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异世封神赵福生范必死》 第一章 异世重生 第一章 大汉朝万安县。 夜深人静时分,狂风闪电大作。 ‘轰隆!’ 一道惊雷响起,震得大地嗡鸣。 闪电撕裂黑夜,将万安县照得如同白昼似的。 此时县城正中朝南的位置,一间府邸的门口挂起了白灯笼,上书大大的‘奠’字,让人一看便知这一户人家办起了丧事。 ‘呼呜——’ 狂风大作,推送着那门口挂着的两个白灯笼剧烈的晃摆,发出‘哐哐’的响声。 远远望去,那灯笼内亮着黄豆大的两簇火苗,黑暗之中,火光扑闪,诡异极了。 惨白的灯光照耀下,可以看出这一户府邸早就破败不堪,可那两个灯笼却簇新,与此地阴森腐旧不大相搭。 且那灯笼纸皮呈淡粉色,光照之下,透出柔和的光泽,似少女的皮肤一般,光滑细致。 今夜这样大的风暴,糊灯的纸皮本该早被撕裂,里面的灯光早就该熄灭才对。 可不知为何,无论风暴如何吹动,那灯笼内的灯光晃得厉害,那盏火苗却始终未熄,且那灯笼牢固非凡,纵使竹架不停的撞击,依旧未有损毁。 黑夜之中,这点儿灯光成为了这破旧府邸唯一的光源,光亮照到的府邸门廊的正下方,悬挂了一张破旧的牌匾,那匾已经蒙了一层黑气,透过这黑气,隐约可以看到上面有三个模糊不清的大字。 府邸内,两个身影正鬼鬼祟祟的站在庭院之中,佝偻着后背,双手交握,不安的在庭院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他们不时转头往门口看,时而又一脸恐慌的转头望向正厅之内。 只见府邸的正堂大门早被拆解,拆下的门板并列摆放于大堂的正中,每具门板上都各自停了一具尸体。 尸体上盖白布,每张白布早就被血污染脏,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轰隆!’ 雷音不断,门口的灯笼撞击发出声响,那其中一个身材瘦高的人终于忍耐不住,问了一声: “哥,你说,你说会不会出事啊?” 从声音听来,这说话的人还十分年轻,开口时语调轻颤,显然心中忐忑至极了。 而另一人沉默了半晌,他双手交叠,嘴唇紧抿。 见他久久不说话,那问话的男子沉不住气,正欲再说话时,他才阴声道: “不会。” 他的声音也很年轻,但却比弟弟更加沉稳。 “我们这个祸水东引的法子,是向纸人铺的‘张老板’高价求来的。”他看似镇定,但说话时,弟弟却清晰的听到‘咕咚’的咽口水的声音,这证明他的兄长此时也十分的害怕,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錵婲尐哾網 “纸人张说过,要想彻底解决镇魔司的这个祸害,必须要引来一个主事者,承担起主责,使其吸引这‘东西’的注意,引‘他’附身,附身成功后,照纸人张所说,祸事便被引走,此后主事的令司是死是活,便与镇魔司其他人没有相干了。” 男人显然也只是强作镇定,此时通过喋喋不休的讲话,宣泄心中的恐惧: “我们通过纸人张的提示,已经发现了这‘东西’杀人的法则。” ‘咕咚。’说话声中,男人又吞了口唾沫: “‘他’会吸食附身者的寿魂,一旦吸尽,那人即死于非命。” 另一个男人也害怕极了,闻言便点了点头: “是啊。通过纸人张的指点,我们查了县衙的户籍,查到了一个适合的人选,并将其买入镇魔司,以挡灾劫啊。” 男人就道: “不错。这赵福生生辰八字适合,命格也稳,我们已经将她的血滴入镇妖令上,镇魔司内的镇妖使上已经出现了她的名字,事情办妥,她就是镇魔司的主事令司,再无更改。” “有了这丫头挡劫,那‘东西’果然被她吸引,最终赵福生遭横死,她爹娘亦遇不幸,一家三口死于非命。”男子弟弟接着往下说: “照理来说,这桩灾劫该解才对,可是哥,我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总觉得这事儿没有完结。” “不可能!”男人听他这样一说,断然否定: “纸人张的名头你也知道的,据传他养了只小仙,很是灵验,他既然说了祸水东引,便一定能引走此物。” 话虽是这样说着,但今夜气氛诡异,男人仍不能安心,说话的同时又往厅堂的方向走了数步,壮着胆子往内看了一眼—— 厅堂内黑漆漆的,隐约可以见到白布下挡着的三具尸体。 尸体并没有异样,堂内静得落针可闻。 ‘呜呜呜——’狂风穿堂而过,又自屋中打旋,发出低鸣声,仿佛有人幽幽轻泣,听得那男子心中发毛。 ‘喀嚓!’ 半空中惊雷划过,雷电照亮黑夜,露出两兄弟的面容。 这二人十八九岁的样子,长相一模一样,两人正面相对时,便如彼此在照镜子。 “无救,你去看看。” 二人之中的大哥沉不住气,喊了一声。 “看、看什么——”那被称为‘无救’的男人颤声问了一句。 “你……”大哥才刚说话,突然狂风再起,大风将外头的门板吸住,‘砰’的一声关闭。 庭院中原本有屋门外灯笼照进的弱光,勉强还能视物,此时大门一关,庭院、府衙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院内正对大敞的厅堂,堂中摆放着三具横死的尸体。 最重要的,其中一具尸体的附近还隐藏着一个鬼物,黑暗降临的那一瞬,兄弟二人心跳瞬间飙升,‘呯呯呯’跳个不停。 大哥吓得几乎断气,提高了音量: “快将大门打开,使光照进屋子。” 说话时,两兄弟的脑海里都闪过相同的场景:二人坐在纸人张的铺子中,那面色苍白诡异的纸人张交给兄弟二人两个灯笼,交待着他们: “此物以人皮制成,内里的灯是以人油熬制,灯只要亮着,那鬼物便会以为你们也是死物,不会发现你们,自然也不会触发它杀人规则,一旦熬到天亮,鬼物成功杀人后,规则达成,‘他’自然就会离去。” 此时风吹关闭了大门,灯光被挡,四周一片漆黑,原本就已如惊弓之鸟的两兄弟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那‘无救’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另一个男子强作镇定,大声喝斥: “快去!” “哦——哦——”‘无救’口中发出声响,连滚带爬冲向屋门口,正欲拉开大门之时—— ‘喀嚓!’天雷滚滚,闪电汇聚。 此时半空之中电闪雷鸣,雷电汇聚于空中,竟停在了府邸上方。 两兄弟甚至能闻到半空中电弧烧焦的味道,只见那雷电绕着府邸顿了片刻,接着‘哗啦’直落而下,击打屋顶。 飞翘的顶角被击裂,瓦片被雷电打碎,‘轰隆’四散开来。 残余的雷光直落而下,欲击打停放在中间的一具尸身。 但雷电在碰到尸体的刹那,一道来自异世的魂魄钻入这具尸体之中。 赵福生的记忆还停留在熬夜加班时,今夜电闪雷鸣,她想早点完成工作上床睡觉,鼻端就闻到了若隐似无的刺鼻气味——像是哪家天燃气泄露了。 她租住的地方是改租房,房东将屋子改整后分租给不同的人,住她隔壁的是一对中年夫妻,时常打闹不停,夜半偶尔还能听到女人的惨叫。 改租房的墙壁很薄,并不隔音,这些拳打脚踢声、隐忍的哭音时常吵得周围邻居不得安宁。 可惜大家都是独在异乡打拼,信奉的是出门在外少管闲事,纵使一墙之隔,也并没有人去过多询问。 赵福生闻到那天然气泄露味道的瞬间,皱了皱眉,将耳朵贴向了墙壁。 今夜隔壁的女人没有哭,是不是出了问题? 她犹豫着正想打物业电话,请他们来看一看时,她耳中突然听到女人低沉的笑声: “我们一起死——” 接着‘喀’的声响中,打火机声响起,火光瞬间冲天而起。 强大的气流撕裂墙壁,赵福生的身体被火焰包围,意识轻飘飘的飞起,在陷入昏睡之前,她的脑海里好似响起了电闪雷鸣的声响。 一道‘嗞嗞’的电流穿过了她的身体,伴随着电流声,另一道意识在她脑海里响起:重启地狱封神榜。 封神榜启动! 十八层地狱封印中,神位未解封。 解封神位……功德…… 什么意思? 什么封神榜?什么十八层地狱? 她正惊讶万分之际,雷电贯穿她全身,电得她浑身直抖,陌生的灵堂、两侧摆放的尸首,远处是敞开的大门…… 赵福生怀疑自己是不是遭遇雷击,导致她不止出现了幻听、幻觉,接着有大量陌生的记忆如走马灯似的强行灌入她的脑海之中。 她的识海遭受这波记忆攻击,顿时眼前一黑。 失去意识前,她听到有陌生的男人在惊叫: “糟了!” 是真的很糟了。 赵福生想,她独居,周围邻居冷漠,今夜她遭了意外,不知有没有人发现,给她叫一辆救护车。 她想到这里,顿时意识陷入黑暗之中。 而此时那府邸内,那对孪生兄弟惊恐万分。 天降神雷,击穿了大堂的屋顶。 两人惊呼声中,雷电贯落而下,击中了停放在中间的那具尸身,尸体在雷电力量下重重一弹,死去的少女在这股力量之下坐起了身。 屋外正欲拉开屋门的‘无救’听到声响的那一刻,动作一顿,本能的回头,便恰好望见了这一幕。 