的权利。武书记，我现在要带人走，请让开路。” “人不能带走。”武工断然拒绝道“必须留下来。” 市局治安支队在酒店嗨包一下抓捕了十几个人。男男女女的，被喝令蹲在地上，不许出声。 抓捕时，有个人拒捕，在打伤一名干警后，欲翻窗逃跑。情急之下，文教开了枪，击中了逃跑之人大腿。 现场不但搜查出来一包疑似毒品的粉状东西，还搜出三把仿制手枪，一把杀伤力极强的雷明顿散弹枪。 先不说是否是毒品，就凭着搜出来的几把枪，此案定位重特大案，已经无疑。 文教出手，人赃俱获，岂能拱手相让。 他指着搜出来的几把枪说道“武书记，你要是觉得胃口大，能吃得下，我们就移交给你。” 武工看也没看搜出来的枪，他冷笑道“我们平梁有能力承办这样的案子。文支，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啊。你们这一搞，坏了我们平梁一桩大事啊。” 文教惊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武工压低声道“这个案子我们布局很深，已经跟了快半年了，眼看着就可以收网了。现在好了，被你们打草惊蛇了，前功尽弃啊。” 文教闻言，还真被他唬住了。 坐在车里一直没出来的李潇转过头对刘非凡道“非凡，该我们上场了。” 李潇一露面，情势立马改变。 武工还想阻拦，被李潇瞪了一眼道“武书记，请立即撤离你的队伍。这是命令！” 武工无奈，只好悻悻摆手道“让他们走。” 回香河的路上，刘非凡低声对李潇道“我要的目标人物不在里面。” 李潇吃了一惊道“你说的是武少雄？” 刘非凡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很奇怪啊，他怎么就不在里面呢？” 到此，两人恍然大悟，为什么武工最后痛快让他们将人带走了。 刘非凡不死心地问了一句文教，“文支，现场的人全部抓捕归案了，没遗漏人？” 文教回过头不满道“小刘书记啊，你怀疑我的办案能力吗？” 刘非凡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根据我的线报，今天现场有个人应该在场的，可是抓捕人员当中，并没有看到他。” 文教想也没想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这个人叫武少雄，对不对？” 李潇插了一句道“没错，就是他。” 文教叹口气道“情况我掌握了，在我们到达前五分钟，武少雄借故离开了。所以，现场没有他。” 他笑了笑道“不过，请两位放心。只要证据确凿，他武少雄就跑不掉。无非就是让他在外多逍遥几天而已。” 一天后，香河市爆出来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香河市治安支队捣毁了一个潜伏很深的贩毒团伙。当场收缴毒品五公斤。涉案人员无一逃脱，全部归案。 新闻在电视和报纸上都出来了，一时成了热议。 刘非凡看过报道后，心里跳出来一个疑问，根据新闻报道，涉案人员无一逃脱，言外之意，武少雄与本案毫无牵连了？ 电话打给文教，文教哈哈大笑道“小刘书记，你说的没错，涉案人员全部归案了。” “他呢？” 文教迟疑片刻道“没有证据。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 挂了电话，刘非凡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文教说过，武少雄是在事发前五分钟离开嗨包的，怎么他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呢？市局那么匆忙就下了结论，这不就是欲盖弥彰吗？ 他愤怒地骂了一句，“真他娘的黑！” 话音未落，听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来，“刘非凡，你说谁黑呀？” 吴雪不知什么时候推门进来了，她端详了好一会刘非凡，啧啧赞道“真看不出来，你还坐上了团委书记这把交椅呀。这么说来，我现在是书记夫人了呀？” 刘非凡赶紧起身去关了门，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吴雪调皮地看着他笑道“刘非凡，你有多少天没回家了，你还记得吗？” 刘非凡苦笑道“我不是忙吗？有空了，我就回家了。” 吴雪摇了摇头道“我看，你不是忙吧？你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吧？刘非凡，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哦。” 刘非凡气急败坏地说道“你知道什么啊？有什么话，晚上我回去再说。” “行！”吴雪从包里掏出来一把钥匙，扔在他的办公桌上说道“你知道家在哪！” 第126章 失意 费了一肚子力气，闹了一个大动静，却未能将吴少雄绳之以法。刘非凡的心情因此而糟糕透了。 治安支队文教破了一大案，上面却以他违反组织纪律为由，市局不但不为他请功，相反还要追查他的责任。原因在于平梁县提出市局治安支队立功心切，坏了他们精心布局的大案，最终让主犯逃脱，线索断落。 刘非凡和文教都明白，平梁县的这个说法是无稽之谈。偏偏政法委许广书记认可平梁县的说法。这样，即便文教有天大的委屈，也不得不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副市长李潇也被市委主要领导责怪，认为他身为副市长，不应该以身犯险。这万一要是出了一点什么事，谁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总之，平梁出警，刘非凡和文教以及李潇，没一个人落一个好字。 下午下班之后，刘非凡去了一趟吴雪新房子的小区。 新房子早就装修好了，吴雪也入住进去了。但是，刘非凡一次都没踏进去新房一步。 吴雪打了几次电话让他回家，都被他以各种理由婉拒。 这是一个很成熟的小区，从小区里面的设施就能看出来。小区共有二十多栋楼，分为三期开发。吴雪买的就是三期的房。 刘非凡站在一棵玉兰树下。玉兰树叶子宽厚，青翠欲滴。若是开花，白色的玉兰花散发出来的香气，与其他花香完全不同。 它的花香是淡淡的，能沁人心脾，就像一根丝线，缠绕在嗅觉之上，经久不散。 刘非凡抬起头就能看到新房子的灯光。虽然房子在十多楼之上，但吴雪在装修的时候，别出心裁将客厅的阳台与客厅打通在一起了，装了一块巨大的落地玻璃。这样，只要打开窗帘，就能看见吴雪俏丽的身影。 吴雪走时，给他留下了房门的钥匙。此刻，钥匙在刘非凡的口袋里，被他死死地攥着，几乎要攥出水来。 小区里来往的人不少。不少女人已经吃过饭，下楼来小区广场跳广场舞了。 刘非凡下了几次决心，还是没勇气进电梯。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吴雪在电话里问他，“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个家你还要不要？” 刘非凡苦笑着道“吴雪，我是真的不想进别人的钱买的房的门。” “怎么是别人的钱呢？”吴雪气恼说道“这是他们赔偿给你的，就是你的钱。我们用自己的钱买的房，你为什么不回家？” 刘非凡道“就算赔偿给我的，你不觉得数目太大了吗？” “这算多吗？”吴雪冷笑着说道“刘非凡，你的格局真要打开哦。你都差点被人冤枉枪毙了，拿他这么点小钱，算多？”小说 “我觉得，这钱还是要退回去。” “要退你退，我没钱退。”吴雪哼了一声道“刘非凡，今天你如果不回来，以后就不要回来了。我不听你任何理由。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刘非凡狐疑地问“什么日子？” “你自己想吧。”吴雪挂了电话。 站在楼下的树荫里，刘非凡想了好一会，猛然想起今天是吴雪的生日，不觉心里一跳。 以往，吴雪过生日这天，他都会陪在她身边。吴雪有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毛病，一到过生日这天，她的心情就会变得极端不好。 刘非凡后来知道，吴雪最怕自己变老。因为每过一次生日，她的年龄就大了一岁。这是吴雪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他想告诉她，人一辈子，都是慢慢走向衰老，最终死亡的。这是现实，谁都躲不过生命的轮回。但是吴雪就是不愿意面对现实。她希望自己永远年轻，永远都像一朵花一样，骄傲而灿烂地开在人生的枝头。 想起是吴雪的生日，刘非凡一刻都没耽搁，转身出了小区。 他先给沈露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今天是吴雪的生日。 沈露在电话笑着说道“刘非凡，吴雪的生日你告诉我干嘛？我又不是不知道。再说，她是最怕过生日的人，难道我还要去刺激她？” 刘非凡嘿嘿笑道“你帮我一个忙，好不？” 沈露迟疑问道“你说，看我能不能帮。” “很简单，你帮我送一束花给吴雪。” “你自己怎么不去？”沈露当机立断拒绝他道“我不去。” “就帮我这一次。”刘非凡哀求着她道“沈露，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想去吴雪的新房。” 沈露沉默了片刻，无可奈何说道“好吧。但是刘非凡你记住，如果今天我挨了骂，你必须补偿我。” 刘非凡连忙答应，与沈露约好了见面的地方后，便直奔花店去买花。 作为吴雪的闺蜜，沈露对吴雪了解很深。两个人从小长大，沈露学习成绩好，吴雪文艺天赋高。在当时的平梁县，沈露与吴雪都是美女。 但是，沈露的美被她的才华掩盖了，以至于人们只记得她是个才女，而忽视了她是个美女。 在约定的地点见了面后，刘非凡将花递给沈露，小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但是沈露，我除了想到你，还真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能帮我了。” 沈露哼了一声道“你这是逼着我往火里跳。你还不知道你们家吴雪是什么人啊？我帮你给她送花，她要误会我们，我该怎么解释?” 刘非凡苦笑道“清者自清。你是不是怕了？” 沈露白他一眼道“我要是怕，就不会答应你了。唉，我就是这个命啊，替人做事，还要被人误会。” 刘非凡涎着脸说了好一阵好话，才看着沈露开车离开。 半个小时后，他的电话再次响起。 吴雪在电话里劈头盖脸一顿质问道“刘非凡，你自己不回就算了。你让沈露来给我送花，你是几个意思？” 刘非凡道“一个意思都没有。” “真没意思？”吴雪冷笑道“你送的花，我已经扔到垃圾桶里了。” 刘非凡叹口气道“没必要吧，那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我祝你生日快乐。” “我不快乐！”吴雪大声说道“刘非凡，看来，你是决心不想回家了？” “只要是这个家，我肯定不回的。” “行！”吴雪冷冷说道“刘非凡，你别后悔！” 第127章 她们的前因后果 刘非凡不会知道，沈露帮他送花，不但被吴雪冷嘲热讽了一顿，还被吴雪赶出了门。 吴雪的话说得非常难听，她毫不掩饰地羞辱沈露，“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不就是喜欢刘非凡这个人吗？沈露，看在我们十多年的朋友面子上，我不想撕破脸皮。但是你如果不要脸，你就别怪我不给你脸。” 沈露满肚子委屈，解释道“吴雪，你说这种话，太没意思了啊。我是希望你们和好，才帮刘非凡给你送花来。” 吴雪冷笑道“不用你好心。沈露，你干脆直接告诉我，你们是不是睡在一张床上去了？” 沈露气得大骂道“你放屁！” 吴雪哼了一声，“他要没上你的床，你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你们什么关系啊？你替他给我送花，你是想羞辱我是不？” 她一边怒斥着沈露，一边往门外推她。 沈露气得想死的心都有了，怒气冲冲从楼上下来，便直接将电话打给了刘非凡。 “刘非凡，你记住，以后你们两个要死要活，再不许把我扯进去。”沈露呜咽道“她骂我不要脸，勾引你。我问你，我勾引你了吗？” 刘非凡刚接完吴雪的电话，沈露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听到沈露埋怨，他慌不择言道“你没有勾引我，是我勾引你。” 沈露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刘非凡，你刚才说什么哪？你什么时候勾引我了呀？我怎么没感觉？” 刘非凡这才惊醒过来，刚才自己说话没经过脑袋，便连忙道歉道“我胡说八道的。” 沈露轻轻嗯了一声，问道“你现在哪？” “宿舍。” “我过来。” 沈露挂了电话，开了车直奔市委单身公寓。 在沈露看来，吴雪嫁刘非凡，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吴雪从小漂亮，又爱打扮。从少女时代开始，身边从没缺过追求她的男人。她一直活在男人们仰慕的眼光里，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一样，时不时展示她漂亮的羽屏。 她的漂亮是公认的，而且很热烈。她喜欢在男人堆里游走，游刃有余。她对沈露炫耀过，她能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沈露常常提醒她是在玩火。因为任何一个男人对她的好，都是在觊觎她的美貌，她的身子。男人都是目的性很强的动物，他们的欲望就像一盆熊熊燃烧的炭火，能烧干自己，也能毁灭别人。 吴雪对沈露的提醒置若罔闻，她甚至讥讽沈露浪费了美丽。她说，“一个懂男人的女人，能让男人甘甘情愿付出他的所有。”小说 随着年龄的增大，这一对从小玩到大的闺蜜，逐渐疏远了不少。 直到刘非凡的出现。 刘非凡来平梁县时，是全县学历最高的名牌大学毕业生。加上刘非凡外表儒雅，接人待物彬彬有礼，又传言他是县委书记陈太平重点培养的人时，整个平梁县的未婚少女莫不心动，都在心里将他当作梦里的白马王子。 沈露知道刘非凡的名字，还是吴雪告诉她的。 一天她刚下课，便看见吴雪匆匆过来找她。在沈露的住房里，吴雪骄傲地宣布，“沈露，我看上了一个人，我要结婚了。” 沈露吓了一跳，赶紧问“谁家小伙子被你看上了？” “刘非凡。” “刘非凡？谁呀？”沈露漫不经心地问。过去，吴雪也曾像今天一样，突然会对沈露宣布她要结婚。可是等了一段时间后，她又会否认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你不认识？”吴雪惊讶地问。 “真不认识。那个单位的？” “新来的大学生。燕京毕业回来的。”吴雪得意说道“人帅，又有学历文化，还是陈书记的重点培养对象。这个人就是我的菜。” 沈露笑了，道“你就那么自信？人家会看上你？” 吴雪哼了一声道“你信不信，我要让刘非凡像一条狗一样追着我跑。我要让全县的那帮女人看看，跟我吴雪抢男人，她们硬件欠缺。” 有过那次谈话后，沈露还真抽了一个空，偷偷去县委看了刘非凡。 她没与刘非凡说过话，甚至连照面都没打一个。但是凭着感觉，她知道刘非凡会掉进吴雪的温柔陷阱。 果然，不到一个月，吴雪再次来访，她骄傲地宣布，刘非凡已经被她捏在手心了。 这次沈露没客气了，直言道“雪儿，我看呀，你还是放过人家刘非凡吧。我觉得你们在一起，绝非佳偶天成。” 吴雪死死盯着她看，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问道“是不是你也喜欢上了他？” 沈露连忙否认，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信奉独身主义的人。” “那你为什么说我们不般配？” “雪儿，据我所知，刘非凡这人学历高，又是名牌大学出来的。他未来的一半，至少要与他有共同语言吧？雪儿，你读了多少书，你自己明白啊。你说，你们走到一起，能幸福吗？” 吴雪呸了一声道“你的意思，你书读得多，你与他有共同语言。我这个中专生配不上他，你一个本科生就可以了？” 沈露苦笑道“话也不是这样说。” 吴雪冷笑道“露儿，你还是不懂男人啊。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在美貌与智慧之间，男人选择的都是美貌，绝非智慧。” 这一次聊天，两人心里都有了罅隙。 吴雪在心里认为，沈露这是看不起她。没错，吴雪初中毕业后，选择进了戏校读中专。而沈露却一路高歌猛进，读到本科毕业后才回来平梁教书。 吴雪学历低，进社会的时间却比沈露长很多。等沈露毕业回平梁的时候，吴雪已经是县剧团的台柱子，成了家喻户晓的美女演员了。 而沈露认为，吴雪这种喜欢张扬的性格，并不适合做一个未来领导干部的家属。她在综合了吴雪与刘非凡的全部情况后，得出来一个结论，他们的结合，必将是婚姻的悲剧。 然而，事情的发展让沈露感到很意外。 首先，刘非凡的仕途一点都不顺利。尽管他有着名牌大学毕业生的光环，也尽管有着县委陈书记的加持。但是，在平梁这个巨大的人情社会里，刘非凡想一帆风顺，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事实确实如此，刘非凡被安排到团委担任一个无关紧要的县团委书记的时候，预示着他的前途已经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让沈露更讶异的是，吴雪居然无视刘非凡的境遇，大张旗鼓与刘非凡登记结婚了。 在他们两人的婚礼上，沈露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以至于在刘非凡和吴雪过来敬酒的时候，沈露非常认真地贴在吴雪耳边说了一句话，“雪儿，你一定要幸福！” 第128章 有口难辩 沈露不顾刘非凡阻拦，执意要去单身公寓刘非凡哪里，让刘非凡进退两难。 答应她来，显然违背了初衷。自从吴雪在他面前有意无意流露出对沈露的嫉妒后，他就很自觉地与沈露保持了一段肉眼可见的距离。 女人都是极端敏感的动物。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她们浮想联翩。特别是吴雪，在她的事业遭受到致命打击，县剧团解散之后，她的敏感程度比过去显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毫不掩饰地质问过刘非凡，如果命运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是选择自己，还是会选择沈露？ 刘非凡的回答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刘非凡说，“别说选择一次，就是在选择十次百次，我也会选择你，绝对不会选择她。” 吴雪对刘非凡的回答尽管很满意，但还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你的理由呢？” 此时，刘非凡便会将她搂进怀里，贪婪地凝视着她曲折起伏的身体曲线，坏坏地笑着说道“女人，不一定要有智慧，但一定要有美貌。特别是在床上......” 这可能是刘非凡在她面前说过的最无耻的话。但她爱听，并深信不疑。 对于沈露要来单身公寓，刘非凡最终选择默许，在于他已经知道沈露在吴雪哪里受到了委屈，她需要找他发泄一下心里的不满与愤怒。 沈露怒气冲冲赶到单身公寓时，刘非凡已经打开了房间的门，且没有要关上的意思。 “刘非凡，你太没意思了啊，你明知道我替你去送花，会被雪儿刁难，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你是觉得我这个人好欺辱吗？” 刘非凡讪笑着道“沈露，你明知道自己去会被吴雪刁难，你还要帮我去送，这说明你并不反对啊。” 一句话堵得沈露语塞。 她恨恨地瞪了刘非凡一眼，顺手准备关门。 刘非凡轻声道“门开着，空气好。” 沈露一愣，脸上浮现一丝尴尬的微笑。或许刘非凡这句话激恼了她，她非要关门了。 市委单身公寓里住的人并不多。大多是些刚毕业进入市委机关的年轻大学生。像刘非凡这种有一定级别，又是结过婚有家庭的人士，他是独此一家。 两个人一个要关门，一个要将门打开说话，互相谁也不让着谁。反倒是沈露，心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念头，刘非凡不让她关门，这不恰好证明他心虚吗？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再阻止，我就喊了。” 就在刘非凡愣怔的一瞬间，沈露果断关紧了房门。 门一关，刘非凡便有如坐针毡一般的感觉。他轻声嘀咕道“万一吴雪来了，又会被她误会。” 沈露哼了一声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刘非凡苦笑道“我不是怕自己，我是怕你的清白被她乱说啊。你知道吴雪这个人的，生起气来，天王老子都不认得。你是一个老师，还是单身，你的清白不能被别人玷污啊。” 刘非凡越急，沈露越高兴。 她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刘非凡的床边，拍了拍床沿道“身正不怕影斜。刘非凡，你越怕，越证明你心里有鬼。” 这句话还真让刘非凡安静了下来。 这一安静，两人反倒无话可说了。 沉默地坐了一会，沈露起身道“算了，我走了。” 刘非凡也不挽留她，起身准备送客。 走到门边时，沈露突然回头说道“刘非凡，有个事我想问问你，你是不是一定要把武少雄拉下马来？” 刘非凡不置可否道“那都是我们男人的事。” 沈露哼了一声，“少拿你们男人这句话装点门面。我就问你，是不是？如果是，我可以帮你。” 刘非凡好奇地看着她道“算了吧，你一个女流之辈。少掺和到我们男人的世界里来。” 沈露生气道“真没想到你刘非凡还是个有着男尊女卑思想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女人才是男人最致命的武器吗？” “我不想你成为武器。” “你是怜香惜玉？” 刘非凡沉默不作声。 沈露笑了，柔声道“你不说，我心里也明白。你是怕我吃亏是吧？刘非凡，我能帮你，就能保证自己不吃亏。我也不瞒你，武少雄他一直在追我。” 刘非凡摇着头道“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沈露，你千万要坚持，嫁谁，都不能嫁给他武少雄。” 沈露逗着他道“怎么就不能嫁了？人家爸爸是县政法委书记，自己也是干部身份。家里财大气粗的，有钱有势。嫁给他，至少可以少奋斗二十年啊。” 刘非凡一急道“我不同意。” 沈露笑嘻嘻道“你是我什么人啊？你不同意有用吗？刘非凡，你说我嫁给他武少雄你不同意，我问你，我嫁谁，你同意？” 刘非凡讪讪道“反正嫁他武少雄不行。” 沈露突然将头凑到他跟前，小声问道“我嫁给你，你同意吗？” 刘非凡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连忙说道“沈露，这个玩笑开不得。我都是已婚人士了。” “已婚不可以离婚吗？”沈露一本正经说道“吴雪不是已经提出过要与你离婚吗？” “她那是开玩笑说的，当不得真。再说，就算我离了婚，我也没资格娶你啊。” 沈露抿嘴笑起来，揶揄着刘非凡说道“我就说吧，你心里还是有这个想法的呀。刘非凡，吴雪不是说我勾引你吗，我今天就算是勾引你了。再见！” 没等刘非凡回过神来，沈露的脚步声已经到了电梯口。 她前脚刚走，刘非凡的房门便如擂鼓一样地响了起来。 听到擂鼓一样的敲门声，刘非凡知道是吴雪来了。 单身公寓平常也有人过来敲门，但每一次敲门声都显得无比礼貌。哪像吴雪这种敲门，不像是敲门，反倒像拆门一样的弄得惊天动地。 门一开，吴雪便如一阵风一样地卷了进来。 她一句话没说，直奔刘非凡的床。 当看到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时候，她回过头看了刘非凡一眼道“你们的动作还真快啊，床都收拾干净了。” 刘非凡一下没听明白这句话里的含义，愣愣地问了一句，“吴雪，你什么意思？” 吴雪没理会他，又去看垃圾桶，紧接着又直奔洗手间。全部查看一遍，没发现异样之后，她才回到房间，紧盯着刘非凡看，一字一顿道“刚才沈露是不是从你这里走的？你们两个孤男寡女的，躲在房间里干什么？” 第129章 活该老婆被欺辱 吴雪的质问，刘非凡懒得回答。 从她进门像猎犬一样四处嗅找蛛丝马迹，刘非凡便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侮辱在抽打着自己。 在与吴雪谈恋爱的日子里，他并非像一个真空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关于吴雪的风言风语，他耳闻不少。特别在他们结婚之后，背后的指指点点让他很多时候如芒在背。 但他选择相信吴雪，相信爱情。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毕竟，以他有限对于男女之间的那点知识，他坚定地认为，吴雪在将自己交给他的时候，她是一个纯洁无暇的姑娘。 吴雪是个性格开朗的人，这与他喜欢沉默寡言形成鲜明的对比。 其实，刘非凡不是不善言谈。在学校的时候，他获得过辩论赛的冠军。他扎实的逻辑，丰富的语言组织能力，以及他富有磁性的男人声音，曾经让不少姑娘为之着迷。 他是来到平梁后，处处碰壁，才变得沉默寡言了。 “刘非凡，你耳朵聋了吗？我问你的话，你怎么不回答？做贼心虚了？”吴雪咄咄逼人地呵斥着他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啊。” 刘非凡无奈苦笑道“小雪，你现在这么变得不可理喻了？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沈露？她可是你从小玩到大的闺蜜啊。” 吴雪冷笑道“你说得没错。我宁愿相信世上所有人，就不相信她。” 刘非凡惊异地问“为什么？” 吴雪哼了一声道“我还不知道她沈露心里是怎么想的吗？她就是想我早一点离开你，她好来填补我这个位子。” 刘非凡哭笑不得道“我有那么好？值得你们争抢？” “谁抢你了？”吴雪不屑地说道“刘非凡，我就是觉得还不想扔掉你。” 刘非凡伸手想去搂抱她，被吴雪闪身避开。 “刘非凡，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今天跟不跟我回去？”吴雪打量着房间道“去与不去，决定权都在你手里。但是，我有话在先，你今天不回去，别怪我做对不起你的事。” 刘非凡讪讪道“你别吓我。回现在的这个家，我肯定不去。” 吴雪恼怒道“这个家会吃了你呀？” “你心里应该清楚。”刘非凡轻轻说道“除非把钱全部还给了武工，我才会回去。” 吴雪气得要哭，大骂道“你就是个死脑子。他那样欺侮你，差点都要了你的命了。他赔的钱，我们就不能拿来花了？这是我们自己的钱买的房子，与他有什么关系？” 刘非凡沉默不语。 吴雪踢了他一脚道“刘非凡，我现在越来越看不起你了。磨子都压不出一个屁来，活该你老婆被人欺辱。” 刘非凡闻言心里一动，他凝视着吴雪，低声问道“他欺侮你了？” 吴雪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猛地扑到刘非凡身上，撕扯着他的衣服哭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在想着我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的事。” 她哭得伤心欲绝，花枝乱颤。刘非凡任由她撕扯着自己，心尖上像被插了一把锋利的刀，献血咕咕地往外冒。 “我去宰了他！”刘非凡突然暴喝一声，推开吴雪便要往外走。 吴雪一把抱住他道“你这个傻瓜啊！我如果真被他欺侮了，我早就从楼顶跳下去了。” 这句话说得刘非凡懵懂了起来。他实在分不清吴雪究竟那句话说的是事实了。 吴雪的哭声慢慢低了下来，一会便变成了抽泣。 刘非凡刚才的暴怒，让她惊喜地看到了丈夫还有铁血的一面。俗话说，男人有两大仇恨不可忍。一是杀父之仇，二是夺妻之恨，都是不共戴天之仇恨。 当然，现在很多男人在权力和金钱面前，已经丧失了男人的底线。至少吴雪就知道，在平梁县有人为了得到升迁，情愿将自己的老婆送到武工的床上去。 刘非凡很少在她面前表现出男人勇武的一面。即使他亲耳听到别人当着他的面，暗示吴雪与武工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他也只是充耳不闻，仿佛别人在说他人一样。 她也深知武工一直垂涎自己的美色。武工曾暗示过她，只要她答应他，他就能让她坐上县妇联主任的位子上去。 特别在她结婚之后，武工曾在她下乡演出的时候，悄悄跑到她的演出地点，打电话将她叫出来，推到在一垛稻草堆里，恬不知耻地许诺道“吴雪，你只要答应我，不但我让你成为国家干部，我还可以让刘非凡飞黄腾达。” 说实话，在那一刻，吴雪确实心动过。 她心动不是武工许诺给她国家干部的身份，她心动的是武工能让刘非凡飞黄腾达的许诺。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平梁人，吴雪对武工的了解自然不是停留在表面上。这个年纪与她父亲差不多大的男人，在平梁就是一座高山。 武功好色，全平梁人都知道。据说，在他的政法系统里，但凡有点姿色的女人，还没有几个能逃脱他的魔掌。 他在好色这件事上，几乎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传闻，有次他下乡去一个派出所检查工作，当即被端茶送水的女民警美貌吸引住了。在中午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还不忘叮嘱所长，让女民警照顾他休息。 事情的发展可想而知，女民警因此而被提拔成为副所长，而她的丈夫，也因此而升任为县局副局长。 武工好色，不仅仅局限在他的地盘里。全县女人，只要被他看上，便会想方设法染指。 以至于到后来，平梁县的正经女人听说他来了，都会绕道走开。当然，也免不了很多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 在对待女人这件事上，武工有一大嗜好。他并不喜欢没结过婚的姑娘。他开玩笑说，姑娘不懂情调，就像机器人一样，任由人摆布。 武工最爱的是刚结过婚的少妇。武工炫耀说，这些从姑娘变为女人的少妇，是最懂得男人的心思的。拍一拍她的屁股，她就能知道变换一个体位。 或许正是这样的一个原因，吴雪还是姑娘的时候，武工反而不怎么搭理她。等到吴雪结了婚之后，他就像一只苍蝇一样，嗡嗡地围着吴雪乱飞。 吴雪最终还是将压在她身上的武工推开了。她看着他满嘴焦黄的牙齿，便感到一阵抽搐般的恶心。 那一次，她义正词严地警告过武工，“武书记，不要以为所有的女人都愿意成为你的胯下之臣。我尊你是领导，今天的事就不追究了。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会让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不知道是吴雪的警告起了作用，还是武工心甘情愿放过了她。从那以来，很长一段时间，他没再去纠缠过她。 直到有一天武工突然找到吴雪，邀约她一道去拜访县里一名非遗传人。 第130章 甜蜜爱情 吴雪的一番哭诉，让刘非凡陷入沉默。 这是两人自认识以来，最坦诚的一次说话。过去，刘非凡不说，并不等于他心里没有疙瘩。吴雪似乎担心这层窗户纸被捅破后，引起刘非凡的误会。 因此，她也干脆闭口不提。 在她看来，本来清白的事，如果刻意去描绘，反而会越描越黑。 尽管刘非凡相信吴雪不会背叛自己，但是武工车里的乳罩，始终像一根刺一样，深深扎在他的心里。 “那天，他车里的那件女人用品，究竟是不是你的？”刘非凡鼓足勇气问。 吴雪一愣，随即脸色变得绯红。她娇嗔地瞪了刘非凡一眼道“你觉得我只有那么大吗？” 此话一出，刘非凡顿时一乐。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她的胸。被吴雪狠狠打了一下，骂道“亏你还是我老公，天天看看，天天吃，还分不清大小。” 夫妻间的情话，往往来得突然。总能令人心神一荡。 两人目光碰在一起，各自会心一笑。刘非凡便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 吴雪精疲力尽仰躺在床上，满足的微笑蔓延她如花的笑脸。旁边的刘非凡在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后，似乎余味未尽，他侧起身子，深情地凝视着吴雪，似乎恨不得一口将她吞进肚里。 “你看什么呀？”吴雪躲闪着他的眼光，拉过薄被想要遮盖住她曼妙的身体。 刘非凡拉住她的手道“老婆，我为什么总是觉得看不够啊？” 吴雪捂着嘴巴笑，嗔怪道“说假话吧你。你想想我们有多久没在一起了？刘非凡，你老实交代，除了我之外，你有不有其他女人？” 刘非凡逗着她道“你觉得我有不有？” “肯定有。”吴雪哼哼出声道“我们那么久不在一起，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呀？就算你与沈露是清白的，你和你的老情人何畅敢说没关系？” 刘非凡苦笑道“你可以污蔑我，却不要去污蔑她。再说，我们怎么就是老情人了？” 吴雪哼道“你别以为我对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何畅要是不爱你，她会为了你把工作都弄丢了？” 刘非凡摇着头道“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那是为我吗？如果那个丁超不躲在她的icu里，如果不是我要替你出一口气，怎么会出那样的事？说到底，是为了你。” 吴雪忽地坐了起来，脸色一下阴沉了下去，“我们谁都不要说谁了。刘非凡，我是一个女儿身跟着你的。你要是敢背叛我，我绝对会剪掉他。大家同归于尽！” 眼看着她生气了，刘非凡不得不低下头来。 眼前的这个女人，让他又爱又怕又痴迷。 他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自己的一颗心便莫名其妙地猛跳。那时候，他在心里就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将她娶回家。 其实，他们的爱情道路还是挺曲折的。首先是身边朋友的不理解。吴雪在普通人眼里，她就是一只飞舞在万花丛中的蝴蝶。她的美，让她在男人的世界里，得到万般呵护。在女人的世界里，就是一个令人嫉妒却无可奈何的存在。 吴雪的朋友对刘非凡并不看好。尽管他有着县委陈书记这一层说不清的关系，但是平梁人都知道，真正能在平梁翻云覆雨的并非陈太平，而是武工。 刘非凡有着陈书记这一层关系，就将注定不会与武工走到同一条路上去。 其次，双方的父母也反对他们在一起。 刘非凡的父母虽然是个农民，却看不起演员出身的吴雪。他们的骨子里有一个根深蒂固的思想，那就是戏子都是在舞台上唱尽天下繁华，都是朝三暮四的人。他们认为自己的儿子太老实，今后将会被吴雪玩弄于鼓掌。 吴雪的父母自然也看不起刘非凡。刘非凡在平梁的遭遇，早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认定，刘非凡在平梁将会再无出息。一个没有任何家庭背景，又没有丰厚财力的刘非凡，很难出人头地。 倒是吴雪，她一直很看好刘非凡。即便遇到重重阻力，她依旧坚定选择与刘非凡走到了一起。 但两人真正走到一起的时候，无论是刘非凡还是吴雪，他们都有一个强烈的感觉，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作为女人，吴雪身上处处都充满着女人的温柔。而作为男人，刘非凡有着一个异于常人的本事。他能让吴雪飘飘欲仙，感受到一种无法控制的颤栗。 刘非凡逗着她说道“你剪掉了，你自己也没东西用了。” 吴雪嘴一撇说道“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你要有本事，你就试试。” 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吴雪突然说自己饿了。 她赤身跳下地，趴在窗户前往外看了一会，回过头对刘非凡说道“老公，我们出去吃点夜宵吧？我饿了。” 刘非凡摇着头道“太晚了，我们不出去了，乖。你实在觉得饿，这里还有饼干和牛奶，你随便吃点。” “我不！”吴雪撒娇道“谁吃饼干呀。你不出去，我自己去。” 她手忙脚乱往身上穿衣服，一边催促着刘非凡道“你真不陪我出去？” “不去。”刘非凡道“你也不要去。” “你阻拦我？”吴雪停住了手脚，冷笑着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拦得住我的吗？” 她不再理刘非凡，穿好衣服后，简单地理了理头发，就要开门出去。 刘非凡无奈，只好让她等等自己。 午夜的香河，繁华依旧。吴雪抱着刘非凡的一条胳膊，兴致勃勃地提议去吃烧烤。 刘非凡没有拒绝。结婚这几年来，吴雪还如小姑娘一样，喜欢吃一些烧烤、麻辣烫之类的东西。 烧烤摊前热闹非凡，巨大的音响播放着节奏猛烈的音乐。美食的香味飘荡在空气中，让人不由自主生出食欲出来。 吴雪调皮地说道“老公，你今天要好好补补，我去给你烤十个生蚝过来。” 她让刘非凡选了一张桌子坐了，自己去点单。 在他的四周，散乱地摆放着七八张塑料小白桌子。每一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喊声此起彼伏，乱成一团。 刘非凡将头埋底，刻意将自己隐藏在一片阴影里。作为团市委书记，他已经与身边这些吆三喝四的人身份不同。 看着热闹的夜市，他突然想起来一句话，“大隐隐于市”。 突然，一声叫骂声撞进了他的耳朵里。 第131章 不打不相识 刘非凡抬起头，便看到吴雪揪着一个长发男子在怒骂。 他一刻没敢耽搁，赶紧起身过去。 不出他所料，吴雪揪住的男人正是丁超。 丁超一眼看到刘非凡，撒腿便想跑。刘非凡眼明手快，一把薅住他的长发，愤怒道“丁超，你想干什么？” “痛，放手啊！”丁超大叫，委屈道“姓刘的，你干什么？” 夜宵摊上打架斗嘴的事司空见惯，因此他们吵起来后，也没人过来围观。有人抬头往这边看了看，又转过去谈笑吃喝去了。根本没人关心发生了什么。 丁超挣脱不了刘非凡，干脆不挣扎了。他双手一摊说道“姓刘的，你能听我说话吗？” 非凡咬着牙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丁超反而乐了，他压低声道“亏你还是干部，这么粗俗的话都能说得出口。其实啊，我是一名艺术家。” 刘非凡跟着乐了，不过他还是松开了手。 “丁超，你是什么艺术家啊？”刘非凡戏虐着他笑道“你也不怕玷污艺术家这三个字。” “借一步说话吧。”丁超小心翼翼道“我们坐下慢慢聊。我发现啊，你们都误会我了。” 丁超瘦得就像一根竹竿，似乎风一吹便会倒下。刘非凡心里清楚，丁超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几无可能。 三个人回到刘非凡刚才占的桌子边，丁超满脸堆着笑道“我说我是艺术家，你们还不相信我。真的，我是画家啊。” “画家？”吴雪哼了一声，“自己封的吧？你这人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学聪明了，还学会披着画家的外衣来调戏人了啊？你老实交代，刚才直勾勾的死盯着我干什么？” 丁超无奈苦笑道“吴女士，我真没其他想法。我就是觉得你啊，是一个绝妙的人体模特。你身材的比例太完美了，在我们眼里，就是一具完美的艺术品啊。” 吴雪呸了一口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少忽悠我。” 丁超一本正经说道“我真没忽悠你。说实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被你的身材比例吸引住了。我画了那么多年，还真从没见过你这样绝美身材的人。” 吴雪被丁超的话说得红了脸。她偷偷看一眼刘非凡，低声说道“要不，放他走吧。” 丁超却摇着头道“我不走。我想与你们商量一下，如果愿意，你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吴雪被丁超刚才这一番赞美说得心情美丽极了。她再看刘非凡一眼，试探这问道“你想与我们商量什么？” “我想，能不能请吴女士做我人体模特？”丁超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免费的，我可以支付工资的。” 刘非凡突然冒出一句话道“不穿衣服的那种？” 丁超迟疑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刘非凡，我知道你现在是团委书记，你的素质应该知道，在我们眼里，只有艺术，没有其他。”丁超小声说道“当然，如果你不放心，你可以陪着吴女士一起过来。” 吴雪听明白了，当即羞红了脸骂道“丁超，你还要不要脸？想让我脱光衣服给你画，你是在做美梦吧？” 丁超解释道“两位，我们要用艺术的眼光来欣赏生活啊。我敢保证，只要你愿意做我的模特，我一定能画出一幅惊世骇俗的作品。我要打破绘画界的天花板，让你成为不朽的作品。” “滚！”吴雪骂道“我才不想做你的什么艺术品呢。老公，我们走。” 她一把拉起刘非凡就要走，连烧烤也不想吃了。 刘非凡却不急着走了，他端详着丁超道“你真是画家？” 丁超猛烈点头，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证件递给刘非凡道“如假包换。” “你真想她做你的模特，而且还是不穿衣服的那种？” 看着刘非凡似笑非笑的表情，丁超居然不敢出声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硬着头皮说道“我只是不想浪费这么好的机会。我敢保证，十万个人当中，都很难找到吴女士这种黄金比例的身材啊。她本身就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啊。如果进一步创作，必将成为不朽的作品。” 刘非凡笑了笑道“可惜你不是名家。再好的模特，在你笔下未必能化身为艺术品啊。”小说 丁超又气又急，脸色涨得通红。“刘非凡，你别瞧不起人好吗？我丁超水平再差，也是有作品被国外艺术馆收藏的人啊。” “是吗？” “当然是。”丁超赤红着脸道“我可以给你看收藏证书的啊。” 恰好摊主送了烤好的生蚝过来，丁超连忙表示，今晚这一顿他请了。 吴雪只好坐下来，心神不宁地看着刘非凡，小声道“我们不要他请客。” 丁超又去点了不少的烧烤，顺便叫人送了一件啤酒过来。 “吃烧烤不喝酒，就像炒菜没放盐一样，寡淡。”丁超笑嘻嘻道“你们二位，敢不敢喝？” 吴雪哼了一声，“谁怕谁呀？喝就喝。” 吃着烧烤，喝着啤酒，丁超表示，他现在正在寻找一个模特，准备创作一幅人体画像参加国外的一场最高规格的艺术品展。 他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那次在夜总会，我们都误会了对方。刘非凡，我对天发誓，在我眼里，除了艺术，真没任何其他东西。” “你若不信，可以去问我哥啊。”丁超叹口气道“我们家为了我结婚的事，操碎了心啊。特别是我哥，恨铁不成钢，说要把我驱逐出门呢。” 丁超嘴里说的“哥”。刘非凡当然知道是谁。他就是香河市市长何道。 “对了，我哥马上就要离开香河了。他一走，以后就没人敢管我了。”丁超笑嘻嘻说道“他在我们家，就是一个阎王。” 刘非凡心里一动，试探着问道“何市长去哪？” 丁超得意道“你不知道吧？上面安排我哥去庸州市当书记。已经确定下来了。” “庸州市？”刘非凡问道“矿产资源大市？” “没错。”丁超说道“人家庸州啊，往地里刨一米深，就能挖到煤。矿产资源全省最丰富，也是土豪最多的地区。庸州人个个都有钱。财大气粗。” 刘非凡由衷赞道“是个非常富裕的地区。” 丁超突然将声音压得极低说道“你们知道我哥走后，谁会接他的手吗？” 刘非凡迟疑地摇了摇头。 “我告诉你，绝对不是李潇。” 第132章 失意的李潇 丁超的消息很快得到验证。 李潇因为擅自组织人马去平梁县异地用警，遭到了非常大的压力。中原省有重要领导作出了批示，大意是对李潇擅自专权的行为，必须予以严肃处理。 对于李潇被处分，李潇和刘非凡心里早有准备。两人毕竟都在机关工作了那么多年，深知机关里看似一潭死水，实则山头林立。 无论哪一级政府，都有着严格的井水不犯河水的潜规则。各人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非请勿入。 李潇虽然戴着市委常委的帽子空降下来香河市。而且常委就是名正言顺的领导班子成员。但是，一个地级市至少有十一名常委。 这十一个常委，就是十一个山头。每个人负责着一摊子的事。绝不对别的山头指手画脚。 倘若出现互相攻击的情况，那一定是内部出现了极为严重的矛盾。否则，大家都相敬如宾，彬彬有礼。 体制内的官员，个个比鬼还要精明。只要没人触及到自己的利益，他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独眼龙。这样的好处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歌舞升平，盛世盛况。 李潇虽然有着常委的身份，香河市却到现在都没明确他具体负责的工作内容。香河市没有明确李潇的具体工作内容，被视为他即将接任香河市长。因此，在接任之前，没必要再安排他负责某一领域的具体工作。 平梁县因为李潇异地用警突袭，抓了一个贩毒的组织。县委书记陈太平也因此被组织训诫。陈太平被训诫的原因在于平梁县爆出这么重大的贩毒案件，是因为县委在平常的管理方面存在重大过失，以至于成为犯罪的滋生地。 陈太平被训诫，确实有被冤屈的成分在内。因为平梁县的政法工作一直被武工牢牢地抓在手里，整个政法系统几乎是针扎不进，水泼不进。即便县委书记陈太平，也很难指挥得动全县的政法力量。 当然，武工在这件事上却没受到一点儿影响。相反，他成了最大的委屈者。按武工的说法，李潇不打招呼，擅自异地用警，打乱了他布局很久的计划。 如今，虽然抓了几个贩毒分子，但审问过后，发现都是一些小喽啰，真正的大鱼漏了网。 武工便将过失全部归咎在李潇身上。以至于从省到市，都对李潇的行为很不满。 这些不满就直接影响到了李潇的前程。可以肯定一点的是，李潇接任市长的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 令人奇怪的是，刘非凡在整个事件中没受到任何影响。似乎大家都将他遗忘了一样，甚至在调查整个事件的材料上，都找不到刘非凡的名字。 这件事过去一个月之后，刘非凡才知道原来是李潇一肩将所有的责任都挑起来了。李潇对调查他的人公开表示，如果对刘非凡予以问责，他将不服组织对他的处理。 整个平梁异地用警事件，最终以李潇与市长位子失之交臂而告终。说白了就是李潇痛失市长宝座，但换来刘非凡平安度过的结局。 刘非凡心里很过意不去。他知道，如果李潇不出平梁县的事，他成为市长的可能性是铁板钉钉的。现在等于是自己毁了他的前程。 “李潇，真对不起。”刘非凡还是沿用他们在学校时的称呼来称呼对方。在他看来，同学之间完全不需要那种官场上的客套。客套会让人产生距离感。 李潇笑眯眯地看着刘非凡道“非凡，你说对不起我？” 刘非凡诚恳道“是啊，确实对不起。这事影响了你啊。” “无所谓啊！”李潇不以为然说道“非凡，就算当时不是你，而是另外一个人来找我说这样的事，我也会去做。所以，这件事压根与你就没半毛钱的关系。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刘非凡苦笑道“李潇，我心里清楚。” “好了，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李潇打着哈哈说道“非凡，这是我来香河后，我们第一次单独在一起喝酒。既然是喝酒，我们就尽兴，其他的事，都是身外之事，不足挂齿。” 组织上对李潇的处分很重，他被撤销了市委常委的身份。这也就预示着李潇被香河市领导班子踢了出来。李潇对自己退出常委班子倒不惋惜，但是对孟伟接替他成为常委成员很不满。 刘非凡约李潇喝酒，是他经过激烈思想斗争后的决定。 李潇空降香河，刘非凡刻意与他拉开距离。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和李潇的关系。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是大学同学的事还是被香河市所掌握。 现在李潇因为替他出头而遭到严厉处分，他觉得完全有必要与李潇坐坐了。 李潇酒量很小，与他在校时几乎没有太多的改变。一杯啤酒下去，整张脸便红得像一块布一样。 刘非凡找的是一家深巷里的小酒馆。这家小酒馆他很熟悉。老板是一个老头，夫妻俩一辈子都在经营这家小酒馆。 他们的酒，都是自己托人精心酿造的粮食酒，价格不高，但也不便宜。价格大约在三百块钱一斤左右。小酒馆不但酒有特色，还有另一个特色，就是老板的老伴有一手做下酒卤菜的绝技。 刘非凡来过几次后，逐渐与老板熟悉了起来，才知道他们开这家酒馆，并非只是为了赚钱。而是对情怀的尊重。 他们夫妻育有一儿一女。儿女都出国留学后，留在异国他乡不回来了。本来他们也被儿女接过去国外生活了一段时间，但是想起香河的老街坊会因为小酒馆关门而无处小酌，他们便坚决要回来重开小酒馆。 儿女拗不过二老，只好让他们回国来。 刘非凡请李潇喝酒，觉得再没地方比小酒馆要好的了。 李潇二话不说，欣然跟着他来了。 李潇在喝了一杯啤酒后，坚决要求与刘非凡一起喝小酒馆的自酿酒。 刘非凡提醒他道“你酒量不怎么好，这酒醉人。” 李潇不屑说道“不就一杯酒吗？还能醉死我？你喝白的，我喝啤的，这算什么事？别废话，换酒！” 刘非凡没有再拒绝他了，他心里知道，李潇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其实内心比谁都要痛苦失落。他想借酒大醉一场啊。 小酒馆的生意清淡。平常也就三五街坊和老熟人来喝酒清谈。好在老夫妻不在乎生意好坏，他们只觉得每天开门，能让老熟客有个地方小坐，有个地方小酌一杯，就已经很满足了。 今晚，除了刘非凡和李潇，再没其他客人。小说 老板便抱了一个瓦坛子出来，笑眯眯道“两位，我今天请你们尝尝我这坛封了四十年的老酒吧。” 第133章 谁是贵人 坛封打开，酒香便溢满全屋。 酒入玻璃杯，颜色淡黄，却又无比透明，恰似一块纯净的琥珀，晶莹剔透。未曾入口，人先醉了。 李潇赞道“好酒！这酒比起茅台，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头大笑道“茅台只不过是盛名之下酒水而已。哪有我的女儿红珍贵。” 原来此酒乃老头当年生下闺女当天，封藏至今的。四十年来，不曾动过。 老头兴致勃勃倒出来三杯，看了看刘非凡和李潇道“两位，实不相瞒。我这酒也不是随便会给人喝的。能喝到我这酒的人，都非常人。我看二位气度不凡，假以时日，两位必有飞黄腾达之日。从今日起，二位若想喝酒，只管来便是。” 刘非凡感激道“谢谢老人家抬爱。我们两个绝不负盛情，时常会来叨扰。” 老头的话，让刘非凡想起在平梁看守所时遇到的一个江湖术士莫开寇。莫开寇一辈子游荡在江湖，被人誉为江湖骗子。 骗子都靠一张嘴吃饭，死的能被他说得活起来。因此，在看守所里，莫开寇也对刘非凡说过如此类似的话。但是他并没放在心上。 不过，莫开寇预言他今后会遇到贵人，倒也不虚。至少，他能在武工手里逃出来，就已经是命运在你眷顾了。 至于他的贵人是莫遵义书记，还是陈太平，或者是眼前的李潇，他还真分辨不出来。 酒馆老头这番话，明显不是恭维。他年过七十，身体依然硬朗得如同三十来岁的青壮年。他丰富的生活阅历让他的话透着浓浓的宿命论。 李潇鲜少喝白酒，此刻也抛开顾忌，与两人畅饮起来。 酒是好酒，醉人更易。当刘非凡搀扶着李潇从小酒馆出来时，已经是夜阑人静时分了。 送李潇回去安顿好以后，刘非凡才从李潇的住处出来。 街上行人绝迹，街灯孤独地照着空荡荡的马路。香河此时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 刘非凡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居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沿着街边走了一会之后，他只觉得肚子里五脏翻滚，酒已经渗透他的五脏六腑，融入他的血液中了。他一时兴起，居然想高歌一曲。 可是歌声从喉咙里刚飘出来的一瞬间，他又马上刹住了车，硬生生将歌声咽了回去。 其实，过去的刘非凡是不喝酒的。即便喝，酒量也小得可怜。他喝酒的历史，要追溯到他开始来平梁县。 陈太平原来当面许诺会在平梁给他一个大舞台施展抱负。谁料来了以后，一切都不像他当初许诺的那样。身为县委书记的陈太平居然处处遭到副书记武工的节制。以至于陈太平原计划将他安排在身边工作几年的想法，被武工无情的粉碎。 刘非凡被安排去平梁团委工作是最不情愿的。他非常清楚团委就是一个花瓶一样的存在。某一天被人赏识了，还有出头之日。如果没人赏识，这一辈子都将在这个位子上碌碌无为。 当然，有人劝过刘非凡，希望他能在武工面前低头。或者干脆站到武工这一边去。但是，说这话的人被刘非凡愤怒地骂了一顿。 刘非凡义正词严地告诉他，想让他选边站队，就是痴心幻想！所有抱着选边站队的人，都是具有极度私欲的人。 他宁可被闲置，被打压，他也不会屈意奉承武工这样的人。 刘非凡的坚持，被人视为“死脑筋”和“不识时务”。因此在平梁的五年，他就像一根被废弃在路边的干柴，没有一个过路人正眼瞧他一下。 事业遭遇打击，偏偏爱情遇到春天。 与吴雪的恋爱，让他感受到生命原来是如此美好。因为爱情，他可以忘却所有的烦恼。他就像一个寻常男人一样，开始盘算着他和吴雪的未来。 然而，厄运始终没有放过他。他见义勇为的救人之举，居然被人诬陷为谋杀。在那一刻，他确实感到了绝望，也第一次深切感悟到了平梁的黑。 他只要一想起吴雪，内心便会泛起涟漪。 尽管已经是凌晨了，他还是没有丝毫犹豫拨通了吴雪的电话。 吴雪生日过后，再一次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 电话响了几下后，顺利接通了。 “老婆，你在哪？”刘非凡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舌头大了，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了。 吴雪显然听出来了他的醉意，她轻轻问了一句，“你喝酒了？醉了？” “没醉。我会醉吗？”刘非凡嘿嘿干笑着道“全天下的男人都醉了，我刘非凡不会醉。老婆，我想你了，你回来我这里吧。” 吴雪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刘非凡，你现在这么还像原来一样，喝了二两猫尿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你想回就回，让我去你那单身宿舍，没兴趣。” “我不去别人的钱买的房子。”刘非凡道“你不回来，我找别人去。” “找沈露吧？”吴雪冷笑着道“刘非凡，有本事你就去呀。我不跟你废话了，我还有事。” 吴雪啪地挂了电话。 刘非凡楞了一下，人很快便清醒了过来。 他想起刚才与吴雪通话的时候，吴雪完全没有刚睡醒的意思。她口齿那么清晰，语言那么流利。只有她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才有这样的表现。 以刘非凡对她的了解，吴雪有个习惯，如果她是在熟睡的情况下被强行叫醒的，叫醒她的这个人必将遭到她的怒骂。即便对她父母，也丝毫不会改变。 一个疑问在他脑海里升了起来。她这个时候还没睡，她在干什么？ 吴雪并不是一个勤奋的人，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误她睡觉啊。 “她在哪？”刘非凡脑海里快速掠过无数个念头。突然，一个不祥的念头跳了出来。 他记得吴雪前两天离开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她要赚回买房的钱。 可是她现在连工作都没有了。平梁县剧团解散后，她连同她父母都一起失了业。吴雪是个除了唱戏，其他什么事都不会干的人。何况在这凌晨时分，还有什么工作可以让她废寝忘食？ “丁超！”他猛地想了起来。丁超哪天在与他们分别的时候，留下过一句话，如果吴雪愿意做他的人体模特，他能答应她提出的任何条件。 难道...... 第134章 人体模特 刘非凡知道丁超的家在哪。 丁超在香河市最大的公园里有一个工作室。他平常工作生活都在这座宅子里。 宅子是香河市的历史文物，距今有两百来年的历史。传说，两百年前，香河来了一位县令。县令是个极爱风雅之人，尤喜女色。 一日，县令微醉后，换了微服出了衙门。路遇一烟花地时，被一串银铃笑声吸引。抬眼望去，顿时魂飞魄散。 原来矮墙上一笑靥美人，面若桃李，肤如腻脂。脸上一双眸子，恍如星辰闪烁。一张樱桃小嘴，露出齐齐一口洁白贝齿。此时正摇着手里一面绢扇，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笑。 县令便向前作揖道“小娘子哪家人氏，为何抛头露面倚墙笑人？” 美人星眸流转，掩嘴一笑，“官人，此乃烟花柳巷，如若不嫌弃，请官人进屋喝盏香茶。” 县令大喜，当即顾不得身为朝廷命官，欣然登门。 当晚，宿在美人处。 是夜，美人极尽婉转逢迎，哄得县令恨不得连衙门大印都要弃了不顾。 此后，县令便在城外一山清水秀之处，修了这座宅子，将美人偷偷藏了进去。公务闲暇之余，便来宅子吟诗唱赋，尽享美人承欢之乐。 若是没有后来发生之事。县令藏娇，不过就是一段不好启齿的男女欢娱，不值得后人为之耿耿于怀。 适逢当时时局动荡，百姓与官，都处在无所适从之间。或许今日为李家臣，明日又变张家丁。县令掌治香河之际，正是兵马纷争之时。 某日，东边起事，一伙人逢州过府，杀来香河。香河百姓闻风弃城而逃。县令闻听起事这伙人杀人不眨眼，当即没了底气，带了美人弃印要逃。 没料美人当即严词拒绝，训斥他道“官人食朝廷之禄，当为国尽忠。就算不忠君事，也该为黎民百姓着想、想我香河上万黎民，青壮年不过十分之三。乱臣贼子杀来，青壮年尚能逃，妇孺老者，何去何从，难道官人愿意看他们变成刀下鬼？” 县令苦笑道“以我之力，无法阻挡。若闭城抗守，不过是多几具冤魂。何不趁乱臣贼子未到之际，先逃命要紧。” 美人哈哈大笑，当即从房里寻出一柄刀来，举刀疾呼，“愿保城者，随我行来。” 美人振臂一呼，当即应者云集。 县令见状，只得灰溜溜悄悄逃命去了。 美人率领全城男女，坚守香河城八日有余。无奈外无援兵，内无粮草。待到城破，守城官兵已经劫杀乱臣贼子百余人。 城破之日，起事一伙人恼她坏事。将美人除去衣衫，绑在城头旗杆之上暴晒。 白天烈日当空，美人唇干舌燥，一身胜雪的肌肤，当即便晒得脱了一层皮，露出红红的肉来。到了晚上，蝇虫叮咬，有万箭穿心之痛。 贼人本想美人开口求饶，便即放了她。无奈美人紧咬牙关，半句哼声都不曾出来。 三日后，美人终咽下最后一口气。本来烈日当空的香河，当即下了一阵暴雨。暴雨连下了三四个时辰，将一座香河城几乎浮起。 贼人念她贞烈，便收尸厚葬于美人长居的宅子。 宅子名叫“春晚”，为县令亲手所书。后人唾弃县令，便将他的题字一把火烧了，请了当地最有名望的先生，题了一块“贞烈”的匾。 宅子历经几百年，依旧风雨不倒。在于后人被美人忠君爱国之情感动，留下这座宅子以作纪念。 几百年的老宅子，本来是不可以住人的。但丁超是什么人啊？他当然有办法将宅子变为自己的工作室啊。 丁超居此，香河人大多知道。 因此，刘非凡要找到他丁超，简直易如反掌。 宅子归丁超时，他又将“贞烈”的牌匾取了下去，换上他自己亲手书写的“春晚”二字。按丁超的说法，他这是尊重历史，还原真相。 原来的城郊之地，如今已经是香河市中心。但这座公园一直保留着，以至于春晚院也一直保留在。 公园近年来实行免费之后，大门便再没关过。 刘非凡一路过去，远远便看到宅子里流泻出来一片灯光。 伸手推门，发现门在里面已经被严严的栓死了。 刘非凡没有敲门，他抬头看了一眼围墙，心里便有了主意。 只见他后退几步，猛地发力往前飞跑，双手搭上墙沿后，来了个引体向上的动作，轻轻松松就上了墙头。 跃身下去，居然毫无动静。 循着灯光，刘非凡轻手轻脚，一路过去。 宅子里古色古香，寂静无比。风吹墙角铃铛，叮当作响。 一间放满画架油彩的屋里，柔和的灯光下，吴雪全身赤裸，双眸微闭，一动不动坐在一张椅子上。 在她身前不过两米的地方，丁超蓬头散发，聚精会神在画板上作画。 站在刘非凡的角度，他能清楚地看到画架板上的画已经成型。 丁超或许是全身心沉浸在创作当中去了，根本就不知道刘非凡就站在距离他不到五米的地方。 突然，丁超出声道“脸微侧，微侧。” 吴雪依言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她双腿微微并在一起，只让半个身子侧对着丁超。即便如此，刘非凡还是能看到一片阴影下一蓬衰草。 他不觉脸红。 “还坚持五分钟，我们就大功告成了。”丁超兴奋地说道“吴雪，谢谢你啊。等画完这一幅，我们再画两幅，功德就圆满了。这几件作品，必将轰动全球。” 吴雪没做声，她显然已经坐了很长的时间。她的眉宇间已经流露出来深深的疲态。 “对了，你来给我做模特这件事，没告诉你老公吧？” 吴雪轻轻回了一句，“没有。” “没告诉他是最好的。你家这个刘非凡啊，是个厉害角色。他要是知道你给我做了模特，估计他会杀了我。” 吴雪笑了起来，道“丁大师，原来你也怕啊。” 丁超道“我是艺术家，文明人。野蛮人不懂艺术，什么都往色情上靠，你家那位，估计也差不多。” 吴雪不高兴道“你的意思我家那位是野蛮人？” 丁超连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家那位今后走从政之路，不做个野蛮人，就会被野蛮人吃掉。还不如让他做个野蛮人。” 吴雪笑骂道“滚你的吧。你快画，我都累了一天了。人都快散架了。” 丁超便扔下手里的画笔，走过去吴雪身边，给她披上一件衣服，将手里的一张卡递给她道“说好的，先付一半。等作品都画完了，另一半一分不少给你。” 吴雪面无表情接过去卡，背着丁超开始穿衣服。 第135章 女人的坚韧 刘非凡被眼前的一幕看得血直往头顶冲。 他就像一头暴怒的雄狮一样，准备冲出去杀人。紧要关头，心里一个声音在提醒他，“冷静冷静！” 他还果真冷静下来。但是一股巨大无比的耻辱迅速占据他的全部脑海。他死死盯着他们，心里想，只要丁超表现出任何暧昧的举动，或者吴雪流露出丝毫的情欲之色，他便会不会一切跳出来，手刃这对奸夫淫妇！ 然而，这一切都没出现。丁超表现得很淡然。在将一张卡递给吴雪之后，他转身便走到了一边，再没去看一眼吴雪。 吴雪面无表情，专心致志地穿她的衣服。疲惫之色溢于言表。 “我走了！”吴雪与丁超打着招呼，没等丁超回应，她便准备出来。 丁超背对着她，摆摆手道“我就不送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两人一问一答，听起来很关心，其实就是简单的客套。 刘非凡没多想了，抢先一步悄悄溜出来宅子。 没一会，吴雪便出来了。 她站在门口，双手捂着脸轻轻揉了好一会，才从口袋里找出手机来，迟疑了一会，开始打电话。 刘非凡躲在距离她不远的一棵树后，猛然觉得自己的手机在震动。拿出来一看，发现正是吴雪打来的。 他没有接，任由手机震动。 吴雪一连打了两次，见没人接电话，便冲台阶上下来，走到一辆电动摩托车前，骑上去缓缓走了。 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刘非凡看得清清楚楚。 吴雪没开车，而是骑着电动摩托车离开，让他心里生出一个疑惑，她的车呢？ 等吴雪走远后，他才转身回去宅子前，敲响了宅门。 里面传来丁超不耐烦的声音，“谁呀？三更半夜的，敲啥呢？” 宅门打开，他一眼看到门口面无表情的刘非凡，顿时愣住了。 迟疑着将刘非凡打量一番，“这时候找我，有事？” “不请我进去坐坐？”刘非凡冷冷说道“丁超，请我进去吗？” 不等丁超开口，他已经挤开了他，大踏步进门。 丁超显得有些慌乱。但他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这么晚了，你来我这里，有什么急事吗？”丁超鼓足勇气问道“刘非凡，你不请自入，不礼貌吧。” 刘非凡冷笑道“对你这种人，还需要礼貌吗？” 丁超一怔，随即涨红了脸，愤怒道“你这样说话我可不爱听了。我是种什么人？刘非凡，亏你还是干部，你说的话，太没素质了。” 刘非凡没理会他。他举目看去，刚才作画的房间已经熄了灯。 丁超站在他身后道“刘非凡，你要是没其他事，我请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刘非凡轻蔑地冷笑道“丁超，这是你的地方吗？据我所知，这里是市文物保护单位。你霸占这里，怎么还敢赶别人走？” “你说得对。我既然可以霸占这里，我就有权力赶别人走。”丁超也冷笑起来，“你若不服，可以去告我啊。” 刘非凡道“告你？就没必要了。不过，丁超啊，你要承认。这里并不是你的私有物品。所以，我想参观一下春晚宅子，你不会不愿意吧？” “你说得对，我还真不愿意。”丁超予以回绝道“这里虽然不是我的私人地方，但是现在由我在管理。刘非凡，说句不怕伤你的话，我丁超在这里，是有文件允许的。你想在宅子里干什么，都必须征得我的同意。否则，我报警。” 听说丁超要报警，刘非凡主动软了下来。 “老丁啊，我就像参观参观一下也不行？” “不行。你预约，白天来。我有兴趣和时间，可以接待。你这种擅自闯入行为，太无礼了。刘非凡，我现在请你离开。” 刘非凡深深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话道“丁超，你不要以为你把院门紧闭，外面就不知道你在里面干了什么勾当。我奉劝你一句，好好做人，规矩做事。” 丁超冷哼一声，“刘非凡，我不想听你在这里啰嗦。请你马上离开。” 他躲闪着刘非凡利剑一样的目光，一边说话，一边动手推着刘非凡出门。 刘非凡也没再坚持下去了，今晚看到的这一幕，已经让他的心在滴血了。 自己妻子脱光衣服被一个男人从头到脚看个一干二净，这是令人不堪忍受的啊。可是他们又没任何出格的举动，如果闹起来，丁超完全可以用艺术创作来解释和推脱。倘若如此，反倒显得他刘非凡不尊重艺术，封建思想严重了。 而且，吴雪脱光衣服让一个男人来画她，这要传出去，她的面子也将无处可搁啊。 他心里窝着一股无名怒火，却无处发泄。 被丁超从宅子里赶出来，他居然没反抗。 其实，他想得很清楚，丁超要真报警了，他还真不知要怎么解释。难道他要告诉别人，自己亲眼看见老婆脱光了衣服让别人画？ 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 吴雪在电话里柔声问“老公，你不在房间吗？” 刘非凡心里一跳，赶紧问道“你在哪？” “我在你宿舍门口啊。”吴雪抱怨道“我手都敲破了，你就是不开门。打你电话也不接。” 刘非凡苦笑道“这么晚了，你还来我这里干嘛？我今晚在李潇这里，没回去了。” 吴雪道“你现在回来吧，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刘非凡道“天都要亮了。要不，你先回去，等下午下班后，我找你。” 雪固执道“我现在就要你回来。” 刘非凡无奈，只好撒谎道“我现在回去，可能会惊动人家李潇啊。你听话，先回去。” 他不等吴雪说话，果断挂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刘非凡回去单身公寓，远远的看到自己门口坐着一个人，头埋在双膝间。似乎已经熟睡。 他一眼便认出来是吴雪，不觉心里一痛。 吴雪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她抬起了头，睁着一双惺忪的眼睛看着走过来的刘非凡。 她看清确实是刘非凡之后，惊喜地一跃而起，不顾一切扑进刘非凡的怀里，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老公，我们可以还他的钱了。你可以回家了！” 第139章 李鬼还是李逵 市团委公务用车出入酒店娱乐场所的照片在朋友圈被曝光了出来。 一夜之间，曝光的内容就像瘟疫一样，迅速传遍了香河市。 刘非凡被吴雪电话提醒后，才慌忙打开朋友圈看。果然发现朋友圈里铺天盖地都是团市委公车私用的信息。信息图文并茂，其中居然有一张大家举杯的照片。 刘非凡第一反应就是此乃熟人所为。毕竟，吃饭的地方是包厢，根本就没外人出入。从信息上看，无论是文案还是照片排版，都显得非常有规律，一看就是精心设计好的。 余音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她冲进刘非凡的办公室，劈面说道“刘书记，这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 刘非凡没有慌乱，他淡淡说道“静观其变吧。” 余音担心，团委好不容易申请下来一台专车。如果朋友圈的内容捅到了领导面前，问题就严重了。 前几年开始，上面三令五申严禁公务用车出入酒店等娱乐场所。有人被拍到过，结果都受到了严厉的处分。 昨晚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拿此做文章，团委还真没法解释。 一旦事情坐实，市委很可能再次将小车收回去。同时，涉事相关人员都将接受不同程度的纪律处分。 公车曾经一度被视为权力的象征。它已经不仅是代步的工具，而成了一些人炫耀身份地位的工具。曾几何时，各大小酒店门前，娱乐场所停车场里，无不到处停满了各种各样的公务用车。 老百姓为此怨声载道，由此而引发国家在公车使用方面制定了严格的用车制度。对违反制度的人无不处以定格的处分。 原本权力象征的公车，在经过大力整顿之后，变成了洪水猛兽。从此以后，无论是酒店还是其他娱乐场所，公车仿佛绝了迹一样，再也看不到一丝影子。 香河市团委公然开车去酒店吃喝，这就是在顶风作案，必须严肃处理。 余音试探着问“刘书记，你觉得是谁在背后搞我们？” 刘非凡无奈道“管他是谁，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正面面对吧。” 团委违纪用车的事上面还没有反应，有一个人已经施施然走进了团委刘非凡的办公室。 他先给刘非凡递上一张名片，在刘非凡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顾自摸出一只烟叼在嘴边就准备点火。 刘非凡不知道来人的路数，眼光在名片上扫一眼，发现名片上印着一行字“香河市行风整顿治理领导办公室罗彪主任”。 “刘书记，想不想消除影响啊？”罗彪似笑非笑地看着刘非凡说道“如果及时将朋友圈的内容删除，对你有很大的好处哦。” 刘非凡在看了他的名片后，脑海里已经转了好几遍了。他仔细回忆，印象里好像没有这么一个部门啊。 他不动声色地问“罗主任，你们的这个领导小组办公室设在哪？上级主管部门是谁啊？” 罗彪摆摆手道“这些东西，你不用问。” 刘非凡笑笑，道“行，我想知道，要怎么删除这些东西？” 罗彪将头凑过来道“这个事你也不用去管，只要这个到位，我能帮你办到，做到不留一丝痕迹。”他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一副无可奈何的口吻说道“我们也没办法，现在办事，没这个东西敲门，还真不好办。” 他说完这句，又忙着解释道“小刘书记，我知道你是刚上来的，正是仕途的起点。如果因为这点破事害得丢了前途，说实话啊，确实不划算。” 刘非凡一脸认真道“你说得有道理，确实不划算。既然罗主任能帮这个忙，我先得感谢你啊。” 罗彪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他一本正经道“我是真心想帮你。年轻人嘛，刚好有一个事业的开端，如果因为......” 他没将话说完，但后面的意思，刘非凡哪能不知道。 这件事如果上面重视起来了，轻则纪律处分，公开通报批评。重则罢官撤职，弄不好还得惹上一身的麻纱。 “你直接说吧，要多少。”刘非凡没有客气地问他。 罗彪犹豫了一下，伸出一个手指头晃了晃说道“至少这个数。当然，这不是我要，而是行规。” “行规？”刘非凡笑了起来，“你是行风整顿治理小组办公室主任，这就是你说的行规？” 罗彪一愣，他已经从刘非凡的话里听出来了一丝异样。他故作镇静道“没事，你可以不这样做的。既然刘书记不想减少麻烦，我也没必要啰嗦了，告辞。” 他起身欲走，被刘非凡喝住道“罗主任，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一些问题想了解清楚。既然花那么多钱，我总得知道钱花出去后，会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吧？” 罗彪显然无心恋战了，他匆忙说道“等你想好了再联系我吧。” “来都来了，你何必急着走嘛。”刘非凡笑眯眯道“稍安勿躁。” 其实，从罗彪进门递上名片开始，刘非凡就知道遇上了一个趁火打劫的人。 首先，他确定香河市的各级机关单位中，没有这么一个行风治理整顿办公室的单位。这是一个公然打着幌子实施诈骗的家伙。 他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胆子有多大。也不得不佩服这些人有多精明。他们抓住一些干部心里虚的特点，狮子大开口实施他们的敲诈。 罗彪显然是洞庭湖的老麻雀，在与刘非凡聊过几句之后，他就深知眼前这个人不好对付。于是，他趁机想开溜。 可是刘非凡会让他开溜吗？ 罗彪迫不及待送上门来，不正好被他利用吗？ “刘书记，我还是等你想清楚了再联系我吧。”罗彪推脱道“我还有一点急事需要去处理，先走一步。” 刘非凡眼见着他要开溜跑了，大喝一声道“站住！” 他满脸堆笑道“你刚才提的建议很好。我还真想拜托你帮我消除影响啊。你怎么就急着要走呢？这样，你先坐一会，我这就安排人将你的要求办到。” 罗彪慌乱摇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刘非凡这才将脸色沉下去，冷笑着道“你说不用就不用了？坐下！” 罗彪的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他哀求着刘非凡道“刘书记，算我瞎了眼，你放我一马，好不？” 第140章 以毒攻毒 治安支队文教带人亲自将罗彪带走，审了一天，这家伙打死都不承认背后有人指使。 文教无奈，将电话打到刘非凡手机上，征询他的意见道“小刘书记，这家伙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要不，干脆把他放了。” 刘非凡狐疑地问道“为什么要放他走？” 文教苦笑道“这家伙绝食啊。万一弄出人命来，没法交差啊。” 刘非凡一听，顿时乐了。他吩咐文教道“文支，你暂时不要放他走。我随后就来。” 等刘非凡赶去治安支队时，罗彪已经整整饿了一天，水米未进。 其实，在听说罗彪绝食后，刘非凡心里就有了底。罗彪这是在等人搭救他啊。如果他背后没人指使，遇到文教他们，还不痛痛快快把问题交代清楚了。 看着一筹莫展的文教，刘非凡取笑他道“文支，你的手段还降服不了一个小混混？” 文教道“现在不比过去，手段不敢随便上啊。再说这家伙又是专门混网络的，弄不好他搞出来一个幺蛾子，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刘非凡摇头道“这不是你的作风呀。以你文支的专业水平，对付他这种社会混混，基本就是一个小指头的事。这样吧，我去会会他。” 去留置室的路上，老远就听到罗彪的声音。 文教正想出声呵斥，被刘非凡拦住，悄声说道“我们听听他在说些什么。” 罗彪人在留置室，正在胡吹海吹，说得唾沫横飞。两个看守他的协警，听得津津有味。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对罗彪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给你们两个说，你们是怎么把我搞进来的，你们就得怎么把我送出去。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你们就是让我走，我也不会那么容易走了。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与你们死磕到底。” 协警道“罗记者，你别怪我们。我们也是奉命干事。” 罗彪冷哼道“我自然不会找你们麻烦。我要他刘非凡给一个说法。他这是目无法纪，利用职权打压言论自由。这次不把他的开除出去干部队伍，我不姓罗......” 刘非凡接过去他的话说道“罗彪，你不姓罗，准备姓什么？你不会连自己的姓都不要了吧？” 罗彪闻言色变，他看着进来的刘非凡，讪讪说道“刘非凡，我们也不多说废话了。你来了最好，一句话，和不和解？” “和解？”刘非凡惊异地问他“我与你之间存在和解关系吗？” 彪嘿嘿笑道“你放人，我删帖，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他意犹未尽又补充一句，“我知道现在网络上炒得很火。你不想消除影响，随便你。反正最后吃苦果的绝对不是我。” 刘非凡笑道“我倒要看看这枚苦果有多苦。罗彪，你还是交代出来，是谁指使你来的吧。交代清楚，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负隅顽抗，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诈骗犯罪。” 罗彪冷笑道“你别吓我。我是吓大的吗？你告我诈骗，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你就是诬陷人。” 刘非凡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摸出来手机，打开录音放了起来。 罗彪与他的对话，原音重现了。 没听几句，罗彪的脸色便变成了死灰色。刘非凡说得没错，从他们的谈话里，能强烈听出来罗彪要求收钱删帖的意思。 这时候罗彪彻底算明白了，原来他是螳螂捕蝉，哪知道刘非凡早防着了他。从他们一开始聊收钱删帖开始，刘非凡便悄悄打开了手机录音功能，一字不漏将当时谈话内容全部录了下来。 文教也听到了录音，这时他暴怒起来，吼道“罗彪，你小子还敢耍我啊。你不是说没有诈骗这回事吗？来来，你现在告诉我，你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罗彪不敢吱声了，他低垂下去头，一声不吭。 文教喊道“来人，把这家伙吊个半边猪。我看他嘴硬道什么时候。” 两个协警便将罗彪的一只手铐起来吊在门头上。这样，罗彪便只有一只脚尖落地了。随便动一下，便让他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罗彪体胖，一身的肥肉。还没吊到一分钟，他便开口求饶道“快放我下来，我说。” 文教冷笑道“放个屁！昨晚老子陪你玩一夜，你一个屁不放。老子还真以为你是无辜的。现在你想放就放啊，不行，吊他两个小时再说。” “你这是刑讯逼供。”罗彪抗议道“我要告你。” “告吧告吧。”文教不屑地说道“你先想想怎么度过这两小时吧。” 以罗彪的身体素质，别说两小时，二十分钟都无法支撑。 刘非凡被眼前发生的事弄得进退两难了。开口放了他，以罗彪这种社会混混的性格，必定又会耍赖。不放他，文教将人吊个半边猪，还真涉嫌刑讯逼供。 他迟疑着对文教说道“只要他老实交代，就放他下来吧。” 文教猛烈摇头道“不放。小刘书记，你放心，出了事我兜着。不让这家伙不吃点苦头，怎么对得起我昨晚耽误半夜睡觉。必须吊他。” 手铐勒进了罗彪的手腕，他手腕的颜色从红变白，现在开始变得青紫起来。 刘非凡知道，再吊一会，罗彪这条胳膊就算是废了。 他果断上前，伸手问协警要过钥匙，打开手铐将罗彪放了下来。 罗彪痛得呲牙咧嘴，却半句话都不敢说了。 文教猛地一拍桌子吼道“罗彪，现在给你一分钟时间的考虑，是如实交代，还是继续耍赖顽抗。不过，我警告你，老子再上手段，就会让你生不如死。” 不知是被文教的话吓住了，还是罗彪不想继续遮掩下去了。 他揉着手腕，带着哭腔道“你们非要逼我说出来背后是谁，我若说出来了，你们可能更难收场了。” 文教道“你尽管说，天王老子头上长角，我也要扳他一只角下来。” 罗彪缓了好一会，似乎才缓过劲来。 他看一眼刘非凡，又去看文教，低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们，这是许书记让我来的，你们信不信？” “信你个大头鬼！”没等刘非凡开口，文教已经跳了起来，一脚将罗彪踹翻在地怒斥道“你小子还真敢说啊，污蔑领导，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这下，罗彪彻底懵了。 不说，他们上手段。说了，他们又不信。这不是要逼死自己吗？ 他嘴巴一撇，放声大哭起来。 第141章 打主意 关键时刻，刘非凡被文教请出了审讯室。 半个小时后，文教从里面出来。对刘非凡的询问罗彪的交代结果，他闪烁其词。 刘非凡便没再问。他知道再问下去，文教也不会给他准确的答案。从文教有些尴尬的表情上能够看出来，罗彪交代的背后指使人，一定是他不愿意说出来的名字。 但是，市团委公车出入娱乐场所的消息也销声匿迹了。网络上删得干干净净，一点影子都没留。 网上关于团委违规用车没有了社会舆论的热炒，风声逐渐平息。到最后，似乎就像没发生过一样，风平浪静了起来。 余音大喜过望，她试探着问刘非凡，“刘书记，你是怎么让这件事平息下去的？前段时间啊，我一颗心悬着，都没敢放下来啊。我听说，市委一些领导听到这件事后非常生气，准备要拿我们开刀呢。现在好了，谢天谢地，什么事好像都没有了。” 刘非凡笑而不答。他以毒攻毒，逼迫罗彪交代出来背后指使人，就抱着了鱼死网破的念头。只要对方揪着不放，他就揪着罗彪涉嫌诈骗的事不放。 团委违规用车，最多就是个处分。但罗彪涉嫌犯罪，就该接受牢狱之灾。罗彪显然不会吃这样的亏，逼得急了，他将什么内幕都说出来，这个指使人便会陷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果然，他一招用得又快又准，直接掐住了对方的七寸。迫使对方继续追究下去。 其实，从曝出违规用车开始，刘非凡就知道这是一场阴谋。虽说这场阴谋的最后结果不会起到损兵折将的作用，但能恶心。 这一番交手，刘非凡应该算得上全胜。 看着余音喜滋滋的笑容，刘非凡吓她道“余书记，我觉得这件事还没完全结束。也许，人家在憋一个大招。” 余音吃惊地看着他问“谁呀？我们团委又不得罪任何一个人。谁专门找我们岔子？这人真坏哦。” 刘非凡一笑了之。 违规用车风波平息下去后，刘非凡决定开始实施他的青年先锋队实业计划。 第一件事，就是恢复三斗镇的家具加工厂。 三斗镇家具厂原来是镇办企业。刘非凡被安排去三斗镇担任副镇长时，镇党委书记余十八和镇长胡继国一合计，便安排刘非凡去接手这家早就倒闭了企业。 说是企业，其实也就七八个木匠，借了镇废弃的小学校舍作为工厂用地，生产一些普通的家具。 余十八安排刘非凡去家具厂，是寄予了一定厚望的。三斗镇原来还有几家镇办企业，比如农机厂、藕煤厂和砖厂之类的。都是一些出大力流大汗的粗放加工业。 这些小厂曾经兴盛过一段时间，很快便没落了下去。毕竟，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产业，是没有任何竞争力的。三斗镇这些所谓的企业寿终正寝只是顺应了时代的淘汰。 一个没有任何企业的基层乡镇是没有发言权的。余十八每次去县里开会，他都会自觉选最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就座。即便如此，每次开会，三斗镇都会被点名批评。 手里没有企业创收，三斗镇的财政也就一直过着入不敷出的日子。全镇干部职工除了工资收入，再无其他进账。以至于三斗镇的干部，日子也都过得紧巴巴的。 刘非凡调任三斗镇，余十八十分重视他的到来。 在余十八看来，刘非凡年轻，有眼光。只要给他一个好的舞台，他一定会表演出最激动人心的节目。 果然，在刘非凡接手乡镇企业这个烂摊子之后，他亲自登门，邀请三斗技艺精湛的木匠加入新家具厂。短短半年时间，三斗家具就在家具市场崭露了头角。 比如，他们仿清红木家具，就远销到临近的诸州市，进入到了高级干部梁山的家里。三斗家具，不但是木质优良，主要在于做工精巧。特别是镂空雕刻技艺，别说平梁一个县，就是整个香河地区也很难找到几个会此手艺的匠人。 遗憾的是刘非凡回城途中见义勇为出手救人，反遭诬陷，最终抱恨离开三斗镇。造成三斗镇刚有起色的家具厂跟着再次倒闭。 “明天我们去平梁。”刘非凡吩咐余音道“余书记，你去财务了解一下，看看我们团委的账上还有多少钱。” 关键时刻，刘非凡被文教请出了审讯室。 半个小时后，文教从里面出来。对刘非凡的询问罗彪的交代结果，他闪烁其词。 刘非凡便没再问。他知道再问下去，文教也不会给他准确的答案。从文教有些尴尬的表情上能够看出来，罗彪交代的背后指使人，一定是他不愿意说出来的名字。 但是，市团委公车出入娱乐场所的消息也销声匿迹了。网络上删得干干净净，一点影子都没留。 网上关于团委违规用车没有了社会舆论的热炒，风声逐渐平息。到最后，似乎就像没发生过一样，风平浪静了起来。 余音大喜过望，她试探着问刘非凡，“刘书记，你是怎么让这件事平息下去的？前段时间啊，我一颗心悬着，都没敢放下来啊。我听说，市委一些领导听到这件事后非常生气，准备要拿我们开刀呢。现在好了，谢天谢地，什么事好像都没有了。” 刘非凡笑而不答。他以毒攻毒，逼迫罗彪交代出来背后指使人，就抱着了鱼死网破的念头。只要对方揪着不放，他就揪着罗彪涉嫌诈骗的事不放。 团委违规用车，最多就是个处分。但罗彪涉嫌犯罪，就该接受牢狱之灾。罗彪显然不会吃这样的亏，逼得急了，他将什么内幕都说出来，这个指使人便会陷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果然，他一招用得又快又准，直接掐住了对方的七寸。迫使对方继续追究下去。 其实，从曝出违规用车开始，刘非凡就知道这是一场阴谋。虽说这场阴谋的最后结果不会起到损兵折将的作用，但能恶心。 这一番交手，刘非凡应该算得上全胜。 看着余音喜滋滋的笑容，刘非凡吓她道“余书记，我觉得这件事还没完全结束。也许，人家在憋一个大招。” 余音吃惊地看着他问“谁呀？我们团委又不得罪任何一个人。谁专门找我们岔子？这人真坏哦。” 刘非凡一笑了之。 违规用车风波平息下去后，刘非凡决定开始实施他的青年先锋队实业计划。 第142章 创业基地 余十八听说刘非凡要重启镇家具厂，头摇得拨浪鼓一样，反复强调说道“我可没钱给你做启动资金。” 刘非凡嘿嘿一笑，想起余十八因为家具厂被追债的事，愧疚之心不由浮现。 原来，三斗镇家具厂在刘非凡的带领下，刚走上正轨，正要盈利之际，刘非凡救人出了事。刘非凡出事后，三斗镇家具厂便像失了主心骨一样，没过多久就停了产。 家具厂停产，欠着的工资和原材料不能不给。 工人们便堵着余十八的办公室的门，不给钱不走。 起初，余十八还强硬地表示，家具厂的情况他不知道。更不知道欠下这么多工资和原材料的钱。你们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双方僵持了一段时间后，几个木工师傅便商量了一下，每天安排一个人，如影随形地紧跟在余十八左右。余十八办公，他们就在门外等。余十八吃饭，他们拿着碗就跟着吃。即便余十八回家睡觉，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往他床上一躺。 木工师傅的这般要债手段，余十八视若不见。最终，他老婆顶不住了。毕竟，每天晚上余十八回家睡觉，家里的床上躺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这让人家怎么睡？ 缠了两月，余十八败下阵来，不得已从牙缝里挤出钱来还了这笔债。因为这事，余十八对刘非凡一直抱有想法，怨他给自己甩下这么一个包袱。 现在刘非凡又来开办家具厂，这让余十八有种心有余悸的恐惧。 “家具厂早就关门大吉了，木工师傅也早就各奔四方了。再说，你现在办个家具厂，有销路吗？”余十八开导着刘非凡说道“非凡啊，你现在是是团委书记，算得上是大干部了。你何必话心思来搞这些，费力不讨好啊。” 刘非凡这才把心里话说出来。 “余书记，我在三斗的时候摸过底，全镇有年轻人接近一万三千人。除去一半在外打工，一半读书，还有三分之一的年轻人无事可做。三斗镇上原来打架斗殴的这帮小青年，都是因为没事干，精力无处发泄，才三个一堆，五个一伙，无事生非啊。如果我们给他们一个职业，教他们一门手艺，我想，这是非常好的事啊。” 余十八黑着脸道“我三斗镇的青年，三斗镇会管着。谁打架斗殴，打赢了坐牢，打输了住院。这批小崽子，谁会跟着你来学木匠手艺啊。” 刘非凡解释道“这不是简单的木匠手艺，而是艺术。三斗镇有着历史悠久的木匠镂花雕刻技艺。如果把这些技艺发扬光大，必定会给三斗带来丰厚的物质报酬和精神传承。” 余十八哦了一声，不解地看着他。 刘非凡知道他的心动了，便直接将底都抖露给余十八知道。 他计划以家具厂为基础，将三斗几位雕刻技艺特别高强的木匠高薪聘请过来，公开招收传统镂花雕刻技艺传承人。他透露给余十八一个消息，来三斗之前，他已经拜访过香河市有关部门。人家答应，只要三斗木雕能列入非遗名录，他们将会拨款予以扶持。 余十八不屑地笑道“那有几个钱？” 刘非凡正色道“千万别小看那点钱。关键是我们要抛砖引玉。三斗木雕过去就久负盛名，只是这些年逐渐没了名气。现在我们只要竖起这杆旗，就不愁旗帜底下没人来。” 余十八似乎被他说得有些心动了，他咧着嘴笑道“非凡，总之一句话，我三斗是拿不出一分钱来支持你的。你要搞，也不能打我三斗镇的旗子。反正与我三斗镇无关。搞好搞坏，你负全责。” 刘非凡高兴道“当然我来负责。不过，镇里要支持我工作。” “你是领导，我拿什么支持你？”余十八苦笑着道“三斗镇的事，只要不超出原则，我都支持，好吧。” 刘非凡道“这就足够了。现在我需要在三斗竖起一杆振兴三斗木雕的旗子。” 余十八笑道“非凡，你这样搞，不担心被人说你不务正业？” 刘非凡摇了摇头道“什么是正业？引导青年走一条正确的路，就是正业啊。余书记，我一直在想，我们三斗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竞争力，就是因为我们缺少核心竞争力啊。三斗木雕就是三斗最强劲的核心竞争力。” 余十八颔首道“但愿如此。” 三斗镇表态支持团市委在三斗镇开设青年创业基地，这对刘非凡而言，预示着旗开得胜。 回去的路上，余音不无担忧道“刘书记，三斗镇的事是确定下来了，问题是总不能赤手空拳空喊创业吧？” 刘非凡笑道“不就是钱的事吗?你不用担心。” 余音好奇地问“你真的申请到了非遗扶持资金？” 刘非凡摇着头道“我是骗余十八书记的。非遗项目，从立项到批准，至少需要两三年时间，我哪等得起。” 余音吃了一惊，“你骗他的？到时怎么交代哦。” “非遗项目的申请我们可以一边创业，一边申请，误不了事。现在最关键是把这杆旗树起来。” 回香河市，必经平梁县城。 刘非凡突然心血来潮，要去平梁县委看望陈太平书记。 余音不好阻拦，便跟着他一道直奔县委大院。 按照规定，上面领导下来下面单位，都由同系统单位负责对接。团市委下来，当然是县团委负责接待。 平梁人都知道刘非凡与平梁县团委书记武少雄之间的矛盾，刘非凡要撤销武少雄的县团委书记的职务，此事一度闹得沸沸扬扬。 如果不是武工亲自出面给儿子讨要说法，估计武少雄的这个书记位子早就易了人。 余音主动提出，她去县团委坐坐，让刘非凡直接去见陈书记。 刘非凡答应了，告诉余音，他们在平梁坐一会就走。 两个人在县委大院下车后，分头去找人。 陈太平一眼看见刘非凡来了，立即起身热情迎接着他。他将刘非凡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后赞道“非凡啊，精气神很旺啊！” 刘非凡笑道“陈书记，我来拜访您，是有一事相求。” 陈太平爽快道“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办。” 刘非凡道“我们团市委想在三斗搞一个青年创业基地，希望得到陈书记的指导。” “创业基地？”陈太平瞪大了眼，“非凡，你要干什么？” 第143章 意外收获 陈太平书记听完刘非凡的整个计划之后，他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非凡，我现在算是弄明白了。你这是要给青年找出路哇。”陈太平高兴说道“好主意，好办法。就冲着你要给三斗木雕申遗这件事，我平梁就不能袖手不管。你说，要多少钱？” 刘非凡笑了笑道“我没打算找陈书记要钱。” “不要钱？”陈太平似笑非笑看着他道“你团委哪来的钱？办哪项事不需要钱？你不要客气，你给我平梁青年找出路，我平梁怎么能坐享其成？不过，我也给你透个底，大钱没有，小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陈太平表示，为支持市团委在平梁三斗镇开展青年创业，平梁县可以支持创业基地三十万元。 这个消息对刘非凡而言，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啊！ 他大喜过望地谢过陈太平，一本正经地表示，等赚到钱了。这笔资金一定要还给县里。陈太平要留他们在平梁吃过晚饭再走，被刘非凡婉言谢绝。两人约好，等创业基地的牌子树起来了，平梁县就将这笔三十万的资金打入创业基地的账户。 余音听到这个消息也很兴奋。她悄悄打量身边的他，心里荡漾着一丝复杂的情感。 她在心里暗自庆幸，刘非凡有了这笔钱，他肯定就不会去打团费的主意。她比谁都清楚，刘非凡这人是个脾气非常执拗的人。他会将所有的东西都深藏在心底，只要他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他。 邻水县环境污染一事，已经充满暴露出来他的个性。邻水事件造成市委党校全军覆灭，此事在后来被人将责任全部归咎在刘非凡头上。那一届的学员一致认定，如果不是刘非凡多事，学员班不会被解散。从间接来看，刘非凡断送了那一届全部学员的前程。 她一直没敢将这件事告诉他，她知道，尽管刘非凡已经身居市团委书记，但围绕在他身边的危机一刻都没解除。 “有了这笔启动资金，我们能办很多事。”刘非凡笑道“我们现在第一件事，就是宣传发动三斗镇的年轻人，鼓动大家报名参加三斗木雕学习班。同时，在过去的基础上，开展家具研发生产活动。争取盈利来保证学习班。” 余音抿嘴一笑道“你是不是想得太乐观了呀？这还没开始，你就想着盈利了？而且，做家具，还有什么研发啊？这名字太高大上了。” 刘非凡笑了笑道“就是研发！余书记，我们未来的家具生产，不是单纯的生产制造家具。我们要打造的是艺术。说句心里话，我的愿望就是将三斗木雕推向全球。” 余音啊了一声，钦佩地看着他说道“真能到那一天，你刘非凡书记就真成了能人了！” 市团委要在下面县市办青年创业基地的决定，在团委会议上遭到了阻击。 四个副书记当中，除了余音没表态外，其他三个副书记都强烈表达了反对的意见。 其中郝志刚干脆说了出来，刘非凡此举就是在哗众取宠，不务正业。他不愿意陪着刘非凡不务正业。 郝志刚是本届进入团委工作的。来团委之前，他是市政府办公厅的一名秘书。据说，郝志刚来团委就是一个过度，他将很快去某县担任副县长职务。 消息确不确凿没法肯定。但有一点能够肯定，郝志刚是属于上面有人的人。否则他一个普通秘书，怎么就能进入市团委担任副书记？ 刘非凡等他发完牢骚，不动声色地问他道“郝书记，你告诉我们，什么是务正业？” 郝志刚一愣，随即涨红了脸解释道“我想，刘书记不会不知道我们团委的定义和职责吧？我们的正业，就是当好党的助手，我们是党的后备力量。办企业，搞创收，就是不务正业。” 其他两名副书记表态支持郝志刚。他们对刘非凡开办青年创业基地的想法嗤之以鼻。 要想让创业基地项目顺利推进，就必须赢得大多数的支持。眼前的局势，明显就是三比二，如果表决，显然不利于自己。 刘非凡知道，团委的四个副书记，个个都比他有来头。他们都没打算在团委呆多久，团委只是他们临时过度的一个驿站。一旦有了机会，他们即刻展翅高飞。 本来，团市委最多设两名副书记。但这一届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两名。这样就让香河市团委的阵容显得比以往任何一届都要强大。 按理说，人多力量大。团委班子强大，就能办更多的事。但现实却是人多了，还是换汤不换药。 他们都有着明确的目标，在未实现目标之前，他们是最不愿意有事的。毕竟，不干事就会什么事都没有，一干事，必定会有麻烦随之而来。 他们只想着维持现状，等待机会高飞。 事实上，团委的性质就是这样决定的。以至于这样一个处级的单位，没有那一届的团委在历史上干出来了一番事业的。他们在别人的眼里，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郝志刚主动提议表决。 “刘书记，我这人讲民主，希望你也讲民主。我们直接表决，只要大家都赞成，我一定支持。如果大家都反对，等不起，我也反对。” 余音赶紧拦住他说道“郝书记，先不急于表决啊。要不，我们请刘书记把他的想法说得更明白清楚一些？” “没必要了。”郝志刚说道“说来说去，就是那么一个意思嘛。我可不想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笑不务正业。” 刘非凡缓缓说道“志刚同志的意见我们要尊重。不过，对你反复强调的什么不务正业的说法，我是不赞同的。我先给大家列举一个数字吧，如果大家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你们可以批评指正。” 郝志刚悻悻道“行啊，请刘书记拿出来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出来。” 刘非凡道“你们知道香河地区现在年满十八周岁的男女青年有多少吗？这些人当中，有正当职业的比例有多大？有专业技术的人占了多少？未来十年，这批已满十八岁的年轻人，将会成为社会建设的主力军，他们能承担得起这个重任吗？” 郝志刚不屑说道“这些东西都没实际意义。香河过去与现在，都是一个样。未来也会是一样，刘书记，你弄这些东西，是不是杞人忧天了？” “不！”刘非凡神色庄严说道“我是看到了未来的危机。如果我们现在没有危机意识，未来就会很危险。” 第144章 出师不利 刘非凡一口气报出来一连串的数字，包括全香河地区年满十八周岁的人数，男女比例，就业情况。他显得胸有成竹，云淡风轻，不得不令人叹服。 毕竟，这不是仅仅几个枯燥的数字，在这些数字背后，不知道隐藏多少故事。 刘非凡如果不是对这些情况了若指掌，他又哪能说得那么顺溜？ 很显然，郝志刚他们都被刘非凡的数字震惊到了。试想大家都在团委供职，谁还能像他这样能将香河的情况摸得如此清楚？ 创办青年创业基地的决定终于顺利出炉。 三斗镇逢集这天，一块醒目的招聘培训启事牌子树立在三斗镇的街头。 刘非凡亲自坐镇，带领团市委的几名副书记展开咨询、宣传、报名等工作。 团市委在三斗镇公开招聘引起了轰动。他们被好奇的群众围在中间，水泄不通。小说 “这团市委是个多大的单位？招聘进去的人，是干部吗？” “还要培训呀？培训有工资吗？” “现在还有谁喜欢木雕啊？都是高科技时代了，人家电脑就能雕出来了，还要学呀？” 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大家围观着，却没有一个人主动报名。 有认识刘非凡的老乡喊道“刘镇长，你搞这些东西有什么保障没有啊？” 旁边的人笑他道“还什么刘镇长啊？人家都去市里当大官了。现在是刘书记了。” “刘书记，你们搞的这个创业基地，三斗镇有份么？” 刘非凡面带微笑，他忙着解释，告诉乡亲们，三斗木雕是老辈传下来的技艺，我们要继承下来，并要发扬光大。 他的解释引来一阵哄笑，有人道“刘书记，你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不如直接给我们发救济。三斗镇能吃饱穿暖就满足了，就会感谢党和政府了。” 刘非凡道“你说得对。吃饱穿暖是最基本的生活。三斗镇现在与发达地区相比，我们至少要落后人家三十年。所以，我们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我们就一定要努力。” 围观的群众又是一阵哄笑，笑道“我看啊，人这一辈子还是要投胎投得好。选个干部家庭投胎，老子就是干部。选个老板家庭投胎，老子就是个老板。都怪老子当初投胎的时候走得急了，跌了一个跟头，就落到农民家庭来了。这一辈子，农民这个身份，就像刻在脑门上了，甩都甩不掉了。” 余音有些着急，本来大家预计在逢集这天公开招聘，一定会找到志同道合的人，没想到这些人只是来瞧个热闹，并没有谁想要报名的意思。 这一炮打成哑炮，今后的工作就很难开展。 她不安地对刘非凡说道“要不，我们先撤吧。我们这样搞，反而让他们瞧不起。不如设个门槛，越有门槛，他们越会往里挤。” 余音说出来了非常现实的一件事。特别像三斗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小镇，外面世界的文明与繁荣，似乎没有对他们的生活产生任何影响。 在老百姓看来，越是容易到手的东西，越不值得珍惜。反而是需要求人的事，他们会显然热情百倍，挖空心思往里钻。 郝志刚也在现场，他负责报名工作。眼看着就要散集了，他面前的报名表上还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名字。 三斗镇的人们确实只把他们当做看猴戏。原因在于多年前，三斗就遇到过这样在集市上招聘最后吃了大亏的事。 某年，南方沿海地区来人在三斗摆摊招人去打工。开出来的条件足够诱人。引得三斗一百多个青年男女报名。 毕竟，当时的三斗人们，能有一个出去打工赚钱的机会，哪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啊。 那次招聘，对三斗几乎造成了毁灭性的的打击。出去的一百多个男女，虽然人最后都回来了，但每个人从此在心灵上留下了惨痛的记忆。 事后得知，招聘的这帮人就是一群江湖骗子。他们在三斗将人带走后，男的全部送进了湖西省的小煤窑挖煤。女的被他们高价卖给了东关市的娱乐场所。 如果不是平梁县的一位干部在东关市遇到了一位姑娘，这个巨大的黑幕可能到现在都没掀开。 那件事的直接后果就是造成三斗人听到招聘，就会从脚底往头上冒冷气。 当然，这件事的最后结果是将招聘的这群人绳之以法了。但是，涉及到三斗近百户家庭的噩梦，至今还在困扰着他们。 到后来，三斗镇的人宁愿饿死冻死，也不会轻易出去打工赚钱了。 看热闹的人群开始逐渐散去，郝志刚气愤地将一支笔一折两段，发着牢骚道“我就说吧，我们高估了农民的思想。现在好了，上不上，下不下，一个人都招不到，这个脸丢大了吧。” 余音赶紧安慰他道“郝书记，好事慢出来，我们这才刚开始，总得有个过程啊。” “慢个屁！你没听到这些农民说话啊？他们把我们都当成了骗子。” 余音苦笑道“问题是我们不是骗子，我们有底气啊。” 郝志刚冷哼一声，“底气在哪？你们是觉得脸丢得还不够大吗？要玩你们玩，我不陪你们玩了。” 他摔了报名表，回到车里去休息去了。 刘非凡没料到会是这样一种尴尬局面。他计划是趁着三斗逢集这天，把三斗青年创业基地的事宣传出去，让三斗镇的青年都向创业基地靠拢过来。 只要手里有人，其他什么事都会好办得多。 就在他也进退两难的时候，突然一个生意响了起来。 “你们招女的吗？” 刘非凡闻声抬头，便看到余琴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余音赶紧答应她道“招啊，我们男女都招的。” “我报名。”余琴从桌上拿起笔，就往报名表上填写。 刘非凡迟疑一下，阻拦她道“你知道我们要招什么人吗？” “不是男女都招吗？”余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怎么？不欢迎我报名？” “欢迎，怎么不欢迎？热烈欢迎。”余音客气而热情地说道“你叫余琴啊？哎呀，与我同姓，说不定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哦。” 余琴淡淡一笑道“不用五百年，一百年前可能就是一家人。” 刘非凡还是提醒了她一句，“余琴，我们要招的是对木雕感兴趣的人，你有兴趣吗？” “有啊。”余琴冷笑着道“刘大书记，你可能不知道吧，我老余家可是三斗木雕第一家。” 第145章 吃剩饭的书记 余琴居然成了创业基地第一个报名的人。 或许是她的报名起到了鲶鱼效应，散场时，初步拟定招收百名学员的工作顺利完成。 刘非凡高兴宣布，所有参加报名的人在家等候通知。基地一开始运作，便会通知他们上班。三斗镇青年创业基地以粗暴的形式横空出世。 余琴被刘非凡委任为基地负责人，由余琴挑选三名姑娘作为助手，开始紧锣密鼓筹备基地开业典礼。 架子扎起来了，余十八不好食言。他让三斗镇给基地注入十万块的启动资金。条件是三斗镇必须占到三分之一的股份。 有了学徒，得有师父。 刘非凡原来承办家具加工厂的时候，手头有不少三斗镇名匠的资料。他带着余音和余琴，亲自登门一个个的去请。虽说有几名师父以各种理由拒绝，但还是有几名师父同意来基地教学。 万事俱备，就等着开业剪彩。 刘非凡思来想去，感觉不弄点动静出来，有点对不住大家的一片热情。他权衡再三之后，先是给陈太平书记打了一个电话，陈书记很爽快答应基地揭牌这天过来捧场。但县长徐栋梁却以要参加市里的会议推脱了。 市团委在三斗镇搞了一个青年创业基地，与平梁县团委却毫无关系。平梁团委书记武少雄心里不舒服了。 武少雄大驾光临三斗镇时，正逢镇食堂开餐吃饭。 余十八热情邀请武少雄共进午餐。武少雄绕着食堂转了一圈后，揶揄着余十八道“老余，你们食堂的伙食有点清淡了啊。” 余十八裂开嘴笑，道“小武书记，我们乡下食堂，吃饱喝足为第一要务。次于质量，就在其次了。哪能与你们县委食堂比啊。人家都说，别人吃肉我喝汤。我们乡下干部，有一口汤喝，也就满足了。” 武少雄脸色一沉道“老余，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攻击县委吗？” 余十八连忙解释道“我哪敢！不过，小武书记，我们乡下食堂的伙食确实不太好。你要是吃不习惯，我陪你上街去馆子里点几个菜。” 武少雄摇着头道“大家能吃，我也能吃。去什么馆子啊，就在食堂吃。” 镇食堂搞的是报餐制。事先没报餐的人，食堂不会为他准备饭菜。在镇食堂就餐，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多一个人的饭菜都没有。 这是余十八定下来的规矩。他担心食堂浪费饭菜。因此，没报餐的人，没饭吃。报了餐后因其他事情耽搁未能吃饭的，食堂按报餐次数扣钱。 武少雄是临时起意来三斗镇，事先没与三斗镇打招呼，因此他即便想在食堂就餐，也因为没有准备他们的饭菜为难。 余十八当即决定，食堂赶紧洗米上锅。他回去家里摸了鸡蛋回来，准备煎几个荷包蛋。 武少雄话已经说出去了，不好改口。只好硬等着食堂煮熟饭，端了一盘荷包蛋出来。 看着桌子上只有一盘荷包蛋，武少雄讪讪地问“老余，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余十八苦笑道“小武书记，实在对不起。我们乡下条件差。今天又不是逢集日，街上卖肉的都没有。你可能不知道，我们食堂是没有冰箱冰柜的，都是现买现吃。新鲜嘛。” 武少雄便不好说了，坐下去扒拉几口饭，便将碗一推，说自己饱了。 余十八看着还剩下半盘子鸡蛋，有些心痛说道“小武书记，你先去休息一下。”说着，叫来镇党政办主任，将武少雄几个人请去办公室小坐。 他等人走了，便在桌子边坐下来，舀了一碗饭，将半盘子鸡蛋一扫而光。 旁边的食堂炊事员看到了，笑着说道“余书记，你今天没吃饱吗？别人剩下的，你吃什么啊。” 余十八摸着肚子笑道“不吃掉，你就倒掉了。这可都是土鸡蛋，倒了多可惜。再说，我中午吃多了，晚上回去就不用吃了，省了一顿饭。” 炊事员心里清楚，余书记吃别人的剩饭剩菜，绝对不是作秀。而是他真心不想浪费粮食。三斗镇二十年前还在挨饿，现在能吃饱一口饭，已经很不错了。余书记是吃过苦的人，他对粮食的敬畏甚至上升到一个变态的程度。 余十八吃过了武少雄的剩饭剩菜之后，跑去厨房喝了一瓢冷水，才一边抚摸着肚皮，一边往办公室走。 一进门，武少雄便问他，“老余，听说你们三斗镇搞了一个青年创业基地？” 余十八笑呵呵道“不是我们搞的，是市团委搞的。” “不管谁搞的，地方还是在你们三斗镇吧？”武少雄似笑非笑说道“这么大的事，没见你说一声，到底是市团委不让你汇报，还是你觉得县里太小了，你不屑于汇报？” 余十八叫屈道“哎呀，小武书记，你可千万别给我戴帽子。市团委来三斗镇搞创业基地，我可是汇报给了陈书记的。” 武少雄冷笑道“陈书记是党务系统，我这里才是团系统。既然是团市委下来搞的基地，神仙下凡还得问土地吧？我平梁县团委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余十八便不作声，只是讪笑着。 武少雄的背景，余十八当然清楚。他完全没必要去得罪他。加上前段时间他也听说过刘非凡与武少雄之间的矛盾，因此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回避着说出刘非凡这三个字。 “老余，我想去基地参观一下，可不可以？” 余十八爽快答应道“可以可以，怎么不可以？小武书记想什么时候去都行。” “现在就去吧。”武少雄一边说，一边站起了身。 余十八又为难了，小声说道“这个创业基地还没揭牌。基地也没人。现在去，怕是见不到人。” “你说的是刘非凡吗？”武少雄冷冷笑道“他在不在，问题都不大嘛。” 余十八只想推脱，心里盘算着好言好语将武少雄送走。谁料武少雄这次与往常都不一样了，坚持要去基地转转。 “我请徐镇长陪小武书记过去行不行？”余十八试探地问。 “不用那么麻烦了。”武少雄笑道“来到三斗镇，就是你余大书记的天下。你不去，我心里没底啊。” 余十八无奈，只好领着他们一行人朝基地方向过去。 武少雄这一去，就闹出来了一件大事，让余十八差点就下不来台。 第146章 火烧红绸布 三斗镇青年创业基地除了一块牌子，还真没其他什么东西。 武少雄围着房子绕了一圈后，目光盯在蒙着红绸布的木牌上，转过头问余十八道“老余，这就是所谓的创业基地？这啥都没有，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吧？” 余十八推脱道“市里面搞的东西，我是没权过问的。具体什么情况，领导才清楚。” 武少雄咦了一声道“不对吧？听说你们三斗可是拿了十万块出来给他们。我就想不明白了啊，你们三斗镇，发工资都困难，怎么还有闲钱玩这些花样？” 余十八讪讪道“我三斗再穷，还不至于穷得当掉裤衩。拿个十万八万的，还是有能力。” 武少雄惊异地说道“老余，你可不能两只眼睛看人啊。你给了他们十万，怎么也得给我们五万吧？” 余十八笑道“好啊，武书记你有项目，我三斗绝不小气。” 武少雄从见到余十八开始，就没称呼过他一句“余书记”，他开口闭口都是“老余”，他说得很随意，很自然，别人却听得很刺耳。 镇长胡继国之前一直没说话，听到武少雄伸手要钱了，才小声说道“小武书记，你们团委还问我们乡镇要钱，道理上说不过去啊。” 武少雄瞥他一眼道“什么道理？你们不愿给就说不愿给，不要给我讲什么大道理。一个镇的经济文化发展不起来，问题出在哪？我看啊，就出在你们这些领导身上。” 胡继国不乐意了，当即沉下去脸说道“小武书记，你对我们的工作指指点点，好像还没这个权限吧？你父亲批评我们，我们虚心接受，你来批评我们，不合情理。” 武少雄一点不客气说道“我说的，就是我爸说的。怎么，老胡，你有意见？” 胡继国终于忍耐不住了，“小武，你口口声声一个老余老胡的叫，论年龄，我和余书记与你父亲同辈。论职务，你父亲是我们领导，但不等于你可以在我们面前目无尊长，口出狂言。” 武少雄被胡继国当面怼了一把，面子上也挂不住了。他讪笑着说道“老胡，我没想到你还在乎这些啊。等不起啊，我不习惯叫别人官职。你要是觉得我说话不好听，你完全可以不听嘛。” 胡继国哼了一声，甩手说道“我不想与你争辩这些。你要是觉得自己做得对，做得好，回去问问你父亲武书记。少陪。” 余十八急忙拉住胡继国道“老胡，你去哪？” 胡继国轻蔑说道“我可没空陪一个游手好闲，鸡蛋挑骨头的人闲逛。” 武少雄闻言，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他看一眼胡继国道“你说谁？” 胡继国面无表情道“我没有特别指谁。谁是，自己心里有数。” 胡继国甩手离开，等于扇了武少雄一记重重的耳光。这下武少雄不干了，跳起脚来吼道“胡继国，你要对你自己说的话负责。” 余十八赶紧劝他道“算了算了，小武书记。老胡这几天家里有点事，心情不是太好。” “他心情不好，就可以冲我发脾气？”武少雄怒道“这种人太无组织纪律了。我看啊，他这个镇长是不想干了。” 大家见武少雄生气了，便一起围着他七嘴八舌地劝他。 恰好这时，基地的门打开了。 余琴从里面出来，看到余十八后，喊了一声，“余书记，你怎么来了？” 余十八借机赶紧将余琴介绍给武少雄认识道“小武书记，这位余琴现在是创业基地负责人。她是我们三斗镇人。” 武少雄的眼光瞟了余琴一眼后，顿时眼睛里放射出一丝异彩。他热情地伸出手来，想要与余琴握。没料到余琴看了他伸出来的手后，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余十八便瞪了余琴一眼道“小余，你干什么？这位是县团委书记武少雄同志。” 余琴调皮一笑道“我不认识什么团委书记。我管他是谁。” 武少雄讪讪笑道“今天我们就认识了。听老余说，你现在是创业基地的负责人，年纪轻轻的，了不起嘛。” 余琴抿嘴一笑道“我们都是在刘书记的带领下，要给三斗青年找一条出路的。我哪有什么了不起？要说了不起，应该说刘书记才了不起。” 武少雄尴尬笑道“你说的是刘非凡？” 余琴爽快道“是啊。刘书记心里牵挂着我们这些人呢。他要带领我们走上一条致富之路。” 武少雄嘿地笑了，不屑说道“他刘非凡有这个本事？他不就是喜欢玩花架子吗？什么三斗木雕项目，我看，他这是借机把地方漂亮姑娘都找个借口接近吧？” 余琴冷笑一声道“亏你还是县团委书记，这种龌龊的话都能说得出口。快走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武少雄被余琴讥讽了一句，不但不觉得羞耻，反而感到很荣幸。他凑近余琴低声说道“姑娘，跟着他刘非凡，你能有什么出息？要不，我们平梁团县委立一个项目，你来负责？” 余琴摇着头道“我可没那么大能力。你想玩，就自己去玩。” 气氛越来越尴尬，武少雄纠缠着余琴，根本没想要走。而余琴却极不耐烦，言辞之间，一点也不客气，带着强烈的驱逐味道。 就在大家陷入沉默时，武少雄突然迈开双脚往基地木牌前走。 他端详了一番木牌后，冷笑一声，一把将红绸布扯了下来，拿出打火机将红绸布点燃了起来。 这一幕让人看得目瞪口呆。等余十八赶过去阻止时，红绸布已经烧得只剩下一团灰。 武少雄得意地说道“搞什么创业基地，完全就是胡来。他刘非凡几斤几两，谁不清楚？” 说着，他转身就想走。 突然，一声怒吼声响起，“你给我站住。” 余琴柳眉倒竖，满脸寒霜，一步一步走到武少雄面前，指着地上烧成一团灰的红绸布说道“你烧了我的红绸布？” 武少雄显然被余琴冰冷的目光吓住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小余姑娘，你要红绸布，我安排人给你送一匹来。” “你凭什么烧我们的红绸布？” “三斗镇是谁的？难道不是平梁县管辖的？只要是平梁县管辖的，我就没做错。”武少雄笑嘻嘻道“小余姑娘，不凭什么，就凭着三斗是平梁县的，够了吧？” “够你妈！”没等人回过神来，大家只觉得眼前一晃，随即响起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小说 余琴结结实实甩了武少雄一记耳光。 第147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余琴的一记耳光，惊呆了所有人。 看着怒气冲冲的余琴，一群人目瞪口呆，居然无人出声。 余十八反应最快，当即训斥余琴，“余琴，你干什么？” 余琴冷笑着道“揍人啊。他烧我基地，我不打他打谁？” 余十八连忙使眼色道“你好大的胆子，还不快滚。” 余琴却不领余十八的情，她似笑非笑道“我凭什么滚？要滚也是他们滚。我这里不欢迎他们。快滚！” 与武少雄随来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将余琴团团围住，却不知道要怎么下手。毕竟，她是个女人！ 就在大家束手无策之际，武少雄却摸着自己的脸涎笑着道“你们都滚开，围住一个姑娘干什么啊？”他走到余琴跟前，挑逗着她，“你的手真软乎哦，打在脸上，让我如沐春风。” 余琴被他无下限的挑逗羞得红了脸，她躲闪着武少雄直勾勾的眼光低声道“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呀。”武少雄道“你打我一耳光，这是侵犯了我的人身权利。我可以要求拘留你。你怕不怕？” 余琴脖子一梗道“我要是怕，就不会打你了。” “好！”武少雄大笑起来，“我就喜欢你这个泼辣劲。小辣椒嘛，我喜欢。” 武少雄的话，让大家都觉得很不好意思。余十八悄悄退到一边去。其他人也心领神会地往一边散开。 “你叫余琴是吧。”武少雄压低声道“你今天打了我一记耳光，我给一个条件给你，陪我吃顿饭，一笔勾销。如果不愿意，我现在立马报警。” 余琴当然知道武少雄的什么人，也明白在平梁县的地盘上，没有他武少雄不敢干或者干不出的事来。 刚才一怒之下甩了他一记耳光，确实是冲动的结果。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后悔。毕竟，谁都不想惹武少雄这种衙内的角色。 听到武少雄要求他陪吃饭，她心里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谅他武少雄就是生有五个胆，也不至于干出来禽兽不如的事。 于是，她爽快答应道“请我吃饭可以。但是你要赔我的红绸布。” “小问题！”武少雄奸笑着说道“别说赔一块布，就是赔你一匹布，几匹布都行。”小说 看着武少雄将余琴请上了车，余十八心里急了。余琴跟着武少雄走，不用想都知道不会有好事发生。以余十八对武少雄的了解，余琴随他走，基本就是羊入虎口。 他想通知柳月，可是时间肯定来不及。柳月与余琴是姑嫂关系，虽说两人因为柳月与丈夫的离婚而产生了一些小矛盾。但不管怎么说，自家人的感情还在。 电话打给柳月，等柳月急匆匆赶来创业基地时，武少雄的车早已绝尘而去。 听说余琴被武少雄带走了，柳月急得团团转。 “余书记，你还不知道武少雄是个什么样的混蛋呀，你不阻止他？” 余十八无奈说道“柳月，你也别怨我。如果不是余琴甩了他一个耳光，他武少雄肯定在我眼前带不走人。问题是我们理亏在先啊。” 柳月咬着牙说道“既然这样，我只有找他刘非凡了。” 刘非凡接到柳月的电话，得知余琴在创业基地甩了武少雄一记耳光而被武少雄要挟着去了县城的消息，他当即安慰柳月道“你先不用急，这件事我来处理。” 再说余琴上了武少雄的车后，被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眼看着车子往镇外驶去，她不觉怀疑起来，大声问“你们带我去哪？” “吃饭啊！”武少雄冷笑着说道“我今天中午在你们三斗镇食堂就吃了一个荷包蛋。三斗镇太小气，寒酸。我带你去吃一顿好的。” 余琴态度坚决道“我不去。” “你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答应的，怎么能改口呢？”武少雄不紧不慢说道“放心吧，吃过饭，我会亲自送你回来。” 余琴一看这架势，知道自己挣扎也没用。她干脆心安理得地闭上双眼假寐起来。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捏住了，她转过头去看，便看到武少雄一张狰狞的脸。 “真软！”武少雄几乎是凑在她耳边说道“这么柔软的小手，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余琴啊，你这一个耳光，把我的魂都打散了啊。” 余琴想抽回来手，无奈却被武少雄死死捏住，怎么也抽不回来。她顿时急了，心也跟着慌了起来。 “小武书记，今天我不想去了。改天我陪你一起吃饭好不？”余琴的声音近乎哀求了。 武少雄一本正经道“哪怎么行啊，小余，你就安心去吧，没人会吃你。” 一路上，武少雄捏着余琴的手就没松开过。无论余琴怎么用劲，武少雄的手就像一条毒蛇一样缠着她的手始终不放开。 坐在车里的其他人就像机器一样，一个个面无表情，也没人说一句话。 直到车进了县城，武少雄才松开捏着的余琴的手。 在武少雄的授意下，车子停在一家装潢考究的ktv门口。 余琴看一眼外面说道“不是吃饭吗？怎么来唱歌了？” 武少雄看看表道“吃饭时间还早。趁着这点时间，我们先去唱几首歌再去吃饭。” 没等余琴表态同意，武少雄已经下了车，顾自往里面走。 余琴想借机离开，还没动步，她人已经被拦住了。 “小余姑娘，去唱唱歌吧。时间还早着呢。”他们劝慰着余琴，簇拥这她往ktv里面走。余琴一看这架势，知道自己不答应还真不行。他们根本就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 因为是白天，ktv里并没多少人。 等余琴一脚踏入包厢时，她突然感觉道有些头晕目眩。 余琴多少还是见过世面的。但是眼前的这一切还是让她感觉到了有些吃惊。她怎么也没想到，贫困的平梁县里还会有如此奢华的地方。 “进来坐。”武少雄打着招呼道“大家开心啊，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点。我请美女消费，全由我来买单。” 余琴小声道“小武书记，我看歌就不要唱了。我还是陪你吃顿饭吧。” “唱歌归唱歌，吃饭归吃饭，不可混为一谈啊。”武少雄大笑道，一边让人去找ktv的老板过来。 他在老板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站起身来道“大家难得在一起开心，今天有小余姑娘在，你们都给我老实一点，听明白没？” 他的随行人员便各自借故要离开，等包厢里走得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余琴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深陷绝境。 她心里跳出来一个念头——跑！ 第148章 千钧一发 聪明的余琴留心到了武少雄的用意。看着他身边的人一个个借故离开，她装作很尴尬的模样，愁眉不展地一声不响。 武少雄注意到了她的表情，他关切地问她，“小余，身体不舒服吗？” 余琴点点头，憋红了脸低声说道“我想上洗手间。” 武少雄坏笑道“你快去啊，憋坏了可不好。” 余琴如蒙大赦一样，拉开门就往门就准备往外跑。谁料门一开，才发现门口守着两个年轻的男人。 他们看到余琴出来，嬉皮笑脸地凑过来问道“余小姐去哪？” 余琴一愣，知道想跑的可能性不存在了。这门口的两个人，分明就是守着她的。她这才想起武少雄为什么那么大大方方让她出门来了。 她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想去洗手间。” 男人殷勤地说道“我领余小姐去。这里的洗手间不好找。” 余琴连忙谢过他，跟着他一道去了。 进了洗手间的门，她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确定男人没跟进来，她赶紧掏出手机给刘非凡发了一条短信，再发了一个定位过去。不等刘非凡回过来信息，她赶紧删除了信息。 回到包厢，武少雄点好的酒菜已经上了桌。 余琴看着满桌的酒菜狐疑地问道“小武书记，就我们两个吗？” 武少雄点点头道“请美女吃饭，还需要很多人吗？再说，有几个人有资格陪你吃饭啊？来来，小余同志，不要客气啊。” 余琴感叹道“两个人点那么多菜，多浪费。小武书记，你这是公款请我吃，还是你自己掏腰包？” 武少雄笑道“我是公家人，招待客人当然用公款。” 余琴便借故道“我可不是什么客人。你用公款请我，我肯定不吃的。因为我没资格消费公款哦。” 武少雄眼珠子一转道“那就我私人请客。这下你该赏脸了吧。” 余琴无奈，只好坐下来。武少雄拿了一瓶酒说道“有菜无酒，只能算吃半顿饭。何况美人当前，没酒不成席啊。怎么样，赏不赏脸？” “我喝不得酒哦。”余琴故意为难道“我一喝酒就脸红。就醉。” 武少雄大喜，道“这就对了。” “对了？”余琴装作生气的样子白他一眼，戏谑地看着他道“你是不是想灌醉我，你好下手？” 武少雄倒不隐瞒，他似笑非笑说道“小余，你说这个话，就是看不起我武少雄了。虽然小余你是个美人，我看一眼就喜欢上你了。但我这个人可从不强人所难。你就放心大胆地喝，喝醉了，我武少雄也不会动你一根指头的。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嘛。” 无论武少雄如何保证，余琴坚持着不肯喝酒。她的眼光看到旁边放着一杯果汁，便将果汁拿过来说道“小武书记，我是真不能喝。今天我们之间有误会，我喝了这杯果汁，就是给你诚心道歉了。同时，也希望小武书记你支持我们的创业基地，好吗？” 一丝诡异的笑容从武少雄嘴角掠过，他当即表态道“小余，你放心。我武少雄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今天的误会其实也不算什么，挨了美女一个耳光，我也荣幸啊。” 两个人各怀鬼胎，武少雄喝酒，余琴喝果汁，客气地碰了一下杯子。 余琴怎么也没想到，她防着防着，还是着了武少雄的道。 武少雄玩了一招心理学，他知道余琴一定会坚辞不喝酒的，因此他提前在果汁里动了手脚。余琴以为武少雄会借酒灌醉她欲行不轨，因此在武少雄同意她不喝酒而改喝果汁的时候，她心里还暗暗松了一口气。 直到果汁咽下去，她才感觉到果汁里似乎有一丝异味。等她醒悟过来时，为时已晚。 狡猾的武少雄在果汁里早下了迷药。这种能让人在清醒状态下却浑身酥软的毫无动弹能力的药，武少雄是随时都带在身边的。 余琴迷离着双眼瘫软着椅子上，眼睁睁看着武少雄一脸淫笑着将自己抱起来走到沙发边。 她想喊，可是喊不出。她想挣扎，却感觉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 可是她的意识却是清醒的。 武少雄将余琴平躺在沙发上后，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将余琴的头抬起来，放在他的腿上。 “余琴啊余琴，你不是飞得起吗？”武少雄自言自语道“你也不知道老子是谁，你去打听打听一下，整个平梁县，谁敢在武爷我头上动土啊？你是吃了豹子胆，还是想借着他刘非凡的威风，不将老子放在眼里的？今天武爷告诉你怎么做人吧，你要为你这个耳光付出代价。”小说 余琴急得双眼喷火，恐惧得浑身颤抖起来。 武少雄眼光落在她高耸的胸脯上，砸吧了一下嘴唇，咽下去一口唾沫道“想不到三斗那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你这样的美人儿啊。老天爷有眼啊，让我碰见了你。” 他安慰着余琴说道“美人，你不要怕。我会让你感受到做女人最极致的快乐的。今后你一定会感谢我的。” 他开始在她身上轻薄起来。 余琴只感觉身上缠着了一条冰冷的蛇，她的眼角沁出来两滴晶莹的泪珠。 武少雄道“余琴啊余琴，你不要怨我。你应该懂得习俗的。你一个女人，打了我一个男人一个耳光，按照习俗，我三年不走运不说，还可能要我的命啊。唯有你陪我睡一觉才能解了这个霉运啊。所以，你要不愿意，你就必须给我写保证，保证我三年平安无事。” 余琴心胆俱裂，可惜她丝毫不能动弹，只能任由眼泪如泉水般掉落。 突然，武少雄站起身，他当着余琴的面要脱下裤子。 “我听说了，一次不行，至少三次。” 余琴吓得紧紧闭上眼睛。此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到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了。 第149章 和稀泥 包厢的门被踹开，刘非凡如神兵天降，大踏步进来了。 巨大的响声惊动了武少雄，他居然头也不回地大吼了一声，“谁？滚出去！” 话音未落，他便被刘非凡像被拎一只小鸡一样，从余琴的身上被拎开。没等他回过神，人已经重重摔在了地上。 沙发上，余琴的裤子已经被褪到了膝盖以下。羞愤不已的她，满脸怒容，却发不出声。而扔在地上的武少雄更显得狼狈，他露出了他丑陋的家伙。 “又是你刘非凡！”武少雄看清了人之后，提着裤子从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刘非凡哪容他起身，抬起脚踢了过去。 这一脚恰恰踢在武少雄的腿骨上，痛得他杀猪一样的嚎叫起来。 刘非凡再没顾他，他喊了余琴几声，不见她回答。不觉心里一沉，脱下衣服将余琴包住，抱着她匆匆赶往医院。 原来，余琴趁着上洗手间的时候，给刘非凡发了一条短信，一个定位。起初刘非凡接到信息时还一头雾水，恰好柳月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余琴被武少雄带走的事。他这才猛然醒悟过来，二话不说，急匆匆赶来。 或许是天不绝余琴天。刘非凡接到她信息的时候，他正与余音一起来平梁县。因此，他能很快赶到。在包厢里见到丑陋的一幕时，他的肺几乎都要气炸。 余琴被匆匆送进抢救室，医生在初步诊断后，得出余琴喝了一种能致人迷幻的迷药。必须立即抢救。否则，迷药将会导致被害人脑干神经受损。严重时，将会直接造成被害人痴呆。 站在抢救室外，他一颗心还在蹦蹦乱跳。心里暗自祈祷，千万别出事。 余音小声提醒他道“刘书记，要不要报警？” 刘非凡回过神来，掏出手机刚要报警。突然，看见医院门口呼啸着冲进来一台警车。 车一停稳，车里便跳下来几个人，如猛虎下山一样往刘非凡这里扑了过来。 余音一看架势不对，赶紧挡在刘非凡面前，厉声喝道“你们干嘛？” 领头的是刘非凡的老熟人——赵开生，平梁县刑侦大队大队长。他冷笑着对余音说道“这位女同志请你让开，我们在执行公务。” 余音狐疑地问“你们执行什么公务？” 赵开生指着刘非凡道“有人报警，刘非凡恶意伤人，我们必须要控制他。他的行为已经构成暴力犯罪了。” 余音气得满脸通红，大声道“你们怎么能颠倒黑白？我是市团委副书记余音，今天发生的事，我都是亲眼目睹的。” 赵开生似笑非笑道“谁颠倒黑白了？有话，他可以跟我们回队里说清楚。” 余音冷哼着道“为什么要跟你回队里？我劝你不要颠倒黑白。” 赵开生不耐烦道“我不管你是谁。你再不让开，你的行为就构成了妨碍公务罪，小心我连你一道抓。” “来啊！”余音一改她平时温柔娴静的模样，像一头发怒的小母老虎一样，怒视着赵开生，并将双手伸了出去，“来，给我上拷啊。” 余音的举动，还是镇住了赵开生。 他解释道“这位领导，我们是接到报警来出警的。现在嫌疑人在，我们不抓，就是不作为。请你理解我们。有问题，可以回队里讲清楚啊。” “要想带人走，除非请你们的陈太平书记过来。”余音一字一顿说道“否则，你们今天谁也别想带人走。” 话说到这个地步，不知是赵开生忌惮了，还是他另有所谋。他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说道“领导，你就别为难我了啊。人带不走，我们失职啊。”说完，他故意想激怒刘非凡，冷冷说道“刘非凡书记，你现在要靠一个女的来保护你吗？” 刘非凡摇着头道“赵开生，你说我故意伤害人，好啊，我跟你回去调查。” “走啊！”赵开生继续激怒着他。 “走就走，谁怕谁。”刘非凡冷笑一声说道“不过，我现在要提醒你一句，如果抢救室里的人有任何差错，你赵开生就不是脱了这身衣服的事了。我想，没人能保得住你的。” 赵开生被刘非凡说得气急败坏起来，他阴阳怪气地说道“其他的话现在都不说。我们接到报警，是说你故意伤人。至于里面是不是有其他情节，调查之后才能知道。走吧！” 余音拦住刘非凡说道“凭什么跟他走？难道平梁县的天真的被一只手遮盖住了？我亲眼所见的事实，居然被说成故意伤害，这种颠倒黑白的事，还有天理吗？” 她拿出电话，当即要拨打陈太平的电话。 刘非凡拦住她说道“余书记，我现在就跟他们回去。我就不信，平梁县还能把我一口给吃了。” 警车呼啸而来，呼啸而去。 坐在车里的刘非凡冷静地看着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他的脑海里回想起一年多前，自己救人反被诬陷杀人的一幕，嘴角不由浮现出来一丝冷笑。 他心里比谁都明白，赵开生来得那么快，一定是武工在背后下了死命令。以赵开生的常识，他应该很明白这种颠倒黑白的后果。 武工父子再一次使出来一招恶人先告状的招数，他们是想逼迫着这件事不了了之。 果然，在县局刑侦大队办公室里，赵开生没像往常一样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亲自给刘非凡倒了一杯水，双手捧到刘非凡面前，脸上堆满了笑道“刘书记，我现在告诉你，请你来，其实是保护你。据可靠情报，有人听说你打伤了武少雄，他们正准备报复你啊。” 刘非凡冷笑道“赵大队，你的消息挺灵通的嘛。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谁敢凌驾在法律之上？难道平梁县真没王法了吗？” 赵开生讪讪道“再说再说。刘书记啊，今天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误会误会。刚才我接到消息，武少雄的腿骨骨折了。他报警说是你打的。” “好啊！”刘非凡爽快道“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赵开生笑嘻嘻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都是误会。要不，你们双方都互不想找了。他腿骨骨折，构成了轻伤。你这边的情况，听说也没发生具体实际的伤害。” 刘非凡冷笑道“赵大队，你就是你处理的方式？” 赵开生闪躲着他凌厉的目光，小声说道“事情闹大了，谁都不好。倒不如握手言和。再说，一个乡下女子，值得你刘书记大动干戈吗？” 刘非凡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声呵斥着他道“赵开生，你现在很危险，明白吗？” 第150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刘非凡的呵斥，显然让赵开生有些意外。 他在犹豫了片刻后，扔下了刘非凡出门去了。 屋里就剩下一个小警察，目光躲闪着看着刘非凡。 这次他被带进刑侦大队，显然与上次不一样。赵开生甚至都没给戴上手铐，在与余音争执一番后，他的态度明显有了变化，说话变得客客气气。 刘非凡心里自然有底。自己现在是团市委书记，按级别与平梁县县委书记陈太平是一个级别了。现在就是给赵开生三个胆，他也不敢给自己上手段。 “小同志，你们大队长呢？”等了一会，不见赵开生回来，刘非凡主动问小警察。 小警察尴尬笑道“赵队可能忙去了。” “忙去了？”刘非凡吃惊地说道“他扔下我在这里就不管了？” 小警察这才小声说道“领导，没人留你呀，你可以随时走。” “走？去哪？”刘非凡终于明白了过来。赵开生这是借故跑了出去，他显然告诉了小警察，让刘非凡随时离开。 “你快去找你们领导来。”刘非凡要求道“他不来，我不会走的。” 小警察哭丧着脸道“领导，你那么忙，还是走吧。赵队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你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呀。” 刘非凡逗着他道“我要走了，等下你们赵队长回来了，没找着我，你不怕担责任？再说，我要走了，他给我再戴一顶畏罪潜逃的帽子，我找谁说理去？” 小警察脱口而出道“我可不是来看守你的。你想走，随时都可以走。我们领导说了，就是请你回来调查，又没把你怎么样，是不？” 刘非凡笑了笑道“我的茶水冷了，你帮我换一杯吧。” 他心里早就想好了，这次不给赵开生一点麻烦，这家伙还真以为能只手遮天。这明显颠倒黑白的话他都敢说，换作是寻常老百姓，岂不是又是一桩冤假错案？ 他要彻底让赵开生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刘非凡一副不想离开的模样，急坏了小警察。 他在给刘非凡续了两次水后，终于忍不住说道“领导，你还是走吧。我估计赵大一时三刻回不来。你看，我马上就要下班了。” “没事，你下班后，该走走。我留在这里等他。” 小警察急得团团转，嘟囔道“你不走，我哪敢下班。” 刘非凡笑了，道“这不，你还是赵大安排来看守我的嘛。没关系，等下我们叫个外卖一起吃，不等到赵开生队长回来，我肯定是不会走的。” 到了下班时间，还是不见赵开生的影子。 直到大家都下班了，才看见赵开生耷拉着脑袋回来。 他见刘非凡还在办公室等他，一副吃惊的样子说道“哎呀，刘书记，你怎么还在呀？” 刘非凡笑道“你不发话，我敢走吗？赵大队，接下来，我们该继续了吧？” 赵开生一副狐疑的模样说道“继续什么？” “调查我故意伤害他人啊。”刘非凡提醒着他道“赵大队，你亲自去医院把我抓回来的，不会不记得了吧？” 赵开生讪讪笑道“不是抓，是请你回来配合调查。” “请也好，抓也好，都不重要。”刘非凡道“现在，你搞清楚了事实真相了吗？” “搞清楚了。”赵开生一本正经道“经我们调查，刘书记你的行为属于见义勇为。” “我是见义勇为，对方呢？”刘非凡咄咄逼人地追问。 “我们还在继续调查。” “这还需要调查？既然你已经把我的行为定性为见义勇为了，那么，一定有个对象让我来见义勇为吧？那个人在哪？” 赵开生被逼的进退两难，迟疑了好一会才小声说道“你说的是少雄吧？我看啊，这件事就到此结束吧。刚才医院也来了电话，对方全部恢复了过来，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刘书记，有句话我真不好意思说出口。你在平梁也工作了几年，有些事，大家还是互相包容一下，就当没发生过。” “放屁！”刘非凡再也忍不住了，破口骂出一句粗话，“赵开生，你休想捂盖子。这件事我不会罢休的。” 赵开生陪着笑脸道“刘书记，少雄他不懂事。我代他向你道歉好吗？要不这样，我可以劝少雄适当给予对方一定的经济赔偿。她们乡下人，又没伤害到什么，拿点钱就可以了啊。” 刘非凡气得恨不得扇他两个耳光。他强压愤怒，不怒反笑地问他道“你打算赔人家多少钱？” “只要她开价，只要合适，都能答应。”赵开生回答得非常爽快。 “如果对方要求赔一千万，你也能答应？” 赵开生脸上的颜色变了，小声道“没有这样开价的啊。这不狮子大开口吗？” “你用迷药将人迷倒，欲行不轨，这事就能轻松了结？” 赵开生尴尬道“不是我，是他。” “对，是他。”刘非凡冷冷说道“武少雄涉嫌犯罪的事先不说，众目睽睽你把我带回来刑侦队，不能没有一个说法吧？” “我赔礼道歉。”赵开生急忙道“刘书记，我们接到报警电话，也没具体分析。是我们做事莽撞了，请你原谅。” “我要不原谅呢？”刘非凡淡淡说道“要不，让你们局长过来说吧。” 赵开生急得直搓双手，讪讪说道“刘书记，你这是在为难我啊。” “不，是你先为难我的。” 话音刚落，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谁为难你呀？” 平梁县政法委书记武工在局长的陪同下，大踏步进来了赵开生的办公室。 他进门来看了刘非凡一眼道“小刘，你这是在演请神容易送神难的戏？” 刘非凡毫不退让道“我是香河市团委书记，正处级干部。武工同志，你现在是副处级干部，根据组织原则，我是你的领导。所以，你称呼我为小刘，我觉得不礼貌。” 武工被刘非凡一顿抢白，顿时红了脸。 他不得不认真喊了一声，“小刘书记。” 县局局长黑了脸，当着大家的面，将赵开生骂了一顿，当即宣布对他展开停职检查的决定。 赵开生委屈道“停我职，我能接受。让我检查，我也能接受。但是，我想知道，我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工作，为什么就错了？” “你的问题，我会亲自处理。”局长吼了一声赵开生后，马上陪着笑脸对刘非凡说道“刘书记，请去我办公室坐坐吧。” 第151章 查找证据 武工与县局局长露面，刘非凡借机下了台阶。 他婉拒去县局局长办公室小坐的邀请，昂首挺胸从县公安局大院里出来了。 县局局长一路陪着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刘书记，你看，这件事弄得大家都不好意思。要怪，都怪赵天生这家伙，太没组织纪律了。看我这次不严肃不处理他。” 刘非凡冷冷笑道“鲁局，我觉得问题不是出在他赵开生身上，而是背后有更深层次的原因。赵开生从警那么多年，经验十分丰富，他怎么可能不分青红皂白胡来？我看啊，他背后的力量才是主要原因。” 鲁局讪讪地笑，没有直接接刘非凡的话。 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道“刘书记，你也是老平梁了。平梁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关系复杂啊。我在想啊，这件事都是误会，误会消除了，大家还是朋友嘛。要不......”小说 他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刘非凡知道他想说什么，干脆挑明了说道“鲁局，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我不追究他武少雄了？” “经过了解，少雄也没造成实际性的伤害。”鲁局嘿嘿笑道“非凡兄弟，你看啊，武书记就少雄这一个儿子。说实话，武书记为了儿子，也是操碎了心。少雄这孩子本质还是不错的，只是有时候有点犯浑。要不，让他赔礼道歉，适当补偿一点精神损失费，你觉得怎么样？” 刘非凡道“鲁局，我想怎么样，不起作用。关键在于当事人的态度。我希望，平梁县局在这件事上一定要端正态度。好了，我们就此告辞吧。” 鲁小明局长连忙表态道“放心放心，平梁县局绝不枉法。” 刘非凡赶到医院时，余音还守在余琴的床边。 余琴经过抢救，人已经醒了过来。 她躺在洁白的床单上，脸色与床单一样的苍白。她双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面无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看见刘非凡要进来，余音连忙起身，示意他不要出声。 她俯下去身子，与余琴低声说了几句话，便起身从病房里出来了。 “她的情绪很不稳定。”余音一出门，便示意刘非凡去楼梯间说话，“刚才还在又哭又闹，医生没办法，给她打了一针镇静剂。” “胡搞！”刘非凡双眉倒竖低声吼道“谁让她打镇静剂的？你难道不知道镇静剂对人的精神有重大损伤吗？” 余音被他无端训斥了一句，一张俏脸顿时红了起来。 “我也没同意打呀。”余音解释道“可是当时的情形谁也控制不住场面。大家担心出事，所以才采取了这个措施。” 刘非凡缓缓摇头，叹气道“人没事就好。” 余音迟疑一下，压低声问道“你是第一个冲进去房间的，余琴到底有没有被侵犯呀？” 刘非凡扫了她一眼道“你觉得有没有被侵犯？” 余音抿嘴一笑，“你知道我说的意思。我想知道的是，当时他们有没有......” 刘非凡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身往病房走过去。 余琴是他在三斗镇招聘破局之人。如果没有余琴的带头，他在三斗镇的招聘必定落得一个灰头土脸的收场。招聘遇阻，他的青年创业计划就没法展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余琴帮了他一个大忙。 而且，通过了解，刘非凡得知余琴的爹是一个木雕高手。只是他早就没操此业了，因为木雕不养家啊。 刘非凡想，如果自己不在三斗镇搞青年创业基地，他与余琴的交往便不会这样密切。至少，武少雄就没机会遇到她。 余琴受到伤害，至少有一半责任在自己身上。他的心里内疚得难以形容。 打了镇静剂的余琴就像一具木偶一样。刘非凡在她床边坐了许多，才感觉到她慢慢地苏醒了过来。 “余琴，是我。”他低声呼唤着她，轻轻问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余琴仰躺着没动，她的眼泪无声地掉落下来。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刘非凡自责着说道“余琴，你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哭出来，你的心情就会轻松。” 余琴却冷笑一声说道“我不会哭！”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以至于她的嘴唇出现失血的状态。 刘非凡犹豫了一下，伸过手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余琴的手冰凉得就像一块冰一样，刘非凡握在手里，仿佛就像握了一块冰。 “我要杀了他。”余琴突然说道“不杀这个畜生，我誓不为人。” 刘非凡苦笑道“余琴，请你放心，武少雄的事，自然有法律会惩罚他。你现在只需要好好的养病。身体健康了，才能笑到最后。” 余琴终于动弹了一下身子，她平静地看着刘非凡道“你觉得我的身子还能像原来一样吗？你不嫌弃我吗？” 刘非凡不敢与她对视，慌乱地想转移视线。 “你看着我说。”余琴冷笑着道“如果你都不敢看着我说话，你觉得我还会有信心活着吗？” 刘非凡只好去看她，劝慰着她道“余琴，我们没必要为一个畜生生气。我保证，我一定要让武少雄接受法律惩处。” 余琴缓缓叹口气道“你心里难道就只有一个报仇的想法？” 刘非凡摇着头道“相比较于你的身体，我认为你康复才是最重要的。” 余琴似乎有些累了，她不想再说话。 刘非凡便起身，示意余音留在病房陪着她。他去找医生了解一些情况。他需要拿到证据。 医生证准备下班，看到刘非凡进来，他明明认识刘非凡，却装着不认识他一样，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这位同志，你找谁？” “我是刘非凡。”刘非凡开门见山自报家门，“我想找医生了解一下情况。” 医生淡淡说道“对不起，我要下班了。” “能耽误你几分钟吗？”刘非凡恳求着他说道“就几分钟。” 医生没有说话，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却一声不响。 刘非凡客气说道“医生，我想知道，患者余琴究竟是喝了什么，才让她无力反抗的？” 医生苦笑着道“这有很多因素。比如，酒喝多了，人也会失去反抗能力的。” “但余琴似乎没有喝酒。” “你怎么知道她没喝酒？” “我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刘非凡眉头微皱道“你们抢救患者的时候，不可能不做血常规检查吧？” 医生顿时愣住，低声嘀咕道“确实没喝酒。” “既然她没喝酒，怎么就失去反抗能力呢？”刘非凡步步紧逼着问。 医生不耐烦起来，他忽地起身道“你不应该来问我，你可以去找公安局的。有关情况，他们都知道。对不起，少陪了。” 不等刘非凡出声，他已经拿了自己的东西开门出去了。 第152章 生意人蓝大哥 余琴因为保护基地财产被武少雄欺侮，刘非凡和余音两人心里都感觉过意不去。 当晚，余音留在医院陪护余琴。刘非凡回了一趟在平梁县的家。 打开门，一股灰尘扑面而来。地板上也浮着一层浮尘，脚踩上去，能清晰留下脚印。 很显然，家里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刘非凡缓缓叹口气，他将房门窗户全部打开透气，自己拿了拖把准备打扫一下。 隔壁邻居听到动静，打开门一看到屋里的刘非凡，惊异地问道“非凡，你什么时候回来了啊？” 邻居是一个做水产生意的老板，他们夫妻年龄比刘非凡大一些。平常刘非凡都叫他蓝大哥。蓝大哥一家都是做水产生意的，也是平梁县唯一一家批发零售水产的商家。 蓝大哥做生意讲究货真价实，因此生意一直做得很红火。有人替他算了一笔账，蓝大哥一年的收入，绝对不会低于百万。 但蓝大哥一家很低调，逢人都是一副笑眯眯的面孔。 刘非凡与他们一家做了五年的邻居，偶尔，蓝大哥会送一些水产给刘非凡。两家人逢年过节也有来往。算是关系比较好的邻居。 蓝大哥妻子也喜欢唱戏，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个像吴雪一样的演员。可惜她的嗓子不太好，唱起戏来常常走腔跑调。即便如此，只要她看到吴雪，便会缠着吴雪教她。小说 吴雪不太喜欢蓝家嫂子，常常躲着她走。 蓝家嫂子算得上是个美人，她被誉为平梁县的“海鲜水产西施”，由此可见人家在容貌上并不输吴雪。蓝家嫂子小时候因为家里穷，没读过多少书，以至于她做戏曲演员的梦想无法实现。 听到丈夫在与人说话，蓝家嫂子便探出头来，一眼看到刘非凡，顿时惊喜不已地喊道“非凡，快进家里来坐。” 刘非凡苦笑道“嫂子，我就不进去坐了。”他指着身后浮尘满天的家说道“我打扫打扫一下。这家里太乱了。” 蓝家嫂子往他身后看了看，没看到吴雪，便狐疑地问“小雪没回来？” 刘非凡摇摇头道“没有。我因为出差下乡，路过家里，临时回家来看看。” 蓝家嫂子哦了一声，她不由分说将刘非凡往家里拉，一边说道“你都回家了，还不来大哥大嫂家坐坐，是不是官当大了，看不起我们了？” 刘非凡一边推辞一边解释道“嫂子你别冤枉我。我哪里当什么官啊。再说，你们是我刘非凡的大哥大嫂，这一辈子我都会记得。” “有你这句话，更应该来家里坐坐。”蓝家嫂子不管刘非凡如何推脱，坚持将他拉进了门。 “家里的卫生，哪需要你一个老爷们亲自动手。”蓝家嫂子一边说，一边掏出电话说道“现在做家政的多，一个电话就可上门。我现在给你叫人。钱我出。” 刘非凡赶紧去阻止她，却被蓝大哥叫住道“非凡，你还不知道你嫂子的脾气啊？你就不要掺和了，让她去弄。” 蓝大哥泡了一壶好茶过来，一边给刘非凡倒茶，一边问道“非凡，听说你现在的职务与县委书记是一样大了，真的还是假的？” 刘非凡道“级别是一样，但实权有天壤之别。” “级别上去了，权力早晚会有。”蓝大哥安慰他道“非凡，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不是一般的人。你有学历，有文化，思想境界不是平梁县这帮人能比的。过去你浪费在平梁，是因为没有机会。现在你的机会来了，我想，你会一飞冲天。” 刘非凡苦笑道“蓝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体制内的事啊，根本就不是一两句能说的清楚的。像我这种没背景，没资源的人，走不了多远。” 蓝大哥微微笑道“非凡，你说的也是事实。你和我一样，都是农村出来的。祖辈几代人，过去没个保长甲长，现在也没个镇长乡长，村长也没有一个。说得不好听，连个生产队长都没当上。” “不过，我过去读书的时候，读过一篇古文，有句话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说的不就是没有人天生就是当官的命啊。只要后天努力，就没有生命实现不了的理想。” 正说着，上门做家政的人来了。 蓝家嫂子让刘非凡在家里坐，她领着几个家政人员进去刘非凡家里打扫。 “有段时间，我听说你去了市委党校学习，就知道你时来运转了。”蓝大哥笑呵呵地说道“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在平梁，就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有从平梁走出去。我在平梁生活了大半辈子，对平梁的事没有不知道的。你看啊，全县那个单位的人，他们背后不都是亲戚关系。这张关系网密不透风，外人哪能打得进去？你刘非凡没背景没实力，那会有人把你放眼里啊。” 刘非凡小声说道“我知道。” “对了，听说武工陷害过你。明明是你见义勇为救了他的一条命，事后他却冤枉你陷害他？”蓝大哥笑了笑道“这种颠倒黑白的事，放在其他地方，都能惊掉人下巴，唯独在平梁县，一点都不奇怪。平梁县有武工父子在，别想安宁一天。” 刘非凡奇怪地问道“蓝大哥，你这都是从哪里听说的小道消息？” 蓝大哥笑眯眯道“老弟啊，你大哥我是做什么生意的啊？平梁县能经常吃得起大哥做的生意的人家，有几家是普通老百姓啊？” 他压低声说道“我不瞒你，来我家买海鲜水产的人，都是县里一些大干部。他们这些人有时候跟我聊天，就会说漏嘴的嘛。” 刘非凡嘿嘿笑道“蓝大哥，看不出你还掌握着平梁县的核心机密啊。” “机密不敢说。至少谁家有不有钱，谁与谁的关系特别好，谁会倒霉，谁会升官，我比一般干部都要知道得详细得多。” 蓝大哥显然有些得意，他一脸认真道“比如，你去市委党校学习，我就知道你要升迁了。现在中了我的想法吧。非凡，大哥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刘非凡赶紧说道“蓝大哥想说什么，尽管说。难道在我刘非凡面前，你还要隐瞒什么吗？” 蓝大哥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住了没说出来。 恰好蓝家嫂子安排好了家政人员回来，一进门便小声说道“我刚才听他们搞家政的人说，武少雄又用迷药害了一个乡下姑娘。” 第153章 借了巨款 蓝家嫂子一边换鞋，一边对丈夫蓝鹰说道“老蓝，你以后要多注意，少与武少雄这种人来往。我看他呀，现在是没遇到一个硬茬。他早晚必出事完蛋。” 蓝鹰苦笑道“我与他又没交情。只不过他家海鲜吃得多。这家伙又喜欢讨好女人，动不动就送人海鲜。不过，这家伙没钱也不赖账。人家有个好爹，儿子欠的，他老爹一分都不少我的。我总不能放着生意不做吧？其实啊，我与他只不过是嘴上的交情。” “我看啊，他家的生意不做也好。”蓝家嫂子道“他们家的钱，我都觉得脏。” 蓝鹰笑道“钱哪里脏了？钱又不是他们家印的。” 看着他们夫妻俩拌嘴，刘非凡想笑没笑出来。 蓝家嫂子说的武少雄又害了一姑娘，他心里知道说的是余琴。蓝家夫妇显然不知道他与余琴是认识的，更不知道余琴甩了武少雄一记耳光。 “在平梁，武家的人最好不要得罪。”蓝鹰叹口气说道“我们就是一个做生意的，无权无势，哪里敢惹他们一家。如果按你的说法他们家的生意不做，平梁我们怕是呆不住脚的。老婆，我还不知道武少雄是个什么东西吗？这家伙吸毒玩女人，全县有点姿色的女人，只要被他看中，谁能逃得过他的魔掌啊。倒是你，以后见到他，少与他说话。我看到那小子贼溜溜的眼光在你身上乱转，老子就恨不得那把刀子砍了他。” 蓝家嫂子抿嘴一笑，“哟，吃醋啦？你也不看看你老婆多大的人了，早几年，老娘都能生他出来了。” 蓝鹰骂道“你要生出这么一个玩意，我连你一起赶出家门。” 家政人员在刘非凡家里忙活，刘非凡便与蓝家夫妻一起闲话。 两人是多年的邻居，蓝家夫妻平常没少照顾刘非凡一家的生活。倒是他们从来没找过刘非凡帮过任何忙。蓝鹰曾经说过，他知道刘非凡是个有名无实的干部，手里没权又没钱，比一个乡下的镇长都差很远。 “非凡，我听说市里来了一位新副市长，还是燕京空降下来的。他在平梁还搞了一次异地用警抓武少雄，结果没抓着人，闹了一个满城风雨？” 刘非凡答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新市长叫李潇，我认识。” “你们都是市里的干部，肯定认识。”蓝鹰道“你说，武家父子，就没人能奈何他们？” 刘非凡笑了笑道“蓝大哥，你别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总有一天，你会看到他们落马的。” 蓝鹰缓缓叹口气道“再不把他们父子拉下马，平梁县就快民不聊生了。你看啊，在我们市场做生意的人，谁不恨他们父子啊。武少雄手底下有一帮子人，这些人又没个正式职业，这年头还靠着收保护费过日子。谁敢不给，砸摊子打人，报警也没人管。” 刘非凡道“你们不告状？” 蓝家嫂子接过去话说道“有屁用。人家公安根本不管。弄不好，还把自己给弄进去。我们市场就有人吃过这样的亏。幸亏我们家没什么损失，武家父子对我老蓝家还是有照顾的，保护费也不收我们的。” 蓝鹰瞪了老婆一眼骂道“你懂个屁！我们每年贴钱卖海鲜喂他们一家人，逢年过节，哪一次敢少了送钱送礼的？” 蓝家嫂子回骂了一句，“谁叫你没本事。要不，你也弄个官当当啊。” 蓝鹰来了气，脱口而出道“别说我，你看非凡老弟，他不是干部吗？他被武家父子欺侮得还少吗？连自己老婆的清白都保护不了......” 话一出口，蓝鹰显然感觉到了自己嘴快，他啪地扇了自己一嘴巴，赔着笑脸解释道“非凡，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刘非凡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蓝鹰顺嘴说出来的话，他何尝不明白话里的意思。 武工与吴雪的关系，一直在平梁县传得沸沸扬扬。刘非凡为此问过吴雪，想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不是有扯不清的关系。但吴雪哭哭滴滴地反问他，“你是相信谣言，还是相信自己老婆？如果相信谣言，我们就离婚。如果相信我，从今以后不许再问这个问题。” 刘非凡最终选择相信吴雪，因为他潜意识里有个感觉，吴雪不会背叛自己。 在平梁还有一个说法，武工这人有个特殊癖好，他喜欢别人家的老婆。 领导喜好一旦被人所知，往往便会有人投其所好。据说，在平梁县有不少干部主动将自己老婆送到武工的床上，以换取自己的前途。 武工热衷于收集与自己同眠女人的体毛。而且每次都是他亲自操刀，将人家体毛用塑料袋子装好，分门别类编号。据武工有次喝醉酒走漏了嘴说，他准备将这些体毛集中起来打造一支天下唯一的毛笔。 恰好家政人员搞好了卫生，过来蓝鹰这边结算工资。 蓝家嫂子连忙拿手机付钱，被刘非凡拦住。他认真说道“嫂子，我这点钱还付得起的。” 打扫过后的家里，窗明几净，一进门便有一股赏心悦目之感。 蓝家嫂子跟着他一起进来家里，顺手带上了门。 刘非凡道“谢谢嫂子费心，你还不回去休息？蓝大哥在家等你呢。” 蓝家嫂子嘴一撇道“等个屁！我们又没睡一块。你不知道吧，我们分床都分了三年了。” 刘非凡开玩笑道“我大哥舍得？” 蓝家嫂子苦笑道“舍不得又怎么样？他都废了。我呀，命苦，年纪轻轻就要独守空房。对了，非凡，你与吴雪的感情还好吧？” “好啊。”刘非凡答道“我们很少有矛盾的。” 蓝家嫂子捂着嘴笑道“吴雪人漂亮，身材又好。别说你们男人，我们女人看到都喜欢。”她凑到刘非凡跟前，压低声笑道“我说个事，你不许生气啊。我家的那位，那天我们聊天提起吴雪时，这家伙居然做成了一回男人。” 刘非凡尴尬不已，一句话没敢说。 “对了，吴雪上次回来过一次，找我们借钱了。” “借钱？”刘非凡吓了一跳，“她借钱干嘛？你借了吗？” 蓝家嫂子摇头道“我没借。但我知道我家的那位，瞒着我借了。” “借多少？” 蓝家嫂子犹豫着说道“大概有四五十万吧。我是偶尔看到了我家那位的转账记录的。” 刘非凡叹口气道“对不起啊，嫂子，这笔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们的。” 蓝家嫂子抿嘴一笑道:“不用急啊。你们缺钱用，就先用着。我们现在也不缺钱。只是......”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刘非凡愈发的不好意思起来，她没说出来的话，刘非凡哪能听不出话里的意思？人家不就是想提醒自己，以后让他们少往来吗？ 第154章 好吃不如饺子 收拾干净的家里，家政人员喷了空气清新剂。因此，空气里浮着一丝淡淡的甜香味。 蓝家嫂子在刘非凡家里坐了很久，她一直东拉西扯地找刘非凡说话。眼光有意无意往刘非凡身上瞟，开玩笑说道“非凡，你身体那么好，吴雪跟着你，一定幸福死了。” 刘非凡不好催她走，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她的话。 “嫂子，我蓝家大哥身体也很好啊。”刘非凡笑了笑说道“听说，他年轻时，一个人一口气能扛五包水泥上五楼，一口气也不歇的。” “过去是过去，现在他的身子亏了。”蓝家嫂子不屑地撇撇嘴道“他现在看到我呀，就像看到他自己的一双手一样，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我们女人啊，没有男人的滋润，心里苦得就像苦瓜一样。你是不了解我们女人的。” 她微蹙着眉头，样子居然显得无比妩媚。 刘非凡心里一动道“嫂子，其实，你人很漂亮，皮肤又好，身材也保养得像个小姑娘。我大哥怎么会没感觉啊？” 蓝家嫂子往沙发这边靠了靠，与刘非凡只隔着两拳宽的距离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已经飘进了刘非凡的鼻子里。香水味很好闻，恍如夜来香的香味，丝丝缕缕，连绵不绝。 刘非凡只要侧过脸，就能看到她若隐若现的胸。蓝家嫂子的胸保养得也很好，圆鼓鼓的，丝毫没有中年妇女的塌陷嫌疑。 听到刘非凡称赞她，蓝家嫂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突然伸手抓住刘非凡的手，满面含羞说道“非凡，你摸摸，嫂子的皮肤是不是还是很滑的呀。” 刘非凡赶紧抽回来手，尴尬道“嫂子，你该回去休息了。” 蓝家嫂子哼了一声，抱怨道“我回去也是一个人躺床上，要多没意思，就多没意思。非凡，你是不是嫌弃嫂子啊？” 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有些赤裸了。 刘非凡硬着头皮说道“嫂子，我没那个意思。再说，大哥就在对面。” “他在对面又能怎么样？”蓝家嫂子不屑地说道“他能想起你家吴雪做男人，就是精神出轨。他可以出轨，我就可以出轨。不是说，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 她没将话说完，勾下头去吃吃地笑了起来。 刘非凡猛地起身，语气冷冷说道“嫂子，你再不走，我就走了。” 蓝家嫂子一愣，她怨恨地瞪了刘非凡一眼，悻悻起身出门走了。 躺在床上，刘非凡再晚也难以入眠。 蓝家夫妻与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他居然看不出蓝家夫妻会对自己与吴雪有感觉。蓝家嫂子不止一次提起她丈夫提到吴雪就能做男人的话，他每次都会回避这个话题。 想起蓝家嫂子说，吴雪找蓝鹰借了五十万，他心里便有些乱，几次想打电话问吴雪，最终还是将念头压了下来。 他暗想，明天一早就去医院。如果余琴身体没有大碍，他就接了她和余音一起回三斗镇去。这个家，以后尽量少回来。 自从吴雪在香河市买了房子后，他就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把平梁的房子卖了。 他想，平梁的房子留着也没多大的用处。他和吴雪以后都很少有机会回来。卖了房子，还能填补在市里买房的亏空。 在遭遇到蓝家嫂子的暧昧后，他终于下了决心卖房。他有一个强烈的感觉，自己虽说不是滥情的男人，但很难保证不会在蓝家嫂子的诱惑下迷失自己。 虽说蓝家嫂子比自己大了十来岁，但人家因为有钱，身体保养得丝毫不亚于小姑娘。而且像她那样成熟的女人，深知男人的心理。她们想要一个男人陪上床，几乎就是勾一下手指头的事。 凌晨过后，他才沉沉睡去。 刘非凡醒来，是被客厅的动静惊醒过来的。 他躺着没敢动，心里在想，难道蓝家嫂子手里有自己家里的钥匙？ “咦，老吴，家里是不是来了人啊？”客厅里的声音传了进来，刘非凡一听，不觉吓了一跳。 “雪儿没说她回来啊。”一个年老的男人声音响起，“总不该是他刘非凡回来了吧？” 刘非凡快速穿上衣服，拉开卧室的门，喊了一声，“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吴雪的爸妈看着从卧室里出来的刘非凡，吃惊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刘非凡解释道“我昨天回来的，准备去三斗镇的青年创业基地。临时回家住了一晚。” “雪儿没回来？” 刘非凡摇了摇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其实，他也不知道吴雪现在在哪。 吴雪爸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揶揄道“刘非凡，你现在官当大了，也该报答我们父母了啊。我们与小雪商量了一下，你们这套房子就送给我们了。” 刘非凡吃了一惊道“我怎么不知道啊？” “你需要知道吗？”