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扔狼窝!崽崽手握空间度灾年沈宁宁墨凌危》 第一章 福女小可怜 夏日,艳阳蒸烤大地。 祥云村里一户人家中,传出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婶婶,宁宁真的没有弄坏你的衣服。” “你个死孩子,还想狡辩?那蚕丝衣价格昂贵,是我姐姐家送的,现在被你毁了,你让我穿什么赴宴,存心让我难堪是不是!”秦大婶边骂边加重手上的力道。 四岁的小女孩哭的可怜,紧紧地缩在角落里。 她皮肤白皙,大大的眼眸里浸润着泪花,哭的鼻头都泛着粉红。 “不是我,是姐姐……”她看向一旁的秦家小女儿秦芳美。 “沈宁宁!”秦芳美突然插话打断,声调瞬间拔高:“我姨夫可是员外郎!等他知道你弄坏我家东西,一定不会放过你!” 秦大婶凶神恶煞地扬起竹条又狠狠的抽在她的手上:“你认不认错?!” 沈宁宁惨叫一声,小手抱紧自己。 “宁宁没做坏事,宁宁不认……”小家伙疼的浑身都在抖。 被关在柴房的秦奶奶,透过窗户苦苦哀求:“别打了!桂红,我替宁宁向你跪下了,再打下去,她要没命了啊!” 秦大婶不屑地看了秦奶奶一眼。 “嘁,我还不是替娘教训孩子,当初如果不是你非要把她捡回来养着,我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这个小野种上次偷吃鸡蛋,我将她关了三天,出来之后就心怀报复,把我的衣服弄坏了,小小年纪都这样,长大岂不是要做杀人犯去!” 沈宁宁忍着疼,抬起苍白的小脸:“我没有偷吃……” “你们听听,小孤儿撒谎成性了,不打能行吗?!” 秦大婶气急,撸起袖子再次扬起竹条,狠狠抽了下来。 沈宁宁抱着自己,在地上缩成一团。 疼…… 为什么婶婶不愿意相信她? 衣服明明是秦芳美不小心烧破的。 那天她夜里疼的睡不着,就看到秦芳美偷偷从柜子里拿出那件蚕丝衣服,美滋滋的披在身上。 转着圈欣赏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火烛,衣服被烧出了两个洞。 当时她想提醒的,可是她白日里刚被婶婶打了一顿,没有力气讲话。 这会儿,秦大婶下死手揍她,小家伙疼的身体蜷缩。 秦奶奶还在求情,哭的不断抽噎,仿佛快要背过气去。 “差不多行了!快点走吧,不然一会你姐夫的寿宴赶不了。”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秦大叔皱眉开口,他本就心烦。 正逢灾年,他家田地已经一年没有收成了。 “等会见到你姐夫,让他想想法子,在城里给我谋个差事,不然家里的米缸都要见底了。” 听自家丈夫发话,秦大婶冷哼一声,扔掉竹条,瞥了秦奶奶一眼:“还不都怪你娘!四年前非要捡个孩子回来,这个累赘什么也做不好,天天吃家里的喝家里的,粮食肯定消耗的快!我要是她,我就没脸活了!” 秦大叔沉着脸,也不敢反驳什么,只催促着快些让秦大婶回屋换衣裳。 一家人坐上从村长家借的牛车,正打算走。 秦芳美却眼尖地瞧见,跪在地上的沈宁宁想站起来。 “娘!让沈宁宁跪在这儿反省吧,给她点教训!” “我们美美说得对!沈宁宁,你就跪在这里,要是我回来,发现你挪动了一点地方,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芳美听到觉得还不够,捡来个石子,在沈宁宁跪着的周围画了一个极小的圈,笑嘻嘻地警告。huαんua33 “敢出来你就死定了。” 沈宁宁小脸灰扑扑的,跪坐在地上,无助地看着他们坐着牛车离开。 太阳毒辣辣的照射在伤口上,浑身疼的厉害。 被关在柴房里的秦奶奶急切地呼唤:“宁宁,慢慢的站起来试试。” 沈宁宁一动不动,呆坐在地上,身上的粗衣沾满土尘。 那双澄澈乌黑的大眼睛,写满了彷徨。 秦奶奶愈发焦急,整个人都慌了。 终于—— 沈宁宁吃痛地嘤咛一声,小手撑着地,缓缓站了起来。 秦奶奶心疼了:“宁宁,都怪奶奶没能力保护你。” 小家伙摇晃着走到柴房附近。 她努力踮起小脚,手伸进窗子想给秦奶奶擦眼泪。 “奶奶不哭啦,宁宁一点都不疼。” 秦奶奶听言,哭的更厉害,止不住地埋怨自己。 前几天,沈宁宁被秦大婶关在柴房里,秦奶奶不忍心,送了一点吃的给小家伙。 结果被秦大婶发现了,直接将秦奶奶关进柴房替沈宁宁反思。 就一直被关到了现在。 忽然! 秦奶奶哭着哭着,就像上不来气一样! 小家伙着急了。 “奶奶!” 她急忙摸了摸右手中指内的那颗小红痣,趁着奶奶看不见闪进了空间。 轻车熟路地拿碗舀了一瓢灵泉水就出来了。 “奶奶,快喝口水!”沈宁宁把碗贴在窗户边,把水隔着窗户全部倒进秦奶奶口中。 过了一会,秦奶奶面色好转,她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宁宁别担心,奶奶好多了……” 沈宁宁这才松了口气。 两岁的时候,她不小心触摸到身上的小红痣,无意中来到了这片“仙境”。 里面有吃不完的米面、肉、鸡蛋和新鲜的蔬菜,以及许多沈宁宁不认得的种子,还有数百个装满药草的柜子。 更神奇的是,里面澄澈的泉水,能让她的伤好得更快。 沈宁宁小手抹去眼泪,垫着脚问:“奶奶,你跟我一起到‘仙境’里生活叭?在那里,婶婶欺负不到我们的。” 秦奶奶以为沈宁宁要带她离开,连忙虚弱地摇头。 “你虽是奶奶捡回来的,可你不是没人要的孤儿,当年奶奶发现你的时候,你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银锁如意,那串如意,你可藏好了?” 沈宁宁紧紧点头,掀起衣服,露出白嫩的小肚皮。 那串银锁如意,就被她拿绳子绑在腰上。 “在这儿!” 秦奶奶欣慰点头:“如意的背后刻着沈宁宁三个字,就是你的名字,这个如意做工精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东西,你爹娘肯定是不小心把你弄丢了。” “他们一定会来找你的,到时你就可以回家去了,再也不用受苦了。” 沈宁宁似懂非懂,还是把衣服放下来,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 “宁宁会保护好如意的,等我爹爹娘亲来接我的时候,我把奶奶一起接走!” 秦奶奶笑中带泪。 突然! “娘!我就说这个小孤儿不会老老实实地跪在原地。”门口传来秦芳美尖锐的声音。 秦大婶他们又回来了! * 作者的碎碎念: 1、本书架空,请勿考据 2、云起书院首发,QQ阅读端可阅读 3、老规矩,高举甜宠大旗,欢迎大家一起来跟我娇养女儿 4、每天2更,每更2000字,稳定后持续加更 喜欢的话别忘记收藏好评投票票,谢谢大家支持 第二章 狼群叼走,千宠百护! “一出门没多久,牛车就坏了,肯定是你这个小野种克我们!” “本就心烦,打死算了!”秦大叔也不耐烦地嚷嚷。 秦大婶听到秦大叔的支持,气势汹汹地去捡起之前扔掉的竹条,走过来一把抓住沈宁宁躲闪的身躯。 “想跑?老秦!你过来按着她!” 沈宁宁小脸惊慌,秦大婶夫妇不管秦奶奶的求饶,一股脑地将怒火全部发泄在沈宁宁身上。 秦芳美站在一旁得意地看着。 “娘,她都不听你的话,打,狠狠地打!”她神情狰狞,不断挑唆。 她就是讨厌沈宁宁。 一个小孤儿,却生的那么肤白水灵,村子里谁见了都夸她标致。 家里明明什么好吃的都紧着自己,她一个饥一顿饱一顿的人凭什么这么白嫩! 村长的孙子每次见到秦芳美都要调侃,说她们站在一起,她就像沈宁宁的丫鬟! 沈宁宁的小身子被秦大叔按在地上,挣扎不开,哭泣的惹人心疼。 “婶婶,牛车不是宁宁克坏的。” 秦大婶自然不听,高高扬起竹条,正要抽下来。 忽然,村子里传来不小的骚动,夹杂着惊恐的尖叫和细碎的声音—— “狼来了,快跑啊!” “狼?”秦大婶一脸狐疑,指使着秦大叔:“你出去看看,咋回事。” 村子里家养的狗都发出哀嚎的叫声。 他们自家养的鸡也都缩起了脖子,待在笼子里一动不动。 秦大叔刚拿起墙边的锄头,打开柴扉,一只庞大的黑影豁然迎面扑来,带着一股凶狠的腥气! 竟是一只体格强壮的黑狼! 它直接将秦大叔扑倒,似是带着报复的行为,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住了他刚刚按着沈宁宁的那只手! “啊——” 秦大叔声音凄厉,顿时疼的昏死过去。 吓得秦芳美和秦大婶同时尖叫。 秦大婶转身就跑,踩着堆积在墙角的木头,爬上墙沿就逃了,根本不顾自己的女儿。 数匹狼,咧着尖锐的牙,从那只黑狼身后走进院子里。 秦芳美吓得翻白眼,豁然晕倒,直接坠进了身后的水井中。 这些狼向沈宁宁靠近。 “宁宁!快跑!”秦奶奶急出泪花。 沈宁宁跑不动,小身板发软。 黑狼王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幽幽的黄铜色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家伙。 离得太近了,沈宁宁甚至能看见它嘴角边留下的血迹,她紧闭双眼,小手捂住脑袋,做好了被吃的准备。 突然! 黑狼王叼住她的衣领,转头就跑。 狼群尾随在它的身后,撤退的极其迅速。 “快来人啊,狼把孩子叼走了!”秦奶奶惊慌失措的呼救声,回荡在村子中。 过了好一会,村民们才敢小心翼翼地靠近秦家。 那群狼出现的太突然了,除了咬死了几只家禽,竟然没有伤害除了秦家以外的人。 沈宁宁被狼带着,跑进山林中。 半炷香后,黑狼王才将她放在一处洞穴里。 小家伙害怕,背靠山壁,身子抖的厉害。 她随时准备摸上那颗红痣,躲到“仙境”里去。 狼群坐在她面前,都在打量她。 站在黑狼王身后的两匹狼,嗷呜嗷呜地交头接耳,随即朝沈宁宁玩闹似的呲了呲牙! 听言。 沈宁宁大大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她连忙否认:“你们不要吃我!我的肉不好吃也不嫩,是苦的!” 狼群惊讶,对视一眼。 这个小女孩居然能听懂它们交流! 黑狼王迈步上前,朝沈宁宁低吼几声。 小家伙捂嘴,声音软糯,带着惊讶:“你是说你们不会吃我,只是为了救我吗?” 狼群们纷纷跟着黑狼王点头。 方才站在黑狼王身后的那只乌狼,主动走近。 它哼哼两声,沈宁宁却听懂了对方的想法。 原来,这群狼经常能听到小家伙哭,知道她一直受欺负。 它们非常后悔,当年在林子里发现尚在襁褓里的沈宁宁时,就应该把她捡回来。 这不,它们再次听到沈宁宁的哭声,忍无可忍,决定将她救了! 沈宁宁可怜兮兮地问:“那……当初扔我的,是我的爹爹和娘亲吗?” 狼群们摇摇头,表示不知,沈宁宁的眼神黯然下来。 找不到爹娘,她就还得留在这里,跟秦大婶他们生活。 大概是看出小家伙的心思,黑狼王轻轻咬了咬沈宁宁的衣袖,邀请宁宁跟着他们一起生活。 狼群兴奋起来,兴奋的嗷嗷叫着表示赞同。 它们的阿爹可是整片山林的黑狼王,没有谁敢惹它们! 何况这个小豆丁可是懂狼语,当然得好好留下来,陪着解闷玩儿。 沈宁宁眼神亮晶晶的,仿佛燃起了希望:“我可以把奶奶也带过来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黑狼王点头表示同意。 小家伙高兴极了,她连忙撑着站起来,想跑回家去将奶奶带来。 但是之前挨过打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一个没站稳,小屁股啪叽一下,她再次坐在地上。 黑狼王叹气,轻轻嗅了嗅沈宁宁的伤口,示意让沈宁宁先养好伤。 沈宁宁声音糯糯,学着其它狼群嗷呜了两声:“谢谢狼狼!” 她喊完,倒是让狼王一愣。 其余几匹狼顿时围到了沈宁宁身边,挨个给她舔头发顺毛。 小家伙不仅不怕,反而笑的咯咯天真。 在她眼里,这些狼比婶婶和善多了。 它们很凶猛,但不会不讲理,也不会像秦大婶一样,忽然拿起棍子就打她。 就在这时,一只脖子上带着些许白毛的黑狼肚子里发出“咕噜”一声响。 它不满地嚎叫了几声,其余的狼嗷呜回应。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听懂了。 它们饿了。huαんua33 刚刚在村子里,也没有大肆猎杀,所以它们打算去捕猎。 就在这时,它们看向沈宁宁。 用眼神询问,小家伙要不要吃点什么。 沈宁宁连忙摆手:“你们不用出去打猎,我这儿有好多好多吃的!” 她说完,立刻摸上红痣,闪身进了空间,消失在狼群眼前。 活生生的人消失了,吓得狼群直起身来,左右环顾。 不见了?! 下一秒,沈宁宁出现在原来的地方。 她怀里抱着新鲜的猪肉,还有一整只剥皮去毛的鸡。 “你们吃!”小家伙献宝似的,放在了它们面前。 包括黑狼王在内的群狼,惊愕地看着小家伙。 沈宁宁软糯一笑:“我有个仙境,里面什么都有!” 她不敢将这个秘密让其他人知道,可是对狼狼们她却很放心。 她小手抓住黑狼王的爪子,试图将它也带进去,奈何竟是徒劳。 看来,仙境只允许她一人进入。 沈宁宁噘起小嘴,有些沮丧。 这么说来,奶奶也不能跟着她一起在仙境里生活了。 狼群可高兴坏了。 它们捡回来的这个小家伙,不仅能听懂它们说话,还能变出好多好多吃的! 黑狼王将肉分给狼群。 而沈宁宁决定,既然进不去仙境,就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搬。 短短的一天时间内,她将灵泉引了出来,让山上一处原本干涸的泉眼,冒出了灵泉之水。 沈宁宁还在狼穴里堆满了新鲜的肉类和可口的果子。 她在灵泉里泡了半天,第三日,身上的伤就好的七七八八,只有浅浅的印子了。 “狼狼,我现在就下山,把奶奶接过来!”她小脸上,全然是对新生活的期待。 黑狼王顿时趴下来,示意沈宁宁到它的背上来。 它们要送沈宁宁下山! 狼群出动,沈宁宁骑着黑狼王,回到了祥云村。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小家伙让它们等在村子附近的山林里。 她一个人走回了秦家。 推开门扉,秦大婶正在晒衣服,扭头看见沈宁宁,跟见鬼了一样。 “你居然没死?!” 小家伙现在一点也不怕她,她知道,狼群们就在附近,会保护她的! 沈宁宁昂起下颌,奶凶奶凶地:“我奶奶呢?我要带奶奶走!” 秦大婶蔑视地瞧着她:“她?被你害死了!” 第三章 奶奶被害死了? “你骗人!” 沈宁宁慌了一下,很快稳住,她才不信呢! 秦大婶斜眼看她,嘲笑:“骗你有啥用?上次狼来了把你叼走,给她吓瘫了!没挺住,可不就死了?” 越说,秦大婶语气越恶毒。 “都是托你的福,狼把你叼走,却没有吃你,一定也是嫌你晦气。沈宁宁啊,你奶奶可是你克死的,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小家伙被说的眼睛通红,死死咬着唇,绝不哭一声! 她迈开小脚就往院子里跑。 “奶奶!奶奶!”沈宁宁一边找一边喊。 柴房里没人,正屋、厨房里,也没有。 甚至奶奶的生活用品也没了。 至此,沈宁宁终于哇哇大哭起来。 奶奶一定是以为她被狼吃了,才会伤心地死了。 她小手抹泪,呜呜地离开院子。 瞧着她的背影,秦大婶扬声:“克死带大自己的奶奶,你也别活了,这样你们祖孙俩就可以团聚了!” 对门的陈婆婆恰好出来挑水,听言皱了皱眉。 “他秦婶,咱说话不能太难听了,再怎么说,宁宁才四岁,万一孩子当真,做出什么傻事来怎么办?” 秦大婶嘿哟一声冷笑:“陈婆婆,我听说你儿子在边疆犯了错,马上要被赶回来了,你自家麻烦都管不好,还来操心别人的事,你心疼她,你捡回家养去啊!” 陈婆婆恼了,叉腰怒骂:“我呸,你少胡说八道,我儿子跟将军守边疆,就没犯过错!你也不照照镜子瞅瞅你这缺德模样,还敢编排起我儿子来了!” 说啥都可以,就是不能说她儿子! 陈婆婆懒得跟这缺德的人说话,挑着水桶走远。 秦大婶啐声:“丈夫死的早,我看你儿子也是如此,一家子短命鬼!” 陈婆婆挑着水桶追上了沈宁宁,看见她正坐在村子外的河堤边,对着干裂的河床哭的伤心。 数只黑狼守在她身边。 陈婆婆吓了一跳,刚要靠近的脚步,就被这群狼的警告眼神给吓退了。 小家伙听到声音,回头看来:“陈婆婆……” 她小手摸了摸最大的那只黑狼。 “狼狼放心,陈婆婆是好人,一年前给过我馒头吃。” 话落,护在沈宁宁身边的群狼竟然缓缓撤退到附近。 但盯着陈婆婆的眼神,依旧森冷。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宁宁?你跟它们认识?” 看着陈婆婆惊讶的样子,沈宁宁失落地点头:“这是我的狼狼朋友们,陈婆婆,这个给你。” 她小手一伸,掌心里放着一颗红果子。 皮薄肉多,汁水饱满,一看就可甜了! 这几年正闹灾荒,雨下的少,别说果树了,庄稼能活的都少。 如此水灵的果子,在城里都论个卖,一个就要十两,是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了! 故而,陈婆婆十分惊讶。 瞧着小家伙耷拉着脑袋,一张白嫩小脸都黯然失色了一样。 陈婆婆拿走红果子:“宁宁,你别伤心,相信婆婆,你奶奶没死!”錵婲尐哾網 沈宁宁豁然抬脸,小脸仍旧挂着泪水:“真的?!可是婶婶说……” “你婶婶骗你呢!她跟你叔两个畜生!那天你被狼抓走,你奶奶吓瘫了,他们不愿出钱找郎中,直接把你奶奶抬到山上去了,想让她自生自灭!” “不过,扔在哪儿了,我是不知道,你去找找,她肯定还没死!你奶奶舍不得你的!” 陈婆婆说完,沈宁宁的眼睛瞬间张大,迸发出欣喜若狂。 “谢谢陈婆婆!”小家伙转身就要跑。 “哎!”陈婆婆拉住了她,忍痛把果子还回去:“拿着给你奶奶吃。” 也是看沈宁宁孤苦无依,太可怜。 小家伙却把红果子推了回来:“我还有好多呢,婆婆你自己留着,回头我找到奶奶再给你送!” 说完,她甚至将薄布小兜仅剩的两个果子掏出来,放在了陈婆婆手中。 “狼狼,咱们快进山,奶奶还活着!”沈宁宁高兴极了,小手抓住狼毛,轻而易举地坐在了黑狼背上。 黑狼王瞬间如闪电般,带着群狼飞奔离去。 望着它们的背影,陈婆婆手握三个大果子,呆住了。 “原来这群狼,上次不是来吃人的,是来给她撑腰的啊,真是可惜了,咋不把秦大婶咬死呢!” 进山以后。 “山林太大了,奶奶到底被关到哪里去了呢?” 看着沈宁宁不断犯难,黑狼王回首,用脑袋蹭了蹭她的小手。 示意小家伙不用焦虑,它来解决! 只见黑狼王三两下,跃到山崖上最高的位置。 “嗷呜~” 它仰天狼嚎,不过片刻,整个山林都传来不同的狼叫回应! 呼啸的夏风,吹过它猎猎扬起的黑狼毛,也拂过沈宁宁红润的小脸。 她仔细听着这些狼叫,听懂了它们的交流。 狼狼竟然号令整个山林的狼群,寻找奶奶! 沈宁宁抱紧黑狼王的脑袋:“谢谢你!” 不过一会南边的林子里,传来一声声狼啸。 黑狼王眼神凛冽,顿时背着沈宁宁,朝那个方向奔去。 找到秦奶奶的时候,她被铁链拴在一个大坑里,昏迷不醒。 “奶奶!” 小家伙急忙跳下坑中,却发现秦奶奶浑身发烫! 沈宁宁往返空间多次。 先是喂奶奶喝了不少灵泉水,又从拿出来好多药材,可是,却不知道哪个能救奶奶的命! 黑狼王在上边,低声狼叫了几句。 沈宁宁举起自己拿出来的一棵药材:“狼狼是说这个人参,能有用吗?” 黑狼王点头。 小家伙顿时不犹豫,用手撕掉人参须须,塞进奶奶嘴中,让她就着灵泉水一起咽下去。 “咳咳!”片刻,秦奶奶醒了:“宁宁!奶奶没有看错吧?真的是宁宁?” “奶奶,是我!我没有被狼吃掉,还来找你啦!” 秦奶奶上下查看着沈宁宁的小脸和四肢,确认真的没事后,祖孙俩相拥哭泣。 “苍天保佑啊!” 秦奶奶泪如雨下,沈宁宁抓住她的手:“奶奶,我现在跟狼狼一起生活了,它们对我特别好,还答应我能接走你一起生活,就是它们帮我找到你的!” 秦奶奶抬头,看见洞坑四周,围满了黑色的狼,它们正在往下看。 吓得她差点又昏过去,好在沈宁宁紧紧抱住了她。 秦奶奶定了定心神,苦笑着摇头:“宁宁,奶奶走不了了。” 她伸手拽了下脚腕上比胳膊还粗的铁链子。 铁链的另外一端,死死地绑着一块巨石。 第四章 捡到一个重伤少年 当初,沈宁宁被狼叼走,秦奶奶已经被吓得半瘫,无法直立行走。 可是,秦大婶夫妇,还是怕她从坑里爬出来回家。 干脆就把她绑在了这里,不给吃的也不给喝的。 他们觉得她是个累赘,早死不如晚死。 沈宁宁跑到铁链旁边,小手拉拽,用尽吃奶的力气,小脸都憋的涨红! “哎呀……” 她没有拽动,反而自己摔了个跟头。 黑狼王一急,就跳进了洞坑里。 它用脑袋将沈宁宁拱起来,随后,尖锐的狼牙撕咬铁链,试图帮忙。 可怎么咬也咬不断。 沈宁宁仰着小脸,眼眸里满是灵动,不停想主意。 “狼狼能不能像叼我一样,把奶奶叼上去呢?” 黑狼王吼了一声。 它一声令下,留在洞口的群狼,全部配合着。 它们叼住了秦奶奶的衣领,却拉不上来她! 一个使劲,“滋啦”一声响起,秦奶奶衣服还裂开了! 奶奶的衣服先裂了! 这可完了。 总不能叼着奶奶的胳膊。 狼群看着眼前的巨石,急的在坑边来回踱步。 黑狼王嗷呜了两声。 “对喔,我可以去仙境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沈宁宁眼中一亮,一个闪身,就进了空间里。 这可给秦奶奶吓住了,小家伙忽然不见,她环顾四周大声呼唤。 “宁宁!” 黑狼王淡定地坐在一旁看着秦奶奶,伸出爪子,拍了拍她的脑袋,意思是: 稍安勿躁。 沈宁宁在空间的大殿内不断寻找着武器。 这个大殿里面放着刀枪棍棒,各种各样的武器。 小家伙平常根本不进去,因为不知道怎么用…… “火药?” 她走到一处架子前,看着上面贴着的纸。 火药,能做什么吖? 她实在不明白,认识的字也不多。 而且,这些火药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小家伙默默摇头,转身走开。 于是她只能挑了一把看起来很锋利的宝剑出来。 “狼狼,这个可以吗!” 黑狼王抬起一只狼爪,黄色的狼瞳淡定,将无奈写在了脸上。 第五章 沈宁宁,别走! 墨凌危半时辰前就醒了。 知道自己被狼群包围,情况并不乐观,他便没有轻举妄动。 经过观察,他发现这群狼,听那个小女孩的话。 所以,找准机会挟持了她。 沈宁宁小脸慌乱,听着少年粗重的喘息声。 “你这样不行的……伤势会更严重。”她小心翼翼地说。 墨凌危眯起眼睛:“你是什么人?” “我叫沈宁宁,它们是善良的狼狼们,看见你浑身是血,我们正打算救你。” 她说完,墨凌危侧眸,那群狼龇牙凶狠,恨不得冲上来把他撕碎。 这小家伙,竟说狼善良,相信它们会救人? 墨凌危忍着疼,语气冰冷:“你让它们退远点,我要离开这里。” 沈宁宁摇头:“不行吖!你伤的这么重,最好不要动,狼狼说,你身上的刀伤太多了,没有十天半个月很难好。” “我不想听到不行,你想办法,不然,就同我死在一起!”墨凌危将石片再度抵近一寸。 沈宁宁感受到脖子上的难受,她闷哼一声,疼出两朵泪花。 黑狼王怒吼,狼啸狠厉,换做常人已吓破胆。 唯独少年面不改色,眼中一片阴翳。 沈宁宁忍着疼:“我有信心不出三天,就能把你治好!等你好了,得帮我一个忙。” “所以,我不能让你走,你这个伤势,也出不去大山的!你需要我治伤,我也需要你!” 小家伙故作强势,实则小手都在抖。 墨凌危低头,却看见她露出来的手臂上,有触目惊心的伤痕。 再对上沈宁宁那双水亮的眼睛。 他咬牙切齿:“你跟我讲条件?” 沈宁宁倔强地噘着小嘴,不说话。 看起来像是想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却被眼中闪烁的泪意出卖了。 见她如此,墨凌危骤然收手,扔了石片,手撑着河滩坐在一旁,面色因疼尽显苍白。 狼群顿时冲上去将沈宁宁护在了中间。 黑狼王正要扑过去咬死墨凌危的时候,沈宁宁却呼唤:“狼狼!回来!” 她紧紧拽住黑狼王:“等他好了能帮我救奶奶,消消气~” 第六章 宁宁小宝库,你要它就有 墨凌危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直到,沈宁宁细腻柔软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原来你怕水呀?没关系,我拉着你,你沉不下去哒。”小家伙甜甜一笑。 肉嘟嘟的脸蛋鼓起来,露出一个可爱的梨涡。 墨凌危仰头,看着日光下,小家伙背光,穿着破布衣裳,却有着最为纯真漂亮的笑容。 她的话,竟神奇地安抚了他。 在让人害怕的环境里也不要紧,只要有人可以像这样,紧紧拉住他。 墨凌危趴在潭水边,身躯放松后,便漂浮在冰蓝色的泉水之上。 太阳热烈照耀,他始终紧紧拽着她的小手。 另外一边。 秦大婶给杜员外穿戴外袍。 俩人又说起跟狼群跑了的沈宁宁。 杜员外生的高大肚圆,倒三角的眼神,显得阴森森的。 “沈宁宁虽然年纪小,可是她那天还是看到了不该看的,如果让她说出去,会影响我的官途。桂红啊,你可不能让她活着!” 秦大婶为杜员外整理衣襟,跟着呵笑,声音矫揉做作:“姐夫,你就放心吧。” “那个小孤儿,把她奶奶看的比自己都重要,知道她奶奶死了,肯定不会独活。” “我已经用尽办法逼她去死了,她就算死不了,回头我把秦老太太弄回来,那小孤儿还是会跟着回到家中。我一定要她性命!” 杜员外点点头,转而走出房门。 恰好,秦大叔扛着锄头归家,浑身脏兮兮的。 看见杜员外以后,秦大叔连忙点头哈腰地问好。 杜员外目不斜视,理都不理,直接登上院子门口的马车,扬长而去。 “姐夫,慢走,替我向姐姐带个好!”秦大婶靠着栅栏挥手。 待看不见马车了,秦大叔才跟着秦大婶进屋。 “你姐夫又来了?给东西没有?”他急切询问。 秦大婶白了他一眼,坐在镜子前梳头发:“你自己去厨房看不就知道了。” 秦大叔匆匆出去,不一会又回来。 他声音透着不满:“怎么就给了半缸米?平时都给两缸三缸!” “啪——!”秦大婶把梳子拍在桌子上。 她扭头就骂:“你个刁钻的蠢货,现在到处缺粮食,地里没收成,全靠朝廷开粮草赈灾,我姐夫能给我们半缸米,已经不错了,你还嫌少?” “嫌少,你有本事自己去弄,别说以前你没能耐找工,现在你被狼咬断一只手,谁会要个废人?” 秦大叔粗着脖子,红脸喊道:“汪桂红,你这叫什么话,我可都听了你的,将我娘扔到山上去了。” “我急着要粮食,不也是为了咱全家能吃饱吗?!” 见他真动怒了,秦大婶转了转眼睛,又软了语气。 她回头笑呵呵地:“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咱家好。不过你也得体谅一下不是?” “现在闹旱灾,咱家全靠我姐夫救济,再说了,咱们美美摔进井里磕破脑袋,那诊金药钱,不都得靠我姐夫出?” 秦大叔一下子偃旗息鼓,没了脾气。 他垂头丧气地坐在凳子上。 要不是他没本事,也不会家里全都是秦大婶一个人说了算。 * 三天过去。 有赖于沈宁宁的灵泉潭水,墨凌危几乎每日泡四个时辰,伤势痊愈的速度,超乎了他的想象。 当他再次打坐调息时,竟觉得体内那股毒素刺激血脉的灼热感,消失不见! 他的毒,居然也被泉水解了! 墨凌危再一低头,看着手臂上原本皮肉外翻的伤口,无不一一愈合,只剩下殷红的伤疤。 而这些伤疤,沈宁宁却说要不了多久就能消失。 望着沈宁宁在远处煮鸡蛋忙活的小身影。 墨凌危薄长眼眸沉沉。 她……到底什么来头? 沈宁宁捧着两个鸡蛋,哒哒走到墨凌危面前。 “给!趁热吃哦,狼狼说,你的皮外伤好得快,内在伤势还要好好养着,吃鸡蛋,好得快!”小家伙甜甜一笑。 她分了墨凌危一个,自己拿了一个,在他身边坐下。 正当墨凌危还在扒蛋壳的时候,他扭头,却看见沈宁宁连壳一起,咬了一口鸡蛋。 墨凌危:…… “沈宁宁!”他呵斥一声。 小家伙抬起水眸,无辜地看着他,嘴唇上还沾着蛋黄。 “肿么捏?”她含糊不清地问。 “你怎么连蛋壳一起吃?” “蛋壳……不能吃吗?我在家里的时候,婶婶都是这么分的,姐姐吃蛋黄,他们吃蛋白,我吃蛋壳壳。” “……”墨凌危冰冷沉息,黑漆眼睛望着小家伙。 他修长的手指,三下五除二,将蛋壳剥去。 “吃我这个。”完整的白嫩鸡蛋,被墨凌危递给小家伙。 沈宁宁默默地接过来,犹豫好久也没下口。 墨凌危沉声:“吃!”錵婲尐哾網 她才啊呜张口,一整个放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小仓鼠。 墨凌危气笑了:“嚼一嚼啊。” “唔……”小家伙这才乖乖地咀嚼。 墨凌危便将她吃剩下的鸡蛋,也剥去蛋壳,重新放在她掌心里。 “你要记住,以后蛋壳剥了再吃。”他叮嘱。 “谢谢锅锅~” “是哥哥。” “锅锅。” 墨凌危:…… 罢了,他跟一个四岁小孩计较什么! 沈宁宁朝他笑的明媚可爱,一旁的黑狼王和狼群们看见,齐齐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哼”! 墨凌危自觉恢复的不错。 他站起身:“走吧,带我去救你奶奶。” 沈宁宁欣喜至极:“哥哥你的伤,不要紧了吗?” 墨凌危垂着冷眸,面色桀骜不驯。 他拧了拧袖口:“身体还差点,但武功没废,救人应该绰绰有余。” 当沈宁宁与狼群,带着墨凌危来到关押奶奶的大坑边。 墨凌危怔了怔。 他还以为她奶奶被别人扣押。 做好了大打一场的准备。 却没想到,小家伙竟是请他帮忙,砍断铁链。 坑里的秦奶奶只是面色有些虚弱苍白,她身边放着一桶清水,还有几个果核。 “宁宁……”秦奶奶虚弱开口。 “奶奶!我找了一个厉害的哥哥来救你!” 小家伙说完,眼神亮晶晶的,充满期盼看着墨凌危。 墨凌危沉声:“没刀没剑,怎么救?” “有!都有!”沈宁宁拍了拍小手。 黑狼王嗷呜一声,四匹狼从附近草丛里窜出来。 分别叼着:一把剑、一把刀、一把长枪、一把匕首。 每一把武器都是开刃过的,墨凌危拿在手里挥了几下,感觉个个都是削铁如泥的宝器。 他对沈宁宁更加好奇了。 能找到草药和食物,在山里并不奇怪。 但是这么多兵器…… 墨凌危定了定心,跃下大坑,将长刀对准锁住秦奶奶脚踝的铁链。 “铿——”剧烈的脆声,响在他劈下来的瞬间。 刀刃炸裂纷飞,墨凌危虎口一震! 其中一片碎刃,朝旁边的沈宁宁飞去。 第七章 走,随便几个灵芝,换银子去! 黑狼王怒吼一声,跳入坑中,护在沈宁宁面前。 几乎是同一瞬间。 墨凌危豁然伸手,一拳握住那刃刀片。 鲜血顺着他掌心滴落。 沈宁宁连忙从黑狼王身后跑出去。 “哥哥,你受伤了!” 墨凌危并不在意。 他将刀片一扔:“无碍。” 沈宁宁转眸,奶奶脚踝和巨石中间拴着的铁链,总算被劈断了! 奶奶终于得救了! 祖孙俩人相拥而泣。 然而,秦奶奶尝试了几次,却站不起来。 沈宁宁以为她饿了,连忙将带来的煮鸡蛋,剥壳后递到秦奶奶唇边。 “奶奶吃,吃了就有力气了!” 秦奶奶却苦笑摇头:“宁宁,奶奶半瘫了,恐怕走不了。” 沈宁宁小脸上顿时一片愁容。 黑狼王上前,拱了拱她的小手,又朝墨凌危龇牙。 “狼狼,你是说哥哥可以帮忙……对哦,哥哥,你可以帮我把奶奶抬上去吗?” 墨凌危漆黑的目光,看着小家伙。 他的本性,是从不管闲事。 但,既然已经来了,他也不愿欠人恩情。 于是墨凌危弯腰,用肩膀奋力扛起秦奶奶。 而秦奶奶有半边身子都没有知觉,更使不上力气。 黑狼王就从后面,用头顶着秦奶奶的身躯。 坑边的狼分别叼住秦奶奶的左右衣袖,在大家齐心协力的帮助下,总算将奶奶拉了上去。 黑狼王最为强壮高大,由它驮着秦奶奶回洞穴。 回去以后,秦奶奶躺在草堆上,虚弱地昏昏欲睡。 沈宁宁有些担心:“要不要也让奶奶去泡一泡灵泉呢?” 墨凌危靠着山壁,闭着眼说:“她伤在经脉内腑,眼下最重要的是,你得给她找个郎中。” 郎中…… 沈宁宁小脸犯难。 那就要下山进城了。 可是她从未去过城里,该怎么找? 突然! 她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沈宁宁连忙回头,竟见墨凌危倒在地上。 “哥哥!”小家伙跑过去,用手摸上墨凌危的额头。 滚烫无比! 他皱着长眉,面色冷白。 黑狼王在他身边嗅了嗅,嗷嗷两声。 它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沈宁宁立刻让黑狼王帮忙,将墨凌危翻过身来。 解开他的衣裳,才发现他后背的伤势竟又轻微开裂! 秦奶奶虚弱地说:“宁宁,他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沈宁宁小脸上满是担忧,她咬住下唇,不一会,直接站起身来:“我要进城,找郎中!” 光是泡灵泉,可能还不够! 何况哥哥说的没错,奶奶还需要懂医术的郎中,来看看怎么治瘫症! 黑狼王顿时狼嚎一声,所有狼群起身。 它们要陪着沈宁宁一起进城,随时保护她! 然而,小家伙却摸了摸黑狼王的耳朵。 “不行吖,狼狼,大家都去,会让人害怕,你们把我送到山下就好啦,我一定会在天黑前回来!” 黑狼王黄铜狼眸里,满是不放心。 小家伙却打定主意。 她知道,请郎中,是要银子的! 银子她没有,但是,她懂得以物换银! 所以,小家伙进空间,拿了不少沾着露水的紫灵芝出来。 她放进破布包里,背在背上,又拿水囊灌了一壶灵泉水,系挂腰间。 一切准备就绪,黑狼王陪着她出狼穴下山! 秦奶奶止不住地叮嘱:“宁宁,万事小心!” 待走到山脚下,沈宁宁就不让黑狼王再送了。 “狼狼,奶奶和哥哥都受着伤,你帮我照顾好他们。”小家伙软糯道。 说罢,她独自迈着小脚,迎着烈日,走上大路。 黑狼王幽黄的狼瞳,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直至再也看不见。 沈宁宁很聪明,她知道走大路。 因为顺着车辙印子,就能找到进城的方向。 她带了两个红果子填肚子,这会小手抓着一个大大的果子,吃的满嘴甜汁,步伐也跟着轻快起来。 此时,秦大婶却提着一桶馊饭,去了坑边。 她不能让秦奶奶那个老东西真的死了。 毕竟,还要利用秦奶奶,引诱沈宁宁回来。 可是,当秦大婶看见空空如也的坑洞时,大吃一惊! “人呢!” 铁链被什么斩断了,地上还有碎刀片。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倾倒的水桶,旁边散落着果核和鸡蛋壳! 秦大婶捡起一片蛋壳,皱眉打量。 不一会,便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她唾骂:“该死的小孤儿,居然福大命大,还没死!拿这么多食物来给老东西吃,该不会是偷的吧!” 忽然。 秦大婶看见地上的点滴血迹,目光顺着血迹朝前看去,只见血滴消失在一片草丛里。 她眼神恶毒地转了转。 逼死沈宁宁的办法,有了! 那边,小家伙走了近半个时辰。 周围依旧是山林景致,离狼山越远,她越发现草木枯黄,完全没有夏日的苍翠。 沈宁宁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准备找个大树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 她穿的鞋子已经破了个洞,拇指调皮地露了出来。 正当她靠近大树时,却听到后面传来一阵阵虚弱的喘息声。 小家伙探头一看。 只见大树后,坐着一个满头华发的老人! 他穿着体面的衣袍,露出来的膝盖下方一寸的位置,却有两个血洞,伤口四周泛着乌青。 小家伙惊讶:“老爷爷,你被蛇咬啦!” 这个伤势她并不陌生。 三岁的时候,秦芳美曾经抓了一条毒蛇,放在她的床榻上。 小家伙挨了咬,还是靠奶奶吸出毒血,又泡了灵泉才捡回一条命。 老人仰起头,眼神已经接近涣散,只能模糊地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小人儿,却看不清面貌。 “哎……是的,我的家仆已经驱赶马车找帮手去了。” 沈宁宁立刻走到他面前:“我刚刚走过来,方圆十里都没有医馆,被蛇咬了,可不能拖着,会没有命哒!” 她说罢,低头用小手挤压被蛇咬伤的位置。 乌血徐徐流出。 挤了一会,沈宁宁又张开小嘴,一口一口,将剩下的乌血吸了出来,吐掉。 老爷子顿时一愣。 素未谋面的丫头,竟舍得性命来帮他? 最后,沈宁宁摘下水囊,用灵泉水漱口。 再将带出来的灵泉,整个浇在老人的伤势上。 “好啦!这样能抑制毒素,老爷爷,等你被接到医馆的时候,也来得及救治。” 老人看不清她的样貌,便询问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第八章 先来个四百两花花 沈宁宁却没有专心听他说话。 因为,她正在想,要不要将身上剩下的红果子,也给老爷爷! 红果是仙境里,被灵泉浇灌长出来的。 能强身健体。 小家伙想了想,还是主动把红果子放在他手上。 “老爷爷,这个留给你,难受了就吃!我得走了,不能陪着你啦。” 她还要赶路,奶奶和哥哥都在等她。 沈宁宁迈着小脚,哒哒离去。 老人家费力地想要看清楚她的模样,眼前的模糊却让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沈宁宁又走了近一个时辰,渐渐的能看到行人了。 她一喜,连忙加快步伐。 京城高大宽阔的城门,出现在不远处。 她乖乖地走过去,跟在熙攘的人群后,排队进城。 当沈宁宁环顾四周的时候,却发现离城门不远的位置,有许多衣衫褴褛、面色蜡黄的人。 他们有的躺着,有的坐着。 还有的一动不动,苍蝇绕着身躯飞来飞去,臭气熏天! 个个都瘦的脸颊凹陷,眼神无光。 沈宁宁愣了愣。 这应该就是奶奶所提过的流民吧? 忽然! 一辆华贵的马车从外驶来。 “叮铃铃——”车檐四角的铃铛作响。 那群像“死人”一样的流民,便疯也似的动起来。 乘坐马车的贵人,从车窗里扔出几个枣子糕点,掉在地上,沾了脏土,流民也不管不顾,一窝蜂拥上去。 只要抓到吃的就马上塞到嘴里,更有人为了抢一口吃的大打出手。 一群官兵出来怒喝制止,还用棍子击打他们,流民为了反抗,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场面顿时慌乱无比。 沈宁宁受到了惊吓,抱紧自己的小布包,趁乱朝城内跑去。 相比城外的混乱。 城内相对平静,但随处可见缩在墙下的乞丐。 有小贩推着水车,六个护卫随行,叫卖:“一桶清水,十两!” 那些乞丐虎视眈眈地盯着,却都不敢上前抢。 十两! 沈宁宁掰着小手指计算。 她记得,秦大婶说,她家一缸米,在外面买就要花二十两。 十两一桶水,只能用三天。 她又看了看做鞋子的布衣店。 一双好点的鞋子,要价三两,那些发着光的漂亮丝绸,标价五十两的都有。 沈宁宁为难地退了出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冒出脚趾的鞋子,还是打算先去药铺,看看药材能换多少银子叭!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飘着“药”字的铺子。 铺子里有许多穿着体面的丫鬟仆从,正在排队拿药。 伙计们对他们毕恭毕敬。 轮到沈宁宁的时候,那伙计只是看了她一眼。 就挥手驱赶:“小叫花子,走开走开,这里没吃的给你!” 沈宁宁被他连推几下,立刻抱住一旁的柱子:“我不是来要饭的,我……我卖药材!” 伙计动作一顿,再次看向她,眼里饱含嘲讽:“你?你卖的什么药材啊?提前说好,我们可不收来路不明的东西。” “而且,如果品相不好,我们回春堂更不会收!” 沈宁宁解开破布包,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紫灵芝。 “这个,收吗?” 伙计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小家伙手里还沾着露水的紫灵芝。 巴掌大小,品相极好,在如今这个旱灾年,五十年都不一定能长出一支! “你,你你等等。”伙计都开始结巴了:“我去问问掌柜!” 说罢,他拿走紫灵芝进了内堂。 里面很快传来有人大吃一惊的呼声。 不一会,瘦高个掌柜出来,伙计一指,他看见乖乖坐在凳子上的沈宁宁。 小家伙满眼好奇,正在环顾药铺,怀中还紧紧地抱着破布包。 “小娃娃,这紫灵芝,是你的?”掌柜走过去,笑呵呵询问。 沈宁宁点头:“你要吗?” 掌柜却说:“先别急,我们进内堂,好好聊聊。” 沈宁宁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下凳子,迈着小脚跟在他身后。 进了内堂以后,掌柜奉上一杯茶,沈宁宁不喝。 “掌柜爷爷,你要不要?”她催促询问。 “要是肯定要,只要价格合适,不过我要先问问你,这紫灵芝你是从何而来的?” 似这种品相的好药材,绝不可能是野生的。 “我自己种的。”沈宁宁说。 掌柜一惊。 那种药商,大部分都有自己的药园子。 可是如今旱年,今年京城也只下了两场雨,根本不够灵芝生长。 这女娃到底从哪里弄来的一支? 掌柜眯眸。 沈宁宁有些不安:“掌柜爷爷,你不要的话,我就去问问别家,打扰了。” 她拿起桌上的紫灵芝就想走。 “等等!”掌柜一把按住她的小手,笑呵呵地说:“要,怎么不要。” “这个紫灵芝,给你八十两一根,你看如何?” 其实,按照市价,紫灵芝都是按斤卖! 一斤给一百两都不为过! 不过他就是要试探一下,这个小家伙,到底懂不懂行! 沈宁宁想了想。 八十两,都能买好多东西了吧! 她爽快点头:“卖!五支,一共四百两!” 掌柜坐不住了,豁然站起来:“五支?!” 沈宁宁摊开破布包,里面赫然是四个同等品相的紫灵芝! 掌柜差点站都站不稳。 这小女娃,是药材富商啊! 小小年纪,直接掏出五支紫灵芝! “你……你……”掌柜嘴唇哆嗦,都不知道说什么。 沈宁宁眨着晶润的眼睛,语句清晰问:“掌柜爷爷,你这里什么最贵,我回去种好了拿来给你。” 还能点药像点菜一样,应有尽有?! 掌柜说:“人参,何首乌,你要是有,我也都可以收。” 沈宁宁轻轻点头,记了下来。 不一会,伙计就拿着四百两的银票进来。 小家伙只见过银子,没见过这个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这个能花吗?我要去买东西。” 掌柜笑呵呵地说:“当然了,你要是不方便,我给你换成一袋银子也可以,只不过很重,你可要拿好了。” 沈宁宁嗯嗯道:“还是银子方便!” 半炷香后。 她就拿着银子离开了药铺。 沈宁宁没有忘记她要找郎中,不过在这之前,她得买点东西,一起带回去! 小家伙直奔刚刚路过的布衣店。 沉甸甸的银子,背在背上,她昂首迈步,底气足足! 进了布衣店,还不等掌柜催促赶走她。 小家伙已经软糯开口:“我要买这件衣裳!” 她伸出小手,指着挂在墙上的一套男衣袍,明码标价,八十两。 第九章 有钱就是有底气 店里的伙计和顾客,都朝小家伙投来目光。 他们无一嘲笑地望着她。 因为沈宁宁穿着破旧的衣裳,鞋子还破了个洞! 哪怕她的小脸白净,长相水灵。 但大家见惯了流民,都把她当成了叫花子。 掌柜拧眉:“哪儿来的小鬼闹事,再不走,抓你去报官!” 沈宁宁气呼呼地,从袖子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小袋子银两,垫脚嘿咻一声,扔在柜台上。 “我说了,我要买衣服!” 掌柜半信半疑,打开袋子,见到白花花的银两,顿时转为满脸堆笑。 “原来小小姐真的要买衣服啊,恕在下眼拙。” 他呼唤伙计,将那件衣服取下来,给沈宁宁包好。 除了衣服,沈宁宁还给奶奶买了两件,又买了奶奶和她的鞋子。 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两。 衣服的包裹不轻,她抱着离开布衣店,走到拐角,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将衣服先放到了仙境里去! 随后,小家伙直奔马厩。 灾年当道,很多人家变卖马匹筹钱。 沈宁宁在马厩边走来走去。 负责的掌柜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小丫头,你是不是和爹娘走丢了?” 沈宁宁抬起水汪汪的黑眼眸看着他:“我要买一辆马车!” 因为,她已经明白,银子很重要。 她虽然有仙境,可是仙境里变不出银子。 但是她可以拿着东西换成银子。 买了马车,就可以带着奶奶上城里转转。 再来卖药材的话,就不用一直走路,那么辛苦啦! 掌柜惊讶。 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大口气的小人儿。 他呵笑:“一辆马车,可要二百两银子。你要想清楚,你有那么多吗?” 沈宁宁点头:“我有,你给我挑一匹强壮的马儿,将马车拉到门口去,我就给银子。” 掌柜拧眉,虽有些怀疑,但还是照做了。 当马车准备就绪以后,小家伙将准备好的银包递给他。 她已经提前将剩下的八十两拿出来了。 沈宁宁不会驾马车,所以,她顺便从马厩里租了一个车夫。 来回要付给他五两。 最后,沈宁宁坐着马车,回到了之前的药铺回春堂。 “掌柜爷爷~”她趴在车窗上,笑眯眯地看着药铺里的人:“叫个郎中,陪我走一趟叭!” 掌柜忙不迭出来,看着高头大马,小家伙眼里的亮光都比方才更多了。 第十章 出事了!对方要二百两! 林子内。 沈宁宁笑的纯真,浅浅的梨涡,明亮的眼神。 她站在夕阳里看着墨凌危:“哥哥,你刚刚说的,我都记住啦!” 说罢,她主动抱住黑狼王的脖子,翻身就爬到它身上。 黑狼王带着小家伙,来回奔跑蹦跳,逗的沈宁宁咯咯的笑。 小家伙的心情不错。 大概是因为,找了一种适合她的生存方式,所以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吧。 墨凌危情不自禁地,跟着抿起薄唇,淡笑一下,又很快收敛。 可怜药铺掌柜哆哆嗦嗦地跟在他们后面。 他看不见,又不知道方向,有时候走偏了,狼三就用头撞他一下。 吓得掌柜一路嗷嗷叫。 进了狼穴,掌柜才被允许解开蒙布。 他先给秦奶奶把脉,又给墨凌危把脉。 期间,掌柜心中惴惴不安。 这一整个洞穴的老弱病残…… 都惹不起。 看看洞穴门口和内里,围着不下二十头狼。 而掌柜知道,狼山就是以狼多著称。 估计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更多。 诊脉后,大概知道了病症。 掌柜开始给秦奶奶针灸:“老人家没什么大事,气血淤堵,严重的是耽误的时间长了,要每日针灸,得好好养一个月了。” 沈宁宁立刻坐在掌柜身边,认真地学。 掌柜分别在秦奶奶的额头、手臂、肚子处施针。 第一遍结束,秦奶奶咳出不少淤血。 第二遍开始时,沈宁宁主动要求自己施针。 她刚刚看清楚了,知道怎么做。 于是,在掌柜的注视下,小家伙亲自为奶奶针灸。 掌柜惊讶,连连点头:“天资可嘉,没有错。” 再轮到治疗墨凌危。 他主要是受了伤后,没有好好疗养。 掌柜环顾四周:“洞穴阴湿,不利于内外伤恢复。” 他开了一个药方给沈宁宁。 “这些药,得回药铺抓。” 沈宁宁看了一眼,不认字,但是这些字体轮廓,她记得仙境里都有。 小家伙爽快说:“这个你不用操心啦,我有办法。” 掌柜讪讪一笑。 现在她说什么掌柜都会相信。 这么有能耐的小女娃,像高人一样藏在深山里! 最后,掌柜如来时一样,蒙着眼睛被狼群送走。 第十一章 宁宁,要跟哥哥说再见 两日后,经过沈宁宁的努力照顾。 总算看到墨凌危伤口逐渐愈合,也不再浑身发烫。 因着沈宁宁的针灸,秦奶奶的身体好转的很快,每天都能让墨凌危扶着她走上几步。 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康复了。 这天。 秦奶奶趁着精神头不错,正在烙饼。 薄薄的饼上涂着鸡蛋液,散发着金黄色,临出锅之前洒了一把细碎的小葱。 狼穴内外飘香! 沈宁宁坐在奶奶身边,馋的一双水眸睁的圆溜溜的。 秦奶奶慈祥地笑道:“就快好了,一会那小公子回来,宁宁你和他一起吃。” 墨凌危方才说要出去转转。 沈宁宁乖乖点头:“奶奶也吃!” 就在这时,墨凌危回来了。 他身上穿着沈宁宁为他“重金”买的衣裳。 白金色的衣袍,更显得墨凌危眸光灼灼,漆黑幽深。 趴在洞口的黑狼王抬了抬眼皮,看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哥哥!你回来的正好,奶奶做了好香好香的葱油饼,马上就能吃啦!” 望着沈宁宁纯真可爱的笑容,墨凌危薄眸深邃,他顿了顿,才点头。 沈宁宁想起一件事:“哥哥,你可不可以教我,何首乌三个字怎么写?” 她还记得药铺掌柜说,何首乌跟人参价格昂贵。 下次进城,她可以带这两样去。 只不过,人参她认得,可是何首乌三个字,她没学过! 仙境里满是装着不同草药的柜子,她都要看花眼了。 墨凌危捡起一块石头,在山壁上写下“何首乌”三个字。 沈宁宁十分好学,她立刻在自己的小手心里,练习了一遍。 直到记在心里。 墨凌危忽然笔锋一转,他又在山壁旁边,写下另外三个字。 【墨凌危】 沈宁宁歪头,水润的目光有些困惑:“这是何首乌的另外一种写法吗?” 真特别! 墨凌危长眉一拧:“真笨,这是我的名字。” 沈宁宁顿时仔细看去。 “哇,怎么念?” “墨凌危。” 正在烙饼的秦奶奶手上一顿。 墨?好像是王孙贵族、皇上的姓氏啊。 不过,她也不敢确定。 年纪大了,记不住事…… 那厢,沈宁宁已经在手掌心写了五六遍他的名字。 墨凌危薄唇抿出一丝满意的弧度:“你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吗?” 一说这个,小家伙非常得意,奶声奶气地:“知道!” 她掀起衣服,露出白花花的小肚皮。 “哎!宁宁!”秦奶奶都来不及阻止。 墨凌危豁然别过头,咬牙呵斥:“你在做什么,把衣服放下!” 沈宁宁指着自己的如意:“你看,我的名字,刻在这儿呢!” 墨凌危僵硬地用余光看了一眼。 这个小家伙,居然把一个如意绑在腰上。 她主动鼓起小肚子,给他看清楚如意上的名字。 墨凌危耳廓一红,也不忍辜负她的热情,只好勉强看了两眼。 随后他果断闭上眼,伸手猛地将她衣服拽了下来。 “看清楚了,以后不要随便对别人掀起衣服,尤其是男人。” 小家伙才四岁,哪儿懂什么是男女有别。 沈宁宁满是灵气的眼眸,笑的弯弯:“奶奶说了,这是我爹爹娘亲留给我哒!以后我要凭着名字,去跟他们相认呢!” 墨凌危猜得到,她大概是被抛弃的。 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京城有权有势的人家,并没有一个姓沈的。 但,墨凌危还是沉声道:“待我回京,会帮你寻找你的父母。” “回京?”沈宁宁一愣。 墨凌危这才看着小家伙,正色说:“沈宁宁,我要走了。” 他的人已经来找他了。 沈宁宁怔住,门口的黑狼王也直起身看向洞中。 她的睫毛生的浓密纤长,这会儿,一双充满灵气的黑眸,染上层层水雾,叫人心生怜惜。 秦奶奶见状,便走过来抱着沈宁宁。 “宁宁,哥哥要回家了,这是好事,不然他的家人会着急的,我们跟哥哥说再见,好不好?” 沈宁宁落寞地低下头。 哥哥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真舍不得他。 但是,小家伙还是乖乖地说:“哥哥,再见。” 墨凌危望着她含泪的双眸,竟心生不忍。 他从袖中拿出准备好的玉佩。 长方形的黄白玉,雕刻着一只腾云驾雾的龙,背面刻着“凌危”。 “以后你如果遇到困难,拿着这个玉佩,去京城的镇南将军府,就能找到我。” 沈宁宁接过玉佩,吸了吸小鼻子:“要是没遇到困难,只是想哥哥了,也能去看看你吗?” 墨凌危先是一怔,旋即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笑容。 “当然可以。” 这段萍水相逢的缘分,会始终是他宝贵的记忆。 跟沈宁宁待在深山里的这几天,是母后去世以来,让他过得最为轻松自在的几日。 只不过,他还有自己的大业与仇恨,必须要回去面对。 墨凌危走到洞穴口。 沈宁宁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连狼群亦起身相随。 秦奶奶将刚刚烙好的饼包起来,一瘸一拐地扶着山壁往外走。 “孩子,拿着路上吃,别饿着肚子。” 墨凌危本要拒绝,但低头看见沈宁宁又要哭了,他便收下了。 他一直走到山脚下。 沈宁宁看见一大批黑铠佩刀的人马,静静地停在那里,像一座座森严的山。 她不由得停下脚步,知道自己不能再过去了。 墨凌危一直往前走。 忽然,他回过头:“那我们京城见。” 沈宁宁轻轻点头。 墨凌危便走下山坡,黑铁骑为他挑帘,他登上马车,直至离开,都没有再回头。 马车飞快驶离。 墨凌危忍不住拆开包着葱油饼的布,没想到,最底下,竟塞着二十两的银子。 怪不得沉甸甸的。 看来,是刚刚沈宁宁趁着他不注意,塞进包裹里的。 墨凌危扬眉,略有一声失笑。 如果他没记错,那日沈宁宁从城里带回来的,就剩下这么多了。 她珍惜银子,这次却一股脑都给了他。huαんua33 墨凌危本来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挑帘朝后看去。 只见遥远的山坡上,那个娇小的身影,一直站在那里挥手。 她不在乎他是不是看得见。 她只是想跟唯一的朋友,好好道别。 第十二章 我的玉,被仙境吃掉了 墨凌危离开以后,沈宁宁难过了好一会。 不过,想到他能跟自己的家人重逢,小家伙又为他感到高兴。 如果有一天,她能和爹爹娘亲相认,她也会迫不及待地,回到父母的怀抱里。 墨凌危留下的玉佩,对沈宁宁来说格外重要。 她干脆进仙境,把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存放药草的一处空架子上。 这样,就不会不小心弄丢咯! 然而。 第二天,沈宁宁进去查看。 却发现,墨凌危的玉佩,不翼而飞了! “怎么会这样!”她小脸煞白,焦急地在周围四处寻找,转了好几遍。 可就是找不到! 仙境里除了她,别人是进不来的,玉佩又没长脚,怎会跑了呢! 发现玉佩真的丢了的时候,她坐在地上伤心地哭了出来。 “宁宁真笨,弄丢了哥哥的玉佩。” 她小手抹泪,自责万分。 就在沈宁宁无意中的抬头瞬间,她瞧见,原本被锁住的通往后殿的那个门,竟然开了一条门缝。 她怔了怔,撑着小身子站起来,朝那处走去。 刚靠近,就闻到一股雨后泥土的芬芳。 沈宁宁小手推开门扉,映入眼帘的景色,让她大吃一惊! 一块又一块方方正正的肥沃土地,近在眼前。 以区域划分,有的土壤是黑土,有的是黄土,还有的是红色的。 每一块不同的区域,都挂着一个牌子。 但是沈宁宁还不认识上面的字。 她呆呆地走上前,忽然,头顶这个空间的蓝天白云,传来一道道闷雷。 不过两秒钟,豆大的雨点就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沈宁宁连忙躲回屋檐下。 她吃惊地看着肥沃的土壤,在雨水的浇灌下,显得更加晶莹。huαんua33 不一会,雨水褪去。 天空重放光明,又是一番白云悠悠。 沈宁宁的小脑袋里,有了一个想法,连忙擦干眼泪。 她转身哒哒跑进存放药材的大殿,随便拿了一个种子出来。 随后,小家伙埋在土地里,紧接着就是等待! 她靠着门框,过了一会,天上又传来雷声! 果不其然,又是一阵大雨! 待雨过后,她方才放种子的土壤里,竟冒出一颗绿油油的小苗! “好厉害!长得这么快!”沈宁宁惊讶无比。 这个现象,证实了她对仙境的猜想。 原来,她的仙境里,不仅有现成的食物和药材。 更可以快速种植、收获。 曾经她看秦大叔种田,都知道种地的辛苦,不仅要浇水施肥,还要除草除虫。 但是她的仙境,似乎直接免去了那些繁杂的工序! 她只需要等着收成就可以了! 就是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看着种子彻底长熟。 沈宁宁记下时辰,就离开了仙境。 想起消失的玉佩,小家伙还是有些沮丧。 “难道我的仙境,要靠吃玉佩来长大。”她托着腮,小脸满是愁容。 下次见到哥哥,得向他道歉! 时值午后。 秦奶奶吃了药以后躺在草堆上睡着了。 黑狼王从外回来,用鼻子拱了拱沈宁宁的手。 “嗯?狼狼?” 黑狼王轻声吼了一句。 沈宁宁立刻跟着它朝外走:“你要带我去哪儿?” 黑狼王没有废话,趴下身子,小家伙顺从地骑了上去。 随后,一人一狼,朝深林之中奔去。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 黑狼王停了下来,它昂了昂头,示意沈宁宁朝前看。 沈宁宁转眸望去,瞬间惊讶地捂住小嘴。 眼前,是一座伫立在深山当中的废弃旧宅! 沾灰的门庭,破败的匾额屋檐,虽有些损坏严重。 但是,如此宽阔庞大的宅子,不难看出当年刚建成时的华美大气! 沈宁宁迈着小脚走进去,四处尽是灰尘和蜘蛛网。 黑狼王跟在她身边,嗷呜嗷呜地介绍。 原来,这座宅子本是五十年前一位大官养老用的。 但他们家似乎遇到了什么事,以至于走的仓促匆忙。 没有人知道,这里还坐落着一座大宅子。 沈宁宁小时候,也只是听秦奶奶说过,后山有鬼宅,不能去。 何况,狼山上狼太多了,人们不会过来。 黑狼王舔了舔沈宁宁的小手。 狼的习性,是住洞穴。 可是它不忍心小家伙跟着它们一起睡草堆,长一身红疹子。 所以,它为她寻来了一个家。 沈宁宁转了一圈,看的眼花缭乱,无限欣喜。 第十三章 不敢得罪秦大婶,就想欺负沈宁宁? 被秦大婶和秦大叔抓着的秦奶奶,被迫回到了祥云村的院子里。 院子内,站着一圈捕快。 秦大婶故作哭腔:“多亏了王捕头,才能帮我们把年近七十的老娘找回来,否则,她就要葬身狼穴了!” 王捕头年过四十,国字脸不苟言笑。 他看着秦家人道:“你们报官,说家人被狼掳走了,但我看老太太这个模样,野狼似乎没有伤害她。” 否则,他们又怎么能闻着饭菜的香味,一路找到狼穴去? 发现秦老太太的时候,她还在锅里煮米糊呢! 秦大婶叹气:“捕头大人,您有所不知,我娘四年前捡了个婴儿回来,一直养着。” “本是一番好意,谁成想,那小丫头长大了,竟不知何时跟狼群搭上了关系,不仅教唆狼群入村伤人,还把老母亲也拖走了!” 秦奶奶急忙上前解释:“王捕头,这不是真的,宁宁她没有命狼群伤人,而是我受伤了,她跟狼群一起照顾我。” 她刚说完,就被秦大婶一把拽到身后,直接推给秦大叔。 秦大婶冷冷瞪眼,低声道:“看好你娘!” 秦奶奶还要上前解释,就被秦大叔死死钳住了胳膊。 “娘!”秦大叔痛恨母亲怎么一直给他惹麻烦,低声怒道:“你还想护着那个小孤儿?她害的我被狼咬断了手!” “这次你就别争了,都听桂红的,前阵子杜员外刚送了米回来,只有留在咱家,你才吃得上饭!” 秦奶奶失望地看着他:“你帮着桂红把我送到山上去,如果不是宁宁,我早就死了!儿啊,做人,怎能没有良心?” 秦大叔不说话,面色铁青,总而言之,他就是不许秦奶奶破坏妻子的计划! 此时。 沈宁宁已经与黑狼王赶回了狼穴附近。 藏在周围的报信狼一跃而出。 它嗷嗷叫着,声音焦灼。 原来刚刚,它在附近巡逻的时候,忽然听到很多人走近的动静。 当它伏在草丛中观察时,看见不少人们手持利器刀具,一边登山一边寻找什么。 直到他们顺着飘出来的食物香气,找到了狼穴。 当时,行动不便的秦奶奶,就被直接架走了。 不仅如此,还拿走了沈宁宁给狼群留下的食物。 约莫有六只鸡,四个红果子和一小袋白米。 沈宁宁听言,小脸上满是气汹汹的神色:“坏婶婶就是有备而来!” 不然,她叫来的人不会提前准备好武器,就是为了对付狼狼们! 黑狼王狼瞳幽深,泛着凶狠戾气。 它低吼一声,群狼呼应。 它们要一起杀进祥云村,要那群人的命! 沈宁宁顿时摇头:“狼狼,不可以!婶婶一定是叫了好多帮手,就算你们一起去,也难免有伤亡。” 黑狼王和狼群对她太好了,她不能看着它们任何一只受伤。 小家伙转动眼眸,思考片刻后,果断说:“我先回村看看!” 黑狼王“吼”的一声,表达了强烈的不同意。 沈宁宁小手抚摸它的毛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狼狼相信我,何况,我有仙境呢,不怕!” 说罢,她迈着小脚,飞快下山。 黑狼王带着狼群紧随其后。 它们站在山坡的高处,正好能瞧见祥云村的位置。 准备伺机而动,一旦沈宁宁遭到欺负,它们便会群拥而上。 当沈宁宁走到秦家篱笆院外时,听到秦大婶尖锐的声音传来:“王捕头,那个歹毒的小丫头一定会回来!” “一会看见她,你们可不能手软,她能让狼群听话,不抓住她,她就会仗着一群野狼胡作非为了!” 王捕快面色严肃,没有说话。 正当此时,门口传来沈宁宁奶凶的声音:“你撒谎!我从没有让狼狼们伤人!” 小家伙的身影出现时,秦大婶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阴毒。 总算把她逼回来了! 听说这个是能操纵狼群的小狼女,捕快们第一时间拿起武器,对准了沈宁宁身后。 但,没有看见一只野狼身影。 王捕头抬手,示意部下们稍安勿躁。 他眯着眼上下打量沈宁宁,愈发怀疑秦大婶报案所说的真实性。 一个不到四岁的小女娃,顶多是从狼群口中死里逃生,谈何操控狼群伤人? 群狼又怎么可能通人性听她的? 秦大婶立刻拔高声调:“沈宁宁,你这个白眼狼!我们秦家给你吃给你穿,把你当成亲生的来养,你不感恩就算了,还害我们!” “如果不是去了狼穴里,发现吃的,还不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在偷家里的东西,去养着狼!” 沈宁宁马上道:“我没有偷!吃的都是我自己的。” 秦大婶呵笑:“哦?那你倒是说说,六只鸡,你是怎么得来的!?还有那红果子,你说啊!” 小家伙水眸顿时流露出迟疑。 婶婶太坏了,她不能说自己有仙境的事。 忽然,秦奶奶一把将沈宁宁抱在怀里。 她主动说:“鸡是山鸡,狼抓的,毛是我清理的,那些果子也是山上采的!” 秦大婶心里顿时怒骂老东西坏事。 她嘴上劝道:“娘啊,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袒护包庇她了,知道你心软疼孩子,但是也不能黑白不分啊。” 秦奶奶紧紧护着沈宁宁:“真正作恶的人是你!我瘫了以后,你就把我扔到山上,让我自生自灭。” “如果不是宁宁救我,我一把老骨头,早就死了!” 秦大婶嗓门尖锐起来:“你少胡说八道,谁把你扔在山上了!” 王捕头忍无可忍:“够了!再吵,就全部带回衙门!” 秦大婶这才收声。 沈宁宁水眸看向院子门口,站着的围观村民们。 她语气软糯,绵绵地开口:“伯伯婶婶们,你们可以给宁宁作证吗?那天,一定有很多人都看见,婶婶把奶奶抬到山上去了,不是狼狼将奶奶拖走的。” 因为,陈婆婆都瞧见了。 对了,陈婆婆去哪儿了?人群中并无她的身影。 村民们面面相觑,皆有为难之色。 看是看到了,但,他们哪儿敢作证? 秦大婶的姐夫,可是杜员外! 他们平民百姓,岂敢得罪。 甚至。 村子里的一个癞子,眼珠子转了转,开口就道:“我作证,这丫头在撒谎,秦老太太就是被狼拖走的!” 第十四章 我终于找到你了,小恩人! 秦奶奶大吃一惊:“你信口胡言!” 秦大婶暗中得意笑了。 她继续添油加醋:“王捕头,您可都听到了,这孩子养狼为患,连养大她的奶奶都能叼走。” “也就是那群野狼不饿,不然早就将老人吃了,我们做子女的,岂能放心留着她一个祸害?” “她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因为她号令狼群来村里,害的我丈夫断了一只手腕,我女儿磕到了头,现在还在城里住着养病!” 而沈宁宁水润的大眼睛里,含着迷茫。 她望着那个癞子。 不明白为什么,此前从不相识的人,居然会站出来污蔑她? 有村民跟着指指点点:“不管怎么说,老秦家将她养到了四岁,怎么能算得上仇人呢?” 有的村民吞吞吐吐:“是啊,无论秦大婶怎么打她,她都不能恩将仇报啊。” “哎!”癞子叹气,火上浇油:“谁让她知道自己是孤儿,总归是养不熟。” 秦奶奶立刻捂住沈宁宁的耳朵。 “你们怎么能这样!是要逼死我们祖孙俩吗?!老天爷啊,这世道还有王法吗?” 秦大婶在旁轻蔑地笑了一下。 傻子都知道,选择支持她,说不定还能得到杜员外的照拂。 而沈宁宁这个无父无母的野孩子,帮她作证有什么用? 良心?灾年当道,最不值钱的就是良心! 一直没说话的王捕头,却始终抱有怀疑。 他的目光掠过暗中得意的秦大婶,又看向相拥却怯弱的祖孙二人。 沈宁宁白净的小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眸显得空濛纯净,整个小人儿都有些怔忪。 王捕头的小女儿跟沈宁宁一般大,便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秦大婶,”他主动询问:“你报官的时候,说在山中发现蛋壳,从而怀疑母亲被拖走了?” 秦大婶顿时点头:“是呀,那里人烟罕至,除了我娘,还能是谁?” 说完,秦大婶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连忙闭上嘴,眼神有些心虚地低了低。 王捕头已然猜到些许。 他严厉道:“一个连自己行动都困难的老人,为何要跑到深山老林里?如果真的是被狼拖走的,怎么还会在那留下蛋壳?” 秦大婶几次张唇:“这个……” 王捕头看穿一切,怒斥:“如此言之凿凿,言语却漏洞百出,必然有问题,来人!将她带回衙门,好好审问到底怎么回事!” 转变来的太快,让秦大婶夫妇顿时一愣。 “王捕头,我冤枉啊!您搞错了,是这个死丫头纵容狼群伤人,怎么就成了我撒谎了?您应该审她!” 王捕头不为所动,挥手让带走。 忽然。 一辆马车停在篱笆院外。 村民们立刻让开一条道,都对这辆马车熟悉的很。 癞子巴巴地上前讨好道:“员外大人。” 杜员外从车驾上下来,阴森的眼神扫视一圈,王捕头立刻带人上前请安。 当他想跟杜员外讲清楚前因后果时,却见杜员外抬手制止。 “这家的事情来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秦家跟本官有姻亲关系,你可不能潦草处理。” 王捕头拱手,心觉不妙。 “杜员外,这家的事实在蹊跷,他们状告四岁的小丫头利用狼群伤人,且言辞牵强,故而属下才想将她带回去审问。” 杜员外盯着王捕头:“有什么好审问的?难道事情还不够清楚吗?” “要紧的,根本不是有没有人撒谎,而是狼群袭击村落是事实!伤了人也是事实!” “秦家养女沈宁宁与狼为伍,且睚眦必报,很难说她以后是否会带着狼进村报仇。” “面对如此祸患,你还不赶紧替百姓们处置,居然本末倒置地要带走无辜的人,王捕头,你可真是糊涂!” 王捕头拧眉,觉得杜员外这番话,实在有些牵强附会! 他正想据理力争,杜员外却又上前一步,低声冷冷说:“你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幼童,犯不着为了一个毫不相识的孤女,搭上全家,你说是不是?”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王捕头如遭雷击,他盯着杜员外,对方眼里全是算计。 他一个小小捕头,怎能跟有钱有势的员外郎硬碰硬? 良心的挣扎几番起伏,最终,王捕头垂首:“谨遵员外吩咐。” 杜员外呵笑一声,负手,大摇大摆地走到秦大婶身边。 他一声令下:“将沈宁宁绑起来,乱棍打死,做好准备狼群袭击报复,四周埋伏弓箭手,伺机将狼群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杜员外带来的几个亲信,上前就抓住沈宁宁。 秦奶奶连忙护着,被秦大叔一把拖走。 “宁宁是无辜的!大人!大人啊!”秦奶奶不住地哭泣。 沈宁宁根本不顾自己的安危。 她方才听到这些人要袭击狼群,顿时回过神来。 小家伙张开嘴,一口咬住抓着她的那人手背。 “啊——!”亲信吃痛,松开了手。 沈宁宁站起身,就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她要通知狼狼,千万不要来冒险! “给我抓住她!要是敢让她跑了,你们就替她顶罪!”杜员外恶狠狠道。 这个看见他秘密的小丫头,绝不能留! 秦奶奶扑过去,抱住一个亲信的腿:“宁宁快跑!别回头!别再回来!” 然而,沈宁宁刚跑出篱笆院,就被癞子伸脚绊了一下。 小家伙狼狈地摔在地上。 眼看着要被杜员外的人抓住,正当沈宁宁想要窜入仙境时,一匹快马,一路踏尘疾驰。 “住手!住手!”马背上的侍卫,挥舞刀鞘,严厉呵斥。 杜员外上前几步,眯眼打量。 是谁来坏事? 马匹停在沈宁宁面前。 小家伙抬起灰蒙蒙的小脸,侍卫翻身下马,立刻将沈宁宁扶了起来。 “你就是沈宁宁?” 小家伙眼神依旧充斥着警惕和惊恐,她缓缓点了点头。 侍卫松了口气:“沈小姐,我们老爷一直在找你!” 全场的人都是一怔。 这时,一个又一个高头大马的侍卫骑乘而来,他们身后,跟着一辆马车。 村民们急忙让开道路。 宽阔的马车稳稳停下,最先下来的,是陈婆婆。 陈婆婆指着秦家道:“县太爷,就是这儿!宁宁家就住在这儿!” 县太爷?! 帘幕晃动,一位华发威严的老人走下马车。 沈宁宁仰着水眸看他。 咦? 这个老爷爷,不是上次被蛇咬伤的那位吗? 杜员外看到县太爷的瞬间,脸色都黑了。 县令傅远松,比他的官都大,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一个小孤女,怎么能认识县太爷? “小恩人。”傅远松走到沈宁宁面前,感慨万千地蹲下身来与她平时:“老夫总算找到你了。” 第十五章 暴打秦大婶,为宁宁出气! 沈宁宁眨着无辜的双眸:“爷爷,你的蛇毒治好了吗?” 傅远松慈祥地微笑:“上次我进山拜祖,却不慎被毒蛇咬伤。” “幸好遇到你,提前替我把毒血吸了出来,郎中说再晚一步都迟了。要不是你,我这条老命,算是保不住咯!” 陈婆婆上前:“县太爷一直在找你,恰好看见我在卖红果子,才知道你在祥云村。” 只不过,沈宁宁一直没有回秦家。 今天早上陈婆婆看见秦大婶带着一队捕快,说要上山找秦奶奶,她就知道秦大婶就是为了抓沈宁宁回来! 所以,赶紧进县去通知县太爷了。 傅远松拿出红果子,一直没舍得吃。 村民们看见,这才明白,沈宁宁果然没有偷东西! 那红果子,本身就是她的! 沈宁宁眼泪涌出,她明白县太爷是来感谢她的。 于是,小家伙软糯的声音哽咽道:“爷爷,你能为宁宁做主吗?” “你受什么委屈了?”傅远松关怀询问。 他一抬头,这才发现小小的庭院里,居然站满了人。 有满眼含泪的老妪被儿子儿媳按着,还有几个捕快,以及杜员外和他的随从。 再观察沈宁宁身上的灰尘和狼狈,傅远松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弯腰把小家伙抱起来,看着众人,声音严厉:“这是怎么回事?” 王捕头趁机站出来,将事情简单明了地说明。 秦奶奶也主动说了缘由。 听了前后因果,傅远松中气十足,大喝一声:“放肆!” 村民们吓得跪了一地。 “这分明是恶媳刁钻,毒打孩子不说,还将受伤生病的母亲,扔到山上,简直丧尽天良!” “秦老夫人的证词你们不信,一定要将四岁的孩子置于死地,要本官看,你们甚至不如那群狼!” 秦大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县太爷饶命,我们家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不然也不会把老人扔了!这不,我们想将她接回来,好好孝顺!” 傅远松不为所动。 他看向沈宁宁:“小恩人,你说,想怎么处置他们?” 沈宁宁眼眸红彤彤地看着秦大婶。 “给我道歉,并且承认你污蔑了我!”她说。 傅远松立刻用严厉的目光,看着秦大婶。 秦大婶心中,别提多憋屈了! 让她给这个小孤儿低头,真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但迫于傅远松的压力,她还是哭天喊地地求饶。 “宁宁,婶子错了,我就是一时糊涂才会想出那些阴招,东西确实不是你偷的,是我气不过你顶嘴,可你就看在婶子跟你还是一家人的份上,原谅我,好不?” 下一秒,沈宁宁扭过头,看着傅远松。 她声音软糯,却含着坚定:“我还想让她也挨打,知道我有多疼!” 秦大婶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她声音尖锐,发了疯:“你让我道歉,我也道了,怎么还抓着我不放?!” 傅远松却是惊怒交加:“她居然如此歹毒,经常打你吗?” 方才还不肯帮着沈宁宁说话的村民们,这会儿又开口了。 “是啊,经常打孩子,有时候能听到宁宁她从晚上哭到天亮。” “还不止呢,这个汪桂红是我们村出了名的泼辣,宁宁三岁的时候,她就让孩子洗衣裳,不然就照死里打。” “好几次孩子被打的皮开肉绽,生起气来,连秦奶奶都能被关起来,还不许我们帮宁宁说话,否则连我们一起骂。” 陈婆婆作证:“这些都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秦大婶将半瘫的秦奶奶扔到了山上去。” “真是令人发指!”傅远松简直没有见过如此恶毒的女人。 他当即下令:“罚汪桂红一百大板,她丈夫纵容恶行、不敬亲母,同样一百大板!二人罪行恶劣,立刻打入大牢,关押一月,以儆效尤!” 秦大婶吓得瘫坐在地。 坐牢?她可没有坐过牢啊! 她哭着看向杜员外:“姐夫!姐夫你可要救我啊!” 杜员外面色难看,很是挂不住。 原以为今日能要了沈宁宁的小命,谁能想到,县太爷居然出现了。 杜员外硬着头皮上前,想要沟通:“县令大人,汪桂红她……” 他话都没说完,县太爷已经发了脾气。 “杜员外,你之前捐了粮食,朝廷开恩,才许你做员外郎,你应该惜福。” “为官,就要明辨是非,不管此人与你有什么关系,都不该包庇,此事到此为止,本官不想听你为任何人说情!” “何况,沈小丫头是本官的恩人,她的事,本官一力作保!” 傅远松态度强硬,杜员外也不敢再说什么。 只能甩开秦大婶拽他的手,灰溜溜地上了马车离开。 祥云村的村民们都有些看呆了。 往常杜员外来他们村,哪一次不是眼高于顶、颐指气使的? 像这样如老鼠一般逃跑,简直前所未有! 沈宁宁看向村民们。 方才,那些帮秦大婶作伪证的人,连忙各自离去。 生怕沈宁宁让县太爷将他们也罚了。 秦大婶和秦大叔哀嚎着被拖走了。 “娘!你不能不管我啊!娘!”秦大叔看着秦奶奶,试图求她说情。 但秦奶奶已经被儿子伤透了心,闭上眼痛哭不语。 王捕头也拱手,带捕快离开。 人群如鸟兽散去。 傅远松才将沈宁宁放下来。 “孩子,你还想要点什么?”他和蔼地询问。 小家伙长睫扑朔,长得雪白可爱。 “爷爷已经帮我教训那些坏人了,别的我都不要啦。” 傅远松笑了笑:“你救了我的命,我怎能只帮你那一点小忙?” 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环视四周。 “这样吧,我派人来为你修葺房屋,给你盖个大房子,让你能与你奶奶安居,可好?” 这是一个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典。 但是,沈宁宁听了,却轻轻摇了摇头。 “我要回山里住,跟狼狼们在一起。” 这里的房子装的再好,也不是她的家。 方才,傅远松也听说了她跟狼群生活的事。 闻言便有些迟疑:“那……” 沈宁宁忽然抬头,主动问:“爷爷,我想念书,你可以送我几本书吗?” 经过今天的事,小家伙已经彻底明白。 她没有爹爹娘亲,只能依靠自己。 读书,她就能懂好多事,就可以强大起来,保护狼狼和奶奶。 傅远松听言,顿时赞许点头:“自然没问题,不过,你要是从前没念过书,光靠自己去学,会很吃力的。” 他说罢,思索片刻:“这样好了,下月初一,我派人来接你。” “我在京城旁边的广阳县为官,还算有些人脉,广阳县里有个不错的私塾,我可以举荐你进去读书。” “你也不用担心吃住问题,私塾都会解决,念两天休息四天,正好也够你回来,与你的狼群作伴,并孝顺奶奶,你看可好?” 竟有这么好的事! 沈宁宁高兴坏了。 她连忙道:“谢谢县令爷爷!” 傅远松朗笑,慈爱说:“我与你这个孩子也是有缘,以后喊我傅爷爷就是。” 秦奶奶踉跄走过来,要给县太爷磕头,被傅远松拦住。 “你的孙女很有魄力,也很善良,在那样素昧相识的情况下,她愿意为我吸出蛇毒,堪称大义!所以我怎么报答,都是应该的。” 时辰不早,傅远松说罢,与祖孙二人告别。 沈宁宁和秦奶奶历经劫难,互相搀扶着要走。 就在这时,陈婆婆喊住了她。 “宁宁……婆婆,想求你点事。” 第十六章 护着她,有乐趣,跟着她,有肉吃! 沈宁宁连忙停下小脚:“陈婆婆尽管说,我能帮得上就帮。” 陈婆婆将傅爷爷带来给自己解围,她是个好人,沈宁宁愿意帮她! “说来有些惭愧,我知道你们日子也过的拮据,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陈婆婆说着,叹口气。 她指着院子里,被扔在地上的六个红果子。 “你能把这些果子也给婆婆吗?” 这几个果子连带着几只鸡,都是秦大婶带着捕快,从狼穴直接拿回来的。 只可惜原本清甜多汁的红果子,不知被谁踩了两脚,烂了几处。 沈宁宁看了一眼:“当然可以给婆婆了,不过,这些果子脏了,不能吃啦,我给你拿新的!” 陈婆婆连忙拉住她:“不用麻烦,这几个烂的就行,至少也能卖点钱。” 秦奶奶见她愁眉苦脸,不由得问:“他陈家的,你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陈婆婆就捂着脸哭了。 “我儿子,在边疆做错事了……”她哽咽着把事情说了出来。 陈婆婆干裂的手擦着眼泪:“我现在也凑不齐钱,就怕我儿子在那边没了命!” 秦奶奶连忙安慰:“别哭了,一定不会那么严重,咱把钱凑齐就好,那些果子,你都拿着。” 沈宁宁仰起白嫩小脸,打定主意:“陈婆婆,别急,这个钱,宁宁替你出!” 陈婆婆一愣。 “啊?宁宁……这……一百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啊。” 一百五十两,陈婆婆就是将自己的地全卖了,也没那么多银子。 沈宁宁却十分有把握。 “陈婆婆不用担心,我有办法,明日我从城里回来,就把银子给你。” 说罢,小家伙与秦奶奶互相牵着离去。 陈婆婆立在原地,有些忐忑。 宁宁才四岁,真的能弄来那么多银子吗? 当走出村落,沈宁宁才看见,黑狼王已经带着群狼,站在村口和山道交叉的路口了。 一群皮毛黑亮、四肢强壮的狼群,足以将每个过路的村民吓死! 大概沈宁宁要是再不出来,黑狼王已经率领群狼进村了。 第十七章 施舍流民,意外结缘 秦奶奶将大蒜上长出的绿油油的蒜苗切成丝。 五花肉的肥肉部分,煸出香喷喷的油,先放蒜苗丝进去爆香,再将切好的肉丝丢进去翻炒。 撒上细粒的盐,丢两三颗花椒。 烟囱冒出徐徐炊烟,大火腾腾,烧出一盘喷香无比的蒜苗炒肉! 沈宁宁从一开始就站在灶台边,一直翘首以盼,粉舌舔了几次嘴巴。 馋坏了! 恰好,一旁煮米饭的锅子也咕嘟嘟地冒泡泡。 盖子一揭,白米颗粒分明,散发着纯正的米香。 沈宁宁感觉口水流了下来。 饭菜出锅。 绿油油的蒜苗和肥瘦相间的肉丝,盖在米饭上,随便一拌就是美味! 秦奶奶和小家伙两个人捧着碗,坐在门槛上品尝。 “奶奶,你多多吃肉!”沈宁宁发现秦奶奶把肉都夹给她了,小家伙连忙分了一些给奶奶碗中。 随后,她才自己享用起来。 奈何手太小,筷子使的不是很好。 吃到最后,她小脸上沾着两粒白米,被秦奶奶笑着拿了下来。 这是沈宁宁吃的最香的一顿,足足用了一大碗。 秦奶奶笑着说:“乖孩子,慢点吃,奶奶把蒜头在水里养起来了,回头蒜苗再长起来,给你炒鸡蛋吃!” 沈宁宁眼眸顿时亮晶晶的! 尝到了收获的甜头,当天晚上,她就在仙境里种了一整晚的地。 虽然不认得种子的品类,但是沈宁宁挑了八种顺眼的种苗,直接埋进土里。 占用了十六块四四方方的地,还剩下十四块肥沃土地,沈宁宁打算先留着。 次日一早,她将何首乌装进包裹里,准备进城去售卖。 秦奶奶已经给她煮好了味道鲜美的阳春面。 亲手搓的面条劲道,放了淡淡的盐和胡椒粉,铺上一个煎鸡蛋,再洒一把野葱。 沈宁宁吃的心满意足,小脸红扑扑的。 黑狼王带着狼群站在附近,用目光护送着小家伙离开狼山。 药铺掌柜和他带来的马夫已经等在了山脚下。 看见小家伙的身影,掌柜连忙恭迎:“小小姐,今天日头毒辣,这是一个解暑的药囊,请笑纳。” 他的态度过于讨好,显然也是看出沈宁宁的实力。 小家伙大大方方地接过来:“谢谢掌柜爷爷。” “小小姐叫我方掌柜便好。”掌柜笑出一张圆圆脸,扶着沈宁宁坐上她的马车。 马车上。 药铺掌柜拿出准备好的点心摆上小桌。 “小小姐,一会我药铺里还有要事,可否就在马车上,让我看一眼药材,若是好的话,咱们定下价格,等会到了店铺里,我就差人拿银子给你。”掌柜语气讨好地问。 沈宁宁正在吃自己的红果子,闻言轻轻点头。 她将背着的包裹拿下来,解开以后,里面是三支黑褐色的何首乌。 还带着叶茎,粗壮厚实,上上品! 药铺掌柜挪不开眼睛,来回摸了好几遍。 只觉得自己要发财了! 上次沈宁宁卖给他的紫灵芝,他转手就以九百两的价格全部转手了! 他说:“这样,我还是给小小姐八十两,不过这一回,我们论斤算。” “这两个约莫三斤,这一个大点,算四斤。我再单独给小小姐凑个整,给您六百两,小小姐觉得怎么样?” 沈宁宁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迟疑了一下。 她被热浪吹红的脸蛋上,一双明亮的黑色大眼睛,透着澄澈。 小家伙表示疑惑:“掌柜爷爷,你上次说,何首乌是你们店里贵的药材,既然贵,一斤也只有八十两吗?那上次为什么买我的紫灵芝,要论个算?” 方掌柜心里咯噔一声。 只道不好。 这小丫头太聪明! 他嘴上赔笑:“现在世道不好,贵价的药材,买主少,我就算买来,也要担心卖不出手。” 沈宁宁听后,善良地点点头:“那好叭,就给我六百两。” 方掌柜喜笑颜开:“好好好!一会去了店铺,就给小小姐拿银子!” 小家伙已经在心里盘算开了。 她打算给陈婆婆二百两,再去买点东西见哥哥,因为她搬家了,得告诉哥哥她现在新家住在哪儿。 最后,她要给新家添置一些必需品。 唔,还得去玉器店看看,她的仙境喜欢吃玉,要瞧瞧有没有好的! 六百两,应该够用叭? 快到京城城门口的时候,一股恶臭顺着窗外的风吹来。 方掌柜率先捂住口鼻,提醒沈宁宁:“小小姐,这个死人味道不好闻,您也屏息吧。” 小家伙捂住口鼻,一手挑开帘子往外看。 她上次来,路边还坐着许多流民呢。 这会儿,大部分流民都倒在地上,脸上泛着死青色。 “他们死啦?”沈宁宁有些受惊。 方掌柜叹气:“是啊,旱灾导致没有粮食,有钱有势的权贵不怕,但苦了这些黎民。” “不是饿死,就是干渴死,听说城里的小河也要干了,这才刚刚入暑,再不下雨……哎!” 他说着,感慨:“四年前国师还预言福女出生,会解决大旱呢!也唯有福女出生那天下的大雨,差点把京城淹了,可惜,从那以后再也没怎么下过雨。” “我看,国师说的话,也不全对。”方掌柜说罢,觉得自己说多了,顿时笑呵呵地转移话题:“小小姐下次打算卖点什么给我?” 沈宁宁思索:“唔……看心情叭。” 需要的钱多,就卖贵药材,不缺钱的话,她就卖点普通的。 就在这时,马车猛地一停。 原来已经到城门口了,而周围那些还活着的流民,听见马车的动静,皆饿鬼扑食一样跑了过来! “吃的!吃的!” 他们臭气熏天,将马车围堵的水泄不通。 药铺掌柜挑帘怒骂:“滚,快滚!” 然而饿急眼的流民才不管这些,眼瞧着有些人要把马夫拉下来,想钻进车厢了。 沈宁宁急忙将桌子上的糕点,往外一扔。 瞬间,所有流民被吸引了注意力,朝食物扑去。 就在这时,一个脏兮兮的、身手敏捷的流民,一把抢走所有的糕点。 他立刻被所有的流民包围,他们对他挥以重拳,那人却拼命往嘴里塞食物。 见他死死护着吃的,不停挨打,沈宁宁急了。 “别打了!这儿有水!”她将自己带来的水囊扔出去。 流民们顿时放过了那个人,又为水囊争抢起来。 药铺掌柜觉得这些人真是疯了,他立刻催促马夫:“快走,进城!” 沈宁宁担忧地撑着车窗,小脑袋往后瞧。 方才挨了打的那个人,坐在地上一边吃糕点,一边用黑的发亮的眼睛,看着她的方向。 看起来他没事。 沈宁宁放心地收回了目光。 第十八章 小丫头,签字画押! 进城后,小家伙将马车暂时寄存在马厩。 待去了药铺里,掌柜将已经点好的银子,用大大的包裹装好,帮忙系在沈宁宁的背上。 “小小姐,银子是不是很重?要不要我找人护送你回马车附近?”方掌柜问。 沈宁宁摇头:“不用啦,我背得动。对了,掌柜爷爷,你知道镇南将军府怎么走吗?” “镇南将军府?”方掌柜神情变得恭敬起来:“顺着咱们这条街往前左拐,再走过两个路口,就到了。” 沈宁宁软糯道:“谢谢。” 见她迈着小脚离开,方掌柜嘶声琢磨:“这丫头还能认识将军府的人?难道来头真的不小?” 沈宁宁离开药铺后,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先将银子全部藏进了仙境里。 她身上只放一百两。 紧接着,小家伙去买了一提糕点。 她乖得很。 奶奶说过,去别人家做客,要带礼物,不能空着手登门,那样很没礼貌。 天气炎热,汗水沾着她的额头,乌发黏着白皙如玉的肌理。 连续走了半炷香的时间。 小家伙伸手擦汗,水囊丢给了流民们,自己倒是口干舌燥的。 好不容易走到镇南将军府门口,她喜出望外,将所有的疲惫抛之脑后。 马上能见到哥哥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和鞋。 今天她穿的,是那天专门给自己买的粉蝶罗裙和同色的鞋子。 确认自己衣着得体,沈宁宁才提着糕点上前。 “请问……”她费力地仰着头,看着高大的将军府守卫:“我要找墨哥哥,他在家吗?” 守卫目不斜视,理都不理她。 沈宁宁又问了两遍,对方却把她当空气! 这可让小家伙感到为难。 怎么回事吖? 就在这时,府邸里走出一个穿着长褂,看起来十分斯文的男人。 她连忙走上去:“叔叔好,我找墨哥哥,他在家吗?” 管家脚步一顿,上下打量沈宁宁:“墨哥哥?是谁?” 小家伙忙道:“墨凌危。” 管家一愣,怒道:“放肆!哪儿来的小鬼,敢在将军府门口找麻烦,太子殿下的名字,也是你这种人直呼的?” 轮到沈宁宁诧异了:“可是哥哥让我来这里找他,还给我一块玉……” 她话都没说完,管家已经认定她是不怀好意的小骗子。 “快点赶走她,一会老爷和少爷回府了,看见来路不明的丫头在这里胡言乱语,一定会发怒!”管家打断她的话。 守卫听从命令,大掌伸过来,直接抓着沈宁宁的衣裳。 像是提小鸡仔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拎起来。 “放开我!哥哥!哥哥救我!”小家伙拼命挣扎。 管家翻了个白眼:“这年头,骗子的花样真是层出不穷。知道我们老爷是太子亲信,就敢这样胡来?呵!” “啊——”沈宁宁被守卫直接扔出路口。 她娇小的身子狠狠摔在地上,手臂擦出一道殷红,裙子直接破了。 守卫凶狠警告:“走远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沈宁宁含着眼泪,嫩白小脸上的一双黑眸,浸满委屈。 她将糕点捡起来,哽咽嘟囔:“真的是哥哥让我来这里找他的……” 小家伙分外难过。 哥哥说他叫墨凌危,可是他们说墨凌危是太子。 那哥哥如果是太子,为什么让她来将军府呢? 难道哥哥骗了她吗? 想到那块被仙境吃了的玉佩,如今更是没有证据,证明她和哥哥是互相认识的了。 沈宁宁回头看了一眼将军府,擦掉眼泪,身影落寞地离去。 就在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和她擦身而过。 小家伙被灰尘迷了眼,站在原地揉了揉眼睛。 马车在镇南将军府停下来,管家立刻迎上去:“老爷,少爷,你们回来了。” 陈大将军国字脸,面貌威严地步下马车,一言不发地进了府内,看起来心情不好。 他的儿子,将军府的大少爷,陈少北,年十二,生的剑眉星目。 管家讨好地询问:“少爷,您见到太子殿下了吗?” “没有,”陈少北冷冷:“太子回宫,挑断了六皇子的手脚筋,皇上不悦,罚他佛堂长跪,全朝都在劝,皇上却不肯收回成命。” 他叹息:“明日我和爹还会进宫继续求情,你把我衣服收拾几件出来,我就留在宫中兵营,暂且不回来。” “是。”管家答应。 就在这时,陈少北回眸,看见小小的粉色身影,顺着墙边默默走远。 