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封神不正常》 第一章 陷阵 孟尝有些疲惫,看着无穷无尽的靖人大军心中涌起了一丝莫名的烦躁。 真该死,为什么会这么多,愚昧如野兽,瘦弱如兔的靖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本以为是跟着崇应鸾将军白捡一份战功,结果谁知道这小东西不仅扎手,还很有可能回不去了。 该死的东夷,该死的北伯侯崇侯虎,该死的靖人。 疲惫,但孟尝挥舞长戈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减慢,在战场上迟钝,就意味着死亡。 靖人,一群身材矮小的人,和西方的侏儒、矮人这些魔幻种族不一样,他们根本不算是人的物种,混乱的思维,懦弱的性格,就像是…哥布林一样。 直到这个一直被殷商子民奴役了上千年的种族好像终于得天眷顾,出现了一个智慧卓绝能集合整个靖人族的王,靖人族群便发生了变化,一场浩荡的奴隶起义在国祚六百年的殷商北境上演。 就身体体型和气力而论,所有的诸侯都觉得平定靖人的反叛易如反掌,正是一个刷功绩的好机会。 靖人不过商人的膝盖高度,力气也小,一名正常的士兵挥舞长戈,轻轻松松就可以杀死接近双数的靖人。 这些矮小的靖人在饥荒时偶尔会充当粮食,在丰年时则是畜力,谁能想到自己养的牛羊居然也会聚众造反,再怎么造反那也是一群羔羊罢了。 不过,这一次叛乱却不同寻常,正当北伯侯崇侯虎准备亲自收割羊群时,稳定的东夷不知道哪根弦不对,逼着东伯侯姜桓楚向朝歌城内连发三路救援令。 朝歌城内那位能征善战的二王子寿的妻子正是东伯侯姜桓楚的长女,于是子寿奉王命召集诸侯会盟东征东夷。 打东夷,和北疆有啥关系? 崇侯号称大商百年狗腿子,现任的北伯侯崇侯虎和殷商子寿又是过命的交情,当年犬戎和鬼方屡屡侵扰的时候,殷寿都会带着王师前来助战,这一回殷寿征东夷。 讲义气的崇侯虎当然要带着最精锐的崇城甲士应召助阵。 孟尝来到这个世界,出生在崇侯下辖的崇城。 本来嘛,只是以为来到了商周史前的时代,曾想过凭借超越时代的眼光于智慧显圣于诸侯。 哪成想,光是一个平民的身份,能融入这个蛮荒的时代就已经是竭尽全力。 身边也尽是为了生计奔波的普通人。 没被老天爷转世到一个奴隶身上那才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这个时代,奴隶和靖人没什么区别,这个时代,是一个真的会吃人的时代。 十八年的成长也让孟尝逐渐意识到了这是一个不需要下层发声,只会在大贵族间留下历史符号的世界,一颗热血滚动的心,也渐渐被野蛮、冷漠所取代。 他能活着,还能比奴隶、生民更有尊严的活着,这不是因为他有多聪明。 而是他那个生民出身,却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杀到上一个阶层的老爹,给全家争取来的。 作为崇城平民的他,受到主君的庇佑,自然也在被征召入伍的序列,这个序列还不低,带甲之士是为甲士。 若是生民和奴隶,被分到仆从军那边那可就生不如死了。 孟尝不记得自己的主君北伯侯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各种电视剧和电影魔改太狠,一会儿是被儿子崇应彪所杀,一会儿又是被弟弟崇黑虎所杀。 本身商朝的定代就非常的模糊,他完全找不到一丁点可当先知的地方,也就所谓的大势。 什么武王伐纣,建立西周之类的他记得一个结果,细节一概不知。 他只能向天祈祷,希望这是历史剧本,不是神话剧本,千万别出现什么哪吒、杨戬、阐教截教的剧情。 这一世活到十八岁还没能出过崇,暂时还没看到什么神异的现象,最好一辈子都看不到。 孟尝逐渐成长,从九岁开始便崭露头角,身强体健,一直被赞誉为十里八乡的俊后生,一双铁拳也曾打出了崇野第一拳师的名头。 可血肉之躯再强还能扛住堪比枪炮的神仙手段? 毕竟是普通人,苟一苟说不定活到大结局,活到周公吐哺的所谓盛世。 可这要是个封神剧本,那就死球了,且不说法术无眼,那帮仙人们在商周之战时没谁顾虑过不能对凡人下手这一说法。 模模糊糊中,他依稀记得好像封神里面有个擅长使用瘟疫的神仙,这种人要是一出手,那不得全城死绝? 不过这些对于现在,不重要。 因为孟尝的出山第一战,就怕是要是被人直接当背景板打无了。 崇侯虎应召时带走了崇城的大部精锐,对付简单模式的靖人大军,英明神武的北伯侯大人特意派出了手底下最聪慧的儿子崇应鸾,北疆五十万大军也交给了崇应鸾三万。 孟尝所在的是正师精锐,崇侯的直系甲士军团,入伍人员不是亲族血脉就是三世以上都身居崇城根正苗红自己人。 这年头入伍,不论亲贵生民都是自带兵戈甲胄,所以五个师内,真正能作为带甲之士的战兵也就正师一万人,其余人马不是仆从军,就是北疆二百诸侯凑出来的甲士混旅。 打靖人这种捡便宜的事,诸侯们很感兴趣,送出来的也不全是歪瓜劣枣,带兵的不是继承人就是重点培养的青年才俊。 前期战事平稳,大军从崇野一路压制靖人到丰壤境内,贵族子弟们也是有点飘,阵型基本已经逐渐脱节变形,很多时候为了抢夺战功,这些贵族根本不顾什么纪律和军阵队形。 崇应鸾也是觉得胜卷在握,没有太当回事,就连他自己都带着位居中军的正师本部,都纷纷加入了这一场谋夺功劳的饕餮盛宴之中。 终究是吃下了年少轻狂的苦,靖人的叛乱毕竟是有原因的。 这个被作为世界肥料的种族诞生了一位王,这是本次征伐最大的变数,原本毫无章法,胆小怕事的靖人在靖人王的带领下,爆发出了千万年来这个物种从来没有的侵略性。 光着身子的靖人居然带上了甲胄,木棒换成了缩小版的刀剑,各种战车、战术和击技术在刻意引导之下,直接在丰壤平原的会战中打崩了军团的前师。 前师将军梅喜战死。 前师的溃败所带来的连锁反应就是,溃兵向后奔逃直面中军阵地,一波冲散后方军阵。 一场谋夺胜功的盛宴发生了变化,贵族子弟们原本争先恐后的收割军功,前面杀的有多爽,现在就跑的就有多快。 孟尝所在的中军正师接到的最后一个命令就是,顶住靖人的冲锋,为鸾将军争取重振编队的时间。 不论前面犯了多错,只要崇应鸾能将那帮溃散的前师与部分中军整顿,把散乱的左右偏师和后师重新编队,未必没有和靖人大军的一战之力。 鲜血与残肢飞溅,整个中军正师一万人,共计五个方阵,陷入了靖人大军无穷无尽的冲阵中。 足足十万人轮番不息的强攻,从清晨杀到正午。 此时此刻,孟尝才终于明白史书上那冰冷的文字变成现实是有多么可怕。 什么叫血流漂杵。 靖人不是人,靖人也是人。至少是人形态的。听着他们喊着陌生的怪叫,鼓起勇气冲上来的瞬间,孟尝机械的随着方阵刺出长戈。 一进一出,长戈终于不堪重负,戈头折断在了前方靖人的体内。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靖人的冲锋杂乱无章,丧尸围城一样不要命的打法很快将中军正师头部方阵冲散,硬骨头敲碎了,骨髓还能无恙乎? 两千甲士被洪流吞噬,崇应鸾气得面红耳赤,这两千甲士的损失就算是杀光这十万靖人都难以挽回,这要是继续损失下去,他也不用回崇城了,就算打赢了最好的结果就是自刎谢罪。 孟尝拔出长剑,以前还觉得青铜器容易折断,所以幻想过很多次不能砍骨头,要挑软肉下手,可到了战场,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些,很多动作都是靠反应下意识的行为。 轻轻一挥手,前方四五个靖人迎面而倒。鲜血飞溅进了孟尝的眼中。 不知道血液飞溅的原因,还是此刻孟尝已经杀红了眼,他的眼中世界逐渐开始褪色,只剩下一片猩红。 自家阿父也是军旅出身,曾跟随两代崇侯打过鬼方,剿灭过不尊侯令的邛国、鄣国,这一身军旅本事对儿子们是倾囊相授,加上孟尝自身刻意训练下保持的身体素质,在逐渐适应的战场就像是一台高效的绞肉机,神勇难挡。 混乱的军阵中残余的士卒都下意识的往孟尝身边靠拢,没办法,这哥们是真的猛,别人都是杀几个回本,然后被靖人不讲理的群殴渐渐淹没,就孟尝这边直接杀出了一条血路,他总能在靖人合围之前又快又暴力的击飞这些小人。 亮眼的表现也惹得对面站在战车上指挥的靖人将军不停的发号施令,让更多的靖人向孟尝的方阵进军。 无尽的杀戮,也让孟尝的力量逐渐耗尽,孟尝喘着粗气,若不是身边人扶着,死死将他护住,脱力的他已经被枭首献给了伟大的靖王。 身边的战友如柴薪,一点点的被这燎原之势吞没,无力感袭来,没有绝望,只有不甘,强烈的不甘心。 自己一个穿越者,没想过荣华富贵,争名逐利,就想着上辈子打了一世的工,这辈子能轻松一些,找个和时代审美不一样的女人,捡个漏,然后老婆孩子热炕头。为什么就这么难? 本来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征伐,回家后就能攒点本钱做点小生意,以后借着现代的知识做个小商人,过一次衣食无忧的惬意人生,怎么就突然和老爹说的捡功劳不一样了? 愤怒,不甘,让孟尝的脑海里烦躁不堪,本来有些脱力的身体好像涌出了无尽的气力,平日里谦逊有礼的他像野兽一样,喉咙不由自主的发出着咕噜咕噜的虎咆。 扶着孟尝的两名甲士感受到一股炙热滚烫的温度从孟尝身上升起,急忙后退,不明白这兄弟啥情况,这是要自燃了嘛? 孟尝浑身散发着灼人的热气,若不是浑身浴血,眼眸如红灯一样明亮,这群还愚昧信仰之人都想纳头便拜,直呼仙风道骨。 “歹匕,歹匕,歹匕!” 如野兽一般,一道血红的身影带着热浪突然反向冲锋而去,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靖人军阵血肉横飞。 太快了,前一刻还在被十几个靖人围殴,下一刻便是十几个人被一剑劈成残肢断臂四射而去。 正在后师整军的大将军崇应鸾自然也看见了这神奇的一幕,不由眼前一亮,大手一挥,亲卫立刻会意,刚刚重新整队的偏师方阵从两翼出击,为中军掠阵,目标直指靖人将军的战车阵地。 而此时的孟尝,彻底疯狂。 第二章 血沸之力 在这个混乱的时期,能组织自己的军队结成战阵而不是一窝蜂的冲,又一窝蜂的退,对于将军来说就属于名将级别了,更不用提什么围三阙一,围点打援,或者雁形阵、回形阵这种战阵技巧了。 华夏战术的崛起,还得从一个恪守战争道德的老实人被坑开始算起。 靖人大军与崇城大军的对战就是靖人一窝蜂乱冲,崇城军好歹是结成了正规的方阵,前盾中戈后弓,呈十字形展开。 要不是前师已溃,冲散了他们的方阵队列,最精锐的中师根本用不上浴血奋战。 好在两翼左右偏师终于重新完成编队,已经呈合围之势像两支利箭一般掠过中间厮杀的修罗场,一路畅行无阻的向靖人将军后方杀去。 至于大将军崇应鸾所在的后师,也已经基本完成了重整,重新加入序列只是时间问题,目前承担的角色既是监军督战,也是最后一道掩护其他师旅溃散时重新整备的防线。 崇侯虎作为北伯侯,代商执掌北疆生杀大权四百载,和北方的鬼方、犬戎连年征战,民风彪悍。 崇应鸾虽是次子,却是崇侯虎宁可送长子崇应彪入朝歌为质也要留在身边悉心教育的接班人。 崇应鸾也无愧于自己父亲的看重,出色的指挥能稳住溃败的军队重新投入战场,在能力上已经属于时代名将的范畴,所缺的只差阅历和战绩。 靖人将军启智时间尚短,在靖人中属于佼佼者,强行拿来和大诸侯培养的最出色继承人相比较,着实有些欺负人。 在发现了两支方阵的逼近后,靖人将军下达了一个他认为最合理的命令,全军后退,保护他所在的中军。 旗手发令,后军鸣金,前方还在红着眼厮杀的靖人大军清醒了过来,露出迷茫的神色,然后看着身边的同族开始后撤,也开始跟着往后退去。 这一退,恰似清晨时分被打得措手不及的前师一样。 孟尝奋勇当先,浑身浴血,已经分不清甲胄上的血液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就连那把折断了几次的青铜剑也被染上了血红,在高温的蒸汽下散发着摄人的杀气。 “热,好热。” 孟尝浑身滚烫,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疯狂下仅留的那一丝清明逼他竭力的去控制自己的身体躲开每一道以伤换伤的刀剑。 他没时间思考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好似能控制住自己,却又不太能完全掌控自己的状态。 理智反复的在脑海里自言自语:“活着,我要活下去,不能死。” 靖人背身而逃之后,孟尝的精神压力得以解放,随手捡起战友遗失的武器,左手长戈右手铜剑,重新冲了上去。 指挥着方阵的军侯见状,立刻挥剑指挥压上,周围的靖人看着身边被收割的族人纷纷倒下,于是跑得更快了,无序的撤退开始向大溃败演变。 不再关注刀剑加身的孟尝则开始更清晰的感受自身。 原来,沸腾的是血液啊,血液的快速流动,让心脏像泵机一样轰隆跳动,热力将气力带去给了四肢百骸,让他变得更快、更强、更敏锐。 肾上腺激素应该也分泌加快了,因为有些疲惫的精神此刻被肉体带着一起,嗨起来了。 逐渐暴走的神经让他意识有些模糊,沸腾之力让他浑身像烙铁一样滚烫,沸腾的血液好像在蒸发流失,这种极度亢奋的状态让他又找回了一丝清明,他知道,再烧下去,自己绝对会死。 “怎么办?怎么办?冷却,怎么冷却下来。” “不行,太烫了,我受不了了,水,哪里有水?我需要水。” 强烈的求生意志让孟尝逐渐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杀戮的步伐逐渐减慢。 飞溅在身上的血液在接触到皮肤和甲胄的一瞬间就被蒸发成汽,但孟尝却感受到了舒服,清凉。 好像这样能补回一些流失的血液。 “对啊,这里是战场,这里没有水。” “血,对,是血,血也是水,血也是水。”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靖人看着呆滞的孟尝心里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异变出现,他们脚下的步伐跑得更快了。 这是个疯子,不对,这是个妖魔。 在双方大军震惊的眼神里,孟尝抓起一个个矮小的靖人,生生将他们撕开,淋漓的鲜血浇灌在身上,雾气蒸腾。 犹如从迷雾里走出的恶鬼,恶鬼的嘴里还带着渴饮的鲜血。 “哈哈哈哈,有用,我能活,我能活下来了。” 孟尝不由得大笑起来,速度又提了起来。不停的持续着浇灌的动作。 被惊骇的靖人身上纷纷飘出一团黑气,原本凶神恶煞的表情变成了惊恐,手中的兵戈甲胄纷纷被丢弃在了地上,然后风一般的往后方跑去。 胜机已至,崇应鸾敏锐的洞察力抓住了这个机会。 “全军出击!” 后师将军立刻带着后军压上。 崇应鸾看着疯狂的孟尝和变动的靖人若有所思着,此时他也不再留力。 学会了用剑的靖人依旧是靖人,就如会咬人的羊羔一样,当人类被羊羔袭击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件就是杀死这种叛逆的羔羊。 纵然羔羊很聪明,会利用地形,也会借助工具,但是天生弱小的他们,是不可能打得过人高马大的壮年男人的,更何况这些男人还拥有更高级的科技,更强健的体魄。 军号响起,全军冲锋的信号也被这些青年才俊的军官接收,论战斗素养,他们一定都不差,前师溃败是没想到靖人居然也会用计,佩戴甲胄兵器对他们发起反冲锋。 各处响起自己方阵的传令,此刻,全军尽出,赶尽杀绝。 北疆不允许有违背崇侯意志的势力,也不允许这一群连人都不算的小东西竟然敢挑衅人族的天威。 殷商的军队,就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 对商王世代忠诚的北伯侯就是殷商最锋利的利剑,崇城的精锐举世皆知,正面交锋下别说这矮小无力的十万靖人,就算是翻一倍,再来二十万,也不会是崇应鸾手下五个师的对手。 前面是孤军深入被抓到机会逐个击破,又以前师溃逃引发了一场乱阵,差点翻了车。 此时已经缓过来的崇城军,终于露出了他原本锋利的獠牙。 冲锋向前的崇城军自动分流,带着敬意的绕开了身前那个疯狂浴血的少年。 ‘酣畅、淋漓,舒服!’孟尝已经嗨爆了,人高马大得他在这群小人面前就像是打三国无双的简易版,就差一个合适的BGM响起了。 崇城军松了一口气,终于,格局又回来了,诸侯子弟们心心念的刷战功的机会,又重新回到了正轨。 第三章 白马非马 靖人兵败,十万大军死得死,逃的逃。但本次征讨尚未结束。前师损失惨重,中军正师也战损了三成,对崇应鸾而言,这是一场惨胜,回到崇城后没有人会听他的辩解,就像是十个人去羊圈里抓一百只羊,回来时交任务的时候告诉你被羊咬死了两个人,所有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更别说,前师里面也不少诸侯之子丧命,这些诸侯那里,也需要他给出一个交代。 靖人就和西方魔幻里的哥布林一样,春天往森林里丢两只雌雄靖人,来年的春天,你就能在森林里找到不少于两支聚落的靖人部落。恐怖的繁殖力下,来年再战只会让崇城损失更大。 本次崇城军的任务是灭族之战,只有杀死那个神奇的靖人王,崇应鸾才算是完成了整个崇城军的任务,他才能继续成为那个和大哥争夺继承权的天才。 靖人王是源头,源头不处理,靖人就如野草一样,灭之不尽。杀了靖人王才能毕其功于一役,不仅要杀,还必须在父亲班师回崇城之前带回这颗“羊头”。 只是崇应鸾心中一直有一团疑云挥之不散,是谁给靖人装备了简易的皮甲和铜剑?那明显从军队传出去的击技术又是谁传授的?最最重要的是,在靖人胆怯时,他们头上散出的黑烟究竟是什么? 事情可能没有父侯想的那么简单,以往在父侯身边听到的传闻让他不禁有些担忧,但愿没有节外生枝吧。 说到让靖人胆怯,崇应鸾不由得想起白天厮杀时,那个如疯魔般的少年,逐渐沉思了起来。 此时的孟尝,正在营帐内呲牙咧嘴得喊疼,白天受到的刀伤箭伤都奇迹般的结痂愈合了,只留下那一道道标榜着男人丰功伟业的疤痕。 这种疼痛,随便动动手指都难以忍受,就像是多年未运动,突然跑了一个全程马拉松一样,浑身肌肉酸痛,还伴有阵阵的眩晕和神经刺痛。 “尝,你知道吗,你今天可威风了。” 孟尝只是伍卒,五人一伍,十人为什,往上是百夫一校,千人一旅,万人一师。身为伍卒当时五人一个营帐。当然 这一伍人,基本都是同村一起玩到大的少年,孟姓族人,家中长辈跟随崇侯南征北战,都是带甲之士。 甲士的营帐自然不会像仆从军一样,一个帐篷里乌泱泱的席地睡上几十号人。换成孟尝老爹的话说,他们是甲士,可都是体面人。 “我只知道你要是再拍我,我就要疼死过去了。”孟尝没好气的说道,像咸鱼一样躺在铺盖上。 年纪最大的孟竹制止了同伴的玩闹,认真说到:“鸾将军特意请人看过了,你只是肌肉酸痛,并无大碍,修养几天就好了。” “不过,尝,你先前昏迷后,将军在你塌前站了许久,一言不发,或许……你需要给将军一个解释。” 孟竹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说,仔细想来,当时那如恶鬼一样的样子,心中还有些发颤,但这些伙伴不一样,他们是发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再加上孟尝的悍勇,他们所在的第二道方阵能坚持到后队重振应援,他功不可没。 孟竹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希望自己这个看着长大的弟弟能安然无恙:“告诉哥,你今天你到底怎么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不一定所有人都玩的好,但这一伍内的兄弟,都是知根知底,也是他信任的人,孟尝不会全盘告知,只是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这个时代的人的理解,他并不想隐瞒什么。 事情太过离奇,只能挑一个他们能理解的解释来说明。 “我不知道,竹哥,你要信我。” “我当时…,我以为我要死了,然后浑身就开始滚烫起来,血液像是要燃起来一样。本来我已经脱力了,也正是这一股力量让我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我只记得不停的战斗,战斗,战斗,但是这种力量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本能的感受到再继续持续下去,我的血会烧干,当时的我控制不住我自己,飞溅的血液缓解了我血液的流失,所以,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真的,兄弟们,你们要信我,我也不是完全失控,我知道哪些是敌人,哪些是自己人,我记得,我应该没有误伤过任何一个同袍。” 几个小伙伴有些沉默,互相看着,甚至搬出来小时候在大榕树底下听着村里长老讲得神仙鬼怪故事来解释,讨论了半天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孟竹只能说道:“我想去让澹台校尉去请示鸾将军,鸾将军是崇侯公子,或许他知道是什么情况。” 孟尝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种沸腾是危险的,一个不慎就会把自己烧干,他说的有所保留,但也希望真的能有一份答案。最好的设想就是金手指副作用,最坏的打算,可能就是真的天赋异禀了。 他能天赋异禀,说明别人也会有各种变化,比如说最不想看见的仙神? 这是机缘,也是风险。但他现在连动动手指都钻心的疼,他不认为隐瞒对于鸾将军会有什么用处,要是引起了这位贵人的不喜和猜忌,反而是他虚弱期最大的风险。 孟竹出了营帐,其他三人也不好折腾孟尝,加上白天的战斗确实让几人精疲力尽,也就回了自己榻上逐渐睡去。 只有孟尝,闭着眼睛,感受着脑海里的两枚图章,心情复杂。 “祭血”、“凌波微步”。 祭血,想来沸腾就是这玩意的功劳,什么狗血的剧情,和网游技能一样,孟尝只是把思绪放在图章上就明白了沸血的功能,这是一个主动触发的被动技能。打开就烧血,关闭就停止。难道自己要变成毒奶粉红眼玩家? 应该不是,当时自己暴走的时候,没见到有开双刀啊。 凌波微步温柔很多,增加速度10%,这还是个被动技能,不需要开关,暂时还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想来当时暴涨的移动速度和出手速度应该和这个技能有关系。 继续往下去观察,他还能看到图章显示下一级经验。 祭血熟练度90%,凌波微步2% 然后,没有然后了。 不知道其他技能怎么学习,技能的升级方式也还需要自己摸索,就连实际的技能效果也没有清晰说明,依当时的失血量,自己早就被榨干了,但是浴血和饮血的时候却明显感觉自己好像得到了补充。 一点也不科学,连个说明书都没有。 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上一世哪个游戏的技能和这两个坑爹玩意相似的。难道是某个不小心点到,自动注册的网页氪金垃游? 带着沉重的心情,孟尝也渐渐睡了过去。 只是心中还在暗自祈祷:‘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但愿这个世界没有封神榜。’ 夜色静谧。 有的人已经睡着了,但有的人却彻夜难眠。 “禀将军,澹台校尉求见。” 第四章 狂甲之名 已经过了七天了,孟尝终于从那种痛苦的体验中解脱出来,本以为会迫不及待找他的大将军,好似根本不记得有他这个人。 大军再次开拔,继续进军往丰壤清剿着靖人,只是这一次,大家学乖了,不再化整为零的各自为战,而是以营为单位,每三个营为一个箭头状,缓步推进。 坚壁清野,杀死视野内看到的所有靖人。 靖人也无愧“哥布林”的称号,陆陆续续大小战之下,至少已经灭掉了三十多万,可越往丰壤靠近,靖人的密集程度就越高。这也让大军各军侯、校尉的心里沉重了不少。 这一次征讨,最多只能到丰壤,再往前,可就要到北海了,北海是袁福通的封地,虽然也是诸侯,但那地方茹毛饮血,闭关锁国。非必要,连崇侯虎都不愿意和袁福通打交道。 所以丰壤这个地方,就是和靖人决战的地方,靖人也不会轻易进入北海。 北海除了袁福通,还有……更多的危险。 丰壤城已经空了,靖人的营地在丹水河畔一眼望不到边,能度过丹水河的三座石桥并没有被靖人毁去,像是在引诱大军过桥之时来一场消耗战。 至于筏舟而度,不太现实,对于人数不占优势的崇城军而言是不可能这么做的,损失只会比过桥更大。 “这位靖人王很狂啊。”孟尝不由得说道。留着石桥就是想着将战争进行到底。 旁边是近日对他青睐有加的直属校尉澹台钰,澹台钰擦拭着冶炼更精良的铜剑,揉了揉眉头:“靖人王,从未听说过靖人也会有王,他如果在平原和我们决战,胜负犹未可知。但现在这局面,继续往前损失会非常大。” 澹台钰从来没想过他们会输,他考虑的是得失问题,这支军队不是普通的仆从大军,领军的人也不是威压北疆的崇侯,自然会有更多不同的声音。 澹台说的讨论没有避讳孟尝,他们不在乎,他们是都是各大诸侯的子嗣,没必要为了所谓的颜面和一群卑贱的靖人在这里死磕,只要能回家,大家都是熬个十几年就能成为一方诸侯的人物。 所以,整个军心和舆论,在有心人的传播下,早已成为了无意义的战争。 往年诸侯混战,赢家通吃,得地得人,还能有金银财宝。 可靖人有什么?难不成吃这些人形生物吗?那是奴隶求活才会这么做,他们是贵族之子,生民都下不了这个口,靖人,除了军功,一点油水都没有。 他们说的没用,大将军是崇应鸾,在崇应鸾没有说撤军的情况,谁都走不了。 撤军和逃兵,是两个概念。 “你最近声誉正隆啊,崇城狂甲,好大的名号啊,要不是军中禁止互相串行,你的营帐应该被他们要挤破了。” “唉,军中都传开了,我也很苦恼啊。” 孟尝在脸上摸了一把,一脸的油,从出征到现在,两个月了,别说洗澡了,脸都很少洗,上次浑身是血的时候洗了一次,到现在也一个多星期了。 现代人的洁癖又在作祟。 君若取之,必先予之,这个狂甲的名号很要命。 善战者无赫赫之名,出名越早死得越快。 越是无缘无故的给他造势,他心中越是不安。 二人正闲聊之际,有一将军近卫走来,向澹台钰致意后说道:“传将军令,中军正师澹台营甲士孟尝帐前听令。” 澹台钰丧气的扔下麻布,将铜剑插在土里,叹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他要是能退军,他就不叫崇应鸾。” “我很欣赏你,孟尝。” “我是澹台伯家的长子,未来的澹台伯,同样我也是应鸾的至交好友,这几天我也一直在观察你。你很有见识,狂甲?莽夫的称号罢了,你是真有本事的人。男人的本事不应只有武力,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说完,澹台钰拍了拍孟尝的肩膀,头也不回的回了营帐。 孟尝心中也是苦楚,他就知道,所有成名的背后一定有他的代价。 他没得选,也没人问过他的意见。 从来都是这样,打工上班是如此,好像穿越到了这个时代,也依然如此。 暗自捏了捏拳头,孟尝并没有说什么,先去了再说吧。他也很想知道,这位少年将军找他,究竟要说什么。 进了营帐,崇应鸾看了一眼孟尝,没有急着开口,只是在一副孟尝完全看不懂的地图前一直沉思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孟尝也有点吃味,这幅地图的制作者就和王启年一样,鬼斧神工。真有人能看懂? “这几天我带人沿着丹水走了一遍,丹水会在四个地方有浅滩。”崇应鸾指着地图上一个明显河流的地方,找出了四个窄于正常河道的地方,并在其中两个地方用炭笔画了两个x。 “这两个地方我让人涉水试过了,泥沙淤积太深,不好渡河。剩下这两个地方相交甚远,一个在石桥的上游,一个在石桥的下游。” “听澹台提过几次,你很有战略想法,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孟尝有些咂舌,你问我?这种事你不应该找幕僚或者拉着几个中坚校尉开几个会议讨论,你问我这么一个小兵? 不过他也听出来了,崇应鸾这是主战派啊,和澹台、梅家的几个诸侯子弟主和不同,崇应鸾是次子,法理上并不是最优继承者。 可澹台这个人生冷不忌,说话也从来不忌讳他。 商周时期的礼法完全不同,长幼尊卑有序的继承法,理论上应该是在周公制定周礼之后才会盛行。 现在嘛,虽然大部分诸侯和家族都会遵循长子继承制,但不绝对。 比如说未来的商纣王,就非长子,他的父亲,也就是现在的商王帝乙,未来就是直接传位给次子殷寿。 崇应彪还送去朝歌为质,所有人都觉得崇应鸾才是下一任的崇城之主,他不应该这么激进的啊。 “或许,我们可以不渡河?”孟尝尝试性的提出了建议,但是崇应鸾很明显并不买账,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沉默许久,孟尝有些无奈。 “将军,现在河对岸的靖人少说也有四五十万人,我军渡河则要面临半渡而击,不渡河则可以逸待劳,丰壤城中早破,几十万人吃喝本身就成问题,守住渡口,对面靖人不攻自破。为何非要渡河?” 印象中那位恪守礼法的国君就是被人半渡而击干废的,从而奠定了未来兵不厌诈的战术开端。 崇应鸾点了点头:“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准备的,固守丹水河,然后向崇城求援。靖人过不了河,就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继续向北去北海,要么就化整为零强渡丹水。” “前者自然是转移了我们的危机,我倒不怕北海那边说什么,那边生冷不忌,靖人过去就是送口粮。可后者的危害很大,靖人王不死,这一次清剿结束,未来三五年后北疆还会再起战事。” 崇应鸾沉重的说道,当然,他心里还有其他顾虑,只是这些话就不方便再对孟尝说道了。 “我知道,大家都觉得我是为了争一口气,所以固执己见。” “什么继承人,什么名将的尊严和坚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要的是将所有的危机与源头直接扼杀,我要北疆往后再无靖人之危。” 孟尝不由得高看了崇应鸾了一眼,这掷地有声的发言,确实很有格局,这让他对这位年轻的少帅有了不小的改观,结果一样,但是出发点和过程也同样重要,这是个有远见的人。 果然啊,名门望族的精心培养,出草包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崇应鸾指了指地图“我会组织两支奇袭军,从两处浅滩偷偷登陆,建立两座桥头堡,只要坚守到大军渡河整队,我就能将靖人围死丹水河畔。” ……………… ………… “所以?这就是这几天你在军中传出狂甲的意义?”孟尝本来还在点头,此时倒是反应过来,刚刚夸完你有格局,合着你的格局就是送我去死? 背水一战啊,他又不是韩信,这渡河两千人,就算最后能活下来,还剩几个? 血祭这玩意他还没整明白呢,但是怎么想这技能也不至于让他变成永动机吧,就算是几十万只猪冲过来往刀口撞,自己也顶不住吧! 靖人又不是真的牛羊,就算牛羊,真要集群攻击人类,也不是完全没有杀伤力的。 更不用说,这群靖人和猴子一样,手里还有弓矢刀剑。 崇应鸾躬身,就像是未来某位燕国王子请荆轲一样。 “你只是甲士出身,想要领军自然需要名望,这次功成,你当为首功,我自会为你争取。” 看着一脸难受的孟尝,崇应鸾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是在强求、难为人,再大的功劳,也要有命拿才行,只好重新提起。 “这不仅仅是为了北疆,孟尝兄,想一想靖人的繁殖力,再想一想靖人王的号召力。这是为了人族的千秋。” 说完便纳身就拜。 孟尝怎么可能敢受他这一拜,急忙上前扶住。 就这一扶,他就知道,自己可能下不了车了。 平生最讨厌道德绑架,但是崇应鸾说的确实有理。 要么趁着靖人集结的机会杀光这群“哥布林”,要么就灭了靖人王。不然时间越久,这帮如老鼠一样的靖人真的会引出大问题。 别说商周之战了。往后历史说不定真的就是战锤世界了。 自己在冒险,崇应鸾何尝不是拿自己的前途在冒险,要知道,这一次不论胜负,这一军之中诸多的诸侯子,这要是战损了。 他别说继承爵位了,能不能活都是问题。 ‘唉,历史书上的记载,寥寥几句,又何曾知晓,祖先为了守土扩疆,究竟付出了多少的忠魂义骨。’ ‘话说,靖人到底是个啥啊,这特么不是封神榜或者商周吧,这是商末的电影版《长城》吧,哪个九流编剧写的剧本啊。’ 第五章 夜渡丹水 你并不是最特殊的那个,在崇城,甲士就是最精锐的战士,每当有一些强大的甲士突破极限时都会获得一些神异的本事,比如:冀州侯苏护手下就有两人,郑伦、陈奇,战将绝伦,更是擅使擤气的本事,被冀州军称之为哼哈二将。 又像是三山关主将邓九公之女邓婵玉,同样是马上功夫了得,更习得一手精妙绝伦的暗器手法,飞刀袖箭防不胜防,曾在鬼方之战被闻太师征召,一石头就打碎了鬼方首领座下黑虎的头颅。 更有甚者,南伯侯鄂崇禹的麾下,还征召了一批九黎勇士,背生双翼,御兽驱毒。南疆多瘴厉,毒蛇猛兽横行,若不是这些异人相助,南伯侯还真不一定管得住南方那二百蛮夷诸侯。 这是这几日筹备夜渡丹水时,崇应鸾和澹台钰对他科普的,算是刷新了他这山野小子的三观。 不过哼哈二将他知道,前一世小时候看完封神榜就经常和小伙伴互相哼哈。 这邓婵玉也如此出名,她不是很弱吗,还被土行孙捡了个大便宜,至于异人这说法,电视剧没有这个角色啊,敢情鸟人这一块,雷震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族群?九黎勇士,九黎不是蚩尤的部落吗? 孟尝是听的心惊胆颤,哼哈二将、雷震子都出现了,那十二金仙,万仙阵还会远吗? 未来如无必要,远离朝歌,远离商周战场,打完这一仗就回家相亲,老婆孩子热炕头去。这人间谁爱保护,谁去保护吧,自己就是一个“凡人”。 今夜黯淡无光,乌云遮蔽了月光,夜袭营两人背负着巨木轻轻放入河里。每放完一根,就往后跑去,由下一组继续放入。 巨木之间由麻绳捆绑,防止水流带着巨木冲走。而水下则是熟悉水性的甲士用钩镰紧紧拉住麻绳,再用类似于船锚一样的铁钩挂住河沙沉积的巨石缝隙之间。这桥用上几十上百年够呛,但若是用来抢渡,可堪一用。 这也是孟尝思前想后给崇应鸾提议的。不然自己湿漉漉的带着人马过河,弓弦怎么办?动物筋腱拉成的弓弦泡水即软,更别提甲士一身甲胄兵器就有个二十多斤的重量,等游过河岸建立据点的时间,足够靖人反应过来了。到时候有箭无弓,将士们还要顶着湿漉漉的铠甲杀敌,这也太危险了。 大部队在紧急铺设浮桥,孟尝则带着十几个身影矫捷的甲士身着黑衣偷偷摸到了河对岸。利用着点点星光,一点点的绕开河滩间的碎石地,向远处的密林摸去。十几人的任务就是排除掉树林里隐藏的靖人暗哨。 也多亏这些靖人好吃懒做的习性,并没有成体系的反斥候战术,大部分靖人都席地而睡,有时候光是听见呼噜声都可以直接摸到靖人身边一剑封喉。 细节决定成败,晚一分被发现的时间,也就能多一批渡河的战士。 夜袭营有惊无险的完成了浮桥的搭建,大批的物资被搭建成营盘,密林四周也布满了拒马,靖人可驯服不了什么坐骑,这些拒马都比靖人高出一个头,本来是用于防止战车冲阵的东西,在这里却能起到简易城墙的效果。至于从拒马缝隙里钻出来?甲士的长茅可不是吃素的。 营盘建好,夜袭营推着拒马缓步的向前推进,他们需要扩大河滩的范围,为后续登陆的兄弟部队整队空间,然后加入战场。 “歪,乌力吉力,瓜兮似阔以。”营盘扩建之时的声动触发了靖人的警戒线,连成一片奇怪叫声响起,夜袭营也像是收到信号一样,从缓步扩张变成了大步向前。 零零散散的靖人不敢冲阵,这群胆小的生物在没有聚集起一定数量之前,就算是有黑烟相助,也难逃胆小懦弱的天性。光是靖人重新集结,然后一窝蜂的冲上来,就花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后方的大部队都开始渡河了。这也让孟尝心里松了一口气,时间越久,胜算越大。 喊杀声突然响起,打破了丹水河畔的宁静,靖人面对着高大的拒马一时有些呆愣,有的尝试攀爬,有的尝试从缝隙里钻过来,但无一例外,都被长枪挨个点名捅了下来,然后持盾的甲士抬起拒马前移,后方的甲士则抽出长剑对地上没有死绝对靖人补刀。 孟尝突然回过神来,这一幕。丫的,怎么有点似曾相识呢。 话说当年戚大帅欺负小鬼子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玩的?也就是没有火枪罢了,真像。自己算不算是提前千年把戚大帅的鸳鸯阵给抄了。 战事稳定,夜袭营从蹩脚运转拒马阵开始,逐渐熟练起来,推进的速度也逐步在加快,等到扇形阵展开到最大时,夜袭营便停下了脚步,再往前人数不够,就要出缺口了,只等后方部队补上,他们便能继续扩张。 突然,一道黑影掠过,一块巨石从远方飞来,砸得拒马支离破碎,盾甲被巨力向后轰飞。 变故引起了孟尝的警觉,定眼望去,巨石击发处,一道高大瘦弱的身影浮现,形状似犬首人身。在星光的沐浴下,用细长的犬尾卷起巨石就往军阵里丢来。 “是环狗,兽首人身,状如狗。可是环狗为何会和靖人搅和到一起?”有甲士认出了袭击拒马方阵的怪兽,不由得出声道。 孟尝叹了一口,就知道这任务没那么简单,他已经想到足够周到,谁特么还能想到狗头和哥布林还能玩到一块儿去。 当下也不迟疑,让其他人带着备用拒马顶上,左手抽出长戈,右手拔出澹台钰送给他的铜剑冲了上去。 凌波微步的加持下,孟尝如奔马一跃而起,从众人头顶跃过,在靖人还没有发应过来之前直接踩爆了两个靖人冲着环狗就杀了过去。祭血没着急开,这是保命的东西,不到力竭时,孟尝不想再体验那种全身沸腾的疼痛。 环狗也发现了孟尝的冲阵,冲着靖人嘶吼着,同时犬尾一个卷绕,就是一块块巨石或者圆木飞来。 孟尝一个横扫,扫飞前方一片靖人,然后弯腰空翻跃过飞来的巨石,借着一剑荡开靖人刺过来的各中尖竹长剑,一番天花乱坠的跑酷就近身来到环狗的身侧,还没来得及刺出长戈,环狗就呲着牙扑击而至。 长戈被环狗拍中,立刻弯曲起来,立足未稳的孟尝落地后挨了几枪刺击后果断开启祭血。 熟悉的沸腾感袭来,被周围靖人补刀刺中的几个伤口也止血结痂,孟尝一剑横扫过去。原本力大的环狗双爪立刻被斩断,而凶悍的环狗也反口咬住孟尝的左臂肩膀,开始甩头。 这是动物咬住猎物的本能,獠牙刺穿躯体后,大范围的甩头能更大面积的造成躯干内创。 孟尝感受到一股钻心的疼,左手丢弃长戈立刻紧紧抓住环狗的头,右手利剑不停的对着环狗柔软的脖子刺入着。 渐渐环狗停止了动作,摔倒在地上,孟尝忍着痛感,将环狗下颚掰开,重新捡起宝剑,头也不回的往军阵里冲去。靖人惧怕孟尝这尊杀神,此时见到孟尝受伤,以往的胆怯立刻抛之脑后,嗷嗷叫的冲上来阻止孟尝回去。 这一次的祭血温和了很多,疼痛没有减少,却没有那么第一次那种难以忍受的疯狂,脑海是清明的。只是血液流失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强。 孟尝不得已,只能像上次一样,一剑斩杀靖人后,单手举起靖人就往头上放血。 而血液也果然能补充他的流失,同时居然还有治疗的作用,被环狗咬到重伤的肩膀,在血液额外的灌溉下,居然已经恢复了大半,只是里面神经的疼痛还在告诉他,刚刚这个部位差点就给那条死狗咬下一块大肉。 没有让甲士打开缺口,他如去时一般一跃而起,重新回到了拒马营盘之内。 短短一个照面之间,自己这边最强的战力就解决了危机,这让营盘内的甲士放心不少。借助拒马,靖人的进攻如同玩笑。除了空中时不时飞出来的箭矢和标枪,甲士方阵稳定推进。 孟尝一落地,就解除了祭血,然后立刻脱下甲胄,查看起伤口。 基本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体力消耗也不算大。 第六章 形式反转 崇应鸾的计划是什么?从上下游两处浅滩登陆,然后夺回中间三座石桥,让五万大军完全渡河后反包围丰壤城。第一步登陆已经完成了,可是第二步却出现了变故。 上游浅滩登陆,崇应鸾带着三万大军在孟尝打开的口子上顺利完成渡河。 可下游浅滩登陆的主将苏全义却出了岔子。 苏全义,冀州侯苏护的三子,这次出征虽然没有带来哼哈二将,可麾下都是冀州精锐甲士,在整个北疆,除了崇城的军队以外,就属冀州军、澹台军、滨州军最为强大。 被给予厚望的冀州军,在抢滩任务中没能为后续的澹台、滨州军完成渡河的时间争取,两方主战军队带着两万诸侯混旅渡河中断,至少一万人葬生丹水河下。这也是本次靖人讨伐战役蒙受的最大损失。也多亏澹台钰临危受命,接过指挥权后直接指挥剩余部队强攻上游石桥,在付出本部人马殆尽的代价下,总算是占领了石桥渡口,完成渡河任务,没让上游浅滩的崇城军队面临孤军背水的境遇。 苏全义失踪,冀州军失联,当时究竟遭遇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崇应鸾看着环狗的尸体,以及澹台带来的北海土黄色半覆式盔甲,脸无血色。 袁福通,他可真的敢啊。 靖人本身就生活在北疆,而环狗,这种根本不应该存在北疆的生物却出现在这里。北海背弃了自己的任务,忘记了六百年前自己祖先在成汤会盟时立下的誓言。 北海境的领域轻易不会破损,环狗的出现已经超出了预期,加上北海甲士的倒戈,崇应鸾已经没有理由再继续战斗下去了。 前面愿意承受一切,是因为大义。 现在,进军之路基本断绝,反而要考虑的是,怎么将这剩下的几万人带回北疆。 也只有剩下的诸侯子弟们回到自己的领地,才能把北海反叛的消息快速的传遍所有诸侯。 北海不是他手底下这点人能解决的,目前还有没有三万五千人都是未知数,带甲之士已经只剩下崇城和滨州两支,合计不到七千人。 “传我军令,崇城军断后,诸侯军先行,所有编队,有序退回丹水。” “传将军令,澹台、滨州军先行,鹱、镬、赢……军队紧随其后,有序退回丹水,抢登者斩!” “传将军令,崇城军列队,盾甲向前,仆从军持戈居中,弓手准备。” “传将军令,崇城军迎敌。” 一片肃杀中,察觉到了大军即将撤队,密林深处不再掩饰,各色身影在清晨朦胧的晨光中浮动。 天空中传来破空声,这不是靖人能发出的短小箭矢。 “所有人,举盾!” 崇应鸾冷冷的看着从密林中显露的黄衣甲士,。 靖人凭什么敢叫板北疆,原来是北海给了他们底气,诸多疑点之下早已指向了某个答案,只是他一直不敢相信,袁福通居然真的敢叛,他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有什么理由叛乱? 崇应鸾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孟尝的肩膀:“还能战否?” 孟尝现在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他能明白,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战争,打到现在很可能就是对面的北海叛军想一次打断北疆青年一代的脊梁骨,然后席卷天下。 只是有个疑问,北海到底有什么?让澹台、滨州、崇应鸾如此惧怕。本能想询问崇应鸾,可是看着他面色苍白发青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密林深处,首先出现的不再是源源不断的靖人,而是数不清的环狗、黄衣甲士,一阵嗡嗡声传来,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怪物”? “崇城军列队,死战不退,其他人,撤,快撤!” 一直强压镇定的崇应鸾见到这些身影,终于惊恐了起来。这位被誉为名将之资的青年此刻下达了一个让所有都迷茫的命令。 别管什么军阵了,都跑,都快跑,能跑一个是一个。 “这是什么?”孟尝质问着崇应鸾,同样有些难以置信,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这出现的又是什么鬼? 崇应鸾拔出长剑,绝望的说道:“环狗、甲壳人、鬼车、黒煞蜂、夏耕尸、蛊雕、红煞,太多了。” “我也认不全,只能认出一部分,六百年前北海有妖,霍乱人间,大夏将倾,是成汤获得了玄鸟相助,请求上天助战,才将群妖鬼怪封印在北海之中,然后祭祀女娲娘娘求得补天神石堵住北海眼才重新让人间恢复秩序。” “把消息带回北疆。袁福通不仅叛乱,他还打开了北海眼,释放出了山海群妖。”崇应鸾一把拉过孟尝,然后将手中的马鞭交给了他,指了指马厩。 “深入求战是我的责任,我不能回去,但是你不一样。” “你是狂甲,是甲士之上觉醒了神异的异人,活下去,告诉我父侯,崇应鸾没有输。” “如果有机会,变强,然后,帮我报仇。” 孟尝一脸惊愕的看着崇应鸾,你可是主将啊,你让我跑?我的价值能有你大? 孟尝下意识想拦住崇应鸾,可这些一直以来一板一眼的近卫甲士却一脸笑意的拔剑而立,拦住了孟尝。 “狂甲大人,快走吧。别辜负了鸾将军的心意。” “你们!!!” “快走吧,鸾将军不愿意走,我们难道能舍弃将军求活?崇城没有跪着生的甲士。” “狂甲大人,成长下去,为兄弟们报仇。” “快走快走,你那浴血的嚣张劲儿呢?少婆婆妈妈的,再不走,就都走不了了。” 孟尝咬着牙,死死盯着崇应鸾,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又恢复了原本清冷的神情。 “崇城郊外孟村甲士出列。” “护卫你们的军侯孟尝,将消息传回崇城。” 说完崇应鸾便头也不回的带着近卫加入进了崇城军的方阵。 他,已经心存死志了,这一场溃败,不知道会有多少诸侯子弟丧命,回去?会给父侯带来无尽的麻烦。而死在这里,才能让北疆真正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或许不只是北疆,这一场浩劫,北疆可能真的顶不住。 但愿朝歌还有人记得,曾经先人们在北海洒下过的鲜血吧。 “喔!喔!喔!” “无敌!无敌!” “无生!无生!” 第七章 求援 孟尝不喜欢无力感,前世就是有着太多的无能为力,所以这一世,他想偏安一隅,就像那些出生就是富二代,一辈子无忧无虑的人一样,积累财富,做个儒雅随和的富家翁。 凭什么别人就能一辈子好运,衣食无忧,他也要借着时代的红利好好享受享受。 想法很好,可是心中总有一份不安,对时代,对自己缺乏安全感,经常忍不住缠着老爹去习文练武,说是为了将来安家立命做准备,你可以不用武力,但是不能真的手无缚鸡之力。 崇应鸾应该是死了。 崇城军大致是坚持了三天,因为在即将逃出丰壤国境的时候,那群怪物追上了逃亡的军队。 千钧一发之际,滨州侯之子陶方站了出来,将自己玉佩与头饰上的鹰羽交给了心腹带走,带着仅剩的甲士列阵阻敌,为其他人争取更多的时间。再有两天的路程,他们就能进入燕地,然后各自回封地了。 此人孟尝平时并无交集,不是每一个侯伯子嗣都愿意和无爵的战士同吃同住,对战士体贴入微的。 陶方虽然傲慢无礼,不屑于和平民交往,本心却不坏,在危难时会慌张,在紧要关头同样也有仗义死节的勇气,照他的话说,身为滨州侯嫡子,家族的荣誉不允许他连愿意浴血的平民都不如。 傲得让人生不了气。 丰壤因为临近北海,人口稀少,暴乱初始之时整个丰壤的军队和贵族就消失无踪,大量的平民往周边四散逃离,燕城不一样,燕城伯能征善战,加上依城而守,不少诸侯子弟逃亡的第一站就是燕城。 想要回崇城,燕城也同样是必经之路。 孟尝身边的同村兄弟,现在也只剩下孟竹和孟优二人,另外二人,一人在逃亡路中为救孟尝,直接骑马撞开了奔驰而来的鬼车,然后被鬼车内伸出的鬼手拽走了魂魄。另一人则是一跃而下,抱着追上来的一只蛊雕摔下了悬崖。 好几次他都想拔剑和这些怪物拼了,只是身边的澹台钰和孟竹盯着他,每当有怪物追上来之时,身边总有兄弟转身逆行而去。 环狗和红煞被远远甩在身后,此刻追击他们的正是那些会飞行的黒煞蜂。 溃军不敢恋战,一旦被这些怪物缠上,后面第二批次追击的环狗和夏耕尸才是棘手的对象。 鬼车,一架没有马的战车,刀劈不烂,斧凿不坏,孟尝的开山斩,能够发出两倍气力的攻击,一剑砍上去,也没能留下一个刻痕,反而是这把澹台钰赠送给他的利剑被被砍出一个豁口。 每当有人靠近鬼车时,鬼车上就会出现一双双漆黑的鬼手,将他们的灵魂直接拽走。 要不是同伴撞开鬼车,此刻孟尝早就被拽走了魂魄。 而夏耕尸,传说是成汤伐夏时,夏桀的部将,被砍头后不死,变成了无头尸,世世代代在巫山游荡,成汤创立殷商之后清剿天下妖邪,也顺手将他封印至了北海。 无头的尸王,不论你怎么杀他,他都会自动恢复原状,但凡是被他追上的,都会被一把凭空出现的长戈枭首,但凡是被夏耕尸枭首的人不一会儿就会变成新的夏耕尸,只是没有了尸王那种不死不灭的异能。 孟尝的宝剑已经不敢再用了,锋利的宝剑不敢用来对付这些重甲妖物。 此时拿在手里的是一把祭祀用的斧钺,斧钺够重,大巧不工,加上开山斩的加成,那些犹如穿着铠甲的甲壳人如纸糊一样,一斧下去,连人带甲稀烂。 一路上的逃亡,根本没时间来补充血液,孟尝也是越打越虚弱,他并没有开血祭,用的是新出现的技能开山斩,每次释放都会让他感受到体力的流逝,也就是说还特么是一个靠掉血来释放的技能。 开山斩的出现,也让孟尝大概明白自己技能的由来了,正是在临走前崇应鸾那一句军侯的任命,让他瞬间感受到了体内新技能的出现。 “尝,我不能和你们一起继续往前了。”临近燕地,澹台钰近前说道:“燕与澹台是世仇,我虽不担心燕伯的人品,但也不好寻求燕伯的帮助,在此地只能和孟尝兄分道扬镳,就此别过了。” “也好,澹台兄,此去澹台城还有诸多时日,千万保重。”孟尝也没多想。 可澹台钰犹豫片刻后提醒道:“尝,此话我本不当讲,自丰壤以来,你我推心置腹,若是不告而别,我心难安。” “崇侯是北疆的守护神,我们一直都很敬仰他,但崇侯的脾气……,你身为崇城人,理应比我清楚。” “应鸾将军是崇侯最为看重的子弟,此番……,唉,若事不可为,可让崇侯派人来澹台寻我,我愿为你担保,或可保尝弟无恙。” 说罢,澹台钰便打马错开,往东而去。 孟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己当然了解这位易怒的崇侯,若说是保家卫国,崇侯的的功绩是所有北疆人有目共睹的,一直都是孩子们心中的大英雄,可这人就和张飞一样,稍有不爽就会迁怒他人。 谈不上暴虐无道,终归是不好相处的人。 不回崇城,自己又能去哪儿呢?父兄和阿母都在,那里有自己的家。 最重要的是,他到现在脑海里依然忘不掉那个儒雅高冷的男人,战略上没能算到北海变故孟尝并不认为这是他的错,他到死都不敢相信北海守护者袁福通敢反,不仅反叛,还和妖物为伴。 这已经超出了崇应鸾作为人的理解。 崇应鸾在军阵上每一次的临危变动的指挥都十分的精细入微,孟尝身在阵中是打心眼里佩服,真的很优秀啊,假以时日孟尝相信他是能在历史的画卷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人。 可他死了,他觉得自己并不重要,为了崇城他必须死,为了心里那一道坎,他不愿意苟活。 呵,迂腐的古人啊。 除了崇应鸾,那群高呼“崇”,被妖魔大军侵吞的崇城军兄弟们,还有那个最为胆小却在逃命的关头毅然决然回身螳臂当车的陶方和滨州军,一样都是迂腐的人。 心里骂着骂着,孟尝有些失落,他们是很迂腐,保全己身不好吗?迂腐得让人心疼,让人钦佩。 不回崇城?老子的仇怎么能报?袁福通,放纵北海妖魔横行,他有何好害怕的,死过一次人,更怕死,也更不惧死。 连续半个月不眠不休的逃亡,其他的同行者,包括孟竹、孟优都已经掉队,倒不是抛弃队友。 早一分将消息传回崇城,崇城就能多一分集结军队的时间。 坐骑也快撑到极限了,若非座下的汗血马是崇侯为崇应鸾精心挑选的坐骑,此刻早已和孟优他们一样,瘫倒在地口吐白沫。 崇城的城墙已经远远可见,城外的农田已经收割结束。 尤记得,那是立秋时分,刚刚收割了庄稼的军团,迈着整齐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的开拔。自己也和村子里的兄弟畅谈着自己的生意经。 此时立冬已至,萧瑟寒风下只有单骑回来。 城外正在照料冬麦的百姓见到铁骑飞至,纷纷让开驰道,对着不速之客议论纷纷。 “走北门呢,怕不是北上的那支少爷军团回来了。” “不是说杀靖人吗,为啥这个人这么惨,这形象也太吓人了,人和马都是血淋淋的。遭罪呀!” 城墙上的守军已经发现了两人:“前方止步,来者何人?” “丰壤大败,北海叛乱,速召崇侯!” “丰壤大败,北海叛乱,速召崇侯!” 众人大惊,守军立刻挪开拒马放行。城门处几名骑兵立即奔南门而去。 这次是真出大事了,且不说北海的危机,这一堆的贵族子弟要是出点意外,整个北疆怕是要地震了。 第八章 戴罪立功 星夜飞驰,时间已过数月,困守燕城的燕伯连发七道求援,北疆各方诸侯反应各不一样,像澹台等子弟回归的诸侯,立刻出兵汇集崇城郊外,以备不时之需。而大部分的诸侯都是静悄悄的没有回声。 或许这就是袁福通将靖人作为诱饵的目的吧。丧子之痛让各方诸侯对崇城声望从尊敬降到了怀疑,特别是崇侯还没回归的时候。 守城大将梅方根本不敢派兵去救援燕城,此刻崇城常备十万甲士,那是崇城最后一道防线,他的任务本来就不是外出征战,而是守家,他去救燕城,意外来临时还有谁来救崇城? 好在,崇侯回转的路上,就已经让信使先行。各项命令不仅是崇侯的身份发号,更是借用了朝歌城内那位二王子名号。属于殷商和北伯侯共同召集诸侯会盟。各方诸侯这才纷纷景从,不情不愿的会盟。 已经提前集结在崇城之外的澹台等部,则在王命抵达的那一刻,立刻开拔驰援。也算是让一团乱麻的北疆稍微恢复了些许秩序。 所有人都有安排,各行其是。 唯独孟尝在驿馆拘禁了一个月,才终于等到了那个要见自己的人。那位从东夷一路快马加鞭,带着崇城精锐飞奔回来的北伯侯崇侯虎。 “啪!” 重重的的鞭子抽在孟尝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崇侯虎人如其名,浓密的络腮胡黑白相间,就像是一只不怒自威的老虎。 在这只黑白虎的注视下,孟尝一言不发,单膝跪在地上,冷冷的看着崇侯虎。 “怎么?不服气?” “没有,鸾将军让马,这份情我记得。” 不说崇应鸾还好,一提起这个名字,崇侯虎头上就青筋直冒,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抽过来。 “我让你去捞功劳,你倒好,非要当英雄。荣誉,荣誉,荣誉能值一条命吗?” “虎父犬子,虎父犬子啊,老夫一生征战败了也不少,可有像你一样丢了性命的?” “你管他人想什么,你为什么不信我,不信我?出了事老子还能摆不平?就你能?” 崇侯虎一双虎目瞪大,怒不可遏,抽着抽着,一把丢掉鞭子,气得在驿馆内砸桌踹柜。待得气消了一点,才正襟危坐的看着堂下的少年。 “还是条汉子,挨了这么多下也没吭一声,我打你,你心里有气吗?” “有,但不多,我能回来,自然应该替他接您这一顿鞭打。” 崇侯虎叹了口气,伸手扶起了孟尝。 “你如果胆小、懦弱、惧怕一下,我刚刚真的会忍不住杀了你,我不能接受我最爱的儿子换回来一个废物。我问过其他人了,大致能知道应鸾的想法,你能有这份心性,说明这小子看人没走眼。” “来,有什么能力使出来,我允许你这会儿报复我一下。”崇侯虎挥手扔了一把铜剑过去,反手持盾,示意孟尝攻过来。 孟尝迟疑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接过铜剑,直接祭血打开,一记开山斩劈过去。 我不气,但是我疼。 一股巨力裹挟着热浪袭来,崇侯虎目光一凝,持盾的手骤然上抬,主动迎接这一剑的到来,然后下压微微倾斜盾面,借力之下直接一盾错开斩击撞在孟尝身上。盾击之下孟尝感受到一股更为澎湃的巨力,直接飞了出去,撞在墙上足足三秒才滑下来。 痛! 孟尝感觉这一下子,自己五脏六腑都要撞碎了一样。自己还是想当然了,原来开了技能杀鸡屠狗一样的杀靖人,以为自己在这个时代的普通人面前就如同关羽斩华雄,这下真的打醒了,人外有人。 “力量不错,速度也很快,就是技巧太差,大开大合的,对付杂鱼问题不大,但是你要知道自己的长处,不然遇到真正的精锐,你走不过两个回合。” “你这能力弊端很大,当你动手之时,气血翻腾,杀意倍增,目标太明显了,在战场之上的老手能感受到你这股气血和杀意的不在少数。以后还要多加训练,出手快准狠没错,把你那表情收敛一下,于静默处骤然发力,战场上你做鬼脸作甚,出手就要讲究个出其不意。” 崇侯虎抚摸着盾牌上入木三分的劈砍剑痕,看着躺在地上兀自怀疑人生的孟尝不由轻笑起来。 “不过你也不要灰心,两军对垒冲阵,这是极好的能力,愈杀愈强,真是一个天生的杀胚。” “明日大军开拔,你便在我帐下听令吧。去燕城,会一会这帮胆大包天的叛贼。” —————————————————————————————— 冬季已过,立春至。 崇城的农夫们忧心的看着主君再次出兵,心中纷纷挂上了忧愁。 从武丁时期开始,崇城就是殷商最大的征兵地,世袭侯爵的崇侯连年征战不休,从未有过败绩,但近些年来着实有些频繁,就连崇城本地对战争早已习以为常的人,也开始忧心起来。 前些年,刚刚打完鬼方又和戎狄来了一场,紧接着就是邛国叛乱,还没缓过气来又和西岐打了一仗,要不是朝歌调停,崇城是真的难了,这几年休养生息好不容易缓过气,前一阵又在北海手里葬送了诸侯贵族的青年俊才,堪称流年不利。 乱世虽出英雄,可诸多离家后再也未归的子弟却是壮烈故事下的白骨,这些子弟可都是他们的亲朋后人。 军队声势浩大,无数百姓前来送别亲人,这也是崇城出征的惯例了,孟尝看见了年迈的父亲孟熊,回归崇城以来,一直被软禁在驿馆里,没能和家人说说话,在征得亲军校尉拙守的同意后,孟尝拍马向着人群走来。 孟熊是老战士了,放在整个亲军营都是能刷个脸熟的老前辈,他自己就是靠着军功做到了军侯,一份份军功,让他从黔首白身攒下一份家业娶妻生子,他知道战争的残酷,同样也知道只有战争才能让普通人快速获得向上的阶梯。对于孟尝虽有担心,也不至于儿女情长。 “好小子,这才多久,乃翁的蒙皮铜甲就看不上了,居然穿上了侯爷亲军营的兽肩兜鍪,好小子,哈哈哈,真不愧是我儿子。” 被孟熊牵着手的小妹孟瑜则伸着手想要一向疼爱自己的二哥抱抱。 