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妃萌宝,逆袭成凰温锦萧昱辰》 第1章 只当是一头猪 “啊,疼……” 温锦是被疼醒的。 她睁眼就对上一个肌肉精健的男人。 男人察觉她睁眼,立刻拽过衣服盖住她的脸。 他猩红的眼睛里铺满鄙夷、厌恶。 “我、去!?” 占着便宜还嫌她丑? 长得帅也不能这么侮辱人吧? 温锦觉得自己要疼死了…… 他终于抽身起来,语气满是厌恶。 “你使手段算计本王娶你也就罢了。新婚夜闹着悬梁自尽,让本王跟着你在京都再次‘出名’,不就是想让本王宠幸你?” “本王看见你这满脸横肉就恶心!” “今日只当幸了一头猪!滚吧!本王不想再看见你!” 温锦疼得发懵……她是维和部队的医生,正在抢救伤员,不幸被弹片击中,然后…… 一大段陌生的记忆灌入脑海,温锦脑仁疼得炸裂。 她灵魂穿越到了一个叫“大梁”的朝代。 这女孩子也叫温锦,父亲是工部侍郎。 刚刚那个男人是怀王。 今天是他们的新婚夜。 虽然婚事是她算计来的……但怀王还是依照皇命娶她过门。 怀王娶她进门便不见人影,让她独守空房。 温锦听信丫鬟谗言,闹着悬梁自尽,逼着怀王来和她“洞房花烛、共度良宵”,再次让怀王沦为笑柄。 “真是个傻子……” 温锦捏了捏身上二百多斤的肥肉,看了看自己黝黑的皮肤。 “又黑又胖又丑……” “这穿越玩儿的有点儿大啊?” 温锦欲哭无泪。 “王爷传令,王妃禁足梧桐院修身养性……所有陪嫁调去前院伺候。” “没有王爷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梧桐院!” 温锦再也撑不住,两眼一黑,又昏了过去。 …… 六年后。 怀王府再次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悬,喜字贴满内外院。 唯独梧桐院冷冷清清,与热闹的怀王府格格不入。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手脚并用爬上院中那棵硕大的梧桐树,好奇地向外张望。 “阿娘,外面怎么那么热闹?” “温钰,下来。热闹也不关咱们的事……” 温锦话音未落,梧桐院锁闭了六年的门,忽然被打开。 母子俩诧异看向门口。 平日里送饭,都是从门洞递进来的,今天怎么舍得开门了? 婆子猛地推开破旧的木门,耀武扬威道:“王爷今日迎娶侧妃,侧妃贤良淑雅,菩萨心肠,特请王爷恩准王妃去前厅吃杯喜酒!王妃,请吧?” “恭喜王爷抱得美人归,我就不去了……” 婆子冷笑一声:“这是王爷的命令!王妃还是掂量着点。” 温锦看了树上的“猴子”一眼。 “好好呆在院子里,阿娘回来给你做好吃的,不许乱跑,不许惹事,懂?” “懂懂懂!”温钰连声点头,圆溜溜的大眼睛却轱辘辘直转。 “容我换件衣裳。”温锦转身进屋。 …… 怀王府前厅。 华灯高悬,亮如白昼。 一身大红喜服,凤冠霞帔明艳动人的侧妃,正满脸娇羞地倚在怀王身边。 “她又肥又丑,心思奸恶歹毒,你拜她做什么?” 萧昱辰俊脸难掩厌恶。 “姐姐是正妃,我过门理应给姐姐敬茶。” 侧妃脸上温柔,心头冷笑,“正妃又如何?听闻她壮硕如牛,黑如木炭,又肥又丑,还被王爷如此嫌恶……今日当众羞辱她一番,将来还不是要被我踩在脚下?” 前厅众人窃窃私语,嗤笑不断。 侧妃宋诗雨乃是京都名媛,气质绝佳,美名在外。 王妃占全了黑胖丑……就是脸皮再厚,这下也无地自容了吧?xbiquge “王妃到——” 一道明丽倩影,忽而闯入众人视线。 玲珑的腰肢,修长的身段,超凡脱俗的气质……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就连艳动京城的侧妃,都相映显得黯淡无光。 “这位宾客是?”萧昱辰眼神微动。 第2章 将臣妾的嫁妆归还臣妾 女子一袭水红色罗裙,亭亭玉立。宛如一枝独秀的红梅,冷艳万芳。 只是女子脸上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看不清她的真容,倒更添神秘。 连萧昱辰都不由好奇打量。 “不是王爷叫我来的吗?”温锦好笑道,“听闻侧妃要给我这主母敬茶?来吧。” 温锦往正妃位子上一坐,高高在上的主母气质拿捏的死死的。 整个正厅,鸦雀无声。 这是那个肥胖如猪,厚颜无耻的温锦? 侧妃瞟见萧昱辰眼底的探究,以及隐隐约约的惊艳……不由心急。 她给丫鬟使了个眼色,正要上前。 萧昱辰率先道:“你说你是温锦,拿下你的面纱让本王看看?” “臣妾恕难从命。” “你放肆!” “王爷忘了?您曾下令,再也不见臣妾。臣妾不好叫您失言。” 温锦垂眸轻笑,仪态从容,云淡风轻。 萧昱辰被抹了面子,又不好发作。 他黑着一张脸,怒哼,“蠢妇!” 侧妃却心下咯噔,“欲拒还迎,王妃好手段!” 她的丫鬟端上了茶。 侧妃眸光一闪,端着茶碗上前。 温锦的手刚碰到茶盏,那茶盏就向她猛地倾斜! 温锦本能地回手一掀。 “啊!”侧妃惊叫,花容失色。 一杯滚烫的茶,泼在了侧妃的衣袖上。隔着衣袖把她的手腕子都烫红了。 “姐姐若不喜欢我,不接这茶就是……为何要……” 侧妃说着便哭了起来。 美人哭起来也是美的,如芙蓉泣露,梨花带雨。 萧昱辰脸色更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温锦,你这毒妇,被关六年,还敢如此歹毒?” “来人……” 温锦咯咯笑起来。 “毒妇!你笑什么?” “我笑侧妃妹妹好计策。更笑王爷偏心。” 温锦缓声说,“明明是妹妹敬茶没端稳,规矩不扎实,当众失礼,反倒赖我?” “再者,这茶你是敬于我喝的。这么烫,你是想烫死我?我若不喝,你是不是又要向王爷告我羞辱你?” 萧昱辰盯着温锦的目光闪了闪,这个女人……和六年前不一样了? 变得愈发牙尖嘴利,愈发不讨人喜欢了! 侧妃闻言一慌,“姐姐误会,我岂敢……” 温锦起身,她往那儿一站,笔挺的身姿,军人般挺拔的气质,有种不可冒犯的威严。 侧妃不仅身高,气势上更是矮了半头。 “妹妹别慌。虽然你规矩不好,但既然王爷喜欢,我自然也会接纳你。” “这是给你的改口费,妹妹收好!” 众人瞪大眼睛,看着温锦把五个铜板,认认真真、郑重其事地放进侧妃手里。 侧妃的脸霎时一白,又腾地转红,打发要饭的呀?羞辱谁呢这是? “……”侧妃嘴角直抽抽,愣是半天没憋出个“谢谢”。 “妹妹别嫌少。”温锦不慌不忙,“我嫁进来之前,也不知道咱们王府这么穷。” “王爷指望着我的嫁妆度日,也没给月钱贴补我。这五个铜板还是我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你好好存着。” 众人被她惊掉下巴,一时害怕,一时又想笑,忍得脸皮都抽筋了。 萧昱辰脸色黑如锅底,“温!锦!” 那咬牙切齿的声音,恨不得把她嚼碎了。 “不知侧妃带的嫁妆多不多?若是妹妹嫁妆丰厚,王爷可否将臣妾的嫁妆归还臣妾?” “你……” “已经花了的就算了。夫妻之间,我不会那么较真儿的。”温锦声音和缓,略带笑意,真像是大度又贤惠的当家主母。 众人已经被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 老虎的屁股她也敢摸,不要命了? 萧昱辰被气笑了,“把王妃的嫁妆,原封不动的抬去梧桐院!” 欧耶! 温锦心里的小人儿叉腰大笑,首战告捷! 第3章 我没爹!我是我娘生的 温锦回到梧桐院,院子里静悄悄的。 她心下一紧,“温钰?” 屋里屋外,哪有皮猴子的影儿? “又乱跑!看我逮到你,不揍你屁股!” 温锦赶紧出门,四下去寻那只皮猴子。 温钰才五岁,正是活泼好动,好热闹的年纪。 王府娶亲这种热闹事儿,他平生第一次见,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 温钰小小的身子趴在门外,直吸溜口水。 “水晶肘子、粉蒸蟹、莲花鸭、香螺炸……” 温钰仗着自己个子小,又灵活,滋溜钻进屋子,直奔那满是珍馐的食案。 “哎哟,我的脚!”女子惊呼一声。 一只大手猛地揪住温钰的后衣领。 温钰被提了起来,两只脚还在空中踢腾,“我的肘子,我的蟹,我的烤鸭,我的鱼……” “谁家的小孩儿这么不懂规矩?!”侧妃宋诗雨大怒。 她好容易才嫁进怀王府,谁知头一天就诸事不顺! 这昂贵美丽的凤冠霞帔,先是被温锦泼了水。 如今又被这小孩儿踩了个脏兮兮的脚印子! “你家长辈呢?谁带你来的?”宋诗雨怒斥。 提着温钰的萧昱辰,看着这粉粉嫩嫩的一团,心底没来由的一软。 这小孩儿,可真好看,白玉无瑕粉雕玉琢的小脸儿,软乎乎的,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灵动有神。 挺翘可爱的小鼻子,殷红如樱桃的小嘴,还有那尖尖的小虎牙…… “嗬……” 那小虎牙一口咬在他手上! 萧昱辰手一松,差点儿让他跑了。 “别怕,本王不打你。告诉我,你家大人呢?” 萧昱辰的声音都放缓了,刚才阴翳的心情,似乎也好转了。 真是奇了,他从来都不喜欢小孩子……但眼前这个小孩儿却叫他心生怜爱。https:/ “我告诉你,你就放我走吗?”温钰歪着脑袋,咬着手指。 “不能放他走!这小孩儿如此无礼,必定缺乏管教。子不教父之过!叫他爹来道歉!” 宋诗雨脸色阴沉,倒霉到家了! 温钰瞪了她一眼。 “嘿,你还敢瞪我?” 小家伙奶凶奶凶道:“我没爹!我是我娘生的!” 萧昱辰闻言,心中不由一疼。 温锦找过来时,就看见温钰跟萧昱辰大眼瞪小眼,一旁的侧妃气急败坏。 “嘶……” 温锦躲在一旁,倒抽冷气,“我辛苦养大的儿子,可不能被他夺走!” 温锦环顾四周,从兜里摸出几颗浑圆的珠子。 “啾啾——” 她猛吹口哨,并用弹弓打出珠子。 “有刺客!” 被珠子打中的宋诗雨和丫鬟惊叫起来。 屋里一片慌乱,“保护王爷!” 温钰听闻阿娘的哨音,泥鳅一般钻出屋子。 温锦拉起他就跑,嫌他跑得慢,索性将他扛在肩上,一路飞奔回了梧桐院。 “好险!”温锦拍着胸口。 “阿娘怕他们?我可不怕!” 五岁的小屁孩儿,一副“我是男子汉”的模样。 温锦瞟了他一眼,“你想让那个穿嫁衣的女人做你的后娘吗?如果想,你就还往前院儿跑!” 温钰脸色一肃,“我不要后娘,我只要阿娘!那个女人坏!” 温锦连忙蹲下查看他,“她打你了?” “没有……但她笑话我没有爹。” 看着儿子气鼓鼓的小脸儿,温锦哭笑不得,“没有就没有呗……” “我已经惩罚她了!让她下次还乱说!”温钰小手一背,小脸儿一扬,“哼!” “你怎么惩罚的?” “我新配的药,让她试试效果!” “温钰!!!” “她先惹我的……” …… 汀兰院内,红烛摇曳。 娇滴滴的新娘子,坐在床边,褪去大红的嫁衣。 “王爷~” 宋诗雨正嗲声嗲气地呼唤,忽而面容扭曲,“好痒啊……” 她忍不住在身上猛一通挠。 萧昱辰上前控制住她的手,掀开她的里衣。 “嗬!”他微微一惊。 只见皓白的皮肤上,密密麻麻布满红疹,看得人头皮发麻。 第4章 小爷可不是吃素的 汀兰院内又是一通忙,大半夜的请来了太医。 “侧妃这是敏症,需得用药,外敷内用,要忌口,更要……忌房事。”老太医看诊说。 宋诗雨又恼又恨,更是痒得发疯。 “王爷……我平日里都好好的,怎么今日突然发病?还请王爷为我做主啊。” 宋诗雨说着哭了起来。 她漂亮白皙的小脸儿挂着一串儿泪珠,看上去真是极美。 只是她两腮上冒出的一片小红疹,破坏了美感。 “来人,带太医去查侧妃今日所穿、所用之物,查明是什么引起了敏症。” 萧昱辰吩咐下去。 “你好生休息,既然太医说了忌讳……咱们来日方长。” 新婚夜忌房事……萧昱辰也够糟心的。 宋诗雨恨得牙根痒痒,“是不是诗雨得罪了姐姐……” “别提那个毒妇!” 萧昱辰打断她,“你也别胡思乱想,等太医查明缘由,本王自会给你交代。” 这汀兰院是待不下去了。 萧昱辰逃也似的离开。 宋诗雨怒砸了两套名贵的琉璃茶盏,仍不解气。 萧昱辰离开汀兰院,原本要往书房去。 但他不由想起,今日婚宴上叫他惊艳的那道倩影。 阔别六年,温锦像换了一个人…… 这么想着,他一抬头,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梧桐院”门前。 萧昱辰原本想拂袖而去,但鬼使神差的,他竟然提气一跃,悄无声息地跳进院内。 落地之后,他不由哑然失笑,“我在自己府上,怎么跟做贼一样?” 院子里静悄悄的,各处都熄了灯,一片黑暗。 萧昱辰正要离开,忽听左侧屋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有贼?” 萧昱辰提高警惕。 他往左侧屋子里摸去,门没上锁,屋子里漆黑一片。 他顺着声音,出手果断而迅速。 “唔……放开我!” 萧昱辰以为被擒住的必是个毛贼。 没想到,怀里却是软软的一团,还带着甜甜的奶香。 他的心,都被怀里娇软的团子给柔化了。 “你是谁家小孩儿,怎么在这儿?” 萧昱辰话音未落,“唔……” 他身上猛地刺痛,腋下、胸前、肩颈……几处大穴,像是被人拿钉子定住了。 几处大穴一封,他瞬间使不上劲儿。 怀里的小团子,揉身而出。 “大胆毛贼!敢闯我梧桐院!小爷可不是吃素的!” 伴着奶声奶气的叱喝,屋子里亮起了烛光。 四目相对,一大一小,异口同声。 “怎么是你?” 萧昱辰用内力冲破了被银针封住的穴位,他抬手把几根细长的银针拔下,狐疑看着眼前小孩儿。 “银针封穴?谁教你的招数?” “我才不告诉你是我娘教的!” “你娘是谁?” 温钰大眼睛滴溜直转,小手捂着嘴巴不说话。 “你不说,我去问温锦。” 萧昱辰作势要走。 温钰赶紧拽住他,“你别去!阿娘身体不好,她已经睡下了。你吵醒了她,她会生气的。” 萧昱辰浑身一颤,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温钰。 小包子是温锦的孩子? 就是说,也是他的…… “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你爹是谁?” 萧昱辰蹲下身来,目光灼灼看着温钰。 “我没有爹!”温钰有点儿生气,怎么见个人就问他爹? “我爹死了!我娘亲手埋的!你跟那个坏女人是一伙儿的!” 温钰泄愤般往他脚上一踩,转身就跑。 他这点儿力气,对萧昱辰来说,不痛不痒。 但萧昱辰内心所受冲击,是巨大的! 不行,他必须立刻、马上、找温锦问清楚! 他阔步往正房走,心里隐约还有些期待……那面纱之下,她如今的真容是什么样的? 第5章 他是谁的儿子? 萧昱辰正要敲门,门从里面开了。 带着面纱的女子,端着灯烛,站在门内。 “不知王爷深夜莅临,失礼了。” 她说着客气的话,却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请他进门的意思。 萧昱辰有些失望,还有些烦躁。 “让开,本王有话问你。” “夜深了,王爷不陪着侧妃,到这儿来不合适吧?有什么话,白日再问吧?” 萧昱辰冷笑一声,“当年你用尽手段爬上本王床榻,可是热情得很。” “怎么,如今学会欲拒还迎了?” 温锦失笑,人性本贱啊,当年那个女孩子为了他,把命都搭上了,他骂人家下贱。 现在把他拒之门外,他反倒巴巴送上来。 “六年的修身养性,臣妾改过自新了。” “少废话。这里是怀王府,本王想去哪儿去哪!你让不让?” 萧昱辰发狠地盯着她,要把她的面纱上盯出个洞来。 温锦让到一旁。 萧昱辰刚进屋,一根鸡毛掸子扑面而来。 “打你个坏蛋大灰狼!不许欺负我娘!” 萧昱辰没把鸡毛掸子放在眼里,却紧盯着后头粉白稚嫩的小玉团,生怕他摔了。https:/ 他一手拽住鸡毛掸,一手将温钰抱在怀里夹住。 “王爷,别……”温锦惊呼。 萧昱辰冷冷看她一眼,“本王还不至于朝一个孩子动手!” 这话颇有点儿讽刺挖苦的意味。 “温钰,别闹。这位是怀王爷,不可对王爷不敬。”温锦心惊地把儿子接过来。 不知她低声在温钰耳边说了什么。 这皮猴子竟然规规矩矩地朝萧昱辰行了礼,“请王爷安!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儿吧!” 萧昱辰心头颤颤。 “他……叫温钰?” “是,金玉之钰。” “那他爹是……” 萧昱辰心跳得飞快,咚咚咚…… “温钰,去厨房打水来,给王爷烹茶。” 温锦支开儿子,压低了声音道:“反正不是王爷。” “你……”萧昱辰脸色骤变,“你确定?” 他拳头紧握,恨不得立时掐死她。 “嗯。”温锦点头。像是不怕死,却怕他抢儿子,又补了句,“确定。” “也是。新婚夜,元帕却无落红,本王早该知道……” 温锦闻言一愣,没有落红?可她明明记得…… 萧昱辰见她不解释,脸色更加阴沉。 他想起六年前,她不惜上吊逼他圆房……也许正是因为已经有身子,不圆房,肚子大了不好交代。 越想越气,他想杀人,“奸夫是谁?” 此时,温钰恰提着水壶进屋,“阿娘,我饿了。” 萧昱辰看着这张和自己颇为相似的小脸儿,心情分外复杂……会不会,是她搞错了? “你是怎么当娘的?自己睡大觉,让孩子饿着肚子,在灶房找吃的?”萧昱辰呵斥温锦。 温锦无语,小孩子代谢高,饿得快。 而她不知是灵魂和这幅身体融合的不够完美,还是当初生孩子伤了元气,总是嗜睡。 她总在厨房大锅里温的有饭,温钰也懂事,很小就会照顾自己了。 “我去给你盛饭。”温锦懒得解释。 屋里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你不要欺负女人,有什么话,跟我谈吧。”温钰一脸严肃。 原来两个“男人”都是有意支开她。 萧昱辰看着他,心里不由分外柔软。 温锦这个女人,虽然又丑又恶,诡计多端。但她生的孩子,却是这么钟灵毓秀,善良可爱。 这么好的孩子,跟着那样的娘……可惜了。 “你凭什么跟我谈?你可打不过我。”萧昱辰故意说。 温钰鼓着嘴,“那是因为我现在小,等我长大了,你就老了!你打不过我!” 萧昱辰垂眸,幽深的眼底暗光涌动,“不如你跟我走,我给你请最厉害的师父,教你功夫。你功夫好了,自然就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温钰单纯稚嫩的小脸儿,藏不住欣喜和期待。 “不行……我不能离开阿娘。我是她的命,没有我,她会死的。” 萧昱辰眯了眯眼,这女人真是可恶!竟用这样扎心的话,困住一个善良的小孩儿! “阿娘一个人住在这里,生我的时候,身边两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她自己给我剪的脐带。” “她从来不叫苦,但后门的阿婆们都说,若不是为了我,她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 萧昱辰面色一震。 温锦恰端了热好的饭菜进来。 第6章 让他替别人养儿子 端上来的都是家常饭菜,在尊贵的怀王眼中,甚至过于简陋了。 清炒莴笋,茄子肉沫,香菇炒豆,酸汤鱼,鸡丝卷饼。 “三菜一汤一面点,有荤有素。温锦,日子过得不错呀?” 萧昱辰话里带刺。 他不明白,这简单的饭菜,为何如此香气扑鼻,诱得他食指大动。 他记得自己交代过下人,梧桐院一切从简,一日两餐。虽不至于把她饿死,但绝对能把她饿瘦。 如今看来,她的确瘦了。但这玲珑有致的身材,绝对不是饿出来的! “还得多谢王爷恩典。” 温锦摆上碗筷。 萧昱辰嗅着香味儿,觉得自己饿极了。 他伸手去拿筷子,却见温锦只摆了两副碗筷,她和温钰已经吃了起来。 “王爷必定看不上这儿的粗茶淡饭,我就不冒昧招待您了,您好走。” 温钰有了吃的,早把别的抛之脑后,小嘴儿吧唧吧唧吃得别提多香了。 “还是阿娘手艺好!” 萧昱辰肚子里空,心里更堵,那香味儿还一个劲儿的往他鼻子里钻。 “这孩子……” 萧昱辰话没说完。 温锦就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仿佛他敢抢孩子,她就跟他拼命。 萧昱辰气不打一处来,给他扣了顶绿帽子!让他替别人养儿子!虽然……他一天也没养过。 但这么明目张胆的,就过分了吧?! 他正要强行把孩子带走。忽见那孩子放下筷子,眼巴巴地看着他,目光里有倔强,也有几许哀求。 他心头一紧,猛然想起……自己儿时,父皇要把他从母妃身边要到皇后身边抚养。 他也是这般倔强,又满是哀求地看着父皇……他经历过的母子分离之苦,要叫这孩子再受一遍吗? 萧昱辰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 他想象着,一个女人自己生产,自己剪断脐带的样子……终究没做得太绝。 “你好歹也是王妃,就让他明目张胆喊你娘,像话吗?” 温锦轻笑,正待嘲讽。 “人前,就让他叫你姨母吧。就说是你娘家那边的亲戚。” 萧昱辰起身道,“若有人怀疑,本王也会替你遮掩。” 她不仁,但他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不义。 温锦微微一愣。 “别以为本王是为了你!你还不配!但小孩子……毕竟无辜。” 他气哼哼地摔门出去。 “阿娘……” “他说的对,人前,你叫我姨母。这样,既能保护你,也能保护阿娘,成吗?” “哦……” 萧昱辰站在寂寥的梧桐院里。 他深吸一口气,扑面而来竟有淡淡的花草清香。 此前,他没细看,梧桐院里的空地,居然全被她开辟出来。 一半种了菜蔬,另外一半种着各样花草。 “这是草药?” 这里不但瓜果菜蔬长得饱满肥硕,就连草药也比别处更鲜亮翠绿。 萧昱辰狐疑回头,盯着正房。 简陋的小屋里,透出昏黄的烛光。 母子相依相偎的身影,投在泛黄的窗户纸上。 朴素平淡中,饱含温情。 萧昱辰压下心头疑窦,悄无声息地离开院子。 他这边刚走,侧妃的丫鬟就急急忙忙跑回汀兰院。 “回禀侧妃,王爷去了梧桐院,呆了半个多时辰才出来,也不知在里头……” 丫鬟话没说完。 宋诗雨便又砸了手边的杯盏。 这已经是今晚第三个遭殃的杯盏了。 屋里伺候之人,大气都不敢喘。 “不是说王爷对她嫌恶至极吗?连个消息都打听不实,要你们何用?!” 陪嫁们纷纷跪地请罪。 宋诗雨浑身刺痒,本就心烦意乱。 太医查到现在,也查不出是什么东西让她过敏。反倒推诿说,过敏之源不好查,拿了诊金就跑了。 而今新婚夜,怀王不陪她,跑去找王妃,更叫她怒从心生。 “紫菱,你过来……” 宋诗雨在陪嫁丫鬟紫菱耳边嘀嘀咕咕,交代了好一阵子。 “婢子明白了。” “去吧,此事办的漂亮点儿,我重重有赏。” 次日前晌。 温锦还在屋里睡觉,忽听外头喧嚷起来。 多少年了梧桐院也没这么喧闹过。 温锦嗜睡,眼皮发沉,懒得动弹。 “姨母,救我!” 温钰的声音传来。 温锦一骨碌从床上弹起来。 她披衣来到门外,荒僻的梧桐院,此时却站满了人。 侧妃宋诗雨扶着丫鬟勉强站立,看起来虚弱又可怜。 她苍白的小脸儿,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泫然欲泣。 “姨母……” 小小的温钰被一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反剪着双臂,牢牢擒拿着。 第7章 妾是什么玩意儿? “放开他。”温锦盯着粗壮的婆子。 面纱后是一双威严冷厉的眸子,仿佛一柄锋利的刀,冷冷扫过婆子的脖颈。 婆子下意识一抖。 温钰立刻甩开她,噌地,躲到温锦身边。 “听说这是王妃院儿里的孩子……”宋诗雨打量着温锦的脸色。 “有屁快放,别耽误我睡觉。”没有外人,温锦懒得和她装。 宋诗雨没想到她如此粗鲁,脸色一滞,差点演不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拿帕子沾了沾眼角,“不知姐姐这里有小孩子,也没提前准备个见面礼,我回去就准备。只是小孩子拿的那只玉镯,是我阿娘传给我的,意义非凡。还请姐姐还给我吧?” “小孩子不懂事,只要镯子还给我,此事,我就不追究了。” 宋诗雨一派大方宽仁的作态。 温锦看向儿子。 温钰脸都气红了,“谁拿她镯子了?小爷见都没见过!我出去遛弯儿,那恶婆子抓住小爷,在小爷身上一通乱摸!” “摸不出东西,就说小爷给藏起来了!放屁!小爷才不稀罕你们的东西!” 温钰越说越气,圆溜溜的眼睛,眼圈儿都泛红了。 温锦摸了摸他的头,“我怎么教你的?不要跟傻子生气,会变傻。” “没拿就是没拿,你手上干净,心里也干干净净。那些身在污泥中的人,会想尽一切办法,抹黑你。” “就想把你变的跟她一样污秽肮脏,恶臭不堪。你生气,就上当了。” 温钰怔了怔,歪着小脑袋,咬着指头想了想。 他重重点头,“我没拿,不生气,就不会变臭啦!” 温钰从他娘身后走出来,挺直腰杆儿看着院里的一群人,“再告诉你们一遍,我、没、拿!” 嘹亮的童音,掷地有声,却没了气急败坏。 “听见了?”温锦问。 “姐姐,你这样会教坏小孩子的……” “啪——” 温锦一耳光扇在她脸上。 宋诗雨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温锦。 “你……你打我?” “给你脸,让你叫一声姐姐。你不过是个妾,妾是什么玩意儿?轮得到你在我这儿指手画脚?” 温锦一双冷幽幽的眸子,颇有煞气。 “我打你,是因为你竟然算计到一个小孩子的身上。这么多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儿,你不觉得羞耻吗?” “你在谋算什么?在和我争宠吗?原本王爷的宠爱,全是你一个人的,你根本不必争。” “但在你开始争的那一刻,你,已经输了。” 宋诗雨脸色发白,五个指头印子尤为明显。 “侧妃,王爷来了……”丫鬟低声提醒。 宋诗雨立刻捂着脸倒在地上。 她的演技可能是影后级别的,眼泪说来就来。 “姐姐,镯子你若喜欢就拿去。妹妹的陪嫁,姐姐看上哪样了,都可拿去。只是……孩子年纪小,不当教唆他行这偷鸡摸狗的事儿,这会毁了他一辈子的呀!” 哭得这么梨花带雨,还能吐字清晰,声情并茂,奥斯卡欠她一个小金人儿。新笔趣阁 萧昱辰阔步上前,连忙把她抱起来。 他怒目看着温锦,“你干什么?!你还说你改过自新了?这就是你所谓的改?” 宋诗雨趴在萧昱辰胸前,嘤嘤地哭,她瞟向温锦的目光却带着得意。 温钰挺身护在温锦前头,毫不示弱的瞪着萧昱辰,“我没偷她镯子!是她诬陷好人!你们人多,欺负我们人少,算什么好汉!” 萧昱辰对上那双和他有几分相似的眼睛,不由地心软,“到底怎么回事?” 宋诗雨使了个眼色,丫鬟立即上前道:“清早侧妃在园子里赏花,取下镯子叫婢子们看。忽然见这小儿来偷点心吃,侧妃也没当回事儿。哪知这小孩儿一走,镯子就不见了……镯子是夫人传下来的,侧妃心疼得很,所以才跑来梧桐院,想着找一找……” “哪知王妃不给找,还打人,说……说侧妃是妾、是玩意儿……胆敢在这儿指手画脚……” 第8章 演够了吗?演够了滚 萧昱辰盯着温锦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来人,杖责……” “慢着!” 温锦打断他,“就算是审案,原告说完了,被告也得说两句吧?”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你说。” 温锦垂眸看着儿子,“别怕,你也说说事情经过。” 温钰点头道:“我见姨母还在睡,就跑到莲花池那边玩儿。平日里那边没有人,我想捉一条最肥的锦鲤吃。哪知今日那边人多,我没偷点心!看一眼就走了!” “回来撞见这婆子,婆子抓住我便喊,说我偷了东西……后面的姨母都知道了。” 温钰又委屈,又气。 小小男子汉,竟给气出了眼泪。 “王爷在此,你我口说无凭,叫人一搜便知。”宋诗雨看着温锦,“姐姐敢叫人搜吗?” 温钰气急嚷道,“你们已经把我浑身上下摸遍了,还要怎么搜?!” 他小小的胸膛,因愤怒剧烈地起伏,眼泪不争气地吧嗒吧嗒往下掉。 萧昱辰见温钰这样,当真心疼。 他想就此算了,一个破镯子,他赔给她。 “镯子价值多少?” 宋诗雨惊愕看他,“王爷,不是价值多少的事儿。那是我母亲传给我的……” “没偷就是没偷。惺惺作态,恶心谁呢?”温锦冷声说。 萧昱辰暗恼,得,两个人都不领情! “那就搜吧。”萧昱辰吩咐一声,叫来了他的人。 侧妃的人和温锦母子,都被隔开在一旁。 温锦盯着屋子左侧的窗户发愣。 眨眼的功夫,下人就从屋里捧出一只碧翠色,水头很足,通体透亮的镯子。 “就是这只,这就是侧妃的镯子!”丫鬟惊呼。 “回王爷,从枕头压着的褥子底下发现的。” 萧昱辰看着温锦,“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温锦轻笑,“我相信钰儿没偷,我也从未见过这镯子。” “小时候偷针,长大了偷金。孩子这么小就敢偷如此贵重之物,姐姐还是好生管教吧,不然将来追悔莫及呀!”宋诗雨得意洋洋。 “脸不疼了吗?”温锦斜睨她。 宋诗雨立刻缩进萧昱辰怀中,“王爷,妾也是好心,你看姐姐……” “温锦,道歉。”萧昱辰黑着脸。 温锦点点头,“是应该道歉。” “侧妃跪下来,磕三个响头,给我和钰儿分别道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温锦,你还敢颠倒是非,如此张狂!”萧昱辰怒斥。 温锦又笑,“王爷错了,颠倒是非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王爷之所以错,无非是因为冤枉一个无辜之人,远比查清楚真相要简单的多。” “愿意去冤枉人,说到底是因为无能而已。” 温锦说着,走到窗户边。 她当着众人的面,从窗棂裂开的木头叉子上,取下几根丝线。 “王爷请看,窗棂已经很旧了,这丝线却是新的。而且流光熠熠,一看就是上好的锦缎。” “王爷再看我和钰儿,粗布麻衣,何来这上等的丝线?” 宋诗雨反应倒也快,立即道:“姐姐不但偷镯子,还偷衣服吗?” “就是你!”温锦指着宋诗雨的一个丫鬟,“王爷可叫人检查,她身上衣裳可有刮破之处,与这丝线是否吻合。” 丫鬟脸色一紧,腿发软,噗嗵跪倒在地。 宋诗雨眼睛转得极快,急中生智道:“你这傻丫头,即便昨天姐姐折辱与我,你也不必为了给我出气,来寻姐姐的麻烦呀!姐姐是妻,我是妾,即便姐姐打我骂我,我都该受着……” 她又抹起了眼泪。 温锦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演够了吗?演够了滚!” “温锦!”萧昱辰一再被下面子。 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他要被她气死了! 温锦掏了掏耳朵,“对了,我的嫁妆,王爷什么时候叫人给抬过来?我好修修这窗户,做两套衣裳。” 第9章 可以称之为大丈夫 萧昱辰的脸,今日在梧桐院算是丢尽了。 他沉着脸回到汀兰院。 一屋子下人紧张得喘不过气。 宋诗雨也摸不透他的心思,想试探,又怕自露马脚。 “这丫鬟,是你自己处理了?还是本王给你处理了?”萧昱辰面无表情地问。 宋诗雨心里一沉,王爷还是怀疑她了! 她深吸一口气,“紫菱,你这丫鬟私自行事,胆大妄为!我身边是容不得你了!” 丫鬟默默看了她一眼,缓缓跪下。 紫菱是家生子,从小看惯了“弃车保帅”的戏码,倒也不算意外,只是难免心冷。 “你去宋家的庄子上,做个粗使丫鬟吧!” 丫鬟还没谢恩。 萧昱辰就冷笑道:“雨儿还真是仁慈。主子过于仁义,赏罚不明,也难怪奴大欺主。” 宋诗雨脸色一白。 这是对她的处理不满意了。 她心中越发恨温锦,紫菱是她最得力的丫鬟,会些拳脚功夫。留在内宅后院,大有用处。 把紫菱发配到庄子上,她已经够心痛了。 “这丫鬟打小随我一起长大,虽是奴才,却情同姐妹。今日她犯了糊涂,妾身却不落忍……” 宋诗雨拿帕子沾着泪求情。 萧昱辰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你的丫鬟,你说了算。约束好了你的人,没事别去梧桐院。” 说完,他就走了。 宋诗雨赔了夫人又折兵,气不打一处来。 她抓起桌上的茶盏…… “侧妃,这是最后一套琉璃盏了!” 琉璃盏极其华美金贵,昨儿个她已经摔碎了三盏。 宋诗雨气得把茶盏掼在桌案上。 萧昱辰本是要去校场。 但他眼前却一直浮现温锦母子两个,粗布麻衣,被满院子的恶仆围攻的场面。 “本王才不可怜她。牙尖嘴利,她才不会吃亏……本王可怜的是那孩子。” “也不知这毒妇,这会儿会如何教坏那孩子!” 萧昱辰觉得,温锦定会对那孩子说他坏话。 不知为何,他竟莫名在意自己在那孩子心中的形象。 待他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又做了“梁上君子”,竟悄悄摸进了梧桐院。 “阿娘,我错了,你打我吧……”温钰的声音带着哽咽。 萧昱辰着急,当即就要往里走。 “错哪儿了?”温锦不急不慢。 “我不该跑出去玩儿,给阿娘惹了祸事。” “这你就说错了。今日的祸事不是你惹来的,是她故意找上门。人有争夺之心,就会害怕。她害怕了,才会上门挑衅。我们不怕,所以,随她怎么蹦跶。”她语调有些慵懒,带着漫不经心。 萧昱辰在外,竖起耳朵。 “阿娘不怪我?”温钰打蔫儿的声音,又恢复了活力。https:/ “你没做错事,我怪你什么?”温锦笑道,“如果下次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不叫人随意欺负了你,我就奖励你……红烧锦鲤怎么样?” 萧昱辰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锦鲤格外硕大美丽,乃是蜀州太守,不远千里进贡来的,为了保鲜保活,大费周折才送到京都。 只有宫里的太湖才有,父皇恩宠他,赏他了十几尾,专供观赏,她竟要红烧? “那怀王爷也太坏太糊涂了!我们不要住在怀王府了!”温钰说道。 萧昱辰立马把耳朵贴近窗户。 他倒要听听,这毒妇会如何编排他! “人非圣贤,难免有一叶障目的时候。”温锦说,“如果我和别人打起来了,你帮谁?” “我当然帮阿娘!” “对呀,他也一样。那侧妃是他新娶的娇妻,他自然会偏帮侧妃。但你瞧最后,他知道自己理亏,不是带着侧妃走了吗?这就算认错了。一个大男人,又是堂堂王爷,有认错的胸怀,就可以称之为大丈夫。” 萧昱辰浑身一震,深深地愣住。 紧接着,他脸上热辣辣的,今日竟是他,小人之心了。 六年不见,这温锦,倒叫他刮目相看。 第10章 嫉妒得发狂 萧昱辰有些惭愧,也有些莫名的欢喜。 她没有对那孩子讲他的坏话,反倒夸他是……大丈夫! “谁在乎她是不是夸?本王还用得着她夸?哼!”https:/ 萧昱辰傲娇的从后院儿离开。 离开前,他顺手摘了一只水灵灵、翠汪汪的胡瓜。 他听温锦母子把这胡瓜叫做“黄瓜”。 “明明是青绿色,为何叫黄瓜?”萧昱辰咔嚓咬了一口。 然后,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手里的胡瓜。 “这群阳奉阴违的狗奴才!平日里给本王吃的都是假的胡瓜吧?!” 他平生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胡瓜! 又脆又甜,汁水饱满,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清新的瓜果香! 这清爽的味道、舒适的口感,叫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来人,吩咐厨房,本王今日要吃胡瓜。”萧昱辰吩咐下人道。 下人领命下去,心里还纳闷儿,胡瓜有那么好吃吗?能让吃惯珍馐美味的王爷都眉飞色舞? “回来。”萧昱辰又招来下人,“去告诉管家,把王妃的嫁妆,抬去梧桐院。一样都不许少。” “是!” “本王还没沦落到要靠女人嫁妆过日子的地步!” 萧昱辰想起温锦那些刻薄的话,就来气,咔嚓咔嚓,他连黄瓜把儿都给吃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管家得了命令,正要去库房清点温锦的嫁妆。 宋诗雨身边的婆子过来说:“把王妃的嫁妆单子交给侧妃过目。” 管家迟疑。 “王爷有多宠我家侧妃,管家应该知道吧?我家侧妃过门,用的可是迎娶正妃的礼仪。正红色的凤冠霞帔,王爷亲自迎娶,当众拜堂。” “没记错的话,娶王妃那时候,是下人去迎的,没拜堂,直接送进了洞房。当晚,还闹出了上吊的笑话……” “宠哪个,重哪个,管家应该心里有数。” 王妃进门当晚,就被发落去最偏僻的梧桐院,不准人伺候,一日两餐,禁足六年。 侧妃则入主最大最奢华,该是正妃才能住的汀兰主院,王爷这心,那不是一般的偏。 不过这也不能怪王爷。 当年若不是王妃算计,王爷早娶了青梅竹马的姑娘,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正因为王妃横插一杠,王爷生生和心上人错过,他为她守了六年,却也只能眼睁睁看她另嫁他人。 “王爷交代了,一样都不能少。请侧妃过目。” 管家把温锦的嫁妆单子交给婆子。 婆子立马呈去给宋诗雨。 “呵!不是说温锦在温家不受宠吗?她的嫁妆竟如此丰厚?”宋诗雨嫉妒得眼睛发红。 婆子小声道:“当年她爹是工部侍郎,工部掌管各项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等政令,那可是巨肥的肥差。嫡女出嫁,嫁的还是皇上最宠的小儿子,嫁妆少了,温家脸上也不好看。虽说不受宠,温家倒也不敢在嫁妆上苛待她。” 宋诗雨冷冷一哼,嫉妒得发狂。 一个臭名远扬,恬不知耻的死胖子,她凭什么坐拥这么丰厚的嫁妆?! “咱们老爷可是清正廉洁……”婆子在一旁说道。 “清廉有什么用!”宋诗雨愤恨道。 那成串的珍珠、玛瑙、玳瑁、珊瑚珠,甚至还有一人高的珊瑚树!价值连城! 更不要说罕有的沉香、乳香、金银香、紫檀香…… 光是那云锦、蜀锦、壮锦、浣花锦……莫说六年前,就是现在,也让宋诗雨看花了眼。 凭什么?这些东西凭什么要给她? “温家已经抛弃了她,王爷也冷落她。关了六年,总不至于说翻身就翻身。” 宋诗雨眯起贪婪的眼睛,“王爷只说了,一样都不能少……数量对就行了。” “你暗示管家,叫他主动一点。这次,我们可不能冲在前头。” 当日傍晚,大大小小的箱笼就抬进了梧桐院,整个院子堆得水泄不通。 第11章 一起穿越的莲花胎记 温锦捏着手里的嫁妆单子,再看看箱笼里的那些货色。 她目光犀利地看向管家,“你确定,这就是我的嫁妆?没有弄错?” 管家心虚,面纱后的锐利的目光,似乎让他无从遁形。 但王妃从进府的那一天起,就被王爷嫌恶。她凭什么跟侧妃斗呢? 管家拱了拱手,“就是这些,王妃慢慢清点吧。” 管家一挥手,把带来的人,全都撤走了,只留下满院子破旧寒酸的箱笼。 嫁妆单子上的罕有香品,都换成了市面上最便宜廉价的劣质香。 上好的云锦、蜀锦也都换成了做工粗糙,染色不均的廉价布料。 珍珠玛瑙就更夸张了,竟然换成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子儿? “这是当我瞎啊?” 温锦轻笑,“想玩儿?那就玩玩呗!” “温钰,研墨写大字!” 温锦招呼儿子,她说,他写。 不多会儿,梧桐院院门敞开,门口赫然贴着一张白纸黑字的告示。 “承蒙王爷不弃,多谢诸亲照顾。今日王爷送来当年嫁妆,愿与众亲同乐。大门敞开,请诸亲随意拿取。” 温钰小小年纪,大字写得倒是工工整整。 为了不做这个时代的“文盲”,温锦曾托关系,叫人买了好多本启蒙书籍,以及有趣的闲谈怪志小说,拿来和儿子一起识字。 萧昱辰把她关在这里六年,仅凭她自己耕地种菜,哪能满足生活所需? 其实,她有她的办法…… 温锦抚着肩头,那里有一个莲花胎记。 穿越前便有,但那会儿胎记很浅,淡粉色,隐约能看出莲花的形状。 没想到胎记和她一起穿越了。而且变得非常明显,像是工笔在她肩头勾勒的水墨画。 这个莲花胎记里,藏着她最大的秘密! “阿娘,他们来了。”温钰小声说。 温锦笑了,“等着吧,让子弹飞一会儿。” 母子俩呆在屋子里,一个读书,一个练字,岁月静好。 院子里静谧,一开始没人敢进。 但众人又耐不住好奇,当年温锦嫁进王府,一百二十抬嫁妆,可是惊艳了整个京都,叫多少小娘子、小公子羡慕得直流口水? 如今王妃竟大方的邀众人随意拿取?咱就是不拿,看看、开开眼界总行吧? 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萧昱辰从校场回来时,就见家中下人,神色古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瞧见他,下人们立刻眼神躲闪,就连行礼问安,都显得敷衍。 更有甚者,甚至躲着他走? 萧昱辰问宿卫季风,“府上有人苛待下人?” “王爷虽严厉,但向来赏罚分明,不曾听闻苛待之事。”季风忙说。 “这个月的月钱,拖欠没发?”萧昱辰又问。 “发了呀!”季风说,“因迎娶侧妃的大喜,不但提前发了,还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呢!” 萧昱辰哦了声,“那是本王多心了?” “王爷可要去汀兰院?”季风问。 萧昱辰眸色清淡,“不去了。” 他直接去了书房,满桌子硬菜他都没看,独宠那盘“凉拌胡瓜”。 “嗯?味儿不对!”萧昱辰尝了一口,就搁下筷子。 伺候之人见他脸色不悦,小心翼翼上前,“这道菜不合王爷口味?” “胡瓜就不是这个味儿!你们竟敢以次充好,愚弄本王!好大的胆子!”萧昱辰猛地一拍桌子。 伺候之人呼呼啦啦全跪下了。 就连厨房的厨子都被揪了过来。 “冤枉啊王爷!这是庄子上今日新送来的胡瓜,水灵灵的,做菜之前,花儿都没蔫儿呢!” “这胡瓜是番邦进贡的种苗,上等的品种。奴才们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以次充好,欺瞒王爷呀!” 上到宫里赐的御厨,下到烧火丫头,都这么说。 这回轮到萧昱辰纳闷儿了,难道他在梧桐院吃的,不是胡瓜? 想起上次温锦准备的夜宵,他怎么忽然有点儿想去梧桐院蹭饭呢…… 第12章 他是个渣男负心汉 萧昱辰也仅限于想想。 他敢去,那牙尖嘴利的女子就敢把他撵出来……丢不起那人。 “罢了……” 他摆摆手正要叫人退下,忽地又想起一事。 “本王不是叫你们一日两餐往梧桐院送?一切从简,保她不饿死即可?” “你们竟阳奉阴违?她院儿里有菜有肉,油盐酱醋香料齐备!谁给你们的胆子?!” 众下人不敢说话,屋子里寂寂无声。 负责此事的婆子,抖如筛糠。 萧昱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婆子连忙磕头,“回王爷话,确实一日两餐,只有放凉的馒头和头一日的剩菜……” 婆子越说越小声。 萧昱辰的目光阴沉的能滴出墨汁来。 “你看本王眼睛有问题吗?” “奴才不敢!奴才也不知为何……每日送饭,都是从门洞里递进去的,连大门都没开过。” 萧昱辰明白,这里头必有蹊跷。 但他如今,并非真的要问责下人。 “她院子里何时多了个孩子?”他盯着婆子问。 婆子抖得更厉害,“奴、奴才也不太清楚……大、大约五年前吧。当时有人上报,可是王爷说,只要人还活着,就不想听有关梧桐院的任何消息……所以就把这事儿,压下来了……”新笔趣阁 萧昱辰完全没印象了。 他叫人把知道此事的下人们招来,“特别是在后门当值的。” 季风叫来了人。 萧昱辰看这群人,一个比一个眼生,粗布旧衣,寒酸得甚至不像他府上当差的。 他狐疑看向季风,用眼神儿询问:从哪找来的这么落魄的下人?糊弄他呢? “禀王爷知道,梧桐院后门当差的,基本上都是府上最下等的奴才,做的都是最卑微腌臜的粗活儿。” 季风说,“他们若不奋力往上爬,基本上一辈子也没机会见您一次。” 萧昱辰点点头……没机会见他? 可他怎么觉得这群人看他的眼神满是敌意呢? “本王问你们,梧桐院哪里来的那么多花花草草?厨房里何来那么多肉蛋菜,各式香料?” 萧昱辰问完,下人们垂着头不说话。 他看了季风一眼。 季风心领神会,立刻端来一方红木托盘,上头码着满满一盘子锃亮的银元宝! 萧昱辰拿起一个圆润胖墩墩的银元宝,抛起又接住,银光熠熠,沉甸甸的。 他勾了勾嘴角,“看见了没?谁先交代,就赏给他。”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就不信,问不出他想要的答案。 “没人肯说?”萧昱辰有些意外,甚至加大筹码,“谁若是能说清楚,本王就把他调到书房院儿里来当差。” 这可是直线提拔。 从一辈子没机会见他,一下子升到天天都可以见他。 面见主上的机会多了,各种升迁、收礼、拿好处的机会也多不胜数。 萧昱辰预想当中,打破头抢着交代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屋子里仍旧静悄悄的。 这一群最是穷酸、下等的奴才,竟然展现出了“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气性来? “那梧桐院的孩子,是什么时候有的?怎么有的?”萧昱辰皱眉问道。 这时,一个上年纪的婆子终于忍不住了。 “王爷!老奴虽是下等奴才,但王妃待奴才们不薄,王妃把我们当人看!” “王妃的日子,才不像是人过的!您问那孩子?当年王妃生产之际,前后门紧闭,没一个人敢进去帮她!” “女人生产,犹如过鬼门关!王妃是冒死生下那孩子!她一个人生产,一个人剪了脐带,一个人带孩子、坐月子……她是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的!” 婆子说着,忍不住潸然泪下。 季风怒斥,“大胆奴才!你数落谁呢?!” 萧昱辰则是彻彻底底的震惊了——温锦究竟做了什么?能让这些卑下的奴才,竟为了她不被钱财所迷惑,为她不惜得罪主上? 什么都问不出来,萧昱辰摆手让他们退下。 “你们记住,那孩子,是温锦娘家的亲戚,管她叫姨母。懂了?” 最后这句,他的确是出于好心,怕那孩子遇着什么祸事。 可这群狗奴才竟用鄙夷的目光瞟他,好似他是个渣男负心汉一样!气死他了! 第13章 东窗事发 这群下人从书房退走。 不多会儿,就有人轻轻敲响了梧桐院的后门。 “禀王妃,王爷今日怀疑了,叫了奴才们去问话……不过王妃放心,奴才们什么都没说。王妃大恩,奴才们就是豁出这条命去,也不会出卖您!”婆子从门缝里低声说。 温锦轻笑,“多谢常嬷嬷。常叔的腿好了吗?冬病夏治,如今正是根治腿疼的好时候。” “这两贴膏药,给常叔贴上,一贴半个月。两贴就能彻底治好了。” 常婆子千恩万谢,“王妃真是菩萨心肠。没人看得起我们这些卑贱奴才,王妃却给我们治病,开药。若不是王妃,我家小孙儿三年前就……没了。王妃大恩大德,老婆子我这辈子也还不起,下辈子给王妃当牛做马……” “常嬷嬷别这么说。若不是你们照应,我也活不下去。咱们都是一样的人,谁还看不起谁呀?” 温锦声音温柔,听得常婆子心中熨帖。 常婆子又问了温锦,可有什么需要带的? 王爷不叫他们照顾王妃? 他们偏要偷偷往这院儿送东西!王爷心盲,但苍天有眼! “王妃好人,必有好报!”常婆子连连道谢,悄悄离去。 次日一大早。 侧妃宋诗雨带着好些奇珍异宝,大摇大摆地回了娘家。 三日回门,原本是正妃才有的待遇。 但谁叫王爷宠她呢? 她不但要回门,还要大张旗鼓的回! 温锦嫁妆里那些好东西,正好可以给她撑场面! 让她家里的姐妹、堂姐妹、婶母姨娘们也都好好开开眼界! 她们不是阴阳怪气地说,王府侧妃,说白了也是妾吗? 让她们睁开眼看看,她这妾有多威风! 想到她们艳羡嫉妒的目光,宋诗雨就激动得浑身发颤。 萧昱辰没随她去宋家。 他在府上等着表弟沈淮上门。 过几日是他外祖母沈老夫人的寿辰,沈淮今日前来给他送请帖。 沈淮一来,就好奇问道,“你府上下人都在嘀咕什么呢?” “怎么说你挪用了王妃的嫁妆?表兄你……不至于吧?” 萧昱辰脸面一僵,气顶得肺疼。 沈淮好笑道:“你有食邑,封地,赏赐不断,怎么会缺钱?” “莫非是养得红颜知己太多了?若是手头紧,表弟支援你些。用女人的嫁妆,脸上无光啊?” 萧昱辰猛地一咳,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莫说我没养!我就是养了,还能养不起?你必是听错了!” 萧昱辰把季风叫进来,“你去问问,我昨日就见府上下人不对劲儿。什么挪用嫁妆?温氏又在耍什么花招?!” 季风很快问清楚,回来复命。 “回禀王爷。昨日管家叫人把王妃的嫁妆抬去梧桐院。王妃大开院门,敞开所有嫁妆,任凭下人随意拿取。” “下人们进去一看……那一百二十台嫁妆,尽是些破布、旧木头,什么珊瑚珠宝,都是石头……” “下人们都说,也不知是当年的温家糊弄了王府,还是王爷您……” 季风不敢说下去了。 沈淮深思片刻,却在一旁笑起来,“温靖还没这个胆子糊弄怀王府。这是被谁给调了包吧?” “王妃这法子也是妙。表哥不介意我去梧桐院看看热闹吧?” 萧昱辰冷哼一声,“你若有兴趣就去看,我才不介意!” 话一说完,他猛地想起,温锦已经不是六年前,那个又黑又丑又笨拙的大胖子。 那玲珑的身段,挺拔的气质,娉娉婷婷,现在一闭眼,还在他脑子里晃…… 沈淮在京都,可素有风流之名,若叫他看见…… 他心里猛地一沉,还没想清楚,他就拽回沈淮。 “她粗鄙不堪,你还是别看了!”萧昱辰沉着脸说,“叫管家来!” 第14章 半个月不得踏出汀兰院 管家在怀王府干了多少年了? 他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释清楚,且把自己摘得干净。 沈淮道:“表哥这侧妃,有些小家子气啊?” 萧昱辰听完,简直七窍生烟。 当着沈淮的面,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本王叫你去办,谁叫你交给侧妃的?!”萧昱辰从牙缝里挤出话音,“现在、立刻、马上、给本王把嫁妆换回去!一样也不许错!” 管家连忙领命去办。 可不多一会儿,他又苦着脸回来了。 “启禀王爷,换、换不回去了……” “侧妃今日已经带了好些名贵之物……往娘家回门去了。” 管家想哭。 沈淮在一旁憋笑憋得辛苦。 他表哥脾气不太好,而且死要面子。 如今表哥正在气头上,他怕笑出声,表哥拿他撒气。 萧昱辰是真的要气炸了。 他闭了闭眼睛,“去查清楚,少了的,从本王库房里拿出来补上。东西补不上的,照价赔双倍的银子!” “你亲自去办!再出差池,本王杖毙了你!” 管家浑身一抖,“是,小人领命。” “办完了差事,自己去领二十板子!”萧昱辰喝道。 管家欲哭无泪,“是,谢王爷!” 这二十板子,他挨得不亏。伤养养就能好,可王爷在沈家人面前丢的脸,要怎么才能找回来? 沈淮热闹看够了,再待下去就招人恨了。 他轻咳一声,赶紧告辞,“高门大户,少不了内宅的腌臜事儿。表哥府上人口简单,比沈家好多了。唉……家丑不外扬。我今日什么也没听见。” 沈淮抱了抱拳,扭头就溜了。 萧昱辰被气得脑瓜子嗡嗡的。 “府上中馈,不必交于侧妃管。内外院库房账册,管理一切照旧。” “另外,侧妃回来之后,叫她在汀兰院闭门思过,半个月不得踏出汀兰院。” 这两道命令交代下去,府上众人就动起了心思。 “不是说王爷宠侧妃宠得很吗?这大婚三日了,一晚上都没在汀兰院留宿。” “原本说,内院的财政,都要交给侧妃管……没想到,不但不给权,这还给禁了足啊?” “没瞧见管家为了巴结侧妃,吃了一顿板子?他在府上多少年了?头一回吃这么多板子!脸疼啊!” “想巴结侧妃的,还是掂量着点儿吧。” 萧昱辰上火了。 大婚三日,肉味儿没尝呢,先流了一遭鼻血。 这得吃多少肉才能补回来? 但他如今不想吃肉,他就想那一口鲜嫩甘甜的脆黄瓜! 他去宫里也尝了,就连御膳房里,都没那么鲜美可口的黄瓜! 萧昱辰又溜达到了梧桐院。 这儿还挺热闹。 管家把温锦真正的嫁妆抬了过来。 温锦站在院子里那棵硕大的梧桐树下,带着面纱,笑得眼睛弯弯。 萧昱辰不由想象,面纱底下,究竟是怎样的容颜? 她瘦了,应该不会那么丑了吧? “又或许是太丑,所以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他琢磨着。 过了六年的苦日子,如今苦尽甘来,她总该知道珍惜了吧? 想法还没落地,就见她抓起一把把的金瓜子、银花生,打赏给下人。 “辛苦大家,劳烦诸位,把这院子里的破家具都给换成新的。旧的,你们帮我处理了吧。” “这几匹布料子新,可惜我不会针线。谁针线活儿好,给我报个名儿,工钱绝不少了你们。” 下人中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扑了上去,别提多热情了。 “她倒是会收买人心。”萧昱辰轻哼。 但相比较宋诗雨的小家子气,显然温锦更有当家主母的气势。 萧昱辰正想趁乱,去她的菜园子转转。 哪知他刚迈进梧桐院,就被发现。 “请王爷安。多谢王爷把嫁妆如数归还。先前对您多有误解,是我小人之心了。这厢给您赔礼。” 温锦语气温温柔柔,福身行礼,动作优雅赏心悦目。 伸手不打笑脸人,且她落落大方,丝毫没有揪着前头的事儿不放。 萧昱辰原本愤懑的心,此时更添一丝愧疚。 直到答应了她的要求,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又着了她的道了! 第15章 总觉得今日要出事 温锦的要求其实也不过分。 “钰儿五岁多了,还没出过府。明日我想带他去外头转转。”她垂着头,小声道,“我也有六年没有见过外头的样子了。” 萧昱辰不由一阵心酸……她被禁足时,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六年封门闭户,对一个正值花季的女孩子,是残忍了些。 “准了。若是钱不够,再去账房上支些。”萧昱辰痛快答应。 温锦垂眸轻笑,“谢王爷。” 面纱后露出的眸子,笑起来真美,波光潋滟,如倾世桃花,灼灼其华。 萧昱辰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儿……继而他就后悔了。 当年关她,还不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那是对她的惩治,他何须愧疚? 她真是个狡诈的女子! 萧昱辰想收回成命,却见她已经去跟温钰分享这好消息了。 温钰高兴的连翻了几个跟头,身手矫健麻利,活脱是他小时候的样子。 萧昱辰嘴角微微勾起,郁闷的心情也跟着云开雾散。 但是……要不要告诉她,温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温家。新笔趣阁 她若贸然回娘家……会不会被赶出来呢? “罢了,不破坏他们娘儿俩的好心情了,明日再随机应变吧。” 