第十九章 反击!奶团宁宁再也不想被人欺负! “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那人呵斥一声。 说罢,他便拿着捡来的木棍,挥舞的犹如长剑,与几名壮汉单手搏斗,丝毫没有落入下风! 他武功不错,像是练家子。 市侩男人见状,咬牙切齿:“碰上坏事的了,我们走!” 他们落荒而逃,那人将手中长棍猛然扔出去。 正中市侩男人的后脑勺。 他吃痛一声,也不敢回来找麻烦,只扭头瞪着眼睛威胁:“你们给我等着!” 说罢,跑远了。 “切,一群鼠辈。”那人呵笑,十分不屑。 他回过头,沈宁宁正仰着小脸,大眼睛眨巴眨巴,感激地看着他。 待瞧清楚他的样貌,沈宁宁认出来:“你是刚刚在城外抢食物的小哥哥!” 那人一愣。 他挠了挠打结的长发,忽然用一种特别的女声,清脆道:“其实我是女的。” “啊?”小家伙睁圆了眼眸,非常诧异。 对方将头发撩到耳后,露出来一张脏兮兮的清秀面庞,唯一双眼睛漆黑明亮。 才十三四岁的样子。 她笑着说:“我是故意压着嗓子说话,不然让别人知道我是女子,就会欺负我。” 沈宁宁忙道:“谢谢姐姐。” “不客气,刚刚吃了你的食物,顺手帮你一个小忙,应该的。”她说着,摆摆手。 见她准备离开,沈宁宁又问:“你还饿吗?我请你吃一顿好的叭?” 女子脚步一顿,回过头,眼神晶亮:“好啊!” 不一会,俩人就坐在了宽敞明亮的酒楼雅间里。 沈宁宁小手一挥,对店小二:“你们所有的招牌菜都来一道,凑够八个菜。” 语毕,小家伙慷慨地递过去一两银子做打赏。 店小二喜出望外:“小姐请稍等,小人这就去安排!” 等那姑娘洗完澡,店小二也将一桌菜端了上来。 “这么丰盛,那,我不跟你客气了。”她一坐下,就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只鸭,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沈宁宁坐在她对面,小手可爱地放在膝盖上,坐姿乖乖的。 “姐姐,你慢点吃,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点。”她声音糯糯。 “谢谢,应该够。你不用叫我姐姐了,我姓姜,单名一个芷,你就喊我名字吧。” “姜芷姐姐。”小家伙还是想这么喊:“我叫沈宁宁。” 姜芷一笑,由她去。 沈宁宁忍不住问:“姐姐,你家人呢?” “死光了。”姜芷平静且自然地说出。 小家伙一怔,默默低下头,觉得自己不该多问。 姜芷打量她一眼。 “你怎么衣服灰扑扑的,也受欺负了?可我看你坐得起马车,应该跟我这种流民不一样。” 沈宁宁看了看自己破损的裙子。 花好多钱买的,就这么不经穿。 她纤长的睫毛垂下来,语气落寞:“我来京城找一个哥哥,但是我去了他告诉我的地方,别人却认为我是来捣乱的,那儿可能不是他的家,就把我赶出来了。” 听言,姜芷哈笑一声:“京城人就是这样薄情寡义,他可能怕你纠缠,根本没有说实话。” 沈宁宁眸色跟着一黯,咬住下唇,圆润的小脸写满了伤心。 姜芷自觉说错话,她将一叠肉丸推到小家伙面前。 “别难过了,我告诉你啊,人活在世,就是不能随便被人欺负,咱们就剩下一条命了,还怕他们吗?” “你要是气不过,一会我陪你回去,谁扔你出来,我就把那个人打一顿,给你出气!” 沈宁宁不说话,沉默好一会,忽然伸出小手,直接抓住剩下的一个鸡腿,开始吃起来。 这下轮到姜芷愣住了。 她看着小家伙两只小胖手吃的油乎乎的,好像发泄似的。 一边吃,一边喝茶,最后一碗汤下肚,她圆嘟嘟的脸蛋上,已经沾满了酱汁。 沈宁宁拿酒楼的湿热手帕擦干净嘴角。 她从椅子上蹦下去,颇有气势地糯糯道:“姜芷姐姐,你说得对,我才不要被人随便欺负!你先吃,我去办点事情就回来!”huαんua33 “哎?!”姜芷眼睁睁地看她跑了出去。 沈宁宁直奔回春堂。 药铺的方掌柜看见她,再次喜笑颜开:“小小姐回来了,是不是想好下次卖给我什么东西了?” 沈宁宁却挤出几滴眼泪:“掌柜爷爷,以后我可能再也不能卖药材给你了。” 她啜泣起来。 方掌柜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一走近,发现沈宁宁的裙子破了,胳膊也擦伤了。 小家伙满眼委屈,泪水盈盈:“刚刚有个长相很坏的叔叔,把我堵在巷子里,威胁我,不让我卖药材给你了!” “他还要逼我签诉状,要去官府告你强行买卖。” 沈宁宁吸了吸鼻子:“还好有人路过救了我,掌柜爷爷,我害怕,以后我再也不来了。” 方掌柜大吃一惊,他忙问:“那人长什么样子?” “瘦瘦的高高的,脸是尖的。”沈宁宁说着,将眼睛拉长,形象比喻:“还是个眯眯眼。” 方掌柜一番思索,瞬间怒了:“是仁心斋的掌柜,他家与我一直势同水火!没想到,居然敢威胁你,还要害我!” 沈宁宁声音糯糯:“你们的恩怨,本就与我无关,反正我赚的银子也够啦,以后不来了,掌柜爷爷再见。”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 方掌柜连忙拉着她,好声好气地恳求:“小小姐,别让这么一个老鼠屎坏了我们的交易。”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处理这件事,绝不让你苦恼!”说罢,方掌柜喊来伙计:“去取三百两现银过来!” “小小姐,这个钱,是刚刚何首乌转手卖掉得来的,我没想到买家出价这么高,既然你来了,这个钱理应分给你。” 他说的诚恳,将一包厚重的银子,重新系在沈宁宁背后。 方掌柜说:“只要咱们好好合作,小小姐的日子,肯定能越来越好,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就交给我吧!” 他亲哥哥是宫中的太医院首,岂能让仁心斋威胁到眼前?! 沈宁宁感受着背上银子沉甸甸的。 她非常聪明,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这个掌柜爷爷,一定是害怕她被那个人吓唬,从而跟对方合作,不再将药材卖给回春堂了。 能分三百两,应该也是之前他虚报了紫灵芝与何首乌的价格。 怕被揭穿,所以现在一次性补上。 沈宁宁从容地收了银子。 这是她应得的。 小家伙嘴上,却还是为难地说:“好叭,那我就等着看,掌柜爷爷打算怎么处理那个人。” 随后,她才离去。 沈宁宁想的很明白。 对方之所以直接来威胁她,而不是去找方掌柜撕扯。 就是因为欺负她是小孩,觉得她好摆布。 但是,她再也不要被人欺负了! 所以她将矛盾直接转移到了方掌柜这边。 他们二人的恩怨,就让他们自己去斗叭! 第二十章 花了钱,村屋就是我的了 沈宁宁回到酒楼的时候,却发现姜芷已经走了。 桌子上的菜基本都吃光了。 店小二走上来:“小姐,刚才您朋友留下一张字条。” 沈宁宁接过来一看。 谢谢两个字,写得十分标正。 结了账,沈宁宁离开酒楼,直奔玉石铺子。 一进去,就被琳琅满目的珍珠宝玉晃花了眼。 价格从低到高不等,各色各样的玉石,琳琅满目。 沈宁宁看了一圈。 最便宜的,也要三百两,还只是一小块。 而且,光是看着就不怎么样。 沈宁宁瞧见架子最高处,摆着一尊巴掌大小的招财神像。 用的就是黄白玉。 跟哥哥的玉很像! 小家伙连忙之这玉问店家:“那是什么玉?要多少银子吖?” 几个店小二都忙着招呼贵客。 只有算账的掌柜看了一眼沈宁宁,走上来耐心地说:“这个叫和田玉,一寸三百两。” 小家伙圆润的大眼睛眨了眨。 正想说不太贵。 没想到,掌柜飞快地补充:“黄金。一寸,三百两黄金。” 沈宁宁顿时张圆小嘴:“那么贵?” 她得卖多少药材,才能买回来一模一样的玉,赔给哥哥呀? 掌柜配合地笑了笑:“小丫头,你要是买玉,还是让你家人带着来吧。” 沈宁宁默默摇摇头,转身离开铺子。 她现在还买不起。 小人儿鼓着粉扑扑的脸颊,小声嘟囔:“仙境呀仙境,你怎么那么厉害,一吃就吃个这么贵的玉!” 看来,她得攒攒钱了! 时候不早,沈宁宁决定回家。 临走前,她又去布衣铺,买了好几身衣裳。 又去马厩租了个车夫,打道回府。 这一趟,吃了饭、买了衣裳和杂物,共花去一百五十两。 将陈婆婆需要的二百两,单独用包裹装好。 最后,沈宁宁把剩下的五百五十两,全部存放进了仙境中的小箱子里。 马车停在祥云村外。 沈宁宁背着银袋子,朝陈婆婆的家走去。 路上遇到村长的孙子,带着一群七八岁的孩子在干裂的田野间玩。 他们一看见沈宁宁,便追跑过来,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小狼妹?小狼妹?”村长的孙子带头呼唤。 沈宁宁回头,水眸神情奶凶地望着他们。 突然! 祥云村后的狼山里,传出一声声狼嚎。 黑狼王知道沈宁宁回来了,就在不远处的林子里看着。 这群孩子便立刻站定脚步,个个噤声不敢再乱喊。 村长的孙子磕磕巴巴:“不好意思,小狼……狼姐,我们只是好奇,没有恶意。” 沈宁宁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扭头就走。 林子里的狼叫声这才停了。 小家伙去了陈婆婆家,关上门,把包裹解开。 白花花的银子,惹的陈婆婆红了一双眼。 “宁宁,这么多钱……”她哽咽:“以后我们一定会还的。” “陈婆婆别哭,这些钱你快寄出去叭,救家人要紧,还不还的以后再说!”沈宁宁摆摆小手,十分大方。 陈婆婆连声点头,也没有像样的茶水能招待沈宁宁。 好在小家伙不计较,陈婆婆便连忙进城去寄钱了。 正当沈宁宁要离开祥云村回家的时候,却被村长拦住了去路。 村长邓长寿,年六十五,头发花白,在村子里颇有威信。 早前,秦大婶欺负沈宁宁的时候,他看不过眼也说过几句。 只不过秦大婶根本不把村长放在眼里。 故而,邓村长也不再管了。 这会儿看见他,沈宁宁好奇:“村长爷爷,有什么事吗?” 村长关怀问:“宁宁,你跟你奶奶现在在山上日子过的咋样?” “挺好的,没有叔叔婶婶,奶奶几乎不哭了。”小家伙如实回答。 村长跟着点点头,又叹气:“你叔秦胜之前找我家借了十五两银子,去买米,这事你奶奶知道。” “现在到了要还钱的时候,结果你叔婶都被抓进大牢里去了,还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也不是想为他们说情,只是担心这个钱还不上了。” “我孙子马上要去念书,一家七口,也都是要吃饭的,这十五两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你看你能不能……”村长话说一半,自己先停了。 他大概也知道,跟一个四岁的孩子,让她帮秦大叔还钱,这个实在不地道。 可是人都是首先为自己考虑的。 何况他家也不宽裕,都等着用钱呢。 沈宁宁沉默地看着他。 “村长爷爷,叔叔他们对我不好。”小家伙糯糯地说。 道理已经很明白地摆在眼前了。 他们对她不好,她凭什么帮他们还钱! 村长怔了怔,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画押的红契。 “宁宁,不是我逼你,你看,白纸黑字,还画了手印,你叔把房子抵给我了,说还不上钱,那村屋就是我的了。” “你不还钱,也可以,那你替我跟你奶奶说一声,这房子先归我了,回头你叔还想要就拿钱赎回去。” “咱们都是乡亲邻里,我不会占你们便宜。” 说罢,村长转身离开。 沈宁宁乌黑水润的眼眸中,光泽流转片刻。 “等等!”她出声喊住对方。 村长回头:“咋了宁宁?” 小家伙走上前:“叔叔还不上钱,这个房子就是村长爷爷的了。” “那我要是向村长爷爷购买这个村屋,需要多少钱?” 村长一愣,回过神来:“你要买?” 沈宁宁果断点头,小脸粉嫩,神情坚决。 “我可以出钱,但是我只买自己的村屋。叔叔欠你的钱,那就是他自己的账,我不会帮他还的。” 不过村屋,还是可以买下来哒。 村长想了想,觉得也是个办法。 “你们院子也不大,在咱村位置又稍微偏一点,我不多要,这房子二十两卖给你,好不?” 沈宁宁一口应下:“可以。” 村长没想到小家伙这么爽快。 沈宁宁也是考虑到,她奶奶在村屋里生活了一辈子了。 肯定对自己的房子有感情。 如果就这么没了,奶奶也会伤心。 “我还需要村长爷爷帮我作证,咱们立契,房子给了我,就是我的,其余人要是想住进来,村长爷爷理应联合村民将他们赶出去。” 这些其他人,当然指的就是秦大婶一家! 第二十一章 我不知道她是太子殿下的人 “这……”村长显然有些犹豫。 这么做倒是没问题。 只是秦大婶向来泼辣,又背靠杜员外。 惹她就像是沾了屎,洗不干净,还会臭。 沈宁宁继续说道:“村屋如果卖给我,我就会雇佣村子里的叔伯婶子们,帮我重新翻修。” “每个人我愿意出二两工钱,村长爷爷,帮助我,不会吃亏哒。” 经过之前一系列的事情。 已经让小家伙明白,想要让别人完全听命于自己。 不仅要利诱,必要的时候,还要威逼。 她眨着纤长的睫毛,模样灵动:“何况我们是正常买卖来往,婶婶若是不讲理,我就告诉县令爷爷,让他来主持公道。” 一听这话,村长顿时点头:“好!宁宁你真是个好孩子,自己过了好日子,也不忘记村子里的大家。” “咱们现在,就上我家,画契去。以后秦大婶他们回来,要是想夺村屋,村长爷爷第一个为你赶走他们!” 沈宁宁高兴地跟在他身后。 听闻消息的村民们,很快将村长家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天啦! 曾经一身灰扑扑的小孤女沈宁宁,居然穿着那样体面的新裙子。 像京城里的小姐似的。 村长的孙子,见到沈宁宁,就立刻给她倒茶。 而村长对小家伙也格外照顾。 画押,过契。 村屋,彻底是沈宁宁的了。 村长当着大家的面,宣布了这个消息。 也说明了秦大叔欠账,拿村屋抵押的缘故。 沈宁宁抬头,看着村民们望着她的眼神,有惊讶、有佩服、也有鄙夷不屑。 她统统不在乎。 小家伙昂起小小的脸蛋,白皮肤大眼睛,漂亮的像根本没吃过苦。 她说:“各位叔伯婶子,我家村屋老旧,需要重新翻修,也要换个门,砌篱笆。” “你们谁愿意来帮我?我出二两一人的工钱,绝不亏待。” 一听这个价格,村民们沸腾了! “二两?!” “天!宁宁,你给的价格,比城里给贵人做丫鬟的月钱还多嘞!” 很快,就有二十多个人举手。 沈宁宁看了一圈。 她伸出小手指指点点:“你,你,还有你。” 被指到的村民顿时面露欣喜之色。 可没想到,小家伙下一句就是:“都不要。上次婶婶欺负我,你们不仅不帮我作证,还跟着她一起说我的坏话。” “我都记着呢,所以,我不要你们帮。” 那几人如遭雷劈! 他们急忙解释—— “宁宁,上次我们都是被秦大婶骗了。” “是啊,她就是个畜生,我再也不会那么说了!” 沈宁宁不为所动。 村长替她平静大家的吵闹:“好了!村屋是宁宁自己的,她选谁都看她自己意愿。” “你们也是,以后要记住管好自己的嘴,缺德的话,不能说!” 几个村民面色灰败,直说知道错了。 沈宁宁走到一个年过四十,十分沉默的中年人面前。 “刘大伯,装修的事,我能拜托给你吗?” 奶奶之前说过,刘大伯就是做木工的,手艺很好。 最重要的是,刘大伯为人老实忠厚。 他从不跟人吵架,除了妻子有点凶悍强势,别的倒是没什么。 刘大伯一愣,没想到小家伙瞧中他了。 他有些犹豫。 不知道能不能把房子修好,因为秦家那个村屋,实在是太旧了。 他媳妇在背后推搡他一下:“说话呀你!” 刘大伯才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家村屋旧,翻修肯定少不了花钱。” 沈宁宁顿时笑出可爱的小梨涡:“没问题。” 最后定下来。 刘大伯负责挑人手帮忙,沈宁宁一次性先支付五十两的材料费。 不够的话,她再补。 村里人人都开始议论,说刘大伯走运了。 这么好的肥差,怎么就落在老实人的头上了呢? 也有不少人怀疑。 沈宁宁是从哪儿弄来那么多银子的? 难道,是县太爷私底下给的? 想到那天县太爷一力护着沈宁宁的模样,村民们觉得不是没可能。 给了村长二十两,又给了刘大伯五十两,沈宁宁仙境里的银子,剩下四百八十两。 非常够用。 晚上回到家。 小家伙先洗了一个热腾腾的灵泉澡。 肌肤都跟着更加白润嫩滑。 之后她去了仙境里,发现种下的八个种苗,全都长成了果实! 有白菜、黄瓜、胡萝卜还有辣椒等等。 甚至,有一棵种苗,居然是橙子树! 刚刚结出青色的橙子。 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吃到甜甜的橙肉了! 沈宁宁像个收获的小蜜蜂一样高兴。 她把成熟了的蔬菜先装到筐子里,拖出仙境拿给奶奶。 奶奶当天晚上就给小家伙又露了一手! 拍黄瓜,酸溜溜的,撒上蒜末。 白菜炖肉,喷香四溢。 又有一道辣椒爆炒牛肉丝。 配上热腾腾的莹白米饭,别提多香了! 沈宁宁吃的小肚溜圆。 夜幕降临,她迈着小脚,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月亮如一个玉盘,明晃晃地挂在天上。 秦奶奶坐在廊下,一边编竹筐,一边说:“奶奶小的时候,大人见到这样的月亮,都说是天火要来了。” “所谓天火,就是热,看来这天,马上会更热了。”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了,山上没那么炎热,吹来的风多少还有些清凉。huαんua33 可是沈宁宁白天出门,差点被太阳晒晕! 烈日当头,晃的人头昏脑涨。 小家伙靠在黑狼王身上撒娇,顺便问奶奶:“奶奶,天气越来越热,不下雨,会死好多人吗?” 她想起在城门口看见那些死透了的流民。 秦奶奶点头:“是啊,大旱都持续七年了,每年只下两三场雨,好多地方吃不起东西。” “朝廷这几年一直在开仓放粮,但是估计也要没多少啦。” “咱们祥云村原本每个月都能从官府拿领粮食,一家能有一袋子,现在也都领不了了,全靠自己买。” “所以啊宁宁,夏天马上来了,死的人会更多,你不要乱跑,奶奶会担心。” 沈宁宁想了想,道:“这几日我都在家待着,陪奶奶,陪狼狼。唔,不过明天要回村子里,去看看咱们的村屋。” 秦奶奶动作一顿:“村屋?” 沈宁宁简单地将自己买屋的事说了。 秦奶奶沉默良久,才点点头:“宁宁,你做的对,奶奶再也不想看见你吃苦了。” 沈宁宁搂住黑狼王的脖子,她整个人都靠在狼狼身上。 “不会吃苦哒,我会带着奶奶,还有狼狼,一起过好日子!” 秦奶奶笑的慈祥和蔼。 这边其乐融融,然而…… 镇南将军府。 “啪!”“啪!”几道鞭子响起。 抽下去,倒刺割到肉,再拉出来,带出滚烫四溅的鲜血。 管家倒在地上,疼的嘴唇哆嗦,面色惨白。 他爬着,像一条可怜的虫,到端坐的少年脚前,求饶。 “太子殿下,奴才真的知道错了,奴才不知道,她是您的人啊!” 第二十二章 沈宁宁,走了? 黑暗里,少年太子墨凌危,身穿朱红衣袍,头戴赤金冠。 薄俊的眼神,像是盖了一层霜。 坐姿随意,气势清贵。 有着最无情的神色,然而,他那握着茶杯的左手,挂着一串皇帝亲自为他求来的佛珠。 墨凌危的目光冰冷。 “继续打。” 两个拿长鞭的太子亲卫,顿时又打了起来。 管家发出一声声惨叫。 陈少北站在太子身后稍许,终于忍不住。 “太子殿下,管家确实不知情,倘若知道那个小姑娘是来找你的,他一定不会将她赶走。” 墨凌危抬眼,目光深处一片漆黑的冰凉。 “我回宫以后,琐事太多,一时忘了交待你。” 他说到此处,抬手按了按眉心。 也不知沈宁宁来找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但是当他听说,管家让人将她扔了出去。 墨凌危觉得自己应该给沈宁宁出气。 她已经很可怜了。 所有人都在欺负她。 陈少北看着管家被打,渐渐连疼都喊不出来了。 他又道:“太子殿下若是担心,不如明天,我陪着殿下,去那个小姑娘住的地方看看?” 墨凌危正有此意。 万一沈宁宁有什么急事求他帮忙,他也好伸出援手。 于是,他才下令:“停手。” 管家总算不用被鞭打了。 墨凌危站起身,从他身边走过去。 并丢下一句话:“这顿打,是希望你长眼,她往后再来镇南将军府,要像把她供起来一样,好好对待。” 说着,墨凌危带着一列列铁骑离去。 次日。 墨凌危和陈少北,乘坐马车,在一列亲卫的开路下,直奔狼山。 到了山脚下。 陈少北下马车,环顾四周,目光茫然。 眼见墨凌危轻车熟路地往山上走。 他立刻跟上。 “殿下,你确定救你的小姑娘,住在山里?” “嗯,”墨凌危冷冷回应:“她被家人欺负,无处可住,只能随狼群住山洞。” “所以,管家将她扔出来,所有人都欺负她,踩她一脚,你说,她可不可怜?” 陈少北:…… 他还没说什么呢,太子先护上了。 他也没说小姑娘不可怜啊! 第二十三章 癞子想找人绑架宁宁! 沈宁宁懒得理他,直接朝前走去。 癞子追在她身边不远处。 “宁宁小妹妹,你咋不理人?按年纪,你得喊我一声叔,也不过分。” “哎,算了,我不跟你个小孩儿计较。我有事跟你说,你能听一听不?” 沈宁宁依旧不理睬。 黑狼王凶狠的目光看着癞子,让他不敢再靠近一步。 于是,癞子只能靠喊地说:“我知道最近刘大伯他们在给你修屋子!”錵婲尐哾網 “你看我年轻力壮,也能帮你啊,而且我认识城里的木工,绝对比咱村的人干得好!” “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出面,凭我的身份,价格公道便宜!” 他话音刚落,旁边院子忽然打开门,一桶泔水呼啦一下泼了出来。 癞子避之不及,被泔水整整灌了一头! “哪个王八羔子!”他摘掉头顶的杂菜,怒骂。 回头一看,竟然是刘大伯的媳妇,刘大嫂子。 村子里最能骂人的村妇之一。 “哎哟!是癞子啊!刚刚听到有人在我家门口,大放厥词,我赶紧拿了最后一桶泔水,让他清醒清醒,没想到是你啊。” 刘大嫂子皮笑肉不笑,叉腰就骂。 “你家里没水,就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个死癞子,你爹留给你的家产都被你败光了,天天游手好闲,村里数你心眼最坏!” “还敢缠着宁宁说瞎话,你再来老娘撕烂你的嘴!” 癞子骂不过她,也知道刘大嫂子一生气就打人。 他干脆继续纠缠沈宁宁。 “宁宁小妹妹,你信我一次,绝不后悔!” 沈宁宁烦了。 尤其是随着癞子靠近,身上那泔水味庞臭! 她噘起嘴:“狼狼,赶走他。” 黑狼王和狼三它们,早就蓄势待发了。 沈宁宁刚说完,黑狼王凶狠地扑了过去。 “啊——!”吓得癞子撒丫子就跑。 一不留神踩着泔水摔了,裤裆直接裂开! 他根本顾不得,爬起来逃命! 刘大嫂子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解气!太解气了!”她说。 沈宁宁扬声,糯糯呼唤:“狼狼,回来叭!别真的咬了他,你们也变得臭臭啦!” 狼三一听,立刻转头。 它可是很爱干净的狼。 跟着沈宁宁久了,不好的肉它都不吃。 刘大嫂子喜欢沈宁宁这么聪明伶俐的小丫头。 “宁宁,你也是去村屋的吧?正好,我去给我家那个送饭,咱一路。” 沈宁宁乖乖点头。 路上,刘大嫂子直言不讳地说:“宁宁,你看天气这么热,土地都晒裂了,他们还在给你干活。” “我也不是邀功,不过我家老刘为了你村屋翻修的事,前前后后跑了好多趟。” “他是个闷葫芦,再苦也不说,但婶子是敞亮人,咱有话直说。” “你看,能不能给我家老刘加点辛苦钱?” 沈宁宁抬起粉嫩白净的小脸。 她眨了眨眼道:“刘婶婶,你别急,我知道叔伯他们干的辛苦,不会亏待他们的。” 刘大嫂子干笑两声。 心中却想:这小丫头精得很,也不说同意还是不同意涨工钱。 俩人到了村屋,发现刘大伯他们动作还真快。 他从村子里挑了十四个左右的村民帮忙。 这才两天的时间,就已经把之前老旧的篱笆院和砖头都扒了。 干活快,还细致。 只是每个人都热的满头大汗,皮肤晒得通红。 沈宁宁连忙让狼四把叼着的包裹递上去。 “这是我奶奶做的烙饼,里面还有果子解渴,叔叔伯伯你们拿着吃。” 一听有吃的,村民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工具。 刘大伯刚刚锯木头,这会身上都是木屑。 他让大家先吃,自己闷着头继续干。 刘大嫂子心疼自家丈夫,拿着烙饼和果子,专门喂到他嘴边。 看着村民个个大汗淋漓,沈宁宁转了转眼眸。 “你们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回来。” 说罢,她扭头就跑,黑狼王连忙跟上。 不一会。 沈宁宁小手拉拽着自己的马车回来了。 村民们大惊:“宁宁,这是你的马车啊?” 小家伙点头,用手擦去额头上晶莹的汗珠。 她甜甜笑道:“我把之前从城里买来的清水拉过来,给叔伯们解渴!” “就在马车上,你们往下搬叭!” 村民们上前查看。 只见马车里,整齐排列着八个水桶! 里面的清水,冰凉澄澈! 在城里可是要十两一桶! 谁都没舍得喝,只愣愣的看着。 沈宁宁催促说:“快喝吖!叔伯们不用客气,天气炎热,辛苦你们啦!” 她说完,他们才敢往下搬。 当一碗碗清凉水下肚以后,别提多爽了! 就像被太阳煎烤的炎热沙漠,忽然迎来了凉爽的大雨! 他们这些帮工,每人都大喝两碗。 三桶水就这么喝光了。 不过沈宁宁一点也不心疼。 因公犒赏,这是应该的。 何况木桶里也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灵泉水。 多喝点,就不用担心叔伯们会被晒晕了。 吃了东西,又有水喝,村民们干活的热情顿时高涨。 其中一人甚至扬声唱歌,众人越干越起劲。 沈宁宁就一直陪着他们。 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比如丢丢垃圾。 黑狼王它们也勤快得很。 路过的村民看见了,都觉得新奇。 秦大婶之前说狼群害人。 可是现在看来,狼群可比秦家亲切多了! 一直忙活到将近黄昏。 沈宁宁的脸都晒得红彤彤了。 她只是帮了一下午,就感觉很疲惫。 所以,考虑到刘大伯他们的辛苦。 小家伙宣布:“叔伯们,我想了想,工钱还是多给你们一些。” “每个人四两,干完就结,绝不拖欠。以后每天,你们的清水和食物,我都包了。” 村民听言,顿时欢呼起来。 “谢谢宁宁!” “宁宁,祥云村有你是我们的福气!” 他们这边高高兴兴。 却不知,藏在远处拐角的癞子,正恶狠狠地盯着沈宁宁的身影。 “死孩子,不就是靠着狼群么,拽什么拽?”他低声咒骂。 癞子转了转眼珠,想到一个恶毒的计划。 “看我找人牙子来,把你卖了,还怎么嚣张。” 让他赚不到银子,还吃不上东西喝不了清水,就是沈宁宁的错! 过了两天。 癞子带着两个神色刁钻猥琐的男人进村了。 “你们就躲在这个位置,每天那孩子都来,就会从这儿经过。据我观察,她会让狼群帮忙。” “等着那几只狼从她身边离开的时候,你们直接动手,抢了孩子就跑,她才四岁,反抗不了的。” 两个男人跟着点头,露出奸佞的笑。 “你确定这个小姑娘长得漂亮,皮肉细嫩是吧?那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第二十四章 谢天谢地,总算等到你了 忽然。 他们身后传来一道质问。 “你们是谁?!” 癞子一回头,见村长的孙子邓富贵站在不远处。 他手里拿着弹弓,带着俩跟班,正怒瞪着他们。 “原来是富贵啊,没事没事,这几个人是癞子叔的朋友。” “你们刚刚说的细皮嫩肉的人,是不是指小狼姐?”邓富贵才不信癞子胡说。 两个人牙贩子对视一眼。 癞子心道不好,怎么就被邓富贵听到了。 他忙摆手赔笑:“我们就是想找她玩,哎哟——!” 话还没说完,邓富贵已经拉满弹弓,给了他一石子! 癞子捂着头。 邓富贵顿时扬声大喊:“来人啊!爷!爹!癞子找人来村子里,抢小狼姐了!” 随着他的呐喊,老村长带着越来越多的人赶过来。 癞子见状:“不好!快跑!” 他和两个人牙贩子拔腿飞奔。 还不等跑多远,就被村子里身强力壮的汉子,死死按住! 村民们多数团结。 两个人牙贩子怕挨打,忙道:“是癞子喊我们来的!” “对,都是他说,村子里有个小姑娘,漂亮水灵,让我们绑走卖个好价钱!” 老村长愤怒地走到癞子面前。 “混账玩意,早知你不是个东西,之前帮着秦大婶污蔑宁宁,现在还想卖了她。” “村子里刚过上好日子,那都是宁宁带来的福气,你个王八犊子竟敢捣乱!” 老村长大手一挥:“打!” 棍棒犹如雨点子,密密麻麻地落在癞子身上。 要数下手最狠的,还是刘大伯。 他几棍子下去,“咔嚓”一声,棍子断了,癞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老村长示意大家住手。 并严厉警告:“断腿还是小事,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在村子里为非作歹,我们就要了你的命!” 说罢,他指挥村民,将癞子直接扔出了村子。 就在这时,沈宁宁带着黑狼王,出现在村口。 瞧见这一幕,有些惊讶:“村长爷爷,发生什么事了?” 刘大嫂子连忙上前,拉住沈宁宁的手。 “宁宁,太惊险了,这死癞子头,居然记恨上了你,找人牙贩子想绑你去卖了!” 黑狼王豁然凶狠龇牙。 它身后四只强壮的公狼,立刻将癞子围起来。 随时等着下口。 癞子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那两个人牙贩子见状,哭着磕头求饶。 “我们都是癞子喊来的,他说能卖个好价钱就来了,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沈宁宁脸蛋圆圆,水眸漾着乌光。 她看着那俩人贩子:“看来他们没少干这种事,村长爷爷,抓他们去报官叭,说不定还能问出点什么!” 老村长点点头,叫了村子里的四个青年人。 “你们把他俩,还有癞子,都送去官府,交给王捕头,将事情说清楚。” 癞子求饶,村民看都不看他一眼,都跟在沈宁宁的身后进村了。 “村长爷爷,我奶奶说,辛苦叔伯们帮我们修村屋,让我拿点米,犒劳大家,请村长爷爷帮我发下去。” 她说着,招招小手。 四只公狼上前,将背上扛着的两挂面袋子抖了下来。 老村长连忙上去看。 一打开袋子,赫然是细白的面粉! 足足八个大袋子! 老村长眼眶红了。 “我代全村的人,谢谢宁宁。” 小家伙甜甜一笑,露出可爱的梨涡:“不客气,村长爷爷快去分了叭。” 老村长在自家门口支了个摊。 全村的人都拿着大罐子来领白面。 先前帮着秦大婶欺负过沈宁宁的村民们,只能透过窗子,远远地看着,干羡慕! 真是悔不当初! 怎么就得罪了这么个小福神呢! 沈宁宁坐在村长身后的椅子上,正在乖乖地吃红果果,五只狼围在她身边,趴着。 老村长的孙子,邓富贵忍不住凑上来。 “小狼姐……”他讨好的笑,距离沈宁宁八丈远,就不敢再靠近了。 沈宁宁歪头:“富贵?” 她以为对方看中了自己手里的红果子。 顿时从腰间的小包里拿出一个递过去:“你要吃吗?” 邓富贵咽了咽口水,点点头,但很快他又摇头。 “刚刚是我先发现癞子,然后喊人来的。” “哦,那你真厉害。”小家伙不吝夸赞。 邓富贵顿时高兴起来:“这个村里,我天天都巡逻,你的安全,就交给我了!” 沈宁宁比他小四岁,虽然长得白白嫩嫩,但看起来就是个小妹妹。 邓富贵觉得自己要保护好妹妹。 可他刚说完这句话,黑狼王在内的五头狼,就朝他斜了斜眼神。 沈宁宁吃着果子,脸颊圆鼓鼓的。 望着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邓富贵鼓起勇气。 他又上前一步:“小狼姐,你的狼,能给我摸摸不?” 沈宁宁语气乖巧:“可以吖,你敢就来。” 邓富贵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去。 五头狼都只拿冷漠的眼神,盯着他。 他好不容易靠近了黑狼王,正想伸手,摸一下黑狼王的耳朵。 然而,黑狼王忽然站起身抖了抖毛发。 吓得邓富贵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鬼哭狼嚎地跑了。 黑狼王:? 周围的村民们哄堂大笑。 沈宁宁声音糯糯:“怕什么吖,狼狼特别温顺哒!” 说着,她伸出小手,一把勾住黑狼王的脖子,随后用小脸蹭了蹭它的头。 为了回应,黑狼王顺势舔了一下小家伙的头发。huαんua33 远处扶着墙,吓出眼泪的邓富贵看到这一幕。 心里对沈宁宁的崇拜更深了。 东西发完了,小家伙准备去将马车赶过来,给干活的刘大伯他们发清水和吃的。 然而她刚走到狼山脚下。 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里来回踱步。 沈宁宁上前:“掌柜爷爷?” 药铺掌柜回头,看见小家伙,面色欣喜。 “谢天谢地,总算等到小小姐了。” 他招手,示意随从拿出一个锦盒。 打开以后,里面放着几尾断发。 “威胁过小小姐的那名仁心斋掌柜,已经因为以次充好、兜售不良药材的罪名下了大狱。” “我也交待过了,他行径恶劣,牢狱里每天都会让他尝到皮肉之苦。这些断发和官府告示,就是证明。” 古人常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断发,证明事情严重。 沈宁宁看了一眼:“掌柜爷爷,这是你的对手,你不用跟我说他被怎么处理啦。” 药铺掌柜收了盒子,又拿出官府的告示纸。 忙解释:“我是为了让小小姐放心,咱们的药材合作,还能正常进行吧?” 沈宁宁微微点头。 药铺掌柜笑着搓了搓手。 下一秒,他又叹着气说:“不过,我还有一件事,得请小小姐帮忙……” 第二十五章 沈宁宁像胖胖的白瓷鱼缸 沈宁宁不语,没有急着答应。 只是拿那双妙丽的水瞳看着他。 掌柜嗫喏说:“我家兄在宫中任太医院院首,遇到了一件难事。” “最近宫中一位贵人生病,他所需的一抹药材告急。” “皇上已命人在全天下寻找购买,奈何不是材质不好,便是变色干裂。我知道小小姐能耐非凡,想问问你可有‘乌头’这种药材?” 沈宁宁眨了一下长睫。 她先问:“你准备给我多少银子?” 掌柜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自然是按市价,绝不会亏待了小小姐,毕竟是皇宫直供,若是皇上问起,小小姐就是大功臣。” 沈宁宁摇摇头:“大功臣值钱吗,我只要真金白银。” 掌柜心知这孩子聪明,于是果断道:“市价百两一斤,我个人再加十两给小小姐,可好?” 小家伙俏丽的眼眸转了转。 她轻轻点头:“将乌头两个字写下来,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回家看看。” 药铺掌柜大喜过望。 连忙扯过自己的擦汗巾帕,写下乌头二字。 沈宁宁便抓着巾帕,骑上黑狼王奔回家中。 进了空间,小家伙对着字寻找。 终于,看到对应的字,将抽屉拉出来。 里面赫然是排列整齐的带土乌头。 上端坠着紫色的花儿,下面根茎裹着泥,还能看见露珠点缀其上。 沈宁宁连忙拿出来。 抽屉是越拉越长,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所以她更不用担心药材用光。 她拿了一堆乌头,轻飘飘的不占秤,但估计也有五六斤了。 小家伙背在背上,就出了空间。 与黑狼王返回狼山脚下,药铺掌柜还站在那。 他顶着烈日,脸晒得通红。 见到沈宁宁的身影,他顿时笑着迎接,毫无一丝不耐烦。 “给。”小家伙将包裹递去。 掌柜拆开一看,果然是新鲜的乌头! 还带着泥土,像是刚挖出来的。 他不由得抬起头环顾狼山。 真是一块宝地啊! 掌柜高兴道:“小小姐,待我到时拿回药铺称了重量,再将银子给你送来。” 马上要到初一了,沈宁宁要去念书。 恐怕有两日不在这里。 她摆摆小手:“不用啦,你就把银子放铺子里,我还会进城找你的。” “好,好!”掌柜连声答应,便拱手告辞了。 他一路都不停,直奔自己药铺回春堂。 称重了约莫有六斤。 第二十六章 今夕抱屈隐陋室,明朝放浪登龙台 两三日过去。 沈宁宁回到村子里,检查村屋的修葺情况。 刚进村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呼唤:“沈小姐,请留步!” 她一回头,看见一个侍卫,带着两个小厮骑马而来。 小家伙认了出来,他是之前县令爷爷带来的人。 “侍卫哥哥。”沈宁宁眨着大眼睛,站在原地乖乖地问好。 侍卫笑着翻身下马,从小厮手里接过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沈小姐,我们县太爷知道再过几日您就要去私塾上课了,所以特地准备了一些纸笔书本给您。” 说着,他当面拆开包裹。 上好的毛笔及砚台,还有两本开蒙书。 以及一袋子碎银子和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最下面,则是两身可以更换的小裙子。 沈宁宁心头一热:“替我谢谢县令爷爷!” 傅爷爷人真好,替她考虑了这么多。 害怕她买不起毛笔,特地派人给她提前送来。 侍卫热情笑道:“沈小姐客气了,我们老爷说,您是他的救命恩人,怎么照顾都不为过。” “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么在下就先回去复命了,沈小姐,告辞。” 说罢,他翻身上马,沈宁宁招了招手,他才打马离去。 黑狼王上前,自觉地叼过包裹。 沈宁宁小手揉了一把它的耳朵:“狼狼,我都等不及要回家看书去啦!” 但还是要先给修葺村屋的叔伯婶子们送吃的。 她迈着小脚,哒哒走向村屋。 然而,听到自己院子里传来哭闹的声音。 “刘准!你这混账,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享过福?” “这些年收成不好,我带着孩子跟着你饿肚子!我们毫无怨言。” “现在好不容易得了几袋子米面,你居然就给了别人,孩子饿的喊肚子疼,你的心咋这么狠呢!” 是刘大伯妻子,刘婶婶的声音。 沈宁宁推开门扉:“怎么了?” 原本围着刘家夫妇相劝的村民们,一看到小家伙,顿时围过来。 他们七嘴八舌地讲了一通。 沈宁宁只听懂了个大概。 她给刘家的吃的,都被刘大伯拿去分给村子里的一个疯书生了。 刘大嫂子直接扑到小家伙面前,哭着喊:“宁宁,这活我们没法干了,不干了。” 村屋已经修了一大半了,马上要建好了。 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沈宁宁声音清脆:“刘婶婶,你别急,有什么事好好商量。” 刘大嫂子抹眼泪:“顶着烈日,累死累活有什么用?我们的东西,都让他给了别人。” “自己的孩子吃不上饭,他不管,那个疯书生非亲非故,他倒是施舍大方!” 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大伯终于开口了。 他声音很是沉闷:“他一穷二白,再不吃东西,就死了。” “与咱何干!”刘大嫂子哭着骂:“你自己儿子都要饿死了!” 沈宁宁立刻让狼狼们把叼来的包袱放下来。 “我奶奶今日做了鲜肉包子,这样,刘婶婶,你家孩子饿的厉害,你这次拿十个回去,先吃饱肚子。” 刘大嫂子一听这话,哭声倒是止了。 她领了十个包子,又拿了两碗小米粥回去,顺便带走三个果子。 刘大伯马上说:“拿那么多,你们娘俩吃不下,不要浪费!” 刘大嫂子没好气地道:“攒着,明日吃!” 说罢,她谢过沈宁宁,脚步加快地走了。 刘大伯感到抱歉,上来就对沈宁宁道了一声对不起。 小家伙脸蛋圆圆,笑容可爱水灵。 “刘大伯别跟我客气,你辛苦地帮我修屋子,从早到晚没有怨言,我该谢谢你。” 恰好用膳的点到了,沈宁宁小手招呼,让大家都各自去吃饭。 她奶奶手艺好,鲜肉包子皮薄肉馅厚实! 一口咬下去,还滋滋流油! 趁着休息的空档,沈宁宁问清楚了刘大伯事情缘由。 疯书生是六年前忽然出现在祥云村的。 大家都说他是个疯子,就知道读书。 有一次看见他跌倒在河道里,半边身子被水淹了,他还举着书在读。 无亲无故的,平时也不跟村子里的人来往。 饿了,就上山摘点草根吃。 刘大伯是个热心肠的人,两家又住得近,于是就照顾了几次。 “上回我看他饿晕了,所以将米面给了他,没想到你婶子发现,因为这个跟我吵。”刘大伯叹气。 沈宁宁了解清楚后,眨着纤长浓密的睫毛。 她笑说:“那我去看看,多张嘴的事,我能解决,刘大伯你告诉刘婶婶,犯不着为这个生气。” 刘大伯搓着手,很是愧疚:“不好意思宁宁,给你添麻烦了。” 就冲着刘大伯天天曝晒在日光下为她修屋子,皮肤都晒裂了。 沈宁宁决定为他夫妻俩解决这个矛盾。 她带着黑狼王,直接去了疯书生的屋子。 一推门,院子里满地灰尘。 黑狼王都呛的打了个喷嚏。 沈宁宁走到屋子外,伸手敲门,哪成想,这门压根没锁! 一推就开了。 眼眸看向屋子里,能瞧见的除了书,居然还是书。 相比院子里满地尘埃,疯书生的所有书都被他打磨的光亮。 沈宁宁小脑袋探进去查看。 只见一个身形干瘦的青年人,约莫二十五岁上下,背对着她,正在桌子前奋笔疾书。 他一边写,一边焦躁地念叨:“写不出来了,写不出来了!” 沈宁宁问了好几遍:“我可以进来吗?” 他都没有听到。 小家伙提裙,小脚一蹬,默默地跳了进去。 避开了地上随意摆放的书籍。 她环顾整间屋子,简直是书的海洋。 跟山里古宅的那个书房相比,不相上下,书都一样多。 沈宁宁低头一看。 刘大伯给疯书生的一小袋子面粉,居然被他拿来垫桌腿,只为了练字! 还真是疯的书生吖…… 沈宁宁踮起小脚,看着他在纸上乱划拉。 他手中的毛笔早已炸毛,根本写不了墨。 小家伙想了想,直接打开包裹,将县令爷爷送给她的毛笔递过去。 “你的毛笔都坏了,当然写不出来啦,用我的叭。” 疯书生看见新毛笔,骤然大喜,直接拿了过去。 开笔锋,蘸浓墨,狂挥洒。 “今夕抱屈隐陋室,明朝放浪登龙台!”疯书生洋洋洒洒留下这么一串诗。 沈宁宁不明其意,但觉气势浩大,忍不住为他鼓了鼓掌。 “厉害!佳作!” 疯书生这才从癫狂的状态中回过神。 他扭头,看着身边的小豆丁。 “这个毛笔,是你的?” 第二十七章 秦芳美想回家?门没了! 沈宁宁一愣,点点头:“是哒。” 疯书生扭过头来,小家伙才看清楚他的样貌。 是个斯文儒雅,且周正的面庞。 虽然头发潦草凌乱,衣裳不整。 但他浑身上下充满了文人的清冽。 身形虽瘦,却如松竹挺拔。 疯书生眼神暗了暗:“我没银子给你。” 沈宁宁笑的真诚,眼睛里像是洒了一把小星星。 “没事,送给你了!”笔嘛,她可以再买。 疯书生定定地望着她。 小孩子笑起来有一个可爱的梨涡,眼神澄澈又纯真闪亮。 他目光一偏,看见她敞开的包裹里,放着《千字文》和《三字经》。 疯书生豁然伸手将两本书抽了出来。 他席地而坐,展开书本,不由分说地开始给沈宁宁讲课。 小家伙稀里糊涂的。 她不是来看看疯书生情况,准备送吃的吗? 怎么开始讲课了吖! 疯书生讲的非常认真。 每讲解一句话,便反过来教沈宁宁如何思考背后的句义。 甚至忽然拷问前面刚刚念过的字句。 确保她学会了。 疯书生的教法非常奇特,选重点仔细详说。 短短半个时辰过去,两本书被他讲的透彻。 她很聪明,一点就通。 沈宁宁居然被他带着先开蒙了。 学到后面,小家伙也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在地上。 末了,书本合上。 疯书生说:“买你笔的钱,我付过了。” 原来,他是以这种方式,来报答沈宁宁送他一支笔的恩情。 小家伙站起身,拍了拍裙摆。 “其实我来,是想看看你吃饱了没有,刘大伯他们都很关心你。” 疯书生又回到了桌子边,他再次读起书来。 说到吃,他大概是饿了,所以随意捡了根桌子上的草根放进嘴里。 “吃饱了,谢谢你。”他说着,双目完全沉浸在书籍中。 沈宁宁圆圆的小脸蛋,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怎么会有人如此痴迷于读书! 太厉害了! 小家伙想了想,说道:“今天没有多的包子了,明天我送饭来的时候,也给你带一点。” 疯书生彻底沉迷在诗书的世界里,没有回应沈宁宁的话。 好在小家伙也不计较,带着昏昏欲睡的几只狼狼离开了他的屋子。 她刚跨出门扉,就听到疯书生喊道:“等等。” 沈宁宁回身,疯书生把刘大伯给他的一袋子米面递了过来。 第二十八章 太子殿下,找到沈宁宁了! 秦芳美惊愕:“你们是疯了吧?敢将我赶走?信不信我叫姨夫来收拾你们!” 这群村民,她平时就不放在眼里。 因为背靠杜员外,秦芳美从小就觉得自己是半个小姐。 可没想到,这群平时害怕得罪她的村民们,居然敢将她往外赶! 老村长声音严厉:“你爹借了银子买米,拿你们的村屋做抵押!” “现在他还不上钱,村屋已经是我们的了。” 秦芳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娘呢?她不可能坐视不管,让你们抢走我们的屋子!” 刘大嫂子嗤的嘲讽一笑。 “你还不知道吧?你爹娘做的缺德事,被发现了。” “他们将你奶奶扔到山上,让她自生自灭,又满口谎言,想要污蔑宁宁。” “好在老天有眼,县令爷亲自发话,把你爹娘抓进大牢,还得挨板子呢!” 秦芳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脸色吓得惨白:“怎么可能?姨夫没告诉我!”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笑话起来—— “杜员外跟你说了又能怎么样,发话的可是县令爷!” “你们一家当初狠狠欺负宁宁,但绝对想不到,宁宁是县令爷的恩人吧?” “屋子已经不是你们的了,祥云村,也不欢迎秦家人!” 大家一言一语,秦芳美终于明白了。 原来,沈宁宁居然害她爹娘得罪县令,被关进大牢! 不止如此,沈宁宁还趁着她家没人,把房子占为己有! 秦芳美气的指甲嵌入掌心,浑身发抖。 这时,老村长使了个眼色。 刘大嫂子与另一名村妇,直接推搡秦芳美。 把她重重地扔了出去。 “哎哟!”秦芳美吃了一嘴的土。 她哭着爬起来,嘴里不甘地叫骂:“你们这群穷鬼,等着瞧,沈宁宁就是个灾星,你们早晚跟她一起死!” 话音刚落。 村长的孙子邓富贵,就拿弹弓狠狠地射了一枚石子过去。 秦芳美腹部被击中,顿时疼的弯了腰。 邓富贵喊道:“不许你说小狼姐的坏话!” 村民们跟着吆喝,让秦芳美有多远滚多远。 看着他们群情激奋,仿佛说了沈宁宁的坏话,就恨不得掐死她一样,秦芳美吓得跌跌撞撞逃了。 眼下这个情况,她只能回姨夫杜员外家。 可秦芳美哪里甘心? 她一边顺着山路往外走,一边哭着抹泪,嘴里低声咒骂沈宁宁。 就在这时。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秦芳美抬头,看见一个侍卫模样的人下马,走到她面前。 她心里一刹那有些激动。 难道,这侍卫是姨夫派来接她的? 没想到,侍卫看见她,一开口就问:“你是祥云村的人么?” 秦芳美狐疑:“是啊,怎么了?” 侍卫便拱手询问:“请问你们村子里,有没有一个姓沈,闺名宁宁二字的小姑娘?” 秦芳美豁然瞪眼。 又是沈宁宁?! 侍卫见她不说话,便又继续追问。 “约莫四五岁,皮肤白净,眼睛圆圆且乌黑。”他说的,是太子殿下的亲口描述。 然而,侍卫刚说完,秦芳美就如同发疯一样。 她歇斯底里的吼叫:“死了!她死了!” 侍卫急忙皱眉问:“你说的是真的?” “沈宁宁被狼群带走,失足摔下悬崖,死的尸骨无存,不信的话,你大可以去悬崖下自己找!” 秦芳美说罢,撞开侍卫,直接离去。 她说的,自然是她心中对沈宁宁的恶毒诅咒。 而侍卫却大吃一惊。 跟狼群生活,这个特征对上了! 太子殿下为了这个小姑娘,派上百侍卫,在狼山四周寻找。 总算找到了! 奈何居然是个坏消息! 兹事体大,得赶紧禀奏给太子殿下。 侍卫当即疾驰回宫。 彼时。 太子居住的紫宸宫,内外干净。 殿内缭绕着药草的清香。 墨凌危靠着椅背,剑眉乌黑,正闭目养神。 贴身伺候的太监从外跑近,语气慌张。 “太子殿下,人找到了!” 墨凌危刹那睁眼,紧跟着站起来。 “她人在哪儿?” 太监直接跪在他脚下,语息颤抖:“人……人死了。” 殿内哑寂一瞬! 忽然! 墨凌危揪着大太监衣领,将他直接拽了起来。 “你说什么?”声音透不出任何情绪。 然,他的眼底,已是一片冷彻的深黑。 像是冬日沉沉的乌云,带着雷霆万钧的压城之势! 太监吓得腿软:“侍卫来报,沈姑娘是祥云村人士,经查,她与狼群生活在林子里,但不慎掉落悬崖……已经殒命。” 第三十章 夫子,沈宁宁跑出去了! 现在干旱,不下雨,不少水井干涸! 别说果树了,粮食能活的都少。 沈宁宁知道大家为什么惊讶。 她一点也不自傲,反倒是笑的可爱:“快吃叭,大家别跟我客气。” 他们这桌六个人,因为沈宁宁的缘故,全部饱餐了一顿! 别的学子路过,看见这一幕,吃惊且羡慕。 此事一过,竟有人传言,新来的沈宁宁,是大户人家的闺秀。 大家都觉得她家贵不可言,所以县令爷才推荐她来读书。 话传到蓝倩耳里。 她登时皱眉,趁着沈宁宁不在课室里,大肆反驳。 “肯定是骗人的!她如果家里权势滔天,怎么不在京城的国学府上课,反而要来咱广阳县?” 周围的同窗都道:“可是沈宁宁真的很大方,又白嫩漂亮,定然是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 蓝倩恼怒:“明明是没有教养的人!” 她还记着沈宁宁呛她的那句。 而且,蓝倩觉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沈宁宁这个名字。 可是她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下午的课,学的是书法。 沈宁宁自知这个只能靠勤奋,于是更加勤学苦练。 晚上用膳,她也推脱说不去吃了。 饭堂的那点菜,还不如她在仙境里吃点红果子。 小家伙干脆就在自己的东苑特间里,安安静静地练字。 直到黄昏落下,夜幕初上。 黄夫子是今夜负责查巡点名的夫子。 他来看了一眼沈宁宁,见她认真练字。 便提醒说:“沈学子,私塾有规矩,晚上戌时以后,就不能再离开房间了。” 这也是为了每个学子的安全考虑。 沈宁宁抬起头来,乖乖说:“我知道了夫子,不会乱跑的。” 黄夫子点点头离去。 他走后,小家伙伸了个懒腰。 一看天色,将近戌时。 “原来已经这么晚啦!” 她摸了摸小肚子,感觉有点饿了。 于是吹灭蜡烛,直接摸上手指的小痣,进了仙境里。 小家伙第一时间去看了她的橙子树。 原本青色的橙子,竟有一半变得金黄。 她随手摘了一个,拿着从兵器库里抓来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切开。 一刀下去,橙汁四溢。 沈宁宁大口咬住一瓣橙子肉,甘甜的汁水在口中迸发。 好甜好好吃! 还带着微冰的口感。 吃到美味的小家伙,顿时来了精神。 她又开始整理田地,播撒下无数种子。 恰好此时。 同样住在东苑的蓝倩,悄悄地摸到了沈宁宁的屋子外。 她好像想起来了,之所以觉得沈宁宁的名字有些熟悉,是因为之前她跟姨娘去杜员外府上给杜夫人庆生。錵婲尐哾網 期间遇到了一个叫秦芳美的人,正在向别人吐槽她家里有个拖油瓶,就叫沈宁宁。 不仅没钱没背景,还是个小孤儿! 但时间已经过去两三个月,蓝倩不太敢确认自己有没有记错。 所以她打算站在门口,直接喊一声秦芳美的名字。 倘若这个沈宁宁反应特殊,那定然是有问题! 可是,当蓝倩透过窗子往里看。 却见月光照耀的床上,没有一个人! 整个屋子里,也没有沈宁宁的身影! 蓝倩一惊。 这个沈宁宁胆子太大了,居然无视私塾的夜禁规矩,偷偷跑出去了? 她正想离开,却忽然想到,这是一个逼走沈宁宁的好机会! 蓝倩脚步一转,直接跑向夫子们居住的院子。 嘴里还不停大喊:“夫子,不好了,沈宁宁不在房里,她跑出去了!” 然,她刚跑远,沈宁宁就从仙境里出来了。 小家伙一边种地一边吃清甜可口的橙子。 小肚子吃的圆鼓鼓的,还很满足! 她在仙境里洗过手就出来了。 本来还想洗个澡的,可是奶奶不在,她自己没法将灵泉水烧热。 所以便作罢了。 沈宁宁毫无困意,一想到自己种下去好多种子,又能收获蔬菜水果,就高兴的睡不着觉! 她决定再练练字,顺便温习一下明天要学习的课。 于是点燃油灯,趴在桌子边专心读书。 不一会,却听到门口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间或着黄夫子严厉的询问:“你确定她跑出去了?可看见她去哪儿了?” 蓝倩答:“不知道!我路过她屋子,才知道没人!” 被吵醒的学子们,也跟着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探头张望。 黄夫子带着不少人,在沈宁宁门前站定。 他看着门内昏黄的灯火,跟他之前来检查巡逻时,一模一样。 这不是人在吗? 黄夫子凌厉的目光看向蓝倩。 而蓝倩已经傻眼了。 “不可能啊!”她说罢,毫无规矩地一巴掌推开门。 偏要亲眼看看,沈宁宁是不是在屋子里。 然而,门扉大敞,专心练字的沈宁宁被吓了一跳。 她小身子一抖,水眸中漾着淡淡的惊慌。 在看清是黄夫子他们以后,沈宁宁放下毛笔,困惑地走到门口。 “夫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黄夫子面色看不出喜怒,只是问:“沈学子,刚刚你出门了吗?” “没有吖。”小家伙感到纳闷。 她忙着在仙境里种地,怎么有空出去。 蓝倩急了:“刚刚我在你门口看了,你房间里没人!” “我……”沈宁宁正要开口说话。 没想到黄夫子却对蓝倩怒斥一声:“荒谬!” 蓝倩无辜,委屈的眼泪都出来了:“夫子,我没有骗人。” “我趴在门上往里看的时候,沈宁宁就是不在屋子里,也没有点灯。” 一旁有学生疑惑:“已经过了戌时,你自己不睡觉,跑到沈宁宁这儿趴窗干什么?” 蓝倩喉头一哽。 回答不出来。 面对黄夫子的眼神,她心虚地低下头:“我……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看到她这样,众人心里已经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了。 从蓝倩通知黄夫子过来,半炷香的时间都没有。 要是沈宁宁真的出门了,不可能掐着这个时间回来。 “蓝学子,你污蔑同窗就算了,自己戌时后出门,已经坏了私塾的夜禁规矩。” 黄夫子语气严厉地说:“你去将《千字文》抄写十遍,明日晚上交到我手上。” 蓝倩顿时大哭:“我是冤枉的!就算我出门不对,可沈宁宁本身也没有在屋里啊!” 大晚上,她吵得黄夫子头疼。 “不得再狡辩,事已定论!其余人都别看了,赶紧回房休息!” 夫子催赶,众人接连散去。 蓝倩也被两个书童监督着走了。 回去的路上,蓝倩哭的伤心。 肯定是沈宁宁故意整她。 说不定,当时她往屋子里看的时候,沈宁宁躲在床底下,就是为了让她挨罚! 黄夫子看着沈宁宁。 小小的一团身影,长得娇弱白皙。 那双明亮的水眸里澄澈盈盈。 黄夫子忍不住说道:“沈学子,时间太晚了,你就算再刻苦学习,也要注意休息时间。” 沈宁宁回过神,声音软糯:“知道了夫子,我这就睡觉啦。” 黄夫子点点头,替她关上了门。 大家都走后,小家伙才挠了挠脑门。 “蓝倩刚刚趴窗了?”她小声嘟囔。 大概那会她正在仙境里辛勤耕耘。 不过这个秘密,沈宁宁自然不可能承认。 她吹灭灯烛,睡了一场好梦。 第三十二章 太子殿下墨凌危,九世恶神 陈少北见墨凌危从出宫到现在,浅扬的眉梢,一直带着淡淡的惬意。 他二人从小一起长大,陈少北深知墨凌危这个表情,代表他心情不错。 “要是真的找到沈小姑娘,殿下准备怎么报答?”陈少北好奇询问。 墨凌危笑了一下。 “给她点银子吧。” 陈少北点点头,太子殿下这个回答还挺正常。 紧接着,墨凌危又说:“再赐她一间宅子,让她能够有地方生活。” 不然,天天跟着狼群住在山洞里,也实在辛苦。 陈少北觉得这个奖赏虽然丰厚,但也能接受。 毕竟那个小姑娘可是救了太子的性命。 墨凌危单手撑着头,想了想,又补充:“听她说过,她是被自己婶婶打出来的。” “所以,我再问问她,想将她婶婶打残还是杀了,替她解决这个人。” 陈少北豁然一下坐直了。 他就知道,生性嗜杀的太子殿下,绝不会只是给点银子那么简单。 陈少北劝说:“皇上不喜殿下杀人。” 墨凌危唇角轻扯:“他不喜欢的太多了,何须在意?” 陈少北微微拧眉。 皇上和太子的父子关系自从皇后去世,就十分不好。 上次六皇子手脚筋被挑,皇上已经很不高兴了。 饶是如此,他只让墨凌危跪在皇后的牌位前反思己过。 可次日皇上就心软了,将他又放了出来。 陈少北觉得此时,墨凌危不能再惹皇上动怒,以免更加刺激父子俩的关系。 正当陈少北想苦劝的时候。 墨凌危又开口淡淡道:“如果你的婶婶,将你打的遍体鳞伤,还骗你只能吃蛋壳。” “不仅如此,她将与你相依为命的奶奶,绑着巨石锁在坑里,等她自生自灭。” “这样的婶婶,你觉得她该不该死?” 陈少北一愣:“这是沈小姑娘的经历?” 墨凌危冷冷点头。 陈少北默然片刻,说了俩字:“该杀。” 墨凌危笑了一下,拍了拍好友的肩。 马车停在祥云村村口。 墨凌危却在跨出马车的瞬间,心脏连同薄眸瞳孔,骤紧。 他修长的手掌顿扶车橼,稳住身形! 陈少北惊喊:“殿下!?” 只见墨凌危眸中泛寒,目视前方,咬紧了牙关。 而他眉梢已结寒冰,唇色发白,连指尖亦有了淡淡的寒霜。 他的双腿,犹如灌铅般沉重。 一步也迈不动。 最终,轰然倒在马车中。 昏迷前,只听到陈少北呵斥吩咐:“快回宫,召太医!太子殿下旧疾复发了!” 侍卫领头,马车调转方向。 而几乎是马车刚走,沈宁宁带着狼群的身影,蹦跳从山上下来,进了祥云村。 半个时辰后。 紫宸宫内,站满了医术高明的太医,人人噤若寒蝉。 身穿龙袍的皇帝,坐在床榻边,看着昏迷的墨凌危。 一张严肃威严的面孔上,却多了一分父亲的担忧。 墨凌危自幼开始,便会时不时病发。 他的病极其奇怪罕见。 每当发作,头发和眉毛就会挂上一层薄薄的寒霜。 身上更是冷的像冰。 虽然没过一会,冰霜化水,墨凌危会缓缓苏醒。 但这么多年,皇上一直在坚持为他寻找奇药,奈何都不见效。 太医已经束手无策。 甚至有人说,如今天下大旱,就是因为太子墨凌危这个怪病。 国师曾批算。 太子殿下墨凌危,为九世恶神。 今生是他最后一世。 若怪病不除,则他不能入轮回,将会在死后,永堕恶鬼道。 国师也说过,当有一天旱灾结束,百姓们重新安居乐业,不再受天灾折磨之苦。 那么,太子身上的累世罪孽,就会慢慢化解。 当年国师预言的福女出生,那晚下了一夜的雨。 皇帝几乎是狂喜不止。 他以为他的儿子一定有救了。 可惜,自那夜到现在,天下已大旱四年。 皇帝愁眉不展,面色凝重地坐了一会,见墨凌危眉梢冰霜渐渐化水。 他心知没什么事了,等会墨凌危就会醒来。 皇帝嘱咐近侍们好好伺候,便起身离开,太医们急忙跟随其后。 “太子每天可有按时服药?”皇帝站在廊下询问。 为了治疗墨凌危的寒霜怪病,太医院开的药方,全是至阳药材。 虽然不知是否有效,但皇上不愿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太医院院首方大人急忙上前:“启禀皇上,先前太医院缺少乌头这味药材,但经由臣胞弟寻找,终于从一位隐世高人那买来。” “太子殿下的药,不会再断了,请皇上放心。” 皇上幽幽点头:“你做的不错,去宫务司领赏银吧。” 院首方大人跪谢隆恩。 皇上本要抬步离开。 忽然,他想到什么,侧首问站在旁边的陈少北。 “太子最近在忙什么?朕看紫宸宫里,侍卫频繁进出。” 陈少北拱拳:“太子殿下最近在找人。先前殿下遇袭,被一名小姑娘相救,所以归宫以后,便一直在寻找这位恩人。” 皇上意外扬眉:“哦?那么,现在找到了吗?” 陈少北语气一顿,正要回答。 余光却见一个娉婷身影匆匆赶来。 “皇上,凌危的病情如何了?”六皇子的生母丽妃,是如今协理六宫的掌权人。 她穿绫罗,戴玉饰,一头乌云鬓满是珠翠。 而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柳眉紧蹙,全然是对墨凌危的关怀。 皇上握着她的手轻轻安抚:“他没什么事了,旧疾发作,需要多休息。” 丽妃马上道:“臣妾一定会让御膳房仔细凌危的膳食,做些清补的炖品。” 说到这里,她流下眼泪来。 “凌危忽然病发,一定是之前被长恭气狠了,但他们是亲手足,怎么会自相残杀,这其中定是奸人作祟。” “等凌危病好,臣妾让长恭来赔罪。” 皇帝听到这里,放开了牵丽妃的那只手。 “让凌危好好静养,长恭的伤势也要恢复,你就不要让他二人互相折腾了。” 丽妃哭声一顿,默默低头:“臣妾明白。” 皇帝重新看向陈少北:“你刚刚说的恩人……” 陈少北立刻拱手回禀,几乎是不动声色地打断了皇帝的话:“卑职会替太子殿下多加留意。” 皇帝这才点点头离开。 丽妃狐疑地看了两眼陈少北,也跟着走了。 陈少北目光冷冷。 倘若让丽妃知道这件事,还不知道又做出什么事给墨凌危添乱。 第三十三章 你要富贵了呀! 过了两日。 陈少北顶着炎热的天气,去了城中,拜访一家宅邸。 他身穿银铠,气势煞人。 面对那户管家,陈少北将来意说明。 管家诧异:“公子,您是说,您想买我家老爷带回来的那个白瓷鱼缸?” 陈少北微微颔首:“不瞒你说,我有一位朋友,上次见过一眼,很是喜欢,所以我想将它买回去。” “你们尽管开价吧,我诚意十足,只要那个鱼缸。” 他说着,主动拿出一小袋子金子递过去。 管家更为吃惊,忙道:“公子请随我入庭院,我得先过问老爷。” 陈少北颔首:“有劳。” 他跟着入了庭院。 管家请他在正厅稍等,还上了茶水。 陈少北正姿端坐,品茶之时,略一抬眸,忽见一个身影从外走过。 他认出来了。 是上次跟他叫嚣的那个小厮! 姜芷单间扛着一个装满沙子的麻袋,轻松地走过庭院。 忽然! 她感觉身后有一道手风袭来。 姜芷眼神凛冽一变,放下沙袋,回掌就按住了那只想要抓住她肩头的手。 陈少北有些意外:“你居然是个练家子。” 姜芷怒瞪,毫不客气:“幸好我会些拳脚功夫,否则今日岂不是要被阁下这种鼠辈偷袭了?” 陈少北豁然拧眉:“我只是想叫住你,又不曾动手,何必出言伤人?” “伤人?你我素不相识,谁知你要做什么!”姜芷说罢,顿时猛地出掌。 陈少北双手擒住她手腕,竟觉得这个小厮骨架瘦小,跟寻常男子不同。 在他有些疑惑的时候,姜芷抬腿直踢,差点踹中他的下颌。 陈少北猛然收手,回退稍许。 姜芷乘胜追击,双掌如游蛇,招招袭向陈少北的面门。 陈少北以拳抵挡,只守不攻。 他拳,她掌,俩人打的你来我往。 一旁聚集了许多小厮家仆,看的目瞪口呆。 突然! 陈少北一拳击在姜芷右肩。 她闷哼一声,豁然倒退,摔倒在方才的麻袋上。 麻袋裂开,沙子飞扬。 陈少北面色一变,连忙上前:“抱歉,我拉你起来。” 他打的酣畅淋漓,方才力道便没收住。 陈少北向姜芷伸出手。 姜芷微微抬手,看似要抓住他,忽然,她双掌擒拿陈少北的单臂! 整个人灵巧如游龙,刹那间借力,翻上他的肩背,一脚将陈少北踹向沙堆中。 陈少北也摔了个满面尘沙。 姜芷气道:“起来,继续打!” 陈少北站起身,抿着薄唇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他沉声说:“我们不是仇人,拳脚功夫点到为止。” “不过,刚刚看你一招一式,像是通胜拳,你认不认识姜啸风?” 听到这句话,姜芷眼神忽而变了变。 她转身就走,也不继续缠斗了。 “等等!”陈少北想要追过去。 管家却领着人过来:“这位公子,我们老爷同意将白瓷鱼缸卖给你了。” 陈少北只好沉眸看了一眼姜芷的背影,却见她已经走过拐角不见。 他收回目光:“好。” 这户人家要了他三十两黄金,陈少北又多付了十两银子。 他对管家说:“你替我向主家解释,是我一时冲动,才跟你们院中的小厮动手。” “我看他打破了沙袋,怕你们责怪,特地说明清楚,这十两,是我代他赔偿。” 管家愣了愣,接过银子说好。 陈少北这才上了马车,让人拉着白瓷鱼缸回宫。 紫宸宫内。 墨凌危几次要出门,几次都被拦下。 太监跪在地上苦苦劝说:“皇上说太子殿下的病需要静养几日,奴才们不能让您出去。” 墨凌危眼神沉戾:“滚开。” 太监不敢,又怕被暴躁的太子一剑杀了,只能哭着磕头。 正在这时,陈少北带着人,扛着圆滚滚的白瓷鱼缸来了。 墨凌危站在门口,掀眸冷冷地看了两眼:“你这是干什么?” 陈少北道:“我知道殿下心急,但身体要紧,休息两日才能再去找人。” “在此期间,怕殿下无聊,我特地将这个鱼缸买了回来,以便殿下睹物思人。” 墨凌危嗤的一声冷笑:“陈少北,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他承认之前他看错了,那只是一晃眼的事。 沈宁宁并没有这么圆滚滚。 陈少北怔了怔:“看来殿下是不喜欢,那我让人抬回去吧。”錵婲尐哾網 墨凌危森森开口:“站住。” 他眸色漆黑,神情看不出喜怒:“搬来搬去,实在麻烦,就放墙角吧。” 墨凌危指着院子里的一处。 陈少北拱手,忍住笑:“是。” 阳光下,半人高的白陶瓷鱼缸,被蓄满了清水,放了几条小鱼进去。 墨凌危站在廊下眯眸看着。 恍惚中又觉得像沈宁宁了。 而真正的沈宁宁。 正骑着黑狼王,带着狼群,在山中奔腾。 每到一处枯萎的泉眼,小家伙就从狼背上下来,引出空间的灵泉,让整个水源活起来。 她的灵泉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只要引流出来,便会源源不断。 而她挑选的地方都位于山林中的深处。 也就意味着,人们不会轻易发现,这完全只用来造福山林中的动物们。 沈宁宁累了,跑了一整天,她这会儿小脸热的通红。 见狼狼们也喘息不休,她让大家靠着一处水源休息。 狼群饮水,她也捧了清水洗脸。 黑狼王看她圆圆的小脸蛋上,满是辛苦,不由得心疼万分。 它走过去,用身子顶起沈宁宁,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小家伙高兴地搂着黑狼王,看着眼前山林在夏日的热浪中摇晃。 她糯糯地说:“狼狼,山上有了水,植物就能活,植物活了,动物们就能慢慢地都有吃的啦!” 黑狼王嗷呜嗷呜地回答。 它不在乎别的,只在乎小家伙辛不辛苦。 沈宁宁抱着它的大脑袋:“不辛苦!一点也不累。”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熟悉的狼嚎声。 这是狼群在互相报信。 沈宁宁一听,原来是狼群说有人来村子找她! 小家伙连忙坐回黑狼王的背上,与狼群奔下山。 到了狼山脚下,她看见刘大嫂子站在那,一脸喜气洋洋。 “宁宁!你要富贵了!” 第三十四章 杜员外敢威胁县令爷? 富贵? 沈宁宁眨着圆润的黑眸:“刘婶婶,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吖?” 刘大嫂子拉着她的手,往村子里走。 “刚刚村子里来了好几辆高头大马的马车,是王捕头带来的。” “你可还记得,上次癞子找两个人要绑你,却被我们送去报官的事?” “当时你就猜对了,官府顺着追查,将他们前阵子绑卖的孩子找了回来!这其中有一个大户人家,专门点名说要亲自谢谢你!” 她说着,已经和沈宁宁进了村口。 乌泱泱的村民已经把道路围的水泄不通。 四辆整齐的马车停在一旁。 邓富贵最先发现沈宁宁,高兴地大呼一声:“小狼姐来了!” 下一秒,沈宁宁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一个珠翠明艳的贵妇人,匆匆走到她面前。 “你就是沈小姑娘?”她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沈宁宁轻轻点头。 贵妇人便一把抓住她的小手,笑的眉眼弯弯:“你救了我的儿子,我是专门来谢谢你的。” 说罢,贵妇人一挥手。 四个丫鬟上前,捧着红木托盘。 布盖一揭,盘上放着满当当的银子。 粗略估计有二百两! 村民们看的吃惊艳羡! 沈宁宁水眸漾起波光。 好多银子!可以买玉啦! 她刚想伸出小手,又默默地忍住。 小家伙摇了摇头:“谢谢夫人,不过,抓住人贩子的是村长爷爷他们。” 贵妇人立刻抬头,豪放地吩咐:“给祥云村每人赏银五两!” 说罢,她低头笑眯眯地看着小人儿:“我听王捕头说了,你生活凄苦,这些银子就拿着吧,是我的一点心意。” 盛情难却,沈宁宁不再拒绝。 贵妇人将东西留下以后,就走了。 还让沈宁宁得空,去京城里的孟家做客。 贵妇人走后,得了赏银的村民们团团将沈宁宁围住。 “宁宁呀!你可真是个小福星,我们什么都没做,就能得到赏银,这都是你的功劳!” “宁宁你可知,刚刚那位夫人,是京城孟家的女东家!孟家是皇商,他家的丝绸贵着呢!” “你先是得了县太爷的青睐,又能被孟家瞧上,宁宁,以后你可真的要富贵了!” 第三十五章 买玉,她的仙境又变了! 掌柜立刻点头,让伙计换成银票给沈宁宁。 随后她问:“这次的乌头账目,是下次结吗?” 掌柜笑眯眯地:“没错,晚点我就会拿进宫里,待从宫中领了银钱,我才能跟小小姐对半分。” 沈宁宁小脸圆圆白嫩,泛着好奇的神色。 “你们要救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一直吃这个乌头吖?” “是天底下除了皇上最尊贵的贵人,”掌柜呵呵一笑:“乌头是贵人的救命药,不过小小姐,在外面可不能乱说,得保密。” 沈宁宁了然地点点头,自己举起小手指比在唇瓣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我明白。”她甜甜道:“那就希望贵人吃了我给的乌头,快点好起来!” 掌柜一边收拾账本,一边笑着摇了摇头。 “难咯!贵人的病很奇怪,听说旱灾不消失,他的病好不了。” 还有这么奇怪的事? 沈宁宁弄不明白旱灾跟生病之间的关系。 她想了一会,小脑瓜都要爆炸了。 索性不想了。 她能做的,只有提供药材。 于是跟掌柜约定:“六日后,你还是来狼山接我。” 沈宁宁离开了店铺。 她走到无人的拐角,从空间里拿出了之前孟夫人给的二百两。 随后,直奔玉石铺子。 在来之前,她就下定决心,今天要买一块玉,喂给她的仙境吃。 上次她花的钱还剩下四百八十两,在仙境里放着不用动。 这次卖乌头的药钱,再加上孟夫人给的,将近一千两。 小家伙相信能买到一块还不错的玉。 她进了玉石店,瞬间就被掌柜注意到了。 沈宁宁生的唇红齿白、肌肤细腻,今日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裳,头上两个小丸子簪着一朵小荷花。 她亮晶晶的眼眸,不断扫过架子上的各色美玉。 “小丫头,你又来了。”掌柜认出了她。 实在是因为这个四五岁的小家伙,长得水灵标致,一看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可她每次都是独自前来,身边没有一个仆人。 沈宁宁明眸干净澄澈。 她踮起小脚,主动将银票和二百两银子,放在柜台上。 “掌柜伯伯,我要买玉,你看着值这个价钱的,给我挑一块好的。” 语气像是买一把葱一样淡定。 当沈宁宁拿出将近千两的银子时,掌柜已经目瞪口呆了。 他点了点银数,九百多两! 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掌柜方才还有逗弄沈宁宁的心思,这会儿也不敢糊弄怠慢了。 他忙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紫罗兰玉石。 “这块粉紫,是同等价位中,最适合的。小小姐你如果喜欢的话,可以打成簪子,亦或是玉佩、扇坠。” 沈宁宁不懂,拿在小手里观察。 她肌肤莹白,紫色的玉石在她的掌中,竟显得很大,色泽更加明艳。 小家伙看了看:“就它了,不用打磨,我直接带走啦。” 掌柜连忙拿出盒子:“装着带走吧?小心路上掉了。” 沈宁宁摇摇头,觉得麻烦。 她就那样直接抓在手里:“这样就好。” 反正等会都是要放进仙境里哒。 刚走到门口,掌柜又追出来:“小小姐,请等等。” “这个玉价格九百两,您多付了二十两,还给您。”他递来银子。 沈宁宁收了后,揣进自己腰间的荷包里。 随后抓着玉石的小手摆摆,说了再见,蹦蹦跳跳地高兴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掌柜生怕这么贵的玉石掉下来摔坏了。 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好玉在她眼里,就像块普通石头似的。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沈宁宁第一时间进了仙境,把买来的玉石随便放在了一个架子上。 之后她离开仙境。 只等着晚一点再进去看看,玉是不是真的会被仙境吃掉。 一回家,黑狼王带着狼群顿时围上来。 它们嗷呜嗷呜的叫。 沈宁宁听的混乱:“什么吖?你们说谁来啦?” 狼群们都想抢答。 黑狼王一声怒吼,狼群顿时陷入沉默。 最后,由黑狼王嗷了两嗓子。 沈宁宁才听明白。 “你们是说,之前来偷吃东西的小猴子,又给我送东西来啦?” 黑狼王来回点头。 沈宁宁跑回自己的房间。 她的桌子挨着敞开的窗子,这会儿,窗台上放着一枚漂亮的蓝宝石。 “哇……小猴子这次给的东西好漂亮。”沈宁宁惊圆了一双水眸。 自从上次她让狼群们口下留猴。 这小猴子就会在每天早上的时候,往沈宁宁的窗台上放东西。 上次是一枚红宝石的戒指,这次变成了一整颗完整的蓝宝石,都有拇指大小了。 “吱……”小猴子见她回来了,才敢从外面跳着进来,坐在窗台上,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宁宁身边的狼群。 小家伙伸手,摸了摸猴子的脑袋:“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拿来的吖?” 小猴子来回吱吱叫,又拿手指了指外面,但沈宁宁听不懂它说的。 只能当做它的好意,将东西收了起来。 随后,沈宁宁拿出一个红果子递过去。錵婲尐哾網 小猴子顿时接过,抱着果子跳出窗子,消失不见。 黑狼王发出嗤哼的低吼。 它在抱怨这个猴子精明贪吃。 每次都拿东西来换一口吃的,怕是要赖上她了。 沈宁宁甜甜一笑,扑在黑狼王的身上抱住它。 “好啦狼狼,小猴子只是饿了,它也没有多要,以后你们看见它,就不要凶它了。” 黑狼王舔了舔沈宁宁的小手,表示答应。 小家伙去看了看奶奶,发现奶奶在厨房忙碌。 狼四带着三头狼跟在秦奶奶身边,坐等投喂。 “奶奶,你在忙什么吖?” “宁宁回来了,你过几天又要去上课了,天气炎热,我给你做点清凉糕,带着去跟同窗们一起吃。” 胖乎乎的狼四跑过来蹭了一下沈宁宁,又回到了秦奶奶身边。 它端坐地上,是不是嗷呜两声。 秦奶奶被它逗笑:“你个馋狼,刚刚给了你四个蛋黄,还没吃够呀?” 说着,秦奶奶拿起刚做好的碧绿色清凉糕,递到狼四鼻下给它闻。 狼四满怀欣喜地闻了闻,发现不是肉,默默地扭开了脸。 黑狼王在厨房门口探头进来,吼了一声。 它嫌弃狼四总跟在秦奶奶身边要吃的。 挨了骂的狼四灰溜溜地从沈宁宁身边窜过去,顺着门缝跑了。 生怕再晚一点就要被黑狼王暴揍一顿。 沈宁宁见状,捧着小肚子咯咯地笑。 “我再去仙境里拿一点肉放在地窖里,奶奶和狼狼们可以慢慢吃。” 说罢,她闪身进了仙境。 刚进去,眼前的一幕,就让沈宁宁吃惊地愣在原地。 第三十六章 有人举报县令爷爷! 原本仙境里,只有三个大殿,分别放着食物、药材和兵器。 但! 在三个殿宇的旁边,居然多了一个围起来的栅栏! 里面放着笼子,各养着四只鸡鸭,活的!huαんua33 “我的仙境……开始养活物啦!?”小家伙惊诧。 她连忙迈着小脚跑去检查之前玉石是否还在。 果不其然。 玉石消失了。 不仅如此,沈宁宁路过灵泉的时候,发现池子里,居然多了数十条摇尾的肥鱼! “奶奶!我们发家啦!可以养小鸡小鸭了!”小家伙兴奋地跑出仙境。 她一手拖着竹笼,一手抱着两条大鱼。 那鱼儿挣扎的厉害,沈宁宁身上的小衣裳都被甩的全是水渍! 秦奶奶闻声赶来,见状惊喜不已:“这又是宁宁仙境里出现的?太好了!” 祖孙俩连忙去莲花池放鱼。 沈宁宁一下子拿了十条出来,扔池子里养着。 狼群好奇地凑近,狼三张嘴去咬水里的鱼儿,冷不丁被鱼尾拍了一巴掌,它气的嗷呜嗷呜地狂叫。 秦奶奶和沈宁宁笑着去了厨房。 在厨房旁边的小院子里,专门竖起一个篱笆小院。 分别将鸡鸭养在左右两边。 秦奶奶检查了一下这八只小动物,连连点头:“真不错,尤其是这对鸭子。” “等它们下了蛋,奶奶做咸鸭蛋给你吃。” 沈宁宁听到这三个字就开始流口水。 她趴在篱笆院外,眼巴巴地看着:“奶奶,这下我们算不算富贵人家啦?” 之前她就听秦大婶说,村子里就数老村长是富贵人家。 因为他家有鸡有鸭还养了猪! 所以,沈宁宁觉得,能养这些小动物,就代表着富裕。 而她赚来的那些银子,哪有活物可爱! 秦奶奶笑呵呵地摸了摸她红彤彤的小脸蛋。 “算,奶奶中午给宁宁煲鱼汤喝。” “好!”小家伙兴高采烈地答应。 只见秦奶奶撸起袖子,利落地从莲花池里抓了一条肥鱼出来。 随后拿进厨房,用刀背朝着鱼头猛然一拍。 沈宁宁本来扒在门口看,一瞧这一幕,急忙用小手捂住眼睛。 第三十七章 他不会要动手打人吧? 侍卫说着,语气带有抱歉。 “所以情况特殊,卑职得守在大人身侧,过两日就不能来接沈小姐了。” 沈宁宁却十分担忧:“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侍卫叹笑:“县令大人不希望沈小姐卷进来,他说,倘若您问起,就说他要去外郡考察,一时半会回不来。” 可惜小家伙太聪明了,一下子就看出来侍卫神情有变。 侍卫看着她那双澄澈的大眼睛,自然不想骗她。 沈宁宁垂下长睫,圆白的小脸神情黯淡。 县令爷爷一定是不想她担心。錵婲尐哾網 小家伙抬起水眸:“我知道了侍卫哥哥,我不会给傅爷爷添乱。” 她坐上马车,前往私塾,却已经在想着怎么帮忙了。 沈宁宁的马车刚走,墨凌危的马车就从另外一个大道口,驶入祥云村。 这次侍卫开道,气势森然。 祥云村的村民们何曾见过这种架势?急忙跑到村口守着。 华丽的马车由两匹上等红枣马拉着。 侍卫正在车外,躬身对着垂帘里说话。 老村长疑惑:“咱村最近是咋了?怎么频频有贵人前来?” 他孙子惊喜:“莫非又是小狼姐做了好事,人家来感谢咱的?” 这时,墨凌危的侍卫上前。 “你们村子里是不是有一个叫沈宁宁的四岁孩子?” “是啊!” “她可还活着?”侍卫小心翼翼地问。 村民们一愣。 老村长感到怪异,说:“当然了!宁宁活的好好地,昨天还来她家的村屋看过。” 语毕,他回头指了指村子深处。 侍卫这才如释重负,转身匆忙跑回马车边,将这个消息上禀。 村民们更加疑惑地盯着马车。 到底是什么贵人,这么神神秘秘? 须臾,却见一只骨节分明、戴着佛珠的手,扶开车帘。 一张俊冷矜贵的少年面孔,便露了出来。 墨凌危一袭绣鹤朱袍,金龙冠闪耀夺目,尽显一双乌黑剑眉下,薄眸沉沉。 他径直下了马车,走到这群目瞪口呆的村民面前。 “沈宁宁,现在在家么?”墨凌危问。 声音如此清冷动听,犹如他的气质一样,像是一块冰冷的玉,却带着煞气和危险。 让人不敢直视他的双瞳。 老村长愣了一下,不由得结巴起来:“她她她,今天上学去了。” 上学? 墨凌危扬眉。 沈宁宁过的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她什么时候回来?”他追问。 老村长挠了挠头:“这……应该是两天吧?” 两天…… 墨凌危想了一下,他一会借道去京畿办事,如无意外,赶回来差不多正好两天后。 但眼下不急赶路,于是昂首,语调淡淡:“带我去看看她的屋子。” “是,您这边请。”老村长急忙带路。 侍卫排列有序地跟在他们后面。 瞧见他们人人身佩长刀,穿着锦衣,村民们只敢远远地站着。 刘大嫂子很是吃惊:“我滴娘哎,宁宁是走了什么贵人运啊,这得是多大的官?” 这个少年一看就不简单! 她丈夫刘大伯倒是皱着眉,很是警惕。 “现在灾年,偷孩子的多,不管他来干啥的,咱得问清楚。”他说着,拿上挑水桶的扁担就追了上去。 “哎!”刘大嫂子吓得魂飞魄散:“你这个憨货,别去!” 墨凌危进了沈宁宁的村屋。 屋子翻修不久,正在晾晒油漆,还差最后铺一层顶,基本就盖好了。 他漆黑的薄眸扫过院子里的摆设。 有家不愿回,只跟着狼住在山洞里,她之前就在这里吃苦吗? 老村长不知道他的来意,在旁边介绍:“宁宁之前一直住在这儿。” 这时,甩开刘大嫂子的刘大伯,已经跟了过来。 “你到底是来干啥的,找宁宁做什么?”刘大伯捏着扁担,不惧怕地直接问道。 墨凌危冷冷侧眸看他。 侍卫当即拔出寒剑,直指刘大伯,正要发难。 却听到墨凌危淡然制止:“放下剑。” “是。”侍卫将剑入鞘,退下了。 刘大伯却还是不怕,依旧站在那,等待一个回答。 追上来的刘大嫂子双腿打颤,她急忙道:“贵人,官爷,您可别跟我家憨货生气!” “宁宁是我们村的恩人,年纪又小,与她奶奶相依为命,之前差点被人牙贩子拐了!” “所以我们才比较担心您是来做什么的,多有得罪,您别见怪啊!” 墨凌危幽幽扬眉,神态微妙:“她也是我的恩人。” “我找她,当然是报恩。”这一句,语气霸道,不容怀疑。 而此时,沈宁宁已经到了私塾。 当同窗们看见她提着食盒出现,忍不住围拢过来—— “宁宁,你今天是不是又带好吃的了?” “午膳的时候可以让我尝一尝吗?” 小家伙笑意乖甜,穿着明黄色的衣裙,像一只翩翩飞舞的小蝴蝶,被一群花儿似的笑脸包围。 “当然可以啦!我奶奶做了好多菜,让我带来跟大家一起吃!” 同窗们顿时发出高兴地呼声。 这时,蓝倩得意地从她面前走过去。 “沈宁宁,你今天要完了!”她坏笑着说,随后,蓝倩扭头进了课室。 小家伙一头雾水:“玩了?玩了什么吖?” 身旁有好心的同窗,小声提醒她:“宁宁,今天……陆绍元来了。”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沈宁宁停顿半瞬,才想起来。 就是那个她抢了他位置,就会令蓝倩发疯的人。 小家伙穿着洁白的绣履迈入课室。 果然,原本黄夫子安排给她的座位上,已经坐着一个人了。 对方看样子只比她大三岁。 生的俊秀,可盯着沈宁宁的那双眼睛,却像是带着灼烫的刺。 蓝倩站在他旁边,笑嘻嘻地添油加醋:“绍元哥哥,我都告诉她了,这是你的座位,可是她还是不肯让。” “还说有本事,就让你回来找夫子说。” 有的同窗听不下去,帮沈宁宁反驳:“宁宁没有这么说过,你不要在这里颠倒黑白!” 蓝倩瞪了大家一眼。 还在这里帮沈宁宁? 等会陆绍元发起脾气来,这群人都会变成哑巴,一个屁也不敢放! 陆绍元在私塾里出了名的脾气坏。 之前他跟别人打架,把别人眼睛打坏了,他家赔了好多银子。 沈宁宁眨着水眸,走到陆绍元身边。 声音糯糯:“这个位置,黄夫子安排给我了,你要是坐了,我坐哪儿?” 这话一出,同学们倒吸一口凉气。 蓝倩笑的贼兮兮的,一副等待看好戏的表情。 陆绍元直接站起来,他身形清瘦,却比沈宁宁高出一个头。 “你就叫沈宁宁?”他开口问,眼神里带着探究。 小家伙默默地点了点头。 陆绍元眼中神色变幻极快。 同窗们都捏了把汗。 他想干什么?不会是要动手打人吧? 第三十八章 帮助县令爷爷脱离困境 没想到,下一秒。 陆绍元猛地抓起自己的书本和笔墨:“位置而已,让给你就是了!” 说罢,他自顾自地走到后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再也没有看一眼沈宁宁。 蓝倩脸上得逞的奸笑顿时僵住了。 她扭头看着陆绍元,惊愕:“绍元哥哥,你就这么放过她了?你不是说,这是你的位置,你不会让给别人吗?” 陆绍元反而拧眉,冲她怒道:“我想怎么做,用得着跟你解释?” 蓝倩被猛地一凶,顿时不敢再开口了。 同窗们也十分惊讶。 陆绍元虽然脾气差,但很好学,所以喜欢坐在前面。 而大家知道他的性格,也都不跟他抢。huαんua33 没想到,陆绍元就这么将位置让给沈宁宁了。 一点没发脾气,真是稀奇! 沈宁宁默默地坐下,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这个陆绍元,看起来还挺好相处哒。 夫子很快来开始上课。 沈宁宁认真听讲。 殊不知,陆绍元的双眸,一直盯着她的后脑勺。 他脑海里,回响起他母亲的说辞—— “娘去祥云村看过了,那个沈宁宁,长得白净漂亮,可听村民们说,才知道她之前吃了多少苦。” “既是个孤儿,被秦家老人捡回去,结果又被叔婶辱骂殴打,被逼的只能躲在山里生活。” “这次如果没有她,让人把那群人贩子送到官府,你可能都回不来了!” “所以娘给了她不少银子,也是可怜她,听说她与你是一个私塾的,你若是见了面,可要好好地感谢一下人家。” 所以,就是这个沈宁宁,救了他的命。 陆绍元收回了目光。 他才不会主动说自己差点被绑走卖了这么丢人的事。 但是沈宁宁如果真的这么可怜,他就多照顾她一下好了。 中午用膳的时候。 沈宁宁照旧将所有的食物都摆了出来。 这次奶奶做了红烧牛肉,葱拌豆腐,蘑菇炒油菜,云腿蒸肉包,三鲜烙饼。 为了给同窗们分享,数量不少。 沈宁宁慷慨大方,她自己已经吃饱了,便将剩下的肉包,全都给了一个比较能吃的小胖子同窗。 随后,她就捧着私塾发的白菜汤,小口小口地呡着。 没想到,陆绍元从旁边经过,看见以后,顿时皱眉。 “我吃不下了,你帮我吃了吧。”他说着,将陆家人刚刚送来的饭菜,直接扣在了沈宁宁的盘子里。 一整条红烧鱼,还有大块的红烧肉,和油光水滑的小青菜。 看起来热腾腾,像是刚出锅的,陆绍元自己一口没吃。 沈宁宁叼着一片小白菜,默默抬头:“啊?” 陆绍元却转身就走,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可是…… 她也吃饱了呀。 小家伙默默地看向周围的同窗们,见他们都垂涎三尺。 沈宁宁将盘子放在中间:“要不……大家一起分享叭。” 蓝倩在不远处看见,气的筷子都要掰断了。 跟她要好的一名闺秀小声说:“陆绍元是不是脑袋不对劲啊?怎么出个远门回来,忽然脾气变得这么好。” 蓝倩没好气地怼了她一句:“不许说绍元哥哥!” 闺秀觉得自讨没趣,撇撇嘴,端着食物走了。 蓝倩生气地盯着沈宁宁的身影。 怎么谁都要帮她?!真讨厌! 等到晚上下课,已是黄昏时分。 沈宁宁匆匆用完膳,就忙去找了黄夫子。 “夫子,我可以出门吗?保证戌时之前回来。” 黄夫子停下手里批改的书卷。 这是下午他们刚做完的小测。 看见是沈宁宁以后,黄夫子询问:“你出去要做什么?” 小家伙低了低头:“我想买点东西。” 黄夫子想了片刻:“我让两个书童陪着你吧,自己一个人不安全,但要比戌时早半个时辰回来。” 沈宁宁抬头,水眸浸润喜悦:“好哒!” 她回到课室,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包裹,背在身上就往外跑。 陆绍元差点跟她撞上,小家伙珍惜时间,只留下一句:“对不起喔!” 望着她哒哒跑远的小背影,陆绍元疑惑:“干什么去了?” 沈宁宁拉着两个小书童,直奔私塾附近的街市。 他们去了绣织坊,有卖香囊袋子的。 小家伙接连看了几个,挑选出最便宜的一种。 五百文一个。 沈宁宁在心里算了一笔账。 上次县令爷爷,给了她一袋碎银子和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她一直没有用。 只想着有机会还给他,这不,机会来了。 小家伙拿出那一袋碎银子,数了数,约莫十两。 县令爷爷给的钱,加起来六十两,可以买一百二十个! 沈宁宁爽快地付了钱:“我要一百二十个香囊!” 跟在她身后的书童都惊讶了:“沈学子,你买那么多香囊干什么?” “一会你们就知道咯!” 拿着香囊出来,沈宁宁找了一个馄饨摊。 她先请两个书童吃了两碗馄饨,随后,就在桌子上,把香囊拿出来。 “这里有一些草药,有解暑的功效,要装在香囊里,你们帮我一起叭!” 小家伙笑眯眯地,打开包裹,里面是拿不同帕子包好的草药。 她已经分门别类归置好了。 在两个书童还在吃惊的时候,沈宁宁催促:“我们得快点,天马上要黑了。” 约莫一炷香后。 所有的香囊都装满了草药。 沈宁宁累的,白皙的额头上是一层细汗。 但她眼神亮晶晶的,显然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 小家伙把所有的香囊装进包裹,带着两个书童,在大街上挑了一个人来人往的位置。 “就在这里叭!”她说着,在地上铺开包裹,把一个个香囊摆放整齐。 