借着雷电的光辉,他的视线恰好与面色苍白的少女相对。 盖尸的白布被掀开,赵福生的尸体坐起来了,那双眼睛大睁着,与他对望。 “啊!!!” 男人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呼,手脚发软,坐倒在地,大声喊着: “哥——哥——鬼、鬼啊——她变鬼了——” 今夜本就不是太平夜,镇魔司这两年遭了祸害,大部分的令使已经死绝了,情况正值凶险,府邸内恐怕还藏有一个鬼物。 兄弟二人本来就是胆颤心惊,一有风吹草动便吓得魂不附体。 此时再一听弟弟大声乱喊有‘鬼’,吓得那男子险些跪倒在地。 但他强作镇定,转头往屋内一看—— 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先前坐起身的少女缓缓重新躺回床板之上,陷入沉睡中。 男子没有见到坐起来的赵福生,不由松了一大口气,再看鬼哭狼嚎的兄弟时,脸色铁青,大声的喝斥: “什么鬼不鬼的,这鬼哪是有这么容易就转化的,就是打了个雷而已,把你吓成这样了。” “可是,我真的看到她起来了,瞪大了眼睛看我……”那‘无救’先前还低头直哭,此时听到兄长喝斥,连忙抬头往屋内看去。 只见屋里静悄悄的,借着雷光电闪,勉强能看到大堂内摆了三具尸身,之前赵福生坐起来的那一幕仿佛是幻觉。 他自己揉了揉眼,正有些不安之际,那另一名男子又骂他: “她早死了!出事之后她死不瞑目,眼睛还是我们兄弟二人替她合上的,你忘了?” ‘无救’被他骂得不敢吭声,男子拳头一握: “你快些将门打开,纸人张说过,那人皮灯笼的光特殊,光源笼罩处才是‘死域’,一旦脱离‘死域’范围,我们可能会触发那‘东西’规则,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心烦意乱,牙一咬,心一狠,道: “我进屋里看看,看她赵福生到底是死是——”他话音未落,借着胆气,冲入房间之中。 只见屋内厅顶破了一个大洞,阴风‘呜呜’乱吹,三具尸体都安静的躺在停尸板上。 不知是不是三人死于非命的缘故,屋内气温极低,也不知道那凶物到底走了没有。 男人心脏‘砰砰’乱跳,咬紧了牙关,强逼自己转头去看赵福生。 只见少女一动不动。 兴许是因为今夜风大,且刚刚不巧雷击中府衙上方,击穿了瓦片的缘故,盖尸的白布被掀开,露出少女苍白得没有血色的面容。 她死得很惨,因为福、禄、寿皆被吸走,她死前的面容不大好看,男子心中有诡,不敢去多看她的面容,只匆匆扫了一眼她的眼睛。 少女的眼睛闭合,他松了口气,自言自语: “无救果然是被吓昏了头,哪里睁眼了?这不闭得好好的?” 因他不敢去探摸赵福生的身体,也不敢去掀揭白布,所以他没有注意到,白布掩盖之下,少女喉咙至胸腹处被撕裂的伤口正在飞速的愈合。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手、心逐渐有了温度,鼻端也有了若隐似无的呼吸。 男子以手指拈起盖尸布,以晦气至极的神情将布搭到了女孩脸上,接着如避瘟神一般,退出这间阴冷异常的大堂中。 在他的身后,隐匿于阴影中的黑影以准备迈向两兄弟的刹那,似是感应到什么,又回过了头,重新隐藏于阴影中。 “没事。”男人还不知道自己死里逃生,出来之后庆幸的道。 他进了又出,且平安无事,这使得孪生子之一的‘无救’鼓足了勇气,一把将被狂风吸上的大门拉开了。 而门被拉开的刹那,异变陡生! 第二章 祸水东引 第二章 屋门拉开,‘呜呜’怪风里,那灯笼内的火苗呈惨白之色,照在四周时,不止不能令人感到浑身舒畅,反倒有种说不出的阴冷感觉。 可此时的这种阴冷感却给‘无救’两兄弟带来了无比安心之感。 兄弟二人见灯光未熄,本来心中一松,借着这惨白的光芒,两人庆幸一笑,但还未开口说话,却听一阵狂风大作。 ‘呜呜’声响里,那纸人张号称绝不可能熄灭的灯笼在剧烈的摇摆了两下之后,那灯笼表面突然浮现出了一张诡异的黑色人脸。 那人脸之上流露出痛苦、怨毒之色,目光转动间,看了一眼屋内的兄弟二人,接着影子‘呯’的一声爆裂。 随着这黑色鬼脸一破,那原本坚固非凡的人皮灯笼顿时碎裂。 人皮灯笼里面花生大的火点哪里扛得住狂风,‘噗’的一声熄灭了。 