吴雪爸爸冷哼一声，“你们现在住市里，这套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浪费了。我们的家，你是知道的，又破又旧，所以，我们想换一个好一点的环境住。” 刘非凡知道吴雪爸妈家的住房条件确实不怎么样。他们还住在县剧团的老家属楼里。吴雪爸妈在平梁戏剧界虽然有些名望，但却没赚多少钱。 按他们自己的说法，搞艺术的人，开支特别大，没省下钱来情有可原。 刘非凡尽管觉得吴雪爸爸的话特别刺耳，但他还是忍住了没说话。 “我和小雪妈妈商量好了，你把你的东西尽快搬走，我们要搞一下装修，准备在这里搞一个声乐室。一方面自己练习，一方面还可以用来招收几个学生。” 刘非凡苦笑道“爸妈，这主意还真不错。你们是平梁戏剧界的泰斗，发挥余热培养新人，确实值得支持。当初我们买房的时候，是按揭的，现在还欠着银行的钱。” 吴雪妈妈惊讶地说道“欠钱是你欠的，你继续还就是了啊，为什么还要跟我们说。” 刘非凡小声道“房子给了你们，这欠银行的房款......” 吴雪妈妈生气道“刘非凡，你是舍不得把房子给我们吗？再说，我们两个也就是住住，我们死了后，这房子还不是你的吗？你的房子，凭什么要我还钱呢？” 刘非凡被她说得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道“你们是吴雪的爸妈吧？我刚才听到你们说话了，你们这是强抢人家的东西啊。” 蓝家嫂子不知什么时候笑吟吟地站在了门口。 吴雪妈妈瞟了她一眼道“你谁呀？我们自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吗？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蓝家嫂子闻言，便不乐意了。 她柳眉倒竖质问道“你说谁狗咬耗子？” 吴雪妈妈毫不示弱道“谁多嘴，谁就是，还用我说吗？” 第155章 余琴失踪了 蓝家嫂子陈玉英被吴雪妈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她猛地拽住吴雪妈妈的手，使劲往外拖，一边愤怒地骂道“你们还要不要脸？强占女婿的房子，刘非凡他惯你，老娘可不惯你。滚出去！” 吴雪妈妈尖叫起来，大声呼喊着刘非凡道“刘非凡，你还站一边看热闹呀？你丈母娘都要被人打死了啊！” 这么一闹，引得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围拢了过来。 大家听说吴雪爸妈要来女儿的房子住，又得知刘非凡夫妻在香河市已经买了房，纷纷劝刘非凡道“你岳父岳母住，又不是外人，何必啊。” 刘非凡尴尬不已，突然闹出来这么一出，让他始料不及。 蓝家嫂子陈玉英干脆抖了出来道“她家女儿吴雪借了我们家五十万，说好的就是拿这套房子作抵押的。你要不信，可以去问吴雪她本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吴雪爸妈也不吱声了，低声嘀咕道“你说的谁信啊？你拿证据出来。” 陈玉英便回过头冲自家屋里喊，“蓝鹰蓝鹰，你给我出来说清楚。” 喊了半天，没见蓝鹰露面。吴雪爸妈便得意起来，讥讽她道“说我们家吴雪借你家的钱，鬼信你啊。连个面都不敢露。再说，我家吴雪是个差钱的人吗？” 陈玉英没将丈夫喊出来，本来就有些尴尬。听到吴雪爸妈这样说，便冷冷说道“她当然不差钱。排着队送她钱的男人，可以从平梁排到香河去啊。” 看热闹的不少，叽叽喳喳议论。刘非凡觉得脸上就像有一只虱子在爬一样，恨不得钻条地缝钻进去。眼见着她们谁也不让着谁，他顿时来了火，吼了一声道“你们吵去吧，谁吵赢了，谁拿走房子。” 他几乎是狼狈不堪地从家里跑了出来。一出门便给余音打了一个电话，问余琴的情况怎么样了。 余音在电话里着急道“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余琴不见了。” “不见了？”刘非凡吃了一惊，“去哪了？” 余音道“我也不清楚啊。昨晚我陪着她说了大半夜的话。她表现得好好的，我是亲眼看着她睡着的。结果我打了一个盹，醒来就不见她的人影了。问了其他人，没一个人看见她去了哪里。” 刘非凡安慰她道“你先别着急。她一个大活人，能跑去哪里。我马上就到，到了再商量。” 病房里，余音急得团团转。一个大活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得不见了踪影，这让余音很愧疚。毕竟，余琴是个受过伤害的人，她的个性又特别要强，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这后果就严重了。 平梁县城不大，刘非凡只花了十来分钟便赶到了医院。 余音一眼看到刘非凡，自责道“刘书记，怪我没看好人。现在怎么办呀？” 刘非凡留意观察了一下病房，发现病房里什么都没动。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的，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其实在他心里，最担心的就是余琴想不开，从窗户里一跃而下。 由于二楼的地方有一层隔层。这样如果余琴要跳下去，就不会摔落在地面。现在窗户完好无损，说明余琴没走这一步。 余音迟疑着问道“她会不会自己回三斗镇去了？” 刘非凡摇摇头道“应该不可能。这个时间段，根本没有去三斗镇的车。再说这是县城，又没个出租车，她就是想回，也回不去。” “人呢？”余音又紧张起来，自言自语道“她不会出事吧？” 医院听说余琴不见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了解情况。反而过来一个护士，催刘非凡他们离开，说病房里马上有新病人要住进来。 坐在车里，余音提议道“要不，我们报警吧？” 刘非凡苦笑着道“怎么报？报失踪吗？还没过24小时，人家不会受理啊。” 他看着逐渐热闹起来的县城，一咬牙道“找。就算把平梁县城翻一个遍，也要找到她。” 车里，司机缓缓开着车。刘非凡与余音，各自坐一边，紧紧盯着街道两边的行人看，希望能发现余琴的身影。 结果，车子将整个县城的大街小巷跑了一个遍，就是没看到余琴半点踪影。 余音茫然无措地看着刘非凡道“怎么办？” 女人一遇到难事，就会显得六神无主。即便像余音这样的干部，丝毫也没表现出冷静的一面。 刘非凡显得冷静多了，他让司机把车停在一家早餐店边，回头问余音道“你们都还没吃早餐吧？现在下车吃早餐，我请客。我请你们吃平梁最好吃的杀猪米粉。” 余音叹口气道“哪还有心情吃得下去呀。” 刘非凡笑道“余书记，你就放心吧。一个大活人，不会出事的。余琴这个人我了解，她肯定是想找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安静安静去了。” “对了，昨天你去了平梁县公安局，他们怎么说的呀？”余音气愤说道“如果余琴有任何三长两短，罪魁祸首就是他武少雄。我真没想到，他会是那么卑劣的一个小人。” 刘非凡道“武少雄这边的情况，我们暂时不用去管他。我就不相信这一次他们还能遮得住。” 余音缓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吃过早餐，刘非凡刚回到车上，手机便疯一般地叫了起来。 吴雪在电话里吼道“刘非凡，你干什么？” 刘非凡一头雾水问道“我干什么了？” “你什么时候回平梁的？你欺侮我爸妈干嘛？”吴雪一边说，一边哭道“刘非凡，你太没良心了啊。我们在市区有房子了，平梁的房子给我爸妈住，你损失什么了呀？” 刘非凡无奈说道“我说不给他们住吗？” 吴雪收住了哭，大声问道“陈玉英她什么意思？她欺侮我爸妈，你就站一边看热闹，你还是他们的女婿吗？刘非凡，你真让我失望。” 刘非凡看一脸狐疑的余音，小声道“我现在有事，晚点我再给你打电话，好吗？” “不好。”吴雪声音挺拔着说道“就现在说，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刘非凡哭笑不得道“你想我给你一个什么说法？” “陈玉英不让我爸妈搬进去我们的房子，说我把房子抵押给蓝鹰了。你必须要解决这件事，让我爸妈搬进去。” “对了，我正想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借蓝大哥的钱？” “借了，怎么啦？”吴雪不屑地说道“是他主动要借给我的，又不是我求他借给我的。” “你借钱干嘛？” “还债啊。”吴雪道“刘非凡，我知道你没钱。可是我已经将别人的钱花了。你又不肯要那笔钱，我自己只能找人借钱还啊。” 吴雪一边说，一边委屈地又哭起来。 刘非凡被她的哭声弄得心烦意乱，只好敷衍着她说道“等我今天忙完了，就去处理这件事，好吧？” 第156章 余琴出手了 刘非凡与吴雪通话时，余音一直抿着嘴巴在笑。 尽管刘非凡没放外放，但吴雪的声音在手机里还是清晰可闻。 等刘非凡挂了电话了，余音试探着问道“今天就不去三斗镇了吧？你看你，后院都起火了，还不回去灭火。” 刘非凡尴尬说道“不管她。现在先去三斗，看余琴回家了没有。如果她没回家，我们还得想办法找人。” 柳月听说小姑子余琴不见了，急得要哭出来。她们姑嫂关系平常不怎么样，余琴在柳月与他哥离婚后，两人的关系变得愈发恶劣。虽然都住在一栋楼里，两人平时见了面，属于招呼都不打的一个人。 但现在余琴失踪了，柳月却比谁都急。 她干脆抱怨刘非凡道“你要不搞什么青年创业基地，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来呀。现在人不见了，麻烦就大了啊。” 按柳月的说法，余琴个性特别要强。年轻时，她仗着自己漂亮，左挑右挑的，谁的话都不听，结果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耽误了下来。 在三斗这样的乡下，姑娘一般在十七八岁就开始找婆家了。到余琴现在的这个年纪，基本上都生了两三个孩子了。 像余琴这样年纪的姑娘，没嫁人的凤毛麟角。乡亲们不会去想什么爱情，他们固执地认为，人到了年纪，娶妻嫁人，理所当然。谁若不按这套路走，背后必定被人指指点点。 余琴也是因为不想被人在背后指点，因此她平常宅在家的日子多，很少抛头露面。 如果不是刘非凡在三斗镇搞招聘无人问津，余琴还可能不会站出来。 余十八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他们都姓余，论起辈分来，余十八还得叫余琴叫姑。而且他们本来就有远亲，只是疏于来往。 昨天发生在三斗镇的事，余十八是亲眼目睹过的。以余十八的火爆脾气，武少雄烧创业基地红绸布的时候，余十八就该毫不留情制止和骂人。 但余琴站出来了。而且余十八内心并不想得罪武少雄。武少雄这种纨绔，余十八比谁都明白他是个什么东西。武少雄有个好爹啊，武工溺爱儿子，在平梁县是很出名的。不管武少雄在外面闯了什么祸，多大的祸，武工都会想方设法替他这个儿子灭火。 在武少雄哄骗余琴上他车的时候，余十八内心就暗叫不妙。可是他又没办法阻止，毕竟武少雄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不要出事。 然而，他的暗自祈祷没起到任何作用，在刘非凡冲进包厢救走余琴之后，余十八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武少雄让他不要说出他在三斗镇的任何事，甚至要否认他来过三斗镇。 余十八突然将烟头往地上一摔，用脚尖把烟头碾灭后，自言自语道“余琴他究竟会去哪？要不，我们发动全镇的人去找？” 刘非凡苦笑着制止道“没必要搞那么大的动静。” “动静不搞大，我们几个坐在这里商量，就能将人商量着出来？”余十八叹口气道“她的脾气我知道，小时候就火爆，三句话不对头，她一个姑娘家敢动手打人。我觉得，她突然失踪，应该不是躲起来了，如果我没猜错，她一定是去找武少雄的麻烦去了。” 柳月吓了一跳道“她没那么大胆子吧？一个姑娘家，赤手空拳的，她拿什么去找麻烦？这不是明摆着要吃亏吗？不行，我现在得去县城找她。” 被余十八一提醒，刘非凡突然若有所悟。几个小时之前，他们几乎将平梁县城翻了过来都没寻着余琴，偏偏遗忘了去武少雄家里找。难道余琴真跑去找武少雄的麻烦了？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刘非凡的手机突然响了。 赵开生打来电话，怒气冲冲地问道“刘非凡书记，你看到余琴了吗？” 刘非凡一头雾水地反问他，“你看到了？我们正在到处找她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们在抓捕她。”赵开生气恼说道“这个女的也太残忍了，他把少雄的玩意儿给剪了。” 这下轮到刘非凡吓了一跳，他狐疑地问道“真的假的？你可别冤枉人。” 赵开生道“这还有错？少雄亲口对我说的。余琴犯案之后就潜逃了。你要看到她，就劝她投案自首。好吧，挂了。” 余十八见他打完电话，狐疑地问“剪了什么？刚才谁给你打的电话，听他口气，很急嘛。” “赵开生。”刘非凡苦笑道“县局刑警队的赵开生。” “他说剪了什么？我怎么没听明白？” 刘非凡看着坐在一边的柳月和余音，尴尬得欲言又止。 “说嘛。”余十八催促他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刘非凡这才低声说道“刚才赵开生来电话，余琴找到武少雄，把武少雄剪了。” 余十八追问道“剪了啥？” “哪东西。”刘非凡没敢去看两个女人，讪讪道“男人的那玩意儿。” 余十八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为民除害！”说过后，又忧虑起来，“余琴怎么那么冲动啊？这祸闯得可不少。” 余音和柳月都听出来了话里的意思。余音红了脸，低头不语，柳月却急得哭了起来，“她人现在在哪？” “跑了。”刘非凡讪讪说道“现在赵开生到处在找她。”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谁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办了。 如果证明真是余琴动了手，那么她的行为就构成了故意伤害犯罪。如果后果特别严重，对余琴的处罚就会越严重。 柳月又气又急，六神无主地问刘非凡，“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 余音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她道“你先不要急。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们不能相信任何人的说法。就算是余琴干的，也不是偶然，这中间有因果关系存在。” “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先找到人。”刘非凡沉吟好一会说道“而且必须抢在赵开生之前找到人。” 刘非凡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如果不在赵开生之前找到余琴，真相可能就会被埋没。以他在赵开生手里的真实经历，他相信余琴落在赵开生手里，将会任由他摆布。 “可是我们去哪找呀？”柳月急得跺脚道“公安那么多人，他们一定会抢在我们之前找到她的啊。” 刘非凡摇摇头道“未必。余琴既然离开了现场，她就没打算让人那么容易找到她。我看，我们就耐心的等，她一定会联系我们当中的一个人。” 第157章 送钱 刘非凡的判断没有错。 晚上十点过后，柳月接到了余琴的电话。她让柳月给她准备一点钱，她要离开三斗，离开平梁。 柳月满口答应，连忙问她现在在哪？ 余琴冷笑道“你也不用问我在哪。你也找不到我。你按我说的去准备就是，记住，最少给我准备三万块。我走之后，家里就都归你了，从此以后，我们两清。” 柳月安慰她道“小琴，你别说这个话。家永远都是我们大家的。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家的大门都会为你打开。你现在不要急，我这就去给你准备。但是，我去哪找你？” “半个小时后，我会再给你电话。”没等柳月说话，她已经果断挂了电话。柳月再打过去时，她已经关机。 “怎么办？”柳月捏着手机，着急地看着刘非凡。 白天大家讨论时，刘非凡断定余琴会打电话联系。现在果然应验了他的猜测。但是谁都没想到余琴会在电话里问柳月要钱，准备出走。 刘非凡当机立断道“这个钱不能给，也不能让余琴躲起来。这不是办法。” 柳月气愤道“她不跑，难道还等着人家来抓她呀？” 刘非凡道“能躲一辈子吗？余琴伤害武少雄，属于事出有因。这件事只有摆在台面上来说，分清责任。我看，余琴未必就应该承担刑事责任。” 余十八赞同刘非凡的意见。认为余琴应该面对现实。他分析道“她一个女孩子，在外流离失所，怎么能行？是个男的还好说。再说，他武少雄不先欺辱别人，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大不了，我去找武书记，请他谅解。” 柳月急道“不行。小琴这次闯的祸太大。说白了，是断了他武家的香火了。他姓武的一家，绝对不会放过小琴。我也知道她在外漂泊不是个事，但现在还有办法吗？你们谁送她进去，我会恨谁一辈子。” 她说完后，急匆匆跑出去了。余琴要钱，她得想办法筹钱。 三斗镇虽然地处偏僻，街上还是有柜员机。 柳月取了钱回来，却不够余琴说的数字。柜员机取钱是有限制的，她一次性根本取不出来那么多。 半个小时后很快过去，余琴的电话果然打了过来。 她让柳月拿着钱一个人去创业基地，她在哪里等她。 挂了电话，柳月吃惊地说道“小琴说她在创业基地等我，她什么时候回来三斗镇的？她是怎么回来的？” 余琴在县城武少雄的家里，剪了武少雄的子孙根后，县公安局便到处找她。虽不说布下了天罗地网，但她能从县城悄悄跑回来三斗镇，还真有一点本事。 刘非凡苦笑道“人被逼急了，什么样的办法都能想得出来。既然她在创业基地，我现在陪你一起过去。” 柳月却不肯，她沉着脸说道“你们都在这里等我，我送钱给她就回来。再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 余十八道“我支持小刘书记的意见。小柳，你就让非凡陪你一道过去。如果余琴坚持不听，我们也睁只眼闭只眼吧。” 柳月便没再反对。两个人趁着夜色，悄悄从镇政府出来，直奔创业基地。 创业基地借的是三斗镇废弃的学校，周围并没人居住。 学校在镇外，到街上有一段不算太长的距离。 此刻，基地那边黑灯瞎火的，黑黢黢的看不见一个人影。学校被废弃，是有一段故事的。当年，这座涵盖小学初中在一起的完全中学，有学生近五百人。 学校选址的时候，选在一块坟地上。当初拉基础的时候，还挖出来不少白骨。以至于从学校开始建的时候就闹出过不少令人惊秫的鬼怪故事。 学校建成后，初中生按要求住校。但是，不久就传出来有学生半夜上厕所的时候，看见厕所外面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鬼。 说也奇怪，在三斗这样的地方，挖地三尺就能见水。偏偏在学校这地方，怎么也挖不出一口井来。 三斗镇没有自来水，用水必须打井。学校人多，用水量也大。去别的地方用水也不方便。最后没办法，请了一个专业打井的队伍，打了十七八米深，才打出来一口够全校师生用水的井。 闹鬼事件出来后不久，就有一个学生跳井死了。 由于井深，人在井里都没人发现。直到家长找到学校来，说孩子放学没回家。学校才急了起来，四处寻找，最后在井里找到孩子的尸骨。而这时，全校师生已经喝了这口井整整一个星期的水。 这件事发生后，全校师生每个人都在心里留下了阴影。再以后，又传出学校每夜都能听到鬼唱歌的传说。学校只好去求助镇派出所帮忙。小说 镇派出所倒没推辞，当即安排了三个人过来抓鬼。在镇派出所看来，学校闹鬼，一定是别有用心的人在故意制造恐怖气氛。 结果，镇派出所在连续蹲守了三个晚上以后，人没抓着，鬼也没抓着，反倒是蹲守的三个人，打死也不肯再来学校了。 问他们，他们谁都不说话，只是使劲摇头，眼睛里却掩饰不住一丝恐慌。 于是，有传言流出来。说是学校占了恶鬼的地盘。原来学校的这片坟地，埋的都是夭折和横死之人。严格来说，就是一片乱坟。 流言越传越神乎，有学生家长便不让孩子来上学了。时间一长，五百多人的学校，一个学生都没有了。 三斗镇便将情况汇报到县里，县里花了不少工夫，终究还是没弄明白学校接二连三发生的各种灵异事件。最后没法，只好废弃了学校，择址另建。 刘非凡来三斗镇担任副镇长的时候，并不知道学校发生过这样的事。他将家具加工厂设在学校，引来了各种各样奇怪的眼光。 好在家具厂很快就解散了，到现在为止，刘非凡还不知道老学校有这样的故事。 柳月在前，走了几步后，她没敢再走了。 刘非凡小声问道“你怎么不走了？” 柳月扭捏说道“我怕。” 刘非凡想笑，但他还是忍住了，他摇摇头道“你们女人就是胆子小。来，我走前面，你跟着我。” 柳月嗯了一声，让开身子让刘非凡过去。 等刘非凡一走，她紧跟着走了几步，突然一把抓住刘非凡的手。 刘非凡想甩掉，甩了几下，柳月不肯松开，哀求着说道“你就牵着我吧，我是真的怕。” 刘非凡想想这黑灯瞎火的没人看见，便只好任由她牵着，心里却如揣着一头小鹿，蹦蹦的乱跳。 镇街道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偶尔能看见一两只游荡的狗。 出了镇，柳月握着刘非凡的手，握得更紧了。 第158章 劝阻 创业基地黑灯瞎火，四周安静得可怕。小说 这座废弃的学校闹鬼后，白天都鲜有人来。到了晚上，更是连狗都不来。 黑暗中，余琴突然现身出来。吓得柳月一声尖叫，转身就往刘非凡身上扑。 “我是鬼吗？”余琴冷冷看着惊恐不安的柳月，不屑笑道“亏你还是干部，你们干部也怕鬼？” 柳月讪讪道“你也不说一声，突然冒出来，谁不怕呀。人吓人，吓死人呢。” 余琴却不理会她，伸出手来问道“钱呢？” 柳月便忙着从身上往外掏钱，一边解释道“柜员机取不出来你要的那么多，你先拿着这些，其余的我往你手机上转。” 余琴生气道“往我手机上转什么？你以为我还会用这个手机呀？你就是明摆着不愿意给我。柳月，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走之后，家里的一切都给你。我才要几万块，你都舍不得给我？” 柳月苦笑道“是真的没办法取呀。再说，我也没说要你把家产全给我呀。家里的财产，该你的还是你的，我不会多要一分。对了，小琴，你告诉我，你这是准备去哪？” “我去哪还要告诉你？”余琴冷笑着道“等你告密派人去抓我？” 一句话噎得柳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眼泪扑簌簌地掉。 余琴见柳月落泪，心似乎被触动了。她的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低声道“柳月，我们姑嫂一场，是我们余家对不起你。今天到了这个地步，一切都挽回不来了。我走之后，你该嫁就嫁了吧。我们作为女人啊，一定要为自己的幸福着想。好啦，我不多说了，就此别过。余生再难相见了。” 余琴说着说着，自己也悲伤起来。她看着黑沉沉的夜幕，擦了一把眼睛说道“我走了。” 就在她转身欲走的时候，刘非凡突然出声道“余琴，你站住。” 余琴一愣，站住了身子，她没回头，淡淡说了一句，“原来你不是哑巴。” 刘非凡叹口气道“余琴，你觉得你这样一走了之，自己就万事大吉了吗？本来你占着理，如果你一走，这不就什么都说不清了吗？” “我不走，等他们来抓我？” “没有人可以只手遮天。”刘非凡道“我知道，平梁县黑，但你更要相信，光明终将驱散黑暗。你伤了武少雄是事实，但武少雄是先伤害了你。你想过没有，你这一走，有理都会变成无理。” 余琴沉默不语，过一会低声说道“刘非凡，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是，想让我自首，除非我死了。” “你这不叫自首。”刘非凡说道“你是主动说清事实。” “你敢保证他们不抓我？”余琴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算了吧，刘非凡，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见义勇为救人，还差点被人陷害成蓄意谋杀。你都是泥菩萨过江的人，凭什么在我面前充好汉呀。” 刘非凡被她怼得有些尴尬，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道“余琴，总而言之，你一走了之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余琴哼了一声，再没回他的话，顾自往外走。 刘非凡紧走几步，一把拉住她的手，认真说道“你就相信我这一次。我刘非凡要是没有保护好你，誓不为人。” 柳月也紧跟着过来，劝慰道“是啊，小琴，你就相信刘书记的话吧。他现在不是过去的刘副镇长了，他可是堂堂的团市委书记。武工父子还不敢不将他放在眼里。” 余琴显然犹豫了，她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毅然要走。 刘非凡不得不说出心里的担忧道“余琴，现在就是我们让你走，你能走到哪里去？大数据时代，监控遍地。只要将你放到网上追逃，你觉得你还能跑多远？” 余琴抱着头蹲下去身子。刘非凡的话，不无道理。她一个女流之辈，能跑去哪里？ 黑暗中，泪水从她脸上无声流下来。此刻，她心如死灰。 四周静得可怕，远处的三斗镇，早就进入了梦乡。镇后的三斗大山，在夜色中仿佛像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虎视眈眈着黑沉沉的世界。 三个人都沉默着，谁也不出声。 刘非凡知道，余琴此刻正是内心进行着复杂斗争的时候。他不想惊扰到她。 良久，余琴站了起来，她看一眼刘非凡和柳月道“我可以不走，但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抓走。他们敢抓我，我就死给他们看。” 她带头往三斗镇方向走。刘非凡与柳月对视一眼，赶紧紧随她回镇去。 回家肯定不现实。平梁县局的赵开生一定会安排三斗镇派出所的人在她家里守候。如果现在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去余书记家。”刘非凡提议道“我们走小路，去余书记家。” 他的提议，得到了柳月的响应。“对，我们去余书记家。不管怎样，大家还是亲戚。” 余琴似乎有些不愿意，她有些不情愿道“我们又何必去麻烦他。” 刘非凡故作轻松笑道“余琴，去吧。老余这人，我跟他打了几年交道了。他是个好人，嫉恶如仇。我相信他能帮到你。” 余琴道“他帮我，恐怕官帽子都会丢了。他会愿意？” “就算他不帮，也不至于会出卖你。”柳月安慰她道“如果他是这样的人，今后三斗镇他的威信就会扫地。” 劝说了一会，余琴也没反对了。于是，黑暗中，三人跌跌撞撞往余十八家摸去。 余十八一眼看到神情落寞的余琴时，不无生气道“你一个姑娘家的，胆子还真够大啊！我听小柳说，你还想跑路，你告诉我，你想跑哪去？” 余琴不满道“余十八，虽然你是镇委书记，按辈分，我还是你姑姑，有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我现在给你一个立功受奖的机会呀，你去叫人来抓我嘛。” 余十八一愣，讪讪笑道“你看看你，脾气点得火燃。现在闹出来这么大的事，你就说，你想怎么办吧！” 余琴咬着牙说道“我不想怎么办。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畜生武少雄。” 余十八连忙制止住她，他走到屋外，观察了一阵后回来，将大门关紧。 “现在县公安局到处在找你。”余十八担忧着说道“晚上，镇派出所还来人到了我家里，汇报了要抓你的事。余琴啊余琴，你这次捅了马蜂窝啊。” 柳月小声问道“余书记，武少雄的情况怎么样？” 余十八叹道“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听说，人被紧急送往省城去做手术去了。命是肯定保住了，问题是手术要是不成功，他武少雄这辈子就彻底毁了。武少雄毁了，武书记不会善罢甘休啊。” 他环顾四周一眼道“现在大家都在气头上，余琴肯定不能露面。” 刘非凡笑了笑道“余书记，这就要看你的了。” 第159章 进山 余琴听余十八说，要将自己藏到三斗山上去，当即拒绝道“谁想去谁去，我坚决不去。” 三斗山上禁伐三十年，到余十八手里，更是变本加厉。他甚至不允许任何人上山，哪怕是有人去山里找点野菌子之类的，只要被余十八发现，必定罚款拘留，一点不手软。 曾经，三斗街上经常放露天电影。但凡只要放电影，人们便知道肯定是余十八又抓住了某一个偷偷上山的人。余十八将罚款的钱请人来放电影，并且要求被罚之人，在电影开映之前，当着观众的面大声念检讨。 再后来，余十八不放电影了。他在镇中心的农贸市场边上树了一块一个人高的牌子，上面白底红字颁布了一个通告。大意是谁举报私自上山，经查证落实，罚款的钱便当做奖金奖励给举报人。 这一招很好使，从此以后，大家都像防贼一样，谁都不敢去三斗山上了。 人迹罕至的三斗山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余十八自然清楚。老百姓不许进山，不等于他余十八不可以进山。每周进山一次，成了余十八雷打不动的规矩。 余十八进山从不带人，都是他一个人悄悄进去，再悄悄回来。以至于三斗的老百姓在背后骂他是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坏人。 骂归骂，三斗的老百姓对余十八的感情还是很真挚的。他们都知道余十八是个心怀坦荡之人，从来没有私心。他也不像一个镇党委书记，与普通的老农民几无区别。人们在三斗街上遇见他时，常常看见他一条裤腿高高挽起，一条裤腿放下来的形象。 余十八处理问题一向以粗暴霸蛮闻名。特别是在涉及三斗山的问题，他对所有求情的人都只是一句话，“想让我饶了他，除非我不做这个书记。” 事实上余十八担任三斗镇的书记，就好像他的屁股被钉在凳子上一样。与他同期的干部，大多数都升官了。像他这样坐在一个位子上，一坐十几年的，整个平梁县再无第二个。 县里曾经征求过他的意见，想将他调进县城去某局当局长，但被余十八婉言谢绝了。他表示，只要平梁县还认可他，他就愿意在三斗呆上一辈子。 余琴不愿意进山，柳月和刘非凡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不进山去躲，早晚会被人发现。进山去，可她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在深山老林，天天与满山跑的野兽为伴，又怎么生活？ 余十八叹口气道“其实，你要在山里习惯了，你会发现比在外面更好。山里什么都有，就是孤独了一点。再说，这也是权宜之计，又不是让你躲一辈子。”小说 余琴笑了，道“你不就是想让我变成白毛女啊？” 余十八委屈道“新社会，那还会有什么白毛女。你也说了，按辈分，你是我姑奶奶。我一个做晚辈的，断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抓走吧？虽然我这想法不对，不过我也认了。” 柳月迟疑道“小琴，我看啊，你就按余书记说的去做。这件事总有一个说法的，等事情弄清楚了，不就没事了。” 余琴看一眼柳月道“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弄清？他武少雄这个畜生是个什么东西，谁不知道？你想他会放过我，简直就是做梦。” 余十八老婆五嫂子一直在边上静静的听。听到他们争论不休后，突然插一句话说道“要不，我陪着余琴一起进山去吧。” 柳月当即反对道“哪怎么行？” 五嫂子温柔地笑了笑道“有什么不行的呢？我虽然老了，但至少可以给余琴做个伴，说说话解闷吧。还有，你们可能不知道山里的情况，我家十八在山里找了一个山洞，锅碗瓢盆都有，床铺也是齐全的。他自己平时在山里吃住几天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 刘非凡好奇地去看余十八，问了一句，“真的吗？” 余十八笑笑道“你嫂子没说错。” 余琴似乎也有些心动，她笑嘻嘻地说道“余十八，你在山里搞这些，你是想修仙呀？” 她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在逃的人员，她突然对余十八在山里的世界有了兴趣。 “我上山可以，但我最多在山里呆五天。五天过后，我就下山。他们想抓就来抓，要杀要剐，随便。” 听到余琴松了口，刘非凡不觉暗自松了一口气。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回避。只要余琴不落在赵开生的手里，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余琴起初想跑去外地，其实那是根本不现实的。现在的天网那么厉害，一个活生生的人，根本就无法躲过天网的追踪。 余十八的这个主意很绝妙，人藏在三斗山上，神仙都想不到。 只要人不被抓到，武少雄的问题就可以放大。必要的时候，造一些舆论，逼着武功父子放手。 五嫂子陪余琴进山的想法也得到了余十八的赞同。大家商议了一下，决定由刘非凡和柳月送他们进山去。 余十八不便进山去，他得应付不知什么时候就来找他的镇派出所和赵开生。 凌晨时分，万籁俱寂。 余十八家的后门悄悄打开了，五嫂子在前，领着余琴出门。刘非凡断后，四个人连手电筒都不敢开，摸黑悄然进山。 进了山里，就像换了一个世界一样。当手电筒的光在树林里穿梭闪烁的时候，惊起树上的鸟而扑棱着翅膀飞走。 落叶就像厚厚的地毯，人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响声。 五嫂子显然不是第一次进山，她显得轻车熟路，不时低声叮嘱紧随在身后的刘非凡他们。 一口气走了一个多小时，大家身上都出了汗。余琴一屁股往地上一坐问道“五嫂子，还有多远啊？” 五嫂子看看天，又去看看四周道“还没走到一半。” 余琴便不顾一切地叫起来，道“早知道那么远，我就不来了。我走不动了，要走，你们走，我不走了。” 五嫂子笑道“你不走，我们走去哪里？” 她叫了刘非凡过去，低声道“小刘，你是男人，力气大。余琴这个样子，也确实是走不动了。前面这段路还算平坦，要不，你来背她。” 余琴一听，当即反对道“我才不要人背呢。” 她从地上站起，迈开步就往前走。这一走，脚下便踩了一个空，只听到一声惊呼，余琴整个人便从一处高坎上摔了下去，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第160章 别有洞天 余琴这一摔，吓坏了刘非凡几个人。 柳月急得满地乱转，压低声焦急地喊，“小琴小琴，你怎么样？” 喊了几声，高坎下一点声音都没有。五嫂子急得跳起脚来，急火忙慌的想找个地方下去高坎。可是黑灯瞎火的丛林里，视力严重受阻，哪里能找到地方下去。 刘非凡心里也急。但他没像柳月她们一样没了主张。他心里清楚，此刻如果自己再慌，两个女人会更没主见。毕竟，自己是这个队伍里唯一的男人。 他安慰柳月她们道“你们先不要急，我顺着这里下去看看。” 没等她们说话，他已经扯着一根树枝，顺着高坎往下溜下去。 走夜路，爬坡上树，对于出生乡下的刘非凡而言，属于司空见惯的一类行为。曾记得他当年读高中的时候，每个星期要回家带咸菜回学校吃，基本走的就是夜路。 他读书时期，交通远没今天这样发达。县城到各乡镇都没客运车。他上学回家，只能靠两条腿。 学校距他家二十多里路，来回都是一个人。有时候为了抄近路，他经常一个人独步在人烟稀少的山坳里。 刘非凡顺着高坎足足下滑了七八米，才到坎底。借着微弱的手电光，他一眼便看到了躺在一丛草中的余琴。 余琴似乎晕厥了过去，显然不知道刘非凡已经下来到了她身边。 刘非凡伸手在余琴鼻子前试了一下，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了地。他不顾一切将余琴搂在怀里，低声呼唤着她，“余琴余琴，你快醒醒。” 喊了几声，不见余琴有动静，他又仰起头，冲着高坎上的柳月和五嫂子喊道“人找到了，晕了过去了。” 高坎上传来柳月急哭的声音，“伤到哪了？” 刘非凡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在余琴身上摸了一遍，发现没有流血，也没见异常，便回了一句道“应该没伤到哪。” 柳月和五嫂子想要下来高坎，刘非凡担心出意外，便制止了她们。 “你们在上面不要动，人我背回来。”刘非凡一边说，一边去掐余琴的人中。掐了几下，只听得“哎呦”一声，余琴便悠悠醒转了过来。 看到自己被刘非凡搂在怀里，她又羞又急，可是她现在浑身无力，想挣扎，却无法动弹。 刘非凡明白她的意思，便贴着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 等他将余琴从高坎下背上小路时，他一身基本被汗湿透了。 休息了一阵，余琴依旧心有余悸，加上她从高坎上一路跌了下去，将一只脚的脚脖子崴了，现在肿得像个馒头似的，那还能走路！ 五嫂子自告奋勇要背余琴上路。可她也是个女人家，力气终究单薄啊。何况，五嫂子已经不年轻了，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让她背着余琴走路，显然不现实。 刘非凡鼓足勇气道“还是我来吧。”说着，他在余琴跟前蹲下去身子，不由分说将余琴背在了背上，迈开步就往前走。 起初，余琴还不好意思想挣扎拒绝。直到刘非凡沉声说了一句，“余琴，如果你不想让大家都陪着你担心，你就乖乖的听话。”时，她才安静下来，双手试探着搂着了刘非凡肩膀，一声不吭地趴在他背上。 天快亮的时候，四个人才到了余十八说的地方。 余十八在山坎下找了一个石洞，石洞约有七八个平方。洞口遮掩着一块布帘子，外面在竖着一扇竹子编织的门。 洞里，地面扫得干干净净。石壁上，挂着一盏煤油灯。煤油灯旁边，有几根蜡烛。 一张铺着厚厚松针的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恍如刀切豆腐一样，一看就是行伍出身的余十八的手笔。 洞里没有凳子，但地上放着一口锅，一个盛水的胶桶。床头，摆着一个铁皮的箱子，却没上锁。 五嫂子似乎轻车熟路，她让刘非凡将余琴放在床上，解释着说道“这里就是老余平常经常来的地方。他没事就往这洞里钻。我也是跟踪过他之后，才发现有这么一个地方。” 柳月笑笑道“五嫂子，余书记可是当兵的出身，你跟踪他，他能察觉不出来？这显然是余书记让你跟踪的嘛。免得你多心多疑。” 五嫂子抿着嘴笑道“我可不疑心他。年轻的时候我都不贪，老了老了更没这个意思了。他老余自家无粮，还拿什么去喂外面的猪婆子啊。” 刘非凡没心思去搭她们的话。背着一个八九十斤的人，走了十几里山路，就算他是铁打的身子，此刻也该累散架了。 五嫂子架了锅子要去烧热水。余琴的脚脖子崴了，拿热水敷脚是唯一的办法。 走了一夜的夜路，谁都累。柳月去帮五嫂子烧水。按五嫂子的说法，此刻就算烧起冲天大火，外面未必就能看见。 五嫂子所言不虚，以刘非凡的估计，他们现在正处在三斗山腹地。这里与外界已经形成了绝对的隔绝。封山三十年以来，除了野兽，可能再没人踏足于此。 趁着五嫂子他们在洞外，余琴满脸羞涩道“刘非凡，谢谢你啊。今天要没你，我可能就要被山里的野兽吃了。” 刘非凡嘿嘿笑道“怎么可能？三斗山上应该没有能吃人的猛兽。” 余琴嘴巴一撇道“谁说没有？我听人说，三斗山上过去连老虎都有。现在老虎可能没有了，但有狼是肯定的。去年，还有人看到狼下山咬死过别人家的羊呢。” 刘非凡道“就算有狼也不用怕，我们人多，狼也怕人。” 正说着，五嫂子提了热水进来，招呼余琴脱去外面的裤子，将脚放进热水力气去泡。 当着刘非凡的面，余琴扭捏着不肯动手。五嫂子便对刘非凡说道“小刘，你还是先去外面避一下。这些小姑娘啊，脚都要废了，还死要面子。” 等余琴泡好了脚，五嫂子又去将铁皮箱子打开，拿出来一包挂面道“我去下点面给大家吃。大家都应该饿了吧。这样，吃过面，我们再休息一下，小刘你和柳主任就下山去吧。” 五嫂子要陪余琴在山上呆一阵子，这是在余十八家就商量好的事。 留余琴一个人在山上，谁都不放心。柳月对山里不熟，留下她也起不到作用。刘非凡是个男的，更不适合。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留五嫂子了。 莽莽丛林，山高林深。 站在洞外，刘非凡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树林，耳朵里听着阵阵松涛，心头不由浮上来一个念头，如果想避世，这里就是天堂！ 此刻，三斗山上，他一个男人，三个女人。三个女人当中，除五嫂子年龄稍长之外，柳月和余琴都是正当妙年。即便是五嫂子，也是姿色秀美的女人啊。 没一会，柳月出来叫他进洞去吃面。 刘非凡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在三斗山上留下永生难忘的记忆。 第161章 山洞春光 余十八的洞穴里，还真一应俱全。 四个人吃过东西后，疲乏便涌上来。柳月早就瞌睡不已了，靠着洞壁，合上了眼。 洞里唯一能坐的地方就只有一张床。看着三个女人呵欠连天，刘非凡主动说道“你们休息休息，我去洞外坐坐。” 出了洞，迎面一阵风吹来，他顿感遍身冰凉。 背余琴的时候，他全身早就被汗湿透，此刻冷风一吹，不由打了一个喷嚏。 五嫂子闻声出来，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刘非凡，抿嘴一笑道“小刘，你也进去吧。里面暖和。大家都是熟人，还怕什么呀？” 刘非凡刚想推辞，五嫂子已经不由分说拉起他就往洞里走。 就那么一刻的功夫，余琴和柳月已经进入了梦乡。由于床太窄，她们只能横在床上。 五嫂子将刘非凡往柳月身边一按道“你就靠着休息一下。” 说完，自己走到余琴那头，慢慢躺了下去。 没多久，洞里就响起她们轻微的鼾声。 刘非凡努力打起精神，无奈眼皮子就是拿火柴棍都无法撑住。他坐了没一会，靠着洞壁便睡了过去。 一张简易至极的床上，横躺着四个人，三女一男。此刻，只有睡意，别无他念。 不知睡了多久，刘非凡朦胧中只感觉到身上被压了东西，睁开眼一看，发现是柳月的一条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没敢声张，担心惊动余琴和五嫂子，便悄悄想将柳月的腿移开。可是他去移的时候，才知道柳月暗中在用劲。他便去看她，发现她早已睁开了眼，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他正想开口，柳月已经将一只手捂在他的嘴上。 他一动不敢动了，眨巴着眼睛，示意柳月将手拿开。 突然，躺在柳月旁边的余琴一声嘤咛，人便往他们这边转过来身子。余琴显然还在睡梦中没醒，这几天的变故，让她心力交瘁了。 余琴的一条手臂伸了过来，搭在柳月的腰上。她的身体动了动，紧紧贴在了余琴的背后。 柳月也没敢动，她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任由余琴在背后搂住她。 洞里安静异常，耳朵里全是洞外的风声。 风从布帘子缝隙里吹了进来，油灯摇曳了几下，无声无息灭了。洞里顿时漆黑如墨。 没有了光线，刘非凡便没了刚才的尴尬。 他轻轻去移柳月的腿，柳月嘤咛一声，刘非凡突然间感到嘴唇一热，柳月已经将嘴唇贴在了他的唇上。他下意识地张开嘴，便感觉柳月温柔的舌长驱直入。 他被动地回应着她，浑身顿时燥热起来。 就在这时，他感觉柳月的手摸到了他最敏感的地方。 他赶紧伸手去攥住柳月的手，暗暗使了一点劲，不让她胡来。 柳月便住了手，只见她慢慢将身子抬起来，没等刘非凡明白她想干什么，她已经从刘非凡的身上滚了过去，双手推着刘非凡往余琴这边移。 刘非凡急得浑身冒汗，他正想坐起时，余琴的一条手臂已经搂住了他。 他大气都不敢喘了，紧张得手心里已经冒出汗来。 现在的局面是柳月背对他，他背对着余琴。余琴的一条胳膊搂着他的腰。 他的身体开始僵硬起来，僵硬得就如同一块石板一样。他纹丝不动地侧躺着，生怕弄出一点动静惊醒她们。此情此景，让任何一个人看到，都会生出无限联想啊。 躺了一会，黑暗中五嫂子坐了起来，“哎呀，灯灭了呢。” 她摸索着下地，将遮在洞口的布帘子掀了起来。 “天亮了哦。”五嫂子一边说，一边回头来看。这一看，顿时惊得将自己的嘴紧紧捂住了。 床上，余琴搂住刘非凡正睡得香甜，柳月半个身子藏在刘非凡怀里。 阳光灌满了洞里，眼前一览无遗。 聪明的五嫂子没惊动他们。她悄悄走到床边，轻轻喊醒了柳月。 等柳月含羞躲开后，她才将刘非凡从余琴的搂抱里悄悄拽了出来。 而这一切，余琴似乎恍然不觉。 刘非凡本来紧张得没睡着，此刻他也只能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下了地后，匆匆出了洞。 没一会，柳月从洞里出来，轻声说道“我们下山吧。” 五嫂子紧随其后出来，招呼刘非凡道“小刘，你进来一下，余琴找你呢。” 刘非凡只好进洞去。余琴已经醒了过来，正靠在洞壁上，看到刘非凡进来，她淡淡说了一句，“我要下山。” 刘非凡连忙道“你下山干嘛？等这阵风过去你再下山吧。” “不，我现在就要下山去。”余琴倔强地说道“我不能拖累你们。我已经想好了，大不了一命赔一命。” 刘非凡苦笑道“现在不是充英雄好汉的时候。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现在下山，就是自投罗网。他们的手段我很清楚，你落在他们手里，一切都不好说。” 余琴冷笑道“可是我能躲一辈子吗？” “没让你躲一辈子啊！”刘非凡安慰她道“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余琴笑了，道“刘非凡，你这样帮我，我可无以为报。” 五嫂子在一边开玩笑道“怎么会无以为报啊？他要真帮上忙了，以身相许都可以呀。” 一句玩笑话，让几个人都红了脸。 洞外，传来柳月惊喜的喊声，“刘书记，你快来看，这是不是金丝楠木林呀？” 刘非凡借机跑出去洞，顺着柳月的手指看过去，他又一次惊呆了。 在洞外不远的一片山坡上，上百株需两人合抱的金丝楠木林在早晨的阳光里，活像一群绿色的精灵，傲视着这一片浩若烟海的森林。 刘非凡顿悟，余十八为什么要在山里给自己搞一个山洞栖身了。原来，他是在守护这片金丝楠林啊。看来，三斗山上藏有百年金丝楠的传闻不假。 五嫂子跟着出来了，她淡淡说了一句，“这片林子，到老余这代，已经是三代在守护了。这个秘密，我也是一年前才知道的呀。” 柳月欣喜道“我们三斗有这片林子，发财了哦。” 五嫂子苦笑道“你千万别在余十八面前提这片林子。他对这片林子的感情啊，比老婆还亲。谁敢打这片林子的主意，他会拼命的啊。” 柳月吓得吐了一下舌头，狐疑地问“余书记为什么对这片林子感情那么深啊？” 五嫂子笑笑，没有回答她的话。 “你们快走吧。”五嫂子突然催促他们道“不要担心余琴，她腿崴了，走不了。我留在这里，会照顾好她的。对了，小柳，你回去，记得帮我喂喂鸡鸭，辛苦你哦。” 刘非凡二话不说，拔腿就要下山。 第162章 做做样子 县委副书记武工的儿子武少雄被人剪掉了那玩意儿的消息，在平梁县传得沸沸扬扬。 老百姓暗自拍手称快，私下聊起时，无不眉飞色舞。大家都在揣测到底是哪位英雄在为民除害，无不竖起大拇指称赞大快人心。 刘非凡在陈太平书记办公室里见到他时，陈书记劈面第一句话就问道“非凡，你知道是谁剪了武少雄吗？” “我哪能知道。”刘非凡讪讪笑道“陈书记，创业基地准备近期开业，我是来邀请你去剪彩的。” “剪彩？”陈书记大笑道“好，剪，一剪到底。” 看着陈书记兴高采烈的样子，刘非凡心里满不是滋味。很显然，让陈书记高兴的是并非是去三斗镇剪彩，而是武少雄被人剪的事。 想他陈太平书记是平梁一把手，又在平梁那么多年了，却始终没斗过武工在平梁的庞大圈子。这让人悲哀，也让人愤怒。 由此也可以证明，武工在平梁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巨大。 看陈太平书记的意思，他似乎并不知道是谁剪了武少雄。如果连他陈书记都不知道，谁还会知道？不过，这倒给刘非凡传递了一个信号，武工没有大张旗鼓地将此事公开。 武工不公开，显然是有顾忌。这让刘非凡心里愈发有底。 在陈太平办公室坐了一会后，刘非凡起身告辞。 一出门，他便直奔县局去找赵开生。 赵开生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他真要敲门，听到旁边有人问他，“你找谁？” “找你们赵队。”刘非凡答道“赵队不在办公室吗？” 人主动帮刘非凡去敲了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怒喝，“谁啊？敲死啊？滚！” 刘非凡答道“赵队，是我，我是刘非凡。” 话音刚落，门边开了。赵开生蓬头垢面，胡子拉碴地出现在他面前。他伸手将刘非凡拖进办公室，压低声道“刘书记，什么情况？” 刘非凡笑笑道“没情况啊，你要什么情况？” 赵开生看着他奇怪地笑，暗示他道“你还瞒着我？昨晚你在三斗干了什么？” 刘非凡不慌不忙道“赵队，我在哪里，还需要向你汇报？” 赵开生急忙道“我不是那意思。不过，刘书记，你知道我们干警察的，都不是吃闲饭的。要想我们不知道，除非不是这个地球上的事。” 刘非凡冷笑道“你知道什么？你要什么都知道，还要问我做什么？” 赵开生便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道“这个余琴啊，究竟能躲到什么时候？我看，还是主动投案，争取主动才好。” 刘非凡没去接他的话，而是试探着问“武少雄的情况怎么样？” “废了。”赵开生苦笑道“错过了最佳时间。虽然接上去了，但从此以后就是一条死蛇了。这个武少雄啊，也是自作孽，怨不得别人。” 刘非凡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了弦外之音，便进一步试探道“武书记现在这么样？” 赵开生嘿地笑了，将声音压到最低道“估计气晕了。” 刘非凡闻言，心里一乐，差点笑出来。能让武工气晕，也只有余琴了。她这一剪刀，剪掉了武家延续香火的命。 但他也愈发担忧起来，武少雄被废，武工岂会放过余琴！ “其实啊，我们想要找到人，轻而易举。”赵开生似笑非笑道“不过，我们现在把人抓了，以目前的情势来看，犯罪嫌疑人面临着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啊。再说，老百姓也不希望我们抓到人。我当公安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刘非凡听出来赵开生话里的意思。他似乎知道余琴藏在哪。 “你看我，昨夜一夜未睡，我手下全部人马都在布控抓捕人。武书记是知道我的辛苦的。”他得意地笑起来，道“我不是没去抓，而是没有线索暂时抓不到而已。” 刘非凡道“赵队确实辛苦了！” 听着赵开生前后矛盾的话，刘非凡心里明白过来，他是故意在演戏给武工看。其实，他也知道，赵开生真想抓谁，哪怕就是藏在地下，他也能掘地三尺找到人。 言外之意，余琴在哪，赵开生心里有数。只是他并不想抓人。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两人心里都明白，余琴藏起来不是个办法。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这件事悄无声息过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是，武家父子会罢休吗？ 刘非凡来找赵开生，他第一个目的，就是看武少雄的伤，到了什么程度。第二个目的，他要想办法逼迫武工父子放弃追究余琴的伤害行为。 很显然，武少雄被废，后果已经相当严重了。此时逼迫武家父子放手，似乎有点不现实。 不过，他收获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赵开生并没死心塌地为武家卖命。 从赵开生的话里，他似乎还听出来了他的幸灾乐祸。这对刘非凡而言，不异于一个惊喜。 “样子必须做，越紧张越好。”赵开生叹口气道“一个人啊，只要越过了道德底线，就会变成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有人罪有应得，不值惋惜。惋惜的是，终究得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实在是不应该。” 赵开生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道“小刘书记，你要没其他指示，我就休息去了。晚上，我还得继续布控抓人啊。” 刘非凡只好起身告辞道“赵队，注意身体，注意休息。” 赵开生嘿嘿地笑，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话，“武少雄现在省人民医院，也不知今天的情况如何了。这桩恶性案件，看来我有得忙咯。” 他似乎在暗示刘非凡，要想解决问题，还是去找源头比较好。 从刑侦队出来，接到余音的电话。她已经快到平梁县城，问刘非凡现在在哪。 “我就在县城里。”刘非凡报了一个位置说道“我等你们。” 十几分钟后，余音和司机出现在他面前。 “余书记，今天我们不去三斗了，去省城。”刘非凡一见面便告诉他们道“武少雄现在省人民医院住院，我们过去看望他。” “看望他？”余音吃惊地看着刘非凡问道“为什么要去看他？” 刘非凡微笑道“第一，他现在还是平梁县团委书记，我们作为团市委主要领导，看望一下受伤的他，是关心啊。第二，我们作为上级主管单位，对下面单位发生的恶性事件，有必要展开调查。” 余音赌气道“要去你去，我不去。他那种人，就是败类。我可不想与败类打交道。” “没让你打交道。我们是工作。”刘非凡解释道“余书记，我们知道了这件事，不去，显得不近情理。去吧。” 余音这才没拒绝，三个人上了车，直奔省城而去。 第163章 欲擒故纵 刘非凡很顺利在省人民医院外科住院大楼住院部找到了武少雄。 武少雄脸色苍白，整张脸看不到一丝血色，就像一株霜打的茄子一样，躺在病床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余琴出手又快又狠，根本容不得他反抗。当她手起剪落的那一刻，他武少雄的整个天空便崩塌了。 看到刘非凡进来，武少雄惊异不已，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刘非凡抢前几步，将他轻轻按住道“武书记，你不要动。” 武少雄尴尬道“你们怎么来了？” 余音接过他的话说道“听说武书记受了伤，我们作为团市委，必须来看望你呀。” 武少雄面露尴色道“一点小事，何捞牵挂啊。” 刘非凡注意到，武少雄住的居然是单间。能在省人民医院弄到单间住，已经不是钱可以解决的事，必须得有深厚的关系方可办到。 病房里除了他，没有其他人。 刘非凡关切地问道“武书记，家里没来人？” 武少雄讪讪道“有人，有点事出去了。” 三个人聊了几句，却始终不聊他的伤势。武少雄自己不好张口，余音更不好意思问。毕竟，他的伤难以启齿。 武少雄狐疑地问了一句，“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刘非凡笑了笑道“这还得感谢县局的赵队，他不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武书记在哪。” 武少雄不由骂了一句，“这个赵开生，就是喜欢狗咬耗子。” 本来，余音是不想上来武少雄病房的。武少雄的这个伤，实在是令人尴尬。虽说大家都是过来人，但还是没有勇气提起他的伤势来说话。 余音安慰了武少雄几句后，借故离开了病房。 等她一走，武少雄的态度便来了一个180度的转变。他冷冷问道“刘非凡，你是来看报应的吧？” 刘非凡正色道“你说这个话，就没意思了啊。武少雄，我代表的是香河市团委，你作为平梁县团委书记，你出事了，我来看望你，理所当然。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武少雄冷哼一声道“少来这套。如果你刘非凡不是来看我报应的，鬼都不信。说吧，你还有什么想法？” “我没想法啊。”刘非凡不怒反笑道“武少雄，我就想问你一句，你准备怎么办？” “简单。”武少雄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她余琴害我一辈子，我不会轻饶她。一切等法律裁决。” “说得好！”刘非凡压低声道“但是，你先想清楚，你用迷药迷倒人家，你有什么企图？” “放屁！”武少雄脱口骂道“谁说我用迷药迷她了？” 刘非凡笑了笑道“你说的不算，有证据可以证明就行了。所以说，什么事，都是有因果的。你追究余琴的法律责任没错，我赞成。但你也要接受相应的法律责任。我说的没错吧？” 武少雄沉默了一会，冷冷说道“你是想替她出头了？” “没有。”刘非凡当即否定道“任何人触犯法律，都该接受法律制裁。” “那你是什么意思？” 刘非凡模样直接回答他的话。他来之前，心里已经想好了。余琴要想平安度过这场劫难，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武少雄放手。 可是武少雄这次是伤到了他的命根子了。按赵开生的说法，今后他的人生都将蒙上一层阴影了。说得直接一点，他武少雄从此失去了一个男人的尊严。 从武少雄绝望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他不会轻易罢休。 沉吟了一会，刘非凡试探着说道“武少雄，有句话，我实在不好启齿说。对你这次受的伤害，我深表同情。但是，我刚才也说了，凡事都有因果。如果你非要追究到底，我想会影响到你父亲武书记的威望。到时候两败俱伤啊。”小说 “老子什么都没有了，还管他几伤？”武少雄愤怒道“刘非凡，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痛。这事放你身上来，你会怎么想？” 刘非凡半句话都不让地说道“问题是这样的事永远都不可能在我身上发生啊。” “我就知道你幸灾乐祸。”武少雄挥挥手道“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武少雄愤怒地下了逐客令，但刘非凡却不为所动。 他依旧保持着笑眯眯的神态说道“武少雄，你也别急着赶我走。我来，一是来看望你，二是想告诉你，你这样的事要是传到社会上去，不光是你没面子，关键是弄得武书记也会没面子。现在的科学很发达，我相信你会痊愈的。” 武少雄苦笑道“你也不用安慰我，痊不痊愈，医生说了才算数。我知道自己的伤，想恢复好是没希望了。所以，这件事我必须追究到底。” 非凡道“我支持你的想法。” 他这是欲擒故纵，武少雄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来一副虚张声势的模样。似乎不将余琴碾死，誓不罢休。 刘非凡拿出他父亲武工来点醒他，目的再明显不过，真要将事情闹大，灰头土脸的不是别人，一定是他们父子。 从武少雄的神态变化上，刘非凡感觉到武少雄的心思已经有所松动。但想让他马上表个态说不追究的可能性不大。 因此，在武少雄反复表态说要追究到底时，刘非凡再没说其他话，而是顺着他的意思表示了支持。 “你好好休息，我们回香河了。”刘非凡告辞道“武少雄，你有什么要求和想法，随时可以告诉我。” 等他刚走到门边，武少雄喊住他道“刘非凡，你站住。” 刘非凡站住脚，回过头问他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问你，赵开生抓到人没有？” “他没向你汇报吗？”刘非凡一脸惊异地问道“他应该第一时间会告诉你啊。” 武少雄讪讪道“这个赵开生，办事能力越来越差了。一个女人都抓不住，要是换了其他的男性犯罪分子，他还能抓吗？” “抓人的事，他是专业的。”刘非凡嘿嘿笑道“你要相信公安的力量。” “我信他个鬼！”武少雄骂道“我看啊，这个赵开生就是故意在拖延。等老子伤好了，必须当面质问他。” 从病房出来，刘非凡模样停留，径直去电梯口。 等了一会，电梯上来了。门一开，里面走出来一个人，两人一照面，都愣住了。 第164章 居然妥协了 刘非凡没想到在省城医院照顾武少雄的会是武工。 武工也没料到刘非凡会那么快追到省城来。 两个人都愣了好一会，刘非凡先开口，喊了一声，“武书记。” 武工表情极具尴尬，他摆摆手，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 刘非凡正要进电梯，背后又传来武工喊他的声音，“你等等。” 两个人走到楼梯间说话。这里几乎没人过来，他们的谈话不会受任何干扰。 “三斗的那个女的，你知道跑去哪了？”武工冷冷问道“听说，她是你什么创业基地的人？这件事啊，看来不那么简单嘛。” 刘非凡道“她叫余琴，确实是团市委创业基地的员工。武书记你说的不简单，是不是有所指？” 武工哼道“她一个女的，有那么大胆子敢上门伤人吗？我觉得啊，这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她这么干。” 刘非凡一听，顿时有了气，他面无表情地反唇相讥道“武书记干了一辈子的政法工作，你觉得谁在背后指使她？” “我会查出来的。”武工道“等我查到这个人是谁，一定没完。还有，这个女的最好投案自首，负隅顽抗，她只会自讨苦吃。” 武工的话，似乎在故意说给刘非凡听。仿佛他知道刘非凡知道余琴在哪一样。而且从他怀疑的口吻来看，他暗示背后的指使人，显然就是在说他刘非凡。 刘非凡不以为然道“确实要查，而且要一查到底。” 武工迟疑了一下，狐疑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一查到底？小刘啊，你现在虽然是团市委书记，我希望你走稳每一步啊。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平梁出去的干部嘛。作为过来人，我想提醒你一句，不管位子多高，都一定要有群众基础嘛。” 刘非凡似笑非笑道“少雄出了这样的事，不是简单的刑事案件。我觉得，一定要查清背后的原因。必要时，我会提请市委讨论。” “莫书记那么忙，这点小事，你就不必去惊动他了。平梁县发生的一桩小案子，还要惊动市委一把手，不合适。再说，市委会怎么看待我们平梁县委？你这是把陈书记放火上烤嘛。” “武书记，你觉得这是一桩小事？” “对个人和一个家庭而言，是天大的事。但对一个政府而言，就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了。”武工总结道“小刘，谢谢你来看少雄。” 武工态度急转，刘非凡知道是他的话起到了作用。他的话说到点子上去了。既然要查，就一查到底。查查别人为什么要剪掉武少雄的那玩意？ 一连见过武家父子，刘非凡心里有底了。他感觉武工就是在虚张声势。毕竟，现在的刘非凡，已经不是过去的刘非凡。 过去的刘非凡就是他武工手里的一个蛋。他连县委一把手陈太平都可以不放在眼里，还会将他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放在眼里吗？ 然而今天的刘非凡，在行政级别上甚至已经高过了他。以他武工目前的位子，他对刘非凡将束手无策。这也是赵开生想故技重施，将刘非凡带去刑侦队威逼利诱，却被刘非凡抓住不放后，武工亲自出面解释的原因。 现在想动刘非凡，势必经过莫书记点头。虽然说，有消息传出来，刘非凡能坐上团市委书记这把交椅是托了他同学李潇的福，但如果莫书记不点头，李潇是没办法将刘非凡推到这个位子上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刘非凡背后现在至少站着两个人，莫书记和李潇。 莫书记是正儿八经的香河市一把手，李潇又是燕京空降下来的。这两个人当中，他武工谁都得罪不起。武工是有自知之明的，在平梁他能一手遮天，但在香河市，他也只是一个小萝卜头。 以武工的阅历和经验，他当然明白刘非凡那么快就追来省城的原因。刘非凡看望武少雄是假，他一定另有目的。 但是，在刘非凡与他们父子的交谈中，他半句都没流露出为余琴说情的意思。这就让武工父子都很为难，因为事态不及早控制住，随着发酵的时间越久，暴露出来的问题就越多。 其实武工是很愤怒的。在他听到医生交代，因为时间过长，失去了最佳手术机会后，他知道儿子这一辈子从此将成为半个废人。 儿子成为废人，预示着他武家从此要绝后。这是武工最不能容忍的事。 此刻，作为父亲，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亲手将余琴活活掐死。 刘非凡显然是站在余琴这一方的。他有一个强烈的预感，赵开生花了那么力气都找不到余琴，说明余琴一定是被人藏起来了。而藏她的这个人，一定与刘非凡有关。 聊了几句，刘非凡表示要赶回香河去。他走之前，满脸真诚说道“武书记，少雄这次受伤，我会在全市团系统发动大家都来看望他。” 武工连忙阻止他道“小刘啊，你的好意我们都心领了。你觉得丑还出得不够吗？这样吧，这是我作为一个父亲的请求，少雄受伤的事，消息要控制封锁。让时间慢慢去消化。” “可能不好办啊。”刘非凡苦笑道“赵队现在满天抓余琴，怎么瞒得住？” “抓捕的事，我来跟开生说。”武工一咬牙道“现阶段缩小影响范围很重要。不过，我有言在先，这件事不可能不追究。” 回去香河的路上，刘非凡接到赵开生打来的电话。 “刘书记，告诉你一件事啊，抓捕余琴的任务取消了。” 刘非凡故作惊讶地问道“人没抓着，怎么就取消了呢？你不是在故意设置迷魂阵吧？好让犯罪嫌疑人自投罗网？” 赵开生嘿嘿笑道“我可没那么多心思。实话告诉你吧，我接到武书记的电话了。武书记指示，案子撤销了。” “真的假的？” “我骗你有意思吗？”赵开生道“不过，如果刘书记有机会见到余琴，请你转告我一句话，不是我抓不到她，而是我没有想过要抓她。” 赵开生很快就挂断了电话，他在电话里说的话，令人不得不深思。确实，以赵开生的手段，余琴根本就无处可逃。他将抓捕的声势弄得很大，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是什么原因让赵开生在这件事上作出如此的决定呢？ 刘非凡顾不得多想。现在武工指示赵开生撤销了案件，那么，就没任何人以任何借口再来找余琴的麻烦。案子都撤销了，说明平梁根本就没发生过这样的一件事。 武工主动指示撤销案件，难道是刘非凡的一句“一查到底”起到了作用？ 事实上，确实如刘非凡所想。武工撤销案件，正是担心刘非凡利用这起案子，对他们父子来一个彻头彻尾的调查。 余琴剪了武少雄的事，似乎烟消云散了。 但是，刘非凡心里清楚，武家父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也就是说，笼罩在余琴身上的危险，非但没解除，反而有更恶化的可能。 第165章 大浪淘沙 武少雄被人剪掉家伙的传闻很快在平梁县偃旗息鼓。 有好事之人特意去问了在公安局工作的朋友，得到的都是三缄其口。同时有消息流传出来，凡是再议论此事者，一律被戴上造谣、传谣的帽子，以寻衅滋事问责。 有不信邪者在公共场合议论此事，还真被派出所弄去拘留了。 风声很快刹住了，没几天，人们就像淡忘了一样，再没人提起。 即便如此，刘非凡也没敢掉以轻心。他嘱咐柳月，让她上山去劝慰余琴，至少还待上一段时间，看看风声再说。 另一边，他紧锣密鼓筹备创业基地开业。 莫书记在开业当天有重要接待活动，出席不了创业基地的开业典礼。但香河市还是来了李潇，平梁县的陈太平书记和县长徐栋梁悉数出席。 开业典礼搞得非常隆重，三斗镇中学为此还放了半天假，安排学生担任迎宾工作。余十八请了一帮鼓乐队，一大清早就开始吹吹打打，锣鼓喧天的造声势。 李潇代表香河市委市政府在开业典礼上发表了讲话，他将创业基地定性为新时期新青年的航船。陈太平书记也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贺词。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市县领导为创业基地揭了牌。 三斗镇青年创业基地主要任务是弘扬三斗木雕。三斗木雕是三斗镇几百年的传统技艺。其流传于世的木雕作品，最早可以追溯到五百年前。 据刘非凡在开业典礼上说的，五年前在港岛的一场拍卖会上，就出现过一件来自于三斗的木雕作品，当时拍卖价高达五千万。 三斗木雕在十年前已经列入香河非物质文化名录。遗憾的是，现在从事木雕的人不多。即使有，技艺也远非过去那般精湛精巧。 三斗木雕再不抢救，很可能在未来几年内就将失传。 刘非凡将创业基地选在三斗，一方面是在三斗还能找到凤毛麟角的木雕传人，另一方面，木雕选用的木材，唯有三斗山上生长的树方可信任。 创业基地原计划招收七十人。刘非凡有一个条件，报名者都必须要对木雕有浓厚的兴趣，要有将木雕发扬光大的愿望。 所谓的创业基地，实则为培养基地。刘非凡希望借助基地，将三斗木雕的影响扩大到外面的世界去。 报名者在得知来创业基地只是学木雕技艺的，已经有一半的人打了退堂鼓。到开业这天，原来报名的人也只来了不到三分之一。 开业典礼很快结束，市县领导在典礼结束后，都要离开三斗镇。 三斗镇条件有限，甚至没有能力接待那么多的市县领导。刘非凡干脆不设宴了，以至于李潇临走时，还开玩笑说道“非凡，我饿着肚子赶来，饿着肚子离开。你这开业典礼，是我见到过最寒酸的典礼。” 送走市县领导，刘非凡将基地所有人集合起来，他要宣布一件大事。 第一件事，刘非凡将报名参加基地的人定位为学员，并非员工。 这一下就引起了骚动。过去因为大家只知道与基地是打工关系。既然是打工，就必须要有报酬。如今打工的身份不在了，刘非凡是不是接下来要宣布不但没工资，还要交学费？ 二十几个人，闹哄哄的乱成一团，当即有几个人起身，表示不接受学员这个身份，扬长而去。 刘非凡没有拦阻，平静地看着他们离开。 余音有些焦急地说道“刘书记，这样肯定不行。万一大家都走了，我们今天搞的这个开业，就闹笑话了。” 刘非凡不动声色道“没事，想离开的都可以离开。凡是主动走的，今后基地永不录用。” 余音苦笑道“还谈什么录用呀？都走光了，基地就名存实亡了。” 会场逐渐安静下来，该走的都走了，没走的，不等于他们不走。 刘非凡紧接着宣布第二件事，基地所有学员，不但不用交学费，基地每月给学员补助两千元。而且包吃包住。 这下比刚才更热闹了。还没走远的几个人听说有钱发，还不用干活，他们扭转身来就想加入。刘非凡摇着头道“你们已经被淘汰了。” 接下来宣布第三件事，那就是基地将采用淘汰制。对学习热情不高，创造力缺乏的学员，将逐渐淘汰出局。 剩下来的十三个人纷纷表示，“刘书记，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用心学习。争取不被淘汰。” 原来在三斗镇招收了七十个人，第一天开业就只剩下十三个人。刘非凡开着玩笑道“你们以后就是十三太保了。三斗镇能不能走出平梁，走出香河，走向全球，希望都在你们身上了。” 大局已定，刘非凡认真道“各位，你们既然诚心学习木雕技艺，那么，拜师这一块，我们还是要遵循老规矩。” 他请了两位木雕大师出来。他们都是将近七十高龄的老木雕大师了。而且，他们也是三斗硕果仅存的最具代表性的师父。 为请两位大师，刘非凡都不敢去想这一路的艰辛。 三十年前，人们就没人再去学木雕了。工业的发达，已经取代了手工技艺。现在只要在电脑上设计好程序，想要什么精美的木雕都能在顷刻间雕好。 但刘非凡坚信，电脑雕刻出来的东西，再精美都没灵性。一件没有灵性的作品，是没有生命力的。何况，这种传统的木雕技艺，靠的是精雕细琢。只有倾注了创作者的心血进去，才会让作品充满血肉，具有灵魂。 既然要拜师，当然不能省了这套程序。 刘非凡安排了香案，请了两位木雕师父在中间一坐，严肃说道“按新社会的规矩，跪拜环节就免了吧，大家向师父鞠躬就算拜师了。” 十三个人便各自选了自己的师父，每个人都手拿线香，恭敬地在师父面前鞠躬拜师。 刘非凡不会想到，这一次的创业拜师，他会给社会创造出来两位惊世骇俗的大师出来。他们后面取得的辉煌成就，也让他在仕途上如虎添翼。 散会后，余音紧张地问“你说每人每月发两千块，这钱从哪来？我们可不能哄老百姓。” “放心，不会哄他们。”刘非凡笑道“只要他们认真学习，成绩特别优秀的，我还要给他们奖励。” “钱呢？”余音担忧道“开空头支票肯定不行哦。老百姓都很精明的，一个月拿不到钱，第二个月我保证一个人都不会来。” 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迟疑着说道“你是不是准备打团费的主意？” 刘非凡安慰她道“我怎么可能打团费的主意？我请你放心，你就一定要放心。余书记，这边的事我来负责，邻水县的环保志愿工作，这段时间你过去看看吧。” 第166章 拌嘴 刘非凡前脚刚回香河市办公室，吴雪后脚就跟了进来。 “刘非凡，你现在官当大了，想见你一面越来越难了啊。”吴雪一见面，便毫不留情奚落起刘非凡来。“我看啊，你比市委书记还忙。” 刘非凡赶紧去关了门，陪着笑脸道“老婆，我本来就是团市委书记。” 吴雪冷哼一声道“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团委书记呀。你这个书记，可比人家市委书记差了不知几条街了。你自己还不明白，你就是一个空架子，有钱没钱，要权没权的人吗？” 刘非凡默不作声，吴雪奚落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几乎都成了家常便饭。 自从调到香河市后，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特别是在吴雪私自将武工以赔偿的名义送来的一百万买房买车后，刘非凡便感觉吴雪逐渐在向物质女人一步步靠近。 吴雪说了，她要夫唱妇随。既然你刘非凡已经调到市里工作，她就没必要还继续留在平梁县独守空房。何况，平梁县剧团解散以后，她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闲人了。 刘非凡并不拒绝吴雪随自己一起来市里生活。他不能接受的是吴雪动用武工的那笔钱。虽说武工甩手就赔偿了一百万，但在刘非凡看来，武工这一百万的赔偿一定包藏着祸心，居心叵测。 两个人在这个问题上意见根本达不成统一。刘非凡干脆不闻不问，即便吴雪将新房装修好了，他也拒绝搬到新房去住。 吴雪又是个高傲的女人，她哪里能容忍刘非凡的这种态度？因此，两人逐渐产生了隔阂，常常是一个星期都不联系一次。 如果这次不是吴雪父母要霸占刘非凡在平梁县的房，可能吴雪还不会主动联系他。 “说吧，我爸妈，是不是你爸妈？”吴雪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斜着眼看着刘非凡道“亏你还是个领导，做出来的事怎么就那么让人恶心呢？” 刘非凡苦笑道“我做了什么？” “你为什么不让我爸妈搬进我们的房子去住？”吴雪冷笑道“他们住进去，不等于是帮我们看房子吗？按理说，你还应该付工钱的。” “我没邀请爸妈给我看房子。” “我邀请了啊。”吴雪气恼道“刘非凡，平梁的房子，我有一半的产权。难道我自己的房子，还不能做主了？” “你爸妈本来有房子住，为什么偏要住我们的房子？” “他们的房子不是又旧又破了吗？” “别人不一样住得很好。” “他们不一样。他们是我吴雪的爸妈。”吴雪的声音逐渐拔高了起来，刘非凡担心她的话被人听见，赶紧小声说道“吴雪，你声音能小一点吗？你这样会干扰别人的工作。” “我说话的声音就有那么高。”吴雪不屑说道“我不会装，装不出来细声细气。你要怕人听见，你就好好回答我，我爸妈能不能住我们的房子？” 刘非凡无奈道“现在就算我愿意，别人也不愿意啊。对了，我正好想问你，你什么时候借了蓝鹰的钱？你借钱干嘛？” “装修啊。”吴雪道“刘非凡，你有多少钱，你心里没底吗？房子买了，不装修能住？我这是为我自己好吗？我不都是为了我们的家住得更舒服？” 她一连串的质问，让刘非凡无言以对。 “蓝鹰也真大方啊，一出手就借你二十万。”刘非凡揶揄道“看来，你的面子比我大多了。可能我找他借，二千块都借不来。” 吴雪从他话里听出来了弦外之音，当即逼问道“刘非凡，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想说，我与蓝鹰有一腿？” 刘非凡叹口气道“你别疑神疑鬼的，我说了这句话吗？” “你是没说出来而已吧。”吴雪来了气，撇着嘴道“刘非凡，你少在我面前装，我还不知道蓝鹰他老婆陈玉英暗恋着你呀。要不是她大你十几岁，怕是早就扑上来了。” “你胡说。”刘非凡心思一乱，脱口而出骂了一句。 “你慌张什么？”吴雪似笑非笑说道“刘非凡，我知道你是肯定看不上她。她陈玉英一根老黄瓜，不就是靠着高档化妆品抹腻子一样把自己抹出来的吗？问题是，你们男人谁能顶得住女人的勾引呀？” 她突然笑嘻嘻地将头凑过来，好奇地问“你老实交代，这次你一个人在家，她勾引你没有？” 刘非凡哭笑不得，黑着脸道“吴雪，你的思想能高雅一点吗？” “我想我高雅？”吴雪摇着头道“问题是我高雅了，别人却下流了。我要不学下流，老公都会被人抢走了。” 刘非凡被她缠得心烦意乱。三斗镇青年创业基地刚开业，莫书记没去，他要找机会将开业的情况向莫书记汇报，争取市里给创业基地拨款。 成立创业基地之前，莫书记许诺过，等基地开业之后，市里会从紧张的财政中挤出一笔资金来扶持。 他小声道“这里是办公场所。要不，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再谈。” “不行。”吴雪态度坚决说道“你现在不给我一个说法，你哪都别去。” “你要什么说法？”刘非凡眉头紧皱了起来。 “简单，在这里签个字就行。”吴雪一边说，一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来一张纸，铺在刘非凡面前。她又从桌上的笔筒里抽出来一支签字笔，递给刘非凡道“你签了，我立马消失。” 刘非凡想起过去只要与吴雪拌嘴，吴雪都拿离婚来要挟他。他以为吴雪又是故伎重演，看也没看纸上的内容便接过来签字笔准备签上自己的名字。 待到他的眼光落在“房屋捐赠书”几个字上后，他愣住了，抬起头看着吴雪问道“什么意思？” 吴雪捂着嘴笑道“你不会自己看啊！刘非凡，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是不是以为是离婚协议书啊？看你刚才急吼吼的样子，是不是打定主意要离婚了？” 刘非凡苦笑道“吴雪，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不可理喻了。我是那意思吗？” “不是吗？”吴雪似乎一点都没生气，她一字一顿道“刘非凡，我忘了告诉你了，现在你想离婚，门都没有。” 刘非凡没理会她，他快速浏览了一遍捐赠书的内容。发现是他自愿将平梁的房产捐赠给吴雪的父母。 吴雪见他半天没落笔，催着他道“怎么啦？签还是不签？” 刘非凡将捐赠书推到一边，站起身道“我要签了，就不是刘非凡了。” “不签也行。”吴雪道“刘非凡，我现在不打扰你。下班后，你回家来。我在家等你。你若不来，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第167章 无条件可谈 下班后，刘非凡至少在办公室坐了半个小时，才决定叫上沈露一道去见吴雪。 沈露起初不肯去，在听到刘非凡说，吴雪要将他在平梁的房子送给她父母后，她才义愤填膺地说道“吴雪这样做也太没意思了。自己老公家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哪有将房子说送就送了的。” 刘非凡心里生出无限感慨，沈露的仗义执言让他还是有些感动。 去到吴雪新房，吴雪早就等在家里。除了她之外，她父母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 吴雪父母看到刘非凡与沈露一道来的，当即不高兴了。吴母黑着脸说道“刘非凡，你什么意思？你请沈露一起过来，你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她说话咄咄逼人，只要稍加用心，便能听出她话里的其他含义。 果然，沈露的脸瞬间便红了，她慌乱解释道“阿姨，我是听刘非凡说，他与吴雪闹了矛盾。” “他们闹矛盾，关你什么事？”吴母冷哼一声道“你是不是希望他们闹得不好收场？你好趁虚而入啊？” 这话说得太直接，当即让沈露下不来台了。 吴雪赶紧打圆场道“小露，你别介意。你阿姨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容易得罪人。对不起啊。” 有了吴雪的圆场，沈露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沈露进门呕了一肚子的气，虽说吴雪道了歉，她还是感觉自己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的恶心。 吴雪再次将房屋捐赠书拿了出来，她扬扬手里的捐赠书说道“刘非凡，你考虑清楚了没有？今天这个字，你签也得签，不签还得签。” 刘非凡苦笑道“不是我不愿意签。作为爸妈的女婿，送一套房子给他们住，完全应该。不过，我有点事想说出来，如果大家都答应，这个字我马上签。” “说呀。”吴雪催促他道“看来你还有秘密瞒着我呀。” 刘非凡道“也不是什么秘密。吴雪你是知道的，当初我们买平梁县房子的时候，我爹娘是给了拿了首付款的。余款是我公积金贷的，现在我们还没完全还清。我的意思是，房子送给爸妈，我没意见。但是能不能把我爹娘的首付款退给他们。银行还没完全还清的贷款，由二老还？” 话音未落，吴父便跳了起来。 他指着刘非凡吼道“刘非凡，你说的什么屁话？你还想我们替你还贷款？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 刘非凡解释道“爸，不是我想你还贷款。房子现在要送给你们，产权都属于你们了。不可能贷款还要我们还吧？” “你还怎么了？”吴父气呼呼道“房子转到我们名下，今后还不是你们的？难道我和吴雪妈能将房子带进棺材里去？你的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 屋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谁也没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沈露陪着笑脸说道“叔，阿姨，还有小雪和非凡，我说几句，你们觉得怎么样？” 吴母不耐烦道“你一个外人，你说什么？闭嘴吧你。” 这几句训斥，说得沈露脸色再次变得通红起来。她不安地去看刘非凡，又去看吴雪。吴雪面无表情，根本不与她眼神对视。 刘非凡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路不平有人踩呀。我觉得，沈老师谈谈她的看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对吧？” 吴母瞪了他一眼道“刘非凡，你少来。你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你们是故意联合起来欺侮我们的。我问你，沈露处处为你说话，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露叫屈道“阿姨，我没帮着他说话呀。” “你帮没帮，说没说，自己心里清楚。我只是可怜我家的雪儿，一心扑在这个家上，到头来，里外不是人。”她气愤说道“当初我就说吧，嫁给谁，都比嫁给这个刘非凡要好。你们看看他，一个农村出身的人，能有多大的前途啊。” 沈露急道“阿姨，你这话不对哦。刘非凡现在可是正处级干部。像他这样年龄的人，能做到处级干部的，没几个呀。” 吴母轻蔑说道“沈露，你别吓我。一个团委干部，打屁不响，有屁用。再说，一个连送套房子给岳父岳母都斤斤计较的人，能有多大出息？” 沈露陪着笑脸道“阿姨，刘非凡可是与平梁县陈书记是一个级别的干部了。” 吴母冷笑道“我不管他是多大的干部，反正他与我们斤斤计较，就不是大格局的人。还有，沈露，今天是我们家事，你少插嘴。” 吴父跳出来说道“说得对。你们没见县里某人的女婿啊，才刚当上乡镇书记，就给老婆父母在香河市买了房。我们与人家比起来，面子早就掉了一地了。” 刘非凡不想送房，是有考虑的。目前，吴雪买的房，他一天都不想进来住。这房子先是动用了武工送的钱，在刘非凡的强烈反对下，吴雪说钱已经还给了武工。 钱究竟还没还，他不知道。就算这笔钱还了，刘非凡还是不愿意住进来。因为他一闭眼，就会想起吴雪赤身裸体坐在模特椅上让人画的情景。 更何况，房子牵涉到平梁县鱼贩子蓝鹰的借款。吴雪借人钱，半点风声都没给自己透露。他感觉自己被蒙在一个巨大的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他从来没认可吴雪在香河市买的房是属于自己的。平梁县的房子是他目前唯一的窝，他不想让这个窝就这样不明不白成了别人的财产。 吴雪倒不像她爸妈那样跳起脚来质问和谩骂。她将捐赠书放在茶几上，抬起头看着刘非凡道“签还是不签？” 刘非凡轻轻说道“签可以，但我有条件。” “没条件可谈。”吴雪斩钉截铁说道“刘非凡，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这张你不签，那么你签另一张吧。” 没等刘非凡说话，她已经拿出来第二张纸。 看来吴雪早就准备充足了。第二张纸居然是离婚协议书。 吴雪拿着笔在两张纸上敲了敲道“刘非凡，两张纸，你随便签哪一张都行。” 刘非凡苦笑道“如果我一张都不签呢？” “没有可能的。”吴雪冷冷说道“亏你还是个男人，这点格局都没有吗？” 刘非凡眉头皱了起来，他的态度也变得冷了起来，“吴雪，我们有话好商量，何必这样呢？” 吴雪淡淡一笑道“人一辈子，总会遇到几次选择。我劝你，在选择的时候一定要鼓足勇气，别拖泥带水。刘非凡，你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行，我签！”刘非凡一咬牙，从吴雪手里接过笔来。 第168章 签字离婚 当刘非凡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而将捐赠房屋协议一把抓起来的时候，吴雪不安地看着他问“浏问“刘非凡，你看清了没有？签没签错？” “错了吗？”刘非凡冷冷一笑，转过头问沈露，“你跟我走吗？” 没等沈露回答，吴雪已经跳到他面前，挡在他和沈露之间，厉声问道“刘非凡，你是什么意思？”转过头去，又愤怒地质问沈露，“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 沈露被眼前的变化弄得瞠目结舌。谁都没想到刘非凡会在离婚协议上签名。 在平梁时，吴雪要嫁给刘非凡，不知跌破了多少人眼镜。虽说刘非凡年纪轻轻就成了县团委书记，但比起县里有钱人来，大家都觉得吴雪是将自己一朵鲜花插在了刘非凡这堆牛屎上。 在平梁老百姓的眼里，当多大的官，都不如有钱。 他们永远记住这样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事实上，在平梁无论遇到多大的事，就没有钱不能解决的。钱对平梁人来说，比当官更来得实在。 吴雪很早就成了平梁名人。她的美貌，不知让多少人垂涎三尺。特别是她唱戏的扮相，简直惊为天人。 她又是个性格开朗的姑娘，最大的毛病就是不懂拒绝别人的暧昧。甚至觉得是种享受。她曾多次对刘非凡说过，当她看到男人向她献殷勤的时候，就好像看见一条条狗眼巴巴盯着一块美味的肉。 吴雪喜欢打扮。在这方面甚至有些无度。据说，她一个月的工资，还满足不了她买化妆品的需要。而且在吃喝上，吴雪的品味也特别高。她几乎不愿意在家里做饭吃，一日三餐都要上饭店。 在平梁人的眼里，吴雪就是一个十分物质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一般家庭根本承受不起她的开销。因此，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吴雪不会选择刘非凡。刘非凡一个小小的县团委书记，单位又是个清水衙门，怎么能养活挥金如土的吴雪呢？ 然而，吴雪最终还是选择与刘非凡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小说 三个人僵持着，谁也没说话。吴雪的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她呜咽着道“刘非凡，你是真心要与我离婚？” 刘非凡苦笑道“这不是你们一家最想要的结果吗？” “我问你，你还有良心吗？”吴雪愤怒起来了，“当初我顶着多大的压力嫁给你。全县的人都认为我眼瞎了才嫁了你刘非凡。现在你是不是嫌弃我人老珠黄了？” “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刘非凡认真道“吴雪，有些事，我不说，不等于我不知道。算了吧，大家好合好散。” 话音未落，猛然听到一声吼，“放屁。”随即，吴父一阵风似的卷了过来，扬手便甩了刘非凡一记耳光，骂道“打死你这个陈世美。” 刘非凡没有躲避，硬生生接了他的这一记耳光。 吴母似乎也反应过来了，她嗷地一声叫，冲过来双手死死扣住刘非凡胸前的衣服，大哭大闹地叫唤起来。 屋里，顿时乱作一团。 刘非凡站着没动，任由吴雪父母撕扯着他。他脸上挂着一层冷冷的笑，仿佛他们撕扯的不是自己。 沈露先是吓得往一边躲。在刘非凡签完字后，突然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走时，她本来想说“愿意”，但被吴雪疯狂的质问怼了回去。 她也没料到刘非凡会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眼见着刘非凡被吴家三口人像撕扯麻袋一样的推来搡去，她终于没忍住，勇敢地跨上前，挡在刘非凡面前，大声喊道“你们干什么呀？”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吴雪面无表情看着她，她父母却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 “你们这样不行呀。”沈露紧张起来了，小声说道“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谈就好了呀。” “谈，怎么谈？”吴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沈露，他都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说不定他是一时冲动啊。”沈露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转过头对刘非凡说道“是不是？刘非凡，你快承认错误啊。” 刘非凡默不作声。在吴雪逼他在捐赠书上签字时，他还心存侥幸，认为只要解释清楚了，误会便可消除。直到吴雪又拿出离婚协议书时，才彻底激怒了他。 吴雪有个坏习惯，每当她不高兴时，便会闹着要与刘非凡离婚。婚后的吴雪曾经开玩笑说过，嫁给他刘非凡，以为嫁的是爱情。谁知道爱情这东西当不得油盐，当不得衣服，更当不得她昂贵的化妆品。 换句话说，吴雪的话里，似乎充满了后悔之意。 刘非凡过去并不怪她，反而认为自己太没本事，没让她过上她想要的生活。作为丈夫，让妻子幸福地生活是最基本的要求。 何况，每次吴雪都只是说说而已，并不当真。 但这次她拿出离婚协议书来要挟他，等于是触到了他的底线。他知道，如果自己妥协在捐赠书上签了字，以吴雪父母的性格，接下来就会得寸进尺。 吴家父母一直坚定地认为，女儿嫁给刘非凡是一个大错特错的错误。他一个农民子弟，虽然当了一个芝麻大的官，这辈子想要出人头地，根本不可能。 不可否认，他们曾经是怂恿过女儿与刘非凡离婚的。但每次都被吴雪骂了回去。吴雪说过，哪怕刘非凡这辈子没出息，他就像一条狗一样的活着，自己也心甘情愿跟着他。 吴雪的坚持，终于等来了刘非凡高升到香河市团委担任了书记。 虽说这仍然是一个清水衙门，但吴雪知道，团委是干部的培养基地，是未来领导干部的后备人选。她为自己的坚持感到欣喜，甚至悄悄落泪。 毕竟，假以时日，他刘非凡必定高升。 但是，刘非凡却在这时候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这让吴雪根本反应不过来。她原本以为，哪怕就是将刘非凡逼得无路可走，他也不会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啊。 就在这时，沈露的头发突然被吴母薅住了。 她一边骂，一边使劲将沈露往地上拖。 沈露没防备，一下没站稳，人便被吴母拖到了地上。 只见吴母跨骑在沈露身上，一只手使劲薅住沈露的头发，举起一只手啪啪去扇沈露的耳光。愤怒地骂道“你这贱货，装什么好人？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现场再一次乱成一团。吴雪慌忙去拉她妈，一边哭喊道“妈，你疯了呀，你怪沈露干嘛呀？” 吴母大声吼道“你个死女子，人家勾引你老公，都欺侮到你头上来了，你还不明白啊？” 第169章 挖人墙脚的闺蜜 刘非凡和沈露被吴家人从屋里赶出来，两个人的样子显得狼狈不堪。 沈露披头散发，脸上被吴母扇红了，隐约能看见手掌印。刘非凡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件衬衣被吴父扯得稀烂，胸前还留下几道抓痕。 邻居都开门出来看热闹，对他们指指点点的。两人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慌不择路夺路而逃。 下到楼底，刘非凡才抱歉对沈露说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沈露却一点也不感到伤心，她淡淡地理顺被扯乱的头发，淡淡地说道“没什么，都是我自愿的。” “他们误会了我们。”刘非凡解释道“沈老师，让你受委屈，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要不，我请你喝奶茶？” 沈露乐了，指着衣服被扯得遮不住身体的刘非凡笑道“我们这样子去买奶茶，你不怕人笑，我还怕呢。” 看沈露笑了，刘非凡的愧疚之情才稍稍缓解一点。 签了离婚协议书，不等于他与吴雪的婚姻关系就到此结束了。刘非凡心里明白，吴雪本想威胁他，估计刘非凡不敢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哪知道刘非凡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直接就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名字。 吴家不光是吴雪没想到，吴家父母也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在吴雪父母看来，刘非凡能娶到他们的女儿，是他祖上烧了八辈子高香。聪明美丽的吴雪，即便结过婚了，还如少女一样的天真浪漫。围在她身边的狂蜂浪蝶，多如牛毛。 吴雪选择任何一个人嫁了，都要比无权无势的刘非凡强无数倍。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非但没吸收到营养，反而因为牛粪的丑陋而让鲜花枯萎。 临分手时，刘非凡满怀歉意叮嘱沈露道“沈老师，今晚发生的这些事，确实不好意思。我估计，这事不会完。沈老师你得有思想准备。” 沈露笑了笑道“我想问你一句，你签字是真心的吗？” 刘非凡迟疑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只要你是真心签的字，我受再大的委屈也愿意。”沈露说完，嫣然一笑，飘然离去。 刘非凡的估计没有错。第二天上午，吴雪便来到他的办公室。 她将刘非凡签过名的离婚协议书摆在他面前，冷冷说道“刘非凡，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刘非凡摇着头道“我为什么要后悔？” “你是真打算要与我离婚了？” “是你逼我的啊。”刘非凡回击着她道“吴雪，你冷静冷静。你把我们这几年走过的路都好好回想一遍。我刘非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吗？倒是你爸妈，什么时候看我顺眼过了？我刘非凡确实无权无势，不能给你官太太的享受。但我这样做，不都是为你好吗？我们可以过苦日子，但我不能忍受尊严被人践踏。” 吴雪冷笑道“刘非凡，我爸妈说你几句，你就受不了了？亏你还是个男人。我就问你，我对你是不是真心的？” “是！” “我嫁给你的时候，是不是黄花大姑娘？”吴雪在这句话说出口后，脸腾地红了起来，“刘非凡，我知道，你这些年听过不少流言蜚语。但我吴雪敢说，自己行得端，坐得正。” 刘非凡沉默无语。 吴雪的话，说到他的心坎上去了。 在平梁县的时候，他确实听过不少关于吴雪的流言蜚语。毕竟，平梁就一个指甲盖大的地方，上午谁家打了自家的孩子，下午全县城的人都会知道。 他听得最多的就是县委副书记武工对吴雪献殷勤的故事。一些人将他们两个的事编得天花乱坠，甚至传出武工给吴雪买了一套房子，供他们幽会所用。 他也知道很多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说他为讨得武工的欢心，自己主动将老婆送上武工的床。 所有这一切，刘非凡都置若罔闻。但是他爹和姐姐刘花朵就受不住了。 爹说过，一个男人最大的颜面，就是保护自己的家庭。特别是保护好自己的妻子不被人欺辱。如果一个男人管不住自己的老婆，这样的男人就不配活着。 姐姐刘花朵干脆怂恿他离婚。刘花朵不止一次地给弟弟说，“只要你离婚，姐姐一定给你找一个比吴雪漂亮十分，又知书达理，贤惠持家的老婆。” 因为吴雪，刘非凡刻意与家人保持着距离。他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吴雪不好的话。 如果说，刘非凡没有疑心过吴雪与武工的关系，是说不过去的。武工风流名声在外，据说平梁县但凡有点姿色的女人，都逃不过他的魔掌。 曾经有这样的一个故事。某年，武工下去派出所检查工作，遇到某派出所一个年轻漂亮的户籍女警。仗着中午派出所宴请他的酒意，他有恃无恐地要求女警中午伺候他休息。 派出所长哪敢违抗他的话，只能昧着良心，厚着脸皮与女警说好话。在所有人看来，就算武工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将人家怎么样吧？ 然而，事实却让人大跌眼镜。武工不但吃了豹子胆，而且还不是吃一个。 此事过后，女警很快调到县局，如今是平梁县局的副科级干部了。 “刘非凡，你哑巴了吗？”吴雪逼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说话啊。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要机会，别怪我把事做绝。” 刘非凡叹口气道“吴雪，我想，我们都需要一段时间来冷静自己。” “我很冷静。”吴雪哼道“对了，我还没问你，你与沈露究竟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我是真没想到啊，自己最好的闺蜜，居然挖了我的墙脚。” 刘非凡忽地起身训斥着她道“吴雪，你别污蔑人家沈露。” “哎呦，你还生气了？”吴雪斜着眼看着他道“你激动什么呢？如果你们是清白的，你激动什么呢？这个沈露啊，早就图谋不轨了。她就希望我们离婚，她好插足进来。” 刘非凡哭笑不得道“吴雪，既然你知道她是你自己最好的闺蜜，你对她还不了解吗？沈露会是你说的那样的人吗？” “她是不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吴雪冷笑着道“从此以后，我与她正式绝交了。” 正说着，沈露的电话打了进来。小说 原来，吴雪的爸妈一大清早就跑去香河一中找她麻烦去了。她本想躲着他们，但是吴雪爸妈拿了一个喇叭，站在操场上一遍又一遍地喊，“沈露，你是只破鞋！” 沈露在电话里哭着喊道“刘非凡，我要崩溃了！” 第170章 背景成谜 市团委书记刘非凡是现代陈世美的外号不胫而走。 吴雪爸妈守在沈露学校纠缠，吓得沈露连面都不敢露。学校领导出面想要调解，话没出口，便被骂了回去。 一时之间，一中被闹得乌烟瘴气。 终于，市纪委出面了。 刘非凡被请到纪委问话，两个纪委干部将他端详半天，问了一句让刘非凡火冒三丈的话，“刘非凡同志，你的家人已经严重扰乱了正常的教学秩序。考虑到你及你家人的名声，我们需要你一个交代。” “交代？交代什么？”刘非凡眉头紧皱道“你们纪委办案，就不分青红皂白吗？” 年长的一个厉声呵斥他道“同志，注意你的态度。” 刘非凡来了气，哼了一声道“态度？你们要我什么态度？你们自己又是什么态度？” 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年轻的纪委干部笑了笑道“刘非凡，你现在嚣张有什么用？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们接到有关举报，你玩弄女性感情，与婚外女性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作为纪委，我们调查你，有问题？” “没问题。”刘非凡冷笑着说道“不过，现在都是靠证据说话。你们有证据就拿出来。” “还需要我们拿证据？”年轻的纪委干部笑道“你爱人的父母，一连五天都在市一中闹。如果你没有这种事，他们怎么会去闹事？所以，我劝你，还是好好配合我们。毕竟，男女关系混乱，是生活作风问题，不算大问题嘛。对了，我提醒你一句，到了我们纪委，你就不要想着能瞒得住什么东西。” 刘非凡苦笑道“既然你们这样认定，我也无话可说。这样，你们把胡广生书记请来，我要当面向他汇报情况。”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年长的摇着头道“对不起，我们不能满足你的要求。请你明白，我们纪委办案是有规矩的。你有权申请回避，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即使申请了回避，可能也会因为理由不充足被驳回。” “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刘非凡说完这句话后，再也不肯开口。 僵持了半天，两人拿刘非凡丝毫没有办法。中午过后，胡广生和魏政出现在刘非凡的面前。 胡广生笑容可掬，一进门便说道“非凡同志，听说你找我来？” 从纪委请他过来说明情况开始，他们都会很规矩地称呼他为“同志”。刘非凡心里清楚，这是纪委还将他当自己的人。如果称呼上没有了“同志”后缀，问题就会变得很严重。 胡广生与魏政，大家都算是半个熟人。因此他们一来，刘非凡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魏政抱怨道“老刘，你怎么就管不住裤裆里的玩意儿啊？你看看，这事弄的，对你前途影响很大吗。” 刘非凡白他一眼道“你什么意思？魏政同志，我提醒你，你这是先入为主，谁管不住裤裆里的玩意儿了？” 魏政被他一抢白，讪讪地笑了起来，“老刘，你别怨我。现在市委机关到处都在传，你刘非凡搞了婚外情。女方还是我们一中的老师，叫沈露，对不对？” “对，她是叫沈露。但是，我与人家没有婚外情。你们损害我的名誉也就算了，损害人家一个老师的名誉，不应该吧？” 魏政压低声道“听说，这位叫沈露的老师，还是通过你才从平梁县调进来一中教书的。老刘，真看不出来，你的能力挺强的啊。要知道想调一个人进一中教书，对我们而言，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刘非凡一听魏政话里的意思，便有些不乐意了。 他摇着头道“你把我太高看了吧？如果我刘非凡有本事将人调进一中，就不是刘非凡了。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听你来诱供了。” 魏政嘿嘿地笑起来，“你这话不对啊。我怎么就诱供了呢？大家都是熟人，有必要吗？再说，老刘啊，有事没事，你都把问题说清楚才好。你要说不明白，我们怎么为你证明清白啊。” 刘非凡似笑非笑地看着魏政道“你真想知道是谁把沈露安排进一中当老师的吗？” 魏政笑嘻嘻道“这是一个问题，你拿什么证明不是你？除了你，你能说出来是谁吗？” 刘非凡爽快答道“可以啊。不过，我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去求证。” “你敢说，我们就敢去求证。”魏政满脸期待地说道“其实，这也是为你好，对不对？有问题，总要调查清楚不是？”小说 “行啊。”刘非凡道“如果说沈露老师工作调动问题，我想请你们去问问莫书记。如果觉得问莫书记不方便，你们可以问问莫书记秘书殷实同志。” 魏政一愣，随即沉下脸来道“老刘，这就是你不对了，你的事，怎么扯到莫书记身上去了？” 刘非凡苦笑道“是你逼着我说的。我说了，你又不信，我能这么办？要不，我们现在就给殷实同志打电话证实也行啊。” 魏政不屑道“你吓我啊，打就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殷实否认有这回事，我就认定你是在对抗组织调查，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刘非凡针锋相对道“谁也不能颠倒黑白吧？”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胡广生朝魏政使眼色，一边笑嘻嘻道“非凡，我们现在是闲聊。我先给你交个底，你的案子不是我们负责。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与办案同志说。他们回去求证落实的。” 胡广生的话表面上看是说给刘非凡听的，倒不如说他是在提醒魏政，这个电话不能打。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调查一个干部的问题，调查到一把手头上去了，这不是明摆着没眼色吗？万一刘非凡说的是事实呢？难道莫书记要安排一个人进一中当老师还会有问题？更何况，沈露在未进一中之前，人家在平梁就是一名优秀教师啊。 就算刘非凡说的不是事实，后面再找他算账的机会多的是。 胡广生能坐上市纪委副书记的位子，岂能是无头无脑之辈！ 刘非凡究竟有什么背景，现在对外界似乎都是一个谜。他一个贫困县的团委书记，突然就被提拔到市委办公厅工作。屁股还没坐热，又安排去了团市委当了书记。 如果不是他背后有一支神秘的力量，换了谁都不敢相信刘非凡这种坐火箭式的提拔顺理成章。 可是，又没人真正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尽管新来的副市长李潇被传言是刘非凡的同学，但是也没证据证明他们之间有这层关系。 如果说刘非凡与莫书记有什么不被人知的关系，刘非凡在平梁县当了四年的团委书记，最后被发配到三斗镇去当一个副镇长，他的这些情况，莫书记会不清楚？ 如果莫书记真想帮他刘非凡，还要等到现在？ 总之，刘非凡的背景，就是一个谜，一个谁都无法解释清楚的谜。 第171章 吴家父母 或许是刘非凡扑朔迷离的背景原因，市纪委调查他只走了一个过场，不了了之。但要求他必须想办法消除影响，杜绝吴雪爸妈再去一中找沈露老师的麻烦。 刘非凡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找吴雪爸妈。 吴雪爸妈现在不回平梁县去了，他们住在吴雪的新家里。每天清早便去离家不远的公园散步，散完步，夫妻二人一人吊嗓子，一人操弄着乐器。 到了下午吃过晚饭，夫妻二人便在公园摆开场子，一人唱戏，一人伴奏。引得许多戏曲爱好者趋之若鹜。 吴雪妈本是名角，在香河地方戏曲界拥有一席之地。吴父又是资深的乐器大师，特别是一把二胡，拉得如诉如泣，出神入化。 两人过去在一起配合，就被誉为天作之合。 吴雪房子不远的“西湖公园”，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公园。公园占地很大，原来就是香河八景之一。公园里有一片浩淼的水面。水里种满了荷花。每年到了七八月，荷花齐放，一片耀眼的姹紫嫣红，甚是壮观。 沿湖建了一道凉亭，蜿蜒曲折。人在凉亭里，欣赏着荷花，看水里锦鲤嬉戏，令人心旷神怡。 吴雪爸妈便选了凉亭，每日下午必去唱上一两小时。 原本，凉亭里还有其他演奏乐器的人。但吴雪父亲去了之后，一开弓，便将别人比了下去。以至于现在的西湖公园长廊凉亭里，除了他们夫妻，谁都无法站得住脚。 偶尔，吴雪会去客串。吴雪一去，更是让现场人头攒动，掌声不绝。 刘非凡在吴雪家门口敲了半天门不见动静。正要走时，邻居出来，将他上下打量了好一番后才迟疑着问道“你是他们家女婿？” 刘非凡只能满脸堆着笑说道“是。” 邻居显然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掩嘴一笑道“他们这个时候都不在家的，你要找他们，去西湖公园吧。一打听唱戏的地方，一定能找着。” 刘非凡赶紧谢过邻居，转身就走。 上次与沈露来，被吴家人逐出门。因为动静太大，引得周围邻居都来围观。刘非凡被人一眼认出来，也就不算怪事。 这次纪委调查他，仅仅只是走了一个过场。但是纪委的要求，他不能忽视。毕竟。纪委的要求很严肃，他不能置之不理。再说，吴雪爸妈每天去一中闹事，确实影响极坏。 刘非凡本来想等他们回来，但是想起上次的遭遇，他还是心有余悸。听说他们在公园抚琴唱戏，心想他们也是爱面子的人，不至于在大众广庭之下撕破面子，斯文扫地。于是，便急匆匆赶往公园去寻找他们。 进门不远，便听到一阵悠扬的二胡声传来。 声音通过移动音响扩大，以至于半个公园都能听到。 说起音响，还得提提吴家父母的粉丝们。是他们凑了钱买来的音响，目的是能更好欣赏他们夫妻的表演。 刘非凡循着声音过去，便看见长廊凉亭里围了一堆人。人们大多是中老年，偶尔能见到一两张年轻好奇的面孔。 人群中间，圈出来一片地，吴父正襟危坐，将一把精致的二话架在腿上，正在演奏着开场曲。旁边，有拿月琴的，也有吹唢呐的，更有一支锣鼓班子，热热闹闹地在演奏乐曲。 这又不得不提吴家父母的影响力。他们在西湖公园的影响实在太大，便有爱好者主动找上门来，希望能与他们夫妻搭班子一起玩。 吴家父母倒不嫌弃，爽快答应了。于是，西湖公园便出现了一个貌似专业，实则七拼八凑起来的演奏乐队。 香河地方戏曲的开场曲是一首家喻户晓的经典小曲，但凡香河市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只要听到这段乐曲，便知道是在唱戏。 一曲罢了，四周响起热烈掌声。 吴父起身，朝四周鞠躬致谢。这时，吴母便手持话筒入场，宣布演唱开始。 不得不说，吴母虽然年近六十，嗓音却如少女一样的清脆，再加上她特有的甜美圆润，常常让人如痴如醉。 刘非凡没敢惊动他们，悄悄躲在观众身后。 吴家父母在地方戏剧上的造诣，其实是算得上大家的。刘非凡听吴雪抱怨过，以她父母的专业水平，不应该一辈子都只能呆在平梁县剧团里。 她父亲的二胡演奏水平，当时别说香河市，就是整个中原省，都难有对手。 吴雪妈妈一直唱旦角。她扮相漂亮，唱功了得。哀切时余音绕梁，悲愤时响彻云霄。年轻时期，是中原省著名的金嗓子。 传说，省剧团曾经想调他们过去，但平梁县不肯放人。吴父作为专业技术人才，一度是省剧团想要招到麾下的热门人选。 遗憾的是他们在平梁县不肯放人的时候，主动放弃了。 吴雪说，如果她父母那时候就去了省剧团，一定是现在不敢比的。因此，她常常感叹，舞台人生与现实人生，完全是两回事。就像她父母一样，被舞台精彩人生迷住了双眼，以至于他们现实人生过得很不如意。 县剧团虽属事业编制，却不像公务员那般舒心。特别像戏剧演出团体单位，财政拨款对他们而言，往往是杯水车薪。 特别在改制后，有编与无编变成了一道分水岭。 吴雪爸妈是属于无编的人员，即便身在事业单位，他们却不能享受事业单位的待遇。编制毕竟有限，不是每个人都能拿到。一辈子沉湎于专业当中的吴父，在最后的改制时失去了机会。 如今的剧团，编制都被几个领导占着，反倒是他们这些专业技术人员，屁都没捞着一个。剧团一解散，他们便仿佛成了无家可归的人。巨大的失落感笼罩住了他们全部的生活。 在吴母演唱了一曲之后，紧接着出来一个发烧友，也唱了一曲。 琴声不断，掌声如潮。现场气氛显得无比热烈。 刘非凡一直在心里盘算，等下要怎么向他们二老开口。 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后，刘非凡内心还是愧疚的。 他知道吴家父母看不起自己，事实上这些年他也确实没给吴家父母带来美好生活。吴家父母的抱怨，他只能一直默默承受。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了一下，回过头，他就看到一张明媚的笑脸。 第172章 添乱的莫伊 莫伊满脸兴奋地看着刘非凡，拖着他的手就往人群外走。 “哥，你怎么在这？”莫伊亲热地往他身上靠，双手搂着刘非凡的胳膊，似乎怕他跑了一样。 刘非凡拘谨地想躲避，他越躲避，莫伊越挨得紧。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胸口的柔软，以至于他的脸色微微涨红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刘非凡无奈地反问她，“你不在家学习，跑到这种地方干嘛？” “我来散步呀。”莫伊调皮地笑道“公园的公众场所，没有规定我不许来吧？再说，文武之道，讲究一张一弛。我来错了吗？” 刘非凡被莫伊堵得无话可说。猛然想起莫伊的家并不在西湖公园这一块。她家与这里隔着一个区，断没有舍近求远跑来这里散步的可能。 “小孩子撒谎也不找个好理由。”刘非凡取笑她道“你家在这里吗？有你这样跑十几公里来散步的吗？” 莫伊噘着嘴道“要你管呀，我喜欢。” 她的眼光不时往人群方向看，嘴角露出一丝难以琢磨的微笑。 刘非凡看她神态，不觉心里一动。 但他没点破，只是催促着她快走。“莫伊，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在外面乱跑什么？快回去。免得你爸妈担心。” 莫伊捂着嘴笑道“哥，你就放心吧。我爸去省里开会去了。我妈也不在家，没人管我。” “沈老师呢？今晚不补习了？” “天天补习，不累呀？我不累，沈老师还累呢。”莫伊快人快语道“再说，沈老师这段时间哪有心情给我补习呀，她都快要被气死了。” 刘非凡故意惊讶地问“沈老师怎么了？” 莫伊脸一沉，哼了一声道“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呀？沈老师天天被人在屁股后面追着跑。而且追她的人，不就是你老婆的父母吗？” 刘非凡讪讪地笑，摇摇头道“老年人，真不可理喻。这事不是处理好了吗？他们再去，就以扰乱正常教学秩序追究他们的责任啊。” “你以为他们怕呀？”莫伊恼怒道“他们倚老卖老，才不怕呢。” 刘非凡担心地问道“他们还在闹？” 莫伊白他一眼道“要想他们不闹，除非都死了。我今天就要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恶人自有恶人磨。” 刘非凡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小年纪，说话一套一套的。什么恶人自有恶人磨啊？谁是恶人？” 莫伊将手指着人群道“就他们啊。别以为会唱几句戏，会拉几下二胡，就觉得自己了不起。我要让给他们知道，比他们能的人多了去了。” 刘非凡警惕地问道“莫伊，你想干嘛？” 莫伊神秘地笑了笑，压低声道“哥，你不要管，等下看热闹就是了。” 到这，刘非凡的猜测没有错了。莫伊就是特意来找吴雪父母麻烦的。她天真地想要给沈露出一口气。 “对了，哥，你也是来找他们的吧？”莫伊笑嘻嘻地说道“我刚才一眼就看到了你，真令人意外呢。” 刘非凡心里还在盘算怎么把莫伊弄走。她显然是有备而来，不管她用什么办法，目的都是让吴雪爸妈丢脸，颜面扫地。这对老人来说，后果很严重。 他知道强硬让莫伊走肯定不现实。这位市委书记的掌上明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这个连莫书记和夫人都要忌惮三分的姑娘，她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不会去考虑任何人的感受。 他只好板下脸来，故作生气道“大人的事，你小孩子掺和什么？听话，快回家。” 莫伊不屑地哼道“我就不。你说谁是小孩呀？我今年都十八岁了，是完全能够独立承担法律责任的人啦。谁小了呀。” 刘非凡无奈摇头道“好，你不小了，是大姑娘，好吧。不过，越是大姑娘，越要遵纪守法啊。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总之一句话，你现在就给我回家去。” 莫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眉眼一弯，笑了起来，“哎呀，你看看你自己这个样子，就好像要吃人一样。我就不走，你有本事吃了我呀。” 刘非凡咬着牙道“好，你不走是吧？我现在就给沈老师打电话。” “你敢！”莫伊伸手来夺他手里的手机，整个人都钻进了他的怀里。 肌肤相亲，刘非凡尴尬不已。他躲闪着她，努力想在两人之间制造出来一个安全的距离。 突然，莫伊的手机响了。 她扔下刘非凡，走到一边去接电话去了。 刘非凡趁机赶紧将电话打给沈露，却发现沈露已经关机。 莫伊打完电话后回来，笑嘻嘻地说道“好戏就要开演了。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刘非凡厉声道“莫伊，你敢乱来，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莫伊生气道“不理就不理。我问你，哥，你知道沈老师喜欢你吗？她为了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你就没想过给她出一口气？” “出什么气呀。”刘非凡焦急道“都是误会。误会解释清楚了就好了啊。你现在就不能添乱。” “我就要添乱。”莫伊道“哥，我就不容许别人欺侮你，还有沈老师，谁都不行。就算是你老婆也不行。”她话一说完，马上想起了什么一样的，眉开眼笑道“不对，是你前妻。” 刘非凡这下是真急了，他不知道莫伊究竟会搞出什么花样来。但他能肯定，莫伊的动静，一定会伤害到吴雪爸妈的尊严。小说 他看了看四周，西湖公园此时正是人流高峰期。晚饭过后的市民，或呼朋唤友，或举家出动。都会选择在这时候来公园散步。 西湖公园是一座历史悠久的老公园，也是香河市市民最喜欢的公园。 刘非凡暗想，如果不是有那么多人在，他恨不得将莫伊扛在肩上带走她。 这时，匆匆跑来一个头发染得花里胡哨的男孩，他径直跑到莫伊跟前，笑嘻嘻道“老大，我们都准备好了，行动不？” 莫伊道“还等什么呀？叫他们上。” 刘非凡赶紧拦住男孩子道“别动。莫伊，你究竟想干什么？赶快停下来，不要生事。” 男孩将刘非凡打量一番，不屑道“你谁呀？我老大的名字是你随便乱叫的吗？” 莫伊忍住笑，调皮道“这人我不认识，你们不用管他。快去做你们的事。” 眼见着男孩要跑，刘非凡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他道“站住！” 第173章 丢人现眼 小青年根本不理睬刘非凡的阻拦，他甩脱刘非凡抓住的手，轻蔑地哼了一声，掉头就跑。 未几，来了七八个打扮得与他一样的小伙姑娘。他们看见莫伊，都一窝蜂地涌过来，七嘴八舌地喊着“老大”，亲热地打着招呼。 莫伊手一挥道“开始吧！” 没等刘非凡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在一块空地上铺开了地毯，架上了音响。看他们动作娴熟，有条不紊，显然都是行家。 一盏耀眼的灯啪地亮了，将四周映得亮如白昼。 灯光下，他们拿着各种西洋乐器，摆好了架势。 只见乐队为首的与莫伊对视一眼，他手中的鼓槌便举起来，摇空啪啪啪三下，鼓槌便如狂风暴雨般落在鼓上。各种乐器一齐响了起来，重金属般质感的乐声便通过音响狂轰滥炸起来。 围观吴雪父母的人群被巨大的音乐声惊动了，人们纷纷回过头来，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一群扮相怪异的年轻人正在疯狂地演奏乐曲。 音响巨大的声音迅速掀起高潮。散步的人们被吸引过来，很快就将现场围得水泄不通。 显然，音响的声音很大，盖过了吴雪父母的声音。原本围观他们夫妻的人群，开始掉过头来看莫伊这群朋友的演出。 刘非凡留意了一下，发现吴雪父亲心有不甘地卖力拉着二胡，吴雪妈妈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失望的神色。吴雪妈不时往这边张望，嘴里似乎在念念有词。顷刻间的功夫，他们面前的人群已经走得干干净净。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卖力，人们都不再去看他们演出了。 吴雪父亲颓然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吴雪妈妈愣了一会，突然迈步往这边过来了。 他们的一举一动，刘非凡都看得清清楚楚。为了避免被她撞见，刘非凡赶紧闪身躲到一边。 只见吴雪妈妈走上地毯之后，啪的一声，将音响的插头扯了下来。喧嚣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现场突然变得死一般的沉寂。 吴雪妈气得脸色煞白，指着乐队一群小青年吼道“你们干什么？” 莫伊便过去了，笑嘻嘻地问她，“你是谁？你干什么？你扯我们音响线干嘛？” 吴雪妈气愤骂道“你们还有教养吗？明知道我们在演出，你们这是搞破坏。快走，不走我报警！” 莫伊依旧一副笑嘻嘻的神色，她逼近她一步，大声问道“西湖公园你家的吗？你们能演，我们就不能演了？再说，你们咿咿呀呀的，鬼听啊！” 小青年们轰地一声大笑起来，他们七嘴八舌地嚷道“是啊，这又不是你家的地盘，你凭什么让我们走啊？” “你敢骂我们没教养，你这么大年纪了，有教养吗？” “就是，一大把年纪了，出啥风头呀？还不回去抱着镜子照照，皮都皱到一堆去了，还卖弄个屁呀。” 小青年们的话实在不堪入耳，他们仗着人多，你一言我一语的，顿时将吴雪妈说得哑口无言。 围观的人起哄起来，有责备小青年们的，也有说吴雪妈不识时务的。现场闹哄哄的乱作一团。 突然，吴雪父亲冲了进来。他二话不说，抬腿便将音响踹到在地。他似乎不解恨，又扑过去夺吉他手手里的吉他。 场面一下失控了起来。 小青年们扔下手里的乐器，两三个人扑过去将吴雪父亲胳膊抓住了，让他动弹不得。 吴雪妈看到丈夫受困，嗷地叫一声便冲了上去。莫伊他们显然早有防备，没等她扑过去，几个人又将她牢牢控制住了。 两个人被几个小年轻死死抓住了胳膊，半点动弹不得。吴雪爸妈气得似乎要喷血出来。 没人上去劝架，这群扮相新潮怪异的年轻人，让人们望而却步。 小年轻们大声怒斥着他们两个，要求吴雪爸妈赔礼道歉，赔偿损失。 吴雪爸妈急得双脚乱跳，却挣脱不了，样子显得狼狈不堪。 这时，莫伊过去，指着他们说道“我们也让你尝尝丢人现眼的滋味。你们不是很牛吗？大白天敢提着大喇叭去学校找人麻烦，冤枉别人，你们做的还是人做的事吗？” 吴雪爸妈似乎醒悟过来了。此刻他们才明白，这一群小青年就是冲着他们夫妻来的。 眼见着局面乱得不可收场了，刘非凡才硬着头皮过去。 他脸色铁青地命令几个抓着吴雪爸妈的人放开手，那几人哪会听他的，轻蔑地冷哼着不搭理他。 吴雪爸妈看到突然现身的刘非凡，就像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又惊又喜，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尴尬神色。 “他们都是老人，出了问题，你们谁也承担不起责任。”刘非凡厉声训斥着小青年道“损坏了你们什么东西，我赔。” “你谁呀？”其中一个冷冷问道“你赔得起吗？” “我谁？”刘非凡大声说道“我是这两位老人的儿子，这个身份够不够？” 年轻人都去看莫伊，莫伊微微颔首后，他们才松开抓住两位老人的胳膊。 “我们走。”莫伊没有与刘非凡打招呼，她甚至都没去看他一眼，领着一群年轻人迅速撤走了。 这一场闹剧来得快，去得更快。许多人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幕已经落下了。 吴雪妈委屈得嘤嘤哭了起来。这是羞辱，等于是直接践踏了他们的尊严。想他们一生处处都受人尊敬，完全是以艺术家的身份生活在社会上。如今被一群来历不明的年轻人弄得灰头土脸，这种感受，只有经历过才知道痛彻心扉啊。 吴雪父亲回过神来后，拔腿就要去追莫伊他们。 刘非凡赶紧拦住他道“爸，算了算了，我送你们回家。” 吴雪爸这才气咻咻站住脚，狐疑地问他“你怎么在这？看到我们出丑，你高兴了吧？” 刘非凡解释道“我今天来家里找小雪，听邻居说，你们在公园，所以我就过来了。” 他没将认识莫伊的话说出来。他知道，如果吴雪爸妈知道他与莫伊认识，一定会肯定这都是他刘非凡指使干的。 “你字都签了，还找她干什么？”吴雪父亲冷冷说道“刘非凡，不要以为你今天帮我们出面，我们就会原谅你。你头上戴着的陈世美这顶帽子，死都摘不下。” 吴雪妈突然插话道“老头子，我明白过来了。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是有人指使过来的。” 吴雪父亲犹豫着问道“谁呀？” “还有谁？你们没听那群小畜生说的话吗？说我们去学校闹事。这不就是明摆着沈露这个贱人指使来的吗？我与她没完了。”吴雪妈妈骂骂咧咧道“我们一家人都瞎了眼，怎么会引狼入室啊！” 吴雪父亲醒悟过来了，若有所悟道“有道理！既然她想将事闹大，我们还怕闹大吗？就是把天捅个窟窿出来，我们这把年纪，死得过了。” 刘非凡听得心胆俱裂，赶紧说道“爸妈，你们别乱猜，冤枉他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吴雪父亲深深看了他一眼，讥讽道“今天还真巧啊，你刘非凡会突然在这里冒出来。这是你最想看到的结果吧？还有，我怀疑，这件事与你刘非凡也脱不了干系。” 第174章 危机扑面 莫伊带着一帮朋友大闹西湖公园，砸了吴雪爸妈场子，丢尽了他们的脸。两位老人气没出撒，便将气一股脑撒到刘非凡和沈露身上。 吴雪爸妈坚定地认为，莫伊砸场子，就是沈露和刘非凡一手策划的恶作剧。他们愈发肯定刘非凡这对狗男女早就勾结在了一起，女儿吴雪与刘非凡离婚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让夹在中间的吴雪进退两难。本来，她逼刘非凡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就非出自真心。在吴雪看来，无论她怎么做，刘非凡都不可能会与她离婚的。 刘非凡不愿意离婚，就只能在捐赠书上签字，将平梁的房子以捐赠的形式送给她爸妈。 她太自负了，她没想到刘非凡真会签字。 这几天里，吴雪已经寝食难安了。她心里非常清楚，沈露与刘非凡之间不可能会有苟且。先不说沈露是自己最好的闺蜜，不可能背叛她。就拿刘非凡来说，五年的婚姻生活，她也知道刘非凡并非贪财好色之人。 何况，他们都是高知分子。他们有自己的底线。 她一直在想找一个办法，圆回那晚的事。可是就在这时候，冒出来了莫伊带人大闹她父母场子的恶作剧。 一边是父母，一边是闺蜜，另一边还是自己同床共枕的丈夫。吴雪夹在三者之间，仿佛窒息一般的难受。 原本，吴雪爸妈在被警告之后，再没去学校找沈露麻烦了。现在出了这样一档子事，老人心里憋得难受，再一次拿了扩音器大闹香河一中。 学校知道了莫伊带人砸场子这回事，碍于莫书记，他们也不敢拿莫伊怎么样。只能任由两个老人拿着扩音器在操场乱转。 沈露更是不敢露面，她已经有了严重的上班恐惧症。 两位老人闹了学校还不算，下午，他们必定跑去市委、市政府上访。 一时之间，新任市团委书记刘非凡是个当代陈世美的形象呼之欲出。人们茶余饭后，将故事传得满天飞。 最终，惊动了市委莫书记。 莫书记亲自将刘非凡叫到他办公室，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批评。 “小刘啊，你是怎么搞的？”莫书记铁青着脸说道“你看看现在影响多坏？简直是乌烟瘴气嘛。小刘啊，你如果连家庭矛盾都无法解决，我对你的能力会产生严重的怀疑啊。” 刘非凡心如死灰。莫书记的话说得轻，但落得重啊。 上级领导对下属能力产生怀疑，最直接和有效的办法，就是将他调离。 刘非凡知道，一旦从团市委书记的任上调离，他的前途就等于判了死刑。 此时，他连解释的勇气都没有了。 莫书记的话并没夸大，吴雪爸妈在圈子里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不像一般普通老百姓，他们是有一定社会影响力的艺术专家。 “听说，莫伊也掺乎了进来？”莫书记眉头紧锁道“她还是个孩子。”、 刘非凡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莫伊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她带她的朋友弄出来这么一桩事，搞得大家都被动了。” “她能不知道吗？”莫书记火气大了不少，“你岳父岳母拿着喇叭在她学校广为宣传，她能不知道？” 刘非凡连忙道歉，“莫书记，我检讨自己。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好。请您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把事情解决清楚。” 莫书记摆摆手道“没有什么几天。从现在开始，我不能再听到说你岳父岳母去学校闹事。如果没有停止，你主动辞职吧。” 从莫书记办公室出来，刘非凡一身全被汗水湿透了。 莫书记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他刘非凡再不控制住事态，第一件事就是他主动引咎辞职。 莫书记的意见很清楚，香河市委不能存在有问题的干部！ 回到办公室刚坐稳，李潇的电话便过来了。 “老兄，焦头烂额了吧？”李潇在电话里笑着说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啊？” 刘非凡无奈苦笑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引咎辞职呗。” “莫书记的意思？” 刘非凡轻轻嗯了一声，叹口气道“应该是吧。” 李潇便笑了起来，压低声道“你的事都上会了。问题有点严重啊。老兄，看来，你的人缘不大好哦。不少人要拿你这件事做文章啊。” 刘非凡闻言，颇感意外。通常像这种事情，常委会上是不可能讨论的。既然这件事上了会，预示着后果很严重。 “我实话告诉你吧，现在何市长、许广副书记，以及邻水县委书记章辉同志都建议拿下你啊。”李潇叹口气道“当然，莫书记还没表态。” 刘非凡无奈道“命捏在别人手里，我自己还能做主吗？随他们去吧。” “不！”李潇反驳他道“非凡啊，你现在是怎么了？那么容易认输吗？不就是一桩家务事吗？别人就算拿来做文章，又能作出什么文章来呢？” 刘非凡苦笑道“李潇，不是我说你，地方比你在燕京要复杂得多。这件事你就不要掺和进来了，免得连累到你。他们想怎么样，随便，我不在乎了。” 如果说，莫书记的话给他敲响了警钟，那么，李潇透露出来的常委会上的内容，就彻底让刘非凡绝望了。 三个反对他的人，他一个都惹不起。 何道市长是因为他表弟丁超的事，刘非凡不给丁超面子，就是不给他何市长面子。何市长心里憋着这口气，正想找机会发泄。 与许广副书记的矛盾更久了。因为他刘非凡，跟了许副书记几年的贴身秘书孔明被迫辞职。 至于章辉，表面上看他们之间并不存在矛盾。其实，在这三个人之中，最想拿下刘非凡的就是他了。 刘非凡在邻水县弄出来的环境考察，触动了他的核心利益。章辉比谁都明白，刘非凡一天不倒，他就不能睡一个安稳觉。 当初提拔任用刘非凡时，章辉就是坚定的反对者。 但李潇比他更强势。毕竟，李潇有着燕京干部的身份。这种身份很重要，可望而不可及。 香河市委十一位常委，已经有三名举足轻重的常委公开表示要刘非凡辞职走人了，剩下的几位常委，态度模糊不清。 主要是莫书记，在三名常委态度坚决要求当场表决时，他莫衷一是的态度，最终没让表决进行下去。 李潇和刘非凡都清楚，一旦表决，情势肯定不利于他刘非凡，卷铺盖走人势在必行。 危机扑面而来，刘非凡的胸口就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喘不过气来了。 第175章 大姐出面 刘花朵不知从哪听说了弟弟弟媳在闹矛盾，她带着丈夫开着拖拉机来了香河。 看着垂头丧气的弟弟，刘花朵心痛不已。 她试探着问道“非凡，听说，你与吴雪这次是真要离婚了？如果是真的，我赞成。”她在刘非凡办公室转了几圈，高兴说道“你现在都是市里的干部了。她吴雪是什么身份？她要离，我们求之不得呢。” 刘非凡讪讪说道“姐，你不懂。” 刘花朵大喇喇说道“我有什么不懂的？男男女女结婚，就要相互理解。她吴雪从一开始就骑在你头上拉屎撒尿。你以为我们家里人看着心里舒服啊？非凡，你是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被一个女人拿捏住呢？离了她，你还怕没老婆？” 刘非凡苦笑道“我去哪找老婆？” 刘花朵得意地笑起来，“傻弟弟，你这么大干部，不知有多少姑娘愿意嫁给你。你根本就不用担心没老婆。要不，姐给你找一个？” 刘非凡摇摇头道“姐，你就不要凑热闹了。我现在都焦头烂额了。上面领导已经发话了，我要是连家庭问题都处理不好，就要引咎辞职。” “辞什么职啊？”刘花朵瞪大眼说道“现在离婚算什么事？总比一些人在外养小的好。你看我们县里的武副书记，他在外面有多少女人啊。你们是名正言顺的离婚，符合法律规定。那一条规定了，离婚就要辞职？” 刘非凡无奈道“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吴雪的爸妈一天到晚去学校找沈露的麻烦。闹得乌烟瘴气，社会影响很恶劣。” 刘花朵闻言笑了起来。她凑到弟弟跟前，压低声似笑非笑问道“你老实告诉姐，你与那个沈露是不是......”。 她欲言又止，掩着嘴笑了起来，“我觉得啊，沈老师比吴雪要知书达理多了。人家到底是知识分子。再说，她的容貌一点也不比吴雪差啊。还有，沈老师屁股大，会生养。你看看你这个吴雪，结婚四五年了，半个蛋都没下。你是想让我们老刘家绝后吗？” 刘非凡觉得姐说的话有点刺耳，赶紧拦住她说道“姐，你要没事，就与我姐夫回去。我这里没什么事，我都会处理好。” “你处理好个鬼！”刘花朵瞪了他一眼道“你看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了？我今天带了老母鸡过来，炖给你吃。还有，你姐夫昨天抓了一只野生的王八，我们也带来了。你这个身体啊，不补补，会垮掉。” 刘非凡哭笑不得道“怎么可能。我身体很好，打得死一头牛。” “行了，别说废话了。你把钥匙给我，我现在和你姐夫先回去，等你下班回来就有鸡汤喝了。”刘花朵伸出手来问刘非凡要家里的钥匙。“吴雪在家吧？她要是在，我就不要钥匙了。” 刘非凡想说，自己根本就没要香河市新房的钥匙，也从没在新家住过一晚。但他担心把实际情况说给姐姐听，以姐姐刘花朵的脾气，当场就会炸毛。 他只能敷衍着说道“你们都带回去。去街上能换不少钱。我这里就不要操心了。” “胡说。”刘花朵生气说道“我不操心你，谁来操心你？你是我兄弟，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管你管谁？” 刘非凡不愿意将公寓的钥匙给姐姐。公寓里虽然可以做饭，但住进去的单身男女，没有一个开伙的。姐姐刘花朵脾气火爆，一言不合便拉开场子要吵架。 他更不愿意透露出来自己没跟吴雪住在一起。姐姐刘花朵早说过，少年夫妻老来伴。像他们这样年龄的夫妻，离开一天都是折磨。 见弟弟不愿意拿钥匙出来，刘花朵也不要了。 她叫上丈夫，从市委大院里出来。 拖拉机不允许开进市委大院，他们便将拖拉机停在隔壁街上。白天，香河市区本来是不允许通行拖拉机的。刘花朵逼着丈夫把车开进城。她给丈夫打气，“如果警察抓了我们，打个电话给非凡不就行了。我兄弟是大干部，谁不给面子啊？” 刘花朵丈夫是个老实人。家里一直是老婆做主。刘花朵想怎么，他半句话都不敢说。 两个人回到车边，刘花朵喊住丈夫道“先不要走，我打个电话给吴雪，试试她口气。口气好，我们就去，口气不好，更要去。” 丈夫苦笑道“反正都要去，就不要打了。” 刘花朵训斥着丈夫道“你懂个屁！” 电话打过去，吴雪很快就接了。 “哪位？”吴雪在电话里问。 刘花朵不高兴道“我是刘花朵，哪位？听不出来口音啊？” 吴雪被她一训斥，也不高兴起来，“姐，我是真没听出来是你啊。我的手机掉了，换了个新的，原来存的号码都不在了。” “你现在在哪？” “在家啊。” “你过来接我们。”刘花朵声音很大，“我们现在市委这里。你快过来。” 吴雪吃惊道“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来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我想来就来了啊。”刘花朵不满道“我给非凡带了老母鸡和野生大王八，你不会做，我亲自来做。” 吴雪迟疑了一下，低声问道“姐，刘非凡知道你来了吗？” “知道啊。我刚从他办公室出来。” 吴雪哦了一声，“姐，你等着，我这就过去。” 大约过了半小时，刘花朵正等得不耐烦了，才看见吴雪姗姗来了。 一见面，刘花朵便说道“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得花儿都谢了。” 吴雪解释道“路上堵车啊，我又不能飞。” 她看着刘花朵身边停着拖拉机，忍不住笑了起来，“姐，你们开拖拉机来的？” “有啥不对吗？”刘花朵哼了一声道“丢你脸了？” 吴雪连忙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城区不允许拖拉机通行，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没人找你们麻烦？” “谁敢啊？”刘花朵不屑地说道“有非凡在，我怕谁呀。” 吴雪坚持不让他们开着拖拉机跟自己走。她让刘花朵把拖拉机停在原地，等到晚上没有交警了再出城。 刘花朵想了想，答应了。 她喊上丈夫，从拖拉机斗里搬下来一大堆东西，让吴雪把她的车后备箱打开。 吴雪看着一地的鸡鸭，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姐，谁让你们带那么多东西啊？你看看，我这车里也装不下啊。” “难道丢了不要？”刘花朵大声说道“你不愿意装你的车，我们就提着走过去。”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停在了拖拉机边。 第176章 鸡飞狗跳 交警车上下来两个人，厉声喝道“谁把车停在这里？” 刘花朵老公吓了一跳，赶紧陪着笑脸，一边忙着从口袋里往外掏烟，低声下气说道“干部，我这就走。” “走？走哪去？”交警一手扒开他递过去的烟，围着拖拉机转了一圈喝道“行驶证，驾驶证都拿出来。” 刘花朵老公六神无主去看老婆。交警让他拿的东西，他一样也拿不出。 他的拖拉机原本只在乡下跑，根本就不进城。偶尔去平梁县城，也从来没出过事。县里规定没市里严，拖拉机在大街上跑来跑去，交警一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刘花朵一看架势不对，也陪了笑脸说道“干部，我们不懂规矩。下次不来了，这次就放过我们吧。” 交警嘿地笑了，道“你以为国法是开玩笑的啊？我放了你，法律会放过我吗？少废话，快拿。” 刘花朵只好老实承认道“我们没有你说的这些东西。” “没有？”两个交警对视一眼，眉眼便笑弯了，“无证驾驶，车辆没手续。你遇到事了。” 其中一个交警过来就去抓刘花朵老公的胳膊，似乎怕他跑掉一样。 刘花朵老公是个憨厚的乡下汉子，有一身蛮力。交警来抓他，他一躲闪，手一挥，啪地打了交警一个耳光。 这一记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顿时来了火。两个人便一起扑了上来。 三个人纠缠成一团，两个交警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拿住刘花朵老公。 刘花朵看着老公被两个交警抓着，心里一急，冲过去抱着交警的胳膊便咬了一口。 交警没防着她会咬人，痛得几乎要跳起来。他一把抱住刘花朵，来了一个过肩甩。只听到啪的一声，刘花朵便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她老公一见老婆吃了亏，心里愈发焦急。冲到拖拉机斗边便扒拉出来一根拇指粗的铁棒，没头没脑朝交警身上砸来。 交警一见情势不对，撒开腿就跑。 花朵老公也不去追，扔了铁棒便去地上抱老婆起来。 这一顿打闹，将吴雪吓得惊慌失措。可是她又不敢走，只好拿了电话打给刘非凡。 “刘非凡，你快来，出大事了。”吴雪带着哭腔喊道“你姐姐姐夫与交警打起来了。” 接到电话的刘非凡顿时觉得一瓢冷水从头上浇下，他起身就往外跑，一头撞在刚好从门口经过的许副书记身上，将许广撞了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刘非凡，你搞什么？”许广气得脸都涨红了，他揉着被撞痛的胸口，破口大骂起来，“瞎了眼了啊？” 刘非凡吓得想要解释，可一时半刻哪能解释得清楚。他干脆不解释了，扔下一句话，“许书记，我等会来给您赔礼道歉。”一边说，一边一溜烟跑了。 等刘非凡赶到地方，他姐姐姐夫已经被交警抓走了。现场来了一台拖车，正准备将拖拉机拖走。 吴雪脸色苍白站在一边，茫然地看着一路小跑过来的刘非凡，她顾不得丢面子了，张开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刘非凡连忙问“人呢？” “抓走了呀。”吴雪哽咽着说道“他们说，你姐和姐夫袭警，闯大祸了。” 刘非凡恼怒地说道“袭什么警？他们欺侮我姐是乡下人吧？现在人去了那个队？” 吴雪支支吾吾说不清。刚才交警呼叫来了一大帮人，二话不说就给刘花朵两人戴了手铐，拉进车里走了。她没来得及问，也不敢去问。 香河市委所在地归石鼓区管，刘非凡二话不说，拉着吴雪就往石鼓交警大队跑。 到了交警大队，姐姐姐夫果然在。他不觉松了一口气。 刘非凡毕竟是市领导，虽然是个手里没实权的团委书记，但级别在。 交警大队负责人听说他来了，亲自出来接待了他。 听说袭警的两个人是刘非凡的姐姐姐夫，交警大队负责人哭笑不得。他摇着头道“刘书记，真是你亲戚？” 刘非凡尴尬道“是我姐和姐夫、今天他们来市里找我。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事。给同志们添麻烦了啊。这样，我代表我姐他们道歉，如果有伤，所有医疗费用由我们全部承担。” 交警负责人摇着头说道“刘书记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刘非凡陪着笑脸道“我姐他们是乡下人，不懂规矩。我想，能不能原谅他们一次？” “原谅？”交警负责人瞪大眼道“你姐可是袭警。你不知道吧，你姐夫拿着一根铁棒，追着我们的交警满街跑，这影响有多坏啊。” 刘非凡解释道“他们都是农民，没文化。” “没文化就可以胡来？”交警负责人叹口气道“刘书记，我也不想为难你。这样吧，等我们调查清楚后再说。你刘书记亲自来了，这个面子我是肯定给的。” 刘非凡一听，顿时舒了一口气。 正说着，被刘花朵咬了一口的交警过来了。他将刘非凡打量一番道“你是当事人的家属？” 刘非凡连忙说道“我是。对不起了，同志。” 交警将衣袖往上一撸，露出一个圆圆的牙痕。牙痕四周，隐隐有血。 “别的不说，我先去打一针狂犬疫苗。”交警轻蔑地说道“我怀疑，不打针会得狂犬病。” 刘非凡脸一沉道“同志，你这侮辱人。” 交警不屑地冷笑道“我侮辱谁了？我被咬了，难道不应该打狂犬疫苗。你敢担保我没事？” 刘非凡冷冷道“这是人咬的，怎么会得狂犬病？” 交警气愤地说道“她不就是一条狗吗？冲上来就咬人。这针我必须打。” 交警负责人讪讪说道“打什么疫苗啊，搞点红药水涂涂就行了。” 交警却不愿意，嘀咕道“谁阻止我打针，我就找谁。我要是出了事，一定会找他。” 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刘非凡黑着脸，眉头紧皱道“这位同志，我姐咬了你，是她不对。但你坚持要打什么狂犬疫苗，我认为这是在侮辱人格。我反对！” 交警凑到他跟前，似笑非笑说道“你敢保证我没事？” 他显然喝了酒，说话的时候，一股酒气直往刘非凡鼻子里跑。 “真要打？” “必须打。” 刘非凡摇着头道“你喝了酒，能打疫苗吗？” 他的声音不高，但现场被他这句话说得顿时凝固了起来。 第177章 她不是对手 刘非凡的话说到了要害。 交警喝酒后执勤，本身就是严重违纪行为。正因为喝酒执勤，刘非凡完全可以怀疑他们执法的公正性和严肃性。就算刘花朵夫妇被强行戴上袭警的帽子，当事双方谁也逃不脱处分。 刚才还嚣张不已的交警顿时熄了火。他不再嚷着要打疫苗了，找了个机会悄悄溜了。 交警队负责人趁机说道“刘书记，我看这件事就算了。你姐姐姐夫你带回去，不过，还是要教育教育。” 刘非凡满口答应，连忙道谢。 没一会，姐姐刘花朵被带了出来。她一眼看到刘非凡，顿时委屈得张嘴大哭起来。 人虽然放了，拖拉机却被扣下了。 刘非凡没再多说。虽说拖拉机是姐夫的半条命，但他现在拿不出任何手续，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半条命躺在扣车场里风吹雨淋。 从交警队出来，吴雪主动提出送刘花朵他们回平梁县。 “回什么回？”刘花朵不高兴道“我还要给非凡炖老母鸡和王八。” 吴雪尴尬道“东西都没有了，拿什么炖呀？” 刘花朵一愣，转回身就要往交警队里闯。 “他们扣了我的拖拉机，还想将我的老母鸡和王八没收吗？这还有天理吗？我得去找他们要。” 刘非凡赶紧拦住姐姐道“算了，一只老母鸡，一只王八，也值不了多少钱。姐，我看，还是让吴雪送你们回去。” “我不走。”刘花朵固执地说道“你们两个的事，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我要知道。” 刘非凡小声道“没什么情况啊。” “没情况？”刘花朵冷冷说道“我可是听说你们两个要离婚。而且问题还出在亲家的身上。不管怎么样，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们两位老人，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希望你们离婚。” 吴雪来了气，哼了一声道“姐，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嫁出去的女，就是泼出去的水，你多管这个闲事干嘛啊？” “你放屁！”刘花朵破口大骂道“谁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非凡是我弟，我这个做姐姐的，绝对不容许他被人欺侮。吴雪，你不要仗着自己长得好，我家非凡就不敢说你。你要真敢与我家非凡离婚，你在我眼里就是臭狗屎一堆。” 吴雪被她骂得哭了起来。刘花朵生在乡下，长在乡下，每天与乡下婆婆妈妈打交道，早就练出来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泼辣性格。 一贯养尊处优，以文明人自居的吴雪，在吵架这事上，哪是她的对手！ 不管刘非凡如何劝，刘花朵都坚持要见吴雪爸妈一面。 她丈夫本身是个没主见的人。老婆说啥就是啥，因此，他也在一边坚持说，见到吴雪爸妈他们就走，也不要吴雪送。 吴雪委屈道“又不是我逼你弟离婚的，是他主动签的字，你怎么还怨上了我？” “你敢说你没逼他？”刘花朵咄咄逼人道“我家非凡是个老实人，善良人，心眼没你们家人多。吴雪，不是我说你，你怕是早就做好了要与非凡的打算吧？要不，你们结婚这么多年都没生个一男半女出来，原因在哪？” 吴雪又羞又急，只能苍白地一再表示，那是她的家事，与别人无关。 刘花朵却没有打算要放过她的想法，她步步紧逼道“你们也别瞒着我。你们这点子破事，我早就知道了、吴雪，你是不是逼着非凡要将平梁的房子送给你爸妈？” 吴雪没有任何犹豫道“是。我家的房子，我想送谁就送谁。” “是吗？”刘花朵似笑非笑道“你怎么没有送给我？吴雪啊，做人要讲良心，你知道非凡买平梁房子的时候，我们家拿了多少钱吗？今天我实话告诉你，我爹我娘，卖了一头牛，三头猪，一塘的鱼，外加一仓的谷。还有他们二老这辈子辛辛苦苦存下来的五万块，全部拿给了非凡买房。你倒好，家里没出一分钱就算了，一句话送给你爸妈就是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好事？这不是被明摆着不将我家非凡当人看吗？” 吴雪气恼道“我不想与你说，说不清。” “你说不清，我说得清啊。”刘花朵得意道“平梁的房子，全部是我们一家人凑的钱买的。贷款也是非凡在还。你想送给你爸妈，门都没有。” 吴雪气得全身发抖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出去了。 她在舞台上是个伶牙俐齿的女人，但在现实生活中，碰到刘花朵这种泼辣干练的乡下女人，她浑身的解数都使不出来了。 她只好去看刘非凡，眼睛里流露出委屈与愤怒的光芒。 刘非凡站出来说道“都别吵了，有事回家说。吴雪，去你家吧。” 吴雪摇着头道“我不。你姐嘴巴那么厉害，我怕我妈心脏受不了。反正大家已经撕破了脸，有话就在这里说。你刘非凡是个干部不怕，我一个普通老百姓还怕什么影响？” 这句话显然触动了刘花朵。她愣了一下，顿时哑了。 恰好吴雪妈妈打来电话，问她晚上在不在家吃。 吴雪一咬牙道“妈，你多做点饭，我带几个熟人一起回家吃。” 其实，刘非凡也不希望姐姐与吴雪爸妈碰面。他太知道姐姐这个暴脾气了，一言不合，便会摆开场子吵。 在刘非凡的记忆里，姐姐对自己的爱，甚至要超过娘对自己。 刘非凡小时候家里经济不太好。爹娘一年365天都在外面劳作忙活。带刘非凡的任务自然就落在比他大五岁的姐姐身上。 据说，刘花朵一根绑带，随时将弟弟绑在自己背上。上学时，也带着弟弟一起去学校。 可以说，刘非凡就是在姐姐背上长大的。 小时候的刘非凡也很调皮，常常与村里的孩子在一起玩耍。只要他吃了亏，必然会哭着回家找姐姐。刘花朵在这个时候通常是没有理智的，只要听说弟弟被人欺侮了，不管对方多强大，她都会勇猛地冲上去。 为此，刘花朵在家做姑娘时，被人冠以“母老虎”的称号，很多人都在背后说，谁敢娶她，等于就是在家装了一门炮。 他们姐弟的感情，坚固得就像磐石。 听到吴雪愿意带他们回家了，刘花朵顿时眉开眼笑。 她低声嘟囔道“第一次上你们家门，不能空手。老焉，你快去买点礼物带上。” 吴雪冷冷道“不用，我家里什么都有。” “你有是你的，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你怎么能拒绝。”刘花朵指使着丈夫道“还傻站着干嘛？快去呀！” 这时，最为难的就是刘非凡了。他进退两难，他比谁都清楚，等下到了吴雪家里，搞不好又是一场大战。 可是，他现在已经无法阻止了。 第178章 聪明的大姐 刘花朵夫妇突然上门，让吴雪爸妈大吃了一惊。 等他们看到了刘非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吴雪妈拦在门口，不让他们进屋。刘花朵却不管不顾直接撞了进去。 她大喇喇往沙发上一坐，讥讽道“吴雪妈，你什么意思？有将客人往外推的吗？过门是客，你是文化人，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吴雪妈被她一顿讥讽，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她指着刘非凡道“你来干什么？” 刘非凡苦笑着喊了一声“妈”。吴雪妈却不领情，黑着脸道“我是你什么妈？你字都签了，我还算你什么妈？” 刘花朵接过去话说道“非凡签字，不都是别人逼的吗？我家非凡是个老实孩子，别看他现在当了这么大的官，其实啊，他太善良。人善被人欺啊。” 吴雪妈妈冷冷说道“刘花朵，你说清楚，谁欺侮他了？你知不知道，他们在香河买的这套房子，他一天都没回来住过。这是什么意思？你别把你弟弟说得多么好，如果不是他先变心，他怎么不回家？” 这下将刘花朵问愣住了。她还真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更不知道弟弟一天家都没回。 她猛地起身，一把揪住刘非凡的耳朵骂道“小兔崽子，刚才你岳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刘非凡不敢挣扎，低声答了一句，“是。” “好小子，当了官，你就想变心啊？我老刘家决不允许出你这种没良心的东西。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说不清楚，我与你没完。” 刘花朵一边骂，一边动手去打刘非凡。 吴雪看着心痛了，过来拦住她道“姐，你说归说，别打他呀。” “他不听话，我不打谁打？”刘花朵怒气冲冲道“刚才我还差点错怪了吴雪。原来问题都在你身上啊。” 说着说着，刘花朵突然咧开嘴哭了起来。 她一哭，刘非凡也慌了手脚，赶紧道歉道“姐，是我不对。但我绝对没背叛吴雪。” 刘花朵收住哭，“真的假的？” “我若说假话，出门被车撞死。”刘非凡一急，脱口便发了誓。 刘花朵嘿地笑了，转过身对吴雪爸妈说道“叔叔阿姨都听清楚了吧？我家非凡没出轨啊。我就说嘛，这么老实的孩子，怎么会做出被万人指背的龌龊事出来。” 吴雪妈冷冷问道“你说的话，谁敢相信？你解释解释一下，你叫沈露来家里，是什么意思？” 刘非凡尴尬道“妈，你误会人家了。沈露是小雪的闺蜜，我请她来，本来是想大家看在有外人在的情况下，不会激化矛盾。谁知......” 刘花朵拦住他说道“废话都不要说了。从今天起，非凡你就在家住。你要敢出门，我打断你的腿。” 刘非凡尴尬不已，偷偷去看吴雪。 吴家三个人都面无表情，吴雪妈听刘花朵这样说，哼了一声道“这里哪有他住的地方。” 刘花朵大惊小怪地叫起来，“怎么会没有呢？这是他家啊。” 说着，她不由分说拉着刘非凡和吴雪，就往房间里推。一边嚷道“你们夫妻之间的事，自己去解决。这世上哪有夫妻不吵架的啊？你看我家的老焉，磨子都压不出一个屁来，还不是照样要与我吵啊。” 吴雪妈哼道“谁敢与你吵啊，岂不是自寻死路。” 刘花朵强行将弟弟弟媳推进房间后，反手将门扣住了。她嘿嘿地笑道“我是个讲理的人。如果别人不讲理，我就更不讲理。” 房间里，被推进来的刘非凡和吴雪，谁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 沉默来了一会，刘非凡主动说道“我先出去。” 吴雪将身子挡在门口，低垂着头，一句话不说。她的举止已经告诉了他，她不想让他出去。 刘非凡看着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的吴雪，心一软，低声问道“你不让我走吗？” 吴雪嘤咛一声，纵身入怀，低声抽泣了起来。 刘非凡开始还有点生硬，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直到吴雪将唇贴上他的嘴，他才猛然像一团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焰，不管不顾地深吻下去。 两个人深情相拥，久别的激情，瞬间被点燃。 刘非凡锁住了门，抱着吴雪就往床边走。 吴雪羞得直往他怀里钻，低声喊道“刘非凡，外面吵得一塌糊涂，你还想干坏事呀？” 刘非凡咬着她的耳垂说道“他们战火弥漫，我们炮火连天。” 在吴雪的坚持下，他没能脱了她的衣服。 吴雪看着气喘吁吁的刘非凡，忍不住笑了起来，低声道“你今晚要是在家住，你想干什么都行。” 刘非凡无奈道“你觉得我现在还能走得了吗？” “如果走得了，你还想走？” 刘非凡摇摇头道“我想清楚了，我要离了你，岂不是好了别人？我如花似玉的老婆，怎么能被别的男人蹂躏呢？” 吴雪从床上跳起来骂道“刘非凡，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呀？你怎么敢用蹂躏这个词呀？” 刘非凡道“我没说错呀。我老婆，就是我刘非凡独享的。” 吴雪显然感动了，她乖巧地钻进刘非凡的怀里，仰着脸说道“刘非凡，到今天我还敢说，我吴雪除了你刘非凡一个男人，再没有一个雄性动物能近得了我身。” 刘非凡心里一动，脑海里浮出他在丁超画室看到的哪不堪入目的一幕。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关键是吴雪美丽的身体春光一览无遗，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那个场景足以让他血脉喷张啊！ 见刘非凡不说话，吴雪伤心地说道“你不相信我？” “相信啊！”刘非凡笑了笑道“我知道，那些人都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老婆这块天鹅肉，他们只有眼馋的份，哪能吃到嘴呢。” 吴雪羞了，轻轻掐了他一把骂道“你真把你老婆当成一块肉啊！” 屋里，两个人似乎冰释前嫌。客厅里，吴雪爸妈和刘花朵夫妇枯坐无声。 突然，刘花朵站起身道“太晚了，我得走了。”她招呼着丈夫准备出门。 “对了，两位老辈，等下非凡他们要是出来，麻烦你们告诉他一声，说我走了。他们小夫妻在一起，我们在这里尴尬。” 吴雪妈嘴巴一撇道“你走，我们也走。” 这句话正中刘花朵下怀。她狡黠地笑了起来，连忙说道“要不我们一起打个出租回平梁？车费归我出。” 吴雪妈不屑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不用你掏车费。” 四个人还真一起出了门。 等刘非凡打开门来看时，客厅里已经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了。 他心里不由一动，想起莫书记严厉的话，顿时浑身轻松了许多。 第179章 九龙椅 吴雪爸妈回了平梁，香河一中恢复了宁静。 莫书记对刘非凡的严厉要求，居然不声不响就要求到了。既然吴雪爸妈没再去香河闹事，莫书记也就不再提刘非凡引咎辞职的话。 许广和章辉虽然恨不得刘非凡滚下台去，但是吴雪爸妈不闹事了，刘非凡与吴雪的离婚也没往前走了，他们失去了进军的机会，也只能偃旗息鼓。 在这场博弈中，刘非凡身历险境，险象环生，最终平安落地。 余音走进刘非凡办公室，她在刘非凡对面坐下来，犹豫了一会后说道“刘书记，你是不是该去三斗基地看看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刘非凡想起从三斗回来后，已经连续三个星期没去了。 青年创业基地有余音看着，不会有什么事。问题是他突然想起了还躲藏在三斗山上的余琴。小说 余琴现在怎么样了？ 当初半夜将余琴藏到山上去，余音并不知道。现在他也不好直接问，只能拐弯抹角地问了一句，“基地情况还好吧？” 余音苦笑了一下道“人走得差不多了。昨天统计，还有七个人在了。” “其他人呢？”许一山焦急地问“他们不干了？” “不干了，觉得没前途。”余音道“我做了他们的思想工作。但这些人还是觉得不靠谱。所以，不管我怎么挽留，他们都要走。” 刘非凡苦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拦不住，我们就不拦。我要让这些走的人早晚后悔。” 余音笑了笑，没有做声。 “对了，基地现在谁在负责？”刘非凡试探地问道。他挠了挠脑袋，讪讪笑道“对不起啊，余书记，这段时间辛苦了你。” “没事。”余音一副理解他的口吻说道“谁家里没几件烦心的事啊。你现在能把这些麻烦都处理好，已经很厉害了。刘书记，我以一个女人的角度说一句话吧，对于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哄。如果一个人的家庭关系处理不好，真会影响到工作的。” 这段时间，香河市干部当中都在悄悄流传着刘非凡要离婚的消息。本来，离婚不是新闻。但离婚当中出现一个陈世美的形象，那就是新闻了。 既然有陈世美，那么背后必定存在一个公主。公主是谁？人们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加上吴雪爸妈每天去学校闹事，沈露是刘非凡离婚事件当中的罪魁祸首便浮出了水面。 人们最恨插足别人婚姻的女人，他们给此类人取了一个极尽侮辱的外号——小三。 同为女人的余音，自然也很不屑沈露的作为。她轻蔑地说道“我听说，她们还是最好的闺蜜？” 刘非凡不想讨论自己的事。这些闲言碎语他觉得说不出口。可以说，沈露是他离婚纠纷中最大的受害者。吴雪爸妈在香河市一中拿着喇叭广为宣传，已经让沈露有身败名裂的意思。 “她是无辜的。”刘非凡解释道“其实，都是误会。” “是吗？”余音笑了笑道“你知道吗？沈老师也是我孩子的老师。” “你们认识？” “孩子的老师，我当然认识。”余音淡淡一笑，“不过，沈老师确实长得不错。人温温柔柔的，说话的声音又好听，而且满肚子的文化，当然讨人喜欢。” 刘非凡尴尬道“我与沈老师真的很清白。” “清白不清白，是你们自己的事。别人不能说什么。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非凡，你现在不是普通人，你在某一层面，代表的就是政府形象。” “我知道。”刘非凡叹口气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好啦，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余音笑了笑道“我们继续谈工作吧。” 香河市团委在三斗镇设立青年创业基地，主要内容是振兴三斗木雕事业。 三斗木雕，驰名海内外。早在一千年前，三斗木雕就因为雕刻出来第一把九龙图的龙椅而闻名。 九龙龙椅是一个传说。据传，椅子上盘旋的九条虬须怒张的龙，每一条的神态都不一样。特别神奇的是，九龙椅能预知天气变化。若遇雨天，九龙椅浑身湿润，九条盘旋的龙，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像是在行云布雨一样。隐隐能听到飞翔的声音。 倘若是晴天，九龙便如沉睡一样，寂静无声。 更神奇的是，龙椅传到某朝代，有个造反的人打到了皇宫。一屁股坐上龙椅，结果屁股刚挨上去，便感觉像被什么东西猛地咬了一口一样，当即大叫一声从龙椅上跌下来。 后来，感觉被咬的这块地方便红肿发脓，寻遍天下良医，都无人能看出来得了什么病。不久，便烂了。最终一命呜呼。 史书上虽然没有关于九龙椅的具体记载，但野史传记关于九龙椅的传说层出不穷。 刘非凡第一次在一本野史上读到这个传说的时候，得知九龙椅就出自平梁县的三斗镇，便深深地被吸引住了。 九龙椅挟风雷之声。若非真命天子，断然落不下屁股。 遗憾的是，这把充满传奇的九龙椅最后无声无息从人世间消失了。有人说，是被人深藏了起来，有人说，九龙椅毁于历代战火。 究竟有不有这样一把九龙椅，众说纷纭。但刘非凡坚信不疑。他相信这个世界有许多未解之谜，他也相信这把九龙椅早晚会重现人间。 九龙椅是不是传说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三斗木雕这种神奇的技艺，留给了他深刻的印象。 刘非凡在三斗办木雕创业基地，一方面是不想让这种神奇的技艺失传。另一方面，他想让九龙椅重见天日。既然老九龙椅已经不在了，为什么不能造一把新九龙椅呢？ 他的这个想法，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将这个想法深埋在心底。 三斗木雕在国内似乎已经销声匿迹。几乎没人知道三斗曾经创造出来一个惊世传奇。 余音说，青年创业基地现在被人当做笑话在看。人们觉得刘非凡把一群年轻人聚拢在一起学习木雕，简直就是在搞浪费。 原本热情洋溢地报名群众，在枯燥地学了几天后，深感前途无望，因此大多数的人选择打了退堂鼓。 “我觉得，如果基地不能盈利，我看还是关闭了吧。”余音担忧道“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法兑现承诺，这些人，我们不发他们工资，他们还会跟着我们吗？” “谁说不发工资了？”刘非凡认真道“请余书记放心，一分钱都不会少他们的。” 余音苦笑道“钱从哪里来？马上就到了要发工资的时间了。” 刘非凡想了想道“我自有办法。” 第180章 出家 刘非凡登门拜访了陈太平书记，开口第一句话就说道“陈书记，您答应资助我们创业基地的款子，什么时候能到位？” 