两个书童十分纳闷:“咱们是要卖吗?” “不卖,谁来要,就送给谁。”沈宁宁笑眯眯地。 说罢,她清了清嗓,小手扩在嘴边,扬声吆喝:“叔叔婶婶伯伯嬷嬷们,快来看一看,不要钱的香囊,免费领咯!” 很快,路过的行人聚集了过来。 有人问:“不要钱?” “对!”沈宁宁软糯的声音清脆,小脸笑的甜甜圆圆:“县令爷爷傅大人知道天气炎热,怕大家中暑,特地让我们帮忙分发哒!” 一听傅县令的名字,百姓们顿时熟悉起来。 他们纷纷排队领香囊。 “县令爷为何派你一个小娃娃在这儿发?”有人疑惑。 沈宁宁乖乖地解释:“因为我们是附近私塾里的学子,各位叔伯婶子不用害怕被骗,这个就是不要钱哒!不信的话,可以来私塾找我!” 不停有人窸窣交谈—— “县令爷还是这么好,去年我家田地干裂的厉害,他专门来看过,还给我发了补偿的银子!” “是啊!县令爷还帮我们这些没有地种的长工找活干。” 沈宁宁听到这些话,高兴得很。 她不懂什么是调查,她只知道,县令爷爷一定是个好官员。 希望他早日能得到清白。 这就是她力所能及,可以为傅县令做的事了。 这时,一个身形在她面前站定。 小家伙抬头,看见居然是陆绍元。 她小手拿起一个香囊递过去:“你也要吗?” 陆绍元抿了抿唇,果断站在了沈宁宁旁边。 “天都黑了你也不回私塾?我在这里等你一会好了。” 第三十九章 我要问太子的名字 不过短短的一炷香的时间,沈宁宁做的香囊就送完了。 她心满意足地带着两个书童和陆绍元回私塾。 “你为什么要免费送香囊,还用县令的名义做好事?”陆绍元终究是忍不住问她。 沈宁宁歪了歪小脑袋,水润的眼眸在夜里更显得晶莹。 “因为县令爷爷对我很好吖,我能来读书,就是他的功劳。” “听说他被人污蔑啦,我就想做一点事,让大家都想起他的好,兴许能给他带来一点帮助叭!” 陆绍元闻言,没有说话。 回到私塾以后,他盯着沈宁宁进了房门,才放心地转身回自己屋。 他也住在东院的特间,只不过男女是分开的院落。 之所以看着沈宁宁进屋才走,是因为他觉得小家伙一脸兴奋。 真怕她忽然又冒出什么新点子,然后冲出门去,犯了私塾规矩。 蓝倩躲在门框后,盯着他们一起回来的身影,只觉得气的心口都要炸了。 “她居然这么晚才回来!我要告诉夫子!” 她说着就要出门,但临走前,还确认了一下时间,没有超过戌时,蓝倩才放心地朝夫子的院落跑去。 “夫子!”蓝倩冲进黄夫子的屋子:“您管不管了,沈宁宁愈发过分了,她居然去街上卖东西!” 黄夫子正在批改书卷,听言抬起头:“卖东西去了?” 蓝倩点头:“是啊!她不止自己卖,还拉着绍元哥哥一起。” “夫子,您要是再不管她,说不定下一次她就会败坏私塾的风气!” “大家如果都不好好读书,去卖东西,让我们的父母知道了,难道不会怪罪私塾吗?” 黄夫子沉默了一下。 他说:“你先别着急,这件事等我了解一下,再做定论,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蓝倩走之前,还特别强调:“夫子,一定要罚她才行啊,不然,我可不服气!” 她走后。 黄夫子拿起沈宁宁的书卷。 全是满分的回答,字迹还写的标正。 要说她会带坏陆绍元,那定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蓝倩如果以这个为理由,把事情闹大,这些学子的父母们找来私塾,也会让他头疼。 该怎么办才好呢? 沈宁宁忙了一天,晚上在街上又嚷嚷了几嗓子,回到房间里就觉得口干舌燥。 她吹熄了灯,拉上了外间的帘子,防止蓝倩再来偷窥。 随后,才进了仙境里。 先是坐在橙子树下,直接切了几个汁水丰甜的橙子来吃! 末了,再去灵泉边,用水扑面。 顿时清爽无比! 只是这时,她的小肚子咕噜咕噜叫了。 “唔……有点饿了,忽然好想吃奶奶做的美食。”小家伙坐在门槛上托腮,大眼睛水汪汪的,可怜兮兮。 忽然。 她想到,如果下次提前让奶奶做好饭菜,她再放进仙境里。 是不是就可以随时带到私塾里来吃啦? 下一次回家,她就要这么试一试! 一夜好梦到天明。 这一整天,沈宁宁都在认真听课学习。 黄夫子想找她谈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好不容易等到了放学的时候,沈宁宁正在收拾书本,准备回家了。 蓝倩死死地盯着。 黄夫子本想开口,叫她留下谈一谈。 就在这时,书童跑过来:“夫子!县令爷来咱们私塾了!” “什么?!”黄夫子受宠若惊,连忙让书童喊上其余的夫子,前去迎接。 傅远松确实是亲自来了。 沈宁宁听闻消息,跑到门口,就看见慈祥和蔼的老人家,站在私塾的门口,正与夫子们说话。 “傅爷爷!”小家伙高兴地呼唤,哒哒跑过去。 傅远松一下将沈宁宁抱了起来:“宁宁呀,在这里上学,可还顺利?” 小人儿圆圆脸蛋上洋溢着喜气的笑容:“顺利!夫子们都很照顾我。” 黄夫子忙道:“沈学子聪慧上进,很多问题一点就通,不让人操心。” 傅远松满意地点头:“她年纪小,如果有听不明白的地方,你们一定要多加照顾。” “是!”所有的夫子拱手,齐声应答。 随后,傅远松才笑着看向沈宁宁:“走吧,这次爷爷送你回家。” 看他们上了马车,陆绍元也从门内出来。 照这个样子来看,应当是沈宁宁以傅县令名义做的好事,起了作用。 陆绍元不知为何,也有一点为她高兴的感觉。 黄夫子回到私塾。 蓝倩居然还在他的房间门口等他。 “夫子,您到底有没有跟沈宁宁说?她再这样卖东西,就别让她在私塾上课了,免得带坏大家!” 她的语气实在蛮横无理,让黄夫子一下子来了怒气。 “蓝学子!”黄夫子怒喝一声:“你如果有用不完的精力,应该放在读书上,而不是去操心别人的事!” “这次书卷考核,沈学子和陆学子两个人都一题未错,只有你,几乎可用‘满盘皆输’四个字来形容!” “希望你先好好读书,别把心思总是放在针对其他人身上。” 说罢,黄夫子甩袖,进了门去。 蓝倩自觉屈辱,哭着跑了。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huαんua33 黄夫子凭什么那么凶她! 现在,连陆绍元也不怎么搭理她了。 这一切都是沈宁宁的错! 她一定要找机会,揭穿沈宁宁的家世,让大家都知道,她是个无依无靠的穷鬼!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傅远松告诉了沈宁宁事情的结果。 原来,昨晚小家伙在那免费放送香囊的时候,有一名朝廷派来的暗访官员,就在人群中。 他见如此年幼的孩子,都愿意帮助傅县令做好事。 故而怀疑这一宗案子里有蹊跷的地方,所以进行了一番彻查。 终于,还了傅县令的清白。 沈宁宁听了以后,高兴极了。 “能帮助到傅爷爷就好!” 傅远松抚须,哈哈地笑:“宁宁呀宁宁,你又救了爷爷一次,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不妨跟爷爷说一说。” 小家伙明眸澄澈,她思索了一下:“我没有想要的东西啦,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傅爷爷。” “你说。” “墨凌危,是太子的名字吗?” 沈宁宁语调软糯,藏着求知的困惑。 然而,听到她这个问题,傅远松的笑容却立刻僵住。 第四十章 小狼姐来发工钱了! “宁宁,你怎么会忽然问这个?确实是太子殿下的名讳,不过,在外不得直呼,否则便是冒犯天家威严,后果很严重!” 傅远松温和又耐心地教导,还问:“是不是私塾里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沈宁宁轻轻摇头:“没有。” 她本想告诉傅爷爷,她和墨凌危认识。 但是,想到姜芷说的话,她害怕哥哥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透露。 于是,小家伙低着头,糯糯补充一句:“从外面听来的,好奇才问问。” 傅远松慈祥一笑,摸了摸沈宁宁的头。 “往后宁宁遇到什么难处,不管是私塾里的学业也好,还是生活上的困难,可都要告诉我,爷爷会帮你的。” 小家伙抬起水漾的黑眸,小脸圆圆带着笑意。 “我知道啦,谢谢傅爷爷!” 至于学业,她压根没觉得难。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灵泉水的缘故,让她对所有知识过目不忘。 书籍但凡看过一遍,倒背如流都不是问题。 再加上疯书生提前教过她,沈宁宁领悟的比任何人都快。 傅远松听言,更为喜悦高兴。 然而,杜员外得知县令傅远松不仅没有受罚,还被朝廷褒奖。 他气的将书房桌子上所有的书籍砚台,一股脑扫到地上。 “混账!”杜员外气的神情狰狞扭曲:“这个老东西,居然这么快就没事了。” 沈宁宁真是他的克星。 先是看到了他的秘密,现在,又帮助傅远松脱离困境。 杜员外眼中升起腾腾杀意:“这个沈宁宁,绝对不能留!” 恰好这时,秦芳美来到书房外。 “姨夫!我能进来吗?” 杜员外顿时收敛神色,轻咳一声:“进来吧芳美。” 秦芳美入内,看见地上一片狼藉,她有些惊讶。 但她根本无心过问,只焦急地看着杜员外。 “姨夫,什么时候才能把我爹娘救出来?刚刚我去衙门,想要探望,却被他们赶了出来!” “看守的衙役说,我娘天天挨板子,腿上的肉都快烂了!” 秦芳美说着,抹泪哭了出来:“你不是说,这两天就会有好消息传来吗?” 杜员外眼底闪过不耐烦。 “芳美啊,这不是姨夫不想办法,而是想了办法,却又被那沈宁宁破坏了!” “下令关押你爹娘的傅县令原本要接受调查,姨夫本想在这期间,拿钱通一通人脉,把你爹娘放出来,可谁能想到,傅县令只被拷问了两天就放了出来!” “姨夫刚刚得知,这都是因为那个叫沈宁宁的在背后求情。” 秦芳美一听到沈宁宁的名字,气的牙齿都咬的咯吱作响。 “又是沈宁宁!”她怒骂:“这个小孤儿,害了我爹娘,抢我家村屋,还嫌不够,居然又在这里使坏。” 杜员外见秦芳美对沈宁宁恨透了。 他眼珠一转,压低声音说:“芳美,过几天,姨夫就送你去私塾上学。” “你可要盯紧沈宁宁,别让她再捣乱了。” 挑起秦芳美对沈宁宁的怨恨,至于剩下的,杜员外相信,秦芳美绝不会让沈宁宁好过。 秦芳美答应后,离开了书房。 她刚走过长廊,一名丫鬟匆匆来报。 “表小姐,门口有一位姓蓝的姑娘想见您,她自称是广阳县主簿的女儿。” “姓蓝?不认识,不见!”她正烦心着呢。 丫鬟犹豫了一下又说:“那位蓝姑娘道,想问问您,有关于一位沈小姐的事。” 秦芳美刚要离开的脚步骤然停住。 “请她去花园。” * 在家休息的第一天。 沈宁宁直奔祥云村。 她的村屋要建的差不多了,今天去验工,顺便给刘大伯他们结银子。 小家伙提前在家里点好工钱。 按照当初说好的,每个人四两,加上刘大伯一共十五个人帮忙。 所以沈宁宁将六十两用包袱装好,让黑狼王叼着,还带了两大桶蔬菜肉类,与狼群回到村子里。 邓富贵手握弹弓,每天都带着他那群流鼻涕小弟,早中晚在村子里巡逻一圈。 故而他最先看见沈宁宁,连忙欣喜地飞奔过去。 “小狼姐!”邓富贵看见黑狼王黄彤彤的狼眸,刹住脚步,只敢跟在附近:“前天又有贵人来找你了!” 沈宁宁已经有点见怪不怪了。 “是吗?谁吖?” “额……他没说他叫什么,也没说是谁,只说你是他的恩人。” 沈宁宁想了想。 难道跟上次的孟夫人一样,也是来感谢她抓了人贩子的事吗? 邓富贵补充道:“他说过两天他还会来找你,让我们看见你,给你带话,留在村子里等他别乱跑。” 沈宁宁噗嗤一笑,水润的大眼睛黑灵灵的。 “我又不认识他,干什么听他的吖!” 她说罢,转了话题:“富贵,你去喊大人来,我要结工钱啦。” 邓富贵眼中一亮:“好嘞!” 他转而奔走村中,几个流鼻涕小弟跟着邓富贵一起扬声呐喊—— “爹!娘!爷!奶!快出来咯!小狼姐来发工钱了!” 沈宁宁走到自己的村屋里。 刘大伯他们干活真是仔细! 整个院子比之前还要扩大了一倍不止。 他们不仅翻修了主屋、厨房还有柴房,甚至加盖了一间小屋子,作为沈宁宁的住所。 而且,刘大伯还叫了两个木工,给小家伙和秦奶奶,做了新的凳子、桌椅,还有宽阔的步床。 院子两边被种满了好养活的竹子。 沈宁宁不怕花钱,故而用的材料,都让刘大伯给她买最好的。 这会儿白墙黑瓦,在刺眼的太阳光中,看起来崭新夺目。 房子周围围了一圈篱笆,屋门都是刷了漆的柴门,红彤彤的,喜庆无比。 沈宁宁满意得很,圆嘟嘟的小脸笑出梨涡。 “狼狼,奶奶要是看见,肯定会很喜欢!” 下次,就带奶奶一起来看! 黑狼王带着狼群在院子里四处嗅了嗅,随后嗷呜一声。 表示它也喜欢这里。 这会儿,刘大嫂子拉着刘大伯他们,乌泱泱的一群村民过来了。 每个人脸上喜气洋洋。 邓富贵主动搬来了个木桌子,让沈宁宁放包袱。 村民们排起队来,小家伙挨个付银子,等给到刘大嫂子的时候,她抱着四两的银锭子笑的合不拢嘴。 “哎呀宁宁!你可真是大方,四两够我们在城里干两个月了!” 沈宁宁笑意乖甜:“叔叔婶婶你们也都为我的村屋忙前忙后,这点银子比不上你们的辛苦。” 刘大嫂子更是笑的不见眼睛:“宁宁你可真会说话!” 等银子发的差不多了。 沈宁宁才瞧着村民们:“我还有个事,婶婶们愿不愿意继续帮我?” 第四十一章 要是宁宁能给我做儿媳…… “愿意!当然愿意了!”村民们群情激昂。 现在,沈宁宁在他们眼中,就是个小财神! 给钱爽快大方,还心地善良,能给她干活,简直乐意之至! 沈宁宁却说:“我只要几个做饭手艺好的婶子就够啦!” 随后,狼三和狼四把装了满满新鲜蔬菜肉类的木桶,提上前。 小家伙指着道:“每次去私塾上课,奶奶都要为我准备饭菜,但她年纪大了,天气又热,所以我想请婶子们帮我做好。” 她昨晚就想好了。 婶子们做的饭,她放进仙境里。 在私塾想吃的时候,还不随时拿出来吃? 若是让奶奶一个人做,那可太累了。 村民们看着那新鲜的菜肉,眼珠子都要惊得掉了出来。 绿叶菜上挂着露珠,嫩的好像能掐出水。 牛肉和猪肉纹理分明,胖瘦均匀。 那青红辣椒,还有白菜,数不清的鸡蛋。 老村长吃惊道:“宁宁,你买这些菜,得花多少钱啊!” 沈宁宁浅浅一笑,声音软糯:“我没花钱,都是山上自己养的、种的。” 山上?狼山上还有这么多宝贝呢? 有的村民忍不住羡慕地抬起目光,看着村子后的大山。 可他们一低头,就看见沈宁宁身边的狼群,目光幽幽地盯着他们。 仿佛只要他们敢有什么歹意,狼群会马上撕开他们的喉咙。 沈宁宁养的这批狼,实在是太强壮了,站起来比人都高。 狼毛散发着光泽,牙齿锋利无比,眼神更是凶狠。 顿时,有什么歪念头,也马上打消了。 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帮助沈宁宁,得一些好处。 刘大嫂子自告奋勇:“宁宁!你刘婶我可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厨艺好。” “这样吧,你就交给婶子,我给你挑几个人,保证把这些菜做的美味喷香!” 沈宁宁果断点头:“好,不过,我要指定一个人……” 小家伙水灵灵的黑眼眸环顾四周。 “怎么没瞧见陈婆婆的身影?”她记得陈婆婆手艺不错。 而且,陈婆婆对她很好,所以沈宁宁想把她算上。 刘大嫂子却说:“宁宁你还不知道呢?陈婆婆的儿子听说从边疆被赶回来了,她前两天就直接去京郊那儿等着了。” 刘大伯碰了自家媳妇一下,皱眉道:“别乱说。” “我哪儿乱说了!那天陈婆婆自己哭着出村,我瞧见问了一句,她亲口告诉我的。”刘大嫂子不服气地反驳。 第四十二章 一只来投宿的小白狼 不用去私塾的日子,沈宁宁也不想在家里闲着。 她每日都去一趟祥云村,带去一点新鲜的蔬菜肉类,让婶子们帮忙做成饭菜。 随后就全部放进仙境里存储。 沈宁宁猜的不错,做好的菜放进去,就算相隔两三天,也不会腐坏。 为此,她专门在仙境里的厨房大殿中,清理出来一个架子,摆放着喷香美味的菜肴。 以后在私塾晚上饿了,随便拿出来一叠就能吃。 去了村子好几次,故而花了四十两让婶子们帮忙做饭。 再加上之前已经结算的工钱,沈宁宁现在手上还剩下三百八十两。 小家伙觉得钱根本就花不完。 她自己过上好日子,也没有忘记滋养整座狼山。 天气愈发炎热,她顶着烈日,骑着黑狼王,带着狼群在山中奔跑。huαんua33 沈宁宁去了之前她引出来的几处灵泉查看。 但凡有灵泉流淌的地方,周围的树木总是生长的更为葱绿挺拔! 黑狼王嗅了嗅溪水边的泥土,朝沈宁宁嗷呜两声。 它在说,这里来过鹿和松鼠这样的动物。 沈宁宁满足地点头:“有喝的就不用怕渴死啦!” 这么热的天,水源很重要。 但是,食物也不能少。 所以,小家伙骑着黑狼王,与狼群们每到一处,就扔下一箩筐的肉和果子。 她还将从仙境里带出来的梨树种子,随处抛洒。 灵泉会慢慢滋润整座狼山的土壤,种子也就能慢慢发芽。 虽然肯定不如她仙境里的灵雨浇灌生长得快,但相信半年后,山上的梨子定能长出甜美的果实! 只要山中的动物都能慢慢吃饱,她和奶奶居住的地方,才不会引来别的野兽。 这天晚上。 秦奶奶已经睡下了,沈宁宁听着窗外蛐蛐的叫声,点灯读书。 疯书生教的知识太多,小家伙喜欢随时拿出来温习一遍。 时过夜半,沈宁宁打了个哈欠,水汪汪的眼眸晕染困意。 她洗漱了一下,刚躺在床榻上。 就听见宅子远处的大门口,传来狼群凶狠的嘶吼声。 “是狼狼的声音?!”她一下子就听出了黑狼王的叫声。 顿时掀开被子,小脚踩着鞋就跑了出去。 刚一去前院,就看见狼群将狼四团团围住。 黑狼王喉咙中发出骇人的低吼声。 狼四吓得趴在地上,不断地呜咽。 沈宁宁连忙跑过去:“怎么回事吖!为什么吵架!” 她的出现,让狼群缓缓让开了位置。 黑狼王却在沈宁宁靠近的瞬间,挡在了她的身前。 “嗷呜~”它不让她靠近,说有危险。 沈宁宁水眸泛起疑惑,她看向狼四。 只见狼四微微挪开胖乎乎的身子,这才发现,它身后还趴着一只浑身白毛的小母狼! 若不是狼的耳朵很好辨认,沈宁宁差点以为这是一条狗。 因为它太瘦了,而且浑身发抖,被黑狼王的叫声,吓得尾巴都夹了起来。 狼四看见沈宁宁,仿佛看到了救星。 它掐着嗓子呜咽。 “你是说,你想将它留下来?”小家伙问。 狼四连连点头。 黑狼王顿时怒嚎一声,带着让人畏惧的狠厉。 它不允许收留这只母狼。 现在整个狼群的构成,大部分都是黑狼王的子嗣,或是它的兄弟姐妹以及它们的后代。 这是一个家族。 狼的族群,需要绝对臣服。 而这只外来的孤狼,很可能会做出一些不符合族群的事。 比如伤害沈宁宁,或袭击秦奶奶。 所以黑狼王绝对不会收留这样一个危险因素。 但是狼四不断呜咽恳求。 它今天出去,偷偷吃了几块沈宁宁丢在外面,给别的野兽的鸡腿。 然后就在大树后发现了这只胆小的母狼。 大概是白毛狼少见,狼四顿时主动将食物让给了它。 等它大快朵颐以后,才想趁着夜色,把它带回来。 黑狼王狼瞳森森,盯着那只母狼,只需要它一声令下,狼群就会冲上去将这只白狼分食! 沈宁宁伸出小手,不断给黑狼王顺毛。 它气的背上的黑毛全部炸起来了,月色下,狼眸幽黄,别人看了早就吓破胆。 小家伙却还不断安慰:“好了好了,狼狼不气,狼四平时虽然贪吃,但奶奶特别喜欢它。” 狼三在旁边嗤哼一声—— 还不是它这个胖墩喜欢撒娇! 看在沈宁宁的面子上,黑狼王没有继续凶狼四。 小家伙看向那只白母狼,只见它也瑟瑟发抖瞧着她。 那双漂亮的幽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彷徨与害怕。 沈宁宁仔细瞧了瞧它。 只见它后腿和腹部都有厮杀留下的伤势。 疤痕已结痂,漂亮的白毛上还有黑沉的血迹。 估计在外面吃了不少苦。 沈宁宁犹豫了一下。 她声音软糯地说:“狼狼是你们这个家的大家长,它如果说不能收,我也不会强迫它改主意。” 毕竟,黑狼王的威严,要保全。 而不是她一时心软,就叫它随便更改决定。 狼四发出悲伤的呜鸣。 狼三跑过去踩了一下它的尾巴,让它收声,别吵到秦奶奶休息。 那只白毛母狼,也垂下黯淡的睫,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打算离开宅子。 沈宁宁忍不住,又绵软地说:“但是,你可以生活在我们宅子附近,不用走远。” “我每天都会让狼四给你送食物和清水,饿不着你的。” 白毛母狼回眸,朝沈宁宁微微眨了一下眼,大概是想说谢谢。 随后它离开了宅子,身影消失在暗夜中。 狼四想去送一送它,被黑狼王一爪子按倒。 它怎么就有这么个没用的儿子! 看见漂亮母狼走不动道。 没出息! 黑狼王气的咬掉狼四脖颈上一撮毛。 沈宁宁连忙抱住它的脑袋:“狼狼不许生气啦!奶奶明早看见狼四秃了,岂不是要担心?” 黑狼王不再为难狼四,用头把沈宁宁拱上背部,随后带着她回屋休息了。 其余的狼群都急忙跟在后面,生怕去晚了没位置。 它们每天晚上都要趴在沈宁宁的房间里睡觉,抢不到好位置的只能睡在门口。 狼四今天惹了黑狼王生气,连门口的位置也没了,只好趴在庭院里。 第二日。 沈宁宁言出必行,让狼三叼着一桶肉送到宅子外。 而狼四将自己省下来的果子还有猪大骨也送了过去。 那只小白狼就缩在宅子后面的拐角睡了一夜。 看见它们送来食物,狼吞虎咽,可见是饿坏了! 它吃完以后,还主动将木桶推了回去。 接连两日,小白狼都是老老实实地吃东西,也不走远。 第三天一早。 沈宁宁觉得,她已经考察过这只小白狼的乖巧了,可以说服狼狼把它收留进来。 然而,她还没起床,就听到外面传来狼三急促地狼嚎声! 这是狼群要群攻的信号! 小家伙连忙冲了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第四十三章 把沈宁宁接进宫见他 她却发现,狼群全都冲出了宅子。 好像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连黑狼王的身影亦不在院里。 沈宁宁小脸神色凝重,一路跑出了宅邸。 跟在一匹狼的身后,直奔山坡之上。 还没靠近,就看见被狼群团团护着的秦奶奶。 “奶奶!”小家伙神情一变,急忙跑过去。 秦奶奶跌坐在地,篮子里的野菜洒了一地。 她吓得面色惨白:“宁宁,刚刚有熊过来了。” 沈宁宁立刻给奶奶检查了一遍。 还好奶奶只是摔伤,并无大碍! 山坡上传来动物厮杀的咆哮与吼叫。 小家伙回眸一看,黑狼王带着一群狼,将一只棕熊咬喉而死! 那熊瘦的厉害,就算熊掌力气不小,也不敌这群雄壮的狼群。 沈宁宁朝黑狼王跑去:“狼狼?” 黑狼王顿时收回利齿,后退两步,护在了沈宁宁面前。 它那双冰冷的狼瞳,死死地盯着棕熊。 幸好,棕熊颤抖几下,倒在血泊里不动了。 狼群们顿时卸下凶狠龇牙的神情,朝沈宁宁围拢过来。 问了黑狼王。 沈宁宁才知道,原来,早上她奶奶提着菜篮独自出门。 最近山上有灵泉水滋养,长出不少可口的野菜。 奶奶想给她做一道凉拌菜,就在宅邸附近采摘。 可没想到,那棕熊大概是闻着那只白毛小母狼受伤时,留下的鲜血味道,直接找了过来。 就在棕熊差点袭击秦奶奶的时候,小白狼冲了过来。 沈宁宁得知事情经过,立刻奔上山坡后面。 看见了奄奄一息的小白狼。 它左眼的位置,血糊糊的。 大概是被挨了一下熊掌,肚子上之前结痂的伤疤被撕开了。 狼四在它旁边,用鼻子拱它,发出哀鸣声。 沈宁宁急忙叫来黑狼王,让它驮着小白狼回到宅子里。 狼三也将秦奶奶带了回来。 小家伙没有废话,在另外一处池子里引出灵泉,把小白狼浸泡进去。 随后,她又从仙境里,拿出许多止血的药材,塞进它的嘴里。 狼群围着池子瞧。 黑狼王眼神严肃。 沈宁宁又去给奶奶处理了一下轻微的擦伤。 秦奶奶目光担忧地看着池子里的小白狼。 好在,虽然伤势严重,但灵泉水的治愈是非常快的。 到了傍晚时分,小白狼就恢复了力气,自己踉跄着从池子里爬出来了。 沈宁宁端着一大盘猪骨头过去。 她伸出小手,直接摸了摸小白狼的脑袋。 “吃吧,这些都是给你的,我跟狼狼商量过啦!以后你就跟我们一起生活了,小白,要乖喔!”huαんua33 小白狼抬起眼睛,只有右眼能看清沈宁宁的甜甜笑容。 它忍不住看向她身后黑狼王的神情。 只见它威严地坐在坐在那里,却没有反对的意思。 狼王不反对,狼群自然就会接纳了。 小白狼伸出舌头,舔了舔沈宁宁的小手。 小家伙咯咯轻笑:“好啦,你先吃东西,补充体力,一会我们要给你处理一下伤势,你可要忍着疼,这样才能好的快一点。” 吃完东西,秦奶奶带着一些磨成粉的药草过来了。 小白狼就横躺在地上,让秦奶奶给它的眼睛敷药。 洒了药粉,应该是疼的不行,可它忍着不动,只有干瘦的四肢微微发抖。 秦奶奶嘴里不住地说:“好乖乖,真棒,马上就好了。” 敷好药粉,又拿白布轻轻缠了一圈。 剩下的时间就等着恢复了。 自从黑狼王接受了这只小白狼,狼四就没羞没臊地天天跟着人家。 还把自己从秦奶奶那蹭来的肉包子,送到小白狼嘴边。 黑狼王每每看见,都要嗤哼嫌弃。 逗的沈宁宁笑声不断。 至于那只熊,死了以后沈宁宁就让狼群拖到了村子里。 想看看有没有人要,直接送给对方。 没想到大家看见死熊,都吓了一大跳。 老村长问:“宁宁,这是哪儿来的?” 小家伙声音绵软:“这个熊要吃奶奶,被狼狼们咬死了。村长爷爷,你要吗?” 这么大一只熊,谁敢要! 就算是死了,看着都吓人。 最后,还是刘大伯站出来,帮沈宁宁把熊拉到了城里,做成了熊皮垫子。 熊掌和熊胆都卖了二百两银子。 第四十四章 求雨大事,给你抄经的机会 又到了去私塾的时间。 侍卫照旧来接送沈宁宁。 在马车上的时候,侍卫笑着道:“沈小姐,县令大人为您争取到了一次机会。” 沈宁宁眨着圆润的眼眸好奇:“什么机会?” “国师夜观星象,这两日会有雨,所以皇上与太子殿下,带着众臣准备去天坛祭祀求雨。”錵婲尐哾網 “为表诚心,县令大人从庙里请了一尊雨神娘娘,他让你们私塾里的学子们,抄写《请雨经》,待后日皇上去天坛祭祀时,他会托人将雨神娘娘像和经文一起呈上。” 沈宁宁思考:“求雨……我们只用抄经书就可以啦?” 侍卫转了一下马缰,笑着说:“是的,沈小姐可要好好把握,这是县令大人的心意。” “倘若这次不出意外,等一年后您从私塾念完开蒙课,县令大人就有办法送您去京城的国学府读书了。” “这些天县令大人一直在京城里帮忙,故而让卑职将事情原委告知,大人也已跟私塾的夫子们打过招呼,请沈小姐务必重视。” 沈宁宁挑开车帘,瞧着路过的土地,多半干裂,寸草不生。 这才是辰时,太阳却已经当头照,明晃晃的热烈日光,像一团火一样烧着大地。 干涸已久的沧云国,确实需要一场及时雨了。 沈宁宁重重点头,眼神亮晶晶的:“我一定会好好抄经哒!” 到了私塾。 黄夫子也在上课之前,把抄写《请雨经》的事说予大家听。 当那尊雨神娘娘像被搬上来的时候。 所有人都发出惊叹的声音。 只见神像只有竖起来的巴掌长短,通体用上好的羊脂白玉打造,眉目栩栩如生,似威严又似慈悲。 雨神娘娘手握布施降雨的芬草,右手端着一个罗盘。 她下摆的裙子上,还有一条缠裙的龙,据说是她的坐骑。 在传说中,雨神娘娘就是骑着这样一条龙,四处施云布雨。 “学子们,皇上与太子殿下为了祭祀,两日不食,可见这场雨,对我们来说有多么重要。” “故而这两日除了常课,其余的学识课程暂时免去,大家每人抄写一份《请雨经》,后日送去京城,县令大人自会呈给皇上,以表我们广阳县的决心。” 说着,黄夫子看向沈宁宁:“沈学子,你的行文干净规整,我会将你抄的经文放在最上面,你可要好好抄写。” 毕竟,县令爷亲自交待过了。 这次抄经求雨,是给沈宁宁一个表现的机会。 沈宁宁顿时点头:“夫子放心,我会仔细哒!” 黄夫子颔首,开始翻书讲课。 蓝倩却盯着沈宁宁,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的后背烧出一个洞来。 一个只能住在山里的小穷鬼,居然想出风头? 没门! 《请雨经》不长,但如果要抄的仔细,必须静下心来。 于是接连两天,私塾没有正常上课,大家都在房里认真抄写经书。 沈宁宁尤为仔细。 第二天一早,她就已经彻夜赶完了经文。 正放在房间里晾晒墨渍时,门口传来蓝倩的声音。 “沈宁宁!” 小家伙扭头看去,只见蓝倩端着砚台,手拿纸笔要进来。 沈宁宁小脸神色一紧,糯糯的声音急促说:“你先等等,别进来!” 蓝倩怎么可能听她的? 直接迈步入内! 可蓝倩万万没想到,她一抬脚,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 “啪”的一下,狠狠摔倒。 手中砚台里准备好的墨汁,扑了她一整张脸! 蓝倩摔的疼死了! 她张开嘴,墨汁染黑了牙齿,气的她大哭。 “沈宁宁!你居然暗算我?!” 小家伙走过去,好心地将她扶起来。 一张小脸上,虽有惊讶,却无懊悔之意。 沈宁宁声音甜软:“蓝倩不好意思,因为你上次放肆偷看,还随意闯入我房间。” “为了安静抄经,故而我在门口拉了一根棉线,你没事叭?” 蓝倩气的肺都要炸了。 怎么可能没事?! 她回头一看。 绊倒她的,果然是一根左右拉紧的棉线,就拴在门槛的附近! “沈宁宁,你这个歹毒的小人,就是为了害我!”蓝倩口不择言地怒骂。 小家伙眨了眨无辜的眼睛:“我提醒你啦,让你别急着进来,你又不听我的。” 蓝倩真是无处说理去! “你……你!”她嘴角流出墨汁,嘴唇磕肿了,在沈宁宁眼里,像奶奶腌的腊肠。 沈宁宁鼓起小脸,努力不笑。 但还是没忍住。 “噗……” “你敢笑我?!亏的我好心好意给你送墨水!” “大家的砚台和墨水都是一样的,你为什么要给我送呢?”沈宁宁眨了眨纤长浓密的睫毛。 她不是傻瓜,才不信! 蓝倩自觉词穷,正要强行把沈宁宁抄的经文撕毁时,门口传来陆绍元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绍元哥哥!”蓝倩顿时大哭:“我给沈宁宁送墨,却被她设计绊倒,我都磕伤了。” 陆绍元刚刚抄完经,听书童说,沈宁宁的房间里,一整晚都亮着烛灯。 所以他怀疑她没有睡觉,刚从膳堂端了早膳给她送来。 就看见这一幕。 他狐疑的目光看向蓝倩,随后,又瞧着沈宁宁。 相比蓝倩声嘶力竭的控诉,小家伙乖巧地站在那里,皮肤白白,眼神明亮,像个懒得说话的小珍珠。 陆绍元遂冷冰冰地对蓝倩道:“你怎么就这么闲?” “大家都忙着抄经,只怕赶不及,你还有空给沈宁宁送墨?” 蓝倩被凶,语气一顿:“我……” 陆绍元不悦地催赶:“回你的房间!” 要不是墨遮掩,沈宁宁就会看见,蓝倩原本的神情,比墨还黑! 她害怕陆绍元,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沈宁宁转过身整理她超好的经文。 陆绍元走过来,将一叠早膳放在桌子上。 小家伙看了一眼,一个包子和一杯豆浆。 根本吃不下吖! 她等着一会进仙境里,吃上次刘婶婶做的红烧牛肉面! 一想到根根筋道的面条,裹着喷香的肉酱汁,数十块满当当的牛肉和油绿的小青菜摆满了碗上。 沈宁宁就忍不住吸溜口水。 她声音糯糯:“你吃叭,我不饿。” 陆绍元轻咳一声,不知怎么劝她吃饭,说多了好像关心她似的,明明他跟沈宁宁不太熟。 “那个……蓝倩应该没那么好心给你送墨。”他想了想,还是说回了方才那件事。 沈宁宁澄澈的眼眸中,满是灵动:“我知道吖,棉线就是防她的。” 陆绍元扭头看了一眼门口拴着的线,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挺聪明。” 这时,夫子派人来找陆绍元,他不得不先行离开。 走的时候,还叮嘱沈宁宁:“把包子吃了吧,不然饿了,就要等到中午才能再吃。” 第四十五章 是谁偷了神像? 他走后,沈宁宁才跑到门口,左右瞧了瞧。 确定没人,她将门关起来,插上门栓。 随后一个闪身进了仙境,大快朵颐起来! 香喷喷的牛肉面还热着,就像是刚刚出锅一样! 沈宁宁两只小手捧着碗,吃完以后,又喝了一整杯橙子挤出来的甜汁。 “呼~”她摸着小肚子,粉舌舔了舔嘴唇。 饱咯! 抄了一晚上经文的疲惫,刹那间一扫而空。 小家伙抬头,看着两个架子上,满当当的成品美食,陷入了无比满足中。 不管在哪儿,饿了就可以进来吃一顿。 她离开仙境。 没一会,却有一个书童过来,说黄夫子要见她。 沈宁宁应了一声。 正想出门,小家伙步子一顿。 她回过身,将抄写好的经文放回仙境里。 随后,才放心地离开屋子。 等她到了黄夫子的屋子外,黄夫子瞧见她,却困惑地说:“沈学子,我没有让书童叫你来,我只找了陆学子一个人。” 沈宁宁小脸神色怔了怔。 她看向带她来的书童,那书童挠了挠头,道:“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听错了。” 小家伙便说:“不要紧哒。” 她回到房间,第一时间瞧了瞧桌子。 果不其然,她摆放在桌面上的书籍和砚台,都被人翻动过。 沈宁宁水润晶亮的眼眸看向门外,蓝倩的屋子方向。 她就觉得蓝倩忽然送墨有点奇怪。 所以,在秦大婶那儿吃过太多亏的沈宁宁,已经学会怎么保护自己了。 就算蓝倩想让书童把她引离屋子,也不要紧,抄好的经文早就被她收起来了! 辰时一过,黄夫子就让他们带着抄好的经文,去了课室。 沈宁宁把自己的那一份交上去。 余光瞧见,蓝倩恶狠狠地盯着她。 小家伙只当没瞧见,昂着奶白圆润的小脸,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黄夫子检查了一遍沈宁宁抄写的经文,不由得轻轻点头。 “字迹工整,行文干净,沈学子没有让我失望。” 他说罢,告诉书童:“去把那尊雨神娘娘像拿过来,皇上和太子殿下现在应该已经去往天坛,我们也可以着人将东西给县令爷送去了。” “是。”两名书童立刻去了。 不多时,他俩却神色慌张地跑回来。 “夫子不好了!雨神娘娘像不见了!” “什么?!”黄夫子大吃一惊,立刻撩袍往外走去。 学子们好奇,连忙跟上。 只见黄夫子找遍了他的房间,都没有那尊神像。 他平时再稳重,这会儿脸上的神情,也可以用得上是苍白惶惶来形容了。 “不可能不见,我亲自放在这个架子上,辰时之前还在的。” “该不会是被偷了吧?”有人小声说。 黄夫子眼神一凛。 若是偷,那这个人绝对还没有来得及把神像运出去。 “所有人回到课室,没有我的允准不能出来。”黄夫子一声令下。 他又叫书童去喊其余几个夫子过来,他们要一间一间屋子的搜!huαんua33 坐在课室里。 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偷雨神娘娘的像?” “不知道呀!要是没有神像,万一这次祈雨不成,岂不是成了我们的错啦?” “真讨厌啊,这个人自己手脚不干净偷东西,别连累我们啊!” 陆绍元拧眉说:“能不能安静点?吵什么。” 有人撇撇嘴,咕哝道:“皇上每年都有一次祭坛求雨,可是哪次成功了?” “去年因为求雨不成功,皇上都杀了两个巫师,说他们毫无本事。” “这次咱们弄丢了雨神娘娘像,好事变坏事,皇上还不知怎么罚咱们,有可能,私塾都没了!” 沈宁宁却说:“事情还没定论,大家别怕!” 她很乐观,从食盒里拿出之前奶奶切好的橙子瓣,给所有同窗都发了几块。 大家吃着甜滋滋的橙子,顿时感慨无比—— “宁宁,要是都像你家境殷实,不愁吃穿就好了。” “这个橙子可真甜,宁宁,你家是不是有个果园啊?” 正当沈宁宁想解释的时候,黄夫子却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 “沈学子,你出来一下。” 全班顿时哑然无声。 沈宁宁不知所措地眨了眨圆眸,跟着站起身,迈着小脚出门。 蓝倩嘻笑:“哎呀,该不会是她偷了吧?” 有同窗顿时反驳:“你别瞎说!宁宁出手大方,有什么好吃的都跟我们分享,她偷那个干什么?” 蓝倩啧啧两声:“那可说不准哦,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富家小姐,咱们谁也不知道。” “你去过她家吗?”她逼问出声的那名同窗。 同窗手握橙子,默默地摇了摇头。 蓝倩呵道:“那不就得了,谁去过她家呀,咱们以为她家世有权有钱,说不定都是她装的呢!” 陆绍元怒声:“你有完没完?” 蓝倩顿时更加生气:“你们都不信我,那咱们就跟出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她偷的!” 她最先站起身,其余的同窗对视一眼,皆压不住好奇心,接二连三地跟了出去。 沈宁宁跟着黄夫子回到自己的屋子。 有两个夫子,站在敞开的木柜前,神情复杂。 沈宁宁走进去,第一眼就瞧见了藏在角落里的那尊雨神娘娘像。 她圆眸一怔,立刻看向黄夫子。 “夫子,不是我,我没有拿!” 跟来的同窗们看见这一幕,都感到无比惊愕。 沈宁宁平时穿着上好的锦缎,又长得肤白貌美,水灵动人,一看就是娇养长大的。 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玉神像偷窃呢! 蓝倩挤出人群,冷冷一笑:“沈宁宁,你好好交待吧,偷东西,是不是为了卖钱,回去救济你的穷奶奶!” 沈宁宁回眸,澄澈的眼眸浸满薄怒。 “我没有偷东西!” “没有?那你怎么解释这个神像在你的房间里!” 看见蓝倩得意洋洋的神色,沈宁宁顿时心如明镜。 她对黄夫子道:“夫子,有人陷害,我请求彻查!” “方才我被书童刻意喊离了屋子,回来的时候,屋内的物品都被动过。” “一定是有人趁我不在,故意将神像放进我的房间!” 第四十六章 奉太子命,接沈宁宁入宫 黄夫子也心中存疑。 因为,沈宁宁忽然来见他,还说书童喊的,这件事他亲眼目睹。 他仔细回忆,那个时候神像是否已经丢失了。 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只记得回到房间以后,发现陆绍元交过来的经文有误,所以将他叫去提醒。 所以,黄夫子只能确定,今早他睡醒的时候,雨神娘娘的像还在。 但是后面,就不敢确定了。 见黄夫子不说话,蓝倩上前一步。 “夫子,沈宁宁很有可能看见神像贵重,就生了偷窃的心。” “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沈宁宁极力反驳。 蓝倩盯着她:“就凭你出身寒微,你家穷!” “你明明是山里祥云村的一名孤女,因为偶然救了县令爷,才有机会来我们私塾读书。” “平时出手大方,故意营造出自己家世很好的样子,都是怕大家知道你的真实家世吧?” “你拿的那些东西,肯定都是县令爷给你的银子!” “沈宁宁,你好不害臊,花着别人的救济银子,在私塾里装什么千金小姐!” 沈宁宁捏紧小拳头,一双水眸气呼呼的泛着乌黑。 “我从没说过我出身富贵,给大家吃的,是因为奶奶教我分享!” 所有的同窗震惊地看着沈宁宁。 确实,她从未说过自己家境很好,也没有炫耀过自己的爹娘。 是大家先入为主,看她长得白白净净,又每次都带着一堆美食,才以为她是大官的女儿。 蓝倩嗤笑:“那你敢不敢承认,你就是一个孤女,甚至你只能跟着你奶奶住在山里。” 陆绍元怒斥:“你说够了没有?!即便这些是真的,她也不可能偷东西。” 蓝倩最不想听到陆绍元帮沈宁宁说话。 “绍元哥哥,你又了解她多少?不管怎么样,雨神娘娘像,就是在她房间里发现的!” 沈宁宁正要说话,黄夫子却严厉制止:“够了!都不准再说了!” 他眼神沉沉,扫过沈宁宁和蓝倩的面庞。 “既然雨神像找到了,先让人把这些给县令爷送过去,别错过皇上他们开坛求雨的吉时。” 然而,下一秒,一名书童慌张跑来。 “夫子,不好了,门口来了好多捕快!” 蓝倩眼中划过一丝得意之色。 她瞧着沈宁宁:“刚刚听说雨神像丢了,我就让我的丫鬟去报官了。” “兹事体大,夫子把沈宁宁交给官府彻查就好!” 这次,哪怕黄夫子想包庇沈宁宁,她都不给机会! 县令傅远松不在,现在整个广阳县,还不是她爹蓝主簿说了算? 上次蓝倩回家,就让她娘跟她爹说了,她在私塾里受到了欺负! 她娘让她爹给她做主,绝对让沈宁宁吃尽苦头! 为首并不是王捕头,而是一名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人。 “黄夫子,这名学子我们就先带走了,待彻查清楚,会把她送回来。” 他说罢,就有捕快,上前一左一右地拉住沈宁宁的小手。 “夫子!”沈宁宁急呼:“我是被冤枉的!” 黄夫子微微拧眉,他忍不住对捕头道:“这件事可能另有误会。” “我忽然想起来,是我不小心将雨神娘娘像给了沈学子,让她欣赏保管,但忘记拿回来,确实是我的问题。” “你们就不用带走她了,我私下一定好好教导她。” 沈宁宁惊讶,没想到黄夫子会为了保下她,说出这种理由。 可那名恶人似的捕头却不领情面。 “胡闹!事关求雨,岂是你一个小小夫子,三言两语就解释的清楚的?” “我们必须将人带回去审问清楚,带她走!” 捕快们拽着沈宁宁往前。 小家伙挣扎:“放开我!” 陆绍元直接挡在门口:“不准带走她!” 蓝倩直接将陆绍元狠狠一拽,拉去一边。 “快把疑犯带走!”她喊叫。 沈宁宁力气小,根本不敌,被强行带走。 陆绍元挣脱不开蓝倩,情急之下,只能选择一脚踹上她心窝。 “让开!” “哎哟!”蓝倩被他一脚踹到旁边,直接磕在桌子上。 陆绍元立刻飞奔出去,却见挣扎的沈宁宁,被直接扛着上了快马。 捕快们飞速地向官府而去。 陆绍元咬牙,飞快思索。 第四十七章 他要救,谁敢拦,就死! 沈宁宁咬着粉唇,水眸里满是倔强。 “我得罪了什么人?”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一道久违的声音。 “你说呢?沈宁宁!” 小家伙往暗处扭头一看。 秦大婶不人不鬼地扶着墙,一步步走出来。 狱卒呵笑一声,转身就走。 看见她,沈宁宁了然:“又是你这个坏蛋,挨了板子还不够,还要报复我?” 秦大婶面目狰狞,脸颊上黏着污臭的痕迹。 “我岂止是报复,我要你死在这里!沈宁宁,你害我害得好惨。” “天天挨打,我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而你这个小孤儿,居然能好端端地活着!” 沈宁宁声音糯糯,却含肃冷:“你自找的!你欺负我,迫害奶奶,你活该被关!” 秦大婶哈哈冷笑:“事到如今,你还敢嘴硬,今天你喊破嗓子,都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你的县令爷爷,这会儿正在京城里忙着陪皇上求雨。” “那个王捕头,也被我们的人支走了,今天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你也死定了!” 秦大婶越说,眼神越阴鸷恶毒。 沙沙的声音传来。 沈宁宁看向牢房左边,刚刚离开的狱卒,已经拿了沾过辣椒水的鞭子走了过来。 她小脚后退,盯着他们。 “你凭什么这么欺负我?在家里的时候,我已经很听你的话了,为什么一定要我的命?” 秦大婶呵呵冷笑。 她当然不会告诉沈宁宁原因。 “怪就怪,你没有爹娘,没有依靠吧。下辈子投胎的时候,你可要擦亮眼睛,选个好爹娘。”秦大婶阴毒的笑。 沈宁宁目光含泪,眼尾泛着彤红。 她却死死咬唇,不肯哭出来。 “我有爹爹娘亲,他们很快就能找到我了!” “这话,你留着去跟阎王说吧!”秦大婶说完,扭头给了狱卒一个眼神。 狱卒顿时上来,打开镣锁。 沈宁宁警惕地望着他们,右手轻轻攥紧,随时准备触摸红痣,钻进仙境里去。 陈少北已经赶到了官府门口。 看守的官差居然不给他进。 “镇南将军府的令牌认不认得?还敢拦我,耽误了事,你有几条命够赔!”陈少北直接掏出玉令,语气森严冰冷。 官差低着头,拱手道:“请您见谅,蓝主簿发了话,今日闲杂人等都不能进去耽误审案。” “倘若要进,必须等他批令,卑职如果让您进去了,会被主簿大人判渎职罪,还请您不要为难卑职。” 第五十九章 可疑之人 说完了,沈宁宁就骑上黑狼王,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你——”邓婶子追了两步。 没想到,狼群一回头,那森冷的表情,吓得她顿住脚步。 不敢再上前了。 这群野兽,威慑力骇人! 看着沈宁宁远走的背影,邓婶子低声骂道—— “这孩子,我看是飘了,白眼狼!” 第二天。 沈宁宁没有去村子里。 她在仙境里忙着耕耘自己肥沃的土壤。 除了枇杷树,她又种了好多果子出来,把方方块块的土地占得满当当的。 各种品种都有,荔枝、西瓜、雪梨、石榴。 她的种子通常都是埋入土壤里不久,淋过一场仙境里的灵雨,就会发出柔嫩的绿芽。 小家伙忙活了一整天。 饿了的时候,就去旁边的厨房大殿里,随便拿一碗鲜肉馄饨吃了。 她捧着碗,坐在门槛上,看着自己的一片地。 天上的灵雨正痛痛快快地灌溉着。 扑面而来的湿雨气息,让沈宁宁不由得托腮观赏。 她眨了眨圆润漂亮的眼眸,嘟囔说:“如果外面的天上也能下雨就好了,大家就不会那么热啦!” 小家伙不知道的是,随着她说完这句话,狼山上的天空,陡然飘来一片乌云笼罩。 黑狼王睡梦中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 但不一会,这个乌云就被风吹散了。 蝉鸣依旧热烈,太阳烤的热浪蒸腾,就连吹来的风都像是带着火似的。 与此同时,皇宫中。 陈少北一脸严肃地进了紫宸宫。 墨凌危正在看密报。 “殿下应该已经知道了?原本支持您的兵部尚书,忽然暗中与丽妃背后的魏尚书交好,恐怕是要倒戈了。”陈少北拧眉说。 皇上有十几个儿子。 但是最为出色的,是嫡出的太子墨凌危,和六皇子墨长恭。 太子身上有不好的传说,不得臣心。 可墨长恭才能兼备,他的生母丽妃又得盛宠。 所以六皇子的暗中支持者最多。錵婲尐哾網 但自从墨长恭被墨凌危挑断手脚筋,余生只能靠轮椅度日。 他一下子就失去了不少臣子的支持。 一个身有残疾的皇子,是无缘帝位的。 可没想到,最近六皇子的名声又好了起来,不少大臣暗中投靠。 究其原因,竟是因为祭祀那天的那场大雨。 陈少北皱眉道:“他们都说,那天下雨,是因为魏尚书的小女儿出门了,她诚心求雨,才让老天降下甘霖。” 而魏尚书,是丽妃的兄长。 墨凌危扔下暗报,冷笑:“一派胡言。” 分明就是人为造势,这群人还真以为魏家独得上天厚爱? 陈少北诚实说:“皇上虽对殿下多有偏爱和纵容,但朝中您的党羽太少,也实在不利。” 就看墨凌危想怎么处置这个兵部尚书了。 短暂的沉吟过后。 墨凌危问:“兵部一向是尚书和侍郎互相牵制,兵部侍郎去哪儿了?” “兵部尚书强势,侍郎屡屡被罚,前几日刚被弹劾纵马伤人,皇上罚其罢官了。” 这分明是兵部尚书在清除异己,好让整个兵部都被他掌控在手中。 “那就再辅佐一个侍郎上去,用我们自己人。”墨凌危冷道。 陈少北顿了顿:“殿下,如今您手底下,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太子的人,都身处朝中重要的位置。 牵一发动全身,挪谁都不合适。 墨凌危没有强大的母族作为依靠,他只能靠自己筹谋。 听到这里,他烦躁地拿起那串佛珠拨玩。 “没有人,就去培养,一年或是三年,我等得起。”墨凌危眉宇疏冽。 陈少北只得拱手:“是。” * 祥云村来了一群捕快。 王捕头带着人来的,恰好沈宁宁来村子里瞧自家的地。 “沈小姐,”王捕头拱手:“我们来这边彻查,村中没有进什么可疑之人吧?” “最近盗匪猖獗,四处横窜,周围的不少村子都遭了祸事,你们倘若看见了可疑之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直接报官。” 沈宁宁点了点头:“好哒,村子里没有什么事,捕头叔叔放心叭!” 王捕头笑了:“有狼群在,想必普通的宵小贼子也不敢来犯。” 他们走后。 沈宁宁提着一兜子荔枝、鸡蛋,又去了陈婆婆家。 这次,敲门许久,陈婆婆也没有来开。 想必是出门了。 沈宁宁没有多想,将吃的挂在她家门上。 随后,她才又带着狼群,去看望疯书生。 而远处抱着一盆衣服回来的邓大婶看见这幕,心里酸溜溜的。 她嘟囔不满:“叫她领着狼群来撑个腰,就推三阻四。” “给这陈婆婆两母子东西倒是勤快……”邓大婶说着,忽然有了个主意。 她紧张地目光,滴溜溜地看向四周。 见没有人注意她,邓大婶便上前,悄悄地拿下那兜子吃的。 反正沈宁宁那么慷慨,她拿一点有什么的? 这会,邓大婶全然忘记了刘大嫂子的叮嘱。 然而,她刚把兜子拿下来,门扉忽然被打开! 一个脸上蒙着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青年男人,冷飕飕地盯着她。 邓大婶吓了一跳:“你……你谁啊!” 男人不回答,只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兜子,随后伸出大手,一把抓了过去。 “不准偷东西。”他说罢,猛地关上了门扉。 邓大婶惊魂未定。 刚刚那个男人,在这么热的天气里,穿着黑梭梭的衣裳,捂得那么紧! 第六十章 那是我儿子!不是匪贼! 这可把沈宁宁吓了一跳。 她想了一下,抬起水眸:“是痘痘瘟疫?” 陈冶沉重地点点头:“很有可能是,在外行军时,我埋过两个死人,就开始起水泡了。” 小家伙沉默了。 她长长的睫微垂,盖住了圆溜溜的黑眸,像是在思考。 陈冶依旧抱在树上。 除了躲避狼群,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现在得病了,不能靠近沈宁宁。 他娘告诉过他,如果不是这个小姑娘出了钱,他不可能有机会疏通关卡回京。 然而。 沈宁宁重新抬眸:“陈大哥哥,你下来叭,住在我家去,明早我陪你一起回村。” 陈冶心头一惊:“不可!且不说我染的可能是瘟疫,就说我现在被捕快认作可疑之人,也不能躲在你家,更不能回去。” 小家伙语气糯糯,澄澈的眼波透着冷静。 “没关系,我和奶奶轻易不会生病哒。” 她自幼喝灵泉水,寻常的病疫几乎影响不了她。 犹记得三岁的时候,秦大婶从杜员外那不知染了什么病,满身起红疹子。 连带着秦大叔和秦芳美都长了。 唯独她和秦奶奶,一点事都没有。 那个时候,沈宁宁就知道,喝灵泉水,是会强身健体的,而且不是一般的强! 陈冶却还有些顾虑。 他不想连累沈宁宁。 小家伙自然看出他的想法。 “陈大哥哥,你相信我叭,只有回我家,我才能帮你把这个病先治啦!” “而且,你为什么要躲呢?你又没有做错事,只是生病了,可你若是配合我,保证能痊愈,也不会连累村子里的人。” 沈宁宁猜测,陈婆婆估计也染上了。 那天她开门的时候,离的很远说话,也不让小家伙进门。 沈宁宁再次糯糯道:“何况找不到你,那些捕快会不会为难陈婆婆吖?” 一听到这里,陈冶认命地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围着黑面罩,挡住口鼻,拱手说:“那……劳烦小姐了。” 小家伙摆摆手:“叫我宁宁就好喔!” 她带着陈冶回了家。 狼群盯着他,眼神森森。 “嘿咻~”沈宁宁推出来一个空的大缸子。 她指挥狼群,叼着一个个水桶过来,让陈冶自己把水缸灌满。 这期间,小家伙偷偷溜进奶奶的房间,拿走银针。 在火上烤过一遍,她就让陈冶把衣裳脱了。 “泡泡都得挑破哒!” 陈冶不敢让沈宁宁触碰,只怕连累她。 于是,他主动接过针,走到了一处围墙后面。 不多时,他又穿着里衣回来了。 看见他手臂上的泡都瘪了下去。 沈宁宁轻轻点头:“进缸!” 陈冶一愣,看向那水缸。 他只是片刻犹豫,随后也不询问原因,跨进缸里蹲了下来。huαんua33 “哗啦”一声水响,泉水蔓延出来。 沈宁宁满意地点头:“陈大哥哥,你得在这里泡一晚上,千万不能出水。” 陈冶声音沉稳:“好。” 随后,小家伙就勾勾小手:“狼狼,我们睡觉咯!” 明早还要回村呢! 黑狼王立刻跟在她身后,狼群们争先拥挤,只为了在沈宁宁的床榻边抢到一个好位置。 狼四动作最慢,它还差点把狼三卡在门框上。 两只狼谁都没进去,屋子里的地上,已经被黑狼王和其他狼群趴满了。 气的狼三和狼四差点在门口打起来。 沈宁宁从床榻上探出小脑袋:“嘘!不许吵架了!” 狼三和狼四只好互相瞪了一眼。 小白狼本来已经进了房间,但看见狼四在外面,它还是慢吞吞地走到它旁边,挨着狼四躺下了。 可怜狼三看着它俩互相依偎,狼瞳里既嫌弃又羡慕。 好想对月嚎叫表达孤单,可是又怕被狼爹殴打。 于是作罢。 很快,月光照耀的庭院里,狼群们也跟着睡熟了。 泡在水缸中的陈冶,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深山,大宅,清水,狼与小丫头。 觉得自己仿佛身在梦境中,美好的竟不真实。 次日。 沈宁宁起来的时候,秦奶奶正在跟陈冶说话。 陈冶按照小家伙的吩咐,一直泡在水缸里没出来。 这会儿日头初上,水温已经变高了。 秦奶奶刚出房门的时候,看见院子里的大缸中有个人头,差点给她吓一跳! 还好狼四围在她身边,舔了舔她的手,示意这个陈冶不是坏人。 秦奶奶走上前,一下子认了出来,这是陈婆婆的儿子。 “陈家娃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上次沈宁宁借钱给陈婆婆的事,秦奶奶也知道。 钱不都寄过去了吗? 陈冶无奈地说:“回来有一段时间了,之前在边关,不慎感染,可能是疫病。” “如果按军规处置,得了疫病的人,只能杖杀。” “但副将军照顾我,愿意留我一命,趁我没有病重的时候,寻了一个罪名把我赶出军营。” “那二百两,是我回家的盘缠,只不过身上有病,不敢露面。” 也得亏了这些钱,他在路上才能隐姓埋名,不至于渴死、饿死。 秦奶奶露出心疼的神色:“真是可怜孩子。” 她走过来,想帮陈冶再加一桶水。 但陈冶却急急地说:“秦奶奶使不得!我要是疫病,您最好别靠近。” “小姐帮了我,我已经无以为报了,万万不能再拖累你们。” 沈宁宁一边系紧夏衫上的盘扣,一边迈着小脚过来。 声音糯糯:“不会哒!泡了一晚上,你的症状应该好多了。” 她说完,陈冶自己抬起胳膊看了看。 果然,昨晚挑破的泡,原本血糊糊的流黄水。 但这会,竟已经淡的只剩下肉色。 往常水泡瘙痒难忍,可眼下,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沈宁宁满意地点头,水眸乌黑晶亮:“好的差不多了,吃个早膳,咱们就下山回村去!” 陈冶连声应好,从水缸出来。 他在军营里,就以力气大出名。 他毫不费力地扛起水缸,带出了宅子,走了两里地才将水倒在被太阳照射的地方。 回去以后,沈宁宁已经带着狼群,把他昨晚的旧衣裳烧了。 “陈大哥哥,我和奶奶没有衣服给你换。”小家伙不好意思地道。 陈冶忙说:“不要紧,我穿着身上这套就好。” 秦奶奶拿了肉包子和熬的豆浆给他们当早膳。 吃完以后,陈冶身上那湿漉漉的里衣也被火热的太阳烤干了。 沈宁宁招呼他帮忙:“陈大哥哥,你帮我把这个箱子,和后院的枇杷树苗,都放到马车上去。” 箱子里装着小猴子们给的宝石。 等会若见到王捕头,她得把这些上交。 陈冶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那沉重的宝石箱子,他单手扛起来,另外一只手,又能扛着三根枇杷树苗。 沈宁宁本想帮他,陈冶却道:“小姐你坐着,我一个人就能办好。” 他来回跑了五六趟,终于将那些枇杷树苗都放进了马车里。 沈宁宁跟秦奶奶说了一声,就带着狼群下山回村。 刚走到祥云村门口。 就看见一群捕快和村民们,围着陈婆婆。 邓大婶叉腰,质问:“你到底说不说?问了你一晚上了,你咋嘴巴这么硬!赶紧交待,你藏在家里的,是不是匪贼?” 陈婆婆花白的头发凌乱,看着那些捕快,感到惊恐地反驳:“那是我儿子!不是匪贼!” “放屁!”邓大婶猛地推搡她一下:“是你儿子,为啥怕被人知道,躲躲藏藏?” 陈冶看见母亲被欺负,他捏紧拳头。 正要上前时,沈宁宁伸出小手拦了他一下。 “沉住气。”小家伙奶声奶气地说,像个小大人一样淡定。 邓富贵眼尖,余光瞥见,顿时喊道:“小狼姐来了!哎?她还带了个人。” 第六十一章 偷来的戒指 沈宁宁俏嫩的脸蛋上绽放出太阳花儿的笑意。 她走上前:“大家都忙着呐?谁去搭把手,帮我把枇杷苗拿下来。” “村长爷爷,你让大家都来你这儿领树苗,一家最多三棵!” 老村长道:“好好好,宁宁,多亏了有你!” 他立刻喊了几个青壮年帮忙。 沈宁宁看向王捕头:“咦?你们都围着陈婆婆干什么?” 邓大婶拔高声调:“她家里藏着一个陌生人,搞不好,就是附近流窜的匪贼!” 说完,她瞪圆眼睛,指着沈宁宁身边的陈冶。 “王捕头,就是他!错不了,我就看到他藏在陈婆婆家里!” “藏?你们弄错了叭,这是陈大哥哥,陈婆婆的儿子。”沈宁宁开口道。 王捕头信任沈宁宁,便走到陈冶面前,皱眉问:“既然是村民,为何见到人就躲?” 陈冶声线有些沙沙的,却不乏稳重:“我何时躲藏了?” “你要是没躲,昨晚捕快来搜村,你咋不在?”邓大婶不依不饶。 沈宁宁主动说:“因为我让陈大哥哥去我家帮忙了吖!” “那么多树苗苗,我小胳膊小腿,怎么搬得下来喔!” 她说完,众人看了看马车敞开的帘子里。 数十根枇杷苗,整齐地摆放。 光靠沈宁宁和秦奶奶,还真弄不来。 王捕头顿时沉息,不满地目光看向邓大婶。 她说的那么斩钉截铁,原来是一场误会! 邓大婶不死心,又拔声说:“他看着就不像好人啊,那手上刀疤多着呢。” 陈冶目光冰冷:“我在边疆上阵杀敌,有点疤,有什么稀奇的?我背上也有,你要看么!” 邓大婶一下白了张脸。 她啐骂:“好不要脸,谁稀得看!” 老村长面色难堪:“够了!要不是你咋咋呼呼,非说村里进了匪贼,也不至于闹这么大的动静,差点伤了乡亲间的和气。” 他向王捕头赔罪:“不好意思捕头,让你白跑一趟。” 王捕头严肃道:“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是匪贼就好,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走了。” 他拱手作别,经过沈宁宁身边的时候,还特地停下来跟小家伙告辞。 老村长象征性地安抚了陈婆婆几句。 “娘,我扶着你回屋。”陈冶上前,抓住陈婆婆的手。 陈婆婆大概是吓得不轻,就怕儿子的疫病被发现。 按照律例,那可是会被关起来,直到死的! 他俩走后,邓大婶走上前,讨好地对沈宁宁道:“宁宁,你看,我家人口最多,要是只领三棵枇杷树,是不是太少了点?” “不如多给我家一棵,我爹毕竟身为村长,哪儿能跟别人一样,再说了平时也挺照顾你,是不?” 沈宁宁果断摇头,声音甜软,拒绝地却干脆。 “不行,邓婶婶,这些树苗都有限,我多给你一棵,别家不就少啦?” 邓婶子面色顿时不好看。 老村长听到这儿,总算开口说:“宁宁说得对,咱家没必要搞特殊,三棵树苗够了。” 他说完,就转身帮着发树苗去了。 沈宁宁忽然想起一件事。 呀! 宝石箱子,忘记给王捕头了! 算了,只能下次了。 她想了想,叫来了旁边排队的刘大伯。 让他帮忙把宝石箱子搬去村屋里。 不然一来一回地运,太折腾了。 邓大婶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瞧着。 刘大伯和沈宁宁的对话,传入她耳里—— “宁宁,这什么东西,这么重?” “一些宝石首饰,先放在这儿吧,等捕头叔叔……” 后面的话,邓大婶已经激动地听不下去了。 这么多宝物,沈宁宁就放在箱子里,让它们不见天日? 可真是浪费啊! 沈宁宁锁上村屋,专程带着狼群去了疯书生那。 小家伙问他:“疯夫子,家家户户都领枇杷树了,你要不要吖,得早点去,不然就没啦!” 疯书生抱着书,孜孜不倦地读着。 听到沈宁宁的声音,才抽空回了一句:“不了,谢谢。” 小家伙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回答。 但还是想多嘴问一句。 故而,他说不用,沈宁宁就将一兜子红果子留在桌子上,准备离开。 “对了,”疯书生喊住了她:“我奉劝你,不要和那群王孙贵族走得太近,不要太过信任对方。” 沈宁宁小脸泛着彷徨迷茫:“嗯?为什么?” 疯书生却不回答了,他再次投入了书海之中。 可他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神格外凛冽清醒。 沈宁宁离开院子,纳闷地噘着小嘴往回走。 这时。 前方传来陈冶的声音:“小姐,我母亲想跟您说几句话。” 沈宁宁跟着去了陈家的院子里。 陈婆婆也没有让她靠近,只怕隔墙有耳,她哭着小声说:“宁宁,这回多亏了有你,你帮了我太多次,婆婆真不知怎么谢谢你。” “冶儿,给宁宁磕头,以后她就是你的主子,她的命,比你的命重要,记住!” 陈冶立刻撩袍跪下要叩首。 可把小家伙吓了一跳。 她连忙摆摆手,躲到黑狼王身后。 “不行吖!陈婆婆,用不着这样。” 她怎么能要他做奴隶呢? 何况陈大哥哥比她大二十多岁! 陈冶叩首,声音沙沙地沉哑:“我陈冶没什么本事,唯有一身蛮力,小姐若是不嫌弃,往后我就做小姐的死士,必定拿命拥护!” 沈宁宁直接用小手将他拽起来。 “陈大哥哥,我帮你们,是因为当年陈婆婆看我被婶婶欺负,只有她肯帮我说公道话。” “奶奶一直教我要感恩,我不过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罢了。” “你可千万不要说做奴隶之类的话啦,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得珍惜。” 小家伙仰着水眸:“为了陈婆婆,你得好好活吖。” 陈婆婆感动地直抹泪。 沈宁宁将自己带来的水囊给她。 “陈婆婆,我看你似乎也有轻微病情,多喝水,不用害怕,病一定会好的!” 陈冶代母亲接了过来,母子俩又对沈宁宁千恩万谢。 祥云村因为有了健康的枇杷苗,家家户户都有了种地的斗志。 饶是日头热烈,也架不住他们的高兴。 …… 这天,去别村的牛车上,坐着一个穿金戴银的女人。 同乘的人定睛一看:“哟!这不是祥云村的邓家大嫂吗!穿的这么富贵,我险些不敢认你!” 邓大婶得意地摸了一下头上的红宝石钗子:“有什么不敢认的,我平时就有这些,只不过最近两天忽然想拿出来戴戴,也让它们见见阳光。” 她说完,其余两个陌生男人,都盯着她看。 邓大婶更加昂起头颅,晃了晃脑袋,宝石耳坠耀眼夺目。 可把那个认识她的乡民羡慕坏了。 邓大婶别提多么骄傲了。 她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让别人瞧个清楚。 然而,那乡民定睛一看,忽然变了脸色。 “邓大嫂子,你这戒指上,怎么有血啊!?” 第六十二章 你听得懂它们说话吗? 邓大婶低头一看。 果然如此! 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戒指那些缝隙里,全是暗红干枯的血色。 她神情一变,昨晚偷的时候黑漆漆的,自然看不见了! “早上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割到手了!”她随意编了个理由,不断地搓着那枚戒指。 其中一个长着鹰钩鼻的男人,眼神阴森森的。 他看着邓大婶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怎么没看见你手上有伤啊?不会是偷的吧?” 邓大婶来了脾气,张口就骂:“瞎了你的狗眼!你去周围的村子打听打听,我王巧儿是缺钱的人吗?” “你去偷,我都偷不了东西!光是这些,我家里还有呢,一箱子!” 说完,她还上下扫了两眼男人,嫌弃地说:“看你这穷酸相,没见识!” 两个男人没说话,对视一眼。 邓大婶回了娘家的村子就下了车,显摆她的首饰去了。 牛车上认识邓大婶的那个乡亲露出羡慕的眼光。 她跟同行的亲戚说:“还是她命好,丈夫是祥云村村长的儿子,又舍得给她花钱。” “而且他们祥云村,现在啥都有,我上次去,看见他们连枇杷树苗都有,都在种地呢!” 旁边的两个男人,眼神变了变。 一连三日,天气过于炎热,沈宁宁都没有下山。 这天她想着再抬几桶灵泉水去,好好灌溉她在村子里的地。 刚带着狼群走到半山腰,就看见陈冶背着一把剑,在林子里来回巡逻。 “陈大哥哥?”小家伙水眸漾着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陈冶看见她,连忙拱手行礼:“小姐好,我最近发现村子附近总是有陌生的面孔逗留,担心被贼匪盯上,所以来这边巡查看看。” 沈宁宁听言,转而对黑狼王道:“狼狼,那你也跟别的狼狼们说,要留意一下生人哦!” 黑狼王嗷呜答应。 她走到狼山脚下,却见一辆熟悉的马车,碾过尘埃飞速而来。 “咦?是哥哥的车驾!”小家伙睁圆了水眸。 马车停在她面前。 一只戴着佛珠的修长手掌掀帘,墨凌危那张俊秀的脸庞便出现在小家伙眼前。 “这么巧?”他笑了一声:“我正要去山上找你。” “哥哥,有什么事吗?” “上车,带你进宫转转。”墨凌危眉宇间带着少年气的恣意。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 “进宫吖……好叭!”她转过身,抱住黑狼王的脑袋,跟它交待了一些事情。 让它们先回家陪奶奶。 随后,沈宁宁小手扒住车沿,想要自己爬上去。 然而,小胳膊实在没什么力气,还发颤! 软乎乎的小身躯抖了两下,最后又落回原地。 她鼓起粉腮,黑灵灵的眼眸中露出倔强。 今天非要爬上去不可! 她两只小手抱住车沿,抬起一只小腿,那脚丫勾呀勾,本来想横向滚上去。 奈何…… 最后又失败了。 马车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高了! 车夫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几次想伸手帮她拽上来,但沈宁宁偏要咬紧牙关靠自己! 崽崽绝不服输! 然而,墨凌危看她爬的费劲,果断伸出手,抓住她的衣领。 他一提,沈宁宁小手小脚耷拉着,就像个奶白的丸子一样,被他抓进了马车中。 沈宁宁努力地小脸红彤彤的,更显得水眸黑亮。 她擦去额头上的汗丝:“呼,等我再长大点,这个马车难不倒我!” 墨凌危听言,忍不住笑了一声。 “那在你长大之前,我先负责拉着你吧。” 马车扬长而去。 黑狼王带着狼群返回山中。 狼四在它身后嗷呜嗷呜地发表看法。 咱们宁宁是不是太肉乎乎了点,怎么不长个子,光长肉肉呢? 黑狼王扭头,森森地看它一眼。 狼三怒嚎一声,震彻山林。 小宁宁再胖,胖的过你吗! 狼四顿时灰溜溜地夹紧尾巴,跑到小白狼身边去了。 皇宫里。 沈宁宁一进墨凌危的紫宸宫,就觉得冰凉的冷气扑面而来。 嗖嗖的凉风,将殿外的暑热隔绝在外。 小家伙脸蛋原本被热的红彤彤的。 但进来没一会,就不觉得热了。 “哇,好凉爽!”她看着殿内,居然摆着六个巨大的七轮扇! 她买的跟这里的比起来,简直是小朋友遇见了大巨人! 随着七轮扇转动,水凉气息不断传来。 墨凌危就知道她会喜欢。 “你天天在山上待着,到底还是热,如果喜欢,可以考虑搬到宫里来,旁边的偏殿可以腾出来给你居住。” 说话间,穿着薄纱的宫女姐姐们,已经端着切好的水果和冰碗入内。 沈宁宁看的目不暇接。 不知道该看漂亮的宫女姐姐,还是看那些色泽漂亮的水果好了! 她糯糯回道:“不行呐,我住进宫里,奶奶和狼狼们怎么办?” 墨凌危扬眉。 倒是个好问题。 秦奶奶无所谓,狼群庞大,数量又多。 一瞬,他想到了:“宫里也有狮虎园,专门关着猛兽,可以把狼群送到那儿去。” 沈宁宁却摇头:“狼狼们已经为我牺牲好多咯,它们喜欢住在林子里,我要陪着它们!” “不过……狮虎园?哥哥,那儿真的有很多猛兽吗?” 墨凌危嗯声,看她吃冰碗,脸蛋鼓鼓。 他解释:“有些是进贡上来的,也有一些,是之前狩猎带回来的活物,父皇不杀,就一直养着了。” 墨凌危发现沈宁宁眼中亮起星星的光泽,便问:“你想不想去看看?” “想!”小家伙瞬间放下冰碗。 不一会,墨凌危就带着她,到了狮虎园。 宫人们为二人打扇遮阳。 狮虎园说是园子,其实太阳热烈,皇上早就吩咐让人把这些猛兽,连同笼子都放进了大殿里。 殿内也摆着七轮扇,故而只是味道有些不好闻,但猛兽们不缺水也不缺粮,过的还算不错。 沈宁宁一眼就看见了笼子里的狼。 四五只瘦狼被关在一起,她跑到附近看着它们。 这几只狼便围过来,嗅她的味道。 大概是因为沈宁宁身上有同类的气息,狼开始嗷呜嗷呜地低叫。 沈宁宁微微凝眸,专心倾听。 墨凌危感到有趣,他走到她身边:“它们说的,你也能听懂么?” 第六十三章 哭有什么用!土匪要来了,逃吧! 沈宁宁好一会没说话,专心听了片刻。 之后,她才遗憾地摇了摇小脑瓜。 “听不懂,它们可能说的是方言叭。” 她只听得懂黑狼王那种京话大狼狼。 墨凌危先是一怔,旋即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它们是之前狩猎时抓回来的。”也是那次,他遭到了埋伏,身受重伤被沈宁宁捡了回去。 墨凌危眼眸沉黑淡淡道:“我记得这是一个狼群,它们的狼王似乎是一只白狼,但那只狼逃的很快,没有抓住。” 白狼?! 沈宁宁惊讶:“我也有一只小白狼,上次哥哥去我家,没有瞧见吗?也是我救回来哒!” 墨凌危挑眉:“是么?没有看见,或许就是同一只。” 一般狼王都会很强壮。 可是沈宁宁收留的那只小白狼,瘦的像狗,皮包骨头。 现在好不容易养的有点肉了。 之后,墨凌危又带着沈宁宁,去了花园、藏书阁等地转悠。 天气实在炎热的厉害,没一会俩人就回去了紫宸宫。 沈宁宁在他的宫殿里,吃水果享受凉风。 一直待到黄昏时分。 墨凌危便道:“留下来用膳,我让御厨给你做点吃的尝尝?” 沈宁宁却主动摇了摇头:“谢谢你哥哥,但是不可以啦,我要回家咯,不然奶奶会担心哒,下次再一起玩儿叭!” 她坚持要走,墨凌危抿了抿薄唇,也没再留她。 他亲自将她送出宫,派马车将沈宁宁带回狼山。 殊不知,六皇子的眼线,已经将今天他二人的相处,悄悄地禀告了上去。 沈宁宁回到狼山的时候,已经夜幕初上。 她下了马车,向侍卫们道谢。 本想上山回家,却听到祥云村里传来嘈杂的争吵声。 又怎么啦?! 小家伙摇头叹气:“真不省心喔,大人们为何天天吵架呢!” 她不想管闲事。 然而,吵闹的声音中,那邓大婶的嗓门比雷声都大。 她哭着喊着,怒骂:“陈冶,你这个登徒子,敢拽老娘衣服,坏我清白!” 沈宁宁小眉毛吓得一跳,大大的眼睛瞪圆。 她刚刚没听错叭? 邓婶婶说陈大哥哥占她便宜? 沈宁宁觉得陈冶的个性绝对不会这样的。 第六十五章 让你看看真正的墨凌危什么样 沈宁宁听言,俏嫩的小脸上顿时高兴不已。 一定是墨凌危哥哥来了! 她连忙向村口跑去。 一队宫中来的侍卫,长刀大马,站在一辆马车边。 看见沈宁宁了,为首的侍卫立刻过来。 “沈小姐好,我们奉殿下之命,接您入宫。” 小家伙好奇地看了一眼马车里。 热浪的夏风吹来,车帘微动,马车内居然没有人。 奇怪,这次哥哥没有自己来接她? 侍卫好像看出她所想:“殿下有事忙碌,暂时抽不开身。” 沈宁宁额头被晒出晶莹的汗丝,她擦了擦小脑袋。 “好哒,那就麻烦你们咯!”上马车前,小家伙扭头特地交待了狼群。 让黑狼王回家陪奶奶,她傍晚就回来。 然而,黑狼王却轻轻地咬住了沈宁宁的小裙子。 “狼狼?怎么啦?” 黑狼王那双冰冷的狼瞳盯着这群侍卫。 他们皆受过良好的训练,但猛兽在前,这群侍卫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座下的马匹察觉到不安,焦躁地来回踏动马蹄。 黑狼王觉得,这些人身上,没有墨凌危的气味。 虽然墨凌危那臭小子总是缠着它家小宁宁,但他的味道,黑狼王不会弄错。 它嗷呜嗷呜地告诉了小家伙自己的发现。 沈宁宁听言,秀气的小眉毛微微蹙起。 她重新看向那群侍卫,水盈眼眸充满打量。 “真的是哥哥让你们来的?” 侍卫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块黄白玉的玉佩。 “这是殿下的信物。” 沈宁宁一看,就放心不少。 因为这个玉佩,跟墨凌危给她的那个一模一样! 只不过,她没想到,仙境吃了一块,哥哥居然还有一个? 沈宁宁小手捧住黑狼王的脑袋:“狼狼乖,他们就是哥哥的人,我很快就会回来啦。” 黑狼王盯着那群侍卫,眼神中的警惕没有松懈分毫。 忽然! 它从沈宁宁的怀中退出来,猛地冲上前一跃。 在侍卫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叼走了他手里的那个玉佩。 马匹受到惊吓,嘶鸣起来。 侍卫也差点跌下马背。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连沈宁宁都愣住了。 随后,黑狼王叼着玉佩,扔给狼三接着。 它对沈宁宁低沉地嗷了两声。 小家伙面色犯难,但觉得狼狼说的也有道理。 那侍卫受了惊,好不容易将马匹定住。 他压着怒气道:“沈小姐,您的狼,怎么抢东西?” 沈宁宁抿唇,有些委屈。 哥哥的侍卫从来不凶她,今天这些侍卫是怎么了? 但到底是狼狼先拿了别人的东西。 小家伙糯糯解释:“狼狼说,它不相信你们,但是我要走,它必须得拿个证物。” “证物?”侍卫疑惑。 沈宁宁点点头,圆眸乌黑明亮:“如果我不回来,出了什么事,狼狼它们就会闻着证物上的味道,去找我。” 看着她身后群狼眼神直勾勾地,透着阴沉冷厉。 所有侍卫都心头一冷,害怕地起了鸡皮疙瘩。 都听说过狼群的报复心很强。 要是这个沈宁宁有什么事,狼群也不会轻易罢休。 侍卫定了定心神,呼出一口气。 “沈小姐请放心,我们殿下也不会允许你出任何意外。” 沈宁宁笑的甜美,梨涡浅浅,眼神单纯澄澈:“我知道,哥哥一直都很照顾我哒!” 说完,她就上了马车。 小家伙探出个脑袋,朝黑狼王挥手:“狼狼放心,回家陪奶奶叭,我傍晚就回来!” 黑狼王带着狼群,目送马车和侍卫们远去。 路上。 沈宁宁额外留意了一下沿途的风景。 直到马车进入宫门,她才确定,确实是宫里头的人来接她。 想着等会能见到墨凌危,又能陪哥哥玩了,她就高兴不已。 马车通过皇宫的守卫,骨碌碌地碾入宫道。 红墙金瓦,在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泽。 然而,走了没多会,马车一转,却停在了一处宫道前。 侍卫来请:“沈小姐,前面马车不能再进了,请您下来步行。” 沈宁宁一愣,黑眸露出困惑:“之前都能进的吖。” 墨凌危的马车可以一直开到内宫去,停在紫宸宫门口呢! 侍卫垂着脑袋看不见面色,只是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说:“殿下在慎刑司等您,所以,马车进不去。” 慎刑司? 什么地方喔…… 沈宁宁懵懂地下了马车,跟在侍卫身后。 他带着她,穿过长长的一条宫道。 来到了一处背阴的大殿外,这里似乎有些偏僻和冷清。 沈宁宁正想主动迈着小脚进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沉沉的呼唤—— “你就是沈宁宁?” 小家伙回眸。 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跟墨凌危约莫差不多大。 他长得俊秀,只是面色有些病弱的白,整个人的眼神也显得阴鸷沉闷。 四个侍卫推着他过来。 沈宁宁问:“你是……?” “我就是请你进宫的人,太子的六弟,墨长恭。”他说完,微微一笑,只是那笑不曾到达眼底就消失了。 墨长恭……不认识。 到现在,沈宁宁才明白,根本不是墨凌危邀请她。 侍卫口中的殿下,是六皇子殿下! 小家伙粉腮鼓起,小胖脸有了警惕之意。 “我不认识你,你请我来干什么?!” 侍卫拧眉斥责:“大胆,居然这么跟六殿下说话?” 墨长恭抬手,幽幽道:“没事,不怪她,贸然被带来,确实会慌张,我能理解沈小姐的心情。” “我叫你进宫,也不过是一番好心,我想提醒你,墨凌危,不是你看见的那样平易近人。” “突然这么说,沈小姐大概不理解,所以我会让你亲眼看见,墨凌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说罢,看向侍卫,冷冷发令:“带她进去。” “是。” 沈宁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侍卫一把抱住,捂住了小嘴,捆住了小手小脚。 “唔唔!”她惊慌地挣扎起来,奈何没有侍卫力气大。 只感到侍卫一个掠步登空,便进了大殿所在的院内,不费吹灰之力,就上了屋顶。 侍卫按着她,依旧捂着她的嘴,让她看下方院子里的情景。 原来,他们刚刚在的位置,只不过是这座大殿的后门。 沈宁宁挣扎之际,余光看见庭院里好多人。 她定睛一看,墨凌危的身影,就在其中。 第六十七章 小狼姐,跟我走! 车夫正要领命。 没想到,宫门内却有位大太监,匆忙跑来。 “丞相大人!您快进宫吧,皇上为了匪贼作乱的事,雷霆震怒,正等着您呢!” 于是,马车里的男人只能作罢。 他对车夫道:“给她点银子。” 车夫连忙照做,还对沈宁宁说了好几声抱歉。 马车从她旁边掠过,丞相从车帘缝隙看到沈宁宁的小身影。 却因为光线的照耀,没有看清她的面孔。 沈宁宁回头看着马车进入皇宫。 “丞相伯伯吗……人真好,还给我银子。”她糯糯道。 看来这个皇宫里,就那个墨长虫是个坏人! 沈宁宁没有要这五两银子。 她顶着烈日走到城中的时候,看见一个乞丐可怜,就把银子给他了。 沈宁宁用自己的钱雇了一个马车回家。 路上,她因为那个乞丐,想到姜芷。 这个武功很好的大姐姐,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啦? 到家以后。 沈宁宁从黑狼王那拿来黄白玉佩。 墨长恭的人骗了她。 这个黄白玉佩虽然跟哥哥的像,但不一样! 背后不是墨凌危的名字,而是墨长恭! 沈宁宁圆白的小脸上露出无语的神色。 “从上到下都是坏蛋。”她奶凶奶凶地轻声骂。 不过,既然有玉,她也不准备还回去了。 谁让墨长虫把她扔出来! 小家伙直接把黄白玉放到了仙境里去! “仙境吖,你这次有口福啦,这个坏人的玉,你放心地吃叭,我们都不用有负罪感咯!” 沈宁宁抱着一颗自己种出来的大白菜,笑的水眸熠熠,小脸胖乎乎的。 她洗了个澡,又从地窖里拿出奶奶白天为她做的冰镇莲子羹。 美滋滋地享用完,躺在舒适的床榻上,就准备睡了。 她的冰做成了,秦奶奶怕她热,就在沈宁宁睡觉的屋子里四角,都放了冰坨。 这会儿伴随着七轮扇的功能,清凉的风在屋子里来回飘荡。 沈宁宁舒服至极,白嫩的小脚露在被子外,睡意迷迷糊糊地涌来。 小家伙想着,还有三四日就要回私塾念书了。 到时候她得在仙境里也备上冰块,好在私塾里用。huαんua33 第六十九章 哥哥没答应 沈宁宁没想到墨凌危会是这个反应。 他看起来并不生气。 “哥哥,你不怪我打坏了东西吗?” 以前秦大婶还在的时候,她没拿住滚烫的碗,都会挨一顿毒打。 这给小家伙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让她以为,打碎任何东西,都是得受罚的! 墨凌危却笑了一下,神情随性淡然:“怪你干什么?你喜欢的话,把这里的东西都砸了,我也没意见。” 沈宁宁水眸瞪圆。 哥哥居然如此大方! 跟秦大婶对比,沈宁宁实在是太喜欢墨凌危了。 “哥哥你对我真好!” 墨凌危坐在她身边,用签子扎住一块雪梨。 他递到沈宁宁唇边,薄长的漆眸暗如深渊。 “我还能对你更好点。” “沈宁宁,你是我不带任何目的,还愿意接近的一个人,所以,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你要记住,我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背叛。” “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会一直对你好,就算有一天你骗了我,那就最好骗到底,不要让我知道,否则,我可能会做出很多让你害怕的事。” 沈宁宁精致漂亮的小脸上,带着一丝不解。 墨凌危说的这一番话,对四岁的孩子来说,要理解确实是有点难。 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没有强迫沈宁宁当场给他回应。 只是将雪梨往前递,碰了碰她的唇。 “吃吧。” 沈宁宁乖乖地啊呜一口吃掉了,她眨着水灵灵的眼睛,还在想刚刚墨凌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最后想的小脑瓜都要爆了也没明白。 不过,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啦!哥哥,其实我前几天进宫了。” 墨凌危单手撑头,靠着软垫懒洋洋地看她一眼:“怎么没来找我?” 沈宁宁想到墨长恭,就气呼呼的。 “都怪那个长虫,他让侍卫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喊你!” 墨凌危闲适的神情,忽而变得森冷起来。 “长虫?墨长恭么?”他居然马上猜到了是谁。 沈宁宁连连点头:“就是他!” 小家伙把六皇子佯装太子去接她进宫,又按着她强迫看墨凌危灌人的事,全部告诉了他。 墨凌危听到后面,眼底已经弥漫上了一层冷厉的霜雾。 “他真是活腻了。”挑了手脚筋,也没能让墨长恭学老实。 看来他应该彻底打断墨长恭的腿。 墨凌危再看向沈宁宁,语气有些试探:“你既然看到了,还不怕我?” “不怕!”小家伙回答地很快:“我只相信我自己认识的哥哥是什么样。” “如果你真的像他说的这么坏,为什么当初还会受那么多伤呢?” 沈宁宁说到最后,水灵眼眸泛起微光。 她鼓起粉腮:“唔,虽然哥哥第一次见到我,就想杀了我确实很吓人。” 墨凌危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他轻咳一声:“我当时已是强弩之末,只怕你是他们的人而已。” 怕小家伙继续深究,墨凌危转移话题:“你今日进宫是找我有事吗?” 沈宁宁这才想起来正事。 一整盘雪梨都被吃完了,她连忙放下空盘。 “哥哥!我知道那群匪贼在哪儿了!” “在哪儿?” “马上要来我们祥云村。” 沈宁宁把最近村民们的发现告诉了他。 墨凌危指腹按在眉骨之上,沉眸思考。 “这般危险……那你今日留在宫中,暂时不要回去了,待我派人剿灭这群匪贼,再送你回家。” “不行!”沈宁宁糯声反驳:“我是来搬救兵滴,村子里的叔伯他们还等着我呢。” 墨凌危抱臂,一时没回答。 他在宫中,有无数道眼睛盯着他。 如果从他这儿派兵去,定会被匪贼的内应知道。 不仅抓不住人,可能还会连累祥云村被那群穷凶极恶的匪徒彻底记恨。 如果换做其余人。 墨凌危可能会狠心,用村子做诱饵,不在乎人员伤亡,也要将匪贼抓住。 但事关沈宁宁,他沉息许久,才道:“这件事交给我吧。” “哥哥,你要怎么做吖?我能帮什么忙吗?”小家伙问。huαんua33 墨凌危招招手,她便凑过去,小手按在他的膝盖上,几乎贴在他的怀中。 墨凌危微微侧首,在沈宁宁耳边说了几句话。 随后,他微昂下颌,看着小人儿:“懂了吗?” 沈宁宁粉嫩圆润的脸上,是一副“宝宝不懂但宝宝大为震撼”的表情。 墨凌危见状,嗤笑一声,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脸蛋。 “还不明白,就直接回村,按我说的做,然后,等我。” 最后沈宁宁稀里糊涂地走了。 临走前,墨凌危赏了两个大箱子的宝物给她,让太子近卫们用马车,将她送回了祥云村。 村民们一直惴惴不安地等待。 虽然大家都知道沈宁宁跟太子关系匪浅。 但是这种出兵剿匪的事,太子真的会同意吗? 老村长顶着烈日,在村口一直踱步,看见沈宁宁从马车上下来,他急忙与其余村民跑了过去。 “宁宁!事情是不是成了,太子殿下同意出兵帮我们了?” 老村长有些高兴。 因为太子都派人将沈宁宁送回来了,这样宠爱关照,肯定是答应了! 然而,小家伙却一脸黯然地摇摇头:“哥哥没答应。” 老村长的喜色僵在面上。 村民们大吃一惊,皆目露失望。 沈宁宁糯糯说:“太子哥哥说,这件事会有官府来处理,他最近太忙了,让我们等等。” “等?!”村民有些崩溃:“再等匪贼就杀过来了。” 沈宁宁挥动小手,安抚众人情绪。 “别怕,别怕,太子哥哥说,他一定会亲自向官府打招呼的,还赏了一堆东西,让我分给大家。” 说罢,太子近卫掀帘,将两箱子珠宝抬了下来。 盖子揭开,沈宁宁说:“大家随便拿,随便分!” 可看着这些宝石珍珠,祥云村的村民们,却面如土色,没有一个人上前。 命都要没了,拿这些财物有什么用呢? 保不齐匪贼们听到消息,就会更加疯狂地屠戮抢劫村子。 沈宁宁眨着圆眸,额头上渗出汗丝,目光渴望地瞧着众人。 忽然。 陈冶站出来,声音如沉沙:“谢谢太子殿下,谢谢小姐。” 说完,他就从箱子里,拿走了两串玛瑙手链,还有一串珍珠项链。 他拿完以后,刘大婶子也不客气地上前,给自己挑了不少好钗子。 刘大婶子说:“都别丧气啊!匪贼还没来呢,再说了,有点银子傍身,哪怕办后事也够了。” 听她这么说,众人顿时纷纷上前。 不多时,两个大箱子都被拿空了。 沈宁宁一个都没拿,她反而暗中松了口气。 一切都如哥哥的计划施行。 小家伙抬眸,却发现陈冶正看着她,眼神充满恭敬。 好像他从一开始就看出来,这是一个计。 另外一边。 沈宁宁走后,墨凌危叫来陈少北,叮嘱了一些事宜。 随后,他提着剑,脚步缓慢,犹如逛后花园一般,就去了六皇子墨长恭的住所。 彼时墨长恭坐在轮椅上,被宫人推出来晒太阳。 看见提剑的墨凌危时,他吓得从轮椅上直接滚了下来! 第七十章 他是一条疯狗 “你!你又想干什么!”墨长恭对墨凌危的阴影,几乎刻在了骨子里。 墨凌危是一条疯狗,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摔在地上,回头声嘶力竭地喊宫人:“来人!来人!” 墨凌危走到他面前,垂着冷厉的薄眸,扯唇笑的轻蔑。 “墨长恭,你真像一条虫。”沈宁宁没说错。 语毕,墨凌危抬靴,直接踩在了墨长恭的后背上。 墨长恭吃痛,咬牙切齿地道:“墨凌危,你身为太子,多次枉顾宫规,残杀手足,你要是再敢伤我,父皇不会放过你!” “是吗?”墨凌危扬眉,动听的声音带着独特的少年气:“你以为我会怕?他最好别放过我,我就算剩一口气,都能从地狱里爬回来,把你和你母妃千刀万剐,信不信?” 墨长恭知道,墨凌危说到做到。 他就是恶鬼!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派人刺杀你,也是因为你总恐吓我,而今我已经被你害的变成废人,你还想如何!”墨长恭说着,竟带了一丝爆发的哭腔。 墨凌危笑了笑:“你觉得够了吗?我母后怎么死的,你不会忘了吧?” 墨长恭眼眸惊恐地睁圆,嘴唇哆嗦地道:“跟我们没关系,是她自焚!” “自焚?”墨凌危薄眸燃着戾气,随时会失去理智。 他蹲下身,戴了佛珠的那只手,揪住墨长恭的衣领,手背上青筋暴起。 饶是如此,墨凌危面上却还是带着傲然的冷笑。 “是谁把她关在长殿里,我心知肚明,父皇相信丽妃的假话,却骗不过我。” 说着,墨凌危手中的长剑,缓缓落在墨长恭的右耳上。 墨长恭吓得大叫:“你想干什么?!” “我看你耳朵长得碍事,割了也无妨吧?” “不……不要!” “不想受伤,你就给我听清楚,别再动沈宁宁,否则我就让你母妃为你收尸,知道么?”錵婲尐哾網 墨长恭已经吓得牙齿打颤,连连点头:“我不敢了,我不找她了!” 就在这时。 宫门口传来丽妃尖锐的惊慌声:“凌危!你干什么!” 墨凌危侧眸,看见皇帝和丽妃一起走来。 皇帝惊怒斥责:“放手!” 墨凌危嗤了一声,一掌扔开墨长恭。 丽妃急忙跑去抱紧自家儿子:“长恭,你没事吧?!” 墨长恭面色死白,不停发抖,可见是吓到了极点。 皇帝瞪着墨凌危:“你发什么疯?!长恭又怎么惹你了?” 墨凌危从他旁边走过去,声音冷冷:“你自己问他。” 随后,他头也不回,直接离开了宫殿。 皇帝气的心口起伏,眼神黑沉。 他这个儿子,真是越来越暴戾了! 丽妃发现墨长恭居然被吓尿了裤子。 她一直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儿子,竟受这种屈辱! “皇上!”丽妃哭着道:“凌危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长恭是他亲兄弟啊!” 皇帝拧着眉,却说:“先把长恭抬进去,叫太医来看看怎么回事吧。” 丽妃如遭雷击。 每次她提起责罚太子的事,皇帝从不正面回答。 哪怕墨长恭被挑断手脚筋,墨凌危也只被罚跪了一晚上而已。 丽妃心里失望至极! 她失去仪态,尖声怒骂:“宫人呢?都去哪儿去了?你们想被处死是不是!” 这时,躲在附近的宫人,才赶紧上前来。 刚刚太子提着剑过来的样子太吓人了,杀气腾腾的,他们实在是不敢过来送死啊! 