屋子内外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 两兄弟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浑身如坠冰窖之中。 “啊!!!” “啊——” 两声凄厉异常的惨叫先后响起。 灯光一熄,便失去庇护,鬼物会发现藏匿于此地的两人,先后将二人缠住,直到将二人气运吸干为止。 两人绝望的等死,胆大一些的哥哥在这样的绝境下失去反抗之心,瘫坐在原地。 而他们却不知道,在人皮灯笼破灭的那一瞬间,赵福生身上的封神榜也被重启中。 封神榜重启成功的那一刻,那府邸外屋檐下原本挂着的被黑气缠绕的牌匾顿时如被一双无形的手擦拭去了一部分污垢,显露出牌匾上的三个模糊不清的大字: 镇魔司。 ‘轰隆!’ 一夜电闪雷鸣,镇魔司内的那对孪生兄弟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正绝望等死之时,这一夜却并没有怪事发生,而是平安的度过。 到了天将明,雷收雨歇,甚至天边有红霞拥簇着阳光出现,可见今日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了。 兄弟两人眼睛通红,背靠着背而坐。 “哥——” ‘无救’喊了一声。 兴许是夜里惨叫得太大声,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你说,这劫是不是已经过了?” 说话时,他转过了头,看向了兄长。 这会儿的‘无救’满脸惨白,一双眼睑下鼓出一个青紫的鱼泡眼,眼睛通红。 他的兄长也好不到哪儿去,此时满身湿透,头发凌乱,嘴唇都干裂脱皮,因为害怕、绝望,一夜功夫,唇上长了好几个红疮。 “兴、兴许是……”那男人点了点头,试着动了一下自己的脚。 他蹲了一夜,双腿早就发麻,此时动一下针扎似的疼痛,可是男人一想到灾劫已去,眼里不由透出光彩: “这万安县的镇魔司不能再呆下去了,附近的鬼域越来越大,朝廷恐怕早就已经放弃这里了,我们得另寻出路——” 兄弟二人正商议着未来何去何从之时,屋里中间的那张木板上,一只惨白的手从脏污的白布中探出,布巾被掀开,露出赵福生略有些疲惫的苍白面容。 她的脸色煞白,脑袋一抽一抽的剧痛。 此时苏醒之后,她的眼神有些迷惑,目光直勾勾的望着头顶破开的大洞,脑子里还下意识的回想着昨夜乱糟糟的梦境内容。 赵福生总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很是漫长。 她近来一直加班,脑海里时常绷着一根弦,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放松睡过了。 不知是不是她压力过大,昨夜睡得虽长,但睡眠质量却差极了。 她做了稀奇古怪的梦。 她梦到了出租屋发生意外,在濒死关头,她的灵魂穿越入一个名叫大汉朝的地方,附身在一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女孩身上,被父母低价卖进了一个名字镇魔司的地方。 才开始加入镇魔司时,这个赵福生欢喜极了,她以为有了饭吃衣穿,从此摆脱了苦生活。 且不知为何,她才进入镇魔司之初,否极泰来,运气非常好,好到出门在外都有银子可捡,肚饿就有人意外送来食物。 但好景不长,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发现自己的好运通常伴随着灾祸。 从一开始能捡银子,到后来偶尔捡到食物,那么相应的她必定会受伤。錵婲尐哾網 最初只是摔些跟斗小伤,后来则发展到断手、断脚。 且她身体莫名开始寒冷,且她总觉得有个恐怖的存在好像隐藏在她身体四周。 将她买来镇魔司的那两兄弟看她的眼神不大对头,两人时常靠在一起窃窃私语,仿佛在商议着什么,目光落到她身上时,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似的。 赵福生又惊又怕,但她身体病痛开始增多,伤势逐渐严重,她每天害怕得睡不着觉,感觉那阴冷感越来越贴近自己的后背处。 她时常觉得肩膀、后背很沉,仿佛背着个什么无形的存在。 就在这样惊恐交加的心情中,噩耗传来,她的父母遭遇了鬼祸意外身死。 