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入星河》 1. 雨天 “青梅竹马为什么比不过天降?” 林清梦从屋子里搬出一张椅子,吹了吹上面的积灰,靠在门口那棵大榕树下,抓起一把瓜子,悠闲的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趣的听着前面树荫下一帮小孩激烈地辩论。 “我觉得青梅竹马太熟了,互相太熟了,就擦不出那个火花了,你想想,小时候一起玩泥巴,互相见证过彼此穿开裆裤时代的两个人突然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是不是有点怪?” 说这话的是一个隔壁樊家的小哥,手里还攥着刚拿到的青大录取通知书,那个封面林清梦熟悉,所以她多看了几眼。 “长得好看的才叫竹马,长的不好看的那叫一个村的” 其中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孩说道,表情傲娇。 林清梦视线从男孩手中的录取通知书上移了回来,落在女孩的脸上,差点笑出声来。 “竹马或许打不过天降,但已故的竹马无人能敌,不战而胜” 一个清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林清梦抬了抬眼,看见了刺眼阳光下站着的那一抹白。 “那可不,拿命换的” 高马尾的傲娇女孩冲着穿白衬衫的那个男人说道,语气很是不屑。 此话一出,旁边的人开始哄堂大笑,白衬衫嘴角抽了抽,眼神沉沉,然后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不巧正对上了角落里早已失去表情管理,已经快笑抽了的林清梦。 “解气了?” “好爽” 他问,她答。 林清梦整理了下表情,惬意的闭上了眼,听着树上的蝉鸣,绿裙子下两条葱白的腿一晃一晃的。 周恒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嗓子痒痒的,他轻咳一声,迅速转过头去。 “梦梦,将这个给外婆送去” “好勒” 林清梦清脆的应了声,然后几乎是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三两下拍了拍裙摆上沾的灰,乖巧的接过小姨手里的盒子。 “这孩子....” 小姨皱着眉帮她拍了拍腰间褶皱处,几粒瓜子应声而落,林清梦尴尬的笑笑,顺势搂上了她的胳膊,试图撒娇。 “不行,脏了,得换,大夏天的蚊子多,会叮出包来,穿上裤子” 林清梦撒娇失败,瘪了瘪嘴,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盒子塞到旁边站着的周恒怀里,闷闷的回房换衣服去了。 小姨这才看到旁边一直站着的周恒。 “咦,小恒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是不是国外的水养人啊,怎么一个个的都出落的这么帅气” 周恒站的笔直,正欲回答。 对面的红色漆门悄悄的开了个缝,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半边倾斜而下的海藻般的长卷发正遮住一半裸露在外的光洁肩头,正一手提着碎花裙摆,一手指着旁边停着的黑色汽车,朝他挤眉弄眼。 周恒会意,唇角的笑意浓了几分。 “昨天回来的,小姨” “我刚好有事要去西里,可以捎梦梦过去” “那正好啊,梦梦开车毛躁,我还担心呢” 小姨咧着嘴直笑,越发看着周恒顺眼了。 “对了,我妈说你昨天找的那本琴谱她翻着了,刚出来的时候,还念叨着晚上给你送过来呢” 周恒看着那个碎花身影消失在那辆黑色的车后面,笑着对小姨说道。 “真的啊?我马上去取” “你照顾好我家梦梦啊,这孩子最怕蚊子包了” 小姨一听琴谱,心里直痒痒,提步就走,还不忘回头叮嘱周恒。 周恒打开车门进去,被风油精差点呛的背过去,回头再看副驾驶上的那位吊带碎花裙小姐,正挥着一瓶风油精在他的车里使劲霍霍。 “别人恨不得泡香水里,你这品味够独特” 周恒看着旁边还斜斜的立着一瓶花露水,一时有些语塞。 “会被蚊子咬” “你不会多穿点” “会热” “小姨刚让你换裤子的” “会丑” 得,一如既往的大小姐脾气,不听劝,不撞南墙死不回头,还是那个犟的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林清梦。 周恒不再自讨没趣,启动了车。 回来的时候,两人又顶着小姨的吩咐去了一趟超市,准备回去的时候,周恒的那辆车好巧不巧的爆胎了。 天上传来阵阵“轰隆隆”的雷鸣声,昏暗之下,狂风四起。 转而豆大的雨点就滴落下来,打在车顶上噼里啪啦作响。 林清梦抬头看看雾蒙蒙的窗外,下意识的捂了捂自己的肩膀。 周恒正在手机摆弄着叫车软件,那边迟迟没有接单,他抬起头来,看见林清梦有些苍白的脸色。 他将后座上自己的那件外套捡起来,扔在她腿上,示意她穿上。 林清梦装作没看见他的嘲笑,先是嫌弃的闻了闻上面若有如无的烟味,然后在下一声雷鸣之前披在了身上。 保命要紧,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终于,雨势渐小的时候,那边接单了。 两个人站在路边撑着一把伞,等车来,刚才还闷热的能捂出汗来,现在一辆车过去带起的风都能让她起鸡皮疙瘩,林清梦不禁又朝周恒身后躲躲,周恒见状将伞又朝她那边移了移,尽量让风和雨冲着他这边来。 这一幕像极了一对正在热恋中的情侣,男的身着半袖,半边都要淋湿了还要倾斜着身子为旁边瑟瑟发抖的女孩遮风挡雨。 顾思博透过雨刷确认了要上车的人之后,“啧啧”两声,感叹: “下雨天不但不好挣钱不说,还要被虐狗,你说是吧,哥?” 他将车停到路旁,一边等着乘客上车,一边冲旁边副驾驶上这位从刚才开始就低气压笼罩的男人说道。 男人身着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最顶端,遮住锋利的下颌线,眼色沉沉的盯着前面的两个人,确切的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裹在宽大的男士外套里的高挑纤瘦的碎花裙美女。 他的眼神像一匹饿极了的狼,突然发现了出逃多日的猎物。这是顾思博当时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最恰当的比喻。 林清梦在车前止住脚步,狐疑的看了眼车标,又看了眼周恒。 周恒晃晃手机的打车界面,示意没错,就是这辆库里南。 后面的车不耐烦的鸣笛,顾思博也按下车窗,朝着周恒这边喊了声:“快点啊,还赶下一趟呢” 林清梦这才回过神来,视线也跟着过来,在飘摇的雨线里看见了副驾驶上的那一抹黑。 顾思博是个社牛,没几句就和周恒聊的热火朝天,林清梦打了两个喷嚏之后,渐渐被车上的暖风热到冒汗,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抱在怀里。 周恒见状就要去拿,忽然看见她肩膀上两个小小红豆,他指了指,随意说道: “叫你不听话,看被蚊子叮了吧” 林清梦的视线一直在前面副驾驶的那个人身上,她记得她也有一副跟他一个牌子的墨镜,后来不知道被她扔到哪里去了。 今天突然发现前面这人戴上还挺好看的,像高山上的皑皑白雪,清冷逼人。 她得回去好好找找。 周恒不说,她还没感觉到痒的,他一说,她再低头一看,浑身顿时痒意四起,像怀里揣了一窝小蚂蚁,完全忘了前面的皑皑白雪了。 她掏出包里的风油精,刚要拧,又问了前面一句,介不介意她用风油精,毕竟这是别人的车,还有些许的高级,容不得她随意放肆。 这是她上车来说的第一句话,顾思博听得一激灵,美女就是美女啊,不但长得水灵,声音也空灵。 “没关系,尽管用” 顾思博脱口而出,又后知后觉的偷摸瞄了旁边一直沉默的男人一眼,他好像是睡着了,听不到后座的询问。 车里一股提神清脑的味道弥漫开来,旁边的人仍是无动于衷,顾思博刚才提心吊胆的一颗心终是落了下来。 想当初,他这位挑剔的哥愣是将自家妹妹和她手里的那瓶风油精一同扔在了大路上,理由就是他闻不得那个味道,尤其是在他的车上。 但现在他不但眉头没有皱一下,甚至都没有要求他开窗户散味儿。 真是神了,难道医院做手术的时候还会帮忙转性? 林清梦在后座上抹着风油精,抬头对上后视镜里的那双隐在墨镜后面的视线,只一瞬,前面的人就将视线转移到了窗外。 林清梦突然心里一悸,没来由的。 她攥着包带的指骨因为用力有些泛白,脑子里一时闪过无数画面,甚至忽略了周恒的大声提醒。 突然,一个急刹车,林清梦眼看就要撞上前面的椅背,突然侧面和前面同时伸出一只手来,稳住了她,一个拉住她的胳膊,一个抵住她的肩膀。 “没事吧?” “还好吗?” 两个男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林清梦也闻到了前面男人身上的消毒水味。 顾思博踩了刹车,将车停在路边,旁边的大卡车呼啸而过,他软瘫在座椅上,一脸惊魂未定的看着他哥。 “下车,我来开” 旁边的人说完就打开了车门。 林清梦终是在混沌中听见了他的声音,她的思绪飘忽不定,视线也跟着他的身影游走,最后停留在他覆在方向盘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 他的手腕很干净,空荡荡的。 可是左手无名指上那一枚戒指却明晃晃的,比正午的骄阳还刺眼,直直的刺痛了林清梦的双眼。 林清梦那团晃晃荡荡的思绪终是停在嗓子眼,又跌落回旧时的盒子里,她脸上的表情重新归于平静。 经过刚才的惊险一幕,顾思博的社牛彻底缩回了壳里,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路面,车里一时寂静可闻。 药效过了,林清梦的肩头又感觉热辣辣的痒,她禁不住又挠了下,然后跟上瘾了一样,一直挠一直痒。 最后,她难受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愣是强忍着没用手里的那瓶风油精。 旁边的的周恒看不下去了。 “再坚持下,马上回去了” “叫你不听话,非要穿裙子” “今晚吃饭的时候,套个外套,不然小姨又要说了,昨晚穿的那个挺薄的,套上不热.....” 周恒还在喋喋不休,突然库里南又猛地来了个急刹车,也堪堪的刹住了周恒还未出口的话。 他本来想说今晚清梦小姨为了感谢他妈给的琴谱,特意做了一桌饭要表达谢意,顺便邀请了他。 “不好意思,前面堵车” 新换的司机冷飕飕开口,表情隐在墨镜后面,看不太清,但语气听起来毫无歉意。 “这边可以抄近...道” 周恒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单手划着方向盘驶向了旁边的一条小路。 “前边那个路口右转...” 他却开了左转灯,油门踩的飞起。 林清梦心里直冷笑,脱口而出的话也像带着冷飕飕的刀子。 “别指了,他比你熟” 2. 射手 等库里南稳稳的停到了那棵大榕树下面,顾思博的社牛好像才从龟壳里探出来,他从车窗探出半个头来,很有兴致的盯着那扇红漆大门开口道: “地方不错啊,有钱人家啊” “小地方,穷的很,也是第一次打车打到库里南” “车费怎么付?支付宝?微信?” 周恒豪车的体验感有点差,连带着语气也有点冲。 顾思博收起了懒洋洋的表情,掏出手机刚准备打开微信,突然一个电话过来,备注是小祖宗。 他迅速接起,然后指了指旁边驾驶位上的男人,说:“55,扫给我哥” 旁边的人皱了皱眉,唇线紧绷,能看得出来对他这位表弟的操作很是不耐,但最终还是将二维码递了过来。 周恒扫了下,界面显示的是是否添加好友的提醒,他一下愣住,刚要开口。 “我来付,最近钱多的没地方花” “麻烦同意下” 旁边的林清梦已经以电闪雷鸣之势扫描那个二维码,并点了添加。 然后迅速开门,下车,甩头发,跺脚,弯腰整理裙摆,这一套动作做的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周恒疑惑的视线在二人之间巡回,试图找出一丝蛛丝马迹来,结果车外的那个从下车之后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回车里,车里的这位只是低头看着手机,也不抬头。 然后他在下车之前,看到林清梦的那只哈士奇头像亮起,顺带着就是一个66的转账。 “为什么是给他66,不是55吗?” “车技那么差的,要不要给他个差评” 周恒一手提着超市采购的东西,一手拿着衣服,跟上前面的那位大小姐追问。 林清梦在对话框编辑了“车技不错,多余的是小费”几个字,点了发送,然后回答了周恒的追问。 她一脸笑意,语气轻快,说:“随你” “这两位看起来挺般配啊,但是美女看起来有点野,怕是这位哥们驾驭不住啊” 顾思博挂了电话,没急着上车,对着隐入红门的背影挑了挑眉。 “是够野” 顾星河看见了微信界面上的那几个字,舌顶腮帮,轻飘飘地吐出这几个字,语气轻讽。 林清梦强撑的勇气仅支撑到那扇红漆门合上之后便已经泄了七分力,只觉膝下一软,险些跌倒,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觉又来了,大脑里的氧气稀薄,嘴唇发麻,眼眶发酸,心脏揪痛。 “心脏又不舒服了?” 周恒见她脸色苍白的不像话,想去扶她。 她垂着头靠在院子里的凉亭柱子上。点点头,又摇摇头,有雨滴似的东西掉落,从左边到右边,噼里啪啦的。 周恒抬头,看见已经半放晴的天,雨已经停了啊。 晚饭的时候,林清梦又重新满血复活了,几杯梅酒下肚,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一样。 每个给她介绍对象的话题她都接,甚至有点兴奋似的加了所有人的微信。 “梦梦啊,还出国吗?” “不了,王姨,准备在国内定下来了” “工作定了没啊?” 这时,旁边人插了一嘴:“哎呀,人家梦梦被特聘到京大历史系了,以后是修复文物的专家喽” “那感情好啊,我有个侄子就在京大物理系教书呢,比你大两岁,刚27,我觉得你俩可以处处看啊” “可以啊,王姨” “那要不要加个微信?” “好勒,没问题” 等洗完澡躺床上,她点开微信,发现有一条好友申请,备注是王姨侄子。 她迟疑两秒,点了通过,改好备注然后拉进了下午刚刚建好的那个恋爱计划列表里面。 恋爱1号:“你好” 青檬:“你好” 恋爱1号:“我叫王宽,京大物理系教书,27” 青檬:“冒昧问一下,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一起长大的青梅?” 恋爱1号:“没有,母胎单” 青檬:“好,我就喜欢这样干净利落的,明天见个面?” 这边,王宽刚要点击编辑框里的“好”字发送,突然包间的门开了,有人举杯高喊着: “欢迎顾大公子回国” 顾思博给两个打扮的很性感的女孩挤眼,很快一个硕大的横幅展开,上面有几个烫金大字: “星河滚烫,你是人间理想” 香槟喷洒,礼花坠落,一片起哄声中,只听门口的人薄唇轻启,一句冷淡的“收了”。 顾思博马上示意女孩卷起横幅,唯恐怕这位低气压哥再来个暴雨云。 顾星河经过王宽的时候,和他撞肩问候,眼神不小心瞄到了他的手机界面。 那个哈士奇的头像和微信列表里下午加他的那个人的一模一样。 “收心了?” “家里介绍的,刚回国,和我一个单位,历史系的,准备试试” “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王宽的错觉,他觉得顾星河说那句“可以”的时候,看他的眼神格外意外深长,现在明明是盛夏,他的后背却感觉起了丝丝凉意。 等他还想再去探究里面的深意的时候,那人已经隐匿在角落,拿着一杯酒独酌,丝毫没有一点自己才是今晚主角的自觉性。 可他那怕只是静静的坐在角落,那幅矜贵从容的气质已经吊打全场无数,在场的女性都蠢蠢欲动,却无一人敢上前搭讪。这点王宽早从大学的时候领教过无数次了。 他们俩高中同班,大学同校但不同院,后来听说他谈了个女朋友,宠的要命,王宽还讶异那个平日里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视线从不在一个女生身上多停留一秒的雪山之巅男人怎么会有朝一日想不开下凡了。 在后来就是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听说两人都快订婚了,结果姑娘却玩了失踪,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圈子里并没有收到他结婚的消息,今天却见他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他又有些不确信了,或许是跟那家的大小姐秘密联姻了,还没有对外公开,总之人家那个圈子不是自己能够想象的。 他将那个已经编辑了好几遍的“好”字终是点击了发送,再抬头的时候,直直的对上了顾星河的视线,只一瞬,那边就轻飘飘的移开,但王宽总感觉他今晚看他的眼神格外有深意,难道是因为今晚他从实验室出门的时候没有来得及洗脸,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顾星河今晚喝的有点多了,顾思博送完其他人再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哥垂眸,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上的一只哈士奇照片,像一座快要石化的雕塑。 “一只狗有什么好看的,你想养的话赶明儿我就帮你弄一只去” 顾思博不解,说话间伸手就要拿他哥的手机,结果一不小心就划动了屏幕,看到了微信的聊天背景,一个穿着京大校服的少女正扬起头,对着镜头肆意绽放明媚的笑意,她怀里还抱着一个篮球。那个篮球顾思博认得,是他哥曾经宝贝的不得了的东西,是他母亲从国外带回来的,从不让别人碰。 他哥给哈士奇头像备注的昵称是11,聊天记录截止的是晚上8点之前,因为他哥在7点59分发了一条“你还敢回来?”,被对方拒收了,前面有一个大大的醒目红色感叹号。 顾思博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那女的他也有些眼熟,好像昨天才刚见过。 他感觉自己好像无意间打开了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宝盒,随时可以被杀人灭口的那种。 第二天,周恒正在洗澡,浴室里的歌放的震天吼,周妈妈拿了温牛奶进来,顺手接了儿子的电话。 “喂,周先生吗?我是京A1XXX1的车主,昨天您和您老婆乘车的时候,您老婆的首饰掉我车上了,要不要给您送过来?” “打错了吧,我儿子刚回国,女朋友都没得,哪里来的老婆,你莫不是打来诈骗的,我告诉你哦,没门的” “呃呃,那不好意思阿姨,是我弄错了...” 顾思博眼睛里熊熊燃烧的八卦火苗几乎能照亮整个黑夜,即使是电话那边的阿姨依旧在骂骂咧咧,他也丝毫不在意,甚至有些雀跃的闷了一口酒,然后推开了天台的门。 “哥,惊天大新闻” 顾星河转动着手里的酒杯,虽然对他这个咋咋呼呼的表弟早已免疫,但这两天他心情欠佳,不打算奉陪。 顾思博一把拉住他,然后看他冰冷犀利的眸子,又讪讪的放开了手。 “哥,就我昨天一时心血来潮要将你的库里南当出租用的时候接的那位美女,有印象吗? “昨天那位碎花裙美女,就你说够野的那位,还记得吗?” 顾星河没什么表情,只是停下脚步,垂眸。 “我今天打问到了,她和那位姓周的憨憨不是一对,姓周的没有结婚,女朋友都没有” “我就说那位姐姐看起来又拽又酷的,看起来也不想是爱情路上瞎眼的人啊” “怎么样?哥,要不要我帮你打问她的联系方式啊” 顾思博表情得意,像一只在主人跟前邀功的可爱小狗。 “我不喜欢野的” 顾思博:“.....” 到底是谁昨晚喝醉抱着手机不放,盯着那张照片一晚上,眼尾红的像只兔子。 林清梦不记得自己昨晚是几点睡着的了,不过早上面对着镜子里那一抹浓重的黑眼圈,她还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翻开行李箱将自己那些老家当翻了出来。 回国近一个月,她每天素面朝天惯了,每天没事就是搬个小板凳坐门口的那棵大榕树底下,听少男少女的争辩,听大爷大奶的家长里短。 这一个月,她可算是把东家长,西家短给摸得透透的了,也能理解为啥李奶奶家的媳妇为啥每天嚷嚷着要搬出去住了,可她还是感觉这是人间烟火,每天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比她在国外的那三年每天不是上课就是泡图书馆,然后跑兼职连轴转的日子可好太多了。 但好不容易闲下来的筋骨,在这段惬意的日子里好像被泡在了酒里,再提起来整个人都是懒散的。 闺蜜苏雨打来电话。 “今晚李宣酒店开业,记得来” “哦” “哦个屁,给我提起精神来,不就是见了一个长得像前任的人而已,就这样已经开始要死要活的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是昨晚没有睡好,他好像就是...算了,我约了和王宽今天见面” 林清梦又想起昨天那个声音,太相像了,随即她又很快摇摇头,将脑海里残存的那点回忆使劲甩出去。 “顾星河今晚也来” “新的不去,旧的不来” “黑天鹅,请勇敢的带上你的新欢,体面的告别你的旧爱吧” 林清梦看见苏雨发过来的消息,目光落在“顾星河”那三个字上,时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可是不管是听到还是看到这三个字都仍让她觉得心惊肉跳。 什么“他日再相逢,清风动天地释义”,大家都是铆足了劲,铁了心的要幸福给旧的人看。 王宽接到林清梦的时候,着实眼前一亮,她穿着条完美修饰身形的一字肩船领黑色紧身连衣裙,头发干净的盘起,露出完美的肩颈线条,和白皙修长的天鹅颈,整个人看起来高贵冷艳中又透着一丝妩媚。 她本来就高,170的身高,再加上脚上一双细尖高跟鞋,更是让整个人看起来更加修长,王宽突然有些后悔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垫个半码垫了。 今晚是发小李宣酒店的开业典礼,苏雨、李宣还有她曾经是樊城一中的铁打的“三剑客”,而顾星河曾经在樊城一中读书的时候,和李宣哥哥的关系还不错,后来也就一直保持联系。 所以今晚听说他要来,林清梦并不意外,反正她和他的那些陈年旧事,李宣也不知道。 老同学见面,不免寒暄,话题无非是谁谁谁竟然和那个谁谁谁在一起了,以前竟然没看出来,那个谁谁谁竟然和那个谁谁谁离婚了,以前挺恩爱的。 这样的话题林清梦不太想参与,她带王宽来,无非想给顾星河证明,看,本小姐离了你也照样可以过的很好。 几杯酒下肚,她人已经微醺,可是还没等到那个人,她已经有些泄气了。 她在洗手间用凉水浸过的手拍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那个盛妆之下美丽的面孔,试图挤出一个笑脸,安抚自己焦灼的心,结果最后笑的比哭的还难看,好像在嘲笑自己对他的念念不忘。 再出来的时候,她准备打声招呼离开了。 可就在这时,她看到人群中的那个熟悉的背影,他比旁边的王宽整整高了一个头,正垂眸听他说着什么。 一身裁剪利落的黑色高定西服,让他少了几分年轻时的张扬任性,变得更加成熟矜贵。 林清梦突然有些后悔来这里了。 3. 夏夜 王宽侧身看见她,像是要炫耀般,冲她招手,语气不乏亲昵,用刚才从苏雨那里听来的称呼: “一一,过来” 顾星河视线像一把锋利的刀,掠过王宽的头顶,精准的看向了不远处的她。 相比昨天偶遇时,他自始至终没有摘下墨镜,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波动,今天她确实是清楚的看到了他眼神里的冷漠、戏谑。 果然,直觉是不会骗人的,昨天的那个人就是他。 林清梦感觉浑身被一张无形的网兜住,无法挣脱,脚下也好像撒了粘合剂,无法动弹一步。 李宣忙着招呼别的客人,并没有发现这边气氛的焦灼。 只见王宽笑着揽了下她的肩,帮她介绍: “这是我的大学同学顾星河,刚从美国回来” 林清梦抬头间看见对面一双黎明似深邃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戴着红色手串的那只青筋隆节、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眼前。 他的语气慵懒随意,也淡然疏离。 他说:“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顾星河” 胳膊上那一圈绛红色的手串特别醒目,微微刺红了林清梦的双眼。 她脸上的笑意仍旧明媚,但紧紧攥着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指甲扣的掌心生疼,她松开,慢慢抬起一只手。 他迅速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触碰又快速的放开。 她都不知道她的那句“你好,我是林清梦”是历经多少艰难险阻,千军万马才从她的声带发出。 重逢是蓄谋已久。但是如此猝不及防的打招呼方式却是林清梦始料不及的,他的那句“初次见面”更是险些让她红了眼眶。 王宽和顾星河还在寒暄,林清梦又被苏雨拉走,加入他们的游戏。 平日里在任何游戏场合里游刃有余的洒脱小姐突然有些不在状态,众人也觉得不太尽兴,其中有几个女生看着不远处的那位贵公子,眼里的火苗快要喷出来,都嚷嚷着要玩个大的。 林清梦知道他们要玩什么,借口要去卫生间躲开了。 她真的需要透透气,心脏憋闷的好像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并没有去卫生间,而是出了大门,将自己隐在门口的那棵行道树下看车水马龙,思付着要不要离开这里。 突然,眼前有一道阴影笼罩而下,雪上一样清冷的声音落地,一股熟悉的味道若隐若现。 “为什么回来?” 离得近了,林清梦才发现那并不是他身上的青柠味,而是旁边路过的意味正朝着他抛媚眼的美女身上的味道,林清梦在恍惚中回过神儿来,自嘲一笑。 他身上的是那种淡淡的,海洋的味道,是他的白月光喜欢的那种。 林清梦咬了咬唇,又不动声色的往侧面移了一步,避开了他的味道。 他说话的时候,旁边正好呼啸而过一辆敞篷车,林清梦的注意力被后座正在热烈表达爱意的情侣吸引,假装没有听到他说的。 为什么回来呢?她总不能说听说你的白月光跟别人结婚了,我来看你笑话的。 结果还没笑话成,你他妈又跟别人结婚了。 “躲什么?” 他玩味的声音在并不寂静的夜里再次响起,犹如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雷。 那股如海洋般清新的味道完全笼住了她,她的耳畔一热,继而半边脸烫了起来,他们的这样的姿势,像极了一对热恋的情侣正躲在树下拥吻,她下意识的想捂住自己如鼓擂般的心跳。 似乎一切都没变,还像从前以前,他只需要往前一步,她就会缴械投降,将那些横在他们中间沟壑填平成阳光大道。 但他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在灯光里反射着让人心碎的光芒。 有什么东西像藤蔓一样从心脏出发顺着四肢缠绕盘旋而上,她手心攥的紧了又紧,几乎要攥出汗来。 但只几秒,她又恢复了镇静,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临上车前冲他明媚一笑,回答了他刚才的提问。 “回来结婚啊” 王宽半个小时后才看到消息,他追出门口,看见那棵树下某人萧条落寞的身影,停下脚步。 “怎么了这是?你不是戒了吗?” 王宽的视线从那一堆烟头上抬起来,落在了他的身上,有些疑惑。 “和她分手,她不适合你” 顾星河摁灭了指间那支还未燃尽的烟,终于抬起头来,在还未散尽的烟雾里看向王宽,表情是虽山崩于前,但爷仍是运筹帷幄的平静。 他很少将同一句话重复两次,但他现在的眼神像淬了冰,王宽感到一阵透骨的凉。 “为什么?” 王宽觉得失笑,他没有见过这样的顾星河,他需要一个理由。 “她是我的未婚妻” 王宽竟然被他极尽占有欲的这几个字噎住,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清梦几乎是落荒而逃。 苏雨的电话也紧跟着拨了过来,作为当年唯一一位全程目睹他们惨烈爱情的见证人,她在电话那头恨铁不成钢。 “怂了?逃了?” “姐们儿你要支棱起来啊” “很明显他怒了啊,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还没忘了你啊” “得到他,□□他,然后抛弃他” “这不是你上次酒后发的重誓吗?” “我突然没那胆儿了” 林清梦拨弄着手里的打火机,看着刚从表弟那里顺来的还没点燃的一支烟,心里满是酸涩。 那边沉默,林清梦只当是苏雨被她气到了。 她很轻的叹了一口气,看着镜子里那张在微弱火苗里摇曳不定的妖艳的脸,扯了扯嘴唇。 “我借你” 那边突然沉沉地响起一个声音,是顾星河的。 林清梦指间一烫,心上也跟着烫了一下。 挂完电话,林清梦像热锅上的蚂蚁,辗转在床上、地毯上,翻滚个不停。 不一会儿,表弟来敲门了。 “电话关机?有人找你,在大门口” “是个男的,还挺帅,不过有点面熟” 林清梦顿住,翻出压在被子底下的手机,黑漆漆的一片,好像是她刚才情急之下按了关机。 “想见就见,五分钟之内必须回屋睡觉” “门口有监控,能看到” 推开那扇门,看到眼前的人,林清梦才明白表弟刚才那句“五分钟之外我妈会看监控的”是什么意思。 那人斜斜地靠那辆那天送她回来的劳斯莱斯车门上,黑色西装懒散的挎在臂弯,可能是觉得闷热,白色衬衫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几颗,露出一抹锁骨,在微醺的月色里若隐若现。 他抬头看她。 她也看着他。 他或许是因为喝过酒的缘故,少了些凌人的气势,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林清梦似乎在他漆黑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温柔。 但月光朦胧,一阵清风拂过,也吹散了一些七七八八的情绪,等她再抬头的时候,他已经往这边过来了。 “我没叫车” 说罢,她已经准备收回刚才已经跨出去的那一只脚。 其实也用不了五分钟。 “我们谈谈” 他上前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林清梦差点就要碰到他的胸膛,扬起的发丝和他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空气有那么一瞬的凝固,她惊的就要推开,顾星河也是一愣,力气稍微松了。 林清梦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眼里清澈如水,看不出一丝波动。 旁边的大门伴随着古老的“吱呀”声,开了一条缝,然后又轻轻阖上。 他和她站在光影与时间的流逝中遥遥对望,爱和痛苦相互追赶又相互抵消。 4. 九月 时间回到七年前的金秋九月,京大开学的日子。 林清梦一个人拖着硕大的行李箱在隔壁青大的校门口晃荡。 新生接待处的一个浓眉大眼帅哥走过来,和蔼开口: “妹妹,那个系的?” “请问物理系怎么走?” 林清梦刚说完,旁边就应声过来一个戴眼镜的斯文同学,白净,个子很高,她得仰头看他。 高个子同学一边跟旁边的人打招呼,一边伸手就要帮她拎行李。 这时,后面有人喊了声:“周恒,这边” 林清梦踮起脚,在人群中冲他拼命挥手,然后对帮她拉行李的男生甜甜一笑,说:“谢谢师哥,我不是青大的,我找他” 周恒过来接过行李,拍了拍眼镜男的肩膀,示意人他带走了。 “我手机摔坏了” “本来想去你们宿舍楼下碰碰运气” 林清梦双手一摊,理直气壮的回应周恒质疑的眼神。 周恒无奈摇摇头,带她去了食堂吃饭。 就这样,林清梦拖着行李箱里的京大录取通知书,跟着周恒心安理得的在对面青大的食堂打了个饱嗝。 当然,作为一个帅哥遍地的地方,她好歹表面看起来也算美女一枚,还是有所顾忌的,那个饱嗝硬是生生的被她捂着嘴打的格外矫情。 周恒有些不太理解看了她一眼。 意思是你搁我这儿装什么装。 林清梦不理他,一个人在汤饱饭足之后,心情总会格外的愉悦,心胸也会变得格外宽广。 她也是凡夫俗子一枚,逃脱不了这一真理。 所以她将周阿姨捎给儿子的那幅贵重的画安全送到本人手里之后,又留恋似的环顾了几眼周围的帅哥。 准备回对面报道去了。 刚出食堂,又碰到了刚才帮她拎行李的高个子男生。 两个人又笑着打招呼,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林清梦站在一旁,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那个高个子男生朝她这边看了好几眼。 她也回以标准礼貌的微笑。 等手续都办完,周恒甚至老妈子上身,在宿舍妹子的羡慕眼神里帮她铺好了床,又叮嘱了好多注意事项。 林清梦有些感动,所以格外配合,聆听的姿势也分外乖巧。 最后她给舍友介绍,这我表哥,对面青大的,大二,单身。 周恒在对面妹子的星星眼里慢慢红了脸,有些无语地瞪了她一眼。 林清梦装作没看到,这是出发前周阿姨念叨过好几次的事,在帮周恒找女朋友这件事上她总感觉自己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林清梦住的是典型的四人宿舍,睡她上铺的李蓝是个豪爽的东北美女,虽然普通话说的很标准,但是周恒前一秒刚出门,下一秒她已经用东北话和对面铺的聊得火热。 对面上铺的钱慧是个川妹子,长了一张很乖巧的娃娃脸,加上个子也不是很高,看起来就很呆萌的样子,这会儿正在上铺床头探出半个脑袋来,用崇拜的眼神看李蓝口若悬河的讲她刚分手的前任。 那个长得很像周恒的前任。 话题在李蓝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按了暂停键,钱慧听的意犹未尽,转而看向正是对着窗外若有所思的林清梦。问: “梦梦,你这么漂亮,高中的时候追求的人一定很多吧?” 林清梦的视线从宿舍楼下的那棵树上移了上来,很认真的想了半晌,才回答道:“没有,我高中的时候很丑,脾气也很差,没人喜欢我” 钱慧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真的” 林清梦笑着回答,表情轻松。 钱慧:… 晚上九点的时候,林清梦用周恒留给她的手机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和往常一样的问候完毕,快要挂电话的时候,母亲在电话那头好几次欲言又止。 林清梦知道她想问生活费的事。 “学费和生活费,爸爸一次性给我了,阿姨也给了一部分...” “你好好养病,我放假了就回去看你” “有事我会找周恒帮忙的” 她一次性回答了她所有的担心。 “那个,梦梦,你见到顾...” “妈妈,手机就要没电关机了,你记得按时吃药,我明天换了新手机再打给你” 林清梦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她迅速挂了电话,然后将被子拉过头顶,将自己笼罩在黑暗里。 正在玩游戏的李蓝:“停电还早呢,还能充会儿电” 林清梦睁开眼,看了眼电量还满格的手机,轻呼一口气,又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临睡前,天南海北的几个人刚刚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 也不知道是最终聊到了几点,反正林清梦没熬住,先睡着了。 中途迷迷糊糊的听见对面的钱慧喊她:“梦梦,手机响了” 林清梦半梦半醒中,也没记起这是周恒的手机,摸索着拿在手中,按了接听。 对面是一个男生的声音。 “周恒吗?明天...” “我是林清梦,不是周恒” “啊?” 那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是嘈杂的音乐声,再后来是有人喊了一声:“顾星河” 这三个字喊的中气十足,震的她耳朵生疼。 心也跟着疼了一下。 她猛地醒来,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直直的靠墙坐了起来。 已经过了十一点,宿舍灯已经熄了。 其他几位舍友可能刚刚睡着,宿舍里安静的除了呼吸声,就是她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喂” “说话”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略低沉的磁性的声音,像一阵海浪扑面而来,席卷了她的整个神经。 在她的沉默里,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麻烦转告周恒,小组会议改到明天早上9点” 挂完电话,林清梦这一夜再无眠。 睁开眼睛,闭上眼睛,耳畔都是刚才那个声音,无一例外。 “顾星河” 天微微亮了,她睁开眼睛,终于对着床顶喃喃的念出了这三个字。 第二天,早上八点的时候,林清梦已经到青大门口了,将手机还给周恒之后,她只说昨晚接到一个电话,说小组会议改到今天早上9点。 只字未提那三个字。 下午,宿舍的一起约着出去逛街,林清梦拿着刚买的手机,将昨晚在脑海里滚动了一晚上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数字输入,点了保存。 “GU,谁呀?” 旁边的李蓝吸了一口奶茶,探过头来,眼神八卦。 “葛优?” “你认识葛优葛大爷?” 钱慧一脸懵逼,也将脑袋凑了过来。 李蓝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解释呛晕过去,林清梦也被钱慧逗的忍俊不禁。 夕阳的余晖里,三个青春无敌的人儿在人来人往的马路牙子上一人手里捧着一杯奶茶,一手扶着腰,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那些积攒了一晚上的小情绪瞬间跟着笑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清梦本想拿到新手机就请周恒吃一顿大餐,但周恒最近好像在忙什么项目,新生军训也马上开始。 她的请客计划只好暂时搁浅。 京大不同于马路对面的青大,如果说京大是女人的天下,那马路对面的青大就是男人的天下。 于是京大的新生们谈论最多的是隔壁青大的帅哥,而青大新生们谈论最多的就是京大的美女了。 所以,很快。 隔壁青大拥有显赫家世、学霸身份、双商在线,颜值满分的顾星河成了京大女生们闲聊时谈论最多的对象。 林清梦所在的宿舍也不是例外。 李蓝:“有时间咱们也过去瞅瞅呗,到底是什么人间绝色,把咱们学校的小妹妹们迷的一愣一愣的” 钱慧:“我不敢去,我社恐” 林清梦刚从洗手间出来,就被李蓝堵了个正着。 “她不去,咱两走,你表哥不是在那边吗?” “咱俩装作是去找你表哥,去瞧瞧那个顾星河到底长什么样?” “我表哥...他最近忙,不接客” 林清梦急了,有些口不择言。 李蓝愣了那么一两秒,最后终是憋不住笑了,林清梦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口误,三个人又跟大傻子一样你瞅我,我瞅你,笑个不停。 就这样,506宿舍要去隔壁青大一探人间绝色的计划也暂时搁浅。 但第二天,钱慧出去了一趟,回宿舍的时候就带来了最新八卦。 “听说隔壁的顾星河有女朋友了” “什么情况?” 李蓝从战况激烈的游戏里抬起头来,有些惊讶。 “听说也是咱们京大的,大一的,也不知道是那个系的” “不是说他一心沉迷于学习,不近女色吗?怎么了这是?为爱下凡?” “谁知道呢,反正那种人不是咱们可以肖想的,说不定那个女生跟人家正门当户对呢” “也是,可惨了咱们学校的这帮小迷妹了” “是啊,论坛上已经一片哀鸿遍野...” 两个人说完就各干各的事去了,没有人注意到从刚一开始就已经醒了的林清梦。 晚上,母亲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 林清梦去了卫生间接听。 母亲:“你有没有见到顾家孙子啊?” “顾家联系你了吗?见面了吗?” 林清梦用凉水冰了冰自己的脸,抬头看着镜子里那张素净的面孔,回答的很冷静。 她说:“不用了,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5. 谣言 506宿舍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军训结束,林清梦请周恒吃饭,这次选择了京大食堂。 周恒:“生活费够吗?” 林清梦:“你这是嫌我们学校的饭不好吃?” 这样容易引战的话题周恒不打算参与,他说:“暑假拼命的全用来交学费了吧,生活费不够的话,先用我的” “这学期的已经够了,再说我已经找到了兼职,家教,就在附近” “林清梦,其实女孩子偶尔不用这么强势” “只要你低头,林叔叔肯定会...” “施舍来的我不会要” “那不是我的家” 林清梦对着刚刚摆好的爱心西蓝花中抬起头来,对着周恒,莞尔一笑。 这个话题结束的仓促,两个人吃的都有些沉默,直到近日十分思念前任的李蓝“偶然”地出现在第二食堂。 “梦梦,原来你在这里啊” “咦,周师哥也在啊” “好巧哦” 林清梦想提醒李蓝注意她浮夸做作的演技,但这妮子不以为然。 李蓝有她独特的搭讪技巧,她揽着林清梦坐下,十分自然的将话题引到了近日的热门。 “师哥,听说你们校的高岭之花顾大帅哥被我们京大的小学妹拉下神坛了?” 周恒避开她炙热的视线。 “没听说” 李蓝双手托腮,看着周恒发红的耳根继续释放她的星星眼魅力,她充满感情的吹捧: “果然师哥一心醉心于学术,两耳不闻窗外事,是吾辈楷模” “我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师哥的这种境界呢?” 话音刚落,周恒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接起来,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只听他说了一句: “你和顾星河吗?我在京大第二食堂” 林清梦的手一哆嗦,杯中的橙汁随之晃动,有几滴溅落在她的手背,有些凉。 此地不宜久留,林清梦借口想走。但李蓝八卦之魂正熊熊燃烧,她那里肯放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说不定他会带她女朋友来,我们再等等” “求你了,梦梦” 在第二食堂出来,李蓝失望至极,一个劲儿的吐槽。 “原以为是什么天人之姿,原来也就那样啊” “也没有周师哥帅啊” “不过他的女朋友比他可好看太多了” “这样岂不是我校有点吃亏?” “你说是不是?梦梦” 林清梦正在给周恒发消息。 周恒看着林清梦发来的消息,一脸狐疑的打量着身旁的人,明明她刚才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这会竟然刨根究底的问这位的名字究竟怎么写? 林清梦的情根竟然会动? 而且第一动,就给了个有女朋友的还没他长的帅的男生? 周恒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自家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周公:“不是吧,一见钟情?” 清梦:“李蓝问的” 周恒这下心情更复杂了,他很无语的打下了那几个字。 这边,李蓝还在发泄她的不满,嘴里骂骂咧咧。 林清梦却看着周恒发过来的几个字,心里尘埃落定,唇角的笑意快要溢出来。 大洋的彼岸,伦敦。 顾星河正在母亲的病床前,仔细的削着一个苹果。 母亲抬了抬手,想去触摸儿子的头发,可虚弱使得她中途放弃,她笑了笑,开口道: “你该回去了” “订了明天的机票” 他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母亲,抽了一张纸巾慢斯条理擦着那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 “听说林家姑娘考上京大了,去见见” “好” “她高中好像是在樊城一中读的,比你低一届” “没印象” 顾星河见母亲眉头微皱,又笑着说道: “您知道的,我在樊城一中正儿八经的只上过不到一个月的课,那时候怎么会知道那里竟然还有这样一份天降姻缘等着我” “如果早知道,我一定好好留意” 语气三分漫不经心,七分认真。 但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他对这份约定的不满。 顾母下了逐客令,顾星河有些无奈。 他最后保证自己一定会去见这位传说中的林姑娘,更表达了对母亲此次病情的关切。 “只是小感冒而已” “感冒是万恶之源,不容小觑” “谁说的?” “您老公,顾先生” “回去吧” “明天的机票” “改签” “好的” 顾星河下了飞机,已经是晚上了,他直接回了宿舍。 一进门,“四眼”就围了上来。 “你在国外玩网恋?” 顾星河:“....” “什么意思?” 顾星河脱掉外套,顺带起里面的白色T恤一角,露出一侧漂亮的鲨鱼线。 “四眼”直接看呆了,手贱捏了一把自己腰上的肥肉,结果下手太重,疼的他“嗷嗷”直叫。 “你不知道,隔壁京大都传开了,说你看上了人家大一的一个新生,要死要活的,早已私定终生不说,还非她不娶” “四眼”原名史言,由于常年戴眼镜,大家都叫着叫着就成了“四眼”,他也不恼,作为一名顾少爷的死忠,他告状的语气有些激动。 顾星河皱眉。 “她姓什么?” “好像姓林,历史系的” “四眼”看了一眼顾星河,这位爷此刻周身好像萦绕着一股西伯利亚寒流,正低头翻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 “帮我查一下,林小姐是京大那个系的” “好的” 顾星河挂完电话就坐那阖着眼等消息了,“四眼”后知后觉的感觉气氛不太对,他悄悄的拿了沐浴露溜进了浴室。 五分钟不到,那边回消息了。 “林清梦,京大,历史系,大一” 顾星河唇角微勾,缓缓读出了那三个字:“林...清...梦?” 而此刻,青大物理系的顾新禾正在京大历史系楼下正和他的小女朋友林如烟吻的难分难舍,丝毫不知道这个夜里,有两个人因为他俩而掀起的轩然大波。 第二天是周末,林清梦收拾一番,出门去带家教。 她找到的这家是个初一的男生,父母都是大型企业的高管,但平日工作忙,晚上还有应酬,没时间辅导孩子学习。 只好请家教。 林清梦有丰富的家教经验,这一点是除了学历之外他们最看重的。 因为是老来得子,宠溺的很,导致孩子脾气很差,已经气走了四个家教老师了。 这不,林清梦刚一进门,小屁孩就给她一个下马威。 “我说,这位阿姨,你一个学历史的,教得了数学吗?” “不好意思,阿姨我数学学得要比历史好” “我上学的时候历史最差,但我大学的时候选择了历史,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清梦也不恼,她悠悠的掏出包里的课本和笔记,一一摆放好。 “为什么?” 小屁孩脸上的抗拒神色褪了大部分,有些好奇的问。 “因为我不服输,为什么别人能学好的一门课,我每次要被它拖后腿” “后来我想想,与其每次被它拖后腿,不如试着去靠近它,感受它,征服它,然后让它臣服于你的脚下” 见小屁孩的神色松动,林清梦乘胜追击。 “数学是最浪漫的,它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要完美,它从不说谎,不会背叛,也不应该不及格” “你说是吗?孟圆小朋友?” 孟圆挠挠头,拉过一旁的椅子,表情还是有些不太情愿,嘴里还咕囔着: “你怎么说话的调调跟某人一模一样,不会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吧” 林清梦:“你还有一个妹妹?她数学也不好?” 孟圆:“...” 京大的门槛现在这么低了吗?她这样的是怎样听懂高考听力,英语考了149分的! 林清梦:谢谢,我不聋,我只是选择性失聪。 两个小时结束,林清梦发现这小屁孩的底子也不差,就是没耐心加粗心大意,她作了大概的总结,并提出了改进意见。 孟圆对此次的授课并未感到压力,反而有几个点他是真的听懂了的。 他决定再继续上一节课,再决定要不要吓退她。 大门口传来一阵响动,好像有人回来了。 林清梦收拾书本,准备离开。 “等等” 孟圆没了刚才的乖张,表情反而有些紧张,他拉住林清梦要塞进包里的书本的一角,很快将那本书继续放到桌子上,伪装成认真听讲的画面。 林清梦会意,无比配合地将最后一道大题重新讲了一遍。 林清梦进来的时候,就没有关门,孟圆的房门是开着一条缝的。 客厅的谈话声暂停,有脚步声停在房间门口。 三秒后,门又被轻轻关上。 “你怕他?他是谁?” 林清梦也不急着收拾了,她也感受到了刚才的那股强烈的压迫感。 “孟家大魔王,我哥孟江” 孟圆瘫在椅子上,一脸的惊魂未定。 “为什么怕他?” “比他小的没有不怕他的” “要么强大,要么帮他找个对手,这样你就不用怕了” “算了吧,他的对手更可怕” “祝你好运,我走了” 林清梦看了看时间,咖啡店兼职的时间马上到了,再不走要迟了。 