萧昱辰打定了主意,摘了好几根黄瓜,又拽了几个红彤彤的西红柿,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这像桃儿似的又是什么果儿?” 萧昱辰拿着他不认识的西红柿,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嗯?!”他不由瞪大眼睛,满嘴酸酸甜甜的汁液,叫他的味蕾很是兴奋。 他三两口,便解决了一个大番茄。 浓浓的果香,酸甜的味道,叫他萎靡了几天的食欲都振作起来。 萧昱辰从小锦衣玉食,但这两天,他甚至开始怀疑人生了,这么多年难不成他都做了个假王爷? 梧桐院菜园子里随便长的瓜果,竟然都是他从未尝过的佳美滋味! 温锦不知道萧昱辰心中震撼。 她更不知道,宋诗雨从娘家回来,就被关了“禁闭”。 宋侧妃也没想到王爷竟如此绝情。 “请王爷来,就说我病了!”她躺在床上,满脸怒容。 “侧妃还是先忍一忍吧。听闻今日王爷在沈家世子面前丢了脸……如今还在气头上。等王爷气消了,自然就解了侧妃的禁足。”嬷嬷劝道,“何必现在去触王爷的霉头呢?” 好歹劝住了宋侧妃。 次日清早,温锦娘俩心情非常好。 屋子里换了崭新的红木家具,床上也铺了厚厚的被褥。 漂亮的缎面被子,像阳光下的水面一样波光粼粼。 特别是粉雕玉琢的温钰,崭新的丝绸衣服一穿,贵气又可爱。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唯一麻烦的是温锦的头发……青丝如瀑,更有绸缎般细腻的光泽,任谁看了都要羡慕这发质。 “姨母怎么还没盘好头?”温钰迫不及待了。 “不盘了!”温锦把梳子一拍,索性像男人一样,束发于头顶,用一根白玉簪给簪起来。 温锦不会盘发,原主也不会。没有伺候之人,一切从简,倒也洒脱干练。 她前脚刚出了门。 季风后脚就向萧昱辰禀报了,“王妃带着温小公子出门了,呃……她做男人打扮,还、还带了遮面。” “做男人打扮,还带面纱?”萧昱辰捂脸,难以想象那幅打扮有多怪异。 “不是面纱。王妃说,那叫口、口罩!”季风挠头解释。 “派人跟着,别叫她一出去就给本王抹黑!” 萧昱辰皱着眉头,心神不宁,总觉得今日要出什么事儿。 温锦带着儿子,到了繁华热闹的西市。 温钰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如此熙熙攘攘,一片繁荣的景象。 他只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用了,吹糖人儿,皮影戏,耍猴儿,杂技,打糕……令人眼花缭乱。 娘俩儿正沉浸在兴奋新奇之中时,忽听背后有人高喊。 “抓贼啊——” 第16章 没想到竟是位小姐 温锦闻声回头。 只见一瘦削,贼眉鼠眼的男人,捏着一只锦绣荷包,玩儿命的跑。 后面几个锦衣公子,指着他又喊又追。 “站这儿别动。”温锦把儿子推到路边。 她往前一站,趁那男子飞跑而来时,猛地伸腿一绊。 “啊——”男人惊叫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他爬起来还想跑。 温锦飞踹一脚,将他踹趴,上前拉着他的胳膊,猛地一拽。 只听“咔哒”一声脆响。 她把贼的胳膊关节给卸了。 “嗷嗷嗷……疼,疼死了……”男人吱哇乱叫。 几个锦衣公子终于跑上前来,摁住了小贼。 “多谢公子……”沈淮抱拳道谢。 可他一扭脸儿,哪儿还有温锦的影儿。 “做好事不留名,真是大侠风范!” “刚才那位公子,看起来很年轻,动作却是干脆漂亮!” “就这么一绊,一踹,一拉……高手啊!” 与沈淮同行的人,纷纷模仿温锦那一瞬间,行云流水,潇洒炫酷的动作。 周围的吃瓜群众,甚至没反应过来,温锦就已经解决问题,并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厉害啊!那位小哥儿好飒!”众人后知后觉的拍巴掌夸赞。 沈淮拿回自己的荷包,检查了里头的东西。 他举目扫过人群,颇有些遗憾的长叹,“追回东西是万幸,但若能结识刚才那位侠客,更是万万幸。” 温锦没把这小插曲放在心上。 她领着儿子东逛西逛,儿子看得是热闹,她看的却是商机。 六年了,她试过了各种办法……既然回不去现代,那就得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 两人逛了大半天,都饿了。 温钰指着西市最大的酒楼,“姨母,去哪儿吃!” 温锦领着儿子拾阶而上。 没想到却被店小二挡在了门外头,“对不起,客满了!” 温锦扫了一眼,“那不还有空桌吗?” “那已经预定出去了。我们仙客来,得提前预订才有座儿。”小二抬着下巴,带着几分倨傲。 “不知这规矩。我们就俩人,拼个桌也行。”温锦好声好气。 小二神色傲慢,“不拼桌,您去别地儿吧!” 温锦母子还没走。 旁边又来了一拨食客,一行五六人,有马车有仆婢,打扮得雍容华贵,行走间环佩叮当作响。 “有位置吗?” “有有有!客官里面请!”小二立刻换了副热情的面孔。 温钰见状愤愤不平,“他怎么这样?!” 温锦笑着摇摇头,“浅薄之人看人,只看外表。不用跟他一般见识。”https:/ 她拉着温钰正要走。 沈淮忽然翻身下马,疾步冲上前来,“果真是你!公子,受我一拜!” 温锦愣了愣,这人谁呀? “公子路见不平,拔‘腿’相助。我都没来得及道谢,你就走了。”沈淮拿出荷包,激动地解释,“今日我请客,公子万万不要推拒。” 沈淮说什么都要请她吃饭。 真饿了,温锦婉拒不了,也就不再客套。 门口的店小二瞧见宣王世子,毕恭毕敬地把人请上二楼雅间,顿时吓得脸色煞白,两股打颤……完了,他完了! 落座之后。 沈淮盯着温锦看了一眼,忽而脸腾地一红。 “出手那么厉害,没想到竟是位小姐,沈某眼拙。” 温锦微微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怎么看出来的?我扮得不像吗?” 沈淮忍俊不禁,“很像。但沈某家里姐妹多,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既然被拆穿,温锦也不装了,反正待会儿还要吃饭,她伸手取下口罩。 沈淮的视线不经意掠过她的脸,他瞳孔一震,心头咚咚……如小鹿乱撞。 女孩子皮肤白皙细腻,莹润生光,挺翘的鼻梁,圆润可爱的鼻头,樱桃般润泽的嘴唇…… 原以为她的眼睛清澈灵动,波光潋滟,已是极美。窥见全貌,才晓得他以前留恋的花丛……全是庸脂俗粉。 女孩子长得如此妩媚动人,偏偏还透着一股干净爽利的英气。叫人盯着她看,都觉得是亵渎,唐突了佳人。 萧昱辰也来仙客来酒楼赴宴。 他经过二楼雅间,眼皮子猛地一跳,侧目看去…… 他的心,猛地揪起! 第17章 表哥眼神儿不好 “咣当”一声,雅间虚掩的门被猛地推开。 萧昱辰拳头攥得很紧,他从门外一眼就看到温钰。 旁边坐着的除了温锦,还能有谁? 女扮男装?分明是欲盖弥彰! 他倒要看看,被她惦记了六年,一出门就迫不及待相会的“奸夫”究竟是谁! “表哥?”沈淮起身相迎。 萧昱辰脑子里已经构想出一副“温锦携子认父”的场景。 没想到对面坐着的,竟是他表弟沈淮? 他目光犀利如剑地扫着沈淮,眉头紧蹙。xbiquge 沈淮道,“表哥还没用饭吧?坐下一起呀?” “这位是……”沈淮正要介绍温锦,却见她又带上了遮面,“这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士。” “若不是她身手矫健,及时相助,我娘留给我的玉佩,今日就保不住了!” 萧昱辰在温锦对面坐下。 他在门外瞧见她的侧颜,分明已经取下遮面,如今又戴上? 怎么,她的真容给沈淮看,都不给他看? “呵,丑人多作怪!”萧昱辰阴阳怪气。 沈淮一惊,在桌子底下偷偷戳他,表哥哪儿来这么大怨气? 萧昱辰和温锦都不说话,饭菜未上,雅间里却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之感。 沈淮不明所以,一个人说得热闹。 温钰看看怀王,再看阿娘,忽然捂着肚子道:“我、我想如厕。” “我带你去。”温锦起身,对两人微微颔首。 母子俩刚一出雅间。 沈淮就对萧昱辰道:“我知道什么是心动的感觉了!这世上真有一见钟情你信吗?” 萧昱辰冷冷斜他一眼,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她出手逮那恶贼时,已经叫我惊艳了,更别提刚刚,她取下遮面……” “你不能喜欢她!” 沈淮还没说完,萧昱辰就沉声打断。 沈淮错愕看他,“你自己娶了正妃又纳侧妃,心里还藏着一位……” “闭嘴。没有的事,在这里捕风捉影,败坏人名声。怎么像女人一样嘴碎?!” 沈淮下巴掉在地上。 他今日怎么招惹这位大爷了?上来就怼人? “哦,我明白了!”沈淮恍然大悟,“你以为她真是男人?呵呵,她是女扮男装!我可没有龙阳之好。” 萧昱辰脸色黑如锅底,咬牙切齿,“是女人你也不能喜欢!你怎知她还没嫁人?” 沈淮郁闷,“她看着还年幼……表哥,你不是跟我爹一起劝我,男人先成家、再立业……我好容易遇见一个真正心动的人!”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我是过来人。她为你追回了你娘的遗物,你才动心。这叫报恩,不是喜欢。” “你堂堂宣王府世子,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儿事,就以身相许。” 萧昱辰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意味悠长的眼神。 “再说,她相貌丑陋,如何能配得上你这般蒹葭玉树,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呢?” 沈淮:…… 他表哥娶温家那黑胖子时,他就知道表哥眼神儿不好。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表哥眼神儿愈发不行了。 兄弟俩等了一阵子,却不见温锦母子回来。 沈淮叫了小二来问,却被告知,人已经走了。 “必是被表哥你给吓走了!”沈淮懊恼不已,“我连她姓甚名谁,哪家的姑娘都还没弄清楚呢!” 沈淮气得直跺脚。 萧昱辰却是终于气顺了,他轻哼一声,“这是没缘分。你赶紧掐断念想,我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说完,他拂袖而去。 留沈淮在雅间里捶胸顿足。 萧昱辰脸色好转了些,招来季风问:“她回温家了吗?” “尚未。王妃打包了几个菜,带着小公子往药铺去了。”季风拱手说。 “哦……”萧昱辰点头欲走,又猛然一愣,“药铺?谁病了?” 温锦看着健健康康,难道是那小孩儿病了? 小儿刚才捂着肚子,脸色也不太对。 萧昱辰有些担心,“她必是经常叫那孩子饿肚子!这毒妇!” “吩咐人跟紧些!” 温锦确实来了药铺,但她不是来抓药的,她是来谈生意的。 “公子里面请,您抓什么药?”小伙计热情问道。 温锦牵着儿子,打量了一下这古代的药铺,满室的草药香,让她顿时有种亲切感。 “掌柜的可在?我有事相商。”温锦说。 一旁年长,正拨弄算盘的老先生抬起头来。 “公子有什么事儿?可以跟我说。” “咱这铺子除了照方抓药,可卖成药?”温锦问。 老先生哈地一笑,摇了摇头,“您是外行吧?这药方讲究对症下药,根据病人年龄,身体状况,病情长短……用量都有增减,差之毫厘,不能说谬之千里,起码也会影响疗效!” 他说着,又摇了摇头,“病人吃了药,治不好病,还以为是我们药品质不好!只有外行才这么问!我们药铺从来不卖成药。” “成药也可按比例增减用量。既保证了成药品质,又节省了人力物力,使得成本下降。能让贫寒的百姓也吃得起药……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呵,好大口气!年纪轻轻的,好高骛远,净想那不切实际的。快让让,别挡着后边儿人抓药!” 老先生十分不客气。 温锦想到了会有阻力,但没想到对方态度这么坚决。 “您看看再说!我家的药真的很好!效果也神奇!我家后院儿的人生病,都是用成药治好的!” 温钰见人质疑阿娘的药,急声辩解。 老先生见说话的是个奶声奶气的孩子,更不放在眼里了,他摸着胡子笑,“现在这么小的孩子,都出来坑蒙拐骗了?” “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几十年的大药铺,会被你们俩毛都没长齐的给蒙了?” “外头玩儿去!别耽误我们干活儿!” 几个小伙计上前,把温锦母子向外请。 正在这时,药铺外头忽然冲进一大群人。 “大夫,救命啊!” “救人啊!” 温锦忙把儿子护在身后,两人被冲撞到药铺角落。 人太多,温锦没瞧见伤者,只见地上淌着一行猩红刺目的血。 第18章 什么叫医德? “快抬出去,抬出去!”拨算盘的老先生挤进去一看,就嚷嚷着赶人,“大夫出诊去了!伤口这么大,流血这么多!救不了!救不了!” “快抬去别家找大夫,别在这儿耽误了!” 人群里混杂着孩子和女人的哭声。 “您先给止血,止了血我们就去别家……不然怕是我家掌柜的……挺、挺不过去啊!” 女人噗通跪下,抱着老先生的腿哭求着。 “都跟你说了,大夫不在!我一个账房,哪里会治病?快走快走!” “阿娘……”温钰拽了拽温锦的袖子,目光期期艾艾地看着她。 温锦吸了口气,上前扬声道:“都让开!我是大夫!” 吵嚷的药铺里,霎时一静。 众人见这么年轻一小公子,领着个五六岁粉嫩的小娃娃。 这是大夫? 在他们的刻板印象中,大夫应该是沉稳持重,年纪越大越靠谱! “别胡说,这可不是我们药铺的大夫!” “小公子,人命关天,不是你闹着玩儿的!你耽误了伤情,就是草菅人命!” 账房老先生吹胡子瞪眼地叫。 温锦不跟他废话,她上前检查伤者。 伤者有外伤在大腿,腰部以下的衣裤基本全被血濡湿了,伤口平齐,伤得很深。 “股动脉出血,按压近心端,压住腹股沟内侧动脉跳动处。”温锦说着,温钰立马上手按压止血。 温锦也没闲着,她一手取下儿子身上挂着的小水壶,一手掰开伤者的嘴,将水灌进他喉咙里。 股动脉是较大的动脉,伤者已经因失血过多而休克。 如果在现代,应该就地止血,然后立马送医院进行多流输液及输血。 但现在没有这个条件,只希望这“灵泉之水”,能发挥功效。 “麻烦准备缝合针,羊肠线,麻沸散,烈酒……” 温锦声音冷静而果断,按压止血的效果是临时的。 她从怀里摸出银针,封穴止血,接下来准备净手,缝合伤口。 可当她扎好了针,周围的人,却一动也不动。 “这位小公子,既然已经止住血了,就赶紧把人抬出去吧!你不是我们这儿的大夫,不能在我们铺子里指手画脚呀!”老先生沉着脸道。 伤者家属也懵了,也许是看温锦太年轻,还带着遮面,不太靠谱的样子。 再加上药铺账房,对她态度恶劣……家属有点儿慌。 “多谢小公子给我相公止血,我们还是……还是抬去别的医馆吧。”女人哆嗦着身子,脸色苍白,仿佛她也失血过多似的。 “这条街上仅此一家大药铺,配有坐堂大夫。最近的医馆,也得步行上两炷香的功夫。” “伤者伤口那么大,不做缝合处理,你们抬不出十步,他就会再次流血!” “他伤到的可是腿部大动脉!等不到下一个医馆,就失血过多而亡了!” 温锦声音严肃而冷厉。 她始终记得学医之初,祖父就训诫她:救死扶伤,乃是医界的名誉及高尚传统。 “我的确不是这家药铺的大夫。我的医术和治疗方法,与这家药铺无关。”温锦虽为伤者着急,却也保持着高度的冷静,“只是现在伤者情况危急,实在不容耽误。倘若是因为我医术不精,导致的任何后果,我愿一力承担,与药铺没有瓜葛!” “但若是药铺强行将人赶出去,致人失血而亡,药铺的责任无可推诿!” “在场的各位都可做个见证!”温锦说着看向女人,“家属同意吗?”新笔趣阁 温锦身上似乎有种很强的气场,能叫人慌乱的心平静下来。 看她如此年轻,却有如此大义,家属对她的信任度直线飙升,连连点头。 送男人来的乡里乡亲,也纷纷指责药铺,“不就是怕人在这儿不行了,影响你们名声吗?为了利字,还有人性吗?” “亏得你们是几十年的老店了!还不如人家一个后生晚辈有担当!” 老账房被数落的脸上涨红。 就连小伙计们都被骂的抬不起头来。 “麻沸散没有、羊肠线也没有,我家不常接待外伤,只有桑皮线。” 老账房说着叫人去拿,“好出头!吃了亏就知道,多管闲事没好处!” 温锦面色丝毫不变。 “对一个大夫来说,治病救人,怎么能叫闲事呢?倘若生死都是闲事,那什么事不算闲事?” 老账房一噎,又遭了周围一片白眼,灰溜溜的躲到柜台后头去了。 桑皮线是中国古代最早的缝合线,也可被皮肤吸收,只是吸收效果比羊肠线略差一些。 温锦接过针线器具,用烈酒消毒。 其实这时候的酒消毒效果有限,她只是趁此机会,把“灵泉水”混进去。 一切就绪,她手法极其娴熟的缝合一层层的皮肉。 那女人受不得这刺激,看着针线像是缝衣服似的在丈夫的皮肉穿来穿去。 她“嗝”地一声,昏了过去。 “应激性昏迷,没事,一会儿扎一针就醒了。”温锦瞟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说。 “这针线在肉上拉来拉去,那得多疼?” “也不见他疼醒,怕是……” “唉,毕竟伤的深,流了那么多血啊!” 周围人都觉得,受伤的男人恐怕不行了。 他们却是不知,虽没有麻醉剂,但温锦给用了他扎针麻醉术。不然这疼痛给他刺激太大,不利于伤口缝合。 待她封好了伤口,取下了银针,正给那女人扎针时。 药铺的坐堂大夫,从外头急匆匆赶回来了。 “就在这儿缝的?谁让缝的?简直、简直胡闹!” “上个月胡大夫给人缝脚上一个口子,口子不过一指长,缝得也好!结果怎么样?伤口又红又肿!” “人高热不断!没出半个月,人就没了!你们还敢缝!” 大夫简直要气死。 周围人闻言也都不禁变了脸色。 温锦却不慌不忙,古代没有抗生素,好的医药都很难得,平民常常因为外伤感染、破伤风死人。 但她的“灵泉水”可比任何一种抗生素都厉害多了。 见状,她笃定地说道:“外伤已经处理好了,三天后换一次药,十五天基本愈合。” “但因失血过多,伤者一定会体虚气弱。若能配合服用‘生肌补血丹’,元气也补得快,不出一个月,就能下地,活动自如了。” 第19章 赶巧了的孽缘? 众人正嘀咕,温锦是不是说大话时。 男人幽幽转醒。 “我……我这是在哪儿?”男人哑着嗓子问。 女人见丈夫没死,扑在丈夫身上嚎啕大哭。 周围人忙劝,她回过神来,对温锦连连磕头。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女人抹着眼泪,“这生肌补血丹……哪里有卖?怕是很贵吧?” 温锦道,“一两银子一颗。” “这也太贵了!” “怎么不去抢……” 温锦笑笑,“但这丹药能救命。” 周围人立刻不说话了。 “我赊给你五颗,每三天服一颗。半个月后,我们就在药铺外头相见。届时,人好了、药也值。你们再付我诊金药钱。若是觉得不值,我分文不取。” 家属还没说话,账房先哼道:“若是半个月后人没了呢?你跑了上哪儿找你?” “呸!”女人爬起来啐了他一脸,“你才没了!” “多谢公子!谢公子大恩大德!我信公子!若非公子搭救,我家男人已经……” “公子救了我家相公,就是救了我一家啊!” 温锦拉不住她,女人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 约好了半个月后相见的时辰,他们各自离开药铺。 “阿娘真厉害!”温钰小声说着,眼睛里满满都是崇拜。 温锦摸摸他的头,正要说话。 一辆奢华的大马车,忽然停在他们身边。 “姑娘是要卖成药吗?药铺没这眼光,但我们可以合作啊?”车窗帘子掀开,露出一张妖孽般的俊脸。 那句话怎么说?男人要是妖艳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马车里的男子,对得起这句话! 他美得妖冶,却并不令人生厌,反而恰到好处的抵消了两性之间的防备和距离感。 但他张嘴就喊“姑娘”,多多少少让温锦有种被人拆穿的不快。 “在下刚才目睹了姑娘救人的全过程,对姑娘的人品和医术,都十分钦佩。所以才有合作之意。” “姑娘放心,若是能够合作,我给你的价钱绝对比药铺划算。姑娘看,我们是找个茶馆坐下慢慢聊?还是姑娘屈尊到车上聊?” 温锦左右看了看,街上人来人往,确实不适合谈生意。 “叫你的车夫下来,站远点儿,就在车上聊。”温锦道。 “也好。”男子答应,他的车夫立刻跳下马车,走到街边坐在石阶上。 车夫身姿矫健,膀臂有流畅的肌肉线条,是个练家子。 温锦看了儿子一眼,温钰微微点头。 母子俩都带着防备之心,上了马车。 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温锦并未在意,她弯身进了车厢。 …… 马背上坐着的萧昱辰,把她和温钰看得清清楚楚! 萧昱辰用罢了午饭,还记挂着温钰是不是病了。 在他心里,温锦那个女人,是绝对靠不住的! 他策马赶来药铺这条街,恰恰撞见这一幕! 儿子病着,她却当街跟野男人私会?! 萧昱辰盯着那驾马车,浑身冷气骇人。 跟在他身后的季风见状,立刻闭嘴,大气儿都不敢出。 “去,把她给我叫回来!”萧昱辰从牙缝里挤出话音。 季风二话不说,立刻向马车跑去。 车上两人,刚谈了合作意向。 温锦点点头,“原来你想要这种药,正好我有成品。一种是六味地黄丸……” 她话未说完,马车就被“咚咚”敲响。 “呃,这……”在称呼上,季风略显迟疑。 叫“王妃”呢?给他家王爷丢了脸。 叫“夫人”呢?王妃是女扮男装。 季风清了清嗓子,“公子,出来时候不短了,爷叫您回去!” 温锦没听出季风的声音,以为是来找眼前这男子的。 凤渊掀开车窗帘子,先是一愣,继而笑了,“季大人,不知哪位爷,叫我回去呀?” 季风没想到车里是他。 季风脸色一僵,看看凤渊,又看温锦,“公子,爷叫您!” 季风暗自心惊……车里要是别人也就罢了,怎么会是这货? “我这儿还有点儿事儿,谈完了就回。”温锦摆摆手,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来临。 季风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目光执着。 凤渊轻笑,“季大人听见了?我和你家公子还有正经事儿谈呢!” “正经事儿”在他嘴里,显得特别不正经。 季风白着脸,僵硬地点点头……王爷的雷霆之怒,千万不要殃及他这条池鱼啊! 温锦见季风走了,加快语速介绍道。 “六味地黄丸滋阴补肾,主治肾阴亏损,腰膝酸软,盗汗遗精……” “昇龙丹则是立竿见影,持久蓬勃,后继有力……” 季风在外头听见,平地绊了个大跟头!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 萧昱辰见季风无功而返,更是怒火中烧。 六年了!他韬光养晦也足够了! 回去就给她一纸休书! 她再怎么水性杨花、丢人现眼也与他无关了! 萧昱辰亲自策马上前道,“我只问你一遍!你下不下来?” 凤渊刷地掀开帘子,“怀王爷也在?” “公子快下去吧,可不好叫王爷等着!” 凤渊说着,跟着温锦母子一起下了马车。 他朝萧昱辰躬身行礼,收起了那副媚态,他神情端庄又恭敬。 萧昱辰看也没看他,只盯着温锦,“玩儿够了吗?” 温锦暗自琢磨,一天两回遇上,究竟是赶巧了的孽缘?还是萧昱辰太闲,就盯着她呢? 生意还没谈完呢…… 不过,也不要紧,反正机会已经在向她招手了。 “季风,备车。”萧昱辰道。 季风叫来了一辆宽敞的大马车。 “上车!”萧昱辰盯着温锦,恨不得生吞了她。 温锦带着儿子上了车。 萧昱辰翻身下马,也欲上车。 砰—— 车厢门在他眼前,关上了。 萧昱辰:…… 拉下脸上车? 他可做不到! 萧昱辰气哼哼的翻身上马,休妻的想法,已经变成了——怎么弄死她才能解心头之恨? …… 凤渊目送怀王远去,啧啧两声,回到马车上。 “那么有趣的姑娘,怎么碰上了不解风情的怀王?怪可惜的!” 凤渊目光一瞥,瞧见那姑娘刚坐的地方,端端正正摆着两盒药。 普普通通的木盒子,上面用端正的隶书写着:“六味地黄丸——滋阴补肾”。 另一盒上写:“昇龙丹——重振雄风”。 凤渊打开盒子,扑面而来的药香沁人心脾。 他不由深吸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 “这是好东西呀!遇见宝了!” 他眼底发亮,星光熠熠。 第20章 您是大小姐 萧昱辰胸中燃着一团烈火,被怒火拱着,他策马狂奔,速度飞快。 跟在他身后的马车,丝毫不敢懈怠。 “驾!驾!”车夫使出浑身解数。 车里的母子俩可就遭了殃。 古代的马车哪有什么减震?青石路也不如柏油路平坦。 车轮每碾过一道坎,车里的人几乎都被颠飞起来。 温锦立刻回想起她进入军区医院时,做的那些特训。 她的意志经过磨练,这六年来,身体素质也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倒是温钰,毕竟年纪小,不多一会儿,就被颠得七荤八素。 温锦伸手把孩子捞进怀中。xbiquge 母亲身上恬淡的香气,让温钰脸色好转了些。 母亲温柔的怀抱,更叫他觉得舒适安稳。 温锦见他小脸儿发白,水壶里的水,也在救人时用光了。 “抱紧阿娘。” 她说着,抬手按住左肩头的莲花胎记。 她闭上眼睛,专注意识……一股荷香扑面而来。 温锦睁开眼睛,只见面前出现了一方清泉,泉水清冽,泉旁长着一株红莲花。 莲花妖艳妖娆,无风而动,摇曳生姿,宛如莲花仙子。 她穿越的第二天,就发现了这个胎记里竟然藏着一方“灵泉空间”。 清泉四周白雾茫茫,是充裕的灵气,人深吸一口,都觉得四肢百骸通达舒服。 温锦更是发现,这灵泉水有神奇的医治之效。 倘若不是这灵泉水,她就是有再厉害的医术,当年生产之时,恐怕也难逃鬼门关。 只是这灵泉空间,似乎只有她能看到,就连温钰都瞧不见。 温钰看不见灵泉,却能感受到空间里的灵气。 他深吸一口气,发白的小脸儿,立时脸色好转,透出些许粉红。 温锦往水壶里灌了半瓶灵泉水。 她用意识收起灵泉空间。 “喝点水。”她把水壶送到温钰嘴旁。 马车颠簸得厉害,温钰喝了一半,洒了一半。 但灵泉水下肚,他的精神头儿,立刻恢复了不少。 温钰抱紧了温锦的脖子,把小脸儿埋在她肩头。 萧昱辰的突然发怒,让他有点儿害怕。 “你记得阿娘讲的‘海盗船游戏’吗?我们现在,就像是在坐海盗船。”温锦低声说。 温钰眼睛一亮,“就是会荡来荡去,专门供人玩儿的海盗船?很刺激的那种?” “对,人们喜欢在平淡的生活里,寻找一点刺激。”温锦抱着他,“海盗船很刺激,但其实很安全。” 温钰点点头,“马车很刺激,阿娘的怀里很安全。” 把快要飞起来的马车,以及发怒的怀王,想象成“海盗船游戏”,温钰很快从恐惧中寻到了乐趣。 他不害怕了,紧绷的小脸儿,也渐渐露出笑容。 甚至在马车过坎,猛地颠飞起时,他还能咯咯地笑出声。 “吁——” 萧昱辰勒马停下。 他忽然想起,车里不只有那个毒妇!还有一个五岁的幼童! 他这是在干什么? “下车!”他沉着脸,朝后头马车低吼。 温锦率先跳下马车,她带着遮面,瞧不见脸色如何,但那双灵动的眸子,依旧光彩熠熠。 萧昱辰盯着马车,心下有几分后悔……大人置气,何必连累一个孩子? 只见那小孩儿跳进温锦的怀里。 他粉扑扑的小脸儿上,还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兴奋。 “好玩儿!”小孩儿在温锦耳边小声说。 萧昱辰松了口气,看来……不是孩子病了。 “你六年未出王府,如今能出府,也该回娘家看看。”萧昱辰说。 温锦抬头看去。 “温府”的门匾,映着太阳,金光闪闪。 他这是送她回娘家了? 温锦狐疑地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哼笑一声,幽暗的眼睛显得意味悠长,“钰儿,你跟我回府如何?” “那……姨母呢?”温钰问。 “她来走亲戚,你不必跟着。你跟我走,我教你一套拳法,可好?” 萧昱辰瞧见那张稚嫩的小脸儿,莫名觉得亲近。 也许他是年纪大了,所以开始喜欢孩子了? 温钰却往温锦身后躲了躲,“不要,我要和姨母一起。”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不好勉强他。 “你考虑清楚了?” 温钰点点头,“嗯。” 萧昱辰也不拖泥带水,他打马便走。 季风跟上去,略微不解地问:“王爷之前不是担心王妃回温家吗?怎么如今又专门送回温家?” 萧昱辰冷笑一声,“六年禁足,原以为她懂得收敛了。谁知她毫无长进,还变本加厉?!” “她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温家嫡女?温家早在六年前,就扬言和她断绝关系!” “让她好好在温家碰了壁,她才会看清自己无所依仗,方能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温锦不知道萧昱辰的“良苦用心”。 她只当这是古代的“规矩”。 入乡随俗,她老老实实上前叫门。 门房从小门里看见怀王殿下,正要招呼人开正门,却见怀王扭头走了。 只是不知,这领着孩子的公子又是谁? “您找谁?”怀王带来的人,门房不敢怠慢。 “我是温锦,怀王叫我回娘家看看。”温锦说。 门房一愣,下巴咔哒——掉在地上。 “温、温、温……您是大小姐?!” 六年没听闻大小姐的消息了!她竟然还活着? 活着也就罢了?她怎么瘦成这样了?半遮着脸,都还挺……好看? 怀王送回来的人,门房不敢挡在外头。 他忙叫人去给主母报信儿。 “夫人在海棠院……”门房说道。 温锦回忆了一下原主的生活。 继母刘氏,对原主可不太好,一边捧杀原主,一边挑唆她和长兄的关系。 原主也是傻,竟然相信继母的话,对真心希望她好的长兄横眉冷对。 亲生的兄妹俩,关系闹得非常僵。 以至于她当初嫁人时,唯一亲生的兄长,都没来送她。 “我先去看大哥,大哥还在白鹿书斋住吗?” 门房愣了愣,“啊,是……” 温锦不等他带路,就领着温钰往白鹿书斋走去。 虽有六年没回来,但温府的格局变化不大。 温锦来到白鹿书斋门前,敲响院门。 吱呀一声。 门开了一条缝。 护院石头皱眉看着温锦和她身边小孩子。 “你找谁?” 第21章 我给大哥把把脉吧? “我找大哥,温盛钧。”温锦说。 石头眉头皱得更深了,“大公子不见客!” 他说着要关门。 温锦眼疾手快推住门,“石头,你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怎么会是客呢?” 石头上下看她几眼,“不认识!大公子谁也不见!” 说完,砰地关上门。 温锦和温钰吃了个闭门羹,面面相觑。 “那我们去哪儿?”温钰问。 温锦笑笑,“他不想见我没关系,我想见他就够了。跟我来!” 石头关上门以后,挠了挠后脑勺。 “诶?他怎么知道我叫石头?真是熟人?” 吱呀—— 他又猛地拉开门。 门外却已经没了那一大一小的身影。 石头探出脑袋,往左右看去,小路上也不见人影。 “这么快就走了?”石头又关上门。 温锦没走。 她领着温钰找到一处院墙相对低矮的地方。 “能跳上去吗?” 温锦站在院墙底下,扎着马步,两手垫在身前。 温钰点点头,“能!” 他助跑几步,踩在温锦的手上借力。 温锦把他往上一托。 噌,小家伙稳稳地跳上院墙。 温锦后退几步,助跑、蹬墙、起跳!一气呵成,跃上墙头。 看了院子里没有狗,温锦率先跳下墙头,又伸手接住温钰。 母子俩抻了抻衣服,大摇大摆的往书斋正房走去。 “知道怎么叫人吧?” “知道了。如果舅舅家里有弟弟,下次就带着阿娘给我做的小弩,送给弟弟当见面礼……” 母子俩低声说着话,还没走到正房前,就见两人迎面而来。 温锦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不由一怔,愣愣说不出话来。 “你们是何人?”推着轮椅的随从长柏问道。 温锦还在惊愕中,没有回神。 长柏见她盯着大公子的腿,不由恼怒,“石头!你是怎么看院子的?!谁叫你放人进来的?” “大……大哥,我是温锦呀!” 温锦眼眶一热,她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愧疚之情——不是她的,是原主滞留在身体里的感情——油然而生。 她上前一步,蹲在轮椅前,按住大哥的两条腿,眼泪夺眶而出。 “大哥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温盛钧眼底平静无波,没有悲戚,也没有难过。 他幽深的眸子里,只有无边的冷漠,以及略微的疑惑。 “你说,你是温锦?温锦不是在六年前就死了吗?” 他声音沙沙的,带着疏离。 温锦心里咯噔一下,但她马上冷静下来,“六年前我不懂事,惹了不该惹的人。但我从未算计怀王爷,我是被人陷害的……别人不信我,大哥你也不信我吗?” “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伤了大哥的心。我被关了六年,尝遍了人情冷暖。也终于明白,只有大哥是真正关心我,真心为我好的。” “大哥,我错了,你不要不认我……” 温锦也分不清,这浓浓的忏悔之情,有多少是她感同身受的。 又有多少,是原主留在体内,想借着她的口表达的。 她只知道,当热泪淌过脸颊,当她伏在大哥腿上痛哭时,体内的情绪得到了很大的纾解。 原主的悔恨、不甘,散去了大半。 温盛钧伸手想推开她。 可抬起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良久,那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放在她头上,轻抚着她的头……就像儿时一样。 他长叹一声,“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哭鼻子?不怕孩子笑话?” 温锦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大哥,你别赶我走,好吗?” 温盛钧背过脸去。 他抬头望天……深深吸气,把眼泪逼了回去。 “长柏,你先退下。”温盛钧说道。 长柏迟疑片刻,警惕又防备地看着温锦。 不知是怀疑她的身份,还是怕她伤害自家主子。 温锦暗自叹息。 原主啊原主,真是不会做人……一片真心待她的大哥,被她伤透了心。 就连大哥身边的随从,都像防贼一样防她。 “退下吧,我有分寸。”温盛钧又说了一遍。 长柏这才躬身离开。 温盛钧盯着温钰的小脸儿看了半天,“这孩子……像怀王。可是,怎么从未听说怀王有子嗣了?” 温钰仰着小脸儿,“舅舅,我叫温钰。” “温钰?”温盛钧狐疑看着温锦。 温锦起身推着大哥的轮椅,小声解释:“钰儿是我生的。他跟我姓温。怀王说,人前,让他叫我姨母。” 温盛钧猛地抓紧轮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恼怒道:“怎么?萧昱辰不认?!连自己的儿……” “大哥……” 温锦看了看儿子,打断大哥的话音。 温盛钧深吸了几口气。 曾经的温锦那么伤他,但他第一反应,竟还是为温锦鸣不平。 温锦心中感动。 “这中间,有些误会。”温锦说着,支开儿子,“钰儿,你去前头探探路,别让人偷听我们说话。” 温钰乖巧地朝前跑去。 温锦这才低声解释,“新婚夜,我明明是……第一次。可怀王却说,元帕没有落红……而且那个时候,怀王恨极了我。新婚夜刚过,就把我关进梧桐院。这一关就是六年。” “我一个人在梧桐院生下钰儿,没有人伺候,没有人帮忙。这不也都熬过来了吗?” “不怕告诉大哥,我迟早是要离开怀王府的。怀王不认钰儿,倒是更好。我绝不会把钰儿让给他!” 最后一句,她说得斩钉截铁。 温盛钧眸色深深,听着妹妹的话音……她真是不一样了。 她改变的不只有体型,她的心性坚韧了,也成熟了。 可见这六年,她过得真是不容易! “大哥的腿,究竟是……” “我从小体弱多病,以前也经常腿疼。慢慢地……就站不起来了。” 温盛钧谈起自己,倒是浑不在意地笑笑,只有提及她时,才格外深沉,“你真打算离开怀王府?你一个女子,带着个孩子……回到温家,恐怕日子也不好过。” 温锦盯着大哥的腿,“我给大哥把把脉吧?” 温盛钧摇摇头,“找大夫看过了,连宫里的御医都来过……你哪会儿把脉?” 温锦却已经拉过他的腕子,落指在脉门上。 温盛钧无奈摇头,却还是宠溺的任她摆弄。 他向来对人冷淡,只有这个妹妹是他唯一的例外。 第22章 温锦变了,一切都变了 温锦越把脉,脸色越凝重。 “怎么?你号出什么来了?”温盛钧好笑地问。 “哥,你相信我吗?”温锦蹲在轮椅边,抬头看着他。 她脸色太过认真,倒叫温盛钧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相信吧?显得敷衍。 说不信吧?怕伤她心。 温锦迟疑片刻,抬手取下自己的口罩,露出她白皙无暇的脸。 温盛钧吸了口气,眼底是无尽的惊艳。 若不是她五官和阿娘很像,他甚至怀疑这妹子是冒充的了。 “你的脸……好了?” 当年的温锦,又黑又胖又丑,小小年纪一脸的青春痘,油腻得很。 温盛钧见她戴着口罩,还以为当年的痘留下了疤痕。 如今一看……哪里有疤? 她皮肤细腻生光,如羊脂白玉,如刚剥了壳的鸡蛋。 “我自己治好的。当年生钰儿,也是我自己接生,自己剪脐带,自己照顾月子、照顾孩子!” “你看,我一点儿病也没落下。钰儿也健健康康!”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医术好!大哥一定得相信我!” 温锦只是想让大哥信任她的医术。 而温盛钧却是听得心疼又心酸…… “嗯,信,大哥信你……可你从哪儿学的医术?” 温锦低声道:“母亲给我留的嫁妆里,竟然有一大箱子的书。全是外祖父的医书和医案。我一个人在院子里,也没别的消遣,就看那些书,翻来覆去地看。也是久病成良医吧?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哪能不生病呢?” “我不光给自己和钰儿看病,就连王府后院的粗使下人,都是我给看好的!他们可信任我了!” 提起外祖父,温盛钧的脸色暗了暗。 外祖父曾是太医院院判,一心痴迷医术。当年在太医院,无人能出其右。但他政治敏感度极低。 因为党派纷争,被牵连获罪,致使全家流放…… “大哥这腿,不是病,是中毒。”温锦见火候差不多,低声说道。 温盛钧闻言一震,惊愕看她。 “大哥不信吗?我们进屋,我有办法让你相信。”温锦推着他进了正房。 温钰也跟着进来,关上房门,守在门口。 温锦挽起大哥的裤腿。 年轻男子本该精壮的腿,却是孱弱不堪,他的小腿瘦得一只手几乎就能握住。 裤子显得空荡荡,一直被挽到膝盖上头。 温锦拿出被灵泉水泡过的银针,捻入膝下足三里穴,继而走足少阳经。 “别试了……我知道是毒。只是中毒已深,且年长日久。” 温盛钧摇摇头,“好不了了……” 温锦看他一眼,目光平静而笃定。她没说话,继续专注行针。 “我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以前也找太医扎过针,没有用……” 温盛钧话音未落,脸面却猛地一紧。 他惊疑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腿。 他的腿在颤! 虽然幅度很小,微乎其微——但他感觉到了! 他已经好几年没有知觉的腿——忽然酸酸的、麻麻的、有感觉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吧?” 他不敢置信。 因为害怕……他太害怕失望了,所以不敢有任何期望! 他从不敢妄想自己的腿还能好起来! 这一丝丝希望,像是要燎原的星火……他激动极了,但也怕极了!浑身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温锦却轻柔一笑,“大哥放心,此毒不难除。唯一难的是……大哥身边有小人?” 温盛钧目光沉凝落在她令人惊艳的脸上。 见她眼底满满都是真诚和关切。 温盛钧冰封起来的心,恍如被一股暖暖的春风吹化了。 “是慢性寒毒。悄无声息,潜移默化的在日常饮食起居中下毒,只有近旁之人才能做到。”温锦说。 温盛钧深吸一口气。 他原本死寂的眼睛,此时忽然亮起了希望之光。 “我腿废了之后,身边服侍之人已经打发走了许多。如今只剩下随从长柏,书童青檀,护院石头。” 温盛钧低声说道,“打理我日常起居的,只有长柏和青檀。” “你别担心,我会多加留意这二人。” 温锦却摇了摇头,“慢性毒本就不易发现。这两个人也跟在大哥身边许多年了。手段一定非常隐蔽。” “若我能在娘家住一段时间,好好检查这屋里的每一样物品……” 温锦话未说完,忽然传来“当当”的敲门声。 “谁呀?”温钰问道。 “公子,夫人请大小姐过去。”随从长柏说道。 “知道了。”温锦应道,“一会儿就去。” 温盛钧看着她的目光,却带了些许笑意。 “你回来,还没去拜见刘氏?” “我拜她做什么?大哥你又嘲笑我!”温锦哼道,“以前脑子里进的水,这六年也该倒干了。” 温盛钧笑容宠溺,却是摇摇头,“你暂时不要和刘氏正面起冲突。既然你想清楚了,不打算再跟怀王府纠缠下去……大哥不劝阻你。但如今还要韬光养晦。” “大哥现在还保护不了你……” 温盛钧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腿……他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成了废人! 刚不能站那会儿,他也恨过,也怨过……但都被他云淡风轻的带过了。 就连他爹说,家业以后不传他,要传给继母刘氏的儿子时……他都淡然答应了。 然而如今,妹妹回头了,他却不能站起来保护妹妹! 他是个废人啊!他恨! “大哥别急,我一定治好大哥的腿。等我将来离开王府时,还盼着大哥给我遮风挡雨,再给我找个贤淑的嫂嫂,可好?”温锦笑着说。 温盛钧眼眶一热,“……好。” 留针一刻钟,温锦开始取针。 “大哥的情况,我大概有底了。等我准备齐药材,给大哥配好药。再辅以针灸术。不出半年,就能让大哥健步如飞!”温锦笑着低声说。 温盛钧心里隆隆如擂鼓一般。 今日好像一场梦,这一切都来得如此不真实。 温锦变了,一切都变了。 他晦暗的人生好像忽然有了光亮,有了希望。 有了温锦一席话,温盛钧也重新振作起来。 他得好起来!将来妹妹离开怀王府,他不能让她连个家都没吧? “既然如此,你且去给刘氏请安。” 温盛钧指着一旁的博古架,让她取了一只紫檀木盒子。 第23章 冤家路窄,妹妹好美 “这是阿娘的遗物,里头是宫里赏的金镶碧玉簪。你先拿去,哄着刘氏。别和她硬来。” 温锦一听是阿娘的遗物,忙推了回去。 “哥,这个太贵重了,你放着,将来给嫂嫂。刘氏不配。” 温盛钧轻叹一声,笑着说:“有你这话,什么都值了。” 温锦心里一酸,这么好的大哥,原主不知珍惜,她可不会辜负! “大哥放心,我不是空手来的。” 温盛钧看了看她空空如也的两只手。 温锦轻咳一声,“你就放心吧!” 见妹妹沉稳笃定,他只好点点头,“钰儿,到我这儿来。” 温盛钧将温钰揽进怀中。 许是血脉里带着亲,他一见这孩子,就觉得喜欢。 粉粉嫩嫩,真像个玉团子。 温钰也乖巧,他小心翼翼地倚着舅舅,好像舅舅是易碎的艺术品。 温盛钧道:“刘氏诡计多,防不胜防,你把孩子放在我这儿,自己多多小心。” 温锦点头。 “钰儿能照顾舅舅吗?”她问。 “阿娘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温钰啪地站直了身体,像个小军人。 温盛钧心里酥酥的,暖暖的……这种被妹妹和外甥“宠”的感觉,竟然有点儿上头。 “咱们自己的宝贝,既然怀王不稀罕,咱们也不上赶着!” 温盛钧说,“钰儿,以后你就称呼我大伯。咱们都姓温,是一家人!” 温钰点点头,“大伯。” “乖!”温盛钧想抱他放在腿上。 温钰却身子一扭,“我给大伯捶腿。我虽不及阿娘医术,但穴位都懂。大伯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一双软乎乎的小手,在温盛钧腿上又捶又捏。 温盛钧忍了许久的泪,被这小娃娃给招了出来。 他赶紧背了背脸,“快去见刘氏吧,反应机灵点儿。别吃亏……也别太逞强啊!” “还有,你还是先戴上遮面吧!刘氏善妒……” 温盛钧从没这么啰嗦过。 他这一阵子说的话,比之前一个月都多。 不管他说什么,温锦都笑眯眯地答应。 离开白鹿书斋。 温锦看左右无人,她按住左肩头,打开灵泉空间。 她闲来无事的时候,做了许多成药大蜜丸,放在一个个大圆盘似的莲叶上。 莲叶有灵性,虽左右摇曳,却从不会把她的药丸弄掉。 她还在灵泉空间里放了些木制药盒。 都是最普通的木料。但在灵泉水中泡过的木头,竟然木质紧密,晾干后,不但不翘边变形,竟还泛着莹莹如玉般光泽。 她给凤渊的药盒,没舍得用灵泉水泡过的。 但这会儿嘛…… 温锦想了想,把六颗“蜜炼药丸”,装进泡过灵泉水的药盒里。 “这位小公子……”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温锦收起灵泉空间,回头一看。 呵,真是冤家路窄。 “小公子身段儿好俊呀!”刘氏长子,温家二少爷温长枫,摇摇晃晃来到温锦面前,“你是谁家的公子?怎么跑到我家后院儿来了?可是迷路了?” 原主那些稀里糊涂的记忆,温锦梳理后发现,对许多人,原主都分不清好赖。 唯独这温二少爷,原主没看走眼。他真是满怀恶意。 什么“死胖子”、“大黑猪”、“蠢彘”……都是他给原主取的外号,什么难听叫什么。 好似他们不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原主因为这个弟弟,不知哭了多少回。挨了多少回打。 但她记吃不记打,弟弟欺负她,她竟还会跑去向继母刘氏告状…… 刘氏可是温长枫的亲娘啊! “真傻。”温锦嘀咕。 “你说什么?”温长枫看着她,伸手要摘她的口罩,“好好一个大男人,戴什么遮面?让小爷看看你的脸!” “温家还是东西两府连着吗?”温锦忽而问道。 这边是西府,住着她爹温靖一家子,温靖是温家次子。 隔壁东府,住着大伯,温家长房。 大伯继承了温家老太爷的伯爵头衔,虽没有实权。但东府持“伯爵”身份,自觉高人一等,向来看不起西府。 西府温靖善钻营,借助岳父当年做太医院院判,人脉很广。 他谋得官职,一步步爬上工部侍郎的职位。 那可是有实权,又极其肥美的差事。 所以,西府也瞧不上东府的“假清高”。 兄弟俩人都好面子。虽然东西两府不和,但谁也不提分家。 两家院儿连着,中间院墙上还开了一道月亮门。 听温锦问东府,温长枫冷哼一声,“你是东府的客?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东府。” 温锦和东府没什么来往。 但温长枫“调戏”长姐,她需要证人,东府最适合做这个“证人”。 温锦目光淡淡看着他。 温长枫被她盯地暗恼,“你到底去不去了?一个大男人,娘们儿唧唧,难怪是东府的客!” 最后一句,他说得很小声。 温锦却听见了。 她微微一笑,“什么东府的客?我可是你至亲的姐姐。” 她说着拔下束发的簪子,摘下遮面。 青丝如丝绸般垂下,女孩子娇俏的容颜更显得妩媚动人。 温长枫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屏住了! 他在京都,还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吹弹可破的娇嫩皮肤,波光潋滟的双眸,莹润的樱桃小口…… 他仿佛被夺去了心魂,“妹妹好美……” “我是你姐。”温锦心中冷笑。 “姐姐更好!我妹妹不少,正好缺个姐姐!”温长枫说着向她扑过来。 温锦身子一晃,轻巧躲过,“劝你别放肆,不然,我可叫人了。” 温长枫看着温锦,眼睛都发直了。 “你叫啊!这后院儿里,我说了算。今日你到了我的地盘上,我还能让你溜了?” “哦,是吗?”温锦勾了勾嘴角。 说完,她拔腿就往东府跑。 她跑得太快,温长枫根本追不上。 温锦也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的,竟然这么虚? 她又调头回去等他。 温长枫正遗憾叫她跑了,不曾想,一眨眼,她又回来了? 这可叫他大受刺激! 一则是觉得自己被挑衅,二则觉得女孩子可能是欲擒故纵,对他有意! 温长枫铆足力气,一路狂追,甚至没注意,他们已经穿过月亮门儿,到了东府的地界。 第24章 让她给你做小老婆? “嬷嬷救我,后面有个登徒子追我!” “姐姐救我,后面有坏人!” 温锦遇见东府的人,边跑边神色慌张的解释,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眼见东府渐渐起了波澜。 温锦掉头回去,引温长枫到僻静无人之处。 温长枫得意道:“这下姐姐跑不了了吧?快叫弟弟好好疼你!” 温锦等他上前……劈头盖脸把他胖揍一顿。 她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潇潇洒洒回了西府,慢慢悠悠往海棠院去。 西府是温长枫的地盘?东府可不是。 西府的人受制于刘氏淫威,不敢说话,东府可巴不得看西府的笑话呢! …… 海棠院。 刘氏听闻温锦回来,却不拜她,先去了白鹿书斋。 “这蠢货如今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反了她了!” 刘氏冷笑着命人请温老爷回来。 温靖得信儿,回来得很快。 因为他心中很忐忑。 六年来,怀王一直与他不和。 从未把他当“岳父”不说,甚至因为这层关系,稍微不顺心就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当众让他下不来台。 即便他在京都放话“断绝父女关系”,也未能改善怀王对他的态度。 有人提点他说,怀王娶他家的“黑胖丑”,假意和他“结仇”,是为了打消太子党的忌惮。 温靖却丝毫不敢大意。 他摸不清怀王的意思,急匆匆回来,谁知却没见着温锦,“你不是说,怀王送了她回来?” 刘氏拿帕子沾着眼泪,委委屈屈道:“茶水都放凉了,也不见她过来。妾身对她再好,到底只是个继母。入不得怀王妃的眼……” 温靖闻言,勃然大怒:“六年不见,规矩都忘到狗肚子里了?让她滚过来!” 刘氏垂眸抹泪,嘴角挂着得逞的笑。 温锦还没到,东府的婆子却先到了。 “禀告二老爷,这事儿原本不该东府多嘴……可二少爷若只是在西府闹腾也就罢了,怎么追姑娘,都追到东府去了?” “光天化日,这般调戏小姑娘,实在荒唐!若是叫御史大夫听说了,在朝上参二老爷一本‘教子无方’,二老爷脸上无光,我们伯爷都跟着丢脸!” 东府的婆子,神色倨傲,语气严厉。哪里像个奴仆?倒像是温大爷亲临。 温靖何曾受过这种气? 他在外都是被人捧着,奉承着,巴结着。 回到家里,却被一个内院婆子这么数落。 他当即就要气疯了。 他红着眼睛盯着刘氏,“你是怎么管教儿子的?那个逆子呢?若真有这种事,看我今日不打断他的腿!” 刘氏吓了一跳,“嬷嬷怕是搞错了吧?” 婆子轻哼一声,“老奴老眼昏花,倒是希望看错了。只可惜呀,东府瞧见的人多。” “还请二老爷,好好管教二少爷!” 婆子翻着白眼离开。 “那姑娘是谁呀?家里哪有什么姑娘?”刘氏说完,眼皮子猛地一跳。 正在这时,女孩子温婉的声音传来。 “女儿温锦,给母亲请安。” “滚进来!”温靖怒喝。 儿子、女儿,没一个省心的东西! “不知爹爹也在,女儿给爹爹请安。”温锦进门,福身行礼。 她此时已经去掉口罩,头发仍旧散着。 她低头垂目,绸缎般的青丝垂在脸颊旁,秀发半遮脸颊,显得她温柔又娴静。 温靖和刘氏,却是大吃一惊。 眼前这个身段儿窈窕,行礼规矩优雅的……是温锦? “你……”温靖惊得说不出话来。 “六年未曾回娘家,是女儿不孝。不过事出有因,盼望爹爹体恤……王爷对外说,将女儿软禁。其实悄悄请了大夫,给女儿看病。” “女儿先前又黑又胖,脸上不停的冒痤疮……是饮食不洁,体内积毒导致。经太医秘密调理,肃清毒素,女儿这才好了,如假包换!” 温锦缓缓抬起头来。 温靖神色一震,继而是铺天盖地的欢喜! 那人说的是真的! 原来怀王真是假装“结仇”! 他的女儿如此貌美,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吧?怀王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与他相反,刘氏见状,脸色煞白,差点儿滑坐到地上去。 她稳了稳心神,故作镇静道:“你怎么披头散发,还穿男人衣裳?你好容易回来,不来拜见父母,跑去哪里了?” 温锦淡淡看了刘氏一眼。 刘氏被她看的心惊。 “王爷不希望女儿回府这件事,被外人知晓。所以女儿才这么打扮。” “女儿听说爹爹不在府上。就先去探望了大哥,装作是大哥的朋友。” “女儿并非故意来迟……是过来的路上,遇见了二弟。二弟不信我是温锦,硬要……讨我做小老婆。” 温锦说完,似笑非笑看着刘氏。 刘氏心惊肉跳。 “老爷,二少爷回来了!”下人在门外禀报。 温锦说:“不如我回避一下,爹爹看二弟怎么说。” 温靖点头。 温锦躲进了套间。 “爹,您得给儿子做主啊!呜呜,儿子在自家院内被人打了!” 温长枫进来就哭嚎道。 刘氏拼命朝他眨眼。 “阿娘,您眼皮抽筋了吗?” 刘氏:“……” “你少惯着他!”温靖厉喝一声,又看向儿子,“你被谁打了?” “一个小女子……不是,一个小公子!” 温长枫说了一半,急忙改口。 “可是一个女扮男装的,长相漂亮的女子?”温靖问。 “爹怎么知道?”温长枫惊愕。 “她还放肆说,是你姐姐?” “可不是嘛!我哪有姐姐?” 温靖呵地一笑,“不如爹做主,让她给你做小老婆?” “那太好了!多谢爹爹!” “我打死你个畜生!她是你姐姐温锦!我温家怎么就生了你个丢脸玩意儿!” “你还敢调戏自己姐姐?丢脸丢到东府去!让东府一个婆子指着我的鼻子骂!” “我今日不打断你的狗腿!我就不是你爹!” 温靖抓住温长枫的衣领,又是耳光又是拳头。 “爹我错了,我不知道她是温锦啊!温锦又胖又丑,她怎么可能是温锦呢?” “阿娘,救我啊!爹要打死我了!” 刘氏见状,扑上去拦。 温靖正在气头儿上,连她也打。 “来,你打,你打死我们母子俩!怎么她一回来,咱们就家宅不宁?”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克咱们呢!” 