太医来诊过,墨长恭已经昏睡过去。 他受惊过度,皇上加以慰问几句,就说政务繁忙走了。 丽妃守在墨长恭的床榻边。 “别杀我!别杀我……”他梦中大喊着惊醒。 丽妃急忙抱住他,眼泪潺潺:“长恭,别怕,是母妃在这儿,谁都伤不了你。” 墨长恭双目失神,惊恐地看着前方。 “母妃,我梦到了先皇后,她浑身皮都烧掉了,掐着我的脖子,说是我们害……” 话都没说完,就被丽妃一把捂住嘴巴。 “长恭,你做噩梦而已,先皇后的死跟我们无关,是她放火自焚,是墨凌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 “可是……墨凌危为了一个沈宁宁,都敢来这么对我,有一天他发现真相,会不会真的把我们杀了?”墨长恭居然又吓哭了。 丽妃急忙抱着他,轻轻拍打后背。 “不会!只要母妃还在,就不会让他伤到你。” 想到沈宁宁,丽妃眼神变得阴狠:“那个沈宁宁,母妃也有办法对付。” 墨长恭慌了:“母妃,别招惹她了!” 丽妃安抚道:“别怕,母妃做好事而已,墨凌危还有什么理由欺负我们?” “好事?” “听说这个沈宁宁一直在寻找她的亲生父母,她想要爹娘,咱们给她一个就是了!” 入夜。 沈宁宁没有睡。 沐浴过后,小家伙就一直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吃水果看星星。 晚上她从村子里回家之前,把自己村屋院子的门锁给拆了。 如果哥哥的计划十分顺利,这会儿里面应该有人了。 她靠在躺椅上,眨着大眼睛看星辰闪烁。 干旱年间,虽天气苦闷,但银河明亮,夜夜光辉。 看着看着,沈宁宁不小心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猴子焦急的吱吱叫。 伴随着黑狼王舔她胳膊的湿意。 小家伙揉了揉眼醒来:“我怎么不小心睡着了……” 她抬眸看去,小猴子们在屋檐上,跳起来指着村子的方向,不断乱叫。 离奇的是,这一次,沈宁宁居然听懂了它们在说什么! 它们说村子里来匪贼了! 小家伙连忙跑出宅子,看向祥云村的方向。 果然,茫茫夜色中,村子里却火光大作。 她顾不得关心为什么忽然听懂猴子说话,就急忙翻身,骑上黑狼王。 “狼狼,咱们走!”抓贼匪去! 留一部分狼群看家,照顾熟睡的秦奶奶。 剩下一部分,跟随黑狼王,凶狠地冲下了狼山,直奔祥云村。 刚到村口,就看见一名土匪打扮的男人,仓皇逃窜。 狼三猛然前扑,将男人一爪按倒。 狼群从黑狼王身后如一道道暗影,冲入村中。 沈宁宁骑着黑狼王进村,发现之前在山上看到的火光,原来是掉在地上的一堆火把。 村屋倒是没有一个被烧毁。 一些乔装打扮成村民们的将士,刚将这群贼匪绑在一起。 沈宁宁问:“全抓住了吗?” 一名将士立刻拱手:“沈小姐放心,没有一个漏网之鱼。” 被绑起来的贼匪们有的悔恨哭了,有的叫骂起来—— “妈的,被骗了!” 还以为这个村子里得了一笔丰厚的赏赐。 结果夜半突袭,还没怎么抢呢,就忽然从一间村屋里冲出来好多身形高大的壮汉! 看穿着像村民,但出手的功夫完全是军中练过的将士! 他们这才明白,是中了圈套,奈何晚了。 第七十一章 皇上只偏心太子 当天夜里。 这群贼匪就被押入京城大牢。 陈少北漏夜进宫,向墨凌危转述结果。 此时夜色深浓,传说中暴戾无端的太子殿下,坐在飞鹤云屏后。 殿内只点了一盏灯,光影交错,陈少北只能看到墨凌危坐姿慵懒。 “都抓住了?”不知是不是陈少北错觉,墨凌危的声音有些疲倦。 “是的殿下,一切如您所料,赐下去的宝物引来贼匪惦记,但六皇子受惊,丽妃一心扑在他身上照顾,无人向贼匪串通消息,故而全部抓获。” 墨凌危轻轻颔首:“做得好。” 他话音刚落,身形就踉跄一下。 陈少北一惊,连忙绕过屏风要去扶着墨凌危。 然而,刚过去,就看见,墨凌危头发和眉毛,已覆寒霜。 脸色因霜而显得寒白俊冷。 他眼神有些疲倦,显然是强撑着,等待抓捕的结果。 “殿下!”陈少北忙道:“我去叫太医。” “别去。”墨凌危拦住了他:“你现在去了,父皇就会把注意力放在我这,沈宁宁的功劳,他就看不到了。” “让她切切实实地受赏吧,等那之后,你再告诉父皇也不迟,我这个病,死不了。” 陈少北心情沉重,他犹豫片刻,才点头:“好。” 墨凌危闭上眼,似乎已经撑到了极限。 “我没醒的时候,你盯着点,别让人抢了沈宁宁的功劳。” “可是……刚刚在祥云村看到沈小姑娘,她还说要请殿下去她家用冰碗,表达谢意。” 墨凌危唇角微动,笑了一下。 “别告诉她我的病情,就说我忙完了,会去找她。” “好……”陈少北看着墨凌危躺下,帮他盖了被子,才离去。 次日,早朝之上。 陈少北就将擒获作乱匪贼的事上报了。 “全赖祥云村的村民们机警配合,尤其是沈姓小姑娘,更是聪慧,她饲养的狼群,帮了不少忙。” “因为抓获贼匪,也同时追回了之前被抢夺的赈灾粮食,虽然所剩不多,但好在已有结果。” 皇帝高兴不已,连声说要赏。 “丞相!”他呼唤着,想让丞相代替他去奖赏这些村民。 但忽然想起来,今天丞相又抱病不来了。 皇帝转而吩咐太监:“开朕的国库,挑珠宝首饰,赏这个沈宁宁!” 这时,魏尚书上前一步,拱手说:“皇上,这位沈姓小姑娘的义举虽然值得赞扬,可她身为沧云国的子民,为您分忧是应当的,赏赐如果太厚重,是不是也不合适?” 陈少北冷眸看向魏尚书。 “太子殿下此前亲自督问此事,沈小姑娘提供的线索,也正是抓获贼匪的关键,为何不值得厚赏?” 皇帝抬手:“好了,诸位爱卿各执一词,朕心里却已有决策。” “这个功劳,必须要赏,朕不止赏她,还要赏赐整个祥云村!” “来人,备笔墨,朕要亲自为祥云村赐字。” 太监连忙准备。 魏尚书不甘心地看了陈少北一眼。 皇上的心是偏的,只要事关太子,就闭着眼乱宠。 一个村,也配这样丰厚的奖励? 当赏赐到祥云村以后,村民们抱团蹦跳,高兴的笑声直冲天际! 沈宁宁坐在黑狼王的背上,扎着两个小揪揪,一脸喜气可爱。 其实都因为墨凌危给她出的主意好! 他先是赏赐东西,让贼匪们确信村子里有宝物。 再暗中安排陈少北的兵,装成村民潜伏在村屋里。 果然就来了个瓮中捉鳖。 沈宁宁跑到陈少北面前,糯糯问:“哥哥今天有空来吗?” 陈少北想起墨凌危的叮嘱,眼神闪了闪,道:“太子殿下近日事务繁忙,等他忙完了,就会来看望沈小姑娘。” 沈宁宁有些失落。 不过转瞬就理解了。 哥哥是太子,当然忙了! 她甜甜一笑:“好哒,我等他!” 陈少北带人将赏赐送到,就走了。 老村长在村口放了六串鞭炮! 噼里啪啦的,像过年一样喜庆。 他指挥着村民,把皇上亲笔题的“祥云村”牌匾,挂在了村口的上方。 这可是光宗耀祖,三代以后还能吹嘘的事! “宁宁,这次多亏有你。” “是啊,宁宁是咱的福星,现在连皇上都知道咱们小小的祥云村了!” 沈宁宁被大家围起来。 村民们说到高兴处,还把小家伙抛起来,又接住。 把黑狼王急的嗷呜嗷呜叫,生怕沈宁宁被他们摔着了。 最后,小家伙被放下来,笑眯眯的:“因为我们团结,才能有这样的好结果!” “而且不光是我的功劳,还有狼狼和小猴子们的!” 猴子们给她通风报信,狼狼们将想要逃跑的贼匪叼回来。 老村长感慨地点头:“大家齐心协力,才能把日子过的红火。”錵婲尐哾網 “不过,因为宁宁,咱们才能有这样的荣耀,所以皇上赏赐的这些宝物,都给宁宁,咱们不能贪!” 他说完,村民们又抬着两箱子宝物出来。 这是上次墨凌危赏的,本来是用作诱饵。 沈宁宁没想到,村民们又把自己拿走的那些,重新还了回来。 老村长看着她万分喟叹:“宁宁,你给咱们村子带来的,是平安,这比多少财富都重要!” 要是让贼匪进村子烧杀抢掠,他们一辈子的根基就都没了。 沈宁宁却眨着圆眸,声音软糯,条理清晰。 “凭我一个人,当然是不行啦,叔伯婶子们也有功,之前大家都说要走,可还有刘大伯和陈大哥哥这样的人愿意坚守。” “村长爷爷,这些宝物,我不想一个人占有,我们既是一个村子的,就要一起富贵!” “你来做主,把这些宝物分了,咱们留下来的,人人都有份!” 沈宁宁说完以后,村民们笑的红光满面。 刘大婶子更是拔高声调:“那我还是要那串珍珠项链,谁都别跟我抢啊!” 老村长笑的合不拢嘴:“好,好!既然宁宁发话了,咱就听她的。” 最后清点出来,一家能拿五六个首饰,加在一起价值三百两! 村民们排着队,在老村长家门口领珍珠宝石。 之前有多害怕,现在就有多么舒心! 正当大家都高兴的时候,村口传来邓大婶的声音—— “哎呀!我没来晚吧!” 第七十二章 村长摔倒,都见血了! 看到邓大婶,村民们面色都不好看起来。 她拉着不情愿的邓富贵,快步走来。 老村长不悦地拧眉:“你还回来干什么?” 邓大婶却掠过大家,直奔那几箱子宝物。 闪耀的珍珠宝石,快把她眼睛晃花了! 这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村民看见邓大婶的反应,想到她之前抛弃村子就走,更加嗤之以鼻。 当初走了,现在还回来分奖赏? 邓富贵觉得没脸,余光不停地看旁边的沈宁宁。 只见小家伙也嘟着肉乎乎的小脸,那双黑汪汪的眼睛不高兴地望着邓大婶。 邓富贵觉得尴尬,猛地甩开邓大婶的手。 “娘,你不是说咱以后都不回来了吗!”为什么还要强行将他拽回来。 邓大婶暗中白了他一眼。 她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就生了这么蠢的一个儿子! 邓大婶一掌将他推到老村长和邓大叔面前。 “爹,相公,你们别生气了,前两天我要回来,但是我爹娘拽着不让走,他们怕贼匪来了,让富贵小小年纪没了爹娘。” “这不,听说贼匪被剿灭,我们就赶紧回来了,看见你们没事,我这心里的石头也可以放下了!” 说完,她笑嘿嘿地问:“我都听说了,皇上亲自赏赐,咱家能领不少东西吧?” 老村长神情严肃:“每家每户都是三样,不多不少。” “什么?爹你可是村长,也只拿那么点?算了算了!三样也不少了,让我挑挑……”她果断伸手,直接插队走到了最前面,在箱子里挑拣。 村民们脸色难看极了。 碍于村长的面子,谁都没有阻拦邓大婶。 倒是老村长秉公处理,一把按住她的手。 “这里头,没你的份!”他说着,跟村民们道:“你们拿你们的,别管她。” 邓大婶一惊:“爹,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也是咱家的一份子啊。” “虽然我确实先走了,但那都是为了富贵的安全,我回去以后,吃不下睡不好的,一直想着你们!” 老村长厉声斥责:“你要真是这样,一回村,就应该先去看看自己的丈夫!我儿抵御匪贼,手臂都受伤了,你却像瞧不见一样,眼里只有这金银!” 邓大婶惊讶,扭头看向沉默的邓大叔。 果不其然,他手臂上还缠着白绷呢! 本以为,老村长的话,能引起邓大婶的愧疚。 没想到她瞬间闹了起来。 “相公,你都受伤了?那凭啥咱家只能拿三样首饰,这也太不公平了!” 她说着,就从箱子里多拽了两条宝石项链出来。 老村长被她气的头疼,怒声大喝:“放下!” “爹!你咋这么偏心呢?身为村长,总为别家考虑,不顾自己人。” “日子最难的时候,你还借钱给秦家买粮,现在好不容易要过上好日子了,你为啥不多拿点东西?这受伤的可是你自己儿子!” 邓大叔上来拉拽邓大婶:“够了,别说了!” 老村长恼道:“不管什么时候,我是村长,都要为了整个村子考虑!” “何况这次的事,如果不是你见钱眼开,先偷东西招摇过市,怎么可能引来贼匪?” 邓大婶跺脚捶打心口:“爹!你要是这么说话,我可就寒心了,没有我,咱们村哪有机会得到皇上的赏赐?” 话里话外,这功劳居然成她的了。 刘大婶子叉腰怒骂:“你个没脸没皮的东西,这话也说得出口?” “也就是咱运气好,有宁宁这个小福星在,请太子殿下出兵,又有狼群帮忙,否则我们早就被匪贼杀光了!” “听说有危险,你跑的是最快的!可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偷东西,手不干净!之前你还想偷宁宁给的肉,要不是我拦着,你就得手了!” 其余的村民们也指指点点。 沈宁宁骑在黑狼王的背上,一直没说话。 她水润的大眼睛,看向不远处的邓富贵。 他站在自家娘身边,非常屈辱地低着头,双拳紧握。 邓大婶被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最后干脆跟刘大婶子对吵了起来。 “刘大嫂,你嘴巴这么不饶人,活该你儿子生下来就跛一条腿!”邓大婶将对方的隐私,当成攻击的武器,当众宣扬了出来。 刘大婶子哪儿能接受这样的指骂,顿时伸出手,狠狠地揪住邓大婶的头发。 “我让你骂我儿子!”两人扭打在一起。 村民们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拉拽。 形势混乱,陈冶护着沈宁宁身前,看着这场闹剧。 老村长上前拽住邓大婶的胳膊:“够了!” 没想到气头上来的邓大婶一巴掌甩开老村长,还推了他一下。 “少管闲事!” 老村长没有站稳,一下子摔倒。 后脑勺磕在地上,当时就昏了过去。 沈宁宁第一个瞧见,小脸惊慌,大呼道:“村长爷爷摔倒啦!” “爹!” “爷爷!” 邓大叔和邓富贵跑去。 老村长紧闭双眼,面如金纸。 沈宁宁连忙让陈冶,骑着她的快马,进城去请郎中。 村民们七手八脚地帮忙,将老村长抬回屋子里。 邓大婶头发凌乱,傻愣愣地立在原地。 她看着老村长摔倒的位置,有一小滩血,面色愈发惶惶不安。 沈宁宁从仙境里拿了一根整人参,连忙进屋帮忙。 刘大婶子自觉愧疚,主动去厨房,将人参熬成汤。 其余的村民们贡献出家里的伤药,有的人去烧水,给老村长擦拭脑袋后的伤口。 头发扒开,竟有小拇指那么长的一条口子。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只怕老村长凶多吉少! 邓富贵趴在床榻边哭的声嘶力竭。 沈宁宁让他别哭了,递去自己的水囊:“这个水之前我拿来泡药的,可以缓解伤势,先拿着给村长爷爷冲洗一下伤口。” 邓富贵急忙擦掉眼泪,接过水囊。 灵泉水清理过伤口以后,血算是暂时止住了。 不一会,陈冶带着郎中回来。 正是多日不见的药铺方掌柜。 他看见沈宁宁,先行拱手打了个招呼。 “听说是祥云村的事,我即刻就来了,小小姐可安好?” “都挺好,你快去看看村长爷爷的病情叭!” 药铺掌柜进了屋。 沈宁宁见屋内挤着满当当的人,她干脆骑着黑狼王,在院子里等待。 余光瞧见,邓大婶好像吓傻了的,缩在门口,一动不动,目光直愣愣地看着院子里。 不一会,邓富贵最先失魂落魄地走出来。 第七十四章 她的仙境又变了! 原本已有的土壤上,她的果树已经硕果累累。 可如今,又在旁边多出来六块土地! 土壤呈淡金色,每一块地里,生长着一棵粗大的树木! 沈宁宁迈着小脚,怔怔地走去。 她张开两只小胳膊环抱树干,都抱不住! 而小家伙仰头,只见绿叶交错的树梢枝头,竟长着无数灰黑色的雾。 说是像雾,又像云。 她看了看旁边挂着的木牌,写着:乌云树。 “乌云树?”沈宁宁困惑得很。 她只知道土壤里可以种出吃的,还不知道能种乌云。 可是看着这一片片小小的,还没完全长大的乌云。 它们成熟以后会变成什么?变成一朵一朵云吗? 沈宁宁爬上树梢,摘了一片乌云查看。 小小的乌云跟她巴掌一样大。 一旦离开枝头,顿时变作了一滩水,就像是绵软的糖化了一样。 沈宁宁连忙从树上下去了。 “看来我的乌云树还需要时间成长。”不知道长大后,是不是就会下雨了? 想着马上要去私塾,小家伙暂时不管了。 她从宅子的地窖里,搬了许多制好的冰块放进仙境中。 又放进去一个七轮扇。 这样就算在私塾里住一晚,也能睡个舒服的好觉! 秦奶奶知道私塾里的同窗们多,这次,她准备了两个食盒的饭菜。 “宁宁,拿着去跟大家分享。还有两袋子果子,你可以给私塾的夫子。” 小家伙谢过奶奶的辛苦,又拿出准备好的一包乌头。 “奶奶,晌午的时候你下山,药铺的掌柜爷爷会来收药材,他会给咱们银子哒。” 秦奶奶点头:“奶奶记住了,天气炎热,宁宁你可别太晒着。” 辞别奶奶,小家伙骑着黑狼王下山。 县令傅远松安排来接她的侍卫,也已等在老地方了。 到了私塾,侍卫看沈宁宁带的东西太多,专程帮她提了进去。 “谢谢侍卫哥哥!” “沈小姐不必与卑职客气,县令爷说,您有需要,尽管吩咐。” 沈宁宁一出现在私塾里,就引来了同窗们的注意。 他们当即围过来—— “沈宁宁,看到你没事就好!” “是啊,我们都以为你出事了,听说蓝倩死了!” “她活该,谁让她污蔑人,还偷东西嫁祸,咎由自取!”huαんua33 小家伙穿着蓝白色相间的纱裙,头上银铃随着动作轻轻作响。 她甜甜一笑:“她既然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以后就别提啦!” 有人附和:“对,不说她了,省的晦气。”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陆绍元来了!” 学子们顿时噤声,默默地分开一条道。 陆绍元手持书本,朝沈宁宁走来。 他看着沈宁宁欲言又止。 那次她出事,他以最快的速度,乘马车回京城,请求他外祖一家出手救人。 但后来,他带着人赶去县衙门的时候,听说沈宁宁已经被太子救走了。 他才知道,她居然跟太子也是朋友。 关心的话,到了嘴边,陆绍元却说不出口了。 沈宁宁眨着圆润乌黑的水眸,耐心地看着他。 只见陆绍元好半天欲言又止。 小家伙主动问:“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吖?” 陆绍元俊秀的眼眸沉了沉。 “我……”他余光看了一眼周围的同窗们。 须臾,他语气故作冷冰冰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别那么傻,谁抓你你都跟着走。” 沈宁宁眨了一下无辜的眼睛:“我是被强行扛走的。” 她小胳膊小腿,能挣扎的过谁? 陆绍元皱了皱眉:“那以后要是再有人想带你走,你就把我抓住,我看谁敢把我们一起抓了,我外祖不会放过他的。” 他这话说完,周围的同窗们发出哄笑声。 “陆绍元,你是关心沈宁宁吧?” “是啊,谁敢把你俩一起抓走?宁宁现在可是太子殿下的贵人!” “不用你出手,太子也饶不了那人!” 陆绍元脸皮薄,被人调侃后,俊秀白皙的面孔顿时微微泛红。 他举起拳头,佯装发怒:“说够了没有?!” 同窗们连忙四散而逃。 沈宁宁软糯的声音连忙提醒:“黄夫子如果看到你打人,肯定会罚你的!” 陆绍元这才放下胳膊。 他哼了一声:“罚就罚,反正我也不怕。” 话虽如此,他还是跟着沈宁宁身边,一前一后地进了课室。 县令爷的侍卫将食盒放下就告退了。 坐在沈宁宁旁边的小姑娘任芋羡慕地看着她。 “宁宁,”任芋蹭过来,贴着她坐:“不说太子,就说县令爷都这么宠你,你就像是傅家的小姐似的,等以后你从咱们私塾结课,是不是就可以去国学府上学了?” 第七十六章 她说有好事,就有好事 沈宁宁和同窗们一起跑出山庄,直奔来时那条路。 “别过去!”陆绍元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小家伙水灵灵的黑眸却看着前方,颇为惊诧。 来时的木桥断成两截,夫子与不少山庄里的仆从们正在检查。 稍微低头往下一看,沟壑万丈深。 陆绍元拧眉说:“天气太热,山体晒裂了,一定是我们那么多人从这儿走过的时候,让开裂更加严重,所以塌了。” 沈宁宁已经从刚刚的惊愕中回过神来。huαんua33 她看着周围的人汗渍淋漓,一张脸皆是愁容。 还有胆子小的吓哭了。 “我们是不是回不了家了?呜呜……”能下山的路,只有这一条,现在还坏了。 沈宁宁糯声安抚大家:“都别害怕,县令爷爷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哒!” 回到山庄以后。 沈宁宁跟在黄夫子身后,想把自己带来的吃的都交上去,让夫子分给大家。 她这次红果子带的最多,每个人应该都能分到一个。 虽然没什么用,但沈宁宁想要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忙。 可黄夫子心里发愁,只顾着往前走,丝毫没留意到身后的小家伙。 他找到山庄的管家,询问物资的情况。 “我们的人现在也出不去,如果等到县令爷意识到我们被困山上,至少得过去三四日了,山庄中的食物够吃吗?” 管家也是连连叹气:“地窖里有存储的菜,不多,但是撑够四日没有问题。” “只是……”他面有难色。 “只是什么?没有水?”黄夫子急切询问。 管家重重点头:“我们准备的清水不多,给这么多学子使用,最多只能撑两日。” 没吃的,可以忍一两天。 要是没水,后果可想而知。 黄夫子长长的叹息,他抬头,通红的双眼盯着明晃晃的烈日。 “天公无情,连累孩子们,也跟着受苦……” 他说完,对管家道:“给几个夫子那边送的水,从三桶缩减到一桶,我们少用点,就能多节省一些出来。” 管家欲言又止,最终点头同意。 省下来的这点,杯水车薪罢了。 就在这时,黄夫子身后传来软糯的声音。 “夫子,我的水也不要了,都给大家用!” 黄夫子和管家回头。 看见沈宁宁穿着淡绿色的小裙子,头顶两朵小揪揪。 圆圆的脸蛋上,乌黑水眸就像是夏日澄澈的雪泉,透着希望与灵动。 黄夫子感慨地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 “沈学子,你的好意,夫子知道,但你的水不用省,我们一起度过这个艰难的时刻。” 沈宁宁点点头,声音软糯,带着一分童真的笑意。 “夫子别担心,一定会有好事发生哒!” 她话音刚落。 远处一个山庄仆从跑来:“管家!太好了,我们的信鸽马上要回来了。” 管家面色一喜:“当真?!” 他向黄夫子解释:“我们东家在庄子上养着两只信鸽,今晨刚放出去,如果这两只信鸽能飞回来,我们就能将被困的事提前告知外界!” 用不了多久就能有救了! 黄夫子也大喜过望。 信鸽通常一天就能回来。 就算飞得远,第二天一早也能飞回。 黄夫子兴奋地对沈宁宁道:“沈学子,你说的话当真没错,这就是我们的好消息!” 他让小家伙快回房间里,别热着了。 随后黄夫子就与管家一起,去分配这两日的食物。 刚刚的绝望,转变为希望。 沈宁宁也感到高兴。 她刚回到自己的院子。 就看见三四个小姑娘,与秦芳美一起,举在阴影下。 她们人人神色落寞,低语抱怨—— “如果没来就好了,我娘要是知道了,肯定担心地睡不着。” “山庄里会不会没有足够的食物和水?我可不想被饿死渴死。” 秦芳美意味深长地说:“你们别这样想,县令爷看在宁宁的面子上,才愿意让我们来景山游玩的。” “放在平时,这景山的山庄谁能进得来?这可是宁宁给咱们带来的福气啊,只是谁都没想到,桥会塌了。” 被她引导,其余几个同窗更有些沮丧—— “这怎么能叫福气,早知如此我都不来了。” “沈学子人是挺好的,但是因为她,大家都要被困在这里。” “算了,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可以选择不来的。” 想到平时沈宁宁的慷慨,几个小姑娘还是没有怪到她头上。 秦芳美眼神一变,虚情假意地笑:“你们别误会我意思啊,我可不是怨怪宁宁。” 她话音刚落。 几人的面前,就被放下了一个食盒。 小姑娘们惊讶地抬头。 “沈……沈学子,你怎么会在这儿?”她们脸上有些心虚尴尬。 秦芳美反而微微眯眼,看着沈宁宁的动作。 小家伙把自己剩下没吃完的饭菜,都拎到了她们面前。 “被困山上,谁都不想,饭菜如果有限,就把我的给你们好了。”沈宁宁声音糯糯。 她白嫩的圆圆小脸上,满是坦然无畏。 反而衬得秦芳美有些挑拨离间。 那几个小姑娘回过味来,忙解释:“沈学子,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是啊,桥塌了这种事,谁都预料不到,吃的你快拿回去吧,你都给我们了,你吃什么。” 沈宁宁摇摇头:“黄夫子会统一安排膳食的,何况我带来的食物,如果今天不吃明天就坏啦。” “都给你们叭。”她慷慨地挥了挥小手。 几个小姑娘脸皮薄,刚刚差点责怪了沈宁宁,心里这会儿都过意不去。 于是谁都没有伸出手拿。 反倒是秦芳美笑了笑:“真的?宁宁,那我就不客气了。” 沈宁宁却伸出小手一拦。 她昂起眉眼:“我给她们的,不是给你。” 秦芳美一愣:“你……宁宁,你还生我的气呢?” “我不是生你的气,而是我记着你欺负我的那些事。” 之前秦家吃的不够的时候。 秦大婶只给沈宁宁吃鸡蛋壳,烂菜根。 有时候好不容易买条鱼回来,秦芳美逼迫沈宁宁讨好她,才给她吃一口鱼尾巴。 那几个小姑娘都听说了秦芳美和沈宁宁关系不好。 她们连忙拿起食盒,对沈宁宁连声道谢,随后急忙走了。 小家伙也不多留,转身回了院子。 连个眼神也不再给秦芳美。 这可把秦芳美气的火冒三丈。 “这个小孤儿,都敢这么跟我叫板了?” 第七十八章 是你把我们的信鸽吃了 皇帝大为不解。 “你不是很喜欢她吗?还到处派人寻找。” “喜欢就要让她做女官?”墨凌危冰冷反问。 皇帝一愣,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他也是想让墨凌危高兴一点,才会有这个打算。 毕竟他这个儿子,坏事做尽,无情残忍,但是对沈宁宁,总算是保留着一丝人性。 皇帝本想以沈宁宁为苗头,好好拉近父子的关系。 然而墨凌危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狼,立刻露出凶狠的目光。 “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更别想着把她困在宫里。”他声音很冷。 皇帝张嘴,刚想说点什么。 墨凌危似乎猜到了,他冷厉打断:“也不要派人去打扰她。” 皇帝这才闭上了嘴。 好一会,他才重重叹气,身影被烛光拉长,像个疲颓的老狼。 “凌危,父皇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开心点。” “别动她,让她自在地生活,别打扰她,我就能开心。” 皇帝沉默片刻,点点头:“朕知道了。” 没坐一会,父子俩相对无言,皇帝只好离去。 他走后没多久,陈少北来了。 墨凌危正在练字,气息闲定,玉骨般的手握着笔,写下的字却像是有兵戈声,带着杀伐的利落。 余光瞥见陈少北,他斜睨一眼:“这么晚造访,有事无事?” 陈少北拱拳:“听说皇上为了接沈小姑娘进宫的事来问你意见,我心知殿下个性,怕你们动手吵架,故而来看看,殿下没事就好。” 墨凌危嗤笑一声,目光重新落在纸上。 “他当久了皇帝,所有人都顺着他,我的反驳,确实让他恼火,但动手,不至于。” 陈少北点头,顺着说:“也对,殿下再荒唐,也不会跟皇上动粗。” 墨凌危瞥他一冷眼:“是他打不过我了。” 陈少北喉头一噎。 皇帝和太子,确实动过手。 在先皇后出灵的那日。 父子俩在灵堂上争执,太子率先给了皇帝一拳。 众臣来拉拽,却都被墨凌危打伤。 他那时的眼神,像个血痕累累的狼崽子。 护在先皇后的棺椁前,谁来就能撕开谁的脖子。 皇帝怒斥他不孝,却只有陈少北知道,墨凌危经历了什么。 “当初先皇后……”陈少北沉声开口。 墨凌危却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 他直接打断,问:“沈宁宁最近怎么样?” 陈少北回过神:“傅县令颇为照顾她,让私塾里的学子们,都跟着沈小姑娘一起去景山山庄玩乐,过两天就回来了。” 墨凌危下笔的动作,流畅起来。 他轻轻一笑:“景山那么热,她去了也受得住?罢了,那过两日,我们去景山接她。” 陈少北点头,又迟疑着说:“不过……听说秦芳美也去了那间私塾念书。” 墨凌危脸上稍显温和的笑容,立刻淡冷下来。 他抬起头:“秦芳美?” “是,被烧死的汪桂红的小女儿,汪桂红死后,她被姨夫杜员外,接到了家中照顾。” 所以,秦芳美去私塾念书,也是杜员外安排的。 墨凌危幽幽眯眸。 “我让你派人看着的秦胜,现在在做什么?” “他被狼咬断过一只手,去哪儿都没人要,现在只能做苦力,日子过的不好。” 陈少北说完,墨凌危放下笔,负手走到窗前,仰看一片明月。 “真有意思。”他冷笑。 陈少北不解。 墨凌危幽幽道:“杜员外帮了妻妹的孩子,却让连襟自生自灭。” 陈少北微微点头:“确实奇怪,他似乎格外照顾秦芳美。” 片刻静默后。 墨凌危让陈少北继续派人盯着秦胜和秦芳美。 他心里有一种直觉。 秦家如此针对沈宁宁,已经不是单纯的虐待孩子这么简单了。 而是另有隐情。 …… 天亮以后。 黄夫子等待的希望并没有出现。 那两只信鸽没有飞回来。 山庄管事叹气跟他说:“外面什么都缺,说不定被人抓住吃了。”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黄夫子没有声张,怕学生们害怕。 但是,当天大家的吃食,又被缩减了一半。 尤其是水,黄夫子要求每人一个时辰只能喝两杯水。 引起了不少学子的反抗和不满。 陆绍元却偷偷地拽住沈宁宁。 “你每次喝水,也要省着点,发到手上的两杯,不要全部喝完。” 小家伙眨着圆润的黑眸:“怎么了呢?” 陆绍元抿唇,看了一眼四周。 他压低声音:“我怀疑,夫子他们没有找到向外界求助的办法,我们可能要在这被困更久!” “真的到了那个时刻,水就成了最重要的东西,你不要再慷慨地给别人东西了,你有的都留着给自己。” 沈宁宁粉唇张了张。 她想说自己带了很多果子出来,安慰陆绍元。 没想到陆绍元却紧紧地捏了一下她的手。 他说:“记住我的话!” 这时,身后有同窗来喊他,说是黄夫子叫男生们都过去。 陆绍元离去。 沈宁宁回到房间,不一会任芋也回来了。 她一脸喜色。 “任芋,你高兴什么吖?” “宁宁你还不知道吧,刚刚黄夫子带着男学子们,去附近的山上挖野菜了,我还没吃过炖野菜呢!” 看她高兴的样子,沈宁宁抿起唇瓣,粉嘟嘟的小脸鼓了鼓。 任芋觉得新鲜,而小家伙却认为形势严峻。 如果不是山庄里的食物少了,黄夫子为什么要带人上山找野菜? 当天晚上。 沈宁宁只是喝了半碗野菜粥。 粥里的米粒少的可怜,水少,煮的也粘稠。 她吃完以后回屋,照旧锁上门。 从仙境里拿出一碗鸡蛋羹先吃了。 随后,又搭着一盘凉拌嫩牛肉丝,还有清炒的白菜豆腐。 吃完以后,小家伙满足地摸了摸肚子。 天气炎热,她又把酸梅甜水拿冰镇过,咕嘟嘟地喝完,身心都是凉爽的。 就这样。 两天过去。 山庄里快要弹尽粮绝了。 一早,沈宁宁还没睡醒,就听到楼下传来任芋的骂声。 “你怎么偷偷烤鸽子吃?”錵婲尐哾網 “我抓的,又不打算独享,正要分给大家。”是秦芳美的声音。 不一会,吸引来了住在附近的同窗。 山庄管事恰巧路过。 闻到肉香,忽然顿住。 他冲过来,瞪大了眼睛。 八尺高的汉子,忽然就哭了。 “你把信鸽给烤了?!” 第七十九章 宁宁有办法了! 不仅烤了,秦芳美还已经把鸽子腿都吃了。 她看管事反应这么大。 不由得有些生气。 “我又不知道是你们养的信鸽,再说,吃就吃了,大不了,我让姨夫赔钱给你们!” 管事怒吼:“给钱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我们正打算用信鸽向外界求救的!” “你现在将鸽子吃了,我们还要在这里困更久!” 周围的同窗们哗然大惊。 连秦芳美都愣住了。 “我……我不知情呀!你们也没告诉我鸽子不能吃!”她说着,委屈地哭了。 黄夫子听闻动静匆忙赶来。 第一眼瞧见地上的烤乳鸽,他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事已至此,他只能先让书童疏散其余的学子们,他留下来单独跟山庄管事商量对策。 秦芳美被两个女学子拉着走了,一路上哭啼不断。 沈宁宁圆润的黑眸,冷淡地看着她的背影。 她没有幸灾乐祸的感觉,只觉得秦芳美蠢的悲哀,还连累了所有人。 现在大家要一起想办法怎么度过难关了。 沈宁宁回到房间后不久,任芋跑上来跟她讲话。 那会她刚好将东西都收进了仙境里去。 任芋上到二层:“宁宁……你楼上好凉快!” 沈宁宁坐在桌子边,回眸瞧着她甜甜一笑:“窗户开得多,你要不要坐一会?” “好!正好,我刚刚听说了一件事,想来告诉你,你听了一定会生气。” 任芋坐在椅子上,沈宁宁递来一个红果子,她笑着接受了。 沈宁宁歪头,声音糯糯:“什么事?” 任芋咬着红果道:“还不是秦芳美!她可真过分,我刚刚听向倩说,她一天前就抓住了信鸽,绑在房间里。” “山庄管事他们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了信鸽带回来的小信筒。” 沈宁宁豁然睁圆了水眸:“这么说,她知道那是信鸽吖?!” 知道还吃?! 任芋重重点头,跟着气哼哼的:“可不是嘛!太自私了,被抓住的时候还撒谎。” “但还有让人更生气的,黄夫子问她为什么要偷偷地藏起来,知不知道这是偷东西。”huαんua33 “你猜她怎么说?” 沈宁宁表示不知道地摇摇头。 任芋放下果子:“她说是为了你抓的,还说你之前跟她赌气,把自己带来的食盒都给了别的同窗,自己饿肚子!” “她又见你不怎么出来吃饭,怕你饿的难受,才为了你抓鸽子。” 沈宁宁奶凶地怒斥:“她狡辩!” “我也这么想!秦芳美看着就自私,怎么可能是为了你呢,还好夫子也不信,罚她抄书,还打了她的手板。” 任芋有些幸灾乐祸:“刚来书院第一天就挨手板,秦芳美也算是咱们私塾头一等丢人的了!” “对了,我来时的路上,看见陆绍元他们结伴要去之前挖野菜的地方,再挖一点,你去吗?” 沈宁宁摇头,语气糯糯:“太热了,我就不去啦。” 任芋却犹豫道:“可是……他们说,接下来没有食物的话,每个人就要凭出了多少力来拿食物。” 沈宁宁倒是没有意见,反而觉得公平。 “没关系,那我就不领咯,我这儿还剩下一些果子,能饱腹,就不跟大家争吃的了。” 任芋听后,也没说什么,只是羡慕地看了一眼那几个果子,紧接着告辞离去。 沈宁宁小脸上的神色,却忽然凝重起来。 短时间内,如果不能修好桥,大家都出不去。 要是真的渴死了,她于心不忍。 想了想,沈宁宁决定到后山看看。 景山之所以叫景山,是因为多年前还没有旱灾的时候,山上绿植林立,葱葱苍翠,景色优美。 而今沈宁宁顶着烈日,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枯木和荒芜。 火热的太阳之下,一切事物都失去了生机。 小家伙踩着干裂的山土,一点点往上爬。 只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汗水就浸湿了她的小衣裳。 “呼,真是热死啦。”她小手抹汗,用水囊中的灵泉水从头浇下来。 才算是暂时凉快了一点。 景山地处京城的西边,跟东边的狼山相隔甚远。 中间隔着连绵的山脉。 故而,沈宁宁对这里地形不熟悉,也不敢走的太远。 就在这时。 她听到身后,传来吱吱的声音。 回头看去,居然是两只小猴子! 它们蹲在她刚刚浇过灵泉水的地方,嗅了嗅。 嘴里不停吱吱地叫着,仿佛在研究。 离奇的是,她好像听懂了它俩的话。 它们正讨论,她是不是祥云村的那个小姑娘。 还提到了它们的舅舅说,这个小姑娘是猴王,她什么吃的都有。 听到这里,沈宁宁噘嘴:“我什么时候成猴王啦?” 两只小猴子吓了一跳,“吱”的一声大叫。 她居然听得懂它们说话! 沈宁宁靠近一步,它俩顿时吓得窜上树。 “你们别怕,我不是坏人。”她说着,从兜里拿出带来的红果子。 一只小猴试探地下来,捞走果子就又回到了树上。 沈宁宁仰眸:“刚刚听你们说的,似乎认识狼山上的那群小猴子,对吗?” 两只猴子对视一眼,轻轻点头。 小家伙惊喜地问:“所以,你们也是从它们那儿,知道我的?” 狼山和景山,相距五十里地! 其中一只小猴吱吱地解释。 它们都是一个种族的,沈宁宁在狼山四处引出灵泉,景山的这群小猴子们,也慕名而去。 在那边猴群的允许下,多喝了几口灵泉水。 故而刚刚闻到她带来的水,才能认出她的身份。 沈宁宁面色一喜:“太好了,你们知不知道,要离开景山,还有哪条路可以走?” 它俩一左一右,指着不同的方向。 小家伙怔了怔:“两条路?” 随后,两个小猴子争执地吱吱乱叫,彼此推搡,最后打了起来。 猴毛乱飞。 一个说向南走,走三天三夜能出山。 另外一个说向右走,通过一座木桥就能下山。 “别打啦!”沈宁宁急忙伸出小手,将它俩拉开。 从它们的争执中,小家伙听明白了。 景山旁边都是深山老林,这么多人如果徒步离开,非常危险。 且不说会不会遇到野兽,没有食物和水这件事,也足够恐怖了。 沈宁宁坐在地上,发愁地坐下来。 “唯一能下山的木桥,已经断了,看来短时间内是出不去了,大家也没东西吃了。” 就算县令爷爷的人发现了来修,可修桥还要时间,也没那么容易。 看来是真的要将灵泉水引出来了。 大概是看出她的为难。 那两个小猴子又去旁边讨论了一会。 忽然,它们跑过来,轻轻用小爪子碰了碰沈宁宁的胳膊,并吱吱叫了两声。 小家伙听懂后,糯声欣喜:“你有办法帮我们?” 第八十章 自食恶果 秦芳美带着两个男同窗,躲在沈宁宁的住处外。 他们看着任芋离开房间。 秦芳美压低声音:“现在可以过去了,任芋去吃饭,没有半个时辰回不来。” 她刚向前一步,就被身后的男同窗拽住袖子。 对方脸色有些犹豫:“咱们……真的要搜沈学子的房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是啊,”另外一名学子道:“就算要去,也要经过沈学子同意才行吧?” 秦芳美不悦,心中暗骂这两个蠢货。 她嘴上装的义正词严:“我们又不是去偷东西,只是确认一下,宁宁还有没有别的吃的,倘若有的话,让她分给大家。” “来之前,你们俩不是都同意了吗?要是不去也行,你们走吧,等宁宁回来,我就告诉她,是你俩出的主意,要搜她的屋子!” 两名男同窗面色一变:“别!我们去看看就是了,要是没有吃的,就赶紧出来。” 他们也不想翻东西,但实在是饿极了。 听到秦芳美说,沈宁宁很大方,接济女同窗,都是直接给一桶吃的,故而动了别的心思。 秦芳美带着他俩,鬼鬼祟祟地进了阁楼。 恰好陆绍元经过,拧眉看见。 阁楼内,秦芳美他们蹑手蹑脚地走到二楼。 沈宁宁果然不在。 两个男学子,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五六个红果子。 他们眼中一喜:“果然有吃的!” 秦芳美的目的不在这个。 她走向沈宁宁的床榻,正想偷偷地把抓来的毒虫放在她枕头上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斥—— “你们在干什么!” 秦芳美吓得手一抖,小盒子里的毒虫掉在她脚背上,猛地咬了一口。 隔着足袜,居然也生疼! 她跺了跺脚,踩死毒虫,爆出浓绿的虫浆。 陆绍元没发现她脚下的虫子,气愤地瞪着他们:“你们居然偷东西,跟我去见夫子!” 夜色弥漫,玄月当空。 黄夫子带着管家,以及举着火把的几个山庄仆从,站在沈宁宁的屋子外。 两个男学子已经吓哭了,跪在地上。 “夫子,我们错了,只是太饿了,以为沈学子屋子里有吃的,才贸然闯了进去。” 其余的同窗围在附近,指指点点。 黄夫子一脸严肃:“再饿,不经同意,闯人门户,跟盗贼有什么区别?” “平时教你们四书五经,你们就是这样学的!等回去以后,我会写一封退学书,送到你们各自家中去!” 退学?! 两个学子吓得一直在求饶认错。 秦芳美却不害怕。 她知道杜员外会保她,如果不是为了报复沈宁宁,她根本不会来这种小县上私塾! 何况,沈宁宁私藏果子是事实。 既然她吃鸽子不对,那沈宁宁背着大家吃果子就对吗! 有吃的不拿出来分享给大家,还装什么大方? 秦芳美顾不得脚背上的疼痛,眼珠子转了转。 “可是夫子,他们是进去找吃的,我却是有点担心宁宁的安全,才进去的。” “因为宁宁一直没有露面,我害怕她出什么意外。”錵婲尐哾網 黄夫子拧眉顿住。 已经快戌时了,沈宁宁还没回来。 他看向任芋:“你知道沈学子去哪儿了吗?” 任芋摇摇头:“不知道啊,她没有说。” 站在他身边的秦芳美啜泣抹泪。 “夫子,宁宁不会想不开,去山上找吃的结果遇到意外了吧?” 黄夫子深感事情严重,连忙让护院在山庄里四处呼唤沈宁宁的名字。 不一会,大家陆陆续续地回到黄夫子身边。 都说没看见小家伙。 就在这时。 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呼声。 山庄管事一愣:“发生什么事了?” 黄夫子道:“去看看!” 走到前院,陆绍元看见那抹熟悉的小身影,当即欣喜大呼:“沈宁宁回来了!” 众人看去门口,只见小家伙拿自己的衣服,装着一兜子黄果子,正哒哒走来。 不仅如此,她身后居然跟着一群猴子,它们怀中都抱着果子。 同窗们感到惊奇,站在附近却不敢凑上前去。 沈宁宁看见黄夫子,顿时高兴地说:“夫子,我找到吃的了!” 她来回走了半个时辰的路,热的黑发黏在白净的脸颊边,更显得眼睛明亮璀璨。 像是黑夜里的启明星。 黄夫子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沈学子,这……这都是哪里找到的?” 沈宁宁声音软糯:“我下午的时候去了后山,想帮大家找点食物。” “但是方圆十里地内,连野菜也没有啦,好在我遇到了一群善良的小猴子,果子就是它们带着我去找的!” 她说完,将兜里的黄果全部掏出来。 身后的小猴子们,也接二连三地将带来的果子放在旁边。 为首的那只猴子向沈宁宁吱吱叫了两声,就带着猴群跑了。 这个架势,直接看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沈学子居然能驱使猴子为她找吃的?” “不止,我亲戚认识祥云村的人,听说她平时就能跟狼群交流,是被狼养大的!” “本事真是不小啊!” 沈宁宁依旧保持着甜软的笑容,梨涡浅浅。 还好有这群小猴帮忙。 它们说,虽然没办法帮助沈宁宁出山,但是可以解决他们吃不饱的问题。 于是,它们领着沈宁宁去了猴群常摘的野树林,上面长满了黄色的果实。 黄果子又叫沙果,汁水多,不够甜,但绝对能吃饱肚子。 而且,果子很多,只是因为缺水,个头很小。 为了感谢这群小猴子,沈宁宁用灵泉水帮它们浇灌了沙果树。 黄夫子粗略估计了一下。 沈宁宁带回来的果实,竟有二百来个! 撑个两天没问题。 山庄管事差点跟着喜极而泣。 “夫子,这个沈学子真是帮了大忙!” 黄夫子却一脸歉意:“沈学子,方才秦学子他们在你房间里找吃的,应该未经你的同意吧?” 沈宁宁自己冒着烈阳,找了那么多吃的回来。 他们还贸然闯入了她的房间,实在是不应该! 黄夫子说完,沈宁宁的目光看向秦芳美。 果然见她眼神心虚地闪躲了一下。 沈宁宁淡定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夫子,按规矩处置他们叭,别的我就不多问了。” 小家伙懒得跟秦芳美多说。 她的语气跟以前全然不同了,虽然软糯,但很是无情,秦芳美忍不住抖了一下。 “宁宁,你怎么能这样?我是担心你的安全,才跟着他们一起进去的。”秦芳美抹泪啜泣。 沈宁宁还没说话,陆绍元已经站出来,语气冷肃:“你不要再惺惺作态了,若不是你吃了信鸽,我们早就能向外界求救了。” “你非但不思过,还出来挑弄是非,黄夫子,我看是您打她手板,打的还不够狠!” 秦芳美受了训斥。 哇地一下哭着跑了。 黄夫子怕出意外,还是让两个书童跟上去看看。 沈宁宁漠然地收回目光,低低地对陆绍元说了一声:“谢谢。” 陆绍元轻咳:“应该的,我也看不惯她。” 黄夫子让山庄管事把这些果子都收走,明天按个发放。 秦芳美回去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她脱下足袜,看向脚背,被毒虫咬过的地方,居然开始起脓包了,像是包着一汪黄水一样! 完了! 她抓的可是三日虫,毒性特别强。 三日内不敷药,她的脚就要烂了! 第八十一章 是谁来救他们了 深夜。 沈宁宁睡不着,就进仙境里种地。 她收获了一箩筐的水果。 荔枝、雪梨和黄桃,直接吃到饱。 西瓜估计还要几日就能成熟了。 小家伙用泉水洗了个清凉的澡。 再坐在厨房大殿内,享用美食。 之前在酒楼买的一盆水煮牛肉。 沈宁宁拿出之前奶奶煮的蔬菜,用签子把它们穿成串,泡在水煮牛肉的红汤里。 一口嫩牛肉,一口嫩花菜,别提有多舒爽了。 吃到打饱嗝,再喝一杯冰镇的黄糖桂花蜜! 沈宁宁拍着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大摇大摆地走出仙境。 余光瞥到桌子上的红果子。 她就是故意放在外面的。 任芋虽然性格跳脱,但不会没规矩,不请自取。 小家伙就猜到秦芳美会作妖,故意留了点东西在桌子上。 没想到,还真让她猜中了。 听说,偷盗是私塾最严重的事,一定会被退学。 “活该!”沈宁宁糯糯道,水眸漾着冷光。 她捏着小拳头,给自己打气:“宁宁才不会一直被你欺负。” 秦芳美,咎由自取而已。 沈宁宁准备睡了,躺床上之前低头一看。 靠近床榻的位置,居然有一只被踩扁的毒虫。 她看了一眼,小脸顿时泛着冷白。 不用猜,都能想到,肯定是秦芳美带进来的。 以前还住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经常抓一些毒蛇毒虫,放在小家伙的床榻上。 沈宁宁想到这里,连忙用小手,把自己的枕头和被子都掀了起来。 没发现别的虫蛇。 小家伙本想搬到窗下的软榻上睡觉。 但是想了想,她现在被灵泉水彻底滋养,根本不需要惧怕蛇虫鼠蚁。 何况今天太累了,她只想倒头就睡! 这样想着,沈宁宁伸展小胳膊小腿,直接趴在了床榻上。 不一会就陷入了睡梦中。 第二天,她还朦朦胧胧没睁眼的时候。 就听到楼下传来任芋的呼声:“宁宁!出事了!” 她蹬蹬跑上楼,小家伙揉着眼睛坐起来:“怎么啦?” “秦芳美被毒虫咬了!” “什么?”她怎么可能被咬,毒虫明明被扔到了她这儿。 任芋说:“秦芳美去给黄夫子道歉,夫子不理她,她就在旁边帮忙发沙果,但是忽然就喊疼,随后便摔倒了!” “夫子吓了一跳,大家把她抬回去,脱掉鞋袜,才看见她脚上起了好大的脓包!” “山庄的管事说这是三日虫,毒性厉害得很,在林子里很常见,但是庄子里没有敷的药膏了。” “黄夫子现在特别自责,觉得是他在山上找野菜的时候,把虫子带回来的,而秦芳美就站在他身边,才会被咬。” 她说着,有些疑惑:“宁宁,你说会这么巧吗?那虫子不咬别人,只咬秦芳美?” 沈宁宁水眸里黑芒芒的,圆白的小脸,露出一抹淡然了解的神情。 她站起来说:“我们去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任芋,你去楼下等我叭,我换一身衣裳就来。” “好的!”任芋早就想去凑热闹。 她跟秦芳美因为一只鸽子不对付。 秦芳美受伤了,她巴不得去冷嘲热讽呢! 等任芋走了,沈宁宁才低头,看向床榻边,她还没有来得及清理的那只三日虫尸体。 小家伙转了转眼眸,随后弯腰,将毒虫捡了起来。 片刻后。 俩人结伴来到秦芳美的房间外。 已经有不少学子听到动静,聚在门口张望。 他们窃窃私语—— “被三日虫咬了,她的脚肯定要烂了。” “是啊,真倒霉,没药膏也没有郎中,桥还断了。” 屋内传来秦芳美的哭声。 黄夫子面色凝重地站在旁边,微微叹气。 秦芳美靠在床榻上,脚上的脓包刚刚被挑破了,临时敷了点普通的疮药。 她丝丝抽泣:“夫子,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黄夫子摇摇头:“也是我们疏忽,没有及时发现,你好好休息,这几天我让书童把吃的给你送到房间里来。” 秦芳美答应了。 她低下头,生怕别人看见她眼底的得意。 没办法,脚好不了,她就只能借着这个伤,给自己谋求一点好处! 她要让黄夫子自责,才不会被赶出私塾。 如秦芳美所料,从刚刚到现在,黄夫子再也没有说让她退学的事了。 就在这时,沈宁宁跟着其余的学子们,进屋来探望。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秦芳美的感受。 她一边敷衍地回答,一边用余光盯着沈宁宁。 小家伙只是站在人群的后面,澄澈的目光泛着乌黑的光泽。 秦芳美不动声色地,朝沈宁宁得意地勾了勾唇。 她不会走的,不把沈宁宁害死,她决不罢休! 忽然! 任芋一声尖叫:“啊!有虫子!” 大家都看见了秦芳美被咬的下场,急忙后退躲避,慌乱不已。 “在哪儿呢?!” 黄夫子也跟着将学子们护在身后,秦芳美警惕地缩了缩脚。 怎么还有三日虫? 众人顺着任芋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脚榻旁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竟然有一只虫子尸体。 山庄管事闻讯赶来,上前辨认。 “是三日虫,不过,已经被踩死了。” 大家倒吸一口凉气。 好险!差点就被咬了。 任芋吓得面色苍白:“不是说,三日虫只喜欢趴在林子里树梢上吗?怎么这儿有这么多!” 忽然,她反应过来。 “不对,秦芳美,这虫子,该不会是你踩死的吧?” “你胡说什么?我被咬了以后,就根本没看见虫子!”秦芳美心虚地发火。 沈宁宁想起她房间地上那团虫子的汁液。 小家伙语气淡定地道:“看看她鞋底不就知道咯。” 秦芳美刚要抢鞋子,黄夫子却动作极快,一把拿起来。 翻面一看。 果然,鞋底还有一团浓绿色的痕迹,只不过已经干了。 秦芳美心中大呼不好。 昨天回来,她忘记清理了。 任芋捂嘴,指着秦芳美哦哦两声:“我明白了,你早就被咬了,是故意装的!” 秦芳美大怒不已。 这个任芋,总来捣什么乱!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踩了虫子!我……我确实被咬了啊!” 黄夫子猜到了什么,脸色严肃起来。 他盯着秦芳美问:“什么时候被咬的?” “我……”她支支吾吾。 黄夫子肃声提醒:“秦学子,撒谎是绝对不行的。” 回去以后,郎中看伤势,就能判断出什么时候受的伤。 秦芳美浸出几滴眼泪,声音嗡嗡的:“我……昨晚就被咬了。” 其余的学子们轰的一声,才知道她真的在撒谎! 黄夫子的面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这个秦芳美是新学生,可来了以后,擅闯房间,为了逃脱责罚,还生出欺骗的心思。 秦芳美抬起泪眼:“可是这虫子,不应该出现在我房间里,而是应该再……” 她说着,看向沈宁宁。 小家伙依旧淡定地站在人群中,看着她,好像一个看客在瞧一场闹剧。 那双乌黑水润的大眼睛,透着无辜和雪水般的清澈。 秦芳美心头一冷,忽然明白了。 她是着了沈宁宁的道! 一定是沈宁宁把虫子带了回来,扔在地上。 所以这会,不管她怎么解释虫子的由来,都洗不清自己了。 除非她承认自己想害沈宁宁被咬,但那怎么可能呢! 黄夫子拧眉:“你还想说什么?” “我……我……”秦芳美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 书童面色狂喜地跑来:“夫子,有人来救咱们了!” 众人跟着高兴,黄夫子顾不得秦芳美,忙问:“可是县令爷派人来了?” “不是县令爷!”书童道。 秦芳美忽然想起,杜员外说会来接她回家。 她欣喜若狂:“肯定是我姨夫来了!” 她姨夫来的正好,能给她做主了! 第八十二章 太子是为了沈宁宁来的 黄夫子急忙吩咐众人:“快,回屋收拾你们的行囊,我们准备下山!” 学子们接连散去。 任芋和沈宁宁也往回走。 “宁宁,这个秦芳美真讨厌,如果是她姨夫来了,她又能说情了!” 沈宁宁眨着圆眸看她,声音糯糯可爱:“你那么讨厌秦芳美?” “是啊,我觉得她总撒谎,不如你豁达。” 任芋说着,拉着她小手:“而且,我之前也听说了她跟你的过节,你对我那么好,我当然更讨厌她了。” 沈宁宁知道,任芋是个直心肠的好姑娘。 她甜甜一笑:“那我们快收拾东西叭!不管谁来了,能下山就好。” “你说得对!” 沈宁宁也没什么要收拾的,无非是将自己的几个果子,又装进了包袱里,背在身上。 她还不忘紧了紧腰上的如意。 陆绍元怕她落后,专门来喊她一起走。 他刚去断桥那边看过了。 一群侍卫正在山崖对面想办法。 看见他,小家伙问:“真的是杜员外来找我们了吗?” 陆绍元摇头:“不像,区区一个员外郎,不可能有明刀侍卫。” 沈宁宁跟着他还有任芋,来到山坡下。 对岸的山崖,果然聚集了好多人。 不少学子已经在附近叽叽喳喳地议论。 黄夫子和其余几个夫子维持秩序:“先不要靠近断桥,小心危险!” 沈宁宁观察了一下断桥。 桥上的两根绳子,都有婴儿手臂粗细,按理说很坚固。 奈何因为他们这边的山体开裂,故而右边的绳子直接绷断了。 只靠着左边绳子苦苦支撑,可惜看起来也撑不了多久。 断桥上的有些木板早已掉了下去,整个桥面高低不平,随时会有掉下山谷的危险。 不光沈宁宁,有的学子看见,忍不住发愁地哭了。 “真的要修,又得多久?” 忽然。 对面传来呼唤。 “沈宁宁——!” 小家伙一愣,左右看看。 是谁喊她? “沈宁宁!”熟悉的呼唤声再次传来。 身边的同窗们也听到了。 他们低语惊呼—— “我没看错吧,那人身上穿着腾龙纹……” “是太子殿下啊!天,太子怎么来了?”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来救沈学子啊!” 小家伙连忙抬头看去。 只见对面山崖上,墨凌危一袭腾龙衣袍,红的烈烈。 他挥手,头上的金冠,耀眼夺目。 沈宁宁小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神色。 “哥哥!”她跑出人群,蹦起来朝他挥动小手。 墨凌危见她没事,甚至白白嫩嫩的沈宁宁,在一群晒得焦黄打蔫的学子当中,十分显眼。 他松了口气。 墨凌危扬声道:“往后退,别动,我找人救你过来!” 随后,他便催促侍卫们动作快点。 早上墨凌危和陈少北乘马车,本要去私塾接沈宁宁。 但是听说他们居然还没回来。 私觉奇怪的墨凌危,就直接来了景山。 他现在庆幸,幸好他来了,否则还不知桥断了。 沈宁宁一定也被困了好几日。 想到景山上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真不知她得饿成什么样子! 但是刚刚看见沈宁宁,似乎还好。 只有她白嫩水灵,在一众没吃饱的学子当中很突出。 秦芳美被一个书童搀扶着,踉跄过来。 她到处问:“是不是我姨夫杜员外?是不是?” 没有人理她,大家都看着太子。 平时接触不到王孙贵族,太子更是高高在上,能瞧一眼,都觉得祖坟冒青烟。 只有任芋瞥着秦芳美,嘲笑:“什么杜员外啊?你睁大眼睛看清楚,那是太子殿下,人家为了宁宁来的!” 什么?! 秦芳美难以置信。 姨夫不是说要来接她吗,怎会是太子来了?! 她凑到前面去看,果然瞧见对面一群明刀侍卫。 这是太子亲卫才有的装扮。 秦芳美还想再往前走走。 没想到前面的同窗看见太子太激动,一不小心后退,踩着她受伤的脚。 “啊!”秦芳美痛呼一声,疼的龇牙咧嘴。 那名同窗只是匆匆地说了一声:“不好意思。” 就没再管她了。 秦芳美咬牙切齿,只能先去旁边的大石头上,坐着休息。 烈日当空,烤的人难耐。 学生们苦苦的等在山崖边,想在桥修好的第一时间过去。 然而断桥难修,侍卫们小心固定,就怕山体再次开裂,那会更危险! 陈少北看出墨凌危眼底的焦急,他也上手帮忙。 但,他们刚固定上去的新绳子,却太不稳当了,桥面晃动的太厉害! “殿下,这样不行。”陈少北转而汇报:“我们还是得找工部的人来打桩,不然绳子根本固定不住。” 墨凌危拧起冷眉。 他看着对面沈宁宁的小身影,她一直站在烈阳下等着他。 别人都躲去了附近的树荫里,只有她害怕他看不见,站在原地。 这个笨蛋,为什么不先去阴凉地方躲着? “去找工部,再派人来,拖运木材,就要耗费两个时辰,沈宁宁他们等不起。”墨凌危果断道。 陈少北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别的门路了。 墨凌危沉着眼眸,深邃的目底,有着果断和利落。 忽然。 他扭头:“拿箭来!” 陈少北不问缘由,立刻递上自己的弓箭。 墨凌危将绳子的一端,缠绕在箭矢之上。 陈少北顿时明白他想干什么了。 墨凌危弯弓搭箭,臂力强悍的他,将弓几乎拉成了满月形状。 汗珠顺着他冷然的眉骨落入眼内。 墨凌危却一眨不眨,目光深黑,坚定地看着对岸。 箭头对准了沈宁宁左边的空地。 “嗖——” 利箭破空,跨越空荡的山谷,直接钉入对面的山土内。 陈少北振臂大呼:“夫子,你们把绳子固定好!” 这两左右两边同时拉紧,比他们单边固定要快! 黄夫子会意,连忙叫上山庄管事,在山崖旁边固定绳索。 很快,一根紧绷的绳,将断桥暂时连了起来。 为确保安全,一名护卫腰上绑着绳子,在桥上探步。huαんua33 他走的缓慢,断桥摇晃不断。 沈宁宁和一众学生看的心惊胆战。 小家伙捏紧了指尖。 耗时半盏茶的时间,侍卫终于走了过来。 大家松了口气,甚至有人欢呼喜悦,哭出了声音。 “我们得救了!” 侍卫一到沈宁宁身边,就立刻解开腰上的绳子,要往她身上系。 “沈小姐,卑职先带您过去!”太子惦记着这位小姑娘,她的安全当然是第一位。 第八十三章 桥会不会塌? 沈宁宁却犹豫了一下。 她扭头喊道:“任芋,你先过去叭!” 因为她记得,任芋很害怕留在这里。 沈宁宁的话,让所有人都一愣。 好不容易有了离开的希望,她怎么就让给别人了呢? 秦芳美在旁边冷眼看着,更是在心中大骂沈宁宁愚蠢。 这种桥,当然是最先修好的时候坚固,走的人多了,说不定山体会再次开裂! 沈宁宁却不怕。 就算桥坏了,她是最后一个走的,都没关系。 因为她有仙境,留下来也死不了。 但是别人就不同了。 任芋含泪走过来,紧紧搂住了沈宁宁。 “宁宁,谢谢你,我……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侍卫有些忐忑:“沈小姐……” 太子殿下最关心她的安危,怎么她把机会让给别人? 沈宁宁却不愿再多解释:“侍卫哥哥,给她系绳子叭!” 待绳子系好,任芋一步一停地抓着桥上的绳索,慢慢地挪过去。 侍卫跟在身后护着她。 对面山崖上。 陈少北微微叹气:“沈小姑娘的善良,已经到了不顾自己安危的地步?” 墨凌危目光遥遥地看着那一抹小身影。 他语调清冷动听:“她就是这样单纯,有几分好,就给别人几分好,不然,我为什么当她是朋友?” 陈少北听言,点头认可。 他自幼跟太子殿下一起长大,深知他的脾气怪异。 能跟他好好相处的姑娘,除了沈宁宁,就没有别人了。 陈少北更好奇他们在狼穴里相处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任芋走到对岸以后,膝盖发软地跪了下来。 她呜呜地哭:“爹娘,我得救了!” 方才可真吓人! 风从山谷上吹来,桥就开始摇晃。 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侍卫拿了绳子再度返回。 沈宁宁这次又把机会让给了陆绍元。 陈少北调侃:“哦?是个男同窗。” 墨凌危扬眉,没说话。 陆绍元却不肯走。 “我要在你后面走。”他说。 小家伙见他态度坚决,也没有强迫他。 又把机会给了旁边望眼欲穿的同窗。 之后,所有人都慢腾腾地过去了。 陈少北看着对面,陆绍元始终站在沈宁宁身后。 他又笑了笑:“这个男同窗,挺讲义气,居然一直跟着沈小姑娘。” 墨凌危冷冷睨他一眼:“不说废话,你能死吗?” 陈少北抿唇闭嘴。 忽然。 桥上传来一声尖叫。 墨凌危他们这边的侍卫急忙拉紧绳子。 几人脸色一变,朝前看去。 山谷起了大风,桥开始不断摇晃。 在桥上的,是沈宁宁的一位女同窗,叫向倩。 她胆子小,被风吓得不敢再往前走了。 “呜呜,我要死了!”向倩崩溃大喊。 众人看的心惊胆战,那桥摇晃的太厉害了,连向倩身后负责保护她的侍卫都站不稳。 沈宁宁小手扩在嘴边:“向倩,你别怕,不要往下看,朝前看!” 向倩眼泪朦胧:“可我不敢……” 小家伙继续给她鼓舞:“你还想见到你的爹娘吗?听说你娘怀有身孕啦,你不想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吗?” 向倩吸了吸鼻子。 对……她家人还等着她回家。 而且,她娘马上要临盆了。 恰好这会儿,风声渐小。 向倩重新抓着绳子,腿脚打颤地站了起来。 她按照沈宁宁教的,只往前看,绝不低头。 “娘……我要回去见我娘……”向倩就这么一直给自己心理暗示,一边前行。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对岸山崖上。 侍卫将腿软发抖的她,拖到了一边去。 向倩瘫在地上想,要不是有沈宁宁,她刚刚真的就吓得昏死过去了。 现在。 沈宁宁那边,只剩下她,和三个夫子,还有陆绍元、秦芳美没有走了。 秦芳美的脚坏了,她移动起来会更困难。 三个夫子坚决要等到所有学子都过去了,才离开。 于是,这次侍卫总算将绳子套在了沈宁宁的腰上。 小家伙看着陆绍元:“你真的不先走?” “等你过去了,我再过去。”陆绍元说。 沈宁宁只能点点头,糯糯道:“好叭。” 这时,秦芳美一步一瘸地走到小家伙身边。 “宁宁……”她哭的眼睛肿的像核桃:“能不能让我先过去?我的脚,疼的厉害。” 沈宁宁圆眸看着她:“让你过去,你就能告诉夫子,那个毒虫到底怎么回事吗?” 秦芳美一怔。 这个小孤儿,果然看穿了一切! “我……”她欲言又止。 沈宁宁小手给自己勒紧了绳子,背着小包袱。 小脸蛋神色漠然。 “我为什么要帮你,秦芳美,你之前那么欺负我,你忘了,我还记得呢。” 说着,她主动走上了断桥。 秦芳美气的咬牙切齿。 沈宁宁真是自私! 装的那么大度,让别人先走,就是为了卖个人情而已。 小家伙走在断桥上,一步一慢,也不敢往下看。 跟在她身后的侍卫,一直在耐心提醒:“沈小姐,小心,别踩前面的断板。” 忽然。 山谷的大风又卷了上来,断桥开始不断摇晃。 墨凌危看的微微拧眉。 他实在有些担心。 还好沈宁宁并不慌乱,小家伙呼了一口气,自我安慰。 “不怕……不怕!走过去,就能回家啦!” 等风渐渐小了,她才又挪动步子往前。 这时,秦芳美注意到,他们这边固定的绳索,竟然微微松动了! 如果不赶紧重新固定,断桥就又会塌下去! 到时候,沈宁宁就死定了。 秦芳美看见夫子们和陆绍元,都专心地望着沈宁宁的方向,还没有人发现绳索松了。 她眼里流露出狠毒的笑意。 既然如此,沈宁宁该死,这就是她的命! 但是,绳子松的很慢。 沈宁宁已经快要走到终点了。 秦芳美恨不得扑过去,一脚踹开固定的绳索。 可是她不敢,害怕对面的太子等人发现。 她只在心里期盼着,绳子快点断了吧,让沈宁宁掉下去,最好摔的粉身碎骨! 墨凌危一直看着沈宁宁。 在距离她还有几步的时候,他直接要走到桥上去。 陈少北阻拦:“殿下,小心危险。” 沈宁宁走的累了。 太阳晒得她口干舌燥。 小家伙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抬起眼眸来,冲着对面的墨凌危笑的充满童真。 等下她要好好谢一谢哥哥! 突然! 松落的绳子骤然绷断! 整个断桥向左倾倒。 学生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侍卫第一时间抓住了沈宁宁,然而,他自己都没站稳,就朝下跌落。 小家伙因为他的拉拽,跟着滚了下去! “沈宁宁!”墨凌危大喝一声,一步迈上断桥。 他一掌拽住那根飞窜的断绳,却被惯性带了下去。 “太子殿下!”陈少北惊喊。 也几乎是同时。 桥,彻底塌了,木屑掉落,灰尘四飞。 第八十四章 谁说没吃的,野鸡乱飞 陈少北立刻拽紧绳子,侍卫们吃力地拉着。 他厉声吩咐:“往后拽,绑在马车上,往前跑!” 这样才能把人拉回来。 沈宁宁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荡在了空中,被墨凌危紧紧地护在怀里。 他的声音很急促:“你没事吧?” 沈宁宁低头看去,脚下是无尽的深谷,看不到底。 最下面的侍卫,好像被刚刚掉落的木板砸晕了,无力地垂着四肢。 小家伙声音发颤:“哥哥……” 她回过神来,看向墨凌危,他身上一点防护都没有。 沈宁宁吓得小脸发白,黑瞳闪烁着水光:“你怎么也下来了。” 墨凌危见她没什么事,倒是不再紧张。 他声音动听地说:“怕你就这么死了。” 陈少北从崖上探头朝下,喊他们。 “太子殿下,你们没事吧?” 墨凌危扬声:“无碍,往上拽吧。” 绳子动了起来,他紧紧抓住。 沈宁宁害怕他掉下去,更是死死地拉着他的衣裳。 马车拉拽,绳子缓慢上提。 陈少北却留意到,山崖边沿的绳索,竟然磨损了。 如果再重一点,就会断裂。 他心道不好。 “再放一条绳子下去!”陈少北吩咐。 他朝下呼喊,让墨凌危抓着另外一条绳子。 不然,绳子断了,死的就是三个人。 陈少北根本不敢想,要是太子出一点意外…… 然,还不等他们有所反应。 挂着沈宁宁他们的那根绳子真的断了! 任芋一声尖叫:“他们掉下去了!” 陈少北急忙跪在山崖边朝下看。 芒芒山尘喧嚣中,已不见人影了。 众人心凉如雪。 死了……太子跟着沈宁宁,葬身山谷了? 陆绍元直接跪倒在山崖边,脖上青筋毕露,红着眼大喊:“沈宁宁!沈宁宁?!” 空荡的山谷,无人回应。 秦芳美高兴地发狂! 沈宁宁终于死了!? 向倩最先哭了出来,很快,此起彼伏的啜泣声,回响在烈日的热浪中。 …… 沈宁宁觉得自己睡了很长的一觉。 梦里,她好像躺在红木雕的摇摇床里,伸出小手,就能抓住床上绑着的布偶。 她咿咿呀呀的说话。 旁边传来温柔的声音:“宁宁,娘亲的乖乖,你睡醒了?” 娘亲? 小家伙扭头,看不清妇人的面孔,只感觉她很年轻,穿着紫衫,动作温柔地将她从摇摇床里抱了出来。 娘亲身上,有特别好闻的一种香味,沈宁宁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她头上的金钗耀眼夺目,窗外的阳光和煦。 室内摆设雅致古朴。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笼罩着一层雾一样,只能看见轮廓,却瞧不清细节。 墙上挂着一幅字——心绪安宁,吸引了小家伙的注意。 这是她唯一能看清的东西。 见沈宁宁直勾勾地看着字,年轻的妇人便笑着,抱着小家伙,一个字一个字地念过去。 “宁宁也喜欢你爹爹写的这幅字对不对?” “心是娘亲的名讳,绪和安是哥哥,最后一个宁,就是你。” “以后宁宁长大了,你爹爹会教你练字,他的字,最好看了。” 哥哥…… 她还有哥哥吗? 沈宁宁发出疑问,但说出来的声音,却只能是咿呀的婴语。 “夫人,我回来了。”门口传来男子温润的笑声。 小家伙看过去,却见自家爹爹站在门口,光芒从后照耀过来,看不清他的面孔。 只觉得他身形高大,穿着华贵的衣袍。 爹爹…… 沈宁宁伸出小手,不断地呜咽:“diadia……” 她含糊不清地喊。 男子高兴地连忙走上来,小心翼翼地抱着她:“阿爹的心肝!” 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父母的样貌。 可是这样幸福的梦境却在此刻,骤然结束了。 “沈宁宁?沈宁宁!”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唤声。 小家伙睁开眼,面颊一片湿濡。 她伸手一摸,竟是斑斑泪痕。 墨凌危见她醒了,才松了口气。 “你大哭大喊,是做噩梦了么?” 沈宁宁缓缓坐起来,身上的酸痛,彻底驱散了她眼底的迷茫。 “哥哥,我好像梦到我娘亲和爹爹了,梦里的我,好小好小,都看不清他们。” 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从未梦到过爹娘,更何况是婴儿时的记忆。 想到这里,沈宁宁连忙掀起衣裳,检查自己的如意还在不在。 幸好! 虽然掉下来了,但是如意还在,哥哥给的玉也没丢! 墨凌危淡淡安抚:“我也在派人帮你四处寻找父母,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沈宁宁轻轻点头。 她环顾四周,一片荒芜,竟跌到了深山老林来。 再看墨凌危,他冷然俊美的面颊上,还有树枝的刮痕。 “哥哥,你受伤了!”小家伙很紧张。 第八十五章 哥哥,我害怕 墨凌危抓住了那只鸡。 跟沈宁宁没走几步,又碰到枯树下掉着几个饱满的雪梨。 小家伙眼睛都亮了:“哥哥,我们运气真好吖!” 墨凌危幽幽眯眸,总感觉哪里不对。 沈宁宁悄悄地打量他的神情,圆圆的小脸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呼,还好哥哥没发现。 她小手不断伸进仙境里去抓东西扔出来。 要不是这里没有河,她甚至想掏出两条鱼扔墨凌危头上。 一只鸡,几个雪梨,沈宁宁腰上的水囊还有点灵泉水。 足够他们饱餐一顿了。 夕阳西下,夜幕初上。 天黑不适合赶路,墨凌危找了一个浅浅的山洞。 “你坐在这里等我。”他道。 见他转身要出去,沈宁宁连忙起身,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小手抱住他的衣袖。 墨凌危不由得失笑:“怎么了?” “哥哥,你去哪儿?这里太陌生了,我不想离开你。”小家伙糯糯道。 她内心深处,害怕独自被留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 好像记忆中,她第一次被别人抛弃,就是在这样的地方。 墨凌危薄眸沉着好看的黑色,他道:“我只是去找点枯柴,不会走远。” 如此,沈宁宁犹犹豫豫,才松开了小手。 “那……那你快点回来,我哪儿也不会乱跑,就在这儿等着你。” 墨凌危轻轻点头。 他走的时候,还抓着那只肥硕的母鸡。 等了半炷香的时间。 墨凌危抱着一捆木头回来了,他修长的手沾了血,提着已经处理好的母鸡。 沈宁宁连忙拿出水囊,给他洗手。 “不用。”墨凌危说:“我们还不知要走几天,水很关键,留着吧。” 木头架起。 墨凌危用随身携带的打火石,点燃枯木。 火焰熊熊燃烧,他将母鸡架在火上炙烤。 不一会,就看见鸡肉滴油,味道喷香。 “咕噜噜……”肚子的叫声传来。 沈宁宁不好意思地用小手捂着肚子:“这次是我……” 她圆圆的小脸,被火光映照得红彤彤的。 墨凌危嗤笑:“我知道。” 等鸡肉烤好了,他撕下来鸡腿,先递给沈宁宁吃。 小家伙刚刚还觉得不饿,这会闻着喷香冒油光的肉,已经馋的眼眸亮晶晶的。 她忙说谢谢,接过来,就小口小口地咬。 墨凌危看着她,只觉得像小猫儿一样。 他自己简单地吃了两口鸡胸肉。 吃完后,沈宁宁递去洗好的雪梨:“哥哥,给。” 墨凌危接过,他叮嘱说:“水少用,免得不够。” 沈宁宁嗯嗯两声,抱着鸡腿胡乱地应了一句。 其实没了也不怕,她随时能忽然引出一个灵泉。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火堆被扑灭了,墨凌危说怕吸引来野兽。 本来肉味飘香的气息,在森林里就很危险,何况有火光。 万千繁星闪烁明亮。 沈宁宁托腮,小家伙愁眉苦脸:“好几天没回去了,奶奶和狼狼一定很担心。” “哥哥的爹爹娘亲,也要着急了叭!” 墨凌危坐在她旁边,正拿撕下来的衣袍布料,沾了点水擦拭手指。 闻言,他没有抬头,垂着冷淡的睫说:“我母后去世的早,父皇儿子多,不会担心我。” 沈宁宁一怔。 她从小就吃苦,也格外懂事,当然知道去世是什么意思。 小家伙指着天上的星星:“哥哥你看!” 墨凌危抬头,少年的面孔上,露出一抹不羁的轻笑。 “看什么?你该不会要说,我母后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在看着我吧?” 沈宁宁摇摇头:“不是,我奶奶说,就算有一天,她去世了,我也没有找到爹爹和娘亲,但我依旧不是孤单一个人。” “天上的神仙会喜欢我,照顾我的,所以你也不要伤心,天上一定有神仙在担心你。” 墨凌危一愣。 自打出生,他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新鲜的说辞。 神仙眷顾他? 墨凌危哈笑两声,声音朗朗,带着独有的少年气:“整个沧云国,只有你会这么想。” “神有什么用,看不见凡间人心的丑恶,也看不到被苦难折磨的众生。” 别人都说,他是母后用邪术求来的孩子。 第八十七章 骑着狼群,进城 方才那瘦虎将墨凌危扑倒,一下子咬伤了他的胳膊。 好在墨凌危也不是吃素的。 几番争斗下,他一举刺穿了瘦虎的心脏。 于是,沈宁宁和黑狼王走过去以后,就看见已经倒在血泊里的老虎尸首。 幸运的是,侍卫也捡回了一条命。 沈宁宁心有余悸:“还好哥哥厉害,狼狼也来的及时!” 黑狼王仰天狼嚎。 不一会,墨凌危和侍卫就看见,数十只野狼,从月色照耀的长坡上跑下来。 狼三和狼四一前一后地奔驰,俩狼都想抢第一。 最后,狼四因为太胖,跑的累了,还是让狼三先冲到了沈宁宁身边。 “嗷呜呜~~”狼三叫的像是被踩着尾巴一样凄惨。 它可怜的小宁宁啊,真是吓死它了,怎么就在山里迷路了。 这边万一有好多不长眼的野兽,伤着她怎么办。 沈宁宁连忙抱着狼三的脑袋,揉狼耳朵安慰它。 “我没事啦,哥哥和狼狼都把我保护的很好!” 狼三正撒着娇,一抬头,忽然看见墨凌危就站在旁边。 它喉咙里顿时发出嗤嗤的哼哼声。 怎么这个讨厌的人也在! 沈宁宁拿最后一点灵泉水,给墨凌危浇到伤口上。 “哥哥,狼狼它们知道最近的道路怎么走,我们让它带路叭。” 墨凌危轻轻点头,面色带着虚弱的冷白。 但眼神依旧清醒。 沈宁宁好说歹说,终于,狼三同意让墨凌危趴在它背上了。 小家伙又走到目瞪口呆的侍卫面前。 “侍卫哥哥,你坐狼四。” 狼四胖乎乎的,坐起来很软,适合流血过多的侍卫。 “好……好……”他不敢再说别的话。 黑狼王帮忙,把僵住的侍卫叼到狼四背上。 沈宁宁则坐在了黑狼王身上。 一群狼,驮着人,在月色下狂奔。 而皇宫里,已经乱成一团。 时值半夜三更,皇帝的御书房内还灯火通明。 禁军统领刚刚进去汇报情况,已经被骂出来了一次。 “滚!找不到凌危,你们就提头来见,朕要听好消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统领被几本奏折砸头,匆忙告退出来。 丽妃带着宫女,端着羹汤来了。 门口的大太监连忙摇头,低声说:“丽妃娘娘,请回吧,皇上正为了太子殿下失踪的事,大发雷霆呢。” 丽妃语气微妙:“本宫绝不多留,只是担心皇上一晚上不吃东西,龙体抱恙怎么办?” “公公,你去通传一声,就说本宫将吃的送进去,就走。” 大太监想了想,拱手同意,转身进去了。 不一会,里面传来皇帝的厉声回应。 “朕没胃口,让她回去!” 大太监出来,脸上笑容尴尬:“丽妃娘娘,皇上政务繁忙,您先回吧。” 丽妃站在窗下,抿了抿唇。 她语调微微拔高,说道:“既然皇上不得空,那本宫也就回去了,公公将这碗羹汤送进去,让皇上切勿大动肝火。” “虽然,本宫也跟着生气,到底是谁提议让太子殿下去那种危险地方的,实在是可恨。” 说罢,丽妃故作叹气,转而离去。 她走后,皇帝忽然叫大太监进去。 “去查一查,是谁引得太子去景山那种鬼地方!” “是……”大太监连忙照办。 半炷香的时间,他重新入内回禀。 “听说,殿下是要去接那位沈小姐,她所在的私塾,因为广阳县县令傅大人开恩,得以去景山游玩,可没想到天气炎热,山体裂开,才有了后面的意外。” “又是沈宁宁?”皇帝沉息。 怎么他的儿子,跟这个小姑娘在一起后,一会逢凶化吉,一会又千难万险的? 按照皇帝的脾气,早就该罚了沈宁宁。 哪怕找不到她,也会下令连坐她的家人! 不过,想到那天墨凌危护着她的态度,皇帝到底放弃了。 他恼怒说:“将广阳县县令先行打入大牢!” 不能动沈宁宁,他换个人出气问罪,总行了吧?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 广阳县城门刚开,一群狼,就慢慢踱步,走入街市。 门口的守卫,吓得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难道起猛了,不仅看到狼群进城,还看见狼的背上坐着三个人? 街上的百姓们见状,屁滚尿流地躲避,藏的藏,关窗的关窗。 有的直接躲在桌子下,露出一半屁股,瑟瑟发抖。 “站住!”守卫追上去。 狼群回头,目光凶狠阴冷,吓得这群守卫腿肚子打颤。 他们举起大刀,哆哆嗦嗦地说:“你,你们是什么人?” 沈宁宁还没睡醒,趴在黑狼王的背上打盹。 倒是墨凌危,时刻保持着清醒。 他冷眸看向守卫,从腰间拽下来自己的金令。 “带路,去最近的医馆。” 守卫瞪大了眼睛。 黄金刻的盘龙令! 那可是只有龙子龙孙的身份才能用! 他们急忙带路,狼群很通人性,跟在他们身后。 一路上,百姓们不是尖叫,便是晕倒。 黑狼王狼瞳冷冽,却有些好奇地看着四周。 原来,这就是它家小宁宁平时上私塾的地方。huαんua33 带到医馆。 老郎中刚笑呵呵地摆出招牌。 看见这么多狼,吓得跪在了地上。 墨凌危骑着狼三,从善如流地说:“免礼,过来治伤吧。” 等沈宁宁醒来的时候。 她已经被放在了医馆里的平榻上。 堂里堂外,趴满了狼群。 黑狼王正守在她身边。 “狼狼,哥哥他们呢?”小家伙揉了揉眼睛。 黑狼王嗷呜嗷呜地叫了几声。 方才墨凌危让郎中最先给沈宁宁看诊,得知她只有一点擦伤,没有大碍,才放心地去给自己包扎了。 它说话的时候,躲在后院的药铺伙计,透过布帘,惊恐地看着它们。 狼三站起来抖了抖毛,那药铺伙计顿时吓得昏死过去。 沈宁宁走到前堂,墨凌危已经包扎完了,这会儿他上身无衣服,腰部劲瘦。 高束金冠的马尾,在他微微侧首时,更显得面容俊美,气质冷然。 看见沈宁宁,墨凌危语气熟稔:“睡醒了?” 小家伙点点头。 药铺的郎中正跪在地上,给侍卫包扎,他伤得最重。 沈宁宁忍不住糯糯地问:“哥哥,要给他多少银子吖?” 她现在身上没带钱,也不能当众去仙境里拿。 墨凌危笑了一下:“我刚刚已经通知官府去宫中传信了,一会我的人来了,我来付账,你无需担心。” “既然醒了,你就快回家去吧,以免让你奶奶担心。” 沈宁宁觉得他说的很对,连忙招呼狼狼。 她重新骑在黑狼王背上,一匹匹狼鱼贯而出,吓得外面围观的百姓们,再次如鸟兽般尖叫着散去。 “哥哥,我走啦!”小家伙招招手。 墨凌危忽然喊住她:“等等。” 第八十八章 皇上等着见宁宁 沈宁宁回眸。 “怎么啦?” “你别忘了,半个月后,我的生辰。”墨凌危沉声说。 倒不是他想要礼物,而是害怕沈宁宁忘了。 她这个小脑瓜,总是不记得他的话。 沈宁宁灿然一笑,梨涡浅浅,容貌可爱稚嫩。 “我知道,不会忘记!”说着,她摆摆小手。 黑狼王带头奔驰离去,狼群跟在身后,像一道道迅猛的风。 待它们远去,周围的百姓们才敢重新聚集回来。 他们惊愕地议论—— “这是真狼吧?头一次看见不伤人的狼。” “我的妈呀,那头狼太壮了,我以为是熊呢。” “可不是吗!吓我一跳,没想到,这么多狼,不仅不伤人,也不毁东西,都听那小姑娘的话。” 沈宁宁还不知道,经过此事,她小狼女的名声,又要传的更广了。 皇帝得知墨凌危回来了,当时就直呼老天保佑! 听陈少北说,还是沈宁宁的狼群,在深山里找到了他们,把他们带了回来! 皇帝更觉得,沈宁宁就是他儿子的福星。 听说他儿子带着一个伤员回来,皇帝猜测那肯定就是姓沈的小姑娘。 为表达感谢,他带着文武百官,亲自去了皇城门口,等待迎接。 不一会,载着墨凌危的马车出现。 当马车停下时,皇帝主动挑帘,露出一抹慈严的笑容。 “沈小姑娘,朕早就听说了你的名讳,今日终有机会能见上一面。” 然而,车帘一挑,却见他儿子墨凌危的冷脸。 皇帝愣住,扫视车厢内一圈。 哪有什么小姑娘? 只有浑身缠满绷带的伤员侍卫。 “父皇,你在干什么?”墨凌危侧眸,看见他身后,文武百官探头观察。 皇帝纳闷地问:“你没有带那位沈宁宁小姑娘回来?” “当然没有,她离家这么久,我让她回家报信,以免家人担心。” 墨凌危说完,微微拧眉:“你是来堵她的?” 皇帝板起脸,故作教训:“什么话!朕是感谢她,饲养的狼群,救了你的命!” “不必,”墨凌危语调冷然:“我累了,要回去休息。” “好,好。”皇帝立刻让开身子。 马车驶入皇宫。 皇帝扬声吩咐:“传四名太医,去紫宸宫,看看太子的伤势!” 他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刚刚墨凌危跟他说了好多话,也没吵架。 平时他们父子俩,可是说不了几句,就得争吵。 这次皇帝很欣慰。 大太监看见皇帝露出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 皇帝冷眸看向他:“你笑什么笑?” 大太监的笑僵在脸上:“奴……奴才当然是为太子殿下大难不死高兴啊!” 皇帝收起笑容,冷声催促:“赶紧去把广阳县县令放出来!再给予赏赐安抚。” “昨日朕说要关他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点?” 大太监在心内直呼冤枉。 皇上气头上,谁敢阻拦啊? “还不快去!等着朕送你?” “奴才这就去!”大太监小跑着去传令了。 沈宁宁回家以后,秦奶奶果然担心着急的不得了。 已经两天没睡觉了。 看见沈宁宁平安回家,跟她讲述了原因,秦奶奶才双手合十,感谢菩萨保佑。 小家伙在家里休息了两三天。 后来陈冶也来看望过她一次。 因为陈婆婆好几日都没在村子里瞧见她,担心得很。 解释了缘由以后,沈宁宁委托陈冶,去私塾里问消息。 她想知道大家都平安回来了没有。 后来陈冶告诉她,众人都回来了。 虽然在她掉下山谷以后,夫子他们又被困了半日。 但第二天,工部的人就修好了绳桥。 “对了,我去私塾的时候,有一个姓陆的公子,一直在询问小姐您的安危。” 听言,沈宁宁微微点头:“是陆绍元哥哥,我的朋友。” 陈冶笑了笑:“小姐人缘真的很好,除了他,还有几个同窗,好像叫什么向倩和任芋,都问过。” “得知您平安无事,她们才放心。”錵婲尐哾網 “对了,那个叫任芋的同窗,让我带话给小姐。” “她让小姐好好养身体,还说秦芳美的脚,已经烂了。” 烂了? 沈宁宁毫无波动。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院子里的秦奶奶。 秦芳美是奶奶的孙女,就算奶奶不认秦大叔了,可是听到秦芳美受伤的消息,会不会难过? 沈宁宁收回目光,声音糯糯道:“我知道了,陈大哥哥,辛苦你啦!” 第八十九章 糖而已 沈宁宁点点头。 她请老村长进屋说话。 其余的村民们聚在门口,看着沈宁宁和老村长一左一右地坐在太师椅上。 小家伙背脊挺直,圆润的小脸带笑,脚边趴着黑狼王它们,气势独特。 大家都感觉,老村长对沈宁宁愈发重视了。 “宁宁,村子里的枇杷树你也都看到了,长势极好,相信要不了两三个月,一定能结出第一批果子。” “全都仰赖你的福气庇佑,大家的日子才能越来越有盼头。” “只是现在天气太热了,按照往年旱灾的情况来看,至少还要热上两个月才能入秋,大家平日要花费的地方也就更多。” “所以,大家伙商量了一下,我们想将还没熟的果子,先割下来一些熬成枇杷糖,也是咱村的老本行。” “然后拿去城里贩卖,赚点生活用的银子,你看,你家要一起吗?” 小家伙眨了眨眼睫,有点不明白。 枇杷糖,很贵吗? 她声音糯糯:“村长爷爷,光卖糖,能赚多少钱吖?” 小家伙是真的不懂。 老村长一听,跟屋外的村民们一起笑了起来。 “瞧瞧我,倒是忘了,你还小不懂。”老村长觉得沈宁宁聪明,有主见。 所以下意识就找她商量这件事,但沈宁宁到底是个孩子,这事应该过问秦奶奶。 刘大婶子笑眯眯地说:“宁宁,糖多贵啊!一两枇杷糖,就能卖二十两呢!” 这么多!? 沈宁宁惊奇地睁圆了眼眸。 怕她不明白,刘大婶子还耐心地道:“你想想,平日里,你吃糖容易吗?那种甜滋滋的东西,是不是贵得很?” 小家伙脸蛋微鼓,默默回忆。 贵吗?她不知道。 仙境里有一堆桂花蜜,她都是一罐一罐地搬出去。 奶奶会给她做成好喝的糖水。 包括之前煮的酸梅汤,里面也放了黄糖。 这个东西在仙境的厨房大殿里,就放在不起眼的角落中。 所以沈宁宁自然没有重视。 哪想到,糖还是珍贵品? 小家伙糯糯地说:“唔,城里的点心铺倒是少,卖的东西也贵。” 刘大婶子笑:“这不就是了!咱们的枇杷糖,可以用来炒菜的时候化开,还能入药,吊汤,用处多着呢!” 就是用水果炼糖? 沈宁宁忽然就想明白了。 怪不得邓富贵要偷偷地拿枇杷糖给她吃,还拿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原来,这个东西贵得很! 哪怕是村长家,也只有几颗,都省着吃。 小家伙也想起来了。 去年,秦芳美从杜员外家里回来,特别得意地跟沈宁宁说,杜员外给她舔了一口白糖。 秦芳美绘声绘色地形容那种甜滋滋的味道。 还强调:“这可是宫里贵人才吃得起的!” 当时沈宁宁就没当回事。 要说白糖,她的仙境里,都是拿腌泡菜的那种缸子装,多的快溢出来。 没想到,居然这么珍贵。 刘大婶子还在介绍:“宁宁你年纪小,不懂,咱们沧云国,最贵的就是白糖和红糖,这只有王孙贵族和朝中重臣用得起。” “咱们老百姓,多数用的是枇杷糖、桂蜜,再贵点,就是饴糖、蔗蜜、黄糖。” 那些点心铺,用的多半是桂花熬的蜜,好一点的店铺就用黄糖。 所以,在没有旱灾之前,祥云村一直靠着卖枇杷糖发家致富。 沈宁宁在心里算了一笔账。 她想了想说:“村长爷爷,你瞧我树上的果子,多半都有点发黄了,应该更甜。” “要是我同意你们全部拿去熬糖,最后我能分多少银子?” 村民们一惊,老村站也是有些不可置信。 “宁宁,你要全部拿来炼糖?那可不合适,留一批果子最好,等熟了能做出更多的糖来。” 沈宁宁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但是她现在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了。 仙境需要吃玉,而玉又那么贵。 郎中爷爷那边,她又不好一下子拿出去太多药材,不然奶奶说会引来坏人的觊觎。 所以,她仙境里可以种很多枇杷,倒是不在乎这地里的那点果子了。 只不过她没有掌握炼糖的技术,所以还是要依靠祥云村的人。 小家伙圆眸黑润,笃定地说:“我想多赚点银子。” 老村长沉默半晌,嘴里嚼着茶叶梗。 他也知道,秦奶奶和沈宁宁祖孙俩,虽然住在山上,吃喝不愁,但沈宁宁现如今在私塾上学,要用银子的地方多! 小家伙这么想倒也正常。 于是,老村长便道:“你是晚辈,爷爷不可能占你便宜。” “我们大家伙原本商定的,是一家一成分红,你出的多,就给你三成,你看可行吗?” 沈宁宁想了想,果断点头:“行!” 但她办事,一板一眼,都要有规矩。 “村长爷爷,咱们立契叭。” 老村长一愣,笑说:“宁宁,爷爷还能坑你不成?” 小家伙甜甜道:“奶奶说了,凡是约定,落到纸上盖了章,才更有保障。” “不止是对我,更是对村长爷爷和村里的叔伯们负责。” “否则,要是有一天我不出那么多果子了,还想拿三成收益怎么办?” 这话倒是让村民们哑口无言,连老村长都顿住了。 说的也对。 沈宁宁现在背靠太子,要是以后真的因为什么矛盾扯皮,没有契约还真不好说。 再说了,经过她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反应过来。 最怕的不是沈宁宁反悔,而是人心隔肚皮,其余的村户们万一最后有撕破脸的怎么办呢? 立契才是对每个人都有的保障。 刘大嫂子立刻说:“村长,咱们还没宁宁想的明白,快立契吧,咱们把这大喜事定下来!” 老村长笑呵呵地抚须:“好!吉祥,你去准备纸笔。” 白纸黑字,由老村长亲自执笔,沈宁宁在旁边歪着小脑袋监督检查。 待契约没问题,俩人签字画押,其余村民家各派代表上前按指印。 契成,家家户户脸上都有了笑意。 老村长是最高兴的,笑的脸颊红润。 他大概是想到了当初祥云村卖枇杷糖的时候,过的那叫一个富庶日子。 “快,去村口放一串鞭炮,他刘婶,你带着几家媳妇准备大锅饭,宁宁啊,你把秦奶奶接下来,我们好好庆祝热闹一番!” 沈宁宁顿时点头:“好哒!” 她骑上黑狼王的背,正要上山去找奶奶。 忽然,刘大伯家的儿子一瘸一拐地跑来,语气惊喊—— “不好了!疯书生掉井里了!” 第九十章 不出两年,一定会瞎 沈宁宁吓了一跳,最先骑着黑狼王冲了出去。 疯书生掉进了村后的一口枯井里。 之前没有旱灾时,井里泉水涌动。 如今枯了,里头土也跟着干了。 “夫子!疯夫子!?”沈宁宁趴在井口,焦急地呼唤。 