陈太平大笑道“非凡，原来你是来讨债来了。” 刘非凡认真道“十万块对平梁县来说，九牛一毛。但对我们创业基地而言，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陈太平狐疑地问道“非凡，你搞这个创业基地，上面没给你钱？” 刘非凡苦笑着摇了摇头。 陈太平大吃一惊道“你这不是在自讨苦吃吗？没钱你搞什么创业基地？现在那样东西不要钱？再说，我听说你要振兴三斗木雕。非凡啊，木雕这种技艺，都已经湮灭了。现代社会，谁还会喜欢这种工艺复杂，有十分笨重的东西？我看啊，还不如在三斗搞绿色养殖。” “养殖？”刘非凡惊异地看着他，没明白陈太平话里的意思。 “对，搞养殖。”陈太平态度坚决地说道“你还记不记得许毅要将三斗山围起来养猪的计划？据说三斗山上遍布各类药材。猪不吃饲料，采用原生态放养，让猪吃药材长大。” 刘非凡苦笑道“陈书记，你还真相信他是去养猪吗？” 陈太平笑道“他许毅是搞房地产的，他难道还会在三斗搞房地产？就算他有这样的本钱，三斗会有人去住吗？所以，我觉得他要承包三斗山，是真的养猪。” 刘非凡摇了摇头道“陈书记，如果我告诉你，许毅是冲着三斗山上的金丝楠木去的，你相信吗？” “金丝楠木？”陈太平一愣，随即兴奋地问道“山上真有这家伙？” 刘非凡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那可是个宝。”陈太平追问道“都有多大一棵？” 刘非凡比划了一个手势，小声说道“最大的一棵，可能要两三个人合围才能抱住。” 陈太平顿时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说道“非凡，我想去看看。” “好啊。”刘非凡爽快答应。 “现在就走。”陈太平二话不说，拿了东西就准备出门。 除了司机秘书，他们没带任何人，也没惊动任何人，悄悄出发去往三斗镇。 车上，刘非凡第一次给陈太平吐露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希望通过振兴三斗木雕，再造一把九龙椅。 陈太平突然问了一句，“你造一把九龙椅给谁坐？” 这句话还真问住了刘非凡。 陈太平淡淡一笑道“如果我们送一把九龙椅去燕京......” 两人相视一笑。 陈太平书记来了，三斗镇的余十八和徐栋梁放下手头上的全部工作，全程陪同在陈书记左右。 在镇政府稍坐一会，大家便起身去了创业基地。 刘非凡和柳月走在最后。趁着没人注意，刘非凡果断问了一声，“余琴人呢？” 柳月深深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终于想起来了还有一个人啊。” 刘非凡苦笑道“对不起，麻烦事太多，一下顾不上来。” 柳月摇了摇头道“你领导当得大，记不起来一个小老百姓也正常。我现在郑重告诉你，以后余琴就不叫余琴了，叫静安师父了。” “静安师父？”刘非凡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道“什么意思？” “她出家了。” “出家？”刘非凡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好好的，她出什么家？” “我是说真的。”柳月眼眶一下湿润了，“她一等你就是十几二十天，你连半个面都不露。或许，她对尘世已经绝望了吧。” 刘非凡紧张地问“她在哪出家？” “就在你送她去的山洞啊。”柳月叹口气道“她将山洞改名为静安庵了。自命静安师父。” 刘非凡哭笑不得道“这不是开玩笑吗？” 柳月没接他的话，紧走了几步，追上前面走着的陈太平和余十八他们。 创业基地悄无声息，似乎无人。 刘非凡一看，顿时尴尬。开业那天搞得声势浩大，时间才一个月时间不到，就变得如此冷清了呢？ 他们的到来，惊动了屋里的人。 几个人从屋里出来，看到了刘非凡，他们一窝蜂涌了上来，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 “刘书记，刘书记。”大家热情地与他打着招呼，“你怎么才来呀。再见不到你人，我们都要散伙了。” 陈太平看着眼前七零八落的几个人，狐疑地问道“其他人呢？” “都走了。” “有人说，刘书记要被撤职了，以后没人管我们了。所以大家都走了。” 陈太平眉头一皱道“你们都是从哪里听来的乌七八糟的消息？刘书记好好的，谁敢撤他的职？就算刘书记不在任上了，你们这个创业基地是市团委举办的，市团委也会管你们的。” 刘非凡尴尬不已，热火朝天的场面才过去不到一个月，就落得一个支离破碎的场面，这让他有遭受严重打击的感觉。 陈太平在基地转了一圈后，就转回去了三斗镇政府。 “十八，我今天来，是来看你们三斗的宝贝的。”第二次回来镇政府，陈太平书记没有委婉了，而是直接表达了他来的目的。 余十八装傻道“陈书记，我三斗这地方鸟都不拉屎，哪来的宝贝？” 陈太平似笑非笑道“我倒想看看你还准备隐瞒我多久！我来平梁快十年了，你余十八就瞒了我十年。这笔账，我要好好地跟你算一算。” 余十八满头雾水地看着他，小声说道“陈书记，你莫冤枉我。我哪里敢瞒着你什么事。” 陈太平遥指着苍茫的三斗大山问道“你告诉我，这座山里，究竟藏着什么宝贝？” 余十八一愣，讪笑道“能有什么宝贝啊？不就是一山的树啊草啊之类的。” “好！”陈太平颔首道“都有些什么树？” 余十八到此，心里已经完全明白了。他无奈叹口气道“山里有金丝楠木林。” 陈太平怒道“这片林子是你余十八的私人财产吗？你为什么不报告县委县政府？” 余十八脖子一梗道“我要报告了，这片林子怕是早就不存在了。” “你啊，就是在胡说。”陈太平批评他道“来，你告诉我，报告了，为什么就不存在了？” 余十八默不作声，过一会他才说道“我说不清。既然陈书记你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隐瞒了。三斗山上确实有一片金丝楠木林。这片林子时间已经很长。可以追溯到一百年之前。” “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片林子就是我家祖先种下来的。” 第181章 耍心眼 听说余琴出家，刘非凡内心感到无比内疚。 余琴生性高傲，貌美性冷，正因为她的这个性格，让男人望而却步，以至于至今仍然孤身一人。 但凡一个人生了出家之念，都是对凡尘俗世生了绝望之情。想她一个青春貌美的姑娘，从此与孤灯相伴，这种凄凉，是多么的残酷。 在刘非凡看来，当初余琴不来他的创业基地，又怎么会与武少雄产生交集。若是不遇到武少雄，又怎会生出后面的这些麻烦事来。 武少雄被剪，实属罪有应得，不值可怜。但余琴因此而葬送自己一生，实属不该。 刘非凡心里想，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余琴从困境里走出来。至少，要断了她出家的念想。 在陈太平的威逼利诱下，余十八坦言，三斗山上的金丝楠木林由来已久。外界几乎无人得知。一是三斗山上山高林密，金丝楠木林深藏大山深处，外界很难有人涉足。其二，传说三斗山上藏有猛兽，故而常人害怕而不敢深入其中。 加上余十八在三斗镇担任书记之后，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进山。整座三斗山脉，连绵十几里，就像一个封闭的铁桶一样，没人知道山里究竟生长着什么东西。 余家祖先是三斗木雕的继承与发扬者。远古时期，三斗木雕有两派。一派以董姓为主，专事民间木雕。一派为余姓，专攻宫廷木雕。传说，九龙椅就出自余家祖先手笔。遗憾的只是一个传说，并无人得见真物。 余董两家，向来不和。特别余家，看不起民间木雕的董派，认为董家的手艺，登不上大雅之堂。倒是董家，并未瞧不起余家，对余家的讥讽，从来不放在心上。 木雕材料，金丝楠木是最珍贵的材料。不光是此木材木质坚硬光滑，防潮防蛀。即便放上千年，依旧不改当初的光华。关键是金丝楠木要想长成材，需要的是时光的锤炼。 一棵金丝楠木树要想成材，至少需要五十年。 由于董余两家出发点不同。因此董家所雕木材，多以樟树或者少量红木。而余家选材，必是金丝楠木或者上等红木。至于樟树之类的普通木料，根本不入眼。 陈太平在问清三斗山上真藏有金丝楠木林之后，他满面红光地要求立即出发，他要一睹真容。 余十八无奈，只好领着他进山。 刘非凡跟在大家身后，一同进山去。 白天上山，轻松了许多。 余十八在前领路，不时回头招呼陈太平注意脚下的路。 进山并没一条成形的路。只是一条不起眼的小径。小径被林草覆盖，不注意轻易发现不了。 走了十多分钟，便进入了大山深处。 此时，山风阵阵，松涛轰鸣。触眼都是需要两人合抱的大树，密密匝匝的，深不可测。 陈太平站住脚，遥望着四周感叹道“我在平梁十几年，还是第一次知道三斗镇还藏着这样的一个聚宝盆啊。” 余十八便笑，小声说道“这是什么聚宝盆，一个鸟都不拉屎的贫困地区而已。” 陈太平眼一瞪道“余十八，你少给我耍贫嘴。你隐瞒不报，这笔账我会慢慢跟你算。” 余十八陪着笑脸道“陈书记，我没说错啊。我们三斗确实是穷。在全县的乡镇当中，我三斗是最没影响力的。您没看到啊，每次我去县里开会，我们三斗的位子，不是安排在最后一排，就是安排在偏角落里。说句不好听的话，全县谁瞧得起我三斗啊。” 陈太平大笑道“那是他们不知道你余十八深藏不露啊。” 一路上山，走了快一个小时，余十八突然说道“陈书记，您累不累，要不要喝水？” 陈太平舔了一下唇道“你还别说，真渴了。可这茫茫大山，哪有水喝？余十八，还有多远？” 余十八四面看了一遍道“估计还要半个小时才到。” 陈太平叹口气道“今天不看到金丝楠木林，我是不会回头的。老余，你别给我耍鬼心眼。你要敢耍老子，回去老子就撤了你的职。” 余十八连忙说道“不敢啊，陈书记。我耍所有人心眼，都不敢耍你心眼啊。” 刘非凡接过去话说道“原来余书记一直在耍我啊。” 余十八讪讪笑道“小刘，你可不能冤枉我。我们在一起工作也有一两年，我余十八是个耍心眼的人吗？” 一路上说着话，大家也就不觉得太疲乏。 转过一块巨石，耳朵里便听到叮咚的水声。余十八招呼大家说道“陈书记，大家都喝口水，歇息歇息。” 他带头走到巨石下，将地上的一片草踩平，清理出来一块空地，招呼陈太平过去喝水。 巨石上，一道小瀑布从上倾泄下来，溅起的水珠弥漫成氤氲的水雾。泉水清冽，赫然可见水底的鹅卵石。 俗话说，高山有好水。此水恰好印证了这句话。 陈太平蹲下去身子，双手掬起泉水，一连喝了几口，赞道“好水！” 等陈书记喝了后，让出地方来，余十八去喝了。余十八喝完，就是镇长胡继国。胡继国本想让刘非凡先喝，但刘非凡坚持他先。推辞了一番，胡继国还是去喝了水。 等到柳月都喝了后，刘非凡才最后一个人去喝。 喝了水，大家的精神比刚才显然好了许多。 余十八去搬了一块光滑的石头过来，招呼陈太平坐下休息。其他人各自都去找了地方坐。 胡继国掏出烟来，先给陈太平书记敬了一根。被陈书记婉拒了。 陈太平不抽烟不喝酒，这在官场中实属少见。但余十八和胡继国他们都抽烟。有人留心观察得出来一个结论，官当得越大，抽烟喝酒的习惯越少。反倒是基层的官员，几乎人人抽烟喝酒。 基层官员解释说，他们的工作压力大，抽烟喝酒都是释放压力的最好办法。事实上，这种说法并不准确。真正的含义是，基层干部如果烟酒不沾，是很难融入到群体中去的。 在基层混过的人都深有感触，如果身上不带点江湖气息，在基层是很难混得下去的。与其说基层干部是群众的主心骨，倒不如说他们是带头大哥。 比如余十八，身为镇委书记，他与群众在一起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出他是一名干部。他抽烟喝酒聊女人，粗话痞话满天飞。反倒赢得了群众的拥护。 老百姓都愿意把心里话给他说，很少有人将他看作是干部而礼让三分。 余十八也很享受这种环境。大热天的时候，他可以不顾形象，穿着一条大裤衩，摇着蒲扇在三斗镇街上招摇过市。 接过去烟的余十八并没有点火，而是将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就夹在了耳朵背后。 胡继国刚想点火，看到了余十八的举动，他也只好将烟收起来。 三斗山上枯叶遍地，一点火星，可能酿出大灾。 “出发吧。”歇息了一段时间后，陈太平催促着继续前进。 小说 第182章 价值连城的宝贝 眼前一片金丝楠木林彻底倾倒了陈太平。 他抚摸着粗大的树干，激动得满脸通红，喃喃道“宝贝，宝贝啊！” 谁都知道，珍贵的金丝楠木，贵过黄金！ 此刻，在你陈太平的心里是这样的一幅图画。如果将这片金丝楠木全部变现，得到的资金足以再造一个平梁县城。 平梁县是一个典型的山区农业县。经济一直不太发达。在香河地区七个县当中，平梁县是千年的末座。就如余十八抱怨他在平梁县的待遇一样，其实，平梁县在香河市，境遇一点不比三斗镇要好。 同为县委书记的陈太平，也常常是市里领导信手拈来作方面教材的人。一个地方的领导人，能否被上级重视，主要就是看他领导的地方经济是否繁荣。经济好的地方，当领导的人似乎腰杆子就要粗很多。 就拿邻水县的章辉来说，先不说他拥有着一个市委常委的身份。人家邻水县的经济指标，这些年来一直独占鳌头。他是当之无愧的经济大县书记。以至于他们一道去市里开会，章辉的位子是与市领导紧靠在一起的，而陈太平要想看清楚主位上的莫书记面庞，还需要凝神。 平梁在香河市没有存在感，就好像三斗在平梁县没有存在感一样。 余十八此刻却显得很平静，他看了看眼眶湿润的陈太平，低声问了一句，“陈书记，这片林子您打算怎么处理？” “处理？”陈太平惊异地看着他道“为什么要处理？” “这些木材早就成林，是时候让它们见天日了。”余十八笑了笑道“前段时间我找了一些资料看了看，这东西好像没价啊。” 陈太平瞪了他一眼道“余十八，你还真土啊。亏你还查了资料。你知道金丝楠木这东西的价值比价格意义更重大吗？” 余十八嘿嘿一笑道“我还真不知道。” 陈太平便叫了刘非凡过来，指示着他道“非凡，你给十八讲讲这东西的价值。” 刘非凡沉吟一下，爽快答应道“好。我来说说。” “金丝楠木有四个方面的重要价值。”刘非凡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来说说，不对的地方，请指正。” “1、历史价值。金丝楠木在古代是帝王家制作龙椅、龙床等用的木头，金丝楠木珍贵的愿意一是皇家垄断，二是一般的平民根本用不起，可见它的价值之大，拥有历史的文化底蕴。 2、工艺价值。金丝楠木常被制作成各种工艺品或者首饰，因为它的金丝连绵不断，外观晶莹通透，十分具有可观赏性，无论是摆放还是佩戴都非常好看。 3、自身价值。金丝楠木有很多优点，除了它的外观精致之外。金丝楠木生长在亚热带地区，靠近山涧，生长得十分缓慢，并且现在金丝楠木的新料存世量非常小，这也是它价值高的原因之一。金丝楠木本身材质温润，不干不燥，手感细腻，十分舒服。此外，金丝楠木还带有淡淡的清香，这种清香偏向于药香和果香，具有防蚊驱虫的功效。 4、收藏价值。金丝楠木是国家二级保护植物，家里若是拥有金丝楠木制品的话一定会让整个家的风格更加优雅，并且金丝楠木手串也很受欢迎，如果能静下心来正确地盘金丝楠木手串的话一定可以达到修身养性的作用。” 刘非凡一说完，余十八便竖起一根大拇指赞道“小刘果真是个文化人，懂的就是比我们多。佩服啊佩服。不像我和继国，我们两个只知道这东西值钱，可不懂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他话一说完，突然愣了一下，狐疑地问道“小刘，你把青年创业基地放在我三斗，怕是早就有想法了吧？” 刘非凡连忙解释说道“余书记，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三斗山上有这东西啊。” 余十八显然不相信刘非凡的话，嘀咕道“看来你们早就在算计这片林子了。” 刘非凡微笑道“余书记，我敢保证，我确实事先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九龙椅就是三斗木雕。” 陈太平插了一句话，“非凡，什么九龙椅？” 刘非凡便将九龙椅的传说说了一遍，最后叹口气道“遗憾的是，这只是一个传说，没有人看到真物。” “没有真物，我们难道不能造出来一个？”陈太平兴致勃勃说道“如果我们再造一把九龙椅送去燕京，你们说，结果会是怎么样？” 余十八迟疑片刻，小声道“造出来九龙椅，谁坐？” 大家都沉默下来。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九龙椅象征的就是皇权。过去，只有皇帝老子才享有坐九龙椅的殊荣。现在是文明社会，皇帝早就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即便造出来一把九龙椅，也就是给人观赏的物件，并不代表皇权。 刘非凡苦笑着道“就算我们有这想法，也不一定能实现得了。九龙椅是木雕的最高境界，恐怕已经再没有人能雕刻出来这么精美大气的椅子了。” 陈太平双眉紧锁，他突然说道“我们先不讨论这些了。我要求，今天在场的人，必须保守这个秘密。三斗山上发现旷世难寻的珍贵金丝楠木的事，一定不能泄露出去。谁敢泄露出去，我拿谁是问。” 余十八笑呵呵道“我是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胡继国也表示，金丝楠木虽然是生长在三斗镇的山上，但这些都是属于国家的财产。他也保证不会说出去。 现场唯有柳月是女性。女人喜欢八卦，最担心的就是她说漏嘴。 当大家都心照不宣去看她时，柳月似乎反应了过来。她红着脸说道“我更不会说出去。你们放心吧。” 这时，余十八叹口气说道“我现在担心还有一个人会说出去。” “谁？”刘非凡和陈太平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 “我现在带大家去看她。”余十八苦笑着道“她说了，如果我不给她建一个庵子，她就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刘非凡顿时明白了过来，脱口而出道“余琴？” “余琴是谁？”陈太平狐疑地问道。 “就是剪了武少雄那玩意儿的姑娘。”胡继国解释着说道“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当时县局到处在抓她。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这件事不了了之了。” “你们把人藏了起来？” 胡继国连忙表态道“我原来不知道，后来才知道的。” 陈太平脸色沉了下去，怒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这种事业敢做？你们难道不知道窝藏犯罪嫌疑人，是要受法律追究的吗？” 刘非凡果断站出来道“陈书记，这事与大家无关，都是我一手策划安排的。” 第183章 余琴下山 刘非凡主动承认余琴是他带头藏起来的，这让陈太平书记有些恼火。 武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儿子武少雄吃了大亏，他不可能不报这个仇。武工没有穷追下去，在于刘非凡亲自跑去了省人民医院，暗示加警告，让他们父子忌惮了。 但这不等于武氏父子就此罢休。他们只是在寻找机会，伺机反扑。 其实对于陈太平而言，他内心深处最反感的就是武工。武工虽然只是县委副书记，但在平梁，他的权势却比陈太平要大得多。 有人分析了一下这其中的原因，得出一个结论。陈太平是外来的和尚，斗不过本地的沙弥。武工从他父亲那辈开始，就在平梁经营。几十年来，他们的关系网已经遍布整个平梁县的每一个角落。 陈太平来平梁主政，武工最愤怒。这个位子本该是他坐的，如今却被他陈太平抢了去。以至于陈太平一来平梁，遇到的第一个对手就是武工。 武工多年来一直主管政法工作，政法工作被誉为“刀把子”，是一个真正的实权部门。掌管刀把子的人，是真正的实权人物。 政法委属于县委机构，名义上主管全县的公、检、法、司、安等部门，实际上这些部门本身是政府部门。党务与政务原本就是两套系统，虽说党管一切，然而遇到一些强硬的政府部门领导，还是有心无力。 政法委的主要职责是协调这几个部门的工作，被誉为空心权力，并不能起到节制这几个部门的实际作用。 武工却不一样。原因在于平梁县政法系统的头头脑脑，包括政法委书记杨六神，基本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因此武工的一句话，通常都会被视为重要指示。并且他的手伸得很长，不光提拔了头头脑脑，就是各部门的中层干部，大多数也是他亲手安排下去的。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平梁县的刀把子这么多年来，一直就被武工死死地握在手里。 武工在平梁县跺一脚，平梁县还真会抖三抖。换了陈太平，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如果陈太平的意见不被武工认可，他的意见基本出不了平梁县委的大门。 陈太平当然知道这其中的阻力是来自于武工。两人这些年也一直在明争暗斗，表面上大家都没撕破脸皮，但实际上早就势同水火。 最典型的一件事，就是陈太平连自己亲自请来的刘非凡都不能保护好。武工提出将刘非凡安排去三斗镇担任副镇长，给出的理由是培养和历练刘非凡，这个理由居然让陈太平无从反驳。小说 谁都清楚，刘非凡去三斗，名为培养，实为发配。原因在于武工看上了刘非凡的老婆吴雪。他要利用手里的权力将刘非凡从眼皮子底下调开，让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去接触吴雪。 事实是不是这个事实，没人说得清。不过，在平梁人的心里，吴雪应该早就成了武工床上的一个玩物。毕竟，在平梁被武工看上的女人，还没听说有谁能逃得过他的魔掌。 “你是聪明人干了一件糊涂事。”陈太平生气地指责刘非凡道“不管什么人，不管他有多大的理由，只要触犯了法律，就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非凡啊，我问你，你能把人藏多久？藏一辈子吗？” 刘非凡苦笑道“我没想过要藏一辈子。但是，避过这一阵风再说。人若落到了他们手里，后果我不说，陈书记你也应该清楚。” 陈太平怒斥道“这法律是严肃的，又不是某一个人的家法。难道他还能颠倒黑白？” 陈书记发怒，没人敢出声。 胡继国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你们今天不说，我还不知道有这回事啊。” 他这是明显在撇清关系。事实上，胡继国也确实不知道刘非凡联合余十八将余琴藏了起来的事。 “废话都不说了。”陈太平哼了一声，“余十八，你现在马上带我去见她。” 山洞门口，一块布帘软软地挂着，四周寂静无声。 余十八站在洞口，冲里面喊了一声，“余琴，陈书记来了。” 洞里无应答，似乎无人在里面。 胡继国刚要伸手去掀帘子，洞里突然传出来一句话，“叫我静安师父。余音已死。世间再无余琴。” 几个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柳月主动站出来说道“小妹，县委陈书记来了。你有什么话，就对陈书记说。陈书记会给你做主的。” “是吗？”余琴的声音传出来，人却依旧没有现身，“我已超脱凡尘之外，不认识什么陈书记。你们都回去吧。” 余十八苦笑着道“余琴，不，静安师父，你一个人守在这个山洞里也不是个事啊。你实在想出家，我送你去香兰庵出家啊。” “我哪都不去。”余琴冷笑道“我就在这里，不会去仰人鼻息。十八，你若有心，就给我建个庵子。你若做不到，就什么话都不要说了。” 余十八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吃住都不方便，而且不安全。” “我乐意。” 刘非凡只好站出来说道“余琴，我是刘非凡。陈书记现在就在这里，你出来吧。” 洞里沉默了一会，突然布帘掀开，余琴出来了。 她居然用剪刀将自己的头发全部绞掉了，露出一片青白的头皮。由于绞得不彻底，她的头就像一蓬乱草一样，显得有些难看。 她将洞口的几个人打量了一番，眼光落在刘非凡身上，叹口气幽幽说道“你终于来了。” 话音刚落，眼泪便扑簌簌往下掉落。 柳月心痛地过去拥住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小妹，你这是何苦啊。现在陈书记就在这里，他会给你做主的，你放心。” 余琴缓缓摇头道“我不需要谁给我做主。” 柳月尴尬道“是县委的陈书记。” 余琴抬眼看了看陈太平，嘴角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柳月，你自己就是干部，你不知道官官相护的道理？如果这位陈书记真能给我们老百姓做主，平梁县早就太平了。” 一句话，说得陈太平的脸都红了起来。 “是我对不起大家。”陈太平低沉着声音说道“余琴同志，我知道了你的事。我不怪你刚才说的话。但是，我要告诉你，遇到问题，就要敢于面对。你现在跟我们下山，你的这个主，我做了！” 第184章 恢复自由 三斗镇镇政府会议室门口，站着三斗派出所的两个公安。 屋里，余琴低垂着头坐在一个角落。陈太平书记与刘非凡他们都在等县局的赵开生赶过来。 余琴下山，陈太平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他亲自给平梁县政法委书记杨六神打了电话，让他安排县局来人，将余琴带回去县里调查。 余十八请陈书记先走，他等县局来人就可以了。但陈太平不肯，他表示，他一定要亲手将余琴交到办案人员手里。 陈太平此举看似有点多余。但是，谁都明白，陈太平这样做，就是在给公安方面的人传递一个信号，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胡来。 两个小时过去了，县局刑警大队大队长赵开生带着人亲自赶来了。 赵开生一脚踏进会议室里，便直奔陈书记面前。 他啪地先敬了一个礼，声音洪亮说道“报告陈书记，我是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赵开生，奉政法委杨书记之命，赶来听候陈书记调遣。” 陈太平颔首道“赵大队长，辛苦了。”他将目光去看余琴，说道“听说，你们在找这位叫余琴的姑娘。现在人已经找到了，请你带回去，认真审查。” 赵开生嘿嘿地笑，低声解释道“陈书记，这个案子已经按当事人的要求撤销了。所以，人已经没有必要带回去了。” “撤销了？”陈太平惊异地问道“为什么要撤销？” 赵开生尴尬道“当事人的要求，我们也没办法啊。” 陈太平冷冷道“意思就是说，当事人不追究了？” 赵开生道“目前我们所掌握的证据材料不多，按照办案规定，此案能否立案，有待商榷。如果刑事立不了案，就属于民事诉讼了。民事诉讼我们可都是坚持民不诉，官不究的原则的。” 陈太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他有些狐疑地问道“不过，我听说，武少雄侵犯他人在先，而且采用了非常卑劣可耻的手段。这件事，你们也没打算追究？” 赵开生紧张道“陈书记，这都是道听途说的话，并没有证据证明啊。” 刘非凡插了一句话说道“赵队，这件事其实很简单，你们只要去县医院找当事医生调查就清楚了。” 赵开生看了看刘非凡，似笑非笑着说道“小刘书记，办案这件事，我们都是有程序的。你说的这件事，我们回安排人去做专门调查。不过，余琴直到今天才现身，不是我们找不到她，但为什么不去找呢？一是当事一方撤案了，二是我想给大家都留点面子。” 他的这几句话不软不硬，但大家都从他话里听出来了一些意思。赵开生就差没有明说了，他知道余琴是刘非凡藏起来了，而且也知道他把人藏在哪里。 因为案子都撤销了，带余琴去调查就没有了必要。 也就是说，原来闹得满城风雨要抓余琴的事，到此已经结束。余琴恢复了自由。 柳月连忙要带余琴回家去收拾。余琴在三斗山上呆了快一个月。这段时间，基本是余十八的老婆和柳月每天轮流上山去陪她。 现在突然宣布没事了，余琴控制不住自己感情，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她走到陈太平跟前，深深鞠了一躬。 陈太平连忙伸手去扶住她，充满感情地说道“余琴同志，是我们对不起你啊。请你放心，平梁县的丑恶，我陈太平一日不扫除干净，死不瞑目。” 余琴被柳月带回去了，陈太平看着还没走的赵开生狐疑地问道“赵大队长，你还有事？” 赵开生讪讪笑道“我奉了武书记的命令，特意过来保护陈书记的。” “保护我？”陈太平惊异地看着他道“我有什么好保护的？不用了，你自己去忙吧。” “武书记的指示，我不能违抗啊。”赵开生说得一本正经，“陈书记，现在社会治安复杂，您出门在外，身边不能少了保卫人员。这是我们的失职，请陈书记批评。” 陈太平脸色一沉道“我说不用就不用。你们要保护的不是我陈太平一个人，而是整个平梁县的人民。” 赵开生尴尬不已，陈书记这已经是在下逐客令了，他再留下来，就显得没意思了。他只好叮嘱三斗派出所的干警，切实做好领导的保卫工作，绝不能出现一丝纰漏。 赵开生一走，陈太平便提议去余十八的办公室。 门一关上，陈太平便说道“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三斗山上这批金丝楠木的问题吧。” 余十八不作声，这片耗费了他家几代人心血的金丝楠木林被发现，重见天日的日子已经指日可待。他知道，陈书记不会扔下这片林子不管。毕竟，这批木材一经问世，必然引起轰动。由此将给平梁县带来滚滚财源。 “林子必须保护好！”陈太平说道“我看，有必要安排专人看守。” 胡继国赞同道“陈书记您说得对，我看，还必须是武装看守。毕竟，这随便一棵金丝楠木，就可以发家致富啊。” 陈太平去看余十八，笑了笑道“十八，你有什么想法？” 余十八瓮声瓮气道“我服从组织安排。” “好嘛！”陈太平高兴说道“从现在起，三斗山就由县里来接管了。你们三斗镇做好交接和接待的工作。” 如果不是赵开生的一番话，陈太平或许还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赵开生既然知道余琴的藏身之处，他就一定知道三斗山上藏着这一片旷世奇宝。 他当面给县林业局长打了电话，让他迅速安排林业公安赶来三斗镇。 刘非凡一直没有插话。陈太平安排平梁县的工作，他不方便插嘴。 直到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陈太平才问了刘非凡一句，“非凡，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刘非凡笑了笑道“我没看法。三斗从此可能名扬天下了。不过，我有一个请求，我想请陈书记多支持一下我们的木雕事业。” 陈太平呵呵笑道“这个好办，非凡，不就是钱吗？” 刘非凡讪讪笑道“不是钱的问题。我想，再造一把九龙椅。” 第185章 拒绝签字 平梁县三斗镇发现珍稀金丝楠木林的消息迅速传了开去。 三斗镇突然热闹起来，无数人慕名而至。通往三斗镇的乡村公路上，车辆络绎不绝。人人都想一睹金丝楠木林的风采。更有传言，一片金丝楠木的树叶，可以换上五十块钱。若是能得到大拇指粗的一根枝桠，基本能抵一个人一年的收入。 陈书记本想瞒住发现金丝楠木林的消息，但赵开生的一番话，让他还是决定将消息公开。 三斗镇出现从未有过的繁华，原来街上只有一家小饭馆，还不保证每天都有客来吃饭。现在一夜之间冒出来七八家饭店，照样人满为患。 人来了，没有亲眼目睹到金丝楠木林的风采，自然不甘心掉头回去。于是，留宿的客人又多了起来。 三斗镇一家饭店，一家旅社的格局瞬间被打破。街上不少人家将房子腾了出来开旅馆。尽管条件简陋得可怜，还是供不应求。房价迅速涨到每晚三百块。 有人迅速发现了另外一个商机，那就是带人上山，每人收取一百块的向导费用。毕竟，没人带，人进了三斗山里，就会像无头的苍蝇一样，根本找不到金丝楠木林在哪。 所有的人，都怀揣着一个发财的梦想而来。大拇指粗的金丝楠木枝桠都能抵一个人半年的收入，这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即便没有这样的贪心，也不甘心空跑一趟。 人一多，治安便跟着复杂了起来。 三斗镇街上开始出现打架斗殴的想象。这里面有本地人为抢客人大打出手的，也有外地人一言不合翻脸动手的。三斗镇派出所疲于奔命，不得不请求县局支援。 平梁县林业公安早就如临大敌。他们在进山的路口竖了一块巨大的牌子，上书“严禁上山，违者追究法律责任”。同时，路口安排人24小时值守，不允许任何人上山。 即便如此，还是挡不住有人悄悄剪开余十八原来封山时的铁篱笆，只身犯险，圆发财梦。 县长徐栋梁亲自过来三斗镇，叫上余十八的三斗镇干部开了一个现场会。徐栋梁在会上宣布，金丝楠木林属国家财产，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损毁林木。 针对三斗镇目前社会治安突然出现复杂的局面，徐栋梁要求县公安局迅速加派人手，严防死守金丝楠木林。 徐栋梁前脚刚走，房地产老板许毅便来了。 许毅一来，便拿出协议，扬言三斗山归他所有。许毅拿着三斗镇没有签字盖章的协议，找上了余十八的门。 许毅曾经要将三斗山承包下来养生态猪。但是他的想法被余十八坚决拒绝了。此后，许毅再没现身，也再没提要承包三斗山。 现在山上发现了金丝楠木林，许毅一口咬定，山是他承包的，山上的一切都归他所有。 余十八的办公室里，许毅拿着协议放在余十八的面前，慢条斯理说道“余书记，你只要在协议上签上名字，盖上你们三斗镇的公章，你就可以从我这里拿走一套180平方的香河市高档住宅区的房子。外带送你五十万的装修费。” 余十八嘿嘿笑道“我也想啊，在香河市现在买一套这么的房子，怕是要上百万吧？” “百万是买不到的。”许毅笑眯眯说道“我公司开发的房产，从来没有低于一万一平米以下的。其实，余书记你没有任何损失，大家也都知道我们之间曾经有过协商。” 余十八道“许老板，我现在签字盖章怕是没有意义吧？三斗山都被县里接管了。我签也是白签。” 许毅莫测高深地笑道“你只管签字盖章，其他的事，与你无关。” 余十八苦笑道“我要是不签呢？” 许毅干脆直说道“不签也没事啊，不过，三斗镇书记这个位子你怕是保不住了。” 余十八大笑道“我就一个芝麻大的小官，保不住就保不住吧。许老板，这个字，我不能签。” 许毅的脸色一下沉了下去，他猛地一掌拍在余十八的办公桌上，“余十八，你就等着撤职吧。” 余十八不签字，还有胡继国能签字。而且，三斗镇的公章在胡继国手里。 许毅之所以肆无忌惮，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兄弟是香河市委政法委书记许广，要撤一个小小的余十八，不费吹灰之力。 他逼余十八签字，尽管余十八解释过了，三斗山已经被平梁县接管了。但是许毅拿着这份签字盖章的协议书，能作大文章。 三斗镇的局面似乎呈现失控。延绵十几里路的大山，随处都是进山的口子。 虽说林业公安和县公安局安排了几十个人值守，但怎么也防不住从各处偷摸进山的人。 于是，追野兔子一样的场景，便每日上演。 金丝楠木林就像是一座宝矿，各种传说满天飞。觊觎它的人不知有多少。毕竟，捡一片叶子据说都能换到钱。 三斗镇街上开始出现金丝楠木的家具。是不是真的，无人说得清。一把金丝楠木的梳子，叫价都在十万元以上。据卖家说，此梳来自皇宫，曾经是慈禧太后的专用梳子。 这种离奇的故事只会哄一些脑袋短路的人。真正的金丝楠木究竟长什么样，没有几个人认识。 许毅在余十八哪里受了阻之后，他笑眯眯掉头直奔胡继国的办公室。 大家都是熟人，见面免去了客套。 许毅前次来三斗镇要求承包三斗山时，胡继国是支持的。许毅开出一年三十万的承包金，这对胡继国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如果不是余十八坚决不同意，恐怕三斗山早就成了许毅的囊中之物。 “胡镇长，悠闲着啊。”许毅开着玩笑说道“你们三斗现在成了名地了，你这个镇长的身价也要跟着水涨船高啊。胡镇长，你看你的办公室，也太简陋了吧？” 胡继国嘿嘿笑道“我们乡下，不讲究这些。” 许毅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怎么行啊！你堂堂一位镇长，办公室也该匹配你的身份嘛。要不，我来捐一个装修。” 胡继国连忙说道“多谢多谢，许老板，真不用麻烦你。我已经习惯了。” 许毅似笑非笑道“你习惯，我们不方便啊。你看。来你办公室坐坐，连个泡茶的工具都没有。既然你不想麻烦，我给你送一套泡茶的工具吧。” 胡继国道“我们乡下都习惯大杯喝茶。” “生活要有情调啊。”许毅感叹着说道“你们三斗镇，可能是我见过条件最为艰苦的地方了。” 第186章 商人许毅 胡继国听说许毅要他在承包协议上签字，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许老板，你可别为难我。这个字，我哪有胆量签。”胡继国笑呵呵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三斗镇的当家人是余书记。” 许毅毫不掩饰地说道“什么余书记？他的书记做到头了。只要你愿意，书记这个位子就是你的。” 胡继国苦笑道“这个位子我可不敢坐。再说，三斗镇书记这个位子，除了余书记能坐，其他人，怕都是坐不稳。” 许毅不以为然道“老胡，你也太瞧不起自己了吧？他余十八能坐，别人就不能坐？” 胡继国笑笑，没有做声。 许毅的背景，胡继国当然知道。市委政法委书记许广的兄弟这把大伞，能替他挡住各种各样的狂风暴雨。胡继国和余十八都清楚，他这种人得罪不起。 地产商人许毅，在香河市算得上是有头脸的人物。香河市几个大楼盘，几乎都是出自他的公司。赚了钱的许毅，开始玩情怀。琴棋书画，附庸风雅的事，他都会往前凑。 去年，他赞助了市书法协会，拿了一个名誉会长的帽子。在他的名片上，房地产公司的名称并不显现，而是印上了香河市书法协会名誉会长的衔头。 文化人玩手串。许毅就是其中狂热的爱好者。 手串中，又以金丝楠木的手串为珍品。世间金丝楠手串，并不多见，上品更是珍稀。 许毅在一次与文化人聚会的活动中，看中了一位书法家手里的手串。许毅双眼放光，把玩不休，恨不得占为己有。 书法家手里的手串，即为金丝楠串。据书法家所言，此手串已经历经十几个朝代，浸透了人间烟火气。又能独立于清俗之外。实乃凡间稍有的珍稀上品。 许毅当即要用自己的奔驰座驾与书法家换。要知道许毅的座驾，在香河市算得上是独一无二的豪车。当时的市场价在五百万之上。 换了谁，一串手串换一台奔驰轿车，这样的好事谁不想？没想到书法家轻蔑地告诉他，“别说是一台奔驰，就是十台奔驰车，我也不会换的。手串这东西，本身无价。就好比玉一样，都属于黄金有价玉无价的范畴。何况，手串是有灵性的宝贝，跟了一个胸无点墨的人，会黯淡无光。我又岂能暴殄天物啊！” 此话无异于狠狠打脸了许毅。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许毅是拿钱换来的书协名誉会长。他其实对书法艺术一窍不通。据说，许毅只有他自己的名字写得还像模像样。名字以外的任何字，他写出来比小学生写的还难看。更何况有着千年艺术根基的书法艺术。 文化人一般都自视清高。许毅拿钱换身份，其实在圈子内就是一个笑话。 被书法家一番耻笑之后，许毅感觉自己蒙受了奇耻大辱。他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一条比书法家手里的手串更高级的金丝楠木手串。 一时之间，许老板重金求购金丝楠木手串的消息便满天飞。 期间，确实有人拿了金丝楠木手串来卖给他。许毅不是嫌弃品相难看，就是嫌弃要价过高。直到有一天遇到平梁县的一个江湖人士。 此人祖宗三代以堪舆为生。在平梁县是最出名的堪舆大师。据传，无论祖屋选地，婚嫁迎娶，搬家过伙，此人选的日子，都是不可更改的黄道吉日。 有钱人不但信命，更信风水。许毅就是坚定的风水支持者。 事实上，他的公司从成立到现在，干过非常多的大工程。每次开工前，许毅都会请大师来看风水，选吉日。不知是不是巧合，还是风水大师真有一套。但凡是他择的日子，工地都是一帆风顺，任何事故都不会发生。 风水先生姓杨，据说他的祖先就是杨救贫。 他本名杨天秤。传说他娘生他下地时，天上一颗星星坠落在三斗山的背面。 杨天称暗示许毅，平梁县的三斗山上藏有金丝楠木林。 许毅对此深信不疑。毕竟以风水为生的杨天称，足迹踏遍了香河市所有的大山大河。 要想在三斗山上拿到金丝楠木林，第一关就在余十八身上。余十八多年前就下了死命令，谁都不可以私自上三斗山。 许毅是做生意的人，脑瓜子非常灵活。他找到余十八，要求承包三斗山养猪。像许毅他们这样的富人，对食材是很讲究的。他们不吃市场上供应的任何食材，必须是绿色原生态的食材才能上他们餐桌。 香河市也有老板圈地养猪的。养出来的猪，一方面供自己一家人吃。也送相关领导和生意合作伙伴。 因此，许毅提出在三斗山上养猪的想法，一点也不突兀。 然而，他的提议遭到了余十八的断然拒绝。 余十八的理由很简单，在山上养猪会破坏三斗山的原生态系统。他不能为了许毅一家人的健康，而葬送一座三斗山的未来。 被拒的许毅，以后也没再提承包养猪这件事。毕竟，他也知道余十八是个性子刚烈的男人，弄不好大家都没面子。 许毅承包三斗山的事从此被搁置起来，直到传出三斗山上真有金丝楠木林。 许毅在胡继国的办公室转着圈子。在余十八哪里碰了一鼻子灰，他幻想着在胡继国这里碰碰运气。他毫不顾忌地表示，只要胡继国在协议书上签字盖章，三斗镇的书记就是他胡继国的。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胡继国居然婉拒了他的好意。 在三斗镇，镇长胡继国与书记余十八两人，给外界的印象就是一文一武两个人。 余十八土生土长，性格暴烈，加上他当过兵，见过世面，又是书记。三斗镇的男女老少都惧怕他。 反观胡继国，他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文弱书生。 三斗镇唯一说话作数的就只有余十八。这么多年来，大家都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大事小事，都是余十八做主。其他人包括胡继国，都对余十八俯首帖耳。 说胡继国不想坐书记的位子，那完全就是一句假话。曾经有段时间传言余十八将要调任县里某局去担任一把手，余十八一走，书记的位子自然要移到他屁股底下。小说 可是风吹了一阵后，没有任何动静。 后来才得知，余十八不愿意去县里当局长。他坚持要死守在三斗镇。 余十八不走，胡继国就没任何机会。在三斗镇没有坐上书记的位子，即便胡继国调回县里，他照样得不到重用。严格来说，余十八就是胡继国上升仕途上的一块拦路石。 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他胡继国居然不动心，这不由许毅陷入了迷茫当中。 第187章 好同志就该提拔 刘非凡被莫书记叫到办公室时，已经是平梁三斗镇传出发现金丝楠木林的消息一个月之后。 一个月前，莫书记给刘非凡下过死命令。如果他不能妥善处理好家庭关系，他就要引咎辞职。万幸的是姐姐刘花朵误打误撞来了香河市看望弟弟，闹了一顿啼笑皆非的事之后，吴雪爸妈回去了平梁县，再没去香河市一中闹事。小说 刘非凡因为被莫书记训过一顿，不敢见他。现在莫书记点名让他去办公室，他不能不去。 莫书记只字不提要他引咎辞职的事，而是笑眯眯的问他，“非凡，平梁县发现金丝楠木林的事，你知不知道？” 刘非凡不敢隐瞒，当即汇报道“莫书记，确有其事。我亲眼见过林子，按估算，应该有上万立方米的木材。” 莫书记吃惊地看着他问道“有这么多？是怎么发现的？” 莫书记感到惊奇一点不奇怪。现在交通相对发达，从现在往前推五十年，香河市基本是没有成林的山的。当时盛行的土法炼钢，用的就是柴火。 为了炼钢需要，人们将满山的木材砍得精光。那时候的山河，处处是灰不溜秋的土灰色，哪里还能看到满山的绿。 违背大自然规律的人，早晚会被大自然惩罚。之后几年的大旱，让全国差不多民不聊生。 以此推算，五十年的时间，根本长不出这样的金丝楠木林。毕竟，金丝楠木不同普通木材。它生长缓慢，用五百年长一寸的说法来形容，似乎一点不为过。 刘非凡不得不将余十八的情况说了出来。 他与余十八共事一年多。说真心话，他感觉余十八对自己很不错。当初他以县团委书记的身份下沉到三斗镇担任副镇长。县里给出的理由是让他下基层锻炼，以便今后提拔。实际上，全县的人都知道，他刘非凡是被武工发配去了三斗镇的。 余十八当然也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但他从来没有看不起刘非凡。在余十八的眼里，刘非凡就是个真正的读书人。读书人需要尊重，余十八自己读书不多，但他对读书人的尊敬，有口皆碑。 可以说，刘非凡在三斗镇工作期间，得到过余十八的鼎力支持。比如刘非凡提议在镇上开一家家具加工厂，余十八二话没说，在财政十分紧张的情况下，拨了一万块钱给刘非凡起家。 刘非凡救人被污蔑，也是余十八挺身而出，亲自找到陈太平书记，才救了刘非凡一命。 因此，一提起余十八，刘非凡多少有点激动。 他详细汇报了余十八的情况，着重解释了金丝楠木林是余十八祖辈相守的一个秘密。 莫书记听完刘非凡的汇报，沉吟半响后说道“平梁还有这样的干部？老陈是怎么管的平梁啊。像这样的同志，我们不能让他一直留在基层，应该要提拔任用才对啊。” 刘非凡苦笑道“不是平梁县没考虑过要提拔他。问题是余十八同志坚持要留在三斗镇。他可能是香河地区在一个地方任职时间最长的镇委书记了。到今年为止，他已经在这个位子上整整干了十五年了。” 莫书记沉重地点了点头，叹道“我们基层的干部，吃苦耐劳的同志还是很多啊。不能让老实人一辈子吃苦耐劳。我看啊，有必要提拔余十八同志。” 莫书记当着刘非凡的面，直接将电话打到了陈太平的手机上。 “老陈，我是遵义啊。”莫书记一开口便直接挑明地说道“你有没有考虑把三斗镇的书记余十八动一动啊？” 陈太平一头雾水地问道“莫书记，你怎么知道余十八的？” “非凡就在我这里。”莫书记充满感情说道“老陈啊，一个基层书记，一个任上干十五年，除了这位余十八，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陈太平嘿嘿地笑，解释道“莫书记，这个人脾气特别倔。我们曾有调他到县里某局任局长的提议。目的也是让他在局长任上退休。可是他坚决不同意啊。余十八这个狗脾气，扬言我们调他离开三斗镇，他就辞职不干了。” 莫书记笑了，道“还有这样的干部？他不会是三斗镇的土皇帝吧？” 陈太平赶紧说道“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余十八同志还是一名坚持原则的老同志。三斗镇这些年的经济发展虽然相对落后，但三斗镇的社会治安，在全县应该排得上前三。” “这位余十八既然与林业有不解之缘，我看，就让他在林业部门担任一名干部吧。”莫书记缓缓说道“我说的不是在平梁，而是直接调任香河林业局副局长。老陈你的意见呢？” 陈太平在电话里惊喜不已地说道“我完全赞成。莫书记您能看中他，重用他，是他余十八的福气啊。” 挂了电话，莫书记笑吟吟地对刘非凡说道“非凡啊，我这个安排，你有不有什么看法？” “没有！”刘非凡激动地说道“余十八同志到林业部门任职，实至名归。我想，他本人也一定会感激组织的培养。” 莫书记笑了笑，突然问道“你还记得诸州市的书记梁山同志吧？” 刘非凡颔首道“认识。” “今晚，梁书记要来我们香河，我今晚有一个重大的活动要参加，可能没时间接待。我想，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你能完成吗？” 刘非凡一愣，小声道“我一定做好接待任务。” “梁书记这次来，纯粹属于私人交往。”莫书记叮嘱道“这也是我为什么没安排其他领导接待，而请你出面接待的原因。你懂我的意思吗？” 刘非凡迟疑一下，答道“我懂。” “行。梁书记大概晚上八点左右到。他人来了之后，你先陪他就餐。吃过饭后，安排在市委宾馆住下。其他的事，就不要你管了。” 刘非凡连连点头，大声说道“请莫书记放心。” “对了，梁书记若是问起你金丝楠木林的事，你不能泄露半点消息给他。你记住一句话，坚决否认有这么一回事。晚上，我还会安排殷实秘书陪你一起接待。” 出了莫书记的门，刘非凡在心里嘀咕，没听说过莫书记今晚有重要活动啊。难道这是莫书记的托词？那么，莫书记为何对梁山要避而不见呢？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殷实推门进来了。 第188章 趴地学狗叫 殷实与刘非凡一道进京去办过事。两个人在一起呆了几天，彼此算是熟人。 莫书记两个秘书，殷实和程天。殷实只负责莫书记的私人事务，程天相当于他的工作秘书。 殷实一进门，便嘿嘿地笑，“老兄，准备好了没有？” 刘非凡狐疑地问道“准备啥？” “晚上接待梁书记啊。”殷实笑嘻嘻说道“梁书记可是海量。他在我们香河市放过话，谁能喝趴下他，他爬地上学狗叫。” 刘非凡不相信地摇头道“我就不相信一个梁书记能喝趴下一个香河市的人。他怕是没遇到高手吧。” 殷实道“换作是你，你即使能喝得过，你会让他趴在地上学狗叫吗？” 刘非凡想了想道“这倒是事实。就算能喝赢他，也没人敢赢。” “今晚就不一样了。莫书记有交代，必须要让梁书记知道香河市的厉害。而且这个任务就落在你的肩上了。” 刘非凡吃了一惊道“殷秘书，莫书记可没说让我喝酒。” “我是不喝酒的。”殷实先亮出底牌道“我们这些做秘书的，基本都不沾酒。因为我们怕耽误领导的事啊。这些规矩，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梁书记这人，每顿必喝。他有个规矩，说是无酒不成席。所以，今晚的接待宴，肯定是要上酒的。我不喝，你不喝，谁陪梁书记喝？你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喝闷酒吧？那样，莫书记会批评我们接待不力的。” 刘非凡为难道“梁书记一顿不喝酒都不行？” 殷实摇了摇头道“反正我每次看他与莫书记在一起，都必须举杯。” “实在要喝，我只能硬着头皮上。总不能让你坏了规矩。不过，这不能点到为止吗？” 殷实又摇摇头，“梁书记喝酒，必须要喝趴下一个才肯罢休。” 两个人聊了一会晚上接待喝酒的事，最后决定由刘非凡舍命陪君子。殷实的话说得很透，莫书记希望能喝醉梁山，最好让他丢一次脸，免得他有事没事就来香河找麻烦。 刘非凡感觉殷实的话里有话，作为莫书记的同僚，梁山能主动跑来香河市，是给莫书记面子。他在他的诸州市过得就像皇帝一样，没必要跑那么远来香河讨人嫌。 “问题就在这里了。”殷实看看四周。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屋里除了刘非凡一个人，再没其他人在。 “老兄还记得周斌吗？”殷实提醒他道“梁书记这次来香河，就是冲着平梁县发现了金丝楠木林这件事来的。你说，如果他开口问莫书记要金丝楠木，莫书记是给还是不给？” 一句话问住了刘非凡，这还真让他不好回答。 “梁书记要金丝楠木，是想给周斌造一套家具。”殷实挑明了话说道“你说，金丝楠木是我们香河的，人情被梁书记做了，莫书记心里会高兴？” 刘非凡道“殷秘书，你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殷实嘿嘿地笑起来，“肯定有道理。你还记得周斌这个人吧？目空一切，骄横自大。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呢。这么说吧，人家的爹动动就手指头，别说是你我，就是莫书记和梁书记，恐怕都得成齑粉。” 刘非凡不解道“我不惹他，怕他做什么？” “你不惹他，他会惹你啊。”殷实道“如果平梁县没有发现金丝楠木林，这话好说。现在发现了，人情却被别人做了，莫书记心里会怎么想？” 殷实的话，让刘非凡茅塞顿开。他明白莫书记为何托词有重要活动而让他出面，与殷实一道去接待诸州来的梁山书记了。 而且，殷实的话也说透了，要让梁山书记在香河出一次丑，让他以后没脸面来香河。 诸州梁山书记只带了秘书和司机前来，刘非凡和殷实早等在市委接待宾馆。梁山一来，他们就将他请进了宾馆房间。 梁山没见到莫书记，大喇喇地问道“你们两个，你们书记呢？” 殷实陪着笑脸道“梁书记，我们莫书记今晚有重要活动，可能一时之间不能来接待你。” 梁山哦了一声，问道“活动到什么时候？” 殷实想了想说道“这个还真不好说。估计，今晚可能会很晚了。莫书记指示，让我和小刘一起来接待您。请您不要介意。” 梁山呵呵一笑道“老莫怎么不早说？他要没时间，我今天就可以不过来嘛。” 殷实道“来都来了，梁书记你就开心吧。晚上，我和小刘陪书记您一道共进晚餐，好吗？” 梁山爽快答应道“好嘛。对了，小殷，上次我来的时候，不是要你妹莫书记准备几个善饮的吗？人找好了没？” 殷实嘿嘿笑道“这还真有点难。梁书记，您是海量之人。我们香河集一市人的本事，恐怕都不是你的对手。” 梁山哈哈大笑，“我不是说过嘛，能喝倒我，我趴下做狗叫。” 说了一会话，殷实将刘非凡介绍给了梁山。告诉他刘非凡就是平梁县出来的干部，现任香河市团委书记。 梁山显然对平梁县三个字很敏感，他扫了刘非凡一眼道“小刘同志，年轻有为嘛。现在这么年轻就做到了团市委书记，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刘非凡客气说道“在梁书记您面前，我就是一个小字辈。还需要努力学习。” 说话间，就到了吃饭的时间。 殷实已经在酒店定了包厢。既然住在市委接待宾馆，当然就在宾馆里的酒楼吃饭了。 香河市委接待宾馆原名叫市委第一招待所。后来改制，换了个名字叫“静园宾馆”。 宾馆平时对外开放，但遇到市里开会，就不再对外了。 殷实是静园宾馆常客，上上下下的人都认识他。看到他都会亲切地叫一声“实哥。” 接待宴安排在最大最豪华的包间。平常这里就是莫书记接待重要客人的专用包厢。莫书记没有客人的时候，这里也不对外开放。 梁山在前，刘非凡紧随其后，后面的殷实，双手抱着一个纸箱子，纸箱子里就是今晚要喝的酒。 梁山只喝一种酒，十年茅台。他说，他最喜欢茅台这种酱香。而且茅台酒无论喝多少，人会醉，却不上头。所谓上头，就是头痛，并伴口渴。 殷实进门将酒放在地上，笑嘻嘻对梁山说道“梁书记，今晚就由我和小刘陪您，您可要高抬贵手，千万别让我们两个出洋相。” 梁山大笑道“喝酒就要尽兴。你们只管放马过来，我要被你们喝倒了，我趴地上学狗叫。” 殷实笑嘻嘻道“真喝倒了您，我们也不敢让您学狗叫啊。当然，就凭着我和小刘，再来十个，恐怕也不是您的对手。” 梁山自负道“小殷，算你有自知之明，你们莫书记就是手里的败将啊！” 第189章 舍命陪君子 官场脉络，从来都是清晰的。 一条线上的人，都会紧抱成团。他们会勾心斗角，但在遇到外界侵犯时，绝对会一致对外。 莫遵义与梁山，都是周一顺这条线上的。他们两个也是很得周一顺倚重的人。周一顺仕途顺风，一路去了北方，当了一方诸侯。留在中原省的莫遵义和梁山，都想追随他而去。 然而，周一顺的能力，还不足以轻易调动他们。毕竟，舆论是每一个身在体制内最忌惮的东西。 莫遵义与梁山两个人都知道彼此在周一顺心里的位置。争宠是他们每日必须遇到的问题。梁山性格豪爽，做事不拘小节，人缘比起莫遵义，似乎要好不少。 莫遵义阴柔，大事小事都装在心里。不是他最亲近和信任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梁山不管什么场合，都不会去顾忌别人的感受。心里想着什么话，脱口而出。 比如，他当着刘非凡和殷实的面，大言不惭说莫遵义是他手里的败将。这话换了谁，都不会轻易说出口。 不管怎么样，莫遵义大小也是一个地级市的书记。这在普通老百姓的心里，已经是高不可攀的了。 但梁山似乎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一层。 菜上桌，酒进杯。梁山端起酒杯感叹道“今天老莫派你们两个小的来，他是怕我了嘛。不过，你们两个，应该是老莫最信任的手下了。你们该感到荣幸啊。” 刘非凡连忙说道“梁书记说得对。莫书记很重视我们这些手下的发展。” 梁山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老莫在提拔人的时候，还是欠火候啊。” 刘非凡觉得梁山的话有点刺耳。他轻蔑地将他和殷实称作“小的”。这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他胸口发闷。 殷实却好像充耳不闻，他端了茶杯，款款说道“梁书记，您是知道我的，滴酒不沾。今晚就由小刘书记陪你开心了。” 梁山瞪大了眼，盯着殷实看了好一会，“小殷，你不喝？” 殷实陪着笑脸道“我其实很想陪梁书记喝一杯。只是我这个人啊，命贱，一沾酒就倒。倒就算了，喝酒对我而言，比上刑还要痛苦。” 梁山冷冷一笑道“你不喝，老莫派你来干嘛？监督我？” 殷实连忙道歉道“不敢不敢。梁书记言重了。我本想舍命陪君子，可是君子在前，我想舍命，也没道理啊。” 梁山将手一摆，转过头问刘非凡道“小刘，你不会也像小殷这样吧？” 刘非凡小声说道“梁书记，我虽然酒量不大，但是我胆大。敢喝。” 梁山笑了，冲着殷实挥挥手道“小殷，既然不敢端杯，你就做个伺酒郎吧。” 殷实尴尬起身，讪讪笑道“好啊，梁书记的指示，我必须遵照执行。” 一个人的性格，从喝酒上就能看出来。喝酒豪爽的人，为人一定豪爽。喝酒扭扭捏捏的人，一定是城府很深，鬼点子特别多的人。 他们起初用的是小酒盅。三杯过后，梁山见刘非凡丝毫没有怯意，便叫人换了大杯。 大杯一杯，足有三两。一般人一杯下去，基本进入醉酒状态。而梁山在一连干了三杯后，照旧面不改色心不跳，谈笑风生。 反观刘非凡，似乎也没表现出一丝醉态。 梁山便叫人换上了碗。 刘非凡求饶道“梁书记，再喝，我可能就要倒了。” 梁山笑眯眯道“倒了就灌肠嘛。小刘，你要不敢喝，趴地上学三声狗叫，我饶了你。” 刘非凡装作为难道“梁书记，学三声狗叫可以，能不能不趴地上叫？” 梁山摇着头道“不行。什么事都得讲规矩。你不能坏了规矩。你们的莫书记，就在我面前学过狗叫。” 他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刘非凡面前满满的一碗酒道“喝还是不喝，你自己决定。” 刘非凡苦笑道“梁书记，我喝了，你就不要这样喝了。” “一视同仁嘛！”梁山严肃道“你要喝了，我不喝，算我欺侮你。这样的事，我是做不出来的。” 刘非凡刚才亲眼看见殷实是将整整一瓶酒倒进碗里的。这么说，这一碗酒就有一斤。 茅台十年醇，酒精度数都在53度，属烈性白酒。普通人细水长流，喝个半斤一斤的，还是有不少人能支撑得住。如果一口气喝下一斤白酒，估计没有几个。 殷实准备的酒，肯定都是真品。但酒终归是酒，真品还是赝品，喝到这个份上已经不重要了。 刘非凡想起殷实在他办公室交待的话，心里直犯嘀咕。 莫书记避而不见，自然有他的打算。让刘非凡出面接待梁山，一定是早就想好的对策。 他起初以为梁山海量只是一个传说。现在真刀真枪干了一遍，他才明白还真不是浪得虚名。梁山酒量之大，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想。 如果殷实一起端杯，他还有胜算。可殷实宁愿当个伺酒郎，也不愿坐下来一起喝，这就让刘非凡心里有点没底了。 殷实交代，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梁山在香河丢一回脸，让他从此有心理上的阴影。偏偏他还特别强调，他只是传达莫书记的原话。 刘非凡心里明白，梁山酒量再大，再喝一碗，必倒无疑。 梁山要是输了，就得趴地上学狗叫，倘若他真这样做了，这事传出去，丢的反而不是他梁山的脸，而是他刘非凡会被人诟病不懂规矩。 在官场里，规矩就是一道红线。但凡不懂规矩的人，很难走得远。 梁山催他道“小刘，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不喝酒趴地上去。” 他开始数数，“1、2......” 在他的“3”字还未出口之前，刘非凡已经端起了碗，咕咚咕咚开始大口喝酒。 他这一喝，反倒将梁山惊住了。 等刘非凡放下碗，一滴酒都没掉时，梁山的脸色开始变得又复杂又难看起来。 殷实在一边拍着手笑道“非凡，好酒量！梁书记，我们非凡算不算海量？” 梁山是没料到刘非凡会端碗的。毕竟一斤的白酒，不是靠勇气就能灌得下去的。他不得不正视起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来。 “梁书记，你不喝，不算你输。”殷实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们非凡啊，可是舍命陪君子了。” 梁山眉头一皱，大喝一声，“拿酒来！” 第190章 不错，有前途 无论梁山怎么要求，刘非凡坚决不让他喝一碗酒。 他指着小酒盅说道“梁书记，你如果给我脸，你就喝一小杯。如果你非要喝一碗，就是看不起我们香河市。” 梁山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酒局结束，梁山没倒，依旧神采飞扬。但他再不提谁是他手下败将，也不提谁输趴地上学狗叫了。 酒局上的三个人都知道梁山的酒量已经到了临界点。只要他喝下这一碗酒，必倒无疑。刘非凡心里一直在嘀咕，万一梁山倒了，他真能让他趴地上学狗叫吗？ 相反，殷实却一脸坏笑，他到底都没放弃让梁山缴械投降，举手认输。 因为，那样就给莫书记出了一口恶气。 其实，梁山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一碗酒不但会让他颜面扫地，而且还可能对身体造成巨大的损害。可是他又不能在两个“小的们”面前认输倒下啊。那样，莫遵义今后会怎么奚落自己，他比谁都明白。 梁莫二人，这些年一直是燕北省书记周一顺的左膀右臂。周调燕北，仕途实现了飞跃，身边更需要自己的人。梁山与莫遵义，谁能紧随他左右，就成了一道难解的题。 有人会说，既然周一顺需要人，而且两人都是他倚重的，为何不将二人都调往身边去？ 说这种话的人都是不懂体制的规矩的。周跨省调动，是因为级别达到了。而莫与梁，要想实现跨省调动，级别上还有一定的距离。 何况，在燕北省同时安排两人跨省担任地方一把手，这样会引起各种各样的猜忌。 周一顺为人素以老成著称，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因此，梁莫二人，只能有一人随他左右。 梁山与莫遵义都深懂，跟在周一顺身边，晋升的机会会大很多。头上有一棵巨大的树罩着，根本就不惧怕狂风暴雨。 相反，留在中原省，仕途就不会有那么顺利了。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周调离中原省后，他在中原省的力量就会变得薄弱。后来的中原省领导不会把他的人看重提拔。 梁莫留在中原省，不管是谁，最后的结局都可能是晋升到省人大常委会担任一个副主任。这一辈子再想往上走的机会，微乎其微。 为得到老领导周一顺的欢心，两个人这些年来一直在明争暗斗。梁山豪爽，人缘比莫遵义好不少。莫遵义稳重，因此大家都对他敬而远之。 梁山一直压着莫遵义，这是公开的秘密。虽然两人都是地级市的一把手，但不管在什么场合，莫遵义都会被梁山拿来当作开玩笑的对象。 刘非凡在酒局上执意不让他喝大碗酒，他内心还是很感激的。 因此，在酒局结束后，梁山拍着刘非凡的肩膀笑道“小刘，不错，有前途。” 安排梁山休息后，殷实一出宾馆的门便抱怨刘非凡道“小刘，你今天是怎么搞的？明明他就要倒了，你为什么要护着他？” 刘非凡嘿嘿笑道“难道你真想看着梁书记趴地上学狗叫？” “愿赌服输嘛。”殷实不屑说道“他可以逼别人趴地上学狗叫，他自己输了，为什么就不能了？” 刘非凡苦笑道“殷秘书，如果莫书记在场，他们怎么做都行。现在莫书记不在场，梁书记真按你说的做了，你觉得今后你我还有好果子吃？” 殷实撇撇嘴道“他在诸州，我们在香河，他能把你我怎么样？” 刘非凡苦笑着摇头道“殷秘书，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在领导的眼里，你我算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殷实便沉默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才低声道“莫书记还在等我们汇报。等下要怎么汇报才好？说你刘非凡放了人家一马？还是我们被打得灰头土脸了？” 刘非凡苦笑道“你想怎么汇报，都由你。” 莫书记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活动，他下班后就回了家。 刘非凡和殷实登门的时候，莫书记正在他的书房里挥毫泼墨。 程天看见他们回来，笑嘻嘻道“二位酒足饭饱了吧？有什么新新闻啊？” 殷实哼了一声道“哪有什么新闻，陪人喝酒吃饭，你又不是没干过。谁都知道，陪领导吃饭不是享受，而是受罪啊。” 程天道“废话少说了，莫书记还在书房等着你们呢。” 殷实撇开程天，带着刘非凡便直奔莫书记的书房。 就在这时，莫伊突然开门出来，一眼看到刘非凡，惊喜地飞奔过来，一把搂住刘非凡的胳膊，亲昵地喊道“非凡哥，你怎么来了呀？” 莫伊的亲昵，让刘非凡有些尴尬。他想挣脱莫伊的手，无奈莫伊抱得太紧，根本甩脱不开。 刘非凡偷偷去看了殷实和程天，发现他们比自己更尴尬，眼光都不敢往他们这边看。 莫伊拖着刘非凡去她闺房，一边浅笑着低声说道“非凡哥，沈老师正好在家里辅导我学习，你们聊聊啊。” 刘非凡连忙解释道“莫伊，我还有事要给莫书记汇报。等我汇报完了再说好吗？” 莫伊耸了耸鼻子，“你喝酒了？” 刘非凡微微点头道“刚接待了一位领导。” “喝得还不少呀。”莫伊捂着嘴笑，往刘非凡嘴边凑了凑，夸张地说道“哎呀，酒气熏人呢。” 刘非凡愈发尴尬，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莫伊不满道“非凡哥，你怕什么？怕我吃了你呀？老是躲，我看你能躲哪里去。” 话音刚落，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莫伊，你干什么？快松开手。” 莫书记威严的面孔出现在刘非凡面前。 莫伊哼了一声，不情愿地松开搂着的刘非凡胳膊，扮了一个鬼脸，小声说道“我先回房间。非凡哥，我和沈老师都在等你哦。” 殷实一进门，便将晚上接待梁山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 莫书记等他说完，随口问了一句，“梁书记这次来香河，提了什么事没有？” 殷实想了想，摇了摇头道“除了喝酒，其他都没说。” 莫书记笑骂了一句，“这只老狐狸。你们相信他真是为了喝酒跑来香河吗？” 他将头转向了刘非凡，一句话没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殷实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老板，今晚梁书记在小刘面前差点就要倒了......” 莫书记挥挥手道“不用说了，情况我都知道了。小刘啊，今晚辛苦你了，赶紧回家去休息吧。明天还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刘非凡赶紧从莫书记家往外走，他担心惊动莫伊，又闹出令人尴尬的一幕来。 第191章 美女与美人 自从上次刘花朵在吴雪家闹过一次后，吴雪爸妈回去平梁再没来香河市。刘非凡便没再去单身公寓住了，回到吴雪这边来住。 刘非凡心里清楚，吴雪爸妈在香河一中闹事，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对沈露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他实在是无颜见到沈露本人。 而且，吴雪爸妈只要闹下去，大家都不好过。首先，莫书记已经发了话，你刘非凡连自己家庭矛盾都处理不好，就应该引咎辞职。 其次，沈露无缘无故背了一个第三者的名称，将会让她崩溃。 第三，他在内心深处还是接受吴雪的。即便他曾有过最坏的设想，那就是吴雪真的背叛了自己，他也下不了决心与吴雪分手。 结婚几年来，吴雪总能带给他无限的惊喜。男人最贪恋的就是女人的身体。吴雪的身体就像一座掘之不尽的宝藏一样，总能让他痴迷不休。 刚到楼下，树荫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喊了他一声，“刘非凡。” 刘非凡站住脚没。借着灯光，他看清了喊他的人正是沈露。 沈露手里提着一个小包，双手交错在身前，歪着头看着他笑。 “你怎么下来了？”刘非凡尴尬地问，“辅导结束了？” “没有啊。”沈露笑吟吟地说道“是莫伊让我下来等你的。” “等我？”刘非凡讪讪问道“有事吗？” “没事。”沈露回答得很爽快。“我就想知道，你与吴雪现在怎么样了？” “你们之间没联系？”刘非凡惊异地问道。在他的印象中，沈露是吴雪最好的闺蜜。两个人不但从小一起长大，几乎形影不离。而且，在她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秘密。 比如，吴雪就告诉过他，沈露的胸很大，屁股上有一块半个手掌大的胎记。沈露的大腿上，也有一块胎记。所以，沈露从来不穿裙。她担心自己的胎记被人看到。 每当吴雪说起沈露的身体时，刘非凡都装聋作哑。他知道女人的套路太多，万一露了马脚，岂不是自找麻烦？ 吴雪每次说起沈露身体的这些缺陷时，都会在刘非凡面前展示她曼妙身体。那个时候的吴雪，就像一朵含羞花一样，顷刻间能燃烧起刘非凡内心狂热的火焰。 吴雪曾在两人一次柔情蜜意过后，搂着刘非凡的头说道“老公，你想不想睡一次沈露？” 刘非凡记得自己当时是义正词严地批评了她。而吴雪对他的批评反而乐得花枝乱颤。 吴雪说，她们小时候就发过誓，今后就算成家了，老公都能共享。 所有情况看起来，她们过去确实好得就像是一个人。 看到刘非凡一脸疑惑的神色，沈露叹口气道“这次吴雪是真的恨上我了。” “她恨你干嘛？”刘非凡不解地问道“我听她说，你们的友谊比金刚石还要坚硬啊。” 沈露淡淡一笑道“女人啊，都是口是心非的人。别看我们平常都是一副大家闺秀，温柔善良的模样，一旦自己的利益被人侵犯了，都会露出獠牙来。” 刘非凡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你还没告诉我，你们现在怎么样了啊。”沈露催促着他说道“如果因为误会而让你们离婚，我这一辈子都会内疚不安的呀。” 刘非凡安慰她道“没那么严重。你还不知道吴雪这个人啊，刀子嘴，豆腐心。她让我签字，无非就是逼着我把平梁的房子送给她爸妈。” 沈露抿嘴一笑，“不是我说你，你也是真小气。就算送给了她爸妈，最后还不是你们的？他们家就吴雪这一个女儿，什么东西最后不都是她的呀。” 刘非凡正色道“不是我小气，而是她做事有点不尊重人啊。什么都没与我商量就擅自做主，我这个一家之主的地位还要不要？” 沈露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原来你也是个大男子主义。” 聊了几句，沈露建议道“走走吧。” 两个人便从市委家属大院走了出来。 街上，车水马龙。满城的霓虹灯将这座城市打扮得处处都流露出诱惑的色彩。 两个人并排走着，中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走到一座公园门口，沈露没打招呼，径直进去了。 刘非凡犹豫了一下，只好跟了进去。 公园里灯光黯淡，似乎每一个角落里都透露出来一丝暧昧。人面对面过来，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孔。 沈露在前，刘非凡随后，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公园深处。 已经过了散步时间，公园里的人已经很少。但是，都是成双成对的，互相依偎着窃窃私语。 沈露在一张长椅前站住了脚，她从包里拿出来纸巾，小心翼翼地将长椅擦了一遍，招呼刘非凡道“坐坐吧。” 刘非凡在椅子的另一头坐下，沉默了好一会，他主动道歉道“沈老师，那次真对不起你。” “没事啊。我都快忘记了，你还记在心里呀。”沈露浅浅笑道“再说，我从来都没怨过你。” “其实啊，我挺羡慕吴雪的。”沈露怅然说道“她到底是美人。你们男人都喜欢美女不是吗？你能找到你做老公，就是她一辈子最大的幸福。” 刘非凡小声说道“其实，你也是美女，一点也不比吴雪差。” “是吗？”沈露惊喜地看了他一眼，“我也是美女？” “你本来就是美女。” “不，我想做美人。”沈露羞涩一笑道“美女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我想做一个有温度的美丽女人。” 沈露的话，让刘非凡心里不由一动。 他们都明白，所谓美女与美人，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的。尽管只相差一个字，含义却大不相同。美人比起美女，更具有质感。 沈露说得好，美人是具有温度的。 突然，沈露哎呀一声，双手去抱了自己双肩，“今晚怎么有点冷哦。” “冷吗？”刘非凡立即站起身，他想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沈老师，天气预报说，今晚降温。要不，我送你回去？” “我还不想走。”沈露抱着瑟瑟发抖的身体说道“我想多坐一会。当然，你想走，可以想走。” 刘非凡当然不会撇下她独自离开。作为一个责任感的男人，他怎么也不会把一个女人单独扔在公园里不管。 “我把外套脱下来，你披上吧。”刘非凡硬着头皮说道“你不会嫌弃吧？” 沈露嫣然一笑，“你把外套给我，你就不冷了吗？” “我是男人啊。”刘非凡认真说道“这点冷，我还能扛得住。” 沈露想了想说道“刘非凡，你坐过来一些，我靠着你，就会温暖了。” 第192章 差点露了马脚 沈露见刘非凡坐着没动，便主动往他那头靠了过去。 两个人挨近了，似乎彼此都能听到对方心跳。刘非凡又紧张又尴尬，内心深处却又升腾起来一股渴望。他僵硬着身体，不敢有丝毫动弹。 沈露将一只手塞进他的手心里，羞涩一笑道“帮我暖暖手吧。” 刘非凡机械地唔了一声，轻轻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四周寂静无声，长椅所处，正是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远处一杆大灯，灯光倾泄下来，透过树枝，斑驳地打在他们身上。 风吹过，陡然又是一阵凉意。 香河市是个四季分明的城市。一到秋末，寒意便起。 这样的季节，来公园的人本来就少。加上时间已经过了散步的时候，偌大的公园变得寂寥起来。 沈露将头轻轻靠在刘非凡的肩头，她的另一只手，便试探着伸进他的衣服里。 “真温暖呀。”她羞涩地笑，低声说道“这里又没别人，你可以抱着我呀。” 刘非凡讪讪说道“这样不好吧。” 沈露浅浅一笑，“只要我们不心生邪念，又怕什么呢？” “你不生，我不敢保证我不生啊。”刘非凡老实承认道“沈露，你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沈露轻轻哼了一声，“我受的伤害还不够吗？现在全香河一中的人，背后都戳着我的脊梁骨，说我是你刘非凡的情人啊。” “他们都是胡说。”刘非凡生气道“现在的人啊，最喜欢八卦了。沈露，别人这样说，我们只要身正，就不怕影子斜。” “我是不怕。是你怕。”沈露咬着唇笑了起来。她怅然道“在你眼里，我就真不值得你抱抱吗？” 刘非凡无奈说道“不是不值得抱，而是......” 沈露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仰起脸说道“我既然敢与你一道来，就有任何的思想准备。刘非凡，我希望你在我心里是个男人。不是一个伪君子。” 她的话，已经显山露水，就差被直白说出来了。 “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沈露突然低声抽泣了起来。 刘非凡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沈露不管不顾地往他怀里钻，呢喃道“就让我做一个让人唾弃的女人吧。” 两个人控制不住冲动，终于热烈地拥抱在了一起。 沈露羞涩地引导着刘非凡去探索她身体的秘密。当刘非凡的手轻轻握住她起伏的山峦时，他猛地想起吴雪说过沈露有一对让女人都羡慕垂涎的胸。 她的身体软瘫了下来，就像一块融化的糖一样，粘在他的身上，再也分不开了。 他们温柔地亲吻着，唇齿相交，流连难返。 这是刘非凡除吴雪之外，唯一亲昵的女人。他显得有些笨拙，又有些心慌。反倒是沈露，比他沉稳多了。 突然，她咬住了他的舌头。这一下痛得刘非凡差点要跳起来。 他赶紧将她推开，慌乱道歉道“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刚才......” 沈露缓缓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那里对不起我了？是我勾引的你。我只是想让你记住，我沈露的身体，你是第一个全身摸遍的男人。从此以后，这个身体就只属于你了。” 刘非凡吓了一跳，他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道“沈露，你打我骂我吧。总之一句话，是我刘非凡不是人。我怎么能做出这些禽兽不如的事来呢？” 露纠正他道“我说了，我希望你是个男人，不是个伪君子。”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头也不回往公园门口走。 刘非凡迟疑了一下，紧跟她出来。 沈露一出公园门，便拦了一辆的士走了。 刘非凡看着走远的的士尾灯，就好像看见一双孩子戏虐他的眼睛，在调皮地眨巴着。 回到家里，吴雪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他回来，懒洋洋地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呀？” 刘非凡解释道“今天去接待了一位外地来的领导。” “喝酒了？”吴雪坐起身子，使劲嗅了嗅鼻子，摆手道“快去刷牙洗澡，你满身的酒气，我可受不了。” 刘非凡二话没说，掉头进了浴室。 他的心情还没完全平复下来，他太担心吴雪看出来他的异样。他也害怕自己露出马脚。 沈露在公园里给了他一次从未感受过的温柔。他记得与吴雪在一起那么多年，从最初他们偷尝禁果，到后来的功德圆满，尽管吴雪每次都让他惊喜和痴迷，可是他却始终感受不到沈露身上的那股温柔。 并非说吴雪不温柔。但吴雪给他的印象，就像是一盆熊熊燃烧的烈火。他们只要在一起，她似乎就要将他融化。 而沈露，却像水一样将他包围。 浴室里，吴雪换下来的内衣裤随意地搭在毛巾架上。她对贴身的衣服要求一直很高，不但是最好的，而且还要是最好看，最具魅惑的女人衣服。 吴雪说过，女人一定要对自己好。特别是贴身的衣服，绝对不能马虎。 刘非凡没有脱掉衣服，而是直接打开水龙头，让冷水直接从头上浇下。他需要冷静自己。 突然，浴室的门打开了。 吴雪笑吟吟地出现在他面前。 但是，她脸上的笑容很快便凝固了。“刘非凡，你干什么？怎么衣服都不脱呀？而且，你还穿着外套。” 刘非凡催促她道“你快出去。我衣服上洒了酒，我想冲一遍。这里冷啊。” 刘非凡从读书开始，就一直坚持用冷水洗澡。当年在燕京那种冰天雪地的冬季，他是全校唯一一个每天用冷水洗澡的男生。 洗冷水澡需要极强的毅力，一般人的意志，还真坚持不了。 洗冷水澡不但需要意志、毅力，还需要勇气。但只要坚持下来，才会发现其中的乐趣。原来洗冷水澡不但可以强健体魄，锻炼意志力，更能让男人充满雄性的张力。 吴雪大惊小怪地退了出去，啪地将浴室门带上了。 等刘非凡洗好澡出来时，吴雪已经关了电视，回去了卧室。 “洗好了呀？”吴雪看着推门进来的刘非凡，嗔怪道“你什么时候能改了洗冷水澡的毛病啊？你让人家想与你洗个鸳鸯澡的机会都没有。” 刘非凡嘿嘿笑道“积习难改了，没办法。” 吴雪伸出她芊芊玉手招呼他道“你过来，我与你说个事。” 刘非凡过去床边刚坐下，吴雪便滚到了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让他心跳加速的话。 第193章 一问三不知 吴雪想要个孩子！这消息对刘非凡来说，无异于中了大奖一样。 结婚之初，吴雪就提出暂时不要孩子的建议。刘非凡将吴雪的想法说给姐姐刘花朵听了以后，刘花朵当时就要跑去找吴雪理论。 刘花朵告诉弟弟，一个女人没打算与自己的男人生孩子，说明她的心不在男人这里。吴雪不要孩子，就是还有其他打算。 刘花朵是个大喇叭，刘非凡跟她说的话，很快就传到他爹娘的耳朵里。 爹娘为此还骂过刘非凡，认为自己的儿子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拿捏住。女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今后他在家里还有个屁地位。 奈何生孩子是吴雪的事，别人急也急不来。只要吴雪不愿意，谁都拿她没办法。 吴雪不生孩子的理由是她的舞台艺术生命正在蓬勃生长，她不想太早将自己拴在孩子与家庭身上。吴雪曾说过，她要成为新一代戏曲艺术的领军人物。为此，她确实一直在努力。 现在剧团解散了，她的事业也走到了终点。因此，她这时候提出来要一个孩子，似乎名正言顺了。 刘非凡惊喜地看着她，居然有点语无伦次。 “你怎么突然想起要个孩子了？” 吴雪认真说道“你我年龄都不小了。再过几年，我可能想生也生不出来了。现在你的事业基本算得上是稳定了，养活老婆孩子应该不难。还有......” 她欲言又止，娇羞说道“没有孩子，我怕拴不住你的心。” 刘非凡哭笑不得道“你还想得真复杂啊。有了孩子，你就能拴住我了？” 吴雪一本正经道“有了孩子，你敢背叛我，我就带着孩子上街去要饭。” 刘非凡笑道“看来，你前后左右都考虑清楚了？不后悔了？” 吴雪噘着嘴道“你要不要？你不想要，你刘家断了香火可不能怨我。” 她捂着嘴笑了起来，面色潮红道“我这几天去医院检查了，是最佳的受孕时机。” 卧室里的灯光调整得恰到好处，温馨感扑面而来。吴雪显然做足了准备，她钻进被窝里，探出头来说道“刘非凡，从今晚开始，我们就开始进行造人计划。” 刘非凡心头一阵乱跳，虽然他们的婚姻快到七年之痒了，但新鲜感一直没有过去。吴雪与生俱来的魅惑，常常能让他迷失自己。 但是，他的脑海里迅速掠过几个人影。武工、丁超和蓝鹰。 如果说武工和蓝鹰只是猜想，那么，他亲眼看见她在丁超画室赤身裸体被人画的情景，就像刻在他的心坎上一样。 他不敢保证丁超面对着她的身体，不会生出非分之想。有人说，艺术家和医生都一样，女人的身体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堆器官。其实，刘非凡是反感这句话的，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某个所谓的艺术家或者医生故意打出来的一个幌子。 只要是男人，就有欲望。而且这种欲望是最原始的，根本不受精神控制。 吴雪的容貌之美，已经是女中极品。如果窥见了她的躯体之美，他相信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抗得了她躯体的诱惑。 现实生活中，一个男人对女人好，一定是有所图。图什么呢？图的不就是最原始的欲望满足吗？ 比如，他对武工出手大方一次拿出百万赔偿金就有过疑惑。以武工的为人，他根本就不可能出手这样大方。别说刘非凡是个毫无根基的乡下出身的大学生，就算是遇到了真正的对手，武工也不可能一下爽快拿出那么多钱来赔偿给一个人。 武工是个特别贪财好色的人。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别人送他金钱与美女，哪有他割肉一样自掏腰包给别人？ 还有那个蓝鹰，一个靠做水产起家的生意人。过去他们做邻居的时候，吴雪还在他面前嫌弃过蓝鹰浑身腥味。他想不到蓝鹰会一次借给吴雪那么多钱，特别是蓝鹰的老婆，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地抖落她丈夫只有在提到吴雪时才能展现男人的雄性时，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吞下一只苍蝇一样的恶心。 当然，蓝鹰的事，他一直闭口没提。 “今天计划可能要搁浅了。”刘非凡鼓足勇气说道“首先，我们应该要对后代负责，是不是？” 吴雪瞪他一眼道“你不想要？” 刘非凡道“想啊，特别想。但是，我今晚喝了太多的酒。这对孩子的健康会有非常大的影响。” 吴雪一赌气，将一个背留给了刘非凡，再不理他。 当晚，刘非凡没敢去吴雪的床上睡了。他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对付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没等吴雪起床，他已经去了办公室。 昨晚莫书记交待过他，今天有重要任务等他去完成。 正在他胡思乱想是什么任务的时候，殷实推门进来了。 “刘书记，莫书记让你和我一道去陪梁书记吃早餐。吃完早餐后，我们再陪梁书记去平梁的三斗镇。” 刘非凡狐疑地问道“去三斗镇干嘛？” “干嘛？”殷实笑了笑道“你是在故意装糊涂吧？三斗镇发现了金丝楠木林，梁书记不知从那里得到了消息，非要去三斗镇实地看看。” “就算有，又有什么好看的？”刘非凡没好气说道“梁书记怎么对这东西有那么大兴趣啊？” 殷实压低声音道“因为这是仕途啊。” 刘非凡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问道“这与仕途扯得上吗？” “好，我问你，上次我们去燕京，是去干什么？”殷实似笑非笑道“金丝楠木在我们眼里就是一堆值钱的木材。而在别人眼里，可能就是一条充满光芒的仕途啊。” 其实殷实不说破，刘非凡心里哪能不明白这里面的套路。 梁山与周一顺的儿子周斌关系很铁。周斌一直想要一套真正的金丝楠木家具，这到了梁山手里，就成了梁山走到周一顺身边最好的捷径。 莫书记显然不想把这个机会让给梁山。毕竟，金丝楠木是在香河地区发现，属于香河地区所有。他梁山是诸州的一把手，怎么能将香河的金丝楠木当作自己的礼物送给别人呢？ 梁山这次来，莫书记一直选择避而不见。他就是不想让梁山当着他的面，逼他送金丝楠木。 莫书记很清楚，只要两人见了面，他就没法拒绝梁山的要求。 “走吧走吧。”殷实催促着他道“等下见了梁书记，不管他问什么，我们都是一问三不知。” 第194章 相互试探 刘非凡昨晚坚持不让梁山喝下那碗酒后，博得了梁山的欣赏。 早上一见到刘非凡，他就比往日要亲热得多。反倒是殷实，他表现出来态度冷淡。在殷实请他去餐厅就餐时，他手一摆道“不用费心了。我们直接去三斗。” 梁山来香河，面子要给足。 殷实昨晚就通知了市交警队，让他们派一辆警车过来开道。 梁山他们下楼来时，警车还没到。殷实解释道“梁书记，时间还没到，要不，我们稍等等？” 梁山眉头一皱道“等什么等？不等了，出发。” 他邀请刘非凡上他的车，却对殷实置之不理。 好在殷实早有准备，从市委小车班调了一辆车过来用。原本，他们就没想过与梁山坐一辆车。梁山虽然是客，但身份在哪，他一个小秘书，是不方便坐领导的车的。 车从香河市出发，很快便上了高速。 梁山的秘书坐在副驾驶位上，后排刘非凡与梁山并排而坐。 “小刘啊，工作还好吧？”梁山笑眯眯地问他，“在老莫手底下工作，环境应该还宽松吧？” 刘非凡心里知道这是梁山在试探他，便赶紧回答道“确实是。莫书记很民主，也很爱护部下。我们香河的干部都说，莫书记很亲切，很随和。” 梁山咦了一声，侧过脸看着刘非凡道“我就不随和了？” 刘非凡微笑道“梁书记也很随和。” “听说，你在三斗镇干过？” 刘非凡点头道“三年前，我在三斗镇担任副镇长。” “破格提拔啊！”梁山惊异地又看他一眼，赞道“小刘，三年时间从科级提拔到处级，老莫看来对你很重视嘛。” 梁山没有说错。基层干部，科级到处级就是一个巨大的坎。通常，一个人从开始工作到退休，都上不去处级。处级在基层干部中，已属佼佼者了。再往上，基本是凤毛麟角。 比如陈太平、武工他们，也就是正处级。县处级县处级，指的就是县委书记、县长这几个人。当然，也有不少人在退休之前会上升到处级干部的行列。那都是只有享受处级干部待遇，没有处级干部该有的权力。 处级在县里是顶尖级的干部，但到了市里，处级就司空见惯了。如果到了省一级，处级干部就是普通干部了，几乎没人重视。 体制内干部升迁，有着非常严格的论资排辈规矩。像刘非凡这种年龄，又是从基层升上来的干部，屈指可数。以至于梁山得知刘非凡三年走上处级干部岗位，还是表现出了非常浓厚的兴趣。 梁山笑眯眯道“原来小刘是老莫的心腹啊。不错，年轻人，有前途。” 梁山的夸赞，让刘非凡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起自己这一路走来的坎坷，他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如果他那次不是见义勇为出手相救武工，让武工以此为借口，诬陷他陷害领导。陈太平书记还不会爆发情绪。陈太平深知刘非凡跟在他身边很难有出头之日，出于内疚，他第一次力排众议，让刘非凡去参加了市委党校的培训学习。 也是因为这样的一个契机，才让他偶然间救了偷偷下河游泳的莫伊。 刘非凡能留在市委办公厅工作，莫书记确实是有过明确指示的。毕竟，他心怀感恩。 当然，更多的机遇来自李潇。李潇是戴帽下来的年轻干部。按照组织规定，李潇外放到香河任职，潜台词就是历练。 一个干部，有历练的经历，预示着未来有不错的上升空间。 果然，李潇一来香河，便表现出他京官外放的霸道气势。原本香河市团委换届没有他刘非凡，但在李潇的强烈推荐下，市委书记莫遵义，市长何道都默许了他的推荐。 这样，刘非凡才坐上团市委书记的位子上。 团委在一些人的眼里就是花瓶，摆设。殊不知现在的团系统，早成了培养干部的摇篮。 “老莫有没有说，准备把你安排去哪个岗位啊？”梁山微笑道“小刘，你有没有打算啊？” 刘非凡赶紧说道“梁书记，我才担任团市委书记。还没有任何成绩。莫书记没有必要考虑将我安排去其他地方工作。” 梁山道“你这个团委书记，本来就是一个过渡嘛。难道非要在这个位子上做出成绩来？再说，团系统能干出什么成绩啊。” 刘非凡沉默不语。梁山的话一针见血，说到了点子上。团市委书记名头大，手里却没任何实权。一个手里没权的人，就算是顶破天，又能做出来什么成绩呢？ “有不有兴趣去我们诸州工作啊？”梁山突然问道。 刘非凡淡淡一笑道“感谢梁书记。说真心话，目前我还没有这样的想法。” 山笑道“等你想通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他交待副驾驶位上的秘书，将刘非凡的联系方式记下，又让秘书将他的私人电话告诉了刘非凡。 “小刘，你记住，老莫如果有一点对不起你，你就来我诸州。”梁山叮嘱他道“我的电话，24小时是通的。别人的电话我可以不接，你的电话，我一定会回复。” 梁山说得很认真，刘非凡却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很显然，梁山此举，不过是在感谢他昨晚没让他在香河丢面子的情分。 以梁山的性格，如果昨晚不是刘非凡态度坚决，那一碗酒他是非喝不可的。当然，喝过后的后果也显而易见。那就是他梁山趴在地上学几声狗叫。 这件事表面看起来就是酒桌上的笑谈，但是具体落到他身上，性质与意义就完全不同了。至少，他在莫遵义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小刘啊，你应该知道我来香河的目的吧？”梁山随意问了他一句。 刘非凡一本正经说道“梁书记来我们香河，就是视察来的。” “视察？”梁山笑了，道“我来你香河视什么察啊？这里是老莫的地盘，我就是一个客人。我告诉你吧，我来香河，是听说你们三斗镇发现了一片旷世罕见的金丝楠木林。” 刘非凡装作好奇地问道“梁书记对金丝楠木有兴趣？” “谈不上兴趣。”梁山不以为然说道“我就想看看，这金丝楠木究竟长得是什么样子？听说，这东西比黄金还贵。老莫这是捡了宝了嘛。” 刘非凡道“梁书记，三斗镇发现金丝楠木林，确有其事。但现在这片林子已经被市林业局接管了。根据规定，他们不接待任何探访。” “探什么访？看一眼，就丢了？”梁山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谁能阻止我。” 第195章 新来的书记 余十八被提拔了。 余十八的这次提拔，既没有组织找他谈话，也没人征求他本人的意见。市委组织部直接下来人，宣布他调任香河市林业局，担任副局长。 提拔升官是每一个在仕途上奔跑的人梦寐以求的事。但是余十八却对提拔他很郁闷。 他甚至当着宣布任命的组织干部说，“我哪都不去，这个副局长，谁想当，谁去当。” 组织干部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告诉他，“你确实有拒绝任命的权力。但是，组织上将把你的拒绝视为对抗。你可要想清楚，拒绝任命，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别说副局长，三斗镇书记都与你无关。” “这么说，我就成了平头百姓？” 组织干部不肯定，也不否认。临走时说了一句，“三天之内，你应该去新单位报到。未报到，后果你清楚。”小说 组织干部在宣布他的任命时，同时宣布免去了他三斗镇书记的职务。 当天，平梁县委组织部就安排了新书记来了三斗镇。 余十八提拔升迁，书记的位子没有落到胡继国的屁股下。镇长胡继国便对新来的书记姚云林很不感冒。 姚云林原是县委组织部的一名普通干部，这次选拔三斗镇书记时，据说是市里某位领导打了招呼，才让他获得了任命。 姚云林四十多岁，人显得单瘦。一双眼睛就像鹰眼一样，流露出令人心畏的寒光。 所谓人狠话不多。姚云林就是此类人。 四十多岁才捞到一个乡镇书记，说明姚云林的仕途之路，走得并不顺畅。 姚云林到任的当天，便下了一道命令，三斗镇所有党务政务工作，必须向他请示汇报。 镇长胡继国因为不听他的命令，拒绝参加会议。姚云林亲自带人闯进胡继国的办公室，拍着办公桌冲着胡继国大吼了一声，“胡继国，你要不先干，就给老子滚！” 胡继国在三斗镇算得上是个元老了，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当即与姚云林大吵了起来。一时之间，闹得三斗镇政府鸡飞狗跳。 刘非凡陪着梁山到达三斗镇政府的时候，正碰上胡继国跳着脚板在骂姚云林。 “姓姚的，别以为你上头有人，老子就怕了你。”胡继国一改过去儒雅的外表，愤怒让他的面孔呈现出扭曲状态，“三斗镇还不是你姓姚的说了算。有本事，我们一起去县委说。” 姚云林冷笑道“胡继国，你就是一条疯狗。老子上头有不有人，关你屁事。组织安排我来三斗任职，我就要承担起责任。你心里不服，去告我啊。” “姓姚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来三斗的目的，不就是给某人当一条狗吗？我警告你，你想打三斗金丝楠木的主意，门都没有。除非老子死了，否则，你们的阴谋别想得逞。” 恰在这时，刘非凡与梁山乘坐的车，驶进了镇政府大院。后面紧跟着坐着殷实的车，鱼贯进来。 刘非凡从车里下来，仰面问站在二楼的胡继国，“胡镇长，余书记在家吗？” 胡继国一看是刘非凡，没好气地说道“还什么余书记啊？人家现在叫余局长了。非凡，你怎么来了？” 刘非凡嘿嘿笑道“诸州市委书记梁山同志来我们三斗镇指导工作。大家欢迎啊。” 话音刚落，姚云林便过来了。他将刘非凡和梁山都打量了一番，狐疑地问“我们怎么没接到通知？” 刘非凡认识姚云林。大家过去都在县委大院办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只是过去没有深交，见面就一点头的交情。 “老姚，你怎么也在？”刘非凡惊喜地问道“你来三斗考察干部？” 姚云林哼了一声，纠正他道“不，我现在是三斗镇党委书记。” 非凡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老姚，下基层锻炼来了？” 姚云林摇摇头道“我这个年龄，还有什么好锻炼的。不过是服从组织。” 刚才刘非凡已经介绍过了，姚云林便不冷不热地邀请梁山进他的办公室坐。 梁山倒不客气，跟随姚云林进了办公室。 在梁山的眼里，姚云林这种级别的干部，就如同蚂蚁一样的渺小，他根本就不会正眼去看。虽说他不是香河市的书记，但要拿捏他，信手拈来。 胡继国从二楼下来了，一把拖住准备随梁山进屋的刘非凡，低声说道“非凡，你跟我来。” 刘非凡不好拒绝，只好随他上了二楼胡继国的办公室。 本来，余十八和胡继国的办公室都在二楼。但姚云林来了后，嫌余十八的办公室太破，他便临时在一楼办公，将二楼的办公室安排装修。 三斗镇的办公楼是一座老楼。整个镇政府呈四合院的形式。但又不是四合院。而是三面环抱，留下一面做了大门。 镇政府的全部人马都集中在这里办公。刘非凡当年的办公室，就在二楼。 一进门，胡继国便将门关上了。 “非凡，乱了套了。”胡继国叹口气道“自从三斗山上发现这片金丝楠木林之后，整个三斗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总之一句话，乱得很。” 刘非凡想起刚才他说的话，狐疑地问了一句，“胡镇长，你刚才说，余书记成了余局长，是怎么回事？” 胡继国便将余十八直接提拔到香河市林业局的事简单讲了一遍。说完，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老余十八这下是踩着狗屎了。他升官发财，把三斗这个烂摊子扔给我。扔给我也就算了，安排姚云林这个老不要脸的人来，我就走不知道，县里是怎么想的，还要不要三斗人活。” 刘非凡好奇地问道“胡镇长，你怪县里干嘛啊？” 胡继国的声音地低了下去，小声说道“你在县里工作那么多年，还不知道姚云林是个什么东西吗？这家伙贪财好色，与县里某位领导是一路货色。他来三斗，我们三斗还有宁日？” 刘非凡明白胡继国嘴里说的“某位领导”指的是谁，但是他确实不知道姚云林是个劣迹斑斑的人。 ;“这个人就是混账。”胡继国咬着牙狠狠骂道“他真要是个正正堂堂的人，四十多岁了，还下基层来当一个乡镇书记？” 刘非凡劝慰他道“胡镇长，老姚过去也许是没捞着机会。他当书记，你当镇长，两个人搞好配合就是了。怎么闹得一团糟呢？” “有我无他，有他无我。”胡继国气愤说道“我要去找陈书记，我要陈书记给我一个说法。为什么要安排他姚云林来三斗。” 第196章 精明的梁山 刘非凡当然知道胡继国说的是气话。组织安排人，只有服从遵守的份，哪有道理可言。 他便安慰胡继国道“胡镇长，有些事，忍忍就过去了。大家都是为工作，别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尽管刘非凡好言相劝了半天，依旧没有消减胡继国的愤怒。 但是，他再也不提去找组织要个说法了。 殷实敲门进来，压低声道“小刘，梁书记进去半天都没见出来，他们在谈些什么呢？” 刘非凡笑道“殷秘书，你怎么没陪着梁书记一起进去坐坐？” “他现在恼我。”殷秘书尴尬地笑，道“我可不想进去讨没趣。” 正说着话，听到下面姚云林在喊，“刘非凡，梁书记要上山了，你人在哪？” 刘非凡赶紧从办公室出来，几步跨到楼下，小声问梁山“梁书记，您要上山？” “来都来了，总要亲眼目睹才不枉此行吧。”梁山笑呵呵道“这位小姚书记人很热情。我们基层干部当中，还是有不少有识之士嘛。” 这句话说得刘非凡有点摸不着头脑。姚云林是有识之士？他识在哪了？ 梁山要进山，卡口的人自然不敢拦。 刘非凡提醒他道“梁书记，这上山没有一条像样的路，而且路途很遥远。要不，就不上去了。” 梁山哈哈一笑道“别人能上，我就能上。不用担心我，你在前面领路就行了。” 见阻拦不了梁山的想法，刘非凡只好无奈陪着他进山去。 姚云林亦步亦趋紧随其后，七八个人望着茫茫群山，开始进发。 山路不但崎岖，而且很陡峭。由于常年无人走，所谓的路，无非就是一条长满荒草的小径。 梁山是个养尊处优的人，平常因为工作太忙，疏于锻炼。上山没多久，便累得有些气喘吁吁。 他额头上沁出来一层汗水，汗水流在他的脸上，模样看起来有点滑稽。 还没走到一半，他已经累得走不动了。 姚云林便提议休息一下。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垫在一块石头上，热情客气地请梁山过去坐下休息一会。 他的举动让随行的几个人感到尴尬。即便梁山的秘书，也不好意思地表示他脱下外套来给梁山垫座，而不用麻烦姚云林。 姚云林一本正经地说道“都一样。梁书记是千金之体，我们能有机会为领导服务，应该感到很荣幸。” 此时，山风轻抚，汗水很快便干了。风一吹，遍体冰凉。 休息了一会，梁山提议再次出发。 沿着小径一路往山顶上爬。越走，越难走。走到后来，原来还有的一条小径已经消失不见。 姚云林自告奋勇在前开路，不时回过头来叮嘱梁山注意脚下的路。 刘非凡和梁山的秘书一左一右护着他，生怕梁山一脚踩空。 突然，梁山问道“小刘，听说你在三斗这里搞了一个木雕事业？” 刘非凡嘿嘿笑道“梁书记，三斗木雕本来应该列入非物质遗产名录。这些年，三斗木雕已经在逐渐凋落了，我想，能不能将这门技艺流传下来。所以，搞了一个青年创业基地。” “很好嘛！”梁山赞许道“年轻人就应该有想法。” 又走了一段路，梁山问道“听说，你准备复原九龙椅？” 刘非凡吃了一惊道“梁书记也知道九龙椅？” 梁山大笑道“我不但知道，而且还亲眼见过。这个九龙椅，可是有些来头的。听说，上面坐过十几个皇帝的屁股。遗憾的是，这个宝物如今流落在海外啊。”小说 刘非凡知道九龙椅，却不知道九龙椅还存世。 如果九龙椅真还在，距今至少有八百年的历史了。 九龙椅过去只是一个传说，没有几个人亲眼见过。现在梁山说他见过，不由引起了刘非凡的兴趣。 “梁书记，你在哪见过九龙椅？” 梁山回忆道“这件事过去应该有四五年了。那年我带着代表团去海外考察，途径一家博物馆。这个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就是九龙椅。” 按照梁山的描述，当初他一见到九龙椅的时候，整个人感觉都空了。 九龙椅就是一把盘旋着九条巨龙的椅子。整张椅子完全由上等的金丝楠木造就。光滑如镜，隐隐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天晴时，九龙似乎要腾空而去。倘若遇到天阴或者下雨，九龙似乎活了一样，俨然有行云布雨之势。 人站在九龙椅前，只觉四大皆空，尘念断绝。 九龙椅是怎么流到海外去的，没人说得清。曾经有人出价一亿美金想将九龙椅据为己有，但遭到博物馆的断然拒绝。 按博物馆的说法，此物乃绝世珍品，岂能用金钱衡量。 梁山当时也萌生了一个想法，主动找到博物馆方面的人联系，希望博物馆能物归原主。 但是，无论他怎么解释，对方坚决不同意。 梁山想拍几张照片保存，也被婉言谢绝。 梁山说到这里，长叹一声道“要想让宝物回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啊。如果我们再能打造出来一把九龙椅，海外的那张椅子就没有了炫耀的资本了。” 刘非凡沉默不语。他想打造九龙椅的念头，知道的人并不多。何况，九龙椅现在就是一个概念，究竟椅子是个什么模样，无人得知。 “如果三斗再出一把九龙椅，三斗就该名扬天下了。”梁山怅然说道“可惜，现在能掌握这种技术的人才，怕是再也寻不着一个。” 殷实插了一句话说道“事在人为。只要付出努力，总归会实现。” 梁山冷哼了一声，“小殷啊，你这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走了两三个小时，终于看见了金丝楠木林的影子。 平梁县在发现金丝楠木林之后，陈太平亲自指挥，调派了林业公安24小时守护。林子外边，竖了一块两三个人的牌子，严禁入内。 林子四周，安装了铁丝网，这样，就算是一只兔子，也无法钻进去了。 刘非凡与看守好说歹说，才同意让梁山进去走一圈。 现在的金丝楠木林，不但平梁县盯着的，香河市也在盯着。 市委为此开过一次专题研究会。会议决定，未经香河市委同意，任何人不得砍伐和损毁金丝楠木林。违反者，一律入刑。 第197章 丁超获奖 梁山直接从平梁回去了诸州市，连赶来见他的陈太平也没见。 回香河的路上，殷实一直在试探刘非凡，梁山究竟与他说了些什么。 尽管刘非凡一直否认梁山与他说了机密的话，但殷实专门也不肯相信。他阴阳怪气道“刘非凡，你就哄鬼吧。他把你叫到车里一起走，不会什么都没说吧？” 刘非凡有些不耐烦道“殷秘书，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殷实不生气，反而笑嘻嘻说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又什么都想知道。因为，我要向莫书记汇报。” 刘非凡蓦然明白过来，殷实这两天紧跟着梁山，绝非是莫书记客气。而是他带有任务，观察和了解梁山在香河的一举一动。 刚回到香河，吴雪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老公，你今晚陪我一起去参加一个晚宴，好不？”吴雪在电话里极尽温柔地说道“我想你必须参加。” 刘非凡答应道“行，我去。” 两人见了面，刘非凡才知道请他们赴宴的是丁超。 丁超一幅油画在国外获了大奖。这次他真正跻身到了艺术家的行列。 据说，此次获奖的含金量很高。是国外非常著名的一个奖项。此奖由于缺乏优秀作品，已经连续三年没有人摘得桂冠了。 丁超这次以一幅油画参赛，居然拿到了三年以来最高的奖项。 丁超在香河市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定了包间，邀请了香河市各界名流来参加他的庆功宴会。 刘非凡到了酒楼才知道是丁超获奖的庆功宴，他犹豫了一下，拉住了兴致勃勃的吴雪，走到一边低声说道“小雪，我就不参加了。我看这些所谓的艺术家，都是叽叽歪歪的一群人，倒我胃口。” 吴雪瞪大眼道“艺术家怎么就是叽叽歪歪的人了？你老婆我也是艺术家啊。” 刘非凡嘿嘿笑道“你算哪门子艺术家？” 吴雪便来了气，嘟着嘴说道“你看不起我是不？我怎么就不是艺术家了？我是戏剧界的后起之秀，这可是公认的。” 刘非凡道“算了吧。你就会唱几句戏，与艺术家还隔着至少一座山的距离。这个热闹我们就不去凑了，好不好？” “不好！”吴雪当即回绝他道“你以为我只是为自己呀。今晚的宴会，市长会亲自来参加，难道你不想与领导走得近一些吗？” 刘非凡听说市长何道会亲自来参加丁超的庆功会，心里愈发不想去了。 何丁二人是堂兄弟，早年何道家贫，全靠丁超一家资助才读完了大学。从某个角度而言，丁超一家人是何道的恩人。 事实上丁超仗着有一位当市长的堂哥，他在香河市确实混得很不错。 何道本来给丁超安排了一份政府工作。但丁超嫌这种古板的工作不适合他自由奔放的精神。他不顾家人反对，坚决辞职要当一个画家，为此，还与何道发生过正面冲突。 丁超在酒吧骚扰吴雪，被刘非凡戏弄了一番。结果却造成刘非凡的同学何畅丢了工作。 何畅被医院辞退，给刘非凡内心造成非常大的压力。他一直深感对不起她，内疚感一直纠缠着他。 现在，却要去给丁超庆贺，他在心里实在无法接受这种现实。 “老丁这次获了大奖，接下来他就会成为市文联主席了。”吴雪小声道“他成了文联主席，我就可以上班了呀。” “上班？”刘非凡迟疑地问道“你们县剧团不是解散了吗？” “县剧团解散，市剧团没解散啊。而且市剧团是事业编制。”吴雪怅然道“我必须要解决自己的编制问题。” 吴雪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刘非凡也就不好说什么了。毕竟，吴雪有自己的事业，而且她很热爱自己的事业。只是面对她的舞台关闭了，她才感觉到落寞如影随形。 “他承诺把你调到市剧团去？”刘非凡强忍住心里的厌烦，提醒她道“就算他丁超真成了市文联主席，他未必有本事调你进市剧团啊。” “他不能，他哥能啊。”吴雪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不相信一个市长的调一个人的工作吗？” “市长确实能。”刘非凡冷哼一声道“问题是，他凭什么帮你？” “我们是朋友。”吴雪轻飘飘说道“朋友之间出手相助，理所当然吧。” 刘非凡忍不住说道“你是女的，他是男的，你们是什么朋友？” “异性朋友啊。”吴雪笑眯眯说道，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她突然就红了脸，她贴近刘非凡耳边嗔怪道“刘非凡，我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了。不过，我告诉你，不是你想的那样。” 刘非凡嘴硬道“我心里想什么了？我就是觉得，正常男女之间，成为朋友的可能性很低。” “我们都是艺术家。我们的感情都是升华过的感情，绝不是你想的小市民感情。”吴雪不屑地撇撇嘴道“反正与你说不清楚。你今天去也的去，不去也得去。” “我要坚决不去呢？”刘非凡强硬说道。 “不去？”吴雪深深看他一眼，低声道“你会后悔的。” 两个人站在门口说话，一个要进去，一个推诿着不愿意进。 恰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小车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市长何道下了车。 刘非凡一眼看到何道，何道也看见了他。他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喊了一声“何市长，您来参加庆功会？” 何道哈哈大笑道“我这次肯定要来。丁老师这次获了国际大奖，可喜可贺啊。这可是我们香河有史以来获得的最大的国际奖项啊。” 何道看起来精神很好，他满面红光，笑容荡漾在他脸上，犹如绽开了一朵花儿。 丁超这次获奖，确实给他带来不少脸面。他们是堂兄弟的关系，这在香河市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丁超这些年一直在社会上游荡，也确实给他堂哥带来了许多麻烦。 现在他获奖了，他过去所有的不堪都将扫入垃圾堆里。甚至可以美化为为了艺术而敢于献身的故事。 “小刘，你也是来参加小超的庆功会的？”何道关心地问道。眼光落在一边的吴雪身上，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小超能获得大奖，你们夫妻立下了汗马功劳啊！” 第198章 画的是谁？ 酒楼包间里，装饰得一片喜庆。 正中间，竖着一块巨大的被红绸布盖着的东西。据说，里面就是丁超本次获奖的巨幅油画1比1的摄影作品。 油画已经被国外一家著名的画廊高价收藏。丁超现在能展示给大家看的，只有摄影照片了。 一群人围在红绸布面前低声议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层微笑。 何道市长的到来，将气氛推到了高潮。 丁超还是满头长发，他原本苍白的脸，现在看起来红光满面。 刘非凡如果不是何道的邀请，他会临阵退缩不参加这场所谓的庆功宴。他实在想不明白丁超的绘画水平何以能在国外获得大奖。 “哥，欢迎你的到来。”丁超大声说着话，将何道请到主宾位上坐下。 他看见刘非凡和吴雪后，一脸惊喜地与吴雪打着招呼道“宝贝，你来啦！” 当着一屋子的客人，当着刘非凡的面，丁超一开口便叫吴雪“宝贝”，不但让其他人尴尬，就连吴雪都羞红了脸。 刘非凡更是一肚子的怒气，可惜当着何道的面，他不好发作。 丁超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称呼吴雪的口吻不对。他主动解释道“在我们艺术家的眼里，你们都是我的宝贝。” 一屋子的客人，都是戴着艺术家头衔的。他们似乎并不奇怪，反而赞扬丁超是站在艺术潮头的弄潮儿。 所谓庆功宴，其实就是丁超获奖的消息发布会。 丁超算是费了心，不但将香河知名艺术家都邀请来了，还邀请了不少新闻媒体参加。 按照流程，先是丁超自己介绍国外获奖的经历，紧接着就是各艺术家对他的吹嘘，告一段落后，由市长何道代表香河市委市政府发表贺词，最后才是展示他的获奖作品。 丁超不无遗憾地表示，由于国外画廊态度坚决，原本他打算将原作带回来展示的愿望无法实现了。但是，他强调，摄影作品虽然没有质感，但观感不错。 丁超没有具体介绍油画的内容，他留下了一个悬念，在红绸布掀开的时候，才能目睹真容。 艺术家们一个接一个轮番上阵，对丁超的赞美，不溢言表。 有人说，丁超先生为了艺术，只身深入社会体验生活。吃尽了苦头，终于换来了今天的成功。 有人说，艺术无止境。丁超先生的获奖，是对香河市的重大贡献。他的作品，让世界知道了香河这个美丽的城市。丁超先生对提升香河市的城市品味，功不可没。 夸赞之声，灌满在座的每一个人的耳鼓。 刘非凡根本就无心去听这些溢美之词。丁超在未成名前，在这群艺术家面前屁都不是一个。他们将丁超拦在艺术之门外，送给丁超一个浪荡纨绔子弟之名。 如今，当着市长何道的面，他们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张脸，贴到丁超的屁股上去。 吴雪悄悄推了一下刘非凡，低声说道“还在生闷气呀？” 刘非凡摇了摇头，面无表情说道“不值得。” 吴雪捂着嘴轻笑道“你没在我们艺术圈子里，所以你不懂我们这些搞艺术的人。老公，我们香河出了一个名人，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刘非凡苦笑道“我为什么要高兴啊？是他获奖，又不是我获奖。” “名人出在我们香河，今后提起他，别人都会想起香河。这对扩大我们香河的知名度有很大帮助啊。” 刘非凡不以为然道“艺术家都是死后才值钱。” 他们低声说着话时，艺术家们拍马屁的发言已经结束了。 刘非凡听来听去，就只听到一个意思。所有艺术家的发言，都在是讨好市长何道。在这些自命不凡，自恃清高的人眼里，丁超国外获奖，并没改变他们对丁超的态度。小说 何道在主持人的邀请下上了台。 他表扬了丁超，同时勉励他再接再厉。何道讲话时，有意识地谈了为艺术献身的人的光荣。 刘非凡发现，何道讲话的时候，眼光有意无意往他们这边看。这让刘非凡心里起了疑心，何市长什么时候这么关注自己了？ 何道讲完话，就该到了揭幕的时候了。 丁超邀请何道与他一道揭幕，就在这时，何道说道“这个幕，今天我们就不揭了。大家都知道，原作留在了国外，今天在现场的并非原作，而是一幅摄影作品代替。对于艺术品，我们只有在欣赏原作的时候，才能感到心灵震撼，才能与作品产生共鸣。大家说是不是？” 底下一片叫好声，大家一致认定，何市长的讲话高屋建瓴，深深懂得艺术的真髓。 听说不能揭幕，吴雪表现出一丝失望的神情出来。现在不光是她不知道丁超到底画了一幅什么油画让他在国外拿到了大奖，可能除了丁超本人以外，就只有何市长知道了。 何道表示不揭幕，是对艺术的尊重。但是，丁超显然没有明白何道的用意。他低声对何道说道“哥，大家都是冲着我的作品来的，你不让大家看，这个发布会还有什么意思啊？” 何道瞪了他一眼道“本来，这件事就该低调。国外获了一个奖，你就真以为你是天下第一了？我说了，不揭就是不揭。” 丁超的脾气一下上来了，他的声音也大了不少，“我请你来，是因为你是我哥。你不让我揭幕，是怕我是浪得虚名吗？放心吧，何市长，我丁超这次获奖，是真正靠本事拿到的大奖。我的作品，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去扯盖在作品上的红绸布。 没等大家回过神来，红绸布已经飘然落地。 出现在所有人眼里的巨幅油画摄影画像便突然扑入所有人的眼帘。 画像是一幅巨幅女人全裸图。夕阳下，一位端庄的东方女性侧着半边身子，凝视着眼前。她的脸上线条显得无比的柔美，身上的线条将东方女性的身体之美，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特别是她半裸的胸，看起来是那么的饱满，又是那么的柔和，哪一点淡淡的红，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刘非凡的眼光落在画上女人的脸上时，脑袋轰地一响，就像头顶炸响了一个巨雷。 没错，画上的女人正是吴雪！ 她脸色柔和，目光柔和，身体柔和，整个画像，都给人一种东方女性的柔和之美。 画像上的吴雪，眼眸如星，肌肤胜雪，她微微扬起的嘴角，勾勒出一幅巨美的东方女人之美。她的身体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让人在震撼美的同时，心里会产生巨大的冲击力量。 何道见丁超拉开了红绸布，他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第199章 左右开弓 何道离去，并没引起人注意。反倒是吴雪，引来了所有目光。 吴雪也注意到了画像上的自己。她惊慌失措起来，拿手遮了自己的脸，催促刘非凡道“我们走吧。” 偏偏丁超不识时务地介绍道，“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今天的主角——吴雪小姐，闪亮登场。” 当全部的目光齐刷刷盯着吴雪看的时候，吴雪仿佛被人剥光了衣服一样。她的脸刷地白了，无地自容起来。 “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向为艺术勇于献身的吴雪小姐致敬。”丁超快步往他们这边走来。他手里捧着一束巨大的玫瑰鲜花，春风满面，踌躇志满。 议论声顿起，每个人都在侧目而视。仿佛眼前的真人就如画像上没穿衣服一样，他们的眼光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剑，把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挑了下来。 就在丁超要到吴雪跟前时，刘非凡突然站起身来，挡在他的面前。 丁超一愣，随即绅士般的笑道“请刘先生让让，我要把这束美丽的鲜花，送给美丽的吴雪小姐。我衷心感谢她。我的这次获奖，有她一半的功劳！” 刘非凡哼了一声，“丁超，我现在要求你立即销毁画像。” “销毁？”丁超吃了一惊道“刘先生，你这是对艺术的侮辱。” 刘非凡看一眼他手里的花，回过头对吴雪说道“你先出去。” 吴雪听话地拎了自己的包，掩面夺门而出。 等吴雪一出门，刘非凡便从丁超手里夺过来鲜花，扔在地上踩了一脚道“丁超，你也配作艺术家？这笔账，我会与你算清楚的。” 他大踏步上了小舞台，一把将摄影作品扯了下来，叠起来后，头也不回出了门。 刘非凡这一连串的举动，让一屋子的人呆若木鸡。直到刘非凡出门去了，才有人惊呼一声,“哎呀，画像被拿走了，我们欣赏不了艺术作品了。” 丁超尴尬地笑笑，一声招呼没打就追了出来。 酒楼门口，吴雪正在焦急地等待刘非凡出来。 当她看到刘非凡手里的画像时，心里暗暗舒出一口气。 吴雪怎么也没料到，丁超的获奖作品，画的会是自己的裸体。 丁超邀请她参加晚宴时说，今晚一定要给她这个美丽的公主一个天大的惊喜。在吴雪看来，丁超说的惊喜，无非就是他获奖了，证明了他是一个成功的男人。 她后悔当时没问丁超，究竟是什么作品获奖了。如果早得知是自己的裸体画像获奖了，她不但不会带着刘非凡去参加晚宴，更会阻止丁超开这一场晚宴。 给丁超当裸体模特，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丁超保证过，就算死，他也不会吐露出来这个秘密。 吴雪甘愿给丁超当模特，是因为她发现，丁超并非外界传言的浪荡公子。他对艺术有着超常的狂热。吴雪的身材，在丁超的眼里就是典型的黄金分割线。是他寻觅已久的模特。 而且丁超当着她的面，袒露了他的隐私。他是一个已经失去正常男人功能的男人。吴雪在他眼里心里，只是艺术，不会有任何俗念。 他甚至给她出示了医院的诊断书，以此来证明他所言不虚。 如果说，吴雪是出于对艺术的尊重而献身模特事业，倒不如说，丁超表示愿意支付百万酬金才打动她的心。 两人秘密签订了一份协议。丁超承诺，他所有的作品都不会以吴雪真实的面貌出现。他会采用吴雪美丽的身体，嫁接她人的容貌。 正因为这样，吴雪才放下所有的戒备，当了他三个月的人体模特。 有一点可以确认，三个月里，丁超确实从没在她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欲。他甚至都没接触到她身体的任何部位。 她发现，丁超凝视自己的目光，总是那么清澈。除了艺术的灵光闪现，他似乎从来没有将她当做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女人。 当然，吴雪不会把这些事告诉刘非凡。她相信天下的男人，谁都有强烈的醋意。她不想引起刘非凡的误会。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女人赤身裸体给别的男人画，哪怕这个男人就像丁超一样，是一个失去正常功能的男人。 她安慰自己，自己是对艺术的尊重，是想将人体之美留在世上，让人们感受到人体之美带给人的愉悦和惊喜。同时，她也在提醒自己，要赚钱。因为钱，已经成为横亘在他们夫妻之间的一道难以逾越的高墙。 她要还掉武工以赔偿之名送来的百万赔偿金。 她不想失去刘非凡，更不想自己精心打造出来的新家，成为别人的港湾。 看着脸色平静的刘非凡从酒楼出来，吴雪惊惶地迎了上去，轻轻喊了一声“老公”。 刘非凡淡淡一笑道“走，我们回家。” 吴雪小声解释道“老公，我想解释，你愿意听吗？” “回家再说吧。”刘非凡拦住她的话说道“这是大街，不说。” 吴雪轻轻嗯了一声，犹豫一下，将手圈进刘非凡的臂弯里。 正要走，听到身后丁超追出来的喊声，“你们两个请等等。” 刘非凡与吴雪对视一眼，站住了脚。 丁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将手一伸道“刘先生，请将我的东西还给我。” “什么还你？”刘非凡眉头微皱，警告他道“丁超，刚才我给你面子了。你如果不想要脸，别怪我不客气。” “给我。”丁超固执地伸着手。 “滚！”刘非凡压低声吼道。 见刘非凡没有将画像还给自己的意思，丁超一急，居然动起手来抢了。 这下彻底激怒了刘非凡。他左右开弓，照着丁超的脑袋，猛然打了几拳，膝盖一抬，顶在了丁超的小腹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没等人反应过来，丁超已经抱着肚子软瘫了下去。 吴雪吓得惊叫起来，她不顾一切拉了刘非凡就跑。 刘非凡倒不拒绝，两个人一路狂奔，直到看不到影子了，才站住脚，对视一眼后，哈哈大笑起来。 “回家！”刘非凡大声说道，拦了一辆的士，想让吴雪坐进去，然后自己跟着钻进车里，对司机说道“金海岸小区东门。” 吴雪紧紧搂住他的一条胳膊，将脸贴在他的手臂上，低声赞道“老公，你好威武啊！” 第200章 原来他很霸气 刘非凡出手教训丁超，让吴雪第一次对他刮目相看。 在吴雪的印象里，刘非凡是个软弱可欺的人。当初她看中他，是因为刘非凡是平梁县为数不多名牌大学毕业的人。而且当时全平梁都在传，刘非凡是县委陈书记亲自从燕京请回来的高材生。是作为重点对象培养的青年干部。 事实上刘非凡的起点确实很高。他一来到平梁，就坐上了县团委书记的位子。这个位子通常被视作第二梯队的头号种子。 但吴雪郁闷的是，从开始与刘非凡谈恋爱，到他们结婚过去几年，刘非凡非但没有升迁，反而还被发配去了三斗镇担任一个副镇长。 有人说，刘非凡没有得到升迁，是被县委副书记武工一直压着的。武工与陈太平书记不对付，这是公开的秘密。陈书记培养刘非凡，武工当然不愿意让他如愿以偿。 在平梁，一手遮天的不是一把手陈太平，反而是副书记武工。这种格局从陈太平调任平梁开始，至今没有打破。 也有人说，刘非凡没有得到提拔，与他老婆吴雪有关。武工一直贪恋吴雪的美貌，可惜吴雪一直不肯就范。武工一气之下，就拿刘非凡出气，将他死死地摁在原地，不可动弹。 有一次，平梁县人事异动，陈书记提议将刘非凡安排到县政府担任副县长。武工也不当面反对，而是悄悄安排人去将刘非凡叫到了常委会议上。 人一到，武工便问他“小刘，县里安排你担任副县长，你有什么想法？” 刘非凡不知是计，心想，谦虚客气一下是有必要的。于是便小声说道“我现在还需要多锻炼，不敢往这方面想。” 武工大笑道“看，小刘自己都觉得还要锻炼。他连想都不敢想，你们谁还敢把他往这方面去安排?出了事，谁负责？” 一句话说得所有人闭口不语。就连陈书记也生出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来。 那一次是刘非凡唯一遇到的一次机会。从此以后，他再没获得过升迁的提名。直到武工以他在团委书记的任上时间太久而没建树，提议将他调任去三斗镇。 在县委机关工作的刘非凡，似乎是被忽视的一个人。尽管他处处放低身段，与人为善，逢人便笑，但整个县委机关的人，没有几个愿意与他走近。 大家不愿意走近他，一是所有人都认为，刘非凡是个没根基的人，背后没有靠山，再努力，也无出头之日。 其二，大家都知道武工看不起刘非凡，迫于武工的淫威，没人敢与他走得近。 第三，刘非凡娶了平梁县最美丽的姑娘吴雪，而吴雪与武工又不清不楚，所有人都认为，刘非凡头上的帽子的绿色的。可是他却不敢反抗。对于这种没有勇气的男人，确实无人愿意与之接近。 在平梁县机关几年，从来没有人见过刘非凡发过脾气。他就像一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孤独而屈辱地生活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吴雪最恼的，就是刘非凡身上缺乏一股让她心驰神往的男人霸气。 即便在床上，刘非凡也从不敢主动。往往都是在她的暗示下，才会小心翼翼爬上她的身子。 从结婚开始，刘非凡就提出想要一个孩子。但是他的要求，被吴雪坚决拒绝了。其实，刘非凡只要固执一点，吴雪就会放弃自己的坚持。毕竟，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深爱着这个没有霸气的男人的。 刘非凡没有坚持，反而听从了吴雪的坚持，这让吴雪在心里又多了一分怨气。 吴雪不会告诉刘非凡，武工曾当面给她说过，只要从了他，他就让刘非凡坐上副县长的位子。 那一次，武工约了吴雪一起吃饭。吴雪想拒绝，碍于他是丈夫的顶头上司，她只能去。 在饭桌上，吴雪坚持不肯喝酒。武工也不勉强她。他自顾自地喝，借着酒劲，武工毫不知耻地向她炫耀，全县有多少女人主动向他投怀送抱，又有多少丈夫想着法子将自己的老婆送到他的床上。 吴雪逗着他问道“武书记，这么多女的投怀送抱，你睡了多少啊？” 武工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敢说一个没睡。但我坦白，不是所有的女人我武工都能看上眼。其实啊，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啊。” 吴雪娇笑道“武书记，我现在已经是为人妻了。过去，我可从没听说你喜欢我呀？” 武工严肃道“宝贝，我实话告诉你，我就喜欢你们这种为人妻的少妇。懂事，拍拍屁股，就知道换一个姿势。你做姑娘的时候我为什么不找你呢？因为我不想开垦啊。” 武工的话，说得很直白，也很露骨。即便吴雪已经深谙男女之事，还是被羞红了脸。 在吴雪看来，武工的癖好，纯属变态。 “我跟你说，跟过我的女人，没有一个吃亏。”武工恬不知耻地说道“有个人把他新婚不到一个月的老婆送到我的床上，我给他的回报是直接从副镇长提拔到县大局担任一把手。” 武工虽然没指名道姓说的是谁，但平梁县就那么一指甲盖大的地方，她当然知道武工说的是谁。 “这样的女人很懂事，很深明大义啊。”武工感叹着说道“当然，不是所有送上门来的女人我都会笑纳。宝贝，你不一样啊，我可是舔着脸在求你。” 吴雪捂着嘴笑，不说话。 武工见吴雪没有反抗的意思，当即表态道“宝贝，你只要从了我，我就保证让你家的刘非凡坐上副县长的位子。” 他一边说，一边趁着酒劲，一把将吴雪搂进怀里，动手脱她裤子。 吴雪毕竟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哪是他三大五粗的武工对手。好在吴雪来之前，已经悄悄做好了准备。 她特意系了一条腰带，而且打了死结。 武工见脱不下裤子，急得抓耳挠腮，他上下其手，在吴雪身上一顿乱摸。 吴雪只能强忍着恶心，徒劳的挣扎。 那次之后，刘非凡就被安排去了三斗镇。吴雪明白，丈夫被发配去三斗，在于她没有屈从武工的淫威。 但是今天，刘非凡两记漂亮的勾拳，一个直捣黄龙的抬腿，将丁超直接打得瘫软在地，让吴雪第一次领受了自己的男人原来还有那么刚强的一面。 从上车到回家，她一直痴痴地盯着他看。 刘非凡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讪笑着问她“我脸上长了什么吗？” 第201章 误会消除 吴雪抿着嘴笑，门一开，她便钻进他的怀里，勾着他的脖子说道“老公，你真威武！” 刘非凡得意笑道“他这样的人，就是来十个八个，我一个个都给放倒。” 吴雪羞涩道“你放倒他们，我再去踩一脚。老公，我们造人吧。我想，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像你比一样威武霸气。” 刘非凡答应道“好啊。造人。” 他一说，吴雪愈发娇羞了。她就像贴在他身上一样了，怎么也不肯松手了。 突然，两人听到啪嗒一声响。原来是刘非凡手里的画像掉了下去。 当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到了散开在地上的画像时，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吴雪小声说道“老公，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丁超这个狗东西，骗了我。” 刘非凡苦笑道“小雪，你说，这些都是真的吗？” 吴雪沉默不语了，她将一双手紧紧捂在脸上，呜咽起来。 “我敢发誓，他没动过我一个手指头。”她解释说道“我尊重艺术，热爱艺术。我和他之间，是清白的。” 刘非凡轻轻叹了口气，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回了一句，“你是个愿意为艺术献身的人啊。” “你还是不相信我？”吴雪停止了呜咽，眼光变得冷淡起来。“如果我告诉你，他是一个假男人，你相信吗？” “你说的，我都信啊。”刘非凡认真道“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起，我就从没怀疑过你说的任何一句话。” “真的假的？”吴雪怅然说道“你说的话，我怎么有点不信呢？” 两人都记得，结婚的第二年，有个女人因为刘非凡在他儿子入团的问题上坚持原则，不肯开口子。被女人指着鼻子骂他绿帽男。当时整个平梁县委机关都听到女人骂他的声音。 那晚下班回来后，刘非凡第一次冲她发了脾气。 全平梁的人都知道，县委副书记武工在男女关系上很混乱。武工又在不少场合公开盛赞过剧团演员吴雪的漂亮。 在平梁县人们看来，只要被他武工看上的女人，没有几个人能平安脱身。 虽然这些年有不少人暗中举报过他，但上面都以个人生活作风不检点，最多就在组织内部给予了批评，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政治生命。 既然吴雪是他武公看中的女人，她怎么能辩白自己是清白的呢？ 现在好了，一个武工不算，还多了一个丁超。 如果说武工没占到吴雪的便宜说不清，那么，你吴雪脱光衣服让一个男人画，这里面难道不会碰触出来火花？ 两个人各自坐在沙发的一头，谁也没再说话。 屋里的空气变得沉闷异常。 刘非凡首先开口道“吴雪，我们今天开诚布公聊聊吧。大家都敞开心扉谈，我想，问题是越谈越透的，藏着掖着，只会加深我们之间的误解。” 吴雪嗯了一声。 “我先表明我的态度，我不会计较我们婚前你的任何行为。”刘非凡淡然笑道“谁还没有青春过啊。年轻的时候，冲动一次，并不影响我们的现在。” 话音未落，吴雪咦了一声，“刘非凡，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结婚前，冲动过？” 刘非凡一愣，“我没有啊？” “你没有，我有？”吴雪往他这边移过来身子，双眼逼视着他道“你难道不知道我嫁给你的时候，还是纯正的姑娘身子？” “我说了不计较啊。” “你的意思就是我有啊。”吴雪伸手揪住了刘非凡的耳朵，“刘非凡，你听着，我吴雪别说婚前没有，婚后我吴雪也是恪守妇道的女人。实话告诉你，我吴雪只要裤腰带随便松一松，当年在平梁你就能坐上副县长的位子。” “好。我相信你说的。”刘非凡终于没忍住，脱口而出道“你说武工与你是清白的，丁超也与你是清白的，那么问你，蓝鹰怎么解释？” “哎呀！”吴雪下手重了许多，“你居然怀疑我与鱼贩子有一腿啊？” “他凭什么借给你二十万块钱？”刘非凡硬着头皮说道“男人借钱给女人，目的不是明摆着的吗？”小说 “没说错。他可能是有这种心思，但是我会看上他吗？”吴雪气愤说道“刘非凡，你也太看不起你老婆了吧？” “你借他钱，你要没钱还，怎么办？”刘非凡气咻咻说道“我怀疑有错？” “原来你一直都在怀疑我呀。”吴雪愈发气愤了，“刘非凡，我还没怀疑你，你与沈露是怎么回事？与你初恋舒畅又是怎么回事？别给我装傻，你刚才自己都说了，年轻时会冲动。你是不是冲动到与她们都上了床啊？” 刘非凡被她质问得哑口无言。都说女人是不可理喻的动物，现在刘非凡算是领教到了。 原本，道义的天平是倾斜在他这一边的，这下好了，他反倒成了吴雪要讨伐的对象了。 “你别乱说。”刘非凡急道“我与她们都是清白的。”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吴雪松开了手，又捂着自己的脸呜咽起来。 与女人吵架，永远不要怀着吵赢的想法。明明是自己占理，现在反而被吴雪占了上风。 刘非凡不想局面就这样僵着，他只好去搂着吴雪的肩膀，讨好说道“我们还没吃东西，要不出去吃一点吧。你看你，把妆都哭花了，出去多丢人。” “我愿意。” “问题是你丢的不仅仅是你吴雪的脸啊。你丢的可是我堂堂团市委书记刘非凡的脸。” 吴雪破涕为笑道“我丢我的脸，怎么与你刘非凡搭上关系了？” “因为你是我老婆啊。” “我给你戴绿帽子了，你还要我做老婆啊？”吴雪逗着他说道“刘非凡，你还是休了我，另外再娶一个漂亮姑娘吧。” “你还没给我生个一男半女，我怎么会放跑你呢？”刘非凡捏着她如瓷器一样光滑的脸庞说道“吴雪，你记住，我刘非凡什么都可以与人分享，独独你不行。你就是我一个人的，谁敢打你主意，我会与谁拼命。” 这句话显然感动了吴雪，她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等她停住了哭，她才一脸认真地说道“老公，我想把丁超画我的油画要回来。” 第202章 算不算调情 刘非凡清楚，吴雪的这个要求相对很难。 如果丁超没说谎，他的作品在海外获了大奖，势必会被画廊收藏，而且价格不菲。要想拿到这幅画，就必须付出比原收藏价要高得多的价格。 即便是丁超亲自出马，也未必能拿得回来。 吴雪的话又提醒了他，他可不愿意自己的女人赤身裸体被千万双眼睛去看、去观摩、去自淫。虽说这幅画是纯正的艺术作品，但在不同人的眼里，传递出来的信息是完全不一样的。 有人是以艺术的眼光去欣赏一件作品的，有人是怀着龌龊的心态去偷窥的。一个人心里想的不一样，他的眼光看到的地方就不一样。 别说丁超用了吴雪的真实头像。即便是借了别人的头像，安放在吴雪的身体上，他心里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当然，刘非凡并非卫道士。他也知道美丽只有被人欣赏才具有价值。吴雪是为艺术献身的，她的举动并不像某些人想的那么低贱下流。 “总有一天，我会把画像拿回来。”刘非凡安慰着她说道“这件艺术品，就该归我私人所有。” 两个人闹了一阵，又冰释前嫌。这时候，两人都感觉饿了。 吴雪不愿意出门去吃了。她现在不敢面对别人的目光。她羞涩地说道“我现在只要看到别人看我的眼光，就感觉自己没穿衣服一样。” 刘非凡心想，这确实需要一段时间去平静。便去厨房简单做了两碗面端了出来。 吃过面，再没心情去造人了。两人躺在床上，各自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就沉沉睡了过去。 丁超以刘非凡爱人做模特，画了一幅在海外获奖的人体画的消息，很快便在市委机关流传了开来。 流言这东西，总是越传越失去本真。随着流言四起，刘非凡在晚宴现场动手揍了丁超的话题，又开始在人群中悄悄流传开来。 刘非凡一上班便闭门不出。虽然没有一个人会当着他的面追问流言的真伪，但他还真适应不了别人看他异样的眼光。 不过，被揍了的丁超却没来找他麻烦。 刘非凡知道自己出手的轻重，他记得在揍丁超的时候，愤怒促使他手下没有留情。特别是最后那一腿，他似乎听到丁超胃被他顶破的声音。 丁超没来找麻烦，余音却来了。 余音关心地说道“刘书记，这一个星期你都没出办公室的门了。老是憋在屋里，空气也不好啊。” 刘非凡苦笑道“我习惯了。再说，我不抽烟，又开着窗，屋里空气流通很流畅。” 余音叹口气道“外面那些人的话，你不必放在心里啊。只要自己行的端，坐得正，就不用怕流言蜚语。” 刘非凡试探着问道“外面都在怎么传我？” 余音欲言又止，过一会才低声说道“我也想不通，你家女人怎么愿意给他去当什么人体模特。姓丁的是个什么玩意，谁不知道啊。这家伙原来就到处沾花惹草的，何市长为了他这个兄弟擦了多少屁股。” 刘非凡面无表情唔了一声。 余音继续抱怨道“但凡知道姓丁的德行的人，都不愿意与他来往。他要是不仗着何市长这把伞，恐怕早就被人揍得五马分尸了。” 刘非凡突然说道“不过，他的画确实画得好。” “画得什么好啊？”余音不屑地说道“主要是你家吴雪身材好，又漂亮。换了谁来画，效果都一样。” 刘非凡淡淡一笑，没有争辩。 余音红了脸说道“这人曾经还纠缠过我，想让我给他当模特。” 刘非凡闻言，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余音是个典型的风韵少妇，她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她的一双眼睛就好像会说话一样，常常让人看一眼之后，过目不忘。特别是她身上有一股吴雪所没有的官场女性的特别气质，能轻轻松松就迷倒男人。 她上班总是穿一套黑色的职业套裙，将里面白衬衣的领子翻在外面。她很少浓妆，总是薄施淡粉，偏偏她的淡粉，却能更吸引人。 刘非凡一听丁超纠缠过她，顿时来了兴趣，“余书记，你本来就是一个大美女。这个狗东西还是挺有眼光的啊。选的都是绝世美人。” 余音羞了，抿嘴一笑道“你家吴雪才是绝世美人。我哪是啊，人老珠黄了，没人看了。” 刘非凡脱口而出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人，真有一种浓妆淡抹总相宜的感觉。” “是吗？”余音惊喜地瞟了他一眼，掩嘴笑道“你呀，就是喜欢说我们女人喜欢听的话。难怪你家吴雪被你哄得团团转。” 刘非凡认真说道“吴雪这人太娇气，余书记你才是深懂人间烟火味的女人啊。” 余音愈发羞涩起来，她小声说道“哎呀，我们这算不算是在调情呀？” 这一句话将刘非凡惊醒了过来。他在心里后悔不迭，心里想，怎么能在她面前说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话来呢？ 不过，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很喜欢与她在一起的。至少，余音能给他一种在吴雪哪里难以体会到的无边温柔。 余音的话也很大胆。她居然直接说出他们的聊天是在调情。这句话换了在别人面前，她是打死也说不出口的。 刘非凡连忙转移话题问道“余书记，当时你怎么没答应他做模特啊？” 余音捂着嘴笑道“你没见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睛啊？他看女人，就好像眼里带着钩子一样，让人害怕呢。” 刘非凡没将丁超已经失去男人的本事说出来。他知道，即使他说出来，余音未必会信。而且，背后将别人的隐私抖露出来，是很卑鄙的做法。 “还有，我家哪位，可不像刘书记，浑身书生意气。”余音得意说道“他听说了姓丁的企图，二话不说，一把薅住他的头发，就在我家门口，狠狠揍了他一顿。现在他姓丁的看到我，都要绕路走。” 刘非凡一听，感觉到余音的话里含有明显的看不起自己的意思，顿时不高兴说道“余书记，我刘非凡也不是软柿子。” “是吗？”余音热切地凝视着他，眼波流转道“我希望能看到你硬起来的那一天。” 这句话又带着明显的歧义，余音自己也感觉到了，她慌乱起身道“我回去了。对了，有个事我差点忘记了，三斗的余琴找你有事。你有空赶紧联系她。听说，是关于九龙椅的事。” 第203章 秘密任务 刘非凡安排余音在家，他整理行装要去三斗住上一阵子。 莫书记已经给他下达了一项任务，一定要想方设法将九龙椅造出来。莫书记有此计划，在于燕北省的周一顺儿子周斌听到九龙椅的事后，特别感兴趣。他表示，希望在他父亲周一顺六十岁大寿的时候，他送一把九龙椅给周一顺做寿。 刘非凡不知道周斌是有野心还是真的不懂。九龙椅过去代表的是皇权，他送一把九龙椅给周一顺，难道是希望他父亲登上极品之位？ 周一顺这些年的仕途确也顺水顺风。从中原省调任燕北担任一把手，升迁的速度很快。燕北有着拱卫京畿的重任。能担任燕北一把手的，都是燕京最倚重的人物。 有消息透露，周一顺接下来还将担任更重要的职务，很大把握他将进京问鼎更高层。 如果真是这样，周斌一心想为其父打造一把旷世九龙椅的愿望，倒不出格。 周斌意欲打造九龙椅的想法，于香河的莫遵义以及诸州的梁山，都是一次绝佳的表忠心的机会。谁能抢先实现周斌的愿望，谁将更快更好获得周一顺的青睐。 一旦得到领导的另眼相看，升迁就不是梦想了。 莫书记提醒刘非凡，这是一项政治任务，但必须做到绝对保密。他暗示刘非凡，只要他完成这项任务，他将会顺利进入香河市的权力圈子。 刘非凡的想法与他们完全不同。他对九龙椅感兴趣，是因为九龙椅契合了最精湛的木雕技艺。木雕是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传统技艺，如果再不发掘和继承，将会很快失传。 这种技艺一旦失传，人们从此再也看不到传统艺术散发出来的光芒。 莫书记授予了刘非凡一个特别权力，那就是三斗山上的金丝楠木，他是唯一可以砍伐的人。 刘非凡现在面临的最大困难，就是不知道九龙椅究竟长得怎么样。虽然梁山给他描述了他在国外见过的一把九龙椅的模样，但不知是梁山的表达没到位，还是梁山在编一个谎言，总之，在他心里并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形象。 打造九龙椅是一项绝密任务，整个香河，除了莫书记自己，就只有刘非凡知道。 刘非凡要去三斗，他与吴雪的造人计划再一次落空。 此去三斗，一来是完成莫书记秘密交代下来的任务。二来，他想借机躲开机关议论他的声音。只要他一段时间不在机关上班，流言蜚语便会慢慢平息下去。 下去之前，他去了一趟李潇的办公室闲坐。 比起李潇这种手握实权的市级领导，刘非凡确实显得特别轻松悠闲。 李潇这段时间正在忙于搞招商引资。香河市十几年前上马的两个开发区，至今门可罗雀。巨大的投资造成巨大的浪费。开发区早就成了香河市人们心里最大的痛。 开发区上马不在莫遵义任上，而在他之前。因此，后上任的莫遵义对开发区并没有表现出发扬光大的热情。他对开发区持置之不理的态度。毕竟，没有几个人愿意为前任的事业锦上添花。 李潇不一样。李潇是戴帽下来锻炼的燕京干部。熟知体制升迁的人明白其中的道道。李潇下地方，很大成分是组织在培养他。 其实，像李潇这种身份的人，到地方是不需要拼命的。他只需要维持平安，就能一路升上去。 但李潇显然是个不甘于现状的人。过去在燕京大部委工作，没有机会让他施展才华与抱负。现在到了地方，手里又有实权，他自然不会甘于平庸。 而且聪明的李潇知道，像他这样下到地方基层锻炼的干部不在少数，这就形成了一个竞争的态势。 谁能异军突起，谁将获得升迁的先机。这个道理，李潇比谁都明白。 于是，香河开发区就成了李潇的目标。 他只要盘活开发区，他就拥有了实实在在的政绩。而这些政绩，将成为他升迁的最重要的密码。 香河市对李潇本来就具有戒备之心。大家普通认为，燕京下来的干部，大多是眼高手低的人。他们不会也不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毕竟，镀金是李潇这类干部最直接的目的。 地方政府过去也遇到过李潇这类的情况。这些燕京下来的干部，如果放手让他们去搞，往往是掏空地方财政，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成绩。但是这样的结果并不影响他们继续往上升迁，在将一个地方弄得千疮百孔之后，他们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个烂摊子让地方政府苦不堪言。 香河开发区的来历，就属于这类情况。 在李潇提出他将集中精力盘活香河的两个开发区之后，市委书记莫遵义和市长何道都给予了他高度的赞扬。同时表示，香河市委市政府将是他坚强的后盾。但是，何道委婉地表达了他的意思，香河市财政拿不出一分钱投入。一切都需要李潇自己去想办法。 现实就是，李潇赤手空拳接下来两个开发区的盘活计划。如今的他，被招商引资已经弄得焦头烂额。 刘非凡的到来，让李潇又惊又喜。 虽说大家都在市委和市政府工作，由于办公地点不在一起，两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再加上这段时间李潇将全部精力都放在招商引资工作上去了，根本就忘记了还有他一个刘非凡。 “老刘，你来的正好。”李潇一改过去言必称他名字的习惯，而是改口叫他“老刘”，这个称呼看起来有点生硬，但却更能体现他们同学之间的那种亲密无私的感情。 在学校期间，但凡被尊称为“老x”的，必定都是大家心里最认可的人。 “忙啊。”刘非凡笑笑道“尊敬的李市长，有何指示？” “指示个屁！”李潇笑骂了一句，“老子都快神经质了。现在招商引资的工作太难做了。处处的陷阱啊，真想找个掏钱来搞开发建设的人，比登天还难。” 刘非凡笑笑，没有做声。 招商引资这件事兴起在二十多年前。全国各地都一个想法，找人找老板来本地搞投资，搞建设。大家一窝蜂地上项目，根本就不去管这些项目能不能落地。 那时候的华夏，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工地，到处都能看到开工建设的局面。 但是，这股风很快就平息下去了。人们发现，各地招商引资进来的所谓“老板”，绝大多数都是披着“老板”外衣的骗子。各地政府被骗了，还不敢声张，只能偷偷咽下这一枚枚的苦果。 香河市如此，平梁县又何尝不是如此。 “你来给我想想办法。”李潇直言不讳道“老刘，我相信你的眼光。” 第204章 指点迷津 李潇信任刘非凡，在于刘非凡在校期间就表现出与众不同的眼光。 在校读书期间，刘非凡的优秀常常让李潇望尘莫及。他很难想象像刘非凡这种出身乡下的农家小孩，怎么会对社会发展和经济发展有着独到而犀利的眼光。 刘非凡当初能顺利被燕京大部委拟录，不但是他本身的优秀，也是众望所归的一件事。 然而，刘非凡在最后的选择时走偏了路。他跟着陈太平回来家乡，是因为他想着家乡更需要他这样有抱负的年轻人。他能在家乡更好地实现自己的抱负。 理想总像烟花一般的灿烂，燃过之后，除了一阵硝烟，什么都不会留下。 按李潇的说法，刘非凡是他们一班同学当中，接受社会毒打最重的一个。 刘非凡他们一班三十二个人，毕业后像李潇这样进入部委工作的不到三人。其余的同学都四分五裂回归到了地方工作。 但是，没有一个像刘非凡这样混得落魄的。李潇举例说，同学当中，至少已经有五人担任了像他这样级别的领导。即便级别没上来，在地方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唯有刘非凡，最是灰头土脸。 他的这个团市委书记，还是李潇强烈推荐才拿到的。毕竟，香河市委不想因为这个没有实权的位子，与燕京下来的李潇发生矛盾。 李潇苦笑着道“老刘，你帮我看看，哪些项目适合在香河落地？” 刘非凡扫了一眼招商引资名录，发现就是一个大杂烩。 李潇发动了自己的部门，提出只要有投资意向的单位或者个人，都可以与他正面交流沟通。在招商引资方面有突出贡献的，必须破格提拔。 这一招很好使，很快，就有人上门来洽谈投资项目。 李潇是来者不拒，逢人先笑，将底牌亮给投资人看。言下之意，只要来香河，一切好商量。 一段时间过去，他手里居然积累了三十多个各种各样的项目。 但是，这三十多个项目里，谁是真实存在的，谁是虚构的，他根本分辨不清楚了。 香河两个开发区呈一南一北格局。这作为香河曾经的城市拓展计划的一部分，如今落地一地鸡毛。 开发区原来都是山，香河市投入巨资，将山推平，实现了三通一平的大局面，就等着投资商过来建厂。遗憾的是，占地五平方公里的两个开发区，至今没有一家上规模的企业进驻。 开发区如今就像两块巨大的伤疤一样，时时提醒着人们，拍脑袋做决定的后果，就是将苦果强行吞下去。 招不进来企业，开发区还要耗费人力财力去维护。这是香河市最不愿意，又最不能推脱的一件事。曾经，有人提议将两个开发区的用地属性变更，从工业用地改为商业用地，提供给蓬勃发展的房地产企业。但此建议遭到了继任者莫遵义同志的强烈反对。 莫遵义与前任不和，前任任期满后，调到省人大去担任了排名第十三的副主任。莫遵义不让用地属性改变，就是要恶心前任。 如今，全国各地的开发区都熄火了，李潇却要逆流而上，这让刘非凡也感到有些为难。他需要刘非凡为他指点迷津。 可是他又不能劝说他放弃。毕竟，这是体现他李潇下地方锻炼成绩的时候。 “李市长，你有没有想好，两个开发区，你的具体规划？”刘非凡试探地问道“开发区不像是农贸市场，什么都可以进来摆摊叫卖，得有规矩。” 李潇眉开眼笑道“老刘，你说到我心坎上去了。我就是在愁，要怎么规划他们的用途。” 在李潇的招商名单上，企业的名称杂七杂八。有搞代工的，也有搞机械制造的。当然，免不了一些劳动密集型的电子类企业，还有几家制衣制鞋的厂家。 当刘非凡的目光落在一家生物制药的企业名字上后，他双眼顿时放出异彩，赶紧问道“这家生物制药的公司，母公司在哪？” 李潇扫了一眼后淡淡说道“这家公司来不来我没把握。” 刘非凡提醒他道“像这种有技术含量的企业，一家能胜过制衣制鞋电子加工几十家。还有，我想告诉你，香河过去在生物制药这一块是很有名气的。” “你说的是古汉制药？”李潇狐疑地问了一句。 “对，就是它。”刘非凡认真说道“古汉制药有一种生物饮片，至今享有盛誉。” “它与这家公司有什么联系？” “没联系。”刘非凡干脆说道“但你要让他们有联系。” 经刘非凡一提醒，李潇似乎若有所悟。 在香河当干部，不可能不知道古汉制药。香河市目前最高的一栋大厦，就是当时的古汉制药厂投资建设的古汉大厦。大厦之前的路，还被命名为古汉大道。 古汉制药厂风光的时候，人人都以在古汉有亲人和朋友而自豪。当时在古汉制药厂的普通工人的工资，要远超普通干部一倍多。 那时候人们或许不知道香河在哪，但知道古汉养生方出自哪。 据传，古汉生物制药厂手里握有一张上千年的古药方。此药方在加强和改善人体免疫方面，有着独特的功效。按照药厂当时的宣传，药方不但能强身健体，更能延年益寿。 传得最神的是，坚持喝此药方三年以上，能百毒不侵。并且已经证明常年坚持服用此厂产品的人，没有一个患有癌症这类恶性肿瘤疾病。 但是，古汉制药的风光因为时任董事长的倒台而不再。 现在，药厂正处在艰难维持的局面。 “老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李潇沉吟一会后，突然兴奋了起来，“你对意思，是让他们联手？” “一个有钱，一个有配方，双方各取所需。”刘非凡道“说不定，古汉养生方会再次大放异彩。” 李潇迟疑道“就是不知道他们双方有不有合作的意向了。如果拉郎配，未必是个好结果。” “这就得看你的智慧了。”刘非凡当仁不让地指出，“投资商投资，投的不仅是事业，他们投资更关注人。” 李潇狐疑道‘我没懂你的意思。’ 刘非凡笑道“这还不明显吗？你李潇是燕京重点培养的对象吧？你的未来，其实就决定了他们企业的未来啊。” 李潇想了好一会才说道“我怎么有点茅塞顿开的意思了呢？老刘，你说，我把南边的开发区定义为生物制药工业园，行不行？” “行不行是你说了算啊。”刘非凡开着玩笑说道“你李市长的态度，决定园区能不能成功。” “这样不行。”李潇突然说道“我必须要把你调来我身边。” 第205章 九龙椅图 李潇一心想着一只手抓两条鱼，南北两个开发区同期招商引资。结果，一条鱼都没抓住，反而弄得自己一身腥味。 招商引资这活，从一开始出现，就一直是各地政府的重头戏。 其实，这事儿想清楚了，不过都是在玩空手套白狼的把戏。 地方政府希望引来资金，引来项目，促进本地经济发展腾飞。而投资商，都是比鬼还精明的人。但凡有点实力，而且想做大事业的，通常都会将企业办在大城市。 毕竟，大城市的优势，不是香河这种小地方能比的。 比如办企业需要的人才优势，小地方就不会存在。人才都不会甘心留在小地方消磨时光。他们都会选择能实现自己理想和抱负的大城市去奋斗，哪怕碰得头破血流，也不会回头看看。 办企业必须要考虑的成本控制，这也是小地方不能比的。其中物流成本，就是每个企业必须考虑的必要条件。 因此，到小地方来投资的企业，大多是来拼刺刀的。 地方政府为了政绩好看，往往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投资商引进来。投资商用小量的资金先圈地，然后拿着地皮红线图跑银行贷款。 通常，这时候的政府都会为投资商说话，甚至不惜担保。投资开发商拿了贷款后，拿出来一部分来建设项目，其余的贷款悄悄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若是一切顺利，项目成功了，也多半是半死不活。倘若遇到用心不良的人，往往在贷款到手之后，便会找机会跑路。 于是，各地便出现无数废弃的开发区。香河市的两个开发区，就是这样来的。 李潇要政绩，只能从招商引资入手。 然而他过去根本没接触过这项工作，搞不清这潭水究竟有多深。因此，只要听说谁愿意来投资，他便会屁颠屁颠跑过去与人洽谈。 香河市招商引资办这次收拢回来二十几个项目，真正能落地的，可能除了生物制药这家企业，其他的都是想来香河再拼一回刺刀的主。 刘非凡提议李潇不要想着别人会带资金来香河搞开发。香河要想盘活开发区，唯一能走的路，就是利用自身的优势，与人合资。 他提议将香河古汉制药与生物制药公司合资，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古汉制药现在缺资金，没有资金就打不开市场。而生物制药缺技术秘方。双方只要谈得好，合资将古汉养生方做大做强，就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李潇自思这件事不太好办。于是便怂恿刘非凡来他身边工作。 刘非凡不是不愿意，而是他担任团市委书记的时间并不长，这时候换岗，显然被人诟病。再说，他的本意不在招商引资这件事上，振兴三斗木雕的愿望还没实现，他不可能放弃。 李潇见刘非凡不表态，提出他亲自找莫书记和何市长要人。 刘非凡想了想道“这事不用急。即使我不来你这边工作，你按我们今天谈的思路去走，应该也能成功。” 李潇笑嘻嘻道“就按你说的去做。不过，如果我需要你帮忙，你不可推脱。” “放心，我绝不推脱。我们谁与谁啊？我不帮你，良心上也过不去。” 与李潇聊了一下午，第二天一早，他便去了三斗。 三斗传统木雕技艺培训班现在名存实亡。创业基地除了两位师傅，就剩下三个人还在跟着师傅继续学习。 刘非凡聘请的两位师傅，在木雕技术上有相当深的造诣。过去他在三斗镇办乡镇企业——家具加工厂的时候，两位师傅就是厂里的主要技术人员。 倘若他们的手艺不好，去诸州游玩的周斌也不会看上厂里生产的一套仿古家具。 余琴听说刘非凡来了，从家里赶到创业基地。一见到刘非凡，便神秘兮兮地压低声说道“刘非凡，有个事我要告诉你，是你心心念念的事。” 刘非凡狐疑地问道“啥事？” 余琴凑过来说道“我找到九龙椅的图了。” 刘非凡吓了一跳，不相信地看着她，紧张地问道“哪里找到的？” 余琴得意说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家是三斗木雕正宗的传人吗？我跟你说，现在燕京博物馆里，都收藏着我家祖先雕刻的木雕。我家祖先在很久以前可是宫廷御用匠人。这些我们家谱上是有记载的。” 刘非凡嘿嘿笑道“我不是不相信，主要是年代久远了，九龙椅只有一个传说，没有人见到真物。” 余琴便从身上摸出来一本线装书，小心翼翼地打开，指着泛黄的书说道“你自己看，这是不是九龙椅？” 刘非凡定睛一看，一颗心不由咚咚地猛跳了起来。 余琴拿出来是一本余氏族谱。从纸张的颜色看，应该年代相当久远了。 族谱封面上刻着一行字，“四修余氏族谱”。 余琴介绍道“你知道我们余氏族谱现在几修了吗？” 刘非凡摇了摇头。 “十修了。”余琴道“也就是说，从这本族谱往后，已经修了六次谱书了。难怪我在新族谱上没发现有这张图。原来在五修的时候，就将这张图遗失了。” 刘非凡双手捧着族谱，睁大眼睛认真审视。 图画看起来很粗糙，甚至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不清。但是还是能看出来大致的轮廓。 在图的下面，有一行字记载着图的由来。 原来早在几百年前，有一位皇帝得到了天下。皇帝自古都是以龙作为自己的替身的。龙是华夏的图腾，虽说自古至今没人亲眼见过龙究竟长什么样。但人们凭着想象，将龙幻化成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神通广大的一种吉祥动物。 龙象征着皇权，不可撼动。 这位皇帝当年打仗的时候路过三斗，亲眼见证了三斗木雕的精美。于是在得到天下之后，一道圣旨下来，命令三斗造出一把旷世的九龙椅出来。 据传，余氏祖先接到圣旨之后，连夜上了三斗上找金丝楠木。在砍倒第一棵静金丝楠木的时候，突然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余氏祖先便亲眼看到九条巨龙盘旋在四周。 一盏茶的功夫，风住雨停。砍倒的金丝楠木树干上便清晰地现出一把威仪万方的椅子模样。 余氏祖先便依据此图，雕刻出来了一把旷世九龙椅。 看完图下面的注释，刘非凡抬起头说道“余琴，我要好好感谢你。” 第206章 逼婚 拿到九龙椅图，刘非凡第一时间便将电话打给了莫书记。 接电话的是殷实，听到刘非凡拿到了九龙椅图，他赶紧压低声说道“莫书记正在开会。这个消息千万不能传出去，你懂吗？” 刘非凡道“请殷秘书转告莫书记。” “放心。”殷实笑嘻嘻道“消息到我这里，就入了铁桶了。你等电话等指示吧。” 等了一天，没见莫书记回电话过来，刘非凡又不好再打过去。吃过晚饭后，他从创业基地走出来，迎面碰见了余琴。 余琴看见他，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刘非凡跟她走。 刘非凡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往她家里走去。 三斗镇一到傍晚，街上的人便少了许多。 前段时间三斗镇热闹非凡，许多慕名而来的人，都想浑水摸鱼发发财。一时之间，三斗街上冒出来不少金丝楠赝品。 如今热潮退去，三斗镇又恢复了原来的宁静。 夜色渐浓，天上已经能看见星星。 一路上，刘非凡没碰见几个人，很快便到了余琴的家门口。 余琴头也不回进门上楼，刘非凡犹豫一下，还是跟着进了门。 刚上楼梯，便看见柳月从楼上下来。 柳月一眼看见他，满心欢喜道“你来啦？快进屋坐。” 说着，她便转身想去开门。 刘非凡拦住她道“不用了，我找余琴有点事。” 柳月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 “她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柳月低声说道“你好好安慰她吧。”她回头往楼上看了看，发现余琴没在，便将声音压得很低说道“听说武少雄伤好出院了，他传出话来，要找我们家小琴的麻烦。” 刘非凡眼一瞪道“他敢！” 柳月轻轻叹口气道“武少雄就是个无赖，谁愿意与无赖纠缠不清啊。我看，这件事还是要彻底处理一下，免得弄出更多的事来。” 刘非凡道“让他武少雄放马过来。只要我刘非凡在，他就不能再动余琴半根手指头。” 柳月见刘非凡不肯进屋，便匆匆要走。 刘非凡随口问了一句，“你去哪？” 柳月迟疑一下，小声说道“姚书记约我谈工作，我得赶紧过去了。” 刘非凡眉头一皱道“都下班了，还谈什么工作？这姚书记工作还真认真啊。” 柳月脸色红了起来，道“没办法，新官上任三把火啊。现在的三斗啊，分成了两派。姚书记和胡镇长，谁也不鸟谁。搞得我们下面这些干部，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刘非凡摆摆手道“你去吧，谈完就赶紧回家。” 刘非凡这句话听起来充满了关心之情，柳月不由红了眼圈。她迟疑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如果我一个小时还没回来，你就去镇政府找我，好吗？” 刘非凡将团市委青年创业基地设在三斗镇，自己却很少去三斗镇政府。 他不去，主要是怕别人说闲话。毕竟自己现在的级别比三斗镇的干部高了不少。他去，人家究竟要以什么样的规格接待他呢？ 所以，尽管创业基地与镇政府近在咫尺，他却很少登门。 余琴坐在沙发上，看见他进门来了，冷冷说道“你们刚才聊什么了？” 刘非凡道“没聊什么，就随便聊聊。” “鬼信你。”余琴哼了一声道“你没看见柳月眼里有一把钩子，恨不得把你勾到床上去呀？这个女人，幸亏我哥与她离了，要不，还不知道头上的绿帽子要戴多高呢。” 刘非凡正色道“余琴，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嫂子？再说，小柳同志也不是这种人。我们同事过，知道她的为人。她可是个很正派的女人。” 余琴不屑地冷笑道“她啊，就会装。你以为我哥与她离婚，是我哥的问题？你错了，是她做了对不起我哥的事。” 刘非凡摇着头道“余琴，不是我不相信你。你说小柳的这些事，纯粹就是在污蔑她。” “我就知道你会替他说话。”余琴气哼哼说道“是啊，她逗人喜欢，胸大屁股大啊，哪个男人看见她，眼睛恨不得生出一双手出来。不是我说你刘非凡，你看她的眼光就与看我的眼光不一样。你们男人，有几个好东西。” 刘非凡被余琴没头没脑数落了一顿，心情跟着不好起来，他转身就往外走，一边说道“我等你心情好一点再过来吧。” “站住。”余琴在背后一声厉喝。 刘非凡迟疑了一下，还是站住了脚。 “你以为我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啊。”余琴指着沙发命令他道“你过来坐下，我有事要与你说。” 九龙椅图还在她手里，刘非凡自然不会让她生气。他无奈笑笑道“只要你不污蔑小柳，你想说什么都行。” “我才懒得说她呢。”余琴撇了撇嘴道“她别以为大家都瞎了眼。她现在与姓姚的打得火热，全镇人谁不知道啊？我现在是没拿到证据，只要有证据，我一定将她扫地出门。” 刘非凡打断她的抱怨，说道“算了，不说这些了。余琴，你刚才说，有事要与我说，究竟是什么事？” “武少雄叫人找了我。”余琴的声音一下低了许多，“他提出来一个很过分的要求。” “什么要求？” “他说，我嫁给他，他就不追究我的刑事责任。” “还有这种事？”刘非凡怒极反笑，“这个武少雄，还真不知廉耻啊。亏他想的出来这么一个馊主意。” “这也是他爸的意思。”余琴苦笑道“你说，我是嫁给他，还是去坐牢？” “凭什么你去坐牢？凭什么嫁给他？”刘非凡气愤道“他们父子这是想强抢民女吗？难道没王法了吗？” “我问过律师了。”余琴小声说道“武少雄的身体已经属于重伤级别了。如果我去坐牢，至少要判十年以上。”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刘非凡想了想说道“你愿意吗？” 余琴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么说吧，他武少雄是被我废了。就算我嫁给他，也是嫁给一个废物。但是，他们父子表态说，只要我愿意嫁过去，以后就算他们武家的少奶奶。” “你想做少奶奶？” “我不做少奶奶，我就是一个罪犯。”余琴似笑非笑说道“这个世界上，没人会保护我啊。” 第207章 夜摸镇政府 余琴的怅然，让刘非凡心里异常难受。 她如果不是出于保护创业基地，又怎么会与武少雄发生正面冲突呢？余琴不会不知道武少雄是个什么货色。平梁县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张家有了事，不出三小时，隔五十里外的李家就会知道。 何况，武少雄在平梁是个有名的吃喝嫖赌的浪荡公子哥。他与父亲武工一样，是个见不得美色的坏种。如今他身体已废，他逼着余琴嫁给他，挣的是他自己的面子，害的却是余琴一生。 “你想好了？”刘非凡底气不足地问她。 “你觉得我还有选择吗？”余琴冷笑道“今天叫你来，我就想把这件事告诉你。没其他意思。” “你嫁给他，会幸福？”刘非凡苦笑着道“他武少雄不可能一手遮天吧？是他先起心害的你，你最多就是正当防卫过当啊。” “算啦。不去计较这些了。”余琴的脸上露出来一丝怪异的笑容，“我会让他们一家都后悔的。” 刘非凡试探着问道“你想干嘛呀？余琴，你不可以再冲动了。” 余琴摇摇头道“我不会冲动的。他们武家不是要面子吗？我要让他们一家的脸，在平梁丢得精光。” 