刘氏护着儿子,哭嚎着给温锦“上眼药”。 温锦坦坦荡荡从套间里走出来,神色淡漠道,“这里不欢迎我,我走就是了。这是王爷让我给爹带的礼物,女儿告辞。” 她放下盒子,说走就走。 第25章 逆天神药 温靖一听,王爷还给他带了东西?心中又喜又急。 他一巴掌甩在刘氏的脸上,“儿子管教不好,就会在这儿搬弄是非!你若不会管家,就叫陆姨娘替你管!” 刘氏一听这话,脸都绿了。 撸了她的管家之权,她在这温家内宅,还有地位可言吗? “妾身知错……这就、这就好好管教长枫。”刘氏狠心,揪住温长枫的耳朵,“还不向你爹、你姐姐道歉认错?” “娘……”温长枫可怜巴巴看着她。 “道歉认错!”刘氏红着眼睛。 温长枫撇嘴不肯。 温锦勾着嘴角,轻笑一声,“原来二弟,是谁都不放在眼里啊?我还以为只是不敬我这姐姐呢。” 上眼药么,谁不会? 刘氏下不来台,威胁道:“你若不道歉,日后就别想再支取零花钱!” 温长枫一听这话,立马就怂了。 “爹,儿子错了。姐……对不起,弟弟冒犯了。” 温长枫道歉的时候,还瞪了她一眼,似乎怀疑她是冒充的。 “滚出去。”温靖不耐烦地说。 刘氏退到门口,忽而有个丫鬟,趴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刘氏立刻神色一震,上下打量温锦,“怎么听下人说,锦儿还带个孩子回来?谁家的孩子呀?” 闻言,温靖皱眉看向温锦。 温锦不慌不忙道:“我从怀王府带回来的孩子。王爷交代了,就说那孩子是温家的远亲,叫温钰。让孩子管我叫姨母。” “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刘氏故意提高声调。 “王爷说,若有人问起来。他都会这么说。”温锦从容镇定,面不改色。 “这……” “你少说两句!退下!妇人之见,你懂什么?”温靖摆摆手,将她赶出去。 刘氏脸色难看,攥着手退了出去。 “你跟爹说说,那孩子究竟是……” “女儿多说多错,怕王爷怪罪。爹爹还是亲自问王爷吧。” 温锦懒得多说,萧昱辰这挡箭牌好用,不用白不用。 以温家的财力、人脉,他们但凡有一点儿关心原主,也不至于连她生孩子这事儿,都打听不到。 这是真把她扔到怀王府,任其自生自灭了。 温家无情,她一个穿越者,还顾念什么亲情? “哦……”温靖以为自己悟了,点点头道,“锦儿长大了,沉稳了。那这礼物是……” 他说着,拿起盒子。 盒子木质细腻滑润,盈盈有光泽。 “这么油亮细腻的木盒?若非有如此漂亮的木纹,倒像是上好的美玉!”温靖啧啧称奇,“王府的东西,果真不是凡品。” “王府东西,大多也稀松平常。这是王爷特地给爹爹准备的,独一份儿。”温锦说道。 “哦!好好好!”温靖被拍了马屁,里外舒坦,摸着胡子笑起来,“我女儿出息了!爹以为你为荣啊!” “这话别叫人听见,明面上,您还跟以前一样就好。”温锦语气平淡。 “对对,你说得对。”温靖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怀王殿下,这是怕太子忌惮,故意跟他避嫌呢! 温靖打开木盒,扑面而来的药香和蜜香,让他神色一愣。 哪有送礼送药的? 这是咒人生病呢? “王爷说,这是太医院秘制之物,只有皇族的男人才能用。爹爹一定要低调使用。”温锦吹牛不打草稿。 且这也不算吹牛,皇宫里的药,也没她的好! 这“昇龙丹”加了灵泉水,不但效果惊人,而且没有毒副作用,更不会产生药物依赖。 可谓逆天神药! “哦哦,原来如此!”温靖看见隶书写的“昇龙丹——重振雄风”几个字,立刻心领神会。 他老脸一红,浑身都燥热起来。 “低调,一定低调!” “爹爹若无事,女儿告退。” 温锦是带着“王爷的厚礼”回来的,温家自然不敢怠慢她。 温家早已经没有了她独立的院落。 但温靖命人收拾出最敞亮的客房给她住,还交代下人,说是大公子的挚友前来拜访留宿。 萧昱辰若知道,他送温锦回去“碰壁”是这么碰的。 他怕是当即就要快马加鞭,把她押回府上,重新关进梧桐院。 次日上午。 温锦一早就来了白鹿书斋,给大哥扎针治腿。 温钰人小鬼大,见扎针用不着他,也不肯闲着,“让我来查查,是什么东西带着毒性。” 他在屋子里这儿转转,那儿看看,一刻也闲不住。 “别动大伯的东西。”温锦交代。 “无妨无妨,随便动!我还得靠钰儿帮我‘破案’呢!”温盛钧笑着说。 温钰挺起胸膛,“大伯放心,包在我身上!” 他更来劲儿了,从床榻到被褥枕芯,幔帐、香炉,甚至博古架上的摆设,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一个都没放过。 “这么小的孩子,竟这么细致耐心,实在是难得!是个好苗子,一定要好好培养……” 温盛钧亲昵灼热的目光,一刻也不离开温钰。 温锦笑了笑,她养孩子比较“佛性”,多数时候都顺着孩子自己的意思,不太勉强他。 “嘶……”温盛钧猛地吸了口气。 “这个穴位得深刺,会有点儿疼,大哥忍一下。”温锦将长长的银针捻入他肉中。 温盛钧却并不是怕疼,他是满脸激动,“疼了好!这般疼,让我觉得,我的腿还是活的!我已经太久感觉不到这两条腿了……” 温锦默默点头,“大哥放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她这边刚扎了针,长柏就在门外禀报。 “怀王府来人了,说要接温公子离开。” “怎么才回来一日,就来接了?” 温锦纳闷儿,也是这里的规矩吗? 温盛钧目光沉沉,深思片刻,“你先回去,彻底准备好以前……不要再得罪怀王爷。” 他给温锦一只锦盒。 “这个你拿着,傍身用。” 温锦打开一看,竟是一盒子银票子。 “还是哥哥留着吧!”温锦立刻推回去。 “拿着。你在王府日子不好过,拿去打点下人,日子好过些。再者,给我买药,不也得花银子?”温盛钧坚持道,“你出嫁那天……我腿疼得厉害,没能去送你,心里一直很遗憾。” 温锦眼眶一热,她感觉到,原主最后那点儿委屈不甘也消散了。 原来大哥不是生她的气才不去送她…… “我有嫁妆傍身,大哥留着自己用。” “我还用什么?”温盛钧摸了摸忽然有感觉的腿,“我又穷又废,才更容易看清人心。” 温锦闻言,不再推辞,“那我给大哥放着,留着娶嫂嫂用。” 第26章 马惊,军人的职责和荣誉 季风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辆宽大的马车,等在温府门外。 温锦仍旧是一身男装,戴着口罩,领着温钰上了马车。 推开车厢门,她微微一愣。 “坐吧。”萧昱辰沉着脸,语气不善。 温锦琢磨,这货可能心情不好,还是少惹他。 她拉着儿子,挨着车厢门坐下。 宽大的车厢,她与坐在最里头的萧昱辰,像是隔着“八丈远”。 “我吃人?”萧昱辰见她坐那么远,语气更不善了。 温锦一愣,“不了解王爷口味,但……同类相食,不太好。” 萧昱辰:…… 明白了,她是诚心要气死他。 罢了,不跟她一般见识,今日还有正事儿。 “待会儿你跟我去个地方。让季风把钰儿送回去。” “送哪儿去?”温锦立刻问。 “送回王府。” “那不成。”温锦一口回绝。 萧昱辰不习惯现代人如此直白的回绝方式,他被噎了一下,冷笑说:“你以为本王是在跟你商量?” “那王爷能保证钰儿的安全吗?”温锦问。 “王府的安全还用怀疑?”他猛地想起,宋侧妃刚过门儿,钰儿就被冤枉成贼。 他犹如被当面揭短,脸上挂不住,“本王叫季风守着他,保他万无一失。” 温锦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他。 她眼睛很漂亮,但目光太锐利。 萧昱辰被她看得不自在,难得地解释:“要去的地方,不适合温钰,他太小……对他不好。” 温锦这才点点头,“好。” “阿娘……” “照顾好自己,也保护好自己,别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别跟陌生人说话。”温锦叮嘱。 萧昱辰:…… 他的王府又不是狼窝! 马车停在路边。 温锦把儿子送上后面那辆相对小很多的马车。 季风也跟着跳上马车。 “阿娘,他算陌生人吗?”温钰看着季风道。 “这位是季风,季将军,是王爷的心腹大将,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可以找他。” “现在,他不是陌生人了,你可以相信他。” 温锦说完,对季风颔首,有拜托之意。 季风赶紧还礼……莫名还有点儿荣幸,是怎么回事? 温锦又回到大马车上。 萧昱辰抬了抬下巴,“这儿没别人,把遮面取下来。” “待会儿要去哪儿?王爷可有什么要交代叮嘱的?免得我不知规矩,再给王爷惹祸。我是否需要换一套衣服?” 温锦没摘口罩,却是丢出了一堆问题。 萧昱辰捏了捏鼻梁,对她容貌的好奇,立刻被更重要的事情取代。 “你……什么时候会的医术?” “我外公曾经是太医院院判,论医术,整个太医院无人能出其右。外公疼我,说我有天赋,只是女子学医,多有忌讳,便不让往外说。”温锦睁着眼撒谎,面不改色。 “听说昨日……” 萧昱辰话未说完,马却长嘶一声,猛跳起来,朝前狂奔。 马车猛晃。 车里的人差点被颠飞。 萧昱辰会武功,他反应极快的撑住车厢壁,稳住身形。 “小心……”他抬眼看温锦。 却见她反应也不慢。 她一只手抓住固定在车厢底上的四方几,另一只手却伸向门口。 “你干什么?”萧昱辰微微一惊,“别,让我来……” 咣当一声。 温锦已经把车厢门打开了。 “马惊了!拉不住了!”车夫坐在车辕上,死命的扯着缰绳,但马却发了狂,越跑越快。 “王爷、王爷坐稳!” 车夫已经慌了,缰绳在他手掌上勒出了血。 但人的力气,怎么能跟一匹发了狂的马相比? 马又猛地一跳。 “啊……”惊慌失措的车夫被甩了出去。 幸而温锦扑上来,她一只手拉住缰绳,另一只手拽住车夫。 “抓住车厢,进里头去!”温锦一手拽马,一手拽人,相当吃力。 萧昱辰先是完全看懵了。 “王爷屈尊帮个忙?”直到温锦喊他,他才反应过来。 他欲拉缰绳。 温锦却把车夫丢给他。 她拽着缰绳,猛蹬车辕,纵身一跃,竟利落的跳到了马背上。 “你疯了?那马受惊!马背上更危险!快下来!” 萧昱辰脸都黑了。 好容易发现,她还有点儿用处…… 她这是要把自己玩儿死呀! “吁——” 温锦一边拽紧缰绳,一边俯身靠近马头。 她瞧见马的眼睛都红了,确实是惊了。 她伸长手臂,想要够到马嘴……但马脖子太长,它跑得又飞快,一边跑还一边发狂的踢跳。 这动作难度有点儿大。 “控制不住就跳车跳马!这样伤损最小!快!”萧昱辰朝她吼。 温锦抬头看了眼前方不远处的闹市…… 伤损最小吗? 不一定吧?若是疯马带着车,冲进闹市……后果不堪设想! 温锦将心一横,她整个身子都往前探去。 这动作风险太大了! 马若此时猛地一跳,很容易把她摔下去,甚至从她身体上踏过…… 萧昱辰见状,瞪大了眼睛。 他纵身上前,想要拉住她…… 却见她把手塞进马嘴里,又飞快抽出,摁住马嘴……像是塞了什么吃的给它,又怕它吐出来。 “是药吗?现在吃什么药,也来不及吧?” 萧昱辰觉得,她是疯了。 可马又往前冲了一段,速度明显变慢。 她坐在马背上,不断抚摸着马脖子,安抚它。 萧昱辰看不见。马却能明显感受到——温锦打开了灵泉空间,那充裕的灵气,以及刚喂进去的药,让发狂的马儿很快镇定下来。 一马一车,堪堪在闹市外,停了下来。 车夫几乎是从马车上爬出来的。 又是惊吓,又是颠簸,他脸都泛绿了。 刚爬下马车,就扶着树干呕起来。 萧昱辰除了发髻散乱些,整个人倒还好。 温锦衣服扯得脏乱狼狈,发髻也歪了,但她眼睛里却星辉熠熠。 丝毫没有畏惧,还有点儿……兴奋和自豪? 萧昱辰不懂,她心里正充斥着属于军人的职责和荣誉感——她保护了车上的乘客,以及闹市的百姓! “车上给你备了一套衣裳,找个地方换一下。”萧昱辰说话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多谢。”温锦接过衣服,“王府有兽医吗?找个兽医看一下,马发狂得有点儿古怪。” 她提醒了一句,萧昱辰脸色微变。 第27章 带着老婆逛南风馆? 温锦进了成衣铺子换衣裳。萧昱辰给她准备的衣服,仍旧是男装。 她出来的时候,萧昱辰的人已备好了新的车马。 那匹受惊的马,也已经不见了。 萧昱辰自诩功夫好,出门带的侍卫少,这会儿倒是多加了几个人,前后守卫。 温锦一上马车就问:“钰儿那边怎么样?” “你放心,季风派人过来报信儿,他们已经回到府上。平安无事。” 萧昱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底全是探究。 她那么矫健的身手,那么勇武又镇定的气势……就连他身边训练有素的侍卫,比得上她的也不多吧? 六年不见……一个人真的能变化这么大吗? “怎么了?”温锦狐疑看他。xbiquge “遮面上,有灰尘。” 萧昱辰指着她的口罩说。 温锦伸手去摘口罩…… 萧昱辰目光一凝……心跳骤然变快,他甚至有点儿紧张了。 取下口罩的温锦,神色坦然且平淡,她拍了拍口罩上的灰。 “温锦?” “嗯?” 温锦抬眼看着萧昱辰。 他心跳非但没有变缓,反而隆隆像是擂鼓。 这真是温锦? “我没骗王爷。”温锦笑了笑,“我说过,我瘦了会变好看的。王爷不信,还骂我不知羞耻来着。” 萧昱辰呼吸一滞…… 这对话,是当年温锦算计他得逞后,两人私底下说的。不会有第三个人听见。 而且,六年来,她都被关在梧桐院。 谁那么大本事,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 萧昱辰调整呼吸,却藏不住眼底惊艳。 她一颦一笑,都那么光彩夺目。车厢里的珠玉宝石奢华装饰,都在她的映衬下,显得黯然无光。 “难怪……” 萧昱辰嘀咕道,难怪沈淮那个风流成性的人,忽然跟他说,心动了!想成家了! “戴上遮面!” “哦。”温锦乖乖戴上遮面,她知道,这不是“商量”。 马车在一处临河的商铺外停下。 铺面很大,门庭宽阔,装潢豪华奢靡。 门匾上是龙飞凤舞的“秦淮楼”三个大字。 “这是什么地方?王爷带我到这儿干什么?”温锦问道。 萧昱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是凤渊的地方。” 温锦微愣,“凤渊是谁?” 萧昱辰面色一绷,冷哼道:“装得太过,就显得做作!” 说完,他气哼哼地往里走。 温锦:…… 喜怒无常也是一种病。王爷看起来,病得不轻……只可惜,精神类疾病,她不擅长。 温锦跟在后头上了秦淮楼。 楼里格调优雅,装饰全是名家字画,还有古琴,文竹……四下弥漫着酒香和焚香后的味道。 明明是清新高雅的装潢风格,温锦却觉得有股靡靡之气——像提供特殊服务的高档会所。 “这是京都最大,最高档的南风馆。凤渊是老板,也是头牌小倌。”萧昱辰冷冷看着她,“别跟本王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不知道。”温锦诚意满满地看着他。 “哼!”萧昱辰一甩袖子,差点儿甩到她的脸,“果然是你!相貌身材变了,这撒谎成性的毛病,是一点儿没变!” 温锦:“?!” 她在原主的记忆里,翻来覆去的找一个叫“凤渊”的小倌。 直到二楼廊间,快步迎来一男子。 “王爷大驾光临,也不叫人通传一声,奴家好恭候相迎。真是失礼失礼!”凤渊笑着碎步小跑下楼。 温锦看着他,“……你就是凤渊?” 凤渊先行礼,再看向她,“那日在车上匆忙谈生意,倒忘了向小公子介绍,奴家凤渊,在这秦淮楼谋一口饭吃。” “凤老板谦虚了。”温锦抱拳拱手。 凤渊掩口轻笑,手捏着帕子半遮着脸,妖娆妩媚,雌雄莫辩。 “还不知小公子怎么称呼呢?”凤渊一边把两人往二楼雅间请,一边问道。 “我是怀王府的人。锦哥,锦爷都行,随你。” 凤渊笑得更欢了,“锦公子这是仗着王爷在这儿,占奴家的便宜。” 萧昱辰皱眉看她一眼……她是真不知道这凤渊的身份? 温锦见他看过来,冲他挑了挑眉。 萧昱辰轻哼一声,转过脸去。 “王爷来这儿,还带着我干什么?” 落座之后,凤渊烹茶。温锦忍不住问道,“且这大白天的,楼里也没有营业吧?” 带着老婆逛南风馆?这人怎么想的? 难道是想引诱她“婚内出轨”,然后把她浸猪笼,好夺走钰儿的抚养权? 他贵为王爷……不用这么麻烦吧? 温锦满脑子疑问。 萧昱辰却似乎很享受她茫然无措的神情,一点儿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还是凤渊为人实在,“小公子的药,一看就不是凡品。奴家不敢藏私,进献给贵人用了。贵人试用之后,对效果非常满意,命奴家赶紧把这药买下来。” “这不,小公子走的匆忙,也没留下联系方式。奴家只好冒昧求到怀王府去了。” 温锦看了萧昱辰一眼。 原来,他这么一大早就去温家接她,是因为这个呀? 一个南风馆的老板,还不至于能请得动他怀王爷。估计是凤渊口中的“贵人”来头不小。 温锦得出结论之后,点点头,“凤老板若想长期合作,药丸十两银子一颗。” 凤渊一愣,继而噗嗤笑了。 “锦公子这药丸,可真贵,明抢啊?” “这药不是凡品,不但有你所看到的功效,若长期服用,还能滋养身体,延年益寿呢!”温锦吹到。 凤渊垂眸轻笑,给两人斟茶,不急不慢,“贵人的意思是,想要买下药方子。锦公子开个价吧?” “杀鸡取卵啊?”温锦道。 “那我不能卖。且不说,这方子是我祖上密不外传的。就这炮制、蜜炼的手法,那都是大有讲究的。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不是我吹,即便把方子给你,你们也做不出这种品阶的药来。” 凤渊皱眉,似乎有些不悦。 “这位贵人诚心想买,只要您价钱不要太过分……我们绝不还价。” “锦公子不用征询一下王爷的意思吗?” 温锦如牛饮水,一口干了茶,功夫茶杯咣当往那儿一放,气势立马出来了。 “这种小事,我但凡带点儿脑子,都不能答应,还用请示我家王爷?” “我这药可不愁卖。你没有诚意,不谈了。” 她站起来,说走就走。 不仅凤渊愣了,就连萧昱辰都没想到,她这么大脾气? 第28章 王爷你喜欢凤渊 凤渊扯了扯嘴角,有点儿笑不出来了,“这位锦公子,好大气性。” 萧昱辰道:“有本事的人,多少都有点儿恃才傲物。” 温锦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回头道:“这恃才傲物,是我家王爷宠出来的。我家王爷尚且捧着我,你上头的贵人却想欺负我,踩我?这是不把我家王爷放在眼里吗?” 凤渊惊疑不定地看着萧昱辰。 萧昱辰也是一愣,他没想到温锦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惊愕之后,他似笑非笑地颔首,算是默认。 “不敢不敢……”凤渊赶紧起身道歉,“锦公子请坐,请坐下说。生意嘛,都是可以商量的。” 他好说歹说,把温锦劝了回来。 但温锦咬死了十两银子一颗,一分不让。 最后弄出个“独家授权”,她这药只卖凤渊,绝不能再卖给别人,才算谈妥。 “凤老板是爽快人,你在京都人脉广,好办事。我这儿还有件事儿托你。” 温锦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这张单子上的药,请凤老板帮我置买了。品质要最好的,这钱嘛……” 采买药的单子? 凤渊眼底一亮……这孩子是不是傻?把采买单子给他了,他找个医术高超的大夫研究一番,还能得不出她的药方子? “这东西,本王给你置办!”萧昱辰伸手要夺回单子。 凤渊眼疾手快,抢先夺过,立马塞进怀里。 “你……”萧昱辰看傻子般看着温锦……有点儿替她的智商担忧。 “我知道药价,单子上的药凑齐也不是太贵。这样吧,药钱你出。药丸我给你打九折。”温锦心大,一点儿不着急。 “好好好。”凤渊笑得眼睛弯弯,像只得逞的狐狸。 萧昱辰无奈叹了口气,就她这智商……当年究竟是怎么算计了他的? 谈妥之后,凤渊先支付了上次那两盒的药钱。 又预订了那两种药,各五十颗。 “锦公子除了这两种以外,还有别的成药吗?”凤渊问。 “这是大事儿,你得问我家王爷。”温锦琢磨着,对方的主子和萧昱辰的关系,她尚且不明。 她挣点儿小钱尚可,若牵扯太多,容易把自己拉下水。 她如今人微言轻,切忌盲目冒进。 萧昱辰对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如今只有这两样药最令人满意。别的药嘛……日后看看再说。” 萧昱辰说话了,凤渊不敢得寸进尺。 他恭送两人离开秦淮楼。 坐上马车,萧昱辰一直盯着温锦看。 “口罩上又有灰?”温锦问。 萧昱辰轻哼道:“你是不是傻?怎么把采购单子给他?他找个医术好的太医,还能研究不出你的药方?” 温锦微微一笑,“他研究不出。就算知道药方,别人也仿不出我的药。” “如此自信?”萧昱辰挑了挑眉。 温锦取下口罩,笑看窗外。 古代的空气真好啊,风里还有槐花的味道。 她有点儿想念部队的槐花肉包子了…… 萧昱辰盯着她的侧脸,略微失神,“你在秦淮楼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温锦一愣,回过头来,“哪句?” “所有。特别是,你说你是怀王府的人……”他脸上发热,心跳很急。 她是个谎话篓子,恐怕就没有一句出自真心。 特别是那句,她是他宠出来的…… 温锦沉思片刻,忽而防备地看向萧昱辰,猛地捂住自己的荷包。 “成药秘方,是我外公祖传下来的!也算是我的嫁妆!我不会分钱给你的!” 她脸色认真,一副猫护食的样子。 萧昱辰好气又好笑,“本王稀罕你那点儿钱?” 温锦蹙了蹙眉,“你不图钱,为何带我来做生意?” 萧昱辰盯着她,脸色略显迟疑。 “哦,我知道了!”温锦恍然大悟,“你喜欢凤渊!” “他是长的挺漂亮,你也不赖。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绝不告诉宋侧妃!” “王爷若早说这层关系,冲你的面子,我给他打八八折!” “你——”萧昱辰脸色一沉,勃然大怒。 温锦在他盛怒爆发以前,迅速跳下马车。 马车尚未停稳,她就飞奔进了王府内院的垂花门。 “给本王站住!”萧昱辰怒吼一声。 温锦却跑得更快,一溜烟尘,眨眼人就不见了。 她打听到温钰在怀王的书房院子,就直奔那儿去。 还没到院门口,远远看见几个女子站在那儿。 为首的女子,正是宋侧妃。 温锦快步上前。 宋诗雨也看见了她,但第一眼没认出她来,“你是?” 温锦没理她,径直往院子里去。 宋诗雨被无视,脸色不悦。 她的丫鬟立即呵斥道:“王爷书房院落,闲人不给进。没瞧见我家王妃还在这儿等着呢?” 门口果然有侍卫拦住温锦。 “嘁,不识抬举!”丫鬟们嘲讽。 温锦不为所动,低声解释:“我来接季将军带回的那孩子。” 侍卫闻言,不苟言笑的脸瞬间变得和颜悦色,“原来是您,季将军有交代,您里头请。” 侍卫立刻让开路,请温锦进去。 宋诗雨柳眉倒竖,恼恨地在丫鬟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丫鬟吃痛,却不敢叫,上前冲侍卫嚷嚷:“他是什么人呀,你们就放进去?” “你说王爷不在府上,任何人不得进入书房重地!我们王妃你不让进,闲杂人你倒放进去?你就是这么当差的吗?” “这么欺负我家王妃,等王爷回来,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萧昱辰清了清嗓子,“叫谁吃不了兜着走?” 宋诗雨一听这醇厚熟悉的嗓音,都不用酝酿,眼泪唰就来了。 “王爷……” 她楚楚可怜地小跑到萧昱辰面前,“您解了妾的禁足,妾心下无比感激,前来向王爷道谢……妾亲手炖了两个时辰的羹汤,特地给王爷送来。” 萧昱辰淡淡看了她一眼,叫人接过食盒,“回去吧,一家人还道什么谢。” 宋诗雨打量他的脸色,“是……妾来服侍王爷用汤吧?” “你先回去,养好身子。”萧昱辰阔步走进院内。 宋诗雨脸色难看,却不敢在萧昱辰面前放肆。 她柔弱如小白花,倚在丫鬟的身上,目送萧昱辰离开。 丫鬟忍不住小声道:“那公子是谁?好好的为什么带遮面?倒是跟梧桐院那位很像。” 宋诗雨杏眼一瞪,忽地站直了身子,“该死!” “奴婢有罪……”丫鬟吓了一跳。 宋时雨不耐烦道,“不是说你!什么公子?那分明就是女扮男装的温锦!” 她回头恨恨看着书房院门,攥紧的双手快把帕子撕烂了。 “好你个温锦……我倒是低估你了!” 第29章 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站稳 萧昱辰进入院子,就看见温锦沉着脸,目光严厉。 温钰像是做错了事,背着小手,低着头,脚尖在地上不安地画着圈。 “怎么了这是?”萧昱辰上前问。 季风赶紧拱手说:“小事而已,小孩子嘛,难免好胜心切。” “季将军不计较,是他大度。你这般逞强斗勇,已经违背了习武的初衷。从今日起,没收你的玩具,直到你想明白为何要习武,再来问我要。”温锦却不苟言笑,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态度严谨而认真。 “阿……姨母,我知道错了。”温钰小脸儿皱成了小包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噙着泪。 这副样子,别提多可怜了。 连季风都心软,更不用说萧昱辰。 不知为何,看温钰受委屈,他宁可自己替他受着。 “温锦……” 萧昱辰想说情。 温锦却拉着儿子的手就走,“多谢季将军照顾孩子,得罪之处,还请海量。” 季风吓了一跳……虽说不受宠,但人家毕竟是王妃,跟他一个下属这么客气。 他连忙拱手还礼。 温锦对儿子的严格要求,也令他心生钦佩。 萧昱辰皱眉看母子俩离开,“到底怎么回事儿?” 季风挠了挠头,“小公子喜欢武艺,看到这院儿里陈列的兵器架,非要跟卑职耍两下……” 季风是萧昱辰的贴身宿卫,更是宿卫营的左将军。 他的武艺,让温钰两手两脚,都不可能输——结果不言自明。 “小公子输得多了,可能是有些恼了,放话说,如果他拿了王妃给他特制的小弩,一定不会输。” “谁知这句话,就叫王妃听见了。王妃教训小公子,习武不是为了逞强斗狠……” 萧昱辰闻言,扭头看向院门口。 “她能有这么正派的观点?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心里没数吗?” 萧昱辰冷哼一声,阔步进了书房。 季风想说,王妃和六年前不一样了……但看看王爷脸色,他没敢开口。 温锦带着儿子,刚走到梧桐院门口。 忽然冲出来一男子。 温锦立刻把儿子护在身后。 谁知那男子却噗通跪下了,给温锦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温锦一愣,“这是干嘛?” 关键是……这谁呀? “小人王良,是王爷的车夫。今日若不是您,小人丢了命是小,若是再叫王爷有个闪失……小人就惹下大祸了!赔上一家老小,也死不足惜。” 王良说着又朝温锦磕了几个头。 “您今日救了小人,更是救了小人一家老小,挽救小人险些犯下的弥天大祸呀!” 一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竟呜呜咽咽哭了出来。 古代下人命贱,温锦感受到了他深深的惶恐,以及此刻劫后余生的庆幸。 “举手之劳。日后出门坐车,免不了劳烦,你在职权之内,给我行个方便就当还礼了。” 温锦点点头,没说“不足挂齿”,是因为,那是对方的命。说日后“行个方便”,是不想叫对方觉得亏欠她。 王良郑重其事地叩头在地,“您放心,小人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您的。” 温锦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要人家的命干什么? 她牵着儿子回了院子。 “想吃槐花肉包子吗?”温锦问。 温钰咬着指头儿,忐忑地看着阿娘,“……想。可我做错了事。” “古贤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温锦笑了笑,“错了不怕,承认错误是勇敢,能改正错误是豪杰。你要做英雄豪杰么?” 温钰眼睛一亮,“真的?我也能做英雄豪杰?” “当然。” “要做!” “在这儿打拳半个时辰,好好想想,习武是为了什么?”温锦摸摸他的头,“阿娘去给你采槐花,做肉包子。等你想明白了,咱们一起吃饭。” 温钰鼓了鼓嘴,认真地点了点头。 温锦记得梧桐院后头就有两棵老槐树,每年都有浓郁的槐花香,飘满院落。 后门锁了,她翻墙出去。 很快来到槐花树下,老槐树枝叶繁茂,可哪里还有槐花? “王妃找什么呀?” 后院儿的常婆子恰经过,一眼认出她来。 “这槐树上怎么没有花呀?”温锦问。 常婆子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王妃,这都初夏了,槐花早开过去了呀!” 温锦哦了声,街上的槐树可能开得晚。 “老奴屋里有早先晒好的干槐花,给您拿来,您稍等!” 常婆子腿脚飞快地往家跑,生怕王妃拒绝。 温锦笑笑,谁说高门大户没有人情味儿,这不挺有的吗? 常婆子拿来一大包晒干的槐花,“捡干净,淘洗过才晾晒的,可干净了!” “我要蒸槐花包子,等会儿叫钰儿给你们送过来些。”温锦说。 “您太客气了……”常婆子笑得嘴都合不拢,“今晚可有口福了!有口福了!” 别看王妃如今瘦条,像是娇滴滴的,她和面那叫一个劲道,做饭那叫一个好吃,蒸的馒头包子,那宣软哟…… 她挑食的孙儿,但凡是王妃做的,不拦着他,能吃三个大馒头! 同样是馒头,他们谁都蒸不出王妃做的那味儿。 常婆子蹲身福礼,再三感谢。 温锦翻墙回到梧桐院,立刻觉得院子里的气氛有点儿异样。 她小心翼翼绕过正房墙角,正欲探头往院子里看,冷不丁的撞进一双深邃的眸子里。 “嗬……” 她伸手就要打。 被人一把抓住腕子。 “是我。”萧昱辰皱眉看她,“当母亲的,把孩子一个人扔在院子里,跑哪儿去了?” 温锦晃了晃手里的棉布袋子,“我给他做槐花肉包子,总得有槐花吧?” 萧昱辰也不知怎的,听到“槐花肉包子”竟然咽了口口水…… “他才五岁,小惩大诫即可,你罚的也太重了!”萧昱辰批评道。 温锦笑了笑,“做人做事,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站稳。我只是叫他反思,哪儿重了?” 萧昱辰皱了皱眉,这孩子姓温,管教孩子,他似乎没什么立场…… “铁石心肠!”他丢下一句人身攻击,气哼哼地扭头走了。 温锦进了厨房忙活,没再管院子里那一大一小。 温钰毕竟只是个孩子,见有人可以“仗势”,他也难免想偷懒。 “哎呀,我头好晕。” 他借着萧昱辰走近,捂着头装晕,倒在萧昱辰腿上。 萧昱辰吓了一跳,“诶!温锦……” “嘘——”温钰冲他眨眨眼,“我就是想歇会儿,太累了。” 萧昱辰笑了,“好,待会儿我跟她解释。” 他抱着这软香的奶娃娃朝正房走去。 五岁的孩子,抱着很轻。 但他却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好像空荡荡的心里,忽然就被填的很满。 此时的一大一小,都没注意到,梧桐院门口一晃而过的一道身影。 第30章 她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萧昱辰把温钰放在床上。 “你练的拳法我没见过,也是你娘教你的?”他问。 温钰点点头,“阿娘说,那叫军体拳,实用格斗术的一种。她还会别的,但要我练好了这套才肯教我。” 军体拳? 萧昱辰一脑门问号。他喜欢武艺,见过各种功夫套路,但还从未见过这种“军体拳”。 “你娘什么时候会的这些?”萧昱辰问。 温钰古怪的看着他,“我生来她就会呀。” 萧昱辰:“……也是。” 他正待再问,却耳朵一动,余光瞟向窗外。 “阿嚏——”温钰猛地打了个喷嚏,顺势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臂长短的武器。 “嗖——”的一声。 温钰手中的兵器忽然射出一支凌厉的短箭。 萧昱辰起身追出门外,只瞧见一道身影飞快地在屋角,一闪而过。 他迟疑片刻,没有去追,免得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看来这梧桐院……也不太平呢。 萧昱辰回到屋里,“你刚刚拿的,就是你娘给你做的小弩?” 温钰小脸儿一红,“你别告诉我娘。我拿这个说事儿,说能赢了季将军……我已经知道错了。” “这武器是防身,打坏人的。不是拿来显摆的……” 萧昱辰摸摸他的头,“你给我看看,我就不告诉你娘。” 温钰又把小弩从枕头底下拿出来。 萧昱辰仔细看去,脸色不由越来越郑重。 他甚至爱不释手,翻来覆去,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 “这是你娘做的?亲手所做?”萧昱辰的声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轻颤。 “嗯!”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这个温锦,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你放心,刚才你拿出小弩,就是为了防身,为了打坏人。你娘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你。”萧昱辰跟他保证道。 萧昱辰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有耐心的人,但和温钰在一起,温钰童言稚语,天马行空,他竟然一点儿没厌烦,反倒听得很认真。 “钰儿,洗个手,准备吃饭了。”温锦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萧昱辰也跟着温钰一起出来。 “你把这些包子给常嬷嬷送过去……” 温锦正要把干净的细棉带子递给温钰,却见萧昱辰站在温钰身边。 “王爷要走了吗?正好,您派人把包子捎给常嬷嬷吧?就是后院拉泔水的那一家。” 萧昱辰动了动鼻子,槐花的甜香混着肉香,直往鼻子里钻。 他早就开始惦记梧桐院的饭了,原以为今日能蹭上饭呢! 她竟然赶他走? “呵……”萧昱辰哼笑一声,朝门外喊道,“来人。” 门外小厮赶紧跑了进来。 “把包子给后院常嬷嬷送过去,别送错人了。”萧昱辰交代。 整个怀王府都是他的!自然也包括这梧桐院,他想在哪,就在哪儿! “加一双筷子!” 萧昱辰脸有些热,毕竟第一次做这种事,但他装作若无其事。 他和温钰一起洗了手,就坐在桌旁。 温锦手脚麻利,这一会儿功夫,不但蒸了槐花肉包子,还做了两荤两素,四个菜。还有一道酒酿圆子汤。 萧昱辰准备开动时……又愣了。 他说加一双筷子,温锦没拒绝。 可面前摆着的这一双树杈子……也叫筷子? 他堂堂怀王爷!她就给他用树杈子? 温钰人小,却机灵,他一看王爷脸色不对,再看阿娘,好像还一无所知。 他忙悄悄地把自己的筷子递过去,小声道:“王爷用我的,我跟你换。” “王爷用不习惯吗?”温锦转过头来,“其实我和钰儿的筷子,也都是这树枝做的。是用得时间长了,盘得油亮了。不信您细看,花纹都一样。” 萧昱辰把筷子和树杈子放在一起比较,还……真是? 他有些惊愕地看着温锦,“这六年……你们怎么过来的?” 这些狗奴才!连筷子都不给他们吗?就让他们用树枝当筷子?! 温锦没说话。 她也没撒谎,筷子确实是用树枝做的。 但那层油亮,却不是盘出来的,那是在灵泉水里泡出来的。 她试过了,灵泉水泡过的筷子,不但油光发亮,好清洗,不生霉菌。甚至有比银筷子更厉害的“鉴毒”功能。 遇见“不干净”的东西,筷子会变色。 萧昱辰见温锦不愿多言,他觉得是往事太苦,不堪回首。 他心软地把温钰的“灵泉筷子”还给他,自己用起了树枝。 若不是这饭菜太香,太诱人……他才不在这儿受窝囊气。 萧昱辰拿起宣软绵白的大包子。 温锦祖上也没做厨子的呀……怎么她蒸的包子,比御厨做的还软香呢? 他一口咬下去,“嗯……” 这口感,这滋味儿……面粉天然的甜香,槐花的甘甜,以及浓郁的肉香,恰到好处的糅合在一起。 萧昱辰不由自主,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真香……” 他现在知道了,府上的御厨肯定是在应付他!他就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不但是这面点,那四道菜,也各有各的滋味,竹笋又脆又鲜美,清爽的竹香像是一下子让他置身静谧的竹林深处。 他曾经想不通的一个功夫招数,却在这一刹那,如灵光乍现,顿悟在脑海之中!https:/ “神了!”他猛地一拍桌子。 萧昱辰此时再看这一桌美食,甚至有点感激之意,这是上苍点化他呀! 甚至他再看温锦……都格外顺眼。 吃完饭,向来饮食有节制的萧昱辰,第一次……吃撑了。 “你跟我出来一趟。”他蹙眉看着温锦,有些话,他得好好跟她谈谈了! 温钰乖巧的收盘子,擦桌子。 萧昱辰既感慨,又心疼。 两人走到屋外,站在那棵老梧桐树底下,“你实话告诉我,钰儿究竟是谁的孩子?” 温锦看他一眼,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意思?温锦,你别告诉我……” “从怀孕到生孩子,我几次险些死了。有时候,几天几夜都昏昏沉沉。”温锦缓缓说道,“我好像活着,也好像死了……好多次,我都以为自己挺不过去了。” “王爷不用这种表情。我不是要卖惨。相反,我并不觉得自己惨。那些生生死死的日子,让我忘记了很多前尘过往。也忘记了很多的不愉快。我现在记得的事情很少,也很快乐。” “至于以前的事儿,就让他过去吧。我不打算给钰儿找爹,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温锦目光平淡看着他。没有了仰慕、渴盼、讨好、畏惧……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和她母子毫不相干的人。 萧昱辰目光沉沉,似是在思考,她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那个小弩呢?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温锦愣了一下,“哦,你说钰儿的玩具呀?” “那可不是玩具。那是杀伤力很强的兵器,远胜于现在军中使用的任何一种弓弩。”萧昱辰说道。 第31章 比王爷还拽的公主 萧昱辰眼神透着怀疑。 温锦沉默片刻,语气随意,“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搬进梧桐院时,嫁妆里有两箱子书也被抬了过来,图纸是在箱子里发现的。” 萧昱辰盯着她,看不出破绽。他对那小弩的兴趣立刻压过了一切。 “如今设计图可还在?” 温锦进屋给他找,没多久,还真拿出一张图纸。纸张已经泛黄发旧了。 “温锦,你很聪明……”萧昱辰欲言又止。 他想说什么,似乎又觉得,还不到时候。 温锦并不在意,“谢王爷夸奖,您走的时候,烦请把门带上。” 萧昱辰:“……” 今天第二次被下逐客令了! 果然顺眼什么的,都是错觉! 他带着图纸离开梧桐院,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叫季风上前,“查到潜入梧桐院的身影是谁了吗?” “那人轻功好,对王府的格局很熟悉,从后院离开,没能追上。”季风惭愧道。 萧昱辰点点头,“去暗卫营里,挑个功夫好的女暗卫,安排在梧桐院外头,装作扫地丫鬟。留意梧桐院动静,保护那孩子安全。” “是!”季风拱手领命。 温锦这次回府之后,就泡在梧桐院里,关门闭户,基本不和外头来往。 这几天,她除了陪儿子练字,练拳,都在制作成药蜜丸。 她很快做好了凤渊订的第一批药。 这天一早,她打算出门。但去凤渊那儿,她不想带温钰。 思前想后,她领着温钰去找了季风。 “我得出趟门,王爷准许过的。只是,这次还得麻烦季将军带一带钰儿,不知季将军可有空闲?”温锦客气问道。 让堂堂宿卫将军帮她带孩子……温锦也是没办法,后院的人,人微言轻,万一出了事儿,他们护不住钰儿。 季风这儿安全靠谱,就是不知道人家乐意不乐意? 季风脸上不显,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别看这小娃娃年纪小,可机灵着呢! 打起拳来有模有样的! 上次王妃训斥小娃娃争强好胜,可他就喜欢好胜的小孩儿! “有空有空!就把小公子留在这儿吧!”季风冲温钰眨了眨眼。 温钰也冲他龇牙一笑。 温锦看儿子还挺喜欢这位季将军,就谢过季风,留了一篮子的黄瓜番茄作为“谢礼”。 第32章 沉甸甸的……都是钱 “锦公子还是考虑一个合适的价钱,对您比较划算。”凤渊道。 温锦顿了顿,明白过来,“你还是要买秘方?” 凤渊没说话,明显是默认。 温锦也收起笑意,“如果我不肯卖呢?” 她话音未落,雅间的门忽然打开。 唰唰,进来十几个带刀侍卫。 温锦没害怕,甚至……有点儿兴奋。 这气势,她太熟了,就好像回到了当初的军事学院,回到了她申请去维和部队的选拔赛上。 温锦道:“凤老板这是什么意思?要抢啊?” 凤渊看她一眼,“上次,你不同意。咱不得看怀王殿下的面子?” “这次怀王殿下不在,就不用看他的面子了?”温锦笑问。 “我还不知道锦公子和怀王殿下的关系呢……”凤渊笑得意味深长。 温锦明白了。 冲进来这十几个带刀侍卫……并不是真的要硬抢。 他们是先试探一下。 如果她和怀王的关系确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就给这个面子。 如果萧昱辰和她关系浅薄,药方抢了也就抢了,能让揽月公主给面子的人,还真不多。 温锦摇了摇头,轻叹道:“王爷不说,我怎敢乱说?” 凤渊上下打量她一眼……他早知温锦是女扮男装,只是不知她的身份,莫非是怀王爷在外的相好?外室? “不管王爷认不认……这药方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是我的东西。王爷不认,我也能做主。” 温锦站直了身子,腰板儿挺得笔直。 凤渊皱了皱眉,给她使了个眼色。 温锦耳朵尖,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冷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药方,我不卖。”温锦说。 “呵……”隔壁一声冷笑。 噌楞—— 十几个带刀侍卫齐刷刷拔刀出鞘。 屋里霎时寒光四射,杀气腾腾。 …… 怀王府。 萧昱辰提前从校场回来,远远就听见书房院中,有孩子童声稚气“呼呼喝喝”的声音。 他加快脚步,紧走了几步。 “温钰?” 温钰正练着季风教他的拳法。 而季风,跟刚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儿似的,摆弄着那只小弩,爱不释手。 “王爷……” 季风赶紧把小弩放下,起身行礼。 “温锦呢?怎么只有钰儿?” “王妃说她要出门一趟,带着小公子不方便。还说王爷是准了的……” 萧昱辰微微蹙眉,“本王什么时候准了她……” 话音未落,他猛地想起…… “糟了!这傻子竟独自去了!” 萧昱辰脸色一变,转身就往外走。 “王爷……” “看好钰儿!”萧昱辰丢下一句话,就不见了人影。 他连衣裳都顾不得换,带着人,打马就往秦淮楼冲去。 …… 此时的秦淮楼依旧静谧。 但气氛却是剑拔弩张,压抑地叫人喘不过气。 温锦戴着口罩,看不出表情。 她实际上,兴奋远远大过紧张。 若不是没这个必要……她真想跟他们过过招。 “这秘方,不可能卖。”温锦一脸无畏。 侍卫们正要往前冲。 她才慢慢悠悠道,“但可以送给你家主子。” 话音落地,一屋子寂静。 凤渊愣住。 十几个带刀侍卫险些被自己绊倒。 不是“铁骨铮铮,宁折不弯”吗? 怎么一眨眼,画风突变了? “准备笔墨吧。”温锦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都在这儿呢。” 凤渊悄悄竖起大拇指,“识时务者为俊杰,锦公子年纪小,这眼界真不小。” 隔壁传来哼笑声,似是很不屑。 “送两个秘方,就想巴结自己不配巴结的人,痴心妄想了些。” 这话故意说得很大声。 凤渊闻言,面露尴尬。 温锦却毫不在意。她看着年少,其实早过了会把别人的评价当真的年纪。 别人的评价,只能反映别人的想法,跟她有什么关系? 凤渊让人备好笔墨。 温锦提笔就写。幸亏她这五六年,为了教导儿子,也为了适应古代生活,没少练字。 不然原主那鸡爬爬的字,还真拿不出手。 一手漂亮的小楷,看得凤渊面露惊艳。 温锦吹干墨迹,“你找人看看,实在人不骗实在人。” 凤渊自愧担不起“实在人”的评价,他讪讪接过秘方,“您稍后。” 称呼已经从“你”变成了“您”,表达的是他对温锦胸襟气度的敬佩。 揽月公主带的有太医。 凤渊送过去的两个秘方,被太医检查过,确认没有问题。 温锦是真实在,不但把秘方告诉人家,就连炮制工艺,蜜炼火候,时辰都详细地写了。 凤渊回来时,叫人端来满满两盘子的银元宝。 那盘子看上去,沉甸甸的……都是钱啊! “我家主子说,你既有孝心,这钱是赏你的。”凤渊说道。 温锦打算将来自立门户,搬出怀王府,她当然需要钱。 “多谢你家主子。可我也得说清楚,秘方没有问题。但每个人的手法,熟练程度,以及天赋,甚至制药时的心态……都会影响成药的质量。” “我敢给秘方,就是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你拿了秘方,也做不出我给你那药的品质。” 温锦气定神闲。 她将那小山一样的银元宝倒进药箱,银子连同药箱一起搬了起来。 凤渊知道那药箱有多重,正要叫人给她抬。 却见她已经举重若轻的迈步出去了。 他不由“咕咚”咽了口唾沫……这是什么怪力女啊? 温锦刚把箱子搬上马车,就听见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 冲在最前头的正是萧昱辰。 他不待马停稳,就翻身跃下马背,疾步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她。 “挨打没?他们威胁你了?”萧昱辰冷声问道。 温锦怔了怔,“王爷怎么来了?”https:/ “问你话呢!”他凶道。 温锦咧嘴轻笑,“没挨打,还赚钱了。估摸有五百两呢!” 萧昱辰立刻明白,“你把秘方卖了?” 温锦点头,“我要送,可人家也客气,非要给钱。” “你是不是傻?!”萧昱辰气得头晕,他深吸一口气,“是不是他们威胁你了?” “十几个带刀侍卫,是有那么点儿吓人。”温锦道。 萧昱辰咬了咬牙,“你没告诉他们,你是我……什么人?” 温锦摇头,“放心,这次没给你丢脸!”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猛地抬手。 温锦下意识后退防守。 萧昱辰一愣,“你以为我要打你?” 他只是想拍拍她的肩,告诉她,她祖传的秘方,她的嫁妆——他会给她夺回来。 没想到,她却是一脸防备。 “罢了。” 萧昱辰不等她回答,带着人进了秦淮楼。 第33章 你是在扮猪吃虎吗? 温锦看着他气势汹汹,一副要干架的样子,“诶……不用!” 后世两个常见药的药方子,真不值得堂堂公主和王爷大打出手啊? 别说他们复刻不出她的药。 就算是能替代,她能制的药还多着呢。 温锦虽然想劝架,但她绝对不会往前凑。 “神仙打架”,她还是有多远,躲多远更明智。 温锦跳上马车,“咱们走。” “不用等王爷吗?” “王爷不认识路?还要咱们带路?”温锦回道。 车夫也怕做被殃及的池鱼,赶着车离开秦淮楼。 还没走出多远,就被后头的马蹄声追上。 “你怎么走了?”萧昱辰的声音传来。 温锦掀开车窗帘子,看着骑在马背上,并行在马车外的萧昱辰。 他脸上没挂彩,衣着也笔挺,没有丝毫凌乱。 “给你!自己的嫁妆都守不住,你还能干什么?”萧昱辰凶巴巴地,把她写的秘方递给她。 温锦怔了怔,“那银子……是不是要还给他们?” 萧昱辰冷笑一声,“还?她想得美!欺负人,都欺负到我头上了!银子你留着,就当给你压惊了。” 温锦张了张嘴……还有这好事儿? 她怎么觉得,像是她和怀王爷,玩儿了一出仙人跳呢? “解气了吗?”萧昱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温锦点点头,竖起大拇指,“王爷真帅!” 萧昱辰傲娇轻哼,“本王还没解气呢!” “车夫,跟着本王!” 他打马走在前头。 车夫赶紧调转马头,跟着他往皇城方向而去。 温锦心中纳闷儿……他还没解气? 药方拿回来了,还讹了揽月公主五百两银子……里外都赚了,他还生什么气呀? 难不成,是生自己的气? 气她妥协,送出了药方,没保全他怀王殿下的面子? 温锦还没琢磨明白。 萧昱辰已经翻身下马,“高公公留步!” 温锦掀开车窗帘向外看。 只见萧昱辰的马迎面拦住一顶靛蓝色的小轿。 一位四五十岁,没蓄胡子的男人,从轿子上下来,躬身向萧昱辰行礼。 萧昱辰抬手扶住他,“你是父皇的近臣,不需多礼。今日这事儿,你给我评评理!我那长姐,也太欺负人了!从我的人手里买药,垄断了买,她还不知足!今日竟带着侍卫,逼着我的人交出秘方来!” “她给了五百两银子,就把秘方夺了去,那是人家祖传的秘方!我尚且没逼着人把秘方给我呢!” 高公公一脸惊讶,“竟有这种事?揽月公主府上什么没有?何至于夺怀王的东西?” “谁说不是呢?父皇还不够宠她吗?哦,不过这药确实宝贵,你等等……” 萧昱辰话没说完,回头比划了一下。 侍卫立刻到马车跟前,低声问温锦,“那两样成药,可还有现成的?” 温锦点点头,“稍等。” 她放下车窗帘子,从灵泉空间里现装了两盒药,拿出递给侍卫。 “就是这两种药。还请高公公送进宫里,叫太医院的老太医们都看看,药效确实惊人!否则,长姐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萧昱辰把两盒成药交给高公公。 高公公打开盒子看了一眼。 他神色一震……这扑面而来的药香,绝非凡品呀! 他常伺候皇帝身边,耳濡目染,自然知道什么是好东西。 他郑重收好两只盒子,“怀王爷放心,这事儿不能叫您受委屈……姐弟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怀王爷别气坏了身子。” 高公公笑眯眯地收了药,恭送萧昱辰离开,自己也坐回轿子里。 回府的路上。 萧昱辰也上了马车。 温锦疑惑问道:“王爷是借高公公向皇上告状吗?” 萧昱辰斜睨她一眼,哼笑一声。 “为什么呢?” “揽月公主是太子的亲姐姐。”萧昱辰说。 温锦皱了皱眉,这不……废话吗? “还不懂?”萧昱辰问。 温锦乖乖摇头。 “你求我,”萧昱辰似笑非笑,“求人解惑,就得有求人的样子。” 温锦错愕看他……堂堂王爷,这么幼稚的吗? 萧昱辰闭上嘴,似乎她不求,他绝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王爷想让皇上觉得,你和太子的关系并不好。甚至让太子觉得你性格鲁莽,不堪大用?”温锦猜测地说,“所以,你是在扮猪吃虎吗?” 萧昱辰看她一眼,“也没那么傻。扮猪吃虎倒不至于,本王只是怕麻烦,不想搅合进他们的争夺之中……” “那王爷当初为何要带我去秦淮楼心,答应做这生意呢?” “本王不想找麻烦,但麻烦自己找上门来了。既然躲不过,那就碰一碰。总是躲着,也会让人心生防备。”萧昱辰说。 说完这一番话,他自己都愣了。 他对宋诗雨也不曾有过这样的耐心,更不曾谈过这方面的事。 他轻哼一声,别扭地转过脸去。 温锦见他不说话,便专心琢磨起给大哥治腿的药方。 她让凤渊买的药,就包括给大哥用的那些。 马车回到府上,温锦领回温钰。 萧昱辰也回到了书房院中。 他眼皮子一跳,猛地发现汉白玉石桌上,放着一篮子的蔬果。 他眼底一亮,这可不就是他眼馋许久,梧桐院的菜吗? “哪里来的?”萧昱辰问。 季风提起篮子,“王妃送小公子来时候给的。” “放着吧。”萧昱辰说。 季风一愣,放着?可这是王妃给他的呀! “行了,你下去吧。” 萧昱辰不想当着下属的面,暴露满心的渴盼。 但他忍不住扫向那一篮子蔬果的眼神儿,已经生动地道出了心声。 季风想起温钰的话……他有点儿舍不得了。 “王爷……这是王妃赏给卑职的。”季风抓紧篮子提手。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本王赏你别的……给你加一个月俸禄。” 季风微微一惊。 一篮子菜,能抵得上他一个月俸禄啊? 而且,看王爷的眼神……明显是这一篮子菜更值啊! 季风有点后悔了,他早怎么没尝一口? 看王爷志在必得的眼神……季风只好放手。 他把篮子放回汉白玉石桌上,果然见王爷松了一口气。 他趁机“嗖嗖”分别拿了一根黄瓜,一颗西红柿。 “王妃赏赐,卑职尝尝也算全了礼数。”季风把两手背在身后,躬身后退。 萧昱辰亲自提起篮子,进了书房。 没过两日。 温锦正在梧桐院里,给大哥炼制成药蜜丸时。 萧昱辰来了,还给她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好消息! 第34章 饭菜里下毒了? “这两味药被特批为宫廷御用。宫里以十两银子一颗的价钱,跟你采买。你私自不得售卖。” 萧昱辰笑着说,“秦淮楼那边,就拿着你以前给他的药,偷着乐去吧。以后再想买,得去跟宫里的人商量!” 温锦微微一怔,“宫里也肯出十两银子?” “宫里自然不能让你吃亏。”萧昱辰说,“不过宫里的采办,跑腿办事那些人,许会要些好处。你看着给就行。不想给也无妨,他们不敢多事儿。” “多谢王爷!”温锦福身行礼。 萧昱辰居高临下看着她,“本王帮你出了气,还让你摇身一变,成了‘皇商’。你就口头一句谢?” 温锦眨了眨眼,“王爷什么都不缺……” “本王不缺,那是本王的事儿。你的诚意呢?”萧昱辰咄咄逼人。 “王爷给点儿提示?” “摆一桌席面吧,就在这院儿。”萧昱辰露出得逞的微笑。 “那是从仙客来预订呢……” “你亲手做!”萧昱辰打断她,“酒楼订的,本王用你请?” 温锦从善如流的点点头。 原来是馋她的手艺……这人果然脑子不太好,想吃,还不会好好说话。 饭她可以做,但教训——也得给! 温锦今日大展厨艺,为了好好“招待”萧昱辰,她甚至叫来了后院几个仆役帮忙。 半个多时辰后,她愣是摆上了二十一道菜。 一张四方桌都没能摆下。 