井下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 沈宁宁喊了好一会,才有虚弱的回应声传来:“我在……” 其余的村民们赶来,陈冶身手好,腰上套绳,就直接翻下去救人。 刘大伯他们力气大的壮汉,就在井外拉绳子。 废了好大的劲,才将疯书生拉上来。 他额头磕破了一条长口子,面色苍白。 看见沈宁宁的时候,他还问:“你没事吧?” 刘大婶子无奈:“这疯书生,可真是个疯的,他自己掉进井里去,还问别人有没有事?” 陈婆婆附和:“是啊,你说他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井干了以后,谁都不往后山这条路来了。 老村长挥手安排:“快把人抬回他屋里!” “送我村屋去叭!”沈宁宁忙道。 疯书生那儿,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何况躺着休息。 要是有人踩了他的书,沈宁宁怕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心痛。 所以,干脆让村民们抬着疯书生,送到了她村屋里的新床上。 陈婆婆从她家拿来烧好的热水帕子,手脚利落的村民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血。 老村长之前头破了,家里还剩下一点创药,也让儿子拿来给疯书生用上。 这期间,沈宁宁本想去帮忙,奈何疯书生一直虚弱地瞧着她,不断地问:“你没事吧?” 她走不了,只能坐在床榻边,困惑地说:“疯夫子,怎么一直问我吖,是你掉井里啦。” 刘大嫂子看着他:“疯书生可真是命大,那么深的井摔下去,都没事。” 她拉来自家儿子:“你咋发现的?” 刘小虎说:“我听到那边有人喊疼,就过去瞧了。” 沈宁宁瞧着他,目光乌黑清澈,语气质疑:“不对,我刚刚从上朝下看了,井底很黑,根本看不清是谁掉进去了。” “你是怎么知道一定是疯书生的?他摔伤了,声音都那么小。” 第九十一章 一片乌云 一听这么严重,沈宁宁当即皱起了可爱的绒绒眉。 “疯夫子他总喜欢彻夜看书,常常不点灯,是不是跟这个也有关系?” “关系不大,最重要的还是曾有旧疾未愈。”药铺掌柜说着,试探询问:“小姐,那还给他开药治吗?” 他刚刚不是没有看到疯书生的表情。 对方显然不像是配合医治的病人,药铺掌柜见怪不怪,有些患者讳疾忌医,这都很常见。 沈宁宁毫不犹豫点头:“治,当然要治!掌柜爷爷,去开药叭,药银我替他给你。” 药铺掌柜连忙摆手,直说不必。 “宫中那位贵人的药,还要多多仰赖小姐,在下不过帮了一个小忙而已,哪里能收钱。” 他虽这么说,沈宁宁还是摘下腰间的小荷包,直接放到他手里。 “里头有二十两碎银,先用着,后面我还会再给。” “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小家伙坚定地说。 药铺掌柜也没再拒绝,转而开药去了。 沈宁宁走入屋内,疯书生已经坐了起来。 “我得回去读书了。”他说。 沈宁宁小手一挥,示意陈冶按住他。 “疯夫子,你先坐着,等药铺爷爷开完药,把眼睛的药敷上了,你再回去。” “什么?”疯书生有些抗拒:“我的眼睛我自己心里有数,不治,也不要为此费心了。” 他想走,但陈冶的大掌,死死地按在他肩头,根本挣脱不开。 沈宁宁坐在疯书生对面的椅子上,小手抱臂,脸上神气扬扬。 “不治可不行,你的眼睛要是坏了,以后就看不清书了,谁来教我吖?” 疯书生沉默地低下头。 末了,他重新抬首,语气坚定地说:“这样吧,我同意治眼,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今年年底,国学府会有入学的考试,我要你前去应考,以广阳县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国学府。” 沈宁宁听了惊讶,小嘴张圆:“啊?!” 每年,每个郡县,所有的私塾和学府,都会有无数学子报名,尝试考入国学府。 沈宁宁曾听黄夫子说,每年有将近三千学子报考。 然而最终录取的人数不超过三个,甚至有的时候,一个也没有。 国学府,倘若没有门路和人脉,想要考入,十分困难! 陈冶都跟着皱了皱眉:“听说国学府最小年纪的学生,也都七岁了,小姐才……这是不是有些为难她?” 第九十二章 宁宁唤雨 乌云应该是刚刚在仙境里不小心黏上去的。 没想到的是,她轻轻一拍,乌云没有散,反而是缓缓上升。 沈宁宁仰头,眼睁睁地看着那块脑袋大小的乌云上飘,最后隐入云层。 突然! 以乌云消失的地方为中心,云层突然变得漆黑,就像是坠着一团水的黑棉花。 雷声由远及近,轰隆作响! 沈宁宁惊愕地瞪圆了水眸,瞧着天际。 远处有村民大喊:“要下雨了!快拿盆接水!” 就在他说完的下一秒,豆大的雨滴轰然坠落! 就像是天上倒水一样,砸得沈宁宁小脸生疼。 黑狼王反应迅捷,叼住沈宁宁就往村屋跑。 回去以后站在屋檐下,小家伙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么大的雨……”都是她的小乌云变的?! 不止村民们喜气洋洋,就连狼群,也高兴地在雨水里撒欢打滚。 说来离奇,这雨,以狼山为圆心,只下了方圆五十里地。 不过短短半炷香的时间,就停了。 但这已经足够让人欣喜。 家家户户存好了雨水,祥云村里每一亩地都得到了滋润和灌溉。 枇杷树经由暴雨的洗礼,竟变得苍翠葱茏,枝叶挺拔。 直到此刻。 沈宁宁确信,她仙境里的那一朵朵乌云,随便拽出来一片,就能下一场大雨。 突下暴雨的这个喜事,当天下午就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御书房内,几名肱骨大臣,语气都带有喜色。 皇帝更是感慨:“天佑沧云国,再次降下甘霖,看来旱灾的情况,不多久一定能解决!” 众臣七嘴八舌—— “全是皇上您的庇佑啊。” “这场大雨下起来的时候,京城还是一片艳阳天,但反观狼山附近的天穹,竟乌云密布,雷声阵阵,皇上,这定是有神仙显灵。” 皇帝高兴地点头:“不错。” 他忽然想起,狼山这个地名,怎么有些耳熟呢? 墨凌危在意的那位叫沈宁宁的小姑娘,好似就在那座山上生活。 可真是人杰地灵、风水奇佳的好地方啊! 正当皇帝要给予嘉奖时,却听到御史大夫说:“进宫前臣得知,是魏尚书的小女儿,去了狼山后的溪台村。” 皇帝脸上的笑容顿了顿。 他扬眉:“魏爱卿的小女儿?就是那位,出生便有招雨福女之名的孩子?” “正是她,听说当时魏小姐就在村里,与魏家大少爷一干人等,在溪台村开棚施粥,救济百姓。” 皇帝的神色变得有些晦暗莫测。 他笑意未明:“那还真是巧了,朕记得她自打出生,魏家就称为福女,可除了她出生那夜下了大雨,之后每每求雨,都没有如愿。” 御史大夫跟着道:“许是年纪太小,功力不够深罢?” “但之前皇上祭祀求雨,和这次狼山下雨,都跟魏小姐脱不开干系。” 皇帝笑出声了。 倒是御史大夫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意,喉咙里还有些对魏家的恭维,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皇帝开口,语气幽幽:“那之前还是朕轻视了这位福女啊。” “再过几日就是太子的生辰了,宣那名魏小姐入宫,倘若太子生辰那日也能下雨,朕便封她为郡主。” 在场的臣子无不哗然。 这可是一步登天了。 再联想到,魏尚书跟得宠的丽妃娘娘是一家,如果魏家再出个郡主,往后富贵自是不必说。 可是…… 皇帝又笑,眼神却是冷的:“但要是没招来雨,那就看着办吧。” 后果不言而喻。 御史大夫背后一冷,连忙低下了头。 都说伴君如伴虎,此言真实不虚! 皇帝短短几句话,可以让一个家族更加富贵荣华,也可以让他们彻底跌入泥里。 消息传到魏家的时候,魏小姐正享受着奢华的生活。 这么热的天气,她当然没有出门。 只不过她爹魏尚书找了几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小丫头,穿着她的衣裳,戴着面纱和遮阳的兜帽,代替她出现在各处而已。 只要一听到会下雨,马上就会派一名替身过去。 如此一来,总能蒙对一次。 然而,当魏大人听说,皇上允许他女儿出席太子生辰时,是高兴的。 可还没高兴太久,就又为了下雨的事发愁。 平时可以装,但真的要在太子生辰那天下雨,该怎么办? “爹,刚刚听管家说,太子殿下的生辰宴,我能去?”年仅四岁半的魏雨芙走进书房。 年纪虽小,却是魏尚书十二个孩子中,最为受宠的一个。 她身穿绫罗,脖带金玉铛,两只手腕都戴着一个金手镯,头上华饰耀眼夺目。 魏雨芙语气有些骄傲:“我就知道,太子殿下的生辰,怎么可能不请我呢?” “爹,我要买新衣裳穿,你把京城里的雪丝缎全都买来,殿下生辰那日,我要穿最漂亮的裙子。” 魏尚书回过神:“不可!芙儿,你不仅不能去,你还要抱病拒绝进宫。” 魏雨芙立刻拧眉,娇纵地表达不满:“为什么?皇上特地邀请,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皇上想请的,是真正能呼风唤雨的福女,你可以吗?” 听见这话,魏雨芙面色闪过局促,果断闹了起来:“那是爹要考虑的事,不是我!” “我就是想见太子殿下,姑姑还说等我八岁,就让我进宫给太子做女官,难道你们都是骗我的?” 她说着哭了起来。 魏尚书立刻心疼地走过去抱着她。 “乖女儿,爹这么做,就是在帮你跟太子拉近关系啊!” “爹你骗人,不去生辰,还怎么拉近?” “这你就不懂了。”魏尚书附耳,跟女儿说了几句。 魏雨芙不懂,但她倒是不哭了:“可是……真的行吗?” 魏尚书笑的讳莫如深:“就交给爹来安排吧。” …… 墨凌危近日看院子里的白瓷圆鱼缸愈发顺眼了。 陈少北每每来禀奏事务,十次里能有六七次,都会看见太子殿下手握鱼食,悠然自得地站在瓷缸边。 这日也不例外。 “殿下伤势看来是好的不少了。”陈少北拱手问安,笑道。 日头正晒,墨凌危周身却像是自带幽风。 他衣襟整洁,马尾高束,少年意气又带着几分矜贵。 墨凌危侧首,看他道:“这个白瓷缸,你当初买的倒是不错。” 陈少北笑了:“当时殿下不是还怪我买的多余?” 墨凌危扬眉,瞥他一眼:“你来干什么的?” 陈少北便问:“殿下将沈小姑娘也邀请来参宴,她的位置安排在哪儿?” “我身边。”少年回答的果断。 第九十三章 好哥哥,你喜欢吗? 陈少北有些意外地扬眉。 虽说,他理解墨凌危与沈宁宁关系亲近。 但是能坐太子身边,又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寓意可想而知。 墨凌危见他不语,转而扔了一把鱼食在白瓷缸里。 “怎么,你觉得不妥?” “怕皇上觉得不妥。”他都不允许皇上坐在他身边。 “我的生辰和他没关系。” 陈少北无话可说,只能按照墨凌危的要求记下来了。 太子的生辰宴会在宫中的梦林园内举办,受邀而来的王孙贵族、朝中重臣,会根据身份分座。 不过一般都是一家人坐在一起。 墨凌危觉得自己考虑的没问题,沈宁宁谁也不认识,坐在他身边无可厚非。 …… “宁宁,给,这是之前答应你的,三成分红。” 老村长把沈宁宁叫去他那,递来一个银包。 小家伙带着秦奶奶来的。 打开一瞧,竟是一百两银票。 她有些惊讶:“分的这样多吖?” 超乎了她的想象。 老村长笑呵呵地说:“我们也没想到卖的这么好。” “本来这次熬出来的糖不算甜,但拿去京城的酒楼一问,人家听说是我们祥云村的枇杷糖,当即就要了,都没有讲价。” 沈宁宁把银子交给奶奶,让她拿着保管。 小家伙笑容娇甜:“那可太好了。” 老村长道:“大家现在手上宽裕了,我们有的准备把屋顶也翻修翻修,弄上防阳的当瓦。”錵婲尐哾網 “宁宁可要一起?” 当瓦,冬热夏凉,就是贵点。 沈宁宁的村屋刚刚修建好,她自然不再改造了。 老村长看向秦奶奶:“宁宁奶奶,村子里多亏了有宁宁。” “你可不知道,我这次上城里去,人人都听说咱祥云村有个厉害的小狼女,带着咱村一起发家致富呢!” 秦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宁宁从小就懂事聪慧,平时在村子里,还要仰赖村长照顾。” “宁宁奶奶,你这是哪里的话,我把宁宁当成自己半个孙女疼,有她在,也是我们的福气!” 几人正寒暄,老村长的儿子邓大叔猛地推门进来,脸色阴沉沉的。 一见有人,脸上神色顿时柔和了点:“宁宁奶奶来了啊?” “哎,哎。”秦奶奶点头回应:“吉祥怎么气冲冲的,遇见啥事了?” 沈宁宁还没告诉秦奶奶,邓大叔和邓大婶和离的消息。 算算时间,俩人今日应当是去户部签了和离书。 老村长面上挂着尴尬,叹了一声气:“宁宁她奶奶,咱们一个村子,关上门来也算是一家人。” “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家门不幸,娶了个泼辣跋扈的儿媳妇,今日我儿和她和离去了。” 秦奶奶一惊:“和富贵他娘?” 老村长沉沉地点点头。 他看向邓大叔身后:“富贵呢?咋没带回来?” 一提这事,邓大叔就怒气冲冲:“今天去和离,她叫了她表哥来羞辱我,仗着自己纺织的小生意,有点钱财,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买通官员。” “那群媒官说我们是和离,不是休妻,所以儿子不归我,归她!” “她还说,等她改嫁了,富贵也是要改姓的,让我就当做自己没有儿子,我连富贵的面都没见着!” 老村长气的大吼:“胡闹!有王巧儿这么蛮横的吗?我得找她家说理去!” 邓富贵是他们邓家的血脉,生父又没死,怎么可能跟着母亲改嫁改姓。 但没走几步,老村长又被气的头疼,一阵眩晕。 “爹!”邓大叔急忙去扶着他。 秦奶奶见状,便拉住沈宁宁的小手。 “村长,那我们先回去了。” “好……吉祥,你替我去送送宁宁她们。”老村长躺在榻上,虚弱地说。 秦奶奶忙摆手:“不用麻烦了,咱们之间还客气什么。” 邓大叔还是送到了门口,眼眶红彤彤的,之前卖枇杷糖赚了一笔钱的喜色也没了,人显得憔悴。 “宁宁她奶,今天招待不周了,还望多多谅解。” “吉祥,这事别往心里去,好好跟富贵他娘沟通,别弄成仇家。” 邓大叔一言难尽地点点头。 秦奶奶拉着沈宁宁走了。 然而小家伙却不打算回家。 “奶奶,我要进城一趟。” “天气太热了,明日再去吧。” “不行呢,奶奶,明天就是哥哥的生辰了,我要去买礼物。” 秦奶奶一听,便笑呵呵地说:“好,好,那你早去早回,别太晚了。” 沈宁宁叫上陈冶,请他驱马车向京城。 这一次,她还在马车里放了不少包子。 城外围着的流民只多不少,一听到马车的动静,照旧发疯般地扑了上来。 第九十四章 等她 园子门口一阵轻微的喧闹。 墨凌危立刻看去,却见是魏尚书被几名官员簇拥着过来了。 他感到无趣地挪开目光。 魏尚书一路走到墨凌危右手侧的圆桌边。 此刻已有三名大人落座,他们分别是镇南将军、丞相大人和老太傅。 全是朝中有权有势的肱骨重臣。 魏尚书的位置,自然也被分到了这桌。 他笑呵呵地与三人作揖拱手,除了丞相大人不怎理会他,其余二位倒是都回了一礼。 老太傅好奇:“魏大人,听说皇上邀请令爱来宫中参宴,怎不见这位福女小姐?” 魏尚书脸上神色憾然:“小女前几日去溪台村开棚施粥,回来以后就得了暑热病倒了。” “竟有此事。”老太傅默默摇头:“那是老夫无福,不能看见令爱当场唤雨了。” 魏尚书皮笑肉不笑:“太傅您说笑了。” 镇南将军性子刚直,不爱与人打交道,又是这桌唯一的武将。 这会听着他们打机锋,只一杯一杯的沉默喝茶。 魏尚书扭脸,看向坐在一旁,同样静默的丞相。 丞相年过三十,今日穿着青鹤衣袍,眉眼俊雅,却并不温润,偶尔抬起来的目光,总带着几分凌厉。 魏尚书关心询问:“丞相大人,听说你抱病多日,近来可好些了?” 丞相神情淡然,修长的手掌握着一把合起来的折扇,更显气质清风霁月。 “没好。”他声音冷冷,回答的言语也十分直接。 显然,丞相没打算跟魏尚书周旋。 魏尚书只觉得喉头一噎,还想说什么,都忘了。 他又看向镇南将军,还不等魏尚书出口寒暄,镇南将军便道:“皇上来了。” 皇帝被人簇拥着走来,身边跟着雍容华贵的丽妃。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皇帝笑呵呵地抬手:“今日是凌危生辰,大家齐聚一堂,堪比家宴,就不必多礼了。” 说罢,他带着丽妃,到墨凌危的左手边坐下。 皇帝跟墨凌危笑着说:“宴会开始吧,朕都来了。” 墨凌危却拧眉:“再等等,有个人没来。” 皇帝一愣。 还以为这小子是等他呢! 丽妃打圆场,声音温柔:“凌危呀,皇上知道是你的生辰,特地将政务后推赶来,恐怕待不了一会就要走了。你瞧大家都来的齐全了,不如咱们就开始吧?” 墨凌危冷冷看她一眼:“我的生辰,没你说话的份,闭上嘴,不然就滚出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太子直接没给丽妃好脸! 丽妃神情一僵,有些难堪。 皇帝肃着一张脸:“凌危!你怎么说话的?丽妃好歹是你长辈。” “我要等沈宁宁,陈少北已经去接了。”墨凌危的语气,不容置喙。 皇帝一听。 哦……沈宁宁啊。 他又缓和了面色:“那就等等,大家一起等。” 大太监让宫女上瓜果点心,又添茶倒水。 众臣还似方才那般,跟身边的人热络地聊了起来。 期间,魏尚书主动走到皇帝身边,满怀歉意地解释了女儿不能来参宴的事。 丽妃跟他一唱一和,十分关心。 “什么?芙儿不要紧吧?” “吃了药,今天早上还昏昏沉沉的,故而不能来了。” 皇帝似笑非笑,把玩着手里的佛珠,跟墨凌危手上那条是同样的珠子。 他慢悠悠地说:“有病可就要好好养着,这雨,不下也不行啊,魏爱卿,你说是不是?” 魏尚书后背冷汗直冒,面上还要装作寻常。 他点头哈腰:“皇上说的对。” 魏尚书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皇上方才那句话,难道是彻底怀疑他女儿魏雨芙的福女身份了吗? 一向沉稳冷漠的丞相忽然开口,问身边的镇南将军:“方才太子说,要等个人,听名字,似乎带个宁字?” 镇南将军恰好听说过沈宁宁。 他儿子陈少北跟在太子身边,无数次地提起沈宁宁对太子来说很重要。 他声音粗沉地回答:“是一个曾经救了太子性命的女童。” “女童?”丞相捏紧折扇:“多大?” 镇南将军迟疑地想了想:“六七岁吧?” 丞相黑渗渗的薄眸里,流露出一丝失望:“这般大了?姓什么?” “姓沈。” “沈……”丞相听了,语气更有些沉闷。 似乎没有得到他听到的答案。 镇南将军点头:“丞相大人若是好奇,等会她来,就能看见她了。” 丞相还没说话,旁边的老太傅就盯着魏尚书,抚须笑说:“魏大人,你面色看起来不大好啊,是担心家里的女儿吧?” 魏尚书心中怒骂这个老东西,总是伺机找他的麻烦。 面上还要顺着老太傅的话说:“是啊,小女病得厉害,皇上也关心她求雨一事。” “啧!”老太傅摇摇头:“所谓布云施雨,要是真靠一个小娃娃,那要天上那群神仙何用?” “我看,国师当年说的那番话,也是假的,天公无情,皇上仁厚才寄予各种希望,但令爱能不能真的召来云雨,魏大人这个做父亲的,应该比谁都清楚才是。” 魏尚书眼神有些阴沉:“太傅,您这话何意?” 老太傅却笑眯眯地抚须,不搭理他了。 坐在一旁的丞相这会儿冷冷开口:“太傅说的也不无道理。” “魏大人如果真的疼爱女儿,最好为她澄清福女的言论,否则有朝一日她唤不来雨,岂不是要被众人耻笑?” 镇南将军也跟着默默点头:“是这个理。” 福女的名义说的好听,但看魏尚书的女儿,时灵时不灵的,反倒是没少受皇上苛责。 真的爱女儿,就会瞒着,宁可不让她去争什么福女的名号,也要让她平安长大。 丞相神情有些恍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有些惆怅。 他轻咳几声,身后的小厮立刻上前:“大人……” 丞相呕过几次血,身体亏欠的厉害,也该回去喝药了。 “无碍,太子生辰,再坐坐。”丞相淡淡说。 他要等着看,那个沈姓的小姑娘,长什么模样。 魏尚书却在一旁气的说不出话了。 这一桌子,没有一个人说的话他爱听。 茶添过两轮,陈少北还没有带着沈宁宁进宫。 皇帝看向墨凌危:“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凌危,还等吗?” 墨凌危目光黑沉沉的:“等。她肯定会来。” 沈宁宁答应过他的,她不会忘记。 就在这时,陈少北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园子门口。 墨凌危那双深寂不透光的薄眸,总算露出半点笑来。 第九十五章 我们是你爹娘啊 他站起身来,看着陈少北的身后,期待着那一抹小身影出现。 皇帝和众人都扭头看去。 传说中能得太子青睐的小姑娘,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然而,陈少北身后空无一人。 他面色严肃地快步走到墨凌危面前。 “太子殿下……”陈少北拱拳。 墨凌危沉静如水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 “沈宁宁呢?”他问。 陈少北抿了抿唇:“沈小姑娘……来不了了。” 他侧首,低声对墨凌危禀奏了几句。 旁人听不清楚,但这话落在墨凌危耳里,却犹如惊雷。 陈少北说,他带人去接的时候,被祥云村的老村长拦住。 原来,一大早王捕头就带着一对男女来,说是沈宁宁的亲生父母! 他们抱着懵了神的沈宁宁哭了又哭。 不仅准确地说出她丢失的时间和缘由,还拿了沈宁宁是婴孩时期的衣裳、布娃娃来相认。 那些布料秦奶奶认得,跟当初她在林子里发现沈宁宁时,身上包着的衣料是一样的。 那对父母还说,沈宁宁的家在溪台村,有一群亲戚等着她。 他们这次来,就是认她回去。 王捕头作保,秦奶奶不放心,就跟着沈宁宁一起去了溪台村。 所以,陈少北都没有见到沈宁宁。 墨凌危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他眼底已然不见沉静,反而凝着黑色的霜。 “怎么可能?”他目光冰冷摄人:“我们的人都没有消息,这群人从哪儿得知沈宁宁在找父母的?” 陈少北点点头,神情凝重:“我就是觉得奇怪,所以先来跟太子殿下说一声。” “倘若要插手,我这就去……” 他话都没说完,墨凌危已经径直走出去。 皇帝看着他俩交头接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见墨凌危要走,皇帝连忙站起来:“凌危!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去哪儿?” 墨凌危没有回答他,只是经过他与丽妃身边时,冷冷侧眸。 那眼神,凶戾湛黑。 丽妃默默地垂下眼睫。 墨凌危扔下一句:“我有事,父皇留下来,吃完再走吧,就当我过了生辰了。” 说着,陈少北已经追在他身后,俩人共同消失在园子里。 皇帝一愣,旋即有些生气地拧眉:“你,你……” 想骂人的话没说出来,反倒是叉腰气道:“吃口饭再走也行啊。” 墨凌危当然要去找沈宁宁。 他怀疑这是一个骗局。 …… 沈宁宁被带去了溪台村。 刚走到村口,就被一群热情洋溢的村民们团团围住。 个个伸手在她小脸和身上又掐又捏,仿佛喜欢的很。 “哟!这就是宁宁吧?我是你三舅母啊!” “我是你七姥爷,咱宁宁可真乖。” 众人七嘴八舌,将她翻来覆去地看。 带她来的这对夫妻,也一直得意地说:“宁宁是咱们溪台村的人,长得就是水灵!” 沈宁宁有些害怕地躲去了秦奶奶身后。 今日,为了去参加墨凌危的生辰宴,她特地穿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条宝蓝色的裙子。 头上戴着的是一团蓝绒花,配着两个小揪揪格外可爱。 也不知是谁,把她的蓝绒花拽掉了。 秦奶奶护着小家伙,挡住那些伸来的手。 “你们要是再这样,我就带着孩子走了!”她怒喝一声。 村民们倒是冷静下来,他们看了沈宁宁身边的那对夫妻一眼。 王捕头上来打圆场:“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刚找回来孩子,情绪比较激动,但是也要照顾宁宁的心情,她还小,别吓着孩子。” 那对夫妻忙说:“瞧瞧,都怪我们太高兴了,来,宁宁,爹娘带你看看咱家。” 他们拉着沈宁宁,朝一处村屋走去。 村屋修的还算不错,白墙黑瓦,还有三个房间。 院子里养着鸡鸭鹅,收拾的干净,看得出来女主人很用心。 屋子门口,站着一个男孩,已经十二岁了。 他神情有些痴傻,看着沈宁宁流口水。 “宁宁,这是你哥哥,祖昌。” 小家伙黑眸看他一眼,只感觉陌生。 她抱紧了秦奶奶,扭头,瞧见院子外,那群村民直勾勾地看着她。 那样的眼神让她不舒服。 小家伙糯糯地恳求:“我想单独问这对叔婶几句话。” 王捕头马上说:“当然可以。” 他主动走到门口,将村民们往外驱赶,随后关上了门。 那对夫妻便笑着:“宁宁,你怎么还喊叔婶,真是生疏,我们是你爹娘啊。” 秦奶奶眼里依然有些警惕。 第九十六章 他们绝对不是 吴崔道:“我家从前是地主,只是后来遭逢灾年,家道中落,但我也爹也留了一些家底给我。” “其中,就有一样传家宝,只给孩子的,是一块长命锁,宁宁刚出生的时候,我就给她戴在身上了。” 锁? 沈宁宁想起拴在腰上的小如意。 这难道是一个东西? 她仰头看向秦奶奶,后者一脸平静,瞧不出什么特别的神色。 秦奶奶沉默了一会说:“带我在你们村里转转,宁宁,你就在这儿,跟祖昌先熟悉一下。” 沈宁宁看向流着口水的吴祖昌,悄悄地噘了一下小嘴。 奶奶为什么要这么吩咐,难道,她相信钱四娘和吴崔是她爹娘了? 秦奶奶跟着夫妇俩出了门去。 吴祖昌一边流口水,一边盯着沈宁宁。 小家伙往椅子后躲,他就偏头看过来。 最后,沈宁宁忍不住了,糯糯说:“你……你好……” 吴祖昌顿时咧嘴,傻乎乎地一笑。 他转身就跑,不知干什么去了。 见他走了,沈宁宁连忙走到门口。 王捕头正在跟村民说话,她伸出小手,将他拽进院子里。 “捕头叔叔,你也觉得他们是我的爹娘吗?” “沈小姐,在来之前,我已经对他们调查过了。”王捕头道:“四年前这对夫妇,就来官府登记了,说自己丢了一个女儿。” 如果是骗人的,怎么会考虑到四年前就报官呢? 沈宁宁粉嘟嘟的小脸鼓着,黑色的眼眸里泛着困惑。 “可是,我觉得他们不像我爹娘。” 她还记得掉下山谷时坐的那个梦。 虽然溪台村的这个沈家院子够大,但是她梦里娘亲住的房间,赶上沈家这个村屋院落大小了。 而且屋子里那幅字,心绪安宁,她记得一清二楚。 她爹爹身形高大,抱着她的时候,右手中指有习字的茧子。 可是沈宁宁刚刚留意看了吴崔的手。 那就是完全一双庄稼汉的手掌,虎口和掌心都有茧。 王捕头明白沈宁宁的不安。 他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他们形容丢失的女儿,跟你非常相似,所以我才带他们去祥云村与你相认。” “如果跟你记忆中的对不上号,你也无需强行认亲,但如果能为沈小姐找回父母,当然也是好事一桩。” 王捕头是好意。 他觉得沈宁宁冰雪可爱,如果能找回亲生父母来疼爱,那多好。 此时。 村里最大的一座屋子内,邓富贵站在窗子前朝外张望。 他隐约看见不远处的一处院子里,沈宁宁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那! 邓富贵忍不住了,连忙要跑出去。 被他娘王巧儿一把拽住。 “跑啥?” “娘!那就是小狼姐,我要去看看她!” “不许去,你还嫌这个小狼女害的咱不够?”王巧儿一脸怨怒。 邓富贵急了,可又不敢忤逆他娘。 只能趴在窗子边朝外张望。 他心里是很欣喜的。 现在他跟他娘住在他表舅买的大宅子里,王巧儿不允许他再回到祥云村,所以邓富贵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没机会见到沈宁宁了。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再瞧见她。 “娘,那边是吴叔的家?”邓富贵疑惑地问:“吴叔只有一个傻儿子,什么时候丢了个女儿?” 王巧儿低着头在数银子。 闻言,她不耐烦地说:“我哪儿知道,你表舅倒是说过他家丢过孩子,不过好像是五六年前了吧?” “五六年前?小狼姐才四岁半,她肯定不是吴叔的女儿!”邓富贵急了。 王巧儿抬头就训斥:“你少多嘴,那沈宁宁也是秦奶奶捡回来的,谁知道真的就是四岁半?万一秦奶奶年纪大,记错了呢。” “我可警告你,不许去捣乱,也离那个小狼女远一点,别给你表舅惹事!” 邓富贵咬牙,看向窗子外,眼巴巴地瞧着沈宁宁的小身影。 王捕头衙门里还有事,他得先回去了。 恰好这会秦奶奶跟着钱四娘夫妇俩转了一圈回来。 钱四娘跟在秦奶奶身边,语气颇为讨好:“秦奶奶,要是你也愿意留下,往后我们夫妇俩,必定将你当成亲母来侍奉。” 秦奶奶语气却很平静:“用不着,我自己的儿子不孝顺,早就让我寒心了。除了宁宁,我也不愿意再跟旁人生活,还不如回去养小四儿。” 小四儿?钱四娘疑惑,那又是谁? 秦奶奶没跟她多解释,朝院子里的沈宁宁招了招手。 “宁宁,来,奶奶跟你单独说几句话。” 小家伙急忙跑过去,一把抱住秦奶奶的胳膊。 她圆圆的小脸上,黑眸泛着焦急和害怕:“奶奶别丢下我。” 秦奶奶将她拽去一旁。 “奶奶怎么会丢下你呢?这对父母,肯定不是你的爹娘!” “抱你回来的时候,那襁褓里还夹着一层绢丝帕子,但奶奶刚刚问了那钱四娘,她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 “倘若像他们夫妇说的,真的那么宝贝女儿的话,怎会不记得?” “而且,你姓沈,是如意上刻的,这就是你亲生父母取的名字,不过为了保护你,奶奶对外宣称,你的姓氏是我编的。” “这对夫妇即便不怀疑你的名字,也应该有一个人姓沈啊!” “奶奶原本觉得他们是人贩子,但是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吴崔一家三代,确实都是溪台村的人,村子里的人也都熟识,不像假的。” “王捕头不会说谎,吴崔和钱四娘当年应该确实丢了个女儿,但绝对不是你,咱们摸清了底,奶奶也跟你说清楚了。” “可你若是喜欢这对父母,也想留下来,奶奶还是愿意听你的意见。宁宁,你怎么想?” 沈宁宁急忙摇头,正要说话。 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小声的呼唤。 “丫头,丫头~” 她回头,见是吴祖昌在跟她招手。 他藏在房子拐角后头,还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仿佛特意避开钱四娘夫妇俩。 小家伙瞅了瞅那对夫妻,他们正在跟马上要走的王捕头说话。 沈宁宁朝吴祖昌那走去,秦奶奶有些警惕地跟在小家伙身后。 她怕吴家这个傻子伤害沈宁宁。 吴祖昌拉着小家伙的手腕,直接把她带到了后院的井边。 他拼命转动绳索,不多时,拉上来一个木桶,里面放着一包东西。 打开以后,居然是一锭锭金子! 沈宁宁和秦奶奶都吓了一跳。 “这……” 吴祖昌傻笑着把金子拿出来,全部塞到沈宁宁怀里。 “爹娘藏的,还说是贵人给……给的,丫头,你……你买东西,都给你。” 突然。 正院传来钱四娘的呼唤:“宁宁?秦奶奶?你俩去哪儿了?” 脚步声向后院走来。 第九十七章 小没良心,沈宁宁 沈宁宁反应极其迅速。 她把金子重新包上,放回桶里,水桶重新扔进枯井中。 秦奶奶咬牙,一狠心,伸手推了一下吴祖昌。 吴祖昌顿时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疼,疼啊……”他哭着摸屁股,哭闹的样子像个五岁的孩子。 钱四娘听见动静已经走了过来。 她大惊失色:“我儿,你没事吧!” 秦奶奶拉着沈宁宁后退:“刚刚看到祖昌在这摔了跤,宁宁就要过来扶着他,你快将他拉起来,看看有没有事?” 好在吴祖昌只是摔疼了屁股。 沈宁宁朝他眨了眨眼睛,他又擦去眼泪,傻傻的笑了起来。 钱四娘拍了拍他身上的脏灰,叹气说:“让秦奶奶你看笑话了。” 秦奶奶握紧沈宁宁的小手:“不打紧,祖昌他娘,这次我还是先带着宁宁回去吧。” 钱四娘心头一紧:“为啥?宁宁可是我亲女儿啊。秦奶奶,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祖昌他娘,你误会我意思了,是不是亲女儿,还得再调查清楚,我这把年纪了,想谨慎一点,不想害宁宁一辈子。” 秦奶奶说完,沈宁宁上前一步。 她本就生的漂亮水灵,乖巧说话时的样子,更是玉雪可爱。 “吴婶婶,以后每两天,你们可以来祥云村里,跟我相处一下,或许熟悉起来,更方便我们亲近。” 秦奶奶顿时惊讶地看向沈宁宁。 小家伙应该知道这是一对骗子,怎么还这样说呢? 钱四娘犹豫了一下。 但最终,她还是点头:“也好,你说的没错,这四年,是爹娘亏欠了你,往后多相处相处,你就知道我和你爹,是真心想弥补你。” 秦奶奶牵着沈宁宁往外走。 而吴崔刚杀了一只鸡,提着回来了。 中午他本来想给沈宁宁炖鸡汤喝的。 见他们要走,惊愕:“这是咋了,为啥要走?” 秦奶奶三言两语解释清楚。 吴崔马上看向钱四娘,见钱四娘点点头,他才松了口,却依旧皱着眉头。 “那好吧,宁宁,两天后我们再去祥云村看你。” 吴祖昌见沈宁宁要走,急忙追出来。 嘴里啊啊啊地叫着:“丫头,丫头……” 小家伙回头,跟他说:“祖昌哥哥,两天后再见叭!” 吴祖昌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最后还是钱四娘拉住了儿子:“祖昌不闹,两天后咱们一起去祥云村看妹妹。” 吴祖昌这才安静下来,目光却担心地看着沈宁宁走远。 刚出了村口,看不见他们一家人了。 秦奶奶才问:“宁宁,你是决定与他们相认了吗?可这不是你的爹娘呀!” 沈宁宁摇摇头:“奶奶,我被人盯上了。” 秦奶奶眉心一跳:“什么意思?” “一定是有人,故意找吴崔夫妇来与我认亲,那个人,还很熟悉我,他知道我手上有红痣,还知道我身上有个父母留下来的信物。” 不过,秦奶奶一直教育小家伙要藏好如意。 所以别人都没见过,只能瞎猜是长命锁,这也是破绽所在。 秦奶奶倒吸一口凉气,随后低声怒斥:“一定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秦胜,把你的事都说出去了。” 现在沈宁宁小有名气,能驱狼,还靠着枇杷树赚了点银子,更是结实了好几个贵人。 来上门冒认的人,一定会越来越多。 小家伙目光漆黑像两颗宝石。 她弄清楚了对方的目的,所以就不害怕了! “吴祖昌不小心给我们看到的金子,定是那个人给哒。” 能出得起那么多钱,恐怕也不是一般人。 沈宁宁和秦奶奶同时想到了杜员外。 但是也暂时想不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毕竟如果是给秦大婶报仇的话,杜员外应该设计让沈宁宁越惨越好,怎么可能给她找一家条件还不错的人呢? 小家伙声音糯糯:“所以我要跟他们接触一下,揪出背后那个人。” 秦奶奶惊叹:“宁宁,你胆子也太大了些,这些人心思恶毒,谁知打的什么主意?” 沈宁宁歪头甜甜一笑:“这次如果不把对方抓住,让他藏在暗中,下次还不知使什么坏主意!” 所以,宁宁不怕,反将一军! 祖孙俩刚走出村口,就见远处尘烟弥漫。 好像有一大批马匹踢踏而来,带起飞扬的尘埃。 秦奶奶连忙拉着沈宁宁靠边站。 没想到,一骑当先的那人,玄色衣袍,金冠马尾,身骑骏马。 第一百章 暴打 “傅爷爷!”小家伙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高兴。 傅县令有些消瘦,但精神奕奕。 看见沈宁宁以后,他笑着将小家伙抱起来,好似照顾自己的孙女一般。 “宁宁,你的伤可好多了?” “好啦!是擦伤,早就养好咯,不信爷爷你看。”小家伙将肉嘟嘟的脸蛋凑过去。 傅县令被逗的哈哈大笑。 再提起去景山游玩的事,他的语气有些愧疚。 “我本意是想你们放松一下,却没想到出了那种意外,还连累太子殿下跟你一起掉下去……” 说到这里,傅县令忽然就止住了下面的话。 他不能再说了。 被放出大牢的时候,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自把他迎了出来。 傅县令还没说什么,大太监已经赔笑脸,请他千万别生气介意。 不仅如此,皇上还私底下给了他一堆赏赐。 大太监偷偷地说:“县令爷,您宽宏大度,可别跟沈小姐说太多,免得让她担心。” 傅县令很是不明白。 皇上为什么如此在意沈宁宁? 何况这件事,他确实有责任,要不是他想让大家都去玩一玩,也不会害的太子掉下山谷。 不过皇上不追究,还希望他也忘记这件事,傅县令自然就不该再在沈宁宁面前提起。 傅远松让侍卫从马车上,将一些新买的纸笔,都送到私塾里去。 “怕其余同窗因为跟着你去景山遇到意外,就把气撒到你头上,所以我准备了这些,你们私塾里每人一份。” 他说完,沈宁宁眸光闪烁。 傅爷爷真的对她太好啦! “谢谢爷爷。”小家伙张开双臂,像抱着自己爷爷一样,抱住傅县令的胳膊撒娇卖萌。 直把傅县令逗的大笑不止。 他还有公务在身,不能久留,看着侍卫帮忙将纸笔都送进去,才放心地离开。 沈宁宁准备回课室,却瞧见秦芳美搬着一沓厚重的书,从旁边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小家伙顿时移开目光,多看一眼坏东西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她加快了步伐。 没想到秦芳美微微侧首看见她,急忙大喊:“宁宁,宁宁帮帮我——哎哟!” 秦芳美脚下一绊,狠狠摔了一跤。 沈宁宁听见这声回头看去,秦芳美的书洒了一地。 “你装可怜又想干什么?” “我没有装可怜……”秦芳美忍着眼泪:“夫子他们都去准备发县令爷的纸笔了,小书童才喊了我去帮忙拿书,这是要拿去给我们用的。” 沈宁宁不语,皱起可爱的绒绒眉,不高兴地看着她。 秦芳美揉着自己的脚腕。 “宁宁,你帮我捡起来吧,这些书一会你也要用。” “你可以不扶我,但是别耽误大家学习啊……” 沈宁宁噘起小嘴。 也罢,她就把书捡了,但是绝不会扶秦芳美起来。 她走过去,弯腰拾书。錵婲尐哾網 秦芳美眼底闪过阴恻恻的狠毒。 她的手,悄然抓住一旁的一块碎石。 沈宁宁是侧着蹲在她附近的,只要把碎石扎进她太阳穴里,沈宁宁必死无疑! 秦芳美心中的仇恨已经燃烧到了极致。 沈宁宁害她娘惨死,太子下令让秦大婶尸骨无存,已经被挫骨扬灰了! 可怜她想祭祀她娘都找不到地方。 越想,秦芳美便觉得沈宁宁该死。 她猛地举起手,正想趁着小家伙不注意的时候砸下去! 突然! 从后面猛地扑过来一个人,嘴里怒骂:“不许你伤害丫头!” 沈宁宁吓了一跳,小屁股跌坐在地。 她看着吴祖昌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将秦芳美骑在身下,双拳狠狠地扇打秦芳美的左脸。 秦芳美疼的尖叫踢腿,双手乱抓。 吴祖昌脸颊都被抓破了,还死死地压着她。 “丫头是我妹妹,你想伤害她,我……我杀了你!”他双手猛地掐住秦芳美的脖子。 沈宁宁回过神,连忙拉住吴祖昌的衣袖:“祖昌哥哥,快停手。” 吴祖昌已经疯魔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他眼睛充血,一心要秦芳美的命! 眼见着秦芳美被掐的翻白眼,脸色胀紫。 怕是要被掐死了! 这时,附近路过的学子们急忙过来阻止。 黄夫子闻讯赶来,急忙拉开了吴祖昌。 “你竟敢在私塾里杀人!?”他看着吴祖昌,颇为惊怒:“你是哪个课室的学子?” 吴祖昌被人按着,眼睛还死死地瞪着秦芳美。 沈宁宁连忙挡在他面前,对黄夫子说:“夫子,这是我邻村的哥哥,是我带他来上学的……” “刚刚秦芳美想打我,被他看见了,所以他才发了脾气。” 那边秦芳美奄奄一息地咳嗽:“你……你撒谎,咳……我都这样了,怎么打你?” 吴祖昌额头青筋暴起:“石头,她有石头!” 黄夫子看了一眼秦芳美旁边的地上,确实有一块小石头。 别的夫子连忙劝说:“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还是先将秦学子送去郎中那吧!” 黄夫子点头,亲自带着两个书童和一名夫子,将秦芳美送走了。 临走前,还交待沈宁宁:“你看着他,暂且先别走。” 他们离开后,大家都害怕吴祖昌,觉得他是个随时会杀人的神经病。 学子们离得远远的,陆绍元也走过来拉拽沈宁宁。 “我们先回去吧。” “我不走,我跟祖昌哥哥在一起,你先进去叭。”小家伙摇了摇头。 等到只剩下他俩的时候,吴祖昌看着沈宁宁,又开始傻笑流口水了。 “丫头,别……别怕,哥保护你。” 说完,他又像小狗一样,从怀里掏出那袋瓜子:“热,热了,你吃。” 在他的认知里,饭都是热的才能吃,凉的会伤害身体。 所以瓜子是凉的,他要捂热了给妹妹吃。 不仅是这个,还有沈宁宁给他的冰镇荔枝水,本来是要他解渴喝的,可是他却埋在沙子下。 带沈宁宁去扒拉出来的时候,看见脏了的荔枝水,他倒是自己发愁地皱起眉头。 “怎……怎么坏了……” 沈宁宁看着吴祖昌开裂的嘴唇,小脸上神色难过。 虽然吴家有目的接近她,但是这个傻子哥哥,反而将她真的当成妹妹。 小家伙连忙跑去将自己的水囊拿给他。 “你喝叭。” 吴祖昌打开水囊,从自己头上浇了下去,然后甩了甩头发。 “嘿嘿……”他冲着沈宁宁傻笑。 小家伙无奈。 拉着他坐去廊下阴凉的地方,又摸出一个红果子给他。 这下吴祖昌倒是知道怎么吃了,啃的极快。 沈宁宁拿出手帕,轻轻地给他擦脸上,被秦芳美抓出来的挠痕。 吴祖昌很高兴似的,吃的满嘴汁水,还要朝她傻笑。 “祖昌哥哥,我问你几个问题好吗?” “嗯!” “我跟你真正的妹妹,长得像吗?”沈宁宁眨着大眼睛问他。 第一百零一章 这个人,我保了 吴祖昌很快摇摇头。 但是,他看着沈宁宁,又傻呵呵地笑。 “像!”他说:“丫头,眼睛大大的,身上香香的,白白的软软的。” 沈宁宁睫毛扑朔:“那她真的丢了吗?” 吴祖昌怔了怔,看向左右:“丢……?” 忽然,他好像想起什么痛苦且恐怖的记忆。 “丢了,丫头丢了!好多血,好多血啊!”吴祖昌忽然发狂,捂着头大叫起来。 沈宁宁连忙去拉住他,免得他伤到自己。 “祖昌哥哥,你别怕,我在这儿!” 吴祖昌回过神来,急忙把她抱住。 “丫头别怕,嘘,嘘!”他力气之大,勒的沈宁宁快喘不过来气了。 吴祖昌惊恐的浑身发抖,却还是跟她说:“哥在,哥在!” 沈宁宁呼吸困难:“祖昌哥哥,放开……” 吴祖昌沉浸在自己痛苦的回忆里。 就在这时,没有走远的陆绍元赶来,一把将他推开:“你弄疼她了!” 说罢,他急忙拽着沈宁宁去了旁边:“你没事吧?” 看见沈宁宁大口喘息,小脸憋得涨红,陆绍元瞪着吴祖昌:“你——!” 小家伙按下他的手:“算了,是我问的太直接了,让他想起了不愉快的过去。” 过了一会,吴祖昌恢复了正常,又蹲在地上看着蚂蚁傻笑了。 而沈宁宁坐在旁边不远处,和陆绍元说清楚了前因后果。 陆绍元皱眉:“这么说,吴家根本就是骗子,他们的女儿说不定早就死了。” 沈宁宁垂着长睫,语气糯糯:“本来是想伺机好好问的,可是祖昌哥哥这样,我反而不忍了。” “你就是太善良。”陆绍元道:“直接把他送去京城的官府,一定能调查出来破绽。” 沈宁宁猛然摇头:“不要。” 就冲着刚刚吴祖昌跑过来护着她,小家伙也不能把他送到官府去。 她反倒是有些担心:“秦芳美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动不了我,万一教唆杜员外对付吴祖昌,就麻烦了。” 不行,她得赶紧去找太子哥哥帮忙。 沈宁宁跟陆绍元告辞,说要先离开一趟,委托他看着吴祖昌。 陆绍元拽住她的袖子:“你又想进宫?” 小家伙困惑地问:“你怎么知道?” 陆绍元轻咳一声。 他当然知道,他家在宫里又不是没人。 陆绍元语焉不详地道:“听说的而已,我猜你要去找太子帮忙吧?” “这么点小事,麻烦太子,我觉得不好。” 沈宁宁无助地眨了眨眼:“那……那我去找傅爷爷。” “你怎么还是不明白?杜员外都知道你和傅县令的关系,他肯定会在别的地方报官,否则县令定然帮你袒护吴祖昌。” “换了地方,傅县令怎么帮忙?岂不是为难他。” 小家伙彻底没招了。 她托腮蹲下来,发愁。 吴祖昌看到她这个样子,也学着她蹲在旁边。 俩人不是亲兄妹,却同时叹了口气。 把陆绍元逗笑了。 他拉着沈宁宁站起来:“你发什么愁,我可以帮你啊。” “你?”小家伙困惑地望着他:“你怎么帮?难道要跟我一起,进公堂去被打屁股吗?” 陆绍元眉头一拧:“想哪儿去了,谁敢打我?吴祖昌,我替你保了。” “怎么保吖?” “这个你就别问了,一会官府来拿人,你先让吴祖昌跟他们走,但是放心,他不会受苦头,我保证那群官员还要乖乖地给他送回来。” 沈宁宁不解,陆绍元也没有多解释。 他转身去找了自己的小厮,不知交待什么去了。 时值晌午,沈宁宁把自己带来的食物,都分享给吴祖昌。 但是吴祖昌不肯吃,非要看着她吃饱了,他才吃剩下的。 沈宁宁吃剩的鸡翅膀骨头放在旁边,他都拿起来啃,差点被卡嗓子眼里。 小家伙有些无奈。 刚刚那一瞬间,她忽然明白墨凌危看到她吃蛋壳的心情了。 就在他们吃饭的时候,任芋还有向倩,带着一群同窗过来了。 “宁宁。”任芋呼唤。 沈宁宁站起来,小手有些局促地捏着半个肉包。 “那个……我今天的饭菜,分享给祖昌哥哥了,只能请你们自己去吃饭堂的菜啦。” 以往秦奶奶带得多,小家伙从来都是跟大家一起吃。 同窗们一听,忽然笑了起来。 任芋摆手:“你误会了!我们一直吃你的东西,岂不是占你便宜,大家伙都吃饱了来的。” “我们刚刚商量过了,这个秦芳美绝对不是个好东西,所以我们相信你,她肯定是要伤害你,被你这个傻哥哥发现了。” 向倩推了她一下:“什么傻哥哥。” 任芋笑呵呵的:“对不起,是我说错了,不过我没有恶意,宁宁你别多想啊。” “我们来,就是想说,要是官府来抓人,这次我们说什么都不能看着他被带走了,所有人都护着你!” 同窗们纷纷附和—— “对!这是咱们的私塾,容不得秦芳美撒野。” “她脚都坏了还没有停止作恶,这人根子里就烂了呀。” “我们平时受沈学子照顾,这次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有本事官府的人就把我们都抓走,我们爹娘也不是好惹的!” 沈宁宁感动不已。 她对大家道:“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陆绍元说他有办法。” 众人本来斗志昂扬,一听到这句话,对视一眼。 “啊?陆绍元会管?那没事了。” 任芋笑了起来:“秦芳美真是不长眼,得罪谁不好,得罪咱们宁宁。” 谁不知道沈宁宁人缘好,护着她的贵人,从傅县令,再到陆绍元他家,甚至太子! 秦芳美也敢叫板找死,真是可笑! 如陆绍元所说。 下午的时候,私塾里居然来了隔壁渔安县的捕快。 他们说有人报官,指控吴祖昌试图在私塾里行凶杀人。 吴祖昌站在沈宁宁身后,在捕快要来抓他的时候,他抗拒地大喊:“不要,我不走!” 他闹的厉害,力气又大,挥拳的时候差点把一个捕快打昏。 沈宁宁想到陆绍元的交待,拉着他的手:“祖昌哥哥,你别怕。” 下一秒,她就道:“我跟你一起过去,黑的不能说成白的。” 第一百零五章 那可是沈宁宁 杜员外看魏尚书一脸惊愕,久久不说话。 “尚书大人?”他试探着呼唤。 突然! 魏尚书回过神,抄起桌上的砚台,就砸向他的脑袋。 “哎哟!”杜员外没躲过去,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他倒在地上,捂着脑袋求饶:“尚书大人,怎么了,您饶命啊!” “废物东西,早就知道你不中用,一开始把她杀了,现在哪儿还有那么多事!”魏尚书怒骂。 “你知不知道,这个沈宁宁,现在很得太子厚爱,要是让她把看到的事捅到太子面前,你我都活不了了!” 墨凌危的手段,魏尚书很清楚。 太子既疯又残忍,心思还深沉。 杜员外抱头求饶:“尚书大人,请您看在小人一直追随投靠您,给了那么多银子孝敬您的份上,息怒啊!” 魏尚书气的眼睛发红充血。 要是让皇上知道,之前跟贼匪勾结的人是他,魏家就会迎来灭门之灾。 缓了一会,他眼神已经从愤怒,变得阴森卑鄙。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确定那天看到你和贼匪交易的人,是这个沈宁宁?” 杜员外肯定地点头。 “绝对是她!” 那天晚上,他虽然和贼匪趁着夜色,在林子里交易。 但是他一回头,就看见矮矮的小身影藏在树丛后。 被他发现,那身影就连忙爬进树丛消失。 等他再去看,发现那人早就逃了。 而地上,是一只破了的小鞋子,就是沈宁宁的。 第二天他去找汪桂红,还看见她在骂小家伙。 “你个小孤儿,在山上待了一晚上,要死就死远点,还回来干什么!”汪桂红的话,他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 所以,绝不会错,那晚偷看的人就是沈宁宁。 魏尚书缓缓吐息,语气狠狠:“那就别怪本官对她不客气了。” 杜员外放下心来。 只要魏尚书出手,没有人能活着。 他狼狈地起身,被砸破的额头血流不止,也不敢去擦。 “尚书大人,那小人先行告退。” 魏尚书冷冷看他一眼,凉飕飕地威胁:“出去以后别乱说话,否则,你别忘了你还有一个人在我手里。” “小人这辈子只为大人您鞍前马后,绝不会有异心!”杜员外表完忠诚,魏尚书就让他滚了。 …… 天气炎热,前几天虽然下了一场雨,但也阻挡不了烈火般的太阳。 大地被烤出一块块裂痕,祥云村内外却充满欢声笑语。 之前下雨的时候,大家趁机存储了不少水。 有的村民看到了希望,开始精心照顾枇杷树。 沈宁宁骑着黑狼王来找陈冶,请他驱马车,要去溪台村。 陈冶一口答应。 去溪台村的路上,陈冶还是没忍住道:“小姐,你带了这么多吃的去给吴家人,他们若是骗子,就更会抓着你不放了。” 陈冶以为沈宁宁是想用好意打动他们,但人性往往都是贪得无厌的。 小家伙扭头,看着一马车的大米细面,她伸出小手,摸着黑狼王的毛发。 “陈大哥哥,我这么做是有用意哒。你放心好了!” 听她这么说,陈冶也跟着一笑:“小姐一向有主意。” 沈宁宁圆润的红脸蛋上,漾着灵动。 她今日带了陈冶,又带了狼狼,去溪台村当然另有目的! 到了村口。 她的马车,引来溪台村村民的注意。 这个村富庶的人多,但马车也是稀罕货。 沈宁宁的马车刚停在吴家门口,钱四娘就惊喜万分地出来迎接。 “呀!宁宁来了!” 陈冶率先下车,将米面袋子往外搬。 钱四娘得意的目光扫过外头,声音扬的更大:“你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啊!” 车帘一动,沈宁宁那张娇嫩水灵的小脸露出。 她甜笑糯糯:“都是奶奶让我带来的,之前买多啦,就给你们也分一份。” 小家伙没有带仙境里种出来的那些粮食果子。 拿的都是市面上花钱就能买得到的。 吴崔打开一看,白花花的大米和面粉。 把溪台村的村民都羡慕坏了! 吴崔挪不开眼睛:“这么多,花了不少银子吧!” “银子是小事,主要是想给你们,万一你们真的是我失散多年的爹娘,那给多少都是应该哒。”小家伙眯眼笑。 钱四娘别提多高兴了,赶紧让吴崔搬进去。 “哎哟宁宁!你就是我们的女儿,你瞧咱们娘俩,长的多像啊!” 她正想抱住沈宁宁给村民们展示。 没想到,车帘一晃,小家伙侧开身子,黑狼王一举跃了出去。 比熊还强壮的黑狼王陡然一出现,就吓得村民们连声惊叫,钱四娘也吓得跌坐地上。 “这么……这么大的狼!”她怕极了。 黑狼王阴冷的黄瞳看了一圈,随后,乖乖地走到马车边,让沈宁宁趴在它身上,把小家伙接了下来。 没被吓跑的村民们看见这一幕,哗然不已。 早就听说过祥云村的沈宁宁能驱使狼群。 今日一见,果然震撼! 那兽性凶猛的狼,在她身边乖得像家宠似的! 而且自打黑狼王一出现,村子里的狗都不敢再叫了。 沈宁宁声音软糯,安慰大家:“你们别怕,狼狼虽然是狼王,但它脾气很好,绝不随便咬人。” 村民们惊愕。 居然还是狼王,竟也肯向沈宁宁乖乖低头! “丫头,丫头!”吴祖昌跑了出来。 衣服上还有一些没擦去的饭汤颜渍。 他看见黑狼王,倒是不怕,只傻呵呵地笑着:“好大的狗啊!” 黑狼王真想冲上去把他咬死。 沈宁宁抱着它的脑袋安抚,它才忍住了。 “祖昌哥哥,这可不是狗,是狼,还是狼王喔!”她招招小手:“你敢摸摸吗?” “敢……敢!”吴祖昌跑过去,伸出手。 但是,傻子也知道害怕,他看见黑狼王幽幽的眼神,只敢轻轻地碰一下它的耳朵,然后又猛地把手缩回来。 钱四娘有些担心,赔笑把吴祖昌拽回身边。 “宁宁,咱进来说话吧,你饿不饿,我给你做吃的。” “好哒。”小家伙乖乖地跟了进去,让陈冶也进院用饭,黑狼王找了个阴凉地趴着。 看起来要睡觉了,但是那双懒洋洋的狼瞳,始终关注着沈宁宁的方向。 村民们议论着散去—— “这要真的是老吴家的女儿,他们可太有福了!” “谁说不是呢?这才第二次上门,就带这么多吃的,还有专门的护卫驾马车。” “最羡慕的是这狼都听小孩儿的,带出去得多么威风啊?” “老吴家的好日子来了。” 邓富贵的娘王巧儿,打扮的花枝招展正要出门,听见议论,连忙拽住一个村妇询问咋回事。 了解清楚以后,她立刻气得不行! 这个沈宁宁,当初让她把狼群带出来威风一下,她都不愿意。 现在倒好,吃的往吴家拿,连狼也带来。 当初咋就那么小气? 王巧儿越想越不舒服,她和离的事,沈宁宁至少有一半的责任! 经过吴家院子的时候,王巧儿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什么东西!” 屋内。 沈宁宁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 “吴婶,你别急着做饭,我有个事正好问问你和吴叔。”小家伙糯糯道。 钱四娘系上围裙,高兴地走来:“啥事啊宁宁?” 小家伙从怀里拿出一个长命锁:“奶奶在家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你们说的锁,你俩瞧瞧,是这个吗?” 吴崔和钱四娘对视一眼。 居然真的有长命锁! 吴崔假模假样的打量两眼,随后连连点头:“对!就是这个,是我爹传下来的,宁宁,现在你能相信,你就是我们老吴家的血脉了吧!” “不对。”沈宁宁小脸神情忽而严肃了下来。 第一百零六章 摸不透心思 夫妇俩面色跟着一变,有些心虚的结巴:“怎,怎么了呢?” 沈宁宁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小脑瓜。 “我好像拿错了,不是这个。” 吴崔和钱四娘夫妇俩,神情顿时僵住。 小家伙又从荷包里拿出一个较小的长命锁。 “那个是我之前在街上买哒,吴叔,你再看看,这次总对了叭?” 吴崔一头冷汗,老老实实地探头去打量,装模作样的。 沈宁宁微笑看着他。 钱四娘心道不好,她一把拉住吴崔。 “别看了,这也不是!”她语气凶悍,看向沈宁宁时,又是一副笑脸:“宁宁,你这小调皮蛋,是在逗我们玩吧?” 小家伙圆圆脸蛋,大眼睛乌黑灵灵。 “吴婶别误会,我真的拿错啦,毕竟奶奶都不知道我有长命锁这个东西呢!” “你们上次说了以后,回家我与奶奶四处翻找,只找到这几个,也说不准到底哪个是你们的传家物吖。” 钱四娘笑容闪了闪:“这几个都不是,或许……或许早就被秦大婶卖了。” 吴崔急忙附和:“对!肯定是秦家人私自处理了。” “宁宁,丢了也没事,咱们的亲人缘分,是断不了的。”钱四娘呵呵地笑。 意思就是,长命锁没了,她家也认定沈宁宁是他们的女儿了! 小家伙面不改色,来之前就预料到了。 她声音糯糯:“是不是亲人,太子哥哥已经去查了。” “他说,要是发现这其中是谁使坏骗人,绝对饶不了对方!” 此话一出,吴家夫妇两人脸色大变。 “太子会管咱们这种小事?”吴崔嘴唇哆嗦,不敢相信。 沈宁宁甜甜一笑,小身子扭捏娇憨:“那当然咯,太子哥哥说一定会为我做主,找到亲生爹娘,也不会允许别人骗我哒!” 墨凌危说了,他同意她狐假虎威。 所以这会儿把他的名号搬出来吓唬这家人,完全没问题叭! “不过吴叔吴婶你俩不用怕,毕竟你们又没骗我,对不对?”小家伙糯糯地笑。 果不其然,吴崔夫妇俩的脸色实在难看,掩都掩不住。 “咦?吴叔吴婶,你们面色好差,是不舒服吗?”小家伙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 钱四娘干笑回应:“没有,没有,宁宁你想吃啥,我给你烙葱花饼去,可好?” 沈宁宁看向在旁边望着他们傻笑的吴祖昌。 “祖昌哥哥,你想吃吗?” “丫头吃,我就吃!” 小家伙这才点头:“吴婶去做饭叭,我带的那些东西,本就是要给祖昌哥哥的。” “好,好,我这就去。”钱四娘向吴崔使了一个眼色,暗示他出去说话。 夫妻俩肯定要商量对策。 他们走到门口,沈宁宁忽然喊住他们:“吴叔,吴婶~” 夫妻俩脚步一顿,皆勉强笑的回头:“宁宁,怎么了呢?” 这个小孩,为什么开始让他们觉得害怕了? 总觉得她眼神清冽如雪光,怕被她看出端倪。 沈宁宁笑出一口可爱的小白牙,眉眼弯弯:“放心叭,就算你们不是我的爹娘,看在祖昌哥哥对我很好的份上,我也不会怪罪你们。”錵婲尐哾網 吴崔和钱四娘就像是松了口气一样。 他俩的笑容都加深了:“那是当然!宁宁,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我们也不会亏待你。” 沈宁宁话音一转:“可如果有人骗我,我就会生气喔。” 小家伙抱臂,噘起小嘴,故作娇蛮。 吴崔夫妇俩面上的喜色,刹那间化为虚无。 短短的几句话,这孩子让他们的心情起起伏伏! 最后,钱四娘只能打马虎地说几句客套话,就跟吴崔逃命似的离开了屋子。 好像再留久一点,就要当场给沈宁宁跪下,承认他们是被收买的了。 他们走后,小家伙目光恢复一片乌黑的澄澈。 “小姐,我大概明白,您今日带这么多东西来的目的了。”陈冶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看了这一出“好戏”,他忽然懂了。 沈宁宁真是太聪明了。 她知道将自己的实力和好处摆在明面上,先让对方窃喜,以为捡了个大便宜。 但是她也懂得,把太子这种绝对强势的权利拉出来,为自己做护身符。 吴崔夫妇以为自己发现了一箱珍珠,殊不知揭开遮掩的那层纱,珍珠下,是守护的恶龙。 陈冶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太子就联想到恶龙,大概是因为墨凌危身上的传说。 但,沈宁宁这一次,做的无可挑剔。 小家伙看着陈冶,笑的没心没肺。 “是哥哥教我的。”他说了,要狐假虎威。 所以,沈宁宁才忽然有了灵感,想出这个主意。 她一笑,旁边的吴祖昌也跟着傻笑起来。 “祖昌哥哥,你笑什么,你也懂啦?”小家伙问。 吴祖昌摇摇头:“不懂,但是,丫头笑起来好……好看,之前丫头,总是哭,哄不好……” 沈宁宁先是一怔,圆圆的小脸上,飞快地闪过憾色。 她坚定地道:“祖昌哥哥,我虽然不会认他们做父母,但我会看在你的面子上,绝不为难他们。” 吴祖昌听不懂,只傻呵呵地笑着,流了口水,还自己擦掉,生怕弄脏了沈宁宁的小裙子。 厨房里,吴崔夫妇俩已经为了这件事,焦头烂额。 “要不我说,还是把金子退回贵人那吧!这钱赚了,命没了,咋办?”吴崔愁眉苦脸。 钱四娘不肯答应:“你说的轻松容易,金子还回去,咱拿啥给祖昌治病?” “就凭你那点早就花光了的家底,这个家就撑不了几天了!” 吴崔低下头:“可我看,讨好沈宁宁,也有活头,祖昌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咱慢慢治。” “我不同意!”钱四娘低声怒斥:“你真是没出息,怕个啥,帮助咱们的贵人不是说了,出事全给咱们兜着。” “何况,跟沈宁宁再要好,她给得出那么多金子吗?祖昌是我唯一的孩子了,他的病早治早好!” 吴崔不敢说什么了,他家一向是钱四娘做主。 最后俩人商定,先哄好沈宁宁,把她当祖宗一样供着,也不强迫她认父母了,免得出什么事不好狡辩。 夫妻俩正准备开始做饭,好好招待沈宁宁一顿。 门口忽然传来叫骂声:“吴崔你们两口子王八蛋,你家的马车把我的地压坏了!” 第一百零七章 狮子大开口 沈宁宁听见声音,与陈冶走出去的时候。 钱四娘已经和来找麻烦的邓富贵他娘吵了起来。 俩人都不是好惹的个性,骂的难听,把村里人都吸引了过来。 “大家伙评评理,这个王巧儿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她非说我家马车,压坏了她门口的泥地,有这么胡搅蛮缠的吗?” 院子门口的地走来走去,本来就不平,是微微凹陷的。 现在王巧儿非说被马车的车轱辘压塌了。 “让人都去我家门口看看,是不是台阶前头塌了一块?我家富贵跑进跑出,要是磕碰了跟你家儿一样,变成傻子,我找谁说理去?” 钱四娘急了,伸手就要去揍她,吴崔赶紧拉住自己妻子。 这个王巧儿可不能打,她现在住的院子,是村子里的富户买的,得罪不起。 “王巧儿,你别太过分!”钱四娘指着她鼻子怒骂:“我儿子再不好,跟你儿子比起来,也强多了。” “他亲爹还没死,你就上赶着给自己表哥做外室,还要拉着儿子改姓,你才是最不要脸的那个!” 这样的隐私,村里人人都知道,不过大家都在背后谈论,没有人敢当面说。 钱四娘也是气急了,王巧儿自觉面上无光,伸手就过来挠她。 俩人差点打到一起去。 直到在院子里看明白前因后果的沈宁宁,张了张小嘴,轻描淡写地说:“狼狼,去。” 黑狼王从屋内窜出,一出现在院子里,那王巧儿就自己吓得后退。 “你们啥意思,光天化日,还想放狼咬人?!”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钱四娘顿时得意起来:“知道怕了?那马车是我家宁宁的,你再敢叫嚷,这狼王绝不会跟你客气!” 王巧儿本身就是来出气的,谁让沈宁宁对她这么小气,却对吴家慷慨大方? 她盯着小家伙,眼神恶狠狠的:“吃里扒外的小狼女,从前在祥云村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不是个什么好孩子!” 吴祖昌捡起石头就砸过去。 王巧儿捂着头哎哟一声,邓富贵原本在人群后面,惭愧地看着。 但瞧见吴祖昌砸自己的娘,急忙跑过去:“吴祖昌,你干啥!” 吴祖昌气哄哄的:“她骂丫头,我不允许!” 王巧儿叫骂:“这个傻子翻天了。” 沈宁宁小脸稚嫩漂亮,气质水灵。 她看着王巧儿,目光淡淡的黑:“你闹到这一步,到底想要什么?” 王巧儿顿时停止嚎叫,瞪着沈宁宁:“你的马车把我家前头的地压坏了,你不该赔吗?” “我要三袋子大米,二十斤猪肉,还有四个篮子的鸡蛋。我知道你有这些东西,可别说我为难你。” “娘!”邓富贵急了,觉得没面子。 他看向沈宁宁:“小狼姐,你别当真,我娘说的是气话。” 王巧儿叉腰,俨然泼妇架势:“谁说气话了?这些东西要是给不出来,你们就等着瞧。” 钱四娘直骂:“你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太贪婪了!” 沈宁宁对陈冶道:“陈大哥哥,去报官叭。” 王巧儿脸上的恶霸神色转瞬为空。 “报官?就这点事,你还要报官?” “当然了,我怎么知道你这个地,是之前塌的,还是刚刚压塌的?再说了,我的马车好端端地走村里的路,你偏说我压坏了你的地,我还说你门口的地,把我马车的车轱辘磕坏了呢!” 小家伙理直气壮地说完,就努努嘴:“去吧陈大哥哥,叫捕快来,跟她理论清楚。” “是我赔她这块地,还是她赔我一个车轱辘。” 王巧儿大惊失色。 这个沈宁宁,嘴巴真是不得了,伶俐的不行! 就怕捕快来了说她强词夺理,毕竟门口的村道,也不是她自己的,人来人往,怎么说得清? 到时真的判她赔一个车轱辘,她哪里买得起哟! 表哥还没把她迎进门呢。 “算了,我懒得跟你一个孩子计较,再有下次,我就不客气了。”王巧儿说罢,拽着邓富贵,几乎是落荒而逃。 钱四娘瞪大了眼:“别走啊!有本事留下来,跟捕快说清楚。” 王巧儿早就跑的没影了。 村民们忍不住哄笑起来:“富贵他娘,溜得真快。” 没戏看了,大家各自散去。 唯独吴崔夫妇俩,说起刚刚沈宁宁做主撑腰的样子,别提多得意了。 “早就看不惯王巧儿那副样子了,带着儿子给别人做外室,真是不要脸。”钱四娘吐槽。 沈宁宁想到刚刚看见邓富贵,他现在的日子大概过的不错。 穿的很体面板正,也比以前看着吃胖了点,也长高了。 不过沈宁宁对他娘没什么好感,自然也就不特地去相处来往了。 第二天。 沈宁宁出门前,一趟趟地从仙境里往返,拿了不少猪肉和鸡蛋出来。 陈冶跟她约好了时辰来接,看见东西,主动把这些吃的都往马车上运。 秦奶奶出来瞧见,道:“宁宁,今日又上吴家送东西?别养大了他们的胃口,不念你的好了!” 沈宁宁向奶奶甜甜笑:“奶奶,送了这些,村子里肯定有人坐不住。” “吴叔叔他们既然不想说实话,那就让知道当年真相的村民们说,我相信,肯定会有人忍不住站出来哒。” 秦奶奶听言,倒没反驳。 她知道小家伙一向有主意,而且陈冶和黑狼王陪着,没什么可担心的。 沈宁宁照旧去了溪台村,让陈冶把东西都往院子里放。 吴崔和钱四娘夫妇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这么多肉,这么多鸡蛋,宁宁,我这……这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小家伙笑的可爱单纯:“给祖昌哥哥吃的,这样他才能好得快。” 钱四娘眼中一热,连连点头:“谢谢,谢谢宁宁。” 她将食物都归拢到厨房里去,家里的米缸早就被沈宁宁带来的粮食填满了。 吴家一下子成了溪台村最富贵的人,比王巧儿他家还要强上一倍。 中午,沈宁宁留下来吃饭。 便有村民登门,要借米借肉了。 但钱四娘却是个自私的。 她捧着碗,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一家好几张嘴要吃饭,哪有余粮往外借?” 来的几个村民看着她身后的桌子上,摆着油渍光亮的烤猪肉、拌野菜、豆腐酥肉汤,鸡蛋饼垒的有手掌那么高,吃都吃不完。 吴崔和吴祖昌吃的都不抬头,只有沈宁宁慢条斯理地咬着鸡蛋饼。 村民们嫉妒眼红,但钱四娘一点不往外借,他们也没办法,只能悻悻离开。 王巧儿挎着篮子从外经过,找到机会。 她喊住几个村民,低声碎语:“你们还以为钱四娘找回一个福宝女儿,就真会带你们一起享福?” “我告诉你们,别想!整个村子,都占不了她家便宜。” “沈宁宁是个小孩,啥也不懂,还以为老吴家那两个,真是她爹娘呢!” “我可是听说,老吴家的女儿,四年前就死了。” 第一百零八章 抓奸,踢裆! 一连几日,王巧儿都在溪台村,到处说沈宁宁的坏话。 村子跟村子之间,离得近了,通常都彼此有亲戚。 以至于秦奶奶有时候吃完饭,从山上溜达进祥云村里遛弯的时候,还被陈婆婆和几个要好的老人拉住。 “宁宁奶奶,你可是不知道,富贵他娘嘴巴坏成什么样子。” “她居然说宁宁是小野种,还说秦大婶当初打的她没错。” “又说她乱认父母,逮着谁都想叫爹。” 秦奶奶气急了:“她敢这么说我家宁宁?” 沈宁宁这两天在私塾里,马车不在家中。 秦奶奶二话不说,直接让陈婆婆的儿子陈冶过来,从村长家借了牛车,直奔溪台村。 正值黄昏傍晚,秦奶奶气势汹汹地寻人问路,一直找到了王巧儿家的门口。 院门紧闭。 秦奶奶猛拍门扉:“富贵他娘,你给我出来。” “欺负我家宁宁年纪小,你都敢随便欺负她,有本事当着我的面讲,看我不扒掉你一层皮!” 半天没有人来开门。 对面院子里,吴祖昌听见动静,好奇地走到门口瞧。 秦奶奶的叫声,引来了周围邻里的注意。 “这就是沈宁宁她奶奶吧?” 众人一言一语地劝:“宁宁她奶奶,你别砸门了,人家不在家。” 吴祖昌连忙跑出来:“她在,刚刚有人进去了。” 秦奶奶一听,更加使劲拽门:“富贵他娘,你出来,敢说还不敢认吗!” 知道是妹妹的奶奶,吴祖昌傻呵呵地走过去:“我叫她出来。” 说着,他在众目睽睽下,爬上围墙,翻了进去。 秦奶奶有些惊讶。 有村民叫嚷:“老吴,赶紧把你儿子拽出来,小心王巧儿回来,冤枉你儿子偷东西!” “别喊了,老吴他们两口子去隔壁村见亲戚去了。” 这几天,钱四娘他们得了不少粮食,却都不愿意跟大家分享,早就惹人眼红嫉妒。 于是也有村民阴阳怪气地说:“怕什么,老吴家大业大,有的是银子,还怕王巧儿碰瓷吗?” “一个傻子,翻墙进去就是玩,他知道什么是偷东西?” 众人哄笑。 秦奶奶却觉得不妥,转身喊陈冶:“孩子,你把他带出来。” 突然! 她话音刚落,门扉就被人从里猛地拉开。 一个光屁股只穿着上衣的男子,匆忙跑了出来,脸色发白。 旁观的村妇女子们,皆是大叫一声,急忙捂住眼睛。 更有人把懵懂看戏的孩子急忙拖了回家。 秦奶奶吓得背过身去:“咋这么荒唐!” 吴祖昌跟在那男子身后,笑呵呵地追:“别跑,丫头奶奶找你啊!” 他个头高大,力气也生猛,一把拽住那男人,把他按在地上。 村民们定睛一看,惊愕:“这……这不是咱村的富户巴爷吗?” 巴德顺,也是王巧儿的远房表哥。 早年巴德顺穷的叮当响,后来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被京城里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看上了,非他不嫁。 婚后,他倒是凭着灵活的头脑,和丈人家的支持,做了点纺织生意,小有成就。 不算大富大贵,但一家人的衣食住行倒是无需担忧。 从那之后,他就在老家溪台村翻修了祖屋,但偶尔才回来住一次。 前不久他带着一对母子来了,不少村民认出了王巧儿。 那会巴德顺就说是自己的表妹,被夫家辜负了,无处可去,才在这儿收留她。 村民们也没多想,只是看着巴德顺好几次坐着马车来,不停地给王巧儿母子俩买吃的、买衣裳,所以私底下都猜这是他养的外室。 而如今,他光着屁股被吴祖昌按住,众人心里的猜测彻底变为实据! 巴德顺已经气得不行了,他正在兴头上,忽然有个傻大个冲进来,可是吓得不轻! 现在他还被吴祖昌按在地上。 “吴祖昌,你给老子起来!”他怒骂。 吴祖昌傻乎乎地看了看他:“不对,丫头奶奶不是找你。” 他又转过身,院子里。 众人心道不好,秦奶奶急忙上前拉住他:“孩子,别去了,先回家。” 然而,王巧儿躲在房间里,听到脚步声,以为吴祖昌要冲进来。 她不得不急忙套上衣裳,一边系领子上的盘口一边跑出来。 “你们到底想干啥!光天化日强闯民宅,我这就去报官抓你们。” 说着,王巧儿给巴德顺扔了一件裤子,他用布料捂着,才敢爬起来,面色铁青。 等他窸窸窣窣地穿好,再走出来,愤怒地指着秦奶奶—— “刚刚就是你这个老东西,使劲拍门是不是?”錵婲尐哾網 陈冶面色冰冷,往秦奶奶面前一站,他气势煞人,问:“你指什么指?” 小姐不在家,他还能让秦奶奶被人欺负了? 巴德顺比他矮一个头,看着陈冶杀气腾腾的眼神,气焰顿时消失半截。 他指着秦奶奶的手顿时平移,指向一旁傻笑流口水的吴祖昌。 “他妈的,贼小子,跟老子去官府理论!光天化日闯民宅,要你的命!” 巴德顺一巴掌拽住吴祖昌的衣领,往外拖。 秦奶奶去阻拦:“别拽人孩子!” 吴祖昌力气大,一把甩开巴德顺,急的面色发红:“疼。” 巴德顺差点被他扔在地上,还是一个村民把他扶住了。 然而,他不仅不感谢,站稳后还怒瞪对方:“拿开你的臭手,你们还杵在,想看老子热闹?都滚!” 这话可激怒了看戏的村民们。 “好不要脸,俩人光天化日,居然像油条一样搞在一起。”脸皮薄的村妇张口就骂。 有几个村民围上来劝:“巴爷,你也不能怪别人,他们又不知道你俩在办什么好事。” 王巧儿觉得没脸,干脆泼妇般大骂:“干你何事?你个穷掉渣的玩意,没媳妇用,就嫉妒别人?” 那村民当即黑了一张脸:“我也是为你们好,你咋这么说话!” 王巧儿立刻拉着巴德顺的衣角晃了晃:“表哥~” 她掐着嗓音:“你前年还给溪台村捐桥,他们居然敢看你笑话。” 巴德顺赚了点银子,早就看不起这群还在吃苦的村民。 更有王巧儿耳边风吹得酥软,他若是不发火,那还有什么面子? 于是他瞪着村民们:“老子不要脸了又如何,这是我表妹,就是我房里的人,你们能咋地?” 这话粗鄙难听,秦奶奶都觉得恶心,陈冶更是皱了皱眉。 正当此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怒吼—— “我要你的狗命!” 巴德顺回头,邓富贵不知道何时站在附近听了半天,到最后一句,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直奔过来,一抬腿,狠狠踢中巴德顺的裤裆中间。 “啊——!”巴德顺的惨叫声,震天动地。 第一百零九章 滑跪求原谅 沈宁宁在私塾上了两天学。 刚跟同窗们笑着说了再见,一出门,就看见陈冶面色沉重地等在门口。 小家伙心头一沉,忙上前问:“陈大哥哥,你怎么来了,是奶奶出了什么事吗?” 陈冶摇头:“不是秦奶奶,是……吴祖昌。” 沈宁宁睁圆水眸:“他又怎么了?” 陈冶觉得这件事难以启齿。 他大概地形容了一下,当然对于巴德顺那些臊人的话,他都隐去了。 只说秦奶奶气不过王巧儿乱说话,就去找对方理论。 但门被锁上打不开,吴祖昌翻院子去叫人,谁知撞破巴德顺和王巧儿的奸情,巴德顺口出狂言,被邓富贵听见。 “所以邓富贵踢了他一脚,踹出点毛病来了。” 沈宁宁听的惊奇。 邓富贵也就比她大两三岁,那劲有多大,能把人踢出毛病呢? 她年纪小,不明白。 于是困惑地问:“可是,如果是富贵踢人,怎么抓了祖昌哥哥?” 陈冶叹气:“王巧儿是邓富贵的娘,她与巴德顺又有点亲戚关系……” 这么一说,小家伙就明白了。 原来是巴德顺生气,但是又不好找邓富贵的麻烦,所以把矛盾都算在吴祖昌一个人头上。 “昨天就抓到衙门里去了,吴祖昌的父母拿银子去疏通,人家说吴祖昌偷盗未遂,要扣着打板子,还要关一个月。” “秦奶奶很是愧疚,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吴祖昌,所以想去衙门赎人,不过已经被我娘劝住了。” 沈宁宁听言,糯糯的声音透着焦急:“跟奶奶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她理解奶奶的性格,恐怕是觉得自己去找王巧儿,却让吴祖昌惹了祸。 所以这事,她还非管不可了。 小家伙问:“抓去哪个衙门了?” 如果是广阳县的,只怕还要去找傅爷爷。 不过陈冶道:“渔安县衙门。” 又是那儿? 自从上次陆绍元和陈少北为她出过气以后,她觉得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去那里了。 没想到今天,还要为了吴祖昌的事,再跑一趟。 沈宁宁呼出一口气:“陈大哥哥,走,咱们去看看叭。” 小家伙赶到衙门的时候,夕阳西下,热浪蒸烤后的余温,依然滚烫。 她擦去额头上的香汗,跳下马车时,灵动的大眼睛朝衙门内看去。 没瞧见什么,但听到一连串的骂声。 “我就几天不在衙门内,你们就反了天,这个人还敢抓?快点放了!” “主审大人您别生气,息怒,息怒啊!我们也不知道吴祖昌背后有靠山,是什么来历?那巴爷塞了好多银子,指明要他不明不白地死在牢里……” “放他的屁!朗朗乾坤,他几个破银子,就敢要别人的命?快点放了,否则你我的命才是真没了。” 沈宁宁听声入内,看见熟悉的身影。 之前被训斥过的那名主审官,正在教训跪在面前的一名衙役。 陈冶脸色冷冷地敲了一下旁边的登闻鼓。 “谁啊!又有什么事,明天说!”主审官不耐烦的回头。 看见沈宁宁,他就像是见鬼了一样,瞪大眼,张圆嘴。 皮肤奶白,长相水灵的小人儿……是那位不可招惹的大小姐! 沈宁宁只见主审官一步滑跪到了她面前。 她不高,但这官员,居然愿意半跪着跟她说话,脸上笑呵呵的,极为讨好的样子。 “大小姐,您别急,都是我这群手下不长眼,我刚刚已经骂过他们了,这就把您那位哥哥放出来。” 沈宁宁本以为要废几句口舌,没想到这么顺利。 顺利到她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纤秾卷翘的黑睫:“你审问清楚啦?” 主审官忙不迭点头:“当然,那个傻子……呸,下官说错话了,那位少爷,一看就是性情纯真之人,怎么可能恶意伤人?” 他立刻让衙役将吴祖昌放出来。 吴祖昌衣服都脏了,在监狱里蹭的乱七八糟的,嘴巴里还塞着自己的臭袜子。 主审官吓得魂飞魄散。 这要是让大小姐觉得,他们折磨了她哥哥,还不得又搬出那几位大靠山来灭了他这个小小的官职? 他杀人的目光瞪向衙役。 衙役急忙道:“不是我们,是他自己要塞进去的!” 陈冶跟着拧眉:“不会是吓傻了吧?” 沈宁宁也有这个担忧。 但吴祖昌看到她,倒是像之前一样,傻呵呵地笑着跑来。 “唔唔……”丫头! 小家伙指了指他的嘴巴:“摘下来。” 吴祖昌很听话,把臭袜衣拿了出来。 沈宁宁问:“为什么要这样堵住自己的嘴?” 吴祖昌的脸上,头一次露出尴尬害羞的表情。 “牢里的人说,说……我流口水,给丫头丢……丢人。”他一着急,说话也结巴。 为了不给丫头丢人,他才把嘴巴塞住。 因为他控制不住自己流口水,但是他可以堵着。 主审官心道这可真是个傻子! 嘴里还要装作感天动地地夸赞:“大小姐,您哥哥可真是纯善啊!” 沈宁宁心软,眼眶已经跟着红了。 她长睫扑朔,声音糯糯嗡哝:“祖昌哥哥,流口水也不要紧,我哭的时候,还会冒鼻涕泡呢!” “像这样……”她努力呼气,打算憋出一个鼻涕泡给他看。 然而努力半天,反而先笑了出来:“不行,现在没有,等我做好准备了给你看!” “流口水不丢人,他们是乱说话的。” 吴祖昌顿时笑的犹如五岁的孩子,他高大的身躯又蹦又跳。 “丫头不要哭,要常笑!” 小家伙道:“咱们赶紧回去叭,别让你的家人着急。” 吴祖昌连连点头,跟在她身边。 沈宁宁刚要走,主审官喊住她,追过来。 “大小姐,今天的事,您……您不会……”他欲言又止,赔笑不断。 沈宁宁明白他的意思。 便平静地糯糯道:“我不会告诉他们的,只是如果,以后祖昌哥哥再被抓到你这里,烦请你多多照顾他。” “那是一定,一定!”主审官一口答应。 沈宁宁把吴祖昌送回家里的时候,吴崔和钱四娘正焦头烂额地想办法。 钱四娘哭的嗓子都哑了。 看见吴祖昌回来,又惊又喜:“昌儿!娘的儿啊!” 她冲上来搂住,哭的撕心裂肺。 这两日,她和丈夫拿银子走了多少门路,衙门就是不放人。 巴德顺打过招呼,要给吴祖昌一个狠狠的教训。 钱四娘甚至去跪下来求王巧儿,她不要自尊,也不要傲气,只求王巧儿能帮忙跟巴德顺说几句好话。 奈何王巧儿笑呵呵地看着她跪,只不停地羞辱她。 还说:“你儿子是个傻子,说不定扔到衙门里,打一顿就聪明了。” 钱四娘哭的肝肠寸断,被赶了出来。 吴崔拿着金子,去找买通他们的贵人,请求帮忙。 可是连贵人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他的家仆赶了出来。 “做好你们分内的事,少来烦我们大人!” 本以为自己的儿子死定了,走投无路的钱四娘和吴崔,根本想不到,解决他们燃眉之急的人,居然是他们欺骗的小孩,沈宁宁。 看着沈宁宁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关心吴祖昌的语气。 钱四娘忽然给她跪下了。 “宁宁小姐,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有件事,我必须如实告知您了!” 第一百一十章 丫头,不要成婚 原来,有个贵人,托人找到吴崔夫妇,给了他们一大笔黄金。 没有特殊的要求,就是让他们去祥云村认领一个女孩,叫沈宁宁。 贵人让他们必须把沈宁宁变成自己的女儿,不管是骗,还是哄,事成后还会再给一笔钱。 听完来龙去脉,沈宁宁的表情,没什么特别大的起伏。 因为她早就猜到了,只是想知道对方是谁。 “你们说的这个贵人,叫什么?” “我不知道……”钱四娘摇头:“但是我们第一次去的时候,听到下人喊他魏三老爷。” 魏三老爷? 这个名字对沈宁宁来说太陌生了。 陈冶在旁边听到,马上说:“他是魏尚书和丽妃的弟弟。” 魏家三兄妹里,就这个魏老三游手好闲,没什么本事,但是臭名远扬。 他私底下经常做一些混账事,年过三十了,还像个纨绔。 如果这件事是他出面安排,多半不是他的意思,而是魏家指使。 沈宁宁更加不明白:“可是我没得罪过这个人吖,我都不认识他。” 陈冶上过疆场,也接触过权利的另外一面。 他深知这些高官背后,有多么心狠,招数层出不穷。 陈冶声音沉沉:“如果一个大人物对付你,可能是因为你威胁到他了。” 沈宁宁不解。 钱四娘忙道:“宁宁小姐你别担心,我这儿有他给的金子,明天我就跟你去官府,作证告发他。” 吴崔也跟着说:“没错,他肯定有不好的目的。” “小姐您救了我们儿子,我们愿意登堂作证。” 小家伙顿时摇头:“去官府不行,魏家如果真的那么厉害,只能等哥哥回来……” 算算时间,墨凌危还有五天就能回京了。 沈宁宁安抚吴崔夫妇,钱四娘看见吴祖昌浑身脏兮兮的,又把他拉去内院清洗。 “丫头,丫头!”吴祖昌眼睛一直看着沈宁宁。 小家伙便对陈冶道:“陈大哥哥,你先回去叭,帮我跟奶奶说一声,我今晚留在这儿用膳,明早回去,让她不用担心喔。” 溪台村虽然跟祥云村相隔有些距离,但背靠大山。 她只要一个呼唤,狼狼们就会闻讯过来。 陈冶点头:“好,那我明早来接小姐。” 说着便走了。 当天晚上,沈宁宁吃了一顿非常温馨的晚餐。 钱四娘一手炸葱油,做的极好。 鲜嫩油绿的葱段扔进锅里,滋啦一声响,喷香四溢。 将黑了的葱捞出,放进一片片薄薄的五花肉,翻炒出晶莹的色泽,撒盐放一把胡椒。 沈宁宁和吴祖昌站在锅台边期待。 不一会,香味热烈的葱油肉片就出锅了! 吴崔洗干净一双大手,开始揉搓面团,那白嫩的团子就像是会变幻形状一样,一会长一会圆。 不一会,他就捏出一个又一个小兔子形状的馒头,放进了笼屉中。 用膳的时候,一桌子佳肴。 他们四个人坐在院子里,吴崔专门开了一坛女儿红。 他喝到一半,情到伤心处,不由得哀伤地说:“其实这个酒,是打算等到我们家丫头长大成人,出嫁那天喝的。” “不过她命苦,死在了强盗的大刀之下……”说到这里,他抹着眼泪。 沈宁宁不由得问:“那你们为何向官府上报她丢了呢?” 钱四娘解释:“那会我们老娘还在世,怕老人受不住打击,只能说丫头丢了,让她觉得孩子还会有找回来的希望。” 没想到正是因为当年一个无意之举,引来了今天与沈宁宁的一段相遇。 吴祖昌尝了一口酒,被辣的吐舌头。 “不好喝,丫头,不要成婚,这个难喝。” 大家笑了起来。 钱四娘抹去泪水:“也幸亏宁宁小姐不跟我们计较,我们一时贪财,欺骗了您,实在是对不起!” 她拿起吴崔的酒碗:“这杯,我给宁宁小姐赔罪!” 说着仰头,一口喝尽。 她从不喝酒的,吴崔吓得哎哟哎哟地喊:“少喝点。” 钱四娘擦了擦嘴,高兴地说:“今天是好日子,原来背负着谎言,心头就跟压了个大石头一样,总算把话说出来了。” 沈宁宁面色白嫩俏丽,声音甜软:“吴叔吴婶,你们要钱也是为了给祖昌哥哥治病。” “我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郎中爷爷,改日有机会,让他给祖昌哥哥看一看,我奶奶常说,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你们也不要灰心!” 得到小家伙鼓励的夫妻俩,顿时含泪点头:“好,太好了。” 最后吴崔和钱四娘都喝多了,走路摇摇晃晃的。 沈宁宁可抬不动他们,但是吴祖昌听她的话,她说抬进去,他就把自己的父母扛进了屋子里。 时间尚早,俩人坐在院子里看月亮星星。 “丫头,这里看不清。”吴祖昌说,他指了指屋子外的后山:“山上能看见。” 沈宁宁在山中生活,当然不怕入夜进山。 她只是甜甜一笑:“你想去吗?” 吴祖昌顿时点头:“哥给你抓萤火虫。” 沈宁宁一听,马上同意,俩人提了一个灯笼,锁上门扉进了山。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他的雨停了 沈宁宁看着吴祖昌给她抓了几个萤火虫。 他的手很巧,居然会拿杂草编一个小藤笼。 萤火虫就关在里面,飞也飞不出来。 吴祖昌把藤笼拴在沈宁宁的腰间,小家伙每走一步,身边就有亮光跟随。 “这样,我就不怕找不到丫头了。”他傻呵呵地,笑着拍手。 沈宁宁歪了歪头:“祖昌哥哥,你应该叫我宁宁啦!” “丫头!”他还是固执地喊着,笑容看起来憨俊纯真。 小家伙摊手:“好叭,那我就听你哒。” 就在这时。 头顶传来唧唧的叫声。 沈宁宁抬头,只见是熟悉的小猴子,在枝头上蹦跶。 她面色一喜:“小猴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猴从树上呲溜一下滑下来,在她脚边抓耳挠腮,嘴里还吱吱吱地叫。 沈宁宁听懂了。 原来因为她没回家,黑狼王就把狼群放出来巡山。 猴子们害怕它们,只能往远了跑。 说话间,它的语气就像是告状似的,若是会说人话,必定要说“那只巨黑的大狼非常坏”。 沈宁宁被它逗的笑个不停。 吴祖昌在旁边看的惊奇不已。 他开始学着小猴子抓耳挠腮,模仿它的吱吱叫。 正是因为这样的举动,让猴子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耐烦起来。 在它的眼里,这个傻大个,掐着嗓子学它说话! 它说今晚夜色真好,是跟沈宁宁套近乎呢。 结果傻大个的吱吱叫,说的却是“你好傻而我呢”,堪称是一通胡言乱语。 小猴子不满地挥动手掌,向沈宁宁告状。 吴祖昌急忙问:“丫头,它到底在说什么?” 沈宁宁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小身子抖的像夜里的萤火小仙女。 “它说你讲话有方言,它听不明白但是非常生气。” 吴祖昌挠了挠后脑勺,看着沈宁宁,也傻笑起来。 正当他们气氛融洽时,一支箭矢忽然从林子深处射来! “吱!”小猴子受到了惊吓,急忙窜上树梢。 沈宁宁圆眸神色受惊,看向四周:“有猎户?!” 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打猎吗? 然而,下一支箭矢,忽然钉在她的脚边附近。 吴祖昌再傻,也感觉到害怕:“丫头,快,我们快走!”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抱起沈宁宁,就往前飞奔。 不能往回跑,是因为后头有人追上来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邪不压正 沈宁宁眼神乌黑,表情还算平静:“为了什么事?” “王捕头找您,说是为了吴家的意外,您作为最后一个见过吴家的人,他希望您能作证他们死于醉酒。” 陈冶说完,沈宁宁眉心一跳。 “怎么会是醉酒呢?分明是死于人为放火的意外。” 之前,她让陈冶捆了那个还活着的黑衣人,扔到了之前她居住过的狼穴里。 还让陈冶每日去给他喂点清水和食物,别叫他死了。 而吴家,早已被沈宁宁搜了一遍。 该烧的基本都烧完了,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 幸好之前吴祖昌给她看过藏黄金的地方,倒是不难找。 也正因为藏在井里,所以没有被一起烧毁。 但是除了黄金,没有别的证物,可以证明吴家夫妇生前受人指使。 沈宁宁猜测,一定是幕后黑手,私底下又去吴家搜了一圈,没找到什么。 所以才用权利逼迫那群捕快来了,想赶在墨凌危回京之前,强行给这个凶案定下结果。 小家伙想了想,扭头对院子里喊:“奶奶,我去村子里一趟,看看枇杷树喔,听说又结果子啦!” 秦奶奶笑呵呵的,心情很好:“快去瞧瞧,你也该出去走走了,总闷在家里不好。” 沈宁宁小手一招,黑狼王带着几只狼顿时跟了上来。 她随陈冶下山,回到村子里。 老村长正在招待王捕头一行人。 看见沈宁宁,王捕头口气热络:“沈小姐终于来了,吴家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实在悲痛。” “但幸好他们并非你的亲生父母,你多多节哀。” 