孟尝一直紧绷的神经在此时感受到了无比的放松。不论是哪一世,家人都是最温暖的港湾和羁绊,孟尝无视老爹对幼女的说教,一把抱起孟瑜,在小丫头咯咯笑的抗拒中香了一口。 “哈哈哈,老爹,大哥和娘怎么没来?” 孟熊很喜欢这种家族和睦的感觉,人老了,少了一分杀气,多了一分柔情,孟熊轻轻拍打着二儿子的背:“你娘身体入冬后一直不好,我就没让她来,你大哥年尾说了门亲事,亲家可是从朝歌城里出来的大商贾,为了不让亲家嫌弃,你大哥雪融之后就跟着商队去东鲁了。” “东夷叛乱,王子亲征,大哥去东鲁作甚?再说了,崇城这两年也不安生,家里没个壮力,要是有个什么事怎么办?”孟尝有些不爽大哥,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为了个女人去甚东鲁。他不一样,他出征是顶了家里征召令的,他不来,老爹和大哥就要来。 孟熊狠狠敲了一下孟尝的头:“乃翁没老,尚能啃骨食髓,好男儿志在四方,现在我还壮实得很,你们两兄弟不去建功立业,守着我作甚?” “再说了,东鲁打仗才有赚头,去东鲁可比你征北海安全多了,你多担心你自己吧。” 孟尝没有多说,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自己终究沾了时代的光,两世为人下,在家里学文文有成,学武武威盛,大哥也很努力,只是在他的衬托下就显得很平凡了,比自己小四五岁的弟弟能把自己摁在地上揍,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逮着贵人赏识,能有机会出去见见世面,自然不愿意看着弟弟建功立业,自己在家里做一个平凡的农夫。 孟尝也想过教大哥一些后世的本事,不论是经商,还是文章,自己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笔墨的,但他小看了人性。 他越是教,他大哥越不开心,他越是想让他大哥做什么,大哥就越是反过来做,后面他就不挣扎了,这反而缓和了和大哥之间的关系。 孟尝从怀里拿出一包崇侯补偿给他的金豆,递给了孟熊:“儿在外,吃住皆为崇侯奉养,些许外财不多,老爹你拿回家,给小瑜提前置办点嫁妆,也给娘补补身子。” 布包里散落着一颗颗颜色暗淡的金块,孟熊从里面捡出一半揣进兜里,然后推回了另外一半。 “家中有旱,收成不好,我只取一半,你现在也是军侯了,正是花钱的时候,出手莫要小气,对下该给就给,这都是能救命的兄弟。对上也要多多打点,不要吝啬。” “行了,军阵走远了,快去吧,跟着崇侯奋勇杀敌,等你回来乃翁给你猎鹿庆祝。” 周围士卒已经告别完了,纷纷回马入阵,孟尝只得放下孟瑜,给老爹重重一个怀抱,然后翻身上马也回了队列。 孟熊看着远去的背影,捂住孟瑜的眼睛,快速的擦着眼角:“臭小子,平安啊!” 刚说完,孟熊已经牵起了女儿的手得意的嚷嚷着:“嘿,孟老三,你儿子给你留啥东西没?啥?才几枚刀币?这不行啊,你儿子孟竹大我家尝儿四岁,我好尝儿可都军侯了啊。” “滚球,你个熊瞎子,你儿子本事,关你球事,你混了一辈子不也才混个军侯吗?你儿子比你强多了。” “嘿,乃翁高兴,这说明乃翁种好。” “熊瞎子,你叫谁乃翁?” “叫你乃翁。” “……” “特酿的,乃翁今天揍死你。” 第九章 崇城“七人甲” 去往燕山的路并不好走,零零散散的环狗和靖人就这样招摇过市的散布在整个燕地。 大军所过之处,白骨成堆,各处村庄破败,燕人纷纷往周边其他国家逃亡。眼见这一副生灵涂炭的景象,让新的崇城大军心里既担忧又惊怒。 人族,自轩辕黄帝逐鹿之战以后就一直是天地间的主角,成汤殷商的建立,就是一部妖魔诛杀史,多少年不曾见到妖魔血食人间的景象。 孟尝不由得想到,如果天上真的有仙神的话,难道他们不来管管吗?你们有能力左右王朝命运,扶周灭商,就不能管一管这吃人的北疆吗? 这是他第二次感觉到无力,自己不够强。 崇侯虎麾下的甲士比先前征讨靖人时的队伍精锐更多,不仅仅是装备更加精良,这些甲士都是百战老兵,十万甲士,二十万仆从军,加上诸侯景从的五万甲士,十万仆从军,整个军团的规模在步入燕山时,已经达到了近二十万战甲,四十万仆从。 收拢的部队是从燕城前线溃败下来的,燕伯已经战死,现在死守燕城的已经换成了澹台伯,城中粮食不缺,燕伯在收到消息后就立刻收拢民众汇集燕城,筹措军粮。 燕城军团加澹台军团,近三十万人居然打不过袁福通,连燕城都差点失守。 这让崇侯虎的心头布满了阴霾,犹豫再三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召集战甲精锐重新编队。 曾经崇应鸾也说过,甲士已经是最精锐的战士了,每当有甲士突破极限之时,便会诞生一些奇异的能力,对于他而言,孟尝就是狂战士一样的存在。一般这种奇异的甲士,他们便会称之为名甲,如孟尝所被授予的称号:狂甲。 疯狂的甲士? 孟尝不确定自己算不算他们那种变异,技能的事也不好解释,只是这个狂甲的名号着实不好听,古人取名过于质朴,还不如叫他狂斗罗或者帝血弒天好听。 随着调令到来,孟尝也被编队到了这一支“商朝特种部队”里,一共七个人。这比例,对比辽阔的北疆来说,人数堪忧,称得上是万里挑一。 不过,队伍里倒是有两个他听闻过名字的人,陈奇、李靖。 这就让孟尝很感兴趣了,陈奇面上无须,看起来也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隶属于冀州侯苏护,此次冀州军来的兵士不多,倒是领兵的陈奇作用更大于普通的战卒。 而李靖,面相老成不少,听侯爷介绍说,他父亲是陈塘关守将,陈塘关本是北疆和朝歌连接的关口,同时也是镇守东海港口的重要关隘,属于朝歌直管。李靖年少成名,一手剑术出神入化,传说能隔空用剑气伤人。 听闻北海叛乱,北疆求援时,李靖不顾父亲的劝说,特意来崇侯虎帐下效力,希望能谋求一官半职建功立业。 剩下四人:张桂芳、马全、赵丙、梅鸾四人,孟尝不是很了解。电视剧他看的不多,记忆最深的还是港版,或许这四人里还有被他遗忘的榜上名人吧。 七人汇集帐下,崇侯虎心中稍安,这一场战役战卒很重要,但是这不是一场对衬的正常战争。 他们要面临的除了北海叛军以外,还要面对一些匪夷所思的妖魔鬼怪,七位名甲至少能在这场不公平的对决中起到重大的作用。 胜利,崇侯虎把握并不是很大,把目标定低一点,拖住北海扩张的速度,他愿意一试。 只要能拖住叛军,他相信,朝歌城内那一位无所不能的太师,不会坐视北疆糜烂。 想到这里,崇侯虎有些忧伤,自己的次子应鸾若在,行军布阵时也会更得心应手吧,应鸾重军略而失大局,他心中仍有芥蒂。 还有自己的弟弟崇黑虎,也是一名能御使战鹰的强大甲士,值此崇城生死存亡之际,居然还没回来,只顾着在外面求仙问道。 但凡家里多一个人手帮持,也不至于如此的捉襟见肘。 “有些话,我本不该透露。” 军帐之下,七人站立,崇侯虎摩挲着令箭沉重的说道:“但是,有些事情,需要你们去做,再不说的话,反而会害得诸位白白丢了性命。” 七人一凛,李靖、孟尝和张桂芳若有所思,其余几人都是从行伍崛起,对北海情况了解不多,只以为北海袁福通有些许御使妖魔的本事,对于崇侯虎的话有些不以为然。 “侯爷言重了,几位兄弟不知有何本事,但能有站立此处的资格,说明都是万军之中数一数二的好手。有我等相助,侯爷不必多虑。” 说话的是赵丙,身型高大黝黑,体长近两米多,手持两把铜锤,一看就是重型巨力代表。 崇侯虎挥了挥手,背过身子缓缓的说道:“自成汤以来,北海汇聚群妖,这一路走来,你们都曾见过,例如环狗、靖人、甲壳人、黒煞蜂等,都是以群为众,我大军汇集,虽然棘手,也不至于怕了他们。” “可有一些妖魔你们要格外注意,例如鬼车、夏耕尸、红煞。我军中甲士孟尝,曾面对过这些妖物,幸亏他本事了得才能逃出生天,孟尝,你可以给诸位解释一番。” 孟尝明白,这是侯爷在给自己争夺一些话语权,自己最年轻,能力虽不弱,也要看和谁比,这里的人不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就是师出名门或有背景靠山,天生带有一些傲气,能突出他直面过着妖魔的经历,也能不被看轻一些。 随即便解释起遭遇鬼车和夏耕尸的神奇境遇,听得众人是惊异不已。 红煞:无形之物,只能看到一团红色的气,当气团经过之时,所有人都会陷入煞气入体的状态,对身边的人发狂攻击,直至力竭而死。 “对付鬼车、夏耕尸,需要赵丙力士的巨力阻拦,能消灭最好,如无法消灭也要阻拦二者屠杀士卒。对付红煞和黒煞蜂这些,就需要陈奇将军的擤气功夫了。数量众多的环狗和甲壳人,则交给其余几位了。” 崇侯虎说完,其他人神色都凝重不少,特别是赵丙,更是感受到压力巨大。 孟尝见状也是伸手轻轻敲了一下赵丙的胳膊:“赵力士放心,某气力也小,虽拦不下鬼车,牵制一番夏耕尸还是有把握的。” 闻言,赵丙稍微放松了一些,心中也对这位最小的老弟多了一丝认同。 “但是,诸位。”崇侯虎见大家议论完了,随即又说道:“这只是说道我们目前已知的一些妖魔,真要出现不可力敌的情况,保全自身更重要。” “特别是…………” “如果诸位……有见到诸如九头蛇、半人飞马,你所不能理解的妖魔时,请立刻逃回来。” 崇侯虎沉重的话语,让李靖和张桂芳则惊骇不已。 “因为,那不是我们能匹敌的,他们是真正的上古妖魔之王。” 第十章 燕山激战 大军行进速度很慢,燕城已围,燕山驰道上妖魔和叛军层出不穷,大军也不敢轻易的放任这些妖魔掠过大军,不论是祸害其他疆域还是绕后偷袭,能在眼前解决,就绝不拖到事后。 七人甲,这是军中对于这支“特种部队”的的赞誉,这些时日,每当大军被妖魔袭击时,都有这七人出现解决麻烦。 好事者还给他们排了一个名次。 军中是禁止排名讨论,将士们可不管这些,私底下瞎聊吹牛,你管我? 赵丙名气最大,力扛鬼车不倒,还好几次将鬼车锤翻后一顿爆锤,这让惊惧鬼车的士兵振奋不已。 可惜的是每次锤烂鬼车后,它都会重组恢复,不敢再往前冲阵,灰溜溜的离开,直到下一次,再偷偷出来抓几个落单的灵魂。 军阵不乱,大军就无恙。 其次是陈奇和李靖,红煞无形,黒煞蜂个头小又乌泱泱的一大片。 陈奇的擤气功夫了得,只待此二怪一出现,“哈”的一声,管保二怪烟消云散。 李靖能出名则是那独步天下的剑术与步伐,怪物群里穿花引蝶,片叶不沾身,战力又高,人和功夫都帅气。 其余人表现更朴实无华,士卒们也知道,每一个人都很重要,没有高低之分,没有这七人的帮助,大军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 燕回坡,这是燕山中的一处地名,三岔路一样,一路高坡上山,一路山谷崎岖入燕,另一路则是大军来的那一路。 入谷那条路,是最好的伏击之地,崇侯虎也不愿意做赌徒,赌这帮妖魔懂不懂战术,毕竟妖魔中还混杂着北海的叛军。 崇城大军在山坡等候两日后,上山探查的斥候迟迟不归,崇侯虎便明白,考验“特种部队”的时候到了。 七人甲各带千人登山试攻,拿下燕回坡山头后,大军再过山谷。 李靖、赵丙打头,通过后建立推进阵型,左翼孟尝,右翼张桂芳紧随其后上山后迅速往两侧展开,中军则是陈奇、马全、梅鸾策应。 在先锋军冲山时,众多的叛军便开始了阻击,时不时会有环狗和甲壳人出现阻碍先锋拔寨。 鬼车和红煞许久不见,不知道是不是给陈奇和赵丙打得太狠,需要恢复一下元气,这就是专业人士的好处,克得死死的。 六军都顺利得一点点的向上拔除着,好巧不巧,本来压力不大的左翼孟尝这边,出了意外。 左翼稳步推进,盾甲前进则长枪刺击,后方仆从军的箭矢就没停止过对环狗和叛军的压制,唯有背上有着厚实骨甲的甲壳人,被孟尝单拧出来一个个击杀。 新换的那把开山斧,砍起来尤为顺手,一刀下去连人带甲直接两截。 祭血加开山斩,让孟尝永远保持血淋淋的骇人造型,要不是一伙的,他比妖魔还妖魔。 技能比较坑爹,好在只要血管够,技能越用熟练度就越高,眼瞅着祭血快要升级了,开山斩也涨得很快。 凌波微步是被动技能,无法控制开关,一天涨个1%。 搞不好到燕城之前,自己的战力都会提升到下一阶段。 在崇侯虎的调教下,孟尝的战斗技巧和战技进步很大,一开始对付甲壳人这种怪物还有猫吃甲鱼无从下口,现在就属他和赵丙锤甲壳人最欢乐了。一下一个小朋友。 而就在此时,孟尝感受着血气补充时,一到迅捷的身影越过前方的盾甲,像一阵风一样扑向了孟尝。 孟尝一惊,下意识一个驴打滚躲开,还等到他完全起身,左右胳膊就传来钻心的疼痛。 原来是一只形似犬,却生有六个头,六双足的怪物,怪物身高两米,算上那六条摆动的尾巴,长度怕是接近四米,两个头分别咬住孟尝的双臂,然后举起来让其他四个头准备开餐。 “快,解救军侯。” 士兵们纷纷上前,手中的剑、戈、枪、矛纷纷刺在怪物的身上,也不知这怪物长得一身毛皮,竟也如此厚实,士兵的武器根本扎不进去。 怪物吃痛之下,还是分出了尾巴和两颗头来,每一次挥击和撕咬,都带走了一大片士兵。 孟尝使劲的用腿踹着两颗想撕咬他身躯的狗头,两条手臂被向两边拉开,像是要活撕了他一样。 生死危机下,当初第一次开启祭血时的感受又来了,愤怒、暴虐,还有那种无法形容的强烈不甘。 心脏开始加速,像是一辆平缓行驶的汽车突然一脚油门,心脏的跳动连成一片,犹如轰鸣一般。 血液沸腾,滚烫的血滴落在怪物的嘴里,居然像是熔岩一般,直接烫得两只狗头舌头上冒出了青烟,纷纷松口,想要往后逃去。 但是六个狗头本是一身,其他四个狗头露出迷惑的表情,这两个兄弟什么情况?活人还能烫嘴不成? 不等怪物反应过来,强烈的愤怒已经覆盖了孟尝的理智,孟尝如野兽一般发出嘶吼,直接钻身入腹,武器也不拿了,死死的挂在怪物的肚皮上抓着毛发,挥舞着拳头。 柔韧的肚皮上脂肪缓冲了大部分的力度,照理说人类的拳头能有多大威力呢?怪物很不解。 因为它们已经痛得六个脑袋嗷嗷大叫了,孟尝的每一道拳影都覆盖了开山斩的全力,更有一股热浪伴随着拳力打进他的身体,一开始只是有点热,随着拳头越落越多,怪物竟然感觉到自己体内要燃起来一样。 怪物疼的在山林里辗转腾挪,脚下的叛军和妖物也遭了殃,被踩杀扫死了一片又一片。 崇城军士卒想围上来救人,根本跟不上怪物的速度,只能看着怪物发了疯一样的跳来跳去。 愤怒之下,也只好把目光望在了惊慌失措的叛军和妖物身上,列阵向前绞杀着。 战局只在转瞬间,正常时候的祭血,孟尝在不补血的情况下能坚持一刻钟,而这种爆燃的祭血状态下,孟尝已经能感受到血液即将烧干。 和上次一样,逐渐虚弱下忽然出现一股清明之力让孟尝的理智回归,下意识的他拔出了腰间的铜剑,狠狠的刺入怪物的肚皮,原本坚韧刺不透的皮肤,仿佛是被热力软化过一样,轻轻松松就被孟尝开了一个大口子。 血液混着不知名的东西哗啦啦的就流了下来,淋了孟尝一身,立刻蒸腾起一大片的蒸汽,这种舒服让孟尝吐出一口热气,整个肉体都发出了愉悦的喘息。 怪物也被剧痛刺激得侧翻在地上,六颗狗头惨叫的声音响彻了燕山。 “不好,是左翼的声音。”负责策应的陈奇沉下脸来,听了一下怪物的嗷呜的惨叫,像是狗叫声,不是红煞和黒煞蜂的声音,旋即看向了梅鸾 “梅将军,孟军侯那边有异动,烦请梅将军相助。” 梅鸾:崇侯家将,大哥是崇城守将梅方,此前征靖军的前师将军梅忠是他的三弟,二十来岁,擅使一对双锏,身型矫健速度极快,一锏打下去,中者就算挡住了攻击也会神魂恍惚,往往就是这一恍惚,另外一锏紧随便是肝脑尽碎。 梅鸾没有多说什么,“诺”了一声,便立刻带走本部一千人马向左翼驰援。 此刻孟尝也感觉整个人都快被晃晕晃吐,些许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怪物也不顾伤口的撕裂,眼瞅见一片灌木就冲进去疯狂的打滚,刺挠的灌木和翻滚的眩晕让孟尝痛不欲生,心里的愤怒越演愈烈,干脆不管不顾,直接顺着那一道伤口,瞅准时机直接钻了进去。 “嗷呜!嗷呜!”怪物嘶吼着更猛烈了,一根根参天巨木被撞断,疯狂的怪物六个头已经疼得开始互相撕咬起来,或许这样能让它缓解一些痛苦。 于事无补。 渐渐的,叛军和崇城军都停下了手头上的厮杀,遥望着逐渐静下来的远方。 怪物已经停止了嘶吼,静静的躺在地上,十二肢六头偶尔不自觉的抽搐一下,每一只狗眼中,都透露着死寂。 梅鸾来了。 看着倒在地上的怪物,有些吃惊:“从从?” 原来这只怪物的名字叫从从。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从从,梅鸾没敢直接上前,这可是山海经中的异兽,自己的战兵还在路上,孤身贸然上前,自己可不一定是祂的对手。 抓过一个左翼军的甲士,梅鸾问道:“你们军侯呢?” 甲士好似还没回过神来,有些不确定的指着地上的从从回道:“在,在怪物的肚子里呢。” “???” “孟军侯死了?” 第十一章 变强的方式 孟尝出名了,杀了一头山海异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骇人的造型。 前几日大战,孟尝是被梅鸾剖开从从的肚子,活生生掏出来的,浑身血呼啦擦的,手里抓着肠子,嘴里还咬半块稀碎的心肝,要不是呼吸平缓只是昏过去了,梅鸾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就这样,燕回坡之争除了从从以外,再也没见其他异兽出现,其他六路有惊无险。在最后孟尝和异兽被抬回大营的时候,围观的战士都惊呆了,惊讶这只从从的怪异,居然如此庞大,一个身子居然能容纳了六只狗,这不科学。 同样惊讶孟军侯的勇武,就这么一只刀枪不入的怪兽,居然钻到肚子里和人家掏心掏肺,太残暴了。 这毕竟不是恐怖小说,放在这个吃人的年代,主将本事越大,跟随他的士兵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安全感十足。 异兽也是兽,往常除了甲壳人,靖人这种类人生物以外,环狗都是进了战兵们的肚子。 狗肉吃多了,一个个的火痘狂冒。 从从身形只能说中等,和大象有的一拼,一人一口肉不太现实,但是烹煮之后就着汤汁,着实让疲惫的崇城大军饱了一番口福,原来异兽也不过如此,不仅可以吃,味甚美。 整个军团对于异兽的恐惧感直接从恐怖、无敌、残酷变成了,能吃否? 孟尝不出意外的继续躺尸,每次沸腾燃血之后必然全身酸痛无力。好在同村兄弟孟竹在,衣食住行皆有孟竹照料,这让孟尝怪不好意思的,好好的平等兄弟,现在有点像变成了他的亲兵。 军侯,不是,现在已经校尉了,校尉是配不了亲兵的。 情况特殊,崇侯虎也就干脆让孟竹照料他了。 这一次险象环生下,孟尝也在回味着和从从战斗的细节,自己确实是大意了,就是不知道,当时燃血的那种状态究竟是生死危机下突然爆发的潜力还是祭血在当时升级导致的,这个答案还得在以后去探索。 最让孟尝惊喜的是,原来除了升官能加技能以外,杀异兽好像也会掉技能包。 脑海的技能: 祭血:2级,熟练度1%。 凌波微步:2级,熟练度45%,提升移动速度、出招速度12%。 开山斩:2级,熟练度1%,提升出手力量220% 三头六臂:1级,熟练度0%,每秒献祭血液1%,开启三头六臂状态,出招速度增加10%。 崇高生命:1级,熟练度2%,每击杀一名敌人,虚空抽取其2%血气补充自身。 孟尝:“………………” ‘所以说,我前面一直少了一个保命技?这么重要的技能你居然现在才出,前面好几次差点把自己烧死,还天天在血水里洗澡打滚,你早点给不行吗?’ 这个崇高生命,完全就是这一套燃血技能的核心,结果现在才给,这和60版本的狂战35级才能开双刀有什么区别?你知道这35级有多么不容易吗? 至于三头六臂…… 说实话,孟尝有些难以置信。就这么给了? 核心被动技能你现在才给,而三头六臂这种神话技能你现在就给?这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还是技能的顺序不对劲,认为三头六臂就是个水货? 孟尝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技能可能没那么神话,你给一个普通人三头六臂和哪吒三头六臂,他们能打个平手吗? 按捺住立刻开技能的冲动,免得把孟竹哥给吓死,也免得给自己脆弱的身体再添负担。 试技能这种事,还是以后再说吧,话说,既然有三头六臂是不是该去找六把武器?不然其他手赤手空拳吗? 还是等身体恢复之后,再去找虎师傅请教请教吧。 搁置下脑海中的技能,闭上眼,孟尝躺在榻上还是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这个技能并不像是有什么顺序,貌似和怪物的能力和体型、身份有一定联系。 割草靖人,就给了个祭血,后面嘎嘎猛,靖人的围殴大法根本进不了身。 凌波微步是升军职给的,提速技能,暂时不知道逻辑在哪儿。 开山斩,劈死了扔石头的环狗。 崇高生命,也是提校尉给的,缓解烧死自己的尴尬。这个也不知道原理,仅仅是因为需要。 三头六臂,想一想从从的造型,孟尝很难不想歪。 不对呀,为什么杀了那么多的甲壳人、黒煞蜂就没有给技能呢? 仔细想想,这批异兽里,貌似就只有蛊雕、红煞、鬼车没弄死过了。后两者赵丙和陈奇这两个专业人士也没完全弄死过,蛊雕虽然可怖,但也是血肉系的,不似红煞和鬼车那么神神叨叨,要不试试? 蛊雕有可能爆什么技能呢?斗气化马,不是,化翼?好像有搞头。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想办法找侯爷要一本山海经,这奇奇怪怪的玩意太多了,防不胜防,前一世自己也没看过山海经这种一点故事都没有的“地理书”,加上没个靠谱的翻译,读起来每一个字都要对着翻译比对猜想,太费劲了。 唯一记得山海经里有的,莫过于垃圾广告里那个什么吞噬万物的各种鲲了,想来不靠谱,真要有鲲,别说崇城大军了,你把整个殷商八百诸侯加起来,也不够人家一口吞的。 带着得到新技能的喜悦,还有对蛊雕满足他飞天梦的期待,孟尝缓缓睡了过去。嘴角溢出的笑容让身旁正在熬药的孟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臭小子,怕不是梦到村里哪个姑娘了吧。” ———————————————————————————— 度过燕山之后,军团行进的速度快了不少,燕城惨烈的境况也越来越触目惊心,各种妖物和人类的尸体横尸旷野,任由食腐类动物啃食着。 暗红的大地除了无尽的焦土和枯萎的杂草,看不到任何的生机。 闻着空气中焦灼腐朽的气息,孟尝暗自皱眉,主动向崇侯建议后,带着本部和一部分仆从军撤到后军开始沿着驰道周边清理各种尸体。 这个时代的人对瘟疫没有太多的卫生常识,防患未然,孟尝还是觉得该处理一下,天气越来越热,到时候真出了问题,亡羊补牢就迟了。 一路清理,见着人间惨状,孟尝也没见到哪个仙神下凡来管管这残酷的世界。不知是上面没有,还是没看到,抑或是当做没看见。 临近燕城城池时,一场暴雨姗姗来迟,才将满目疮痍的大地冲刷了一遍,恢复了大地该有的颜色,而不是一片片暗红。 大雨也阻碍了大军的行进,耽搁了几日时间。 孟尝急在心里,前几日大致翻阅了一下崇侯虎给他的山海经,不由得对燕城处境心生担忧。 靖人、环狗、从从,山海经中有记,这些还算比较正常的,描述完体型便一笔带过,那些写出神异的各型神兽、凶兽,孟尝是越看越绝望,这真的是人力所能战胜的? 没事,先往好处想,山海经里还是神兽多,应该不会跟着这群妖孽出来为祸人间,而凶兽,没见着,且先当他们不存在吧。 甲壳人、黒煞蜂,倒是山海经中并无记载,想来是外国进口或者后生晚辈吧。 是不是只有山海经里有记的异兽才会给技能呢? 同时,现在看见的都是一些没什么神异的异兽,如果继续往前走下去…… 几百种异兽,真的从头杀到尾,自己又该有多强? 就在暴雨暂歇,大军再次开拔之际,在茫茫的前方,传来了一声响彻寰宇的嘶叫。 似龙吟?更像蛇嘶! 燕城,坚持了这么久,还能坚持住吗? 第十二章 军市卖金 “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咯,新鲜出炉的山海异兽-从从鲜肉,犬齿项链,尖爪匕首,不需要您千金,也不收您百金,奇珍异宝现在开售。” “十金,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带上从从项链,那您就是夫人眼中的勇士,情人眼里的猛男。” “先到先得,错过了这一次,下次要想再遇上从从,可就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 崇城联军后师军市,一大群行商追随着崇城联军的脚步而至,妖魔虽凶,但这群商人可不怕。 对于商人而言,十倍利就敢杀人放火,二十倍利就能改姓换爹,在他们眼中,要斩妖除魔的又不是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自己只需要用低价收购兵士手中的战利品,再反手运回朝歌、西岐、东鲁这些大城市,就是十倍以上的利润。 商王朝作战一般不收缴战士的战利品,不然人家自带甲胄兵器给你劳师远征,图什么?因为爱吗? 有很多人是为了保家卫国,但保家卫国和战功、战利品并不冲突,不是嘛。 一般军队主将也不会禁止这些行商的跟随,打仗时双方也会给予行商一定的空间,免得误伤这些中立的单位。 孟尝的大哥孟浑就是跟着一支从朝歌出发,前往东鲁的军队行商做了这行。 毕竟,你能交易,我也能交易,谁伤了行商,后面被行商恐惧,不再光顾你家军营,手底下的士兵换不到真金白银,寄不回家书,那可就真的军心涣散,没法打了。 商人,嘿,大商的老祖宗就是做这个起家的,这年代,可没有士农工商这种划分明确的等级观念。商人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直到三国时期,某个不愿意透漏姓名的将军搞了一出白衣渡江,假扮商人偷袭了自家盟友,军队行商这个角色才开始慢慢淡出历史的舞台。 也不是没有,只是更集中化,变成了世家才玩得起的敛财方式。 当然,那都是后话,为了更好的将手中战利品置换成真金白银,也为了让士卒在外能往家里寄一些书信和不那么贵重的物品,崇侯虎特意在后师不远处准许行商设置移动军市。 往常行商负责交易的,除了大量的战俘人牲以外,无非一些金银饰品,又或者礼器、祭器这些。 有时候也会承接主将们一些运输大队的任务,这年头,商人的基本信誉还是有的,很少有捞一票就跑的,能跟诸侯混熟的,这层关系都比大多数货物更值钱。 甚至还有很多拿行商运粮、买卖一些其他国家才有的军事装备的案例。 嗯,这些东西都得是知根知底的大商人才玩的转的。 但是你也别给什么和氏璧、金缕玉衣这种稀世珍宝的话,还是那句话,风险和价值共存,就看这一杆秤往那边倒,能倒多少。 现在战斗的对象可不是诸侯混战了,没有人牲,也没有各种金银财宝,跟着崇城联军,能图什么利呢。 异兽肉,腌制或者熏干之后也能保存许久,这可是平日里大王都吃不到的宝贝,更不用说,很多异兽在山海经里有着各种各样的功效。 什么吃了以后健步如飞,吃了以后百毒不侵,还有吃了以后金枪不倒的。 这可都是宝贝。 孟竹臊红着脸,看着这个从小就跳脱顽皮的弟弟,一时有些凝噎,只得低着头,生怕别人注意到。 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吆喝,这也是一种本事,孟竹就做不到,盯住他的目光多了,他都会紧张的说不出话。 孟尝何许人也?前世销售专业毕业的大学生,虽然学的那些什么渠道分销、大客户管理之类的专业知识全还给了老师,但脸皮厚这是在社会实践里练出来的。 “你这真是从从的肉?可别是拿环狗糊弄我等。”原本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人来人往的锦衣富商见状,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上前问询道。 无他,实在太多了,要不是昨天孟尝昏迷之后,梅鸾切了大半,给崇侯虎犒师用掉了,他这货摊上还能堆积更多,按从从那个体型,割下个两三千斤不成问题。 这种独自斩获的战利品一般是不上交的,就算主将想要上交也不过五成,梅鸾这厮趁着自己昏睡,直接就切走了四分之三。 说起这事,他就来气,你梅鸾想要,也不说一声,不告而取,还蹬鼻子上脸,觉得拿了他的战利品是看得起他。 气得孟尝牙痒痒,迟早找个机会,让这崽子给自己还回来。 “哟,这位大爷,一看您就是体面人。” “昨晚上大营里烹了一顿从从宴,想必您是知道的。我是谁,您不妨问问在军市里路过的弟兄们。” 说完周边看热闹的兵士便纷纷捧场,对着孟尝夸耀了起来。 “原来是斩杀从从的孟校尉,真是失敬!”听到周围兵士的解释,富商立刻笑了起来,周围的商人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开始询价。 “我这儿肉不多,也就剩个两三百斤左右吧。一斤肉,一金。童叟无欺,概不赊欠。” 这时候的大商刚刚摆脱了贝币,开始用起了铜铸刀币,一金,也就意味着一百刀币,换算成一家三口人的口粮的话,一刀币足够换一石粮,一石粮等于一百二十斤,这里的粮指的可不是稻米,而是稷(粟米)和黍(黄米)。 北方多干旱,较为寒冷,多以种植稷和黍为主。 这年头也没有学会处理麦粉,馒头包子是没有的,麦只会是平民、奴隶的口粮,正常的生民、贵族都不会优先食用麦。 饶是富有的商人们也纷纷咂舌,直呼太贵,先前卖环狗肉的时候,一斤肉才十刀币,你这从从有什么食之力加成?,一下就翻了十倍。 “诸位,且听我言,这从从,可不比环狗,目前大军搜尽燕山也才仅此一只,别看这从从,书上没有记载食之有什么用。” “但是狗肉大补啊,从从更是补上加补。” 这下没人兵士捧场了,纷纷尬笑道:“我没有,我昨晚闹肚子,孟校尉你可别瞎说。” 谁叫梅鸾这厮黑不少肉,帐下四五个校尉都分了不少。 边说,孟尝还边拍着巴掌,浑然不觉孟竹都要羞到昏死过去了,这都什么虎狼之词,真让梅鸾将军听见,他怕要直接杀你。 “大军几十万人,能有口汤喝就不错了,哪有肉吃,诸位想一想,一口汤都有如此奇效。” “这要是直接食其肉?” 行商们眼睛一亮,和孟尝对视一眼,小兄弟道行不浅,年纪不大,活儿不少。 “英雄,我出两金一斤肉,全给我吧,也省得你一个个的去卖了。” 最先询价的富商拍着大肚腩大气的说道,急的周围的商人纷纷叫嚷,但就是叫不出更高的价格。 “陆先生,您可不能吃独食啊,孟校尉,别听陆大人的,我吃不下全部,十五金,分我十斤肉,如何?” 孟尝看着先前的富商,笑得更开心了,陆大人,那不是陆嘉吗?崇侯专用行商世家的话事人,这位人物可以说是崇侯杀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一路跟着崇侯的军队做起来的,也是深得崇侯的信任。 “诸位大哥,不要急,人家陆大人先开口,我总不能为了一点细枝末节就坏了规矩,说好了先到先得。” “不过,诸位不慌,鄙人还有从从犬齿制成的项链,佩戴此项链,可驱邪避煞,各位富甲一方,想必平日里做生意,难免会有日夜兼程的时候,遇到邪祟挡道也是常有的事,此项链,虽退不了邪祟,但周身一两丈内,普通邪祟近不得身还是可以办到的。” “诶诶,别抢,竹哥,维持秩序,别傻站着了。” “我这儿还有……” 周围兵士暗自咂舌,孟校尉真是了得,这卖肉得挣到不少钱吧,打完仗回家还当个锤子兵,讨上几房妻妾,买上几十个奴隶,都能过上富家翁的地主生活了。 大丈夫当如是也。 趁着孟竹和众商人结算时,孟尝拉着陆嘉的衣袖,两人悄咪咪的走到了一旁。 “陆大人和崇侯的关系,早有耳闻,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陆大人可否相助。” 陆嘉也是颇有兴致,刚刚收到近三百斤从从,回头腌制一下,让人带去朝歌售卖,别说一斤肉一金了,遇到达官贵人,一斤肉十金也是大有可为。 货物嘛,当寻常肉制品能值几个钱,变成保健品,啧啧,多得是人买单。 “孟校尉但讲无妨。” “您看,这四五百金我也带不回去,您是肯定能挣大钱的,也不在乎我这点小本生意,这四五百金我抽出三百金交到您手里,你帮我带回崇城西市孟村,交给我父孟熊,不知可否。” 交易战利品后再把钱交给熟悉的商人,他们返程倾销时顺带捎回家,这是很多兵士都喜欢做的事情。 行商也乐得如此,通常都会抽出一成来作为运费,毕竟回程的路上也要雇佣兵保护,一路上人吃马嚼的也算是个成本。 “能得孟校尉信任,陆嘉不甚心喜,校尉大人请放心,有我陆嘉在,此信定然送达,三百金,分文不少。” 孟尝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这陆嘉会做人,是个值得长期合作的,不然抽他三十金的水,他还有些怪心疼的。 “陆大人高义啊,既如此,往后小弟战阵所获,也不劳烦别人了。” “市价,环狗一斤十刀币,我取八刀币;再有从从等其他异兽的斩获,我也不卖别家,直接上门找您,如何?” 陆嘉抚着孟尝的胳膊欣喜的说道:“真乃猛士也,能得您的信任,嘉感激涕零,不胜荣幸。” 处理完战利品,还得到了一个长期倾销,能吃下大量抛售的大商人支持,孟尝是喜不自禁。 就连原本羞涩的孟竹,也忍不住笑歪了嘴,孟尝分了他五十金,他全部委托给了陆嘉寄回家。 这五十金,就算他战死,家里也衣食无忧了,弟弟妹妹还能找到个好夫婿,好妻子。 大营内也陆陆续续传开了,孟军侯卖从从肉,直接捞金五百,听闻消息的人都惊呆了。 这三五百金对于崇侯而言,不值一提,但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这可真是一辈子都挣不到的天文数字。 嗯,类比一下,相当于在现代,直接给你五百万现金,让你随便花。 你就换成一个千万富翁,能白拿五百万,那也是能让富翁眼红的事情。 普通人也就图一乐呵,自己又没有单杀从从的本事,也没有孟军侯那么厚的脸皮和口才,也就干羡慕。 如此看来,这些异兽,也不一定是灾祸啊,只要利用的好,不仅能刷技能,还能发家致富。 真好,感谢从从老铁送的五百金。 对了,还有技能呢。 第十三章 扬名 军市人多口杂,孟尝的动静闹的不小,也是无奈之举,自己不认识几个行商,不叫卖一番,真就把肉烂手里也钓不到陆嘉这样的大东家。 三百金已经委托陆嘉寄回去了,自己在军营吃喝不愁,只需要留下少许备用,偶尔去军市买点肉食解解馋就足够了。 自己好歹也是个校尉,高低能管千人甲士,大大小小也算是个官,在军营少不了一份肉食。 可军营里的伙食,也就混个饱腹,想要味道多好,很难。 啥烹饪技巧都没有,就突出一个大釜乱炖。 像李靖、赵丙、陈奇他们,在孟尝这里吃了一顿自制的烧烤之后,就很少再去伙房营吃饭,没事就爱来这边溜达,两个裨将军,一个校尉天天跑别人营房里蹭饭,也是颇为有趣。 有时候闻着肉香,崇侯虎都会跑过来蹭一顿,吃饱之后就开着玩笑,干脆把孟尝调去伙房营得了。 孟尝其实颇为不屑这些烤肉的做法的,自己食之无味的东西,在别人眼中却成了珍馐佳肴。 没有孜然,没有辣椒,想刷层油上去,都得抠抠搜搜的拿刀币去军市换肉油,能尝出个鲜美肉味就很不错了,后世随便一个烧烤摊的滋味都比这些强。 好在,纯天然,无污染,有机的绿色健康食材,有时候还能吃到山海异兽的肉类,倒也是一桩美事。 回到自己营帐后,孟尝让兵士去邀请李靖、陈奇、赵丙、马全,为了一桌好宴更是亲自下厨烤了三只羊,摆了一地的西周米酒。 在一顿酒足饭饱之后,孟尝顺势示意孟竹,拿出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 “能杀从从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诸位在其他路浴血奋战,小弟运气好,碰上了这畜牲。” “不然换作任何一路兄弟,都能轻轻松松宰了它,这份战利品被梅鸾那小子刮了一大半,剩下的不多,我置办了一些礼物,特意酬谢几位哥哥的帮助,希望哥哥们不要嫌弃。” 话音落下,孟竹便起身从布袋里掏出一把鹿筋鞣制的硬木大弓。 “上次比箭时,李将军例无虚发,箭术了得,此三石之弓当配勇士。” 李靖喜不自胜,自己在家中时常练箭,只是长途跋涉之下,旧弓破损,后来这一身弓术就没了用武之地,自己还颇有些遗憾,没想到孟尝对自己箭术如此认可,不愧是知我心的好兄弟。 近日来五人常常聚会饮宴,李靖也不和孟尝客气,拿起大弓便试试了力道,满意的点了点头,施礼称谢。 送给陈奇的是一对前后胸的铜铁护心镜,战阵猛将最怕流矢暗箭,陈奇在战阵之上作用很大,一件坚固的护心镜对于他这种被敌方弓箭手重点照顾的对象也十分有用。 根据几人喜好,孟尝都有礼物馈赠,送给赵丙两坛西周佳酿,给马全置办了一身新作的青铜甲胄。 花了不少钱,但是值得,还都投其所好,刚好挠到几人的心坎上,这份情谊更值百金。 待宴席散去后,孟尝起身拿走给军中各关系不错的将校挑选的小礼物,出去串门去了。 非战时,不封禁,只是不得随意进山猎兽,免得遭妖兽偷袭,白白丢了性命。 剩下的五六十金,孟尝全部换成了刀币,让孟竹带出去,给手底下的千人甲士们均分下去。 老爹的教诲他可一点没忘,自己生民出身,也花不起那个大价钱和梅鸾、张桂芳他们混到一块儿,但是用在其他平民、生民出身的将校身上,正好合适,大家都不富裕。 军营里不只是打打杀杀,也少不了人情世故。 感谢时代,让王莽这样的人物还没能给大家树立榜样,现在的人除了当权的那些大人物,底层都还是比较单纯的。 出了孟尝这么一个广交好友的人,整个大营的气氛都活跃了几分。 这也是崇侯虎看在眼里,却没有制止的。 他不反对孟尝经营自身,只是不太喜欢孟尝老是惦念自己的泥腿子出身,一直抗拒和梅家、程家几个贵族玩到一块儿,在他的眼中,贵族才是根本,孟尝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 孟尝麾下千人甲士,每人都有五六枚刀币,这钱对甲士来说算不上巨富,但是长官发了财,愿意平分给手下这件事,从未听说过,现在孟尝做的这些事,让他们好感大增,对自己的校尉是深信不疑。 人无完人,有人喜欢自然就有人讨厌,孟尝先是大挣了一笔‘横财’,不知道具体数目,想来百金应该是有的,然后又大肆的挥金如土,’收买人心‘。 梅鸾和程远几家崇城家臣出身的子嗣心中颇为不喜,更何况,这厮竟然把其他人都送了,唯独空出他们。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道理自古有之。 于是,梅鸾也没考虑过自己当初拿他人战利品时的事情,直接在崇侯面前告了一状。 也没什么好的理由,无非就是扰乱军心,亦或者财路不正、结党营私之类的。 每一条都是往死里整,但每一条崇侯虎心里都清楚具体的事情。 财务不正,笑话,人家找的陆嘉,你当陆嘉是什么人,收了肉货第一时间就找崇侯虎汇报了此事,然后协商肉品垄断的生意。 结党营私,如果李靖这种客将结交后对崇城格局有什么影响的话,那才是笑话,他们五个人里,只有马全和赵丙两个人归属崇城正师。 至于扰乱军心,外面兄友弟恭,战士们互相有说有笑的气氛算是扰乱军心的话,崇侯虎巴不得天天都扰乱几次。 于是,梅鸾挨了一顿训,对家臣而言,被主君连骂数次小人之心,可以说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了。 这件事孟尝很快也知道了,这要感谢亲兵营的好大哥,拙守。 因为此事,孟尝对于梅鸾也越发不喜,贪功的是你,抢夺同袍战利品的是你,现在见不得别人立功发财坑害自己人也是你。 也就现在自己势单力薄,没什么话语权,等着吧,小爷前途无量,迟早有一点得让你吃到点教训。 不过,在几家贵族子弟的渲染下,孟尝莽夫,生民校尉等一些不好名词便在整个联军大营内传开了。 无所谓,自己本来就被人叫莽夫叫习惯了,至于贬低自己身世,更是不重要了,还有什么比草根崛起更容易让草根获得共鸣的嘛?你尽管宣传,孟尝一点都不在乎,他又不用付梅鸾广告费。 折腾这么多,所图为了什么,有时候孟尝也很想问问梅鸾这些贵族,但使我洛阳二亩田,安能配六国相印? 接下来的日子,在见识到崇侯虎的心胸之后,孟尝彻底的放飞了自我。 领着麾下的甲士,每次出任务,必定妖魔异兽多的地方跑,自己冲上去打乱环狗、甲壳人的节奏,然后让手下的甲士列阵跟进。 和其他带兵的将军校尉不一样,贵族子弟会自持身份,让普通的甲士、兵士们冲阵。 以民的身份一步步爬起来的校尉则会惜命,一步一步稳打稳扎,没人能像孟尝一样,疯子一般给一群普通甲士去主动冲击敌阵。 俗话说的好,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孟尝这种疯批打法也带疯手底下的甲士,各个凶悍的很,要不是孟竹死死的呼喝着保持阵型,他们都想跟着一起冲。 孟尝不懂什么兵法,就是这种下意识的行为,减少兄弟们的损伤,让能力最强的自己把能力发挥到最大,然后给兄弟们创造机会,反而扩大了战果。 上下一心,主将悍不畏死,于是,兵家四势之一的兵形势,在孟尝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后世中也不乏像孟尝一样打法的人,出名的不少,代表人物就是白起、项羽。 前者是以布局引导,然后击溃掩杀,后者更霸道,直接冲,干碎对面军心之后一波带走。 有利有弊,这种方式适合孟尝,找到自己的长处,然后发挥到极致,这就是他靠本能去尝试的事情。 逐渐的,原本还嘲笑孟尝帐下甲士跟了一个莽夫和草包的声音越来越少了。 每次清剿燕山妖魔时,就属孟尝军中斩获最多,伤亡又少。 将军有将军的圈子,兵士也有兵士自己的圈子,口口相传之下,一个爱兵如子,作战勇猛无畏总是冲锋在前,又能和部下均分利益的高大伟岸形象便出现了。 一些将校人品不太行的营帐,都恨不得转投到无私的孟校尉帐下。 但这是不可能的,军营中自有自己的编制和规格。 慢慢,在孟尝一天天的挣钱、刷声望、请客吃饭,再挣钱,再刷声望,再请客吃发饭的循环中,燕山,终于被扫平了。 战争,总有人牺牲,也总有人扬名,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但有赫赫之功的,谁又敢说不是名将? 孟尝这个狂甲、猛士的名号也从崇城大营传遍了联军。 第十四章 祭祀与信仰 燕城近在眼前,攻城的叛军和妖魔自然也发现了崇城大军的逼近,随后分流成两大军团,一支完全妖魔化的军团,另外一支,则是北海叛军的主力。 燕城城墙下数不清的靖人和甲壳人填充了沟壑与护城河。同时也有一些孟尝第一次见到的异兽。 如果对照着山海经来看,正是食之健足的狌狌,以及被复生的夏耕尸。 城墙之外连绵一片望不到头掉远方,瞒天翻天翻滚的黑云之间,瞧不见里面的虚实,偶尔会有一些蛇尾、虎头在黑云内沉浮,像是有什么厉害的妖魔在禁锢、指挥着这些妖物一样。 叛军军阵靠近,妖魔还在继续攻城,可以遥遥望见的是城墙上燕字旗和澹台字旗迎风招展,燕城还没有被攻破,澹台伯还在带着燕城军团浴血奋战。 崇侯虎不敢大意,立刻发号施令,军团摆开阵势,与靠近的叛军军阵遥相对应。 只见一黄甲将军从叛军军阵中骑着一匹灰蓝相间,头生独角的龙驹缓缓上前,大声呼唤着:“崇侯可至?不妨阵前一叙?” 崇侯虎打马上前,屏退了想要护卫的拙守。 “上次与崇侯面别,还是十三年前,经年不见,崇侯老了呀,这头上白发频生,可不负十三年前你我一同征讨鬼方时的盛容。”黄甲中年男子开口笑道。 “哼,袁福通,我虽老,但要教训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崇侯虎也是不甘示弱。 “崇侯何必与我相争?想必您也瞧见了,福通身后这煌煌天威,我不从?北海又能如何?不如你我联手,北海依旧奉崇城为主,我们一起反攻朝歌,到那时,诸位大圣掌管天道,你做朝歌之主,我做北疆之侯,如何?” 袁福通言语中还有着几分无奈,抬手指了指身后的黑云,然后摊手解释道。 “说实话,我其实也不愿如此,这些大圣可不是我请的,现在大圣们出来了,我等凡人又何必与天威做对,顺天意,尽人事吧。崇侯。” 众人有些疑虑,二位主将的阵前谈话虽然传不遍全军,但对于孟尝等耳聪目明,异于常人的名甲来说,和公开表态没啥区别。 啥意思?这北海群妖不是袁福通放出来的?那是谁干了这缺德事? 成汤封印是用的补天神石,这些大妖要是有打破补天神石的能力,当初也就不会被封印进去了。 “你顺应天意,那你知道妖孽出世,整个燕城死了多少吗?整个北疆死了多少人吗?” 崇侯虎怒不可遏,你是没放,你也没抵抗啊,现在当起了带路党,当初把你封在北海就是看你能征善战,特意封在北海防患未然的,可你倒好,出了事情一句这是天意就跟着一起做恶。 这是你身为诸侯,身为一地主君做人做事的态度吗? 袁福通也沉下脸来:“看来是我多想了,历任崇侯一向是殷商的马前卒,崇侯是铁了心当那螳臂当车的螳螂。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你身后的诸侯联军难道也不怕吗?” 最后几声大喊,诸侯联军也没人敢上前答一句吾不惧也,光是眼看着远处那乌压压一片的黑云,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些发颤。 看着无人应答,袁福通也是心下一喜继续说道:“诸位大圣有令,降者之地不仅不侵扰百姓,还会保佑大家风调雨顺,再无天灾。只需每年祭祀春秋两祭即可。” “这……”诸侯联军中不少诸侯面面相觑,还有这好事? 孟尝见状,心叫不好,立刻抢话问道:“敢问袁侯,祭品为何,祭数几何?” 妖怪不吃人,那他们折腾个什么劲?和你打仗,打完告诉你能保佑你升官发财,然后一点代价没有?缅北也是这么忽悠猪猡的。 看着这些诸侯心动的样子,孟尝还真有些不确定,后世的影视剧那些下头的操作不一定是编剧无脑,往往最离谱的反而就是现实实例,有时候人身在局中时,别说英明神武,手足无措时干出蠢事的多了去了。 袁福通讷讷了两句,离他最近的崇侯虎都没太听清。 众诸侯终于大胆的问了起来:“敢问北海侯,祭品是什么?要祭祀多少?风调雨顺之后用五谷可行?只要庄稼长得好,我等还是能接受的。” “五谷?大圣们可不是吃素的,怕不是要吃肉。” “这……?也罢,羊狗家禽好说,有粮食也能喂养,就算是要牛肉也不是不行。只是肉食不好太多啊。” “要真是牛羊倒也罢了,就怕这些妖怪们要的不是这些没有灵智的牲畜,要的是有灵智的血食。” 袁福通面色有些尴尬,倒也不好胡编乱造,思虑片刻也就无所顾忌了。 反正这些年各家都在活祭,无非是看祭祀的是谁罢了,往年祭祀都是小祭日月星辰山川江河诸位神灵,大祭上苍天帝祖先神灵。一年到头富裕的诸侯俘虏够多,祭祀万人都不足为奇,穷困的时候也会有百人规模的祭祀。 换一个神仙不也一样吗。 “当用人祭,各国按人口计,万人之国每祭当有千人,以此类推。”袁福通信誓旦旦的说道。 孟尝心头一阵恶心,自己来此世十八年,每次祭祀时心里都会有强烈的不适,只是时代如此,自己不被扔进去祭祀就算好的了,什么都做不了,能顾好自己一家老小已经是老爹孟熊在战场上拿命换回来的机会。 此时本来诸侯就有动摇,孟尝心里兀自有些担心,害怕这些诸侯会答应袁福通的要求,毕竟一个是看不见的神灵,平日天灾人祸不断从来不见他们出来维持人间正道。 对面的灾祸是大难临头的现实。 他有些头大,本来以为是降妖除魔,现在看着又开始往信仰之争的方向走去。 “北海侯,世间诸事皆由天定,日月山川皆为天神,你我皆为黄帝之后,颛顼子孙,自然也不好少了祖先之礼,这要再出如此数量的活祭,我等力有不殆啊,烦请北海侯与诸妖…大圣说请一二,用五谷或牲畜可行?” 诸侯里有人答话,其他人也是纷纷附和,袁福通则是有些耐心缺失,如果可以,我还用得着拿自己人活祭吗? “此事没得商量,诸君,这不是在与尔等协谈,这是诸位大圣的命令。” ………… 静谧的气氛让孟尝有些不安,突然身边的梅鸾、拙守等人拔剑。 “噌~” 连绵不绝拔剑的声音,又让孟尝有些诧异,这……,不都是祭祀吗,他不太理解对于祭祀对象不同,原来也会让诸侯坚定意志。 转头一想,放在后世,如果非要给你一枝香,你是选择给炎黄、三清敬香,还是给湿婆、上帝、天照大神敬香?嗯,最后一个有点侮辱人了,可能会挨打。 但对于现在的人而言,这就不是给谁上香的问题。 你让一个正常人不许给自己的父亲扫墓,每年清明节都要去给不知道是谁的孤坟扫墓。这不是忘记祖宗那么简单的事了,祭祀孤魂野鬼你难道不觉得慎得慌? 崇侯虎面带笑意,他是不会搭理袁福通开什么条件的,和妖魔谈条件,那不是和给西伯侯借土地一个意思吗,借完不还,最后还要找个让你哑口无言的理由揍你。 “哈哈哈哈,果然,果然啊,和你们这群庸人讲道理是白费口舌。”袁福通的耐心终于耗尽了,直接大手一挥,从军阵中拖出十余人。 “诸位,且看看这些人是何人?尔等莫不想看着自己宠爱的子侄后辈送死不成?” 叛军军阵打开,被抬过来的正是征靖军中数十位诸侯的子弟。 而打头的一人,披头散发,浑身伤痕。孟尝和崇侯虎却能一眼认出这人。 崇应鸾。 第十五章 血债血偿 这个时代充满着各种怪异,活人祭祀和殉葬就不说了,他明明记得老爹曾经和他说过一套贵族的礼仪标准。 约定俗成的战败不杀贵族,不杀甲士,只要战败方缴纳足够的赎金即可回国,如果战败方拒绝缴纳,才会把战兵拿去做人牲祭祀。 贵族是不会被乱杀的,顶多给你囚禁起来,什么时候给出足够的补偿什么时候放回去。 主君不给,这些人的家里人也会掏出一笔钱来赎回自己的家人,宁可让败者死在家里,也不会允许荣誉丢失到敌人那里。 今天我能赢,万一下次我要是输了呢? 这套制度不知道从何时而起,但是各位诸侯都算是遵守着这一标准,谁家都会有那么几个倒霉孩子吃了败仗,真要是打一次死一大批贵族,这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战争了。 每一个时代都会有那么几个破坏规矩的人,于是,曾经被盛行的一些礼仪、规矩,在兵不厌诈的各种战术和处理手段上逐渐抛弃、放飞。 前一次靖人征讨,袁福通就已经丢失了规矩,信誉降到了冰点。 崇应鸾和诸多俘虏一起被带上前的时候,所有人都心中一凛,不自觉的瞅了一眼崇侯虎的背影。 袁福通提出了要求,只要联军退兵,就释放这些俘虏,这让诸侯联军中不少人都商量了起来。 孟尝有点干着急,这是一个大坑啊,当初那一战,贵族联军死得可比活着的多,这要一个处理不慎,诸侯联军直接军心涣散,我的儿子战死疆场,结果你们为了自己儿子现在要做逃兵? 崇侯的声望将降到谷底,说不得诸侯之间也会因为子嗣问题互相开打。 想当初,老来得子,又是家中嫡长子的陶方死了,滨州侯直接一口老血喷出,卧病不起。 这次诸侯会盟,滨州都以老侯爷重病,家中暂无主事人为由拒绝了征召。 孟尝看着崇应鸾神智不清的样子,心中也是愤恨不已,鸾哥虽然带错了路,可是对他一点都不薄,知遇之恩古人有之,他还能不如古人? “崇侯,三思啊!” 北疆有三伯,燕伯战死,澹台伯还在燕城死守,此刻唯一有身份开口的辽东伯开头提醒道。 大家都知道崇侯培养崇应鸾付出了多少心血,嫡长子直接送去朝歌为质,来给老二铺路。 辽东伯相信崇侯的为人, 有些事情一旦涉及亲情,可就不好说了。 崇侯虎铁青着脸,狠狠得攥着马鞭,咬着牙死死盯着崇应鸾。 这个彼时最得意的儿子,此刻人不人鬼不鬼的跪在阵前,他既怒其不争又心疼。 “崇城之崇侯,非一人之崇侯,殷商之北疆,非一家之北疆。” 崇侯虎决然勒马转身。 “袁福通,我从前就说过,小人才使阴谋诡计,大丈夫横刀立马凭的是手里的刀剑,这么多年,你还是那坨污泥,臭不可闻。” 没有理会袁福通气急败坏的样子,也不再回头去看被阵前祭旗的诸子,崇侯虎举起马鞭对着联军方阵怒吼。 “诸子魂魄已散,这阵前的不过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看着沉闷而悲痛的联军,崇侯虎继续怒吼着:“看清楚,这些犹若傀儡的人不是我们的儿子,他们早就死了,告诉我,是谁杀了我们的儿子?” 联军中各领袖茫然的看着崇侯虎,孟尝一拍头明白了意思,立刻怒吼道:“是叛军!” “是谁杀了我们的儿子?” “是叛军!叛军!叛军!” 联军中逐渐有人也明白过来,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所有人都呐喊起来。 “将士们,拿起你们的武器,看着前面这群卑劣小人,不义之徒,告诉他们,血海深仇,如何报之!” “血偿!血偿!血偿!” “三军听令!” “踏平北海,血债血偿!” “冲锋!” —————————————————————————— 一般来说,对异族出战,诸夏诸侯不会讲什么礼仪以外,诸国之间征伐都讲究个列阵和致师。 前者是把方阵列好,然后两边人再开打,后者则是开打前的礼仪,让军中勇猛的甲士先斗将打过几轮,有时候一名猛将在手,两军交战直接致师决定成败的也不在少数。 对于所有诸侯都一样,培养一名甲士的成本太大,可不是什么连饭都吃不饱的人都有资格穿战甲的,没有强健的体格,连那一身二十斤往上的甲胄和兵器,一般人都吃不消。 打仗打得是持久战,这年头也不会有运兵的交通工具,别指望打累了还能和擂台一样,敲个钟,让你缓口气了再上。 崇侯虎这是已经没把袁福通和他的北海军当人看了,阵前两位主将攻心结束,根本没给袁福通致师和变换阵型的时间,直接就大手一挥,前师就带着左右两翼直接冲锋。你都没当人了,我还有有必要和你讲礼仪? 袁福通大吃一惊,立刻拍马回营,一个劲的高喊着“迎敌、迎敌。” 的确如崇侯虎所说,袁福通少军略而喜弄权,总是以自己不要脸来欺负那些要脸的诸侯。 这一次碰到同样开始不要脸的崇侯虎,刻板印象之下根本没料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手,还以为会像以前欺负那些迂腐的七十二路诸侯一样,占了便宜又卖乖。 轰隆声响起,联军和叛军同时发起了冲锋。 崇城方面打头的就是身披重甲的赵丙,两柄铜锤单个都有南瓜大小,挥舞起来一点也不吃力,虎虎生风,蒲一触敌就轰飞了前排的盾甲打开了缺口。 紧随其后的是同在前师里负责打开局面的李靖,一把宝剑凌厉无比,剑气纵横,触之连人带甲直接横切两截。 现在对骑兵的开发还很原始,能养得起骑兵的就屈指可数。 北海内袁福通压榨了七十二路诸侯凑一块儿也才磕磕巴巴的攒出千人左右,面对诸侯众多的北疆,袁福通也不敢轻易让骑兵上阵。 这要是给对面人数众多的骑兵咬上一口直接亏本到吐血。 马好找,但这个时代没有马镫、马蹄铁这些玩意,马匹的蹄子一旦出了问题,一匹老马就得报废。 好马自然要懂马的人骑,北疆能习练骑术的除了贵族子弟,只有少部分实力强大的甲士。 北疆还算不错,比不上西周和殷商的骑兵多,却远远多于其他诸侯国。 此刻,孟尝和梅鸾各带五千骑,就驻扎在联军的左右两翼随时待命。 说起来,孟尝是被排在前师和李靖、赵丙一起作为尖刀刺进敌阵。 前几日在崇侯虎见识到孟尝新“觉醒”的异能三头六臂之后果然放弃了原计划。 孟尝单独跟着左翼的骑兵营作战,不负责指挥,只做为冲锋的箭头,他的任务是像切肉一样,在时机成熟时带着骑兵将叛军的方阵切成碎块。 为此,孟尝还要了两把短戟,一把短枪,来配合其他四手,自己还是拿着那一把加量版斧钺。 “别急,别急,安静点,赤兔!” 崇应鸾被拖出来祭旗,很多人都被激发起了内心的愤怒。 座下的赤兔,以前是属于崇应鸾的坐骑,此刻也有些喘气,不停的刨着地,若不是孟尝一直都安抚,此刻早就冲出去马踏敌营了。 孟尝舔了舔了嘴角:“别急,再等一会儿,虎师傅还没发令呢,不会太久,我们会让他们血债血偿的。” 周围的骑兵看着和马诉说衷肠的孟尝,不自主的开始了战前的准备,我家校尉大人,天下无敌,吾等又有何惧? 前方战事焦灼,袁福通早跑回了阵地,此刻看着被凿穿的叛军前师,恨骂着崇侯虎,还说我不讲武德,你个老梆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通气就开打,还在军阵里藏着名甲欺负普通人,心最黑最坏的就是这老梆子。 眼瞅着前师要被打烂,袁福通坐不住了,恨得牙痒痒。 自己北海都瞅不到第二个名甲,一直藏着掖着舍不得用,这老梆子是真的不心疼啊,直接放两个出来冲阵,他手里到底是藏了几个啊? 嫉妒使他质壁分离,毫不犹豫的拿出一根红色的羽毛,念念有词道:“大圣助我!大圣助我!” 旋即,羽毛上闪过一道红光,立刻焚烧起来,不一会儿便化成了飞灰。 一直在联军方阵的张桂芳眼中神光闪烁,早年跟随一截教仙习得一身道术,其中就有一道神光术,可在千步之外观敌。 在被特意交代观察敌军动向的命令后就一直在观察袁福通的异状,此刻立马走到崇侯虎的身边耳语起来,崇侯虎一直微闭的双眼猛然睁开。“传我军令,三军收缩,稳步推进。” 旗手得令,前方冲阵的前师立刻开始收缩阵型,回归盾甲靠前的阵型。 果然不出所料,都和妖魔搅和在一起了,不可能没有一点幺蛾子。 叛军中泛起了阵阵的红光,原本一直被压着打的叛军眼中被血红渲染,肌肉鼓起,撑得甲胄发出咔擦咔擦的碎裂声。 叛军的士兵承受着莫大的痛苦,纷纷嘶吼起来,刀剑加身,一点疼痛都感知不到,反而将手里的兵刃不要命一样要和眼前的敌人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如果只是无所畏惧,不怕疼痛也就罢了,这些突变的士兵力气也随体型膨胀了不少,撞击在盾墙上,让整个联军变得有些摇摇欲坠。 前师将军是一名诸侯国的主将,此刻竭力的带着亲兵营稳定军心。 是这些不正常的变化有些吓坏了他们,和人打,他们谁都不怕。 对面这些看起来是还是人型,却只会像野兽一样嘶吼咆哮,根本没有一点人样的怪物打,心中还是有些惊惧。 张桂芳眼眸中神光继续观察着军阵,不停的转述着看到的景象,有些着急。 崇侯虎点了点头,伸手虚压了一下前方纠缠在一起的前师方阵。 喃喃道:“不着急,再等等,时候没到。” 第十六章 阵斩 “顶住,不许退。” 赵丙的大嗓门在此时显得格外重要,对于杀红眼的同袍来说,能听到己方猛士的咆哮,慌乱的内心稍微沉淀了下来。 时不时的,有前排盾阵被掀翻,叛军如溃堤决水的一样冲入方阵。 赵丙和李靖总会第一时间赶到,将突破进来的叛军清扫一空。 一道道无形的剑气纵横,在狭小的缺口处划出一条血路。 又或是被凌空锤飞砸翻一片的叛军,赵丙的铜锤硬生生的将悍不畏死的叛军又逼退了回去。 前师摇摇欲坠。 这些叛军被红光狂化之后,还是没办法和孟尝那种状态相比较,欺负一下联军内普通的战兵还好。 对付经验老道的精锐甲士,还是缺少了一些阵型和章法,又怎么会是赵丙、李靖的对手。 袁福通也不急,就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前师慢慢的像是被投进漩涡的诱饵一样。 