萧昱辰自打上次在梧桐院蹭了一顿饭之后,回去就像得了“怪病”,吃什么都不香。 今日再看这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他终于食指大动了。 “你和钰儿也坐吧。”萧昱辰说。 他在别处,架子很大。 宋诗雨过门这么久,他甚至还没和她同一个桌儿用过饭。 但在梧桐院……也不知是温锦敢当面挺直了腰板儿怼他,还是因为他喜欢温钰,爱屋及乌…… 他在这儿,反倒不爱摆架子。 三个人同一张桌用饭,他反倒有种难能可贵的亲切感。 “怎么不坐?难道你在饭菜里下毒了?”萧昱辰开玩笑说。 温锦诧异看他一眼,沉默片刻,拉着温钰坐下了。 这次,萧昱辰终于有正经筷子了。是温锦从嫁妆里找到的。 一双漂亮的白玉筷子,上头雕了萱草花纹,繁复美丽。 萧昱辰也没再挑剔,他吃得很满意……但他很不明白,为何同一道菜,偏偏她做的就格外鲜香味美呢? 萧昱辰吃爽了,哼着小曲儿走了。 这天半夜……萧昱辰捂着肚子惊醒,一趟趟起床,不断叫人提恭桶进来。 短短一夜,他起了不下十次。 “好你个温锦……最毒妇人心!本王绝不饶你!” 不就是让她做了顿饭么? 何至于这么报复他! 后来,萧昱辰泻得连咬牙切齿的劲儿都没了。 那宫里来的太医,还说什么,“王爷年轻气盛,火气太旺,偶尔这么泄泄火,对身体有利无害!” 什么屁话!感情不是他一夜起了十几趟! 萧昱辰有多生气,温锦不知道。 她就算知道,多半也不在乎。 她正专心的给大哥熬炼成药。 配制好三个疗程的药,她又带着温钰回了趟娘家。 仍旧是一身男装,佯装温盛钧的好友,前来拜访。 温靖有交代,她进门很容易。 再见到温盛钧,温锦不由地开心。 “大哥气色好多了。” 温盛钧更开心。自打上次妹妹给他扎针之后,他这腿就不一样了。 以前毫无知觉的腿,如今时常有温热之感。虽然还不能动弹,但这足以让他荒芜的心,死灰复燃! 温锦推着轮椅,兄妹俩坐在凉亭里说话。 温钰活泼好动,在凉亭外头疯跑,一会儿扑蝴蝶,一会儿抓蜜蜂。 但他总会注意着,不让自己跑出温锦的视线。 “你上次回来做什么了?”温盛钧笑问,“自打你上次回来之后,刘氏似乎失宠了。” “哦?有这事儿?” “下人们说,爹爹是……第二春了。宠了陆姨娘,白姨娘,还从外头接回一个外室。昨日又抬了陆姨娘身边的小丫鬟。”温盛钧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轻咳一声遮掩。 温锦不算意外,“比起刘氏在我年少无知时的各种挑拨,这都不算什么。” “我这次回来,有两件事跟大哥商量。” 她先拿出成药,都是用最简单普通的木盒子装的。 盒子上标注了一二三。 “这是三个疗程的药,每日两颗,晨起一颗,临睡一颗。” 温锦道,“单纯服药,当然没有配合着针灸更快。但大哥不要着急,三个疗程用完,大哥应该基本可以站立。” “恢复训练,才是最辛苦的。到时候,加上针灸,能减轻不少痛苦。” 温盛钧激动地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 “我不急,一点儿都不急……” 他声音哽咽,险些在妹妹面前哭出来。 “第二件事。我想,以后我们兄妹自立门户,需要宅子,田产之类。我清点了嫁妆,发现都是装点排面,抬出去好看的东西。田产、铺子、庄子……这些都没有。”温锦说道。 温盛钧闻言,紧皱眉头,用力拍了下石桌。 “这个刘氏!她把阿娘留给你的庄子、铺面都吞了!” 他爹说,家业以后不给他,给二弟时,他都没这么生气。 此时,他却气得青筋暴起。 “阿娘在东市最好的地段,有两间铺面。在西市也有两间。她都说要留给你做嫁妆的!这个刘氏……” “大哥别气了,气坏了身体!” 温锦起身给他扶背顺气。 温盛钧缓过气后,却是大为惊异。 以前他这妹妹可是炮仗脾气,一点就着。 可如今再看她,白皙的小脸儿恬淡平静,波澜不惊。 “锦儿……”温盛钧很是惭愧,“哥哥没用,因为这腿……爹把家业都留给了二弟……” “大哥不用担心。”温锦拍了拍他的肩,“爹爹不把家业给你也好。免得哥哥将来飞黄腾达了,他再反过来道德绑架你。” “道……道德绑架?”温盛钧怔了怔,觉得这新词儿用的真是妙。 “王府里吃喝不愁,我那些嫁妆银子也用不上。” 温锦说,“哥哥若有门路就叫人打听打听,看哪里有价钱合适的田产、铺面卖。我们都还这么年轻,积少成多,会越来越好的。好多人起点远远不如我们呢,不也好好活着嘛?” “打起精神来,垂头丧气,可不像我那英俊潇洒的大哥!” 她语调轻松,好像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她眼里只有笃定,没有怀疑畏惧。 第35章 不敢来了? 温盛钧心中一片暖意……他腿残了,信念不能残! 他才是长兄,焉能让妹妹像长姐一般,处处照顾他? 他还年轻,只要发愤图强,未来还有无限可能!他只是腿残了,脑子又没残! “好,我早先读书求学的时候,在外头也有一些朋友。我写信问问。”温盛钧感觉到,有一股力量,从他内心深处涌动而出,如决堤的洪水般,冲向他的四肢百骸! 他今日所受震动,比上次他的腿忽有温热之感,震动更大! “我等哥哥消息。”温锦把药盒推给他,“这药,哥哥自己放收着。不用煎,直接咀嚼就可以服用。不用经过下人的手,也更稳妥放心。” “安心吃药,我得空再来看大哥。”温锦笑着说。 她像个小太阳,把无限的温暖和希望传递给了温盛钧。 温盛钧郑重点头。 此时,他还不知道这药的宝贵。 直到温锦离开,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悄悄打开药盒子时。 扑面而来的药香,让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这药香中,仿佛还带着浓浓的灵气,顺着鼻孔就钻进他的身体,他有些发疼的脑门儿,一瞬间就松快了,舒服了。 坐久了,又酸又疼的后背和腰,也立时舒缓了。 “老天……这药神了!” 温盛钧心惊地合上药盒子,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 购置不动产的事儿,温锦并没有完全依赖大哥。 她也跟王府后院儿的人打听。 不知谁走漏了消息。 她这边儿还没谱呢,萧昱辰就得了信儿。 萧昱辰命人把她叫到书房。 扔了只雕花的紫檀木盒子在她面前。 “给你的,打开看看。”萧昱辰斜倚在花梨木椅子里,脸上带着些许的得意。 温锦狐疑打量他。 上次,她让他拉肚子的事儿,他还没跟自己算账呢。 黄鼠狼给鸡拜年……他安得什么心? “怎么,不敢看?”萧昱辰嘲讽道。 一只紫檀木盒子而已! 还能是定时炸弹? 她啪嗒按下锁扣,打开盒子。 “嗯?” 温锦瞪大了眼睛,看看盒子,又看看萧昱辰。 萧昱辰似乎很喜欢打破她眼底的平静。 她此时眼中的诧异,让他很满意。 温锦拿出盒子里的纸,一张张翻看,“地契,庄子,商铺……王爷给我的?” “你是很缺钱吗?一边想做成药生意,一边还打听庄子,铺子?”萧昱辰问。 温锦倒也不纠结是谁泄露了消息……反正她离开怀王府这事儿,萧昱辰应该巴不得呢。 虽说她还没准备好,但他要真提前写好休书,她也不担心。 “我的嫁妆里,都是家具,宝石,布料。布料虽好,却都是几年前的款了。宝石也多是当时时新的款式。没有名匠出品,收藏保值的价值都不大。” “而且,我也不懂这些东西。相比较起来,还是田产,铺子,增值和变现空间大,也更灵活。” 温锦很坦诚。 萧昱辰却听得一愣。 六年前的温锦,喜欢不懂装懂。哪怕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东西,她也喜欢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许多贵女,故意逗她说话,让她出丑……也是当时京都一大笑话。 今日,她亭亭玉立站在这儿,竟然能坦坦然地说,她不懂? “这些地契铺子都给你,日后进项,会直接送到你手里。拿去吧,别过的那么寒酸,好像我苛待你。”萧昱辰转过脸,别扭地说。 温锦站着没动。 他以为,她会质问:难道这六年不是苛待吗? 谁知道,她真问了。 她问的却是:“能过户吗?将来……你还能要回去吗?” 萧昱辰先是愣住,继而被她气笑,“我是那么小气的人?给你的东西,自然不会要回来!” “不过……这是皇家的东西,隶属怀王府。不可能过到你的名下。每月,每年,他们会把钱送到王府来。钱你收着就是了。” 温锦恍然,“原来如此。既然不能过户,那我不要。” …… 几天时间,一晃而逝。 距离温锦在药铺里救人,已经过去半个月。 这日正是她和被救的夫妇相约见面,付诊金药费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夫妇俩就来到药铺对面的老榆树底下。 药铺的小伙计,也揣着手站在铺子门口,时刻盯着这边儿。 “人来了吗?” 账房老先生一边拨弄算盘,一边问。 “那夫妇俩来了,还不见救人的小公子。”小伙计说。 老先生皱了皱眉,往外瞥了一眼,“真是自己走来的呀?” 他说的是那日眼看要死了的男人。 小伙计绘声绘色,“可不是嘛!活蹦乱跳地走来的,那女人都追不上他!”https:/ 老先生脸色阴沉的看了眼小伙计。 小伙计立刻不敢说话了。 “你们药铺,如今还有什么话说?看看,人家真给治好了!” 药铺门前,不多会儿就聚了好些看热闹的人。 其中不乏许多那日就在场的。 有不知情者,就听当日在场的人,唾沫星子四溅的描述那日是如何的精彩,如何的惊心动魄! “若不是那小公子医术好!他真就没命了!” “几十年的老字号药铺,竟然没有一个年轻小公子有担当!” “那坐堂的老大夫,竟然还说没治了!缝合了也是要死人的!” “看看!半个月过去了!郑屠夫不但没死,还面光红润,中气十足!” “这医术高下立判呀!” 看热闹的从来都不嫌事儿大,你一言,我一语。药铺门口,此时比那菜市场还热闹。 药铺的账房伙计脸上挂不住。 坐堂的老大夫更是如坐针毡,干脆躲到后院儿去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温锦来。 老先生眼睛一转,跟小伙计叮嘱了几句。 小伙计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别等了!人家不会来了!他是诓你们的!” “你回去养养就好,根本不用吃他的成药!那成药就是骗人的!亏得你们还相信!” “我们几十年的老字号药铺,别的不说,在这抓药上,从没出过错儿!” “也从没听说,成药能有药效那么好的!就是上百年的老人参!也不敢夸出那样的狂言!” “散了吧,散了吧!他或许擅长点儿缝合术,但真没你们说的那么神!别被他骗了!” 小伙计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围观的群众们也就看个热闹。 温锦一直不出现,难道……真是心虚了?是对自己的成药没有信心,所以不敢来了? 第36章 决定跟这位小公子合作 “你们胡说!”郑屠夫的妻子气得面红耳赤,“我相公的命就是他救的!” “他或许是有事情耽搁了!他绝不是骗子,他的成药也是最好的药!若不是他的药,我相公不可能好得这么快!” 郑屠夫也连连点头,“对!就是好药!” “你家是杀猪的,多得是大骨头呀,肉呀,那东西多补啊!” “天天炖骨头汤喝,可不就补得快,好得快吗?不吃药,今日也好了!” “他呀,蒙的就是你们这些外行人!”小伙计揣着手,抬着下巴,照老先生的吩咐,说得有板有眼。 周围的吃瓜群众,果然被他说动了。 不少人都点头,暗道:也有道理啊! 郑王氏气红了眼,她心里替恩人着急,但她嘴笨,说不过那小伙计。 郑王氏就要气哭的时候,一辆马车,匆匆驶来,停在他们近旁。 温锦跳下马车,回身把温钰也抱了下来。 “恩公!恩公您终于来了!”郑王氏喜极而泣。 她搀扶着郑屠夫,急忙向温锦走去,还没到温锦面前,两人就屈膝下拜。 温锦有些不好意思……她把这事儿给忘了。 若不是温钰提醒,她还想不起来呢。 “请起,二位请起。”温锦笑笑,“伤好得怎么样了?” “好了,您瞧,走路基本无碍了。一开始有些头晕乏力,伴着恶心。服了您给的药,就补回来了。如今能吃能睡,比受伤以前,感觉还有劲儿呢!”郑屠夫很激动。 周围的人,不管是当日亲眼见过的,还是刚刚听说的。 见到这位“恩公”竟如此年轻,仍旧大为惊异。 他们不约而同的安静,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对话。 “这是十五两银子。您说五两,我们当时还觉得贵。”郑王氏含着热泪道,“回去服了药才知道,这药是真好!比那百年老参还灵!五两银子,您肯定是少说了。” “再者,您救了我的命,当时的情况我不知道。回到家里,听贱内一说……我真是后怕,脊背发凉啊!” “若不是您坚持要救我,我……我早就没了!这是我的救命钱啊!”郑屠夫说着又要下跪。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 见过还价往低了还的,这买家给的价钱,比卖家要的还多……真是平生第一次见! “那日的药钱,我说了五两,就只收五两。消毒、缝合术我也收五两。”温锦说道,“另外这五两,心意我领了。但我有件事儿,想托你们打听。这事儿比五两银子对我更重要。” 温锦叫他起来,收了十两银子递给儿子。 温钰收好钱,乖巧站在一旁。 郑王氏看着他,越看越喜欢,自家儿子若是这么乖巧安静,又这么好看……她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什么事儿您说,我们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别的不说,打听事儿还是有些办法的!”郑屠夫连连点头。 好似这是他难得的可以报恩的机会。 周围人见他们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但众人的心思却越来越热。 那药听起来是真神! 而且这位年轻公子也是有道义的人,人家自愿多给,他却没有坐地起价! 就这个人品,都值得信赖! 也不知是谁起了头,众人一拥而上,“小公子,请问这成药都有什么呀?” “都能治什么病?头疼脑热能治吗?” “伤风伤寒能治吗?” “我家哥儿跌断了胳膊,吃了这药,也能好的快些吗?” “您的成药还有卖吗?我也来五颗呀!” 药铺门前立刻就清净了,人都涌到老榆树底下,把温锦和屠夫夫妇俩团团围住。 “先生,人都去他们那儿了。”小伙计说。 老账房长叹一声,眉头拧成了疙瘩,“你去把他请到咱们药铺里来。” 小伙计挤进人群。 不多会儿,他又挤出来,急奔回药铺。https:/ “先生您快去看看吧,他们都着急跟那小公子买成药呢!” “那小公子说,治什么病的成药都有,且不必买的多,不是危及性命的,一两颗足矣。” 老账房一听,脸色一急,他也顾不得拿乔,随着小伙计,挤进了人群。 “多谢各位信任,今日出门匆忙,没有带那么多药。日后……” “日后诸位想买,可来我们药铺!我们药铺已经决定跟这位小公子合作了!”账房老先生扬声说道。 第37章 带她去一雪前耻 温锦听闻此言,不由欢喜。 她伸手捏了捏儿子的小脸儿,低声道:“今日若不是钰儿提醒,就错失大好机会了!” 她和哥哥多方打听,都没有合适的宅子,铺子。 “听我娘家父亲说,有些当官儿的,或是做生意的,遇上事儿,急着收拾铺盖跑路。会以极低的价钱出手房屋田产。” 郑王氏说道:“但他们也怕走漏了风声,就不会对外讲,只会找靠谱信得过的牙行悄悄售卖。所以,恩公若非有门路,可能打听不到价钱低廉的卖家。” 温锦微微点头。 “崇文院附近的宅子,大致需要多少钱?”温锦问道。 “上上个月,我爹给人牵线搭桥,一处三进的宅子,颇为精致,听闻是一个官员的老宅院,大约是一千两成交。”郑王氏说。 温锦立刻在心里算了算,她如今手里的现钱,加上哥哥给她的,满打满算也只有八百两。 她虽然还有许多嫁妆,但布匹,珠宝那些,不是说卖就能卖掉的。 倘若倘若拿去当铺,价值十两的东西,能给一两,那就是当铺在做慈善了! 差了二百两不说,她和大哥搬过去,置办家具,雇佣仆从,购买车马…… “一千两贵了,我没有那么多。”温锦说。 “崇文院附近的房价确实非常贵,堪比皇城附近了。”郑屠夫也点头。 “稍远一点的行吗?价钱上会合适很多。”郑王氏问道。 崇文院附近的房子,相当于现代的学区房了,古人早已有学区房意识,孟母三迁,迁的就是这个环境。 温锦点点头,“那至少要两进的院子吧。价钱在六百两左右的。” “另外,还请你们帮我留意铺面。我想租个铺面,做药材生意。” 郑王氏一听这话,更是热心,“恩公放心,我这就回娘家跟他们说去!” “多谢……” “您可别谢我们,您这是给我们机会,我们感激不尽呢!”郑屠夫连连拱手。 温锦告诉他们,有信儿了就到怀王府后门,找一个后院洒扫运泔水的常婆子。 一听“怀王府”,夫妇俩有些拘谨。 但两人也没有怕事儿,再三谢过温锦的救命之恩,就下了马车。 …… 萧昱辰只听说温锦想买田产铺子。 他倒不知,她是另有打算。 他好意成全她,没曾想被她给拒绝了。 萧昱辰好几天都沉着个脸,他心气儿不顺,连宋诗雨也懒得理。 一连几日,他都宿在书房里。 “今日沈老夫人寿辰,王爷带谁去?”季风在书房门口问道。 萧昱辰皱着眉,他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身影,就是温锦。 她如今高挑有气质,举止有礼,落落大方。担得起怀王妃的名头。 “你觉得,本王会带谁?”萧昱辰问。 “当年,因为娶王妃,怀王府遭了多少嘲笑?”季风狠狠说道,“如今王妃已经大变样了!惊掉他们所有人的下巴!当年他们是如何嘲笑怀王府的,如今他们的脸就有多疼!依卑职之见,王爷会带王妃去。” 萧昱辰冷哼一声。 季风的话,说到了他心坎儿里。 但……腹泻一事,他大人大量,就不跟她计较了。 谁知他好意给田产庄子,又被她拒绝。 她好像急于跟自己划清界限似的? 当初是谁在宫中宴席上,闯进了他醉酒后躺着休息的屋子?谁爬上了他的床?谁在屋里点了迷香? 逼着自己娶了她……现在想划清界限了?给她胆子了? “最近对她太好了,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不带她!”萧昱辰负气道。 “女人可不就爱使小性子么?何况王妃被关了六年,脾气已经磨了不少了。这六年来,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若不是性子坚毅,怕是早就熬不住了。”季风劝道。他也是看王爷脸色不差,并非真生气,这才敢劝。 萧昱辰就差个台阶。 季风这话,给了他台阶。 “说得好像有点儿道理……”萧昱辰道。 “何况沈老夫人的六十大寿是大事儿。各家都是带正妻嫡出前去,王爷若带侧妃,虽没人敢多说什么……恐怕还是要想起当年被迫娶王妃之事。”季风再接再厉地劝。 不带温锦去,好像在提醒众人,当年的笑话。 带她去,惊掉众人的下巴! 怎么看都是后者更划算。 “通知她准备吧,好好打扮,遮面就不必带了。本王今日带她去——一雪前耻。”萧昱辰笑了。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了。 因为下人前来回禀:“王妃带着温家小公子出门去了,并不在府上。” 萧昱辰愣了片刻,震怒非常。 他猛地一拍桌子,“告诉宋侧妃,叫她盛装打扮,随本王去沈家赴宴!” 萧昱辰又在心里,给温锦狠狠的记上了一笔。 温锦多少有点儿无辜。 提前也没人告诉她,今日是沈老夫人的寿宴。 她更不会想到,萧昱辰愿意带她去赴宴。 她正坐在车夫王良驾的马车里,舒舒服服跟度假一样。 “前几回王妃出门,小人还在前院儿当值,没能伺候,心里过意不去。” 王良一边赶车一边说道,“这回,可叫小人赶上了!” 他笑得合不拢嘴。 王良是个有心人。 他在梧桐院叩首谢恩之后,竟然真的找门路,调到了给后院人赶马车的职位上。 马厩里的人,全都笑他傻。 能给王爷赶马车!那是多大的排面儿啊!是车夫里的最高职位了。 他可倒好,王爷没追究他的责任,他自己申请调离了。 温锦环顾车厢,车厢里擦得干干净净,连角落都一尘不染。 坐垫靠枕,都是全新的,又软又漂亮。 王良还在车上准备了洗好的瓜果,煮了一壶香茶,车上挂的壁瓶里插着几支刚采的蔷薇花。 淡淡的花香,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如此清雅的氛围,连温钰都说这次的车最好。 王良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是王爷的车最大最稳,硬件儿比不了。小人琢磨着,环境收拾得好些……” 他话没说完,却忽然惊呼一声,“吁——” 哪知已经太晚! 咣地一声巨响。 温锦感觉好像地震了! 天旋地转!她第一时间把温钰捞进怀中,紧紧抱住。 “钰儿别怕!” 马车被撞翻。 她脊背右臂,都狠狠撞在车厢上。 但一个母亲的本能,让她牢牢护住怀里的孩子。 “阿娘,阿娘你没事吧?”钰儿看她额角流血,顿时慌了。 “嘘——我没事。”温锦冲他笑笑,“你能站起来吗?拉我一把。” “你别走!撞了车还想跑?!”王良也摔得不轻。 他爬起来,一瘸一拐抓住那骑马撞车之人。 第38章 告诉爷,叫他去沈家要人 “快让开,我有急事,让随从赔偿你!”对方急声道。 “你不能走!是你撞的车!”王良死死抓住他,“车里还有我家主子和小主子!” “不管有谁,多少钱,我都赔!绝不耍赖!我真有急事,快让开!” 双方拉扯之间。 骑马男子的随从也跟上来,他们人多,一下子就把王良控制住了。 “主子,主子你怎么样?”王良又气又急。 温锦和温钰从翻倒的马车里爬出来。 撞车那人的马,也已经撞晕,倒在一旁。 他正翻身上另一匹马。 “沈淮?”温锦认出他来。 那人动作一顿,回过头来,可不就是沈淮! “是你!”沈淮大喜,也顾不得急事儿了。 他又下马,直奔温锦,“我找你找的好苦!几乎把京城翻了个遍,竟也找不到你!” 沈淮眼神热切,目光扫到温锦额角的血迹,他表情猛地一僵。 “你受伤了?”沈淮说。 “还不是你!你撞了马车,我家主子才会受伤!”王良气愤道。 吼完他才想起来,对方是沈淮……那不是宣王府世子吗? 可宣王世子这变化也太大了……京都谁人不知,宣王世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却胡子拉碴,眼神疲惫,十几天没刮面,没睡觉似的。 “对不起,我鲁莽了。”沈淮道。 王良吸了口气…… 对方是宣王世子,倒也不必这么客气…… “今日是我祖母寿宴,我在外耽搁了时间,这才一路快马加鞭……”沈淮道,“你随我去沈府吧,我府上有大夫。” “不必麻烦。沈公子既然有事儿,你快走吧。小伤,我找个药铺就能处理。”温锦道,“你留一个随从谈一下赔偿事宜就行了。” 沈淮这会儿倒不着急了似的。 “请你去我祖母寿宴,倒也不是我自己的意思。上次我跟祖母讲了你当街仗义相助的事儿,我祖母也很想见你。”沈淮目光殷切看她。 “那我改日再登门拜访。”温锦回绝。 “不用改日,今日正好!”沈淮急切道,“上次请你用饭,结果被我表哥给搅合了。我心里一直惦记这事儿,今日又叫我撞了你的车。若不郑重赔礼道歉,我这心里都过意不去。” 沈淮急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温锦当然不知道,沈淮自打上次见了她,跟得了相思病似的。 他说满京城找她,这话不夸张。 京都不论男子诗会,女子诗会……凡是他能想到的地方,他都去了。 当初遇见她的仙客来,他更是天天都去。 只是京都那么大,对方又是未透露姓名的女子……这跟大海捞针一样。 沈淮不止一次埋怨萧昱辰,“若不是表哥,我起码问了她姓氏,也好找些……” 沈淮怎么也想不到,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他表哥的后院儿里。 “倒也不必。你不缺钱的话,多赔些银两就是了。”温锦说。 “那不成,那哪儿有诚意啊!”沈淮见她想走,挡在她前头,“你……你起码告诉我,你家住何处?我、我改日专程登门赔礼。” 温锦想,要不要告诉他,她住在怀王府呢…… 这时候,一位身着黑红色骑装的女子,策马而来。 女子在他们跟前翻身下马。 “世子,老夫人问您,可是寻那人寻的,连老夫人的寿辰都忘了?”女子像是半个长辈,神色严厉。 “铁娘子!”沈淮瞪她一眼,“我这不是急着赶回去,撞了人了。” “这位是?”铁娘子问。 “这就是我跟祖母说,当街踢翻盗匪,帮我夺回玉佩的……公子。”沈淮道。 温锦趁他们说话的时候,检查了王良。 “只是受了些外伤,没有大碍。”温锦说。 “主子,您头上的血……”王良指着她的额角。 “没事,皮外伤。” “原来她就是……”铁娘子说着,走到温锦面前,上下打量她。 “我们不讹人,你们照价赔了车马钱,医药费,咱们就私了了。彼此都还有事儿,都别耽误对方时间。”温锦不卑不亢。 铁娘子笑看她一眼,又回头看了看沈淮。 “请教公子如何称呼?”铁娘子问。 “叫我锦公子就行。” “公子稍后。”铁娘子转身进了一家铺子。 温锦挑了挑眉,这是去写私了的字据?古人还挺有留证意识呢! 等铁娘子出来,她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因为铁娘子递给她的是一张烫金请柬。 温锦:“?” “老夫人对您早有耳闻,一直想见见您,可惜没有机会。今日巧了,难怪老夫人一大早就听见喜鹊在枝头叫!” 铁娘子直接无视了她额角的血迹,笑着说,“若今日能请得锦公子上门贺寿,老夫人一定高兴。就连我家小公子晚归的气,也平顺了。您就当帮我家小公子哄老夫人开心吧!” “呃……这不合适。” “贺礼就不用准备了,您能亲自去,老夫人比收了什么礼都开心!” 铁娘子说着,挽住温锦的胳膊,招呼一旁的人雇车。 “小孩子真可爱,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温钰警惕看着她,并不答话。 铁娘子凑到温锦耳边低声说:“女扮男装,同我家世子爷当街拉扯,是何用意?” “不必紧张,我家老夫人是真想见你。咱们当街说话不便,可以坐下来慢慢说。” “若是想进我宣王府的门……倒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你若是个知礼的,老夫人不见得会反对。” “……你误会了。”温锦有些无语。 “你是不是想说,是我家世子爷纠缠你,你根本没有这个意思?”铁娘子笑了笑,“如今小姑娘的手段是越来越高明了。你若真无此意,今日更该去老夫人寿宴上,当着老夫人的面说清楚,也斩断了世子爷的念想。” “你瞧我家世子爷如今颓唐成什么样了?他为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女子弄成这样,自己还觉得是潇洒。我家老夫人可心疼着呢!” 马车雇好。 温锦几乎是被铁娘子给架上了马车。 这铁娘子定是个会功夫的,力气大的惊人。 “你去药铺买些跌打损伤药,药费找他们报。我去沈家了,若黄昏还没有回来,你就告诉爷,叫他去沈家要人。”温锦临走前,交代车夫王良。 马车上。 铁娘子微微蹙眉,上下打量温锦,眼神如x光一般犀利。 温锦哭笑不得,“其实,我是已婚妇人。” 铁娘子微微一愣。 第39章 这不是他的正牌王妃,温锦吗 “两次都是匆匆相遇,我不知世子有此心意,也没机会挑明。”温锦道。 铁娘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忽而掀开车窗帘子,果然见沈淮正兴高采烈地骑着马,并行在车厢外。 “世子爷,人家……已经嫁人了!”铁娘子说。 沈淮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车窗里,那朝思暮想的人。 他终究是……晚了一步啊! “那他……他对你好吗?”沈淮失魂落魄。 温锦失笑。 “好不好,是我夫妻之间的事儿,不好对外人讲。” 铁娘子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是彻彻底底误会了。 她唰地放下车窗帘子,女子能说这狠话,伤世子爷的心,是真对世子没那个意思。 铁娘子倒也敢作敢当。 她站起来对温锦蹲身行礼,“先前多有误会,给您赔不是。但今日宴席,还请您一定前往。我家老夫人年纪大了,好叫她安心。” 温锦想了想,结怨不如结缘。 沈老夫人有慈名在外,如果能结了这个善缘。 以后她离开怀王府,在京都也不至于寸步难行不是? 温锦点点头,“多谢盛情邀请。” 铁娘子坐下后,表情轻松了许多,“冒昧问一句,您夫家是?” “不便透露。”温锦微笑说,语气温和而坚定。 她也没解释为什么,反倒叫铁娘子不好再追问。 “那这孩子是?”铁娘子看着温钰。 温钰长得很漂亮,他每天吃灵泉水培育出来的菜蔬,又有温锦这医学天才娘亲。 从小到大他基本没生过病,他皮肤也比这个时代的孩子白皙细腻,一双眼睛更是格外灵动有神。 “这孩子真好看,比道观仙人身边的金童玉女像更有灵气呢!”铁娘子都想伸手捏捏他的脸了。 “回姨姨,这是我姑母。”温钰终于说话了。 他吐字清晰,口齿伶俐,大眼睛忽闪忽闪,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铁娘子更喜欢了,“哟,这么有礼,真招人疼啊!你几岁了?叫什么?” 后面一路上,温锦都在睡。 今早起得有点儿早,她又开始犯困了。 直到马车停下,温钰才轻轻晃醒她,“姑母,到了。” “这真是个仙童,太招人喜欢了。”经过这一路,铁娘子已经彻底被温钰俘获。 下车时,她竟抢着抱温钰下车。 小包子又软又香,她舍不得放下。 “听钰儿说,夫人女扮男装是因不会梳妇人发髻,实属无奈之举?”铁娘子问。 “一开始确实是。后来发现男装行走在外更方便,旁人不管看没看出来,倒也会留几分面子,不会揭穿。也就这么着了。”温锦说。 铁娘子点点头,“今日是我家世子爷撞了您,把您撞伤,衣服也不成了……我绾发手艺还行,您可愿做回妇人装扮?” 铁娘子略微还有些试探之意。 温锦都已经来到人家府上了,换回女装,那不是小事一桩? “有劳了。” “您客气!” 铁娘子叫人拿来家里三小姐今夏新作的衣裳。 “这是新的,还没给三小姐送去,您肤色白,年纪轻,什么颜色都好看。” 铁娘子服侍温锦更衣梳头。 给温锦额头擦药的时候,发现虽流了血,可伤口却很小,这会儿已经基本好了。 铁娘子又道歉,温锦毫不在意。 见她不拘小节,落落大方,铁娘子对她的印象越发好起来。 铁娘子给她梳头绾发,一直感叹,她头发真好。 “真是如丝绸一般。” 穿戴一新,再把金钗步摇这么一戴,铁娘子不由吸了口气。 “夫人可真美……” 桃红色的罗裙虽艳,却与她白皙的肤色相得益彰,衬得她越发白里透红。旁人压不住的艳色,却被她完美驾驭。这通身气质,一番打扮,更衬得她高贵冷艳,美丽不可方物。 铁娘子暗道,幸亏当初世子爷遇见她时,她是女扮男装。 若当初就是女装,世子爷还不得把魂儿都丢了啊? 收拾利索,铁娘子领她去拜见老夫人。 老夫人正在明厅里坐着。 明厅宽阔敞亮,此时已经来了不少的宾客,热热闹闹地陪着老夫人聊天。 沈淮也已经梳洗一番,前来给老夫人贺寿。 铁娘子请温锦进去,温锦牵着温钰,上前给沈老夫人祝寿。 沈淮抬眼看见她……直接看愣了。 他知道,自己眼光错不了! 但他也实在没想到,她换上女装,竟会如此惊艳! 看愣的不止沈淮。 坐在老夫人右手边,最上座的怀王爷,更是看得眼睛一眨不眨! 如此美艳的小妇人,有点儿眼熟。 这不是……他的正牌王妃,温锦吗?!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还牵着温钰? “给老夫人拜寿,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灵椿未老,仙桂双好。好是百花魁,年年称寿杯。” 温钰本就长得钟灵毓秀,招人喜欢。 他这脆生生的童音,更是吸引了明厅里所有人的目光。 “哟,这是谁家的小孩儿,这么招人喜欢!” “这词儿说得好!小娃娃不但长得好,这脑瓜子更好,小嘴儿也甜!” 众人夸赞不绝,借机更是捧着沈老夫人说了许多吉祥话。 沈老夫人冲温钰招招手,“过来,到我这儿来。” 她拉着温钰的手,目光却在打量温锦。 “你也走近些,我老眼昏花,走近些才能看清楚。”沈老夫人笑着说。 她说自己老眼昏花,其实却把沈淮和萧昱辰的表情神态看得清清楚楚。 这屋里看呆的,又岂止这两人? 旁人如何惊艳出神,她不在乎,这孙子和外孙的反应,却叫沈老夫人有些愁烦。 “这模样真俊啊,今年多大了?” 沈老夫人拍着温钰的手,眼睛却看着温锦。 “回老夫人,五岁半了!”温钰答道。 “好!举止倒是有教养,就是这衣裳……太出挑了,艳丽了些。” 老夫人这次看着温钰说,话音却明显指向温锦。 “老夫人,这衣裳是咱们府上的……”铁娘子赶紧小声说。 “咳……”老夫人干咳一声,忽而嗅到一股淡淡荷香。 她年纪大了,经常头疼脑热,浑身不舒坦。 但这股淡淡的荷香,却叫她紧绷的头皮忽然一松,继而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她朝温锦的方向微微倾身。 果然,那恬淡的荷香更浓郁了些。 人多,她不好当众问人家用什么熏香。 但这股清新荷香让她格外的舒坦,她舍不得松开手。 第40章 她胆敢给他戴绿帽子!还如此敷衍 “我看这丫头就亲切,来,你就站我旁边儿。”沈老夫人拍了拍温锦的手,亲昵的好似这是自家的小辈儿。 沈家正在待客的几位夫人面面相觑。 自家孙女辈儿的,还没一个这么得老夫人看重呢,这女子是谁呀?以前也没见过呀? 其他人见状更是好奇,纷纷向沈家人打听。 沈家人笑容神秘,却是一句都不肯解释…… 实在是,他们也不知道啊! 今日客人多。 萧昱辰这一波儿地位尊贵的客人祝寿之后,就要入席了。 他们离开明厅,也好叫其他人进来祝寿。 萧昱辰却没有随其他人一起离开。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温锦。 温锦没想到会在这儿撞见他,她假装没看见。 萧昱辰给她使眼色,让她出去说话。 温锦无视他。 宋侧妃在席上左等右等,不见怀王来,便找来了这里。 她进门第一眼,就看见萧昱辰竟目不转睛盯着一个女子看! 宋侧妃脚步一顿,脸色极其难看。 “王爷,快开席了,移步去席上吧?”宋侧妃上前,柔声道。 “你先去。”萧昱辰没看她。 宋诗雨冷冷朝那女子看去,眼风扫过,她心下一惊。 这女人,竟比当年的卫倚兰还要貌美,气质也更高贵冷艳。 这女子竟站在沈老夫人身边,还被老夫人拉着手……她是谁? 怎么京都以前,没见过这号人物? 宋诗雨正狐疑之际,忽然瞧见那女子衣摆一动,一个小娃娃探出脑袋,冲她扮了个鬼脸儿。 这小孩儿……不是温锦院儿里那个吗? 所以,这女子是…… 宋诗雨惊愕地瞪大眼睛,她是温锦?! 王爷不是说,今日不带温锦吗?怎么她也在这儿?竟还叫她凑到老夫人身边去了? 宋诗雨攥紧手里的帕子,脸上一时恼恨,一时嫉妒。 萧昱辰看向温锦的目光,更是叫她百爪挠心。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宋诗雨凑到沈老夫人身边,不动声色地挤开温锦。 不就是讨沈老夫人欢心吗? 宋诗雨心中冷笑,哄一个老人家,她岂不比蠢笨的温锦在行? 就算瘦了、漂亮了又能如何?温锦担得起怀王府主母的威荣吗? 温锦恰站困了。 今儿起得太早,她本想去看铺子的,半道儿被带到宴席上来。 这会儿如果能找个角落,哪怕靠在墙上眯两眼,都是极为舒坦的。 宋诗雨取代温锦站的位置。 温锦正乐得有人替她顶上去,她悄悄退到角落,眼皮打架。 不过有些人,可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萧昱辰见给她使眼色,她不理会。 他心下更气! 他正要当众开口,忽然见温钰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他。 萧昱辰勾着嘴角一笑,冲温钰招招手。 很多小孩子都怕萧昱辰。 但温钰不怕他,见状迈着小短腿儿跑到他面前。 萧昱辰拉着温钰的手,起身出了明厅。 温锦不理他?拐了她儿子,看她还能不能装聋作哑。 温锦打了个哈欠,瞟了眼温钰。 她眼皮子正要合上,却猛地睁开——温钰呢? 刚刚还在沈老夫人身边站着呢? 温锦立马站直了身子,“铁娘子,可见着钰儿了?”新笔趣阁 “钰儿就是招人喜欢。就连怀王殿下都喜欢那孩子,刚被怀王领出去了。”铁娘子小声说。 温锦谢过她,“请铁娘子代为向老夫人告罪,我去找找那孩子。” 温锦悄悄退出明厅,左右看去,萧昱辰走了哪边? 回廊里只有来往匆匆的下人,哪有萧昱辰和温钰的身影? 温锦正要去席上找人。 “这里。”萧昱辰低沉的声音,从廊外花丛后传出。 温锦绕出回廊,“麻烦王爷了,温钰,过来。” 萧昱辰抓住温钰的手,没有松开。 “你什么意思?一大清早离开王府,竟是跟沈淮私会?”萧昱辰沉声责问。 “王爷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叫私会?”温锦挑眉。 “呵,沈淮回来晚,你也恰那时候到。一前一后,以为本王看不出来吗?你敢说,你们不是一起来的?”萧昱辰脸色越发难看。 “是一起来的,但……”温锦困意上头,打了个哈欠。 萧昱辰被她这幅不急不慢,还略带慵懒的样子气得七窍生烟! 她胆敢给他戴绿帽子!还如此敷衍! “温!锦!” 若不是温钰还在一旁看着,他真想现在就掐死她!让她知道一再惹怒他的下场! “表哥,我说到处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儿……”沈淮急匆匆走来。 他眼神在萧昱辰和温锦身上扫了扫,又看看被萧昱辰紧紧牵着的温钰。 “表哥怎么又为难她?她是我朋友!有什么误会,我跟表哥解释!”沈淮挡在温锦和萧昱辰中间。 沈淮这一副“英雄救美”的样子,更是深深的刺激了萧昱辰。 这简直……是把他的尊严放在地上摩擦! 萧昱辰气笑了,“你替她解释?你知道她是谁,她是什么样的人?就替她解释?” “表哥,我发现你有很大成见!”沈淮也生气了。 上次若不是表哥搅合,他也不至于没问清楚就把人吓跑。 更不至于找了这么久,毫无音信,几乎相思成疾…… “朋友就要相互担待,我看中的是她的人品!我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沈淮有点儿怕萧昱辰。因为两人从小打架,他从来没赢过。 但此刻,“英雄救美”的心态,让他无所畏惧! 萧昱辰要被这个表弟气死,他冷笑说,“你看中的是人品?我看,你看中的是她的皮囊吧?” “那我不妨就告诉你,她……” “不好了!老夫人!快请太医——” “老夫人晕倒了!” 明厅里顿时乱作一团。 温锦他们站得不远,闻声顾不得争执,三个大人一个孩子,疾步往明厅冲去。 温锦先前就看出沈老夫人的脸色不太对。 但老夫人今日寿宴待客,敷了厚厚的粉脂,温锦也不太确定。 明厅里的一众宾客,以及沈家女眷此刻都慌了神儿,拥上前来,把老夫人簇拥在当中。 温锦挤进去的时候,见老夫人脸色暗沉,呼吸困难,已有缺氧迹象。 “散开!保持空气流通!”她厉喝一声。 “将老夫人放平,保持血液流通。都让开!” 温锦面色严肃冷峻,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像极了有经验的老大夫。 她一身镇定的气质,震慑住了众人。 众人依言散开之后,才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说:“你又不是大夫,瞎吩咐什么?” “你怎么敢?怎敢将老夫人放在地上?!” 说话的是宋诗雨,她一脸惶恐惊讶。 好像温锦在羞辱老夫人一般。 第41章 他还没休妻呢!那是他媳妇 众人不知温锦身份,闻言有些犹豫。 温锦并不在意旁人的反应,在她眼里,病人永远是第一位。 何况是这种突发性昏厥,性命危在旦夕的病人? 她一边给老夫人把脉,一边翻开老夫人的眼皮查看。 “老夫人平日里饮食,是否有些重口?”温锦一边看,一边向铁娘子询问。 她问了几个问题,铁娘子都连连点头,“对,都对,就是呢!” “突发性脑溢血,是一种常见老年病。”温锦说着从怀里拿出针馕,“我要给老夫人扎针急救,你们别着急。抢救及时,不会留下后遗症。” “但倘若耽搁,就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轻则影响记忆、智力,重则行动不便,偏瘫、半身不遂等……” 温锦的话还没说完。 “这里可不是逞能的地方,沈老夫人身份尊贵,不是你能借机显摆的!还是等太医来……”宋诗雨着急劝道。 好似温锦不是为救人,而是为显摆自己。 明厅的宾客议论纷纷,对温锦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行针……似乎都不怎么看好。 因为宋诗雨的话,更把她看做好逞能之辈。 温锦捻针的手顿了顿,“直系家属同意,才能行针。否则,还是等太医来。” “住口!这是我请来的女神医!” 沈淮忽然大吼一声,“谁再耽搁女神医救人,就是枉顾我祖母的性命!我祖母倘若有什么闪失,我定不饶他!” “宋侧妃,这里是沈家,不是你争风吃醋的地方!” 沈淮红着眼睛,怒斥宋诗雨。 宋诗雨向来知道他有风流之名,却不知道他发起怒来,如此吓人。 她赶紧躲到萧昱辰身后,一副受惊又无辜的模样。 沈淮蹲在温锦身边,目光坚定看她,“我信你,请你救我祖母。出了一切事,我担着!” 温锦冲他一笑,“放心,我在,你祖母不会有事。” 两人短暂的对视之后,温锦边专心扎针救人。 她聚精会神,一针针捻入老夫人的头面、脸颊、脖子…… 有些针扎得很深,周围的亲眷、宾客看得心惊胆战。 萧昱辰也皱紧了眉头,攥紧着拳头。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眼前不停闪过刚刚那一刻……沈淮与温锦,四目相接的刹那,他们似乎完全信任彼此。 他们当着他的面,眉目传情——将他置于何地?! 温锦扎针足足用了一刻钟,那纤长的针在沈老夫人脸上微微震颤。 她聚精会神之下,竟有细汗密布于额头,眼看要顺着鬓角流下来。 沈淮从身上掏出一方帕子。 他伸手想替温锦擦汗。 萧昱辰再也忍无可忍!他还没休妻呢!那是他媳妇! 当着他的面亲密,当他是死的吗? 他正要大步上前。 却见温锦直接用袖子蹭了蹭额头,“你也让让,挡着光了。” 沈淮赶紧退后。 又留针一刻,温锦开始依次取针。 待她快取完针,才听见外头喊,“太医来啦!” 古代这个交通,半个多小时,能把宫里的太医请来,那都是相当快的速度了。 “让让,太医来了。” 太医进门时,温锦也取完了针,她起身退到人群里。 胡太医上前把脉。 他一边把脉一边点头,“不错不错,没让人都围在身边,让老夫人平躺没有随意挪动,这是最好的,避免了很多风险。” “咦?”他猛地一惊,环顾四周。 “怎么,太医?可是有什么不妥?”沈家亲眷们很紧张。 “已经有人救了老夫人了?”胡太医问,“你家既已请了高手,为何还叫我来?” “你家小厮把我催得,险些把腿跑断!” 众人面面相觑时,老夫人幽幽转醒。 “老夫人,您感觉怎样?”胡太医问。 “好多了,刚才气冲脑门儿,眼前一黑……这会儿舒服多了。多谢胡太医,今日又救了老身。”沈老夫人说。 “谢错人了,胡某才刚到。您府上有高人出手,我看看……取穴阳关,风府……” 胡太医摸着脉象,看她脸上留下的针灸痕迹,“妙啊……这取穴手法,老道精妙。取穴少而深,风险大,这人手极稳啊!” 胡太医越看,脸色越激动,“不知这位高人是谁?在下可有幸讨教几句?” 胡太医是太医院的名手。 他是全科,但更精通老年病。宫里的太后,老太妃们,都信任他。 但听说他脾气古怪,仗着太后宠他,不怎么把权贵放在眼里。 能叫他这么客气的……可见刚才那女子,医术确实不俗! 众人四下看去,寻找温锦的身影。 但找遍了明厅,也没见着温锦和她身边那小孩儿。 “人呢?刚刚还在这儿呢?”沈淮急声问。 “神医刚刚走了。她打着哈欠,看起来困乏得很,许是累了。”门口的小丫鬟赶紧说。 “扎个针而已,能有多累?别是对自己没信心,太医来了,吓跑了吧?”宋诗雨刚刚被怼,心里不忿。 如今见着反踩的机会,赶紧嘟囔两句。 谁知道胡太医,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他闻言瞪眼看向宋诗雨,“扎个针而已?你知道扎针有多难?这是昏厥症!急症!闹不好,要人命的!每一针都要精准到位!扎针的位置,深度,大有讲究!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以沈老夫人的身份,我下针都怕!这是提着脑袋在救人!” “而已?你行你来!我胡某人平生最看不惯,不懂装懂瞎咋呼的人!” 众人闻言,看向宋诗雨的表情都变了。 宋诗雨踉跄一步,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周围的目光,更叫她脸上发烫……那目光里好像有奚落,有鄙夷,有嘲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王爷,我不是……”宋诗雨想搬出萧昱辰当救兵。 她的手还没碰到萧昱辰的衣裳,萧昱辰就阔步离开了。 宋诗雨也赶紧追着他出门。 这两人走后,铁娘子才脸色不善的向沈淮告状,“刚刚就是宋侧妃在老夫人耳边叽叽喳喳,惹得老夫人不耐烦,发了脾气,这才……昏倒了。” 沈淮沉着脸,“我知道了。这话别再讲了,毕竟是表哥府上的人。” 胡太医又给老夫人开了药,众人劝老夫人去休息。 但沈老夫人自己却觉得,醒来之后,倒比先前精神更好些了。 她有些怀念那股让她舒服的清雅荷香。 其他宾客纷纷缠住沈淮,追问女神医的身份。 “哪里请来的神医?也介绍给我府上认识呀!” “她是女子,给女子看病更方便呢!沈世子可不要藏私呀!” 沈淮有苦说不出……他能说,这神医是路上“撞上”的吗?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再找到她呀! 第42章 小娘子如此美艳,不如跟了我? 温锦这边,从沈府出来,就雇了辆马车。 她说了地址,便歪在车厢里睡着了。 温钰乖巧守着她,不吵不闹,还时不时的看看窗外,默默记下路线。 “姑母,到了。” 到了地方,温钰把她叫醒。 温锦叫车夫稍等她片刻。 她领着温钰,走进“大德兴茶肆”。 温盛钧说,这家茶肆,原本是母亲的嫁妆,留给了温锦。 后来房契文书,被刘氏骗走。 刘氏当初说,温锦年纪小,会被掌柜的糊弄。她只代为看账,收益一分不少的都给温锦。 她倒是给了两个月,后来就一直说不挣钱,自己还贴钱进去。 原主再没见过铺子的利钱。这房契文书也搭了进去。 茶肆的招牌有些旧了,但苍劲的笔体,鎏金的字,昔日的气派依稀可见。 进了茶肆里头,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地上有厚厚的灰尘,角落里还堆着不知积了多少天的果皮碎屑。 一个小伙计在柜台后头打瞌睡。 雅间里头倒是热火朝天,推牌九,摇骰子,打叶子戏的声音,彼此交叠。 “姑母,这是真是茶肆吗?”温钰拉着温锦的手问。 小伙计猛地惊醒,“客官要点儿什么?我们这儿有上好的香茶!” 他擦了下柜台,冲温锦热情道。 温锦狐疑看着他背后,落了厚厚一层灰,甚至连原本的木色都看不出的货架,似是十分怀疑他的话。 “我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别介!真有好茶!您去别处,绝没有我们这儿的茶品质好,更不会有我们这儿茶的价格优惠!” “实话告诉您,我们是有门路的。鲜少对外销,都是给熟客们送到府上去。” “您别看我们这儿乱啊!那些大户人家,自己不过来买,都叫我们送,我们常跑腿,店里没客人,所以邋遢了些。” “但我们的茶,绝对是好茶!那可不邋遢!我给您拿样品看!” 店里没客人? 那雅间里不是热闹得很? 温锦往雅间门口看去……她赶紧捂住温钰的眼。 推牌九、摇骰子也就罢了……竟然光天化日在茶肆里狎妓?! “不必了!”温锦脸色一沉,转身就往外走。 “别走呀!误会,误会!那些不是客人……唉!”小伙计有点儿着急。 温锦正要带着温钰离开。 原主的娘留下的嫁妆铺子,竟然被刘氏给弄成这个乌烟瘴气的样子!实属浪费。 她得想办法把这铺子要回来。 这铺子的地段,面积,环境……若是改成药铺,必然方便。 哪怕不改药铺,好好做茶馆,也能生意兴隆。 现在这算什么玩意儿? “哟,贵客临门啊?”一男子忽然从外头进来,伸手挡住温锦去路。 “怎么了?喝茶没给茶钱吗?”男子问里头伙计。 小伙计赶紧跑上前来,“东家来了,这位客官是要买茶……” “你是这里的东家?”温锦上下打量他。 男子跟刘氏长相有几分相似。 “正是。”男子问伙计,“没有夫人中意的茶?快去把我珍藏的茶拿出来!” “不必了。”温锦拒绝。 “夫人若是这么走了,我保你要后悔。这茶你连见都没见过!不是我刘某人吹,宫里御用的贡茶,你见过吗?”男子得意洋洋。 他油腻又色眯眯的眼睛,在温锦脸上胸前打转。 “你姓刘?工部尚书温大人家的夫人,是你什么人?”温锦问。 “呵,那是我嫡亲的姑母!你知道我姑母?”男子笑了笑,眼神略微收敛,“夫人是哪家人?咱们认识?” “不认识。”温锦仍要走。 原来刘氏把原主亲娘的嫁妆铺子,给了刘家侄儿。 没猜错的话,这男子就是刘氏的大侄儿刘志义。 这事儿,温靖不一定知道。这铺子应该不太难要回来。 那她没必要和刘志义这泼皮纠缠。 “别走啊!” 刘志义却“咣当”把门关了。 温锦冷眼看他,“大白天的,你是要强买强卖啊?” “买卖是小事儿。买卖不成,情意在。”刘志义搓着手,面露垂涎地向她走来,“小娘子一个人带孩子出门呀?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我看外头那马车也是雇的……小娘子如此美艳,却过得如此清苦,不如跟了我?” “哦?你能给我什么?”温锦问。 “我能给你的可多了。叫你前呼后拥,大把人伺候。叫你出门,八抬大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你就跟了我吧……” 刘志义猛地朝她扑过来。 温锦猛地抬脚,踢他胯下,紧跟着一个过肩摔。 砰的一声! 小伙计都没看清,就见自己东家已经躺地上了。 “哎哟,哎哟哟!摔死爷爷了!” 刘志义慢半拍,才杀猪般嚎叫起来,“来人呐!爷被人打了!给我抓住这小娘皮!扒了她的衣裳!” 雅间里,都是他的狐朋狗友。 听到他的喊声,纷纷跑出来。 一群人见只有一个漂亮的小妇人,和一个小孩儿,顿时狞笑起来。 有人撸袖子,有人调侃,“小娘皮,你就从了刘爷吧。刘爷对女人,从来不小气!” 温锦垂眸看着温钰,“怕不怕?” “不怕!”温钰一脸正气。 “好孩子,练手的时候到了。”温锦说。 她说完,抬脚踢向刘志义。 “嗷……”刘志义赶紧护住裆,“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拿住她!” 刘志义的这群狐朋狗友,大白天的在这儿狎妓赌博,那能是什么人? 一个个眼下带着灰青色的黑眼圈,一脸的肾虚孱弱相。 岂是天天习武练拳,吃灵泉水之人的对手? 他们若单打独斗,连温钰都打不过。 温锦更是一人单挑他们一群。 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冲出来的这群人,就跟刘志义一起趴下了。 他们倒在地上,哎哟哎哟,不停地叫唤。 “姑母,他们也太不经打了。”温钰拍拍小手,意犹未尽。 “我说刘爷,你这惹得是什么人呀?”有人哭嚎问道。 “有种,你留下名号来!”刘志义叫道。 “就你,还不配……” 温锦还没说完,又是“咣当”一声,门从外头被踹开。 此时来的人厉害! 那么结实的实木门,竟然直接被踹飞,啪的拍在地上。 恰地上趴着个人,门板把他拍得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温锦立刻握拳防备,刘志义还有这么厉害的救兵? “没事吧?” 那人逆光而来,浑身被阳光镶了金边,如天神一般。 他阔步来到温锦面前,语气略显急促。 “怀王殿下?”温锦一愣,没想到是他。 第43章 钰儿,你想有个爹吗? 温锦疑惑,萧昱辰跟这刘志义,还有交情? “你不是精神不济,快累昏了?怎么跑到这儿来?” 萧昱辰语气不善。 温钰看气氛微妙,忙挤到两人中间,拽着萧昱辰的衣摆说:“我……我手疼!” 萧昱辰连忙弯身抱起温钰,“手怎么了?” “他们要扒姑母的衣服!钰儿和他们打架了!手疼。”温钰说。 “什么?!”萧昱辰脸色黑沉的像是要杀人。 “王……王爷饶命!误会啊,误会!” “不关我们的事!是刘志义,是他见色起意!” 这群人顿时慌了,爬起来就想往外跑。 季风带着人镇守门口。 他们见无路可逃,纷纷跪地求饶。 刘志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是她、她勾引我的!” “怀王殿下,臣妇向您检举揭发。这家茶肆聚众赌博、淫乱、强抢妇孺,强占他人财物……” “哦,对了,他还说这里有宫中御用的香茶。御用之物,乃天子赏赐臣子,以示皇恩。难道还可以在民间茶肆里随意售卖吗?恐怕还要再加上一条:盗取御用之物,蔑视皇家威严。” 温锦一番话,彻底把刘志义打懵了。 “不是啊,我没有偷!那是姑母给我的!” 刘志义扑过来,抱住萧昱辰的脚,“王爷,我姑母您认识的呀!我姑父是温尚书,是您的岳父啊!咱们是亲戚……” 戚字还没说完,萧昱辰一脚踢将他踢飞。 这丢脸玩意儿……还敢跟他攀亲戚? “温靖要是知道有你这么个亲戚,老脸都没地儿搁!”萧昱辰冷声说。 “来人,把这群人押送京兆府。倘若罪名属实,全都发配采石场服役。任何人,不得求情!” 季风领命上前。他带着人,提着刘志义这群人的后衣领,跟提着小鸡仔儿似的。 “多谢。” 温锦冲萧昱辰笑笑,抱过温钰,朝外走去。 她正要上车。 “站住!”萧昱辰气不打一处来。 沈老夫人的宴席,他都没参加完,听闻她累坏了,他急急忙忙回府。 未到府上,又听闻她雇车来了东市。 他本想回金吾卫衙门,谁知马却不听使唤,直奔东市就来了。 得知她被人堵进了茶肆,他还替她担心来着…… 没想到,人家完全不需要,全是他自作多情。 “今日之事,你不用给我个解释?”