二楼书房里,顾星河正在落地窗前看着大门口正在拦车的那一抹纤瘦的鹅黄色身影,问孟江: “孟圆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还睡着呢?” “来了个新的家教老师,正在上课” “听说是你们隔壁京大的高材生,刚才听了两秒,逻辑挺好” “学史的却说最擅长数学,小姑娘有点意思” 孟江想起刚才的画面,唇角有了一抹笑意。 “是吗?” 鹅黄色的身影没入扬长而去的出租车中,顾星河的视线从窗外移了回来,落在了眼前的合同上。 “你刚才的提议我可以考虑,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想办法辞退刚才的家教老师” “你认识她?她惹你了?” 孟江眯了眯眼,有些不解。 “论理科,我们青大最擅长,专业的事请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我会帮孟圆找一个更适合他的家教老师” 孟江意外深长的一眼对面正襟危坐的少年,说:“你好像很讨厌她” 顾星河起身,语气淡然疏离: “我只是想让她知道社会的险恶” “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6. 暗恋 咖啡店的工作结束,已经是傍晚了。 林清梦揉揉酸痛的胳膊,跟换班的小伙伴打完招呼,就准备去换衣服下班了。 门口停着一辆惹眼的红色超跑,驾驶位上的粉色头发男人更是惹得路过的行人频频注目。 甚至有人停下来拍照。 陆行宇更是有些得意,他甚至将墨镜摘下来摆了个浮夸的POS。 林清梦的电话响了,她瞥了一眼,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裙子的拉链好不容易拉倒顶端,她腾出手来,边往出走,边按了接听键。 “好久不见啊,林大小姐” 耳畔响起一个黏腻的男声,抬头就是门外那张噩梦般的笑脸,像一条伺机而动的蛇,朝着她吐着挑衅的信子。 那一秒,林清梦的感觉自己刚在荒漠中跋涉了许久,好不容易窥见前面的绿洲,却又一脚踩空,陷入一个流沙里。 绝望而又无力。 她举着手机的那只胳膊不由的抖动,另一只紧紧攥着的手心,已经在她艰难的呼吸里快要出汗。 陆行宇隔着门看见了她眼神里快要喷出来的恨意,也看见了她试图藏起来的惊惧,他满意的笑了。 他看了眼被林清梦挂掉的电话,无所谓的摊摊手,然后朝她比了个口型。 “出来,还是我进去” 那一年,也是这样的一个傍晚。 樊城一中,高一的林清梦抬头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将怀里抱着的几本书紧了又紧,准备趁大雨前赶到家里。 篮球场上还有几个挥汗如雨的少年,应该是高年级的,个子都很高。 但林清梦无心去看,陆家的二儿子今天要回来,妈妈早上已经叮嘱过她好几次了,一定要按时回家。 当年,她妈妈嫁给陆叔叔,带上了她这个拖油瓶。 本来她是判给父亲的,但是父亲由于工作性质特殊,常年要出国,带她到处转学不方便。 夫妻两个因为她的抚养问题争吵了无数个日夜,最后还是母亲妥协,林清梦马上要中考了,樊城一中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清梦在那一个月,在父母无休的争吵中,将自己关在房门里,翻遍了网上的帖子,去查询在中考前如何改名字,她不能选择跟谁,但她想改掉自己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将那个“梦”字改成“醒”。 大梦初醒的“醒”。 无比清醒的“醒”。 但结论是未成年人改名需要在父母同意的监督下才能改名,而现实是她的父母正在客厅因为她的去留而争论不休,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她好,但没有一个人坚定的选择她。 她从没有任何一刻像那个夜晚一样渴望一夜长大,渴望明天自己就是18岁。 父亲离开之后,她抱着母亲,小心翼翼的承诺:“妈妈,我一定会听话,我一定不会让你为难,我一定会尽快长大的” 就这样,中考结束,她跟着母亲住进了陆家。 陆叔叔是樊城当地的知名企业家,中年丧妻,后来遇见了和丈夫聚少离多,感情破裂的母亲,两个人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一起。 陆家有两个儿子,一个已经成年,在国外读书,从来不露面。 一个比林清梦大一岁,一直住在隔壁省的外婆家,也没见过。 自从昨天听说二儿子要回家的消息,平日里安静的陆家上下突然开始紧张起来。 林清梦也跟着紧张。 但她的紧张还没持续多久,就被迎面而来的更大的恐惧替代。 出校门还没几分钟,天空便的更暗了,有几声炸雷轰隆隆而下,惊的路上本来稀少的人群变得更加寥寥无几。 林清梦脚步更加匆匆,今天中午出门太匆忙,不但手机忘了拿,公交卡也忘了带。 刚才也翻了,兜里一毛零钱也没有。 再有15分钟,她就可以走回去了。 “老天爷爷,您再忍忍,这15分钟可千万不敢哭哦” 她心里不断默默祈祷着,也将怀里的书抱的更紧了。 突然,在一个拐角的废旧巷子处,一辆面包车停了下来,同一时间,车上下来两个染着黄毛的瘦高个。 林清梦被堵在中间,动弹不得。 她刚想呼喊,但旁边的一个人使劲撞了她一下,嗤笑一声就走开了。 林清梦被他身上浓重的烟酒味熏的想吐。 她大跨步向前,想甩掉沾染在身上的这股味道。 突然,有人高喊,“抓小偷了” 然后那两个黄毛就紧跟着过来,一个一把掏出不知何时到她兜里的一沓钱和一个破旧的钱包,一个就扭着她的胳膊往那辆破旧的面包车上拽。 豆大的雨滴掉落下来,噼里啪啦的拍打着破旧的面包车。 林清梦惊慌失措的望着地上的钱包和钱,嘴唇发抖,焦急的有些语无伦次: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钱...” 路过的行人一脸鄙夷,还留了一句:“年纪轻轻的,不学好” 也不知道是那里来的勇气,林清梦大喊一声“救命”,死命拽着车门。 挣扎中,她看见了车上的那张脸,长得很像陆叔叔的一张脸。 稍显稚嫩的脸上,眼神里有无限的恨意,也是无情的嘲笑。 林清梦浑身犹芒刺背,更感觉自己眼前的这条吐着信子的毒舌就要缠绕上身。 她头上好像被后面的人用什么一击,头一晕,手也跟着无力。 林清梦被塞上了车。 迷迷糊糊中听见其中有一个人说:“我靠,这什么破车,竟然熄火了” 另一个人说:“我下去看看” 接着听见车门摔上的声音,震的林清梦喉咙腥甜,她有种晕乎乎的绝望。 前座的少年恨恨的说了一句:“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林清梦艰难的睁开眼,看见陆行宇的红肿双眼里快要喷薄而出的恨意。 “本来应该由你母亲下去陪她的,但是她太老了,已经没用了,你代她去吧” 突然,“嘭”地一声。 车前窗被一个飞过来的篮球砸了个大洞,风和雨顺着那个大洞顺势而入。 林清梦彻底清醒过来,模糊中,她看见一个少年,在风雨中岿然不动。 接着,就是车门被砸的声音。 陆行宇也有些惊慌,示意旁边的人下去看。 旁边的人刚打开门,就被门外没收住的一脚踢飞,跌坐在旁边的陆行宇身上,疼的吱哇乱叫。 然后就是,陆行宇情急之下打开了他那边的侧门,结果被门外守着的另一个少年一把拽下去。 车门被关上,外面风声、雨声、惨叫声四起。 “没事吧” 林清梦这才看清楚少年的样子,朗眉星目,长身玉立,站在风雨交加的傍晚,像一个下凡的神明。 可她由于惊吓,手抖的不像话,脸上的神情也满是慌张。 他看了她一眼,然后背过身,脱下自己的校服扔给她,很轻的说了句: “穿上,下车” 一阵风过来,她腰间一凉,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漏出一截白皙的腰。 他的衣服上仍残留着他的温暖体温,还有少年独有的气息。 她的手好不容易抖的慢了,眼泪却模糊了双眼。 “她偷了我的钱” 陆行宇还在狡辩,憎恶的眼神绕过眼前的少年,死死的盯着车上下来的人。 却立刻在他警告的眼神里缩下头来。 “我没有” “我知道” 少年头也没回,而是蹲在地上捡起那几本满是脚印,关于历史的书。 掸了掸上面的泥渍,然后递给身后的她。 “我知道你不是” 他再一次重复刚才的话,这次他很认真的看着她,清澈的眼神,坚定的语气。 如果说林清梦凌乱的人生里,唯一一次被人坚定不移的选择相信,就是那个雨天里。 她穿着他的校服,狼狈的站在他的面前,却感觉到了体面和温暖。 他就像一个突然下凡的神明,将她从无边的流沙中拯救了出来。 最后,警察来了。 也不知道顾星河对警察说了什么,只见那警察对他神情恭敬,而陆行宇更是不敢直视他。 旁边的人喊了句:“顾星河,该走了” 林清梦才知道他就是同桌嘴里一直念叨的,那个高二刚转来的,拥有神秘背景的转学生,顾星河。 而从那一天开始,她就将这个名字埋藏在心底,默默念了三年。 直到最后考上了距他一街之遥的京大。 她还没有见到他,却又见到了陆行宇。 三年前的事情几乎是要重新上演,但林清梦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少女了。 她目不斜视的越过门前那辆红色超跑,走到马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你母亲的病还要不要治了?” 身后戏谑的声音再度响起,伴随着车门打开的声音。 “上车” 林清梦的脚步顿住。 昨晚父亲和他现任妻子的对话还言犹在耳。 “你和她已经离婚了,没有理由再去管她了” “她不是爱陆战博吗?难道他的遗产一毛都没有留给她?” “我上车你就给钱吗?” 林清梦自嘲一笑,眼眶红了一圈。 陆行宇也许是没料到她会这样说,他一时愣住,随即眼里闪过一抹厌恶。 他说:“上车,我就给” 7. 发圈 被爷爷从老宅赶出来,顾星河靠在大门口的正在沐浴漫天晚霞的石狮子旁边,嘴里叼着个棒棒糖,正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不点。 落日的光晕洒在门口的大理石地板上,有些刺眼,以至于顾星河微眯着眼的打量看起来很像是不屑一顾的傲慢。 “哥哥,那是我的棒棒糖” 一个打扮的很嘻哈的,看起来5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双手叉着腰,仰着头冲顾星河喊道。 “哦,是吗?” “那这个就是我的了” 顾星河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顽劣心突起,将含在嘴里的棒棒糖咬的嘎嘣响,然后俯下身去,拿出小男孩兜里的一个棒棒糖,在他眼前晃了晃。 小男孩低头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裤兜,“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下一秒就在地上打起滚儿来。 旁边的年轻女人听见孩子哭了,只好匆匆挂了电话,跑了过来。 “乐乐,怎么了乐乐?” 叫乐乐的男孩边哭边指着顾星河,大喊着:“那个哥哥,他抢我的棒棒糖” 年轻女人抬头看了眼顾星河,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那两座面色不善的石狮子,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啊,小孩不懂事” 顾星河微微颔首,俯身,将小男孩帽兜里的棒棒糖拿出来,递给他,然后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语气很淡: “不是哥哥,是叔叔” 等坐上了接她的车,年轻女人的神色还有些僵硬。 中年男人溺爱的摸了一把刚才还在地上打滚儿的男孩,问后排的女人: “怎么了,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女人犹豫着开口:“老公,老爷子临终前交待的那件事?” “什么事?” “就清梦和顾家...” “顾家怎么会看上她,这你也当真” 中年男人继续逗着小男孩,闻声笑着摇头,就好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也是啊,这都快一年了,顾家一点消息也没有” 女人想起刚才少年冷淡的表情,又有些不确定了。 这里是豪华别墅区,可是窗外的风景再好,女人也无心再看,她只祈祷,顾家老宅门口的那个少年没有听清刚才她说的那些话。 车上,孟江合上文件,看了眼身边从上车就神色不太妙的少年。 “怎么了这是?” “孟圆的家教辞了吗?” “还没” “让她继续吧” “嗯?” “没什么,青大的理论也许行,但实战经验还未得到充分论证,让她继续吧” “朝令夕改可不是你的作风” 孟江扶了扶眼镜,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总有例外” 刚才那个神情恹恹的少年,此刻半边脸正笼罩在窗外的夕阳里,漫不经心的语气里竟然有了一丝认真。 孟江将他送到学校,顾星河一只脚还未跨进青大的校门,发小蔡明章的电话就过来了。 “今晚老余的局,去不去?” “不去” “刚顾爷爷....” “去” 蔡明章挂了电话,呲着一口大白牙对着旁边一个打扮的很是时髦的女孩笑的无比自豪,语气更是充满炫耀: “看吧,哥哥出马,可抵万军” 时髦女孩脸上浮上一层红晕,低着头别了别耳边的头发,声音更是低不可闻: “听说他家里有准备联姻,我还有机会吗?” “我说妹妹,你看他长的那幅人神共愤的模样是甘愿接受联姻的胚子吗?” “你不了解他,他啊,188的身高,187.5的反骨” “说不定顾星河这会正需要一个像你这样聪明漂亮的女朋友来对抗家里的联姻呢” 远在青大的顾星河也许没有想到和他穿一个开裆裤长大的发小,正像个老鸨一样给他物色卖家。 但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碰巧,另一个人听到了。 林清梦刚走到“醉梦”的包间门口,就听见隔壁未关严的包间里传出的对话声,虽然断断续续,但那几个关键的字眼已经像炸雷一样穿过她的耳膜,在她的心底爆裂。 像被迫吞了一嘴的碎玻璃渣,还要微笑着咽下去。 前面的陆行宇甩着手里的车钥匙,推开包间的门,示意她先进去。 林清梦面色苍白,唇角还挂着一抹未来得及褪去的笑。 她本是自嘲,可陆行宇却解读成了喜悦。 “放心,你母亲的手术费我可以帮你交” 他的手快要落在她的肩上,被她不着痕迹地躲过。 “我可以陪你吃完这顿饭,希望你可以遵守承诺” 陆行宇眨眨眼,撩过遮住眼睛的几缕粉色头发,才看清了她脸上的那抹清冷的笑。 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衬托的她真像是无人的暗夜里悄悄绽放的昙花。 有股掠人心魄的美。 陆行宇的眼睛有些刺痛,他别看眼,随即又无所谓的摊摊手,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别跟我谈交易,林清梦,你没资格” “你刚才也听到了,你那位年轻貌美的后妈在电话那边是怎么说的” “只有我才能帮你” “认命吧” “我才是你的救...世...主...” 他双手环胸,自信一笑,又加重最后几个字,着重强调了一遍,一副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样子。 林清梦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始终压制着,母亲的手术迫在眉睫,她手里的钱远远不够。 “点餐吧” 她淡淡开口,神情已无刚才的苦痛。 顾星河来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了。 蔡明章特意留了时髦美女旁边的位子给他,落座的时候,顾星河眉毛微不可察的一拧。 蔡明章心里有些慌。 以他二十年的跟屁虫经验,他的敏锐嗅觉不允许他没发现顾少爷此刻身上暗暗涌动的戾气。 “你好,我叫阮雨” 阮雨无视对面蔡明章疯狂暗示的眼神,长长的的假睫毛像灯光下扑棱的大闪蛾子,正含羞带怯的像旁边的人介绍自己。 “顾星河” 顾星河淡淡地瞥了一眼对面眼神飘忽不定的蔡明章,语气也很淡。 阮雨心里窃喜。 “顾师哥,我是隔壁京大的,仰慕你好久了,以后如果有不懂的问题可以请教你吗?” “京大的?大几?” 顾星河放下手中的餐具,慢斯条理的打断了她的话。 “大一,历史系的” “青大和京大不同校,这声师哥你留给你的同校” “还有,我并不擅长历史” 蔡明章刚塞进嘴里的生鱼片差点喷出来,这位大少爷,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容易装,谁不知道他母亲就是大名鼎鼎的历史学家。 他从小就跟母亲感情最好,能不懂这个? 说出去,顾家门口的那俩石狮子都不信吧! 阮雨被这样直晃晃的拒绝,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饭局的东道主余理更是赶忙挑起另外的话题救场。 顾星河偶尔也参与一两句,但兴致并不高。 后来,阮雨拉了一把已经喝的有些多了的蔡明章,指着一旁空了的角落,问他的去向。 “哥们儿喝完酒就想抽烟,抽烟去了呗” “哎,阮雨,别想了,他看起来不喜欢女人” * 林清梦甩开陆行宇的纠缠,摔门而出。 她在前台结完账,在电梯前面理了理有些乱了的头发,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身去了楼梯。 经过楼梯转角的时候,她的脚步慢了下来。 因为下面靠近窗户的位置,正站着的一个少年,他穿着白色的卫衣,浅色的牛仔裤,修长的指间正闲闲的夹着一支刚点燃的烟。 窗外透过来的月色,洒在他的发顶上,有一部分倾斜而下到他的肩上。 月色之下,确实是极其美好的画面。 林清梦只看到他的背影,却不知怎么地,她刚刚吞下去的玻璃碎渣好像又不安分起来。 这种不安分一直在持续,她也红着眼眶,停步不敢再往前,怕惊扰了眼前的安静。 直到后面有女声喊了一句: “星河哥” 转角的感应灯瞬间亮起。 林清梦在他回头之前自嘲似的笑了笑,然后任那些玻璃碎渣在已经面目全非、千疮百孔的心底叫嚣着沸腾起舞。 她也微笑着下楼,从他的面前经过。 喜欢一个永远不会属于自己的人,到这里就可以了,林清梦。 你没必要去亲眼目睹他的幸福。 阮雨并没有找到这里来,倒是陆行宇在电梯间没有找到林清梦,便跑到楼梯这边来了。 碰到顾星河的时候,他还停下来,专门问了一嘴; “嗨,帅哥,刚有没有看见一个长头发,穿着白色连衣裙特别漂亮的女孩了吗?” 顾星河正举着电话聆听母亲的教诲,对话刚刚进行到这里: “臭小子,见到清梦了吗?” “没有” 陆行宇以为是回答他的,他有些懊恼,想起刚才仅仅是让她再待一会,她都不肯,答应好的一个小时刚到,她就拧头就走,他抓她都抓不住。 一想到这儿,他就来气。 顾星河挂完电话,被人扰了清净,他的神色有些冷,正准备离开。 刚刚那个一头粉毛,酒里酒气的家伙正拍着栏杆,嘴里气急败坏的喊着: “林清梦,你TM有种以后就别来求我” 顾星河眸子一颤,眼神骤冷,周身像裹了一层寒霜。 陆行宇还没反应过来,就摔了个狗吃屎。 他爬在地上刚刚艰难的抬了个头,就看见眼前落下的一道高大阴影。 身穿白色卫衣,浅色牛仔裤,他的手腕上还戴着一个发圈,黑色的,上面还缀着一颗精致的红色小草莓。 陆行宇目瞪口呆,他认出来了,这个草莓发圈明明就是刚刚戴在林清梦头上的。 顾星河唇角勾着一丝若有如无的笑意,语气很欠扁: “不好意思,刚才脚滑了” 毁约 林清梦回到宿舍,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发圈不见了。 她记得自己下楼的时候,怕他看见,直接一把拽掉发圈,让束着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脸。 想起今天的那一幕,她仍旧觉得心痛。 她用冷水冰了冰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安慰自己,其实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他也许早就不记得她了。 但是那个发圈,还是她考上京大之后,小姨送给她的,听说挺贵的,丢了实在可惜。 第二天中午,502宿舍那张空着的床迎来了它的主人。 “大家好,我是何琳” 女孩的声音清脆,笑容也落落大方,林清梦不禁在她那张精致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嘿,你就是林清梦吧,庆省的高考状元” 何琳很自来熟的拉住她的手,林清梦也回以礼貌的微笑。 正在这时,李蓝提着饭回来了。 她和何琳简单打过招呼,就急切的分享她刚从食堂里听到的最新八卦。 “你们知道吗?听说隔壁的顾大校草刚刚闪现我们学校!” 林清梦的手一顿,手上不小心被美工刀划出一道伤痕,有些疼。 “哇塞,找他女朋友来了吗?” 钱慧从帘子里探出半个头来,眼神亮晶晶的。 “谁知道呢,哎,这姑娘,跑这么急干什么去?” 李蓝冲着刚才还在窗户那边欣赏风景,这会就兴奋地往门外冲的何琳喊道。 说完还疑惑地瞧了一眼窗外。 这不瞧不要紧,一瞧直接是千年的老树开了花。 “我去,你们快来看,这是不是隔壁的顾大校草啊” 钱慧很快围了过去,两个人发出了土拨鼠般的尖叫。 钱慧:“你说他女朋友是不是住我们这栋的?” 李蓝拍了下她的头,说:“你傻啊,不是我们这栋的他跑这里来干嘛” “我草,这不是何琳吗,我草!我草!” 李蓝惊呼不已。 而林清梦,望着手机里的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像石化了一样。 “我是顾星河” “你昨天丢东西了,被我捡到了” 几秒之后,又过来一条。 “我现在就在你们宿舍楼下” 林清梦手一抖,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李蓝第二轮尖叫过后,就过来拉她一起凑热闹。 林清梦被迫站在窗前,她选择了靠窗帘的位置,窗帘恰恰遮住了她半边脸。 楼下的梧桐树茂密而又繁华,但依旧遮挡不住树下站着的男人的光芒。 他今天穿了藏青色棒球服,里面是白色T,浅蓝色牛仔裤,有些许的阳光透过繁厚的树叶洒在他额前的碎发上,使他唇角的微笑看起来更加温柔。 但这抹温柔是给他对面正跺着脚看起来很不高兴的何琳的。 林清梦将刚刚打出的几个字又删除掉,然后很快编辑了几个字,点击了发送。 楼下的人很快看了眼手机,然后抬头看了眼楼上,他好像知道她在这里似的,抬头的瞬间目光就精准地锁定了502的窗户,李蓝和钱慧再次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 但林清梦在他抬头的瞬间就躲在了窗帘后面。 他应该没有看到她。 她想。 顾星河的视线很快落回,他重新看了眼手机,然后安慰了下何琳,就消失在树影之下。 何琳上来的时候,钱慧和李蓝就围了过去,八卦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而林清梦的手机响了,是周恒打来的。 “资料我找到了,下来取” 林清梦挂了手机,匆匆下楼。 “这是专家的资料,还有近几年他在这种病症方面成功的案例,纸质的比较直观,你拿回去慢慢看” “别担心,我已经找我导师帮忙联系了,如果有可能我们就转院” 周恒说完,又忍不住上前一步,揉了揉她的发顶。 “最近又没好好吃饭吧,看这黑眼圈,大熊猫见了你都要甘拜下风” 林清梦正在全神贯注翻手中的资料,没有注意到周恒突如其来的动作,更来不及躲闪。 而这一幕,落在不远处正接电话的还未离开的顾星河眼里,变得讽刺无比。 更讽刺的是,他的手机还躺着某人在五分钟之前发的消息: “非常感谢,但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会不在宿舍,如果您方便,麻烦放楼管阿姨处” 顾星河眯了眯眼,舌尖顶腮,唇角微微勾起,慢斯条理地说了一句: “有点意思” “什么?” 话筒那边的蔡明章还有点云里雾里,就被这位爷很干脆的挂了电话。 林清梦回到宿舍,才想起刚才顾星河发的消息,她当时唯一的猜测可能是自己丢掉的草莓发圈。 等她再次匆匆下楼去询问宿管阿姨,刚才有没有人留下东西的时候,宿管阿姨很茫然地说:“没有啊” 林清梦:“...” 她想丢了就丢了吧,小发圈可能也觉得跟了这么一个处处困境的主人太委屈,另觅主人了吧。 从那天之后,她再没有见过顾星河,她也将发圈的事情抛之脑后。 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个专家周恒已经联系好了,现在就是说服母亲接受手术,然后转院。 而关于家教的事情,林清梦并没有收到被辞退的消息。 但在一周后的某个早上,她接到了孟圆母亲打来的电话。 说是有事要带孟圆出国一趟,归期待定,家教暂停。 当时她的闺蜜苏雨刚从庆大过来看她,就在她对面,感叹了一句:“有钱就是任性” 林清梦往她嘴里塞了一块蛋糕,示意她闭嘴。 苏雨接过,含糊不清的说道:“没说你” 林清梦擦擦手指,头也不抬地回:“我很穷,谢谢” 苏雨:“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林清梦:“其实还有一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谢” 苏雨:“你让让我会死吗?” 林清梦:“会死” 苏雨沉默半晌后,情真意切的发问:“宝贝,顾星河知道你的真面目吗?” 林清梦这才从刚才从父亲家夺门而出的难过中回过神儿来,她看着苏雨,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低落。 “雨雨,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苏雨很少见这样的林清梦,这个总是习惯将伤痛藏起来,一直以阳光示人的少女,她再她往日清澈坚定的眼神里看见了那一抹不常见的迷惘脆弱。 “怎么了这是?” “我很穷,他太有钱了,我这人仇富” 苏雨:“...” 此刻就在同一家咖啡店的二楼的顾星河打了一个喷嚏,旁边的阮雨泪如雨下。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我不比何琳好看吗?” 蔡明章刚喝了一口的咖啡差点喷了出来,他的眼神狐疑地在顾星河的脸上扫来扫去。 而这位暴风眼的中心此刻正视线落在楼下靠窗位置的一个少女身上。 她今天依旧穿着那天的鹅黄色连衣裙,海藻般地头发柔顺地披在她纤弱的肩上,有一部分滑到了胸前,被她用手轻轻别到耳后,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顾星河忽然觉得喉咙有点痒,他轻咳一声,摸了摸兜里的打火机,突然起身。 “去哪里?” 蔡明章看了眼正哭的起劲的阮雨,心里有点慌,急忙一边说一边疯狂使眼色。 他心想,今天的这出可不关他的事啊,谁知道他俩好好地在这等人,偏偏该来的人没来,而阮雨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上来就是一顿哭。 顾星河不理他,直接下了楼,径直去了一楼靠窗的那一桌。 苏雨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林清梦正红着耳根,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一根发圈,而对面原本是她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个气场强大的帅哥,正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少女。 苏雨没认出来这就是顾星河,正卷了卷袖子准备上前。 “美女,别冲动,友军,友军” 不知何时从二楼下来的蔡明章,正愉悦地欣赏着眼前的一幕,唇角的弧度快要上天了,眼看旁边这么美女就要摩拳擦掌准备棒打鸳鸯了,他急忙将她拉倒一边,赶忙解释。 “友军你个头,你谁啊?” 苏雨甩开他的手,瞪他。 “鄙人蔡明章,是那位叫顾星河的好朋友” 蔡明章摇头晃脑的,甚是得意,他算是看出来了,顾星河和那么清冷美女之间绝对有故事。 不然莫名其妙在顾星河手腕上戴了好多天的那个发圈,被她很自然的接了过去。 长这么大,他什么时候见过顾家大少爷随身带过女生的东西,别说这个了,这位天之骄子甚至从来不主动去接近任何一个女的。 当然,除了他那位事业狂母亲。 “喂,你瞧见他俩之间的那种暗潮汹涌了吗?” 蔡明章呲着一口大白牙,八卦的不行。 “你那位顾姓朋友有钱吗?” “我朋友她仇富” “巧了,我那位朋友刚好穷的要死,吃个面包都要向我借钱” 蔡明章话音刚落,落地窗边,仇富的少女不知道笑着说了句什么,他那位穷的要死的朋友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了。 虽然依旧笑着,但唇角的弧度却没有一点温度。 “那只是爷爷们之间的玩笑话,你不用有负担,我也从来没有当真过” 林清梦笑着说出这句话,突然觉得那块一直压在心底的石头顷刻间被粉碎,被扬成了灰。 交易 顾星河本来觉得爷爷辈笑谈间的约定本就有些荒诞。 他也对林清梦一点印象都没有,更谈不上什么感情。 但今天却突然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他介意是一回事,但被人当面拒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我当真呢?” “现在是22世纪,包办婚姻的时代早已经过了” 林清梦依旧笑着,她耳根的红晕早已褪去,看起来恬静淡然。 “你有喜欢的人?” 这个问题很冒昧,林清梦也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但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多余的表情,她咬了咬嘴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知道了” 顾星河笑笑,然后起身。 林清梦长出一口气,然后松开桌下早已攥的汗津津的手。 晚上的时候,她打电话给母亲。 但母亲一反常态拒绝转院,甚至嚷嚷着明天要出院。 “你好好读书,不要管我” “我不管你谁管你” “不做手术我还可以多活一段时间,我的病我知道的,梦梦” 母亲很坚持,语气一改往日的柔弱,突然变得坚硬起来。 林清梦无奈,只好暂时挂了电话。 她又重新回到了图书馆,可是却再也静不下心来看书。 她才想起来母亲刚才电话里的异样,她罕见的没有提父亲还有每次必提的顾家。 林清梦请了假,然后买了第二天去庆城的机票。 到了医院,才被医生告知母亲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 林清梦坐在医院冰冷的凳子上,仰着头望了十分钟的蓝天白云,直到旁边有人递过来一张纸巾。 “别哭了,小姑娘” 林清梦又去了趟陆家。 她在门口碰到了正准备出门的陆家的住家阿姨。 陆叔叔去世的急,没有留下任何遗嘱,但这套房子上面有母亲的名字,母亲原来是一直住在这里的。 住家阿姨说:“太太早不住这里了” 林清梦再次拨通了那个一直提示正在通话中的号码,这次终于通了。 “我已经到大理了” 话筒那边有风的声音,母音的声音混在风里,听起来遥远而又虚无。 林清梦:“你到底是怎么了?” 母亲:“陆行宇都告诉我了” 林清梦狠狠地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她哽咽道: “父亲给我钱了,不是陆家的钱” 母亲最终答应接受治疗。 林清梦在公园的长椅上一直坐到天黑,才匆匆去了机场。 她又想起了顾星河,这样破碎的一个自己怎样才能去匹配那样一个光鲜亮丽、万众瞩目的的人呢? 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强大呢? 她在路上,一直问自己这个问题。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味地过了两个月。 林清梦每天在医院和学校之间奔波,周末还要兼顾孟圆的家教,原本纤瘦的人变得更加清瘦。 苏雨再次来找她玩的时候,搂着她的腰,开玩笑道:“哎呀,我们梦梦的这楚宫腰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家的小子啊?” 林清梦笑了笑,吃了一口她递来的蛋糕,却只尝到了苦涩。 最早发现异样的是孟圆。 他发现他这位平日里爱怼人的老师,近日突然变得沉默起来。 更多时候,他在一旁做题,她就在一旁放空发呆。 更诡异的是,有天补课结束之后,他出去玩,看到了林清梦上了一辆很神秘的车。 孟江瞥了一眼一进门就跟在他身后的弟弟,问: “要钱干什么?” “有一个手办,很贵的” “什么样的,让李秘书去买” “我自己买” “说实话” “林老师好像很缺钱,我要帮助她” 孟圆一咬牙,脱口而出。 孟江慢斯条理的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用审视般的眼神看着自家弟弟孟圆。 孟圆只好将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了孟江。 “她还喷了香水” “知道了” 孟江皱眉。 林清梦再次见到顾星河的时候,是从顾家门口那两头石狮子前经过的时候,她刚刚从这片别墅群的另一端的一户人家出来。 那会正值深秋,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里面是件白色的高领毛衣。 他的头发比上次见他时长了许多,有些许的碎发在额头上散落下来,却依旧遮不住锐利而又冰冷的眼神。 一阵秋风扫过,带起了地上的几片落叶,也使空气中的香水味更加浓烈。 这是一场不太美好的遇见。 林清梦努力的眨了眨眼睛,挤出一丝还算达标的社交微笑,算是打过招呼。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停下脚步,说了这么一句: “香水,不适合你” “谢谢,但我喜欢” 林清梦嘴唇快要咬破了,才堪堪忍住没有溢出哭腔来。 比起父亲胁迫式的交易,他的讽刺更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心痛的快要死掉。 明明说好不在意,不再喜欢的。 几天后,校园论坛上爆出了一条消息。 #惊!历史系美女林清梦男朋友疑似神秘富豪,每天豪车接送# #清纯美女还是败在金钱的石榴裙下# 底下甚至有人晒出了一张照片,正是傍晚时分,林清梦提裙上豪车的侧脸照。 502宿舍一改往日的喧闹,大家都变得小心异常。 只有林清梦无事人一样,照常学校、医院两点一线的跑。 母亲第一次手术很成功,可以进行第二次手术了。 在绯闻甚嚣尘上的时候,她又再一次遇见了顾星河,这次是别墅群附近的公园里面。 那天是久违的阳光,地上的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踩上去吱呀吱呀的。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正蹲不远处的地上堆着雪人。 她的鼻头冻得有些发红,脸上却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开心。 雪人堆完,她还掏出手机对着雪人拍了一张照片,欣赏几秒后,她又将手机开启了自拍模式,放到公园的椅子上,退后几步,试图将雪地里的小雪人和自己一同入镜。 她甚至还摆了一个很可爱的姿势。 照片拍完之后,她跑过去拿起手机检查照片。几秒之后,她在手机里抬起头来。 对面不远处正站一个人,是那个刚刚和她的雪人还有她一同入镜的男人。 镜头里,她笑的明媚,他看着她,唇角也有一抹淡淡笑意。 林清梦脸迅速红了,她急忙捂了捂耳朵,假装很冷的跺跺脚,然后将羽绒服帽子戴在头上,低头去拍身上沾到的积雪。 顾星河的手机响了,他低头看了看,沉默两秒,按了接听。 林清梦拍完身上的雪,又跺了跺脚。 兜里的手机适时响起。 她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看也没看是谁的,一把按了接听键。 “林老师吗?我是孟江” 林清梦边接听电话,边低着头往外走。 两个人再次擦肩而过,却并无交谈。 顾星河回到家,老爷子从书房出来,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最近来的有点勤啊” “想您了” “少贫” “真的,您别不信,我不来您嫌我,来的勤了又惹您烦” “当您的孙子真难” “那正好,你不是不喜欢小林吗,你把她带来,我认她当干孙女,再给她寻门好人家” 顾星河一顿,眼前浮现的是刚才雪地里那一幕,粉雕玉琢的她脸上开心的笑容,还有那个圆乎乎像极了它主人的雪人。 “算了,还是让小李去接吧,我得见见这个孩子” 老爷子说完就要按铃叫人。 顾星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感觉有点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他心底挣扎着破土而出。 “不用李秘书了,我下次带她来” “当初是你自己说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的,都这么长时间了,就只交代了一句不喜欢,你老实说,见到人家姑娘人了吗?她什么态度?” “见了一次,她看不上我” “也是,你除了长得还算凑合之外,确实没什么值得女孩子喜欢的,她不喜欢你,说明姑娘有深度,不是浅薄之人” 顾星河:“.....” “下次回来的时候将你的林妹妹带回来,不然你不准回来” 顾星河:“.....” 顾星河看到论坛消息的时候是当天晚上。 当晚还有一条消息也上了论坛头条。 #破案了,林妹妹并不是拜金女,神秘男子正是孟实集团的长子孟江小孟总,林妹妹家教学生的哥哥,只是顺道接给弟弟上课的林老师# 还有人po上了照片,俊男美女很是亮眼。 底下般配声此起彼伏。 【哇塞,霸道总裁和他的小娇妻既视感】 【小孟总风评不错,林妹妹不亏】 【霸道总裁爱上弟弟的家教老师,好禁欲,尖叫打滚儿】 ...... 顾星河打电话给孟江,开门见山: “孟总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助人了?” 孟江:“回来了,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顾星河:“回答我” 孟江:“你说的,总有例外” 他停顿两秒,又继续道: “星河,关于她的事,你又了解多少呢?” “有些事并不是像你听到的或者看到的那样” “她在孤军奋战,却从来不知道喊疼” 话筒那边的声音沉沉,像重锤一样敲在他的心上,比论坛上的那些说他俩般配的高谈阔论还要令他难受。 那一刻,他清楚的听见自己心里有一处地方碎裂的声音。 易欢 关于青大的风云人物最近频频来京大的这一事件,最终还是上了两个学校的头条。 甚至有好事着甩出一张照片,并配文:“月黑风高夜,青大顾星河幽会京大妙龄少女,并交换定情信物” 照片上,一男一女正站在树下,女的长发垂肩,身材曼妙,正低着头接过顾星河手里的一个精美的盒子。 而顾星河的脸隐在黑暗里,并看不到具体的表情。 但就是这样一张照片,更是激发了大家的无尽想象。 甚至有人在底下众筹要找出那位拿下顾少爷的了不得的女子。 但那天后,林清梦将那件穿了一次的衣服压在箱子的最底层,头发要么梳起来扎个马尾,要么弄个丸子头,反正是不敢再披着了。 反倒是顾星河,头疼的看着眼前抽噎个不停的阮雨。 “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你当着我父亲的面说你没有女朋友” “顾伯父也说了,让你和我好好相处的” “结果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呜呜呜...” 蔡明章手里的抽纸盒快空了,他头疼的看着桌面上堆起的白色小山,真想给这位大小姐跪下来。 谁知道今天的局她也会来,来了就是一顿哭。 顾星河有些烦躁的扯了扯领结,他不是个擅长解释的人。 他迫切的想解决掉这个麻烦。 有人还欠他一个人情,哦,或许现在是两个了。 他看了眼还在哭泣的阮雨,拨通了一个电话。 顾星河电话过来的时候,林清梦正在图书馆废寝忘食,她最近医院学校两头跑,人消瘦了不少,功课也拉了一大截。 再不好好补,她真怕自己会是期末专业课挂科第一人。 顾星河:“在干什么?” 林清梦:“看书,需要帮忙吗?” 除了上次还手链那一次,他从来没有找过她,她也不敢去骚扰他。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她懂。 顾星河沉默两秒:“易欢,打车过来” 林清梦没问要她去干什么,她挂了电话,去卫生间整理了下自己,就出门去打车。 到易欢楼下的时候,她检查了下书包,将最底层的那只防狼喷雾拿在手里掂了掂,最后装进了自己的风衣兜里。 然后上楼。 这是一家高级会所,里面装潢的纸醉金迷,林清梦抬头看了眼高挑繁复的吊灯,耀眼的灯光刺的她眼睛生疼,她闭了闭眼,眼前竟然浮现的是那天在楼下,他说那句话时脸上的表情。 他说:“既然彼此无意,希望可以合作共赢” 林清梦深吸一口气,推开包间的门。 里面空间很大,有几个人在台球桌边交谈,也有几个人在打麻将。 男的矜贵,女的精致。 见有人推门,有人抬起头来,打量着她。 好奇的,嬉笑的,审视的,惊艳的。 但无一都是居高临下的,俯视般的眼神。 原来这就是顾星河所在的世界。 太遥不可及。 林清梦站在门口,她的视线穿过众人,落在一处,和某人的视线重叠。 他正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白衬衫、黑西裤。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粒,随意敞着,随着喝酒的动作,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底下的锁骨若隐若现。 他的视线透过晶莹晃动的酒杯,越过众人,精准的锁定了她,像在窥探一只蓄谋已久的猎物。 林清梦的视线落在他随意挽起的袖口上,最终落在他拿着酒杯的那双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上。 蔡明章好像找到救星一样,迅速走了过来,顺便挤走了旁边过来准备跟林清梦搭讪的几个男人。 “我的老天爷,你怎么来了?” “过来” 他的声音好像刚刚从酒精里捞出来,暗哑低沉,却很有穿透力。 众人诧异的看向顾星河。 林清梦笑笑,看向顾星河,说:“他让我来的” “我需要做什么?” 她过去,在他身边不近不远的位置落座,落落大方的回应其他人好奇的眼神。 “暂时不用” 不断有人过来和顾星河说着什么,他只是微微侧头,或是笑着,或是点头。 看出来了,这是他的主场。 阮雨从卫生间出来,鼻子还是一抽一抽的,她狠狠地看着坐在顾星河旁边的林清梦。 “原来那个历史系的女生竟然是她,我那里不如她了,我不服” 然后眼睛又红了,“吧嗒”一声,眼泪就那样像断了线的珠子掉落下来。 他突然毫无征兆的俯身过来,滚烫的热气混合着淡淡的酒香喷薄在她的耳畔,惹的林清梦心里一颤。 “她以为你是我女朋友,我讨厌女人哭,想办法让她死心” 林清梦又想起了那句“合作共赢”,她瞬间会意。 当一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感情白痴盲目自信的时候,就是大型翻车现场。 林清梦大概是将二十年的反叛全部用在了今天,所以当顾星河再次看向她的时候。 她温热的唇已经贴上他的冰凉的下唇瓣,或者确切的来说是,他的下巴! 一旁的蔡明章急忙别过脸去,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剩下为数不多的人正在桌前边前围观一场激烈的打赌比赛,没人注意到角落发生的这一幕。 身体比大脑要早清醒一步,等阮雨还没从眼前冲击的画面里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林清梦的唇已经撤离,表情也无比正经,说的话也差点将阮雨送走: “他是我的人,你也看到了,我没有和别人共享的嗜好,希望你能理解” 阮雨气的直咬牙,跺了跺脚,拎起包就走。 林清梦也拿起旁边的包,低着头说了句:“好了,我先走了” 屋里开着暖风,一会就感觉热的不行,林清梦没有喝酒,脸颊上却起了红晕。 主要是这会大脑也清醒了,她有些心虚。 但她转念又一想,她刚才是不是解锁了传说中的借位吻,反正从阮雨那边的角度,即使是用显微镜,也确定无疑他俩是真亲了。 不但没有让他吃亏,还成功帮他击退了烂桃花,他应该感谢她才对! 这么一想,她稍稍心安,头也敢抬起来了。 结果就和他幽幽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故意的?” “一般大人物只会注重事件的结果,而不是过程中的细枝末叶” 林清梦心想你可真是小气,我都没敢说这是我的初吻,你倒是先吃亏上了。 他笑笑,眼皮一挑,问她:“万一烂尾?” “希望她睡一觉就可以想通,天下之大,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你倒是看的通透” “没办法,生活所迫” “不好意思,你这儿沾上了点口红,擦擦?” 他们两个人自然的好像久经情场的一对男女,很熟练的结束了刚才事件的讨论。 回去的时候,蔡明章开车,先送林清梦回校,顾星河今晚喝了酒,不住宿舍,要回自己的房子。 学校门口,林清梦下车的时候,好像有东西掉下来,但因快到关校门的时间,她一时也没太在意,就径直冲进了校门。 回到宿舍,换衣服的时候,一摸衣服兜,暗叫一声坏了。 果不其然,顾星河的消息就过来了。 先是一张图片。 然后是四个字:“防狼喷雾?” 林清梦急的一头汗,正准备回,他又发过来一条: “见我还要带防狼喷雾,当我是色狼?” 然后又是一条: “我是色狼,你以为你今晚能回得了宿舍?” 林清梦真的是想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丝进展,不会因为这一瓶防狼喷雾一夜回到解放前吧。 她小心翼翼的回了一条语音: “你是不是醉了,那不是我的啊” 等待的煎熬最是难熬,等她熬不住快要睡着的时候。 他发过来一条消息,也是一条语音。 他说:“如果我真醉了的话,你今晚真就走不了了” 青梅 阮雨果然再没有找过顾星河。 而顾星河也再没有联系过林清梦。 他带队出国参加比赛的消息,林清梦还是从何琳那里得知的。 要说失落,总是有的。 他俩的联系就在那晚的旖旎里戛然而止,林清梦不止一次重复点开他最后发来的那条语音,想从里面捕捉一些蛛丝马迹。 这样做的后果是,她不止一次梦到过顾星河。 那晚,她又梦见了他。 他冰凉的唇覆在她的耳畔,气息温热的吐出那句话:“今晚,别走了” 林清梦猛然惊醒,心跳的不像话,她感觉自己最近有点走火入魔。 现在是该冬眠的季节,她却好像有点思春? 当晚,她为了避免这种情节再现,将厚厚的一本马哲压在了枕头底下,闭上眼睛酝酿睡意五分钟无果之后,果断打开手机,清空了关于和他的聊天记录。 然后戴上耳机,打开网抑云,搜索清心咒,点了播放。 顾星河回了趟老宅,老爷子从书房出来,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最近来的有些勤啊” “想您了” “少贫” “真的,您别不信,我不来您嫌我,来的勤了又惹您烦” “当您的孙子真难” “那正好,你不是不喜欢清梦吗,你把她带来,我认她当干孙女,再给她寻门好人家” 顾星河一顿,眼前浮现的上次她温热的唇贴过来的时候,眼神里狡黠的笑意。 算上出国参加比赛,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她了。 “算了,还是让小李去接吧,我得见见这个孩子” 老爷子说完就要按铃叫人。 顾星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感觉有点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他心底挣扎着破土而出。 “不用李秘书了,我下次带她来” “当初是你自己说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的,都这么长时间了,就只交代了一句不喜欢,你老实说,见到人家姑娘人了吗?她什么态度?” “见了一次,她看不上我” “也是,你除了长得还算凑合之外,确实没什么值得女孩子喜欢的,她不喜欢你,说明姑娘有深度,不是浅薄之人” 顾星河:“.....” “下次回来的时候将你的林妹妹带回来,不然你不准回来” 顾星河:“.....” 当晚,他回到千鹤湾,洗完澡刮胡子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光洁的下巴,若有所思。 于是在千鹤湾的大床上,顾星河给林清梦发了一条消息。 但是直到两个小时过去,他没有等到她的回复。 而快凌晨的时候,他起床喝水无意间点开了朋友圈,发现林清梦发了两条朋友圈。 