挥手招来两个年轻人耳语了一番。也不再拖延时间,让传令兵直接大旗一挥,全军压上,像赌徒一样,摊牌梭哈。 轰隆的脚步声传来,联军大惊,这北海侯袁福通曾经也是北疆有名的军阵老将,行军布阵怎么如此拙劣。 哪有人打仗直接选中全部单位,然后直接A上去的,底牌全掀,不像是他老谋深算的作风啊。 但是前师刻不容缓,崇侯虎也没太多时间考虑,思虑片刻后,传令左右两翼压上,摆开阵势从两翼钳制住敌军。 一场厮杀就如一条横在燕城城前的横线一般,双方纠缠在一起。 联军的中军和后师依旧待命,两支骑兵也在等待,联军人数占优,优势在我。 崇侯虎没必要追求速度跟着疯子一起梭哈,他们的敌人不止是叛军,远处翻滚的黑云同样需要戒备。 就在这时,燕城护城河里出现异常,一支无头的夏耕尸军队从水中渐渐走出,混合着从妖魔攻城的军团中走出的诸多甲壳人和环狗,绕开了横成一线的战场,直扑崇侯虎所在的中军而来。 其中一具身高体壮,双乳为眼的夏耕尸王也缓缓显露身型,手持着两把单手巨斧,嘶吼着冲杀而来。 后师整军备战。 崇侯虎没有慌张,这种事情早已预料,若是妖魔看戏,他反而还有些摸不清动向,对手的先手布阵提前打开底牌,他才好跟着对方的行动做出部署。 他的底细袁福通一清二楚,可妖魔的底细,还如迷雾一样,只是看到了冰山一角。 让旗手示意梅鸾后撤,率领后师上前阻击新出现的妖魔大军,不求有功,但求抵住冲击,给其他战场争取时间。 中军和骑兵继续待命。 梅鸾虽然平时喜欢耍架子,仗着自己贵族的身份经常贪财惜命,但也要看对谁,对崇侯的命令,他们是家臣,执行起来从不打折扣。 此时领着后师,死战妖魔的样子,和之前贪财吝啬的模样,判若两人。 孟尝有些怪异,这种战争就和兑子,既轻松,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一直都觉得优势在我,和前一次在丰壤时感觉受一模一样。 先是示敌以弱,然后慢慢的展露獠牙,在敌人以为即将胜利,松下那一口气的时候,一次夺走所有希望,这战术才是袁福惯用的手笔。 现在,袁味不足,一点都不像他的作风。 他很想提醒崇侯虎,但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叹气作罢。 崇侯虎用兵,从来都是未虑胜先虑败,他比所有人都清楚袁福通的性格,比联军内的所有都要了解北海里封印的妖物情况,自己这种战争新手能感受到,他不应该会遗漏。 就在大家目光都被厮杀的后师吸引时,负责钳制的右翼出现了大变故。 原来是左翼这边也泛起红光,警觉的张桂芳立刻将目光转移到了左翼这边。 失去关注的右翼方面军立刻被敌人作为重点突破口打开了缺口。 两员叛军小将不显山不露水的突然摸到马全的身边,打头的小将嘴中喷出烈焰黑雾,一时不察的马全眼前一黑,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另外一位趁势从袖中放出一只鸳鸯大小的巨蜂,巨蜂飞出后立刻对着马全脖子上就是一刺。 马全倒在地上痛不欲生,丧失了战斗力,而后被赶上钱来的喷火小将一枪穿心,可怜一生征战无人知,一枪下去,一位威震崇城的名甲就此殒命。 战况发生太快了,马全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周边的甲士也没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来,只能看到兀自瞪大着双眼,口鼻鲜血直流的马全校尉倒在了地上。 “不好。” 等张桂芳反应过来,重新调转目光时,马全已然没了性命,两员小将则耀武扬威的割了马全的首级,哈哈大笑着打马转身,似是在讨论下一刀拿谁祭旗。 恨恨的捏着指决,瞄了好几次,距离太远,只能叹气一声,就此作罢。 崇侯虎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透了一下这两员小将的家底,便移过头,默算着什么。 正是袁福通的长子和次子,袁守仁、袁守义。 回归本阵二袁先是得意洋洋的在袁福通好生表了一番功,随即接过新的军令,带着袁福通仅有的一千骑兵往左翼直奔待命的五千联军骑兵而来。 好家伙,这是要以少打多,仗着自己的奇怪本事,准备强行吃下一支成建制的联军骑兵了。 此刻的崇侯虎有些轻笑,若是几天前的孟尝,他此刻会毫不犹豫打旗让左翼骑兵后撤,可现在嘛,不能说孟尝非常克制这二人,动起手绝对会让两个狼崽子大吃一惊。 “左翼骑兵出击!” 旗语传来,校尉得令后立刻调转起队列,向突袭而来的骑兵队发起冲锋。 迎面打头的正是孟尝。 许是看见孟尝骑着宝马,腰间挂着诸多兵刃,二袁对视了一样,知道孟尝的不凡,就算不是名甲,手里也定然与其他甲士不同,准备像对付马全一样,拿孟尝故技重施一次。 两军接战,骑兵对冲是异常惨烈的事情,基本都是两败俱伤,一般情况下都会侧一个角度,或者空出一个身位。两军相交之时也是转瞬即逝的时间。 一口烈焰伴随黑烟袭来,看见过马全的惨状,哪怕心里有所准备,孟尝还是自然反应下,闭上了双眼,同时捂住了赤兔的双眼,旁边伺机而动的袁守仁面色一喜,好机会。 巨蜂再次出现,细长的尾刺瞄着脖子就扎了下来,而就在这时,孟尝背上居然突然长出两道身影,拔出马背上的双戟,先是一戟荡开了尾刺,后一戟带着开山之力紧随而至,将巨蜂劈成了两半。 二袁脸上的惊讶之色还没来得及露出,另外一侧的孟尝已经掏出长枪,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直接在袁守义来不及应对的瞬间,穿心而过。 你怎么杀的马全,我就怎么还回来。 等骑兵交错之后,孟尝也睁开了双眼,在叛军骑兵眼中就是,眼看自家少将军喷了一团火,然后火中就冲出来一位三头六臂的妖怪,一枪捅穿了自家二将军,凶神恶煞得朝他们逼近。 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勒紧了缰绳,还没来的及等坐骑返身,就惊得落下马来,给后方的叛军骑兵踩成了肉泥。 孟尝也是趁此机会,一路开凿,后方骑兵紧随。 “八九玄功?阐教门人?”袁福通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威风凛凛,如入无人之境的孟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联军里绝对不可能会存在阐教的门人。 袁福通从惊惧中回过神来,立刻从怀里拿出一枚海螺向里面诉说着,然后用耳朵贴近,听着里面的回声。 “装神弄鬼之辈。”袁福通先是有些轻蔑得收起海螺。 随后像是想起什么,立刻哀嚎起来:“我的守义,我的儿啊!” “快,把我儿的尸身抢回来,快去。”袁福通气急败坏的下完指令,然后捂着胸口恶狠狠的盯着孟尝。 丧子之痛,痛不欲生也。 同样,三头六臂显现之时,也惊掉了张桂芳、陈奇和李靖的下巴,他们是有背景的人,不是那些不知道深浅的山野村夫,八九玄功啊,他是阐教三代核心弟子? 我们联军当中,竟然混入了一个名门大教子弟,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唯一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孟尝此时带着骑兵简直杀疯了,特别是本阵的千来个兄弟,各个面露红光,像是被袁福通也施法污染了一般。 嗷嗷叫的就跟着冲了上去,孟校尉威武! 崇高生命配合三头六臂,不论是从什么方向发起的攻击,堪称无死角锁敌,两个头死双手分别在自己的身后两侧,自己可以完全无视来自身后和两侧攻击。 主身全心全意的向前攻伐劈砍,开山之下无一合之敌,一直打开的三头六臂状态消耗的血液又会被崇高生命直接补回来。 如果力气用尽,还能再开祭血。 孟尝觉得,自己能从天亮一直杀到明天天明,这才是金手指的正确用法嘛,以前自己真的是太苦了。 更惊喜的是,刚刚被双戟那一边干掉的巨蜂貌似山海经上有名,这也让孟尝稍微分出一点心神关注起脑海里的新技能。 回风:每次攻击有一定概率(20%)触发连击效果。 孟尝脸都要笑歪了,我有六只手,一手一个大逼斗,运气好是不是可以扇十二个巴掌出来。 第十七章 妖魔乱阵 仅仅两个来回,叛军的骑兵便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剩下零散百骑往本阵逃去。 本来孟尝还想引导着这些溃兵往叛军大营里冲,企图斩尽杀绝,看看有没有掩溃冲阵的机会。 他能想到,袁福通又如何没有防备,损失了巨蜂的小将收到旗语竭力收拢着溃兵绕开本阵,孟尝只能作罢。 论军略,孟尝有自知之明,大的战略方向上自己能敲敲边鼓,提一点灵光一闪的建议,真要是带兵打仗,连行军都够呛。 战场上的能力是要实践出经验,前面十八年只能到自己磨砺武艺,打磨身体。 所学战场上的经验来自孟熊口述的自身经历,多是一些保命之法,击技之术。 教会了他如何做一个能听命的士兵,教不出一个决胜千里之外的将军。 商末时期,已经有大量的竹简从文,纸张的问世还要往后再推几百年。 能记录行军布阵,战阵技巧的竹简千金难买,各大诸侯手里都没有多少。 大多是贵族间长辈耳濡目染带在身边亲身教诲,孟熊还没到那个层面,能交给孟尝的也只有自己切身经历过的那些。 好在崇侯也给予了他不少机会,跟在拙守身边,偶尔也会让他负责端茶倒水,听着崇侯虎耳提命面的发号施令,处理各项要务。 中间也尝试性的给他轮换不同的战兵,了解不同兵种间作战的区别和投入战场的时机。 时间太短,学习效率上是远远不够的,孟尝也不贪心,看见其他校尉在发令撤退重整的时候。 也会厚着脸皮的跟上去,仔细观察着这些资深校尉的带兵特点,饥渴的学习总结归纳。 听着张桂芳的转述,崇侯虎一阵舒爽,忍不住大笑起来。 “能使老贼也体会一番丧子之痛,真是大快人心,此二人应是袁贼之子,袁守仁,袁守义。呸!真是白瞎了这么两个忠肝义胆的好名字,糟蹋了,就是不知道斩的是老大还是老二,这要是一枪刺死的是袁守仁。” “北海当失少主矣。” 战争进入至白热化,终究是联军战兵更加精锐,兵力也远多于叛军。 原本陷入僵局的前师在赵丙、李靖的协助下逐渐回到正轨,被冲击的七零八落的方阵又重新树了起来。 若非红光带来的诡异效果,此时战场上的叛军早就四散奔逃了。 胜利只是时间问题,叛军已显败相。 袁福通一点都不慌乱,他从来没指望过靠手里这些人心不齐的乌合之众能赢得了崇侯虎手里的精锐之师,他的依仗,还没到完全显露的时候。 袁福通冲着黑云亢奋的大声呼啸着:“诸位大圣助我,恳请诸圣显神通。” 话音刚落,联军中军下突然传来一阵轰隆声,一阵地动山摇后,一只巨大的蜈蚣虫从地底钻出,直取中军的坐镇的崇侯虎。 陈奇和张桂芳见状,立刻上前迎战,同时呼喝着崇侯撤退。 远处翻滚的黑云中,同样出现巨大的身影,待黑云崭露一角后,赫然是一条比燕城城墙还要高出几倍的巨蛇。 巨蛇身躯身躯庞大,在头部还有着九颗人头,人头的比例也是极大,远远望去,一颗人头的大小就堪比一个百人方阵规模。 “相柳。” 崇侯虎终于慌神了,传说中相柳不是被大禹治水的时候直接斩杀了吗。 这蛇身九头,虽然不如记载得那么夸张,每颗头颅都如一个山头大小。 但缩小版的相柳,也绝对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对付的。 相柳显现,九颗人头高声吟唱着不知名的咒语。 原先白热化的战场异变再起,无数倒下的战兵、甲士,不分阵营的站了起来。 有些脖子上的伤痕还在血流不止,却毫不犹豫的拿起了武器,向联军杀来。 只是看起来,这些人目光呆滞,身躯如空壳,没有战法和技巧,全靠本能与蛮力。 联军大溃,前方有巨兽,此刻又见逝去的同袍与敌人重新站立起来,刚刚热血的状态顷刻消散,向后奔逃。 不论校尉和军侯如何约束,效果依然不大,军心即将崩溃。 崇侯虎一把推开想要劝说自己往后退的拙守,示意旗手打令,举起手中长枪喝道。 “昔日成汤先祖能以凡人之躯镇压世间妖魔,诸君有何惧哉。能杀得了他们第一次,自然能杀死他们第二次,众将士,不许退,有我无生,死战到底。” 此刻崇侯虎的声音如雷音贯耳,响彻整个燕城,他的身上也泛起一阵朦胧的雾气,像是一只猛虎即将出笼。 原本被惊惧的联军将士心中顿时胆气大增,溃散的方阵又开始回归正轨。 就连动荡的燕城城墙之上也受到些许影响,鏖战依旧的脆弱神经得到了片刻安抚,对着攀附在城墙的靖人、狌狌、甲壳人更奋不顾身的砍杀着。 “老匹夫,藏的可真深啊。十三年前你我同在寿王子帐下,孤军深入陷于囹圄,差点死在鬼方手里,也没见你露出过这一手,四年前西伯侯姬昌伐崇,你宁愿被打到求援朝歌也还在隐藏,现在对付起我倒是不藏了,你可真够重视我的呀。” 袁福通这下是真的对崇侯虎刮目相看了,名甲不可多得,崇侯虎平日里诸事缠身,居然还能坚持对身体的打磨,每日勤学不缀。 这一身猛虎之力显然是在生死之间一步步磨出来的,比那些靠觉醒获得异能的人来得更加不容易。 面对迎面袭来的巨大蜈蚣,崇侯虎浑然不惧,动作敏捷如大猫,躲开巨蜈的撕咬和锋利的千足戳刺,每次都恰到好处的在避开的同时刺出有力的攻击。 手中的长枪不停,频繁的刺击着巨蜈的腹甲,铁质的寒光枪头在巨蜈身上擦出来阵阵火花,却每次都差那么一些刺穿腹甲。 “哼!”一声擤气击中巨大的蜈蚣身躯,却没能起到很好的效果,巨蜈似是没受到伤害一样,一点影响都没有。 张桂芳也打出道诀,冲着巨蜈头部打去,此术曰落魂,若是打在人身上,不见流血也不见伤痕,直打魂魄。 如果不是主练阳神的得道之人,一击之下魂飞魄散。 然而此刻的落魂术也不好使了,巨蜈中招后,只是眩晕了一小会儿,便甩了甩头继续在军阵中肆虐着。 饶是两人身怀奇术,武艺高强,也对这棘手的玩意无从下手。 崇侯虎闷哼一声,身体内发出阵阵虎咆,又一次闪过虫足的刺击之后,瞅准时机奋力刺出长枪,戳在巨蜈的关节连接处,这一枪如热刀入冷油,顺滑无比,直接捅进去半个枪身。 嚣张的巨蜈吃痛,立刻倒在地上嘶吼着,奋力的翻滚,想要拔除嵌在关节处的长枪,崇侯虎立刻松开心爱的宝枪,闪身躲开。 张桂芳和陈奇见状,有样学样,趁着巨蜈翻滚间隙,便冲上去朝着缝隙处招呼。 不可一世的巨蜈吃了大亏,被三人轮番治得妥妥的,这也给将士们带去了信心,妖物不是不可不战胜,他们的主将也不是一个老迈的普通人。 士气大涨之下,左右两翼骑兵营也接到了新的指令,切割战场。 “驾!” 孟尝打头,带着身后五千骑冲到敌军身后,调转阵型,向敌军背部侧半个身位发起了冲锋, 军令终于来了,闲了大半天的孟尝嗜血得舔了舔嘴唇。 一个袁家小儿,可浇不灭他想复仇的杀心。 第十八章 谁敢一战? 名甲这种突破极限后二次觉醒的人对于战争的影响是巨大的。 哪怕孟尝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不是名甲觉醒。 各个技能无论是单体本身还是组合效果,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极大,简直无可匹敌。 就像是,高级大神带新人刷低级副本一样。 当骑兵掠过敌阵之时,凡是敢拦路在孟尝跟前的,基本都是一斧劈下,众生平等。 这种无可匹敌的力量是容易让人着迷的,就连孟尝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身上逐渐积累的气势,有我无敌,一骑当千的气势。 想来当年吕布跟着丁原打羌人、鲜卑时配合并州铁骑天下无敌的自信,也是这么一步步培养起来的吧。 叛军就算围追堵截,三头六臂加开山之力,打得是又快又狠。 后方骑兵跟着杀神下凡的先锋,打嗨了。 被带着飞的感觉是如此的令人着迷。 五千甲骑在前方杀出一条血路,将叛军的阵地凿得稀巴烂,手中的长枪战刀在敌军军阵四周收割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骑兵玩法和特性,你没办法和后世重骑兵一样,直接冲进敌阵里疯狂杀戮。 没有马镫和马鞍固定,就算是甲士的骑术再怎么了得,落马的风险也太大。 在这种特殊条件下他们也有自己独特的用法,照孟尝的现代化说法就是,刮痧,从侧面一层一层切黄油一样,把一块肥厚的黄油通过一次次擦边而过,切成黄油片。 能操练出甲士十分不易,再从甲士中选拔出一支骑兵更是难上加难。 孟尝倒是知道马镫、马鞍、马蹄铁的作用,就算没做过,只要提出一个思路,这个时代的工匠想要复现技术含量不高的东西,还是可以办到的。 但北疆的马匹大多产自崇城和辽东,远远不及西周,贸然开发出马具,要是给西周学了去,崇城以后就没法好好过日子了。 说起西周,孟尝也是颇为苦涩,能征善战的西周在这个世界就如同雄心勃勃的后世大秦,不仅封地的范围和地域是一样,就连出函谷关染指中原的想法也是大差不离。 每年没事欺负一下四夷,灭几个小国扩张一下地盘。 近年来西周势力空前膨胀,已经不满足打小诸侯那一亩三分地的想法,逐渐开始隔着函谷关和佳梦关开始打起崇城北疆的主意。 西周和北疆并不接壤,但西周两任主君都对崇城非常感兴趣。 要知道,此时的崇城非常特殊,因高效成体系的甲士训练之法,在整个殷商诸侯国闻名遐迩。 惦记北疆,无非就是想获得更多的战略资源,要么你崇侯投靠我,帮我练甲士,要么你把练兵之法交出来。 为此,西周大将南宫适四年前还偷偷越过了佳梦关,在崇城教训不听号令的虬国时,给空虚的崇城老家狠狠来了一下,城头都差点变换了姬字旗。 这一点都不儒雅,各种影视剧里,那个温文尔雅的西伯侯怎么会如此…如此跳脱。 西岐不是喜欢种地的农夫国吗,听老爹讲过去的故事怎么如此凶残。 就目前西周这找事的节奏,别说北疆打不打你了,殷商怕是都头大得很。 扯远了,西周的威胁在未来,崇城暂时考虑不上,眼前的妖魔却是近在眼前,孟尝不得不留意的。 在意识到这群“丧尸”兵也能提供祭血、三头六臂的消耗之后,孟尝便毫不犹豫的开了技能,最大程度的除恶务尽。 亮眼的表现不仅被交战双方的主帅、将士看在眼里,黑云中一直现形震慑四方的相柳,也有三颗人头看了过来,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就像……就像是一群顽童,饶有兴趣的看着一窝蚂蚁,而这窝蚂蚁里,出现了一个特别有趣的大蚂蚁,让顽童很想逗弄逗弄。 “丧尸”兵的战斗力并不强,他们没有结军阵,也没有过往的战斗意识和武艺,全凭本能行事。 联军吃亏就吃亏在不少“丧尸”前一秒还是自己的袍泽,下一秒便站起来和自己刀剑相向,这种心理压力远大于其他。 天色将晚,联军大营处传来欢呼,在崇侯和两员大将的纠缠下,千足蜈蚣终于倒下,不再动弹。 前师已经完成后撤,左右师顶上了压力之后,叛军回天乏术,只能纷纷溃逃,留下战场上一群行尸走肉的“丧尸”兵。 袁福通还在大声叫喊着,请求诸圣大显神通,此人也颇有本事,真给他叫出了动静,一大群环狗冲出,奔着接近尾声的战场而去,联军如临大敌。 随即,黑云里传来一声高亢的猿啼,环狗们立刻停下身形,不甘的回归了黑云之中。 相柳九张面孔纷纷微笑起来,似是在嘲笑什么,也不留恋,往黑云中走去。 只是有三张人脸回过头来,感兴趣的盯着孟尝,嘴里似人似蛇的舌头伸出,舔舐着嘴唇。 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黑云之中。 四周无论是在和后师刚刚接战的夏耕尸,还是猛攻燕城的妖魔军团听到猿啼也如潮水般退去。 袁福通恨恨的摆了一下手,叛军立刻如获珍宝般待跟着撤退。 崇侯虎则制止了想要追击的诸军,疲惫的喘着粗气,终究是老了啊,这才杀了条孽畜就累得够呛。 看看旁边的兴奋的张桂芳和陈奇,还兴致勃勃的在千足蜈蚣身前比划着,这么大,等会儿怎么吃才好。 崇侯虎摇着头,有些感叹时光易逝。 联军也开始退兵,孟尝解除了血祭和三头六臂,身体一阵虚弱传来。 不过还好,没有前面两次燃血那么夸张,疼的动弹不得,这一次只是有些虚弱感,腹中饥饿难耐,更胜于虚弱。 打马回营,孟尝迫不及待的朝崇侯虎而去,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虎师傅解答。 那黑云中传出的猿啼是什么?传说中相柳有水神之能,如同毒液的水漫金山怎么不见她使用,不然一滩水下去,哪里还有联军和叛军的事,直接众生平等。 他总觉得妖魔好似故意留手,并没有全力进攻的想法,反而是想把他们这些人困在燕城一样。 前面所提的条件也不像是认真协商,更像是在侮辱被祭祀的那些日月山川神灵。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明明拥有毁灭一切的能力,却如同戏耍蝼蚁一般,把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困在原地不杀,看他们互相撕咬征伐,如果只是一只妖魔如此也就罢了。 可从先前的猿啼声中看来,更像是妖魔里有着令人无法理解的阶级,一部分不知名的存在仿佛约束整个妖魔军团,并没有把事情做绝做死的意思。 崇侯虎翻了个白眼,从千足蜈蚣身上拔出寒芒刺骨的长枪,无视孟尝的问题。 你问我?我看相柳对你挺有意思的,要不你单骑过去问问?你看相柳告不告诉你吧! 孟尝讪讪不语,又把目光望向崇侯虎手里那把长枪,露出一副流口水的模样。 “怎么着?想要啊。” “一点点。” “想的美,这把寒光可是我的心血,想要就自己找材料,让拙守给你打一把去。” 孟尝眼前一亮,嘿,我拙守大哥还有这个本事? 看了看身上加厚的斧钺,斧刃有点豁口,但问题不大,重兵器不讲究锋利,就讲究一个势大力沉。 先前特意拿的那把长枪和双戟,都是一副坑坑洼洼的破损样子。 孟尝挠了挠头,认真的想着,自己亲爱的拙守大哥有什么爱好之类的,或者自己手里有没有什么能让拙守大哥喜欢的东西。 第十九章 心照不宣 一声猿啸,双方罢兵。 妖魔和叛军陈于燕城三十里之外,而联军和燕城内的剩余军势互为犄角拱卫着从燕城进入北疆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里是底线,联军各诸侯没有人愿意看到最后一道防线崩溃,大家都不欢迎自己的国土疆域沦为妖魔后花园。 在双方罢战的当晚,仅仅一夜之间,战场的尸体便消失不见,只留下血红的大地和些许断肢残骸证明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争。 见到到对面死者复生的本事后,不由得为孟尝本部感激涕零。 一路上,大家都没拿尸体当回事,就连孟尝自己都没有想过对方竟然还有“天灾”的特性,只是下意识的害怕瘟疫横行,才求了军令,上赶着去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并且在昨日战罢,竭力的收敛同胞尸骸,焚烧战场叛军尸骨。 时间太短,没能处理完,但这些行为,让联军中的众人对孟尝是赞不绝口,小小年纪,思虑周到。 仁义的名号,在这个时代就是一块金字招牌,能获得这样的效果,也让孟尝惊喜不已,纯纯的意外之喜。 虽不知妖魔为何会听到猿啸就突然退兵,还一退三十里。 这并不影响崇侯虎立刻派人入燕城接洽守军,重新和澹台伯取得联系。 这位海港伯爵也没有多说什么,将城中的伤兵和老弱送出城去,期望能让崇侯派人,送他们去后方远离战场。 同时跟着老弱出城的,还有孟尝两位故人,澹台钰,以及燕伯之子,同时也是嫡长子继承人燕平。 战争,不是,应该说是灾难,带给人的成长是巨大的,往日桀骜不驯,总是用鼻孔看人的燕平变得阴郁了许多,整日沉默寡言,胸中藏着无尽的怒火与仇恨。 澹台钰那张俊美的面容也带上了一副虎兽青铜面具,据他所说,是在城墙防卫时,一只蛊雕偷袭所致,蛊雕利爪上带有虫疫,澹台钰便当场剜了脸上那块受伤的肉,避免虫疫附身。 有用之身岂可因颜面轻舍,留待有用之躯,才有报仇的机会。 总之,从燕城下来的这一波人,就没有一个完好的。崇侯虎也不啰嗦,直接让仆从军分兵两万,护送这帮老弱病残回崇城。 面对大好的袭杀机会,妖魔和叛军居然能熟视无睹,一点干扰都没有,这让筹备了许久的崇侯虎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燕平和澹台钰留了下来,他们都有各自的理由,一个是父亲死在了燕城,自己的封地就是燕城,作为下一任燕伯,不可能坐视自己的封地妖魔肆虐,自己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在燕城。 澹台钰则是担心自己的父亲。 这几日来,妖魔和叛军也没有进攻,只有袁福通之子,袁守仁带着少许精锐前来叫阵,想要和联军英雄们斗将决生死。 一开始还是甲士们捉对,后来互有胜负之后,袁守仁直接派出一些异于常人的怪物,崇侯虎就开始闭门不出了。 笑话,这些人鬼知道是什么东西,有些头上牛角,长着人型却没有个人样,还有一些就像是强行把一些不完整的尸体拼接而成的缝合怪。 你让我的战士和这些怪物单挑,崇侯虎表示自己脑子没病。 于是,这场战争便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双方也不打,只是每日例行公事一般,由叛军来人叫阵,对方还是个人,大营就出来几名甲士追对单挑,只要对方不是人,大营就紧闭不出。 妖魔也不进攻,也不撤退,就这么耗着。 袁守仁倒是叫过几次孟尝出阵,可这孙子每次都不是一个人来,身边必定有一两个怪物协同,孟尝又不傻,加上主将不许,他也就没有迎战。 崇侯虎无视了诸侯的退兵提议,现在可不是你想走就能走得了的。 力排众议直接遣散了诸位主君,只留下部队,自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回封地治理国家去,别在这里耗着了。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孟尝也不遗憾,能不死人最好,技能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再挣。 刚好趁着无战事整顿一下装备,于是便不停的提着各种肉食前往亲兵营纠缠着拙守,想要他帮忙趁现在没有战事给自己打几把神兵利器。 好家伙,这大哥,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总是笑眯眯的守在侯爷身边,还以为只是个虎痴、恶来一样护卫角色。 要不是烦透了侯爷,直接卖了拙守,自己还没想到他还有一手打铁的本事,铁匠世家,家学渊源,历任崇城的大铁匠都是他们拙家出任。 这要是不在拙守身上打出几件宝兵,孟尝都觉得对不起这个机会。 拙守也挺好说话,只是这厮要求实在离谱,自己画了个羊皮图纸就跑来让自己打造兵器,拙守定睛一看,好家伙,一把方天画戟,四把短兵青龙戟,两杆长枪,外加匕首、飞刀若干。 还恬不知耻的提了个要求,这些兵器都要不弱于侯爷的寒光。 欺人太甚,这工作量下来,自己两三个月啥也别干,护卫也别做了,天天打铁也搞不定这厮的要求。 而且,打铁、打铁,你连铁都没有,还要我自己出不成? 随便捧着一筐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铁矿石就要他开炉,要不是这几个月相处,自己也挺喜欢这个弟弟,光是这要求,就够他把孟尝先吊起来抽一顿再说。 “我的好弟弟,你可别这么折腾哥哥,这荒郊野岭的,你让我自己用粘土砌个高炉出来不成?而且你看看这是什么?品相如此恶劣的杂矿,你让我给你打这么多兵器?光是熔炼这些矿石,哥哥我都要用上百来斤木炭,你干脆直接绑了我吧,去崇城铁匠营找我爷爷拙景拿铁赎人,这更靠谱一些。” 听了拙守的解释,孟尝也是才知道,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熔铁的技术,逐渐开始了用铁,或者铜铁锌的合金来作为祭器、兵器、礼器,只是受限于工艺与产能,量一直不大,很难武装全军,只能优先武装贵族子弟。 因为铁矿石熔炼成本很高,且生铁处理不易,这手艺都是各大工匠安身立命之本,轻易不外传。 孟尝凭借着后世一些科普冷兵器的短视频也看到过一些锻打、高炉加鼓风机的概念,但是看到归看到,这玩意他没刻意去记啊。 短时间内也没有太多实验的空间,只能放在日后再去规划看看,有没有机会在打铁这条路上转个副职出来。 后来拙守也是被磨得没了办法,只好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用这批烂到不行的铁矿石熔炼后做刃,再用钩钳,在他原本的青铜武器上刻出榫卯的连接处,将这批铁刃连接上去。 啧啧,谁说古人蠢笨?榫卯结构,他都没明白具体原理,就见拙守纯手工的用着军中修补兵器的简易炉熔了矿石,然后简单锻打定型之后就给他嵌进了斧刃和戟刃上,剩下的铁还削了一截枪头嵌进去。 看起来锈不拉几的武器像是镀了一层银光,丑是丑了点,但是结实了不少,一斧下去,铜包木的盾牌直接被着铁包铜砍成了两截,这亮眼的表现,惹得赵丙和陈奇都惊喜不已,连请了好几顿宴席,想套出匠师的信息。 别问,问就是崇城铁匠营去找匠大师。 他答应了拙守别声张,人家好不容易混成了亲兵营校尉,他要是多说几嘴,各方主将和名甲慕名上门,说不定就要害得他拙守大哥又要忙碌于老本行了。 近日无战事,联军的气氛也轻松了不少,哪怕身陷敌阵中,目前也不用太担心生死问题。 明眼人都知道这么一直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可谁也没有什么好招,人家不打我们就算不错了,难不成冲上去试试相柳的蛇身能否刀枪不入吗? 这些妖物皮实的身形他们早就领教过了,区区千足蜈蚣和从从都是刀枪不入,身为上古时期那些有名的凶兽没道理比从从混得还差。 孟尝也疯狂学习着战阵技巧、领军经验,每日勤学不缀,这也让很多战士和同为名甲的李靖等人对他有了新的认知,一个人强大的同时,还异常的勤奋,难怪他会那么强。 突然,一个风和日丽的正午,孟尝正吃着饭,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了前世一件往事。 那是一个电影的片段。 “恭祝闻太师远征北海,凯旋而归。” 是啊,这里是北海,袁福通也对得上,崇侯虎在等什么?这不就是在等太师吗? 而对面又在等什么?难不成也在等太师? 为什么?这场战争对于妖魔来说,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此消极怠工下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好像整场北海的大戏都是一个前菜,不论是前面征讨靖人也好,还是现在的妖魔困住大军,真的好像一场电影,主角还没到,大家都在等待。 直到真正的主角登场的时候,大幕才会真正的掀开。 第二十章 重振军心 “共工争于颛顼兮,怒触不周。 地陷倾于天幕兮,难掩涕零。 鲧婞之以亡身兮,终然夭乎羽之野。 逐长波之决水兮,生而不惜寸阴。 凿山石以补其父兮,定九州而传有崇。 辅商汤以定四方兮,别故乡而辞家亲。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燕山之多艰。 ……” 喧嚣的夜,连绵不绝的犬吠狼嚎在无垠的荒野放肆高歌。 静寂无声的崇城联军大营里传来微弱的歌声,渐渐打破了静谧和喧嚣。 何人在此高歌? 战兵大字不识,也听不出唱的是什么,只是本能的觉得,歌词里有一股悲伤且壮丽的感情。 微小的声音逐渐放大,从一人,到两人,到一校,一营,一军。 直到崇城联军大营内,传彻了此歌声,一遍又一遍。 身边能听懂的甲士,含着泪给同袍解释着歌意。 悲伤而痛恨的情绪从联军渲染开来,感怀着每一个想家,思念亲人的战兵和甲士,正如歌中所言,我们辞别家人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看看一路走来的满目疮痍,回去,固然容易。 可我们走了,过了燕山便是大好的北疆,这些美好,又会怎么样? 不同人听,有不同的心境。 此歌赋除了个别词句优雅感人以外,其他词句的水平明显拖了后腿。 但是民风彪悍的北疆贵族们没有心情去抓歌词的遣词造句。 别人听到的是守护,是上古时期的英雄故事,是离家的别绪和守护的决意,自己听到的被肆虐屠杀的家乡。 崇侯虎也听到了,他听到的,是自己先祖的故事。 上古有崇氏部落曾经的首领,就是鲧。 鲧生禹,禹立夏,传至今日,几千年过去了,有崇氏传承数千年,崇氏还在,声威正隆。 看着最初传出歌谣的孟尝校尉营,崇侯虎有些意兴阑珊,老态龙钟的从帐外走了营帐,这一刻的他,仿佛苍老了二十岁,变成了一个甲子老人。 终究是自己没本事,做不出老祖宗那样的丰功伟业啊。 “长太息以掩涕,哀北疆之多艰。” “皮猴儿欠抽,让你自主行动,你用三皇五帝都行,偏偏要用这些,年纪大了,就是听不得这些让人热血沸腾的故事。” 这一夜,有人伴着歌声睡的安稳,也有人看着银河与满天繁星,整宿失眠。 孟尝的校尉营,一直以来都是整个联军军阵里最奇葩的存在。 没有人会在太阳刚刚升起便带着营里的兄弟出操,还设置了大量诸如走梅花桩,让战兵列队走奇怪的正步的训练方式。 特别是梅鸾,听着孟尝营整齐划一的踢踏声,很是不屑,练习这个有什么用?难道整齐一致的脚步就能把妖魔给吓走了? 侯爷这是胡闹。孟莽夫不懂事,侯爷不但不加以管教,反倒是一直纵容。 想到这里,梅鸾心情烦躁,每告一次孟尝的状,侯爷就要反过来骂自己一次,这小贼明明是间接害死二公子的凶手,真搞不明白,侯爷为什么对他还要那么的放任。 “呸,山野莽夫,一辈子吃不上细盐的土豹子。” 流言蜚语常有,疑惑之音常有。 孟尝并不在乎,这是后世中的一些基本训练部队的方法,他能接触到的仅限于影视剧和大学军训,没当过兵,他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但是没关系,仅仅只是这个程度就够了。 一开始他也觉得有些羞耻,从没想过这样能练出一支精锐的甲士出来。 只是本能的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与其让他们去军市里吃喝嫖赌,不如把闲下来的精力放在打熬筋骨上。 本是无心之举,却反生了一些有意思的现象。 自己营里的兄弟,居然能分清了左右,虽然还达不到后世军训大学生时的水平,但是进退有据,行动一致。 这一幕让自诩练兵大师的崇侯虎看见后,孟尝的日常军训,便成了联军大营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没有人比崇侯虎更了解,一支进退有据,整齐划一的军队会有多么危险。 北疆惯用的前盾中戈后箭阵列,如果能做到这样令行禁止,动作一致,那么…… “嘶。”画面太美,不敢想啊。 这几日,大军没有出战,叛军也偃旗息鼓,斥候和前师还不敢放松,但是大营的气氛活跃了不少。 早上看着仁义悍勇的孟校尉带着士兵“一二一”,中午看着孟校尉军营里倒霉的同袍“五百二十一,五百二十二”的被罚做那个什么俯卧撑的动作,黍米都能多吃两口。 再到晚上,一涌而至的去孟校尉营帐外,听他讲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这日子,一天天的,也没那么害怕了。 “这耳鼠,长得像兔子,叫声像狗,还能用尾巴飞行,极其难抓,诸位兄弟若是能抓到,别忘了分我一口,吃了耳鼠之肉,可是能做到百毒不侵。” “孟校尉,百毒不侵有什么用,该饿不还是得饿死,还是您上次说的不死树厉害,俺们吃上一口树皮真的能长生不死?” 孟尝看了一眼说话的战兵,有点陌生,好像不是自己营里的兄弟。 “这位兄弟此言差矣,平日里小兄弟可有食用蕈(蘑菇)?” “校尉说笑了,这玩意有的有毒,有的没毒,可不好辨别,若不是有老医师指认,咱们可不敢吃这些东西。” “你看,长生不老不也怕饿吗,如果能百毒不侵,别人不敢吃蕈,你敢吃,别人不敢吃毒蛇,你也敢吃,别人不敢吃的野果子,你也可以随便吃。那你还会挨饿吗?” 众多战兵将士眼前一亮,有道理啊,还是孟校尉有文化,想得周到。 而且听起来,这耳鼠可比什么不死树好找多了,鼠嘛,遍地都是,一个洞里能掏出一大窝,想来不那么稀有。 这要是给自己找到了,吃上一只,再抓几只给家里人尝尝,多掏几窝,军市里的行商们应该能开个好价钱。 哎,啥时候能打仗啊,这都闲下来好几天了。 军市里行商都走了不少,说是大军闭门不出,最近连常见的环狗都收不着。 也就是上次千足蜈蚣让侯爷小赚了一笔,换了不少兽肉犒赏三军,不然这些行商全带着已经囤积了不少的货物回城里了。 说起来,这蜈蚣本来也是卖不掉的,多亏了孟校尉啊,说是烈酒泡之三年,具有祛风湿,活络筋骨的作用。 不然那些行商也不敢买这种毒虫之类的东西,前几天还有个伙房营的厨子,非得说能吃,一口下去,脸都黑了,人是当天走,当晚埋的。 说着说着,这些战兵们浑然不觉。 原本有些害怕,畏手畏脚的情绪,居然没有了。 甚至一个个都还在想着怎么去抓这些异兽,抓住了又能卖个怎样的价钱。 真是奇了怪哉,一开始怕的要死,听说了食用后的奇效,和金钱画上对等符号之后,这些战兵不仅不怕,还斗志昂扬。 要不是现在闭门不出,保管一个个冲进黑云里,闭着眼摸到啥都敢往军市里拽。 不知不觉,这个军心,倒是又定下来了。 就是苦了孟尝,这几天上蹿下跳,嘴皮子都说干了,看着崇侯虎领情的小眼神,他觉得应该向崇侯提个建议,高低得给自己加封个政委的官儿。 第二十一章 你也是孤家寡人了 这是出征以来,孟尝最为轻松的一段时光。 从去年的丰壤战役开始,自己就没睡过多少好觉,此时战场诡异的心照不宣,倒是孟尝最好的休养时光。 岁月静好啊。 如果不去听正在营门外大放厥词,满口污秽的袁守仁打嘴炮的话,孟尝会更为惬意。 人家袁福通牺牲了整个北海换回来的“生化人”武器,你崇侯虎又不出战给人家试试成色,换谁都有种一拳打在水里的憋屈。 妖魔那边又好似发了命令,北疆的联军只要不主动出击,妖魔也乐得轻松,静静等待主角的到来。 这局面僵持着,袁福通是最着急的,你们打卡上下班,我可是北海的老板,到时候赢了还好,自己从北海之主变成北疆之王。 那要是输了呢?不趁着现在多拿些地盘,补充因为活祭和连番大战损失的元气,将来怎么和殷商的军队抗衡? 如果说北疆的精锐尽在崇城,那么崇城,乃至天下的精锐可都在朝歌。 袁福通又不敢明着对自己亲自跪拜过的诸位大圣不敬,擅自挥师决战。 嗯,绝对不是因为打不过,是不敢违令。 只能想尽办法让联军那边主动出击,你看,这可不是我不听号令啊,这是对面要杀我,你们不得出出力帮我打死这帮联军? “入其母的贼人,还冒充阐教大仙,你充其量就是哗众取宠的伶人,快快出来与你守仁爷爷一战。” 孟尝拉着张桂芳躲在袁守仁看不见的一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让张桂芳有些牙疼的说道:“那小子可是辱其母,你一点不气?” “呵,我有什么好气的,他知道我是谁吗?姓甚名谁何许人也,什么都不知道,就只知道在这儿狺狺狂吠,屁都不是。” 孟尝不在乎才有鬼,只是崇侯有令,只要有妖物在就不准出战,明着违抗军令,崇侯虎或许不会杀他,挨顿毒打肯定是要的。 要是真不生气,鬼才会拉着张桂芳在这里细声密谋。 “张将军,我有一计,可使袁贼心如刀割,让崇侯感动不已。”孟尝叉着腰自信的说道。 “你哪次打仗不是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的,你还有计,我信赵丙也不能信你。” 张桂芳一脸不信,你要是个聪明人,就不会次次把自己弄的险象环生的。 切,这些人哪儿知道自己能力特性,你们以为谁都乐意打完之后浑身腥臭,像是在血池里泡过澡一样吗? “别走,别走,听我一言。你看这袁守义,我杀的,对吧。” 孟尝得意洋洋:“这袁福通可就只剩一个儿子了,他不好好的躲在营帐里,还天天跑出来在我们营门放肆,入其母的,官升一级的大好头颅就在将士们面前晃悠,一天两天的也就罢了,这都十多日了,将士们心中也憋着一股气。他骂我事小,可他骂真的只是我吗?” “他骂的是我们崇城,乃至北疆联军的老脸啊。我不要脸,你张将军还能不要脸吗?” 前面一半张桂芳还点头颔首,后面一句直接让张桂芳翻了个白眼,起身欲走。 竖子,真把我当赵丙一样忽悠了。 孟尝急忙拉住:“说正事,你别闹。” “……竖子,究竟是谁在闹?” “这不重要,我知道,您一直想更进一步,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您看这袁守仁,杀了他,这机会不就来了?袁福通最优秀的两个儿子都死了,我们给崇侯报了仇,给北疆诸位诸侯报了仇,这够不够咱们升一级?” “依您裨将的级别,要是更进一步,那不得高低拿下个总兵或者守将?” 张桂芳若有所思,他是个不擅长阿谀奉承的人,但又有一颗上进的心,孟尝一番话,让他很是心动。 不世之功…… 眯着眼睛打量着营门外的袁守仁身侧,左手边一个看着就是赵丙一样的牛角大力士,右边是一位两条腿都像是豹腿一样的短刀甲士。 不世之功很是诱人,但也要有命拿还得有命花啊。 这莽夫,不知道跟谁学会了这么一张嘴皮子,差点将道爷给说心动了,好险,好险。 “袁贼不讲道义,我虽不惧那小儿的本事,但是身侧有二妖掠阵,若是以多打少,我怕是回不来了。” 张桂芳笑眯眯的看着孟尝,既然提出了设想,这莽夫应当有了想法。 “怕甚?他有队友,咱们也有,还是六个。”孟尝胸膛拍得砰砰响。 “这,以多欺少,于理不合,不妥,不妥。” “我的张道爷啊,对付这种助妖为虐的妖人,你讲什么道义。张将军,不是我说你,您看看侯爷,我们这是向侯爷学习。” “这样,张将军你实在顾虑的话,待会儿我先出阵,那小贼定不是对手,肯定会让两支妖孽助战。” “这就是他们先不讲道义了,这时候您暗中偷袭,落魂之术不要客气,直接一击毙命,免得这黄口小儿日后再来狂吠。” 张桂芳听着有几分道理,心中跃跃欲试,但嘴上却依然倔强。 “唉,为了给诸位公子报仇,实非我愿啊,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孟尝翻了个白眼,张桂芳就是这口嫌体直的傲娇性格,不够干脆,李靖他们,自己只是开了开了一个头,人家不仅参与还发散思维一起制订计划,合该你这老实人以后被人欺负。 崇应鸾的仇,一个袁守义远远不够,如果不把袁福通气的三尸暴跳,崇侯虎不会顺心意,自己心里也一直忘不了那个噩梦。 —————————————————— 袁守仁有些有气无力,连叫了十几天,那个杀了二弟的小贼也不见出来。 扪心自问,他也没有多恨这个小贼,二弟死了,自己不就少了个竞争对手? 其他兄弟文不成武不就的,哪有资格和自己争,这北海,不,这北疆未来的共主最终也只能落在他的头上。 想起此事,袁守仁有些开心,刚准备笑出来,想起这不是在自己的营帐,咳嗽了一声,重新调整状态准备继续开骂。 “兀那小贼,你……” “呸,手下败将,当时要不是你逃得够快,小爷早就让你兄弟二人共赴黄泉去了,饶你不死却不知感恩,还在这里狺狺狂吠。” 孟尝给守门的赵丙递了个眼色,赵丙心领神会的打开了营门。 袁守仁见状立刻大喜,终于等出来了,要不是父侯下了死令,非要让自己在这里衅敌,他也不想当着诸多人的面犹如泼妇骂街。 “哼,来将可通姓名?” “崇城大营,崇应鸾将军麾下校尉,乃翁孟尝是也。” 袁守仁神情倨傲,原来只是一小小校尉。 “前一番是不知你底细,被你偷袭得手,你主将崇应鸾都给我们杀了,你一个无主之魂又安敢在本公子面前猖狂。” 说话间,袁守仁立刻打马上前,手中长刀捭阖,直奔孟尝上身而去。 孟尝也不啰嗦,横斧立马,手中斧钺自下而上挥舞,根本瞧不上这只会使阴招伤人的东西。 “铿”的一声,两兵交触,长刀竟被脱手击飞,袁守仁虎口发麻,低头一看,却是两手手心鲜血淋漓,虎口被巨力直接震裂。 眼见孟尝得势不饶人,袁守仁来不及勒马返身,急的立刻弃马滚地,从袖中放出一条赤红小蛇,蛇口正对着孟尝飞去。 本是想给孟尝来一个出其不意,却没能料到袁守仁连一招都接不住,原先设计的后手偷袭转变成被动断后。 孟尝也不敢贸然追击,侧头躲过蛇口喷出的毒液,举起斧钺对着蛇头就是一斧开山斩劈了下来。 火星溅起,此蛇鳞甲竟如此坚硬。 好在回风之力浮现,孟尝感受到双手仿佛涌出一股内劲,就和截拳道、咏春里的寸劲一样,一股不输于第一斧的力量自筋脉出升起,同样伴随着开山之力第二道劲力随着斧身击打在赤蛇同一个位置。 两股力量合流之后,蛇头直接断成两瓣。 想来此蛇不普通,能挡住第一斧开山,应不是凡蛇。 转头望去,此时的袁守仁已经跑出了十几米,一个劲的大喊着:“速来救我,速来救我。” 豹腿甲士速度最快,健步如飞的冲上前来,一对短刀舞得是密不透风,另外一位牛角力士也扛起巨大的狼牙棒就跟了上来。 孟尝压根就没追击,拍马就往后走,心里乐呵呵的,小爷白嫖你一个技能。 嗯?不对劲,我技能呢? 脑海里空空如也,压根就没有新技能的出现。 难道刚才那条英武不凡,貌似潘安,神似彦祖的帅蛇不是山海经异兽? 娘的,这袁守义越混越回去了,前一次还送了只钦原,这次居然带这么个货色。 你死的不冤,没有进步的敌人,是活不到大结局的。 一阵胡思乱想之后,孟尝回过神,三头六臂开启,挡住了豹腿甲士的追击,立刻拍马回营,这玩意是真的快,要不是背后两位兄弟二打一,自己还真可能被拖住。 就在袁守仁和牛角力士擦肩而过的时候,背后空门大开。 躲在营门旁,赵丙身后的张桂芳面色惊喜,兴奋的打出了手中的道诀,念念有词道。 “落魂术,着!” “哈哈,道爷的功劳来啦!” 第二十二章 梦中诡影 “莽夫,你可害苦我也。”张桂芳被亲兵搀扶着指着孟尝怒骂道。 虎背熊腰的身上皮开肉绽,刚刚一顿军棍下来,哪怕是身体健壮的他,也是疼得呲牙。 孟尝不以为意,早就和你说了,事后免不了一顿处罚,你们自己答应的嘛。 就在刚才,崇侯虎怒不可遏的对着帐下五员猛将狠狠打了一顿军棍,李靖和孟尝合手,打杀了阵前追击过深的豹腿甲士。 赵丙和陈奇则配合打杀了后面的牛角力士,张桂芳更是一计落魂术,直接让袁福通长子袁守仁魂飞魄散。 此四人,一人六十军棍,饶是身体强健,堪比甲士巅峰的几人也是叫苦不迭。 首犯孟尝,不仅是主谋,更是不顾军令,贸然出击,幸得颇有建功才免于一死,但违抗军令,罪不可赦。 崇侯虎亲自用刑的一百军棍下去,也是让孟尝疼的呲牙咧嘴。 话说,自从觉醒这些奇怪能力之后,自己身上的伤就没好过,不是自虐就是挨打,莫不是和道家说的五弊三缺一样,自己命里和受伤犯冲? “张将军,这算什么,您仔细想想,依着崇侯的脾气,违抗军令一般是何责罚?” “区区几十军棍,这证明崇侯心里是高兴的呀。” “违抗军令是肯定要责罚的,不打不足以服众,可这罚完了,这份功,您觉得崇侯会如何处理?” 张桂芳听罢,顿时喜上眉梢,这莽夫居然还有这脑子,真是奇了怪哉,随即也笑呵呵的让亲兵将其背回营区。 “崇侯,他们可是违抗了军令啊,自古功过不相抵,您就一顿军棍了事了?” 梅鸾不理解,啥时候违反军法惩罚这么不痛不痒了,打一顿而已,又不是没挨过打,他们这些人的体质,躺两天就好了。 ……… “你真这么想?”崇侯虎一脸不可置信。这孩子以前没这么笨的啊。 “对啊,侯爷,您就算法不责众,这首犯您可得严惩。” “唔…你说,怎么个严惩?” 梅鸾心里一喜,立刻说道:“侯爷,按律当斩,悬头辕门外,以儆效尤。” 崇侯虎静静得看着梅鸾,也不说话,看得梅鸾心里直发毛。 “来人啊,把梅将军拖出去,杖责六十军棍。” “身为同袍,见其违抗军令,不知劝阻还纵容他们行凶,同罪罚之。” 在梅鸾阵阵喊冤声里,崇侯虎捏了捏发紧的眉头,脑子都有些胀痛。 这可是崇城的未来啊。 在孟竹的搀扶下,本已返身的孟尝喜滋滋凑上前去,看着梅鸾冒火的眼神和凄厉的惨叫,心情大好。 一把甩开孟竹,笑呵呵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竹哥,话说袁福通的儿子死了,他就没有一点反应?” “有,先前派来使者,欲用鸾将军及诸位公子换回袁守仁的尸身。” “嗯?其他呢?叛军依旧紧闭不出?” “暂无动静。” “嘿,这没道理啊,袁福通死了长子,就只求换回尸身,他就不做点别的吗?” “在下不知。” ……… 将孟尝扶回榻上,孟竹熟练的从医篓中掏出各种金创药、刀伤药、内伤药,仔细甄别后,沉思了片刻,拿起一个黄色的小罐,掀开孟尝的衣服,就开始揉搓起来。 “他气不气不重要,反倒是你,以后不许再违背侯爷了,也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 “你出来时,熊叔嘱咐过我,要照顾你们几个年纪小的,现在阿伟死了,小石头也死了,优受伤留在了村子里,这里就只剩下你我。” “我知道你比我强,往往春潮时淹死的都是那些自诩水性好的蠢材,大家都叫你莽夫,可我知道,你比谁都聪明。” “我教不了你什么,只能做些琐事,尽可能的帮助你。” “但是,尝,这些小事我尚能帮你,到了战场,没人能帮你,听哥哥一句劝,以后别在做那些危险的事了。” “咱们都还年轻,功劳是挣不完的。” 孟竹有些絮叨,这群孩子里,他和孟尝的哥哥孟浑是最大的,也算是看着这帮弟弟长大,他是最不愿意看到弟弟出事的。 “竹哥,在我眼中,您就和哥哥一样,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 孟尝承这一份情,一点也不嫌弃孟竹的絮叨,前世不懂事,总觉得说教无益,世界是要敢打敢拼才有未来。 直到而立之年穿越前,碰了满头包,离梦想越走越远时,才明白,身边人的关心比事业更重要。 树欲静而风不止。 涂完草药后,孟竹又唠叨了几句,才起身往外走去,反复叮嘱孟尝不要多动,静养康复后再练功。 ‘唉,还好袁守仁干掉了,不然这一波真是亏大了,那么厉害的小蛇,怎么就不爆技能呢。’ 孟竹趴在榻上,拿出环狗皮做成的皮卷,这是他特意抄录的山海经里相关的怪兽特征。 一直翻完所有皮卷,也没找到这种细长赤红的小蛇记录,方才作罢,沉沉的睡了过去。 ———————————————————————————— 夜已深。 “杀!” 突然帐外传来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孟尝惊醒,下意识的爬起来第一时间拿起架子上的诸般兵刃。 “是叛军杀……” 孟尝目瞪口呆,原以为是叛军和妖魔袭营,可拨开帐帘后发现。 残阳如血,大地龟裂,四处硝烟火起,有遮天蔽日的巨人和各种神魔异兽角力,也有身高八尺的巨人手持兵器和一群虎熊豹狼等野兽搏杀。 不远处长有双翼的应龙在高空中腾云驾雾,御使雷电,和一尊八翅八臂的魔神在天空展开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这…这是什么?‘ “竹哥,拙兄!大家人呢?这里又是哪儿?” 孟尝茫然看着四周,两波身穿兽皮,手里拿着石斧、铜剑的’野人‘正在疯狂厮杀。 这里不是燕城,自己也不在联军的崇城营地内,这里是什么地方? 身边正在冲杀的’野人‘们对自己熟视无睹,所有刀剑横飞的攻击都在自己身上穿透划过。 仿佛自己不属于这里,只是一道看不见的光影而已。 “这是梦?可是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梦?这梦里的场景,又到底是什么?” 画面一转,原先血肉横飞的厮杀场景消失不见。 只见眼前正是刚刚天空中和应龙大战的魔神。 这位魔神浑身浴血,体内的高温蒸腾之下竟将身边的空气扭曲。 八臂之下操使着明显优于围攻众人的武器,在座下食铁兽的冲锋中血腥屠戮。 众人恐惧魔神之威,运用各种路障和陷阱想要困住他。 八臂挥动,每一只手,每一把兵器的挥击都犹如带着开山之威,巨石、拒马、厚铜挡板,无一能挡住魔神的傲人身姿。 孟尝看着恐怖的魔神,这些能力为什么那么眼熟,不由得喃喃道:“食铁兽为坐骑,蚩…蚩尤。” 仿佛是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魔神转过头来,愤怒的看着孟尝。 明明他是一团没有实质的光影,可魔神泛着红光的眼眸仿佛穿过了重重的迷雾看到了他,咆哮的怒吼着孟尝,说着听不懂的话语,然后继续厮杀着。 仅仅一次对视,孟尝就被蚩尤充满杀意的眼神,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后背冷汗直流。 四周光亮渐渐淡去,一切尽归虚无。 就在孟尝疑惑这里又要发生什么变故时,三颗巨大的人面从黑暗中探出,自脖颈一下如蛇身一般伸长,绕着孟尝飞来飞去,三道猫戏老鼠一样戏谑的目光打量着孟尝,说着不知名的话语,像是在后怕什么。 许是知道孟尝听不懂,一道人脸吐出一道幽光,射了过来,速度之快让孟尝根本反应不及,便被幽光射在额头,钻了进去。 “放心,我们暂时不会伤害你的,这道印记是为了让你听懂我们说什么。” “可怜可叹,身为九黎后裔,蚩尤血脉,竟然听不懂九黎语。” 孟尝没有感受到疼痛,心神尚有些惊惧,他认出了这三颗头颅,不正是上次大战之后相柳身上那三个一直注视着他的人头吗? ‘这相柳怎么还有入梦的本事,不是说相柳是恶水化身吗?这三个鬼人头找我作甚?’ 似是听到了孟尝的心声,相柳三颗人头哈哈大笑。 “不用在心里暗骂,我们听得见,这是你的梦,也是我们的梦。”人面终于不再转动,而是一起停在孟尝的前方笑眯眯的看着他。 “放心,我们不会杀你,只是千年时光过去了,没想到还能见到蚩尤的神力在凡人身上觉醒,我们只是三个好奇的求知者罢了。” “别害怕,孩子,我们不是上古时期那个霍乱苍生的相柳,我们是被镇压在北海之下重新复活的相柳,虽是同源,但是我们和他不同。” “没错,我们是讲道理的。” 左右两边的人面好似年纪不大,面相一个青涩,一个稚嫩,远不如中间那个女相的人面成熟,此时这两个小的正吐出长长的舌头,不停在孟尝的周身探索着。 孟尝有些恶心,正想着要不要试试拽着舌头,看这两个怪物会不会喊疼时,中间的女相人脸制止了旁边的两个顽童的胡闹。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再待下去可就违背了那只猴子定下的规矩。” “千年暗无天日的时光,实在是太无趣了。” “好好活着,好好成长下去,我们在你的神魂之上标识了印记,这也算冒昧打扰的补偿,往后再遇到我们其他六个兄弟姐妹,还有相柳眷族的时候,他们会对你网开一面的。” “别着急谢,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快快成长下去吧,让我好好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能不能像你先祖那样,搅动天下风云,在这无聊的规则之下,弄出一些好玩的动静。” 说罢,三个人面便渐渐退入黑暗之中。 柔弱的星光透过营帐照射进来,孟尝瞪大着眼睛,惊惧的喘着粗气,顾不得背上的疼痛急忙起身,像梦境里一样,从架子上抄起武器就冲出了营帐。 “呼~” 还是那个大营,夜晚的大营格外的寂静,静到孟尝可以听见隔壁营帐内赵丙那重重的呼噜声,听到远处巡逻队整齐的脚步声。 “原来,真的是一场梦啊!” 第二十三章 大商太师 孟尝舀了一瓢清水,洗了一把油呼呼的脸,清爽了不少,然后坐在榻上仔细回想着梦中诡异的场景。 ‘我的能力来源于蚩尤血脉?’ 蚩尤何许人也?那可是上古时期和轩辕黄帝打逐鹿之战,和黄帝炎帝并列为人文三祖的兵祖,打黄帝都是九战九捷,被各种小说和电视剧改编后,只会出现在大结局的大魔王级别。 传说中黄帝也是要请动西王母和九天玄女助阵,天降大雾笼罩了九黎大军,然后用指南车给大军指明方向才能抓住落单的蚩尤。 而在神话里,应龙这样的大神也是费尽功夫才将其所杀,可不是什么骑错了坐骑的搞笑段子主角。 现在还在东鲁作乱的东夷就是当时九黎的其中一只部落。 梦境中的蚩尤八条手臂,八只风雷化成的羽翅,头戴一副镂空的牛角头盔,和自己长得一点不像啊,自己看起来至少还是个人样。 不过,那沸腾的气血之力还有兵器挥舞间的开山之力倒是做不得假。 再者说,就算自己是蚩尤后人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现在跑东鲁和南疆去,振臂一呼,召集九黎和东夷部落的后人,对着殷商来一场逐鹿之战吗?自己野心没那么大。 可如果不做反贼,这身份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能这么想不是孟尝功利心作祟,蚩尤和黄帝、炎帝一直都是华夏文明的人文三祖,所谓的九黎,在日后也同样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从古至今都是。 蚩尤姜姓,与炎帝同宗。 只是现在不同,兵祖大人虽已战败千年,因为通讯和交通的问题,东夷和南疆诸族还没开始中原大融合,往后再数八百年,都是讲炎黄系的血统论,直到春秋战国,某个大国的君王怒吼着我蛮夷也,问天子鼎后,南疆的部族才开启了彻底的融合。 现在的诸国主君,往上细数,不是炎黄苗裔,就是五帝子孙,再不济的也会是某位在圣王麾下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勋贵’。 这时候跑出去喊自己是蚩尤后人,九黎共主,崇侯虎第一个砍死自己。 这话是谁说的,相柳,妖魔说的话能做真吗? 自己就是炎黄苗裔,根正苗红的,妖魔胡说八道,自己哪儿能真的信,有本事让相柳把蚩尤挖出来,咱们滴血认亲。 倒是梦境中蚩尤作战时的战法,还有八臂之间搭配作战的战技,非常具有学习的价值和空间,以后得多练练。 ———————————————————— 时光辗转,眼见着春日已过,夏日炎炎。 帝乙二十六年,立夏。 北海叛军的营寨是越做越大,期间袁福通也没有再露头挑衅联军,想到了其他办法来增加自己的优势。 趁着联军在燕城被拖住,袁福通轻装上路,秘密回了北海,在军势和妖魔的协助下,将北海境内还未臣服的其他诸侯统统收服。 至此,北海境除了袁福通,再无第二个声音,被收服的诸侯也纷纷带着自己的家底来到了燕城前线。 风雨欲来,暴雨前积蓄的阴云也越来越多,只待主角登场,便会顷刻爆发。 袁福通收拢北海残军的事崇侯虎也知道,但鞭长莫及,只要黑云不散,他就不敢越过燕城去袭击叛军大营。 联军里有人欢喜,自然也就有人愤怒。 冀州侯发来调令,说是重病在身,年幼的长子苏全孝掌握不了冀州的军势,让陈奇带回了冀州军。 