萧昱辰问。 “哪件事啊?”温锦回头道。 “所有事!”萧昱辰越发生气,“你怎么那么能惹事儿啊?一天还没过完呢,你要解释的事儿,倒是攒了不少。” “那……回府,我慢慢跟你回禀?”温锦说着,又要上车。 萧昱辰本想“君子动口不动手”,但遇上温锦,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他上前,一把抱过温钰,弯身将温锦扛在肩上。 “诶,你……放我下来!”温锦捶打他后背。 萧昱辰原本气恼,但女子身体格外娇软,还有恬淡的荷香,这股香气,忽然就安抚了他焦躁的情绪。 “还没给车钱呢!车钱!”车夫嚷道。 萧昱辰的心情,莫名阴转晴,“去给钱。” 他带着笑容吩咐,随从吓了一跳——王爷几时对他这么笑过? 一激动,拿了好大一块碎银子给了车夫。 车夫意外得银子,二话不说,驾车就跑。 温锦被塞进了萧昱辰的车厢。 她还以为萧昱辰让她走回去呢? 原来是坐他的车啊,早说啊!她自己就上来了! 他的车又宽大又舒服…… 温锦倒头就睡。 “说吧……” “嘘——”温钰比划道,“阿娘困极了。” “装的吧?” 萧昱辰不信,刚才还生龙活虎呢!一会儿就睡着了? “今日又是撞车,又是救人,还打了一架,阿娘是强撑到现在。”温钰说。 萧昱辰皱起眉头,“撞车?” “沈世子骑马撞了我们的车,他耍赖要跑。车夫不让他跑,因为阿娘撞伤了,额头都撞流血了。” 温钰小声缓缓地说,“沈世子后来见是阿娘,且不讹他,才不跑了。还非要我们去参加寿宴。” “阿娘不肯去的,他家那位铁娘子,写了请帖给阿娘,还说了什么‘老夫人安心’……阿娘才同意了。” 萧昱辰听着孩子的描述,不由愣在那儿。 他垂眸看着一会儿功夫便睡熟的温锦……心情略有些复杂。 他说她跟沈淮私会……冤枉她了。 可她要出门,要去哪儿,不能提前告诉他吗? 她若需要什么帮助,不能好言求他吗? 以前她是太缠人,没有自知之明,惹人烦! 现在她是脾气又臭又硬! 她就没有个好相处的时候! 萧昱辰越想越气,“伤在哪里了?” “这里,额角。”温钰说。 萧昱辰低头看她伤势。 凑近了看,她皮肤竟如此白皙无瑕,这哪里像个生过孩子的妇人? 这简直像未出阁的小姑娘……她长长的睫羽如同蝴蝶的翅膀,在白皙的脸上,投出一抹浅浅的阴影,随着马车的晃动颤呀颤。 她这么安静地睡着,收敛了一切的锋芒,柔和的线条更惹人疼惜。 他凑得越近,那股荷香越浓,他不由贪婪的呼吸。 这女人,用的什么熏香?或是脂粉?竟是这样的好味道。 “伤口很小,还有头发遮掩,应该不会留疤。” 萧昱辰赶紧坐直身子,他脸上发烫,心咚咚跳得很快。 天知道……他刚才差点冲动地亲上去。 她软而甜香,就像一颗可口的水蜜桃。 若不是想起温钰还在车上……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钰儿,你想有个爹吗?”萧昱辰问道。 温钰摇摇头。 “不想?为什么?” “他扔下我和我娘不管,我娘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现在我已经可以保护我娘了,不需要他了!”温钰颇有男子气概地说。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也许……他当时并不知道你娘怀孕了,不知道你的存在?” “那他是怎么当人丈夫?怎么当爹的?这都不知道,要他何用?”温钰反问。 “说的……也是。”萧昱辰沉思片刻,“那你觉得……本王……如何?” 温钰微微一愣,“什么?” 萧昱辰轻咳一声,“本王做你的爹,如何?” 温钰懵懂的小脸儿微怔,继而认真道:“你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萧昱辰皱眉问。 “你娶了别人了呀!我娘说,一个优秀的男人,不论长相、地位如何。人品一定要过得去。不能滥情,滥情是不负责任,不是好男人。”温钰总结道,“我娘可看不上你。” 萧昱辰呼吸一滞,好半天没缓过气儿来。 第44章 她真是温锦吗? 直到马车进了怀王府,萧昱辰还感觉脑子一阵阵发懵——气得。 “你娘都教你些什么歪理?”萧昱辰长这么大,第一回被鄙视。 还是被一个五岁多的小娃娃? 她看不上他? 看不上还算计他!爬他的床!上吊逼他圆房?! 教育儿子时,她倒是一身正气了? 还他滥情? 她不滥情,洁身自好,哪儿来的温钰? 萧昱辰被这个女人的厚颜无耻和颠倒是非的能力,刷新三观。 他正要一把推醒温锦。 却听马车外传来熟悉的嗓音,“小公子,这是跌打损伤膏和止血的伤药。小人瞧着,王妃伤得更重些。” 萧昱辰微微挑起车窗帘子,只见他昔日的车夫王良把药恭恭敬敬递给温钰。 “等等,”萧昱辰唤住王良,“听闻是你主动调去给后院赶车了?” 王良冲马车躬身,“回王爷,王妃对小人有再造之恩。大恩大德,小人无以为报,只能为王妃效犬马之劳。求王爷成全!” 萧昱辰闻言沉默下来。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仍在熟睡的温锦……她究竟有什么魅力,吸引得沈淮当众力挺?就连这小小车夫,也宁愿放弃更有前景的职位,效力在她跟前? “行了,你下去吧。” 萧昱辰有些烦闷。 他想推醒温锦的手,也停滞了片刻,改推为抱。 他将她横抱在怀,嘴角轻勾,跃下马车。 他抱起温锦的刹那间,温锦就醒了。 她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戒备紧绷的肌肉,又倏而放松,“有劳……” 说完,她又闭上眼睡了。 她这反应让萧昱辰又好气,又好笑。 说她不把他当外人吧? 她客客气气说:有劳了。 说她不拿他当自己人吧? 她在他怀里睡得安稳…… 萧昱辰已经被她弄得没了脾气……他自己都惊异不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触碰了他的底线,他睚眦必报,必叫那人后悔生在这世上。 可一再踩上他底线的温锦……却似乎总能规避他的报复之心。 萧昱辰在疑惑不解当中,亲自把温锦送回了梧桐院。 他将她放在床上,她连眼睛都没睁,本能地踢掉鞋子,拉过被子钻了进去。 “谢了。”她咕哝一句,翻身朝里,睡得香甜。 这睡眠质量,真叫人羡慕。 萧昱辰怕温钰一个人孤单,想把他领去书房。 温钰却习惯了。他一个人在院子里,也玩儿的自在。 “掏鸟窝,摸鱼,练拳……渴了就摘阿娘种的菜果。厨房里还有温着的蛋炒饭,我自在着呢!” 温钰笑容耀眼,满足又快乐。 萧昱辰心底轻叹,这女人千万种不好,倒是把孩子养得真好。 萧昱辰默默离开梧桐院。 他却不知,他这一举动,在汀兰院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宋诗雨听闻,王爷亲自把王妃抱回梧桐院…… 她脑袋嗡的一声,心里的某一根弦,嘭地断了! “不,这不可能!” “不会这样的!” “好多人……都看了。”丫鬟小声说。 “不!我不相信!王爷最讨厌她了!六年前她算计王爷……” “那毕竟是六年前的事儿啊……再者说,王妃如今已经不一样了……” 丫鬟并非故意激怒宋诗雨,而是提醒她。毕竟只有宋诗雨得宠,她们在怀王府的日子才能水涨船高。 倘若主子失宠,她们这些下人,只会更惨。 “是,她是不一样了。被关了六年,我以为她不死也早疯了、傻了!” “没想到,这六年她摇身一变,倒是瘦了,漂亮了……她竟还会了医术?” “她真是温锦吗?该不会是……别人冒充的吧?” 宋诗雨喃喃自语,忽而眼底一亮,“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我听说,温锦当年被关,她的陪嫁一个也没跟过去?现在,她那些陪嫁在哪里?” “都在王府各处当差,也不是什么要职,都是二三等的下人。”丫鬟说。 宋诗雨点点头,思索了一阵子。https:/ “你把名册要过来,我看看。兵书上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 温锦睡了一整个下午,起来做了晚饭,用饭之后继续睡。 一直睡到第二天,这才把昨日的精力给补回来。 今日她精力充沛,打算回一趟温家,设法把大德兴茶肆从刘氏手里要回来。 昨日,借萧昱辰的光,把刘氏的侄儿给送进了官府。 再办这事儿,一定更容易了。 至于刘氏会不会恨她? 原主对刘氏言听计从,也没见刘氏对原主好过一次! 还不是把原主当傻子,当冤大头? 讨好得来的关系,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关系,更不会长久。 用罢早饭,温锦去梳妆,温钰收拾碗筷。 母子俩正要出门,迎面遇见一个身材圆润的丫鬟。 丫鬟瞧见温锦就跪下了,“小姐,婢子终于又见到小姐了!求小姐叫婢子回来服侍您吧!不在小姐身边的日子,婢子对小姐朝思暮想,天天惦念……” 丫鬟说着,眼泪潸然而下,好一副主仆情深的场面啊! 丫鬟声音不小,而且哭得婉转,立刻吸引了周遭下人们的视线。 特别是那两个在梧桐院门前小路上洒扫的丫鬟。 这两个丫鬟刚来,就引起了温锦的注意。 因为这二人看起来单薄瘦削,常常低着头,存在感很低,却是身怀功夫。 古代女子能学武艺的可不多。 要么是武将之家,要么是习武世家,要么就是专门做暗卫培养的。 让两个会功夫的女子……扫地?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她这里又不是少林寺的藏经阁。 温锦观察了她们几天,见她们除了扫地,就是关注梧桐院的动静,并不打扰她和温钰的生活,也不过分窥探。 温锦就只当没注意她们的存在。 这会儿,就连这两个扫地丫鬟,也略有些疑惑地注意着这边。 “你对我朝思暮想地……倒是圆润了许多,我甚欣慰呀!看来怀王府的伙食不错,比温家更养人。”温锦说。 丫鬟哭声一哽…… 这话叫人怎么接? 来的时候,温锦是最胖的。衬得她身边的丫鬟,一个比一个娇小玲珑。 如今温锦瘦了,纤长高挑,反衬的丫鬟格外丰腴了。 主子在这儿关了六年,自食其力,一身膘都没了。 丫鬟吃的圆圆胖胖,还哭着说,想念小姐……多少有点儿虚情假意。 “小姐受苦了,看小姐如今都瘦成什么模样了?” “婢子愿回来伺候小姐!盼小姐留下婢子,千万别赶婢子走!” 丫鬟叩首在地,情真意切。 第45章 吃鱼聪明,王爷也补补 围观的下人,见丫鬟又是叩首,又是哭求……纷纷点头,称许这丫鬟重情义。 这六年,丫鬟不来伺候,也不能怪她。 毕竟当初,是王爷下的令,她一个丫鬟,岂敢违抗王爷? “素素,当初是谁把你调到别处去的?”温锦问。 “是、是王爷,当初小姐您在新婚夜……”素素说。 “如今又是谁叫你回来的?”温锦打断她,问道。 “是婢子自己想回来伺候小姐!”素素赶紧表忠心。 “你的卖身契在谁手里?”温锦问。 “这个……婢子不清楚啊?”素素道,“不是在小姐您的手里吗?” 温锦摇摇头,“没有。既然是王爷调派你去别处当值。那你能不能回来,还得问过王爷的意思。” “我虽嫁进怀王府,但没有管家之权。你有这心,我很感动,但我做不了你的主。” “王爷若同意你到梧桐院来,那你就来。” 温锦说完,绕过她往垂花门去。 两个扫地的丫鬟彼此对视一眼,一个继续扫地,一个不动声色地悄悄退走。 围观的下人也很快散了。 散开了还在议论,“这丫鬟也算有情有义。如今王妃也就刚好过一点儿,没有管家权,她就愿意回来。” “什么呀!王妃已经不同往昔,先是解了禁足,后又拿回嫁妆。还有昨日那事儿……她这是预见王妃要得势,才回来的!不能说忠诚,只能说,比别人更精明!” 温锦听到下人议论的只言片语。新笔趣阁 她并不在意他人的议论,也不把素素的盘算放在心上。 她只关注自己的目标,其他皆是浮云。 等她到了二门外,却被告知:萧昱辰不准她出门。 准许她在王府各处走动,但不许离开王府!回娘家也不行! 温锦点点头,看来昨日的事情惹恼他了。 “古代,这点儿是不好,动不动就能限制人身自由。” 温锦摇摇头,但六年都关了,也不在乎这一时片刻。 她拉着温钰又回了梧桐苑,“今日给你做番茄锦鲤鱼火锅吧?把王府东湖里的肥硕大锦鲤捞一条吃了!” “好耶!”温钰兴奋了,举双手双脚赞成。 萧昱辰不让她出门?那就吃他的锦鲤,吃到他心疼为止。 温锦正准备鱼火锅的汤底调料。 萧昱辰却带着素素来了。 “你既改了恶习,本王也不是不讲情义。”萧昱辰说,“你这院儿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恰这丫鬟忠心有情谊,主动请缨,要回来服侍你。” “来烧火吧。”温锦顺口说道。 素素一愣,啥?烧火? 她在温家是大丫鬟,就算温锦不得宠,庖厨之地,她也从没去过呀? 到了怀王府,虽说成了二等丫鬟,也就是传菜、端茶送水、跑跑腿。 烧火这脏活、累活儿,她哪儿干过? 温锦回头看她,“你来服侍我?还是等我来服侍你?” 素素脸一僵,“小姐放着,婢子来。” 萧昱辰站在灶房门口,看着温锦切菜、烧水、刷锅、添柴……那驾轻就熟,信手拈来的样子。 他不由眼眸暗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她果真是大不一样了。 这哪里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反观素素,刚坐下,就被灶膛里的烟呛得咳嗽,烟熏火燎地泪流满面。 笨拙的样子,倒比温锦更像位娇小姐。 萧昱辰看不下去,转身欲走。 迎面遇见提着一条大锦鲤,哼着曲儿回来的温钰。 “王爷也在?一起吃番茄鱼火锅呀?”温钰热情邀请,“瞧这大鱼,多肥呀!” 萧昱辰眼皮子跳了几跳,捏紧了拳头,才忍住没有暴走。 他的锦鲤! 父皇赐的观赏鱼! 蜀地花了千百两银子,人力物力无数,才保鲜保活送进京来的! “王爷不爱吃鱼吗?阿娘说,吃鱼聪明,您也补补!”温钰又扎一刀。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什么意思?温锦在他面前说,自己不够聪明? 他这是……又被这小娃鄙视了? “你干什么?”萧昱辰惊呼一声。 他见温钰从厨房拿出一把菜刀,顿时吓了一跳。 “宰鱼啊!”温钰说得理所应当,“鱼得开膛破肚,去腮刮鳞才能吃的……唉算了,您就等着吃吧。” 萧昱辰无语……他不知道鱼要宰了才能吃吗? 这小孩儿是把他当傻子了。 “那么大的刀,你别再伤着自己。我来帮你。”萧昱辰挽袖子上前。 君子远庖厨。 他堂堂怀王爷,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他会挽起袖子,干杀鱼的活儿。 但看着眼前这五岁多的小奶娃,拿着个比他胳膊还长的菜刀,他心里直颤。 此刻,他脑海里只有那句“俯首甘为孺子牛”——他这是君子气度! 温钰却上下看他一眼,“您宰过鱼吗?知道从哪里开膛破肚吗?” “……反正不难。”萧昱辰答不上来,但也绝不认怂。 “那您看着。”温钰嘿嘿一笑,熟练地将大鱼砰的敲晕。 他小手握着菜刀,从鱼腹下头,靠近鱼尾那头,唰地剌开鱼肚子,嫩呼呼的小白手,熟练的掏出鱼肚子里的内脏…… 萧昱辰看呆了。 别说亲自宰鱼了,见人宰鱼,他这都是头一回。 除了垂钓的时候,他见到的鱼,都是在饭桌上,已经做得色香味俱全,拿起筷子就能吃。 他第一回知道,原来吃一顿鱼,是如此麻烦…… “啊……”女子突然惊呼一声。 看小儿熟练宰鱼,看入迷的萧昱辰,很不爽被人打扰。 他回头一看,只见那丫鬟素素,竟被开膛破肚的鱼吓晕在地。 他不悦皱起眉头。 温钰也回头看了一眼,“唔,她可能只吃素!可惜了,姑母做的鱼火锅可好吃了!人间第一美味!” 萧昱辰不打算走了。 今日不论是冲这条极贵的锦鲤,还是冲温钰亲手宰鱼……他都要尝尝这人间第一美味。 萧昱辰什么忙都帮不上。 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怀王爷,第一次为什么都不做,而略显局促。 温锦手脚麻利的片好鱼肉,熬好浓郁的番茄汤汁。 “温钰,准备桌子。”温锦在厨房里喊。 她的声音充满生机活力,带着格外吸引人的烟火生趣。 这是贵为皇子、王爷的萧昱辰深感陌生的生趣,他只觉得自己被这个王府里最简单的小院儿,深深的吸引了。 他这回总算没有闲着,帮温钰一起抬桌子,摆锅子。 一只造型奇特的黄铜锅,立时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锅子中间有个竖起来的锥形烟囱,烟囱周围是环形的凹槽…… 第46章 你是去当小姐,叫王妃伺候你呢? “这锅为什么长这样?” “难道我们直接在锅里吃饭?” “为什么端上桌的菜,都是生的?肉也是生的?” “生吃?这是蛮夷之族的吃法儿吧?” 萧昱辰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温锦不理他,温钰也忙前忙后的从灶房往桌子上端菜。 温锦把黄铜锅的肚子里塞了炭,炭点着没一会儿,环形的锅里的汤汁就咕嘟嘟冒起了泡。 那鲜红浓郁的番茄汤,滚沸后散发又鲜又香,酸酸甜甜的味道。 萧昱辰这会儿明白了…… 锅子中间那烟囱,就是排烟的! “这设计可真巧妙!”他赞叹道。 他没敢动筷子……生的鱼肉,蔬菜,他真的难以下咽。 这就是温钰口中的“天下一地美食”? 萧昱辰有点可怜这孩子……改日,他一定要带这孩子去见见世面!让他知道,什么叫美食! 不管萧昱辰如何迟疑。 温锦母子俩可没拘谨,锅子沸腾以后,他们就把片的很薄的鱼肉下入锅中。 绿油油的菜叶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儿,过油炸过的豆腐皮,豆腐泡…… 厨房里有的东西,温锦基本都备了一盘。 火锅嘛,万物皆可涮。 萧昱辰这才舒了口气,放下心来……还好,不是生吃。 但直接从锅里捞着吃……怎么都有点儿“有辱斯文”! 但见温钰吧唧着嘴,吃得特别香。 萧昱辰也迟疑的夹了一片鱼肉。 鱼肉切得薄,熟的快,这么在浓郁的番茄汁里一涮……啧! 萧昱辰立时瞪大了眼睛—— 嗯?! 这是什么人间美味? 番茄和鱼,这么配的吗? 原来锦鲤不是看的?它就是用来吃的吧?! 怎么会有如此鲜美的鱼肉? 萧昱辰再也顾不得矜持,去他的斯文! 他只恨自己从小养的习惯,吃饭太慢! 再瞧温锦,吃得又快又不粗鲁,相反,还有点儿赏心悦目。 不成……不能看了,再看鱼肉都没有了。 这汤底才是灵魂啊,那菜叶子往里一涮,比御膳房做出来的还有味儿! 天已经热了。 三人坐在梧桐树底下吃锅子。 萧昱辰吃的大汗淋漓,别提多畅快了! 饭毕,他揉着自己的肚子,仰坐在树下的竹椅上,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王爷吃好了吗?”温锦问。 萧昱辰看她一眼,心道,这是又要赶他走啊? 可他这会儿吃饱了犯困,一步都不想挪。 而且,这院子里树下阴凉,风里带着花香,周围有虫鸣鸟语,菜畦里硕果累累……简直是世外桃源。xbiquge 他想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会儿还不想走。”萧昱辰干脆眼睛一闭,开始耍赖。 他的王府,他做主,他说不走就不走。 “你确实不能走。”温锦说,“做饭你不会,杀鱼你也不会,洗碗会吗?收拾桌子会吗?都不会也没关系,打水总会吧?” 萧昱辰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看她。 仿佛她说了天大的笑话。 “这里是梧桐院,凡事都得亲力亲为呀。”温锦似笑非笑,“王爷定的规矩。”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既是本王立的规矩,那本王现在把规矩改了。那丫鬟,叫什么来着?” “素素是吧?赶紧收拾。” 素素刚醒了没多久。锅子里的肉已经没了。 别说那极其金贵的锦鲤了,就连猪牛羊肉都没给她留下。 她刚用番茄汤汁泡了点米饭,正要就着吃。 王爷又下令叫她收拾。 若是小姐下令,她还能卖可怜搪塞过去……王爷面前,她可不敢。 素素赶紧起来干活儿……这倒霉催的,她为什么要答应来这院儿啊! 她这娇嫩的手,是干这种粗活儿的吗? 她饿着肚子,满腹怨气。 温锦乐得不用收拾,她喜欢做饭,但不太喜欢洗碗。 如此大好午后时光,正是睡午觉的好时候呀! 温锦一觉睡到了晚上。 萧昱辰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 素素也不在院儿里。 只有温钰抓了两只蝈蝈,放在一只破木盆里,斗蝈蝈。 “大黑牛加油!” “狮子头,咬它!” 他独自个儿也玩儿得起劲儿。 温锦见素素不在,微微勾了勾嘴角……也不知这丫鬟,能在这儿坚持几天? 晚饭做好,素素才从外头回来。 她瞟了眼温锦,目光有些躲闪。 温锦也没问她去哪儿,“灶房里给你也留有饭菜,吃完把桌子收了,碗儿洗了。晚上不用值夜,你睡西边耳房。” 素素一愣,似是没想到,温锦什么也不问,更没有苛责。 “是,婢子知道了。”素素身子一扭,进了灶房。 素素来了之后,温锦确实轻松了。 因为除了做饭,其他的活儿,她基本都交给了素素。 倒不是她挑食,是因为素素实在不会做饭。 让素素烧火,她差点儿把灶房给烧了。 温锦做饭就再也不用她了。 这几天,温锦又去垂花门试了几次。 仍旧没能出去。 “看来萧昱辰一点儿吃人嘴短的意识都没有!”温锦轻哼。 这几天,萧昱辰得空就来梧桐院蹭饭。 他什么都不会,吃饭第一名! 她和温钰加起来,都没他一个人能吃! 吃她种的菜,吃她做的饭,还不让她出门! 温锦盘算着,什么时候当面跟他提一提,她不收他饭钱,只换一个出门的权利,很合理吧? 温锦没想到,有人比她先忍不住了。 素素在梧桐院待了这几天,只觉得自己的手也糙了,脸色糙了,浑身酸痛。 以前同屋里住的小姐妹,都说她面有菜色,不如以前漂亮了! 这话可要了命了! “我是来伺候我家小姐的,没想到做的却是最下等丫鬟的活儿。” “刷碗,洒扫,提水,浇菜……” “我哪儿干过这些呀……呜呜,干不好还要挨骂……” “没想到,六年过去了,我家小姐的脾气,比以前还不好伺候了。” 素素见温锦不管她出门。 她便一得空,就溜出梧桐院,跟人吐槽抱怨。 有人会同情地安慰她两句,有人却只是听她说,并不附和。 这日傍晚,她又在梧桐院外头发牢骚。 恰一个婆子经过,婆子闻言,瞪眼看她。 “那你去梧桐院以前,这些活儿都是谁干的?” “咱们可都知道,梧桐院没有下人。” “怎么着?你不是去当丫鬟,替你家小姐分忧的?感情你是去当小姐,叫王妃伺候你呢?” “我可记得,是你自己巴巴求到王妃面前,求着去梧桐院。” “不是王妃求你去的吧?” 瞪眼跟素素嚷的,正是后院儿的常婆子。 常婆子经常得王妃恩惠,最听不得别人说王妃不好。 若是王府前院儿的人说,她听了也就忍了。 偏偏发牢骚的,竟是王妃的陪嫁丫鬟!而且,这丫鬟说的是人话吗?好像王妃故意虐待她似的? 第47章 记住,只能放在王爷碗里 “我怎么听说,就连你一日三餐,都是王妃亲手做的呀?” “你这样娇滴滴的丫鬟,饭不会做,灶膛不会烧!” “吃了王妃亲手做的饭,你好大的脸面!还有脸在这儿说三道四,你的良心叫狗吃了?!” 本来黄昏的时候,就是王府里的下人一天当中最放松的时候。 忙了一天,下人们也可以在黄昏时候喘一口气儿,缓缓神儿。 也有那不当值的,串个门儿,聊两句闲天。 素素找人诉苦,本就找了个人多的地儿。 常婆子嚷嚷起来,嗓门儿又大,立时吸引来许多人围观。 就连梧桐院门前扫地的两个丫鬟,都被这动静吸引过去了。 常婆子这脾气,跟人吵架从来没怂过。 素素还是个脸皮薄的姑娘家,她哪儿是常婆子的对手。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以前没做过这种粗活儿,我也没想到……小姐会叫我做这些。” “这话就可笑了!谁不知道梧桐院什么情况啊?不想去干活儿的,你去梧桐院干什么?” 常婆子掐腰道,“嘿,这就奇怪了,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去梧桐院?你安得什么心呀?” “我……我没安什么心……”素素急了,似乎有些心虚。 “你是没安好心!”常婆子道,“你要是后悔了,再求王爷放你走呗!何苦在外头说王妃的坏话?王妃得不得宠,都是你的主子,哪有仆人在外头,议论主子不是的?你的规矩也学狗肚子里了?” “还大丫鬟呢?臊不臊得慌?” 一番争执下来。 周围的下人都在对素素指指点点。 素素彻底慌了神儿,“我,我不是,我没有……” 哪还有人再听她辩解。 素素无话可驳,急得扭头跑了。 常婆子见周围人太多,这会儿想起来怕了,也赶紧走了。 那两个扫地的丫鬟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其中一个悄悄跟在了素素后头。 素素没回梧桐院,她绕了一大圈子,却往汀兰院去。 “侧妃,宋侧妃救救婢子吧!” 素素捂着嘴,站在廊下哭。 宋诗雨正在屋子里生闷气。 大婚一个月了,她身上的疹子早就好了! 可至今王爷也不来她房里过夜! 她主动去书房了几次,愣是连院门儿都没能进去! 以前,她还觉得,不急,慢慢来。 可自从见了温锦的样子,她整夜做噩梦,梦见王爷把她赶出了汀兰院,抱着温锦住在了这里。 这可叫她寝食难安。 “谁在外头哭?烦死了!掌嘴!”宋诗雨怒道。 “是王妃的陪嫁,丫鬟素素。”桃儿说。 宋诗雨眉毛一挑,“叫她进来。” 素素一进门,就跪在宋诗雨脚边哭求,“侧妃救我,让奴婢离开梧桐院吧!奴婢待不下去了!天天做苦工,奴婢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多活儿!” “叫你打听的事儿,打探的怎么样了?”宋诗雨垂眸看着她。 “她是我家小姐,不会错的。奴婢不动声色地问了好些以前的事儿,小姐都记得。” “有些是很小的事儿,比如刘氏又为什么打了小姐。打完又给小姐送了什么好吃的……这种事情,外人不可能知道。”素素说得认真。 宋诗雨皱起眉头,“一个人,怎么可能变化这么大呢?你觉得,她还是以前那个温锦吗?” “她是啊!她是瘦了,漂亮了……其实小姐她以前不丑,是刘氏喂她吃了……” 素素正说着,话音戛然而止。 她吓得闭紧嘴巴,脸色微微泛白。 “刘氏给她吃了什么?”宋诗雨问。 “都是下人自己猜的……”素素极小声地说,“本来小姐很漂亮,也不胖,更不笨,读书习字比大少爷还快呢。嬷嬷说,小姐三岁就能背诵千字文了。” “小姐五岁的时候,继夫人过门。继夫人总是给小姐吃糖,特别多的糖。那种糖别处没见过……” “后来小姐就开始变胖,变丑,脸上长疖子……性格也越来越乖僻。” 宋诗雨很有兴趣,“那些糖,还能找到吗?” 素素赶紧摇头,“那糖只有夫人有……”https:/ 宋诗雨略有些失望地点点头。 “侧妃……您让奴婢打听的,奴婢都已经打探过了。” “您不知道,梧桐院的活儿有多累!我家小姐开了两大片菜园子,种了好些瓜果蔬菜,还有花草……” “若不是那院子里有水井,后院儿的奴才给送柴……奴婢怕还得挑水劈柴呢!” 素素想到这儿,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种活儿,别说一个胖小姐,就是十个胖小姐也瘦了呀!”素素边说边落泪。 宋诗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微笑着问,“想离开那儿是吗?想嫁给前院儿的小厮李成……” 素素闻言,吓了一跳。 “我可以成全你。你嫁李成,也就是王爷一句话的事儿。明白吗?”宋诗雨道。 素素连连点头。 “这个你拿着。”宋诗雨道,“我听说王爷最近时常到梧桐院用膳,是真的吗?” 素素又想哭了。 王爷不去还好,去了,她要干的活儿更多,还不敢偷懒。 “是……但纯粹就用膳。用完也不说话,就往院子里一坐,坐一阵子再走。”素素说。 “王爷,不跟王妃聊天吗?”宋诗雨问。 素素连连摇头。 不是王爷不跟王妃聊。 是王妃爱睡觉,吃完倒头就睡,把王爷一个人晾在院子里。 “那你就把这包东西,放在王爷的碗里。茶里汤里都可以,记住,只能放在王爷碗里。明白吗?”宋诗雨道。 素素浑浑噩噩地离开汀兰院。 她回到梧桐院的时候,萧昱辰恰在上房,同温锦说话。 素素连忙跑进灶房。 她关上灶房门,哆哆嗦嗦摸出宋诗雨给她的小纸包。 她沏了杯茶,将小纸包的粉末倒了进去。 她把纸填进炉膛深处,又朝外看了一眼,院子里空无一人。 素素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她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宋侧妃教她的话,这才端着茶盏,出了灶房门。 “你拿的什么?”温钰突然从树上跳下来。 “啊……”素素吓了一跳,“小公子,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素素眼睛一转,忽然笑眯眯地对温钰说,“小公子,这是王妃吩咐给王爷沏的茶,你给王爷送过去,王爷必定喜欢。” 第48章 我请王爷看场戏 “姑母何时吩咐你沏茶?我怎么不知道?”温钰问。 “王妃以前吩咐婢子的呀,小公子可能忘了……你只要记得,这是王妃对王爷的心意就行。”素素冲他眨了眨眼。 “为什么要我送进去?你自己不送?”温钰问。 “王爷喜欢你,你去送茶,王爷会觉得你懂事,也会觉得王妃是真用心。”素素一脸认真。 “哦……”温钰拉长声音点点头。 素素欢欢喜喜地把茶盏交给温钰。 温钰低头嗅了嗅那茶,神色莫名地看了素素一眼。 “快去吧!”素素哄他道。 温钰没作声,端着茶盏就往上房去了。 萧昱辰正沉着脸,看着温锦,“你是怎么打算的?” 冷不丁地瞧见温钰进来,他脸色缓和了许多。 “钰儿,你去外头玩儿,我同你姑母说话呢。” 温钰把杯盏放在他面前,“我也有话想对您说。” “钰儿想说什么?” “您送来的丫鬟不好。”温钰说。 萧昱辰猛地看了眼温锦,又转向温钰。 “你为何说她不好?她欺负你了?” “她教我撒谎。可我不想撒谎。”温钰道。 “她教你撒什么谎?”萧昱辰脸色严肃起来。 “明明是她沏的茶,她却说是姑母叫她沏的。”温钰小脸儿严肃且疑惑,“她还说,这样王爷会更喜欢姑母。撒谎怎么会招人喜欢呢?” “姑母说,为了讨得别人喜欢,委屈自己做事,一定会积累怨气。需要用讨好维持的关系,也不是真正的好关系。” 温钰这番话,叫萧昱辰都微微一震。 这是温锦教他的?温锦能有这样的见识? “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好茶呀?茶里明明加了料。”温钰这话,如同一道惊雷。 萧昱辰面色一惊,低头嗅那茶。 除了茶香,他什么也没嗅出来,怎么说加了料呢? “你瞧见了?”萧昱辰问。 “我不用看见,闻都闻出来了,有药味儿。”温钰说。 萧昱辰却没太信这话,他从小习武,六觉敏锐于常人。 他都没嗅出药味儿,一个五岁多的小孩儿嘛…… 温锦端过那茶,轻轻一嗅。 她哼笑一声,“我叫她沏的茶?好计谋。” “钰儿,你去前后院儿,把这会儿不当值的下人都喊过来。”温锦说。 温钰答应一声,就往外跑。 “你这是要……” “我请王爷看场戏,如何?”温锦笑问。 萧昱辰迟疑地点点头,温锦的医术,他已经见识过了。难道这茶真的有问题? 不多会儿,寂静的梧桐院里,就站满了人。 温锦第一次知道,王府竟然有这么多的下人……还只是这会儿不当值的。 这真是“朱门酒肉臭”啊。 “戏要开始了。” 温锦端着茶盏来到院中。 她叫常婆子等人在院子里挂起了灯笼,天色已晚,梧桐院却是罕有的明亮热闹。 “素素,你说这茶,是我叫你沏来,奉给王爷的?”温锦当众问道。 素素被人从耳房里喊出来,忽见院子里乌压压一群人,她懵了。 “是,是啊……” “用罢晚膳,你就从梧桐院出去了。一直到王爷来,你都不在院内,我何时吩咐你沏茶?”温锦问。 素素脸唰地一白,她眼珠子骨碌直转。 这是东窗事发了吗? 也不对啊?那茶,还在王妃手里,王爷并没有喝…… “是,奴才们都可以作证,黄昏时候,就见素素在外头跟人闲聊!” “她还到处议论主子的是非!说来了梧桐院,干得都是粗活儿,快要累死了!” 常婆子等人高呼着作证。 此起彼伏的声音,让素素脸色更差。 “小姐虽然没有吩咐,但这也是下人当做的,婢子只是尽本分。”素素硬着头皮说。 “哦?尽本分?”温锦点头,“这么说来,沏茶是你自己的主意喽?” 素素猛地抬头看她一眼,心不甘情不愿道:“是……可婢子也是替小姐着想。王爷都来了,怎可不上好茶呢?婢子一心为小姐着想啊!” 她情真意切,既表了自己的忠心,又暗指温锦不懂礼数。 王爷来了,连茶都不给上! 围观众人,也开始窃窃私语,“是这个礼,也没错啊……” 温锦平静地点点头。 “你自作主张,尽了丫鬟的本分,考虑到主子没考虑到的礼节。是个忠仆。” “谢小姐……” 素素松了口气。 “但我听说,你到处搬弄是非,说梧桐院的活儿又脏又累,每日累得你腰酸背痛,你有生之年,从未干过这么重,这么脏累的活儿……” “你不用着急解释。不论是养花种菜,施肥浇水,这些农活儿确实累。但我当这些是锻炼身体,是修身养性,是体会百姓生活的怡情趣事。” “我乐在其中,但我不勉强你必须接受。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主仆也是这样。” “你喝了这杯茶,也算是敬你我主仆一场,好聚好散。” 温锦说完,端起茶盏,送到素素面前。 素素腿一软,噗通跪了下来。 竟在这儿,等着她呢! 这茶……她怎么能喝?她怎么敢喝? “小姐,小姐别赶婢子走!婢子伺候您,婢子不嫌累,婢子再也不抱怨了!婢子不走!”素素哭叫道。 温锦脸色一沉。https:/ “这是主子赏你的茶,你不接?” 她冷下脸来,那种气势威严,霎时四散,满院子的人都被镇住,寂寂无声。 “我只问你,这茶,你喝,还是不喝?” 温锦声音不大,但却能叫院子里的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长者赐,不敢辞。何况是主子的赏赐?”萧昱辰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院子里的众人,不由吸了口气,更是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 原来王爷真的在啊? 素素抖着手,正要接过茶盏。 “抖得这么厉害,再给端洒了。”温锦抬头看了眼,“来个王爷身边手稳之人,伺候这丫鬟。” 温锦话音落地,就有后院儿的一个丫鬟站出来。 “婢子是王府的丫鬟,愿为王妃效力。”丫鬟冲温锦一笑,上前接过茶杯,直接端到素素嘴边。 素素骑虎难下,只得张开嘴,就着自己的眼泪,咕咚咕咚把茶喝了。 “这可是你为王爷沏的好茶。”温锦笑问,“茶香吗?好喝吗?” “好……好茶。”素素伏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落下。 温锦缓缓说道:“六年前,我刚嫁入王府的时候,把你当作娘家的亲姐姐一般。”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以为,你是我可以依赖的……” 第49章 温钰是她的逆鳞,碰不得 “新婚夜,王爷不归,把我一个人丢在新房。那会儿我才十六岁,人生第一次离开娘家……我很害怕。” “我知道,王爷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我满肚子的委屈、惶恐,无人诉说。我只能跟你说。” “一个好姐姐,这个时候,一定能理解妹妹的无助吧?她会安慰那个全心信赖她的妹妹吧?” “你却告诉我,上吊!寻死!把事情闹大,以死相逼!新婚夜逼死新娘,这骂名连王爷也背负不起。皇上也丢不起这个人!” “你告诉我,只要我敢上吊,冒死一搏,一定能让王爷回心转意……” “呵呵……也是我傻。我嫁给了王爷,我们就是夫妻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怎么就轻信了你的话?” 温锦的声音不疾不徐,缓缓的回忆着,述说着。 把所有人的记忆,都带回了六年前那个晚上。 是啊,一个十六岁,第一次离开娘家的姑娘……她能有多少人生阅历? 一个年少的小姑娘,多容易轻信人呀! 她是继母抚养长大的,身边人的教导或是教唆……太容易影响她了。 当大家重新审视当年发生的一切时,看温锦的目光,不由地就变了。 正在这时候,一声不合时宜的轻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素素倒在地上,发出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 药效,发作了。 温锦停下了话音,冷冷看着她。 算计到她儿子头上? 那就是触了她的逆鳞! 院子里不管是未经事儿的大姑娘,还是已经嫁人的小媳妇儿,老婆子…… 这会儿全都看明白了! “那茶有问题啊!” “六年前,就是她挑唆,叫王府丢了脸。六年后,王妃刚好过一点儿,她又来生幺蛾子!” “怎么会有这样的丫鬟啊?!” 萧昱辰沉着脸,从屋里出来。 温锦刚才那一番话,字字句句,仿佛敲打在他心头上。 他从来,没有站在她的角度上,考虑过那一夜。 他一直觉得,是她歹毒、恶心、算计他。 却没想过,她也会惶恐,会害怕,她是拿命在赌……赌他的善良,赌他的怜惜…… 第50章 王爷您是在吃醋吗? 宋诗雨吓了一跳。 嬷嬷劝她,“就说歇下了,请王爷明日再来吧?” 宋诗雨一巴掌甩在嬷嬷脸上。 “王爷好容易夜里来,我一个月都还未能圆房……你也被人收买了吗?” 宋诗雨披衣去迎。 她衣衫单薄,在廊下恭迎,看起来柔弱娇美,楚楚可怜。 萧昱辰眼风扫过,勾唇一笑,“起来吧,其他人都退下。” 宋诗雨心中大喜……终于等来了! “季风守在门口。”萧昱辰又说。 宋诗雨笑容僵住。 这种事儿……还要人“听墙角”吗? 就算要听,也是过来人的嬷嬷们听了,好进宫回禀淑妃娘娘吧?怎么留季风一个男子在这儿听? 宋诗雨心下不满,却不敢表现。 她垂首跟着萧昱辰进了屋。 萧昱辰往那儿一坐,她就上前为他宽衣解带。 萧昱辰推开她的手,目光冷淡盯着她的脸。 “知道本王为何娶你吗?” 宋诗雨耳朵里“嗡”地一声,全身的血直往上冲。 她自欺欺人的遮羞布,在这一刻,将被人无情地揭开。 “因为……我跟、卫姐姐有几分像……”宋诗雨声音轻颤。 萧昱辰哼笑,“东施效颦,也敢说像?” 宋诗雨浑身发烫,无地自容。 “你爹在朝堂上参奏本王,构陷本王结党营私。后经查明是诬告,父皇震怒,原本要抄家流放。” “你爹长跪我师父门前,求我放过你一家。他把你送本王,做洗脚丫鬟。本王怜惜你书香门第,且朝堂之争,与你一女子无关……所以,给了你格外殊荣。” “怎么?你父女俩,都觉得本王很蠢,很好愚弄,是吗?” 宋诗雨扑通跪倒,“王爷恕罪!婢妾不敢!不敢!” “本王给了你和你家脸面,你却要让本王没脸?” 萧昱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确有几分相似……” “善妒会让女人变丑。你可想过,有一天,你不再像她了,你于本王,还有什么价值?” 宋诗雨如遭雷击,惊恐的心跳声盖过了一切思绪。 “罢了,这次饶了你。摆正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的本分,别想那不该想的……才能活得久。明白吗?” “明、明白了……” 萧昱辰起身离开。 宋诗雨瘫软在地。 “王爷有令,宋侧妃禁足汀兰院一个月。其间,院内所有人,只准进,不准出。”季风宣布完,也匆匆离开。 宋诗雨伏地痛哭。 她不明白! 她究竟哪里不如温锦?要被他这样羞辱?这样对待? 他不是讨厌温锦吗?他不是厌恶至极吗?为什么要护着她? …… 温锦震慑了众人。 萧昱辰敲打了宋诗雨。 怀王府风平浪静了几天。 这几天,萧昱辰食不知味。 因为他没好意思去梧桐院蹭饭。 “原本归还她嫁妆的时候,就该把她的陪嫁下人都给她。怎么就疏忽了?” 萧昱辰有气儿没地儿撒,又把管家叫来骂。 管家偷瞟他一眼,心里委屈,却不敢说话。 那不是王爷故意想刁难王妃,才不给派人伺候的吗?做下人的,自己哪儿敢擅做主张? “现在一个丫鬟出了事儿,再把其他的给她?本王脸上无光啊!”萧昱辰说。 管家急中生智,忙说:“不如把牙行找来,把陪嫁下人和牙行手里的人,一起送过去,请王妃自己挑?” “倒像是我讨好她似的!”萧昱辰轻哼。 管家想哭……您既想示好,又不想低头,您到底要怎样? 难道想让王妃求着您示好? 萧昱辰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但温锦如今那性子……估计不可能了。 “你下去吧,年纪大了,脑子越来越不灵光了!”萧昱辰道。 管家吓了一跳,完了,他地位要不稳啊? 萧昱辰又叫了季风进去。 “大德兴茶肆的铺子,办得怎么样了?”萧昱辰问。 “刘家托了温尚书求情,温尚书听说王爷放了话,没敢干预。人都送到采石场服役去了。”季风说,“铺子被衙门封了,地契房契还在温家手上。” “王爷要把铺子夺回来,给王妃吗?”季风问。 萧昱辰摇摇头,“不用。她不是想买宅子吗?把本王在温泉山庄的别院,低价卖给她。” 皇帝赏他的有温泉山庄,他自己也划地盖了一处别院。 皇帝赏的自然不能卖,但他自己的就另说了。 “……王妃已经买过宅子了。”季风小声说。 萧昱辰皱眉看他,“什么时候?她这几天都没出门,怎么买的?” 第51章 善缘,结下了? “回王爷,王妃不在府上。”季风说。 萧昱辰愕然看他,仿佛没听懂。 “处置完那丫鬟,您就交代,不必拦着王妃出门了。”季风说。 “呵……”萧昱辰冷笑,他已经不想问温锦去哪儿了。 脚指头也能猜出来,她必是去沈家了! 萧昱辰的脚指头真猜对了。 温锦正是去了沈家。 她捡了沈家好大一个大便宜,不登门拜谢,都说不过去。 不过,她也不会叫沈老夫人吃亏。 她带了回礼来,前几日事情办妥,她却没出门,就是在家准备礼物。 温锦今日前来,一身女装,还专门叫常婆子的媳妇给她梳头绾发。 常家媳妇梳头的手艺不如铁娘子,发髻挽得有点儿松垮。 但偏偏有种慵懒的美感。让温锦原本高冷的气质,削减了冷厉,反而多了许多柔和婉约之美。 加之她今日选了深色的罗裙,整个人有种特别沉静的气质,让人多看她一眼,那浮躁的心,都不由自主跟着沉静下来。 “你这么多礼做什么?你还来谢我?老身不是仗着自己年纪大了,又是长辈。就登门去谢你了!” “老身这一条命,难道还不值一处宅子吗?” 温锦行礼。 沈老夫人连忙叫人拉她起来,让她近前坐着。 温锦往那一坐。 沈老夫人立马嗅到让她浑身舒坦的荷香。 她不由深吸一口气……这香味儿,可叫她惦念许久了! 今日没有旁人,正好问问这孩子…… “长者赐不敢辞,老夫人厚恩,恰是我迫切需要的,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温锦说着,拿出她给老夫人准备的回礼,“这是我自己做的安神香。我看老夫人面色发黄,唇色略深,眼下有灰青……猜测老夫人睡眠不好,时常头痛。” “这香助眠效果非常好,老夫人以后睡前点一支,保准睡得香甜。” 沈老夫人一听这话……什么叫送到心坎儿里? 温锦送的礼,才是送到她的心坎儿里了呀! 沈老夫人有钱有闲有地位,什么都不缺,但就缺一个好觉啊! 人睡不着有多痛苦?谁失眠谁知道! 老夫人接过那油亮油亮的长条形木头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 “嗬!” 一股清新的荷香,扑面而来。 仿佛她此时,正置身于荷塘之间,千万朵荷花竞相开放似的。 不对,这荷香里混着淡淡的药香,并不刺鼻,反而叫人身心放松,沉静。 “你还会做香?”老夫人看着那码得整整齐齐,约莫有二三十根线香,问道。 “跟我外公学过。老夫人,对不起,起先是我瞒着您……” 温锦说着,起身向沈老夫人行礼。 “这孩子,起来说话。你瞒着我什么了?” 温锦并没有起身,她仍旧半蹲着,这姿势挺累的,但站军姿也累,她是练出来的。 她蹲得四平八稳,缓缓开口,“我是温锦,怀王之妻。先前女扮男装,没有透露身份,还使得宣王世子误会,实在失礼。老夫人非但不计前嫌,还以厚恩待我。倘若再不向您坦白,我就愧对您的心意了。” 沈老夫人看着她,若有所思,没说话。 “我隐瞒身份,并非图谋不轨。怀王殿下因误会而厌恶我,已有六七年之久。当年的事情,我年少无知,解释不清。如今就算是想解释,认证物质,皆已经不在。想求得王爷谅解,冰释前嫌,也绝非容易之事。” “我只想着,别再惹王爷不快。王爷嫌我丢人,那我就不提王爷名讳。女扮男装,掩人耳目……所以就成了您看到那样。” 沈老夫人年纪大,比年轻男人有耐心得多。 她耐心听完温锦的解释,道:“起来吧,我知道了。老婆子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淮儿的事,不怪你。” “我听铁娘子说了,那是他一厢情愿……辰儿少小离宫,我看着他长大的。他也是个好孩子。” “他身为皇子,自打出生,就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有些争斗,不管他愿不愿意,都会把他纠缠其中。” 温锦点头,心中却啧啧:沈老夫人您可不是普通人。您女儿是皇妃,外孙是皇子,儿子是宣王……您还是普通人?您叫普通人怎么活? “人位置越高,越是身不由己,越是没有自由。” 沈老夫人拍拍温锦的手,“我看你跟当年大不一样了。你外祖父医术好。你爹也是个能干的,官场那些是是非非,咱们女人不懂。但他们的勤勉,好学,内敛……咱们都可以学。” 第52章 你还救过她呢!你忘了? “我……你胡搅蛮缠!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沈欣兰急了。 温锦不急,从容看她,“那沈三小姐是什么意思?” “你把宅子还回来!别跟我扯别的!”沈欣兰脸上涨红。 “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要宅子呢?”温锦缓缓问道,“这宅子是沈三小姐的?还是你能代表沈老夫人?” “那宅子是祖母留给我弟弟的!你厚颜无耻夺走了宅子!不就是给我祖母扎针了吗?你还真有脸要!” “那日就算没有你扎针,胡太医也能救我祖母!你多此一举!就是为了图财!” 沈欣兰鼻翼微张,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温锦点点头,“我明白了。” “明白就赶紧还回来!”沈欣兰哼道,“算你识相!” 温锦笑说:“我明白,你今日惹了大祸了。不但连累了自己,且连累了你沈家所有的姐妹。” “已经出嫁的姐妹,会因你在婆家人面前丢脸。未出嫁的姐妹,会因你而不好说亲。” “更连累你自己,怕是谈婚论嫁都难。还有你口中那个弟弟,将来更是因你仕途艰难,你今日所说的话,都是他未来人生路上的污点。” 沈欣兰闻言愣住。 “你少胡说八道!给我掌嘴!” 丫鬟闻言,就要冲上来打温锦的脸。 温锦一把抓住丫鬟的胳膊,冷冷看着沈欣兰。 “当今圣上重视孝道,‘黄香九岁温席,王祥卧冰求鲤’的故事,就连街头不识字的小儿,都能讲得头头是道。可堂堂沈家嫡出三小姐,竟然重视一处宅子,超过自家祖母的性命。敢问,圣上听闻此事,会不会责怪令尊大人,没有教好儿女呢?” 沈欣兰脸上一惊,倒退了一步。 “不孝,此乃第一宗罪。救急如救火,就是问胡太医本人,也不敢说我当日扎针是徒劳无用功。” “就算沈老夫人不感谢我,你们做儿女子孙的,都该替沈老夫人谢我,这才是孝道。” 温锦不卑不亢,平静淡然看着沈欣兰。 “无礼,此乃沈三小姐第二宗罪。我买那宅子,既不是沈三小姐你私有之物,你便做不得主。沈老夫人做的决定,你一个小辈儿跳出来,指手画脚,这就是你沈家的礼仪?” 第53章 刘氏也不敢对本妃不敬!滚 “胡说,我若见过她,这般相貌、气质,我能忘?”萧景楼说。 “你当时是顺手救人。可没想到,她惦念你的救命之恩,老是想感谢你。”沈淮讽刺说,“把你烦得不行,你都后悔救她了。那时候,谁在你面前提‘救命之恩’,你就跟谁急。你全忘了?” 萧景楼茫然看着沈淮,伸手摸沈淮的额头。 “沈世子烧糊涂了?怎么净说胡话呢?” “不跟你扯了,你不说,我自己去问她!” 萧景楼说着,就朝温锦追去。 “你别去!”沈淮伸手拦他,被他躲过了。 温锦正要蹬车离去。 “姑娘慢走!”萧景楼喊住她。 温锦回头。 如此近距离,温锦的相貌比刚才在连廊里远观,更叫萧景楼惊艳。 他呼吸微微一滞……心头如老鹿乱撞。 温锦对这样的眼神见怪不怪,她抱起温钰,放在车架上,“你进去等我。” “姑母快点!”温钰钻进车厢。 萧景楼一听,这孩子叫她“姑母”,脸上笑容更是灿烂。https:/ 温锦对萧景楼微微福身,“拜见海陵王。” “姑娘请起,你认得我?”萧景楼轻笑。 “姑娘?”温锦轻笑,她可是梳了妇人的发髻呢。 “海陵王当称呼我弟妹,或是——怀王妃。” 萧景楼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懵了好一会儿,“八弟什么时候休了那‘温猪’,娶了你这样的绝色佳人?” 温锦看着当面称呼她“温猪”的萧景楼,似笑非笑。 “他竟也不请我们吃喜酒,这是要金屋藏娇呀?”萧景楼说。 “世人都说海陵王乃风流才子,虽贵为皇子,却不骄不躁,德才兼备,乃天下读书人之楷模,世人之标杆。” 温锦被骂,却把高帽子戴在萧景楼头上。 萧景楼立时虚荣心爆棚,“世人谬赞,不敢当,不敢当。” 他嘴上谦虚,脸上却是得意洋洋。 温锦话音一转,“幸而我家王爷还未学成,幸而天下人也未学成,不然,真是天下都乱了套了。” 萧景楼被一捧一摔,有点儿懵逼。 “弟妹这话……什么意思?” 温锦却笑笑,没理他,蹬车离去。 “诶,你别走……”萧景楼回想她刚才,耐人寻味的一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沈淮见温锦离开,这才走上前来。 “有意思吧?”沈淮嘲笑道。 “她夸我还是骂我呢?我怎么既飘飘然,又有点儿心虚呢?”萧景楼问。 沈淮呵地一笑,“你当人家面,骂人家是‘温猪’。人家却夸你‘德才兼备’‘世人楷模’。你说是夸你,还是骂你?就问你脸烫不烫?” 萧景楼更懵了。 半晌,他才回过味儿来。 “你说她是谁?她是温猪……呸,她是温锦?!” “怎么可能?!” 萧景楼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 他痴痴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眼底的兴味儿愈发浓得散不开。 “我还救过她呢……她如今竟变得这么美了?” 萧景楼跟温锦说话,也没避着人。 当时有车夫,有小厮……也不知是谁把这事儿给传开了。 后来京都贵圈儿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儿。 旁人不敢开海陵王的玩笑,但其他皇子可没那么避讳。 他们甚至当着萧景楼的面问他,“世人楷模,当面被人讽刺挖苦的感觉如何呀?被人抬那么高,摔下来痛不痛?” “那温锦如今这么厉害了,骂人都不带脏字儿的?” “温锦真的变漂亮了?能让一直避她如蛇蝎的七皇子都主动搭讪?” 温锦在皇子们的圈子里,狠狠的火了一把。 这都是后话。 原主被算计,爬上萧昱辰的床之前……其实是仰慕萧景楼的。 因她被人推入水中,差点淹死,是路过的萧景楼救了她。 她因救命之恩,对萧景楼钦慕非常。 但萧景楼后来当众说过,后悔救她,想起来就恶心,云云。 对待这种人,温锦没有当面把他骂得太难听,已经是她给原主的面子了,毕竟占了原主的身体嘛。 温锦从沈家离开之后,没有回怀王府。 她难得出来,干脆一次把重要的事儿都办了。 “去温家,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温锦靠在车上补觉。 温钰守着她,托着她的头,怕她撞着车厢壁。 温锦只觉脑袋后头软软的,这一觉睡得特别香。 “姑母,到了。” 温锦这次没穿男子装束,又是萧昱辰以前的车夫王良驾车。 温家人不敢为难,放马车进去,车到垂花门才停下。 温锦刚下车。 垂花门里就闪出一道身影,“大小姐,这边说话。” 这人看着粗憨,却是忠诚。他是温盛钧院里的守门,石头。 “大哥叫你在这儿等我吗?他怎么知道我今日要回来?”温锦问。 “小的在这儿等了好几天了。”石头说。 没等温锦再问,他就急着说道:“少爷叫我告诉小姐。大德兴茶肆出事儿,刘氏的大侄儿被抓走,服了苦役。” “刘氏又气又急,她往怀王府去了好几次,都被怀王府的人给挡了回来。这几日都气病了。” “少爷担心大小姐回来,会被刘氏的人抓过去,所以特地叫小的在这儿等着,提前告诉您,好叫您有个准备。” 温锦点了点头。 刘氏去怀王府,她倒是一点儿也不知情。 萧昱辰并没有告诉她。 “我爹在府上吗?”温锦问。 “在的。”石头点点头,“大小姐要去找老爷吗?” 温锦摇摇头,“不必。这事儿他不一定管。他若不想管,咱们请不来。他若想管,不用咱们请。” “走吧,先去看大哥。” 温锦跟着石头,正往书斋走,就见刘氏身边的大丫鬟,黑着脸迎面而来。 “大小姐,夫人叫您过去。”丫鬟敷衍地行礼说道。 “你就这么跟我说话?”温锦问。 丫鬟看她一眼,低下头,“是夫人叫您……” “掌嘴。”温锦冷声道。 丫鬟愣了一下,错愕看着温锦。 “我叫你掌嘴,没听见?”温锦面色冷淡。 丫鬟深吸一口气,忍怒教训道:“大小姐,夫人可是您的母亲!婢子是夫人面前……” “啪——”温锦一个大耳光甩在她脸上。 温锦手劲儿大。 丫鬟被扇得踉跄了一下,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温锦。 “你敢打我?我是夫人的大丫鬟,在此代表的就是……” “啪——”温锦又是一耳光抽上去。 刘氏的大丫鬟,何曾挨过这种打? 她细皮嫩肉的,两边的脸立刻肿起了指头印子。 “我嫁入怀王府的时候,温尚书就扬言和我断绝父女关系,整个京城都知道。如今,我乃是怀王妃,不是你家的大小姐!” “刘氏区区四品诰命,胆敢对本王妃呼来喝去?谁给她的胆子?” “别说你一个丫鬟,就是刘氏在这儿,也不敢对本妃不敬!滚!” 第54章 站得越高,摔得越痛 温锦一个好脸儿都没给这丫鬟,牵着温钰的小手,干脆利落的转身而去。 丫鬟又惊又怕又委屈,抹着眼泪,找刘氏告状去了。 石头愣在原地好久。 “大、大小姐……等等小的!” “大小姐!