不知为何,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近来离奇的霉运,越想越是害怕。 父母尸身运入万安县的那一天,赵福生惊恐交加,但最后仍未能逃脱厄运。 那一天,她预感到大事不妙,已经好多天都没有入眠,正胆颤心惊之际,她感觉到一股异样的寒潮从她身后靠近,她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便见一个黑影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后。 赵福生瞳孔颤抖,还没有来得及尖叫,那鬼影便向她伸出了手。 漆黑的鬼掌从她后背穿刺而入,抓裂穿她的胸腹,刺破了她的喉咙与胸腔。 刹时之间,赵福生被开膛破腹,气绝身亡。 留在她记忆中最后一幕画面,是一只灰白的鬼手撕裂了她的咽喉,带着喷溅的血液出现在她的面前。 赵福生瞳孔紧缩,她被一只鬼杀死了。 死亡前的窒息与痛苦此时还残留在赵福生印象中,她后知后觉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半晌后那憋在胸腔内的一口气才长长吐出。 “只是恶梦罢了。” 她庆幸的想,又觉得有些别扭:这恶梦也太真实了。 随着她思绪回归,她的眼神逐渐清亮,她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诡异之处。 在她头顶上方,不是她出租屋简单粉刷后的白漆天花板,数根漆黑的木梁将屋顶架起,梁上许久未有人清扫,结了不少灰败的蛛网。 最引人瞩目的,是正对她的上方破开了一个直径约一米左右的大洞。 光亮从洞内照下,可以看到光线中灰尘飘浮。 她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手指摸了摸身下。 在她身下,也不是那廉价的床铺,而是一张简陋却坚硬的木板。 赵福生翻坐起身,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染血的白布。 在她的左右两侧,各也停放着两张同样的门板,上面搭着相同的白布,而白布之下,则透出两个人形轮廓。 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念头:爹、娘! 不对!这是赵福生原本的爹娘,前日听到他们死讯之后,由镇魔司的范氏兄弟张罗着让人将尸体送过来的。 记忆自然而然的浮现在她脑海中: 因为她沾染了诡异,所以使得满门血亲皆受鬼物祸害而死。 “……”赵福生的手抖了抖,脸色更白。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两人说话的声响。 兴许是以为这府邸中已经没有旁人了,那两人说话并没有压低音量。 一个男人道: “哥。”他喊了一声,接着‘悉索’声响起,他似是移动了一下身体,忐忑不安的道: “按照纸人张的说法,这鬼以‘运’换命,一旦被‘他’缠住,满门气运皆被吸光,全族横死之前‘他’绝不可能离开才对。” “镇魔司就是最好的例子,受这鬼物祸害,几乎死绝。” 祸水东引后,赵福生一家也很快遭遇横死,“而我们昨夜平安无事,是不是意味着这灾劫已经彻底解了?往后我们不再受束缚?” 范无救! 赵福生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样一个人名,一张年轻男人的面容从她脑海里闪过,她惊骇的发现,自己对这张脸并不陌生,仿佛此前双方就已经认识了。 正当她惊魂不安时,另一道男声也响起: “照理来说,鬼物杀人之后,如果没有另外的人触发‘他’的规则,我们便算彻底摆脱这祸害了。” “毕竟昨夜灯笼灭了,我们也没有出事——” 他们兄弟二人体质与旁人不同,且身在镇魔司,对于有没有鬼物缠身也自有自己判断的方式。 此时男子很确定自己没有被鬼物缠身,显然纸人张的方法是应验了。 男子说话时,赵福生脑海里再浮现出另一个人的名字:范必死。 这是一对孪生兄弟,是镇魔司内的令使,当初以五枚铜板的价格,从赵家将赵福生买走,将其接入镇魔司中。 大汉朝、镇魔司、范氏兄弟,以及此时摆放的赵氏夫妇尸体…… “……”赵福生眼前一黑,本能的左右转头。 她目光所及之处,是镇魔司破败的大堂,那梦境里可怕的黑影并没有出现在她视野中。 