吴家的事传遍了周围几个村,大家都知道沈宁宁不是吴家的女儿。 沈宁宁圆圆的脸蛋,因着一路走来,热的红扑扑的,更显得一双眼睛乌黑明亮。 她声音端得四平八稳:“我伤心过啦,吴叔吴婶死的冤枉,除了悲伤,捕快叔叔更应该早点抓住凶手。” 老村长在旁边听了,马上道:“宁宁,那老吴家不是醉酒,打翻了烛台才被烧死的吗?” “才不是,邓富贵都说了,他看见了几个黑衣人,从吴叔家里出来,他们是被蓄意放火杀害的!”小家伙反驳。 老村长面色有些不好看。 事情具体怎么样,他也猜得出一二。 但邓富贵是他的亲孙子,那群人敢入室放火杀人,谁知道会不会威胁到邓富贵的安全? 老村长含糊地道:“也许是富贵看错了,那小子,经常不靠谱。” 沈宁宁看他一眼。 只这一眼,犹如一泓清润的雪光,竟叫老村长生出几分愧疚来。 小家伙声线天生软糯,却淡定地说出一个事实。 “村长爷爷,事关几条鲜活的人命,富贵不会看错。” 老村长无言,良久,终于是点了点头。 王捕头开口:“沈小姐,咱们进屋说吧。” “我今日带了一份红纸案状来,官府的人已经调查清楚了,他们醉酒后碰倒红烛,意外死亡。” “你不由分说埋了吴家三人的尸首,官府念在你年纪小,不予怪罪,只要你肯在这红纸状上,按下手印,这事就算过去了。” 他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围观的村民们。 那意思就是怕人多口杂。 但沈宁宁却摇摇头:“我不进屋,就在这里说,捕头叔叔,我不同意他们是意外死亡。” “我坚信,有人蓄意放火杀人,等太子哥哥回京,我就会告诉他,请他来彻查。” “所以,我更不会画押确认。” 王捕头面色一变。 上头交待他办好这件事,毕竟沈宁宁是这个案子唯一还活着的关键线索。 所以,一定要让沈宁宁同意这是一场意外,还要她签字画押。 但没想到,小家伙如此坚持所见,不肯配合。 王捕头蹲下身,与她平视,也十分耐心。 “沈小姐,他们并不是您的真正父母,为他们这样坚持,最后结果可能不尽人意,您是白费力气。” “他们不是我的亲人,我就不能为这三条枉死的性命伸冤吗?”小家伙反问。 她的语气正直,眼神清冽。 沈宁宁看着王捕头,忽然觉得他好像变了。 她记忆中,王捕头是个刚正的人,面对强权,虽会低头,但他心中还保持着基本的正义,但现在,他完全变了。 沈宁宁身后站着一堆祥云村村民。 大家听言,都七嘴八舌地附和—— “宁宁说得对,这可是人命啊,咋是一句意外就能说得清的?” “要真是有问题,等太子殿下回京彻查清楚,不就好了,给大家一个真相。” 刘大婶子甚至说:“就是啊,这样急着定案,莫非是凶手心虚?” 她刚说完,老村长就严词提醒她:“刘家媳妇,你可要小心说话,被传出去,影响的是咱整个祥云村。” 刘大婶子撇撇嘴。 她丈夫刘大伯一向沉默,这会却罕见地开口:“我媳妇说的倒也没错,三条人命不能这么草率地没了。” “既然宁宁只相信太子殿下,王捕头也别为难她一个孩子,一直逼着她签字画押了,等太子殿下查清,不就好了么?” 王捕头终于急了。 他站起身,面红脖子粗,跟祥云村的大家怒声—— “你们以为我不想查吗?以为我就真的想让沈小姐画押吗?别说我了,你们诸位都做不了主!” “官府上头已经批令,给这个案子定了,他们的死就是意外,不是有人蓄意放火,我能怎么办?” “你们现在抗拒,沈小姐不签字画押,最后的结果,是咱们都落不着一个好。” “不仅我会受上官责骂,你们祥云村也会处处受到打压。沈小姐,吴家还是别村的,他们村的村长都不急,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呢?”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沈宁宁说的。 王捕头急的面色躁红,从他眼下的乌青看得出来,他为了这件事恐怕也费神了。 权势就像大山一样压迫下来。 哪怕这三个人枉死,但上头说他们是意外去世的,那就是意外。 谁想辩驳,就是跟权势叫板,他一个小小的捕头都没法抗争,何况沈宁宁只是一个孩子? 这样的事,王捕头遇到的多了。 起初他年轻那会,还会凭着心中没有泯灭的正义,强行坚持调查。 但后来苦果子吃多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现在他再处理起来,就得心应手多了,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沈宁宁这样难说通的硬骨头。 小家伙异常平静,也更为坚定。 “我坚持的,是公理,黑的不能说成白的。” “你凭的什么底气?” “就凭祖昌哥哥,在我面前咽气;凭吴叔吴婶死前已经要悔改;凭这世道,邪不压正!” 她说完,村民之后,有一人爆发出响亮的喝彩声—— “说的好!” 谁来了?沈宁宁疑惑回头。 第一百一十四章 怎么是你 村民们分开,让出一条道。 眼前还敷着药的疯书生,拄着陈冶帮他做的拐杖走过来。 老村长皱眉提醒:“疯书生,这个时候,你就不要来添乱了。” 疯书生却仰天大笑,沈宁宁从未见过他这样意气风发、面色红润的样子。 他凭着感觉伸出手:“好徒儿,师父的好徒儿!” 小家伙连忙上前扶住他:“疯夫子,你怎么来啦?” “听说有人要颠倒是非,助纣为虐,我当然要出来听一听有多无耻,幸好为师没有白白教你圣贤之理,为师支持你,一定要还吴家一个清白。” 疯书生感动之际,甚至眼眶含着热泪。 他已经很少有这样热血激动的时刻了。 为着他们戴家的风骨有了传承,也为着他所有才学,后继有人而高兴! 王捕头斥责:“疯书生,你这样教,是害了沈小姐。” 在这种世道,哪个清贫的百姓之家,会跟权势叫板? 能号令官府直接为凶案定性的大人物,想必是绝对惹不起的! 疯书生扭头,看着王捕头的方向。 “愚不可及!”他说王捕头。 “宁宁今日,帮的何止是吴家三口人?而是未来,千万万万个我们。” “今日他们敢入室放火,害人性命,可见将人命当做草芥,你我在这样的权势眼中,更是命如草贱!” “来日你的家人、你的妻儿,在大火中被烧出累累白骨,你也能说出一句‘世道如此’吗?!” 王捕头陡然陷入沉默。 陈冶出声:“当火都烧到我们头上的时候,再喊冤,才是来不及。” 刘大伯附和:“一直退让,绝不会引来他们的同情怜悯,反而让那群权势更加确信,我们平民百姓,只是他们平步青云的垫脚石,舍之不可惜。” 村民们忽然醒悟过来。 有人怒骂:“有的权贵,心太黑了。” “可不是吗?”有人抱怨:“这件事哪儿能这么轻易地抹过去?” 不多时,支持沈宁宁的呼声就越来越多,最后除了老村长沉默,全村村民叫嚷着要给吴家一个公道。 王捕头的面色已经十分难看。 他几次欲言又止,看着沈宁宁半晌,终究是重重地叹口气。 “沈小姐,既然你坚持如此,我也会如实复命,告辞。” 他走后。 老村长连连摇头:“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了。” 但他很快振作起来:“大家伙既然一心,那就共同面对吧。” 沈宁宁感慨:“村长爷爷……” 小家伙擦去马上要冒出来的泪水。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全村的人这样相信支持她,她要赶紧想办法。 疯书生拉着她的手:“徒儿,你可以拿着我的字帖,去京城找……” 然而,沈宁宁压根就没注意听他说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他话都没说完,沈宁宁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陈大哥哥!走,驱车,送我上京城。”她要找陈少北帮忙。 说罢,小家伙匆忙甩开手,跟疯书生告别。 踏上马车,她风风火火地走了。 疯书生:…… 这徒弟,真的知道找谁吗? 再次踏入镇南将军府的门,上次扔沈宁宁出来的管家,是毕恭毕敬,将她迎进去的。 不仅如此,还一口一个“小祖宗”的喊。 沈宁宁圆润红红的脸蛋上有些不好意思:“大叔,叫我宁宁就好。” “使不得使不得!”管家吓得连连摆手。 太子殿下可是吩咐了,下次再见到沈宁宁,要把她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好好对待! 于是管家将她和陈冶领入正厅等待,并说,他们少爷出去练兵,一会就回来了。 还上了好茶和好点心。 管家走后,陈冶有些淡淡的激动。 他捏紧茶杯:“在边疆时,除了我跟着的将领,最崇拜的人,就是镇南大将军了。” 镇南将军武功高强,曾在敌人阵营三进三出,捣毁粮仓,以少胜多,创下无数传奇。 沈宁宁糯糯道:“唔,那要不要我帮忙引荐吖?” 毕竟她觉得,陈冶一身本领,总是跟着她,得不到用武之地。 但陈冶马上摆摆手,十分谦逊:“多谢小姐,我现在能力不够,来日得了战功,再向将军自荐。” 他们说话间,陈少北已经回府。 听说沈宁宁来了,他顾不得换衣服,穿着银铠大步朝正厅走来。 “沈小姑娘。”看见沈宁宁以后,他微微一笑。 小家伙立刻站起身:“陈少北哥哥。” 她怕耽误他时间,将来意简洁明了地告知。 陈少北听的愈发皱眉。 居然有人想要沈宁宁的命? 如此凶险的事,她能活下来,真是福大命大。 陈少北道:“所以,你是希望我帮忙,把这个案子先压下来?” 小家伙连连点头。 “我怕因为我不肯画押,他们就想别的办法来作伪证,听说案子既成,就很难翻案了。” “哥哥还有两日就回来了,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回来之前,把这件事拖住。” 陈少北有些意外。 倒不是惊讶于沈宁宁年纪小,思路却如此清晰。 而是她居然知道墨凌危回来的具体时间! 他作为墨凌危的挚友,居然都不如她清楚。 “你确定太子殿下会在两日后返回?” “嗯!哥哥跟我说了,他只走几天。”沈宁宁大眼睛乌黑明亮,里面全是对墨凌危的信任。 陈少北笑着按了按眉心。 墨凌危既然会对沈宁宁做出保证,他就一定会按时赶回,跑断马腿也会回来。 于是,陈少北不再耽搁:“好,这样吧,我现在就拿我父亲的令牌,他与京兆尹有些交情,把一个案子暂时压下来,还是做得到的。” 沈宁宁忙道谢,陈少北看她眼神晶润,小脸写满了感恩的样子。 他笑了一下,卖墨凌危一个人情:“都是殿下交待,要好好照顾你。” 小家伙就有些想墨凌危了。 要是哥哥在就好了,说不定事情马上会有转机。 陈少北拿了令牌,沈宁宁和陈冶跟着他一起,乘坐马车去了京兆尹的官府。 小家伙在马车上等,陈少北进去后,不久就出来了。 “已经交待了,沈小姑娘可以放心了。” 沈宁宁松了口气,糯糯道:“太好了,陈少北哥哥,我请你去酒楼用膳叭!” 她要好好答谢一下他。 陈少北想了想,一会他也没什么要事,就答应了。 陈冶驾车,直接去了京城中最大的酒楼。 陈少北先行下马车,随后伸手,扶着沈宁宁下来。 三人一起进酒楼的时候,陈少北与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擦肩而过。 他不小心撞了一下对方的肩,俩人异口同声—— “抱歉。” 然而,当小厮抬起头,看清楚陈少北的面容时,他眼中豁然燃起怒火。 “是你?!” 陈少北一愣:“怎么是你?” 他刚说完,对方就猛地伸拳袭来:“你这卑鄙小人,今日总算让我碰见了!” 陈少北立刻抬臂抵挡,俩人当即动手打了起来。 陈冶忙护着沈宁宁站去一旁。 小家伙踮脚查看,瞧见那小厮面孔熟悉,恍然惊讶:“是她……” 姜芷姐姐!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手脏,别碰她 姜芷出招依旧凌厉,次次直逼陈少北面门。 陈少北皱着眉头,应对的游刃有余,只守不攻。 终于,让他逮住机会,将姜芷双手反剪,困在身前。 姜芷挣扎的厉害,却不如他力气大。 陈少北低头,盯着她的眼睛:“你是疯子不成,为何每次见到我,便频频上来动手?” “你个阴险小人,还好意思说?我好不容易找了一份工,你去我主人家,先跟我动手,打坏沙袋,主人家以此为由,将我赶了出来!” 姜芷气恼:“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这样坑害我,我不想打死你才怪!” 陈少北感到疑惑:“我走之前,分明向管家支付了银两赔偿,也说明了此事罪不在你,怎么还会被赶出来?” 难道,管家私吞了那银子? 也不是没可能。 姜芷怒斥:“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趁他不注意,抬腿狠狠踩中他脚背。 陈少北吃痛,顿时放开了她。 姜芷回身,一个手刀就要劈过去。 “姜……姜哥哥!”沈宁宁糯糯的一声呼唤,让她停止了动作。 她扭头看见小家伙,一时惊诧:“小妹妹,你怎么也在这儿?” 沈宁宁忙跑过去,在她和陈少北中间站着,拉开他们的距离。 “别打了别打了,肯定有误会,咱们上楼,一边吃一边聊,好不好?” 姜芷确实有些饿了,她两日没吃饭了,身上的衣服还是捡来的。 刚刚来酒楼本想找个粗活干,没想到人家不缺伙计。 她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片刻后,二楼雅间。 圆桌边,姜芷和陈少北对着坐,俩人面色都不太好。 姜芷看他的目光带着厌恶,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冷然,因为姜芷不讲理,他的脚被她踩得生疼! 沈宁宁拿着菜单,打破沉默:“我们吃蛋烧肉好嘛?” “随便。”他俩又是异口同声。 明明是相看两厌的俩人,却格外的默契。 连陈冶都不由得擦了一把冷汗。 “你干吗学我说话?”姜芷拍桌。 陈少北拧眉:“你休要如此狂妄,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之前我赔偿了银子,也不知那个管家会贪下银钱。” 姜芷气急:“京城人都是这么坏,你就是京城人,你会不知道?” 陈少北豁然站起身:“不要这么蛮不讲理!” 姜芷跟着他对站,不输气势:“到底是谁先欺负人的!?” 之前她好端端地扛着沙袋,他非要过来招惹她,才害的沙袋破了,被主人家责骂赶了出去。 在姜芷眼里,陈少北就是蔫坏的京城人代表。 陈冶连忙抬手劝和,他提起茶壶:“二位好汉,冷静冷静,你们都把小姐吓着了。” 姜芷和陈少北同时看向沈宁宁。 小家伙把菜单举起来,遮在鼻子以下,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她俏生生地看着他俩,看起来不像害怕,倒像是安静地看热闹。 不过,到底是给沈宁宁面子,姜芷和陈少北又默契地同时坐下了。 沈宁宁放下菜单,叫来店小二,点了一堆菜。 佳肴上来以后,小家伙招呼姜芷多吃点。 她饿坏了,连吃了两碗米饭,还不够。 那一整只烧鸡,都被她吃了。 陈少北伸筷子去夹鱼肉,却怕她不够吃,于是又收回手,脸色冷淡地只喝汤。 沈宁宁忙说:“你们多吃点,不够再点,宁宁有钱钱。” 姜芷摇摇头:“这些够了。” 她吃完,斜睨陈少北,问沈宁宁:“小妹妹,你人这么好,怎么会认识这个坏人?” “陈少北哥哥他不是坏人哒!”沈宁宁解释了一番。 姜芷惊讶:“原来,当初扔你出来,害你裙子都脏了的,就是他家?” 于是,她看着陈少北的眼神更加不客气。 沈宁宁小手挥了挥,圆圆脸蛋上满是笑意:“那都是误会,已经过去啦!” “不过,姜……哥哥你现在在哪儿落脚?” 姜芷有些郁闷。 “之前住在城外的破庙,后来被一群流民占了,我就进城来,到处转转,打杂工过活。” 陈少北抱臂冷冷开口:“你有一身武艺,为何不靠这个去应聘护院?” 姜芷哪里会告诉他,因为她是女子。 那些大户人家的护院,进府之前都要做检查,她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故而姜芷气汹汹地道:“没人家要我。” “之前害你丢了那份杂工,是我不好,既然你也委屈,不妨我给你介绍一个去处。”陈少北说。 姜芷不领情:“多谢你好意,但是不必,我不习惯承别人恩情。” 陈少北冷哼一声:“不识好歹。” 怕他俩再次吵起来,沈宁宁急忙开口:“姜哥哥,你如果没有地方住的话,先住在我家吧?” 姜芷一怔:“你家?” “是的,我有个村屋空置,平时我和奶奶都住在山上,你可以住在那儿。” “在什么位置?” “祥云村。” 姜芷吃惊:“你该不会就是传说中,那个祥云村里能号令狼群的小狼女吧?” 沈宁宁圆圆的脸蛋粉嫩,笑的有些不好意思:“传的这么广啦?” 还真是她! 姜芷急忙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说:“好妹妹,与狼为伍,你是真血性,我就欣赏你这样的人儿!” 看着圆圆嘟嘟,长相可爱漂亮地像小兔子。 号令起狼群来,却威风至极,谁不喜欢这样的小可爱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祥云村,世外桃源? 跟陈少北分别后,陈冶驾车,沈宁宁带着姜芷回了祥云村。 还没进村,姜芷就已经有些惊讶了。 村口坡下,立着功德碑,入口的位置,还有宽大的白石牌坊。 皇上亲笔赐的匾额就挂在正中央。 姜芷仰着脖子感叹:“你们村真的很出名。” 沈宁宁摇头晃脑地笑:“大家还很团结呐!” 她迈着小脚跑进村子里,一路上都有挑水浇枇杷树的村民,姜芷看着沈宁宁挨个打招呼。 每个村民看见沈宁宁,眼中迸发出的喜爱,不像是假的。 看来真的是一个很祥和平静的村落。 沈宁宁叫住一个小孩儿。 “小虎!帮我带句话给刘婶婶,一会让她来我家找我,我有事情她帮忙。” 刘小虎擦了一把鼻涕:“知道了小狼姐。” 姜芷顺着村道又朝前走了几步,不多时,眼前视线顿时开阔起来。 田野阡陌交错,每户都盖着夏冷冬热的黑瓦,外围篱笆院,木门红色的漆,打眼看过去崭新如初。 每走两步,就能院内绿油油的枇杷树。 孩童们赤着脚奔跑嬉戏,老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树荫下唠嗑。 姜芷发现,下到三岁孩童,上到八十八岁的老人,皆是面色红润。 一点都不像是缺吃缺水的样子。huαんua33 要知道,祥云村外头都成什么样子了。 旱灾严重,太阳直接把土地烤裂了,恨不得寸草不生。 不少人饿的面黄肌瘦,路边的尸首随处可见。 对比来看,祥云村就好像一个世外桃源。 沈宁宁带着姜芷到了自己的村屋门口,拿出两串钥匙。 “姜姐姐,这是我屋子的钥匙。”陈冶不在,小家伙就如常喊她。 门一推开,姜芷看见了整洁的院落,房屋修的高大,铺了最好的瓦。 她转了一圈,一看就是没住过的新屋子。 “宁宁妹妹,”姜芷有些不好意思:“你的房子太好了,我还是回城里去吧。” 沈宁宁伸出小手拽住她:“城里你也没有落脚的地方吖!” 似是看出姜芷心中所想,小家伙糯糯道:“姜姐姐,你别担心,我也不是让你白住的。” 姜芷听言,果然面露喜色:“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暂且安置下来,明天就有的忙了。”沈宁宁说完,姜芷才点点头。 村屋有两个房间,一间大一间小,姜芷就选了最小的那间。 柜子里都是秦奶奶之前做的干净被褥和枕头,沈宁宁拿出来给姜芷用。 屋内一应俱全,包括烛台、桌椅、纸笔。 沈宁宁道:“就是厨房里太干净了,没放什么吃的,晚点我带狼狼们过来,给你送点粮食。” 门口传来陈婆婆含笑的声音:“这位姜小哥,以后若是不想开锅,就去我那儿吃吧。” 陈冶扶着她走进院子,看样子已经和陈婆婆讲述了姜芷的来历。 既是沈宁宁的朋友,那就是他们祥云村的朋友。 沈宁宁笑着介绍:“这位是陈婆婆,陈大哥哥就是她的儿子,她也是你的邻居啦。” 姜芷连忙抱拳行礼:“陈婆婆好!” 这时,疯书生拄着拐杖,听着声音走过来。 “徒儿,徒儿。”他呼唤着,眼睛刚敷了药,还缠着白绷。 沈宁宁忙跑过去:“夫子你怎么又出来啦,掌柜爷爷说你敷药的时候,眼睛不能见强光。” 疯书生身材清瘦,笑起来更是带着一股强烈的文人气息。 “我看你好几天没来读书了,提醒你一下,下午得来了。” “好好好,你快回家,眼睛可要好好养着呢!”沈宁宁小小的身影,扶着疯书生走回去。 等沈宁宁回来,老村长又走来:“宁宁,宁宁啊!有个事想请你拿主意。” “最近城里的富商全老爷过寿,要买咱的枇杷糖,说是每斤多给二两银子,但是要我们随赠点物品。” “我这年纪大了,也不知给他点啥,你给想想主意。” 沈宁宁红彤彤的圆脸蛋上,有了沉思。 “唔,咱们这个是小本生意,他加的银子也不多,但是送东西,会讨个好名声。” “这样叭,摘一百零八片枇杷叶下来,将叶子捆起来。” 一百零八这个数,在佛门之中,寓意吉祥如意、祛除烦恼。 不仅如此,沈宁宁想起来:“村长爷爷,你等等我。” 她连忙迈着小脚跑进屋子里。 姜芷探头,看她扯过纸笔,仓促磨了墨,便洋洋洒洒写着什么。 她收回目光,恰好与老村长对视上。 “村长好!”姜芷中气十足地打招呼。 老村长微微点头,笑眯眯的:“是宁宁的朋友吧?” “是的,我短期内就住在这儿了,村长如果有什么需要出力气的活,尽管使唤我。”姜芷说完,老村长连声说好。 沈宁宁拿着一张纸出来,递过去:“村长爷爷,这是枇杷叶的用法。” 上次,药铺掌柜来给疯书生看病的时候,就向她讨要了点枇杷叶回去。 原来,枇杷叶能肃清肺气、降逆止呕,切成丝熬成粥,或者晒干以后泡入茶水中,都能达到功效。 沈宁宁给的纸,就写清楚了用法。 她的字,在疯书生的指导下,早就进步如飞,自有一派风骨。 字迹清爽,撇捺利落,间距整齐。 老村长喜笑颜开,连夸了几句小家伙聪慧,就转身去安排儿子邓吉祥跑腿去了。 姜芷本以为沈宁宁能歇下来了。 没想到刘大婶子又跑来:“宁宁,刚刚我听小虎说,你找我,啥事?” 沈宁宁便走出去,跟她交待着什么。 姜芷眨着眼睛,有些感慨:“宁宁妹妹,忙的像小村长一样。” 跟刘大神商定好。 沈宁宁叮嘱:“婶子,那咱们说好了,明日我把食材拖来,你替我做好,再准备几口大锅。” 说罢,她小手拿出十两碎银递过去。 刘大婶子喜笑颜开。 她不是爱占便宜的人,但也绝不喜欢吃亏。 要让她免费帮忙,那得看心情,不过沈宁宁懂事,还不等她点拨,小家伙就主动拿出辛苦费了。 “没问题宁宁,你给的银子这么多,婶子帮你把全村的锅都借来都行!” 刘大婶子笑着走了,揣着银子,喜洋洋的。 沈宁宁一转身,看见姜芷瞧着她。 “宁宁妹妹,咱们明天,到底做什么去?” 小家伙的笑容淡了淡,有些怅然:“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吴叔吴婶还有祖昌哥哥,他们的死,不是意外。” 第一百一十七章 狼群袭城了! 第二天。 姜芷天不亮就起来了,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法。 被陈冶看见,他不吝夸赞:“招招凌厉,拳中带势,姜弟好拳法!” 姜芷拿毛巾擦了擦汗,拱手道谢。 她看得出来,陈冶也是练家子,武功更不差。 时辰还早,沈宁宁没来,姜芷就从村头溜达到村尾,巡逻了一圈,顺便看看谁家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等到曙光照破云层,投下一道道炎热的火浪时,沈宁宁也骑着黑狼王下山了。 小家伙打着哈欠,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盈润着雾色。 她昨晚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天气炎热,她就享用了一碗冰镇的荔枝碎。 雪白的荔枝被切成小块,和着碎冰置在碗中,上面浇了一层桂花蜜,还有奶奶熬的薄薄的白糖。 一口下去,清甜爽口,别提多好吃了。 她吃完了就觉得动力十足,又在仙境里种了一晚上的地,埋下好多果种。 现在她不止有雪梨、西瓜和荔枝,还马上收获樱桃、葡萄、石榴。 到时候让奶奶全部做成冰碗! “宁宁妹妹。”小家伙刚带着狼群进村,就看见姜芷一头大汗地走来。 她额头汗水淋漓,但那双眼睛黑亮。 “姜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去啦?” “我帮忙把全村的木柴都砍了。”姜芷笑呵呵的,拿毛巾擦去汗水。 她看见小家伙骑着的黑狼王,高大威猛。 姜芷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也不靠近,只说:“我还是头一次在狼的身上,看出了英俊两个字。” 黑狼王淡定冷漠的眼神,闪了闪,有些骄傲地扬起脖颈,黑色的毛发随着太阳的热浪微微飞扬。 尽显霸气! 于是姜芷更为崇拜:“太帅了。” 黑狼王微微点头。 这个小子,比那个叫墨凌危的看着顺眼。 狼三故作威严地踱步出来,等着姜芷也夸它几句。 狼四咬住它的尾巴拖了回去。 两只狼又差点因为意见不和打起来。 狼三气得不行,这个狼四自己胖的要命,不好意思给人展现身材,还拦着它不让去。 姜芷看着这两头狼像人一样,嗷呜嗷呜地对着叫,凶狠龇牙,又不真的动手。 她不由得惊讶:“它们是不是在互骂啊?说的什么?” 沈宁宁笑的清脆:“你还是别知道了,骂的很脏。” 黑狼王忍无可忍,回头怒吼一声,狼叫声震荡村内村外,所有的狗都夹起了尾巴。 狼三和狼四自然也老老实实的了。 沈宁宁看时辰差不多了:“姜姐姐,你去请陈大哥哥出来,我们得出门了。” 姜芷不问缘由,立刻照做。 不一会,陈冶出来,驾马车,沈宁宁让狼群在村屋里等着她,随后三人一起去了溪台村。 再次站在吴家的门口,沈宁宁白嫩的脸庞上,还是有了一丝哀伤。 好像吴祖昌的声音还犹在耳畔。 她很快振作起来,推门进去:“搬东西吧。” 陈冶和姜芷一怔:“搬什么?” “他们的粮食,我已经和这里的村长打过招呼了。”沈宁宁给吴家的那些吃的,被钱四娘放在地窖里保存,也因此没被烧毁。 她说完,陈冶和姜芷就在厨房里进进出出。 将白米、白面还有各种肉类及鸡蛋,放进马车里。 沈宁宁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怕触景生情,更加难过。 她仰起乌眸看着被烧的漆黑的村屋。 “祖昌哥哥,我会让你们安心地离去。” 东西都搬完了才走,但属于吴家的物品,沈宁宁一点也没碰。 她的马车离去后,躲在家里观察的那些溪台村村民们,才敢出来。 他们瞧着车驾飞尘,啧啧摇头—— “这个沈宁宁,真是薄情寡义啊,口口声声说吴家对她不错,结果人刚死,就把吃的都搬走了。” “就是,也不说给我们分了?我听说她有钱得很,那些吃的她居然还要回去,这孩子人品真不怎么样。” 回到祥云村,沈宁宁让陈冶和姜芷把食物送到刘大婶家。 刘大婶子得了小家伙的吩咐,一早就拉着四名村妇跟着她一起忙活。 沈宁宁又从自己家里,搬来两缸子肉和菜。 刘大婶子惊讶:“宁宁,做这么多?” “对,全部做成大锅菜,四菜一汤,主食要米饭或者包子,三个时辰后,我要带着进城。” 刘大婶子觉得自己找来的人手不够,又去借了两家的灶台。 沈宁宁非常大方,再次给了十两白银。 热火烹油,刘大婶子和村妇们开始分工合作,洗菜、剁馅、切菜、烹炒,祥云村内外都被饭香味包围。 烈火烹油,人间烟火气息尽数诞生在铁锅饭勺之下,顺着渺渺炊烟从烟囱中飘向天际。 沈宁宁从陈婆婆家借了两个大水缸,灌满了她村屋里之前蓄的清水。 随后,她又请陈冶跑一趟京城,买来上百个大碗。 共花费二十两白银,全都由小家伙承担。 三个时辰后,马车拉着四个大锅和两缸子清水,将提前准备好的大冰块放置其中,就前往京城。 东西太重,也很多,姜芷和陈冶都坐在外面的车辕上。 而沈宁宁骑着黑狼王,跟在马车后。 姜芷忍不住掀帘朝后看了一眼。 狼群黑压压的,沈宁宁带了二十多只出来,听说这还只是狼群的一小半。錵婲尐哾網 可是,这么多狼群,带着进城……真的不会被守卫阻拦吗? 姜芷心中暗想,一会定要保护好沈宁宁。 今日烈阳如初,大地升腾热浪。 京城城门外,那群流民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等待着生命倒计时。 他们身边的人或许早就死了,散发着恶臭,被苍蝇围绕。 繁华富贵尽在那堵城门后,他们这一生却都没有机会进去了。 又饿又热,离死也不远了。 就在这时,大地震动,好像有什么奔腾的声音。 所有流民艰难地坐起来,看着道路尽头,平时马车过来,也不是这个动静。 而站在最高城墙上的守卫们,已经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一幕。 远处道路地平线上,先是出现一辆马车。 可,紧随其后的,竟是一群黑压压的猛兽巨狼! 守卫们以为自己看错了,狠狠地揉了揉眼睛。 定睛看去,才发现竟是真的! 一头头野狼被养的毛发乌亮,身形庞大像熊。 最恐怖的要数打头的那只黑狼。 等等…… 守卫大惊:“那上面骑着一个小女孩!” “快,快传急报,狼群袭城了!” “关城门——!” 流民们也看清楚了,他们距离狼群更近。 在发现是狼以后,还活着的人屁滚尿流地爬起来,哀嚎着奔逃到城墙附近,拿指甲不断抠挖城墙。 他们惨烈地哭吼着:“让我们进去,让我们进去!” 守卫当然不会开门。 也许狼群吃了这些流民,肚子饱了以后,就不会进城了! 然而,他刚说完,却见打头的马车陡然停住。 沈宁宁淡定地从黑狼王背上跳下来。 守卫统领闻讯赶来,站在城墙上拧眉看着这一切。 瞧见那两个驾马车的人,开始从车上搬什么东西下来。 守卫统领疑惑不安:“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宁宁发话了,吃到饱为止! 陈冶从马车后面,拿出拴好的摆具。 他架起长桌,支起长棚遮阳,摆了三个小凳子。 随后,跟姜芷一起,将几口大锅逐一摆在桌上,再拿出水缸、大碗、上百双筷子。 这期间,黑狼王带着狼群,走到了桌子附近。 它们找了个舒服的阴凉处趴下,只是那一双双幽深的狼瞳,始终看着附近的流民们。 沈宁宁把姜芷叫到旁边,交待她等会喊什么话。 姜芷听完,困惑地挠了挠头:“宁宁妹妹,那你这是做好事啊,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小家伙坚定地说:“疯夫子说,真正的上位者,其实会在暗中留意一切消息。” “一个人发声,声音很小,他听到了也不在意。可如果很多人都说了,他就不得不仔细聆听。” “我就是要上位者听到吴家的事,才能让那些权贵们,不敢将这件事草草了结。” 姜芷心里咯噔一声:“你说的上位者该不会是……” 皇帝?! 沈宁宁微微点头。 姜芷一瞬想明白了什么,她立刻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沈宁宁小脸白嫩,被太阳烤出润红,眼神却出奇的坚韧。 哥哥马上要回来了,她要做的,就是在他回来之前,把这件事彻底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桌子摆起,饭香味四溢,紧靠城墙的那群流民倒是傻眼了。 他们停止了嚎叫哭喊,愣愣的看着沈宁宁的方向。 直到姜芷叉腰,深吸一口气,蓄足内力。 再猛然张口开嗓:“溪台村吴家心善,原本打算拿粮食,接济你们这群饱受饥饿的流民!” “奈何吴家三口惨死贼人之手,我们只能完成他们的遗志,才可让他们九泉下心安。” “所有菜肴不收银钱,吃到饱为止!” 起先,流民们只是惊恐又狐疑地看着。 哪次贵人的马车过来,不是丢下几个垃圾一样的食物就走? 就算沾了尘、滚上泥土,他们都会为了一口吃的,抢的头破血流。 在贵人的眼里,他们早已不算是人。 何曾有过这样的好人家,用干干净净的饭菜来接济他们。 沈宁宁小脸淡定地坐在凳子上,摇动扇子看着那群流民。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太子回来了 他的眼线将事情经过一一告知。 听到狼群守护的时候,皇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应该是祥云村的那个沈家小女吧?” 她总是能做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事,也怪不得他儿子总喜欢跟她相处。 “是的,”侍卫低头拱手:“不过,卑职听说这并非是沈小姐的意思,而是沈小姐帮忙完成别人的遗志。” 皇帝的笑容陡然淡去,疑惑问:“谁的遗志?” 侍卫忙将吴家的事说了,顺便,还递上去他的调查结果。 “本以为是寻常失火,但卑职亲自去了溪台村打探消息,又去了几处府衙,发现了一些蹊跷,吴家三口的死,或许不是意外。” 皇帝接过折子,看了片刻,他的眉头愈发紧紧皱起,眼里也涌出不悦的风云。 侍卫低声禀奏:“溪台村的村民们确实能证实,吴家夫妇死于火灾,且有村民看见当晚有黑衣人出入他家。” “巧的是,那天晚上,沈小姐也住在吴家,并且跟她一同上山的吴家儿子吴祖昌,死于刀伤。” “可是,府衙的案件记册上,只写了吴家三口意外身亡,并非他杀。” 皇帝看完折子,种种线索,让他猜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混账!”他猛地将折子往桌上一拍,震的笔架来回摇晃,可见是气到了急处。 门口的大太监听言,也吓得一抖。 皇上怎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这摆明就是冲着沈宁宁去的!”皇帝来回踱步,像暴躁的雄狮,眼里风云凝聚,变得深邃危险。 侍卫颔首:“卑职也这么认为,只不过,皇上自从开始留意沈小姐以后,就安排卑职去观察她。” “沈小姐为人善良,祥云村内外口碑作证,且她人际关系简单,从不曾跟谁交恶,为何有人对一个孩子痛下杀手?” 皇帝缓缓坐回椅子上,眼中神色更为冰冷,透着浓浓的杀伐气息。 “凌危……他们知道凌危与沈宁宁交好。”所以,要将他的朋友抹杀? 侍卫不说话,显然是默认这个看法。 皇帝忽然笑了出来,这笑,刺骨寒冷,带着骇人的怒意。 “怪不得,怪不得!朕说凌危怎么不愿让沈宁宁入宫,原来他早就猜到了,他身边豺狼环伺,所有人都盯着他。” “稍有不慎,连他最想结交的朋友,也会被人施以报复!” 他笑着笑着,就变得苦涩起来。 “凌危早就看透的事情,朕还一直蒙在鼓里。” “不怪他跟朕不亲!” 皇帝说这话,侍卫就不敢开口接腔了。 “不对……不对……”他忽然又想到什么,眼中神色随着烛火晃动:“如果是要杀沈宁宁,不会连吴家所有人都灭口。” “那些人到底想要隐瞒什么?”皇帝沉着眼色去想。 忽然! 他对侍卫道:“你去暗中调查,最近吴家有没有跟什么可疑的人接触,事无大小,全都给朕查清楚!” “是。”侍卫拱手告退,于夜色中赶路离开。 而另外一边,丽妃的宫殿,门窗紧闭。 “废物!哥哥这个废物!”她气的破口大骂。 来报信的嬷嬷跪在她脚边,吓破了胆子。 刚刚她跟丽妃说了魏尚书帮杜员外安排,买凶刺杀沈宁宁,却不小心杀了丽妃给她找的假家人。 现在人家沈宁宁要为吴家报仇,对此事紧咬不放,在城外做出了许多动静。 皇帝肯定已经知道了。 丽妃大怒不已。 “他就知道给本宫添麻烦,出了事才想起本宫曾经警告过他,不要随便动太子身边的人,他为什么就是不听?” “若是没有他插手,说不定沈宁宁真的相信吴家是她的家人,本宫就能利用吴家控制住她,相当于在太子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 “现在倒好,沈宁宁不听话了,吴家人也死了,皇上马上要查过来,本宫看他这次怎么收场!” 丽妃说罢,气的头疼,一阵眩晕,一下子跌坐在贵妃榻上。 嬷嬷急忙劝说:“娘娘息怒,保重身体啊!” 丽妃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呢? 皇帝偏心太子,这么多年,她只敢做一些不痛不痒的小把戏。 可是一旦她惹着太子,墨凌危这条疯狗,不仅让她儿子变成残疾,至今还逍遥无事。 如果被墨凌危知道,魏尚书买通杀手去针对沈宁宁…… 丽妃打了个寒颤。 她姣好的面容,仿佛见鬼了一样,只有恐惧的苍白。 “你!”她发狂一样揪住嬷嬷的衣领:“你立刻出宫,告诉大哥,让他杀光那些凶手,一个都不准留!” 嬷嬷反应迟钝,丽妃就催促嘶吼:“快去!” “是……是!”嬷嬷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然而。 消息传到魏尚书府时,他也焦急地满头大汗。 “杀光?那些刺客,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不仅如此,听说沈宁宁抓了一个活的,藏了起来。 肯定是要等着墨凌危回京,让他来调查。 一旦太子介入,这件事就麻烦了。 他急忙去问管家:“三弟回来没有?” 管家大汗淋漓,找了半天,他回禀道:“没……没有,三爷已经两天没回来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个混账,天天在外花天酒地,祸到临头都不知道。”魏尚书急了。 丽妃收买吴家人,是让魏三爷出面的。 就怕给吴家的好处里,有什么把柄,所以他要提前跟三弟通气。 但是没想到,魏三爷人都不见两天了。 魏尚书立刻吩咐:“多派点人去找,去他平日常去的青楼、外室家里,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拖回来!” 管家带着护卫们忙不迭去了。 魏尚书觉得这还不够,他叫来心腹,让他明日去祥云村走一趟,把沈宁宁带到京城来。 有什么事,坐下好好商量,沈宁宁要给吴家讨公道,就给她找个替死鬼好了。 总之,得在太子回来之前,处理好这件事。 绝对不能让他发现,魏家是幕后黑手。 不止魏家,其余高官权贵听说吴家惨死的消息以后,都害怕是自家的纨绔做的。 于是家家户户连夜彻查,确保跟自家没关系,甚至谁家有顽皮的儿郎,这几日都不允许出门了,以免惹祸上身。 当天夜里,沈宁宁睡的很香。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举动,让整个京城抖了三抖。 次日一早。huαんua33 魏尚书安排的护卫,就赶到了祥云村,打算把沈宁宁接走。 然而,还不等他们进村,就看见太子的车驾,居然已经停在了村口。 魏尚书的人快吓尿了。 他们哪里知道,太子一回来就直奔祥云村,居然都没回宫! 护卫面色苍白,腿脚发软:“快,我们快回去通知大人,出事了。” 太子先见到了沈宁宁,那么定会知道吴家的事。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第一百二十章 震怒 魏尚书得知太子去了祥云村,立刻让嬷嬷进宫告诉丽妃。 丽妃慌忙不已,短暂地思索片刻,便叫来宫人更衣。 宫女要为她施粉黛,丽妃一把按住她的手。 “本宫今日就不碰胭脂了。”不仅如此,她看向镜子中,眼尾再用腮红抹了点色。 看起来像是刚哭过,再加上昨晚没有睡好,确实憔悴不少。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宫女疑惑。 丽妃道:“去乾元殿,见皇上。” 现在就是抢占先机的时候,她得说服皇帝,先对她三弟网开一面,而且,还不能说实话。 丽妃了解皇帝,知道怎么说,才能求情。 她一路催促抬轿子的太监:“快点,再快点!” 到了乾元殿外,丽妃稍一通报,就进去了。 正殿内没有皇帝的身影,丽妃就绕过屏风,去了后殿。 隔着龙腾九渊的云母屏,看见水晶帘后坐靠着一个身影。 丽妃当即撩裙跪下,呜呜哭泣起来:“皇上,您可一定要救一救臣妾的三弟啊,他被奸人挑拨,做错事了!” 魏尚书和丽妃打的主意,便是事情掩盖不住的时候,就将魏三爷推出去。 但就怕太子要求罪名连坐,所以,他们打算谎称是别人教唆魏三爷买凶杀人。 希望能从轻发落。 丽妃觉得自己打的盘算很好,她苦口婆心跟皇帝求了情,等到太子回宫,事已成定局。 而以太子和皇帝的父子关系,肯定会因此事吵起来。 对她来说,其实是好事一桩。 只要他们父子关系越来越恶劣,她的儿子墨长恭才能过的更舒服。 于是,丽妃哭声更加悲恸起来。 “臣妾的三弟,被人害惨了,呜呜!” 这时,帘后传来一记阴冷嗤笑的嘲讽声:“丽妃娘娘,你哭的尚早了点。” 听到这个声音,丽妃僵住,浑身血液逆流。 两个小太监低着头,默默地上前挑开水晶帘,挪开云母屏风。 帘后哪儿是什么皇帝,而是风尘仆仆赶回京的墨凌危! “啊——!”丽妃大叫一声,跌坐在地,面色惊恐不安。 墨凌危怎么会在这儿? 他哥哥的侍卫,亲眼看见太子的马车停在了祥云村啊! 墨凌危从靠榻上走下来,白红相间的衣袍正中央,拿金线绣着团龙。 在丽妃眼里,那团龙的双目,森冷逼视,带着令人恐惧的凶相。 墨凌危侧眸看着她的表情,悠闲自在地倒了一杯水。 他薄唇吐出一句凉飕飕的话:“丽妃娘娘,你见到本太子,好像不怎么高兴?” 少年低头,轻呷一口茶水。 他蔑笑着说:“怎么,本太子是鬼么,将你吓成这个样子?还是平时亏心事做多了,看见谁都怕。” 丽妃额头冷汗直冒,如堕冰窟。 她强撑着理智,声音颤抖地解释说:“原来是凌危……本宫只是没想到会是你,还以为是皇上,叫你看见本宫狼狈模样,实在不合规矩。” 墨凌危俊冷的薄眸中闪过狐疑。 他放下茶杯:“父皇让我在这里等他,你以为我想久留?” 本来他赶回京城,就是要去看望沈宁宁的。 但是皇帝连夜派侍卫急寻,他才回宫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他次出门,给沈宁宁带了不少新鲜的小玩意回来,所以让近卫拉着他的马车,先去祥云村给小家伙送过去了。 丽妃心不在焉,慌乱地扶着一旁座椅,踉跄起身:“原来如此……” 见她这般模样,墨凌危更加确定,她恐怕真的是心虚。 “既然皇上不在,那本宫就先回去。”丽妃想走。 墨凌危却扬眉:“站住。” 丽妃身子一颤,吓得脸色更加白了一寸。 但她到底经历过大风大浪,很快稳住,回过头来:“凌危,还有何事?” 墨凌危慢慢踱步到她面前,谁能想象到,一个将近十二岁的少年,居然比她还要高出半个头了。 少年眯眸:“魏三爷做了什么事,让丽妃娘娘这样慌张?” “没什么,没什么!”丽妃矢口否认。 墨凌危嗤笑:“不肯说?也罢,我派人去打听,也能查到。” 丽妃吓了一跳。 真要让他去查,说不定事情就严重了。 “凌危,本宫不说,也是怕你着急。”丽妃想了想,心中有了主意。 “我为什么会着急?”墨凌危语气冷冷。 忽然,他想到一种可能。 “除非这件事,跟沈宁宁有关。”他自己都没留意到,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不再淡漠恣意,而是带着一种即将发怒的狂戾。 丽妃恐惧地咽了咽唾沫:“是……是有一半关系……” 她刚说完,墨凌危陡然伸出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啊——!”丽妃惨叫一声,双手无力地扒着他的手臂。 墨凌危眼神漆黑如渊:“说清楚,怎么回事?” 丽妃被掐的面色涨红,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从御书房商议完政事,匆匆赶回来想跟儿子说话的皇帝,一进门,就看见这一幕。 皇帝惊怒大喊:“凌危!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手!” 墨凌危看向他的目光,不减半点暴怒。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对沈宁宁做了什么?” 皇帝急忙道:“朕也已经派人去查了,你先松手,朕才好跟你原原本本地说清楚啊!” 墨凌危看了一眼在他手里,被掐的翻白眼的丽妃。 终于,他丢开手,将丽妃扔去了一旁。 皇帝想去扶,但又念在儿子还在场,于是催促宫人:“你们扶着丽妃起来。” 墨凌危不废话:“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帝就把吴家的死,到沈宁宁带狼群在城外开棚送饭接济流民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 墨凌危听的拧眉。 他不在的时候,居然有人要对沈宁宁刺杀? 皇帝说:“朕都派人出去查了,丽妃,你来干什么?” 丽妃捂着脖子,咳的嗓子眼全是血腥味。 她抬起眼眸,沙哑地说:“臣妾的三弟,应该知道怎么回事,前几天,有一个人向他借了一笔黄金……” “借?你确定么?”墨凌危冷冷逼问。 丽妃连连点头:“臣妾的三弟不见了,只要找到他,一切真相大白!” 幸好,她早就想好了另外一个对策,在来乾元殿之前,就派嬷嬷去给魏尚书回话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禽兽不如! “堂下何人,所供何事,仔细说来!”京兆尹一拍堂木,全场肃静。 秦胜急忙叩首:“各位官老爷,草民叫秦胜,要来揭发杜员外与之前作乱的贼匪勾结,偷抢朝廷赈灾粮食,为自己谋私利!” 此言一出,沈宁宁有些惊讶。 京兆尹问:“有什么证据?” 秦胜指向沈宁宁:“她,她就是人证。” 墨凌危一瞬间沉了眼眸:“把你的手放下。” 秦胜缩回手,吓得瑟瑟发抖。 他回禀道:“一年前,有一天晚上,我本想逗沈宁宁玩,结果她挣扎的太厉害,就跑到了山上去。” “但我抓住了她的鞋子,追着去找她,谁知,看见在我家借宿的杜员外,在后山与两名贼匪商量粮食倒卖的细节。” 那天晚上,杜员外看见一个矮矮的身影,在草丛里猫着。 其实不是沈宁宁,而是蹲下身,藏起来的秦胜。 “我亲耳听见杜员外跟他们商量银子如何分配,后来他好像发现了我,我急忙逃回家,将沈宁宁的那只小鞋子,留在了原地。” “原本我心中惴惴不安,以为定会被他报复,可是他好像没有在意我,反而不断地挑唆我妻子汪桂红,去对付沈宁宁。” “我心中隐约有了答案,他定是看到那只鞋子,以为是沈宁宁偷听了他的秘密。害怕暴露的杜员外,才要对沈宁宁下狠手。” 京兆尹看向沈宁宁,语气严肃:“他说的可是真的?一年前的某天晚上,你逃到了山上去?” 沈宁宁小脸泛着苍白,看起来娇弱可怜。 她默默地站起身要回答。 墨凌危轻轻按在她肩上:“坐下说,不用这么拘谨。” 沈宁宁才又坐下,她长睫颤动,嘴唇几次张合,却没有开口。 众人感到奇怪。 京兆尹不敢催促,只说:“沈小姐,你别害怕,好好想一想,是真的被他逼迫,躲到了山上去吗?” 好半天,沈宁宁才颤着声音说:“是……” 墨凌危有些惊讶。 沈宁宁抿了抿粉唇:“因为叔叔他让我不舒服。” “他怎么让你不舒服?” “他摸我的脸,还让我帮他洗脚,我不同意,他就想把我绑起来。”沈宁宁回忆着当晚的细节。 她越说,小脸上的恐惧越盛。 过去被秦家欺辱的日子,历历在目。 她很小,不懂秦大叔总是想摸她脸和小手的原因,更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他的眼神都让她不舒服。 沈宁宁如实说出来:“因为那天,叔叔他喝了好多酒,拽着我的力气很大,我害怕,只能跑到山里……” “你躲在山上什么位置,有没有看到杜员外?” “没看到,因为我爬上树睡了一觉。第二天回家,丢了一只鞋,被婶婶打了一顿。”小家伙糯糯说完,眼中已经蓄了泪水。 被秦大叔欺负的次数倒是少,但是秦大婶打她,那可真是没有手软过。 墨凌危豁然站起来,他坐的椅子都翻倒在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冲过去了给了秦胜狠狠的一拳,打的秦胜吐出三颗血牙。 墨凌危揪住他的衣领,手背青筋毕露:“混账东西,她那会才三岁,你也敢放肆!” 秦胜求饶地大叫:“我没有得手过,只是她生的水灵肤白,我才想让她伺候伺候我……” 还没说完,又被墨凌危打了一拳。 京兆尹结结巴巴地阻拦:“太子殿下,等会再打,等审问清楚了也不迟。” 太子亲卫急忙上来阻拦。 墨凌危立刻将沈宁宁从椅子上抱起来,护在怀里,让她的泪水,尽数落在他的衣襟上。 小家伙紧攥他的衣袖。 秦胜刚坐起来,回过神的秦奶奶,拔出一旁陈冶腰间的佩剑,就冲了过去。 “我砍死你这个畜生!” 京兆尹急忙拍桌:“快拦住老夫人!” 王捕头和几个官差急忙上前拉拽。 “老人家,消消气,正在查案呢。” 秦胜捂着脸,痛哭:“娘,我是你亲儿啊!” 秦奶奶气的浑身发抖,面色怒红,咬牙切齿地说:“我没有你这种儿子,宁宁那么小,比你闺女就小一岁,你也敢,你也敢啊!” 秦胜呜呜地哭,说自己后悔,也抽自己的嘴巴子,骂自己不是个东西。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对他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京兆尹叹气:“沈小姐,当初遇见这件事,为什么没有告诉家人?” 沈宁宁沉默不语。 秦奶奶哭着说:“大人,您别问她了,让孩子一直想痛苦的回忆,太残忍了,这个问题,老身就能回答您。” “当时在那个家里,我和宁宁时常饿肚子,那时我儿媳妇汪桂红仗着娘家得势,我儿秦胜软弱无能,不止一次地打孩子,病了不给治,都是常有的事。” “宁宁是个懂事聪慧的孩子,她知道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能替她做主,而她也是心疼我,一把年纪了,怕我替她出头,更被汪桂红为难,所以才没有说。” 秦奶奶将沈宁宁受过的委屈,都说了出来。 众人听的心疼,也更加愤怒。 秦家夫妇,欺弱童,还虐待老人,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墨凌危垂眸,望着紧靠他怀里的小家伙,感觉她实在可怜。 沈宁宁以前没有遇到狼群的时候,她不仅要被秦大婶殴打责骂,还要躲避秦大叔占便宜。 她四岁前的人生,跟活在炼狱里,有什么区别? 秦奶奶都说完以后,京兆尹自己也有两个女儿,情不自禁地流下两行清泪。 “孩子,你受苦了。”他感慨地说。 现在,他忽然觉得,沈宁宁能得太子的依靠,完全就是她应得的。 受了这么多苦,也该苦尽甘来了吧? 后面的审问,也基本清楚了。 杜员外就是把沈宁宁当成听到他秘密的人,所以才一直想方设法地安排人针对她。 而且,这次,杜员外居然还向魏三爷借了一大笔黄金,去买凶杀人。 事情真相大白,京兆尹准备定案了。 “等等,”沈宁宁听见这个结果,水汪汪的大眼睛,带了一丝怀疑:“杜员外怎么认识那个魏三爷哒?” 京兆尹耐心解释:“魏三爷是个京城里有名的风雅公子,有遛鸟喜好,杜员外也有,两人因此结识,方才已经审过他们相关的朋友,能证实他二人曾私下来往数次。” 所以,借钱也不意外了,毕竟魏三爷是个混账纨绔,钱也不少。 沈宁宁呼出一口气。 “是吗?不过,我还有一些线索,官员伯伯,你也可以审审。” 京兆尹听到这一声糯糯的呼唤,心都要跟着软了! “好,线索在哪儿?” 沈宁宁从墨凌危的怀里,扭头,看向衙门门口。 姜芷的身影已经等在那了。 “姜哥哥,带证人进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告发恶行,追究过错,处死! 姜哥哥? 墨凌危第一时间眉头微凝。 他的手臂下意识从沈宁宁的身前伸过去,随后反手一扣,按在她的肩头上。 这样的姿势,无言中,充满着占有欲的味道。 但墨凌危自己没有意识到,他只是本能做出的反应。 而沈宁宁更是不懂,还以为是哥哥怕她掉下去了,才想将她抱得更紧一点。 姜芷扛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进来。 随后,她肩头一顶,那刺客就被扔在地上,发出一声剧痛的呻吟。 京兆尹疑惑:“这是?” 沈宁宁道:“我在吴家居住的那夜,跟祖昌哥哥上山看月亮,却遭遇一群刺客,幸好有狼狼们,我才能保住一命。” “这个刺客,是留下的唯一活口,别的都被狼狼咬死了,尸体堆在狼穴里,官员伯伯如果想看,我也可以给你送来。” 姜芷把背上的一包东西放下:“还有这个。” 解开包裹,里面赫然是满当当的金子。 这也是从吴家里得来的。 沈宁宁道:“吴叔说,这些金子是一个叫魏三爷的贵人给他家的,让他们来认养我做女儿。” 墨凌危拧眉:“魏家为何会有这样的要求?” 京兆尹也察觉了事情的怪异。 他厉声问刺客:“说!到底是谁收买你们去害命?” 刺客的喉咙已经被咬坏了,嘴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挣扎声。 他指向京兆尹身旁挂着的一幅画。 众人看去。 这是前朝一代名家所绘的画作,杜鹃泣血图。 挂在官衙中,就是为了震慑每一个犯人,让他对所有案件如实回答,以免家人如这画中一样,悲痛至极。 刺客指着画作,大声地啊啊叫嚷。 紧接着,忽然不动了。 王捕头上前确认,跟京兆尹道:“咬舌自尽了。” 京兆尹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画作:“杜鹃泣血,看来,就是说杜员外了。” 就在这时。 门口一名衙役匆忙跑来,气喘吁吁:“京兆尹大人,杜员外自尽了,留了一封血书!” “呈上来。” 京兆尹接过血书看了一遍,随后亲自起身,走到墨凌危面前,双手呈递过去。 墨凌危和沈宁宁一起看的。 确实是杜员外的字迹,他承认了自己所做的恶行。 也跟秦胜交待的差不多,是害怕沈宁宁将看到的说出去。 血书里,杜员外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渴望皇上饶恕他的家人。 他说因为想坑害沈宁宁,才找来了符合情况的吴家,用金子收买时利用魏三爷的名号,也是怕对方查出他真正的目的。 理由牵强,但处处都圆了过来,包括他从魏三爷那得过一笔金子,这些都有杜府家仆证实。 既然如此,案件就已经审完了。 沈宁宁也觉得大概就是杜员外做的。 毕竟,秦芳美那么恨她,死去的秦大婶又是杜员外妻子的妹妹。 京兆尹将此案终结。 墨凌危叮嘱:“既然这样,杜员外的尸首就以火焚之,在吴家墓碑前扬了吧,也算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京兆尹连忙找人记下这个要求。 “还有,魏三虽然只是借钱,但过分糊涂,也赏五十大板,就说是本太子交待的。” “是。” 事情算是尘埃落定。 但秦奶奶忽然站起来:“官员大人,秦胜也应该被处以死刑!” 大家一愣,沈宁宁看向奶奶。 墨凌危本就有这个打算,他只想着将沈宁宁和秦奶奶送回去以后,再对秦胜下手。 但听秦奶奶这么一说,他顿时问:“老夫人想让他怎么死?” 秦胜吓得面色苍白:“娘?你不能这么对我!” 秦奶奶不看他。 只跟京兆尹道:“大人、太子殿下明鉴,老身无能,教养的儿子如此恶劣。” “如果没记错的话,本朝律法中说不孝双亲,罪重者可死。” “几个月前,秦胜他伙同汪桂红,把年迈瘫痪的我扔到了山上去,怕我爬回家,他们还挖了一个坑,将我绑在石头上。” “我要告发他的恶行,追究他的过错,我要他按律被处死!” 秦奶奶说的掷地有声。 秦胜傻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京兆尹沉吟:“老夫人,您可是认真的?” “认真的,我不能纵容这恶账继续活着。”秦奶奶的语气坚定冷静。 沈宁宁睁着圆眸,泪水汪汪:“奶奶……” 秦奶奶其实早就想这么做了。 只不过当时,她身体不好就没有追究。 而且,她虽然痛恨秦胜和汪桂红,但总想着她的一对孙子孙女不能没了爹娘,故而再也没有提起。 可是今天她得知宁宁差点被欺辱以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这样的畜生就该死! 因为她亲口揭发,太子亲自为她作证,刚刚又得知了秦胜的一些劣迹,京兆尹很快就点头:“好,上笔墨,写诏罪书。” 诏罪书,就是沧云国最严重的罪名,下场基本都是被凌迟处死。 秦胜大惊失色,哭喊着:“娘!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秦奶奶不看他,只走向沈宁宁,心疼地拉着小家伙的手。 “宁宁,以后别怕,咱苦尽甘来了。” 秦胜被王捕头和官差拖走了,伤心的情绪,变作怨恨。 他诅咒大骂:“老东西,你不得好死!你连亲儿子都杀,你不是人!” 还没骂几句,王捕头狠狠给了他一拳,秦胜昏厥。 沈宁宁扑进秦奶奶怀中,几年来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洗清了。 她是有人疼、有人护着的人啦。 “宁宁,咱们回家。”奶奶牵着小家伙往外走。 沈宁宁想到墨凌危没跟上来,回头看去,只见他盯着那一幅杜鹃泣血图。 他沉默不语的样子,白玉俊冷的侧颜,显得分外阴翳冷然。 “哥哥?” 沈宁宁的呼唤,让墨凌危的面孔多了一丝人情味。 他淡淡一笑:“来了。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一行人离开府衙。 没有告诉沈宁宁的是,墨凌危觉得,那个刺客死前,虽然指的是杜鹃泣血,但好像说的不是杜员外。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幅画,早先被魏尚书花重金收藏。 因为一次偶然,他献给皇帝,皇帝又赐给了京城府衙,后来就一直挂着,作为警醒犯人的画作。 如果这件事跟沈家关系不大,丽妃不会那样慌张。 墨凌危幽幽扬眉,眼神黑沉,就像是凝聚着狂风骤雨,可以轻易瓦解摧毁一个人。 魏家…… 他在想,如果真的是魏家出手,那么他们要沈宁宁性命的理由是什么。 除非……杜员外私底下,根本就是魏尚书的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吃小孩,丧心病狂 沈宁宁小脸困惑。 “我没有防着你吖!” “如果没有,昨日,你为何不肯信我,让我将东西护送回去?还有刚刚,你怎么不许我帮忙?”姜芷性子直,心里藏不住事。 她一边说,一边目光有些受伤般:“你是怕我偷东西吗?是不是陈少北跟你说了什么。” 姜芷越想越觉得是陈少北说了她的坏话。 周围没有别人,只有陈冶站在不远处,关注着这里的动静。 姜芷便没有隐瞒,低着头,眼神黯然地说:“陈少北猜到我跟姜啸风有关了,他必定会告诉你。” “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姜啸风是我爹,可是,他是劫富济贫的好人,我就算是他的孩子,也不会偷东西,宁宁妹妹,你……” 她话还没说完,沈宁宁伸出小手,紧紧地拉住她的指尖。 姜芷一愣。 就见小家伙眨着明亮的双眸,认真地说:“姜芷姐姐,我从未这么想你。” 沈宁宁声音糯糯:“陈少北哥哥确实跟我说了,你的拳法,承袭于一名叱咤风云的匪王。” “不过,他后面还说,姜啸风在江湖上名声颇好,因为他讲义气、重感情,从不抢夺平民百姓的财物。” “他虽提醒我提防你,不过也是害怕你要为家人报仇,从而利用我。” “但是,他提起这位匪王姜啸风的时候,也十分敬佩,他忠肝义胆,不比朝中那些大将差。” 姜芷听着听着,眼眶居然红了,哽咽着问:“他真这么说?” “当然了!”沈宁宁没有必要骗她。 “而且,我昨日不让你将东西送回去,是因为顾虑你和陈少北哥哥的恩怨,因为向他借了那么多东西,还回去的时候,免不了要好好道谢。” 小家伙笑容甜甜,带着温暖人心的和煦。 “我怕你觉得受委屈,才让陈大哥哥替你过去,方才不让你帮忙施粮,也是因为来的路上,看你神情不好,我以为你不舒服,想让你多休息。” 说罢,沈宁宁有些可爱地挠了挠自己的小脸蛋。 “我不知道你会那么想,姜芷姐姐,你救过我一次,咱们就是朋友,我不会猜忌你哒!” 姜芷泪如雨下,后悔至极。 “对不起,宁宁妹妹,我误会你了。” 怕流民们看到她哭,小家伙十分贴心地拉着她,转而走向身后的草坡。 陈冶见状,主动走过来看着摊子。 姜芷迎风落泪,自从父亲去世,她再也没有这样哭过了。 “自打我出生,我父亲就只让寨子里的武师们教我拳脚功夫,可是从不带着我下山。” “他说,他成为贼匪是世道逼迫,为了活下去,逼不得已,可是他不想让他的女儿也过上这样的生活。” “为了保护我,自幼我就被他当成儿子来养,但是他觉得长此以往,始终不是好办法,所以他接受了朝廷的招安,他以为这样就会为我谋出一片好的未来,不用再躲躲藏藏,可是……” 说打到这里,姜芷苦笑了一下。 “后果你也知道了,他带着我熟悉的那些叔伯们,进了京城以后再也没能出来。” “他亲手养大的马驹倒是跑了回来,也把他最后的绝笔信带给了我。” “我爹说,不要报仇,让我好好活。” 沈宁宁听的心里难过极了。 这位匪王大概是知道,世道艰难,而姜芷身为女子,要妄想跟朝廷讨个公道,无异于螳臂当车。 不过姜芷还是来了京城。 “我只是想看看他们把我爹葬在哪里了,但是一直没能打听到。后来我身无分文,就成了流民,直至遇到宁宁妹妹。” 小家伙拉住她的手,俩人一起站在草坡之上,感受着烈日拂照,夏风吹起衣摆。 “姜姐姐,以后你就不是孤身一人了,还有我呢,我们一起找姜伯伯的遗骸。” 姜芷神情感激,连说:“宁宁妹妹,谢谢你。” 她正要再表达谢意,忽然,好像听见了什么动静,顿时皱起眉来,专注地聆听。 “姜姐姐,怎么啦?”沈宁宁见她面色忽而变得严肃,不由得问道。 “好像有人在呼救。”姜芷顺着声音走去。 她自小练功,耳力极好。 沈宁宁忙跟在她身后。 直到俩人越过山坡,看见一个小孩被五花大绑,有两个流民已经支起火架子,还有一人在磨刀。 看样子,是准备将那孩子吃了! 姜芷大喝一声:“你们干什么呢!” 沈宁宁定睛一看,小脸神情骤变:“是那个丧母的小孩!姜姐姐,救他。” 小家伙一声令下,姜芷抽出腰间软鞭,猛地跃身而上。 “啪”的一声飒响,将火堆抽的散落一地。 那小男孩原本虚弱至极,扭头看见沈宁宁,拼命挣扎起来。 姜芷再一甩鞭过去,那磨刀的流民便被抽倒在地。 “妈的,哪儿来的多管闲事的人!”到嘴的肉要飞了,这几个流民气的直骂脏话。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们居然敢吃活人,真是畜生!”姜芷掠身而上。 她拳脚功夫厉害,那三个流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眼见着姜芷捆住了一个人,其余两个见势不对要跑。 沈宁宁扬声:“狼狼,抓人!” 黑狼王耳朵一晃,听到动静,迅速奔来。 不一会,那两个流民就被踩在了狼爪之下,吓得哀嚎惨叫。 黑狼王幽黄的狼瞳中闪过暴躁和不耐烦。 它又没下嘴咬,这两个人吵什么吵! 沈宁宁和姜芷给那个小男孩解开绳子。 他一直在哭,吓得发抖。 “城里来了人,把我娘拖走了,他们说我娘入土为安,是去了好地方。我怕娘从好地方回来找不到我,就回到城外等着。” 小男孩一边说,一边抹泪,眼里全是惊惧:“可是这几个人抓住我捆了起来,我听到他们说要吃了我。” 沈宁宁面色严肃。 姜芷气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流民。 “这群丧心病狂的,不过,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流民们没有吃的,就易子而食。” 甚至,还有人去吃那刚刚去世的人。 姜芷曾亲眼目睹过一个男子被拖走,被六个人分了。 她有点反胃,干呕了两声。 沈宁宁看着哭泣的小男孩,他失去了母亲,以后就是孤儿了。 今天能救下他,改日若是她看不见的时候,再来一次这样的事,小男孩还能那么幸运吗? 沈宁宁不由得问:“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娘亲叫我五儿。” “好,五儿,以后你就跟着我们生活叭。” 黑狼王听言,回头看着小家伙,嘴里嗷呜嗷呜地说话。 只有沈宁宁听得懂。 黑狼王觉得,她一直这样收留流民不是办法。 救得了一个、两个,可是更多的人呢,小家伙都救得过来吗? 到最后,只会累着她自己!黑狼王心疼她,就像心疼自己的小闺女。 所以,它表示反对。 沈宁宁走过去,搂着黑狼王的耳朵,踮起小脚说:“狼狼别担心,我有办法。” 而且,她早就想那么做了! 第一百三十章 安顿 小家伙高兴地跑过去,脑袋上的小揪揪一晃一晃的。 她小圆脸喜气洋洋,看见墨凌危就不自觉地露出甜软的笑意。 “哥哥,我们去哪儿?” “既然你现下是乡主,总该有几身好行头,我带你进宫,找宫里的绣娘为你量身做几件。” 墨凌危说完,沈宁宁忙道:“那你等等我喔!” 说罢,她转身跑向茶棚。 墨凌危掠眸看去,明烈高照的日头下,一个简易的茶棚内外,挤满了流民。 光是那个味道,隔着不太近的距离,就有些刺鼻了。 最近沈宁宁的举动,都有眼线私下汇报给墨凌危,所以小家伙在做什么,他都清楚。 起初他以为沈宁宁只是一时兴起,所以笑着跟眼线暗卫说了句:“由她去,你暗中盯着,别让她吃亏。” 但没想到再听到消息,沈宁宁居然已经带着祥云村的人,把茶棚盖的差不多了。 沈宁宁声音软糯却音色利落:“诸位也看到了,我的茶棚盖的差不多了,还差后面的几间房子。” “到时我就不打算总是麻烦村子里的叔伯们来啦,所以你们谁愿意出力帮我盖房子?” 马上有人问:“小姐,给银子吗?” 沈宁宁含蓄地笑了:“没有银子了,这些天盖房子花了不少钱,大家若是帮得上忙,我自然不会短你们一口吃哒。” 这话一出,顿时有几个懒惰的流民打了退堂鼓。 盖茶棚简单,工序不复杂,但是要盖屋子,又要拿来住人,还不得爬上爬下的搭瓦片、涂椒泥? 何况,还不给钱,光有吃的,已经让有些人不满足了。 沈宁宁看出这几个人的表情。 早就料到似的,淡定地说:“要是不帮忙,后面的饭菜吃喝,我不一定提供了。” “不过,大家都是可怜人,你们真不帮忙,我也不介意,每人去旁边领两个包子和五两碎银,就可以走啦。” 姜芷一惊,私下惊呼:“宁宁妹妹!这也太便宜他们了。” 沈宁宁抿唇,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澈,语气坚持:“你们想好了,就去姜哥哥那领取。” 几个流民面面相觑,既舍不得这每天都能吃到嘴的食物,但又不想白白出力。 最后,还是一个年纪大点的老头子,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 “小姐,我腿脚不便,年纪也大了,帮不上你什么忙,领了银子这便磕个头走了。” 沈宁宁忙让陈冶扶住他:“老爷爷不必多礼,姜哥哥,多给他二两。” 姜芷觉得这样做,实在亏了,但还是按着小家伙的意思,给了七两银子,又装了两个包子给他。 老大爷连声道谢,拄着拐杖走了。 自他之后,那几个不想出力的流民们,也接二连三地过来领钱领吃的。 好在他们虽懒惰,但不忘感恩,每个人离开前,都专程到了沈宁宁跟前道谢。 待这几个不愿意出力的走后,沈宁宁抬起圆润的水眸,看向四周。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其中不乏是来京城投奔亲戚的,但却因各种意外,成了这城外困守的流民。” “倘若你们有人要回乡,我会给予你们每人十两的银子,作为盘缠回家。” 流民中顿时有人惊诧:“小姐!您……您怎么这么好?” 紧接着,就有哭声传来,他们连声道谢,迫不及待地上前领银子。 沈宁宁没有小气,让姜芷给钱。 等这一批流民走后,剩下的一群流民,都是些青年人了。 小家伙粗略地数了数,约莫有十六个人。 她让陈冶给这些人分列,男子和女子各站左右,从少到老。 五儿是最小的男孩,站在男子的队伍最前列,刚刚受到的惊吓早已抛去脑后。 这会儿他昂首挺胸,高兴地抬着脏兮兮的小脸,一双眼睛望着沈宁宁。 他知道小姐姐一定会把他留下来的,他要给小姐姐盖房子! 沈宁宁暂不安排这些人的差务,只给了陈冶三百两银子。 并道:“陈大哥哥,你带着他们进城,找个酒楼,好好地洗一洗,再每人买两身衣裳。” “若是身上有什么擦伤磕碰的,尽管领到药铺去治一治。” 小家伙说的隐晦,但陈冶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 茶棚既然是要开张做生意的,自然不能选身体不健康的小二。 即便沈宁宁心善,也不能不顾安全。 所以带去医馆检查,若是有的治更好,没得治的话,以沈宁宁的个性,也会给一笔银子善始善终。 “小姐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于是陈冶招呼流民们跟着他走。 到了城门口的时候,陈冶是良民,守卫不会不放。 可是看着他身后一群又一群脏兮兮的流民,守卫们犹豫了。 这时,坐在马车里的墨凌危,稍稍扬眉,就吩咐驾车的武放:“你去告诉他们,放行。” “是。”武放屁颠颠地去了。 守卫们一听太子发话,哪里还敢耽搁,就让陈冶带着人进了城。 沈宁宁见状,收回目光,看向姜芷。 “姜姐姐,”小家伙跑到她身边,踮脚低声,窃窃私语:“你带着狼狼回村叭,这里的东西搬上马车带回去。” “最近奶奶心情似乎不太好,今早出门前,我把她送到村子里,跟陈婆婆作伴说话去了。” “你帮我去瞧瞧她。” 小家伙说完,姜芷顿时点头:“没问题。” 她一抬头,看见沈宁宁鬓发被汗打湿,贴在黏腻白皙的红润脸蛋边。 于是姜芷伸出手,帮她理顺了发梢。 就是这么一个举动,让不远处坐在马车里的墨凌危幽幽眯眸。 姜芷还是男装打扮,看着比同龄男子要清瘦,身板也看起来孱弱似的。 墨凌危冷冷抱臂,靠在垫子上。 他还不知道,沈宁宁居然跟着姓姜的这样熟络了? 此时,小家伙又跟黑狼王交待了两声。 大概是说了要跟墨凌危进宫的话语,墨凌危看见黑狼王明显不爽地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幽黄的狼瞳里,满满都是嫌弃! 之后黑狼王跟着姜芷离开,更是让墨凌危心口气闷。 这只狼到底聪不聪明,看不出来姓姜的这小子才是它需要针对的吗? 沈宁宁嘿咻嘿咻地爬上马车,小手擦去白润下颌滴落的汗水。 她笑的甜甜:“哥哥,让你等急了叭~我们现在可以进宫啦!”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进宫后,皇上也来了 墨凌危将她喜欢的宫廷糕点,推到了她面前。 沈宁宁顿时抱着盘子,像开心的小仓鼠一样,满足地吃满了两个腮帮子。 瞧着她高兴的模样,墨凌危不由得轻笑一声,伸指擦去她额头上的薄汗。 “有什么事,是需要你贴耳交待那姓姜的?”他说。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 姓姜的? 她声音咕哝:“哥哥你说的是姜……哥哥叭?唔,最近奶奶不舒服,我让她回去帮我照看一点。” 墨凌危抱臂,故作冷哼:“我帮不了你吗?” 小家伙歪了歪脑袋,神情纯真无辜:“你不是要陪我进宫吗?” 如此,墨凌危倒是被她抚顺了心中那点不快,登时剑眉舒展,笑的和煦。 “也罢,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他说完,想到刚刚沈宁宁有条不紊,安排流民的样子。 “我见你颇有主意,从宫里给你挑两个宫女来使唤,如何?” 正在外头驾车的武放听见,心里啧啧感慨。 太子殿下的心,偏的没边了呀! 乡主又不是县主、郡主一类,规格上,朝廷既不用配备宫女,也不用发放服制。 但是为了沈宁宁,墨凌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开先例。 这样的殊荣,随便放在一个人家里,都要高兴地大呼祖坟冒青烟了。 但沈宁宁听后,小脑瓜摇的比拨浪鼓还快。 “不要,绝对不要!我家里塞不下那么多人啦!” 一个茶棚,要安排下十几个人,光是这件事,沈宁宁还觉得发愁呢。 何况她习惯了跟奶奶住在深山里,又有狼狼们陪伴,自然不需要什么人伺候服侍。 见她不喜,墨凌危也没再坚持。 只又道:“等你往后改了主意,再告诉我。” 沈宁宁点头,随后,便跟他说起私塾里的趣事。 墨凌危忽而想到一件事:“已快到中秋节,你私塾的课要结束了吧?” 小家伙茫然地眨了眨大眼睛:“时间过得这么快,都要中秋啦?” 可是她挑开帘子,看向车外明晃晃的烈日,大地被蒸烤地冒出滚滚热浪。 因为缺雨,还像是夏天一样,可不知不觉,都要入秋了。 墨凌危的马车里,四角都放着鎏金紫铁的小笼子,里面搁置了冰块,故而察觉不到炎热。 沈宁宁放下帘子,道:“是快结束啦,之前傅爷爷说,私塾的课上到九月底,就没了。” 墨凌危看着她:“国学府年底,会向外招收学生,这次只有三个名额,我替你占一个?” 每年招收多少名学生,都是内幕消息。 不过对墨凌危难说,想知道这种事不难,为了沈宁宁,他还特地了解过。 国学府里有哪几个夫子适合她,再给她引荐哪几个同窗,他都打算好了。 但沈宁宁再次果断摇头,拒绝了。 “不用哒,哥哥,我要凭自己的本事考进去!”这也是她和疯夫子的约定。 墨凌危深邃的黑瞳浮起一丝丝乌光:“你今日拒绝我两次了,小没良心。” 沈宁宁笑的腼腆,眼睛水汪汪的,黑乎乎的像是上好的宝石。 她看着墨凌危,那样软嫩的粉红脸蛋,神情无辜,让人对她生不起来气。 墨凌危方才那句话也只是戏谑,并非真的要跟她算账。 但沈宁宁却怕他伤了心,于是主动拿起一块糕点,小身子倾靠过去。 “哥哥,你吃!别生气。” 糕点递到薄唇边,还是墨凌危最不喜欢的甜食。 他长眉一扬,张口本要拒绝,但看着沈宁宁一脸期待的小表情。 那些拒绝的话没有说出来,反倒是顺从地咬了一口。 她最喜欢这些口味的糕点,于是像得意的小仓鼠,把吃的分享给了好朋友一般。錵婲尐哾網 声音糯糯娇软地问:“好不好吃?” 墨凌危在唇齿间缓慢回味,最终才点点头:“尚可。” “那哥哥还生气吗?”她纤秾修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乖巧地眨了两下。 墨凌危轻笑出来:“不气了。” 沈宁宁奶白的小脸上,顿时松了口气。 她捧着盘子,继续坐在旁边大快朵颐去了。 墨凌危好整以暇地撑着头,望着她的模样,若有所思。 马车进了皇宫,直奔太极殿。 墨凌危早已吩咐绣娘在那里等好,给沈宁宁丈量尺寸。 之所以选择那里,也是因为,太极殿四周环境优美,不仅有青竹环绕,宫中太液池的水流也会经过这里,宫殿三面被水环包。 这可是外面看不到的美景。 但,刚走到太极殿的白玉阶下,墨凌危抬头,就看见一个明黄身影,笑呵呵地站在那。 他俊眉霎时拧起,墨瞳里也漾起寒泽。 沈宁宁也看见了,还好奇地说:“哥哥,那个大伯伯,穿的是龙袍吗?” 她没见过,只听疯夫子形容过。 听说皇上穿的每一件龙袍,都需要十几个绣娘合力而绣。 要保证他身上的龙,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过去,都是威严且醒目的。 沈宁宁认出他身上的龙,跟之前墨凌危穿的袍服上的龙模样,几乎差不多。 “嗯,”墨凌危低头,对她道:“是我那烦人的父皇,等会他若问你不方便回答的问题,你尽管不理会他就是。” 沈宁宁惊讶:“可那是皇上,我不理他,皇上不高兴怎么办呐?” “有我在,他没有不高兴的机会,我就会将他赶走,别怕。”说着,墨凌危抓紧了沈宁宁的小手。 皇帝一早就等在这儿了。 之前,他儿子把沈宁宁当成宝贝似的藏起来,看一眼的机会都不给。 如今可算是能见到真人了! “呀呀呀,这就是宁宁吧?”皇帝笑容亲和,从台阶上下来,半点架子也没有。 走到沈宁宁面前,他还蹲下身,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白糖熬的牛乳块递过去。 小家伙长得皮肤娇嫩白皙,脸蛋红润可爱,看见他以后,神情有些怯生生的。 她没有接牛乳块,反而乖巧地喊了一声:“皇上伯伯好。” 小家伙不懂礼仪,自然不知道宫内,该怎么向皇上请安。 于是说完以后,她就抬头,看向墨凌危。 那闪烁的黑眸,仿佛在问他:我做的对不对? 墨凌危轻轻点头:“他给你的,就拿着吧,不喜欢吃就扔了。” 他说完,皇上看他一眼:“宁宁还没说不喜欢吃呢!” 沈宁宁主动接过来,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奶香奶香的气息自口中绽放,好吃的她眼睛都亮了起来。 “好吃,谢谢皇上伯伯!” 皇帝高兴极了,朗笑连连:“这里热,屋子里还有好多,都是伯伯给你准备的,走,咱们进殿里去。” 他伸出手,牵住沈宁宁的左手,墨凌危拉着她的右手。 在禁卫军和太监们的眼前,小家伙就这么被沧云国两个最尊贵的男人,牵进了太极殿里。 几位宫中有名的绣娘和两名经验老道的嬷嬷,早已等着了。 见到沈宁宁以后,她们福身请安:“参见福宁乡主。” 随后,墨凌危松开了手:“去吧。” 几个绣娘含笑,将沈宁宁引到屏风后面去:“奴婢给乡主量寸,请乡主移步。” 沈宁宁懵懂地跟着到了屏风后。 只听到里面窸窸窣窣脱衣裳的动静。 墨凌危跟皇帝没什么好说的,面色有些淡漠。 皇帝看着自家儿子这个表情,也不打算开口,等着一会借沈宁宁做突破口,再跟墨凌危好好拉近一下关系。 父子俩刚面对面地坐在椅子上。 就听到屏风后传来沈宁宁焦急的奶呼:“不行!” 第一百三十二章 要她绝后 皇帝捧着茶杯,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看自家儿子风风火火的,一个健步走到了屏风后。 那模样,生怕沈宁宁受半点伤似的。 到了屏风后,绣娘和嬷嬷跪了一地! 墨凌危冷眸泛着乌光。 他转而看向沈宁宁,小家伙捂着自己的小肚子,一只小手扒拉着柜沿,黑灵灵的大眼睛闪烁着抗拒。 “怎么了?”他快步走去,顺手抽走旁边的外袍,搭在了她的肩上。 一名掌事嬷嬷情急解释:“殿下恕罪,我们正想为乡主更换里衣,但乡主不许人碰她的东西。” 墨凌危垂眸一看。 沈宁宁肚皮上,照旧拴着她那块如意。 不仅如此,还有他给的团龙佩。 小家伙转而抱住墨凌危的胳膊:“哥哥,我不想摘。” 墨凌危眉头舒展:“那就不摘。” 他看向嬷嬷们:“就这么给她量吧。” 绣娘们对视一眼,感到诧异。 腰上拴着这么多东西,尺寸怎么量的精准? 不过太子发话,众人到底不敢忤逆,照着做了。 末了,沈宁宁换上一身临时准备的崭新宫装,被牵到了皇帝面前。 小家伙穿着蜀地送来的锦缎,鹅黄的颜色鲜亮。 宫里的嬷嬷手巧,把她的软发编成了两个小包子,额头两边各有两绺碎发,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更显得小人儿眼眸又大又亮,五官精致,水灵可爱。 皇帝一见就喜,又觉得她有些面熟,好像长得像谁,但一时间没想起来。 嘴上笑着说:“宁宁,皇帝伯伯让织造司为你准备一年四季的衣裳,你可高兴?” 能有漂亮的小裙子穿,沈宁宁圆乎乎的脸蛋上,顿时浮出笑意。 “高兴!”她点点头:“谢谢皇帝伯伯。” “听说你和你奶奶住在山里?条件凄苦,朕给你赐的五十石粮食,可还够吃?”皇帝问。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山里一点也不苦,什么都有。” “皇帝伯伯给的那些粮食,这些日子盖茶棚,都用上啦,还有好多没吃完呢。” 皇帝听言一愣,抬头看了看墨凌危。 “盖茶棚?” 墨凌危坐在旁边,简言意骇地讲了这件事。 皇帝一向喜怒不行于色,但是眼中却有一抹一闪而过的惊讶和赞赏。 “宁宁,你把这些食物拿出来分享给流民,他们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什么管他们?” “为什么?”小家伙挠了挠脸蛋,困扰地想了半天:“我没想过为什么吖!” “只是因为我有多的,所以我想帮大家不要饿肚子。以前婶婶不给我饭吃的时候,我就饿的肚子疼呢!” 所以,她只是自己吃过这样的苦,所以有能力的时候,就会帮助别人度过同样的难关。 皇帝听的难免感慨,忽而又问:“朕听说过你婶子的罪行,她对你的迫害,竟到了不给你吃饭的地步?她还对你做过什么?” 沈宁宁垂了一下长睫,眼神黯淡,像灭了光的星子。 “她打人,一边打一边让我笑,否则,就打得更狠。” 她小嘴嘟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皇帝猛地拍桌:“混账!” 冷不丁的动静,吓得沈宁宁小身子一抖。 墨凌危顺势伸手拉住了她,不满的目光看向皇帝。 皇帝连忙对着小家伙和颜悦色:“你别怕,以后有皇帝伯伯,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时辰不早,墨凌危起身,冷淡地跟皇帝说了声:“我们走了。” 沈宁宁懵懂地学着那些宫女的样子,福了福身子。 小小的身影刚弯腰,就被墨凌危扶正了。 “走。”他几乎是半抱着她,将沈宁宁带离太极殿。 他们走后。 皇帝一脸和煦的神情,转作阴沉至极! 他叫来心腹太监:“沈宁宁的婶母汪桂红死后,她还有家人在世么?” 太监迟疑:“这……需不需要奴才去查一查?” 皇帝冷冷起身:“找出来,由她开始的三代之内,全部赐死。” 也就意味着,汪桂红所生的孩子,皆逃不了死刑。 皇上这是要那个恶人无后!huαんua33 太监一惊,忙道:“是。” 怪就怪这汪桂红不长眼,欺负了沈宁宁,而如今,沈宁宁又成了太子殿下在乎的人。 皇上若要修复父子关系,可不就是拿这汪桂红所生的孩子开刀吗。 此时。 沈宁宁不想乘轿子,她特地跟着墨凌危,从御花园的那条道回紫霄宫。 一路上繁花盛开,姹紫嫣红。 宫里是不会缺水的,花匠们每日都要浇上三四次。 每逢太阳热烈时,还要拿来凉丝布罩住。 沈宁宁站在一朵盛放的牡丹前看了许久。 墨凌危在旁边看她,笑:“你要是喜欢,这盆送你,带回家去?” 小家伙连忙摇头:“花还是开在这里合适。”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道含笑的女音:“乡主可真懂事。” 沈宁宁扭头一瞧,一名衣着华贵、满头珠翠的妃子,带着浩浩荡荡的宫人走来。 丽妃笑眯眯地走到二人面前,涂了红豆蔻的指尖伸出。 下一秒,她掐住了花茎,轻轻一使劲,就折断了牡丹。 “乡主长得玉雪可爱,一朵牡丹花算的了什么?”丽妃把花递到沈宁宁面前。 小家伙抬眸,看着她眯着眼笑的模样,感觉很是不安。 “谢谢,但是……我不要。”沈宁宁拒绝了。 丽妃坚持做出一副投其所好的样子。 她弯腰道:“本宫要是有个女儿像你这样可爱漂亮,别说牡丹花了,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本宫也会摘来。” “乡主,别害怕,这牡丹花宫里要多少有多少,来,拿着。” 沈宁宁不断摇头,小手藏在背后,就是不肯接。 她抗拒不已,丽妃面上挂不住,笑容都快演不下去了。 直到墨凌危冷冷出声:“拿开。” 丽妃下意识缩回手,生怕他又发了疯脾气。 她讪讪地笑道:“许是乡主认生吧?头一次见到本宫,还不熟悉。” 墨凌危握住沈宁宁的小手,语气不带感情地说:“记住她的样子,以后进宫看到这个人,就离她远一点,不是好东西。” “知道了吗?” 沈宁宁懵懂地点了点头,随后,墨凌危才拉着她离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丽妃。 丽妃气的心口闷疼! 墨凌危敢当众给她没脸就算了,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那个沈宁宁,听到那样的话,竟也敢点头? “真是个没教养的贱丫头!”丽妃恨恨地将牡丹花甩在地上。 后来还嫌不够,用鞋碾踏成泥,才气冲冲地离去。 回了紫霄宫以后。 沈宁宁捧着甜滋滋的冰碗,吃着糕点,晃动着小脚丫,好不快活。 看她的模样,墨凌危笑问:“你怎么不好奇,为什么我那样厌恶丽妃?” 第一百三十四章 是宁宁的奶奶,不是秦芳美的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瞬间扎入沈宁宁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不在乎秦芳美的死活,可是却担心奶奶因此伤心。 发生这么多事以来,小家伙只从奶奶口中听到了如何责怪秦大叔和秦大婶的话。 但从没听奶奶说过秦芳美的不是。 大概是想着不牵连孩子,故而还心存不忍。 沈宁宁小脸上神色黯淡无光。 任芋将她护在身后,对汪翠枝气汹汹道:“你不要挑拨离间,宁宁她奶奶早就对秦芳美失望了!” “而且,你作为秦芳美的姨母,想救她,你也可以。” “我朝律法早有言明,若要为不满十岁的有罪之人作保,要么收为养子养女,要么收为家奴。” “你这么想救秦芳美,你把她过继到你膝下,做你的女儿呀,何必为难别人?” 汪翠枝脸色奇差。 她哪里不知道这个规矩? 可是沧云国的律法还说了,为罪人作保的家族,三代内不得为官入朝堂。 汪翠枝自己的大儿子正在准备武举,来日说不定能做个将军! 真要为了秦芳美赌上自己儿子的前程,她犹豫了。 于是,汪翠枝将目光又投向沈宁宁。 “宁宁,你是个好孩子,赶紧把芳美救下来吧,不然你岂不是成了别人眼中,六亲不认的白眼狼了?” 沈宁宁已经重整心神。 听言,她抬起软糯白嫩的小脸,一本正经地说:“这些大人编出来的谎话,已经吓唬不到我咯!” “秦芳美不是我的亲人,不救她又怎么样?” 任芋跟着点头:“就是!宁宁,别理她,这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我们走。” 小家伙被任芋拽着离开。 回家的路上,任芋不忘安慰:“你也别难过,说不定秦奶奶根本不在乎呢。” “再说了,下这个命令的是皇上,秦芳美咎由自取,她是活该!秦奶奶怪不到你头上。” 沈宁宁抬起水灵灵的黑眸,连续点了两下小脑瓜:“嗯!” 她了解奶奶,不会因为这个跟她生气。 只是怕奶奶为此神伤。 故而沈宁宁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山中宅子里。 她还没想好怎么跟秦奶奶说这件事。 时值黄昏傍晚,漫天泼洒的云彩带着烈日的余晖。 不属于初秋的热浪在林子里起伏。 沈宁宁迈出一只小脚进了宅子,就听到奶奶和蔼的呼唤:“宁宁回来了。” 小家伙一怔。 她走进门内,狼四和另外几匹母狼,正围在和面的奶奶身边。 “马上要中秋了,奶奶做点月饼,回头你带去私塾,跟同窗们分享。”说着,奶奶朝她看来。 每根银丝都在霞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亲和慈爱。 沈宁宁心里一下子觉得内疚。 她站在原地,小手绞着衣摆,黑狼王从后面拿脑袋推了推她,沈宁宁才上前一步。 “宁宁,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脸色为何这么差。”秦奶奶察觉出不对,忙拿围裙擦了擦手,走上来抚摸她的额头。 小家伙眼眶顿时红了。 “奶奶,皇上下令处死秦芳美。”语毕,沈宁宁长睫微颤,两丸黑瞳里闪烁着浅浅的不安。 这是自小就没有安全感的一种敏感。 正在为小家伙整理发丝的秦奶奶听言,手上动作顿住。 奶奶似乎有些惊讶,却又瞬间明白过来,沈宁宁在担心什么。 她苍老的手动作缓慢且温和,语气带着心疼:“宁宁,你不要害怕,奶奶不会因为这个不要你。” “怪我不会教儿子,管不住儿媳,芳美落得那样下场,只能怨她自己!” “你记住,咱们相依为命的那天开始,奶奶是宁宁的奶奶。” 到此,小家伙终于忍不住了。 呜哇一声软糯的哭,扑进奶奶的怀中。 夕阳下,祖孙俩人的身影彼此依靠,竟真应了相依为命四个字。 两三日过去。 茶棚里收留的流民们,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五儿的疮倒是好得慢,不过幸好有起色。 所以,沈宁宁决定先试开张一天。 她没有大肆宣扬,只给了城里几个“包打听”一点银子,让他们帮忙吆喝。 然而,刚开张第一天,摊子前就已经排满了慕名而来的客人。 一眼望过去,不见队伍的尽头,居然比她想象的都要多! 第一百三十五章 区区下雨,有什么难的 陈少北带兵来的,身上的银铠还没换下来。 在沈宁宁面前勒停马匹,他主动上前:“沈小姑娘,太子殿下知道今日你茶棚开张,特叫我带人来捧场。” “他有事,暂走不开,不过特地交待,让我带一杯回去给他。” 