她脸上怪异的笑容越来越浓，她看刘非凡的眼光，似乎捉摸不定。 “走，我们捉奸去。”余琴突然说道“刘非凡，你敢不敢去？” “捉谁的奸啊？”刘非凡随口问了一句。 “还能有谁？”余琴冷笑着说道“你说，有谈工作选在半夜谈的吗？她柳月不骚，老狗姚云林敢趴她的背？别以为他们做的这些事没人知道。我早就看不惯了。” 刘非凡苦笑道“柳月现在已经不是你嫂子了，你为什么还那么恨她啊？她一个女人家，也不容易。” 话是这样说，心里想起柳月临走时嘱托自己的话，他不由一阵心乱。 很显然，柳月不是余琴说的那种女人。她似乎也预感到了会发生什么事一样，因此她特意嘱托刘非凡一个小时后去镇政府找她。 “走呀。”余琴催促他道“你要不敢去，我就一个人去了。” 说完，扔下刘非凡，开门就往外走。 刘非凡只好紧随在她身后，径直去往镇政府。 三斗镇的干部，大多是本土干部。他们在镇上都有家。一到下班，镇政府就几乎看不到人。 刘非凡在三斗担任副镇长时，就长期一个人住在镇政府。 姚云林的家也不在三斗，他不可能每晚都赶回县城去。因此他与当年的刘非凡一样，住在镇政府的一间空房里。 街上的灯光显得有些暗淡，不少人家的窗户里传出来电视的声音。 乡下小镇，几乎没有夜生活。只要入夜，人们便各自归家。 余琴埋头往前走，刘非凡叫了她几声，她没有回应。他只好紧走几步，悄悄嘱咐她道“余琴，你走慢一些，看清路。” 余琴冷哼一声道“三斗镇那一块地方我都清楚，比我掌纹还要清楚。你不要担心我，担心你自己吧，摔断了腿，我可负责不起。” 刘非凡低声道“等下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要大吵大闹。大家都要面子呢。” 余琴没做声，看了他一眼后，加快了步伐。 按照规定，镇政府每晚都会安排专人值班。值班的目的，在于上面万一临时有紧急通知下来，下面能及时得到消息并执行。 刘非凡在三斗镇的时候，镇政府办公室每晚都是有人的。 姚云林来了以后，他将值班人员都安排回家休息。他宣称，只要他在镇政府，值班的事就由他来代劳，没必要安排专人看守电话和值班。 姚云林此举得到全镇干部的热烈响应。尽管晚上值班只是一个形式，并没有多大的事。但值班室一个人，怎么说也孤单寂寞。 于十八担任书记时，对值班人员是有严格要求的。毕竟，曾经有一段时间，值班人员为了排遣寂寞，会找上几个人聚在办公室打通宵的麻将。 姚云林很会博民心，他一个值班制度，就让全镇的干部感到新来的姚书记是个体贴下属的好干部。 镇政府晚上会将大门锁住。隔着铁栅栏，直起嗓子喊，声音能传遍整个院子。 余琴赶到大门口时，便被铁大门堵住了脚步。 院子里，姚云林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余琴试着想从栅栏缝里钻过去，头过去了，身子怎么也过不去了。 通常，脑袋能过的缝，人的身体也能过去。但是余琴有着非同寻常的胸。这就让她尴尬起来了。 刘非凡赶过来时，余琴恰好卡在栅栏缝里，进退两难。 看见他过来，余琴涨红了脸低声说道“快帮我挤挤。” “挤哪？”刘非凡小声问道“怎么挤？” 余琴一急，拉过他的手，示意他将她的胸挤压瘪一些，以便穿过去栅栏缝。 刘非凡哪敢伸手去接触她的身体。他试着将她的身体往里推了推，余琴不但没挤过去，反而痛得脸都快变形了。 她低声骂道“刘非凡，我是泥巴呀？你不要命推我。” 刘非凡闻言，又慌忙想将她拉出来。可是余琴已经卡住了，拖了几下，都没将她拖回来。 两个人不敢声张，生怕惊动屋里的人。 刘非凡有意想制造出来一点动静，还没动作，余琴已经看出来了他的心思。她咬着牙说道“你要敢惊动屋里的人，我与你没完。”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双手将自己的胸使劲往里压，这一挣扎，还真让她钻了过去。 隔着铁栅栏，余琴示意刘非凡也挤过去。 刘非凡自知自己的身材，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挤得过去了。余琴如果不是胸大，她挤过去很轻松，但相比于身材高大健硕的刘非凡来说，铁栅栏缝就是一道天险了。 他往四周看了看，然后示意余琴往一边避开。他退后几步，助跑起来。 刘非凡很轻松地越过了铁栅栏。 让他们两个都感到惊讶的是，他们在门口弄了那么久，屋里的人似乎一无所知。 余琴示意刘非凡放轻脚步，两个人悄悄摸到姚云林办公室的门口。 刘非凡一颗心如擂鼓一样跳起来。他担心看到不该看到的一幕。 毕竟，柳月是那么善良温柔的女人，他不想让柳月因为这事抬不起头来。 女人最看重的就是个人的名誉。特别在乡下，一个女人的声誉，比命更珍贵。 他正要弄出一点动静以便提醒屋里的人，突然，屋里传出来一阵哀求声。 第208章 看谁下不来台 “姚书记，别......” 柳月的哀求声，清晰地灌入刘非凡和余琴的耳里。 “小柳，你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姚云林的声音跟着响起，“你看，胸挺得多高。哪个男人不想摸一把啊。看，你的屁股多圆，哪个男人不想啊。” 随即，一阵椅子挪动的声音传出来。 “姚书记，你就不怕人看到呀？”柳月吓他道“你可是一把手，丢了脸面，以后怎么开展工作。” “老子就是因为一把手。”姚云林嘿嘿地笑起来，“如果三斗镇没有你，老子才懒得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相信不，我来三斗当这个书记，就是冲着你来的。” 姚云林的话，显得厚颜无耻。 “你是领导，又有家室，你不该这样。”柳月显然在躲避着姚云林。屋子里传出来一阵阵椅子拖动的声音。 “小柳啊，你放心吧。没人会发现我们。大门锁了，狗都钻不进来。再说，就算有人看到了，又能把老子怎么样？他敢嚼舌头，老子让他不得好死。在三斗，现在是我姚云林说了算。” 柳月没出声，但里面传出来杂沓的脚步声。 “小柳，你要听我的，给我半年时间，我就让你坐到副镇长的位子上去。到时候，我们再努一把力，把胡继国这狗日的赶走，你当镇长，我当书记。” “还有......”姚云林的声音低了下去。 突然，屋里传出来一声响亮的耳光声，“姚书记，请你尊重点。”柳月的声音高了不少，“来之前，我告诉过刘非凡书记，等下他会来找我。” “你与刘非凡有一腿吧？”姚云林显然挨了一巴掌，但他似乎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说道“他刘非凡能挨得你身子，我就不能？你是不知道，这个刘非凡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先让他得意几天嘛。你以为武书记会轻饶了他？” “你放屁！”柳月愤怒地骂了一句，又赶紧赔礼道歉道“姚书记，外面美女那么多，你没必要欺辱我一个离婚的女人吧？” “再多，老子也不喜欢，老子就是喜欢你这副骚样子。小柳啊，好话丑话我都说了，你也打了我一个耳光了。接下来看你怎么办吧。” “我走了。”柳月去开门。 “站住。”姚云林冷冷地喝住她道“你一个女的，打我一耳光，我会倒霉三年。这个规矩你不懂吗？” 柳月慌乱道歉道“对不起，姚书记，我刚才是太急了。我给你放鞭炮道歉。” “谁要你道歉？道歉有屁用。”姚云林生气地说道“要想解过，就只有一条路，让我睡你。睡了你，就不会倒霉了。” 柳月气得骂了一句，“不要脸，不可能。” 屋里传来厮打的声音，柳月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到了。 刘非凡再也忍不住了，抬起一脚，啪地踢开了门。 屋里，柳月的上衣已经被姚云林扯掉了，她雪白的胸脯裸露在外面。隐约能看到几道血痕。 她的裤子也被扯到了膝盖以下，只剩下一条白色的内裤徒劳地做着抵抗。 巨大的踹门声，将两个人惊得差点跳起来。 姚云林一眼看到门口怒气冲冲的刘非凡，暴怒地喝了一声，“滚！” “我滚？”刘非凡几步跨到他跟前，怒视着他道“姚云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我看，要滚的是你吧！” 姚云林冷笑道“刘非凡，你别拿你的什么团委书记的帽子来吓老子。你知道吗？早老子眼里，你屁都不是一个。我做什么？你没瞎眼吧？她勾引我，知道吗？” “放你娘的狗臭屁。”没等刘非凡开口，跟在他身后的余琴，已经像一头暴怒的小母狮子一样往姚云林身上扑了过去。 姚云林显然没料到余琴会动手。等他回过神来，他的脸已经被余琴抓得面目狰狞了起来。 “我让你欺辱人！”余琴一边骂，一边抓挠他，姚云林连退了几步，终于没站稳，一屁股坐了下去。 办公室里乱成一团，愤怒的余琴扔下姚云林，将他办公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往地上摔。 刘非凡也没料到余琴会突然动手，来之前，她口口声声是来捉奸的。怎么到了现场，她变成了保护柳月的人了？ 姚云林不敢做声，悄悄往门口移动。 余琴哪里肯放过他，抓起办公桌上的一瓶墨水，径直往他头上淋了下去。 姚云林狼狈不堪，求饶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们住手好吗？” 余琴冷笑道“你现在才知道错，已经晚了。” 姚云林闻言，反而强硬了起来，“你是余琴吧？我已经让了你那么多了，不要再得寸进尺了。” 余琴怒道“姚云林，我呸！亏你还是个书记，原来是条披着羊皮的色狼。本姑娘就是余琴，你想怎么样吧？” 姚云林咬着牙说道“我要不是看在武书记的面子上，绝对不放过你。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你们走吧。” 余琴冷笑道“你想得真美！你说我们走，我们就走了？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写来下，我谁不会走的。大不了，把事情闹大，看谁下不来台。” 从刘非凡和余琴冲进办公室后，柳月就羞得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胸，躲在一边嘤嘤地哭。 刘非凡不好意思去看她，背对着她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低声说道“快穿上。” 余琴还在与姚云林对峙。强硬起来的姚云林很快便有了主意，此时退一步，他将被眼前这几个人捏在手心里。唯有硬碰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算我对不起，好不好？”姚云林尽管态度强硬了起来，但口气却还是显得心虚。“小余，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把脸皮撕破，对不？” 余琴摇着头道“你就是个畜生，哪有什么脸皮？今天你不写下来，谁都别想出门。” “小余，你要知道后果的严重性。”姚云林吓她道“今天的事，谁能说得清？你说是我的错，小柳半夜跑我办公室来干什么？” 这一句话，还真堵住了余琴的嘴。 毕竟，姚云林说的话似乎有那么些道理。如果不是柳月主动勾引他，她怎么会在夜里出现在他办公室里。即便柳月可以解释说，是姚云林约她来谈工作的。但只要姚云林一口咬定没这回事，柳月有什么证据证明他说过这样一句话呢？ 余琴显然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她眉头紧皱，骂了一句，“姓姚的，是黑不是白，你不可能颠倒黑白。” 她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还在瑟瑟发抖的柳月，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还不快走，丢人现眼。” 第209章 商讨对策 回去的路上，余琴扔下慌张的柳月，气鼓鼓地往前走。 刘非凡紧跟在她们身后，一句话都没说。 送她们到家门口后，他转身想走，被余琴喊住道“刘非凡，你就想走了呀？进屋吧。” 柳月羞愧地跑去卧室换衣服，等她换好后出来，余琴便劈面数落她道“不是我说你啊，你一个女人家，深更半夜单身去找人谈什么工作啊？” 柳月争辩道“哪是我要去的，是姚书记交待我去的啊。” 余琴摇着头冷笑道“你看你看，还在一口一个姚书记。他姓姚的都差点败坏你的名声了，你还护着他呀？今晚要不是我和刘非凡及时赶到，现在是什么局面还真说不清。” “我不会让他得手的。”柳月红着脸，咬着唇说道“真不会。” “还不会？”余琴瞪了她一眼，“衣服都被扯掉了，裤子也脱了，你以为你能斗得过一个强壮的男人啊？还真别说，我相信他姓姚的说的话，你怕真是他说的去勾引人家了吧？” 柳月急得想哭，急忙解释道“小琴，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我怎么敢相信你。”余琴嘴巴一撇道“你与我哥离了婚，我还怎么敢相信你。” 柳月一急，捂着脸轻声抽泣了起来。 刘非凡迟疑了一下，劝道“余琴，你少说两句吧。好在什么事都没发生。这是万幸。再说，你应该相信小柳同志。你们姑嫂做了那么多年，彼此还不知道对方的为人吗？” 余琴就像一条疯狗一样，开始逮谁咬谁了。“刘非凡，你少做好人。你没听到姓姚的说，你们之间也有一腿吗？” 刘非凡脱口而出骂道“那就是一条疯狗。信口雌黄。” 余琴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还别说，我发现你们两个啊，真是郎有情妾有意。我真相信姓姚的说的话呢。” 刘非凡生气道“算了，我不想解释，也不想争辩了。你想怎么样想，就去怎么样想，好吧。我现在走，不插手你们家的事。” 余琴道“想走？没那么容易。”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指挥着柳月道“还傻站着干嘛啊，快去给我们泡点茶来喝。” 柳月忙着去烧水泡茶，余琴看着刘非凡说道“你觉得姓姚的会善罢甘休？” 刘非凡摇摇头道“不会。姚云林我还是知道他一点点事。这人如果各方面优秀，早就该提拔了。他马上就要到退休年龄，现在还只是三斗镇的书记，他几乎没有其他前途了。” “看来你还是挺会看事的啊。”余琴称赞他道“这人肯定不是个善茬，你没听出来，他对我与武家的事很清楚。” 被她一提醒，刘非凡还真想起了姚云林说的一句话，“给武书记面子”。 如果他不知道武少雄要逼嫁余琴，他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你说，如果他想报复，我们应该怎么应付？”完全冷静下来的余琴，似乎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了。 “他是个阴险好色的人。这种人最坏了。”余琴低声道“当然，他不能拿我怎么样，对你也不会构成什么威胁。但柳月就不行了，我怕他毁了她。” 刘非凡一时也想不出一个好主意，只能安慰她道“不至于吧。他姚云林吃了这次亏，还不思悔改的话，就真无药可救了。” “你认为像他这样厚颜无耻的人，还有药可救？”余琴轻轻叹息一声，陷入了沉默。 过一会，柳月泡好了茶端了过来。 余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烫得差点扔掉了茶杯，她怒视着柳月道“你想烫死我呀？” 柳月讪讪说道“刚烧的水，你注意点。” “你要我注意，你自己怎么就不注意了？”余琴余怒未消道“你明明知道大晚上单独去找他，是羊入虎口，你还敢去，你安的什么心啊？是不是想半推半就办了龌龊事啊。” 柳月被她训得抬不起头来，只能委屈地啪嗒掉眼泪。 自她嫁入余家后，她就知道这个小姑子不好惹。 没离婚前，她有委屈还可以对丈夫说。丈夫是家里的男人，说话还是有分量。余琴虽然对她的态度不好，碍于哥哥，她多少还有些忌惮。 如今，柳月已经与她哥离婚了。说白了，他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由于余琴大哥在离婚方面内心感到愧疚，他主动提出净身出户，三斗镇余家的家产，就成了她与余琴共同拥有。 余琴是个漂亮姑娘，可是年过三十了，却还是单身一人。三十岁的漂亮女人不嫁人，不是心理有毛病，就是眼角太高。 按余琴自己的说法，别说一个三斗镇，就是整个平梁县，都没一个男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离婚后，余琴老是觉得柳月霸占了她家的财产。又因为柳月现在没人给她撑腰了，于是就出现她欺侮柳月的事层出不穷。 柳月平常尽量躲着她走，即使碰面了，她也会主动陪着笑脸给余琴打招呼。总之，她的日子过得提心吊胆，小心翼翼。 直到她自己出事，柳月急得要上房，这才让她第一次去审视自己的过往，发现自己在对待柳月的态度上，确实有些憎恶。 她感觉柳月从来没将她当外人，反倒是自己，小鸡肚肠的，总是寻一些事让柳月不开心。 姚云林晚上约谈柳月的事，余琴是知道的。可是她放不下面子去阻拦她，只好另想主意。没想到刘非凡正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了，于是就出现了她嘴里说的“捉奸”一事。 “你还好意思哭。”余琴看了一眼正在掉眼泪的柳月，没好气说道“今天要不是我和刘非凡去得及时，你啊，会被三斗镇人唾沫星子淹死。” 柳月没敢做声，暗自垂泪。 “好了，别掉你的耗子尿了。想想办法吧，要怎么对付那个畜生。” 柳月低声道“他是一把手，我们哪有办法对付他呀？”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欺辱吗？”余琴恼怒地说道“就是你们这帮没骨气的东西，看见当官的腿就软了。你们越怕他，他们越肆无忌惮。” “他是领导啊！”柳月无奈说道“即使反应上去，上面的人也会信他，不会信我们。” “总有说理的地方。”余琴叹口气道“柳月，你记住，只要他姓姚的再敢动你的歪心思，你就告诉我，我来治他。” 柳月慌乱道“小琴，你可不能再出事了。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刘非凡这才插了一句话说道“你们两个都放心，姚云林的事，不会就这样放过他。” 柳月低声说道“他刚才还说，他要发财了。” 第210章 她要成武家的人 姚云林悄悄告诉了柳月，有人愿意花巨款买几棵金丝楠木树。 巨款是多少，姚云林没透露。但他透露给柳月，这笔巨款可以让他花上两辈子，他愿意将这笔巨款悉数奉献给柳月，以博美人一笑。 刘非凡大吃一惊，心想这姚云林的胆子也真够大的。自从金丝楠木林被发现后，市县两级立即采取了严格的保护措施。 现在的金丝楠木林可谓是里三层外三层都有人看守着，别说砍走一棵树，就连一只飞鸟也恐难逃那么多双眼睛。 姚云林虽然是三斗镇的书记，但金丝楠木林已明确交由市县两级林业部门管理，没有上级部门的同意，普通人根本靠近不了林子。 他实在是想不出姚云林有什么办法可以从看守人的眼皮子底下砍走几棵树。 姚云林主动将事情告诉柳月，无非是想讨好柳月，诱惑柳月。女人在金钱面前，是会失去理智的。遗憾的是姚云林的目的没达到，反而将机密泄露到了刘非凡的耳朵里。 金丝楠木林的重要性，从保卫措施就可见一斑。 莫书记开了一次专门的会议，除香河市主要领导之外，香河市林业局，平梁县委县政府以及平梁县林业局，都列席了会议。 会上，莫书记明确金丝楠木林作为香河市重要的森林资源，市县两级不但要派专人看护，还要求财政拨款予以支持。 刘非凡是莫书记在会上明确可以直接接触金丝楠木林的人。莫书记态度很明朗，团市委办的木雕基地，是香河市传统技艺的传承基地。刘非凡作为木雕基地的代表，可以根据需要，从金丝楠木林取材。 莫书记的本意，就是给予青年创业基地支持。 这等于是莫书记将一只金饭碗放在了刘非凡面前，拿着金饭碗，如果还饿死人，就是一个笑话。 “他真是这么说的？”刘非凡试探地问道。 柳月十分肯定地点头，“他说，诸州的梁书记答应他，只要他能弄到金丝楠木，他就会想办法将他从平梁调走。梁书记答应在诸州市给他安排一个副处级的岗位。” 刘非凡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姚云林还真是胆大包天。” 余琴冷哼一声道“是色胆包天。” 三个人商议了好一会，大家都一致认为姚云林一定会为今天的事报复。首当其冲，一定是余琴。 余琴却不以为然，她安慰刘非凡和柳月道“你们放心吧，他姚云林就是武家的一条哈巴狗，只要武家哼一声，他的屎都会吓出来。” 柳月不安道“武家怎么会帮你说话啊？” 余琴叹口气道“如果我成了武家人，他们不帮自家人吗？” 柳月吓了一跳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武家的人？小琴，你不要再与武家发生任何纠葛了。我们是百姓家庭，惹不起他们官宦人家。” 余琴看了她一眼道“你不也是干部吗？怎么我们家就是普通人家了？” 柳月一愣，随即激动起来，低声说道“小琴，谢谢你还把我当做家里人。” 余琴态度已决，她要答应武家的要求，嫁给武少雄做老婆。 柳月见劝不住她，急得又要哭。 “小琴，你不要糟蹋自己了。”柳月哽咽着道“你不要怕他武家，我们大家都会保护你。” 余琴冷笑道“你不觉得你们全部捆起来，都不是武家的对手吗？算了，别费神了。再说，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和伤害的。” 余琴这句话倒不是在说大话。她本是个性烈如火的女子，相信武少雄在吃了一次亏之后，不敢再对她有伤害的念头。 人就是个很贱的物种，遇到比自己强的对手，通常都会先失去斗志，俯首称臣。即便嘴硬，内心也早就怯弱。 刘非凡心里明白，余琴此时坚定主意，并非是害怕坐牢，而是她想牺牲自己，保护柳月。事实上只要她真成了武家的儿媳妇，就是给姚云林十个胆，他也不敢生出报复之念。 晚上，刘非凡在基地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的脑海里一直交替盘旋着余琴和柳月的脸。 余家现在没有一个男人。余琴大哥与柳月离婚后，再没回来三斗镇。在乡下，一个家庭没有一个男人来支撑门面，处处会受气，被人欺辱。即便柳月是镇干部，也丝毫改变不了现状。 乡下是个典型的男权社会。谁家男人多，谁家的拳头就硬。拳头硬就是道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社会现实依旧未能得到改变。 好在余琴在外人眼里被视为泼辣的女人，因此她们姑嫂二人在三斗街上还不至于被人欺辱到头上来。 但如果欺辱她们的是姚云林，三斗镇的一把手，余琴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姚云林啊。 刘非凡只要一想起余琴要牺牲自己来保护柳月，心头就隐隐的痛。 女人一生的幸福与成功，不在乎她做出来多大的事业，而要看她有不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爱她如命的丈夫。 没有一个稳定幸福的家庭，再成功的女人，都不过是一场烟花，绚丽过后，什么都不能留下。 余琴是因为保护青年创业基地的牌子而与武少雄发生的正面冲突。由此引发余琴被武少雄下迷药，余琴愤而剪杀武少雄的闹剧。 说来说去，根本的原因都在自己身上。现在面对余琴被逼婚，他居然拿不出来一个保护她的办法，刘非凡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力量的弱小了。 他决定，天明后，一定要去找姚云林好好谈一谈。只要打消余琴保护柳月的念头，她就有可能拒绝武少雄的逼婚。 窗外，鸡鸣狗叫，黎明即将来临。 刘非凡只觉睡意沉沉，闭上眼没一会，人便进入了梦乡。 等他醒来时，基地的学员早就来了。 创业基地现在人少，下班后都各自归家。 学员与师傅看到他，都热情地与他打招呼。 刘非凡洗漱过后，将基地的老师傅请到一边，详细问了学员的学习的基本情况。老师傅表示，学员学习都很刻苦，技艺也有不少的长进。只是现在人心不定，大家都不知道基地还能存活多久。 毕竟，从基地揭牌到现在，基地不但没产出任何一件有价值的木雕，团市委每月还得付出一笔不少的工资。在基地的人看来，青年创业基地无非就是当官的人临时弄出来的一个政绩工程。时过境迁后，就将消失。 刘非凡安慰他们道“请师傅放心。青年创业基地是团市委创办的，得到了市委领导的大力支持。我们不但不会散了，今后我们的队伍还要更强更大。请大家安心工作和学习，基地任何事情，我刘非凡负全责。” 在与基地学员和老师傅聊了一会后，刘非凡宣布，晚上下班后基地全体人员开会。他有一项重大的决定要宣布。 从基地出来后，他便直奔三斗镇政府去了。 第211章 原来你也坏呀 三斗镇还如过去一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几个来镇政府办事的村民，聚在一起闲聊。刘非凡没有去打扰他们，径直去敲姚云林办公室的门。 敲了几下，不见动静。旁边的村民便说道“姚书记不在，我们都在等他。” 刘非凡好奇地问道“姚书记没来上班吗？是不是他人还没起来？” 村民摇着头道“他住房我们也去喊了，没人应。” 刘非凡心里咯噔一响，一个念头跳出来，姚云林是不是出事了？ 恰在这时，镇长胡继国看到了他，大声招呼道“非凡，大清早的，你来有事？快来我办公室坐坐。” 刘非凡心想姚云林不在，不如先去胡继国办公室等等他。 “你找他？”一进门，胡继国便不屑地问道“你也学会拍马屁了？” “拍什么马屁啊！”刘非凡苦笑道“青年创业基地在你们三斗的地盘，我不得过来问问土地？大家有时间就先搞好关系啊。” “你看，满口的官腔了吧。”胡继国取笑着他说道“你们团市委办的企业，我们这些小乡镇哪有资格去找你们的麻烦。” 刘非凡笑笑，没有解释。 “他昨晚就跑了。”胡继国压低声音说道“有人看到半夜有人过来接了他走了。” “走了？”刘非凡吃了一惊道“出什么事了？半夜走了。” 胡继国笑嘻嘻地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不清楚？” 刘非凡一头雾水地反问，“我清楚什么？” 胡继国只是笑，不再解释。 刘非凡心里一动，难道昨晚发生的事，胡继国都知道了？ 他想，这是不可能的啊！镇政府大门晚上是锁着的，里面除了姚云林之外，再没一个人。胡继国是不可能知道昨晚发生在姚云林办公室的事的啊。 “这种东西，就是罪有应得。”胡继国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说道“你看看，他来三斗才几天？就将三斗搅得鸡犬不宁。” 姚云林来三斗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陈帐。 所谓沉帐，就是呆账死账。过去，农民欠下的农业税提留款，计划生育的罚款，都会因为杂七杂八的原因未能全部到位。 现在农民的农业税已经取消了，按理说，过去欠下的农业税也该一并抹消了。于十八在位时，已经明确这笔欠下的款子作为死账了。但姚云林一来，便提议清账，把过去欠下的款项如数追回来。 姚云林解释说，这是公平原则。别的农户按规定缴纳了，你不缴纳，遇到政策变更，就没事了。这是对已经缴纳农户的不公平，必须一视同仁，不能因为政策变化而让某些人逃脱责任。 姚云林要追欠款，一时闹得三斗镇鸡飞狗跳。 计生罚款也随着追讨农业税一并发酵，这突然而至的追缴欠款，引发了巨大的争议。 胡继国反对姚云林追缴欠款，两人因此又大吵了一架。 姚云林成立一个追缴欠款工作小组，自己亲任组长。按照欠款名单，挨门逐户催要欠款。对抗拒的村民，恩威并施，迫其就范。必要时，将人拉去派出所关上一两天吓人。 姚云林干的第二件事，就是各村村支书的重新选举。 乡下村支书，看起来不是官，手里的权力却很大。 村民但凡要娶妻嫁女，升学当兵，建房拆屋，都得村支书点头同意。一个村支书的好坏，直接决定一村人的幸福。 于十八时代，各村村支书都是经过村民集体选举投票产生的。到了姚云林手里，他一把将全镇所有村的村支书撸了，改由他来指定任命。 此举，又让很多村民不满意了，毕竟，姚云林指定的村支书当中，有不少人过去劣迹斑斑。 许一山听了胡继国的抱怨之后，狐疑地问了一句，“你们镇党委都同意他这样干？” “鬼同意。”胡继国骂道“现在还有什么班子啊，都是他姓姚的一个人说了算。三斗镇啊，我看以后要改名叫姚家镇了。” 聊了一会，不见姚云林回来。看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 刘非凡正准备起身要走，胡继国喊住他道“非凡，三斗现在这个样子，你也不管管？” “我管？”刘非凡苦笑道“我凭什么管啊？胡镇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这权力吗？” 胡继国想了想道“也是，你现在是有名无实。老十八都睁只眼闭只眼了，看来，三斗会被玩死喽。” 姚云林是武工这条线上的人，在平梁还真没人能将他怎么样。 昨夜余琴算是侮辱了他，这口气，他姚云林怎么不可能咽下。倘若余琴成了武家人，姚云林便只能将气撒在他刘非凡和柳月的身上来。 当然，姚云林现在也不能将他刘非凡怎么样了。两个人不在一条起跑线上了，姚云林作为基层党政负责人，对刘非凡这种上级领导，没有真凭实据，只有叹息。 路过柳月妇联办公室门口，他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便随手推了一下。 门应声而开，屋里柳月趴在办公桌上，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在哭。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听到脚步声，柳月慌乱抬起头。 她果然一脸的泪痕，显得楚楚动人。 看见是刘非凡，她羞涩地一笑，示意刘非凡带上门。 柳月在三斗镇工作已经有十多年，从当初的青葱丫头，慢慢做到了三斗镇妇女主任的位子上。这期间县里有意提拔她，想将她安排去县妇联工作，但那时她考虑到家在三斗，去县里上班不方便，便学了于十八，坚持要留在基层。 这一留，她就再没动过。 如按资历，她比胡继国都要老许多。她是除于十八之外，三斗镇为数不多的真正元老级人物。 乡镇妇女主任都是一把手身边的人。如果柳月与于十八不是有着亲戚的关系，她很可能会被人误以为与于十八有一腿。 “昨晚他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柳月话一出口，先红了脸。 刘非凡没有隐瞒，承认道“听到了。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 “什么实话呀？”柳月含羞带娇地白他一眼。 刘非凡压低声道“她说你这里大，这里圆。确实没说错。是真的。” 柳月哎呀一声，嗔怪道“原来你也不是一个好人啊。” 刘非凡嘿嘿笑道“我从来没说自己是个好人。” 柳月便叹口气道“你少在我面前装坏人。你做不了坏人。非凡书记，我想从三斗调走，你能帮我吗？” 第212章 初识柳月 柳月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还真难为了刘非凡。 可是他不帮，又觉得对不起她。想帮，却苦于无门。 第一天认识她的时候，正是自己失意落魄的时候。 县团委书记突然被发配到边远乡镇担任副镇长，谁都能看出他是被排挤的人，而非组织上说的到基层历练。 柳月认识刘非凡，在于她不仅是三斗镇的妇女主任，还兼任着镇团委书记。虽说他们之间并没太多交往，但彼此还是认识。 那天，刘非凡提着简单的行李去三斗镇报到，在门口见到了正从镇政府出来的柳月。 柳月一眼看到他，顿时欢天喜地地迎上来。 “刘书记，您来了呀，我们都在等你呢。”柳月客气地说道，伸手去接他手上的行李。 刘非凡连忙推脱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提着就行。” 柳月也不勉强，回头冲镇政府院子喊道“余书记，胡镇长，刘非凡同志到了。” 这一声喊，每个办公室里都出来了人。大家围住刘非凡，嘘寒问暖的，表现出客气的热情。 于十八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哈哈大笑道“我们三斗走运啊，来了你这么一位高材生。好，很好，很好啊。” 刘非凡谦虚道“余书记，我那是什么高材生。您过奖了。” “你是不是高材生，我心里有数啊。”于十八大声说道“老胡，小刘同志可是燕京毕业的高材生啊。这些年他一直在县团委工作，你们不熟吧？” 胡继国那时还真对刘非凡不熟悉。但是他知道刘非凡是县委书记陈太平亲自从燕京大学里邀请回乡的大学生。 刘非凡刚到平梁县时，各种传闻满天飞。都说刘非凡是有背景的人，否则，县委书记怎么可能亲自去大学要人呢？ 直到有人将刘非凡祖宗十八代都挖了出来，才发现他真是一个毫无背景的草根。 陈太平从燕京大学要人，是想亲自培养一名干部。在平梁，谁都只知道书记陈太平与副书记武工尿不到一个壶里。 武工是典型的本土干部，一辈子没离开过平梁任职。在前任提拔走后，所有的人都认为县委书记的位子会落到武工的屁股下。 武工也自认为非他莫属，毕竟，在平梁他的威信无人可及。而且，组织上也对他考察过了。就等着一纸任命书下来。 为此，武工私下还办了庆功宴，踌躇满志准备走马上任。 谁料，上面突然安排了陈太平来平梁担任了书记。这让武工在失意之余，愤怒随之爆发。 陈太平上任之后，才发现自己在平梁似乎只挂了一个空头衔。平梁县的大小事务，没有武工点头，根本执行不下去。而且武工掌控着整个班子成员，大家都以武工马首是瞻，根本就不鸟自己。 陈太平当然不会投降认输。他到任后，烧的第一把火就是整顿干部队伍。结果整顿来整顿去，闹得怨声载道，收效却甚微。 最让陈太平愤怒的是，有人半夜拿砖头砸破他房间的玻璃。他要求县公安局必须将人捉拿归案。结果查来查去，最后查出来是一个脑袋不清醒的人砸的。 那时候，陈太平就知道，他要想改变困局，只有从外部入手。 陈太平心想，只有自己亲手培养的人，才会站在自己这一方。于是，就出现了他礼贤下士亲赴燕京大学，游说优秀学生刘非凡回乡工作的事出来。 其实，在陈太平未去燕京找他之前。他已经得到了燕京某部委的青睐。以他当时的学习成绩和在校表现，毕业后进入部委工作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是，陈太平一番诚恳游说，最终还是让刘非凡放弃了在燕京部委工作的机会，随他千里迢迢回来老家平梁。 刘非凡回平梁工作，却没能像陈太平说的那样如愿。从他开始回来，就遭到了以武工为首的一帮人强烈阻击。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陈太平只能将刘非凡安排在县团委书记这个有名无实的位子。 这一坐，就足足坐了四年。 四年里，刘非凡历经与吴雪认识，谈恋爱，结婚等一系列过程。等他与吴雪结婚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再一次激怒了武工。 原因就在吴雪身上。吴雪是武工一直垂涎，却一直没有上手的姑娘。 如今这朵花儿被他刘非凡采摘了，武工的愤怒不倾泄在他身上，还能倾泻在谁的身上？ 知道底细的人都明白，刘非凡去三斗担任副镇长，就是武工在背后搞的鬼。当然，武工给出的理由是年轻干部都应该下基层锻炼，积累经验以备未来之需。 三斗镇给予了刘非凡难得的尊重。全镇干部都出来欢迎他。 在简单寒暄过后，于十八对柳月说道“小柳，你带小刘去他的房间。条件是简陋了点，但我相信，小刘镇长来了后，情况会很快改变啊。” 三斗镇将刘非凡的住房安排在镇政府的三楼上。 三楼一直空着没用，灰尘都有寸多厚了。在接到刘非凡即将来三斗任职，并要长期住在镇政府之后，柳月带着人将三楼全部打扫了一遍。 房间是筒子房，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两把椅子。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刘非凡理解乡镇条件艰苦，但没想到会如此艰苦。 眼前这条件，与几十年前似乎没有任何改观。 人住三楼，洗漱上厕所都要到一楼去。 柳月看刘非凡的行李当中没有被褥，便让刘非凡在房间等她一会。她一路飞跑，回家抱了一套全新的被褥送了过来。 在她帮着刘非凡铺好床铺后，她指着桌子上的几根蜡烛说道“刘镇长，我们这里经常停电。我给你准备了蜡烛和手电筒。” 刘非凡心情低落到了极致，从柳月送他被褥，替他铺床，他都没说一句话。 直到看到房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他才如梦方醒一样，客气地说了一声，“谢谢。” 柳月嫣然一笑道“刘镇长，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参加过县团委的会议。我原来是三斗镇的团委书记。我叫柳月，以后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找我哦。” 刘非凡淡淡笑了笑，“以后可能真要麻烦你。” “别说麻烦。”柳月掩嘴笑道“我们余书记都说了，你是高材生，是我们三斗的宝贝。我们三斗的未来，还要靠你呢。”小说 刘非凡叹口气道“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多谢余书记的夸赞，我是受之有愧啊。” 可以说，刘非凡来三斗，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柳月。关系最好的也是柳月。至于柳月后来有事没事总来他房间聊天，已经是后话了。 第213章 一张方子的传奇 看着柳月一脸期盼的神情，刘非凡将牙一咬道“你工作的事，我来想办法。” 嘴上答应了，心里却一点没谱。 晚上在创业基地开会的时候，他说着说着居然走了神。 今晚的会议，刘非凡主要就是将余琴给他的九龙椅图纸展露出来。他想知道，凭着这幅模糊不清的图，木雕创业基地能否再造一把九龙椅。 两位师傅在仔细研究了半天后，缓缓摇了摇头。 九龙椅雕工精细，许多雕刻方法已经失传。即便他们是祖辈传承下来的，还是没能将祖先的全部技艺继承下来。 “我看啊，没人再可以复原这张椅子了。”老木雕师傅苦笑着道“而且我听说，九龙椅一现江湖，天下就要大变啊。” 刘非凡笑道“哪有那么神奇。传说的东西，我们听听就可以了。不瞒两位师傅说，复原九龙椅，不仅仅是弘扬三斗木雕文化，它还有着更深层次的意义。” 会开了大半夜，刘非凡决定先去金丝楠木林砍伐下来一棵树，尝试着雕刻。 刘非凡鼓励基地员工道“不管成不成，总要试试。” 老木雕师傅道“拿金丝楠木试？” 刘非凡认真点头道“对，就拿金丝楠木雕。” “是不是太浪费了？”老木雕师傅担心说道“要不，我们先用杂木试，有把握了，再用金丝楠？” “不用。就用金丝楠试。”刘非凡解释道“虽说都是木材，但材性却完全不同。杂木上是成功了，不等于能应用到金丝楠上。” 会开完，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刘非凡和衣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后，天已大亮。 他匆忙洗漱一番后，搭了去县城的第一班车离开了三斗镇。 在县城他没停留，直接上了回香河的车。 一路上他都在想，要如何向李潇开口。 柳月想调动工作，唯一能帮到她的，应该就只有李潇了。 李潇正在忙招商引资，身边需要大量人手。柳月虽然对招商引资工作不熟，但她形象好，气质好，人又特别聪明。稍加点拨，一定会成为李潇最得力的助手。 第二件事，他要当面向莫书记请示，请求砍伐一棵金丝楠木来试雕九龙椅。 李潇听明他的来意后，意味深长地笑了。 “你们什么关系？”李潇似笑非笑道“非凡，从乡镇直接将一名干部调到市里来工作，亏你想得出来。这符合组织程序吗？” 刘非凡认真说道“首先我申明，我们是纯粹的同事关系。实话说，当初我在三斗的时候，柳月同志没少帮过我。现在如果能帮她调动工作，也算是报答她。” “美女？” “是美女。”刘非凡没有否认道“她美不美，与我无关。也与调动工作无关。” “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啊。”李潇无奈说道“我突然将她调来招商引资办公室，总得有让人信服的理由吧？否则，别人岂不是会指责我滥用职权了？” “理由？简单。”刘非凡笑笑道“你现在不正在洽谈古汉养生方的合资吗？” 李潇想了想道“行吧。就冲着合资的主意是你出的，我也该帮你一把。” 刘非凡闻言，高兴道“以后你就知道了，柳月同志是个工作认真负责的好同志。我给你推荐的人，绝对没错。” 两个人聊了一会，话题便从工作调动上聊到了开发区招商引资的进展上来了。 李潇是个急性子，在刘非凡提出将两家制药企业合资后，他一刻都没忍住。当天就亲赴了古汉养生方集团公司，找到了董事长方励。 方励对李副市长提出来的合资建厂的方案表现出了特别的兴趣。他现在手头最缺的就是现金流。如果现金流充足，他一直有个打算将古汉养生方推广到全球去。 古汉养生方集团公司手握一份非常重要的检测报告。经检测，古汉养生方具有增加人体免疫力，防癌治癌的显著效果。 临床数据表现，古汉养生方的治疗作用，已经远超目前所有医药。 按方励的说话，他现在是捧着金饭碗在讨饭。虽然集团公司几次向市委市政府打了申请报告，请求支援扶持，但香河市一直以财政紧张为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克服困难。 在方励看来，市委政府就是想让古汉养生方集团公司自生自灭。 现在李潇主动上门来关怀，提出让他与另一家制药公司合资开发，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李潇在与方励谈妥之后，马上与招商进来的生物制药取得了联系。对方对古汉养生方公司愿意合资表示了浓厚的兴趣，但他们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合资之后，古汉养生方必须将方子共享。 古汉养生方说到底就是一张中药方子。方子来自一千年之前的一座古墓。由于城市建设，挖到了古墓。从古墓里出土了这张当时并没引起人注意的中药方子。 古汉养生方后来能够辉煌，在于当时的香河中药饮片厂的厂长沈佳秋。 沈佳秋对中医药了解很深。如果他不来当这个厂长，他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中医师。 沈佳秋获知古墓出土了这张方子后，想尽千方百计才拿到药方。香河市当初将这张药方无偿送给沈佳秋，一是当时根本不知道这张方子的价值。其二是因为沈佳秋在市委领导面前打下包票，只要市委市政府将药方给了他，他在三年之内一定带着香河中药饮片厂上市。 要知道中药饮片是那一届政府最头痛的单位。由于单位效益不好，饮片厂几乎处于停产解散的局面。 香河市是经受过企业改制的痛苦的。市里工业基础本来薄弱，有限的几家生产企业由于缺乏竞争意识，已经慢慢被淘汰出局。 企业改制后，必定会产生大量的失业工人。这批失业工人就是一个巨大的社会隐患。如果疏导不好，很容易引发社会矛盾。 香河市中药饮片厂在香河地区不算是小企业。干部职工早就远超千人。 但是，饮片厂一直没有一个拳头产品。在市场激烈的竞争中，已经处于濒死状态。现在沈佳秋主动站出来愿意挑起这副担子，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当然很高兴。 但是，他们逼着沈佳秋立下一张军令状。如果在拿了药方仍然没有将饮片厂从濒死边缘拉回来，沈佳秋就得接受纪律审查。 这是一个很残酷的军令状，换了谁，都不愿意将自己的前途，甚至身家性命赌上。 但沈佳秋就签下了这份军令状。一切如他所料，沈佳秋在拿到这张药方后，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潜心研究，最后以古汉养生方为基础，加以改良药方，形成了现在的闻名于世的古汉养生方。 古汉养生方一经问世，即刻便引爆了医疗保健业的热潮。 鼎盛时期，一盒养生方能换一台小车。 第214章 举荐柳月 人都是有私心的。即便身为企业家、国家级人大代表的沈佳秋，最终也没逃脱这道魔咒。 古汉养生方问世之后，香河因它而闻名于世。很多人不知道香河在哪，但一定知道古汉养生方是哪里生产的神药。 药好，还要故事讲得好。古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其实这是一句自我安慰的话。就好比一个怀才不遇的人，常常感叹无人赏识，却又不肯认输，总希望某一天飞黄腾达一样。 古汉养生方出自古墓，据传有几千年的历史。几千年前的一张药方重见天日，必须要有一个配得上他的传奇故事。 毕竟，当时市面上各种古方层出不穷，鱼龙混杂。有人为了营销效果，甚至把药方与神话故事联系到了一起。让人在深迷故事的传奇之时，不自觉地掏腰包消费。 古汉养生方问世之初，恰逢传奇故事满天飞的时候。 沈佳秋比谁都明白，要想让古汉养生方久盛不衰，必须得有一个超越别人的故事。 于是，在经过半年多的酝酿之后，一个旷世传奇故事便出现在报刊杂志。到了年底，沈佳秋说动了当时的香河市长，花了一个多亿的广告费，拿下了电视台的黄金广告位。 报纸、杂志、电视轮番轰炸，人们从开始不认识到逐渐接受古汉养生方。这之间，常常会有人出来现身说法，夸赞古汉养生方的神奇。最夸张的说法，是古汉养生方挽救了一个已经被医生判定死亡的癌症患者。 从此，古汉养生方便被视为神药，价格一度超过黄金。 香河市也因为古汉养生方赢得了名利双收。到现在，香河市还有一条非常有名的大街——古汉大街。 一个人成功了，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身后事。 沈佳秋费尽心神打造出来的古汉养生方，岂会拱手送给别人？于是，他不惜花费巨资培养自己的儿子沈明天。在当时人们对出国还很陌生的时候，他已经将儿子送去了国外留学。 古汉养生方催生出来一家企业——古汉集团。古汉集团是香河市排名数一数二的企业，与香河市老牌的冶金厂并驾齐驱。 企业做大了，眼红的人就特别多。 香河市想将古汉集团一把抓在手里，沈佳秋又不愿意拱手相让。于是，一场个人与政府的争夺战便悄然展开。 沈佳秋深知自己是斗不过政府的，他便请了高人，策划出来企业改制的方案。 结果改来改去，将古汉集团改得面目全非。沈佳秋与香河市政府，谁都没成为赢家。 直到沈佳秋儿子沈明天留学归来。沈佳秋便以年老退休为名，将企业叫到儿子沈明天手里。 在所有人看来，沈明天是出国喝过洋墨水的人，境界一定会比他父亲沈佳秋高很多。事实上，沈明天接手古汉集团，才是正式拉开让一家企业从鼎盛迅速走向衰败的大幕。 沈明天接手古汉集团，第一件事就是要将公司做上市。 在古汉集团之前，香河市还没有一家上市企业。 市委市政府在听取了沈明天的意见之后，当即给予了肯定和表示支持。谁料沈明天这人是个外强中干的草包，他在国外名为读书，实则是游山玩水泡小妞。 一肚子草的人，怎么能担此大任？但偏偏这种人心狠手黑，吃人不吐骨头。 据后来专案组调查，沈明天非但没将公司弄上市，反而让古汉养生方的品牌声誉一落千丈。这还不算，他居然将账面上的钱全部席卷一空，只身逃去了国外，从此音讯全无。 沈明天出事，直接牵涉到他老子沈佳秋。 政府大怒，当即将沈佳秋抓起来判了无期。 直到今天，沈佳秋还在监狱服刑。 古汉集团被香河市全面接管，委派了方励担任了董事长。 李潇对古汉集团的这些故事并不知道。但他知道古汉养生方这一个曾经风靡全国的中药饮料。 而刘非凡作为土生土长的香河人，当然对古汉集团的往事能如数家珍。 与古汉集团合作的生物制药公司来自燕北省。这是一家老牌的制药企业，主要生产西药。由于一直未能掌握制药的核心技术，企业在制药界并不闻名。 这次李潇招商引资，他们主动伸出橄榄枝，表示愿意来香河投资。 李潇可是不管白猫黑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既然人家愿意来投资，他根本就不去考虑对方是否有投资实力，当即表示了热烈欢迎。 生物制药厂全名燕北生物制药集团，主营感冒发烧之类的普通西药生产。名为集团，实力却不怎么样。严格来说，也就是一家有名无实的空架子企业。 在李潇提出让燕北生物制药集团与古汉集团合资打造香河生物制药基地的方案时，燕北制药表示出了他们浓厚的兴趣。他们提出一个必要条件，那就是双方合资的前提，就是将古汉养生方共享。 这一点恰是古汉集团最不能接受的。方励说，古汉养生方被深锁在保险柜里，连他这个董事长都没见到过庐山真面目。让古汉集团将药方拿出来共享，是绝对不可行的。 双方因为这一点争执，而让项目迟迟落不下地。 刘非凡来找他的时候，正是李潇焦头烂额的时候。 对于刘非凡想将柳月安排进来招商引资办的事，李潇没有表现出直接拒绝。 毕竟，当年他能进部委工作，靠的就是刘非凡给的机会。如今，刘非凡找上门来求助他，他怎么能一点旧情都不念呢？ “李市长，柳月同志在基层锻炼了很多年，工作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她来你这里工作，应该能帮上你的忙。” 李潇眼睛一亮，若有所思道“哎呀，你不说，我还差点忘记了。这样，非凡兄，我不管你推荐的这位同志能力如何，如果她能促进生物制药项目落地，什么话都不说，来就是了。” “她都没调来，有什么身份去促成这件事？” “这好办，我给她一个招商引资副主任的位子坐坐，够意思吧？” 刘非凡一愣，提醒他道“你的这个副主任，该是副处级了吧？” “就是。一个小小的副处，不是很大的级别。她要是能办成这件事，我这个副市长的位子都可以让给她来坐啊。” “一言为定！”刘非凡伸出手说道“李市长，如果柳月同志不能完成这个任务，你可以把她退回三斗镇去。” 第215章 探监 沈佳秋对突然来探监的刘非凡表现出莫名其妙。 看着坐在对面一脸微笑的刘非凡，沈佳秋一言不发。 直到刘非凡自报家门，沈佳秋才狐疑地问道“这位同志，我认识你吗？” 刘非凡连忙说道“您肯定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您。” 沈佳秋苦笑道“我都坐了七八年牢了，你怎么认识我？” “您是大名鼎鼎的古汉养生方之父，我岂敢不认识您啊。”刘非凡感叹着说道“我们香河名人不多。像您这样为社会作出过重大贡献的名人，更是屈指可数。” 沈佳秋摇着头道“好汉不养当年勇。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就是阶下囚，一个赎罪之身，还有什么资格谈过去。刘同志，你就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刘非凡回答得很干脆，“没事。就是想来看看您。对于像您这样有社会重大贡献的有功人士，我们不该忘记。” 沈佳秋笑而不语，他不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会平白无故来看望他这个坐牢的老人。人的一生，没有几个人能一帆风顺，大多数的人，一辈子都会经历无数风雨坎坷。 有些人会向命运低头，妥协，在遭遇坎坷之后，从此一蹶不振。而有人永远不会向命运屈服、低头，哪怕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沈佳秋这一辈子与医药打交道，他领导的香河市中药饮片厂，曾经是香河市的明星企业之一。在拿到古汉养生方之后，他犹如猛虎添翼，迅速成为医疗保健行业的领军人物。 他眼光很独特，他发现社会在以小时的速度进步。随着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人们会慢慢倾向对身体的保健需求。他预计医药保健行业将会出现井喷式的爆发。 因此，在得知挖出来古方——古汉养生方的时候，他毫不犹豫找到了香河市主要领导，立下军令状拿到了埋藏在地下几千年的宝贝药方。 熟读史书的沈佳秋知道古汉养生方的来历。 此方在史书上有记载，但却语焉不详。 史书上有这样一个故事。传说古汉养生方是一位民间奇人传授出来的。此人到底年约几何，无人能说得清。最靠谱的传说，在他向老百姓传授药方的时候，他已经年过百岁。 此方的出现，在于当年一场流行甚广的瘟疫。瘟疫肆虐之处，无人能活。后来就来了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他用大锅煮水，里面加些树皮草根，熬成浓汤后，分发给黎民百姓喝。 说也奇怪，只要喝了他的药水，便好像百毒不侵一样，再无人感染瘟疫。 此事传到当时的皇帝耳朵里，皇帝便命人将老人请去宫里，向他讨求长生不老之药。 世间究竟有不有长生不老药，众说纷纭。别说一个皇帝，就算是日日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的黎民百姓，谁又愿意死呢？长生不老，一直是人们梦寐以求的美梦。 老人婉拒了皇帝的要求，说了一番话，“人生一世，草生一春。世间新旧交替，本为天定。若逆天而行，必遭天谴。天命虽不可违，但凡人心向善，却可延年益寿。” 皇帝大怒，心想天下都是老子的，老子就是天子。天子就该长生不老，若老人不将药方贡献出来，皇帝便要将他五马分尸。 在皇帝的逼迫下，老人当着皇帝的面写下这一道奇方。 皇帝以为拿到了长生不老之方，大喜。当即要重赏老人，金银财宝，佳丽美人，任意老人伸手。 老人却大笑起身，飘然出门。从此再无踪迹。 直到老人飘然不见，皇帝才如梦初醒过来。他在观看了药方之后，顿足捶胸，后悔不迭。原来老人在药方上留下了几个缺口。而这几个缺口，恰是长生不老之药的秘方。 此方从此被视为宫廷秘方。虽说不可长生不老，却能延年益寿，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服食此方，一生百毒不侵。 沈佳秋深知古汉养生方的来历与秘密，从他得到药方后，便一直在潜心研究，想要破解药方的长生不老之谜。 然而，直到他儿子沈明天远遁国外，直到他身陷囹圄，秘密一直未能解开。 “沈老，我在你的账户上存了一些钱。”刘非凡说道“您可以改善一下生活，也可以买一些需要的日常用品。如果不够花，我下次来看您的时候，再给您存。” “不用不用。”沈佳秋直接拒绝道“我在里面，花不了多少钱。” 沈佳秋入狱后不久，他的妻子受不了打击，抑郁成疾，不久后便撒手人寰。 他们唯一的儿子沈明天负案在身，隐居在国外，断绝了与国内的一切联系。失去妻子儿子的沈佳秋，在监狱中便成了孤家寡人，再无经济来源。 国人有个陋习，总喜欢干墙倒众人推的事。即便如沈佳秋这样显赫过的人，在遭遇命运坎坷时，照样被人唾弃与遗忘。 面对沈佳秋的拒绝，刘非凡诚恳说道“沈老，我没别的意思。不管您过去怎么样，我只知道，您是被牵连的。你要相信，总会有沉冤得雪的时候。” 沈佳秋惊异地看着他，突然笑了道“小伙子，我不管你来找我是什么目的。但是你这句话，是我八年来听到的最公正的一句话。就冲你这句话，我谢谢你。” 刘非凡在来探监之前，将沈佳秋案从头到尾仔细阅读分析了。 沈佳秋是因为儿子沈明天而入的狱。沈明天的所作所为，其实与他没半毛钱关系。儿子犯事，老子顶罪。这是当时香河市领导做出来的决策。他们痛恨沈明天卷款潜逃，无处发泄，便将无辜的沈佳秋逮了，一纸判决书，让他将牢底坐穿。 沈案至今都属机密，任何场合都听不到沈案的点点滴滴。 当年一怒之下将沈佳秋送进牢房的香河市委领导，如今已经高居中原省副省长宝座。 此案甚至惊动过燕京，时任中原省政法委书记的周一顺亲自督办，最后以判处沈佳秋无期徒刑落幕。 会见很快结束，沈佳秋临走时，对刘非凡说道“小伙子，你下次如果还有空的时候，给我带几本书进来吧。” 刘非凡连声答应，他看着满头白发的沈佳秋，心里涌上来一阵酸楚。 想当年，沈佳秋是何等辉煌啊。他不仅是香河市领导的座上宾，就连中原省的领导，见到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他手里的古汉养生方，是当时唯一能敲开国际医药保健品大门的金钥匙啊。 遗憾的是古汉集团很快落幕，当年的辉煌如今只剩下一地鸡毛。 “沈老，我下次再来时，会给你一个惊喜。” 沈佳秋愣了一下，淡淡一笑，随狱警离开了。 第216章 沈露拒绝探视 刘非凡想将柳月安排来李潇身边，而李潇给出的条件，让他深感解决这件事的唯一砝码，就在沈佳秋身上。 有一个秘密知道的人很少。那就是现存在古汉集团保险柜里的古汉养生方，并非是真正的养生方。当年沈佳秋将古汉集团交给儿子沈明天的时候，悄悄留了一手，他将药方替换了。 也就是说，真正的方子在沈佳秋手里。 这个秘密，古汉集团新任的董事长方励明白。古汉集团最核心的几个人也明白，当年香河市的主要领导也明白。 沈明天出事后，香河市一度想息事宁人。他们希望沈佳秋交出手里的药方，换取对他的谅解。 但是，沈佳秋死咬着没有另外的方子，以至于领导怒不可遏，严判了他。当时领导就发了话，沈佳秋一天不交出药方，就一天待在监狱里。 沈佳秋也真是硬。他宁愿将牢底坐穿，也不愿意将药方交出来。 这个秘密被严密封锁着。毕竟，这个消息一旦泄露出来，古汉集团便将轰然倒塌。 可是接触沈佳秋是一件很难的事。他虽然在服刑，却一直属于严管对象。而且据说沈佳秋有着很强烈的排斥感。无论是谁找他，他都一言不发。 刘非凡能接触到他，还得感谢治安支队支队长文教。 文教与他现在是不打不相识。更何况文教的小姨子现在就在刘非凡的团委上班。 在文教得知刘非凡想见见沈佳秋时，文教不以为然地说道“这算什么事？别人见不到，你想见还不容易？我一个电话，这事就可以给你摆平。” 原来，沈佳秋服刑监狱的监狱长，就是文教的大学同学。 他们两个曾经是上下铺的兄弟，帮一个举手之劳的忙，根本就不算事。 果然，文教当着他的面给监狱长打了电话，直接挑明说，“兄弟，我有个非常好的兄弟想见见在你那里服刑的沈佳秋，你给安排一下。” 对方先是拒绝，明确说要见沈佳秋，必须持有省监狱管理局的文件。否则，就是严重违规。 文教大笑道“规矩是限制死人的，活人还能被限制。办法你去想，总之一句话，这是我最好的兄弟，这个忙你一定要帮。” 有了这个前提，刘非凡才顺利见到了沈佳秋。 当然，这里不得不提一个重要的人，那就是沈露。 沈露是沈佳秋的亲侄女，这个关系，可能连沈露身边的人，包括吴雪都不知道。 沈佳秋两兄弟，早年，沈佳秋在香河市工作，沈露之父沈佳冬留在平梁。 两兄弟关系一直不太好，主要原因是沈佳冬认为，作为大哥的沈佳秋从来没帮过弟弟一家人。 古汉集团成立之初，沈佳冬找过大哥，希望大哥利用他的能力，将他们一家安排来古汉集团上班。但是遭到了沈佳秋的严厉拒绝。 从此两兄弟反目成仇，再无往来。 后来沈佳秋出事，沈佳冬一家也从没出过面。 刘非凡知道这些情况，在于他靠着文教的关系，调取了沈佳秋案的全部卷宗后得知的。本来他一直在想着要如何突破关系，在得知沈露的身份后，他犹如捡了一个宝贝一样。 见过沈佳秋回来之后，他直接将电话打到了沈露的手机上。 “见面？”沈露不解地说道“你还敢见面？你就不怕吴雪误会啊。” “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怕什么误会啊。”刘非凡打着哈哈说道“我请你吃饭，这个面子，你一定要给。就算是我给你赔罪，好不。” “不用了。”沈露直接拒绝了，“你又没错，赔什么罪啊。我不去。” 刘非凡道“沈老师，我有事要求你。你不会不来吧？” “求我？”沈露笑道“你一个堂堂的市团委书记，还需要我一个小小的中学老师帮忙？你说笑话吧。” “是真的。”刘非凡一本正经道“这个忙，除了你，还真无人帮得了。” 沈露狐疑地问道“什么事嘛，你说清楚。” “见面再说，好不好。”好说歹说，终于说动沈露答应了赴约。 香河市绿岛咖啡厅，刘非凡早早便去订了一个卡座。卡座将帘子放下来，就成了一个独立私密的空间。 沈露过来时，将卡座打量了一番，讥讽道“刘非凡，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暧昧的地方？” “暧昧吗？”刘非凡笑了笑道“我觉得这地方有情调，适合你这样的漂亮姑娘。” “滚你的吧，油嘴滑舌的。出了事，你又不帮我说话。”沈露显然还对上次被吴雪妈妈揪着头发骂狐狸精的事耿耿于怀。 刘非凡没有辩解，他在这件事上确实心怀愧疚。 “说吧，找我什么事。”沈露看看时间道“等下我还要帮莫伊补课。现在是关键时候了，她的成绩上不来，我就愧对莫书记了。” “莫伊补课不是大事。我今天想与你谈一件大事。” 沈露警惕地看着他，刘非凡嘴里说的大事，究竟是什么事？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沈露的心开始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难道他想说...... “这件事关系到一个人一辈子的幸福。”刘非凡认真说道“我不能让他蒙受一辈子的冤屈。” 沈露打断他的话，慌慌张张说道“好啦，你不用说了。刘非凡，我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 “我不是说我们。”刘非凡惊异地看着她道“这件事牵涉到你。” “牵涉到我？”沈露慌乱问道“什么事牵涉到我了呀？” “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个亲伯伯，叫沈佳秋的？” 沈露沉默了下来，她低垂下去头，一声不吭。 过了好一会，她才抬起头问道“刘非凡，你提他干嘛？” 刘非凡缓缓道“我去监狱探视了他。” “你去探视他？”沈露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认识他吗？你凭什么去探视他？” “他曾经是我们香河市的功臣啊。”刘非凡指着窗外说道“我们现在所在的这条街，就是由他创建的公司命名的，对不对？” 沈露又沉默下来，过一会说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想请你欲望一道去探视他。” “不可能。”沈露态度坚决地说道“刘非凡，我们一家与他一家没有任何来往。” “可他终究是你的亲伯伯，对不对？他现在身边除了你们这几位亲人，他没有亲人了啊。” “那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谁。”沈露哼了一声道“刘非凡，你就打消这个念头吧。不管你见他是什么目的，想让我去看他，万万不可能。” 刘非凡忍不住说道“沈老师，亏你还是知识分子。老辈的恩怨，你有必要这么认真吗？亲情可是扯不断的啊。你们血管里流的都是相同的血脉，有什么事让你们如此怨恨呢？再说，父辈的恩怨，你做小辈的，应该要想办法化解啊。” 沈露笑了，她直直地看着刘非凡道“你不说出来目的，我就不去。” 第217章 亲人见面 沈露看着头发花白，步履蹒跚被带进来的沈佳秋时，终于没忍住自己的情绪，哇地一声哭了。 哭声让沈佳秋很讶异，待他看清眼前的沈露后，顿时老泪横流。 “孩子，别哭。”沈佳秋安慰着沈露，“你爸身体还好吧？” 沈露使劲点头，呜咽出声道“伯伯，您受苦了啊。” 沈佳秋凄然一笑道“这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孩子啊，你今天能来看我，伯伯再无遗憾了啊。你来得好，伯伯正有一件事要求你。” 沈露道“伯伯，您有什么事，吩咐我就是了。我是晚辈啊，您怎么要求我呢！” 沈佳秋认真说道“这事还真得求你啊。我知道，你爸你妈恨我，我也不怨他们。不过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怎么又不是塞翁失马啊。小露，伯伯过去也是有苦难言啊。但是，这些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沈露将他们一家的情况说给伯父沈佳秋听。她爸妈现在都都已经退休，身体很好。自己调到了香河一中当了老师，爸妈将一生的积蓄都拿了出来，给她在香河市买了房。 沈佳秋听完，欣慰不已道“你们好，我就放心了。人啊，不要去求大富大贵，平平淡淡过一生才是最好的啊。” 刘非凡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们说话。劝沈露来看望沈佳秋，费尽了他的口舌。 他知道，现在的亲情对沈佳秋来说，尤为重要。亲情也是唯一能打动沈佳秋的砝码了。 沈家兄弟十八年前闹了矛盾后，从此断绝了往来。特别是沈佳冬，公然否定沈佳秋是他的胞兄。沈佳秋一家出事，家产被没收，人被投进监狱服刑，沈佳冬再没露过面。 矛盾这东西一旦结了果，再难解开。 现在的沈家兄弟，比陌路人更冷淡。 沈露是因为刘非凡的一句话打动了她，刘非凡说，“人这一辈子，亲情比什么感情都要重要。一个人亲情缺失，便会生出对人间绝望的心情。” 作为沈家儿女的沈露，当然知道父辈之间的恩怨有多深。 她永远都忘不了堂兄沈明天的所作所为。在沈露看来，哥哥沈明天就是一个骄横跋扈的富家公子哥形象。作为在外喝过洋墨水的他，居然会没有人性最体面的礼貌。他从来不叫她父亲为“叔”，开口闭口都是一句“老沈”，让沈佳冬气得牙根痒痒，却奈何不了他。 当然，她也记得伯父沈佳秋对自己的疼爱。沈佳秋过去一直将她视同己出，曾给弟弟弟媳提了要求，想将沈露接到他身边去抚养，被弟弟沈佳冬坚决拒绝。 沈佳冬说得最过激的一句话就是，“沈佳秋，今后哪怕我沈佳冬一家讨米要饭，老子讨99家，也不会去你家门口要一口吃的。” 十八年过去，沈露已经长成美丽端庄的大姑娘，而且还成为了一名名牌中学的老师。沈佳秋面对沈露，激动不已地说道“小露，沈家今后就只靠你一个人了啊。” 沈露低声道“伯伯，不是还有个沈明天吗？” 一提儿子沈明天的名字，沈佳秋便暴怒起来。他大声拦住沈露的话说道“不要给我提哪个畜生。我没有他那样的儿子，我们沈家也没有他那样的后人。” 沈佳秋入狱，完全是儿子沈明天连累的。当时的香河市领导恼怒沈佳秋不配合，才将他投进监狱，一审判了个无期。就如当时的香河领导说的那样，“你沈佳秋一天不悔改，不配合，就让你把牢底坐穿。” 如今，时间一晃已经过去八年。当年春风得意，万人敬仰的沈佳秋已经变成了穷途暮路的糟老头子了。 沈佳秋最大的心愿，就是他死后沈露能帮他收尸。他求沈露，他死后，一定要将他埋进沈家的墓地，就埋在沈露爷爷奶奶的坟边。 一听沈佳秋的嘱托，沈露又忍不住哭泣起来。 沈佳秋安慰她道“孩子，人总归有一死。伯伯知道，我的日子不会再多了。你要是答应伯伯，伯伯才会死而瞑目啊。” 沈露迟疑着没有直接答应。 毕竟，她听自己的父亲说过，伯父是个绝情的人。死后别想进沈家墓地。 沈佳秋看沈露不语，叹口气道“我知道，你爸这辈子不会原谅我了。” 刘非凡适时插进去说了一句话，“沈老，您放心，沈老师父母的思想工作，我去做。” 沈佳秋缓缓摇了摇头道“难啊！” 突然，他将眼光盯在刘非凡的身上，迟疑着问道“对了，你们是什么关系？” 刘非凡道“我们是朋友。” “朋友？什么性质的朋友？”沈佳秋追问着道“普通朋友还是其他朋友？” 沈露小声说道“伯伯，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沈佳秋哦了一声，嘀咕道“你这个普通朋友倒是很热心啊。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你能让小露今天来看我，我无以为报啊。” 刘非凡嘿嘿笑道“沈老，我如果图什么报，就不会这样做了。” 这次带沈露来看望沈佳秋时，刘非凡得到了一个准确的消息。前段时间监狱对所有服刑犯人进行身体检查的时候，发现沈佳秋已经患了癌症，而且是晚期。 如果不出意外，沈佳秋很难活到过年。 监狱方正在考虑对沈佳秋采取假释措施，苦于沈佳秋在外面没有亲人愿意接受这件事，因而一直拖到现在。 这个消息对刘非凡而言，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让沈佳秋尽快恢复自由，让他在有生之年将古汉养生方真实秘方贡献出来，是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 沈佳秋显然很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适，因此他才有了委托侄女沈露在他死后将他葬进老家墓地的念头。 不管过去有多大的恩怨，沈露与伯父沈佳秋始终有着不可分割的血脉亲情。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与生俱来的，是刻在骨头上的，是挂在灵魂上的。 从见到伯父到离开，沈露的眼泪一直没干过。 沈露回到车里后，趴在方向盘上再一次痛哭失声。 刘非凡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沈老师，你先别哭了。我问你，你想不想你伯父出狱？” 沈露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他道“他被判的无期，怎么可能出来啊。” 刘非凡沉吟着说道“我们先不说你伯父的这桩案子是不是冤假错案，有一点必须肯定，沈老符合假释的条件。” “真的吗？”沈露眼里射出来一丝惊喜之光，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刘非凡，你不要哄我了。我听我爸说，我伯父得罪的不是一般人，他这辈子都别想从监狱里出来了。” 刘非凡微笑道“事在人为。只要办法得当，就没有办不到的事。” 这次沈露没有惊喜了，她突然狐疑地问道“刘非凡，我想知道，你突然为我伯伯的事四处奔走，你打的是什么算盘？” 第218章 你吃什么醋 沈露的质疑，让刘非凡陷入了沉默。 如果说，当初见沈佳秋，只是为了柳月调动工作的事。那么现在的他，已经感觉到柳月调动工作的事比起古汉养生方来说，显得就太微不足道了。 他深知一张方子能发展一座城市。这个道理在二十年前已经被证实了。 古汉集团的横空出世，古汉养生方横扫国内外高端医药保健品市场的辉煌，似乎一去不复返了。但是，历史总是有记忆的，古汉集团的历史功绩，无人可以掩盖。 能否让古汉集团再次雄起，能否让香河市名字走进全球家庭，取决于沈佳秋以命相搏的传奇秘方。 “你肯定瞒了我什么事。”沈露哼了一声道“刘非凡，你如果不把真相告诉我，我不会再听你的。” 刘非凡苦笑道“没有什么真相啊。” “真没有？” “没有。” “那么我问你，你与我伯伯是什么关系？你是怎么认识他的？还有，你又怎么知道我与我伯父的关系的？刘非凡，你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了。还有，你不要把我当枪使了，好吗？” 沈露的话，很明显地暗示了她在吴雪一家人面前遭受的凌辱。 这恰恰也是刘非凡内心最为愧疚的一件事。她是那么无辜的一个姑娘，却因为他刘非凡被人在背后指责她是一个小三，以至于她的清白被人编排得天花乱坠。 刘非凡心里清楚，再不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沈露真的会拒绝他的所有计划了。 “这件事，还得从一个人的工作调动说起。”刘非凡坦然说道“我想帮一个人调动工作，弄来弄去的，反而把事情弄得复杂了。” 沈露好奇地问道“你帮谁调动工作啊？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刘非凡的坦诚，反而让沈露尴尬起来。“美女吧？” 刘非凡开着玩笑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美女，我脸盲。” 沈露捂着嘴笑了，伸手在刘非凡胳膊上扭了一把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脸盲呀？你是有钱，还是有势？你什么都没有，敢吹这样的牛？” “你们有故事？”沈露忍不住追问。 “绝对没有。”刘非凡一口否定说道“她是我原来在三斗镇的镇妇女主任，叫柳月的。你还记得那次我回县城的路上，救武工他们这件事吗？” 沈露点头道“我知道。” “当时如果没有柳月，我可能就被冤枉坐牢了。”刘非凡叹口气道“柳月于我，是有恩的。她现在遇到了困难，我不帮她，谁帮她啊。” 沈露嗯了一声道“你说的柳月我认识啊。她本身就是一个美女呀。你还不承认。” 刘非凡惊讶道“你怎么认识她的？” “平梁才多大啊。我原来可是平梁一中的老师。”沈露不屑地说道“刘非凡，你别以为我们这类人都在关在象牙塔里的人，不食人间烟火的。” “对了，你刚才说，柳月遇到了困难。她遇到什么困难需要调工作呀？” 刘非凡迟疑着没出声。他不想把柳月在三斗被镇委书记姚云林被欺辱的事说出来。尽管姚云林当时没得逞，但只要把风声透露出去，很快就会被传得走样。 姚云林与余琴的矛盾已经尖锐地对立起来，他们的矛盾势必会影响在柳月的身上。以柳月的性格，她根本就不是姚云林的对手。 柳月调离三斗镇，可能是最好的结果了。 沈露听得迷糊了起来，她狐疑地问道“就算你帮柳月调动工作，怎么又扯上了我伯伯身上来了？” “你知道副市长李潇吗？”刘非凡反问她道。 “知道。燕京空降下来的干部呀。”沈露道“我现在被你弄得一头雾水了，怎么又扯上李潇了？” “李潇是我大学同学，你知道吗？”刘非凡这句话一说出来，还真惊呆了沈露。 “真的假的？”她满脸不相信的样子。 “先不说真假了。”刘非凡淡淡一笑道“你知道，我现在想调一个人到市里来工作，简直比登天还难。所以，我只有寻求李副市长的帮助。” 沈露使劲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李副市长现在负责全市的招商引资工作。这项工作是需要大量人手的。只有他管的这一片，安排一个人进来工作无人质疑。” 沈露哦了一声。 “你知道现在招商引资的工作最难做了。李副市长为此事愁得茶饭不思了。现在有一个好机会摆在他面前，那就是燕北省有一家生物制药企业有意愿来香河市投资。” “他们招他们的商，投他们的资，怎么会牵涉到我伯伯身上来？” “你听清楚，人家是生物制药公司。”刘非凡加重语气说道“人家看中的是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沈露迟疑着说道“你说的是古汉集团？” 她话一出口，立即疑惑道“现在古汉集团又不在我伯伯手里。” “但秘方在你伯伯手里。” 沈露惊讶地看着他道“刘非凡，你是神仙啊，怎么你什么都知道？古汉集团的秘方，不是锁在集团的保险柜里吗？” “那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刘非凡嘿嘿一笑道“天机不可了泄露。” 沈露狠狠瞪他一眼道“我明白过来了，刘非凡，你是想利用我，从我伯伯手里套到秘方吧？” 刘非凡不置可否地笑。 这一笑，差点让沈露奔溃了。她一把揪住刘非凡的耳朵道“我真没想到，原来你刘非凡也是个卑鄙小人。我警告你，不要打我伯伯的主意。而且从现在起，我也不会再理你了。” 刘非凡求饶道“沈老师，你不帮我谁帮我呀。” “我为什么要帮你？”沈露哼道“我彻底明白过来了，我若帮了你，就是变相帮了柳月。你还没说清楚你与柳月到底是什么关系？就算你说的柳月救了你，她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本事可以从武工手里救出来你呀？再说，她凭什么不要命救你。” 沈露的话，充满了浓浓的醋意，这倒让刘非凡有些哭笑不得了。 他不得不提醒她道“沈老师，就算我与柳月不清不楚，要吃醋的也应该是吴雪，而不是你呀。” 沈露闻言，手像闪电一样缩了回去。 她恼羞成怒地指着车门吼道“刘非凡，你给我滚下去。” 见刘非凡不动，她怒气冲冲下车，转到刘非凡这边，拉开车门，一把将刘非凡拖了下来。自己开了车扬长而去。 第219章 赴省求援 古汉集团与燕北生物制药公司的投资协议一直拖着没解决。原因在于燕北生物制药一定要古汉集团拿出药方公证后才达成协议。 方励知道，药方一旦拿出来，对方肯定会收回投资意向。因为锁在保险柜里的药方，其实早就公诸于世。已经公开的药方还算什么秘方？ 李潇急得乱跳。一个电话将刘非凡叫了过去，劈头盖脸问他，“老兄，你不是说一定要促成投资的吗？现在怎么办？” 刘非凡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先不要急。心急肯定吃不了热豆腐。燕北制药不是要求公证药方吗？你们把药方拿出来公证不就是了？” 李潇急道“你是装傻还是真傻？药方拿出来，岂不是穿帮了？” 刘非凡故意问道“那怎么办？” 李潇急吼吼道“我有办法还求你啊？老兄，你点子多，快给我想个法子。” 刘非凡双手一摊道“我又不是神仙，哪里能变出什么药方来？” 李潇直瞪瞪地看着他说道“老兄，你别瞒我了。这几天你在忙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快说，沈佳秋愿意把药方贡献出来吗？” 刘非凡苦笑道“换了你是他那样的情况，你会拿出来吗？” “放人！”李潇一咬牙道“我懂你的意思。” “不会那么简单的啊。”刘非凡叹口气道“你知道人是谁关的吗？” “我亲自跑一趟省委，我去求领导。”李潇摇摇头道“有些事，不亲身经历，还真不知道其中的滋味啊。对了，你也别闲着，陪我走一趟。” 当晚，李潇带着刘非凡赶去了中原省城星耀市。 星耀市比香河大了不止一倍。几年前已经被列为准一线城市。城市规模大，人口相应多。经济也比香河要发达得多。 李潇要找的，是现任中原省副省长的李启明同志。 李启明十年前还是香河市一把手，高升到省里后，没有再接着往上升。 据说，是因为这些年一直有人在上访举报，阻止了他继续升迁的路线。李启明是一位争议很大的人，在中原省的十四个地州市一把手当中，他被誉为胆子最大，作风最硬的领导干部之一。 李启明执政香河五年，将香河市的城市规模扩大了几乎一倍。由于后继乏力，造成很多烂尾工程。这是李启明最不可回避的败绩。 新城建设，旧城改造，是李启明在香河主政的两大方向。新城建设他指导香河西扩，意图将香河最大的一个县——平山县并入市区版图。 旧城改造主要把精力花在绿化和道路建设上。老城区在他执政的五年里，一年都没断过修路种绿化树。 香河老城的街边，原来都是高大的香樟树。李启明嫌香樟体现不了香河的香，下令将全城的香樟树全部砍倒，种上桂花树。 如今十多年过去，香樟树一棵都不剩了，种上的桂花树也没成活几棵。以至于在全省评选园林城市的时候，香河过去都是名列前茅，现在一直垫底。一垫就垫了十几年。 来之前，李潇已经与李副省长办公室联系了。恰好李副省长没有外出，在家。听说香河市来人找他，当即爽快答应了。 刘非凡他们赶到省城时，恰逢下班高峰。 车子堵在路上，半天没到省政府大院。 等他们赶到省政府大院时，被告知李副省长已经参加应酬去了。 李潇懊丧道“早半小时都能见到领导。现在好了，今晚是没机会了。” 刘非凡道“路上堵车，我们有什么办法？大不了，明早清早我们就来。” 李潇苦笑道“老兄，你以为见领导那么容易啊？没有事先预约，根本就没机会。领导多忙啊，怎么会单独给我们留下时间呢？” 刘非凡道“怎么办？总不能空手回去吧。” “先不管了，填饱肚子要紧。” 香河市除了李潇副市长，就只有刘非凡跟着一起来了。李潇的秘书是个精神小伙，很会来事，听到李潇说先吃饭，立即安排司机把车开去他熟悉的一家酒店。 秘书说，今晚肯定要在省里住一晚。他带李副市长去的酒店，老板是香河市人。酒店是家三星级的宾馆，吃住一条龙服务。 李潇没有反对，他来香河履职时间不算太长，对地方政商界还不是十分熟悉。特别是商界，如果不是他主动揽起招商引资这个活，估计他不会与任何有商业背景的人打交道。 刘非凡随口问了一句，“老板叫什么？” 秘书道“老板姓高，叫高成林。他是个开矿出身的，人很仗义。社会上都叫他及时雨。” “及时雨？”刘非凡笑了笑道“这不与梁山好汉宋江一个外号？” 秘书笑了笑道“还真别说，高老板还真有梁山好汉遗风。听说，他很愿意帮助人。现在还是我们香河市慈善总会的副理事长。每年都会捐赠不少的资金帮助人。” 刘非凡哦了一声道“这位高老板我认识。我们在邻水县有过一面之缘。” 李潇侧着脸看着他说道“老兄，看来你在香河没白混，认识的人还挺多的嘛。” 确定好了住宿吃饭的地方，秘书便直接将电话打到了高成林的手机上，告诉他香河市李潇副市长来星耀市，今晚就住在他的酒店。 秘书挂了电话欣喜说道“今天的机会不错，高总正在酒店。听说我们来了，他很高兴。” 到了酒店，高成林正站在酒店门口等着他们。 车刚停稳，高成林便一路小跑过来，替李潇打开车门。 李潇与高成林显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并不影响高成林的热情。 他双手紧握李潇的手说道“李市长光临，有失远迎啊！快请。” 李潇抬头打量了一下酒店，赞道“香河市有你这样的企业家，很荣幸嘛。以后我们香河市来省城，有定点接待单位了。” 高成林小声道“李市长，我汇报一下。我们酒店在五年前就被香河市政府定位接待酒店了。” 李潇闻言，顿时有些尴尬，只好连声说道“好好好。” 高成林的酒店是一栋十九层的独立大厦。大厦分为商住两用。酒店名叫“香河宾馆”。 大厦是高成林在省城投资建设的，香河市政府驻省办事处就设在大厦的八楼。 大厦原址就是办事处的地皮，高成林买了办事处的地皮，兴建了这栋大酒店。 与李潇寒暄过后，高成林才注意到跟在李潇身后的刘非凡。 他似乎楞了一下，随即爽朗打着招呼道“刘书记也来了，怪我眼拙，一下没认出来，真对不起啊。” 第220章 话说大了 领导来了，高成林自然不会放过结交领导的机会。 尽管李潇反复推辞，高成林还是安排了酒宴，亲自陪李潇他们一行人就餐。 无酒不成宴。高成林准备了一瓶二十年茅台，盛情邀请李潇举杯。 李潇不喝酒。他滴酒不沾的记录一直未被破过。即便当年他被刘非凡推荐进入燕京部委工作，他请刘非凡吃饭时，也是以茶代酒。 听说李潇不喝酒，高成林略显失望。 他讪讪道“李市长啊，你是不知道。来我这里的领导可不少，像李市长这样滴酒不沾的领导，我还真没见过。你看啊，莫书记也好，何市长也好。还有许书记啊，邻水县的章书记啊，他们有些领导酒量也不太好，但至少端杯啊。你连杯都不端，就是看不起我高成林啊。” 李潇为难道“高总，我这人喝酒过敏。这样，我还是老规矩，以茶代酒，谢谢你的款待。” 高成林却不给李潇面子，摇着头将端着的酒杯放了下来。 这下，李潇尴尬了。 刘非凡适时站出来说道“高总，李市长不是不给你面子。他确实滴酒不沾。这样吧，我代李市长喝，陪高总一醉方休？” 高成林笑道“小刘啊，我其实也不是为难李市长。喝酒对我们这些男人来说，不算是什么事吧。既然李市长不能破戒，我也不勉强了。不过，李市长在官场里混，滴酒不沾并不是什么好习惯哦。今天是我高成林邀请你喝，你可以拒绝，明天换作是上面的领导邀请你喝，你李市长不喝，怕是过补了关吧？” 他的话含沙射影，听起来像是关心，其实满含讥讽。不过他说了一个事实，如果换作是他李潇的领导，而领导非要逼他喝酒，他还能像现在这样拒绝吗？ 刘非凡站出来替李潇解围，缓解了尴尬。 如果不是跟随李潇来省城，刘非凡还真不知道高成林在省城投资了这样的一家高档酒店，而且还成为了市政府驻省城办事处驻地。 他们两个在邻水打过交道。那一次，高成林一出手，就让市委党校培训班全军覆灭了。 培训班被解散，损失最大的是香河市政法委许广书记。跟随他几年的贴身秘书孔明，因为没能抵抗住下半身的诱惑，被邻水警方逮了现场，不得不接受处分，离开许书记贴身秘书的位子，被安排到了市司法局做了一名普通办事员。 孔明曾被誉为许广书记的一只手，一条胳膊。邻水县党校培训班出事，打断了许广书记的一条胳膊。许广书记把这笔账记在了刘非凡的头上，至今未清算。 迫使高成林在邻水出手，在于刘非凡私自自调查邻水县财广煤矿公司的环境污染事件。财广煤矿的污染问题，一直很严重。几年前，燕京电视台来过记者暗访，将拍摄到的污染情况整理成一个采访新闻报道，引起了包括中原省在内的领导重视。 处理煤矿污染问题的文件层层批示下来，责成地方政府严肃处理。但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原因在于财广煤矿是邻水县的利税大户，市委常委，邻水县委书记章辉公开为企业说话。 刘非凡只知道高成林这个老板很大，很有钱。但没想到他会将酒店开到省城来。高成林能在省城立足，说明他的关系触觉已经伸到了省里。 “其实啊，我与小刘还是不打不相识嘛。”高成林主动提起往事说道“对了，那次我没机会解释，今天我来解释一下。” 李潇笑道“原来你们还是老熟人。高总，你与非凡还有说明误会吗？” “我没误会。可能是小刘误会了我。”高成林口口声声叫着刘非凡“小刘”，显然是刻意不提他这个市团委书记的身份。 高成林说，财广煤矿在被记者曝光之后，斥巨资修建了污水处理工程。现在的财广煤矿完全能达到环境要求的标准。只是某些人用心不良，妄图抹黑民营企业。 他感叹道“李市长，你要为我们这些民营企业做主啊。我们这些民营企业，太难了。” 李潇诚恳道“请高总放心。民营经济是我们国家经济重要的组成部分，是受法律保护的。谁敢侵犯你们的利益，就是与法律作对。政府会给予坚决打击的。” “有李市长这句话，我更放心了啊。”高成林哈哈大笑道“当领导都能像李市长这样，我相信，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会腾飞得更快啊。” 高成林虽然没有李潇打过交道，但他不可能不知道李潇的背景。 李潇是戴着帽子下地方来历练的干部，与本土干部刘非凡有着明显的差距。 也就是说，李潇的升迁，是肉眼可见的。而刘非凡要想高升，机会要大于个人能力。说白一点，刘非凡的能力大小不重要，机会才重要。 谈笑间，高成林得知李潇来省城是来找副省长李启明的，便关心地问道“李市长见到领导了吗？” 李潇叹口气道“路上堵车，错过了时间。看来只有明天再约了。” 高成林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口问道“李市长见李副省长很急吗？” 李潇道“确实有点急。不过，领导有应酬，我也没办法。” “什么应酬啊？”高成林漫不经心道“要见见他老李还不容易？”他将眼光往李潇和刘非凡的脸上溜了一圈，似笑非笑说道“你们相不相信，我现在打个电话，最长半小时，我就能让李副省长出现在你们面前。” 李潇吃了一惊道“高总，话说大了吧？” 高成林不理会李潇的惊讶，他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拨通了李启明的电话。 在等待李启明来的时间里，李潇与刘非凡仿佛都有如坐针毡的感觉。 他们不相信高成林能有这样的本事，将一位堂堂副省长可以召之即来。他们又担心事与愿违，万一李启明真来了，他们要怎么面对？ 这是一个十分尴尬的局面。无论是李潇、刘非凡还是李启明，只要李启明来了，他们谁都免不了尴尬。唯有高成林是赢家。 李潇主动说道“高总，李副省长那么忙，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如果方便，明天我再请高总陪我们一道去见李副省长吧。” 李潇显然想要回避这样一个尴尬的局面。 刘非凡的想法与李潇一样。现在只要李启明一露面，丢脸的就是他李启明。 但是，他又想看看高成林是不是真有这样的本事，能将一个堂堂副省长一个电话叫到面前来。 第221章 否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潇开始坐立不安。 反观高成林，他却像稳坐钓鱼船的老翁一样，慢条斯理地与刘非凡喝着酒。 终于，李潇坐不住了。他站起身道“我差点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这样，你们继续，我先离开，有事再联系。” 没等高成林劝阻，他已经匆匆离开了。 李潇走了，刘非凡便不好意思随他一道离开。毕竟，酒宴未散，此时离席，就是对主人的不尊重啊。 刘非凡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来。两个人心里都明白，李潇是故意回避见到李启明的尴尬局面的。 果然，十几分钟后，门一开，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的鬓角明显泛着一层白色，证明他已经是早生了华发。 他一进门便喊道“高总，不好意思，来晚了一步。” 高成林没起身，刘非凡却主动站了起来，轻轻喊了一声“首长您好”。 李启明愣了一下，将刘非凡打量了一眼，眉头一皱道“你是......” 高成林指着椅子招呼道“李省长，请坐我来给你介绍吧。” 听说刘非凡是香河市团委书记，李启明哦了一声道“香河市的干部现在越来越年轻化了嘛。小莫和小何这几年在香河搞得还不错嘛。” 刘非凡主动伸过去手，想与李启明握。李启明却视而不见，在椅子上顾自坐了下来。 李非凡只好讪讪收回去手，跟着一起坐下。 从李启明进门开始，高成林的屁股都没动一下，这让刘非凡感到很意外。不管高成林是个多大的老板，在政府领导来的时候，他应该要表现出应有的礼貌啊。 很显然，高成林没将李启民放在眼里。而李启明对他的态度，却显得有些卑躬屈膝。 刘非凡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启明一定有什么把柄握在高成林的手里。否则，以他副省长的身份，高成林连舔他的李启明的屁股沟都来不及，还敢在他面前装模作样拿大？ 高成林笑眯眯说道“李省长啊，小刘他们这次来省城，是带着重要任务来的。不管怎么样，他是我们老家的政府官员啊。” 李启明道“什么重要任务？小莫和小何都没说嘛。” 刘非凡迟疑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在刘非凡看来，当着高成林一个外人的面，谈政府工作，实在是有些不严肃。虽说高成林看起来与李启明的关系非同一般，但他的身份决定他不能参与进来。 高成林显然看出来了刘非法的顾虑，他起身道“这样，你们先聊。小刘啊，你把情况详细给领导汇报一下。我去处理一点事再过来啊。”小说 他一走，包厢里便只剩下李启明和高成林两人。 刘非凡客气地将李启明请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小声说道“领导，我现在打电话给我们香河李副市长，请他赶过来汇报。” “李潇？”李启明眉头又是一皱，“他来了？” 刘非凡轻轻嗯了一声，“李副市长因为香河的招商引资工作，特意过来向您汇报。” “这不对嘛。”李启明道“第一，我不管招商引资工作。第二，我离开香河将近十年了。香河的工作，我怎么能插手？” 刘非凡讪讪笑道“具体情况，还是得请李副市长汇报。” 李启明摆摆手道“不用了，你能说就说，不能说就不说。” 他虽然没将话说明白，但刘非凡还是能听出来他对等待李潇很不满意。领导都很忙，不会有时间去等待一个人。这是规矩。 眼看着李启明脸上流露出不悦的神色，刘非凡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具体情况是这样，香河市古汉集团想要与燕北省生物制药公司在香河合资建厂......” 李启明打断他的话说道“这是好事嘛。发展地方经济，多方联合，是目前最好的一种发展模式。” “但是，燕北生物制药厂有一个条件，要求将古汉集团的古汉养生方公证。” “可以公证啊。”李启明道“这点事无须请示，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了嘛。” 刘非凡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说了出来，“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请李省长在沈佳秋的问题上作个指示。” 李启明警惕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作什么指示？” 刘非凡道“我们得到消息，沈佳秋现在已经到了癌症晚期，很可能活不了多久了。监狱方也有这样的一个想法，希望能把他假释出狱治疗。” 李启明哦了一声道“沈佳秋是怎么判的？” “无期。” 他深深看了刘非凡一眼道“小刘啊，你们香河市是怎么想的啊？还请我作指示，作什么指示？沈佳秋的问题，有法律规定。我能插手司法吗？别人不会说我影响司法公正？” “他已经病入膏亡了，时日无多。”刘非凡小声解释道“听说，他已经有了悔改之意。” “他那种人，会悔改？”李启明冷笑着说道“小刘啊，你们看中的是他手里的秘方吧？” 刘非凡不得不承认道“我们希望沈佳秋在得到假释后，他会感恩政府对他的宽大，主动将药方贡献出来。拿不到药方，我们就没法公证。不能公证，就会影响到合资建厂。” 李启民道“你们也太小看沈佳秋了。你们以为做这点事就能感动他？痴心妄想吧。这个人我熟，不容易对付。既然他要与政府对抗到底，就让他死在牢里吧。” “可是......” “可是什么？”李启明严厉说道“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定要坚守底线。这件事就不要再说了。对了，李潇来找我，就是这件事？” 刘非凡轻轻点了点头。 “你转告他，这件事不用再来找我了。” 李启明说完这句话，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刘非凡顿时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来省城的主要目的，就是希望李启明念在香河发展的基础上，对沈佳秋网开一面。 只要李启明点头了，沈佳秋出来就有希望。 沈佳秋虽然家破人亡了，但还有亲人在。如果此时沈露一家给他温暖，相信他不会把秘方带进棺材里去。 现在在李潇没到场的情况下，他把话已经说明白了，也遭到了李启明的否决，下一步要怎么走？他也迷茫了起来。 冷静了一会，他给李潇打了一个电话，开口便说道“完了！” 第222章 究竟图什么 李潇得知李启明拒绝把沈佳秋假释出狱，他也陷入了苦恼之中。 虽然沈佳秋假释并不需要李启明同意，但是当年的香河古汉案闹得实在太大了，至今，人们提起这个案子来，还能津津乐道。 古汉集团从无到有，再到改制成功，李启明在其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可以说，没有李启明，就没有现在的古汉集团。 改制的目的，就是将原本属于国家的财产，通过七弯八拐，变成私人的利益。据说，时任香河一把手的李启明，在古汉集团的改制中是最大的受益者。尽管古汉集团改制后变成了股份集团公司，集团董事长沈佳秋拥有的股份却超过了香河市政府的持股。 两人的翻脸，在于沈佳秋儿子沈明天操作古汉集团上市未能成功，不但欠下了一屁股的债，而且还将公司的财产一卷而空，躲去了国外，断绝了与国内的任何联系。 古汉集团闹成这个样子，并非不能东山再起。沈佳秋在儿子潜逃后，主动找过李启明，希望政府出面给他融资，让他再造一个古汉集团。 而李启明却坚决不同意。他要求沈佳秋将古汉秘方交出来，让他沈佳秋淡出古汉集团。他承诺，只要沈佳秋按他的意思做，他可以不追究沈明天卷款潜逃的责任。 李启明的要求也被沈佳秋坚决回绝了。在沈佳秋看来，古方养生方虽然是国家财产，但是经过这些年他的潜心研究，加入了一些新的成分，才让药方有了价值。 他可以将原来从政府得到的药方原封不动送回去，但拒绝交出他改良后的秘方。 两个人的矛盾由此爆发。李启明一怒之下，便将沈佳秋抓了，并且判了个无期。 沈佳秋宁愿坐牢，也不肯妥协。 这个案子曾经惊动过燕京，燕京甚至也派人下来调查过。但最后都没改变结局。 李启明曾经在不同场合说过，一定要让沈佳秋把牢底坐穿，死在监狱里。 如今，李潇想将沈佳秋以假释的名义弄出来，李启明怎么会松口答应？ 在李启明看来，这是原则，更是底线。沈佳秋出狱，就等于他错了。他正是被这个死循环困扰，以至于这些年也有人提过将沈佳秋释放的事，但都遭到了李启明坚决的阻止。 而李潇急于要促成古汉集团与燕北生物制药的联姻。燕北生物聪明地抓住了香河市的软肋，秘方不公证，他们不投资。 要想让燕北生物痛快投资，沈佳秋就是一个关键性的人物。只要沈佳秋露面，哪怕他拿出来的是一个假秘方，燕北生物也不会有任何怀疑。毕竟，真正的秘方，除了沈佳秋自己，还没第二个人见到庐山真面目。 看着李潇急得团团转，刘非凡试探着说道“李潇，你也先别急。我看，办法还是有的。” 李潇叹口气道“有什么办法，你就说出来啊。现在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了。刚才我接到燕北生物的电话，人家表示如果我们再不拿出诚意，他们就改投其他地区去了。” 刘非凡笑道“没有一个燕北生物，还有燕南生物，燕东生物和燕西生物，不用理他们。” 李潇惊疑地问道“还有这些生物制药公司？” 刘非凡摇摇头道“我是随便说的，哪有这些公司。我的意思是，没有他们燕北生物，我们还可以与其他生物制药公司合作。” 李潇叹口气道“哪有这么容易。” 李非凡提醒他道“你有没有发现，李副省长在高成林面前没有一点领导的架子？” 李潇狐疑地看着他，一下没明白刘非凡话里的意思。 “你想想啊，一个堂堂的副省长，被一个生意人一个电话就叫来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问你，如果有哪位老板在吃饭的过程中，打个电话让你赶过去，你去不去？” 李潇一愣，哼道“谁敢这样召唤我？我把他脑袋都拧下来。” “这就对了啊。”刘非凡笑道“李副省长为什么会赶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有什么把柄捏在高成林手里。” 李潇赶紧阻拦他道“非凡，领导的事，别乱猜忌。” 刘非凡道“我不是猜忌，我是感到太不正常了。要不，我们从高成林身上开刀？” “怎么开？”李潇茫然地看着他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这个高成林，我看也不是普通人啊。” “我就问你，你有不有这个胆子？” “你想干什么？”李潇犹豫着说道“非凡，现在情况很急，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去搞其他的事。” 刘非凡安慰他道“这样，你先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们还是去李副省长办公室。如果他坚持自己的意见，我还有一个办法。” 李潇将信将疑，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无计可施，只能听从刘非凡的安排。 回到房间的刘非凡，直接将电话打到了沈露的手机上。 手机响了好一阵，没接。 他不死心，又拨了过去。 这次，沈露接了，没好气地扔过来一句话，“刘非凡，你是阴魂不散是吧？我不想与你说话。” “我想与你说话啊。”刘非凡嘿嘿笑道“你猜我现在在哪？” “我没兴趣知道你在哪。”沈露生硬地说道“如果没其他事，我挂了。” 刘非凡连忙说道“有啊，有很重要的事。” “说。” “沈老师，你知道我们这次来省城是干什么吗？我实话告诉你，是来救你伯父的。”刘非凡小声说道“你也知道，你伯父的时间不多了，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他在冰冷的监狱去世？” 沈露那边沉默着不说话。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你亲伯父不是？”刘非凡缓缓说道“亲情这东西，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我发现，你伯父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亲情啊。” 沈露冷冷说道“他们父辈的恩怨，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不，你想管，也能管的着。”刘非凡开导她说道“可能你没走到你爸的心里去，他与你伯父啊，都是碍于面子，谁都不愿意低头。其实，只要把他们之间这道墙拆了，他们是亲兄弟啊。” 沈露口气缓和了一点，叹道“刘非凡，你这样东奔西走为我伯伯忙前忙后，你究竟图什么呢？” 第223章 双管齐下 刘非凡当然有所图，但是他不敢把想法和盘告诉沈露。 他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道“我其实也是偶尔才得知你伯伯的情况，我觉得啊，像他这样的老人，不管有多大的过错，这时候都该安享晚年了。何况，你伯伯是个为社会作出过重大贡献的人，算得上是我们香河市的英雄。我们不能让英雄流血还流泪吧。” 他一顿忽悠，说得沈露没了主意。 “刘非凡，你干脆一点说，想要我做什么？” “回去做做你爸的思想工作，做好准备接你伯伯回家。” 沈露迟疑了好一会，才勉强答应道“我尽力。但是我有言在先，别抱希望。” 挂了沈露的电话，他将电话打给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人——鲁小佳。 鲁小佳一下没听出来他的声音，质问他是谁？怎么有她的电话。 刘非凡苦笑着道“我是刘非凡，你还记得吗？看来，你把我的电话都删了啊。” 鲁小佳愣了一下，冷冷地问了一句，“你就是那个调查伏龙山煤矿的刘非凡？” “是我。”刘非凡赶紧解释道“很久没与你联系，对不起啊。” 鲁小佳的态度显得很冷淡，她淡淡说道“我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的，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刘大哥，听说你当了大官了？” 刘非凡嘿嘿笑道“哪是什么大官，你别听人胡说。” 鲁小佳道“你不联系我，就是因为你当了大官了啊。你们这些人，都是官官相护的。我当初就不该相信你，还调查什么污染，你们就是哄鬼的。” 一句话噎得刘非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想起来那次一个人悄悄去邻水县调查伏龙山煤矿造成的环境污染问题，结识了鲁小佳。鲁小佳年纪不大，性格却像男孩子一样刚直坚毅。 鲁小佳爸妈失踪后，她在寻找父母的过程中，发现了伏龙山煤矿的一个惊人秘密。 她敢肯定，在伏龙山煤矿有一群被严密监控的矿工。这群人没有身份，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要去哪里。反正没见着一个矿工从煤矿出来过。 鲁小佳的爸妈得罪过伏龙山煤矿的老板高成林，原因是鲁小佳爸爸举报过伏龙山煤矿对环境造成的污染。再后来，她爸就失踪了。 刘非凡在那次离开伏龙镇后，再没与鲁小佳联系。以至于鲁小佳接到他的电话时，感到无比的陌生。 他明白，鲁小佳对自己已经有了很深的误会。 “小佳，你现在还好吧？”他嘘寒问暖问道。这句话一说出来，他自己都感到脸红。 “还死不了。”鲁小佳的回答很生硬。 “你爸妈有消息了吗？” “谢谢你的关心。”鲁小佳态度冰冷道“大哥，你要没事，我挂了啊。” 刘非凡硬着头皮说道“小佳，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都是我的不对。我说句实话吧，目前我的能力还不足以实现愿望。但我保证，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用了。”鲁小佳道。 刘非凡知道再聊下去，鲁小佳很可能会挂掉电话了。他只好直接说道“小佳，我想找你要样东西。” 刘非凡要的，就是鲁小佳搜寻到的伏龙山煤矿的污染和使用聋哑外地人采煤的证据。在伏龙山悄悄流传着这个一个说法，煤矿里的矿工，都是老板高成林安排人从外地骗来的聋哑残疾人。 伏龙山煤矿从来没将这些人当人看，都是当成牲口在使唤。一旦出现伤亡，直接就挖个坑或者扔到废弃的矿洞里了事。 鲁小佳的爸爸就是因为要揭发伏龙山的罪恶，突然就失踪了的。 刘非凡的要求遭到了鲁小佳的拒绝，“对不起，我没有你想要的这些东西。” “小佳，如果你想让你爸妈重见天日，让冤死的灵魂得到安慰，你就应该给我。” “你想干什么呢？”鲁小佳冷笑着道“大哥，你不会告诉我，你要给我爸妈他们申冤报仇吧？” “邪恶总要揭露出来才能让他们绳之以法啊。”刘非凡苦笑着道“当然，你实在要拒绝，我也没办法。总之一句话，我还是要谢谢你。” 刚挂掉电话，刘非凡的手机叮咚一响，原来鲁小佳已经加了他的微信。 他心里一阵狂喜，赶紧通过了。 没一会，他的手机便疯狂地响起了提示音。鲁小佳一口气发来了包括文字、照片、视频在内的二十几个文件。 刘非凡将每一个文件都做了一个备份，发了一句话过去，“小佳，太阳总会出来。” 有了这些证据，他就不怕高成林不就范。 第二天一早，在见过李启明后，情况如他们预料的一样，李启明坚决反对让沈佳秋假释出狱，保外就医。 他甚至指责李潇，“李副市长，你是上面戴帽下来的干部，地方上的一些事，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再说，法制社会，也不需要包青天了。” 李潇呕了一肚子的气，却不好发作。毕竟，李启明是省政府副省长，他虽然是戴帽下来的干部，级别却只是香河市的一名副市长。 回来的路上，刘非凡笑眯眯说道“李副市长，我们今晚请客吧。” “请谁？”李潇没好气说道“难道我们办点事，真要在酒桌子上才能办得好？” 刘非凡嘿嘿笑道“大势所趋，我们谁都不可以置身事外。” “好吧。请谁？” “高成林。” “请他？”李潇眼里流露出来一片轻蔑之色，“老兄，你让我一个堂堂副市长去请一个社会老板吃饭？” 刘非凡道“这其实很正常。在我们地方，企业老板都是政府领导的座上宾。因为他们能给地方带来利税收入啊。” 李潇苦笑道“这好像与我无关。” “你是香河市副市长，怎么会没关呢？”刘非凡笑嘻嘻说道“地方经济发达了，地方官员的腰杆子才能硬。你搞招商引资，其实是异曲同工的意思啊。” 李潇无奈说道“好吧。来而不往非礼也，这顿饭，就算是我答谢他昨天对我们的款待。” 李潇的秘书赶紧联系高成林，却被告知，高总已经不在省城。 刘非凡一听，开始着急起来。高成林不在，他就没法实施他的计划了。 “要不，还是李副市长亲自给高总打电话吧。”刘非凡小声说道“李市长，委屈你一下？” 李潇不明白刘非凡葫芦里卖什么药，但看到刘非凡执意要请人吃饭的样子，只好亲自给高成林打去了电话。 果然，已经在高速路上的高成林表示马上调转车头回省城。 第224章 各怀心机 高成林并非他说的在高速公路上，他甚至都没出过省城。 李潇秘书相请，被高成林婉言谢绝。李潇亲自打电话，他满口答应。由此可见高成林的为人之道，轻重掂得十分清楚。 既然为客，即便是在他的酒店摆下的宴席，他也不方便反客为主。 刘非凡还是上了酒，李潇不喝，还有自己。总不能让高成林觉得他们宴请不够诚心。 酒过三巡，刘非凡才提起办事不顺这件事来。奇怪的是高成林这次不但不主动接话，甚至都没想在他们面前炫耀他的本事了。 提起沈佳秋，高成林自然认识。 本来，他们是一个时代的人。高成林年小，他功成名就时，沈佳秋已经是香河市最出名的企业家了。 时代永远都不会忘记走在时代潮头的人。沈佳秋和高成林先后进入香河市人大和政协两大系统。高成林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未能进入人大，但他却成了香河市政协常委，拥有了政协委员专门的工作室。 这本来是一个政治荣誉，高成林聪明地将荣誉变成了身份。高成林工作室在香河市是所有政协委员工作室当中最闻名的一个。据说只要有人找他，他必尽全力去帮人。 两个人所走的路几乎相同，可是最后两人的命运，却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 沈佳秋身陷囹圄，高成林屹立不倒。这也能看出来两个人在政治上的智慧。高成林明显比沈佳秋要会来事得多。 刘非凡主动提起说，沈佳秋年老身体差，监狱条件又很艰苦，如果继续让沈佳秋还留在监狱服刑，很可能出现令人惋惜的结果。 高成林到此已经不好再回避了，他只能讪讪笑道“老沈这人，太过于认真了。其实当年只要他认输，又何至于落得今天的下场。” 高成林一开口接话谈及沈佳秋，刘非凡便知道机会来了。 “高总，你的看法还是有道理的。”刘非凡笑道“沈老板太过于相信资本的力量了。他没想清楚一个道理啊，资本在政治面前，连一个三岁小孩都不如啊。” “对对对。”高成林连声附和道“小刘书记还是很有眼光和见地的，有钱的人碰到有权的人，有钱的除了几个钱，什么都不是。手里有权，不怕没钱。手里有钱，九分让权。” 刘非凡道“那也不至于。其实钱和权，是相得益彰的事。” 高成林摇着头道“我干了一辈子的民营经济，深有体会啊。” 香河市虽然是一个刚刚够跻身国内三线城市的内地城市，经济发展倒也可圈可点。在香河市的历史上，还是涌现过不少成功人士。 远的不说，就拿现代而言，沈佳秋、高成林，还有一个以房地产发家的魏大君，就是香河市家喻户晓的成功人士。 沈佳秋以古汉养生方起家，创造了香河市以他的企业命名一条街的历史。高成林以矿业起家，后来涉足酒店业和娱乐业，被视为实力最强的老板之一。 三个人当中，最低调的当属房地产老板魏大君。据说，香河市的房地产业，有一半是魏大君的产业。他名下的大君地产，全香河近百万的人口，或多或少都与大君地产有着深浅不一的关系。 一个城市，总有几个行业领军人物。遗憾的是沈佳秋因为儿子而导致身败名裂。 李潇不失时机地表示，高总与李副省长关系走得那么近，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希望高总出手帮个忙。 高成林闻言警惕地婉拒道“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是一个商人，与领导的关系，说得好听一些，是领导给面子。说得不好听，我们这些民营企业家啊，就是领导面前的一条狗啊。” 李潇笑着道“高总言重了。在我们政府眼里，无论是国有企业，还是民营企业，都是一个样。法有明文啊，民营经济是我们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 高成林嘿嘿笑道“话是这样说。实际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打个比方，这就好比一个大家庭的男人，娶了一妻一妾。国有企业就是妻生的儿子。而我们民营企业，顶多就是妾生的儿子。” 他的比喻，让李潇的神情变得尴尬起来。 高成林所言不虚，这也是他的心得体会。真实的现实情况就如他说的一样。妻妾所生儿子，在同一个家庭里的地位是有着相当大的悬殊的。 眼看着李潇还没开始进入正题，就被高成林拒之门外了，刘非凡不得不插言道“高总，你没必要谦虚啊。你可是我们香河的成功人士，企业界的领军人物。在领导眼里，你可是一颗耀眼的明星。” 高成林摇着头道“小刘书记啊，你现在还没掌权。等你掌权了，你就明白我说的话，一点不虚。” 刘非凡知道再绕弯子的意义已经不大。高成林这只老狐狸显然已经猜到了他们话里的含义。他推三阻四的，并且将自己比喻成李启明跟前的一条狗，那就是想要堵死门。 “高总，我直接实话实说了啊。”刘非凡含笑道“今天李副市长请你来赴宴，就是一场鸿门宴啊。” 高成林显然激灵了一下，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小刘书记开玩笑了啊。我这个人，还不值得李市长摆一场鸿门宴吧？” “话也没错，但意思还是有那么一个意思的。”刘非凡笑眯眯道“当然，高总你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我相信你看问题，比一般人都要看得透。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请李副省长在沈佳秋的问题上有一个新的考虑。” 高成林显得很意外地哦了一声，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看着刘非凡道“李市长和小刘书记二位，能不能详细说说？” 刘非凡道“也没有多少详细不详细的。李副市长得知沈佳秋身患重病，想让沈佳秋假释出狱，保外就医。” 高成林试探地问道“李市长与沈佳秋过去相熟？” 刘非凡摇着头道“过去没任何关系。李市长是考虑到沈佳秋曾经为香河市作出过重大贡献的人，所以才有此想法。” 高成林似乎陷入了沉思。过一会说道“李市长，你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领导。我们民营企业要是遇到的都是你们这样的领导，我相信我们发展得还要快很多。” 李潇道“今后一定会。” 高成林叹口气道“李市长的愿望是好的，我很感动，但是，我可能帮不上李市长任何一点忙啊。” 刘非凡慢慢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轻声道“高总，你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嘛。我相信，只要你在李副省长面前说一句话，这件事立马就能得到解决。” 高成林似笑非笑道“你们这些当领导的都做不到，我一个社会上的商人，哪有这样的能耐啊？实在是对不起两位，我高成林不是不愿意帮，而是真没这个本事。” 气氛顿时陷入了僵局。 第225章 传奇人物高成林 高成林态度坚决，丝毫让人看不到有转折的余地。 即便刘非凡巧妙地暗示了他，沈佳秋的命运是与他高成林的命运紧紧捆绑在一起的。沈佳秋落了个阶下囚的结果，难保他高成林某一天不会步他后尘。 高成林对刘非凡的话显得不以为然，直到刘非凡拿出手机，背着人将鲁小佳发来的文件打开让他扫了一眼，高成林的脸色瞬间便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他似笑非笑地对刘非凡说道“小刘书记，看来邻水的事，你还放在心上嘛。” 刘非凡道“很多事，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拿沈佳秋整件事来说，只要高总出个面，我相信就有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出来。” 高成林笑呵呵道“小刘书记，你这是在威胁我哦。” 刘非凡连忙道“不敢不敢。高总你这么有声望，谁都不能往你身上泼脏水啊。” “行吧。”高成林的口气软了下来，“我可以去试试，但不能保证有作用。” 李潇闻言，高兴地站起来说道“来来，我敬高总一杯酒。相信高总一出马，便可马到成功。” 高成林道“李市长，你可不能破戒。这酒，就免了吧。” “我高兴，必须喝。”李潇爽快道“我为香河有高总这样知大义的企业家自豪啊。” 酒宴结束，高成林匆匆离开了。 李潇好奇地问刘非凡，“你刚才怎么让高成林松口了？你给他看了什么东西？我发现他看了你手里的东西后，脸色大变了啊。” “其实没什么东西。”刘非凡遮掩着说道“就是一条信息而已。” “什么信息，那么有效果？”李潇追问着道“能不能给我也看看。” 刘非凡迟疑了一下，说道“就不看了吧。真没什么东西。” “行吧。”李潇也没再坚持，但他还是不放心地问道“你说，高成林会不会去找启明同志？” 刘非凡微笑道“如果我没猜错，此刻他们正在去见面的路上。”小说 刘非凡确实没猜错！ 高成林是强压着一肚子的怒火告辞离开的。刘非凡给他展示的文件，正是他最惊恐的东西。 香河矿业界，他高成林就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 读书不多的高成林，十五岁就进入矿山当了一名小矿工。香河所属的七县四区，其中有五个县的地下蕴藏着丰富的矿场资源。 地下矿产分别为有色金属和煤矿，其中，邻水县的煤矿规模最大。邻水煤矿所生产出来的优质煤，是发电业的唯一燃料。这在全国，都没几家煤矿有邻水煤矿这样好的资源。 发电所需的煤，不是什么样的煤都可以。它对煤的质量要求特别高。国内大电厂过去一直都是从国外进口优质煤来发电，这样就让发电业的成本提高了许多。 邻水煤矿生产的煤经检测，完全可以替代进口煤的时候，邻水煤矿地地位便直线上升了起来。 高成林虽然是个读书不多的小矿工，但人机敏灵活，干活有舍得花力气。在进入煤矿三年之后，他便成了最年轻的班组长。 说他命运很传奇，还真不是乱说的。十八岁的班组长高成林在邻水煤矿是个人见人爱的小伙子。 一日，矿山来了一个漂亮的女大学生。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是矿长的千金宝贝。矿长千金因为一个社会实践的课题，她便来到矿上要亲身体验社会实践课。 矿长千金坚持要下井，急坏了矿长。 这时候高成林主动站出来，表示他亲自带她下井，保证让女大学生完好无损回来。 矿长本来对高成林很有好感，高成林的勤劳肯干，是讨人喜欢的年轻小伙子。 在下井的过程中，女大学生主动告诉高成林，她叫柳嫣，今年二十岁。学的是语言文学专业。在家里，她就经常听到父亲提起高成林的名字。 高成林很惊讶，表示不信。相对于他一个小小的矿工而言，矿长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 柳嫣逗他道“你有什么不信的？今天见到了你，才知道你原来还是个小屁孩啊。” 高成林不服道“谁说我是小屁孩了？我都过了十八岁了，是成年人了好不好？” 矿井底下，远不如地上那么敞亮。随着下井越深，到最后除了头顶上的一盏矿灯，四周黑暗得令人恐怖。 起初还有说有笑的柳嫣这时候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喊住往前走着的高成林，“小高，你走慢一些，我怕。” 高成林便大笑，取笑她道“就你这点胆子，你还敢下井来。要不，我现在送你上去？” 谁知柳嫣也是个不服输的人，她嘴巴一撇道“谁怕啦？本姑娘是第一次下井来，等以后我毕业了，天天下井来，看谁怕。” 高成林好奇问道“你下井来干什么？” 柳嫣哼了一声，“这矿井都是我家的。我想来就来，谁管得着啊。” 高成林吓她道“你是没见过我们这些人干活的样子。你一个女孩子，吓都吓死你。” 高成林告诉她，在井下作业，由于空气不流畅，温度又高。矿工一到井下，很多人都是把衣服脱个精光干活的。 柳嫣问他，“你也这样？” 高成林道“我是唯一不脱的人，因为我需要体面与尊严。” 他说出来这句话，让柳嫣愣了好一会。她想不到这个小伙子还能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出来。 这世间的事，似乎都是天注定的。 在柳嫣下井的那天，邻水煤矿出现了建矿以来的第一场事故。 崩塌下来的石头，堵死了高成林与柳嫣回地面的通道。 那一刻，柳嫣是真的吓傻了。 高成林其实也很慌乱。但他不愿意在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表现出他的紧张和恐惧。 漆黑的矿洞里，高成林麻着胆子将吓得瑟瑟发抖的柳嫣搂进怀里，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别怕，有我在。” 惊恐无措的柳嫣那还顾得被人抱住了，她吓得放声大哭。 黑暗中，高成林的嘴角泛起一丝狡猾的微笑。 谁都不知道，那一场矿井事故，是高成林精心布下的一个局。 原来在柳嫣未来矿场之前，高成林偶尔得知矿长的千金要来矿场搞社会实践。高成林在矿长办公室的桌子上见过柳嫣的照片。 第一眼看到柳嫣的照片，当即被他惊为天人。 在高成林看来，这世上还有如此美丽的姑娘，他这一个正当年的男人哪能不动心呢？ 怎么样才能将柳嫣搞到手，就成了高成林日思夜想的问题。 直到这一天听说柳嫣要来矿上下井。高成林知道，机会来了。 第226章 谁的命都是命 在高成林的心里，尘封着一个永久的秘密。 这也是高成林最不愿意被人提起的往事。 四十年前的邻水煤矿，小矿工高成林在偶尔得知矿长女儿柳嫣要下井做社会实践活动的时候，他便动起来了歪心思。 高成林深知，这是他改变命运的机会到来了。他不会放弃这样的一个机会。 没人会想到年纪轻轻的高成林心思会如此缜密。即便在今天，如果事情的真相被揭开之后，别人也只有自叹不如的感慨。 高成林利用下井的机会，悄悄在矿井的隐蔽处藏了水和食物。下井三年的高成林，对井下的一切了如指掌。他需要制造一起事故。这起事故既能吓住矿长和矿长的女儿，又能让他绝处逢生。 他知道，如果矿长的女儿被埋在井下，矿长会不惜一切代价来营救。 他自告奋勇要领着柳嫣下矿，在矿长面前，他拍着胸脯保证，哪怕自己死了，也会确保柳嫣不会损失一根汗毛。 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走，在他领着柳嫣下到矿井不到一个小时，事故便发生了。 聪明的高成林早就发现，矿井有一段距离的支撑面出现了危险。只要将支撑面的一根柱子移动，便会出现塌方的事故。 当然，他不能预料事故发生后的严重程度有多大。他已经顾不得了，他必须赌这一把。 赌赢了，他这辈子将会迎来新生。赌输了，就该自认倒霉。 当洞顶的落石发出巨响，将一条通道堵得严严实实的时候，柳嫣已经被吓傻了。 黑暗中，她带着哭腔呼喊着高成林的名字。等她一把抓住高成林的衣裳后，她再也不肯松手了。 “高成林，这是发生事故了吗？” “是。塌方了。”高成林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他明白，在这时候表现出来的冷静，能让柳嫣有一股强大的依靠感。 “严重吗？” “很难说。”高成林借着头顶的矿灯观察着被堵塞的通道说道“估计通道全部被堵死了。” “我们出不去了？”柳嫣恐惧地喊叫起来，“我不想死在这里啊。” 高成林没有理会她的喊叫，他安慰她道“柳姑娘，矿长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 “我爸什么时候能救我出去呀？”柳嫣顾不得羞涩，紧紧靠在高成林身边。 高成林感觉到了她身体传来的软绵绵的温柔，心里不觉蓬勃起来。但他明白，此时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他观察好一会才叹口气说道“估计救援的难度很大。” “你就告诉我，我会不会死在这里？”柳嫣被一股巨大的恐怖包围着，说话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高成林没有回答她。 柳嫣便哭起来，呜咽道“我要死在这里了。” 高成林很老道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要死，我陪你一起死。” 或许这句话感动了柳嫣。她慢慢平静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丝毫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柳嫣再次被恐惧包围了，她试探着问高成林，“高成林，你说，我们真还能出去吗？” 高成林将头顶上的矿灯掐灭了，顺手将柳嫣头上的矿灯掐灭。灯光一灭，人便被无边的黑暗包围起来。恐惧感便扑面而来。 柳嫣吓得大叫，“高成林，你为什么要把灯灭了？” 高成林冷笑道“现在不把灯灭了，等电耗尽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由于恐惧，加上饥饿，柳嫣开始变得狂躁起来。 她冲着高成林发脾气道“高成林。你不是在我爸面前保证过，不会损失我一根汗毛吗？现在你救我出去呀。” 高成林苦笑道“柳姑娘，我不是也陪着你在一起吗？” “你的命能跟我的命比？”柳嫣不屑地说道“你高成林十条命，换不来我一条命啊。” “是吗？”高成林被她这句话激怒了，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愤怒，冷笑着道“柳大小姐，谁的命都是命。不能因为你出身好，你的命就比别人要珍贵。” 柳嫣不服道“本来就是。” 高成林道“现在你的命再珍贵，还不是与我一样，被困死在这里。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想出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了。” “为什么？”柳嫣瞪大了眼，不安说道“我爸会想尽一切办法救我出去的。” “我相信矿长会这样。”高成林吓她道“据我观察，塌方造成了整个矿洞坍塌了。即使能打通到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估计至少要一个月。” “一个月？”柳嫣大叫起来，“一个月我不被冷死，也会饿死啊。” “听天由命吧。”高成林叹口气说道“其实我们矿工的命，就是这样不值钱的。” 他席地而坐，靠在洞壁上，闭上了双眼。 洞里一下安静下来，气氛便像是凝固了一样。无边的黑暗传递着一种揪心的恐惧感，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手在向他们伸去。 柳嫣本来与高成林隔了一段距离，此刻，她再也无法保持自己的矜持了，她忍不住往他身边靠拢过去。 高成林看了看瑟瑟发抖的柳嫣，随口问了一句，“你冷吗？” 柳嫣使劲点头，带着哭腔道“我怕。” 高成林小声道“要不，我们靠紧一些。当然，你不要嫌弃我就行。” 柳嫣不敢吱声，主动将身体往他身上偎依过去。在这深幽寒冷的深洞里，他现在是她唯一的依靠啊。 她拿起他的一条手臂，圈在自己的肩上。她的半个身子，都贴在了高成林的胸口。 这是高成林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一个女人的身体。而且还是一具国色天香的少女躯体。 他的心猛烈跳了起来，仿佛就要从口里蹦出来。 柳嫣显然感觉到了他激烈的心跳，便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哎呀，你的心跳得好厉害。” 高成林紧张不安地说道“对不起，我是第一次。” 柳嫣浅浅一笑，“高成林，你以前从没接触过女孩子吗？” 高成林老实答道“没有。” 柳嫣便逗他道“你骗我。我听我爸说，矿上经常有来一些不安分的女人。你们只要一发工资，她们就来。你们这些矿工，都会好吃好喝招待她们。直到你们的腰包全部被掏空。” 高成林不屑道“那是他们。不是我。” “你真没接触过女人？” “没有。连手都没摸过。”高成林悄悄咽下一口唾沫，他刻意将身体往一边挪了挪，似乎在告诉柳嫣，他是一个正直严肃的男人。 他这一动，柳嫣也没好意思再靠过来。黑暗中两人都沉默着，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第227章 让你做一回男人 高成林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冲动，不知不觉中，他居然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柳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再次偎依在他身上睡着了。 他打开矿灯，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着满脸泪痕的柳嫣，心里不禁掠过一丝愧疚。 现在，连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出去了。 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两个人都不知道。反正他们一会醒，一会睡，迷迷茫茫的，盼望着救援。 可是，他们听不到丝毫动静，漆黑的矿洞里，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心跳。 柳嫣再也无心去哭了，她显然已经接受了眼前严酷的事实。 “看来，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了。”柳嫣叹口气道“高成林，你后悔吗？” 高成林道“我有什么后悔的？你不是说过了吗？我的命本来就不值钱。我如果死在这里了，你爸还要赔一笔钱给我爹娘。我的死能换得我爹娘过上好日子，我心甘情愿呢。” 柳嫣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孝子。” 高成林道“这是做人的基本。我的命是爹娘送给我的，我的命能换得爹娘过上好日子，也算是报答了他们。所以，我不后悔。何况，还有你这么漂亮的姑娘陪着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柳嫣被他的话逗得脸红了起来，她低声说道“我饿，又渴，还冷。” 高成林似乎犹豫了一下，伸手将她搂抱得紧了一些。 这次，柳嫣再没反抗。 她也张开了双臂，将高成林环抱着，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了一起，似乎温暖了许多。 “高成林，你真从没碰过女人？”柳嫣羞涩地问道。 “我对天发誓。这辈子除了我娘，我连三岁的小姑娘都没碰过。” 柳嫣怅然道“我也一样，除了你，我还从没与任何一个男人有过这样的亲密的接触。” 高成林便笑了，道“柳嫣，你长这么好看，在学校就没男的追你吗？” “有啊。”柳嫣没有否认，“但是，我一个都看不上。”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的？”高成林试探着问道“你喜欢的一定是有文化，高大帅气的男人吧？” 柳嫣摇了摇头道“不，我喜欢的是对我好的人。” 高成林便不说话了，他突然站起身道“柳嫣，你等等，我想起来了，我给你找点吃的来。” 柳嫣双眼顿时放光道“有吃的吗？” 高成林迟疑道“不一定，我找找看。你不知道我们做矿工的有个规矩，下井的时候都会带点吃的喝的进来，就是以防万一啊。” 柳嫣高兴道“你们还有防范于未然的意识啊，真好。” 高成林让柳嫣等在原地，他拿着矿灯摸摸索索去找食物。 黑暗中，柳嫣不时问他，“找着了吗？” 高成林没有答她的话。他在故意拖延时间。他这段时间悄悄藏在矿洞的食物，足以支撑他们度过十天半个月。但是他不会告诉她。 过了好一会，他才兴奋地喊道“我找到一点吃的了。” 他拿来两个馒头。馒头已经被风干了不少。他将两个馒头一起递给柳嫣，催促她道“快吃吧。” 早就饥不择食的柳嫣三两口就将馒头吞进了肚子里。等她吃完，才发现高成林看着她在吃，喉咙咕咚咕咚地咽着唾沫。 “哎呀，我怎么一个人全吃了呀，你还有吗？”柳嫣满怀歉意地问道。 高成林嘿嘿笑道“暂时没找到。就找到这两个。” 柳嫣便不好意思起来，她低声道“我怎么能这么自私呢？对不起啊，高成林。” 高成林摆摆手道“柳姑娘千万不要客气。你是我老板的女儿，你好我才好。只要能保住你不饿死，我饿死不算事。” 这句话再次感动了柳嫣，她感激说道“高成林，真看不出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 她示意高成林坐下来。自己再次将身子去贴住他。 怀里抱着软玉温香，高成林禁不住心猿意马。 善良的柳嫣哪里知道，高成林借口去给她找吃的时候，他已经躲在一边填饱了肚子。 时间慢慢在流逝，困在深井中的两人，完全是度日如年。 柳嫣不会知道，此刻高成林只希望时间再走慢一些。如果不是他制造出来这一起事故，他知道凭自己的本事，这辈子连柳嫣的边都挨不上。 等柳嫣再次说又饿又渴的时候，高成林估算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 他故伎重演了。但这次他自己填饱了肚子，却空着手回来了柳嫣的身边。 人一饿，精神很快便会奔溃。 柳嫣看着空着手的高成林，喃喃道“高成林，看来我们真要死在这里了。” 高成林装作无奈道“死就死吧，我这辈子没其他遗憾，只有一个遗憾。” 柳嫣好奇问道“你还有什么遗憾？” 高成林迟疑了一下，装作羞愧的样子低声说道“我遗憾的是来世上走一遭，没做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柳嫣闻言，便不做声了。 过了好一会，她抬起头说道“高成林，就算我们死了，都不要带着遗憾去死。你过来。” 高成林便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 柳嫣拿起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口说道“高成林，我让你做一回男人。” 她一边说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高成林果断抽回来手说道“不行，我不能做个畜生。” “是我自愿的。”柳嫣的声音轻得像蚊子一样，“高成林，我也想变一回真正的女人。可惜，这样子太不美好了。” 她笑了起来，道“不过，很浪漫呀。” 高成林站起身道“不行，我再去找找。找不到吃的，我就不回来。” 不管柳嫣在身后如何呼喊他，他都义无反顾往前摸索着去找吃的了。 这一次，他很久才回来。 回来的高成林带来了半箱子快餐面和几瓶水。 柳嫣顾不得其他了，撕开快餐面的包装，使劲往嘴里塞干干的快餐面。 她顾不得问高成林是从哪里找来的快餐面，饥饿不但让她丧失了应有的体面，也让她的智力退化到不问缘由。 一连塞进嘴里三包快餐面，又一口气喝光了一瓶水，她的精神显然恢复了许多。 高成林不失时机地说道“柳嫣，就算我死了，我也要让你活着离开这矿洞。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逃生的通道。” 柳嫣轻轻地嗯了一声。她突然对眼前的这个小男人产生了无限的依赖感。 她在犹豫了好一阵之后，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扣子。 第228章 不可轻敌 高成林的猜测是准确的。 柳嫣父亲柳矿长在得知女儿被埋在矿井里之后，发疯一般展开了营救。 由于邻水煤矿一直未按标准建设安全措施，塌方给救援造成了巨大的困难。但在柳矿长不惜一切代价的前提下，救援终于取得圆满成功。 被救上来地面时，高成林与柳嫣已经在矿井里呆了整整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里，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了。就如柳嫣说的，她变成了女人，十八岁的高成林变成了男人。 柳矿长哪知道矿井底下的事？他在高成林被抬上来地面之后，怒不可遏一巴掌扇在高成林的脸上，抬起一脚，将高成林从担架上踹了下来。 然而，女儿柳嫣却打死都不肯再去上学了。她央求着柳矿长，让他成全她和高成林的婚事。 柳矿长哪愿意将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送给高成林做老婆？他当着女儿的面告诫她道“嫣儿啊，你就是嫁给一条狗，都比嫁给这个姓高的强。这小子在我矿上几年，我太懂他了。” 在柳矿长的意识里，高成林年纪不大，心眼却比谁都多。他深知高成林不但心眼多，而且心地很狠毒。女儿嫁给他，无异于羊入虎口。 无奈女儿就像被高成林洗了脑一样，她不但痴迷于他，而且扬言除了他高成林，谁也不嫁。谁逼她，她就死给谁看。 柳矿长就只有柳嫣这个宝贝女儿。他这一辈子积攒下来的家产，是别人几辈子几十辈子都望尘莫及的。他的家产今后除了交给女儿，还能交给谁呢？ 在柳嫣的坚持下，柳矿长叫人将高成林叫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开出一百万的高价，让高成林拿钱走人，从此永不露面。 谁料高成林半眼都不去看一百万的现金，他冷冷说道“柳矿长，我与柳嫣是爱情。爱情不是金钱能买得到的。” 柳矿长愤怒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配得上我家柳嫣吗？” 高成林大笑道“古时候的皇帝都可以轮流做，我高成林哪一点配不上柳嫣？柳矿长，我可以答应你从此不见柳嫣，但我不会要你一分钱。因为，爱情是不可以被金钱玷污的。” 或许这句话打动了柳矿长，他开始慢慢接受了现实。 一年后，十九岁的高成林娶了香河市三大富豪之一的柳成荫矿长的千金柳嫣。柳嫣嫁给他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露了很大的形。 有人说，柳矿长是个要面子的人。女儿有孕在身的事实，迫使他接受了高成林成为他的乘龙快婿。 娶了柳嫣，高成林便做好了接班的准备。 无奈柳矿长一直防范着他，始终不愿意将家产和权力交给他高成林。 在柳嫣生孩子的那晚，急着赶来医院看望女儿的柳矿长在路上遭遇到了一场车祸。柳矿长当场被烧死在车里。 柳矿长一死，柳家的大权便落到了高成林手里。 高成林显然比柳矿长要强很多。没多久，他就与时任邻水县常务副县长的章辉搭上了钩。等到章辉坐上邻水县一把手的位子时，高成林的矿业公司已经将香河所有的矿业整合到了他一个人的名下。 在香河，高成林名下的中新矿业集团名气，是唯一能与古汉集团抗衡的民营企业。 在社会影响上，中新矿业集团的名气事实上要远远超过古汉集团。传说在高成林的手下有一支百多人的内卫队伍。他们不但承担着保卫高成林的任务，也是替高成林解决所有麻烦的队伍。 这支队伍由刑满释放出来的人为主。他们心狠手辣，办起事来干净果断，一度让香河的老百姓闻之色变。 但是，高成林一直否认有这样的一支队伍。 成功后的高成林，名也来了，利也来了。 他不但成了时任市委书记李启明的座上宾，而且在李启明的引导下，在省城星耀市有了立足之地。 正如刘非凡猜测的那样，高成林此刻正坐在李启明的书房里。 “老李，这个叫刘非凡的，到底是什么来头？”高成林不安地说道“我觉得这家伙很危险。” 李启明显然不知道刘非凡何许来头。如果刘非凡是个有背景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在他的记忆里，似乎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叫刘非凡的。 因此，他轻蔑地说道“一个小团委干部，你何必怕他？” 高成林冷笑道“老李，不可轻敌啊。这小子来者不善哦。” “何以见得？” “他手里有邻水煤矿的黑材料。我亲眼见过了。”高成林忧心忡忡道“我们可不能马失前蹄。” “撤了他？”李启明试探着问道“撤他的职，找个理由查他一查，他就知道深浅了。” 高成林摇着头道“我看没那么简单。这小子既然敢将黑材料给我看，说明他有恃无恐啊。” 李启明大笑道“老高，你现在是怎么了？被一个小小的刘非凡吓得六神无主了？” 高成林叹口气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啊。我与这小子斗过一回法。结果是把老许的秘书牵了进去，这小子却安然无恙。” 李启明道“你哪也叫斗法？这么一个小玩意，还用的着斗法。这样吧，我明天给小莫打个电话，把他撤了，发配到香河最偏远最贫穷的地方去。我看他能跳多高。” “莫会听吗？” 李启明冷笑道“他难道不记得自己的这个位子是这么来的吗？我李启明有本事扶他上去，就有能力将他拉下来。” 高成林道“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露眼了？” 李启明道“老高，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你等着听消息就是。我一个副省长还奈何不了他一个市级小小的团委书记，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高成林闻言，转忧为喜道“好啊，我等你的好消息。对了，老李，欠款免五百万。” 李启明讪讪道“多谢老高。欠你的钱，早晚我会还清的。” “不要担心。钱是身外之物，难道还让它来影响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你需要用钱，给我打声招呼就是。” 李启明苦笑道“有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找你。” 两个人相视一笑，从书房出来后，高成林随便说了一句话，“老李，我看啊，还是先稳住吧。哪个沈佳秋，已经不能兴风作浪了，就让他出来吧。” 第229章 无处安排 监狱听说沈佳秋亲属愿意接纳他，催着刘非凡赶紧办手续放人。 有了李副省长同意，沈佳秋假释保外就医很快就办理了下来。 当刘非凡陪着沈露去监狱接沈佳秋出狱，沈佳秋一眼看见侄女时，顿时老泪纵横。 他已经老态龙钟了，走起路来，显得蹒跚不前。在走出监狱的一刹那，沈佳秋突然问刘非凡，“小刘同志，你这样帮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句话问得刘非凡尴尬不已。他讪笑着回答道“沈老，您别多想。就凭着你为香河作出巨大贡献这一点来看，您就应该自由。” 沈佳秋大笑道“你是唯一承认我沈佳秋为香河做了一点事的人啊！” 沈佳秋这句话是有感而发的。从辉煌时期到他身陷囹圄，他在社会上的名声并不很好。特别是古汉集团改制，大多数的香河人都认为沈佳秋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坏人。香河人一致认为，沈佳秋利用改制的机会，侵占了国有资产。将原本属于国家的古汉集团变成了他的私人企业。 因此，沈佳秋被判，古汉集团收归国有，他的遭遇没有赢得香河人同情，反而认为他是罪有应得。 如今他出狱了，如何安置他就成了一道难题。 在沈佳秋未出狱之前，刘非凡不是没考虑过怎么安置他。沈佳秋被抓后，他的所有财产全部被予以了没收。出狱的他，是个真正头无片瓦，脚无寸土的人。 刘非凡曾与沈露提过，希望沈露父亲沈佳冬看在兄弟情分上，收留沈佳秋。但是他的提议遭到了沈露的坚决否决。 沈露说，“刘非凡，你难道愿意看到两个老头子打架啊？我敢肯定，我爸是绝对不会同意我伯伯去我们家的。他们这辈子的兄弟情，在二十年前就名存实亡了。” 刘非凡也想过将沈佳秋送往养老院。但是仔细一想，送养老院与在监狱有何区别？再说，谁来承担养老院的费用？ 沈佳秋是因为癌症晚期才被假释出狱保外就医的，他的身体健康状况不容乐观。现在别说治疗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这让把人接出来的刘非凡愁死了。 虽说在沈佳秋面前他否认了接他出狱没有目的，其实刘非凡心里的目的很明确。他需要沈佳秋手里那份真正的古汉养生秘方。这张方子不但承载着香河古汉集团的未来，也承载着柳月调动工作的重任。 沈佳秋在商海跌打滚爬那么多年，人已经精明得像一只老狐狸。刘非凡在他面前说的没有目的的话，他岂能相信？ 说白了，他和刘非凡一样，其实都心怀目的。大家都不想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从监狱回来，刘非凡先带着沈佳秋去修了面，刮了脸。又陪着他去买了几套合身的衣服。这么一打扮下来，沈佳秋企业家的形象便跃然面前。 吃过饭后，他将沈佳秋安排在宾馆休息，自己直奔李潇的办公室。 在省城为得到李启明副省长同意沈佳秋出狱，李潇已经感到了精疲力尽。好在刘非凡出了奇兵，才最终达到目的。单凭这一点，就让李潇领略到了刘非凡刀锋依旧锋利的魅力。 没有几个人能明白刘非凡在他李潇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刘非凡在学校就被誉为“才子”的称号，他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精力旺盛，是曾经一帮同学当中最有前途的一个人。 刘非凡未毕业，就得到燕京部委的青睐，敞开了大门等待他刘非凡毕业后走上岗位。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刘非凡将是第一个进入部委工作的同学时，刘非凡却突然宣布回老家平梁县工作。他给出的理由是家乡需要他们这一代年轻人回去建设。 当然，他选择回乡并没错。何况，点名要他的还是平梁县的县委书记。从基层干起，一步一步往上走，道路虽然艰难，但更扎实稳定。 然而遗憾的是刘非凡回到地方后，却没得到预期的重用。他仿佛成了一个被遗弃的弃子一样，在平梁县团委书记的任上一坐就是五年。 这五年里，刘非凡看起来确实是一事无成。唯一的成绩，就是娶了平梁县的美女吴雪做了老婆。 李潇能进部委接替刘非凡，除了他自身也很优秀之外，更主要的是刘非凡的大力推荐。好在部委领导爱才，在替刘非凡惋惜之余，答应了刘非凡让李潇接替自己的要求。 刘非凡前脚刚踏进李潇办公室，便迫不及待地说道“李市长，人我已经接出来了。” 李潇苦笑道“老兄，没人的时候，你可不可以不叫我李市长？我听着尴尬。” 刘非凡认真道“你本来就是市长，我又没叫错。你尴尬什么呀？难道你觉得自己不配当这个市长？” 李潇尴尬道“与你比起来，我还真觉得自己不配。对了，你速度挺快的啊，才几天时间，你就把人要出来了。” “人是要出来了，麻烦也来了。” 李潇惊异地问道“还有什么麻烦？” 刘非凡苦笑道“现在的沈佳秋，身无分文，也没有一个地方遮风避雨。怎么办？” 李潇惊奇道“他身无分文？不会吧，不管怎么样，他过去也是知名的企业家啊。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坐了几年牢，就把身家都坐没了？” “不是坐没了，而是被没收了。”刘非凡笑嘻嘻道“古汉集团收归国有，他的财产全部作了罚没。什么房子、车子、票子，什么都没剩下。” 李潇狐疑道“哪有这样判的？” 刘非凡微笑道“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的事。你指示吧，下步怎么走？” 李潇无奈道“你问我，我不知道啊。”他一筹莫展地看着刘非凡，脸上突然荡漾起一层笑容出来，“老兄，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 刘非凡双手一摊道“还真没有。” “你不是说，老沈还有亲人吗？” “对，他还有一个亲弟弟。” “能不能送去他弟弟的家里？”李潇想了想道“毕竟，人家是亲兄弟，接受他道理上也说得过去。实在不行的话，我这边每月给一部分的生活补贴给他们嘛。” 刘非凡嘿嘿笑道“你是不知道他们兄弟之间的隔阂啊。这些老人结起仇来，到死都不会原谅对方。我看，要不你亲自出面，做做沈老亲属的思想工作？” 李潇想了想后，道“可以。但是你必须陪同我一起去。” 第230章 秘密武器 沈佳冬听说他哥哥沈佳秋要安排来他家里生活，当即拒绝道“小刘，我要不是看在你是吴雪老公的面子上，我现在就赶你出门。” 刘非凡连忙说道“叔，我不重要。李市长他亲自过来征求您的意见，你不再考虑考虑？” 沈佳冬冷哼一声道“不用考虑。某人是死是活，与我无任何关系。” 刘非凡陪着笑脸嘿嘿说道“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 “那又怎么样？”沈佳冬不屑地说道“某人怎么不想想自己飞黄腾达的时候的嘴脸了？那时候，他记得我是亲兄弟吗？哦，现在无依无靠了，还找我了，世上哪有这种好事啊。” 刘非凡道“其实啊，很多事一时都很难看到结果。叔啊，你是知道的，当初古汉集团的案子，多少人牵连进去了啊。如果那时候你就在沈老的公司里，不见得你就没事吧？” 这句话显然戳中了沈佳冬的心事。他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道“那又怎么样？我宁愿受牵连。” 坐在一边的沈露显然有些急了，她小声道“爸，这点恩怨你还准备记一辈子啊？刘非凡说的没错，如果那时候我们就与伯伯牵连在一起，今天我们家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呢。” 一直沉默不出声的李潇说话了，“佳冬同志，我理解你在情感上一下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换作谁，遇到这种事都会有脾气。” 沈佳冬笑了，道“这位领导的话我愿意听。” 李潇以为出现了转机，当即表态道“佳冬同志，如果你愿意接纳沈佳秋，我政府每月会给你一笔特别补贴。” 沈佳冬脸一沉道“领导，你觉得我沈佳冬会贪图钱财吗？对不起，我不能接纳他。除非我死了。” 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依旧是这样的结果，李潇顿时懊丧无比。 从沈佳冬的态度和口吻上看，让他现在接受兄长沈佳秋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从沈家出来，李潇便说道“实在不行，就把老沈安排去疗养院吧。” 等在宾馆的沈佳秋听说弟弟拒绝他回家，整个人的意志一下变得消沉起来。 他明白自己当初伤害弟弟太深了，以至于现在对他紧闭了回家的大门。但是，他又态度坚决反对去疗养院。刘非凡知道，现在的沈佳秋，最需要的就是亲情。 沈佳秋人虽然出狱了，但他还是戴罪之身。因此，李潇不方便与他直接接触。 现在情形很尴尬。沈佳冬拒绝让大哥回家。沈佳秋又拒绝去疗养院，总让他住在宾馆显然不合适。何况，社会上已经有风声传出来，说他刘非凡和李潇与一个犯罪分子打得火热。 李潇比谁都急，燕北生物制药厂每天都在催问秘方公证的事，他们给了李潇最后一个星期的期限。如果在这一个星期还不能将秘方公证，他们就要拍屁股走人了。 燕北生物制药一走，他的招商引资就会成为一个笑话。毕竟，为了在香河打造一个生物制药工业园，他已经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促成合资这件事上了。 心情烦闷的李潇约了刘非凡喝酒。刘非凡一听喝酒，当即笑了起来，“你会喝吗？” “不就是酒吗？”李潇毫不在乎说道“老兄，废话少说了，今晚谁不醉，谁不许走。” “好啊。”刘非凡爽快答应，道“我还要带一个人。” “随便你。”李潇道“男的女的都行。” 李潇空降来香河后，一直住在宾馆。他没打算长居香河，他的家属也不可能丢下燕京跑来香河。香河市委考虑到给他安排住房反而不利于李市长的工作和生活，便按老规矩，给他在宾馆安排了专用房间。 柳月听说刘非凡要带她去与副市长李潇喝酒，当即红了脸道“我不去。第一我不会喝酒，第二我不会说话。万一得罪了领导，我可担不起责任。” 刘非凡笑眯眯道“你如果想调工作，今晚的这顿酒你就一定要喝。” 柳月皱了皱眉头，“你让我陪酒去换调动工作，我宁愿不调动了。” 刘非凡摇头道“你傻呀，这是你陪他吗？是他陪你。” 柳月惊异地看着他道“哪有领导陪下属的？” “因为你是美女啊。”刘非凡开着玩笑道“天下男人，谁不愿意与美女共同举杯啊。你放心大胆去喝就是，何况，还有我呀。” 李潇见刘非凡带了柳月过来，摇着头道“老兄，你这是要逼我上梁山啊。” 刘非凡大笑道“你错了，我今天带来的，恰是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李潇将柳月打量了一番。这一番打量，让柳月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天下女人，都希望吸引男人的目光。可是在男人注意到她们时，她们又都会表现出羞涩娇人的神态。 两个人相视一笑。 柳月虽然比他们两个都大。但她有着天生丽质的容颜，又因为她长期呆在三斗镇这样的乡下，既没有夜生活，也没有各种各样的社会干扰。因此，她看起来显得比他们两个还要少。 她是个标准的少妇。有着傲人的身材。虽说她一直在刻意隐藏她娇俏的身材，但是身材却不会出卖她。她掩饰不住的胸，是那样的圆润挺拔，让人一眼看到，便似乎无力挪开。 柳月个子很高。这在乡下女人当中极少见。因此她两条修长的大腿，就像两颗亭亭玉立的白桦树一样。她盈盈一握的腰，圆润而微翘的臀，无不将她的风情流露得春光浪漫。 李潇掩饰不住喜色道“老兄，你要早说是调柳月同志来招商引资办，还用的着绕这么一个大圈子啊？你看，现在骑虎难下了吧。” 刘非凡不服道“领导，你可不能冤枉我。当初是你说的，要想调人进来，这个人一定要对招商引资办有贡献。” “有贡献，有贡献。”李潇连声道“柳月同志往我招商引资办一坐，项目就来了。” 两个人开着玩笑，坐在一边的柳月根本听不出来他们话里的意思。 本来，李潇是因为心情不好而破例请刘非凡喝酒。现在见到了柳月，他的心情变得舒畅了许多，因为高兴而主动举杯了。 一顿酒，喝出了决定。 市招商引资办出函去平梁县，点名借调三斗镇柳月同志。 柳月闻言，顿时泪光点点。她在心里想，终于可以跳出三斗镇了。 第231章 到底是当干部的人 刘非凡提了两瓶酒，外加一些水果，一个人悄悄去了平梁沈露的家。 沈佳冬看他提着礼物来了，脸上并没有喜色。但也没将他拒之门外。 刘非凡在平梁当了几年的县团委书记，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刘非凡进门后，沈佳冬夫妇也没招呼他坐，摆明了一副送客的架势。 “叔，婶，我今天回平梁，特意地看看你们。”刘非凡笑呵呵说道“这也是沈老师的意思，她说，她平常不在父母身边，我们谁回平梁，都要来看望你二位。”小说 沈佳冬冷笑道“谢谢你，我们平头老百姓，哪有这个福气。我家小露有这么大面子？能指使你这么一个大官？小刘啊，念你是吴雪的老公，我们也不给你脸色看。你要没其他事，就拿着你带来的东西走吧。我们要出门了。” 刘非凡涎着脸笑道“不急不急，耽误叔几分钟时间。我坐一会就走。” 沈佳冬迟疑了一下，也就没驱赶他了。不管怎么样，女儿能调到香河市一中去教书，还是刘非凡的功劳。 社会上有一个永不会改变的现象。在乡镇工作的，都希望能调到县里工作。同样，在县里工作，做梦都想调去市里工作。当然，进了市里，谁都会滋生一个调去省里工作的愿望。 调动工作本来就是一项非常难的事。特别像沈露这样，从县里中学调去市里重点中学任教，几乎就是做梦。沈露能去香河一中，除她本身优秀外，主要在于刘非凡推荐的功劳。 沈露当然也没让人失望。据说她辅导的莫伊，成绩现在是突飞猛进。 沈佳冬主动挑开了话题，“小刘啊，你是为他来的吧？我再说一遍，绝对不可能。” 他没点名说是谁，但刘非凡知道他说的是谁。 “叔，今天不谈这个事。”刘非凡一脸真诚说道“我听沈老师说，叔平常喜欢喝两杯。我其实啊，早就想陪叔喝两杯了，可惜一直没找着机会。” 说到喝酒，沈佳冬脸上荡漾开来一层笑容，“要说这喝酒啊，一定要碰到对的人喝。古时候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这句话实在是太经典了。这喝酒要是没找到对的人喝，酒都是寡淡无味的。” 刘非凡赞赏道“您这句话说得太对了。喝酒就一定要找到对的人喝。可惜我不是您想找的人。” 沈佳冬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这话我不爱听。小刘啊，你在我们平梁委屈了几年，我们这些人哪有不知道的啊。我家小露就说过了，像你刘非凡这样的人才，只要有机会，要么不飞，一飞冲天。” 刘非凡连忙说道“沈老师夸赞我了。我哪有什么本事一飞冲天啊。” “算了算了，不聊这些没意思的话题了。”沈佳冬摆摆手道“你现在就不错。只要走对路，走稳路，前途还是一片光明的。” 刘非凡叹口气道“难啊！” 沈佳冬好奇地问道“你还有心事？” 刘非凡苦笑道“谁都有心事啊，叔。说实话，我真想找个人大醉一场呢。” 沈佳冬笑了，冲妻子喊道“老邱，去弄几个菜，我今天陪着小刘喝几杯。就喝他带来的酒，好吧。” 刘非凡惊喜地说道“谢谢叔，能有机会陪你喝几杯，我心里高兴。” 沈露妈妈厨艺了得，没一会就弄了几样精致的下酒菜出来了。 刘非凡连忙去打开酒，先给沈佳冬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举起酒杯认真说道“沈叔，这杯酒，我祝您二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说完，先一饮而尽。 沈佳冬笑道“到底是当干部的人，说话就是好听。行，我陪一杯。” 一连三杯下去，气氛便变得热烈了许多。 沈露妈妈也坐到桌子边来了。她不喝酒，只看两个男人喝。 等刘非凡刚放下酒杯，沈露妈妈便叹口气道“小刘啊，我听露露说，你和小雪的感情出了问题？” 刘非凡连忙否认道“没有啊，我们的感情很好啊。” 沈露妈妈的脸色便沉了下去，“你告诉我，我家露露现在与你们家小雪关系怎么样？” “很好啊。”刘非凡认真说道“她们从小就是非常好的一对闺蜜，不可能会有矛盾的。” “你们结婚都有六年了吧？”沈露妈妈叹口气道“吴雪和露露是同年的，露露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吴雪她这个闺蜜怎么想的？她就不替闺蜜着急？” 刘非凡讪讪道“沈老师太优秀了，一般男的配不上她。再说，姻缘这东西，该来的时候，门板都挡不住。不来的时候，求也求不来。” “你的意思，我家露露姻缘还没动？” “应该是吧。”刘非凡迟疑着答道“不过，我相信沈老师很快就会带男朋友回家的。” “是吗？”沈露妈妈惊喜地瞪大了眼，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最好的消息。女儿人虽优秀，却一直不嫁人，这是天下做父母的一块心病啊。 刘非凡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前段时间莫书记秘书殷实亲口对他说过，他准备追沈老师。 殷实身为香河市一把手的贴身秘书，深得莫书记器重。虽然莫书记还有一个机要秘书程天，但程天比起殷实来，似乎还差着那么一点味道。毕竟，莫书记最不愿让人知道的事，都是殷实一手在办，而程天却沾不上边。 “小刘，你说说看，是什么人啊？是不是他们学校的老师？”沈露妈妈迫不及待想知道未来女婿的情况。这下难住了刘非凡。 刘非凡只好敷衍着说道“这事还是等沈老师回来后，您亲自问她。” 沈露妈妈不满道“女大不由娘。这死女子在我面前一句话都不愿意说。我是真拿他没办法。” 刘非凡笑道“我知道有个人，沈老师愿意把什么话都对他说。” 沈露妈妈狐疑问道“是不是吴雪啊？我觉得她们现在关系没以前好了。” “不是她。” “是谁？”两夫妻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刘非凡迟疑了好一会，才小声说道“沈老先生，沈佳秋老先生。” 沈露妈妈首先一脸的鄙夷，道“怎么可能？我家小露小时候与她这个伯伯亲，长大后，我们两家都没来往了。” “我说的绝对是真的。”刘非凡一脸认真说道“本来，沈老先生是不想出来的，是沈老师去看过他一次后，他才强烈要求出来。” 沈佳冬叹口气道“他还出来干什么？怎么就不死在监狱里呢。” 第232章 小畜生 刘非凡不得不暗自惊叹沈佳冬的酒量之大。一瓶酒二一添作五下去后，他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话题好不容易绕到沈佳秋身上了，他岂能放过。 “沈老先生现在身体不太好。”刘非凡小心翼翼说道“人老了，叶落归根的心思越来越强了。沈老这辈子啊，有功有过。如果认真来看待，他是功大于过啊。” “他啊，就是被他养的小畜生害了。”沈佳冬气愤道“当年他要听我的，何至于会出现今天这样的结果啊。人看细小，马看四蹄。他家哪个小畜生，从小就被他们夫妇娇生惯养，溺爱得不成样子。” 沈佳冬一口一个“小畜生”的骂，这让刘非凡还是感到很意外的。 毕竟，他们是叔侄关系。作为长辈的沈佳冬，不至于那么恨自己的小侄儿。 但是他不好细问，想起沈佳秋儿子沈明天不但毁了一个古汉集团，还连带着将自己亲生父亲送进监狱。这事换作谁来看，都会破口大骂沈明天不是一个东西。 沈家兄弟积怨很深，由来已久，不是三五几句话就能将他们心里的隔阂消除掉的 当年，沈佳秋辉煌的时候，全香河市到处都能看到古汉集团的广告牌子。牌子上，沈佳秋意气风发，春风得意，一派成功人士的模样。 兄弟有出息了，作为弟弟的沈佳冬自然想沾兄长一点光。 按沈佳冬的说法，其实当时只要沈佳秋松个口，让他随便做个区域的古汉养生方的代理，他就不会落魄得现在还住在平梁县。 那时候，但凡与古汉集团沾点边的人，谁没赚得盆满钵满？轮到他亲自去找大哥要点业务做的时候，不但没拿到业务，还被大哥训斥了一顿。 有骨气的沈佳冬从此再没去找过大哥。两兄弟从此反目，老死不相往来。 刘非凡听完沈佳冬的抱怨，认真道“沈老这个做法，确实让人费解。都说亲帮亲，邻帮邻，你作为他的亲弟弟，他应该伸手帮你一把的。” 沈露妈妈哼了一声道“还不是因为他家的小畜生。” 刘非凡惊异地问道“怎么与沈明天有关系？” 沈露妈妈脸上便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没好意思说了。 倒是沈佳冬，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他一口气将缘由说了出来。 沈佳秋在创办古汉集团的初期时，两兄弟的关系都还很亲密。沈佳秋夫妇要忙古汉集团的事，无暇照顾他们的儿子沈明天，就将儿子托付给弟弟沈佳冬照顾。 沈明天来叔叔沈佳冬家时，已经八岁了。 八岁的小孩，说他不懂事，他偏偏什么都知道。说他懂事，他又还是个发育都没全的小孩。 第一次让沈露妈妈感到尴尬的是，沈明天小小年纪居然偷看她洗澡。 夫妻俩念他年少无知，父母忙于事业不在身边，便苦口婆心地给他讲道德伦理，明确告诉他，偷看别人洗澡不但是不礼貌的，而且是道德败坏的表现。 本来以为他们的教育会让沈明天迷途知返，谁知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沈佳冬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小畜生。 沈明天从偷看婶婶洗澡发展到凌辱比他少四岁的妹妹沈露。如果那天不是沈露妈妈回得及时，可能一场悲剧就要发生了。 那一次，沈佳冬没有忍住，拿了藤条将沈明天揍得浑身的血痕。 揍完侄子，沈佳冬将沈明天送回去大哥家。大哥沈佳秋看到儿子被揍得只剩半条命，当即扇了沈佳冬一个耳光，骂道“沈佳冬，亏你下得了这个毒手，你不知道他还是个孩子啊！” 沈佳冬自然不肯服输，两兄弟大吵了一架，结下了怨。 沈明天在那次之后，就被沈佳秋送出了国。 刘非凡就像听天方夜谭一样地听沈佳冬讲述着往事，在他听说沈明天连亲妹妹都不放过的时候，他也没忍住拍了一掌道“这个沈明天还真是个畜生。” 沈佳冬叹口气道“小刘，我心里明白你今天来的目的。我的这些家丑也告诉了你。你说，我还能接受他回来吗？” 刘非凡默不作声，在听了沈家这些不堪入耳的往事后，他真没法忍心再劝沈佳冬夫妇接受沈佳秋回家的事实。 两瓶酒都喝了个底朝天之后，沈佳冬终究还是醉倒了。 刘非凡也感到有些醉意，但他心里还非常清醒。在打住再劝说沈佳冬的主意后，他心里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沈佳秋留在香河市显然不合适。首先，不利于他养病，其次，他现在迫切想回老家平梁县。 当然，刘非凡去找陈太平书记，给沈佳秋找个住的地方很容易。但是，他不想麻烦陈太平，更不想让沈佳秋出狱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他便想起了自己留在平梁的房子。 他坚信，自己做的这些事，终究会感动沈佳秋。只要沈佳秋感动了，他就会将秘方贡献出来。 很长一段时间没回自己的房子，刘非凡都不知道屋里是个什么样子了。 这房子无论新旧，都必须住人。一旦不住人，房子就会出现发霉，灰尘落满一地的境况。 吴雪爸妈原来打算住进来，在刘非凡和姐姐刘花朵的坚决反对下，吴雪爸妈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他们现在连女儿家都不去了，守在平梁县与一帮老年兄弟悠闲过着日子。 刘非凡随身带着平梁房间的钥匙。他回到家门口时，四周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一梯两户的老式住宅楼，这一单元里他与蓝鹰一家共用一个楼梯间。 突然，他的双眼被人在后面蒙住了。 “猜猜我是谁？”身后的人故意憋着嗓子说话。 刘非凡站着没动，从说话的声音，他就知道蒙他眼的一定是个女人。 “是蓝大嫂吧？”刘非凡说道“我不用猜，就知道是你。” 蒙在眼上的手放开了，蓝家嫂子陈玉英笑盈盈的站在他面前。她穿得很暴露，胸口一片雪白，露出来两个半球，似乎要挤破衣服的束缚。 底下是一条短裙，居然学小姑娘一样，裙子只包着她丰满的臀。 “我一听钥匙的声音，就知道是你回来了。”陈玉英得意地笑道“非凡啊，你现在官当大了，都不记得回来了啊。” 刘非凡掩饰着尴尬道“嫂子，我蓝大哥在家吗？” “你问他做什么？”陈玉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怕他呀？” “我怕他干嘛？”刘非凡不屑地说道“嫂子，我今天喝了点酒，想休息了。” “喝酒了？”陈玉英将鼻子凑到他嘴边使劲嗅了嗅，“确实有酒味。喝酒好呀，喝酒助兴呀。” 她居然伸手搂住了刘非凡的一条胳膊，将她丰满的胸故意往他手臂上挤压。 刘非凡尴尬不已，不自觉地退了一步，低声说道“嫂子，你干嘛？” 陈玉英妩媚一笑，“少废话，开门呀。” 第233章 热情的玉英嫂子 一进门，陈玉英便夸张地在鼻子跟前扇着她的手，抱怨道“哎呀，你看看你家里，这么久不住人，到处是灰。连空气里都是灰啊。” 刘非凡接过去话说道“是啊，嫂子。屋里又脏又乱，空气还不好。你还是回家里去，我来打扫一下。” 陈玉英扑哧一笑道“你一个大男人，搞什么卫生呢？男人都是干大事的，家务活这点小事，就该我们女人来。” 说着，她居然主动去拿了拖把，要将地板拖一遍。 “非凡兄弟，你就坐在沙发上休息就行。”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刘非凡按坐在沙发上，又一次妩媚一笑道“男人在家，就该我们女人来伺候。” 刘非凡哪好意思让她来帮忙搞卫生，他从她手里抢过去拖把道“嫂子，听我的，你先回去。” 陈玉英嘟起嘴道“我回去干嘛？一个人在家，孤孤单单的，两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别赶我走呀，我又不吃你。” 她从刘非凡手里再次抢过去拖把，去洗手间将拖把蘸湿了，不管不顾地埋头拖起地来。 