澹台伯在知道自己儿子还没回封地时,也是一封书信,直接让甲士强行带走了澹台钰。 诸侯联军散走大半,就连梅鸾,也带着一半的崇城军团回了崇城。 崇侯虎是既不进军,也不阻止想走的人,孤军高悬他国,士气一天天的低落。 一方在减少,一方在增兵,不明真相的人越来越多,各种忠君死节,期望马革裹尸的言论屡禁不止。 孟尝每日勤学不缀,倒是乐在其中,后面迟早有一场恶战。 现在联军不愁吃,不愁穿的,安静待着便是,李靖和张桂芳上门了好几次,想让他去崇侯那边打探一二,孟尝都是笑而不语。 他越是不答应,二人便越是觉得中间有故事,毕竟是奋战了半年的同袍,二人也不见外,接着缠着孟尝的机会,说了不少心里话,李靖还代表陈塘关试图招揽孟尝。 直到陈塘关发来信函,李忠病逝,于是李靖也走了。 上次阵斩袁守仁的风波散去,崇侯虎终于开始论功行赏,大肆的对各种裨将、校尉升官,各种仆从军换上甲装,校尉和裨将升级为主将。 整个联军多日以来的颓丧立刻烟消云散,所有人都喜笑颜开的讨论着封赏的事情。 张桂芳也走了,被崇侯虎派驻到西周与北疆接壤的函谷关接任守将一职。 原先的七人甲,就只剩下孟尝和赵丙还在大营听调。 甲士们换上仆从军的衣服悄然离开,孟尝趁此也把孟竹塞进了归乡的队伍中,这么明显的信号,也只有生着闷气还不明不白的赵丙看不出来了。 所有的前奏都预演结束,妖魔在等主角,崇侯虎还差一场大戏唱完,才算正式结束了这一场艰难的对峙。 四个月未动的联军开始整军备战。 就在位于联军背后的燕山深处,传来阵阵轰鸣声时,一直闭门不出的崇侯虎换上了鎏金亮银的铠甲,默默的看着日晷,向联军发出出兵的号令。 隔日清晨,大军各路人马集结完毕。 新晋的甲士们按既定规划整编,燕平任前锋将军,掌前师;燕境内平山国主将山涂持左翼,辽东伯麾下小将陈识任右将军。 习惯了上阵厮杀的孟尝,被留在了中军,和赵丙一起,拱卫中军大营。 孟尝看着兴奋的三师甲士,好几次欲言又止。 没人说崇侯虎是一个好人,也没有人说他一定是个坏人。 澹台伯还在燕城,澹台钰走了;梅鸾带走了崇城的主力,各大诸侯国的甲士军团及关键人物也回去了。 留下的这些人,是必须唱完的前戏,也是必须牺牲的柴薪。 只是这一回,孟尝也不能理解崇侯虎,他知道侯爷要做什么,但是不理解这样做的意义。 高官厚禄,封疆大吏,何以如此短视? 他人微言轻,人一旦进入到了偏执的状态,就不是别人能轻易劝回来的。 他在担心什么?无非是,闻太师到来,整个北疆和叛军打了半年,是剿的什么叛?朝歌劳师远征,结果你们就在自己家门口都不出力,朝歌的远征军会怎么想? 整个北疆心里都谋划着小算计,北疆和北海之战,北海并不棘手,主要核心问题是妖魔环伺,人家等的就是你闻太师,我们在前面拼命,等闻太师赶到时固然轻松很多,但是整个北疆必定彻底打烂。 打烂的北疆,将不再是西周的对手,再无力去抵御戎狄、鬼方的侵扰。这是北疆诸位主君不想看到的局面。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唯独,崇侯虎终究是小看了袁福通的恨意和野心。 前师蒲一接战,北海叛军军阵就闪现出了红光,上次还是在军势颓势的时候才不情不愿的使用,这一回直接开场就掀底牌。 明显是袁福通察觉到了联军的算计,并不打算配合,想直接玩一波大的,给崇侯虎留一次刻骨铭心的记忆。 要死一起死。 接受过红光狂化的士兵都有着极大的后遗症,贫血无神,没过多久就死了。这一次,袁福通不在乎了,开场直接将整个前师两万人直接献祭。 红光的效果依然强大,前方三师只是一个照面就被打得溃不成军,刚刚得到甲士封赏的诸人还没从喜悦中醒悟过来便被叛军绞成了肉泥。 前师将军燕平高呼着死战不退,被叛军将领一箭射杀,左右两翼也是岌岌可危。 孟尝一把抓住想冲上去质问崇侯虎的赵丙,无奈的摇了摇头。 孟尝也很难接受这种安排,但他选择接受并不代表认可崇侯虎的做法,身为北疆之主的北伯侯,思考的是维持权利,孟尝更多是考虑给予这些战士应有的尊重。 和田忌赛马一样,你不能指望下等马能跑赢上等马,只要拖住即可。他们前期那么多的努力,目的已经达成了,拖住了北海叛军与妖魔对整个北疆的侵袭。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是对的,但崇侯虎为了保全自己,选择牺牲他觉得无关紧要的普通战兵。 孟尝不认可。 看着共处了四个月的袍泽,哪怕是仆从军,此刻正在无谓的牺牲着,孟尝心里很不好受。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三师是消磨,中军和后军才是精锐,只要扛住叛军的冲击,太师的军队出燕山后,就能接管战局。 三师已覆,面对人数更多的叛军,中军和后师汇集,死死顶住叛军的侵袭。 赵丙手持两把铜锤,站在营门口抵住摇摇欲坠的大门。孟尝也带着仅剩的骑兵,开启三头六臂化身杀神,不停的来回冲锋,切割着叛军进攻的阵型。 就在整个营寨即将告破,联军步入白刃战时,远处燕山密林终于走出了一支举着黑色旗帜的部队。 “哼,人都老了,这崇侯虎还是这般小家子气。”打头的正是一位面生白须的老者,座下骑着一头神异凶恶的墨麒麟,腰间挎着一对镔铁双鞭,额头上第三只神眼神光闪烁。 “太师,营门已经破,如果再不去救援,崇侯怕是危险了。”说话的正是其心腹爱将晁田。 “那就交给你和晁雷了。”闻太师也不恼,北疆那点小算计,他一清二楚,不算反感。 北疆还有大用,如果打烂了,他反倒要低看崇侯虎一眼,只是为了演一出戏就牺牲这么战士,他心中十分不喜。 晁雷和晁田得令,立刻打马上前调兵遣将,身后浩荡的骑兵闻风而至。 打头的晁雷更是怒声喝道:“大商太师闻仲在此,尔等叛军,还不速速乞降!” 第二十四章 蚩尤法身 孟尝不记得历史中是否真有闻仲此人,但封神演义确实将他烘托得非常关键。 闻仲,殷商太师,有先王赐予的打王金鞭,上打昏君,下打奸臣,权力至高无上。 就差和刘备白帝城托孤时一样,帝乙对着闻仲说一句:若犬子不能担当大任,彼可取而代之,将权力加码到极点了。 而闻仲也是文足以安邦,武足以定国,对得起他享有的尊贵。 直到后世,争论一直都没停过,如果闻太师仅一年就打下北海,回到了朝歌,妲己真的有机会魅惑到纣王吗?殷商六百年能不能续命活到下一任君王继位? 孟尝不知道,因为许仲琳没写番外。 他只知道,如果按照他此处的对面阵容,闻太师别说十几年后能不能回朝歌,对面不放水,他真怕闻太师给那些远古大妖们活活打死。 当然,真要是封神演义的所述,闻太师乃是截教大师姐金灵圣母的弟子,那就不一定了。 凡人打不过这群玩意,那群凶神恶煞的截教仙不好说。 这一切都是假设,人家帝乙还没死呢,子寿也还没有继位。 此刻,晁雷、晁田领队,数万铁骑汹涌而来,岌岌可危的联军顿时士气如虹,死死顶住冲入营门的北海叛军。 孟尝却有些高兴不起来,冲锋的同时,死死盯住黑云的动向,主角到了,黑云没理由继续保持安静吧。 有个国外的定律,有些时候,你越是害怕什么,你所害怕的事情就越容易出现。 黑云一阵翻涌,数不清的环狗、甲壳人蜂拥而出,其中更是有着数尊和城楼般高大的三眼巨人从黑云中走出。 “哼,此乃天灾,亦是人祸,袁福通不当人子矣,竟与妖魔为伴,十四年前,老夫真该一刀斩了他。” 闻仲怒不可遏,虽然早在路上就被崇侯虎八百里加急告知了情况,亲眼看见这一幕的时候,闻仲仍然忍不住的愤怒。 这不仅仅是在谋他大商的反,更是在背叛人族。 他袁福通就不怕死后入了九幽之地,愧对三皇五帝,愧对他袁氏先祖吗? “魔家四将何在。” “末将在!”X4 说罢,四位高大威猛的将军便走上前来,正是被闻仲半路特意征召而来的佳梦关守将,魔家四兄弟。 老大魔礼青,面如青蟹周身青衣,须如铜钱,手持一把青云剑,宝剑上符印闪动,地风水火轮换交叠。 老二魔礼红,浑身赤红状如烈焰,手举一把混元珠伞,伞上流云浮动,内嵌七七四十九颗宝珠,可使袖里乾坤神通。 老三魔礼海,身如湛蓝,怀抱一把碧琵琶,四弦之上分别对应地风水火四符印。 老四魔礼寿,体如白象,手拿双鞭,腰间挂着一个布袋,布袋中一只通体雪白的花狐貂正瞪着眼珠子望着妖魔大军不停的转动着。 “哈哈哈,诸位哥哥,一路行军可无聊死我了,且让让小弟,让咱先活动活动筋骨。” 老四魔礼寿也不见外,哈哈大笑一声,身形迎风便长,化作二丈四尺的巨人,倨傲的看着对面的三眼巨人,不屑的勾勾手指。 “来,陪四爷玩玩,四爷尽兴了,给你们一个痛快。” 闻仲听罢笑着摇了摇头,这帮骄兵悍将,胜仗打多了,越发目中无人,也好,这巨人族的来历他倒是知道,魔礼寿没那么容易拿下。 暗中吩咐着老大魔礼青随时关注老四的状况,吃个小亏就好,可别折在这儿了,接着便让剩下的三人,带着先出燕山的甲士迎着环狗冲了上去。 做好接战的准备后,闻仲额上天眼光芒大作,一道神光直接向黑云穿透而去。 原本遮蔽视线的黑云,在神光之中如穿云透视一般,被闻仲一览无余。 越是查看,闻仲心中的压力便越大。 这一望不要紧,有人面犬耳两条青蛇环绕的臃肿妇人,名讳奢比尸; 有壮如牛,龙身而无角,身下只有一足的夔龙; 也有羽毛似火,身着五彩神衣的神鸟毕方。 若这些还只是压力颇大的话,再往里出现的那两条九头的蛇,若是没猜错的,便是九婴、相柳了。这两位……棘手啊。 继续往里瞄着,各种山海异兽在黑云中群魔乱舞。 突然一只白毛赤足的巨猿挡住了闻仲窥视深处的目光,一抹轻蔑的冷笑浮现。 如果说前面的夔龙也好,相柳也罢,只是让闻仲心情比较沉重,有些棘手的话,那这头朱厌的出现,则让闻仲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朱厌:又被称为兵灾之祸,这凶兽喜好兵灾,看见战场厮杀才会心情愉悦,平时都是凶性大发,四处惹事。 传说中为了看到喜欢的表演,还蛊惑过没脑子的帝江去挑衅穷凶极恶的穷奇,最后要不是鸣蛇和狰从旁边路过,躲在一侧准备捡漏,被两只凶兽发现,大有可能世间便少了一只或两只凶兽的恐怖传说。 最后,反应过来的穷奇和帝江第一时间去找朱厌算账,二打一,把朱厌狠狠教训了一顿。 只是这两只凶兽也不好受,帝江断了一只翅膀,穷奇头上的角被朱厌掰断了一根。 休养了几百年,这货又去找饕餮和浑沌拱火,被贪得无厌的饕餮又是一顿暴揍。 帝江、饕餮和穷奇是啥?山海异兽十王之一。 能疯狂作死而不死,基本上山海经上有名的凶兽,包括十王,朱厌不是揍过就是被揍过,至今还活的滋润,就足以证明其实力的强大。 他这个恶劣的性格,也让闻仲明白,兴师动众的北海叛乱在妖兽的眼中,和游戏无异。 朱厌仿佛不愿让闻仲黑云更深处的景象,一声怒吼咆哮而来,闻仲顿时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凶戾之气传入脑海,下意识捂住天眼不再窥伺,强烈的眩晕才慢慢缓解过来。 闻仲身侧,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立刻扶住这位老太师,关切问道:“太师,您没事吧。可是看到了什么?” 摆了摆手,闻仲重新站定,目光深邃的望着漆黑的云团回道:“没事,不过是一群被天道所遗弃的畜牲罢了。” “婵玉,派人去催一催,你们三山关的总兵孔宣;还有渑池关守将张奎还有多久能到?” “算了,此事不急,先解了崇侯之危再说,你且去吧。” 深深吸了一口气,闻仲皱紧了眉头,思虑着未来的打算,相柳、九婴就非常棘手了。 朱厌的存在势必不是靠人数就能堆出结果来的,他不是没脑子的人,也做不出那种让奔波儿霸去单挑唐僧师徒四个人的荒唐事。 只是这朱厌,实在让人头疼啊,还是得想办法请几位外援才行。 思虑完后,闻仲见那几尊大妖没有出来和凡人过招的打算,便将注意力移转到了战场之上。 “咦?” 崇城联军中,一神力大汉,手持两把铜锤挡在营门处,如磐石立于激流,死死的顶住密密麻麻的北海叛军,表现十分亮眼。 不过神力者自古有之,比之子寿,还稍逊几筹, 崇侯虎周身猛虎虚影快要凝聚成实体,这倒是让他的感官改进不少,十四年前这厮藏拙,自己只是没说破罢了。 天眼之下无事可藏,这精进的气血之力,说明崇侯虎这几年没少在战场厮杀。 这些年,北疆战乱不息,也是苦了这孩子了,听说这次还死了最看重的次子,自己还是不要太苛责他。 至于这营外带着骑兵不停穿插切割战场的少年小将,引发了闻仲的好奇心。 三头六臂,开山之力,气血沸腾,这些能力单独拧出来都没什么,合在一起后让闻仲惊疑不定。 强忍着被朱厌吼得有些发胀的额头,闻仲强行再次睁开天眼,往骑兵小将身上望去。 …………………… 就在此时,黑云中相柳的的第九头稚子人面发出咯咯笑声:“四姐,四姐,那个三眼老头望过去了。怎么办,怎么办?” 第八头青年人面也从倨傲的面容变成了一脸期待的神色回道:“快,四姐,把印记触发,有好戏看了,哈哈哈。” 第四头,也正是梦境孟尝见到的那个温婉的女相,也是一脸的满足,神色玩味的默念着:“四相幻生,血沸,引!” 对这一切都没有察觉的孟尝,只觉得骤然感受到身体里一股澎湃的气血汹涌的从丹田开始游走,给四肢百骸带去膨胀的血力。 “??????” 搞什么啊?这回也没有生死之间的大危机啊,怎会如此? 孟尝即将进入疯狂模式前,竭力的感受着脑海中的图章,血祭的图章不知何时,竟然来到了第四级熟练度。 “焯,第三级去哪儿了?昨晚上还是二级75%,这才多久,怎么可能不知不觉的跨两级?” 孟尝不自觉的呢喃着,脑海中的理智逐渐消退,身形也开始膨胀暴涨,健壮但略显瘦弱的身躯肌肉犹如虬龙,瞬间变成了夸张的肌肉,一米九的个子直往两米窜。 众人惊异,但赤兔没有停,身后的骑兵也没有停。 这群骑兵望着前方那个像是被对面红光照过一样的夸张身躯,不由得有些迟疑,不明白自己的先锋身上发生了何事。 在战场诸人的注视下,一道八臂八翅的魔神正散发着滔天的杀气,从孟尝的背后升起,就如同……如同法相天地一般。 一直在营门不远处浴血奋战的崇侯虎,立在燕山山脚的高坡上的闻仲,纷纷惊呼道:“兵主蚩尤!” 第二十五章 大商威武 逐鹿之战,那个时代早已过去三千六百年之久。 能认出蚩尤模样的人不多,见过他的人先得活得久,其次他得有一定身份地位,参加或旁观过九黎的崛起或消亡,得接触过蚩尤。 闻仲和崇侯虎的寿命肯定没有千年之久,属于近百年内的风云人物。 但是,一个师承卓绝,一个家族传承悠远。崇氏传自于鲧,鲧是颛顼帝之孙,颛顼帝传自于黄帝,崇氏也是家传渊源的正宗黄帝后裔。 于是二人便如同唤醒尘封的记忆一般,小时候依偎在长辈身旁,被恐怖描述那位远古中兵主的形象,有画面感了。 孟尝得到暴涨的气血,进入了疯狂杀戮的时间,只作为切割战场的骑兵先锋的他,顾不得轻骑难以冲阵的问题。 身后的骑兵在校尉的约束下,不得不茫然的跟着他一起冲进去,杀出来,连番冲杀让他在敌人的密集方阵中来了个九进九出。 如果这次战役能有史书记下来,不知道后世的文鸯会不会脑子一冲,也奔着一个“古之孟尝”的壮举给司马师再送两份惊喜大礼包。 就算是有红光助阵,北海叛军也被这种霸王冲阵的打法彻底给打崩了。 本就没有规矩的阵型彻底散成一盘细沙,崇侯虎借势直接对剩余的崇城军下令,冲出大营与朝歌军会师,一举反攻叛军的主力方阵。 兵者四势,在阴阳、权谋、技巧尚未开发的年代,兵形势是最常见的一种战阵艺术。 在崇侯虎的眼中,兵形势的极致他就见过两次,除了眼前这位小将,另一位如今已经是大商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二王子子受。 这种无敌的战将,就如霸王项羽一般,管你千般谋算,万般变化,我自凭一己之力,一鼓作气,抓住机会就轰之以雷霆万钧之势撕碎一切敌人。 霸道,野蛮,效果十分强大。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红光下的叛军无惧无畏,裹挟溃兵一路袭杀很难做到,个人的能力无法完全影响这种超凡力量的外挂加持。 崇城联军军团也不是孤军,外有朝歌铁骑冲阵,侧有朝歌甲士拦截最棘手的异兽军团,远处燕城更是城门大开,披麻戴孝高举燕旗的澹台军与燕城军倾囊而出。 叛军四面受敌。 面对这样的劣势,袁福通在中军不停的派发军令,旗官与传令官呼喝着北海叛军各诸侯纷纷朝四方接战,自己则拿出一杆金银交错的偃月刀,指挥着中军里蛰伏已久的怪兽军团,向深入的孟尝杀去。 他当然记得此人,自己两个儿子,一个直接,一个间接,都因此人而死,虽有补救之法,可自己两个儿子终究不再是人。 能冲进敌阵,赤兔功不可没,这是崇侯虎给自己儿子精细挑选的坐骑。 眼见其他骑兵的坐骑,因为前方一大群形状诡异的人形妖魔鬼怪纷纷驻足不前,赤兔依然敢昂首挺胸的傲然冲锋。 校尉见无法追上孟尝,众多的军马又纷纷被妖魔的气息惊扰逼停,只得下令,停止冲锋,向外杀去。 “我等愧对孟校尉矣!” 叛军大营里正常人不多,战兵都变成了头生各种动物角,或者身体和动物发生诡异融合的怪物的一样。 更恐怖的是,还有一些,各种随意拼接的三手人,两头身的缝合怪,和后世诡异的克苏鲁神话一样,一眼看去就足够让人san值狂掉。 想来妖魔若是不出,这就是袁福通最后的底牌了吧。 赤兔无惧,一往无前,孟尝杀戮欲望高涨,没有撤退可言。 “崇侯帐下竟有如此猛将,太师可知此将何人?”邓婵玉目光灼灼,不禁向身边的太师询问道,她是一直以妇好为偶像,立志要用女儿身在军旅之中建功立业的奇女子,能引得她一身一声惊叹的男人,属实不多。 闻仲抚着长长的白须,目光凌厉:“未曾听闻近年来崇城有此俊杰,事后可问崇侯。” 在诸多同袍的注视下,一骑披风招展,单人闯阵夺旗,翩翩少年郎,血光浮甲裳。 而在战场的另一边。 三眼巨人,远古洪荒异种,原是山海经内大人国民众,和靖人的小人国比邻,在颛顼帝绝天地通,山川江河改势后,大人国、小人国归于历史的尘埃。 作为曾经山海遗民的三眼巨人和靖人躲过了成汤的屠刀,安稳的在北海得以繁衍生息。 也不知道一向与世无争的他们,到底是图什么,选择跟着袁福通和众妖魔助虐。 这些巨人除了身形庞大以外,更是身上具备着独特的异能。 只要额上单目一闪,灰芒巨人便犹如石人,刀枪不入铜头铁壁,红芒一闪便是御风驾火等等等。 比起邻居靖人,这些巨人更符合世人对山海经异人异兽的认知。 魔礼寿终究是轻敌了,单个巨人,他可以轻松应对,可四五巨人联手之下,一时打得他也是左挨一拳,右挨一脚,不一会儿威风凛凛的铠甲上遍布各种脚印,胳膊和脸上更是吃了几记重拳,青一块紫一块,鼻血横流。 魔礼青在一旁看的是偷偷发笑,这小子这次脸丢大了,记着太师的叮嘱,他也有意打磨一下四弟,一点上前的想法都没有,四弟未出全力,不着急。 “咦呀!!!四爷我生气了。”魔礼寿摸着被石巨人打肿的脸颊,怒不可遏,左手一拍,腰间花狐貂从布囊里灵活钻出,快速的爬到红目巨人的后颈处,迎风便长,不一会儿就体型变得和巨人一般大。 锋利的獠牙狠狠的咬在巨人的脖颈上,一颗硕大的头颅就身首分离,砸倒一大片环狗。 紧接着,花狐貂大嘴一吸,剩下的无头巨人和周边那些对普通人而言大了一圈的环狗也纷纷被它吸入腹中。 “嗝~~”花狐貂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拍了拍肚皮变回小小个,又飞回了魔礼寿的布囊里。 “诶?诶!宝贝宝贝,你可别回去呀,前面还有几个呢。” 花狐貂可不管这些,吃饱喝足,收工。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 任凭魔礼寿不断的利诱恳求,花狐貂丝毫不为所动。 “臭狐貂,四爷记住了,下次有好事,有你求我的时候。” 魔礼寿看着像个委屈的奴才,花狐貂才是主子,主子现在累了,奴才威逼利诱统统不好使。 郁闷的魔礼寿只能顶着对面近十个巨人磨盘大的拳头,竭力还击着。 旁边策应观战的魔礼青乐得嘴角直扯,终究是没笑出声来,身为大哥,多少得给二货弟弟留点面子。 战场的另一端,一位少年甲士刚刚灭杀了几只环狗,累得气喘吁吁,愤怒的一把丢下方天画戟,看着被环狗蜂拥而上咬死的坐骑,一把扯开衣裳,掏出一面绣有骷髅头的白幡。 “小爷我不打了,一群畜牲!” “不讲武德是吧,围殴小爷就算了,居然专咬人屁股,小爷弄死你们。” 说罢,白骨幡鬼气环绕,无数的幽魂从幡内咆哮而出,将一只只环狗、甲壳人等异兽像鬼车拉人魂一样,强行拉扯魂魄,收进了幡中。 果然,武道对于他并不昌隆,还是鬼道法术来得高效快捷。 还有数十位气血翻腾的甲士,各个英武不凡,只见手中武器寒光闪烁,不出一会儿,便在甲士大军前清出了一道血路。 对于普通的甲士,需要数十人围攻才能牵制住的环狗,在他们的战阵配合,如切瓜砍菜,纷纷倒下。 或许,这就是朝歌的底蕴吧。 北疆磕磕巴巴,加上千里助阵的李靖才凑出七位名甲,在朝歌的精锐远征军中,轻轻松松便有几十位名甲效力。 殷商大军威压四方,震慑八荒,不是没有原因的。 更别提,名甲中最精锐的那几人,还未赶到阵前。 少年郎孤身闯阵,打杀了无数人怪之后,终于见到了这一次叛乱的罪魁祸首,袁福通。 崇侯虎心情复杂,看着此时即将冲阵斩杀敌军主将的孟尝,心中露出一丝期待,同时也表露出了一些担忧。 这年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种能在军团交战之中以一己之力把兵形势发挥到极致的人才,更难得。 比起手刃袁福通,他更在乎的是孟尝能继续成长。 他老了,二弟也是不靠谱的性格,自己的长子又是一个残暴短智的人,孟尝若能成长起来,北疆至少可保一甲子的安宁。 袁福通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小将,心中毫无惧意。 颇有一种英雄未老,小儿安敢得名的意思。 他袁福通,想当年也是奋战沙场的猛将。 握紧金银偃月刀,座下更是有着真龙血脉的龙驹,袁福通不惧任何挑战,只见这位北海之主轻蔑的刀指孟尝。 “守仁、守义,杀身之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说罢,亲兵营中两人抬头,眼眸苍白无神的两员小将,张大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发出“嗬、嗬”的声带破裂嘶哑声。 特别是袁守义,腐朽的面庞上还有蛆虫穿进穿出,激动时苍白的眼珠更是崩裂而出,差点给孟尝从狂暴中吓回理智。 两个本已死去的身躯,重新以一种诡异的身份回归了战场。 动如脱兔,鬼影袭来。 面对两位已死之人,孟尝也发出了如野兽般的咆哮。 第二十六章 此子留下 袁守仁、袁守义已经不是当初那两个嚣张狂妄的小伙子了,身死后,袁福通将二人带回了黑云中,受奢比尸力量的灌输,两人又重新活了过来。 一人身在魂死,嗜血成性,血肉之力如牛,尖牙利齿,犹如僵尸。 另一人身死魂在,鬼气翻腾,厉鬼缠身,行动时犹如鬼魅。 生前的记忆有些破碎,全靠奢比尸之力加持,才勉强能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所约束。 而此刻见到杀死自己的仇人就在眼前,得到袁福通的许可,两人心中的暴虐和嗜血再也忍受不住,如猛虎出笼,一左一右冲向孟尝。 袁守义人未至,鬼影先发,数只厉鬼纷纷冲向孟尝,誓要挖肝掏肺。 对付这种灵异类的鬼怪,一向是陈奇出马。 这不意味着孟尝没有办法应对。 受到意志牵引,磅礴的血气从周身激发,凛冽的杀气在孟尝周身化作淡薄的血雾。 鬼爪伸入血雾中,立刻像是进了滚油,鬼气被血雾蒸腾得烟消云散。 鬼怪这种东西,并不适合出现在战场,如果不是奢比尸的力量独特,战场这种杀气冲天,煞气十足的地方,鬼怪触之必死。 就算是有奢比尸的护佑,这些被化作伥鬼的厉鬼也扛不住孟尝在千军万马的厮杀中累计出来的血气和杀气。 在崇高生命的影响下,孟尝体内的血力早已不是当初面对靖人都要开一分钟躺十天的残缺版。 用不完,根本用不完。 见厉鬼无用,袁守义谨慎了三分,稍微减缓了一下速度,先让没脑子的大哥上,自己伺机而动。 他的魂魄健全,记忆破碎,但理智尚存。 袁守仁化作僵尸,身体全靠本能驱使,更简单粗暴。 利爪弹出,犹如精钢的指甲便和左孟尝的长枪对上。 长枪在袁守仁身上点中数次,均未能破甲,尸化的皮肤和从从一样,柔韧富有弹性。 一连数个回合,袁守仁的尸身像是得到了强化一般,这精铁点缀的枪头都戳坏了,也没能伤得了分毫 左首的孟尝有些恼火,面对近身的僵尸,撒气般扔下长枪,一手掐住袁守仁的脖子,抵住不安分的小嘴,另一手拳拳到肉的轰击着气血之力。 这一招,在和从从对战的时候,孟尝就使用过,层层滚烫的气血之力打进袁守仁的体内,专克邪祟的气血之力在袁守仁身体里不停的冲击,奢比尸的尸气也变得不好使了,越打越少。 热浪之下不惧疼痛的僵尸挣扎着嘶吼了起来。 这一幕也吓得萦绕在孟尝周身的伥鬼胆战心惊,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养出什么样的伥鬼,袁守义越发不敢上前了。 看着全场犹如观众一般打酱油的袁守义,袁福通气得跳脚大骂。 “逆子,还看着作甚,快去帮你大哥。” 袁守义恶毒的看着自己的大哥和父亲,愤恨的嚎叫声响起,他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本能的张大嘴,发出尖啸,完全不见初时那种声带破裂的嘶哑。 尖锐的声音传入孟尝和周边人型怪的耳中,妖鬼的哀嚎似魔音贯耳,刺激着耳膜,让人脑瓜子生疼。 人型怪们痛苦的跪在地上抱着头不停拍打着地面,有的甚至直接躺在地上不停翻滚,想要将这股诡异的音波从脑海里剔除。 孟尝没有太大影响,反而因为这一声尖叫,让他清醒了不少,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左边的兄弟抓着袁守仁的尸体不停的鞭尸,右边兄弟挥舞着两把短戟不停的向环绕的鬼影打出着淡红色的血雾。 而不远处就是气急败坏的骂着袁守义的袁贼。 周边怪物大军抱头跪地的样子,袁福通更是气不打一出来:“逆子,你在做什么?你到底是帮这小贼,还是在帮你大哥?” 记忆涌上心头,孟尝咂舌:“乖乖,真的猛啊,这是哪个神仙给我开了外挂,还可以挂机升级的。” 回过神来,孟尝不再多想,被二袁缠着,已经消耗了很多气血了,再不出手,站在原地耗都会把自己给耗死, 控制着左首一拳轰爆了袁守仁,结束了他的噩梦,勒马一个回首掏月,用覆盖了血气之力的双手将天上飞来飞去,像苍蝇一样哀嚎个不停的袁守义给抓了下来。 袁守义的嚎叫停了下来,心中一惊,这人和疯了一样,扛着刀枪就往前冲,怎会突然回头,难不成是演我? 突然袭击之下,袁守义就这样被捞了下来,也如同掉入油锅一样,被澎湃的气血之力反复冲刷蒸腾,不一会儿,七窍中黑烟消散,破败的身躯灌注的奢比尸尸气消散,像烂泥一样在地上摔成了一团。 处理完袁家两兄弟,孟尝终于是神清气爽,念头通达,这两只烦人的苍蝇都成了这幅鬼样,应该是不会再强行复活刷存在了吧。 看着身边还在被厉鬼尖啸刺激得神智不清的人形怪物们,孟尝单手举刀回敬袁福通。 “老贼,今日之痛恰如昔日丰壤城外,一报还一报,取你性命者,崇城孟尝是也?” 也不待袁福通回话,孟尝轻抚赤兔,驾马全速前行。 “血债血偿,我孟尝向来说话算话,赤兔,再坚持一下,为我北疆好男儿报仇血恨。” 袁福通见状也顾不得心疼儿子,拍马就跑,先前的英姿飒爽全部抛之脑后。 他可不像崇侯虎,都当上一方诸侯,还打磨自己的肉身。 看着自己这一身肥肚腩,袁福通叹了一口气,终究是被酒色所伤啊。 “袁贼休走,可敢与我一战?” 主帅溃逃,叛军方阵大乱。 崇城军压力骤减,绕开狂化士兵后立刻对袁福通的大营发起了追击。 狂化?命运中所有的馈赠都是有代价,且晾他一个时辰,这些人会自己衰亡的。 闻仲见状也是放下心来,吩咐魔家四将尽快处理三眼巨人后,便独自骑着墨麒麟,腾云驾雾冲进了黑云。 魔礼青、魔礼海、魔礼红也不再观战,取出法宝,对着三眼巨人就是一顿地风水火,狂轰乱炸。 犹见被打得鼻青脸肿,一瘸一拐还耷拉着半只胳膊的魔礼寿还在埋怨。 “哥哥们不厚道,四弟我才刚刚尽兴,正准备大开杀戒呢,哥哥们怎么就突然插手了。” 全身上下就属那张嘴最硬。 “库!库!库!”终究是性子急的魔礼红没忍住,笑出声来,而后其他两位兄弟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臊得魔礼海脸上是白里透红,直呼下次一定速战速决,不让哥哥们插手。 战争进入尾声。 袁福通的龙驹终究不是赤兔能比,在吃了一阵尾气之后,赤兔先累趴下了,心疼的孟尝俯下身子摩挲着赤兔的崇毛。 袁福通带着残兵败将往北海撤去。 黑云内好似发生了惊天大战,龙吟猿啼不断。 时间不长,喧嚣片刻后,闻仲带着一身是伤的墨麒麟飞了出来,刚刚落地就是一口老血喷出。 朝歌众将关心不已,好在闻仲伸手表示无恙,众将才放下心来。 一个时辰之后,狂化士兵逐渐安静,崇城军上前沉默的为其免除了后续的痛苦。 闻仲调理好气血,便带着朝歌的众将,入了崇城军的大营。 剩下的,就是损伤惨重的崇城军打扫战场,收敛同袍骸骨,免得再出现妖魔控制自己战友倒戈相向的悲痛事情发生。 至于北海叛军?清扫补刀,一把大火燃尽了罪恶。 众将在帐外听令,赵丙送去了医营治疗,这货独抗冲击整整四个时辰,敌军冲了多久,他就在营门前扛了多久,体力之充沛让朝歌众将钦佩,若不是最后敌军溃逃,赵丙怕是要活生生累死在战场上。 —————————————————————— 战后。 崇城军诸将,包括孟尝在内,噤若寒蝉的在帐外面面相觑,听着营帐内激烈的叫骂声,下意识的低下头,默数着地上的碎石子。 帐内愤怒的闻仲根本没给崇侯虎留一点面子,劈天盖地就是一顿臭骂。 不是骂他畏敌不前,是怪他没有及时撤退,最后还为自己找借口,活活牺牲了几万将士。 这些将士不少人都是一家支柱,孩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父母的儿子。就为了给他闻仲演这么一出浴血奋战的戏码,家中翘首以盼良人归家的子民,便永远失去了自己的亲人。 “崇侯虎啊,崇侯虎,你不仅是在侮辱我闻仲的智商,也是在侮辱为北海之乱牺牲的所有英魂。” “你对得起你家族的姓氏吗?你对得起整个北疆奉你为主的信任与责任吗?” “带着你的人,滚回崇城。” “这次我且饶你一命,北疆诸事,你不可再任性施为,日后当努力恢复北疆民生。” “我会上奏大王,向三山关、函谷关加派兵力,看住周国,你不可再使我,使大王心寒了。” 骂声渐息,崇侯虎垂着头,开始调令崇城军集结,大军修整三日,然后返回崇城。 整个崇城联军没有呼声,此战实在太过激烈了,三师尽丧,中军和后军也减员惨重。 剩下的人,不足出征时的三分之一,归家之路还要带着自己并肩作战的同袍,一路之上只会更沉重,更悲伤。 这就是战争。 孟尝心情颇为放松,正准备跟着大军一起收拾东西,感叹着终于能回家和父母小妹团聚。 崇侯虎冰冷的身形出现,丢下了一句冰冷的话。 “传闻太师令,崇城军赵丙、孟尝从即日起,暂时调任大商军阵。” “你和赵丙不用回去了,明天,我们一走,你们俩就去太师帐前听调吧。” 孟尝错愕不已,下意识的顶撞起来。 “凭什么?” 第二十七章 大麻烦来了 燕山山麓燕回坡下,崇侯虎心情阴郁。 这几年日子怎么就如此难熬,都说他崇侯虎穷兵黩武,可你看看北疆周边都是些什么货色,他倒是想打别人,把战场放在别人的疆域,可他真的不敢出北疆,一直以来都是被动挨打防守。 冬天越来越冷,来得更早,去的更晚,四季雨水也开始减少。 都说崇侯老了不少,可谁知道,他烦心的不是年纪,他正值壮年,主要是烦心事也越来越多,白发都是愁出来的。 自己若是撤了,燕城必失,燕城一丢,北海群妖和叛军便天高鸟飞,北疆内部又要烽烟四起。 离燕城最近的如澹台港和周边小诸侯国势必扛不住兵锋,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如果众多诸侯纷纷倒戈,别说是崇城了,到时候北疆被袁福通裹挟,整个殷商和东西两大诸侯都要狠不得刨他崇氏祖坟。 自己是做了蠢事,怨不得别人,可不借助闻太师之力把袁福通和妖魔堵回北海,燕城怎么办?这块丰饶之地就拱手让人了嘛? 自己蠢在哪儿?不过是蠢在两轮大战,还是让北疆元气大伤,崇城本就不丰厚的家底雪上加霜。 年轻一代的天骄寥寥无几,还尽丧丰壤之役,等自己这批人老去,真不知道拿什么去扛住鬼方、犬戎的冲击。 听说辽东那边还新出现了一支异族,叫什么匈戎,人数还不多,但是骁勇得很。 这些都还好,勒紧裤腰带,日子还能凑合着过。 最让崇侯虎担心的,莫过于西周。 同为东南西北四大伯侯,东伯侯与大商世代姻亲,加上东夷也喜欢时不时跳出来称一下姜侯的斤两,东部和北疆还算和平。 南伯侯地处南蛮荒地,实力最次,连自己治下的方国都管不住,偶尔还要给九黎遗民卖屁股求支持。 唯独西伯侯所在的周国,近来年吞噬了不小其他诸侯国,事农桑,改革军制,实力不容小觑。 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崇侯虎自己得承认,不如西周久矣。 朝歌的大王不是傻子,每年都在逼迫和羞辱西周,甚至将上一任西伯侯幽禁至死,也没把周国逼到犯错。 周国,韬光养晦,每一年对殷商都格外恭敬守礼,姿态放到了最低。 姬昌每年秋祭都会带着俘虏的戎狄人牲去朝拜商王,让周边所有诸侯国都觉得周国的伯侯是贤明谦恭之人。 越是这样,大商越是不安,别人不知道,自己难道不知道吗?人家军事实力快和自己持平了,粮草也比大商充沛,他凭什么这么谦恭? 商王并不昏聩,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于是崇城和北疆便成为了大商的一把刀,西周若要出山,必过函谷关和三山关,这两个关口明面上是大商的属地。 可特酿的,过了两个关口直面西周的是北疆,是他崇侯虎。 “唉。”叹出一口气,崇侯虎是真的感觉自己老了,年轻时的壮心已经消磨殆尽。 北疆如今的情况,能固守住疆土就已不易,日后的日子越发难过了。 不过,想到孟尝居然敢顶撞自己,崇侯虎又不由得有些欣慰。 平时小子若是敢顶撞,崇侯虎能扒了他的皮,可这一次的原由不一样。 他想回家,他的家就在崇城,他的父母兄妹都在崇城。一年两次大战役,换做是自己也会身心俱疲。 众人只看到了他坐战车一样的升迁速度,作为过来人的崇侯虎深知,建功立业是和出生入死对等存在的。 希望这小子,能尽快成长起来吧,活到最后,平安回家,未来的崇城,需要能征善战的将军去守护。 和梅鸾、梅方、拙守一样,这些都是崇城仅剩的青年才俊,这才是崇城未来在大争之世安身立命的基础。 话分两头。 在崇侯虎走了之后,孟尝便接受了一轮闻太师的询问洗礼。 好在孟尝家世清白,世代居于崇城,是根正苗红的崇城本地人,这才没被谨慎的太师推出去砍了。 孟尝也对闻太师解释了一番相柳入梦的事情。 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妖魔本身就是性格难测,都遇到了喜欢挑事拱火的朱厌,喜欢恶作剧的毕方,再遇到一个喜欢搞事情的相柳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孟尝还将梦中相柳九头九个人格的特性,以及自曝的出身说了一遍,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闻仲暂且信之,选择将孟尝留在身边,以观后效。 回不了家是第一件倒霉事,被太师怀疑是第二件倒霉事,如果还有更倒霉的事,那就是分到了邓婵玉将军的麾下。 这位女中豪杰,乍一见面,也不知道什么叫客气,直接拉着孟尝就要比试一番。 比啥?我开了血祭就要见血,一刀真怕砍死你啊,将军。 而且你那一手独门暗器手法也不适合比试,真要是一个不甚,给我脑门儿上插上一把飞刀,孟尝可不是袁家兄弟,还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当然,就算是能够起死回生,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孟尝也敬谢不敏。 在约定了孟尝不开“气血之力”,邓婵玉不得用暗器之后,孟尝靠着强健的体魄久攻之下,又凭借着取消不了的被动凌波微步的敏捷加成,回风出其不意的诡异发力,一拳击飞了邓英雌。 从此之后,他的安生日子就算到头了。 每日练完必有比试,比试的强度也在渐渐拉大,搞得每次回营都是腰酸背痛,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同营帐的赵丙眼神都不对劲了。 这些都是日常一些琐事。 袁福通跑回北海后就再也没出来过,好似是要趁着本土作战的地利优势和大商军队耗到底。 最难受的是,妖魔居然也学会了化整为零。 东边一个山头一群妖魔鬼怪,领头的夔龙占山为王,西边一座密林又有腾蛇带着一群蛇类的子子孙孙翻山越岭侵袭他国,北海临海,还有不少海妖顺着海岸线不停的骚扰着澹台港、崇城。 就连隔得最远的陈塘关,听说都去了不少的海妖登港作恶。 主打一个耗时耗力,危害世间。 你要管吧,这些家伙倒是可以逐个击破,但是战线和平叛周期要被无限拉长,。 可你要是不管,本就糜烂的北疆就没法住人了,搞不好西边的邻居开粮仓赈济一两次灾民,整个北疆就得暗中改姓。 对此,太师也是心里烦透了,如果不是孔宣和张奎终于赶到,老太师都想回金鳌岛去搬救兵。 在各方奇人异士赶到后,休憩多时的平叛大军终于动了起来。 各方将军各领一军,分四路进军清剿妖魔,然后围住北海,将袁福通和妖魔联军困在在北海境内,最后毕其功于一役。 西路往滨州方向,晁家兄弟领军,征讨盘踞太行山的九头蛇群妖; 东路往澹台港,主将张奎,征讨为祸海域的海妖鲛人与虎蛟; 南路主将邓九公,留守燕城,封死北海南下之路,这一路也是最重要的后路防线。 而闻仲则带着邓婵玉、孔宣、孟尝、赵丙居中策应,派遣魔家四将为先锋,跨过丹水,北伐袁福通,一路讨伐夔龙、毕方,直指叛军主城北海城与朱厌所在的北海平原。 孔宣的大名,孟尝早有耳闻,前一世记住的人不多,恰好有他,孔雀化身,五色神光无物不刷。 整个封神故事里,就他和袁洪在非仙人阵营里表现最亮眼,好事者还给他评了一个圣人之下无敌的排名。 有这样一尊大神在,孟尝心里踏实不少。 自己是挺狂傲的,每次大战必争先,可自己并不是那群同袍口中的莽夫,他还是很有逼数的,打打老弱病残和普通人,自己是战神。 和朱厌、相柳这些非人哉的存在对上,哪怕次一点的夔龙和毕方,自己大概率也是送点心。 妥了,抱紧大佬的腿,多杀点没杀过的异兽,多刷刷技能熟练度,多开点新技能,孟尝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 至于其他几路人马嘛。 邓九公,应该够呛; 张奎?说实话不是很熟,万仙阵之前的剧情不记得有他,之后嘛,通天教主输了,自己就弃坑了,不了解。 魔家四将也不好说,自己不清楚九头蛇啥水平,但是魔家四将貌似挺强的,看着能变大变高,还有那么厉害的法宝,五五开应该没问题吧。 他们四人作为开路先锋,前期应该可以一路平推,直指老巢。 有时候孟尝真的觉得,除了自己这一路有孔宣大神坐镇,其他几路人马都不够妖魔打的,要不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好几次孟尝都想问一句。 “太师,你要真是截教子弟,何不请十天君、三霄娘娘助阵?再不济,龟灵圣母、火灵圣母也不弱吧。 唉,还是算了,且先看局势吧,这些大妖好像也顾及着什么,真正威压诸多异兽的那几个存在都没出来冒过头。 反正自己记得,太师最后没输,只是赢得艰难罢了,这些人在后续的封神大战里都有戏份,应该不至于那么早的领盒饭退场。 第二十八章 灭族 魔家四将很强,完全对得起他们开路先锋的职责,四位力大无穷的巨人之下,什么环狗、夏耕尸、都逃不开一脚踩扁的命运。 就算是鬼车、红煞这种诡异生物,四将也怡然不惧,一身法力护体,法宝地风水火一顿狂轰乱炸。 红煞和鬼车逃之夭夭。 再次踏入丰壤这片土地,往日回忆涌上心头,孟尝感慨万千。 同样在争取到打扫战场的军务后,孟尝带着本部千人甲骑在丹水河畔清扫着那些如老鼠一般的靖人。 同时,也寻找着昔日袍泽们的尸骸与遗物。 三座石桥断裂,靖人王明白,新来征讨的朝歌军和上次的少爷军团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 对于崇应鸾来说,需要强渡丹水才能突破的天险,在朝歌军眼里如履平地。 魔礼青化作巨人,青云宝剑轻轻松松斩断参天巨木,然后用藤蔓缠绕打死结。 巨木横在丹水之间,一座简陋的木桥便凭空造出,大军行至快速高效。 唯独魔礼寿本次没有参战,孟尝去医营探望赵丙的时候,见了一次,脸肿的和猪头一样,此刻没脸见人,正闭门不出呢。 丹水河畔,欲要故技重施的靖人和环狗倒了大霉,这可不是前次那批凡人军队,朝歌军中能人异士着实不少。 在从周边诸侯国征调的能人异士陆续抵达后,大营内也是群贤毕至,武德充沛。 南伯侯奉诏派来了一对兄妹,九黎氏异人,背生双翅,皮肤灰白,不看肤色,称得上是男俊女美,奇异非凡。 九黎从三皇五帝时期直到夏朝建立,被撵着追打了数千年,直到商汤立国,九黎襄助成汤镇压南疆妖魔,因此得以获得一片喘息之地。 常年逃匿隐居地底,加上修炼诡术异能,身体得以突变,才变成了一副‘暗夜精灵’的模样。 女者名蝶舞,背后双翼如蝴蝶彩翅,五彩缤纷,煞是好看。擅使飞虫蛊术,乌泱泱一片像黒煞蜂大小的飞蚊群飞去,经过的靖人和环狗均被吸干血液,化作干尸。 同样,蝶舞也是一位异术医者,手中绿光浮现,患者伤痛即愈,无论是内伤和外伤,亦或者是伤寒杂病,均有一定效果,神妙无比。 男者名熊康,背后双翼如鹰翼,羽毛似飞刀,可召唤黄巾力士助战,黄巾力士不惧疼痛,没有喜怒哀乐,力大无穷,冲入靖人阵地便如摧枯拉朽一般掀起了血肉风暴。 孟尝对比了一下黄巾力士和自己。 “嘶!”他宝宝好强,咋觉得这黄巾力士不比我弱呢? 更让孟尝觉得有些超模的还是熊康的武力,若是有人觉得绕开黄巾力士斩杀了熊康就能解决问题的话,那就中了这小子的诡计。 这厮一身勇力不在赵丙之下,还有一手诡异的诅咒之力,虚弱咒、灾厄咒、坏血咒,让尝试绕后偷袭的异兽叫苦不迭,纷纷倒在熊康的月刃和翅刀之下。 天下英雄何其多,果然,在袁福通身上虐菜,让自己膨胀了,以后还是得常常自省。 听邓婵玉解释,人家九黎还不是一个人,是强大的九个黎族部落,基本上人人背生双翅,女的用蛊治人,男的唤魔诅咒。 就算是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也能飞在天上放箭丢石头,空中单位打地面部队,天生就是空军种族。 当初和这种神奇异人打,黄帝祖宗真是不容易啊,北疆咋就不见有这些神奇的小飞侠呢。 率先渡河的是周国将领南宫绰,带领着本部六万西周勇士,做的正是丰壤之役,孟尝和苏全义当初做的事情。 嗯,是的,西周也来人了,闻太师从不征召诸侯战兵,最多召集一下能人异士,西周这是主动派出了一万甲士,五万仆从军,运着足够三十万大军维持半年的粮草驰援而来。 忧心北疆黎民的西伯侯不忍看妖魔肆虐,戮害北疆生民,特遣援军千里支援北疆,基本上闻太师还在动员之时,人家西周的兵马就已经出发在路上了,西周隔着北疆又不远。 这理由,闻仲也不好拒绝,看在这批粮草的份上,没有拒绝,反而让南宫绰做了先锋大将,负责为大军开路。 送上门的战兵,不用白不用。 说是开路,实际上先锋军也就真只做开路的工程任务,九黎两姐妹出马,堪比崇城半年的战果。 再加上这一路走来,北海叛军和妖魔军团退的是真干净,除了种群庞大的环狗、甲壳人和靖人,其他物种一个不见。 说起靖人。 靖人王智慧不俗,照理说,袁福通和妖魔黑云都缩回了北海,这靖人王竟然不跑,还待在丰壤城中,老老实实的筹师备战,这让孟尝百思不得其解,他凭什么这么勇? 闻太师所向披靡,打退袁福通和妖魔军团,你靖人王凭什么觉得单凭自己能和闻太师抗衡? 的确,相比较去年,靖人成长很大,学会了互相之间配合作战,模仿崇城军阵,还弄出前盾后枪,弓箭压制的战法。 如此顽强的物种,聪慧的靖人王,崇应鸾当初想的是对的,再让靖人成长下去,凭借傲人的繁殖力,这些靖人真的有资格成长为灾难。 至于现在,还不够格。 黄巾力士无视各种刀枪剑戟,一拳下去,方阵就被破开了一个缺口,在名甲的冲击下,整个所谓的靖人战阵,维持了不足几个呼吸,就宣告崩溃。 没有了前军长枪的威胁,孟尝等人带着各自的骑兵队,在闻仲的指挥下如同牧羊犬,驱赶着勉强化作一个个方阵的靖人往后溃逃。 乱了,彻底乱了。 才刚刚学会战争艺术的靖人就直接被这个时代最精锐的部队给彻底打崩了。 溃军被骑兵裹挟,将自己后方还算完整的队列冲击的七零八落,在大商骑兵赶到时,这些被自己人冲散的靖人有样学样,也跟着族人一起溃逃,冲击着更后方的军阵。 丰壤城墙之上,一个穿着人类华服,头戴一顶由蒲公英草梗编织成草环王冠的靖人王,看着溃败的族人不禁泪流满面。 “吾计不成,乃天命也。” 靖人王居然学的了一口流利的人族话。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既生我,又何必对我等赶尽杀绝杀绝,我等所求,不过一块安居乐业的生存之地。” “苍天不公,靖人不服,靖国不服!” 话音未落,一道飞石袭来,打得靖人王是脑浆迸裂,俯首便从城墙下摔下,化作了一滩肉泥。 靖人王死,所有靖人都慌了,叽里咕噜的乱叫起来,然后化作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样,四散而逃。 闻仲还是那一副冷冰冰的表情,苍天何曾薄你,人族自上古时期开天辟地以来,一路走到现在,不也是披荆斩棘,后人踩着一位位先祖的血肉尸骸继续前行,才建立了当下的文明吗。 你只记得今日的失败,却不记得背弃成汤之恩的往事。 靖人能活就如人牧羊一般,羊听话,人就圈养羊,羊不听话,想要挑战人的地位,人凭什么要留着羊成长起来之后公平一战? 种族之争,从来就没有同情可言。 “传令,四方四师守住阵地,四面合围,不能放跑一只靖人。” “传令,通知北疆四方诸侯,境内靖人一个不留,尽数诛杀。” “传令,大军稳步前进,丰壤已无人族,大军不封刀,一个不留。” 闻仲看着远方的北海,心中想起那日助战的三目巨人。 成汤先祖给过你们机会,既然不甘,不服,自己葬送了成汤时你们先祖争取到的希望,那就彻底的在人族的脚步下化作齑粉。 孟尝看身死的靖人王,默默的在轻抚着赤兔,像是在和马儿一起,告慰那一位故人的在天之灵。 看着收回神石的邓婵玉,悲伤气氛消失,孟尝眼前一亮,好宝贝啊,千米之外一发入魂,还能自己跑回来。 “将军,将军,此乃何物?” 邓婵玉轻蔑一笑:“下次比试,我朝你身上招呼几下,你就知道是何物了。” “别啊,将军,此物威力巨大,小将可消受不起。” “将军,打个商量,回头我再给你烹制一次我孟家秘制的蜂蜜山鸡翅,您这宝贝借我观摩一二如何?” “将军身为女中豪杰,别那么小气,末将就只是看看,绝不动手。” 看着孟尝一副不要脸的样子,邓婵玉翻了个白眼。 “教会我,你的独门气血运转之法,我这宝物可借你一观,否则,一切免谈。” 说罢,邓婵玉拍马上前,加入对靖人最后的屠杀清剿之中。 孟尝摸头苦恼,这女人,还敝帚自珍起来了,你以为我不敢教你啊,我是怕你不敢学。我自己对这番能力都是一知半解,我怕你练错了到时候找我麻烦。 一巴掌扇在背后偷笑的骑兵甲士头盔上,没好气的吩咐他们跟上,孟尝也加入了追杀之中。 《山海经-大荒东经》:有波谷山者,有大人之国。有大人之市,名曰大人之堂。有一大人踆其上,张其两耳。 有小人国,名靖人。 自此,靖人灭族之始由此打开,在此番天地之间存活了数万年之久的靖人族,正式开始消逝在历史的舞台。 第二十九章 异人之酒 丰壤已复,但是丰人不复。 太师领着众将在城墙之上遥敬成汤,告祭先祖。 只是当年那个被誉为北疆之仓的“丰壤”,终究化作了鬼蜮。 正如人吃野兽,野兽也食人一般,丰壤被这群靖人破败,闻仲便拿靖人全族去偿还。 没有一个人会站出来可怜这帮愚昧、反复无常、懦弱的靖人。 实在太多了,杀之不尽,这一战之下,百万靖人的尸首被弃置在丹水河畔,大火焚烧了整整十天十夜,乌鸦三日不绝,才堪堪处理干净。融化的油脂和残肢顺着丹水而下,汇入北海。 闻仲或许也希望能借此景,震慑住昔日成汤时网开一面的异族,切莫自误。 大军以空荡荡的丰壤城为营,前锋先遣进入北海边境,查询妖魔及叛军动向,整日操练,整军备战,等待四方讨伐军胜利的消息。 朝歌精锐之师也得在大半年的奔波中休养生息。 而孟尝则是发挥着不要脸的精神,像熬鹰一样,“打熬”着邓婵玉。 也不是非要见识那块不凡的石头,邓婵玉那例无虚发,百发百中的暗器手法,孟尝也是眼馋得很。 本来一开始对黄巾力士、巫蛊之术有兴趣,也想过去磨一磨九黎姐弟,可谁知这二人听说了孟尝在燕城战役时候法相天地显露的身影后,比孟尝还积极,日夜不缀的找他打听试探。 动不动就是:“孟兄,祖上可是黎氏?” “孟兄,我姐弟二人对您是钦慕已久,喝了这一碗酒,我们便是朋友了。” 信了你的邪,就那鲜红似血,还有煞气浮现的酒汤,看着比恒河水还要成分复杂,鬼才敢喝。 你们一人玩蛊,一人用巫,要不是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光看这碗汤,孟尝都不想和此二人搭话。 再说了,今日我敢应下蚩尤后人的身份,明日,咱们三个都要挂在辕门口祭旗,这两个傻帽。 倒是近几日的相处,让孟尝对陌生的南疆,“瑰丽”的九黎部落了解了不少。 “自逐鹿之战后,九黎便离开了生生世世成长的黄河流域,散入四海八荒。” “不过,孟兄切莫小看我等。” “九黎只是外人的叫法,起源于兵主黎贪与其同八位先祖,兵主先祖也绝非尔等口中的蚩尤,蚩者虫祸也,尤者寓意不详,蚩尤之名只是愚昧后人强加的抹黑罢了。” “上古之时,黄帝见吾先祖也要称之黎帝、兵主。我祖黎贪并非外敌,也曾是炎帝姜黎之后。” 上古的这些瓜,孟尝是听的津津有味。 “诶,熊弟,哥哥问你个事,你姐姐叫蝶舞,你又叫熊康,你们不是亲姐弟吗?姓氏怎么不一样?” “还有,还有,为什么你姐姐是蝴蝶羽翅,到了你这儿就是这种鹰羽翅膀,这有什么讲究吗?” 熊康倒也不恼,这在南疆,基本上都是通识,南北疆中间隔着中原朝歌,除了无利不起早的行商,平时少有往来,北疆人不了解实属正常。 往前数千年,他们九黎的故土还是黄河流域呢。 “此羽翅倒不是天生就有,我等成年之时,都会参加族中祭祀大典,心勇者便背生羽翅,心智者生蝶翅。” 说吧,熊康便一脸神圣的说道:“传说中,兵主先祖背生风雷八翅,当我九黎异人历经生死七关,便有机会效仿先祖,得风雷八翅。” “每一位翅膀不同的族人,都会移交到相应的部落重新生活,我和姐姐便是因此相隔两地。直到……族中命我们前来襄助太师。” 沉思,孟尝盯着熊康的翅膀,不由得沉思了来。 “也就是说,你两都是双翅,也就是最弱的鸟…不是…我是说异人,对吗?” “有些族人并不崇尚武力,单纯的凭借羽翅来评判一名战士,是以貌取人,真正的强者,就算没有羽翅,也依然强大。” “切!”孟尝扭头就走。 “合着,你们九黎族糊弄太师,弄了两个最弱的孩子来支援,可真是讽刺。” 熊康大怒:“孟兄何以辱我?” “可不是我说的啊,你自己说的,要过生死七关,你这一关都没过的人都强成这样,那要过了七关的得强大到什么程度?有这本事,你们蜗居个屁的南疆,十几个八翅异人出来,世界早给你们踏平了。” 孟尝怀疑这小子吹牛,打是不可能和他打的,这小子能力太恶心,召唤一个黄巾力士,然后无限给人刷诅咒。 就算打赢了黄巾力士,恐怕也没有多少余力再和这小子肉搏战。 “你以为这七关很容易吗?我黎族羽翅一脉的前任首领熊狄,就是翻越了四座难关。生死七关,关关难渡,越渡越难。近百年来,除了狄王以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四对翅以上的人。” 似乎是感觉整个话题越跑越偏,自家弟弟也给孟尝带歪了初心,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蝶打断了熊康的诉说。 傻弟弟,你再聊下去,怕是连整个黎族的老底都要说完了。 “孟校尉,我姐弟二人是真心相邀,无论此战结果如何,事后请务必来一趟南疆,我黎族扫榻相迎。” “是否身负九黎血脉,这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逐鹿之战都过去几千年了,我黎族也在殷商繁衍生息六百余年,早已和诸夏不分彼此。还请放心谨记。” 孟尝先是向熊康施了一礼,随后对这蝶说道。 “切勿着恼,尝在此给二位赔个不是,我非蚩……兵主后人,这一切都是相柳的阴谋,你们要相信我。” 随即孟尝便把当日给闻太师解释的故事,又说了一遍。 两姐弟对视一眼,摇了摇头,随即便决定离去,也不知道到底是信不信孟尝的解释。 “孟校尉,我等先行告退。” 目送人离开,孟尝双手插在腰带上,依着营门头疼不已。 “哎呀,这相柳是真的麻烦,你说你这么大一个上古凶兽,你没事弄我干嘛,当时把你镇死在云梦泽的又不是我,您有仇报仇,去找侯爷啊,他才是鲧和大禹的后人。” 对于孟尝的疯言疯语,孟竹都快免疫了,指着放在桌子上的一碗血红浓汤,有些迟疑的问道:“校尉,此酒怎么处理?” 孟尝翻了个白眼:“竹哥,我都说了,人前您随便叫,但是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还是叫我尝弟,我继续叫你竹哥,何必如此生分?” “礼不可废,当初侯爷让我在你营帐照顾你,现在侯爷走了,太师也没有新的任命,我便是你的亲兵,自然要称您为校尉。” “哥,我的好哥哥,你算哪门子的亲兵,你去看看有几个校尉能有亲兵的,那是裨将才能任命的。” 说完也不管孟竹,这个同村老哥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喜欢较真,还是太老实了。 不过,这东西,这两姐弟费心费力的拿着这玩意过来究竟是要干嘛? 他们说是酒,怎么越看越像是血啊。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这姐弟两没理由害我呀,这里不是南疆,这可是大商的军营,中军大帐里坐着的可就是闻仲,闻太师。 要不试试看? 孟尝单手端起这个普普通通的陶碗,放进嘴里轻轻抿了一下。 ? 没反应啊。 我就说嘛,这姐弟弄错了。 正准备吩咐孟竹把这碗血水倒了,有多远倒多远的孟尝突然感受到一股阴寒之力在体内猛窜,而体内许久不曾使用的血祭如同遇到宿敌一般自动触发,燃烧了起来。 “……” “我真特么贱,人都走了,我好奇个锤子。” “要死要死,这里又不是战场,上哪儿去找血去?” “完了,这破玩意怎么关不了。” “竹哥,把人叫回来,快,快去,不然要出人命了。” 孟竹大惊,看着浑身一会儿冒寒气,一会发汗冒蒸汽的孟尝,二话不说,抽出佩剑就冲了出去。 不一会儿,熊康便提着浑身酸软无力的孟竹回了营帐,周身还围了一圈营里的兄弟,虎视眈眈的望着二人。 熊康也不恼,哈哈大笑着:“孟校尉好雅致,在下敬酒不喝,居然私下偷喝,不够意思啊。” 喝退了营内的甲士后,孟尝强忍着体内交织冲突的两股气息,急切的问着。 “别说废话,这是什么东西,再这么烧下去,我先拿你们两个血祭。” 只见蝶舞一脸凝重的走上前,伸出冒着莹莹绿光的手,在孟尝冷热交替的身上轻轻抚摸了一番,特别是在背部,仔仔细细的摸了一圈。 好在孟尝体内那股冷气和热力在绿光的安抚下,自动散了下去,不然孟尝都要怀疑这姑娘要吃自己豆腐。 “果然如此。”蝶沉重的说道。 “果然什么啊,把话说清楚。” 孟尝现在是真的虚弱,不仅浑身没劲,在力量消退之后,头都开始有点眩晕。 刚刚若是这姐弟来晚点,自己都怕是忍不住要出去拿伙房营养得羊和豚下手消火。 “没什么,只是验证了一些猜想。” “什么猜想?” “现在的你不需要知道” “你……你给我喝酒,我喝完了就出了这档子事,你居然和我说和我没关系?” “如果乃翁死了,你是不是就觉得有关系了?” 蝶并没有搭理此时虚弱又暴躁的孟尝,捧起桌上的那碗血酒就重新倒回了葫芦里。 “孟校尉累了,早些歇息吧。” “快点变得更强吧,孟校尉,现在的您,还不行,太弱了。” “作为这次我们姐弟二人的补偿,我可以破例提醒您一件事。” “若非生死紧要关头,请不要再使用那股沸腾气血的力量了,切记,切记。” 看着施施然离开的二人,孟尝试着去拿武器架上的斧钺。 不行了,完全没力气,拧都拧不起来,孟尝不由得有些丧气。 一转头,看见同样软绵绵瘫在地上的孟竹,苦笑的问道。 “竹哥,你也觉醒气血之力了?” “校尉,请恕我无能为力,我追上去刚刚抓住熊康那厮,他立刻对我用了诅咒,然后……” “哎,行吧,不怪你,我也当长个教训,以后少点好奇心,” 这碗酒不喝,估计主帅营里那位也坐不住吧,与其让他一直瞎猜瞎想,不如敞开了直接让你们看,反正我自己都不知道这玩意算是个什么鬼血脉。 “再就是,谜语人是真让人讨厌啊。” 第三十章 岱宗夫如何(大幕揭开) (后面几章连续高潮,群像乱世大幕揭开,求追读。) 仔细想想,如果一个女人会因为你而生气,你被别人欺负之后会带着你,帮你找场子回来,你会不会觉得很感动?会不会觉得这是爱? 邓婵玉其实挺好的,长得英姿飒爽,为人还护短。 头一次,孟尝这么认可一个上官的。 果然,李靖、陈奇什么的,都是酒肉朋友,还是女人的关怀,更容易让男人心动。 如果这急冲冲的脾气能改一改,孟尝都觉得要对这女将军动心。 在被晚上来蹭饭的邓婵玉发现,自己的小弟居然被外人“下药”给欺负了,邓将军二回不说,点了一千本阵的甲士就往隔壁太师主营走去。 大姐心是好的,就是这个手法,不温柔。 孟尝羞红着脸,死死拉住邓禅玉,被人下药阴了也就算了,你这么一闹,大家不都知道我被人欺负了? 宁挨一顿打,不丢一次脸。 “我的邓将军,我真没事,你快跟我回去吧。” 邓婵玉一马鞭抽在孟尝的屁股上:“你还有脸说?” “孟校尉玩得花样多啊,喜欢带翅膀的?还是柔柔弱弱病娇类的?” “连个女人都玩不过,你丢不丢人?” “听说你们崇城军把你都夸出花儿来了,还狂甲,第一勇士。我可没见过勇士有你这么蠢,看着是毒药还往上凑的,丢不丢人。” 不丢人,真的,你个傻女人,你啥也不懂,总不能告诉你,这是为了满足太师的好奇心吧。 “你这真要去了,那可就真丢人了,我的好将军。” “咱们爷们自己报仇,从哪儿丢的,就从那儿找回来,您这次要真出头了,兄弟们不得看不起我?” “看不起我事小,我乃邓将军麾下,看不起我岂不是看不起你?乖,听我一句,咱先回去,后面日子还长,迟早把这个面子找回来。” 邓禅玉拿着马鞭指了指孟尝,一时语塞,好像说的也有道理。 