但凭借敏锐的直觉,她总觉得阴影之中,仿佛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那种恶意扑面而来,使她后背发麻,瞬间心脏都缩了缩。 外头的范氏兄弟还不知道她已经醒了,仍在商议着: “如果恶鬼离开,镇魔司所遭受的诅咒已解除,我们就要立即离开此地,另觅生路。” “这里的鬼域越来越大,笼罩范围逐渐增加,青天白日,时常都有鬼怪出没。” “我们这里的镇魔司已经受那鬼祸害,人早死绝了,留下来只是死路一条,据说宝知县的镇魔司做得不错,有个驭使了一个凶级厉鬼的铜将坐镇,实力很高,我们去投奔他——”范必死的头脑灵活,相较于冲动的弟弟,他的性情要沉稳很多。 “可是,我们早在当日便已经血契命魂,契约未解,怎么走得脱万安县的距离……”范无救忐忑道。 “蠢货。”范必死大声喝斥,“我们再寻个人,让他挂名镇魔司的令司一职,再设法令他将我们名字从魂命册上剔除,此事不就了结了……” 两兄弟正商议之时,厅堂之内死而复生的赵福生则不敢置信自己的处境。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样荒唐的事,她一觉睡醒,借尸还魂,恶梦成真,她竟然真的成为了大汉朝治下万安县镇魔司的一名挂职令司主事。 她二话不说掀开裹尸布跳下木板,冲出厅堂之外。 “我们到时……” 范必死还在说话,他的弟弟似是听到了动静,转过了头。 一瞬间,范无救的表情就变了。 他的神情从庆幸飞快的转化为惊恐,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惊得他瞳孔都在抖。 “嘎——嘎——” 极度惊骇之下,他说话声都有些不大利索,那手臂软绵绵的抬不起来,鸡皮疙瘩顺着他脊椎爬向他后颈,冲向他头皮处,刺激得他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你——”范必死眉头一皱,正要说话,范无救带着哭腔道: “哥,诈、诈尸了——” “什么诈尸,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大声喝斥,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赵福生赤着双足,飞快的冲出庭院,冲向大门的外头。 “……我……” 范必死看着她冲出去,脑海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出。 赵福生没有理睬他们,她冲出长长的庭院,出现在府门之外。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条脏旧破烂的长街,沿街两侧是低矮的草屋,许多铺面已经关闭,呈现出破败之相。 而开着的铺子中,大多都是棺材、纸钱铺,折叠的纸人摆放在铺子之外,她放眼望去,没有看到街上有活着的人出没。 兴许是缺少了人气,整条街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默。 这一幕对赵福生来说既是陌生,又有种熟悉的感觉。 她的脑袋瓜子‘嗡嗡’的,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到另一处—— 少女鼓足勇气,做好了心理建设之后抬起了头,看向府邸的上方。 只见那屋梁左右各挂了一盏灯笼,昨夜暴风骤雨,灯笼已经破裂了,露出里面的油灯。 灯内油倒塌,黄色的油脂顺着破裂的灯笼皮纸‘滴滴答答’的往下流,一股恶臭从中逸出。 而灯笼的正中间屋檐下则挂了一个漆黑的匾额,那匾额上的黑气褪了些许,隐约露出三个字的雏形。 以往的楚福生不识字,可她却能透过黑气,辨认出那匾额上的字。 那匾额上书:镇魔司。 第三章 前尘往事 第三章 “镇魔司!” 赵福生大受打击,‘噔噔’后退,直到后背抵住潮湿的木柱时,才停住了身体。 “大汉朝、镇魔司、赵福生——” 她表情难看,伸手捶了捶身后的木柱。 ‘呯呯’的声响传了开来,拳头力量回弹,一切都真实极了。 这条街死气沉沉,好像生活在这里的人下意识的都收敛了自己的存在感,赵福生拍打木柱的声响传来,很快引来棺材铺里的人窥探。 