9:15分,距离他发完那条消息的15分钟之后,某人在朋友圈分享了一首名为清心咒的歌,配文字:“希望听完这首歌的我,可以在今晚的梦里顺利冬眠...” 11:45分,距离他发完那条消息的2个小时45分钟后,某人又在朋友圈发了一条视频,顾星河点开,正是《动物世界》永恒不变的片头,赵忠祥老师熟悉的声音响起:“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 而某人的配文是:“冬眠失败,正在清醒的等待春天的到来...” 顾星河唇角勾了勾,顺手点了个赞。 林清梦看到顾星河点的那个赞,惊得从床上坐起来。 宿舍里其他人都睡了,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所以她如鼓擂般的心跳在空寂的夜里显得格外醒目。 “这么晚,还没睡?” “回来了?” 她背靠着冰凉的墙面,将编辑框里的几个字敲了又删,删了又敲。 顾星河慵懒的倚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脚下是这座城还未熄的万家灯火和川流不息,眼前是某人手忙脚乱的“正在输入”。 林清梦删删改改几分钟后,头疼的将手机扔在一旁,将自己的头蒙在被子里。 但最终,她什么消息也没有发出, 顾星河也没耐心再等,他转了转手中的杯子,还未融化的冰块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笑了笑,熄了手机。 下个周末的时候,顾母再次打来电话的时候,顾星河已经应付的很娴熟了。 “爷爷已经准备认她当孙女了” “也行,但听说你当着人家阮家姑娘的面亲了一姑娘,谁呀?” 顾星河心里一虚,瞥了对面的蔡明章一眼,蔡明章竖起的耳朵马上泄了力,眼睛提溜一转看向别处。 “谁告诉你的?” “还能是谁,当然是顾总了,顾总说阮总被她女儿缠着哭了一夜,差点逼着他把儿子许给阮家” 顾星河:“....” 一旁的蔡明章假装摔倒,耳朵贴上了话筒,一句贱贱的话也跟着出口: “李姨,亲他的那个女孩就是...” 顾星河挂了电话。 蔡明章在吱哇乱叫中抬起头来,看见了不远处的林清梦。 “救命啊,林妹妹” 林清梦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羊毛大衣,柔软的头发微微卷着,瀑布般散落在肩头,称的整个人温婉矜持不少。 她似乎是听见了楼上人的喊叫,推着轮椅的手一顿,朝着楼上看了一眼。 轮椅上的年轻男人也缓缓转过头,跟着她的视线一同过来。 蔡明章惊的嘴巴快要合不上了。 他指着楼下的人,转头看向身旁刚刚还笑着,这会狭长的眸子里好像沉了墨的男人。 刚刚惊讶的嘴巴又很快合上。 林清梦的脸白了白,原本白皙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扶着轮椅的手指关节因为莫名的情绪也跟着泛了白。 旁边的林盛正在和他一侧着装名贵的男人亲切交谈,没看到这一幕。 这是一家很隐蔽的并不对外开放的高档餐厅。 林清梦跟着父亲林盛来了几次,却从来没有想过能在这里碰到顾星河。 白京海的视线从楼上移了回来,落在了自己左边空荡荡的裤腿上,神情阴翳。 林清梦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很轻的眨巴了几下眼睛,赶走了眼角的湿润。 饭桌上,白易周就投资的事情和父亲相谈融洽,两人把酒言欢的同时,时不时满意的看着对面的白京海和林清梦,一脸欣慰。 白易周:“咱么都老了啊,梦梦一晃都这么大了,还记得她小时候圆乎乎的,每天要缠着她京海哥哥给她讲故事” 林盛抚掌大笑,说:“可不是,这两个小孩可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啊,梦梦就是在庆城的时候,也一直记着她京海哥哥呢” “是不是啊,梦梦?” 林清梦刚在白京海的注视下,吃了一口虾,又在父亲的暗示下,礼貌性的微笑点头,含糊的说了一句:“是” 林盛举起酒杯,大笑着:“老白啊,你这次帮了我这么大一忙,来,我敬你一杯” 白易周:“客气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白易周几杯酒下肚,有些上头,笑着背起了李白的《长干行》。 林清梦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一顿饭,林清梦就吃了几口虾,再没动筷,而白京海除了偶尔帮林清梦夹一两个菜,更是全程沉默着。 最后,林盛和白易周都有些醉了。 等司机的过程中,林清梦抽空去了一趟卫生间。 她的手机装在大衣兜里,放在座位上。 白京海看着那个粉色手机界面一直闪烁着的“顾星河”,眼里的阴郁更浓了。 他按了接听。 林清梦心里烦闷的不行,她将兜里的那只烟折断,将一部分烟草塞在嘴里过瘾似的嚼了嚼。 然后又很快用漱口水漱了好几遍,又用凉水洗了好几遍的手。 出来的时候,她低着头,眼前很快有一片阴暗笼罩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熟悉的味道,是那晚靠的很近的时候,他身上冷冽的木质檀香味。 林清梦一惊,就要往后退,可洗手间门口的地板太滑,她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跌倒。 就在这时,她腰上揽上一只劲瘦有力的胳膊,将她一把揽到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慌的林清梦心跳的快要从嗓子眼出来,她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他胳膊上暴起的青筋烫的她的心生疼。 下一秒,他就俯下身来,一只手轻轻别过她耳畔散落的碎发,然后滚烫的气息就喷薄在她的耳畔。 话是对她说的,视线却是看向别处的。 他说:“求我,我就帮你” 语气冷的像淬了冰。 初雪 林清梦穿了一件齐腰的薄的白色高领毛衣,可能是刚才的动作幅度太大,有一部分卷了上去,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 顾星河的视线落在她腰间那一抹白的耀眼的地方,又很快别开眼,喉结滚动了下。 林清梦虽然所处劣势,但她也不甘示弱。 她向前两步,轻轻夹起缠绕在他西装胸针上的一根头发,娇媚一笑,吐气如兰。 “刚才谢谢了,顾少爷” 顾星河眯了眯眼,看着她。 似乎在等她的解释。 但她只眨了眨眼,说:“合作共赢,你说的” 顾星河重新回到了宴会,蔡明章又很快围了过来,先是用八卦的看神看了他半天,然后汇报自己打听来的情报。 “白家刚刚对林盛的公司投资了一大笔,两家合作密切” “老李的儿子不是在白易周公司吗,他说白易周投资林家一是碍着以前老街坊领居的情面,最重要的是他儿子白京海” 顾星河的脸色沉了沉。 蔡明章抿了一口酒,继续说道: “听小李说,白家有意和林家联姻,白易周有次喝醉了,说只等林妹妹大学毕业,就会安排和儿子白京海,两人一起出国读研。虽然两人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白京海的腿算是好不了了,只可惜了林妹妹一个灵动的人儿,后半生两人的....” “砰”地一声,刚还在顾星河指间的酒杯已经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旁边的工作人员更是一脸苍白,战战兢兢的道歉。 “不好意思,顾先生” 顾星河低头看了一眼溅落在胸针上的酒渍,眼神里冰冷的像淬了冰。 他想起刚才卫生间门口,白京海手里的粉色手机,还有半个小时前缠绕在胸针上的那根长发,一股躁郁涌上心头。 蔡明章将嘴边那还未来及出口的后半句“□□生活怕是个问题”,彻底的咽回了肚子里。 林清梦送走了父亲和白易周,坐上了白京海的车。 白京海幽幽的声音在左侧沉沉响起: “你和他?” “谁?” “顾星河” “哦,他喜欢我” 林清梦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的手指,回答的很无所谓。 心里却在说,不好意思了,顾星河,拿你挡个箭,以后再还。 林盛既然想拿自己和白家做交易,自然不会告诉白家自己和顾家的牵扯。 “你喜欢他吗?” “我很喜欢他妈,她是一个很厉害的历史学家,是我的偶像” 林清梦继续答非所问,她很累,很想回去睡觉。 车子平稳的驶入一个隧道,白京海的脸隐匿在黑暗中,他不再说话。 回到宿舍,林清梦清洗完毕,躺在床上入睡失败之后,打开手机,翻到了晚上和顾星河的聊天记录。 八点半的时候,父亲林盛和白易周有意无意谈起了以后出国留学的事情。 林清梦感觉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一条鱼,被扒光了,观赏完毕还要被拆腔入腹。 父亲林盛临出门前说:“别想着顾家了,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一点能入得了顾星河的眼,人啊,不能一直在空中飘,要学脚踏实地,好好和白京海相处吧” 林清梦特意去照了镜子,镜子里的那个少女素面朝天,不施粉黛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憔悴,还有超越同龄人的冷静,她对着镜子释怀的笑了笑,她也没想过顾星河会看上自己啊,有什么好失落的。 她和他,他和她,只不过是合作共赢的关系啊。 所以八点半的时候,她想起了顾星河。 他以后也会出国留学吧,会和谁呢? 鬼使神差之下,她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可以见一面吗?” 良久后,他回了一条: “?” 林清梦看了眼白京海递过来的一只虾,礼貌的微笑之后,回他: “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犹如石沉大海。 林盛和白易周甚至谈到了以后孩子的起名讲究,她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复。 林清梦又想起了出门前镜子里看到的那个自己。 趁无人发现的时候,她偷偷从桌子上的烟盒里顺了一根烟,去了卫生间。 然后就在门口碰见了他。 她苦笑,需要再进去照一遍镜子吗? 为什么每次清醒的时候,他总要拉着自己沉沦。 林清梦又失眠了。 自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顾星河,两人的聊天记录从那天晚上林清梦删除之后,就是一片空白。 何琳最近好像和蔡明章吵架了,她很少提起他,也自然不会提起顾星河。 宿舍的孩子们都焦头烂额的泡在图书馆里,疲惫的应付着期末考,没精力八卦。 林清梦知道苏雨有蔡明章的微信。 有次,她假装说起蔡明章,结果苏雨直接给她甩过来蔡明章的朋友圈。 最近的一条,是两天前,Po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顾星河站在众星捧月的C位,举着全球物理大赛一等奖奖杯的照片,另外一张是顾星河和一个齐肩短发,长相甜美的女孩的合影,顾星河对着镜头笑着,女孩头歪着,轻轻靠着他的肩膀,笑的也很甜。 她好像没有见他这样开心的笑过。 蔡明章的配文很简单,两个字:“不就是见到青梅了吗?嘚瑟” 林清梦揉了揉眼睛,删了那张截图,将顾星河的微信备注改成了“合作共赢”。 再次见到顾星河的时候,是初雪的时候。 京市今年的初雪来的迟,却来势汹汹。 只一晚,整个京市便是一片银装素裹,作为一个从小在南方长大的女子,林清梦看见雪的心情更是雀跃到不行。 她在孟家家教结束之后,顺路去了苏堤公园。 林清梦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正蹲不远处的地上堆着雪人。 她的鼻头冻得有些发红,脸上却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开心。 雪人堆完,她还掏出手机对着雪人拍了一张照片,欣赏几秒后,她又将手机开启了自拍模式,放到公园的椅子上,退后几步,试图将雪地里的小雪人和自己一同入镜。 她甚至还摆了一个很可爱的姿势。 可是几秒之后,她在手机里抬起头来。 看见了对面不远处正站的一个人,那个刚刚和她的雪人还有她一同入镜的男人。 镜头里,她笑的明媚,他看着她,唇角也有一抹淡淡笑意。 林清梦脸迅速红了,她急忙捂了捂耳朵,假装很冷的跺跺脚,然后将羽绒服帽子戴在头上,低头去拍身上沾到的积雪。 顾星河的手机响了,他低头看了看,沉默两秒,按了接听。 林清梦拍完身上的雪,又跺了跺脚。 兜里的手机适时响起。 她赶紧拿在手里,也没看谁,就按了接听键。 白京海:“梦梦,我拿到了你以前最喜欢的那幅苏绣,你今天能过来吗?” 林清梦:“我下午要复习,明天还要考试,没时间” 白京海:“阿姨炖了你最爱喝的猪脚汤” 林清梦:“我最近在减肥” 林清梦看了一眼时间,边接电话边往出走,经过顾星河的时候,她抬起另一只手,礼貌性的微笑,算是打过招呼。 顾星河放下电话,上下打量她两眼,淡淡的说了句:“已经够瘦了,再减硌肉” 这是一条很窄的鹅卵石小道,两人距离有些近,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对面能听到。 白京海挂了电话。 林清梦停下脚步,看着他手里还未挂断的通话,说: “不怕对面误会吗?” 蔡明章在话筒那边大喊:“不会,不会,我很胖” 顾星河挂了电话。 两个一个多月未见的人站在漫天的银装素裹里,靠的很近却又好像隔着一条银河。 林清梦脚尖踢了踢脚下的积雪,抬头笑了下。 “好久不见,上次欠你一个人情,下次如果需要帮忙可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星河就眸色一沉,一把将她拉了过去。 林清梦脚下一滑,堪堪滑到。 她惊魂未定,腰上和后脑勺同时递过来一个温热的手掌,将她牢牢的固定在怀里。 身后,听见“咔嚓”的一声巨响,刚刚就在林清梦头上的那根粗壮的树枝不堪积雪的重压,断了。 “现在是两个了” 她在他的怀里,隔着厚重的羽绒度,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还有他在耳畔响起的暗哑低沉的声音。 林清梦眼下一热,认命的闭了闭眼。 刚刚要击毙的那个计划又蠢蠢欲动。 壁炉 期末考试结束,林清梦终于结束了泡图书馆的日子。 母亲的手术很成功,恢复的也很好。 小姨家的拆迁款下来了,也终于决定搬来京市了,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林清梦帮母亲办完出院手续,带母亲回到自己刚租的公寓。 晚上的时候,父亲林盛过来看望母亲。 这是离婚以后,两人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平淡的交流这些年。 林清梦找了个借口出门。 这个小区是周恒帮她找的,毗邻玉丽湖畔,风景还算不错,主要是安静,非常适合病人休养。 林清梦在湖畔公园门口停留了两秒,又转身去了对面的便利店。 她蹲在货架前,找着自己常用的牌子。 突然,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是蔡明章的,好像在打电话。 “哎,不是,我说,有意思吗? ” “那丫的毕业前就压根没想着跟谁谈恋爱,再说他下学期就准备出国了,你就算费尽心机把他搞到手,搞异地恋啊?有病啊?” “开什么玩笑呢,我的阮大小姐,他的那个联姻对象他家里人可都是认可的,但他不喜欢啊,听说老爷子被逼无奈,要认成干孙女呢,就这么个狠人,你确定你能搞定?” “是谁我也不知道,反正下次谁喊他哥哥准保就是了,呵呵哈哈哈” 蔡明章后来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门口传来“欢迎下次光临”,林清梦才揉了揉蹲麻的腿扶着架子站了起来。 回到家的时候,父亲已经走了,母亲也已经睡下。 林清梦洗了个澡,用毛巾擦着半干的头发,坐在客厅里,打开电视,电视里正播放着日剧《四重奏》。 “告白是小孩子才做的,成年人请直接用勾引” “勾引的第一步,抛弃人性,基本上来说是三种套路。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小雀你...喜欢家森吧?” “为什么这么说?” “用疑问句回答疑问句时,一般就是说中了” “人们总是对喜欢的人不说我喜欢你,却说我想你。对想见的人说我不想你,却说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林清梦在黑暗中,对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弯了弯唇,鬼才要当你的妹妹呢。 林清梦回了趟学校,碰上了正好也回宿舍取东西的何琳。 两人寒暄一阵,得知林清梦并未回庆城,而是在京市,何琳高兴的拉着她的手邀请她去参加她的生日聚会。 林清梦答应了。 晚上,林清梦久违的化了个淡妆,穿上了下午刚“斥巨资”买的那件黑色连衣裙。 出门的时候,刚好碰到了来看母亲的小姨。 小姨看她裸露出漂亮的锁骨和完美的曲线,皱了皱眉。 林清梦拿出身后的大衣,在她面前晃了晃,调皮的冲她扮了扮鬼脸。 小姨无奈的笑了,用手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 林清梦谁都不怕,就怕这个当了大半辈子教导主任的小姨。 她在她的注视下,快速套上大衣,乖乖的将大衣纽扣的最后一颗纽扣扣上。 她才满意的点点头。 “快去快回,别想那些没用的,当下学业最重要” “好勒,知道了小姨” 林清梦打车到了何琳说的地点。 她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座位于郊区的大别墅。 天已经黑了,别墅里面灯火通明,人影晃动。 林清梦站在外面,被冷风一吹,不禁裹了裹大衣,她有些后悔今天穿裙子了。 何琳从二楼窗户看到她,兴奋的朝她挥手。 林清梦也挥手。 “不冷吗?” 旁边响起一个声音,林清梦回头一看,是孟江。 他刚从旁边的车上下来,站在一旁,正好挡住了一侧吹来的风。 他今天穿了黑色毛呢大衣,里面的白色高领毛衣称得整个人温柔不少,终于不是她平时里见他总是西装革履一幅冷酷总裁的样子了。 有了熟人,林清梦顿感安慰不少,她脸上的愉悦也遮不住。 “您怎么来了?” “送孟圆” “林老师好!”孟圆从后座上探出个脑袋来,兴奋的冲她打招呼。 又一阵冷风过来,林清梦打了个喷嚏,孟江皱眉:“还等人?” “不了” “嗯,那走吧” “哦,好” 林清梦乖乖的跟在孟江身后,身后车上的孟圆大喊:“等等我啊,你们两个!” 何琳招呼大家落座,她今天打扮的特别漂亮,一身的高定粉色公主裙衬托的她更像一个粉雕玉琢的公主,蔡明章也一改往日的毒舌直夸她漂亮。 众人围着二人起哄,林清梦的视线从一脸娇羞的何琳脸上划过落在了不远处,又不着痕迹的掠过。 从刚才进门开始,他的视线从她的身上转瞬即逝,便再也没有停留过。 林清梦心里有些微苦,她也不准备自讨没趣。 切蛋糕环节,何琳的一众闺蜜叫嚣着一哄而上,看起来是帮着何琳起哄蔡明章,但实际上有几个是假装被撞,有意无意的朝着旁边那位一整晚都是耀眼的存在的人身上靠。 林清梦的右边是孟圆,他正缠着她,兴致勃勃的给她讲近日学校里的八卦。 孟江起身去和几个林清梦不认识的人去打招呼,来的时候拿了蛋糕过来。 孟圆伸手就要去拿那块最大最精致的。 被孟江“啪”的一巴掌打开。 “自己去拿” “小气!” 孟圆撇了撇嘴,极不情愿的起身。 林清梦狐疑的看了旁边的男人,没想到这位冰山总裁竟然喜欢甜食,既然喜欢吃甜食,为什么平日里那么冷酷的。 “多吃点” 他的视线从她身上蜻蜓点水而过,淡淡的说了一句。 林清梦没想到蛋糕是拿给她的,她八卦的眼神还未来得及撤回,脸就已经红了。 莫非是他刚才听见自己肚子“咕咕”响的声音了? 我的妈,这也太社死了吧! 其实是这件裙子太显腰身了,她不敢吃的多,怕吃多了小肚子再凸出来,刚才何琳递过来的蛋糕她只拿了小小一块。 林清梦有些尴尬,刚想悄悄地往旁边移一下,结果孟圆拿着蛋糕和酒就过来了,直接就坐到了她旁边。 林清梦动弹不得,她只好伸手将蛋糕端过来,慢吞吞的吃了起来。 “我哥也太偏心了” 孟圆不满地嘟囔着。 林清梦的脸更红了,她呛的咳了一下,伸手就拿起旁边的杯子灌了一口,等嗓子的辛辣感觉上了头,她才在满脸错愕的孟圆眼神里放下杯子。 “林老师,那是酒,还是我...哥的” 林清梦头有些晕,她看了一眼孟圆,侧头要去看孟江的时候,视线和对面的顾星河撞了个正着。 他直视着她,薄唇微微勾着,扯出一丝冷淡的笑意,漆黑的眼眸里却没有一丝表情。 林清梦从没喝过酒,她有些上头。 他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还仰了仰下巴,冲他挑衅的笑了笑。 孟江递了水过来,林清梦接过,抿了一口,然后隔着杯子她发现对面的人连嘴角的那最后一丝弧度都没有了。 蔡明章掏出兜里的打火机,递给旁边一脸阴翳的男人。 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落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屋里的暖气很热,林清梦早已经脱了外套,一袭黑色的连衣裙凹的她身材玲珑有致,气质更加清冷,和孟江坐在一起,竟然有种莫名的般配感。 他心里这么想着,脱口而出的话也是这么说了: “林妹妹跟孟总看起来挺配的啊,孟总比那个白京海可强多了” 对面孟江和孟圆不知道说了什么,林清梦笑的一脸灿。 顾星河只看了一眼,很快移开。 露天阳台上,顾星河玩弄着手里的打火机,表情冷的可怕,眉毛快要拧出水来。 蔡明章心里一抽,回头又看了一眼客厅里沙发上交谈正欢的两人。 “不是,我说,你不爽个毛啊,不是你说不喜欢她,只是互相利用吗?” “我草,不是吧,难道...你动心了?!” 林清梦喝了一大杯酒,虽然喝了好多水,还是感觉燥热异常。 她趁孟江跟别人交谈的期间,终于得空起来,去了趟卫生间。 她用冰水凉了凉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旁边出来两个女生,互相嬉笑推搡着。 A说:“那就是顾家的独苗啊,也太帅了,坐他旁边我心一直砰砰跳个不停,他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哦” B:“看你那花痴样,怎么,喜欢就拿下啊” A:“他看起来好难搞定的样子,都不正眼瞧我一眼,怕是不行哦” B:“怕什么,他喝了那么多酒,你只需要轻轻一勾引,哈哈哈哈” “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哦” 两个人说完就又嘻嘻哈哈笑着出门了,只留一脸凌乱的林清梦。 林清梦摇摇头,想将醉意甩出去,可是却更加晕乎了。 她看着脸上的红晕,突然有些烦躁。 她给孟圆发了个短信,然后不知道怎么绕着就绕到了别墅的另一边大厅里,里面很暗,却被一墙上的一面暖炉熏得热烘烘的。 林清梦靠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醉意袭来,又软弱无力的滑了下去,侧躺在沙发上,蜷缩着身子,看着壁炉里噼里啪啦、或明或暗的火光昏昏欲睡。 “嗡嗡嗡,嗡嗡嗡....” “嗡嗡嗡,嗡嗡嗡....” 手机响了好久,林清梦才从恍惚中醒来,她摸索着去找手机,却好像碰到了一只温热的大手,再摸索就拿到了手机。 她仍是昏昏沉沉的,头后仰着靠在沙发背上,瞄了一眼手机,也没看清是谁就按了接听。 “在哪儿呢?阿姨说你还没有回家?” 白京海担心的声音从话筒那边响起。 “在白鹭湾,一会儿就回去” “我就在白鹭湾附近,要不要让司机来接你?” “我...” “不用了” 林清梦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就响起一个沉沉的声音,然后就是一个高大的身影落了下来。 林清梦睁开眼睛,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身上确实有好闻的味道,现在离的近了,冷冽的檀香味混着淡淡的烟草味,彻底乱了她的心。 她当时在想,这么一个看起来矜贵从容的人,有朝一日会为谁撕掉他冷静自持的假面呢? 顾星河低头,看着沙发上浑身透着一丝慵懒的醉意,神色妩媚、眼神潋滟的女孩。 正一脸娇媚的回答话筒对面的询问。 白京海:“你旁边是谁?” 林清梦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人,浅然一笑,说出的话却勾人心魄: “旁边啊,可能是我的哥...哥?” 疼痛 林清梦的话还没说完,一个高大的身影俯了下来,夺过她手里的电话,扔在一旁。 “哥哥?”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彻骨,却透着一丝戏谑。 林清梦被他笼在怀里,动弹不得,但她早已醉意上头,没有什么理智可言。 她的手指轻轻在他胸前打着圈,嘴里却呢喃着: “当妹妹也挺好的,不用再一个人偷偷难过” “其实,我喜欢...”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星河的唇就落了下来。 冰凉的、热情的、汹涌的碾压了她的一切。 “换气” “初吻?” 他的声音暗哑低沉,滚烫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畔。 林清梦脸红的像只熟透的水蜜桃,醉眼迷离的看着他,声音轻轻软软的咕哝了句: “我不会啊,你教我啊” 顾星河眸子一暗,吻又密密麻麻落了下来。 他的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紧紧搂着她的腰,防止她滑落下来。 林清梦在他怀里几乎要软成了一滩水。 壁炉里的“噼里啪啦”声不断,却也遮不住黑暗里偶尔的一声让人面红耳赤的呢喃声。 门轻轻的开了一条缝,几秒后又阖上。 最后,林清梦终于在混沌沉沦中抓住了一丝残留的理智,她推了他一把,捞起了压在沙发抱枕底下的手机。 “喂,孟圆” “林老师,我们准备回去了,要不要一起走?” “哦,我...呜...” 林清梦眼神湿漉漉的,气息也有些不稳的靠在顾星河怀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道阴影落了下来,他在她已经有些红肿的唇瓣上咬了一口,眼神沉沉。 林清梦吃痛,醉意也消了几分,她哀怨的瞪了眼前的始作俑者一眼。 顾星河听出了孟圆的声音,他拿过电话,对电话那边说道:“我会送她回去” “哥,星河哥说他送林老师回去” 孟圆侧过头,将顾星河的话转告给孟江。 孟江“嗯”了一声。 “那拜托星河哥了” 孟圆挂了电话,他瞄了一眼旁边气压有些低的老大哥,悄悄的给林清梦发了一条消息: 【林老师,我哥刚才找你去了,你见到他了吗?】 林清梦是第二天早上才看到消息的,她揉了揉宿醉的眼睛,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微微肿起的唇瓣,笑容有些苦涩。 蔡明章的父母出国了,留他一个人在国内,放寒假的日子里一个人总是格外难熬,所以他一大早就顶着一个鸡窝头来找顾星河了。 “你被谁咬了?” 这是蔡明章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他就像是一只嗅到特殊气味的警犬围着顾星河团团转。 顾星河并不遮掩,他也是早上起来刷牙的时候才发现唇破了的,是怎么破了的,被谁弄破的。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但他不想说。 有些时候,只想一个人独享的某些情绪是不愿意和别人分享的。 即使是和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蔡明章。 “阮雨?” “我靠,不能吧,她昨晚好像有点喝多了,给我打电话说要去砸你家门,好像是要对你用...强” 蔡明章见不得他那淡定的样儿,急的上蹿下跳。 只见这位爷只是撩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了句:“是吗?让她来试试” 蔡明章更狐疑了,他只恨昨晚自己也被何琳的闺蜜灌的七荤八素的,没有看住这位爷是被那位狐媚子所迷。 他半天套不出话来,最后只好泄气,大喇喇的躺在顾星河家客厅里那张真皮沙发上,偷偷瞄了一眼顾星河,试探道: “听说老爷子让你带人回去呢,你准备怎么办?” 那边在落地窗前喝水的人一言不发。 蔡明章又说:“听何琳说,林清梦母亲的病情好像不太乐观,她们宿舍的都准备以后出国,只有林清梦准备留在国内” 顾星河拿着水杯的手一顿,看了蔡明章一眼。 蔡明章一脸认真:“我是说,你下学期就准备走了,咱能别招惹就别招惹,那姑娘较真儿,再说你俩之前还有那么一档子事,你可别说你是认真的啊” 顾星河扯了扯嘴角,疼的“嘶”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认真了?” 他当时说这话的表情三分漫不经心,七分戏谑,蔡明章当真以为他只是玩玩而已。 今天天气很好,冬日的阳光更是难得的暖烘烘,林清梦将卧室里所有的床单被套换上新的,又将被子搭在阳台上,她倚着窗户看着窗外,兴致勃勃的看着两只小猫打架。 门铃被人按的飞起。 林清梦起身去开门。 门开了,是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她鄙夷的看了一眼林清梦,踮起脚就朝里张望: “你母亲呢?” “有什么事?” 林清梦对这位继母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她的语气有些冷。 卧室里传来一声咳嗽声,林清梦回头看了看。 于丽趁林清梦分神的瞬间,晃进了卧室,坐到了母亲对面,一副上位者的语气: “老林是不是来过了?” 林清梦被母亲反锁在门外,她静静的站在门外,直到屋里听不到任何争吵的痕迹,才跌坐在沙发上。 母亲说:“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孩不要插手” 林清梦刚才在争吵中分明听见于丽说: “对啊,老林就是要和白家合作啊,有本事你让顾家承认林清梦啊” “只要顾星河说他喜欢林清梦,我马上让她和白家断绝关系,属于她的那一半我分文不动全给她” “只怕是你们母女每天白日做梦,一心想攀高枝,人家顾家都不拿正眼瞧你们一下” 于丽走的时候,面无表情的看了林清梦一眼。 母亲从卧室里出来,靠在阳台的摇椅上,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林清梦赶忙过来,轻轻拍着母亲的脊背,母亲拉着她的手,轻轻抚摸着,说:“忘了顾家吧” 林清梦眼皮一颤,破了一角的唇也跟着一疼。 她眼眶有些酸,胸腔有些涨闷。 晚上,母亲睡着之后,林清梦偷偷去了楼下便利店,买了一包烟。 她站在便利店的拐角处,在烟雾缭绕里望着天上的一轮清冷的明月。 电话响了,她没接,第二遍又响了,还是顾星河的。 “睡了吗?” “睡下了” 林清梦轻咳一声,她将烟头摁灭,扔进了垃圾桶,又顺手扔了一颗糖到嘴里,靠在墙上。 顾星河:“你家在几楼?” 林清梦随口胡诌一个:“8楼” 突然,旁边传来“啪嗒”一声的打火机响声,顾星河戏谑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 “你家住在便利店的8楼吗?” 林清梦看着眼前的这个男生,他有精致的眉眼,利落的五官,丰盈的家世,而自己却一贫如洗,甚至连母亲的医药费都是交易。 中午于丽的话又在耳边回响。 她讨厌白京海一天十几个电话的查岗式的询问,她讨厌母亲对自己的歉疚,她讨厌父亲顶着为她好的头衔做着生意上利益的交换,她讨厌自己的无能为力。 于是她往前一步,甜甜一笑,对他说: “我不想住在便利店的8楼,可以住你的心里吗?” 她嘴里含着那枚甜酒味巧克力,计算着时间,如果他拒绝,她马上就咬碎它,假装自己喝了酒。 顾星河眸色暗了暗,俯下身来,漆黑的眸子好像是沉了墨。 “我的心很小,住进去就出不来了,怕吗?” 林清梦被他看的不自在,想别过头去,却被他一把掐住下巴,转了过来,逼迫自己直视着他。 她的声音有些不易觉察的颤,她说:“不怕” 顾星河静静的看着她,试图从她的眼里发现一些别的情绪。 林清梦轻轻一笑,咬碎了嘴里的巧克力糖果,然后她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他在她要离开之际反吻了她,汹涌的亲吻过后,他小心翼翼的亲吻着那天被他咬破的地方,问她: “还疼吗?” 林清梦其实早不疼了,但她的心被他的温柔揪的生疼,她再他的怀里,声音一颤一颤的,低不可闻的说了句:“还疼” 然后就听他意味深长的说: “还真是娇气,这样以后怕是以后要在床上哭着起不来” 听话 一个小时后,林清梦躺到床上,接通了苏雨的视频电话,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 苏雨愣了三秒之后,语出惊人:“高...潮...了?” 林清梦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告诉苏雨:“我今天勾引了他!” 苏雨:“然后呢?” 林清梦激动地打了个滚儿,手捂着脸,作娇羞状:“他吻了我,心到现在还跳呢” 苏雨:“...” 苏雨陪她疯完之后,挂了视频。 几秒之后,她又发了一条消息:“玩呢还是认真的?” 林清梦看着苏雨发来的几个字,像一盆凉水浇了下来,瞬间清醒不少。 她是有所图,而顾星河呢,玩呢还是认真的? 她左思右想,总觉得顾星河突然答应她,有些奇怪,但又想不出来是为什么,最终她决定不想了。 临睡的时候,顾星河发来了一条消息,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刚才还扶着她的后脑勺沉沦,这会正拿着一只烟盒,特意露出烟盒下面的一行小字:吸烟有害健康。 林清梦刚刚凉下去的脸又热了,她咬了咬唇,打了几个字,点击了发送。 顾星河靠在沙发上,看着林清梦发过来的几个字,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叫嚣着一个人孤单的蔡明章提溜着一瓶啤酒经过沙发背后,刚好看见了那几个字,他顺口用欠嗖嗖的语气读了出来: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顾星河一个冷冷的眼神过来,蔡明章立马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然后不满的控诉:“我瞎,我聋,可以了吧” 顾星河突然没了抽烟的欲望,他将烟盒扔在一旁,抽走了蔡明章手里的易拉罐。 “说正事” 蔡明章刚才还笑嘻嘻,下一秒便正襟危坐。 “我还以为你不想听呢,林清梦母亲手术需要用钱,林盛需要白家的投资,而白京海只对父亲说了一句话,就是他喜欢林清梦” 蔡明章起身又取了一瓶酒,抿了一口,冰的龇牙咧嘴,然后继续说道: “关键在于,林盛为什么没有找过老爷子呢,他为什么不是选择顾家而是选择了白家呢,顾家资产不比白家大?还是你家破产了我不知道?” 顾星河眯了眯眼,想起林清梦曾经在咖啡店说的那句话: “以前只是爷爷们之间的玩笑话,你不用有负担,我从来没有当真过”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哼笑一声,面色阴翳。 林清梦没有等到顾星河的答复,她困得不行,就那样趴着睡着了,半梦半醒中她突然好像听见手机响了,她瞬间清醒,一把抓过手机,才看到是微信运动的推送。 而她和顾星河的对话,就停留在: 清梦:“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星河:听话 清梦:如果我不听呢? 然后顾星河就没再回了。 林清梦将“晚安”两个字用十种语言编辑了好几遍,但最终还是删掉,关闭了对话框。 蔡明章将白京海后半学期的种种表现又添油加醋的用极其夸张的手法描述了一遍,直到看到某人神色冷的像裹了一层寒霜,他才停下来,继续喝他的啤酒。 蔡明章和白京海一个学校,虽然不同系且离得远,但架不住他八卦的室友宣传,所以偶尔林清梦来他们学校帮白京海送东西,他都甚至能在他舍友的嘴里听到林清梦递给白京海的那个档案袋的颜色。 顾星河唇角微勾,似有些自嘲,他低头,将编辑框里的未敲完的那几个字:“想不想去看”,点击了删除。 那天之后,两个人没有联系过,顾星河静静的躺在林清梦的微信列表里,头像再未亮起,而林清梦也好像是被什么绊住了脚,没有迈开那一步 有天晚上,她仍旧是看了会儿书,突然又想起了楼下的便利店,她踌躇半天,套上外套,下了一趟楼。 便利店里人来了又走,林清梦提着几串关东煮,在寒风里吃了几口,最后又喂给了楼下的流浪小狗。 她照常在楼下吸了烟,然后嚼碎了巧克力夹心糖,独自一人。 一周后,她去给小姨帮忙搬家。 说是帮忙搬家,其实只是去转转,看着装修工人们忙进忙出的安装着家具,林清梦站在那扇红漆门前,心里有种莫名的踏实。 小姨过来揽着她的肩,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转,然后指着其中一间有飘窗的光线很不错的房间说:“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林清梦鼻子一酸,眼睛一热,突然想哭。 表弟抱着一个抱枕,癞皮一样挤了进来,然后顺势在阳台上一躺,随即又撇了撇嘴。 “我的姐,这个房子让给你了,以后辅导学习的时候能不能不要那么凶?” 此话一出,小姨马上开启了恨铁不成钢的教育模式,林清梦又破涕为笑。 等家具都安装完,已经是下午了,小姨还不满意家政的卫生,自己亲自上手进行收尾,林清梦帮忙扔垃圾。 她正提着一小袋垃圾,站在红漆门前左顾右盼,找着小姨描述中的垃圾桶时。 蔡明章提溜着一个鸟笼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他先看见了林清梦,声音扬得老高跟她打招呼: “吆,这不是林妹妹吗?” 林清梦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见到蔡明章竟然有些心虚,她点点头,又笑了,她指了指那只鸟笼里上蹿下跳的鸟,说: “你也住这里吗?” 蔡明章停了下来,一脸无奈:“我二爷家住这里,他们一家子去海边了,留下这只鸟没人看,托我照管,没法啊” 随即又邀请她:“要不要去家里玩,就在前面,星河一会儿也来” 林清梦的脸在听到“顾星河”三个字的时候,迅速一热,心里也跟着猛地一跳。 她指着不远处的垃圾桶说:“我得去扔垃圾了,下次见啊” 等再回到屋里,林清梦就有些心不在焉了,她不时的翻看着手机。 直到晚饭的时候,旁边的表弟忍耐不住了,他悄悄地凑了过来: “姐,谈恋爱了?手机屏都快被你搓破了” 林清梦白了他一眼,关了手机,抬头就对上了母亲和小姨询问的眼神,刚才表弟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她俩可能是听到了。 林清梦暗暗的掐了一把表弟的大腿,然后笑的很乖巧,头摇得像拨浪鼓。 说:“我同学发的资料,今晚复习要用的” 然后表弟又被他的母亲一番“爱的教育”,晚饭终于在一片“母慈子孝”的氛围里结束,小姨推出了要帮忙的林清梦,示意她给表弟好好教教怎么将心思放在学习上,而不是整天打游戏。 林清梦看了一眼厨房里和谐的姐妹俩,又看了看正蹲在地上和家里的哈士奇斗智斗勇的表弟,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悄悄将手机开了机。 顾星河在十分钟前发来一条消息。 “出来” 暗了十多天的头像突然亮了,林清梦看着那个界面心里“咚咚”直跳,她做贼似的看了一眼厨房里正热烈交谈的两位,蹑手蹑脚的溜出了大门。 小姨家门前有棵大树,但现在是冬天,光秃秃的树上只有一个硕大的鸟巢,她的视线绕着树干转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任何身影。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正欲回去。 突然,旁边拐角处有人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又有声音响起。 先是个女的:“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然后是顾星河冷冷的声音:“不好意思,我用老年机,没有微信” 林清梦有点想笑,她停下了脚步。 女的被拒绝,也不觉得沮丧,她向前两步,挺了挺胸前的傲人,继续硬聊:“我一个人住” 顾星河撩了撩眼皮,斜斜的倚在墙上,声音更冷:“不好意思,我对女人不敢兴趣” 女人被噎了个狗吃屎,狠狠地跺了下脚,就走了。 “看够了吗?” 顾星河淡淡的声音响起,林清梦收起脸上的笑意,慢吞吞的移了过去。 “原来顾师哥不喜欢女人啊,我说怎么每次能在蔡明章家里见到顾师哥呢” 她穿着一件粉色的羽绒服,一张精致的小脸堆在毛茸茸的领子里,鼻尖冻得通红,眼神却亮晶晶的,里面好像盛着星辰大海。 顾星河挪开眼,喉结上下滚动。 林清梦见他不恼,心情很好,玩心四起,她头凑了过去,去寻他躲闪的眼睛。 “那师哥不喜欢女人的话,我是不是要失业了,以后都帮不到你什么忙了,好可惜” 顾星河转过头来,盯着她的眼睛:“可惜什么?” 林清梦并不躲闪,她的眼睛里有一丝狡黠的笑意,她踮起脚尖,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可惜啊,以后不能亲你了” 她靠的很近,柔软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扫他心头的雾霾。 顾星河喉间一痒,下一秒就大手揽上了她纤细的腰,覆上了她娇嫩的唇。 林清梦只是想逗他,却没想到他来真的,她心里慌得不行,想推开他。 可他的手却紧紧的箍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 他今天的吻不比往常的漫不经心,而是汹涌的、横冲直撞的,占有欲极强。 林清梦在他的怀里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的心跳如鼓擂般,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 良久,有脚步声经过,林清梦吓的将头埋进他的怀里,脸烫的不行。 顾星河低低的笑了。 温热的胸腔随之起伏,林清梦听到了他的心跳,平稳有力,丝毫不见慌乱。 林清梦却慌了。 旁边的红漆门开了,哈士奇跑了出来,表弟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怂蛋,你竟然怕一只猫” 林清梦推开他,用手指擦了擦他唇角染上的一抹口红。 然后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唇、经过他流畅的下颌线,最后落在他的喉结上。 她的样子,娇俏妩媚,活像一只在外面贪吃够了的猫,正在舔着她锋利的爪牙。 他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似乎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 她仰着头,直视着他的探究,笑容甜美,看不出一丝破绽。 直到顾星河再度准备俯身下来的时候,她收回那只做乱的手,轻轻往后退了一步,轻声说道: “我该回去了” 说完她就准备转身离开,顾星河沉沉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为什么没有来找我,而是选择白京海?” 手腕 林清梦推开门,母亲和小姨的眼睛齐刷刷的过来,林清梦摊摊手,看向后面的表弟,表弟一脸的幸灾乐祸: “我姐刚被一只流浪狗追的快爬树上了,要不是我和乐乐,她今晚就得去医院打狂犬疫苗了” 母亲急了,马上起身拉着她看了又看,说:“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你看胳膊怎么都是红的” 林清梦脸一红,急忙挣脱母亲的手,手腕上残留的红痕是顾星河刚刚太用力导致的,她含糊其辞,糊弄了过去。 当晚,她和母亲没有回公寓,在小姨家留宿。 她睡在小姨家那件属于自己的房间里,躺在飘窗上,看着窗外的那轮圆月。 脑海里全是顾星河最后的那句话:“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她给不了顾星河答案,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 当初她的历史书被他捡起,他在阳光四射的篮球场朝着她的方向微笑,他在那个雨天坚定的选择相信自己,让她恍惚觉得也许她可以追赶他的步伐。 后来听说他的母亲是有名的历史学者,他高二的时候就被保送青大,她在无数个熬夜苦读的夜里,告诉自己,再努力一点,就可以更靠近一点。 后来她的分数确实创了庆城新高,却在填报志愿的时候犯了难。 爷爷去世的时候留下的那句话就像一根钢针,深深的扎在她的心里,拔不出,折不断。 她感觉自己的努力变了味,她所要追求的心中仰望,轻而易举的要和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绑定。 他一定不记得如此平凡的自己,却要逼迫接受突如其来的枷锁,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她不要自己再次成为被迫选择的那一方,她需要一切坚定的喜欢和憎恨,任何权衡利弊都让她深恶痛绝。 所以她拒绝了青大,选择了隔壁的京大。 她在填志愿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无数遍回响:变得更强大些吧! 果不其然,顾星河根本不记得自己,他甚至都懒得提起那个老人们之间听起来有些荒谬的承诺。 所以她主动提起,主动拒绝。 她当时想的是,爱意自风而起,也应随风消散,她还可以遇到更好的人。 没成想,后面的事情发展超出她的预料。 母亲的病情恶化、陆行宇的再次出现、白京海的纠缠,不小心听到的蔡明章和别人的对话,像一只只隐形的大手将她推到了悬崖边。 而对顾星河日复一日汹涌的喜欢不得不让她借着各种借口靠近他。 而林清梦当时并不知道的是,一个人察觉到喜欢这件事,是因为当下心理惊雷一声,而察觉到爱,常常是因为回想。 她当晚在月亮之下,想了无数种他那个问题的答案,却都是破碎的、不连续的,最终她放弃了挣扎,倒头就睡。 而顾星河在凌晨的时候,在白京海发的朋友圈下面,点了个赞。 林清梦早上睁着惺忪的睡眼,滑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惊的从床上直接坐起。 他的评论上面,正是上次白京海过生日的时候,有人拍的他和她的合照,蛋糕里面送了两个王冠一样的装饰,白京海非要帮她戴上,不然就不点生日蜡烛。 林清梦被逼的没办法,最后只得硬着头皮戴上。 他的文案是“领居家的小女孩,比小时候更漂亮了” 两个人的合影中,她笑的很勉强,不知道顾星河是从那个角度看出来漂亮这两个字的。 还有,顾星河什么时候成了白京海的好友?! 她将那张照片中的自己单□□了出来,焦急万分的发给苏雨和已经在屋外和哈士奇打架的表弟。 难熬的五分钟过去,苏雨终于回了。 “是谁抢了你五百万吗?姊妹” 门外“乒乓叮咚”一阵巨响,哈士奇乐乐直接用嘴叼了一张纸条,扔在她的床上,“嗷呜”一声就落荒而逃了。 林清梦捡起来一看,上面是表弟惨不忍睹的几个大字:“太丑了!” 林清梦一把拉过被子,捂在脸上,有些生无可恋。 吃早饭的时候,表弟甚至将那张照片发到群里公开处刑,母亲放下汤匙,看了一眼照片,视线又落在垂着头的林清梦身上,欲言又止。 林清梦刷了一天的朋友圈,直到晚上,那条点赞还在。 她突然泄了气。 书上的所有历史人物好像都在嘲笑她的慌张,而林清梦甚至没有勇气回顾星河的信息。 他说:“后天有时间吗?” 早些时候,白京海也问过她:“后天有时间吗?” 林清梦拉开抽屉,摸到最深处,干瘪的烟盒让她更加烦躁。 她叹了一口气,穿上衣服,拿上厨房的垃圾,下楼。 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卧室的灯亮着,依稀能听见打电话的声音。 林清梦没敢开灯,小心翼翼的扶着墙回到卧室,继续学习。 她将手机关了机,谁的信息都没有回。 半夜的时候,她醒了,睁开眼睛盯了几秒天花板,然后将手机开机。 顾星河11点的时候,又发来一条消息: “爷爷想见你,后天下午的时间空出来” 白京海同一时间也发了一条消息: “后天晚上有个聚会,你陪我去,我们的协议没忘吧” 让这个世界毁灭吧! 林清梦绝望的闭上眼睛。 第二天,她顶着一双浓重的黑眼圈坐在孟圆跟前,孟圆吓一大跳。 “林老师,你被人打了?” 他指着她的黑眼圈,圆乎乎的眼睛瞪得老大。 林清梦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掏出昨晚睡不着起来准备的错题本,递给他。 “有那闲心好好操心你的这些错题,下次别错了” 孟圆拍了拍胸脯,义愤填膺的说:“你告诉我,林老师,到底是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摇人” 说完就要翻手机打电话,口中还念念有词:“打架最狠的是谁来着,对了,星河哥,顺便再叫上明章哥...” 林清梦刚刚喝了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她的头更疼了。 她伸手就要去夺孟圆的手机,但电话已经接通了,她甚至能听见顾星河清冷的声音在话筒那边响起: “怎么了?” 蔡明章躲到一边,激动的不行:“星河哥,林老师被人揍了,你和明章哥帮个忙” 林清梦:你才被人揍了,你全家被人揍。 她力气抵不过这个15的大高个,只好叉着腰,有些无语的看着孟圆。 这时,门被一把推开,顾星河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拧着门把手,眼神沉沉,直直的锁定她。 身后的孟江神情沉静,不苟言笑。 林清梦有些尴尬,叉着腰的手缓缓垂下。 他的两条信息她都没有回,却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碰见了他。 真是冤家路窄啊。 孟圆一个箭步上去,指着林清梦,激动的向他两位哥控诉:“你们看看林老师,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这浓重的黑眼圈,手腕上的红印子,还有手指上的创可贴” “她还不让我摇人” 林清梦扯了扯孟圆的袖子,示意他闭嘴。 孟圆慷慨激昂的说个不停,好像是他被别人揍了一顿一样。 还是孟江先开口:“林老师,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林清梦有些不好意思的将那只手背在身后,说: “没事,我昨晚熬夜了,没睡好,所以黑眼圈有些重,手腕上...” 说到这里,她的视线在顾星河紧紧攥着的那只青筋隆起、骨节分明的那只大手上轻轻划过,欲言又止。 最后她伸出那只贴着小黄人创可贴的手指,笑着说:“手指是早上切水果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一切,已经消过毒了,没什么大碍” 孟江点点头。 顾星河卸下劲来,拉过刚才林清梦坐过的椅子,坐下,然后下巴抬了抬,指着她藏起来的手腕,问:“手腕怎么回事?” 林清梦在心中没好气的咒骂,还不是你弄的,现在搁这儿装什么好人! 顾星河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上次她还特意拍了个照片冲他撒娇,他没想到自己的手劲那么大,也没想到林清梦的皮肤那么嫩,碰不得。 昨晚下手又有些重了,可谁叫她那么气人呢?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个看着一个,都不服输。 孟圆的好奇的目光在她和顾星河之间不断巡回。 林清梦甩了甩手腕,轻轻的摸了摸上面还没有消退的红晕,娇然一笑: “这个啊,是昨晚和我小姨家的哈士奇闹着玩,没给他骨头,把他吊的狠了,抓了我一下” 顾星河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林清梦心里笑的更灿烂了,唇角更是翘的飞起。 孟江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的唇角勾了勾,拍了拍顾星河的肩膀,说: “走吧,时间不早了” 只有孟圆听的云里雾里的,只关注狗了,他满脸期待的看着他哥: “哥,我能养只狗吗?” 顾星河起身,狠狠的挼了一下他的头,凉凉的瞥了一眼在旁边快要憋出内伤的林清梦,就走了。 林清梦给孟圆辅导完,已经是中午了,孟母留她吃饭,林清梦借口要照顾母亲就离开了。 出门正准备打车,一辆黑色的车停了过来,车窗摇下来,露出那张看上去没有七情六欲,不食人间烟火仙谪一样的侧脸。 林清梦心里一动,再次赞叹自己的品味,能短暂的拥有这个男人估计这辈子都值了吧。 顾星河:“上车” 林清梦下意识的用手抵在唇角,还好,还好,控制力还在,口水没有流出来。 她很麻利的打开车门,准备坐在后面。 顾星河一个凉凉的眼神扔了过来:“让我当司机?” “怕你未来女朋友吃醋” 林清梦气死人不偿命,但说完还是乖乖的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不是我的车,孟江的” “哦” “擦药了吗?” 顾星河单手熟练地转着方向盘,视线在她的手腕上落了一瞬,漫不经心的发问。 林清梦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她有些不自在的将毛衣袖子往下扯了扯。 转移了话题:“昨晚手机没电了” “嗯” 车行驶到了十字路口,正好是红灯,他的一声“嗯”混着外面交警的哨响,听起来有些遥远。 林清梦悄悄的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平静,看不出来什么喜怒哀乐。 然后一路安静,直到车停在了第一人民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来这里干什么?我要不要下去?” 林清梦以为他可能顺路过来是要看什么人,手在安全带上迟疑着。 昏暗中,他俯身过来,身上的冷冽的清香也瞬间包围了林清梦。 更是席卷了她残存的一丝理智。 “啪”的一声,林清梦的安全带开了,他的手也跟着撤离。 他意犹未尽的盯着林清梦被晕花的唇妆,眼神里的笑意明显: “带你打狂犬疫苗” “不是被狗咬了吗?” 晚宴 从医院出来,林清梦看着自己重新包扎过的手,心里的那个疑问越来越大。 他带她去见他爷爷,是以什么身份? 莫不是真如蔡明章那天所说,真要她当他的妹妹? 那她这么多天的功夫岂不是都白费? 他刚才在医院的一举一动确实像极了一个称职的“哥哥”,如果不是一个小时前他还在这辆车的副驾驶上吻的她意乱情迷的话。 林清梦偷偷地瞄了他好几遍,而他自始至终目不斜视,认真的开着车。 高冷禁欲的样子跟刚才判如两人。 林清梦紧张的舔了舔嘴唇。 “我在开车” 车驶入一个隧道,他的声音冷不丁在耳旁响起,视线在她水嫩饱满的唇上掠过,警告意味明显。 林清梦看着明暗交错的光线里,那张冷峻的侧脸,突然就笑了。 他以为她在勾引他? 羽绒服领子上的有一根貉子毛掉落在胳膊上,她捡了起来,吹了吹,装作不经意的问起: “刚才那个周医生是你们学校的吗?” “嗯” 他侧头看她一眼,眼皮一撩,问:“怎么,有兴趣?” 林清梦暗暗咬了咬牙,掏出手机,说: “他长得好帅啊,你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停顿三秒后,又说 “我们俩是不是长的有点像啊?” 红灯了,车停了下来,顾星河指尖轻点方向盘,声音里透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林清梦,你夸自己漂亮的方式很特别”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他的声音暗沉,像裹着气泡。 林清梦感觉像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她的心也跟着晃荡。 “我就是觉得我们俩长得有点像,或许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也说不定” 她一边说,一边假装理耳边散乱的头发,偷偷用余光扫描他的表情变化。 后面有汽车鸣笛催促,顾星河转身去看,林清梦想法落空,不禁有些失望。 顾星河:“他的妹妹可跟你长的一点都不像” “哦” “很失望?” “没有” “就这么想要一个哥哥?” 顾星河将车停在了林清梦的公寓楼下,手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方向盘,侧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林清梦心里憋闷,她飞速解开了安全带,刚想打开车门,却只听见“卡塔”一声,车门被他落了锁。 “回答我” 他看出了她情绪不对,追问的眼神步步紧逼,林清梦无处可躲。 林清梦一紧张,就有绞手指的习惯,她不安的绞着手指,然后抬起头,直视着他,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 “爷爷为什么见我?” 或许是她眼神里的慌张还没藏彻底,被他捕了个正着,他眼神里的温度迅速冷了下去,声音也像裹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谁跟你说了什么?” 林清梦心里一揪一揪的痛,已经涌到嗓子眼的那几个字眼争先恐后的,叫嚣着着要汹涌而出。 但她只能静静的看着他,眼睛里不知不觉已经蒙上一层轻薄的纱。 她有些难过,想别开头,却被顾星河一把拉住。 他说:“告诉我” 林清梦垂下头,有一滴泪掉落在他的裤子上,她的声音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抖。 她说:“可以不当妹妹吗?” 心理学有个说法叫做脱敏阶段。 意思就是直面痛苦、勇往直前、把爱意耗尽、把自尊磨平、把南墙撞倒。 林清梦选择直面痛苦,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用一己之力将这南墙撞倒。 晚上。 蔡明章挨了重重的一拳,捂着肩膀有些懵逼的看着眼前这个眼尾泛红的顾家大少爷。 他脱了拳套,靠在围栏上大喘气,有些不解的问: “怎么了这是?” 顾星河用牙咬着一只拳套,将它撕扯下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没了遮挡的眼神看起来更加锋利。 蔡明章后来给林清梦形容这一画面的时候,想起顾星河当时那个要杀了他的眼神,仍是心惊胆战的。 在那天之后,顾星河再没有提起去爷爷家的事。 林清梦第二天去小姨家的时候,又碰到了蔡明章。 蔡明章一手提着鸟笼,转动着一边肩膀,龇牙咧嘴的。 林清梦停住脚步,关心的问:“胳膊受伤了吗?” 蔡明章瞬间觉得胳膊更疼了,他咬了咬牙,脱口而出: “我的姑奶奶啊,你俩以后打情骂俏能不能不要带上我啊,我快被他弄残废了” 林清梦僵在原地,消化了两秒之后,迅速掏出手机,打给顾星河: “你为什么打蔡明章,不是他告诉我的,是我自己猜的” 蔡明章差点原地去世。 而顾星河这边,因为昨晚睡得太晚,在被窝里听见她理直气壮的为蔡明章辩论,竟然觉得莫名可爱。 他突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在哪儿呢?” “小姨家” “别怕,有哥哥护着你,他不敢动你” 林清梦羞红了脸,气的直接挂了电话。 蔡明展“啧啧”两声,看着林清梦,惊奇的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围着她转了两圈,竖起大拇指,说: “高手啊高手” “你俩直接锁死吧,不要出来祸害别人了” 她看着蔡明章,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看起来很无辜的样子。 蔡明章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顾星河,你丫栽了! 等下午,他晃悠晃悠的提着一袋零食敲开顾星河家门的时候,将刚打印出来还热乎的一张纸拍在他家茶几上。 顾星河看着那七个字,眉头皱了皱。 蔡明章吹着胳膊上刚贴好的药膏,用一副看好戏的眼神看着顾星河。 就在顾星河要拿起那张纸的时候,蔡明章突然认真的发问: “麻烦顾少爷想清楚,到底是栽在与白京海的胜负欲里了,还是栽在对林妹妹的喜欢里了呢?” * 周日的晚上,林清梦将最后一支烟头摁灭,她自嘲的看着垃圾桶里的一堆烟头,咬了咬牙,上了停在楼下好久的车。 “这是最后一次” 林清梦从副驾驶上转过头,对后面的人说道,声音很冷。 白京海看了眼自己有些空荡的裤管,也冷冷道:“你是嫌弃我残疾,带你出去不光彩吗?” 林清梦的手机屏幕亮起,是顾星河发来的消息。 他问:“在干什么?” 林清梦眼下的困境暂时还无法解,她又想起顾星河的那个点赞,心里烦躁,回了一句:“已经睡下了” 顾星河没再回。 到了地方,林清梦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聚会,而是一个慈善晚宴。 白京海是代表他父亲出席,而她是他的女伴。 林清梦被工作人员带到一个房间,她拿着手里的礼服盒子,心里满是被捉弄的怒气。 “你并不喜欢我,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结束了我放你走” 白京海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林清梦仰起头,迫使眼泪倒流。 再忍忍就好。 她想。 片刻后,她笑着对工作人员说:“可以了” 白京海看着推门而出的林清梦,眼里满是惊艳,那件黑白色渐变的抹胸鱼尾礼服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妥妥一个出水芙蓉般的人鱼公主,足够惊艳全场了。 他忽视了林清梦的不甘和愤怒,算计着今晚如何在聚光灯下扬眉吐气。 通道里有些冷,林清梦捂了捂裸露的肩膀。 工作人员见状,很快拿过来一件皮草,披在她身上。 风吹过,有一股淡淡的清冽木质檀香飘了过来。 林清梦眼皮一跳,她回头去看,四周空荡荡的,只有来回忙碌的工作人员。 她摇摇头,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眼看主持人快要介绍到白京海,工作人员过来再次确认是否要同时介绍他旁边的这位小姐,白京海脸上浮现出一种志在必得的迷之微笑,林清梦心里没来由的一慌。 她突然明白了他的算计。 他想让她和他曝光在聚光灯下,让她没有退路。 林清梦一把扯断吊带礼服的带子,有一颗珠子掉落在地上,礼服被固定着,即使带子断了,也不会掉落下去。 但她假装很慌张的捂着胸口,无措的看着白京海。 白京海的脸瞬间苍白了几个度,他的目光在舞台上和林清梦身上几个巡回,最后才不甘的说:“那你先去处理吧” 林清梦去了那间房间,工作人员急忙过来,询问要不要帮忙。 林清梦摇摇头。 她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将脖子上的珠宝一同扔进礼服盒子里。 然后打开门。 顾星河正斜斜的倚在门外,玩弄着手里的打火机。不远处还背站着几个全身黑色武装的保镖。 他今天也是一身宴会打扮,黑色的西服套装,白色的衬衣,配着黑色的领结,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贵气英挺。 林清梦惊的猛一停,手里的手机没拿稳,一下子掉落。 眼看就要被摔得粉碎的时候,被俯下身的顾星河拿在了手里。 他将手机递过来,只说了一句话: “要回去吗?我送你” 林清梦刚才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险些夺眶而出,她垂下头,脚尖踢着地板,轻轻点头。 顾星河“嗯”了一声,收起打火机,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不远处,目睹这一切的白京海,牙都快咬碎了,但被几个保镖围着,他冲不过来,也不能大喊。 林清梦坐到车上,刚才有些冻着了,她的头昏昏沉沉的,无力的靠在椅背上。 她的手机在他的手里疯狂的闪烁。 顾星河看着屏幕上的三个字,脸庞好像结了冰,他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薄淡的唇掀起一抹冷笑,按了接听键。 白京海在那边气急败坏:“林清梦,你敢毁约!” 顾星河:“我是顾星河,人我带走了,让你的律师来找我” 暗夜 司机启动了车,林清梦靠在车窗上,窗外的街景迅速往后倒退,越来越模糊。 她将半边脸埋在高领毛衣里,想着一会怎么回答顾星河的提问。 但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将她送到了楼下。 车停稳之后,司机借口下去,车内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的时候。 林清梦的手都已经触到了车门的把手,又收了回来。 她问顾星河:“你不问什么原因吗?” 车内暖气开的足,他似乎有些难耐,一把扯掉了领结,顺手解开了领口的两粒扣子。 他看了她一眼,喉结上下滚动: “等你想说的时候” 林清梦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一圈。 顾星河看着她,她的脸上少了往日的几分拒人于千里的倔强,看起来清冷又破碎。 他喉间一痒,轻咳一声,别过眼去,眉宇间的冷意散了不少。 或许这是一场劫吧,而她在劫难逃。 林清梦想。 她握着包带的手指关节泛着白,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最后她暗暗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 顾星河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摸着她柔软的耳垂,亲眼看着它从白皙变得通红。 “是要回家还是跟我走?” 他低哑暗沉的声音如鼓擂般,敲的她的心震响,林清梦刚涌到嗓子尖的那些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有些慌张。 顾星河用手指轻轻划过她像番茄一样红的脸颊,落到她的唇上,直到手指将上面的口红全部抹掉,露出原来的唇色。 他才头抵着她的额头,低低的笑着说: “怕什么?逗你玩呢” 林清梦感受到他因为愉悦而胸腔震动,突然咬了咬唇,一把勾着他的脖颈,主动吻了上去。 顾星河眸色猛地一暗,大手掌控了她的后脑勺,吻的凶狠。 两个人都好像在发泄什么情绪。 谁也不想臣服于谁。 直到他在她的腰间捏了一把,舌尖探了进来,林清梦终于缴械投降。 “真的不走?” “再不走就别走了” 他俯身,盯着她,眼尾猩红,声音哑的要命。 林清梦从沉沦中拎回一丝清醒,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然后摇摇头。 顾星河看了一眼自己下面,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然后又克制的在她额前轻轻落下一吻,放开了对她的禁锢。 林清梦飞也似的打开车门。 还好,今天他不是司机,车门并没有被落锁。 她不敢回头,直到一楼的楼梯间,她才悄悄回眸。 司机上了车,车前灯亮了。 那辆黑色的迈巴赫犹如潜伏在黑夜里的野兽,终于发动了他的攻击。 第二天,百林集团。 “我自愿放弃继承权” 林清梦站在父亲偌大的办公室里,清脆的声音在空荡里回响。 林盛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他看清了她脸上的倔强,微微一笑,说: “梦梦,你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林清梦站的笔直,她直视着父亲,说: “我知道,我自愿放弃一切继承权,母亲的医疗费我以后会还的,但是以后我不会再配合你” 林盛气的直接摔了文件,秘书听见声响推开门,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我只是让你稳住白家人的心,并没有想过让你嫁给他,试问世上有那个父亲会逼着女儿嫁给一个残疾人!” 林清梦红了眼眶:“慈善晚会的事情难道不是你默认的吗?” 林盛被问的目瞪口呆,一时半晌竟然说不出话来。 林清梦抹了抹眼角,心如死灰,但她仍然笑着: “爸爸,我不是来和你谈交易的,我是来通知你的” 林盛皱起眉头,看着明明就站在眼前却像隔着银河的女儿,说: “我今天可以和你不计较,但我再提醒你一句,你的性子太倔了,注定以后要吃大亏的” 林清梦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前,临推开门之前,她低着头,说了最后一句: “没有下次了” 几秒后,林盛才回过神儿来,他喊来秘书。 “快!派人跟着梦梦,有任何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清梦靠在公交上,看着后面一直跟着的那辆熟悉的车,心里酸涩不已。 回到家里,母亲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她如今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气色好了很多。 林清梦换了拖鞋,看着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突然泪目。 她走了过去,从后面抱住母亲,在她温暖的背上撒娇。 她从父母离异以后,几乎收起了所有小女孩的特性,撒娇更是从来没有的事。 母亲觉得反常,放下汤勺,柔声问她:“怎么了,梦梦?” 林清梦声音哽咽,却强忍着不露出破绽: “妈妈,你身上好好闻呀” 那天的饭,她吃了好多,最后实在撑的不行,还下楼去散了会步消了消食。 凌晨的时候,母亲推开卧室的门,林清梦趴在书桌上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握着笔。 母亲无奈的笑笑,柔声哄她去床上,又帮她整理好散落一桌子的书,然后就发现了最底层压着的好几张兼职的报纸。 林清梦在家休息了两天后,又去帮孟圆补课。 这天,她帮孟圆补完课,出来的时候又碰到了陆行宇。 两个月不见,陆行宇的头发又染成了蓝色,配上他得意的笑容,让林清梦感到无比恶心。 他用指尖挑着车钥匙一晃一晃的,上下打量着她,说:“林大小姐,进展不错啊” 林清梦假装没听到,公交站就在马路对面,她得等红灯绿了过去。 陆行宇也不恼,他扯了扯嘴角,跟了上来。 公交车还没来,林清梦有些急,这时,陆行宇开口了: “知道白京海的腿是怎么断的吗?” 林清梦的脚步一顿,头皮开始发麻。 那种浑身黏腻、冰冷的感觉又来了。 公交车来了,林清梦终是不敢回头,三步并做两步挤上了车。 陆行宇在身后大喊:“你以为顾星河是真的喜欢你吗?” 公交车停靠在下一站,林清梦终是熬不住跑下了车,蹲在花坛前呕个不停。 一阵风过来,带起眼角的冰凉,林清梦终是哽咽出声。 回到家里,母亲在客厅里等她,看见她回来,她拍了拍沙发旁边的位置,说 “梦梦,过来” 林清梦走过去,坐到母亲旁边。 “有什么事就找小姨,放假了就去小姨家住” “你父亲家里以后就不要再去了” 林清梦的眼泪一滴连着一滴的滴落在母亲的手背上,她哽咽着摇头。 母亲抚摸着她瘦弱的脊背,声音有些虚弱,却一字一顿的说道: “想喜欢谁就大胆去喜欢吧” “想谈恋爱就去谈吧” 林清梦劝不住母亲,她打电话给小姨,小姨却说让她尊重母亲的决定。 她最后向孟家请了假,送母亲回庆城。 回庆城的路上,她加了蔡明章的微信。 几句寒暄过后,她问蔡明章: “我问你件事,你别告诉顾星河,你知道白京海的腿是怎么断的吗?” 蔡明章好半天才回:“不好意思,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顾星河从那天之后就再没有联系过她。 她和他的联系就停在她告诉他要回庆城一趟。 他说:“回去听话点,别让我抓到你不学乖的样子” 然后她发了个很夸张的“要你管”的草莓熊扭屁股扮鬼脸表情包。 顾星河回了个:“乖,听话” 有时候,林清梦都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总要活的那么清醒,糊涂点不好吗? 孟江给她打电话,告诉他孟圆的课可以等年后再补,让她放心过年。 林清梦最终决定在庆城陪母亲过年。 她和苏雨在庆城到处晃荡,甚至在庆城刚开的酒吧里熬了个通宵,还逼着苏雨发了个狂欢的朋友圈。 她知道,苏雨有蔡明章的微信,蔡明章那个点赞狂魔甚至在第一时间为那个朋友圈点了赞。 以她对蔡明章的了解,顾星河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但她的手机却始终安静如斯。 吃年夜饭的时候,陆行宇和他大哥都过来了一趟,但全程规规矩矩的,好像被谁下了蛊一样。 林清梦给顾星河打电话,却显示无人接听。 正月初六的时候,她准备回去了。 刚坐上出租车,就接到一个电话,是个陌生而又温柔的女声: “清梦吗?我是宋晴” 林清梦的睡意立刻消散的无影无踪,她好像是被老师点名了一样,一下子坐的笔直。 声音也因为紧张有些结巴: “是我,宋老师” 宋晴笑着说:“新年快乐啊,清梦,喊我阿姨吧” “回到学校,和阿姨见个面吧,我们一起喝个咖啡” 林清梦乖巧又忐忑的说了声“好”,然后挂了电话。 她找出顾星河的微信,在对话框里输了好几次:“阿姨约我见面,你知道吗?” 最后还是没有勇气点击发送。 她将这件事将给苏雨听,苏雨说你做好顾星河母亲宋晴女士豪横的甩你一张支票,然后说请你立刻马上离开我儿子的准备吧。 被顾星河冷落好几天的林清梦心里皱皱巴巴的,好像在醋里浸泡过。 她甚至在想,万一她从小崇拜的宋晴的女士真的甩她一张巨额支票的时候,她要不要笑着接受? 公寓 林清梦回到了京市。 她将公寓的卫生简单打扫之后,去了一趟超市。 “嗨!孟老师” 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林清梦抬起头,看见了一脸惊喜的孟圆。 还有身后的孟江。 其实林清梦想不通的是,这个一直被孟圆称为大魔王的哥哥,却好像并不像是孟圆说的那么冷血无情,每次在外面见到孟圆的时候,总能见到孟江。 他穿着米灰色的大衣,鼻梁上的金色眼镜,还有手腕上的那块价值非凡的名表,无一不彰显着他的身份,但他眼前推着的推车里全是包装的花花绿绿的零食。 林清梦感叹:他真是比孟圆的爹还要称职,果然长兄入父这话说的没错。 她笑着打过招呼之后准备去下一个区域。 这时,孟江开口了: “林老师,今晚如果有空,来家里吃饭吧” 孟圆高兴的蹦了蹦,扯着她的衣角,眼巴巴的望着她。 孟江:“孟圆进步很大,父母出国之前特意叮嘱我好好感谢林老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就是矫情了。 车上,孟圆一个劲的吐槽他妈妈很菜的厨艺。 林清梦偷偷的观察了一下前面开车的孟江,他难得的没有有制止孟圆的意思,林清梦在心里默默认同了孟圆的观点。 她又想起了自己那狗都不理的手艺,自嘲道:“其实我也不会做菜” 孟圆立刻闭了嘴。 果然如孟圆所描述,他哥的厨艺确实很不错,林清梦在孟圆热情的推荐下,也吃了不少。 她不好意思吃白饭,提出洗碗的请求。 孟江端来了一盘水果,替换了她眼前的空碗,说:“一会儿送你回家” 孟江跟门卫打了个招呼,将车直接开进了林清梦所住的小区。 他拎着她在超市买的一包东西,将她送到了门口。 “女生不一定要什么都要会” “以后碰到喜欢你的人,你不会的他都会的” “我母亲不擅长厨艺,我父亲就很擅长” 临近门前,他对她说。 林清梦站在门口,鼻子一酸,险些红了眼眶。 小区门口,孟江的车驶了出去。 蔡明章看了一眼时间,半个小时刚过。 他偷偷瞄了一眼副驾驶上周身快要结冰的男人,轻咳一声。 顾星河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吧” 蔡明章:“....” 他可从没见过顾星河这样过,堂堂顾少爷听说人家回来了,眼巴巴的跑来只为看一眼别人汽车的尾气? 林清梦当晚睡了个昏天暗地,顾星河被她完全抛之脑后。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她看了一眼时间,刚准备继续睡的时候,突然记起今天是小姨的生日,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林清梦简单的漱洗了下,抱起母亲准备的礼物就往小姨家赶。 碰到又提着的蔡明章的时候,林清梦打了个招呼,又给了他分了一份母亲做的点心。 蔡明章回到屋里,将外卖和林清梦给的点心一同放在茶几上。 顾星河刚洗完澡,身上的酒气已经完全褪去。 他目光停在茶几上,看了一眼蔡明章。 蔡明章心里憋着坏,拿起一块点心,塞在嘴里,边吃边说:“别人给的,没毒,好东西” 顾星河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也拿起一块,慢斯条理的咬了一口。 随即是第二口,第三口... 等一个吃完,第二个又吃完,又拿起第三个的时候。 蔡明章憋不住了。 他满脸坏笑:“林清梦专门给你的,怎么样?好吃吧?” 顾星河表情一僵,喉咙明显一噎,手里拿着的一块点心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最后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吃。 蔡明章笑的前俯后仰。 顾星河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人呢?” “她说不敢见你,只让我给你带了这个,说她亲自做的,很好吃,一定要让你尝尝” 蔡明章一本正经的撒谎。 其实林清梦的原话是: “我妈妈亲手做的点心,很好的,你一定要尝尝哦” 顾星河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由阴转晴了。 原本冷淡的唇角甚至不可觉察的勾了勾。 小姨的生日宴会结束,林清梦回到了公寓。 已经临近开学,她需要将东西整理好,退掉公寓。 中途,她觉得口渴,决定下楼去买冰淇淋。 买完冰淇淋,又买了几瓶水,结果刚出便利店门口,袋子就破了。 矿泉水瓶咕噜咕噜的顺着台阶滚了下去,林清梦只好将蹲下来,一只手拿着冰淇淋,一只手捡着瓶子。 最后一个台阶,见到最后一瓶水的时候,她不小心脚碰到瓶身,瓶子又咕噜咕噜滚了下去。 林清梦懒得捡了,她咬了一大口冰淇淋,蹲在台阶上,悠闲的看着那个瓶子往前滚。 它滚啊滚,终于在一双白色球鞋前面停了下来。 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将它捡起。 林清梦的视线也跟着瓶子一路往上,停在了顾星河的脸上。 她又咬了一口冰淇淋,刚才没觉得凉,这会竟后知后觉的冰的她牙有些疼。 林清梦直起身,从台阶上下来,走到他跟前,抽走了他手里的水瓶。 然后说了声:“我的,谢谢” 但顾星河很快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视线从她手上掠过,问她:“不冰吗?” 林清梦一愣,视线又从抓着她手腕的他的手移到他的脸上。 天杀的,虽然半个月未见,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流畅利落的下颌线好像比过去更好看了。 她不禁吞了下口水。 然后将自己吃了一半的冰淇淋往前递了递,眼神里尽是狡黠的笑意: “你也想吃这个吗?” 顾星河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她是故意挑衅,但他还是顺了她的意。 “好吃吗?” “尝尝就知道了” 顾星河做势俯下身,就要凑过去。 林清梦却松开手,还剩一半的冰淇淋从手里掉了下去,跌落在地上。 她的手腕还被他牢牢握着。 林清梦抬起头,一脸委屈。 “你弄疼我了,现在它掉了,你想尝只能自己买了” 顾星河低下头,很轻的笑了声,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眼神深邃如海: “好玩吗?” 林清梦眼里好像藏了璀璨的银河,一闪一闪的,丝毫不躲闪,直视着他。 可顾星河却觉得那里面一闪一闪的都是些锋利的刀,一刀勾魂,两刀剔骨,第三刀下去直接可以毙他命的那种。 她说:“这么多天,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 顾星河一把扯掉了她手中的袋子,里面刚装好的三瓶水又哐当哐当散落了出来。 而林清梦却在他唇快要落下来的时候轻轻闭上了眼,主动揽上了他的脖子。 爱意汹涌而来,早已让人忘了来时的理由。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等两个人都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已经到了公寓的门口。 他倚着门框看着她,像是一头饿极了的狼。 林清梦的心咚咚直跳,握着钥匙的手都有点抖。 最后还是他握着她的手,打开了门。 门开了,黑暗里,两个人相视一笑,又吻在了一起。 就在林清梦以为要发生些什么的时候,“啪”的一声,灯开了,他的手撑在开关处,深邃幽暗的目光包围着她。 “没忘,是甜的” 林清梦脸一红,推开了他。 她刚才是手抖,现在是腿软。 顾星河低低的笑了,他的声音低沉愉悦,林清梦在阳台前面停下,没好气的回头瞪了他一眼。 他走上来,从后面拥着她。 然后在她的脖颈上轻轻落下一吻。 柔声说: “没联系你,只是在确认自己的心” “不是忘了你,傻瓜” 他拉着她转过身来,轻咳一声,说: “我们在....” 林清梦鼻子酸酸的,没等他说完就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下一秒,她就被他吻的在他的怀里软成一滩泥。 后来,两个重叠在阳台上的影子滚落在林清梦的那张小床上。 顾星河从沉沦中挣扎回了一丝理智,他俯起身,看了下面一眼不可收场的画面,眼神里是此起彼伏的欲望。 他问她:“可以留下来吗?” 声音暗的不像话。 咖啡 顾星河靠在阳台的椅子上,指间夹着一支刚点燃的烟,林清梦打开卧室的门,透过烟雾看向他的侧颜。 他似乎是察觉了她的注视,看了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短兵相接,似乎又有火花在丝丝燃烧。 林清梦有些不自在的别看眼。 顾星河弹了弹烟灰,唇角勾了勾。 他老神兮兮的往后靠了靠,低低的说了声: “过来” 林清梦走了过去,用湿漉漉的目光很无辜的看着他。 顾星河摁灭了烟,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 咬了一下她的耳坠,声音里憋着一团无名之火: “下次再这样就真的办了你” 林清梦那时还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她没有想过和顾星河的未来,她只想享受当下。 苏雨说她活脱脱一个渣女。 只有林清梦清楚她和顾星河之间到底隔着什么。 网上有一句很火的话:“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林清梦曾经将这句话写在自己的笔记本扉页,陪伴了她的整个高三的挑灯夜读的日夜。 但是越靠近越胆怯,越靠近越发现他和她之间拥有着始终无法跨越的鸿沟。 而她,没有勇气去填山移海。 公寓住的日子并不多,所以要收拾的东西也不是很多。 她将其中一些学校用不到的东西搬去了小姨家。 就这样,林清梦开启了正式的胡同生活。 开学前的一天晚上,林清梦翻着柜子里的衣服,正苦恼着明天要和顾星河母亲见面时的穿搭,就接到了宋晴女士的电话。 “清梦,实在抱歉,阿姨要失约了,我被临时派出差了,下次见哦” 她的语气听起来焦急又抱歉,林清梦有些受宠若惊。 她慌忙道:“没事的,阿姨” 后来,她才从新闻上知道国家发现了一座超大的历史墓,抽派了全国的顶尖专家去前往修复文物。 不久之后,有珍贵的文物被挖掘出来,经过专家们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的修复还原,终于将它呈现在世人眼前。 全世界都震撼于我国古人高超的技艺,也对专家们的敬业所倾倒。 林清梦在校园的食堂里,看到电视屏幕上被曝光的那张珍贵的文物照片时。 突然胸腔一震,热泪盈眶。 她从电视荧幕里看到了专业情况之下,表情一丝不苟专注工作的宋晴。 还有在介绍修复好的文物时,浑身散发着自信,眼里闪着自豪光芒的宋晴。 林清梦心里微微一动,那个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种子暗暗发芽。 立春之后,万物开始复苏。 冰雪消融,春意萌动,林清梦的生活也开始明朗起来。 母亲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见好。 而陆家突然决定归还属于母亲的一部分股份。 并且恢复了母亲在陆氏集团担任的职务。 于丽对她的态度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但林清梦再也不想回到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家。 她的欣慰,是她终于不用再分心去照顾母亲,能将全力投入到学习上。 孟圆显而易见的进步,家教和咖啡店的兼职使得她的钱包渐渐的鼓了起来。 开学的第二周,李蓝拉着她去了一趟青大。 进青大的门前,她还纳闷李蓝和周恒到底是怎么在她的眼皮底下搞在一起的。 但当李蓝将回学校的办留学手续的周恒堵在男生宿舍楼下时,她的眼皮一跳,发觉这不过是这个傻妮子的单恋。 李蓝声泪俱下,周恒只好拉着她去了转角处,躲开围观的人群。 林清梦不便当电灯泡,没有跟过去。 她站在不远处,有些无聊地踢着脚下的石子。 旁边有人经过,说:“哎,听说了吗?咱们系的交换名额下来了,好像定的是顾星河” 同行的人接上他的话,说:“这有什么稀奇的,顾星河本来就是准备出国的,你以为这里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人,不像你,恋爱脑” 那人又说:“也是,听说这哥们不打算在大学期间谈恋爱,就是怕有人阻挡他想称霸世界的心,哈哈哈哈” “人家那家世,还用得找,肯定是功成名就之后找个门当户对,可对自己事业有所助益的大小姐来巩固自己的江山啊,事业疯批不会屑于咱们俗人的爱情” 两个人一边嬉笑,一边感叹。 林清梦心里猛地一跳,她脑海里竟然闪过的第一个画面竟然是刚才李蓝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 顾星河回到宿舍,“四眼”就围了上来,八卦的眼神闪烁。 “哥,刚才楼下来了一位美女,长发飘飘,清冷脱俗,真是绝了,看着不像咱们学校的,你看看” “刚余庆几个跑下去要微信去呢,结果你知道人家怎么说吗?” 顾星河视线在他递过来的手机上停留了一瞬,眉头皱了皱,问: “她说了什么?” “四眼”一脸兴奋,激动的说:“人家姑娘说她大学期间不准备谈恋爱,让余庆死了这条心,哈哈哈哈哈” “四眼”笑的前俯后仰,在一旁生闷气的余庆更是黑了脸。 顾星河凉凉的瞥了一眼余庆,余庆突然感觉后背一阵莫名的寒。 学校门口的咖啡店里,林清梦和钱慧安慰着眼睛哭的红肿的李蓝。 李蓝咬着吸管,鼻音浓重:“他说只当我是妹妹,狗日的!” 林清梦现在听不得“妹妹”这两个字眼,一听就心惊肉跳。 她也跟着附和:“就是,狗日的,谁要当他妹妹!渣男!” 一旁正在帮她游戏闯关的钱慧慢吞吞的递过手机,林清梦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是“中通快递”四个大字,底下的秒表正在记着时。 钱慧幽幽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不小心撞到了,你的快递” 林清梦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忐忑的接起了手机。 顾星河:“什么渣男?什么快递?” 钱慧和李蓝的眼神齐刷刷的过来,意思是这什么破快递,这服务态度,投诉! 林清梦当时尴尬的感觉自己能用脚指头在这儿挖出个一室三厅来,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个,哦,我....” 她在钱慧认真的眼神里,一时竟然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中通快递”这个名字是她给顾星河起的。 有一次,顾星河说想见她。 林清梦刚出门,就看见门口停着的一辆豪车,而顾星河正趴在摇下来的车窗沿笑着冲她挥手。 林清梦过去,顾星河揉捏够了她的脸蛋,搂住她的脖颈,落下一吻。 他笑的一脸愉悦,说:“有些醉了,站不稳,想你了,想见你” 他还说:“后面的小孩看起来很生气” 林清梦回头一看,表弟正站在不远处,叉着腰,气势汹汹。 林清梦急忙推开顾星河,红着脸说:“那是我表弟,我要回去了” 后来,林清梦就为顾星河改了名。 除了“中通快递”,偶尔还叫“申通快递”、“顺丰快递”、“圆通快递”、“京东快递”,反正是能用的快递名都给用全了,后面还换成了“王班长”、“摄影社团李姐”等等。 顾星河下次再打电话让她出来的时候,跟屁虫表弟后面缠着她,刨根问底。 林清梦这时就一晃手机,白他一眼,“姐出门去取快递” 或者她需要和顾星河说关起门的悄悄话的时候,她就会晃着手机说:“嘘,姐姐要和班长说事情,你不要打扰我” 看着表弟消失在门背后的小小身板,林清梦有时候也有些愧疚。 但谁让这小破孩什么话都对他妈妈讲,而他的妈妈,她的小姨更是不允许她跟顾星河在一起呢。 小姨的原话是:“好好努力,以后一定找个比顾家那小子更好的,我家梦梦是最棒的女孩,他配不上” 而此刻,她跟小姨眼里这个“配不上”她的“中通快递”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京大校门口的咖啡店里。 顾星河盯着屏幕上的“中通快递”四个字,语气有些凉: “中通快递?”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林清梦讪讪一笑,偷偷的用眼神朝不远处的钱慧和李蓝疯狂求救。 但李蓝这妮子早已从刚才的伤心中回过神儿来,八卦的烈火在她和钱慧的眼中熊熊燃烧,对她的求救信号视如无物。 林清梦暗暗的咬了咬牙,只好破罐子破摔。 “谁让你一直说想见我,想看看我,我在小姨家没有借口出来,只能这样了” 顾星河看着她气鼓鼓又有些委屈的脸,觉得可爱的不行,心里莫名一动。 但脸上并没有显露出来一丝一毫。 “还起了什么名儿?说来听听” 林清梦心虚的看了他一眼,老实掰着手指交代: “除了这个,还有申通快递、顺丰快递、圆通快递、京东快递、王...班长、摄影团...李....姐....” 越说到后面,林清梦的心越虚,她偷偷瞄了一眼脸上快要结冰的顾星河。 最后那几个字说的极轻,很没有底气。 在一旁竖着耳朵的李蓝和钱慧已经笑着抱作一团,面容扭曲。 林清梦绞着手指,咬了一下唇,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 顾星河喉咙莫名一痒,心里暗暗叹气,不该招惹她的。 他沉声说:“别咬” “如果你不想我在这里吻你的话” 球场 回到宿舍,钱慧兴奋的告诉何琳: “你知道吗?梦梦和隔壁的顾星河勾搭上了” 何琳正往嘴里塞着一块蛋糕,表情没有一点涟漪,她淡定的回: “我男朋友和顾星河穿一条裤长大的,你说我能不知道吗?” 然后又看了一眼对面的林清梦,意有所指的说:“我见你的第一面,就觉得你俩会有故事。” 林清梦笑笑,说:“是不是因为我长得有点像他的小青梅啊?” 何琳一时愣住。 旁边的李蓝和钱慧好像是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两个人面面相觑。 宿舍里顿时安静的好像落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 这个话题不欢而散,当天晚上,何琳没有回宿舍。 第二天,“青京”杯篮球赛正式拉开序幕。 林清梦是京大后勤组的一员,在组委会处领取了工作证,站在青大的篮球场边,看着场上的热身的肌肉帅哥们,举起手机“咔嚓”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李蓝。 李蓝看见照片,迅速的回了个:“好妹妹,三秒到。” 又扔过来一条:“挑个最帅的拍给我,我要看到他的胸肌” 林清梦笑的不行。 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往上退了几个台阶,选择了更佳的位置,目光锁定场上的一位短裤帅哥,镜头瞄准,正准备按下快门。 “顾星河入场了” 后面的人群中突然有人突然兴奋的高呼,林清梦的手一抖,镜头也跟着移动,落到了刚刚入场的顾星河身上。 他一身白色球衣,额上束着一条黑白混色发带,胸前印着“11”“青大”两个醒目的标识。 一只劲瘦有力的大手抓着篮球,看起来游刃有余,张力十足。 林清梦心跳的砰砰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脸红。 顾星河抬起头,就看见了看台上举着手机的林清梦。 她胸前还挂着京大字样的工作牌。 想起昨晚,这人还在找各种借口说自己今天社团有事,要出外景。 结果,今天,就以工作人员的身份出现在这里了。 她说的那句话到底是真的呢? 顾星河勾了勾唇角,将篮球传给别人,拿了一条毛巾,走向林清梦所在的方向。 人群里发出一阵疯狂的尖叫,林清梦低着头,正在清点着师姐交给她的毛巾,并没有注意。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伸了过来。 “师妹,能帮忙保管吗?” 林清梦侧头就看见了顾星河脖子上细密的汗珠,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掌心里躺着一只手机。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 “顾大校草是不是认错人了,这是我们京大的美女哦,可不是你们青大的。” “师妹可不能乱认!” “是啊,是啊...” 起哄声此起彼伏,顾星河却视若无睹,他一把抓住林清梦的手掌,无人察觉的捏了一下,力度很轻,然后将手机放在她白净的掌心,视线在她通红的耳坠上停留。 林清梦的耳坠圆圆的,他最喜欢轻捻慢揉。 他搓了搓手指,有些痒痒的。 “拿好,别弄丢了。” 始作俑者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走了,而林清梦拿着顾星河的手机好像拿了一个烫手山芋。 旁边的师姐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梦啊,与戴王冠,必承其重啊。” 说罢就指了指后面几个抱着胳膊,眼神看起来格外敌意的女孩。 林清梦悄悄的告诉师姐: “我真的跟他不熟,他是不是故意过来乱我们学校军心的” 师姐一愣:“你说的有道理,听青大的人说顾星河这人心机颇深,今天差点着了他的道。” 然后就过去安抚后面的女孩了。 林清梦趁机将顾星河的手机揣兜里,心里暗暗骂了句:“坏怂!” 经顾星河这么一弄,京大和青大的局势颇有些剑拔弩张。 京大队伍里有个心仪林清梦的男生更是自奋告勇选择防守顾星河,前半场,两队的比分差的不多,京大的气势高涨。 快要中途休息,啦啦队要准备上场了,上半场休息期间的啦啦队表演是京大的女生。 赛事打的焦灼,林清梦密切关注着场上的比分。 李师姐接了个电话,然后摇了摇一旁的林清梦,眼里急的快要掉出泪来。 “文玲突然晕了,跳不了了,怎么办?” 林清梦一愣,脑子里高速运转,想着解决方案。 “首先要找个熟悉动作的,其次是身形跟她差不多的,衣服就能用的上,现在拿新衣服肯定来不及了。” 李师姐:“动作我熟悉,天天看着她们练的,衣服我不能穿啊,我个子太小了,她的衣服我穿上估计像唱戏的,还有谁呢...” 李师姐边说边看着周边的人,突然拉着林清梦的胳膊,眼里尽是祈求: “就你能救我了,梦梦。” “她们排练的时候是咱俩一直监督的,你比我底子好,我会你肯定就会,最重要的是,你的身形跟文玲差不多。” “我的前途就握在你的手心里了,梦梦,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林清梦被她晃得有些晕,她扶着一旁的栏杆才堪堪站稳。 她知道这场活动的学分对李师姐至关重要,而那几个动作,她因为天天陪着钱慧在宿舍练,确实是烂熟于心。 顾星河坐在休息处,视线巡回看台了好几圈,都不见林清梦的身影。 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失落,低低的笑骂了句:“小没良心的” 场上,音乐声响起。 尖叫声此起彼伏。 旁边人有人小心翼翼的扯了扯顾星河的衣角,说:“师哥,你看。” 顾星河原本没有注意场上的啦啦球队,他正低头用蔡明章的手机给林清梦发消息。 被队友这么一提醒,他眉间有些冷。 但视线却在顺着队友指着过去的方向瞬间凝固。 林清梦束着高马尾,紧身的啦啦队服将她身体的凹凸有致彰显的淋漓尽致,短裙底下一双如葱白笔直而修长的双腿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青春无敌的脸上,尽是明媚的笑意。 