但面子上肯定不能这么过了。 “哼,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吃亏的是你,又不是我。” 孟尝这才松了一口气。 真吓人,差点人设要崩了,前面辛辛苦苦忙了大半年,在联军里立人设,树个人品牌。 结果联军说走就走,要不是本部留了下来,自己真是亏到姥姥家去了。 这要是给将军在开头就崩了人设,重新立一个要靠女人撑腰才能硬气的人设,以后想改回来就很难了。 反正这事也不算完,这两个九黎异人平日宅属性爆棚,躲在主营里,旁边不是孔宣就是张奎,自己也没什么下手报复的机会,迟早有一天,他们有求自己的时候。 不至于往死里坑,起码得从这两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嘴里,撬出来一点东西。 让他们长长记性,别动不动就当谜语人,相柳打不过,还打不过你们两个吗? 好像真的有点。 但是没关系,你们二打一,我有邓将军。 说起邓将军。 近些时日比划,她那暗器手法居然不需要血脉之力,只要自己眼明手快,就算学不到邓婵玉那般出神入化,多一门出其不意的本事也是好事。 颅内风暴一下,两人交战,突然孟尝佯装不敌,回马便逃,就在敌将追击之时,一手暗器使出,够不够出其不意?什么回马枪、拖刀斩,意图明显,动作太大。 还得是暗器实在。 孟尝又不是智短的梅鸾,能在战场杀死对手,自己活下来,才是王道。 只有活人才有话语权,人死了,泼脏水背黑锅都没机会解释。 还别说,可行性很强,别人都说孟尝是莽夫,是喜欢冲杀的疯子,这人设立得死死的,谁能猜到,“项羽”也会使暗器伤人? 蜜汁烤鸡开路,后世各种搞笑段子跟上,孟尝拿出了浑身解数。 在挨了无数毒打之后,孟尝也终于摸清了这飒姐姐的特性。 这姑娘是真不拘小节。 一个女儿家家跑到军营里过活,这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过90版的老封神,里面的古装看着浮夸简陋,特效像p图,打斗也不够精彩,但是人家服装道具那是真的很还原。嗯,妲己也很美。 这年头没人穿裤子,都是裙子或者说袍子,战兵的甲裙下面…是真的没有兜裆布的。 这也是为什么古人要讲究跪坐的原因,上衣袍子一定要长,跪坐时才能遮挡住要害部位。 军营里可不管这些繁文缛节,就算大商的时代没有那么多男女之防,一个女孩子能在这种地方从小长大,你可千万别把人家姑娘当大家闺秀看。 但是也别真当爷们。 没长胡须,生的白白净净,这说明人家邓将军荷尔蒙还是正常的。 能如男儿一样厮杀,勇猛,但是内心本质还是女人心,只要还是个女人,就有可能被男人骗,无非是这个男人是拿真心去换,还是假意欺骗。 这不,每到飨食的时候,邓将军就会准时循着味儿来到孟尝的营帐外。 这年头吃东西的方式简单粗暴,想要味道有多好,是极难的事情,更何况是军营里。 孟家独门秘制蜜汁鸡,鸡腹里塞黍,裹上草木灰和泥,火坑里一烤,那香味,飘的营外的兄弟都忍不住流口水。 在整日操练,枯燥无味的丰壤大营,这就是邓禅玉一整天的期待之一。 大大咧咧的邓将军顿时对这个手艺不错的小兄弟感官改变不少。 嗯,当然,孟尝也和其他战兵甲士不一样,爱干净,营内也没有那股汗臭味,更重要的是……孟尝比较文明,自制了一件亵裤。 耍流氓这种事情对邓禅玉而言,司空见惯,别瞧她是女子故意轻薄,她不会太当真。 身处野蛮久了,偶尔得见文明的真谛,就会心生向往,对于这个观点,匈奴及之后的辽、金深深点赞。 当然,赵丙也多次提醒过孟尝,邓禅玉长得漂亮,往年求娶的人都踏破了邓家的门槛,你一个小小北疆校尉,可悠着点,别被那些杀红眼的竞争者,误杀踩死,那可就冤大了。 ? 谁家会对男人婆有兴趣?不娶个温文尔雅的贤妻良母,把这女罗刹娶回家,是想要被家暴吗? 仔细一想,赵丙这个话头倒是给孟尝提了个醒,自己倒不在意这些细节,别人眼里却不一定那么单纯。 孟尝算是融入了这个时代,就是很多超前的思想不是想当做不知道,就真的可以变成野人。还是会有些观念和时代格格不入,比如说活祭,又比如说男女差异。 这个时代的女人没有被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所束缚,妇好的存在更是让女人的地位和男人不相上下。 很多贵族也认可女人的地位,自家有“贤妻”能和自己一起建功立业,甚至帮助自己更进一步,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邓家也是朝歌城内显赫的贵族,邓九公更是三山关的主将,一方诸侯的存在,自然会有很多人盯着这一对奇货可居的父女。 在平民社会主流的思想又不相同,大多还是相夫教子,男主外,女主内的分工协作。 邓婵玉有些与众不同,独立而坚强的女子形象、思想,光是女子从军就让她也在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在后父系社会为主的世界里做到妇好那一番功业。 或许对孟尝有些好感,又或者是孟尝的讨好攻势起到了效果,又又或者是单纯的看着顺眼? 反正具体情况不明,一向对人不假辞色的邓婵玉居然答应教授孟尝基本的暗器手法。 这就叫人惊奇不已了,啥时候邓将军这么好说话了? 赵丙和孟竹都和看神仙一样看着孟尝。 厉害,不愧是我‘崇城第一勇士’。 —————————————— 就在日子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暗器教学中慢慢的度过。 丰壤的人在备战,分兵四路讨伐妖魔的消息逐渐传回大营。 张奎人马速度最快,一路披荆斩棘,高歌猛进。 前锋晁田、晁错进度缓慢,二人自持武力贪功冒进,被九婴打得是节节败退。 人高马大,兵精将广的魔家四将同样也求援了。 呼风唤雨,其声如雷的夔龙实在不好应对,凭力量,牛龙之力犹胜四人,拼能力,地风水火还未近身便被这厮灵活的飞天遁地躲开,进可攻,退可守,甚是厉害。 若不是魔礼红的混元珠伞困住夔龙片刻,魔家四将还真不一定退得回来。 商军大营人头涌动,这群人也是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纷纷请战想要驰援先锋。 闻仲坐在城主的宝座上,目光如炬,扫视着这些能人异士,气血充沛的甲士,心头盘算着。看了看孔宣,在其期盼的眼神中摇了摇头。 思虑一番后,开口说道:“邓婵玉、风林二将听令。” “末将在。” “邓婵玉为主将,风林为副,点齐本部人马,驰援魔家四兄弟。” “孔宣听令,驰援东路晁田、晁错。” “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尊太师令。” 说罢,二人便返身出营,呼喝本部集结,为首一人正是英姿飒爽的邓婵玉。 风林:面如蓝靛,发似朱砂,下颚虎牙上突,看起来凶神恶煞,正是太师嫡系中幕僚精锐,原先行官大将。 孟尝瘪了瘪嘴,屠龙啊,多么伟大的事业,听着就让人惊心动魄,就怕这龙并不好屠。 夔龙可不是西方世界那种插着翅膀的大蜥蜴能比的,人家是能呼风唤雨,声如雷霆,目放金光,在上古神话里杀出一条血路,活到现在的异种。 反正自己不是主将,操心的事应该是太师和魔家四将去想,自己尽力而为便好。 怎么行军布阵和自己没有关系,只是……如果…… 能抢到最后一刀,把龙屠了,这条夔龙能给自己带来新的技能吧。 嗯,可以的话,孟尝希望有个变身技,让自己也能有空中作战的能力,飞翔,永远是男儿的梦想。 再不济,强化一下这已经离了大谱的身躯,搞个真龙之身,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的被动也不错。 别太坑爹就行,原先没有崇高生命时的血祭,他怨念深得很,再搞几次超前操作,他怕把自己给玩死。 一路无话,大战将至,孟尝也罕见的没有再话痨,安安静静的看着远方连绵不绝,巍峨耸立的岱宗山脉。 大军行进数日后,终于在一处山谷处与魔家四将会师。 出征时还颇有些意气风发的四将,此刻是萎靡不振。 从求援开始,妖魔的侵袭就没停过,夔龙也亲自下场和四将斗好几场。 兄弟四人配合默契,好几次生死关头,若不是互相配合,兄弟间攻守亲密无间,魔家四将真危矣。 以凡人之力,打这种飞翔在九天之上的神话物种是真的憋屈,人家进可攻,退可躲在天上,劣势的时候还能直接跑,你也追不上。 能呼风唤雨打乱你们的配合,也能御使雷光逼你不敢妄动,然后居高临下逐个击破。 最惨的还是魔礼寿,明显被当成软柿子捏,每次都挑他动手,身上伤痕累累,吃尽了苦头。 第三十一章 屠龙行动 魔家四将吃了大亏。 如果是靖人、狌狌这种级别属于炮灰的话,环狗和甲壳人便是普通战兵那个梯队,鬼车、黒煞蜂、夏耕尸便是棘手的精英怪级别。 到了夔龙这里,就算是一个关卡独一无二的大boss。 这厮属于夔牛一脉,长得也和自己老大很相似,区别是一只是牛,这一个是龙,单足而立的牛龙。 对付这种异兽,已经没办法单纯的靠人数去堆,只能让精英化的战将、名甲拿下。 魔家四将的作战计划非常合理。 麾下吉定、季奎两员副将,率领大军牵制消磨妖魔异兽大军,自己四人将夔龙引至布金山附近决战。 由魔礼青与魔礼寿近身缠住夔龙,魔礼红布阵定住六合八荒,魔礼海远程轰击地风水火辅助两位兄弟。 初时,所有的步骤都按照着魔家四将的想法进行。 直到夔龙被打到狂性大发,天空中开始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雷霆不停的轰击着大阵,单凭魔礼海一个人的混元珠伞根本定不住他,于是混元珠伞被破,夔龙乘机脱离二人的近身缠斗,逃到了天上。 借助天空的优势,以及雷霆助威,魔家四将狼狈逃窜,活生生被夔龙撵出岱宗才算是逃出生天。 得亏吉定和季奎两位将军察觉不对,及时退兵,不然损失就不止魔家四将挨顿打那么简单。 “我觉得,咱们不一定要从中天门过,直接绕过岱宗,经邑城,再绕回章丘城,这畜牲守着山麓,大军不好展开,又吃了仰攻的亏,强攻不值当。” 魔礼寿浑身缠着绷带,指着北海舆图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夔龙给打怕了。 这厮化身巨人之后,近身实力不差,只是相比较青云宝剑在手的魔礼青更好对付,便被当成了突破口,浑身上下挨了夔龙不知道多少撕咬扑抓。 “不妥,我们进北海境内,如果只是对付袁福通,你的想法可行。” “但是我们现在的战略是,尽快将这些妖魔斩杀,或者驱逐到北海眼内重新封印,那么你这个方法就不可行。” “再者说,往前走,章丘附近的野郊正是毕方所在,附近还有没有其他实力强劲的异兽也不可知。绕开事小,被合围事大。” “青将军,还是延续先前的战略,逐个击破,然后会师平波。” 没理会魔礼寿不爽的表情,风林立刻反驳道。 邓婵玉也后知后觉点了点头:“此言有理。” 魔礼青摁住躁动的魔礼寿:“风将军所言极是,不用理会这厮,我们讨论我们的,维持战略不变,诸君可有办法破此孽龙?” 营帐内一阵沉默,所有人都在思考着。 “先前夔龙被困,可惜未能尽全功,后面再想故技重施,只怕不易,夔龙不像是没有灵智的环狗、甲壳人,定不会再被诱敌深入第二次。”魔礼红叹气道。 终究是他法术不够,让这厮逃了,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被动。 身为副将的风林摸了摸下颚上的獠牙,细声问道:“四位将军不是可以腾云驾雾?” 魔礼青摇了摇头:“远不及夔龙之敏捷。” 听着回复,风林一时也有些头疼,打又打不过,追也追不上,难怪魔家四将亲自出马都搞不定这条孽龙,要被逼的求援。 孟尝看着一时智短的众人,有些纠结,自己只是客将,又不是专业的幕僚。 加上自己并不想和这一支朝歌的军队牵扯太深,能和邓婵玉打成一片,那是因为同为客将,未来打完北海,大家依然是各走各路。 魔家四将、风林这些人不同,都是太师的心腹爱将,自己不愿多说,倒不是对太师和朝歌有什么意见,主要是以防万一,孟尝最怕的,莫过于搅合进商周之战那一摊烂泥里面。 身在崇城已经很危险了,这要是去了朝歌,指不定后面怎么死都不知道,自己一个变数,死后能不能上榜也是未知。 自己所求和张桂芳不同,他是为了功名利禄,自己不过是想守护着家人安定一生,北海不叛,自己这辈子最好的结局就是做一个知足的富家翁。 现在情况不对,若是自己知道却不献计,也不合适。 这不是阵营之战,是同为人族的守护之战,大家同营为将,为的是北疆的稳定,间接的也是在捍卫崇城的稳定。 思虑良久,孟尝叹了一口,指着地图上两个山峰问道:“此二峰为何?” 魔礼青侧头望去,营帐最远的门口处,一员小将身着校尉兽肩兜鍪发声问道。 看着这一身打扮,魔礼青白眼微翻,没搭理,继续望着帐中其他将领。 “此二峰为何?” 赵丙都急疯了,这小子又犯浑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咱们是什么身份,能在营帐门口听着就不错了,你还敢打扰将军们谋划战术? 没理会赵丙的拉扯,孟尝出列昂首继续问道。 听见再次的问话,被打断了思路的众人纷纷回头望去,看着魔礼青有些不喜,魔礼寿明白,大哥生气了,他最不喜欢谈事的时候有不相干的人打搅。 只是眼前的少年好似有些眼熟? 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随即站起来嚷嚷道。 “大哥,弟弟先赔个不是,未曾和兄弟们介绍,我之过也。此人乃崇城孟尝,被誉为崇城第一勇士,虽年少,却是太师特意从崇侯麾下调拨的精兵强将。” “大哥,这人仁义,弟弟养伤时对我颇有照顾,不如先听听他的见解,如若狗屁不通,再罚不迟。” 魔家四将兄弟情深,四弟人是有点浑,但毕竟是自家兄弟,不好责备,又兼之此人是邓婵玉的麾下,便摁下不喜,示意副将吉定解释。 “孟校尉,您所指之地,一为摩天岭,二为回马岭,两侧往中便是主峰太平顶。” 孟尝点头,施礼向诸位表示歉意,同时也对魔礼寿单独施了一礼,表示感谢。 崇城第一勇士,这厮还是很讲义气的,带过几次烧烤的交情而已,不仅第一时间帮自己解围,还捧了一手,当得起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 众人见孟尝不再言语,颇有疑惑,单独点出这两座山峰是何意思?话说一半? 而常年作为幕僚智囊的风林看着孟尝所指的山脉,恍然大悟,战略素养明显高出这帮人一截。 “我明白了,孟校尉所指的这两座山脉,山高虽不及太平顶,但可借钳制之势,切断峰顶夔龙与岱宗其他诸峰,还有泰城的妖魔叛军,也可借二峰之山势分化异兽各部,逐个击破,夔龙出则入阵,留则被困。” 听着风林的解释,再结合当日与夔龙诱敌出太平顶时看见的地势,魔家三兄弟点了点头,这个思路不错,可行性极高。 “不止此用,敢问魔家四位将军,此二峰可有妖魔异兽驻扎。” 这回魔礼青客气了很多:“摩天岭有大量环狗,当时观山势起伏,鬼气萦绕,应是鬼车驻守。” 魔礼海也回忆了一番说道:“回马岭有叛军营寨,不见活人,只见夏耕尸数之不清。” “先前红将军说夔龙灵智不俗,敢问四位将军,若是与帐内诸位相比,其智如何?” “当然不如我等,孽畜怎么会有人类聪慧,” 可能觉得这样描述不够细致,魔礼青补了一句:“应当与我四弟无异。” 魔礼寿大怒,抄起单鞭就要和老大理论一番,魔礼红和魔礼海笑呵呵的拉住四弟安抚道:“大哥戏言尔,大哥不懂事,四弟你还能跟着大哥一起不懂事?” 魔礼寿方才息怒,放下铁鞭,头朝外“哼”了一声,不再搭理诸人。 魔礼青忍住笑意,摊手向诸将示意,仿佛在说:你们看吧,差不多就这个水平。 众人莞尔,随即孟尝深呼吸了几口气,把笑意强忍下去继续问道。 “敢问寿将军,如果您即将被敌人包围,还有一支部队直奔大营而去,您会怎么办?” “跑啊,不跑留着挨揍啊。”魔礼寿一脸不爽。 孟尝哈哈一笑,大步上前,看着若有所思的邓婵玉,又看了一眼恍然大悟的魔礼青和风林。 指间顺着舆图中一条蜿蜒狭窄的大峡谷,从泰城绵延,直至两峰之间滑过。 只是比划却未言语,孟尝一把拉过邓婵玉问道:“将军可知如何定计否?” 邓婵玉目露迷茫,在孟尝有些着急的反复滑动中终于找到了灵感,兴奋的说道。 “两人引军,主攻二峰,引夔龙来援可自断仰攻优势,届时敌我易势,再在途中设阵困住夔龙,一鼓作气斩杀孽龙。” “又或者,引一军奔袭泰城,夔龙见势不妙,岱宗不可守,泰城又出现危机,引他回援,再在山脉各路口堵住敌军军势,将夔龙拉入峡谷会战,我们以多打少,应当可以一战。” “只是,夔龙在天上,他如何才能进入峡谷和我们决战呢?” 哇,你终于想到了,再不言语,旁边的魔礼寿都要明白了。 孟尝一脸夸张的表情,兴奋的说道:“邓将军聪慧,孟尝佩服,尝只想到其一,却未想到其二,将军不愧是将军,经验老道,智计绝伦。” “将军,您忘了您自己吗?您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手法,配合那件独门宝物,只要能将孽龙击落,后面魔礼红将军再将其困住,那么此战便是真正的十拿九稳。” 说起暗器,邓婵玉可就自信多了,脸上笑吟吟,自己可是援军主将,讨论战术居然一点参与感都没有,好在这小子懂事。 “不错,只要孽龙从我这里飞过,本将军自有办法把他打下来,到时候就要麻烦魔家兄弟帮忙困住,大家再齐力斩杀。” 魔礼青点了点头:“此战我们四兄弟定当效死力,誓杀此龙。” 重重的拍了一下孟尝的肩膀,邓婵玉有些小骄傲的摸了摸鼻头。 嗯,这种部署战略的感觉真不错。 孟尝借势退下,余光瞥见对着自己竖大拇指的魔礼寿、赵丙,有些脑壳疼,这两个浑人怕不是又在联想什么怪事。 也够无奈的。 这里除了魔礼青和风林,就没有一个人想过用计或者借助地理优势的吗? 真就是结军阵上瘾,干啥都是简单粗暴的正面平推,一点战术都没有,自己一个菜鸟,光是靠一本《三国演义》,都感觉能和这帮肌肉脑的大将合力打出个合肥之战。 不过这样也好,希望敌人也能同样单纯一点,不然,这仗可就不那么好打了。 要知道,西周那边有个大神级的姜尚,别看法力微弱,但是人家可是写下了《六韬》的当世人杰。 孟尝很无奈,前面还好好的,正儿八经的热血战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画风开始不对劲,现在怎么就和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对上了。 现在敢屠龙,过个几年,是不是都可以快进到问通天:汝试我之剑不利否? 第三十二章 摩天岭 帝乙二十六年,立秋。 距离上一次出征靖人,已经过去整整一年。 不知道家中阿母身体可曾转好,小妹可有长高,大哥是否回到家中。 也不知道门院里的梨树今年结的会是酸果儿还是甜果儿。 孟尝没精打采的走在攀登岱宗的山路上。 反正没指望能躲过环狗的嗅觉和听觉感知,整个突袭的行动显得正大光明。 “尝,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和邓将军吵架了?” 身旁的赵丙看着孟尝精神萎靡的样子关切的问道。 “赵大锤!!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将军吵架了?” “而且你和魔礼寿可别再添油加醋了,我和将军清清白白,到时候那些胡编乱造的话传到将军耳朵里,你想死别拉着我。” 孟尝举起手中的长柄战锤就想一锤擂死这赵丙,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觉得这厮是个老实巴交的人。 “得得得,我不说了,你别生气啊,谁叫你天天和将军深居简出的,将军向来待人不假辞色,唯独对你特殊,兄弟们看在眼里,谁还不好奇一下。” 赵丙和孟尝关系最好,又都是崇城客将,加上赵丙为人也敦厚老实,所以,除了入厕和就寝,两人同吃同行。 这一次突袭摩天岭的任务便安排两人搭档。 哦,还有身后那个特别擅长鬼道的卞吉,看模样不过十来岁的孺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给太师带出来的。 孟尝不高兴,原因也简单。 本是想跟着将军们一起伏击夔龙,计划着浑水摸鱼,看能不能混个助攻或者抢个人头,开个厉害的技能出来。 他是真想去,奈何邓将军不许,给她一脚踹到摩天岭来战鬼车。 自己又不是巨力型的赵丙,也不是能御鬼驱鬼的卞吉,一想到这次可能要打个酱油,白白浪费难得混技能时刻,他当然不开心。 “孟校尉,我记得你不是擅长斧钺吗?这次怎么拿了把战锤出来?” 卞吉见两人聊的高兴,少年心性也耐不住一个人的枯燥,凑上来搭话道。 “我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人送外号武器大师,不可以吗?” 卞吉骤然被怼,有些不知所措,自己也没得罪他啊,火气这么大? 还是“老实人”赵丙打了个圆场,背过身悄悄说了一句邓将军,卞吉才恍然大悟,捂着嘴在一旁偷笑,眼神还不停的瞥着孟尝。 “话说,尝啊,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这出来都一年了,也不知家中老母身体可好,家中两小儿可曾认真跟着夫子进学。” 眼见战线拉长,战事遥遥无期,赵丙也是有些惆怅,出征时刚刚喜得二子,还没抱热乎就跟着崇侯出征。 大军回去了,自己没回去,也不知道家里人担不担心,会不会以为他死了? “可以啊,大锤,你都有两个孩子了。” “后继有人你担心什么?就算战死了,侯爷还能少了你的抚恤?不像我,孑然一身,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哈哈哈,那你可别死在北海,就你这一身血脉,回了崇城,大把的贵族上门求亲。” 赵丙煞有介事的述说着:“且不说你本身就前程似锦,若是子女能得到一丁半点的血脉余蕴,那可是能家传万代的。” …打完仗就回家结婚吗?要不是知道你赵丙不懂梗,高低要给他两锤,给大家背上的旗子都要插满了。 “二位,闲情逸致回营后再说吧,前方的路要慢行,这些孽畜们看起来不太欢迎我们。” 远处密林,一道无形之魂飞回,在卞吉身边凝聚成恶鬼形象,无声的说着什么,听完恶鬼汇报后,卞吉立刻打断二人的私语,进行预警。 羡慕这种法系的大爷,能力多变,比肌肉战好用。 二人也不废话,立刻回到自己的本部中,整编列队,徐徐向前。 要不怎么说低等异兽无智呢,隔着老远,瞧见敌人发现埋伏,第一时间不是想着转移阵地,而是直接不装了,一拥而上。 这鬼车的智慧看来也不过如此,直接让无数的环狗显出身形,一股脑的冲锋上来。 对于环狗这种东西,朝歌军还有些陌生,一时还有些慌乱。 崇城军可不一样,这玩意杀了不知道多少,孟尝带着他们,都往军市里至少兜售几十万斤狗肉。 只见孟尝的军阵,在一声声起、落、刺、进的四声令中,手起刀落,环狗就如撞上了铁壁一样,丝滑的倒下。 卞吉惊呆了,这是什么神仙队伍?举盾一致,挥刺一致,就连脚步声都听不出一丁点的杂音。 他不理解,但是大受震撼。 不愧是冠绝天下的崇城甲士,西周到底是怎么把这帮怪物死死压制住的? 赵丙也是一脸震惊,他知道孟尝在训练甲士,为此他还端着陶盆和其他校尉、将军笑话过。 前次马战还看不出什么,没想到这群人下了马,比骑着坐骑猛多了。 在前三波冲锋后,军阵的刺击没那么整齐划一,但是脚步未乱。 光是一声声整齐的踏、踏、踏,宛如无常索命,让一向残暴无畏的环狗都有些胆怯,不少性格特殊的环狗都下意识避开这个狗肉屠宰场。 山道就这么宽,就算是想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很快,阵型出现变化,孟尝军阵打到了排头,赵丙的军阵居中,卞吉的朝歌军居然沦为了跟着补刀的后阵。 这让年轻气盛的卞吉很是挫败,看着独立于军阵之外,站在三个军阵最前方的孟尝,三头六臂血气翻涌之中,如切瓜砍菜,卞吉收起了傲气,佩服的对着身边甲士军侯说道。 “崇城第一勇士,名副其实,孟校尉真乃猛士也。” 军阵稳步前行,受限于仰攻和地形限制,阵型难以展开,强行开路,势必会将军阵拉成一条细长的直线,不利于团队作战。 孟尝干脆将军阵钉在一处开阔的平地,就坐等这群没太多脑子的环狗自己冲上来。 自己军势强大,只是坚守阵地,环狗和甲壳人是冲破不了防御的。 远处最高的太平顶传来一声龙吟,居高临下的夔龙发现了二峰的异常。 另一边突袭的是风林带队,那边名甲更多,想来是已经冲上了回马岭,说不定都和夏耕尸王交上了手。 就在三人注意力都关注在天空中俯冲而下夔龙身上时,那辆当初让孟尝吃过大亏的鬼车突然出现。 快速的朝着军阵最后方的卞吉杀去,显然是把更年少瘦弱的卞吉当成了软柿子。 “好胆。” 鬼车这次是真找错了对手,三人里面,单论战力,孟尝肯定最强,赵丙曾经是让他吃尽了苦头,可这些都不足以一击致命,他有逃跑的空间。 最克制他的,正是卞吉。 会偷袭说明有脑子,但是不多,高低缺点眼力劲,喜欢挑软柿子捏是不错,殊不知老对手自然有老对手的好处,小年轻自然有小年轻的凶险。 卞吉拿出白骨幡插在地上,一阵阴风平地而起,数以百计的厉鬼从白骨幡中喷涌而出,冲向鬼车。 鬼车感受到危机,车轮在碎石地上都快刹出火星子,前面冲的有多快,现在他心里就有多悔。 强大的惯性让他一头撞进厉鬼群中。 这群厉鬼无法对鬼车造成致命伤害,在反复的拉扯中,还会被鬼车时不时的扯进一两只厉鬼被塞进车上的黑雾里。 可就是这帮难以建功的厉鬼,将鬼车牢牢定在原地,寸步难行,鬼车最麻烦的冲锋和速度被直接阉割。 卞吉面色苍白,这些厉鬼和他的心神有一定联系,每被鬼车吃掉一只,他的脸色就会难看三分。 “两位哥哥,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赵丙一马当先,举着两把铜锤就是熟练的一顿猛敲,直打得车身猛烈抖动,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打不死,但是疼,看着车身颤抖摇晃不稳的黑雾就知道,这玩意能感受到痛。 鬼手一发狠,无视周边厉鬼的拉扯,一把抓向赵丙。 丝毫不见赵丙惊慌,这个他熟,都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回,微微退后一步,一锤打在鬼手上,雾气一样的鬼手竟被直接锤飞,整个鬼车都发出难听的咯吱咯吱声,更疼了。 这还没完,浑身散发着沸腾之力的孟尝一脸狞笑的举起新到手的长柄战锤,接力一样,一把锤在被赵丙打飞的鬼手上。 “噗~”的一声,鬼手像气球一样被打得烟消云散。 孟尝的气血过于旺盛,只要是面对人海战术,他的能量,无穷无尽,还专克邪祟。 环狗体型大于常人,摄取的气血比例虽然与叛军、靖人一样,但整体的量是大不相同的。 当初被奢比尸加成过的二袁在他的手上都和泥巴一样,更遑论这鬼车。 这次不只是疼不疼的问题,再待下去,真的会死。 鬼车剧烈的挣扎,战车在原地疯狂的打着圈,想要甩开身上被压制的众多厉鬼,往山上跑去。 鬼手被锤散后,没有个一两天很难见凝聚新的鬼手,掌握规律的赵丙也不再惧怕,直接丢下铜锤,两只大手抓在战车的栏杆上。 “呀!!!”巨力之下,鬼车直接被赵丙拉在原地,动弹不得。 见此机会,孟尝欺身上前,拧起战锤就做起了拆迁工作,毫无章法的一顿乱锤。 曾经孟尝看过一部国漫,里面有一招就很有意思。 基本上只要手脚齐全都能学会。 “乱披风锤法” 沸腾的血气在鬼车的身上得不到补充,不过没关系,自身旺盛的气血,足够支持自己血量耗到危险值之前,先锤死他。 在技能的渴望下,孟尝的战锤都舞出了残影,阵阵血气不停的在鬼车被打变形的战车上反复冲刷着鬼气。 一阵DuangDuang~的敲打后,那个曾经把孟尝从丰壤追到燕城,吞噬了无数兄弟生命的邪祟鬼车,就此烟消云散。 赵丙喘着粗气,看着面色苍白的两个小老弟,抹了一把汗。 “车都给你锤没了,这下是真死了吧?” “死了。” “嗯?这么肯定?前面好几次把他锤成了一堆废铜烂铁,过不了多久,他又会出现。” “放心,我确信。刚刚的手感很不错,绝对活不了。” 赵丙看着一脸“肾虚”的孟尝,有些将信将疑。 孟尝才不会管他那么多,这鬼车绝对死了,因为…… 新的技能,出现了。 纯阳之体:气血上限提升20%,每级提升10%。溢出气血转化为精血储存,目前储存比例,自身上限的20%。 第三十三章 屠龙 “快,快,快!” “赤兔,再快点,今后吃肉还是喝汤,全靠你了。驾!” 摩天岭平定,剩下的一些搜山清剿工作,孟尝没有去管,留下本部人马交给赵丙指挥后,立刻冲下山,骑上赤兔就往峡谷方向跑。 天边的夔龙已经已经被魔家四将拖住,眼见着二峰上的异兽被击败,中间吉定和季奎也带着朝歌大军直奔泰城。 夔龙顾不得许多,直接像上次一样,逆改天时,驾雷击退魔家四将后,往泰城飞去。 脑子不甚灵光的他,只记得猿王(朱厌)交代过的事,守住岱宗山脉,不许人类踏足泰城。 魔家四将追在身后,拼了命的往前冲。 一切都在照计划进行,能否剿灭这条恶龙,全看后续魔礼红能不能保持距离,若是甩开太远,其他人那里会出大问题。 夔龙飞过峡谷上空,突然,一道五彩斑斓的光束从下而上,快如闪电般击中夔龙额头。 一声龙吟响起,少了三分霸气,多了三分痛苦,夔龙有些茫然,显然是打懵了,晕头转向的从天空中重重的摔了下来,在峡谷内激起一阵烟尘。 邓婵玉兴奋的拿起战锤,带着身边的甲士们手持着重锤型武器,嗷嗷叫的冲上前去,对着跌落的夔龙就是一顿毫不讲理的锤击。 没办法,先前魔家四将就提到过,除了魔礼青的青云宝剑,凡俗武器,破除不了夔龙的龙鳞,若是没有神兵利器,不如换成重兵器锤击来得有效。 十多位名甲同时攻击,也让夔龙凶性大发,一声龙吟带着雷光,以自身为圆心向四周蔓延而去。 刺激的雷电,从大地传导至众人的身体,战兵纷纷触电倒地,好在名甲还算扛得住,就是麻痹之下,僵直在原地有些动弹不得。 夔龙晃晃悠悠的醒转过来,看了一眼身边那些弱小的人类,抖了抖身上的尘土,想要重新飞上天空。 也正是被拖住一步的时间,魔家四将终于赶到。 魔礼寿速度最快,二话不说,直接从天而降,一击肘击砸在夔龙背上,将夔龙又摁在了地上。 浑身酥麻的电流萦绕,魔礼寿的皮肤通红,冒起了白烟,显然是承受着雷电加身的莫大伤害。 这厮也是够莽,发起狠来全然不顾,抄起手上的铁鞭就往夔龙身上招呼,打得夔龙痛不欲生,鲜血直吐。 “叫你咬我,叫你电我,四爷今天要活生生抽死你。” 邓婵玉等人缓过酸麻后,立刻激发自身气血,抵御着雷电在身上无孔不入的痛苦,手上攻击一刻都没敢停下。 听着远处传来的动静,知道这是邓将军得手,众人已经压制住了夔龙,孟尝心头焦虑减轻不少。 泰城、岱宗的异兽听到了夔龙的惨叫,纷纷往峡谷处奔去,想要解救夔龙,在各处山路、山道间,和负责阻击的战兵、甲士激战在一起,这样孟尝的速度更是提不起来,只能暗自干着急。 先锋军和异兽军团攻守易势,原先的被动出击,四处索敌变成了集中防守,在自己擅长的战阵之中,绞杀这些异兽。 不过这一场战争终究不是普通人能够参与到,类似于夔龙这样的存在,只能由那些觉醒了异能和气血之力的强大战士去讨伐。 夔龙吃痛,被彻底清醒,巨力之下,魔礼寿有些支撑不住。 “狐貂,再不出手,我可真的生气了。” 一声大喝之下,魔礼寿腰间的花狐貂化作巨兽,锋利的巨齿在夔龙的七寸处溅射阵阵火花,在花狐貂的利齿咬合下,夔龙背上和七寸脖颈处被咬出两个巨大的伤口,鲜血直流。 众人大喜,各种军中名匠锻打的精锐兵刃纷纷朝着咬开的位置刺了进去。 夔龙发怒,腹下的独脚踹在花狐貂身上,直接把这只神异不凡的妖兽踹的是喷血如柱,变回小小真身。 没有了牵制,龙身一阵翻滚,暴力掀翻背上的魔礼寿,又欲往天空中飞去。 可惜为时已晚。 魔礼红终于气喘吁吁的赶到,混元珠伞脱手而出,一股势大力沉的重力牵引,牢牢吸附住腾跃的夔龙。 紧接着随后而至的魔礼青从天而降,一计重斩砍在夔龙力大无穷的独脚,一条豁口洒下大片的龙血,虽然没能一剑斩断,但是独脚上深可见骨的创伤也让他没办法再运用独脚攻击。 破甲了,青云剑能够斩杀孽龙。 众人士气大振,如同蚁附一般,爬上夔龙巨大的身躯,手中短刀利剑纷纷在已经破甲的伤口处搅动着。 邓婵玉更是凶悍,咬住夔龙背后的龙须,两把双刀寒光闪烁,在花狐貂咬出的缺口处两刃翻飞,带起一片片血肉。 夔龙终于慌了,再不用出真本事逃回自己天空主场,自己绝对会死在这一群蝼蚁般的人类身上。 震天的龙吟响彻云霄,实质化的白色雷光如同电蛇向四周激荡,惨叫声此起彼伏,高亢的声波震动,加上根本无法防御的雷霆,诸多手段之下,这群铁血甲士根本立不住脚,从龙身跌落下来。 魔礼海弹奏着碧玉琵琶打出地风水火,却效果不大,只能让这条孽龙痛苦,始终无法伤其性命,于是将神力转为地符文,大地之力化作一双大地之手,死死的抱住夔龙,让他无法起身。 魔礼红全力催动着法阵,乾坤之力加持,无形的波纹自混元珠伞之上传递下来,配合着大地之手镇压夔龙,同时不停看向被雷蛇重点照顾的魔礼青,急切的大喊着:“老四,大哥快不行了。” 已经疲惫痛苦得爬不起身的魔礼寿听见呐喊,茫然的抬头望着被雷电麻痹得同样痛不欲生的大哥,脑海里不停的思考着办法。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厮莫名的凄厉大笑起来。 “孽畜,记住你爷爷的名字,我乃魔家四将,魔礼寿。” 说罢,魔礼寿顺手拔起手边残破的巨树横在胸前,闪身挡在了大哥魔礼青的身前。 “四弟!” “让开!” 魔礼青咬紧着牙关,他并不好受,整个战场上因为只有青云宝剑能对夔龙造成致命伤害,所有的雷蛇和攻击,他承受最多。 “我……我不……让,大哥……随……随我冲锋。” 魔礼寿挡下下自家大哥身前所有的雷蛇,炙热爆裂的雷电将他白象般白皙的皮肤炙烤得黑里透红,浑身开始散发起烤肉的焦臭味。 他的护体神光已经耗尽了,气血也在急剧萎缩。 感受到背后魔礼青搭在他肩膀的大手,魔礼寿怒吼一声,甩开这只想要拨开他的大手。 “哈哈哈哈,你们最后还要靠我,要靠我魔礼寿,魔将四将最强大的魔礼寿!” “魔礼青,你给我站起来,冲,随我冲!” 魔礼寿大步向前,迎着雷蛇昂扬冲锋,身后作为大哥的魔礼青愤怒的瞪着双眼,看着冲在前面为自己挡住所有雷霆的四弟,不由得泪如雨下。 “四弟!” 愤怒的他,踉踉跄跄的起身,紧追着老四而去。 爆裂的雷霆已经让魔礼寿翻出白眼失去了意识,但手中的巨树却被他最后一次抡动,重重的打打在夔龙的侧脸。 雷光停滞了一个瞬间,魔礼寿化为普通人大小,从空中跌落。 “啊!!!” “四弟!” 魔礼青也是怒到了极致,双手紧握青云宝剑,一跃而上,瞄准着夔龙背后脖颈处被邓婵玉砍得血肉模糊的伤口,青云宝剑疾风之力极速流转,在魔礼青全力一击之下,竟然贯穿了伤口,将脖颈刺了一个对穿。 夔龙凄厉的嘶叫着,时而龙吟,时而牛吼,近身四周的雷霆无差别的闪烁在魔礼青身上,巨大的翻腾之力也从剑身传递了过来。 魔礼青不敢松手,双手杵着宝剑,将夔龙死死钉在地上,任由他做着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飞沙走石,烟尘四起。 片刻之后,来自岱宗山脉峡谷内的动静,逐渐平息了,这个峡谷静悄悄。 一员小将骑着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从峡谷处飞奔而来。 清晰的马蹄声,哒哒得回荡在峡谷之间。 孟尝终归是晚来了一步,这是一副如何惨烈的人间地狱? 魔礼海凌空抱着一个黑色的人形焦炭,魔礼红跪倒到在地上无声的喘息着,魔礼青则被打回原形,躺在巨大的夔龙尸首旁,生死不知。 整个峡谷内都是一片焦黑的人影躺在地上。 “邓…邓将军?” 勉强在一群黑人中认出了性征明显的邓婵玉,孟尝感觉自己有些颤抖。 计划是万无一失的,巨大的夔龙也的确死在了峡谷里,可这个情况实在太惨烈了。 “我没事……我们都还好,去看看魔礼青和魔礼寿。” 邓婵玉微弱的声音传来,四周躺了一地的名甲们也纷纷动弹了一下,表示自己还有气。 这也得亏他们气血旺盛,不然换成一般的甲士,此时早就化成了焦炭。 孟尝不再多言,跑到魔礼青身边,摸了摸脉搏,感受到了虚弱还仍然活跃跳动的心跳,松了一口气。 “青将军无碍,只是脱了力,身上的烧伤处理好,应当是没有太大问题。” 虚弱的魔礼海和魔礼红松了一口气。 “四将军呢?” “二位,四将军魔礼寿在哪儿?” 悲伤的目光集中在魔礼海怀里的焦炭上,孟尝心中不妙感涌上,满眼的不可置信。 “这是,魔……魔礼寿?” 第三十四章 大火之灾 抚摸着魔礼寿惨不忍住的“焦炭尸体”,孟尝心里一悲,他才和魔礼寿交上朋友,才刚刚觉着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结果就这么没了。 安慰的摸了一下在一旁躁动不安的花狐貂,孟尝伸出手,轻轻的从魔礼寿瞪大的眼睛上抚过,想要闭上这不甘的白色瞳孔。 “嗯?” 还有气? 感受到鼻尖传来的阵阵气息,孟尝立刻搭脉,感知着魔礼寿的气血流动和脉搏。 很微弱,但是还活着。 居然没死?都成了碳了,居然还没死? 不愧是魔家四将啊,未来在封神榜上留名的魔家四兄弟,这是什么体质,这样都不死。 不过也快了,心跳很微弱,比魔礼青严重太多,要是不能及时救治,还是得死。 “四将军,还没死!” 听闻孟尝的话,魔礼红和魔礼海一怔,随即高兴起来。 “四弟没死?” “没死透,还有救下来的希望。” 魔礼海伤势最轻,只是身体疲惫,但是神力损耗上算是尚有余力的那种,立刻感知了一番四弟的身体,确实如孟尝所言,人还活着。 “伤势如此之重,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孟尝沉吟了片刻,突然想起了蝶舞。 “三将军可还有余力?” 魔礼海立刻回答道:“尚有三成。” “丰壤大营内有两位九黎异人,其中那位女异人精通治疗法术,可肉白骨,就算救不了四将军,应当也能帮助他遏制伤势,等待太师寻医问药。” “若您还有余力,请尽快带着青将军和寿将军回丰壤大营,腾云驾雾的话,或许能赶得上。” 魔礼海立刻收起碧玉琵琶,一手抱着四弟,一手托着大哥,话也来不及多说,直接腾云驾雾,一路疾行往大营飞去。 留下的魔礼红郑重的向孟尝施礼感谢:“多亏孟校尉及时察觉,救我四弟一命。” 孟尝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担心的看着在天上越来越小的魔礼海,叹了一口气,希望能及时赶到吧。 这才打到哪儿?仅仅一个夔龙就如此吃力,后面还有一个不弱于夔龙的毕方,再往后,估计还需要面对相柳和朱厌,太师真的要考虑赶紧去搬救兵了。 这一路紧赶慢赶,虽然没赶到和夔龙激战的那刻,但是仅从诸人的状态来看,他们是真的不够异兽打的。 随即孟尝又简单的为众人检查了一番伤势,不容乐观。 基本上都丧失了战斗力,只有魔礼红、邓婵玉能勉强盘坐在地上调理气血和气息,其他人都是直愣愣的躺着,一时半会儿起不来,要等麻痹和疼痛消退了,估计才能起身。 也没多说什么,孟尝自觉的从赤兔背着的挎包上取出武器,挂在身上,静静的守护在众人身旁。 没办法了,等等吧,要不等到大军清剿结束,风林等人过来抬人,要不就得等到这些人恢复一些气力,再启程回营。 就他们现在的状态,估计一只环狗过来,都能轻松创造出一个惊人的战绩。 孟尝轻松清理着闯入峡谷的少量环狗,听着山脉各处逐渐平息的动静,思绪有些发散,一心挂碍着被打到命悬一线的魔礼寿,想来,战争快接近尾声。 就在此时,一团火光袭来,孟尝惊觉却不敢躲闪,身后就是调息的诸将,只得扔出手中短戟,向火光掷去。 轰隆一声,火光与短戟相撞后像手雷一样炸开,巨大的冲击波席卷而来,将孟尝掀飞数十米,一头撞进了悬崖之上的石壁。 一只与环狗相似,黑毛中有火光环绕的犬型异兽隐匿在环狗群中。 见到火光击飞了孟尝,立刻从环狗群里闪出,向峡谷内的众人扑去。 “祸斗。” 邓禅玉死死的盯着飞奔而来的犬兽,脑海中回忆起《山海经》中关于祸斗的描述。 祸斗兽:状如犬而食火,粪复为火,能烧人屋。上古时期与厌火国人居住在一起,象征着灾祸,凡有祸斗现,必有大火。 从刚刚的火光看,此兽能力不弱于环狗,但多了御火的本事,口中能发出火光,触之则爆。 若是平时,这种异兽在自己手里走不过三招,可现在浑身伤痛,气虚体弱。 今日,怕是要危险了。 艰难的回头看了一眼,除了魔礼红吃力的杵着混元珠伞站了起来,其他人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邓禅玉握紧双刀,死死得盯着祸斗奔袭的身影。 这孽畜嘴中火光闪烁,下一秒一团火光便从口中喷出,向众人袭来。 “轰”的一声,邓禅玉紧闭着双眼,冲击波掀起的巨风裹挟着碎石打在她的身上。 不怎么疼? 睁开眼一看,一把短戟从空中翻滚,铿的一声被爆炸嵌进了崖壁之中。 “好狗儿,竟还会偷袭。” “若不是你孟爷爷反应快,险些着了你的道。” 漫天的火焰又被祸斗重新吸回了腹中,一双狡黠的红色犬瞳,紧紧盯着那道从烟尘里走出的身影。 剧烈的爆炸震碎了孟尝身上的盔甲,左臂和胸前血肉模糊,沸腾的气血散发着高温滴落在大地上。 祸斗口中津液溢出,看着这些沸血,表露出贪婪的神色,但是谨慎的天性,让它一步一步默默的向后退去。 “呜!”祸斗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犬咆。 周围的环狗像是立刻得到了命令,疯狂的扑向了孟尝。 至于峡谷内的其他人?远不如眼前这个人类身上散发的血香迷人。 祸斗长长的舌头舔舐着犬鼻。 要有耐心,捕猎的事自然有其他低劣的环狗去做,自己只需要耗尽这个男人的体力,默默的等待最后用餐便是。 三头六臂开启,速度奔若雷霆,失去双戟的左首一拳打在扑咬的一只环狗下颚,然后抓起环狗便像是拧着一根软棍,横扫着环狗群。 本体则是拿着重型长柄战锤,像一辆重型坦克一样,向祸斗冲去。 去年此时,遭遇第一只环狗时,还会以伤换伤。 一年的成长与熟悉,这些对普通人来说如同猎豹、巨狼的猛兽对他而言已经不再具有威胁。 一锤一只犬,一扫一大片。 祸斗察觉到不妙,自己这群小弟貌似打不过这个人,整个犬身开始升温,汹涌的火焰从祸斗的四肢百骸涌出,被祸斗引导成一片火海,烧向孟尝。 他一点也不在乎火海里覆盖了一大片的环狗,只要能杀死那个男人,他就能品尝到炽热的美味,这种香气是再好的火焰也无法散发出的美食。 听着火海里此起彼伏的犬吠惨叫,孟尝也被高温炙烤得皮肉外卷,发出凄厉的怒吼。 祸斗贪婪的眼神里已经容不下一切,满心都是即将要品尝到的美味,就快好了,就快好了。 愤怒的邓婵玉一口心血喷出,奋力的掷出手中法宝,五色石闪烁着彩光狠狠的打在祸斗的侧脸,将他兴奋的犬脸打得眼前一黑,脑子里晕晕乎乎,惊厥欲死。 火海失去控制向上散去。 一道漆黑的身影,高举着战锤,鼻孔里喷出两道悠长的热气。 “打!” 祸斗七窍流血,还没从五色石的余威里回过神来,一锤落下,直将他的脑袋锤进地面。 平坦的大地出现一个碎坑,阵阵冒着热气的鲜血自碎坑里流出,祸斗整个身子趴在地上,四肢伸直不住的颤抖。 又是两锤砸下,碎坑不见犬首,只见黑的红的白的黄色混在一起,化成了肉泥。 祸斗已死,周围的环狗像是受到了刺激,愈发癫狂的对孟尝发起着攻击。 汇集在峡谷周边的残余环狗都昂起了犬首,像是感知到了祸斗的死去,愤怒的往峡谷涌动。 负责阻击的甲士们压力大增,他们不知环狗的变故,只是下意识的感知着峡谷方向的动静。 原本轰隆的战斗声已经安静下来,想来是将军们已经讨伐了夔龙,于是这群环狗才会如此疯狂。 士气大振之下,也激烈的阻击着环狗,防止他们给峡谷内奋战的各位将军多添一分麻烦。 但周围的环狗,还是越聚越多,杀之不尽。 肾上腺激素是个好东西,他不仅能维持血流和血糖的平衡,还控制着交感神经的兴奋。 在这种兴奋的状态下,身体的肌肉明明很痛苦,很疲惫,却依然能让肉体超负荷的运转起来。 孟尝此时就是这个状态,没有爆燃时那么浑浑噩噩,精神也能清晰感知到身体的亢奋,同样也能感受皮肤灼伤的部位如同蚁噬,触觉上精神感知到预警,痛觉上却没有反应。 周围的环狗太多了,开着血祭,孟尝居然开始感受到了疲惫,很难想象自己身体真实的情况到底有多糟糕。 担心归担心,手上的活儿可不能停,停了就要命。 天色渐晚,岱宗山脉太大,数万大军厮杀了整整一天也难以将这群大山背上的“虱子”清理干净。 所幸,邓禅玉等诸将也慢慢恢复了一些气力,也跟着一起清理起来,方才在环狗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大军收兵,夜晚是异兽的天堂,在缺乏营养调理的现在,微弱的月光下,士兵和瞎子无异。 “结…结束了吗?” “结束了,后面交给我们,你……你若是累了,就先歇会儿吧。” 听到准确的回答,孟尝下意识的将血祭之力散去,无尽的疲倦袭来,竟直接向后倒去。 他真的好累,此时蝶舞的话语在耳边隐隐约约响起。 “若非生死紧要关头,请不要再使用那股沸腾气血的力量,切记,切记。” 原来如此。 那不知刚刚那一幕,算不算生死紧要关头?孟尝不知道,也没有心神去思考这些问题。 一双粗糙有力的双手将他抱起,依偎在温暖而柔软的港湾,他已沉重的睡去。 众人鸦雀无声,漆黑的夜幕下,岱宗山脉内,回荡的是先锋军疲惫的脚步声,也是异兽凄厉的兽嚎。 第三十五章 血脉根源(世界观微展) 先锋军占领岱宗,攻陷泰城。 闻仲留下一部分守军驻守丰壤后,便带着主力进驻到泰城,与先锋军会师。 魔家四将抬回来俩,一众将军、名甲重伤,于是先锋军的主事大将便顺位落在了伤势较轻的邓婵玉身上。 好在普通的甲士和战兵伤亡不大,这算是不幸中万幸。 “魔礼寿和孟尝如何?” 闻太师没有选择在泰城城主府议事,他一向恪守本分,贵为大商太师,却从不逾矩。 此时太师扶着腰间的雌雄双鞭,向蝶舞问道。 “魔礼寿将军天赋异禀,身具强大的始祖血脉,在下帮助他恢复生机和脉络后,自行便可痊愈,只是时间无法确定,还需后续观察。” “孟校尉情况比较复杂,气血旺盛但肌体枯竭,精神损耗也比较大。在下会持续治疗。” 听着蝶舞的回复,邓婵玉握紧着双拳,面上有些狰狞:“多久才能好转?” 蝶舞平静的望向太师,并未搭理问话。 邓婵玉怒意勃发,正要上前,却被孔宣一把拦住。 “唉,本不欲太多人知晓,既然你与此人牵扯颇深,不告知你,九公那边我说不过去,你且听之,切莫外泄。” 闻仲叹了一口气,挥手示意蝶舞继续说。 “其实太师多虑了,孟校尉并非我九黎族人,更没有和先祖兵主有什么血脉联系。” 话语虽少,信息量颇大。 饶是见多识广的孔宣都有不可置信,她说的是谁?兵主黎贪?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像,三头六臂,还有那暴躁的沸血之力,就是还不够黎贪霸气。 闻仲也是颇为疑惑,点出了先前阵中孟尝显露蚩尤法身的事情。 “此事我知晓,出战前以魔精血试过孟校尉,确实会有血脉共鸣。” “那为何你又说与九黎没有关系。” 一直不苟言笑的蝶舞面色潮红,露出愤懑的神色。 “九黎本就传自炎帝,炎帝为始祖,大家本是根出同源,能引出人族的血脉共鸣,又有什么可稀奇的?” 这段往事闻仲和孔宣倒是知道,蚩尤原名应是黎贪,黎是脱离了炎帝部落独立出黎氏部落,又因其父名为姜黎,所以重新冠以黎氏为姓,本质上他没有脱离炎帝后裔的范畴。 蚩尤之名,不过是当时好事者在书写历史时的添油加醋罢了。 特别是孔宣,上古时期他就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活跃,知道的密辛都是亲耳听闻,亲眼所见,比闻仲阅读古籍,听长辈代代相传来得更为真实。 见到孔宣点头认可,闻仲看了一眼眼神迷茫的邓婵玉,示意蝶舞继续说下去。 “当然,孟校尉的血脉觉醒,既不属于炎帝,又不属于九黎。” “他,很特殊。” “他的力量本不该现于世间。” 谜语人真的很讨人厌啊,就不能一次说完? 既不属于炎帝,也不属于九黎,那就只能黄帝传承了,但明显蝶舞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心态年轻的孔宣都差点跟不上这年轻人的思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九黎的小友。” 蝶舞坚定的回道:“我知道,所以我才会说,他的血脉,更值得你们重视。” “您想的没错,五帝之前有三皇。” “燧人氏、伏羲氏、神农氏。” “万年的时间长河,中间又有多少英杰,有巢、夸父、后羿,期间人杰不尽数之。” 信息量有点大,闻仲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所以呢?你的意思是,他的血脉觉醒自上古,正是夸父、后羿这些传说人物的子孙后裔?” 见舞蝶点头确认,闻仲问道:“那究竟是谁,总不可能传自三皇吧。” “太师英明。” “……” “你究竟是何人?又为何会知道这些?”闻仲冷冷的看着这个来自南疆九黎部落的女异人。 能追溯到五帝,你以为你是谁?现在还敢妄言远古三皇的时代,三皇都是什么时候?换用现代名词定义就是旧石器时代,根本没有文字和文献对当时的事情有任何的记载。 只有先辈们的口口相传,人们才能记住这些祖先的故事。 “大商太师拜上,九黎羽族掌征伐,蝶翼主祭祀。先前对太师有所隐瞒,还望赎罪。蝶舞正是兵主祭师一脉,受大祭司之命,随舍弟响应您的征召。” 蝶舞郑重的跪坐在地上。 九黎大祭司,如若将庞大的九黎族与殷商对等,大祭司的职位和太师并无两样,只不过二者政体不同,所司之事自然也不相同。 大商是标准的奴隶制国家,同时也是分封制国家。太师相当于后世的宰辅、丞相,协助君王统管天下。 九黎是标准的神权制部落,先祖黎贪,也就是蚩尤,至高无上。大祭司是最接近兵主之人,类似于西方的罗马教皇。 蝶舞这一拜不仅仅是自己在拜太师,更是代表着九黎在朝拜大商。 “你们大祭司为何要派你来此,与此事有何关联?” “我来此,为三件事。” “其一,兵主大人苏醒,洞见了北海乱相,人族崛起不易,九黎自当为人王效命。” “其二,在遥远的时间长河中,我主看到了孟校尉,同时也旁观了相柳的恶作剧,派我来此便是特意解围,告知太师您,孟校尉并未隐瞒。” “其三,这也是我来此的最终目的,验证我主在相柳梦境里看到的真相。验证孟校尉是否真是那位祖的血脉。” 兵主未死,不算隐秘,当年逐鹿之战后,黄帝将蚩尤斩首,身首分别葬于两地,直到成汤代夏,九黎族找到兵主之首后迁徙至南疆,九黎族人的信仰便重新唤醒了先祖。 就是不知,这个死后被唤醒的兵主,还算不算是以前的兵主。 “那你对孟尝的血脉结论又是怎么判断的?” “我并不知道他觉醒的是哪位先祖的血脉。我只是帮助兵主验证猜想,对于具体是谁,我并不知情。” 意思也就是说,兵主在相柳的梦境里,通过时间长河惊鸿一瞥,看出孟尝身上的血脉来源,所以才派人来北疆验证那一眼的猜测? 那可是兵主啊,仅仅一个猜想就如此大费周章的查探? 蚩……黎贪,人文兵主,那得是多么重要的事情,才能吸引他的关注。 这也间接的可以推翻孟尝觉醒的是兵主血脉的可能性,大祭司自己就是根正苗红的兵主后裔,他没必要关注一个血脉稀世了几千年的后人,哪怕他从这个孩子身上能找到共鸣。 营帐内的众人沉默着,蝶舞没有抬头去看三人凝重的面色,自顾自的说着。 “先祖血脉觉醒,从来就不是统一标准的,有人说梦到了祖先托梦,也有人说吃下天材异宝觉醒,更有甚者还将其归纳于上天眷顾,白白糟蹋了一身祖先遗留的恩泽而不自知。” “觉醒的方式会用你理解的方式逐步的开启传承。” “虽然不知道兵祖得出的结论是什么,但是他的觉醒方式和能力,和兵主极为相似,所以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燧人氏。” …………………… 上古三皇,燧人氏、伏羲氏、神农氏。 后世对三皇定义颇有争论,有人说是有巢、燧人、伏羲;也有人说是伏羲、女娲、神农,结论难辨真假。 三皇五帝这个排序本就是后人加上的,对于当时身处于石器、蛮荒的上古而言,这些先祖真的在乎这些排序吗? 没有人知道。 但有一点,燧人氏钻木取火,天不予我,我自取之,是他为人族带来了属于自己的火。 人文始祖之一的身份毋庸置疑。 燧人氏生伏羲氏、女娲氏,就算是对历史再不了解的人,没听说过燧人氏,也总该知道女娲娘娘吧。 女娲神话具有双系性,神话中她是创世的存在,人族的始祖。人文历史上,她是上古的先贤,母系氏族部落的首领,婚姻制度的开创者。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人族在发展,上古时期,还有各种从远古时期就存在至今的妖魔,山海经所记,不过凤毛麟角。 这些人文始祖可不是如史书所写,只是后勤出色,搞研究发明,完善制度的人“斯文人”,只是这些功绩被最大化的传承至今。 在征伐方面,他们也做到当时上古世界能做到的极致。 在上古中想要开创一个新天地,建立强大的部族,除了各种生产、制造、部落制度的强大以外。 刀耕火种,灭杀了无尽的异族,无尽的人族血肉前赴后继才是主旋律。 为何天地会有妖魔异兽,无非都是凡兽里觉醒的异类,获得长生阶梯后一步步进化而来。有的诞生更早,便比人族多出了更多底蕴。 他们能进化,人自然也会有异于常人的异人。 于是人族也开启了血脉觉醒的篇章。 向天地中生生钻出火焰的燧人氏,在旷野密林里铸造居所的有巢氏,都是借助自身掠夺天地异能的强大异人。 历史一句钻木取火、筑巢。 有没有可能,就是这些先祖在与天地争锋,从所谓的天地之力里掠夺了某些伟力的故事。 不然,羸弱的人族,凭什么能在他们的带领下,让自己的部族得以垦野拓荒,硬生生的在史前建立并扩大了自己的部族生存圈。 人族的领地,就是这样一步步在野蛮嗜血的原始时代开拓出来。 在当下的世界力量体系中,人族血脉觉醒一般分为三种。 自身觉醒型,能力有强有弱,运用也无迹可寻,类似于崇侯虎、赵丙、梅鸾等人便是久经沙场,硬生生在生死之间磨砺出来的。 这也是上古时期的先贤们一步步摸索开拓出来的方式。不需要人教,他就深深刻在每一个后人的基因血脉中。 先祖血脉觉醒,九黎族是典型代表,有人能完整继承,也有人只能继承一部分,这些能力能完美的继承历史上某一位先贤的觉醒能力。 初时可能并不强大,但是一步步的训练成长,终究是会逐步像自身先祖一样,屹立世间。 最后一种,天地赠予,如邓禅玉,伴生法宝五色石,又如现在还未出生的陈塘关“大魔王”李哪吒。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幸运儿,出生就给老天爷强行喂饭,拔高了起点,这也是阐教那帮人最喜欢讲的,出身。 言归正传。 尽管蝶舞只是说,那是他的推测,并非实锤。 这已经足够众人震惊。 多少年没有觉醒过出色的先祖血脉了,人族的血脉之力逐渐衰竭,比起上古时期移山填海,与天地斗,与妖魔斗,好似越活越回去一般。 现在居然有人能够觉醒先贤血脉,更夸张的是,不是什么五帝时期的百花齐放的奇异血脉,是来自于更古老的亘古传说。 匪夷所思。 千百年来,孔宣都敢说这是他见到的第一个。 关于更多燧人氏血脉能力的问题,蝶舞闭口不言,说不知道并不是糊弄三人。 真实的原因,可能只有兵主才能解释清楚,因为除了自身能力以外,兵主本身也算是燧人氏血脉继承者之一。 这一段故事,是一个只有兵主与大祭司才会知道的密辛。蝶舞知道有秘密,却没有往下探寻这一段密辛的资格。 ————————————————————————— 应广大书友要求,技能及效果说明公示如下: 血祭:5级,获得血沸之力。 回风:攻击时附带连击效果(袁守仁章节斩赤蛇时已说明,类似于咏春寸劲的二次爆发) 开山:5级,出手时力量提升300%(攻击伤害加成式) 凌波微步:3级,16%移动速度与出招速度 三头六臂:3级,出招速度增加20%,开启三头六臂模式 崇高生命:3级,每击杀一名敌人,虚空抽取4%气血补充自身 纯阳之体:气血上限提升20%,溢出气血转化为精血储存,储存比例100:1 焚荒:祸斗获取,技能将在下午一更中公示。 闻道:技能预告。存稿已定时,可预判。 技能故意模糊,就是为后续铺垫,换句话说,之所以用技能图章去体现有两个原因,一是主要原因,但是涉及主要后续剧情还不适合明说,关键词传承、遗传,二是我个人问题,文笔不够,又做不到太多现代专业术语的替代词,原词汇代入背景后有种科幻对战玄幻的矛盾。 但是,说不是系统流就绝对不是。 第三十六章 休整 时间永远逃不过熵增定律,只会向前,从不后退。 某些时候,神话也会遵循基本的科学规律。 四路大军,先锋已拔下岱宗的夔龙,晁田、晁雷在九婴那里损兵折将,幸好闻仲及时派出孔宣,才遏制了九婴的凶威。 九婴和相柳很像,但是没有相柳那变幻莫测的能力,只兼具水火之力。 但就是如此,一心想逃的九婴也算是勉强从孔宣手里逃过一劫,五色神光刷下,身负重伤逃回了北海深处。 只有张奎的东路,因商军出海困难,只能困守在海岸线防备侵扰。 在夫妻二人设计之下,合力斩杀虎蛟之后,整个海妖军团偃旗息鼓,学起了崇侯虎。 各项军令有条不紊的从泰城大营往整个北海郡发出。 越是随着战局的深入,闻仲越发力不从心。 壮哉我成汤先祖,如此之多的妖兽,凶威震天,老祖宗你是真的厉害,竟然能以人族之力,把这群妖魔异兽给赶进北海眼,封印起来。 ……………… 帝乙二十六年,白露。 漫天的大雪在北疆飘荡。 今年的大雪来得太早,也来得太大。 所有人心中都起了担忧。 北疆苦寒,种植的作物本就不多,秋收还未结束,大雪提前到来,崇侯虎的日子不好过了,北疆的日子只会更加的艰难。 如果大雪继续往中原地区飘去,整个天下,日子都不会好过。 “魔礼海,你走一趟,回朝歌请示大王,冬日的被服和粮草不能再找北疆供给,大王应早做准备,如有必要,需要朝歌征集四方诸侯粮草,以赈北方。” “若是大王应允,便让粮官先遣第一批入崇吧,雪势若大,后面恐误了军期。” 这等催粮的小事特意安排魔礼海去办,足以见闻仲对未来的不看好。 闻仲笔直的站在辕门,这位年迈的老人,自五十岁下山辅佐商王文丁十三年,历经帝乙执政二十六年,已近九十岁的高龄。 斑驳的岁月让他对诸多的往事逐渐模糊,大商在衰弱,天灾不断,人祸不绝,每一次度过危机犹如渡劫。 但是,每一次劫难,大商都能有惊无险的度过,以后亦当如是。 目送着魔礼海腾云驾雾而去,心中充满着豪迈与坚定,这是文丁留下的社稷,就算是要落败,也不会是在他手里。 老人心事无人知,犹见后人不记前。 倒是多日休息之后,某个重伤的小伙子睁眼了。 一连睡了大半个月的孟尝,终于醒来,再睡下去,一些关心他的人,都快要坐不住,给他送回朝歌寻求医治。 “我预警过,非生死关头,尽量不要使用那股沸血的力量,看来,你并没听进去。” 