刘非凡尴尬地看了她一眼，眼光落在她露出来的半截背上，赶紧转移开了视线。 靠做水产起家的蓝鹰夫妇，因为每天与鱼呀虾呀的打交道，身上总会有一丝丝淡淡的腥臭味。过去，别人嫌弃他们夫妇身上的味道，都不大搭理他们。 倒是刘非凡，从认识他们到后来做邻居，他一直没嫌弃过他们。 刘非凡现在的婚房，还是蓝鹰夫妇给牵的线，搭的桥。也是因为他们这次牵线搭桥，刘非凡才了解到蓝鹰夫妇是个隐形的富翁。 平梁是个内陆小县城，平常与海鲜水产几乎无缘。海鲜在平梁一直就是高贵有钱的代名词，普通人家，一年到头也不会吃一顿海鲜。 即便这样，并不影响蓝鹰夫妇的生意。其实每个地方，无论地方大小，总会有不少的有钱人。比如县委副书记武工书记家，他爱人就特别喜欢吃海鲜。蓝鹰的海鲜摊是平梁县唯一的海鲜摊，价格不但贵，而且还经常缺货。 武工爱人对海鲜的痴迷，到了每日必有海鲜上桌的程度。桌上一天缺了海鲜，她就不端碗吃饭。因此，蓝鹰的海鲜摊与武工家的关系特别好。每当有新鲜海产品过来，蓝鹰夫妇都会主动给她留一点。 刘非凡买这套婚房时，由于蓝鹰出了面，开发商给了极大的优惠，差不多省下来的钱，够得上他半年多的工资。 事后刘非凡才知道，蓝鹰因为一次性买了开发商五间门面房，让开发商赚了不少，因此在蓝鹰提出折扣后，对方没任何讨价还价，当场成了交。 随着双方的走动和相互理解。刘非凡和吴雪都知道了一个事实，平常被人嫌弃的蓝鹰夫妇，在平梁县算得上是排名前十位的有钱人。 他们不但在住宅区这里买了门面房，还在县城步行街一次性付款五百万元，买了步行街最大的一间店面。 有一次蓝鹰喝醉酒，无意识地说了一句，他现在每月收的房租，都快达到六位数了。 有钱的蓝鹰夫妇并没放弃他的海鲜生意。只是他们自己已经很少亲自操刀上阵了，而是聘请了几个老实人帮他们打理生意。 蓝鹰现在每天除了去摊位上转一转，其他的时间都花在约人喝茶上了。 而陈玉英，这位有钱的老板娘早就不去烂鱼烂虾遍地的农贸市场。她主要的时间都花在美容院里，据说修了一回眉毛，就花了两万多。修了一回屁股，甩手豪掷了十万块。 女人有钱，第一件事就是想方设法去打扮自己。陈玉英就公开宣称，只要让她保持容颜不老，她花多少钱都愿意。 陈玉英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跑去美容院洗牛奶浴。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牛奶，是美容院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刚从牛奶子里挤出来的新鲜奶。 牛奶不掺任何其他的东西，是真正的纯牛奶。 陈玉英每个星期必洗一次牛奶浴。她全身脱得一根纱都不剩泡在牛奶里的时候，她一点都不心痛洗一次牛奶浴至少要花八千多块钱。 长期泡牛奶浴的陈玉英，皮肤细腻得就像从蛋壳里剥出来的一样，不但白，而且充满弹性。 以至于年近知天命年龄的陈玉英，从皮肤上看，还如三十来岁的少妇一样，光滑润泽，弹性十足。 陈玉英在丢下海鲜摊之后，注重起打扮来。她一改过去长年套着宰鱼剥虾的长外套，换上了时髦亮丽的潮流时装。 她对自己的身材非常自信，因此，她会学小姑娘一样，穿着肚脐装招摇过市。 现在她躬下去身子拖地，就将她的衣服撸了上去，露出了粉妆玉琢一样的后背皮肤。 拖了一会，陈玉英抱怨道“这鬼天气，入冬了还那么热呀。”一边说，一边脱去了外套上衣。她里面穿着紧身的类似瑜伽服一样的衣服，外套一脱，一对傲人的双峰便挺立在刘非凡面前。 刘非凡借机道“嫂子，你累了，歇息一会。” 陈玉英爽快答应，“好啊，我坐坐，是真累了。” 她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了下来，伸手去揉自己的腰。这一揉，就让她掩饰不住的赘肉悄悄流淌了出来。 她显然感觉到了，慌乱地将赘肉往她的衣服里塞，一边笑道“女人到了我这个年龄，肚子都会大。” 刘非凡没敢去看她，此刻，他内心最盼望的就是她起身回去。 “非凡老弟，这次武书记娶儿媳妇，请没请你啊？”陈玉英像突然想起来一样说道“武书记这次找我们订了两百只澳洲大龙虾。光是这笔钱，就够一个普通人干两年三年了。” 刘非凡心里一动，随口问道“武书记娶儿媳妇？是武少雄吗？” “对呀，就是他那个烟鬼。”陈玉英捂着嘴巴笑道“听说，他都没男人那东西了，还娶什么老婆啊？这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吗？” 刘非凡小声问道“嫂子，你都听谁说的呀？” 陈玉英不屑道“这还要听人说吗？全平梁的人，谁不知道他武少雄哪玩意儿被一个姑娘连根剪掉了。”她压低声说道“听说，这次他娶的老婆，就是剪他玩意的姑娘。” 刘非凡装作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道“人家愿意？” “不愿意？”陈玉英瞪大眼说道“她敢不同意？人家武书记说了，只要她不同意，就追究她的法律责任，牢底都要坐穿。” “好了，我们不谈这个。”刘非凡扯开话题说道“嫂子，天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陈玉英眉头锁起道“非凡兄弟，我就那么不受你待见啊，老催我走。我告诉你，我偏不走。” 刘非凡提醒她道“我要休息了啊。” 陈玉英捂着嘴笑道“你休息你的啊，我看着你休息啊。再说，我还有笔账还没跟你算呢。” 第234章 女人的报复 听到陈玉英说还有一笔账没与自己算，刘非凡思来想去，确定自己没欠着他们家一分钱，便好奇地问道“嫂子，你要与我算什么账？” 陈玉英惊异地看着他，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说道“上次你回来，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你家吴雪还欠我们家老蓝几十万块钱啊。” 刘非凡闻言一愣，顿时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这件事他也问过吴雪，确实存在。但吴雪让他不要管，她会处理好这件事。 他不知道吴雪要怎么处理，现在的吴雪，已经没有了工作，也没有了收入。靠他这点工资去偿还几十万的欠款，根本不现实。 但凡欠债的人，在气势上就要矮人一等了。 刘非凡小声道“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陈玉英捂着嘴巴笑道“几十万不是大钱，但也不是小钱。我知道我家老蓝借钱给吴雪，心里打的什么歪主意。我更知道，吴雪怎么会瞧得起他这个鱼贩子啊。你说，我家老蓝羊肉没吃着羊肉，也不能惹了一声膻吧？所以，这笔钱，你还是要还我们的。” 刘非凡尴尬不已，讪讪笑道“请嫂子放心，我一定还。” 陈玉英眉眼一跳道“当然，还有个办法，可以不还钱。” 刘非凡赶紧问道“什么办法？” 陈玉英的眼光便在刘非凡身上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含羞带娇道“非凡，你身材那么好，身体那么棒，一定会让女人幸福得要死哟。” 刘非凡怎么能听不出来她话里挑逗的意思呢？他故意装傻道“哪里，比我强壮的人多得多。” “强壮有什么用？要懂得情调呀。”她一边说，一边往刘非凡这头移了过来身体。 刘非凡下意识地往一边挪了一下，这下就惹得她不高兴了。 “你躲什么躲呀？”她狠狠瞪了刘非凡一眼道“算了，大家都是过来人，没必要藏着掖着。我说白了吧，姐就是贪你的身体。” 刘非凡闻言，只觉一阵恶心。 上次回来时，陈玉英就挑逗过自己。但那次她没现在这么露骨。这次她似乎抱着破釜沉舟的态度，话说得更明白，动作也大胆了许多。 其实，就非凡并非是嫌弃她的年纪大，也不是嫌弃她精美衣服下包裹着一堆赘肉。他是觉得男女之间一旦牵扯到了情欲的层面，就成了畜生一样没了廉耻。 他也没想到陈玉英会那么大胆和露骨，难道人真有了钱后，廉耻都忘记了吗？ “二十万，你陪我睡两次，这笔账就一笔勾销。”陈玉英逼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明天我就让人去找吴雪，必须还钱。” 刘非凡讪讪说道“嫂子，没其他办法可想了？” “没有。”陈玉英说得斩钉截铁。 刘非凡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嫂子，看样子我还很值钱呀。陪你睡一次就值十万块？” 陈玉英被他的笑搞糊涂了，她不明白刘非凡的笑里有什么含义。她咬着唇说道“在我眼里，你值这个价。在别人眼里，你可能就不值了。” 她不由分说过来搂住了刘非凡，将她的嘴凑了上来。 刘非凡哪敢去吻她，慌乱躲闪着脑袋，一边低声说道“嫂子，这样真不好。” 陈玉英哈哈大笑起来，她紧盯着刘非凡说道“难不成还要我来动手强暴你呀？” 刘非凡将她往一边轻轻一推，陈玉英就摔倒在了沙发上了。 “嫂子，你如果再不尊重我，我生气了。”刘非凡正色训斥着她道“做女人，就该有做女人的尊严。” 陈玉英的脸倏地红了。刘非凡的话击中了她的脆弱。她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刘非凡，我是不是特不要脸啊？” “没有，嫂子。”刘非凡见她哭了，心里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端庄美丽善良的好嫂子。” 刘非凡恨不得将所有美丽的辞藻此刻都堆放在陈玉英面前。她这一哭，说明她内心的防线已经彻底奔溃。 “我就是想报复他们两个。”陈玉英咬着牙说道“虽说你家吴雪看不起老蓝，但有几个女人在金钱面前能不动心啊。我怀疑，他们早有一腿了。所以，我要报复他们，让蓝鹰他人财两空。” 刘非凡苦笑道“嫂子，你把问题想偏激了。我敢保证，他们是清白的。” 陈玉英停住了哭，静静地看了刘非凡好一会，叹口气说道“这世上也只有你这样的男子，头顶青青还在帮她说话。” 陈玉英脸上流露出一股轻蔑不屑的神情出来，她似乎是在可怜眼前这个男人，又像是在鄙夷他。 她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缓缓套在了自己身上，拉开门头也不回走了。 刘非凡终于松了一口气。 其实，在他心里，他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面对陈玉英的纠缠。自从陈玉英爆出吴雪借了蓝鹰二十万块钱之后，刘非凡的内心就一直没有真正平静过。 他非常清楚，一个几乎是萍水相逢的男人，凭什么一出手就借给她二十万？ 二十万在平梁，在香河，都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以刘非凡估计，绝大多数的人，一辈子未必就能积赚下来二十万。 蓝鹰借钱给吴雪，图的什么？用屁股都能想出来啊。 他知道，吴雪借钱，是去堵武工那笔钱的窟窿。可是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啊。 他的心里突然萌发出来一个强烈的念头，自己得有钱！ 钱从哪来？这个问题一下就将他困扰住了。 身为团市委书记，他不能参与任何的商业经营活动。可是团委谁都知道是个清水衙门。有人开玩笑说，一只耗子在市委大楼走，看到团委的牌子都会绕开走。 事实上团委就是个过渡性质的单位，大多是年轻干部在提拔晋升前的一个跳板。 可是从现在的迹象来看，他在香河市团委的遭遇会与在平梁县一样，身居高位，却永远碌碌无为，更别妄想提拔高升。 没有钱，陈玉英的纠缠还不会停止。 武工给的百万赔偿款，按吴雪的话说，她已经一分不落全部还了回去。但吴雪的话可信度究竟有多高？结婚至今六年了，刘非凡还是没勇气坚定自己的意见。 还有一个丁超，这个已经将吴雪全身上下每一寸都看过的男人，他究竟给了吴雪多少钱？这笔钱又去了哪里？ 刘非凡仿佛看见眼前盛开了一朵鲜艳的花朵，无数狂蜂烂蝶在围着这朵花翩翩起舞。 手机就在此时突然响了起来。 第235章 偶遇余十八 陈玉英的纠缠，刘非凡并没放在心上。但他听说武少雄即将举行婚礼，新娘是余琴之后，仿佛就像吞了一只大大的绿头苍蝇一样的恶心起来。 电话偏偏就是余琴打来的，问他在哪。 刘非凡没有告诉她自己正在平梁县，反问了她一句，“你在哪？” “我当然在家。”余琴回了一句，“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来三斗镇了。” 刘非凡人不在三斗镇的时候，余音就会去创业基地。她不辞辛劳，往返在三斗和香河之间，管理着看不出丝毫动静的创业基地。 “对了，你的创业基地还要不要？”余琴笑了笑道“你不会虎头蛇尾，留下一个笑话吧？” 刘非凡问道“什么意思？” “还什么意思？”余琴不满道“你十天半个月都不来露个面，只有音姐一个人在。她一个妇道人家，又不知道管理企业，这么大的一个领导，还被人气得哇哇的哭，你于心何忍啊。” 刘非凡苦笑道“余琴，你也是创业基地一份子，你不会帮着余书记一点吗？” “我帮？”余琴笑了起来，“我正要与你说这个事。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从现在起，我不再去创业基地了。我看你原来说的九龙椅这是是做不下去的，所以，我决定收回九龙椅的图纸。第二件事，我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刘非凡打断她的话，故意问她道“你要结婚了吗？新郎是谁啊？” 余琴沉默了一下，“刘非凡，你不要明知故问。我就问你，来不来？” 九龙椅的图纸来自余氏家谱，家谱距今至少有三百年的历史。由此可以证明，传说的九龙椅在历史上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余琴要收回九龙椅图纸，刘非凡要制作一把新九龙椅的计划就会落空。 九龙椅是他振兴三斗木雕最重要的一环。他需要一把九龙椅来让世界了解和认识三斗木雕。三斗木雕是祖先留下来的精妙木雕技艺。他不但想要三斗木雕技艺被传承下来，更希望利用这门技艺去振兴一门产业。 他对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的振兴乡村计划并不看好。在他看来，像三斗这种毫无工业基础的偏远山区，任何振兴乡村经济的口号都显得是那么的不真实。唯有让他掌握一门精妙的技艺，才可以让三斗异军突起。 他在三都摆下一个创业基地，目的就在于此。 可惜，群众并不理解他。甚至讥讽他。以至于他的创业基地现在呈现一片凋零的状态。 “你的婚礼，我一定参加。”刘非凡一咬牙道“而且，我现在就去三斗镇。” “好啊，我等你。”余琴挂了电话。 刘非凡平静了好一会，才起身出门。 平梁县没有出租车，只有摩的。问了好几个摩的司机，都没有一个人愿意去三斗镇。 毕竟，去三斗镇的路不太好走，而且很远。这又是夜晚的，摩的司机宁愿不赚这几个钱，也没人愿意去冒险。 正在进退两难之际，一辆皮卡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余十八的头从车窗里伸了出来，冲着他招手喊道“果然是你，我没看错嘛。小刘，我是余十八啊。” 刘非凡一愣，他没想到会在平梁的街上遇到他。 “余书记，哦，不余局，怎么是你？”刘非凡惊喜地问他，将皮卡车打量了一番，“去哪？” “回三斗啊。”余十八招呼他道“看你样子，不是去三斗的吗？” 刘非凡嘿嘿一笑道“余局好眼光，一眼就看出来了。刚才想租车去，没租到车。正烦着呢，没想到你这个及时雨来了。” 上了车，刘非凡才知道，皮卡是余十八的坐骑。 堂堂市林业局副局长，坐骑居然是一辆皮卡车，这不由人感到很怪异。 余十八显然看出来了刘非凡的疑惑，解释道“这辆车是我要求配的。皮卡这东西动力大，走山路稳当，不伤底盘。而且后面的一个斗，随时都能装很多东西。” 余十八是市委莫书记亲自点名提拔到香河市林业局副局长的位子上的，意在表彰他保护了三斗山上的珍贵金丝楠木林。 按莫书记的话说，谁能像余十八同志一样，给香河带来价值上百亿的效益，谁都可以破格提拔，而且没有上限。 毕竟，根据测算，三斗山上的金丝楠木林，市场价已经超出百亿了。 余十八因为金丝楠木林而获得意外升迁，这大概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以他三斗镇党委书记的身份，与香河市林业局副局长的位子，至少还隔着三座山的距离。但他轻松就逾越了所有的障碍，成了香河市林业局排名最后的一名副局长。 然而，余十八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得到意外升迁而感到高兴，他反而比过去更显得心事重重。按他自己的说法，他是出卖了自己祖宗，才换来了今天的飞黄腾达。 三斗山上发现金丝楠木林之后，戒备就变得森严了许多。林业局特意设了一个森林派出所在三斗镇，严密保护着这片珍贵的树林。 余十八对刘非凡这时候赶去三斗镇很意外，他笑呵呵地一连问了刘非凡几个问题。 “非凡，听说，小柳同志被市招商引资办借调过去，是你的功劳？” “非凡，听说你手里有一份九龙椅的图纸？” “对了，你们团委搞的三斗木雕基地，究竟要怎么发展？” 刘非凡解释道“柳月同志借调市招商引资办不是我的功劳。大概是因为她的工作比较出色，被上面领导看中了，所以借调了过去。” 余十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意味深长说道“柳月在三斗镇工作了那么多年，就没见着哪位领导对她熟。她工作出不出色，有几个人知道啊。” 刘非凡又解释他第二个疑问道“九龙椅还真不是传说。余局，你说，如果我们再造一把九龙椅，会不会让三斗木雕再次让社会认识，从而带动一个产业？” “有道理！”余十八笑了笑道“非凡，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是个做大事的人。如果你把这个计划做成功了，三斗镇会永远记得你的好啊。” 三斗镇很穷，它是一个典型的乡村小镇。在三斗，几乎看不到任何现代工业文明的影子。即便到了21世纪，老百姓过的依旧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刀耕火种的日子。 余十八在三斗工作一辈子，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改变三斗的贫穷模样。可惜一直到他被提拔高升，他的愿望始终没有实现。 “非凡，市里要动金丝楠木林了。”余十八突然说道“这次，可能会将整片林子全部砍光。” 第236章 怪诞的念头 余十八说了一件事。 香河市委将三斗山上发现一片金贵金丝楠木林的事，汇报到了中原省委。此事引起了领导的兴趣，指示香河市在切实做好森林的保护工作外，择日将已经成材的金丝楠木树砍伐，并送省委保管。 刘非凡狐疑地问道“省委会对一片林子那么感兴趣？” 余十八叹口气道“你还不知道啊。我们三斗这片金丝楠木，是全球现存数量不多的最珍贵的树木。世上金丝楠木不少，但能像三斗这种木质的，存世应该不会超过一千立方了。告诉你一个吓人的事实，三斗金丝楠，价格高达一吨木，一吨黄金啊。” 余十八自我解嘲地笑了笑道“早知道这东西那么值钱，老子当时要砍下一棵藏着，现在就能实现财富自由了。” 刘非凡知道余十八这是在开玩笑。毕竟，这片耗尽他祖宗三代的全部精力的金丝楠木林，到底值多少钱，余十八心里还是有数的。 车灯像一把利剑，撕破重重夜幕。离开县城不久，四周已经漆黑如墨。 路上偶尔看见骑摩托车的村民，从车窗边一闪而过。 越往山里走，越看不见人。路边山脚下，有几户人家的灯光如萤火虫一样扑闪着，世界已经沉入了沉沉黑幕。 司机聚精会神地开车。进山的路很难走，稍有不慎就可能连人带车滚下悬崖。 这条通往县城唯一的路，刘非凡和余十八都走过很多遍了。他们并不惧怕路况的险恶，就像余十八曾经在镇党委会上开过的玩笑一样，“要死卵朝天，不死又过年”。 余十八虽然调去了市里工作，家还在三斗镇。 他老婆舍不得家里养的鸡鸭和两头猪，无论余十八怎么劝说，她都不愿意跟着丈夫去城里享福。 余十八这次回来，是下了狠心的。他要将鸡鸭和猪全部卖了。如果老婆不听，他就亲自拿了刀去将鸡鸭猪全都杀了。 余十八说，他现在已经不在三斗当干部了，三斗山上的金丝楠木林曝光后，他深感无颜见他地下的祖宗。他只有远走他乡，才能让自己过得轻松一点。 刘非凡很难理解他的这种感情。在刘非凡看来，金丝楠木林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即便这片林子是余十八祖宗三代的心血，但也改变不了这是属于国家财产的事实。 突然，余十八推了一下与他并排坐在后座的刘非凡，压低声问道“你知道上面要这批木材的含义吗？” 刘非凡摇了摇头。 余十八神秘地说道“听说，有人想给家里的老人打造一具金丝楠棺木。这个人不是一般的人，听说将来很可能要进京的。” 刘非凡不以为然道“现在的政策不是一律实行土葬吗？领导的亲属，难道还能土葬？” 余十八笑了起来，“幼稚了吧。政策是有针对性的，不是每一个人都一视同仁。这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他虽然没将话说透，但刘非凡还是知道余十八话里的意思。 车到三斗镇，已经是午夜。 午夜的三斗镇，宁静得令人心慌。除了街上几盏零星的街灯，街上看不到一个人。 几条闲逛的狗看见有车来了，冲着车狂吠几声后，消失在黑暗中。 余十八直接回家。刘非凡便在街上下了车。他只需要穿过几道田埂，便可以回到创业基地。 看着余十八的车尾灯消失在拐角处，他正准备回创业基地，电话便响了。 “往回走，门我虚掩着，你直接推门进来。”余琴在电话里指挥着他。 刘非凡道“太晚了，要不明天我们见？” “不，就现在。”余琴幽幽说道“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一直等在窗户边。” 刘非凡心里涌起一丝感动。一个女人为了等他，深夜一个人独自守在窗户边，巴巴等待人的到来，这种等待人的滋味，他太有感触了。 “行，我这就来。” 刘非凡转身便直奔余琴的家。 一推门，果然没锁。 余琴的屋里，大灯没开，只开了一盏淡淡的壁灯。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盖住了，不会让一丝灯光流泻出去。 “进来呀。”看着站在门口的刘非凡，余琴莞尔一笑道“来都来了，还不敢进屋？” 刘非凡一咬牙，一脚踏进她的家。 “门关上。”余琴淡淡说道“刘非凡，你放开一些呀，扭扭捏捏的，像个婆娘一样的，有意思吗？” 刘非凡讪讪笑道“主要是太晚了。” “晚了你还来？”余琴嘴角一扬，一丝讥讽的笑容便露了出来，“刘非凡，你先说，你急着赶来，是来可怜我的，还是来问我要图纸的？” 刘非凡苦笑道“余琴，你有什么可以可怜的啊？” “我就要守活寡了，还不可怜吗？”余琴的笑容变得苦涩了起来。 “你完全可以不答应啊。” “我为什么不答应？”余琴冷冷说道“嫁过去后，我就是他们武家的少奶奶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花不完的钱，我为什么要拒绝呢？” 刘非凡沉默无声，他知道这是余琴在说反话。即便武少雄不被她废了，以她的性格，她也不会将自己交给武少雄这样的纨绔子弟啊。 武家以追究她的刑责相威胁，逼她嫁给武少雄。这样，武家在外面的面子就会很好看。他们不愿意让武少雄变成了废人的事实暴露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逼余琴嫁入武家。 武家当然有他们的打算。武少雄只是那玩意儿废了，但他还能通过现代科技，走体外受精这条路啊。 余琴一边说，一边去倒了一杯水来，递给刘非凡道“刘非凡，你敢不敢做一件事？” 刘非凡抬起头问道“什么事？” “给人戴帽子。”余琴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有些慌乱了。她甚至都不敢去看刘非凡，躲闪着他的眼光说道“我要给他戴一顶绿帽子。” 刘非凡吓了一跳道“你什么意思？” 余琴很快冷静了下来，她盯着刘非凡的眼睛说道“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刘非凡慌乱不已，脱口而出道“你怎么找上了我呀？” 余琴深深叹口气道“我想明白了，我要让武家祖宗蒙羞。除了你，谁都不在我余琴眼里。这就是理由。” 刘非凡摇着头道“余琴，你看扁了我刘非凡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想看，我刘非凡是个让自己的儿子顶着别人的姓活着的人吗？” 余琴一愣，半天没回过神来。 刘非凡这句话，深深震撼到了她。 第237章 我们又不做什么 刘非凡赶回三斗镇，本来想尽最后的努力，劝余琴放弃嫁给武少雄的打算。却没想到余琴提出这种荒唐的要求出来。 她希望与刘非凡一夜春宵，来一个珠胎暗结。然后在武家将孩子生下来，这样武家只有打落牙往肚里吞，还得装作欢天喜地对她与刘非凡的孩子好。 到了将来，武家的家产尽数都归了他们的孩子，让武家几代人的心血，最终都归了刘非凡的后代。 由此可以看出来，女人一旦生恨，就没有她们做不出来的事。 刘非凡当然不会让她这样做。并不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吴雪，也不是认为这样对武家造成伤害。而是他从内心深处感觉这种做法太卑鄙。 眼见着余琴心意已决。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已经无法改变她嫁入武家的想法，只好断了劝她的念头，出门回了创业基地。 到了创业基地，才知道余音留在基地没回市里去。 基地晚上本来无人看守，三斗镇的人都知道基地闹鬼，因此不管给多少钱，都没人愿意留在基地过夜。刘非凡在基地有一间房子，里面铺盖齐全。只要他来三斗，晚上必留宿在基地。 余音留宿三斗基地，就只能住他的房间。 灯光下，余音与一个小女孩抱在一起，躲在床上瑟瑟发抖。刘非凡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他刚才从余琴家回来，弄出来的动静让余音以为闹了鬼，躲在房间里一声不吭，直到刘非凡将灯摁亮。 “余书记，你怎么在？”刘非凡看着衣衫不整的余音一眼，慌乱将眼光移了开去。 床上的余音，只穿着贴身的内衣。她头发散乱，眼神惊恐，由于慌张，她甚至不记得遮住胸前的春光，让她半个胸都露在了灯光之下，泛出耀眼的白。 陪着她的小女孩不过七八岁，她倒不惊慌，而是好奇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刘非凡，稚嫩地问了一句，“叔叔你找谁呀？” 小女孩显然是余音从三斗镇哪家借来壮胆的。一问，果真是三斗镇民政助理的女儿。 刘非凡赶紧背转去身子，只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一会余音便下了地，走到他跟前轻声说了一句，“我们去外面说话。” 她已经穿戴整齐，恢复了她女干部的清冷傲气。 基地虽小，设施倒还齐全。刘非凡不但在基地搞了一间房做宿舍，还装修了一间房做办公室。毕竟基地有接待客人的需要，没有一间办公室会显得太寒酸。 刘非凡半夜三更出现在基地，让余音感到很意外。 这段时间，刘非凡一直在忙着李潇的招商引资工作。基地这边的事，余音就自告奋勇承担了下来。算上今天，她已经连续在三斗镇待了四天了。 刘非凡哭笑不得道“余书记，基地现在没什么大事，你其实不用守在这里的。” 余音摇着头道“谁说没事呢？再说，创业基地是我们市团委第一个实业单位，总不能让它半路夭折了。我们在这里，别的作用确实没有，但可以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啊。” 刘非凡想想也是。创业基地从成立开始，就引来不少非议。有人甚至说刘非凡不务正业，安安稳稳的书记位子不坐，偏偏要弄出这些无聊的事来。 事实上，历届的团委书记确实没有一个像他这样。这个无权无势的位子，一般都是过渡性质的需要。团委干部，历来被认为是干部的第二梯队。只有获得提拔的年轻人，才会在这个位子上临时过渡一下。 过渡的好处，一方面是让履历变得好看。另一方面，能解决行政级别的问题。 由于各种各样的传言所扰，基地从一开始就出现人心惶惶的局面。 原本百多人的创业基地，到现在走得只剩下了不到十个人。刘非凡请的两位教学的师傅，也有一位在几天前悄悄离开了。 刘非凡的振兴三斗木雕的宏伟计划，在别人看来就是吃饱了撑的。 三斗木雕衰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这种繁芜的工艺在别人看来，早就该淘汰出局了。现在的家具简单、明亮，而且实用性特别强。不像木雕家具，一张床就要占半间屋子。 木雕师傅也因为失去了市场，以至于他们的手艺逐渐生疏。最严重的是现在已经再没有人去学木雕技艺，估计再过十年八年，等最后一批木雕师傅死了后，这个在三斗传承了上千年的技艺就将正式失传。 基地目前剩下的几个人，一直被刘非凡视为宝贝。他并不认为学员离开是一件坏事，他相信只有经过大浪淘沙后，剩下的才是金子。 窗外漆黑如墨，夜空中偶尔掠过一只夜鸟，鸣叫声让夜晚更添孤单。 山区的夜，仿佛就像是一座尘封的古堡。随处都可以听到历史的回音。 刘非凡看了一眼衣衫有些单薄的余音，提醒她道“余书记，你快去休息。山里夜晚很凉，很容易感冒。” “你呢？”余音担忧地问道“你去哪休息？” “我没事。”刘非凡掏出来一本书说道“我看看书，等不多久天就亮了。” 余音摇头道“这样肯定不行。现在的温度差不多接近四五度，你这坐一夜，绝对受不了。” “我身体素质好。”刘非凡得意道“皮厚肉糙，这点困难对我来说，就不是问题。你好好去休息。” 余音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要不，你也去床上。大家盖一条被子，至少有温暖。” 刘非凡逗着她道“床上不是还有一个小姑娘吗？我要去了，她说出去怎么办？” 余音脸一红道“她才多大，懂什么呀？再说，我们又不做什么，怕什么呢？” 刘非凡补了一句道“是啊，能做什么呢？” 不说还好，一说，两个人都尴尬了起来。 刘非凡本来只想开开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他心里根本就没打算去床上与余音合拥一床被子取暖。 寒意袭来，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刘非凡便起身道“余书记，你快去房间休息。我去找点干柴，烧一堆火就行了。” 创业基地的前身是家具厂，因此废木料特别多。 基地从建立以来，师傅们带着学员每天也都是与各种木料打交道。因此在基地是不缺木柴的。 没一会，刘非凡就抱来了一堆柴火，打算在工棚的空地上烧一堆火取暖过夜。 谁都没想到，刘非凡这堆火，差点将他的人生都烧没了。 第238章 救火受阻 刘非凡被惊醒过来的时候，大火已经将工棚点燃了。 秋天是干燥的，一切都是干燥的。仿佛一点火星子，就能点燃整个天地。 一直以来，防火都是三斗镇的重心工作。毕竟，三斗山是国家级重点森林保护单位。余十八在位时，每到夏秋季，他都会亲自带头，宣传防火工作。 刘非凡当然也知道防火的重要性，一把火烧光三斗山的可能性随时都存在啊。 可是他实在是太困了，温暖的柴火更让他昏昏欲睡。 工棚里堆满了木材，各种碎屑更是随意散落。 一阵风从工棚的缝隙里吹进来，便将火星吹到了一堆刨花上，瞬间，火光便冲了起来。 惊醒过来的刘非凡赶紧用脚去踩，又拿了衣服去扑打。可是无济于事，火势一下便蔓延了开去。 三斗学校本来就建在三斗山脚下，围墙外就是苍莽的三斗山。 工棚是临时搭建在门口操场上的简易木板房，没有任何的防火功能。 火光一起，惊动了房间里的余音。 她从房子里冲了出来，手忙脚乱想与刘非凡一道扑灭烧起来的大火。 然而，一点即燃的木材着了火，烧得噼啪作响。 偏偏这时风大了起来，火借风力，燃起了一股冲天的火柱。 余音急得哭了起来，慌忙问刘非凡道“怎么办，怎么办呀？” 刘非凡倒没慌。此刻他必须冷静，他观察了四周一遍，心便沉到了水底。 此刻，只要来一场大风，大风势必会卷起火苗飘到三斗山上去。一旦山上被点着，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无能为力。 熊熊燃烧的大火终于惊醒了三斗街上的居民。 突然，一阵密如雨的锣声响起，整个三斗街都醒了过来。 顷刻间，三斗街上便出现了人影，人们如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往学校涌了过来。 大火愈烧愈旺，已经将工棚烧得只剩一片废墟。而大火已经烧到了学校楼房。在一层的房间里，堆满了干材，一旦点着，原来的教学楼都将被烧塌。 而且火势有逐渐往三斗山上蔓延的趋势。 纷乱的人群开始救火，可是他们手里除了水桶，再没有像样的救火工具。人们自动排成两行，从水塘里舀水灭火。 一桶桶的水泼进大火里，非但没起到灭火的作用，反而还有火上浇油的意味。 刘非凡站在灭火队伍的最前面，在一连泼了十几桶水后，刘非凡悲哀的发现，这样根本无法灭火。 人群中突然一声暴喝，“是党员的，跟我上。” 余十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灭火的队伍里，他赤着上身，露出一身健壮的肌肉。他冲着跟在身后的人吼道“立即启动一级救援方案，开辟救援通道。” 三斗镇有一套完整的火灾救援方案。并且配备了救援工具。 由于财政困难，余十八过去心心念念的消防车一直未能配备到位。他只好退而求其次，买了四五十把油锯，锁在镇政府的仓库里，随时备用。 油锯的作用，是防止三斗山一旦起了火，快速将火源周边的树木砍伐，留出来一道十米宽的通道，阻断火源蔓延。 余十八曾经带领全镇干部群众演练过很多次。 余十八这一声吼过之后，才发现所有人的手里，都没有油锯。 按照演练要求，一旦发生火情，第一时间就是打开仓库，将油锯全部拉到火情现场，快速处置。 “锯呢？”余十八赤红了眼，“拿锯啊。” 刘非凡应了一声，“我去拿。”。他拔腿就往镇政府飞跑。 在他身后，紧跟着一群人，大家都急忙赶往镇政府仓库去拿油锯。 好在镇政府与基地相隔不是太远，刘非凡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镇政府门口时，发现铁门紧锁，里面似乎没人一样。 “开门！”他使劲拍打着铁门，终于惊动了院子里的人。 灯光亮了起来，镇委书记姚云林愤怒地吼道“谁啊，三更半夜喊门。” 刘非凡来不及解释，只说了一声，“起火了，要救火。” 姚云林不紧不慢道“起什么火啊？起火找镇政府干嘛？难道我是龙王，可以呼风唤雨啊。” 刘非凡急道“救火工具在仓库。请姚书记快开门，我们要拿工具。” 姚云林显然不知道三斗镇政府还有几十把油锯放在仓库。他慢腾腾从二楼下来，一边走一边骂道“你们是吃错了药吧，镇政府哪有什么工具？” 门一开，大家便一窝蜂要往里涌。 这些都是余十八在位是演练过无数遍的程序，大家轻车熟路直奔仓库。 姚云林被眼前的情景吓住了，他披着衣服堵着门吼道“你们干什么？” 刘非凡急忙道“姚书记，创业基地起火了，很可能会蔓延到三斗山上去。我们现在要拿油锯去开辟一条安全通道。” 姚云林咦了一声，“创业基地起火了？”他笑了起来，道“多大的火啊？” 刘非凡想骂他，镇上响锣响了那么久，闹的动静那么大，他姚云林居然一无所知？ 他顾不得解释，此时，一分一秒都很重要。他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姚云林，大喝道“大家快去仓库拿工具。” 姚云林被刘非凡推得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等他站稳身子，便怒气冲冲冲到刘非凡面前吼道“刘非凡，你干什么？” 一会儿，群众从仓库里拿了油锯出来。 姚云林一看，再次堵在了门边，挥舞着双手吼道“你们干什么？干什么？跑来镇政府抢劫吗？都给我站住，谁也别动。” 镇书记说话了，群众也就真站住了脚。 刘非凡不得不解释道“姚书记，救火要紧。这里任何事，我来承担责任。” 姚云林轻蔑地哼了一声，“你多大能耐？能承担得起责任？” 刘非凡几近哀求道“请姚书记让开，大火无情，耽误一分钟，后果将不堪设想。” “是我放的火吗？”姚云林冷笑道“谁放的火，谁负责。” 刘非凡一听，顿时火了，他双眼圆睁道“谁放火了？姚云林，你再阻止救援，一切后果都由你承担。” 姚云林冷笑道“管我屁事。” 刘非凡大怒，他知道再耽搁下去，问题会愈发严重。眼见着姚云林挡在门口，群众不敢往前走一步，他便一把将姚云林推开，指挥着大家赶往火场。 姚云林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大吼道“刘非凡，你想造反啊？” 第239章 配合调查 天蒙蒙亮了，大火终于被扑灭。 余烬上，尚有袅袅余烟缭绕。余十八手里拄着一根棍子，不断翻拔着火堆，嘴里骂骂咧咧。 所有人都显得狼狈不堪，精疲力尽。不少人干脆席地而坐，看着被烧成废墟的创业基地出神。 刘非凡和余十八的样子差不多，两人的头发和眉毛都被火燎得卷焦了起来。由于天黑，刘非凡的一只脚踩在了钉子上，现在还在流血。 余音双眼噙着泪，心有余悸地看着被烧得焦黑一片的学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想起昨晚如果不是刘非凡回得及时，她的良心这一辈子都将得不到安宁。昨夜起火后，两人忙着去打火去了，居然将陪她睡觉的小女孩遗忘在了房间。 等她想起小女孩时，大火已经堵住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余音急得双脚乱跳，哭喊着救人。可是面对扑面而来的大火，谁也没勇气往前冲。 从镇政府拿了油锯赶回来的刘非凡，在得知有人还困在火海里时，他二话没说，捡了一床棉被，在水里浸湿后，披着棉被便冲了进去。 幸亏小女孩无恙，即便如此，也被赶来的民政助理夫妇一把从她怀里抢了过去，扔给她一个冷冷的长脸。 昨夜，几十把油锯一齐轰鸣，他们硬生生在废弃学校和三斗山之间割出来了一条宽约二十米的隔离带。这样才没让大火烧到山里。 天刚亮，姚云林便带着镇派出所和林业派出所的人来了。 “你们谁放的火，主动站出来承认。”姚云林恶狠狠地说道“不承认也没事，老子要是查出来，一定让他倾家荡产。” 余十八眉头一皱道“老姚，昨晚起火，你去哪里了？没见你人影啊？你现在跑来秋后算账了？” 姚云林扫一眼站在一边的刘非凡道“老余，你不知道有人昨晚打伤我了吗？这件事还没过去，账是肯定要算的。” 姚云林口口声声追查火是怎么烧起来的，这等于是明知故问。 市团委创业基地设在废弃的学校，而学校周边又没一户人家。火是从学校烧起来的，无须多想，责任就在创业基地上。 余音几次欲言又止，都被刘非凡用眼色制止住了说话。 姚云林装模作样走了一圈后回来，气势汹汹地说道“没事的，都回家去吧。有事的，主动投案自首。” 救火的村民开始陆陆续续散去。新来的镇委书记姚云林比不得老书记余十八，这是三斗镇人们给姚云林最中肯的评价。 昨夜灭火，除了一小部分镇干部参与了以外，镇派出所没来一个人。 余十八没控制住愤怒，当即逮住所长质问，“昨晚你们都干什么去了？起那么大的火，没见着你们一个人露面，你把我们的消防都忘到脑背后去了吗？” 所长是余十八在任时的老所长，对余十八一贯保持着尊重。毕竟，镇派出所是双重领导，受地方政府管辖。大家都是老同事，余十八根本就没想给他面子。 果然，在余十八的质问下，所长红了脸，慌乱地去看姚云林，想要解释，却没说出口。 姚云林倒主动承认了，“老余，你别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派出所同志当时请示了我，是我不让他们出现在现场的。” 余十八跨上前一步，逼视着姚云林道“老姚，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万一大火引燃了三斗山，这个后果是谁也承担不起的责任。” 姚云林不屑地说道“我知道啊。火是谁放的，谁去坐牢。” 余十八冷笑着摇头道“老姚，你是糊涂啊。真要烧起来了，你这个书记的位子还能坐得稳？” 姚云林笑道“坐不坐得稳，不用你老余操心。老余啊，现在火也灭了，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余十八警惕地问道“老姚，你想干什么？” 姚云林不紧不慢说道“我们接到举报，火是从创业基地烧起来的。所以，这个责任完全由创业基地承担。这不，市团委的两位领导都是当事人，我得请他们回去配合调查。” 余十八冷笑一声道“人家的团市委领导，你一个镇派出所有资格？” 姚云林摇着头道“老余吧，古时候都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说法，难道到了今天，还真有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说法吗？这件事，出了问题，我负全部责任。” 两个派出所在姚云林的主持下，成立了一个联合调查小组。他们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当事人刘非凡扣押到派出所去配合调查。 三斗山上发现金丝楠木林后，市林业局在三斗镇特地派设了一个派出所机构。当时，市林业局就与三斗镇有过协商，三斗镇对林业派出所有一定的工作指导权。 姚云林就是抓住了这个协议，才强行让两个派出所组成临时的调查小组。 余十八被姚云林的话堵得无话可说。尽管他现在是市林业局的副局长，可是林业公安这一块的业务不归他管。他也就无权指挥他们。 眼见着刘非凡要被带走，余音站出来说道“我跟你们去配合调查吧。这次起火，与刘书记无关，责任都在我。” 刘非凡闻言，吃了一惊道“余书记，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余音瞪了他一眼道“与我无关？难道与你有关？走吧，我跟你们去。” 姚云林却不依了，他似笑非笑说道“两位都是当事人，你余书记一个人怕是说不清情况。” “有什么说不清的？”余音说道“我是当事人，只有我能说清。” 刘非凡拦住她道“余书记，还是我去。创业基地被毁，还有不少事等你处理。” 他说完后，顾自迈开腿往派出所走。 姚云林使了一下眼色，两个派出所的人便将刘非凡簇拥在中间，一起去派出所。 余十八喊住正要一起走的姚云林道“老姚，你这是违反组织原则的做法，你要承担责任的。” 姚云林笑了笑道“我秉公执法，还能有错？倒是余局长你，想想这次起火究竟有什么阴谋吧。” 余十八一愣，一下没反应过来姚云林话里的含义。 其实，昨夜起火之后，姚云林就将情况全部汇报给了平梁县的武工副书记。 武工听说大火是从刘非凡的团委创业基地烧起来的，当即大笑着说了一句，“刘非凡，你也有今天。” 第240章 阴谋论 三斗大火，将包括市委莫书记在内的领导都吓出来了一身冷汗。 所有人都明白，一旦大火上山，金丝楠木林将无法幸存。这可是价值百亿以上的金贵木材，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的。 莫书记当即下令，严肃追查，严肃追究！ 市公安局当即责成森林分局务必查清楚起火原因，并上报市委。 森林分局不敢怠慢，迅速成立了一个由分局局长亲自挂帅的专案组，赶赴三斗镇展开全面调查。 专案组赶到三斗镇时，刘非凡已经被林业派出所留置了三天了。 这三天里，刘非凡连澡都没洗。林业派出所的人在得知当时基地只有刘非凡和余音两个人时，他们的兴趣似乎不在起火原因上了，而是一个劲地追问基地在只有一张床的情况下，他们是如何休息的。 刘非凡本来没有任何隐瞒，将起火的原因说得清清楚楚。但是，他们就是不肯相信。他们暗示刘非凡，创业基地起火，应该是有阴谋背景的。 按派出所的意思，创业基地起火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妄图借这场大火将三斗山烧了。 刘非凡对这种奇谈怪论哭笑不得，他反复强调说，谁愿意将三斗山烧了？意义在哪？ 林业派出所的人莫测高深地暗示他，据他们得到的线索，有人对三斗山上的金丝楠木怀恨在心，想一把火毁了。 而且，他们强烈暗示了这个人就是余十八。 按他们的说法，余十八一直想将这片金丝楠木林据为己有。在金丝楠木林被发现，被保护起来后，余十八心里不满，他认为这是将他的私有财产充了公，于是生出毁灭它的念头。 甚至，他们暗示只要刘非凡认可这种说法，他马上便可离开派出所。 刘非凡被他们的这种推想气得拍了桌子。他知道，尽管派出所以各种理由将他留置，却不敢对他怎么样。毕竟，他团市委书记的身份在，这是他们不敢乱来的原因。 森林分局局长巴铁是半路出家的，他原来是一个林业站的站长。巴铁的姐夫，就是市局治安支队支队长文教。 巴铁一眼看到刘非凡后，赶紧上来握手说道“刘书记，你辛苦了。” 两个人算不上熟人，但彼此打过交道。自从文教与刘非凡的关系好起来之后，文教把他身边的资源都毫无保留介绍给了刘非凡认识。 在文教看来，刘非凡年纪轻轻就能坐上团市委书记的位子，这是一个被提拔的征兆。聪明的人，眼光都会看得长远。文教认为，现在与刘非凡保持良好的关系，有利于在刘非凡提拔升迁后他能得到更多的照顾。 事实上这是体制内的潜规则。大家在维护好现有资源的基础上，往往会将眼光投在未来。毕竟，领导都是过客，只有现实才是铁打的。 一个稳定的靠山，能保证自己仕途平安。 看着刘非凡一身落魄的模样，巴铁生气地将所长叫了过来，劈头盖脸一顿怒骂。 等刘非凡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后，巴铁已经为他准备了丰盛的酒席。 巴局长对刘非凡在三斗搞创业基地的事很不理解。他笑眯眯道“刘书记，你这是捉只虱子在自己头上抓啊。你好好地坐在你的办公室，只等着提拔就行了，何必搞出来这些麻烦啊。” 刘非凡苦笑道“我这个人最怕就是让自己闲着。” “这下好了，麻烦来了吧。”巴铁举起酒杯说道“好在这次起火没造成大的损失。要是把三斗山烧了，不光是你，我这个局长恐怕也当到头了啊。” 刘非凡讪讪笑道“对不起啊，巴局，连累你了。” 巴铁笑嘻嘻道“什么连累不连累啊，人啊，都是命。这次火没上山，就是不幸中的大幸。来之前，我与老文喝了一次酒，老文对你是有意见的啊。” 刘非凡好奇地问道“文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 “他认为你就是在折腾。”巴铁叹口气道“你现在已经是团市委书记，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稳定。说白了，什么事都不要去做，什么事都不要去管。你是知道了，现在的情形啊，做得越多，犯的错误越多。不如什么都不做，就等着组织提拔。” 他深深地看了刘非凡一眼道“其实，要是不出这件事，你下一步去县里当个县长最次也是个副县长的事，是板上钉钉的啊。” 比起刘非凡，巴铁和文教他们都深谙官场法则。 刘非凡从一个副镇长直接调入市委办公厅工作，再从市委办公厅上任团市委书记，这种升迁的速度真有点让人眼花缭乱。 如果刘非凡背后没有一支神秘的力量，根本无人相信。 按组织原则来说，刘非凡从正科级到副处级，就是一道常人难以逾越的鸿沟。但刘非凡似乎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受到任何障碍。据知情人透露，刘非凡进入市委办公厅工作，是莫书记亲自点的名。 有人曾在背后悄悄调查了刘非凡与莫书记的关系，发现在刘非凡进入市委办公厅工作之前，两人并无任何交集，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之间存在不为人知的关系。 也就是说，刘非凡被提拔到市委办公厅工作，与莫书记没有直接关系。莫书记显然是按照上级的意思来安排他的。 事实是不是这个事实呢？只有刘非凡自己清楚。 他相信，如果不是自己救了莫伊，他肯定不会有今天。 莫书记将他救人的事隐瞒得死死的，即便提拔他，也充满了一股神秘的味道。至今让人猜不到刘非凡的来路，身后是不是真有神秘力量在支持他。 巴铁的话，充满了惋惜之情，他将一杯酒仰脖子喝下后，对同桌的所长说道“你给我听着，今天就送刘书记回去市里。” 所长小声说道“还没调查清楚啊。” “调你妈的头。”巴铁骂了一句，“你能调个毛线出来啊？一场意外失火，被你们上纲上线搞得复杂透顶，哪有那么多阴谋啊？吃饱了撑的。” 所长被骂，不敢还嘴，只能陪着笑脸解释道“这都是三斗镇的姚书记说的。他怀疑这里有阴谋。另外，平梁县的武工副书记，好像也是这样意思。” “不用去管他们。”巴铁不屑道“他一个镇委书记，还能管得了我市森林分局？至于平梁的老武，这件事现在与他无关。三斗山已经归香河市管辖了，他平梁县这是在瞎掺和。” 正聊着，门外传来警笛声。 派出所干警进来汇报，平梁县的武工副书记来了。 第241章 心里有鬼 武工与巴铁就刘非凡的问题发生了意见分歧。 武工不同意放刘非凡，认为三斗大火虽然没有酿成严重后果，但必须追究相关责任人的法律责任。在问题没有完全查清楚之前，当事人刘非凡不宜离开公安机关。 巴铁坚持要放人。他对武工的咆哮根本无视，他甚至轻蔑地对武工说道“武书记，你难道不清楚刘非凡同志是市委领导？你平梁县有资格问责上级领导吗？” 武工不服，坚称事件发生在平梁县地域，平梁县就有权力处理。 两人一言不合，当场吵了起来。 巴铁职务虽比武工低，却一点也不畏惧武工。吵了几句，巴铁干脆喊送客。 武工讨了个没趣，悻悻说道“老巴，你要对你今天的行为负责。” 一场大火，将刘非凡倾注心血的创业基地烧了个精光。他振兴三斗木雕的愿望被迫破产。万幸的是只有财产损失，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站在烧成废墟的创业基地，刘非凡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挫败感铺天盖地而来。 巴铁陪着他在基地转了一圈后，两人一道回了香河市。 隔天回去团委上班，才知道三斗大火已经在市委大院传得沸沸扬扬。 余音在三斗大火中受到惊吓，一回来就病倒了。 听说余音住院了，刘非凡赶紧买了水果去医院看望她。 病房里，余音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旁边坐着一个身材清瘦的男人。看见他进来，男人主动起身道“你是......” 刘非凡连忙自我介绍，“我是刘非凡，听说余书记病了，特意过来看看。” 余音听到声音，挣扎着想坐起来。 刘非凡抢上前几步道“你别动，好好休息。” 余音摇了摇头道“我没什么事，还是坐起来说话。” 经她介绍，刘非凡才知道陪在病房里的男人是她丈夫，叫全北方。全北方在省里工作，每周末会回香河。他们结婚已经有八年多了，但一直没生孩子。 “老全，这位就是我们团委的刘非凡书记。”余音接着将他介绍给丈夫认识，不忘提醒丈夫道“这次如果没有刘书记，我还有能不能有命活着都不知道。” 全北方便客气地致谢刘非凡道“刘书记，谢谢你。” 余音身体经过检查后，并无大碍。她主要是惊吓过度，需要调养一下精神。 听说余音身体没什么问题，刘非凡才如释重负舒了口气。 聊了一会话，余音透露给刘非凡一个信息，市纪委要对创业基地的事立案调查。 刘非凡不屑道“让他们查。” 余音小声道“纪委介入，总不是好事。他们干的就是鸡蛋里挑骨头的事。我们虽然不怕查，但也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刘非凡笑笑道“你安心养你的病，这事有我来处理就行了。” 他们两个人说话，全北方在一边一句话都没说。刘非凡过去就听闻过余音丈夫全北方是个不善言谈的人。但是，这不影响他是个满腹才华的人。 全北方写得一手好文章，被省里领导看中，调去省委秘书组，专门负责领导在各种大会上的讲话稿撰写。 看望完余音，刘非凡告辞出来。 全北方起身送客，走到电梯口时，全北方突然问了一句道“听说，起火那晚，基地只有你们两个在？” 刘非凡没有多想，顺口纠正他的话说道“不，还有三斗镇民政助理的女儿。” 全北方脸上的肌肉牵动了几下，似乎笑了笑，道“七八岁的小孩子，她们懂什么？” 刘非凡一听他话里有话，当即狐疑起来。全北方是不是误会自己了？ 刚好电梯来了，他却没进去，而是对全北方说道“北方同志，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 全北方这下是真笑了，他摇摇头道“误会？我们有误会吗？不过，有些闲言碎语，还是很让人尴尬的啊。” 刘非凡越听越不对劲。全北方的话里，充满了怀疑的意思。 在刘非凡的坚持下，两人移步到了楼梯间。 这里没人干扰，防火门将外面阻隔了，很少有人进来楼梯间。 “北方同志，我刚才听的话里好像有些其他意思啊。”刘非凡认真说道“有些事，我觉得还是必须要说明白，免得大家误会。” 全北方冷冷说道“是你心里有鬼吧？什么事要说明白啊？” 这句话噎得刘非凡答不上话来。是啊，人家全北方似乎也没说什么啊，为何他要如此紧张，还把人请到楼梯间来说话。 见刘非凡不吱声了，全北方问道“我就想知道，你们一个团委，搞什么创业基地呢？还偏偏搞到鸟不拉屎的三斗镇的，这里面难道没有一个说法？” 这句话问到了根子上了。团委是行政机构，属于党务系统。行政机构是不允许办实业的。香河市团委在刘非凡来当了书记后，异想天开搞了一个青年创业基地，这到底属不属于行政机构办实业呢？ 刘非凡解释道“我们办创业基地，其根本目的就是想激发青年的创业热情。青年本来是我们社会的主力军。但是现在的青年，好逸恶劳的，啃老的，太多太多。这样演变下去，将会给社会造成沉重的负担。我们将创业基地放在三斗，也不是心血来潮。我们的目的，就是想振兴三斗木雕。” 全北方不屑地笑了，道“你的想法很美好。但是刘非凡同志，这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吗？我想问你，你让余音守在三斗镇，什么意思呢？” 刘非凡心里暗自叫屈。余音去三斗，并不是他要求的。相反，他考虑到余音是个女同志，去三斗又山高路远的，他不止一次说过，三斗的事，他自己亲力亲为就行。 但是余音每次都坚持要去三斗，按她的说法，创业基地是团委的共同事业。她作为副书记不能置之不理。 “余书记是我们团委很有责任感的领导。”刘非凡斟字酌句地说道“过去，余书记还是我的领导。三斗的事，是余书记放心不下啊。” “就没别的意思了？”全北方哼了一声道“你们在三斗怕是图个清净吧？” 刘非凡一听就来了火，全北方的话，虽然没说明白，但谁不是明白人呢？他这些话里，不就差没直接说出来，他刘非凡与余音之间不清不楚吗？ “北方同志，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坏了余音书记的清白。”刘非凡挑明了说道“如果你觉得我和余书记之间有问题，你可以向组织检举揭发我。我刘非凡敢于承担任何责任。” 他扔下全北方，径直离开医院。 第242章 这是个机会 被余音丈夫全北方无缘无故怀疑自己与余音有染，刘非凡气得脑壳痛。 不可否认，余音是个漂亮的女人。她也拥有足够让男人动心的资本。但他刘非凡是那种人吗？ 现在的传言是，那晚他和余音偷情，忘记了灭火，结果差点将一座三斗山都烧了。传言总是自己会长翅膀的，而且传言在经过几次添油加醋的加工后，会变得丰满。 三斗火灾，逐渐演变成团委正副两书记偷情的艳情故事出来。 刘非凡所到之处，传言便会如影随形。到最后，团委内部也开始流传起他和余音的艳情故事来了。 余音出院后，请了长病假跟全北方去了省城暂住。团委的工作就全部压在了刘非凡一个人的身上。好在团委本身就很清闲，创业基地被火烧了之后，似乎再没什么具体的事务了。 让刘非凡感到意外的是，余音说的纪委要立案调查创业基地的消息，一直没见着落地。 但是，李潇找上门来了。 李潇一进门，便一屁股坐在刘非凡的椅子上，双眼盯着刘非凡看，突然笑了道“老兄，这段时间麻烦缠身乐了吧？” 刘非凡苦笑道“我身正不怕影斜。” “屁！”李潇骂了一句道“三人成虎的道理，你不知道？我实话说吧，我都快相信谣言了。” “什么谣言？”刘非凡问道。 “你是故意在装傻，还是在我面前装糊涂啊？”李潇坏笑着说道“听说，你与团委的余音哪个了？”他将两根大拇指举在面前，勾了勾手指头。 刘非凡苦笑道“你信？” “我不信。”李潇道“我要信，就不会来找你了。老兄，流言蜚语不可怕，就像你自己说的，身正不怕影斜。但是，有件事，你怕是忘记了吧？” 经李潇一提醒，刘非凡猛地想起沈佳秋的事来了。 “我看你这段时间状态不佳，一直没找你。现在事情过去快一个月了，你也该振作起来了啊。”李潇笑眯眯说道“我还告诉你一件事吧，你和余音，两个人当中一定要走一个。” 刘非凡一惊，道“什么意思？” “市委研究决定，将你们两个人调离一个。”李潇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老兄，这是个机会。” 三斗大火过去整整一个月，除了开始三天他被留置在林业派出所之外，回到市里，再没人来找过他。而且这件事似乎在慢慢熄火，就连余音说的纪委介入也没见着丝毫动静。 李潇是市委常委，他的消息才是最权威的。 在听说市委决定将他和余音要调离一个团委后，刘非凡明白，三斗大火的事件要落幕了。 李潇道“你在三斗镇弄出来的这场火啊，当时的争议是非常大的。不过，我认为森林公安这次出具的调查报告是真实客观的。三斗大火定性为失火事故，这是最重要的。” 到此，刘非凡明白了过来，巴铁在这件事上对他的帮助很大。是巴铁坚持认为是失火，才让事件没继续追究下去。 香河市委为三斗失火事件开过一次专题会，会上莫书记拍板，不予追究。 李潇就是在开完会的第二天，闯进了刘非凡的办公室。 “老兄，去我哪。当然，前提是你不要觉得委屈。”李潇热情相邀道“我招商引资办正缺一个主任，你来顶这个位子。” “我？”刘非凡为难道“李市长，我可不是鸡鸭，想随便捉啊。就算我愿意去，能去吗？” “当然能。”李潇打着包票道“我已经与莫书记汇报了，将你调来招商引资办。” 刘非凡想了想后，婉拒道“我还是不去吧。实话说，现在知道你我是同学关系的人不在少数，这对你会有负面影响。” “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李潇冷笑道“大丈夫做事，就是要不拘小节。” 刘非凡道“我也不是怕。” “那你还担心什么？” 刘非凡沉吟道“你是燕京空降下来的干部，前程不可限量。不能因为我而影响你的前程。李潇，我知道你是怕我委屈，为我好。但是我们同学归同学，工作归工作。三斗镇的事，我是该负全部责任。组织上对我任何的处理，我都不会有怨言。你来地方工作，绝对不能出错。” 李潇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胡来的。其实，让你来招商引资办，是我有私心。老兄，你有多大的能力，难道我还不清楚？我要想把招商引资做好，缺了你，估计无望啊。” 李潇态度诚恳，说的确实是肺腑之言。 像他这种空降下来的干部，最好就是稳。只要任上不出事，就是成功。香河市前期也有干部空降，比如副市长孟伟。两个人比起来，李潇似乎比孟伟更受重视。 他们两个的性格迥然不同。孟伟稳重，他刻意将自己与其他领导干部区分开来，来香河三年的孟伟，既没进入常委班子，也没见着他与任何一位领导干部走得近。 孟伟是深得空降干部精髓的人，他与地方干部保持一定的距离，显然是高明之举。 李潇却不同。李潇性格相对开朗不少。他一来香河，就抱着与大家打成一片的思想。而且李潇是个想干事的人。按他自己的说法，他需要用成绩来证明自己。 李潇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地方工作的经验。他主动请缨要将香河市的招商引资工作搞起来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的深浅。以至于工作一开始，他便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工作的方向。 在刘非凡的提醒下，李潇明白不能一网打尽水里的鱼。必须有方向，有目标，才有希望达到目的。 于是，他便在刘非凡的帮助下，将主要精力都放在打造生物制药项目上来了。 生物制药项目既是科技行业，又是经济行业。特别是将生物制药与古汉集团联系起来，意义就特别重大了。 李潇现在公开的口号是，打造生物制药工业园，重振古汉集团雄风。 然而，他遇到了最大的困境。项目久拖不下，在于投资方一直要公证的秘方，至今没有一个说法。 李潇需要刘非凡，他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接下来就看刘非凡的决心了。 第243章 众叛亲离 沈佳秋托人打电话给刘非凡，让他过去见他。 刘非凡没耽搁，直接去了招待所。 沈佳冬不愿意接哥哥回家，沈佳秋无处可去，只能临时住在招商引资办安排给他的招待所里。 一见到刘非凡，沈佳秋便唉声叹气，表示想回监狱。 “小刘，你还是送我回监狱去。”沈佳秋叹口气道“在监狱，我至少还有人说话，没有现在这样寂寞。我现在住在这里，比蹲监狱更难受啊。” 原来，刘非凡不来，沈露也没来。沈佳秋每天由招待所定时送饭给他吃。他现在属于保外就医，但是可以自由活动。但沈佳秋不愿出门。按他的说法，一出门，触眼都是那么熟悉的东西，让他大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而且因为自己的戴罪之身，没人愿意接触自己。就连过去的老朋友，听到他的名字也闪烁其词，很少有人愿意过来看望他。 沈佳秋感叹自己现在完全是个孤家寡人，落得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刘非凡安慰他道“沈老，外面总比在监狱要好很多。你要是觉得寂寞难受，我就每天过来陪你说说话吧。” 沈佳秋连忙摇头道“我怎么能打扰到你啊。小刘，我与你无亲无故，你已经帮我到这地步了，我还怎么好意思麻烦你。这件事万万不可以。” 刘非凡道“沈老，你是为香河为社会作出过重大贡献的人，就凭这一点，你就值得我们尊重啊。” “我可是戴罪之身。”沈佳秋苦笑着道“别人见我，都退避三舍。你对我好，我可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 一句话说得刘非凡又尴尬又心酸。他不否认跑前跑后将沈佳秋从监狱放出来是有所图，但更多的是他实在是不忍心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的晚年凄凉。 沈佳秋宁愿把牢底坐穿，也不愿意将秘方拿出来，可见秘方的重要性。 但从这里又可以看出来沈佳秋是个倔傲的老头，当年他要是在李启明面前低一下头，也不至于落得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沈老，您放心。我刘非凡绝不是个图人报答的人。我帮你，仅仅是尊重你，别无他意。” 沈佳秋笑笑，试探地问了一句，“小露这段时间去哪了，怎么不来看我？” 刘非凡迟疑一下说道“沈老师这段时间很忙。学生马上就要高考了，她现在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来用呢。” 沈佳秋颔首道“我沈家出了小露这孩子，没坏我沈家门风啊！” 聊了一会，刘非凡提议去公园转转。 沈佳秋每天将自己关在招待所的房间里，时间一长，人和心情都会发霉。招待所旁边就有一座公园，公园里每天都聚集着很多老头老太，沈佳秋如果能融入这群老头老太中，他就不会生出回监狱的念头了。 刘非凡的提议，沈佳秋居然欣然答应了。 出门不远，就是公园的大门。 沈佳秋一脚踏进公园大门便感慨道“我恐怕有二十年没进公园了。” 沈佳秋的感慨，刘非凡能够体会。他风光的时候，身边总是前呼后拥着一群人。据说，鼎盛时期，沈佳秋的风头要盖过时任市委书记的李启明。 李启民作为一名领导干部，时刻需要注意影响。而沈佳秋就无所谓了，他是一个商人，商人有钱，什么风光来什么。传说那时候的沈家，光是每天吃饭的人就要三桌。这些人并非公司员工，也不是政府干部，而是社会上一群闲散的人，呼朋引伴簇拥在他身边。 老沈不缺钱，性格又豪爽。这是当时香河市人们给沈佳秋的评价。 在公园溜达一圈后，沈佳秋感觉有些累了。刘非凡便找了一条石凳，扶着他坐下休息。 刚坐稳，过来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太。她仔细端详了沈佳秋好一会，才出声问道“您是沈佳秋老先生吗？” 沈佳秋狐疑地看着她，表示不认识她， 老太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目光，她不顾刘非凡在旁边，一把拉起沈佳秋的一只手摇晃着说道“我是双秋呀，公司的财务，您不记得我了？” 老太自报家门，热情不已地说道“沈总，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啊，我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你的人了。” 她一边说，一边掉下泪来。 沈佳秋似乎想起来了她是谁，迟疑着问道“你是小杜？” “对呀，我是财务的杜双秋呀。”老太激动说道“我记得有年我获得公司的奖励，还是您亲自给我发的奖状和奖金呢。” 杜双秋老太一边激动地回忆，一边打量着形容枯槁的沈佳秋，嗓子便哽咽了起来。 “现在可好？”沈佳秋仿佛想起了从前，他缓缓叹口气道“你也老了啊。记得当年你得奖的时候，还很年轻。” “我今年都五十三了。”杜双秋笑道“我记得，我比您刚好少一轮。” 两个老人热烈地交谈，刘非凡便悄悄走到一边去了。 但是，他们说话的声音，还是能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原来在沈佳秋入狱之后，古汉集团便被香河市接收了。香河市接收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原来跟随沈佳秋的人一个不剩都干掉了。 杜双秋因为是财务人员，她本来可以不被干掉的。但是她主动提出辞职，从此以后就靠着给一些小公司记账为生。前两年她生了外孙，才正式退出职业生涯。 “小杜，你家老头子呢？” “死了。”杜双秋淡淡一笑道“死了三年了。” “你没找了？” “我一把年纪了，谁还看上我这个老太婆啊。”杜双秋红着脸说道“我听人说，沈总夫人前几年也走了？” 沈佳秋苦笑着道“是啊。女人都是受不了打击的，她喝药走的。” 两个人便好一会没说话，沉默不语。 杜双秋聊了一会，她要回去照顾外孙了，便要告辞。 沈佳秋显然有些不舍，又不好挽留她，只好看着她离开。 刘非凡从沈佳秋的眼色中猜到了他心思，便让沈佳秋在原地等他，他快步追上去杜双秋，喊了一声，“阿姨，请留步。” 杜双秋站住脚，回过头惊异地问他，“小伙子，你叫我？” 刘非凡走过去说道“杜阿姨，我想与你商量一件事。” 第244章 借钱的尴尬 杜双秋对刘非凡的要求迟疑不决。 刘非凡想请杜双秋空闲的时候多来陪陪沈佳秋。他们是故人，有共同话题。而且刘非凡感觉到，杜双秋对沈佳秋似乎有好感。 如果知道沈佳秋为人的，都知道沈佳秋对自己的员工很好。是一个将员工视作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好老板。当时香河市古汉集团的福利，是所有人都羡慕的。可惜好景不长，沈明天一回国，一切都变了模样。 沈明天是个不将员工当亲人看的老板。他与员工永远都保持着一段距离。也正因为这段距离，让员工对他生出畏惧之心，以至于沈明天悄悄出国很久了，集团都没反应过来。 “这样不好吧？”杜双秋在犹豫好一阵之后，才小声说道“小刘，你是不知道我和沈总之间的事，这事要传出去了，大家脸面都不好看。” 刘非凡从杜双秋微微涨红的脸上似乎猜到了什么，他诚恳说道“杜阿姨，沈老的情况，您应该知道一些。他现在身边没有亲人，也没有了任何财产。” 杜双秋似乎反应了过来，她警惕地看了看刘非凡，狐疑地问“你与沈总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啊。”刘非凡说道“我是市团委的，如果说有关系，那就是我与沈老的一个亲属是朋友。” “你不是说他没亲人了吗？”杜双秋显然对刘非凡产生了怀疑。 这一句话堵得刘非凡张口结舌，尴尬不已。 杜双秋微笑道“小刘啊，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沈总还有一个亲弟弟在平梁县的。他们兄弟不和，素无往来，是不是？” 刘非凡嘿嘿一笑道“杜阿姨说得对。” 杜双秋叹口气道“沈总落得现在这个样子，真令人难受。你放心吧，我有时间就过来陪他说说话。” 刘非凡喜不自胜，赶紧将沈佳秋的房间号码告诉她。 送走杜双秋阿姨，刘非凡还是觉得心里没底。他知道沈佳秋现在需要的是亲情的陪伴，他急于想回归他的家庭。可是沈佳冬的大门不开，他只能干着急。 要想破除沈佳冬夫妻心里的隔阂，看来只有另出奇兵了。 沈佳秋还坐在原来的长凳上没动，看到刘非凡回来，他站起身道“我们回去吧。” 回到房间，刘非凡感觉沈佳秋的心情比往日都要好不少，便悄悄给沈露打了个电话，要求她晚上过来，陪她伯伯沈佳秋一起吃晚饭。 沈露没拒绝，如约来了。 见到侄女，沈佳秋愈发高兴，兴致勃勃主动提出他请客吃饭。 刘非凡和沈露都感觉奇怪。沈佳秋入狱后，他的公司和家产都被罚没了，他差不多就剩下一个光人了，那还有钱请客吃饭？ 沈露主动说道“伯伯，我们一起吃饭，还需要您破费呀？你侄女我难道还请不起您吗？” 沈佳秋大笑道“小露啊，你伯伯如果连请自己亲侄女吃顿饭的能力都没有了，你伯伯就不配当你伯伯了。说吧，想去哪吃都行，多高档都行。” 刘非凡闻言，心里一动。沈佳秋难道还真藏了一手？ 沈露想了想道“伯伯，我听说，你原来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喜鲍海鲜酒楼，今晚我们就去喜鲍海鲜去怎么样？” “行啊。”沈佳秋爽快答应道“只要你喜欢，去哪伯伯都愿意。” 沈露高兴不已，当即打电话去定了包厢。 刘非凡心里却七上八下。喜鲍海鲜在香河市是数一数二的海鲜大酒楼，随随便便吃一顿就得上万。他担心一顿饭吃去一万多，谁都承受不了。但是他显然不能让沈露买单，更不能让沈佳秋请客。那么，就只有自己请客了。 说实话，让他一下掏一万多请客，他还真掏不出。 沈露已经准备出门了，沈佳秋兴致也比任何时候要好。刘非凡当然不能扫了他们的兴，只好勉为其难跟着一起去喜鲍海鲜酒楼。 一路上他都在盘算，等下自己要如何买这个单。 沈佳秋终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虽然他在牢里呆了几年，他身上的那股有钱人的气质显然没丢光。 在服务员请他们点菜的时候，沈佳秋一口气便报出来十几个菜名。 在香河，海鲜可是高价的。这座内陆城市近些年开始兴起吃海鲜的潮流。遗憾的是，海鲜好吃，钱包不厚。进出海鲜酒楼的人，一般都是请客，很少有自掏腰包来吃的。 沈佳秋点的这些菜，粗粗一算，至少就在三万以上。 刘非凡这下是彻底急了。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掏不出这笔钱来。他只好找了个借口，悄悄溜出去包厢，直接将电话打到李潇的手机上。 李潇一听沈佳秋点了三万多的海鲜大餐，他显然也吃了一惊。 “老兄，我可没这笔钱。”李潇尴尬道“你是知道的，我平常都不管钱，工资卡都不在我自己手里。实在不行，我现在帮你去借。” “算了。”刘非凡苦笑道“你堂堂一个副市长为了三万块去求人，丢面子。我自己来想办法吧。” 挂了李潇的电话，刘非凡将电话打到吴雪的手机上。 “老婆，我在喜鲍海鲜请客，可能钱不够，你现在给我转三万块过来吧。” 电话里的吴雪半天没吱声，过了好一会问道“刘非凡，你什么家底不清楚？你还敢去喜鲍海鲜请客？你告诉我，请谁呀？” 刘非凡迟疑一下道“沈露和她的伯伯。” “是吗？”吴雪并没感到意外，也没生气，而是冷静地问了一句，“是她那个坐牢的伯伯吗？” 非凡承认道“她就一个亲伯伯。” 吴雪哦了一声，果断回绝道“你有本事请人吃饭，就有本事买单。对不起，我没钱。” 刘非凡哀求她道“吴雪，你就帮我一次，而且，这笔钱我会还你。” “刘非凡，你真以为我有个金水牛啊！”吴雪声音大了许多，“我再说一遍，有本事请客，就有本事买单。你这么大一个团委书记，还会被三万块难倒啊。” 不等刘非凡说话，吴雪已经挂了电话。 刘非凡捏着手机，懊恼不已。他开始后悔向吴雪开口了。 “找人借钱是吧？”突然，他身后传来沈露轻轻的声音。 刘非凡连忙掩饰道“没有没有。” “别骗我了。我都听到了。”吴雪抿着嘴笑道“你呀，老在我面前打肿脸充胖子，累不累呀。”她从包里掏出来一张银行卡塞到刘非凡手里说道“拿去，够你买单了。” 刘非凡这次没敢推辞了，他知道，再推辞，等下就会出洋相了。小说 当然，他不会知道，这一顿饭，让他吃出来了惊喜。 第245章 他被感动了 这是沈佳秋出狱以来，吃得最豪华最开心的一顿饭。 他不但点了满桌子的海鲜，还要了一瓶洋酒。当他将洋酒倒入装着冰块的高脚杯里，轻轻晃荡着杯子的时候，仿佛让他回到了十年前的时光。 刘非凡因为身上有了沈露给他的一张银行卡，胆气便壮了许多。 看着谈笑风生的沈佳秋，他不禁在心里感慨，人生多波折，命运真无常。想当年沈佳秋是个多么风光的人物，一座城市因他而闻名。一个地方也因为他而被世界记住。 谁又能想到他会落得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境地呢？ 谁又能想到野百合也有春天呢？ 沈佳秋突然放下酒杯，凝视着刘非凡和沈露，他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沈露好奇地问道“伯伯，你又点头，又摇头，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啊？” 沈佳秋叹口气道“你们要是一家，我就放心多了。” 沈露脸一红道“伯伯，您是喝多了，说胡话了吧？” 沈佳秋摇摇头道“小露啊，伯伯还没糊涂到这个地步。伯伯是心里放不下啊。” 沈露认真说道“伯伯，您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呀？我是您的亲侄女，您今后的养老送终，我都会负责到底的呀。您就放心吧。” 沈佳秋感激地看了看沈露，叹口气道“我沈家有小露你，祖宗有德啊。” 刘非凡安静地听着他们对话，没有插一句话。他知道，沈佳秋突发感慨，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对沈露交代。 沈佳秋刚才那句话尽管让他很尴尬，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因此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不一会，服务员进来，在刘非凡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刘非凡便抱歉起身，表示要出去一下。 门外，李潇的秘书将一个纸袋子递给他，小声说道“刘书记，这是李市长让我交给你的三万块钱。李市长说了，如果不够，再打他电话。” 刘非凡闻言，鼻子顿时一酸。 李潇的秘书刚走不久，吴雪就来了。 吴雪径直推开包厢的门，喊了一声“刘非凡”。 刘非凡和沈露一齐起身，招呼她道“你怎么来了？” 吴雪看一眼沈露，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不能来呀？是不是打搅了你们的好事啊？刘非凡，你跟我出来。” 刘非凡尴尬不已，只好随吴雪出去。 吴雪气鼓鼓地将一张卡递给他道“刘非凡，你是真牛逼啊。你请别的女人吃饭，让自己老婆送钱来买单，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刘非凡连忙解释道“老婆，你别误会。我刘非凡是那种没有廉耻的人吗？你没发现，桌子上还有人啊？” 吴雪警惕地问道“那老头？他谁呀？” 刘非凡压低声道“他就是原古汉集团的老板，沈佳秋老先生。” “他不是坐牢去了吗？”吴雪惊异地问道“你又不认识他，怎么扯到一起来了。” 刘非凡知道一两句话肯定解释不清楚，便陪着笑脸说道“晚上我回家后再详细与你说，好不？” 吴雪哼了一声道“无所谓。晚上我不在家，有朋友约我玩通宵。” 刘非凡苦笑道“老婆，你都多大了？再说，你是为人妻了，怎么还通宵玩呢？乖啊，在家等我。” 吴雪嘴巴一撇道“不跟你废话了。你可以请人吃大餐，我就不可以玩通宵呀？走啦。” 看着吴雪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刘非凡才回到包厢里。 李潇和吴雪先后送了钱过来，让他内心既骄傲又惭愧。至少，他拥有友情与爱情。因为在他看来，钱是衡量友情与爱情的试金石。多少山盟海誓在金钱面前会变得土崩瓦解。多少友情在金钱面前会变得一钱不值。 见刘非凡回来，沈露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小雪走了？” “不管她。”刘非凡摆摆手道“她找我有点小事。她现在去忙去了，走了。” 沈露哦了一声，突然说道“刘非凡，你现在大小也是个领导，我觉得你还是给小雪找个工作干干吧。她那么年轻，不能没有事业啊。” 刘非凡苦笑道“她除了专业，其他都不愿意干啊。” 沈露道“我们学校正在筹备一个学生兴趣爱好班，其中就有地方戏剧。你帮我问问，小雪愿不愿意去我们学校当专业辅导老师？” 刘非凡道“还有这样的事啊。行，我回去就问她。” 沈佳秋插了一句话问道“什么戏剧？地方戏啊？” 沈露赶紧介绍道“伯伯，刚才来的是刘非凡的爱人，叫吴雪。是我们平梁县最年轻的地方戏剧优秀演员。现在剧团解散了，她闲在家里。” 沈佳秋来了兴致道“哎呀，我最喜欢我们本地的戏了。” 说着，他拿着一根筷子在桌沿便敲了起来，即兴边敲边唱了一段喜闻乐见的小曲。 等他唱完，刘非凡鼓掌道“真想不到沈老先生你还有这样精湛的唱功，厉害厉害。” 沈佳秋笑道“人啊，都有自己的爱好。我这个人，最喜欢的事，就是闲时哼几句，哪谈得上什么精湛不精湛，不贻笑大方就万幸了。” 沈露凑热闹说道“改天，我们请刘非凡的爱人与伯伯同台唱一出戏，好吗？” 沈佳秋连忙婉拒道“我这点三脚猫的水平，哪敢与人家专业人士同台啊。小露，有机会，伯伯倒想向她讨教几招。” 三个人边吃边聊，气氛显得无比融洽。 沈佳秋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举手投足间，依旧掩饰不住他曾经作为知名企业家的风采。 饭局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沈佳秋突然表情凝重地说道“小刘，小露，你们两个听着，我有一件事要交代给你们。” 沈露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但刘非凡的心却猛烈跳了起来。 “我身体不好，我知道。”沈佳秋整个人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一样，显得萎靡不振了。“在监狱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活不长了。” 沈露一急，带着哭腔说道“伯伯，你肯定又糊涂了。你身体好好的，没事。” 沈佳秋凄凉一笑道“小露，伯伯没糊涂。伯伯这辈子啊，人生是最失败的啊。家庭破碎，众叛亲离。伯伯对不起你们啊。” 他一边说，一边去抹眼眶。 他的眼眶湿润了，强忍着才没让泪水涌出来。 沈露道“伯伯，您再说这样的话，我可不愿意听了。” 沈佳秋呵呵一笑道“好好，我不说。但是，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交代给你们。” 第246章 胃口真不小 沈佳秋突然将头转向刘非凡这边，他表情凝重地说道“小刘，其实，从你一开始要将我从监狱里放出来，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 刘非凡嘿嘿地笑，真人面前莫说假。沈佳秋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他哪能看不穿刘非凡的心思。 “你是冲着秘方而来的吧？”沈佳秋单刀直入地问，逼得刘非凡无路可退。“当然，你可以否认。” “我不否认。”刘非凡认真说道“沈老先生，我知道您是个胸怀天下苍生的人。” “这顶高帽子戴得好。”沈佳秋似笑非笑道“不过，我接受你这顶高帽子。小刘啊，如果我告诉你，世上本来就没有所谓的秘方，你相信吗？” “我相信。” 沈佳秋一愣，他没料到刘非凡会这样回答。 “你相信？”沈佳秋大笑道“你不觉得自己做了一笔亏本生意？” 刘非凡跟着表情凝重地摇摇头说道“沈老先生，就凭着香河市能将一条路命名为古汉大道，恐怕除了您，再无人有这样的能力了。您对社会作出的贡献，有口皆碑。我做再多，也是应该的。” 沈佳秋颔首道“看不出来小刘同志有情有义啊。” 刘非凡尴尬道“说真心话，我觉得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沈老先生，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我们香河，欠您一个公道。” 这句话显然触到了沈佳秋的隐痛，他垂下头去，久久不出声。 等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平静。 “小刘，我有个要求，你能答应吗？” “您说。” “我要求小露成为我的继承人。”沈佳秋试探着说道“她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小露要在公司拥有不低于30%的股份，可以吗？” 刘非凡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赶紧表态道“我会尽一切力量去争取。” 沈佳秋笑了，道“如果我这个要求不能满足，其他的，一切免谈了。这是我的底线，希望你理解。” 他果然是个老谋深算的人。正如他说的那样，刘非凡接触他的时候，他就明白刘非凡的用意。他坦然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就是要看刘非凡如何表态。 如果刘非凡否定了他的怀疑，他会堵死刘非凡的路。但是，刘非凡那么坦然地承认了，这正好说明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值得托付。 他当然也知道香河市正在与人洽谈合资建设生物制药基地的事。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燕北省来香河投资，不就是冲着古汉养生方来的吗？ 真正的秘方，是不可能公诸于世的。但凡能见到的秘方，都是借着秘方的外衣来宣扬神奇的。 沈佳秋的手里，确实藏有一份秘方。 这份秘方除了他自己掌握之外，再无人知晓。 燕北生物显然知道这个秘密，因此他们开出的条件就只有一个，将秘方公证。 沈佳秋提出沈露要占30%的股份，这是他已经全盘掌握了生物制药投资项目的核心内容。刘非凡不得不佩服，沈佳秋从监狱出来后，貌似根本没离开过招待所，他又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呢？ 他已经给刘非凡划出了一道红线，如果香河市和燕北生物制药不答应他这个条件，他的秘方就不可能拿出来。小说 刘非凡口头承诺尽量去争取，其实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一张秘方，就要占30%的股份，这对合资双方来说，压力还真不少。特别是燕北生物，他们愿意吗？ 海鲜大餐终于结束，刘非凡悄悄叫了服务员过来，吩咐结账买单。 服务员笑眯眯地告诉他，单早就有人买了。 刘非凡吓了一跳，沈露连房间门都没出一步，显然不是她买的单。那么，谁买的单呢？ “能告诉我是谁买的单吗？”刘非凡小声问道。 服务员抿嘴一笑，“对不起，客人不让我们透露。” 沈佳秋根本不理会刘非凡的这些小动作，他显然有些醉意了，人刚站起来，便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沈露一把搀扶住伯父，她没让刘非凡跟着一起送沈佳秋回去。她似笑非笑地对刘非凡说道“刘非凡，你还不快去哄小雪。我这里你就不用管了，走吧。” 刘非凡当然不会去哄吴雪。他要将好消息告诉李潇。 当刘非凡将李潇送去的纸袋子放在他面前时，李潇惊异地问道“怎么，不需要？” 刘非凡掏出吴雪送来的银行卡道“没用上。我自家的钱都没用上。” 李潇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老兄，什么意思？我被你弄糊涂了。” 刘非凡笑道“就是说，钱没花出去。不但你的钱没花出去，吴雪送来的钱，我也没花出去。因为，有人买了单。” “谁呀？”李潇狐疑地问道“你不会安排你们团委的人买了单吧？” 刘非凡苦笑道“我团委什么时候阔气过了？一顿饭吃了三万块，这是要让我受处分吗？”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想不明白，究竟是谁悄悄把帐结了。但是，两个人都明白，结账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毕竟，这顿饭的总消费，已经突破了三万块。 沈佳秋点的一瓶洋酒，价格就到了一万八千多。 刘非凡心痛道“早知道那瓶就那么贵，我就该带走了。” 李潇大笑，“老兄，真没想到，一万多的东西，你会耿耿于怀啊。” “浪费了嘛。”刘非凡一本正经地说道“一万多，是多少家庭一年的收入啊。” 这句话让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香河市的经济这些年发展得不太顺利，特别在古汉集团倒下去之后，整个经济市场都呈现出疲软的现象。尽管香河市政府采取了多项措施，结果都是收效甚微。 “沈老先生打算将秘方贡献出来了。”沉默一会后，刘非凡挑起话题说道“但是，他有个要求。” 李潇道“有要求不可怕，世上本无免费的午餐。说说吧，什么要求？” “沈老希望沈露在公司占30%的股份。” “30%？”李潇吃了一惊，苦笑道“胃口还真不少。” 刘非凡试探着说道“可是没有30%，合资公司可能就不会存在。” 李潇道“这些人都是狡猾狡猾的，这是逼我无路可退啊。” 刘非凡道“你能不能亲自出面接触一下沈佳秋？” 第247章 走错门，拜错神 李潇断然否决了刘非凡的提议，他不可能去见沈佳秋。 沈佳秋虽然人已出狱，但还是戴罪之身。他堂堂一名副市长去见一个戴罪之身，这事要传出去，他要怎么解释？ 关键是沈佳秋是原书记李启明关进去的，李启明现在是中原省副省长，他犯不着去得罪李启民的风险。 沈佳秋要求拿30%的股份，表示他真的老奸巨猾。一张纸就换来价值几千万的股份，这事放在哪都通不过。李潇不会不明白，倘若他促成了这件事，今后就很有可能被人戴上一顶国有资产流失的帽子。 他对刘非凡的提议哭笑不得，刘非凡居然想得出来这么一个馊点子。 可是刘非凡话也挑明了，如果不给他这个股份，他就拒绝将秘方贡献出来。其实李潇不会明白，刘非凡之所以让他主动出面接触沈佳秋，无非就是在股份的分配上想点办法。 事实上，刘非凡也觉得沈佳秋的要求有点过分了。 刘非凡当然没有明白沈佳秋的意思，他这是以退为进，逼着香河市政府将古汉集团还给他。 沈佳秋现在咬定目标不松口，这样的要求，就连李潇都不敢拿到常委会上去说。 合资协议又一次拖延了下来。李潇急得火上房一样，上蹿下跳。等他第三次将刘非凡请过去商量的时候，刘非凡决心从沈露身上打开突破口。 沈佳秋点名要将股份送给侄女沈露，沈露当然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一切顺利，她沈露立马便能辞去老师这份工作，她也能在一夜之间跻身香河市最有钱的女人行列当中。 刘非凡亲自去香河一中找沈露。学校校长认识刘非凡，客气地将他请到校长办公室，告诉他沈老师正在上课。等她一下课，立即请来办公室。 下课铃一响，校长果然将沈露叫了过来。 看见刘非凡在校长办公室，沈露便有些气恼地问道“你来干嘛？” 沈露心里还有一道坎没过去。前段时间吴雪爸妈天天拿着喇叭在一中校园转悠，喇叭里是吴雪妈妈用她带戏腔的声音在控诉沈露当第三者的丑陋事。 吴雪爸妈这种扰乱正常教学秩序的事本该严肃处理，学校也因为不堪其扰选择报警，可是派出所在得知他们的团市委书记刘非凡的岳父岳母后，也不敢拿他们怎么办，只能好言相劝让他们离开。 可是派出所前脚一走，他们后脚又进了学校。手里的喇叭声飘得满校园都是，弄得沈露狼狈不堪。 好在老师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们不屑乱嚼舌头。但是，他们对沈露充当第三者的事还是感到深恶痛绝。 吴雪爸妈天天去烦沈露，最后还是莫伊仗义出头，替老师讨回了公道。但是，沈露在学校的形象从此遭到了损害。 虽说绝大多数的人不相信沈露老师会干出这样的事来，毕竟沈老师在人面前是那么的端庄。可是谁敢保证她沈露就是被冤枉的呢？ 人们常说，无风不起浪。如果沈露与刘非凡真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刘非凡的岳父母会不怕损害自己女婿的名声？ 现在，沈露充当第三者的谣言已经渐渐平息了下去，刘非凡又突然现身在学校，这怎么不让沈露有抓狂的感觉！ 校长悄悄出去，并顺手带上了门。 刘非凡并没有因为婚外情而受到处分，这从侧面证明这件事就是子虚乌有的事。组织对干部作风一向严厉，何况吴雪爸妈还将动静闹得那么大。倘若婚外情属实，至少他这个团市委书记的位子不保。 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吴雪转身要去将门打开。 “关着门，人家还以为我们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吴雪一边说，一边将门敞开，“刘非凡，你有什么事就快说，等下我还有课。” 沈露心里清楚，刘非凡如果不是遇到难事，怎么可能会找上门来？ “我想谈谈股份的事。”刘非凡一开口，便直奔主题。 “股份？什么股份？”沈露茫然地问道“刘非凡，你说清楚，我怎么没听明白？” 刘非凡讪讪一笑道“沈老要求合资公司分配30%的股份在你名下，这件事很重要。” 沈露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看着刘非凡说道“你把老人的一句醉话当成事了？” “不，沈老说的不是醉话。” “你觉得我伯伯手里真有传说中的秘方？” “不是觉得，是肯定。” “你想要？” 刘非凡表情凝重地点点头，轻声说道“沈老师，因为这关系到香河市未来的发展。我不想让古汉养生方这块牌子倒下。” “已经倒下了啊。” “是，但还有振兴的可能。” 沈露便不说话了，垂着头，双手绞弄着手指。 恰好上课铃声响起，沈露拿了教具就要出门。 校长急匆匆赶过来，拦住她说道“沈老师，我已经帮你调好课了。你先和刘书记聊聊，不急不急的。” 沈露苦笑道“我与他没话聊呀。” 校长却没去听她的话，而是凑到刘非凡跟前说道“刘书记，我想请你帮个忙。而且这个忙，只有你能帮上。” 刘非凡咦了一声。自他担任这个书记以来，主动找他办事的人还真没有。大家都知道，团委就是一个花瓶一样的摆设，无权无钱，什么事都办不了。 “校长，我能帮你什么忙？”刘非凡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我们听说团市委有一笔青年创业发展基金，你看我们一中，年年都是全市排在第一的优秀团组织。我也不闲话了，我们学校想建一座青年科技馆，希望团市委能够给予帮助。” 刘非凡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校长的意思。这不就是伸手要钱吗？ 刘非凡哭笑不得，伸手要钱，恐怕走错了门，拜错了神啊。毕竟，政府每年都要向每个人征收教育附加费，这是一笔巨大的收入，但是政府在教育的投入上并不多。学校要钱，应该问政府要，怎么找到他这里来了？ 刘非凡迟疑地提醒他道“您这事应该向市政府申请啊。” 校长嘿嘿地笑，道“申请了，说没钱。” 刘非凡苦笑道“他们都没钱，我们团委还有钱吗？” 校长伸出三根手指头搓了搓道“刘书记，你们是隐形富豪。我们学校每年上缴的团费都是一笔大数字啊。” 趁着校长在与刘非凡说话的机会，沈露悄悄拿了教具走了。 第248章 天降横财 沈露根本不相信伯父沈佳秋手里有传说中的秘方，而且她对什么股份也不感任何兴趣。 刘非凡将这些事全盘说给她听之后，沈露不屑说道“这件事我不掺和，我也不需要什么股份。你可以转告我伯伯，我一分钱股份都不要。” “不是不要，适当拿些股份还是可以理解的。”刘非凡讪笑着说道“沈老的态度很明朗，他不会拱手相送。再说，秘方是沈老这些年的研究心血，我们当然不能白要，是不是？” 沈露白了他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 沈露态度坚决，她只想当一个教书育人的好老师，从来没想过要做一个有钱的女人。说到最后，沈露干脆表态说道“刘非凡，这件事你也不用纠结了。股份多少我都不要。全部送给你们家吴雪，算是我让她误会的补偿。至于你家吴雪要多少股份，你们自家去谈。” 让刘非凡感到意外的是，沈佳秋并不拒绝将股份记在吴雪的名下。 吴雪听说半空中掉下来股份的好事，兴奋地搂着刘非凡的脖子撒着娇道“老公，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一手呀。” 在吴雪的记忆里，自从嫁给刘非凡之后，她就没见着刘非凡发过财。 过去在平梁，他就已经是县团委书记了。虽说这是个无权无势的清水衙门，但比起一般的局委办，团委还是不错的单位。 到后来刘非凡调进市委办公厅工作，跟在莫书记身边，也没见着他给家里作出什么贡献。按吴雪的话来说，刘非凡除了工资，他没任何收入。 以至于他们在平梁的房子还是靠他的公积金贷的款。在香河的房子，如果没有吴雪自己的坚持，他可能至今还住在单身公寓里。 在与沈佳秋几度交涉之后，沈佳秋同意将股份缩减到10%，而且也乐意听沈露的意见，将股份全部记在吴雪的名下。 看着兴奋不已的吴雪，刘非凡心里涌起一丝内疚。 这段时间，他很少关心她。先是三斗创业基地大火，将他要振兴三斗木雕的宏伟计划烧得片甲不留。接下来为了沈佳秋要求的30%股份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现在好不容易让沈佳秋松了口，但合资方燕北生物能不能答应，香河市政府会不会同意，都是一个谜。更有现任的古汉集团董事长方励，他会同意这个方案吗？ 本来，刘非凡要将沈佳秋从监狱弄出来就遭到了方励的坚决反对。方励很清楚自己的这个董事长位子是怎么来的，如果沈佳秋出来了，以他的影响力，他担心自己坐不稳这个位子。 当年沈佳秋入狱的关键原因，就是他方励悄悄给原书记李启明汇报造成的。作为集团名誉董事长的沈佳秋，身边配备的工作人员一个不少。方励就是他当年的贴身秘书。 方励偷偷举报沈佳秋私藏古汉养生方秘方，李启明在多次索要未果的情况下，一怒之下将沈佳秋投入了大狱。 也就是说，沈佳秋坐牢，有大半的原因在他方励身上。 古汉集团收归国有后，由于经营不善，日渐衰落下来。昔日香河最光鲜亮丽的大企业，就像一个年迈的老人一样，苟延残喘了。 方励不想做罪人，古汉集团如果在他手里破产，他将会被千夫所指。 恰好在这时，副市长李潇找到他，提出与燕北生物合资的事。这对方励而言，无异是一根救命稻草。毕竟，合资方拿着真金白银进来，他没理由拒之门外。 诸如此类的问题，刘非凡已经顾不得过多考虑了。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想尽快促成古汉集团与燕北生物联姻。他们联姻的最大好处，就是将香河市几近废弃的一个开发区盘活。 只要生物制药基地落地香河，这将是香河之福，也是李潇最看得见的政绩。 吴雪亲自下厨给刘非凡做了几样菜，居然还拿出来一瓶酒。 刘非凡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感受到家的温馨了，不禁将她搂过来，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老婆，辛苦你了，谢谢你。” 吴雪抿着嘴笑，给刘非凡倒了一杯酒，看着他高兴喝下。 收拾完毕上床休息，刘非凡来了兴致，他正要去脱吴雪的衣服，被吴雪拦住了，红着脸说道“不行呀。” 刘非凡忽地坐起来，逗着她说道“我自己的老婆还不用了吗？” “不是不能用，是用不得呀。”吴雪的脸羞得红成一块红布，她抗拒着刘非凡的手，哀求道“是真不行呀。” “生理期？”刘非凡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如果是，我今天就要给你普及一下生理卫生课。” 吴雪羞涩道“不是。” “不是？”刘非凡迷惑了，既然不是生理期，她怎么会拒绝自己的求欢呢？ 其实，吴雪迷恋他的身体，就好比他迷恋吴雪的身体一样。按吴雪的说法，虽说他们结婚几年了，但她感觉自己的新婚期一直没有褪去。 吴雪羞得直往他怀里钻，露出半张脸说道“我可以帮你呀。” 刘非凡还在纠结她为什么会拒绝自己，直到吴雪做出令他心痛的举动，他才将她拉到自己胸前，问道“究竟什么原因呀？” 吴雪这才戳了一下他的额头道“你呀，是真傻。我有了。” “有了？”刘非凡如梦方醒，大喜过望地搂着她柔软的身子问道“什么时候有的？” “问你自己呀。”吴雪脸一沉道“你破案啊？” 吴雪有了身孕，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惊喜。他们结婚这么多年，说实话，刘非凡是做梦都想有自己的孩子。但是他每次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吴雪都借口要发展事业为借口，拒绝怀孕。 因为这件事，姐姐刘花朵背后还骂过吴雪是个不下蛋的小母鸡。实在不行，她甚至怂恿弟弟与吴雪离婚。刘花朵说，老刘家不能在她吴雪手里绝了后！ 刘非凡当然明白吴雪的意思，她是个极度爱美的女人。她担心怀孕会让自己身材变样。更何况，她又是个极度贪玩的女人，即便她已经成为人妻了，依旧挡不住她出入夜场狂欢到深夜。 吴雪说过，她要趁年轻多疯狂疯狂，不要等老了留下太多遗憾。 尽管刘非凡很不赞同，甚至反感吴雪的说法，但由于自己太爱她，只好选择忍受。 “我要当爸爸了。”刘非凡激动得手舞足蹈起来，他双手捧着吴雪漂亮的脸蛋，轻轻吻了下去。 吴雪乖巧得就像一只小绵羊。这在以往，很少能看到她如此的乖顺温柔。 看着兴致勃勃的丈夫，吴雪没有犹豫，她温柔地贴着他的耳边，吐气如兰。 第249章 一锤定音 李潇迫不及待将古汉集团与燕北生物合资建设生物制药工业园的方案拿到了市委常委会上去表决。 合资由三名股东构成。其中燕北生物出资二十亿，占43%的股份。古汉集团以现有的土地入股，作价35亿，占47%的股份。秘方持有人吴雪占10%的股份。 方案没有出现沈佳秋的名字，甚至股东当中都没有一个姓沈的人。 市长何道当即询问李潇，“这个吴雪是什么人？她手里怎么有秘方？” 李潇还没回答，副书记许广接着质疑，“这位叫吴雪的，是不是刘非凡同志的爱人？” 旁边有人道“吴雪不就是丁画家画作中的模特吗？” 面对质疑，李潇只好老实承认道“没错，吴雪就是刘非凡同志的爱人。” “她的秘方是从哪里来的？”何道紧皱着眉头问道“李副市长，秘方这个事开不得玩笑啊。千万不要拿着一个假秘方来。” 李潇讪讪道“秘方怎么会上假的呢？我敢担保是真的。” 何道缓缓摇头道“你们年轻人啊，做事不要太冲动，不要急于求成嘛。古汉养生方的秘方，如果说有，就应该在沈佳秋手里。别人怎么还会有这个秘方？” 他稍稍沉吟一会，继续说道“可能我们李副市长还不清楚古汉集团的事。这件事到现在还存在不少的争议啊。” 李潇哪能不知道古汉集团的往事。全香河的人都知道古汉集团是怎么兴旺发达起来的，又是怎么变得今天这样落寞的。 古汉大案，曾经引起过香河的震动。当时的沈明天布下了一个惊天大骗局，以古汉集团上市为诱饵，哄骗无数香河人出资购买所谓的原始股票，光此一项，沈明天就从中攫取了至少不低于三个多亿的融资。 香河人受古汉上市案影响的家庭不在少数。不知有多少家庭为此倾家荡产。 古汉大案直接引发时任市委书记李启明亲自插手处理，在多次向沈佳秋索取秘方未果后，李启明不顾他人意见，坚决将沈佳秋送进了监狱。 这件事在香河算得上是家喻户晓。由此也引发了一些人的怀疑，沈佳秋手里究竟有没有所谓的绝世秘方？毕竟，在常人看来，为了一张破秘方而把牢底坐穿，这是很傻的做法。 秘方一说再次惊现市委常委会，并且是一个与古汉集团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手里。更关键一点是，持有秘方的人，轻易就拿到10%的合资公司股份。如果将股份变现，就是实实在在的亿万富翁。 会议迅速转向秘方持有人该不该拿这10%的股份？ 许广发言，内容大致是讲述了古汉养生方的历史由来。古汉养生方出土于香河的一座古墓里。养生方之所以一出土就引起了人们的兴趣，在于当时将墓棺打开后，墓主容颜依旧栩栩如生，且皮肤还富有弹性。根据墓葬的资料得出结论，墓主生前一直服用养生方，才让她的尸体在历经两千多年的岁月洗礼而不坏。 按照法律规定，地下矿场已经所有出土的文物，都归国家所有。也就是说，当初沈佳秋将秘方据为己有，坚决不还给国家，本身就是严重的犯罪行为。 结合沈佳秋的案例，得出一个结论，这位叫吴雪的人持有的秘方，理应上交给国家。更不能以秘方为出资条件，拿到10%的合资公司股份。 许广的发言，显然有带节奏的倾向。 果然，其他常委的发言，都将矛头针对在吴雪该不该拿股份这件事上来了。 李潇哭笑不得，拿方案上常委会，并未征得合资方燕北生物的同意。甚至燕北生物都不知道还有秘方占股份这一说法。现在好了，合资方还没表达看法，自己内部先质疑了起来。 在李潇的计划里，方案一旦通过常委会，他接下来要面对的就只有一个燕北生物了。他相信凭着自己的智慧，一定能说动燕北生物答应合资条件。 市长何道显然很不满意这份合资方案。 副书记许广的发言，几乎将合资方案逼进了死胡同。 会议迅速形成一股潮流，方案的事暂且不谈。先必须搞清楚秘方持有人吴雪手里秘方的来源。并对秘方持有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要求持有人将秘方上交给国家。 眼看着局势往一边倒了，李潇急得将沈佳秋出狱的事说了出来。 沈佳秋出狱了？许广瞪大了双眼道“这个消息我怎么都不知道？我急得他的判了个无期的，这才过去多少年？他是怎么出来的？” 作为香河市主管政法工作的副书记，沈佳秋这样重要的人物出狱他都不知道，确实有点意外了。 许广一连抛出来几个质疑，他要求李潇给予正面回答。 李潇将心一横道“沈佳秋已经是癌症晚期了。时日不多。监狱方也希望他的家属将他接出去保外就医。因为这件事，我请示过副省长李启明同志。李副省长同意让沈佳秋出狱治疗。” 许广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乱弹琴！沈佳秋这种人，怎么能让他出来？他让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了，这种人，死有余辜，还给他治什么病？” 话一说完，他似乎若有所悟地补充了一句，“沈佳秋出狱，与秘方有关系吧？” 李潇嘿嘿笑了，道“许书记说对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从沈佳秋出狱引发的。” “李副市长。你不用卖关子了。直接说，沈佳秋与这个吴雪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 “没关系？”许广再次瞪大了眼，“他会把秘方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会议室骚动了起来，议论声顿起。 现在似乎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沈佳秋出狱，却不是秘方持有人。秘方持有人要求拥有合资公司10%的股份，这个胃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秘方持有人叫吴雪，是香河市团市委书记刘非凡的爱人，刘非凡在这件事当中究竟起了什么作用？ 诸如此类的疑惑，一个接一个浮出水面。 一直没说话的莫书记突然轻轻咳嗽一声。 会议室的声音在这轻轻一咳后安静了下来。 “同志们，今天大家听取了李潇副市长关于在香河市兴建生物制药工业园区的方案建议，我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小说 莫书记以他沉稳的讲话风格闻名，即便天塌下来，也丝毫不会影响他四平八稳的讲话。 “我刚才也听了大家的发言，有争议是对的，真理越辩越明嘛。但是，我们不能把任何事情都上纲上线。同志们啊，特别在经济建设这一方面，我们过分强调原则、理论，那是在给我们自己设置障碍啊。” “我看，合资建设生物制药工业园区的设想是正确的，请李潇同志多辛苦一点，争取早日将项目落地。” 莫书记的讲话，就是一锤定音。 第250章 错综复杂的关系 刘非凡并不知道市委常委会上的发生的事。直到殷实将他叫去莫书记家里，他才知道李潇已经将方案提交到了市委常委会审议。 上次三斗失火，莫书记保了他。这次合资方案因为牵涉到吴雪的头上，莫书记不得不慎重起来。 谈话在莫书记的书房里进行，殷实陪在一边端茶倒水。 莫书记没有客套，开门见山便问他道“小刘，你爱人叫吴雪？” 刘非凡不明白莫书记怎么突然提起吴雪的名字，赶紧回应他道“是。她原来是平梁县剧团的。现在剧团解散了，她失业在家。” 莫书记哦了一声，很随意地问了一句，“你爱人与原古汉集团的老板沈佳秋认识？” 刘非凡心里一动，迟疑答道“应该认识。她是沈老师的闺蜜。沈老师就是沈佳秋的亲侄女。” 莫书记显然吃了一惊，但他没表现出来。 “沈老师是沈佳秋的亲侄女？这个情况我倒不清楚啊。”莫书记转头问殷实，“小殷，你没了解沈老师的情况？” 殷实讪讪道“首长，这个事程天应该清楚。” “他怎么清楚？你不清楚？”莫书记眉头皱了起来，“你去把小程叫来。” 殷实提醒道“小程下班后回家了。家里的工作是由我负责的。” 莫书记哦了一声，突然问道“他怎么知道？” 殷实看一眼刘非凡，低声说道“程天在追沈老师。” 沈露调进香河一中是莫书记亲自安排的。调动手续都是程天去办理的。作为市委书记的贴身大秘，程天所到之处，一路绿灯。 沈露之所以能那么顺利调进香河一中，一方面是大家都明白这是莫书记的意思。另一方面，还在于沈露确实是一名优秀的老师。 她调进香河一中最大的一个任务，就是作为莫伊的家教辅导老师。 莫伊原来的成绩并不好。当然这不妨碍她能顺利进入在香河市的三所高校读大学。但莫书记却不愿女儿荒废学业，他希望莫伊靠自己真实的本事考上更好的大学。 事实证明，沈露的辅导起到了非常显著的作用。上个月的摸底考试，莫伊的成绩已经排在了全市前五名。按照这个成绩，莫伊考进燕京任何一所著名大学的愿望都能得以实现。 莫书记问道“今晚沈老师来了吗？” “来了。”殷实小声说道“沈老师是每周一三五都来家里辅导。今天是星期五。” 莫书记哦了一声，吩咐他道“去把沈老师请来吧。” 沈露在莫书记辅导莫伊，基本是不出房门的。她每次来就直接进了莫伊的房间。辅导完后再悄悄离开，很少与莫书记他们互动。即便撞见了，也就客气颔首，算作招呼。 沈露被请进莫书记书房时，一进门便看到刘非凡在，不禁咦了一声。 莫书记客气招呼她道“沈老师，请坐。我想大家在一起随便聊聊，你觉得可以吗？” 沈露笑笑，没有吱声。 “听说，你与小刘的爱人是闺蜜？” 沈露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你有个伯父叫沈佳秋，就是原古汉集团的董事长？” 沈露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对于沈露来说，莫书记突然找她问这些情况，还是出乎她的意料的。她在莫书记家辅导莫伊，并将莫伊的成绩带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度，这让莫书记很感谢她。莫书记通过女儿莫伊向她传递了一个信息，希望找个合适的机会大家在一起吃个饭，感谢她的辛苦付出，但还是被她婉拒了。 她知道自己能调进香河一中当老师是莫书记指示的，按理说，她应该感谢莫书记。因此，在辅导莫伊的问题上，她是尽自己所学，将莫伊从一个不爱学习的姑娘转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学霸式的学生。 “古汉集团的事，发生在我履职香河之前。”莫书记解释道“前任领导亲自参与了古汉集团案的处理，我们这一届，基本没接触了。” 莫书记一开口便撇清了他与古汉集团的关系。 古汉集团案当时在整个中原省都是影响巨大且深远的一个案件，莫书记说他不知道案件内容肯定说不过去。 不过，他说了一句实话，那就是他接任以来，确实没过问过该案的任何细节。 “有一件事我想知道答案，小刘的爱人是怎么拿到你伯父手里的秘方的？” 沈露狐疑地问道“莫书记，您说的什么秘方啊？” 莫书记淡淡一笑道“有些事，一两句话说不清。今天请你来，我也是想告诉你，如果沈佳秋手里真有什么秘方，完全没必要假手他人代持。请你相信我，我会为你做主的。” 沈露大概听出来了意思，她浅浅一笑道“莫书记，我明白了。您说的是股份的事吧？是我不要的。” 莫书记惊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放弃这一笔巨大的财富？” “因为它本来就不属于我呀。”沈露礼貌地说道“莫书记，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我现在可以向您汇报，股份是我主动提出不要的，我只想做一个好老师。仅此而已。” 莫书记颔首道“沈老师，你很让人敬佩。” 沈露一走，莫书记便问刘非凡，“刚才听沈老师说，股份确实是她主动放弃的。但她为什么要将股份送给你的爱人呢？” 这下彻底问倒了刘非凡，他还真不知道沈露为什么要将股份转到吴雪的名下，就仅仅因为她们是闺蜜？这个道理显然说不过去啊。 “小刘啊，这个问题很严重。今天许广同志在会上已经质疑了，秘方究竟归属谁，是国有资源，还是私人权利，这是一个需要厘清的问题。我希望，你不要卷入进来。” 刘非凡小声道“莫书记，我向您汇报，沈佳秋出狱，就是我的计划。燕北制药要在我们香河投资，人家要求必须将古汉养生方公证。而且，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认定现在公开的古汉养生方是假的，真的秘方在沈佳秋手里。” 莫书记沉吟不语，过一会说道“你啊，这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嘛。香河建设发展开发区，是李潇同志在负责的。这件事成功与否，与你都没实际的关系啊。小刘，我听说你找到了九龙椅的图？” 莫书记的谈话，跳跃性太大，以至于刘非凡一下没敢接他的话。 “燕北投资的事，不难达成。”莫书记微笑着道“不过，燕北的周书记，对你说的九龙椅很感兴趣，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刘非凡心里一动，赶紧说道“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复制出来九龙椅。” “行。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你需要什么，直接向我汇报。殷实也可以做你的帮手。” 从莫书记家里出来，刘非凡的心情突然变得沉重了起来。莫书记的话再明白不过了，他这是用了项庄舞剑的一招，九龙椅才是重点啊！ 手机响了，电话是余琴打来的，通知他明天去参加她和武少雄的婚礼。 第251章 娘家人 余琴的电话，让刘非凡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 她明知是虎口，却坚决要往虎口里跳，任谁也拦不住。 余琴见他不说话，催问着他道“你来不来？” 非凡欲言又止。 “你不来，我娘家就没人了。”余琴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哥不愿意来，连柳月都不来。刘非凡，除了你，我娘家真没人了。” 刘非凡闻言，心里愈发难受。 “我来。”他坚决说道“我就是你娘家人。” 余琴高兴道“好呀好呀。你不来，我不发亲。” 余琴要嫁给武少雄，家里没一个人同意。她哥哥干脆打来电话说，他没她这样一个妹妹。柳月哭着求着她不要嫁给武少雄，可是她心意已决。柳月便拒绝参加她的婚礼。 这是一桩无比怪异的婚事。谁都知道，武少雄已经失去了做男人的资本。余琴嫁过去，明摆着就是守活寡。有人说，余琴不答应嫁，武家便会让她坐牢。余琴是走投无路才答应嫁给武少雄的。 这种说法在刘非凡听来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以余琴那种火爆脾气，她是个宁愿选择坐牢也不会屈服在武家的威逼之下。 那么，余琴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决要嫁，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挂了余琴的电话，刘非凡思来想去，觉得柳月不参加她的婚礼太说不过去。 于是，他将电话打到柳月的手机上。 柳月已经借调过来香河市招商引资办工作，摆脱了姚云林纠缠的柳月，心情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开朗快乐。 在接到刘非凡的电话，让她一道去平梁参加余琴的婚礼时，柳月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道“任何事都行，唯独这件事不行。我是绝对不会去参加婚礼的。” “你不去，余琴会失望。” “她失望？就让她失望好了。”柳月激动地说道“她明知道是火坑，还要往里跳。她不是脑子烧坏了吗？” “也许，她也有难言之隐。” “不就是怕武家告她坐牢吗？”柳月气愤地说道“要死一起死，他们让余琴去坐牢，我就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告他武家去坐牢。” “现在说这些，好像都晚了。”刘非凡叹口气说道“事已至此，只能顺着余琴的心意去做了。我觉得，她的婚礼你一定要参加。毕竟你才是她真正的娘家人啊。” 柳月抑制不住激动，哭了起来。 “余琴她是怎么啦？她为什么要答应这门亲事啊？”柳月的哭声越来越大了，“我没保护好她，是我对不起她呀。” 刘非凡安慰她道“余琴是个有主见的人，她答应这门亲事，一定有她自己的考虑。我觉得，我们还是尊重她的选择吧。” 好说歹说，终于说通了柳月的思想，答应明天出面参加婚礼。 他和柳月两个人作为娘家人显然不够，就算加上吴雪，也才三个人。武家这次搞的动静非常大，据说将平梁最大的宾馆都包下来了。 喜公公武工早在一个月前就广发喜帖了，武少雄自己也没闲着，单是他邀请来参加他婚礼的狐朋狗友就达三百人。 县里交警大队特地组成一个交通疏导组。据传，婚礼这天，前来贺喜的客人将达到千人以上，各地来的车辆势必给平梁交通造成极大的压力。 按照习俗，婚礼这天，男方武少雄一早要去三斗镇接亲。新娘与娘家人将与接亲的队伍一道回平梁县城参加婚庆典礼。 过去，看新娘家有不有人，就在新娘结婚这天就能看出来了。送亲的人越多，说明新娘家的势力越大。相反，没有几个人送亲的新娘，说明家里没几个亲戚朋友。今后在婆家很难抬起头。 余琴一家在三斗镇并非没有亲戚。光是姓余的本家就有不少。比如，余十八就是她本家。 然而，余琴在父母过世后，她与本家的关系变得紧张了起来。她脾气火爆，性格乖张。说话从来不看日子，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因此将本家的人都得罪得差不多了。 这次她要结婚，本家人不想参加，她也不愿意邀请。因此，便出现了没娘家人送亲的尴尬局面。 余琴自己又不想不声不响嫁过去。她要将自己结婚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 余十八接到刘非凡的电话时，讪讪表示道“她都没请我，我怎么好舔着脸去？” 刘非凡笑道“余局长，按辈分，余琴还是你的姑奶奶呢。姑奶奶大喜，你不去凑热闹，说不过去吧？” 余十八道“她是姑奶奶没错。就算她是长辈，也该说一声我才好意思参加啊。” 刘非凡道“余局长，你们余家嫁人，面子不能丢。如果送亲的人没几个，人家会说你们余家没人啊。我看，不但你要参加，你们本家的人，都也该参加。” 余十八苦笑道“非凡啊，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小姑奶奶的脾气。她脾气来了，皇帝老子都敢拉下马。你说，如果我们都去了，她给了脸色给大家看，你说我们是走，还是留呢？” 刘非凡笑嘻嘻道“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保证，余琴一定会热烈欢迎本家人参加她的婚礼。” “好吧，我就按你说的去做，通知我们本家人。就算她不给面子，我们也不会生气，就当是给她爹娘的面子吧。” 余十八的电话打完了，刘非凡还是觉得不够意思。 他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将电话打给了李潇。 “李市长，忙不忙啊？”他试探地问，口气显得轻松随意。 “老兄，我能不忙吗？都快忙疯了。”李潇抱怨道“请你这尊大佛来，你又不愿意。没办法啊，我人命苦，只有任何事都亲力亲为了。” “明天我请你喝喜酒，去不去？” “我还有空去喝什么喜酒吗？”李潇当即拒绝道“你婚结了，孩子还没生，你有喜酒请我喝？” “不是喝我的。”刘非凡解释道“明天平梁县武工儿子结婚。新娘是我的一个熟人。她现在遇到一个困难，想请你帮忙。” “我能帮什么忙啊。”李潇道“再说，你的熟人，你请我去喝酒？你不觉得怪异？” “李市长啊，一两句话解释不清。反正就一句话，我请你，你去不去？” 李潇为难道“非凡老兄，你今天怕是喝晕了头了吧？你觉得我该去吗？” “该！”刘非凡道“这次你必须帮我。” 李潇犹豫了一下说道“行，我去。” 第252章 背嫁 武少雄准备了一个阵营相当豪华的迎亲车队。 婚车是一辆加长版的林肯，是武少雄一个在省城的朋友拥有的。婚车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三十八辆豪华小车，价值300万以下的车，只配当摄影车。 车队出现在三斗镇，当即引起轰动。 大多数人都没见过这么多豪车一齐出现在三斗简陋寒酸的小街，更没见过加长版的大林肯。看热闹的人，将车队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严实实，啧啧称赞。 令人尴尬的是，车队到了之后，居然连一个鞭炮都没放。 余琴的房间里，柳月与吴雪陪着她。她还没换上武少雄早就差人送来的婚纱，也没化妆。甚至都看不出她脸上的喜怒哀乐。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床上，一声不响。 柳月走过去挨着她坐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说道“小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来得及吗？”余琴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你如果觉得来得及，你出去告诉他们，这个婚我不结了。” “真的假的？”柳月紧张地问，并做出马上起身去外面宣布的动作。 “算了吧，我既然答应了，就不后悔。”余琴笑了笑道“帮我换衣服吧。” 余琴怎么都不会想到，会突然有这么多人来送她出嫁。 她本来只给刘非凡打了一个电话，就连她的本家人，她都没通知一声。 远在外地的哥哥听说她要嫁给一个残废人，当即在电话里将她训了一顿，并表示他没脸面来参加这个婚礼。哥哥不来，父母又都不在。平常她又少与亲戚来往，街坊邻居的关系也被她弄得一团糟。现在她要出嫁，居然没一个人主动来关心她。 可是在她给刘非凡打了一个电话之后，一切都变了。 首先，本家人默默过来帮忙了。她原本不准备在娘家办宴席，只等婚车一来，她锁了家门就坐车过去了。 但本家人都来了，总不能连一口热饭都不招待？ 有余十八出面号召，本家人连夜动了起来。杀猪杀鸡办宴席的事，居然一夜之间全得到了解决。 到了天明，刘非凡带着吴雪和柳月一起赶了过来，愈发让她心里难过了。 自从传出她要嫁给武少雄之后，各种谣言便满天飞。说得最多的是她贪图武家有权有势，人嫁过去后，过的就是少奶奶的生活。更有人下流地说，武少雄人残废了，手没残废，他把余琴娶回去，娶的就是一个面子。 迎亲车队来了后，整个三斗镇都喧腾起来了。 武少雄西装革履，春风得意捧着一束鲜花从加长林肯车里下来，他身边簇拥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将他往楼上拥。 二楼是柳月的房间，刘非凡、余十八，还有几个余家本家人堵在二楼楼梯上，按照习俗，新郎要过了娘家人这一关，才能去接新娘。 武少雄一眼看见刘非凡，惊讶不已地站住了脚。 “刘书记，你怎么来了？” 刘非凡笑笑道“我是新娘的娘家人，当然要在。” “你什么时候成娘家人了？”武少雄不解地问道“余琴不是说，她没娘家人吗？” “胡说八道。”刘非凡笑骂道“武少雄，我们这么多人在，都是余琴的娘家人，你怎么说没娘家人呢？” 武少雄搔搔后脑勺，尴尬地笑道“是她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谁说的，都是胡说。”刘非凡笑道“今天你是新郎，我要祝贺你。但规矩不能坏，要想接新娘，先得过了我们娘家人这一关。” 武少雄讪讪笑着地问道“要怎么过？” “简单。平梁的规矩，你应该清楚啊。”刘非凡一本正经地说道“为了证明你是真心对新娘好，你要让我们满意了，一切都好说了。” 武少雄脸一沉道“你要我怎么做？” “先敬烟，再给红包啊。”刘非凡笑嘻嘻说道“我记得我结婚的时候，光是娘家人的红包，就送了小一万。” “小意思呀。”武少雄回头招呼跟来接亲的人说道“快拿红包出来。” 红包拿出来了，刘非凡他们却不伸手接。 武少雄恼了，咬着牙说道“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刘非凡微笑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不生气哈。这样，我想借你几分钟时间，单独聊聊，行不行？” 武少雄恼怒道“要聊，以后有的是机会。你还知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啊。耽误了良辰吉时，是谁的错？刘非凡，今天就不聊了，改天我请你吃饭，我们再聊。”小说 刘非凡摇摇头道“不妥不妥，今天不聊清楚，我们是不会发亲的。” 眼看着局面要僵持，武少雄的一帮小兄弟便不耐烦了，他们跃跃欲试，准备强行突破冲上三楼去。 武少雄倒冷静了下来，他让小兄弟都在门外等着，他与刘非凡进去了柳月的房间。 “说吧，为什么要娶余琴。”一进门，刘非凡便单刀直入地问。 “我娶谁，与你有关？”武少雄一点不让他。 “确实与我无关。”刘非凡笑笑道“你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我为什么要明白你话里的意思？”武少雄冷笑着道“我这辈子，是不是她毁了？你不觉得她要承担责任？” “你这样，以后会幸福？” 武少雄一愣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充满了无奈，充满了悲凉的味道，“我从来就没想过还会有幸福。” “两个人在一个屋檐下，没有任何幸福感，这一辈子会过得舒心？” “我不需要舒心。”武少雄道“我要让她知道，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刘非凡，你不会说，我们这个婚不结了吧？” 刘非凡没吱声，武少雄的心迹似乎已经昭然若揭了，他娶余琴，就是报复！ “刘非凡，废话不多说了，家里还有很多客人在等我们迎亲回家。你不是娘家人吗？今天你也要送亲吧？” “我当然要送亲。” “行啊，市里的许书记他们都来了。”武少雄得意地笑道“你们市里的领导，我会单独敬酒的。” 楼上，余琴已经盛装。 她从楼上下来了，翩翩如仙子一样，将一群人都看得呆了。 余琴走到刘非凡面前，轻声说道“你是我哥，按照习俗，你要背我出嫁。” 刘非凡愣住了，顿时有些茫然无措。 在香河地区，流行着哥哥弟弟背妹妹姐姐出嫁的风俗。但背嫁的人，必须是血缘亲人。刘非凡与余琴哪里有血缘关系啊。 吴雪匆匆过来，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老公，你就背她出嫁吧，别让她留下遗憾。” 当余琴趴在刘非凡背上时，柳月将一床红绸被拦腰将两个人绑在了一起。 第253章 她不肯下跪 一楼的余家堂屋，早就收拾得干干净净。 墙上挂着的神龛上，余家父母遗像和祖宗牌位显然都被细心擦拭过，看不到一丝灰尘。 神龛上摆着三牲祭品和一碟水果，一对大红烛，烧得正旺。 在香河，有这样一个规矩，家里嫁女，女儿出门之前，都要拜别祖宗。拜别祖宗，丢下事先准备好的一把筷子，预示着从此与娘家就是两家人。以后回家，就是客人！ 堂屋收拾和预备的这些东西，都是余十八连夜准备好的。作为余家的姑奶奶余琴就要出嫁了，余家人不能让她带着遗憾离开家门。 刘非凡将余琴背到一楼放下。余琴要在堂屋的祖宗牌位前行跪拜之礼。 武少雄一直跟在余琴身边，看到余琴款款下跪，他作势也跟着要下跪。 按规矩，新郎确实也要跟着新娘行跪拜祖宗之礼。 就在武少雄将要跪倒之际，余琴拦住了他，冷冷说道“我跪拜祖宗，你跪什么？” 武少雄一愣，讪讪道“我是新郎，我当然要陪你一起跪拜祖宗啊。” “不用。你站着就好。”余琴语气显得很淡，但有一股不容置疑之感。武少雄的双膝本来就要跪到地上去了，被余琴这么一拦，顿时跪下去不是，不跪下去也不是，显得有些狼狈。 余琴行过三跪九叩之礼后，再由刘非凡背到婚车边，送她上车。 结婚的场面，本来应该喜庆、热闹的，但余琴出嫁的场面总让人感到一丝压抑和悲壮。毕竟，大多数的人都知道余琴嫁了个废物老公，她这一辈都要守活寡了。 对于女人，最残酷的事，莫过于年纪轻轻就守寡。特别是守活寡，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迎亲车队回到平梁县城的时候，恰好是上午十一点。 武府有喜，全城同欢。 前来武家庆祝武少雄新婚的宾客络绎不绝，红女绿女，塞断了两条街。 新娘余琴，盛装的她看起来艳若桃李，但是她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笑容，显得是那样的冷若冰霜。 在热烈的欢声笑语中，婚庆活动开始了。 证婚人，居然是香河市委副书记许广。 这个面子确实够大了，至少，在平梁，还没有哪一家的儿女结婚能请得动许广这样级别的领导来给他们当证婚人。 吴雪悄悄拉了一下刘非凡的衣角说道“不会出事吧？我怎么觉得余琴心情很不好。” “放心，不会出事的。”刘非凡安慰她道“新娘心情不好，可以理解。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吴雪哼了一声道“听说，她嫁给他，还是因为你引起的。” 刘非凡苦笑着摇头道“你别信那些谣言。有些事，不是传说的那样。”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让你背她出嫁吗？” 刘非凡迟疑地摇了摇头。吴雪不说，他还没去想。不过有一点他能肯定，如果不说吴雪主动让他去背余琴出嫁，打死他也不会去干这样的事。 柳月的一块绸布已经说明了问题。他背嫁她，红绸布将他们捆在了一起，从此以后，今生今世他们都是兄妹了。 婚庆节目一个接一个往下走，很快，就到了婚庆的高潮——改口了。 所谓改口，就是新郎或者新娘在结婚这天，正式宣告两家合为一家的时候，他们称呼对方父母的称谓要改变了。 没结婚前，通常都是以叔叔阿姨称呼，结婚后，该叫妈的要叫妈，该叫爹时要叫爹。 为了图个喜庆，父母门都会提前给女婿或者儿媳准备好红包。 司仪宣布，“有请爸爸妈妈上台就坐。”武工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挽着他的妻子缓缓登上了婚礼台。 婚礼台的正中间，摆着两张椅子。他们夫妇接下来往椅子上一坐，等着一对新人跪拜。 刘非凡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在三斗余琴的家里，她阻止了武少雄与她一起跪拜祖宗，那么在婚庆改口的环节，她会不会在武工夫妇面前跪下去? 他的担心很快变成了现实，在司仪一连提醒了两三遍，“请新人跪谢父母”时，余琴站着充耳不闻，一动不动。 观礼的人群骚动了起来，大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新娘不跪下去？ 武少雄急得额头上沁出来一层细密的汗，他拽了拽余琴的手，示意她跟着自己下跪。 但是，余琴毫不犹豫将他的手甩开了。 气氛一下就凝固了，局面顿时尴尬了起来。 武工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旁边的老婆气得当众抹起了眼睛。 “算了算了。”武工毕竟是见多识广的人，他自我解围道“小余脸面薄，以后大家慢慢熟悉了就好了。这个程序就过去吧。” 余琴没当众在他面前下跪，也没开口叫他一声“爸”，武工心里其实是很不好受的。 让儿子武少雄与余琴结婚，这也是武工最歹毒的一招。既然她毁了儿子一生的幸福，他就没必要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 当然，以他的能力，将余琴送进大牢，让她把牢底坐穿一点都不难。但是，半路杀出来的一个刘非凡，让他还是有点投鼠忌器了。 不管怎么说，刘非凡在被他陷害逃出生天之后，这家伙就像开了挂一样了。首先，他与市委书记莫遵义扯上了关系，并且在莫书记的关照下，他刘非凡摆脱了在平梁的束缚，进入了市委办公厅工作。 紧接着，空降下来的副市长李潇又是他刘非凡的大学同学，在他这个同学的帮助下，他刘非凡一步登天坐上了团市委书记的头把交椅。 尽管团市委书记无权无势，但人家的级别上去了啊。以后只要有机会，便可顺理成章掌握到实权。 综合所有的原因，武工准确地判定，送余琴坐牢，最终会牵连出来许多他不想牵连出来的东西。最终两败俱伤。得不偿失。 让儿子与余琴结婚，是他脑海里灵光一闪的结果。 他为自己有这样的奇思妙想拍案叫绝。 武少雄娶了余琴，就将打破儿子武少雄已经是个废人的传言。在武工看来，面子很重要，特别在平梁，他武家的面子不能被人丢在地上踩。 余琴嫁入武家，她这辈子就都得过着老老实实的尼姑般的日子。就算余琴想偷吃，她有这个胆，偷吃的人知道她的武家儿媳，没人敢有这个胆。 当然，武工还有最后一个打算，他要让余琴会武家传宗接代。 婚庆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武家大婚，半个平梁城都热闹起来了。 刘非凡看一眼身后一群人，心里五味杂陈。 余琴出嫁，创造了娘家人送亲最高人数。三斗镇整整来了一个百人团。 第254章 百人送亲团 即便武家为这场婚礼做了充足的准备，他们还是没预料到余琴的娘家会来一个百人送亲团。 当百人送亲团将酒席占去整整十桌的时候，尴尬便来了。 武家没准备这么多酒席，宾客无席可坐了。 吴雪看着乱作一团的武家人，低声说道“非凡，我们来这么多人，人家客人没地坐了。” 刘非凡不屑道“不用管他们。今天我们是娘家人，最大。” 吴雪捂着嘴笑道“这下他武少雄要如何收场哦。” 余琴娘家人以余十八为首。按余十八的说法，余琴是他们余家最年轻的姑奶奶级别的姑娘。她人虽小，但辈分极高。姑奶奶出嫁，他们这些晚辈哪有不来送亲之理？ 余十八说，这一百人还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如果他放开口子，今天可能来两百人甚至三百人。 娘家人送亲，确实是婚礼上最尊贵的客人。 因此，尽管武少雄和武工都被这突如其来多出的一百个客人感到束手无策，但他们还是没乱了阵脚。武家在平梁的能力，从这一场婚礼上就能看出来了。 短短不到一个小时，武工便将整个平梁县的资源都调动起来了。 李潇就在这时候急匆匆赶来了。 前面有许广副书记为儿子证婚，后面有副市长李潇赶来道贺。武工原本阴郁的心情顿时云开雾散。 “武书记，不好意思，我这个娘家人来晚了一步。”李潇与武工握手寒暄道“你这个喜公公，今天可是春风满面啊。” 武工却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了一丝异味，“李市长，你也是娘家人？” “是啊，我是娘家人啊。”李潇四下扫视，希望能找到刘非凡。 其实刘非凡早就发现他了，只是他怪李潇来得太晚了一些，心里不舒服，才故意不起身与他打招呼。 听说李潇也是余琴的娘家人，武工不免有些失望。他心里明白这都是刘非凡一手安排的，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婚礼结束，婚宴开始。 当两列宫装少女提着宫灯鱼贯出来时，婚宴现场顿时掌声雷动。 紧随宫灯少女之后的，便是两排宫装少年。宫装少年每人捧着一只烤得金黄的乳猪出现在宾客面前时，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吴雪兴奋地看着宫廷大戏一样的上菜，不无埋怨道“刘非凡，你看看人家这排面，我们当时的婚礼比起人家来，就太寒酸了。” 刘非凡道“平梁县谁能与武书记比啊。”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吴雪转过头去看李潇，问他道“李市长，你们结婚的时候，有不有这样的排面？” 李潇嘿嘿地笑，低声道“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当时我们就是因为没钱，连酒都摆不起，所以就扯了一个借口，旅游结婚。其实哪去旅游了啊，不就是躲在宾馆睡了两三天。” 李潇的话逗得一桌子的人都笑起来。 作为堂堂的副市长，居然说自己结婚时无钱摆酒，这任谁都不相信啊。 但是刘非凡信。李潇是在燕京结的婚。李潇与他妻子，都是在燕京没有根基的人，他们一切都要靠自己努力。可是在繁华的燕京，一个小小的工薪阶层的公务员，能有多少钱去搞这样的排面呢。 菜流水般上来，基本都是海鲜鱼翅。 这在平梁，又是独领风骚。 平梁一个小县城，平常就将海鲜视为珍馐，谁家办酒席敢全桌上海鲜？单是这菜价，有几个家庭能承受得起。 余十八与刘非凡他们都在一张桌子上，他夹起一块龙虾肉塞进嘴里，大快朵颐地说道“各位，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武书记这是用心良苦，他要拉高平梁县的gdp啊。” 酒宴的高潮出现了，武少雄携着新婚的妻子余琴开始给宾客敬酒。 第一桌，当然是证婚人许广副书记那一桌。 可是他们敬完之后，却没往娘家人这边过来。 余十八便有些挂不住了，他嘟囔道“这个武少雄不懂事，武书记还不懂事吗？放着我们娘家人身份可以不管，李市长还在我们这边啊。” 李潇笑眯眯道“老余，别弄这些东西了。我本来又不喝酒。” “李市长，这无关喝不喝酒的事，而是面子的问题。他武少雄这是明摆着看不起我们娘家人嘛。” 有了余十八这一起头，百人送亲团的娘家人便不干了，有年长的老人借酒醉耍起了脾气，只听到哐啷一声，有老人将碗扔到了地上骂了起来。 这边一有动静，武少雄酒也不敬了，他带着余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再没露面。 武家婚宴，惊动了整个平梁县。来参加婚宴的宾客，平梁除了书记陈太平没露面外，其他领导都亲自出席了婚礼现场。 市委副书记许广亲自担任证婚人，更是将这一场婚礼推到了一个少有人能及的顶峰。 婚宴终于结束了，却没一个武家的人来过问百人送亲团。 这下就尴尬了，怎么回三斗就成了摆在面前的一道难题。 按规矩，武少雄不但将人请了来，吃完后还得礼送回去。而现在的情势看，武家显然是没打算管他们了。 余十八搔搔后脑勺道“麻烦了，这百来个人，怎么回三斗啊？” 宾客渐渐散去，婚宴现场就只剩下打扫卫生的人和百人送亲团了。 等了一阵依旧不见武家来人打招呼，刘非凡知道武家父子这是彻底撒手不愿意管了。 本来，三斗不打招呼突然来了一个百人送亲团，就已经让他们父子手忙脚乱了一阵。倒不是武家父子嫌来送亲的人多了，再多的送亲人，他们家也能承受得住。 问题在于，来之前没任何沟通。甚至他们得到的信息是，余琴出嫁，身边将会没有娘家人。 武家父子可能没料到余琴会给刘非凡打电话。他们更没料到刘非凡这么一动员，就让于氏家族的人都动了起来。 如果不是武工在平梁县有着深厚的根基，今天的婚宴就会让他们父子颜面扫地。 “我来想办法吧。”刘非凡主动说道“我们娘家人，总有办法回去的。” 李潇笑道“我第一次做了这么尴尬的娘家人！” 两千万礼金 尽管余琴在结婚这天两次不给武少雄和武家人面子，但丝毫阻挡不住她已经成为武家儿媳的事实。 无论在三斗的余琴家里，余琴不让武少雄陪她一道跪别祖宗。还是在婚礼现场，余琴拒绝下跪向武工夫妇敬茶改口。两次不留任何情面的举止，让武家人尴尬不已。然而，婚礼最终还是顺利结束了。 武家唯一让这帮娘家人尴尬的是，婚宴结束后，再没人出来过问娘家人的情况，仿佛他们都集体失踪了一样，鬼影子都不见了一个，即便娘家人还有几个头面人物，比如刘非凡，比如副市长李潇和市林业局副局长余十八。 刘非凡心里明白这是武少雄一家故意让他们难堪。想想今天三斗突然来了百人送亲团，也确实让武家手忙脚乱了一阵子。现在吃好喝好了，也该打道回府了。 李潇没时间陪他继续留在平梁，婚宴结束后，他便匆匆要走。 走之前，他将刘非凡拉到一边告诉他，明天燕北生物的董事长会亲自过来，这次来的目的是最后敲定燕北生物与古汉集团合作的可行性。如果翻车了，前面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李潇让他处理完送亲团的事后赶紧回去，明天一道参加燕北生物董事长的见面会。 百人回三斗，倒不算难事。 余十八在平梁工作了一辈子，虽然他长期待在三斗，县里还是有不少熟人。 在他打过两三个电话之后，回三斗的车问题便得到了解决。 送走送亲团，天已经擦黑。 吴雪回了平梁，自然要回家去看望父母。刘非凡不想去，便借口人不太舒服，自己先回家去休息。吴雪也不勉强，一个人回去了娘家。 刘非凡刚到家，蓝鹰便过来敲门了。 本来刘非凡对蓝鹰是有好感的。两人毕竟做了几年的邻居。蓝鹰这人看起来也很憨厚，人又热情，愿意帮忙。但在听他老婆陈玉英说，蓝鹰一直在暗恋着吴雪的美貌，好感便去了一半。 门一开，两个男人便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蓝鹰客气地笑，小声道“非凡老弟，今天怎么回来了？” 他一边与刘非凡说话，一边往屋里看，似乎在找人一样。 刘非凡明白他在找谁，也不说破，便回了一句道“今天我来平梁参加别人的结婚宴。” 蓝鹰好奇地问道“是武书记家儿子结婚吧？” 刘非凡点点头。 “武书记儿子结婚，这排场可真让人开眼界。”蓝鹰羡慕不已道“人家这就是实力啊，不是钱能解决的。今天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听说很多大官。哦，对了，非凡老弟你现在也是大官嘛。” 刘非凡苦笑道“我算什么大官？” 蓝鹰正色道“怎么不是？正处级干部了吧，与县委书记是同一级别呢。对了，今天武书记家办酒宴的海鲜，我是独家供应商。为了他家这场婚宴，我专门包了一架小飞机空运。武书记有严格要求，食材必须是完全新鲜的。” 两个人站在门口说话，而且蓝鹰完全没有想要走的意思。刘非凡便干脆邀请他进屋聊。 蓝鹰也不推辞，欣喜地随他进屋，将屋里四面扫视一遍，叹道“这屋里还是要住人才有人气啊。你们很久没回来住了，屋里的空气都觉得浑浊了。” 正说着，吴雪回来了。 吴雪看到蓝鹰在家，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神色。 刘非凡装作没看到，还在与蓝鹰聊武家结婚这件事。 按蓝鹰的说法，武少雄这场婚礼，打破了平梁有史以来最豪华婚礼的记录。光是宾客人数，就超过了一千多人。 武书记找了县职业中专，让他们派了两百个少年男女来临时充当服务员。这就是婚宴开场，提宫灯出场的那一幕。 刘非凡随口说道“这场婚礼，恐怕要花不少钱。” 蓝鹰嘿嘿地笑，压低声说道“钱对武书记来说，算什么事啊。我实话跟你说，光是我这一家的食材费用，就突破了这个数。”他摇晃着手掌，“五十万。” “五十万恐怕还不够你租一架专机。” 蓝鹰裂开嘴笑，“我说的是利润。” 刘非凡吓了一跳，蓝鹰这一下就从武工手里赚了五十万？武工的钱他都敢赚吗？ “不过，人家收得更多啊。”蓝鹰一脸神秘地说道“我听说，礼金都达这个数了。” 这次他摇晃着两根手指，“两千万，还都是现金。非凡老弟，你今天没见着银行的人在收礼钱吗？” 刘非凡似乎有点印象，在婚礼现场确实看到停着一辆银行的运钞车。但是他没将运钞车与银行代收礼金的事往一块去联想。 在刘非凡看来，武工再肆无忌惮，也该明白社会影响的问题，哪有收礼金动用银行的人来收的呢？ “其实，这也好理解。”蓝鹰解释着说道“武书记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们家可是三代单传了。钱不花在儿子结婚上，还能花哪里去？换作是我，我也愿意花啊。” 刘非凡笑笑，没有做声。 他在平梁工作整整六年，在县团委书记的位子上就坐了足足五年。这些年里，他从没听说过武工家做过什么生意。事实上他们一家都是领导干部。武工自己是县委副书记，妻子是县交通运输局局长，儿子武少雄是平梁县委干部。 一家人当官，工资加奖金，大概都能算出来。但是，武工的财富，就是没人能算得出来。 “对了，老弟，我听说，小武他人废了，是不是真有这样的事？” 刘非凡反问他道“你是从哪听说的？” “外面传得可邪乎了。”蓝鹰嘿嘿地笑，将声音压得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听说，小武哪玩意被人剪了，虽说在省医院接回来了，但已经是一条死蛇了。你说，这不害了人家姑娘？” 刘非凡从蓝鹰的话里听出来了一个信息，原来武家把消息控制得很死。武少雄被废了的事，还只是一个江湖传说，就连蓝鹰这种与武家人走得特别近的人都不知道事情的真伪。 “不过，这新娘也值了。武家那么大的家产，今后还不都是她的。”蓝鹰不无羡慕说道“看来这女的很有想法和头脑，人家看问题就比一般人看得透。” 吴雪从房间出来，挨着刘非凡坐下，她犹豫一下说道“蓝大哥，你是来要钱的吧？” 256、不速之客 吴雪的直接，让蓝鹰尴尬不已。 他连忙双手乱摇道“我没这个意思啊，再说，我要什么钱？” 吴雪将头靠在刘非凡的肩膀上，轻轻笑了笑道“蓝大哥，我借你钱的事，我已经给我老公说了。借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要账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你说是吗？” 蓝鹰的脸色涨红了起来，他开始变得局促不安。 “钱的事，我们今天不谈。”蓝鹰讪讪笑了笑道“我今天是看非凡老弟回来了，我们也有很久没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了。所以，我就过来聊几句。这样吧，时间不早了，你们休息，我回去了。” 蓝鹰起身要走，被吴雪喊住。 她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银行卡，轻轻放在蓝鹰面前说道“蓝大哥，这里面刚好有二十万，是我原来借你的数。密码是6个8.我先谢谢你当时借我钱，真心感谢你。” 蓝鹰尴尬不已，他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以后，我们两家的来往就没现在这么随意了。非凡工作忙，我要照顾他。也请你回去转告嫂子，钱没少一分。” 蓝鹰越听，越觉得面子难过。他犹豫一下，抓起茶几上的银行卡，生硬了说了一声，“谢谢你啊。”转身就走了。 这期间，刘非凡一句话都没说。 不过，他很奇怪，吴雪是怎么知道他知道她借了蓝鹰的钱的？从陈玉英那里得知吴雪找蓝鹰借过钱后，刘非凡一句话都没点破吴雪。其次，她这20万从哪来的？ 蓝鹰一走，吴雪便道出来了真相。 原来她回家后，父母便将陈玉英逼他们拿房抵债的事说了出来。 吴雪爸妈认为，现在女婿大小也是市委领导干部，总不能因为这点小钱被一个生意人欺辱。如果事情传出去，他们做父母都会丢尽面子。 这笔二十万的存款，是吴雪爸妈这一辈子的积蓄。他们本来是准备拿来防老的。现在眼看着女儿女婿欠债被人为难，他们便拿了出来，让她拿去还人。 刘非凡听得有些感动，虽说他心里清楚，吴雪爸妈从来没有看得起自己。他们嫌弃他是农村出身的，无权无势，下面没人扶，上面没人罩。就算现在当了个小小的干部，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撸了下来。 但是，出于尊重，他一直没把这些个事说出来给吴雪听。 二十万的来历说清楚了，那么吴雪借的二十万又去了哪里？ 在刘非凡的记忆里，他们结婚后也没什么大开支。根本就没地方用得上这二十万。 可是无论刘非凡怎么问，吴雪就是不肯说出来二十万究竟去了哪里。 当晚在平梁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早，刘非凡与吴雪交代了几句，便赶了头班车回去香河市。 今天是燕北生物董事长过来，事关重大。正如李潇说的那样，今天的事如果出现意外纰漏，前面的努力都将白费了。 等他赶到李潇办公室时，上班时间还没到，但李潇已经来了。 燕北生物这次是准备充足来签合资协议的，他们的要求还是原来一样，没有改变。那就是公证古汉养生方秘方。 秘方究竟存不存在？可能除了沈佳秋以外，无人得知。 沈佳秋是个老江湖，他答应将秘方贡献出来，前提是要拿到合资公司30%的股份。这件事上过市委常委会讨论，与会领导认为一张小小的秘方就拿走30%的股份，道理上说不过去。经过集体研究决定，同意给秘方拥有者10%的股份。 其实，即便拿到10%的股份，那也是几千万的身家啊。 香河市委勉为其难同意了10%的股份后，沈佳秋却拖延到现在还没将秘方贡献出来。 如果今天燕北生物看不到真正的秘方，这个协议肯定是达不成的。 李潇急得上了火，嘴角都起了燎泡。 一见到刘非凡的面，李潇便问他道“老兄，今天这一关要怎么过？” 刘非凡笑道“你是市长，你说了算。” “你少来这套。现在火都上房了，我看你一点都不急啊。”李潇埋怨道“老兄，今天这事我们兄弟要是没搞定，今后香河就真没我们说话的份了。” 燕北生物董事长的飞机上午十点到达香河机场。人到后直接上谈判桌。 看来，这次燕北生物也是下了决心了，董事长亲自出马，不成功便成仁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潇开始在办公室转圈子。 在燕北生物董事长到达之前没拿到秘方，他都没勇气去机场接人。 眼看着接机的时间要到了，李潇一狠心对刘非凡说道“走，我们去接人。” 刘非凡见他六神无主的样子，安慰他道“李市长，你别上火。事情没到最后一步，我们都不认输，对不？” 李潇无奈地笑了笑，颓丧地闭眼假寐。 刘非凡不急，是因为他心里有底。 柳月被借调来市招商引资办工作后，她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照顾沈佳秋的起居生活。前晚在三斗镇的时候，柳月就告诉过他，沈佳秋要求与投资方见面。 刘非凡没把这件事说出来，是因为他知道沈佳秋现在还是个保外就医的人员，让他去会见人家投资方，一旦身份被泄露，很容易引起误会。 沈佳秋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他现在内心压力非常大，得不到亲弟弟沈佳冬的谅解，是他最大的一块心病。 刘非凡明白沈佳秋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得到亲人原谅，让他回归到亲人当中去。这个心结不解开，他很难下决心把秘方贡献出来。 沈佳秋提出将秘方的继承权传给侄女沈露，却没想到沈露对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她甚至都拒绝了未来合资公司的股份，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一个普通的老师。 航班准点到达。 十几分钟后，燕北生物董事长白沙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健步走了出来。 李潇迎了上去。 当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的时候，刘非凡心里突然有些激动。他想，或许，改变香河的历史进程应该到了。 突然，他的眼光被一个人吸引住了，仔细一想，不禁心里一顿。 随同燕北生物董事长来香河的人当中，居然有他认识的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北一把手周一顺的公子周斌。 他怎么来了？一个疑问在他脑海里迅速升起。 257、献花 香河市政府为欢迎燕北生物董事长白沙的到来，举行了盛大的欢迎晚宴。 市委莫遵义书记与市长何道都参加了欢迎晚宴。 晚宴摆台设计得非常精巧。中间一张大桌，足足可以围坐二十人。这张桌上，以莫书记为首，市长、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发改委主任等，陪同燕北生物白沙董事长。 大桌四面，各摆一张十人桌的小桌。四张小桌将大台围在中央，宛如盛开的一朵花的花瓣。 四张小桌上，分别坐着燕北过来的客人，以及香河市的陪同人员。 刘非凡被安排在靠东边的一张桌子上，他的背后就是大桌李潇的位子。 晚宴开始，李潇代表香河市委市政府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词。他在欢迎词中指出，香河与燕北生物的合资，将是划时代的一桩盛举。香河市将为企业的未来发展保驾护航，请投资企业放心大胆在香河经营等等。 董事长白沙上台发表了答谢词。 刘非凡在白沙的讲话中嗅到了一丝味道，白沙很明确地表达了一个事实，燕北生物之所以选择来香河投资，与燕北省委书记周一顺同志有紧密的联系。周书记很重视香河的经济发展，特别对古汉养生方情有独钟。白沙笑眯眯道“据我所知，我们周书记的母亲大人，就一直在服用古汉养生方啊。” 在座的本土干部，都知道周一顺是谁。 周一顺曾在香河市担任过一把手，后来荣升到中原省委，在中原省委副书记的任上，调任燕北担任一把手。 现香河市的一把手莫遵义，就曾是周书记手下的干部。他与诸州市委书记梁山同志被视为周一顺的左膀右臂，两人都深得其赏识。据传周书记调任燕北时，想从两人当中带一个人去燕北，由于到最后没下定决心带谁，最终一个人都没带去。 但是，周书记对这件事一直念念不忘，他一直在权衡让谁跟在身边更合适。 程序走完，晚宴正式开始。 李潇事先邀请了市剧团的几名演员来表演助兴。他们表演了舞蹈和相声之类的小节目，赢得了满堂彩。 就在大家以为节目表演要结束时，李潇上了台，拿着话筒说道“今晚，我们给白董事长准备了一个压轴节目。听说白董事长对地方戏剧情有独钟，我们今天就请白董事长欣赏一下我们香河的地方戏剧选段。” 白沙一听，高兴地站了起来，鼓着掌道“好好，谢谢香河市委市政府的精心安排。李副市长说的地方戏剧，是否是香河花鼓？” 李潇含笑道“正是。” 白沙愈发兴奋了，大声道“我也学过一些，就是不地道。” 李潇趁机说道“白董事长如果有雅兴，不妨与我们的演员合作一段？” “好啊！”白沙居然一点也不推辞。 刘非凡坐在桌子边，他这一桌，除了他之外，香河市副市长孟伟在他这一桌，其余的就是燕北省来的客人。雁北客人当中，周斌是其中的一个。 在听到李潇说压轴节目是地方戏剧选段之后，刘非凡既为李潇的用心良苦感到欣慰，又在为他担心，等下如果谈到秘方的时候，李潇要怎么应付。 大厅的灯光暗淡了下去，一束圆圆的光打在小舞台上。 锣鼓声骤响，紧接着，二胡、唢呐响了起来。 一阵乐声过去之后，只听得一声长长的怨叹声由远而近，随即，有着鲜明地方特色的唱腔便横空出世。但闻莺啼，犹见花开。 一个美妙的身姿出现在灯光下。只见长袖飞舞，莲步逶迤，宛如凌波仙子一样。她身着戏剧盛装，轻描眉，淡施妆。眼若秋波含水，面如盛夏满月，袅袅婷婷的，顿时把人看呆了。 刘非凡老婆一家子都是唱地方戏的。他对戏剧不说全部熟悉，至少能听出来个名堂。 因此，他本来没去看舞台，直到演员那一声幽幽怨怨的哀叹声传入耳朵里，他才警觉地抬头。 正如他怀疑的那样，舞台上表演的人，居然是吴雪。 他不禁愣住了！ 吴雪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透露过表演这回事。何况，市剧团藏龙卧虎，怎么会让她一个已经脱离了舞台表演的人上去代表香河表演给嘉宾欣赏？ 不可否认，舞台上吴雪，妆容实在太美了！ 整个晚宴会场，都被吴雪精美的表演吸引住了。无数双眼光随着她在舞台上的身姿翻飞而流连难返，人人都痴迷地盯着舞台上的她。 突然，坐在他对面的周斌招手叫了服务员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女服务员面露难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吴雪表演的是花鼓经典剧目——刘海砍樵。狐狸精化身的吴秀英在遇到刘海前的一段怨叹戏。 一曲方罢，全场掌声雷动。 白沙激动地站起身来，接下来就该他与吴雪联袂表演一段喜闻乐见的刘海砍樵了。 恰在此时，周斌出现了。 他手捧一束鲜花，径直走向舞台。 这事先没有安排献花的环节啊，现场顿时想起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在座的人，认识周斌的人并不多。特别是香河市的干部，更是没几个人认识他。但是，莫书记认识。 周斌走到小舞台边时，恰好白沙也到了舞台边。 这时候就出现了惊人的一幕。白沙在一眼看到周斌后，猛地停住了脚步，满脸堆笑地示意周斌先上去献花。 大家都知道，今晚最尊贵的客人非白沙莫属。可是白沙在遇见周斌后，明显有谦让的意思在其中。 周斌倒不推辞，捧着献花上了小舞台。 献花并非怪事，怪就怪在周斌来到吴雪面前时，突然单膝跪地，将献花递了过去。 吴雪显然吓了一跳，她不由之主地往后连退了几步，连忙摇着手拒绝道“对不起，我不能收下你的花。” 周斌并不生气，道“美女，你表演得实在太好了，这束花你一定要收下。” 旁边过去一个人，在吴雪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吴雪便伸手将话接了过去，顺手递给了等候在她身后的人手里。 周斌也旁若无人地回到了桌边，他笑容满面地对孟伟说道“孟副市长，真没想到你们香河还有如此绝佳美人啊。” 孟伟随口答道“演员嘛，都靠化妆。” “不，以我的眼光来看，这位美人的美，不是靠化妆画出来的，她是真正的自然美啊！”他轻轻一笑，嘴角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这小娘们！绝！” 第258章 掌门人 吴雪的表演，将晚宴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主桌上，白沙董事长在与吴雪合作一出戏后，似乎意犹未尽。他主动谈起了合作的事来。 在华夏，所有的谈判似乎都只能在酒桌上进行。三杯两盏下去后，气氛便起来了。即便不在酒宴上，也必须是在品茶中进行。很少见到在正经的场合谈正经的事。小说 莫书记对引进燕北生物一直持支持的态度，但他不想过多介入。 市长何道一直被传要荣调，但只闻雷声，不见下雨。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何道现在对香河市的政务没有了过去那么上心。 谈判还在进行，莫书记与何道借口还有公务，在晚宴未正式结束之前，提前退席离开了。 李潇几次提议，换个地方谈。但都遭到了白沙的婉拒。 莫书记他们一走，气氛便比刚才要轻松了许多。 有人乘兴上台去唱歌，引得下面的人发出一片笑声。 自从李潇空降香河后，与他同样具有空降身份的孟伟便显得失落了许多。孟伟来香河几年，却没有来香河一年不到的李潇一半的影响力。 李潇在提出全面振兴香河经济的口号后，得到了不少人的拥趸。其中，刘非凡就是最坚强的支持者。 孟伟在莫书记他们离开后，他也借故走了。 周斌主动坐到了刘非凡身边来了，他笑眯眯地问刘非凡道“小刘，我们见过吧？” “见过，在燕京的时候，我和殷实秘书去拜访过你，周总。”刘非凡客气而礼貌地回答他道“有两年时间了吧？” 周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算起来是有两年多了。在机场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感觉你很面熟，刚才才想起你，不好意思啊。” 刘非凡笑笑，没有作声。 周斌突然压低声音问他道“小刘，刚才表演戏剧的小娘们姓什么？你熟不熟？” 这是刘非凡第二次听周斌称呼吴雪“小娘们”。他的眉头不由轻轻一皱。刘非凡想不通，像周斌这种家庭出身的人，应该都是有一定素养的人。他口口声声称呼别人“小娘们”，这种带有侮辱色彩的称呼，听起来实在是有点塞耳。 见刘非凡不答，周斌又问了一句，“兄弟，能不能搞到她的联系方式？” 刘非凡不动声色地问道“周总，你能告诉我要她的联系方式干什么用吗？” 周斌怪异地笑了，他轻声道“男人要女人的联系方式，你懂的啊。” 刘非凡不得不提醒他道“周总，万一人家有家庭，这可不好。” “有家庭怎么了？”周斌不屑地冷笑道“她老公真有本事，还会让她在大众广庭之下抛头露面？她这样抛头露面，不就是想吸引别的男人目光吗？兄弟，你不用管这些，只需要把联系方式给我找来就行了。” 刘非凡冷冷答道“对不起，我可能帮不到你。” 周斌一愣，轻蔑道“兄弟，你在香河算是白混了。找个女人的联系方式都没办法，你还能干什么？” 这句话触怒了刘非凡，他拂袖而起，“周总，这是香河。” 周斌显然不在乎刘非凡的态度，他也变得激动起来，倨傲不已地哼道“香河怎么了？香河是龙潭虎穴吗？还能把我周斌吃了？” 刘非凡摇了摇头，他不想与他纠缠，抬腿就准备走。 恰在这时，李潇转过了身来。 “非凡，你过来我这边坐坐。” 在李潇的介绍下，刘非凡第一次与白沙正式打招呼。 他刚坐稳，李潇便说道“董事长，你说的秘方问题，一直是小刘在负责的。这件事请你放心，小刘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白沙似笑非笑道“我并不是怕失望。而是李副市长啊，你知道我们燕北生物来香河投资，不是随意的决定啊。上有周书记嘱托，下有社会关注，半点都马虎不得。” 李潇嘿嘿笑道“请白董事长放心，我们香河也是秉着真诚合作的态度与燕北生物携手共创生物制药的未来的。” 白沙哈哈一笑道“李副市长，说再好听的话，都没有实际来得现实。我们还是一个条件，必须在公证古汉养生方的秘方后才与你们签订协议。” “没问题。”李潇爽快地答应道。 “现在能否让我一睹秘方真容啊？”白沙开着玩笑说道“李副市长，我在生物制药这个行业算是混了一辈子，可不好蒙混。” 他在暗示李潇，别用一个假秘方来敷衍他。他能一眼辨别真伪。 李潇脸上出现意思尴尬的笑容，“白董事长开玩笑了。这种事，怎么可以蒙混呢？” 刘非凡坐在一边几乎没怎么说话。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他觉得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是最好的教养。 白沙缓缓叹口气道“不瞒李副市长说，我今天没见到我想见的人，我对你们是否能真正拿得出秘方是持有怀疑的。” “白董事长想见谁？” “当然是古汉集团的掌门人了。” “方总在啊。”李潇指着身边的方励笑道“白董事长，方励先生是我们古汉集团的董事长。” 谁料白沙一点面子也没给，“我说的掌门人，不是方先生。” 李潇惊异地问道“不是方总，还有谁啊？” 刘非凡适时提醒了他，“李市长，白董事长说的这个掌门人，应该是沈佳秋先生吧？” “正是。”白沙大笑道“三十年前，全国有过一场保健品比拼盛会。那时候我代表燕北生物参加了这场盛会，你香河的代表，就是古汉集团。因此，我与沈先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李潇哦了一声，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白董事长，时间都过去三十年了，一切都变了。现在我们古汉集团的掌门人，就是方励同志。” 白沙却看都不看方励一眼，这让方励突然有如坐针毡的感觉，尴尬不已。 “见不到沈先生，说实话啊，我对明天的正式会谈是不抱任何希望的。”白沙挑明了态度说道“不过，请李副市长放心，就算生意不在，我们情谊还在嘛。对不对？” 刘非凡插了一句话问道“白董事长，您的意思是，见到了沈先生，我们的合作就能顺利进行下去了？” 白沙不置可否地点头，道“这是最基本的要求。我不能把白花花的银子撒在沙滩上啊。” “白董事长，我们现在就可以将沈先生请过来。”刘非凡解释道“本来，我们是安排沈先生与您见面的，但是，这些年沈先生的身体不算太好。所以，我们准备在明天安排你们会面的。” “是吗？”白沙显然一愣，“你如果现在就让我看到沈先生，这合资的事，不用谈了，直接签就行了。” 第259章 故人重逢 白沙显然很激动，居然承诺只要见到沈佳秋，他可以安排立马签协议。 李潇似乎也有些激动，他提醒着刘非凡道“小刘书记，注意安全！” 这句话一语双关，别人听不出来其中的含义，他刘非凡还能听不出来吗？李潇无非就是在告诉他，不要被白沙的话蒙蔽了。 其实，他们谁都不知道，沈佳秋和白沙之间，有着一段极深的渊源。 如果提起保健行业，沈佳秋和白沙都属于开山鼻祖一类的人物。在那时候人们还分不清药品与保健品之间区别的时候，南方的古汉养生方，北方的人参蜂王浆横空出世在人们眼前。 按照当时吹嘘的功效，喝了这些保健品，不但能延年益寿，更有助于驻颜有术。 一时间，大江南北，人们蜂拥而上，都为拥有一盒古汉养生方和人参蜂王浆为荣。当时的情景是，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这些能延年益寿的产品的，必须得有关系，而且是过得硬的关系。 南方的古汉养生方老板是沈佳秋，北方的蜂王浆老板就是白沙。这除了圈子里的人，外人很少有人知道。 相比较沈佳秋而言，白沙要比他低调得多。再后来，南沈北白的格局，维持了整整十五年。直到沈佳秋出事，格局才被打破。 蜂王浆被国外一家机构揭露出来纯粹是骗人的鬼话后，白沙迅速调转了方向，将一辈子从事的保健行业藏了起来，改成以生物制药为主的新兴医药生产行业。 然而，由于白沙手里并没掌握制药的核心技术。因此他的燕北生物至今没有一个拳头产品。在现代竞争激烈的社会里，没有一个拳头产品就没有强大的竞争力。 所以，燕北生物的日子，其实并不比古汉集团好过。相反，他可能比古汉集团过得更艰难。毕竟，古汉集团背后站着的香河市政府。而他燕北生物，却是一家名副其实的民营企业。 燕北生物这次与古汉集团联姻，只有他白沙自己知道，他玩的就是一个空手套白狼的把戏。 白沙比谁都清楚，在保健品行业最鼎盛的时期，由此衍生出来对保健品的质疑，将会直接影响这个行业的未来走向。 终于，在国内外多家科研机构的联合揭露下，包括他燕北生物在内的蜂王浆，都被列入没有任何保健作用的饮料行业。唯有古汉集团生产的古汉养生口服液，得到了专家的一致认定，古汉养生方具有非常明显的提高免疫力的作用。 就在白沙寻思着与古汉集团联手的时候，一夜之间，古汉集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新任董事长沈明天携款潜逃国外，老董事长沈佳秋身陷囹圄。 沈佳秋人算是退出历史舞台了，但古汉养生方没有退出历史舞台。 因此，在李潇主导的招商引资工作被白沙知道后，燕北生物就成了香河市的座上宾。 面对白沙和李潇的激动，刘非凡一点都没表现出激动的意思。 他起身往门外走，因为就在酒店的某一间房间里，柳月正陪着沈佳秋在等待他刘非凡的消息。 柳月来香河工作后，刘非凡就交给了她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照顾好沈佳秋的生活，尽量满足他的一切需要。 不知是因为柳月性格温柔，正和沈佳秋的胃口，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自从柳月在他身边出现后，沈佳秋再不提要回平梁老家去的话题了。 燕北生物的白沙要来香河市，刘非凡事先与沈佳秋通过气。 沈佳秋听闻来的是白沙，当即哈哈大笑道“这种人还真有两把刷子，主意终于打到我头上来了啊。” 