一个脑袋贴着门框往这边看了过来,那人脑门光阔,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捆在头顶处胡乱挽了个发髻,眼睛细长,往这边一看时,赵福生也本能转头。 两人目光对望,那人发出‘嘶’的倒吸凉气声响,接着眼里露出惊恐,飞快的缩回了头。 末了,‘砰’的一声重响传来,整条长街都传出回响。 棺材铺的门一下被关上,因力道过重,使得那门外插挂的招牌都在晃动。 赵福生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个人的资料:棺材铺的老张。 随着此人的身份信息被她想起,与之相关联的更多资料便一一出现在她的心头。 ‘她’来镇魔司不久,每日与她相伴的就是范氏兄弟居多。 这两兄弟买下她后,并没有将她卖入一些邪魔歪道之手,而是将她引入镇魔司,将她血契于镇魔司内,使她成为了这一司之主。 ‘她’又是惊喜又是忐忑。 范氏兄弟对她并没有冒犯之处,这两人除了看‘她’的眼神令她有些害怕外,双方大多时候算是和平共处。 这两兄弟初时看‘她’极严,几乎不允许她外出,使她一天之内的时间几乎都留在镇魔司内。 而后‘她’运气极好,使得这两兄弟逐渐放松了对‘她’的管制,‘她’偶尔也能站在府衙门口往外看看,逐渐了解了一些附近这一条街的情况。 随着时间的流逝,范氏兄弟越发放松,几乎不再跟着‘她’,‘她’有时独自出门看看,能看到附近的人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头。 那时‘她’心生疑惑,鼓足了勇气想与人试着攀谈,但她一目光过去,无论是棺材铺还是纸钱香烛铺子的人都面露晦气之色,纷纷躲避之及,视‘她’如瘟神一般。 ‘她’年纪不大,胆小懦弱,被众人这样嫌弃,便不敢再凑前了。 此后怪事频发,‘她’意识到自己恐怕是身缠鬼邪之时,后来受的伤已经越来越重,便再也无法出门,直至最终一命呜呼。 也正因为如此,‘她’对这条街有一定的印象,但与周围人并没有什么交集。 看到棺材铺的老板时,也叫不出这人名头,只隐约记得范氏兄弟提过‘棺材铺的老张’,至于此人叫什么名字,家中什么情况,便一无所知了。 “……”赵福生想到这里,面色铁青。 她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不妙了。 看样子昨夜她并非单纯做梦,极有可能是梦境成真,她在出租屋中发生意外,死后灵魂穿越于大汉朝,在这同名同姓的女孩身上复活了。 借尸还魂、死而复生,这本该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她还记得梦境里的情景:陌生的时空、父母双亡的孤女、诡异的镇魔司,以及身缠鬼物的原主,最终受厉鬼的祸害而死。 赵福生正怔忡之间,庭院之中范氏兄弟则是一脸如见了鬼般的惊恐神情,两人肩膀相靠,脸色难看极了。 从她站立的位置往内看去,可以看到荒败的庭院,两侧是破旧的厢房。 正厅本该是处理公务的地方,但此时摆了两具尸首。 且昨夜经过雷击,正厅被损毁,看上去更加的残破。 此时青天白日,光线透过破开的大洞照入屋中,下方桌椅漆黑、沉闷,不知是不是因为还有尸体没有移走,屋子总给赵福生一种诡异、阴寒的感觉。 她搓了搓手臂,不安的看了看四周。 除了范氏兄弟外,周围并没有看到有其他人影的存在,但她总感觉暗地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不带情感,有种残忍、阴冷的感觉,与梦中的‘赵福生’临死前受到的窥探后的那种感觉相同。 她咬了咬牙,深呼了一口气,犹豫再三,重新迈回庭院之中。 “你……你,是人是鬼?” 见她入内,范无救害怕异常的缩到了哥哥的身后,连退了两步,才壮着胆子探头问道。 “是人——”范必死胆大心细,此时目光落到了她的身后,见她身下有影子,才强作镇定道: “厉鬼杀人,一般会先制造鬼域笼罩……”他说到这里,见赵福生皱起了眉头,想到她此前生为乡下野丫头,对于‘鬼域’是什么恐怕是一无所知的。 范必死目光闪了闪,解释着: “所谓鬼域,也就是民间传说之中提到过的鬼打墙。” 厉鬼杀人之前,会先制造出一定范围的鬼打墙,将人困入其中。 