您可真飒!” “您是这个!” 石头高高地竖起大拇指。 温锦轻笑,“狐假虎威罢了。” 谁叫某人老是去她院儿里蹭饭呢?她也得收点儿利息不是? “可是您不怕吗?刘氏如今连大少爷都敢苛待……” “刘氏苛待大哥了?”温锦脸色一冷。 石头缩了缩脖子,“也……也没什么。” 温锦哼笑一声,“你不告诉我,我去问大哥。” “大小姐,您别……唉,就是,饭菜简陋,一天三餐改成了两餐,冬季的炭不给足。这都夏季了,今春的衣服还没给做呢。夏季的……就更别提了。” 石头跟在温锦身后,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小声嘟囔着。 “我知道了。”温锦没什么表情,却一笔一笔,都记在了心里。 温锦去书斋见大哥时,丫鬟也跑回了刘氏的房中。 她一进门就跪在刘氏榻前,低头呜呜地哭。 “哭什么?温锦呢?”马嬷嬷喝问。 丫鬟缓缓抬起头来,“她说,她是堂堂王妃,夫人不过区区四品诰命,不配唤她来……” “嗬……”嬷嬷看见她的脸,倒抽一口冷气。 刘氏也气得忽地从床榻上坐起来。 “她打你?!你没告诉她,是我叫你去的?”刘氏怒道。 “说了……她说,就算是夫人,她也一样教训!”丫鬟道。 “反了!反了天了!”刘氏气得眼前一黑。 “夫人!夫人!” 丫鬟、嬷嬷慌成一团。 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从外头进来。 “母亲!这是怎么了?”小姑娘问道。 “二小姐!大小姐回来了,不来拜见夫人不说,夫人派人去请她,还被她打成这样!” “她还口出狂言,说夫人去了也一样教训……”屋里的小丫鬟,对温如月道。 温如月是刘氏的亲生女儿,今年刚及笄。 她长相娇美可爱,又被刘氏捧在手心儿,是温家真正的掌上明珠。 “好啊!前几次她回来,我去外祖家,没遇上她。叫她欺负了我母亲和二哥!这次我可不会放过她!” 温如月站在床边,怒气冲冲道,“母亲别生气,温锦这么不知礼,没教养,我去教训她!” “拿我的鞭子来!” 刘氏吓了一跳,“她再怎么样,都是你姐姐。她不知礼,你不能和她硬来!她毕竟是怀王妃……” 温如月冷哼,“怀王又不喜欢她,若不是爹爹的身份,怀王早休了她了!” 刘氏却摇了摇头,“六年前不休,如今……恐怕是更不会休了。” “母亲今日是怎么了?您怕她,我可不怕她!我替母亲出气去!”温如月气哼哼地走了。 “你回来……”刘氏叫不住她。 “让二小姐去试试她的深浅也好……”马嬷嬷说道。 刘氏看她一眼,“嬷嬷也糊涂了吗?” “大小姐这次回来,如此耀武扬威……难道是得了怀王的什么特许?夫人您是长辈,您出面教训她,轻了不顶用。重了容易得罪王府。” “但是二小姐去就不一样。她们是姐妹,王妃总不好端着架子教训二小姐,反倒惹人嘲笑。” “夫人您暂时不出马,叫二小姐打头阵,您进可攻,退可守呀!” 马嬷嬷是刘氏的陪嫁,一把年纪,倒是老谋深算,把刘氏劝得连连点头。 “夫人躺好,您还‘病’着。二小姐替您心急,也是情理之中。老爷知道了,非但不会怪罪,还要心疼您和二小姐呢!”马嬷嬷冲她眨了眨眼睛。 刘氏赶紧躺下,“你看看,这脸色够不够苍白?要不要再敷些粉?” …… 白鹿书斋中。 温锦正和温盛钧商量着,让他搬去新买的宅子。 “家具还不全,慢慢添置吧。”温锦说。 温盛钧很是激动,脸上又感激又愧疚,“你小时候,我没照顾好你,如今反倒叫你照顾我……” “大哥说这种话就见外了。兄妹不就是相互扶持吗?”温锦看他。 温盛钧连连点头,把感激的话都咽回肚子里。 这些话说出来太虚,太空洞,他要牢牢地刻在心里,用行动回报妹妹! “只是爹是好面子的人,跟东府关系那样,都没分家。他能让我出去住吗?”温盛钧摇了摇头,对他爹不抱什么希望。 “那边离崇文书院很近,宅子又大又敞亮,而且沈家人请江南的园艺匠人设计修造的,风格大哥应该会喜欢。”温锦似乎并不担心温靖的态度。 温盛钧略有些忧心忡忡,“喜欢是肯定喜欢。哪怕是破庐茅庵,我都觉得自在。” 他捶了捶自己的腿……他按时服药,如今腿已经能动弹了。 只是腿上没有力气,他也不敢练习走路,甚至不敢叫人知道,他的腿恢复直觉,能动了。 他身边那个“内鬼”还没抓出来。 温锦想让他出去住,也是为了治好他的腿,抓出内鬼。 “爹爹那边……” “温锦!” 温锦话未说完,就被一声厉喝打断。 兄妹俩都朝门外看去。 只见一个年岁不大,身着艳红色罗裙的小姑娘,怒气冲冲地站在院子里。 石头伸开手臂,老鹰捉小鸡里的母鸡一般,挡在小姑娘跟前。 但碍于小姑娘的身份,石头也不敢真碰她一根指头。 小姑娘横冲直撞,到了门廊外。 “这是如月妹妹吧?六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温锦说,“石头,别挡着二小姐了,让她进来吧。” 石头原本只听温盛钧的话。 但自打刚刚见了温锦怒打刘氏大丫鬟之后,他就打心眼儿里崇拜大小姐。 他对温锦的话,也言听计从,立刻让开了。 “你是温锦?他们说你瘦了,变美了,我还不信呢!” 温如月一边往里走,一边上下打量温锦,“是瘦了,至于这美吗?呵。” 温如月是家里的掌上明珠,身边的下人自然都顺着她,哄着她,她从小是被夸着长大的。 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才是天下第一美女。除她以外的女子,只有艳俗和丑女两种。 “无礼!在家,她是你长姐!在外,她是怀王妃!由得你这么目无尊长,评头论足?!”温盛钧怒斥道。 看着妹妹在自己这儿,被继母的女儿这般不尊重,温盛钧两手攥紧轮椅扶手,心里愤怒又冰冷。 温锦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无妨,妹妹年纪还小,不论那些。” 当年刘氏捧杀原主? 轮到刘氏的女儿,温锦怎么“舍得”教训她呢? 越是年幼跋扈的人,越是要捧着她。 不是有句话叫:站得越高,摔得越痛吗? 第55章 要死,大家一起死吧 “你打了我母亲身边的大丫鬟?”温如月见温锦对她客气,便更加放肆。 温锦点点头,“是啊,她不懂礼数,我替夫人教训她。” “你放肆!母亲身边的人,轮得到你教训?”温如月拍桌子嚷道。 温盛钧脸都气黑了。 却见温锦仍旧笑盈盈,一点儿不生气。 “夫人善良,难免纵容下人。我眼里揉不得沙子,既遇见,就教训了。”温锦说,“妹妹若不懂事,我也要教训。” “你还想打我?!”温如月瞪大眼睛。 “你从进门到现在,还没拜过大哥,没拜长姐,甚至直呼我名字,我不该教训你?”温锦语气和缓,声音轻柔。 温如月却以为,她这是柔弱好欺。 “呵,一个瘸子,一个臭名远扬,靠爬床上位的恶女!” 温如月怒道,“配让我拜见吗?还是我替母亲教训你吧!” 温如月一个耳光向温锦扇过来。 但是温锦的身高优势,温如月跳起来,也没够着她的脸。 温锦一抬胳膊,挡住了温如月的巴掌。 “啊——”温如月惨叫一声,“什么东西?” 咣当—— 温锦袖子里有一只油亮的木盒子,被她打了出来,摔在地上。 木盒子被摔开,盒子里的蜜炼药丸,也洒落一地。 石头在门外看得都生气。 “打她呀!打她!” 他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极小的声音。 他有点儿着急,大小姐敢打刘氏的大丫鬟!却不敢打二小姐吗? 又见温锦抬起胳膊,挡了二小姐一下,摔出一只盒子来……石头有点儿懵了。 大小姐还是像以前一样,讨好刘氏和刘氏的儿女?害怕比她小好几岁的二小姐吗? “你完了。” 温锦看了眼散落在地的蜜丸,“这是要呈给皇上的贡品,被你毁了。” 温如月别的不懂,但“皇上”“贡品”她是懂的。 她猛吸一口气,“你、你吓唬谁呢?” “石头,挡住门,不让二小姐离开。”温锦道,“长柏,去请我爹来,这事儿二小姐解决不了,还得我爹出面。” 温如月一听,要请爹了……事大发了? “你惹下弥天大祸了!跪下,掌嘴!”温锦说,“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温如月一脸懵……温锦这是要救她?“你当我傻?” 温锦轻哼,“你自己掌嘴,还是等爹来了,爹亲自掌掴你——随你选。” 温如月有点儿虚。 但她绝不能在温锦面前怂,“就你?还想蒙我!我五岁时就能戏弄你了,你真是不自量力……” “你住口!” 温盛钧听不下去,他两手摁着轮椅,蹿起来,给了温如月一个耳光。 “啪——” 温如月被打懵了。 温盛钧也从轮椅上摔了下去。 “大哥。” “大少爷……” 温锦,温钰和石头,赶紧搀扶温盛钧起来。 “呜呜,你们都欺负我……”温如月捂着脸哭。 温尚书被请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混乱的场面。 大儿子摔得狼狈。 二女儿哭得狼狈。 还有一地的蜜丸,或被踩,或被压扁,一地狼藉。 “怎么回事?!”温尚书一声怒喝。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 温锦叹息说:“如月闯下大祸,若是处理不好,恐怕全家遭殃……就像当年我外祖家一样了!” 姜家当年,被抄家流放。https:/ 没满门抄斩,那是因为老爷子医术高明,救过先皇的命,立下过大功! 温尚书黑着脸,“别胡说!” “就是,吓唬谁呢!”温如月也说道。 “你住口!”温尚书呵斥她。 温如月瘪瘪嘴想哭,看着她爹黑沉的脸色,没敢再出声。 “这是贡药,皇上钦点由怀王府直接供给宫中。任何人私下不得售卖、馈赠。刚做好的一批,王爷命我取来,要交给宫中。” “宫里催得紧,就这么些。如今这样,还能往宫里送吗?” “宫里追问起来,怀王府会背这个锅吗?自然谁弄坏的,怀王就把谁交上去。” “妹妹打我,把盒子打翻在地。我会如实告诉王爷。” 温锦说完,看着父女俩的反应。 “你……你为什么打你姐姐?你要上天啊?”温尚书劈手就是一个耳光扇过去。 温如月躲闪不及,啪,果然挨了父亲一个耳光。 她顺势坐在地上,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此时,脸上的疼远远不及丢了面子的屈辱。 “爹,你怎么帮着她?我不是你最疼爱的小女儿了吗?” 温如月长相娇俏可爱,哭起来又娇又嗲的声音,特别挠老男人的心。 温尚书冲动打了一巴掌后,也心疼,后悔了。 “你……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带在身上?怎么让她碰到?”温尚书又冲温锦嚷嚷。 温锦低声说:“皇上在秘用此药,你们可不要说出去。这药是什么用途,别人不知,爹爹是知道的!” 温锦冲温尚书眨了眨眼睛。 温尚书老脸腾的一热,先是涨红……继而就怕得发白了。 “你……”温尚书指着温锦,既是保密,她还故意在这儿说出来! 服用此药,攸关男人的尊严!攸关皇上的尊严! 旁人不懂,身为男人的温尚书岂会不懂?! “前些日子,揽月公主想跟怀王府买这药来着,被皇上知道了,处罚了公主。”温锦说,“爹爹若是比揽月公主更蒙圣宠,或许皇上不会计较。” “呵,比揽月公主得宠……”温尚书气笑了。 揽月公主乃是皇上的嫡长女! 皇上对儿子要求严厉,对女儿却是娇宠。揽月公主在皇上面前,比太子都有面儿。 他是谁?他比揽月公主得宠? 温尚书指了指温锦,又指了指温如月,气得捂着心口,跌坐在椅子上。 “皇上秘用此药的事儿,爹和妹妹都知道了。药也毁了,要死,大家一起死吧。”温锦道。 温尚书迟疑片刻,捡起一颗蜜丸,放在嘴边尝了尝。 “爹……”温如月惊呼。 “住口!”温尚书啧了一下,“和你上次孝敬爹的药,是一样的?” 温锦微微点头。 温尚书松了一口气,“还好……我只用了两颗,凑一凑。” 他连忙蹲身,捡起地上还圆着,完整的药丸,又是吹又是蹭,想放回盒子里。 温锦却道:“父亲细看,那药丸原本圆润有光泽,连一个指头印子都没有,如此方能称之为‘贡品’。” 温尚书捡起来的药丸,已经沾了灰,沾了指纹,原本油亮的光泽,蒙了一层灰尘。 他跌坐在地……脸色灰败。 “当真……当真只有这些?没有别的?”温尚书问。 “爹爹那里的几颗,凑一下,倒是可以给王爷先应付。宫里催要得急,一颗都没有,王爷也不好交差呀?”温锦说。 温尚书盯着她,似乎想看出她是不是在撒谎。 第56章 远亲不如近邻 温锦面色坦荡,微微蹙眉,似是忧心,又似乎破罐子破摔……真就是那句“要死一起死”的态度。 “行……”温尚书知道这药珍贵,即便被踩扁了,他也舍不得扔。 这药不能献给皇上……他自己留着吃,总行吧? 他一颗一颗把药捡起来。 温如月要帮忙,都被他一把推开。 “爹……” “别喊我,你是我爹!” 温如月吓得不敢说话。 “我去取那些药,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温尚书说。 “不行。”温锦道。 屋子里霎时一静,所有人都看她。 温尚书更是瞪大眼睛。 “大德兴茶肆的事情,父亲听说了吧?王爷亲自办的,刘志文在哪儿狎妓不行?是青楼不宽敞?还是赌坊不热闹?” “好好一个茶肆,他弄得乌烟瘴气,又是赌博又是狎妓,正撞在怀王爷手里……他还想调戏我呢。” “王爷差点儿当面被他侮辱了……不管王爷喜不喜欢我,我走出去,也是他的脸面吧?” 温锦徐徐说道。 温尚书抬手抹了把脸,“那王爷的意思是?” “怎么是王爷的意思呢?”温锦眨眼说,“是爹您的意思呀!爹不知道有此等事。是刘志文打着您的名义,偷了御赐的茶叶,干苟且的勾当。” “爹爹虽有不查之过,但爹爹跟此事毫无关系呀!” “爹爹如今得知此事,震怒非常,把房契地契,从那刘志文手里要回来,补偿给了女儿。也全了王爷的面子。” “王爷可没跟您要,是爹爹主动给女儿的。” 温尚书瞪眼怒视温锦。 温锦一脸轻松,坦荡。 好么,他“主动”给的! “爹爹给我的时候,我是再三推拒了的,可爹爹非要给。”温锦笑说,“我回去,一定这么跟王爷说。” 温尚书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得对!就得这么办!” “爹,那我表哥……”温如月急了。 她表哥还在服苦役。 还没逼着温锦把表哥捞出来,却又要把铺子给她?凭什么? “那今日这事儿……”温尚书问。 “我常回娘家不合适,王爷那边也希望避讳人。”温锦说,“王爷送我了一个小宅子,让我大哥搬过去住吧。” “那小宅子里还没有人气儿,先让大哥住着,给我暖暖宅子。添点人气儿。” 温尚书愣了一下,“王爷……送你宅子?” “王爷见我的嫁妆里,全是衣裳首饰,连个像样的产业都没有……许是可怜我?就送我了个宅子,地契都过到我名下了。不信,您悄悄地问问王爷!”温锦说。 温尚书皱眉,这话……他怎么问? 难道问怀王:我给女儿的嫁妆,王爷是不是嫌寒酸?所以王爷又送她宅子? 没事儿找抽呢? 温尚书扭头看着温盛钧。 温盛钧心里此时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他没想到,小妹办事效率这么高! 一环套着一环呢! 看似打翻一盒药……实则,既告状二妹打姐姐!又索要回了铺子,更是要把他从温家带出去了! 温盛钧暗想……小妹这些年,究竟遭了多少罪?才变得如此聪慧了? “你愿意去吗?”温尚书问。 “儿子……愿意去。”温盛钧极力握紧轮椅扶手,才勉强维持平静。 “那好……”温尚书也松了口气。 这大儿子已经废了,他早想把大儿子送走。送回老家,或是送去庄子上。 但他又不想被人说理……如今温锦要接他走,他自己也乐意。 对温靖来说,无疑是甩掉了一个包袱。 “那收拾东西,今日就搬。”温锦一锤定音。 温尚书拿出了上次的好药,逼着刘氏交出了两个铺子的地契房契,看着儿子几乎没带多少东西,一脸轻松的被石头抱上马车…… “总感觉好像上当了……” “但细想,她应该也不敢骗我。” 温尚书蹙眉,兀自嘀咕。 温锦带着大哥,来到新买的宅子。 “嗬,好气派的大门,好大的院子!”石头跳下马车,惊叹道。 温盛钧激动地不知作何表情。 “竟然离崇文院这么近……”他眼眶发热,心头更是又喜又酸。 “哥哥字好,回头写门匾叫人做了挂上去。”温锦说。新笔趣阁 温盛钧激动地手都在抖,“好!” 温盛钧院子里,一共就仨人。看门的石头,小厮长柏,书童青檀,这次他离家出来住,三个人也都跟着来了。 如今正是个好机会,看看这三人究竟谁是给温盛钧下毒,叫他残废的内鬼。 温盛钧这边正在搬家的时候,他们隔壁院子竟也在搬家。 不过阵仗比温锦这边可大多了。 那边的家具奢华讲究,搬抬家具的有几十人之多。 且看起来像是专业的团队,不急不乱,井然有序。 “这么巧?也选在今日搬来住?”温盛钧盯着隔壁道。 温锦看看隔壁,再看看自家这边,零星的四个劳力……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许多屋子都还空着。”温锦说,“咱们慢慢添置吧。先把大哥住的院子收拾出来。” 郑屠户夫妇是有心之人。 温锦托他们置办了其中一个院子的床铺家具,他们倒是把被褥,茶具,洗漱的盆,杯等物,也都一并备齐了。 虽不是什么上等的好东西,但“拎包入住”倒是没问题。 “已经非常好了!”温盛钧道,“心里宽了,住在茅庵也是豪宅。何况,这里本就是豪宅!” 院子的构建布景,比兄妹俩预想的还要好。 沈家当初置办这个宅子的时候,定是非常用心。 也难怪沈三小姐会跑出来,恶狠狠想把宅子要回去。 温盛钧带出来的东西不多,几个人快要安置好的时候,温锦忽然发现了新问题! 而且是个大问题! “他们三个,会做饭吗?”温锦问。 温盛钧一愣,盯着石头,长柏,青檀。 三人面面相觑,石头挠着头说,“小的会烧火。做饭……应该也没问题?” “小妹不要担心,我们四个大男人,还能被饿死吗?” 温盛钧笑道,“实在不行,我们买着吃。” 温锦想了想,目光望向隔壁院子。 “远亲不如近邻,我去隔壁看看,若能相互照应一下,也更好些。” “我也会尽快给哥哥找来一个厨子。找到厨子之前,先对付几天。” 温锦去马车里拿了一盒荷香酥和一盒安神香,当见面礼。 第57章 你对所有的邻居,都这么热情? 荷香酥是用灵泉空间里的荷花花瓣做的,她很喜欢那清雅的荷香,后来发现,花瓣加了酥油,做成点心,仍能保持原本的味道,而且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灵泉空间的荷花,有神奇功效,能滋养身体,涤荡人体本身沉淀的毒素,调理内环境,让人更加健康。女人吃了还能美容养颜。 她原本是给大哥做的,但做得多,此时拿出一盒送给邻舍,拜托他们照拂一下大哥这边。 她不能来的时候,大哥这边生活也能方便些。 至于那安神香,同她送给沈老夫人的相差无几,是用快要开败的荷花做的。 沈老夫人那边用的,更适合老年人,灵泉荷花含量更高,荷香纯度更高。 而此时这盒,更适合大部分人。 为了让礼物拿出来更有排面……毕竟是“敲门砖”嘛! 温锦用了灵泉水泡过的木盒子,盒子油亮生光,纹路细腻,如上好的美玉。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么好的东西,她自然不是放在马车里,而是从灵泉空间里现准备的。 她准备好以后,才牵着温钰的手,去敲了隔壁的门。 隔壁的门房,看着有些眼熟。 温锦介绍了来意。 门房眼神有些古怪,但却客客气气的把她和温钰请进了花厅。 “您稍后,我家主子一会儿就来。” 下人给上了茶。https:/ 温锦没品茶,温钰却浅尝一口。 “跟咱们家的茶一样。”温钰说。 温锦没在意,她抿了一口,“嗯,好茶。” “听闻你带了礼物,来拜会新邻居?”一道熟悉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温锦母子俩回头看去。 只见萧昱辰似笑非笑地走进花厅。 温锦愣了一下,狐疑问道:“这是王爷的新居?” 萧昱辰脸色清冷,“怎么,许你购置新宅,不许本王添个别院?” “王爷哪里话,您财大气粗,随意随意。”温锦又抿了口茶,这会儿才明白了儿子那句“跟咱们家的茶一样”是什么意思……这可不就是王府的茶么? 萧昱辰看了看她带来的礼物。 那精致的盒子,盒子里香气四溢的点心,以及那做工精致的线香…… 让他莫名其妙生气,“你对所有的邻居,都这么热情?亲自登门,还送上厚礼?” 这点心,恐怕是她亲手所做! 这么好的线香,他也从未在别处见过! 她对“陌生人”都这么客气有礼吗? 温锦被问得一愣。 她看出萧昱辰脸色不大好,但不明白他哪儿来的怨气? “远亲不如近邻……” 她话音未落,萧昱辰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一个度。 “我大哥行动不便,他身边三个随从都不会做饭。我瞧着,隔壁这里搬家,阵仗很大。若是能交好邻舍,拜托照拂我大哥他们,我也更放心些。”温锦把话说完。 萧昱辰挑了挑眉,“你不住这儿?是给你大哥准备的宅子?” 温锦闻言惊喜,“我可以住这儿?王爷恩准吗?” “做梦!本王还没休妻呢!”萧昱辰差点儿拍桌子。 温锦哦了一声,“我原本想来问问,哪里可以雇厨子,或是雇些家世干净的仆从。在大哥添置仆役以前,能不能蹭几天饭……” “蹭饭没问题,这儿有厨子。”萧昱辰也不是任何时候都不好说话。 温锦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多谢王爷,我和大哥会尽快找到合适的人手。” “倒也不急……礼尚往来,讲究的是有来有往。”萧昱辰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温锦没领会其中“深意”。 “那王爷也来梧桐院吃饭呀!这不就有来有往了吗?”温钰道。 “好!就这么定了!”萧昱辰立刻拍板。 温锦:…… 萧昱辰暗自得意,以后他去梧桐院用饭,再不能被她嫌弃,说他是蹭吃蹭喝了! “好,多谢王爷,我就不打扰了。” 大哥吃饭的问题解决,温锦立马起身告辞。 萧昱辰目的达成,一脸冷酷的摆摆手。 温锦母子离开后。 季风闻着香味儿凑了进来。 “王爷告诉王妃了吗?您是恩威并重,花了大价钱,才从何家手里,买的这处宅子?” 季风眼馋的瞟着点心盒,咽着口水,“王妃要是知道了,必定感动。” 萧昱辰轻哼,“谁在乎她感不感动?” “本王是怕她故态复萌,做些丢脸的事儿,叫本王跟着没脸,才买了宅子,方便盯着她!” 季风看自家主子一眼,原来如此……吗? “爷,卑职记得您不爱吃甜食,那盒点心,扔了浪费,可否赏给卑职?” 季风原想着不用他开口,只要他往前一凑,王爷就会主动扔给他。 可他等了半天,口水咽了一肚子,王爷竟还没有扔给他。 他耐不住,主动讨要。 “这毒妇,善使毒。点心说不定有问题,你凑什么热闹!”萧昱辰捂着点心盒子。 “那卑职给您试毒啊!卑职的荣幸!”季风伸手就想拿一块点心。 萧昱辰速度更快,他挡开季风的手。 其内力,震得季风整条胳膊都微微发麻。 “你可是本王的心腹爱将,试毒这种事儿,怎么能让你做?”萧昱辰认真道,“等回府,叫府医验一验即可。” 季风虽眼馋,但王爷话已至此,他再多嘴就不合适了。 季风刚退出花厅。 萧昱辰就迫不及待地捏了一块荷香酥放入口中。 酥酥的点心,入口即化,淡淡的荷香溢满唇齿。点心微甜,却一点儿都不腻。 萧昱辰舒服地眯起眼睛,只觉自己仿佛置身荷塘间,清风拂面,荷花摇曳生姿,美不胜收……就连此刻让人燥热的暑意,都在这点心清雅的香气中,消散了。 “绝了……”萧昱辰心下暗叹。 不爱甜食的萧昱辰,一口气吃了半盒子点心。 他猛地想起,下次再品尝到这么惊艳的点心,也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 他虽意犹未尽,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把盒子合上,宝贝似得收好。 至于那盒线香,不用试就能看出其品质,比宫里御用的线香更好。 见惯了好东西的萧昱辰,更是将这线香视若珍宝,他轻抚着盒子漂亮的纹路,若有所思。 …… 温锦回到自家院子,没说隔壁是怀王爷的别院。 她只说隔壁会照拂这边,“一日三餐都会叫人送来,咱们也尽快找到合适的厨子。” “姑母,你看这个!”温钰忽然递给温锦一块上好的徽墨。 “哦,这是爹爹以前给我的。钰儿也喜欢墨吗?徽墨乃是墨中极品……” 温盛钧的话没说完,就见温锦脸色一变。 他也立即明白——钰儿不是喜欢墨,怕是这墨有问题! 第58章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要抱她回去? “是不是有奇怪的味道?”温钰不太确定地看着温锦。 温锦微微点头。 钰儿大小和她识药、配药。 他是泡在各种草药里长大的。 且他有天分,从会跑开始他就开始摆弄着草药玩儿。 他还喜欢照自己稀奇古怪的想法配置药方。 他脑子里毒药解药的配方,比书上记载的都多。 “是有问题,不止墨。恐怕纸张,书页……” 温锦话未说完,却觉得眼前猛地一晕。就像忽然晕车的感觉。 温盛钧一听有问题,脸色肃然,“别叫钰儿碰了!既有问题,钰儿快别摸了!” “慢性毒,没有那么剧烈。钰儿待会儿好好净手就是。”温锦说话间,眼前越发眩晕。 这就怪了。 慢性毒,何至于她反应这么大? 她几乎手扶着桌案,才能站稳。 “姑母猜对了,书纸墨笔都有问题。剂量不大,但架不住日积月累呀!”钰儿小声嘀咕。 “这块墨,还有这些纸,我先带走研究。”温锦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 原本她想给大哥做顿饭,也算“庆贺乔迁”,但现在她晕得很,怕自己扛不住。 “这几日,哥哥留心他们三个,看谁会注意这些东西。”温锦交代道。 “大伯先不要读书写字,看看他们谁最着急!”钰儿也跟着出主意。 温盛钧郑重点头,“我心里有数了,你不要担心。锦儿,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出来的久我有些累了,还犯困……我先回去了。” 温锦找了个借口,带着温钰离开新宅。 上了马车,她就把有问题的墨和纸,放进灵泉空间。 这毒虽毒性不剧烈,但终究是对身体有害,放起来免得误伤人。 “你用帕子湿水擦擦手,我先睡一会儿,到府上再叫……”温锦眼晕的厉害,几乎天旋地转。 除了刚穿越来那会儿,怀孕的头三个月,她还从没眩晕得这么厉害过。 温锦闭眼躺在马车上,随着马车摇晃,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萧昱辰这边,还打算着去温锦的新居“燎锅底”,蹭一顿饭呢。 正待他吩咐人准备礼物时。 季风来禀:“王妃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门房说,瞧见王妃上车时,脸色不太好。” 萧昱辰眉头轻蹙,他正要下令备马,却见季风正用余光瞟他脸色。 “王爷要不要追上去看看?”季风问。 萧昱辰心虚,轻哼一声,“管她作甚?她爱怎样就怎样!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只要她不给本王丢人惹祸……本王才懒得管她!” 季风迟疑地看自家王爷一眼,“那……吩咐厨房备膳?” “备吧!” 萧昱辰嘴上说着不在意,却有些坐立难安。 她自己会医术,还被沈淮称之为“女神医”,她能有什么不好? 但她还带着钰儿呢! 她脸色不好……是不是还要钰儿照顾她? “来人,备马!快!”萧昱辰终于说服自己,他才不是担心温锦,他是可怜那孩子! 萧昱辰策马回府。 他到垂花门处时,王良正围着马车,焦急打转。 “怎么回事?”萧昱辰翻身下马。 “回禀王爷,王妃似乎是昏睡不醒……” 王良话还没说完,萧昱辰已经上前掀开车帘子,跳上马车。 车厢里,温锦蜷缩着,歪在车座上。 温钰坐在她身边,一声声轻唤,“姑母,到家了,回去再睡。” “她怎么了?”萧昱辰问,他没发现自己脸色黑沉,语气不善。 “她不是故意赖着不起,她只是太累了,太困了……王爷别生气!”温钰立刻伸手挡在她面前。 萧昱辰蹙眉,“我不是……” 这孩子难道以为,他要处罚温锦?自己给他留下的印象,就那么凶神恶煞? “算了……我送她回去,就像上次一样。”萧昱辰说。 温钰却瞪大眼睛,不肯让开,“不用,我一定能叫醒姑母的!不劳烦王爷!” “怎么?”萧昱辰警惕起来,“她跟你说了什么?” 温钰摇摇头。 “撒谎可不好。”萧昱辰说。 温钰看着他,“我没撒谎。上次,王爷抱了姑母回去之后,我们就被禁足王府不能出门!这次如果又劳烦王爷,那我们是不是又会被关在王府?不能去探望大伯了?”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上次他是恼怒她和沈淮“眉来眼去”,没想到这小孩儿把他当恶人。 “去探望温盛钧当然可以。” 萧昱辰道,“马车里地方小,她一翻身就要摔下来,她在这儿睡不好。你看她脸色苍白,你也希望她能回去好好休息吧?” 温钰又晃了晃温锦。 却见她双目紧闭,眉头轻蹙,脸色越来越白,似乎难受得很。 他小声道:“姑母别着急,我很快就会长大,这样就不用别人帮忙……” 萧昱辰目光幽深地看了眼温钰。 他让开一旁,乖巧道:“多谢王爷。” 萧昱辰想,这孩子若真是他儿子……倒也不错。 “她怎么这么烫?病了?” 萧昱辰抱起温锦,就发现她体温不正常。 “还吹自己是神医!发热了都不知道?” 温钰也纳闷儿,刚刚阿娘还没发热呢? 萧昱辰抱着温锦,跳下车厢。 许是他动作幅度太大,又许是他身上有凛冽的气息…… 一直没醒的温锦,忽然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你醒了?别乱动!” “呕……” 温锦张嘴就吐了。 萧昱辰:…… 从小养尊处优,多少有点儿洁癖的他,现在被人吐了一身! 萧昱辰浑身的汗毛都站了起来,每个毛孔都在声嘶力竭的叫嚣。 他要疯了! 他想把怀里这个女人扔了! 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要抱她回去? “你不会把姑母扔了的,对吧?” “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对吧?” 温钰在一旁,瞪着一双明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萧昱辰屏住呼吸,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单音节,“嗯!” “传府医!” “去漪澜院!” 萧昱辰几乎是深一脚浅一脚地把温锦抱去漪澜院。 漪澜院是萧昱辰独自享用的院落,因院子里有一处温泉。 他闲来无事时,会到这儿泡温泉。 即便大冬天,漪澜院里也热气腾腾,温泉池旁,花开四季不绝。 这一处泉眼水质很好,太医说,常泡这处温泉,与他练功练气都大有裨益。 萧昱辰从未让别人进过漪澜院享受。 宋诗雨听闻漪澜院的妙用之后,非常想进来。 但漪澜院守卫比书房更严谨,侍卫更不近人情,连个好脸儿都没给她。 今日萧昱辰被温锦吐脏了衣裳,他不泡上个把时辰,他都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叫丫鬟先给她更衣,等府医来了给她看看!” “什么狗屁神医!自己病成这样!” 萧昱辰把温锦丢给嬷嬷,便赶紧去更衣泡澡了。 第59章 所以,他这是……被嫖了? 伺候之人都觉得没有一个时辰,王爷必不会回来。 哪知府医刚赶到,萧昱辰就带着一身热气,穿着宽松干净的家居服,头发还滴着水,从院儿里出来了。 “没有大碍。”府医把脉之后说。 “没有大碍吐成那样?还发着高热?”萧昱辰反问。 府医道:“人有时候生病,并非坏事,乃是身体在自行调节。人的身体本身就很有智慧的。人吃五谷杂粮,会有运化不了的东西,日积月累,就会在体内堆积毒素。发热和呕吐,有时只是身体排毒的过程。不必服药,让身体自行调节好即可。” “哦,对了,若能泡一泡温泉,加速排毒,对身体大有裨益!” 府医说得笃定。 萧昱辰却十分狐疑。 “她发热了还能泡温泉吗?” “王妃已经退热了。”府医说。 萧昱辰不信,哪有那么快? 他伸手一摸,嘿,还真是,她额头温温的,脸上粉扑扑的,并没有高热和潮红。 “确定没有大碍?”萧昱辰问。 “确定。”府医颔首躬身。 府医退走。 萧昱辰盯着床上的人。 她这会儿似乎没有那么难受了,脸色也恢复了,只是眉头还微微蹙着。 白净的小脸儿,精致的眉眼,无暇的皮肤…… 萧昱辰忍不住轻抚上她的脸颊……他粗粝的手指,轻轻摩擦着她细滑的脸颊,顺滑的手感如同抚着上好的白玉。 他拂过她的眉,紧闭的眼,细腻白粉色的脸颊,殷红润泽的唇…… 他更是忍不住想抚平她轻蹙的眉头。 “嗯……”她难受地轻哼一声。 这是要醒了吗? 萧昱辰立刻跳开。 扑通扑通……他竟有点儿心虚。 “咳……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还碰不得吗?”他说完,上前将她横抱起,阔步向后头温泉走去。 漪澜院有一个温泉泉眼,经过巧妙设计,这处泉眼修了两个池子。 一个池子修在室外,以黑色的石头砌成方形,一侧修有石阶,池子水深没腰。 池子四周栽种有竹子,花树。 竹子与花树遮蔽之下,非常清幽神秘。 池子近旁还有一处亭子,水汽氤氲,亭子仿若仙境。 亭子里备有茶水,点心,以及当季的水果,浴巾毯子。 方便萧昱辰泡热了,出来凉快,吃吃喝喝。 另一处池子在室内,则完全是奢华的风格,白玉铺底,四下有龙鳞蟒头吐水。 萧昱辰抱着温锦,脱去她的外衣,仅剩一层贴身的衣物……带她一起进了室外的温泉池子。 温锦半睡半昏,整个人软得很。 萧昱辰心跳不匀,把她放在池子边上,池子边修有可以坐的石阶。 他刚松开手,她整个人都往水池里滑去。 “你坐好……” 萧昱辰双手穿过她的臂弯,把她从水中捞起。 “是你主动地。”他说。 温锦无知无觉地趴在他的肩头,她呼吸间的热气,扑撒在他脖子上。 萧昱辰顿时整张脸都是红的,直红到耳根,继而,整个脖子也红了。 他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静心。 “你……”他刚把温锦推开。 温锦就往水里滑。 萧昱辰又把她捞回来……他不是没想过做点儿什么。 眼下,天时地利人和…… 她昏迷着,完全无知无觉。 但……就算她是他的王妃,他也不能趁着她病,强要她吧? 那他同禽兽有什么区别? “我真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萧昱辰咬牙切齿。 泡了约莫两炷香的功夫。 温锦轻蹙的眉头就舒展了。 萧昱辰把她交给嬷嬷,自己又去泡了好一阵子的冷水池子,这才恢复如常。 嬷嬷们给温锦换上宽松柔软的衣服。 萧昱辰看她昏睡得沉,怕她这样回去,温钰担心,索性就把她留在漪澜院。 温钰被季风领走了。 萧昱辰也折腾得很疲累,他点着温锦送的安神香。 袅袅白烟升起,一股清淡的荷香弥漫开。 萧昱辰回头看了眼床榻上的温锦。 这荷香和她身上的味道很像,但似乎她身上的更清新些。 萧昱辰又来到床边轻嗅。 不知是刚泡过温泉的缘故,还是府医说的排毒之后,人身体更健康? 她身上的荷香,似乎比之前更为浓郁。 这清新的香气,叫人的心都不由沉静。 萧昱辰和衣躺在床边。 “我可不想和你同床共枕。我就歇一下,马上就走!” 他自言自语地说完,就合上眼皮……很快睡着了。 两人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温锦一动,萧昱辰立马就醒了。 他瞬间就意识到……坏了!睡过头了! 这叫他怎么解释? 萧昱辰心中尴尬,索性继续装睡……看看温锦会是什么反应? 让萧昱辰没想到的是,温锦只愣了一会儿,似乎就接受了眼下的情况。 她没吵也没闹,更没有借机“讹上”他。 她甚至刻意放轻了动作,悄悄挪到床尾,绕过他的脚,下了床。 一旁的衣架子处,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 萧昱辰眯眼偷瞟。 嗬!她竟穿好了衣裳,蹑手蹑脚准备离开呢! “站住!”萧昱辰骤然开口。 眼下的情况让他分外生气——怎么感觉,他像是被“白嫖”之后,又被始乱终弃的那个呢? “你就这么走了?” 一开口,萧昱辰便觉得,他“被渣”的味儿更浓了。 温锦回头看他。 她脸色之冷淡,让萧昱辰甚至觉得……她就不是个女人! “难道王爷想让我对您负责?”温锦问。 萧昱辰深吸一口气,“难道你不该负责?” 温锦挑了挑眉,“我什么都不知道,应该也没有能力对您……做什么吧?” “这么说,你是想抵赖了?”萧昱辰问。 温锦想了想,在身上上下摸索。 萧昱辰还以为她要倒打一耙——说他占她便宜时。 却听闻她抬头道:“我原先衣服里的东西呢?” “你把衣服吐脏!东西被嬷嬷收在外头筐子里,你瞧瞧可曾少了什么!” 提起这个,萧昱辰就来气。 他这辈子还没被谁吐过一身呢!温锦开天辟地头一个! 温锦翻了翻藤编小筐子,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萧昱辰的床头矮几上。 萧昱辰愕然看她,“什么意思?” “王爷不是叫我负责吗?”温锦说,“我知道,王爷价值千金。但我手头拮据,就只有这么多了。” “再者,您也算是自愿。我昨天脑袋昏昏沉沉,肯定不能霸王硬上弓。五十两,就算补偿你。” 萧昱辰彻底懵了。 所以,他这是……被嫖了? 他自愿、被自己的王妃……给嫖了? 第60章 王爷昨儿定是酣畅淋漓吧? “温锦,你怕是活够了?!”萧昱辰想捏死她。 温锦舔了下嘴唇,略有些无措,但语气很认真,也很真诚,“嫌少啊?您要多少,我从现在开始攒?” “滚——” “诶,好嘞!” 萧昱辰面朝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他气得脑袋发懵! 不对! 从醒来,他的打开方式就不对! 明明占主动位置的应该是他! 佯装占了便宜还云淡风轻的也应该是他! 五十两银子补偿他? 他直接甩出来五百两银票,再说一句,“伺候的不错,赏你了!”多潇洒! “咳,昨晚本王睡得不错,你身上的荷香本王很喜欢,日后侍寝的事儿……” 萧昱辰等着听温锦的反应。 可等了半天,屋子里寂寂无声。 他忍不住回过头来——屋子里哪还有人? 刚才他被气懵,转身说“滚”的时候,温锦就已经滚了。 这会儿都“滚”远了。 “哼!” 没能当面扳回一城,萧昱辰气得捶床! 温锦回到梧桐院,却没见到温钰。 “小公子被季将军领走了。”门口扫地的丫鬟说,“季将军说,今日带小公子练功夫,晌午送小公子回来。” 温锦点点头,正好她这会儿有疑惑要解。 昨日好好的,她怎么头晕目眩的那么厉害? 后来,她竟昏睡过去……倒也不是完全无意识,只是半睡半醒,意识混沌不清。 是她的灵魂和肉体融合的不够好? 还是灵泉空间出了什么问题? 温锦回到屋子里,关上门,召唤出灵泉空间。 “嗬……” 这么一看,她整个人都愣在那儿。 灵泉空间原本只有一朵荷花。 一朵开败了,才会冒出另一个小小的花骨朵。 六年以来,都是如此。 一朵灵泉莲花,开始萌生花苞要十多天,花期十多天。莲蓬成熟则要一个月。 温锦后来发现,只要在荷花开败之前,把花瓣采摘下来,泡在灵泉水里。花瓣就不会枯萎,会一直保持采摘时的状态。 荷叶倒是以一年一片的速度增长着。 昨日空间里还是六片圆溜溜的大荷叶,一朵孤零零,孤芳自赏的荷花。 但眼下是什么情况? 灵泉空间里一下子冒出十几朵荷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经盛开,如同少女华丽的大裙摆。 荷叶也层层叠叠,高低错落,几乎数不清了。 “所以……昨日的毒,是荷花的肥料?”温锦大胆猜测。 她在灵泉空间里找了几圈,也没找到昨日丢进来的徽墨和纸张。 “突然多了这么多荷花,会不会影响灵泉水的功效?” 温锦有些疑虑……虽然荷花全身是宝,荷花,荷叶,莲蓬,莲子全都能入药,底下的藕更是能吃。 但她觉得,空间里的荷花之所以神奇,是因为灵泉水的缘故…… 温锦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只见眼前的荷花、荷叶全都无风摇摆起来。 这摇摆的幅度,跟平日里的摇曳生姿大不一样。 像是蹦迪,更像是……生气? “不是灵泉水更神奇。这些荷花荷叶就跟成精了一样,是它本身就很神奇吧?” 温锦又琢磨。 哪知她想法刚刚闪过脑海,眼前这群“蹦迪”的荷花荷叶,立刻安静下来,顿时“安然静美”。 “!!!”温锦瞪大了眼睛。 她一直觉得,灵泉水是逆天的存在。如今看来,可能这些莲花更为逆天。 如今灵泉空间里的花开得太多了,她不用像以前一样抠抠索索地用花瓣。 她索性摘了一整朵的荷花,整花入药,给哥哥做第四个疗程的药。 晌午的时候,季风把温钰送回来。 季风道:“小公子颇有习武天分,前晌也累得不轻……” 季风说话间,不经意的抬头,瞥了眼温锦。 他本想看看温锦的态度……如果她不反对,他想以后每天教温钰功夫。 可这么一瞥,他却是生生愣住了…… 昨儿发生什么事儿了?王妃怎么一夜之间,更加美艳动人了? 皮肤细腻白皙,映着阳光甚至闪闪发亮……比上好的美玉还要完美无瑕。 一股微风拂过,他站得远,都隐隐约约嗅到一股淡淡荷香,清雅醉人。 难道是漪澜院温泉的作用?还是昨晚上王爷和王妃…… “咳……”季风不敢再胡思乱想,目视尊上是不敬之罪。 他赶紧低头,“倘若王妃准许,卑职希望可以每日侍奉小公子习武强身。” 温锦温声道:“多谢季将军,若王爷同意,那就有劳了。” 季风躬身而去。 他琢磨着,王妃泡了温泉,更加美艳。那王爷今日,必定心情不错。 他趁着王爷心情好,稍微一求,也许王爷就答应了。 季风来到校场。 萧昱辰正在呼呼喝喝的耍长枪。 季风瞧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见他速度、威势,比平日里更强。 他猜测这是因为王爷“心情好”的缘故。 “恭喜王爷!王爷如此神清气爽,昨儿定是酣畅淋漓吧?”季风跟着萧昱辰时间长了,主仆间偶尔开玩笑。 男人之间,开这种玩笑,也无伤大雅。 季风没瞧见萧昱辰愈发黑沉的脸色。 “王妃也是神采奕奕,卑职求了王妃……”季风的话没说完。 一直凌厉的枪头,猛地刺到他面前。 那闪着寒光的枪头,离他的咽喉,不过一寸。 王爷若不是及时停下……恐怕他的咽喉上,已经被戳了一个大血洞了! 季风呼吸停滞,瞪眼愕然看着萧昱辰。 他这会儿才看清,王爷哪是神清气爽? 王爷是山雨欲来!满脸阴郁! 完了完了……他捅了马蜂窝了。 “你说什么?王妃神采奕奕?呵!”萧昱辰冷笑一声。 他一肚子邪火,本想练武,把火撒出来。 哪知现在越练火气越大。 “你求了她什么?” “求王妃同意,每天带小公子习武强身……”季风脊背发凉,冷汗涔涔。 “她同意了吗?”萧昱辰忙问。 “王妃说,只要王爷同意……”季风道。 萧昱辰沉思片刻,“哼,算她识相。日后本王每日练武之时,都让人把钰儿接过来。” 季风愣了愣…… 王妃同意的是让他教小公子功夫。 可眼下,王爷大约是误会了。王爷竟要亲自教小公子? 季风正迟疑……要不要解释清楚呢? “还有事?”萧昱辰冷眼看他。 “没有!卑职遵命!”习武之人的第六感,让季风闭嘴。 …… 梧桐院里。 温钰盯着温锦,看了又看。 “好好吃饭。阿娘脸上有花?”温锦好笑地问。 “阿娘变漂亮了!”温钰道。 温锦挑眉轻笑,“怎么?阿娘以前不漂亮?” 第61章 我要救你,你敢死一个试试? “以前漂亮,但今日更漂亮!”温钰说着,轻轻靠在温锦怀中,深吸一口气,“阿娘好香,比以前更香,太好闻了。” “我跟季风练武可累了!但在阿娘身边,就觉得不累了!浑身都是劲儿!” 温锦只当这是孩子对母亲的依恋之情。 以前总是听说母爱伟大。 但穿越并生下孩子之后,温锦才发现,孩子对母亲的爱,才是最纯粹,最无暇的。 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顽皮,不听话,不上进……或许还会生气,发火。 但幼小孩子从不会嫌弃自己的母亲丑、穷、没地位……在他眼里,母亲是世上最好、最美的人,是他的一切。 温锦抬手,爱抚着儿子的小脑袋。 “好好吃饭,吃完饭帮阿娘一起给‘大伯’做药,好不好?” “钰儿发现的东西,就是让大伯中毒的原因吗?”温钰问道。 温锦认真点头,“是,钰儿真厉害!” 得了肯定夸赞的温钰更加高兴,他欢快地扒完饭,做药的热情,倒比温锦更高。 温锦琢磨着去新宅子一趟,再提醒大哥一次。 她出门时,恰遇见那两个“扫地丫鬟”里的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温锦停下脚步。 她瞧这丫鬟的姿势,气色,推断出这丫鬟快要病发。 温锦已经达到了“观其形而知其病”,甚至不用把脉问诊就能推断个八九不离十。 丫鬟没想到温锦会主动和她搭讪。 她怔了怔,垂头道:“回王妃,婢子半夏。” 当初盯着素素,向萧昱辰禀报的就是她。 “你不是还有个同伴吗?今日让她替你当值,你休息一天吧。”温锦说。 半夏不解地看她一眼,“是婢子哪里做的不好?” 温锦摇头,“我看你气色不好,回去躺着,多喝点热水。准备一个汤婆子,歇两天,回头再跟另一个丫鬟换班就是。” 半夏迟疑片刻,“多谢王妃关怀,婢子没事。” 温锦见劝她不听,也就没再多管闲事。 她迈步朝垂花门走去。 王良已经备好了车,在垂花门等她。 温锦瞧见他忧心忡忡,似有心事。 “怎么了?” “没……没事。”王良赶紧摇头。 温锦一直盯着他,他有些心虚。 “回王妃,小人的娘昨日摔了一跤,贱内大着肚子,今日去给娘请大夫……小人,小人多虑了!” 王良摆好马凳,一脸歉疚地请她上车。 “这叫多虑?你家里有事,你还在这儿干什么?回去给你娘请大夫呀!”温锦道。 “小人一家命贱,哪有主子的事情重要?不打紧的,贱内也那么娇气。耽误了主子的时间,小人才更是惭愧!” 王良说得很真诚。 温锦却有一阵子的愣神儿。 她是个鸠占鹊巢的“外来户”,对这个时代的三观,没有资格评判对错。 时代如此——人生来就分贵贱。 她不是什么伟大的人,也做不了伟大之事。但在她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她想要坚持自己的三观。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不去了。”温锦说着,转身回了内院,“给你放一天假,赶紧回家。” “主子……”王良在后头喊。 温锦头也不回。 王良不能进垂花门,在外头急得跺脚。但他心里却暖烘烘的一片。 温锦回到通往梧桐院的小路上。 远远就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蜷缩在墙根儿,抱着腿,脸埋在膝头。 她快步上前,低头看着半夏。 “你也觉得自己命贱?你的健康还比不上扫地重要?”温锦问。 半夏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温锦回来地这么快。 原本以她的本事,温锦在一丈开外,她就能察觉动静。 可这会儿……她实在太疼了,整个人都蜷成一团。 “婢、婢子不是偷懒。歇、歇一会儿就好。”半夏整张脸苍白如纸,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每个月都会疼吧?疼起来生不如死。你倒是好毅力,竟然都这么硬挺着。” 温锦皱眉看着她,“但你可知道,小病不治会拖成大病。你再这么要强下去,不止会失去当母亲的机会,还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半夏嘴唇抖了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婢子哪能当母亲?这就是婢子的……命。” “这就是你的命?”温锦反问了一句。 不等半夏回答,她忽然弯身横抱起半夏。 “啊……”半夏惊叫一声,恨不得当场以死谢罪。 温锦却把她抱得稳稳当当,男友力爆棚地阔步进了梧桐院。 “婢子死罪!婢子死罪!”半夏本就苍白的脸,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温锦斜睨她一眼,“我要救你,你敢死一个试试?” 半夏怔住,哑口无言。 直到温锦把她安顿在耳房的床榻上,半夏才回过神来。 她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王妃对她做了什么? 把她横抱起来?放在床上? 她何德何能?她怎么配? “你敢下来?”温锦已经走到门外,仿佛后脑勺有眼睛。 她没回头,就制止了半夏要滚下床的动作。 半夏惶恐不安,甚至盖过了下腹部的剧痛。 温锦去了灶房。 就在半夏惊得一声冷汗时,温锦端着一杯暖热的红糖水和一只小木匣回来了。 “从小落了体寒的病根。月信初潮时,还在寒冷的冰水里泡过。你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啊。” 温锦把温热的红糖水递给她,又打开木匣子,拿出一颗圆润光泽的大黑药丸子。 “这是蜜炼的乌鸡白凤丸,主治气血两虚,月经不调,量少,痛经等症。” 半夏双手捧着温热的红糖水,一双眼睛雾气蒙蒙,万分不解地看着温锦。 “没毒,对你的症,吃吧。调理一段时间,日后就不会那么疼了。” “你还年轻,日后只要注意一些,不会留下病根。不能生孩子什么的……是我吓唬你的,放心,能治好。” 温锦把蜜炼药丸,送到半夏手边。 半夏仍旧是恍恍惚惚的状态。 温锦哭笑不得,“怕我害你?不敢吃?” 半夏摇摇头,拿过大蜜丸,塞进嘴里。 “诶……别咽!先嚼!嚼碎了再咽!”温锦赶紧说。 若不是她喊得及时,那么大颗蜜丸……半夏怕是要噎死。 “不……不苦。”半夏眼睛雾蒙蒙地看着温锦。 “当然,加了蜂蜜。还是有药味儿的,是你不怕苦。”温锦笑笑,“红糖水喝了,睡一觉,睡醒就好多了。” 温锦转身出去。 半夏又偷偷掐了自己好几次。 虽然每次都疼得很真实……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她只是个奴隶,是被训练出来的暗卫。 她怎么可能、怎么可以被主子照顾? 难道是王妃……对她有什么图谋?想要策反她,利用她打探王爷的事儿? 第62章 没想到他的王妃这么虎 半夏又惶恐,又保持警惕。 她甚至没发觉,王妃给的药服下之后,她剧痛的小腹竟有种温温热热的感觉。疼痛也已经缓解了大半。 这床榻上的被褥,有皂角和阳光的香味。 她舒服地眯起眼睛。 “给,抱着这个。” 温锦不知何时回来了,还递给她一个汤婆子。 这汤婆子外头包了布套,布套有清淡的草药香,让半夏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的放松。 真舒服啊……她有生之年,从没有这么放松和舒坦过。 从来没有! 这是她生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这也是她自打十四岁月信初潮后,最……最轻松的一次。 人说生孩子犹如过鬼门关。 而对半夏来说,每次来月信,她都如通过了一次鬼门关。 每次她都浑身发冷,疼得如有一把刀子在小腹里搅。 王妃说得不错……她月信时恰赶上一次训练,所有的暗卫都要泡在冰水里,既是锻炼意志,也是锻炼功夫。 她一开始腹痛,向上峰告假,可上峰看她的眼神……她至今不能忘记。 那是何等的鄙夷、蔑视,仿佛她是最没用,最不堪的废物。 “不能练就滚!暗卫营不要废物!”上峰说。 她咬牙跳入水中,幸而水深光线昏暗,她周遭泛红的颜色,无人发觉。 “你好能睡呀?” 一个稚嫩的嗓音传来,半夏惊得豁然坐起。 她脸色冷峻,仿佛下一刻就能夺人性命。 但她定睛看去,却见粉雕玉琢的小公子,端着个漆盘,站在床边。 漆盘上有粥还有两道小菜,一份面点。 “睡了那么久,你不饿吗?”温钰歪着脑袋问。 半夏皱了皱眉,掀被子就要下床。 但忽地一股热流……将她钉在那儿。女孩子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半夏不苟言笑的脸,顿时一热。 这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以前她都是疼得想死,但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健康蓬勃,一点儿也不疼了! “姑母说,你得吃点儿东西。女孩子要对自己好一点,照顾好自己,是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温钰说完,把漆盘放在床头矮几上。 “阿娘给你告假了,你可以歇上两三天,不必着急起来。”新笔趣阁 “婢子……” 半夏没来得及拒绝。 温钰已经蹦蹦跳跳离开了。 院子里传来母子俩说笑的声音,那般轻松快活,生机勃勃,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半夏看着床头温热的饭菜,以及那只药匣子,眉头微微皱起。 她不过是个卑贱的奴隶,王妃即便要利用她,又何须对她这么好?甚至亲自照顾? 王妃付出这代价……有点儿大吧? 半夏也不清楚,究竟是贪恋这“温情”——哪怕这温情是虚假的。 还是想要弄清楚王妃对她好的目的,她竟留在梧桐院里,没有离开。 她趁着另一个丫鬟逢春过来探望她的时候,问了王爷的意思。 “王妃跟王爷开口,给你要了四天的假。”逢春说,“王爷起初不同意,王妃用一盒子矜贵的线香换的。” “那线香据说连宫里都没有,王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偏对那香珍惜得很,可见贵重。” “你是怎么得了王妃的眼缘的?”逢春很好奇。 半夏自己也很懵。 她值得吗?她有那么大的价值吗? 甚至让王妃去“贿赂”王爷? 而且,王妃都明目张胆地“贿赂”王爷了,还能从她这儿套出王爷的消息吗? 她先前所推断,王妃是要以温情收买她,借机靠近王爷……似乎也不成立了? 半夏本就少言寡语。 如今她疑窦丛生,更加沉默。 第二天夜里,温锦又过来给她把脉。 “王妃,您想让婢子做什么?”半夏终于忍不住问,“您想要的,婢子不一定给得起。” “你给得起。”温锦笃定说。 半夏皱眉。 “嘘——”温锦忽然侧耳倾听。 半夏也惊觉,房顶有人! 她顺势就要起身。 “坐着别动!”温锦摁在她肩头,“冒然运功,有出血不止的可能。” 说话间,外头窥探之人,已经从房顶移到了后窗。 