他本来是想第一时间与白沙见面的，但遭到了刘非凡的婉拒。刘非凡让他耐心等等，等时机恰到好处的时候，一定让他见见这位分别了十几年的老朋友。 刚一出门，眼光便被前面两个人的背影吸引住了。 吴雪已经换了装，背了包在前，身后，紧跟着周斌。 周斌显然在说话，但吴雪似乎没有打理他。 刘非凡心里顿时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的恶心，他正想开口喊吴雪，却见她突然停下来了脚步。 两个人似乎在说话，根本没注意到与他们相隔不到五米的刘非凡。 只见周斌从身上摸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吴雪。 吴雪嫣然一笑，伸手接过，迈开她的小碎步继续往前走。 周斌继续亦步亦趋，紧随其后，很快，两人便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刘非凡想跟过去，可是想到李潇和白沙还在宴会大厅等着自己，便一咬牙，掉头去找柳月和沈佳秋。 等他扶着沈佳秋出现在宴会厅门口时，宴席已经散了。宾客几乎都离开了，但李潇和白沙却还在。 看到沈佳秋，白沙显然激动不已。 他站起身来，迟疑了一下，便迎了上来。 “老沈，别来无恙！”白沙打着哈哈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我都老了啊。” 沈佳秋却显得云淡风轻，他脸上浮起一层笑容道“白老板，我老了，你还年轻着啊。” 从两人外表来看，白沙确实显得比沈佳秋要年轻不少。但如果知道沈佳秋的老态，是因为在监狱呆了几年的结果，不免令人唏嘘感慨了。 宴会厅显然不适合谈话，李潇便忙让自己的秘书去要了一间会议室。 去会议室的路上，李潇悄悄问了一句刘非凡，“老兄，你早有准备了？” 刘非凡笑笑道“其实，我在了解白董事长背景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两个过去既是朋友，也是对手。” 李潇竖起一根大拇指，赞道“老兄，有你的！” 沈佳秋与白沙相见，是故人重逢。 刘非凡示意李潇，让他们先单独聊聊，不要过去打扰他们。 李潇心领神会，两个人从会议室里退出来。 “我刚才听你说，他们是朋友，也是对手？” “对啊。”刘非凡淡淡一笑道“你知道原来的保健行业流行一个南沈北白的说法吗？他们两家保健品企业，干过神仙打架的事啊。” “什么意思？” “有一年，古汉集团耗费一个多亿拿到新闻联播前的广告位之后，燕北生物紧跟着花费接近两亿才拿到天气预报前的广告位。当然，那时候还不叫燕北生物，应该叫人参蜂王浆公司。” 李潇听得五迷三道的，根本没弄清楚刘非凡话里的意思。 第260章 事不遂愿 沈佳秋与白沙故人叙旧，刘非凡和李潇便选择了回避。 直到柳月出来找他们，说两位老人请他们进去。李潇在前，刘非凡紧随其后，两人才回到房间里。 沈佳秋脸色红润，显然心情不错。反观白沙，脸上也始终荡漾着一层微笑。 白沙对沈佳秋的遭遇了如指掌。他连连感叹，时运捉弄人！当年古汉集团若不是出了上市受挫这件事，今天的古汉集团应该就是行业翘楚了。 毕竟，大浪淘沙后，原来风光无限的保健品行业都被逐渐拍死在沙滩上了，唯有古汉养生方一直艰难地还在生存。 究其原因，古汉养生方还是有他的独到之处。 沈佳秋对自己的遭遇却不以为然，他反而乐观地认为，这都是命里带来的劫数，任谁都无法躲开。 在聊到双方合资这件事上时，白沙在真人面前，不敢扯虎皮做大旗了。他表示，燕北生物之所以寻求与古汉集团合资，在于他不想让这个惊世秘方再一次消失。 说穿了，他想拿到秘方。 沈佳秋却表示，他还未死。等他死了，秘方自己就公诸于世了。燕北生物真有诚心投资，就不必加上秘方公证这样的一个附加条件。 当着李潇和刘非凡的面，白沙直接表示道“老沈，就凭着古汉集团这块招牌，值个三五亿还是可以的。但前提是，古汉集团必须在你老沈的名下。没有你老沈的古汉集团，就是一个空壳子，一分钱都不值。” 沈佳秋道“老白，按你的意思，我沈佳秋今后要是归西了，古汉集团也跟着要归西？” “不。只要秘方在，古汉集团就永远不会归西。” 两人哈哈大笑，完全不顾坐在一边的李潇和刘非凡。 沈白见面，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在沈佳秋感到疲倦的时候，会见才宣告结束。但是，他们的会见，并没有出现一个结果。 李潇急得要跳起来，他担心明天的签约仪式还能不能顺利举行。 刘非凡安慰他道“李市长，你先不要急，冷静冷静。既然他们两个都见了面，这件事就一定会有一个结果出来。退一万步，燕北生物不投资，我们还是有办法将生物制药工业园弄起来。” 李潇叹口气，摇着头道“非凡啊，你把问题想简单了啊。香河财政要是有钱，我还要求他燕北生物来投资吗？他们投资，可是把我们该赚到手的钱要分走一半，你以为我甘心？” 刘非凡笑了笑道“燕北生物未必就能拿得出投资款。” 李潇吃了一惊，压低声问道“老兄，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燕北生物也不是一家小企业啊，人家在燕北省都是排名靠前的明星企业之一。” 刘非凡无奈摇了摇头，李潇现在一心想做出来一个成绩，以证明他的能力。从他对燕北生物的了解，就可以看出来他没有认真做过功课。 李潇在迟疑了好一会才试探着问道“非凡，你说，他们会不会来我香河市空手套白狼？” 刘非凡苦笑道“哪也未必。现在还能想过去啊？狼有那么好套？” 李潇讪讪笑了笑道“非凡，我说句心里话，我地方工作经验严重不足。你在地方工作了那么多年，你就是我的师父。所以，有什么事，你要及时提醒我。我们可以犯错，但不能犯罪。你懂我的意思吗？” 刘非凡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与李潇分别后，刘非凡便直接回家。 到家开门一看，却发现吴雪还没回来。 他便尝试着给她打电话，一打就通了。 “在哪？”他关心地问道“吃过了吗？” 手机里传来吴雪的声音，“我与朋友在外面逛街，可能要晚一点回去。” 刘非凡哦了一声，顺口问道“与谁在逛街啊？快十点了，该回家了。” 手机里吴雪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耐烦，“刘非凡，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操什么心呀？我该回来就回来了。挂了啊。” 吴雪没等他说话，便将电话挂了。 刘非凡想起在宴会大厅外看到的一幕，心里不免嘀咕起来。她是不是与哪个周公子在一起？ 刘非凡去参加晚宴的事，没有告诉吴雪。因此，吴雪并不知道他就在晚宴的现场。 吴雪也没告诉他，她会去晚宴现场表演。他有点想不明白，香河市剧团那么多能人，她们怎么不去现场表演，而是让吴雪去了？ 平梁县剧团解散后，吴雪就成了失业人员。 刘非凡知道，失业对吴雪来说，就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因此，他从不在她面前提及失业这方面的话题。他乐观地估计，以他一个人的工资，养活老婆还是绰绰有余。至于今后有了孩子怎么办？刘非凡打算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他可以去搞搞副业补贴家用。 他也知道，吴雪一直在背着他找新工作。其实，以吴雪的形象，她去应聘一些公司的工作，还是很容易的。但是吴雪一辈子只想唱戏，她也只知道唱戏。除了唱戏，她对其他的事丝毫没有兴趣。 吴雪最大的梦想就是调进市剧团。可是现在的经济形势不是太好，剧团本身已经难以为继，哪里还敢往里进人！ 刘非凡记得，吴雪曾经在他面前暗示过他，他可以将沈露从平梁调进香河一中，他就应该想办法将她安排进市剧团。 刘非凡只能在心里叫苦，安排沈露哪是他的本事啊！那是人家莫书记亲自点名要调进去的啊。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刘非凡坐在沙发上等吴雪回家。可是等到了十一点半，还是不见她的踪影。 于是，他便决定出门去寻找。 吴雪玩心重，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虽说吴雪已经结婚那么多年了，可是她的性格依旧还像在家做姑娘一样，并没因为自己已经为人妻而有所改变。 午夜的香河，早已没有了白天的喧嚣。 街道上冷冷清清的看不到几个人，也没有多少车。 吴雪当时买这套房子的时候，图的就是一个清净。没想到她自己却不喜欢清净，总喜欢往热闹堆里钻。 街灯橘黄，将城市的上空映得橘黄一片，城市已经要进入睡眠状态。 门口的保安看他出来，热情地打了招呼道“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刘非凡笑了笑，随口回了一句，“有点事出去一下。” 一出小区门，他便看到一辆车停在消防通道上。 第261章 喜欢管闲事 刘非凡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车牌，不禁心里一动。 车牌是香河市委的牌，在前挡风玻璃边，能清晰地看到“香河市委大院通行证”的一张牌子。 刘非凡便折回去身子，对保安说道“这辆车停在消防通道，你不去管管？” 保安看了一眼车，无奈苦笑道“你没看到是市委的车啊，我可不敢去叫。” 刘非凡来了气，“市委的车，就可以堵消防通道？万一小区内失火了，这不是很危险的吗？” 保安与刘非凡并不熟。只是刘非凡作为业主，进进出出的，大家彼此眼熟而已。 听到刘非凡这样带有责怪的口吻，保安心里也不高兴了，干脆扭转头不理他了。 刘非凡无奈，只能摇头叹息离开。 车子前排没有看到人。后面的玻璃贴着黑色的膜，根本看不到车里后座有没有人。 刘非凡从车边走过，心里还在想，明天一定与市委机关事务局的同志反映一下，市委的车不守规矩乱停，会给市委形象抹黑。 小区出来就是一条大街，两边是很宽敞的行人道。行人道边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在宁静的夜里，散发出来淡淡的幽香。 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开车门的声音，一回头，整个人便不好了。 周斌已经从车里下来了，正贴在车门边，将一只手挡在车门顶上，招呼着另一个人从车里出来。 而出来的这个人，正是吴雪。 “他们坐在车里干嘛？”一个念头迅速升了上来。 周斌和吴雪显然没有发现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刘非凡，他们的话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吴美女，我送你回家吧。”周斌厚颜无耻地笑道“我想送你回家。” 吴雪坚决摇头道“谢谢，不用了。我家老公还在家等我。” “他等他的，你管他干什么？”周斌不屑地说道“你这种美人，他就不配拥有啊。” “胡说！”吴雪训斥着他道“周先生，我尊你，所以对你客气。如果你不尊敬我和我老公，对不起，我不会对你客气。” “你老公是什么人物啊？值得你这样护他。”周斌冷笑着说道“吴美女，我还是那一句话，给我一次机会，我让你享尽荣华富贵。” “小女子命薄啊。”吴雪笑了起来，“谢谢你送我回来，也谢谢你与我说了那么多话。周先生，请就此别过吧。以后，大家就是陌路人了。” 周斌急道“哎呀，怎么可以成陌路人呢？至少，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嘛。” “对不起，我高攀不起你这样的朋友。” 吴雪说完，迈开步子就要往家里走。 周斌却闪身将她拦住，嬉皮笑脸道“吴美女，我给你脸，你就是一朵花。我不给你脸，你连屁都不是。信不信？” 吴雪脸上原本努力挤出来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她深深看了周斌一眼道“周先生，麻烦你让开。现在都什么世道了，还有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做法吗？” 周斌得意地笑道“我周斌看上的女人，就没有一个能逃得脱我的手心。顺我者，要啥有啥。逆我者，死路一条。你自己选择吧。” 吴雪柳眉倒竖起来，训斥道“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敢欺男霸女吗？” 周斌伸开双臂拦住吴雪道“你可以试试嘛。” 刘非凡听得心头火气，故意咳嗽了一声，引得两人一齐回头来看他。 吴雪正要开口，刘非凡赶紧朝她使了个眼色。吴雪心领神会，便赶紧住了嘴。 周斌也看清了来人是刘非凡，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啊。怎么，这么晚还在溜达？” 刘非凡道“周总不也在外面没回去吗？” 周斌大笑道“来了香河，怎么能一觉睡到大天亮呢？那样岂不是辜负了香河。” 刘非凡故意装傻道“周总，不休息，你还忙工作？” “算是吧。”周斌显然对突然冒出来的刘非凡不耐烦了，催促着他说道“你要没事，就赶紧回去。我这里还有点事。” 刘非凡哦了一声，看一眼他，又去看一眼吴雪，试探着问道“你们刚才在车里？” “什么意思？”周斌警惕地问道。 刘非凡笑笑道“我刚才从车边过去，看到你们的车停在消防通道上，车牌还是市委的车，我正想给市委机关事务局打电话呢，这样影响多不好啊。” 周斌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还喜欢管闲事嘛。” 刘非凡正色道“这可不是管闲事。维护政府形象，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啊。” “好啦好啦，你的闲事也该管够了吧？”周斌再一次催促他道“刘非凡，你要真觉得无聊，就去夜跑嘛。” 就在这时，吴雪没忍住，喊了一声，“老公”。 周斌很快便反应过来了，他看了他们一眼，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们是一对？” 刘非凡冷冷道“你觉得呢？” 周斌讪讪道“怪我眼瞎！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刘非凡，你这人不地道，晚宴上你明明知道小吴同志是你的爱人，你怎么不向我们介绍啊。” 刘非凡道“我要介绍了，又怎么能看到周总献殷勤啊。” 周斌脸色一沉道“你不要误会。我是倾慕小吴同志的戏剧表演艺术水平，特意来拜师的。” “周总也喜欢我们香河的地方戏？” “我们一家人都喜欢啊。特别是我父亲，他能演地方的折子戏。”周斌不动声色抬出来他的父亲周一顺同志。 香河的人，哪有不认识周一顺同志的。周一顺曾在香河履过职。香河发展到今天，至今深受他的影响。 像刘非凡这种在体制内的人，更懂得周一顺同志的分量。 也就是说，周一顺同志就是一根定海神针。此时被他儿子周斌拿出来，就是要镇住刘非凡。 他们两个说话，吴雪一直低垂着头站在一边不吭声。 刘非凡不知道宴会散后，他们是不是一直在一起。以他对周斌的了解，他相信任何一个女人都逃不过他的纠缠。 但是，刚才吴雪的一番话，还是让他有些宽慰。 “如果周总没别的事，我们就要回家了。”刘非凡淡淡地笑着，牵起了吴雪的手。 吴雪也乖巧地任他牵着，正要走，周斌却一头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第262章 动手教训 周斌拦住去路，彻底激怒了刘非凡。 他冷冷地问道“周总，你什么意思？” 周斌不屑地笑，他轻蔑地扫了刘非凡一眼道“我没意思啊。小吴正在与我说话，你怎么能随便就将人带走呢？” 刘非凡强压怒火道“她是我爱人。” “你爱人又怎么样？”周斌冷哼一声，“她也是我朋友。” 吴雪在一边说道“谁与你是朋友呀？我都不认识你。” 周斌厚着脸皮说道“小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刚才我们在车上是怎么说来的？你记性那么不好吗？要不要我提醒你呀？” 吴雪的脸色腾地红了，她羞愤道“姓周的，我刚才说什么啦？你别仗着你有一个当大官的爹，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老公，我们走，不理他。一条疯狗！” 周斌挨了骂，脸色跟着变得十分难看起来，他伸手就去抓吴雪的手臂。这一抓，还真抓着了。吴雪心急，奋力一挣扎。只听到撕拉一声，吴雪的一个衣袖子就被他扯了下来。 刘非凡一见，哪里还会想到其他，劈手就是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又是啪的一声，周斌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这一下打得他眼冒金星，整个人都愣住了。 周斌可能做梦都没想到，刘非凡会动手打他。 回过神来后，周斌就像一条红眼狗一样窜了上来。没等他的拳头落在刘非凡身上，刘非凡已经轻轻松松将他撂倒在地了。 他还想挣扎，却不防刘非凡根本没给他任何机会，一条膝盖便压在了他的胸口，只听到咔嚓一声，痛得周斌杀猪一样的嚎叫起来。 叫声惊动了门口的保安。保安往这边看了看，人却没过来。 周斌忍着剧痛吼道“刘非凡，你找死！” 刘非凡双眼逼视着他，伸出一只手在他脸上啪啪拍了几下道“我本想尊你是人，是你自己要求变狗。周斌，你记住，天在做，天在看。不要以为你有人罩你，你就可以胡作非为。” 周斌显然怕了，眼光躲闪着刘非凡，一言不发。 他打死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香河市把脸丢尽。 在晚宴上看到吴雪，他当即惊为天人。心里立即便跳出来淫邪的念头。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只要他周斌出手，就从没失手过。 过去在中原省时，他就号称“中原三少”。中原三少是指三个人，老大邓方平，比周斌大三岁。是时任中原省副书记邓光的儿子。老二简朴，父亲是中原省纪委副书记。三少就是他周斌，父亲是中原省政法委书记。 此三人在中原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们名下都有豪车，出入身边从不缺美女。传说，只要被中原三少看上的姑娘，就没有一个能逃得过他们的纠缠。 这些年来，究竟有多少花季少女被他们摧残，无人能够统计。 三个人当中，周斌又有一个特殊的癖好。他不喜欢不谙风情的小女孩，特别钟情已经结过婚的少妇。按周斌自己的话说，这类女人正是花开正艳的时候，拍拍屁股，都懂得他的意思。 吴雪在晚宴上的惊艳亮相，当即俘获了他的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在周斌看来，没有女人可以拒绝他。他向来以风流潇洒著称，且多金。按他的说法，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不能被金钱打动。如果不能，就是没满足女人的胃口。 女人可以用金钱俘获，男人就只能靠权力去征服了。他位高权重的父亲，就是他的一把巨大的保护伞。在这把伞下，他真正能够做到为所欲为。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香河这条小阴沟里翻了船。 刘非凡以泰山压顶般的姿势将他压在地上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周斌，你必须学会尊敬别人。”刘非凡警告他道“香河不是你周家的天下。滚吧！” 看着周斌连滚带爬钻进车里，一溜烟跑了后，刘非凡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感受到今天着的畅快，仿佛淤积在心里的阴云突然之间一扫而光了。 吴雪担心地问道“老公，会不会出事？”小说 刘非凡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 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明白，动手教训周斌，等于是捅了一个大马蜂窝啊。 他在与殷实一道进京去找这个周斌的时候，就对周斌的历史知道得清清楚楚了。周斌在外人看来，他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其实，他是个很有心机的人。 在中原的时候，他们中原三少就弄了一个房地产公司。他们也是唯一一家不搞开发的房地产公司。但他们手里有土地，特别是珍稀土地，必须要经过他们的手才能拿到。 单此一项，周斌赚的钱，就多的不可胜数。 而且，他还有一个非常特殊的身份，那就是他是周一顺书记最信任的人。别人想接近周书记，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儿子周斌。 以至于殷实和刘非凡奉命进京找人时，没有直接去找周书记，而是拐了一个弯去找他周斌。 而找他周斌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周斌在诸州市的梁山那里表示过对一套产自三斗的木雕家具感兴趣。 周斌算得上是一个手眼通天的人，得罪他，就等于是自寻烦恼。 现在好了，刘非凡不但得罪了他，而且还动手教训了他。 “听他说，他爸是燕北省的一把手？”吴雪担忧地问道“老公，要不，我们找个机会向他赔礼道歉吧？” “道歉？”刘非凡冷笑道“我们为什么要道歉？” “你没见到他刚才走的时候，恨不得一口将你吃了呀。” “我皮厚，肉酸。”刘非凡开着玩笑道“给他吃，他也咽不下。” “我总觉得会出事。”吴雪的声音带着哭腔了。 “不用怕。”刘非凡安慰着她道“我刘非凡是因为保护自己的家人才出手教训他的。我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说理的地方了。再说，我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如果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我就枉为男人了。” 他说得义正辞严，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 吴雪仰起头，看着满脸严肃的丈夫，心痛道“老公，不管我们遇到多大的困难，我都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回家！”刘非凡摆摆手道“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第263章 怎么是他 刘非凡不会知道，他一气之下动手伤了周斌，闯下了大祸。 诸州市警方赶来香河抓捕刘非凡，将他堵在了家里。 刘非凡这次没硬碰，他在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后，悄悄将电话打给了文教。 文教带着一队人马来，恰好赶在刘非凡要被押上警车的时候。 双方很快就发生了争执。在文教的坚持下，诸州警方不得不将刘非凡放了。 看着离开的诸州警方，文教满腹狐疑地问道“他诸州跑来我香河弄你，有什么权力？对了，你是不是在诸州犯了什么事啊？如果是，你就害惨了我。” 刘非凡笑眯眯道“我与诸州有什么关系？我人都没去过诸州，怎么会犯了他们诸州的事？文支，我实话告诉你，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文教道“你快说出来，让我后面好应付。” 刘非凡于是把周斌的事说了一遍，听到周斌当着他刘非凡的面，不让吴雪跟他回家时，文教愤怒不已地说道“依我看，你下手还是轻了点，要是遇上我，老子废了他。” 刘非凡提醒他道“你知道周斌是什么来路吗？” 文教茫然摇头，小声问道“什么来头？惹不起吗？” 刘非凡苦笑道“他就是燕北省周书记的公子。” 文教这下算明白过来了。周斌在刘非凡手里吃了亏之后，却不动用香河的力量，而是向诸州求助。诸州的梁山听闻周公子在香河吃了亏，一刻也没耽搁，当即安排人过来要将刘非凡带去诸州。 诸州警方来香河抓刘非凡，本来师出无名。因此他们只能悄悄的来，悄悄的想将刘非凡带走，一点动静都不敢弄大。 刘非凡就是逮住了他们的这个心理，才有时间通知文教过来。 现在人没带走，诸州方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文教便出了一个主意，让刘非凡回避一下，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刘非凡对文教的提议不以为然，他冷笑道“文支，我若躲起来，岂不成了缩头乌龟？躲我是肯定不躲的，他周斌既然要玩，我就陪他玩到底。” 文教无奈摇头，他想提醒他，你刘非凡牛皮不要吹得太大了。刚才要不是老子来救了你一命，你人被带去诸州，会有好果子吃？ 刘非凡却不这样想，他现在怎么样都是香河市团委书记，职务和身份摆在哪里，他周斌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将他刘非凡堵在门旮旯里阉狗。 诸州的梁山虽然一刻都没耽搁派人过来香河，那也并非真是要将他刘非凡怎么样。而是做给他周斌看的，表明他梁山对周书记的忠心耿耿。 大家不过都是在演戏而已。否则，诸州认起真来要抓人走，文教能拦得住吗？ 刘非凡当然不会知道，他将周斌压在地上的时候，可能用力过猛了点，他居然压断了他两根肋骨。现在周斌就躺在香河市附一医院的病床上，喊天叫地地叫痛。 周公子在香河被人欺辱，弄断了两根肋骨，这还了得！ 市委书记莫遵义闻讯后，亲自赶去医院去探望他。 在路上，他就接到了诸州梁山的电话。 梁山在电话里不无责备地说道“老莫啊，你看看你办的事。小周才来你香河一天不到，就被人打断了两根肋骨。如果多留上几天，他还有命回燕北啊？我看你要怎么向周书记交代。” 莫遵义书记对周斌受伤的事本来就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周斌受伤躺在了医院，究竟是怎么受的伤，谁让他受的伤，他真不掌握情况。 接到梁山的电话，莫书记心里窝着一股火。他转头问旁边的殷实，“周斌的伤是怎么来的？” 殷实讪讪地笑，吞吞吐吐说不出来。 “快说！”莫书记厉声呵斥着他道“小殷，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 殷实这才硬着头皮说道“莫书记，我觉得啊，这就是一场误会。” “误会？”莫书记现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什么意思？” 殷实只好老实说道“昨晚的欢迎晚宴上，小周同志对最后表演地方戏剧的女演员有好感。所以，他就想方设法去接近人家，结果就闹出了误会。” 莫书记忍不住笑了起来，骂道“这个周斌，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他这人就是看不得漂亮的女人，管不住自己。我看啊，早晚要出事。” 殷实道“小周昨晚就联系了诸州的梁书记，让诸州派人过来抓人。” 莫遵义吃了一惊道“还有这事？诸州来人了吗？” “来了。” “人带走了吗？” “没有。” 莫书记明显松了一口气，不满道“他老梁什么意思？手也伸得太长了吧？我香河的事，他也想要插一竿子？” 殷实低声道“这主要还是在于小周。我在想，小周出了事，为什么舍近求远去诸州调人，而不惊动我们香河，肯定是有所顾忌的。” 莫书记叹口气道“不管他了。这个小周，我们一定要确保他在香河的安全。你与公安方面的人联系一下，一定要将打伤人的这个人捉拿归案。我们要给周书记一个交代啊！” 殷实犹豫着说道“莫书记，这个人不用花心思去捉。他就是刘非凡。” “刘非凡？”莫书记显然大吃了一惊，“怎么是他？” 殷实便详细把事情说给莫书记听，说完后加了一句道“说实话，如果当时换了是我在场，可能后果还要严重一些。” 到了医院，周斌看到莫书记亲自来了，干脆将身子背转过去，留给莫书记一个后背。 “小周，你受苦了。”莫书记微笑着道“刚才我听了汇报，对你的遭遇，我还是深表同情的嘛。” 周斌闻言，将身子转了过来，似笑非笑道“莫书记，听你的意思，我是自讨苦吃啊。” 莫书记连忙说道“不至于不至于。大家有点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嘛。你放心，对你造成的伤害，我们香河市一定负责到底。” “你香河市负责到底？”周斌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我的伤，是你们香河市弄的？还是你指使香河市弄的啊？你香河市负什么责啊？我怎么搞不明白了？” 莫书记道“小周，你说吧，你想怎么处理？” “很简单啊。这不需要我来说了吧。” 周斌哼了一声道“我断了几根肋骨，精神上也遭受到了严重损害。我要求严惩凶手，你莫书记不会护犊子吧？” “不会不会。”莫书记颔首道“谁触犯了法律，都必须接受法律处罚。” 斌冷笑着道“打我的叫刘非凡，你派人把他抓起来吧。” 第264章 被逼道歉 刘非凡被紧急叫到莫书记办公室，陪同他一道来的，还有副市长李潇。 接到殷实电话时，刘非凡正与李潇在宾馆找白沙谈合作的事。白沙在见到沈佳秋后，已经下定了决心来香河投资。 刘非凡和李潇找他，就是想确认一下白沙究竟有没有这个实力。 殷实在电话里神秘地告诉刘非凡，“刘非凡，你麻烦大了。莫书记发了大脾气，这次你可能难过了。” 刘非凡得知是因为周斌的事，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教他做人做事，有错？” 殷实压低声道“废话都不要说了。你现在赶紧来莫书记办公室。这件事看来没那么简单。” 直至到了莫书记办公室，刘非凡才感觉到了事情还真如殷实说的那样，有些严重了。 莫书记铁青着脸，看都没看他一眼，猛地将手里的茶杯墩在办公桌上，“刘非凡，你告诉我，你是社会流氓还是干部？” 刘非凡小声道“我是干部。” “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干部。我问你，你打伤了别人，你要怎么处理？” 刘非凡争辩道“是他先动的手。” “就算他先动手了，你就动手伤人吗？”莫书记暴怒着喝道“你现在打断了人家几根肋骨，问题很严重了。你说吧，怎么办？” 李潇在一边帮着刘非凡说话道“莫书记，我可听说事情的起因是小周同志纠缠非凡的爱人。他一时没忍住，所以两人出现了争执，造成了后果。” 莫书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刘非凡感觉到莫书记是真生气了，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周斌的能力还真不容小觑。他受伤后居然不通知莫书记，而是先绕个弯子去找诸州市的梁山，这就是在给莫书记施加压力。 莫遵义与梁山，过去都是他父亲周一顺身边的人。也就是说，他们是一条线上的同志。莫书记执掌香河，梁书记执掌诸州，都是周一顺书记离开中原省之前的精心安排。 现在，周书记的儿子在香河出了事，他莫书记要怎么向周书记交代？ 在得知周斌因为争风吃醋被人打断了两根肋骨之后，莫书记是又惊又怒。可是碍于周书记的面子，他不得不亲自去医院看望周斌。 周斌让他抓刘非凡，语气里满是嘲讽，他不能听不出来。 当然，换了别人，他一定下了命令抓人。可是现在是刘非凡伤了他周斌，他不得不犹豫起来。 先不说刘非凡是女儿莫伊的救命恩人，就以他对刘非凡的观察，他便觉得刘非凡是个可造之材。刘非凡表面看性格沉稳，甚至有怯弱的意思。但这个人在遇到事的时候，一点不慌张，颇有大将风度。 再说，他也了解到刘非凡与李潇非同一般的关系。如果拿这点小事就来为难刘非凡，李潇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可是不处理他刘非凡，周书记面前无法交代啊。 周斌是周书记唯一的儿子，从小就被周书记视为心肝宝贝。如果让周书记得知儿子在香河被人打断了两根肋骨，这天还不得塌下来？ 梁山的电话又追了过来，问莫遵义有没有抓到凶手。 莫遵义不满说道“老梁，哪有什么凶手啊？我香河的事，你老梁比谁都上心啊！” 梁山在电话里打着哈哈说道“老莫，你别生气。我这也是为你好。你想想，这件事在周书记知道之前没有一个处理结果，周书记会怎么想啊？所以，老莫，我建议你要赶紧下决心。” “你的意思，我让人抓了刘非凡，这件事就算完了？” “也不能这样说。”梁山认真说道“一切按法办嘛。” 梁山打来电话的时候，刘非凡还在莫书记的办公室没有走。 挂了梁山电话，莫遵义气愤嘀咕了一句，“这个老梁，唯恐天下不乱。” 莫书记提出要求，让刘非凡立即去找周斌，取得他的谅解。只有周斌同意谅解了，这件事就能过去。 没想到刘非凡倔强地表示道“莫书记，我不会去求他谅解的。” 莫书记气得差点歪了鼻子，他指着刘非凡生气道“让你去认个错，你就矮人一等了？身上掉块肉了？刘非凡啊刘非凡，你可是打断了人家两根肋骨啊。” 李潇也在一边劝刘非凡道“去吧去吧，我陪你一道去。这都是误会嘛，说清楚了，大家都谅解了。” 刘非凡冷哼一声，“要去你去，我是坚决不去的。他周斌仗势欺人，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我保护自己的妻女，我没错。” 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莫书记深深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回到椅子上坐下了。 李潇还在劝他道“非凡，大丈夫能屈能伸啊。你只要去，赔礼道歉的话，我来说。” 刘非凡摇着头道“我不去，你也不要去。他周斌想怎么做，随他。”小说 莫书记再也忍不住了，一掌拍在办公桌上训斥着他道“刘非凡，你还有组织纪律吗？我现在命令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是任务。” 殷实趁机将刘非凡往门外拉，出了莫书记的门，殷实才苦笑着道“你要知足了啊，莫书记这是在保护你，你都看不出来啊？废话都不要说了，先把这尊瘟神稳住了再说。” 李潇也跟着出来了，他和殷实一边劝，一边拉着刘非凡去医院。 其实刘非凡心里也明白，莫书记这是在保护他。但是，他更明白，去周斌面前赔礼道歉一定于事无补。 周斌这种人肆无忌惮惯了，哪里会咽得下被人打断两根肋骨这口气？在燕京与他接触过一次之后，刘非凡就感觉到自己与他根本就不是同一路人。 周斌是衔着权贵的钥匙出生的人，从小到大，横行惯了。别说一个小小的香河，人家在燕京都能出入如无人之境。刘非凡得罪他，岂不是自讨苦吃？ 一个小小的周斌，居然能让一位地级市市委一把手在他面前卑躬屈膝，这不都是因为他背后站着一个权势熏天的爹吗？ 看着李潇屁颠屁颠要去买花，刘非凡拦住他道“李市长，殷秘书，你们都不用去了。我去就行了。” 李潇高兴道“这就对了。非凡，记住，态度一定要端正。” 殷实也在一边说道“非凡，我们主动来赔礼道歉了，他周斌不至于翻脸不认人。这种人，我们还是少惹为好，犯不着，没必要啊。” 看着刘非凡进了医院大门，李潇和殷实都松了一口气。 第265章 他居然没生气 周斌的床边，围满了人。 坐在床上的周斌，谈笑风生。 刘非凡在门口站了好一会，都没引起人的注意。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敲门声惊动了屋里的人，大家一齐回头，便看到站在门口满脸尴尬的刘非凡。小说 周斌也看到了他。他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主动问了一句，“你找谁？” 刘非凡强逼着自己堆满了笑，走近床边道“周总，我来探望你。” 周斌倒没说什么，淡淡地说道“谢谢。” 来看望他的人，刘非凡大多都认识。不但有何道市长的秘书，也有许广副书记的新任秘书。大家热烈地讨论着，关心着周斌的伤势。 刘非凡没有插话，他站在一边听他们讨论。听着听着，他听出来了一些意思。原来周斌并没有将他受伤的真相说出来。他告诉别人，自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才摔断了两根肋骨。 屋里堆满了鲜花和水果，来看望他的人，没有一个空手的。大多数都买了鲜花和水果过来。以至于整间病房堆得快要插不下脚。 燕北省周书记的儿子在香河受了伤，这可不是小事。大家都争先恐后过来看望，关切之情不溢于表。 周斌脸上渐渐露出来一丝疲惫之色，来看望他的人便都知趣地选择告辞。 刘非凡跟着大家一起告辞，正准备走，被周斌喊住道“刘非凡，你等一下。” 大家都来看刘非凡，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羡慕之色。 “把门关上。”周斌指挥着他。他靠在床头上，背后垫了枕头。看着刘非凡听话地去将门关了，他的脸上露出来一丝满意的笑容。 “你来找我有事？”周斌似笑非笑地说道“是不是老莫让你过来的？” 刘非凡没有隐瞒，干脆回答他道“是。” “老莫这只老狐狸。”周斌笑骂了一句，“他知道我会原谅你？” 刘非凡满怀歉意道“周总，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周斌笑了笑道“你这时候赔礼道歉，不觉得很虚伪吗？你动手搞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有今天？刘非凡，你差点要了我的命啊。” 刘非凡连忙说道“周总，你误会了。我当时也是气晕了头，所以......” “算了。”周斌摆摆手，淡淡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刘非法心里冷哼了一声，周斌说这种话，明显是言不由衷的。他如果真不想找自己麻烦，怎么会把电话打给梁山？梁山又怎么会不顾一切派人来香河要带走他刘非凡？ 虽说在文教的干预下，诸州没将他带走。但如果他当时不急中生智通知文教，梁山将他带去诸州后，会怎么对待他，还真难说。 周斌显然猜到了他的心事，他冷笑着道“其实你们这些人，都是在我面前演戏。既然是演戏，也就没必要拆穿，你说是吗？因为拆穿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啊。” 刘非凡心里一动，周斌这几句话说出来，让他对他生出刮目相看的想法。 至少，他能很清醒地看清身边的一切，这一点不是谁都有这种眼光的。 事实上，确实如周斌说的那样。比如梁山第一时间大张旗鼓派人来香河抓人，就是做戏给周斌看的。毕竟，刘非凡不是平头百姓，而且事情也没发生在他的诸州，于情于理，诸州都不该派人来香河抓人。 即便没有文教出面来阻拦，诸州也不会将刘非凡带走。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人带去了，怎么送回来，就是一件麻烦事。 包括周斌让莫遵义抓刘非凡，都是在相互试探。 梁山和莫遵义都不愿意得罪他，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可是真让他们因为这点争风吃醋的小事来兴师动众，事情揭穿后，谁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昨天的事，就让他过去。”周斌主动说道“应该是我说对不起。不过刘非凡，你以后下手还是要多注意一下，要是弄出人命案，恐怕谁都保护不了你。” 周斌的道歉，反而让刘非凡尴尬了起来。 进医院门的时候，他心里就抱着一个玉石俱焚的想法来的。他深知自己不是周斌的对手，人家有着高不可攀的后台，自己在周斌面前恐怕连只蚂蚁都算不上。 周斌的态度，让他悄悄舒了一口气。 “我留你，不是因为要向你道歉。”周斌突然说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跟着燕北生物一起来香河了？” 这句话还真触动了刘非凡。 周斌在跟随其父去了燕北省之后，原来他在中原省这边的生意都跟着一起转移去了燕北省。燕北紧邻燕京，周斌现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燕京，像香河这样的小地方，根本就引不起他任何兴趣。 “我实话告诉你，还是我们家老爷子的意思。”周斌压低声道“这件事，老莫都不清楚。我现在告诉你，你必须得给我保密。” 刘非凡被他这几句话弄得一头雾水。自己与周斌仅仅一面之缘，只是在燕京饭店吃过一顿饭，两个人说过的话，还没超过一百句。 现在他主动把这些话说给自己听，他是什么意思？ “燕北生物在我们燕北省也算是一家大型生物制药企业了。”周斌道“他们现在要来你们香河投资，老爷子觉得有些不寻常啊。” 刘非凡低声说道“企业投资，完全是企业自身行为，没必要大惊小怪吧？” 周斌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燕北生物在燕北省欠了多少贷款吗？” 刘非凡摇了摇头道“我不清楚这些东西。” “这就对了嘛。可能老莫都不清楚燕北生物究竟欠了多少钱。”周斌笑了笑道“他们突然提出来香河投资，钱从哪来？还有，老爷子担心老莫被牵连进去，所以，让我跟着一起来，必要的时候，给老莫敲敲警钟。” 刘非凡哦了一声，周斌说的这些事，他并不关心。虽说他在想一切办法促使燕北生物与古汉集团联姻，但是他与李潇交过底，不管谁来投资，香河都要看到真金白银，决不能被人忽悠了。 香河财政困难，自己掏钱来振兴古汉集团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空降下来的李潇，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他必须要尽快干出来一番政绩。可是政绩不是想有就有的，必须得付出。而盘活古汉集团，打造香河生物制药工业园，就是李潇出政绩的最佳选择。 周斌动了一下身体，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显然，刚才一动弹，牵动了他身上的伤。 “刘非凡，今天我们就聊到这里。”周斌道“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你。你先回去吧。” 刘非凡也没多说了，扭头就从病房里出来。 医院门口，李潇和殷实正在焦急地等他回来。 第266章 老沈要求归还公司 刘非凡伤了周斌，却不见周斌闹了，这让莫书记都感到很惊讶。谁都不知道刘非凡用了什么办法让周斌闭了嘴。毕竟，他这个马蜂窝不是谁都敢去捅的。 周斌在医院住了三天院后，悄无声息出了院，住进了莫书记特意为他安排的疗养院疗养去了。 这边，李潇每天忙着将燕北生物与古汉集团召集到一起，商讨着最后的投资方案。投资方案几经修改后，双方还是不满意，因此一直拖着没签字。 李潇急得火上房，却无计可施。 燕北生物的白沙在香河待了整整一个星期了，他开始坐不住了，让人传出话来，如果香河这边还是下不了决心，他们将放弃这次投资意向。 这个消息对李潇来说，是最不愿意听的消息。他费尽心血，好不容易将大家都请到了一起来，目的却没达到，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李潇将刘非凡叫过去，满面愁容说道“老兄，你看这事怎么办？如果协议达不成，我就在香河留下笑话了。” 刘非凡安慰他道“李市长，好事慢出来。我听说，现在最主要的原因不在燕北生物，而在古汉集团这边。” 李潇警惕地问道“古汉集团出什么幺蛾子？” “不是古汉集团出幺蛾子，而是老沈在出幺蛾子。” “老沈怎么了？” “他现在提出来一个要求，希望政府将古汉集团还给他。”刘非凡苦笑着道“沈老态度很坚决，我做过他的思想工作，可惜没效果，油盐不进。” 李潇眉头紧皱了起来，嘀咕道“他沈佳秋这时候提这样的要求，不是明摆着让人下不来台吗？古汉集团还给他？还给他什么？” 刘非凡解释道“古汉集团原本是香河市政府的企业，企业在沈佳秋手上改制之后，控股方就成了沈佳秋了。也就是说，古汉集团真正意义上的老板是沈佳秋。” “这些情况我知道。”李潇不耐烦说道“改制这件事现在没必要再提了。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 刘非凡道“问题在于沈明天假借古汉集团上市，香河市政府给他背书，古汉集团上市之初在香河市广发原始股票，从社会上融到了将近十个亿的资金。如果加上市国资委和城建投他们的入股，估计在四十个亿左右。这些资金全部被沈明天掌控着。集团上市失败后，他没将资金原路退转给投资人，而是卷款跑了。市里才决定将古汉集团没收的。” 李潇叹口气道“这个罪魁祸首就是沈明天。既然沈明天闯了祸，他就该承担责任。市里没收古汉集团的决定并没有错啊。他沈佳秋现在要求把古汉集团归还给他是没道理的。” 刘非凡嘿嘿笑道“我也觉得没道理。但是沈佳秋是个很精明的人，他知道燕北生物是冲着古汉秘方来的，所以他提出不将古汉集团还给他，他就不拿出来秘方。” 李潇愣了好一会，叹口气说道“这个沈佳秋，看来是牢还没坐怕。” 沈佳秋要求将古汉集团还给他，是在与燕北生物见过面之后的事。见面之前，没听到沈佳秋有这样的一个意愿，见面之后，沈佳秋态度显得无比坚决。 沈佳秋态度转变之快，连跟在他身边的柳月都没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刘非凡特意去找过一回沈佳秋，沈佳秋笑眯眯对他说，他要回来古汉集团是准备送人的。究竟要送给谁，他却一个字都不肯吐露。 在刘非凡看来，沈佳秋已经是病入膏肓的人，时日不多了。他唯一的儿子已经远走他乡，而且根本就没有回来的迹象。他在国内除了沈露一家人，再无其他亲人。 问题是沈露的父亲沈佳冬一直不肯认他这个大哥，就算他将古汉集团要回来，他能送给谁？ 沈露连股份都坚辞不要，更不可能会要古汉集团。 何况，现在的古汉集团已经今非昔比。一直靠保健品古汉养生方维持的古汉集团，这些年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按现任集团董事长方励的话来说，古汉集团在两年前就已经入不敷出了。如果不是李潇提出来合资，他还打算向上面申请破产了。 也就说，现在的古汉集团，欠了一屁股的债，就是一个烂摊子。他沈佳秋这时候要回集团，不是自寻麻烦吗？ 李潇气得破口大骂，“非凡，你约一下他，我亲自与他谈谈。如果他还坚持这个想法，信不信我再将他送进去。” 刘非凡嘿嘿笑道“当然可以再送进去。他本来就是保外就医。不过，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我看，老沈的心里，一定埋有秘密。” “管他什么秘密。”李潇不屑地冷笑道“你没觉得，我们两个都被他耍得团团转了？” 刘非凡想起周斌对他说的话，心里不觉一动，他试探着问道“李市长，你对燕北生物的实力真的很了解？” 李潇疑惑地反问他，“什么意思？” 刘非凡小声道“我听说，燕北生物本身就是一个空架子。我怀疑他们来香河投资，目的就是冲着古汉养生秘方来的。一旦秘方到手，可能会出其他变故。” “你怀疑燕北生物没有实力？” “不是我怀疑，是事实。”刘非凡忍不住把从周斌哪里得来的信息告诉他道“我听说，燕北生物把坐落在燕北省的所有银行都借了一个遍。” “这个很简单啊，我们可以提出先验资。”李潇道“呀燕北生物总不能给我们提供一份假的验资报告吧？” 两个人在办公室谈了一下午，最后决定下来，由李潇亲自出面与沈佳秋谈古汉集团的归属问题。刘非凡负责检查燕北生物的验资报告。 就在这时，周斌给刘非凡打来了电话，让他去一趟他疗养的地方。 刘非凡没有推脱，毕竟自己让人家受了不轻的伤。何况，这次周斌表现很大度，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就凭着这一点，他就应该去。 周斌的伤，休养一段时间就会自动痊愈。莫书记心怀歉意，特意将他安排在香河市的干部疗养院休养。 干部疗养院在香河市城郊一个风景秀丽的山谷里，从市区过去，足足有十五里路。 刘非凡买了水果，独自一人打了车过去。这一去，才明白周斌来香河的目的。 第267章 婉拒结拜 刘非凡没有料到，周斌居然是个孝子。 周斌小的时候，父母一直忙于工作，便将他放在老家。十三岁之前，周斌都没离开过他奶奶半步。 周斌奶奶是个典型的乡下婆婆，慈祥、善良，乐善好施。特别在对待孙子周斌，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来给孙子。 早年的周斌父母，根本就没时间来管他。他在乡下就像野草一样的疯长。这与家在农村的刘非凡，有着许多相同之处。 周斌离开奶奶回城，是因为要读书的缘故。 他回城的时候，也正是他父亲周一顺事业进入辉煌的时期。 周一顺本来要将母亲接到身边奉养。无奈他母亲不习惯在城里生活，总是吵着要回她的乡下老家去。周一顺无奈，便在老家给母亲修建了一栋非常豪华的别墅，请了保姆照顾。 周一顺平常很少有时间回老家，看望母亲的任务便只能交给儿子周斌。周斌在对待奶奶的问题上，从不含糊。不管他有多忙，他几乎每个月都要回老家宅子与奶奶住上几天。 这两个月来，他突然发现奶奶老了，而且老得令人担忧了。 “刘非凡，你可能没有我的感受。眼看着养大自己的人，一天比一天老去，而自己又无能为力的时候，这种痛苦是最令人难受的。”周斌深深叹口气道“在我的生命里，我奶奶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刘非凡没料到自己来找他，周斌一开口就提起他的奶奶来。从他脸上落寞的神色，他能感受出来周斌说的都是情真意切的话，并不虚伪。 “人总有生老病死的过程。这是自然规律，谁也无法改变。”刘非凡安慰着他说道“周总，你的心情我理解。” “我也知道不可改变。”周斌苦笑着说道“可是，谁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的人离去呢？” 他突然抬起头，紧盯着刘非凡说道“刘非凡，你有没有听说过用金丝楠木打造的棺木，人在里面能做到千年不腐？” “传说吧？”刘非凡迟疑着说道“金丝楠木从古至今都是非常珍贵的木材。过去也只有皇家才能享受这种待遇。” “你说，如果我给我奶奶打造一副金丝楠木的棺木，可不可以？” 刘非凡犹豫了一下说道“当然可以。只要有条件，没什么不可以的。何况，现在没有什么皇家不皇家的说法。” “听说，平梁县发现了金丝楠木林？”周斌似笑非笑地说道“到底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刘非凡心里一动，他知道这件事根本无须隐瞒。周斌既然已经把话挑明了说，证明他对三斗山上发现金丝楠木林的事早就知道了。他之所以这样说，无非就是试探自己。 “确实有这回事。”刘非凡淡淡一笑道“具体情况，莫书记都知道。” “不找老莫。”周斌笑嘻嘻说道“这点事，就没必要让老莫来操心了。刘非凡，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刘非凡苦笑道“周总，请你说明白一些，我还真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周斌惊异地扫了他一眼道“刘非凡，你又在我面前演戏了，没意思啊。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把我当外人，有意思吗？” 周斌突然将刘非凡提到他“兄弟”这个层面，这让刘非凡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出来。 “刘非凡，我喜欢你这个人。”周斌毫不掩饰地说道“胆子够大，讲义气，有侠客之风。” 刘非凡嘿地笑了，周斌对他的评价，让他五味杂陈。按他的说法，自己不就是个江湖人士了吗？江湖与官家，向来就是水火不相容啊。 他纠正周斌道“周总，我是体制内的干部，怎么可能会有侠客之风。” “我知道你是干部。”周斌不屑地说道“干部也是人。是人，身边就有江湖啊。所以说，不管你是干部，还是普通老百姓，其实大家都是活在江湖里。你说是不是？” “人在江湖，就免不了俗套，少不了七情六欲。”周斌笑道“江湖才是检验一个人最好的试金石啊。” 刘非凡对周斌的印象并不好。在燕京见过他一次后，他就感觉周斌这个人很不近人情。他在人面前总是保持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这一点，从他对待莫书记和梁山书记就能看出来。 莫梁二人都是地市级一把手，可是在他周斌眼里，却好像什么都不是一样。小说 当然，他有高高在上的资本，他父亲周一顺目前是华夏政坛上一颗耀眼的明星。如果不出意外，他父亲在下一届将很可能进入燕京的常委行列。 正因为这样，莫书记和梁山书记在他面前便处处表现出他们的低三下气的样子出来。 “废话我们都不说了。”周斌一脸认真地说道“刘非凡，我想与你结拜成异性兄弟，你愿意吗？” 刘非凡一愣，半天没回过神来。 周斌虽然没有从政，但他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一个依附的对象。多少人想找机会接近他，想与他搭上关系。当然，大家看中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背后的周一顺书记。 试想，如果周一顺书记能坐上燕京常委的椅子，作为他儿子周斌的结拜兄弟，岂不是有一个平步青云的大好机会？ “周总，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刘非凡笑了笑道“只是我觉得，我哪有什么资格与周总称兄道弟，更谈不上结拜成异性兄弟了。周总，这样的玩笑，以后还是别开。” “我是认真的。”周斌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嫌弃我吗？” “我也不是嫌弃，只是觉得太突然。” “有什么好突然的。”周斌咧开嘴笑道“你刘非凡成了我的异性兄弟，我周斌就得替你出头，为你两勒插刀。” 刘非凡心里一动道“周总，替我出头这样的话就不别说了。我刘非凡虽然不才，却也不是个跪着生的人。” 他这句话里的意思非常明白，他在向周斌暗示，虽然自己能力有限，但也不是谁想欺侮就可以欺侮的人。 周斌显然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淡淡一笑，没有再说话。 婉拒了周斌要结拜的要求，刘非凡告辞他从疗养院出来。 其实，在周斌提出要与他结拜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周斌结拜不是看中了自己的什么能力，而是想通过结拜来接近吴雪。 他对周斌的这个要求非但没感到惊喜和意外，反而觉得自己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的恶心。 他当然不会知道，他的婉拒会让周斌恼羞成怒，给他带来厄运。 第268章 白忙活一场 刘非凡婉拒与周斌结拜成异姓兄弟，被周斌视为打了他的脸。 他在将白沙找到疗养院谈过一次话后，白沙便正式向李潇提出，终结与香河市的投资意向。 当天，燕北生物一行人便不顾李潇的挽留，坚决要离开香河市。 李潇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眼看着煮熟的鸭子要飞了，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白沙最终解释了谜团，燕北生物终止与香河市的合作，是因为燕北的周书记不满意投资方案。但是，很快有一个声音传出来，燕北生物终止合作，原因在刘非凡身上。 李潇忙将刘非凡叫过去，一见面便毫不客气地说道“老兄，我本想你助我一臂之力，没想到你帮了我倒忙。你看看吧，为了一个女人，你让香河市失去了一个发展的好机会。” 刘非凡起初还没听明白李潇话里的意思，直到李潇说出来，燕北生物终止合作是因为他打伤了周斌所致，他顿时愤怒不已，怒视着李潇道“李潇，如果你想让我用吴雪去换取香河市的发展，你就不配是我的同学，更不配做我的领导。” 眼看着刘非凡发怒，李潇的神情也变得尴尬不已起来。 他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 李潇长叹一声道“你不觉得我们几个月的心血付之东流，白忙活了一场了吗？” “燕北生物拒绝与我香河合作，是他们自己没把握住机会。”刘非凡冷冷说道“就算他们不主动提出终止，我也会提出终止。” 李潇哼了一声，“凭什么？” 刘非凡道“李潇，你是真不知道吗？燕北生物就是一家空壳公司。他与我们合作，吃亏的是我们啊。” “简直是胡说。”李潇也生了气，“验资的事，不是你在负责吗？你给我验资报告，并没有证明人家是空壳公司啊。” “我不想说了，没意思。”刘非凡怅然道“对了，李潇，从今以后，请不要把问题都推给别人，这样对你的形象有害无益。” 这是李潇空降来香河后，第一次与刘非凡发生正面的争吵。 正如他说的那样，白忙活一场的结果，让李潇突然生出心灰意冷的感觉来。 李潇招商引资，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个笑话。这让李潇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随着燕北生物的人离开，香河市闲言碎语便开始满天飞了。 李潇遭受到了空降以来第一个危机，他的形象很快就被人冠以“好大喜功”的说法，甚至有人说，李潇应该要承担起这场闹剧的损失。 很快，香河市委便召开了常委扩大会议，重点讨论招商失败的原因。 刘非凡也在会议扩大之列，参加了这场风雨欲来的重大会议。 会议要求，分析招商失败的原因，负责招商工作的同志，必须在会上作出深刻检讨。也就是说，会议的矛头直指李潇。 莫书记在会上拍了桌子，他严厉了批评了招商工作给全市带来了极不好的影响，要求当事人认真反思，并拿出补救方案。 香河市的招商引资工作这些年一直没有起色。李潇的到来，似乎给招商引资工作带来了起色。他大张旗鼓地成立招商引资办，将动静闹得很大。本来，燕北生物与古汉集团的签约将成为招商引资工作的破冰之作，谁料在最后的关头，变成了一场笑话。 李潇也是未来接替市长何道呼声最高的人选。有消息传出，何道市长即将调任其他地区担任一把手，他空出来的香河市长的位子，将由李潇接任。 消息准不准确无人可以证实。但有一点却不容怀疑，那就是李潇急需要政绩来证明他的工作能力。 谁都知道，香河市长这个位子对一个人未来发展的重要性。比如早李潇空降下来的孟伟，就一直在觊觎这把椅子。 孟伟下来香河即将满四年，如果这次机会他没逮住，他就只剩下回京这条路。 但凡燕京空降下来的人，都是组织重点培养的对象。然而，并不是每一个空降下来的干部，都会有一条康庄大道让他走。空降干部在地方必须要付出努力，才能机会往上走。 如果空降期间未能得到晋升提拔，那么这个人的政治生命差不多也就算走到了头。 孟伟与李潇，都是争夺香河市长的热门人选。 本来，李潇只要促成了燕北生物与古汉集团的联姻，他就拿到了最有力的筹码。这个筹码能将孟伟远远的甩在身后，他可一骑绝尘。 然而，招商工作的失利，让李潇陷入了危机。 市委常委会议从一开始就显得剑拔弩张。在莫书记讲话过后，紧接着莫书记发言的是副书记许广。 许广显然一点面子都不想给李潇留。他在会上毫不留情地指责李潇同志就是好大喜功。为了达到招商目的，不计成本，不考虑后果，不但给财政造成了极大的浪费，也给香河市的形象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许广谈到了沈佳秋的问题，在许广看来，沈佳秋保外就医都是李潇利用职权，给犯罪分子开脱罪责，让犯罪分子挟私自重，给社会带来了权大于法的极坏影响。 刘非凡作为列席人员，自然没资格坐在常委席上。 他发现，李潇脸色苍白，尽管室内温暖如春，他的衣服却被汗水湿透了。显然，他正在经受最严重的压力。 在许广发言过后，邻水县书记章辉也发表了他的看法。最后，才是孟伟的发言。 孟伟并非常委，他本来也像刘非凡一样，是作为列席成员参加的扩大会。但他获得了在会上发言的权力。 孟伟的发言，迅速改变了会议风向。 如果说，会议的初衷是吸取教训，总结经验，集思广益，再图发展。那么孟伟的发言，就直接从工作内容转变为追责的路上来了。 孟伟提议，香河市在招商引资这件事上，必须建立一整套规则，坚决杜绝在招商引资工作上出现严重失误的现象。规则要建立一套问责的措施，这样才可以保证全市的招商引资工作步入正轨。 虽然孟伟的发言一个字都没提李潇的名字，但听的人都能听出来，孟伟要求对李潇追责。 会议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反倒是何道，他在会上一句话都没说。直到莫书记征求他的意见时，他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建议，把情况如实汇报到省委吧！” 第269章 推心置腹 香河市招商引资事件还在持续发酵中，追责的声音不绝于耳。 李潇心灰意冷，在向中部省委作出深刻检讨之后，有声音传出来，李潇将结束任期，提前返回燕京。 这个消息对刘非凡而言，无异于最坏的消息。 李潇本来被视为最有前途的空降干部。可惜还是败在了地方干部手里。可能连李潇自己都没想明白，一个招商引资失败的事，会闹得满城风雨。 他因为招商引资失利而成为众矢之的，他被戴上了一顶“好大喜功，好高骛远”的帽子。甚至有人公开讥讽他是个水土不服的干部。 香河市政府的分工因为这件事而作了调整。李潇被闲置，取而代之的是孟伟。 刘非凡下了很大决心，才决定邀请李潇到家里做客。 李潇来香河后，提了几次想去刘非凡家里坐坐，都被刘非凡委婉地拒绝了。 刘非凡不想被人在背后指着脊梁骨说他攀附李潇。毕竟，李潇背后是燕京。 吴雪使出浑身解数，才凑出一桌子的菜。八样菜中，有四样是买的现成的。只有一砂锅的汤和两样小菜才出自她的手笔。 李潇看着满桌子丰盛的酒菜，惊喜不已道“嫂夫人手艺很好啊。这一桌子红红绿绿的，色香味俱全的美味，堪比五星级大厨了。” 吴雪红了脸，连忙解释说道“李市长，您过奖了。我对厨艺一窍不通。这都是赶鸭子上架，才凑了这点菜出来。请李市长不要嫌弃啊。” 李潇大笑道“我在非凡兄家里，喝上一杯水，都比琼浆玉液要好。嫂夫人，谢谢你。” 老同学到访，刘非凡当然不愿怠慢。何况，这次李潇上门，还是他邀请的。 吴雪准备了一瓶茅台酒。李潇看着酒道“今天，这酒我一定要喝。” 刘非凡知道他心情不好。招商引资事件让他的形象一落千丈。从被逼去省委做检查，李潇就明白自己将与香河市长的宝座擦肩而过，失之交臂了。 空降地方工作，是每一个在京小干部梦寐以求的好事。一旦被组织看中空降到了地方，等于幸运之门已经向他敞开了。 李潇在燕京工作一辈子，最多也就混到一个小司长的位子。而在偌大的燕京城里，司级干部简直如过江之鲫。而且在大部委工作，永远看不到政绩。 胸怀大志，心有抱负的人，都希望能去地方锻炼。毕竟，地方是证明一个人能力的广阔市场。 李潇能得到空降的运气，主要在于现任的燕京团书记乔青是他和刘非凡大学时期的辅导员。乔青在担任他们辅导员的时候，就对刘非凡和李潇特别看好。 他们两个一个来自农村，一个是小城市普通市民的孩子。但两个人身上都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刘非凡多才多艺，性格相对豪爽。而李潇性格温柔，像一个小姑娘一样。 他们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很厌恶趋炎附势。当时在他们班上，有一个出身非常显贵的同学。这位同学因为家庭出身显贵，因此很看不起其他人。 他越是高傲，越令别人倾慕。因此，包括学校一些老师在内，在他面前都会表现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而刘非凡和李潇却从不与之接触，即便这位同学亲自找到他们，他们也常常不屑一顾于他的身份。 乔青比他们两个大不了多少，因此与其说他们是师生关系，还不如说他们是朋友关系。 乔青在他们两个面前也从未把自己当作是他们的辅导员，他就像一位兄长一样的关心着他们两个的成长。 乔青有什么背景，刘非凡和李潇都不知道。乔青只当过他们一年多的辅导员便离开了学校。后来得知他已经去了燕京团中央。 团系统向来有培养后备干部的传统。鼎盛时期，全国有相当多的地方干部都是出身于团系统。 李潇被挑中空降来地方，就是乔青安排的。 喝了酒的李潇，脸红得就像关公一样。 刘非凡拦住他说道“酒你就不要喝了，多吃菜。味道可能不好，凑合凑合也行。” 李潇歪着头笑道“非凡，你还记得我们一包花生米，半斤猪头肉喝了两箱啤酒的事吗？”小说 刘非凡笑道“当然记得。那次你醉得像滩烂泥一样。我背你回宿舍，还被你小子在肩头上咬了一口。” 他一边说着，一边要脱掉衣服来证明所言不虚。 李潇尴尬道“那时候年轻，不懂事。我酒量不大，胆子大。这可是乔辅导员说的。” 刘非凡道“年轻的时候，感觉什么都美好。年纪大了，才会发现原来一切都是那么的淡然。” “错！”李潇纠正他道“非凡，我感觉你回地方后，整个人都变了。你已经没有了过去的斗志，身上也看不到棱角了。你变得啊，圆滑起来了。” “是吗？”刘非凡淡淡一笑道“这是你个人感觉。我感觉自己没有变。” “骗鬼吧！”李潇不满道“要知道你是我们班当时最有希望的一个。大家都认为，你刘非凡只要进入仕途，便可一飞冲天。老兄啊，你可是当时唯一一个被地方县委书记亲自看中要走的人。你说说，我们班四十个人，除了你，你还有此幸运？” 刘非凡怅然道“我说实话吧，现实远比我们的想象要残酷许多。在学校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天的蓝的，水是清的。但真要进入现实生活中之后，你就会发现，一切都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啊。” “你说得没错。我这次啊，是深有感受了。”李潇笑笑道“非凡，今天我来，也正想与你聊聊这方面的问题。” 刘非凡摇着头道“有些事，不聊也罢。” “不行！”李潇严肃说道“我们不但要聊，还要聊透。我来香河之后，最大的感受是什么，你知道吗？” 刘非凡嘿嘿笑道“我们站的角度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就不一样。你是市长，位高权重，我怎么能知道你的感受。” 李潇瞪了他一眼道“其实你什么都明白，只是你隐藏心好。哪像我，咋咋呼呼的，最后还是被人揪住了鞭子，一败涂地。” 刘非凡没有作声。李潇提前返京的消息已经确凿，现在就等着组织部门的通知了。 “我算完了。”李潇长叹一声道“这辈子，机会于我，已经不再有了。但你不同，非凡，你现在有丰富的地方工作经验，但是，你现在欠缺一个最现实的东西，那就是与地方干部的关系处理。我说实话吧，我这次败，就败在太小看了他们。” 第270章 破局之人 李潇说着说着，情绪激动了起来。 他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像极了一个受了很大委屈的孩子。 刘非凡没有去安慰他。他能理解李潇此时悲愤绝望的心情。 一会后，李潇停住了哭。他的眼睛红红的，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 “对不起，我没法控制住自己。”李潇声音低沉着说道“非凡，我让乔辅导员失望了，也让你失望了。而且，我的事，很可能会牵连到你身上。你不会怨我吧？”小说 刘非凡果断摇头道“李潇，你把我刘非凡想象成什么人了？别说牵连这个字，即便真有你说的这种事，我也不怨你。” 李潇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李潇看来，他这次被追责，表面上是名正言顺的组织行为。其实，这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权利斗争。 李潇空降之初，他能以一个副市长的身份进入香河市委常委班子，这就预示着他未来的背景非常强大。毕竟，比他更早空降下来的孟伟，就一直未能进入常委班子。 李潇太轻敌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香河市委市政府这帮子人会如此的抱团。特别是以许广和章辉为首的本地帮干部，对空降下来的李潇天生具有敌意。 在李潇未空降来香河之前，最有希望接任现任市长何道位子的是章辉。 章辉多年来一直担任邻水县一把手，也是香河市委常委主要领导之一。邻水县近十年来，一直独占香河市gdp鳌头，最鼎盛的时期，一个邻水县相当于香河另外两个县的经济总量。 在经济高速发展的时期，衡量一个领导的能力，就在于他领导的地区经济发展的规模。地方越有钱，腰杆子就越硬。 章辉与许广他们都属于典型的本土出身干部。他们也被视为“地方帮”的代表人物。 在香河，刀把子一直掌握在许广手里。许广一辈子在政法系统工作，升为市委副书记后，依旧掌管着香河的政法系统。 钱袋子在章辉手里，毕竟，邻水县每年贡献给地方财政的收入，让包括一把手莫书记在内的市委领导谁都不敢轻视。 章辉与许广，在香河地区的影响力极为深远。即便莫书记和何道市长，很多时候都会表现出对他们的尊敬和忌惮。 李潇空降至香河，且有来势汹汹的势头，这就迫使许广与章辉他们更加紧密地抱团取暖了。 “我现在想起来，为什么我在提出全市搞招商引资的时候，他们会那么痛快地支持我了。”李潇苦笑了一下说道“现在回过头来看，才发现原来他们早就给我挖了一个深坑准备让我跳啊。” 刘非凡讪笑着道“不至于吧？” 李潇道“怎么不至于？非凡，有些事，我们就是太天真了。你想想，市长的位子如果被我坐了，他们处心积虑那么久的计划岂不是就泡汤了？”他突然将声音压低了下去，“有件事你可能不清楚，有人为了这个市长的位子，已经活动了至少一年多了。” “当然，这也怪我沉不住气。”李潇道“你知道吧，我与章在常委会上拍过桌子。” “为什么拍桌子？” “还不都是因为你。”李潇笑了笑道“我记得刚来香河的时候，你就与我聊了香河的不少问题。其中，邻水县的环保问题，尤为重要吧。我也不瞒你，我派人去过邻水县的矿场搞过调查，遗憾的是，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李潇道“我曾向莫书记提过建议，要在香河市开展一次全面清查干部队伍的想法。” 刘非凡紧张问道“莫书记是怎么说的？” 李潇摇了摇头道“莫书记对我的建议，不予置评。” 刘非凡哦了一声，轻轻说道“我能理解。” 熟悉香河官场的人都知道，在香河的干部队伍中，存在着两股不同的势力。这主要以本地帮干部与外来干部之间的矛盾为基础。 二十年前，香河的干部队伍都以本地干部为主，很少有外来的干部能在香河呼风唤雨。 现任的书记莫遵义和市长何道，严格意义来说，他们都不属于本土干部。莫遵义来香河之前，是省委办公厅的副主任。而何道在调来香河之前，是另外一个市的市长。 传说，当年莫书记来香河赴任的时候，省委组织部来了一位副部长陪同他。可是在他们的车刚进入香河市的时候，就被交警拦住了。 交警在检查送莫书记来香河的车的全部手续后，发现省委的这辆车在手续上存在一些问题。当即便要扣留车辆。 直到许广匆匆赶到现场，才解了围。 到达市委办公大楼后，省委组织部要宣布莫遵义同志的任命，却发现香河市委居然没有通知相关领导到会。 问了市委秘书长，才直到市委市政府的领导都下去检查工作去了，没人在家。 莫遵义同志的任命，是在只有两个常委参加的会议上宣布的。其中一个就是许广。 后来有人说，莫遵义书记一到香河就被架空了。时至今日，这种情况依旧没有得到根本的改变。 “也就是说，任何一个外来的干部，在香河都只能遭遇滑铁卢。”李潇笑笑道“这个地方就是铁板一块，水泼不进，针扎不进。” “不过，我就要解脱了。”李潇悲观的情绪又蔓延了上来，“香河现状不改，永远都不会有希望。” 刘非凡沉默不语。李潇说的这些情况，他其实比谁都清楚。别说香河市，就拿平梁县来说，情况与香河难道会有区别吗？ 平梁县的陈太平书记虽说不是空降干部，但他毕竟不是平梁本土人。以至于他在平梁担任一把手接近十年了，平梁的权力未必就被他全部掌握在手了。 “你是本土出身的干部。”李潇突然话锋一转道“看来，打破香河的局面，就只能靠你了。” 刘非凡吓了一跳道“你别吓我。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在香河的情况？” “我知道。”李潇缓缓说道“老兄，包括你在平梁的情况，我都掌握在手。非凡，我今后可能不能直接与你并肩战斗了。但是，我会是你坚强的后盾。行动起来吧，香河的未来，都在你身上了。” 刘非凡哭笑不得道“李潇，你是喝醉了，说醉话了。” “你以为我真醉了吗？就算醉了，也是酒醉心明啊。”李潇端起面前的酒杯说道“非凡，现在你还需要耐心等候。但我敢肯定，让你站起来的日子不会太久了。机会一到，你就该放开手去干了。” 第271章、再度入狱 古汉集团与燕北生物联姻计划宣告正式结束。李潇在向中原省委作出深刻检查之后，再次将沈佳秋收监回监狱服刑。 刘非凡代表李潇陪同沈佳秋回监狱，一路上，沈露都在哭。 她担心伯伯的身体再次入狱会遭受意外，毕竟，已经风烛残年的沈佳秋，就如秋后的树叶，日渐枯黄。只要一阵秋风，便会飘然落下。 监狱方对沈佳秋回监狱改造很不满。人家要是能获得保外就医的机会，都会紧抓住机会不放。哪有他沈佳秋这样的人，硬生生把自己逼回监狱。 沈佳秋再次回监狱服刑，在于他一直未能将秘方贡献出来。秘方这件事，究竟存不存在，到现在反而更说不清了。有人怀疑，秘方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是沈佳秋故弄玄虚的把戏。否则，在这个时候，谁还会因为保护秘方而让自己身体失去自由？ 刘非凡对秘方这件事深信不疑。他相信沈佳秋手里一定藏有传说中的秘方。 由于他不肯将秘方拿出来公证，燕北生物在失望之余，只能宣告合资结束。 这件事最直接的受害者当然是李潇，在宣告合资失败后，许广与章辉等人借题发挥，恰到好处直击李潇的软肋。迫使李潇向组织作检讨，从而断送李潇接任何道市长位子的机会。 其次失望的是方励。方励是在古汉集团收归香河市政府后担任古汉集团董事长的。古汉集团在沈明天手上时，热衷于资本运作，反而将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忽略了。以至于资本运作失败后，企业的竞争力也迅速下滑。造成销售市场萎缩，产品出现严重滞销状态。 方励有心想让古汉集团重振雄风，无奈产品缺乏秘方，造成企业经营日益困难。这些年如果不是靠市里输血维持，古汉集团恐怕早就宣布破产了。 燕北生物有心想与古汉集团合作。这在方励看来，就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古汉集团只需要注入一笔强大的资金，他相信古汉集团能够重新站起来。 因此，在李潇主导两个企业联姻的时候，方励一直是持热情支持的态度的。可是，沈佳秋突然宣布之前要求的股份，而是直接要求香河市政府将古汉集团还给他，这不但惹怒了香河市政府，也让方励觉得沈佳秋的胃口实在太大。 第三个失望的人应该要算是刘非凡了。 刘非凡本想助李潇一臂之力，促成古汉集团与燕北生物联姻，让李潇手握政绩而在香河市站稳脚跟。他当然知道现在香河市的人，都是虎视眈眈着市长的位子。何道调离是势在必行的事，谁来坐香河市长这把椅子，就成了大多数人关心的问题。 李潇能坐上市长宝座，无论是对李潇自己，还是他刘非凡，都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小说 当初，他提议李潇的招商引资工作不搞一盘散沙的大撒网，而是将工作的重点集中到一个方向。这个方向就是在香河市打造一个生物制药工业园出来。 刘非凡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他看中的就是古汉集团这块牌子。 如果说香河市能让外界的人想起它的存在，唯一就只有古汉养生方了。古汉养生方创造出来的奇迹与辉煌，至今在香河无可取代。 沈佳秋对自己再度入狱似乎一点都不慌乱。他仿佛早就料到这一天会到来。 看着在一边哭得梨花带雨的侄女，沈佳秋心痛地说道“小露，你不用为伯伯担心。监狱里的生活，伯伯早就习惯了。我看的，监狱作为伯伯最后的归属，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了。” 沈露愈发哭得厉害，沈佳秋的身体每况愈下，如果没有奇迹发生，显然他的时日无多。他越表现得云淡风轻，越让亲人心里难受。 沈佳秋这次保外就医出来，感触非常大。 在得知李潇和刘非凡意欲在香河打造生物制药工业园时，他不得不佩服这两个年轻人有着远大的目光。他也知道，自己能从监狱保外就医出来，李潇和刘非凡都为之付出过巨大的努力。 沈佳秋心里很清楚，他得罪的不是一般人。并且这个人依旧还在台上。他也知道只要这个人还在台上，他就不可能像刘非凡和李潇描绘的那样，他可以安享晚年。 办理好入监手续，沈佳秋要求单独与刘非凡谈话。 他的要求被得到允许，监狱方不遗余力地怂恿刘非凡，尽可能想办法申请让沈佳秋再次出狱，他们会尽所有办法配合他。 谈话安排在一间小房子里进行。一张小桌子，两张椅子。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沈佳秋笑眯眯地看着刘非凡道“小刘，你是个好人。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刘非凡言不由衷道“沈老，您别这样说。我怎么可能失望呢。” “我没把秘方拿出来，你不失望？”沈佳秋一脸惊异地看着他说道“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李副市长因为我而受到了处分。对不对？” “也不全对。”刘非凡苦笑道“古汉集团与燕北生物联姻，未必是一件好事。这样的结果，可能对谁都是好的。” 沈佳秋颔首道“不错，你还是有眼光。我实话跟你说，古汉集团就算最后破产了，也不能与燕北生物合作。老白是什么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刘非凡微笑道“你们是熟人，老朋友？” “谈不上是朋友。但肯定是熟人。”沈佳秋叹口气道“老白这人啊，心思并不在产品研发上。反正这么多年了，我说不上他是不是好人，但我不支持他的做法。” 刘非凡狐疑地问道“沈老，你能说说，白总这人靠不靠得住？” “怎么说呢？”沈佳秋道“我可以肯定，老白有钱。但是他的钱，在我看来都不清白。别看他欠了银行那么多，其实他本人是没任何风险的。这么说吧，他老白干的营生，风险系数还是很高的。我明白老白想从我手里拿到秘方。有了这个东西，他的财产就可以洗白了。” 刘非凡咦了一声，他惊疑地问道“沈老，我不大明白您这句话的意思。” 沈佳秋笑道“老白这辈子，干的就是传销。这下你该明白了吧？如果他在我这里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将他这些年赚的钱全部洗白了啊。” 刘非凡若有所思地问道“沈老，我想知道，你手里真有传说中的秘方吗？” 第272章、她要打掉孩子 在问出这句话之前，刘非凡从来没在沈佳秋面前提及过秘方之类的话题。 沈佳秋沉吟了好一会，才缓缓叹口气道“这就是我申请单独与你谈话的原因。小刘同志，如果我告诉你，我手里并没有所谓的秘方，你会不会失望？” 刘非凡坚决果断地摇头道“不会。” “如果我说有呢？”沈佳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就算您真有秘方，我认为也是你私人物品。您有权处理您自己的财产，别人无权干涉。” 沈佳秋大笑道“香河市要是早有你这样的领导，我沈佳秋何至于落到今天阶下囚的地步，古汉集团何至于落到濒临破产的边缘啊。这么说吧，古汉集团就相当于我孩子，我现在看到孩子要夭折了，谁的心比我还痛？” 刘非凡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不过这样也好，凤凰涅槃嘛！”沈佳秋起身道“好了，我的话也说完了。最后一句，谢谢你对我的关照。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沈佳秋被送进了深牢大狱，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沈露使劲捂住嘴，不让她的哭声哭出来。 回去的路上，沈露的眼泪一直没干过。 他抱怨自己的父亲太无情，自己的亲兄弟已经落到这种地步，他居然还不肯原谅他。沈露也知道，只要她父亲沈佳冬原谅哥哥，沈佳秋就很有可能将秘方拿出来。 刘非凡一路上保持着一言不发。与沈佳秋的谈话，让他陷入了沉思。 他一直在思索，沈佳秋最后说的“凤凰涅槃”这句话，究竟包含了多少意义在里面？ 吴雪对得而复失的股份感到很可惜。在沈露拒绝接受股份，沈佳秋将股份要她代持的时候，吴雪清楚，一旦事情落实，她一夜之间就能成为千万富婆。 看着心情落寞的丈夫，吴雪不无嘲笑地揶揄他道“刘非凡，你老婆的千万富婆梦破灭了，你要想办法补偿补偿啊。” 刘非凡苦笑道“老婆，幸亏这件事没搞成。真搞成了，这10%的股份，你敢要？” “我为什么不敢要？又不是我抢来的，也不是我骗来的，是人家赠与的，我为什么不敢要？” “你真相信天上有馅饼掉呀？”刘非凡提醒她道“就算掉了馅饼，别人没捡到，你捡到了，你就不怕别人眼红？不怕别人来抢？” “谁敢？”吴雪不屑地撇撇嘴道“算啦，我们唱戏里呀，有一出戏叫黄粱一梦。这就是黄粱一梦。” 吴雪现在在香河市过得还算满意。平梁县剧团解散后，她想方设法接触到了香河市剧团的人。香河市剧团不像县剧团，人家都是有编制的事业单位，所以就不存在随意可以解散的局面。 吴雪过去最大的梦想，就是调进市剧团工作。以她的实力，其实进市剧团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她却一直未能满足自己的心愿。 现在，她作为市剧团的一位编外演员，遇到有演出任务的时候，她便过去演出。比如，在接待燕北生物的宴会上，她就代表香河市地方戏剧优秀演员，给晚宴演出奉上了一出精美的戏剧。 “对了，这段时间我要下乡演出。”吴雪突然说道“市里文化系统搞了一个送戏下乡的活动，有一百多场的演出任务。” 刘非凡眉头一皱道“你现在又不是剧团的人，送戏下乡与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吴雪哼了一声道“人家市剧团邀请我，我能不去？” 刘非凡道“你不去不行？小雪，你现在身体能顶得住？” “有什么顶不住的呀？”吴雪笑笑道“我正想与你商量呢。我准备把孩子打掉，你觉得呢？” “你敢！”刘非凡的声音不觉高了许多。吴雪居然要将肚子里的孩子打掉，这已经触到了刘非凡的底线了，“你敢把孩子打掉，别怪我不认识你。” 吴雪不以为然道“孩子打掉后，我们以后还可以再生啊。刘非凡，我不想因为生孩子耽误我的前途。你知道吗？市剧团领导说了，只要我完成这一次送戏下乡的任务，市剧团就可以把我安排进去当一个有编制的正式演员。” “你觉得你的前途比孩子更重要？你因为自己的前途，就要扼杀一条生命？” “少悲天悯人了。”吴雪轻蔑地说道“刘非凡，我不给自己找个饭碗，你能养我一辈子？就算你愿意养我一辈子，孩子生下来后，要吃要喝，长大了还要读书，就凭着你这点工资，你觉得你能给我们美好的生活？” 吴雪连珠炮一样的质问，让刘非凡还真一下接不上她的话了。 “你决定好了？”刘非凡的口气软了下来。 “我决定好了。”吴雪也跟着将口味软了下来，“老公，孩子我们以后还可以继续要啊。可是我总不能让你养活我一辈子啊。我知道，你是干部，你有这样的能力。但是我想说，我宁愿自己养活自己，也不要你去干一些不该干的事，明白吗？” 刘非凡心里一动，不由感慨起来。 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吴雪嫁给自己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因为他刘非凡的收入低而抱怨过他。反而是刘非凡有时候心生歉意，认为没能给吴雪带来美好的生活。虽说他在平梁只是一个团县委书记，但级别并不低。到了市里，成了团市委书记，这么说也算是市一级的领导了。只要他刘非凡动动心思，发财并非不可能。 “我不同意。”刘非凡严肃说道“小雪，你要觉得我赚的不够，以后，我每天可以去街上开摩的出租。甚至，我可以去送外卖。” 吴雪捂着嘴笑了起来，“刘非凡，亏你想得出这样的馊主意。你堂堂市团委书记去开摩的搭客，去送外卖补贴家用，这并不是说你刘非凡清廉，而是证明你没本事啊。再说，你这样去干了，别的领导干部证明看你？你这不是明摆着打别的领导干部的脸吗？” 吴雪语重心长地说道“刘非凡，你这是拉仇恨，你明白吗？” 刘非凡苦笑道“我凭劳力赚钱，别人凭什么笑话我？” “你的格局还要不要？”吴雪态度坚决反对道“刘非凡，我可以跟你过苦日子，但我坚决不让你去送什么外卖，开什么摩的。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我怎么就不要脸了？”刘非凡的声音再度高了起来。 正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第273章 师院教授杨明 门一开，李潇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刘非凡和吴雪，欲言又止。 吴雪看见是李潇，便客气地邀请他进屋。李潇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老弟媳，我给非凡请个假，准假不？” 吴雪笑道“李市长，你是领导，你下命令就是呀。” 李潇便连忙给刘非凡使眼色，示意他出门。 刘非凡犹豫了一下，还是出了门。 刚进电梯，李潇便问“你们两个吵架了？” 刘非凡矢口否认，李潇笑嘻嘻道“非凡，你就别在我面前遮掩了。我看不出来，还不能闻出来呢屋里弥漫着硝烟啊？不过，放心，我不笑话你，五十步笑百步，。没意思。” 刘非凡笑道“你也与家里吵了？” 李潇叹口气道“女人们嘛，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我家的知道了我在香河的事，怨我了。” 刘非凡嘿嘿一笑道“所以，心情不好了？” “你对心情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李潇道“废话都不说了，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再说。” 相比较于李潇，刘非凡对香河市的熟悉程度，要比他好不少。 两个男人心情都不好，都想借酒消愁。可是两个人的身份都摆在那，随便去一个地方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刘非凡便提议，他知道一个很幽静的地方，不妨过去看看。 李潇没反对，便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按照刘非凡的指点，直奔郊外的香河师范学院而去。 香河师范学院的前身是香河师专，为香河地区培养了不少干部。当年的香河师专，是香河地区唯一的一所高校，能考进师专，非常不容易。 刘非凡曾经想过报考师专的。毕竟当时的师专有学费免费，而且还有补助。这对农村的孩子而言，诱惑性非常大。 结果高考结束后，刘非凡在香河地区排名前三，当之无愧被燕京的大学录取了。但是刘非凡有个玩得好的同学，叫杨明的，考进了师专读书。 刘非凡这些年一直没与杨明断了联系。杨明毕业后，被留校当了老师。先是干了几年助教，到现在混到了高讲的位子。 杨明在电话里听说刘非凡来找他，当即高兴地喊道“老兄，你今天怎么有空了？” 两个人在电话里聊了几句，刚挂掉电话，他们已经到了师院的门口。 杨明等在师院大门口，看见他们下车来，迎了上来道“贵客临门，我该放个大炮仗迎接迎接。” 刘非凡笑道“少来这套。老杨，你今天把李市长招待好了，这炮仗放不放都不重要了。” 杨明便伸手出来，双手紧握着李潇的手道“欢迎领导来指导工作。” 李潇微笑道“大家都不要客气。杨教授你是非凡的同学，我也是非凡的同学。这么说来，大家都是同学了。” 杨明讪讪笑道“你们是领导，我就是一个穷教书的。而且也不是李市长您说的教授。我哪有资格当教授啊。” 三个人寒暄几句，刘非凡便问杨明，“你们学院后面的小酒馆还开着吗？” “开着的啊。”杨明道“只是生意一直很清淡。不过，人家也不是靠小酒馆生活。开门做生意，不图赚钱，只为一个情怀。” “我很久没来了，想念他们的卤菜和花生米了。” “好啊，我请客。”杨明热情地说道，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迟疑着说道“李市长也去，不太好吧？这么小的地方，会不会显得我太小气了？” 刘非凡道“别想多了。李市长又不是外人。我们图一个清净，才找到你这里来。” 李潇也说道“是啊，杨教授，你刚才不是说，人家开门做生意图的不是赚钱，只为一个情怀。我们这帮老爷们，也有情怀啊。” 据杨明说，小酒馆的历史很有些年头，开店的是一对年约七十岁的老夫妇。他们本来不是香河本地人，四十年前，他们的女儿就考进了师专读书。 他们女儿在大三那年，突然莫名其妙失了踪。夫妻俩赶来香河寻女，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李潇随口问了一句,“最后找到了吗？” 杨明摇了摇头道“几十年过去了，还是音讯全无。” 夫妻俩没找到女儿，便在师专这里落下了脚。师专也觉得愧对这对夫妻，便将学院后门的两间杂房借给他们居住。后来还是在学院的帮助下，夫妻俩开了一家小酒馆，取名杏儿酒馆。因为他们的女儿叫胡杏。他们说，希望女儿某一天回来，看到“杏儿酒馆”这几个字，就知道回家。 杏儿酒馆其实就是一间小杂房，夫妻俩过去就有一门卤菜的绝技。任何食物，被他们巧手一卤，便成为天下美味。 酒馆开业至今，一直很受学生的欢迎。 原因在于几十年过去，他们的卤味并没像社会上其他东西一样疯长。他们只想赚一点微薄的利润，按他们夫妻俩的话说，他们希望自己的杏儿在外面也能得到善待。 后来，学院后门便慢慢形成了一条街，各种做生意的蜂拥而至。老夫妻俩的生意逐渐清淡了下来，但却足以维持他们的生计。 刘非凡过去来找杨明的时候，每次都是被杨明带到这家小酒馆吃饭。一来二去的，他对老夫妻两人也就熟悉了起来。 从学院大门口到后门，要穿过整个学院。 学院里人来人往，处处充满了朝气。李潇看着洋溢着青春的校园感叹道“非凡，现在想起我们在大学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啊。” 香河师院经过近五十年的发展，如今已经在中原省颇有名气。全省同类型的大学当中，香河师院的排名应该在前三名。 一路上，不时有学生与杨明打着招呼。 杨明每逢有人与他打招呼，他都会客气地微微弯一下腰。这给刘非凡和李潇都留下了杨明是个非常谦逊的人的印象。 到了后门，发现与前门有着不一样的世界。后门这边似乎比前门更要热闹许多。一条小街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店铺。杏儿酒馆就夹杂在这些店铺的中间。门口伸出来一块布幡，上面写着“杏儿酒馆”几个字。 杨明指着布幡说道“这几个字还是我给他们写的。写得不好，别见笑。” 刘非凡看一眼布幡，赞叹道“老杨，你的书法水平现在堪称大师级的了。就这几个字，放在市面上还不值个几万块？” 杨明尴尬道“非凡，你就爱取笑我。谁不知道你刘非凡十年前就是大手笔了啊。我这点水平，也就是三脚猫的水平，哪敢与你相比。” 刘非凡笑道“我记得小时候我爹教育我说，孔夫子不嫌字丑，只要笔笔有。” 李潇点头道“你爹说得很对。现在有些书法家啊，就喜欢独树一帜，拿个针筒也敢画个符，也敢号称是艺术。” 小酒馆里果然生意清淡，与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见来了客，老夫妇便一齐起身站了起来。 第274章 出主意 杏儿酒馆陈设简单，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或许太简陋的缘故，很难吸引住喜欢潮流时尚的学生。因此店里的生意看起来非常清淡。 杨明与老夫妻打着招呼道“老板，来一斤猪头肉，一碟花生米，牛肚和一只鸡。再加一斤黄酒。” 他一边说着，一边掀起一块布帘，招呼着刘非凡和李潇进去里间坐。 里间是一个空间很小的房子，虽然还是简陋，但是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布帘一放，便将外面的喧嚣隔绝开来，形成了一块清净的小天地。 菜很快上来，都是精心卤制的，色泽鲜亮，一看就有食欲。 刘非凡直接用手拈了一块猪头肉放在嘴里，嚼了几口赞道“好吃，还是原来的配方，原来的味道。” 相比起李潇来，刘非凡与杨明的感情似乎更要深厚一些。两人高中同学三年，也是上下铺的兄弟。杨明的家庭条件比刘非凡要好不少，但成绩却比刘非凡要差很多。因此，高考后，一个去了燕京上学，一个留在本地的香河师专。 刘非凡当初要回平梁，杨明是最激烈反对的人之一。按杨明的说法，宁愿在燕京守门，也不愿回地方当官。他并不是嫌弃地方条件差，而是他对地方深有感触。地方就是一个巨大的人情社会，像刘非凡这种不会见风使舵，趋炎附势，又没个靠山的人，只会处处受人排挤，很难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抱负。 杨明的反对并没撼动刘非凡回乡之心。他与杨明持相反的观念，与其留在燕京碌碌无为，不如回乡拼搏一番，哪怕浑身碎骨。 事实上在刘非凡回乡的问题上，两人都认识到了，回到地方就是温水煮青蛙，让你慢慢的死。 刘非凡在平梁县六年的经历，就是这句话的注释。 三个人都有心事，一坐下来便陷入了沉默。 李潇因为受到了处分，前程变得黯淡而心情不好。刘非凡是因为刚才与吴雪吵了几句嘴而心情沮丧。吴雪要打掉孩子去圆她优秀演员的梦，这是刘非凡断然不可接受的。 至于杨明，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段时间他在参加职称评审。虽说他的高讲职称相当于副教授，但毕竟与副教授的职称还有着一墙之隔。而且讲师与教授之间差别巨大，从讲师晋升到教授级别，无论是质，还是量，都是一个飞跃。 杨明在学生心目当中，是全院最受欢迎的老师之一。但是他因为缺少论文，因此在评职称的时候遭遇到了麻烦。按照评审规定，没有论文作为支撑，很难晋升到教授级别上去。 “我看，两位心情都不太好啊。”刘非凡打破沉默道“今天也没外人，大家都是兄弟，不如都有敞开心思聊。我先来，你们看如何？” 杨明笑道“好啊，非凡，你的心情看起来也不是很好啊。你说说，你遇到了什么事？” 刘非凡便叹口气道“我家的那位，今天跟我说，想把肚子的孩子打掉。” “什么意思？”李潇紧张地问道“好好的，怎么要把孩子打掉。非凡，这可是你们的第一胎。” 刘非凡道“市里搞了一个什么送戏下乡的活动，我家的想要参见。因为市剧团承诺过她，只要她把这次送戏下乡的活动搞完，就把她调进市剧团工作。” “送戏下乡的事我知道。”李潇眉头一皱道“刚才听你一说，我有些奇怪了哈，非凡，吴雪现在在哪工作？” 刘非凡苦笑道“李市长，你太不关心下属了啊。我家吴雪失业都快两年了，哪有工作？” 杨明插了一句说道“不怪吴雪。现在啊，确实是专家在流浪，废物坐庙堂。吴雪的戏我看过，别说年轻一代，就是老一帮的戏剧演员里，有几个比得上吴雪的？这是个狗屁时代，真有本事的事，往往得不到重用，反而处处受排挤。” 李潇讪讪道“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我想，你刘非凡再不济，也是团市委书记，算是市级领导了。市领导的爱人，还会存在失业这种说法吗？” 杨明苦笑道“这点我不怀疑。非凡这人，脸薄，面子上拉不开。别说他还只是个有职无权的团市委书记，就算他坐在市委书记这个位子上，他也未必会利用职权给家人朋友谋取利益。他的爱人不失业，谁失业啊？” 李潇沉吟着道“非凡，小吴工作的事，你不要再去想了。这件事我来安排。” “不好吧？”刘非凡阻拦着他说道“李潇，你现在的情况也不好，不要让人在背后说你闲话。吴雪没工作没事，反正饿不死她。” “废话！”李潇瞪了他一眼道“人家都要把孩子打掉了，你还觉得无所谓。非凡啊，她肚子里的孩子，难道不是你的骨肉？” 一句话说得刘非凡心烦意乱起来。李潇显然不知道外面对吴雪的传闻。否则，他不会说出这种没心没肺的话来。 这其实就是臭虫捏不得的道理。 杨明显然听到过一些关于吴雪的传闻，他连忙岔开话题说道“非凡，李市长都说了，这件事他来解决。有李市长在，你还愁什么？回去跟小吴说说，这件事圆满解决了。” 刘非凡只好道谢道“这个问题要是解决了，我请你们喝酒。” 李潇作为一名副市长，解决一个人的工作还是没有多大困难的。再说，吴雪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更何况市剧团又有这个意向，他现在出面说句话，应该问题不大。 一斤黄酒很快便喝完，杨明起身出去，又拿了两斤进来。 黄酒都是老夫妇自酿的糯米酒，酒劲醇厚绵长。喝黄酒是有讲究的，必须温后再喝。这样黄酒不但不伤肝脾和胃，反而还能舒筋活血。 所谓温酒，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用锡壶。将黄酒倒入壶里，再置入一盆热水里。待到热水将锡壶烫热，壶里的酒自然也就温了。 另一种办法就是将酒倒入一个铜壶，再将铜壶放在小泥炉上。小泥炉里烧着炭，炭火烧热铜壶，铜壶里的就便会跟着翻滚起来。 杏儿酒馆烫酒，用的都是小泥炉。小泥炉都是老夫妻自己亲手捏的，既精巧，又实用。 杨明拿了三个鸡蛋进来，一人递了一个说道“我们也来补补。” 他亲自示范，将鸡蛋敲碎放在碗里，再拿铜壶往碗里倒酒。鸡蛋遇到烧滚的酒，瞬间便熟了。 刘非凡和李潇如法炮制，三个男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今晚，不醉不归！”李潇首先提议道“谁不喝醉，都不许出门。” 第275章 告诫 有心事的男人，喝酒都容易醉。 何况黄酒后劲强，等到三人喝得意味阑珊之际，小街已经安静了下来。 李潇借着酒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组织部门已经找他谈了话，大意是准备将他调回燕京，结束他空降外放的资格。 这个消息对刘非凡而言，显然是他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我不走，他孟伟便上不来。”李潇笑笑道“我现在成了他们的绊脚石啊。” 李非凡气愤道“孟伟来香河快四年了，一直没见着他有什么特别之处。这四年里，他有建树吗？我很难相信，香河交到他手里，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李潇道“人家背后有人支持啊。现在他们香河本地出身的干部，都希望他孟伟上。算了，我是没这个机会了。本来我想啊，等招商引资的事结束，大方向确定下来之后，我就要对香河来一次外科式的治理整顿。先从体制内下手。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 杨明安慰他道“李市长，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要轻言放弃。比如我，在评审会上拍了人家桌子，骂了人，但却不放弃对自己成绩的肯定。这次师院的职称评定再没我的名字，我也就准备下海了。” 刘非凡笑道“你下海？这可不是好事。社会上会少了一名好老师，多一名奸商。” 杨明似笑非笑道“我下海就非要做生意吗？非凡，我也准备从政了。” “从政？” “对，从政。”杨明一本正经道“我家那位，一直在劝我从政。看来，我要满足她了。” 杨明的妻子与他一样，都是师院的老师。但是他妻子的父亲，现在是香河市发改委的副主任。杨明老丈人一家过去就希望他从政，但被杨明一直拒绝。 按杨明的说法，虽说学校也有黑暗腐败，但比起官场，却要好不少。至少，吃相不会太难看。 他不愿从政，就是看不惯官场中的黑暗和腐败。他希望自己在象牙塔的学校里埋头做学问，不问俗世，不问红尘。 可是，他的愿望被现实无情地击碎。眼看着比他后来学校的同事，一个个都评上了教授副教授，而他这么多年来，头上戴着一顶高级讲师的帽子，就像被焊在他头上一样，怎么也摘不掉。 若论教学经验，他自问不弱于全校任何一位讲师教授。他讲课以诙谐见长，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常常能将一堂枯燥无比的专业课，讲得妙处横生。 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他没有出版任何一本学术专著，也没有发表论文。他的这个弱点常常被人无限放大，以至于每年的职称评定上，他列名其中，却永远都是陪衬的角色。 如今杨明表示要走从政这条路，刘非凡不禁为他高兴。 以杨明的性格，他在学校很难出头了。现在他换条路走，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三个人都喝得头重脚轻，出了门来，外面月光如水。小街已经宁静。 时间，居然已是凌晨。 杨明的家就在学校。从后门进去，拐过两个大操场就到了。 刘非凡和李潇都要回市里去。可是这个时候，地处城郊的香河师院却很少有出租车了。 两个人目送着杨明歪歪倒倒进了师院后门，才转到前门来叫车。 等了好一会，没见着一辆出租车。刘非凡看见街边停放着一排自助单车，便突发奇想道“干脆，我们一人骑一辆自助单车回去。” 李潇欣然应允。两人便扫了码，各自推了一辆单车出来。 从香河师院回到李潇住的地方，足有十来公里。两人凭借着酒劲，居然在宽阔的马路上互相追逐起来。 从师院出来不到一公里，马路便沿着香河一路延伸到市中心区。小说 时近寒冬，两人都没觉得冷。 酒意被冷风一吹，人顿时清醒了不少。 到了一个上坡，两人都从单车上下来，推着单车并排走。 李潇道“非凡，我觉得你这个同学从政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刘非凡惊异地问道“何以见得？” “你没发现他怨心很重吗？”李潇道“像他这样的人，一旦从政了，便会生出报复社会的心出来。” 刘非凡摇着头道“李潇，你是不是在危言耸听？杨明这人我懂，人善良，敏感，多疑而已。” “不信，你就走着瞧。”李潇笑了笑道“我不是离间你们的同学情谊，我就想告诉你，以后尽量少与他来往。” “我们从同学到现在，都快接近十五年了。你让我不与他往来，可能做不到。” “随便你吧。”李潇叹口气道“我就是不希望你到时候被他牵连。因为你这人我太清楚了，太讲义气。你知道吗？有时候，义气会害了你。” 刘非凡嘿嘿笑道“我当年要不是讲义气，又怎么会把你推荐到部委去工作。” 李潇嗯了一声道“非凡，你的这个恩情我一直没找着机会报答。本来我想啊，等我扶正后，我们兄弟俩携手给香河改头换面。现在看来，这已经不可能实现了。不瞒你说，我这次回京后，就再也没有外放的机会了。这辈子就只有在燕京混日子了。” 刘非凡认真道“就算是这样，你也该知足了。基层的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不就是想在燕京有个一席之地吗？可是，有几个能进燕京啊！” 李潇笑了，道“你还别说，你这一提醒，我怎么有醍醐灌顶的意思了？” 上了坡，两人又骑上单车，慢悠悠往前走。 李潇说道“非凡，你爱人吴雪工作的事，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办好。你一定要记住，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不能让吴雪把孩子打掉了。” 刘非凡道“放心吧。如果她敢把孩子打掉，我就与她离婚。” “你以为离婚是那么好玩的？”李潇道“像我们这种体制内的人，离婚这两个字绝对不要轻易说出口。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说出这样的话。” 回到市里，两人在桥头分别。 李潇回宾馆，刘非凡过香河回家。 刘非凡没有想到，这一分别，两人差点成了永诀。 第276章 态度坚决的吴雪 刘非凡回家时，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卧室的门虚掩着，房间里还亮着灯。吴雪背对着门，似乎已经睡着。 刘非凡没敢去惊动她，悄悄去洗了一个澡，蹑手蹑脚回到卧室。刚想躺下，吴雪突然将身子背转了过来，静静地看着刘非凡，问了一句“去哪了？” “喝了点。”刘非凡小声回应着她，叹口气道“主要是李潇心情不太好。我陪他去找了杨明聊天。” “他们认识吗？” “不认识。” “不认识聊的什么天？”吴雪冷笑着道“刘非凡，你要撒谎，也要让人相信。你们这些男人，特别像你们这种有一官半职的人，哪会轻易与人聊天。” “是真聊天。”刘非凡解释着道“杨明是我高中同学，李潇是我大学同学。说起来，大家都是同学。” “都聊了些什么？”吴雪似乎相信了他的话一样，她从床上坐起来，身子却躲在被子里。 “其实也没聊什么。”刘非凡讪讪说道“男人在一起，无非就那几个话题。” “聊女人？”吴雪嘴角一撇道“男人在一起除了聊女人，你们还有什么好聊的？” “聊事业不行吗？”刘非凡一边说，一边想往被子里钻。却被吴雪绞紧了被角。他掀了几下，都没将被子掀开。 “鬼信你的话。”吴雪哼了一声道“你不用瞒着我。男人在一起聊女人，就好像我们女人在一起聊男人一样的，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呀？” “是真没聊女人。”刘非凡苦笑道“杨明他想从政。李潇可能会调离香河。就聊了这些。” “没聊你？” “我有什么好聊的啊！”刘非凡一使劲，终于将被子拉开了一个角，他连忙将双脚塞进被子里，笑嘻嘻道“睡觉睡觉。” 吴雪却缠着他道“你不说，别想睡。刘非凡，你就没将我要打掉孩子的事告诉他们？” 刘非凡如梦方醒道“哎呀，你不说，我还真差点忘记了。李潇说了，你工作的事，他来出面。不用跟着他们送戏下乡的人往乡下跑了。” 吴雪似笑非笑道“利用职权？” “这说起来也不算是利用职权。老婆，你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人家李潇是堂堂的副市长，解决一个人的工作问题本身就很正常。” “如果我不是你刘非凡的老婆，李潇会帮你吗、” 刘非凡迟疑一下说道“应该会。” 吴雪便笑了起来，轻声道；“算啦，你也不要给我画大饼了。他李潇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还顾得上你刘非凡老婆的工作？” 刘非凡正色道“你都从哪听来这些谣言？李潇怎么就是泥菩萨过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空降下来的干部，都是带帽下来的，地方不能把他们怎么样的。” 吴雪又哼一声道“不信，等着瞧吧。” 说着，将身子滑进被子里，手往刘非凡这边摸过来。 这是吴雪标准性的动作，每晚睡觉时，她都喜欢拽着刘非凡身体的某个部位才能睡着。 “不管李潇能不能帮到我调工作，我下乡演出这件事都要定下来。这是我的机会，我不想让机会丧失掉了。” 刘非凡道“不演出不行？” “不行。”吴雪语气坚定地说道“我的舞台生命不能就这样结束了，我还没实现梦想。” 刘非凡叹口气道“你一个女人，要那么多梦想干嘛啊？” 吴雪的手上用了一点劲，痛得刘非凡皱起了眉头。“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你不让我去，我就杀了你。”吴雪冷笑着道“刘非凡，做人不能太自私。我嫁给了你，难道就要靠你养活我？就算你有这个本事，我吴雪也不是个靠男人吃饭的人。我有梦想，有追求，你不可以阻止我实现梦想。” 刘非凡无奈说道“我不想阻止你实现梦想。问题是，生育后代是人最大的梦想吧？” “孩子什么时候生不行？”吴雪的声音变得温柔了许多，“老公，只要我调进市剧团，你想什么生就什么时候生，想生多少，我们就生多少。好不好？” “不好。”刘非凡眼光落在她的肚子上，轻轻说道“小生命已经来到了我们的身边，你就忍心扼杀他？” 吴雪哭丧着脸说道“他来得不是时候呀。” “怀孕也是你说的，现在你又要打掉。”刘非凡叹口气道“我们再商量商量？” “不用商量了。”吴雪话说得很坚决，“这件事，谁来都没得商量。” 她这句话反而让刘非凡心里一乐。他知道，吴雪表面上谁都不在乎，其实她最惧怕的就是姐姐刘花朵。 刘花朵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心却很细。特别在对待弟弟的问题上，她就像一只老母鸡一样护着弟弟的周全。 “李潇不是说了，你的工作他来想办法。” “算了吧。”吴雪道“就算他能将我调进市戏剧团，这次送戏下乡的活动我还是要参加。” 刘非凡便不再说话了，吴雪的话让他心里窝火了。她油盐不进，真把唱戏当成了生命，他知道自己很难扭转她的心思了。 这样一聊，窗外的天居然慢慢白了。 吴雪说着说着，头突然一歪，睡着了。 刘非凡本来睡意很浓，被吴雪这么一缠，睡意已经去了大半。看着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吴雪，他内心感情变得越来越复杂。 迎娶吴雪，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抉择。相比较于他放弃在燕京工作的机会，这事更让他难下决心。 当初，他将要娶吴雪的是给家里人一说，不出意外，全家人都坚决反对。他爹说得很实在，戏子无情，唱戏的人，舞台上扮尽人生。舞台下，人生也如戏一般的精彩。 老人话说得很委婉，其实就是在暗示儿子，漂亮的女演员，有几个是全部属于自己丈夫的？ 姐姐刘花朵在这件事上意见倒不激烈。但刘花朵说过，只要吴雪敢欺辱她弟弟，她就会找她拼命。 吴雪家里，也不看好他们的婚姻。吴雪爸妈是个典型的社会现实主义者。他们都知道，别看刘非凡当时屁股底下坐着团县委副书记的椅子，其实狗屁都不是。而且他们能预知，刘非凡在平梁县很难有出头的机会。 抛开自己家人不说，刘非凡身边的熟人，对他娶吴雪的态度，个个都很暧昧。 按一个熟悉刘非凡和吴雪的人的话说，谁娶吴雪，头上都必然绿草茵茵。全平梁县，仿佛所有人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唯有刘非凡耳朵聋了一样。 在娶吴雪的问题上，刘非凡以排除万难的态度，最终将娇妻迎进家门。 现在吴雪在孩子的问题上与自己发生了严重的分歧，刘非凡不得不想，当初迎娶吴雪的决定是否真错了？ 第277章 何去何从 李潇甚至没来得及与刘非凡告别，便匆匆离开香河回去了燕京。 李潇突然之间接到燕京组织部门的调令，结束他在香河的任期，回原单位等待重新安排工作。这就预示着李潇被重点培养的机会已经丧失了。 电话打到刘非凡手机上时，李潇人已经在燕京了。 “非凡，我们还是低估了他们的能量。”李潇在电话里苦笑道“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但没想到会有那么快。” 刘非凡对李潇突然调离香河还没反应过来，他小心问道“李潇，还是因为招商引资的事？” “对啊！”李潇叹道“看来，还真不能干事。越干事，问题越多，别人下手的机会就越大。我也不瞒你了，这件事与孟伟有关。他动用了燕京的资源。” 刘非凡哦了一声道“他这么做，图的是什么？” “不就是香河市长的位子吗？”李潇大笑道“别人很看重啊。对了，你记住我的一句话，孟伟这人是个小人，你尽量少与他接触。这人是真阴险。” 两个人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刘非凡木然看着漂浮在阳光中的浮尘，心里突然涌上来一丝悲凉。 李潇确实是想干事，他能获得外放空降的机会非常不易。原以为他在地方能干出一番事业来，谁料马失前蹄，黯然神伤退出了舞台。 这对李潇是一次非常严重的打击，对他刘非凡又何尝不是？小说 市团委的工作本来就是一潭死水，副书记余音请了长假在家休养，据说短期内不会回来上班。团委的各项工作就落在了刘非凡一个人的肩上。 好在团委还真没多少具体的工作。在三斗镇的创业基地被一把火烧了之后，团委一度被置于波风浪尖上。有人提议要问责团市委的工作，甚至有人提出对团委来一次全面审计。但这些杂音都被莫书记挡住了，他刘非凡才落得一个不被追责的结果。 现在李潇走了，他承诺解决吴雪工作的问题，显然也成了一句空话。 刘非凡突然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在与李潇通话后不到一个星期，香河市政府出现了一个微妙的变化。 原来排名最后的副市长孟伟的名字，已经取代了李潇，排在了市长何道之后的第二位。官方网站上，孟伟的照片也换了一张新的。 新照片上的孟伟，看起来就显得踌躇满志，春风得意。 原常委李潇因工作调动，退出了香河市委常委。那么，就要补充一位新常委进去。 谁能晋升新常委，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李潇离香，他一手主导的招商引资办跟着要解散。 招商引资办的人原来都是李潇从全市其他局委办借调过来的。现在解散了，大家都回原单位去了。唯有柳月，何去何从，成了问题。 柳月也是借调过来，招商引资办解散，按规定，她只有回三斗镇这条路。 柳月来找他的时候，刘非凡正在被吴雪要打掉孩子的事愁得一筹莫展。 昨晚，吴雪最后一次提出她决心要打掉孩子的事。她讥讽刘非凡道“你不是说李潇能帮你吗？现在好了呀，我早就说他李潇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偏不信。现在你该相信了吧？” 对于吴雪的讥讽，刘非凡并不在意。吴雪是个唱戏的，伶牙俐齿在所难免。平常夫妻二人之间发生口角，常常都是刘非凡甘拜下风。 刘非凡昨晚也下了最后的通牒，如果吴雪执意要将孩子打掉，他们的婚姻也就走到了尽头。 本来，他说这些话是想要吓住吴雪的。无奈吴雪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对于他拿离婚来威胁她的话，吴雪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还生出来了愤怒。以至于昨晚他们是自结婚以来，第一次分了床睡。 柳月来访，刘非凡表现出热情的客气。 “招商引资办解散了。”柳月淡淡说道“我要回三斗了。” 刘非凡沉默一会，缓缓叹口气道“回去吧。” “可我不想回去。”柳月眼里的泪花一下冒了出来，“只要姚云林还在三斗，我就不想回去。” 刘非凡苦笑道“他又不是老虎，你怕他吃了你？” “他哪有资格做老虎，他就是一匹狼。”柳月话一出口，自己的脸先红了起来。 “可是你不回去，你去哪？”刘非凡道“我也没想到招商引资办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如果早知道，我就不该让李潇把你借调过来了。” 两个人都知道，招商引资办解散后，执行的是哪里来哪里去的原则。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何况，解散招商引资办是孟伟作出的决定。李潇留下来的这个部门，他必须清洗干净。 柳月是体制内干部，只能遵照执行上级的命令。 “我想辞职。”柳月突然说道“我觉得没意思了，想辞职了。” “辞职？”刘非凡吓了一跳，赶紧阻止她道“别胡思乱想。辞职不是一个好选择。” 刘非凡的意思很明显，柳月现在是离婚单身状态，她也不是很有钱的女人。一旦辞职了，她怎么养活自己？何况，作为一个女人，在体制内还能得到别人的尊重，离开了体制，她可能连自保的机会都没有。 “别以为我辞职了，我就会饿死。”柳月又笑了起来，“我肯定饿不死的。我有手艺，我摆摊能养活自己。” “摆摊？”刘非凡摇着头道“你完全没必要那么辛苦。你先别急，等等再看。” 柳月摇了摇头，“没时间等了。明天文件就要下来了。” 刘非凡哦了一声道“你在办公室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他将柳月留在办公室，自己匆匆出门，直奔孟伟的办公室。 市委市政府不在一条街上。刘非凡去市政府，要走至少十分钟的路。 他心里想，虽然招商引资办解散已成了事实，但招商引资办还有很多扫尾工作需要人。他想去找找孟伟，能不能将柳月继续留在招商引资办做些扫尾工作。 市政府的办公大楼比市委要阔气不少。刘非凡一路上畅通无阻，径直找到了孟伟所在的十一楼办公室。 敲门后，听到房间里传来孟伟的声音，“请进。” 刘非凡便没犹豫了，推开门打了一声招呼，“孟市长，在家啊！” 孟伟看见是刘非凡进来了，他站起身道“是非凡你呀，今天刮什么风，把你这个大忙人吹到我这里来了。” 这句话明显带着揶揄的意思。但刘非凡已经不想去计较了。 “孟市长，我是来找你帮忙的。”刘非凡客气地笑道“不请自来，不介意吧？” 第278章 红颜知己 刘非凡开口便请孟伟帮忙，这下还真将住了他。 孟伟淡淡一笑道“你还有什么需要我来帮忙的？玩笑开大了啊。非凡啊，大家不管怎么样，都是同学一场吧，互相理解，好不。” 刘非凡一脸认真道“孟市长，我不是开玩笑的，是真求你帮忙。” 孟伟意外地哦了一声，摆摆手道“说说看。” 刘非凡便将借调柳月的事说了一遍。特别强调道“这位小柳，与丈夫离了婚后，一个人生活，确实值得同情。” 孟伟眉眼一动，笑道“你的红颜知己？” 刘非凡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哪有什么红颜知己。柳月同志与我过去都在三斗镇工作，大家是同事。” 孟伟又哦了一声道“招商引资办已经要解散了，善后的处理，由市政府办负责。非凡，现在我确实没办法安排你的这位老同事啊。” 刘非凡一听孟伟的话，就明白这小子不想帮忙。 孟伟空降来香河，境况其实与他刘非凡没多大区别。他在香河四年了，就如刘非凡在平梁一样，一直憋屈着。本来，孟伟空降期还有一年，如果没有建树，他就得回燕京原单位。 事实上孟伟对自己的前途似乎也失去了信心。特别在李潇空降下来之后，他的排名迅速垫了底。四年时间，他没跻身进去市委常委，空挂着一个副市长的名义，手里却没多少实权。 谁能料到李潇招商引资工作失利，这就给了以许广为首的本地帮干部一个问责的由头。李潇来香河后，与本地帮干部的关系一直很僵。刘非凡提醒过他，希望他圆滑一些，至少不要与他们对着干。 但李潇仗着自己是空降干部的身份，背后有燕京的支持。因此，他对刘非凡的提醒非但不重视，反而还讥讽刘非凡与他们同流合污。 虽说说的是玩笑话，但却让刘非凡感到很羞耻。 李潇认为，香河市的经济发展之所以多年来没有起色，完全是本地帮的干部不作为或者乱作为的结果。他必须打破本地干部之间形成的相互保护的圈子，杀出一条血路，引领香河走上一条快速发展之道。 李潇的愿望是美好的。可是他终究缺乏地方工作经验。他被人在面前挖了一个深坑而浑然不觉，以至于他出师未酬身先死，不得不屈辱地回去燕京。 孟伟的机会，就在这时候出现了。 当许广他们主动将橄榄枝伸向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抓住了。香河本地帮干部与空降干部孟伟一联手，李潇哪还有取胜的机会？ 可以这样说，李潇被迫离开香河，孟伟其实是背后最有力的一只推手。 当然，孟伟得到了他想要的。李潇离任，常务副市长的位子在许广和章辉等人的强烈推荐下，被他坐上了。作为常务副市长，孟伟名正言顺进入了常委班子。 孟伟的前途似乎清晰可见。现在是常务副市长，只等着市长何道一调离，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坐上香河市长的宝座。 由于李潇空降下来时，将他的风光全部遮盖住了。同样是空降的干部，李潇反而后来居上，进入了常委班子。这就让孟伟在心里窝着一肚子的气。 因此，在他掌握住了香河市的实权后，他第一件事要干的，就是将李潇留在香河的任何痕迹都要抹掉。 招商引资办就成了他拿来第一个开刀的单位。 柳月是在李潇手上进来招商引资办的，孟伟怎么可能留任她？ 孟伟的推辞，让刘非凡有些失望。他讪讪起身道“算了，既然孟市长帮不上忙，我也不敢为难你。孟市长，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 孟伟笑道“说出来的话，还可以收回去啊？非凡，请你理解我，我确实是帮不上忙。但是，既然你已经找到我这里来了，我完全没表示也不对啊。这样吧，你给我一点时间，我考虑考虑，看看能将柳月同志安排去哪里比较合适。” 有了这句话，刘非凡心里多少算是有了点底。很显然，像孟伟这样的人，轻易不会表态。一旦表态，就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样子。至少，柳月不用回三斗镇去了。 回到办公室，柳月还在他办公室里等他。 看见他回来了，柳月狐疑地问道“你刚才去哪了？一走就是一个小时，害我干等。” 刘非凡笑眯眯道“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可能不用回三斗镇去了。我不瞒你，刚才我去找了孟副市长了。” “你去了市政府啊？”柳月惊异地看着他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呀？” 刘非凡道“事情没落妥之前，我怎么好告诉你啊。这样吧，你好好回去等消息。就这两三天吧。” 柳月感激地点头，低声说道“谢谢你。你老是帮我，我却没什么可以报答你。怎么办啊？” “不！”刘非凡认真说道“你帮我的事，我就算浑身碎骨也难以回报啊。” 刘非凡说的是他那次车祸现场救武工的事。明明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刘非凡不顾一切，见义勇为去救人，事后却被武工诬陷他假借救援的名义，对他实施谋杀。 在平梁县，武工几乎可以一手遮天。如果那次不是柳月挺胸而出四处找人，最后惊动陈太平书记，才让他刘非凡逃出生天。倘若柳月那次不仗义执言替他喊冤，以武工的手段，完全可以让刘非凡的声音湮灭在一片谋杀的声浪中。甚至他有可能用一粒花生米送他刘非凡上天堂。 那是刘非凡人生经历最黑暗的时段，他在看守所里的那几天想明白了一件事，权力可以改变所有的真相。 柳月自然知道刘非凡话里的意思，她羞涩道“那件事不要再提了。我现在告诉你吧，我当时听说你被抓起来了，罪名是谋杀，我脑子里的一片空白的。但我坚信，你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罪恶的念头呀？所以，我不顾一切想要替你伸冤。” 刘非凡逗她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产生杀人的念头？” 柳月小声说道“别人说，武工诬陷你，是因为他与你抢吴雪。我相信这句话是真的。但我不相信，你会为了一个女人去谋杀别人。” 刘非凡好奇心顿起，“我怎么就不会为一个女人去谋杀他人？” 柳月的脸红了起来，“一个能干大事的男人，女人在他眼里心里都不可能占据最重要的位置。有这么一句话，女人如衣服，兄弟才情同手足。衣服破了旧了，你们男人就能换了。而手足一旦断了残了，还能复原吗？” “所以，我敢断定，一定是别人诬陷了你。”柳月缓缓叹口气道“刘书记，谢谢你帮我。” 突然，她像想起来了一样说道“哎呀，差点忘记了，刚才你不在的时候，邻水县的章书记来找过你。” 第279章 领导指示 听说章辉来找过自己，刘非凡也很吃惊。 “章书记说了什么事没有？”他连忙追问柳月。 柳月摇了摇头道“没说是什么事，见你不在，直接走了。” 刘非凡轻轻哦了一声。脑海里迅速掠过与章辉第一次打交道的情景。 章辉虽然是邻水县的县委书记，却跻身在市委常委班子里。邻水县是香河地区矿产资源最丰富的一个县。但凡有矿的地区，经济就会比别的地区要发达得多。 因为有矿，邻水县的gdp一直占据着香河地区鳌头。腰里有钱，当领导的胆气就大。常委班子里本来就有一个县委书记的位子，放眼全香河，谁敢与邻水县争锋？ 刘非凡也知道，章辉书记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香河市长。这些年来，他一直在邻水任职，哪里都不去，原因就在他在等待机会。 也不知什么原因，这么多年过去，章辉一直没有得到重要提拔。直到他的年龄快要接近退二线的时候，才有传闻流出来，他将有可能接任何道市长的位子。 其实，在体制内的人都清楚，像章辉这种接近退二线的年龄，根本就没有了再升的可能了。事实上，章辉也很清楚自己的境况，因此他开始把重点放在了孟伟身上。 当初的市委党校培训班在邻水县全军覆灭，表面看是党校这批学员自身行为不检点造成的。实际上，包括刘非凡在内的所有人都明白，那是因为触犯了章辉的底线。 邻水县是出名的铁板一块的县。即便是市委书记莫遵义和市长何道到邻水视察，一切也得按邻水的安排进行。章辉在邻水经营的时间前后达十年之久，邻水早就变成了他一言堂的天地。 这次李潇受挫，与章辉就有着直接的关系。 逼迫李潇卸职离香，再集中力量扶孟伟上马，这才是本地帮干部的计划。 刘非凡知道，章辉如果不是遇上非常重要的事，他是不可能上他刘非凡的门的。 首先，人家是常委，想找他刘非凡，秘书一个电话通知就足够了。其次，章辉也是市委领导当中最不愿意串门的领导之一。据说他在市委办公的时候，只要进了办公室，就很难看见他出来。即便吃饭，也都是秘书送进去办公室解决。 送走柳月，刘非凡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章辉的办公室。 章辉在市委办公大楼十五层办公。他是现任常委，市委办公大楼必须有他的一席之地。 敲门进去，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章辉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刘非凡道“小刘啊，你来了，快请坐。” 刘非凡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客气地问道“章书记，听说您找我？” “对，找你。”章辉淡淡笑了笑道“我想找你了解一下一个事情。” “请章书记指示。” “谈不上指示。”章辉道“我听邻水县委书报告说，你们市团委在邻水弄了一个什么生态环境保护志愿者组织？” 刘非凡承认道“是有这个事。” “你们这个组织，经过批准了吗？”章辉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小刘，社团组织可不是随便想成立就能成立的，如果没有上级的审批，这些组织就属于非法组织。这个法律问题，你不会不知道吧？” 刘非凡闻言，心里不禁一跳。 当初他上任团市委书记这个位子时，有心想干出一点成绩出来，以证明李潇的推荐和莫书记的默认不是人情关系。 他提出在平梁县的三斗镇搞一个创业基地，目的是想要振兴三斗木雕这项传统技艺。另一个项目，便是在邻水成立一个环保志愿者组织。 他不否认，在邻水成立环保组织确实是有意而为。邻水县的环境污染问题，这些年来一直被诟病。但因为章辉为首的经济发展派强力压制，才没让这个问题暴露出来。 章辉曾经在一些会上公开说过，牺牲一代人一部分人的健康，换取经济的高速发展，这笔生意是值得做的。他的这个观念将邻水环境污染问题粉饰得漂漂亮亮，这么多年来，再没人公开质疑。 当初成立环保志愿者协会的时候，得到过包括邻水县部分干部的支持，老百姓更是直接表达，他们看到了环境保护治理的希望。 可是，三斗镇发现了金丝楠木林，彻底让刘非凡将全部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三斗木雕上。而对环保志愿这件事，很少过问了。 因为是志愿者组织，刘非凡当时就忽略了注册这个问题。现在被章辉一句话打中了七寸，让他尴尬了起来。 “这个什么环保志愿者组织，必须立即解散。”章辉语重心长说道“小刘啊，民间社团组织不是不能成立，只是需要经过层层审批这个程序。你未经审批，私自成立这些组织，这是很危险的事啊。” 刘非凡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了一些意思，他在利用未给环保组织注册这件事，来敲打他了。 “好！我立即解散。”刘非凡没有任何解释，更不想去争辩。因为，此时就算他提出补办手续，以章辉的影响力，这些手续也不可能顺利补办成功。唯有解散，才是最好的结果。 “对了嘛！”章辉听说他要立即解散了，脸上的神色变得慈祥了一些，“你们这批年轻的干部，有想法，有干劲是好的，我们要大力支持。但是，任何事，都要建立在适应社会的基础上啊。特别是影响地方经济发展的事，一件都不能做。你想想啊，你可能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但是，因为你的想法而导致地方经济停顿，甚至萎缩。这是最不可取的啊。” 刘非凡连连点头道“章书记说得对。” 章辉突然问道“听说，你在省城遇到过高成林老板？” 刘非凡回答他道“是。那次我与李潇同志去省城出差，就住在高总的宾馆里。” “他那是香河驻省城办事处嘛。我们去了，也都是在办事处吃住。” “高总是个非常有实力的老板。”刘非凡赞叹道“事业发展到了省城，而且规模还不少。可能我们香河地区像他这样的企业家，不多吧？” 章辉颔首道“话不能这样说，一山还有一山高。不过，小高是我们香河能拿得出手的企业家。其实我们这些人啊，与其他兄弟市相比，比的是什么，比的不就是自己地区有多少排得上名的企业家吗？毕竟，企业家代表的是一个地方的经济、就业、市场繁荣和政商关系的和谐啊。”小说 刘非凡一脸认真道“我要向章书记学习，把企业家都当成自己的兄弟来看待。” “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很不错。”章辉赞赏他道“我也听小高说过了，他希望能与做朋友。” 刘非凡一脸吃惊的神色道“哎呀，高总还没把我当朋友呀？我可是在心里早就将他当成朋友了。” 章辉似笑非笑道“还有这样的事？小高不对嘛，今晚就罚他做东了。” 第280章 干部本土化 高成林一个电话能让副省长李启明屁颠屁颠跑来见他，却在章辉面前表现得就像一个孙子一样，满脸的涎笑，低声下气地卑躬屈膝。 当着高成林的面，章辉笑眯眯地说道“小高啊，小刘书记是莫书记最看重的年轻一代。小刘书记也是我们香河地区正宗的本地干部，以后有什么事，多请教一下小刘书记啊。” 高成林连忙说道“会的，一定会的。请章书记放心，我一定认真请教刘书记。” “你记住了，以后小刘书记对你只要颇有微词，我便不饶你。”章辉严肃地说道“小刘书记是我们本地干部中的优秀代表，你作为本土企业家，必须保护好本土干部。” 高成林笑嘻嘻道“章书记的指示，我一定谨记在心。”他将头转向了刘非凡这边，突然问道“刘书记，听说你在三斗镇办了一个创业基地，被一把火烧了？” 刘非凡被他问得尴尬不已，但又不得不承认，“是有那么一回事。” “欠债了吧？”高成林道“有困难，一定要说出来。” 这句话还真触动了刘非凡。创业基地一把火，烧掉了原三斗学校。虽然学校早就废弃没用了，但在大火烧过之后，姚云林找过刘非凡，希望团市委补偿他们的损失。 姚云林当时开了一个价，要求团市委赔偿三十万。刘非凡哪里拿得出三十万？干脆对他的要求置之不理。姚云林便将状告到了市委，但被莫书记压住了。 表面上看，莫书记是压住了姚云林的告状。但是，刘非凡还是问心有愧。毕竟烧掉了人家一座学校，一点意思都不表示，于情于理似乎都说不过去。 这件事一直在烦着他，让他有苦难言，也不好对外人说。 本来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刘非凡不明白高成林是从何处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面对着高成林的疑问，刘非凡表示道“高总，我没什么困难。” “你这么大一个领导，被人追在屁股后面要债，这多没面子啊。”高成林笑眯眯道“刚才章书记也指示了，我得表示一下我的诚心啊。这样吧，三斗镇的赔款，我们公司帮你出了。刘书记，你不欠他的钱，他敢追你屁股后面恶心你？” 刘非凡连忙婉拒道“真没这个必要。再说，不是他三斗镇想要多少，我就给他多少。要赔，也得先定损吧？” “那是。”高成林赞道“刘书记做事还是有板有眼，令人佩服。” 坐在一边的章辉摆摆手道“小刘啊，你没必要与小高客气嘛。刚才小高也说得对，虽说三斗的损失不是你造成的，但作为领导干部，被下面的干部追着要债，传出去确实不太好听。依我看，这件事就交给小高去办。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让三斗镇闭嘴。绝对不允许损害小刘书记形象的事发生。” 章辉的这段话，让刘非凡内心变得复杂起来。 章辉嘴上说，三斗大火不是他刘非凡造成的。但是谁都知道，火灾发生的当天，就是他刘非凡在现场。而且，创业基地是市团委开展的第三产业基地，刘非凡是市团委的主要领导人，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都与他刘非凡有着不可辩驳的直接关系。 这种以退为进的话，令刘非凡不知要如何回答他。 “能为刘书记做点事，是我高成林的荣幸啊。希望刘书记能给我这个机会。”高成林一本正经说道“刘书记，章书记也说了，你是我们本地干部的代表人物，我们这些做企业的，今后还会有不少事要麻烦到刘书记。刘书记你现在不让我帮你，你就是在拒绝今后万一我高成林碰上了什么事，你也不会伸出援手帮我啊。” 他态度看起来是那么诚恳，显得无比的真诚。刘非凡只好顺水推舟道“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我一定会登门请高总帮忙。” “一言为定！”高成林大笑道“刘书记果然是个聪明人。” 说话间，菜开始上桌来。 先是一条大龙虾，高昂的虾头似乎还在抖动着它的须子。刘非凡知道，在香河吃上这么一条龙虾，还真不是随便能吃得起的。 “两位领导，今天我还给二位准备了最新鲜的海参和鲍鱼。”高成林介绍道“都是从渔船上直飞香河的，前后应该不超过五小时。这吃海鲜，吃的就是一个鲜啊。” 章辉颔首道“嗯，准备得不错。非凡今天是第一次与我吃饭，我就借花献佛了啊。” 高成林道“章书记，今天还来了一条蓝鳍金枪鱼，有三十来斤。等下，您拿点回去给夫人尝尝鲜吧。” 章辉道“那东西可不便宜。特别是蓝鳍的，堪比黄金啊。” 高成林介绍道“这金枪鱼啊，与一般的鱼有很大不同。这种鱼从生下来开始，就得不停地在水里疾游。但凡不游的金枪鱼，只有死鱼。这种鱼又分为蓝鳍和黄鳍，黄鳍还能经常看见，这蓝鳍的，还真很难捕到。” 章辉道“这种东西，也就只有你们有钱人吃起来不心痛。我和非凡，这点工资恐怕这辈子都舍不得吃上一口。” 高成林乖巧道“请章书记放心，刘书记这份，我也准备了。” 酒局开始，刘非凡突然发现章辉的酒量真不敢小觑。他不但来者不拒，而且还非常豪爽。这让天生对酒有免疫力的刘非凡，都不得不在心里自叹不如。 章辉的话题，始终围绕在本土干部与外来干部的区别上。 按章辉的说法，外来的干部到香河，并非是真心想让香河好起来。他们来香河的目的，就是来捞取政绩的。一旦有了成绩，便被提拔到更高一层去了。 只有香河本土的干部，才是实心实意想香河好起来。因此，在香河的历史上，一直有本土干部与外来干部不和的传言。 “非凡啊，你还别说，这个传言并不虚啊。”章辉感叹道“我个人不反对外来干部来香河领导工作。但是，这么多年来，我还是感觉很失望啊。” 刘非凡笑笑道“章书记分析得确实有道理。” 章辉正色道“所以啊，我们现在急需一个像非凡你这样的本土干部站出来。实话说，市委的许广副书记，与我的想法差不多。我们都在想，香河只有在自己人的手里，大家才放得下心啊。” 刘非凡谦虚道“章书记，你太高看我了。我惭愧啊！” 章辉盯着他看，缓缓说道“我没说错啊。第一，你学历高，燕京名牌大学毕业的。整个香河地区像你这样拥有高学历的干部并不多。第二，你是正宗的土生土长的香河本地人出身的干部，你比任何外来的干部都更知道香河需要什么，发展方向在哪里。” 刘非凡从他这句话里听出来了很明显的意思，章辉这是在将他拉进传言中的干部本地帮。 第281章 故伎重演 吴雪将刘非凡带回来的金枪鱼端详了老半天，浅浅尝了一口后，惊喜地说道“哎呀，这味道真的太美味了呀。” 酒局散后，高成林坚持让人送了他回来，并将事先准备好的海鲜送了一筐过来。 香河的普通人家，平常是很少吃海鲜的。毕竟海鲜价贵，而且香河人重口味，喜欢重油重辣，与海鲜讲究的原汁原味的清淡，有直接的冲突。 海鲜一向被香河人视为待客之道的珍贵食物。高成林送的这一筐海鲜，市场上最少要花一万多，而且还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新鲜。 吴雪风扫残云将打包带来的铺在冰上的金枪鱼一扫而光后，狐疑地问道“你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别人送的。”刘非凡没有隐瞒。 “送的？”吴雪瞪大了眼，“你们什么关系？这人出手也真阔绰啊。你知道这一筐要多少钱吗？” 刘非凡不屑道“管他多少钱。我本来是拒绝的，但他坚持要送，我总不能一点情面都不讲吧。” 吴雪便哼了一声道“刘非凡，你很危险了。” 刘非凡哭笑不得道“我怎么就危险了？” “你今天收了人家一筐海鲜，明天就可能收人的钱。你拿了别人的钱，你就得办事。而且你要办的事，应该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所以说，你很危险了。” 吴雪这一通分析，让刘非凡惊喜不已。他没想到平常根本不关心自己前途的吴雪，看问题和分析还真有一套。这一番分析下来，确实无懈可击。 “你把东西退给人家吧。”吴雪道。 “可能退不了。” “他要是不要，你就扔在他家门口啊。”吴雪认真说道“刘非凡，这一步你不能迈过去。” “明天再说吧。”刘非凡喝了酒后，浑身还是感觉到了疲乏。加上吴雪要打掉孩子的阴影一直郁结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以至于他对吴雪提出来要将高成林的海鲜礼物退回去的话，表现得心不在焉。 “你要觉得不好意思，你告诉我是谁送你的，我去退。”见刘非凡没有积极响应她的提议，吴雪自告奋勇地提出来说道“你顾及面子，我理解。我一个妇道人家，即使人家不高兴，也不会当面表现出来。” “连我都不知道他家在哪，你怎么去退呀？”刘非凡无奈说道“你好好休息吧，这件事我明天来处理。” “今晚必须处理好。”吴雪道“我们家也没地方可以保存海鲜。还有，你连送你东西的人都不知道人家家门朝南朝北，道理上说不过去啊。” 刘非凡解释道“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叫高成林，你听说过吗？” “高成林？”吴雪惊异地瞪大了眼，“这人可是香河首富啊，你是怎么结识到他的？” “你认识？” 吴雪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他。有年他请过我们剧团去他老家给他八十岁的老娘唱戏祝寿，那次我不记得是什么原因了，没有参加。听我同事们说，高老板给他们唱戏的人，每人封了两千块的红包。我没去，我没拿到红包。” “心痛了？”刘非凡打趣她道“你看你这副失落的样子，就好像丢了几十万一样。” 吴雪嘴巴撇了撇道“你不心痛啊。你知道我们剧团平常连工资都发不出来。” “所以，解散剧团我觉得是对的。” “胡说！”吴雪生气地说道“剧团解散，你老婆我就成了失业人员了，你还觉得对？” “对不对，历史会检验的。”刘非凡打了一个呵欠说道“今晚太晚了，明天我一定按你的要求去做。” 吴雪也就不坚持了，叮嘱刘非凡要洗了澡才可以上床睡觉。 刘非凡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问道“我记得你说过，这两天你就准备送戏下乡了？” “不去了。”吴雪淡淡说道“什么送戏下乡啊，与我无关。” 刘非凡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不让你去了？” “是我自己不想去了。” “舞台可是你的生命。”刘非凡揶揄着她说道“你可别说我扼杀你的生命。” 在吴雪轻描淡写地说出不参加送戏下乡活动之后，刘非凡的内心是狂喜不已的。可是他表面上又不好意思直接表现出来，他提醒她道“是你自己不去的，不可怪我。” 吴雪瞪了他一眼道“我怨你了吗？刘非凡，我想通了，在孩子与事业的选择上，我承认，我愿意选择孩子。” 刘非凡再也控制不住激动，他轻轻将她揽进怀里，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道“老婆，谢谢你！” 吴雪笑了，她轻轻说道“你去感谢沈露吧。她今天来家里了，是她劝的我。” 刘非凡不屑说道“我谢她干嘛？我老婆自己决定的事，与她何干。” 吴雪放弃了打掉孩子去参加送戏下乡的活动的想法，这让刘非凡感觉像中了大奖一样。本来他在心里就想好了，一旦吴雪真作出那么不理智的事出来，也就证明他们夫妻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嘴上对沈露的劝说表现得不屑一顾，其实内心已经暗暗感激得一塌糊涂。 躺在床上，他脑海里全是酒局上章辉说的话。 如果说章辉刚开始还有意隐晦，到了酒局中间时，他已经撕开了面纱，直接了当地表示出来他的想法和意图。 章辉明确提出，刘非凡是土生土长的香河地区干部，就应该与本土出身的干部报团取暖。他感叹道“我们香河六百多万人口，如果让一个外地人来领导，只能说明我们香河无人啊。” 刘非凡心里并不赞同章辉的这个说法。毕竟，异地任用，是燕京深思熟虑的结果。异地任用最直接的好处，就是能直接斩断干部与地方扯不断理还乱的各种各样复杂关系。 大家都知道，所有人都身处在一个巨大的人情社会里。没有几个人能在错综复杂的人情关系网里独善其身。因此，干部异地任用，从某一层面而言，确实解决了这方面的困扰。 刘非凡也知道，李潇抱憾离香，与章辉他们这帮本地帮干部有着最直接的关系。香河市以许广和章辉为首的本地帮干部，联手空降干部孟伟，成功将李潇从香河挤走了。 如今，他们又要故伎重演，将孟伟从常务副市长的位子上拖下来。 就像章辉说的那样，他们无法容忍走了一个李潇，又来一个孟伟。 孟伟必须是被驱逐的对象。 章辉的话里，暗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他们准备将他刘非凡推上去。 第282章 眼里心里的女人 孟伟嘴上答应考虑柳月的事，却一直没有消息反馈给刘非凡。 时间过去了一个星期后，原李潇组建的市招商引资办正式等来了解散的通知。下达通知之前，招商引资办的其他人大多已经回去了原单位。唯有柳月，还在盼望着出现奇迹。 通知规定，所有人员均按照“哪里来回哪去”的原则，这就预示着柳月只有回三斗镇这一条路可走。 刘非凡知道，孟伟所谓的考虑，其实就是在敷衍他。以孟伟现在的身份，他要将柳月安排在任何一家单位都不是难事。他只是不愿意帮而已。 柳月未能留在香河市，刘非凡觉得内心有愧。他恨自己实力不足，不能帮到曾经救过自己的柳月。 他赶去柳月住的地方时，柳月正在收拾东西。 柳月的住地，是市政府为一些单身无房的政府工作人员安排的房子。这些房子由市财政出资建造，归由市政府后勤管理处管理。入住的人，每月只需缴纳两百块租金。但前提条件是，入住人员必须是市政府的工作人员。 李潇为了柳月的住宿问题，特意找了后勤主任要了一套房子给柳月。 如今，招商引资办解散了，柳月也就失去了继续住下去的资格。 “你现在是回三斗去，还是有其他什么打算？”刘非凡鼓足勇气问道。 “我不回三斗。”柳月直起腰，莞尔一笑道“我就留在香河了。” “可你单位还在三斗啊。”刘非凡叹口气道“没帮上你，是我没能力，对不起。” 柳月抿嘴一笑道“你说什么对不起呀？再说，你也没义务帮我呀。我想好了，三斗镇我是肯定不会再回去了。工作我也不要了。我准备辞职了。” “辞职？”刘非凡吓了一跳道“你现在是行政干部，辞职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关键你是个女的，还是要个稳定的工作比较合适。” “你的意思是，我们女的就不如你们男的？我们女的辞职了，就会饿死？”柳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自从来了香河市之后，我感觉以前都是白活了。我在三斗的山沟里待了半辈子，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真的像书上说的那么精彩。” 非凡无奈说道“我支持你的决定。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柳月安慰他道“你不要为我担心。我保证，自己不会冻着饿着。” “不想告诉我？” 柳月缓缓点了点头。 她的东西本来不多。房子里的家具电器，都是后勤配备好的。当时柳月只提着一个行李箱进来，走的时候，还是来的那只行李箱。 刘非凡提议，他送柳月去新的住地。但遭到了柳月的婉拒。 柳月认真道“你真的要放心我。我知道你在为我担心。有你为我担心，我已经知足了呀。”她一边说着，一边红了脸，她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里就如盛开了一朵花儿一样的灿烂。 没有人知道，柳月自第一次认识到刘非凡，内心就开始荡漾起一层微微的波澜。 长年在县里工作的刘非凡，无论个人形象，还是内心的涵养，都不是乡镇干部可以比的。乡镇干部因为要与最基层的群众打交道，现实逼迫他们无法儒雅。 他们只有像群众一样，说粗话，开黄色玩笑，才能做到以毒攻毒。就连柳月这样温柔的女人，也不得不学泼辣的乡村妇女，否则，工作真没法开展。 刘非凡就像一股清流，这对天天呆在粗俗环境中的柳月而言，无异于他就像一缕清风，吹动了她的心。 柳月夫妻两人长年分居。分居最直接的后遗症，就是感情会逐渐淡薄。所有将分居生活描绘得单纯和美好的人，不是蠢，就是坏。 没有一种长期分居的夫妻感情是牢固不可破的。无论男女，他们身边的诱惑，总会让他们失去自我。 因为，感情需要磨合。而磨合，需要直接接触。但凡分隔两地的人，拿什么去磨合呢？ 更何况，人性中有一股根本无法抑制的欲望。人类因为欲望才会繁衍发展。没有欲望的人生，就是一杯白开水，寡淡无味。 男人与女人，因为好感才会产生爱。 柳月不敢承认自己爱上了刘非凡，但她明白，她对刘非凡的好感，远远超过与她离婚的丈夫。 理智让她疯狂地压制住自己的欲望，以至于她在得知刘非凡因为救人而被诬陷入狱的时候，她不顾一切地要为他讨一个公道。 柳月离婚后，身边自然会不乏追求者。毕竟，以她的容貌，甚至要超出她的小姑子余琴好远。她是外表柔美，内心聪慧的女人。只是命运将她安排在三斗那样的穷乡僻壤。如果她生在香河市，她一定不会比余音差。 一辆出租车过来，柳月招手拦停了。 刘非凡帮她将行李箱放进车尾，小声问道“你真不想告诉我你去哪？” “需要你的时候，我会联系你。”柳月调皮一笑，压低声道“你好好的，千万不要再出事了。非凡，你比我小，以后，你就叫我姐吧。” 刘非凡摇着头道“不，你在我眼里心里，就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柳月的脸又红了，她神情显得有些慌乱，小声说道“这样的话，千万别在别的人面前说。特别是你爱人，这话很容易让人误会，明白吗？” “明白啊。”刘非凡苦笑道“我就说一句真话而已，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看着柳月的车越走越远，刘非凡突然觉得心里就像被抽走了一块肉一样的，显得空落落的，有些发虚。 当初让李潇将柳月从三斗借调过来招商引资办，一来是不想她被姚云林纠缠，二来，他不知什么原因，总希望柳月就在他肉眼可及的地方，他才能放心一样。 他发现自己有一个强烈要保护她的念头。 借调柳月来市里工作，他希望随着时间的推进，逐渐将借调变为调动。遗憾的是李潇受到排挤，不得不抱憾离香。而带给柳月的直接影响，就是让她回不去了三斗镇。 突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殷实在电话里问他，“刘非凡，你人不在办公室，去哪了？” 刘非凡不悦道“殷秘书，我去哪需要向你请示？” “不是向我请示。工作期间，你不在办公室，你还讥讽我？”殷实笑了起来道“废话少说，莫书记找你，赶紧过来。” 第283章 临危受命 莫书记表情凝重，看着匆匆进来的刘非凡，他起身从办公桌后走了过来，示意刘非凡在沙发上坐。 刘非凡一看莫书记的脸色，心里便咯噔一响。虽说莫书记平常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眼光里流露出来焦虑。 “邻水出事了。”莫书记开门见山道“而且很严重。” 刘非凡小声问了一句，“莫书记，邻水出什么事了？” 莫书记眉头紧皱道“找你来，就是要交给你一个任务。非凡，这件事如果处置不妥，可能对整个香河市都会有严重影响。” 刘非凡一听，便感觉到了事关重大。 “现在，我命令你，立即前往邻水县处置金矿透水事故。”莫书记叮嘱他道“遇事不要慌，不管多大的事，你都要冷静。多与其他同志商量。” 刘非凡心里感觉很奇怪，邻水发生矿难，与他一个团委书记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莫书记怎么安排他去处置这样的事故？ 殷实开始给他讲矿难的的具体情况。 出事的矿场坐落在伏龙山镇。出事的时间在凌晨4点。也就是说，从出事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12个小时。矿井矿道复杂，最深处已达一千五百米，是目前香河地区最深的矿井。由于矿井内出现透水事故，造成矿井塌方。目前统计，有58名矿工被埋在地下。 刘非凡失声惊叫，“58名矿工？” 莫书记眉头微微一皱道“现在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而是如何救援的问题。一名矿工与一百名矿工的性质都是一样的。” 刘非凡尴尬地笑了一下，他只知道，但凡矿井发生透水，造成了塌方事故，很难有人能活着出矿井。 “市里已经紧急成立了事故处置小组，由市政府孟伟副市长担任组长，你与应急管理局局长廖辉为副组长。”殷实道“莫书记对你寄予了厚望，你明白吗？” 刘非凡心情沉重地点头，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孟副市长他们已经先出发了。”殷实道“市委除了你之外，还有现场负责指挥的许广副书记。莫书记考虑到让你去锻炼，所以点名让你去。如果可以，现在就可以出发。” 刘非凡立即起身道“出发吧，时间就是生命。” 他向莫书记告别，莫书记紧握住他的手道“非凡，你一定要记住，不可乱了阵脚。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向我汇报。” 殷实从市交警队调了一辆警车来开道，一出市委大门，警笛便疯叫起来。 刘非凡在得知地下还埋着58名矿工的时候，他的心就揪紧了起来。莫书记的凝重不无道理，如果救援失败，造成大量人员伤亡，莫书记难咎其职。 “救援情况进行得怎么样？”刘非凡问与他一道赶去出事现场的殷实。 “不太乐观。”殷实苦笑道“严格来说，救援还未启动啊。” “为什么？”刘非凡再次失声惊叫。 “具体原因，你去了现场就知道了。”殷实苦笑道“你知道莫书记为什么点名让你上吗？” 刘非凡摇了摇头，他对自己来担任这个事故处置副组长的事还是怀疑，香河市领导干部一大堆，按理来说，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出面啊。 因为警车开道，一路便畅通无阻。 可是紧赶慢赶，车到伏龙山时，天还是已经擦黑了。 从进入邻水县开始，刘非凡便感觉到了一股如临大敌般的紧张气氛。 所有进入邻水县的车辆，都被拦停接受检查。不少车辆被迫掉头，不得进入邻水县境内。 刘非凡问殷实道“这是干什么？为什么不让车进？” 殷实讪讪笑了笑道“这还不是防备新闻媒体进去吗？你不知道，现在有些媒体根本就没有了职业道德，恨不得将天捅一个窟窿。” “难道还能瞒得住？”刘非凡不解地说道“这么大的事故，就不应该瞒。” 殷实笑笑，没做声。 刘非凡的车前有警车开道，因此一路上几乎没有任何阻拦。 伏龙山金矿是一座规模比较大的矿，据说鼎盛时期，矿工人数突破了两千人。这些年挖矿方面投入了不少新设备，挖矿的速度和效率提高了不少。 “这座矿是归属谁的？”刘非凡问殷实道。 “矿场资源，都是国有啊。”殷实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条件达到要求的，矿产资源还是允许民间力量开采。” “这座矿的老板叫高成林吧？”刘非凡突然问道。 “你知道？” “我猜的。”刘非凡笑了笑道“是不是嘛？” 实道“高总是我们香河地区的首富，又是人大代表。人很不错，仗义。” 刘非凡一听殷实对高成林的赞誉，心里便掠过一丝不详的阴影。“殷秘书与高总关系不错吧？” 殷实讪讪道“岂止是与我不错。高总这人喜欢交朋友。香河市上上下下，他的朋友遍地都是啊。” 伏龙山金矿灯火通明，整个矿场的灯都打开了。通往矿场的路上，安排有大量的人员在把手。没有事故处置小组发的通行证，谁都不能进入现场。 刘非凡一到矿场，便被请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常务副市长孟伟双眉紧锁，神情焦急。他旁边的许广，却表现得很轻松一样。邻水县委书记章辉正在凝神看面前的一幅矿井地下布局示意图。 应急管理局局长廖辉坐立不安，额头上沁出来一层细密的汗，他却顾不得去擦。 刘非凡一来，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大家都等你半天了。”孟伟抱怨道“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焦急。” 刘非凡解释道“我接到命令就赶来了。” “行了。”孟伟打断他的话说道“现在召开紧急会议，请各位都发言。” 刘非凡扫视一眼会议室，居然没找到高成林。 “矿场负责人呢？”他冒失地问了一句。 许广道“高成林也还在路上。这两天开省人大会，他开会去了。” 刘非凡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孟伟道“从事故发生到现在，时间已经超过了12小时。目前，地面与矿井里没有取得任何联系，矿井内部情况不明，救援活动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还没顺利展开。请同志们讨论一下，下一步我们的工作重点在哪。” 刘非凡一听，顿觉有心胆俱裂的感觉。 “孟副市长，救援还没开始吗？” 孟伟看了他一眼，没回他的话。 “还开什么会啊！”刘非凡忽地起身道“我们坐在这里坐而论道，矿井下还有58名矿工在等着我们救援，开会不是耽误时间吗？我建议，立即休会，先开展救援。” 第284章 救人如救火 刘非凡的提议，并没有得到响应。 会议室里沉默无声，大家都将眼光去看孟伟。 孟伟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许广打着哈哈道“小刘，你不要冲动。孟市长是组长，现场指挥长。我们都应该听指挥长的。” 刘非凡道“我是副组长，有决断权。生命当前，一切都在救援之后。请指挥长立即发布救援命令。” 他代表莫书记来，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大家可以不给他刘非凡面子，但却不能不顾及莫书记的面子。从莫书记单独安排他刘非凡参与到救援指挥组来，而且还给了他一顶副组长的帽子，这其实就是在暗示，刘非凡的身份摆在哪，你们看着办。 孟伟淡淡说了一句，“非凡同志，你能坐下来说吗？” 刘非凡一急道“矿井里还有58名矿工兄弟，他们生死未卜。出事到现在，时间过去了12个小时，救援活动还没开始，各位没想到后果的严重性吗？指挥长，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啊，我要求立即开展救援工作。” 孟伟道“你看，大家不都在商量吗？” 刘非凡忧心如焚，他激动地说道“如果大家把时间浪费在讨论商量上，这是极端不负责的行为。我们会为之付出沉重代价的。” 章辉突然说了一句道“有什么代价？小刘啊，如果不商量出来一个万全之策，到时候遇到困难了，大家会措手不及啊。” 刘非凡突然反应过来，出事到现在救援活动一直没有展开，并非是真要商量讨论出来一个什么结果，而是故意在拖延。 他们难道不知道，救援每延迟一分钟，被埋的矿工危险就多一分钟？这么刻不容缓的事，他们居然硬生生拖了12个多小时没动静。 许广劝他道“非凡同志啊，救援工作复杂且艰巨，不是靠热情和冲动能解决问题的。指挥长掌控着全局，有全盘的考虑的。” 许一山忍不住说道“现在谈什么全盘考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赶紧行动起来。” 他的话音未落，孟伟一掌拍在桌子上，声色俱厉道“刘非凡，现在是你着急的问题吗？没有全盘考虑，出了问题，谁来负责？” 孟伟这一掌，直接将气氛推向了爆炸的临界点。会议室里的空气陡然间紧张了起来。 孟伟的话，不无训斥的味道。 以刘非凡过往的脾气，此时他应该偃旗息鼓了。但是，由于矿井里还有58名遇险矿工在，刘非凡没有多想，紧跟着一掌拍在桌子上，怒斥道“孟伟同志，你这是在故意延误救援时机，你要为你今天的行为负责。” 孟伟被他一反击，脸上的颜色变了好几次。 他显然没料到刘非凡会当面反击，而且言辞激烈。 他尴尬起来，却始终没抬头。 许广赶紧充当和事佬，笑眯眯道“各位，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啊。我理解小刘同志的心情，也尊重指挥者的决断。我看，大家还是心平气和地谈谈吧。” 刘非凡面无表情道“如果大家还坚持坐在会议室里来讨论，我将宣布退出事故处置救援小组。” 许广大惊失色地说道“那怎么行啊。你可是代表莫书记来督阵的。” 章辉跟着说道“非凡同志，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谁心里都急啊。”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救援工作依旧没有任何启动的迹象。 应急管理局局长廖辉迟疑了好一会，才小声说道“我说两句，大家看看可以吗？” 孟伟摆摆手道“现在谁都不要说话，我们必须掌握地下矿井的具体情况，才能展开救援。” 刘非凡忍不住反问他，“你要掌握什么样的具体情况？” 许广赶紧说道“我们在等矿场的总工程师。他对地下矿井的布局情况很清楚。” 刘非凡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他人呢？” “他与老板一道去省里开会去了。”许广道“我们已经联系上了他，他现在也在急着往这里赶。” 刘非凡冷笑道“如果他不出现，救援活动就不能展开？” 许广没有回他的话，只是讪讪笑了笑。 刘非凡很清楚，尽管自己戴着一顶副组长的帽子，却没有太多的发言权。他敢肯定，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听他的。 现场最高权力者是孟伟，孟伟不知是什么原因，一直柔肠寡断的下不了决心。许广与章辉不在小组名单里，这就是说，无论出现什么后果，他们都不需要承担责任。 会议室的门不时被推开，在现场观察的人，他们进来后，会将嘴凑在孟伟的耳朵边汇报现场情况。 孟伟表情凝重，一直点头，却没发布命令出来。 刘非凡知道，再拖下去，情况一定会恶化。他放缓了语速，客气说道“指挥长，请立即下达救援命令吧。我担心情况会恶化啊。” 孟伟根本不理会他的话，他转头去问廖辉，“廖局，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廖辉赶紧说道“救援装备和救援队伍都已经到达了现场。” “走，我们去现场看看。” 孟伟领头，一行人紧随其后，去往发生事故的矿井。 伏龙山金矿是一座规模不少的矿场。十年前，在这里探测到了地下有金矿之后，吸引了省内外各路人马。大家都希望拿到伏龙山金矿的开采权。由此衍生出不少故事。 金矿最终落入高成林之手，确实是很意外的。 毕竟，当初为了伏龙山的采矿权，不少国企都参与了进来。论资金、技术，还是开采经验和实力，高成林的公司根本就不在档次。偏偏他这个最不起眼的公司，最后却拿到了开采权。 据说，是因为当时上面有领导发话，让高成林的公司获得开采权，是照顾地方经济。 高成林名下矿产不少，但最赚钱的就是伏龙山金矿。传说，在开采的过程中，居然开采出来过狗头金。 伏龙山金矿究竟出产了多少金矿，这是绝密。有一点可以看出来，高成林在拥有了伏龙山金矿后，他的财富像洪水一样地涨了起来。 有一个秘密至今无人解释得清，那就是高成林的伏龙山金矿，从来不用本地人。 他的矿工都是从外地招来的，矿工与地方完全隔绝，不会有丝毫接触。为满足矿工精神和物质的需要，高成林在矿场里设置了名目繁多的娱乐项目。 有人说，伏龙山金矿就是一个独立的世界。只要有钱，想要什么都能满足。唯一不能做的事，就是任何人不得私自离开矿场。 矿场里所有灯都亮了，将伏龙山照得亮如白昼。 刘非凡走在队伍的最后，他暗想，孟伟视察完现场后，就应该展开救援了。 第285章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矿井井口，聚集着不少人。 他们都是奉命赶来救援的人员。刘非凡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焦虑，疲倦和不解。 廖辉的工作效率还是很不错的。在得知伏龙山金矿发生透水事故，造成矿井垮塌的后果后，他第一时间将香河地区的救援力量都聚拢到了伏龙山。 然而，队伍到达后，却迟迟没有得到开展救援的命令。 根据现场观察人员反映，他们通过探测技术得知，矿井内有明显的生命迹象。塌方造成了长约五百米的矿井全部堵塞，土石方至少达十万立方。 救援的唯一做法，就是将堵塞的土石方清理运出来。这是一项无比艰巨且复杂的任务。毕竟受场地限制，大型装备根本下不去矿井展开。 据专家现场计算，如果按常规的办法展开救援，光是清理运输出来十万立方的土石方，至少就要半个月。而矿洞内空气闭塞，氧气会逐渐稀薄，最多只能支撑两天或者三天。也就是说，即使塌方未造成任何人员伤亡，被阻的矿工也可能因为救援进度的缓慢，他们会将矿洞的氧气全部消耗往后，全部窒息死亡。 孟伟眉头紧锁，问身边的救援专家，“没有其他办法？” 专家缓缓摇头。他们经历过无数次的抢险救援，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复杂抢险现场。但是他们在来到伏龙山金矿抢险现场后，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根据推算，塌方几乎将矿洞全部堵死了，除了作业面一个不到五十米的空间外，等于整座伏龙山都塌陷了下去。 塌方后，地面与矿井内部的通讯已经完全隔断。矿井里的真实情况，无从得知。 在专家明确表示没有其他办法后，孟伟的表情显得有些茫然起来。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解决矿井内的输氧问题。一旦矿洞里的氧气消耗殆尽，即使神仙老子到场，也挽回不了几十条生命。 矿井内部示意图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一条垂直长达近千米的矿洞下去后，横向开采出来一条矿洞。矿工就在这条横向的矿洞里。 塌方后，土石方不但将横向的矿洞堵死了，垂直的矿井也被堵了接近三百米。 矿井里已经失去了照明条件，摆在大家眼前的，就是一个黑幽幽的深不见底的垂直矿井。 据矿场人介绍，他们平常出入矿井，都是依靠升降机上下。现在一塌方，不但升降机被掩埋了进去，连横向矿井的具体方位，他们也搞不清了。 廖辉介绍道“孟市长，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动用各种装备，将塌方的土石方运出来地面，首先打通垂直矿井这段距离。然后沿着横向矿洞的方向，将横洞里的土石方运出地面，打通救援通道。” 孟伟眉头紧皱道“需要多少时间？” 廖辉苦笑一下，解释道“由于场地过于狭窄，大型救援装备不能展开，估计这需要一点时间。” “我问你需要多少时间？” 廖辉便迟疑了，小声说道“估计不会少于一星期。或许更多。” “七天？”孟伟哼了一声道“你能保证遇险人员生命不会受到威胁？” 廖辉果断摇头道“我无法保证。” “你是救援专家，又是应急管理局局长，你来想办法。”孟伟不悦地说道“关键时期，如果用不上你们，还要你们应急管理局做什么？” 这句话直接将廖辉的脸弄得红了起来，他尴尬解释道“孟市长，有些情况太复杂了。不过，我保证我们的救援力量一直保持着高速运转的状态。” “废话！”孟伟瞪了廖辉一眼道“我需要的是将遇险人员安全带回到地面。” 突然，人群出现一阵骚动。 