说着,陈少北从袖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放在了桌子上。 “你看看,我们这三十来号人,这些银子够吗?” 沈宁宁甜甜一笑:“肯定够哒!就算不够,也不要紧,就当我请你们喝~” 说罢,她让陈少北上前,去挑他们喜欢的口味。 姜芷抱臂站在桌子后面,她看了陈少北一眼,想到他曾为自己说过几句好话,就不由得低哼一声。 虽然现在是不讨厌他了,但她也不会忘记,他贸然动手的事! 陈少北对姜芷气哼哼的态度,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他冠玉般俊雅的面孔上,神情自然。 指着三杯:“这些口味,一样各来十杯。” 姜芷不废话,立刻开始做。 陈少北礼貌地询问:“需不需要我帮你?” 毕竟他点的实在多。 姜芷横他一眼:“不用。” 陈少北抿唇,不再自讨没趣。 等糖水做好,陈少北才发现多了一杯。 “多给了。”他对姜芷淡淡道。 姜芷也不抬头看他,只说:“我请你喝的,你只要了三十杯,可你带来的兵只有二十九人,再加上太子要喝的,刚够三十。” “也不用谢我,咱俩恩怨,一笔勾销。” 陈少北一愣,后笑道:“好,多谢。” 他转而对沈宁宁道:“马上到中秋节了,到时会有宫宴,太子殿下让我转告一声,届时他会来接你入宫。” 小家伙犹豫了一下。 她还没开口,陈少北便继续说:“殿下还吩咐了,让秦老夫人跟着一起。” 沈宁宁顿时喜笑颜开:“好哒,我记住咯!” 一旁的陆绍元便将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他也想邀请沈宁宁去他家过中秋赏月来着。 但每次,好像都差太子一步。 …… 沈宁宁在仙境里种了半天的地。 她的乌云已经长得很大了,每一篇都有婴儿手臂那么长,十分厚重。 沈宁宁的小手摸上去,感觉就像捏到了一团湿濡的棉花。 轻轻一捏,哗啦啦地淌水。 她抚摸着乌云树,满怀憧憬地思考:“等小乌云们再长大点,就能放出去下雨咯!” 到时候,大家就不用怕没水喝了。 沈宁宁想到这件事就高兴,于是又给乌云树锄草松土。 最后,她拿着五六个乌头,打算去一趟京城,再换点银子来用。 之前卖掉乌头的钱,为了茶棚,也花的差不多了。 刚进京城,马车就猛地一停。 陈冶侧头对帘子里道:“小姐,前面有人挡道了。” 小家伙挑帘朝外看去。 只见一个七旬老汉,穿的破破烂烂的,跪在地上,正在哀求一名富商。 沈宁宁定睛一看,那富商竟是巴德顺。 他这会儿脸上全是鄙夷,老汉磕破头求他,都换不来他一个正眼。 反倒是有些不耐烦地将老人一脚踢开。 “真是穷疯了,你再缠着我,信不信我送你去官府,让你狠狠吃顿板子!”巴德顺怒骂。 他身后的几个随从,顿时也对老人恶语相向。 老人磕的头破血流,嘴里哽咽着:“巴老爷,你行行好,我孙女在你府上做女工,不明不白地死了。” “棺材铺的人都说,她生前遭了侮辱,是自尽而亡!” 巴德顺眉头倒竖:“怎么,你还想我给你那短命孙女找出真凶?” “你孙女死了以后,她的活都没人做,耽误我多少功夫,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老人吓了一跳,被唬住。 他颤颤巍巍地问:“那……我孙女在府上干了半年,这个工钱可还能还给我?” 巴德顺冷笑:“还?做你的梦去!” 他一脚将老人踹倒。 老人顾不得疼,又连忙爬起来磕头。 “那孩子是个苦命的,她父母去得早,我们老两口一身病痛,等着她的工钱来治病救命。” “巴老爷,求求你了,这工钱你若是不给,我孙女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心啊!” 周围围观的人,越聚越多。 巴德顺面上挂不住,干脆想出了个损招。 “你这个贱民,想拿鬼神之说吓唬住我?” “要想我把工钱给你也行,你磕头求这天!若是老天爷给你下雨,我也还你的工钱,双倍还,怎么样?” 老人面上一僵。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这也太为难人了,都多久没下雨了?” 陈冶也有些听不下去。 他侧眸问:“小姐,需不需要我出手帮忙?” 沈宁宁小圆脸上,神情沉静乖巧。 她摇摇头:“不用,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看,巴德顺今天势必将这工钱吐出来。” 陈冶怔了怔。 他抬头看向明晃晃的天空。 已快中秋,天气不见凉爽,烈阳依旧当空照耀。 说下雨就下雨,谈何容易?除非神仙垂怜,但简直天方夜谭。 巴德顺身后的小厮讥笑起来:“求啊!你怎么不求了,刚刚不好义正词严吗?” “哼,依我看,就是想讹我们老爷的银子!” 老汉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对着苍穹就开始磕头。 “求雨神娘娘垂怜,求各路神仙,给我一条活路啊……” 巴德顺一愣,随后啐了一声:“真是个老疯子。” “让他磕吧,我们走!” 正当他要带人离开的时候,头顶的天空,忽然传来轰隆的闷雷声。 雨风平地而起,乌云骤然盖顶。 在场的百姓们惊呆了眼。 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气,这会儿阴云遍布,雷声隆隆,震的人心口发麻! 突然! 一颗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紧接着,噼里啪啦的动静,大雨倾盆而至。 百姓们中,有人欢呼,有人错愕,还有人呼朋唤友,急忙奔回家中接水。 街道内外充斥着欣喜的呼声——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一旁马车里的沈宁宁,悄悄地收回了小手。 她看着那名老汉露出狂喜欣慰的笑容。 一扭头,发现巴德顺居然想跑! “陈大哥哥,去按住他。”小家伙眼神一冷,遂吩咐道。 与此同时。 魏府里。 魏尚书仓促地冲到魏雨芙的房间,将还在午睡的女儿拉起来。 “女儿,机会来了!外头下雨了,正是你现身的好时候!” 只要让皇上的眼线看见,今日下雨的功劳,就能是他女儿的了。 魏雨芙一脸没睡醒的暴躁:“爹!我还没睡醒呢!” “睡觉什么时候都能睡,但这雨下的及时,现在不去,就碰不着这么好的时候了,快!”魏尚书一把拽住她往外走。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她把雨吓跑了! 魏雨芙真是有些不情愿。 出门后坐在马车里,也是一脸不高兴。 怕她不配合,魏尚书好言相劝:“雨芙,你要做个聪明的孩子。” “只要能让皇上相信你是福女,咱们家就好比握着一张免死金牌。” 魏雨芙很不屑:“可是父亲,就算我不是福女,咱们家也不差呀!” “姑姑是正受宠的娘娘,表哥是六皇子,每年宫里有什么好东西,咱们家都有一份。” “做不做福女,有什么区别?”她不懂为什么父亲总是让她去抢这个名号。 呼云唤雨,那是神仙做的事,她自己做不到,更不相信别人能做到! 皇上会相信才是傻子呢! 魏尚书摇头,暗叹女儿被他养的太不经世事了,什么都不懂! “我只问你,你想不想做太子殿下的女官?” 这句话一出,魏雨芙哑然,默默地点头。 从小她就知道,做太子的女官,以后最差也能当个侧妃。 等太子登基,身份更是尊贵。 魏尚书道:“那不就得了,太子殿下与你姑姑有恩怨,但你如果是福女,定会被皇上送到他身边去。” 一时的富贵,和一世的富贵,魏家要的是后者。 所以宁愿挤破头,想尽办法,也要让魏雨芙坐实福女的名号。 听自家父亲这么一说,魏雨芙总算愿意配合了,也露出几分焦急的脸色来。 还催促车夫:“快点!去人最多的地方,我要所有人都看到,这雨是我求来的。” 魏府的车驾到了街市中心。 大雨瓢泼,却浇不灭京城百姓们心中的狂喜。 家家户户都拿着盆接雨水,孩子们奔跑在大街小巷内,处处充满着欢声笑语。 马车一停,魏雨芙登时踩着车夫的肩膀走了下去。 满地雨水混着泥,她嫌弃地皱了皱眉。 面上还要装作欣喜的模样,将魏尚书教她的那一副说辞,从善如流地说出来—— “昨晚我梦到雨神娘娘赐恩,告诉我今日必有大雨,果不其然如此!” 她说罢,魏府带来的丫鬟仆从们,便围在她身边。 山呼海啸般的高声回应:“小姐真是福根深厚!梦里吉兆成真,这就是雨神娘娘对您的垂怜和庇佑呀!” 他们的喊声,吸引了周围百姓们的注意,众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伴随着窃窃私语的议论—— “那是魏家的小姐吧?” “以前只是听说她会求雨,没想到今日一见,当真如此。” “这么说,今日的大雨,都是她的功劳?” 魏尚书没有下马车,挑帘偷听,十分满意。 他向魏雨芙递去一个眼神。 让她求雨的动作,再夸张一些,感染到所有人! 因为,皇帝的眼线遍布京城,一定能得知发生的一切。 魏雨芙会意。 她撩起裙子,就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语气得体娴静:“若这雨,能再大点,信女愿日行一善,只求雨神娘娘庇佑。” 说罢,她重重磕头。 魏雨芙眼底有着十足的自信。 这样瓢泼的大雨,让她浑身都湿透了,已经够大了。 所以她说的那句话,只会对不会错。 然而!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魏雨芙刚磕完一个头,大雨忽而收停。 烈日之光很快破开乌云,投在湿濡的土地上。 “怎么回事?”魏雨芙傻了,发梢还在滴水,天却已经放晴! 众人抬头朝天空看去。 耀眼的太阳缓缓出现,万丈光芒闪耀空中。 只是几道风吹过来的瞬间,热浪再次席卷而来。 小孩子们看到太阳都要怕了。 一个小男孩哇哇大哭:“是她,她把雨吓跑了!” 几个大人也对着魏雨芙指指点点—— “好端端的,非要冲出来磕头,这下可好,不知怎的得罪雨神娘娘了。” “她得罪不要紧,却害苦了我们,我还没接几盆水呢,哎!” “什么求雨的福女,我呸,回去做好你的魏家小姐吧!” 魏雨芙听着这群人的指责,脸上神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提裙站起来,怒气冲冲:“你们这群贱民……” 还没骂完,魏尚书就急忙催促下人:“快带小姐上车,她衣裳都湿透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淋过雨,所以愿意为别人撑伞 老人数了一下,喜极而泣:“是,是,银子对了。” 陈冶这才放开巴德顺。 “乡主,恕我多嘴,您跟这老头难道认识?”巴德顺揉着被按疼的肩膀,眼神阴鸷地瞧了一眼老人。 沈宁宁机灵聪慧,一眼就看出来他什么想法。 怕是等她走了,这可怜的老爷爷,就又要被他欺负了去! “不认识。”小家伙诚实说,但她很快指了指天上。 “但是我路过的时候,听到老爷爷说的话,遂见到天上大雨倾盆,想必是天神也听到了。” “所以,我才提醒你,举头三尺有神明,再做欺负人的缺德事,小心下一次下雨时候的雷,不找别人,只找你。” 她说完,巴德顺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怎么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呢? 说来也怪,刚刚还真是,说下雨就下雨了。 他连忙收起心里那些歹毒的想法,跟沈宁宁赔笑。 “乡主提醒得对,我跟这老头不过逗着玩呢,以后一定注意分寸。” “对了,乡主,听说全老爷惹您不高兴,他退了的那些糖,您都卖给我吧,我愿意出高价收,咱们交个朋友,你看如何?” 沈宁宁收回目光,放下了帘子。 小家伙冷冰冰地回了句:“没糖了。” 巴德顺还以为她不知道,都是他在背后挑拨的,才让祥云村跟全老爷的生意告吹吗? 她余光看了一眼旁边,方才拿到银子的老人,已经不见了。 大概是走了。 小家伙微微颔首:“陈大哥哥,咱们也走叭。” “是。”陈冶上了车驾,一甩鞭,马车横行,直接溅了巴德顺一裤腿泥。 “欸,你——!”巴德顺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后传来。 陈冶心底冷哼一声。 他最看不惯恶人。 沈宁宁坐在马车里,小手从袖子里拿出剩下的半块乌云。 刚刚事出突然,为了帮助老爷爷,她仓促地从仙境里拽了一片出来。 但猜想不用下很久,故而只撕了一半扔出去。 看着剩下那半,小家伙爱怜地摸了又摸:“小乌云,我把你放回仙境里,等下次有人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再放你出去。” 这次的事情,也让沈宁宁忽然意识到,原来她的乌云还可以这么用。 帮助别人下大雨,是这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想来再过不久,她就能把所有的乌云送到天上,解决沧云国的旱灾。 她刚把乌云放回仙境里,就听到陈冶在外说:“小姐,刚刚您救的那个老人,追在咱们马车后面。” 沈宁宁掀帘朝后看去,只见老人举着一个油纸包,远远地跟在马车后奔跑。 小家伙惊讶:“陈大哥哥,调头回去。” 马车回到老人面前,他气喘吁吁地,因急促的奔跑,而面色涨红。 “小姐,谢谢您刚刚帮草民说话,这点馒头,您拿着。” 他摊开油纸包,里面赫然是三个又白又软的发面馒头,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 原来,这位老人是用刚刚拿到的银子,去给她买馒头,当谢礼去了! 馒头对沈宁宁来说,并不稀奇。 但对眼前这样一个,衣服上打了数个补丁的老人来说,弥足珍贵! 小家伙连忙摆手:“老爷爷,不用客气,我也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罢了,馒头你留着吃叭。” 老人摆手,把油纸包放进她的怀里:“小姐拿着吧,这个好吃得很,我自己也有。” 他说着,从袖中,摸出一片黑漆漆的馕饼,已经啃了一大半了。 老人把上面黑漆漆的皮拍掉,撕碎以后吃,就又是一顿饱餐。 沈宁宁看的心里五味杂陈,也忘了说拒绝的话。 老人朝她摆摆手,拿着巴德顺给的工钱,转而走向药铺。 小家伙回过神来,对陈冶道:“陈大哥哥,你跟上去,如果去的是掌柜爷爷那个药铺,你就悄悄地跟掌柜说,他的药钱算一半,另一半我给,但别让老爷爷听到。” 陈冶愣了愣,旋即点头:“我这就去。” 不一会,他回来,跟沈宁宁道都办好了。 “药铺掌柜还让我跟小姐说,您总是这么好心地帮助他人,有多少钱恐怕都不够。” 沈宁宁笑了起来,似乎并不在意。 马车疾驰向前,她挑帘,迎面而来的风里,带着好闻的雨后气息。 小家伙声音软软糯糯,面庞粉白俏丽。 “不帮怎么办呢?我是受过苦的人,知道饿肚子不好受,被欺负了也不好受。” 她最不好过的那段日子里,只有奶奶陪着她。 祖孙俩也没少受欺负,那个时候小家伙就在想,如果有人能帮帮她们就好了。 所以现在幸福起来了,总是想要力所能及地照顾到别人。 陈冶由衷地感慨:“小姐,您会有好报的。” …… 魏雨芙求雨不成,反而让天空马上放晴。 这件事在朝廷内一经传开,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谈资。 近几日连魏尚书都不好意思提了。 倒是皇帝,在朝堂上含笑问过一次:“魏爱卿,那天京城忽而下了大雨,可跟令爱有关?” 魏尚书急忙撇清:“无关,无关……” 皇帝皮笑肉不笑地说:“无关就好,否则朕还以为,她是凶兆呢。” 魏尚书额头冷汗直冒。 皇帝对魏家的不满与日俱增,看来,他得在中秋节上,找个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沈宁宁在私塾乖乖地上了两天课。 后日就是中秋节,她答应了墨凌危进宫参加宫宴。 小家伙不仅要带上奶奶,还要带上狼狼们! 毕竟是团圆佳节,黑狼王对她来说意义非凡,自然不能落下。 其余的狼群也如同家人,便一起带着。 她的想法跟墨凌危提过,他马上就同意了。 他不怕狼群,至于皇宫里那群人怕不怕,他懒得关心。 临近黄昏,上完了最后一节课,沈宁宁收拾书囊,准备回家。 任芋却走进课室来:“气死了,真是没想到,让秦芳美走了运!” 沈宁宁抬起水眸:“怎么啦?” 任芋坐到她旁边去:“你知道我刚刚听书童说什么?” “秦芳美的那个姨母,为了给她脱罪,真的把她过继到了自己的膝下。” 第一百三十八章 邀帖 沈宁宁微微一怔。 她曾经听秦芳美炫耀过,杜员外之所以对她家那么照顾,是因为她姨母汪翠枝曾受过她家的恩。 汪翠枝和汪桂红姐妹俩,感情要好。 当年,汪翠枝刚生完第一个儿子的时候,身体出血虚弱。 都是汪桂红这个做妹妹的赶去她家,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她将近一个月。 那会汪桂红自己还没成亲,却不辞辛苦地为她付出,让汪翠枝大为感动。 所以,汪翠枝对妹妹所生的孩子,十分疼爱,也多次帮衬秦家。 沈宁宁想通了以后,小脸上的神色便恢复如常。 她把书籍一本本放进自己的书囊中装好。 “脱罪就脱罪叭,律法说她们可以,我们也不能说不行。” 任芋愤懑:“我就是替你感到生气,秦芳美那么恶劣,三番四次想害你,怎么就像打不死的屎壳郎。” 她说的粗俗直白,沈宁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任芋捂住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这个词我是从府里婆子那学来的。” “总之,我就是讨厌她。” 沈宁宁从包里摸出来一包枇杷糖。 “任芋,这个给你,吃了糖,就不要生气啦。” 任芋眼睛都亮了,接过来后连说了两声谢谢。 俩人结伴离开私塾,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傅县令派来的马车边,还站着一伙人。 他们丫鬟家丁模样的打扮,看见沈宁宁以后,为首的大丫鬟立刻带着人上前。 “沈姑娘,我们是汪府的仆从。” 汪桂红的父亲早年在杜员外的帮助下,做着一个油坊生意。 这次杜员外出事,汪家也没有受到牵连,生意还红火如常。 沈宁宁目光黑凉地看着他们:“有事吗?” 大丫鬟面无表情地递来一个邀帖。 “明日早上,我们夫人要将秦表小姐过继到膝下,按照律例规定,需得有血亲之人在场做见证,请你把帖子带给秦奶奶,让她出席。” 任芋护着沈宁宁,不满地道:“你们自己不会去送?” 大丫鬟语气不善:“我们去过祥云村,但那里的村民团结,不肯告诉我们秦奶奶如今住在什么地方,否则,我们也不会专程来找沈姑娘你。” 沈宁宁抿了抿粉唇,伸出小手将帖子接过来。 “我会转告给奶奶,但奶奶去不去,看她意愿。” 大丫鬟呵了一声,微微昂眉,颇有些盛气凌人的架势。 “秦奶奶怎么可能不去呢,毕竟,我们表小姐,可是她的亲孙女。” “我还是奉劝沈姑娘你把请帖,老老实实地交给秦奶奶,别说些不好听的话,毕竟我们表小姐,身上流着秦家的血。” 任芋眉头一竖,怒气冲冲地指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以为宁宁会在背后挑拨秦奶奶和秦芳美的关系吗?” 大丫鬟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虽然没承认,但显然就是那么认为的。 沈宁宁反倒是淡定,对付这种人,她已经有经验了。 小家伙伸手,慢悠悠地把任芋拉住。 随后看着大丫鬟,糯糯说:“我虽然对秦芳美深恶痛绝,但是奶奶怎么想她,根本不用我说什么。” “你只需要回去问问秦芳美,秦大婶把奶奶送去山上关着的时候,她有没有求情,就足够了。” “你觉得我会挑拨,怎么不想想,秦芳美到底对奶奶孝顺与否?” 大丫鬟语气一窒,竟不知说什么来反驳。 沈宁宁也不再跟她废话,跟任芋道别后,便上马车离去。 回到家后,小家伙第一时间把邀帖拿出来,跟奶奶说了。 彼时,秦奶奶不急不忙地端来一碗冰镇雪梨水,给沈宁宁喝下。 随后才接过请帖看了一遍。 沈宁宁小手捧着大碗,咕嘟咕嘟地喝,那双水灵灵的黑眼睛,时不时看一眼奶奶的表情。 只见奶奶从头到尾,神情如常。 等沈宁宁喝完,奶奶才道:“既然这样,明天宁宁跟奶奶一起去一趟汪府吧。” “有些事,咱们得好好说清楚,不能让别人稀里糊涂地把这个孩子过继过去。” 沈宁宁听的一头雾水。 但还是点点头:“好哒,明天我陪奶奶去!” 黑狼王跟着站起身,舔了舔小家伙的手。 它也要跟着。 没能亲口咬死欺负沈宁宁的那群人,它到底不甘心。 要是明日谁敢欺负奶奶和小家伙,黑狼王绝不跟对方客气。 沈宁宁小手抱住硕大的狼头,正想跟黑狼王撒娇玩乐。 余光却见奶奶站起来:“宁宁,你在家玩儿,奶奶出门一趟。” 随后,奶奶拿起赶马的长鞭。 沈宁宁连忙问:“奶奶要用马车?我陪你叭!” 奶奶笑呵呵地:“不用,我去村子里找陈家那小子帮忙赶路,奶奶去一趟渔安县,见一个老朋友,去去就回。” 如此,沈宁宁便也没有再坚持,只是眨着困惑的圆眸,看着狼三护送奶奶离开宅子。錵婲尐哾網 第二天。 陈冶驾马车,姜芷陪同,沈宁宁带上奶奶,直奔汪府。 刚到汪府门口,就听到一连串的鞭炮响声。 宾客盈门,汪家把认识的亲朋好友都请过来了。 看来,汪翠枝是打心眼里疼秦芳美这个孩子,真心实意想要将她变成自己的女儿。 沈宁宁扶着奶奶下了马车,顿时有眼尖的仆人迎上来。 “哟,是秦奶奶吧,您里面请。” 当沈宁宁要跟着奶奶一起进去的时候,却被仆人拦住。 对方尖嘴猴腮的面相,厉害地说:“我们主人家只请了秦奶奶,别的闲杂人等,恕不迎客!” 陈冶和姜芷正要动手。 奶奶却气定神闲地一扭头:“不让宁宁进,也就是不欢迎我,宁宁,咱们走。” 奶奶要是走了,秦芳美就没有血亲可以在现场证明她的身份了。 仆人连忙面带讨好地去阻拦:“秦奶奶,您别生气,小人也没看清楚你们二人是一起的。” 姜芷冷笑:“你瞎?” 仆人吃了训斥,也不敢再挑衅,躬身指向宅邸里:“请,里面请。” 奶奶拉住沈宁宁的小手,带着陈冶和姜芷俩人,顺利地进了汪府。 刚跟着仆从走到后花园,就看见秦芳美犹如众心捧月般走来。 与之前她阶下囚的模样,截然不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她与旁人私通生的孩子 沈宁宁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只要秦芳美不惹她,今日她来,便只是陪奶奶来的。 然而,秦芳美瞧见她们,眼里竟然同时迸发出欣喜若狂的得意和仇恨。 那样子,似乎终于让沈宁宁看见她翻身的模样,急不可耐地走了过来。 “奶奶,我就知道你会来。”当秦芳美站在她们面前时,倒是极为本分地喊了一声。 可那双淬着狠毒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沈宁宁,恨不得将她生吞了一样。 不过,大概是被提前嘱咐过,所以她克制着。 反而当着沈宁宁的面,故意走到另一边,把奶奶的胳膊挽住。 “奶奶,我跟姨母说过了,等我过继成为她的女儿,就把你也接到汪府我们一起住。” “你看现在,我外祖家的宅子这么大,比你住在祥云村那个小地方好多了!” “我每天有喝不完的水和吃的,奶奶,你来了也不用饿肚子。” 奶奶冷漠地看了一眼秦芳美:“接我过来住?难道,又是想找个时机,把我撇到山上去吗?” 秦芳美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 她嘴上喊着自己委屈:“奶奶你冤枉我了,那都是我爹娘做的事,我也劝过他们,可是他们不听我的呀!” “何况,现在他们都死了,奶奶你要是不原谅我,我也不想活了。”秦芳美说着,捂脸抽泣。 沈宁宁冷眼旁观,知道她不是真哭了。 秦芳美一向擅长在大人面前装腔作势,小家伙都习惯了,像看耍猴一样看着她。 这时,门房走来,说:“外头有个老妇人,说是秦奶奶的朋友。” 秦芳美抬起双眼,果然没有一滴眼泪,倒是非常疑惑:“朋友?” 秦奶奶面色淡然:“确实是我朋友,我去迎她进来,宁宁,你在这里等奶奶。” 沈宁宁让陈冶陪着她过去。 等到身边只剩下姜芷时,秦芳美终于露出恶毒的本来面目。 “沈宁宁,我没想到,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是不是做梦都想不到,我还能活下来?”她笑嘻嘻的,眼里淬着毒星一样。 小家伙颇为淡定:“你算什么东西,我干吗去想你的死活?” “你——!”秦芳美没想到,这个小孤儿,居然敢变本加厉地跟她顶嘴。 她呼出一口气,缓缓冷笑出来:“你现在就放肆吧,一会有你哭的时候。” “我姨母可是说了,我过继到她膝下,就是她的嫡亲女儿,我的大表哥和我亲哥哥,到时候都会为我撑腰。” “只要我活着,还在京城的一日,沈宁宁,我就会跟你不死不休!” “势必有一天,我要把你挫骨扬灰,像你害死我爹娘那样!”秦芳美低声嘶吼,目眦欲裂,模样狰狞。 姜芷护在沈宁宁面前,生怕她发疯伤人。 小家伙反而愈发镇定自若:“是吗?那我就等着瞧咯。” 她语气稀松平常,黑濡濡的眸子里,还噙着两分天真的笑意。 在秦芳美看来,这就是明晃晃的嘲笑! 笑吧,看她等会还笑得出来么! 不一会,奶奶带着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妇人进来了。 对方一直低着头,衣着不出挑,秦芳美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 又过片刻,锣鼓喧天,宾客们都坐在园子里,汪老太爷还特地请了一个戏班子来唱戏。 宴开,他带着一家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秦芳美便被汪翠枝牵在手中。 只听汪老太爷说:“我小女儿运道不好,嫁给了秦家以后,就过上了辛苦的日子。” “如今不仅丢了性命,她留下的儿女失去双亲,还险些被歹人迫害死去。” 他说到这里,旁边的秦芳美,便抬袖抹泪,似乎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汪老太爷这番话,不仅将秦奶奶骂了,还说沈宁宁是歹人。 陈冶和姜芷看向秦奶奶与沈宁宁,祖孙俩都是一派平静的神情。 “所以,在座的亲朋好友在此做个见证,今日我们将高争和芳美这两个孩子,过继到我大女儿膝下,也让我小女儿九泉之下瞑目。” 汪翠枝主动抱住秦芳美,爱怜地摸着她的秀发:“芳美,以后姨母就是你的娘,会对你好的。” “等你哥哥高争回来,咱们几个好好过,也更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 “娘~”秦芳美哭着感动,直接改口了。 底下众人啧啧感慨,好一出母慈女孝的场景。 汪老太爷看向秦奶奶,冷声说:“既然如此,秦奶奶你就上前来,做个见证吧。” “等芳美过继到翠枝的膝下,与你们秦家也没什么关系了。” 秦奶奶扶着椅子站起身,沈宁宁立刻搀扶住她的胳膊。 只听秦奶奶缓缓道:“也好,不是我们秦家的人,自然要断干净点,免得以后老婆子我死了,到了九泉下,无颜见我那早死的丈夫。” 这话说得奇怪,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朝秦奶奶看去。 沈宁宁扶着奶奶走到汪老太爷身边。 “汪老太爷,你我年岁相当,当初我携礼,上你家门讨亲的时候,你虽嫌我们穷,但却说过一句话,你可还记得?”秦奶奶问。 汪老太爷拧眉:“自然记得,我说,要不是看在我小女儿喜欢你家儿子秦胜的份上,我说什么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哼,何况你儿子狡诈,先行骗她怀孕,生米煮成熟饭,我自然无法反对。” 这件事他不提,秦奶奶还有脸说? 却见秦奶奶冷笑两声:“是啊,你就是这么说的。” “可我分明就是被你骗了,不仅我,还有我那愚蠢透顶的儿子,也被你家汪桂红欺骗了!” “什么喜欢秦胜,汪桂红只是为了找一个老实人,掩盖她和旁人的奸情!”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包括沈宁宁,都瞪圆了眼睛。 汪老太爷吓了一跳,厉色警告:“秦奶奶,你说话可要负责任。” “我若不是有实证,也不会如此笃定。”秦奶奶冷笑摇头。 她看着众人:“我儿子一共两个孩子,皆不是他的子女!” “秦高争,和秦芳美,都是汪桂红与旁人私通的奸生子!” “哗——”全场哗然。 汪翠枝急了:“你拿出证据!” 秦奶奶看向台下:“严婆子,你上来说。” 汪翠枝一看见这个严婆子,面色顿时就白了两分。 她认得这人,当年汪桂红两次生产,都是找她接生的。 秦奶奶幽幽地看着汪翠枝:“与你妹妹汪桂红私通的人,你也很熟悉。” “就是你丈夫,杜员外。” 汪翠枝身形一晃,差点跌坐在地。 第一百四十章 你给我做庶女都不配 严婆子一上来,就跪在地上,吓得发抖。 她嘴唇哆嗦说:“当初秦家媳妇找到我,让我帮她隐瞒孩子月份的事。” “她所生的儿子,其实不是早产,而是足月生的。” “但秦家媳妇怕偷情之事败露,故而给了我一笔银子,请我谎称孩子是早产儿。” 秦奶奶听到这里,心痛又悔恨地闭了闭眼。 当初她跟汪桂红争执,没想到汪桂红竟然一时想不开,要去上吊。 来回挣扎的时候,就见了红。 后来孩子早产,秦奶奶分外自责,认为是自己的错。 可没想到,这都是汪桂红的计谋! 她早就想好了,怎么瞒天过海,让秦家不怀疑这个孩子的来历。 秦奶奶看向汪翠枝:“算算怀上秦高争的时间,恰好就是你刚生完孩子,你妹妹去府中照顾你的那段日子。” “不……这怎么可能,绝不可能!”汪翠枝难以接受。 所以,汪桂红那么急不可耐地找一个庄稼汉出嫁,就是为了给肚子里的儿子找个爹?! 汪老太爷脸色铁青,瞪着严婆子和秦奶奶。 “仅凭这疯婆子三言两语的胡话,就想我们相信你?想都别想!我看,你们就是存心来捣乱的。” “管家,把她们给我轰出去,再不走,我就报官了!” 秦奶奶抬手:“前亲家,你别急,到底是不是我们胡说,你且看过这个东西,就知真假。” 她说完,严婆子从袖子里拿出两件些微掉色的银饰。 严婆子道:“这是当初秦家那媳妇许诺给我的钱财,除了这两个,还另外给了五个银饰,不过这些年让我典去卖了,还剩下这两个,不会有假。” 汪翠枝如遭雷击。 她怔怔地瞧着那两个物件,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站在旁边的秦芳美,直到此刻,终于开始慌了。 因为她见过她娘的嫁妆,其中确实有一套银饰,但少了几件。 那时汪桂红跟她说,是兑出去换银子了,所以才少了。 没想到,竟在产婆手里。 “姨母……”秦芳美急忙走到汪翠枝身边:“就算哥哥是娘偷偷生的,也不能证明我也是呀!” 秦奶奶冷笑:“你出生那天正值寒冬,不是在家里生的,而是杜员外的私园子里。” 第一百四十四章 乡主变县主,又升了 还不等丞相看清楚,皇帝便微微侧身,不小心挡住了他的视线。 “宁宁,你可真是小福星!” “朕早已听说你在城外开建茶棚,收留那些流民,还帮他们治疗伤势。” “今天你更是立下大功,救了太子,朕要重重地赏你!” 皇帝叫来太监,草拟口谕。 他先将沈宁宁册封为福宁县主。 文武百官颇为惊讶。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个沈宁宁就从一个平民百姓,变成了县主! 这下,不仅仅是村庄每年的傜税都要分一半给这个小姑娘。 甚至连广阳县、渔安县,这两个京城下最大的郡县,都要以福宁县主为尊。 最重要的,是沈宁宁再努力两年,下一步,可就是郡主了。 众臣看小家伙的眼神都变了。 她距离一步登天,只是时间的问题。 皇帝还在高兴地说:“之前是一个月粮食五十石,朕给你涨到一个月一百石粮!” 语毕,他余光看见沾在沈宁宁身边的黑狼王。 顿时朗笑:“差点将与你相伴的狼群忘了,朕赐封它为狼王大帅,每月享五十斤大骨!” 沈宁宁小脸上笑开了花,她抱紧黑狼王的脖子。 “狼狼,以后每个月你也是领公粮的人啦!” 黑狼王感到不解:“嗷呜?” 区区五十斤大骨头,还不是两天就吃完了? 丞相听到这样软乎乎的声音,悄然从皇帝身后绕开,打算好好地看一看沈宁宁的模样。 可没想到,他刚换了位置,魏尚书就跟着上前一步,再次挡住了他的视线! 丞相俊雅的眉眼一沉,泛起不悦的怒气。 只听魏尚书道:“皇上,福宁乡主救了太子殿下固然值得奖赏,可她对朝廷毫无建树,直接册封为县主,会不会无法服众?” “谁不服?”皇帝斜睨看来:“是你不服吗,魏爱卿?” 魏尚书急忙低头拱手:“臣不敢。” 皇帝重重地哼了一声:“就凭宁宁她收留流民,解决了城外流民聚集的一大难题,这个赏赐,就该给她。” “她将自己获得的公粮,全部拿去救助穷困的百姓流民,换做是你,你可做得到?” 魏尚书干笑:“既然如此,福宁县主,是众望所归,臣不敢再有异议。” 他在心底里唾弃,还不是皇帝偏心太子,救了墨凌危一命,恨不得让沈宁宁全家鸡犬升天! 魏雨芙早已回过神来。 她不可置信地瞪着沈宁宁。 这个传说中,在山里长大的穷孤儿,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太子哥哥身边最得宠的小姑娘! 之前魏雨芙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可当刚刚听见,皇帝都对她多有宠溺,魏雨芙终于忍不住了。 她眼神冰凉地打量沈宁宁。 长得确实珠圆玉润,水灵可爱,但是也不过如此,自然比不上她出身尊贵。 突然。 魏雨芙盯着沈宁宁身上的衣服。 衣袖内侧有一片,没有粘上烧焦的黑灰,反而显出了金黄的颜色。 她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怎么能穿赤金色的衣袍?!” 全场寂静,目光投向沈宁宁。 小家伙眨着圆润的大眼睛,低头看了一眼身上被烧的半黑的衣裳。 但是有一些地方,确实还是衣服原本的颜色。 丞相拿折扇推开挡视线的魏尚书,终于将沈宁宁的全貌纳入眼底。 小家伙的脸蛋还带着烟黑,看不出她本来的样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丞相一看到她,心就跟着揪了起来,眉头轻皱,目光紧紧跟随。 沈宁宁好奇:“这是哥哥让我穿的。” 魏雨芙不依不饶,语气严厉:“太子殿下平易近人,但你怎么能一点规矩都不懂?” “在咱们沧云国,唯有皇上,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才能穿赤金色!” “你是什么身份,竟也敢穿着这样的颜色招摇过市,快点脱下来。” 总算让她找到发泄的地方了。 她就知道,沈宁宁这种出身,怎么跟她比? 连规矩都不懂,就是个乡野丫头,走了运罢了。 魏雨芙话音刚落,墨凌危就冷冷地看着她:“你说够了没有?” “衣服是我送的,我让她穿,她就可以穿。” 魏雨芙一怔,有些委屈:“可是太子殿下,她……” 魏尚书见势不对,急忙拉住自家女儿。 他赔笑说:“太子殿下赏赐的好,福宁县主也确实适合这样的颜色。” 魏雨芙不服气,她爹怎么也向着沈宁宁? 但到底看见墨凌危眼底骇人的冷色,魏雨芙咬紧牙关,闭上了嘴。 魏尚书心中直呼愚笨。 自从发现沈宁宁穿了赤金色以后,皇上都只是眯了眯眼,没说不好。 既然如此,就说明他默许了,旁人再因此事闹起来,那就是自讨没趣! 闭嘴,才是识相。 果不其然,见魏雨芙不闹了,皇帝的面色才好了点。 他重新开口道:“时辰不早,咱们也该回宫了。” “凌危,为了找你,朕遣散了中秋宫宴,如今你虽没事,但还是回宫让太医好好诊脉看看。” “宁宁这边,朕就派陈少北带人护送她回去,你看可好?” 墨凌危淡淡回绝:“我要带她去过中秋。” 皇帝一愣。 沈宁宁忙拽了拽墨凌危的袖子。 “哥哥,你先回宫叭,我出来的太着急,还没跟奶奶交待,她说不定已经在担心我了呢。” “我也先回家去咯,改日我再去探望你,你可要好好养身体吖!” 小家伙何其懂事,原本万分期待去宫里吃糕点,但听见皇帝那么说,还是以墨凌危的身体为重。 众人只见,年少的太子蹲下身来,与她说话时,语气慢慢温和。 “那好,我先回宫,过两日,我再派人来接你。” “宫里的那些糕点月饼,我着人为你准备着,到你来时,再吃新鲜的。” 沈宁宁眼眸一亮,甜甜笑道:“好!” 墨凌危这才跟皇帝等人离去,并嘱咐陈少北,一定要看着小家伙安全到家再走。 魏雨芙本想留下刁难沈宁宁,也被魏尚书一把拽走。 现在到处都是皇上的眼线,绝不是好时机。 待他们都走了,沈宁宁刚要登上马车时,身后传来呼唤—— “县主留步。” 替沈宁宁挑帘的陈少北回头,顿时恭敬拱手:“丞相大人。” 小家伙探眸看去身后,只见一位颀长身形的男子,眉眼俊雅温和,气质沉沉如玉,年过三十,正站在她身后。 沈宁宁默默地收回要踏上马车的小脚,糯糯地打招呼:“丞相伯伯好。” 第一百四十五章 跟丞相伯伯看花灯 丞相笑着走到她面前。 “你的小脸都花了,那么大的火燃起来,你不怕吗?” 看着眼前这个儒雅温和的男人,沈宁宁有了几分亲近之意。 她摇了摇小脑袋:“不怕!哥哥对我很好,我救他是应该哒,而且,我还有狼狼陪着呢!” 一旁黑狼王昂起头颅,黄瞳狼眸中,闪烁着骄傲。 丞相笑着看它一眼。 随后,他从怀中抽出帕子,沾了点清水,便问:“县主,我帮你把脸擦干净吧,好吗?” 沈宁宁眨着大眼睛:“我的脸很黑吗?” 她看向陈少北,后者默默地点了点头。 小家伙便乖乖地仰起小脑袋:“怪不得狼狼说我是黑蛋脸,那就麻烦丞相伯伯咯!” 得到她的允许,丞相才上前一步,动作轻柔地为她擦去脸颊上的黑灰。 这期间,沈宁宁感觉,他的手在轻轻发抖。 “丞相伯伯,你不舒服吗?为什么在抖呢?” “没有不舒服,我只是怕弄疼你了。” “不会哒,我肉厚,不怕疼,以前婶婶打我,把棍子都打断了,我硬是跟她赌气,没哭一声呢!” 她把从前受过的苦,当成趣事一样,笑眯眯地说出来时,丞相的心不自觉地收紧了。 好似被一只大手紧握,让他不得喘息,更有了杀人般的恼怒。 如果沈宁宁真的是他的女儿,他任由她在外吃这么多苦。 他定会把秦大婶和她的子女都找出来,千刀万剐! “县主以前辛苦了,如今得蒙太子殿下厚爱,往后定会苦尽甘来的。”他低声安慰。 沈宁宁也跟着笑开了花:“奶奶也这么说。” 终于,她脸上的黑灰,全部擦干净了。 丞相怔怔地看着她的样貌,只感觉心口被人用锤子,“咚”地砸出一声闷响。 他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小心翼翼! 像,太像了! 眉眼长得就像他的妻子! “丞相伯伯?丞相伯伯?”沈宁宁歪着小脑袋呼唤。 陈少北也拧起眉头:“丞相大人,您没事吧?” 丞相的表情,像是错愕,又像是欣喜若狂般,眼底的神情带着难以言喻的狂喜。 “没事……我没事,”丞相舒出一口气:“县主……宁宁,说出来恐怕你不信,你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 “是的,所以我一见你就欢喜,不知道你生辰是在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我的生辰在何时,奶奶说,她是在冬腊月的时候捡到我的,那会我还是裹在布囊囊里的小婴儿呢!” 听到这句话,丞相豁然睁大了眼睛。 “你奶奶在何处捡到你的?” “狼山上!” 丞相眼眶忽然就红了,紧紧地盯着沈宁宁,都舍不得眨眼睛。 “丞相伯伯,你怎么要哭了?是因为你想那位故人了吗?” 他倏而发出一声苦笑,嗓音沙哑地连连点头:“是的,伯伯想到了她。” 沈宁宁连忙从小包里,拿出自己昨晚做的月饼。 只有一块,做坏了样子,本来想留着自己吃的。 但是看见丞相不开心,她就大大方方地拿了出来。 “这是红豆沙馅,很甜哒,吃了以后,就能忘记许多伤心的事,丞相伯伯,你别难过。” 丞相如获至宝,捧在掌心中:“谢谢宁宁。对了,那边街市上有中秋花灯,宁宁若是不急着回去,伯伯带你去看看可好?” 有花灯! 沈宁宁圆润的大眼睛都亮了。 随后,她看向陈少北。 陈少北一脸无奈:“殿下吩咐了,让我一定得把你送到家。” 丞相站起来,笑容和煦:“少将军无需多虑,我会将福宁县主安全送到家。” 陈少北倒不是不相信丞相的人品,但墨凌危亲自交待的事,他必须做到。 一转眼,看见沈宁宁期盼地看着他,陈少北只好道:“我跟着你们吧,可以转一转,但别太晚了。” 沈宁宁顿时欢呼雀跃:“好!” 丞相拉住她的小手,叫上黑狼王陪同在侧,就一起朝花灯如昼的街市走去。 路上,丞相为她排队,买了一个猴子捞月的糖人。 沈宁宁吃的眼神亮晶晶的:“丞相伯伯,你不吃吗?” “伯伯不饿。”他笑眯眯的说完,又去排队,给小家伙买了一袋子绵软如云朵的糖糕。 外皮酥脆晶莹,一口咬下去,全是甜豆味的内芯。 街市上人来人往,但大家都自觉地避开了丞相他们。 只因,丞相牵着小女孩,身边还跟着一头庞大的黑狼!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是雨神娘娘 陈少北没有犹豫,转身拿来京城到蜀州的地舆图。 “你先看,我去给你找郎中。”说罢,陈少北匆匆出门。 见只剩自己,沈宁宁连忙从仙境里拿出一朵乌云。 小家伙指着图上的蜀州二字,对乌云道:“小乌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去这个地方下雨,好吗?” 乌云自然是不会回话的,但沈宁宁强调了好几遍。 “是去这里喔,你看路线是这样的,千万不要走错了!” 她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行,只能尝试一下。 如果乌云无法飘到蜀州去,她就只能亲自前往蜀州了! 沈宁宁抓着乌云出门,左右看了看,确认四周无人,随后她松开手,任由乌云飘到天上。 小家伙仰着脸,紧张地盯着。 一定要飘去蜀州吖…… 如果失败,那么这场大雨,就会下在京城。 然而,让她惊喜的事情发生了! 乌云飘入黑夜的云端里,小家伙等了片刻,都没有传来雷声。 沈宁宁分外欣喜:“小乌云,是不是飘去蜀州了?” 天空中看不出一丝异样。 她又等了一会,确认没有大雨落下,沈宁宁才彻底放心。 蜀州会不会下雨,相信不久后就会传来消息。 陈少北带着郎中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屋内已经空无一人。 “走了?”他皱眉,看见桌上有一张字条,拿起来一看。 竟是沈宁宁的留言—— 【陈少北哥哥,我的伤没事,回家处理啦,谢谢。】 当天夜里,泡完灵泉澡以后,沈宁宁躺在床榻上,吹着幽凉的清风,昏昏欲睡。 迷糊中她做了一个梦。 她放出去的小乌云,居然长出了一对眉毛,这会儿皱着眉,颇有些发愁地看着她。 “小乌云,你怎么没去蜀州?”小家伙惊讶。 乌云的童声带着哭腔传来:“我憋不住啦!” 沈宁宁急忙捂住它要分散的云丝:“不行不行,忍住,去蜀州再下雨吖!” 然而,一阵阵闷响的雷声传来,小家伙从梦中惊醒。 外头响雷阵阵,伴随着闪电,照亮了沈宁宁黑瞳中的惊慌。 小家伙迈过地上躺着的,横七竖八的狼群,急忙打开房门。 “哗啦啦——”扑面的雨丝顺着风卷入。 京城到底还是下雨了。 看来,让乌云自己飘去蜀州这个办法,实在行不通。 沈宁宁奶白色的小脸,带着几分焦急。 黑狼王从后过来,舔了舔她胳膊上的伤势,嘴里嗷呜提醒,让她继续去睡觉休息。 沈宁宁躺回床上,翻来覆去地,忧愁不已:“狼狼,要是蜀州不下雨,哥哥这五天的苦,就白受了!” 黑狼王懒洋洋地趴在脚榻上,听言,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嗷嗷~” 它说,白受就白受吧,它觉得墨凌危那小子就应该吃点苦。 可沈宁宁却嘟囔说:“不行,我明早就出发,上蜀州!” 黑狼王支起耳朵:“嗷?!” 小家伙打定主意,先裹紧被子,打算睡饱觉,明日好出发。 刚睡下,她耳边就传来许多嘈杂的声音,好像有千万人在耳边说话一样。 “雨神娘娘在上,求您眷顾蜀州,再不下雨,我们都活不成了。” “老天爷啊!您睁开眼看看吧,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何至于整整四年,没有一场大雨!”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有人气愤地哭骂。 好吵…… 沈宁宁捂住小耳朵。 但那些声音,就像是会钻进她的脑子里一样。 有人哭骂,有人哀求,有人念经。 最终这些声音都汇聚到了一起,所有人都在哭。 她眼前似乎看到了好多人影,他们在磕头。 沈宁宁伸出小手,想要安慰他们,但是一转眼,所有景象不见。 反而变作一道道金色的万丈光芒! 小家伙觉得刺眼,拿小手挡住,透过指缝,她看见,眼前有一尊巨大的神像。 女子衣袂飘飘,神性凛然,左手持瓶,右手捏着散雨绸,座下一条黑龙,张嘴吞云吐雾。 沈宁宁愣愣地眨了眨眼:“是雨神娘娘……” 之前在私塾里,她见过雨神娘娘的雕塑。 小家伙急忙说:“让蜀州下雨叭!下雨就好了……百姓们都有救了。” 一转眼,雨神像如烟雨般化作颗颗水珠,哗地一下消散不见。 沈宁宁伸出小手:“别走!” 第一百五十五章 假和尚,真福女 谢明绪按了按眉心:“你以为我是好吃的人吗?别误会了,我是在看,这供桌上,已经沾了尘埃。” 他伸手一抹,将指腹给沈宁宁看。 果然,指腹沾了灰黑。 沈宁宁噘嘴:“好奇怪喔……” “你也觉得奇怪,是吧?” “对吖,因为供桌上有吃的,山下都缺食物,僧人伯伯们为什么会任由这些食物沾灰放坏,也不吃呢?”小家伙不解。 谢明绪看向四周,眼色深沉:“我怀疑的不止是这一点,寺里的僧人通常对佛祖十分敬畏,日日擦拭供奉,可是你看,这佛肩上,也落了厚厚的灰尘。” 沈宁宁仰起小脑瓜去瞧,果不其然。 可她太矮了,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幸好谢明绪站在她身后,用手提住她的小胳膊,这才避免了沈宁宁摔个屁股墩。 “谢谢大哥哥。”小家伙甜甜地道谢。 忽然,她吸了吸鼻子:“大哥哥,你闻,好香!” 谢明绪走出大殿,果不其然,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肉香。 沈宁宁跟着他的步伐,小鼻子吸了又吸,嘟着奶白色的小脸判断—— “吃烤猪肉的味道,唔,这个味道,应该快熟了。” 每次奶奶给狼狼它们做饭,差不多就是这个气味。 “不过,寺庙里怎么会有肉香呢?”沈宁宁困惑。 谢明绪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这个寺庙里的僧人,恐怕都是假的! 想起他刚刚看见的那个扫地僧人,帽子下竟有黑色的碎发。 法山寺地处深山,没有国寺那么出名,但因为求子娘娘灵验,故而平日里也有不少香客。 但今日来,不仅一个香客都没有,僧人都少见。 何况,这个小姑娘掏出了一百来颗舍利子,那名扫地僧居然没有认出来,将舍利子当成普通的褐色佛珠,连经都不念颂。 短短几个瞬息,谢明绪有了决定。 “小姑娘,你的珠子拿去国寺串吧,法山寺虽然灵验,但是不如国寺香火旺盛。而且,那里有一位串佛珠的高僧,有他加持,你的佛珠会更灵验。” “真的吗?”沈宁宁惊喜。 其实她分不清国寺和普通寺庙的区别,之所以来法山寺,还是因为这里离狼山近。 翻过两个山头,就能看见祥云村了。 “真的。” 谢明绪回答完,沈宁宁就迫不及待地,跑进大殿,取回珠子。 她将东西装好以后,兴高采烈地准备下山离开。 忽然,小家户想起来问道:“大哥哥,你不走?” “我要供灯,而且,我与这里的住持有些交情,打算叙叙旧,所以你先走吧。” 听他这么说,沈宁宁也没有坚持,主动挥舞小手说了再见,才蹦蹦跳跳离开。 见她走了,谢明绪抽出腰间宝剑,神情冷的充满杀伐。 他顺着肉香飘来的方向走去,放轻步子,竟走到了寺后的一处厨房外。 透过半敞的门缝,他看见里面居然有七八个布衣壮汉。 方才接待他们的扫地僧人也在其中,他正在两杯茶水里加什么粉末。 嘴里呵呵地冷笑:“今天寺门忘关,没想到有两人竟然主动来找死,一会放倒他们,大点的吃了,小一点的直接卖了,她细皮嫩肉,一看就值钱。” 其余几个壮汉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谢明绪一脚踹开厨房的门。 “咣”的一声裂响。 所有的壮汉立刻起身,凶神恶煞:“什么人!” 谢明绪剑锋横指:“来抓你们的人。” 沈宁宁没走一会,忽然停住了。 她鼓起粉腮思索:“刚刚好像没看见大哥哥带水,他要是渴了怎么办。” “唔,他人那么好,我还是把自己的水囊留给他叭!”小家伙说罢,转身走回寺庙。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刀剑碰撞的响动。 夹杂着有人的粗声怒骂:“一起上,这小子功夫了得,别让他活着出去,否则我们就都完了!” 沈宁宁探进去一个小脑瓜查看。 发生什么事了? 她刚瞧两眼,遂大惊失色。 只见谢明绪手持长剑,与一群壮汉交手,庭里一片刀光剑影! 正当沈宁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那名扫地僧人注意到了。 “抓住那个小丫头片子!” 他一声令下,顿时有两个面貌狰狞的壮汉,手持砍刀朝沈宁宁扑来。 谢明绪分神看了一眼,顿时咬牙:“你怎么回来了,跑!” 但沈宁宁两条小短腿,怎么可能跑得过成年壮汉。 她还没有逃远,就被人提住了衣领。 沈宁宁放声大叫:“放开我,坏东西!” 她小手小脚胡乱扑腾。 谢明绪要过来帮她,却被那群壮汉拖住! 他们就是想抓住小家伙,来要挟他。 一旦被这群穷凶极恶的匪徒占据了主动性,局面就不好说了。 扫地僧人将刀直接横在沈宁宁的脖颈处。 “放下你的剑,否则,我一刀杀了她!” “大哥哥别管我,把他们全部扎成肉丸丸!”沈宁宁不服气地挥动小手,她用小脚狠狠地踹上扫地僧人的肚子。 但对于对方来说,就像是挠痒痒一样,一点也不疼。 反而激怒了扫地僧人。 他大怒一声:“兔崽子,你活得不耐烦了!” 突然。 他感觉背后传来一股股腥气,似乎还有什么猛兽张着嘴哈气的声音。 扫地僧人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看向前面,跟谢明绪动手的那些同伙,个个吓得脸色苍白。 他们看着扫地僧人的身后,就像是看见鬼了一样。 沈宁宁见大家的神情都不对劲,她就想回头看看。 谢明绪急忙呼喊:“别回头!” 沈宁宁顿时缩了缩脖子,大大的水眸眨着不解。 扫地僧人倒是回头了。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只凶眉狠厉的大老虎! 扫地僧人吓得直接将沈宁宁甩过去:“吃她,别吃我!” 小家伙连忙护住自己的脑袋,在地上咕噜噜地,直接滚到了那只体型庞大的老虎爪下。 谢明绪咬牙,直呼不好,他提剑就朝沈宁宁飞奔而来! 大老虎低头闻了闻沈宁宁的气息。 喷出来的气息,扫过小家伙的面颊,痒痒的。 然而,大老虎却没有吃她,转而叫声凶狠地朝扫地僧人扑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拿点谢礼 大老虎一口咬住扫地僧人的脑袋。 沈宁宁刚看见鲜血迸射,伴随着扫地僧人的惨叫声,还不等细看,就被谢明绪捂住了眼睛。 惨叫声不绝于耳,谢明绪却沉沉地说:“别怕。” 这一瞬间,沈宁宁居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就好像家人将她护在怀里一样。 她不挣扎也不动弹了,乖乖地靠在大哥哥怀里。 片刻后,惨叫声停息。 谢明绪沉声道:“又来了两只老虎,你不要睁开眼,我带你先离开这里。” 山林里的猛兽如果饿久了,那可是非常危险的。 沈宁宁忙用小手拽住他:“大哥哥,咱们别急着走,我看这只大老虎,好像认识我呐,让我问问它们。” 谢明绪皱眉:“别胡闹了,跟老虎怎么交流?” 然而,沈宁宁已经挣开了他的怀抱。 一睁开眼,几个壮汉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两只骨骼强壮的老虎,不知何时从矮墙外翻了进来,它们正在大快朵颐,啃噬尸首。 那咯吱咯吱咬骨头的动静,连谢明绪听了都头皮发麻。 可他余光看见,沈宁宁面色如常。 小家伙当然不怕啦。 平时在家里,上百只狼狼咯吱咬骨头的动静,比这个还要响呢。 她上前两步,之前那只庞然大虎就抬起头,嘴里叼着一只断肢。 三只老虎同时停下了嘴上的动作,齐齐看着她。 谢明绪的手紧紧按在剑柄上,跟着沈宁宁的步伐,目光警惕。 小家伙走到那只大虎面前:“你认得我,对不?” “啪”的一声,大老虎嘴里的断胳膊掉了出来。 它正襟危坐,眼神莫名威严,张嘴就嗷呜两声虎啸。 沈宁宁听后,眼眸一亮:“真的吗?那可太巧啦!” 谢明绪狐疑不定:“它们说了什么?” 沈宁宁笑着跟他解释:“老虎说,它们听周围的小动物们说过我,我就住在隔壁的狼山!”huαんua33 其实,小家伙没有说完。 大老虎说的是,它们吃了沈宁宁留下的肉,还有她引出来的清泉。 听附近的猴子们说了,才知道是一个叫沈宁宁的小姑娘让整片山脉重获生机。 那群小猴子还专门拿沈宁宁的小鞋子,来给山林里的动物们闻。 从老虎到麋鹿,还有蛇和熊类,甚至还有各种鸟儿,都记住了她的气息。 沈宁宁还不知道,她在这群大动物、小动物们的心里,堪比天神。 动物们心中有了一个共识,只要小家伙经过或者停留的地方,一定有水或者吃的。 所以刚刚沈宁宁上山的时候,老虎们才循着气息来了。 一看居然有一群可以吃的人,大老虎说,那群猴子果然没有欺骗它们。 谢明绪脸上神情惊奇:“动物们之间……也认得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宁宁歪了歪小脑袋:“大哥哥,你知道狼山吗,我家就住在那。外头的人,都喊我小狼女,我跟狼狼们一起生活的喔!” 居然还有这等奇事! 谢明绪惊讶无比。 他含蓄道:“我离开京城三年多了,刚回来一天,还不知道出了你这样的传奇人物。” 他俩说话间,那三只大老虎又开始咯吱咯吱地吃人了。 谢明绪看了一眼,轻咳问:“你可不可以告诉它们,那几个还活着的别吃,我需要送回京城衙门。” “好哒!”沈宁宁转而看着老虎:“活的别吃,死掉的就随便叭~” 谢明绪再一次惊讶,佩服小家伙的勇气。 不愧是跟狼群生活的小姑娘,看见这样凶猛的兽类,面不改色。 那几只老虎真的听懂了,它们将死了的山匪拖到另外一边去享用。 谢明绪就趁着这个时间,去审问那几个还活着的。 山匪们伤的不轻,要么是被老虎咬伤,鲜血如注,要么是之前被谢明绪用剑刺伤了。 看见谢明绪靠近,他们早已吓得崩溃尿裤子。 “大爷,行行好,我们就是在山上讨生活,除了霸占寺庙,杀了几个人,吃了几个僧人,我们啥坏事也没做过啊!” 沈宁宁哼了一声:“你们居然吃人,还说没做坏事!” 听到她奶凶奶凶的声音,一只体型较小的老虎屁颠颠地跑来,像大猫一样蹭过沈宁宁的小手,嗷呜嗷呜地叫。 它在问,这个人惹她生气了,要不要吃掉他? 沈宁宁小手胡乱地摸了两下老虎:“活的不能吃,乖喔,边玩儿去。” 小老虎遗憾地走去旁边趴下,抱着人头骨舔了起来。 那几个活着的山匪看到这一幕,立刻吓得哭爹喊娘。 早知道这个小姑娘能号令猛兽,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对她下手! 谢明绪踹了一脚:“别嚷嚷了,老实交代,之前的僧人,都去哪儿了?” “有的吃了……大部分卖了,我们饿狠了,就吃了两个人。”山匪哆哆嗦嗦地坦白。 在谢明绪的逼问下,真相浮出水面。 原来,他们是一伙山匪,原本在狼山西北面盘踞,但不久之前,他们的同伙去祥云村抢东西,被埋伏的官兵抓了! 所以,剩下的这群山匪,不敢久留,就换了地盘。 旱年当前,法山寺又地处偏远,来这里求神拜佛的人少。 所以他们见僧人不多,干脆占寺为王,在这里当起了假和尚。 若有香客来,对方如果人多,他们就会老老实实地不动手。 要是发现独身的香客,轻则抢夺钱财,加以威胁,重则将人扣下,发卖成奴。 因着这些人谨慎,那些被抢了的百姓,也多数没权没势,回京以后没有张扬,就一直让这群山匪嚣张到了现在。 沈宁宁得知真相,惊讶地睁圆了水眸:“你们居然跟那群流匪是一伙的!” 谢明绪问:“对了,你刚刚也说你住在祥云村,所以你也知道那群流匪的事?” “知道!”沈宁宁重重点头:“他们跟杜员外里应外合,抢夺朝廷发出来的赈灾粮食,被抓住的那一批流匪,已经毙命赐死了。” 她话音刚落,有一个山匪便道:“杜员外?不对吧,那人不是叫魏三爷吗……” 他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一个八字胡大汉拿肩撞了一下。 谢明绪拧起眉头,听到魏家,深觉这群山匪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想了想,对沈宁宁道:“这几个人,我得把他们移交到京城的大理寺,你的珠子是舍利子,只有国寺的僧人能加持护法,如果你家人没有来,我可以把你先送到国寺去。” 沈宁宁摆了摆小手:“大哥哥你走叭,我朋友在山脚下等我呐!” 谢明绪抿唇,点点头:“好。” 他没有拖泥带水,那几个被老虎吃了的山匪暂且不计,还活着的这几个,被他用草绳捆绑起来。 在寺庙里找了个木板,把人固定上去,随后跟沈宁宁告辞,就拖着那群山匪下了山。 小家伙追到门口,眼眸亮晶晶的:“哇,大哥哥的臂力真是惊人……呀!忘记问他名字了,唔,算啦,有机会还会再见面的。” 她回过头,看着那三只大老虎:“你们帮了我,我准备给你们拿点谢礼!等等喔~” 小家伙说罢,闪身就进了仙境里。 老虎们看着她凭空消失,瞪大了圆溜溜的虎瞳。 第一百六十七章 谢明绪要搜祥云村? 王巧儿笑容僵住:“老爷子,你可不能这么不讲理啊,我现在是巴家有名有姓的妾了,富贵也自然是巴德顺的儿子。” “咱们谈生意,就不能牵扯到孩子身上,一码归一码,你说是不是?” 老村长生气起来,重重地拍桌:“你还好意思说,哪有你这样当娘的,之前欺我邓家无权无势,直接把儿子带走,还让他改认别人为爹。” “今天你要是不同意,往后都不用来祥云村了,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你们就别想把主意打到我们村子头上来!” 王巧儿急了,站起身:“老爷子,你……” “出去,你给我出去!”老村长不听她说话,直接将王巧儿往外赶。 沈宁宁刚走到老村长家门外,就看见俩人争执。 她原来是带着一些食物,来看望陈婆婆和疯书生的。 却没想到碰见这一幕。 小家伙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王巧儿跟老村长争吵,俩人说的话,让她渐渐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王巧儿没想到邓吉祥这个老东西,居然这么难说话。 她一回头,看见沈宁宁站在门口,神色欣喜:“宁宁,我可算等到你了。” 小家伙见王巧儿像是看见金子一样的眼神,充满贪婪,她警惕地后退半步。 黑狼王上前,王巧儿看见凶狠冷厉的狼眸,顿时停在了原地。 老村长扬声大喊:“宁宁,你别理会她,这个王巧儿不安好心,与我邓家有恩怨,我是绝不会跟她做生意的!” 王巧儿啧啧两声:“老爷子,你别急啊,宁宁一向懂事,可不会不讲道理,宁宁,你听婶子说,事情是这样的……” 她还没说完,沈宁宁就已经糯声打断:“我不听。” 王巧儿皱眉。 小家伙圆圆的脸蛋粉嫩可爱,神情坚定:“当初秦芳美想回村,村长爷爷带着人拦住了她。” “那时他站在了我这边,所以今时今日,我也不问原因,站在村长爷爷那边。不管你说什么,村长爷爷说不跟你谈,我也不会听。” 老村长欣慰不已,眼眶通红,甚至有点惭愧。 当初,他还让沈宁宁还秦家欠的银子,后面帮她,也是因为不想秦家回来多事。 可没想到,这孩子,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叫我阿兄就好 沈宁宁惊讶回眸,小脸上充满不解。 “谢家哥哥,你不去了?” “你这么坦然地领我进山,想必陈冶一定不在你家。” 谢明绪淡定地说着,将战马牵到身边,给马匹紧了紧马具。 沈宁宁卷翘的长睫眨了两下:“是哒,他真的不在我家。” 正当小家伙在想,她是不是要跟谢明绪下山的时候,谢明绪却拍了拍战马身上的马鞍。 “你要不要试试骑马?” 沈宁宁睁圆了水眸:“我?可我不会。” “就是不会,才要学,你年纪小,学起来更快。”说着,谢明绪直接抓住小家伙的两只胳膊,轻轻松松地将她放在了马背上。 这还是她头一次骑马,座下的马儿动了动前蹄,吓得沈宁宁粉乎乎的脸蛋都跟着抖了抖。 她小手紧拽谢明绪的衣袖:“不行吖,我害怕。” 谢明绪声音淡然,却带着耐心:“不用怕,想象你就是这么高的一个人,马就是你的脚,代你行走。” 沈宁宁还是有些紧张。 谢明绪就道:“害怕的话,你就抓紧缰绳。” 下一秒,沈宁宁小手紧紧抓住了他的发冠。 谢明绪:…… 他沉声:“抓马脖子上的缰绳。” 沈宁宁小手终于成功拉住马缰,座下的战马便稳稳地站定了。 谢明绪微微点头:“就是这样,拿脚轻轻碰一下马腹。” 沈宁宁照做,碰了一下马肚子,战马立刻朝前踱步。 小家伙惊出一声软萌的呼唤:“呀,它走起来了!” 谢明绪被她的纯真逗笑:“当然,它跑起来会更快,不过你是初学,还是坐在马身上,看看风景吧。” 他看似双手放开,其实一直跟在马的侧后方,随时可以保护沈宁宁。 小家伙渐渐地适应了起来,小手都不用拽缰绳了,她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秋风,发出甜甜的笑声。 “有点像我坐在狼狼背上的感觉,不过,谢家哥哥,你为什么要带我骑马呢?” 谢明绪语气淡然:“拖延一点时间,不然我们太快回去,我带来的官兵会怀疑。” 官兵并非他的人,既然是带着目的来的,自然要戏做足。 沈宁宁听言怔了怔,乌黑水润的眼眸看向谢明绪。 “谢家哥哥,你不怕我真的藏了陈大哥哥吗?” 第一百七十章 先皇后之死 沈宁宁小身子低了低,乖糯糯地呼唤:“容妃娘娘好。” 容妃弯眸,笑的清雅柔美:“真乖。” 她身旁的大姑姑上前,恭敬道:“娘娘,时辰不早,再不去礼佛,恐怕就要迟了。” 容妃这才回过神,饱含歉意地看向墨凌危:“太子殿下,本宫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墨凌危淡淡颔首。 他对容妃无喜无怒,故而也不会特别针对。 容妃向沈宁宁也道别后,才乘轿离去。 她走后,沈宁宁好奇地问墨凌危:“哥哥,为什么容妃娘娘要礼佛呢?” “容妃信佛,每月逢初一、十五,她都要吃斋三日,念诵佛经,以表诚心。” 早些年,容妃还会为了给墨凌危祈福健康而诵经,皇上时常赞扬她善良。 但很快引来丽妃的嫉恨,容妃几次遭到陷害,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后来她还是会为了皇帝和墨凌危祈福,但只敢悄悄地进行。 现在丽妃被幽禁宫中,失去掌管六宫的权利。 容妃终于不用遮遮掩掩地念佛了。 到了紫宸宫。 墨凌危拿来一个卷轴,展开以后,上面赫然是娟秀板正的小楷。 沈宁宁睁圆了水眸,认真地看过去,发现竟然是疯书生教过她的那些学识。 “哥哥,这是?” “我母后生前,曾参与过一次国学府的出题,这个卷轴上的三道题目,就是十年前国学府招考时的内容,你可以看看,也许对你有帮助。” 沈宁宁受宠若惊,先是感到惊喜地伸出小手,刚想接过来。 她忽然想起什么,连忙缩回手,捂住自己的大眼睛。 “不行不行,我不能看吖!”她声音软糯,透着孩子的纯真:“万一这次有相似的题目,我岂不是作弊啦。” 沈宁宁摇头,小身子跟着一晃一晃的。 “我不能看,我答应了疯夫子,要凭自己的实力考入国学府。” 墨凌危笑了出来:“十年前的题,跟如今早就不同了,看看也无妨。” 他去抓沈宁宁的小手,奈何小家伙直接背过身去。 她坚定地摇动小脑瓜:“不行不行,哥哥,我们还吃吃东西叭!” 墨凌危见她这副模样,顿时笑声朗朗。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代替小爷,赏她几巴掌 沈宁宁嗅了嗅,感觉味道有些熟悉,可是她又说不上来。 小家伙问:“哥哥,这是什么药吖?” 浓褐色的汤汁,随着太监走近,更加发出刺鼻的气味。 墨凌危道:“这是压制旧疾,让它不要频繁复发的药。” 沈宁宁看他接过碗,随后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就像喝水一样。 小家伙瞪圆了眼睛。 她忍不住钦佩地呼喊:“勇士!” 在她眼里,喝那么苦的药,却半点不犹豫,眉头都不皱一下。 哥哥真是太厉害啦! 墨凌危被她的举动逗笑,接过太监递来的白帕擦嘴,道:“总是喝,已经习惯了,反而觉得犹如白水般无滋味。” 沈宁宁恍然大悟。 “那得多吃点甜才行。”小家伙顺理成章地,又塞了墨凌危一口红豆糕。 直到晌午过后,沈宁宁不仅在墨凌危这儿吃了饭,还不小心睡着了。 再醒来时,墨凌危已经被心腹臣子们叫走,去商议政务。 小太监恭恭敬敬地守在门口,对沈宁宁道:“太子殿下交待了,桌子上有桂花牛乳羹,让郡主喝了再走。” 沈宁宁回头,走到桌边。 甜甜的牛乳带着桂花的清香,清甜的口感在舌尖绽放。 真好喝! 她准备离宫回家,墨凌危专门让人准备了他的轿子,给沈宁宁乘坐。 四个太监抬轿,沈宁宁小手挑帘,心情舒适地观赏宫内的景色。 秋天终于来了,宫中红墙金瓦,偶尔能看见一枝金黄的秋叶,调皮地越过墙头,在风中摇晃。 忽然,轿子停下。 外面的太监道:“郡主,外头来了一位姑姑,瞧着好像是容妃娘娘身边的人。” 沈宁宁顿时挑开前帘,水灵灵的黑眸看向外面。 大姑姑带着两名宫女走到轿子前福身:“轿子里坐的可是福宁郡主?奴婢奉容妃娘娘之命,来给郡主送见面礼。” 沈宁宁从轿中走出去,小小的身影穿着鹅黄色的衣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可爱的奶香味。 “姑姑,娘娘要给我什么?” 大姑姑笑着捧上一个锦盒:“娘娘说,今天在宫中跟郡主匆匆一见,就觉得十分投缘喜欢。” “奈何时间太短,与郡主不能好好攀谈,只盼望着下一回,郡主得空了,去我们娘娘的观玉宫好好坐坐。” 沈宁宁得体地甜甜一笑,梨涡浅浅,水眸晶润明亮。 “谢谢容妃娘娘的礼物,改日有机会,宁宁定会去拜访。” 随后,大姑姑福身让开,沈宁宁重新坐上轿子,由太监抬着离宫。 小家伙十分好奇,容妃送她什么礼物。 于是,她直接打开了盒子。 只看了一眼,沈宁宁豁然瞪圆了黑眸,整个小身子都僵住了。 “这是……”她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放在膝盖上,从里面拿出东西:“一个如意。” 小家伙手中的如意,由纯银打造,上面刻着莲纹。 沈宁宁看了又看,急忙掀起自己的衣裳,掏出她的那个如意对比。 定睛打量,竟然一模一样,连雕刻的细节,都完全吻合。 只是,容妃赠送的这一块如意,背后没有沈宁宁三个字。 小家伙急忙掀开帘子,朝后看去。 大姑姑的身影,已经带着宫女消失在宫道尽头。 秋风吹起沈宁宁乌黑的发丝,刮过她嫩白的小脸,让小家伙困惑的神情,带出些许悸动的猜想。 她重新坐回轿子里,捧着两个如意观察。 容妃娘娘给她的东西,为什么和爹娘留给她的如意,一模一样? 会不会只是巧合呢? 小家伙苦恼地想。 可是不管怎么样,她想到容妃的笑容,都觉得她亲切温柔。 就像日光晒在身上暖烘烘的一样,她曾梦到过娘亲一次,也是那样温柔的感觉。 这一瞬间,沈宁宁对容妃有了无数好感。 距离沈宁宁的郡主册封日,只剩下四天了。 她也迎来了最后一次在私塾上课的日子。 过了今天,就剩下最后一个月的复习时间,紧接着就要去国学府应考了。 所以黄夫子今天再次带着众人重新温习了一遍。 临到私塾放课,沈宁宁将带来的美食,全部分享给了众人。 尤其是各色水果,今日她带的格外多。 “跟大家相处三个月,是我过的最充实快乐的日子,今后不管我们去哪儿,我都不会忘了你们。” 小家伙甜甜地说,笑容饱满,脸蛋红红的像个小苹果。 她眯眸笑:“也欢迎大家到时候来祥云村找我玩儿!” 任芋不舍地紧紧拉着她的手:“宁宁,我可是真的会去,你到时候要保护好我,我害怕狼。” 小家伙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哒,包在我身上。” 向倩拿出一只毛笔送给沈宁宁:“上次在景山,多亏了宁宁一直鼓励我,我才能勇敢迈出最关键的一步。” “所以,宁宁,这只湖笔送给你,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我呀,有空就来我家找我玩儿。” 沈宁宁一一答应,所有人都上来跟她道别,只有陆绍元一直站在不远处。 待大家接二连三地离去,小家伙看向陆绍元。 “我只剩下一些雪梨了,都给你叭。” 陆绍元直接接过,也不跟她客气,又说:“好了,他们都走了,我带你去看一个东西,也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 沈宁宁眨了眨长睫:“是什么吖?”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在京城里,你坐我家的马车去。”陆绍元说着,想抓她的手腕。 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好,于是把自己的衣袍一角,塞进沈宁宁的小手里,让她拉着。 马车驶到京城门口,这里已经没有流民盘踞了,故而城门大开,守卫也不像从前那样如临大敌。 忽然,陆绍元看了一眼车外,对车夫道:“停在附近。” 沈宁宁好奇地挑帘。 却见一队队官兵解差,押送着不少男男女女走出来。 站在中间的那人,竟是魏雨芙! 她一脸脏污,穿着白色的囚服,神情依旧不服气。 魏家犯了大错,被皇上抄家流放,原来就是今日离京。 魏雨芙挣扎的余光,瞥见沈宁宁,她顿时目眦欲裂地大吼:“沈宁宁,你居然还敢来看我笑话!” “你以为你害了我,你就能得意吗?像你这么心思恶毒的人,你不会有好报的。” 她说的刻薄,被解差狠狠打了一棍子,嘴上还不住地叫骂。 陆绍元敲了敲车板,示意外面的随从:“去,代替小爷,赏她几巴掌。” 就在这时,身边的小家伙站起身。 沈宁宁圆润白嫩的面孔上,神情淡定,内心强大。 她声音糯糯地道:“不用动手,我去跟她说清楚。” 紧接着,她走下马车,陆绍元也连忙跟在了她身后。 第一百七十二章 福女童子 看见沈宁宁和陆绍元,解差连忙叫押送队伍停下,恭敬拱手。 沈宁宁走到魏雨芙面前,她俩身高一样,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只不过,命运的差别实在太大。 望着魏雨芙恨不得撕了她的眼神。 沈宁宁奶糯的声音淡定纯真:“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觉得你家的悲剧是我造成的,难道不是你们魏家,贪得无厌,仗势欺人,才招来祸端吗?” 魏雨芙激烈挣扎,吼得脖子粗红:“就是你害的,若没有你跟我争福女,皇上怎么会对我家半点不留情?” “我没有争,是你撒谎在先,还打砸了我的茶棚,我凭什么受你欺负,你说自己能下雨,我就光明正大的和你比,这还不能够说明你们魏家撒谎吗?” “何况,就算没有我和你的事,难道你爹、你姑姑做出来的那些恶行,就可以一直隐瞒下去了?纸包不住火,人在做,天在看!” 魏雨芙眼神闪了闪,心虚地半垂着眼眸。 她冷笑一声:“沈宁宁,你别以为赶走我,你就能过得好,京城这个地方,就凭你一个小孤儿,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斗不过你,但有的是人会对付你,福女?哈哈,可笑,这只是招来祸端的开始,我等着看你被赶出京城的那一日,一定一定,比我更惨。” 说着,她放肆大声地嘲笑起来,被解差打了一巴掌,昏死过去。 沈宁宁抿着粉唇,陆绍元朝解差挥挥手,厌恶道:“赶紧押着这群罪犯走吧。” 陆绍元带着小家伙进了京城。 大概是看出她神色有些复杂,故而没有乘坐马车,走路还能散散心。 沈宁宁沉默良久,陆绍元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别把魏雨芙的话放在心上,她马上要去边疆受苦,当然看不得你过的好。” 小家伙回过神来,却反问:“我不是因为她的话不开心,而是我在想,领下福女这个头衔,真的是好事嘛?” 她从小生活在秦家那样的环境里,但凡有什么好的,马上就会被秦芳美抢走。 所以,养成了沈宁宁的一个习惯。 那就是有好东西,得捂着,否则就会招来不怀好意的人。 包括她将仙境透露给奶奶知晓的时候,奶奶也叮嘱她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墨凌危也说过,自身掌握的资源优势,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得太多。 这一切,都是因为人心贪婪叵测,她拥有的,或许会给她带来麻烦。 陆绍元愣了愣,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 他直截了当道:“你不用担心,福女当然是好事,以后就没有人敢小瞧你了。” “就算有人心怀不轨,还有太子护着你。” 说完,他支支吾吾地:“我,我也会,保护你。” 陆绍元悄悄地看了一眼沈宁宁的面色。 见小家伙露出一抹笑意:“谢谢你陆绍元。” 他才跟着摸了摸鼻尖,笑出来:“没事,你救过我,我们是朋友,帮你是应该的。” 陆绍元直接带着她去了京城东街最热闹的一条街上。 “你看,这个店铺,还有对面那家,以及那边靠河道的店铺,用来开茶楼都很不错,你喜欢哪个?” 听他这么问,沈宁宁急忙道:“我没有那么多银子开茶楼,不看了,咱们回去吧。” 陆绍元一把拽住她的袖子:“急什么,这些铺子都是我娘的,我已经跟她说好了,你看上哪个,就送给你哪个。” 沈宁宁惊圆了水灵灵的黑眸。 她反复看了看这几个铺子,最终还是不断摇头。 “我不能要,谢谢你和你娘的好意,等我以后赚钱了,给自己买一个。” 陆绍元张开双臂,拦在她面前,不让她走。huαんua33 “又不是免费送给你的,我……我也想给你的茶楼投点银子,你开起来以后,每个月的盈利分我一些,如何?” 如此,沈宁宁来了点兴趣,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你也要开茶楼?” 陆绍元耸肩,语调轻松地说:“我娘说我总是不干正事,读书不像样,武功没有我哥哥厉害,所以我想找点事做。” “咱们一起开一家茶楼,你做大东家,我做二东家,这样我每个月赚点银子拿回去,我娘说不定还会夸我呢。” 听他这么说,沈宁宁再三犹豫,考虑片刻,终于点点头。 她白嫩可爱的小脸上露出笑意:“那我们进这几家店铺看看。” “好,好!”陆绍元心里想,可算是说服她了,于是前头带路,殷勤得很。 第一百七十三章 谢家二房四小姐 沈宁宁愣住了。 这群人,在拜她? 连一旁的陆绍元也吃惊地看着这群人。 百姓们围成一个圈,朝沈宁宁跪了又跪。 有人哭,有人笑,还有人不断磕头道谢。 他们知道,天之所以能下大雨,是因为福女的功劳。 “大家别跪了,快起来叭。”沈宁宁糯糯开口,小手去扶起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众人还嫌不够:“我们早就想感谢福女了,可是我们不敢上狼山。” “方才在城门口,听见您叱骂魏家的罪人,我们就认出了您。” “您是福女,更是老天赐给我们的吉兆,快,花车在哪儿,抬来让福女坐上去。” 花车?! 沈宁宁和陆绍元一惊。 还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就看见四个大汉扛着一个镂空的辇轿,从街尾匆匆跑来。 那轿子上,黏满了新鲜的花朵,百花争艳,姹紫嫣红。 离近了,就闻到一股芬芳。 陆绍元惊诧:“花车是神仙坐的。” 在沧云国,每逢拜神之时,都会用花车扛着神仙的小型泥像游街。 原来,百姓们眼中,早已将沈宁宁当成了雨神娘娘身边的福女童子。 沈宁宁急忙摆动小手,想要婉拒:“各位叔伯婶子,我不能坐,你们……哎呀!” 小家伙话都没说完,就被热情洋溢的百姓们举起来。 陆绍元大惊:“沈宁宁!” 他在拥挤的人群里穿梭,而小家伙被百姓们手把手交替运送往前,直到,她被人送上花车,稳当当地坐在了百花之中。 扑面而来的花香,让沈宁宁小脑瓜晕乎乎的。 她连忙对旁边抬轿子的男人道:“叔叔,我不是神仙吖,不能坐这个花车。” 男人却笑哈哈地说:“你们听听,真正的福女,是如此谦虚,那个魏家的假福女,怎么比得了?” 百姓们顿时发出山呼海啸的恭维声,他们仰望花车上的沈宁宁,目光充满炙热的崇拜,就像是看着拯救他们的天神。 还不等沈宁宁反驳,就有人高声道:“起轿,花车游街,福女出行,凡人避让!” “欸!”小家伙发出一声低呼,还没抓稳,花车就摇晃起来,她小小的身影一下跌坐在蒲团上。 陆绍元急忙追上,却被拥挤的人群一再推开。 街道两边百姓们跪地高呼福女,沈宁宁有一瞬间的怔忪。 苍穹中,秋日的太阳和煦,阳光并不刺眼。 花车的摇晃,带来沁人心脾的幽香。 她目光所及,皆是虔诚的百姓们。 仙境里的乌云树光秃秃的,沈宁宁看过好几次了,自从她摘光了以后,那群新的小乌云就生长缓慢。 之前她还有些心痛,早知道就只摘一半了。 但现在看见百姓们高兴的模样,小家伙忽然觉得乌云摘得值! 至少真的解决了大家的问题。 突然。 一辆高贵的马车,从街对面疾行驶来。 原本东街非常宽敞,虽然来追捧福女的百姓很多,但他们都自觉地避让在道路两旁,把中间的路让出来给花车行走。 可现在花车与马车在宅道相遇,必须有一辆车先退开。 抬轿的大汉扬声:“福女出行,闲杂人等理应主动让路。” 平时游神的时候,谁还敢跟神仙争锋相对地挤同一条路? 百姓们看着那辆华贵的马车,目露不满。 沈宁宁连忙糯声说:“没关系,我们让他们先过去。” 然而,百姓们却不答应。 哪怕对面马车的车夫不停地挥动鞭子,抬着花车的四位大汉就是不肯退让。 无奈之下,对面马车里帘子一挑,走出来一名七八岁的小姑娘。 圆脸柳眉,一对凤眼,肌肤白皙水灵,她穿着得体的锦绣罗裙,背脊挺拔如尺。 一看便知是大家闺秀。 她带着丫鬟缓缓走到花车面前,朝沈宁宁低了低头。 语气却有些肃穆:“福女招雨,解了我们沧云国的百祸,我理应恭敬避让。” “可是家父病的厉害,马车中载了一名腿脚不便的神医,正要让他去为家父治病救命,请福女不要为难,为我让路。” 最后四个字,说的十分利落果断。 沈宁宁在她眼中,长得玲珑娇小,哪怕眉眼精致漂亮,说到底也只是个孩子。 故而,对方昂了昂首,再次重复:“福女既然担着一个福字,就知道人命关天的事之前,理应让一让。” 沈宁宁圆嘟嘟的粉嫩小脸上有一抹惊讶。 “你别急,我肯定是会让你哒,治病要紧。”她挥动小手:“叔叔伯伯们,我们让叭!” 抬轿的大汉回头:“可是福女殿下,她……” 沈宁宁摇了摇小脑袋,打断:“没关系,人命关天,不能马虎,让她过。” 福女都开口了,他们只能听从照做。 待花车退后,那名八岁的小姑娘才转身上了马车,匆匆离去。 她走后,百姓们发出不满的议论声—— “这是谁家的闺女,看起来端庄,却这么不讲礼貌,连一句谢谢,都不跟福女说。” “瞧着好像是谢家的。” 沈宁宁顿时竖起耳朵听。 谢家?难道是阿兄的妹妹吗? 花车行到街尾,这群热情洋溢的百姓们,终于肯让沈宁宁下车了。 临走前,他们还各自送来谢礼。 有沾着水珠的蔬菜,还有瓜果,甚至有人送衣裳和布料。 不知是谁,趁乱给沈宁宁背了个筐子,里面放着两只母鸡。 等到陆绍元终于能挤到小家伙身边时,她身上和四周,已经堆满了百姓们的谢礼。 “噗,”陆绍元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得出来,大家是真的想谢谢你。” 小家伙软糯的声音充满无奈:“刚刚还有人想把自己的儿子送给我做侍童,要不是我拼命拒绝,我现在还得领个弟弟呐!” 陆绍元更加克制不住笑,捧腹好一阵。 好在他的家仆就在附近,将陆家的马车赶来,把东西都搬了上去。 陆绍元道:“一会我送你回狼山,把这些一起给你送到家里。” 沈宁宁却还看着方才那辆马车离开的方向。 陆绍元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说:“刚刚那个人,是谢家二房的嫡女,谢四小姐谢愿玖。” “她爹是当朝丞相的亲弟弟,只不过早年因为发脾气晕倒,再醒来后,几乎半瘫,从那以后都需要名医治疗。” 沈宁宁眨了眨圆眸,谢家二房,那就是阿兄的妹妹啦。 “怪不得她那么着急呢,希望她爹爹的病早点好。”小家伙半点责怪谢四小姐的意思都没有。 陆绍元温和地看了她一眼。 沈宁宁总是这么为她人着想。 这时,陆家的小厮跟他道:“二少爷,您看,那不是大少爷吗?” 陆绍元抬头,只见远处,他长兄陆统领带着禁卫军,威武不凡地策马而来,个个神色威严。 他顿时一笑,招手:“哥!” 陆统领停在他们面前,翻身下马后,径直走向沈宁宁。 他严肃地看了陆绍元一眼,才转而看着沈宁宁。 “沈姑娘,太子殿下中毒,皇上命我,将你带进宫配合调查。” 第一百七十四章 阿兄来给我撑腰咯 沈宁宁听到墨凌危中毒,小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她根本顾不得去想这件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马上伸出小手:“走,我们快走。” 眼看着陆统领身后的一名禁军,拿着绳索过来,要将小家伙先绑起来。 陆绍元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沈宁宁的手腕,将她拖到身后。 “绍元!”陆统领大喝一声:“不得妨碍公务。” 陆绍元皱眉:“哥,你说清楚,太子中毒,跟沈宁宁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去配合调查?” 太子若因她而伤,以皇上的个性,定不会放过沈宁宁。 陆统领抿了抿唇,沉声道:“沈姑娘,你是否跟城中一家药铺合作,经常向那名姓方的掌柜,兜售药材?” 沈宁宁在陆绍元背后点了点小脑袋:“是的。” 陆统领颔首:“太子殿下用服用的一味药剂里,正是乌头出了问题。” “太医院的人招供,这些药材全部来自于宫外,出自你的手中。” “眼下太子殿下咳血不止,所以需要你进宫配合我调查。明白了么?” 他说完,陆绍元眼神变得惊惧。 沈宁宁一脸困惑:“掌柜爷爷一直从我这里买乌头,都没有事,哥哥怎么会吃出问题呢?” 她担心着墨凌危的身体,于是果断要跟着陆统领离开。 “哥!”陆绍元再次拽住沈宁宁的衣袖,拿恳求的眼神看着陆统领。 这一次,陆统领直接拔剑,猛然放在陆绍元的脖颈处。 沈宁宁小脸惊慌,连忙挥动小手:“陆绍元你别担心,我没事的,只是去配合调查,你去祥云村,帮我跟奶奶说一声,免得她担心,不过别说实话,就说我去任芋家玩儿啦。” 陆统领盯着陆绍元:“不管是谁,妨碍公务,就会受罚。” 陆绍元担忧的眼神望着沈宁宁,最终,他只能跟陆统领嘱咐:“哥,照顾好沈宁宁,她绝对不会给太子下毒。” 陆统领收回剑,没有回答。 但是,当禁卫军再拿着绳索上前,要把沈宁宁捆住的时候,陆统领却冷冷道:“不用捆了,她只是个孩子。” 进宫的一路上,小家伙都魂不守舍。 与此同时,紫宸宫内。 墨凌危扶在榻边,呕血不止。 太监捧着铜盆,眼见着太子殿下又吐了这么多,焦急地声音都发抖。 “这这这,这可怎么办是好。” 皇帝正在外面跟太医们商量对策。 听到声音,连忙入内。 “凌危,朕的凌危啊,”他焦急万分,不顾脏污,用手擦去墨凌危唇边的血渍:“你告诉父皇,你哪里疼?” 墨凌危眼神阴沉,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揪住他的衣领。 皇帝便半跪在脚榻上:“你有什么话,你告诉父皇。” 墨凌危忍着体内五脏六腑烧着般的剧痛,咬牙道:“不要为难,沈宁宁,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 皇帝眼神变得哀泣又了然。 他压低声音:“朕刚刚都答应过你一次了,怎么你还说呢?” “父皇说了,不是要为难她,而是朕怀疑有人暗中针对你,还想嫁祸沈宁宁,这次叫她进宫配合调查,也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你放心好了,朕知道这个小姑娘,对你是一心一意的好,朕又如何会为难她?” “当务之急,是你的身体……啊!凌危!太医,太医呢!” 听着皇帝保证不会伤害沈宁宁,墨凌危才不再强撑,面色苍白如纸地昏死过去。 紫宸宫里,已经乱成一团。 等在外面的沈宁宁,一直等不到召见。 她白嫩的巴掌大小脸上,全是对墨凌危的担忧。 不断地翘首以盼,里面人影晃动,不时有太医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 她很担心,便抬头问身边的陆统领:“陆大哥哥,哥哥他真的会没事吧?” 陆统领不敢回答,因为,他出宫前,亲眼看见太子吐血。 听太医们的小声交谈,得知墨凌危是中了剧毒,毒物被乌头的药性激发,来势汹汹。 陆统领只能说:“太子殿下吉人天相,一定会化险为夷。” 然而,他们又等了半炷香,皇帝依旧没有出来召见。 已经是黄昏时分,日暮四合,残阳将金黄的宫殿染出血一样的沉金色。 当一只孤鸟飞过天际,刺破火红的霞光时,传话的太监从里面出来。 他拱手,对陆统领抱歉道:“皇上现在正陪在太子殿下身边,恐怕一时半会无法召见沈姑娘。” “所以,请陆统领先将沈姑娘送到暴室去看押起来吧。” 陆统领皱眉,迟疑了一瞬,才点头:“好,有劳公公。” 暴室,是宫里惩罚宫人的地方,里面刑罚森严恐怖,进去的人,不脱层皮不能出来。 虽然皇上只是交代,把沈宁宁暂时关押在那里。 但是,陆统领还是对看管暴室的人道:“沈姑娘尚未定罪,不得用任何刑罚。” 管事的点头哈腰:“奴婢明白,定不会私自用刑。” 随后,沈宁宁就被关到了一座小小的牢房里。 她小手抱着栏杆,那双晶润的黑眸,眼巴巴地瞧着陆统领。 “陆大哥哥,请你帮我把这个带给哥哥。”她解开腰间的水囊,递了过去。 她的灵泉水能快速治愈外伤,就算是内服,小病小痛都能马上痊愈。 陆统领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 随后,他离开暴室。 一整夜的时间,沈宁宁都守在暴室里。 管事的偶尔来看一眼,小家伙都坐在地上,小手抱膝,很乖巧的样子。 看见管事来,沈宁宁还会充满希望地抬起头,仿佛急切地想要听到一些好消息。 然而,管事却只是说:“太子殿下还未清醒,皇上也没有诏令传来,沈姑娘再等一等吧。” 沈宁宁那双黑亮的水眸,便会蒙上一层灰色的雾一样。 她声音低落:“好的,我知道了……” 就这样。 一直到天色微亮。 所有太医都对墨凌危的病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快步冲入紫宸宫中,大呼—— “皇上,谢将军带着神医入宫,来为太子殿下诊脉解毒了!” 皇帝大喜过望:“快,快将他迎进来。” 不一会,谢明绪高大沉冷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他虽然才十五六岁,但已经上过几次战场,身上半点少年气都无,只有肃杀的沉默。 当他入内,众人才看见,他还背着一个小老头。 