半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逢春这丫头干什么吃的?王爷叫盯着这院儿,她怎么放人进来了? “王妃,婢子没事……” 半夏话没说完。 温锦一手按住她肩头,另一手从怀里摸出一只精巧的小弩。 嗖——地一声。 一只短箭,凌厉射出。 外头传来隐约的轻哼之声。 “中了!”温锦起身向外,仍不忘回头叮嘱,“你不是问,我要你做什么?” “我现在要你躺着别动!” “我喜欢对付病症,喜欢看患者康复。你不用觉得自己亏欠了我,我只是出于对大夫这个职业的热爱,以及对生命的敬畏。” 温锦话未说完,已经追出屋子。 窗外地上,有几滴血迹,却已经没了人影。 “钰儿!”温锦唤道。 温钰从正房里跑出来,“我听见了,他往那边跑了!” “别担心,我在短箭上淬了毒,他跑不远!那毒不会要人命,但会让人行动迟缓!我给这毒起名叫‘树懒毒’。” 温钰很自豪。 “你叫人通知王爷,让府上戒备。”温锦说道,“我去后院借大黄!” 母子俩分头行动。 温锦牵来了后院养的土狗大黄。 所谓土狗,就是土生土长的狗——最能适应当地环境,在这块儿地界儿上最混得开的狗。 大黄是中华田园犬,能看家护院,聪明强悍。 温锦让它嗅了嗅窗户底下落的几滴血。 大黄“汪汪”叫了两声,拽着绳子就往西北边儿跑。 萧昱辰得了信儿,也立马赶了过来。 怀王府虽然守卫森严,但地方太大了,难免有疏漏之处。 最后,大黄领着一群人在一处偏僻的柴房外停下。 “汪汪——” 大黄冲着柴房就冲了过去。 “这门都锁着呢……”跟来的人嘀咕。 温锦怕里头人有了防备,再跑了。 她飞起一脚。 咣当! 一声巨响,柴门被她一脚踹开。 萧昱辰嘴都张开了,准备下令“开门”。 但他没想到他的王妃这么虎……直接就踹? 他更没想到,温锦看着瘦,力气倒是不小! “愣着干什么?快上啊!”季风刚反应过来,领着人跟着王妃一起冲了进去。 火把将柴房照亮。 只见大黄死死咬着一个蒙面人,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还真叫它找到了!”季风惊讶地看了眼大黄。 没想到这后院儿养的狗,竟有这本事? 第63章 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孙子!你怎么不跑了?不是轻功厉害吗?”季风往他头上拍了一下。 只见那人慢慢转过头,迟缓地掀起眼皮,极其缓慢地……瞪了季风一眼。 “嘿!给这孙子嚣张地!”季风看得来气,故意这么慢,是讽刺他吗?! 季风立刻给了他几巴掌。 “呃……他中了毒,速度会变慢。”温锦解释道。 季风狐疑,“还有这种毒?” 温锦朝外,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永远别小看小孩子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人交给季风他们。 温锦牵着大黄来到门外,她蹲下身来,揉着大黄的脑袋,不断温声夸赞它。 “一只犬而已,你说这些它能听懂吗?”萧昱辰打量着她。 “唔汪!”大黄站起来,冲萧昱辰咆哮了一声,但看清他的脸之后,立马又坐了回去。 “它认出你是它主人的主子,是这家里的老大,所以决定不跟你计较了。”温锦说。 萧昱辰哼笑一声,“你编的吧?” “大黄可是今晚的功臣,没有大黄,这么大的王府,你要找到什么时候?等你派人搜到这儿,人早跑了。”温锦边说,边抚摸大黄的头。 大黄兴奋地摇着尾巴。 “本王记得你没养犬,它怎么跟你这么亲?”萧昱辰问。 “万物有灵,田园犬很聪明,它一嗅,就知道我是自己人。”温锦站起来,把大黄的绳子交给温钰。 大黄和温钰也很亲,它甚至刻意放慢了速度,配合着小孩子的步伐。 “人我带回去审,问出结果之前,你最好呆在王府,别出去惹祸。”萧昱辰道。 “人不就是在王府被抓的吗?呆在王府就安全了?”温锦反问。 这叫萧昱辰有些尴尬。 温锦仿若没有察觉,“上次惊马的事儿,查出结果了吗?” 萧昱辰轻哼,明显是不想透露给她,“政治上的事儿,女人少打听。” 温锦耸耸肩,“那这次的事儿,一来是冲梧桐院来的,二来人是我帮着抓到的,若审出结果,能请王爷告知一二吗?” “你在求我吗?”萧昱辰挑眉看她。 温锦上下看他一眼,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这么幼稚? “你说是就是吧。”她敷衍道。 萧昱辰略显得意,“看情况吧。” 温锦见儿子已经牵着大黄走远,她跟萧昱辰告辞,也提着裙子跑远了。 回到梧桐院,她正叮嘱半夏,女孩子在特殊期,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将来会有多麻烦。 “身体是一切的本钱……” 萧昱辰却又来了。 他在门外咳了一声。 温锦却愣是交代完了如何服药,以及注意事项,才出来。 倒不是她故意晾着萧昱辰,这是她以前在病房养成的习惯。 “什么事儿?王爷这么快就审问出结果了?” “倒也没那么快。”萧昱辰略显尴尬,“有解药吗?” 温锦一愣。 “他说话太慢了,审问的人都要被逼疯了,怎么用刑他也说不快。”萧昱辰看着她,“季风说,他中了……毒?” “哦……”温锦瞬间明白,她找温钰要了解药。 萧昱辰半信半疑,接过解药时。 温锦却猛地将解药背在身后。 萧昱辰眸色幽深看向她,她这是……调戏他呢? “解药可以给王爷,但我也有个要求。”温锦说。 萧昱辰勾了勾嘴角,脑子里瞬间闪过很多个念头。果然吧?她开始提要求了! 这女人的贪婪是不会变的! “我想跟王爷求四天假,为梧桐院这边所有的女仆婢。”温锦说。 萧昱辰像是没听懂,“嗯?” “王爷是男人,你可能理解不了,女人在每个月那几天是有多难受。心情燥郁,浑身无力,倘若不注意,再碰了凉水,年纪大了以后,连骨头缝里都是疼的。很痛苦。”温锦说。 萧昱辰皱眉看着她……她一定是在耍花招。 屋里的半夏也竖起耳朵,心怦怦地跳。 “其实,我也是为王爷的利益考虑。”温锦话音一转。 萧昱辰哼笑一声,“为本王考虑?说来听听?” “第一,王爷给了别人没给过的人权,那会怎么样?这些女子会对王爷感激涕零!王爷积了功德呀,这不比捐香火钱还直接吗?” “第二,她们休息好了,身体好了,能为王爷效力的时间更长。王爷节约了重新培养仆婢的成本。” “第三,她们休息好了,又心怀感激,自然会在好着的时候,加倍努力。王府的工作效率那会翻倍呀!” 温锦下巴微抬,“是不是很划算?而对王爷来说,这事儿小得不值一提。只要让她们把假期错开,根本不会对王府的运转造成影响。” 萧昱辰好一阵子都没说话,他只是皱眉看着温锦。 屋里的半夏,却是紧张坏了。 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王妃忽然对王爷提出这样的要求,一定是因为她。 可王妃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而且,王妃就不怕王爷吗?王爷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你还是有私心。”萧昱辰说,“既然这事儿这么好,你怎么不替王府所有的仆婢求?只为梧桐院附近的人求?” 温锦却猛地抬眸看他。 她眼底星辉熠熠,那华彩晃花了他的眼,叫他心跳都乱了。 “没想到王爷格局这么大!”温锦语气夸张地说,“我本想以梧桐院附近为先驱,王爷看到了可行性,自然会推及整个王府。” “哼?本王格局小吗?”萧昱辰冷哼。 “这么说,王爷是同意了?”温锦一笑,“我替王府所有女子,多谢王爷!” 她飞快地福身行礼,连反悔的机会都没给他留。 萧昱辰哭笑不得,但他心底却有些异样……温锦一次次让他预判失误,一次次让他意外。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 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王爷不早了,您慢走。”温锦把解药放在他手里,转身进屋,对半夏道,“亲耳听到了吧?这是带薪休假,安心养着吧。” “你瞧,你好好休假不但是为自己的身体,更是给王府里所有的女子们做了表率和榜样呢。” 半夏一直等着王妃向她提要求,或是打探消息。 可等她休完了四天假,重新开始扫地,王妃仍旧什么都没提。 半夏想不明白…… 但温锦很快就发现了不同。 比如,梧桐院儿的几口大水缸总是满的。 菜畦总是在她准备浇水时,就已经被浇过了。 院子总是扫的干干净净。 “钰儿最近勤快了?”温锦道。 温钰偷笑,“阿娘贪睡的时候,半夏总是来挑水,浇菜,扫地,还帮我热饭呢。” 温锦闻言并不制止,她乐得有人主动给她帮忙。 第64章 将计就计,诈死 后来每到开饭的时候,温锦总是叫温钰出去喊那两个丫鬟进来一起吃饭。 半夏沉默寡言脸皮薄,起初还不愿来。 逢春则活泼的多,温钰喊了两次,她就来了。 “早就嗅到这院儿饭菜格外香,只是不敢进来。”逢春笑嘻嘻地说。 她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特别甜美可爱。 她可观察着呢,王爷没事儿就爱往这院儿蹭饭吃,专挑饭点儿来! 王爷那是从小参加宫宴的人,皇上的幺儿啊!他什么珍馐没尝过? 肯定是王妃的手艺有独到之处! 不过上桌儿,逢春是不敢的,“逾越了,那绝对不行。主子吃剩的,赏给婢子就是莫大恩惠了!” 逢春自打吃了一顿梧桐院的“剩饭”之后,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当天晚上梦话里都嘟囔“好吃”。 半夏看逢春借着自己的光,都去梧桐院儿吃得自在。 她还扭扭捏捏,太矫情,太不识抬举了。 所以,第二天温钰再喊她们进院儿用饭的时候,半夏也厚着脸皮去了。 打从这儿起……半夏觉得,她是彻底被王妃收服了! 这是什么神仙王妃呀? 会看病,会开药,对下人好,竟然做饭还这么香,味道这么绝?! 难怪王爷那么讨厌王妃,还经常来蹭饭! 半夏下定决心,以后不管王妃吩咐她干什么……只要不是对王爷不利,她都会干! 梧桐院也热闹起来。 半夏和逢春都把梧桐院划在她们的职责范围内,洒扫浇菜的活儿,再没让温锦操过心。 一到该做饭的点儿,两个丫鬟几乎都要“打一架”,赢的那个就能得意洋洋地去给温锦做“烧火丫头”。 这“烧火丫头”原本是最下等的活儿,但凡有点儿体面的丫鬟都不做。 这俩人却要抢破头……原因无他,烧火的时候,离王妃最近。 不但能给王妃帮忙,时候还叫她们给尝菜。 那主仆关系亲昵着呢! 更重要的是,王妃身上有股淡然的荷花香,那是连灶房里的油烟味儿都盖不住的香。 这香气仿佛有治愈的功效,不管是心情沉郁,还是身体疲惫,只要在王妃身边待一会儿。 整个人的精气神儿就会不一样,那些萦绕心头的烦恼,似乎也都不是事儿了! 这日,半夏打赢了,她正给温锦烧火。 逢春却冲进了灶房。 半夏立刻警惕地盯着她,凌厉的眼神暗示着:输了就得认! 半夏躬身上前,“王妃,外院递进来一封信,说送信的人叫石头。” 温锦接过信打开来看。 她微微点头,然后盯上两个丫鬟。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俩,谁跟我出去一趟?” “婢子去!”逢春立刻回应,眼底雀跃。 半夏只恨自己慢了半拍,“婢子……” “谁功夫更好些呢?” 两个丫鬟一番较量,最终半夏赢得了跟温锦母子一起出门的机会。 倘若萧昱辰知道自己悉心培养出来的暗卫,争着给温锦效力,不知会是什么心情? 其实半夏对温锦,不只有感激。 温锦力擒黑衣人之后,半夏对她更有深深的崇拜之情。 半夏扮作温锦的随身丫鬟,到了新宅子,她立刻跳下马车,摆好马凳,双手搀扶温锦下车。 她又干脆利落的把温钰抱下来。 “小爷自己可以!”温钰抵抗无效,小脸儿绯红。 温锦来到大哥房中,发现温盛钧竟然在看书? 她目光闪了闪。 上次已经叮嘱了大哥,书册、纸张、笔墨都有问题,大哥不可能无缘无故看书。 大哥在给她的信上说,已经锁定“内鬼”,让她来商量对策。 “你们都出去候着,我有几句话要单独交代小妹。”温盛钧说着,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苍白的脸色,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涨红,病态的红晕,看起来触目惊心。 温锦目光更沉……大哥正常服药,按理说,身体不会恶化的。 “大少爷……” 青檀和长柏都面露急色。 温锦的目光扫过这俩人,不知道究竟谁是大哥心中的“内鬼”。 “出去!”温盛钧面色严厉,却更显孱弱。 “半夏,你带小公子也出去。”温锦吩咐。 屋里只剩下兄妹二人。 温盛钧却对温锦灿然一笑,小声道:“我演得像吧?” 温锦舒了口气,“若不是我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真被大哥吓到了!” 温盛钧双手按着轮椅扶手,竟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温锦瞪大了眼睛……大哥康复地比她预想还要快! 温盛钧咬牙坚持……肌肉退化,他的腿太孱弱了,迈步不仅艰难,而且疼得很。https:/ 不过两步,已经叫他大汗淋漓。 “啊……”他脱力要栽倒。 温锦一个健步上前,搀扶着他重新坐回轮椅上。 “大哥太厉害了,比我预想得更快。” “是你的药好,大哥不能再给你拖后腿啦!”温盛钧面色激动欣喜,甚至盖过了脸上的苍白,“我有个想法……” 原来温盛钧这么着急站起来,就是为了不让她担心。 因为他的计划是——诈死! “钰儿发现笔墨书册有问题之后,我就不读书了。青檀显得有些着急,催问了我好几次怎么不读书?” “他甚至把书拿到我面前……所以我想,不如将计就计!” 温锦听了大哥的计划,连连点头。 “我可以让大哥的计划更完美。”温锦轻声道,“这是慢性毒,青檀一个书童,他哪里来的毒?哪里来的这么多年去下毒的耐心?他后背指使之人,才最是可恶!” 兄妹俩一拍即合,商量好了对策。 温锦让半夏悄悄买来了甜菜根儿。 用甜菜根儿的汁液,演绎“吐血”很是逼真。 温锦留在这儿没走,她亲自下厨,给温盛钧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兄妹俩以及温钰吃不完的,自然赏给了仆从。 半夏跟长柏,石头他们一起用饭。 长柏给她摆好了凳子,半夏却端着碗坐到了青檀身边。 长柏脸上好一阵尴尬。 人皆有虚荣心,男人尤其如此——特别是在异性面前。 青檀见这唯一的异性半夏对他似乎有点儿不同时,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他在得意之下,根本没发现半夏的小动作…… 第65章 反间计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下人们刚吃了饭,温锦的惊呼声就从屋里传来。 青檀等人跑进屋,正看见温盛钧“咳咳……”继而,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大少爷!”石头吓得,扑通跪下了。 长柏也跟着跪下。 青檀目光闪了闪,跟着他俩跪在温盛钧轮椅前。 “大哥……怎么会这样,我接你出来,是想你过得自在些……你千万不要有事啊!”温锦眨着眼,泪水扑簌而落。 温盛钧嘴上挂着血,苍白的脸,艳红的血,格外刺目。 “大哥很开心,能出来住,自在这么些日子,很开心……” 温盛钧像是交代后事一般,把母亲留给他的遗物,都给了温锦。 他又把自己仅剩的私房钱分三份,给了长柏,石头和青檀。 “你们跟了我这么久……我没有好前程,也不想再耽误你们了。我们主仆……就只能走到这儿了。” “趁着我还有一口气,你们各自寻个好出路吧。免得我走了,还拖累你们给我守上几个月。” “走吧,走吧……” 温盛钧似乎把一辈子的力气都用光了。 说完,他就疲惫的闭上眼睛。 石头和长柏,誓死不肯走,“奴才守着大少爷!莫说几个月,就是三年也要守!” “奴才当年险些饿死街头,若不是少爷心善,奴才早没命了!奴才不走!”石头哭嚎说。 “别嚎,别吵着大哥。”温锦一面落泪,一面冷声说。 三个人吸吸鼻子,默默垂泪。 “走吧,你们知道大哥的脾气。他做决定的事,不会更改的。” “你们找到好的出路,也好让大哥能安安心心的……” 温锦哽噎说不下去。 一直没说话的青檀,忽然跪下去,“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 “大小姐说得是,小人得大少爷照拂,临了,不能叫大少爷再替小人操心了……” 他磕了头,哭了一场,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温锦冲半夏点了点头,半夏立刻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青檀回到下人房,忽然觉得胸闷气短。 他拍着自己胸口,气闷的感觉却越发强烈。 “咳咳咳……”下人房里很快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青檀赶紧摸出藏在被褥底下的药,茶壶里没水,他把药粉干咽下去。 药粉粘在嗓子眼儿,他喉咙里痒得厉害,“咳咳咳……” 他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青檀太难受了,他慌忙离开宅子。 这会儿天色已经全黑,路上的铺子,几乎全都关门了。 青檀直奔最近的药铺。 药铺的伙计正在上门板。 “等等!大夫、大夫在吗?” “关门了,明早再来!”小伙计说。 “等不到明早!快,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温盛钧咳出大口大口的血那画面……一下子就出现在青檀眼前。 他脸色越发难看,脑海里温盛钧的脸,似乎也变成了他的脸,“快叫大夫!” “好好好,你别急!”小伙计这才放下门板,将他领进诊室。 说来也巧。 若是平日,坐堂大夫天不黑就走了,今日写医案,拖拖拉拉到了现在,竟然还遇上了“急诊”。 “大夫,救我!救我!咳咳咳……”青檀一看见老大夫,眼泪都要出来了。 “莫急,我给你把把脉。”老大夫一点儿都不意外。 诊脉片刻,老大夫摸着胡子,狐疑打量他,“小伙子年纪轻轻,却是接触了慢性寒毒很久了呀?” 青檀脸色霎时惨白,“中毒?” “正是。”老大夫点头。 “不可能!我一直有服解药!”青檀嘴唇发抖。 老大夫嗤笑一声,“谁告诉你,这慢性寒毒有解药?是药三分毒,你不知道吗?你还一直服解药?你那是毒上加毒知道吗?好好的人,哪有天天服药的道理?当吃饭呢?” “那……那现在怎么办?您得救我啊,我还年轻……”青檀眼底惶恐。 老大夫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 “什么……意思?” “时日无多,准备后事吧。”老大夫说着就收起诊脉医案,连诊金都不要了。 “啊?不……不会的,您得救我啊!”青檀一把抓住老大夫。 “你看我是神仙吗?”老大夫扒开他的手。 青檀再三哀求,老大夫态度坚决笃定。 青檀失魂落魄的离开药铺。 老大夫朝屋里的屏风看去,“姑娘……” 半夏从屏风后走出,递给老大夫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多谢。” 青檀不忿,沿着路走了良久,又遇见一家亮着灯的医馆。 他再次一头扎进去…… 一炷香的功夫后,他脸色像鬼一样,跌跌撞撞的从医馆里出来。 他没留神,还被门槛绊了一跤,扑通一下摔趴在地。 “呜呜呜……”青檀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呼呼地夜风吹过。 树梢发出呜呜的声音,如同鬼泣。 街上的铺子都灭了灯,除了依稀的月光,街头黑漆漆的,连个鬼影都不见。 青檀猛地一抖,也不敢哭了,赶紧爬起来。 唰—— 前头一道黑影闪过。 “鬼……”青檀险些惊叫出声。 他赶紧捂上自己的嘴,吓得缩在巷子口的石墩子后头。 他抱着膝盖蹲在那儿,怕得牙齿打颤。 一道长长的黑影,投在他近旁的墙上。 黑影随风摇曳,越靠越近。 青檀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斩草要除根,他虽然帮我们办了事,但也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所以……不能留。他一定得死,明白吗?” 一个沙哑阴沉的声音传来。 青檀浑身发冷,止不住地全身发颤。 “明白!”另一个嗓音道。 青檀抖得太厉害,发出了细微的动静。 “谁在那儿?!”一声厉喝。 青檀吓得咬住下唇,紧闭双眼。 死了死了……他要死了。 过了片刻,他只觉得阴风和黑影似乎都不见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那两个鬼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斩草要除根……不能留?”青檀喃喃自语,“原来……那根本不是解药,她根本没想让我活着!” “亏得我还相信她……背叛了大少爷!大少爷临死,还要把钱分给我们,给我们安排后路!” “她真是蛇蝎心肠……我活不成了,你也别想安生!我做鬼也不放过她!” 第66章 挖了王爷的墙角 青檀用袖子抹了把眼泪,爬起来就往温尚书府跑。 刚才他仿佛死过了一次。他第一次离死那么近。 他真的感受到凌厉的杀气……大惊之后,人反而无所畏惧。 青檀只恨自己如此年轻,却被人蒙骗利用,这么多年他给大少爷下毒,内心也备受煎熬。 “老爷,老爷!不好了!”青檀回到温尚书府。 他是温盛钧院子里的人,虽然如今已经搬出去了,但门房都认识他。 没人拦着他,青檀径直跑到温靖书房外头,扑通跪下了。 温靖万分可惜的看着他那些好药,被换成了踩脏的、踩扁的药,正犹豫要不要吃呢。 青檀的哭嚎声,扰得他心烦。 “谁在外头喊?” “回老爷,好像是大少爷身边的伴读。” “大晚上的,他哭什么?号丧呢……”话一出口,温靖自己愣住了,“不会是……叫他进来!” 温盛钧身体不好,已经许多年了。 他坐轮椅都好些年了。 温靖其实对这一天早有准备。他心里甚至还有一丝丝的轻松和释然。 “别哭了,怎么回事?”温靖面露悲伤,却无意外之色。 “小人该死……大少爷对小人恩重如山,可小人不是人,小人不是东西……” 青檀说着,啪啪甩自己耳光。 这是真打啊,几个耳光下去,他的脸都肿了。 温靖这才露出疑惑,“怎么回事?” “夫人生下二少爷以后,就处心积虑的对待大少爷……见大少爷勤学苦读,且聪慧,背书快,先生也喜欢……” “夫人就给了小人这药,叫小人加在大少爷的笔墨中,抹在大少爷的书册上……” “夫人说,这毒不会要大少爷的命,只是会让大少爷读书慢一些,记忆力减退些……” “小人真的不知道,这药会叫大少爷腿瘸了啊……小人如今时日无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小人真的知错了!小人罪该万死!小人死不足惜!但小人不想大少爷死的不明不白……” 青檀一五一十,把刘氏收买他,毒害温盛钧的事情都说了。 刘氏利用他,利用完了还想害死他? 让他有命拿钱,没命花? 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青檀既然敢对自己的主子下毒手,就昭示了他“毒蛇”一般的性子。 他要死了,自然也要反咬一口! 温靖浑身一震,扑通跌坐在椅子上。 “还有,当年大小姐忽然发胖,脸上冒疖子,性情大变,说话憨痴……也是因为夫人给大小姐服用了一种加致幻草药的糖。” “大小姐原本漂亮,温柔,贤淑知礼……突然变成那样,就是因为那糖呀!” “白姨娘当年生下死胎,陆姨娘的女儿口吃结巴……都是、都是夫人一手操纵。”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口,就像决堤的洪水,来势汹汹。 “你……你有什么证据?” “夫人给小人了一大笔钱,小人埋在城外……”青檀把藏银子的地方都说了。 反正要死了,银子也没命花了。 他在医馆的时候,想把银子送给大夫,让大夫救他…… 他看见大夫眼睛一亮,分明是想要钱……可还是摇头说,没救了。 青檀说完之后,释然、快意。 他要死,也要拉上垫背的! “来人,去找,看是否有银子!”温靖脸色难看至极,他唤来心腹,去青檀说的地方找他藏的银子。 一个时辰之后,心腹带来了一只埋得很深,带着泥土的木匣子。 温靖打开木匣子一看。 “噗——” 气急攻心,他眼前一黑,嘴里一股腥甜。 温靖一口血喷在那匣子上。 “刘氏……害我子女!我大儿聪慧!被她害瘸!我长女貌美乖巧,被她害成丑女恶女……” 温靖头晕目眩,视线落在青檀身上。 青檀佝偻着背,一头触地,跪趴在那里。 “你加害我大儿,是背主之罪!” “是……小人知罪。” “拖、拖出去重打……不,先等等,关进柴房!”温靖沉着脸吩咐。 他听闻这些,所受打击太大了。 他恨不得活剥了刘氏。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大儿子已经废了,长女也已经嫁人了。 但刘氏给他生的一儿一女,还年少。 他就算不顾惜与刘氏的夫妻之情,却还要顾及儿女的将来。 倘若此时被人知晓,温长枫的仕途,温如月将来说亲,都是隐患。 “这毒妇……不叫她尝尝我今日之痛,我如何甘心?!”温靖咬牙切齿。 温靖让人把青檀回来这事儿隐瞒下来。他又从青檀口中挖出了更多的信息。 比如当年,给温锦下药的人。害白姨娘胎死腹中之人,以及陆姨娘的女儿口吃之事…… 刘氏做的再隐蔽,岂能没有留下蛛丝马迹?以前,温靖是没有怀疑过她!所以失察。 如今新仇旧恨,又有青檀极力提供线索,自然能查出不少东西来! 刘氏还不知大难临头。她正为老爷两个月,都不到她院儿里来而生气。 “都是那两个狐狸精,把老爷的魂儿都勾走了!” “夫人,老爷来了!” 刘氏喜出望外,“快看看,我的妆容如何?发髻梳得整齐吗?” 温靖黑着脸进来。 刘氏凑上前去,却被他一巴掌甩开。 啪—— 温靖把那些人的供词摔在刘氏面前,“自己看看!” …… 温锦听到温尚书和刘氏反目的消息时,她已经在新宅里住了三天。 这三天她都没有回王府。季风和逢春一起来接她回府。 逢春当时就后悔了,“我不该让着半夏的!那样我就能赢了!” 那样……她就可以跟在王妃身边了!她看到半夏脸上的得意和兴味儿。王妃派给半夏的活儿一定很有意思! 而且王妃身上有种能让人沉静下来,非常舒服的气场。只要能呆在王妃身边,就是一种享受。 季风是被王爷派来接王妃回去的。可他没想到,不仅王妃没能接回去……逢春还软磨硬泡,非要留下来,说是要伺候王妃? “我怎么记得,王爷是派你们盯着梧桐院,盯着王妃的?” “如今看来,你们倒真成了王妃的丫鬟了?你们没忘记自己的身份吧?” 季风私下里问逢春。 逢春嘻嘻一笑,“季将军,你挑拨离间呢?王爷和王妃夫妻一体,怎么还要分个‘你我’呀?” 半夏沉默寡言,逢春却嘴皮子利索。 她这么一说,季风只能瞪眼看她。 因为温盛钧“病重”,当着季风的面,又吐了好几口的“血”。 季风也不敢强求王妃回府。倘若让王妃错失兄长的“最后一面”,这责任重大,他可担不起。 第67章 他是不是有躁郁症? 季风两个人来的,自己一个人回的。 好在萧昱辰也算“通情达理”,听说温盛钧病得厉害,眼看马上就“不行了”,准了温锦在新宅住几天。 半夏功夫好。 但逢春野路子多。 她为了给温锦留个好印象,旁敲侧击地问出半夏都干了什么事儿……https:/ “饭菜里下毒?买通大夫?装鬼吓人……” 逢春眼睛都放光了! 这么好玩儿的事儿,哪个不比在梧桐院外头扫地强啊! “我得在王妃面前立功,免得王妃只知道你功夫好,不知我也有用!”逢春出去转了一圈。 就给温锦和温盛钧带回一堆消息。 “刘氏的大侄儿,在采石场服苦役,腿被滚下来的大石头砸断了!真断了,嘶……” 事情发生的这样巧,不难猜出是温靖在报复刘氏。 逢春说着,瞟了一眼温盛钧的腿。 温盛钧即便坐在轮椅上,也有种清隽的气质,公子如玉就是形容他的。 她心里暗道可惜…… 温盛钧闻言,并没有太多报复的快意。 一个人若一味的沉湎于仇恨当中,就很难走得远,因为仇恨太沉重。 他已经在温书,把落下的功课,赶上来了。 “刘氏的亲侄儿被她害惨了,这下刘氏该有切肤之痛了。”逢春啧啧道,“还不止这个,温尚书以刘氏病倒为由,让陆姨娘接管温家后院一切事宜。这是夺权了!” 温锦点点头,“刘氏最在意的,恐怕就是这个。把人最在意的夺走,温尚书好样的。” “不止呢!”逢春神秘兮兮地眨眨眼,“更惨!” “还有更惨的?”温锦挑了挑眉,“他把刘氏休了?唔……那不能,还得为刘氏的儿女考虑呢。” “刘氏小产了!”逢春说道。 她说完,屋子里一静。 “快三个月了,刘氏自己也不知道。温盛钧气急,打了她,没想到见了红。” “等请大夫赶过去,已经晚了,孩子没了。刘氏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逢春打听得细致,好似她亲眼所见似的。 刘氏的痛苦,不难想象。但今日的结果,都有前因,都是自己作出来的。她也没什么好同情的。 “行了,想来爹快来看大哥了。我也该回了。” 温锦回了王府府。 她前脚刚走,新宅这里就热闹起来。 倒不是温尚书来了,而是沈淮和萧景楼。 沈淮不想来,自从他知道自己心悦的女子是温锦……并且他还在萧昱辰面前说“想娶她”之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温锦了。 两人再见面,他该说什么? 他甚至连表哥萧昱辰都躲着。 但七皇子萧景楼非要缠着他,“我们是去拜访温公子,又不是拜访温锦,你怕什么?” “谁说我怕了?”沈淮不忿。 “你不怕,每当提起她,你脸这么红?”萧景楼笑道,“她调侃我,让我被兄弟们笑话,我也没怎么样不是?” “你是不是怕遇见她?没那么巧!” 萧景楼这话,刺激了沈淮,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就答应下来。 两人来到温盛钧这儿,得知温锦刚刚离开……沈淮长叹一声。 他心里空荡荡的,也不知是放松……还是遗憾? 萧昱辰此时也在新宅这边。 他在隔壁——新买的这处宅子里。 “去把半夏和逢春叫回来,温盛钧病得究竟有多重?她打算一辈子都不回怀王府了吗?”萧昱辰脸色不悦,“本王还没休妻呢!让她搬到这院儿住!即便要去见她大哥,也就一道门的事儿!” 季风忙去叫人。 不多会儿,季风一个人回来了。 萧昱辰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你最近办事越来越不利索了?” 季风冤枉,“回王爷,王妃回府了!” 萧昱辰嘴角轻扬,正要得意。 “但海陵王和沈世子在隔壁。”季风说。 萧昱辰的脸,立刻拉下来,“他们在隔壁干什么?” “温大公子在崇文院读书时,就与海陵王和沈世子认识。后来他腿不能动了,才把自己锁闭院中,不再跟人来往。”季风说,“他们是来探望温大公子的。” 探望温盛钧? 不见得吧? “温锦可曾遇上他们?”萧昱辰问。 “应当是……错过了。”季风道。 错过?这词儿能用在这儿吗? 萧昱辰冷冷扫了他一眼。 季风脊背一寒……他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怎么王爷的眼神,这么可怕? “回府!” “王爷不是说,要在这儿小住……回府,这就回府!”季风立马改口,逃也似的跑去叫人备马。 萧昱辰回到怀王府,脚像是不听使唤似的,直奔梧桐院。 但他意识到之后,立马沉着脸,脚步一转去了书房。 “来人,叫温锦来见我。”萧昱辰吩咐。 凭什么他要去见她?传她来就是了! 日后坚决不能惯着她! 萧昱辰暗暗下定决心…… 但一见到温锦,他又有点儿动摇……他看着她,心跳都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跳得不受控制。 几日不见啊? 她怎么好像更好看了呢?她脸上涂了什么粉脂?怎么莹莹有光泽感? 她口脂的颜色真好看,像那挂着露珠初熟的樱桃,真想尝……呸!他在想什么? “咳……”萧昱辰清咳一声,“黑衣人审出来了。” 温锦微微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你离海陵王远点儿!他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萧昱辰语气很凶。 “哦……”温锦有些莫名,但还是乖巧点头。 “哦?你哦什么?你跟他还有联系?”萧昱辰像是突然炸毛的猫,“温锦,我可警告你,你现在是怀王妃,注意自己的身份!本王可不想再被戳脊梁骨!你顶着怀王妃的头衔!别跟其他男人藕断丝连!眉来眼去!” 他这怒气来得莫名其妙。 温锦不想浪费精力跟他争个对错,她乖乖地点头,“知道了。” 哪知萧昱辰这厮,顺毛捋也不行。 温锦处处顺着他,他更是要气炸了,“当年萧景楼救你,不过是顺手为之!倘若当初掉水里的是别人,他也一样会顺手捞上来!” “倘若当时经过的是本王!本王也不会见死不救,也会捞你上来!明白了吗?” 温锦盯着脸色不好的萧昱辰,暗暗诊断他是否有躁郁症的倾向。 萧昱辰却把她的眼神理解为怀疑。 “你不相信本王?” 萧昱辰冷哼一声,“实话告诉你,那夜的黑衣人,以及惊马一事,都同萧景楼关系密切!他惯于伪装,什么世人楷模、道德标杆?真是笑话……” 萧昱辰说完,就盯着温锦的反应。 第68章 敲王爷竹杠 萧昱辰猜测,她可能会生气。 前头两句,都没惹毛她……但这会儿已经是直接针对她的“救命恩人”了,她该按不住怒火了吧? 没想到温锦很平静,像是事不关己。 “王爷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温锦打了个哈欠。说这种无聊的东西,还不如让她回去睡觉。 萧昱辰皱眉打量她。 温锦只当他是默认“没事了”。 她转身就走。 “等等!回来!”萧昱辰突然局促起来。 “上次……你用的那个……还有吗?” 萧昱辰向来简单粗暴,这么支支吾吾,还是头一回。 温锦狐疑看他,“什么?” “就是箭头上淬的毒……能让人变慢的那种。”萧昱辰发完了脾气,才想起自己还有求于她,不由得尴尬局促。 “那毒不致命,没什么大用。”温锦不会说,那是温钰自己捣鼓出来玩儿的。 “有用……特殊情况下审问犯人,那毒既能不留外伤,还能从精神上折磨他们,摧毁他们的意志。且他们中了那毒,连自杀都办不到。” 萧昱辰的目光带着几分真诚。 温锦想了想,微微一笑,“有倒是有,但是那药配起来很麻烦,用料复杂,加入的顺序不一样,效果就会很不同。这药费时费力的……” “多少钱?你开个价。” 萧昱辰一看她眼底璀璨,流露狡黠的光,就猜到,她这是又手头拮据了。 也是,刚买了宅子,她可能没什么现钱。 送到宫里的药,也没到结算的时候。 “五两银子。”温锦说。 萧昱辰刚要嘲笑她,既是要敲他一笔,还不敲一笔大的?这是怕他没钱付吗? “一钱。” 一钱就是五克。 “多少?!” “五两银子,五千文呢!”萧昱辰被她的狮子大开口气笑了,“本王就算不了解市价,也知道一文钱两只大肉包子!你五千文,只能买一钱药?” 温锦心里很清楚,依照大梁朝的物价,五两银子的购买力,相当于六七千块钱,甚至更多。 但所谓买卖,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物以稀为贵,我说了,这药不好配……王爷嫌贵,叫别人配吧。” 温锦也不着急,她转身就走。 这女子大刀阔斧的爽快程度,叫男人都自叹弗如。 “成交,我要一两,尽快给我!”萧昱辰皱眉道。 温锦回头看他一眼,颇有些喜上眉梢,“五十两现银,王爷准备好。” 她这回眸一笑……萧昱辰心里那点儿毛躁,瞬间就被抚平了。 温锦回到梧桐院,问儿子,“上次的乌龟药还有吗?” “什么乌龟药?”温钰一愣。 “就是中毒会变慢的……” “那叫树懒毒!”温钰撅着嘴。 他很喜欢听阿娘讲故事,喜欢阿娘故事里那些稀奇古怪的角色,树懒就是他在动物城故事中听来的。 “好吧,那树懒毒还有吗?” 温钰拿来了一罐药粉。 温锦小心翼翼的倒出五十克的药粉,五十克便是一两。 “这毒难制吗?”温锦问。 “不难呀,”温钰眨着明澈地大眼睛,“虽然配料有点多,但一点儿也不难,可好玩儿了。” “好……这话可别对人讲,尤其是王爷。”温锦叮嘱。 “为什么呀?” “王爷听了,会伤心的。”温锦摸摸儿子的头,快乐地卖药去了。 如此简单就有五十两银子的进账,让温锦这个“奸商”立刻盯上这个商机。 她拿出五两银子的投资,给儿子买了许多漂亮的“毒药”瓶子。 以前她只当钰儿是闹着玩儿,谁知还就给他玩儿出名堂来了。 温锦这时还不知道,她回了王府以后,她爹果然去探望了大哥。 温靖往宅子外头一站……如同被人当面抽了一耳光。 “这叫小宅子?” 温靖不由握紧拳头,牙根儿酸痛。 这宅子比他的西府都大! 宅子里头的布景设计,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更叫他心里泛酸。 “这是大手笔呀!” 倘若只是宅子大也就罢了。 他在宅子里遇见了谁? 那不是宣王府世子沈淮?还有海陵王萧景楼吗? “钧儿快不行了,还能让这两位前来探望他?”温靖语气酸楚。 大儿子这么有面子的吗? 温靖不敢置信,躲在院子角落,默默看了许久。 他亲眼见证沈世子与海陵王,与他那大儿子相谈甚欢。 “他哪里是快不行了?分明面色红润,双目有光!” 温靖能有今日地位,他非常善于审时度势。 他当即吩咐随从,“回去给我取三百两……不,取八百两银票来!” 沈淮和萧景楼离开之后,温靖才上前去见儿子。 “我儿……苦了我钧儿了!” 温靖抱着温盛钧嚎啕大哭。 温盛钧被他弄的愣住……想要推开他,却又动弹不得。 他浑身僵硬地坐在轮椅上……这么多年来,父亲从未对他如此亲近过。 这突如其来的“汹涌父爱”,让他很是无措。 温靖热泪滚滚,“我以前不知道刘氏做的那些事,叫你受苦了!你可愿跟我回家去?” 温盛钧心里泛冷。 这是看他好起来了,又见与他来往之人有势力,觉得他有价值了,才想让他回家去吧? “不必了。”温盛钧冷脸拒绝。 温靖老泪纵横,“你恨家里,恨为父……为父都能理解。只是苦了你了,院子虽大,却没有伺候之人,我回去就派人来……”https:/ “不必。”温盛钧冷笑,面色嘲讽。 温靖尴尬片刻,“你不放心家里的仆役,为父也能明白。这里是八百两,你拿着花用。” 温盛钧转过脸去,看也不看。 温靖被儿子这般冷眼拒绝,又是嘲讽又是嫌弃……他一点儿没动怒。 反而一再表示理解儿子,儿子不回去,他也不勉强,还硬要把八百两的银票留下。 “拿走你的臭钱!我若今日快死了,你会来看我吗?会给我留下钱吗?” “不过是看我还有利用价值!” 温盛钧怒极。 温靖被儿子正面怼了,仍旧不显怒色,反而可怜巴巴的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流泪。 “你母亲去的早,那会儿正是为父在仕途上的关键时期。忽略了你兄妹俩……” “如果为父还能有向你们补偿的机会……” 温盛钧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把银票扔在他身上。 “不需要!小时候想要却得不到的,现在已经不稀罕了!守着刘氏的儿女过日子去吧!” “长柏,送客!” 第69章 大哥佩服她 温盛钧气红了脸,转着轮椅,用脊背对着温靖。 温靖皱眉长叹,无奈离开这处“温府”。 温盛钧会审时度势,更是能屈能伸之人。 否则,他绝没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他不否认自己对大儿子态度的转变,是因为大儿子如今似乎有了“前景”,有了利用价值。 亲情在他眼里,远没有利益重要。 大儿子对他发脾气,甩脸子,他都不生气,他只觉得大儿子太幼稚——竟然还耍小孩子脾气。 温盛钧也没有放弃示好——他把银票送给了温锦,并说明了情况。 “请怀王妃代为转交钧儿。你们兄妹关系好,王妃帮我劝劝他……他是我儿子,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温盛钧对温锦说。 他以为温锦也会拒绝这银票。 他甚至准备了一箩筐说服温锦的话。 但温锦根本没给他机会——她直接把银票揣怀里。 “好,我一定转交大哥。”温锦说,“就这些吗?以后还给吗?” 温盛钧反倒被她弄得一愣。 咋?八百两,她还嫌少? “呵,呵呵。府上开销也不少,等……等宽裕了,我自然会再去看他。”温靖面对儿子冷面拒绝,一点儿不生气。 只觉得,儿子太幼稚。容易生气的人,也容易拿捏。 可面对温锦,伸手就接过他的钱,似乎还嫌少的样子…… 温靖有点儿生气! 但这里是怀王府,他敢在怀王府发飙吗? 温靖只能忍气吞声的道谢,告辞离开。 温锦拿着八百两的银票,有点儿高兴。 她正愁雇厨子,买仆役没有钱呢——这不瞌睡就送枕头了? 哥哥那个憨子,竟然给钱都不要,真是个大怨种! 温锦带着钱去了新宅。 “你收了他的钱?!”温盛钧几乎要拍案而起! 若不是他的腿还孱弱,他真蹦起来。 自打温锦变了,他从未这么大声跟温锦说过话。 温锦点头,“大哥先别生气,这钱收了也能退回去。但我要问你两个问题。” 温盛钧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睛赤红。 “你怎么能拿他的钱?你怎么能对他低头?他以前是怎么对我们的你都忘了?”温盛钧怒道。 温锦不答反问。 “第一个问题,你能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吗?倘若他出了事儿,你能让自己不受牵连吗?” 温盛钧面色一紧,他牙关紧咬。 半晌,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不是我说了算的,当今圣上重视孝道,我自然……” 圣上重视孝道,当爹的可以把儿女逐出家门。 但儿女绝对不能不认父亲。 特别是温盛钧,他想要走仕途,孝道之名,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倘若传出他不孝的名声,他的仕途梦想也就到头儿了。新笔趣阁 “第二,如果他将来老了,病了,你能做到袖手旁观,且心安理得吗?” “我……” 温盛钧面色涨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温锦笑了,“大哥秉性善良,他不仁,你却不会不义。只因生身之恩,你也会奉养他到老。” 温盛钧长吐一口气,“……是啊。” “所以,辖制大哥的,并非是他的钱。而是大哥对自己有道德要求,是大哥的人品。” “至于钱,这钱是父亲为了自己老了有人养,所做的投资。既是投资,有什么不好拿的?” 温锦耸了耸肩,“大哥可以当做是借贷。用这笔钱,对自己的人生投资。结交朋友,拜师学习,为仕途打点铺路。将来父亲老了,再回馈到他身上就是。” “钱无好坏,全看用在哪儿而已。大哥把这钱用来提升自己的实力,这钱就是好的。” “大哥把这钱拿去吃喝嫖赌,这钱就是恶的,仅此而已。” “怎么八百两银子,就让大哥这么有负担了?” 温锦笑容温暖又轻松。 温盛钧怔怔地看她。 他在心底筑起的坚实壁垒,仿佛被她撬开了一个口子。 外面有大片明媚的光,从这口子里照了进来。 “是……是他在我这儿的投资?”温盛钧喃喃道,“我应该用这资源,投资自己?” 温锦点头,“什么人才有资格谈公平?有实力的人。大哥若想谈公平,就得增添自己的实力。” “为何父亲以前对我们视而不见。如今却主动送钱?是他良心发现了?” 温锦轻笑。 温盛钧脸上一片煞白……他知道,是因为爹看见了沈世子和海陵王! 是因为父亲看到他比以前更强的“实力”了! 什么忏悔?什么弥补?都是遮羞布罢了! “你说得对。”温盛钧心里,仿佛有琉璃做的东西,被“哗啦”一声打碎了。 但在那碎裂的地方,却长出了更坚韧的心脏。 “反正我以后也要给他养老。他给的‘投资’,我理应收下。”温盛钧深吸一口气,“这才是‘父慈子孝’。” “先前,是我迂腐了!冲妹妹乱嚷,还望妹妹原谅。”温盛钧拱手说。 温锦摇头,“也不是迂腐。大哥是赤子之心,更看重亲情。没有对错,视角不同罢了。” 温盛钧再次被她的豁达、淡然处之给震了一下。 听她说话,与她相处,叫人觉得……很舒服。 温盛钧忍不住向温锦倾吐自己的打算。 “我想去崇文院读书……” “那当然,崇文院是大梁最高学府,名士大儒云集。”温锦点头,“哥哥想走仕途,这里是最近的路。” “大哥想好要拜哪位大儒为师了吗?若需要怀王爷,或是沈家引荐的,或许我能帮上忙。” 温锦态度认真,且连“捷径”都给他想好了。 温盛钧心里热腾腾的,既感动,又汗颜。他竟还是小瞧了妹妹! 她的境界比自己更通达! “我先前读书时也认识几位名士。等腿好了,我去崇文院看看。”温盛钧说着,手落在自己腿上。 温锦想了片刻,“两不耽误啊,反正读书也得坐着。哥哥若不怕人瞧,坐着轮椅去读书,也无妨。” “明日吧,我明日正好有空,我送大哥去崇文院。” 温盛钧浑身一颤,“不,不用了。还,还是再等等。” 温锦笑看他,“大哥在害怕吗?” “我……我只是没准备好。”温盛钧心虚,他是有些怕,但他不想承认。 “大哥在怕什么?可以说来听听吗?”温锦平和地问。 第70章 跪下叫爷爷 温盛钧沉默片刻,忍不住闭上眼道,“你说得对……我怕人瞧,怕人盯着我的腿看,怕人议论,说我是个废物!” 越说,他拳头攥得越紧。 说到最后,他猛地捶了下轮椅,睁开眼睛。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是不是废物,别人说了不算!我自己说了才算!”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 “我去!明日我就去崇文院!” 温盛钧大声吼完,只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瞬间明白了温锦的用意——只要把自己心里害怕的说出来,就没有什么好怕了! 承认自己害怕,比佯装勇敢——更勇敢! “对付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它。”温锦冲大哥竖起大拇指。 “谢谢你……锦儿!”温盛钧热泪盈眶。 次日,温锦起了个大早。 她换上了男装,挽起利落的男子发髻,接上温盛钧,一同往崇文院去。 新宅离崇文院不过半里,也就是二百来米。 温锦推着轮椅,走着就过去了。 温盛钧穿着温锦叫人新作的衣裳,梳洗过的他,更显得丰神俊朗……只除了腿。 温盛钧若不是腿残了,必然是“京都玉郎”前三甲。 即便如今,他坐着轮椅,他儒雅的气质,俊朗的容貌,仍旧惹人注目。 只是他心底略显紧张,收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指节发白。 “快看,是大儒祁先生的车驾!” “快去拜一拜祁先生!” “听说祁先生这次入京,是要收关门弟子!若能拜入祁先生门下……” “你在做白日梦唷!祁先生收弟子的门槛,我等望尘莫及!” 温锦好奇,跟着人潮望去。 这些学子追捧祁先生的架势,跟后世“追星”一模一样。 一辆毛驴拉的车,瞬间就被学子们围得水泄不通。 学子们高呼着祁先生。 仿佛只要祁先生掀开车帘子,看他们一眼,他们就要幸福地晕过去了。 “哥,这位祁先生很厉害吗?”温锦低头问。新笔趣阁 “祁修祁先生,传说师承鬼谷一派。” “鬼谷诡秘,社会纵横、自然地理、宇宙天地玄妙。自古弟子门人无数,翻云覆雨,惊世骇俗,后皆大有作为。鬼谷子堪称万圣先师,万圣之祖,绝不为过。” 温锦虽然没听懂,却也肃然起敬。 “倘若能拜入祁先生门下,对大哥是不是大有裨益?”温锦问。 温盛钧脸上一红,“那是当然,但是……” “噗嗤——” 兄妹身后传来嗤笑之声。 “快来听听这残废说得什么梦话?就他还想拜入祁先生门下?”一个白面男子,嘲笑地看着兄妹。 他身边还有几个同伴,闻言皆露出嘲讽之色。 “这残废若能拜祁先生为师,那我们个个都能了!” “别笑了,人家是身残志坚!腿不能动,梦还是要做的!” “哈哈哈,恐怕也只剩做梦了!” 刺耳的嘲笑声,让温盛钧的脸由红转白。 “你们是崇文院的学生?崇文院是最高学府,就这种素质?” “真是有辱斯文,你们的先生不嫌你们丢人吗?” 温锦冷眼看着他们。 “说什么呢小子!” “看你毛儿都没长齐,敢这么跟我们说话?!” 几个人瞬间就把温锦兄妹俩围了起来,像是要动手的样子。 温锦看他们几个又瘦又弱,她都懒得动手! “算了阿锦,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温盛钧怕妹妹吃亏,赶紧劝道。 “知道怕了?”白面男子挡住轮椅,“想走?你跪下磕个响头,说三遍‘爷爷我错了’就让你们走!” “知道错了还不让开?”温锦道。 白面男子瞪眼,“我说你叫‘爷爷’!” “孙儿乖,爷爷改日给你买糖吃。”温锦道。 “嗬!敢占你爷爷便宜!给我打!”白面男子挥手招呼同伴。 温盛钧脸色铁青,他扶着轮椅,挣扎着要站起来。 温锦却把轮椅往身后一挡,面色轻松地活动手腕。 “沈明!住手!” 战火一触即发时,沈淮不知从哪冒出来。 他一把抓住白面男子,照他脸上就是一拳。 男子同伴见他挨打,正要围上沈淮。 “误会误会,这是我哥!”沈明摆手,一脸委屈的看着沈淮,“哥,他们先骂我的!你是我哥,他骂我是孙子,你看,他连你也骂了!” 沈淮无语地看了眼他这个堂弟。 他转身冲温锦拱手,“家弟顽劣,冒犯了。回去定好好管教。” 沈淮想过无数次与温锦再相见的情形。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太尴尬了。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她的眼。 “哥,你干嘛给他道歉,是他骂我!你怎么这么怂了?”沈明怒道。 “给我闭嘴!”沈淮怒斥。 “我说今早怎么有喜鹊在枝头叫,原来是给我报喜呢!弟妹,我们又见面了。”萧景楼也跟着沈淮出现。 温锦刚被沈明他们围住的时候,萧景楼和沈淮就看见了。 沈淮当即就要冲上来“英雄救美”。 萧景楼把他拉住,“你没看温锦根本不慌?她如今几斤几两,我们还不清楚,正好看看。” 沈淮哪儿有心思像萧景楼一样看戏? 他如热锅上的蚂蚁。 眼看要动手了,他甩脱萧景楼,先一步冲上前来。 “唉,憨子!”萧景楼叹气摇头,这才跟了过来。 萧景楼一句“弟妹”,把沈明一群人给说懵了。 “女……女子?”沈明一脸傻样。 “弟妹,是他们几个欺负你了吗?你告诉本王,本王帮你出气。”萧景楼笑意盈盈。 温锦没说话。 沈明抢着开口,“王爷明鉴!是她欺负人。” “这瘫子,口出狂言说要拜入祁先生门下!这女子……不积口德,还要当我爷爷!” 沈明恶人先告状。 萧景楼噗嗤一声笑喷,看温盛钧被骂瘫子,脸色不好。他勉强忍住笑。 沈淮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地缝,把他三弟给埋了! 温锦对小孩子的争斗不感兴趣。 她回头眺望,发现竟来了金吾卫护送祁先生,那些“追星”的学子们,已经被金吾卫隔开。 小毛驴车悠哉悠哉地驶入崇文院,渐行渐远。 “一位举世闻名的将军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温锦勾了勾嘴角,“祁先生是名士大儒,所以仰慕祁先生的人,都应当想拜入其门下,才是真的仰慕。” “你却以外表论人……你不能拜入祁先生门下,也很正常。” 温锦说完,正要推着哥哥离开。 沈明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 他一下子蹿到轮椅前,“什么叫我不能拜入,也很正常?你什么意思?看不起人是吧?” 温锦暗笑,果然是小孩子,一点就炸。 “你们想也是白想!”沈明涨红脸嚷道,“他要是能拜祁先生为师……我、我……” “你怎么样?你刚才要我们跪下认错是吗?”温锦哼笑,“不如,我哥拜师成功,你就跪下认错,如何呀?” 第71章 打赌,我们不会输 “阿锦!” “别……” 温盛钧和沈淮忙开口阻拦。 可是来不及了。 “好!”沈明一口答应,“一言为定!谁输了,谁就跪下认错!” “阿锦!”温盛钧急得背上冒汗。 温锦还在那儿不紧不慢,“海陵王,沈世子,还有诸位,都请做个见证。” 萧景楼正拍手鼓掌,“有魄力!有胆气!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他话音未落,一阵笑声传来。 “头一回听说,鲁莽愚蠢也叫魄力?七弟,你眼光越来越不行了!” 大笑着走来的,竟是揽月公主。而她身旁,是脸色不善的萧昱辰。 萧昱辰紧盯着温锦。 揽月公主的目光,却在温盛钧脸上打转。 “你怎么在这儿?”萧昱辰沉声问温锦。 不但在这儿,而且和沈淮、萧景楼站在一处?把他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送大哥来拜师念书。”温锦道,“王爷怎么也在?” “金吾卫受命护送祁先生。”萧昱辰道。 他如今是金吾卫总指挥使,负责皇城安全。 可见皇帝极其相信他这个儿子,竟把负责皇城安全的兵马交给他。 “你护送祁先生吗?”温锦眼底微微一亮。 萧昱辰迎着她的目光,心底漏跳一拍。 她眼中本就璀璨,此时更是明亮夺目! 但这是他的妻——沈淮和萧景楼看什么看! 萧昱辰黑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别看我,我是不可能给你引荐的!想都别想!” 看当然不行了——但若是她温声软语地求他嘛…… “对,你若走八弟的捷径,就算作弊!”揽月公主插话道,“这赌约有意思,本宫给你加注!” “倘若你们赢了,本宫赏你,一万两如何?” 揽月公主盯上了温盛钧,她眼底的意味儿太过直白炽烈。 “倘若你们输了,”揽月公主轻笑,“本宫也不要你的钱,只要你这哥哥。” 揽月公主喜欢搜罗风格各异的美男。 这些年来,她养过的面首,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个。 