随即，矿场老板高成林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高成林看起来很急的样子，他一来，便与孟伟和许广以及章辉他们打交道，逐一握手寒暄。 等到高成林握手到刘非凡面前时，他不禁咦了一声，狐疑地问道“小刘书记怎么也来了？” 刘非凡淡淡一笑道“我是事故处置小组的副组长，受莫书记的指派来参加事故救援处置情况。” 高成林哈哈大笑道“好！感谢领导的关心。矿场出了事故，我忧心如焚啊。” 刘非凡没空与他感慨，径直问他道“你的总工程师到了没有？” 高成林面有难色道“本来他是要跟随我一道赶回来的。可是时间太急迫了，他当时又不在我身边。所以，我让他随后赶来，我先赶回来了。” 听到高成林说，矿场的总工程师没有与他一道回来，刘非凡的心不免咯噔一声，沉了下去。 “不过，请各位领导放心，总工应该很快就会到的。”高成林安慰着大家说道“他回来了，一切问题都会解决了。现在，请各位领导回去会议室稍等片刻吧。” 许广趁机道“好啊，专业的事，还是要专业的人来做。总工程师回来，地下的情况我们就都知道了。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孟伟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回会议室去。 这下刘非凡急了，眼看着救援工作就要展开了。高成林一来，情况就发生了突变。为什么非要等矿场的总工回来呢？难道没有他，救援活动就不能开展了？ 他把自己的疑问不加丝毫遮掩抛了出来，明确反对继续回会议室去等人。 许广怂恿道“反正已经等了不少时间了，不在乎多等一会。毕竟，矿井里情况复杂，贸然施救，很可能出现二次事故的发生啊。” 高成林陪着孟伟开始掉头回会议室。 刘非凡想拦，心里却知道拦不住。现场孟伟是最高的指挥长，一切都应该听他号令行事。这是组织纪律，也是原则。 廖辉与他走在最后，眼看着孟伟他们走了一段距离了，廖辉突然对刘非凡说道“非凡同志，你还没感觉出来，他们压根就不想开展救援工作吗？” 刘非凡一愣，犹豫着说道“不救援，地下被埋的58名矿工怎么办？” 廖辉苦笑了一下，没有回他的话。 他悄悄给刘非凡做了一个动作，将一只手掌摊开在刘非凡面前，又将手掌翻了过去，给他看掌背。 刹那间，刘非凡就明白了廖辉这个动作的含义，这不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吗？ “你我都是副组长。”廖辉叹口气道“出了事，上面还有组长顶着。非凡同志，顺其自然，别过于冲动。” 刘非凡一咬牙道“对不起，我不能眼睁睁看着58名矿工死！” 第286章 养虎为患 会议室里，高成林在大谈他在省里开会的见闻。 虽然他只是一个民营企业家，却一步步从市人大代表摇身一变成为了国代表。在华夏，拥有这个身份的人并不多，全国加起来也不超过三千人。 这种身份不仅仅是名誉，更是政治身份。但凡拥有这种身份的人，即便是市委莫书记，也得礼让三分。 高成林只字不提矿难，张口闭嘴都是是人大代表履职的事。坐在他一边的几个人，包括孟伟在内，都是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虽然他们这些人身居要职，却还是很羡慕高成林这次拿到国代表的身份。 高成林得意地宣布，本次中原省共补选国代表五人。他是其中一个。 许广笑道“老高，这也是你个人对社会作出的贡献不少的原因。我们选举代表，可是从德才几个方面综合考虑的。你能获得代表身份，也算得上是名至实归吧。” 章辉点头道“老许说得对。我们香河地区六百多万人，才六十一名国代表，你可是万里挑一的啊。希望老高你今后认真履行代表资格。你看看我和老许，都没这个身份啊。” 高成林显得春风满面，他大言不惭道“请各位放心，我高成林深知自己今天能有此殊荣，是各位领导的支持和社会各界的信任。今后的工作，一定会懂得知恩图报。” 刘非凡起初还没说话，听了好一会，始终不见高成林提起矿难的事，便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说道“高总，现在井下还有58名矿工等待救援。今天我们就不讨论你的代表身份了，该说说怎么救援的事了吧？” 高成林脸一沉道“小刘，我需要你来指示我做事吗？” 刘非凡解释道“我不是指示。我是提醒。高总，事故发生到现在，时间已经快过去20个小时了。再拖延下去，可能会发生恶劣后果。” 高成林脸色阴沉着说道“我不用你提醒。难道你还没搞明白，我们需要等到总工来了以后才开始救援吗？” “如果总工一下赶不过来，或者他干脆来不了了，救援就不能开展了？” 高成林笑了笑道“怎么可能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小刘啊，救援看起来简单，其实需要科学施救啊。没有科学的办法，就是在添乱，就是在胡搞嘛。” 刘非凡没想到高成林居然在自己面前打起了官腔。这让他心里的愤怒一下穿透理智的堤坝，狂泄而出。 “高成林，你少在我们面前玩花样。”刘非凡直呼其名，愤怒让他脖子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他指着高成林吼道“别说你还只是一个人大代表，哪怕你就是在任的领导干部，你这种草菅人命的做法，我刘非凡绝不答应。” 高成林冷笑一声道“小刘，冲动了啊。是啊，我确实就只是一名普通的人大代表。但是，你相信吗？我联合几名代表就能将你这个团市委书记的帽子罢免了。” 刘非凡闻言，不禁啼笑皆非起来。 他摇着头道“高成林，你先把法学清楚了，再去履行你的代表资格吧。我再次申明，救援活动必须马上展开。谁阻挠救援，我与他死磕到底。” 或许是刘非凡不顾一切的气势镇住了大家，高成林不作声了，孟伟也不作声了。就连许广和章辉，他们一个个都闭了嘴。 廖辉赶紧打圆场道“各位领导，高代表，非凡同志有点冲动了。我看啊，就按非凡同志的意见来，我们可以边救援，边等待总工回来啊。” 孟伟不得不作出决定道“就按廖局的意见办吧。” 一声令下，现场便动了起来。 各种救援装备开始轰叫起来，灯影里，人头涌动。憋了20多个小时的救援队员，此时接到救援开始的命令，不顾一切往井口涌去。 刘非凡走到一边，掏出电话将伏龙山金矿的情况汇报给了莫书记。 莫书记静静听完汇报后，骂了一句，“这个高成林，他想干什么？” 刘非凡鼓足勇气说道“莫书记，我建议，必要的时候，先将高成林控制住。” “不行！”莫书记断然拒绝道“高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别说我们香河市委，就算是中原省，可能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了。” 刘非凡轻轻叹息一声道“莫书记，我说句你不要介意的话，我感觉我们是在养虎为患。” 莫书记沉默了好一会，说道“非凡，我授权你临机决断权吧。” 救援活动开展得有条不紊，一车车的土石方从井口往外运出来。 但是，受作业面狭窄的影响，施救工程推进的速度极度缓慢。 刘非凡守在井口，焦急地盯着紧张进行的救援工作。他现在内心就如一锅煮沸的水一样，上下翻腾不止。根据有经验的矿工分析，如果不能在十个小时之内打通救援通道，幸存在矿洞里的矿工都将窒息而亡。 高成林在现场转了一圈后，坐车离开了。 刘非凡找到孟伟，不客气地说道“孟市长，你怎么能让高成林走了呢？” 孟伟哼了一声道“难道我还能捆住他的双脚不让走？非凡同志，高成林同志现在是国家代表，我没有资格限制他的自由啊。” 刘非凡不满道“他有这个政治身份，我们是该尊重。但在法律面前，就该人人平等。” 孟伟不耐烦地说道“你去平等吧。” 就在这时，廖辉心急火燎地进来了。一进门，廖辉便大惊失色地说道“两位，救援受阻了。” 刘非凡狐疑地问道“怎么了？” 廖辉解释道“塌方造成一块巨石落下，将井口全部封堵死了。从目前情况来看，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巨石炸掉。” 孟伟接过去话说道“那就炸啊，还等什么？” 廖辉尴尬说道“但是，如果炸掉巨石，很可能引起第二次塌方。” 刘非凡闻言，顿时愣住了。 不炸掉巨石，救援工作就无法继续推进。炸掉巨石，就会出现像廖辉说的那样，引起二次塌方。谁都不敢预料二次塌方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只要炸掉巨石，必定发生二次塌方。 廖辉小声问道“救援还要不要继续？” 孟伟还没表态，刘非凡抢先一步表态了。 “必须继续进行。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必须将救援工作进行到底。”刘非凡一字一顿说道“哪怕真的引起二次塌方，救援工作也不能停。” 孟伟缓缓问道“如果出现二次塌方并造成严重后果了，谁来负责？” 廖辉不吱声了，他惶恐不安地去看刘非凡。 刘非凡道“我来承担责任！” 第287章 各怀心事 刘非凡挺胸而出，愿意承担后果，反而让孟伟他们愣住了。 通常，遇到这样的事，大家躲避还来不及，怎么他刘非凡反其道而行之？他是傻，还是蠢？亦或是他精明过头了，想趁机搏一把出位？ 孟伟冷淡地说道“非凡同志，这不是冲动的时候，你要考虑清楚。” 刘非凡想也没想道“如果真需要人来承担责任，这个责任就由我来承担吧。孟市长，请下令继续救援。” 孟伟默不作声，许广插了一句话说道“非凡啊，刚才孟市长已经说了，你可要考虑清楚。再说，本次事故处置领导小组组长是孟市长。虽说非凡你愿意承担责任，但是真要出事了，责任还是在孟市长身上嘛。” 刘非凡从许广的话里听出来了意思。他说得没错，只要他孟伟还是小组组长，后果就该他孟伟承担。 他迟疑一下，试探着说道“如果大家相信我，我愿意当组长。” 章辉道“非凡同志啊，这个组长可是经过莫书记指定的。我们说了也不做数呀。” 刘非凡当即表态，愿意当着大家的面，直接征求莫书记的意见。 伏龙山矿难事故发生后，伏龙山就成了一个火药桶。现在谁沾上伏龙山的事，都不会有个好果子吃。倘若矿难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事故，整个香河地区从上到下，谁都将被问责。而作为事故现场的处置领导人，更需要承担风险。 章辉的提醒，看似关心，实则是在摆脱责任。 许广附和着章辉的意见，现在就等孟伟表态了。 孟伟临时担任事故处置小组组长，一方面是因为他现在是常务副市长，市委常委之一。二来，很可能是市委市政府有意考察他的危机处理能力，才将他推到了这个位子上。 而这个组长的身份，于孟伟而言，就是一块五味杂陈的鸡肋。 危机成功处置了，未必有功。但如果出现严重后果，必定有过。 总之，这是一件让孟伟最难抉择的事。 伏龙山金矿发生事故，香河市委市政府虽然在第一时间介入了进来，但从事故处置领导小组的结构就能看出来，市里并没将伏龙山事故当成当头大事。 常务副市长担任组长，应急管理局局长廖辉出任副组长。更令人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是，莫书记居然指定团委书记刘非凡来担任副组长。 这是一个很令人费解的组合，没人知道莫书记和副书记、市长何道的用意。 在刘非凡提出愿意来担任组长的提议后，孟伟心里其实是暗自窃喜的。如果能将这块鸡肋扔出去，那就是他最求之不得的心愿。 但是，他不能表态把组长位子交给刘非凡啊。这会让别人认为他孟伟有意在逃避责任。 许广怂恿着刘非凡道“非凡啊，你的心情，我们大家都理解。你说，谁不想快点将人救出来啊。可是问题摆在面前，我们要三思啊。” “不用三思了。”刘非凡果断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我来承担全部责任。我现在就给莫书记打电话请示。” 没人来拦他给莫书记打电话，电话也一打就通了。 “莫书记，我是刘非凡。我现在有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您请示。”刘非凡冷静地说道“我请求香河市委市政府将伏龙山事故处置领导小组组长任命给我。” 莫书记显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请示弄糊涂了，他讶异地回了一句，“非凡，你搞什么名堂？组长已经任命孟伟同志了，你与廖辉为副组长。” “不，我请求领导将组长任命给我。” 莫书记那边沉默了好一会，他显然不知道伏龙山这边究竟除了什么事。按常规，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向组织提要求。虽说事故处置领导小组是个临时机构，但却能体现一个人的分量。 刘非凡突然提出要担任组长，却不将原因说明白，这还是让莫书记有些恼怒了起来。 “非凡同志，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我要求你听从组长的全部调遣，不用多说了。” 莫书记啪地挂了电话。 许广笑眯眯道“书记生气了吧？非凡同志啊，现在是众志成城的时候，我们可不能各持己见啊。我看，大家集思广益，不可能想不出来办法。” 廖辉给大家演示了一下现场的具体情况。随着救援的深入，在将塌方的土石方运出一部分之后，发现一块巨大的落石将井口严严实实地堵死了。 要想救援工作继续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块巨石挪开。 可是根据目前的救援装备以及现场的情况来看，挪走完整巨石的可能性完全不存在。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条路，将巨石炸碎，再将石块分散运出来。 然而，困扰所有人的难题，就是在将巨石炸碎的时候，很可能引发二次塌方。倘若二次塌方形成，势必会对地下矿工生命造成严重影响。 这就是孟伟犹豫着不敢下决心炸碎巨石的原因。 就在所有人都无计可施的时候，孟伟的秘书匆匆进来了。 他将手机递给孟伟，轻声说道“何市长的电话。” 孟伟接过去电话，只见他连续点了几下头之后，表态道“我服从市委市政府的决定。” 挂了电话，孟伟站起身道“各位，我现在宣布一件事。” 孟伟宣布，根据组织决定，伏龙山金矿事故处置领导小组组长由刘非凡同志接任。邻水县委书记章辉同志，进入领导小组担任副组长。 孟伟表面看起来很不甘心一样，但他的目光出卖了。大家都从他的目光中读出来了一丝喜悦的神色。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在宣布完任命后，他悄悄舒出了一口气浊气。 刘非凡反倒呆了。他提出来愿意担任组长，承担抢险后的一切责任，本意是想将孟伟一军的。从第一次接触孟伟开始，刘非凡就有一个强烈的感觉，孟伟这人表面上看很阳光，其实他是个柔肠寡断的人。 他也知道，并不是他提出愿意来担任这个组长，上面就会满足他的要求。组织的任命，是非常严肃的一件事，岂可儿戏！ 偏偏，何道亲自给孟伟来了电话。 很显然，莫书记与何市长有过沟通了。而且两人达成了共识。否则，突然改变事故处置领导小组成员结构的电话，不会在这个时候到来。 孟伟客气地与刘非凡握手，认真严肃地说道“非凡同志，重任在肩，希望你不负众望。” 孟伟要立即起身回市里去，他既然已经卸去了组长的担子，他就没有留在事故现场的必要。 送走孟伟，刘非凡提议，立即召开紧急救援会议。 第288章 荒唐的提议 由于许广不在事故处置领导小组名单内，他被自然而然排除在刘非凡紧急召开的救援会议之外。小说 此举，显然激怒了许广。 作为香河市资格最老的元老，现任香河市委副书记，市委常委的许广而言，他是当之无愧在全市排在第三的重要领导之一。 成立事故处置小组没将他安排进入，是考虑到各个方面的原因，其实也就是不让他来承担预知的风险。 虽然他不在领导小组名单之内，但他的地位、威望却比三个领导小组组长、副组长要强大很多。因此，刘非凡就不应该将他排除在会议之外，而更应该邀请他列席参加。 没被邀请开会的许广，二话没说，直接命令司机驱车离开。 而在会议室里，一场弥漫着硝烟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章辉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使用炸药炸碎巨石的方案。他颇为激动地说道“我认为，没有人能够承担起这个责任。责任这个词，不是说着好玩的，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成绩，而漠视58条鲜活的生命。” 他先将了刘非凡一军！ 刘非凡等他说完，他才强压住激动说道“我们救援的目的，就是不计一切代价，尊重生命的行为。使用炸药，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并非不可考虑。” 章辉冷哼一声道“如果是这样，我们还救个屁！大家用脚底板都能想清一个的道理，这么一爆炸，二次塌方在所难免。还能有人活着出来？” 廖辉试探着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取，可能就是耗费的时间和精力要多一些。” 刘非凡道“绕开石头，从旁边另外开凿出来一条新救援通道。” 廖辉连忙点头道“我与组长的意思是一样的。” 刘非凡道“我还有一个办法，但前提条件是必须掌握清楚地下矿井的具体情况。我们直接绕开塌方地段，在矿工避险地方，垂直打下去一条逃生通道。” 章辉冷笑着道“这不可小孩子玩过家家的游戏。” 廖辉劝他道“章书记，我觉得非凡同志的这个建议可取啊。现在是大家在想办法，最好想出来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出来。”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门一开，老板高成林带着矿场总工程师出现在门口。 高成林突然又冒出来，还是让刘非凡感到有些意外。 “各位，根据总工的反应，结合我的具体了解，我现在需要纠正一个重大的错误。”高成林说道“第一，我们原来掌握的信息是错的，遇险的人数统计错误了，哪有什么58人啊，才三个人。” 刘非凡狐疑地问道“你的这个数据从何而来？” 高成林笑了笑道“矿场是我的，我如果都不清楚，我这个老板就白当了。对于流传地下遇险矿工有58人的说法，我会追究散布谣言的人的法律责任的。” 刘非凡道“你确保只有三名矿工？” “我敢保证。”高成林不屑说道“小刘书记，再怎么样，我高成林也是全国人大代表嘛，我要对人民负责的啊。” 他在强烈暗示刘非凡，在他高成林面前，你刘非凡就只是一个小萝卜头。 高成林继续说道“刚才我也与总工沟通过了，依据各方面的情况综合，矿井塌方后，是不可能还有人能够生存下来的。总工预计，遇险的三人，应该都遇难了。” 廖辉赶紧说道“我们救援人员使用了生命探测仪，发现还有生命迹象啊。” 高成林冷哼一声道“你那是什么探测仪？能探测到地下一千多米的地方去？机器这东西，永远没有人那么精确。我怀疑你们的探测仪坏了，失灵了。” 廖辉急忙道“应该不会，我们的设备，可都是随时保持在待命的状态。平常的维护一点都不马虎。” 高成林便叹口气道“老高，你解释什么呢？不是我说你，有个常识你不知道？目前，世界上还没有一个仪器能探测到三十米以下的真实情况。” 被高成林这么一噎，廖辉还真无话可说了。 刘非凡对高成林再次突然现身本就很奇怪。现在听他说的这一番话，隐隐感觉到了高成林的来意了。 他故意试探地问他道“高总，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高成林笑了笑道“我说的话，可能会引起你们三位的反感。但是，我是个商人，我说话做事，都是从商人的利益角度出发。三位愿意听听吗？” 章辉第一个表态道“老高，你说来听听。如果可以，我相信非凡同志也会支持你的想法。” 高成林便叹口气说道“伏龙山矿出现这么一个事故，受损失最大的，当属我高成林。但是，生命是无价的，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因此，我感谢各位领导对伏龙山矿事故的关心和支持。从现在开始，我准备在集团内开展一次安全生产大检查活动，请各位领导监督检查。” 他绕了一个大圈子，让刘非凡都感觉到迷茫起来。 “我们办企业，一方面是促进地方经济发展，另一方面，是给社会创造更多就业岗位。”高成林侃侃而谈道“一个地区的就业问题，能直接影响一个地区的社会稳定。这么多年来，我名下的企业为社会至少提供了上万的就业岗位啊。” “老百姓因为有了工作，才能赚钱养活自己和家人。因此，归根结底，群众的需求，就是利益的需求。” 刘非凡打断他的话说道“高总，你能不能不绕圈子，直接表达你的意思？” 被刘非凡这么一说，高成林便脸露尴尬之色，他讪讪笑了笑道“好啊，我就直接说了啊。” 高成林转一个大圈子，无非就是在表达一个意思，老百姓在生命与金钱两者之间，他们大多数选择了金钱。哪怕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高成林愿意给遇难者一笔巨大的赔偿，从而换取终止救援。 “各位想想啊，根据推算，他们是遇难无疑了。我们花大价钱再将他们从一千多米地地下挖出来，于事无补，而且劳民伤财啊。不如将这笔钱，补偿给他们的家属。而且，我已经安排人去与这几个人的家属去接触了，初步反馈回来的信息是，家属们都同意这个方案。” “高总，你的意思，是提高补偿标准，我们终止救援？” 高成林迟疑一下，缓缓点头道“我再宣告一件事，伏龙山金矿我要关闭它了。” 第289章 墙头草 高成林以要关闭伏龙山金矿来暗示刘非凡，救援活动即刻终止。 章辉却不干了，他接过去话说道“老高，伏龙山的矿产资源还很丰富，你为什么要关闭它？我表个态，我不同意。” 高成林一脸为难道“章书记，我不关不行啊。你看，刘组长咄咄逼人，这是要将我往绝路上逼嘛。你说，我这个矿，还能继续生产吗？” 章辉一脸凝重道“伏龙山金矿每年为邻水县贡献了至少一半的gdp，是我们邻水最重要的矿产企业。谁让伏龙山金矿的日子不好过，我第一个不答应，我相信全邻水的干部群众都不会答应。” 高成林巧妙地将矛盾的焦点转移到了刘非凡的身上。他的态度很明朗，如果刘非凡坚持要继续救援，他将放弃伏龙山金矿的生产。关闭伏龙山金矿，这对邻水县的经济就是一个重大的打击。作为邻水一把手的章辉，显然不愿意出现这样的情况。 刘非凡被逼进了死胡同。 虽说他现在接任孟伟给他的领导小组组长，但他这个小组组长在市委常委章辉面前，说话的底气和分量都不足。何况，还要面对一个戴着全国人大代表帽子的高成林。 也就是说，他作的决定，章辉可以轻而易举推翻。 廖辉显然是个骑墙派，他根本就不暴露自己的想法。 高成林一再强调，之前的信息错误，被埋矿工只有三人，而且断无生存的可能。因此，他决定按照有关的赔偿规定，在规定的基础上再加一倍的赔偿。 这对遇难者家属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反正人已经深埋在地下了，即使不惜一切代价挖出来，也就是一具尸体了，不如就让亲人长眠在地下，活着人拿上多一倍的赔偿款，何乐而不为？ 眼见着双方相持不下，章辉提议举手表决。 事故处置领导小组就他们三个正副组长，目前的情况是，章辉同意终止救援。刘非凡坚持继续救援。天平的一方，就落在了廖辉的身上。 廖辉站在哪一边，哪一边就能出现民主集中制的结果。 刘非凡没有拒绝举手表决，毕竟，集体决定有一个天大的好处，那就是出了问题，大家一起承担。正因为这样，即便出了天大的问题，到最后却谁也不承担责任。 章辉说道“现在我们举手表决吧。同意终止救援工作的，请举手。” 他带头举起了手。廖辉犹豫了一下，跟着举起了手。 章辉便笑了起来，道“非凡啊，你就不要坚持了。老廖还是支持我的意见的嘛。” 刘非凡叹口气道“同意继续救援的，请举手。” 廖辉毫不犹豫又举起了手。 这下好看了，他两边都举手，这样就让局面维持在了一个平衡的阶段。 章辉看到廖辉又举了手，气得大骂道“老廖，你这个墙头草，有没有原则啊？两边你都举手，你究竟想干什么？” 廖辉尴尬解释道“章书记，终止救援，让遇难者家属获得更多利益，这是好事。但是继续救援，让事故真相大白，对社会也有一个好的交代啊。” 章辉黑着脸道“真没想到你老廖是个没立场的人。” 刘非凡见到章辉举手支持自己，顿时乐了。他高兴说道“章书记，既然大家打成平手，我们是不是向上级请示？” 章辉道“你是组长，你决定。” 高成林却不干了，他愤怒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吼道“你们这是在劳民伤财，故意给我们企业设置困难。我要将你们的行为反映到中原省委去。” 刘非凡道“高总你不用激动。既然事故已经发生了，我们首要的任务，就是救人对不对？你说，已经没有生存的希望了，但是没见到真相，谁都不敢保证还有不有人活着是不是？就算人都死了，也应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我之所以坚持要求救援，就是想给社会一个真相。不要让群众认为我们搞暗箱操作啊。” “刘非凡，你会为今天的固执付出代价的。”高成林丝毫不想掩饰自己的目的了。他强硬表示，没有他的允许，任何救援活动都不得展开。 廖辉赶紧充当和事佬道“大家都不要激动，慢慢商量嘛。千万别伤了和气。” 章辉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会议室的气氛几乎凝固。 突然，一阵警笛声传来，矿场鱼贯进来了三辆警车。 领头的车门一开，文教便从车里跳了下来。他扫视一眼四周，咋咋呼呼地问道“刘非凡呢？他在哪？” 有人告诉他，领导都在开会。文教便直奔会议室而来。 章辉惊异地问道“文支，你怎么来了？” 文教打着哈哈道“章书记啊，我没来晚吧？” “我没要求你们来吧？”章辉一脸狐疑地去看他，“谁让你过来的？” 文教笑眯眯道“他呀。”他指着刘非凡说道“我接到通知后，一刻都没耽搁就赶来了啊，没误事吧？” 刘非凡颔首道“带了多少人过来？” “十一个。”文教脱口而出道“不过，我的人可都是全副武装的。” “文支，我现在要求你，全面接管伏龙山金矿的警戒任务，能做到吗？”刘非凡表情凝重地问道“你要保证，任何人不得出入伏龙山金矿现场。”小说 “必须能啊。”文教大笑道“可别小看我才十一个人，以一敌十，绝对胜券在握。” 章辉愣了，问道“你们干什么？” 刘非凡解释道“章书记，伏龙山金矿发生事故，肯定要查清事故原因对不对？在事故原因未查清楚之前，所有与伏龙山金矿相关的人员，都应该接受调查啊。” “你这是瞎搞！”章辉气急败坏地质问文教，“你们出警，许书记同意了吗？” 文教嘿嘿笑道“业务上的事，我们可以自己做主的，不用请示领导。” 章辉哼了一声，“老文，你也是老公安了，怎么能随便动用警力呢？你看看，你搞这么大阵仗，影响多大啊。伏龙山真需要警力，我邻水县难道还不能满足吗？” 文教突然出现在伏龙山金矿，在于刘非凡悄悄给他打了电话。本来，文教是不愿意掺和进来的，他一个治安支队，掺和进来伏龙山金矿事故，于情于理似乎都说不过去。 但是，刘非凡一句话打动了他，刘非凡说，“文支，如果你还认为我是你的兄弟，你就帮我一次。” 刘非凡说这句话，本意是置死地而后生。没想到正好打中了文教的软肋。这才出现文教带着人马匆匆出现在伏龙山。 廖辉小声问道“刘组长，下一步做什么？” 刘非凡手一挥道“按照我们刚才商量的方案，立即采取第二套救援方案，直接打通救援通道。” 廖辉接到指令，立即起身出去安排救援工作。 文教一刻也没闲着，毕竟他的手下都是训练有素的人马，很快，整座伏龙山矿便全部掌握在了刘非凡的手里。 第290章 矿山花名册 文教仅仅用了一顿饭的工夫，便将伏龙山矿翻了一个底朝天。 当正副矿长被带到刘非凡面前时，他们还不知道大祸已经临头，仍然谈笑风生，有恃无恐地看着刘非凡问道“领导找我们？” “没错，找你。”刘非凡笑了笑道“你们看起来好像很轻松嘛。” 矿长吴德笑眯眯道“领导，像我们搞矿业的，哪年不遇到几起大大小小的事。这点事说起来，也算司空见惯了。犯不着紧张啊。” 副矿长吴勇紧接着说道“就是啊，领导，紧张也解决不了问题，是不？何况，我们已经与家属达成了协议。这件事也就算圆满结束了。” “结束了？达成了协议？”刘非凡狐疑地问道“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啊？” 吴勇兴冲冲地拿出来三份协议书，轻轻放在刘非凡面前说道“遇难者家属签名按了手模的。” 刘非凡随意翻看了一下几张纸，果然看见了每份协议上都被按上了鲜红的指印。他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却留意了一下遇难者的名字和他的地址。 他感到很意外，三个遇难者，都是来自外地。这就让刘非凡产生出来一丝怀疑。矿井出事，到现在也才40个小时不到，伏龙山金矿怎么那么快就找到了遇难者家属，并且还能达成赔偿协议的？ 当然，他在协议书上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名字。 “你们可以确定，矿井底下除了他们三人以外，没有其他人了？” 吴德拍着胸脯保证道“领导，我是矿长，我敢保证。除了他们三个，不会有第四个人。” 刘非凡哦了一声，突然问道“你们有没有矿工花名册？” 吴德还没来得及回答，一边的吴勇已经抢先说了出来，“有，肯定有。我们的管理是非常规范的，请领导放心。” “好啊，现在，请你们把花名册拿来。”刘非凡不动声色道“请文支安排人跟你去拿。” 高成林显然嗅出来了一丝异味，刘非凡突然要花名册，狡猾的高成林一下便猜到了刘非凡的意图。他轻轻咳嗽一声道“老吴，你什么时候造了花名册了？怎么没报告给我？” 吴勇讨好地笑道“老板，我们一直有花名册啊。每个月，我们都会送一份给老板您过目啊。” 高成林破口大骂道“老吴，你是老糊涂了吧？你什么时候给我送过什么花名册了？一大把年纪了，说话不经过大脑，放屁一样的，你要对你的话负责。” 吴勇没料到会遭到高成林一顿劈头盖脸的怒斥，他显然还没明白过来，老板为什么要骂他。他嘴唇动了几下，欲言又止。 吴德倒是很精明，他马上便领会到了高成林的意思。他似笑非笑道“是啊，我都不知道有这回事，老吴你原来不是无所事事嘛，给矿上操碎了心啊。” 可怜的吴勇，不但被高成林一顿怒骂，还被吴德冷嘲热讽了几句，顿时愣在当场，不知进退了。 刘非凡只好打着圆场道“高总，吴矿长，老吴毕竟是副矿长嘛，他端你的碗，总要做点事，才对得起自己那份工资不是？伏龙山金矿管理规范，符合老吴副矿长的说法嘛。” 在文教的催促下，吴勇不得不出门去拿花名册。 到此，在场的人都明白了过来，刘非凡要看花名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章辉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副组长廖辉的脸上，一直挂着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微笑。 按照规定，伏龙山金矿出现事故，第一件事就要将正副矿长控制起来。但是从事故发生道现在，吴德吴勇两人似乎没受到任何影响。直到刘非凡吩咐文教必须找到他们两人，并将他们带来自己面前。 果然，他们在刘非凡面前很快就露出了马脚。 刘非凡要花名册，绝非只是看看。他需要通过花名册找人，戳穿高成林说的地下矿井里只有三名矿工的谎言。 当然，他还有一个秘密没表露出来，他要寻觅鲁小佳父母的踪迹。 他相信，只要鲁小佳的父母与伏龙山金矿有过接触，必然就会留下蛛丝马迹。 吴勇一走，高成林便显得有些慌乱。他努力控制着踪迹慌乱的情绪，试探地问道“非凡同志，我能行动自由吗？” 刘非凡淡淡一笑道“当然可以。高总你是国代表，身份摆在这里，谁都没有权力限制你的自由啊。” “好嘛！”高成林似乎悄悄舒了一口气，他看一眼章辉，又将目光落在刘非凡的脸上，“伏龙山金矿的事，就拜托几位领导费心了。看来，我留在这里，会干扰你们的正常工作。我现在回避吧。” 高成林带着自己的司机，堂而皇之地再次离开了伏龙山金矿。 一夜悄悄过去，天色已经微明。 吴勇不但拿来了最新的花名册，还将历年来矿山的职工花名册全部拿来了会议室。十几本花名册堆在刘非凡面前，就如一座小山一样。 刘非凡舒心地笑了，有了这堆花名册，伏龙山被掩盖的秘密就将揭开真相。 “两位矿长，我先请你们理解一下。因为工作的需要，我们要暂时委屈二位一下。”刘非凡微笑道“从现在起，你们两位都要服从事故处置小组的决定。我选在宣布，对你们二位采取隔离措施。请文支安排吧。” 刘非凡话一出口，两个矿长便大惊失色起来。 吴德道“领导，你这是滥用权力，你凭什么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 刘非凡冷笑道“不是限制你们的人身自由，而是请二位配合我们的工作。”他看一眼渐渐明亮的窗外，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道“天就要亮了。文支，执行吧。” 两名矿长耷拉着脑袋被带了下去。这下会议室里就真剩下他们三个正副组长了。 这一夜过去，说不上惊心动魄，却也波澜纵横。 刘非凡这一夜的表现，令人突然之间不得不刮目相看。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脱胎换骨了一样。他临危不惧的表现，冷静地循序渐进，让一直守在矿山的章辉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刘非凡，就是两年前任人宰割的刘非凡。小说 “老廖，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刘非凡开着玩笑说道“你是专业的救援专家，救援的事，就由你来指挥吧。” 廖辉连忙说道“好，我尽全部力量将救援工作做好。” 一直没作声的章辉明白，他已经控制不住刘非凡的举动，救援活动肯定要继续下去。 “非凡，我想单独与你聊聊。”章辉突然说道“你看......” 第291章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对于章辉的提议，刘非凡爽快答应了。 “好啊，章书记您想聊什么？”刘非凡示意廖辉去指挥落实新的救援方案，他要留在会议室与章辉单独聊聊。 廖辉心领神会，立即出门去了。 等廖辉一走，刘非凡便客气地问道“章书记，您想聊哪方面的问题？” 章辉笑笑道“非凡同志，我想聊聊伏龙山金矿的历史。” “好啊！”刘非凡高兴道“邻水县一把手章书记亲自聊一座矿山的历史，足以证明这座矿山的重要性啊。” 章辉道“非凡同志，你是从基层上来的，你对基层的难，应该深有体会。说句实在话吧，邻水县对伏龙山金矿的重视程度，确实超过其他的工作。你可能不知道啊，一座伏龙山金矿，就能解决我邻水县一半的gdp指标。所以，有时候，我承认，我们对矿山的管理，还是落在他们自主管理这一块了，没有过多介入他们的管理。” 刘非凡笑道“完全能理解。说白了，伏龙山金矿就是财神爷嘛。谁愿意得罪财神爷呢。” 章辉苦笑了一下，“你能理解非常好。我想说的是，伏龙山金矿肯定存在一些违法的事。其实，不是我们愿意睁只眼闭只眼，不去追究他们，而是我们担心，如果太认真地追究了，可能会影响到企业的积极性啊。我们作为地方主要领导，考虑必须全面。” 刘非凡心里清楚，章辉这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了。从拿到矿山花名册开始，他就捏住了伏龙山金矿的七寸。可能包括高成林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刘非凡会将眼光盯在花名册这件事上。 他这出其不意的打法，让高成林乱了阵脚。 章辉咳嗽一声，缓缓说道“伏龙山金矿当年是在李省长的亲自关心下才有了今天的。去年，李省长还来过金矿视察。可以说，金矿是李省长的心血啊。他在香河执政时期，最让他自豪的一件事，就是促成伏龙山金矿的顺利开采。” 刘非凡哦了一声，显然，章辉嘴里的“李省长”，自然就是中原省副省长李启明同志。 李启明在香河先后担任过市长和市委书记，是在香河拥有相当影响力的地方领导。在李启明的手上，香河市走上了一条快速发展的通道。他主持古汉集团改制，亲自策划香河的扩城计划，主导过香河的两个开发区的建设，也是让香河地区矿业吸纳民间资本开发的倡导者。 当然，李启民在香河的民间形象，是毁誉参半存在的。但是在官方层面，却是有着先行者的称号的。 章辉不动声色谈到李启明副省长视察伏龙山金矿的事，不由刘非凡联想起来一件事，他感觉李启明贵为副省长，却在高成林面前丝毫没有领导的权威。高成林的一个电话，就能让副省长亲自赶来，这在刘非凡看来，就是耻辱。 “其实啊，伏龙山金矿虽然坐落在我们邻水县，每年也会给邻水县财政贡献不少的力量。但是说实在的，我们邻水对金矿的影响力还是有限的啊。非凡啊，这次高成林老总能拿到全国代表的身份，有理由相信，他的关系不是我们随意可以猜测的啊。” 章辉连连感叹。他这段话里传递出来了两层意思。第一，他在刻意撇清与伏龙山金矿的关系。第二，他在强烈暗示刘非凡，高成林可能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刘非凡趁机说道“章书记，您说的这些历史，我过去还真不知道。现在，箭在弦上了，想不射出去，好像已经做不到了。” 章辉犹豫了一下，笑了笑道“香河市委将事故处置权交在你我手里，我们就能按照需要临机决断。再说，老高这人，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怎么决断？”刘非凡道“终止救援，发布处理公告？” 章辉没有表态，说道“你是组长，你决定。” 刘非凡表现出一副为难的神色道“这样吧，章书记，大家都忙了一整个晚上了，您先去休息，我仔细考虑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 章辉点头道“好。你也注意休息。” 章辉离开会议室去小憩一会，刘非凡便静下心来，准备将吴勇抱来的全部花名册审查一遍。 据说，矿工的流动性并不大。但凡愿意来当矿工的人，都是肩上压着重担的人。他们只有通过付出繁重的劳动，才有可能换取一家人的生活保障。 当矿工的人，不但要有强健的体魄，还得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更需要他们是一群没有多少思想的人群。 由于矿工的收入比其他行业相对要高不少，更因为做矿工无需知识学历，因此只要干上了这一行，基本这辈子不会有改变。除非身体出现严重问题，不适宜再从事这种工作。 伏龙山金矿开采历史已达十年，按每年两百矿工来计算，大概就在两千多名矿工左右。 两千人的名字，薄薄几张纸就能记清楚了。可是堆在刘非凡面前的，却是一座山一样的花名册。 他随手打开了一本花名册。 在这本花名册上，共登记有六百个左右的名字。 花名册看起来很规范，不但有姓名，性别，年龄，籍贯，还登记有详细地址。 这本花名册看起来显然有些年头了，纸张似乎都已经泛黄。刘非凡留意了一下日期，果然是十年前的花名册了。 他突然有个感觉，花名册似乎是有人刻意保存下来的。 花名册是吴勇提供出来的，难道吴勇......？小说 他没有继续往下想，他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思考这件事的内在联系。总之，他感觉这些花名册的背后，掩盖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他花了差不多整整两个小时，才将全部的花名册翻完。 当然，他有收获。 首先，他在花名册中找到了鲁小佳父母的名字。其次，他有一个重大发现，外地矿工明显占据大多数。 章辉休息后回来了，他看了看刘非凡，惊讶地问道“你没去休息？” 刘非凡笑了笑道“我把这堆花名册都看了一遍。” “发现了什么问题？”章辉显得轻描淡写地问道。 刘非凡摇了摇头，“花名册能发现什么问题啊，我就随便看看。不过，我想来一个人名与人对照的事。” 章辉显然没听明白，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对照？” “我想，一对照，就知道矿井里究竟有多少人了。” 第292章 同舟共济 刘非凡这句话，激怒了章辉。 他愤怒地表示，“刘非凡同志，你这是不相信别人嘛。高成林同志，是国代表，你不能对他的话有任何质疑。你不能不尊重他。” 刘非凡诚恳道“我很尊重高成林同志。但是，你应当允许别人质疑。” 章辉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有些人，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难道他就不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刘非凡同志，我不是反对你的质疑，我只想提醒你，有些事，适可而止才是最好的选择。” 无论章辉怎么反对，刘非凡都坚持要来一个人与花名册对照。这让章辉由愤怒变得狂怒起来，他在桌子上轻轻敲了几下说道“既然你听不进意见，我就没必要陪着你玩火。我现在立即向香河市委说明情况，退出事故处置领导小组。你自己玩吧。” 廖辉没能拦住章辉，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伏龙山金矿。 “刘组长，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廖辉紧张不安地提醒他道“别把事情搞大了，到时候收不了场，麻烦会很大。” 刘非凡冷静问道“廖局，你估计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廖辉尴尬地摇了摇头，叹口气道“谁都不知道啊。” 第二套救援方案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这套方案看起来很笨，但却最有用。 具体方法就是在遇险人员的头顶，打下去一条垂直的坑道。只要将坑道打通横洞，就能将遇险人员通过坑道救回到地面。 但是，这个方案有一个难度，那就是选择坑道的时候，一定要非常准确。否则，一旦打偏，前功尽弃。 廖辉的手下有一支抢险专家队伍，他们在伏龙山金矿的总工程师到达之后，大家依据总工出示的矿山地下结构图，已经找到了准确的地点。 然而，又一个难题浮出了水面。 根据测算，从地面打一条坑道到事故发生点，垂直距离接近千米。一千米的坑道要怎么形成，就是一个工程难点。 如果开挖，工程量大不说，而且也会因为施工过程中遇到复杂的地质结构而迫使停工。一千米的垂直坑道，人工根本就无法在短期内完成。 专家组汇报了一个情况，由于塌方造成地下矿井已经完全封闭，矿井里的氧气将会在一段时间后消耗殆尽。这就是说，如果救援速度赶不上氧气消耗速度，即便地下还有幸存人员，都可能因为氧气被消耗而窒息死亡。 刘非凡问了廖辉一个最实际的问题，“廖局，你们最快可以用多长时间打通？” 廖辉为难地说道“这个没人敢保证。伏龙山金矿的地质结构本来就很复杂。而且按照第二套方案来实施救援的话，打通一条垂直坑道可能就需要半个月。而且，前提是保证不出现任何偏差失误。” “十五天？”刘非凡失声叫道“你觉得矿井里的人还能活吗？” 廖辉尴尬道“我也没其他办法啊。” 刘非凡想了想道“廖局，有没有这种可能，我们先采用钻探的办法，将一条通风管道打通。只要打通了，氧气和食物都可以通过这条管道送到地下去。在保证氧气和食物的前提下，我们才有更多的时间来展开救援。” 廖辉眼睛一亮道“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刘组长，我认为这办法可行。” 刘非凡的想法说起来并不复杂。他见过钻井。虽说一千米的距离对钻探工作会有考验，但他相信，凭着现有的钻探技术，实现这样的一个目标不会太困难。 “现在动手？”刘非凡试探地问廖辉。 事故处置小组三个领导，章辉因为意见不合，一怒之下甩手走了。原本作为维持秩序的领导许广副书记，在章辉离去之前就离开了伏龙山。 整个伏龙山事故处置小组，就剩下他刘非凡和一个廖辉。 这是一个尴尬的局面，刘非凡必须要赢得廖辉的支持，才能将救援工作往前推进。 由于章辉的甩手离去，救援现场跟着出现了波动。有支持章辉一方的人，意志开始动摇起来。章辉公开讥讽刘非凡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他选择相信高成林的说法，地下矿井里只有3人，而且三人都已遇难，没有了救援的必要性。 这种说法刘非凡是不愿意接受的。从开始说的58人突然变为3人，这里面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其实，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将人数压下去，事故性质跟着就会发生巨大改变。58人遇险的事故，属于特大事故了，必须在事故发生后直接向燕京汇报。 而如果将遇险人数控制在三人以下，香河市就完全可以独立处置了。 显然，高成林和章辉都不愿意将事故性质扩大。这样做最直接的好处，就是包括香河市委在内的所有领导干部，都不会因为发生了事故而被问责。 而如果将事故定位特大事故，不但燕京要派人来督查，而且将再无秘密可言。最终，邻水县相关领导，香河市委市政府相关负责同志，都将因为事故后果而被问责。 掩盖遇险人数，改变事故性质，应该赢得了香河市委市政府的默许。 在刘非凡的催促下，廖辉将牙一咬道“好，动手。刘组长，从现在起，我们得有思想准备。如果地下情况如高成林所言，皆大欢喜。如果出现重大情况，你我可能......” 廖辉没有将话说完，但刘非凡已经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了意思。廖辉是想说，如果地下矿井的遇险人数在刚开始汇报的58人，他和刘非凡不会因为坚持救援有功，反而会成为某些人恨之入骨的对象。 “我是组长，一切后果我来承担。”刘非凡笑着安慰廖辉道“廖局，你就是一个执行者，不承担任何决策后果。” 廖辉笑笑道“我们两个在一条船上，哪有让你单独承担责任的说法？刘组长，你这是看不起我廖辉啊。” 刘非凡解释道“廖局，我不是看不起你。事实上，这个问题确实存在很大的风险。我年轻，不怕。” “你年轻不怕，我年老，反而会怕了？”廖辉爽朗大笑道“大不了，撤我的职。我做一个平头百姓总该没问题吧。刘组长啊，我是应急管理局长，你说，遇到这样的事，我能退避三舍吗？我如果像他们一样选择逃避，我就不配坐在这个位子上。干吧！” 廖辉的话，让刘非凡心里生出激动之情。廖辉的情况摆在哪，他在干满这一届后，就将光荣退居二线。一辈子辛苦勤劳，他不能在最后这一趟车上翻车。 “廖局，您是专家，您亲自去指挥调度抢险施工。我现在要拿到一个确凿的证据，以防止救援被叫停。” 第293章 点名受阻 文教将伏龙山金矿的全部人员都聚集到了办公楼前的一块空地上。 伏龙山金矿发生事故后，第一时间封锁了与外界的任何联系。所有矿场人员，不得离开矿山半步。这是许广在来到矿山后，颁布的一道严格的命令。 许广可能没有想到，他的这道命令，恰好给了刘非凡印证遇险人数的机会。 “人全部到齐，包括保洁的和伙夫。”文教笑眯眯地告诉刘非凡道“我了解过了，没遗漏一个。” 刘非凡竖起一根大拇指赞道“文支，你办事就是让人信服，不但雷厉风行，而且效率顶呱呱。” “这点屁事，难不住我。”文教得意地哈哈大笑。 “好啊！”刘非凡拿起花名册道“我们现在就去清点人数。辛苦文支了。” 文教刚要开口，他的手机便响了。 他走到一边去接电话。刘非凡注意到他脸上的神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声音轻得他根本听不到一句完整的话。 挂了电话的文教过来，脸上的神色变得尴尬不已。“非凡，我......” 刘非凡狐疑地问道“文支，出什么事了？” “局里来电话了，情况可能不对。”文教讪讪道“我现在必须离开这里。这里的工作交由邻水县公安局接管。” “你要走？”刘非凡吃了一惊道“谁下的命令？” 文教苦笑着道“这就没必要说了。局领导发了脾气了，要追究我的责任。非凡啊，我可能帮不到你了。你好自为之吧。对不起。” 他匆匆召集了自己的队伍，再没多说一句，带着人离开了伏龙山。 文教这一走，就好像抽空了刘非凡的骨架一样，他差点要软瘫下来。 有文教在，他手边有力量可供驱使。现在文教一走，他似乎就真成了光棍司令了。 现在的局面看起来就显得很尴尬了。市里主要领导都离开了，老板高成林接借故离开了。偌大的一座伏龙山金矿，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肩负着莫书记的委托和游离在权力之外的一个廖辉。 廖辉虽然被指定为事故处置小组副组长，其实大家都明白，他是没有太多话语权的人。 拿着花名册，刘非凡看着黑压压的一片脑袋，心里突然有些乱了起来。 矿山的总工程师还在，这可能是刘非凡内心唯一的安慰。 刘非凡站在这一群人面前，半天没说话。 他发现，这群人没有一个愿意与自己对视的。但他们又都在偷偷关注着他。只要看到他的眼光一转过去，他们便会慌乱地移开。 总工被找了过来，陪着刘非凡准备清点人数。 “各位工友，我叫刘非凡，是本次事故领导小组组长。”他努力挤出来一丝笑容，自我介绍道“现在请大家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请大家积极配合。一句话，我是来帮你们的！” 人群出现一阵骚动，议论声嗡嗡响起。 昨晚，文教一来之后，就按刘非凡的要求，将他们全部召集在了宿舍，规定他们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任何人不得离开矿区。 文教安排了两人在宿舍区值守，他们荷枪实弹的架势，早就让这群矿工人心惶惶。 刘非凡朗声道“我现在开始点名。点到你们名字的时候，报告一声并从队伍里出来，站到另一边去。” 他将人群聚拢到一边，空出来另一边场地。 总工小声道“刘组长，这种粗活，还需要你亲自干啊，交给我来吧。” 刘非凡摇摇头道“还是我们一起来。” “魏三。”他叫出了第一个名字。 可是，没人答应他。 他将声音提高了不少，“魏三，魏三在吗？” 一连喊了几遍，没人回答他。 刘非凡便在魏三的名字旁边画了一个圈，以示人没到。 紧接着他喊了几个人的名字，令他意外的是，还是没一个答应。 刘非凡心里感觉到很意外，他悄悄观察了一下，每次他叫一个人名字的时候，这群人都会不自觉地去看一个人。 这个人长得三大五粗，一脸横肉，目露凶光。刘非凡感觉到他尽管看起来很粗犷，但显然不像是个长年在井下工作的人。 而且他发现，别人看他时，眼里都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来一丝恐惧。 刘非凡突然明白过来，刚才点的这几个人的名字，并非都不在队伍里。而是被点名的人，没有得到他的指令，不敢冒然回答。 他径直走到他面前，问他道“这位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挤出一丝笑容道“不敢称兄道弟啊，领导，我叫魏三。” “你叫魏三？”刘非凡惊异地问道“刚才点你名的时候，你怎么不答应？” “我不想答应。”魏三轻飘飘说道“难道谁叫我，我都要答应？” “这是点名。”刘非凡耐心纠正他道“这是我们的工作。请你配合。” 魏三不屑地冷笑道“我为什么要配合你？你给我发工资吗？我这个人，端人碗，服人管。我没端你的碗，我可以不听你的啊。” 这一番谬论让刘非凡哭笑不得，但他没训斥他，而是耐心地开导他道“魏三啊，我刚才说了，我们是来帮你们的。” “帮我们？”魏三笑嘻嘻道“我们请你来了吗？这位领导，伏龙山金矿是民营企业，你们政府领导来凑什么热闹啊？” 刘非凡一听，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这个魏三显然是个刺头。从他的穿着打扮和说话的语气可以看出来，魏三在金矿的威信不低。 一边的总工赶紧打圆场说道“魏三啊，你话不能这样说。刘组长是香河市委任命的事故领导小组组长。我们矿上出了事故，他代表市委市政府来指导工作。你要客气嘛。” 魏三道“我没客气吗？总工，我就想不明白了，他来指导工作指导就是了，凭什么把我们都叫到这里来听他点名啊？” 总工讪讪道“这是工作内容呀，你配合就行了。” “我配合，有什么好处啊。”魏三轻蔑地白了刘非凡一眼道“对不起，我没义务配合你，恕不奉陪了。” 他带头就想走。其他人看他准备走，跟着起哄道“是啊是啊，我们睡觉睡得好好的，凭什么叫到这里来配合啊。” 人群骚动起来，不少人响应着魏三，准备散了。 刘非凡喊住他道“魏三，你可以不听我的，但你应该听你们矿长的吧？” 第294章 初次交手 魏三听到刘非凡这句话，忍不住笑了，他轻蔑地从嘴里吐出来一句话，“矿长算个屁！” 刘非凡闻言，也不禁笑了，道“魏三，矿长都算个屁，你难道比矿长还大？” 魏三不屑道“我只听老板一个人的。” 刘非凡哦了一声，声音不高，但很威严，“魏三，从现在起，你必须服从指挥。否则，后果自负。” “你吓我？”魏三一点也不示弱，“我是吓大的吗？” “你是不是吓大的我不知道。”刘非凡命令他道“立即回到队伍里，听候点名。” 魏三挑衅地看着他道“我不听呢？” “你可以不听，但你会后悔。”刘非凡再次大声点名。“魏三。” 魏三不为所动，脸上的笑容愈发浓了起来，他四周看看，问道“谁叫魏三啊？怎么不答应？” 大家都笑了起来，等着看笑话。 刘非凡逼视着魏三道“你不叫魏三？你叫什么？” “我叫什么，关你屁事。”魏三哼了一声，“我劝你，哪里来，最好马上回哪里去。” 刘非凡正要说话，邻水县警方接文教治安支队的戒备人员到了。领头的是邻水县公安局一名副局长。他从车里下来后，四处张望了一下，便往刘非凡这边过来。 “刘组长，我是邻水公安局的赵云天。我奉命来配合刘组长的工作。”赵云天官居邻水县公安局副局长，是一名资深的公安干警。 刘非凡客气地与他握手，文教走后，他手边正好缺力量。赵云天的到来，有如雪中送炭。他清楚凭着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肯定很难对付伏龙山金矿复杂的局面。 赵云天来得很快，这让刘非凡多少有些意外。 “赵局，你来得正好。”刘非凡道“我先给你说一下，情况比较复杂，你要有准备。”小说 赵云天不屑道“放心，有我在，就算长了翅膀，老子也让他飞不起。” 有了这句话，刘非凡心里略有安慰。但是，他还是有所犹豫，他现在不敢相信邻水县的任何一名干部与高成林没有瓜葛。 高成林在邻水经营矿山几十年，其关系早就浸透到了方方面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他能以一个民营企业家的身份问鼎到了国代表，可见其能量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高峰。 就在他迟疑不决的时候，赵云天突然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刘组长，你放心，我与高成林有仇。” 他说完这句话，顾自笑了。 刘非凡倒是一楞，他没料到赵云天在这时候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在此之前，他与这位赵姓局长并没任何关系，甚至都不认识他。 赵云天显然也感觉到了刘非凡的反应，他淡淡笑了笑道“其实，我们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只是刘组长不记得我了。” “我们见过？” “当然。”赵云天提醒他道“还记得市委党校学员在邻水县考察的事吗？那件事就是我亲自处理的。” 刘非凡心里一动，市委党校学员在邻水县全军覆灭，曾经掀起过一场风雨。如果不是市委强行压下去，那件事还不知会怎么收场。 经他一提醒，刘非凡隐约记起当时似乎确实见过赵云天。当时现场混乱，大家彼此没打招呼。 “好！”刘非凡突然脱口而出。 “现在，我再次宣布，点名开始。听到自己名字的，报告一声到，到另一边集合。”刘非凡指着一块空地说道“请大家保持纪律，听从指挥。” “魏三！” 魏三还是没答应。 刘非凡便对站在身边的赵云天说道“请赵局把魏三控制起来。” 魏三闻言，大呼小叫道“凭什么抓我？我犯了哪门子法？” 刘非凡冷冷说道“既然你不配合我的工作，我对你也就没情面可讲了。你有什么话，等下再说。抓人！” 赵云天手一挥，他身后便窜出来几名干警，如狼似虎一般将魏三掀翻在地，戴上了手铐。 魏三还想挣扎，被赵云天踢了他一脚吼道“魏三，你给老子老实点。再动，老子给你上手段。” 场面一下变得紧张了起来，所有人都去看魏三。 魏三没有了刚才骄横的模样，他耷拉着脑袋，嘴依旧很硬地说道“姓刘的，姓赵的，你们会后悔的。” 赵云天手一摆道“押走！” 魏三被押上了警车。现场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表现出来噤若寒蝉的模样。 刘非凡开始正式点名。 被点到名的人，都乖巧地报告后，主动站到另一边去了。 刘非凡看着手里的花名册，心头就如坠上了一块铅块一样，猛地往下一沉。 花名册上，58个人名被圈上了。他们都是在经过点名后，没有人出现在点名现场。这与刘非凡第一次获得的信息是一样的，地下矿井里有58名矿山等待救援，而不是高成林强调的3人。 刚点完名，廖辉便过来。 “怎么样？”廖辉问刘非凡，“有什么发现没有？” 刘非凡苦笑着道“廖局，现在我要求你，不惜一切代价，打通救援通道。我现在需要立即向上级汇报。” 他回到会议室，没一刻犹豫，立即给莫书记打电话汇报。 莫书记显然被这个结果吓了一跳。“非凡，你能肯定？” “我能肯定。” 莫书记沉吟一会，叹口气道“我差点上了大当了。非凡，你现在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救人，需要什么，直接向我报告。另外，我这边另外给你派几个人过去帮助你。” 刘非凡道“莫书记，我想要控制一个人。” “高成林？” “是。” “不行。”莫书记断然拒绝道“他的身份不一般，切不可轻举妄动。” “我感觉，伏龙山金矿隐藏着巨大的罪恶。” “感觉能代表什么？得有证据。”莫书记叹口气道“就算有证据，要扳倒一个人，也不是很容易的事。非凡，你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算做好救援，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聊了几句，莫书记叮嘱他道“非凡，你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刘非凡一听，便试探地问道“莫书记，我能问你要个人吗？” “你想要谁？” “市局治安支队支队长文教。”刘非凡说道“我想让他参加伏龙山事故处置工作。” “行，这个要求我满足你。”莫书记再一次叮嘱他道“凡事多征求大家意见，切不可擅自做主。” 第295章 情况不乐观 刘非凡怎么也不会想到，伏龙山金矿的一场意外事故，会将他卷入到一场权力与利益的斗争旋涡中去。 在确定地下矿井被困矿工有58人之后，包括莫书记在内，所有渠道的信息汇聚到一起，都只有一个要求，严格保密！ 刘非凡惊叹高成林的狠，明明地下被困矿工有58人，他却轻飘飘地说只有3人。 高成林极力阻止救援，就是不想将真相暴露出来。难道他能狠心看着58名矿工活活困死在地下？以高成林的狠，他应该不至于狠到这种地步。而且这种瞒天过海的事，早晚纸是包不住火的，他没有想到事情暴露出来后的严重性吗？ 在与莫书记通过电话后，刘非凡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底了。他认为，莫书记还是支持自己的。 救援活动一刻不停地在紧张进行，廖辉调来了最先进的钻探设备。按照目前的速度，最快可以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内打通救援通道。 刘非凡在将所有事都落实妥当之后，他决定会见一下魏三。 魏三被控制起来后，单独关押在一间房里。赵云天安排了两个看守看住了他。 赵云天陪着刘非凡一道去见魏三。路上，赵云天便问了刘非凡，见魏三的目的是什么。 刘非凡也不隐瞒，当即告诉他，他想知道魏三为什么要隐瞒地下被困矿工的情况。 魏三态度倨傲，低垂着头一言不发。问得急了，他便抬起头冷笑一声，“有事，你们等我律师来。” 赵云天骂他道“等你娘的律师。你以为你是谁？动不动就拿律师来吓唬老子？魏三，你是个什么玩意儿，老子会不清楚吗？当年你故意伤害他人被判入狱十年，你只坐了五年半，就被假释出来了。你现在身上还肩负着刑期，你不明白？” 魏三被赵云天一顿骂，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魏三，你给我老实听着，主动积极配合刘组长了解问题，对你有好处。顽固到底，害的是你自己。” 魏三讪讪说道“我没有不配合啊。” “那好，我问你，刘组长点名的时候，你为什么故意干扰？你的目的是什么？” 魏三心虚地看了看赵云天，陪着笑脸说道“赵局，我就一个小小的管理人员，我哪有你说的这些事啊？你莫冤枉我。我是懂法的。” “懂法？”赵云天冷笑道“魏三，你别以为你伏龙山金矿是铁板一块。其实你们的所作所为，我早就掌握到了不少重要线索。我问你，你们每个月从外地找来一些智力残缺的人来矿山挖矿，这些人都去了哪里？” 魏三闻言，脸色唰地白了。 “赵局，我刚才说了，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管理人员，你说的这些事，我都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赵云天一掌拍在桌子上吼道“人都是你亲自带进来的，你会不知道？” 魏三将脖子一梗道“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他不肯再说话，对赵云天的问话保持着沉默。 刘非凡看着局面僵持住了，他便和颜悦色地对魏三说道“老魏，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矿井明明还有58人被困，你们高总却说只有三人？” 魏三尴尬地笑道“我怎么知道？” “你真不知道吗？”刘非凡淡淡一笑道“魏三，事已至此，你愿意配合，你将有机会。当然，你不愿意配合，我们也不为难你。但是，我要告诉你，真相我们会搞清楚的。” “你们去搞啊。”魏三轻蔑地哼了一声，“没完没了的问我干嘛？” 刘非凡相信，魏三绝对知道秘密。 但现在的他，显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开始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赵云天有些忍耐不住了，他对刘非凡说道“刘组长，你先去休息一会，我来与他谈。” 刘非凡心里明白赵云天想要做什么，但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顺水推舟道“好啊，我先去救援现场看看。” 他出门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魏三凄厉的哭喊声。 他知道，赵云天开始给魏三上手段了。 刘非凡对基层公安办案的方式方法很清楚。他自己就亲身经历过一次。当初他被武工诬陷谋害他的时候，平梁县的赵天生就威胁过他，如果他抗拒不交代问题，他会给他上手段。 上手段是基层办案人员最有用的法宝之一。没有几个人能在他们的手段下保守住秘密。 当然，上手段也必然会催生许多冤假错案。 救援现场，如火如荼。 在确定被困人数确实达到58人之后，每个参与救援的人员，心头都像着了火一样。毕竟，58条生命，还在盼望着地上救援人员能让他们逃出生天。 高大的钻机轰鸣着，钻杆飞速旋转，一寸一寸往地下深处打进去。 专家们都守在钻机边，所有人的心都是提起来的。 毕竟，钻井的深度超过了最大的限度。随着钻杆一寸一寸往下打进，不可预料的意外情况也将随时发生。 伏龙山是一座地质构造很复杂的山体，十几年的开采，几乎将一座山体全部掏空。地下矿道纵横，危险丛生。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出现不可挽回的失误。 从事故发生到现在，时间已经超过了24小时。断水断电断粮的地下矿井，就是一座活生生的地狱。如果不能及时将被困人员解救出来，将会出现重大牺牲。 廖辉担忧地说道“现在的进展慢了一半了。主要是怕出现塌方。” 刘非凡明白廖辉话里的意思，钻杆越往下打，钻出来的通道所经受的压力都越大。通道随时都有可能被塌方填满。 “情况不乐观？”刘非凡问道。 廖辉点了点头，“根据刚才回收的矿渣情况发现，三百米的地方，可能已经出现了塌方。” “没其他办法了？” 廖辉摇了摇头。 “对了，刘组长，有个情况我还没来得及汇报，根据钻探设备方的专家解释，他们的钻探深度，最多只能到地下四百米。” “距离定点矿道还有多少米？” “最乐观的估计，应该还有近百米的距离。” 刘非凡心里顿时一凉。这样就算钻机平安推进到了四百米的地方，剩下一百米的距离，要如何打通？ 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 第296章 领导要来视察 电话号码很陌生，刘非凡刚想挂掉，想想又接通了。 “刘非凡吗？我这里是中原省政府。”对方的话说得中规中矩。 “我是刘非凡。”刘非凡回答道“请问你是......” “我是中原省李启明副省长的秘书，我叫乔飞。你现在接听电话方便吗？” “您好，乔秘书。我这边方便。”刘非凡见过乔秘书一面。乔飞是李启明调任副省长之后的第一任秘书，以后就一直跟着李启明，没有动过。 乔飞已过而立之年，正是男人事业的鼎峰时期。传说乔飞早就有意单飞，但李副省长一直舍不得放他离开身边。 飞爽快说道“你现在在伏龙山金矿负责处理事故？” 非凡回答得简短有力。 “我现在通知你，李副省长将亲自赴伏龙山金矿视察。你做好准备。” 刘非凡一愣，李副省长下来视察，应该是通知香河市委市政府。至少，也会通知到邻水县委。怎么通知到他头上来了。乔飞是不是搞错了？ “乔秘书，这个通知不应该通知我吧？”他迟疑地问了一句，“香河市委市政府您通知了吗？” “这不关你的事。”乔飞说完这句话，就将电话挂了。 廖辉见他回来，脸上神色不定，便问了一句，“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李副省长明天要来伏龙山视察。”刘非凡心事重重地说道“廖局，现在怎么办？” “视察？”廖辉也很意外。领导视察，通常都会提前一个月通知下来，即便临时来，也不会绕过市委这一级，直接通知到刘非凡手里。 刘非凡只是事故处置小组组长，而且这个组长还是临时落到他头上的。再说，伏龙山金矿发生事故后，香河市已经将详细渠道堵住了，没有向中原省委报告。那么，李启明是怎么知道伏龙山出了事故，而且还知道负责处置事故的负责人是他刘非凡？ “来得还真是时候啊。”廖辉苦笑着说道“救援还要不要继续？” “救援肯定不能停下来。”刘非凡说道“廖局，你尽管去负责救援。领导视察的事，我来安排。” 廖辉提醒他道“刘组长，你没发觉，这个时候突然来视察，很异常吗？而且，上个月，我记得李副省长已经来过伏龙山金矿视察过了。” “可能是李副省长接到了伏龙山金矿发生事故的报告了。”刘非凡道“伏龙山金矿是李副省长一手扶持起来的企业。伏龙山出了事，李副省长肯定要关心。” 等他回到临时指挥部，文教拿着一叠纸笑嘻嘻地进来了。 “非凡，我给你搞到了重要的东西。”文教将手里的一叠纸放在他面前说道“这小子，意志还是不坚强，没动他几下，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全招了。” 刘非凡压低声道“刑讯逼供了吧？” 文教轻蔑一笑道“对他，还需要那样吗？这小子坐过牢，知道规矩。几句话一说，他就明白利害关系。当然，必要的手段，该上还是要上的。” 魏三在伏龙山金矿的表面职务是保安队长，其实他的权力比矿长吴德还要大。吴德吴勇两位正副矿长，很多时候也要服从他的安排。 按照魏三交代，隐瞒遇险矿工人数，阻扰事故处置小组了解情况，是上面领导的安排。魏三死也不肯说出来他说的领导是谁。他表示，如果他说了出来，可能死得更快。 其实，在事故发生后，魏三就知道了遇险人数的准确数据。 “文支，你觉得魏三说的这位领导是谁？”刘非凡试探地问文教。 文教打着哈哈说道“这个难说了，谁都有可能啊。” 让显然不想在刘非凡面前说出来人名，即便是猜测的人名，他也不愿意说出来。 “你觉得，他们隐瞒人数的目的是什么呢？” 文教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这个就很简单了。如果事故造成58人伤亡，就已经是重特大事故了，必须报告到燕京去。关键的事后问责。”他将声音压得极低道“莫书记，何市长都会被问责。邻水县的一二把手，很可能撤职啊。” 刘非凡苦笑道“那么严重吗？” 文教不屑地说道“非凡，我发现你现在喜欢装了啊。难道你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实话说，当初你给我电话，让我带人来支援你，我就知道要出事了。不过，我愿意帮你，非凡啊非凡，现在不但是你，就连我，恐怕也卷进来了。” 刘非凡心里还是挺感激文教的。如果文教不及时出现，他与魏三的纠缠，可能就要让他付出不少精力。文教是手握刀把子的人物，手里有人有枪，一般人在他面前，是没有说话的份的。 像魏三这种流氓无赖，完全可以不将刘非凡放在眼里。但他遇到了文教之后，那就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只要能跑得掉，连魂都愿意跑丢不要。 文教第二次出现在伏龙山，是刘非凡找了莫书记，点名要的他。 “非凡，你是要拖我下水。”文教笑道“现在，你我都在一条船上了，船要沉，大家都淹死。” 文教的分析，合情合理。刘非凡虽然心里还是有点疑问，但却找不到可以反驳他的理由。他不得不惊异高成林的胆大妄为，这么大的事，他居然敢妄想一手遮天隐瞒住。 高成林既然敢这样做，背后必定有支持他的力量。否则，凭着他一个代表的身份，根本就不足以只手遮天。 “下步这么走？”文教试探着问道。 刘非凡凝神想了想道“文支，你现在必须保证两件事。第一，确保魏三、吴德吴勇的人身安全。第二，立即安排人将他们秘密关押起来。他们关押的地点，不能泄露给任何人。说不定，以后我们都要靠这几个翻身了。” 文教显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苦笑道“这两件事我都能办到。你尽管放心就是，非凡，我现在担心的是你的安全啊。” 刘非凡轻松道“放心吧，我没事的。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事，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还不敢信口胡来。” 两个人都沉默了，坐了一会，文教起身出去安排人去按刘非凡的意见办事了。 屋外，天气比往日要晴朗许多。万丈阳光普撒大地。 山脚下，一辆豪华小车沿着坎坷不平的石子路，逶迤着爬上山来。 第297章 贵妇人的慰问 小车在指挥部门口缓缓停下。 车门一开，车里下来一个看起来雍容华贵，相貌端庄的妇人。她挽着高高的发髻，皮肤白皙得如同初雪一般。她的一双眼睛就像漆黑夜空中的两颗繁星，但是，她眉宇间掩饰不住的一丝淡淡忧伤，如水面波纹一样荡漾开来。 妇人客气地朝每个人颔首致意，她在深情款款将伏龙山扫视了一圈后，才缓缓走进指挥部里。 “请问，刘非凡先生在吗？”她一开口，声音宛如黄莺一样清脆，根本就不像她这个年龄的女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刘非凡立即起身，答应道“我就是，请问你是......” 妇人淡淡一笑，“我叫柳嫣，是高成林的爱人。听说伏龙山出了事故，我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顺便慰问一下大家。” 她回头吩咐身边跟随的人去车上搬东西，安排好后，看着刘非凡嫣然一笑，款款坐了下来。 刘非凡一听她是高成林的爱人，不觉心里一动。 高成林的发迹，与妻子柳嫣密不可分。可以说，没有柳嫣，就没有今天的高成林。想他高成林从一个干苦力的小矿工，摇身一变成为美女柳嫣的丈夫，并且继承了柳嫣家的家产。这一段故事，曾经作为一代传奇故事，被人们津津乐道。 传说虽然带有虚构成分，但不可否认，以高成林当时的身份，绝不可能抱得美人归。然而，生活中常常有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高成林不但俘获了美人心，而且还赢得了柳家全部家产。 柳家在过去就是一个富豪之家。柳嫣之父，一辈子与挖矿打交道，积累了丰厚的家底。不但在邻水县是数一数二的富人，就算放在香河市的富人榜上，也应该是排名前十的人。 柳嫣作为柳家唯一的继承人，从出生就是含着金钥匙的。以柳家的家底，柳嫣本人的美貌，对高成林而言，就是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一个高不可攀的山峰。 偏偏命运让他们走到了一起，柳嫣最终成为一个小矿工的老婆，让无数人大跌了眼镜。 高成林是以入赘的身份进入柳家成为乘龙快婿的。高成林入赘柳家后不到一年，柳嫣父母便相继过世。偌大的一个柳家产业，便落入了高成林之手。 “您是柳女士吧？”刘非凡试探地问了一声，他亲自给柳嫣倒了一杯茶过来，认真说道“感谢你的关心，你这么忙，还来慰问我们。” 柳嫣轻声说道“非凡先生你不用客气。我来，是理所当然的。你知道吗？伏龙山金矿过去就是我父亲的，我们家最大的产业，就是这里呀。现在矿山出了事故，我不来看看，道理上说不过去啊。非凡先生，我想请求你一个事，你能答应吗？” 刘非凡认真说道“柳女士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对了，麻烦你不要叫我先生，你就叫我刘非凡就好了。” 柳嫣浅浅一笑，“那怎么行呀，我要尊重你的呀。” 刘非凡讪讪说道“我不太习惯这种称呼。” “好呀，我就叫你非凡吧。”柳嫣看了看他道“你比我小，我这样叫，你不介意吧？” “不会不会。”刘非凡连忙说道“你刚才说，有事要说，请问，你有什么要求？” 柳嫣浅浅叹了口气道“我听说，这次井下被困了几名矿工。我想说的是，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要放弃救援。非凡，当年我在伏龙山金矿就遭遇过塌方的事故。如果不是我爸坚持，可能我早就化成了一堆白骨了哦。” 说到这里时，她脸上飞过去一道红晕。显然，回忆让她心跳加速了许多。 “我听说过。据说，当时与你一道被困的，还有高成林代表。”刘非凡微笑道“你们这对伉俪，也算是历经了生死磨难才走到一起的啊。” 柳嫣脸上掠过去一抹羞色，“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吧。”她面色恢复了平静，“我理解被困矿工的心情，请非凡一定要把他们救出来。” 刘非凡点点头道“请你放心，我会尽全部力量将救援进行到底。” 柳嫣舒出来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层笑容，“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好啦，我也不打搅你的工作了，非凡，你要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我，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她递给了刘非凡一张精致的名片。 刘非凡扫了一眼名片，上面印着一行字，“中原古诗词学会”，她的衔头是副会长。 “文化人！”刘非凡赞赏道“古诗词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佩服佩服。” 柳嫣大学毕业，学的就是汉语言文学。她担任古诗词学会副会长，并非是附庸风雅。 对于柳嫣突然出现在伏龙山，刘非凡心里还是有些疑惑的。她是自己主动来的，还是高成林安排她来的？从大家的谈话中，刘非凡很难分辨出来她来伏龙山的目的。 柳嫣以慰问的名义，送来了不少东西。 刘非凡看着堆在指挥部地上的名贵烟酒，哭笑不得地说道“柳女士，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些东西，你都带回去。” 柳嫣认真说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带回去的道理？非凡，这些烟酒，我拿着也没用。救援的同志都辛苦了，你可以拿去犒劳他们呀。” “真的不用。”刘非凡推辞道“我们的后勤保障工作扎实，完全能满足救援一线的需求。你实在客气，就等我们救援成功后，你再代表高代表来感谢大家吧。” 柳嫣眉头一蹙道“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与他没任何关系。” 刘非凡趁机试探着问道“你来，高代表不知道？” “我的事，要让他知道吗？”柳嫣似笑非笑说道“非凡，这就是我柳嫣个人的一点心意。你不要推辞了。你再推辞，我就有理由怀疑你在救援的问题上有想法了。” 话说到此，刘非凡便不好再坚持了。 送走柳嫣，他将文教请进了指挥部，指着一地的烟酒说道“文支，这些东西你先拿去保存，等救援工作结束后，我们再送还给它们的主人。” 文教扫了一眼烟酒道“还回去？多可惜啊！反正都是一些吃货，你不要，我拿给兄弟们分享算了。” 刘非凡摇着头道“不行。兄弟们的犒劳，等工作结束后，我亲自招待兄弟们。” 文教笑嘻嘻道“你那点工资，够吗？人家这两箱酒，恐怕就是你半年的工资了。非凡啊，你少在我面前装大款啊，你有多厚的家底子，难道我还不清楚？”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慰问品跟前。突然，他蹲下去身子，伸手往一个袋子里摸了摸，脸色便大变了。 第298章 贿赂还是捐赠 “非凡，快来。”文教失声惊叫起来，他脸色大变，神情变得紧张不安。 刘非凡一愣，文教这一惊一乍的，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你看，这是什么？”文教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拿出来一捆包扎得很严实的像砖头一样的东西。 “什么？”刘非凡疑惑地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这里面应该就是钱。”文教笑嘻嘻道“三捆，出手很大方啊。” “钱？”刘非凡也吃了一惊。刚才柳嫣把这些慰问品送进来时，他连正眼都没看过一眼。他心里很清楚，不管柳嫣送了什么东西来，他都会完璧归赵送还回去。 “一捆十万，三捆就是三十万。”文教笑嘻嘻说道“发财了啊。” “你先别动。”刘非凡喊住他道“我马上给她打电话。” 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打过去，柳嫣很快就接了。 “柳女士，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遗忘在我这里了？”刘非凡没有直接挑明，而是试探地拐了一个弯问她。 “你说的是钱吧？”柳嫣在电话里轻轻笑道“那是我的一点小心意，送你的。” “送我的？”刘非凡激动地叫了起来，“柳女士，请你立即调转车头回来，把这些东西都带走。否则，我将立即向上级报告。” “随便呀。”柳嫣淡淡回答他道“你向谁报告都可以，那是你的自由。” 刘非凡急了，口气放缓了下来，“柳女士，请你尊重我，好吗？” 柳嫣的话显得更干脆，“非凡，你要是觉得嫌少，你开个口，我立即安排人送过来。钱是我的，与任何人无关。我想送给谁，是我的自由。这不是贿赂，这是捐赠。” 刘非凡苦笑道“我不管你是贿赂还是捐赠，我都不接受。当然，我不是嫌少。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不用搞这一套。” “我的要求已经说了。”柳嫣道“我不希望你半途放弃救援。” “我不会。” “我相信你是不会，但我更相信，压力会让你屈服。”柳嫣毫不遮掩地说道“很多人不希望你的救援继续进行下去。你要经受的压力，很快就会接踵而来。非凡，东西我已经送出去了，断然没有要回来的意思。至于怎么处置，那是你的自由了。” 柳嫣说完这句话，果断挂了电话。 刘非凡还想打回去，文教在一边说道“算了算了，你再打，也没结果了。非凡啊，我感觉到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啊。” 刘非凡并不认可文教的判断。矿山发生塌方事故，第一时间采取救援。在救援结束之后，再来分析事故发生的原因，继而追责等等。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在进行，怎么就复杂了呢？ 当然，他心里是有疑惑的。矿主高成林，公开表示放弃救援，他愿意以高出补偿标准一倍的价格，来对遇难者赔偿。 而柳嫣的到来，显然与丈夫高成林是背道而驰的。她希望刘非凡坚持救援到底。他们夫妇都有着不同的要求，这就不得不让刘非凡另有想法了。 他一直在想，柳嫣来，是与高成林事先商量好来试探他的，还是柳嫣真如她说的那样，她来与高成林之间没任何关联？ 文教双手搓着，不安说道“非凡，你得快下决定，这事必须迅速处理。这可是一颗炸弹，弄不好，你会被炸飞。” 恰好，廖辉进来了。 救援工作再度陷入了困境。打下去的钻杆，只要一回收上来，下面便会迅速被堵塞淤满。钻杆抽回地面的泥石，都是再度淤塞过去的泥石。这就证明，钻杆很难往下推进了。 时间整整过去了三个小时，一直未能改变。廖辉不得不回来指挥部，商量下一步的救援计划。 很显然，依靠钻机打通救援通道的计划受阻了，而且没有办法可以解决。 文教拦住廖辉的话头说道“廖局，这事先不急。现在有个更紧急的情况，需要征求你的意见。” 他将柳嫣送了三十万过来的事给廖辉说了一遍，抓耳挠腮地说道“廖局，这个高成林的爱人，胆子也太大了。她这是公开贿赂啊。” 谁料廖辉听了之后，一点都没感到惊讶，而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相信柳嫣的话。这事与高成林应该没有关系。你们可能不知道，他们夫妻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是神仙夫妻。他们之间有矛盾，而且是根本调和不了的矛盾。” 文教惊异地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廖辉不说话了，只是笑了笑。 刘非凡也对廖辉的话产生了怀疑。可是怀疑归怀疑，现实摆在哪，三十万的现金就在他们的脚边，如何处置这三十万，才是重心。 “廖局，你的意思，她不是高成林指使过来的？”文教好奇地问道。 “绝对不是。”廖辉轻轻叹口气道“柳嫣已经移民去了国外。他们夫妻早就貌合神离了。” 文教咦了一声，“哎呀，你这个应急管理局局长比我这个干公安的，知道得多啊。我都不知道这些事嘛。” “因为你没关注他，所以你不清楚啊。”廖辉淡淡笑道“因为我与柳嫣是同学，你知道吗？” “你没是同学？”文教声音高了许多，啧啧道“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所以，我敢判断，这事与高成林绝对没什么关系。我就想不明白了，柳嫣什么时候也学会这套了。过去，她可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 文教似笑非笑地说道“廖局，看来你对柳嫣这人了解很深嘛。” “大家都是同学，算是熟人吧。”廖辉轻轻叹口气道“同窗的感情，还是很纯洁的。” 刘非凡站在一边听他们说话，心里五味杂陈。他怎么也没想到廖辉与柳嫣过去是大学同学。而且，他敏锐的感觉道，廖辉在提起柳嫣的时候，似乎流露出来了一丝深深的遗憾和失落的感觉。 文教笑嘻嘻道“这位柳嫣，当年可了不得。不知有多少人梦想成为她的老公。人家都是才貌双全，她可是才财貌三全啊。这朵鲜花，最后插在高成林这堆牛粪上，谁能想到啊。廖局，你当年是不是也有想成为她丈夫的意思啊？” 廖辉脸色一沉道“文支，玩笑不能乱开。” 文教却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敢承认，我原来就倾慕过她。可惜，人家眼里哪看得起我这样一个小公安。” 聊了几句，三个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烟酒还好说，这三十万，就像三颗烫手的山芋一样，扔又扔不掉，吃又不敢吃。 刘非凡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李启明副省长的秘书乔飞电话过来了。 第299章 情况不妙 伏龙山金矿事故发生将近40个小时后，中原省副省长李启明的车队出现在了伏龙山金矿。 李副省长的车队庞大，共有五辆之多。加上香河市委市政府莫书记和何市长的车，七八辆车浩浩荡荡开上了伏龙山半山腰的金矿所在地。 刘非凡站在空地上，亲自指挥车辆停好，将领导迎接下来进会议室。 李副省长不但亲自前来，还带来了省公安厅的一位副厅长，省应急管理局一名副局长。任何一位领导，都比刘非凡大。 会议紧急召开。 莫书记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推出来刘非凡，介绍现由他担任伏龙山金矿事故处置小组组长，救援指挥部指挥长。 所有人都来看刘非凡。毕竟，对于领导们来说，刘非凡这个人还是比较陌生。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刘非凡是何方神圣，年纪轻轻，就能担此大任。 李副省长与刘非凡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当初与李潇去省城找李启明副省长，是为了沈佳秋出狱的事。李副省长对沈佳秋出狱的事表示了强烈的反对。是刘非凡另辟蹊径，从鲁小佳手里拿到了伏龙山金矿的一些材料，才迫使高成林出面促成了此事。 刘非凡不会知道，正因为这件事，他给李副省长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在李副省长看来，刘非凡胁迫了他。 莫书记介绍完情况后，紧接着就该刘非凡汇报事故的具体情况和救援进展了。 刘非凡正想开口，李副省长突然摆摆手，站起身道“我们去现场了解情况吧。” 他这是明摆着不让刘非凡说话。李副省长的决定，将刘非凡弄了一个大尴尬。 一行人从会议室出来，直奔事故现场。 钻机还在疯狂地轰鸣，一管管的泥沙从地底下带回地面，钻探没有任何进展。 廖辉急得满头大汗，一群救援专家面对着突然出现的复杂情况，他们有些茫然无措了。目前的情况是，三百多米的地下地质结构，并非岩石，而是流沙。流沙缺乏稳定性，这样就很难形成救援通道。 因为，钻机的管子一抽回的时候，流沙便会将钻孔填满。 领导一来，钻机便停止了工作。 廖辉将情况汇报了后，等着领导指示。 李副省长双眉紧锁，他环顾四周巍峨的群山，久久不语。 现场鸦雀无声，静得似乎连掉一口针的声音都能听到。 每个人的心都是揪紧的，特别是刘非凡，他不知道接下来李副省长会作出什么样的决定。 如果他决定放弃救援，刘非凡连争辩的机会都会没有。一旦放弃救援，就等于李启明认可了高成林的说法。如果按照高成林的意思来，那么，矿井里58条生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去。 他下意识地捏了捏口袋里放着的魏三的供述材料。通过现场点名和魏三的交代，刘非凡能百分百确信遇险人数不是高成林说的三人，而是整整58人。 他暗想，如果李副省长决定放弃救援，他会不顾一切拿出魏三的交代材料争辩解释。他相信，即便是他李副省长，也不能罔顾事实，置58条人命不顾作出放弃救援的决定。 山谷里，山风低回。远处，传来阵阵松涛声。 伏龙山金矿自从高成林接手后，几乎与外界形成了隔绝。方圆五公里之内，已经不剩一户民家。原来散居在伏龙山周围的几户农家，早就被高成林以各种理由和手段，被迫迁走了。 突然，李启民招手叫了刘非凡过去，问他道“小刘，你现在还有第二套预案吗？” 刘非凡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现在救援受阻，没有第二套预案，救援工作停滞不前，没有取得任何进展，这种工作方法不可取嘛。”李副省长批评他道“你怎么就没有第二套预案呢？是过于自信了吧？” 刘非凡一听，顿时有些紧张。李副省长的批评完全合情合理。作为现场总指挥，如果没有临机应变的能力，怎么能处置好随时会出现的各种复杂情况？ 见刘非凡不说话，李副省长意外地问道“你不解释？” 刘非凡苦笑道“领导，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还是年轻嘛。”李副省长对身边的莫书记说道“老莫，我建议我们临时开一个紧急会议。”小说 会议参加人员除李副省长以外，省公安厅副厅长、省应急管理局副局长，以及莫书记和何市长都参加了。但是，刘非凡被排除在外了。 文教小声道“非凡，情况不妙啊。” 廖辉也忐忑不安地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 在会议没有形成决议之前，救援工作暂停。但参与救援的人，一个都不允许离开救援现场。 文教道“你们说，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 廖辉摇了摇头，苦笑道“领导的决定，我们哪能猜得到。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按照领导指示执行。” 文教嘿嘿笑道“如果领导决定放弃救援，我们该怎么办？” 廖辉迟疑道“不会吧？谁都不敢放任58条人命不顾吧？这件事如果闹出去，我不信谁还能戴得稳头上的乌纱帽。” 文教笑嘻嘻道“老廖，你的帽子能戴稳吗？我估计，第一个会拿你开刀。” 廖辉明知文教的话是开玩笑的，心里却还是老大不乐意。他哼了一声道“想拿我当替罪羊，门都没有。再说，你老文现在与我就是一根绳子上栓着的俩蚂蚱。我不好了，你就能好？” 两个人都不提刘非凡，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真要问责，第一个首当其冲的就是他刘非凡。 按照目前的情况，随便给刘非凡戴上一顶“工作无方，救援不力”的帽子，就能将他推进万丈深渊。 屋里开会，屋外，刘非凡和文教、廖辉在焦急地等待结果。 伏龙山金矿事故发生后，短短几十个小时，已经出现了很多变故。 先是事故处置小组组长易人。小组组长从孟伟身上转移到刘非凡身上来，这已经预示了事情的复杂性。孟伟以为将组长移交给了刘非凡，他就能把自己从事件当中摘干净出来。孟伟却没想到，机会与风险是并存的。在处置伏龙山金矿事故上，机会比风险要大很多。 紧接着，矿主高成林强调遇险人数只有三人，他这是摆明了在掩盖着什么。 一个矿难事故，惊动副省长亲自过来，而且还是在救援阶段过来。由此证明矿难不是一般普通的小事故。综上几个方面出现的异常情况，刘非凡判断，李启明副省长完全掌握了事故的全部真相。他知道矿井里有58名矿工遇险。 殷实从会议室里出来了，招招手叫刘非凡过去，轻声道“莫书记请你进去。” 第300章 解职 谁都没有料到，会议的决定是香河市从事故处置中全部撤离出来，由省应急管理局全面接手。 伏龙山金矿的秩序维持，也更改由省厅统一指挥。省厅从香河其他县调取警力，换下文教的治安支队和邻水县警方。 当莫书记将会议决定通报给刘非凡的时候，等于是在告诉他，他与事故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他的事故处置小组组长的身份也到此终结。小说 事故处置从香河市上升到中原省，性质已经完全变了。 莫书记征求刘非凡的意见，问他道“小刘，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没有，就去办交接手续吧。” 刘非凡环顾一眼会议室里端坐的领导，缓缓说道“我尊重上级领导的决定。我没有什么要说的。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救援活动能够成功。” 李启明副省长显得有些不耐烦道“小刘同志，现在不是你一个人希望，是大家的希望。有一句话我要提醒你，组织机密，时刻牢记。” 他这是在抽打刘非凡，不要有怨言，不要有情绪。不能将事情向外界传达。 工作交接很快就结束了。新小组将调用新的救援力量。目前，各地州市的救援力量正在源源不断赶来伏龙山金矿。 原来参与救援的所有人员，全部撤离。 李启明副省长在作了重要指示之后，直接打道回了省城。 伏龙山由中原省全面接管了。 刘非凡被莫书记邀请上了他的车，一道下山。 一路上，刘非凡沉默不语。莫书记也不说话，直到快到香河市了，莫书记才淡淡问了一句，“非凡，心情不好吧？” 刘非凡直言道“是。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救援工作。” 莫书记嗯道“你不用担心这些。工作交由省里负责，你应该轻松才是。非凡啊，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与你一样，心里也担心嘛。但是，你要相信省委省政府。李副省长的决定，代表是省委意见啊。” 刘非凡小声道“莫书记，我感觉伏龙山的问题有点大。高成林今天怎么没见着他人呢？” “这个问题......”莫书记欲言又止道“出了问题，谁都跑不脱。没有问题，无中生有出来一个问题也不可取啊。” 回到市区，天色已晚。 从临时接任孟伟担任伏龙山事故处置小组组长到被解职，前后不到30个小时。他可能是香河历史上任命最短的组长了。 命运就像过山车，刘非凡接任孟伟，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有临危受命之感。这也是刘非凡第一次尝到权力的滋味。 很显然，伏龙山事故处理得当，就是他的政绩啊。莫书记让他接任孟伟，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就是给了他一次在大家面前亮相的机会。 遗憾的是，李启明的到来，让他的机会瞬间丧失殆尽。 刘非凡的内心是非常感谢莫书记的。虽说莫书记帮他，有投桃报李的意思在里面，但关键还得看他刘非凡本身的能力。倘若他是一团淤泥，又怎么可能糊得上墙。 刘非凡自己最迫切的希望，就是尽快做出成绩，堵住别人的悠悠之口。毕竟，他能来市委工作，到现在能出任团市委书记，没有莫书记在背后的努力，他肯定没有那么顺利。 他需要一份成绩来证明莫书记提拔他的决定是正确的。伏龙山金矿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孟伟因为怕担责，顺水推舟将组长的担子交给他。他接过来担子，成功处置了，那么成绩就摆在所有人面前了。 可是谁能料到，副省长李启明半路杀出来。 李启明出面，背后一定藏有秘密。刘非凡估计，一定是高成林迫使的他。 高成林虽然有着国代表的身份，但却不能直接指挥地方干部。他只能借助李启明的权力，迫使他放手。 高成林这一招，用得十分巧妙和精准。 组长职务被撸，刘非凡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三斗镇木雕事业，因为一把火而停止了。伏龙山金矿，又因为李启明的干扰而失去了机会。他知道，如果在团市委书记的任上做不出任何成绩，莫书记不可能再保着他。 吴雪见她回来，欢天喜地地迎接住了他。 她显然感觉到了刘非凡的失落情绪，安慰他道“非凡，我听说，没有成绩就是最好的成绩。你不要一天到晚心里老想着干一番事业出来。” 刘非凡苦笑道“我是心里难过。” “你难过什么呀？”吴雪不屑地说道“你又不是主官，权力也比针眼还小。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替我们顶着。我们上面没人提拔，下面没人护脚，能有今天的局面，已经要满足了。” 刘非凡道“我不是想要做多大的官。我只是想，老百姓养活了我们，我们不为老百姓办点实事，就会愧对他们啊。” 吴雪掩嘴而笑道“那么多的干部，有几个会像你这样想？你呀，还活在真空世界里。现在谁不想方设法往自己口袋里搂呀。我倒不希望你这样做。我只想我们平平安安过一生就满足了。” 刘非凡叹口气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刘非凡今生不干出点事业出来，我就不姓刘。” 吴雪的肚皮已经有了模样，在她决定不将孩子打掉后，便安安心心地呆在家里养胎。 刘非凡去伏龙山的事，她全部知道。看到丈夫一副心灰意懒的样子，她心里还是有点痛。 吴雪是个非常有主见的女人。当初她不顾父母反对，执意要跟刘非凡结婚在一起。就能看出她眼光的独特。当然，刘非凡对她无限的信任，是她相信他的根基。 她也知道外面社会对她的传言。在全世界都认为她是一个交际花，私生活混乱不堪的时候，相信她的就只有丈夫刘非凡和闺蜜沈露。 她自己明白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她问心无愧于丈夫。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给他的是一个纯洁的处子之身。 她给自己划了一道红线，这道红线时刻提醒着她，任何时候都不能越过去。 事实上她做到了，她就像一朵烂漫的鲜花，任人评头品足，却从不为自己争辩。 她给自己立下了一个规矩，一旦丈夫刘非凡不相信她，她就会义无反顾离开他。 “我给你放洗澡水吧。”吴雪媚眼如丝地说道“我陪你一道洗。” 第301章 新闻发布会 伏龙山金矿被省应急管理局接手后，再无救援消息传出来。 与刘非凡一道被从伏龙山驱赶出来的廖辉，心事重重找来了团市委。在沉默好一阵之后，廖辉才忧心忡忡地说道“也不知救援进行得怎么样了？” 刘非凡开玩笑道“你没接到救援进展消息？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应该向你通报啊。” 廖辉叹口气道“我是谁？他们怎么会向我通报？瞒都来不及，还会主动把消息泄露出来？我怀疑，他们会封死井口。” 刘非凡一愣，脱口而出道“他们敢！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几十条人命，他们有几个脑袋会搬家。” “你知道吗？”廖辉不屑地冷笑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矿井里有几十条人命？我告诉你，没有某些人做不出的事。” 刘非凡道“人命啊，而且还不是一条，是几十条人命。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那样做？那就是谋杀！” 廖辉摇摇头道“几十条人命与头上的乌纱帽相比，谁更重要？当然是乌纱帽重要。只要头上的乌纱帽还戴着，屁股下的椅子还坐着，他们就能把所有的罪恶都掩盖得干干净净。” 廖辉嘴里说的“他们”究竟是指谁，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但是，谁也不愿意提起他们的名字。严格来说，他们并非具体几个人，而是一个庞大的群体组织。利益将他们捆绑在一起，他们就只能往前，不能退后。 伏龙山金矿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在这个黑洞里，是否藏着什么样的不为人知的秘密，没人能说得清。 廖辉有一个强烈的感觉，他认为新指挥部不会尽全力展开救援。毕竟，将他和他的救援力量一并从伏龙山清退出来，这就显得很异常。 不管是救援经验，还是伏龙山救援现场情况的掌握，廖辉都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们却不顾这样的现实，将香河市相关人员全部清退出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有些东西不想让他们知道。 刘非凡对廖辉的判断半信半疑。在他看来，确实没有人有那么大胆。几十条生命被埋在地下，他们却妄图遮掩过去，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犯罪，而是人性的灭绝。 廖辉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来自己的想法，他不能坐而不管。如果伏龙山金矿真出现他设想的情况，他会不顾一切站出来阻止。 刘非凡苦笑着看着他道“门都进不去，你要怎么阻止？” 廖辉却反问他，“老弟，你敢不敢与我一起？” “一起干嘛？” “阻止他们放弃救援啊。” 刘非凡摇摇头道“廖局，你凭啥说放弃救援了？” 廖辉摸了摸后脑勺，尴尬道“我凭感觉。” 刘非凡哭笑不得道“感觉能说明什么啊？廖局，弄不好，被人倒打一耙，你我的日子都难过。” 廖辉楞了一下，讪讪笑道“可能我看错了人。对不起，我就是随便说说。不当真。”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要走。 刘非凡喊住他道“廖局，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只想问你，硬来，我们有胜算吗？” 一句话问得廖辉张口结舌，他犹豫着说道“不硬来，还能有什么办法？总之一句话，救援不能停。” “我也是这样想的。”刘非凡想了想说道“等机会吧，我就不相信没有机会。” 果然，机会很快就来了。 伏龙山金矿救援指挥部发出消息，一天后，他们要在香河市召开新闻发布会。通报伏龙山救援的具体情况。 从省应急管理局接手伏龙山救援，到他们发布消息召开新闻发布会，前后不过三天。 也就是说，金矿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天多了。五天的时间，地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多少人幸存，以及救援工作开展得怎么样，是否打通了救援通道，没人清楚。 省应急管理局接手后，将伏龙山像铁桶一样地围了起来。任何无关人员，不得接近矿区。 得到消息的刘非凡，迅速将消息知会给了廖辉和文教。 文教告诉他，新闻发布会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发布会选在市委大会议室。现场治安秩序就是他们治安支队负责的。 参加新闻发布会的除了救援指挥部的几个人，其余的就只有来自各地的新闻媒体。所有进入发布会现场的人，都必须持有邀请函。无邀请函的，一律被拒绝进入现场。 廖辉焦急地问道“按你这样说，我们都不能进去了？” 文教道“没错。我是奉命行事。上面不允许你们进，我敢放你们进吗？我放你们进去，就等于是砸了我自己的饭碗。” 刘非凡随口问了一句，“文支，你说的这个上面，是指哪一个上面？” 文教楞了一下，讪讪笑道“我也说不清。反正是有强硬的命令在，无关人员都不得进入新闻发布会会场。” 刘非凡和廖辉都迫切想进入会场。只有在新闻发布会会场，他们才有可能掌握到伏龙山救援的情况。 新闻发布会看似是在走一个程序，其实是对事件定性的最权威的举措。一旦发布了新闻，后面的工作就只能跟着发布的情况走。如果谁背道而驰，那就不是简单的工作态度问题，而是严重的违纪行为。 组织是一把看不见锋刃的刀。但组织却能将一个人千刀万剐。所有被组织抛弃的人，最后都只能落得一个惨痛的下场。 文教似乎明白了刘非凡找他的意图，他惊恐不安地说道“非凡，你心里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我警告你啊，你可别害我。” 刘非凡嘿嘿笑道“文支，亏你还是久经沙场的老干警。你看你这点胆量，吓破胆了吧？” 文教讪讪笑道“我与你不一样。我一辈子都快走完了，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翻车啊。我一翻车，前半辈子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你不一样，你年轻，有资本。” 刘非凡心里清楚，文教担心出事连累到他。作为现场秩序的维持领导，他如果在安全保卫这一块出了问题，势必会被追责。 但如果文教不打开网，他就是想变成一只鸟飞进会场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不进入会场，他就不知道新闻发布会会发布什么样的内容。而发布会发布的内容一旦面世，就将不可更改，而且也不会有任何机会让他去更改。 那么问题来了，刘非凡想进入新闻发布会现场，就必须拿到邀请函。问题是邀请函他要从哪才能得到？ 廖辉试探地问了一句，“这场新闻发布会，是哪里主持的？” 第302章 邀请函 在文教说出新闻发布会是香河市政府主办，伏龙山救援指挥部协办的消息后，刘非凡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 只要主导权在香河市，他相信就有机会拿到邀请函。 不出意外，香河市政府主持这项工作的，就是孟伟。 刘非凡找到孟伟的办公室时，他正在办公室里没出去。 伏龙山发生事故后，香河市委市政府第一时间委托孟伟前往处置。孟伟受命前往，踌躇满志。因为，这是一个获得民心和政绩的绝佳机会。 尽管孟伟对救援的经验为一片空白，但并不影响他发号施令。 孟伟在赶赴到了伏龙山金矿之后，才发觉这一切都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首先，在遇险人员的人数上，就出现了严重的分歧意见。邻水县委书记章辉，从一开始就一口咬定遇险人数在三人以内。 正因为章辉的坚持，汇报的级别便降到了香河市委这一级。 其次，他感觉章辉对救援的事并不上心，相反还存在拖延推诿的意思。 刘非凡的出现，对孟伟而言无异于一线曙光。他比谁都明白，伏龙山救援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谁接手这个山芋，谁最后都有可能被烫伤。 在章辉和许广都有意在暗示他将事故处置领导小组组长交给刘非凡的时候，他起初还是有些犹豫的。他担心别人以此作为武器，将他归咎到临阵脱逃这一类当中去。 对于孟伟而言，在李潇黯然神伤离开香河后，机会便垂青了他。 早几年空降来香河的孟伟，苦于一直没有亮眼的政绩，因而在副市长的位子上原地踏步。其实，并非他不愿意干出成绩，也不是他不能干出成绩。而是他敏锐的发现，在香河想独树一帜干出成绩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他是看着李潇空降来的，也看着李潇失意离开。 李潇这一走，政治前途基本被判定为死刑了。因为，再没有机会可以让他李潇去发挥了。 反而是他，过去一直默默无闻。现在却像一颗星星一样耀眼了起来。经过几年的观察，他比谁都清楚，李潇失意，失意在与地方干部的不团结上。 在孟伟看来，或许李潇从一开始便没将地方的力量放在眼里。他认为自己是空降部队，背后有强大的力量在支撑着他。因此，从他来香河开始，他便与地方干部的关系形成一个紧张的局面。小说 李潇的失意，源于他的无知。因此，孟伟不想蹈李潇的覆辙，他知道保护自己比什么都重要。毕竟，李潇的常务副市长的椅子坐在他的屁股底下后，他就没打算再让给别人去坐。 常务副市长只需要往前走一步，就是市长。在何道即将调任其他地方任职的关键时期，孟伟不希望有任何的风吹草动。 他在将伏龙山的事移交给刘非凡的时候，他的心里只有庆幸。因为这样一来，他就不是站在前头的人，无须与他人对立。他能感觉到在香河，有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在横行。 孟伟怎么也没想到，省里会将新闻发布会指定由他来负责。 作为新闻发布会的主办方，孟伟将出席与新闻媒体的见面会。他需要回答所有新闻媒体的问题。 这正是孟伟最激动的事。如果说，他将组长的身份交给刘非凡后，仍然能全面掌握伏龙山救援的全部情况，他在新闻发布会上就会胸有成竹。而现在，救援工作被省里接手后，他对伏龙山的情况一无所知，他要怎么回答媒体的问题？ 虽然，新的指挥部给了他一份回答问题的指南性文件，但是内容都是语焉不详的。这要是被新闻媒体一追，他便会露馅。 看见刘非凡笑眯眯的来了，孟伟没好气地问道“你有事？” 刘非凡一脸认真地问道“孟市长，听说明天要开新闻发布会？” 孟伟哼了一声，“与你有关吗？” 刘非凡听出来孟伟的心情不好，便小声说道“要说有关，也可以。要说无关，也说得过去。我就直接表明意思啊，孟市长，我想要一份邀请函。” 孟伟一愣，“你要邀请函干嘛？你想参加发布会？” 刘非凡嘿嘿笑道“我旁听，没其他意思。” “市委市政府没有让你参加的通知。”孟伟当面拒绝他道“非凡，我没办法给你邀请函。” “旁听也不行？” “不行。”孟伟态度生硬地回绝他道“你想知道情况，等发布会开完之后，你看新闻通稿就知道了。” 刘非凡哦了一声，讪讪说道“其实我就是想，自己也当过几十个小时的组长，对伏龙山的事故还是很上心的。” “有上面关心，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孟伟苦恼道“非凡，我就不明白了，伏龙山的事，怎么就惊动了省里了？现在省里插手来处置，对我们并非是好事啊。” 孟伟有些后悔当初将组长的位子交给他来坐了。伏龙山的事故，只要不出香河市，一切都好说。现在已经到了省一级的层面，香河市就失去了对事件处置与定性的全部主导权。 他怀疑是刘非凡故意将伏龙山的事故泄露给了中原省委，才造成副省长李启明亲自视察伏龙山，并将香河市所有与事故处置相关的人员全部排除在外。 孟伟苦恼的是，他好不容易将自己与伏龙山金矿的事撇清，却没料到又被指定为新闻发布会的负责人。 刘非凡面对孟伟的抱怨，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孟伟现在是关键时期，只要香河市什么事都没发生，现任市长何道就将顺利升迁。空下来的市长宝座，顺理成章由他孟伟去坐。 关键时期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影响未来的一切，包括何道市长的升迁和他孟伟的接任。 刘非凡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他突然说了一句，“孟市长，如果你在明天新闻发布会上发布的消息与事实不符，你需要承担责任吗？” 孟伟愣了好一会，才缓缓叹口气道“真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就只能自认倒霉。” “你为什么不争取往好的方面发展呢？” “你什么意思？”孟伟眉头紧皱了起来，显然，他对刘非凡的这句话有了反感。 “我没别的意思。”刘非凡笑笑道“我就希望能拿到邀请函，亲自听听新闻发布会的内容。” 孟伟摆摆手道“邀请函已经全部发了下去。你想有邀请函，只能自己去想办法了。我帮不上你。” 第303章 雪中送炭 刘非凡在办公室想破了脑袋，还是没想出来从哪儿弄到邀请函。 新闻发布会采用邀请函的形式，显然就是防止新闻发布会出现意外。但凡接到邀请函的人，应该都是主办方深思熟虑可以信任的人。 孟伟拒绝给刘非凡一张邀请函。而且新闻发布会的名单上也没有团市委的名字。这就预示着从一开始就将他婉拒在新闻发布会之外。 孟伟作为主办方，似乎并非真正的主办方。从流露出来的发布会流程上，能清晰看出来真正的主办方应该是中原省应急管理局。 廖辉也在想办法，四处寻求未果后，才犹豫着告诉刘非凡一个消息，莫书记手里有邀请函。 廖辉这个消息等于是没消息。刘非凡想来想去，也没敢去想将莫书记的邀请函占为己有。但莫书记这样身份的人，居然也只能凭着邀请函进场，这就愈发体现出来主办方非香河市政府的可能性了。 一个新闻发布会都搞得这样复杂，这就让刘非凡更加强烈地生出想去发布会现场一探究竟的欲望。 新闻发布是地方政府针对某一项特别事项向社会公开发布消息的形式。新闻发布会的效能是在新闻发布之后，之前各种猜测都将化为谣言，事情的真相都必须以新闻发布为主。 所有与新闻发布内容相违背的消息，都将被视为谣言，必要时，可以依据社会影响力的大小对消息发布者予以追究相关的法律责任。 这就是一道门，封锁隔绝某些不能被公开的真相。 刘非凡心里知道，拿不到邀请函，他根本不可能进入新闻发布现场。本来，他想借着文教的关系，悄悄溜进去。可是在与文教见过面之后，他感觉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正当他在办公室焦头烂额六神无主的时候，殷实闪身进来了。 殷实笑嘻嘻地问道“刘非凡，你是不是掉钱了？看你心慌意乱的样子，找啥呢？” 刘非凡没搭理他。殷实在莫书记身边工作不少年，虽然他不经常跟在莫书记身边，但不少人都知道，莫书记的两个秘书当中，殷实比另外一个工作秘书更受重视。 有人私下说，殷实是莫书记的大内总管。这句话其实并没夸大。莫书记确实有许多不方便出面的地方，都是殷实代替他出面。 刘非凡与殷实的关系，说不上好，但也不坏。 在刘非凡看来，殷实是个非常精明，且十分善于耍滑头的人。他几乎不得罪任何人，逢人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完全的一个人畜无害的老好人。 殷实的为人处世与他的年龄其实完全不相匹配。他比刘非凡大上两三岁，却显得比刘非凡要老练沉稳许多。 比如，在燕京与周斌打交道的时候，殷实就被周斌视为兄弟，而对刘非凡的态度要冷淡许多。 在接待诸州市的梁山书记时，殷实的圆滑就被梁山书记笑骂成奸人。 但是，刘非凡觉得殷实这个人还是值得相交。因为在刘非凡看来，殷实尽管处处表现出他的圆滑，但人并不坏。 殷实见刘非凡不搭理自己，也不生气，而是将一双腿搭上刘非凡的办公桌，笑嘻嘻说道“非凡老兄，我真羡慕你的日子啊。一天到晚几乎不用干活，等着提拔就是。” 他的这句话让刘非凡感到了尴尬。事实上，团委的工作看起来确实很轻松。毕竟，这个只负责意识形态的组织，在重大问题上只需要紧跟市委的步伐就行，完全不需要自己去判断。 团组织过去一度被形容为“花瓶”。由于手里并不掌握具体的实权，团干部任上出问题的人也非常稀少。因此，有人说，团组织可能是所有部门中最清廉的一个单位。 殷实讥讽了刘非凡几句后，将一双脚放了下去，凑过来头问道“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遇到了困难？” 刘非凡心里一动，开口道“殷秘书，既然你问到了这件事，我也不隐瞒了。你认识的人多，你能不能帮我解决一下明天新闻发布会的邀请函？” 殷实大惊小怪地坐正了身子，“怎么？你没邀请函吗？不应该啊，你曾经担任过领导小组几十个小时的组长，无论如何你也有资格参加新闻发布会吧？” 刘非凡无奈道“我要有，还求你？” 殷实似笑非笑地说道“是不是他们遗漏了你？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刘非凡摇摇头道“没用。我去找过孟副市长了，没解决。” 殷实哦了一声，有意无意地问道“你要邀请函干嘛？进去捣乱吗？” 刘非凡瞪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说话的？捣什么乱啊，那么严肃的会议，我敢吗？” 殷实便笑了，道“原来你没这个胆啊。” 刘非凡哼了一声，“如果新闻发布会与事实不符，我肯定会出声的。” “你不怕？” “怕也要说呀。”刘非凡苦笑道“你能眼睁睁看着颠倒黑白？当然，别人做得到，我做不到。” 殷实一本正经道“非凡，我劝你，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什么颠倒黑白啊？这话要传出去，你会有好果子吃？大家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可能有些人吃相不好看，你睁只眼闭只眼不就过去了？” “对不起，我做不到。”刘非凡认真说道“殷秘书，我如果能做到你说的那样，可能我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殷实似乎不愿意与他争辩，他慢腾腾从身上摸出来一张邀请函，推到刘非凡面前说道“如果你真想去，我这里有多一张。” 刘非凡双眼顿时放光，惊喜不已地问道“你是哪里搞来的？” 殷实恢复了他笑嘻嘻的神态，“这个你就不要去管了。总之，我有我的办法。但是，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我给你邀请函，可不是让你去发布会捣乱的。你如果真想捣乱，你先想清楚后果。很严重的。” 殷实交代完后，几乎又是一闪身，从他的办公室走了。 有了邀请函，刘非凡的心落了一大半。邀请函就像护身符，有了这东西，谁还能阻止他进入发布会场？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疑惑，殷实怎么就知道他需要邀请函？而且在这最关键的时候送来了？殷实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炭啊。 尽管疑惑不少，有一点他能肯定，殷实送自己邀请函，一定得到过莫书记的默许。 难道，莫书记他...... 他顾不得多想，小心翼翼地将邀请函收起放在办公桌里，等着明天上午九点开始新闻发布会。 第304章 混进会场 伏龙山金矿事故新闻发布会在香河市最大最豪华的香河宾馆举行。 闻讯而来的各路新闻媒体，一大早就将宾馆大门堵得水泄不通。从事故发生至今，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各种消息在这一个多星期里发酵，引发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和议论。 媒体的兴趣，在于事故发生之初，当事方就拒绝采访。从香河市委市政府，到邻水县委县政府，一直到事故当事方的伏龙山金矿，所有人对事故原因及事故后果都闭口不谈。问得急了，都是一句话，“一切以官方通报为准。” 拒绝采访，反而激起了新闻媒体的极大兴趣。搞新闻的人，都想弄到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因此，从事发开始，各路媒体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然而遗憾的是，伏龙山金矿事故被保护得密不透风，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新闻发布会现场如临大敌一般。文教亲自上阵，督促检查进场记者的邀请函。没有邀请函的，不管什么来头，都被拒绝入内。 无冕之王在文教面前，根本就没任何优势。他对提出抗议的记者表示，他是奉命行事，有意见，可以去投诉他。 刘非凡揣着殷实给他的邀请函，很早就来到了发布会现场。但是他没急于进去，而是等在一边，悄悄观察着进场的记者与检查邀请函的人动作。 邀请函上本来是写上了被邀请人的名字的。一张邀请函，只限于一个人进场。这样，就能很准确地做到对号入座。 殷实给他的邀请函并没有填上被邀请人的名字。刘非凡便将自己的名字堂而皇之地填了上去。 很快，记者进场就要结束。 看着门口的人逐渐少了。刘非凡才低着头匆匆来到门口。 门口负责检查证件的人请他出示相关证件，他便顺手将邀请函递了上去。 突然，一只大手将他的邀请函接了过去。随即，文教的笑声便响了起来。 “哪里搞来的？”文教端详着邀请函，“不假嘛。” 刘非凡低声道“文支，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拦着我吧？我可是有邀请函的。” 文教道“我没说邀请函有问题啊。不过，你人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刘非凡来了气道“文支，欺辱人也不是这样欺辱的啊。” 文教连忙将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道“你叫囔啥呢？一边说话。” 原来，文教手里有一份名单。名单是新闻发布小组给他的，点名刘非凡不能进场参加新闻发布会。 “兄弟，你是重点人物啊。”文教讪笑着道“惊喜吧？” 刘非凡一愣，心里想，自己什么时候成了重点人物了？看来新闻发布会早就在防备着他了。 “你的意思，我有邀请函也不能进？” 文教似笑非笑道“你有邀请函不假。可我如果放你进去了，责任就大了。老弟，你不能看着我被你拖下水吧？再说，一个新闻发布会，有什么好奇的啊。” 刘非凡哼了一声，“不是我说你，文支，你不明白这里面的问题。”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你有邀请函，我也不放你进去。”文教苦笑着说道“非凡，得过且过吧。犯不着去冒风险。” 刘非凡摇着头道“你怎么知道有风险？” 他急着要进会场，而文教却拖着他不让进。两个人便僵持了起来。 当最后一个人进了新闻发布会现场后，会场便会临时关闭出入通道。 一旦门被封住，他就算是插了翅膀也飞不进去了。 就在这时，门口来了两辆小车。 文教一把将刘非凡拉到身后，低声叮嘱他道“快回避一下，孟副市长他们来了。” 果然，车里分别下来孟伟和省应急管理局的局长和他的随从。 他们是本次新闻发布会的焦点。 刘非凡也不想与孟伟直接照面，便背转去身子，避开别人的目光。 在焦点人物先后都进去后，文教突然轻轻推了他一把，小声道“跟进去。” 刘非凡此时才明白过来，文教拦住他不让进，不是真的要拦住他。他是在等待一个机会。刘非凡跟随孟伟他们一道进去的，即便真有事，文教也能解释得清。至少，他可以将责任推脱。小说 刘非凡明白了文教的用意之后，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 孟伟他们一到，新闻发布会便要开始。 刘非凡悄悄找了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坐了下来，等待发布会宣布开始。 新闻媒体已经将现场堵得水泄不通。长枪大炮都支起来了，人人面容严肃，焦灼地等待。 孟伟在主席台上坐下了，他转过头，与身边的省应急管理局局长，伏龙山金矿事故处置小组组长低声交流了几句话，便轻轻咳嗽了几下，缓缓说道“各位，伏龙山金矿事故新闻发布会现在开始。首先，我们请事故处置小组组长、中原省应急管理局局长沈鹏同志介绍情况。” 沈鹏是个秃顶的老头，头上几根稀疏的头发，将他的头顶衬托得愈发光亮。他看起来身体不大好，眼睛和脸，似乎呈现出来一种病态的浮肿。 他看起来没有太多的精神，眼皮耷拉着。在孟伟介绍他的时候，他坐着没动，只是挥了挥手。 在他们身后的电子屏幕上，闪烁着一行字——伏龙山金矿事故新闻发布会。 按照事先设定的程序，孟伟主持发布会，沈鹏通报事故全部情况，并发布事故救援与处置新闻通稿。最后是记者提问，前后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沈鹏在酝酿一会情绪后，开始了他的讲话。 “各位新闻媒体记者，大家辛苦了。”沈鹏客气地说道“感谢大家对伏龙山金矿事故的关心。受事故处置领导小组的委托，我具体汇报一下事故发生后的具体工作。” 沈鹏的客气，并没有得到记者们的响应。他们没有人鼓掌，更没人回应他。 “伏龙山金矿是一座历史悠久的矿，是香河地区、乃至中原省都是重要的有色金属矿。从建矿至今，一直被上级领导高度重视。该矿在生产安全方面的措施采用的是目前全世界最安全的方法，多年来，生产一直处于安全可控范围。” “这次，该矿发生事故，完全是意外造成的。但是，这也给我们提了一个醒，再安全的环境，都不能掉以轻心啊。” “本次事故的主要原因是地下发生透水现象，因为透水，造成矿井部分塌方，给生产作业的人员带来了一定的危险。” “事故发生后，矿业公司第一时间采取了紧急救援，同时将情况汇报到了上级部门。上级部门启动了紧急预案，第一时间介入了事故救援，才取得了今天这样的成绩。” 沈鹏说到这里时，端起面前的茶杯，缓缓喝了一口水。 新闻发布会场里，一片敲打键盘的声音。 第305章 发难 随着沈鹏的发言，内容逐步深入。 沈鹏在将伏龙山金矿的具体情况介绍了一遍后，开始介绍起具体救援情况。 按沈鹏的介绍，矿难发生后，救援就一直在紧张有序地展开。目前，已经从全省各地抽调救援力量达五百人，各种救援机械近五十台次。 刘非凡心里顿时一松。如果按照沈鹏说的那样，救援活动一定能取得成功。 只要遇险人员安全脱离险境，这是最大的胜利。 但是，听着听着，他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沈鹏介绍，随着救援的不断推进，遇到的各种困难层出不穷。 刘非凡不是不知道救援所遇到的困难。他没想到的是，沈鹏他们也会对困难束手无策。 本来，他认为李副省长将他换下，换上更有经验的沈鹏，能将救援活动顺利推进。没想到换上去的沈鹏，居然也像自己一样，没有将救援进程往前推进。 “目前，我们已经掌握了遇险人员的具体情况。根据矿山提供的情况，结合我们的勘察，得出遇险人员为三人。现在，正在展开积极的救援。” 沈鹏说完这句话后，下意识地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刘非凡一听，当即有些坐不住了。 正欲开口，却被一名女记者抢先发了言。 “我是香河日报的记者，据我所知，遇险人员共了58名。刚才听您说只有三人，我想知道的是，另外55人是已经遇救了吗？” 沈鹏脸色一沉道“你是哪家报社？” “我是香河日报的，我叫刘芳菲。” “香河日报？”沈鹏沉吟着说道“这个问题，请香河的孟伟副市长回答。” 孟伟显然没料到沈鹏会指名道姓让他来回答这个问题。他看上去有些慌乱，眉头紧皱道“刘记者，你的这个问题是怎么来的？一切都以新闻通稿为主。不要胡乱猜测。” 刘芳菲是个年轻漂亮的女记者，她的采访素以刁钻闻名。据说，被她采访过的人，无不提心吊胆。她常常会问出别人根本回答不上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往往又是最接近真相的问题。 “孟副市长，我这不是胡乱猜测。伏龙山金矿发生事故，这件事已经影响很宽了。从事故发生的当天，我们就赶赴了事故现场。但是很遗憾，我们被拒之门外了。当然，我们理解你们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救援上。不过，作为记者，我们又义务有责任将事故真相向社会公开吧？我想请问孟副市长，是谁下命令不让我们新闻媒体介入报道的？” 孟伟被她这句话问哑了，半天没出声。 过了好一会，孟伟才生气地说道“你们新闻媒体，首先想到的是配合我们的工作，而不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刘记者，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不让新闻媒体介入这件事。我们新闻的作用，是正确引导社会舆论，而不是借新闻媒体的便利性，散发不利于社会稳定的消息。” 刘芳菲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孟副市长，另外55人是获救了吗？他们现在在哪？我们可以采访他们吗？” 新闻发布会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长枪大炮都对准了孟伟。 孟伟显然急了，他愤然起身宣布“新闻发布会到此结束。” 主席台上的人开始起身，准备离场。 刘非凡便站起身来，大声说道“请领导留步。” 他这一声喊，将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我是刘非凡，曾担任伏龙山事故处置小组组长。”他自我介绍后，定定地看着孟伟道“孟副市长，我与这位记者的想法是一个样的。我想知道另外55名遇险人员现在哪里。” 孟伟做梦都可能没想到刘非凡会出现在发布会现场，更不会想到他会在这时候向他发难。 他显然比刚才更紧张了，脱口而出道“这个问题，可以问沈鹏同志。” 记者呼啦围了上去，顿时将沈鹏团团围住在中间，七嘴八舌地问道“沈局长，已经救出来55人了吗？” “事故造成人员伤亡了吗？” “有多少人遇险？死亡几人？伤了多少个？” 沈鹏有些手忙脚乱了。作为事故处置小组组长，他来回答这样的问题，顺利陈章。 一阵骚乱过后，现场的秩序平稳了下来。 刘非凡堵在领导离去的路上，大有不解释清楚不会让他们离开的架势。 刘芳菲一句遇险人员有58名，顿时就像掀开了锅盖一样，锅盖底下，是一锅滚烫的沸水。 孟伟沉声说道“你们要相信政府。至于遇险人数的多少，一律以通报为准。不可听信谣言，造成社会不稳定。”小说 刘非凡认真说道“刘记者提出的58名遇险矿工，不是谣言，是真实存在的。” 孟伟低吼了一声，“刘非凡，你这是在制造恐怖，散布谣言。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遇险人员有58人？你要承担散布谣言的严重后果。” 刘非凡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当然有证据。” “拿出来！”孟伟厉声说道“拿不出证据，你就是在散布谣言。” “该拿出来的时候，我一定会拿出来。”刘非凡冷静地说道“孟副市长，我敢保证，我的证据确凿。” “你到底想干什么？” 刘非凡道“我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将遇险人员安全抢救回地面。” 孟伟冷笑道“这是事故处置小组的决定，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 “好啊。”刘非凡爽快说道“那么，我们就请沈领导来回答这个问题吧。” 沈鹏倒不慌，反问他道“你想问什么问题？” “第一，我想知道，救援活动结束了吗？第二，已经救援出来多少遇险人员了？” “救援活动肯定还在进行。”沈鹏回答得很干脆，“请大家放心，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我们都会把救援工作进行到底。” “沈局，事故发生到今天，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到目前为止，还未找到有效的抢救办法。我严重怀疑，这样拖延下去，会不会造成遇险人员伤亡数字增加？” 沈鹏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很不自然。他似笑非笑地说道“刘非凡同志是吧？你作为小组组长的时候，有过最合适的办法吗？” 刘芳菲站在一边说道“我们只需要一个真相。不是给领导添乱。” “我们不会掩盖任何真相。”沈鹏保证说道“谁也不敢去掩盖真相。” 沈鹏的话，赢得了一阵掌声。 这是发布会第一阵掌声。掌声是送给沈鹏的，作为省领导，他必须为自己的话负责。 新闻发布会闹出来一个大新闻，伏龙山金矿遇险人员人数达到58人成了公开的秘密。这样的结果，显然是新闻发布方未曾预料到的。包括孟伟在内，新闻发布方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刘非凡和刘芳菲成了一道风景。在主办方完全离场之后，他们成了新闻中心。 第306章 家门刘芳菲 事故新闻发布方匆匆撤离，发布会现场便成了无主之地。 各路新闻媒体纷纷围拢过来，向他们打听58人遇险人员的真相。刘芳菲在发布会上公开质疑遇险人数，已经让发布会起了风波。刘非凡在这时候选择站出来，以前组长的身份，证实刘芳菲的话的真实，掀起了轩然大波。 记者们都是敏感的，他们从58与3这两个数字上嗅到了一丝异味。职业的敏感让他们都兴奋了起来。 58与3，这是两个相差太大的数字。如果遇险人员是3人，即便出现人员全部遇难的结果，也不是大事。但人数如果上升到58人，就不是香河市能够承受得住，中原省能够独立处置的了。按照规定，伤亡人数达到10人以上，就必须上报给燕京。 伏龙山金矿遇险人数达到整整58人，却只有香河市出面匆匆组织一场新闻发布会，对遇难人数却只字不提就宣告结束了，这不由人们不去联想，更何况这群嗅觉敏锐的记者。 刘芳菲笑靥如花，她对同行的提问，一个都不回答。只是保持着微笑。 记者们又转而将刘非凡围住，问他为什么不继续担任事故处置小组组长了，问刘芳菲所言的58人遇险，是否是真实的。 刘非凡这时候才去注意刘芳菲。 恰好她也看过来，两个人目光一碰，不禁相视一笑。 刘芳菲落落大方过来，伸出她柔白的小手与刘非凡相握，浅浅一笑道“原来是家门。” 这句话引得刘非凡不禁莞尔。但凡在外以“家门”寒暄的，都是男人。男人自古就认为，头顶上的姓，是父母祖先遗留下来的。天下一姓为一家。 “是家门。”刘非凡呼应着她，顺嘴报出自己的辈分。“我是宏字辈，五代顺序为诗书宏祖德，你是哪个字辈？” 刘芳菲一乐道“我与你肯定不是一个刘姓。天下刘姓分为十大刘，旁支再是均甲刘等等，共有十七八个刘姓。你这字辈，应该是十大刘之一，属正统的皇家血统后裔。” 刘非凡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对刘芳菲生出敬佩的意思出来。刘芳菲作为一女流之辈，却能对自己的姓氏了解得比他还清楚，他哪能不有自愧不如的尴尬。 他们两个寒暄，将一帮记者扔在一边不搭理，急得大家不断催促着他们回答提问。 香河市这次组织的新闻发布会，不谓不苦心。在选择媒体参加这件事上，就列出来许多框框套套。不少媒体因为不符合参加的条件，而被拒之门外。 香河日报是香河市委的机关党报。在地方有着无限的权威。作为市委的喉舌，香河日报充分发挥了它的智能作用。 熟知体制规则的人都清楚，看一个地方谁权大权小，从地方报上就能看出端倪。但凡经常在报纸上露面的领导，必定是本地数一数二的领导。地方的权力，也基本掌握在此人之手。 相反，常年不在报纸上露面的领导，都是被边缘化的领导。要么临近退下去，要么被排挤。 作为领导，谁都希望经常在报纸上露面。特别是头版头条，意义非常重大。 刘芳菲恰恰就是负责香河日报头版的记者。在报社，她被冠以首席记者的称呼。香河所有重大新闻的报道，几乎都出自她的手。 刘芳菲笔锋犀利，写出来的报道无懈可击。她很少用八股文式的新闻写作方式。枯燥的新闻报道在她的笔下往往妙处横生，却又能真实表达报道内容的权威性和严肃性。 香河日报作为地方最大的报纸，新闻发布会当然不能将它拒之门外。 整个新闻发布会邀请的新闻媒体限制在十家之内。其中，燕京两家，中原省三家，香河市本地一家。其他的，就是各兄弟省市的新闻单位了。 新闻发布工作小组不但在邀请媒体这件事上做到了精心准备，万无一失。而且在现场的保卫上，也做到了滴水不漏。比如采用邀请制的方式，就将鱼龙混杂的新闻单位清洗了一遍。 面对各路记者的穷追猛打，刘非凡与刘芳菲对视一眼，似乎心有灵犀一样的，两个人突然拔腿就跑。等记者们反应过来时，他们两个已经跑得不见了影子。 刘非凡喊住还在前面一路小跑的刘芳菲，“好了，他们没追来了。歇歇吧。” 刘芳菲斜着眼看了看他，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刘非凡，你的体力不怎么样啊？是不是你们男人结了婚，都成了传说中的空心萝卜啊？” 刘非凡尴尬不已道“乱说。刘记者，你体力确实好。真要比个高低，我们就约个时间，谁输谁请客。” “谁怕谁呀。”刘芳菲嘴角一撇道“你约。” 两个人缓步走了一会，恰好路过香河公园，刘芳菲便提议道“进去转转不？” “好啊。”刘非凡响应着她的提议。两个人便一前一后进了公园。 上午，公园的人并不多。晨练的老头老太回家去了之后，公园便寂静下来。 走了一段路，刘芳菲突然对刘非凡说道“家门，说不定，我们今天闯祸了。” “闯祸？”刘非凡苦笑道“祸已经闯了，接下来就看该怎么应对了。” 刘芳菲捂着嘴笑道:“你信不信，明天的新闻头条都是伏龙山金矿的事。不但香河市会炸锅，估计整个中原省都会炸锅。” 被刘芳菲一说，刘非凡心里隐隐生出来一丝后怕。 作为体制内的人，他深知这件事将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一旦闹得全国皆知，这种瞒天过海的做法，不知会让多少人丢掉乌纱帽。 “怕了吧？”刘芳菲看着刘非凡有些紧张的神色，取笑他道“我质疑，是记者的职业原因，可以解释得过去。你跳出来质疑，而且还是作为前负责人站出来质疑，这不就是明摆着打上级领导的脸吗？我觉得，你是大祸临头，我一点事都会没有。” 刘非凡哼了一声道“大不了，老子回家种田。” “你说得轻巧。以为你回家种田，这件事就过去了吗？刘非凡，你是不是对伏龙山金矿事故有重大怀疑？”刘芳菲抿着嘴笑道“要不，你就是对撤了你组长的事，怀恨在心，所以打击报复，散布谣言，制造社会不稳定因素。” 刘芳菲到底是做记者的人，不但人长得明眸皓齿，而且一张小嘴，噼里啪啦的，伶牙俐齿的个性表露得一览无遗。 “你少给我戴帽子。”刘非凡争辩道“我之所以不考虑任何后果站出来说，是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几十条人命被某些人瞒天过海害了。50几条活生生的生命，你能看着他们被黑暗吞噬，绝望死去？” 刘芳菲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我饿了，你请我吃饭吧。” 第307章 美人作家 刘非凡不好意思拒绝美女的要求，只好答应请她吃饭。 刘芳菲熟人多，吃饭的地方也多。她带着刘非凡去了一家她相熟的一家私房菜馆。刚进门，老板娘便迎出来，搂着刘芳菲耳语一番，两个女人便乐不可支地笑起来。 刘非凡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出来她们在对自己评头品足。老板娘也是个漂亮的女人，丰乳肥臀的，走起路来，一摇三摆，恍如迎风的杨柳一样，婀娜多姿。 在老板娘的引导下，两个人进了一间包厢。 包厢虽然不大，装修却很淡雅。墙上挂着两幅字画，虽说不是名家手笔，却丝毫不逊大家。吃饭的地方挂上字画，便去了俗气，显得典雅了许多。 老板娘带他们进来后，便出去了。临走时问刘芳菲，“茶？饮料？还是咖啡？” 刘芳菲要了一杯清水，问刘非凡要什么，刘非凡想起马上就要吃饭，便什么都没要。 等老板娘一走，刘芳菲便介绍道“你可别小看老板娘，人家是真正的文化人。作家，出版过三本书了。其中一本还被拍成了电视剧，明年便可上映了。” “是吗？”刘非凡惊叹道“真看不出来啊。” 刘芳菲微笑道“我们不是闺蜜，却胜似闺蜜。在他们家吃饭，吃的不是饭，是文化。我带你来，就是想让你感受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文化人。” 刘非凡嘿嘿笑道“文化人与我们普通人还是有差距的。人家清风明月，可以不食人间烟火。我是俗人，七情六欲样样皆全。” 刘芳菲似笑非笑看着他问道“你是俗人吗？我怎么感觉你不像俗人啊？如果你是俗人，今天你就不会在新闻发布会上这样做了。” 刘非凡笑道“我做了什么？” 刘芳菲摇摇头道“你啊，是天真幼稚呢？还是真敢仗义执言？你今天得罪了人，你知道吗？” “我知道。”刘非凡缓缓叹口气道“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我再不站出来说出真相，我担心事情会往极端方向走啊。那么多人还在地下等着救援，他们只轻飘飘的说出来遇险人数才三人。这是准备要将几十条人命无声无息的埋葬。” “而且，我认为他们这样做，已经不是普通的犯罪，而是灭绝人性的做法。” 刘非凡越说越激动，义愤填膺。 刘芳菲看着他，莞尔一笑道“你如果不是冲动，就要想好为之准备付出代价。毕竟，你手里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说遇险人数有58人呢？” 刘非凡心里一动，他想，尽管自己手里有魏三的供述，也有在伏龙山现场按照花名册点名的证据。但这些都不足以证明遇险被困矿工的人数。 如果他们坚决否认有这么一回事，魏三再翻供，他拿什么来证明自己的说法是真实可靠的？ 一旦他被认定是在散布谣言，后果就会很严重。 “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来证明。”刘芳菲轻轻说道“伏龙山金矿不简单。我实话跟你说，一年多前，我就注意到了他们。” 刘非凡好奇地问道“刘记者你注意到了他们什么问题？” 刘芳菲盯着他看，良久，才轻轻吐出一句话说道“我怀疑很多的人口失踪案与伏龙山金矿有关。” 她讲述了一个故事。故事发生并不久远。一年前，刘芳菲准备策划一起社会流浪人员生存现状的调查，希望引起全社会都来关心流浪人员的生存问题。 因为课题的需要，她接触了不少城市流浪人员。 然而，就在她准备着手写调查报告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接触过的流浪人员在一夜之间全部失踪了。经过调查，她得到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流浪人员的失踪，原来与伏龙山金矿有关。 据知情人向她透露，流浪人员都被伏龙山金矿的人带走了。具体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而且这些年来，报社也经常接到社会寻亲的求助。也正因为求助多了，才让她萌发出深入调查社会流浪群体的念头。 刘芳菲的社会调查课题本来得到了报社的大力支持，但在运行一段时间之后，报社领导找她谈话，强行要求她停止调查。 组织上的压力，迫使刘芳菲放弃了继续调查。但是，这个念头已经深入了她的灵魂。她强烈的意识到，每一个流浪人员的背后，都有一个个令人同情的故事。 表明上，她屈服了报社领导的压力，背地里，她一直没放弃这个计划。 刘非凡听了后，内心颇受感动。 一个能同情弱者的人，一定都是心地善良的人。他对刘芳菲的好感迅速上升。 按刘芳菲的意思，流浪失踪人员与伏龙山金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传说，伏龙山金矿会采用各种手段将这些流浪人员诱骗或者强行绑架到金矿去采矿。 流浪人员的生命在他们的眼里一文不值。一旦发现流浪人员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他们会残忍地将他们丢弃在一边不管。如果死了，便会扔进废弃的矿井里。 刘芳菲说到这里的时候，眼角已经泛起了泪花。 她哽咽着道“刘非凡，你敢相信这些都是事实吗？” 说实话，刘非凡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他想，朗朗乾坤，怎么还可能出现这种惨无人道的事出来？谁敢冒着杀头的风险干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出来。 见刘非凡不太相信，刘芳菲眼里流露出来一丝失望的神色。 “刘记者，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为这些人讨个公道。”刘非凡苦笑着道“当然，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是，什么都要有证据才能说话啊。” “你敢不敢与我一起去调查？”刘芳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 “我怎么不敢了？”刘非凡似乎怕她看不起自己一样，拍着胸口说道“只要你说的都是真的，我说了，刀山敢上，火海敢蹈。” 刘芳菲浅浅一笑，“你不怕丢了乌纱帽？” “你不怕丢了饭碗？”刘非凡与她对视一眼，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老板娘恰好推门进来，她身后跟着送菜的服务员。 看见刘非凡和刘芳菲在大笑，她狐疑地问道“你们有什么开心的事啊？说出来大家一起分享呀。” 她带来了酒，要陪他们一起喝。 刘芳菲看着她手里的酒，笑道“晚晴大作家，你又想喝了吗？” 第308章 动了凡心还是动了春心 美人作家穆晚晴，芳龄三十岁。三年前嫁作人妇，开一家私房菜馆消遣。 穆晚晴与刘芳菲相识，是在穆晚晴的一本新书首发式上。在此之前，两人并不相熟。刘芳菲甚至都不知道网上火爆的女作家穆晚晴就是香河人。 直到报社接到邀请，希望对穆晚晴新书首发发一篇报道时，刘芳菲才主动找到报社领导，要来了现场采访的机会。 两人一见面，就好像五百年前就认识了一样，彼此欣赏，直至交心。 穆晚晴年长刘芳菲五岁，是为姐。刘芳菲小她五岁，称为妹。她们不是闺蜜，却胜似闺蜜。按刘芳菲的说法，穆晚晴写作收获颇丰，早就实现了财务自由。她与她的关系，就是杀富济贫的关系。 穆晚晴的丈夫是一个在商业上颇有成就的男人。他将穆晚晴视为掌上明珠。这家私房菜馆，就是穆晚晴丈夫特意给她开的，不图赚钱，只图给老婆一个消遣的地方。 菜很快上好，穆晚晴交代服务员，没事不要过来打扰她，她要好好陪着刘芳菲喝上几杯。 刘芳菲看着穆晚晴拿来的是白酒，便有些发怵，小声道“白的？” 穆晚晴浅浅一笑道“像你这种江湖侠女，不喝白的，难道喝红的？那样不有损你的形象吗？废话不要说了，今天，你必须喝白的。” 刘芳菲哼了一声道“喝就喝，谁怕谁？”说完，转过头挑衅地看着刘非凡道“你呢？” 刘非凡淡淡说道“我是客随主便，舍命陪君子。都行。” 刘芳菲笑得花枝乱颤道“我可不是什么君子。君子只称呼你们男人。我们女流之辈，你该称我们为巾帼。” 刘非凡尴尬笑道“你们文化人，说话讲究。我可没你们有文化。” 刘芳菲不屑地哼道“刘非凡，你少在我们面前装，谁不知道你刘非凡毕业于燕京大学啊。在香河地区，有你这样学历背景的人，屈指可数呢。你是骄傲吗？” 刘非凡摆摆手道“我哪敢骄傲。” 一杯酒下去，刘芳菲脸上便浮现出来一层红晕，煞是好看。反观穆晚晴，却什么事也没有，显得云淡风轻。刘非凡当然不惧喝酒，这些年来，大小酒场他也经历过不少，加上他天生对酒就有说不清的免疫力。因此，无论喝多少，很难看见他醉过。 话题还是回到了新闻发布会的事上来了。穆晚晴听明白了他们的话后，迟疑地问道“你们，真敢去做？” 穆晚晴说的“去做”，指的是刘非凡和刘芳菲准备揭开伏龙山金矿真相这件事。在香河，不知道伏龙山金矿的人很少。毕竟，目前香河的地标式建筑除了二十年前的古汉大厦外，就只有耸立在市中心区的金山大厦了。 金山大厦就是高成林的伏龙山金矿投资兴建的。楼层高达四十层。是目前全市最高的建筑。站在金山大厦楼顶，能将香河四周的风景尽收眼底。 刘芳菲知道刘非凡的身份，穆晚晴却不知道。 在得知刘非凡就是香河市团委书记的时候，穆晚晴笑道“想不到今天还能与香河未来的领导在一起喝酒。万幸万幸。” 刘非凡讪讪说道“我算哪门子领导。团委的身份，你们又不是不清楚，要权没权，要钱没钱。其实像我们这些在体制内的人，也是要看实力的。这实力就表现在钱权上面。像我们这种无权无钱的人，是没有人愿意鸟的。” 穆晚晴认真道“那是他们没眼光。你看，我们的大记者就有这样的眼光，慧眼识人啊。团委是领导干部的后备力量，是培养干部的摇篮。你说是不是，芳菲？” 刘芳菲红着脸道“我才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呢。一个人不要看他手里的权力有多大，要看他为这个社会贡献了什么。握着权力却不为老百姓办事的人，是羞耻的。有钱却像个守财奴一样，一毛不拔，这些人都不值得尊敬。” 从穆晚晴看自己的眼光里，刘非凡感觉到她一定误会了他与刘芳菲的关系。 果然，在聊了一会后，穆晚晴试探着问道“你们认识多久了？” 刘非凡尴尬说道“穆作家，你相不相信，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认识？” “相信啊。”穆晚晴抿嘴一笑道“我这个妹妹，平常都是独来独往的。今天能主动带你到我这里来，这可是开天辟地第一次。要不是你有什么让她敬佩的，就一定是她动了凡心了。” 刘芳菲轻轻掐了一把她的手臂，埋怨道“你不如干脆说，我动了春心了呀。” “难道不是？”穆晚晴盯着刘非凡看，羡慕道“男才女貌嘛。” 刘芳菲羞得一张脸红成了一块鲜红的布。她本来就是个喝酒就脸红的姑娘，现在被穆晚晴一通含沙射影，更是羞得如同一朵开得正艳的玫瑰，姹紫嫣红一片。 穆晚晴正在写一本都市丽人的书，按她的说法，书中女主的原型，就是以刘芳菲为模型写的。但是苦于男主角的人设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因此一直没有顺畅地写下去。 现在，刘非凡的出现，让她眼前一亮，感觉自己书里的男主角有了模样。 尽管身边有两位如花似玉的女人，她们不但笑靥如花，而且谈吐都是十分的高雅。但是，刘非凡的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忧心忡忡。 上午的新闻发布会，虽说是按正常程序结束的。但是结束得很匆忙，刘芳菲质疑遇险人数后，刘非凡站出来补了一刀。这一刀，可能会让整场新闻发布会处于尴尬的境地。 记者们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他们在获知了这一条线索之后，岂能放过。毕竟，爆出来遇险人数58人，而新闻发布会却只承认三人，这之间的差距，不能不令人浮想联翩。 想什么，什么就来。 刘非凡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是个座机打来的，心里便不由一动。 平常，大家打电话，都是手机。采用座机联系的，通常都是领导，至少是正规单位。 他起身走到一边去接听，电话一通，里面便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非凡同志吗？我是何市长办公室的小卓。” 刘非凡一听，顿时浑身一激灵。 这位自称小卓的人，正是何道市长的机要秘书。 “您好，卓秘书。”刘非凡客气地问道“何市长有什么指示吗？” “没有。”小卓在电话里笑了，说道“是我找你。” “卓秘书有事吗？” “也没有。我看看你有没有空。如果有，我想请你坐坐。” “有啊。”刘非凡赶紧答道“卓秘书，你说个地方，我马上赶到。” 第309章 我是领导，你不是 卓不群笑容可掬地等在一家茶楼里。他在香河市以成熟稳重著称，是领导秘书中比较出色的一位。个人影响力远超莫书记秘书殷实。 卓不群紧跟在何道市长身边，是何市长用得最顺手，又最放心的一个。 他一般不与人接触，即便接触，也大多局限在领导之间。很少看见他在公众场合露面。 刘非凡赶到茶楼时，一壶新茶刚好沏了上来。 招呼着行色匆匆的刘非凡，显得轻松随和。 刘非凡在他对面坐下，小声问了一句，“卓秘书，你找我有事？” 卓不群笑笑，“也没什么事，就是随便聊聊。刘书记不介意吧？” 按级别而言，卓不群与刘非凡隔得相当远。严格而言，刘非凡应该是卓不群的领导之一。虽说他团市委书记是个没实权的人，但级别摆在那。 级别这东西等级森严，上下级之间的界限非常清楚。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大意就是如此。 但卓不群显然没将刘非凡放在眼里。否则，就不会出现他一个电话打给刘非凡，刘非凡还得屁颠屁颠赶过来见他。 刘非凡之所以愿意赶来，在于他不想得罪他卓不群。卓不群紧跟在领导身边，对领导有着或多或少的影响。影响领导决策的通常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身边人，就是秘书。另一个是枕边人，就是领导最亲近的人。 卓不群属于级别不高，官不大，却能让大多数干部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人。毕竟，他的一句话，或许就能影响一个人的前程。 传说，本次何道市长调任外地，会将他一道带走。 一般领导调任，是不允许带秘书的。因为新工作的地方，组织会给领导安排新的秘书。但何道市长向组织提出了申请，请求让他将卓不群带在身边。原因就是他习惯了用卓不群。 组织上对何道的要求，居然破天荒同意了。由此也能证明卓不群在何道心里的重要性。 刘非凡自然见过卓不群。但是两人从未有过接触。见面时，最多就是个点头之交。 卓不群突然打电话找他，让刘非凡感到非常意外。因为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他与卓不群都不会发生任何交集。 团委属党务系统，归属在香河市委之下。卓不群是何道市长的机要秘书，自然归属在政务系统之中。两者之间会存在一些工作上的联系，但不会发生在团委与市政府之间。 卓不群一开口，便暗示了刘非凡将级别的问题忽略掉。这种说话的艺术，只有紧跟在领导身边的人，才会领会到其中的精髓。 “卓秘书有请，我肯定过来。”刘非凡打着哈哈说道“就是不知道卓秘书想聊什么话题。” “就是随便聊聊。”卓不群慢慢倒了一杯茶，递到刘非凡面前，他头也没抬，淡淡说道“刘书记上任那么久了，我还没去拜访过你，是我不对啊。” “客气了。”刘非凡微笑道“大家都忙，就不用讲究了。” 两人的话，都暗含着试探的意思。但凡在体制内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团委系统一直就是培养后备干部的摇篮。通常，担任团系统一把手的人，都是经过常委会认可的人，是组织培养的重点对象。 刘非凡是不是组织重点培养的对象，答案是否定的。他的这个团委书记并没有得到常委会的一致认可。而是李潇在常委会上强力推荐，莫书记默许的结果。 这从侧面也证实了一个事实，并非坐上了团委一把手的交椅，就一定是重点培养对象。 卓不群客气地表示未能去拜访刘非凡，并非如他说的工作太忙。而是卓不群清楚地知道，刘非凡的这个团委书记并不是重点培养对象。因此，他也就没有去拜访他的必要。 事实上，刘非凡被推上香河市团委书记的椅子上后，香河市团委也出现了一个怪异的现象。比如，从他上任起，就没见过有人来拜访他，联络感情和关系。大家似乎将团委视为空气一样。 这要在过去，显然不同。过去谁要坐上了团市委书记的位子，身边必定会围拢一群人。大家都深知未雨绸缪的道理。毕竟，团委书记就是个等待提拔的位子。而且，时间不会太久。 而刘非凡坐上这把椅子，却鲜有人问津。原因就出在他这个团委书记没有得到全体常委的认可。 刘非凡嘴上说大家都忙，不必讲究，其实心里却在想，这些人都是因为看不起自己，认为他是凭借李潇的影响力才坐上这个位子的。他们都是狗眼看人低的货色而已。 “今天的新闻发布会，听说出了一点意外？”卓不群在客套一番后，开始将话题拉入正题。 刘非凡一听，就明白卓不群来者不善。他淡淡一笑道“好像没出意外吧？” 卓不群的脸色一瞬间便沉了下去，他的两根手指头在茶桌上快速地跳跃。这是卓不群思考问题时，他的肢体语言之一。 “何市长很生气。”卓不群说道“听说有人混进发布会现场，制造了事故。” “是吗？”刘非凡一副吃惊的样子问道“制造了什么事故？” 卓不群似乎被刘非凡这副样子迷惑了，他眉头一皱道“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听说，你就在现场。”卓不群笑了，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进去发布会现场的？” “我拿邀请函进去的啊。”刘非凡一脸认真说道“我不能进吗？” 卓不群慌乱道“没说你不能进。但是，我们作为领导干部，应该遵守规矩不是吗？有些人明明不在邀请之列，却钻空子搞到邀请函进去发布会现场。这事要追究起来，还是很严重的。” 刘非凡一听，心里不乐了。你卓不群不就是领导身边的一秘书吗？你这种说话的口吻，完全是领导训斥下属的意思啊。 “卓秘书，你说得对。不过，我想提醒你的是，我是领导干部，你不是。” 卓不群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了起来，刘非凡的这句话，结结实实伤了他的自尊。 刘非凡说得没错。他是团市委书记，是领导干部之一。你卓不群就一领导秘书，与领导干部的身份相距甚远。你怎么能以“我们作为领导干部”来称呼自己呢？ 卓不群尽管从刘非凡的话里听出来了意思，但他却没慌乱。他的脸色迅速调整了过来，诚恳说道“刘书记批评得对。你是领导，我不是。” “所以，我今天是以朋友的身份，邀请你过来坐坐。”卓不群突然变得谦逊起来，“我做得不对的地方，请刘书记批评指正。” 刘非凡笑了笑道“卓秘书就是客气。不过，我真想知道，卓秘书找我，是代表何市长，还是卓秘书你自己的意思？” 第310章 她被停职了 刘非凡一开口，便直击卓不群的软肋。显然，卓不群有些措手不及。 他强作镇静地反问了一句，“刘书记，你希望我是代表何市长，还是我自己？” “都行。”刘非凡说道“你是领导秘书，无论卓秘书代表谁，我都要尊重。” 卓不群迟疑了片刻，缓缓说道“刘书记，你很精明。这么说吧，我今天找你，既代表何市长，也代表我自己。” 刘非凡哦了一声，客气说道“请卓秘书指示。” 卓不群尴尬一笑道“我哪有资格指示你。你刚才都说了，你是领导，我不是。有群众指示领导的吗？不过，有件事我想提醒你，现在的香河市需要一个稳定的局面。何市长不希望出现任何对局面不稳定的因素。” 刘非凡问道“我想知道，哪些因素是对局面不稳定的？” “比如，新闻发布会上的一幕，就对局面稳定有重大影响。”卓不群冷冷说道“我完全有理由怀疑，这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故意制造出来的事端。目的就是影响何市长的提拔。” “是吗？”刘非凡吃惊地问道“卓秘书，你是不是联想丰富了一点？” “这也是何市长的看法。” 刘非凡沉默了下来。 卓不群已经毫不遮掩地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新闻发布会场出现的意外，在何市长看来，目的就是在他即将被提拔的时候，制造出来事端，从而影响他提拔的顺利。 “你的邀请函，是殷实给你的吧？”卓不群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个殷实啊，你可要小心他。别人都说，殷实是个笑面虎，他最善于利用他人。你不会被他利用了吧？” 刘非凡没有矢口否认，也没有承认邀请函是殷实给他的。不过，他在卓不群的话里，感觉到了一丝疑惑。卓不群是怎么知道自己的邀请函是殷实给他的？难道殷实早就料到会出现刘非凡质疑新闻发布人的事出来？ “当然，我知道这件事你还不是主角。”卓不群淡淡一笑道“香河日报的刘芳菲才是主谋，对吧？” “我今天第一次认识她。”刘非凡讪讪说道“之前，我不知道刘芳菲记者。” “她的这个记者，也算当到头了。”卓不群淡淡说道“有些人啊，往往被人卖了，还兴高采烈给人数钱啊。刘书记，请你来，我就想告诉你一句话，适可而止。” 刘非凡虽然心里不乐意卓不群的话，但知道他说的这些话，代表的都是何道市长，因此也就没有反驳他。 “刘书记，伏龙山金矿事故现在由中原省全面接手。我们就应当尊重省里的意见。你有想法和意见，可以保留。但是，你不能质疑。这是组织原则。”卓不群的态度变得冰冷起来，“刘书记，谢谢你能过来。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到此结束吧。谢谢！” 他站起身来，准备送客。 刘非凡只好起身，告辞卓不群之后，从茶楼走了出来。 与卓不群接触之后，刘非凡有一个强烈的感觉，那就是何市长不希望伏龙山金矿隐瞒遇险人数的事继续发酵。何市长升迁在即，如果闹出来这样一档子事，显然不利于他的升迁提拔。 卓不群找刘非凡谈话，就带有强烈警告的意味。 刘非凡理解卓不群，毕竟，在何市长即将升迁提拔的时候，香河市如果出现隐瞒矿难遇险人数的问题，势必会让何市长的提拔功亏一篑。 在香河，何市长与莫书记搭班子刚好满一届。早在很久之前，就传出何市长将赴邻市担任市委书记一职。 何市长在香河的政绩，谈不上有建树，但也没出现让市民怨声载道的事。有人说，何市长是个无为而治的人，香河市的政商环境在中原十三个地州市当中，是最宽松的一个市。遗憾的是，香河市的经济发展，一直没见着有什么起色。 刘非凡作为团市委书记，并不要向何市长汇报工作。因此他与何市长接触的机会就不多。唯一正面发生矛盾的一件事，就是何市长表弟丁超的一幅油画引发出来的事。 丁超以吴雪作模特，画了一幅在国外获得大奖的裸体少妇油画。这件事一直被刘非凡视为耻辱，自己的老婆脱光衣服让一个男人画，这是大多数男人都不可接受的事。 虽说刘非凡学历高，对艺术的理解也比一般人要透彻得多。但他毕竟是接受过传统教育的男人。传统教育下，没有一个男人愿意牺牲自己的老婆去给艺术作贡献。 在丁超这件事上，何市长没有偏袒他的表弟。这让刘非凡从内心认同何市长的做法。 本来大家都相安无事，却突然冒出来新闻发布会上刘非凡与刘芳菲联手质疑新闻发布人的意外。何市长不得不让卓不群出面，提醒他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刘非凡心里也明白，如果继续追究下去，必然会与何市长为敌。如果再深入一点考虑，为敌的人还不仅仅局限一个何市长，他还将与孟伟为敌。 因为，只有何市长调任走了，才能腾出来市长的位子给他坐。如果何市长还在原地踏步，孟伟的心思就白费了。他好不容易联合章辉等人将李潇逼走香河市，目的就是希望在何市长离任之后，他能问鼎市长宝座啊。 刚回到家，刘芳菲的电话便追了过来。 “刘非凡，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我被报社停职了。”刘芳菲在电话里激动地大喊大叫道“刚才，我在社长办公室拍了桌子，大吵了一架。” 刘非凡想起卓不群的话，苦笑着道“我预料到了。” “我们社长说，是市里要求停我职的。”刘芳菲道“他们连我的记者证都要收走。看来，我在这一行混不下去了。” 刘芳菲被停职，她将失去在报上发表质疑伏龙山金矿遇险人数的条件和机会。他不得不惊叹，上面动手之快，远超他的想象。 “这事，你还要不要继续下去？”刘芳菲问他道“当然，你放弃，我不怪你。我理解你嘛。但是，我不会放弃的，不揭开真相，我绝不放手。” “我也不放弃。”刘非凡一字一顿说道“就算把天捅出来一个窟窿，我也要去捅。” “好啊，不愧是我老刘家的男人。”刘芳菲在电话里赞赏道“你如果方便，我现在就想见你一面。” 第311章 替罪羊 刘非凡与刘芳菲通电话时，吴雪在一边一声不响。直到他挂了电话，吴雪才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谁呀？” “谈点工作。”刘非凡掩饰着说道“单位一点事。” 吴雪惊异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忙了呀？工作电话都追到家里来了。是个女的吧？声音怪好听的哦。” 刘非凡一听，就知道吴雪在吃干醋了。女人都这样，好像自己的男人就应该拴在的裤腰带上一样，与任何其他的女性说几句话，都会被她们联想得丰富无比。 特别在家里，女人很反感自己的男人接到异性的电话。哪怕是工作电话，也会让她们醋意横生。 “真是谈工作。”刘非凡叹口气道“报社的一名记者，被市里同志停职了。” “报社？”吴雪愈发疑惑起来，“你不是在团委吗？怎么又与报社女记者是同事了？” 刘非凡无奈道“我和她确实不是同事。但是，有一件事把我们联系在了一起。” 吴雪沉默了一会，没有再说话，起身就往卧室走。 女人不说话的时候，才是最恐怖的时候。刘非凡赶紧跟着她一起回卧室。 吴雪半躺在床上，顺手拿过一本书。刘非凡坐在床边，看着面无表情的吴雪轻轻说道“老婆，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啊。”吴雪哼了一声道“我无缘无故生什么气呀？是不是你心里有鬼哦。” “我没鬼。”刘非凡矢口否认道“我看你情绪不好，肯定是生气了。”小说 “你还知道我生气呀。”吴雪脸上笼罩上来一层寒霜道“电话都追到家里来了，你想怎么解释呢？” 刘非凡无奈说道“我不想解释。因为，有些事越描越黑，对不对？只要我问心无愧，我有什么东西要解释呢？” 吴雪哦了一声，继续着她的面无表情，“既然你都不想解释了，你何必来问我？刘非凡，我累了，要休息了，麻烦你出去。” 刘非凡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声说了出来，“我要出去一会。” “去幽会？”吴雪道“好嘛，你想去就去。不过，你去了就不要回来了。” 刘非凡急忙道“你想哪去了呀。吴雪，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你刚才说，不想解释吗？”吴雪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出来，讥讽他道“刘非凡，你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呀。年纪轻轻，就成了团市委书记。加上你本身的条件很牛，人高马大又帅气，哪个女人不想贴近你呀。我人老珠黄，是该退出你的人生舞台了呀。” 刘非凡苦笑道“你的话越说越难听了。” “我有说错吗？”吴雪不屑地冷笑一声道“事实就是这样，哪个女人不喜欢年轻帅气又有前途的男人啊。” 刘非凡摇着头道“你我结婚六年，我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你吴雪的事了？