等级低的厉鬼制造的鬼打墙小,杀伤范围也弱,同时也意味着受害的人数会缩小;而凶悍的鬼物则能制造一定范围的领域,这样的鬼域不止影响力大,且厉鬼在其中如鱼得水。 一入鬼域范围的人便如鬼的猎物,任它杀戮。 “福生此时有影子,在走动,先前我看到棺材铺的老张探头,证明此地并没有受到鬼域的影响,她应该是还活着的正常人了……” “可是——”范无救听到哥哥这样一说,心中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吃了一惊: “她已经死于……”錵婲尐哾網 “住口!” 范必死大声喝斥,瞪了弟弟一眼,不准他将剩余的话说出口。 范无救被他一骂,先是一缩脖子,接着看了哥哥一眼,兄弟二人交换了个眼神,孪生兄弟心意相通,范无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低垂下头。 “福生,你昨日出事,我是亲自探过你鼻息,确认你死了,你怎么会——” 范必死将弟弟喝斥住后,接着转头向赵福生露出笑容。 他对于这件事既是好奇又有些惶恐。 赵福生身缠鬼物,早就触发了恶鬼杀人规则,照理来说必死无疑。 事实上她也确实是死了,昨日她死于赵氏夫妇之后,被鬼物开膛破肚,这一家三口的尸体都是范必死兄弟二人亲自收殓的。 那样的伤,就算她当时没咽气,也不可能活下来的。 但此时她活蹦乱跳,身上伤口痊愈,且面色虽惨白,但眼神明亮,仿佛一扫之前受鬼物缠身的晦气,整个人变得精神了许多。 这真是奇了怪了! 这种怪事,范必死在镇魔司呆了许久,也没有遇到过,他心中有些好奇,又见面前的赵福生神情镇定,不似以往般萎缩、懦弱,心中对她也有些生疑。 他脑海里飞速开始回忆镇魔司中有没有关于这种离奇古怪事的记录,不久之后,倒真让他想出了一个可能性来。 赵福生没有出声,只是目光落到了兄弟二人身上,开始拼命的开始回忆昨夜的梦境,以及搜索脑海中仅有的资料,试图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从原本的赵福生记忆整合后,她大概整理出一条简单的线索。 赵福生今年十八,生于万安县治下的九门村,父母穷困潦倒,三个月前,两个自称是镇魔司的令使的人赶到九门村,以五枚铜板的价格将她买下。 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这两人并非好人。 此时世道混乱,人命如草芥,许多地痞盲流拐带女子孩童,卖入污秽之所,官府都不管的。 她胆颤心惊的跟着这两人进了万安县,却没料到这两人并没有将她卖入烟花柳巷之地,竟然真的将她带进了万安县的镇魔司中。 提到镇魔司,便不得不说大汉朝的制度。 原本的赵福生身为乡下丫头,大字不识一个,一生中走得最远的怕就是这一次随范必死兄弟入万安县了。 朝廷规则制度对她来说便如听天书,但镇魔司她却是知道的。 如今鬼物当道,时常祸害人性命,许多鬼物凶悍非常的,甚至能屠杀村镇。 朝廷为了平息厉鬼杀人,因此在全国州县都设有镇魔司,每个镇魔司中会配有坐镇的令司。 令司专管鬼物杀人的案子,保一方安宁,而令司之下则配有令使辅助,有鬼物出没的地方,由当地村长、里正上报镇,再由镇报入县中,由县里镇魔司安排人手消除隐患。 如此一来,镇魔司对于大汉朝百姓来说,重要性便不言而喻了。 范氏兄弟二人的身份就是万安县镇魔司的令使,这样的身份地位,甚至不受当地县令管束,远在县中官员之上,对于原本的赵福生来说,他们就是天大的人物。 当得知这样一对孪生兄弟真的将自己带进镇魔司时,赵福生心中别捍有多忐忑惊恐。 随后更令她感到不安的,是这对兄弟并没有伤害她,而是告知她镇魔司内前任令司在灭鬼的途中意外身死,如今府衙之内令司一职空悬。 他们二人受前任令司临死嘱托,说是下一任令司会出自万安县治下九门村中,他们是经由前任令司的指引找到她,要她担任这一司之主的位置。 赵福生当时如受惊鹌鹑,面对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哪里敢多加推托,自然是唯唯喏喏,他们说她便怎么做。 最终她滴血定魂,成为了这一司主事。 …… 赵福生这会儿想起来,觉得原本的赵福生不止是镇魔司的职责担得稀里糊涂,死也死得不清不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