这是顾星河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队友、还有场上观众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顾星河却好像被时间定格,倒退着回到了那一年,脑海里快速的放了一场电影。 庆城一中。 那个时常在操场看台上认真看书的清瘦少女,偶尔也会在路过的时候帮他们捡一下球的少女。 那个在屋檐下伸出手感受雨滴,露出欣喜表情的少女。 那个在学校升旗仪式上,在国旗下做表率讲话的少女。 那个顶着一本书在小雨里奔跑的少女。 那个在雨天里,坐在一辆破车上,瑟瑟发抖,脸上尽是慌张的少女。 那个一见他就会脸红,然后躲得远远的少女。 音乐结束,林清梦站在最前列,在众人激烈的掌声里结束了精彩的表演,她高昂着头,自信、热情、美丽、坚强,犹如刚经历暴风雨却仍亭亭玉立,正欲一只含苞待放的玫瑰。 暂停键解除,顾星河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地震,心里的某个结界被完全击碎。 他的心里迫切的想要拥她入怀,然后将她藏起来,不让别人窥见她的美丽。 一切试探似乎有了最终定论,他喜欢她。 下半场的比赛,青大队好像打了鸡血,队长顾星河更是完全改变了上场漫不经心的打法,突然像个想努力在公主面前表现的骑士。 京大队本来还在为上半场的微弱胜利沾沾自喜,却没成想下半场被打的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眼看场上大局已定,林清梦急着去还衣服,将顾星河手机硬塞给了半路碰到的蔡明章。 蔡明章拿着手里的烫手山芋,无处安放。 林清梦最近突然一头扎进学习的苦海里,很少出来和他们玩了,顾星河很是无奈。 他知道顾星河是怕林清梦不等他结束又偷偷跑了,才将手机给她的,结果这妮子愣是又跑了。 结束之后,顾星河冲了个澡,出来就看见蔡明章拿着他的手机,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她说她去还衣服,就给...我...了” 顾星河电话过来的时候,林清梦正在青大的篮球场休息室苦恼的看着自己的衣服。 “在哪儿?” “顾星河,我衣服不知道怎么被弄脏了,没法穿了。” 林清梦揉了一把衣服胸前的奶茶印子,懊恼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她都没察觉的撒娇意味。 顾星河的心瞬间就软了,他一边往出走一边问: “现在在哪儿呢,告诉我。” 旁边跑过来找蔡明章的何琳,看见顾星河急匆匆的脚步,有些纳闷的问蔡明章: “星河哥这是怎么了,是急着去找谁吗?” 蔡明章叹了一口气,语气颇有些无奈: “还能是什么,栽了呗,找他的账主子去了呗。” 何琳的眸色暗了暗,不再说话。 顾星河站在休息室门口,敲了敲门,说: “是我” 林清梦将门开了一条缝,将顾星河手里的手提袋接了过去。 “没来得及出去买,是我的衣服。” 临末,他又加了一句:“是新的。” 林清梦看着手里的那个印着青大字样的白色11号,旧时的记忆盒子突然松动,她鼻子一酸,有一滴泪掉落下来。 跌落在“11”号上,又滚落到地上。 顾星河守在门外,有几个八卦的女生站在远处,愣是不敢往前一步。 门开了,林清梦穿着他的衣服走了出来。 有些委屈的说: “裤子太大了,老掉” 顾星河眸色一暗,不顾外面已经是五月的热天,愣是将林清梦抱在怀里的那件外套蹲下来系在她的腰间,遮住了下面那双修长白皙的双腿。 “我喜欢一这个数字,以后就叫你一一吧” 他在她的额前落下轻柔的一吻,然后捧着她的脸,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眼里是从来没有过的柔情。 林清梦心里一颤,那个日复一日建造的坚固壁垒突然松动。 机场 篮球赛之后,关于青大校草顾星河下凡谈恋爱的事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论坛上刚开始是那张顾星河递手机给林清梦的照片,底下有人质疑是P的。 后来又有人上传了,林清梦谢幕的时候,顾星河失神的照片,有人调侃男神也有凡心。 直到最后有人甩出一张顾星河将一个女孩压在青大篮球场的角落亲吻的照片,众人彻底破防了,论坛上哀鸿遍野。 第二天,顾家老宅。 老爷子看了一眼秘书送来的照片,又看了一眼他正兴致勃勃研究棋盘上那幅残棋的大孙子,眉头皱了皱,额头上的沟壑顿时更深了。 “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吗?” “肯定不是想孙子,难道是考验我的棋艺有没有进步?” “我考验你个头!” 顾老爷子当了一辈子军人,从来都是纪律大于天,信守承诺第一位,谁承想临了遇到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孙子,他真是想一拐杖敲断他双腿的心都有了。 “这是怎么回事?早说了让你带清梦回来,既然你不喜欢,我自有安排。” “现在倒好,我还没有给老林一个交代,你倒先胡搞上了!” 老爷子用拐杖指着桌面上的几张照片,气不打一处来。 顾星河直起腰,向前探了探头,看清了最上面的一张照片,正是昨晚“四眼”传到论坛上的那张照片。 偷拍的人可能是怕惹恼了他,角度选的极好,林清梦紧紧的被他箍在怀里,根本看不见脸。 “爷爷,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觉得李秘书最近的工作精神真的很不专业” “你个混小子,管不好自己竟然还教育上我的人来了。” “看我不敲断你的腿。” 老爷子边说边就举起手边的拐杖作势就要敲他。 顾星河躲在了刚刚赶进来的奶奶身后,利落的躲开老爷子的拐杖,说: “爷爷,清梦恐怕做不成您的孙女了,我觉得顾家孙媳妇这个位置很适合她。” 老爷子一愣,拐杖又收了回去。 闻讯赶来劝架的奶奶也是一时没有回过神儿来,好一会儿,才问顾星河: “你说什么?” 顾星河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正色道: “我是说,我和清梦在一起了,我很喜欢她,照片中的女孩就是林清梦。” 顾老爷子脸上闪过一抹惊喜,又很快恢复威严,他甚至还瞪了旁边的李秘书一眼。 沉声问:“真的?” “千真万确,我骗谁也不敢骗您啊,不信您让李秘书去调查。” 老爷子唇角上扬,又侧头白了李秘书一眼。 李秘书:“....” 奶奶则是一脸欣喜,拉着顾星河的手,问:“是不是上次你让我修复的那条手链就是小林的?” 顾星河乖巧点头。 奶奶又说:“我就说嘛,除了田田你还关心过那个女孩子。” 这句话一出,空气瞬间静了几秒。 顾星河眉心微蹙,老爷子冷眼,就连李秘书也悄悄低下了头。 最后还是老爷子打破了沉默:“既然决定在一起了,更应该将人带回来。” 顾星河想起昨晚她喝醉之后,一改平日里清冷傲娇,缠着他撒娇卖萌的样子,唇角勾了勾,说: “她回庆城去看望她母亲了,等回来一定带来见您。” 奶奶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补救: “梦梦喜欢吃什么,我让人早做准备。” 顾星河认真的想了两秒,很不要脸的说:“她只喜欢我。” 屋内的两位老人瞠目结舌,就连李秘书侧过头,嘴角的笑意快要憋不住。 谁会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像冰山一样冷的家伙竟然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老爷子皱了皱眉,心想:要是清梦这孩子有朝一日突然清醒,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其实是个自恋狂,不要他了可怎么办? 周末的时候,林清梦回了趟庆城。 在和苏雨鬼混两天后,她在回程的飞机上昏昏欲睡,正准备戴上眼罩补昨晚的觉。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接着广播里响起一条语音播报: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现在急需一名医生,有孕妇急剧腹痛,乘客中如有医务工作者,请到商务舱帮忙。” 林清梦摘下眼罩,就看见走廊一侧穿着藕色裙子的一位女孩起身,伸手对后面的乘务员说: “我是医生,麻烦带我去商务舱。” 她摘下墨镜的一瞬间,林清梦看见了她的侧颜,很精致的妆容,但右耳背后有一处很明显的伤痕。 众人纷纷向她投去了钦佩和赞赏表情,林清梦也不例外。 半个小时候,广播再次播报,大意是感谢蒙医生,产妇已经安全诞下一男婴,已经联系了医院,等飞机一落地马上送往医院。 众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林清梦也长吁一口气。 马上到京市了,林清梦没有了睡意,她整理完桌上的东西,又打开手机,飞机一个颠簸,腿上的毯子滑落在地上。 林清梦看了一眼,视线又落在手机上,她的微博草稿才编辑了一部分,她准备编辑完再去捡。 林清梦编辑完微博,正准备伸手去捡,结果一只白皙的手就递了毛毯过来。 她刚要说“谢谢”,抬头就看见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正微笑看着她。 是刚才那个去接生的蒙医生。 林清梦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长得很清秀,正面根本看不到耳后的伤痕。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像都在惊诧两个人样貌上的些许相像。 几秒之后,林清梦先别过眼去。 她接过毛毯,礼貌的说了句:“谢谢。” 蒙田依旧是笑着,说了句“不客气”,就回到她的位置上。 半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京市机场。 林清梦拖着行李在一眼在人群中看见了顾星河,她停下脚步,远远的看着他。 不是说今天有重要的实验项目,脱不开身,让蔡明章来接她吗? 顾星河见那人站在那边一动也不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人一把揽在怀里,在唇上狠狠的啄了一口。 “生气了?” “不是不来吗?” “怕你生气,实验提前了,也提前结束了。” “为什么戴墨镜?” “怕你男朋友太帅,招人嫉恨。” “要不要脸?” “我不要脸的话,这会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一一” 顾星河摘下墨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 林清梦脸一红,“哼”了一声,提步就走。 顾星河长手一伸,将人重新揽在怀里,搂得的更紧了,两个人就这样嬉闹着往大厅外面走去。 大厅的另一侧,蒙田的视线从远处的二人身上移了回来,笑着对眼前的蔡明章和何琳说: “好久不见啊,阿章,琳琳。” 蔡明章接过行李,随口问了句:“这次来还走吗?” 蒙田摸了摸右耳后面隐隐作痛的伤痕,脸上的失落一瞬而过,笑着说: “要看情况,能留下来我一定会留下来的。” 何琳很是喜欢这个表姐,她听到表姐有可能留下来,雀跃之情洋溢在脸上。 一旁的蔡明章却噤了声。 林清梦得知顾星河要带她去见顾爷爷,紧张的一夜都没有睡好。 她在凌晨两点的时候,终是按捺不住,给顾星河打了个电话。 但又想起这会顾星河肯定睡了,在铃声响了十秒之后又迅速按了挂断。 但两分钟后,顾星河的视频通话就打了过来。 “想我了?” 他穿着灰色的丝质睡衣,虽然睡眼惺忪,一副很困的样子,却还是吊儿郎当的看着林清梦。 林清梦咬了咬指头,闷闷的说: “我怕。” “怕什么,有我呢。” “再说爷爷很喜欢你。” 顾星河笑了笑,安抚她。 林清梦仍旧忧心忡忡: “爷爷不会又想让我当你妹妹吧?” 顾星河气急,他凑近镜头,咬着牙说了一句让她很羞耻的话: “林清梦,想什么呢,谁会想到自己的“妹妹”会硬。” 林清梦像扔烫手山芋一样一把扔掉手机,拉过被子,将自己藏在里面。 视频里,顾星河低低的笑声却像电流一样击的她浑身酥麻。 挂了视频,林清梦还是睡不着,她找回了刚刚丢掉的勇气,大胆的发了一条消息: “真的会硬吗?” 顾星河回的很快:“下次让你摸摸。” 林清梦这次是真的是发出了土拨鼠般的尖叫,她摸着自己红的发烫的脸,彻底失眠了。 第二天,林清梦起床化了淡妆。 穿上了那条顾星河说好看的白色方领抹胸镶钻滚边连衣裙。 她提前去了一趟商场,用自己的积蓄买了几件礼物。 顾星河到的时候,林清梦身着一袭白裙站在路边,双眸似清晨的露水晶莹,透着淡淡的冰冷,如海藻般的长发微微卷着,瀑布一样泄在肩头、胸前,有一边头发被她轻轻别在耳后,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用一只手就可以盈盈一握的细腰挺得笔直,像一只高贵而又神圣不可侵犯的白天鹅。 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像被按了暂停键,在五颜六色里面,她明明一袭白裙,却异常耀眼。 顾星河喉结滚动,心如鼓擂。 雷声 顾家老宅。 顾老爷子看着眼前站着两个小辈,平日威严的脸上罕见的有了笑意。 林清梦听顾爷爷讲和爷爷曾在一个战壕里分享半个冻窝窝头的故事,感慨国家的强大来之不易。 顾奶奶端了水果过来,埋怨老头子逢人就讲些老黄历。 林清梦急忙起身,接过水果,放在桌上。 李秘书敲门进来,先是看了一眼顾星河,然后禀告老爷子: “蒙小姐来了” 林清梦不知道这个蒙小姐是谁,但却在突然停滞的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先是顾老爷子皱眉,然后是顾奶奶不自在的扭头轻咳,再就是李秘书的眼神。 反倒是一直坐在她旁边的顾星河,脸上的神情从头至尾没有变化过,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蒙田拿着礼物进来,看见客厅里的林清梦,两人均是一愣。 原来蒙小姐就是飞机山碰到的那个蒙医生。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底碎花茶歇连衣裙,齐肩的卷发,妆容依旧精致。 不同的是,耳坠上多了对镶钻的祖母绿耳钉,在耀眼的吊灯下格外璀璨。 林清梦不禁多看了两眼。 阿姨们正在准备晚饭,林清梦问顾星河用不用去帮忙,他玩够了茶盏,开始摆弄眼前的果盘,将盘里的蓝莓摆成金字塔形状。 他头都没抬,却精准地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草莓,依旧是那幅漫不经心的语气: “不用,坐着。” 蒙田从厨房出来,就看见这一幕。 林清梦单手托腮,正一脸认真的听着顾星河给她讲金字塔建造的历史和原理。 眼前就是他刚刚搭建好的蓝莓金字塔。 蒙田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又很快恢复正常。她扯下身上的围裙,递给旁边的阿姨,走了过去。 顾星河:“当年埃菲尔铁塔没建成的时候,胡夫金字塔还是世界上最高的建筑物。” 林清梦眼睛眨了眨,闪过一丝狡黠,她问他: “为什么它的塔尖只对准天狼星,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天狼星上也有类似于金字塔的建筑对着地球?” 顾星河揉了一把她的头,慵懒的靠在沙发椅背,正欲开口。 “天狼星是一颗蓝巨星,而太阳是一颗黄矮星,蓝巨星的温度在5000万度以上,你觉得什么建筑能在5000万度的天狼星上面呢?” 说这话的正是刚刚过来的蒙田。 她的语调轻柔,却并不婉转。 蒙田目光越过林清梦,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顾星河身上,笑着说: “你刚才想说的是这个吧,星河。” 又将视线斜斜的移到了林清梦身上,依旧笑着: “别见怪,清梦,这个问题我以前也问过他,他就是像刚才我说的那样回答我的。” 林清梦看了一眼顾星河,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却也没有否认。 她收起刚才仔细聆听的姿势,揉了揉发麻的手臂,很淡定的说: “是遥远的相似性。” “比如量子力学里的量子纠缠,两个粒子在经过短暂时间彼此耦合之后,相聚再遥远,其中一个例子受干扰发生变化,瞬间地,遥远空间外另一个粒子也会发生变化。” 林清梦瞥了一眼旁边的顾星河,微微笑着,最后说: “这不是他说的,是伟大的物理学家霍金说的。” 蒙田脸上明显一僵。 顾星河唇角勾了勾,胳膊一伸放在林清梦背后的椅背上,然后俯身过来,在她耳畔悄悄来了一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采访的时候,霍金答记者问时说的一段话吧。” “不过也勉强能算作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林清梦面上依旧笑着,却伸手在他桌子下面的那双逆天的大长腿上掐了一把。 顾星河疼的“嘶”了一声,迅速捏住她作乱的右手,无奈而又宠溺的笑了笑。 快要开饭的时候,顾星河父亲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 看起来十岁左右的样子。 她眼珠滴溜溜转着,在蒙田脸上一眼,又在林清梦脸上一眼,最后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跑到林清梦跟前,轻轻扯着她的衣角,说: “你就是我哥哥的女朋友吗?” “我大伯说,今天星河哥哥的女朋友要来家里做客,我就跟着过来了。” “星河哥对我们特别凶,他也会凶你吗?” 小女孩边说边用眼神瞄着旁边的顾星河。 顾星河一个凉凉的眼神过来,她立刻就往林清梦身后躲。 林清梦这才知道,顾星河并不是像她看上去的样子那么好说话,这个家里,除了老爷子,好像所有人都很忌惮他,李秘书尤甚。 孟圆也好像说过他比他哥孟江更可怕。 那么真正的顾星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吃饭的时候,窗外就电闪雷鸣的,饭吃完,就已经是瓢泼大雨了。 眼看是不能走了。 老爷子吩咐李秘书安排人收拾好楼上房间。 林清梦被带到一间颇大的房间里,里面装饰考究,却干净整洁。 她的视线被架子上的一排照片所吸引。 她慢慢走过去,才发现是顾星河的,从小到大,覆盖每个年龄阶段。 林清梦手轻抚上其中一个相框,相框中的照片里的顾星河穿着庆城一中的校服,靠在操场的篮球架下,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脚下踩着一个篮球。 对着镜头,淡淡的笑着。 如果仔细看的话,他的笑是没有温度的,眼神里甚至还有一丝戾气。 林清梦正在愣神,突然身后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 “看够了吗?” 林清梦心下一慌,竟将那个相框一把扣倒。 顾星河也是一愣,以为吓到了她。 他一把将人拉到怀里,揉捻着他惦记了一晚上的耳坠,哑声说: “慌什么?” 林清梦没来由的,心跳的厉害,她将头抵在他的温热的胸膛上,而身体不动声色和他保持了一些距离。 她不想让他听到她的心跳。 顾星河以为她不说话,是还在生刚才蒙田抢答的气。 他说: “蒙田是爷爷以前朋友的孙女,曾经在家里住过一段时间,也许是我什么时候给顾思博讲金字塔的时候被她听到了。” 林清梦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修长的睫毛眨了眨,转移了话题: “这是你的房间吗?怎么都是你的照片啊?” “这个房子我以前住过,后来搬去了白鹭湾,照片可能是奶奶吩咐人摆的吧。” “为什么转去庆城一中?” 顾星河眉心蹙了蹙,又很快舒展,他捏了捏她白皙光滑的脸蛋,又俯身在她柔软的唇上啄了一口: “大概...可能是为了去遇见你。” 林清梦白了他一眼,随即又假装不经意的问了句: “蒙田的耳朵后面有一处伤痕,你知道吗?” “不知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去关注她?” 顾星河说完,就俯身咬了一口她已经被他揉捻的通红的耳坠,然后捧着她的脸蛋,静静地看了几秒。 这次林清梦终于清楚的看见了他幽暗的眼神里沉浮着的欲望,和一丝不太容易觉察的戾气。 一声雷鸣过后,他的眸子暗了暗。 若无悄息地轻叹一声,然后,汹涌的吻就落了下来。 后来,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她不止一次的回想当时的情境,如果那夜的雨再小一点,她就能听到他的那声叹息,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只可惜,当时窗外的闪电被厚厚的窗幔遮着,只听见阵阵雷鸣。 又是道要划破天际的闪电,伴随剧烈的雷鸣声。 林清梦被他紧紧禁锢在怀里,吻的喘不过气来,他却好像一只失控的豹子,野性十足。 林清梦当时是矛盾的,她一边无力被他拉着一起沉沦,一边又挣扎着想独自清醒。 她推他,用变了形的声调提醒: “旁边有人。” “没人,旁边是我的房间。” “这才是你的房间。” “嗯,你说的对” 顾星河埋在她的胸前,低低的笑了。 林清梦才知道掉他坑里了,她气的一把将他推到在床上,然后俯身而上,在他胸前狠狠的咬了一口。 而顾星河就像一只长相绝美,专门蛊惑人心的千年男妖精,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抓着林清梦的手向下。 深邃的眼神里是无尽的诱惑。 “不是要摸摸吗?” 林清梦脸红的像个番茄,眼里的水光更加冽艳。 她手烫的不行,刚想撤离,却被他抓着不放。 两个人无声的较量着。 只有剧烈的心跳声在偶尔的寂静里蔓延。 漫长的时间过去了,胳膊酸了,快哭了的林清梦终于败下阵来。 她软软的覆在他的怀里,一脸委屈,带着哭腔说: “什么时候结束啊?” 顾星河低头看了眼下面的高昂,喉结上下滚动,一只大手覆上了她的,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 他的眼尾猩红着,幽深的眼神里全是快要迸发出来的野性的欲望,暗哑的声音更像是掺了酒。 “吻我。” 他说。 最后,他温柔亲吻着怀里已经筋疲力尽的林清梦,用刚刚从无边欲望了解放出来的一丝清醒语调: “知道为什么叫你一一吗?” “为什么啊?” “梦字是由什么组成的?” “一个林字和一个夕字啊。” “林字像不像并肩站着的一对情侣?上面的那个一字像不像他们的面具?” “好像是有点像哦,但更像他们的衣服啊,你是不是早想这事了,流氓!” “嗯,从第一眼看到就想了。” “流氓!” “嗯。” “混蛋!” “嗯。” “流氓爱你,混蛋也爱你,睡了,乖。” “如果我不睡呢?” “不睡就做。” 顾星河放开她,起身就要去摸床头的柜子。 “我好困啊,明天还有早八。” “嗯,乖,留着下次。” 山顶 第二天,顾星河送林清梦到学校。 刚进宿舍,眼尖的李蓝就凑了过来。 指着她锁骨上的一处可疑的红点说: “这里怎么有一处红点,是被什么咬了吗?” 林清梦正在换衣服,她也没在意,直接回:“估计是蚊子咬的。” 李蓝笑嘻嘻:“我去,这蚊子不会是姓顾吧,下手够狠啊。” 林清梦这才看见自己脖子上的左边锁骨处的草莓印。 顾星河好像除了喜欢揉捻她的耳坠之外,最喜欢在她的锁骨还有脖颈处留下吻痕。 他就像一个喜欢在自己的领地上标记各种记号的占有狂。 其实一部分已经被她用遮瑕遮住了,但这边被裙子遮挡着,她并没有发现。 林清梦脸一红,迅速套上了外套。 两个人笑着打闹成一团。 对面的何琳正在和表姐蒙田打电话。 何琳:“蔡明章最近一直说他忙,我喊他都不出来。” 蒙田:“刚才的声音...是林清梦林小姐吗?” 何琳撩起帘子,看了一眼正和李蓝你推我搡打闹的林清梦,冷冷的“嗯”了一声。 蒙田:“星河好像和她一起了....” 何琳不屑翻了个白眼,声音压得很低: “她以前和白京海在一起过,谁知道星河哥是怎么想的呢?” “星河哥好像至今都没有承认过那个莫名其妙的婚约吧?” 林清梦不知道蒙田是怎么知道她的兼职地方的。 但当蒙田在咖啡店临窗的座位上对她挥手微笑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这个女人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温婉善良。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清梦。” “我在这里兼职。” 林清梦没有被别人戳破的窘态,她一脸的坦坦荡荡。 蒙田往耳后别头发的动作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正常。 “我有个表妹,叫何琳,听说和你一个宿舍。” “嗯,她很漂亮,也很优秀。” “你也是。” “谢谢蒙医生,我正在努力。” 林清梦回答的不卑不亢,脸上的微笑也标准甜美,蒙田却觉得这个对手让她头疼。 她的视线在林清梦的脸上停了好几秒,又低头转动着咖啡勺,淡淡的说: “你和星河是不是在一起了?” 林清梦突然想笑。 她慢斯条理的坐在了她的对面,单手托腮,笑的一脸天真: “蒙医生,这个问题你是不是直接问顾星河会更好一点?” 蒙田心里荆棘丛生,面上却也不恼。 她笑了笑,继续说: “别误会,清梦,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和他一起长大,他以前又帮过我,所以...” 林清梦点了点头,淡定道:“然后呢?” 蒙田见林清梦并不接招,她有些急了。 “他为我救我而受了重伤,一到雷雨天就会发作,他虽然现在看起来很正常,但发作起来很可怕,他需要治疗,不然会留下更大的后遗症,我这次回国就是为了他。” “你治疗他,和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他会和我一起出国,我会照顾他的生活起居,随时注意他的心里变化,作为医生,我不希望在这期间,有什么可以影响他情绪的人和事。” “所以我必须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这对我很重要。” 只听“轰隆”一声,林清梦心里的洪水决了堤,纵横肆意。 她起身,微微一笑,对蒙田说:“我和他的关系,和你心里想的一样。” 晚上摄影社团有个聚餐,林清梦在镜子前面瞅了两分钟之后,果断找了一件连帽卫衣穿上,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 顾星河提出要送她过去,林清梦拒绝了。 吃饭的时候,有几个八卦的问起她和顾星河的事,都被她含糊其辞绕了过去。 但到最后的喝酒游戏环节,有人提出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 “师妹,听说顾星河马上要出国了,你是不是也要一起去?”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移向她,只有何琳低着头冷笑了一声。 林清梦攥了攥手心,淡淡一笑,说: “自能成羽翼,何必仰云梯。” 提问的人露出赞赏的表情,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抱了抱拳,又冲她用力的竖了竖大拇指。 “没给我们京大丢脸。” 旁边有人接了一句: “说的也对,两情若在长久时,岂在朝朝暮暮。” 又有人举杯,大喊着:“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 林清梦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抬头就和不远处何琳若有所思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中途,陆行宇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林清梦都摁断了。 最后他发了好几条语音消息过来,林清梦点开,他好像是喝醉了,有些口齿不清。 “知道白京海的腿是怎么断的吗?” “呵呵哈哈哈....是你的相好顾星河打断的!” “知道是为什么吗?” “哈哈哈哈,为了一个他喜欢的女人!” “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呵呵哈哈哈....” 后面的林清梦没心情再听,她直接点了删除聊天记录。 结束的时候,她打电话给小姨,说她今晚想回家睡。 小姨开车来接她。 林清梦站在马路边,看见了小姨的车,她眼眶酸酸的,低头将手机关了机,然后扑过去抱住小姨,在她的怀里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猫。 “怎么喝酒了?” 小姨刚想批评她,突然感觉脖子上的有了一丝凉意,再看看林清梦,她紧紧的搂着自己的脖子,双肩微颤。 小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连哄带骗的将她弄上了车。 林清梦回去的时候,已经清醒了一大半,她喝着小姨端来的苹果醋,乖巧的坐在床头,举着一只手发誓: “我保证,下次绝对不喝酒了。” “好好睡觉,明天咱们好好说说这个事。” “看我这么乖的,喝酒了就回家了,那里都没有乱跑。” “你别告诉我妈,好不好嘛?” 林清梦晃着小姨的胳膊撒娇,眼巴巴的求她原谅。 小姨被她磨得没办法,只好点头。 林清梦失眠了。 她刷了几集剧,又看了一部电影。 最后甚至将自己注册的第一个微博账号密码都找了回来。 她翻到了最后,有一条微博是高三的时候写的,也就是她注册那个微博的第一天,内容是: “有人说,关于十七八岁的伤怀,是折皱的书页,窗外的银杏、广播台一首熟悉的歌,和那双永远飘忽不定的眼睛。 其实早已记不清教室的闹钟绕了多少圈,只记得那时候躲在人群中看你,万物失色,唯有你是斑斓。 我在等一场迫切的大雨,等淋漓,等最好的我们相遇。 顾星河,要见你,我需要跨越很多层楼梯,每靠近一步,就是一份欣喜。” 林清梦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怎么办呢?顾星河。 为了见你,我已经跨越了很多层楼梯,那时候每靠近一步,就是一份欣喜。 而现在每靠近一步,就会多一分痛苦。 陆行宇第二天又给她打来了电话。 林清梦当时正站在学校的天台上,指间还夹着一支刚点燃的烟。 “我昨晚喝多了,胡说的,你千万别当真,千万千万不要告诉顾星河啊。” 陆行宇在那边可怜兮兮的求饶,他好像怕极了顾星河。 明明上次他还很嚣张的拿这个合同让她去勾引他。 林清梦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冷笑着:“你昨晚说了什么?” 陆行宇一愣,狐疑的问:“你没有看聊天记录?” 林清梦轻笑,声音很低: “昨晚手机坏了,送到维修那里,被恢复了出场设置,什么记录都没了。” 话筒那边,陆行宇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他连连说: “那就好,那就好,我什么都没有说。” 然后就迅速挂了电话。 林清梦其实不信顾星河喜欢蒙田这件事的。 她记得蔡明章曾经发过一张照片,是顾星河和一个少女并排站在一起的样子,那张照片上他的笑是真的,而他身边的那个女孩除了身材,其他的都跟蒙田没有一处相像。 她是后来才知道那是顾星河的小青梅,但当时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这件事在他们圈子里是公开的秘密,蔡明章后来也给她偷偷讲过,但他说顾星河应该没有喜欢过任何女孩,他只是对从小就多病体弱的她格外照顾一些而已。 蔡明章当时的那个“应该”用的非常微妙,但林清梦并没有去多想。 所以在多年之后,她养成了一个非常严谨的习惯,就是特别注意别人和她交谈时用的那种模棱两可的微妙的词组。 后面她的团队向她汇报工作的时候超级精简和干脆利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应该”、“或许”、“maybe”等字眼。 关于蒙田的事情,她没有问过顾星河,就像顾星河从来没有跟他说起过他要准备出国的事情一样。 白京海的腿是怎么断的,她也不太想去关心。 曾经,某个大雨天,陆行宇的腿也差点断了,估计情况也差不多吧。 苏雨在视频对面,懒洋洋的咬了一口雪饼,直接戳穿她的伪装: “宝贝,你是怕自己会彻底爱上他吧?” “不是不想知道,而是怕后面的戏演不下去吧。” 林清梦回答的斩钉截铁:“我们各取所需,没资格谈爱。” 显而易见的,顾星河仅仅只是对她感兴趣而已,她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而她需要的是那个会坚定选择并走向她的人,而不是权衡利弊后的将就。 顾星河的生日就在一周后。 她问他需要什么礼物? 顾星河揉揉她的头发,轻笑一声:“我什么都不缺。” 当时顾星河正开着车,行驶在夕阳下面的高速公路上。 晚风习习中,山间绿野纵横,是而稀疏,时而繁茂。 下午他没课,她也没课,他提议带她出去看夕阳夕下,她欣然答应。 就活在当下吧,她想。 他那天开着一辆红色的法拉利,火热的颜色也彰显着他的当时不错的心情。 到山顶的时候,太阳已经像喝醉了的小青年,跌跌撞撞的靠在对面的山头,醉眼朦胧的看着他心爱的姑娘。 顾星河慵懒的靠在车边,看着林清梦站在前面,张开双臂,迎着风,海藻般的长风随风舞蹈,白色的裙身时而灌满了猎猎晚风,时而又温柔似水的包裹着她如葱白笔直修长的双腿。 他喉结微动,点燃了指间的烟。 林清梦回头,顾星河正慵懒随意的靠在车门上,一只手插兜里,一只手指间夹着刚点燃的烟,晚风掀起他白色T恤的一角,露出腹部紧实的肌肉。 也不算是很亏,起码曾经也真实拥有过。 林清梦这样想着,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解了头上的飘带,踮了踮脚尖: “既然你什么都不缺,那我送你一支舞吧,自创的哦。” 林清梦在父母没有裂痕之前,也短暂的拥有过幸福的童年,芭蕾、小提琴、钢琴她都学过,但最擅长的还是芭蕾。 她背靠着漫天的夕阳,无边的青绿,在习习的晚风,为他跳了一支芭蕾。 美丽轻盈的像一只真正的天鹅 顾星河稍微的别开眼,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心跳的厉害。 林清梦就看见他踩灭了烟头,朝她过来。 下一秒,她就被他按在车门上,两只手被紧紧禁锢,然后汹涌带着□□的吻就铺天盖地的下来。 他的手撑在她的身后,她感觉不到一丝车身的凉意,只有满腔的燥热。 在无人的山顶,他俩从落日的余晖里待到山下的万家灯火亮起。 从车外转战到车里。 空气里突然不见了晚风里的青草味,多了一丝情爱的潮湿。 车里连着的林清梦手机蓝牙,正播放着Mykyl/Rylan Hair的《insecure》: There\''s something I still hold in 我耿耿于怀 I\''m too ashamed to show it 但难以启齿 But I feel like I\''m never enough 我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And I fear I\''ll mess everything up 但却怕把一切都搞砸 I\''m haunted by the notion 困顿于此 That all our doors are closing 两人心门紧闭 Do you lie awake thinking of us 你是否也会辗转反侧 Or were we made just to crumble to dust 是否我们注定为爱化为灰 ...... 到最后,车里像下过一场大雨。 从温柔到激烈,凶猛到绽放,淋漓尽致、密丝无缝。 “我快被淹死了” 最后,他俯在她的耳畔,说了这么一句话。 生日 那天在山顶下来之后,林清梦硬生生的躲了顾星河一周。 她搞不明白这个男人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精力,她也很好奇他的腰到底会不会和她一样痛。 但顾星河的回答只有简洁的两个字: “不会。” 林清梦的怨气一直持续到第三天的晚上。 她在再一次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腰两侧的淤青竟然还没有消散。 她果断背对着镜子拍了一张照片,给他发了过去。 当时,顾星河正在朋友组的局上,林清梦说要准备考试周,说什么也不跟他出来,他一个人正百无聊奈的喝着闷酒。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林清梦的消息过来。 他点开,映入眼帘的就是她光洁的背,还有盈盈一握的腰肢两侧的淤青。 顾星河喉咙有点痒,心也跟着有点燥热。 “勾引我?” “看你干的好事!” 顾星河唇角勾了勾,他甚至能想象得到林清梦发这条消息的时候,气鼓鼓的表情。 他并不是个重欲的人,但不得不承认上次确实是有些失控了,林清梦当时在她怀里柔的像一汪清泉,让他有些欲罢不能。 “我下次小心点。” “没有下次了!!!” 她一连发了三个大大的感叹号过来,又甩了几个委屈的表情包。 蔡明章在对面,看着顾星河春心荡漾的表情,不禁摇了摇头。 两个人都以为彼此在戏外,却不知道在外人看来,他们早已深陷沼泽。 周五的晚上,是顾星河的生日。 他好像是不大喜欢热闹的,所以生日宴的地点选在了他自己家里,蔡明章自告奋勇,全程操办。 林清梦将自己熬夜刷了好几天视频的手艺也搬上了舞台。 她做了一个蛋糕。 上面用各样颜色弄成了璀璨的星河。 她弄的时候,顾星河因为好奇,也跟了进来。 最后收尾的时候,顾星河用剩余的材料做了一轮弯弯的月亮和一个美丽的少女。 少女抱着月亮在璀璨的星河里甜甜的沉睡。 少女的样子像极了林清梦。 众人起哄着,让他给蛋糕命个名。 顾星河揽着林清梦,如海洋般深邃的眼神紧紧的锁定她,他说: “就叫清梦入星河吧。” 蔡明章在一旁激动地大呼小叫,就差把“羡慕”二字写在他那张圆圆的脸上了。 林清梦在一片起哄声里,转身勾上顾星河的脖子,给了他一个香甜的吻。 顾星河要回吻的时候,被她娇笑着躲开。 其实如果顾星河再看的仔细一点的话,肯定会发现她眼角的那抹泪。 许完愿,吹完蜡烛之后,其他人都追着相互在脸上摸着蛋糕,似乎没人发现宴会上突然少了的两个人。 顾星河将林清梦双手禁锢在反锁着的门上。 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全是翻滚的欲望。 上次可以用没有套推脱过去,这次呢,彻底交代吗? 林清梦突然有些动摇。 就在他的唇快要落下来的时候,或许是刚才的两杯酒麻醉了长久的清醒,林清梦突然轻轻开口: “蒙田来找过我了。” “嗯。” “你不好奇她找我干什么吗?” “不好奇。” 顾星河的语气很淡。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外面的喧嚣和里面的冷清成了鲜明的对比。 尤其是他带着一丝审视的眼神。 相比她的慌张,他冷静的不像话。 林清梦多日来的委屈突然上了头,她挣扎着要躲开。 顾星河看着她,她的眼眶红红的,像一只倔强的兔子。 他放开了她。 林清梦的心瞬间跌入谷底,她一边鄙夷自己的贪婪,一边又想确认一个早已知道的答案。 两秒之后,她用手掌捂了捂自己有些发烫的脸,抬头,对他说: “我好像有些醉了,送我回去吧。” 顾星河摁灭了烟头,拉开了门。 林清梦刚出来,蔡明章就拿了一小块蛋糕抹在她的侧脸,还有正欲拉开林清梦的顾星河身上。 气氛有些诡异,蔡明章笑着笑着就停了下来。 其他哄闹的人也安静了下来。 林清梦拿抽纸擦了擦脸,笑着对蔡明章说:“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蔡明章用余光瞄了一眼她身后快要结冰的顾星河,又给她递了一张湿巾。 林清梦接过,又顺手拿起自己的包,微笑着跟大家说再见。 车上,表弟打了视频过来。 他炫耀着自己刚拼好的积木,说是不睡觉也要等林清梦回来。 顾星河看了她一眼,开了转向灯。 到了胡同口,她说了声:“谢谢”,就欲下车。 但车门是锁着的。 “开门吧。” 林清梦目光淡淡的看着前面的路灯,语气也淡淡。 “为什么不问我白京海的事?” 他问。 林清梦转过头去,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可车上没有开灯,顾星河的侧脸隐在一片昏暗里,她看不太清。 林清梦自嘲一笑:轻轻回他: “为了蒙田打断白京海的腿,和为了我差点将陆行宇扔到河里,大概是一样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 “你是为蒙田转的学吧。” “喜欢我的耳坠也是因为蒙田吗?” “蒙田来找我,说要和你一起出国,你是怕我会缠着你吗?” “你也太小看我了,顾星河。” 林清梦的声音越说越轻,脸上甚至有了淡淡的笑意。 她浑身上下,每个脏器,甚至是每个毛孔都叫嚣着: 如果到这里就是终点了,那么请尽情恨我吧,顾星河。 顾星河玩弄着手里的打火机,他绝美的侧颜在一明一暗的火光里。 或明或暗。 摇摆不定。 “谁说我要和蒙田一起出国了?” 他看着她,像一只在黑暗的旷野里蛰伏的猛兽,眼神里是无边的冷意。 “是谁都无所谓。” “无所谓?” 他冷哼一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林清梦又疼又气,她越挣脱,他抓的越紧。 她气急,低头就在他手背上狠命咬了一口,可顾星河好像痛感流失,他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林清梦大骂: “放开我,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顾星河眼尾猩红,他一把将她紧紧的箍在怀里,咬着牙问: “相信谁都不相信我,是吧?” “为什么距离她找你已经快过去两个星期了,才来问我要答案?” “你到底在怕什么?林清梦。” “怕我离不开你,要带你走?” “还是怕我觉得你会纠缠我,要抛下你一个走?” 林清梦的眼前一片朦胧,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哽咽出声,挣扎也缓了下来。 顾星河察觉到了她的温顺,慢慢放开了她,将她的脸转向他。 他轻轻拭着她眼角的泪,温柔又有耐心十足。 “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红红的眼睛,似乎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去。 林清梦摇摇头。 “你喜欢我吗?” 林清梦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小鹿斑比一样的眼神无辜又委屈。 “别这样看着我,一一。”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有些无奈。 “看你犯法吗?” “不犯法,但你这样看我,让我想干坏事。” 他有几分粗粝的手指碾在她刚吃过蛋糕的唇瓣上,刚才在他卧室里的那种冲动又蠢蠢欲动。 林清梦看了一眼车里,又看了一眼外面,脑海里全是那天在山顶上的画面,一下子眼睛又红了几分。 顾星河认命的叹息一声,将她轻轻的拢在怀里,温柔的抱着。 “答应我件事,一一。” “什么?” “以后凡事只相信我,只相信我做的,我说的,凡是不是从我这里得到的消息都不是真的,可以吗?” “嗯,知道了。” 林清梦头缩在他温暖的怀里,闷闷的回答。 先沉沦吧,她想。 他的唇终于如愿落了下来,确实如他所想,今天的林清梦格外的甜。 “我们是什么关系?” “兄妹?” “找死呢。” “联姻对象?” “换一个。” “男朋友?” “嗯,女朋友。” “肉麻!” “今晚可以不回去吗?” 林清梦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腰,果断拒绝。 “放我下去,我要回家。” “救命啊,呜...放..开...呜....我....呜...” “流...啊...氓...啊...禽...啊...兽....” 校庆 那一天,林清梦终究是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把当时的失落归结于自己喝醉之后,一时的贪心。 第二天,酒醒了,她也醒了,将想要挤进顾星河紧扣的心门的那种冲动关进了笼子里。 并且上了一把厚重的锁。 母亲在陆氏集团的地位逐渐稳固,陆行宇也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竟然经常性的嘘寒问暖起来。 林清梦当时没有细想,只当他是憋着什么别的坏招。 她依旧是很警觉的和他保持着距离。 白京海在那天之后也没有联系过她。 林清梦的日子过的波澜不惊,她珍惜着来自不易的平静,时刻小心翼翼恪守自己的行为准则,恐再生事端。 这天,她在帮孟圆补完课之后,在路边等车的时候,碰到了正欲出门的孟江。 车窗摇下来,一张社会顶尖精英的脸映入眼帘,他对她说: “上车,顺路。” 林清梦坐上了他的车。 她心里其实是一直怵这位孟总的,因为她几乎没有见他笑过。 苏雨说,一个成功的顶级男人只有对对手的冷笑和对女儿宠溺的笑。 其余时候都是一副面瘫的表情。 林清梦在车上安慰自己:我既不是他的对手,更不是他的女儿,他不对我笑也正常。 或许是她欲盖弥彰的表情出卖了她。 孟江眉心微不可察的蹙了下。 “要不要开空调?” 林清梦急忙摇摇头,两只手在紧拢的膝盖上面无处安放。 今天下午有个社团活动,怕时间来不及,她早上起来早早化了个妆,又精挑细选穿了一件天蓝色的裙子,其实裙子不算短,但她由于平日里不怎么打扮,今天突然装扮有些不习惯,尤其是坐在这位大魔王的副驾上,全程拘谨,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她将早上出门的时候,李蓝和钱慧眼里的惊艳完全忘了个精光,这会满脑子想着的是: 睫毛是不是刷的长了? 腮红是不是重了? 眼影是不是没有均匀? 裙子是不是短了? 突然,膝上一阵暖风徐徐吹来,林清梦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孟江,他正在专注开车,视线都没有朝这边移一下。 她心里感激,偷偷的舒展了一下腰。 实践证明,保持一个姿势不动,时间长了,腰真的会痛。 林清梦要去的地方,就在孟江公司附近。 到了终点,她一边礼貌的不表达感谢,一边手已经迫不及待的摸上了车门把手。 孟江轻咳一声,眼里的笑意明显: “林老师,不用怀疑自己,你今天特别漂亮。” “自信一点,女孩就是要勇于展现自己的美丽和魅力。” 林清梦站在大楼前,看着那辆已经隐入车流的迈巴赫,耳边回响的是孟江最后的那句话,胸腔里被震的酸酸涨涨的,久久不平静。 他说:“不要急于否定自己,不用太自已别人的眼光,自信一点,世界将会匍匐在你脚下。” 这么多年,因为当初父母对她抚养权的争执,林清梦一直陷在自我怀疑的怪圈中,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会成为他们的累赘,所以才不会被坚定的选择。 那天,有个穿着蓝色裙子长发飘飘的少女,在高耸入云的摩天楼下,川流不息的人流里,心中有个震耳欲聋快要穿破云霄的声音在呐喊: 要变得更强大,去做主动选择的甲方大佬,而不是被选择的乙方小弟! 最先发现林清梦变化的是蔡明章。 “没发现吗?林妹妹现在眼里只有前方,没有归途了。” 蔡明章倚在门口,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人,用刚从网上学来的一句文绉绉的话来形容舞台上大放异彩的林清梦。 顾星河的视线像焊在了林清梦身上。 林清梦全然没有发现台下昏暗角落某人眼神里的晦暗觊觎。 她正跳到经典片段“黑天鹅双人舞”,在王子面前告诉保留的释放自己的魅惑和自信。 其实林清梦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自从上次在篮球赛上啦啦队表演时,展现出惊人的柔软性后。 李师姐又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她以前学过芭蕾,硬是又眼泪汪汪的求她在校庆晚上上跳天鹅湖。 李师姐一直对林清梦颇有照顾,她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当时,顾星河又带队出国参加比赛,没人骚扰,她正好有时间好好练习动作。 她们要跳的是天鹅湖的第三幕,就是林清梦扮演的黑天鹅出场的那一幕。 大致剧情是公主奥杰塔在天鹅湖畔被恶魔变成了白天鹅,到了晚上才能恢复人形,只有王子的真爱才能打破魔咒。在王子挑选真爱这一夜,恶魔让他的女儿黑天鹅伪装成奥杰塔以欺骗王子。 