谢明绪朝皇帝拱手:“末将带神医司马寒来为太子殿下解毒,神医有办法能证明沈宁宁是无辜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要怕,阿兄来了 紫宸宫忙的人仰马翻,被关在暴室里的沈宁宁也没怎么睡好。 一晚上不曾入睡的小脸上,显得神色恹恹。 尤其是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下,在白嫩的肌肤上生出淡淡的乌青。 守卫已经交班换过两轮,每换一次,他们就会跟同僚交代:“关在最里面的那个小姑娘不得用刑,陆统领特地叮嘱过的。” 于是,小家伙虽然不用上刑,可她睡不着,就不得不看着守卫们从不同的牢笼里,拖出奄奄一息的血人,到一旁狠狠鞭打审问。 哀嚎和惨叫声,不断刺激着沈宁宁的耳膜,她的小脸一寸寸的苍白下来。 一双乌黑澄澈的大眼睛里,也有了受惊的神色。 直到,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被扔进她对面的牢房里。 “咚”的一声,肉体砸在地上发出的闷响,让紧贴牢笼边的沈宁宁抖了抖小身子。 她看向对面,只能通过杂乱脏污的头发下,勉强辨认出那是一张中年女人的脸。 对方脸上遍布血污,不多时,踉跄着坐了起来,嘴里发出疼痛的呻吟。 可,就在跟沈宁宁对视了一眼的瞬间,中年女人突然暴起。 “嘭”的一声响,她抓住了栏杆。 “心娘,你是心娘!”女人神色癫狂地大叫,不一会,又狂放的大笑起来。 沈宁宁起初被她吓了一跳,但渐渐反应过来:“心娘?是心头的心字吗,你是不是认识我娘?” 对方不回答,只指着她大声嘲笑:“心娘,你也有今日,就算你聪明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关进了这个地方,哈哈!” 说着,她目光露出撕人般的恨意:“我要杀了你!” 沈宁宁只见女人不停拿脑袋猛撞栏杆,像是准备用头破开牢门冲出来一样。 她急忙站起身,娇糯的奶音带着焦急:“来人,快来人,这个犯人要把自己磕死啦!” 随着沈宁宁的呼喊,跑来两名守卫,其中一人举起木棍敲在女人的颈部,女人顿时昏死过去。 守卫看着她脏污的面容,骂骂咧咧地抱怨:“整个牢房,就数你不老实,再闹腾就上鞭刑。” 沈宁宁连忙借机询问:“守卫大哥哥,她是谁,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守卫看了她一眼,本来不想回答,但是陆统领亲自交代过,这个小姑娘恐怕身份不一般。 于是,守卫粗声粗气地说:“还能是谁,冷宫的一个姑姑罢了,关久了脑子都出了问题。” 第一百七十六章 逼走她 司马寒没有回答,而是飞快地卷起沈宁宁的裤腿。 只见她白嫩的脚踝上方,竟有两个小血洞,伤口的周边是深深的黑色。 司马寒面色一变:“是鼠疫。” 谢明绪跟着震了震:“定是在牢房里被咬伤了。” 司马寒连忙扼住沈宁宁的下颌,去看她的舌苔。 看完以后,他眼中也有了慌色:“完了完了,这孩子凶多吉少。” 谢明绪拧眉:“鼠疫来势汹汹,但也不会像是毒药一样,顷刻间就能要人性命,你立刻给她施针开药。” 司马寒跺着脚道:“当务之急,是所有人跟她隔离开来,大少爷你都不能进这个屋子了,鼠疫可能传染,你快出去!” 他推了一下谢明绪,而谢明绪却沉了沉眉头。 谢明绪犹豫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沈宁宁。 他声音稳重地道:“不要紧,是我抱着她回来的,说不定来时的路上已经染了,这会出去也无济于事,你快给她先治吧。” 司马寒吃惊地看着他:“大少爷,你……哎,好好好,小老儿我不说了,这就去开药。” 一整个下午,谢明绪的院子里,下人面上罩着白布,端着热水忙进忙出。 二房谢夫人来过一趟,看见这个阵仗,却不敢进来。 只在门口问一名丫鬟:“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明绪生病了吗?” 谢家大房没有主母,如今府内的内务的操持,都是二夫人一手管理。 丫鬟低头回答:“大少爷带回来的小姑娘感染了鼠疫,神医让我们都不得靠近,东西也是放在外面就走了。” 二夫人吓了一跳:“鼠疫?那快把她赶出府啊!” 丫鬟却说:“大少爷不肯,且已在里面与神医一起救治那位小姑娘了。” 语毕,丫鬟匆匆将热水端进去。 二夫人却吓得头晕目眩,被身边的大嬷嬷堪堪扶住。 “二夫人,您可要当心身体,这院子不干净,您别再靠近了。” “我是担心明绪,这孩子,怎么带了个病人进来,真是太冲动了。”二夫人摇头无奈。 说完,她忙道:“快找点艾草,在咱们二房的院子里好好熏一熏,去去毒!” “还有,把饭菜准备好给大少爷的院子送来,不过要小心,别接触到他们。” 大嬷嬷记下来,连忙去吩咐照办。 二夫人惊魂未定地回到院子里,谢愿玖正在窗下练字。 看见自家母亲魂不守舍的模样,便放下毛笔问:“母亲,你怎么了?” 二夫人擦去额头上的冷汗:“玖玖,这些日子你就别去你大哥的院子里玩儿了,他不知从哪儿带回来一个小姑娘,得了鼠疫!” 光是提起这个病,二夫人就头皮发麻。 那可是传染,会要命的呀! 谢愿玖一怔:“是大哥中午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 “是的,怎么,你也认得?” “不认得,但是上次我带神医回来的路上,遇到花车挡路,就是她。” 二夫人瞪圆了眼睛,神情平添几分怒气。 “什么?竟有此事,你怎么不和你大哥说呢,这样的小孩,就是咱们的冤家呀,八字相冲的!” “大哥事务繁忙,我怎么能用这种小事打扰他。”谢愿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委屈。 她见二夫人一脸惊慌,反复念叨着一定要把她赶出府去。 便说:“娘,你也别太担心了,神医不是在那吗?一定会治好的。” 二夫人哎哟一声,十分焦急:“你不懂,要是八字相冲,她的病好了,我们却会被她波及的呀!” 二夫人一向相信八字,干什么都要看看黄历,凡遇到大事,还要让神婆问一卦。 现在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在她眼里来看,那等同于天塌了。 “不行,我得去找神婆问一问,这个事是不是不吉利。”二夫人说着,匆匆离去。 到了晚上。 二夫人神色惊恐地回来了。 “玖玖,不好了,神婆算了一卦,是大凶。” 谢愿玖正准备入睡了,闻言皱眉:“这么严重?” 二夫人担心的面容憔悴不已:“我们二房要是也受到波及,那可就是雪上加霜。” “你马上要参加国学府的应考,正是关键时候,可不能生病,而且你爹又瘫在床上,真出了什么事,会要他的命呀。” “不行,我一定要找机会,趁你大哥不在府里的时候,把那个小姑娘扔出去。” 谢愿玖迟疑了一下:“娘,这样不好吧,大哥会生气的。” 现在府里虽然是让二夫人在管着账本内务,但真正做主的,还是大房。 毕竟大老爷谢肃之是当朝丞相,而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有功名在身,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 所以,惹恼了谢明绪,对她们母女来说没有好处。 二夫人也发愁,可是她智短,想不出好主意。 “玖玖,你聪明,你给娘想想办法,怎么把那个小姑娘赶出去?” 谢愿玖沉吟,凤眸里神色阴沉。 须臾,她开口说:“如果我没记错,大哥带回来的这个人叫沈宁宁。” “前阵子,为京城招雨解决旱灾的福女就是她。娘要是真的不想让她留在府里,就借用丫鬟的口,把她病的很严重,会连累大哥的事告诉她就可以了。” “沈宁宁年纪不大,我们可以利用她单纯这一点,加深她的愧疚,只要她还有一口气,一定会自己想办法离开的。” 二夫人眼中一亮:“玖玖,还是你聪明,好好好,娘这就去找人安排。” 然而,接下来的一连三日,谢明绪都没有离开谢府。 他起初住在偏院里,跟沈宁宁只有一墙之隔。 但观察了三日,他没有任何症状,于是就又回去照顾沈宁宁。 小家伙那边比较严重,司马寒三副猛药开下去,她喝了半点不起作用。 只能勉强退烧。 这日清晨,司马寒又为沈宁宁针灸了一整夜。 小老头累得够呛,好在天不负人愿,沈宁宁总算睁开了眼眸。 她虚弱极了,看见谢明绪的时候,还糯糯地喊:“阿兄……” 谢明绪正在为她煎药,闻言急忙走到榻边。 “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难受……”沈宁宁点点头,但怕谢明绪担心,她又勉强鼓出一个笑容:“但是现在好多了,我有点饿了。” 司马寒松了口气:“知道饿就是好事。” 谢明绪忙让丫鬟端来一碗青菜粥,一口一口地为沈宁宁吃了下去。 司马寒脸上的神情却不见得轻松。 他说:“这个病还是有些棘手,我得回去再看看医书,但在这之前,先让我睡上一个时辰,否则累死了我,就没有神医给这丫头看病了。” 得到谢明绪的允许,司马寒匆匆离去。 沈宁宁喝完了粥,依旧虚弱,有气无力地问:“阿兄,我怎么了?” 谢明绪抿了抿薄唇,怕她胡思乱想,就说:“你被吓着了,反复高烧不退,但不用担心,司马寒的医术享誉天下。” “有他在,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再睡一会吧。” 沈宁宁乖乖躺下,刚张了张小嘴,想询问什么。 谢明绪就猜到了她的心思,直接道:“你放心,太子殿下也没事,我现在就要进宫,去向皇上述职,再请两天的休沐。”錵婲尐哾網 一连三天不去宫里,皇上已经派人来问过一次了。 他还得请两天的假,看着沈宁宁好起来才行。 小家伙乖巧地点头:“阿兄去叭,我自己乖乖地睡觉。” 谢明绪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竟有些心疼。 他起身离开,嘱咐外头的丫鬟,定时提醒她喝药。 谢明绪走后,沈宁宁强撑着力气,从仙境里拿出一碗灵泉水,一饮而尽。 其实,她能感觉得到,她生病了,没有谢明绪说的那样简单。 灵泉水现在非同小可,寻常的病痛都能医治,小家伙只希望能好受点。 果然,喝了灵泉水后不过半个小时,她就觉得手脚恢复了力气。 脑袋也不那么沉沉的了。 然而这时,听到门口丫鬟的声音。 “檀香,你不是在二夫人身边伺候吗,怎么来这儿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她丢了,他要急疯了 檀香道:“二夫人听说了大少爷这边的情况,实在担心得很,就派我过来问一问。” “怎么样,那个小姑娘,可好点了?” 丫鬟叹气:“哪能好的那么快,得的可是鼠疫,昨晚大少爷和神医都没有睡,轮番给她针灸,都没有用。” 檀香捂唇害怕:“这么严重?真是苦了大少爷了,这个鼠疫不仅致死,还传染的呀。” “要是大少爷被传染了,再进宫害了皇上,我都不敢想象,到时候咱们谢府一定会被牵连赐罪,可怎么办?” 丫鬟嘘了一声:“你别说了,怎么会那么严重呢。” “大少爷都把自己关在偏院里两三天,确认没事才进宫的。” 檀香摇了摇头,很是无奈:“大少爷实在是太有责任心了,知道治不好,还要留下来。” “一旦感染鼠疫,他的锦绣前程就……哎,好了,不跟你说了,既然没什么事,我也赶紧回去跟二夫人说一声。” 门口恢复了宁静。 屋内的沈宁宁,却睁着布满血丝的憔悴黑眸,怔怔地望着床帐的顶子。 原来她得的是鼠疫! 在没有好全之前,她不能再留下来,坑害阿兄。 阿兄那么好,千万不能因为她得病。 一炷香后。 外面的丫鬟戴着面纱进来伺候沈宁宁喝了药。 小家伙忽然甜甜道:“姐姐,我想喝粥。” 丫鬟看她娇软可怜,忙说:“好,那奴婢去跟厨房说一声,您再躺会。” 她走后,沈宁宁强撑着身体坐起来。 小家伙留下了一张字条,便虚弱地扶着墙壁,一步步往外挪。 她呼吸不畅,脑袋昏沉的像是绑着一块石头。 幸好喝了灵泉水,腿脚还有些力气。 正是晌午时分。 下人们多数在休息,不在庭院里忙碌。 沈宁宁扶着墙,慢慢地挪到了门口。 被门房看见了。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我要回家,已经跟阿兄说过啦。”小家伙笑着解释。 看着她苍白的面孔,和毫无血色的嘴唇,门房有些狐疑。 “您真的跟大少爷讲了?” 沈宁宁点点头。 她留了字条。 于是,门房也不好阻拦她,只能看着她艰难地走出谢府。 而此时,他们身后的走廊拐角,谢愿玖带着丫鬟立在那儿,将一切看在眼里。 她抿起粉唇,眼底有着淡淡的满意。 离开谢府后,沈宁宁独自在长巷子里前行。 往常觉得很稀松平常的路,对于她现在来说却难如登天一样。 尤其是她现在每走一步,就觉得心脏难受憋闷,急促地喘息起来。 小脸也因为呼吸不顺而更加苍白似纸。 “哗——”风声自头顶响起。 沈宁宁还有闲心好奇地抬头看去。 看见一只小燕子的纸鸢,无忧无虑地飘荡在蓝天之上。 秋风吹来,带起万籁俱寂的宁静。 沈宁宁展露一个虚弱的微笑,她真喜欢秋天,等病好了,要跟阿兄还有哥哥一起去放纸鸢。 突然! 沈宁宁感觉手脚无力,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她挣扎着,却爬不起来了。 呼吸急促,肿胀的感觉好像蔓延到了嗓子眼。 痛苦的犹如一条濒死的鱼,大口喘息,却得不到任何救助。 沈宁宁乌黑的水眸里变得无神,她内心深处感到一些慌乱。huαんua33 要是她死了,奶奶,狼狼,怎么办? 正在此时,一辆马车,突兀地闯入她的视线,急停在沈宁宁面前。 有个身影从马车上飞奔下来。 她听所有声音都好像隔着一层雾,能感觉到对方正在焦急呼唤她的名字。 直到那人脚步匆忙地来到她面前。 小家伙首先看见他衣袍角上腾云驾雾的虬龙。 “沈宁宁,沈宁宁!”他的声音终于清晰起来。 下一秒,就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沈宁宁!” 是墨凌危。 他的样貌,清晰地进入她的眼帘。 “哥哥,我头好晕。”她虚弱地说。 墨凌危大病初愈,面色还有些苍白,但他顾不得那么多,急忙抱起沈宁宁上了马车。 并厉声催促车夫:“去狼山,快!” 他虽然不知道沈宁宁到底怎么了,但是墨凌危记得,泉水能治很多疑难杂症。 马车到了狼山脚下,就因为没有路上不去了。 墨凌危不由分说抱着沈宁宁下马车,快步跑入山内。 侍卫武放急忙喊道:“太子殿下,您大病初愈……” 话都没说完,墨凌危已经没影了。 路上,墨凌危被鼓起来的树藤绊了一跤。 他狠狠地摔跪在地上,但双手却第一时间紧紧抱住昏迷的沈宁宁,不让她磕到半点。 墨凌危目色黑沉,忍着膝盖上的剧痛,咬牙站起来。 他扬声呼唤:“黑狼王,出来,沈宁宁病了!” 现在墨凌危要争分夺秒,光靠他双腿,不如黑狼王的速度快。 墨凌危边往前跑边喊,不一会,庞大的黑影,就像风一样窜到了他的面前。 看见昏迷不醒的沈宁宁,黑狼王怒吼一声。 墨凌危将小家伙放在它的背上:“把她放进泉水里,快。” 黑狼王犹如一道闪电般离去。 等到墨凌危找到沈宁宁在山中的府邸时,小家伙已经泡在了莲花池里。 秦奶奶含泪趴在池边:“我的宁宁是怎么了?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黑狼王扭头看了一眼墨凌危,朝秦奶奶低声叫嚷。 秦奶奶得到提醒回身去看,吓了一跳。 墨凌危的左腿膝盖下方,竟血糊糊的,将他白靴染成赤红色。 “孩子,你也受伤了,快进屋,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情急之下,秦奶奶连太子的称呼都忘了。 墨凌危却移到池子边:“我就在这里,守着她,不去别处。” 秦奶奶只好将药箱拿过来。 墨凌危膝盖下扎了倒刺,拔出来的时候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拧眉担心地看着沈宁宁。 小家伙面色原本苍白无比,但在莲花池里泡了一会以后,终于恢复了点血色。 只是依旧昏迷不醒。 秦奶奶为墨凌危处理好伤口,便让他将左腿也泡进水池里。 与此同时。 谢府乱套了。 神医司马寒急的来回打转。 “她人呢?活生生的人,病的那么严重的人,你跟我说她自己走出去了?” “你们知不知道,得了鼠疫的人,不能随便移动,否则气血上涌,会窒息而亡的!” 门房和丫鬟低着头,面色受惊而惨白。 一旁的谢明绪,手里捏着沈宁宁留下的字条。 上头写的是—— 【阿兄,我回家治病啦,你要好好的。】 谢明绪闭了闭眼,正当司马寒以为他接受了这个事实的时候,谢明绪猛然抽出腰间宝剑。 剑锋直抵门房的脖子。 “为什么放她出府?没有我的命令,你怎么敢?”他咬牙切齿,深沉的目光像是凝聚着黑色的火焰。 刚走到门口的谢愿玖听到这句话,浑身一僵。 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大哥谢明绪的性格一向冷静自持,泰山崩于前而能面不改色。 可现在,他好像要因为沈宁宁走丢的事,急疯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太子和阿兄都来找她 门房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奴才这,这就将沈姑娘找回来。” 正在此时,谢愿玖推门进来,看了一眼门房。 她语气温和:“大哥,你先别急,方才我已经让人在附近的街巷都找过了,没有沈姑娘的身影。” “她会不会是已经回家了呢?毕竟,她都能自己行走,想来没有那么严重。” 谢明绪还没说话,神医司马寒已经面色严肃地开口:“谢四小姐,你这话说得不对!” “鼠疫非同小可,尤其是她年纪太小,我连续三针猛药下去,都只能让她堪堪退烧。” “就算要走,也只能是强撑着离开,但据我的经验,她的身体状况根本走不出外面那条长巷!你不是郎中,不懂医术,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 谢愿玖被怼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不悦,但很快压下。 她重新看向谢明绪,正要说话,谢明绪却果断收剑。 “我去她家看看。”说罢,他匆匆出去,从始至终没有看过谢愿玖一眼。 突然,谢明绪又返回来,强行将司马寒背了起来。 “你跟我一起去。”他顺手拿起了神医的药箱。 谢明绪脚步匆忙地离开,门外传来司马寒颤抖的声音:“你跑的太快了,我这把老骨头都要颠碎咯!” 他们都走了,谢愿玖站在屋里,深深呼吸,来平复心内的不悦。 她不能发脾气,如今她是谢府唯一的嫡女,她必须沉着文静! 二夫人不知何时来了,在门口探头看进来。 “玖玖,你大哥怎么又气冲冲地出门了?那个沈宁宁,不是走了吗?” 谢愿玖回过神:“大哥不放心,还得去看看。” 二夫人大吃一惊,谢愿玖怕她乱说话,便走过去挽着二夫人的手,离开了谢明绪的院子。 “你大哥怎么对沈宁宁这样上心,若是他知道是我们设计将她逼走,会不会发怒?”二夫人惴惴不安地问。 谢愿玖抿唇:“娘,你记住,不是我们逼走的,我们什么也没做,是沈宁宁自己要走。” 二夫人六神无主,捂着心口点头:“对,对……跟咱们没关系。” 狼山上。 沈宁宁安静地躺在莲花池里,小小的身子漂浮在湛蓝色的水面上。 她小脸白皙,长睫乌黑浓密,睡颜恬静,看出来应当是不难受了,之前闭着眼的时候,还眉头紧皱。 这会儿,小家伙唇色重新变得樱粉,乌黑的长发,在水里轻轻飘摇,更显得她肌肤白如凝脂。 经由灵泉水的浸泡,墨凌危膝盖上的伤势也不再流血。 他始终握着沈宁宁的小手,长眉皱着,秦奶奶端来的饭菜,他也吃不下。 “如果到明早,她还没有醒过来,我就抱着她进宫,看太医。”墨凌危跟秦奶奶商量。 秦奶奶满面担忧,看了看水中的小家伙,她叹口气。 “宁宁平时不爱生病,这次是怎么了呢?” 墨凌危垂下眼眸,语气低沉:“此事怪我。” 若不是他中毒昏迷,父皇也不会暂且将沈宁宁送去暴室等待。 虽无刑罚,但那样的环境,到底还是将她伤了。 黑狼王站在莲花池边,狼瞳冷冰冰地看了一眼墨凌危。 它就知道,这个小子不可靠! 墨凌危从手腕上摘下佛珠舍利子,缠绕在了沈宁宁的小手腕上。 他双手紧紧地捧着她的皓腕。 “沈宁宁,我生来不祥,但他们总说我是太子,有龙气庇佑,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吉人天相。” “现在,我将我所有的福气和吉相都给你,只盼望你好起来。” 到了下午。 狼群忽然感受到什么,纷纷盯向门口。 不一会,就听到门外传来沉沉的声音:“沈姑娘的家是在这吗?” 秦奶奶怔了怔,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谢明绪,还有他一路背上来的神医司马寒。 “你是?”秦奶奶不认得他。 “秦老夫人您好,我姓谢,是沈姑娘的朋友,她在暴室里得了鼠疫,我便暂且带回我府中治疗,但沈姑娘大概是怕给我添麻烦,故而留下字条就离开了。” 谢明绪说着,将司马寒放下来。 他又道:“不过鼠疫这个病非同小可,没有厉害的郎中治疗,很容易有危险,所以我将神医带来了。” 语毕,谢明绪微微侧眸,看见秦奶奶身后,满院子的狼群或趴或站,都警惕地望着他。 而它们守护的中心,则是一座莲花池。 一个小小的身影飘荡在里面,谢明绪松了口气,幸好沈宁宁回来了。 但,他看到了墨凌危,又感到意外。 太子殿下怎么也会在这里?不是还昏着吗? 秦奶奶一听说是鼠疫,还有名医,马上侧身让进。 “神医大人,请您帮我孙女儿好好看看,她还这么小,却遭了好多罪,我真是心疼。”秦奶奶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司马寒忙道:“老夫人客气了,我此生最喜欢攻克疑难杂症,定然全力保沈姑娘病愈。” 随后,他走到池子边,先给太子请安,紧接着没有废话,开始给沈宁宁把脉。 司马寒眼中迸发出惊奇的神色。 “怪不得能自己走出来,恢复的真快,只是还有阴湿余毒留在肺腑,得施针排出。” 他想让谢明绪帮忙,把沈宁宁从池子里抬出来。 墨凌危却立即冷声阻止。 “让她泡在水里,你再施针,这池水功效了得,对她有益处。” 司马寒一听,觉得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哪有泡泡水就能病愈的? 他看了一眼谢明绪,只见谢明绪朝他稍稍点头,让他照着太子的意思做。 司马寒只好无奈:“好吧,那就这样施针。” 他为沈宁宁诊治的时候,墨凌危便从水池中走了出来。 “谢明绪,你过来。”他将谢明绪叫去一旁,冷声询问:“她得了鼠疫,你把她带回府救治?” 谢明绪点头,沉沉回应:“是的殿下。” 墨凌危拧起冷眉,眼中神色陡然漆寒:“可你知不知道,我是在你家巷子里发现昏迷的她?” 墨凌危今晨一醒,听陆统领说,沈宁宁被皇上暂且关押在暴室里。 他都顾不上跟皇帝发火,就马上去暴室捞人。 奈何听守卫说,沈宁宁一早就被谢明绪带走了。 于是,他又追到谢家。 也幸好是他去了,否则,沈宁宁在长巷子里昏倒,不知到何时才能被人发现。 谢明绪听的微惊:“她这样虚弱,那怎么还能独自离开?” 墨凌危凝眸,神色冰冷:“她突然要走,定有原因,等沈宁宁醒了问清楚。”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国学府应考开始 沈宁宁心情忐忑地等待。 她目不转睛地瞧着掌柜,从柜子最底下拿出一沓厚厚的册子。 掌柜来回翻找,终于,他道:“找着了,在这儿,不过……” 话都没说完,墨凌危已经接过来,递给万分激动的沈宁宁亲自查看。 沈宁宁水眸漾着极大的欢喜:“是如意的花纹,一模一样!” 册子这页所描画的莲花纹,她再熟悉不过了。 视线往下,看见顾客落款那一行,小家伙却怔住。 “这……” 掌柜赔笑:“看来当初订下如意的客人是来店里自取的,所以没有留下详细的住宅地址,不过,倒是有名字。” 墨凌危看着沈宁宁长睫颤动,她伸出小手,轻轻地抚摸上名字那栏。 “心娘”两个字,写的十分娟秀。 经过时间的沉淀,宣纸已经微微泛黄,但她娘亲签下的名字笔墨,却依旧清晰。 像时光的水涌来,在沈宁宁黑乎乎的眼眸里,漾起一片波光粼粼。 她哽咽说:“这就是我娘亲的字迹吗?” 掌柜看了一眼:“应当是的,顾客每当来取货,我们都会请他们签字确认。” 沈宁宁将这两个字看了又看。 墨凌危抿唇,抬头望着掌柜:“这张纸我买了,你出个价。” 掌柜愣住:“这,这不太行啊公子,莲花纹以后我们店铺里还用得上呢。” 墨凌危不跟他废话,直接开价:“一千两白银。” 掌柜为难:“公子,您……” 墨凌危打断,声音利落霸道:“三千两。” 掌柜大吃一惊,他回过神来:“公子,这不是钱的事,我师傅留下来的册子不是简单的花纹,而是我们这行传承的手艺。” 墨凌危沉息:“知道了。” 他旋即扭头,看着侍卫武放:“你去找知府过来,这个铺子里所有的手艺,列为宫廷御用。” 掌柜下巴差点脱臼。 他一个小小的银楼铺子,居然有能耐成为御用特供? 沈宁宁擦去眼泪,忙说:“哥哥,不用如此兴师动众,我只看两眼就好了。” 墨凌危心知她有多想找到自己的爹娘,但沈宁宁的个性却是不愿意给人添麻烦。 故而她这番话,只得到他抿唇淡笑:“我来安排,你不用再劝。” “等等,等等公子!”掌柜回过神来,急忙阻拦侍卫。 他看着墨凌危,眼里的震惊依旧没褪去。 怪不得他觉得这个公子和那位小姑娘一身贵气,看来是宫中的贵人。 “公子的心情,小人能理解,不过小人的手艺水平,自己心里也有数,做宫廷御用确实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但小人实在当不起大任。” 掌柜看向沈宁宁:“小小姐,您看这样好不好,将这张纸名字的部分撕下来,小人也不要您的钱,直接赠给您了,可行?” 墨凌危顿感满意。 这个掌柜是聪明人,他知道就算成为御用,但跟那些宫里的精工巧匠比起来,他实在资质平庸。 而且宫里那群妃子娘娘们,可不是好伺候的。 与其到时候因罪受罚,还不如现在卖这两位贵人一个人情。 沈宁宁眸光泛着惊喜:“真的?唔,我也不能白要你的。” 她马上去掏自己的荷包拿银子。 墨凌危按住她的手:“有我在这里,就无需你付钱。” 话音刚落,武放就掏出一千两银票,放在了掌柜的桌台上。 掌柜的受宠若惊,连忙上手,将那带着字迹的纸,折成一条撕了下来。 沈宁宁如获珍宝,小心翼翼地捧着。 墨凌危牵着她离开,小家伙还不忘留下一句:“谢谢掌柜叔叔,我没见过娘亲,这是第一次看见她写的字。” 她走后,银楼掌柜还久久不能回过神。 不由得感慨道:“这小姑娘身世真可怜,不过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好像那天瞧见的福女童子……” 马车里。 沈宁宁一直捧着那张字条,看了又看。 心娘两个字的字迹,都快被她烙在心上了。 墨凌危薄唇边始终带着浅笑,他也不去打扰小家伙的宁静。 字虽在纸上,但沈宁宁触碰到的一瞬间,仿佛与几年前的母亲,隔着时光碰了碰指尖。 小家伙吸了吸鼻子,黑眸水灵灵的哽咽道:“这是我离娘亲最近的一次。” 墨凌危安抚:“你别太难过,我现在带你进宫去找容妃,掌柜既然说这是一对如意,那么容妃定然知道心娘是谁。” 沈宁宁扑进他的怀中,小手搂住墨凌危的脖子。 “谢谢哥哥!”她的热泪,洒落他衣襟。 墨凌危身形一僵,旋即嗤笑,漆黑薄眸里是明晃晃的宠溺。 “谢我什么,你不是也帮了我很多吗?人生本无趣,但为你找到爹娘,就是我眼下最重要的事。” 俩人入宫后,直接去了容妃的殿外。 当墨凌危说找容妃,大宫女却满怀抱歉。 “实在对不起太子殿下,因天气转凉,娘娘感染了风寒,一夜未睡,方才喝了药才睡下。” 墨凌危凝眸:“病了?” 大宫女点头。 沈宁宁便声音糯糯地说:“没关系大姐姐,那么我们改日再来看望容妃娘娘,希望她早日康复。” 大宫女含笑:“郡主的话,奴婢一定会代为转达。” 墨凌危拉住沈宁宁的小手:“走吧,去紫宸宫坐坐。” 第一百八十八章 谢丞相可能是你的生父 姜芷微笑:“他们商量好,无论各自多年后会站在什么样的位置,都要尽自己的能力照顾好你。” 沈宁宁心头一暖,扭头看向圆桌边的大家。 陆绍元还趴在陈少北的怀里,说着小时候挨过的打。 墨凌危和谢明绪谁也不让谁,已经从酒杯变成了人手一个酒壶。 黑狼王大概是困了,懒洋洋地啃两下骨头,就闭上眼打盹。 “不光是大家保护我,我也会为你们分忧哒。”小家伙声音甜软。 她看着姜芷,歪头一笑,眼眸弯弯:“姜姐姐,我虽然自幼就跟爹娘分离,但是命运没有委屈我,它了我一些没有血缘的亲人。” “他们的照顾和庇佑,使我越来越好,所以,我也希望你不要再伤心,以后等待我们的,都会是好日子!” 姜芷被她鼓舞起来,跟着拿袖子擦去泪水:“好!” 她举杯畅饮,转而加入陈少北和陆绍元的谈话中去。 浮光楼上,不断传来欢声笑语,而明亮的月夜,为他们彻夜皎洁。 与此同时,宫中,御书房内。 皇帝单独召见了国师,看着他起卦,再勘察天象。 最后,国师看着卦象,面色逐渐凝重。 皇帝心头一沉:“结果如何?旱灾有没有彻底过去?” 国师拱手:“旱灾确实过去了,但是皇上,此卦为凶,看样子,沧云国的灾难远远没有结束。” “只要天灾出现,太子殿下的寒症就会发作,我们得做好应对之策。” 皇帝神情顿僵,他六神无主地跌坐回龙椅中。 “怎么可能,为何福女找到了,还没有结束天灾,上苍到底对朕有何不满?要怎么样做,才能放过朕的百姓,朕的儿子!” 他悲痛地捂住脸,身影孤单憔悴。 明明是天底下的九五之尊,却承受着最痛苦的事。 国师叹气道:“皇上不妨还是从福女身上下手,她既然能招雨,想必就算再遇到别的天灾,也有办法应对。” 皇上松开手,怔怔地抬起脸,眼中全是茫然:“要是下一次的天灾,她无法解决呢?” 国师沉默:“皇上知道该怎么做,微臣不能再泄露天机了。” 皇上痛苦地闭上眼。 国师劝说:“皇上,您一定不能半途而废,我们都知道,要是不解决太子殿下的寒症,他活不过二十岁。” “朕明白。”皇帝开口,声音听起来十分苍老。 他按了按眉心,叫来大太监:“传令下去,五日后,朕要提前为沈宁宁举办郡主册封仪式,邀请文武百官、王孙贵族,全来参宴。” “务必以最高规格,行册封之礼。” “是。”大太监领命退下去办。 消息传到沈宁宁的耳朵里以后,秦奶奶和整个祥云村的人都为她感到高兴。 到了宴会这日,沈宁宁带着秦奶奶还有黑狼王和狼三狼四,跟着墨凌危派来接她们的人入宫赴宴。 皇上将宴会的地点选在了宫中的澄心湖岛。 岛上遍植金桂,此时正是开放的季节,乘船过去的时候,放眼望去,满岛金黄璀璨,在日光中熠熠生辉。 沈宁宁下了船,香风就扑面而来,绕着水面打转,整个湖面都金光闪耀。 秦奶奶不住地感慨:“这里可真好看。” 小家伙扶着奶奶,糯糯说:“奶奶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回家也可以种。” 这种香喷喷的树,她仙境里有! 墨凌危早已等在园子外,看见沈宁宁,他顿时上前,先行跟秦奶奶打了招呼。 随后看向小家伙:“来了许多人,恐怕你不认得,我陪着你一起进去,不用怕,万事有我。” “等会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眼下不方便说,但你若是知道,定会高兴。” 沈宁宁连连点头,好奇心高涨:“哥哥,那你可别忘啦,等会你要是不说,我就会追问喔!” 墨凌危轻笑。 一进园子,就有不少穿着锦绣华服的人上来打招呼。 有的是官员,有的则是贵夫人,看见沈宁宁以后,全都恭敬礼貌地称她为郡主。 连秦奶奶,也得他们一声尊称,尤其是看见太子始终护在沈宁宁身边,他们一个个态度更是谦恭至极。 陆绍元今日也跟着哥哥陆统领来了,看见沈宁宁的身影就要跑过去打招呼。 却被陆统领一把拽住:“等会再去,现在人多,别添乱。” 园子里人人都在讨论沈宁宁。 谢愿玖坐在几个要好的闺秀之中,听着她们议论福宁郡主。 “这位郡主能耐真是不小,皇上居然以最高规格的册封仪式招待她。” “听说她前几天还参加了国学府的应考,以她的身份,恐怕要走后门进国学府了。” 谢愿玖语气淡淡:“你们别小瞧人家,福宁郡主之前一直在广阳县的私塾读书,并非不识字的孩子。” 她这么一说,周围的闺秀们便捂嘴偷笑出来。 “什么?居然是县里私塾读的?那能学到什么?” “不用想了,她肯定考不上,但也无妨,以她在太子殿下面前得宠的程度,就算不识字,也能进国学府。” 这些大家闺秀,身世高贵,每个人家中都聘请了先生。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专属于她的盛大册封 沈宁宁眸光含着泪水,看着容妃的方向,方才听了那些话,她现在看容妃觉得格外亲切。 墨凌危拽住她的小手:“别急,听我父皇说,丞相今日也会赶回京城,想必等会你就能在宴上看见他。” “而且,他这次去蜀州,似乎也是为了寻找女儿,我也是刚从父皇那得知,早年谢丞相的小女儿刚出生就被人偷走,下落无踪。” “他也因此事身体备受打击,故而这些年他不怎么插手朝堂之事,我父皇也给予理解,知道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亲生女儿。” 沈宁宁哽咽着扑进墨凌危的怀里,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谢谢你哥哥,你帮我找到了家人,以后我就不是小孤儿了。” 她的举动,引来附近人的注意,墨凌危耳根微微泛红。 他伸手轻抚沈宁宁的小脑袋,压低声音说:“这里好多人看着,一会没人的地方再抱吧。” 说着,他蹲下身,为小家伙擦了擦眼泪。 “我还要跟你说一件事,你听了若是想哭,就到我的怀中来。” 望着墨凌危薄眸中的凝重,沈宁宁连忙用袖子擦去泪水。 她睁着红彤彤的眼睛问:“哥哥,你是要说,关于我娘亲的事吗?” 小家伙很聪明,方才墨凌危说了这么多,提到了爹爹和哥哥们。 却唯独没有说,她娘亲沈思意如今下落何方。 墨凌危不打算瞒她,沈宁宁认亲以后,早晚也要知道的。 他沉声道:“你母亲谢夫人沈氏……已经过世了。” 沈宁宁小身子一晃,险些没站稳,好在墨凌危及时扶住。 豆大的泪珠从粉白的面颊上不断滚落,她眼眸乌黑,盛满了难过。 “娘亲……”还没见面,她就已经不在了。 墨凌危叹气:“我的人查到,她在你丢失以后,受了刺激,有一天晚上,坠湖溺死了。” 沈宁宁呜咽的声音一出,旋即果断地扑进墨凌危的怀中。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用清冷动听的声音安抚小家伙。 “哭吧,我知道失去母亲的痛苦,但是你还有父亲和兄长,以谢家的人品,将你找回去以后,定会对你百般疼爱。” 沈宁宁埋在他怀里发出的哭声更为沉闷悲痛。 原来,她曾梦到过母亲温柔地抱着她的回忆,竟是她们母女俩最后相处的短暂时光。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答应你,谢伯伯 谢肃之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充满悲哀。 “她已经死了。” 坐在席上的沈宁宁,猛的怔住。 皇帝也十分诧异:“什么?你这次去蜀州,只找到了她的死讯?” 谢肃之眼中布满血丝,眼下乌青:“当年小女出生,满京城下起瓢泼大雨,后来便有了福女之说。” “所以臣夫人的丫鬟就起了歹心,想将孩子偷走以一个好价钱卖出去,臣这次去蜀州,终于找到了那名丫鬟。” “一番严苛审问下,她才说了实话,原来当时她抱着小女逃跑的途中,小女就因刚出生没多久,染上疾病死了。” 说到此处,以铁面丞相著称的谢肃之痛哭捶身。 沈宁宁喃喃:“怎么可能呢……” 她不是谢伯伯的女儿? 谢肃之的哭声,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同情他的遭遇。 他声音沙哑地说:“臣为了女儿,足足找了快五年,得到的,却是她已经离世的消息。” 在场的大臣中,其中不乏有疼爱女儿的人,听言,也是连声哀叹,道一句:“可怜啊。” 谢肃之说到伤心处,“噗”的一口鲜血喷出。 “丞相!”“谢大人!”众人白了脸色,皇帝急忙传太医。 沈宁宁也第一时间从座位上站起,但谢明绪已然赶到了谢肃之身边。 小家伙想到自己什么都不是的身份,又默默坐下了。 在长子和随从们的搀扶下,谢肃之身躯发抖地缓缓站起来。 他捂着心口,抬眸看向皇帝,狭长的眼眸中布满血丝,唇边沾染着鲜血,让冷白苍俊的面孔,添了两分痛苦和绝望。 皇帝都吓了一跳,忙说:“谢爱卿,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回去歇着,朕给你半个月……不,一个月的休沐,你节哀啊,保重身体。”huαんua33 谢肃之摇摇头,谢绝了要来扶着他回去的陈大将军。 “皇上,臣还没说完,请您给臣一个恩典。” 他微微直起身,舒了口气:“那丫鬟还交代了,在小女刚染病的时候,她遇到一位好心的农夫,将她和小女接到家中照顾治病。” “那农夫与他的妻子,对小女无微不至,可惜最后,还是药石无灵。” “不过,丫鬟为了感谢他们夫妻二人,就将小女随身佩戴的如意,送给了夫妇俩的女儿。” 沈宁宁听到这里,面色苍白。 她小手隔着衣服,攥紧了腰上系着的如意。 谢肃之道:“后来山匪来袭,农夫与其妻请丫鬟带着他们的女儿一起逃走。” “奈何丫鬟不忠不义,竟在林中抛下他们的孩子,带着臣的小女远走。” “臣今日,就是为农夫夫妇俩的孩子,来求恩典,他们一家都是小女的救命恩人,最后虽没能将小女救回,但这份恩情,臣不能不还。” “如今,臣已经找到,他们尚存在世的孩子。” 谢肃之终于看向沈宁宁,那眼中饱含热泪,情绪复杂:“沈宁宁,你就是本官的恩人。” 哗啦啦—— 秋风卷来,带起岛上满桂飘香,金色的花蕊打着旋儿落入湖面,激起阵阵涟漪。 而众人之中,一片死寂。 沈宁宁水润的眼眸内,充满了无措和怔忪。 墨凌危豁然站起身,勃然斥声:“听来着实荒唐,沈宁宁为何成了农夫的孩子?” 谢肃之颔首:“小女身上的如意,银制莲纹,背后刻着沈宁宁三个字,而这个如意,被丫鬟作为谢礼,送给了农夫夫妇。” 墨凌危拧起眉头:“既然是丞相女儿随身佩戴之物,你之前怎么不知道?” 谢肃之幽幽的目光,转而看向容妃:“这个如意,是容妃娘娘与臣妻在多年前所定制的,臣并不知情。”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转向容妃。 皇帝忙问:“容妃,果真有此事?” 容妃柔柔起身,眼中含着沉重,她拿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回皇上,确实有此事,阿姐与臣妾二人约好,以如意为凭,往后我们所生的孩子,也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这也是为什么,如意上刻着的名字,是跟着母亲姓沈,而不是父姓。 一切真相大白。 谢肃之再次拱手向皇帝:“臣请皇上赐予恩典,沈宁宁如今在世孤苦一人,臣枉负她爹娘恩情,愿将沈宁宁收为干女儿,请皇上见证,绝不亏待。” 皇帝沉思。 当初沈宁宁真正的父母,救了谢肃之的女儿,而今沈宁宁父母去世,谢肃之想要将沈宁宁收为干女儿,倒也无可厚非。 墨凌危看向身旁的小家伙。 却见她低垂着脑袋,乌黑的秀发挡住了白皙的面颊,瞧不见她的表情。 只感觉她小身子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谢明绪目光复杂,从自家父亲的脸上,挪去沈宁宁的方向。 皇帝也说:“朕可以做主,但是,也要先问过郡主的意思。” 于是,大家都在等沈宁宁开口。 小家伙一直低着头,黑狼王站起身,走到沈宁宁身边,用头拱着她的小手。 就在墨凌危觉得她十分为难,要帮她出口回绝的时候,沈宁宁终于抬起头来。 大大的眼睛因为笑容弯弯的如月牙,里面水光闪烁。 “谢谢丞相伯伯,我答应你了。”沈宁宁说到这里,微微侧开脸,假装去看黑狼王,实则掩下两行热泪。 她软糯的声音带着轻快,和不易察觉的哽咽:“我很同情谢伯伯的遭遇,我们虽然都失去了至亲,但是也要更坚强一点,这样离世的亲人,才不会担心我们。” 谢肃之有些恍然,目光始终望着沈宁宁的面孔,甚至一时忘记了开口。 气氛有些僵持,皇上便宣布开宴,打破了诡异的宁静。 今天是沈宁宁的郡主册封宴,故而有许多人来敬酒,讨她的欢心。 可她坐在一众热闹当中,所有人满面笑容地聚过来,小家伙却心不在焉地眨着眼。 那礼貌的笑容,就像一朵浮云,随时会散去。 墨凌危看不下去了,将杯子往桌子上一放,拉住她的小手:“跟我走。” 皇帝正在喝酒,看他们匆匆离去,扬声大喊:“去哪儿啊?宴会还没结束呢!” 墨凌危和沈宁宁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黑狼王早已跟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是谁 岛上的金桂林后面,有一个供人临时休息的殿宇。 这会儿无人,墨凌危将沈宁宁拉了进去。 “哥哥,我们不吃饭了吗?”小家伙保持着甜甜的笑容,梨涡浅浅。 墨凌危却沉息望着她,好一会,才说:“你在我面前可以不用笑的这么逞强。” 这句话,让沈宁宁的笑容一瞬间如冰雪化去,变作眼中氤氲出来的泪痕。 她低下头:“可是我不想哭,这样就不乖了。” 话虽如此,却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 沈宁宁放下所有伪装,她这一刻不想做懂事的孩子,只想用哭来释放心里的苦闷。 “我一直以为,这个如意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凭证,我一直相信,他们是舍不得丢下我的,可是倒头来,连如意都不是我的东西。” “沈宁宁这个名字,应该是谢伯伯真正女儿的名讳,如果我连沈宁宁都不是,那我到底是谁呀?” 墨凌危伸手紧紧抱住她。 他听着她的哭声,心疼地跟着身躯颤抖。 “你不要在乎你是谁的女儿,你就是你自己!你有狼群有物资富饶的狼山,你有疼爱你的秦奶奶,有祥云村崇拜你的村民,你有我!” “不管做谁的女儿,都不如做自己更快乐,名字不能代表什么,你的存在,才是证明你人生重要的最终意义。” 沈宁宁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黑狼王从外进来,心疼地看着小家伙的反应。 墨凌危知道黑狼王通人性,便说:“你在这里看一会她,我去叫船过来,她现在心情不好,我提前送她回家,一会我派人将秦奶奶也带过来。” 随后,他出门去。 黑狼王便趴在沈宁宁的身边,小家伙身子一倒,将充满泪痕的脸蛋藏进毛茸茸的狼毛中。 “狼狼,呜……” “别哭,”四下无人,黑狼王终于开口说话了:“大不了,我养着你,咱们家什么都有。” 沈宁宁抬起泪眼,黑狼王十分不喜欢说人言,哪怕泉水让它有了这个能耐,但它也只在特殊的时候,用人言来安慰沈宁宁。 小家伙抱紧它的大脑袋,眼泪终于止住了。 她和黑狼王,就是没有血缘的亲人。 不一会,侍卫武放也把秦奶奶送过来了。 秦奶奶一看见沈宁宁,就哭的肝肠寸断,她将小家伙紧紧地搂在怀里,用手去摸她的头发。 “我苦命的宁宁,眼见着快要找到父母了,哪想到是这么个消息。” 她拽着小家伙的手,认真地说:“宁宁,咱不怕,当初奶奶捡到你的时候就说过,有我老婆子一口饭吃,就一定把你养大!” “就算没有了亲生父母又如何,你还是奶奶的宁宁。” 黑狼王跟着点头。 他们都会宠着她! 沈宁宁在家人的安抚下,终于没有那么伤心了。 反而甜甜地笑了起来:“对!我有奶奶,有狼狼,我本就不孤单,现在谢伯伯还是我的养父啦,大家都那么好,我也不能一直伤心。” 说着,小家伙跑去窗边,对着苍天跪下,小手合十。 她闭上眼许愿:“爹爹娘亲,你们泉下有知,也请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宁宁已经五岁了,不是小孩子啦。” 等宴会结束,沈宁宁和秦奶奶,带着黑狼王坐上出宫的马车。 墨凌危陪伴在侧,但马车还没驶出宫门,就被迫停了下来。 武放挑帘禀奏:“太子殿下,丞相大人的马车在前方等着。” 墨凌危垂眸看着沈宁宁:“你想跟他说话吗?要是心情不好不想开口,我就替你回绝。” 小家伙连忙摇头:“不用啦哥哥,我跟丞相伯伯说几句话吧。” 于是,两辆马车,并行停在宫道上。 沈宁宁小手挑帘,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谢明绪。錵婲尐哾網 “宁宁,”他看着小家伙像核桃似的眼睛,皱了皱眉:“明日我来接你去谢府。” 墨凌危冷声问:“去做什么?” 谢明绪抿唇:“开宗祠,将宁宁的名字录入谢家宗牒里,这是我们给宁宁最大的诚意,所以谢家祖宗一定要知晓这件事。” 沈宁宁乖乖点头,目光掠向他身后,谢肃之面色苍白,高大的身躯像一座沉默的山立在那里。 见小家伙看来,他露出温和慈爱的笑容,目光却带着感伤。 “宁宁,这些年,委屈你了。”他说。 沈宁宁却露出甜软的笑容:“不委屈,奶奶和狼狼把我照顾的很好!对了,谢伯伯,这个还给你。” 她低头,小手一阵摆弄。 最后,递出去的,居然是她视作比生命还重要的如意。 墨凌危和秦奶奶都是一愣。 这可是她最在乎的东西,怕丢了,甚至拴在腰上,睡觉都不取。 之前被秦大婶又踢又打的时候,小家伙都是蜷缩成一团,护着肚子。 因为她怕自己的如意被打碎了、打坏了,就找不到爹娘了。 如今,却大大方方地还给了谢家。 谢肃之沉眸:“这如意与你有缘,你就拿着吧。” 沈宁宁摇了摇小脑袋:“不是我的,我不想要,我已经占了沈宁宁的这个名字了,谢伯伯给我的够多啦。” 随后,她伸长手臂,终于递到了谢明绪的手里。 从前她需要靠着如意,回想着自己的爹娘。 但如今,她已经知道自己新的目标在哪里了,自然不会留恋过去。 东西还回去以后,小家伙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墨凌危使了个眼神,武放驾着马车离去。 谢家父子二人无声地立在宫道上,面色皆十分沉重。 待回到谢府,谢明绪跟着谢肃之去了书房。 关起门来,谢明绪才怒气冲天地发了火。 “父亲,你根本就在撒谎,沈宁宁就是我的亲妹妹,何来农夫之女一说?!” 谢肃之咳嗽剧烈,缓了一会,才眼神漆黑如深渊地看向他:“你怎么如此确定?” 谢明绪冷冷道:“妹妹丢失之前,我就抱过她许多次,我对她了如指掌,妹妹的右手掌有红痣,而沈宁宁也有。” 他早就注意到了。 这世上,会有谁跟他母亲长得那么相似?又那么凑巧的,和他丢失的妹妹有一样的红痣? 谢明绪几乎确定沈宁宁就是他亲妹妹,可是他父亲回来,居然打破了他的猜想。 “你为什么要撒谎?你知不知道,最近太子查到了许多当年有关于母亲的事,他肯定告诉了沈宁宁,所以当你出现的时候,她看你的眼神才会充满希望。” “父亲,你为了妹妹呕血重病,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希望找回她,可如今她就在你眼前,为什么你要编出这么大一个谎言,将亲生女儿,变成养女?” 第一百九十三章 宁宁拜谢氏宗祠 谢肃之不回答,只吩咐他:“你去叫神医司马寒给我配药来。” 谢明绪愤怒暴起,双拳砸桌,双目通红地看着谢肃之。 “父亲!”他大呼,迫切地等待着一个答案。 谢肃之望着他,目光却永远像是看不透的深海。 别看谢明绪已经在疆场上历练了三年,但在谢丞相面前,还是个心思好猜测的少年。 “你只要知道,为了你妹妹,为父豁得出这条性命,但前提是,要保证她的安全。” 谢明绪听的拧起眉头。 安全?此话何意? 但,谢丞相显然不准备再说了,咳嗽还更加厉害起来。 谢明绪不再迟疑,急忙出去找司马寒。 与此同时,宫中,御书房内。 只有皇帝和国师两人。 “皇上,今天福宁郡主给雨神娘娘敬香的时候,被香烫了。” “朕看到了,你不是说,若是敬神的时候被香烫着,就不是福女吗?” “微臣的确说过,但这些话,也是微臣的师父留下来的传言,真实性有待考证,毕竟,福宁郡主确确实实将雨招来,直接解决了旱灾。” 国师说完,皇帝就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朕还以为,沈宁宁就是老谢家的孩子,但是看样子,老谢已经将他真正的女儿藏起来了。” “皇上怀疑谢丞相没说实话?微臣倒是觉得,沈宁宁才是谢家真正的小姐。” 皇帝眯起眼眸,思索片刻,遂摇了摇头:“真要是他女儿,他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收为养女,或许是障眼法。” 国师觉得有理,跟着道:“毕竟福女命格贵重,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要救沧云国,还是要找到那夜大雨中出生的孩子,谢丞相的女儿,应该是最符合的一位。” 皇帝也说:“朕已经派人留意了,也在沧云国内四处寻找,说不定,有比谢家女更为合适的人。” …… 十月十五,上上大吉日。 谢家选择在这一天,将沈宁宁的名字纳入宗祠牒谱上去。 一大早,全府的仆从跟着忙碌起来,准备祭祀的供品。 谢肃之甚至请来了谢家族中,辈分最高的三位老人。 谢愿玖在自己房间里,为怎么进国学府想办法。 谢二夫人走了进来:“玖玖,你怎么还有心情坐着,你大伯都要收养女了!” 谢愿玖面色平静:“我知道。” “你知道?!”谢二夫人连连叹气:“那你知不知道,她一进门,成了大房上有名有姓的养女,以后就会跟你争夫婿。” “你是二房的孩子,等你们长大了,有好的公子,肯定是大房先挑,娘都要为你着急死了,怎么你还不慌不忙的?” 谢愿玖没有功夫理她,因为她想起来,跟她要好的一名闺秀的父亲,恰好跟国学府有点关系。 于是,她连忙写信,打算不日携带礼品登门拜访。 谢二夫人见她根本不理会自己,顿时不依不饶起来,一把抽走她写字的笔。 谢愿玖惊愕,旋即生气:“娘!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到底去不去劝劝你大伯?让他别收养女了呀,你以后会给他尽孝,说说好话,他还能不听吗?” 谢愿玖快被自家娘愚蠢的思维烦死了。 她深呼吸:“娘,难道你不理解大伯吗?他是会因为我几句劝说,就收回决定的人吗?” 谢二夫人愣住,想想也是。 “那,那……”她结巴起来:“那你去展现一下自己,让他知道,你比那个沈宁宁强的没边了。” 谢愿玖眼神沉了下来:“可是,娘,你知不知道,沈宁宁是这次国学府的甲等第一名。” “什么?!”谢二夫人傻眼了。 就那个小福女,居然还有这个本事? 谢愿玖继续道:“你说她样样比我强,可我都没有考进前三,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讨好大伯,而是想办法进国学府。” “不然,我要是这步没赶上她,我就会满盘皆输,到时候再想跟她争,我拿什么争?你不要再在这种小事上抓着不放了,沈宁宁又不是大伯真正的女儿,你怕什么?” 谢二夫人被她说了一顿,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拍了拍心口:“对,你说的没错,那你可要好好把握,国学府那边,我托人用你爹的名义去问问,怎么样?” “不用了,爹都瘫了那么久,别人说是看着他的面子,其实也是看在大伯的面子上,这件事不能让大伯知道,我自己有主意,你就别问了。”谢愿玖将谢二夫人推了出去。 快到吉时时,沈宁宁跟着谢肃之还有谢明绪身后,走到谢府的祠堂院子内。 满院子里站满了谢家的族人,他们用和善的眼神看着小家伙。 谢肃之将沈宁宁带到三位族中长老面前。 “宁宁,这是大太爷,二太爷和三太爷。” 小家伙乖乖行礼:“太爷爷们好。” 三位老人皆笑的和蔼可亲:“好好好,那边有我们给你准备的见面礼,往后宁宁,就是我们谢家的一员了。” “这是你大哥,谢明绪,”谢肃之指着谢明绪,又道:“你二哥在外未归,但我已经给他写信,想必不久后他就会回来看你。” 正说到此处,院子门口,人影晃动。 沈宁宁回头看去,只见有一个面相儒雅却苍白的中年男人,坐在木制四轮椅上,被谢二夫人推了过来。 谢肃之便跟她说:“这是你二叔和二婶母。” 这位就是谢肃之的亲弟弟,谢棣之谢家二爷。 沈宁宁糯糯呼喊:“二叔二婶母好,我是宁宁。” 谢二爷眼中涌起感慨的泪水,不那么清晰的声音连声说:“好,好……” 他扭头,示意谢二夫人将见面礼拿出来。 谢二夫人不情不愿地拿出一个长条锦盒,她舍不得地捏着,实在是不想给。 但谢二爷眉头一皱,用尽力气夺了下来,随后笑着,不断地往沈宁宁怀里放。 盒子打开,竟然是一对龙凤佩。 “二弟,你怎么把先皇赐给你的东西送给宁宁了?”谢肃之惊讶。 谢二爷有些口齿不清地说:“这孩子好,给她值得,大哥,我……我也为你高兴。” 谢肃之微微一笑。 随后,他牵着沈宁宁进了祠堂,让小家伙给列祖列宗敬香。 谢府门楣高,用三代贵胄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谢肃之看向侍从,众人就见侍从拿来一个牌位,上面写着:无名氏。 当着大家的面,谢肃之告诉沈宁宁:“宁宁,你父母对谢府也有恩,但我至今不知道他们的姓名。” “所以,我让人刻了一个无名牌位,在国寺里已经做过招魂仪式,从此以后,就一起供奉在这祠堂中,让他们不用做无主孤魂,年年月月,都有人祭拜。” 沈宁宁感动不已:“谢谢伯伯。” 旁边的族中长老笑着说:“孩子,磕头吧,磕完头敬香结束,就该改口,喊义父了。” 谢二夫人站在祠堂外,惊愕地看着里面这些人。 先是她丈夫谢二爷把先皇赐给他的龙凤佩都给了沈宁宁,紧接着是谢肃之将无名孤魂的牌位迎进谢家的祠堂。 疯了,都疯了!她嫉妒地瞪圆了眼。 等沈宁宁磕头、敬香完毕,从小厮手中接来茶盏,敬给谢肃之。 小家伙跪在蒲团上糯糯地喊:“义父。” 谢肃之一瞬间红了眼眶,他急忙将小家伙扶起来。 “宁宁,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他引导着小家伙跪在那无名氏的牌位前:“宁宁,跟你娘也说说话吧。” 沈宁宁顿时眨着大眼睛,对牌位道:“爹,娘,你们别担心我,现在有好多人疼我,我再也不用吃苦啦,我也会争气,做个乖孩子。” 说着,她认真地磕了三个头。 认宗仪式结束,众人去了前院吃宴,秦奶奶和黑狼王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谢肃之让他们先走,他留下来善后。 等人都离去,他才将那无主孤魂的牌位拿下来。 随后,修长的指尖按在中间的木板上,往上一推,竟然动了! 所谓无名氏的后面,其实刻着—— “爱妻沈思意之灵位”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只希望你开心 “心娘,现在不方便,只能让宁宁这么拜你,你切莫怪我,方才她喊你娘了,你都听到了吧?她长大了,快五岁了。” 谢肃之捧着牌位的目光,变得柔和缱绻。 光是看着“沈思意”三个字,他眼前就能浮起爱妻过往的笑颜。 谢肃之坐在蒲团上,背靠供桌,重重地叹口气。 “自打你离世之后,我悲痛万分,如果不是为了寻找我们的女儿,我早就随你去了。” “可我现在,有了新的责任,我要好好照顾她长大,弥补过去她缺失的父爱,更要保护她不受到一点伤害。” 说着,谢肃之温雅的眉眼变得通红。 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妻子的名字,眼神一瞬变得幽深阴冷:“我更会让那些害我们妻女分离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随后,他闭了闭眸,再次开口,却是宠溺的笑:“只是,黄泉之下,奈何桥边,你一定要等我。” 谢家热热闹闹的认养女宴会过后,沈宁宁被谢明绪送回家中。 但到了夜里,二房闹翻天了。 主屋中,谢二夫人哭着砸了好几个茶盏。 旁边坐在轮椅里一动不动的谢二爷,目光冰冷地盯着她。 “那龙凤佩,你当初答应过我,要等到玖玖出嫁,给她做嫁妆的,现在你却给了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你糊涂呀!”谢二夫人趴在桌子上哀哭不断。 谢二爷开口,吐词有些不清楚,但神情冰冷:“如果我当初许诺的时候知道,是你使了计策陷害我,我绝不会娶你,更不会承诺将龙凤佩给你们母女。” 谢二夫人哭声戛然而止,豁然抬起头来,绝望地瞪着谢二爷。 “我就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怪我,怪我当初用药害你,跟你有了夫妻之实,怪我拆散了你和你那青梅竹马的好姻缘!” “可是谢棣之,想我也是三品大夫之女,我嫁给你的时候,带着丰厚的嫁妆,你瘫了之后,我更是日夜伺候你。”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多年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当初要不是喜欢你,我何必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而今我对你也不差,除了没为你生个儿子,你还要我如何?” 说到最后,谢二夫人嘶吼起来:“还是说你心里一直没有忘记那个贱女人!” 谢二爷平静儒雅的面孔,顿时露出暴怒的神色。 他用劲力气,将腿上的薄毯狠狠扔向二夫人。 “不准你骂她。”谢二爷咬牙切齿。 二夫人顿时哭闹的更凶:“我这是什么命啊,早知如此,我怀着玖玖的时候就应该去跳河。” 谢二爷气的心口不断起伏,面色涨红。 这时,谢愿玖匆忙从外闯了进来。 “父亲,母亲,你们别吵了,”似这样的场面,她已经见过无数次:“母亲,父亲他身体不好,你别气他。” 谢二夫人抹泪:“玖玖,你爹根本没有将你当成自己的女儿,他心里只有他喜欢的那个女人。” 谢愿玖咬唇,看向谢二爷。 然而,自家父亲也露出疲惫厌恶的目光。 “玖玖,你让随从进来,推爹出去!”谢二爷说罢,谢愿玖喊来家仆,将谢二爷先行推到了偏屋去休息。 谢二夫人还要追过去吵架,被谢愿玖拦住。 “娘,你别再这样吵闹了,被大伯知道,他定会生气。”说着,谢愿玖关上了门。 谢二夫人顿时转身,趴在贵妃榻上哭的一塌糊涂。 “玖玖,你一定要给娘争气,要让你爹看到,你是最优秀的孩子,不可以随便来一个野丫头,就把你比下去。” 谢愿玖沉默。 谢二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有些狰狞焦急地催促:“你答应娘啊,你不能认输,你要做全京城最出色的女子。” “娘当初用了不干净的手段,才能嫁给你爹,所以他心中却一直惦记着那个女人,听说她也生了女儿,你一定要比她的女儿更出色!你不能让娘输给她,好吗?”錵婲尐哾網 “不仅如此,你更不能被那个沈宁宁比下去,她被大房收为干女儿,以后跟你抢的东西就多了。” 谢愿玖微微点头:“娘,我记住了。” 她从小就要强,作为谢家唯一的嫡女,她绝不允许自己比任何人差。 …… 沈宁宁被陆绍元直接约了出来,并带她乘马车进京。 小家伙在京城里有两套府邸,其中一套前天已经在官府过户给了奶奶。 另外一套,则养着无数仆从,但她还是喜欢住在深山里。 故而,这次被陆绍元带着进京城,她好奇地问:“你是要去看我的新家吗?” 陆绍元穿着明紫色的衣袍,闻言哈哈一笑,摇动折扇说:“怎么可能,我不看都知道,皇上赏赐的,必定是大宅子。” “这次带你进京,是想告诉你,我把上次咱们看中的店铺,从我娘那儿要了过来,你去看就知道了,我都准备好了。” 沈宁宁惊讶。 当她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抬头一瞧。 陆绍元何止是弄好了,连门面都重新修葺了一遍。 正有两个之前沈宁宁救下来的流民,一左一右地站在梯子上,准备揭开牌匾上的红布。 陆绍元含笑看着沈宁宁:“按照你们原来的招牌,我特意找人做了一个烫金的新牌匾,来,你喊开始,让他们揭布!” 小家伙扬起晶润的水眸,小脸一片欣喜洋溢。 “开始!”她喊完,红绸揭开落下。 “狼吞甜水”四个字,磅礴大气,连黑狼王踩上去的爪爪印都还在。 五儿坐着轮椅,被流民们从屋内推出来,众人噼啪鼓掌,皆笑的满脸喜气,充满希望。 陆绍元的小厮立刻在门前燃放鞭炮,敲响锣鼓。 他请来的人满街跑着吆喝:“狼吞甜水开张啰!福女的铺子,吃了福运多多,狼神保佑,走夜路不怕啰!” 沈宁宁听的捧腹大笑,小脸洋溢着喜悦,转而问陆绍元:“你这样宣传,会不会有些夸大其实呀?” 陆绍元扬眉,意气盎然:“怕什么,我娘说,做生意,要的就是噱头足,越夸张,生意才越好。” 说罢,他掏出钥匙和账本,递给沈宁宁。 “喏,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铺子的大东家了。” 陆绍元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别扭地安慰:“其实你不用在乎爹娘到底是谁,至少我们跟你做朋友,是因为喜欢你这个人。” “不管你是叫沈宁宁,还是宁宁沈,都无所谓,希望你开心点。” 第一百九十五章 国学府报道 沈宁宁心头犹如暖流经过,她眨着漂亮的大眼睛,认真地说了一声:“谢谢。” 她伸出小手接过钥匙和账本,好奇问:“不过你投了这么多银子,我做东家,那你做什么?” 陆绍元顿时得意地拍了拍胸膛:“我做二东家。” 五儿和流民们带头齐呼:“大东家、二东家好!” 沈宁宁带着众人进了铺子,打开账本,想看看开销都花在了什么地方。 然而,这一看,小家伙却皱起可爱的眉毛,圆嘟嘟的脸上泛起困惑。 “陆绍元,你怎么这账本上什么也不写,你前期投了多少银子,写下来吖,不然我们怎么分账呐。” 陆绍元笑容一顿,轻咳一声:“太麻烦了,就当我送你的。” “不行,”沈宁宁立刻叫人拿来毛笔:“大人们都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我们要写清楚。” “你娘亲哪天问起,你也好交代,让她知道你确实在做事,而不是糊弄啦。”小家伙说着,认真落笔。 “重新翻修花了多少?”沈宁宁问。 “不多,四百两。”陆绍元老老实实地回答。 于是,小家伙一边问,陆绍元一边回答,不一会,终于算了个总账出来。 沈宁宁看着这个账上的数字,瞪圆了晶润的黑眸。 “一百两?怎么比刚刚还要少呢?”五儿大吃一惊。 一位流民婶子轻轻拍了他一下:“你仔细看,是一千两。” “一千两,这,这我们小姐得还到啥时候去?”有人发愁了,大家面面相觑。 陆绍元看着沈宁宁白瓷般的脸蛋,她不说话,垂着卷翘的长睫沉思,仿佛正在心里认真地算账。 他忍不住道:“我根本就没想让你还我什么,所以翻修这里的时候,我都是选的最好的东西。” 包括后面的院子,他都给扩大了,做成三人一间的隔屋,好收留这些流民。 沈宁宁算了半天,却因为牵扯的数目太多,小家伙头都大了。 她只能用毛笔在纸上一边记一边算。 陆绍元感觉费劲,便道:“你真不用还给我了,大不了,开张后一个月的收入都给我,总行了吧?” 沈宁宁却坚决地说:“不行呢,等我算清楚,不能有糊涂账。” 这时,一个身形瘦高的男人站了出来。 “小姐,我……我会打算盘,要不让我试试?” 沈宁宁抬头朝他看去,男人是她救回来的流民之一,大家都喊他忠叔。 年过四十的模样,最开始脸颊瘦的都凹了下去,还是跟着沈宁宁以后有了东西吃,才好了点。 “忠叔,你居然会打算盘?”算术这活,只有大户人家的账房才学的来。 忠叔含蓄地点点头:“以前我生活在江南,给一位富商做账房先生。” 陆绍元很高兴,顿时招手:“来人,给他拿个算盘来。” 忠叔马上道:“麻烦二东家给我两个,这样算得快。” 陆绍元一愣,旋即点点头。 等随从拿来两个算盘,忠叔摸到算珠子的那一瞬间,沈宁宁觉得他身上唯唯诺诺的气质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竟然有一种气定神闲的稳重。 只见忠叔左右手同时拨算,指尖翻动算珠,速度极快,一边算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众人看的十分惊讶。 不一会,忠叔算完了,提起笔,在宣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下了各项花费的进出项。 “大东家,二东家,如果按置办花费的一千两算,平均分利,我们卖的东西最好的定价在二到四两之内。” 他甚至还说到了店铺维护等各项开销,投进去的钱暂且不算,每日额外用在店铺上的就要花费五两。 忠叔建议卖点不贵的东西,薄利多销,回本稳定,预计半年之内,就能赚回本金。 沈宁宁听了他这么多专业的建议,小嘴张圆,叹为观止。 “忠叔,你好生厉害,”五儿都佩服地瞪大了眼睛:“你这么有本事,之前为啥跟我们一起要饭?如果你进城找事做,肯定很多人抢着要你!” 陆绍元也说:“比起我外祖家养的那五个账房先生来说,都不差。” 忠叔放下算盘,笑容又变得怯懦了起来:“我路上染了病,被主人家抛下,没有身份文牒,自然进不来城。” 沈宁宁认真地看着他算的这笔账。 小家伙沉吟片刻,才拍掌做主:“这次,我们卖热的甜水,价格照旧一两一大碗。” 考虑到天气逐渐转寒,以前的加冰糖水已经不合适了。 要赚钱,就要改变,以后也不能只卖甜水,还要增加别的。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她开始分配每个人的职责,几个年轻的婶子,就在厨房里做后勤,那些力气粗壮身高马大的男人,便做了店铺护院。 而剩下那几个年轻且看起来机灵的男子,被沈宁宁安排去跑堂。 账房则是忠叔,又把五儿配给他打下手。 至于整个铺子的管事,沈宁宁选了一个稳重的婆子,大家都称她为芸婆。 一切商量好,便定下吉日,等待开张。 沈宁宁最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马上要去国学府报道了。 小家伙之前将喜讯告诉了疯书生,他高兴地一夜都没睡着。 熬夜给沈宁宁写了一整篇读书纪要,叮嘱她去了国学府也要好好念书。 十月底,秋风瑟瑟间,沈宁宁被墨凌危送去了国学府。 “哥哥,其实你没必要特地来送我一趟,我自己会报道哒。”沈宁宁对墨凌危道。 国学府外,已经车马如龙,众人看见太子车驾,眼神都带着探究的好奇。 等到墨凌危牵着沈宁宁的小手下来,他们眼中才闪过了然。 早就听说福宁郡主跟太子殿下关系极好,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今日是你第一天入国学府,我当然要来送你。”墨凌危看了一眼其余人。 又问:“要不要将你送进去?我额外关照几句,他们便会更加待你尊重。” 沈宁宁连忙摆了摆小手:“不用啦哥哥,你回去叭,我自己去认识新同窗。” 墨凌危略略点头,这才上了马车离去。 他刚走,沈宁宁正要进国学府,却听到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宁宁。”谢明绪高坐马背,在她面前勒停。 沈宁宁顿时露出灿然的笑容:“阿兄,你怎么来了?” 谢明绪从马背上下来:“我特地来看望你,顺便,将父亲要我给你带的东西送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许靖西 说完,谢明绪拿出一条长盒。 打开一看,竟是一个璎珞银圈长命锁。 纤细的金线上串着圆润小巧的璎珞珠子和珍珠,中间垂挂的长命锁,沈宁宁一眼认出,是她之前还回去的那个如意。 只不过如意两边打上了孔,跟珠子和两个小金锁串在一起,就变成了长命锁。 谢明绪蹲下来,亲手为沈宁宁系在了脖子上。 “宁宁,这是独属于你的长命锁,愿你长乐,父亲和阿兄,会保护好你。” 他说着,深沉的眸光,扫了一眼小家伙圆润粉嫩的面颊。 沈宁宁小手捧着长命锁,看见那如意的时候,还是难免流露出伤心的神色。 不过,她实在是太懂事了,难过的情绪转瞬即逝。 “谢谢哥哥,我会好好戴着哒。” “嗯,京城的官府和执守巡逻的人,都认得它,往后谢府就是你的底气。” 沈宁宁顿时宝贝地摸了长命锁好几遍。 随后,她眨着大眼睛问:“义父今日身体好点了吗?” 小家伙还记得谢肃之宴上呕血的事。 谢明绪清冷的目光中,透露着温和:“你别担心,父亲好多了,今日他已经上朝去了。” “若非如此,他定是要亲自来送你入学,好了,时辰不早,你进学府吧,阿兄看着你进去。” 沈宁宁作别谢明绪,直到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国学府里。 谢明绪却拧起眉头。 他刚刚留意到,小家伙背上的书篓,好像很重。 她才这么小,若是压坏了怎么办? 谢明绪一边沉思,一边翻身上马,带着一队队肃穆的将士离去。 然而,他忽略了一直站在门口的谢愿玖。 “谢四姐姐,你大哥怎么不来跟你打招呼?”旁边的闺秀问。 谢愿玖面色有些难堪:“大哥他事务繁忙,定是急着处理去了。” 她要面子,当然不肯承认,谢明绪眼里只有沈宁宁!huαんua33 那些闺秀议论起来—— “谢将军虽忙,可还亲自来给福宁郡主送东西,真是宠极了。” “谢四姐姐,你不是说你大哥很严肃,从来不爱笑吗?他刚刚可是对着福宁郡主笑了好几次。” “福宁郡主脖子上戴的那个璎珞长命锁,怎么没见谢四姐姐戴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谢愿玖面上看起来平静,但袖子下的指尖,已经死死嵌入了掌心。 这群人,平时捧着她,说好话还来不及。 现在谢家长房认了个养女,她们就敢说得罪她的话了! 谢愿玖笑容淡淡道:“大哥自然要对她好一点,毕竟是养女,就怕福宁郡主不高兴,那才是好事成了坏事,你们说是吧?” 随后,她转头,先行走入了国学府。 学府的院子内,站满了人,今年来国学府念书的新生,足有一百来号。 只有前三名是凭自己实力考上的,而剩下的九十多人,皆出身富贵。 他们能进国学府,全靠家里关系硬,且每年都要缴纳一千两白银。 所以,在这里,读的是最好的圣贤书,吃的是美味佳肴。 哪怕是旱灾最严重那会,国学府都能保持学子们每日都有充沛的清水饮用。 沈宁宁背着自己的小书篓站在院子里。 她水灵灵的大眼睛,不断用余光打量周围。 每个人的身边都跟着一到两个丫鬟或小厮。 他们的任务是帮自家少主子拿东西。 而全场只有两个人自己背着书篓,且没有侍从跟着。 一个是沈宁宁,另外一个是一位衣裳整洁,袖口都洗的有些发白的少年。 陆绍元挤到小家伙身边,问道:“你怎么没带丫鬟?”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不知怎么回答。 瞧她这个反应,陆绍元吃惊,压低声音:“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沈宁宁小手挠了挠脸蛋,有些尴尬:“是不知道……” 也没有人告诉她吖。 之前在广阳县的私塾念书,大家都没有丫鬟跟着。 “带识字的随从来,是因为国学府的夫子们,讲课都很快,需要有专人在旁边帮你记下夫子们讲的所有学识。” “还有寻常的磨墨,以及跑腿的活,他们都得为你做。” 陆绍元皱眉,有些苦恼:“我今日也只带了一个随从,算了,我的人先借给你用,明日我带两人来。” 正在此时,旁边传来温和的询问:“郡主没带侍奉的人吗?不妨用我的吧,我恰好带了两个人来。” 沈宁宁回眸,见谢愿玖脸上带着笑容,正站在她身边。 “谢四小姐姐,”小家伙眼中扬起喜悦:“麻烦你啦,不用喊我郡主,显得生分,就叫我宁宁叭!” 谢愿玖却笑道:“皇上亲赐的郡主封号,怎能不敬?待私底下,我们再家人互称,可好?” 沈宁宁顿时点头。 随后,谢愿玖回头,对身后的丫鬟道:“彩英,你今日就暂时跟在郡主身边,务必好好伺候。” 彩英出列应是,陆绍元见这丫鬟规矩本分,也就同意了谢愿玖的提议。 毕竟,谢府调教的大丫鬟,都读过书,会写字,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很快,国学府监正郭大人,带着八九位夫子走来。 方才还嘈乱的院子,顿时安静下来。 “在下姓郭,既是国学府的监正,也是你们的夫子,往后你们定会在课程中见到我。” 第一百九十七章 文武双全的状元居然是她老师 沈宁宁紧紧闭着眼睛,须臾,她听到郭夫子说:“荒字班。” 小家伙失落地松开手:“啊?哎……” 她默默地摇了摇头,像个泄气的白包子。 郭夫子笑着说:“郡主不必担心,几个班所学的东西其实是一样的。” 沈宁宁站去一旁,等着书童发刻有她名字的令牌。 期间,陆绍元撸起袖子走上前,还对小家伙说:“看我这就抽一个跟你一样的班级。” 他伸手进去,果断地抓住一个就拿了出来。 陆绍元小心地打开折纸一角,待纸上的字慢慢露出来。 他顿时丧气:“地字班。” 郭夫子说:“这不是很好吗?” “一点也不好。”陆绍元幽怨地看了沈宁宁一眼。 他还想跟小家伙一直做同窗呢。 谢愿玖也抽了,跟陆绍元一样是地字班。 陆绍元恨不得让沈宁宁跟她换一换。 但时辰不早,郭夫子催促他们:“抽了班级就尽快去报道吧,夫子都在课室里等着你们呢。” 沈宁宁只好挥了挥小手:“我走啦。” 谢愿玖看向彩英:“你跟好郡主,凡事多多照顾,知道吗?” 彩英明了地抿唇:“奴婢知道。” 她低头,眼中划过一抹阴毒的笑意。 国学府实在是占地庞大,沈宁宁在九曲长廊跟陆绍元和谢愿玖他们分别。 彩英领着小家伙往南走,荒字班就在那个方向。 路上,她忽然主动跟沈宁宁道:“郡主,您可知道,荒字班的主讲夫子的性格?” 沈宁宁眨了眨大眼睛:“我不知道吖。” 彩英笑了:“您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呢?那些学子,都是提前好几天打听每个班级的夫子喜好和性格,这样才能投其所好,上课的时候不被为难。” 沈宁宁噘嘴:“大家都是来上课读书的,为什么这些夫子要为难人?” 彩莹停顿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孩子的问题,居然有些刁钻。 她想了想才回答:“那是因为每个夫子的脾气都不一样,比如这个荒字班的韩夫子,性格最古怪了。” “他不喜欢乖巧的孩子,只喜欢有个性的好学生,所以,就算郡主您言语冒犯,他也不会生气,谁让您是第一名考入国学府的呢?” 沈宁宁诧异,大眼睛眨呀眨的,很难相信彩英的话。 “真的吗?还有人不喜欢乖孩子吖?” “是啊,郡主不用怕,您都是郡主了,还是甲等第一名,等会进门,您就得让韩夫子知道您的特别。” 沈宁宁鼓起粉腮思考。 看着她在想办法的模样,彩英心中窃笑。 等着被韩夫子罚吧! 韩夫子,那可是真的会打人手掌心的! 沈宁宁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来到荒字班门口。 正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粗犷的破口大骂—— “今天刚报道就哭哭啼啼,要是还没断奶,你趁早给我滚回家,别来国学府上课,耽误时间!” 沈宁宁探头看进去,只见有两个小姑娘抱团瑟瑟发抖,脸上泪痕津津。 讲台上站着的男人身形高大,年过三十,明明是教书的夫子,却长着一张能带兵打仗的脸。 须胡,虎目,小麦色的肌肤,声音像狮虎般雄亮。 沈宁宁来的太晚了,课室里居然都快坐满了,好像就差她一个。 她小身子微微发抖,糯糯地说:“夫……夫子……我是沈宁宁,我来报道……” 讲台上的壮汉夫子,立刻扭头看过来,目光如炬,凶狠地落在沈宁宁身上。 小家伙吓得顿时后退半步。 韩夫子比她家狼狼看起来更会吃人! 彩莹在她身后轻咳一声。 沈宁宁这才想起来,彩英说韩夫子不喜欢唯唯诺诺的学生。 她鼓起勇气,昂起粉白的脸蛋,明明有点害怕,却还是用软糯的语气警告—— “韩夫子你凶了他们,就不许凶我了喔!” 全场噤声。 韩夫子:…… 沈宁宁背后的彩英也瞪圆了眼睛。 福宁郡主这是在干什么? 随后,沈宁宁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内心有些慌张,但小脸上绝对不露出来。 她抿着粉唇,肉嘟嘟的脸蛋满是严肃,扫了一眼课室。 “我坐哪儿?”她大声询问。 韩夫子正想指着唯一空了的座位。 沈宁宁却奶声奶气地哼了一声:“算啦,我自己选。” 她不敢看韩夫子的表情,低头,迈着小脚,飞快地哒哒哒哒走到了最右边的第三个空位坐下。 她左手边就是许靖西,对方平静俊秀的脸上,望着她,露出狐疑的神色。 韩夫子一步步走到沈宁宁面前盯着她,像一堵大山,伫立在她眼前。 小家伙默默地抬起眼眸:“看什么吖,你……你怎么还不开始上课?” 韩夫子虎目紧眯,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方才就被吓哭的那两个女同窗,这会儿又抱在一起小声地啜泣。 韩夫子看起来像是要把福宁郡主吃了。 要知道,韩夫子可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而是五年前,文武双全的满贯大状元! 他最擅长整治那些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且不守规矩的纨绔和闺秀。 不论男女,惹着他,下场没有一个好的。 甚至,韩夫子还曾将一个不听话的纨绔公子,打成重伤。 被称为国学府最残暴的夫子,大家都不想在他手底下读书,以免压力太大。 此时,沈宁宁不敢跟他对视,只觉得对方威压深重。 韩夫子呵笑一声:“小丫头,你挺有脾气啊。” 沈宁宁听言,桌下的小脚顿时紧张地交叠在一起。 就在众人以为,福宁郡主第一天进国学府,就惹怒了最残暴的夫子以后。 韩夫子忽然转了十八弯,面上堆满笑意,声音也温柔起来。 “有脾气是应该的,谁让你是甲等第一名,好学生没有脾气,在外面只会受到欺负。” “小丫头,我是你夫子,我叫韩烁,以后就跟着我学习了,我会好好栽培你的。” 全场再次寂静无声,众人吃惊地张大嘴巴。 彩英不仅没有得逞,反而被韩夫子转变过快的态度吓了一跳。 韩夫子蹲下来,怕沈宁宁一直仰着头看他太累。 “学习上你要是有什么疑问,随时来找我。”说罢,他更加深了笑容。 福宁郡主长得真可爱,像一只白胖的小猫似的,那双眼眸,活似一对黑琉璃珠子。 带着怯生生的勇敢和无畏。 韩夫子说完,就回到讲台上,恢复了之前的凶悍。 “拿出你们的纸笔,先默写一篇你们最为喜欢的古文出来,让我看看你们的水平!” 大家忙不迭开始拿纸摆笔,各家侍奉的丫鬟和随从连忙磨墨。 彩英也跪在沈宁宁身边,拿出砚台。 沈宁宁小声地跟她说:“彩英,你提醒的真及时,韩夫子脾气果真古怪。” 她都那么凶了,韩夫子也不生气。 人还挺好相处的呐。 彩英嘴角微微抽搐:“郡主,是您好福气。” 她心里气的都要呕血了。 原本是想害沈宁宁第一天就被最残暴的夫子惩罚,名声一定会受损。 可哪儿想到,竟还帮了沈宁宁一把!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为宁宁打了起来 沈宁宁提笔,唰唰地在宣纸上落下一行行工整的字迹。 韩夫子说,写下最喜欢的古文,要说她最喜欢的,那当然是《庄子·逍遥游》啦!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 彩英一边磨墨,一边看着小家伙逐渐认真专注地默写古文。 她定睛打量,顿时心中惊诧。 福宁郡主小小的年纪,居然能将《逍遥游》记得如此流利? 尤其是她的字迹,工整独特,一撇一捺,都仿佛自带风骨。 彩英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 沈宁宁旁边坐着的许靖西,写的是《礼记·敖不可长》。 再一看别人,要么是《三字经》,亦或是《千字文》。 彩英转了转眼珠,对沈宁宁小声说:“郡主,您写这个不太好吧?” 小家伙抬眸疑惑:“为什么?” 彩英道:“奴婢刚刚看了,大家写的都是《千字文》或者《三字经》,还有人默写《百家姓》呢。” “但您看看,您写的这一篇《逍遥游》,是不是就跟大家不合群了?人家都写简单的,您写的这么难,搞不好会让同窗们觉得郡主您刻意炫耀才学。” 沈宁宁噘嘴,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写了半张纸的才作。 “可是,夫子说,要写自己最喜欢的古文,我写的就是我喜欢的,夫子没说要考虑到别人吖……” 彩英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小点声。 随后,她又凑在沈宁宁的耳朵边道:“那当然了,韩夫子只教授才学,怎么可能教您人情世故呢?” “要奴婢说啊,您就写一篇《千字文》,别写《逍遥游》了,不然,特立独行,是会招来嫉妒的!” “而且,您这么优秀,韩夫子定会夸奖您,同时贬低其余不如您的同窗,那您不就会害大家挨骂了,奴婢说的对不对?” 沈宁宁白净的脸蛋上浮起困惑。 她低着头想了想,默默地道:“好叭,那我就写一篇《千字文》。” 彩英眼底划过得意的笑容。 “奴婢这就给您磨墨。”就算聪明又如何,韩夫子看了福宁郡主写的,也会觉得她资质平庸! 沈宁宁写完了《千字文》,还有许多同窗没交卷。 彩英生怕沈宁宁将那没写完的《逍遥游》续写,于是迫不及待地说:“郡主,奴婢帮您交上去,然后咱们出去玩儿,晒太阳。” 小家伙点点头,彩英呼啦一下将宣纸拿走,快步走到台子上,递给了韩夫子。 第二百章 谢丞相来接宁宁 韩夫子看着彩英,神情严厉:“你方才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郡主不愿我得罪廖夫子,所以替我提着水果去求情讨好,你一个丫鬟,竟敢大放厥词?” 面对韩夫子圆瞪的虎目,就像是一座名为祸到临头的大山狠狠地压了下来。 彩英慌忙磕头求饶:“奴婢理解错了郡主的意思,不是有意说错的。” 这话,不动声色地将责任又推回给了沈宁宁。 小家伙粉唇一抿,看向韩夫子,糯糯说:“夫子,你就别怪她了,这是谢四姐姐的丫鬟,才第一天跟着我呐。” 语毕,底下的同窗们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原来是谢愿玖的丫鬟啊,啧啧,那她乱传话,可就有点不安好心的感觉了。” “若是自家丫鬟,帮忙打掩护都来不及,哪像这个彩英,巴不得郡主受罚似的,什么话都跟韩夫子说。” 他们都是出身名门世家的公子闺秀,最恨跟在身边的仆人有歹心。 一时间,对彩英的种种猜测,不由得引到了谢愿玖身上。 彩英听着身后这些言语,简直变成了刺到她身上的利刃! 如果小姐知道她惹了祸,还不知要怎么惩罚她。 彩英顿时吓哭了,跪着去抱住沈宁宁的小脚:“郡主,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都是为了您好啊。” 沈宁宁皱了皱眉头。 “别哭了,吵到大家怎么办?你不是说,第一天来班上,要做平庸的普通人,不能太出挑,免得大家讨厌我嘛?” “彩英,把眼泪擦干净,过来帮我磨墨。”小家伙说罢,抽回小脚,淡定地走回位置上。 韩夫子黑沉沉的眼神,盯着彩英。 彩英心知,她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于是,不敢违背沈宁宁的命令,顿时老老实实地到她身边,一直跪着伺候。 待温习的课程结束,便到了放学的日子。 国学府跟私塾不一样,念一天休一天,故而沈宁宁准备回狼山。 但刚走出荒字班的门,却看见郭夫子带着几个同僚,毕恭毕敬地围在丞相谢肃之身边说话。 郭夫子的恭维声不断,谢肃之一直保持着不冷不淡的笑意,目光疏冷似雪,也酝着不专心的敷衍。 直到一声软糯且高兴的呼唤:“干爹!” 谢肃之这才抬眼看去,俊白威严的面孔上,果断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 “宁宁,干爹来接你回家用膳了。”他大步走向小家伙。 原本想伸手抱起她,但又怕表现的太过热情,让沈宁宁不适应。 于是,谢肃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跟干爹牵牵,好不好?” 沈宁宁顿时把肉乎乎的小手放进他掌心,笑的眉眼弯弯:“好!” 郭夫子见势,立刻上前恭维:“丞相大人与郡主一定有特别的缘分,眉眼间都有英气。” 旁边的同僚点头,附和道:“有三分真父女的样子了。” 谢肃之的笑容淡了淡,倒是沈宁宁没有察觉,只感到欢喜地眨了眨大眼睛。 “时辰不早,本官也要带宁宁回家了,各位夫子,暂且告辞。”他发话,其余人不敢不从,连忙将他们恭送到门口。 就在谢肃之要抱着沈宁宁上马车之际,他们身后传来一道愉悦的呼唤:“大伯,郡主。” 沈宁宁回眸,谢愿玖带着丫鬟走来,彩英也低着头,一直跟在她身后。 谢肃之的笑容几乎很淡:“愿玖,怎么还没回去?” “我本想在这里等郡主,随她一道回家的。”谢愿玖对着沈宁宁露出微笑,又问:“郡主,今日彩英伺候的可还好?” 彩英将头更加低了低。 沈宁宁眨着明亮的黑眼睛:“彩英没有跟谢四姐姐说吗?她替我挨了夫子的骂。” 谢肃之面色骤然冷冽下来:“哪个夫子骂你?” 谢愿玖狐疑地皱了皱眉。 她刚刚迫不及待地就赶了过来,本想邀功,让大伯看见她有多么照顾沈宁宁。 但是,她却没来得及问彩英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为何沈宁宁会突然去他们班上给夫子送水果。 这会,谢愿玖回头,看见彩英根本不敢抬头,甚至因为谢丞相的话,身子害怕的发抖! 完了。 谢愿玖心下一沉,痛恨自己这次冲动了。 沈宁宁正想说,却揉了揉小肚子,俏丽地吐了吐舌头。 “干爹,我饿啦,我们回家先用膳叭?”学了一天,她都没吃饱! 谢肃之顿时将她抱上马车:“好,咱们这就回府。” 他回头看向谢愿玖:“愿玖,你可要一起同行?” 谢愿玖回过神来,勉强维持着笑意:“不了大伯,我还有疑问要向夫子询问,您带着郡主先行回去吧。” 谢肃之颔首:“别回家太晚,晚上我为宁宁举办了家宴,叫了你爹娘,故而你也得来。” 谢愿玖回说知道,马车这才骨碌碌驶离。 这一瞬间,她的心降到冰点。 回过身,冷冷地看着彩英:“去我的马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地跟我说清楚!” 彩英已经害怕得带了几分哭腔:“是……” 到了马车中,彩英将今日发生的一切讲述给谢愿玖听,谢愿玖不由分说就抬起手,“啪”的一声,狠狠地打在她脸上。 “啊……”彩英摔倒,又急忙起身,重新跪好,泪流满面:“小姐息怒。” 谢愿玖痛恨她愚蠢,连累了自己。 “你针对沈宁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也就罢了,却用这么愚笨的法子,你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的你意图?” “小姐,那现在怎么办啊?郡主肯定会把事情都告诉丞相,奴婢不想被赶出府,上次檀香被大少爷赶出去,没多久就被卖到青楼里死了!” 她们这种在高门世家中做丫鬟的,若是没有主子护着,等发卖给人牙子,下场绝不好过。 通常会因为长相白净,还懂点学识,沦为青楼女子,亦或是谁人的十八房小妾。 谢愿玖盯着窗外来来往往接送学子的马车,她的心犹如沉入湖底。 发寒,冰凉。 但,她很快稳住情绪,想了想道:“你说沈宁宁故意装傻,等着一举将你揭穿,我想应该是你想多了。” “她不过是个孩子,过了年也才五岁,不会有这么深的城府。” “就算她真的告状,我们也可以利用她的善良,让她不忍责怪你,甚至为你向大伯求情,所以,无需怕。” 听谢愿玖这么说,彩英心中放心不少。 她家小姐一向会拿捏人心,这次一定也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