再说，我自己家里放着如花似玉的老婆不爱，我还有闲心去外面沾花惹草吗？” “问题是，你不惹别人，别人会来惹你。” “别人惹我，我也能把持得住。这才是最重要的。” 吴雪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其实在她心里，她非常信任丈夫刘非凡。虽说每个男人心里都藏着一个阅尽天下春色的梦想，但聪明的男人都会理智地控制自己的欲望。 吴雪知道外界对她的评价。无论在平梁还是在香河，她都被人冠以是个贪图富贵的女人。女人天生的法宝，就是一张漂亮的脸蛋。聪明又漂亮的女人，都会利用自己漂亮的脸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吴雪的漂亮，在平梁是公认的。即便到了香河市，依然是男人追逐的目标。 比如丁超，从第一次见到吴雪后，就被她的美貌征服。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已经被吴雪弄得失魂落魄。丁超用一幅油画，满足了自己的臆想。因为他在接触过吴雪后，深知这位漂亮的女人有着不可逾越的底线。 在平梁，刘非凡差点因为自己漂亮的老婆而被人陷害入狱。在香河，又因为一幅油画让刘非凡颜面尽失。 诸如此类的种种事实，换了别人，都可能不会忍受妻子带给自己的屈辱。偏偏刘非凡坚信，吴雪是清白的，污泥浊水丝毫不能影响他深爱着她。 尽管吴雪知道刘非凡对自己的爱，是真诚的，是不掺杂任何怀疑的。可是她还是要作精作怪。她相信，只有真爱，才会胡搅蛮缠。 “你知道邻水县一家矿场出了事故的事吧？”刘非凡决意把秘密说出来。 “知道啊。”吴雪不屑地说道“外面到处在传这件事。而且我还知道，你因为处置不力，被换下来了，是把吧？” 刘非凡吃了一惊，自己平常根本不在吴雪面前谈论任何关于工作方面的问题，这次去伏龙山金矿处理事故，他也没告诉吴雪去邻水干什么，只是告诉她自己要出差。 那么，她是怎么知道去伏龙山金矿的事呢？ 吴雪看他一脸疑惑的样子，掩着嘴笑了起来，“你呀，就是太天真了。香河才多大？谁家夫妻吵架，不要一天都能传遍全城。邻水县出了那么大的事，能瞒得住吗？” 刘非凡好奇地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现在是省里来接管了吧。”吴雪道“你不去负责，反而更好。你想想看，这件事总归不是一件喜事。就算你立下汗马功劳，也不会有人觉得你有功劳。相反，只要有一点地方不对，责任就全部压在你身上。这就是个替罪羊的角色呀。” 刘非凡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吴雪看问题会看得如此通透。 在刘非凡的意识里，吴雪对他的工作从来就是处于不闻不问的状态。她曾经说过，她相信丈夫的能力，只是丈夫没遇到一阵送他上青天的风。 吴雪看他傻了样子，便柔声说道“老公，我不想让你过多掺和这件事。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刘非凡无奈说道“可是我就算现在想退，也已经退不出来了。” “既然退不出来，你就要保护好自己。”吴雪缓缓叹口气说道“任何时候，你都要想想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她轻轻抚摸肚子的动作，流露出母爱的真诚。刘非凡不觉心里一动，便将脑袋贴到吴雪的肚皮上，兴高采烈道“我听听，这小子在你肚子里捣蛋没有？” 两个人温存一会，吴雪催他道“人家还在等你，你还不快去？放心，我会好好在家等你回来。” 第312章 夜奔伏龙山 刘芳菲坐在车里，看着刘非凡从出租车里下来后，她摁响喇叭示意他。 这是一台宝马小车，看车身颜色，显得很新。她见刘非凡过来，放下车窗示意他上车。 刘非凡刚坐上去，她便启动了车往前开去。 “去哪？”刘非凡狐疑地问道。 “伏龙山。”刘芳菲目视着前方说道“不深入虎穴，怎么能得虎子。” 刘非凡吓了一跳道“伏龙山现在全面戒严，进不去啊。” 刘芳菲哼了一声道“进不去我不会硬闯呀。我就不相信有人能一手遮天。” 夜色渐浓，车灯将夜色撕开一道口子。吴雪打开音响，放起了轻音乐。《梁祝》舒缓的乐声流淌在车里，整个车厢都盈满了小提琴的声音。 从香河市去往邻水县，有一段高速路。下了高速路，路况就变得崎岖不平。 邻水的路不好走，这是公认的事。毕竟每天载重大货车在路面上飞奔，再好的路也会被压得面目全非。 邻水多矿，载重货车尤其多。即使县里每年都会拨出一笔巨额资金修路，但邻水的路就一直没有好过。 刘芳菲一边躲闪着路面的坑坑洼洼，一边埋怨道“还说是全市财政龙头县，这样的路，算什么龙头啊。” 刘非凡接过去她的话说道“主要是运输矿产的车多。而且这些司机都超重，厉害的人，能超一半多。再好的路，也经不住这样折腾啊。” 刘芳菲摇着头道“这就是地方政府的问题了。每个县都有治超办，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刘非凡嘿嘿笑道“亏你还是记者，你不知道这些人与司机都有约定的吗？司机每个月只需要向治超办交纳一笔罚款，他们便睁只眼闭只眼了。没人管。” 刘芳菲好奇地问道“你说，这些罚款，究竟是进了政府财政，还是进了他们的口袋？” 刘非凡笑笑，没有作声。 在三斗镇工作期间，他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如果山也没有，水也没有，那就只能另想奇招了。反正他们有的是办法，要想把手里的权力变成钱，是再简单容易不过的事了。 比如这个治超办，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在乡下，几乎没有一辆货车不超载。平常也就算了，如果碰上节假日，他们便会开着车在自己的地盘四处转悠。只要他们想找麻烦，就没有找不了。即便车不超载，他们也会要求司机连人带车去过地磅。 一旦超了，罚款便如洪水猛兽一样。司机往往辛苦奔波一个月的收入，还抵不上他们罚款的一半。 即便没超，司机也因为愁麻烦，只能采取塞点红包了事。 治超办就是一个典型的靠路吃路的一个群体。哪怕在穷乡僻壤的三斗镇，也会设立一个治超办。 刘芳菲作为香河日报的首席记者，平常接触的都是大新闻。很少与基层打交道。她负责全市党政领导的工作报道，听到的都是溢美之词。 “刘非凡，你是干部，你应该知道里面的套路吧？”刘芳菲揶揄着他说道“说不定，你与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 刘芳菲连夜要上伏龙山，因此在路过邻水县城的时候，她并没有停车。 刘非凡不得不给吴雪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来了邻水县，晚上可能就不回家了。 吴雪在电话里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他注意安全便挂了电话。 看刘非凡挂了电话，刘芳菲笑嘻嘻道“找嫂夫人请假？” 刘非凡回应了她一句，“算是吧。因为明天是周六，我答应陪她去公园逛逛的。” “公园有什么好逛的呀？”刘芳菲不屑地撇着嘴道“只有乡里的人进了城，才将逛公园当作享受。” 刘非凡尴尬道“你说得对。我们就是乡里人进城。” 刘芳菲知道这句话伤了他的自尊，便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我没有误会。因为你说的是事实。” 车从邻水县城穿城而过，直奔伏龙山。 一路上，几乎没遇上什么车。 在进入伏龙山区的时候，路两边的山，就好像要挤压过来一样。刘芳菲开了一段路，开始有点心慌了，便转头问刘非凡，“会开车吗？” 非凡答了一句道“技术没你好。” “要不，你来开。”刘芳菲不管他同不同意，顾自将车停在了路边，打开车门下了车。 刘非凡只好跟着她下车，刚从车里出来，便听到刘芳菲又羞又急地喊道“你先别下来。” 紧接着，她丢过来一句话，“你在车里别动，我方便一下。” 刘非凡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好老实坐在车里没敢下去。 没过一会，刘芳菲过来了，淡淡说了一句，“你来开吧，我都快累死了。” 刘非凡下车后，转到车屁股后，看见刘非凡上了车后，便迫不及待地也要方便一下。 车尾灯映照下，地上一滩水渍，就好像一幅地图一样展开。 他迟疑了一下，便将自己的尿射在地上的一滩水渍里。很快便融合在一起，分不出哪是他的，哪是刘芳菲的。 回到车上，刘芳菲问他道“等下到了伏龙山，我们要怎么进去？” 刘非凡道“不进去。” “不进去我们来干什么？”刘芳菲生气道“我们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我们去镇上。”刘非凡道“伏龙山金矿在镇上有一家宾馆。今晚我们就住在宾馆里。我们要想顺利进去矿区，必须要有人帮忙。” “我在这里没熟人啊。”刘芳菲不解道“我找谁帮忙？” “不是要你找，我找。”刘非凡沉吟好一会才说道“她兴许能有办法带我们进去。如果我们硬闯，肯定行不通。” “你认识这里的人？”刘芳菲好奇地问道“你家亲戚吗？” “不。一个像你这样的朋友。” “女的？多大了？” “人很年轻。”刘非凡笑了笑说道“她叫鲁小佳。如果你知道她家的事，你就会相信她不但会帮我们，而且还有可能成为我们的盟友。” “盟友？”刘芳菲笑了起来，“刘非凡，你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吧？” 刘非凡淡淡说道“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其实，两个人的目的都一样，都想揭开伏龙山金矿事故的真相。如果不是匆匆忙忙召开新闻发布会，刘芳菲还可能不会被卷进来。 如今，他们都没退路可走了。报社经受不住上面的压力，已经将刘芳菲停职。这明摆就是在警告她，不要掺和进来伏龙山事故。 刘非凡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何市长秘书卓不群已经出了面，他显然代表着某一方的意见，不希望刘非凡在事故这件事上生出幺蛾子来。 第313章 束手无策 鲁小佳坚决不让刘非凡和刘芳菲去住宾馆。她家原来就是开家庭小旅馆的。父母失踪后，她本想离开伏龙山镇。想起父母没有下落，这颗心始终不会安宁，便接过父母的家庭旅馆业，以维持生计。 老鲁失踪前，人缘关系就很好。但凡来伏龙山镇买卖山货的客商，都喜欢选择在他家住。 老鲁的家庭小旅馆是小镇上生意最好的一家。长年客人不断。一方面是老鲁逢人都是一副笑脸，给人宾至如归的热情。另一方面，他家的收费低廉，条件比一般旅馆好，干净卫生。 如遇上喜欢喝几杯的客人，老鲁往往会邀请客人与自己对酌。 客人多了，外面世界的信息，老鲁一家也是最早知道的。比如，老鲁一家是最早知道伏龙山金矿招用流浪人员采矿的一家人。 鲁小佳回忆，有一年她家来了几个客人。他们来伏龙山，是寻找他们失踪的亲人。根据线索，他们一路找到伏龙山来，但是却进不了矿区。 他们找老鲁帮忙，请他介绍熟人，希望进矿区去找人。 家属们说，伏龙山金矿最少有近百各种各样的流浪人员。但无一例外都是年轻力壮的人。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智力有缺陷的，偶尔有几个智力正常的人，却都被严加看管。 他们的亲人还是一个刚参加高考的孩子。由于孩子高考失利，心里难受，便出门来流浪。结果，被伏龙山的人带来了金矿采矿。 这孩子一来，便感觉到了异样。经过他观察，他发现伏龙山金矿不但强迫他们这些人采矿，而且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他们不但没有工资，而且生活条件非常差。 矿上的矿工分为两类人。正常的矿工，有宿舍和正规的食堂。每月也能领到工资。而被他们秘密带来的流浪人员，他们没有宿舍住，而是安排在地下的矿洞里住。吃的也是看管人员从地面送来的咸菜馒头。 矿工们不再一起作业。流浪人员被单独安排在一个作业面，由两三个看守看管。 倘若遇到生病了，矿上不会给他们治疗。而是让他们躺着休息。如果命大，活过来了，便继续干活。如果身体恢复不了，过一段时间病人便会无端消失不见。 这群人轻易不被允许回到地面上来。他们干活、休息都在暗无天日的矿洞里。 孩子将这些事详细写成了一封信，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才将这封信兜兜转转寄到了家里。 家里人一看，赶紧去报案。可是不知什么原因，警方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予立案。问得多了，反而被训斥他们故意污蔑民营企业家，要追究他们的责任。 这家人便不再将希望寄托在警方身上。他们根据线索，悄悄找到了伏龙山金矿来。 老鲁是个热心肠的人。在听到这家人的叙说后，一方面义愤填膺，一方面为他们感到伤心。老鲁在伏龙山生活了一辈子，但从没听过金矿会有这样的事。因此，他对寻亲人的话，多少还是将信将疑。 他自告奋勇表示帮助他们去找矿上，结果，人没找着，反而还被矿上的人打伤。 憋了一口气的老鲁便发誓要将伏龙山金矿的真相暴露于天下。谁知还没等他揭开真相，老鲁自己都失踪了。 鲁小佳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满眼的泪花了。 她强忍着悲痛道“刘大哥、芳菲姐，我怀疑，我父母失踪就与伏龙山金矿有关。两年前，有人说在矿上见到过我爸。可我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根本不搭理我。” 刘非凡缓缓说道“小佳，你先不要伤心。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敢肯定，你爸人一定还活着。因为，我在矿工花名册上看到过你爸的名字。” “真的吗？”鲁小佳惊喜地瞪大了眼，“刘大哥，你没骗我吧？” 刘非凡态度坚决地点点头道“我保证，没有骗你。而且我怀疑，你爸可能就是遇险人员当中的一个人。” 鲁小佳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站起身就要往外跑。 刘非凡一把拉住她道“你去哪？” “我去救我爸。”鲁小佳大哭道“我死也要救他回来。” “你拿什么去救？”刘非凡这句话，就像一瓢凉水，兜头从她头上浇下。鲁小佳一愣，随即哭声更大。 刘非凡和刘芳菲都没去安慰她。毕竟，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会手足无措。明知道自己的亲人正面临着生死攸关，却无力去帮助他，这才是最让人绝望的时候。 根据刘非凡的分析，伏龙山金矿可能隐藏着一个滔天的罪恶。 通常矿山遇到矿难，不管困难多大，第一时间都会想方设法救援。但伏龙山金矿在出事后，矿主高成林一直在想方设法阻止救援进行。 他甚至编造出来遇险人员只有三人的谎言，并且表示用两倍的赔偿金来换取终止救援活动。 他显然害怕救援成功。因为救援成功后，伏龙山金矿的秘密便无法隐瞒下来。一旦真相大白，他高成林犯下的罪行，即使枪毙十次都不为过。 “怎么办？怎么办啊？”鲁小佳呜咽着问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罪恶横行而束手无策吗？” 她突然在刘非凡面前跪了下来，哭喊着道“刘大哥，我求求你，救救我爸。只要我爸救出来了，我粉身碎骨报答你。” 刘芳菲在一边湿了眼眶。刘非凡也是眼眶一热，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赶紧蹲下去身子，双手去搀扶鲁小佳，让她起身。一边说道“小佳，你放心，我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要把伏龙山的罪恶公诸于世。” 三个人逐渐冷静了下来。 一冷静，才感觉还真是束手无策。 伏龙山金矿虽然坐落在伏龙山镇，但金矿与地方几乎没有任何接触与交集。唯一能让人感觉到金矿存在的，就是金矿每年会给镇上一笔不菲的钱，用以资助贫困家庭的学生和孤寡老人。 伏龙山此举，一度被伏龙山的人赞誉为良心老板。甚至有人给矿山送锦旗以表谢意。 鲁小佳也深感伏龙山金矿就像一个巨大的铁桶一样，外面的人几乎没有任何机会以窥桶里的面貌。 这些年，她一直在挖空心思想接近伏龙山金矿的人。但她发现，金矿的人警惕性都很高，他们根本就不给人任何机会。 突然，鲁小佳想起了一个人，他红着脸说道“我认识矿上一个人，这个人很讨厌，但是他对矿山的情况好像很熟悉。” “魏三！”刘非凡和鲁小佳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来这个名字。 第314章 灵光一闪 伏龙山金矿在镇上开办了一家宾馆。 宾馆的主要作用，就是用来接待来伏龙山金矿的客人。平常，伏龙山镇的干部消费也都在宾馆里。宾馆虽然建在山窝里，却能提供吃喝玩乐一条龙的服务。 魏三作为矿山的重要管理人员，他每月几乎都会来宾馆消费三四次。 魏三每次来镇上宾馆消费，都会在伏龙山镇的街上溜达。偶尔有一天，他遇上了刚从家里出来的鲁小佳。 一眼看到鲁小佳，魏三便将她惊为天人。在魏三看来，伏龙山这块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还有像仙女一样的姑娘？ 他便像一贴狗皮膏药一样想要贴上去。 鲁小佳尽管很厌恶他，但她知道魏三的身份。在伏龙山金矿，魏三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据说，老板高成林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她知道，这是最好接近伏龙山的机会。因此，她对魏三的献媚，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她既不拒绝他，也不让他得手。这就让魏三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更像一只绿头大苍蝇，一有空就围着鲁小佳身边嗡嗡的转。 鲁小佳曾经试探过他，可每当她提起伏龙山金矿的话题，狡猾的魏三不是装作充耳不闻，就是将话题转移开去，一个字也不吐露出来。 就在两个人同时报出“魏三”的名字后，两个人都不觉愣住了。 鲁小佳小声说道“出事之前，魏三答应带我去矿山玩。可惜，出事了。” 刘非凡明白，魏三要带一个人进矿区，根本就不是事。当然，魏三带鲁小佳进矿区玩，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鲁小佳借口想看看矿山的话，无非就是掩盖她利用这样的机会去打听和寻找自己父母的目的。 两个人都是心怀鬼胎，遗憾的是，在鲁小佳还没等来进去矿区的机会，事故发生了。 “魏三！”刘非凡咀嚼着他的名字，心里一动说道“我看，魏三就是一个关键人物。要想揭开伏龙山真相的面纱，魏三可能是唯一人选。” “他人在哪？”刘芳菲焦急地问道“我们马上去找这个叫魏三的人呀。” 刘非凡淡淡一笑道“别急，他跑不了。” “跑不了？”刘芳菲冷哼一声道“我就说你刘非凡太天真。你以为你想得到的事，别人就想不到吗？既然魏三是个重要人物，你就不怕魏三被杀人灭口，或者失踪？” “放心吧。如果社会变成了你说的样子，还有什么希望呢？” 刘芳菲叹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作为报社的首席记者，刘芳菲接触过的领导，比刘非凡有过之而无不及。由于接触得多了，她自然比刘非凡更懂得领导的想法和做法。 他主动刘芳菲摇头的意思，便压低声说道“因为，魏三早就被我安排人控制起来了。” “真的吗？”刘芳菲眼里射出惊喜的光芒来，她激动说道“刘非凡，看来你不糊涂哦。” 刘非凡苦笑着道“我从来就没糊涂过。” 话虽这样说，其实他心里也是没底的。 伏龙山金矿三个为首的人都被他第一时间控制起来后，他为了安全起见，特意嘱托文教将他们三人秘密关押。可是文教能顶住压力吗？ 万一现在的事故处置小组问他要人，他给还是不给？ 文教看起来与自己的关系是与日俱进，但是他深知像文教这样的人，都是靠不住的人。 文教在公安系统混了大半辈子，可以说，人鬼神都打过交道。他决不会把自己吊死在他刘非凡这棵树上。一有风吹草动，他可能是变得最快的一个人。 电话打到文教的手机上，文教很快便接了。 “文支，我是刘非凡。”他试探问道“休息了吗？” “屁！”文教在电话里骂了一句，抱怨道“我都快被逼疯了。” 刘非凡心里一凉，小声问道“谁逼你啊？” “还能有谁啊！”文教叹口气道“老弟，你要干什么就赶紧干，我是快顶不住了。现在，局里在找我麻烦，上面也在逼我要人。” “魏三？” 教毫不掩饰地说道“现在上面逼我把人交出来。我要不交人，可能我就要进去了。” “你答应了？” “我现在是死鸭子嘴硬，没承认抓了魏三。”文教在电话里嘿嘿地笑了起来，笑过后，叹口气道“你是知道的，纸包不住火。这件事迟早会暴露出来。所以，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过后，我肯定顶不住了。必须交人了。” “他现在在哪？” “你放心好了。人，我肯定不会关到看守所拘留所去。关在这些地方，等于没关。人家想找到人，太容易呢。”文教得意地说道“魏三现在每天好吃好喝地呆着，但是他想跑，门缝都没有。” 聊了几句，刘非凡的心落了下来。 文教承诺还给三天的时间，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毕竟，他不会傻到因为一个魏三，而把自己送进去。 刘芳菲和鲁小佳都在安静地听他打电话。等他挂了电话，刘芳菲才小声说道“刘非凡，你真让人惊喜呢。没想到你还留有这一手呀。” 刘非凡沉吟着道“现在魏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救援停止。如果救援活动停止了，真相可能就永远都不会重现天日了。” 刘芳菲为难道“可是我们现在有什么办法促使救援继续下去？你的临时组长都被换了下来，说明人家一开始就不相信你，要将你排除在外啊。再说，现在事故处置已经变更为中原省了，恐怕莫书记都不能插手了。” 刘非凡沉默不语。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一旦现在的处置小组作出停止救援的决定，要想改变这个决定，可能只有燕京才能干预了。 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事故发生至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58名矿工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已经度过了接近200小时。 在那种绝望的情景下，不知多少人的精神会奔溃。 当务之急，就是继续救援，必须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是，谁才能保证救援活动不受干扰进行下去呢？ 刘非凡陷入了苦苦思索中。 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了李潇曾与他说过，他们原来的辅导员乔青，现在是燕京团系统的一把手。 虽说乔青人在团系统，但他毕竟是燕京的领导。何况，乔青的未来，肉眼可见。如果不出意外，他将很快成为某一地方的大吏。 但是，刘非凡又犹豫起来了。第一，乔青会出面相助吗？第二，怎么联系到乔青呢？ 第315章 求援被拒 李潇接到刘非凡的电话，问他要乔青的电话号码，二话不说，便将乔青的电话告诉了他。 报完电话号码，李潇狐疑地问了一句，“非凡，你这个时候要乔老师的电话，有什么事？” 刘非凡道“现在一下解释不清。等我有空再解释给你听。” 挂了李潇的电话，他犹豫了好一会，才鼓足勇气拨通了乔青的电话。 乔青的声音从遥远的燕京传了过来，“你好，我是乔青，您是......” 刘非凡赶紧说道“乔老师，我是刘非凡。” “刘非凡？”乔青显然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想起了他，“你就是放弃燕京部委工作的刘非凡？” “是我。”刘非凡小声道“乔老师，对不起。” 乔青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起来，“小刘啊，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啊？当年你放弃燕京工作，扎根基层，这是令人敬佩的举措啊。非凡，你还好吧？” “我还好。”刘非凡满怀歉意道“乔老师，这个时候打电话打扰您，实在对不起。” “你能给我打电话，就说明你还记得我嘛。非凡啊，在我面前，你就不要客气了。前几天，李潇来过我这里，聊起了你。听说你现在是香河市的团委书记，我很高兴嘛。” 刘非凡心里明白自己的这个团委书记是怎么来的，如果不是李潇强烈推荐，如果莫书记不默许，这个位子怎么可能被他坐了。 地方团委干部虽说无权无势，但不等于没有实力。毕竟，作为后备干部摇篮的团委，一直是各级领导重点关注的对象。 刘非凡虽然名列团委一把手，但级别却比市委低两级。这是组织规定的。比如乔青，虽然是团燕京一把手，却只是一个正部级领导。而且还是个没有太多实权的领导。 团系统属于意识形态领域的组织，有着非常强烈的意识形态标签。作为党的重要辅助力量，团系统的社会地位还是不可小觑。 刘非凡小声道“乔老师，我现在遇到了一件事，想请你给我出个主意。” 乔青爽快说道“好啊，你说，什么事。” 刘非凡鼓足勇气道“我们香河有一家矿出了重大事故。现在有人要瞒报遇险人数，并且要利用权力放弃救援。” 乔青那边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乔青的声音才传过来，“非凡，这是你的职权范围内的事吗？越级可是大忌啊。” “不是。”刘非凡承认道“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罪恶发生。乔老师，你知道遇险人数有多少吗？58个人啊。如果放弃救援，这58名矿工断无生还机会了。” 乔青生气道“非凡，你在危言耸听吧？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很显然，乔青并不相信他的话。 刘非凡心里急，他知道一时半刻根本解释不清楚。其实，换了谁，都不太可能相信他说的这些话。58条生命，换作谁，谁敢蔑视？ 乔青的质疑，让刘非凡刚刚燃起的希望之光又开始逐渐熄灭。 他不会知道，乔青并非不相信他。而是乔青想得比他要现实得多。 李潇在香河市遭遇滑铁卢式的失败，这对乔青来说，无异于一个警醒。地方势力的强大，已经远超想象了。 当初李潇能空降香河，就是乔青在背后努力的结果。遗憾的是，李潇没能实现乔青的愿望，他是以灰溜溜的姿态回去燕京的。 乔青作为燕京团委一把手，政治地位无可置疑。但是，他没有过多干涉地方执政的权力。这就是乔青在第一时间故意质疑刘非凡的原因。 李潇失意香河，已成事实。乔青即便恨铁不成钢，也只能徒唤奈何。刘非凡虽然不是他培养的对象，但他们之间毕竟存在着师生关系。 乔青从李潇的事例中已经发现了地方势力的严重性。像李潇这种戴着帽子空降的干部，都被地方的势力灭掉了。刘非凡这种毫无根基，只有一腔热血的年轻干部，又怎么可能是盘根错节的地方势力的对手？ 他质疑刘非凡，故意给他泼冷水，意在保护他。 “乔老师，您早点休息，我挂了。”刘非凡失落地说道，准备挂电话。 “行，你也早点休息。”乔青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非凡，以后多保持联系吧。” 挂了电话，刘非凡心情沉重得犹如挂了一块巨大的铅块。 他打电话的时候，刘芳菲和鲁小佳一直没作声。直到他挂了电话，刘芳菲才好奇地问了一句，“你给燕京打电话了？” 刘非凡叹口气道“刘记者，你不觉得凭你我的力量，根本撼动不了即便成为事实的事吗？” “收获怎么样？” 刘非凡缓缓摇了摇头。 “刘非凡，我看你就是糊涂。你不想想，即使燕京你有人，也是远水难救近火呀。亏你还是干部，你就不知道你们官场中的复杂性？就算燕京有人愿意施以援手，想介入正在发生的伏龙山金矿事故，他们也需要经过组织层层审批，才能介入。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哪怕最后赢得了这样的机会，可等燕京来介入，黄花菜早就凉了。” 刘芳菲到底是记者出身的人，说话像连珠炮一样，轰得刘非凡张口结舌，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求援燕京不顺利，刘非凡心里突然生出绝望之情。 他深深地知道，当头顶被一只巨大的黑手遮盖的时候，阳光无法穿透这只黑手普照大地。从中原省介入接管伏龙山金矿事故开始，刘非凡就感觉到这只黑手已经在逐渐向所有心怀正义的人袭来。 他们的动作之快，远超想象。文教被问责，要求他作出深刻检查。刘芳菲被停职，收缴了她的记者证。所有迹象都表明，他们在强力地要掐灭任何火苗。 强闯伏龙山显然也不现实。在中原省还未介入前，伏龙山的警戒就已经针扎不进，水泼不进。中原省接手后，警戒的级别又上了一个台阶。现在别说人进去，恐怕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伏龙山。 刘非凡带着刘芳菲来找鲁小佳。是因为他知道鲁小佳一直没放弃对伏龙山的暗中调查。并且鲁小佳曾经给他透露过一件事，那就是鲁小佳知道有一条无人知晓的暗洞，能直通伏龙山金矿。 “小佳，我们从暗洞穿过去，你敢吗？”刘非凡试探着问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鲁小佳不屑地说道“问题是你们敢不敢？我先申明，暗洞虽然可以通往伏龙山金矿，但我不保证你们的安全。” 刘芳菲笑嘻嘻道“小佳妹子你放心，就算我们出了事，也不会找你麻烦。” “好啊，我们现在就出发。” 第316章 洞内尸臭 这是一条只有鲁小佳才知道的暗洞。 暗洞口长满了茅草和灌木，将洞口严严实实地掩盖了起来。如果没人提醒，即便站在洞口，也不会知道脚边就藏有一个天然的溶洞。 伏龙山是一座巨大的山。它是伏龙山脉的主峰所在地。伏龙山脉是一条蜿蜒近十公里的山脉，如果从高空往下俯瞰，会发现整条伏龙山脉就像一条盘踞着的巨龙。 主峰就是龙头所在地。它比四周的山峰都要高出几百米。山上过去绿荫匝地，植被茂盛。但伏龙山金矿开采之后，整座山就变得千疮百孔起来。 山南面，就是金矿所在地。山脚下，就是流经邻水县城的邻水河。刘非凡当年随市委党校培训班来邻水考察，偶然发现邻水河晚上的水都是黑色的，于是便滋生了调查邻水河环境污染的想法。没想到他当时的一个念头，如今却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 山北面，就是伏龙镇政府所在地。当初金矿要将整座山围起来，但被伏龙镇政府予以了坚决反对。于是，金矿便围了半座山，以倒水为界。 鲁小佳过去为寻找亲人，几乎将一座伏龙山都寻遍了。偶然间，她发现了这个山洞。 按鲁小佳的说法，她曾经只身一人犯险，探查过这个山洞。在洞的最深处，她能清晰听到人工开凿矿石的声音。也就是说，金矿的矿道与暗洞仅仅只有一墙之隔。而金矿并不知道这条暗洞的存在。 暗洞直通山南面，出口就在距离金矿所在地不过百米的地方。 但是出口只有一个碗口大的地方，即便鲁小佳这样小巧的身材，也无法从洞里钻出来。而且洞口岩石坚硬，根本扩大不了。 三支强光手电筒将暗洞照得扑朔迷离。鲁小佳在前，刘芳菲走在中间，刘非凡断后。三个人一言不发，紧随着出发。 暗洞不高，人只能弯着腰走。地上又崎岖不平，偶然会惊起在洞里栖息的蝙蝠，扑楞着翅膀从头顶飞过。 刘非凡身上挂着刘芳菲带来的采访器材。包含一台相机，一支录音笔，以及远焦镜头。 在靠证据说话的前提下，他们必须获取到最有力的证据，才能达到预期的目的。 在刘非凡看来，必须促使救援活动继续进行。只要救援停止了，天大的秘密都将被掩埋在暗无天日的地下。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香河市似乎已经被排除在决策之外。新闻发布会上没见着莫书记，预示着两种可能。一是莫书记不愿意参加新闻发布会。另一种情况就是新闻发布根本就没邀请莫书记参加。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作为香河市一把手的莫遵义同志没出现在新闻发布会的现场，这多少还是令人感到疑惑。 现在，刘非凡他们只有潜入金矿内部，拿到有利的照片，以此胁迫救援继续进行。如果救援方不接受继续救援的建议，刘芳菲便将照片公布在她的博客上。 刘芳菲本身就是一个影响很大的新闻媒体人。她博客被几百万人关注，只要她将证据公布出来，其爆炸的威力，绝不亚于半颗核弹。 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如果这条路被堵死，他们纵有飞天的本事，也只能无奈接受残酷的现实。 暗洞从山北到山南，贯穿了整座伏龙山。 而且暗洞里面弯弯曲曲，洞内又崎岖不平，因此行走起来很艰难。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终于到了鲁小佳说的洞口。 洞口太小，头根本钻不出去。 刘非凡试着想将洞口扩大，可是在观察了一番后，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洞口在两块巨石之间，扩大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头钻不不出去，就无法看到洞外的情景。三个人尽管心急火燎，却束手无策。 突然，刘非凡问她们两个女性，“你们身上带有化妆盒吗？” 鲁小佳嘴一撇道“谁随身带着那些东西呀？” 刘芳菲迟疑一下说道“我带着有。” 刘非凡赶紧让她将化妆盒拿出来。刘芳菲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犹豫着说道“干嘛呀？” 一边说，一边还是将化妆盒拿了出来。 刘非凡接过化妆盒，一打开，便发现化妆盒里镶嵌着一面小镜子。 他将拿着小镜子的手臂从洞口伸出来之后，刘芳菲和鲁小佳才蓦然明白他要化妆盒的用意。 “刘非凡，看不出你还真有点小聪明。”刘芳菲取笑着他说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刘非凡回了她一句，“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 鲁小佳说，如果是白天，人在洞里，能清晰地看清金矿的全貌。可是他们来到洞口后，却发现金矿一片漆黑。 按理说，现在的伏龙山金矿应该是灯火辉煌。毕竟，救援现场需要亮如白昼的灯光。 刘非凡在将镜子四面转了一圈后收了回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情况很严重。” 刘芳菲紧张地问道“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刘非凡苦笑着摇头道“就是因为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才感觉问题很严重。” “你什么都没看见，怎么知道问题严重？”刘芳菲哼了一声道“刘非凡，你解释解释。” “我问你，如果现在还在救援，是不是到处都是灯光？” 刘芳菲一愣，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外面根本看不到灯光，就说明救援活动停了下来了。”刘非凡带着哭腔道“他们这些人，就真忍心不管地下遇险的人了吗？” 洞里气氛凝固了下来，三个人谁都没再说话。 突然，刘芳菲嗅了嗅鼻子，狐疑地问道“这是什么气味？怪难闻的啊。” 经她一提醒，刘非凡和鲁小佳便都留意起空气中的味道了。 鲁小佳道“我原来来的时候，也闻到过这种气味。我感觉是死老鼠或者什么鸟儿的尸臭味道，没在意。” 刘非凡耸了耸鼻子道“这不是死老鼠的味道，应该是人尸臭。” 他的话一出口，吓得两个女人直往他身后躲。 刘芳菲埋怨道“刘非凡，你别吓人好不好？这里哪来的尸臭啊。” 刘非凡苦笑着道“我敢肯定，这就是尸臭。” 尸臭是一种能钻入人心底的一种臭味。这种气味一旦闻过，终生难忘。 刘非凡的老家有一种习俗。老人故去，都采用棺葬。亲人一般都会将老人放在家里三天以上。倘若遇到热天，尸体很快就会发臭，而且会有尸水流出来。 尸水这种东西很奇怪，似乎具有极强的穿透力。而且一旦沾在身上，这一辈子都会感觉到若有若无的臭味伴随在身边。 刘非凡作为家里的男丁，满了十八岁后，就需要承担抬柩的责任。 那一年，他第一次抬的老人，就是一个已经臭了三天，尸水溢出棺木缝隙的老人。 从那以后，他对这种气味就特别的敏感。 洞里突然闻到尸臭，刘非凡心里一动，似乎感觉眼前出现了一道曙光。 第317章 惊天秘密 女人天生胆小。一听到刘非凡要去寻找尸臭来源，刘芳菲首先紧张得不得了。 她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刘非凡的胳膊，颤抖着声音道“算了算了，别找了。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呢？” 刘非凡问鲁小佳，伏龙山有没有坟地？ 鲁小佳摇头道“没有。这么高的山，谁家会花那么大力气将人埋到这里来啊。”她努力回忆着，表示自她懂事起，就没见着伏龙山山埋过死人。 既然伏龙山不是坟地，那么尸臭从何而来？ 刘非凡隐隐感觉到，或许这就是揭开秘密的机会到了。 他不顾刘芳菲的反对，一路闻着臭味开始往回走。 刘芳菲吓得花容失色，一双手紧紧抱着刘非凡的一条胳膊，跟着他在洞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走了十几步，果然发现了一个岔洞。鲁小佳惊呼出声道“哎呀，我来这里不下三次了，怎么就没发现这里还有一条岔道呢？” 岔道洞口只比出口大了那么一点而已，却刚好能钻进去一个人。 由于通往出口的洞大，鲁小佳自然不会注意这里还会隐藏着一条小岔道。 站在岔道口，臭味愈来愈浓。令人恶心想呕。 刘非凡拿着手电筒观察了一番，确信臭味就是从岔道口传出来的，便转过头对刘芳菲她们说道“你们站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 原本若有若无的臭味，此刻已经弥漫在四周。以刘非凡的经验，就算拿衣服或者其他东西堵住鼻子，依然堵不住蚀骨的臭味直往心里钻。 刘芳菲本来还有些淡定，现在却感到了巨大的恐怖。她甚至都不敢往四周看，似乎四周黑暗中张牙舞爪着无数双手，群魔乱舞地向她奔来。 她赶紧闭上眼，大气都不敢出了。 刘非凡用了好大的劲，才将她的手从胳膊上掰开。 他蹲下去身子，试着往岔洞里钻。头进去了，肩膀却被卡住了。 岔道里的臭味扑面而来，浓烈得几乎让他窒息。他使劲憋着气，却还是挡不住臭味丝丝缕缕往脑子里心里钻。 他尝试着变换了几次姿势，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体位，一使劲，肩膀便钻进了洞里。 岔洞很矮，人只能匍匐着往前爬。爬了几米后，他感觉臭味已经熏得他要睁不开眼了，手电筒的光便恰好照到了一堆白森森的骨头上。 他的脑袋轰地一响，连忙调转头，问刘芳菲要了照相器材，转身又爬了回去。 这是一个看起来就是废弃的矿井。矿井距离地面约有四十米深。抬头看井口，似乎井口已经被什么遮盖住了，黑乎乎的一片。 井底，一堆白骨发出渗人的光，恶臭就是从这堆白骨里散发出来的，弥漫在纵横交错的地洞里。 刘非凡忍住强烈的恶臭味道，拿起照相器材，将一堆白骨前后左右四周拍了一遍，便慌不择路爬了出来。 一出岔洞，他忍不住一阵强烈的反胃，哇地一声，吐了起来。 这一吐，简直是翻江倒海。恨不得将胃都吐出来。 刘芳菲在他后背上轻轻地捶打着，一边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回去说。”刘非凡等精神稍微恢复了一点后，带着她们就往回走。 出了洞，迎面一阵山风吹来，顿觉心旷神怡。 出洞后悄悄回到伏龙镇上，时间才过去三个小时不到。 刘非凡观察，废弃矿井里至少有十几具尸体。这些尸体都是呈不规则的样子堆在一起，白骨旁边还有两具白骨，由此可以联想，这两具白骨的人被扔下来矿井时，并未失去生命。他们当时肯定是爬开了，才会出现在一堆白骨的旁边。 刘非凡的分析，让刘芳菲感到毛骨悚然。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们说，伏龙山的人真有那么残忍吗？人还没断气，就往井里扔？” 鲁小佳不屑地哼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毒恶的人没有啊。有些人根本就不配为人，他们的恶，比我们想像的要可怕多了。” 刘非凡拍的照片全方位将矿井里的白骨呈现了出来。这就印证了一个传说，伏龙山矿把秘密带来矿山的流浪人员，在他们生病之后非但不救治，而是让他们自生自灭。一旦人死了，便将尸体往废弃矿井里扔的事实。 看着触目惊心的照片，刘芳菲茫然了。 她已经失去了方向感，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走了。 如果证实他们偶然发现的白骨确属伏龙山的罪恶造成的，哪将是惊天大案！ “怎么办？”她喃喃说道“我们要怎么办？” 刘非凡心里也没底了。他知道，要想揭开伏龙山矿的真相，凭着他们三个人，显然办不到。即便刘芳菲可以通过她的博客将真相发布在网上，也一下解决不了现实的需要。 在刘非凡看来，揭开真相还可以缓一缓，救援却是一刻也不能停。 从他们观察伏龙山的现状可以证明，黑灯瞎火的伏龙山显然没有展开救援活动。 这一夜，他们谁都没有睡着。刘非凡只要一闭上眼，便会看到四周站着无数个陌生的面孔。他们静静地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但刘非凡从他们的眼里仿佛看到了无奈的悲伤。 发现伏龙山的藏尸之地，无异于意外惊喜。但这个惊喜带给他的，是更多的悲伤与愤怒。 隔壁房间的刘芳菲也没睡着。她虽然没看到现场，但照片上的惨景历历在目，这些触目惊心、惨无人道的照片，昭示着伏龙山就是一个人间地狱。 她不敢关灯，只要灯一关，她就好像看到黑暗中飘荡着无数个冤魂。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这种恐惧，一方面来自对伏龙山的愤怒，一方面来自对现实的担忧。 她和刘非凡都深深地知道，揭开伏龙山金矿的真相，将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战斗。 她给刘非凡发去了一条短信，“睡了吗？” 很快，便有了回音，“没。” “你过来我这边，还是我过去你那边？” “都不要。”刘非凡回得很干脆。紧接着，一条信息又传过来，“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将是一场大战。” “我怕。” “不要怕！你要相信，邪恶终将被正义打败！” 几条信息过后，一切归于沉寂。 就在刘非凡强行要闭眼休息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只见一个人影不顾一切跳上他的床，扯过被子将自己蒙住了。 第318章 同处一室 床上突然爬上来一个人，刘非凡纵然胆大，还是吓了一跳。 待他看清人时，顿时尴尬不已。 刘芳菲双目紧闭，一双手不管不顾地紧紧搂住他的腰，一言不发。 刘非凡顿觉浑身僵硬。他不敢动弹，平静了好一会，才轻声问道“你怎么啦？” “我怕。”刘芳菲依旧不睁眼，她苍白的脸色证明她没说假话。来自心底的恐惧让她浑身微微地颤抖。 “不怕。”刘非凡安慰她道“有什么好怕的？我们都在。” 刘芳菲这才睁开眼，她偷偷扫了刘非凡一眼，羞涩地笑了。 “不知什么原因，有你在身边，我心里才感到踏实。”她松开搂着他的手，显得有些慌乱地想要将他推开。 刘非凡顺势下了床。 屋里的情景便变了。刘芳菲蜷缩着身子躲在床上被子里，刘非凡穿着短裤站在地上。 他拿过自己的长裤穿上，压低声道“刘记者，快回你自己房间去。” “我不。”刘芳菲调皮一笑道“我一个人呆在房间，一闭眼，就感觉身边好像围满了人一样。刘非凡，你说，我们是不是把山洞里的冤魂都带回来了？” 刘非凡本来没有这个想法，被她一说，自己不由也抖了一下。 但凡像他这种从小在乡下长大的人，很小很小的年龄，就自然而然接受了乡下千年不衰的鬼神教育。在乡下，乡亲们一有空闲，便会三五成群聚在一堆闲聊。闲聊最多的话题，就是各种各样的鬼故事。 鬼故事对于乡下孩子来说，从来不陌生。再胆大的孩子，只要大人讲鬼故事，都会吓得不敢吱声。以至于在乡下，很少有孩子敢一个人走夜路。他们往往会想象路边会突然跳出来一只鬼来抓他们。 这种鬼故事的教育深植在每一个乡下孩子的心底。即便像刘非凡这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尽管他能肯定人世间并不存在鬼神，但心底的敬畏感，却没有因为知识的提高而有所冲淡。 刘非凡曾经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人世间真存在鬼神与轮回吗？他为之而翻阅过大量的资料，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科学的尽头，就是神学！ 对鬼神的敬畏，其实就是对生命的敬畏。刘非凡从来就没认为敬畏鬼神就是迷信。相反，他内心深处还是认可人世间真会存在鬼神一说。 面对刘芳菲的疑问，他淡淡一笑，揶揄着她道“哪有什么鬼魂啊？古话不是说了吗？人死如灯灭。刘记者，亏你还是高级知识分子，你怎么那么迷信？” 刘芳菲哼了一声道“刘非凡，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今晚不会离开你。你必须守在我身边。” 刘非凡无奈，只好任由她赖在床上。自己拿过刘芳菲的相机，开始一张一张翻看从山洞里拍回来的照片。 刘芳菲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喊了一声道“喂，你不说话吗？” “说什么？”刘非凡回应了她一句。 “随便聊聊啊。”刘芳菲似笑非笑说道“聊人生，聊爱情，聊事业。那么多的话题，你不想聊聊？” 刘非凡放下相机道“还真没什么好聊的。” “我问你，你老婆是不是叫吴雪？她是平梁县剧团曾经的当家花旦吧？” 刘非凡一楞，没有回答她的话。如果不在新闻发布会上认识她，他还真不知道刘芳菲是谁。可以说，他与刘芳菲算得上是素味平生。 “我采访过你老婆。”刘芳菲抿着嘴笑道“意外吧？” “不意外。”刘非凡淡淡回应了她一句。吴雪曾经获得过全市戏曲表演一等奖。也正因为这次获奖，奠定了吴雪立志要成为一名艺术家的愿望。 “她人很漂亮。”刘芳菲赞叹着说道“我是一个女人，一眼看到她，都会莫名其妙地喜欢她。刘非凡，你一定很幸福吧？” “还行。” “怎么这样说呀？”刘芳菲眉头微微蹙起来，“是幸福就是幸福，不幸福就不幸福。”转而，她婉转一笑，“不过，有句话不知你听没听过，漂亮的老婆都是别的男人的。你就不怕有人撬你墙脚？” 刘非凡不悦道“刘记者，你都没结过婚，瞎谈论这些话题干嘛？” “没结婚就不能聊这些话题呀？”刘芳菲噘起了嘴，“就是因为没结过婚，才想知道婚姻带给人的会是什么。其实，人这一辈子，一个人生活多自由自在啊。我打算这辈子就不结婚。” 刘非凡取笑她道“如果人人都是你这种思想，人类繁衍怎么办？人类岂不是要灭绝？” “我不结婚，不等于不生孩子啊。”刘芳菲捂着嘴笑了起来，“你看人家国外，多少无婚姻生育孩子的呀。” 刘非凡摇着头道“你的思想太超前。没有婚姻，谁与你生孩子？生孩子能是一个人的事吗？” 刘芳菲哼道“现在科学那么发达，而且早就有了人工授精的成功例子。我不会人工授精呀。”她一边狡辩，脸色却羞红了起来，她甚至都不敢来看他了，低垂着头偷笑。 刘非凡感觉再聊下去，会把天聊死了。于是，他轻轻说道“已经很晚了，你休息吧。我就坐在这里，你不用怕。” “你也休息呀。”刘芳菲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我打扰到了你休息。” “没事。”刘非凡说道“我随便打个盹就行。” “打盹你也到床上来打呀。”刘芳菲笑嘻嘻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互不侵犯。” “不行。”刘非凡态度坚决地拒绝她道“你井水不犯河水，不等于我这河水不会不犯你井水。我老家有句古话，叫牛系在草堆边不会吃草，是头蠢牛。” 刘芳菲一楞，很快就明白了刘非凡话里的意思。她的脸倏地红了，低声骂了一句，“刘非凡，原来你思想也不纯洁！” 刘非凡被她说破，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表示他去刘芳菲的房间睡，自己的房间就留给她。 他刚起身要走，没想到刘非凡突然从床上跳下来，从背后一把搂住了他。 她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以至于他能清晰感觉到她胸口传递过来的柔软。 他的心神不由一荡，怎么也迈不开腿了。 男女如此亲密的接触，很容易滋生冲动。 刘芳菲喃喃说道“抱抱我。” 第319章 危机袭来 刘非凡尽管浑身热血沸腾，冲动犹如一匹野马一样在他心里横冲直撞，但理智告诉他，自己绝对不能乱来。 果然，他就像一尊泥塑一样，僵立在原地。 足足过了一两分钟，刘芳菲才松开手，她躲回床上，拉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住了。 刘非凡回头看了一眼裹成粽子一样的她，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 鲁小佳重操父业后，她便将自己的卧室放在了一楼，以便客人随时可以找到她。 刘非凡从楼上下来时，惊醒了鲁小佳。 她睡眼朦胧地从屋里出来，看见刘非凡衣着整齐地下楼来了，惊异地问道“刘大哥，你怎么还没睡呢？” 刘非凡不好意思说刘芳菲占了他的房间，便笑笑道“我睡不着，想找你说说话。” 鲁小佳打了一个哈欠，嗯了一声，请他坐下。 “芳菲姐睡了吗？”鲁小佳问道，嘴角荡漾起一丝微笑，“刘大哥，你发现没，芳菲姐今晚是吓死了，一直在发抖哦。” “是吗？”刘非凡不以为然地说道“有什么好怕的？她又没看见什么。” 鲁小佳掩嘴笑道“刘大哥，你这就是不懂女孩子了。我们女孩子的胆子都小，再说，芳菲姐人家是个城里人，她哪见过今晚的事啊。” “不过，我还是挺佩服芳菲姐的，要是换了别人，可能腿早就软得走不了路了。” 刘非凡颔首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刘记者这人，一般男的还真比不了她。” 两个人聊了一会，鲁小佳关心地问道“刘大哥，你说，我们今晚拍的这些照片，别人会相信吗？” “信不信不重要。”刘非凡叹口气道“问题是，我们要想清楚把照片交给谁。” 鲁小佳惊奇地说道“不是说好了，由芳菲姐发布在她的博客上吗？她是记者，影响大。” “就是因为影响太大，很可能会对刘记者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刘非凡担忧地说道“我决定了，不能在她的博客上发表。” “不发表，就没人知道伏龙山的罪恶呀。”鲁小佳急道“你没发觉，伏龙山的事，如果没有社会舆论来推波助澜，很难突破吗？” 刘非凡惊喜地看了看她。鲁小佳的话，让他感觉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她居然深知舆论的重要性，知道需要借助他人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鲁小佳因为父母的失踪，这些年来一直在为寻找父母努力。她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父母的失踪，与伏龙山金矿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她怀疑父母被金矿关押在伏龙山，她甚至悲观地认为，她的父母早就不在人世。 “小佳，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除了社会舆论这一个办法，我们应该想更多的办法。”刘非凡解释着说道“首先，时间不等人啊。社会舆论有一个预热、发酵、持续发酵的过程。如果我们把希望全部寄托在社会舆论上，很可能耽望正在进行的救援。” “另外，我还是担心刘记者的安全问题。” 鲁小佳不解道“芳菲姐的安全怎么啦？” 刘非凡欲言又止。他知道一两句话根本解释不清。鲁小佳只怀疑伏龙山金矿存在罪恶，却不知道伏龙山金矿背景的深厚。 高成林作为金矿的实际控制人，他不但拥有惊人的财富，更拥有一件连莫书记都忌惮的燕京代表外衣。 高成林能一个电话就将副省长李启明屁颠屁颠地叫过来，足以证明李启明身为副省长，却在他高成林面前表现得像个小弟一样。 伏龙山金矿发生事故，香河市并没第一时间汇报到中原省。那么，中原省李启明副省长突然来伏龙山金矿视察，并将香河市处置事故的全部人员排除在外，完全交由省里接手，这预示着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很显然，是高成林动用了李启明副省长。 在高成林看来，他的一只黑手足以将伏龙山金矿的真相完全掩盖住。只要停止救援，真相便能掩埋。 事实上，刘非凡他们在亲眼目睹过伏龙山的真实情景后，可以肯定救援活动已经完全停止了下来。 香河市政府匆匆召开新闻发布会，就是想利用新闻发布来给事故盖棺定论。 刘芳菲在发布会上的质疑，已经引起了他们的警觉和恐慌。否则，他们不会那么干脆果断停了她的职，收缴她的记者证。 所有迹象表明，刘芳菲已经成了他们重点关注和防范的人。 如果刘芳菲再利用博客将伏龙山藏尸洞的真相捅开，等于就是把天捅了一个大窟窿。这对穷凶极恶的他们来说，是绝对不可容忍。 那么，要想让刘芳菲闭嘴，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从人世间消失。 这就是刘非凡坚决不同意用刘芳菲博客来赢取社会舆论的原因。 可是，除了这条路，他一时想不出还可以用其他什么办法来迅速达到目的。 借助燕京乔青的路似乎已经堵死了，乔青已经明确地暗示了，管好自己的事。言外之意，就是不希望他四处找事。 他没将自己对刘芳菲的担心说出来。他知道只要说出来，一定会引起刘芳菲的恐慌。 按理说，刘芳菲与伏龙山金矿事故是完全不搭界的。其实，她只要按照新闻发布会提供的新闻通稿发布新闻，她不但能赢得事业上的帮助，还能获得伏龙山金矿送的丰厚红包。 新闻界现在流行一个惯例，即便是政府新闻，当事方都会给记者送上一个大红包。这种以误餐费或者车马费为名的红包，通常都在五百块左右。而这次香河市召开的新闻发布会，记者在进场的时候就会收到一张银行卡。银行卡里有一万块钱。而出这笔钱的，就是伏龙山金矿。 刘芳菲在新闻发布会上质疑遇险人数，促使新闻发布会匆匆收场。刘非凡知道，刘芳菲的质疑，并没有其他的目的，而仅仅是出于记者职业的操守。 正聊着，楼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即，刘芳菲出现在了楼梯口。 “你们在背后议论我呀？”刘芳菲噘着嘴说道“你们聊天，也不叫我，什么意思嘛？” 鲁小佳笑眯眯道“刘大哥怕你辛苦了，让你好好休息。芳菲姐，你不累吗？” “累呀，怎么不累？”刘芳菲埋怨道“又累又怕。还有，我这个人认床，一到陌生地方就睡不着。你们都在聊什么？我与你们一道聊天吧。” 鲁小佳嘴快，脱口而出道“我们在聊把今晚拍的照片要如何发布出去。” 刘芳菲不解地问道“不是说好了，用我的博客发布吗？” 第320章 求见莫书记 新闻发布会过后，所有新闻媒体上都不见香河市伏龙山金矿事故的报道。 刘非凡拿着手机翻了一上午，都没找到关于伏龙山金矿事故的任何蛛丝马迹。没有新闻报道，显然是奉命而为。看来，香河市政府没有选择报道，是有所忌惮的。 刘芳菲的手机连续接到好几个陌生电话。先是问她在哪里？然后又有电话威胁她闭嘴。报社领导也亲自给她打来电话，提醒她在停职期间，要好好反省，千万别干出来傻事。 如果说威胁电话已经让刘芳菲愤怒，那么，报社领导的电话，彻底让她爆发了出来。 她当着刘非凡的面，冲着手机质问道“你们这帮人，究竟想干什么？” 报社领导倒不生气，干笑着说道“芳菲，我们都是为你好，关心你啊。你作为一个老新闻媒体专业人士，你应该知道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暴露在阳光之下啊。” “你们还有职业操守吗？” “相对于吃饭问题，职业操作要让步生存啊。”报社领导感叹着说道“芳菲，虽然我们是财政拨款的单位，可是你们这些同志要吃要喝，要福利，这些钱从哪来？作为新闻人，我们是不应该低头。但现实的情况是，如果我们不能保证自己的生存和生活环境，一切伟大的理想都是虚幻的啊。” 报社领导给她透露了一个消息，高成林的公司与报社签订了一个全年广告大单。这笔广告费，足以支撑报社在未来几年能过得十分滋润。 刘芳菲埋怨过多去责怪报社领导。她能理解报社领导的难。 正如领导说的，尽管他们属于全额拨款的事业单位，但财政拨款是不管个人福利的。一个没有福利的单位，是最不值得留恋的单位。报社本身就是个清水衙门，每年财政的拨款，仅仅只能维持正常工作的运转。 报社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来自广告。可是现在资讯媒体那么发达，报纸的社会功能已经逐渐被取代，将广告费投在报纸版面，已经落伍于时代。 在广告收入日渐减少，且又难以为继的时期，能有一家单位签下这么一个大单，对报社而言，简直就是飞来的横财。 事实证明，高成林投巨资买下报社的广告版面，而且一买就是一年。并非是他突发善心，应该是另有目的。 这个目的就是高成林不希望报社记者刘芳菲发声。 因此，报社领导苦口婆心地给刘芳菲打来电话，并承诺只要她不再就伏龙山金矿事故追查下去，报社立即可以解除对她的停职决定。 这个电话足足打了半个小时，直到刘芳菲的手机几次提示电池将要耗尽的时候，她才对自己的上司说道“领导，我手机马上就没电了。有话，我们见面再说吧。” “好啊好啊。我们在报社等你回来。” 挂了电话，刘芳菲对一直沉默不语的刘非凡说道“看吧，这不就是典型的欲盖弥彰吗？刘非凡，看来，人家的功夫下足了啊。” 刘非凡内心其实更复杂。从目前各方面情况来看，他根本分辨不出香河市还有多少领导与高成林没有关系。高成林的关系网，似乎已经将香河市全部牵绊住了。 从何道市长的秘书卓不群开始，到报社领导亲自给刘芳菲打电话。所有迹象都表明，高成林害怕伏龙山的真相暴露在阳光之下。 至于许广与章辉，他们显然与高成林是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人，而且中原省的李启明副省长，显然就是高成林的一把保护伞。 李启明副省长急吼吼下场，亲自干预伏龙山金矿事故的处置，可以看出来高成林已经在动用了他的全部资源。 那么，莫书记呢？他与高成林之间有不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刘非凡出现在莫书记办公室时，莫书记并没有感到惊讶。 “莫书记，我想给你汇报一下伏龙山金矿事故的思想。”刘非凡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他现在需要试探一下莫书记，一旦发现莫书记也是高成林关系网中的一个结的时候，他会果断刹车。 “这个事......”莫书记沉吟了好一会，才微笑着道“非凡啊，金矿事故的处理已经由省里直接接管了，我们再聊这个问题，好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啊。” “伏龙山金矿坐落在我们香河市，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都不应该将香河市排除在外吧？”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作为下级，服从上级决定，这是组织原则，无可厚非。” “莫书记，您的意思是，即使明知上级的做法是值得推敲的，下级也只能保持沉默？不能提意见、看法和建议？” “当然可以，但得经过组织程序。” 刘非凡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他才将昨晚拍的照片拿出来，低声道“莫书记，这是我们在伏龙山拍的照片，我有理由怀疑伏龙山存在着严重的刑事犯罪问题。” 莫书记认真地审查着每一张照片。他脸上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你刚才说，伏龙山救援活动已经终止了？”莫书记放下照片，神色凝重地问了一句。 “我敢肯定。”刘非凡哽咽着嗓子说道“他们可能要放弃继续救援，让58名矿工永远埋在地下。” “他们的胆子还真大啊！”莫书记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双眼如电，逼视着刘非凡，“你敢对你今天说的话负责？” “我敢！” “这个高成林，是自寻死路嘛！”莫书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转起了圈子。 刘非凡没有惊扰他，看着莫书记转得越来越快。 他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刘非凡说道“非凡，看来，这件事不是你我能翻得了的。新闻发布会你参加了吧？” “参加了。”刘非凡心里猛地一动，莫书记此刻提起新闻发布会，他联想起殷实给自己送邀请函的事，心里突然就明亮了起来。 他敢肯定，殷实给自己送邀请函，一定是得到了莫书记的授意。 刘非凡当然不会知道，莫书记与李启明副省长过去一直不对付。几年前，两人都担任地级市书记。也是中原省最强劲的对手。 李启明最终在角逐中胜出，被提拔到中原省担任副省长。莫遵义同志被调任香河市，接任香河市委书记。 表面看，李启民的升迁很明显，而莫书记基本属于原地踏步。但是熟知内情的人还是知道，莫遵义调任香河市，其实也算是升迁。 尽管职务未变，但市与市的地位明显不同。莫书记从原来的怀华市调任香河市，其实也前进了一步。因为怀华市与香河市相比，香河市在中原省的地位，要比怀华市超出好几个档次。 由于两人之间过去就存在很深的矛盾，因此，莫遵义调任香河市，是李启明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突然，莫书记站住了脚，问他道“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第321章 一路向上 莫遵义与李启明是政治上的对手，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中原省体制内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个公开的秘密。 莫遵义接任李启明担任香河市委书记，一度被视为省里给李启明挖了一个坑。所有人都认为，莫遵义执掌香河市，一定会寻找李启明的黑材料。 事实上，莫遵义在来到香河市后，才发现李启明在香河早就布下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以市委副书记许广为首的香河市地方帮干部，对怀华市来的莫遵义一点都不感冒。传说，许广曾有机会接任李启明的手，接掌香河。但是莫遵义在省委组织部征求他意见的时候，他态度坚决地表示，自己除了香河市，其他任何地方都不去。 莫遵义的表态，直接断了许广的希望之路。 在不少人看来，是莫遵义抢夺了本该属于许广的香河市委书记的位子。因此，从莫遵义来香河的第一天，他就感觉到了不友好。 这些年来，莫书记有一个很深的感觉，那就是他的决定，如果没有得到许广的支持，很难在香河市贯彻下去。 刘非凡猜想得没错，他能顺利拿到新闻发布会的邀请函，就是莫书记的授意。 其实早在金矿事故发生之初，市委市政府成立紧急事故处置小组的时候，莫书记就埋下了伏笔。他提议让团委书记刘非凡参与事故处置，之所以能够那么顺利到地通过，就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刘非凡是个没有资源的人。 了解刘非凡的人，都知道刘非凡与原副市长李潇是同学关系。李潇也一度被视作是刘非凡最大的靠山。可是李潇在与许广他们的交锋中落败了，黯然神伤离开了香河市，断送了他原本可以辉煌的前途。 李潇落败，等于刘非凡的靠山倒了。 一个没有任何靠山的人，在复杂的政治圈子里根本就无立足之地。让刘非凡进入事故处置小组，在所有人看来，他就是个摆设。 事故处置小组组长由孟伟担任，是许广在会上提出来并推荐的。这在孟伟看来，都是对自己非常有利的一个角色，却是许广和章辉他们精心布置下来的一个陷阱。 赶走李潇，等来一个孟伟。这让一直觊觎常务副市长位子的章辉很愤怒。 在挤走李潇前，章辉是做了不少功课的。他上上下下都打点了，本以为李潇一走，常务副市长的椅子就该他来坐了，没想到一直默默无闻的孟伟却将他取而代之了。 孟伟在坐上常务副市长的位子后，一副急于问鼎市长宝座的态势，这让许广、章辉等人再次生出拉他下马的想法。 伏龙山金矿的事故，就是一个最好的契机。 无论孟伟怎么表现，他都有可能在事故处置过程中留下把柄让人攻击。事实证明，孟伟在担任事故小组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被刘非凡取代。这对他的形象将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而孟伟却自以为是他躲过了危机。 当然，谁都没想到小组组长的位子会被小人物刘非凡一屁股坐了上去。 特别是许广，他过去一直没正眼瞧过刘非凡。在许广看来，一个能被平梁县政法委书记武工玩弄于股掌中的刘非凡，是掀不起风浪的。 然而，让许广和章辉吃惊的是，这个刘非凡拿着鸡毛当令箭，显然有得不到真相不罢休的势头。 终于，副省长李启明亲自下场了。 李副省长下场的直接结果，就是将包括刘非凡等在内，知道伏龙山金矿事故真相的全部人员，全部排除在外了。 李启明强行介入金矿事故的处置工作，完全没将香河市的感受放在眼里。这让市委一把手莫遵义内心是很愤怒的。可是碍于组织原则，他只能强逼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刘非凡在这时候站出来，直言伏龙山金矿存在巨大的刑事犯罪嫌疑，这让莫书记又惊又喜。 从他来香河第一天开始，他就有意对伏龙山金矿下手。在莫书记看来，伏龙山金矿已经严重干扰和威胁到了地方政府的威信。 一个民营金矿，仗着他雄厚的财力，完全不将地方政府放在眼里，这是孰不可忍的事实。可是莫书记每次提议对伏龙山金矿展开调查的建议，都遭到了常委许广和章辉他们的强烈反对。 在伏龙山金矿的问题上，莫书记常常有孤掌难鸣的孤独感。 “看来，我们有必要去省委一趟了。”莫书记突然说道“非凡，接下来我们可能要面对惊涛骇浪了，你有思想准备了吗？” 刘非凡眼窝一热，差点掉下泪来。莫书记这句话，已经明确将他与高成林划分成为两个不同的阵营。 表面上看，这是对高成林形成包围，其实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含义，莫书记需要借助这件事，一方面将香河市所有反对他的力量全部打趴下，另一方面，他要构成对李启明前途的威胁。 刘非凡是不会想这么多的，他心里牵挂的是埋在地下已经过去了快七十个小时的58名矿工的生命。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香河市委大院悄悄开了出来。 车里，刘非凡陪着莫书记坐在后排，他们要赶去中原省求见省委一把手成功书记。 在莫书记看来，现在能扭转局势的，只有成书记了。 只要成书记介入，情势就会来一个180度的大转弯。 路上，刘非凡主动提了刘芳菲的情况。他汇报给莫书记，报社已经将刘芳菲停了职。而且根据他的预料，刘芳菲如果不屈服，她的人身安全令人堪忧。 莫书记当即指示殷实，立即给市局局长打电话，命令他切实做好对刘芳菲的安全保卫工作。 “你转告吴局，如果出了意外，我会撤了他的职。” 刘芳菲与刘非凡一道从伏龙山镇回来后，刘非凡来了莫书记办公室，刘芳菲准备去报社见领导。 可是等他从莫书记办公室出来后，联系她时，发现她的手机已经关机。 刘芳菲作为一名记者，她的手机是从来都不关机的，也不会存在没电的情况。因为，刘芳菲去任何地方，她的准备都会很充分。比如，她身边长年携带着两个充电宝，就是预防不备之需。 现在她的手机关机，这就给了刘非凡一丝不祥的感觉。 车到省城，已经是薄暮时分。 殷实联系了成书记办公室，得到成书记在办公室等他们的回复。 第322章 首长指示 成书记根本就不敢相信，在他的治下居然会发生伏龙山金矿这样的恶性事件出来。 他眉头紧锁，在听完刘非凡的汇报后，半天没出声。 路上，莫遵义书记就与他商量好了。由刘非凡具体汇报，莫书记作补充。汇报要求是不夸大，不虚报。真实准确地将刘非凡掌握到的证据汇报出来。 在进入成书记办公室前，刘非凡突然感觉心里很虚。 成书记目前是他见过的最高首长。首长不怒自威的形象，他在电视上已经见过无数次。 他甚至在最后关头要打退堂鼓。是莫书记的一句话，才让他鼓足勇气，迈出着最后一步。 莫书记说，“非凡，你如果想香河好，你就应该站出来，与邪恶做斗争。” 莫书记将伏龙山定性为“邪恶”，已经清晰地将他与伏龙山区别了开来。 莫遵义同志本身就是个不愿同流合污的人。可是他却改变不了香河的现实。从他履职香河开始，他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香河地方帮干部的势力，早就贯穿了整个香河官场。 他们紧紧地抱团，抵御任何可能动他们利益的力量。在几番较量之后，似乎是势均力敌。从某些层面而言，地方势力甚至盖过他这个一把手。 莫遵义履职香河，第一个目标就是想收集李启明在香河的黑材料。要想扳倒李启明，就只能将他的内部堡垒攻破。然而，在他真正主政香河后，他才发现李启明在香河经营的势力，已经让他束手无策。 他只能偃旗息鼓，选择妥协。 他深知，在香河的战场上，他已经失去了打败李启明的先决条件。 直到刘非凡的出现。 当然，刘非凡一开始并没有成为他关注的对象。他甚至都不知道平梁县有刘非凡这么一个官员。如果不是陈太平在他面前反复提起刘非凡，他一点印象都不会有。 陈太平是他来香河看中的第一个官员。陈太平也是他来香河履职后，唯一一个没有来他办公室或者家里拜见他的人。 香河市下辖七县五区，其中，六个县的一把手都在他上任后的一个月之内，先后以各种名义来拜访过他。只有平梁县的陈太平，除了在工作上有过接触外，私下没任何交往。 陈太平的表现让他很感兴趣。于是，他安排人悄悄了解了他。得出一个陈太平由于不合群、高傲自负，因而与身边的同僚关系处理得不好的结论。 正因为这个结论，才让他对陈太平刮目相看。陈太平因此而成为莫遵义书记在香河市最信得过的人。 刘非凡被武工陷害时，他一怒之下，将状告到了莫书记面前。 但莫书记却没有表现出与他一样的愤怒，而是让陈太平将刘非凡安排进入市委党校学习。 后面发生的一切，莫书记其实都掌握得一清二楚。比如，在邻水县发生的党校学员涉嫌嫖娼的事，将市委副书记许广最贴身的秘书孔明拉下马，就让莫书记感觉到了扬眉吐气的畅快。 再后来，燕京空降下来李潇，力荐刘非凡出任团市委书记的时候，莫书记果断采取了默认的态度。 成书记的办公桌上，摊开着几张照片。照片的内容触目惊心。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这些照片都显得很不寻常。 “你叫刘非凡？”成书记突然问他道。 “首长，我是刘非凡。” “你过去在燕京读的大学？” 刘非凡尴尬点头，低声回答道“是。” 成书记便不说话了，过一会说道“你与乔青同志是什么关系？” “乔老师过去是我大学的辅导员。” 成书记哦了一声，脸上的神色似乎变得轻松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严肃了。 “我问你，小刘，你说的这些都有什么证据？”成书记随和地说道“你不要紧张，知道什么说什么。说错了也不要怕嘛。但是，前提是你不能带有私人恩怨，个人情绪。” 成书记的鼓励，给了刘非凡莫大的勇气。 他硬着头皮说道“首长，我认为香河市不良风气特别严重。官商勾结路人皆知。其中，商人高成林......” 成书记打断他的话问道“你说的这个高成林，是不是今年新当选的燕京人大代表？” 莫书记赶紧接过去话说道“是的。就是他。高成林现在羽翼丰满了啊，他在我们香河市政商两界，出入如无人之境。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是吗？”成书记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小莫啊，一个商人，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这个市委书记是干什么的？” 莫书记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成书记的话，太过严厉了。 “当初省委让你去香河，就是希望你能带给香河一个新的面貌。小莫啊，你让我失望了嘛！” 莫书记一句话都不敢说了。他将头垂下来，就像一个犯错误的孩子，规规矩矩地站在家长面前一样。 当年莫李角逐中原省副省长的位子，是全省公认的事实。从年龄、政绩和个人的社会形象，莫遵义显然都要比李启明强不少。 按理说，莫李之争，莫遵义胜出的概率要大得多。 然而，最终公布结果时，让人大跌了眼镜。 李启明顺利坐上了中原省副省长的宝座，莫遵义却只能调任香河市接任李启明的市委书记。 在这场角逐中，看似李启明胜出了。其实，没有几个人知道，这都是时任省长的成功同志的特意安排的结果。 李启明在执政香河时，省委省政府就接到了无数反映李启明问题的举报信。李启明升任副省长，一度被传言他是典型的带病提拔。 但是，为什么有问题的李启明能得到重用呢？ 因为，成功同志认为，只有将李启明调离香河，才有机会把群众反映的李启明的问题逐一查清。成书记当初积极举荐莫遵义去香河接任李启明的市委书记，还遭到李启明的公开质疑。 遗憾的是，时间过去那么久了，香河一点动静都没有。相反，突然爆出来隐瞒矿难遇险人数的大事出来。 “遵义啊，你糊涂！”成书记叹口气道“今天你们汇报的这些情况，如果都可以查证落实，你这个市委书记也不用继续当了。” 莫遵义小声道“只要能给群众一个公平，我愿意接受省委的任何处分。” “先别想着怎么处分你。该处分你的时候，省委绝不手软。”成书记心情沉重地说道“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如何纠正这些错误。堂堂一个市委书记，手下人瞒报这么重大的事，你却一无所知，你这是对自己不负责。” 莫遵义低声说道“我接受成书记您的批评。” “今天的事，都给我保密起来。你们现在马上回香河市去，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把所有问题都处理好。我等着听你们的汇报。”他看了一眼刘非凡，说道“这位小刘同志，你可以用用嘛。” 第323章 专案组 香河市连夜召开市委常委会。 路上，殷实已经将会议通知全部通知了下去。要求在家的常委，必须到会，不可缺席。 莫书记看着坐在身边的刘非凡说道“非凡，接下来就该看你的了。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你都必须给我挺住。” 刘非凡列席市委常委会，让进入会议室的许广和章辉都感到很意外。 除刘非凡外，香河市公检法的一把手都列席了。 会上，莫书记当场宣布，成立伏龙山金矿事故专案组。组长由刘非凡同志担任。专案组的工作，是独立的，不接受任何单位和个人的指导。 香河市公检法机关，必须安排一名常务一级的主要领导进入专案组，接受组长的调遣。 莫书记刚宣布完毕，许广第一个站出来质疑，“莫书记，伏龙山的事，现在是省里在负责。我们再组建一个专案组，不合适吧？” “他们干他们的，我们干我们的。”莫书记摆摆手道“老许，这个问题就不需要讨论了。成立专案组也是省委领导的指示。” 莫书记一句省委领导的指示，让许广再不好反对了。 既然是组织决定，他就只有服从的份。 章辉紧接着提出质疑，“成立专案组我支持。但是，没有经过常委会讨论决定，恐怕有些不符合组织原则。” 莫书记似笑非笑地问道“老章，你说说，要怎么样才符合组织原则？” “至少，大家先坐下来商量商量，哪位同志能挑起这副重担嘛。我对刘非凡同志来负责专案组的工作，有不同意见。” “老章，你当然也可以推荐其他同志来负责。但是，伏龙山金矿专案组的工作就不要再讨论了。散会吧！” 连夜召开的常委会，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莫书记散会后，连办公室也不去了，径直让司机送他回了家。 新任专案组组长刘非凡却没有走，不但他没走，他还将公检法的一把手都留了下来。 副书记许广在离开后没多久，又折回来了会议室。 作为主官全市政法工作的副书记，许广在公检法同志面前就是直接领导。因此，他一进来，公检法的同志都一齐起身。 “大家坐，都坐，不用客气。”许广摆摆手道“我特意回来看望一下大家。既然莫书记成了了专案组，我就希望专案组的同志，不负众望，尽心尽职工作。” 公检法的同志都看着他，脸上浮现一层微笑。 “当然，我也是有要求的。”许广沉吟片刻道“我希望大家在努力工作的同时，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伏龙山金矿事故越来越复杂，社会上有各种各样不同的声音。你们一定要站稳立场，工作上要严于律己。不怕困难，迎难而上，尽快将金矿事故调查清楚，给社会一个交代。” 许广显然谈兴很浓，他甚至拉开了架势，似乎要继续发表他的长篇大论。 刘非凡几次示意他，许广都装作没看见一样，还在继续讲话。刘非凡不得不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他的讲话道“许书记，已经很晚了，您该回去休息了。” 许广一楞，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了。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小刘啊，你是不是觉得我话多了？” “不是。”刘非凡笑了笑道“许书记，刚才莫书记已经宣布了纪律。而且，我想我们专案组的第一个会议，就借现在的情况召开。” “那么急？”许广干笑几声，“非凡啊，你可不能把同志们当牛马使啊。他们可都是我的心肝宝贝啊。” “请许书记放心。”刘非凡说完这句话，也没有再说的意思，而是直愣愣看着许广。 许广似乎意识到了刘非凡的意思，他有些不乐意地站起身来，摔手离开了。 许广一走，刘非凡先给廖辉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在十五分钟之内赶到市委会议室。打完电话，他将手机放在自己面前，平静地看着公检法的三位领导，缓缓说道“同志们，也许，我们要掀开一桩惊天大案的面纱了。” 刘非凡虽然仅仅只有团市委书记的身份，但莫书记在临时紧急召开的常委扩大会上亲自宣布他为专案组组长，那么，平时权势熏天的三位公检法领导，都得服从他刘非凡的指挥。 “同志们，我现在宣布几条纪律。” 刘非凡明确把专案组设在香河宾馆，专案组全体成员，从现在起，都执行封闭式的办公。 这句话有个潜台词的意思，市局局长梁朝生同志第一个将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检察长陈亮和法院院长徐满意也照他的样，分别将手机拿了出来。 刘非凡决定，直接抽调市局经侦支队、治安支队和特警支队，配合专案组工作。 市检察院抽调工作经验特别丰富的同志，执行检察起诉工作。 法院组成一个专案合议庭，必要的时候提供法律援助。 刚把工作纪律和工作内容宣布完毕，廖辉一头汗水赶了过来。 廖辉事先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到了会议室，看见公检法三大机关的一把手都端坐在会议室里，他的心里就好像突然被光照亮了一样，顾不得擦汗，连忙问刘非凡，“刘书记，你找我？” 刘非凡含笑道“请坐。有个事我想问你，廖局，伏龙山金矿的救援工作，你知道什么内容？” 廖辉尴尬道“我不是与你一起撤离了吗？从伏龙山回来后，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一概不知啊。” “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请你立即带领救援力量赶赴伏龙山救援。你需要多少时间准备？” “去伏龙山救援？”廖辉显然吓了一跳，“不会吧？省里不是派了专业救援队伍来了吗？现在根本不需要我们啊。” 市局局长梁朝生笑笑道“老廖啊，市委刚成立伏龙山专案组，非凡同志被任命为专案组组长了。你现在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 “专案组？”廖辉显然有些激动了，他长长舒出一口气道“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啊。” 廖辉保证，三个小时之内，他的救援队就能全部赶到伏龙山展开救援。 原来，在省里宣布伏龙山金矿事故救援由省应急管理局接手后，廖辉并没有解散他的队伍。他预感到有一天会用上他们。 果然，他等来了消息。 尽管伏龙山金矿事故出现了逆转，刘非凡还是忧心忡忡。 事情过去那么多天了，遇险的矿工还活着吗？ 第324章 左右为难的沈鹏 专案组兵分三路，紧急行动起来。 一路由刘非凡亲自领着，护送廖辉带领他的救援队赶赴伏龙山展开继续救援。另一路由市局局长梁朝生负责，带领经侦、刑侦和治安支队，对伏龙山所有涉案人员实行抓捕。 第三路由检察院和法院的同志去香河宾馆设立专案组办案地点。 文教是这些人当中最忙的一个。原来就由他控制起来的正副矿长和魏三，从拘留升格为逮捕了。 香河市突然成立专案组，强行介入伏龙山案，遇到的第一个阻力，就是省应急管理局阻止香河市应急管理局廖辉介入救援。 正如刘非凡所料，救援活动在省应急管理局接手后便停了下来。原来已经挖出来的救援通道，居然被填平了。 沈鹏看着匆匆赶来矿山的刘非凡，十分讶异地问道“你们干什么？” 刘非凡冷笑着问他“沈局长，你不知道吗？我们香河市成立了专案组，我们现在全面接手伏龙山事故的处置。” 沈鹏一愣，随即摇着头道“小刘啊，你是真不知道大小王吗？伏龙山事故现在是我们中原省在负责处置，一个香河市地方组成的专案组，难道还能凌驾在我们之上？” 刘非凡耐心说道“沈局长，我们不是凌驾，我们是来挽救的。” 沈鹏的脸色一下沉了下去，他冷冷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刘非凡同志，你要对你的话负责。我们是启明副省长亲自指定的处置小组。你们香河市现在搞一个什么专案组，就可以将启明同志的决定推翻吗？” 刘非凡笑笑道“沈局，如果我告诉你，香河市成立专案组是受成功书记的指示，你还反对吗？” “不可能！”沈鹏说得十分肯定，“这点破事，成书记哪有空作专门的指示。刘非凡同志，我怎么感觉你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啊？你是想故意把这塘水搅浑吗？” 刘非凡面对沈鹏的指责，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他严肃说道“沈局，我尊您是上级领导，所以我再申明一次，现在专案组要接手伏龙山事故的全部工作。请沈局带领无关人员，迅速撤离伏龙山。” 沈鹏愣住了，他没想到面前这个小小的刘非凡，口气会如此的强硬。他不得不相信，香河市突然宣告成立专案组，背后一定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否则，以他刘非凡的身份，他哪有资格敢在他面前说出这番强硬的话来？ 沈鹏现在处在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本来，他与伏龙山金矿毫无瓜葛。在李启明副省长让他来伏龙山介入救援的时候，他还试探地提出质疑，香河市的应急救援工作开展得不错，完全能够胜任一般救援工作。省应急管理局没必要介入。 他的质疑遭到了李启明副省长的训斥。李启明以他曾担任过香河市委书记为由，表示他对香河市的救援工作不抱希望。 沈鹏来伏龙山，本就勉为其难。 在李启明副省长将伏龙山金矿事故处置权全部交到他手里后，他就感觉到了异样。既然上面委任了自己，自己当然就不能辜负领导的期望。小说 就在沈鹏决定展开大规模救援的时候，矿主高成林找上了门。 高成林毫不掩饰地表示，停止救援。因为救援的价值不大。 高成林冒出来阻止救援，沈鹏还与他吵了起来。但是，高成林搬出来了李启明副省长，他告诉沈鹏，停止救援就是李副省长的意见。 沈鹏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他当着高成林的面打电话给李启明求证。 李启明在电话里语焉不详地表示，尽可能尊重企业方的意见！ 沈鹏还想解释，李启明却在电话里感叹道“老沈啊，现在的企业经营本身就很困难。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让企业方承担承受不起的损失啊。保护企业经营，特别是民营企业的经营，尤为重要。我看，在详细了解情况后，你作出判断决定吧。” 在沈鹏找高成林了解事故发生原因及地下具体情况时，高成林拍着胸脯保证，遇险矿工仅为三人，而且三人都已经遇难。如果非要将遇难矿工挖出来，伏龙山金矿可能因为承受不起救援费用而倒闭。 高成林故伎重演了一遍，他反复强调，三名遇难矿工家属的思想工作他们已经事先做通了。金矿愿意以多出正常赔偿标准一倍的金额，换取家属放弃救援的要求。 沈鹏虽然对遇险人数存疑，可是他也没有证据证明遇险人数不是高成林说的这个数字。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高成林笑眯眯地将一把钥匙放在了他的面前。 高成林明确表示，为感谢沈局对伏龙山金矿的关心，金矿决定将他们在省城的一套房子送给沈鹏的儿子作为婚房。 这一招，彻底让沈鹏懵了。 沈鹏儿子今年要结婚，对象明确要求要有一套新房。沈鹏虽然贵为省应急管理局局长，他这辈子还算得上清廉。一个清廉的干部，要在省城买一套新房，压力并不会比寻常人家小。 沈鹏因为拿不出钱来给儿子买新房，父子俩的关系这段时间一直很紧张。作为父亲，沈鹏深感自己能力不足，儿子要结婚，他居然无力给儿子新房。 如今，一套新房的钥匙就摆在他面前，只要他点头答应停止救援，这套房子就属于他的。 高成林还是非常厉害的，他只出一招，就准确击中了沈鹏的软肋。 他还暗示沈鹏，一切有启明副省长做主。你沈鹏只要大胆做决定就行了。 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沈鹏彻底败下阵来。 他默许了高成林的要求，让伏龙山的救援工作从他接手开始，便处于瘫痪的状态。 高成林紧接着又让他去召开新闻发布会。伏龙山金矿需要一场正式的新闻发布会来给事故定性。只要发布会顺利召开了，所有新闻媒体都发布了新闻通稿，伏龙山金矿事故的尘埃才会落地。 在新闻发布会的问题上，沈鹏起初还推脱不想参加。 但高成林一句话让他不得不出面。 “沈局，你是主角。没有主角，这场戏怎么唱下去？” 于是，就出现了在新闻发布会上，沈鹏大汗淋漓的一幕。 自始至终，沈鹏都对高成林的话持有怀疑态度。可是碍于上面有李副省长，他高成林又有一个燕京代表的身份，沈鹏只能将自己的怀疑悄悄藏起来。 他不愿相信堂堂副省长会与一个商人同流合污。也不相信他高成林的这个政治省份是凭空掉落下来的。 按原计划，只要再过一天，他的事故处置小组组长的身份便可以卸下了。可是就在这时，刘非凡突然冒了出来。 第325章 自叹不如 在沈鹏看来，此时的刘非凡气势是咄咄逼人的。 他刘非凡既然敢带着人来接手，就预示着在他身后必定有一支强大的力量在支持着他。沈鹏明白，他的阻止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 救援工作在沉寂几天后，再一次启动。 刘非凡叮嘱廖辉，时间紧迫，救援工作必须争分夺秒。他同时让文教安排了一个治安大队上来伏龙山，全程保护救援活动正常进行下去。 一切安排妥当，刘非凡决定要会会高成林。 在见高成林之前，刘非凡让人将魏三带了过来。 魏三根本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短短几天时间，伏龙山金矿事故会出现几次反转。 以魏三的认知，自己老板高成林早就无所不能。他现在不但是个富豪，更有一个令人羡慕的政治身份。要知道高成林的这个政治身份，市委书记莫遵义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他被刘非凡命令文教羁押起来的时候，他还对文教肆无忌惮地说过，“文支，你今天是怎么把我关进来的，明天你还得怎么把我送出去。” 魏三坐过牢，有丰富的与警方打交道的经验。以至于文教恫吓他，要对他采取手段的时候，魏三非但不惧，反而还讥讽文教没有那样的胆量。小说 他叫嚣文教道“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不知是魏三的话起到了作用，还是文教还没下定对他用手段的决心。从魏三被控制起来那天起，他除了行动被限，吃喝丝毫没受到影响。 魏三快乐地估计，早晚有一天，老板高成林会将他救出去。 他不相信老板高成林敢放弃他。毕竟，他掌握着高成林太多的秘密。 果然，他接到了秘密消息，高成林让他安心待着，一句话都不要吐。当然，高成林的话还有一层意思在里面，那就是你魏三敢胡言乱语，你的下场会很惨。 在专案组见到刘非凡后，魏三吃惊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文教训斥他道“魏三。刘非凡同志现在是伏龙山金矿专案组组长。你有什么问题，知道什么情况，都要如实向刘组长反映，争取宽大自己。” 魏三不屑地冷笑道“文干部，你别吓我。什么专案组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文教吼道“成立专案组还要征求你魏三同意吗？” 魏三换了一副笑嘻嘻的面孔，“文干部，我不是这个意思。伏龙山事故不是由中原省接手了吗？怎么你们又搞了一个专案组？” 刘非凡接过去她的话说道“魏三，这些都不是你应该打听的事。” 魏三吃惊地反驳道“我怎么不能打听了？你们究竟是什么身份我都不知道，你们要我反映什么情况啊？不是随便拎一个阿猫阿狗往我面前一放，就我要配合吧！” “住嘴！”文教大喝一声，“魏三，看来你是没吃过苦头啊。好了伤疤忘了疼了吧？” 这声呵斥，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魏三脸上浮现出一丝心有余悸的表情。 但凡进过牢房的人都知道，虽然法律规定不能对嫌疑人采取刑讯逼供的办法。但真正在办案期间，不采用必要的手段，是无法撬开嫌疑人的嘴的。 魏三就有过切身感受。当年审讯他的人，拿一本书贴在他胸口，然后重锤。每锤一下，他的五脏六腑都像挪了位一样，令人痛不欲生。 但是，这种残酷的击打，却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让嫌疑人有口难辩。 魏三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小声说道“干部，我没什么要反映的啊。你们抓我，总得有个理由。不能冤枉我一个好人啊。” 刘非凡知道魏三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高成林身上。他不会轻易开口。 “你是不是好人，自有法律来甄别。”文教似笑非笑说道“魏三，今天，刘组长客气请你来谈话，这样的机会你要是把握不住，你就是对不起自己。” 魏三心虚地说道“我真没什么话说。” “好！”刘非凡接过来他的话，试探地问他“魏三，我问你，伏龙山有一口废弃的矿井。这口矿井里藏着什么秘密，你不会不知道吧？” 魏三的脸色倏地变得煞白。 但是，他很快平静了下来，一副疑惑的样子反问刘非凡道“刘干部，我没听明白，什么废弃的矿井啊？什么秘密啊？” 刘非凡不慌不忙地说道“魏三，近十年来，你从各地带来的流浪人员身份的人，他们都去了哪里？” “什么流浪人员啊？”魏三吃惊地望着刘非凡，一副惊疑的模样。 “据闻所知，伏龙山矿工有两类吧？一类是正常的矿工，占了全部矿工的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的矿工，不都是你从全国各地以每人三百块的价格买回来的吗？” 魏三激动起来了，“你这是污蔑我。污蔑矿上用人，都是经过审批备案的。” 刘非凡忍不住喝住他道“魏三，你手下的矿工中，有一名叫老鲁的人吧？他就是伏龙镇上开旅馆的老板老鲁。你现在正在追求人家的女儿，是不是？” 魏三脸色大变，他不满道“刘干部，我追求爱情，也犯错了吗？” “不，你追求爱情没错。但是，你手里秘密关押着人家的父亲，自己却去追求人家的女儿。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样龌龊的事，你也能干得出来。” 魏三垂下去头，嘀咕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刘非凡觉得再纠缠下去意义不大。对付魏三这样的人，必须要有铁证才会让他认输。 他将照片拿了出来，一张张展示给魏三看。 魏三根本不敢去看，他将头偏到一边，抗议道“你们别想用什么照片来蒙骗我。” 其实魏三心里有数，矿山死难的矿工，一向被扔进废弃的矿井里。这座废弃的矿井表面已经看不出井口的痕迹。井口不但被填了土，四周早就长满了草和灌木。即便在伏龙山工作的人，知道这口废井的也不多。 十几年来，伏龙山金矿第一个流浪身份的矿工因为重病无法工作的时候，老板高成林一句话，便让还未咽气的矿工扔进了这口废井里。 当时，魏三还试探着问过，为什么不等人咽气之后，再在山上随便挖一个坑埋了？ 高成林笑眯眯地告诉他，“你傻啊，魏三，你在山上修坟，不就是给人留下证据吗？” “可他还有一口气。” “这口气，就让他慢慢咽吧！” 从哪以后，一向自诩心狠手辣的魏三，在面对高成林的时候，只能自叹不如。 “说吧，给你的时间和机会都不会太多。”文教开始吓他。 第326章 试探高成林 魏三一直抱着侥幸，他相信高成林不会放弃他。 魏三没有想明白一个道理，当一个人掌握着另一个人致命秘密的时候，他的危险也在与日俱增。聪明的人，不会把别人的秘密当作武器，只会用来作为工具。 武器是致命的。因此，当秘密成为武器的时候，一定要染血。 魏三认为自己掌握了太多高成林的秘密，无论如何，高成林都不会不管他。在魏三看来，高成林敢将他放弃，他就会让高成林后悔。 因此，在文教苦口婆心的劝说下，魏三始终紧咬牙关，一个字都不吐露。 文教急得直跳，嚷着不上点手段，魏三是不会老实的。他几次要亲自动手给魏三上手段，都被刘非凡喝止住了。 刘非凡倒不急，魏三这点小聪明，他看得清清楚楚。既然魏三不愿意抓住机会，那么机会就不给他准备了。魏三已经是笼子里的一条狗，等待他的，是绝望。而他自己却毫不知情，依旧认为没人能动得了他的老板高成林。 事实上，香河市专案组想动高成林，确实存在许多困难。 撇开高成林的优秀民营企业家的光环不说，单是他身上披着的一件政治外衣，就不是谁都能左右他的。要动高成林，必须征得燕京人大的同意。而想过这道程序，却是难于上青天。 在与魏三接触之后，刘非凡单枪匹马去拜访了高成林。 伏龙山金矿发生事故之后，高成林很少离开香河市他的别墅。 这主要在于香河市人大主任莫遵义同志专门与他打过招呼。莫书记的意思很直接，在事故未处理之前，高成林不宜离开香河。 这句话有个潜台词，实则就是在告诉他高成林，他的自由要接受必要的限制。 莫书记给高成林打招呼，就是刘非凡的建议。尽管莫书记对他的这个建议感到很为难，但还是按刘非凡的意思，专门给高成林打了一个电话。 高成林的别墅，在整个香河市算得上是独一无二。单是别墅的占地面积，就让人羡慕不已。 香河市的土地虽然达不到寸土寸金的地步，但是一亩地最高峰时也已经突破了两千万。高家别墅占地共五百亩，而高成林却仅仅只付了不到一百万的土地出让金。 这要追溯到李启明同志在香河的执政时期。高成林兴建别墅的时候，香河市的地产业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发达。眼看着身边的地市靠土地财政活得滋润无比，李启明心急却无计可施。 香河市很早就打出出让土地，发展房地产的大旗。可是来香河拿土地的房企却很少。土地变不成钱，地方财政紧张，作为市委书记的李启明同志深感惭愧。 这时候，高成林主动找上了门。他向李启明同志提出，他欲斥资进入房地产行业，希望得到李书记的支持。 李启明大喜过望，当即答应以一万一亩的价格，划给高成林一千亩土地。前提是，高成林必须在一年之内要开发。 这招“抛砖引玉”，一直被誉为李启明同志执政的光辉时刻。因为在这个抛砖引玉之后，香河市的土地仿佛在一夜之间就成了香饽饽。 各地赶来的房企，开始疯狂地在香河置地。土地价格从原来的无人问津，迅速跃升到每亩平均价在八百万以上。而且有价无市。 这一笔土地生意，高成林手里一下就积聚了接近八十个亿的资产。在所有人都认为高成林会转手将土地换成钱的时候，高成林却将一千亩的土地一分为二。 他拿出五百亩的土地建了香河市第一个最高档的社区，房价一度突破了两万一平。即便如此，他的房子还没建起来，就已经售罄。 谁都知道，高成林的房地产业旗开得胜了。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高成林从此会一头扎进房地产业的时候，高成林却将房地产抛弃在一边，他依旧坚持着他的矿业生意，而将日进斗金的房地产放弃了。 剩下的五百亩土地，高成林建了自己的别墅。这座别墅，也成为香河市乃至整个中原省最大最豪华的私人别墅。 如果单纯将高成林的别墅称为别墅，定义不算十分准确。 高成林的别墅，实际上应该称为江南园林。 别墅的建造，完全是按照园林的建设来规划的。据说，单是设计费，就已经去了一千多万。 别墅内除了假山园林，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更是种满了奇花异草。园林绿化的费用，至少不低于一个多亿。 高成林的别墅自建成后，就再没对外开放过。 他安排了一个保安中队，日夜值守。没有得到允许，连一只鸟都别想飞过别墅的上空。 能进入高成林别墅的人，屈指可数。如果能有幸得到高成林的邀请，成为别墅的客人。那么此人必定非富即贵。 刘非凡到达高成林别墅门口时，毫不意外被拒之门外。 面对保安高傲的神态，刘非凡不慌不忙地告诉他，麻烦转告高总，就说专案组的刘非凡来访。 保安将信将疑，但看着眼前神态自若，不怒而威的刘非凡，还是将请示电话打了进去。 几分钟后，便看见高成林一路小跑，满头大汗出现在视野里。 得知保安不让刘非凡进去，高成林大怒，当着刘非凡的面扇了保安两个耳光，命令保安队长立即将保安解职，赶出别墅。 忙完这一切，高成林才满脸堆笑凑过来，热情地招呼道“小刘，今天刮的什么风，能将你吹来寒舍啊！荣幸荣幸。” 高成林称呼刘非凡为“小刘”，并非随口而说，而是有另外一层意思在里面。他是在提醒刘非凡，不要忘记他的政治身份。 刘非凡客气地回应道“高总，我一直想来拜访你，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我这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你什么时候想来，随时可以过来。”高成林大笑道“小刘啊，我们做企业的，能与你们政府领导交朋友，是好事嘛。” 他客气邀请刘非凡进门，并吩咐跟在身后的保安队长，“你们给我记住，从今天起，小刘同志来，你们必须给招呼好。稍有怠慢，拿你是问。” 保安队长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出，紧跟在他们身后，护送高成林他们进入迎客大厅。 第327章 出手大方 高成林别墅迎客大厅，是一栋相对独立的楼。 进门便是一架屏风，古香古色，显然是旧品，价值不菲。 头顶垂下来一架巨型水晶吊灯，灯光璀璨。将整个大厅映照得金碧辉煌。 墙上都是巨大的大理石墙面，填缝的是货真价实的金粉。高成林有这个便利，他一个开金矿的老板，手里没点真东西，还真配不上他的身份。 一路过来，刘非凡发现别墅园里不只是一栋房子，而是由十几栋高矮不一的房子组成一个群。每一栋房子之间，都有风雨连廊相连。 迎客厅是高成林专门用来接待的地方。 门口两株迎客松，一棵就得三百多万。 刚坐下，便有漂亮的女服务员送了茶上来。 迎客厅配备了五星级的接待服务员，按高成林的说法，这是脸面。 刘非凡是第一次见到一个私人的府邸，能修建得如此美轮美奂。他深知这都是钱堆出来的。别墅里的每一块砖，每一棵草，都有着不菲的身价。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戴着专案组组长的帽子，他根本进不来别墅半步。 高成林人不出屋，却能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包括香河市突然宣布成立伏龙山专案组。因此，两人一见面，便没有过多寒暄与客套，谈话直奔主题。 “小刘，恭喜你成为专案组组长。”高成林笑眯眯说道“有了你们专案组，我更有信心了啊。我相信，你们专案组能给我一个清白嘛。” 高成林抱怨，现在社会上对伏龙山金矿的传言甚多，已经严重损害了企业和他个人的形象。 他感叹道“小刘啊，你可能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担任人大代表，我深感责任重大。作为一名代表，如果不能履职，那就对不起国家和人们的重托啊。所以，说句不好意思的话，这些年我对企业的发展，确实疏于管理了。” 刘非凡一下就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了弦外之音。 高成林的话有两个意思。一个意思是他无时不在暗示刘非凡他的政治身份。另一层意思，他以履职太忙为由，似乎要切割他与伏龙山的关系。 “这几年，企业都交给底下的人在经营。我作为一个老板，几乎没再过问。这是我的失职，我要认真对待这个问题。你看，伏龙山这次发生事故，就完全不应该啊。” 刘非凡试探道“高总，大家都知道你很忙。你名下那么多产业，确实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打理。我佩服你啊，换作是我，肯定应付不过来。” 高成林大笑道“小刘开玩笑了啊。我们走的路不一样嘛。” “其实，路归根结底还是一样的。都是为社会发展在努力呀。”刘非凡笑笑道“高总，你现在是荣誉等身，功成名就了。人生能到你的地步，已经没有遗憾了吧？” 高成林笑笑道“没有一个人的人生是不留遗憾的。就拿我来说，我也是有遗憾的嘛。” 他没有说出来他的遗憾是什么，而是话锋一转道“小刘啊，这次香河市委成立专案组，并委以你重任，你肩上的这副担子可不轻。你今天不来，我还正准备去找你。这两天我得到一个消息，这个消息让我夙夜难眠啊。” 刘非凡好奇地问了一句，“高总都听到了什么消息？” 高成林沉吟一会道“过去我可能被矿上的管理人员骗了。这次事故遇险人数可能不止三个人。我现在正在积极想办法查证落实究竟有多少人遇险。” 刘非凡含笑道“高总，你也不用去查了。我这里有个数字，确定是58人。” “58人？”高成林吃惊地看着他，迟疑着说道“他们这些人胆子还真大啊。他们在我面前赌咒发誓说只有三个人。他们这不是明摆着想让我犯错误吗？” 刘非凡追问了一句道“谁给高总说的只有三个人？” “魏三嘛。”高成林苦笑道“这个魏三，看来是恶性不改啊。小刘，你是不知道这个魏三是个什么人。当年他因为打架斗殴被判了十年，出来社会后，没人愿意接纳他。是我，看他无所事事，且有回头走上犯罪道路的趋势，所以便将他安排在伏龙山金矿管点事。” “实话说，魏三这人，管事还是可以胜任的。这些年来，我很少去伏龙山，也很少过问伏龙山的情况，放手让魏三去干，就是希望他能够重拾信心，回归到社会上来啊。” 刘非凡竖起大拇指赞道“高总，你的善举，值得称颂。” 高成林摇摇头道“不瞒小刘你说，我知道社会上对我高成林的评价不一样。有人认为我为富不仁，有人认为我是个好人。我自己也觉得，这些年来，我还是做了一点小事的。比如，市养老院就是我捐造的。虽然钱不多，但能够让无依无靠的老人有一个地方遮风避雨，有一个地方填饱肚子，我觉得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 他开始进一步将自己与魏三进行割裂。 按高成林的意思，伏龙山金矿他已经几年不曾过问了。金矿的事务，都是正副矿长和魏三在负责。也就是说，伏龙山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高成林都是一无所知的。 高成林是彻底将魏三卖了。他坚定地认为，伏龙山发生的任何事，都是魏三一手造成的，责任就该他魏三承担。 谈话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刘非凡觉得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便起身告辞。 高成林拦住他说道“小刘啊，先别忙着走啊。我这里给大家准备了一点东西，感谢你们专案组，辛苦大家了。” 高成林表示，他准备拿出二十万块钱来奖励救援人员。同时，他为表达谢意，决定给专案组单独赞助十万块，以支持专案组的调查。 刘非凡闻言道“高总，你不用费心了。专案组的工作，是受香河市委直接领导的，我们不缺钱。至于救援人员的奖励，等到救援结果出来之后，再请高总来论功行赏吧。” 高成林大笑道“一言为定！” 他一边说，一边递给刘非凡一个信封，叮嘱他道“回家了再看。” 刘非凡本来不想接，但是看到高成林满怀期待的眼光，他还是伸手将信封接了过来。凭着手感，他就知道信封里是一张银行卡。 他似笑非笑地问道“多少？” 高成林伸出一个巴掌晃了晃，两人相视一眼，大笑出声。 在高成林看来，只要你刘非凡伸手接了他的信封，你刘非凡就别想逃脱置身事外。 而在刘非凡看来，高成林再一次出手大方，显然是想掩盖伏龙山的罪恶。 第328章 攻心战 刘非凡再次见魏三的时候，已经不在专案组见了。 他带着文教和负责刑侦的同志，去了看守所审讯室提审他。 魏三进来的时候，还显得满不在乎，四处张望。甚至当他看到刘非凡的时候，脸上还浮现出来一丝得意的微笑。 刘非凡等他被锁进椅子之后，问了他一句，“魏三，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被批捕了？” “知道啊。”魏三大大咧咧地说道“我签了字。当然知道。不过，你们逮捕人，也有逮捕错的时候。我现在不急，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抓错我的后果有多严重。” “不用到时候，现在你就知道抓你的后果有多严重了。”他朝陪同一起过来的看守所长点点头，看守所长便起身走出门外，绕到魏三进来的那边门。 看守所长带进来三个人，其中一个手上拿着一副黑沉沉的脚镣。 “魏三，依据监管条例，现在要对你上戒具。你老实配合。”看守所长一边宣布，一边示意魏三将脚伸出来。 “你们干什么？”魏三一见干警手里的脚镣，脸色便大变了，说话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魏三坐过牢，他深知在看守所戴戒具的含义。通常，只有严重刑事犯罪嫌疑人才会在羁押期间戴戒具。一般而言，戴戒具的人，下场都不会好。 比如脚镣，就有两种。一种是手铐式的脚镣，可以用钥匙打开。另一种叫死镣，一旦戴上去，便再无取下来的可能。只有在犯罪分子伏法前半个小时，才会将脚镣砸下来。 而现在干警手里拿的，就是一副死镣。 魏三激动起来了，他咆哮道“我抗议，我要控告。” 没人搭理他。 在强大的精神压力下，魏三不得不伸出来一双腿。两个干警蹲在他面前，将死镣戴上去，用铆钉敲死了。 魏三紧闭双眼，他显然已经陷入了绝望。 敲击铆钉的声音，就好像是在给鸣丧钟。 戴上脚镣的魏三，他满不在乎的表情早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他脸上密布着的恐惧神色。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人似乎也坐不稳了，缓缓往下溜。 刘非凡不动声色看着这一切。安排人给魏三上死镣，是心理战的一环。 在与高成林交手之后，刘非凡知道，老奸巨猾的高成林已经预感到失态的严重性了。高成林手眼通天，他自然知道专案组成立背景的由来。 既然纸包不住火了，丢车保帅不失为最明智的选择。 因此，在刘非凡去见他的时候，高成林有意无意地表示，伏龙山金矿的情况他只有失察之过。因为，伏龙山的具体事务他不是他负责的，而是魏三他们。 换句话说，即便伏龙山具有不可饶恕的罪过，承担罪责的也不在他，而在魏三。 偏偏这个魏三天真地以为，高成林不会抛弃他，一定会想尽一起办法营救他。魏三公然叫嚣刘非凡，讥讽他拿着鸡毛当令箭，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不会想到高成林还真抛弃了他。不但抛弃他，而且还挖了一个深坑，让他魏三绝望。 刘非凡想得很明白，要想拿到高成林的罪证，魏三是唯一的突破口。只有打开魏三这个缺口，才可以接近真相。 给魏三上死镣，而且还选在提审他的时候上，目的就是要给魏三制造强大的精神压力。 他暗示魏三道“魏三，昨天我去见过你们的高总了。高总说，伏龙山金矿的所有事情都是你魏三在做主。高总对矿上的情况一无所知。你在矿山不是有个二老板的称呼吗？” 他缓了缓，继续说道“高总对伏龙山的事很生气。他表示要追究你的责任。” 果然，魏三在冷静一会后，睁开双眼道“我要检举立功。” 刘非凡竖起一根大拇指赞道“魏三，你是聪明人。” 魏三却不往下说了，而是试探地问道“我现在检举揭发，算不算立功？” 文教在一边说道“魏三，这要看你检举揭发的问题，重不重要。当然，我们会向法庭说明你的检举揭发行为，为你争取立功表现。” 魏三嘿嘿地笑了，道“我如果检举揭发了，结果还是一个死，我为什么要拉别人下水？这种蠢生意，我不做。” 魏三说的，也是最实际最现实的问题。魏三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讨价还价，是因为在他心里还隐藏着一个秘密。 高成林曾经私下对他说过，他高成林是最讲义气的人。如果有谁为他顶了雷，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营救为他顶雷的人。即便救不了，他也会让顶雷的家人，从此过上美好生活。 江湖人士魏三，焉能听不出高成林话里的意思？ 他在高成林面前拍着胸脯表态，“高总，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为高总上刀山下火海我义不容辞。只要高总用得着我魏三的地方，就是要我魏三的命，我魏三皱一下眉，都不算是人。” 当时高成林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魏三，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的亲人就是我高成林的亲人。” 江湖上的事，都是意气。 在魏三真遭遇到了要他命的时候，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的心理防线开始逐渐奔溃。 刘非凡不失时机地加上一把火，他叹口气道“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啊。为他人卖命，是最不值得的。魏三，所有什么主义、情分等等，凡是需要你拿命来换的，都是毒恶的。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别人的，只有命才是自己的。如果连命都可以不要，这个人不是傻就是蠢啊。” 魏三楞了一下，苦笑道“刘干部，你别说我。你们难道不就是这样的吗？” 刘非凡淡淡一笑，没有反驳他。 魏三还在试探，“干部，我知道你们手里肯定拿到了证据。不然，你们不会给我上死镣。我上了死镣，注定就只有一条可走了，那就是死路了。不过，我也知道你们的目标不是我。我魏三死，还不如一条狗是吧？所以，既然只有一条路可走，我就无话可说了。” 刘非凡开导他道“魏三，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有重大立功表现的，法院在量刑的时候，会给予适当的考虑。今天给你上脚镣，并不等于你就只有一条死路。何况，机会都是自己争取的。” 魏三苦笑道“我怎么争取？算了吧，我也不想争取机会了。送我回监房吧。” 文教忍不住训斥他道“魏三，你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记住，这是给你第二次机会了，断不会有第三次机会给你了。你既然要顽抗到底，我们也不会勉强你。你就慢慢等死吧！” 魏三面无表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刘非凡便叹口气道“我们走吧。” 刚起身要走，魏三急忙喊道“请留步，我要立功。” 第329章 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在魏三开口请刘非凡他们留步的时候，刘非凡就知道，魏三的心理防线已经全面崩溃。 “干部，我想好了，我要立功。”看着准备离开的刘非凡，魏三眼里流露出来一丝急切的神色，他大声说道“他高成林想卸磨杀驴，嫁祸于人，不可能。” 刘非凡与文教他们相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 “魏三，你有什么情况，都可以如实交代出来。如果我们查证属实，就算你立功了。”文教笑眯眯道“本来嘛，你魏三也算是一个江湖好汉了，敢作敢为嘛。” 魏三的交代，从他出狱后开始。 当年逞一时之勇，魏三犯下故意伤害他人的罪行，被判十年。出狱后，他就遇到了高成林。 其实，遇到高成林也是偶然的事。 出狱后的魏三，想找一份工作养家糊口。可是所有人一听他坐过十年牢，都婉言谢绝他的求职。魏三进去时，父母还算年轻，等他出来时，父母已经垂垂老矣。 魏三虽然脾气暴躁，但却是一个很讲孝道的人。在对待父母的问题上，魏三从来不打折扣地尽他的孝道。可是社会很现实啊，没有钱，连尽孝的机会都没有。 找不到工作，就赚不到钱。没有钱，拿什么去赡养他的父母？魏三曾经萌生去工地干小工的念头，并且付诸于行动了。可惜在干了一天后，包工头便找到他，婉言将他辞退了。 看着父母一天比一天老，看着他们每天偷偷看自己的焦虑神情，魏三的心，如被刀绞一般的痛。 就在他走投无路之际，高成林派人找到了他。 在香河，不知道高成林名字的，屈指可数。 魏三听说高成林找自己，心里变得惶恐不安。他与高成林素不相识，且他高成林是香河数一数二的富豪，怎么可能会找他魏三？ 直到见到了高成林，他才相信这是真的。 高成林似乎一点都不嫌弃他坐过牢的历史。第一次见面，高成林就主动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对身边的人说道“我最喜欢的，就是像魏三这样讲义气的兄弟。” 那一刻，魏三有巨大的受宠若惊的感觉。 那天，高成林不但留他吃了饭，还安排一个漂亮的姑娘给他按摩。 尽管魏三在看到姑娘时热血沸腾，心猿意马，但理智告诉他，第一次与高总见面，还是不能让高总看偏自己。 按完摩后，高成林一出手就扔给他两万块钱，让他回去好好安顿父母。他当场表态，“魏三兄弟，如果你愿意跟着我高成林干，每月的工资都不会低于这个数。” 捧着两万块的现金，魏三激动得语无伦次。他当场双膝往高成林面前一跪，“高总，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跟着高成林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外地寻找身强体壮的流浪人员。 起初，魏三并不知道高成林找这些人干什么。直到他带着三个懵懂无知的流浪人员来到伏龙山金矿，高成林才大笑着说道“你们看，这就是能力。你们一年到头找不回来一个人，人家魏三兄弟出去不到十天，一下就带回来三个，知道区别在哪了吧？” 这时，魏三才知道，在伏龙山金矿的矿工队伍当中，有相当一部分的矿工就是这种流浪人员。 高成林将这批人与其他矿工分开管理。平时也不让他们有任何接触的机会。以至于同在一个矿山挖矿，很多人不知道身边还有这样一群矿工在。 魏三说到这里时，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脸上出现了惊惧和悔恨的表情。 “矿山除了我之外，矿长吴德和副矿长吴勇，都不算什么好人。”魏三凄然一笑道“特别是吴德，别看他笑眯眯的一副弥勒佛的模样，这个人的心比谁都狠，手比谁都黑。还有他弟弟吴勇，矿山大多数的流浪人员都是他出面在外买来的。” 文教看一眼身边的刑侦人员，嘀咕了一句，“现在我算明白了，香河市每年都出现流浪人员失踪的事，原来都与伏龙山金矿有关啊。” 流浪人员是游荡在社会边缘的一个群体。很少有人去关注他们。他们当中，有一些是好逸恶劳的人，也有一些是精神出现问题的人，还有一些是被迫流浪的群体。 他们有一个明显的标志，那就是没人管。这是社会管理的一个真空地带，高成林就捕捉到了，他让人将这些流浪人员骗来金矿，强迫他们劳动。谁敢不服，棍棒伺候。 在伏龙山，一旦进入矿区，就等于进了一个完全孤立的空间。矿区与外界几乎是完全隔绝的，即便是正常的矿工，也被要求不能将矿区的情况向外界透露半句。 当然，流浪人员中也有反抗的。但是，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理的世界里，高成林就是唯一的王。 第一个因为反抗而被活活打死的人，就被扔进了刘非凡拍到的废弃矿井里。 魏三哭丧着脸说道“我承认自己有罪过。但是我敢保证，我魏三没有亲手打过一个人，更没有弄死一个人。” 刘非凡问道“都是谁打的？” 魏三沉吟一会道“矿上有一个保安队。这个保安队就是由我负责管理的。保安队里，有几个人喜欢打人。有时候，吴德亲自下场教训人。” 刘非凡哦了一句，示意干警道“让他把打人的名字写下来。” 审讯持续了两三个小时。与其说是在审讯，不如说是在听魏三回忆过往。 当魏三将伏龙山金矿的事交代得一清二楚之后，他似乎有了如释重负之感。 “我的交代都清楚了，我也没其他的可以交代了。”魏三叹口气道“这些年，我心里一直压着这些事，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现在好了，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现在就是判我死刑，我也死无遗憾了。” 刘非凡安慰他道“魏三，你先不要悲观。判刑是法院的职责。我向你承诺，只要你魏三手头没有血债，我一定争取给你留条命。” 魏三缓缓摇头道“刘干部，你不用安慰我。伏龙山出了这么多事，死了那么多人，必须得有一个人站出来顶罪。我气愤的是他高成林太不讲义气了，即使想要我魏三来当这个替罪羊，你也应该明说。哪能背后捅我魏三的刀子？我最恨的，就是这种小人。” “还有，你们绝对不能放过吴德吴勇两兄弟。”魏三急切地说道“他们很坏的，比高成林还坏。” 刘非凡意外地哦了一声，如果不是魏三说出来，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吴德吴勇是亲兄弟。 魏三拖着沉重的镣铐离开了。 审讯室里，刘非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很显然，即便手里有高成林的犯罪证据，可是他却不能对高成林采取任何措施。高成林身上披着的人大代表的外衣，已经将他严密地保护了起来。 面对这种情况，会有转机出现吗？ 第330章 黑暗的矿山 刘非凡陷入了苦恼之中。他手握高成林重大犯罪证据，却不能将他怎么样，这是令人无比悲哀的事。 请示了莫书记，莫书记也直接表示爱莫能助。 毕竟，高成林的代表身份，已经不是香河市和中原省能左右得了的了。能动高成林的，唯有燕京。 刘非凡虽然在燕京读的大学，大学期间也因为工作的关系接触过一些领导。但他仔细想起来，发现自己认识的人，未必都有这样的能力帮到他。 就算有这样能力的，人家也犯不着得罪他高成林。再说，你刘非凡认识人家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时过境迁，还有几个人会记得他，认识他？ 高成林显然也感觉到了刘非凡要拿他开刀。专案组虽然是香河市级别的，但阎王好办，小鬼难过。在高成林的眼里，刘非凡就是一个小丑一样的人物。 高成林不但能在香河市横着走，就算在省城，他高成林也是个有头有面的人物。你刘非凡算什么？一个小小的团市委书记，牌子大，权力小。要在平时，他高成林连正眼都不想瞧他。 但是高成林是不会掉以轻心的。第一次接触到刘非凡后，高成林就有一个强烈的感觉，这个刘非凡属于话不多，人狠的角色。 一件事就能看出来刘非凡的狠。 当初李潇带着他去找李启明副省长，要求将古汉集团原老板沈佳秋从监狱提前释放的时候，李启明是坚决不同意的。李启明说过，一定要让沈佳秋死在牢里。 高成林现在想起来才开始觉得后悔。他想起刘非凡利用伏龙山的黑材料要挟他和李启明，从而达到将沈佳秋释放的目的。他知道，从那时候起，刘非凡就掐住了他的七寸。 他后悔当初不应该妥协，而是应该强硬。或许当时强硬了，就不会出现今天的事。 伏龙山金矿确实是高成林最不愿意提及，又不得不提及的地方。 这是他的发迹之地。没有伏龙山金矿，就不会有今天的高成林。 当年，他煞费苦心，制造一起矿难，将他和老矿长的女儿李嫣埋在矿井里。从小就聪明异常的高成林，通过精心计算，得出地面将他们救出所要花费的时间。 他利用这段时间，将自己的命运与李嫣捆绑在了一起。 他的计划周密，滴水不漏。事情的发展也如他计划的一模一样，没有出现丝毫偏差。 果然，在他和李嫣获救之后，他再利用李嫣的善良，从而把自己送给李家做了乘龙快婿。所有人都明白，作为李家唯一的女婿，李家在所有财产都将在李嫣父母百年之后落入他高成林之手。他只需要等待。 然而，高成林是最不愿意等待的人。他知道，只要李嫣父母不死，李家就不可能落入他的手里。 于是，他再次策划了一起离奇的车祸。车祸中，李嫣父母全部葬身在车祸现场燃起的熊熊大火中。 伏龙山金矿顺利落入他的手之后，他感觉挖矿就像中彩票一样。很难一夜暴富。毕竟，李嫣父母离世之后，他并没有拿到原来估计的现金等财物。 他知道李嫣父母生前身边存有巨款。这些巨款包括几千万的现金存款以及不少有价证券和金银首饰。可是在李嫣父母离世之后，他翻遍了他们生前生活和工作的所有地方，都没找到这笔财务。 有人说，李嫣父亲一直对高成林不感冒。他曾对人说过，高成林这种人心机极重，绝非善类。他明知自己女儿被高成林蒙蔽了，可是他却束手无策。 女儿李嫣那时候疯狂地爱上了高成林，一度以死相逼要求父母成全她与高成林的婚姻。 李嫣父母留下来的财富究竟去了哪里？高成林试探过妻子李嫣，可是李嫣一问三不知的茫然表情，还是让他选择相信了妻子。 在高成林看来，李嫣就是个傻白甜的女人。 她善良、同情心重，重情重义。在与高成林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矿井度过几天的时间之后，她就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高成林。 她对劝她的的父亲说，一个男人能与你同生共死，已经是大的爱了。她认为高成林是因为爱她，才与她陷入绝境并帮助她逃出生天。 既然李嫣表示她并不知道父母的财产，高成林是深信不疑的。在于李嫣的交往中，他知道李嫣除了美食美妆，对身外其他事都没有兴趣。即便是夫妻之间的那点私事，如果他不主动，她从来不会提要求。 她一直是被动的，被动地接受高成林的安排。比如在她父母车祸丧生之后，她乖巧地配合着高成林，将矿场转移到他的名下。 强迫流浪人员下井挖矿，就是高成林的发明。 高成林深知他们是游荡在社会边缘的群体，就是一个被社会忽视的群体。没有人在乎他们生死，也没人关心他们的未来。他们就像一叶浮萍一样，在社会的洪流中随波逐浪。 这些人在高成林的眼里就变成了财富。 采矿是一门特别辛苦，技术简单，也是劳动报酬很高的一门职业。只要有力气，就能赚这份钱。如果不给劳动报酬，又能获得更高受益的，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高成林的眼光便盯在了流浪人员的身上。 起初，他尝试着哄骗几个年轻力壮的流浪人员跟随他来到矿山挖矿。结果他发现，这些人干活特别卖力。到发工资的时候，他随意给他们发几个钱，就将他们哄得手舞足蹈。 他发现，这些流浪人员绝大多数都存在智力缺陷的问题。但不影响他们干活啊。 一直到有一天，一名流浪人员身份的矿工因为操作不当，当场死亡了。他没将消息泄露出去，而是命人将矿工的尸体扔进了一座废弃的矿井里。 刚开始，他还有些担心。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没有一个人来找麻烦。他便明白了过来，没人会去管这些人的死活的。他们在社会上连一个影子都留不住。 再后来，他的野心便逐渐壮大了。他不再把眼光盯在本地的流浪人员身上了。而是安排贴心的人，去外地寻找合适的人。 魏三就是他专门找来干这事的角色。 随着矿山流浪人员身份的矿工日益增多，高成林的腰包也鼓得越来越大。因为，这种几乎没有任何成本的矿工，就像是一架架机器一样，日夜在给他创造财富。 他完全不需要关心他们的身体。他让魏三他们像恶狼一样，每天驱使着他们干活。发展到后来，他甚至都不再允许他们上地面来。他们吃喝干活，都在深邃幽深的矿井里。小说 伏龙山金矿发生事故，本来不算是大事。香河市的介入，也没让他警惕。直到冒出来一个刘非凡，才让他突然之间感到危机在扑面而来。 第331章 谁摁起爆器 现在的高成林，最大的愿望就是将伏龙山金矿关闭。 只要矿山关闭了，矿井里的所有秘密从此将不再见天日。 关闭伏龙山矿山，高成林确实会有重大损失。但相比于真相被揭开，这点损失已经不重要。 高成林这几天最忙的一件事，就是申请关闭伏龙山金矿。 他以伏龙山金矿存在重大隐患为由，主动要求相关职能部门采取措施和行动，直接将金矿封存起来。他的要求，得到了香河市和中原省国土资源部门的回应。 高成林以自己是一名燕京国代表的身份，他要与常人不一样。他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来争取对安全生产的重视。 这在别人看来，高成林此举可谓高风亮节。是一个极具责任心和责任感的人民代表。 毕竟，在所有人看来，伏龙山金矿是一座日进斗金的财富之矿。关闭金矿，并永不重启，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牺牲精神啊。 很快，报纸上便出现了高成林主动要求关闭伏龙山金矿的报道。 矿难发生第十一天时，中原省国土资源厅会同香河市国土资源局，共同赶赴伏龙山现场执法，要对伏龙山金矿采取当场关闭的措施。 执法队伍赶到伏龙山时，正是救援的关键时刻。 执法队当场叫停廖辉的救援行动，要求他们立即撤离。他们现场要给矿山所有场所和设备贴封条了。 刘非凡接到电话赶过去时，场面正处在僵持当中。 廖辉表示，再给他几个小时，他就能打通救援通道。第二次进伏龙山救援的廖辉，准备得十分充分。他不但请了全国著名的救援专家来现场指导，也准备了国内最先进的救援装备。 廖辉的要求，没能得到同意。执法队强硬表示，关闭矿山，就是宣告不能在矿山有任何的作为。他们不能等廖辉将救援工作做完。 刘非凡带着文教匆匆赶到伏龙山时，双方的争吵已经停了。 执法队表示，半个小时之内，廖辉和他的救援队伍不能撤离现场的，他们都将视为抗拒执法。对于抗拒执法的行为，他们会采取相应的强制措施。 刘非凡一下车便匆匆找到执法队的领导，请他借一步说话。 没料到人家根本不给他面子，强硬地表示，“有话就在这里说，有什么好躲躲闪闪的？” 刘非凡本来想给对方面子，没想到对方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而且不屑地表示，“你们香河市的专案组，不能干涉我们省里的执法行动。这是规矩，不懂吗？” 刘非凡客气道“省里的决定，我们当然要遵照执行。但是，我不知道各位是得到了哪位领导的同意？” 执法队冷笑一声道“我们需要向你汇报？” “不用。”刘非凡的口气也变得强硬了起来，“如果你们拿不出文件，对不起，你们的执法是不符合规定的。我们有权反对。” 对方一听，连忙表示文件随后就到。 刘非凡相信，他们肯定能拿到相应的文件。 但是，在文件没到之前，救援工作就可以继续进行。 他的话，直接将对方的嘴堵住了。 当然，刘非凡还准备了一手。来之前，他就让文教调了十几个手下，他担心局面失控之后，自己这边没有实力保护自己。 文教心领神会，当即将手下安排守护在救援现场四周。 “兄弟们，没有刘组长的命令，任何干涉救援工作的人，都给我抓起来。”文教声音很大，整个伏龙山似乎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局面得到了控制。刘非凡将廖辉请到一边，小声问他道“廖局，还需要多久？” “三个小时。”廖辉说得很肯定。“给我三个小时，如果我还不能打通救援通道，我自己带人走。” 刘非凡苦笑道“廖局，这话不负责任啊。只要救援通道没打开，你就不能走。” 救援工作还是按第一次的方案来执行。廖辉已经将填回去的土全部转移了出来。现在就是一块堵在矿井里的巨石，挡住了继续往下的通道。 廖辉在与及营养专家反复磋商之后，决定炸开这一块巨石。 爆炸专家给了一个合理的方案。以她们目前的爆炸技术，采用液体炸药进行定点爆破，不会影响到周边。 刘非凡大喜过望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安排人干啊。” 廖辉笑眯眯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非凡，现在就等你来摁起爆器了。” “起爆器在哪？我来摁。”刘非凡毫不思索地说道“所有后果，我来承担吧。” 廖辉将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就等着刘非凡来摁起爆器。表面上看，这是对刘非凡的尊重，其实只要浅浅一想，就能想出来其中的奥妙所在。 虽说爆炸专家说过了，他们有把握不会让爆炸失控。但是，谁能保证不出现意外呢？ 意外这东西，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刘非凡示意文教清理现场。要求所有人员都必须撤离到安全地带。 执法队尽管不情愿，可是文件没到手，他们也只能看着刘非凡指挥着救援工作继续进行。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大家都在等这决定58条生命的一炮。 文教小声提醒他道“非凡，你要考虑清楚。如果这一炮没炸出成绩，而是炸出了后果，你可能就会毁在这一炮上。” 刘非凡笑笑道“文支，你觉得我还有退路吗？” “这摁起爆器，他们爆炸专家可以摁，老廖也可以摁，为什么非要你来摁？我觉得，这是老廖在耍滑头。这个老奸巨猾的老家伙，办事真是滴水不漏啊。” “没事。既然他们选择让我来摁，我就不能推脱这个责任。” “你不要再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呢？要么，这一按，拯救58条命。要么，这一按，将我送进地狱。你不入地狱，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还是我入地狱吧。” 文教见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何况，关闭伏龙山金矿的文件正在快马加鞭送来。 此时，已经到了争分夺秒的紧张时刻。毕竟，文件一到，刘非凡就没任何理由阻止执法队执法。 山风低回，松涛阵阵。山脚下的邻水河，在阳光的照耀下，水面泛着一层金色的微波。就好像有人往水面撒了一层金粉一样。 人员都撤离到了安全地带，重型救援装备也转移到了合适的安全地方。 起爆器是一个小箱子，电线从井下连接到了小箱子里。 现在只需把红色的按钮轻轻往下一摁，精心布置的液体炸药便会起爆。 刘非凡看着起爆器，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屏声静气地盯着红色按钮，半天没有伸手去摁。 此时，一辆越野车正急速从山脚下往金矿驶来。 第332章 临时征用 就在刘非凡准备要摁下起爆器的一刹那，省国土资源厅的一名处长闪身挡在他面前，他略显激动地说道“文件到了，文件到了。” 刘非凡充耳未闻。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此时不再狠下决心将起爆器摁下去，他将再无机会。 他的手指头轻轻摁在起爆器上，平静地看着处长说道“请站开，我要起爆了。” 随着他的话，他的手指头重重摁了下去。 大地震动了！ 廖辉不等安全员发布安全消息，如箭一样射了出去。他站在井口往下一看，顿时激动得手舞足蹈起来。 “通了，通了！”他大声喊着，兴奋让他的脸变得通红起来。 起爆后，原本横亘在竖井的巨石轰然掉了下去，露出横井的井口。 爆炸腾起的灰尘还弥漫在井里。廖辉已经迫不及待要安排救援队员下井查看。 突然，嘎的一声急刹车传来，越野车已经稳稳停在了矿区井口不远的地方。 车上下来一个人，挥舞着手里的一纸红头文件喊道“关闭伏龙山山金矿的文件到了。” 没人去理会他，所有人的心思都在关注在井下的情况了。 他看一眼四周，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等他知道已经起爆之后，便再不吱声了。 随着缆绳慢慢往井口垂下，步话机里传出来救援队员的声音，“再下三米，两米，一米。好！” 绞盘应声而止。强光灯射进竖井里，将井里照得亮如白昼。 救援队员努力晃荡着身体，终于，他抓住了横井口的一根木桩，稳住了身体。随即，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横井的矿洞里。 每个人的心都揪紧了，大家屏声静气，等待井下的报告声从步话机里响起。 现场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人能预知井下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从事故发生至今，整整过去了十一天。这十一天里，风云变幻莫测，就像经历了一个世纪一样的漫长。 十一天了，井下的人是否还活着？这是刘非凡最关心的事。按照一个人的生命规律极限，不吃不喝最多也就活上七天。可他们在井下已经整整待了十一天了啊。 何况，井下空气稀薄，井口被堵之后，空气根本不能流通到几百米的地下。即便不饿死渴死，他们也会窒息而亡啊！ 事故发生，会给井下人带来巨大的恐惧感。刘非凡不敢去细想，他眼前浮现的是一具具面目狰狞的遗体，是他们临死时都不愿闭上的双眼。 一分钟过去，步话机没有动静。 两分钟，三分钟...... 时间在这时候变得十分迟缓。每一秒，都让人的心悬在半空。 救援队员开始陆续下去，世界变成了无声的世界。 十分钟过去，步话机终于响了起来。 “报告地面领导，已经发现幸存者。” 刘非凡突然就激动起来，他一把抢过廖辉手里的步话机，颤抖着声音问道“人还活着吗？” “报告，人还活着。” 随着步话机的声音响起，四周猛然响起一阵欢呼声，紧接着，掌声如雷，卷过伏龙山山峰。 在生命面前，每个人都显得激动不已。此时，所有的怨恨和勾心斗角都随风而逝了。大家为幸存的生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刘非凡双眼含泪，他沉稳地发布命令，“继续搜索，不留下任何一个角落。” 早就待命的救护车开始拉响了警笛，他们头顶上象征着生命红绿灯开始摇曳起来。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传上来地面。 “已经找到第五个。” “第十个。” “第三十个。” ...... 每一个传上地面的声音，都显得是如此的悦耳动听。 当最后一个人被找到时，刘非凡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大家没有了身份的区别，奔跑在生命线上。刘非凡看见送文件的人也加入到了地面救援队伍当中。文件已经被他扔在了地上，被匆忙奔跑的脚步踩得支离破碎。 第一个矿工被运上地面时，他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严重缺水让他的命悬在一线。 矿工一个接一个被运上了地面，他们无一例外都被戴上了厚厚的眼罩。经过现场医护人员检查，58名遇险矿工都有生命体征，但很危险。 救护车的数量，显然满足不了运送遇险矿工的需要。刘非凡当即决定，征用现场所有车辆，加入到运送遇险人员的队伍。 开始有人响应他的号召。可是，还是有几辆车没有动的迹象。 其中，送文件来的越野车居然调转车头，准备离开了。 刘非凡几步跨到越野车前，怒喝道“你干嘛？” 开车的人不屑地说道“这是领导专车，你不能征用。” “谁的车都在征用之列，没有特殊。”刘非凡克制住自己，解释说道“兄弟，你能看着这些遇险人员以为抢救不及时而失去生命吗？” 司机显然不想听，启动车子就要走。 刘非凡再也忍不住了，他冲过去一把拉开车门，揪着司机的衣领便要将他拖下来。 以刘非凡的体格，对付两三个粗壮的汉子本来就不在话下。他这一用力，司机便坐不稳了，如石头一样就滚落了下来。 文教赶紧过来说道“这位同志，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从现在起，你的车辆被征用了。车也不用你开了，我来。” 司机涨红了脸，但他显然不想落败，便强硬说道“这是省里领导的专车。你们吃了豹子胆了？” 刘非凡冷笑道“对，今天我刘非凡就吃了豹子胆了。” 司机一看刘非凡，心便虚了。刘非凡的双眼，此刻已经怒火中烧，仿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他讪讪笑道“好吧，你们不怕麻烦，你就征用吧。” 文教正想去开车，被刘非凡一把拉住道“文支，你的任务不在这里。” 文教狐疑地问道“现在缺司机，我来当司机不好？” “不，好钢我要用在刀刃上。”刘非凡将声音压低说道“你想现在马上带上几个兄弟赶去高成林的别墅，守住他。记住，绝对不能让他溜了。” 文教闻言，脸色一变道“非凡，你知道高成林什么身份吗？你不怕闯祸？” “祸已经闯了。”刘非凡苦笑着道“还怕把祸闯得更大吗？” 最后一名遇险人员运上地面时，刘非凡看着担架上的老人，似乎有些眼熟。 猛然，他想起在鲁小佳家里看到过的她父母的照片，便弯下去腰，小声问道“您是老鲁吗？” 第333章 省纪委介入 刘非凡怎么也没想到，躺在担架上的老男人，果真就是鲁小佳的爹老鲁。 最后一名搜救队员上来后，刘非凡在反复与他确认后，得知地下确定再无遇困人员之后，一颗心才彻底放下。 伏龙山金矿救出来58名矿工的消息，迅速传遍了邻水县，香河市以及中原省。 邻水县委书记章辉亲自来到县医院，看望和慰问遇困人员。由于邻水医疗条件不能满足重症患者的治疗，接近20名矿工被紧急转入香河市附一医院。 伏龙山事件引起了社会巨大的震动，开始有人公开质疑当政者草菅人命。矛头不仅指向邻水县，更指向了香河市的莫书记和市长何道。 莫书记一天一夜都没合过眼了。他现在面临着一场巨大的危机。社会舆论会像滔滔洪水一样，席卷一切。上级的问责也将接踵而至。 救援成功后的第二天，香河日报头版头条刊发了一篇长篇通讯，全面真实地将伏龙山事故的真相公开在了人们面前。 通讯的作者，正是报社首席记者刘芳菲。 刘芳菲在通讯中发出了拷问，为什么事故发生过后十一天才将遇困矿工解救出来？为什么香河市政府主持召开的新闻发布会要隐瞒遇困人数？是什么力量在阻止正常救援活动进行？ 刘芳菲的这篇报道，就像一枚炸弹一样，顿时炸开了锅。 本来，人们对伏龙山金矿发生的事故知道的并不多。各种新闻媒体上也不见事故的任何报道。甚至，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伏龙山金矿发生了事故。 造成这样的局面，在于政府首先对新闻方面的管控。当事方伏龙山金矿不但组成了强大的公关团队，就连老板高成林也亲自披挂上阵来灭火了。 其次，各级领导的干预，也让事故真相被笼上了层层迷雾。 长篇通讯报道揭开了事故的谜团，人们开始愤怒地质问，伏龙山金矿事故究竟存不存在权钱交易？ 很快，这篇通讯被中原省新闻媒体转载，燕京一家媒体也打来电话，要求将通讯选载。 刘非凡被叫到莫书记的办公室。在他到达之前，省纪委的一名副书记已经等在莫书记的办公室里了。 刘非凡刚踏进办公室的门，省纪委副书记邓刚便热情站起了身。 “是非凡同志吧？”不等介绍，邓刚主动伸手与刘非凡紧握，“成书记让我转告你，他谢谢你，非凡同志！” 刘非凡激动地说道“我没做什么啊。谢谢首长的关心。” 邓刚微微一笑道“非凡啊，你就不要谦虚了啊。事情成书记都知道了。你救的不仅仅是58条生命啊，你救的是人们对我们执政者的信心，社会对我们的认可啊！” 莫书记也赶紧说道“是啊，非凡。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嘛。邓书记说得对，你也救了我们香河市的形象。” 莫书记认真说道“作为领导干部，我们就应该像你这样，不畏权势，不怕承担责任。面对困难，敢于迎难而上。这次伏龙山金矿的救援，你功不可没啊！” 邓刚同志来香河，一方面是代表成功书记来看望慰问遇困矿工。一方面，他奉了成书记之命，要全面彻底掌握伏龙山金矿事故的全部真相。 坐下后，邓刚感叹道“这次事故影响之大，远超想象啊。” 原来，在刘芳菲的长篇通讯发表之后，除了中原省转载，燕京选载。全国各地的新闻媒体都转载了。 “可以说，这次香河在全国是彻底闻名了。”邓刚苦笑道“遗憾的是，我们香河出的不是好名声啊！” 莫书记的脸上浮上来一层尴尬之色。作为香河市委一把手，莫书记对伏龙山金矿事故有着责无旁贷的责任。这次事故，将香河市的遮羞布全部揭开了。 刘芳菲的通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将香河市市委市政府推到了波峰浪尖之上了。 这也是让刘非凡感到十分疑惑的事。刘芳菲在新闻发布会之后就被停职了。按照规定，香河日报的头版头条根本不会给她任何机会发表作品。 然而，事实摆在面前。她不但公开发表了，而且还被报社加了编者按。 这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刘芳菲的这篇报道，得到了香河市重要领导的支持。 宣传这一块，归口在市委。也就是说，香河日报能将这么重磅的文章推出来，没有市委主要领导的支持，是不可能问世的。 “老莫啊，事情已经发生了。成书记指示，香河市要吸取教训，举一反三。能出现这么严重的事，不单是安全生产方面抓得不够，更重要的是干部队伍的管理，存在漏洞啊。” 随着谈话的深入，邓刚的话开始逐渐接近本质了。 安全生产是市政府主管的工作。邓刚的话，重点落在干部队伍建设上。 莫书记叹口气道“邓书记，在伏龙山的问题上，香河市委确实需要反思，并作出深刻检讨。请成书记放心，香河市委一定会给上级一个交代的。” 邓刚淡淡一笑，道“老莫，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你我，从私交来说，是兄弟。从工作上来说，你这些年来对我的支持，我心里也有数。我实话说吧，你啊，这次要感谢非凡同志啊。如果你不带着非凡同志亲自去找成书记汇报，今天的情况可能就不是这样了。” 他的话让莫书记和刘非凡都感到了尴尬。特别是刘非凡，心里想，邓书记作为一位省纪委的重要领导，怎么能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莫书记的尴尬，在于他内心有一个难言之隐。他一直想对香河市干部队伍建设下重手，可一直没下定决心。虽说在香河他拥有者至高无上的权力，但他常常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从接手李启明执掌香河开始，他就知道李启明在香河的影响，根本不是他随意就能扫除的。李启明经营香河十几年，整个香河的政商都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圈子。 这个圈子壁垒森严，外人很难突破进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机会打破这层壁垒，可是他发现，他根本就没任何机会突破。 转机就出现在刘非凡救他女儿莫伊这件事上。 在刘非凡救了莫伊之后，他本来想像其他普通的父母一样，找个时间好好感谢一下刘非凡的救命之恩。在得知刘非凡是来市委党校学习的一名干部后，他便安排了殷实，对刘非凡的背景作了一个非常详细的背景调查。 他惊喜地发现，刘非凡还只是一张白纸。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刘非凡便进入了他的视线里。 第334章 专案组升级 伏龙山金矿发生事故后，确实是第一时间汇报到了莫书记这里。 汇报人是邻水县委书记章辉。章辉考虑到遇险人数不多，为保护企业，也为香河市形象着想，他建议将事故处置局限在香河市。不能向外界透露出去任何信息。 莫书记深知他不答应都不行。只要他反对，势必成为全香河市干部的反对对象。 伏龙山金矿的高成林，莫书记早有所闻。高成林也在创造一切机会来接近他。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从见到高成林的第一天起，他内心深处便生出排斥高成林的意愿。 后来，他果真与高成林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即便高成林亲自找到他的办公室，表示愿意出资送莫伊到国外留学，也被他婉言谢绝了。 伏龙山事故处置小组组长也是章辉提议由孟伟来担任的。孟伟作为香河市政府常务副市长，担任事故处置小组名正言顺。 但是，莫书记最终提了一个要求，让团委的刘非凡进入事故处置小组担任副组长。莫书记的意见表达得很充分，刘非凡同志需要锻炼。 直到副省长李启明亲自介入伏龙山金矿事故。这才引起了莫书记的警觉。 一个矿山的小小事故，怎么可能会惊动一位副省长亲自过问？ 等到刘非凡被李启明从伏龙山矿几乎以驱逐的形式赶出来之后，他便有个强烈的预感，伏龙山金矿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重大秘密。 刘非凡拿着从伏龙山金矿拍的照片来汇报的时候，他在震惊愤怒之余，也感到一个从未出现的重大机会露出了水面。 亲自带着刘非凡赶赴省委找成功书记汇报，是莫遵义同志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也因为这个决定，挽救了他的政治前途。 从省里回来，莫书记第一次以不容任何商量的余地，坚决要求成立专案组，对伏龙山矿展开调查。他作这个决定，已经是孤注一掷地想法了。 专案组由刘非凡来担任组长，这是全体常委意料之外的结果。 谁都没想到莫书记会指定由刘非凡来出任这个组长。市委副书记许广以及邻水县委书记章辉，当场予以了反对。 毕竟，刘非凡的资历、工作经验等，都与这个专案组组长的身份不匹配。何况，专案组副组长的组成人员，可能开创了香河市历史以来的最高规格。 当然，从行政级别上来看，市团委与市公安局等单位都属于正处级单位。在平级单位中，刘非凡出任组长，能否得到其他副组长的支持，这在常委们来看，是持有怀疑态度的。 但是，莫书记一意孤行。他表现出来过去少有的强硬，以至于常委们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许广和章辉最终选择妥协，是因为他们天真地以为，凭他刘非凡，还不能为所欲为。以他们的力量，能不动声色将刘非凡狙杀在路上。 事情的走向最终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刘非凡在担任专案组组长之后，他巧妙地采取了两条腿走路的策略。一方面，他亲自下场收集伏龙山的各样证据。另一方面，他紧锣密鼓地督促救援活动再次强行展开。 直至伏龙山救援通道在最后一刻打通，让活在黑暗恐惧中的58名遇险矿工再次见到阳光。 伏龙山事故真相逐渐浮出水面，人们质疑，资本能让58条生命活活困死在黑暗的地下吗？当所有的征伐对象都集中在伏龙山矿背后资本的身上时，有人再次提出质疑，资本没有权力为他保驾护航，他们敢肆无忌惮吗？ 这个质疑的矛头，便直指权力。 社会的舆论还在不断发酵。由于失去了最佳救援时机，本来都活着的遇险矿工，在得到救治后，却出现了死亡的现象。 到省纪委赶赴香河市时，已经出现了五名遇险矿工死亡。 邓刚副书记宣布道“老莫，根据成书记的指示，香河市伏龙山矿事故专案组要升级。从现在起，专案组将由省纪委全面接管。刘非凡同志继续担任副组长，其他副组长就地解散吧。” 莫书记颔首道“我尊重省委的决定。” 邓刚转过去头，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刘非凡道“小刘，你有不有信心把真相的盖子全部揭开？” 刘非凡一楞，过了好一会才小声说道“我会尽全部力量。” “很好！”邓刚副书记笑吟吟道“但是我要提醒你，你面对的可能是从未遇到过的强大阻力。这是一场斗争，是正义与邪恶之争。” 中原省伏龙山金矿专案组宣布成立。 邓刚副书记亲自担任专案组组长，副组长仅有一人，就是刘非凡。 但是，邓刚副书记从全省各地纪委抽调了三十多名纪委干部来充实了专案组。一时之间，香河市街头巷尾都在悄悄议论，这是省里要对香河市开刀了？ 专案组会议在香河宾馆紧张有序地进行。 组长邓刚宣布了几条重要的纪律。 专案组的工作重心就是全面迅速查清伏龙山金矿事故的全部真相。对涉案人员，予以严厉打击。 高成林是第一个被拿出来讨论的人。他是伏龙山金矿的法人代表，是金矿的实际控制人。伏龙山涉嫌非法拘押他人、强迫劳动、故意伤害和故意杀人等罪名。 由于高成林具有燕京人大代表的身份，对高成林采取任何强制措施之前，都需要征得燕京的同意。 邓刚表示，中原省人大已经在向燕京有关部门提出要求了，现在就等着批复下来。一旦批复下来，就可以对高成林采取强制措施。 省委要求，必须尽快全面准确查清事实，给社会一个交代。 会议正在进行时，专案组接到报告，高成林来了专案组。 刘非凡与邓刚副书记对视一眼，两人都感到有些意外。 伏龙山遇险矿井一下救出来58人，这对当事方的高成林而言，应该就是一个致命的结果。按理说，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找上专案组的门来啊。 高成林既然敢登门拜访，说明他有恃无恐。 邓刚组长微微笑道“非凡同志，你负责出面接待？” 刘非凡轻轻点了点头。 在矿井救出来人后，刘非凡便让文教带着人去监视高成林了。高成林的政治身份很重要，没人敢限制他的自由。 刘非凡让文教去监视他，是他知道高成林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如果让他跑了，问题就会很严重。 高成林被安排在一间屋里等专案组的负责人。 刘非凡进去的时候，他笑了笑，居然没起身。 第335章 视察的名义 高成林来专案组，完全可以使用“视察”的名义。 事实上高成林确实是以“视察”的名义来的。 他看见刘非凡进门来后，微微一颔首，示意刘非凡坐。这种反客为主的态度，居然让刘非凡无话可说。 “坐吧。”他招呼道“你们专案组办案辛苦了。我特意过来慰问一下大家。” “谢谢高代表的关心。”刘非凡言不由衷地说道“我代表全体专案组的同志，感谢高代表。” 高成林哈哈一笑，“应该的应该的。香河地区出了这起事故，很遗憾啊。我不知道小刘你还记得不？伏龙山金矿这些年我因为太忙了，不该把全部工作都交给手下人去做啊。对于这起事故，我还是有责任的。” 刘非凡微笑道“高代表，现在还没到划分责任的时候。目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采取积极措施，抢救遇险人员的生命。同时做好遇难家属的安抚工作。总而言之，善后工作马虎不得。” “确实马虎不得。”高成林一脸严肃地说道“我已经要求全集团的员工迅速行动起来，大家踊跃捐款捐物，准备在等他们全部康复之后，分别予以补偿。” 他长叹一声，缓缓摇头道“我啊，过去把主要精力都投入到代表履职当中去了。所以，这次发生事故，我倒不后悔自己没把精力放在自己企业的管理之上。” 刘非凡轻轻点头，表示他认可高成林的说辞。 “小刘啊，我这次来看望专案组同志，就一个要求，希望你们专案组查清事实真相，严厉惩处玩忽职守的人员。我高成林表态，不管涉及到谁，绝不护短。” “好啊！”刘非凡笑了笑道“高代表，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我们专案组的工作，就是查清事实真相。至于怎么处理相关人员，那是法律层面的问题了。” 在刘非凡接待高成林期间，专案组长邓刚一直没有露面。 高成林将邓刚一直不露面，便试探地问道“小刘啊，听说，专案组升级后，原香河市其他副组长都解散了，就剩下了你一个人？组长是省纪委派来的邓刚同志？” 刘非凡点头道“高代表，你认识邓副书记？” 高成林微笑道“算是有一面之缘吧。对了，他人呢？” “邓组长吗？”刘非凡故意问他道“高代表你是专程来找邓组长的？” 高成林哈哈一笑，“不能这样说。老邓来了香河，也不跟我打声招呼。遗憾嘛。” 他在专案组呆了将近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除了刘非凡一个人单独接待他，专案组再没一个人出面来接触。 高成林在这一个小时里，除了反复强调他的代表身份，强调他来慰问专案组，对专案组寄予关心和厚望的同时，他不露声色地暗示着刘非凡，“你好我好大家好”。 “小刘啊，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看啊，要联合几名代表向中原省委提出建议，对小刘你这样的好干部应该予以表彰和提拔。小刘，香河是个好地方，我希望你能在香河干出来一番事业。” 刘非凡客气地说道“感谢高代表，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让高代表你失望。” 临走时，高成林握着刘非凡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低声叮嘱道“小刘啊，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一定要向我开口。只要我高成林有这样的能力，一定不能让小刘你过得寒酸。” 刘非凡当然明白他这句话里的含义。高成林就差说出来了，只要你刘非凡听话，你要什么，我高成林就满足你什么。 高成林前脚一走，邓刚后脚就进了接待办公室。 “怎么样？”邓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老高这次来慰问我们，下了血本了哦。” 高成林的慰问，绝非停留在口头上的几句漂亮话。人家是下足了本钱，带来了慰问品的。慰问品也非几件饮料，而是货真价实的笔记本电脑。并且专案组成员人手一台。 刘非凡听说高成林一出手就送了三十几台笔记本电脑，不禁感叹道“这有钱人，格局就是不一样啊！” 专案组这次从全省各地抽调来的办案人员，除了几名有着丰富办案经验的几位干部，大多数的人手集中在警力上。 专案组不用香河市的警力，而采用异地用警模式，从一开始就让人感觉到黑云压城的窒息感。 文教对专案组异地用警表示很不满。他对刘非凡发牢骚，认为刘非凡对他不信任。 刘非凡对文教的抱怨只能一笑了之。专案组组长是邓刚，异地用警是组长的决定，他怎么能与组长不保持一致态度呢？ 专案组升级后，邓刚严格要求专案组全体成员，非必要不离开专案组驻地。就连刘非凡，也不能在办案期间回家。 专案组的通讯也被统一控制管理。所有人的手机都临时上交统一保管。这样一来，就将专案组与外界完全隔绝了起来。专案组的所有信息，都不会泄露到社会上去了。 “他这是忍不住要跳出来了。”邓刚微微一笑道“老高这个人，人缘没得话说。都说他是个仗义疏财的人。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嘛。” 刘非凡认真说道“邓组长，高成林一贯喜欢金钱开路，美女辅助。一般人，还真顶不住他的糖衣炮弹。” “你顶住了吗？”邓刚的脸色一下变得似笑非笑起来。 刘非凡一楞，脑海里马上浮现出高成林在他第一次接手孟伟的事故处置小组长的时候，他毫不避讳地给他送来过三十万的现金。在他亲自登门高家别墅拜访的时候，高成林出手大方，送给他一张存有五百万现金的银行卡。 他能理解高成林的用意，他需要用金钱来堵住刘非凡的口。在高成林看来，他刘非凡就是一根搅屎棍。 刘非凡位子不高，手里也没多少权力。按理说，像他这样的人，在香河根本就不可能兴风作浪。一个许广，就足以让刘非凡裹步不前。如果再加上一个章辉，完全能轻而易举地将他刘非凡踩进尘土里。 他曾有将刘非凡吸纳进入他们圈子的意思。但是遭到了许广和章辉的坚决反对。 特别是许广，他对高成林讲了一个故事，一个连老婆都看不住的男人，他能跳多高？ 然而事情的发展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特别是刘非凡与女记者刘芳菲公开质疑事故遇险人数的一幕，让高成林深感这个刘非凡绝非许广说的那么一无是处。 “请邓副书记放心，我能顶住。”刘非凡认真说道“金钱与美女，我刘非凡免疫。” 第336章 常委会上带走人 香河市常委会议在市委第一会议室举行。 第一会议室是香河市最神秘的会议室。几乎所有重大决议，都在此会议室形成。从李启明时代起，非重要会议一般不在该会议室进行。 刘非凡是第一次进入第一会议室开会。 会议室当中，摆着一张长条椭圆形会议桌。座首为主持会议的领导，两边皆为常委。 椭圆形会议桌两边，分别安排有几张散座，为扩大会议列席人员所坐。 会议通知昨晚就发布了下去。本次会议为每月一次的例行常务会议。会议主要研究和布置香河市下阶段的主要工作计划。 会前，专案组长邓刚召集了副组长刘非凡和香河市委书记莫遵义开了一个小会。邓组长在会上宣布，中原省委根据香河市伏龙山金矿事故的情况，决定对邻水县委书记章辉采取组织审查的决定。 这个消息来得并不突然。在刘非凡将救援工作做出了结果之后，预示着章辉就要面临组织审查的结果。 莫书记当场表示了支持。 刘非凡心里松了一口气，伏龙山金矿事故能等来对章辉组织审查，无疑是一个胜利。 坐落在邻水县的伏龙山金矿，一直是邻水县重点保护的单位。伏龙山金矿每年能给邻水县贡献近三分之一的gdp，章辉重视和保护它，无可厚非。 但是，伏龙山金矿的财富，都是建立在罪恶的基础之上。作为地方主要领导，章辉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虽然说，政府不要过多干涉企业的经营。但政府对企业具有不可推卸的管理作用。伏龙山金矿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它有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邻水县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伏龙山的罪恶之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被人发现，一方面是企业本身的防范工作做得严密。另一方面，不排除地方政府的纵容与包庇。 根据各种迹象表明，完全有理由怀疑伏龙山金矿与地方政府领导存在权钱交易的嫌疑。 邓刚干挑明了说，审查章辉，是省委成书记的意见。 伏龙山爆发出来隐瞒遇险矿工人数案之后，成书记非常愤怒。据闻，他在听取相关汇报时，第一次当着很多人的面，摔了茶杯。 熟悉成书记的人都知道，成书记是一个非常儒雅的领导。他很少在别人面前表露出他的情绪，他常常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然而，伏龙山的事，让成书记痛心疾首。他指明，如果不是有人给企业撑腰，没有一个企业敢有隐瞒人数的胆子。 章辉就成了靶子。成书记指示，必须彻查伏龙山金矿背后的全部真相。 九时许，常委们开始鱼贯进入会议室。 在何道市长和孟伟进入会议室之后，莫书记宣布开会。 会议通知上并没说明今天的会议是扩大会议。但是常委们在进入会议室的时候都感到了异样。因为在会议桌的主持席位，不但坐着莫书记，还多了一个省纪委副书记，专案组组长邓刚同志。 在他们的身边，原来固定给副书记许广的位子上，坐着刘非凡。 专案组正副组长同时出现在常委会上，会议室的空气瞬间便变得紧张起来。 常委会采用的都是闭门会议。今天也一样。在与会同志全部到齐后，会议室的门无声关上了。 刘非凡悄悄观察了一下与会领导。香河市常委班子共有十一人。除书记莫遵义外，分别为副书记、市长何道同志。专职副书记许广同志，常务副市长孟伟同志。以及市纪委书记舒同义、市委组织部长何平、宣传部长储秀、统战部长魏宏、市委秘书长朱玉刚、香河市军分区司令耿明，以及邻水县委书记章辉。 常委们看似面色平静，举止自若。但刘非凡还是看出来了，尽管他们表面都保持着镇静，但掩饰不住焦虑的神色悄悄蔓延上他们的脸颊。 莫书记宣布会议开始。 会议的第一个议题，是研究现阶段香河市经济发展的问题。 在香河的古汉集团与燕北生物联姻失败之后，原本轰轰烈烈的招商引资工作偃旗息鼓了。主持招商引资工作的李潇因此遗恨离开香河。 接任李潇的孟伟，似乎在憋着一个大招。大招未面世之前，一直未见有任何新的举措。 衡量一个地方领导班子的成绩，经济发展已经成为主要指标。香河市近十年来的经济发展，一直裹步不前。一度，省委成书记和省政府省长都分别点名了香河市。 事实上，香河市心里也憋着一股劲，一直在想办法突破发展的瓶颈。但是，一直未见成效。 市委书记莫遵义一度被人批评为无为而治的庸官。 然而事实真是这样吧？当然不是。莫遵义同志来香河之前，已经在怀华市干过一届市委书记。过去，怀华市由于地处中原省偏远地区，经济结构一直不能均衡，所以在全省居末尾。莫遵义执政怀华五年，将怀华市带进了全省前五的位子。这种成绩，放眼全省，也在可圈可点之列。 莫书记在会上指出，下阶段的工作重心，要全面向经济发展转移。 会议开到一半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大家抬头一看，便看见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干警鱼贯进来了。 莫书记宣布，会议暂停，现由省纪委副书记、伏龙山金矿专案组组长邓刚同志宣布一件事。 邓刚面容严肃，双眼射出寒光。他的手一挥，便有三四个干警站在了章辉的身后。 章辉的脸色唰地白了。 “刘组长，你来宣读省委决定吧。”邓刚颔首说道。 刘非凡便站起身，大声宣读道“根据有关线索，中原省委决定对邻水县县委书记章辉同志进行组织审查。” 话音未落，站在章辉身后的干警便掏出来手铐，将他的双手铐住了。 章辉面如死灰，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他抬起头来，深深地盯着刘非凡看，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 “带走！”刘非凡喝道，离开座位，一道出门。 会议室里出现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在强作镇静，盯着面前的笔记本，一动不动。 一下进来十几个干警，带走章辉的只有三个干警，剩下的干警还将对谁动手？没一个人心里会有数啊。 在带走章辉后，莫书记宣布会议继续进行。 但是邓刚没走，大家悬着的心怎么能放下！ 有人的脑门上开始沁出来一层细密的汗，却没人敢去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