黑天鹅之舞是美丽又极具攻击性的,里面的黑天鹅妩媚又邪恶。 而林清梦却将黑天鹅很高傲的感觉完全跳了出来,她背对着王子一脸不屑,面对着王子却一脸柔情蜜意的假笑。 当跳到经典动作,挥鞭32转时,台下掌声如雷,台上的林清梦从容淡定。 蔡明章看的目瞪口呆。 他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同样目瞪口呆的“四眼”,意思是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林清梦吗? 顾星河唇角微勾,眼里的沉冷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褪去,只留惊艳。 结束的时候,台下掌声尖叫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突然,扮演王子的李唯突然单膝下跪,拿出身后的一枝玫瑰,深情款款的望向扮演公主的林清梦。 “公主,我喜欢你好久了,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台上台下都静了一瞬,连一旁的主持人都有些懵。 有一些人一边起哄一边将目光投向了后排那位矜贵冷郁的少年,舞台上负责灯光的那位也打了一束光在这边。 林清梦终于看清了多日不见的顾星河,正一身高定黑色西服,气定神闲的坐在台下,一双深沉如大海的眸子里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里面的戏谑意味明显。 四眼“艹”了一声,扔掉手里的表演单,就欲奔上舞台去,被旁边的蔡明章一把拉住。 只见林清梦微微一蹲,回了个公主礼,她脸上的笑容清甜: “王子,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已完成,我们该回去了。” 所有的聚光灯齐聚舞台,李唯脸上一僵,但很快领会她的好意,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台下某个位置,然后笑着起身。 主持人开始报下一个节目。 蔡明章侧头看了一眼旁边,却发现早已是人去座空。 后台,李唯解释刚才的冲动,也感谢林清梦的高情商解围。 一阵晚风吹过,门口人影晃动,有一股淡淡的冷檀木香味道传了过来。 林清梦心里微微一动。 “师哥,我有男朋友了。” “啊?” “我知道这是你和张哥他们玩游戏时的游戏惩罚,但我男朋友超级能吃醋,你再这样他会误会的。” 李唯讪讪一笑,不甘心的问: “你男朋友是谁啊,我认识吗?” 林清梦看了一眼门口,但笑不语。 李唯等不到答案,只好离开。 他掀开帘子,就看见隔壁学校大名鼎鼎的校草学霸顾星河正斜斜的倚在门上,一搭没一搭地玩弄着手里打火机,神情慵懒随意。 李唯瞬间背后发凉,他准备问好,却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顾星河抬头,冷淡的瞥了他一眼。 李唯后来是这样给别人形容顾星河当时看他的那一眼: “他那一眼,好像凌迟了我千万遍一样。” 林清梦好像已经摸透了顾星河的脾气,等身后的那股冷香缓慢靠近的时候,她才开口: “我跳的好看吗?”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接着就是一只大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转过头来。 他身上的气质依旧清冷矜贵,压迫感十足的盯着她。 “为什么没告诉他你男朋友是谁?” 林清梦轻轻的推开他,妩媚一笑,一边玩弄他的掌心,一边嗔怪似的看了他一眼,左顾而又言它: “你回来也不是没告诉我嘛。” “怪我?” “不提前回来能亲眼看到别人当着我面向你表白这精彩一幕吗?” 顾星河搓了搓手指,刚才捏她下巴时,光滑柔嫩的细腻触感还在,他一时竟有些心猿意马。 林清梦起身,轻轻环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呼了一口气,狡黠一笑: “其实我应该当众答应,看看师哥的反应才对。” “你敢!” 顾星河被她吹的心中一凛,似有电流窜过,他眸色一暗,搂着人就是往怀里一紧。 他甚至有了当场要了她的念头。 林清梦计谋得逞,整个人若如无力的靠在他怀里,头埋在他的胸前,笑的花枝乱颤。 屋外人声鼎沸,顾星河克制的吻了吻她的秀发,然后是白嫩修长的脖颈。 “跟我回家。” 他在她的脖颈中抬起头来,看着她说了这句话,声音低沉暗哑,好像极力克制着什么。 他看着她的目光深邃晦暗,似乎一眼望不到尽头。 可林清梦却没有任何一刻像那天一样迫切的想看清那个尽头到底是什么。 如果撕掉这层表面矜持冷静的外衣,他是不是也会有难以自持的情动。 她太想知道了。 所以,她含羞带怯的将脸埋进他滚烫的胸前,轻轻蹭了蹭,低不可闻的说了句: “好。” 司机 有人说,爱上一个无法靠近的人,就像在深渊中仰望月亮,一开始只是仰望,仰望久了就想靠近,靠近了就想拥有,拥有了就会想永远。 当车停在白鹭湾的地下车库,林清梦被顾星河强势拥入怀中的时候,她的心颤的不像话。 电梯一路直上,她在镜面的反光里看见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 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他的吻穿破黑暗而来,精准的刺入她的心脏。 林清梦的心是喜悦的,也是疼痛的。 她的手摸上了他的心口,企图去感受他的心跳。 他的心跳依旧沉静平稳,只是多了一丝□□的悸动。 但这份悸动,在他的手探进来的时候,她比他更甚。 她像一锅沸腾的水,在他的怀里颤抖。 顾星河低低的笑了,他滚烫的气息喷薄在她的颈窝。 “宝贝,你好敏感。” 林清梦脸更红了。 她触摸不到他的心跳,难过的只想撕下他矜贵从容的假面,想让他为她疯狂。 她娇笑着,双手勾上他的脖子,缓缓踮起脚尖,用舌尖轻轻描摹他喉结的轮廓。 顾星河瞳孔一震,浑身像被电流击过。 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再也顾不得其他,只想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里,融为一体。 这是一场你来我往的博弈。 两个人互相纠缠,互不服输,都想让对方先臣服。 但当他真正推门进来的时候,林清梦却战栗着低吟,彻底臣服于他的炙热里。 起初,她以为她的门是锁着的,连钥匙都是藏起来的。 后来,才发现。 他甚至并不需要敲门,她的心门只有他能用面部解锁。 她认命的闭上双眼,全盘接受命运的滚烫。 她承认,真正拥有之后,真的会贪心永远。 起码那一刻,她不想与他分离。 后来,她被他抱着去清洗,林清梦很娇气的躺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摆布。 这样做的结果是,两个人在浴室里又来了一次。 水花四溅,雾气缭绕。 她妖娆的像只带刺的玫瑰,在狂风暴雨中尽情绽放的同时,也刺的旁边的人伤痕累累。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旁边的位置是空的。 林清梦伸了个懒腰,下面的撕裂感和酸胀感差点让她哭出来。 她想喊他,却发现嗓子也是哑的。 林清梦又羞又气,苦恼的将自己滚烫的脸蒙在了全是顾星河气息的被子下。 浴室的门开了,顾星河裹着浴巾出来,他的上半身□□着。 漂亮的鲨鱼线附近有很长的一道抓痕,再往上,他的胸部竟然还有醒目的两道牙印,一左一右,对称的不得了。 林清梦甚至有些佩服自己的牙齿,怎么会那么精准? 顾星河看了一眼微微颤抖的被子,唇角勾了勾,转过身去。 这下,林清梦彻底忘了身下的痛了。 他劲瘦的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抓痕,肩上还有几处不深不浅的牙印。 林清梦心虚的将被子往上拢了拢,悄咪咪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锋利?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虎牙,好像也挺...尖锐? 被子被一只大手拉开,一阵温热的气息迎面而来。 顾星河唇角含笑,一瞬不瞬的俯视着她,然后轻轻的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又捏了捏她能掐出水来的脸颊。 “属狗的?” 林清梦脸一热,不好意思的别开眼,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 “谁叫你弄疼我,哼!” 她心虚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嘴上却仍旧不服输。 顾星河低低的笑了,她偶尔流露出来的小孩心性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让他心痒难耐。 林清梦敏锐的发现他眼神的变化。 她心下一慌,也顾不得身下的疼痛,一把掀起被子,就往浴室走。 顾星河笑着摇摇头,转眼就看见了床单上的那一抹猩红。 他脸上的笑意敛去,拨通了一个电话。 林清梦洗完澡,却对着眼前皱巴巴的衣服发了愁。 这是顾星河卧室的浴室,只有一件浴巾,现在就在他的身上。 经过良久的思想斗争,她将浴室的门悄悄拉开一条缝,对着门外正在打电话的顾星河说: “我没衣服穿了。” 顾星河的电话打完了,浴室的门终于开了。 林清梦穿着他的白衬衫,含羞带怯的站在他眼前。 她虽然个子不小,但顾星河的衬衫套在她的身上还是大了的,堪堪只是到膝盖上面,露出一双如葱白般白皙修长的腿。 顾星河心里一动,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但昨晚的疯狂却提醒他,今天不能再对她轻举妄动了。 “过来。” 林清梦眨眨眼,有些踌躇。 顾星河起身,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林清梦一个措不及防,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还疼吗?” 明明是一句嘘寒问暖的话,林清梦却打了寒颤,她想起了他昨晚眼底的疯狂。 此刻他衣着整齐,看起来斯文极了,林清梦满脑子却只有四个大写的字: “衣冠禽兽!” 林清梦轻轻摇头,就想离开,却没想到一个挣扎带动了下面的伤口,她痛的“嘶”了一声。 顾星河眉心蹙了蹙,拿过旁边的一个袋子。 “躺下。” 林清梦立马摆上一副眼泪汪汪的小可怜表情。 就差把“你个禽兽,快放开我啊”这几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顾星河咬了咬牙,拿出了一支药膏,说: “给你上药。” 末了,又补了一句: “早上你还没醒的时候,我出去买的。” 林清梦叹息一声,他是不是最近偷偷研究了她的星座,为什么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能踩准她的命脉,将她拿捏的死死的。 但好在这个“斯文败类”的“衣冠禽兽”只是克制的为她上了药,并没有做别的。 林清梦换上了他“贴心”为她准备的高领衣服,回头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下次我注意。” 他懒洋洋的倚在门口,好像在欣赏一副绝美的画作,但语气却欠嗖嗖的,听起来毫无道歉的诚意。 林清梦甚至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微妙的占有欲。 校庆第二天就是周末。 林清梦不敢回小姨家去,她让顾星河送她去学校。 好在那天是个雨天,天气是凉的,她的高领衣服并没引起太大的回头率。 倒是孟圆,好像是嗅出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味道。 挡在门前,愣是左一眼右一眼在她和顾星河脸上扫来扫去。 顾星河在他头上狠狠揉了一把,问: “我们脸上有字?” 孟圆让开一条道,林清梦松了一口气,率先进来,也不管身后的顾星河。 她说自己可以打车过来。 他非要送。 她说送到楼下就好。 他非要跟着进来。 孟圆:“我哥不在。” 顾星河:“不是找他的,今天我是你林老师的司机。” 随即又拉了一把椅子老神兮兮的坐在一边,指着桌子上的书说: “你俩继续,我咪会。” “昨晚没睡好。” 林清梦脸一红,悄悄白了他一眼。 顾星河愉悦的勾了勾唇。 补完课,林清梦又布置了几道作业,正欲离开。 这时,客厅的门轻轻开了,有人进来。 孟圆的房门对着客厅,这会门半开着,孟江就看见顾星河正靠在椅子上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清梦看,林清梦的粉脸微微侧着,有一小半部分埋在高领的衣服里面,她正在认真收拾着手里的课本。 而一旁的孟圆八卦的眼神在二人之间巡回。 孟江的眸子暗了暗,他感觉自己在客厅的那几秒好像呆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顾星河也许是察觉到有人,目光移了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短兵相接,又暗暗蛰伏于彼此客套的寒暄里。 孟江微微一笑: “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顾星河也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林清梦,说: “今天主要是负责送她。” 林清梦现在没有那么怕孟江了,她拍了拍收拾好的书包,对着孟江浅浅一笑: “过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顾师哥,对了,孟圆进步特别大,上次留的功课也全部完成,一道没有错。” 孟圆听到林清梦夸他,顿时骄傲的挺起了胸部,自信看向他哥孟江,等待他的夸奖。 但孟江只是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是吗?那辛苦林老师了。” 孟圆一下像泄了气的皮球,丧的不行。 林清梦有些尴尬,她上前揉了揉孟圆的头,轻轻说: “你很棒,以后会更棒,相信我。” 顾星河倚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玩弄着手里的打火机。 他也揉了一把靠过来的孟圆,笑着对旁边的林清梦说: “还不走吗?” 他明明是笑着的,却带着一丝冷意。 林清梦心里有些委屈,她抬头看了一眼孟江,孟江也看着她。 她眼眶一红,抓着书包就往外走。 顾星河想抓她,却落了个空。 他心里一慌,急忙往外赶。 孟江的拳头攥紧又松开,神色冷着,问身边匆匆经过的人: “这次,是认真了吗?” 顾星河的脚步一顿,眼神骤冷,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说话的语气像淬了千年寒冰: “她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你说呢?” 公交 孟圆躲在门后,听到了顾星河刚才说的那句话,吓得马上用手捂住了他由于惊讶可以吞下一只河马的嘴。 他噼里啪啦的在手机上编辑了几个字,正准备发送。 突然,一道阴影落下,手机被一把抽走。 孟圆一秒立正姿态,并用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孟江瞥了他一眼,将手机扔回桌面。 孟圆一阵冷汗,他等他上了二楼,才敢去拿手机,而他和林老师的聊天记录早已删除,连同他刚还没发出去的那几个字。 林清梦径直坐上了公交。 她用卫生纸擦着被雨淋湿的头发,看着外面紧追不舍的那辆法拉利,眼神也像雨天一样潮湿。 可能是昨晚折腾太过,她又累又困,竟然靠着车窗睡着了。 恍恍惚惚中,感觉有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然后将她的头轻轻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太累了,又觉得莫名安心,蹭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更加香甜。 旁边有两个女孩叽叽喳喳了一会之后,其中一个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准备搭讪。 被顾星河一个冷淡的眼神吓退。 他看了一眼正靠着他肩睡得恬静淡然的林清梦。 心里一动,好像心底某个冰封的地方突然听到了冰雪消融的声音。 车停了,林清梦也醒了。 车上空荡荡的,只有她和她旁边正盯着她看的顾星河。 前面驾驶位突然探出一个脑袋,正是司机大叔。 “下一趟30分钟后出发,你们要不要坐旁边那辆?” 林清梦红了脸,这里是终点站,距离学校已经离得太远,都怪她睡得太沉,都没有听到到站的提示。 她忽地起身,准备下车。 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看了眼旁边还淡定坐着的顾星河,又折返回去,拉他的胳膊。 顾星河却稳如磐石,他仍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明显。 林清梦扭头看了一眼八卦的司机大叔,脸臊的更红了。 “走了。” 林清梦急得跺脚。 他反握住她的手,问: “还生气吗?” 林清梦气的抓起他的手,咬了一口,然后就往车门走。 顾星河笑笑,起身跟上了她。 目睹着一切的司机大叔,感叹的摇摇头: “还是年轻好啊。” 外面已经不下雨了,顾星河接过李秘书递过来的车钥匙,语气恭敬: “麻烦李叔了。” 李秘书有些受宠若惊,急忙看了一眼旁边的林清梦。 “林小姐好。” 林清梦乖巧一笑,也跟着顾星河的称呼: “李叔好。” 顾星河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林清梦吃痛,抬头哀怨似的白了他一眼。 一旁的李秘书:“.....” 多年后,林清梦在伦敦的街头淋着雨,看着街上穿梭的公交,她想起这个被他追赶着的雨天仍是满腔酸涩。 林清梦承认自己最近是矫情了些。 可一个人一旦开始贪心,又怎么会潇洒自如的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呢? 稳定的情绪和热烈的爱意是不能共存的。 可是这个道理,顾星河后来才懂。 林清梦回到了学校。 周末的图书馆是空旷的,适合她这种需要拼命的人。 她减少了社团的活动,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学习中。 上次校庆之后,舞蹈社向她抛来了橄榄枝,隔壁的北舞老师也找她,问有没有兴趣参加比赛。 但都被林清梦拒绝了。 她的志向并不在此,她要的是星辰大海,而不是眼前的蝇头小利。 她对苏雨说: “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苏雨在瑜伽垫子上挥汗如雨,回答的也犀利: “你贪恋顾星河的温柔,又怕那是一场错觉,所以想拼命追赶他的脚步,和他在同一个纬度,确认他是否真的会为你心动。” “如果他的心不是为你而跳,你会挥挥手继续狂奔向前,想想还是顾星河可怜,遇上你这么一个绝不将就,一心要追求真爱的射手座女人。” 林清梦一顿,随即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苏雨闭上眼做最后的拉伸,懒懒道:“口是心非,你就装吧你。” 蔡明章作为第一个发现林清梦变化的人,不止一次的在顾星河旁边念叨: “你再不抓紧,林妹妹就要飞了。” “那小妮子心野着呢,别以为人家会一直乖乖将一颗心悬在你的身上。” 当时的顾星河刚刚拿了一个大奖,连唇角都带着运筹帷幄的笑意。 “要飞也是一起飞。” “决定了?一起出国?” “嗯。” “什么时候?” “问过林妹妹了吗?她同意了?” “还没,先订婚。” “我滴妈!” 蔡明章惊呼一声,差点将手里的酒洒在身上。 旁边有好几个人的目光投了过来,他挥挥手,那些人窥探的视线又识相的缩了回去。 晚上的时候,顾星河给林清梦打电话。 “干什么呢?” 林清梦当时正从图书馆出来,提溜着一根冰淇淋坐在凳子上晃着一双修长笔直的双腿。 她以为顾星河还在外省,所以调戏的格外顺手。 “在想你啊。” “是吗?” 顾星河在话筒那边低低的笑,他的声音好像在酒精里泡过,听起来低沉醇厚,磁性十足。 林清梦看了一眼旁边树丛里抱在一起啃的小情侣,忽然心里痒痒的,愈发大胆起来。 她舔了一口冰淇淋,声音也压的低低的,听起来娇媚十足。 “嗯,是真的想了。” “想什么?” 他暗哑的声音徐徐善诱,像一只钩子。 林清梦笑了笑,她如果知道下一秒顾星河就会出现在她眼前,她打死不会说出那句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说的羞耻的话来。 因为她说的是:“当然是你最硬的地方啊。” 顾星河说了一句“等着”,就径直挂了电话。 林清梦还在那里优哉游哉的吃着手中的冰淇淋,她脑子里想像着顾星河挂电话时的憋闷表情,等待着视频通话的铃声。 她想她是不会接的,她准备气气他,谁叫他上次弄的她腰疼了好几天,哼! 顾星河从图书馆过来,只用了两分钟的时间。 林清梦的冰淇淋只吃了一半。 他走过去,抽走她手中的冰淇淋,扶着她的后脑勺,径直吻了下去。 林清梦刚吃过冰淇淋,嘴里是凉的。 却被他的舌尖裹的火热,像谁在一捧干柴上扔了一根点燃的火柴。 她被他带着淡淡酒精的吻吻的气喘吁吁,七荤八素的,也好像有些醉。 好不容易在混沌的脑海里捡回一丝清明。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你想要的时候。” 顾星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要继续。 旁边小树林的情侣的啃吻结束,正在依依不舍的分别,眼看就要出来。 林清梦脸红的像一只熟透了的番茄,她急的偏头一躲,顾星河落了个空。 他冷淡地瞥了一眼后面一步一惜别的情侣,不爽的咬了一口手中快要融化的冰淇淋。 “刚才的胆子呢?” 林清梦想说早知道你回来,我绝不会逞一时口舌之快,造这个孽。 但她看着他被打断一脸憋闷的表情,又默默地怂了。 她手很快在他坚硬的腹肌上掠过,笑的很是乖巧: “我就是想摸摸这里,这不是怕你忙于比赛,疏于锻炼,腹肌变软肉了嘛。” 顾星河笑笑,突然俯身一把将她拦腰打横抱起。 林清梦吓的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一脸的惊魂未定,全然没了刚才的从容。 “这里暗,回去你好好检查,看到底软了没有。” “我不要,我要回宿舍。” “嘘,乖,别人会听到。” 林清梦果然安静了下来,这里是学校的小树林,情侣最喜欢聚集的地方,她可不希望上明天学校论坛的头条。 顾星河喝了酒,又怕林清梦害羞,所以让送他来的家里的司机回了,又叫了代驾。 当然,这些林清梦并不知道。 她坐上车的时候,看见不是那位王司机,松了一口气。 她总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去贪恋这样看不到劲头的温度。 她喜欢顾星河,毋庸置疑的。 所以他叫她跟他走的时候,身体还没有行动,灵魂已经点头答应。 可能是因为有外人,顾星河一路安分的握着她的手,全程眯着眼睛,好像在沉睡。 可是等电梯的刚关上,他微凉的唇就覆了上来。 “想你了。” 他的声音很,好像在呢喃。 但林清梦的灵魂却在战栗。 这是顾星河第一次直接的表达思念,林清梦眼眶一红,咬了他一口。 顾星河退了出来。 他揉揉她柔软的后脑勺,无奈又宠溺的说: “一一是小狗吗,这么爱咬?” 林清梦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她怕他听到她如鼓擂的心跳,手掌隔在他的胸前,被他紧紧握着。 这一次,她清楚的感受了他因为愉悦低沉的笑而起伏的胸膛的震动。 他的心跳依旧沉稳有力,没有丝毫波动。 林清梦心想,他的心跳一定是按照心电图最标准的模板来搏动的吧。 不像她,一见他就像得了心律不齐一样。 顾星河或是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惩罚似在她的柔软处抓了一把。 林清梦吃痛,刚要反击。 却被他抓着一只手直往下送。 “感受到了吗?一一。” “最硬的地方在这里。” 黑夜 林清梦终究还是为自己的一时嘴快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她揉着酸痛的腰,甚至都不能直视落地窗前那张超大沙发。 顾星河清洗完出来,就看到林清梦穿着他的衬衫斜斜的倚在窗边,窗户半开着,有风进来,吹起她一边的几缕发丝。 听见他出来的声音,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清冷、破碎。 顾星河不知为什么脑海里突然一闪而过这两个字眼。 但等他再看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兴奋的指着窗外湖畔的烟花,眼睛亮的像星星。 顾星河想,下次一定要找个空旷的海边,来一场烟花秀。 或许他会喜欢。 林清梦安静的靠在他温暖的怀里,欣赏了一会外面的夜景。 客厅的灯没开,只有他指间的一抹猩红。 她突然兴起。 想尝尝他吸的这种牌子。 顾星河无奈,只好递给她。 林清梦吸了一口,呛的不行,咳得脸都红了。 顾星河摁灭烟头,轻拍她的背。 林清梦咳得眼里有泪,她一边捂着喉咙,一边用手挥着空气中的烟的余味。 “还敢不敢再试了?” “不敢了。” “嗯。” 林清梦发现顾星河其实烟瘾挺重的,烟龄应该也不短。 但他身上却没有老烟枪的那种味道,一直是清新好闻的。 他的这个房子很大,林清梦来的次数也不少,却从没有见过有阿姨帮忙收拾。 好像一直是他自己在收拾。 用蔡明章的话说,这人有洁癖,生活上的,精神上的。 后来,当两个睡不着的人又大汗淋漓的纠缠了一场之后,顾星河说: “搬过来跟我住吧。” 林清梦用指间轻轻划着他胸前的汗珠,眼里的火苗一簇一簇的。 “你戒烟,我就搬过来。” 顾星河看了她一会儿,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便放开了对她的禁锢。 林清梦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一周后,青大和云起科技合作的人工智能项目落地,而孟江作为云起科技最大的投资人,也出席了当晚的晚宴。 林清梦作为京大的优秀代表,刚和老师参加完大型历史科普节目《如果文物会说话》,就被老师朋友的车载到了晚宴现场。 老师作为国家历史方面的权威专家,对人工智能也很感兴趣。 她不好中途要求下车,只好跟着来了。 幸好,今天的衣服和妆容都对,也不用觉得太尴尬。 林清梦全程乖乖地跟在老师身后,在老师的照顾下,她滴酒不沾,极其乖巧。 也绝不理睬顾星河憋着一丝笑的意味深长的眼神。 孟江在角落一旁转动着手里的酒杯,昏暗的光线里,他的目光跟着她圆润的后脑勺移动。 “孟总。” 孟江垂眸,看见旁边电动轮椅上的白京海。 “要不要合作?” 他盯着不远处台上正在演讲的,青大的优秀代表,也是此次项目负责人的顾星河。 轻轻的吐了这么一句。 孟江怜悯似的视线在他空荡荡的裤管上轻轻划过,又回到了台下正认真听讲的林清梦身上。 她今天一身粉白相间的连衣裙,高高束着的马尾,光滑修长的脖颈隐在马尾后面,在灯光下白的发光。 她站的笔直,相比以前,自信了不少。 “听说快订婚了。” 白京海阴恻恻的声音又在一旁响起。 孟江眯了眯眼。 顾星河演讲完毕,青大校长自豪的带头鼓掌,林清梦心里微微颤动。 原来,他往那里一站,那里就是山巅。 林清梦站在一旁,看他从容淡定的应酬众人的赞赏和恭维。 像教养十足的世家贵公子。 她没来得及藏起来的落寞落在旁边站着的老师的眼里。 她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 “没事的,以后你也会很厉害的,我们清梦现在已经很优秀了,今天表现特别好。” 林清梦苦笑,她为了准备这个节目,几乎一周是无眠无休。 后来是李蓝吓唬她再不睡觉,皮肤太差上镜超难看,她才在后面两晚后半夜稍微睡了会儿。 她和他差的,何止是一星半点。 顾星河好不容易从一众人的奉承中逃脱出来,他四下环顾,却没有找到林清梦的身影。 却看到不远处的白京海。 他举着酒杯,好心为他“指路”。 顾星河的视线顺着他的方向移了过去。 林清梦正在和老师一起,认真的听孟江讲人工智能的前景,和未来的发展方向。 “梦蔚下一步将专门培养关于考古方面的人工智能辅助,并有计划资助有此意向的优秀学生留学。” 孟江说完,目光在林清梦脸上轻轻扫过。 老师夸赞孟江的市场敏锐性,而林清梦满脑子想的是,她的毕设论文要不要写《当考古遇上科技和AI》。 所以当她神游的视线对上顾星河的冷漠的眼神时,她是懵的。 旁边有人有点多了,身形不稳,大笑着从旁边经过。 眼看就要碰到一旁的林清梦。 这时,一只大手稳稳扶着她的后腰,带着她转了个圈。 旁边的人忙不迭的说着抱歉。 孟江收回刚刚伸出的手,脸上的表情沉了几分。 待林清梦站稳,顾星河放开了她,他对着林清梦的老师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 “于姨。” 老师转过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你小子,刚才不错啊,你母亲应该很欣慰。” “已经跟她通过电话了。” “嗯,这是我的学生林清梦,也很优秀,比你低一届。” 顾星河唇角的弧度微微勾起,他伸出手: “你好,师妹,顾星河。” 他假装正经,林清梦也不好戳穿,尤其是旁边还有个孟江。 但她面上一本正经的说着“师哥好,我是林清梦。” 指尖却在他的掌心轻轻扣了扣。 顾星河捏了捏她,眼含警告。 林清梦却不以为然。 一旁目睹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秀小情侣把戏的孟江,眼神沉沉,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抿干。 老师说自己还有应酬,让没有喝酒的顾星河送送林清梦。 林清梦上了顾星河的车。 她太累了,上车酒睡,朦朦胧胧中睁眼,却发现车的方向并不是驶向京大的。 “我要回学校。” “你需要休息。” 他的声音不容置喙,也并不打算换方向。 林清梦缩了缩脖子,无力的看了他一眼,说: “我今晚没有心情。” 顾星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 “带你是去休息的,不是去玩的,想什么呢?一一” “再说,我没有和木头人玩的嗜好。” 林清梦气不过,在他劲瘦的腰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但顾星河仍旧是稳如磐石,依然是淡定的目视前方。 林清梦有些泄气,这个人好像除了床上,平日里感觉好像就是一个没有多余感情的机器人。 他是没有痛感吗?还是对痛感失灵? 当晚,林清梦没有熬到顾星河洗完就睡着了。 顾星河出来的时候,她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婴儿一样,缩成一团,被子都没有盖严实。 顾星河轻叹一声,走了过去。 林清梦获得温暖,选择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她甚至惬意的在他的手心蹭了蹭。 但很快,眉心又轻拧。 顾星河帮她轻轻抚平。 又拧。 又抚平。 如此反复好几次。 顾星河眉心也紧蹙起来,沉睡中的林清梦却毫无察觉。 十点的时候,林清梦的手机屏幕亮了好几次。 顾星河看了一眼,没有备注的庆城号码,他放在了一旁。 等第五次亮的时候,他接起。 醉酒的陆行宇在话筒那边语无伦次的咆哮: “林清梦,不接电话是吧!别以为攀上高枝我就怕你,你以为一旦顾星河知道你接近他的目的,他会饶了你吗?” “不过那个孟总,确实待你不错啊,帮你后路都准备好了,呵呵哈哈哈.....” “怎么,现在有了孟总这个高枝,准备抛弃你昔日的老相好了?哈哈哈哈,不亏是我陆家待过几年的人,有眼光!” “我和你想法是一样的,只要是能拉姓顾的下神坛,怎么说也是值了,反正你也根本没想过和他真正在一起,呵呵哈哈哈...嗝......” “喂,林清梦,说话!你哑巴了!” “喂! ” “喂!” “是我,顾星河。” 陆行宇瞬间噤声,酒醒了一大半,旁边一个正刷着视频半醉不醒的人看他汗毛都快立起来了,以为附近要发生雷暴,纷纷互相拉扯着准备逃离。 只有陆行宇知道,当话筒那边响起顾星河沉沉的声音的时候,他吓的差点尿了。 知道自己已经将天捅破的陆行宇,第二天缠着哥哥办了休学,并马上订了出国的机票。 而对此丝毫不知情的林清梦睡了个天光大亮,她睁眼,床上早没了顾星河的气息。 厚厚的窗幔遮天蔽日,空旷的卧室仍旧像是在黑夜。 她起身漱洗完毕,顾星河仍旧没有回来。 林清梦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停下来,她打电话给他。 脚底是散落一地的烟头。 他带着一丝喘的声音终于在音乐结束之前响起。 他说:“我很快回来。” 击剑 蔡明章不明白,这位爷是吃了什么炸药包,大清早的喊他来玩击剑。 上次拳击的时候这位爷将他按在地上摩擦的那种□□感他还记忆犹新。 这次说什么不能不明不白的被他揍了,他准备问清楚,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 但当他看到顾星河那双红的犹如嗜血的眼睛时,蔡明章的心里“咯噔”一声,瞬间感觉自己今天要玩完。 他假装上厕所,偷偷摸摸给林清梦编辑了条消息: “姑奶奶,给我提个醒先,你俩又是咋了,我总得死个明白吧。” 但他这条消息还没来得及发出,手机就“哐当”一声掉进了马桶里。 蔡明章一手扶额,一手扶墙,眼睛一眯,心里长叹: “天要亡我啊!” 等他终于磨磨蹭蹭出去的时候,顾星河已经和刚到的教练对上了招。 他的剑锋戾气十足,招招毙命,直击命门,教练也有些招架不住。 蔡明章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 他心里有了很不好的感觉,隐隐觉得事情并不是那样简单。 顾星河这个人虽然冷,但很少有冷漠之外的情绪外露。 除了白京海那次。 还有上次林清梦知道他要认她做妹妹那次。 这是第三次了。 几个回合之后,教练体力不支,主动认输。 顾星河摘了护罩,瞥了一眼旁边的蔡明章。 有人正在坚持不懈的打电话给他,而他的手机正放在蔡明章坐的位置旁边。 蔡明章一只手拿着顾星河的手机,一只手摸着兜里的开塞露,瑟瑟发抖。 他“我今天拉肚子,不能陪你玩”的借口还没说出来,顾星河已经准备走了。 他说:“我很快回来。” 对那个叫“一一”的人。 顾星河回来的时候,林清梦已经走了。 卧室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客厅地上也收拾的一尘不染。 干净的烟灰缸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五个清理娟秀的字: “有事先走了。” 顾星河冷笑一声,将纸条揉碎在手心。 林清梦确实是有事,家里的阿姨打电话说,母亲今天早上突然晕倒在地,已经紧急送往医院。 就在她刚和顾星河通完电话的时候。 她心里急,想打电话给顾星河,脚又踩到了地上的烟头。 最后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回去。 林清梦下飞机之后,一脸焦急的在路边等车。 这时,一辆熟悉的车出现在眼前。 车窗摇下来,正是孟江的司机。 “林小姐,上车吧,我送你。” 林清梦一愣,下意识的朝后座看了一眼,说: “余叔,我要去庆城一院,可能不顺路。” 余司机笑着说:“孟总不在,我刚好过来送一个人,回去的时候经过庆城一院,正好顺路。” 林清梦感激的点点头,上了车。 医生说,母亲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加上贫血,导致脑供血不足发生眩晕。 输几天液就好。 林清梦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她帮母亲办了住院手续,母亲坚持要找护工,让她回学校去。 她给苏雨打电话寻问当地可靠的护工。 进来的时候,母亲的床头放着一束鲜花,而鲜花的旁边站着的人正是孟江。 不知为什么,林清梦当时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顾星河知道会怎么办,他会不会发疯? “梦梦啊,傻愣着干什么?” 母亲喊她。 林清梦才向前两步,恭恭敬敬的问好: “您怎么来了,孟总?” 孟江听出她言语间的疏远,眼里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他微微一笑: “听老余说你母亲在医院,刚好我也过来看一位长辈,顺便看望一下阿姨。” “听阿姨说正在找护工,刚好我认识一位踏实可靠的。” “我已经找....” 林清梦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口就出现一位看起来干净利落的阿姨。 “您好,是这里吗?” 林清梦心里很不舒服,她感觉孟江已经干涉到了她的生活。 她其实并不需要他的帮忙。 尤其是顾星河看起来很介意他的样子。 所以当孟江提出要送她回去的时候,林清梦很委婉的说了拒绝。 她向他告别,然后准备过马路去对面的水果店,帮母亲买水果。 突然,一辆闯红灯的车冲了过来,林清梦懵在当地,下一秒就被一个大手扯入一个宽大的怀抱。 孟江拉着惊魂未定的林清梦躲到一边,一边安抚她一边打电话联系律师。 而这一幕,恰恰就落入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宾利里。 顾星河唇角的冷意明显,停在车门把手上的手青筋隆起。 林清梦并没有刮伤,但孟江仍是坚持带她去医院做了检查。 结果并无大碍。 但经此一吓,林清梦有些神情恍惚,母亲也不放心她一个回去,孟江坚持要送她的时候,林清梦同意了。 回到宿舍,已经晚上10点多了。 但林清梦的手机安静的像一滩死水。 她下午的时候,编辑了一条消息: “我刚差点被车撞了,吓晕了...” 已经在和顾星河聊天界面的编辑框呆了半天了,还没有机会发出去。 她苦笑了一下,点了删除。 10点半的时候,孟江给她的“谢谢”回了个: “不用客气,今天吓坏了吧,好好睡一觉,一切交给我来处理。” 林清梦没再回。 当晚,林清梦做了一个梦,梦见顾星河就坐在那间大平层的落地窗前,旁边的烟灰缸里插满烟头,他的目光犹如寒夜的月亮,穿过缭绕的烟雾,冷冷的看向她。 林清梦在距他咫尺的地方,犹如被钉子钉在了当地,一刻也不能动弹。 他的眼神刺的她的心痛的无法呼吸,她想说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后来,她被惊醒的时候,后背一身的汗。 眼角全是未干的泪痕。 第二天早上,手机依然安静。 上课的时候,老师提问了恍惚的林清梦,她怔楞了半晌,茫茫然不知所以然。 还是旁边的李蓝将答案写在纸上递给她。 午饭时,顾星河终于回了消息。 “有事需要外出一趟,照顾好自己。” 林清梦筷子上的菜花掉落,眼泪险些掉落下来。 她的指尖停留在他回复的消息上面的一条消息上,那是她昨晚惊醒时发给顾星河的: “你那天晚上有什么事吗?我又梦见你抽了很多烟。” 林清梦打电话过去,顾星河很快接了,但并不说话。 话筒那边播放着飞机马上起飞,请立刻登机的提示。 还有顾星河的沉默。 她指尖勾着裙子的一角,笑了笑: “一路顺风,注意安全哦。” 顾星河低低的“嗯”了声,就挂了电话。 后来的几天,似乎是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两个人又好像回到了从前。 陌生而又矜持。 他发一句“晚安”,林清梦也会同样一句,他不发,林清梦也不主动去发。 在一个明媚的午后,林清梦见到了顾星河的母亲宋晴女士。 她打扮的很休闲,身上并没有太多的奢侈品装饰,却处处流露着沉静温婉的书香气,尤其是一笑起来,有些月牙弯的眼睛。 “你比小时候更漂亮了” 林清梦有些恍惚,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和自己的偶像在一家咖啡店面对面坐在一起。 还听她熟稔的说着自己的小时候。 “本应该早联系你的,可他不让” “非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处理,不让长辈们插手” 宋晴有些歉意的对林清梦说道。 林清梦苦笑:“阿姨,其实我们...” “我知道,你们都是自由的,不应因为任何陈旧的承诺而强制绑在一起” “但他喜欢你” 宋晴微微一笑,说的斩钉截铁。 林清梦心里猛地一动。 轮椅 周五的晚上。 林清梦见到了顾星河。 当时她正在他家里,拿她上次遗留的笔记本。 门开的时候,她莫名心虚,紧紧抱着怀里的笔记本在门口站的笔直。 顾星河开门进来的时候,正在打电话。 对面不知道是谁,声音很轻,林清梦听的并不清楚,但顾星河的声音却很温柔。 顾星河:“我下次再去看你。” “已经到家了。” “嗯,早点睡。” “晚安。” 他挂了电话,按开了灯,看见了门后站的笔直的林清梦。 灯亮起,林清梦眨了眨有些疼的眼睛,有些尴尬的挥了挥手里的笔记本,说: “昨天忙,今天才有时间来取。” 顾星河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他身上并没有风尘仆仆的样子,依旧高冷矜贵的站在山巅,俯视着她。 林清梦想:如果他们是一对相爱的情侣的话,这会肯定是什么都不说先相拥亲吻才对。 但很明显,他们好像并不想爱,也不是正常的情侣。 她还好巧不巧的扮演了那个唐突的偷听者。 “我该走了。” 林清梦轻轻吹开心田上飘荡的那一层薄薄的酸涩,眉眼弯弯的笑。 顾星河很轻的眉心蹙了蹙。 “我送你。” 哦,不是留下来,也没有拥抱,而是我送你。 手机铃声响起,林清梦晃了晃手机。 “不用了,我叫的车已经到了哦。” 说完,她就要提着裙摆出门,手刚摸上门把手,就被身后一股大力带着,连人带书拽了回来。 “我们是什么陌生人吗?林清梦?” 他喊她的全名,眼里有隐隐的怒意。 林清梦眼眶有些红,她死命盯着被他紧紧攥着的手腕,愣是将眼泪咽了回去。 良久,她才抬起头来,笑的柔弱又委屈: “你弄疼我了,顾星河。” 他一顿,放开了她。 林清梦蹲在地上,捡起掉在地上的笔记本,垂着头,声音压的很低: “干嘛这么凶?” 顾星河心一软,一把将人拉到怀里,不小心碰到了她脸上的凉意。 他低头,去寻她的唇。 被她躲开。 如此反复几次,他叹息一声,将人紧紧拥在怀里,轻拍她瘦弱的脊背。 只是一周没见,她好像瘦了很多。 “刚才不是故意的,不要生我的气。” 林清梦摇摇头。 那天,宋晴女士说: “我觉得你们很合适,你可以考虑考虑。” “这个忙只有你可以帮我。” 林清梦闭了闭眼,企图将心里的酸涩压下去。 顾星河低下头,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 “在想什么?” “期末考能不能拿到第一。” 顾星河放开她,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林清梦再抬头,已经换上了一脸天真的笑意,好像并没有觉得这个答案有什么不妥之处。 “除了这个没有想别的吗?” “想过啊,但我今天大姨妈来了,不太方便。” 林清梦眼神弯弯,笑意狡黠。 顾星河希望她可以生气,质问,但这些期待的情绪统统都没有出现,她甚至一脸轻松的调戏他。 他感觉自己陷入了泥沼,她却在隔岸观火。 这种感觉让他愤怒,所以他紧紧扣着她的后脑勺,不管不顾的吻了下去。 林清梦自然不太享受这个锁吻,可她又和他力量悬殊太大,随便推拒两下便坦然接受了。 最后,她甚至反客为主,吻的比他更凶。 两个人似乎要将这么多天积攒的情绪统统发泄出来。 最后,顾星河的扣子掉了,她的发带也松了。 两个人相拥着躺在沙发上,林清梦伏在他的身上,眼里的烈火灼灼燃烧。 顾星河摇头,她却非要执意向下。 最后,两个人拥在一起,顾星河轻轻揉着她的胳膊,听着她一遍又一遍的抱怨。 “你的时间也太长了,我觉得不太正常,你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时间长了不好?” “也好,就是累。” 林清梦想了想,认真的回答。 顾星河都被她气笑了,他惩罚似的用力捏了一下她光滑的脸蛋。 林清梦手抚摸上他左边的胸肌,被他一把拉开,紧紧攥着。 “别勾引我。” 林清梦无视他警告的眼神,又娇笑着要用另一只手去摸。 但又被抓住。 “就这么喜欢左边?” 她眼神亮晶晶的,认真的点头。 顾星河想起蔡明章曾说过的话。 林清梦,像一缕轻烟,一会儿近,一会儿远,使劲抓肯定是抓不住的,要摊开掌心,放上柴火,等她上钩。 其实,她看他的眼神也并不是全无爱意。 他起身,拿出大衣里的一只盒子给她。 林清梦打开,是一条做工精致一眼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手链。 和她上次那个有些相似又不同,这条更精致,上面还缀着一把小小的无比精致的锁子。 “找人做了这个,喜欢吗?” 林清梦当然知道这条手链的价值,能做这样复杂的工艺的全世界也只有那么一两个人,一般人根本预约不到。 她原来的那条还是她成人礼的时候,母亲送给她的。 林清梦鼻子一酸,用行动表示她的喜欢。 当顾星河帮她戴上手链的时候,林清梦晃了晃手腕,一跃而上,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笑的格外甜。 “我很喜欢。” 她是真心喜欢,顾星河和她在一起后,曾送过她很多东西,但她都不喜欢。 那些包啊表啊什么的太贵重了,她以前也拥有过,并不是很渴望,再说作为一个学生,她也用不上那些。 但她曾经以一条相似的手链做了靠近他的借口,如果用这个作为结束也还好像不错? 林清梦并没有被这个一闪而过的悲观的宿命主义念头所打倒,她当时其实是想了以后的。 第二天,当顾星河说让她辞去孟圆的家教的时候,林清梦很乖巧的答应了。 其实不用顾星河说,她也是准备这样做的。 孟圆的学业最近突飞猛进,其实已经不太需要辅导,而她也要静心准备期末考。 孟江似乎已经意料到她要辞职,并没有太多惊讶。 “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 林清梦依旧怵他,但现在更多了一丝距离。 她礼貌的感谢。 孟江将她的疏远尽收眼底,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孟圆眼里有泪,依依不舍的拉着她的衣角。 “林老师,我还可以再见到你吗?” 林清梦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 “可以呀,我一直在学校呢,你有不会的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 顾星河的车就在外面,她也不能久留。 最后又叮嘱孟圆几句后,就礼貌告了别。 顾星河一眼就看到了林清梦身后不远处的孟江,他眼神淡淡,简单点头示意。 等车驶出视线的下一秒,孟江唇角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瞥了一眼手机,按了接听键,和对面说了一句: “我接受你的提议。” 期末考结束,林清梦如愿考到了第一。 顾星河手里的项目也顺利结束,他和她都有了很短暂的空闲时间。 月底的时候,恰逢蔡明章的生日。 林清梦想着要不要给他这位发小准备礼物,顾星河却很不以为然,他说自己准备了两份,不用再特意准备。 林清梦记得上次蔡明章喜欢她做的蛋糕,她准备问问何琳,蔡明章喜欢的口味。 想着要不要帮他准备给小的。 但电话过去,何琳却说:“我们分手了。” 林清梦最近忙着期末考试,也没有见过蔡明章。 何琳也每天早出晚归,现在想想她好像是已经很久没有在宿舍提起过蔡明章了。 但突然得到这个消息,她有些难以置信,但又不知道怎么接话。 何琳似乎察觉到她的尴尬,笑着说: “我两从小一起长大,互相了解,爱与不爱其实心知肚明,一直以来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分手是我提的。” 林清梦将这个消息告诉顾星河,顾星河似乎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局,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蔡明章生日宴办的豪华,很符合他夸张的个性。 那天,来了好多林清梦不认识的人,但都跟顾星河很熟。 林清梦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熟稔的打着招呼,心里想着的却是何琳。 