孟尝脑子还有些发懵,睁开眼,足足怔了半天,眼神才聚焦起来。 看着不苟言笑的蝶舞,孟尝感受着体内虚弱酸麻的身体。 躺太久,都快睡得没有知觉了。 回忆着当时的那一幕,记不起来战斗了多久,手里屠杀了多少只环狗。 只记得,无穷无尽,一直杀,一直砍,一直锤,直到最后累倒,好似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才停歇下来。 太累了,光是想起那一幕,那股困顿疲惫都会再度涌上心头。 “那就是生死关头。” “随你,命是你自己的,与我何干?” 蝶舞手中绿光闪过,沿着孟尝的头顶一路扫过五脏六腑。 “你身体元气大伤,比之魔礼寿也相差无几,调理一段时日后再用那耗命的能力吧。” “精神也差不多补足,没什么问题我就先走了。” “有什么事,托人去太师旁的鹰营找我。” 说完,蝶舞便收拾着腰间的布包,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多谢蝶舞姑娘。” 一码归一码,前面血酒的事,让孟尝觉得蝶舞对他不怀好意,这份怀疑并不会随着帮忙治疗而结束。 但救命之恩,该谢的也不能失了礼数,日后有机会定会要偿还。 “孟校尉,好自为之。” 看着欺身退去的蝶舞出了营帐,孟尝才呲着牙长出了一口气,站起来活动着多日卧床,酸胀的身体。 刚刚说到了魔礼寿,想来是救回来了,不然不该这个说法。 在检查随身的物件后,孟尝有点头疼起来。 斧钺还在,两把短戟没了,当时的火光爆炸,威力那么强大,那两把陪伴多日的武器怕是废成了渣。 走到营外,孟尝有些诧异,蝶舞不是说才半个月吗?这怎么感觉一觉从立秋睡到了隆冬?这大雪飘的,和往年的大寒没有差别了。 看着各个营帐熟悉的面孔,孟尝心里一暖,大家都还在。 这里的甲士都是孟尝的好兄弟,一路从崇城跟着崇侯虎出来,也一并跟着他选择了留下。 此时见到孟尝出来,整个校尉营的兄弟都喜上眉梢,若非对孟校尉发自内心的认可,谁也不会抛家弃子的有家不回,跟着陌生的军队参战,要是主将不把他们当自己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孟校尉,您终于醒了。” “太好了,孟校尉醒了,您不知道,这段时日,可愁坏我们,真不知道没有您,我们还能怎么回家。” 众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在孟尝身边关怀着。 孟尝心里也是暖洋洋的,这不是他的部下,这些可都是他的异姓兄弟。 “哈哈哈,孟校尉,别找了,您放心,您的物件啊,有邓将军帮忙收整,一件都没落下。” “嘿,你这老不休的,连你也敢调侃我。” 门口负责值守的两人,是崇城身经百战的老甲士,辛评,侯昶。 这两人算是平时最与他亲近之人,自己本来没有亲兵这一说法,但是两人一有闲暇便会自觉来替岗看守孟尝的营帐,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 “孟校尉,您昏迷的时候,邓将军一天能来四五回,回回都在坐在您榻前和您说话,这情义您可得记着,不然兄弟们可不乐意。” “去去去,有你们什么事?回头等我缓过劲来,非得操练死你们。” 去了一趟马厩,看着赤兔安然无恙欢快的身影,孟尝松了一口气,这也是他的好兄弟,所幸无事。 想着邓婵玉,心里有些苦涩,起初他真的只是眼馋那一手暗器技法,在战场之上,多一门武艺,多一条生路。 流言蜚语听久了,日常相处下能感觉到姑娘的一些心思,面对儿女情长的事,他经验不多,一时不知道怎样去处理。 不对,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哎呀,头好疼,想不起来了,真是头疼的很呐。 回到营帐内,盘坐在榻上,孟尝终于处理完诸多事宜,能静下心来感受祸斗的惊喜大礼包。 焚荒:火属性抗性被动增强,攻击附带火属性伤害,叠加无上限。 …… 熟悉的技能描述,老是含糊不全。 火抗到底你给多少,另外这个火属性伤害又是有多少伤害? 孟尝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这套能力,来源不知,能力未知,只有含糊其辞的蝶舞好像知道一些原因,可就是打死不说。 搞得什么都要自己摸索,金手指就金手指,说明书都不给,是不是太敷衍? 孟尝从武器架上取下一把青铜剑,想要试试新技能的威力。 在营帐内乒乒乓乓的忙碌了小半天,孟尝才终于搞懂这是个什么样的能力。 对于利器,像刀枪剑戟之类的,效果非常强大,类似于给武器附加了一层热熔刀的效果,攻击一次,就如高温的热刀割肉,刚刚割开伤口,就附加了重度烧伤的火毒效果,和刀口抹毒一样,除了把这一大块肉割掉,别无他法。 利器的损耗也比较均匀,单次攻击,差不多2%血容量的样子,有纯阳之体和崇高生命,续航有保障的情况下,不是不能接受。 钝器有些划不来,不同的武器需要的血量不同,像赵丙那两把大铜锤,估计自己刚刚附上属性,就得跪在地上等死。 效果也一般,高温钝器没啥意义,一锤下去,众生平等,已死之人还强行给他附带一个烫伤效果又有何用,简直鸡肋。 最有用的,应该还是拳脚,和杀死从从、袁守仁时的效果一样,当时是纯粹的靠打入体内的沸血,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焚荒附带的火属性攻击作用在拳脚上,这打出去全是高温的火力,如果现在让从从站在他跟前,他根本不需要钻进去‘掏心掏肺’,只需要轻松三拳,就能让他感受到死亡的甘甜。 无所谓多强,但也不弱,和自己心心念期待的夔龙比起来,孟尝只能说不亏,但绝对不赚。 收拾了一番昏睡后油腻腻的头发和身体,孟尝神清气爽,大雪的天儿洗个热水澡,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舒服的。 孟尝盘腿坐在榻上,擦拭着长发,正想着等下要不要去看望一下魔礼寿,看看这厮这回又会嘴硬一些什么叫人捧腹大笑的话时。 英姿飒爽的邓婵玉一脸兴奋掀开门帘闯了进来。 “尝,听说你……呸!臭流氓。” 邓婵玉啐了一口,害羞的又跑了出去。 “……” 好姐姐,不敲门你也通报一声啊,看着自己没来得及穿亵裤和袍子,春光乍现的样子,饶是一向脸皮厚的孟尝,都有些不好意思。 往常夏季,军士们也没个穿亵裤的习惯,也就自己,以骑马磨腚为借口给自己的营里兄弟加了一身亵裤,平日不文雅的事情多了去了,也没见她这么害羞。 “好了没,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比女孩还婆婆妈妈。” “好啦,好啦,你还好意思说,也不说一声就往里冲,那我要是正好光溜溜的洗澡呢?” 邓婵玉略带嗔怒,略带娇羞的打量着孟尝。 还别说,虽是隔着亵衣,也能看清楚结实有力的肌肉,一身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一对明亮浩瀚的双瞳炯炯有神,年轻的朝气里硬朗的面容端的是相貌堂堂。 算不得多帅,却是五官端正,英气十足,梳洗一番之后颇有少年将军独有的气质。 一巴掌重重的打在孟尝的肩膀,邓婵玉抬着头往天。 “嗯,咳,既已无碍,甚好甚好。” “本将……军,还有军务在身,告辞。” “……” 捂着肩膀,孟尝呲牙咧嘴的看着又急冲冲跑出去的邓婵玉。 这……这女罗刹,要是一直这么大大咧咧的,真不怕自己嫁不出去? 第三十七章 商王驾崩 北疆大雪,岱宗和泰城裹上了一片银白。 劳师远征的朝歌军想要尽快速战速决,天不遂人愿,这一场大雪封堵了泰城与丰壤的联系,不仅让后勤加重了若干负担,同时也让泰城变成了孤悬北海的一支孤军。 大军每日轮换,派人清扫山中驰道的积雪,广发侦骑,越是在情况危急的时刻,越是要注意防范敌人的袭击,这是闻仲征战多年的经验之谈。 白日里,军营内也少了几分喧嚣,各大营帐更是加固营房,点燃了柴火,将士们围着中心燃烧的火焰,抵抗着严寒。 补给还是延迟了,粮草还有剩余,但是冬衣不够用,只能武装三分之一的士卒,优先让甲士巡防泰城周边。 前些时日岱宗一战,孟尝鏖战环狗群四个时辰,战功赫赫,也顺势从校尉提拔为了裨将,带兵数量并没有增加,还是以前崇城的千人规模,只是升了一级军职。 闻仲不会将自己手下的精锐发给一个彼此不熟悉的客将去带领,在大商讨伐军的序列里,裨将,已经是到头,往后的军功,最多给他记册,等待凯旋之时,由商王或者崇侯再去加封。 除非,孟尝不想在崇城军干了,主动去找太师,申请调拨。 此时他原本一直都在犹豫,一年时间,保护家人的初衷没有变,却是在前途与未来上,有了些许的迟疑。 偏安一隅,真的能安稳度日吗? 孟尝的将营内,赵丙、卞吉、邓婵玉围坐在火坑前,火坑之上还挂着一只獐子,被大火炙烤,发出噼啪的爆油破皮声。 在这个缺乏香料佐料的时代,就别想吃的太美味,能有一口抹着盐巴的烤肉已经尤为奢侈。 但是孟尝不一样,他是一个对吃非常讲究的人。 大锅乱炖,他也能将就的吃下,十八年的成长,也曾饥寒交迫过,为了腹中温饱他是不会挑剔的。 可若是有让食材变得更美味的机会,他也绝对不会放过。 这帮糙人丝毫不见外,平时自己嘴馋,一旦要加个餐什么的,绝对像是问道了香味的环狗,一窝蜂端着食具就全跑过来等开饭。 赵丙离自己最近,平时做个什么吃食,他能第一个闻着味儿,情有可原。 卞吉就夸张了,自从撞见了一次孟尝用草木灰泥闷烤山鸡之后,就天天跟着孟尝屁股后面跑,凡是孟尝吃过一次的,他都厚着脸皮上去讨要,哪怕同样是伙房营制作的环狗肉汤泡黍米,他都觉得孟尝碗里的比自己香。 邓婵玉…… 算了,不说也罢。 最后一趟行商进山收贩物资时,自己老爹托人带的一车梅子酒,算是给这帮人糟蹋完了。 “我告诉你们,等下悠着点吃喝,阿父送过来的特产就只剩下这些,行商后续时日应该进不来,太师也会让我们开始节衣缩食,吃完这顿可不许再跑来我这里打秋风。” 看着眼前三人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孟尝也是心中疲软,说了太多次了,左耳进右耳出,单凡听他的话,今日也不会闻着肉味就带着黍米团子跑过来搭伙。 孟尝熟练的将罐子里泡发的干梅肉取出,舂成碎泥,混着野姜,捣成碎末和着汁与枸杞搅拌在一起。 滋味,一直都是古人在解决饱腹问题后,才会去考虑的一种味蕾享受。 能在咸香的肉味之上增加酸甜香辣的滋味,对于在座的诸人而言,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一种享受。 将拌好的蘸酱均分至小罐内,然后分发给众人,捧着有滋有味的陶罐,年纪最小的卞吉,馋的都想直接把罐中诱人的酱料给先干为敬。 孟尝一巴掌拍在卞吉的后脑勺上,也不管他委屈巴巴的表情,严肃的说道:“要对美食有尊重之心,你把这酱料吃了,等下烤肉怎么办?少了几番滋味,那我这诸多准备,岂不白费这许多功夫?” “小伙子心浮气躁,一点吃食都按捺不住,日后怎么成大事?” 卞吉也不敢顶嘴,他年纪最小,这要顶一句,孟尝要说教他三句,此时腹中馋虫已经饥肠辘辘了,他那里还敢多说,急忙点头称是,不停的认错。 孟尝这才心满意足的拿起短刃的改刀,开始在滚烫的獐子肉身上切割着。 有焚荒也挺方便,自己不怕烫,可以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火焰之上切割着獐子肉。 獐子肉偏腥,裹上一层粗盐腌制之后,再蘸着加了姜汁的酱料,去除腥味之后,味道鲜美极了,赵丙和邓婵玉恨不得将舌头都一并吞进去。 “此间美味,平生罕见。” “尝,你真的太厉害了,我想伊尹再世恐怕也不过如此了,远不及你手中珍馐美味。”邓婵玉真心的夸赞着,自己并非好吃之人,但是这股味道实在是叫人难以忘怀,根本停不下来。 “可不敢和伊尹相提并论,就是可惜啊,伙房营只换到獐子,也不够肥,全是干巴巴的瘦肉,这要是能烤出油花,一口下去。” “跐溜!” “噗嗤!” “啊哈哈哈!” 却是孟尝在描述美食之时,赵丙的口水竟然从撕咬的獐子肉上流出,这莽夫,嘴里吃着肉,听着别人描述烤油花,也能馋成这样,惹得大家伙儿哈哈大笑起来。 就是苦了隔壁营帐的甲士兄弟们,馋的拿出自己冻的梆硬的黍米团子,不停的舔舐着。 “别舔了,等下将军们吃完,咱们先下手,尽量把獐子头抢到,到时候往锅里一丢,那滋味,跐溜,也是极好的啊。” “你也别说了,听得我心里痒痒。” 将营几人就着这段时间的军令情况谈天说地的聊起了故乡往事,看着气氛诡异的孟尝和邓婵玉,赵丙扒拉着手中舔得干净的陶罐,开腔问道。 “尝,你不是常说,等打完了仗就辞了军职,回家经商当个富家翁吗?快说说,有什么好营生,给大家伙儿也说道说道。” “我能有什么营生,无非就是拿着战功换赏钱,买上百亩良田,几百个奴隶,每天没事在自家院子里练练武艺,自娱自乐就好。” 孟尝咽下嘴里的肉,看着还挂着许多肉丝肉块的獐子,有些意犹未尽,根本没吃饱。 于是便起身,拆下一截大腿骨丢进陶盆,架在火坑上熬煮着,等下还可以就着汤泡着黍米吃。 “要是闲不住,我就在崇城开一个大大的食肆,每天研究着好吃好喝的,平生足矣。” 孟尝拧着还有三分之一肉块留存的獐子,吹了一个口哨,门口守着的两名甲士立刻喜笑颜开的走了进来。 “去,给兄弟们拆了,扔进釜里熬煮熬煮,也是一锅下饭的好汤。” “诺,多谢将军。” 孟尝经常和营内甲士同吃同住,将战兵甲士当做兄弟的名声在整个军营里也是出了名的。 单凡自己有一口肉吃,磕磕巴巴也会挤出肉来分享给兄弟们,一千多人,指望一人一口是不现实的,但是轮换着熬煮一下,盐水肉骨汤,也是极好补充气力的东西。 邓婵玉主动接过众人的食具,俨然一幅女主人的样子,借着帮忙收拾着残局的机会,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句:“崇城能有几人,吃得起这美味的珍馐,若是想安乐,繁华的朝歌才是挣钱的好去处,这苦寒之地有什么好待的。” 唉,心中一声轻叹,孟尝又不是缺心眼的人,如何能听不出邓婵玉的意思,只是他的内心还一直在犹豫,很多事情都没有想好。 “北疆虽苦,有我父母,崇城虽旧,却是生我养我的故乡,我又没有出将入相的志向,能有一安稳地,在父母膝下承欢,何其乐也。” “锵!” 陶碗碎了一地,邓婵玉怒气冲冲的将手里的麻布丢在地上,大声喝问着:“你才多大年纪,年纪轻轻不思进取,整日贪图享乐,我……太师真是瞎了眼,居然会欣赏你这么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说罢便气势汹汹的走上前来,就在赵丙和卞吉不知所措想要拦住邓婵玉时,她却停下脚步,愤怒的对视着孟尝那一对平静的双眼。 “朽木不可雕也。”终究是没有动手,只是佳人离去时,眼角似有泪光。 “滚开!” “诶哟,邓将军,这是作甚。” 邓婵玉一把推倒将要入营的陆嘉,头也不回的走向一片银白的风雪之中。 “唉,我又何尝没有动过心思,能劝你留下,我早就开口了。” 看着邓婵玉的远去,孟尝的神情也从平静变成了遗憾。 “孟将军,这……这是怎么了?” 被推倒之人,正是北疆富甲一方的大行商陆嘉。 看着倒在雪地里的陆嘉,孟尝迷惑了,他怎么来了? 这大雪封山的,他是怎么进来的?最近存着的异兽肉已经不再出售给行商,剩下的还要留着挺过这个寒冬,自己都不一定够吃。 拍打着身上的积雪,陆嘉顺势扶着孟尝的手,站了起来,一起进了营帐:“孟将军,我是奉崇侯之命特意送来冬服与军粮的。” “崇城还有余力支援大军?” 这一场大雪下来,崇城自己都不够吃,崇侯怎么敢把自己嘴里那点救命粮送出来? “是魔礼海将军从朝歌回来了,第一批粮官不日抵达崇城,于是侯爷便让我带人先把崇城的存粮拿出来,给你们送过来。” “原来如此,那还好,不然的话我还真怀疑侯爷什么时候多了凭空变出粮食的本事。” “唉,您可别说了,将军,今年秋收未过就降下大雪,黍稷农田冻杀大片,崇城和北疆艰难啊。” 一脸凝重的陆嘉看了一眼孟尝身后的卞吉,似是有什么叮嘱不方便与外人说。 卞吉也是识趣,告罪一声便也回了营帐,此时的将营里,只有赵丙、孟尝、陆嘉三个崇城人。 “将军,崇侯有一事告知,吩咐我一定要转给给你们,但切记暂时不要声张。” “朝歌城……” “商王崩了。” 第三十八章 挥师北伐 商王崩了。 惊天霹雳惊起。 魔礼海的回来,让整个军营炸出了无形的波纹,闻太师在单独召见魔礼海之后,直接喷出一口老血,惊得昏阙了过去。 两朝元老的闻太师,自文丁先帝驾崩前委以辅政监国的重任,陪着当下的商王,帝乙子羡度过了二十六个年头。 子羡和他父亲一样,是一个爱民勤政的好君王,甚至更优秀,只是没有生到一个好时候。 自文丁起,东夷、狄方便日益强大,一心想维持殷商盛世的两任商王励精图治,才勉强维持目前的繁花似锦。 内忧外患仍然存在,这十年来,帝乙无数次的和闻仲、商容探讨,还在规划着大商重新焕发成汤、盘庚盛世的未来施政举措。 如今政令才初见其效,大王却中道崩殂。 作为两朝太师的闻仲,见证过文丁囚杀西伯侯季历,也亲历过帝乙迁都于沫,也就是朝歌。 仁厚、宽容是帝乙的标签,绝非像是某电影中昏聩不明,羸弱不堪的老头子,政治上,他做到了为大商续命百年的仁政。 内减赋税大力鼓励事农桑,加强与四方诸侯疆域的渗透与通商。对外也亲自率军征讨不臣诸侯与四方夷狄。 任贤用能,文治武功,与大臣同心同德的一代君王,就此落幕。 大营中谣言四起,说是太师伤心欲绝,不日大军即将返程回朝歌,拱卫大商的统治,先固内防之后,再图北疆安宁。 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他们有的是朝歌人,绝大部分都是大商子民。 我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在这个时代尤为明显,我国家的子民才是我真正的兄弟,排外向来都有。 真正为此事发愁的,同样也有孟尝。 他明白崇侯提前几日告知传话的意思,自己营内的兄弟此刻也都忧心忡忡,朝歌大军若走,北海可怎么办? 只有真正在北海奋战过,才知道自己的能力与实力是多么的渺小,没有朝歌大军的帮助,崇城,乃至整个北疆根本平不了北海的这一场叛乱。 能维持战局不会波及到燕城以外,就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 主要还是那些奇形怪状的异兽,凡人处理不了。 孟尝手上攒着自己这一军人马的虎符,脸上阴晴不定。 崇侯口信,若是朝歌大军退去,他将带着余部退守燕城,若事不可为可撤回崇城待命。 崇侯能给他的,不是这一千人,后续还会调拨一万甲士,五万仆从军支援燕城,也算是认可了他这一个裨将的身份。 就这点人数,名甲只有他和赵丙,拿什么守?以死殉城倒也罢了,他背后就是数百北疆诸侯国,一群被打断了骨头,又给天时吞噬了秋粮,饿殍遍野,饥荒四起的北疆。 侯爷啊侯爷,你到底是无计可施了,还是在高估我的能力?这才刚刚开始学会掌控一千甲士的行军布阵,就得去打“长平之战”?闹不好,纸上谈兵的成语,后人得放在他孟尝头上。 孟尝正坐在将座上烦躁,身下副将赵丙,两军校尉侯昶、辛评看着面露难色的孟尝心中也是沉甸甸的,他们倒是不知道密信的事情,只是单纯的忧心北疆的未来。 “启禀孟将军,太师正在帐中召集各军主将,请将军立刻前往。” 传令兵的声音从营外传来,孟尝吐出一口浊气,吩咐赵丙等人稳住自家兄弟军心,郑重的将虎符藏进内袍,起身往外走去。 该来的,始终要来,按照原剧情,闻仲回不去的,想到这些孟尝心态笃定下来,问题不大,太师远征北海十年未归嘛。 风雪未停,营门外正是清扫着积雪的甲士,将埋过小腿的积雪装上木桶然后用马车往城外岱宗运去。 感受着脑海里的新技能,孟尝感叹着时不我待。 闻道:长短兵器精通,增加20%出招速度,增加长短兵器习练熟练度。 这是升任裨将时出现的技能,前面20%出招速度固然重要,但真正让孟尝在意的,还是后面增加长短兵器习练的熟练度这一条。 往常练习刀枪剑戟,更多的是保持状态,但是现如今再去练习,就犹如作者写书灵感大爆发一样,各种技巧与技法领悟而出。 假以时日,习练长了,自己的灵活技巧加上大力出奇迹,就算是再面对祸斗,他也能从容应对。 什么殷商、西周的,只要不去凑热闹,向一些小说主角一样,上赶着往剧情里跳,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成长。 自陆嘉告知商王驾崩以来,一直以来那种焦虑烦躁彻底从脑海里消失,他胸有成竹。 行至帐前,远远就听见孔宣和魔礼青争执的声音。 “大军不能撤,若是撤军回朝,北疆势必糜烂,异兽若是倾巢而出,从此我大商再无北疆之土。” “魔礼青,你和你那四弟一样愚钝吗?不走又能如何?你们连一只夔龙都打得如此艰难,你们根本没有见过那些真正超凡脱俗的异兽,你知道当日黑云之后还有什么吗?” “我告诉你,就算我们侥幸击败了朱厌,后面还有十凶,饕餮、穷奇、混沌、帝江、天狗、九尾狐、鲲鹏、烛龙、梼杌、犼。来,魔礼青大人,告诉我,你们四兄弟能打得过谁?” 孔宣很强,能轻松将九婴打得重伤垂死,也能仅靠威慑就逼退浴火的毕方,实力可见一斑。 但双拳难敌四手,他说的这十位,每一只都不是好相与的对手,更别提其中还有几位能够与他母亲平起平坐的存在。 看着进入营帐的孟尝,孔宣冷冷的看了一眼,根本不避讳直面其害的北疆客将。 “我在乎是整个殷商,若是因为尔等固执己见,干扰到我殷商国运,十个北疆也比不过整个天下的安危。” 孟尝有些鄙夷,你们就接着演吧,太师是不可能回去的。 闻仲手势虚压,示意孔宣缄默,他和孔宣是一类人,以殷商整个国运局势为重,扶持北疆是为了压制西周,可现在不仅西周没压制住,反而因为北疆的战局拖住自己的主力,得不偿失。 其实他心中早就有了决断,之所以议事,也是想让大家知道其中利害。 孟尝默然不语,静静的站在一旁,和人数众多的朝歌将领比起来,显得有些势孤,对着欲言又止,面容担忧的邓婵玉摇了摇头后,便低下头静静的站着。 “末将孟尝,帐前听令。” 闻仲看了一眼魔礼青,才面向孟尝淡淡的问道:“孟将军,崇侯可有话说?” 陆嘉运送军粮,行至孟尝营帐,足足谈了有两个时辰方才离去,此事瞒不住身为主帅的闻仲,此刻问道,也是想知道这位崇侯是怎么打算的。 “崇侯有言,北疆乃是大商之北疆,非崇城之北疆,太师但凡有命,孟尝听令便是。” “若是大军回撤,崇侯命末将退守燕城固守待援,若是大军进击,末将亦当身先士卒,为大商赴死。” 这位崇侯不傻,他说的都是实话,没有朝歌大军的支援,北疆除了退缩防守,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人家也表明了态度,说自己是大商的忠臣,是臣子。 但凡北疆生乱,自己一死了之便是,失去北疆的不是崇城,是朝歌。 你们自己看着办,我怎样都行。 面对这样强行摆烂的崇城,闻仲还真有些无计可施,他也能理解崇侯虎的感受。 我就一条命,反正大儿子在朝歌,自己这条命都搭进去了,你们还能要求我做什么? “朝歌有变,大王年前身子便开始多病起来,现在又突然驾崩,我,大商太师闻仲,奉王命征讨不臣援助北疆战事。” “自出征以来,解燕城之围,打败丰壤之敌,光复泰城,及岱宗、太行两座天险。” “退军实非我之所愿,望北疆诸位体谅朝歌王廷。” “但是孟将军和崇侯也不用担心,我会留下魔家四将助尔等驻守燕城防线,待朝内局势稳定之后,我自当禀告新王,再援北疆。” 句句宣言如重锤击在孟尝的心底。 这个封神不正常,闻太师居然不打北海了,他要回朝歌勤王保驾? 那后续故事怎么办?真就让自己独抗整个妖魔异兽的大军? 别闹,他这点人,连袁福通都打不过。 惊愕在原地的孟尝不知所措,闻仲也没有等他回话的意思,道道军令发出。 大军拔营,前军变后军,警惕偷袭,守护军团身后。 后军变前军,清扫积雪路障,回师朝歌。 孟尝有些眩晕,这天要塌了。 自己能怎么办?逃? 那自己的父母家人怎么办?北疆的平民百姓又该怎么办? 孟尝铁青着脸,无视邓禅玉急切的眼神,立刻起身,也顾不得身份,无视太师和诸位朝歌将军,直接走出营帐,往自家军营走去。 看着议事归来的将军,崇城军静默无声的列阵在营内空地上,任由风雪吹拂,却如铜铁塑像屹立不动。 “全军听令,整军备战,明日清晨,诸将士可愿随我,挥师北伐,直指北海?” “朝歌大军要退,我等不能退,身后便是家园与亲朋,我等退了,他们怎么办?” “崇城勇士,可敢与我一同赴死?” “诺!” “愿随将军赴死,愿随将军赴死。” 答案已揭晓,孟尝也“摆烂”了。 去你个粑粑的为了大局。 北疆都打烂了,他不在乎未来坐在中央的是商王帝辛,还是周天子姬发。 北疆苦寒,离中央太远,百姓们看不见高坐王廷的商王,只能盯着脚底下的故乡。 还能往哪儿撤?他已经退的够多了。 与其死在固守的城墙里,不如向死而生,以战养战,把北海打得天翻地覆。 袁福通面对妖魔异兽要摆烂,崇侯表示自己无力抵抗也要摆烂,太师要顾着所谓大局,还是要摆烂。 那既然如此,都别玩了,大家各走各路,各自想办法求活吧。 你杀我族人,我就屠尽你北海,你杀我父母,我便屠尽北海袁氏族人。 战斗不止,至死方休。 第三十九章 神兽白泽 孟尝带着自己本部的千人甲士出兵,挥师向北,冒着风雪独行。 他走了,整个泰城大营却乱成了蚂蚁。 刚刚散去的诸将又回到了太师营帐,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太师,速速派人去把孟将军追回来吧,孟将军年轻气盛,骤居高位,分不清轻重,本意还是好的,还望太师谅解,援手解救。” 说这话的是平日里与孟尝关系交好的魔家四兄弟。 此时还未封为威武大将军的晁雷已经十分傲慢,自己吃了败仗,这区区客将居然还能加官受赏,这让其对孟尝颇为不屑。 “山野村夫,不识好歹,狷狂、放肆,军队里自有军规,太师,直接斩杀此厮才能以正军心。” “晁雷,你这个只会丢盔卸甲的人,还配说别人狷狂放肆,你整天仰着个大鼻孔,你能好到哪儿去?” 往常议事,邓禅玉都是一语不发,听命便是,但是此时却极为难得的发言讥讽,无视晁雷怒火中烧的凶狠眼神,邓禅玉跪拜太师请求道。 “太师,孟尝只是一时情急,请您不要怪罪,请准许我将孟将军追回来吧。” “哼,你追的回来吗,说不定人家是向北叛逃,去投袁福通了。”晁雷毫不客气的回敬邓婵玉,两人怒目圆瞪,互相不相让,魔家四将也趁机会开口求情。 闻太师一把将手中的皮卷书信摔在地上。 “够了。” “平时里对诸位放纵自流,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军营,对着自己的同僚反唇相讥,饶嘴毒舌,尔等想如何?我这个太师就这么不被你们尊重吗?” 众将急忙拜倒,口称不敢。 “孟尝一事就此作罢,他非我部下,让崇侯虎自己头疼去吧。” “还有你邓禅玉,你是想追回别人,还是想跟着一起走?”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去追,既然他觉得自己能靠着一千人就打穿北海,那就让他去,闻仲拭目以待。” 或许崇侯虎是对的,孟尝也是对的,可自己身上肩负着大商的使命,如今东夷未平,犬戎又年年骚扰边境,西周也在虎视眈眈,长期耗在北海,他心中担忧,担心年轻的黄飞虎镇不住朝中那些大臣,威慑不了四方的异族。 也担忧他不在朝中,虎视眈眈的西周,还有朝中某些阿谀谄媚的大臣会坏他殷商的根基。 闻仲心已不在崇城,议事结束后直接命大军开拔。 此时的军队也远不如来时高亢。 一路艰辛的赶路,结果发现对手不是人,而是一群凶厉的怪物,接着又是大雪,又是大王驾崩,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特别是见着清晨,那一位少年郎,带着高歌赴死的崇城军甲士出营时,他们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就连一向高高在上的孔宣,都有些心不在焉,只能闭着眼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骄傲的孔雀不允许他夹着尾巴“不战而逃”。 大军行至当日先锋军大战夔龙的地方,环狗的血腥气息,经久不散,空旷的雪地里,仿佛有着一个少年,浑身伤痕的与环狗大军苦苦鏖战。 众人默默赶路之际,一阵问询的话语在峡谷内回响。 “既出王师,太师何故返之?” 大军止步,戒备四周,坐在墨麒麟身上闭目养神的闻仲睁开眼,高声问道:“何方神圣,请现身一见。” 言罢,丛林中一只通体雪白,面似白虎,头顶山羊角的“白鹿”走出。 “白泽!”孔宣如临大敌,立刻欺身上前,警惕的望着白泽。 不容得他不重视,白泽,天地灵兽,能通万物之情,晓鬼神之事,最擅趋吉避凶,很少有出现在人前的时候,这次亲自现身,也不知来意为何,是福是祸。 “我欲与闻仲太师一叙。”白泽温和的说道,说着一口流利的人族话。 见孔宣依然不肯放行,挡在身前,白泽无奈一笑:“梧桐树上的那位,托我向您问好。” 一根火红色长长的尾羽在白泽身前浮现飘向孔宣,孔宣立刻激动起来,还没开口,便又被白泽打断:“请勿轻谈尊讳,我欲与闻仲太师一叙,还请尊者准予通行。” “白泽先生,请。”这次孔宣没有再挡路,反而恭恭敬敬的让开身子,俯身恭请。 闻仲可不惧怕白泽,与山海经内那群异兽不同,白泽是神兽,是祥瑞,和獬豸一样,都是明辨是非善恶的善兽,加上温和的白泽身上也没有恶意传出,阵阵祥和的气息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太师为何返身?” 闻仲从墨麒麟身上落下,恭敬的对着白泽施礼道:“白泽先生,大王驾崩,王廷将有乱相,故而回师。” “太师,若是你走,北疆化为人间炼狱,如之奈何?” “若是不走,天下恐将化为人间炼狱。” “太师小看了二王子,同样也小看了您的好友商容与王叔比干。” 闻仲听着有些不对味,白泽通晓世间万物,知道商容、比干与自己关系,不足为奇,只是以此为借口阻碍自己,颇为蹊跷:“白泽先生似乎很想让我留在北海,此为何意?” “不是我要留,是天意如此。” 闻仲哈哈大笑:“何必说此虚词,天,有所谓众生,无所谓众生。” 白泽的兽脸之上也露出嘲弄的笑容:“太师有理,天,不在乎,自有人在乎,哈哈哈。” “世间诸法,本无意义,万般虚妄皆是人心。” 白泽所说的天,从来不是某种至高无上的意志,天就是天,既是世界运行的规则,也是无处不在的世间道理,虚无缥缈,又无处不在,天哪里在乎人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 所谓的天意,不过某些人喜欢拿出来冠冕堂皇的理由。 “白泽先生有何教我?您所说的天,又是指哪些人?” 闻仲已经明白了白泽的意思,顺着白泽的话头,继续往下发问。 “到此为止吧,回去,完成你该完成的使命。” “我的使命?我的使命就是为大商平不臣,建万世之基。” 白泽并未反驳:“太师的志向,我自是知晓,但此次我前来并不是想对大商心怀歹意,只是告诫太师,不可回。” “究竟为何?” “太师应当知道,上古时期有四凶,不死不灭,这些凶兽本就是承接了天地间的怨念与恶意而生,故而一直在这片大地上肆意妄为,添增杀孽。” “成汤昔日封印四凶与六大王兽至北海,便是想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这些事情,您应是清楚的。” 听着白泽的话,闻仲点着头,这都是大商建立以来,各大诸侯亲自参与的事情,普通百姓或许不知,但只要家学渊源,长辈有传承过此事的,基本都会知晓。 这也是他为什么听到北海叛乱,异兽出现的时候,马不停蹄带兵赶来的原因。 白泽见闻仲认可,继续说道:“成汤用五色石封印北海眼,于是天下太平。” “五色石乃是女娲氏炼制,你就没想过什么样的人才能撼动五色石吗?” “能撼动五色石,他的能力应该足够再去当初补天的地方,给天,再捅出一个窟窿,不是吗?” 先前未曾深思,听闻白泽提醒后,闻仲后背发凉。 “这人只是打开了一个缝隙,所以,你暂时不用担心四凶六王的威胁。但是您选择回了朝歌,这轻轻推开的封印,可能就不只是缝隙那么简单。” 闻仲怒不可遏,他不理解,既是大神通者,为何要用如此手段来危害苍生?难道他就不怕沾染天地因果吗? 这一次的叛乱,直接让丰壤变成鬼城,燕城变成十室九空的荒野,北疆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更不用说,北海郡内那些骇人听闻的大规模活祭。 自己哪里有那么重要,如果对方真想要他闻仲一条命,拿去就是,至于如此迫害那近百万普通人吗? 没有人能帮他解答,白泽也三缄其口,身为通晓万物的神兽,他的一言一行都有各种目光关注,就算只是一个隐秘的提醒,都会为他招致大祸,能选择来这里,是因为闻仲要走,有人希望他出现,而这故意也正是白泽所说的“天意”? 超凡脱俗又能如何,他虽是神兽,又如何扛得住大势所趋,点到为止就好,说多了引火烧身。 “可我留下,又能如何呢?一个小小的夔龙就能让我差点痛失爱将,真的到了相柳、朱厌的面前,我的大军对他们能起到作用吗?” 人力终有限,自夏商交替的时期起,人族的血脉觉醒越来越难,直至帝乙时期,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或许当年的成汤先祖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才不惜以天下之力也要去驱逐山海,替代夏桀的原因吧。 白泽额头白色的铭文闪动,空灵的声音响起:“昔日成汤逐群妖,固然有因为当时人族天骄众多,各路英杰崛起的原因,但也和昔日成汤得到陆吾、英招、长乘、武罗、重明等各路神兽的支持有关。” “这是一道符印,关键时刻,太师可激发符印,会有神灵异兽赶来助您平叛。当然,您也可以自己去搜寻能人异士襄助,四海之滨尚有龙族,九天十地天庭、轮回俱在,怎会是孤立无援呢?” “就像您说的一样,这是天下事,而非闻仲一人之事,天下事,自当天生万物的众生一起承受。” “山海之间也非铁板一块,有善有恶,有野心也有淡薄,太师可自寻之。” “言尽于此,白泽敢问,太师还要回去吗?” 闻仲心情沉重,冷声问道:“若我执意要回,会发生什么?” “北疆沦陷,北海眼中妖魔异兽尽数出世,十凶祸乱天下,记恨成汤的妖魔异兽不少,您觉得会怎样?” “或许最终,这群异兽会被后来者清理,无非是选中一名天选之子,将他们再次驱逐封印至北海眼,但是这个天选之子,还会不会是人族,就不得而知了。” 说完,白泽让开身子,整个身体周边浮现出阵阵白雾,身型也在白雾里若影若现:“太师若是执意要回,白泽不会阻拦,好言已告,望太师思量。” 闻仲静静的站在一旁,仰望着苍天,内心思虑着白泽告知的话语,久久不能平复。 沉默许久,朝歌大军的甲士们都被风雪铺上了一层银装。 似乎终于想通了某些事情的闻仲展颜一笑,转头看着正对着一根红色尾羽傻笑的孔宣,目光一凛,这……这是凤凰尾羽吧。 这傻小子,实力强大,居然还有如此好运,能得白泽赠予的凤凰羽。 自己一直不知其来历出身,帝乙也对此人缄默不语来历,按今日和白泽的对峙来看,这个世界远比自己想象的要精彩。 强行打断傻乐的孔宣,闻仲问道:“宣公,此事,你怎么看?” 孔宣收敛心神,恢复高冷的模样回道:“太师,我看此事必有蹊跷。我们得回去。” “回哪儿?” “回泰城。” “那朝歌怎么办?” “正如白泽大人所说,臣相信比干丞相,也相信黄飞虎大将军,大王早有王诏,传位于子受王子,丞相和大将军应不会抗诏不尊。王子子启和子仲衍也没有实力与子受抗争。” “那就有劳宣公,平日里多往返朝歌、北海,盯紧朝歌,若事有变故,你我轻装上阵,回返朝歌镇压局势。” 闻仲抚着白须,骄傲的说着:“子受是我看着长大的,素有贤能,能征善战,有容人之能,王者之姿,应当能镇压不臣,继承大统。” 看着身后肃穆的大军,闻仲吐出一口悠长的白气,或许自己真的老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事必躬亲,新一代的人杰正在崛起,文有比干、商容,武有黄飞虎、恶来,加上子受也正值壮年。 或许,北海比朝歌,更需要自己。 照白泽所说,北海背后牵扯的事超乎他的想象。 真是可笑,设计如此之多又能如何?多少绝境和困难,他都能走出来,难道这北海还能成为他闻仲的断绝之地不成? 第四十章 朝歌新事 “驾!驾!驾!” “殷破败,还有几日可到朝歌?” “殿下,已过曹州,应该还有十日路程。” “太慢了,给我换马,不计马力,日夜兼程,五日之内我等必须回到朝歌。” “诺!” ……………… 远在朝歌宫廷之中,比干跪在商王的灵前红肿着双眼,他是商王子羡的亲弟弟,自己大哥去世,焉能不悲? 说来也讽刺,自古王侯将相的家庭,必定少不了尔虞我诈,骨肉相残的戏码,从夏朝时期武观之乱开始,兄弟相残争夺父位继承权,便在历史的画卷中占据偌大的篇幅。 商朝更是将这种混乱发挥到了极致,长幼无序,能者上任,但谁是能者?偏执者长有,优秀的定义从来都是胜者王败者寇,杀了你,能不能证明我比你更优秀。 直至西周初期,周公以周礼建立长子继承的制度以后,才让这股子弑父,弟弑兄的事情得以缓解。 但也只是缓解,周天子之位的继承者都有后人推翻过这个制度,更不用说众多诸侯,以及后世的各个大一统王朝。 对此,某唐朝明君和明朝老四,可做例证。 在如此混乱的商代继承史上,比干,作为帝乙的弟弟,不仅没有被猜忌,反而身居丞相之位,文臣之表,足以证明帝乙对这个弟弟的喜爱与信任。 比干其人,忠耿正直,心地纯善,为大商率直无私,堪称美德的典范,不然也不会描述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也就是赤子之心。 这样的人,能施仁政,帝乙时期大部分的仁政,诸如事农桑,减赋税等举措都是由帝乙制定,交给比干去施行,好处就是他是真的为天下苍生,为成汤社稷着想,无私奉献的去贯彻这些政治主张。 也有坏处,就比如现在,黄飞虎在旁边说干了嘴,劝说比干毒杀子启、仲衍两兄弟,可比干正直善良,不愿弑杀同族。 这可是自己的侄儿,亲爱大哥的长子和幼子,他们并没有叛乱,自己却要杀了他们,为人叔、为人臣都不该做这样的事情。 黄飞虎气得直跳脚,恨不得立刻拔剑冲进王廷,将这两个王子直接刺死。 他们是没还没叛乱,但是子启联系潼关守将弃关勤王,仲衍也在民间散发着子启聪慧贤明,能很好的继承帝乙的仁政,如果放任子寿继位,殷商只能穷兵黩武,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若非商容察觉到异常,提前警告黄飞虎多加防范,这会儿,潼关守将殷潼已经杀到朝歌西门,在众多被蛊惑百姓的簇拥下逼宫改诏。 那是人家没有做吗?那是没做成。 老丞相就这点让人很无奈,太过仁善。 见到商容在大殿之下比划着“四”这个数字,微微摇着头,黄飞虎拍着脑子,终于想了起来。 一时生气结果忘了商容大夫的嘱咐。 “丞相,既然您不杀此二子,那我派周纪、龙环盯住子启,黄明、吴谦看住仲衍,禁足宫中,不可与外界联系,如此可好?” “当真不杀?” “先王临终有诏,太师未回,文事皆由您负责,您未下令,我自当不杀。” “可,毕竟是二位王子,让四将不得无礼,需以王子礼待之。” 眼见说完话的王叔又要趴在先王灵前哭泣,黄飞虎急忙拉住比干:“丞相切莫过于悲伤,还有一事,先王临终前下诏,让西伯侯姬昌、东伯侯姜桓楚为其扶灵,北伯侯崇侯虎,南伯侯鄂崇禹朝贡新王,此乃诸侯邦交,您得出马着手去办,是杀,是囚,是朝贡,拟出一个章程,我等才能提前做好准备。” 听闻此事,比干也不哭了,这可是大事,不可轻怠,立刻起身招呼着大殿之下的群臣上前,就在先王的灵柩前奉召督办。 “先王有令,南伯侯鄂崇禹收服九黎未尽全功,南都往后,人牲增五千,诸位可有异议?” 商容立刻上前:“新王登位需立威仪,南疆未能尽功,当罚之,这往年四大伯侯都是立秋进贡五千人牲,这……相当于鄂南侯今年朝贡的人牲直接翻了一番,是否有些过多了。” 众臣七嘴八舌商讨着,最终定下章程,罚是必须要罚,不然新王威仪不得彰显,软弱的南都不敢抗命,身份又足够,刚好给四方诸侯看看,新王继位的大商,依然有力压四大伯侯的实力。 “东伯侯姜桓楚,东征夷族有功,虽有瑕疵,实属事出有因,先王还让其扶灵锹土,我提议,礼宴之上,赏三金,驾五车,享三牲,诸位可有异议?” 这个众人更不会拒绝了,新王与姜侯夫婿关系,新王继位,姜氏为王后,未来东鲁便是朝歌最大的支持者,就算这个支持不是那么给力,经常被东夷搞得焦头烂额,不比鄂崇禹舒服多说,但是有那层关系在,未来姜侯高枕无忧矣。 再说了,也就赏赐一些小东西,面子给足,实际好处并不大,小事尔。 “北伯侯崇侯虎,唉,北伯侯先后损兵折将,治下又出了北海叛乱,先王是想让滨州侯接管北疆,但近日太师来信,北海之事甚大,倒也算是给他推去了几分责任,此事,诸位议议吧。” 北疆不好处理,作为隔绝西周的重要屏障,崇侯虎失败过一次,但是大多数,还是尽职尽责的完成了这个任务。 现如今北疆糜烂,逐渐从一个屏障依靠,变成了死死拉住中央的拖油瓶,这事让所有大臣都三缄其口,不敢言表。 北疆烂的是钱粮,但人家的军事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若是不考虑现实,单纯以军事实力论,让南疆和北疆跨越千里干上一仗,鄂崇禹得迁都到十万大山里去做诸侯。 “暂且搁置吧,等太师班师回朝,由太师再诏崇侯虎回来,亲自惩罚。”黄飞虎见众人不做言语,开口建议道。 “大将军所言极是,就等太师回来后处理吧。”众臣纷纷附议。 挺好,不得罪北伯侯,也不得罪太师,万一要是给崇侯虎降爵,换上滨州侯,这北线战事被影响,谁来负这个责,要是一个不慎逼反了崇侯虎,一家老小都得被大王拿去做祭祀用品,高级人牲。 “西伯侯……先王提议,给予姬昌黄金节钺,西征犬戎以壮大商声威。此事谁去办?” “…………” 众人默然不语,这活儿不好接,姬昌是个能言善辩的人,上次下大夫杜祝出使西周,也是奉王命勒令西周出兵伐戎,结果被姬昌一句“六三,拂颐:贞凶,十年勿用,无攸利。”给堵了回来。 杜祝到死都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稀里糊涂的被帝乙拖出去祭祀了秋神。 后来还是太祝琢磨着像是八卦占卜,查阅伏羲八卦后才明白人家西伯侯说的什么意思。 ’这件事不吉利,十年都不要再向我提这件事,不然战事不会顺利。‘ 和神棍交道就很烦,天天神神叨叨的,你不跟着一起学点易理和伏羲八卦,还真不懂他在表达什么。 西周有底气这么做,愚弄着使者,还在帝乙面前炫了一把’才学‘。 虽然后面给太师打得屁滚尿流,但是出征犬戎的事情,就此打住。打输一场仗总好过给小心眼的蛮夷年年报复。 “嗯?此事无人应承吗?尔等在害怕什么?” 比干能理解他们的顾虑,但是不接受,我们可是无敌的大商,西周又算什么,你们一群在大商身居高位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害怕一个伯侯? “丞相,西伯侯入朝歌后,在下愿去游说。”一名年轻的官吏起身,恭敬的朝比干说道。 “甚好,甚好,汝是何人?暂居何位?” 年轻人俯低着身子高声说道:“下臣费仲,暂为小臣佐史,士官职,整理我大商之史。” 大商官职向来两套体系,外事官诸侯自行定制任命,突出一个‘民主自由’,从来不干涉; 内廷官分田(农)、史、礼乐祭祀、里(民)、市、戎(兵)等部,职级也从小臣(事务官、吏官)、下大夫、上大夫不一而足。 “辛甲大夫,此人乃你的属官,若命他为此任,可否?” “费仲聪颖,文思好辩,又是子和公主之子,可委此任。” “甚好,那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吧!” “诺,下臣必尽全力。” —————————————————————— 就在大商内部正在如火如荼的处理先王驾崩后的诸多事宜时,北海泰城边界,野郊的平原处,孟尝找了一处堪堪避开风雪的山谷便带着军队躲了进去。 “发生何事?”眼见着驱寒造饭的篝火迟迟没有点起,孟尝走过来问道。 “将军,风雪太大,燧石打不燃干草。”士卒哆嗦着手,打了半天也不见火星。 孟尝拉起士卒,手中拔出长剑,焚荒开启,骤然间被赋予高温的剑身便点燃了干草,兴奋的士卒直呼“将军神通显灵。” 技能小妙招,不能常用,不然还没到北海城,自己就得贫血死在雪地里。 篝火燃起,将士们纷纷拿着引燃的木柴回到自己围坐的火坑旁生火造饭。 能享受这种温暖和热乎乎的食物,只能在白天,夜晚空旷而黑暗的世界里,点燃这么一个显眼火堆,可不是明智之举。 除非,找到一个四面防风的好去处,可这里是平原,有个不大的小山众人就已经很知足了。 “将军,接下来往前,就是毕方所在的野郊了,我们如何打算?”卞吉捧着一碗热汤,嘴里打着哆嗦的问道。 这小子看见孟尝出征,二话不说,立刻带着自己的甲胄兵刃就跟了上来,照他话说,他爹是临潼官副将,他也是客将身份,客将不跟客将走,还能跟谁走,瞧着顺眼,一起疯狂一把,岂不快哉? 孟尝看着卞吉也是心里一暖,自己当时是有些冲动,确实是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了。 只是把心一横,想着多杀一个是一个,能够在敌后疆域里给北疆减轻负担,也能寻找能匹敌的一些对手升级技能,缩短自己的技能成长时间。 龟缩在燕城,就这点兵力,可真的就等死了。 而且,他有一个直觉。 他若是一走了之,习惯于顾全大局的太师肯定会在燕城留守一段时间,静待崇侯虎带人换防。 撤军那也是尽量保证北疆安定的撤军,直接让出一座空荡荡的天险关城,这不是太师的作风。 可惜,就是苦了自己这一帮兄弟,此去前路多艰,还不知道能走多远。 “绕开它,这种异兽不是目前我们能解决的,明日让侦骑去探探垢城附近,要是运气好,咱们在垢城过冬。” 垢城,北海七十二路诸侯之一,主君为垢城卫吴淇。 这是孟尝在先锋军议事攻略岱宗时在完整的北海舆图上记下的,这一幅脑海里的舆图,就是他们在这一片妖魔横行的疆域上安身立命的机会。 同时,垢城,也是他实现心中猜想的重要起点。 第四十一章 裂缝中的光 垢城,北海七十二路诸侯里微不足道的一方诸侯。 大商外服爵位:候、伯(甸)、男、卫、邦伯五爵,旗下分为四方伯侯,八百诸侯,侯有不少,例如:冀州侯、滨州侯、西州侯、曹州侯。 内服爵位有三:公、侯、伯。 武成王黄飞虎不算,真实的历史上商朝并无此人,商周时期只有一位武成王,那就是西周的姜尚,黄飞虎是老许在创作的时候糅合了关二爷加姜太公的形象,艺术加工创造出来的虚拟人物。 所有外服内服能称之为王只有一位,大商之王,帝乙。 垢城主君吴淇,便是外服北疆的垢城卫,或者称其为:垢卫、垢卫淇,都行。 就如崇侯虎一样,崇侯、崇虎、崇侯虎,根据和他的关系、上下级爵位、职位不同,对他称呼也不一样。 这便是大商的阶级,若是有谁直接身穿过来,面对崇侯虎,大喝一声崇侯虎,或者崇虎,恰好你又解释不出你的出身,你就看人家心情好不好吧,为尊者讳,直接杀了你,都不会有人替你可惜。 这个时代可没有法律去保护一个寻衅侯爵的“野人”。 按照侦骑居高临下的观察,整个垢城一片惨淡。 袁福通征讨不愿与他一起叛乱的各大诸侯,已经和“不臣”的诸侯们,做过了一场的战阵对决,加上投降的诸侯新加入叛军大家庭时,也要递交一份人数庞大的人牲用作祭祀。 垢城虽没有达到十室九空,接连损耗下也失去了不少人口,城中人人自危,若非要事,没人愿意在街上游荡。 异兽们不挑食,只要是人牲数额不少,也不管你拿奴隶还是平民充数,他们最是公平,从来不会区分这些将死之人的身份地位。 就像是日常去菜市场买肉,会有人问这块猪肉的原身在猪圈内地位如何?每日可否遵守餐前饭后的礼仪这些问题吗? 也不知道这是文明的胜出,还是物竞天择的结果。 整个垢城里,青壮年男性占据主流,基本都是青壮年居多。 也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奴隶居然没有死绝,可能是因为城中各种脏活累活还需要有人去做,垢城卫也不敢指望城中平民和贵族愿意去做这些肮脏的事情。 对于一个合格的奴隶时代城市而言,没有奴隶,就像是蒸汽时代没有内燃机,数字时代没有芯片,奴隶,就如动力工具,像机械一样推动着时代的齿轮,滚滚向前。 奴隶生的儿子也只会是奴隶,有现在的奴隶,才会有未来的奴隶。 奴隶全部被祭祀之后死绝,下一批层层递进被剥削的人会是谁呢?就现在城内这个鬼样,未来怕是没有多少出城获取新奴隶的机会,新的奴隶没办法从外部获取,那城市又不能没有人去做奴隶该做的事,下一个被“吃”的又会是谁? 这座病态的城市里,坚守道德礼仪的人有,但不多。 敢于和异兽抗争,不愿牺牲亲人的人,大部分死在了第一批屠刀之下。 孟尝依然选择这里,不仅仅是为了补给和暂时的落脚之地,这里也是民风彪悍的北疆,与异族战斗最大征兵地之一,这里的平民也曾闻战则喜。 他所想的,是如何唤醒沉默的人,在他看来,只要是人,天生就具备反抗意识,就如同带着部队走入外北海境的他们。 争取有志之士加入,扩大部队规模,才有机会和袁福通在军势上相抗衡。 这个城市里只要有敢于站出来和袁福通对抗,和异兽叫板的性情中人,来者不拒。 无论他是男是女,也不论他是贵族还是奴隶,只要想站着活,只要他还有身为人族的尊严,都是孟尝期望争取的力量。 在现如今妖魔横行的北海,城外的人口极少,这一路走来,孟尝入目所见,都只是一些环狗、甲壳人在荒野捕食、游荡。 垢城已经封城,侦骑无法对城内进行探查,乔装扮作商人或者百姓都很困难,陌生人都是填充奴隶上好材料,就算是城外还有人存活,也不敢轻易踏足陌生的城市,故意靠近,只会引起警觉。 这时候,卞吉跟队的作用就凸显出来。 他的白骨幡可以御使厉鬼,这种无形无物的鬼道法术在凡人眼中是不可见的催命符,用来做探查也是极好。 连续三日的厉鬼侦探,着实让年纪轻轻的卞吉有些吃不消,好在,城内大致的布局与布防情况,他已经基本摸清。 “将军,城中有两座军营,大概一营一千人马,城主府内不见主君,听垢城的城尹说,垢城卫带着大部队在北海集结,尚未返程。” “很好,可有带甲之士?” “城东军营五百甲士,城西三百。” 孟尝背对着众人,一手抱胸,一手托腮,静静的站在小山坡,眺望着远处的垢城。 不知为何,常年跟在崇侯虎军中四处征战的赵丙,看着孟尝这个造型,越看越觉得眼熟。 搜肠刮肚的思索了一番后,恍然大悟,这道身影竟然和崇侯有些相似。 一样的喜欢背对着人思考,和年轻时候的崇侯一样胆大妄为。 想着想着,赵丙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仿佛又回到当初跟着崇侯一起南征北战的时光。 “准备准备,诸君上马,傍晚时分趁着收集柴火的百姓回城之际,我们突袭南门。” “进城之后,辛评,你带领麾下甲士跟着赵将军,直奔东营,侯昶所部跟着卞将军直奔西营。” “务必将人给我堵在营内,不求杀敌,困守即可。” 至于孟尝他自己,他另有打算。 他想试试城北那一座祭台附近的奴隶住区,人手不足,若是能吸收这些奴隶加入,对于整编驻防整个垢城,都能多出更多的人手和精力去做一些事。 不求能像乞活军那么勇猛,他在崇城见过奴隶,知道那是一群怎样的人,但凡这些人能收编到仆从军都行,未来慢慢调教。 “我和诸位兄弟约束有三。其一,不得奸淫掳掠,其二,不得擅自脱离阵型,其三,不得轻视同袍。” “此三者,违令者斩。” 第二条孟尝不担心,这都是一群百战老兵,你可以怀疑他们做其他事情,唯独不能怀疑他们的战斗力和战争状态下的军纪。 只要主将不乱来,把这群老兵给带歪,按照崇侯既定的规矩去行事,不会有太大变化。 唯有第一条和第三条,他必须有言在先,不然自己的兄弟们真的做出了错事,对他们这些孤军深入的人来说,日后的路走不长远。 众人默然不语,本以为破城之后可以放肆宣泄一回自己压抑许久的情绪,结果将军不许。往年可都是开城欢庆,不屠城也会掠夺大量的奴隶和财富,他们不理解,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 孟尝素来急公好义,能和大家打成一片,不以长官之姿欺压下属,基础的信任是有的。 加上现在也没有军市给他们置换成家财带回去,大部分人还是愿意听从,少部分不以为意的人,看到赵丙重申军令,并且表示亲自执刀时,才反应过来,将军不是在开玩笑。 赵丙可不比孟尝,跟随崇侯多年,他这莽夫是真的敢杀人,会杀人。 日头渐落,出城收集木柴和草料的百姓纷纷忙完手头的农事,相约着回城休息。 轰隆的马踏声在这座毫无生气的城池边响起,一支身穿黑甲,杀气腾腾的骑兵正高速从远处逼近。 百姓们大惊,正准备落荒而逃之时,有人认出了这些骑士背后的军旗将旗,上面写着“崇”、“商”、“孟”三字。 恐慌迅速退却,这帮手无寸铁的百姓安静的让开了驰道,目光憧憬的看着这一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精锐之师。 这倒是个稀奇事,孟尝见状心喜,大喝道:“绕开百姓,不得践踏人群,诸位随我冲锋进城。” 这群百姓让孟尝充满着希望,是个好征兆,百姓们并不抗拒王师,他连夜让人制作大量的军旗将旗,本来是想威慑四方,让敌人误判朝歌讨逆大军杀到,而且是主力大军来袭,用来虚张声势的。 结果这一面面旗帜所过之处,百姓跪拜,没有乱窜挡道,给他省去了许多麻烦。 城头的守军见状,立刻呼喝着关闭城门,放箭阻敌。 但是,来不及了,只有零星几支羽箭从城头射出,误伤了诸多的百姓,骁勇善战的甲士气血磅礴,挨上一两下只要不是命中要害,都面不改色的继续冲锋。 守城门的军侯瑟瑟发抖,王师怎么来的这么快?也没听说联军有溃败,现在天上还下着大雪呢,这个天杀的莽夫到底是谁,居然敢在寒冬急行军,不要命了? 确实不要命了,脱离朝歌的本部,再找不到一个落脚度冬的城市躲避酷寒,自己这些人都得死。 城门闭合前,孟尝一骑当千,骑着枣红色的赤兔如坚硬的铁锥,硬生生的凿进了城门口的军阵之中,三头六臂直接开起,斧钺当头劈碎欲要关上城门的守城军侯,一阵冲杀,呼啸的兵器撕裂着空气,撕开临时布置的城门防线,为身后的骑兵凿出一条血路。 赵丙紧随其后,翻身下马,从副驾上取下铜锤,当啷两下便将半闭合的城门捶开,为身后骑兵打开冲锋的空间。 “大商闻太师麾下,崇城第一勇士孟尝在此,跪地乞降者不杀。” 赵丙的大嗓门传遍了整个南门,看着如入无人,大杀四方的孟尝,宛如魔神身影一般,城门的士兵顿时丧失胆气,跪地乞降了。 孟尝留下两支伍队接管城防看守降军之后,立刻带着人往城北杀去,卞吉和赵丙也按照既定的战略,纷纷奔赴自己的任务地区。 夺城,正式开始。 有大商的骑兵进城,消息的传播速度比赤兔跑的还快,百骑马踏集市,穿过大城区,无数的百姓跪在马路两旁,似是期待,又带些惶恐。 奴隶集市的区域与平民的住宅区大不相同,平民尚且有规整的房屋,个别富裕的还修有楼台、庭院,而奴隶集市就简陋得多,一座大平层样式的木屋,就是数百奴隶席地而睡的安居之所。 大雪纷飞,衣着单薄的奴隶棚屋内也没有什么御寒的篝火,只能一群群的挤在屋子里互相抱团取暖,四周冻毙僵硬的人就硬生生的躺在角落和门口,也没人去清理。 孟尝看着这些瘦的不成人形,像受惊的靖人一样缩在对角的奴隶,心头一阵烦躁。 既是感叹这个吃人的世界,愤怒贵族阶层对自己同族的迫害,也是感叹奴隶制下这些卑微之人毫无尊严的生活。 这些畏畏缩缩的奴隶,还不如靖人凶悍,浑身散发着麻木与呆滞的腐朽臭气,孟尝对自己的期望都有些动摇,这真的是一群可以吸纳的人吗?这明明就是一群已经被抽走灵魂的行尸走肉。 和崇城的奴隶比起来,这里的奴隶更像是丢失了生的希望,伸长脖子等死的牲畜。 失望,惆怅的情绪在酝酿,孟尝转头,将身欲走。 “阿母,我饿!” 一声微不足道的低声呢喃叫住向外走去的孟尝,又如同裂缝中的光,照亮了一颗变灰的心,孟尝尽量让自己温和起来,不要那么凶巴巴。 在僵硬的露出一个微笑之后,孟尝旋即回头,温和的看了过去。 四五道瘦弱的身躯死死抱在一起,惊恐的眼神里不再麻木,瞳孔充斥着强烈的绝望。这些人的身后,一只四五岁大的幼童小脚还在兀自挣扎,被母亲拼命的往后拽,想要藏在其他人的身后。 周围的四个男人再也不复麻木的表情,像是从呆滞的石雕状态下活过来一样,绝望的挡在一对母子身前。 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位贵人为何停下脚步,往常这个时候,一旦有贵人离开时驻足,都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他们害怕,但也没有任何办法,更不敢做出反抗的举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昂首挺胸,用干巴巴的身体构筑一道血肉城墙。 雪停了,久违的阳光又普照在银装素裹的大地上。 看着那一只脏兮兮的小脚,窗外的阳光照射在这群人的身上,此时的他们如同黄金一般熠熠生辉。 孟尝笑了,也许,他们并没有那么糟糕。 第四十二章 大寒风雪 “大人,求求您,放过我的孩子吧,我愿意代替我的孩子去做人牲,孩子还小,他长大后一定是一个能挑砖伐木的好奴隶,您杀我,放过他吧。” “大人,我的孩子眉清目秀,长大一定是个美人坯子,暖房陪寝一定帮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求您千万别把他送去做人牲。” “大人……” 小小的奴隶集市,满人棚屋九座,近五千多人奴隶里,竟然藏有四五百头不过膝的婴孩。 有的在寒冬中发着高烧,有的冻坏了手脚,大部分的孩子都有各种问题,以后活不长,但他们都比这一些瘦的不成人形的成年人要肉实得多。 “好,很好,你们非常不错。” 孟尝发自内心的欣喜着,拥有一颗现代人的灵魂,他怎么会残暴的去伤害这些小生命。 这些目光懵懂的孩子,大部分都还没有对性格塑形,一点也不害怕,好奇的盯着他,还几个身体健康的孩子,或许是感受到了孟尝身上的热气,伸手要抱抱。 “混账!”一旁战战兢兢的市尹(市居里),急忙拿出鞭子,想要制止这一群肮脏的奴隶大胆无礼的行为。 看着这群吓得缩回自己父母身畔的小精灵,孟尝回头就是一巴掌,这一下没留力,直打得市尹鲜血混着碎牙,倒在地上捂着脸颊哀嚎。 “不用怕,孩子,来,给叔叔抱抱。”看着地上哀嚎的市尹,小孩子仿佛没那么怕了,平时就是这个可恶的胖子,老是用皮鞭抽打着阿母和阿父们,能打坏人的,应该就是好人吧。 小孩无视父母的苦苦拉扯,这个叔叔身上真的好暖和,一点也不想阿母他们,浑身冷冰冰,抱在孟尝的身上,仿佛抱着一个大暖炉,小孩浑身都贴了上去。 