温盛钧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双手紧握着轮椅,因愤怒而不停颤抖。 “我哥不行。”温锦断然拒绝。 “没信心了?不狂妄了?”揽月公主嘲笑道,“那跪下认错吧!” “我哥是人,不是物件。公主这条件我没有答应,何来认错之说?”温锦道。 “你哥不行?你怎么知道他不行?真的不行了吗?”揽月公主故意道。 温盛钧忽然说,“我行。我答应公主。” 场面忽然有点儿肃静。 萧景楼打破寂静,“阿姐都加注了,那我也凑个热闹吧!” “八弟不介意吧?我也加注一万两!给弟妹添个彩头!弟妹若是输了,下个月端阳节,弟妹登台献艺,表演个节目就是!” 这话说得,好像很大方似的。 实际,却是为了让萧昱辰没脸。 登台献艺的都是戏子舞姬等身份低贱之人。 哪有堂堂王妃,登台表演节目的? 萧昱辰拳头硬了。 气氛已经降至冰点。 最初,咋呼得最热闹的沈明等人,这会儿已经完全不敢说话。 本来是他们闹着玩儿……怎么就引来了神仙打架? “海陵王爷……过分了!”沈淮想当和事佬。 他了解他表哥,他觉得表哥下一刻就要把拳头挥在萧景楼脸上! “那不行!要是这样八弟肯定会偷偷帮他们!”揽月公主反对道,“除非八弟也来打这个赌!” 萧昱辰简直气笑,拿他的王妃、他的大舅子来赌,还要让他也加入? 虽然他从来没承认过这个王妃…… “如果我输了,我就自请下堂。”温锦清冽干脆的声音传来。 萧昱辰耳朵里嗡地一声。 他缓缓回头,惊疑不定地看着温锦。 她说……什么? 自请……什么? “好!完美!弟妹真是勇猛!”萧景楼立刻鼓掌,“两全其美呀!她要是输了,八弟先休了她,她再登台表演,就跟八弟无关。” “八弟一直不喜欢这个弟妹,碍于父皇之命才不得不娶进门。如今弟妹肯自请下堂,八弟求之不得吧?” 揽月公主的目光在温锦和萧昱辰的脸上来回徘徊。 温锦脸色平静。 萧昱辰眼底却是癫狂之色,只是不知,他是高兴的发狂?还是…… “哈,哈哈。求之不得。”萧昱辰大笑,“本王当然,求、之、不、得!” 第72章 她也没那么讨厌 打赌之事,就发生在崇文院外头。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风声已经传入祁修耳中。 他哼笑一声,继续执子落棋。 外头传他要收“关门弟子”本就是误传。 他早就不收弟子了。 更不用说把拜入他师门当赌约的弟子,简直……荒唐! 她和温盛钧各自想办法结识祁先生。 温盛钧主动联系以前的同窗好友。 “若不是这赌约逼了我一把,我也不知道自己能豁出面子去!” “这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什么面子、什么别人怎么看?现在我只想达到目的,赢得赌约!” 温盛钧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有如此大的潜能。 人有时候,真得逼一逼才能突破瓶颈! 温锦并不像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她已经有了初步的蓝图。 她不慌不忙回到怀王府,径直去了萧昱辰的书房。 萧昱辰也刚从金吾卫回来。 “温锦来了?叫她滚进来!” “跪下!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用婚事做赌约?”萧昱辰看见温锦,就想掐死她。 她还说什么自请下堂? 想起萧景楼当时眼底浮现的得意,他就来气! “你想自请下堂,好投奔海陵王的怀抱?你跟萧景楼勾搭在一起了?” “你实话告诉本王,钰儿是不是他的孩子?!” 若温钰是萧景楼的孩子,那跟他长得像也说得过去……毕竟他和萧景楼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王爷以为我要输?”温锦摇头,“我不想输,所以我来请王爷帮忙了。” “做梦!别想!你拿婚约当赌注时,就已经没把本王放在眼里了!”萧昱辰胸膛要气炸了,“现在请本王帮忙?晚了!” “也许王爷想让我输,你一直讨厌我,被逼无奈娶了我。六年来不闻不问,如今倘若以赌约的形式休妻,结束了这段关系——看起来从头到尾,都像一场笑话。难怪你生气。” 萧昱辰怔住…… 是这样吗?他生气的原因……竟是结束这段关系像笑话吗? 可为什么,他听到“结束这段关系”时,心里猛然抽痛呢? “如果王爷想以别的方式休妻,还请你这次帮我。”温锦依旧平静。 “你有信心赢?”萧昱辰狐疑。 温锦笑了,“有谁打赌,是为了输?四万两白银啊,王爷不知道我很缺钱吗?” 萧昱辰盯着她看了片刻。 “我不能帮你引荐祁先生。别的,你想让我怎么帮你?”萧昱辰心情复杂,语气少了火药味儿。 温锦很高兴,“王爷书房如此之大,可收录有祁先生的语录、书信等物?” 温锦知道,古时候没有网络微博,但贤哲们的思想学术仍旧能够流传,很大一部分就是靠他的学子收集整理、编撰贤哲的话语书信。 就像儒家经典《论语》就是由孔子的弟子们记录孔子语录思想,编撰而成。 萧昱辰冷嘲一声,“临时抱佛脚,你觉得有用?” “有没有用,总要试了才知道。”温锦说。 萧昱辰心灰意冷,“随便你吧。” 他指了指身后的书架,让温锦随意翻阅。 温锦站着没动。 “怎么?放弃了?”萧昱辰问。 温锦看着他,“这么多书,王爷可否帮我找?” 他的书各放在什么位置,只有他最清楚,岂不比她大海捞针更有效率?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听见两人翻动书册的声音。 约莫半个时辰后,温锦带着厚厚一摞子书,离开萧昱辰的书房。 萧昱辰眸色沉沉看着她的背影…… 他一腔无名之火,在刚才静谧的相处之中,竟然渐渐沉淀。 变成了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似乎,并没有那么讨厌。 相反,书房里还留有淡淡的荷香,是她身上的香气,让人心静且舒服。 温锦带着这厚厚的书,来到新宅。 温盛钧有些焦虑,他看着温锦,欲言又止。 “这些书,都是祁先生的言谈语录,以及可以公开的书信。我记得大哥可以一目十行。这几天,把这些书看完吧。”温锦说。 温盛钧不解……看完祁先生的书,就算拜师了? “当然不是。”温锦道,“但从他的言谈文字上,可以更清晰的了解这个人。” “以便接下来面对面交流的时候,更为顺畅容易。” 温盛钧略微一惊,“我问了许多友人。现在整个崇文院都知道我们拜师打赌的事儿了。” “所有人都等着看我们的笑话,没有人愿意帮助……你我都不认识祁先生,如何跟他见面?” 温锦抬起头,“见面的事我来操心。大哥专心读书。” “大哥读书时留意他在京都有什么故交挚友。”温锦说。 温盛钧先是一愣,继而眼中一亮,“对呀!直接找祁先生不行,可以从他的朋友入手啊!” “大哥忙吧,我先睡了。”温锦打了个哈欠,她已经困得不行。 温盛钧急得茶饭不思。原以为小妹就算比他沉稳,也好不到哪儿去。 谁知温锦倒头就睡,睡眠质量高到令人嫉妒。 她一觉从头天傍晚,睡到第二天上午。 温锦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 反观温盛钧,熬了一宿,胡子拉碴,眼底布满红血丝。 但他整个人都显得有点儿亢奋。 “大哥一夜没睡啊?” “若能拜入祁先生门下!此生无憾啊!”温盛钧激动道。 “原来只是听闻祁先生名气大,但他的书信语录却难寻。如今亲自读来,倍感亲切!困顿我好久的事情,他三两句即可言明!名师!真是名师!” 温锦看大哥这么激动,不由莞尔。 “对了,你让我留意的人物。” 温盛钧翻开书页,里头正是祁先生的弟子收录的书信。 “寄惠济法师……”温锦眯了眯眼。https:/ “惠济法师也大有名气,当今圣上与他关系密切,”温盛钧解释道,“他如今就在京都法源寺修行。” 温锦当即动身,“大哥安心读书,我去法源寺看看。” “那惠济法师并不比祁先生更容易见……” 温盛钧的话还没说完,温锦已经出门,她头也没回地摆摆手。 温锦在法源寺外头转了几圈儿。 法源寺香客不断,善男信女面色虔诚。 她扮作虔诚的信徒? 只怕她不是个好演员,演不出来。 即便她能演绎,惠济法师那种人物,岂不一眼就把她看穿了? 温锦正在琢磨如何接近惠济法师时,忽然瞧见个熟人! 第73章 小鬼难缠 温锦立刻走上前去,“郑夫人也来烧香拜佛吗?” 郑屠夫之妻,郑王氏见是温锦,立刻满脸堆笑,“恩公……不,王妃!拜见王妃!” 帮着温锦买宅子的时候,他们家就知道了温锦的身份。 她当即又要给温锦下跪磕头,被温锦拦住。 “你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可认得这里头的僧人?我想拜见惠济法师,可否引荐?”温锦道明来意。 郑王氏皱眉琢磨。 她猛地一拍大腿,“惠济法师不好见,但民妇认得他养的那孩子!民妇恰巧喂过那孩子呢!” “师父那孩子取名道信,是个和善热心的孩子。”郑王氏热切道。 郑王氏领温锦去了法源寺的膳房。 “道信小师傅!” 道信小和尚对郑王氏很亲昵。 郑王氏介绍温锦,“这位就是医术高超,救了我家相公的那位神医。她想要拜见惠济法师,不知你能不能给她引荐?” 道信淡淡看了温锦一眼。 对于这种走后门的,他目光里已有排斥厌恶之意。 他稳住郑王氏,“我待会儿就去问师父。我这里还有师父的素斋要安排,叫别的师弟带您去拜佛?” 郑王氏高兴地看了温锦一眼。 她以为道信这是答应引荐了,她欢欢喜喜去大殿拜佛。 道信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想拜见我师父的人很多,但利用一个村妇来达成目的,就太不择手段了。”道信目光不屑。 温锦平和道,“我只是巧遇熟人,请她代为指路。” “女施主请回吧。我师父正在静修,不见外人。”道信念佛,朝她微微欠身,就要离去。 “惠济法师即便静修,也是要吃饭的吧?”温锦忽然道。 道信皱眉看她,“女施主又生了什么法子?” 这防备、嫌恶的语气,太过明显。https:/ 温锦瞟了眼旁边的膳房,“我祖上传下来几道素斋。可否借膳房一用?我为惠济法师做一顿素斋,以表心意。如果惠济法师用了素斋,仍不愿见我。那就是我没有这缘分。” “可若是我有这佛缘呢?” 温锦眼睛很美,即便是一身男装,仍难掩她绝美之色。 道信小师傅太过年轻,佛心不定,他赶紧念着“阿弥陀佛”。 他对温锦的排斥,还有一层原因,是他把美色当做“洪水猛兽”。 “枉费心思!”道信气愤愤地说。 “我尽力而为,若真是无缘,倒也无憾。”温锦温声道。 温锦用一盒荷香酥“贿赂”了管膳房的大和尚。 大和尚比道信好说话,大手一挥,借给她三个炉灶,还叫了三个小和尚帮她烧火。 温锦对自己的厨艺本就有信心。 但能不能见到惠济法师,成败在此一举。为了更有把握,温锦悄悄用了一些灵泉水入菜。 灵泉水加入饭菜,会让食物本身的香味,格外被激发出来。 即便是原本平庸的饭菜,也会鲜美得令人惊讶。 热闹的膳房,忽然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动着鼻子,往这边看过来。 “怎么这么香?” “她在做什么菜?” 掌勺的大和尚们都好奇的朝这边探头张望。 温锦不但厨艺一绝,她更绝的是刀工和速度。 三口炉灶同时烧着火,她一个人掌勺,一个火上蒸了两道面点和一道糯米藕,一个火上熬着汤,另一个火炒菜。 她像是有分身术一样,有条不紊,迅速而不忙乱。 掌管膳房的大和尚把一切看在眼里。 他一边咽口水,一边暗自琢磨……待会儿要跟温锦取取经。 不过半个多时辰,温锦竟然做好了六道炒菜,两道面点,一道汤。 “这是……罗汉斋?”大和尚惊讶道。 膳房里的掌勺和尚闻言,都凑过来,一个个啧啧称奇。 “这道菜的真正做法据说已经失传。”大和尚说道。 温锦之所以想到要借用膳房,借以结交惠济师父。 正是因为瞧见做饭的和尚让道信替他师父尝菜,以及看到他们在研究“罗汉斋”的做法。 罗汉斋是一道很有名的素斋,由香菇、蘑菇、草菇、白玉菇、木耳、豆角等等,共计十八样菌类和时蔬烹饪而成。 要把这么多的食材,味道搭配得合适,相互增益而不生乱,非常考验做饭人的水平。 这也说明了,吃饭之人对饭菜有一定的要求。 温锦笑了笑,“还请各位大师傅品尝。” 众人发现,温锦用心地把每样菜都预留了,盛放在一旁。 “来来,尝一尝。”大和尚招呼众人品尝。 他再看向温锦的目光,不由地多了许多赞赏。 众人这么一尝,顿时脸色惊讶。 这饭菜闻着就已经很绝了,哪知入口更叫人惊艳! 众位掌勺师傅热切地把温锦围在中间,向她讨教。 “诸位稍等……” 温锦把装好的食盒递给道信。 “还请小师傅给大师送去,借花献佛,聊表心意。若法师愿意见,实乃我的佛缘。若不愿意见,也是我的佛缘。”温锦说道。 道信闻言一愣,他惊讶看向温锦。 这话本就有点儿佛意了! “最后一层,一定要大师亲自打开。”温锦叮嘱道。 道信皱了皱眉,接过食盒往师父的院子里行去。 师父喜爱美食,且从不遮掩自己的口腹之欲。 师父说,禅修与修行,并非灭绝七情六欲,而是纵然有人欲,却不被欲望所困。人在世间洪流之中,心却不被洪流所动。 道信把食盒送到师父的禅房。 师父恰禅修结束。 道信刚打开食盒,就见师父往这边看过来,眼底也猛然一亮。 “今日换掌勺了?”惠济法师问道。 道信心下一惊,还没尝呢,师父就知道了? 他正要打开最后一层食盒,忽然想起温锦叮嘱,“最后一层一定要大师亲自打开。” 道信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打开那一层。 “嗯?”惠济满脸惊喜。 道信却是整颗心都在往下沉……别问别问,师父别问! 他打定了主意,只要师父不再问,他绝不主动说“求见”之事。 温锦拜托他时,他可没答应!如此便不算打诳语。 第74章 遇上疯狗,逮谁咬谁 惠济法师忽然“呀!”了一声。 原来他打开了食盒的最后一层,里头是一只白玉盘,盘中摆着一朵刚采的莲花。 莲花含苞待放,粉白的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水。 惠济轻轻一碰,“啪”地一声,莲花怦然开放! 绽开的莲花散发出清幽的香气,顿时弥漫了整个房间。 “她竟折寺里的莲花!”道信脸上愤怒。 惠济却笑了起来,“她?谁?” “……”道信暗道,坏了,失言了! 却见师父竟然夹起一片“花瓣”吃了起来。 “师父?”道信瞪大眼睛,只见那“花瓣”在师父唇齿之间,酥香松脆。 哪里是刚采摘的花瓣?分明是炸酥了的面点! 她的手艺也太巧了吧?竟然能做的如此栩栩如生?而且还能做出瞬间绽开的效果! 难怪她叮嘱要师父亲自打开最后一层! 道信虽然视美色如“洪水猛兽”,但心下也有些佩服了。 “师父,是一位扮男装的女施主,她想求见师父。我说师父在静修,她便做了这顿素斋。” “她说,倘若师父愿意见她,便是她的佛缘。倘若师父不见,也是她的佛缘。” …… 温锦显然是有这佛缘。 她原本还在遗憾,自己当年怎么没背上几本佛经,见到惠济法师的时候,也好张口就来,论佛经套套近乎。 可没想到,惠济法师慈眉善目,说话更是和蔼可亲。 惠济法师听闻温锦是想通过他,认识祁修祁老先生。 “这事儿好说,他每次回京,都要来找老衲下棋。老衲遣人送信给他,约他明日就来。” 惠济法师答应得太爽快了,“你明日早些来寺里,待下棋之时,老衲为你们兄妹引荐。” 温锦喜出望外,“多谢您……” “客气,”惠济法师笑得如同一尊弥勒佛,“那明日的斋饭?” “包在我身上!”温锦一口答应。 温锦办成了这事儿,马不停蹄回到新宅,把这好消息告诉温盛钧。 温盛钧原本疲惫,听闻这信儿,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又精神抖擞起来。 “真的?明日就能见到?惠济法师引荐?” 他一遍一遍的追问,还偷偷掐自己,以便确定不是白日梦。 “真的真的。惠济法师德高望重,不至于骗我这小女子。”温锦笑说。 “大哥也别看书看得太晚,免得明日见到祁先生没精神,让人误以为我们不敬。” 温盛钧连连点头,“不会不会,我已经看完了。” 温锦吃了一惊,那么多书……大哥一目十行的本事,果真不是吹的。 她前头叮嘱温盛钧别睡得太晚。 结果第二日,她却是睡过头了! 等她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你们怎么不叫醒我?”温锦问半夏,“大哥呢?他起了吗?” “温大少早走了,这会儿说不定都见上祁先生了。”半夏道。 温锦松了口气,“那还好……” 待她收拾好,带着半夏也往法源寺赶去。 温锦打听着来到祁先生所在的院子里。 只见禅房关着门,里头很安静。 外头葡萄架下面,坐着道信小和尚和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 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起身道,“你就是温锦,以‘拜师’打赌那女子?” “你是?”温锦道。 “呵,”年轻人轻笑,“不必认识了。先生不会收你哥哥这样的人为徒。” 他语气傲慢且不屑至极。 “你是祁先生的门生?”温锦问。 她本是平平常常地一问。 哪知书生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羞恼地瞪她一眼,“我虽现在不是,但迟早都是。你与你哥哥还是别做痴心妄想了!” 温锦不知他是谁,更不知他哪儿来这么大怒气。 她没理会这书生,往正房走去。 书生一个箭步挡在她前头,“你干什么?先生和惠济法师在里头下棋,休要打扰!” “我哥不在里头?”温锦问道信小和尚。 道信说:“也在。” 温锦笑看那书生,“听见了?” 那书生更怒,“在里头又如何?你要找哥哥,等回家再找!” 温锦看出,这人恐怕是心里不爽,所以逮谁咬谁。 “我不打扰,就在窗外看看。”温锦对道信说,“我待会儿就去准备斋饭,不会在这儿耽搁多久。” 道信想起昨日叫师父惊艳那顿斋饭,不由微微点头。 他领着温锦往一侧窗户走去。 书生脸面恼怒,“道信,你这是干什么?看她是女子,就格外通融?” 道信微微一愣。 温锦冷眼看着书生,“我没招惹你吧?你一见面就再三针对。看我是女子,好欺负吗?” “佛门圣地,佛祖看众生平等,你比佛祖更厉害?还要给人分个三六九等?” 道信闻言,微微点头。 “陆由施主,她是我师父的客人。”道信领着温锦来到窗边。 温锦朝里一看,不由喜上眉梢。 屋里坐着三个人,正在对弈的不是惠济法师,而是温盛钧。 他对面坐着一位老者,须发花白,一副成竹在胸,乾坤已定的自若表情。 温锦盯着老者看了好一阵子,直到他伸手揉了揉膝盖,又轻轻捶了捶。 温锦这才微微点头,从窗户边退开。 “女施主今日做什么素斋?”道信小声问,“昨日那莲花是怎么做到的?” “小师傅也想学做饭吗?”温锦问。 道信赶紧摇头,“没那个天赋。就是那莲花砰地开放,让人印象深刻。” “倒也不难,今日我专门给小师傅做一朵。”温锦笑说。 道信腾地涨红脸,“不,不必麻烦。” “道信你还说没有私心?怎么与她说话,都面红耳赤?”陆由在一旁,阴阳怪气。 “心里龌龊的人,看什么都龌龊。小师傅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温锦冷冷回了一句。 “你……”陆由脸色难看。 道信闻言,忽然有所顿悟,随即面色释然。 “膳房这边走。”道信领她去膳房。 “陆由是太子太傅的侄儿,借着家中关系,到祁先生身边学习。但祁先生一直不肯收他为徒。”道信在路上,低声说道。 温锦道,“难怪那么大敌意。” “你兄长也未必能拜入师门。”道信说。 温锦挑眉轻笑。 “我师父好美食,可祁先生从来不讲究饮食。他总说,食能果脯即可。” “所以,你想像昨日那样,通过美食就走了捷径,不可能。” 温锦却道,“民以食为天,没有人不喜欢美食。” 温锦走进厨房就开始准备素斋。 她倒并不是真的想用美食就能帮大哥“助攻”成功。 而是她能“观其形而知其病”,她打算用医术为大哥助攻。 第75章 转机,打脸 温锦昨日在膳房小露一手,今日她刚一来,掌勺师傅们就热情地围上来。 替她切菜的,备菜的,揉面的…… 今日菜品多,但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会儿就准备好了。 温锦把最后一道汤格外装了一只食盒,“这个是单独给祁先生的,其他人没有。” 道信闻言,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温锦随小师傅们一起去了惠济法师的院子。 “你不是在灶房做饭吗?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君子远庖厨,外头呆着去!”陆由拦住她。 温锦见惠济法师和祁先生都没往这边看……她抬脚,狠狠踩了下陆由的脚指头。 “嗷……” 温锦力气不小,陆由眼泪都下来了。 他叫了半声,赶紧咽回去,恶狠狠瞪了眼温锦。 温锦趁机越过他,把那碗汤放在祁先生面前。 “嘁……”陆由在门口阴阳怪气道,“一道汤贿赂祁先生?这谄媚的手段,太低级了吧?” 三个人都向温锦看过来。 “你这是何意?”祁先生问。 “这是一道药膳,药不可乱吃。惠济法师同我大哥用不着。”温锦解释。 “药膳?祁先生没病,你安得是什么心?”陆由冲上来,想把汤直接打翻。 祁先生伸手挡了一下。 “是何药膳?又对什么症?”祁先生问。 “鹤膝风症,天暖时减轻,寒冷时加重。”温锦说,“此药膳以五加皮代替蛇胆,辅以巴戟天等药。如今夏季,阳气盛,膝痛较少发作,但病根尚在。冬病夏治,当下正是好时机。” 祁先生闻言,略显惊讶。 他端起温锦放在他面前的药膳,轻嗅了嗅。 “祁先生,药不能乱吃,还是请大夫看过了再喝吧?”陆由皱眉说道。 “我略通岐黄之术。”惠济法师把药膳端过来,仔细嗅了嗅,又抿了一口。 他微微点头,“药不错,你用的是我寺里的藏药啊。” 温锦道:“祁先生是惠济法师的挚友,我乃借花献佛,这药膳食材都是寺里的。就连切菜,烧火,都是寺里的师父们帮忙。” “倒好意思说……真是厚脸皮。”陆由又在阴阳怪气。 祁先生闻言,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惠济法师说药膳对症之后,他就舀了一勺汤。 “嗯?”他眼底一亮。 他最怕吃药,他这病一直不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吃药断断续续。刚好一点儿,他就不肯吃药了。 但这药膳竟非常好喝?入口没有药味儿,那药与食材调和,药味儿更像是炖汤的香料。 倘若药都能这么好喝,他至于落下个“怕吃药”的名声么? 这次不用人哄劝,祁先生把一碗药膳都喝了,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药膳只有一小碗儿,完全不耽误他继续享用美食。 温锦是打算用这顿饭,做哥哥拜师的“助攻”呢,自然是铆足了力气,没吝惜用料。 几乎每道菜都或多或少用了灵泉水,甚至用了莲花和莲叶。 “不一般啊!”一向食不言的祁先生,竟忍不住出声感慨。 他眼底更是藏不住的惊艳。 惠济法师笑而不语,这老友以前嘲笑他是“贪吃和尚”,如今方知其中美妙了吧? 待饭毕。 祁先生搁下筷子,漱了口,目光意味不明地落在温锦身上。 “听闻你同人打赌,说你哥哥能拜入我门下?”祁先生问道,“今日惠济约了你和你哥哥一起来,你却迟到了?” 温锦瞟了眼祁先生……这是吃完了嘴一擦,要开始算账了吗? 读书人,不讲究“吃人嘴短”? …… 此时的法源寺外也聚集了几位大人物。 萧昱辰,萧景楼,揽月公主都在。 他们消息灵通,听闻温锦果真约到了祁先生,并且是惠济法师引荐!大为震惊。 惠济法师是什么分量?那是高僧,放眼整个大梁都不可小觑。 揽月公主掀开车帘子,“还没有结果吗?” “已经进去问了,刚用过饭,正说话呢。”侍卫回禀。 萧景楼笑道:“她输了。阿姐得了美男,八弟得了自在。我也不会真为难她。她若实在拉不下面子登台表演……也就罢了。” “那不行吧?”揽月公主轻哼。 “怎么不行?我的赌注,还不许我不要?”萧景楼道,“至于向沈家那几个孩子道歉……我护着她,他们还敢为难她?” 萧昱辰一听这话,险些一枪穿了他七哥! “七哥什么意思?我还没休她呢!” 现在就想把绿帽子扣他头上了?! “反正你也不喜欢她。”萧景楼笑道,“哥是替你解决麻烦呢!” “我还得说谢谢了?”萧昱辰拳头硬了。 “亲兄弟,客气什么!”萧景楼不知死活道。 萧昱辰心里暗道……温锦可最好别叫他失望! 她要是敢输——还休什么妻?他回去就把她杀了! 他不要的,弄死也不给萧景楼! “禀公主,禀两位王爷!祁先生似乎很生气,在责问怀王妃因何要打赌,今日还迟到。” “看起来是要拒绝收温大少为徒了。”https:/ 侍卫正常的音量,听在萧昱辰耳中,如同惊雷。 萧昱辰怒不可遏,她竟然敢迟到? 她是有多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不是说自己想赢的吗?这就是她的想赢? “呵,大获全胜!”揽月公主高兴道,“今晚我们是不是该庆贺一下?在我府上摆个酒席如何?” 萧景楼笑着点头,“那先谢谢阿姐了!” 他还不知死活地恭喜萧昱辰,“八弟终于摆脱这累赘了!可喜可贺呀!” 萧昱辰调转马头,正要离寺而去。 却从寺里又跑出一侍卫,“禀——祁先生拒绝收温大少为弟子。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萧昱辰喝问道。 难道事情有转机? 外头这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侍卫,屏气凝声。 “除非怀王妃答应,一起拜入祁先生门下!”侍卫说道。 安静,死寂。 法源寺外站了好多人。 但偏偏此刻,安静地落针可闻。 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你说什么?”萧昱辰强压着狂喜的心情,不确定地追问。 第76章 一万两什么时候给我? “祁先生说,如果怀王妃也答应拜他为师,他就收下温大少!”侍卫又解释了一遍。 众人呆愣片刻后,萧昱辰仰天大笑。 萧景楼傻傻看向揽月公主,“阿姐,我听错了吧?” “呵!”揽月公主几乎暴怒,“这怎么可能?怀王妃是女子,如何能拜入祁先生门下?还没听说过祁先生收女弟子呢!” “祁先生怕是老糊涂了?!” 此话一出,立时惹怒了周遭前来上香的读书人。 揽月公主竟敢侮辱他们的偶像?!说他们偶像老糊涂了!? “公主慎言!” “阿姐别这么说!” 就连八皇子也忙劝。 读书人平日里看着斯文,他们疯起来的时候那才是不要命。 他们能不带脏字儿的把你骂道祖坟冒烟儿!且不重样! “大家别激动,阿姐一时口误。”萧景楼赶紧冲周围的读书人抱拳拱手。 阿姐不在乎名声,他可是皇子,将来能不能更进一步……还要靠这些读书人呢! 这些人要是口诛笔伐起来……他离那宝座可就又远了一步了! 揽月公主也被这些人怒目而视的样子惊住了,她躲回马车里,愤愤不平,“再去打听!我就不信……” 揽月公主百思不得其解,直接派了一队侍卫进去打探。 不是祁先生的脑子有问题,就是她的侍卫耳朵有问题! 与此同时,惠济法师的院子里,也一样的死寂! 陆由瞪大眼睛,看着师父拿出他的随身玉佩。 “这块玉佩,是我的信物,我门下所有弟子都认得。我早就说过,这块玉佩要传给我的关门弟子。”祁先生把玉佩递给温锦,“你收下玉佩,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 “先生,我是女子。不考功名,也不读圣贤书,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这玉佩贵重,我可要不起。”温锦连连摇头拒绝。 “哈哈哈。”祁先生摸着胡子笑起来,“怎么?你觉得我老眼昏花了?看不出你是女子?” 温锦更疑惑了,“您不怕犯下天下之大不为吗?” “呵,天下之大不为?”祁先生不屑一笑,“世人的狭隘和偏见罢了!我乃祁修,鬼谷后人,若与天下人一般无二,便只是俗人一个。” 温锦不由对老先生肃然起敬! “给你的,你安心拿着。你做你擅长之事即可。”祁先生非常赞赏地看着温锦,“我从你身上看出不一样的东西,给你这玉佩,是因为我想为守护这些品质,而尽一份绵薄之力。” 这夸赞太高了,温锦受之有愧。她与时代不同,不过是因为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罢了。 “我自愿给你的,旁人怎么看我,我并不在乎。”祁先生笑眯眯说道,“倒是你,我敢给,你不敢拿吗?” 祁修竟然用起了激将法? “弟子却之不恭,拜谢师父!”温锦同大哥一起跪在祁先生面前,双手举过头顶,接受了祁先生的信物。 “不行!这不公平!祁先生,我跟您那么久,您都不肯收我为徒!她不过给您做了顿饭,熬了药膳,您就收她为徒?凭什么?我不服!”陆由双目赤红,大喊大叫。 若不是道信冲上来拦住他,他甚至要扑上去打人。 祁修不慌不忙,“拜师讲究的本就不是公平,而是缘分。我早就告诉你了,你我没有师徒缘分,你不必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祁修!什么圣贤?什么名士?蠢材!见色起意的小人罢了!我呸!”陆由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放肆!”温盛钧怒极。 “放肆?你来打我呀?你不过是个残废,是个废人!你能干什么?除了坐在轮椅上吐口水,你还能干什么?”陆由像只疯狗,逮谁咬谁。 温锦脸色一沉。 骂她的亲人,那就是触了她的逆鳞! 她正欲上前。 “我来!”温盛钧却豁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温锦一怔,大哥……他康复这么快? 温盛钧走得很慢,但一步一步,很稳。 “你欺辱我小妹,辱骂我师父,我虽是个废人,却也容不得你!”温盛钧疼得冒汗,但他咬着牙,没有退缩,更没有恐惧。 反倒是陆由,被他坚毅的样子镇住了。 “你……你能站起来?你装的?” “呵!我是残废了,我曾经不只是腿上残废,心里也废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完了!是我的小妹,给了我希望和勇气!” “是她让我相信,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有价值!” 温盛钧说着,已经艰难地走到陆由面前。 砰—— 他一拳打在在陆由脸上。 陆由被他打蒙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此刻看起来却是那么的高大,甚至不可战胜?! 陆由倒退一步,“你、你们都给我等着!” 陆由被道信拦着,加之祁修和惠济法师凌厉的目光之下,他气愤愤地转身而去。 温盛钧拜师一事,算是尘埃落定。 温锦兄妹俩,大获全胜。 揽月公主等人,憋了一肚子气,灰溜溜离开法源寺。 萧昱辰等在外头,终于等到温锦从法源寺里出来。 她是被众人簇拥着出来的,围在她身边有好多人!寺里的小和尚们,甚至油光满面的大和尚,还有慕祁先生之名而来的书生们…… 她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萧昱辰心里如打翻了醋坛子,分外不爽! 萧昱辰打马上前。 “玩儿够了吗?” “玩够了跟我回府!” 不等温锦说话,他就俯身揽着她腰,猛地一带,将她抱上马背。 “驾——”萧昱辰拥着温锦,打马而去。 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人群。 小和尚们道:“温施主什么时候来做点心呀?” 老和尚们道:“诶,那道罗汉斋的做法还没说完呢!” 书生们道:“祁先生还说了什么呀?” 温锦都听不到了,因为萧昱辰把马骑得飞快。她只能听到风呼呼从耳边吹过。 “王爷又怎么了?您瞧,我说能赢吧?您赌了一万两呢,什么时候给我……” 萧昱辰又好气又好笑! 他担心她输,听闻她在这儿就马不停蹄地赶来。她可倒好,就惦记着一万两呢! 但很快……萧昱辰就开始心猿意马。 女孩子被他双臂拥在身前,两个人贴得很近,她身上的荷香扑面而来。 女子又香又软,他双臂不由自主地收紧……把她整个人都拢在他怀里。 原来她不像看起来那么强势……她是软的!她腰肢那么纤细,她露在衣领外的脖颈宛如天鹅的颈,曲线优美,皮肤白皙。 第77章 宴席不办,屁都没有 萧昱辰不由凑上前去,她很香,是清雅且一点而不腻的荷香…… 他脸红,心也怦怦直跳。 正当他忍不住想低头亲吻…… 温锦煞风景的开口,“如何让揽月公主和海陵王兑现赌注、沈明当众道歉?” 他轻哼一声,“做梦。你若输了,必然要老实兑现。可他们输了,才不会跟你兑现。” “这就是现实,是实力差距,是地位决定的。” 萧昱辰还想说:除非她求他。 只要他愿意帮忙,不怕揽月公主和萧景楼耍赖! 温锦猛地直起身子,“我有办法让他们兑现!” 动作太猛,萧昱辰没防备,一下子撞在她后脑上。 他鼻子猛地一酸,但嘴唇却在她发上深深吻了一下。 她连发丝都是清甜馨香的……这感觉,有点儿上头啊! 萧昱辰心跳更乱了,比打了一场仗还怦怦跳地厉害。 这路太短了!他甚至愿意这条路没有尽头,可以一直、一直走下去。 他正要伸手抱温锦下马。 温锦却已经利落的翻身落地。 他怀里接了个空,心里也猛然一空。 “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萧昱辰问。https:/ 温锦摇摇头,“保密,到时候王爷就知道了!” 温锦想的方法很简单——借用舆论的力量。 不管是公主还是王爷,亦或沈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越是地位高的人越在乎面子。 温锦去同哥哥商量。 温盛钧皱起眉头,“为何要这虚名?” 温锦朝门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因为我要和离呀!” 温锦一个女子带着个孩子,想要在这个时代立足,是很艰难的。 没有身份、地位、没有钱,再没有一个好名声——那简直自寻死路。 但如今不一样了!她是祁修祁先生的关门弟子! 就冲这一点儿,她和离之后,也大有前景。 温盛钧拍了下腿,他是怎么当哥哥的……竟把这点儿给忘了。 但他也犹疑,“你打赌时,说输了自请下堂,我以为你……不想离开怀王府了。” “那怎么可能?我没喜欢过怀王,他更是恨死我了。” “下人们说,他早就有喜欢的人了,被我给破坏了……还是还他自由,让他迎娶白月光吧。” 其实温锦没说。她办拜师宴,更是想借着人多,逼揽月公主他们兑现赌注。 她可不是只想要虚名!她更想要真金白银! 一人一万两,四个人加起来四万两呢! 拿到钱,她立马就可以另起炉灶,自立门户了! 买田产,买庄子,开药铺……未来新生活的大门,已经缓缓向她敞开了! 温盛钧道:“师父不爱虚名,他会不会不同意?” “师父是豁达之人,他不会在意这些。”温锦说,“不过礼貌起见,我还是先问过师父吧。” 此事关乎荣辱,以及真金白银。 温锦上门去求问祁修。 她带了给祁修做的大蜜丸,专治他鹤膝风的良药。 “冬病夏治,师父可不能忘了。弟子们还指望着在师父您老人家的荫蔽之下好乘凉呢!”温锦道。 祁修苦笑看她,“我以为给自己收了个好徒弟,没想到,收了个逼我吃药的人?” 温锦摇头,“非也,我的药不用逼着吃,只要您别偷吃就行。” “呵,谁会偷吃药啊?傻子也没那么傻。”祁修轻哼。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打脸”了。 这药……怎么还怪好吃的? 甜甜的,软糯的,虽有药味儿,但药味儿调配了蜂蜜。不但中和了蜂蜜的甜腻,而且激发出药的馨香,反倒有种“品香茗”的口感。 还真有点……想贪吃。 “我再给师父扎针,驱寒止痛,师父今年冬天就不会那么难熬了。”温锦道。 祁修看她一眼,轻哼,“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求为师?” 温锦眼睛一亮,“师父就是师父!徒儿什么也瞒不过您!” “徒儿想办一场拜师宴,郑重其事的跟大哥一起,当众拜师!敬拜师茶!” 祁修道,“你不像是爱名之人。” “那师父您可就看错我了。我什么都爱,爱钱,爱势,爱名,爱利。能为我所用的,我都爱!”温锦坦诚道。 祁修微微一愣,片刻后他更加高兴。 他这小徒弟,有意思。旁人遮掩的东西,她反而敢大大方方表露出来。 “既是你一片孝心,那为师同意了。”祁修哼笑,他是真的忍不住宠这个小徒儿。 “你需要为师帮什么忙?” 温锦连忙行大礼谢过,“师父能到场,受徒儿一拜,喝下拜师茶就成了。别的不用您做。” 她在京都最大的“仙客来”酒楼定下日子,包下整个酒楼。又买了许多烫金的请帖。 她把请帖送去新宅,让大哥和两个丫鬟半夏逢春一起想邀请的宾客名单。 “不管是大哥的亲朋好友,还是王爷这边的,能请的都请上!”温锦道。 逢春咋舌,“这一顿宴席办下来,恐怕就得小一万两进去了!” 温盛钧担忧地看着温锦。 温锦却一点儿不担心,“宴席办了,能拿回来四万两。花一万两出去,还有三万两。” “宴席不办,屁都没有!这账怎么算更划算?” 几人直接听呆了。 “可是王妃现在手里也没钱呀?万一这宴席办了,钱却要不回来,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逢春问。 “学过兵法吗?”温锦道。 “在暗卫营,接触过一点点。”逢春谦虚说。 “知道背水一战吗?破釜沉舟呢?”温锦笑了,“做人得有点儿魄力和勇气。仗还没打,就在害怕失败,那这仗就不用打了。” 逢春愣住,以前从来不知道王妃这么生猛。 半夏则一点儿都不惊讶。人都是慕强的,她是就是王妃的强悍性格所吸引。 这段日子忙着拜师的事儿。 温锦发觉最近与儿子相处的时间太少了,替儿子向季风告假。 “先歇两日,多谢季将军教导。”温锦对季风道。 季风挠了挠头,“不,不敢当……” 他可没教导!王爷护犊子得很,生怕旁人跟他抢“徒弟”。 “是小公子勤奋刻苦,校场上和军营里的将军们都喜欢他。”季风拱手道。 “兵营?季将军还带他去了军营?”温锦狐疑。 第78章 她要找不怕太子的人 季风心里一惊……坏了,说漏嘴了! 当初王爷交代了,说这事儿怕王妃不同意,他们得瞒着王妃。 没想到,温钰没提过,倒是自己这个大人嘴瓢了! “呃……这。” “王爷担心把我单独留在府上不安全,就准季将军带我去。都是闲来无事的时候。” “阿娘放心,我没给将军们添乱!将军们可好了,都爱教我功夫呢!”温钰童声稚气,把话圆了回去。 季风松了口气,偷偷抹了把汗。 这事儿不敢瞒着王爷,他还是主动坦白,争取从宽吧! “她给钰儿告假?为什么?”萧昱辰似乎已经习惯那么大点儿个小机灵鬼,在自己身边。 温钰很有灵气,他年纪虽小,心思却敏锐。 他忙起来的时候,温钰安安静静,一个人看书、看沙盘、摆弄棋子,完全不让人操心。 他无聊的时候,温钰才会主动找他,或问字,或问功夫,或拉他陪他游戏……他就从没见过这么让人省心的孩子。 萧昱辰几次想要悄悄滴血认亲。 好解开那个萦绕在他心头的谜团。 机会一次次摆在他面前,他却一次次放弃。 温钰忽然不来了,萧昱辰甚至有点儿无所适从。 “她是觉得,把钰儿累着了?练功太苦了?还是……” “回王爷,卑职不小心说漏嘴,说把小公子带去军营了。”季风认错。 萧昱辰皱眉,“她怎么说?以后不许钰儿跟你来了?” “那倒没有。小公子遮掩过去了。”季风说。 萧昱辰既是高兴,又有些生气,挑眉看他。 “卑职认罚!”季风赶紧溜出去领罚。 萧昱辰还是有点儿担心……温锦把钰儿领走干什么去了? 以后,不会不让他见这孩子吧? 早知如此,他早该滴血,也好早日死心。 萧昱辰很快就知道温锦带温钰干什么去了——因为请帖送到了他的手上! 温钰亲自来送的帖子,“王爷一定要去呀!” 萧昱辰抬手抚了抚温钰的头,“你们写了许多请帖吗?” “主意不错……只是她这么张扬,恐怕要有人不爽了。” 温钰疑惑,“有人不想让阿娘办这宴席吗?” 萧昱辰道:“告诉她,遇到问题,可以来求本王。” 温锦没想过求萧昱辰。 但事情果然如他所料。 “为什么退掉我的订单?定金都付了。” “这是您的定金,您数数可对?掌柜的说了,这事儿仙客来承办不了,您找别人吧。”仙客来小伙计把定金给她,转身就要走。 温锦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给他,“为什么承办不了?一开始说好的,总要有原因吧?” “这……”小伙计摸着胸前衣袋里的银票,欲言又止。 温锦又拿出五十两。 她喜欢钱,但从不吝惜钱。钱就是用来办事儿的。 “不瞒您说,仙客来非常想承办这件事。祁先生什么样的人物?仙客来若是能办了这场拜师宴,名利双收啊!” 小伙计压低了声音,“但上边儿给了话,不让办。那位分量太重,东家扛不住。” 温锦微微皱眉,“上边儿……是揽月公主,还是海陵王?” 温锦一时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但温盛钧的政治敏锐度就比她高多了,他一下子猜到,“是太子。”https:/ 温锦一怔,“谁?太子?” 逢春猜:“因为揽月公主是他的长姐。他为维护长姐吗?” 温盛钧摇头道,“这钱还不至于让太子出面。” “陆由是太子太傅的侄儿,祁先生拒绝了陆由,却收了我们兄妹。甚至说锦儿是关门弟子。” “断了陆由的念想,也得罪了太傅和太子呀!”温盛钧道。 几个人脸上愁云惨雾,唯有温锦脸面平静,若有所思。 逢春叹道,“好在仙客来把定金退了,否则岂不是鸡飞蛋打?” “鸡飞不了,蛋也打不了。”温锦忽然说,“此事能引起了太子的重视,可见重要。” “此事关乎声誉和荣耀,当然重要。但太子是反对您的呀?” 温锦笑了笑,“他的面子重要,我的立身之本更重要!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沈老夫人有句话很对,位置越高的人,有时候越身不由己。他是储君,要顾及的事情比我们多。” 温锦说完,目光落在温盛钧和温钰的身上。 她也不是真的无所顾忌,但忍了这次,旁人只会觉得她软弱好欺! 她更加保护不了自己要保护的人。 太子是吗? 那她就去找不怕太子的人来! “王爷说,如果遇到问题,姑母可以去求他。他会帮忙。”温钰看着温锦道。 逢春露出梨涡,“王爷若是出面,这事儿就不难办了!” 温盛钧意味深长地看着温锦。 以前的温锦或许还会去求萧昱辰。可现在的她……既已打算和离,她必定不会去欠他这份大人情! 温锦敲了下逢春的脑袋。 “让王爷和太子对着干?亏你想得出来!太子本就忌惮王爷得宠,你这是把他推出来挡枪呢!”温锦说道。 逢春立刻吐了吐舌头。 两个丫鬟听闻此言,感动的一塌糊涂。 王妃宁肯自己去面对太子的不悦,也要把王爷护在身后!这份情谊,天地可鉴呀! 温锦去了皇城附近那处宅子。 “高公公在吗?”温锦叫门,她懂规矩,直接递上了一块不小的碎银子。 门房见她懂事儿,笑嘻嘻道:“公子来的巧,公公今晚能出宫回来。” “多谢告知!”温锦拱了拱手。 高公公是皇帝身边大太监,太监虽然被人看不起,但他们是最能亲近皇帝的人。 她在高公公家巷子外头的茶肆里,要了个临街的座儿,点了一壶茶,守株待兔。 天色渐黑,一顶丝绸小轿摇摇晃晃进了小巷。 温锦起身扔下茶钱,直奔巷子里去。 “什么人?”还没等温锦靠近,轿子一旁就有人厉声喝问。 “高公公留步,我乃温家长女,求见高公公!”温锦道。 轿子落地,高公公没下轿。 “温家长女不是已经嫁人了吗?怎么,怀王休妻了?”轿子里传出尖细的声音。 “那倒没有,只是小女所求之事,与王爷无关,不想牵连王爷。”温锦道。 轿子里传出一声轻笑,“咱家不认得温家长女,请回吧。” 第79章 她是不是正躲在被子里哭? “公公知道宫里的两味大蜜丸药吧?那药出自我手,公公怎么能不认得我呢?”温锦道。 高公公掀开车窗帘子,不由一愣,“你是温家长女?嫁给怀王那位?” “六年前我可见过那女子,不长你这样。” 温锦微微一笑,“这谁敢冒充?女大十八变嘛。” 高公公噗嗤笑了,“你求我何事?又有好药了?想托我进献给圣上?” “我想求见圣上。”温锦说。 高公公脸色一肃。 “祁先生收我为关门弟子,我该办拜师宴。可有人不想让我办,我想求圣上恩准。”温锦说。 “这事儿我知道。”高公公眼睛垂了垂,“你大办宴席,触动了旁人的利益。” 温锦说了打赌之事。 “人不争馒头争口气。此事关乎我兄妹名誉。” 夜风呼呼吹过。 轿帘拍打着轿门啪嗒作响。 高公公沉默片刻,笑道,“话虽在理。但咱家不能帮你。” “不过祁先生收女徒弟这事儿,连圣上都听说了,正觉得有意思呢。” 温锦眼底又猛地一亮,“还请公公指条明路!” 高公公摇头,“老奴只能提点你这么多,自己想办法吧。” 高公公说完,起轿离开。 温锦在原地琢磨……圣上觉得有意思?那就是说,这事儿能成! 但她还缺一条面见圣上之路啊! “温大小姐!”刚才那个侍从忽然跑回来。 “公公说,明日是命妇们进宫朝见皇后娘娘的日子。” 命妇朝见皇后…… 温锦眼底一亮,当即赶回怀王府,准备明日朝见之事。 临睡前,她再三叮嘱温钰和两个丫鬟,“明日无论如何也要把我叫起来!我若不醒,就拿冷水泼我!” 温锦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萧昱辰听闻温锦回府,一直在书房等她。 太子施压,不让办拜师宴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 萧昱辰隐忍许多年,他现在藏拙的思路已经变成了“高调做人,低调做事”。 高调做人,让太子觉得他张扬跋扈却胸无大志,莽夫一个。 低调做事,让太子觉得他没能力,更没威胁。 所以,温锦办宴席这件事儿,正好符合他“高调做人”的风格。 可萧昱辰等来等去,等到半夜了,也没见温锦来。 “王爷,您今晚宿在书房吗?”季风在门外问道,“宋侧妃院儿里的丫鬟来请,您过去吗?” 萧昱辰起初有耐心,这会儿已经等到生气了! 她不是很勇猛吗? 怎么,太子一吓唬,她就怂了?宴席不办了? “不去!叫她安生些,没事别惦记本王!”萧昱辰怒道。 季风赶紧退下,转而去呵斥那丫鬟。 丫鬟走后,季风也皱起眉头。 他有些担忧的来到书房门前,“王爷,您睡了吗?” “有屁快放。”萧昱辰说。 “王爷,您许久都没去过梧桐院了吧?梧桐院开了好多花,您去瞧瞧?”季风出主意道。 他的意思是,王妃不来求您,可能是女人家脸皮薄,您既然放心不下,可以主动过去呀! “你若是脑子有病,就去看大夫!大半夜的本王看什么花?”萧昱辰气道。 萧昱辰琢磨着……也许温锦这会儿睡不着,躲在被子里哭呢! 沈家老三不是个东西,骂她和她唯一的亲哥,她憋着一口气。 揽月公主跟萧景楼更是明摆着欺负人。 他不是不愿意帮她,但她就不能主动向他第一回头?放软一点姿态吗? 被人欺负了,就会躲在被子里哭!都不知道来求他?他不是让温钰给她带话了吗? 萧昱辰再也坐不住,拉开门出去。 “王爷,大半夜的您去哪儿啊?”季风赶紧问。 “赏花!”萧昱辰道。 梧桐院静悄悄的。 萧昱辰仍像第一次潜入这院子一样,纵身跳进去。 只是这次,他刚落地,就被半夏和逢春“逮住”了。 “小贼!哪里跑!” “咦?王爷?” “王爷恕罪!”半夏逢春,赶紧跪地告罪。 “咳,你们倒是忠心。”萧昱辰理了理被弄皱的衣裳,“我去看看她,你们不必跟着。” 萧昱辰往正房走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两丫鬟竟然敢挡住他的路?! “什么意思?”萧昱辰愕然,“你们忘了谁是你们的主子?!” 半夏逢春赶紧跪地,却还是挡住他的路。 “王妃已经睡了,王爷请回吧。” “呵!这里是怀王府!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滚开!”萧昱辰怒了。 两个蠢丫鬟!故意跟他作对的吧? “王妃精神不好,总是犯困,若是吵醒,明日必定精神不济……求王爷怜恤!” 逢春说着,砰砰磕头,“婢子不敢忘主子大恩大德,明日。等明日王妃睡醒了,婢子任凭王爷责罚!”https:/ 半夏没说话,但态度更坚决。 “这么说,你们是不肯让了?”萧昱辰冷声问道。 “王爷恕罪。” “呵,好,好得很!”萧昱辰本就气儿不顺,这会儿更是恼怒,“这恶妇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们背叛主子!” “若是你们现在让开,就平安无事。若是不肯让,明日去刑房各领三十大板!” “问你们最后一次,让是不让?” 三十大板,就是季风也会被打得皮开肉绽。更不要说她俩了,一个月下不了床是必然的。 一秒,两秒…… 俩丫鬟仍然跪着,一动不动。 “好样的!”萧昱辰气得转身而去。 “王妃不想连累王爷,王爷怎么就不明白王妃对他的一片深情呢?”逢春嘀咕道。 夜里安静,萧昱辰耳朵尖。 温锦?对他?一片深情? 骗鬼玩儿呢! 笑死人了! 萧昱辰气哼哼的去了汀兰苑。 他再也、再也不会在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身上浪费一丝一毫的精力! 她比六年前更可恶!更讨人嫌了! 宋诗雨本已经睡了,没想到萧昱辰竟然来了。 而且一进内屋就开始脱衣服…… 天呐,她等了这么久的圆房之夜……终于要来了吗?! 宋诗雨激动的浑身颤抖,她给萧昱辰宽衣解带,手抖得连扣子都解不开。 “你还行不行了?”萧昱辰烦躁,就没一件让他气顺的事儿! 宋诗雨吓得差点坐在地上。 “婢妾,婢妾……” 萧昱辰自己解了扣子,将她压倒在床。 床榻上有熏香的味儿,甜得发腻。 她身上也熏了同样的香。 这甜味儿让萧昱辰反胃,他无比想念那一缕清雅的荷香。 宋诗雨闭着眼睛,浑身都在抖。 “害怕?”萧昱辰问。 宋诗雨赶紧摇头,“不,不怕,婢妾是激动,是高兴!” 这话,温锦肯定不会这么说。 她就算说,也是另一种风情…… 萧昱辰意识到自己又想起温锦时,简直要发狂。 第80章 当面贿赂皇帝 萧昱辰低头,看着宋诗雨这张脸,怎么看怎么不对味儿。 宋诗雨很漂亮,小家碧玉那种。以前他最喜欢的款。 可现在…… 萧昱辰豁然起身,披衣就走。 “王爷……”宋诗雨从床上爬起来,抱着他的腿,“王爷现在走了算怎么回事儿?可是婢妾哪里做得不好?” “婢妾最近老老实实在院儿里读《女戒》,习字,诵经……没有惹事啊!王爷……” 她纵然再乖巧,却也留不住一个去意已决的男人。 …… 温锦完全不知昨夜,院里发生的事儿。 她六年没进过宫了,今日一大早就来到宫门口。 宫门前守卫森严,她正在迟疑观望,忽而遇见沈老夫人。 “锦儿!”沈老夫人一见她就分外热情,“你给我的香可真好用,我如今睡得可香了。我那些老姐妹,都说我年轻了不少!” 人睡好了,精神头儿足,可不就显得年轻嘛。沈老夫人自觉,如今状态比二十年还要好! 她拉着温锦的手,亲昵如同祖孙俩。 门口的太监守卫,不认得温锦,但认得沈老夫人。 见沈老夫人对她这么亲昵,直接就放了进去。 进了宫门,温锦松了一口气。 “好孩子,你有空常来府上玩儿!我看你比我跟前那几个丫头更像我的孙女儿!” “老身见到你就开心呢。” 沈老夫人坐进轿子,温锦跟在她的轿子外头。 温锦趁宫人没注意,开溜了。 她猫在墙根儿,猜测前头的岔口,哪条路能让她去往前朝…… 温锦这会儿还不知道,周围有不下百只冷箭,已经张弓拉弦,瞄准了她。 “别……”高公公赶紧摆手,“禀皇上,她就是往御药房贡那两味蜜丸的女子,怀王妃。” 温锦此时,已经成了禁军瞄准的“猎物”。 高公公一身冷汗……这怀王妃可真彪。他昨晚暗示她可以进宫,是想提醒她走皇后的路子。 哪知道,她胆子这么大!竟然直奔前朝来了! 皇帝闻言挑了挑眉,“怀王妃?温家那姑娘?朕好像多年没有见过她了。辰儿不是说,她身体不好,卧病在床?” “朕怎么看她,挺健康的?” 高公公讪讪一笑,“禀皇上,六年前她胖得很,面相丑陋。她在宫宴上,被人撞破和醉酒的怀王殿下在同一间屋子里。皇上您命怀王殿下娶她……殿下心里对她存着怨怼呢。” 皇帝冷哼一声,“他哪儿是对温家女儿有怨怼。他是对朕有怨怼!” “殿下那时候年少,哪里能体会皇上的爱子之心?您高瞻远瞩,是真心实意为怀王殿下打算啊!”高公公赶紧说道。 皇帝能说自己儿子不好,但身边的人万万不能说。 皇帝脸色好转了些许,又狐疑看着前头猫在墙根儿的纤细身影。 “她躲在那儿干什么?打算行刺朕吗?” 高公公又是一身冷汗,“她没那胆子吧?许是迷路了?今日命妇们入宫拜见主子娘娘。” 皇帝哪儿有那么好骗? “命妇入宫,有宫人带路,她分明是故意往前朝来。”皇帝皱眉。 高公公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他能帮的,也仅此而已。他再多说,皇上必定怀疑到他头上。 “你认识她?”皇帝问道。 高公公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 “见过……” “那你别跟着,朕去会会她。”皇帝微微一笑,眼底饶有兴味儿,“让禁军戒备,随时放箭。” 高公公愈发紧张,脸色都变了,“喏。” 皇帝身着平常衣服,他低头看看,没有明显的龙纹,应当不会暴露身份。 “嘿!干什么呢!” 他猛地在温锦身后唤道。 温锦一惊,回身就是一拳,险些打在皇帝脸上。 皇帝也被她吓了一跳。 好在温锦收拳及时,否则,她此刻已经被冷箭扎透了。 “您是?”温锦见是一位年过半百的长辈,赶紧躬身行礼。 “你又是谁?这是前朝,你一女子怎么跑这儿来了?”皇帝问道。 温锦说:“我乃温家长女温锦,想要求见皇上。” “为何要见皇上?”皇帝问。 “大人,我跟您说了,您能帮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吗?”温锦道。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在跟我谈条件?” 温锦眼睛微微一转,“谈条件也可以……我会些医术,面诊出大人您太过操劳,精神不济。夜里睡不好吧?” “恰好我做了些安神助眠的香,您用了这香,保证睡眠质量超高。一觉到天明,再也不怕失眠了!” 温锦拿出精巧的盒子,刚一打开,一股清雅的荷香四下弥漫。 皇帝不由深吸一口气,这香味,当即令他精神一震,舒爽!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