何琳那天说了很多话,说她如何从小喜欢蔡明章,从五岁喜欢到大学,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都如数家珍,甚至连他身边最好朋友的喜好她都摸得一清二楚,但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喜欢上一个根本不喜欢却假装很喜欢自己的人真是一件搞笑的事情。” 她当时虽然笑着,语气很轻松,但林清梦还是轻易的从她故作轻松中捕捉到了没隐藏好的难过。 但蔡明章却对投怀送抱的美女们笑的纵容。 从他脸上,看不到一丝丝的难过。 如果有一天,她和顾星河分手,顾星河会不会也这样? 林清梦站在那里,十分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后来,她想的心力交瘁,便去了一趟洗手间。 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全场的焦点都围在一处,焦点的中心是一个柔弱的少女,正坐在轮椅上,眉眼弯弯的看着顾星河。 而顾星河就坐在她原来坐的位置旁边,眼神也看向那个少女,脸上有惊喜,也有无奈,更有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宠溺。 漩涡 蔡明章和林清梦对视的那一秒,蔡明章是心虚的。 他脑海里已经过了无数个借口和理由准备来解释,那个曾经在他嘴里“死去”的,顾星河的青梅,是如何又活生生的坐在这里,笑着跟大家打招呼这一事实。 但她好像并不准备质问,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移开。 在看到那个女孩的瞬间,林清梦承认,自己心跳有那么几秒短暂的缺失,但又很快恢复正常。 她缓缓走到了离顾星河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大方得体的接受对面轮椅上女孩的打量。 林婉的视线从林清梦姣好的面容、玲珑有致的身段,滑落到那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上。 她扶着轮椅的手指微微用力,嘴唇也泛着白。 她示意身后推轮椅的人停下,一直看着顾星河水光莹莹的眸子里,有了一丝埋怨,她轻轻发问: “不介绍一下吗?” “林清梦,我女朋友。” 林清梦并没有看顾星河,她的目光重新撞上了蔡明章躲闪慌乱,又欲盖弥彰的眼神。 顾星河低沉的声音由远到近,她心里却没有丝毫波动。 “你好,我是林婉,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林清梦。” 那天没等到生日宴结束,林清梦就走了。 那天她要回小姨家,顾星河也没有带她回白鹭湾的想法。 两个人一路安静,谁也没有提起今天生日宴上突然出现的那个女孩。 顾星河觉得不用解释。 林清梦觉得自己也没必要非要一个显而易见的解释。 等红灯的时候,顾星河接到了李秘书的电话,说是爷爷突然晕倒,被紧急送往医院。 林清梦担忧的看着他紧皱的眉头,说将她放在附近就好。 但顾星河坚持将她送到胡同口。 他的车刚一驶出,林清梦捂着胃靠在门前的大树上,痛苦的□□了一声,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急性胃痉挛,注意保暖,回去好好休息。” 医生对送她来的那位男士开了医嘱。 周恒点头,看着不远处披着单薄衣服正在靠墙休息的人,她脸上的表情脆弱又破碎。 这是周恒第一次见林清梦。 今天是他们家搬来胡同的第一天,他刚出门准备倒垃圾,就碰到了一个被疼痛折磨的已经说不话来的妙龄女子。 小姨匆匆赶到医院,警惕的看了一眼正和虚弱的外甥女说话的周恒。 “小姨,他是周恒,我们隔壁刚搬来的邻居。” “哦,对了,原来是小周啊,下午刚见过,我又给忘了,瞧我这记性,谢谢你送我家梦梦来医院啊。” 小姨警报解除,将拿着的毯子披在林清梦身上,又解释了一遍自己晚上临时又被叫去加班,没有照顾好林清梦。 林清梦鼻子酸的厉害,她伏在小姨温暖的肩头嚎啕大哭。 她就是这样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啊,简单的爱需要千百遍的回应。 林清梦因为胃不舒服,每天要去医院输液,可能是那晚从来没有哭过的她突然那样撕心裂肺抱着小姨哭了一场。 哭的小姨的心都碎了,问她原因,她又不说。 小姨推了手里的工作,精心的照顾着她。 林清梦的气色也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面对顾星河的询问,林清梦只是说自己最近要帮小姨照顾病人,每天要医院家里两头奔波,特别忙,暂时出不去,让他好好陪爷爷。 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在医院大厅里输液。 而顾星河却在医生诊室里,翻着林清梦的诊疗记录,神情冷的像淬了冰。 林婉推着轮椅移了过来,轻轻的敲了敲门。 “星河哥,我们走吧。” 顾星河目光停留在她空荡荡的裤管上,眼里的温度稍稍回暖。 “让李叔先送你吧,我还有点事。” 林婉紧紧咬着泛白的唇,眼里泪汪汪的: “我这次回来,你好像不太高兴,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你不用多想。” 顾星河的眼神不再在她身上停留,他看见大厅里的林清梦正在喊护士拔针。 他走了过去,护士正在拔针,林清梦别过头去,因为紧张害怕闭着的长睫毛疯狂颤动,像一只快要振翅飞出手心的漂亮蝴蝶。 突然,林清梦感觉一只粗粝温热的掌心轻轻捂上她的眼,眼前笼罩下一片黑暗,还有他身上木檀香味混着淡淡青柠的味道。 护士走了,他松开手,她的眼前又恢复了光明。 顾星河正低着头,轻柔而又耐心的按摩着她扎过针的地方。 “你怎么来了?” 林清梦回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一直和他如影如随的蔡明章。 “那个需要照顾的病人就是你吧。” 顾星河手上的动作未停,深邃的眼神直视着她,好像在直视她的灵魂。 林清梦脸微微一红,想辩解,又放弃,反正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即使辩解以他的能力他肯定能查到她在说谎。 见她不反驳,他的目光又停留在她光秃秃的手腕上。 时间好像静止了那么一两秒。 林清梦率先反应过来,她缩回手,轻轻的咳了一声,有些不自觉的摸着鼻头说: “这两天不是在医院吗,害怕丢了,放家里了。” 顾星河低低的“嗯”了一声,听着没什么情绪。 林婉被推着经过大厅的时候,冲着林清梦打了个招呼: “嗨,清梦姐,你也在这里啊。” 林清梦抬头,她正在距她两三步远的地方,笑容甜美,挥着手。 大厅里有穿堂风过来,林清梦被钻进鼻腔的青柠味刺的打了个喷嚏,她余光看见了站在林婉身后不远处的李秘书。 以及他臂弯间的那件向日葵披肩。 林清梦心里苦笑一下,将刚才的感动挑挑拣拣,发现竟然一丝值得珍藏的地方都没有。 她理了理耳边散落的碎发,也微笑着礼貌挥手回应。 小姨正好赶了进来,看见了林清梦旁边的顾星河。 她一怔,林清梦也是一怔。 而顾星河却是很恭敬的问好: “小姨好,我是顾星河。” 这并不是什么正式的见家长场面,气氛却比正儿八经的见面要沉重的多。 小姨当然知道林清梦最近的情绪波动就是因为眼前这个矜贵从容的男孩。 林清梦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 好几次她偷偷摸摸出去见他,她都是默许了的,她一直以为年轻人,谈几次恋爱很正常。 但上次林清梦哭的她心疼,这让她对他减分不少,甚至有些反感。 她简单点头示意,带着林清梦就欲离开。 一旁的林婉眼神动了动,看了身后的李秘书一眼。 但李秘书八风不动的笔直一站,目光直视着前方,一点不乱瞟。 顾星河目送着林清梦远去的背影,拳头紧攥,脑海里回响刚才医生说的话: “林小姐的心脏好像不太好,但她好像很忌讳这个,虽然目前不太影响生活,但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估计会...” 林清梦晚饭的时候,接到了顾星河的电话。 “爷爷想见一下叔叔阿姨,可以安排吗?” 林清梦捂住话筒,紧张的看了一眼小姨,她正在认真的看着电视剧,似乎没听到。 她偷偷溜回了自己房间,尽力平复自己的心跳。 “爷爷好些了?为什么突然要见我爸妈啊?” “你说呢?” 顾星河在话筒那边笑了笑,林清梦听到了对面的风声,他好像在天台抽烟,虽然在笑,但声音有些落寞。 对面的风很大,吹的林清梦的情绪稍稍冷静了些。 她沉默半天,才缓缓开口: “我父母已经离婚了。” 顾星河:“我知道。” “爷爷想和大人们谈谈我们的事,他时间不多了。” 林清梦握着手机不知道说什么好,换做往日,她早已嬉笑着找各种借口推掉了,可今天她突然找不到任何借口了。 顾星河好像换了个更安静的地方,那边听不到任何风声了,只听到他沉沉的声音: “其实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你点头就好,一一。” 林盛得知这个消息,面露喜色,迅速给秘书打了个电话,定制了一套西服。 顾家专门派了司机,将母亲从庆城接了过来。 见面的地点安排在一家豪华且静谧的中式餐厅。 宋晴热情的挽上母亲的胳膊,两位父亲也礼貌的谈着一些生意上的事。 林清梦坐在顾星河旁边,突然有些拘谨。 事情的走向有些猝不及防,却又好像理所当然。 同所有联姻对象一样的是,大家抛弃前嫌,热络的坐在一起谈起上一代的约定,下一代结婚后的未来。 这是一场大型的家族见面会,林清梦总算是见识到了顾家根基的深厚,他的二叔、三叔都携带夫人出席了这场饭局,个个气质矜贵,家世雄厚。 但是,盘根交错的大家族里,推杯换盏的场面上,大家表面都是谈笑风生,桌下却是暗流涌动,礁石横生。 二伯顾向凌端了酒杯,笑着祝贺顾星河实验项目的成功。 “星河啊,事业爱情双丰收,正是人生得意之时啊,要时刻小心脚下的路啊。” 顾星河面上带笑,微微颔首,却礼貌推辞: “谢谢二叔,我最近身体不太行,正在吃药,喝不了酒,还望叔叔见谅。” 二婶锐利的眼神在林清梦平坦的小腹上停留了两秒,走了过来。 “星河不能喝,清梦可以吧,长辈敬酒,小辈们不端杯是不是不太像话?” 林清梦脑海里马上闪过网上流行的一个段子,好像说的是,他们单位很牛逼,霍金来了也得站起来敬酒。 她莫名觉得当下的场景竟然无比贴合这句话。 这一家子的关系并不像是外人仰望的那么牢固不可摧,顾星河母亲,宋晴女士的担忧也并非杞人忧天。 她刚准备起身的时候,顾星河却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牢牢靠在他的半边臂弯里。 他一只手转着手中酒杯,一只手紧紧攥着林清梦的。 “她身体不舒服,也喝不了酒,抱歉。” 他说这话时,唇角的笑意明显,却没有一丝温度。 感冒 那天晚上,顾星河滴酒未沾,林清梦更是酒杯的杯沿都没有碰到。 双方家人的见面,延续了上一辈的承诺。 到最后,二叔顾向凌喝多了,和作为老大的顾星河父亲因为一些事产生了争执,被老父亲揪到了一边的包间。 林清梦悄悄扣了一下顾星河的掌心,说自己想去洗手间。 顾星河松开了她,林清梦很想去抚平他眉宇间的疲惫,但大人们太多,她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没敢。 洗手间的时候,她碰到了饭桌上一直安静斯文的三叔的老婆袁丽。 “和星河一起很累吧,这孩子从小就这样。” 林清梦一听这好像又是一个坑,她赶紧笑着摇头。 可袁丽却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却面色苍白的自己,声音轻的好像在自言自语: “你不用强撑,我都知道的。” “我们这个圈子不都是这样吗,被一纸婚约绑在一起,同床异梦,各爱各的。” “你如果有喜欢的人,趁还没有结婚就好好在一起吧,等结了婚,被绑的死死的,再想寻找爱情就不可能了。” “顾家的男人,从来都是只爱自己,永远学不会去爱别人。” “和你在一张床上说着最深情的话,心里却永远装的是那个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最后,她轻轻用冰凉的指尖点了点林清梦的锁骨,笑的虚无缥缈,说了最后一句话。 林清梦如坠冰窖,久久不能回神。 宋晴进来的时候,她还在失神。 “清梦?清梦?” 林清梦回过神儿来,苍白的脸上浮上一抹血色,她喊了一声: “阿姨。” “还好吗?” 宋晴担忧的看着她。 “嗯嗯,没事的,可能是刚才吃的有点不舒服,现在好多了。” “见过林婉了吗?” “见到了。” 宋晴扯了张纸巾,擦着手,面色凝重: “顾向凌的动作很快,我也是没有预料到,她这么快就会回国。” 林清梦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宋晴的电话响了,她按了接听。 几秒之后,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宋晴突然暴走,语气愤恨: “给我玩道德绑架这一套,真是够无耻!” 林清梦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底下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正拽着她妄想将她拉入黑暗里。 她蹲在外面大厅的假山前,看高山流水,车轱辘不停地转。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在她的面前,林清梦不禁在想,这双手的温度她还可以贪恋多久? 结束之后,林清梦站在父母中间,礼貌的跟大家告别。 袁丽站在人群后面,冲她涩然一笑。 宋晴忧心忡忡的看着儿子顾星河,而顾星河的视线却一直在林清梦身上。 车上,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林盛竟然一改往日蛮横的态度,扮演起了慈父角色: “梦啊,顾家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纷争也多,你要好好考虑啊。” 母亲抓着林清梦的手,也一脸担忧。 林清梦莞尔,又不是明天就要嫁过去了,只是家长见了一个面而已。 但林盛接下来的话却让林清梦心里一凉: “老大的根基不太稳,老爷子在的话,顾家的江山还是老大的,如果老爷子不行了,估计顾老二就要动手了。” “顾老大忠厚,顾星河太年轻,还不是他的对手。” “万一有什么把柄在顾老二手上,那一切都要玩完。” 林清梦又想起了白京海的断腿,她瞬间感觉头顶好像被人浇了一盆凉水,寒意丛生。 果不其然,第二天傍晚时分,微博上就有大V爆出一条顾家陈年丑闻。 上面标题醒目《惊!原知名考古学家宋晴女士儿子涉嫌霸凌!》 底下配了两张照片,一张是顾星河在青大人工智能项目讲话的照片,一张是白京海坐着轮椅参加节目的照片。 紧接着,大V又放出了白京海接受采访的截图: 主持人:能谈谈你对校园霸凌的看法吗? 白京海:作为一名曾经校园霸凌的受害者,我深有体会校园霸凌对一个人的伤害有多大,对我来说,曾经的校园霸凌带来的伤害不仅是缺失的双腿,更是无法弥补的心灵伤害。 主持人一脸震惊,看了一眼镜头:还记得霸凌你的人的样貌吗? 白京海微微一笑,直视着镜头,一字一顿:当然记得,他叫顾...星...河。 白京海此番作为颇有些玉石俱焚的意味,虽然顾家这些年颇为低调,但架不住宋晴女士今年在考古方面的贡献而频繁在电视上亮相。 有八卦的人早已经扒出专家宋晴后面背靠的顾家。 这条消息爆出,底下就有人质疑白京海顶着这么巨大的风险要爆出顾家大孙顾星河的丑闻,可见其真实性。 一直仰望的参天大树突然生了虫,是个人都想上去踩上两脚。 一时之间,顾家的声誉跌至谷底。 林清梦联系不到顾星河,打电话给蔡明章,也是关机。 她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其他。 等清醒的时候,她已经站在白鹭湾的电梯里了。 顾星河的电话仍是关机状态,她站在门前,颤抖着手按了记忆中的密码,显示错误,请重新输入。 她又一遍又一遍的按了门铃。 仍是无人应。 就在她欲哭无泪的时候,电梯开了,顾星河穿着一身黑走了出来。 他摘下罩在头上的卫衣帽子,上面有雨滴滚落下来。 林清梦扑过去,紧紧抱住他。 顾星河一愣,随即又想起她可能是看到网上的热搜了。 他打开门,将她抱在阳台上的沙发上,又去浴室拿了干毛巾帮她擦干被雨淋湿的头发。 “回了趟学校,手机没电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林清梦却红了眼眶。 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晶莹,却不料林清梦哭的更凶了。 这是顾星河第一次见林清梦在他面前失态,她一直是清冷疏远,若即若离的,但这是第一次直白的将自己的情绪剖给他看。 他心里一疼,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林清梦在他的怀里哽咽着,有些语无伦次: “你是不是被人设计了?” 顾星河苦笑,他其实很清楚这件事的背后操手,却被另一件无法宣之于口的隐情牢牢牵制着。 见顾星河不说话,林清梦更难过了。 她满腔酸涩地将自己知道的那个惊天大秘密和盘托出: “白京海的腿根本没有残,我见过他走路的样子。” 顾星河一顿,说话的声音也有些不易察觉的颤: “他碰你了?” 林清梦没想到这个危急关头,他竟然还有心情去关心这个,她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在他凸起的喉结上咬了一口: “我偷偷发现的,他怎么会知道!” “再说,他碰没碰我你不知道吗?!” 顾星河被咬的吃痛,却心情大好。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玩心大起,将她巴掌大的小脸在手中揉捏成各种样子。 林清梦气的又咬了一口他的手指。 顾星河这才放开了她的脸,又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吻了上去。 两个人好久没有这样拥抱着亲吻了。 一时竟有些干柴烈火见风就熊熊燃烧的悸动。 林清梦被他搂着,亲的忘我,完全忘了来意。 等两人滚落在床上的时候,她被他指间的凉意弄的颤抖不已,刚清醒几分,又被他的滚烫烫的说不出话来。 空气里面全是□□的味道。 等林清梦筋疲力尽,他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她。 “别担心,一一,有爷爷在,他们暂时动不了我。” 他靠着床头,玩弄着林清梦缠绕在他指间的头发,神色沉静。 林清梦脸贴上他的胸口,枕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她突然不那么慌了。 但要怎么证实白京海的双腿是正常的呢? 她在他身边待的时间也不算短,但白京海一直很提防她,如果不是她有一次发现了破绽,假装睡着,他才放松警惕,起身去拿书架上的一本书,她才发现了这一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不动声色,没敢告诉任何人。 她当时只想远离这个可怕的男人,所以才选择靠近顾星河。 却没想到他的那双假腿却是因为顾星河而断,而造成他断腿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真的是因为蒙田? 白京海早知道她和顾星河的牵扯,所以第一个就盯上了她,他其实并不喜欢他,可当时顾星河也并不喜欢她,他利用她的目的何在? 而顾星河当时选择在晚宴现场在白京海的眼皮底下带她走,是占有欲作祟,还是报复欲膨胀? 那么,让宋晴无比忌惮,蔡明章口中早已“死去”的林婉,又和他们有什么牵扯? 林清梦想的头疼,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浑身酸痛,头也昏沉,靠在他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顾星河感觉怀里的人睡的安稳之后,轻轻动了动被压的发麻的胳膊。 林清梦依旧睡得安稳,他悄悄穿衣出门。 顾星河穿戴整齐在客厅,门口响起按密码的声音,接着就是林婉推着轮椅进来。 “星河哥,是我害了你。” 而林清梦光脚靠在卧室的门后,手里握着那会并没有吞咽的感冒药,笑的心碎。 雷电 顾星河记起,那是高一第一学期期中考后不久,他和蔡明章玩了一会儿篮球之后准备回家,又记起今天刚做好的模型忘记在教室了。 蔡明章摸着头上的汗,一动也不动的躺在足球场上,对着一半蓝天、一半乌云的天空,大喊着:“青春万岁!” 顾星河踢了他一脚,他又喊一声:“顾爷万岁!” 反正光是嘴动,身体是一刻也动不了。 顾星河手扶着膝,抬头望了教室一眼,起身将衣服披在身上,朝那边走去。 天空越来越暗,那一部分蓝天快要被黑暗的乌云占领。 “咔嚓”一声,一阵雷电划过,蔡明章吓的一个鲤鱼打挺,骂骂咧咧的拍着屁股上的土。 顾星河快要走到教室门口,突然听见隔壁教室传出一阵断断续续的低声呜咽,还有拉扯声。 他本是个生性冷漠的人,那天却是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 一脚踢开门的时候,他的冷静被眼前的一幕震得稀碎。 一个穿着校服裙子的齐肩短发女孩,脚上还裹着石膏绷带,正衣衫不整的躺在地上,一脸惊恐无助的看着他,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星河哥,救我!” 喊的人是林婉,他们算是一起长大的,林婉是李秘书的远房亲戚,父母去世之后就跟着李秘书一起生活了,来过家里几次,后来爷爷觉得这个小女孩可爱,又跟顾星河一个学校,便默认她的存在了。 而她的腿,是上次他和蔡明章带着她去爬山的时候,摔的。 绷带上面还有蔡明章画的一只大乌龟。 顾星河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扔在她的身上。 他将已经逃到教室门口的白京海一把提起,捏着他的脖子就往黑板墙上撞。 白京海的喉咙被紧紧锁着,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蔡明章听到动静,赶了进来。 教室里一片纷乱,有一行桌椅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 白京海倒在一片血泊里,紧紧的捂着裆部,旁边是一个踩的稀巴烂的相机。 而顾星河眼尾一片猩红,蹲在白京海跟前,手里攥着一个破碎的镜片。 窗外又是一阵闪电,黑暗的天际有了一丝光亮。 蔡明章看见了顾星河眸子里还未泄尽的怒气,他心里一紧,一把夺过他手里锋利的碎镜片,拦腰抱住他,嘴里胡乱的喊着: “顾爷,求你了,冷静,冷静...” 蔡明章没发现自己也是抖着的,比后面缩成一团的林婉抖的还要厉害。 顾星河眼里的狠戾褪了几分,逐渐冷静下来。 蔡明章这才起身,脱下自己的衣服递给林婉,将顾星河的衣服换了回来。 他背着林婉上了车,发现顾星河还没有跟上来,又回了一趟教室。 顾星河拿到了模型,正往外走,听见隔壁噼里啪啦一顿,几分钟后,蔡明章拍了拍手掌,走了出来。 经过的时候,他瞥了一眼里面。 白京海已经被拽着起来,靠墙站着,面如死灰,半死不活的。 教室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那次,白京海的腿没有废,却躲了顾星河和蔡明章半个学期。 蔡明章问林婉要不要报警,当时林婉已经身心重创,整天躺在床上以泪洗面。 “他没有动我,只是要拍照。” “我不想被别人知道。” 蔡明章想起那个碎了的相机,摇了摇头。 这件事以林婉苦苦哀求不要告诉别人而告终,除了白家的生意当时一落千丈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别的变化。 直到有一天夜里,顾星河被蔡明章的电话惊醒,说是林婉跳楼了。 双腿算是废了。 顾星河挂了电话,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陷入深深的自责。 如果当初他再果断一点,不要因为她的软磨硬泡心软而同意带她上山,她的脚就不会崴,腿也就不会摔,那天说不定就会逃脱的顺利一点。 他在医院里,竟然有些不敢直视那双已经无法痊愈的双腿。 爷爷帮忙联系了国外最好的医院,将林婉送去了国外治疗。 当时林婉没父没母的,李秘书又根本无法出国,选择贴身照看的人的时候犯了难。 就在这时,蒙田出现了,她自告奋勇去照顾林婉。 而就是准备离开的前一夜,林婉突然不见了。 看护她的蒙田心急如焚,她打电话给顾星河,顾星河当时正准备去参加全国奥数竞赛,正准备上飞机。 接到电话,他踌躇几秒,最终还是放弃了参赛资格,赶到了医院。 在医院天台上,白京海狞笑着,晃着手里的照片,冲着一旁绝望的林婉叫嚣: “有本事叫顾星河来啊。” 蒙田冲上去要抢他手中的照片,却被他一把揽在怀里,用胳膊紧紧锁着往边沿甩。 “你们一个个的,前赴后继的,顾星河真有那么好?” “林婉,你已经残了,你以为顾星河真的会要你吗?以他的家世,他会要你一个残疾女人?哈哈哈哈....” “你的不堪已经被他目睹了个精光,谁会要一个残花败柳的女人,你还没告诉他,你早已经被我....” “啊,啊,啊....” 林婉绝望的闭上眼睛,头直直的往墙上撞。 门开了,李秘书率先冲了进来,直奔林婉的方向,将她扯了回来。 “李叔,先带她走。” 顾星河扭着手腕,冷冷看着一脸灰寂的白京海。 李秘书看着已经濒临在崩溃边缘的林婉,双拳青筋隆起,却最终在顾星河警告的眼神里松懈下来,推着林婉出去。 门合上的那个瞬间,白京海绝望的嘶吼了一声,拉着怀里的蒙田就要往下跳。 顾星河一把将蒙田扯了回来,白京海也硬生生的被带了下来。 他手中的照片飘飘荡荡、摇摇晃晃落在了顾星河脚边。 只一眼,白京海就被他一脚踢着跪倒了他的眼前。 什么理智,什么冷静,统统都没了。 顾星河的自责和愤怒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彻底淹没了他。 暴雨蜂拥而至,磅礴而下。 蒙田眼睁睁的看着顾星河几乎要将白京海撕碎又重装。 李秘书安顿好林婉,赶了过来,带走了顾星河。 而蒙田,却跪在大雨里,看着奄奄一息的白京海,嘴角勾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最终的结果是,白京海被鉴定为双腿残废。 但由于照片握着属于顾家人的蒙田手里,白易周不能大肆张扬,再加上照片的主人林婉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为保儿子,只好选择私了。 顾老爷子得知这一切之后,雷霆震怒。 一气之下将顾星河转学到庆城一中。 而对外,对林婉的消失闭口不提,最后逐渐演变为林婉已经“去世”。 顾星河那几年陷入不断地自责和自我怀疑中,差点毁了。 他每年都要抽出时间去看那位已经“去世”的青梅,蔡明章曾经嘲笑他,这是被心魔绑住了手脚。 心病还须心药医,实在不行你娶了林婉得了。 顾星河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自认为是自己的疏忽毁了一个明明开朗的花季少女,但他实在对林婉没有那种男女之情。 直到林清梦的出现,他更加确定自己对林婉只有怜惜和愧疚,根本不是爱情。 他也没想到林婉突然会回国,那天她突然在蔡明章的生日宴会出现,他以为她已经战胜了心魔,可以不依靠别人,独立生活了。 但没想到她竟然搬进了他的楼上,他改了原来的密码,换成了他和林清梦的生日,竟然也被她轻松破解。 顾星河看着眼前轮椅上的人,头一次生出了一种厌恶感。 “你在生气我知道你门上的密码吗?” 林婉绞着手指,看起来委屈极了。 “我以为你已经忘了你转学的那天了,原来你还记着。” 顾星河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他看了一眼卧室的门,翻出一个电话,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 他头也不抬的下了逐客令: “你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害怕,我能在你这里待一会吗?” 林婉看着紧闭的卧室门,眼眶红红的,卖弄着她最拿手的演技。 卧室里传出一声轻轻的咳嗽,林婉的脸变得刷白,她咬着嘴唇,死命的盯着顾星河,等着他的解释。 但顾星河却只是轻轻的勾了勾唇角,朝着卧室的方向,笑的无奈又宠溺。 林清梦假装渴醒,她看着推门进来的顾星河,慵懒的伸了伸胳膊,笑着撒娇: “我渴了,想喝水,你干嘛去了啊?” 顾星河捏了捏她的鼻子,看她睡眼惺忪,确实是刚醒的样子。 “出去接了个电话。” 林清梦打了个哈欠,又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说: “我说怎么听见有人说话呢,原来是打电话啊。” “我要喝凉的柠檬水,最好加冰。” 顾星河起身,又停住。 他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拧了眉: “怎么还没有退烧,难道药已经过期了?” 林清梦眼睛酸涩,鼻息也烫,唇角的笑却有些没心没肺: “过期的药肯定会失效啊。” “顾星河,你又不是能治我的药。” 孟江 第二天,顾星河搬去了月亮湾。 那里有父亲在他成人礼时送他的一幢别墅,私密性很好。 林婉发现顾星河搬走之后,也退了租。 只可惜她在月亮湾的门口徘徊好久,也没有见到顾星河的影子,门口的保安更是正眼都不瞧她一眼。 蔡明章进去又出来。 看见还在门口苦巴巴往里望的林婉,挠了挠头过去。 “回去吧,连我都见不到他,你就别想了。” 林婉眼泪直直的往下掉。 蔡明章无奈,只好实话实说: “宋阿姨和星河闹掰了,已经将他关起来了,任何人都见不到,回去吧。” 不远处的蒙田看着林婉狠狠地眼神,嘴角露出一抹胜利者的微笑。 顾家动了所有的关系去查当年白京海就医的医院和当时给白京海做截肢手术的医生。 网上的舆论虽然暂时被控制住了,但当前形势仍对顾家相当不利。 迷雾重重,又不能打草惊蛇,调查起来相当困难。 宋晴对老爷子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老爷子也对林婉的突然回国存了疑。 当下形势下,家里都没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竟让老爷子生出一种日薄西山的感觉来。 为稳妥,老爷子吩咐宋晴,将刚搬到月亮湾的顾星河彻底关了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 其实顾星河早就对白京海双腿残疾存疑,他虽然当时冲动,但因为长期跟着爷爷生活,克制禁欲早已成了性格的一部分。 他不记得自己对白京海下了死手,但当白家拿着检查报告找上门的时候,蒙田哭着说是顾星河为了救自己才丧失理智。 为了报答顾家对她的栽培,她愿意顶替顾星河。 顾老爷子当然做不出这样泯灭人性的事,白家一看儿子也有把柄在顾家人手里,退而求其次转为巨额索赔。 顾老爷子大手一挥,撒钱解决了白家的疯狗。 顺便将顾星河赶出了京城。 他在庆城的每一天,都在用自己的力量悄悄调查,但当时顾家正值敏感期,一心求稳,不敢冒进。 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根本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而当时白家生意处处碰壁,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穷途末路易出疯狗,蔡明章劝他放弃。 第二年,顾家躲过风头,宋晴才想办法将他转回京市,但换了新的学校。 宋晴当时只有一个要求,好好学习,他和白京海的事情已经成了过去式,再去追究已是妄然。 顾星河从此栽下了在雷雨天头疼发作的毛病,疼的太厉害了直接可以抓狂的程度。 这个毛病只有蒙田和顾老爷子知道。 是有一次蒙田无意间撞到,然后告诉老爷子。 老爷子心疼孙子,又怕这个怪疾影响孙子前途,便选择悄悄医治。 但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甚至变得越来越严重。 但老爷子惊奇的发现,上次雷雨天,孙子的病竟然没有发作。 蒙田说她在国外学习了一种心理疗法,目前来看好像是管用了。 但为了彻底根除,还是建议顾星河出国,远离国内这些纷争,静心养病会好的更快。 顾星河在蒙田找了林清梦之后,就察觉了她的意图。 当老爷子再次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顾星河冷笑: “当晚我一直和梦梦在一起,什么时候见过蒙田的什么心理疗法。” 老爷子大怒,随即又反应过来这混账早已经在他眼皮底下欺负了人家女孩。 这场旧时的契约看来是不得不履行了。 他随即找老顾星河父亲商议顾星河和林清梦订婚的事宜。 而这件事就被门口的蒙田偷听了个正着。 她不甘又不服。 有意无意的将这件事透露给刚刚恢复的林婉。 又悄悄转身找上了白京海。 白京海以为顾家真的已经销毁了当时的那张照片,信心满满的找了媒体。 但殊不知那张照片被宋晴好好保管着。 好巧不巧的,一个修理旧电脑的老板联系了宋晴,宋晴手里还掌握了当年白京海留下的部分视频。 最后,这件事陷入了宋晴和顾星河的巨大分歧中。 宋晴要证明顾星河的清白,必然要曝光当年白京海和林婉的旧事。 而顾星河即使厌恶林婉,也不愿当事人再次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宋晴大怒,对门口的保镖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能让顾星河出别墅的门一步。 而医院的调查困难重重,表面看起来白京海的双腿确实是已经断了,当年的经手医生早已经提拔去了别的医院。 白家好像有人通风报信一样,将白京海保护的极好,外人根本接触不到,更别提是想计划戳穿他其实能正常行走的事实了。 事情陷入了僵局。 已经控制住的舆论又蠢蠢欲动,又有了燃烧的迹象。 宋晴焦灼不堪,找到了她的准儿媳林清梦。 林清梦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她表示理解顾星河的决定,换做是她,她也不会曝光林婉。 宋晴:“林婉曾经以死相逼要星河娶她。” “作为一个母亲,我绝对不会亲眼看着一个这样心机深重的女孩毁了我儿子。” 她最后将手里掌握的那些资料交给了林清梦。 林清梦将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里,看完了那些资料,她靠着墙在地上坐了一夜,彻夜未眠。 白京海侵犯林婉早在顾星河撞见的那次之前。 并且是多次,但林婉并没有选择报警。 而顾星河却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林婉那次没有及时逃脱,而心里产生了无法磨灭的巨大阴影,才导致后来的轻生。 顾星河一直在为自己的自责内疚无限制的为林婉买单。 却不知其实林婉自始至终一直在利用他的这一点,将他逼进深渊。 她好像突然理解了袁丽那天的忠告。 即使顾星河搬了新的住处又能怎样,他还是一样无法摆脱自己的心魔,甘愿被她摆布。 一夜没睡的林清梦,第二天认真的遮了遮自己的黑眼圈,找到了孟江。 她很轻松的进了他的办公室,却迟迟没有见到他的人。 两个小时后,孟江才姗姗来迟,他将手中的咖啡放到她的眼前,淡淡说了一句: “刚在开会,找我什么事?” 林清梦并没有心思坐在他豪华的办公室喝咖啡,她低头将响个不停地手机静了音,斟酌几秒后开口: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孟江翻着手中的文件,并没有抬头。 良久,他才合上了笔,慢斯条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微微一笑: “为了顾星河?” “就这么喜欢他?” 林清梦没有丝毫犹豫,承认的很干脆。 她“嗯”了一声,坐的笔直。 孟江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转动着手里的笔。 撕去了昔日温文尔雅的伪装,商人的精于算计和利益优先便暴露无遗了。 他说:“我可以得到什么好处呢?” 林清梦扣了扣手心。 “除了我本人,其他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你很自信,也很了解我,林清梦。” 孟江眼里闪过一抹兴味,直直的盯着沙发上强装镇静的少女。 “如果我非要得到你呢?” “不好意思,孟总,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不会倾心与你,你也不会得到我,我确实需要帮助,你也确实是最佳人选,但并不是唯一人选,你今天帮了我忙,说不定以后也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一个人的目光还是要放的长远些,这是你教过我的。” “我找你帮忙,也并不全是为了顾星河,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林清梦手心冒着汗,声音也有些不易察觉的颤。 桌面上倒扣着的手机屏幕疯狂闪动,她只看了一眼,就艰难的挪开。 孟江被她这一番不卑不亢甚至算得上激昂的话逗笑。 他不禁在想,如果林清梦被迫答应,他是不是会心生厌恶,下一刻就要喊人将她从这里扔出去。 但她的拒绝很直白,也很可爱,更加激发了他的征服欲。 他看了一被林清梦关掉的手机,轻轻一笑: “顾星河知道你来找我吗?” 林清梦不理他的挑拨离间,她起身准备离开。 “我可以帮你的忙,但你记着欠我的人情。” “回去等消息吧。” 林清梦走出孟氏大厦,抬头看万里无云的蓝天,阳光刺的她眼睛睁不开。 她却从没有那么一刻,希望老天爷来一场大暴雨,淋湿她的灵魂。 第三天晚上,就在医院的调查结果刚有了眉目的时候,网上有人曝出了一则视频。 正是白京海在家里,穿着短裤,听着音乐起舞的视频。 高清□□,一览无余。 铺天盖地的舆论从顾家一边倒到对面的白家。 医院的调查进展也突然没了任何阻挡,出奇的顺利。 顾老二也突然申请去主持海外的事务。 林清梦去找宋晴,准备将资料还给她。 却在门口碰到蒙田,两个人均是一怔,然后都换上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当顾家将当时医院作假的数据交给媒体的时候,白易周亲自跪到顾老爷子面前来。 交代了当年顾老二帮忙作假的事实。 顾老爷子当场被气晕,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当晚,又有媒体爆出了白京海当年骚扰女同学的事实,其中就包括和林婉的。 林婉再一次不堪重负,直播割腕自杀。 紧急推门而入的蔡明章闯入镜头,后面又有媒体爆出,送林婉去医院的那位矜贵少年正是那会站在蔡明章身后的顾家长孙顾星河,舆论又一片哗然。 甚至有人将两人的事情写成了不离不弃的豪门少爷为爱隐忍的凄美爱情故事。 点赞量瞬间过千万。 狂风暴雨之后,参天大树仍旧岿然不动,而树下的几只蛀虫却被杀得一干二净,连带着旁边的几棵杂草。 林清梦去过医院几次,但都是远远的看着。 有一次,她站在玻璃走廊上,看见对面椅子上的顾星河,他的头发比以前稍微长了些,额前垂落下来的碎发遮住了他眼里的冷漠疏远。 那条狭长的走廊,硬生生的好像在她和他中间隔出了一条银河来。 林清梦去了一趟庆城,站在庆城一中的天台上,淋了一场雨。 回到京市的当天晚上,烧的迷迷糊糊的她被送进医院,医生说她的心脏状况不容乐观,必须要考虑做手术了。 手术进行了六个小时,第七个小时的时候,林清梦醒了。 她睁眼,只看到了父母亲,小姨,还有一旁哭成泪人的苏雨。 她又缓缓闭上了眼。 眼前浮现的是那天蒙田盯着她手中的档案袋跃跃欲试的眼神。 一周后,老爷子醒了。 顾星河也终于答应和林清梦订婚。 订婚 林清梦已经好的差不多。 顾星河推开门,就看见她赤脚坐在病房的阳台上,回头怔了那么一两秒,又冲他轻轻笑了。 “你来啦。” 早晨的阳光斜斜的照在她白净的侧脸上,细小的绒毛在光的照耀里温柔的酣睡。 她整个人是温柔的,却又像笼罩在山尖的那一层终会消散在阳光里的薄雾。 顾星河在门口的那几秒,突然产生了一种林清梦快要不属于他的感觉。 这种感觉虽然稍纵即逝,却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炸弹,震荡不已。 他上前去触及她的手,她迟疑了一下,并没有躲开。 她的手依然纤瘦,却比以前更冰凉。 顾星河的视线在她赤着的脚上停留了两秒,拿来袜子,准备帮她穿上,这次林清梦躲了。 她轻轻别过耳畔的碎发,苍白的脸有了闪过一丝羞赫。 “我自己来吧。”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淡。 只几天,她就将自己曾经随意展现在他面前的骄纵、蛮横、撒娇卖萌统统隐藏了起来,她变得乖巧、听话、懂事。 像那个过去的林清梦是假的一样。 顾星河的手空了一下,他顿了两秒,又握紧。 林清梦看见他手腕上戴着的那串她编织的绛红色琉璃串珠。 上次他过生日的时候,她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骗他说是自己去寺庙求来的,可以用来辟邪祈福,灵的不得了。 当时顾星河只是笑,也不反驳。 其实林清梦也不是全骗他,她真的大年初一那天早早起了,拍了好几个小时的队,才得来的这个。 以前没怎么见他戴过,这次倒是戴了。 也许,是为了爷爷祈福吧,又或许是为了林婉吧。 林清梦轻轻别过头去,继续看窗外的风景。 苏雨敲了敲门,看见了窗前的顾星河和林清梦。 拿着手上的两份早餐不知如何是好。 林清梦眨巴了几下眼睛,朝苏雨软软的喊了一声: “雨雨,我眼睛干,帮我滴下眼药水嘛。” 苏雨看了一眼顾星河,急忙将手里的早餐放在柜子上,递了眼药水过去。 顾星河刚要接。 林清梦头摇的像拨浪鼓,指着苏雨: “你来嘛,他手重,我不要。” 苏雨不敢看顾星河,又拿起手边的另一只眼药水,帮她滴上。 顾星河低头看着手心的眼药水,自嘲似的笑了笑。 原来她还是那个林清梦,只是她不想对他撒娇了而已。 可是怎么办呢,她越想逃,他就越想将她据为己有。 苏雨借口出去找医生,迅速逃离了这个能让她窒息的病房。 林清梦仰着头闭着眼,等着眼药水完全浸润。 顾星河轻轻拂去她额前的碎发,林清梦却好像受了什么惊似的,躲开了。 她睁开眼,看着顾星河触手可及的手。 她眼里的慌张彻底刺痛了他。 他的神色冷了下来。 “等出院了,我们去试订婚宴的礼服。” 林清梦的嘴角动了动,终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苏雨等着顾星河走了,才敢进来。 林清梦正抱膝坐在阳台上,歪头看着顾星河带来的她最爱的一大捧满天星。 良久,她才抬头,问了她一句: “雨雨,你说爱是可以装出来的吗?” 苏雨老神兮兮的翘着二郎腿,说: “研究表明,人体在恋爱的时候,会分泌很多种爱情的激素,其中会让人意乱情迷,产生愉悦的激素叫苯基乙胺。” “它会使我们迫切的想和对方在一起。” “但是苯基乙胺的浓度最高峰,只有六个月到四年的时间。” “等苯基乙胺走下坡路的时候,说不定就是爱消失的时候,我觉得爱是装不来的,它只会消失。” 林清梦笑笑不再说话。 顾星河和林清梦决定订婚,由于两个人还是在校学生,顾家又不想太高调,所以决定低调举办。 林盛却不太满意,被于丽撺掇上找了一次林清梦。 但林清梦完全不像个即将嫁入豪门、奔赴幸福生活的女孩。 她缓缓在一堆文献里抬起头来,面对口干舌燥的父亲淡淡的笑了笑。 “我很忙的,没想那么多。” 林盛瞠目堂舌,竟然发现林清梦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女孩了。 她一脸的无所谓,淡定的有种不符合她年龄的从容。 但这种风轻云淡只能在白天逞逞强。 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只是盯着天花板发呆。 于老师看出了她的恍惚,找她谈了一次,剖心入肺,语重心长。 林清梦脸上又有了笑容,蔡明章松了一口气。 他趁顾星河不在的间隙,凑了过去。 “那个,上次是我开他的车准备去医院,结果发现她在直播,只好赶了过去。” 林清梦不能喝酒,她手里拿着顾星河刚吩咐人准备的热橙汁。 蔡明章说完,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表情的变化。 但林清梦刚刚偷偷抿了一口旁边苏雨的柠檬汁,酸的直眯眼,半天她才注意到一旁好像在等答案的蔡明章。 包间的音乐太大声,她那会只看见蔡明章嘴唇动了动,并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你说什么啊?” 她用手遮着耳朵,凑了过去。 蔡明章唇角抽了抽,看见不远处顾星河冷冷的目光,他大声说了句: “我说你俩很般配!” 林清梦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又夸张的点了点头。 顾星河过来,大手一伸,揽住她。 “说什么呢?” 林清梦环顾了下四周,大家都在兴高采烈的玩着牌,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她咬了一大口刚要的巨酸巨酸的柠檬,笑着就扑了上去。 顾星河来不及躲闪,以为她要吻他。 他刚准备回敬她难得的热情,却被她舌尖的酸涩酸到拧了眉。 她眼里的狡黠灵动劲又回来了,一脸阴谋得逞的傲娇。 “好玩吗?” 她如今太瘦了,顾星河一只手就可以完全掌控她纤细的腰。 林清梦一只手又悄悄摸上了那只柠檬,长长的睫毛闪动着,坏笑着说: “好玩,总不能我一个人酸啊。” 有人八卦的回了一下头,就被蔡明章奖励一个暴栗,然后就没人再敢看了。 角落里,两个幼稚鬼正因为一只柠檬吻的难分难解。 顾星河现在是那幢别墅不爱回,大平层也懒得去,他重新购置了新房。 一切装修基本都按林清梦的喜好,但林清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喜好是什么。 她整天埋在一堆文献里,沉浸在历史的长河里,无力自拔。 那个按照她喜好装修的新房,她根本就没有去过。 顾星河不知道她每天在忙什么,问她也不说。 林婉的事件始终是横在他们中间的一根刺。 两个人,一个不说,一个也不问。 有次,林清梦被他吻的意乱情迷,差点就要交代,但她眼前突然闪过那天他隔着玻璃走廊冷漠的抬眼,林清梦推开了他,借口去了卫生间。 顾星河坐在阳台上,拿起那盒快要潮湿的烟,最终点上。 蔡明章曾劝他放下心结。 “或许那段视频就不是林妹妹透露给媒体的呢?” 但顾星河知道,那些视频资料只有他、母亲宋晴、还有林清梦三个人见过。 事发当天,母亲去了庆城,资料还在林清梦手中。 “不重要了。” 顾星河当时是这样说的。 洗手间的门开了,林清梦哭丧着苍白的小脸。 “我大姨妈来了。” 顾星河笑笑,摁灭了烟头,过去抱了抱她。 林清梦回到宿舍,苏雨给她甩了一条微信。 “即将结束单身生活的梦啊,温暖的泉水在思念你,隔壁的帅哥也在召唤你。” 林清梦有些心烦,她正踌躇在无法抉择的人生十字路口,鬼使神差之下竟然答应了她。 苏雨也没想到她会碰到孟江和顾星河。 等她刚想给林清梦打电话的时候,她已经换好衣服往她这边来了。 孟江眯着眼,用余光看见顾星河在对面下了水。 这么多地方,他偏偏挑了这处。 经理哪敢阻拦,但里面的那位也算是位得罪不起的大神。 孟江对后面慌里慌张跟进来的经理挥挥手,经理知趣的退了出去。 顾星河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 “好巧。” 孟江:“没在家陪未婚妻?” 顾星河: “你好像很关心她?” 孟江瞥了一眼身后的看似密不透风的竹栏,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是很想关心来着,但你先来,我后到,迟了就是迟了。” “我不喜欢我的东西被别人惦记,以后麻烦离她远一点。” “林清梦找过我,为了救你,想知道她答应我什么了吗?” 孟江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隔壁传来一阵水花声。 遮盖住了接下来这边顾星河的声音。 这场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游戏,最终无人获胜。 孟江率先出去,他擦了擦唇角的血迹,摇下车窗,看见了不远处的林清梦和苏雨。 “上车,我送你们。” 林清梦素净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悄然一笑,靠近车窗。 “我是不是要谢谢你,孟总?” 她浑身的尖刺张开,孟江却像熟视无睹一般,笑的肆意: “我只是觉得你的路还很长,不应该断送在这里。” “你值得更好的,林清梦。” 