孟尝温柔的整理着小孩油乎乎的头发,一点也不嫌弃他身上的腻子和臭味,轻轻拍打着小孩的背,想起腰间还有备用的环狗肉干,取出一条递给了小孩。 小孩子没有太多的想法,看见一条硬乎乎的肉条,还没认出来是什么东西,周围那一片成年人已经眼睛泛着绿光,死死盯住了这一根肉条。 舔一舔,有点咸咸的,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小孩的味蕾被抹了粗盐的肉条彻底打开,狼吞虎咽的撕咬着,就像一只啃着小鱼干的小猫咪,温顺可爱。 周围的年纪还小,不知害怕的孩子见状,口水直流,但是没有这个孩子这么大的胆子,只能不停的吞咽着唾沫,渴求着贵人也能够给他们一块。 “去取一下黍米熬成粥,给他喝了,再去仓库里看看有没有冬衣冬被,城里空出来房子也有不少,你送完吃食和保暖的衣物后,让卞将军合计合计,匀出一些房子,让这些奴隶住进去。” “诺。” 士卒不知道自家将军为什么关怀这些卑贱的奴隶,但将军吩咐的事就是军事,他只负责照办。 “你们不用害怕,大商的军队已经进城了,大商不会向妖魔祭祀,我也不会拿你们去做人牲。晚些时间,我会让甲士们给你们分发衣物和粮食,先活下来。” 看着这一群如鹌鹑一样的奴隶,孟尝想要征召他们入伍的心思淡了下来,这样的士卒不足以成事,反而会拖沓他们未来的行军速度和战斗力。 军队要在这个小城里渡过寒冬,时间还长,且先养着吧,日后恢复之后,勉强可以给军队做仆从。 至于运送军备物资这些事情,他也不敢让这群没有希望,能活一天是一天的奴隶去做,不然,今天让他们押运粮草,路上他们就得全吃光,然后跑的跑,等死的等死。 怎么把他们调动起来,孟尝已经有了腹稿,后续慢慢来吧,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扩充实力。 “大人,如果您是想得到军力支持的,在下有办法。”市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了,或许是慢慢猜到了这位将军的想法,见将军沉默,尝试性的开口说道。 “嗯?你能有什么办法?” “大人,这些都是城里最卑贱的世奴,祖祖辈辈都是奴隶,您就算是给他们剑,他们也只会用来自杀,而不是拿去和那些怪物厮杀。” 市尹半张脸都红肿了起来,此刻是竭力的忍着疼痛,捧着胖脸说道。 “您要是想征召军队,有三个去处可去。” “天牢之内关押了三百罪囚,都是近些时日,反抗祭祀妖魔被城尹关进去的,其中不乏一些游侠好手,年轻气盛的公子哥。” “罪奴营里人更多,三千罪奴,都是城中与城尹、垢卫大人不太对付的商旅贵族,是来年祭祀妖魔要用到的人牲,这群人也不少以前也是带甲之士,稍微捯饬捯饬,应与五百甲兵。” “还有一个,便是城中的良家子,连番大战,祭祀妖魔让垢城萧条不少,但四五万民众还是有的,若是将军不嫌弃他们卑微,做仆从军也是极好。” “哦,对了,对了,还有一个地方,城外三十里有一处山涧,应该是城外各村镇野山之人汇集之地,您去问问那些城内暂存的行商,他们知道地方,平时交易物资,就属这些行商跑得最多,哪里还有聚落,那里妖魔众多,他们都清楚。” 孟尝有些惊讶,自己也有想到招募良家子这一条路,但是其他路子,特别是行商招募聚落的游民,他是真没考虑到的事情。 这位市尹大人不愧是管理着奴隶集市的令官,黑白通吃,对城内情况了如指掌。 转过弯来的孟尝立刻笑容可掬的扶起了这位市尹大人,亲切的给他拍打着身上的泥土灰尘。 “敢问先生大名。” “不敢,不敢,下臣吴程,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吴程哭红着眼睛,也不知是给一巴掌打疼的,还是真情流露。 “下臣惭愧啊,吴淇襄助反贼,吴程愧为垢卫家后人,一直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就等着大商的王师和崇城的勇士前来搭救。幸得将军及时赶到,幸得将军恩加垢城,吴程感激涕零。” 有意思,这位市尹程当真是个妙人,自己蒲一进市集,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唯恐遭了病灾。 就只有这一位市尹大人,带着两三个人前来拜谒自己,还主动当起了‘导游’,领着他见完了这些奴隶。 “唉,都是孟尝来晚了,愧对垢城百姓啊。市尹大人,军务繁忙,照您说的,咱们走吧,去看看这些人。” “诶,诺,孟将军。” 大军逐渐清理着垢卫的嫡系人马,身为崇城最精锐的甲士,还有名甲带队,这一场战争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尝试了三番五次冲出军营而不得后,城东、城西两处的校尉便直接投降了。 打又打不过,出也出不去,人家明显在给一个台阶下,打着收编的心思,此时不降,要讲臣子气节吗? 能有机会脱离叛贼的身份回归王师,这群士卒高兴还来不及,不是谁都喜欢祸害自己乡里的百姓家人。 就这样,孟尝只付出微弱的代价,就坐上了城主府,垢卫的宝座上。 随即向全城宣布,垢城正式光复,未来由崇城直辖管理。 同时也放出风去,垢城从此,与北海叛军、妖魔异兽再无瓜葛,只有刀兵。 有人欢喜,也自然有人忧愁。 日头逐渐落上,夜晚的静谧开始替代白日的喧嚣,城头上,鬼鬼祟祟的二三人借着夜色,用麻绳从城头下落。 一道幽绿的鬼影显露,正在城墙之上戏谑的看着这二三子。 三声惨叫,扰人清梦,今夜的垢城,开始姓孟。 ———————————————————————— 帝乙二十六年,大寒。 强大的暴风雪席卷了北疆大地,泰城大营内,邓婵玉看着难以视物的天地银装,心间只有担忧。 “婵玉,想什么呢。” 一声突如其来的问话,熟悉的声音,让邓婵玉心底一颤,回头望去,正是自己数月未见的父亲,邓九公。 “爹爹,您怎么来了,您不是驻守燕城,” 邓婵玉一把抱住自己,眼圈似乎有些发红。 这让接到太师传信后马不停蹄的赶来的邓九公心里微微一叹,终究还是女儿身,哪有不思春? “天降大雪,海妖躲回了深海,张奎将军前来燕城换防,爹这不是想你了嘛,就主动申请,来泰城看看我的宝贝女儿。” 邓婵玉心中一喜,随即变了脸色,从邓九公怀中挣脱,一本正经的说道:“大丈夫马革裹尸,爹您身为总兵,岂可如此婆婆妈妈。” 邓九公没好气的看着自家闺女,这嘴比男人的拳头还硬,居然还教育起乃翁。 自己逐渐长大的女儿,英姿飒爽,虽是一副男人装扮,那裹胸都无法完全掩盖的胸部彰显出的性别特征,俊美的面容,邓九公欣慰的摸着胡须,不得不承认,自家的女儿,长大了。 “那个少年何方家世?” “爹?你在说什么?” “行了,在乃翁面前你就别装了,从小你一心虚,就喜欢摸鼻子,说了多少次,改都改不掉。怎么说?你还想骗乃翁不成?” 见着一副低头不语的女儿,邓九公有些心疼,但仍然强硬的说道。 “他的家世只是平民,而你,可是我邓九公的女儿,那小子怎么能配得上你?” 本来还想沉默不语的邓婵玉一听这话,瞬间炸毛:“什么平民家世?平民家世怎么了?谁祖上还能是妖魔鬼怪不成,往上数个几千年,大家都是一个祖宗。” 看着笑吟吟的邓九公,邓婵玉心道一声:‘坏了,老爹居然诈我。’ “我告诉你,老娘确实看他顺眼,但也没到死乞白赖跪着去求他的份上。”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我邓婵玉从不求人,只靠自己,他若是有本事,就自己走回来,然后主动求我,我是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和找死一样去那样的地方追他回来的。” “这样的回复,你们满意了吗?” 邓九公没有说话,自家闺女自己清楚,不是一个能说谎的人,只是可惜了,难得有自家闺女勉强能入眼的男人,这要等到下次再遇上这种机会,可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看着闺女出营远去,邓九公心里默念着:‘燧人氏血脉,指不定是谁高攀谁呢,闺女,你可太高看乃翁了。’ 还没等他感概多久,邓婵玉去而复返,嚣张的呵斥道:“爹!这是我的营帐,你出去!” “…………” 女大不中留啊~ 第四十三章 三月花开 帝辛元年,惊蛰。 大雪从去年白露开始足足下了五个多月,误了大小麦的冬种农时,也误了春种时间。 好在三月开始,冰雪融化,终于到了春耕播种的时节。 天气还有些许的倒春寒,但是孟尝已经带着养了一个冬季的奴隶、农夫们开始播种大小麦。 大小麦耐寒,产量更高,只是当下脱壳麻烦,且根本没有磨面的技术,煮熟后卡喉咙,除了奴隶和下里巴人,平民都不爱吃这个玩意。 整个冬季,闲在营帐里的孟尝,除了带着甲士和新入的士卒习练军阵以外,就是在捣鼓手推圆石磨盘,这个玩意他小时候在农村还见过,后来面粉机普及之后,石磨就不太常见了。 对于现在当下的人来说,磨好麦粉,处理干燥后无论和面蒸成馒头,还是直接放在陶釜里炒过,用开水冲泡,口感都让当下的人颇为惊奇。 当时崇城的孟将军说要大宴城中贤人贵族时,他们还以为是吃到吐的环狗肉。 结果每人桌子前一个拳头大的馒头,一碗搅成糊糊的蜜汁麦粉茶,软糯的口感,麦香四溢的蜜茶,让这些人大开眼界,纷纷起身询问,此为何物。 在得知这些吃食正是他们平日里鄙夷的麦之后,这些老饕也彻底对孟将军服气了,不愧是大城市里出来的贵人,见多识广,连卑贱的麦都能调理成如此美味的食物。 这也是孟尝能获得城中各大贵族春耕支持的原因,民间粮种不够,他们能拿出家中剩下的麦种,支持全城的春耕,这对于整个垢城的灾后重建至关重要。 收回思绪,孟尝独自用着耒耜,在长长的田野里翻出一大片土地,然后让身后的农夫负责播种。 倒不是不想改进农具,前世真没接触过农活,他连耕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没办法无中生有的造出来。 每每想起那些穿越后又是造玻璃,制糖、肥皂、精盐的穿越者前辈们,他就无地自容。 还有一些厉害的,能手搓火药造大炮,让他们来到这个时代,比自己有用多了,管你神仙妖怪,东风快递直接送回老家。 还打什么商周之战,目标低于统一全球都对不起这一手好技术,高低转职一个枪炮师,教这群不穿亵裤的人什么叫文明。 这个时间,干着农活还颇有些体热,但又不敢脱了上衣,甩开膀子的干活。 甲士们不惧这点风寒,可是这些刚刚养好身体的奴隶和农夫就不行了,冷风一刮,回头就得风寒病死一大片。 趁着孟尝放下农具,拿着麻布擦汗的时候,麦田边一群莺莺燕燕的贵族女眷拿着陶罐走来。 “将军,这是我冲泡的蜜水,最是甘甜,您尝一点,补充一下体力。” “将军,尝我的吧,这可是上好的油花熬制的油汤,里面还加了人参、枸杞、虎鞭、淫羊藿……” 满脸笑容的孟尝问着油脂的香气,正准备一口干掉时候,听着这些瘆人的药材名,吓得差点将陶罐摔在地上。 “大锤,大锤!” “诶,在这儿呢,尝。” 正闷头干活儿的赵丙听见呼喊,立刻响应到。 “这罐高汤送给你喝了,这可是好东西啊,虎鞭人参枸杞鹿茸汤。快拿去补补。” 赵丙眼前一亮,有这好事? 生怕孟尝反悔,端起陶罐,就在旁边姑娘暗淡的眼神中一口干完,吐出一股悠长的热气。 “啊!爽。”赵丙心满意足的看着姑娘们,暗自嘀咕着孟尝不识好货。 你看这柳家的姑娘,蜂腰细臀杨柳身的模样,这要是在崇城,高低嫁个校尉,还有那张家女儿,虎背熊腰大屁股,一看就是生儿子的好身板。 这小子真不识货,邓将军又不在,偷吃几口怎么了? 这年头的男人,哪个上山下乡的时候不被送妻送女借种的? 他们的想法很蠢,但却很实在,贵人或者强大的男人留下的种,那一定是最好的。 而且能怀上贵人之子,这孩子以后长大了都会比十里八乡的乡亲高人一等,多少夫家想要这样的绿帽子都求之不得。 就孟尝这种模样英俊,又有血脉可以往下遗传的新贵,人家各大贵族才会腆着脸把自己的贵女都送过来借种。 不然放在平时,除了侯爷那个级别,其他人想被借,这些贵族都不一定看得上。 孟尝喝了几口自带的水,有些不屑,倒不是他矫情,男人嘛,谁还没有个下半身。 只不过自己又不准备带她们走,播完种就跑,不负责任的事,他做不出来。 那可是他的孩子,留下一段不知名的血缘,到处做种马,这事违背他灵魂深处的价值观。 要生,只生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的女人生,身处蛮荒是不得已,心向文明那是最后的骄傲与底线。 看着天时将晚,孟尝招呼了一声正在干活的众人准备回城,便收拾起了东西。 “大锤,新兵操练进行的如何?” “害,还能怎样,收编的八百甲士,天牢和祭司的那七百甲士,这些人还行,勉强可以着甲出征。” “你养的那些个奴隶啊,也就做做仆从军,别太指望出人才。” “说起这个,我就想和你说道说道,兄弟们跟着你出生入死,大雪天的还要出去围杀环狗给这些人找肉食,良家子我们忍忍也就罢了,你怎么还给奴隶们吃起肉来?孟尝,我告诉你,千万千万不要乱来,至少现在不要,你还压不住这些人。” 整个垢城也就赵丙能这么跟他说话,其他人多多少少都会带些恭敬畏,能和自己开玩笑的。 站的越高,真心朋友越少,赵丙一个,卞吉算半个,说起那小子,这几日沉迷于“播种”,难以自拔,感觉要废了一样。 “行了,行了,我心里有数,后面不会了,这大雪天的,没有一点油水,这批奴隶还不知道要死多少,到时没人倒粪,清水渠,大锤你自己上?” “过了这个坎,你们该怎样就怎样,我又不是奴隶之子,你瞎担心个锤子。” 赵丙听着这话松了一口气,不乱搞就好,天天优待这些奴隶,还把那些奴隶之子养在身边训练,整个垢城怨气很大,就是本部的崇城兄弟都有些不满。 他们出生入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做人上人嘛?这群人可是奴隶啊,身无寸功就享受和大家一样的待遇,战兵们心里有怨还能压住,这要是兄弟们心里有了怨,队伍就得人心涣散。 “我关注的是那三千良家子,作为普通战兵,够不够格了?” “有我赵丙在,你放心,虽然血气不够,但个顶个都是合格的战士,就差见见血,长点战场的本事。” “那就好,和兄弟们打好招呼,让辛评做好准备,春耕结束咱们就走,侯昶带五百甲,一千战兵,和两千仆从军守城。咱们该去闹一闹了。” “行,听你的。” 孟尝牵来赤兔,翻身上马,带着大部队回城而去。 还是当日进城的南城门,吴程恭敬的站在门口,隔着老远就躬身拜请着将军。 见着此幕的孟尝心中有些好笑,这人是个人才,就是市侩了一些,留在垢城,恐怕老实巴交的侯昶压不住他,到时候还是跟着自己一起走,当个军中幕僚也就是极好。 “卞吉呢?” 吴程听到问话,回头望了望,也有点疑惑,刚刚还在这儿的啊。 旁边的士卒立刻说道:“刚刚张家、吴家、柳家几个贵女回城,卞吉将军跟着几个贵女回去了。” “…………” 这小子要真的死在女人床上,孟尝真不知道怎么和他爹卞金龙交代。 “大锤,这事交给你了,别心软,再不管管,大军出征稍微走二里路他都得喘粗气。” 赵丙也是无奈,小伙子把持不住,初尝滋味便不知节制,终究是年轻了啊。 “大人,已经告知了城中各行商家族,往后将军出征,行商会帮忙运送物资,收售财货一律市价交易。” 孟尝点头称是,一边骑着马,一边听着吴程的汇报。 身边经过的百姓,见到孟尝,都会恭敬的弯腰拜见。 三个月的时间,不足以让这座伤城完全恢复生机,但是肉眼可见的活力已经慢慢凸显出来。 街头叫卖的小贩,门客涌动的食肆,顽童们在城中蹦蹦跳跳的嬉闹,点缀着寒冬后三月春意。 孟尝一路围杀环狗,带人进山狩猎的养民辛劳举措,没有白费。 这只是一座城,后面还有七十多座城,自己要一个一个翻越过去,解救这些质朴的“古”民。 一路走向城主府,听过了营地里的喊杀声,也见过了市集的人间烟火,吃过食肆老板送上的红枣黍米团子。 这些百姓发自内心的笑容,就是对他最好的嘉奖。 部门前行之中,孟尝突然下马,走到路边。 一朵明黄色的迎春花在风中不停的摇摆。 将军下马欲摘花,又恐折枝春晚来。 淡然一笑,还是算了,折了这一朵花,又能送给谁? 一路的好心情似乎开始落寞,索性也不骑马,孟尝就这么慢慢度步走着,赤兔乖巧的跟在身后。 “赵将军,孟将军这是怎么了?” 赵丙挠了挠头,思索了一会儿,很认真的回道:“别上前找骂啊,你们孟将军这是在想佳人。” “家人?” “我们也想家人,出来一年,还没回过家,不知道家里今年春耕是不是也晚了,立冬前寄出去的卖肉金,行商有没有送到阿父的手上。” 嘿,都是一群傻蛋,乃翁说的是家人吗?乃翁说的是…… 算了,乃翁也有点想儿子了。 第四十四章 费仲尤浑 国,不可一日无主。 帝乙的年号终归是没能走到第二十七年。 立春后,子受继位,新王登基,加冕为帝,号为帝辛。 繁荣的朝歌并不拥挤,毕竟是帝乙时期才迁都的新都城,建筑也偏向于实用,少了几分点缀。 这几年的大商……,损失的青壮年还是很多的,所以市集上人流虽多,展露笑颜的黔首却很少,并不能和后世的长安、洛阳相提并论。 可就是如此,大商的朝歌城也依旧是天下人蜂拥而至的“世界”中心,凡是经东鲁、南疆、西周发散各地的行商,都要来这朝歌城中走上一遭。 帝乙的驾崩对于朝歌的人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这些年来,天灾不断,人祸不绝,若不是商王和比干丞相励精图治,甚至亲自带着宫廷卫士视察农桑,这日子早就没法过了。 百姓们受限于得到教育的机会问题,对比贵族确实少了一些见识,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傻。 天灾人祸影响最深的就是他们,所有人都在担心着未来,帝王的行动与政略看似只是一道指令,真正落到实处有切身感受的人却是他们,所以,对于先王帝乙,百姓是极为尊敬的。 说来也好笑,帝乙陛下驾崩后,市井里传唱着大量抹黑新王帝辛的谣言,很多百姓都很不屑,低劣的手段,真就把我们当傻子骗呗,新任商王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心里没数的吗? 文能协助比干协田事,武能追击鬼方三千里,这样英明神武的大王,会不仁慈? 只有小瞧百姓智慧的人,才会做出这样拙劣的诋毁手法,你在王廷看众生愚昧,众生也在市井嘲笑你的无知。 也不知何时起,另一波谣言也在随着抹黑新王之际,在城中疯狂的发酵,诋毁新王之人正是微子启,虽贵为长子,却是庶出,平日最好清谈,自称文雅之士,却于文治武功毫无建树。 大商之内,没有文字狱,不禁止民众畅谈己论,此时的食肆里,各路游侠、行商,贩夫走卒高谈阔论,只是其中真相让人感觉扑朔迷离,难辨真假。 “听说了吗,南疆的鄂侯来了,足足带了五千人牲呢。” “奇怪了,这还没到秋祭,鄂侯为什么提前带人牲过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鄂侯收服九黎氏族无功有过,春祭带五千是为了进贡大王登基贺礼,以表谢罪,秋祭还会再带五千来呢。” “啊?鄂侯豪气啊,这可是五千人牲啊,那得多少钱啊。” 邻座一桌东鲁绿袖服饰的行商默然不语,细嚼慢咽的吃着店家烹调的羊肉,品着寡淡的米酒,听着食肆里各种“群贤”问政,直到有人开始喧嚣北疆之事时,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前日,崇侯也入城了,哈哈哈,我跟你们说,可逗了,崇侯居然穿着一身破烂的铠甲进城,身后的老兵也没几个好模样的。” “就是,就是,装给谁看呢?真把我们朝歌人当傻子?” “年年支援,给了粮草还要帮他征讨北海,他偌大的一个北疆之主,还解决不了一个小小的北海?” 东鲁酒桌的一位少年怒目圆瞪,但看在同桌老者淡定喝茶的模样下,没敢发作,只是心里暗骂着朝歌人,没有北疆,你们安能坐在这里吃肉喝酒? “朋友,悠着点,人家崇侯麾下可是有一个少年英雄,听闻长有三头六臂,独战千军的崇城第一勇士,小心给崇侯听见了,让第一勇士把你舌头割了,哈哈哈。” “哈哈哈,三头六臂,那不是怪物吗?上次晁府的人不是传出消息,听说北海那边上将军递回的家书,崇侯麾下的大勇士啊,被打得屁滚尿流投北海去了。” 乒乓一声脆响,却是东鲁少年怒不可遏的拿着手中的陶杯就砸了那胡言乱语的游侠一脸桃花开。 “我二弟绝对不是逃兵降将,尔等再敢胡言乱语,乃翁扒了你们的皮。”此东鲁少年,英气勃发,相貌堂堂,细看之下却是与孟尝有着几分相似之处,身穿一身绿衣,束发冠下一副翩翩士子的装扮。 几名游侠大怒,正欲动手,其中一人却发现少年身前老者身份,一时大惊失色,立刻拉着身边的同伴就往食肆之外走去。 “快走,乃母的,叫你们嘴上没个把门的,还敢动手?上大夫尤苍的晦气你们也敢找,不要命了?” 众人顿时酒醒,惊做鸟兽散。 “浑,你可曾记得你的身份?” “阿父,浑记得。” “你娶了我家怜儿,算是入赘了我尤家,若是以后再敢忘了自己的姓氏,你就回你的北疆去吧。” 孟浑,不对,尤浑大惊,急忙起身跪倒在地:“阿父,何至于此?浑以后不敢了。” 就在两人在食肆里父子情深时,街上行人纷纷奔走相告,大声呼喊着:“西伯侯姬昌进城了,西伯侯姬昌进场了。” 行色匆匆的百姓并无太大反应,朝歌城中的士子与方士却是炸开了锅,纷纷往西城门跑去。 西门处,西伯侯姬昌探身看着热情欢迎的诸多士子,面中含笑,也不言语,只是微微点头,向众人示意。 神似后世大明星召开粉丝见面会的场景。就差几声高亢的尖叫。 只是现在的西伯侯早已不复年轻时的英俊,六十来岁的高龄,斑白的长发与胡须,吸引不了那些正当芳龄的少女,而“花甲少女”们也早已过了那个追星的年纪。 “阿父,您身在西陲,贤名依旧是远播朝歌啊。” “发,不可胡言,老夫能有什么贤名,贤明的是先王帝乙,是当今的大王帝辛。” “入得朝歌,当谨言慎行,不可再胡说八道。” 少年郎听着自己父亲的教诲,有些不以为意,但也耐心的听着,他可没胆量和自己父亲顶嘴。 周侯姬昌,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文治上改革西周的军制与官制,使得当下的西周上下一心,团结一致,同时大量推行新种,让本就富庶的西周近几年是年年大丰收,稻谷堆满了粮仓,陈粮都存到了发黄。 武功上倒是有些褒贬不一,主要是这位周侯,没有对犬戎用兵,也不曾剿灭义渠,看起来毫无建树。 而实际上,近十年的时间里,吞并四方小国,兵戈不止,所向披靡,四年前还在佳梦关下挫败了当今的北伯侯崇侯虎,从此之后,再也没人敢说他是柿子,可以随便拿捏。 费仲陪同一旁,不停的给周侯讲述着朝歌的发展,三十年前,这里还是殷商一个不足道矣的小城,三十年后,身为王廷的朝歌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饥民遍地,饿殍遍野的沫城。 “周侯,明日便是王前奏对,您看这犬戎之事……” “哎呀,费大人,非是姬昌不愿,但是卦象就是如此显示的嘛,六三:拂颐,贞凶;十年勿用,无攸利。” “我的周侯啊,您可别管这什么卦象不卦象了,您要是不答应出兵犬戎,明日我和您的人头,都要挂在这西城门上。” 姬昌不悦,你的人头挂城墙上我信,挂我的人头?你得让大王问问我西周甲士答不答应。 “费大人,十年勿用,十年勿用,若是不尊天意,我西岐必败,既然我都输定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要求大王提前把您的人头挂在西岐城的东门外呢?说不定拿您祭旗,还能保佑我西岐子民伤亡少一点。” 费仲何人?心有鸿鹄志,家世也极为显赫,可这样高配的家世他也一直没能身居要职,长期窝在小小的史馆里没日没夜的修编整理着商史,自己可是在比干王叔面前夸下了海口,若是明日朝会,自己没搞定姬昌,他仁慈的表哥一定会让他向前辈杜祝学习的。 费仲算得上是和帝辛从小一起长大,众人只看到了子受刚正无私,英勇豪迈的一面,真正无情的那一面,只有那些一起长大的亲族才知道。 嗯,这也是为什么,费仲对于微子启并不讨厌的原因,微子启并不傻,知道自己没机会还非要演这么一出,把自己表现得那么的愚鲁,这都是有原因的,无外乎让商容找准机会泼一趟脏水,自污求保罢了。 且看着吧,这位大王没那么简单。 依他对大王的了解,只要摸对了顺骨,不难相处,若是摸错了脉门,万劫不复。 费仲不愿意等,他想要赌一把,赢了升职加薪,输了,大不了让母亲大人去大王面前哭上一哭。 至少他不愿意再在史馆内蹉跎岁月,他费仲也是自己心中报复的。 “周侯,下臣一片赤胆忠心,您若是觉得我的人头能够助您获得胜利的话,尽管拿去便是。” 说罢,费仲便吃力的拔出了铜剑,凝视几秒一脸迷茫的姬昌,见姬昌毫无反应,费仲干脆一闭眼,剑就往脖子上走。 “啪!”的一声,却是姬昌一把丢出自己的玉佩砸在费仲的脸上。 两人对视,一阵尴尬,好在费仲也顺着台阶,顺势将铜剑一丢,摔在马驾之前,一脸惊喜的看着姬昌。 “周侯仁义,周侯仁义啊,诸位,周侯方才同意了出兵犬戎,周侯同意了,啊哈哈哈,他同意了。” 望着大呼小叫的费仲,姬昌一脸的无奈,究竟是天下人变坏了,还是坏人长大了?好你个费仲,就真不怕我是脾气暴躁的崇侯虎?你死了虽然麻烦,还真以为能威胁到我? 看着愣在一旁目瞪口呆的老二,姬昌气不打一出来,拿出佩剑,就用剑鞘打着二儿子的头。 “还愣着做甚,去扶一扶费大人啊。” “哦?哦!” 真是气呀,往常都是我道德绑架别人,天道好循环,终究是也给别人坑了一次。 问题不大。 来之前就知道自己躲不掉,看着这位费大人如此机灵的份上,将这份功劳送给他也不是不行,往后朝歌城内也多个朋友,多条路。 帝辛不是帝乙,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小子和他爷爷是一个脾气,当年文丁一怒之下敢囚杀他父亲,姬昌算了一卦,自己也会和父亲一样,命中有幽囚之象,所以,来之前他早已做好出兵前的准备。 若是能回,犬戎之战这次是推不掉了,若是不能回,南宫适知道该怎么做。 不远处的食肆内。 看着周侯与费仲之间的小动作,尤苍不爽的打翻了酒碗,斥骂着店中侍者。 “酒都馊了,简直扫兴,好好的一盆羊汤食之无味,鄙贱之人,卑贱的酒肆,看着你们这些粗鄙烂俗的人都觉得扫兴!” 尤浑低头不语,突然想起了二弟说过的一个故事,他说啊,古时候有一个部落,他们英明神武的族长去世了,于是暴虐无道二世继位,却因为不够聪慧,被自己的巫祝玩弄,借着一个指着鹿说是马的机会,分辨出了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忠于族长的人,然后把说是鹿的人全杀了,说是马的人委以重任。 原来,这就是政治啊,好像二弟都说过很多,看着街头两位重臣的表演,好像不是很难的样子。 尤浑的眼中似乎有光,紧紧的盯着费仲与周侯。 二弟,你真的好聪明啊。 第四十五章 连下三城 帝辛元年,清明。 春耕已过,孟尝在垢城贵族的强烈要求下,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先祖祭祀。 只是这场祭祀并未用到人牲,感念垢城人口之凋零,巫祝和贵族们也没有要求必须用人牲献祭。 想来仁慈的先祖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怪罪他们,反而会高兴吧。 出征需以戎祝占卜吉凶,垢城的戎祝占卜水平相当之高,在孟尝明晃晃的刀剑之下,戎祝唱唱跳跳的将龟甲烧裂,随后大声欢呼着。 “阜六、阜九,贞吉!贞吉!!” “我军必胜,大胜,大胜之卦。” 全军欢呼雷动,高呼必胜,昂扬的斗志让孟尝都不禁为之咂舌,封建迷信,在这群人眼里意外的好用,一个卦象的好坏,有时候比主帅再多的动员致辞都有效。 两千五百甲士,五千战兵,五千仆从军,南风呼啸,出征北伐! 轻弩八十,箭矢若干,长矛、盾牌与战剑、战刀也足够武装大部分的军队。 这便是孟尝在垢城获得的所有新力量。 冒着大雪天突袭,破城后又接管垢城军防,一副将垢城打造成桥头堡的架势,让城中的贵族心头安定,不是拿完就跑足矣。 不过,现在大商的部队都这么野的吗?孤军深入,就粮于敌? 不是没人怀疑孟尝军爵的真实性,北海现在许进不许出,他们也不敢主动去崇城、朝歌去问,阁下军中可有一位孟尝将军? 看在大军与民秋毫无犯,还帮助贵族、平民们扛过冬月的暴雪寒冷。 城中的贵族与百姓,只能面色复杂的目送孟尝带着全城最后的有生力量,去北伐。 祈祷着大军得胜,不然虚弱的垢城就真的要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了。 来时狼狈不堪,去时旌旗招展,听着甲士部队列阵在前的整齐脚步声,看着这群穿着盔甲一言不发的战士,在后方军阵的战兵与仆从军眼里,强大的军势比异兽群带来的震慑力更强。 北海也算是北疆数一数二的富饶领土,曾经也是跟随崇侯征讨四方的重要兵源地。 可这些人从未见过如此精锐,如此强大的军势,还未开战,所展露的军容军貌就让垢城的各大贵族收起了小心思。 大军侦骑四散,直奔垢城链接各诸侯地的三座城邦,麸、溿、橉三座邦伯之城。 与其说是三城,更像是三个聚落村镇,没有高大的城墙,也没有太多的人口形成军团兵力,这三座小城的主君都只是一般的邦伯。 强大一点溿城,倒是能凑出一千甲士,羸弱的橉城更是甲士稀缺,全城带甲不过百。 现在的北海甲士死的死,被征召的大部分也都去了北海,留下来的基本都是留守的战兵,用来保护自己的城邦。 孟尝的军队分兵三路出击,最后集中会师。 破了三个城邦,就相当于在北海的西南方向至泰城之间,再无阻塞。 往后直面的,就将是北海野郊通往内北海的侧大门,青阳关。 攻破青阳关后,大平原一览无余,届时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大军就能真正意义上的进可攻,退可逃,有了安全感与战略拉扯的资本。 前期只需要错开北海城周边,捡着关内的三十多家诸侯的家底往死抄,积少成多,最后才能汇集大军给袁福通来一波大惊喜。 打不死袁福通,也能给北海叛军联军来一波狠的,那本次自己的战略意义也就算完成。 至于之后嘛,能不能顶住叛军和妖魔的反扑,到时候再说。 自己是挺贪生怕死的,但是怕着怕着,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嘴上还在退缩,身体却一直向死而生。 哎,都是袁福通的错,有什么事不对,怪他就行,谁让他没守好自己的疆土,还调转枪头给妖魔异兽做人奸。 却说此时,左路麸城已经喊杀声四起,卞吉的鬼道在这种战阵厮杀的场景,效果大不如以前,但也不是什么完全无用。 只只厉鬼显露身形,在城头守军的眼前晃悠,杀又杀不死,抓又抓不到,各种惨死的厉鬼模样,吓得城头上的士兵嗷嗷大叫。 每一爪下去,都能肉眼可见的抓住一个灰白色透明的人魂,这对于士兵们来说,着实有些惊悚,一个个的都躲着这些凶神恶煞的厉鬼。 城下攀附云梯的甲士与战兵见状,也加快着攀爬的速度,为攻城争取时间。 右路的橉城更是不堪一击,最近赵丙好像血脉之力提升了不少,一直抱怨说是自己两柄铜锤越来越轻,都有些不顺手了。 气得的孟尝直翻白眼,你那铜锤融了换钱,足够买两只从从了,你还挑三拣四的,自己的斧钺长枪都没舍得换,一直修修补补,将就着用。 孟尝有些怀念自己的拙守大哥,也不知道大哥最近怎么样,休息得好不好,有没有想自己。 如果实在思念小弟的话,等回去,帮忙打三副镔铁兵器如何。 赵丙提着两柄大锤就往里冲,脆弱不堪的木制土墙,哐当两锤下去,就砸出一个豁口,麾下二百战兵当即就冲了进去控制“镇”中百姓和贵族,维持秩序。 孟尝这边略微棘手了点,但是也不遑多让。 先登攻上城墙的孟尝,三头六臂开启,焚荒中焰光四起,就像是骑砍里开了锁血的玩家,不顾凶险,独战甲兵,死死顶住对方的方阵,为骑兵们打开城门,冲击甲阵。 这一幕,刺激得己方新收服的部队嗷嗷叫,大喊着将军威武,舍生忘死的猛攻城门内列阵以待的敌方方阵。 溿城守军是真的害怕急了。 这是一个什么怪物?三个头,六只手,一剑刺进他的体内,竟然只能突破一寸之皮,磅礴的气血和结实的肌肉死死抵住短剑,反而把对面的守将抵退了数十步,然后一脚踹开,手起斧落劈成两半。 看着缓步靠前的“魔神”,溿城甲士们惊骇的齐齐退步,不敢注视那一双猩红的血眸。 没有双戟很麻烦,近身接战很吃亏,临时找出来的两把双刀已经砍废砍缺了。 四周扫视了一圈,孟尝二话不说抄起倒在地上的旗杆,小孩胳膊粗细的硬木便被他用腕力生生掰断。 左首拿着两根短棍比划了几下,还行,勉强能用,以后再想办法搞两把好刀。 解决武器问题的孟尝,也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攻城方阵列阵完毕。 而就在孟尝准备带着甲士们冲阵之时,对面军阵走出一名白发白须的老者。 “溿城邦伯,罗良,见过将军,将军既来救援北海,何故攻我溿城,杀我士卒?” 老者倒是显得彬彬有礼,反倒是斥责起孟尝不告而攻的不道德行为。 诸侯间征伐,都是要提前告知,然后共同祭祀过三牲后公平一战。 这个将军如此野蛮,招呼都不打就发起突然袭击,到底谁才是妖魔异兽?简直比蛮夷还要蛮夷。 “你们配吗?同为人族,助兽为虐,若是说其他诸侯是被裹挟,也就罢了,你溿城自始至终都是跟着袁福通,甲士未缺,战兵未绝。” “对付人,自然要讲道理,对付野兽,也要和他们讲道理吗?你们与妖魔何异?” 邦伯罗良无言以对,隐晦得看了一眼侧面房中的诸多埋伏,当即大手一挥:“动手!” 数百利箭袭来,孟尝傲然看着邦伯,丝毫不惧,手中三把武器舞的密不透风,只有寥寥几支利箭射在他的身上,也被气血卡死在肌肉中。 “这就是你的后招吗?老东西。” 邦伯哈哈大笑:“莽夫,且看看你中的箭,这可是沾染了断魂草汁液的剧毒之物,等死吧,怪物。” 孟尝不屑的看着得意忘形的邦伯,打开血祭,高温蒸腾下,直接将进入体内的毒素挤压到伤口处,羽箭伴着一道飚出的血液跌落在地。 没给邦伯机会狡辩,孟尝大手一挥,甲士们立刻迈着整齐的步伐向方阵走来。 这下邦伯真的慌了,这是一支什么样的精锐啊,就自己这点人数,就算杀了孟尝,他身后那支无敌的军阵真的是我们能匹敌的? 就在老者自我怀疑时,孟尝冲锋已至,快如猎豹,在刀枪剑戈中,抓过老头就扔到了自家的阵地里,然后开无双,割草。 正午的阳光已经有了些暖意,麸城与橉城已破,剩下的人纷纷跪地乞降。 溿城慢了一步,主要是这座邦伯中的大型城市,已经不弱于垢城这一类的卫爵城池,清理起来废了一番功夫,是封堵四门花了很长时间。 没有经历袁福通讨伐,从开始就跟着袁福通躲过了最残忍的人牲祭祀,溿城的人口比垢城还多,想要看住这些人,不往青阳关方向逃窜,耗费了孟尝诸多时间。 进城之后,大军迅速占领城主府,将罗良和一众邦伯族人关入大牢,待得城中收编、清剿结束,再运往垢城关押。 杀了他们固然爽快,但也要为未来计,自己终究是不尊军令,带着原计划回驻燕城的队伍来到了北海。 自己的功绩无人看见,所做之事也无人知晓,往后如是战死,恐怕都不会有人记得他们的存在。 这一批批主动跟着袁福通造反的诸侯,就是证明他们来过的最佳证据。 “吴程,扩编整装之事,你亲自去办,这里有十余万民众,不用十征一,挑选骁勇之人,对袁贼心怀不满,对妖兽有深仇大恨的人,这样的人才是我们需要的战力。” “具体事务,你看着办。” “诺。” 吴程虽然油滑,但是办事能力很靠谱,现在孟尝需要的就是时间,必须要赶在青阳关发现之前,处理好三城问题,然后集结兵力强攻关城。 这样才能切断内北海与外北海的联系。 青阳关拿不下来,袁福通就可以追着他在野郊抱头鼠窜,又或者被外北海诸侯联合起来进入消耗战模式,这都不是利于他发展的路径。 更不用提,外北海的野郊中心,还有一只吞吐火焰的强大异兽-毕方。 话说,自己这一路清理了不少的甲壳人和环狗,这些异兽真的就不来管管?还是说,他们根本不在乎? 吩咐完整编收粮的事宜,孟尝就往溿氏罗族的府宅走去。 溿城留守的五百甲兵,两千套甲装、兵器,这可是城里最宝贵的财富,就算收编不了这帮人,也能给两千五百战兵武装成为半甲士。 翻找了一圈,府堂之内居然不见虎符,孟尝有些苦恼,干脆叫来传令兵招呼道。 “让辛评去大牢里好好审审,这狗贼虎符藏哪儿了,再深挖一下,把他们的仓库、藏着财宝的地方统统挖出来。” “做好这件事,将军我给兄弟们犒赏三军,组织一波行商让兄弟亲自押送,运回崇城。” 第四十六章 青阳关下 三城休整五日,孟尝就迫不及待带着三城收编的大军继续出征。 孟尝的军势也得到了极大的扩张,带甲之士五千,战阵兵士一万,仆从军一万。 号称十万大军,陈兵青阳关下。 淳朴的青阳关总兵邓志忠,副将邓志雄大惊失色,整个青阳关整体军势也才三万。 敌军竟三倍于我,这可如何是好? 天天听着城外传来的整齐划一的踏步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明显是朝歌加崇城,双倍精锐,双倍惊喜。 邓志忠灵机一动,直接就想打开关门,带着守军投降,然后给王师带路,他是挺愿意回归王师的,当时事发突然,他那一母同胞的弟弟直接带着大军就给袁福通开了关门,自己也就稀里糊涂变成献关投降的叛军头子。 只是可惜,这位和自家大哥长相无二的弟弟邓志雄劝住了自家兄长,他是坚定的袁派,还因素有胆识、谋略也被袁福通引以为心腹。 “大哥莫慌,敌军只是虚张声势,袁侯即将抵达他忠诚的青阳关,野郊也有毕方大圣可以为援,且看我如何吃下他这一军。” 青阳关上两只双头鸮飞起,一只去往了内北海正在列装的北海城大营,另外一只则是飞向了野郊的中心区域。 双头鸮飞的太高,孟尝试了好几箭都没能将其射下来,只能望着远去的信使暗恨弓弩威力的差劲。 孟尝对于飞翔的怨念又加重了几分,没有个空中单位就是麻烦,要是熊康那只小飞侠在,哪能让这两只怪鸟有传信的机会。 突袭,打得就是出其不意,孟尝也不想太早强攻,新收编的队伍还不稳定,战法和战技相较于崇城、垢城的战兵,也差了不止一丁半点。 自己连拔外北海四座重镇,短时间不会有太大影响,时间一长,青阳关知晓了战况,做足了准备,那就更不好打了。 最要命的是,俘虏溿城邦伯罗良后,从他的嘴里撬出来一个消息。 袁福通在春耕之后正在召集诸侯会盟,准备今年秋收之前重新攻克燕城,换路北上,一路北上直扑辽东、滨州,与犬戎会师。 狗贼做了人奸还不够,还要私通异族,这要是把战场挑在北疆,还没从暴雪之中缓过气的北疆怕不是要直接断气。 打开青阳关,然后席卷诸侯,将战火尽可能的压制到北海战场,这是他能想到的一个破局思路。 于是,孟尝这支混编军队开始了夺关之战。 军团指挥作战,这是孟尝的第一次,但是他不能慌乱,哪怕手抖得厉害,也不能让别人觉得他有一丝的露怯。 中军大纛之下,孟尝极力的头脑风暴着,如此时统兵的是崇侯,他会怎么做。 思虑片刻,孟尝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看着身后旌旗烈烈的军阵,拔出长剑,骑着赤兔打马在各军阵面前走过,面色表现的胸有成竹,目露精光的巡视着他麾下的战士。 崇城千人甲士分成了两个方阵,分别是辛评,还有新提拔上来的一员老军侯廉庸,这两个方阵看着孟尝的眼神最轻松,也最欣慰,仿佛是看着自家年轻后辈,终于出人头地一般,眼神能感受到信任、爱护。 最靠前的方阵,是垢城新晋的五百甲士,以及两千战兵,两千仆从军,他们的目光是崇拜,是信仰,同时带有一丝狂热。等下去打头阵先登攻城的,也是他们。 看着这群小伙子的目光,孟尝死死抓着马鞭,克制自己流露出不忍的神色。 这群人跟着自己突袭溿城,是北海收编部队里最忠诚可靠的部下,若无必要,他是很希望让溿城那帮人优先偿还自己的罪孽。 但是,他不能,只能将溿城甲士编队与溿城的战兵方阵,放在第二梯队,整个军队里,他们占比的人数最多,又属于新加入军团,是最有风险的一支部队,这样一支不稳定的军队如何能担当先锋的角色? 不论是先登不利的士气打击,还是溃散而逃的败阵,都会影响后续攻城的节奏。 第一阵,要的是锐气,要的是先登英勇无畏,他们,不够格! 至于为何不让崇城甲士先上,孟尝还是分得清亲疏关系,就算要一视同仁,那也是日后并肩作战时间久了,才有一视同仁的资格与机会。拼光了这群崇城的老兄弟,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巡视完方阵后,孟尝回到大纛之下,在青阳关上邓家兄弟心有戚戚的注视中,缓缓举起了手中利剑。 “第一阵,冲锋!” 利剑挥下,赵丙抓起两柄铜锤哈哈大笑的带着垢城军前锋冲向城墙,后续方阵中盾甲举着大盾紧随赵丙其后,身下藏着仆从军俯身抬着云梯,推着冲车快速的向城墙和城门方向冲去。 “放箭,放箭!”眼看着讨逆大军进入射程,邓志雄撕心裂肺的怒吼着。 阵阵箭雨落下,叮叮咚咚的落在盾甲的盾牌之上,被穿过盾墙射中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基本都是负责抬举攻城器械的仆从军。 这也是他们无法成为战兵的原因,真正的战士,此时都是肩膀上扎着利箭而面不改色,稳定的托举盾牌的甲士和英勇冲锋的战兵。 阵阵厉鬼哀嚎声响起,最先抵达城墙之上,是卞吉铺天盖地的厉鬼,这些厉鬼杀伤性不大,只能抓住单个弓箭手的灵魂拼命往外拽,却往往被守护在一旁的甲士血气冲散,然后慢慢悠悠的飘回上空,重新凝聚了再发起冲锋。 厉鬼杀伤力小,但是威慑力极强,城墙上的战兵灰白色的灵魂被拽出,又没来得及及时救援的话,守军士卒就能看见那一缕轻柔的灵魂暴露在阳光下,随风消散。 邓志雄亲自抓起长枪,带着督战队死死的盯着这些战兵,但有怯战后退者,一剑斩杀,方才稳住了军心。 随后抵达城墙的,是第二阵三城联军的箭雨,势头不算准,可铺天盖地的箭雨就像是海浪拍岸一般,一浪接着一浪,压着城墙上的守军们不敢冒头。 邓志雄心头有些疑惑,这些箭雨的声音为何一阵一阵的? 举着一面盾牌,邓志雄从马面上探头俯视着攻城大军。 只见箭手阵地内,各军校尉举着战刀,嘶吼着:“一列,二列,三列。” 而后每一列箭手便听从号令顺势发出箭矢,待第一波箭射刚刚射出,第二列箭手抬手,然后放箭,第三列抬手,再放箭。 三轮射完,第一列继续抬手,放箭,诸多箭阵轮番齐射,故而城墙之上箭声不绝,有序而势猛。 果然是精锐之师,就连射箭的战法都如此精妙,邓志雄有些心喜,感觉自己又学到了新的知识。 弓箭这种兵器,在远古的旧石器时代就已经出现,具体是一个怎样发现的故事,无从考证。 经过数千年的发展,真正做到万箭齐发,箭如雨下的分段式射击,还得是赳赳老秦,孟尝这只不过是拿着一些原始的轻弩和弓箭勉强施为。 嗯,也有人说,秦国学的是韩国,具体真实度孟尝不知道,但不妨碍借鉴之后让他提前在商周时期出现。 不待邓志雄回神,三城联军内一名少年校尉目光如鹰眼,发现邓志雄与众不同的兜鍪在城墙马面中若隐若现,吩咐军侯替代发令后,手中大弓弦似满月,一箭射出,着的一声,兜鍪从马面中不见踪迹。 邓志雄死死捂住被射中的右眼,缩在地上疼得直翻滚,周围亲兵大惊,冲上来拾起盾牌挡住箭雨,拉着副将军就往后撤。 孟尝也瞧见了这一幕,不由得赞了一句:“少年,好身手。” 一眼望去,方阵中正是与自己一般的年轻人,脑海里对此人并没有印象,看方阵应是垢城的校尉,心中默默记下此人,这手箭术不凡,比他强多了,日后可堪大用。 收回心神,孟尝望着死死贴在在墙边,指挥着冲车撞门的仆从军的赵丙,还有已经慢慢蚁附攻城的垢城战兵,示意第三阵崇城本阵上马,做好马踏城门的准备。 热血沸腾的垢城先登前锋不断的有人从城墙之上摔落,战事越发焦灼。 作为攻城方应是占据劣势的一边,接战以来却仿佛和守城方打得有来有回。 青阳关不比垢城和溿城三城,城墙就比溿城高了两丈,又依着平原之上唯一的山脉连山而建,关内的守军也远比四城的军队精锐得多,经过一阵慌乱之后,此刻守势稳定之后,明显章法了许多。 “鸣金一长,击鼓两长。” 眼见先锋第一阵体力差不多即将耗尽,孟尝发出军令,示意第二阵联军顶上,第三阵换箭齐射。 新一轮攻势袭来,邓志忠咬紧着牙关,同样开始换上二阵战兵甲士,这会儿他算是看出来了,对面诈唬他,哪儿有十万大军,和自己相差不大,都是三阵军势,自己还比他多一营预备役呢。 真正要命的,是对面的战兵和甲士那强大的攻势,自己守城都将近打出了一换一,这要是出城作战,指不定得溃败成什么样,这事全赖二弟,早早投降多好,非要闹这么一出。 ‘嗯?我二弟呢?我二弟去哪儿了?刚刚还在城墙上,那么大一个人呢?’ 孟尝不清楚其他将军攻城能打得如何,他没有对比的对象,这是他第一次以堂堂正正的军势,指挥的正式攻城战。 高高耸立的城墙,形成绝佳的地势,就算是他,想要强行先登破敌,都要先顶住守军的枪戳矛击。 自己虽勇,可在这种万人规模的攻城大战中还是太过渺小。 从战损比来说,他做的已经不差了,每一道指令都是中规中矩,但是攻城嘛,不比野战,没有那么多花样和技巧,比的就是悍勇,军械,装备和士气。 他更喜欢冲在前面,而非居中指挥,这一点和霸王极为相似,只不过他比霸王缺少了一个能帮他查漏补缺的范增。 吴程?政事尚可,论行军布阵,还不如他呢。 矮子里面拔将军,他不来,没人能居中指挥,赵丙、卞吉一个头大,一个只惦记着小头,还是难堪大任。 城墙之上化成绞肉机,被先锋军调动起来的士气,使得不那么精锐的三城联军也打出了越挫越勇的姿态。 就在这混战焦灼的时刻,老实人赵丙怒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向悍勇的赵丙眼见着战势焦灼,也疯了起来。 城门迟迟无法撞开,赵丙扔下铜锤,上前一把推开撞门的仆从军,两臂肌肉鼓胀,死死的拉开撞柱,然后猛然冲去。 “轰”得一声巨响,门后门闩传来咔咔的响声,抵门的士卒巨力震荡得向后倒去,强大的震击让肉身强大的赵丙都双臂发麻发酸,手心虎口溢出丝丝鲜血,这铁憨憨,撞击那一刻也不知道撒手,就以蛮力推着撞柱强行轰击。 不待门后甲士反应过来,赵丙强忍疼痛,继续拉柱后退,用着比先前更凶猛的力道撞击着,一撞接着一撞,撞柱都随着撞击,导致木心有些开裂。 终于,在一声门闩撞断碎裂声里,大门轰鸣裂开缝隙,紧闭的青阳关关门,打开了。 “抬开冲车,甲士们,随我推开城门,为将军杀出一条血路。” 赵丙甩了甩发麻的手臂,吃力的拧起铜锤,立刻带人顺着门缝冲了进去。 孟尝见状大喜,赵丙真乃勇士也,一名英勇的名甲,在这个时代就是如此不讲道理,锤哥威武,当记头功。 “擂鼓助威。” 激烈的大鼓密集的敲响,攻城的军队发出了总攻的指令,前面先锋军登城,没有敲响大鼓,第二阵达阵也没有敲鼓,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此刻鼓响,士气如虹! 骑兵们翻身上马,逐渐由小跑开始加速,做出冲锋的姿态,跟随着开路的战车疾驰而来,大军顿时声势高涨喊杀声震天,其中一员垢城小将更是一杆长矛连续戳刺,顶着敌人的锋刃就冲上了城墙,大开大合之下竟无一人敢上前为之抗衡。 “我乃垢城吴敢,谁敢与我一战?” 马蹄声起,领头之人三头六臂,坐下嘶风赤兔马,威风凛凛。 赵丙守住城门,吃力的将撕开的城门彻底的推开,然后听着身后的马蹄声,一张血盆大口哈哈大笑起来,唇齿之间血液横流,却无一人敢上前试其虚实。 冲城门的士卒撕开缺口,随后赵丙带着甲士退避到一旁,静静的看着崇城的骑兵营鱼跃而入,当首三头六臂的将军迎敌而上,大杀四方。 他也终于松了一口,一屁股瘫在地上,不停的揉搓着发麻的肩膀。 孟尝也很兴奋,战阵厮杀都快化成了本能,但是两军对垒这种明显不适合他这种莽夫的事情,居然也能胜任,这件事情本身不弱于胜利的喜悦。 就是不知道,一战破城,一日一关的指挥,自己算不算是一名合格的指挥官。 若是崇侯虎在此,会不会给予他一个中肯的评价。 单章说明(改) 作品即将在近两日内改名,《封神:从北海崛起做人王》;更直观的表达书的本意。 另外也借难得的单章机会,和大家说一些设定上的事情。 1、关于历史和典故问题,如果有我用典、史实不对的地方,请各位仲父一定要指正,我可能会有些争论,但是确实写错的地方,一定会改。比如鬼车的问题,评论我有在看,但是它牵涉的章节太多,要改掉很多剧情,不是原章节只改一个描述就能解决的。 不能因为我的错误对历史和事实进行扭曲和误解。 2、关于书友圈里讨论的血脉上限问题,怎么说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标准吧,至少在我这里,血脉之力是写这本书的初衷和灵感来源,要求我改这个,不如劝我做太监的好,至少本书的大纲健全,没有口胡到万事不决用法宝的地步。 最最重要的一个问题,简介里说过不写洪荒流,所以,尽量请仲父们不要带入洪荒的设定与角色,洪荒、封神、西游,是不同体系。封神或许有抄袭西游的嫌疑,但是本质还是一部区别于洪荒的世界设定。而且,我也在魔改封神。 举个栗子:盘古大神的神话传说出现在秦汉时期,造册在汉,但是老许要把三清和盘古扯在一起,商周时期的民间有没有盘古大神,真不好说。上古原始神话里,盘古属于后来者。这是原始神话和小说的设定冲突问题。 3、关于上古原始神话混乱的问题,俺只能说太复杂了,理不清,洪荒也好、西游或者封神也罢,本质都是按小说的世界设定去定义这些混乱的神话体系。他们都是伟大的。 我只是个萌新,看的小说多了,想写一本自己的故事,和漫天神魔乱舞不一样,和很多其他定义凡人流的前辈有同样的想法。 就是想写一本,关于人族继往开来的故事,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把血脉直接定在蚩尤,还在往前不停追溯的原因。 真如章节说里预言帝所说,我就卡死在蚩尤,然后召集九黎东夷各部,把逐鹿之战放在牧野再打一次,输赢都足以让主角混个枭雄的身后名吧。但是那样的故事不是我开书的初衷,我想带着跟着此书一起的仲父们,去看一次刀耕火种,凡人之躯觉醒后逆伐异兽,与天地争夺造化的故事。 借用一句纣王台词:孤的天下从来都不是上天赐予的,他们叫我纣王,那是对我的贬低,我殷商的子民,从来都是,叫我帝辛! 第四十七章 祝融之力? 骑兵如锥,直刺敌阵。 打头的孟尝六手翻飞,出招加成之下快如闪电,为身后的骑兵穿凿出一条奔驰的驰道。 没有马镫的骑兵本不擅长冲阵,但跟上孟尝的崇城甲骑,提前颠覆了世人对骑兵的认知。 只要有一员猛将提前扫开正面的阻拦,就没有人敢挡在这一道奔腾的洪流面前,哪怕是北海最精锐的黄衣甲士。 骑兵将整个守军方阵冲得七零八落,紧随而至的,便是卞吉带领的垢城方阵,趁着甲兵冲散之际,厉鬼缠身,盾甲冲锋。 邓志忠面带微笑,一点也不丧气,大势已去,也好,也好,或许遇上这一支强军,也是自己的运气,一个能够赎罪的运气! 只怪,当时二弟拦住了自己,非要和王师做过一场,这下好了,本来可以恭恭敬敬的互相宴饮,现在变成了城下献俘的局面。 正当邓志忠正在考虑等下是跪着投降,还是五体投地趴着投降,用怎样谦卑的姿态能够免除自己和二弟死难的时候,城外远处传来巨大的轰鸣。 就如万骑奔腾一样,震动四野。 “援军,是大人国的援军来了。” “兄弟们,坚持住,援军将至,给我死死顶住。” 邓志雄大喜,不顾眼中血淋淋的造型,跑出来激动的大喊着, “还有转机,谁敢投降我杀谁,给我顶住。” 远处奔袭而来的,正是在燕城之战中,胖揍魔礼海的三眼巨人族。 两只巨人从远处逼近,每一步都能跨动六米之距,奔跑起来声势浩大,脚步声如雷鸣。 这下糟糕,照着这个节奏下去,最多一刻钟,这两只巨人就会给他的军阵带来巨大的伤亡,士气扭转之下,局势势必恶化。 “赵丙、卞吉!” 孟尝在关口内的校营勒马转身,带着甲骑又返身回杀,传令辛评、廉庸继续游击之后,便立刻呼唤起两位副将的名字。 赵丙和卞吉此时还有些虚脱,一个是刚刚从酸麻的震荡里缓过劲,另外一个则是反复的驱使厉鬼,面色活像个痨病鬼。 无须多说,两人立刻跟着孟尝逆着本阵军势奔驰而去。 “全军加强攻势,本将军去给你们杀两只巨人助助威,哈哈哈!” 一阵豪迈的大笑传遍战场,讨逆大军慌乱的情绪稍微安定下来,先前箭射邓志雄的少年,先登城墙之上的吴敢大喝道:“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其实他们哪里晓得,孟尝的心都要沉到谷底,自城头双头鸮飞起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野郊和北海主城必定会派来援军。 只是没想到竟来得这么快,幸运的是,来得只是两只巨人,毕方没有亲临。 三人分流,孟尝奔向最高大的红皮巨人,卞吉和赵丙则奔向跑在更后方小一点的巨人。 巨人冲锋所至,一脚踢来,姿势像足球运动员一样,欲要连人带马给孟尝踢飞。 孟尝蹲在赤兔身上,见状一跃而起,强大的蹬力将赤兔直接压翻在地,犁出一条长长的沟壑,但也躲开了这一脚。 强大的冲击和膝盖的撞力像高速行驶的战车撞在身上,孟尝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给这一下撞的移了位。 能不能成就看这一遭,六只手死死抓住巨人的小腿,强忍着体内的恶心和痛苦,孟尝六只手臂像八爪鱼一样,灵活的向上攀爬着。 在普通人里高大威猛的孟尝,此刻像是一个抱住姚明的婴孩,只是这个‘婴孩’很凶残,环抱不住粗壮的大腿,便直接掏出两把短刀,当成登山镐一样攀爬使用,短刀虽短,扎进去也会入肉三分,使得巨人鲜血横流。 吃痛之下,巨人停下脚步,心头怒火中烧,小东西已经顺着大腿抓到了他的腰带,当即大手一挥,像是打蚊子一样拍了上去。 左右首也不含糊,架起了长枪和斧钺,把武器抵在巨人的腰上,利刃朝外,一巴掌下去,不仅没拍死这只小人,反而给右手扎出两个大洞。 这下巨人更痛了,这小人不是蚊子,是一支扎手的毒蜂,这拍也不是,甩又甩不掉,颇为烦人。 眼看着孟尝往上爬,下一刻就要把刀扎在腰子上时,巨人急了,拼命的扭动着身体,额头第三只眼红光闪烁,身体上竟冒出缕缕烈焰。 高温席卷而来,巨人气势大涨,只要小人掉在地上,自己随便一脚就能踩死他。 烈焰炙烤着皮肤,若不是焚荒给予的火抗起到了一定效果,自己怕不是要变成烧烤,此刻就不仅仅只是疼痛那么简单。 都到了这个时候,孟尝又怎么肯放手,死死抓住巨人简陋的腰带,被烧得浑身通红,也不敢松手。 同时,巨人的手臂也不停的拍打着孟尝,巨人体大,力气也是和体型成正比,每一击打在孟尝身上,他都感觉自己骨头发出的悲鸣,要不是巨人柔韧的腰间肉起到了很好的缓冲效果,搁在地上就直接拍成了肉泥。 巨人再次挥手的瞬间,孟尝血红着眼,一枪戳在巨人手指上,整个人随着手臂的带动凌空飞起,腾跃之间手里两把短刀如飞刀般射出。 正是邓婵玉独门暗器手法,手腕轻轻一抖,两柄飞刀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速度和突然性虽远不如邓婵玉亲为,但力道十足。 冷光乍现,巨人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剧烈的疼痛从双眼中传来,下意识的双手捧向眼睛,惨叫着,哀嚎着。 巨人却是忘了,自己的手指上,还挂着一个扎“小针”的小人儿呢。 小人借助枪杆的弹力,极速飞向巨人的额头,手里那犹如木棍玩具的斧钺举过头顶当头朝着大好头颅劈落,巨人惊愕的第三只眼猛烈的震颤着,惊慌失措中慌乱的想要抓住空中的小人。 为时晚矣。 惨叫声戛然而止,从空中摔落地上的孟尝觉得浑身骨头都在颤抖,五脏六腑也用疼痛向大脑发出着警告。 好在,欲火的巨人倒下了,额头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从头顶到下颚,浮现出一道清晰的红线。 崇高生命在发动,磅礴的气血滚滚而来,瞬间将孟尝体内的气血充盈补满,溢出的气血环绕在孟尝的周身形成血球,而一旁倒地死透的巨人伤口处也被血球牵引出气血洪流,汇入纯阳之体中。 吸收完所有气血之后,巨大的血球瞬间炸开,血雾飘向空中,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殷红的血光,爆燃成为巨大的火球,映照着整片战场。 火焰在天空中逐渐显现人形的轮廓,痛苦的孟尝怔怔得望着血光变成的火焰巨人,不自觉地呢喃着:“祖!” 我在说什么? 孟尝骤然惊醒,看着空中若影若现的火焰巨人,他感受到了一股血脉相融的亲切,就像是……这就是他,他也正是这座如同火之君王的巨人。 为什么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孟尝想看得更清晰一些,但是巨人面容模糊,升腾的烈焰也无法描绘出巨人脸上一丁点拟人化的样貌特征,只是直觉上感觉他和自己是一模一样的样貌,区别仅在于散发着截然不同的霸气与杀意。 孟尝抬起手,火巨人也抬起手,孟尝尝试的握住手中的斧钺,火巨人也便凝聚出一柄火焰长斧。 回过神来,脑海里传来明悟的法门。 火之图腾:献祭气血20%或2%精血,召唤先祖图腾之力。 图腾,先祖! 先祖是谁?火之图腾是说谁吗?火神祝融吗? 为什么他能够被我召唤出来?孟尝感觉自己眼前的迷雾好似清晰了几分,却又浓郁了几分,到底是与山海经的异兽特性有关,还是所谓的血脉觉醒一直在左右的自己的技能开发? “啊!”一声怒吼打断了迷茫的孟尝,只见赵丙托举着另一只巨人的脚掌,正涨红着脸与巨人角力着,地上正好躺着生死不知的卞吉。 来不及多想,孟尝刚迈开步伐向赵丙冲去,身后的火巨人仿佛受到了感召,立刻飘在他身后随他一起飞去,手中的长柄火焰巨斧垂在身后蓄势待发。 就在孟尝抵达赵丙身侧之时,突然灵机一动,尝试用精神控制火巨人做出“劈”斧的动作,背后巨人立刻挥动火斧,将满脸惊疑惧怕的巨人一斧腰斩。 磅礴的气血之力再次涌动,但是他的身体容量有限,根本用不上如此充沛的气血,往常战阵之时他也经常“浪费”,可这一次,火之图腾的图章竟然再次亮起,将他的身躯化为熔炉,将全身的气血全部压缩在体内不停的熔炼压缩。 一股澎湃的气血充盈着身躯,整个身体仿佛是被火焰锻打熔炼了一般,纯阳之体内存放的精血竟然熔炼至了全身,无尽的力量在身体内涌动。 压制着体内肿胀的感觉,孟尝凝望了好几次火焰巨人,依旧是看不清楚面容与情绪,他从不曾见过这样的情景,只能按捺下心头的疑惑,心中默念“散”。 火焰散去,只有空气中焦灼的高温,证明过这里发生过什么,微风吹来,带走了温度,同样也带走了星火中那淡淡的余烬。 解决了强敌,孟尝立刻蹲下检查着卞吉,好在只是昏迷,并无大碍。 ‘还好,还好’。 “大锤,你还好吗?” 赵丙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眼中露出似癫似狂的崇拜,片刻后便轻笑了起来:“死不了,卞吉交给我,你快去关内吧,兄弟们都来之不易,可别全折在这儿。” 