苏雨扯了扯林清梦的衣角,她抬头,看见了马路对面扬长而去的宾利。 第二天,宋晴的个人讲座在京大举办。 座无虚席的礼堂里,林清梦和顾星河均是盛装出席。 中途,林清梦出去接了一个电话。 是林婉打来的。 “真的对不起,那天我不知道你在做心脏手术。” “如果知道,我一定不会那么做的,他的心里有你。” “如果不是我,他一定会去陪你的。” 林婉在话筒那边泣不成声,而林清梦却好像被人迎头浇了一桶凉水。 明明才是初秋,她却感觉到了凛冬的寒,沁入骨髓。 又有铃声响起,她低头看了一眼,是明天订婚宴礼服的负责人。 林清梦挂了电话,行尸走肉般不知走了多久,抬头才发现是后台休息室,她全身虚脱,刚准备进去。 突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喜欢她吗?” 林清梦从半掩的门外看见慵懒斜倚在沙发上的矜贵少年撩起眼角,漫不经心的朝着对面的人说道: “谈什么喜欢,只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已。” 林清梦摘下手腕上的那条链子,和那件改了又改的豪华礼服放在一起,关上门离开。 这一场以喜欢为名的孤单盛宴终究还是落下了厚重的帷幕。 有些事,到此为止就是最好的收场。 再往前一步,就是粉身碎骨的悬崖。 重逢 在国外的那几年,有段时间,林清梦特别沉迷国产电影。 有次隔壁的学姐借她一部周迅主演的《我的早更女友》。 里面有一句这样的台词: “四年了,我还站在原地,而他,从来没有回头,忘不掉啊,酒一醒就全回来了。” 林清梦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那年,林清梦25岁,正好是她逃离和顾星河订婚礼的第五年。 这几年,她拼命学习,努力充实自己,将时间挤得满满当当,丝毫不敢懈怠。 当一个接一个证书,一个接一个的奖项拿到手软的时候。 她仍是不敢停下脚步,怕一个暂停就会想起曾经的那个人。 但却一个不小心,被一部电影破了万千防守。 那天晚上,她终于停了下来,拂去旧时记忆盒子上的灰尘,回忆蜂拥而出的时候,林清梦终于承认,她并没有忘了顾星河。 这些年,她只是在逃避而已。 那些甜的、痛的、酸的、涩的回忆,依旧光泽依旧,丝毫不见褪色。 京大的聘任书下来的时候,林清梦正在和周恒视频。 “真的决定回去了?” “嗯。” “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林清梦知道他言外之意指的是什么,她一只手在笔记本电脑上轻轻滑动,笑的娇媚: “你太小瞧我了,周恒。” “我的心可是水泥铸的。” 林清梦推开门,看见师姐搂着一个金发卷毛的高个子白净少年,她双眼微醺,笑着捂上少年的眼睛,对林清梦比了个手势: “嘘...” 林清梦秒懂,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隔壁就传来颠龙倒凤的声响。 林清梦摇摇头,塞上耳机。 和她完全两个时差的苏雨发来了一条消息: “今天去参加同事婚礼,发现隔壁厅的新娘竟然是林婉,你猜她老公是谁?” 林清梦心里“咯噔”一下,涌到指间的那几个字却怎么也打不上去。 几秒之后,苏雨甩过来一张照片。 林婉一脸平静的坐在轮椅上,旁边站着一个面相老实的看起来能比她大十来岁的男人。 林清梦的心落在了实处。 回了句:“机票改签到下周了,希望回来那天,能在机场看到你的红裙子。” 退出微信,她又登录微博。 微博是她后来注册的新账号,那天之后,她将所有的账号全换了一遍。 连最好的闺蜜苏雨都没有告诉。 苏雨知道的时候,她已经人在国外了。 对她这种防患于未然,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条后路都不给自己留的操作,苏雨专门练了两天的书法,给她写了个大写的“牛”字。 而她现在的微博头像就是那个“牛”字,任谁也不会将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和那个歪歪扭扭的“牛”字联系在一起。 林清梦刚开始确实觉得自己挺牛的,但今天突然这个字有点刺眼。 它大大咧咧,歪歪扭扭的躺在那里,似乎在嘲笑她的念念不忘。 林清梦有点不爽,她换了头像。 新头像是她床头的一束干枯玫瑰。 零点的时候,有人点了关注,林清梦瞄了一眼,是一个私密账号。 零点一分的时候,他又取消了关注。 林清梦回了国。 当时正值暑假,她每天惬意的搬个小板凳坐在小姨家门口的那棵大树底下,肆意挥霍着这几年积攒下的轻松。 那条胡同还是老样子,唯一的不同就是,她再没有碰到过回二爷爷家的蔡明章。 她们宿舍的群一直安静,除了上次何琳结婚的时候,李蓝在群里喊着收份子钱。 林清梦才知道,何琳最后还是没有和蔡明章复合。 朋友圈的请柬上,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笑的一脸幸福,旁边站着一位满眼是她的大帅哥。 林清梦当时正在和导师准备一个大型项目,根本抽不出时间回国。 她打电话送上祝福,两个人默契的都没有提起蔡明章,更没有提起顾星河。 林清梦刚回国的时候,去过一趟何琳的工作室,她挺着孕肚,热情的拥抱了她。 又顺便喊上了同在京市出差的李蓝,三个人坐在绿幽幽的窗边,聊了一下午曾经,但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绕过了那关键的三个字。 林清梦低头抿了一口咖啡,笑的轻松: “顾星河是什么不可提的禁忌吗?都这么长时间了,我早已经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 李蓝偷偷的瞄了一眼何琳,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了一口长气。 相比林清梦的云淡风轻,顾星河几乎是另一个极端了。 这几年,“林清梦”三个字几乎成了顾星河身边所有人的禁忌。 先是,顾星河有次喝醉酒后,被一旁的一个爱慕她的女生假扮成林清梦的样子,坐在他的身边,被他扔了出去。 后来,在他身边,就没有见过有女人出现过。 连那些八卦媒体营销号,都在猜测顾家新掌权人的性取向问题。 再后来,连顾氏集团上上下下的员工都知道,集团的新任掌权人顾总有个绝对不能提的人,就是那个差点订婚却弃他而去的高颜值学霸未婚妻。 他长着一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招蜂引蝶的身材,却偏偏配了能冻死靠近他方圆三里的女人的气质。 用他那不学无术的顾思博弟弟的话说就是:他哥顾星河的七情树早已经追随爷爷长眠于顾家的陵园之下,现在眼里只有不断扩张的顾氏商业版图。 而他哥顾星河被别人抛弃的这个事实还是他从母亲袁丽嘴里听来的,后来又不小心在公司里说漏了嘴,传了个人尽皆知。 尽管他连那位差点成他嫂子的女孩的照片都没有见过。 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她的崇拜之情,因为敢在顾星河这位太岁头上动土的,不但动土,还能安然无恙的,大概放眼普天之下,只有这么一位了。 看看他的那位自作孽不可活的二叔,还有那位最后真正摔断了双腿的白京海。 甚至连那位被媒体渲染了几天,便常常以自己嫂子自居的林婉,那个是毫发无损逃出他的手掌心的。 顾思博兢兢业业的扮演着他的傻白甜角色,才得以在夹缝中艰难生存。 他惊奇的发现,最近,冰山表哥竟然有了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变化。 他竟然会笑了,甚至有了那么一抹淡淡的温柔。 这个变化,就是那天他去击剑馆,他开着他的库里南招摇撞骗了一位美丽女子之后。 顾思博将这一惊人发现告诉了蔡明章。 蔡明章这几年稳重了许多,不太想理这个小屁孩,但当他被他硬是拽到那个胡同口的时候。 正好碰见了刚准备出门的林清梦。 五年的时间,林清梦身上已经褪去了那种羞涩、谨慎、小心翼翼,她像一枝在暴雨之后尽情舒展枝叶的玫瑰,自信饱满,娇艳欲滴。 林清梦嫣然一笑,对着蔡明章伸出了手。 “好久不见,还好吗?” 顾思博想掐自己的人中,他偷偷编辑了一条消息,准备发给他的冰山表哥。 却被一旁的蔡明章一把夺过手机。 “好,好...” “回来了,还走不走了?” 蔡明章因为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他想问林清梦有没有和顾星河见过面,又想到那位怎么会在自己见之前让别人见到她。 就顾思博这个傻子,还信了真。 林清梦笑笑:“不走了。” 蔡明章看着她那落落大方的笑容,颇有一副一笑泯恩仇的架势,心里暗暗替顾星河招了急。 他就差磨破了嘴皮,才九转十八弯的说出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的邀请。 一旁的顾思博更是急的团团转,就差土遁到顾星河跟前去。 林清梦答应了,蔡明章打发顾思博回了家。 “和星河见过了吗?” “见过了,前两天刚见的。” 林清梦对着眼前的馄饨两眼放光,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是那么上心。 “他这几年不容易,老爷子去世之后,顾家很动荡,星河肩上的担子很重,他又是个什么都往心里闷的人。” “这两年才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他其实是准备....” 林清梦舀了一勺馄饨,吹了吹,笑着打断了蔡明章的话: “汤要凉了。” 蔡明章心里一凉,顿时住了嘴。 林清梦吃完,说要去学校参加一个节目的排练。 开着车就走了。 蔡明章出了胡同,就看见外面赫然停着的那辆显眼的迈巴赫和车后座上那位高冷矜贵的男人。 他苦笑,拉开了车门。 没等顾星河开口,他就主动汇报: “还是那家店的馄饨,半碗,说是要去学校排练节目。” “什么节目倒是没说。” “小妮子竟然会开车了,五年了,星河,你缺席了她五年的人生,已经有太多变化了。” 蔡明章再次感叹,没人比他更清楚顾星河的执念。 林清梦不是他的禁忌,是他的年少不可得,是被他亲手葬掉的玫瑰。 如今再想靠近,谈何容易。 顾星河缓缓睁开眼,他想起那晚,她在那条老旧胡同的大树底下笑的一脸淡然。 她说: “五年了,顾星河,我早已放下了。” 凶宅 京大开学在即,迎新活动准备的如火如荼。 林清梦和学弟学妹们准备的是被誉为“芭蕾之冠”的舞剧《吉赛尔》。 迎新那天,林清梦压轴出场,她扮演的吉赛尔犹如一个白色的精灵轻盈登场,她在台上摄人心魄的旋转跳跃,将那种神秘又寂静哀伤的美展现到了极致。 而台下,顾星河一身高定的黑色西装,坐在前排,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和旁边的政界领导交谈,漆黑如海底的眸子余光却和台上轻盈的舞步如影如随。 没人看得懂他眼底蛰伏的那抹隐晦情绪,林清梦却心中警铃大作。 她的目光从他空无一物的手指上轻轻掠过,不小心脚下错了一步。 幸好,底下的看客大多不是专业的,没人注意到这个小小失误。 结束的时候,台下的掌声经久不息,林清梦竭力保持完美状态退场,视线根本不敢朝他的方向移一下。 从前一切是她先开始主动,如今一切好像调了个儿。 退场之后,林清梦给于老师说了抱歉,匆匆换了衣服,从后面的通道离开。 但是,几分钟后,她站在被一堆车围堵的车前犯了难。 她的驾照拿到手不久,车技很差劲,根本没办法将它开出来。 就在这时,一辆迈巴赫停在了她的眼前。 “上车。” 他的口吻不容置疑。 林清梦的视线又落在他搭在车窗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左手上,确实不是她刚才眼花,上次还在的那枚戒指已消失不见。 “林老师好。” “哇塞,林老师吗?刚才您跳的吉赛尔比专业芭蕾舞演员还要棒,您是我的偶像。” “林老师,可以签名吗?” 旁边围过来几个学生,一脸惊喜的靠近林清梦。 林清梦来不及离开,只好一个转身,将半开的车窗遮在身后,微笑着和几个学生聊了几句。 等同学们终于消散,林清梦也准备离开。 但她还没来及转身,只听见后面的车门开了。 顾星河一只手开车门,另一只手将她拦腰打横抱起,塞进了车里。 林清梦心下一慌,刚想尖叫挣扎。 可哪里是他的对手,从前他对她就在力量上各种压制,更别说现在了。 他按住她,眼神沉沉,气息也炙热。 “准备淋雨?” 林清梦抬头看了眼乌云密布伴随着几道闪电的天空,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轻薄的真丝裙子。 他的一只劲瘦有力的胳膊还横在她的腰间,隔着薄薄的布料,她能清晰感受他滚烫的脉搏。 她烫红的耳根藏在长发之下,顾星河并没有看到。 这里是校园后门,学生太多,她不想成为京大开学第一天的名人。 顾星河见她终于安静下来,放开了她。 他的手臂从她腰间抽离的时候,林清梦的心空了那么一两秒。 顾星河经过车尾的时候,眸子暗沉的不像话。 车一路稳稳驶过积洼不平正在维修的校园路,车里面寂静的像暴风雨来之前的平静。 他并没有问她去哪里,直直的将车开在了林清梦新买的公寓楼下。 林清梦闭了闭眼,心下一阵酸涩。 雨还没落下,雷声却一阵比一阵轰鸣。 车稳稳的停在车位上,林清梦说了一声“谢谢”,就推门直下。 电梯快合上的时候,他跟了进来。 最后一声雷鸣过后,瓢泼的雨疯狂落下。 顾星河进来之后,并没有按楼号,他只是单手插兜,静静的站在她身后。 狭窄的电梯里,只听见二人的呼吸声,还有他指间的打火机声。 12楼的时候,电梯停了下来。 林清梦看了身后的顾星河一眼,他仍是低着头吗,专注着手里的雕花打火机,并没有看她。 这个公寓是一梯两户的,因为是离的学校近,户型又好,她便用自己积攒的积蓄全款买了,手续刚刚办好。 林清梦在1202门口停了下来,眼睁睁看着顾星河打开了1201的门。 “要进来坐吗?” 他斜斜的倚在1201的门口,唇角上扬,用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林清梦气的跺了一下脚,一边开门,一边在心里暗暗咒骂房东的不道德。 谁叫她被男色沉迷,当那个帅哥信誓旦旦的拍着胸部,向她保证旁边那个是凶宅,几年前出过事,一直空置着的。 林清梦一个搞历史文物保护的,实习的时候天天蹲在墓坑跟棺材打交道,当然不信这个邪。 再说她当时觉得旁边空了更好,没了乱七八杂的邻居,她一个人才落得安静。 谁想到,旁边的凶宅是这位的。 等等?难道顾星河以前在这间房里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林清梦开门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 她几步移过去,在顾星河快要关上的门前站定。 “房东说你这个是凶宅,以前好像鲨过人?” 顾星河当时正在单手解着胸前领口的扣子,刚被他撕下来的领带在他的臂弯安静躺着。 他的头高仰着,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褪去少年的青涩,现在拥有几分成熟男人的顾星河看起来禁欲极了,林清梦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他说的没错,我是鲨过人。” 他淡淡一笑,看穿了林清梦的恐吓。 林清梦并不气馁,她的视线重新上移,紧紧的盯着他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你鲨了谁?” “我。” 他回答的很快,并且将门重新打开。 林清梦很快别过眼去,她并不想窥探他现在的生活。 他的回答让这个话题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她不再恋战,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林清梦洗完澡,越想越不对劲,拨通了房东宋亮的电话。 宋亮在纸醉金迷中推开身边的美女,小心翼翼瞄了不远处的人一眼,走了过去。 “林老师的电话,接不接?” “接。” 顾星河抿了一口酒,冷淡开口。 宋亮一边在心里咒骂着蔡明章,一边示意音乐停了,然后接起了电话。 “您好,林小姐,还没睡呢?” “宋总,您好,您不是说旁边的房是凶宅,没人住吗?怎么今天又冒出一个人来?” 宋亮一边观察旁边的人脸色,一边开始信口开河的胡诌: “哦,那个,那个房子本来就是有人买了四五年,但一直空着的,当时确实是没人住啊,我还叫工作人员打电话核实为什么不住的原因,人家当时说是刚进去没几天,就出事了成凶宅了,不住了,让空着去。” “怎么,难道是那位不怕死的又住进去了?” “没事儿,林老师,旁边住着一个阳气十足,血气方刚的男人,这不是对您来说是好事嘛,正好可以镇宅,帮您逢凶化吉。” “那人我认识,人品我绝对可以做担保,绝对不是那种欺负小姑娘的坏人。” “为了表示歉意,我退您一半的房费,您看怎么样?” 那边林清梦听到最后一句话,声音立刻变得清脆甜美,说了一声“好嘞,那就谢谢宋总”,然后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宋亮握着手机,差点没憋成内伤。 合着旁边这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身价千亿的顾总竟不如几个房费来的诱惑大。 而顾星河全程表情淡定,最后甚至还勾了勾唇。 似乎对林清梦最后的操作甚是满意。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包间之外,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本来落针可闻的房间顿时骚动起来, 宋亮立刻在没有顾星河的那个小群里,扔了几颗炸弹: 天亮你别走:【顾爷为林妹妹操碎了心啊,大半夜不放心人家打电话盘问,生生是看着我接完电话才走了。】 天亮你别走:【哥几个是不知道,他当时听见林妹妹不退房的那个表情。】 天亮你别走:【何时见过顾爷这么卑微过....】 我是你蔡大爷:【顾总终于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清汤寡水:【诚心祈祷顾总渡劫成功,飞升成神!早日跨进婚姻的坟墓!】 天亮你别走:【+10000】 我是你蔡大爷:【+10086】 ......... 林清梦躺在床上,手里握着手机,眼皮打着架。 她在迷迷糊糊中听见隔壁的门开了,又关上。 那一夜,窗外的暴雨和狂风肆虐,她竟然睡得出奇安心。 第二天,醒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于老师打电话过来,林清梦睁眼一看时间,吓得从床上一骨碌翻了起来,后知后觉才想起今天是周末。 “清梦,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有时间的,于老师。” 林清梦揉了揉了眼睛,慢吞吞的下床去拉开窗帘。 楼下,物业正在收拾着被狂风吹折的残枝断叶。 “那就好,我上次说的那位朋友的儿子今天正好来学校了,要不你俩见见?” 林清梦大脑停顿了那么一两秒,才想起回国第一次碰到顾星河之后,她那段时间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对每个人热情给她介绍对象的叔叔阿姨表达了自己想谈恋爱的迫切之情。 这不,作为她人生导师的于老师对她的这件事格外上心,特意千挑万选帮她介绍了自己闺蜜的儿子,听说也是个海归,比她大两岁,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副总。 面对老师的盛情,林清梦只好乖乖答应。 那天何琳问她,真的放下顾星河了吗? 林清梦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她确实已经放下了。 她回国也不是为了顾星河,回国之后更没有特意去打听过关于他的任何事。 那次的遇见只是一个意外,说没有波澜是假的,所以才有了后来同学开业典礼上的那一幕。 不管是蓄意还是凑巧,他的那句“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顾星河”让林清梦瞬间清醒,将一切波澜重归平静。 五年了,不是五个小时,也不是五天,他们之间,早已回不去了。 何况还是她先不告而别,没有谁会一直在机场等一艘永远不会靠岸的船.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林清梦下午出门的时候,顾星河刚好也要出门。 他的视线在她那一身充满野性和甜美的打扮上停留了两秒,唇角淡淡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 “去吃饭?” 刚刚收到一半房费的林清梦心情大好,她冲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向电梯。 她妆容精致,红唇妖冶,海藻般的长发微微卷起,很随意的洒在肩头。 一袭干枯玫瑰色的吊带连衣裙在她身上摇曳生姿,露出修长的天鹅颈和美丽的锁骨。 顾星河犹如被寒冰淬过的眸子暗了暗,按住了快要合上的电梯。 阳台 电梯行至11楼的时候,有几个工人将11楼住户淘汰的旧冰箱抬了进来,其中有个小个子操作不当,冰箱歪了一下,差点要撞到林清梦。 林清梦心里一慌,但还没来得及惊呼,他的一只大手就稳稳掌控了她纤细的腰,将她藏在了身后。 小个子抬头就看见一个气质矜贵的男人冷冷的俯视,他急忙低头,胡乱擦了把头上的汗,慌不迭的道歉。 林清梦站在角落里,一侧就是顾星河半边温热的肩膀,耳畔是他沉稳的气息。 可能在外人眼里,她和他就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正一同出门去参加晚宴的,正在热恋中的情侣。 可其实,刚刚出门的时候,她还满脑子想着怎么和马上要见面的男人如何愉快的度过一个还算美好的下午。 而顾星河要去干什么,她其实并不是太关心。 林清梦觉得和他这样的亲密无间的站姿有些尴尬,她不动声色的想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这个想法还没来及付诸于行动,电梯又停了。 电梯停在了8楼,进来了两个重量级的彪形大汉,空间一下变得拥挤,有一个大汉往后靠。 而就在大汉靠过来的前一秒,顾星河转了个方向。 他一只手撑在电梯壁上,另一只手将自己臂弯里的银灰色西服反披在她身上,将林清梦胸前的白嫩春光遮了个完完全全、严严实实。 那股熟悉的冷香直钻鼻孔,林清梦心里打了个冷颤。 她抬头,顾星河漆黑的眸子紧锁着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林清梦伸手就要扯开身上的衣服。 “我不冷。” “对一个定力不行的男人来说,你这样无疑是在引诱我犯罪,这是电梯,一一。” 他俯下身来,用只能他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 这是重逢之后,他第一次这样亲昵的称呼她,用那个曾经几度让她面红耳赤的称呼。 两个人面对面,靠的极近,他滚烫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畔,林清梦耳根瞬间通红,连带着半边脸都烫了起来。 她气急,习惯性的用手抓住他的胳膊就要咬上去。 他唇角上扬,任她动作,丝毫不躲闪。 可林清梦突然停了下来,好像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这个男人早已经不属于她了。 顾星河见她停顿,眉心很轻的蹙了蹙。 一阵莫名的难过突袭而来,林清梦突然眼眶一红,酸涩到不行,她猛地抽回手,垂下头不敢再去看他。 顾星河暗暗叹了一口气,他抬起一只手,在即将要碰触到她柔软发顶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不断攥紧又摊开的手掌心,像极了那颗想克制又想肆虐的心。 电梯停了,林清梦站在大厅外,等到最后出来的顾星河,将西装还给他。 顾星河没伸手。 不远处的秘书想往前又不敢。 林清梦强忍着心里的酸涩和凄楚,她淡淡一笑,开口: “顾星河,我总不能穿着你的外套去和别的男人相亲吧?” 她说的轻描淡写,顾星河却像眉心中了一弹,疼痛蔓延了全身。 他的睫毛轻颤,喉结上下滚动,喉咙好像充斥着一股腥甜。 当他的指尖触及她手心的温热,全身喧嚣着的想要留下她的欲望差点要吞噬了他,但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做,任她转身离开。 秘书等林清梦的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敢上前。 但当他的目光从顾总紧紧攥着的那件高定西服移到他青筋暴起的手上时,他又堪堪停住了脚步。 心里暗暗为今晚的晚宴祈祷。 于老师朋友的儿子叫简鞍,是个185的高个子阳光大帅哥,眉眼清俊,性格开朗。 他约她去看画展,两个人站在一幅名为《归来》的艺术画作之前,装模作样欣赏了半天,最后林清梦实在有点装不下去了,她真的没有欣赏这种抽象派画作的艺术细胞,相比较这些,她更喜欢那些工笔牡丹、花鸟带有古典艺术的什么的。 苏雨曾嘲笑她,20岁的外表80岁的品味。 简鞍侧眸瞧了瞧身边心不在焉又几度欲言又止的林清梦,唇角勾了勾,轻咳了一声,先开了口: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啊...好” 林清梦脚下生风,立马转身寻找出口,然后才想起来身后的简鞍,有一丝被人看穿的窘迫,她停下脚步,原本白皙的脸庞染上一丝红晕。 她尴尬的看了简鞍一眼,“我们去哪里?” “朋友新开了一家店,我带你去尝尝。” 简鞍看她羞涩的模样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很快调整过来,似乎没有发现她刚才的窘迫。 那家店叫“阔别”,名字起的文艺,菜品确实精致。 简鞍的朋友过来跟他们打招呼,他有点胖胖的,脸上神情憨憨的,看见林清梦竟然有些脸红,临走前悄悄跟简鞍耳语几句什么,眼神一直飘向林清梦,简鞍笑的很是愉悦。 “你朋友很可爱” 林清梦发自内心的来了这么一句。 “嗯,他说你很漂亮,是他见过最漂亮,眼神最干净的姑娘” 这话听起来有那么一丝夸张,可简鞍侧头过来看着她,唇角荡满笑意,眼神里也有认真。 林清梦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男人夸过她漂亮,有些是带着纯粹目的性的,有些是恭维的,有些是真心实意的,但都是出自于本人之口,从来没有假手于人。 今天的这句话,这样的出场方式,却让林清梦有点捉摸不透。 可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她将刚要出口的话生生的噎了回去。 “要不,我们试试吧。” 简鞍送她到小姨家胡同口,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坐在门口的大树下,拨弄着手里的玫瑰,有些失神。 她上一次收到玫瑰的时候还是去年情人节的时候在莫斯科的时候,因为车坐反了,又因为身上的卢比已经花光,身无分文的她蹲在咖啡店门口等周恒的朋友来接她。 寒风夹杂着雪花的黄昏里,来来往往的情侣脸上洋溢着的尽是幸福,而她像极了一只无家可归的单身狗。 或是她当时的模样太过狼狈,广场里买花的小男孩将最后一枝红玫瑰跑过来递给她,红扑扑的纯真脸蛋上有羞涩的笑容,他对着她说: “СДнем СвятогоВалентина”。 当时的她热泪盈眶,有感动,有失落。 曾经暗恋也罢,明撩也罢,直到最终差点订婚,也没有从顾星河那里收到一枝玫瑰,却在和他分开后的每年每个节日里都能收到陌生人送来的花。 在英国的时候,每次有明目张胆的追求者送的花她总是百般推拒,而每年的情人节总会幸运的碰到那最后一枝没有卖掉的红玫瑰,她却会欣然接受,甚至觉得有点小浪漫。 后来,她将这件事说给苏雨听,苏雨曾开玩笑说可能是老天都觉得她这个单身狗在漫天的粉红色泡泡里,孤单的可怜,便大发慈悲将情人节的最后一枝玫瑰留给她。 可她却不以为然,固执的将每年的那“最后一枝玫瑰”愉快的带回家,小心翼翼的做成干花,去年莫斯科的那枝也是,回国的时候她还将它们都带回国,就放在她的床头。 “不进去,傻坐着干嘛呢?” 小姨披着衣服准备关门,竟然看到大门外正在发愣的她。 林清梦在回忆里抽身回神。 “我以为你还在加班呢” 林清梦站起来,伸手挽上小姨的胳膊,语气有些撒娇的软糯。 静谧的夜里,风带来一阵暗香。 小姨低头看了一眼她怀里的花束,眼神里有那么一两秒的迟疑。 最后她怜爱的摸摸林清梦的头发,笑着问: “见着简鞍了?” “感觉怎么样?” 林清梦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花,轻轻的摇摇头,手指将花束的包装纸扣得簌簌作响。 “小姨,你和姨夫结婚的时候,是真心爱姨夫的吗?” 她问的有些踌躇,脚底下的那块不安分的小石子暴露出她心里的不安。 “嗯,当然爱啊,我和你姨夫是自由恋爱。” “那个时候,他就一个不被自己家族认可的穷小子,却踌躇满志的许诺一定会让我过上好日子,没想到,最后真的成了。” “告诉你个小秘密,从我俩谈恋爱开始,我从来没有自己剪过指甲哦。” “你姨夫就算应酬再忙,都不会忘了帮我剪指甲,一个人爱不爱你,是要看细节的。” 小姨回忆起两个人年轻时的相爱情节,月色下的脸上满是沉浸在美好中的甜蜜。 甚至最后还染上了一抹少女娇羞的红晕。 林清梦重新躺回了属于自己的小床上,关了灯,在一片寂静中望着窗外的皎洁的月色。 脑海里回响着小姨最后说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梦梦,一个人的心里是无法同时装下两个人的。” “不能将一个人装在左心房,将另一个人放在右心房,就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过日子。” 而彼时,顾星河正站在1201的阳台上,看着隔壁一片漆黑的阳台,本来深冷的眸子更加阴沉骇人,周身像是淋了雪。 蓝湾 林清梦起了个大早。 她拎着小姨包好的饺子,悠哉悠哉开车回到了公寓。 但因为她技术不太佳,倒车的时候碰到了后面停着的一辆兰博基尼。 林清梦慌忙下车,围着瘪了一点的兰博基尼转了好几圈,没发现里面有人,也没发现车主有留下联系方式。 她一边给苏雨打电话,一边从包里抽出一张卫生纸用口红写上自己的联系方式。 苏雨:“态度尽可能陈恳一点,说不定维修费会少一点。” 林清梦想想也有道理,她歪头思考两秒,又在下面写了一行: “我一定会赔的!可以分期付款吗?” 林清梦给苏雨拍了一张照片过去,问: “态度够陈恳吗?是不是一眼看过去他就会觉得我很穷的样子?说不定会大发善心饶了我?” 苏雨正在拉伸,半天才慢悠悠的吐出一句: “开这种车的老板们一般都有钱,但大多都不太傻,你自求多福吧宝贝。” 林清梦回到房间,一点葛优躺的心情都没了。 她双腿盘着坐在阳台上的藤椅上,眉头紧锁,正奋力在网上搜着兰博基尼的维修费用。 搜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结果之后,林清梦瘫坐在椅子上,无限惆怅。 难道昨天刚到账的那笔房费钱,就这样还没被她捂热又要离她而去? 正当她仰空长叹的时候,门铃响了。 林清梦汲着拖鞋慢吞吞走了过去,掀开猫眼往外瞅了一眼。 一个物业打扮的男人正笔直的站在门外。 林清梦将门开了一条缝,物业小杨奉上职业的微笑,并将一个手提袋递给她。 “您好,这个是挂在您车镜上的,猜着应该是您的东西,帮您拿上来了。” “是我的,谢谢你了啊。” 林清梦脸红了一下,接过物业手里的手提袋,手提袋里装的正是早上小姨帮她弄的虾仁饺子。 “不客气,为业主服务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小杨说完就离开了。 林清梦刚关上门,还没走到厨房,手机就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 林清梦心想,完蛋了,可能是车主来索赔了。 她战战兢兢的接起,那边就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是我,在家吗?” 林清梦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她没去细想他怎么知道她电话的,而是蹑手蹑脚的溜进厨房,声音压的低低的: “不好意思,正在开会。” 顾星河:“开门,我已经在门外站了十分钟了。” 林清梦开了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她半个小时前刚用口红写的那张纸条,然后是穿着一身家居服的顾星河。 他挑了挑眉:“谈谈?” “啊,原来是你的车啊,我不是故意的。” 林清梦笑的尴尬,脚底下快要抠出一个三室一厅来。 “去我家谈,还是你...” “进来吧。” 林清梦抓紧侧开身子,让了一条道出来。 顾星河目不斜视,径直去了阳台,在她刚刚坐过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那里的光线确实不错,林清梦想,还挺会挑地方。 “我那辆车挺贵,只开过一次。” 他淡淡开口,瞥了一眼旁边乖巧站立的林清梦。 林清梦趁他不注意,就要去抢他手里的那张纸条。 可顾星河好像知道她要来抢似的,轻飘飘的换到另一只手里去。 林清梦没抢到,一个重心不稳就跌到了他的身上,眼看就要压上去的的时候,被他的大手一抓,林清梦就稳稳的坐在了他的膝盖上,她的唇离他的仅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 这是一个极其尴尬又暧昧的姿势。 两个人均是一顿。 身下的温热让林清梦瞬间羞红了脸,她挣扎着要起来,后腰却被他的大掌紧紧掌控着,根本动弹不得。 顾星河再开口,声音却是有点沙哑了。 “昨晚去了哪里?” “回小姨家了啊。” 林清梦脱口而出,又发现自己竟然对他一点都不设防,她咬了咬唇,懊恼不已。 顾星河唇角勾了勾,眉眼中的冷戾褪了不少。 她身上少了少女时期的青涩,变得丰盈魅惑。 顾星河揽着她的腰,眼前就是她娇嫩的粉色唇瓣,他好几次差点控制不住就要吻上去,又强忍着克制住自己的心魔。 林清梦趁他不备,迅速从他腿上滑了下来。 “你的车是我撞的,我认了,我会赔的,你出个价吧!” 顾星河攥了攥空了的手掌,刚才手心的温润已经消失不见。 他的神色又冷了下来。 “这是一辆SC18。” 林清梦这下是真的有些慌了,但她很快稳了稳心神,在他对面的藤椅上坐了下来,理直气壮的不行: “顾星河,一辆sc18你还停这个破小区里来,还专门停在我的车位后面,合着你是专门来讹我的吧!” “房子我在你逃婚的那年买的,大概是五年前吧,我是不是应该怀疑你是蓄意靠近,专门将房子买在了我隔壁,车位也买在了我前面。” “是这样吗?一一?” 他气定神闲,眼神里三分笑意,七分戏谑。 林清梦气不打一处来,她也“腾腾”两下甩掉了脚上的拖鞋,双腿一盘坐上藤椅,双手胸前一抱,气鼓鼓的耍起横来。 “我不管,反正我不是故意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也许林清梦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正是曾经在顾星河面前做了无数遍的,如今再做,纯属顺手拈来,毫不做作。 顾星河看着眼前曾经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却没有一次能比上眼前一个这样生动的她。 他尘封已久的冰山似的心尖上好像被开水烫了一下,“嘶嘶”的冒起烟来。 顾星河喉咙干涸,喉结上下滚动着,脑海里只有一个压抑已久的念头狂呼着: 那就是紧紧拥她入怀,将她同自己严丝缝合,再也不要分离。 “分期也不是不行,但我并不缺钱。” 林清梦刚心里一喜,又听见他慢斯条理的来了一句: “我养了一只狗,不放心出差的时候交给别人,你帮我带几天吧。” “我不会带狗,我对狗毛过敏。” “是一条蓝湾牧羊犬。” “好吧,成交。” 林清梦反悔的很快,并且丝毫不脸红。 刚去国外的那一年,她人生地不熟,对一切很陌生。 好在房东老奶奶养了一只蓝湾,超级帅,特别乖。 林清梦本来就特别喜欢狗,一见到蓝湾更是爱不释手,她每天只要有时间就会去帮房东奶奶溜狗。 久而久之,那条帅气蓝湾除了房东奶奶,就和她最亲近。 后来,奶奶随儿子搬去了别的地方,蓝湾也被她的女儿接走了,林清梦魂不守舍,大病一场。 再后来,她慢慢有了玩的好的朋友,才渐渐从没蓝湾陪伴的孤单中走了出来。 没人知道,那条牧羊犬在她心目中的份量,它就像她最亲密的朋友一样,陪伴了她度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日夜。 她当初准备回国的时候,也曾托了好多关系,想带一条蓝湾回来,但是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后来听说国内也有了,但她当时真没将这个和顾星河联系起来。 她想不起来,顾星河什么时候喜欢养狗了? 算了,五年了,说不定人家连女人都不喜欢了呢,听说这人身边一个女人没有,更是带着一个假的婚戒到处撞骗。 苏雨说的对,像这种男人不是功能不行了就是变成基佬了。 林清梦当时特别想反驳,顾星河别的地方行不行她不知道,但那方面是真行。 “你什么时候出差?” 林清梦迫不及待想见到狗狗,她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期待的望着顾星河。 完全忘了刚才的不愉快,更是将和苏雨的辩论抛在了脑后。 顾星河起身,拿起地上的拖鞋,放在她脚边。 “想看吗?跟我来。” 他深邃漆黑的眸子里好像有个蜜糖似的钩子,正引诱着她不断沦陷。 但林清梦不准备在同一片沼泽里泥足深陷两次。 她坐在顾星河房子里,逗着那只既有灰狼的帅气,又有边牧的忠诚的蓝湾。 半天才想起来拍照。 但一摸裤兜,才想起刚才一激动根本没有带手机出来。 顾星河就站在门口,他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在找手机了。 “我去拿。” 林清梦说了声“谢谢”,就继续逗狗了。 顾星河推开门,看见正在桌子上震动的手机。 他拿起,上面显示的是视频通话,而通话人备注了“简鞍”两个字。 简鞍车停在胡同口半天了,他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显示无人接听。 无奈之下,他只好拨通了视频通话。 没想到,接通之后,那边本应该出现林清梦的镜头里竟是一张冷面矜贵的总裁脸。 他认得这是顾氏集团新任总裁顾星河,他们公司和顾氏有过一两次合作,和顾星河有一面之缘。 “您好,顾总,我找林清梦。” 简鞍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输了。 他也不是没有听过顾星河和林清梦的传闻,也曾在余姨那里求证过,但最后还是不死心,非要余姨安排他和林清梦见一面。 见了之后,又感叹顾星河的不珍惜,产生了和林清梦进一步发展的想法。 虽然林清梦碍于于老师的面子,收下了他的花,没有表露出要答应他的意思,但他觉得自己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拿下她。 没想到,才准备出手就碰到了一只拦路虎,还是非常霸道的那种。 “从我这里找我未婚妻,简总真是好胆识,她刚刚睡着,要我帮你叫醒她吗?” 顾星河的眼皮微微撩起,唇边勾着的一抹笑意,三分漫不经心,七分高不可攀的冷漠。 简鞍暗暗叫苦,慌忙道了声对不起,就挂了电话。 林清梦拿到手机,兴奋的对着已经和她有些熟了的蓝湾一顿拍,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正在极力克制着心中汹涌独占欲的男人。 公主 顾星河出差了,林清梦如愿得到了“艾克”的看护权。 “艾克”就是顾星河养的那只蓝湾牧羊犬的名字。 林清梦盘腿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翻着《中国营造学社史略》,脚下卧着懒洋洋的“艾克”。 今天下午古迹文物研讨会的时候,林清梦夹在一群大佬中间,又兴奋又紧张,开完会又兴冲冲抱了一摞书,一头扎进去忘了外面的世界。 门铃好像炸了锅,响个不停。 林清梦开门,只见宋亮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外,一手扶腰,一手将手中的视频开了免提: “顾爷,完好无怂、活灵活现。” 林清梦一脸懵的出现在对面顾星河的视线里。 她穿着一身粉色小熊的家居服,头上松松的挽着丸子,还斜斜的插着一根灰色铅笔,看起来慵懒随意。 顾星河眉间的焦躁冷郁渐渐舒展开来。 “怎么了?” 林清梦一脸茫然,她看看宋亮,又看看顾星河。 “怎么不接电话?” “哦,艾克很乖。” 林清梦解释了自己开会手机静音的事,她摸着艾克的头,指了指镜头,说: “你爹想你了。” 宋亮的胳膊有点酸,这种不着调的狗粮也塞的他牙疼,他很想立刻马上消失。 于是他对顾星河提议: “顾总,我一会还有个会,你俩能不能用你们自己的号视频?” “她把我删了。” 顾星河看了一眼林清梦,眼神中竟然带了那么一丝哀怨。 林清梦这才想起,上次打完车,给他发完车费之后,她就干脆利落的将他删了,并赠送了拉黑删除一条龙服务。 这会顾星河还在她黑名单里躺着呢。 两秒后,宋亮又在那个没有顾星河的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天亮你别走:【堂堂顾少爷卑微追妻,几十万的狗都送了,还连人家的微信没有加到,简直笑死!】 天亮你别走:【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你蔡大爷:【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清汤寡水:【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造化之神奇,让每一种东西都有其克星,使得芸芸众生众物,得以生克制化和谐共生.....】 天亮你别走:【我说,你俩二两狗墨水,装什么犊子呢!?】 我是你蔡大爷:【别挖苦星河了,那厮都等了五年了,还能差这一半天的,他这招是以退为进,林妹妹根本不是他对手。】 我是你蔡大爷:【我和清河在庙里求姻缘,要不要帮你求一个?】 宋亮冷淡瞥了眼旁边靠过来的妖娆女子,发了一个大大的“滚”字,神情无比凝重。 林清梦将顾星河行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顾星河如愿从林清梦的手机镜头里看到了艾克。 艾克“斯哈斯哈”的吐着舌头,冲他敷衍式的摇了摇尾巴,又屁颠屁颠的依偎在林清梦的脚边了。 这下林清梦根本没法静下来看书了,她只好将支架上的手机拿在手里,将镜头对准脚边的艾克。 艾克眼睛一闭,靠着林清梦的脚惬意的打起了呼噜,根本不理它这个“不值钱”的爹。 顾星河看见她的白嫩的脚踝又裸露在外面,眼神沉了沉。 “怎么又不穿袜子?” 林清梦一顿,将光着的脚移出镜头之外。 “袜子都坏了,还没来得及买。” 她想起以前顾星河只要见她没穿袜子,总会威逼利诱、想发设法让她穿上袜子,每次都不例外。 现在已经五年过去了,他好像还保留着这个习惯。 但林清梦在没人提醒的这五年的里,早已经习惯了光脚行走。 林清梦觉得和顾星河做不成恋人,做朋友其实也挺好的。 顾星河的出差的日子里,每天都会打两个视频过来。 起初,林清梦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去直视顾星河那张依旧帅气逼人的脸,还有他深邃似乎饱含无限柔情的双眸。 后来,她偶尔有意无意的能在他脸上停留两秒了。 再后来,她竟然可以坦然的和顾星河对视了,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偶尔开着视频,顾星河说想多看会艾克。 林清梦也常常就忘了关,然后,他在镜头那边工作,林清梦在这边工作,艾克在林清梦旁边撒着欢儿。 这样的状态常常是周末的时候,外面天气不好,如遇狂风、打雷、暴雨天。 他就会申请多看一会艾克,林清梦也会欣然答应。 顾星河的这种陪伴竟让林清梦莫名安心。 但他们之间仍旧只谈艾克,不谈各自的工作和生活。 林清梦不知道他每天对着电脑里的各种语言的邮件皱眉是为了什么。 就好像她每天不断地翻着典籍,不停地做着笔记,顾星河也从不问她在干什么。 等她终于将借来的一摞书还回去的时候,她又去楼下抱了一大堆快递。 有些快递都放了将近半个月了,林清梦都忘了她买的是什么。 艾克靠近一个包装精致的快递盒,嗅了嗅,衔了过来,扔在她脚下。 林清梦看了看日期,好像是大半个月前的,还是从海外寄过来的,是一个她喜欢的牌子。 她拆开,精致的盒子里装的竟是几双袜子,粉粉嫩嫩的。 林清梦瞬间泪目。 她在出国之前,回过一趟庆城。 那晚,她整理东西的时候,无意间翻出压在床底下的一个方形铁盒,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四个公主洋娃娃。 林清梦记起,这是自己刚上小学的时候,有次过生日,父亲送给自己的。 她特别喜欢,每次玩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爱不释手。 她特别喜欢公主脚上的可爱袜子,总是喜欢将四个公主的袜子和鞋子换着搭配。 但后来,父亲和母亲开始无休止的争吵,甚至开始争执离婚条件的时候。 她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偷偷将这四个公主整整齐齐的装进了铁盒里,压在了床下,再也没有翻起。 那是她年少时幸福的见证者,也是她不幸的开始的目睹者。 林清梦在国外的时候,曾经很多次去小学当过志愿者。 像每个可爱的小女孩都有一个精致的梦一样,林清梦也不例外。 她记起了那四个被她藏起来的样娃娃。 当晚,她翻出那张临走前拍的照片,发了一条微博: “也曾当过一两天的公主,但却从未拥有过像公主一样的可爱袜子。” 而今天,她早已经过了做公主梦的年龄,却收到了和那四位公主脚上一模一样的可爱袜子。 竟然还是那个最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人送的。 林清梦胸腔酸酸涨涨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越擦越汹涌。 后来,她索性不管了,任泪意肆意。 旁边的艾克也跟着低声呜咽起来,它将头轻轻打赏林清梦的肩膀,好像在给她安慰。 顾星河打了视频过来。 林清梦接了,她将镜头对准艾克,自己去了趟洗手间。 但是用冷水浸过的眼眶仍旧是红红的。 林清梦踌躇片刻,出来关了客厅的灯。 顾星河眼前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远处灯塔的光线,还有艾克那双瞪大的钛合金狗眼。 “不好意思,突然停电了。” 林清梦解释。 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好像哭过。 顾星河眉间的冷意聚拢,他一边示意秘书给宋亮打电话,一边对林清梦说: “让我看看你,一一。” 他的声音低沉冷冽,藏了一丝隐约的慌张。 林清梦心里一颤,鼻尖一酸,这是他第二次这样亲昵的喊她。 而她竟然每次都记得这么清楚。 黑暗里,顾星河其实并看不太清林清梦脸上的表情。 但他的心稍稍安稳了些。 “谁欺负你了?” “告诉我。” 有人说,寂静的黑夜总是能无限放大一个人的情绪。 他的声音刚出,林清梦的眼眶又红了。 她哽咽的开不了口,只是垂着头,绞着手指,旁边的艾克不安的围着她一直转。 门铃响了,林清梦惊恐的回了一下头。 艾克也迅速冲到门口,凶横的吠了几声。 窗外的月色柔柔的洒在她的侧脸,这下,顾星河清楚的看见了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门外的物业礼貌的询问: “林小姐,需不需要帮您查看下电路?” 林清梦抚了抚胸口,小声的说了声“不用”。 等再回来的时候,她眼底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常。 “我没事,刚才只是心悸了一下,心脏有点不舒服。” “老毛病了,无大碍。” 她笑着解释。 顾星河很轻的蹙了蹙眉。 等视频挂断,林清梦看着镜子里的眼眶红红的自己,垂头,对跟在她脚边的艾克喃喃道: “怎么办,艾克,我好想他。” 半夜,林清梦在半睡半醒的朦胧中,听见隔壁的门响了一声。 她当时以为是风吹的窗户响,裹了裹被子又沉沉睡去。 等第二天睡醒的时候,林清梦又满血复活了。 苏雨大早上的上号摇人,说是自己看了一块风水宝地,正好可以用来建设她们的城堡。 她画了一个美美的妆,挑了件自己最喜欢的裙子,推开了门。 电梯口,顾星河正西装革履,站的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