孟尝凝重的点着头,精血熔炼之后,体内伤势仿佛都恢复了一样,体力也好似更加充沛。 随手招来在一旁躲得远远的赤兔,也还好,只是皮外伤,不算伤筋动骨。 拔下长枪,取出双刀,孟尝扛起斧钺,坐上赤兔又奔腾着向青阳关杀去,那边的战场已经接近尾声,火焰巨人滔天的凶威,轻松虐杀两名大人国巨人的身影,让“孟”军气势如虹。 眼瞅着远处奔腾而来的敌方主将,邓志忠叹了口气,对着身旁刚刚包扎好右眼的弟弟说道:“你知道我的,此战我已尽全力而为。” “对付这样的敌人,凡力又如何能取胜呢?” “志忠心服口服,降了,不打了,雄弟,随我一起去跪见谢罪吧。” 邓志雄痛苦的捂着右眼,死死的盯着大哥:“蒙主承恩,当死战不退,大哥,仗义死节就在今日,又何惧哉?” “你还要任性到什么?当初你要降,拿着我的虎符就开了关,如今大势已去,你还坚持什么?。”邓志忠看着右眼绷带血淋淋的自己二弟,显得是不太能理解。 邓志雄也是激动起来:“袁侯才是未来,有诸位大圣在,我们一定能反败为胜的,大哥,信我。真的!” 邓志忠无语望苍天,片刻后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决绝的说道:“好,大哥听你的,大哥平日里最疼二弟,大哥听你的。” 就在邓志雄欣喜之际,尖刀入怀,死死得抵在他的胸口。 错愕之间,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大哥。 “二弟,你为什么不听话呢,当初是你要我跟着袁贼叛乱的,说是为了安生立命,可这一会儿,你为什么又不考虑安生立命,一心想要为那袁贼效命死节?” “你想死,可曾想过身后名?可曾想过那些被妖魔吞噬的北海百姓?” 邓志忠痛哭流涕,看着自家弟弟死不瞑目的表情,悲从中来心起。 但是事情还没结束,擦了两把眼泪,邓志忠命人将自己二弟抬起,然后边往城下跑去一边大喊着。 “我乃青阳关副将邓志忠,贼首邓志雄已被我斩杀。” “我等愿为王师效命,诸位兄弟,放下兵刃,就地乞降!!!” —————————————————— 连山之上,嘴中喷吐着火焰的独脚火鸟看着关内人族自相残杀的一幕,鸟嘴竟然生动的做了一个嘲讽的表情,似乎是在嘲笑着人性的丑陋。 身侧一只壮如虎,身体五彩斑斓的巨兽卷着长长的尾巴,有些不忍的看着这幅血腥的场景,恶狠狠的怒吼着怪鸟。 “你不该和那群恶兽搅合在一起?” “毕方,毕方!” “好玩吗?你擅自作主的这件事,我会告诉主上的,别着急,麒麟很快就会找你。” “毕方,毕方!” “我为什么要帮你?你自己恶作剧惹怒了尊者,和我有什么关系?前些时日你居然还敢和那群恶兽一起耀武扬威,还帮他们驻守野郊,你究竟是真的傻还是没搞清楚状况?” “毕方,毕方!” 没有理会火鸟的聒噪,巨兽有些烦躁,转过身去,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如闪电般在山间奔驰划过,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只有留在山巅的怪鸟,似乎有些惆怅,看了看倒在远方的两只巨人,她又立刻忘记了忧愁,欢喜的在原地扑腾着、舞蹈着,仿佛孩子一般“毕方,毕方”的叫个不停。 第四十八章 进击的巨人 青阳关已破,内外北海境已成坦途。 青阳关内原有的三万军势,一场大战下来也不好受,甲士仅存数千,战兵余下一万。仆从军更是十不存一,缺乏良好的兵器和甲胄,损失最大的就是他们。 若非最后邓志忠率军投降,整场大战下来,双方合计的可战之士损失,要去到两万以上。 好消息也有,至少垢城和其他三城的联军经过磨合,无论是营与营之间的战阵配合,还是互相之间的认同度都提升了不少。人数衰减,战力却在提升。 只是这点人数想要直接以青阳关为据点,向内北海深入打击,还是有些疲软。 当头一城便是距离青阳关最近的郓城,攻城之战溃军不少,都是在往关内跑,目前这些军势,还吃不下这座坚如磐石的屯兵之城。 联合军队整军备战,外北海境十一城,已有其四,剩下七城,就是攻克郓城之前,能争取到的最后力量,收下七城也能保证后路无忧。 大军重新出发,直指七城,血脉疑似继续加深的赵丙,力气是越来越夸张,花着大力气又给铜锤融了一层铁壳包裹上去。 大锤的重量和体型比他人还大,却能轻而易举的舞动起来。 照赵丙说法就是,乃翁三十有二但仍在二次发育,未来不可限量。 若是还能继续成长,未来怕是能和龙须虎、邬文化比比气力。 大锤开路,卫城以下的城门如同朽木,大军轻而易举的破城而入,极大的规避了攻城的损失。 再加上邓志忠的出面,让整个局势变得轻松了起来,除了自家年迈未曾会盟的杇城邦伯以外,邓志忠轻轻松松的叩开了四城,赵丙攻灭了一城,剩下的杇城城门在火焰巨人的全力挥击之下,直接碎裂焚烧成了木炭。 七城一一告破收编,超凡的力量对于普通甲士而言太过微薄。 七城军势整编结束,大军回归青阳关,把酒言欢,畅聊着未来如何过关斩将,抓住袁福通,去朝歌献俘的憧憬之梦。 在吴敢等人眼中,孟尝就是无敌的存在,所有的异兽和敌军军势,都抵不过自家将军轻轻的一斧头。 孟尝也乐意让他们去遐想,他已经不是那个在靖人的包围之下都会险死还生的小小甲士,至少现在是一支军势规模超过十万的五军主帅。 “报!!将军!” “毕……毕方来了!将军!” 令官惊慌失措,只见城外天空中有红日靠近,浑身浴火的样子如同一只散发着太阳光芒的金乌。 正在青阳关内休整团练,论功行赏的诸将立刻冲到城外,看着越飞越近的毕方,显露出凝重的神色,只有新加入军团的小伙子昂着头,骄傲得看着自家主帅。 “我家将军,天下无双。” 神鸟毕方,传说中的火鸟。 连战连捷的孟尝,火之图腾在手,此刻面对用火的神鸟,也是目中冰冷,有心想与这样的存在交手,好判断自己的成长。 就在此时,一道惊雷劈中极速飞驰的毕方,刚刚还神气得不可一世的神鸟打着旋儿,惨叫得掉了下去。 “……” 紧接着,众人便听见野郊边缘处,一阵阵轰鸣和毕方的惨叫此起彼伏。 不一会儿,原本毛色亮丽,浑身火光四射的神鸟重新飞上天空,却犹如落汤鸡一般,垂头丧气的从青阳关之上飞过。 “什么路数?这傻鸟是被谁给揍了?” “能把神鸟浇透,蒸发不掉的,应该是神水吧。” 孟尝没有理会部下的议论,看着摇摇晃晃的毕方,心里寻思着,骂她一句扁毛野鸡能不能把她气下来? 神鸟毕方,好东西啊,不趁着她伤重收了她,下次可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若是能得手…… 是不是可以给自己插上一双带火的翅膀?像熊康、雷震子一样,再也不用苦恼空中作战的问题? 似乎是感受到了城下年轻人的恶意,毕方使劲的扑腾着翅膀,往高空中拉升着,论跑路,她可是专业的,狰那么可怕都杀不死她,区区凡人,有本事就你飞上来先。 看着逐渐远去的毕方,孟尝有些忧伤,只能悻悻作罢,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圆自己的飞天梦。 “廉庸,带着一队侦骑,去看看野郊那里发生了什么。” “诺!” 孟尝不抱希望,毕方这个样子,不像是打赢的感觉,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派人去看看也好知道未知的那位是什么样的存在。 捡不到重伤,捡只死的回来,加个餐也好,山海经里的东西,吃了可是大补。 吃,是一回事,正事也非常要紧,以前不敢碰野郊,是因为自己不一定打得过毕方,现在版本更新了,毕方还给人一顿胖揍往北海深处跑去,野郊那些剩下的异兽是什么?那可都是可爱的小钱钱。 “快,大锤,你带着七城混旅,趁现在,给我把野郊的环狗、甲壳人全扫咯。” “去牵我赤兔来,这群巨人差点坏我大事,小爷我要拔了他们的皮。” 浴火巨人给自己开了一个大外挂,但是功不抵过,当时要是没挡住那两只巨人,攻城的时候给两货冲进军阵里一顿搅合,自己指不定得提前灰溜溜的滚回四城。 “喔!喔!喔!” “将军威武,我等当同去。” “就是,就是,将军大显神威,我等为将军助阵擂鼓。” 骑着赤兔跑出去一截的孟尝听闻此话,思路一转,立刻回转过身,让邓志忠领队,强令所有人不得上前接战,待在一旁擂鼓助威,辛评督军防止有人热血上脑。 大人国,上古时期与靖人比邻,体型巨大,但国民稀少,巨大的身躯力大无穷,第三只“天眼”还能幻化无穷的妙用,当真是得天眷顾,要是能搭配靖人的生育能力,简直可怕。 损失两名成年巨人,对于野郊的巨人部落而言,是伤筋动骨的。 北海内外境三支巨人聚落,外北海的这一支最小,前面燕城鏖战,袁福通就带走了三名巨人,这次求援青阳关,又损失了两名巨人,这对于日渐凋落的巨人部落来说,无疑是战力大损。 小小的巨人部落,十多位成年巨人,男男女女都拿着巨树做成的“木棍”,愤怒的对着地上密密麻麻的小人咆哮,保护着身后几只小小个的幼年体。 蚁多也能咬死大象,更何况,现在这里的是好几万大军,其中能人异士不少。 孟尝从没见过这些巨人说过话,也不管这些巨人能不能听懂,打马上前就高声喝问道。 “巨人国的族人,秉成汤之王命于北海休养生息,而今又随袁贼叛乱,背信弃义,为害人间,是已经忘了你们先辈们的教训了吗?” 巨人沉默不语,默默的看着面前嗓门极大的小人。 “尔等若是投降于我,随我杀入内北海境,为我马前卒,本将军尚可饶恕尔等性命。” 话音刚落,一根巨木长棍横扫而来。 这群被围住的巨人居然还敢先手偷袭?孟尝有些始料未及,精血涌动之下,火焰巨人凌空而立,单手抓巨木一扯,浑身如同钢铁的巨人便往火海中跌去,另一只手趁势掐住脖子,火力极速的向上涌去,片刻便将巨人化成了一个疯狂嘶吼的“红人”。 熊熊烈火灼烧得钢铁巨人浑身滚烫,当痛苦的临界点承受到极致时,钢铁皮肤瞬间褪去,一团剧烈的橘光瞬间将他燃成了灰烬。 蒸腾的精血在火焰中被炼化成精血,顺着火焰巨人的胳膊如洪流倒灌,补充到孟尝的身上。 人类似乎天生就对火焰有着特殊的感情,既害怕火焰,又对火焰异常的狂热,熊熊烈火之下,映照的是大军歇斯底里的呐喊,高呼着自家主帅的威武霸气,也似乎在为活活烧死巨人这件事情的本身而狂欢。 “将军威武!!!” 杀死巨人固然能撒气,倘若是让巨人能参与战阵厮杀,这不比邓将军所说的朝歌战象更厉害? 寇可用,我不能用? 孟尝冷冷的盯着眼前畏缩的巨人,没有直接上前,再次沉声问道。 “尔等还不投降,可是要身死族灭?” 巨人默不作声,纷纷回头看向身后年迈的老者,先前有其他巨人挡着,还没怎么发现,这年迈的老者居然不是三眼?这……这巨人族年迈之后莫非还会退化不成? 老者从地上颤颤巍巍的起身,站直之后竟还要比普通的成年巨人还要高大,一眼望去,估摸着至少五丈有余。 老者拍了拍身边幼童的头,附身走上前来,嘴里念叨着不知名的语言。 没有人能听懂,唯独孟尝可以。 这是相柳在梦中交给他的语言,孟尝幡然醒悟,这女人说话没有一个字能信,这根本不是什么九黎的语言,这是山海的语言。独属于山海世界的语言。 “我也曾是炎帝部族的后裔,距离上次见到你这样的人物,已经过去了三千年?又或者四千年?” “呵呵,我已经记不清了,上次见到他时,我还是个孩子,他背着一副弓箭,扬言要把太阳射下来,而现在再次见到你,却是弱他太多太多。” 孟尝不傻,老者明显话里有话,就是不知道是真的在点他,还是像相柳一样,又是一个不具备上古美德的“人”。 这老者,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什么。 “你说的是谁?祝融氏的某位?又或者……黎贪?” 老者摇着头,并不言语,直立着腰杆眺望着烈日,磅礴的气血如同浩瀚的大海一般向孟尝扑面而来。 孟尝对气血的感应最为敏感,这哪里是一名老者?这明明就是一头来自远古荒芜大地的凶兽。 “顾风、张辰,他们是巨人族走出山海后诞生的族人,一人可御风力,召来大风呼啸,一人可通大地,借土形之威。” “巨人国有三族,不是每一支都妄图与人族争雄,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此二人可随你出山,往后听你差遣” 老者说罢,便挥手让两名男性巨人上前,俱是身材魁梧,身高三丈有余的青年男性,也算是这一族巨人内数一数二的好手。 孟尝目光灼灼的盯着老者,既不应承,也不拒绝,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老者。 “我非巨人,亦非山海之人,在我这里,你得不到答案,继续往前走,到北海深处,会有些存在愿意主动与你接触。” “我不能说,也不会说,若是你不愿意,也可以试上一试,看我这把老骨头能否挡住你的小小火苗。” 这老头故意的,孟尝很笃定。话到嘴边留一半,故意吊人胃口。 头顶火人幻化火斧当头劈下,老者右腿后撤,侧拳一击与火人斧钺相撞,一阵气浪掀起,竟是火人手中火斧化作漫天点点焰光。 老者顺势后退数步,一口鲜血喷出,如大雨倾盆,淋了大军一片猩红的血雨,将士们不仅不害怕,反而高呼着:“无敌!” 如此强大的巨人也不过将军一合之敌,果然,还是将军厉害啊。 看着在被巨人族拱卫搀扶的老者,孟尝心有余悸,谨慎的抱礼,散去了火焰巨人:“孟某多有叨扰,望老人家赎罪。” “既然您无意出山,恕孟某告退。” 说罢,孟尝打马回军,老者一脸虚弱的立刻怒斥着两位年轻的巨人跟上去,并不停的叮嘱着听话、不要冲动等话语。 大军渐渐的远去,直到天际再也看不到孟尝和其军队的身影后。 老者扔掉拐杖,藏在右手身下的手掌一片焦黑,鲜血淋漓,一双浑浊的巨目静静的眺望着远方。 “唉!” 也不知道在哀伤着什么。 第四十九章 垢城风光 帝辛元年,立夏。 “启禀太师,末将昨日清晨抵达野郊,……野郊荒芜,不见异兽踪影,毕方……末将搜寻一夜也未见踪迹。” 泰城大营之中,大商的太师又回来了,正坐在才弃置不久的泰城大营主帅宝座之上。 整整一个寒冬的季节,困住大军征伐半年之久,好在朝歌大军也不是白等,趁着修正时间,从朝歌、北疆等其他诸侯国调配了大量的战车、弓箭。 过了岱宗,再攻下外北海十一城,进入青阳关之后,就是一马平川的北海平原。 对于这种地形,战车是当下最好的战争工具。 甚至闻仲还特意发信,紧急征调了朝歌城中十二只巨象,用以攻城拔寨,争取速战速决。 就在闻仲踌躇满志,准备带着大军好好和毕方打一场的时候,孔宣空手而归…… “宣公,你对毕方了解多少?这种高傲的神兽也会见势不妙,逃之夭夭?”闻仲百思不得其解,毕方是大火之灾的象征,也曾是黄帝护车前的神鸟。 “毕方找不见也就罢了,怎么异兽都不见了?” 孔宣和毕方不算熟,但他还是很了解这只顽皮的火鸟,说坏不至于,说好也绝不是什么好鸟,属于那种贪玩成性的熊孩子性格,没事就喜欢喷火烧着玩。 曾经有一次一不小心点燃了章莪之山,大火焚山激怒了她的好邻居狰,给狰追的是上天入地,无所遁形,好几次都是差点命丧虎口,最后跑到梧桐树下,臣服在凤凰的庇护之下,才躲过了狰的狩猎。 因此,他对毕方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熊孩子属于死不认错的性子,怎么可能逃跑。 “太师,我巡视遍整个野郊,倒是有不少环狗、甲壳人的血迹,毕方确实不曾找见,只是在野郊之北,有一处怪异之地。” “四周植被似有雷击,中心区域一半焦土一半水泽,似乎有某位比毕方更强大的存在生生赶走了她。” 闻仲捏了捏怀中的符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符印还没用呢,怎么又生变故? 这真是蹊跷,能大战赶走上古时期的神鸟毕方,还善用水泽之力,什么情况?莫非是哪处仙山的得道高人特意来斩妖除魔? 想不出具体原由,闻仲示意孔宣在左手首座入座,一起等待着左右二路大军的消息回传。 兵分三路,这是闻仲早先便定好的战略方针,和某位不愿吐露姓名的小将一样,先攻占外北海境十一座诸侯城邦,击败毕方后会师青阳关。 此刻中路不战而胜,只待左右二路回转,便能直取雄关,在北海平原长驱直入,策马扬鞭。 此时营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应是令官回营。 “报!” “回禀太师,左路军魔家四位将军传来回令,左路杇城高挂我军旗帜。” “回禀太师,右路军邓婵玉将军传来回令,右路垢城高挂我军旗帜。” “……” 闻仲和帐中诸将面面相觑。 以前剿灭叛乱,诛杀首恶之后,其他叛军闻风而降的,闻仲自诩没少见,可这大军才刚刚出兵,敌人就早早改旗换帜的,实在是闻所未闻。 “是何人旗帜?”闻仲急不可耐,剿灭北海还没进关就一波三折,他揉了揉眉心,感觉有些疲累。 “城中俱高挂三旗,商、崇、孟。” “……” 众将哗然,议论纷纷。 “怎么可能,这才刚刚雪化多久,那姓孟的能带着部队飞天不成?我军大雪一化就整军备战,调动物资,这才几日,那姓孟的不仅没死,还连拔两座卫城。” “说,你是不是袁贼派来的奸细?故意欺诈我等?” 大营之中最激动的,莫过于晁雷,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可没少在军中拿孟尝开玩笑,将其比作叛军降将,怯懦小人。 现世报来的太快,两座城邦一个在左,一个在右,都是卫爵城邦,就算给他和大哥晁田分兵两路的去攻打,他也不敢夸下海口说一个月能拿得下来,可孟尝出去的时候才带了多少? 一千甲骑!莫非他带的是一千个魔礼寿不成?既会飞,又能打? 闻仲也是一脸惊愕,原先蝶舞提到孟尝的血脉很特殊时,他并不当回事,古往今来有多少天骄人杰,年少成名者比比皆是,可能成长到最后,心性、品性都能过他这一关的,少之又少,这些所谓的少年天才,每个时代都有不少,能在历史中留名只在其中少数。 公侯贵族谁又身上没有背负过几分先祖血脉,往前数个七千年,这些贵族的先祖哪个又不显赫,邀天之幸者,不足道哉。 但是令官没有理由去胡说八道,若这一切是真,这个少年还真是崇城的一块璞玉。 “是真是假,一看便知。宣公带本部往右,我带大军往左,看看这个崇城第一勇士,到底有多勇。” 泰城距离垢城并不算远,一日行程。 大军开拔抵达垢城南门之处,侯昶与风林早已恭候多时,见太师亲临,急忙下马,毕恭毕敬的伏倒在地,身后的甲士与战兵也放下兵刃,俯首在地。 “崇城孟尝何在?左路将军邓婵玉又何在?”闻仲见到两位主将竟然没有出来迎接,颇为疑惑的问道。 “太师,一日前孟将军传来捷报,已拿下青阳关,此刻应是驻守在青阳关之上。” “胡说八道,青阳关离此地中间还隔着其他三城,就算放任你家将军通行,也要十多日的路程,你家将军会撒豆成兵不成,一路攻右,一路攻左,还能连下四座坚城?” 侯昶才升任校尉不久,仍有些胆怯,听到太师斥责,一时激动,竟讷讷不知回话。 风林立刻上前解释道:“太师,我军初至时,侯校尉告知我等,外北海境十一座城邦俱已收服,邓将军已领军直奔青阳关而去,此刻不见侦骑回报。” “按照路程来看,至少已到溿城,侯校尉不至于撒下这弥天大谎。” “十一座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闻仲怒不可遏,嘴里不停念叨着‘闻所未闻’、‘闻所未闻’。 身后的朝歌大军众位名甲、将军也是瞠目结舌,下巴迟迟无法合拢。 搞千里突袭的第一人是谁,没有标准的答案,但是在诸位将军的人生阅历之中,确实是不曾听闻这样的事情。 其实,风林也不信,但是先来一步的他,已经完整的听了一遍这传奇的故事,当即越过讷讷的侯昶,向诸位将军与太师解释着原由。 于是那十一城的风波便被风林娓娓道来………… 却说孟尝带军攻破青阳关后,青阳关副将邓志忠率军投降,而后的一段时间里,孟尝以邓志忠的北海叛军甲骑为侦骑,向内外北海渗透。 在探明外北海右路诸城邦虚实之后,更是以邓志忠为先锋前往右路各大城邦叫门。 邓志忠何人?北海侯袁福通的心腹大将之一,与其弟邓志雄是看守内外北海大门的重要存在。 各家城邦主力尽去会盟,这时候青阳关守将过来叫门,众城邦守将也未曾生疑,大门洞开,换上叛军甲装的孟尝、赵丙带人直接鱼贯而入,夜袭七日连下七城。 创造北海叛乱以来,朝歌大军目前最大的战功,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胆大包天的执行力,并且无视了诸侯之间战争的潜规则,让闻仲心中对孟尝改观不少,胆大妄为恰如当年跟随他出征的新王帝辛。 被收服的七城贵族,以及因年龄过大留守的邦伯心中固然不服,但是兵锋所向,主动叛商的杇城邦伯及城内诸多贵族押解至垢城看押,邓志忠则拼命的规劝其他被动裹挟的邦伯与贵族,略有波折的吃下了七座坚城。 孙子有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只是这种行为不好评价,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后世会不会有人说他带坏了战争的风气?孟尝不在乎,赢了就是好事,输了啥也不是。 有人认可,就会有人唱反调,在晁雷等人看来,这并不是荣誉,是耻辱,是鬼蜮伎俩,小人行为。 他们是堂堂正正之师,对付弱小的诸侯还要做此等偷袭之举?连带着喜欢暗器伤人的邓婵玉也没有逃过晁雷的谩骂。 可对闻仲而言,他并不排斥这种行为,两军交战,固守陈规是为取胜,偷袭固然不齿也是为取胜,能达到目的,才是真英雄。嗯,前提是他得是自己人,不然该骂还是得骂。 至少闻仲认为他自己做不到这样,太师用兵向来堂堂正正,能正面击溃敌人,何须这些诡道伎俩,几十年传统的战争思维让他欣赏这样的年轻人,却无法照搬。 环顾四周,青绿色小麦已然抽穗,闻仲温和的望向侯昶细声问道:“怎么菽、蔬菜如此之少,我军一路行进,入目尽是些不堪入口的麦种?” 侯昶回过神来,告罪一声后翻身上马,拼命的往城内奔去。 闻仲也不恼,坐在墨麒麟上静静的打量着这座人口稀少却活力十足的城市。 先前吃惊于连下十一城的壮举还未察觉,此刻睁开天眼望城中细看,户不闭门,道路干净整洁,路上的行人和农夫也都面带着笑容互相行礼问好,这哪儿是一座被打废的灾城,要不是那十室五空的屋舍,他都以为这是缩小版的朝歌。 更令人惊讶的是,城头之上不少仆从军和战兵竟是略显单薄的黥面刑徒与奴隶。 这小子胆子忒大,城头兵势虽然不多,才寥寥百人,但他们毕竟是刑徒和奴隶,果然是山野出身的少年,这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居然也敢做。 这些奴隶精气神面貌和闻仲平日所见也截然不同,神色之间依然还有些畏惧朝歌大军的军威,可就是如此,这帮人也依然挺直着腰杆,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犹如陶俑铜人。 很好,是那个在喜欢在军营里操练奇怪军阵的孟尝作风,也只有他才会如此在乎这些“形式”上的东西。 指了指那些奴隶仆从与刑徒战兵,闻仲问道:“这也是孟将军的壮举?” 风林回道:“末将曾打探过,这些刑徒本是城中良家子,不服从袁福通的反叛被打入大牢受了黥刑,这奴隶嘛……此事,略有不齿。” “如实说来。” “这……奴隶中向来只知其母,不知其父,故而一位稚子少则两三位亲父,多则四五位亲父,这百来奴隶都是家中有子被孟将军收在稚营中训练,故而半威胁,半感念孟将军之恩情,才投身营中。” “无耻小人,竟用稚子为质,连奴隶都胁迫,太师,我等简直羞与此人为伍!”晁雷怒不可遏,好像是在心疼这群被奴役的可怜人。 任由晁雷吵闹,闻仲默不作声,看着这些在大军威势之下纹丝不动的仆从军,他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南城门处,侯昶策马扬鞭,手里托举着食盒而来。 “太师,此物为小麦磨粉后蒸腾而制,孟将军谓之曰‘馒头’,但请太师一尝。” 闻仲看着侯昶双手奉上的‘白灰石头’,喝退似乎想上前继续聒噪的晁雷,郑重的接过‘馒头’,撕下一瓣儿,放入嘴中细细咀嚼着。 甘甜,就是有点干巴巴的,不过这是好事,干巴巴的‘馒头’如果就着水,应该更加饱腹。 闻仲眼前一亮,这哪儿是璞玉啊,这简直就是我大商的农尹良才,只此一项,堪比十一城之功。 大商这连绵的天灾之下又多了一项延续国运的神器? 第五十章 迂腐的“浪漫” 郓城男田谌,是个骁勇善战的人,也是袁福通的心腹大将……之(很重要的)一。 和邓家兄弟不同,田谌是男爵,是诸侯,所在的郓城是强大的男爵城邦,属于北海枢纽,屯兵重镇。 若不是当日孟尝攻势迅猛,稍微拖延一些时日,郓城大军支援青阳关,快则五日,慢则十日,便可将孟尝堵在关外。 郓城之外五十里处,孟尝收拢十一城甲师、战兵后,军势大涨,总兵力已经去到了三万甲士,其中五千集合战马后可为甲骑,收缴战车二十,强弩千副,弓箭弩矢若干,战兵也征召了五万之众,仆从无数。 孟尝看着舆图,向营中诸将耐心的分析着几日后的战术规划。 “我军虽众,却源于诸城,战力不一,号令不齐,磨合编练时日也不够,反观郓城,军势统一,两军对垒,难免损失惨重。” “可使赵将军领仆从军换上战兵皮甲输上一阵,引敌军追击深入后,卞将军断其后军与中军连接,邓将军断其前中两军连接,届时分割战场,主攻前军溃逃重振,一鼓作气,掩杀至城门之下,冲门夺城。” 听着自家主将的分析,营中众人默不作声,有人做无所谓状,有悲愤不已,也有人点头称赞。 连番大战,营中也早已不是赵丙、卞吉和自己三人论道。 主座前有着垢城表现出彩的军侯邹武,现任主帅麾下中军箭弩营裨将。 青阳关降将邓志忠,堂堂的北海一关守军主将,现任为后军主将。 赵丙,前军主将;卞吉,左路军主将;辛评,右军军主将。 其他各营校尉都是十一城除溿城、杇城之外其他九城各校尉、军侯。非大商正式任命,但事有缓急,孟尝自己都还只是个裨将,真以大商军职论,这里应该是以关城的总兵守将邓志忠为主。 “将军,我军非昔日之千骑,何故用险?” 说话者,垢城卫吴氏,吴程的亲侄吴敢,青阳关攻城中先登之人,端是悍勇无比。 同时他也是垢城军队良家子的代表人物,这群一路随孟尝走来,早已被其所向披靡的身姿折服,将自己的主将当作古时应龙一般的人物,见不得有任何人说将军的不是。 “将军多虑,我军有战车二十乘,强弩千只,论军势,对方不过也才三万甲师,五乘战车,战兵虽数倍于我军,可我军也有三位将军可当千军,只需一次冲锋,敌军必败。” 此时站出来的正是青阳关下箭射邓志雄,一箭爆珠的垢城弓弩营校尉邹武。 此人来历倒是极为清贫,出身寒微,垢城时以平民身份参军,大大小小的机场大战中表现极其显眼,也算是孟尝力排众议后破格提拔之人。 而且邹武也的确有几分真本事,营中诸多后勤事宜都是他与吴程操办,省却了孟尝许多麻烦。 “将军,夫战者胜之以正,何必自污其名?” 军队中被将军的强大所感染的人,绝非少数。 见自家子侄出阵,吴程也顺势劝诫道:“将军,我非军人,但有一言,请将军倾听。” “我等本是北海境内的孤魂,承蒙将军搭救,不嫌弃我等鄙德戴罪之身,愿意给我们将功补过的机会,如今您要行诡兵之事,将士虽感念您的恩情,但却更需要一场洗刷自身罪孽的正军之战。” “溿城之战,青阳关下,将军身先士卒,勇武不可挡,战士们都崇拜您,但是您此刻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裨将,更是这十数万人的主将。” “古之善战者,固然需要如将军一般的神威,就算是强如兵主也需要九黎部落的战士骁勇,您的声誉已经达到了顶峰,将士们莫不以您为楷模,如今将士敢战,愿与敌军一决生死,将军何故拒绝将士们的一片赤诚呢?” “故,吴程斗胆,请将军坐镇主营,成全我等戴罪之人。” 孟尝有些烦躁,兵者,诡道也,明明有办法能更好的解决问题,却总是有人执着于虚无的荣誉,死了固然荣誉,活着才能更好的创造荣誉,不是吗? 该死的荣誉,孟尝脑海里浮现出那一个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丹水河畔那个淡然赴死的英武将军,逃离燕山时那个解下头顶鸾羽的高傲少年,他们是这样,现在自己手底下的人又是这样。 诱敌深入后分两路埋伏切断敌人前中后三军联系,逐个击破,以最小的代价夺取最大化的胜利,他们却要堂堂正正的胜利,来洗刷自己被裹挟参与叛乱的耻辱。 说到这个份上,孟尝也明白了这些人的诉求,他们还是没把对面的人当成异兽的帮凶,还在用诸侯之礼在平等对待自己的对手。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孟尝面若冰霜,冷冷的看着帐内诸将,辛评和赵丙其实无所谓,从垢城开始算起,一路上诡道之事,干得还少吗? 他们当年都是跟着崇侯打过“不讲武德”的西周,也被飘忽不定的异族戏耍过,战争的价值观和这帮在稳定的北海养尊处优的贵族不一样,在崇城系的眼里,胜利的结果大于过程。 邓志忠也无所谓,他最特别,降将尔,保持沉默就是对大家最大的尊重,也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众多十一城校尉躬身拜倒:“恳请将军成全。” 吴敢更是双膝跪起,泣不成声:“我日日夜夜反反复复的梦到,那个妖魔临城,仲父淇如同赶鸭撵狗一般将我垢城儿女赶出城外活祭,凄厉的叫喊响彻了整夜,我不得眠,日日夜夜不得眠,只要一闭上双眼,就会梦到垢城的父老妇孺们惨叫哀嚎。” “我对当时自己的懦弱痛恨。” “将军,请成全我等,我等愿为大商赴死。” “我等愿为大商赴死!”帐内众将士喝道。 “我等愿为大商赴死!”帐外众甲士、战兵喝道。 哎,一声轻叹,或许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浪漫”?只是孟尝即欣赏又无奈,对面若是循规蹈矩那也就罢了,近墨者黑,袁福通靖人讨伐一役已经先坏了规矩,他不相信袁福通的大将就能遵守礼法。 此刻若是霸王和温侯在此,可能已经感动的抓着将士们的手互诉衷肠,展望胜利了,但是他不行。 死人是永远都开不了口的孤魂野鬼,他只务实,不务虚。 轻轻扶起吴敢,吴敢纹丝不动。 “起来吧,我答应你们,就堂堂正正的一决胜负。” “来人,去信告知郓城男,三日之后,郓城东门三十里外,你我两军对垒,决一死战。” 营外令官接令,顿时营帐内外欢呼声响成一片。 “将军,吴敢请为先锋,愿为大军破敌!” “混账,黄口小儿焉敢与我抢先锋之位,你何德何能?”本来还在一旁吃着瓜,和辛评说悄悄话的赵丙闻言大怒。 往常先锋官都是他的专属,什么时候,连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都敢和自己抢位置? 吴敢也是胆大,直接梗着脖子和赵丙硬杠了起来。 “我看这先锋之位,要不还是让我去吧,毕竟此地之内,无人敢称比我更英勇!” 赵丙和吴敢顿时大怒,同仇敌忾得朝发声之人望去,这一眼的功夫,怒火烟消云散,换成无语的表情。 “将军,您可是主将,彼时咱们人少,您冲锋在前也就罢了,此刻我军兵强马壮,士气高涨,哪儿还用您再去身犯险境?” “对的,对的,尝,你是主帅,当坐镇中军才是。” 众将也是羞愧难当,自家的主帅多少让人有些自卑,他确实很强,强大到能让队友觉得躺赢,若事事都让将军自己做了,还要他们何用?那不还是跟着将军才能谋取一场大胜吗? 别人家的主帅,坐镇中军,运筹帷幄,自家的主帅,总想抄起家伙一个人冲进敌阵里弄得一身血淋淋的。 孟尝也是真不喜欢坐镇中军的感受,看着己方攻势受阻,兄弟们死伤惨重时,他恨不得立刻提刀冲上去把敌人大卸八块,中军犹如一座牢笼,死死的困住主帅的喜怒哀乐,时间每过去一分,就会有自己的战士战死沙场,那种只能等待的苦楚,他也会觉得煎熬。 如果可以,他倒只想做一员猛将,冲在最前线,替兄弟们撕开一道裂口,打开局面,扭转局势。 有时候就是缺一颗智慧的大脑能在营中指挥大军,如果说,能有一个韩信般的人物坐镇中军,项羽为先锋冲阵杀敌,对面那位郓城男该有多么荣幸! “将军,敢问赵将军可能指挥三军?” “大锤无智,莽夫而已。” 无视赵丙的怒火,吴程继续问道。 “卞吉将军可否为帅?” “不行不行,小吉年幼,沉不住气,一副肾亏气虚的样子,镇不住你们这群骄兵悍将。” “辛将军可否?” “辛评忠厚老实,不善随机应变。” “邹武可否?” “邹武有大才,但仍需历练。” “那敢问将军,此军营之中何人能统筹三军?何人能使三军服众?” “……” “行吧,我知道了。”孟尝捂着头有些头疼,旋即走到邹武面前轻轻拍打着邹武的肩膀:“邹武啊,邹武,你可要快快成长,你早些出师,到时候孟某给你做先锋。” “哎,罢了,你们出去吧,我先想想,明日辰时,各军裨将、校尉帐前听令。 “诺!” 孟尝直接大手一挥,定下吴敢的先锋官位置,拂袖而去。 军中青壮派人数是越来越多了,老成能托付重任的人还是太少,思前想后,也不能事事都让赵丙冲锋在前,总是要给年轻人更多的机会,自己不闹一下,赵丙那个莽夫才没那么容易松口。 众人出得营去,吴敢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也不顾身份,一把拉住邓志忠,悄悄问道:“邓将军,刚刚吴戎尹是不是落下人了?” “什么?”邓志忠没搞懂吴敢什么意思,嘲讽我? “就是,刚刚戎尹大人问将军,谁可为帅的时候,是不是忘记有人没提名?” 邓志忠抬头挺胸,洋洋得意:“看来你小子还是几分见识的。” “是啊,真是可恶,戎尹不公,举贤不避亲,怎可因为我是他的子侄,就故意不提我姓名?这岂不是轻视我吗?”吴敢义愤填膺。 “……” “贤侄啊,我倒是觉得吴戎尹确实落下一个重要的角色没提,他怎么能忘了跟随将军身边时间最久的赤兔呢?” “诶?邓将军是何意思?我和赤兔有什么关系?” “滚,黄口小儿,就你也想当主帅?你知道旗帜左三右五是几令相和?知道遇到敌军军势倍于我时又该如何制定战术吗?” 邓志忠一把推开吴敢,快步的走回自己营中,面色发苦,心头还是有些委屈。 ‘有本事你点我名啊,我是真的统帅过大军,吴戎尹点点那都是一些什么歪瓜裂枣?‘ ’当日若非三位将军神威,用血脉欺负人,我能输?’ 第五十一章 致师邀战 呼啸的南风吹拂过北海大地,身着白甲的大军在郓城之外展开阵型,静静的等待着对手的到位。 夏朝尚黑,鲧之后裔的崇城军便好着黑甲,商朝尚白,商军以白甲为色。为了将黄色的北海衣袍换装,大军也着实费了不少气力,而原本黑甲的孟尝,此刻也顺势换上了白袍甲装。 三日以来,卞吉和邹武二人日日与他促膝长谈,这两人是有谋略的。 邹武与他谈论排兵布阵,完善战术战法之间的搭配,略显年轻的邹武还比较稚嫩,但在行军布阵与日常军务上总能帮他处理得井井有条,就是平民的出身和当初的孟尝一样,参与不进“贵族间的游戏”,镇不住十一城其他贵族军官,还需磨砺,还需成长。 卞吉倒是让孟尝刮目相看,这小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曾经在垢城还表现得非常缺乏自制力,一度让他很失望。 可这三日以来,卞吉指着他的鼻子骂,骂他妇人之仁,骂他不知轻重缓急,好谋少断。 还好孟尝不是那种好面子的人,能听到别人对他进行批评指正,只要言之有理,都会欣然接受,他可不像晁雷,嫉贤妒能。 从卞吉的话语里,他也逐渐醒悟,三日前自己的确有错。 错在不该对所有人都全盘托出,既显得自己没有底气,又会多生事端。 就像一些公司开会,明明可以下达指令的事情,一开会就会出现很多问题,这里不行,那里不对。 他是主将,直接下令即可,就算个别人有异议,私下说服便是,放在台面上反倒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这是孟尝第一次统帅十万人军势,战斗单位剔除仆从军,去到了八万之多,就算是有十一城的中层军官配合,他调度起来也是格外的吃力。 每日粮草用度,侦骑回报的信息,就连各军营自行练兵时的损耗都需要他去亲自批阅,多如牛毛的竹简看得他头皮发麻,这也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崇侯和太师老宅在营帐之内了。 吃一堑长一智,年轻人最大的好处是,摔倒了只会疼,爬起来之后能吸取教训继续往前走。 卞吉的话,孟尝听进去了,也在反思,自己作为一名甲士和作为一名主将的区别。 远处,郓城的军势正在靠近,孟尝收回思绪,想通一些事情之后念头通达,整个人都气势也开始逐步攀升起来,惹得停在弓弩军阵的邹武频频回头,似乎在感知着将军身上气势的变化。 这个时代的人大部分都很迂腐,我邀请你来决战,你就真的从城里出来和我一决死战?固守城池难道不更好吗? 孟尝对这些军人的荣誉也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当然,理解不代表接受,敌人迂腐是好事,自己人迂腐会很麻烦。 回头定要想个办法处理这件事情,有荣誉感,不畏死,可以。听从军令更重要。 “将军,郓城男打令,已陈其垒,邀战致师。”令官前来禀报。 孟尝想要发笑,当时青阳关下溃兵不少,郓城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这边有三位名甲,居然还敢找他单挑,他倒是挺有底气。 “去,传令,让先锋官自行决议出战。” “对了,让邹校尉也过去吧,郓城男有恃无恐的样子倒是蹊跷,邹校尉箭术无双,让他在一旁掠阵,以防万一。” “诺!” 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心无大错。 却道前锋营吴敢接令后,立刻趾高气昂的带着十一城的勇士打马上前,只见郓城军前一骑黄甲魁梧的汉子,手持一把长矛,打马立于两军阵前。 “将军有命,先锋致师,何人敢去迎战?” “末将昌邑营军侯高茗,申请出战。” 吴敢点了点头,这高茗虽然只是军侯,却是军中少有的英勇甲士,年纪不大,却能与营中资深甲士斗得有来有回,他出战想来不会有什么意外,于是便应允下来。 年轻小将出阵,初战时手中偃月大刀虎虎生威,四五回合下就将黄甲汉子斩于马下,一时风头无两,十一城军队欢声雷动。 紧接着郓城军又接连出营两员武将,都在高茗手中走不过三招,端的是少年英雄,意气风发,成名之日就在当下。 “郓城乃我北海境数一数二的兵城,何必派这些歪瓜裂枣自取其辱。” “来,给小爷我看看你们的真英雄。” 高茗刀指郓城军,嚣张的挑衅道。 郓城军士气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片刻后一员同样年轻,身板却壮实许多的小将拍马上前。 “我乃郓城军左将军麾下校尉徐厉,黄口小儿,安敢放肆。你家将军不是号称崇城第一勇士吗?就凭你还不配做我的对手,让你家将军孟尝过来受死。” 高茗大怒,举着大刀凶神恶煞的杀向敌将,孟将军可是他们心目中的战神,区区一个叛军校尉居然敢如此猖狂,直呼其名还侮辱将军,不斩杀此獠,自己都无颜去见营中诸位兄弟。 徐厉手上功夫也着实不低,一杆长枪快如疾风,刀枪相碰,高茗立刻就感受到一股难受的压迫,此人不仅枪快,角度还十分刁钻,稍有不慎便是身上多出一个枪眼。 两人战至第十个回合时,徐厉似乎是身体有恙,一时没坐稳差点被座下黄骠马摔下身来,露出破绽,被高茗打的是狼狈不堪,一时不敌之际,徐厉狼狈逃窜,便往大营逃去。 高茗大喜,举刀追击,却不料徐厉突然躬身,反手回马一枪,直刺心窝。 枪尖鲜血滴落,身后刚刚成名的少年,已然坠马身亡。 “好!将军威武!”士气低落的郓城军顿时欢呼起来。 “吴将军,末将橉城营校尉仲甲申请出战。”不服气的先锋军立刻人潮涌动,自诩武艺高过高茗的众人,纷纷请命到。 “不用尔等费事,我乃先锋官,看我去会会他。”吴敢不理众人,直接拍马而出。 这厮素来喜好模仿自家将军,任侠气又浓郁,闻战则喜,先前高茗抢先出阵,他不好说什么,眼见对手武艺不凡,早已按捺不住,想要会会此人。 垢城营内吴敢最勇,其武艺也可排进前三,袁福通反叛收服七十二路诸侯之时,如果不是反对与垢城卫吴淇一同投降于人奸袁贼,吴敢一直都是被吴淇带在身边做亲信护卫。 吴敢扛着大斧上前,刚一接战,一股巨力就死死压迫着徐厉,让其根本不敢对碰兵器,只敢辗转腾挪躲避着大斧锋芒。 论快吴敢不如徐厉,论勇,十个徐厉都不如吴敢无畏,一副生死置之度外不要命的打法,逼得徐厉是苦不堪言,一手快枪打法根本不敢全力施为。 也不知道这厮的战斧打法是他自身本来就是莽夫所致,还是在特意模仿着谁。 就在徐厉正欲拼命,故技重施之时,吴敢手中战斧骤然加快速度,直接将错愕的徐厉手中长枪劈成了两半,这家伙,居然还会藏拙? 徐厉心中大惊,完全没有预料到这莽夫一样的人物,还会玩战术,这要是刚刚没来得及抬枪挡上一下,那一斧之下命可就没了。 武器已毁,本来还以为能用丰富的经验战胜小年轻的徐厉也不再遮掩,手中绿光一闪,一支巴掌大的钦原就脱手而出,尾刺直愣愣的扎向吴敢。 “贼子敢尔。”吴敢急忙回撤,斧身横拍击飞钦原,返身欲就逃。 他是莽,但是不傻,一对一他不惧也,但是徐厉手底下的钦原,他是认识的,那根毒刺,蛰中鸟兽,鸟兽尽死,蛰中树木,就连树木都会枯黄死去,阴毒无比,那一斧是拍了它,但这孽畜在空中极为灵活,旁边又有徐厉掠阵,他可不愿被人阴死在这里。 徐厉怎会轻易放他回阵,手中短枪投出,如暗器一般直插吴敢的后心,欲要报那一斧之仇。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利箭射来,箭矢破空射歪了短枪,紧接着又是一箭紧随,徐厉立刻勒马,侧身闪过利箭,一来一回之下,便失去了追击吴敢的时机。 “呵,好一个崇城第一勇士,麾下尽是些蝇营狗苟之辈,竟敢暗箭伤人!” “呸!无耻小人,主动致师的是你们,现如今放出异兽偷袭的也是你们,竟然还敢倒打一耙,郓城都是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吗?” 邹武大怒,刚刚若不是他眼尖,果断连射两箭,吴敢已经死了。 孟尝离得远,看的不是很仔细,但大致也明白了什么情况,冷笑一声,挥手向令官示意。 “将军有令,先锋前军结阵,盾阵前移。” 传达完指令后,孟尝朝着卞吉低声吩咐着事宜,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卞吉便立刻领命,往后军而去,带着几千人便悄然退去。 吴敢狼狈的逃回军阵之中,刚刚一幕可把他吓坏了,差点就做了敌人手下冤死的亡魂,一缓过气就恼怒的嗷嗷大叫,扬言要杀了那龌龊小人。 徐厉也有些遗憾,原本这杀招是想用在赵丙身上的,没想到先锋官居然不是他,换成了一个黄口小儿,就这,居然都还没杀死他,当真可惜,王师之中还是有能人。 致师草草结束。 两军开始进军,蒲一接战,郓城男田谌便察觉到不对劲。 对方的箭矢居然如大海拍浪,连绵不绝,而自己这边却是乱箭齐射毫无章法。邓志忠兄弟当日遭遇的待遇这回也让他享受了一番。 郓城弓箭手队列匍匐在盾阵之下,被对面压的抬不起头,还未接战便吃了几轮箭雨洗礼,方阵乱相频生。 就如同邹武先前所言,我军军势强大,何必行阴谋诡计。 吴敢默默计算着敌我距离,估摸着接近触敌距离后,立刻指挥弩手进行近距离打击。 双方盾阵中轻弩弩矢飞过,给盾阵带去极大的压迫,好在这个时期的弓弩还没到春秋乃至秦国时期那么夸张,两轮攒射后,郓城军偃旗息鼓,十一城联军因为三番射的原因倒是多射击六轮。 狼狈之下,前排盾甲刚一接战,郓城就倒下了一大批盾甲,整个阵型都开始凌乱起来。 孟尝死死的盯住前方前军的战场,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目光凝重的眺望着远方站在战车之上的田谌。 田谌虽不是名将,早些年也是跟着袁福通南征北战的好手,指挥大规模作战的经历不知凡几。 郓城前军也确实比十一城这些临时组建出来的先锋前军要精锐许多,前期已经攒够了优势,结果大军混战之下还是在被逐渐拉平差距。 平时气焰嚣张的吴敢,的确对得起他名字里的敢字,若非先锋官身先士卒,带着精锐甲士不停的击杀着突破阵型的敌军,前排的盾甲已经出现大规模的溃败。 “将军,左路军赵将军前来问询,左路军是否可以前进?” “告诉你们将军,没有军令,不得出击,让他再等等。” 前军逐渐吃力,敌军战甲更加精锐,彼此间的默契也更密切,郓城不愧是北海闻名已久的屯兵重镇。 看着逐渐从优势变成势均再到势弱的情况,孟尝摩挲着赤兔的鬃毛,瞳孔中倒映着的,是激烈的战场。 敌军步兵居多,而少战车、骑兵,己方战车与骑兵多于对手,现在比的就是谁沉不住气,先发不一定制人,手有余力方能运筹帷幄。 “传令左路军赵丙,前进至战场左侧待命,若无军令,不得触敌。” 田谌既然不愿先手,那也好办,让攻势迅猛的赵丙,来逼你出战。 第五十二章 战争的艺术 郓城军常在青阳关溃兵口中听闻: 朝歌王师先锋大军,主将是人称崇城第一勇士的大将孟尝,三头六臂,发怒时还有火势风威,力可开山。 最可怕的是,此人好吃活人,经常在战阵之中吃得是满嘴鲜血,越吃越勇,十分残暴。 孟尝麾下还有两员副将,也是名甲之姿,可惜助孟为虐,俱是食人猛虎般的存在。 其一为赵丙,号铜锤力士,擅使两柄碎石破城的大铜锤,冲锋陷阵,阻阵迎敌,勇武千百人不可挡。 其二为卞吉,号鬼将军,看似痨病将死未死的模样,独门鬼道法术极为阴狠,勾魂摄魄,非名甲不可力敌。 这便是郓城军流传的故事,将三人描述得比妖魔异兽还要可怕。 其他人对于田谌而言,或多或少都有些熟悉,比如在后军担任主将的邓志忠,那两军阵前身中数刀却高喊破敌的吴敢,都是老熟人的存在。 田谌忌惮者,无外乎孟尝、赵丙、卞吉、邓志忠这四人。 至于其他人?土鸡瓦狗之辈! 在赵丙领着右路军前进之时,田谌面色阴沉,摸不清对面那位年轻将军的意图,这右路进又不进,退又不退的,着实让人厌烦。 正在前军激烈厮杀的战场右侧出现敌阵,郓城前军的军阵都开始下意识的往左侧偏转。 整个战场的形式就像是整整齐齐的十字方块,这下突然最前面被挪歪了一块,看得让田谌着实难受,这军阵他怎么就变形了?不对称,看得心痒痒。 郓城军依然纹丝不动。 孟尝唤来邹武,指了指赵丙,又指了指左路军的辛评,细细说道着军令,随即便挥手让邹武领命备战。 “传令,右路军驰援前军,从侧翼往后包抄敌方前军,持佯攻之势,但不可触敌。” “诺!” 战旗挥动,右路军立刻会意,悠长的号角声响起。 赵丙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我家将军有名将之姿,只是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己的长处,自己身为勇将,难道还不清楚勇将与智将哪个更重要吗? 勇将可遇而不可求,但不是没有。 能练出一支令行禁止,进退自如的强军的智将,他只见过两个,一个在崇城,一个就在此刻我方大纛中央。 “众将士,随我杀敌,杀!”赵丙的怒吼传遍战场,就连苦苦顶住敌军攻势的先锋前军也听得清晰,吴敢等前军将士听闻顿时勇气上涌,呐喊着反扑上去。 我军士气渐隆,而敌胆怯,再精锐的部队也会害怕被合围的风险,郓城前锋军乱相频发。 “传令,左路军辛评,急行军至敌阵左侧,作势佯攻,不得军令,不可触战。” “传令,中军骑营上马,战车架弩,随时待命。” “咚咚咚”的战鼓声像是敲击在战阵中敌我双方的心头之上,我方士气高涨,决战之声响起,吴敢带着前军死死咬住敌阵不松口。 三路围一路,眼看着再不救援,郓城前军就要尽丧。 可郓城军其他部队依旧纹丝不动,田谌更是见状哈哈大笑:“哈哈哈,我笑那孟尝小儿无智,赵丙莽夫无勇,他以为我田谌是谁?两路作势佯攻,演技如此拙劣还想骗我?” “传令三军,不可妄动,他孟尝的左右两翼若是敢与前军接战,那就让我们郓城,好好给他上一课,告诉他什么是战争。” 郓城诸将听罢,纷纷跟着郓城男笑了起来,嘲笑孟家小儿的不自量力。 孟尝冷冷的盯着敌军主力,随着左右两路军越行越深,他的脸色就越发轻松,别人的军队接战后能否快速脱战,他不知道,但是自己的军队可以。 训练多时的军纪与令行禁止,深深刻在自己军队的骨子里,只要一声令下,诸军齐动。 谁还和你玩战旗回合制兑子不成,要打,就要一鼓作气,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终于,在田谌的预料中,左右两军抵达既定的位置后便不再前行,根本没有与郓城前军触敌接战的意思。 田谌拍着手看向左右:“我说怎么样?他孟尝是不是不敢把队伍全砸进去?哈哈哈,倒也算他有几分本事,知道后发制人的道理。” 古人有云,乐极必生悲,就在郓城军主力众将嘲笑之时,对面传来阵阵鼓声与号角声。 “咚!咚!咚!” “呜~~~” 局势骤变,原本佯攻的左右二路在停顿之后快速重新整队,竟然真的快如猛虎般的扑向郓城前军。 左右两翼骑兵招展,立刻策马奔腾,绕过中心战场直扑前军与郓城主力的链接之地。 战车轰鸣,战马穿插纵深,孟尝的军势动如雷,势如电,田谌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发现自己剩余的前军从原先的中间位置偏转到了左翼。 而中间空出来的平地,五千甲骑杀气腾腾的扑面而来,带队之人正是被寄予厚望的邹武。 来不及多想,田谌立刻令人击鼓,左右两路向中间合围,绞杀骑兵方阵,然后驰援前军。 就在郓城军即将合围之际,甲骑迎面轻弩射击,整个骑兵营竟只是打了声招呼,送出几千发弩箭,便打了个回旋,从未曾完全合拢的缺口处窜了出去。 田谌憋屈到想吐血,这狗贼居然学鬼方、犬戎的战术,忒不要脸。 拿着我北海的弩,骑着我北海的马,还用蛮夷的战术欺负我北海的人,田谌怒极,简直是太欺负人了。 经邹武一阵耽搁,郓城军前军已经摇摇欲坠了,三面合围猛攻,敌方骑兵又在背后卷起的烟尘遮蔽了视线。 天地悠悠,这支军团就像是一支被野兽孤立在大海之上的孤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源源不断的敌人给吞噬。 “传我军令,左右二路会同中军,速速驰援,速速驰援!” 这下田谌是真的急了,五军之中当属中军最强,前军次之,要是前军尽没,此战就如打断郓城双手一般,战甲损失惨重。 先前不出击,是因为现在大部分的诸侯之间发生战争都是这么玩,前军交战,谁先沉不住气,就容易被敌人抓住后手制敌。 郓城军得令,立刻散开合围,向前方战阵袭去,但脚步却慢了下来,时不时的停下结阵防备骑兵突袭。 孟尝看着郓城乱作一团的阵型,哈哈大笑起来,拍着身边亲兵营校尉廉庸的肩膀,终于放开了心中的紧张情绪,谋划良多,虽然没能全数算透,但大致上还是如计划进行,打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可以奠定胜负。 现在这些人在战略上一个比一个不要脸,比如有易氏杀王亥,可没讲究什么诸侯礼仪。 在战术上却是极为保守,可能也是常年累月,诸侯间战争的惯性导致,还没能那么快调整过来。 于是,孟尝豪气的将手中的斧钺递给了亲兵:“传令辛评,全力进攻,将敌人的前军溃师给我往后赶,让赵丙按计划露出口子,把人给我赶到田谌的中军去。” “传令邓志忠,战车冲阵,邹武的骑兵营随战车之后一路袭杀!” 这场战争,已经没有他亲自冲阵的必要了。 邹武的骑兵将敌人后方主力挤压成了一团,而大开大合杀得兴起的赵丙则畅快得压缩着郓城前军的空间。 令官传令,旗官打旗,两短一长的号角声再次悠悠响起。 辛评和赵丙立刻留出缝隙,给人合围中的敌人提供一个突围的缺口。 先前突施钦原的郓城小将徐厉,披头散发的带着郓城前军从缺口中杀出,正兴奋于逃出生天的喜悦时,背后战车轰鸣而至。 为首的邓志忠猖狂的问道:“郓城男何在?老友相聚,岂能不出来迎接一番?” 刚刚寻觅出一线生机的前军顿时惊骇,争先恐后的往自家本阵逃去。 往年都是如此,只要能逃回本阵,获得友军的庇护,就有在后军周围重新聚拢军势,重新来过的机会。 可此时的郓城主力能勉强运转军阵就已经是十分乏力,哪里还有打开战阵,放溃军通过的机会和空间。 而且这群溃军后面全是战车和骑兵。 众人挤作一团,前军想后撤,主力盾阵声嘶力竭的呐喊着“往两侧撤退” 根本没有人理会他,身后追军跟的太紧,溃败的前军没有思考的时间。 两股洪流撞在一起,阵型越发的混乱,田谌看着这一幕,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 他从来没见过如此骁健的甲骑,也不曾见过如此令行禁止的军队。 对的,就是令行禁止,若是常人指挥,两军如此靠近的情况下,很难控制自己的军势能一动不动的忍住攻击的欲望。 紧张的气氛渲染之下,这些将士是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更不用说还能在战斗之中随意变幻阵型,给友军让出空间,互相密切配合的作战。 怎么可能说变就变?杀红了眼还能听从指挥的吗?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五军齐出,一点都不留手,这些人也能跟随命令同时发难。 闻所未闻!!!田谌非常不能理解!! 周边乱糟糟的军势,田谌恍若无物,脑海里一直回忆着这一战的走势,前面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他明明在等待对方先出手,然后抢一个后发制人,为什么就突然在一瞬间被打崩? 密集的战鼓貌似不止一种规律,号角、令旗,整齐有序的步伐,还有那箭如雨下的压制。 田谌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哪里还有重头来过的机会,再不跑,他也不用活力。 邓志忠的战车已到,战车所向披靡,前十辆从敌阵两侧划过,将零碎的军阵撕开一道道口子,后十辆战车顺着这些缝隙直直的冲了进去,将地面犁出了一道道深红色的车轴。 紧随而来甲骑左右穿行,在敌阵里如同热刀切油一样把郓城军阵分割成数块。 当骑兵与战车完成各自任务之后,随后而来的,便是有序的甲士、战兵方阵。 以有序攻无序。 大势已去! 田谌猛然回过神来,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邓志忠和邹武,立刻惊慌的催促着自己的御者,调转车头,撤军回城。 大纛,便是一军主将的主旗,也同样是一支军队的灵魂。 郓城军的大纛在后移,整个军心彻底溃散,最后一丝有序的阵型也随着大纛的离去,被拉扯击散,所有人都拼了命的往后逃命。 ‘守护’在郓城军两侧的骑兵犹如为敌人保驾护航一般,控制着敌人逃离时的方向。 大溃败,开启。 吴敢身中十一道创伤,胸前的盔甲插满了被甲胄挡住的箭矢,发狂一般追杀了数十里。 终于再次对上了那个胆敢暗算于他的小人。 一矛便将无心恋战的徐厉斩于马下,然后畅快的仰天长啸,轰然倒地。 敌我军势已经追远,孟尝所在的中军也随着军势的移动,缓步的前行。 入目之处,残肢断骸比比皆是,还未死透的败军哀嚎连成一片。 若还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此刻早已悲天悯人的感怀着战场的残酷。 这一路走来,见过太多太多,也经历过更加残酷的事实。 此时的孟尝,眼中只有冷酷,只有舍我其谁锋芒毕露。 “加快行军,让后军打扫战场。” “通传五军,速战速决。” “告诉吴敢、赵丙,今夜我要在郓城的城主府内大摆筵席!” 第五十三章 来者何人? “主君,大事不好了。” 郓城之下,郓城男田谌带着数千残军终于是甩开追军,进入了郓城的城池范围。 原本应该是田谌整军备战,收拢残部后等待袁侯支援的坚城,此刻城头之上竟然挂满了“商”、“崇”、“孟”的旗帜。 “我没瞎,还看的见!”怒极的田谌一剑将慌慌张张的侦骑砍杀,咬牙切齿的看着城头一脸虚弱模样的卞吉。 他先前还纳闷呢,孟小儿身边两员大将,怎么只见赵丙,不见卞吉,合着在这儿等着他呢。 此小儿战阵指挥毫无风骨,兵势都如此强盛了,竟然还行这等苟且偷城之事。 “小贼,偷我城池,可还有礼义廉耻?” 卞吉闻言顿时大笑,嘴巴一张一合的回应着。 “他说什么?” “主君,太远了,听不仔细。” 这小儿会厉鬼索命,田谌和身边的亲兵距离甚远,不敢靠近,根本听不清卞吉在说些什么。 无奈之下,卞吉也只好放出厉鬼悬于半空,代为叙话。 “论无耻,还得属你们袁侯提前坏了规矩,坑杀我军崇应鸾将军所部无理在先,又与妖魔勾结为伍。我大商子民向来是对自己人讲礼,对于你们这些人奸,还需要讲什么礼法吗?” 说完,厉鬼便凶神恶煞的直扑田谌而来,吓得田谌立刻从怀中拿出一个漆黑的婴童木头雕刻。 木刻上的鬼婴双目睁开,前一刻还在耀武扬威的厉鬼立马如同见到天敌一般,被吸收进了木雕之中。 卞吉脸色更白了,恨恨的吐出“奢比尸”一词后,便下令全城戒备,随时防备敌军的攻城。 田谌也同样不好受,他本凡人,强行御使这些奇怪诡异的法器,身体负担很大,抓着鬼婴木雕的右手肉眼可见的变得一片漆黑。 只是有些可惜了,钦原没能用在赵丙身上,这个鬼雕也没能在关键时刻用在卞吉身上。 自己志得意满出战想阴一波别人,本以为能为开赴大军而来的袁侯送上一份大礼。结果人头没赚到,现在还搭上了自己四代人苦心经营的郓城。 越想越觉得委屈,田谌一时气极,竟一口鲜血直接喷出,脑中阵阵晕眩。 “主君,无恙乎?” “无碍,通知各部,绕开郓城,我们去北海。” “啊?主君不可呀,我军妻儿老小还在郓城之内呢!” “混账,不走又待如何?我军新败,背后又有追军,我让你上,你能在追兵到来之前,替我夺回郓城不成?” 田谌不再多言,吩咐剩下的亲兵护送自己快速绕开郓城,往北海方向逃去,同时又让其他部旅尽可能的收拢残军。 袁福通已经在来郓城的路上了,田谌依然丧胆,但是没关系,他袁侯,袁侯兵强马壮,还可以指挥那些“圣兽”作战,有袁侯相助,应当能夺回自己的属城。 ………………………… 夜色渐晚。 赵丙和战到晕阙的吴敢实现了主将的愿望。 孟尝高坐在郓城城主的宝座上,与诸将欢饮,该论功行赏的一个不落,该分发战利品的也公正的主持着。 诸将座前均有肉食,此刻却丝毫不敢动手餐饮,纷纷望着主座上拿着改刀切割着牛肉的孟尝。 “此肉鲜美,肉质最嫩,吴将军此番身先士卒,顶住压力,为两翼争取到了时间,当享此份。” 吴敢听罢,也不顾身上的诸多创伤,立刻拜倒在孟尝身前,恭敬的双手接过肉食,眼神中尽是崇拜。 “吴敢惭愧,此乃将军运筹帷幄的功劳,吴敢虽勇,但却是将军手中最利之刃,愿为将军效死。” 孟尝细致得分割着牛肉,脑海里也在梳理着自青阳关以来,所有将校的表现,尽可能的做到公正公平,不偏不倚。 小时候见过孟村里尹分肉,有的时候里尹分肉不均,是会让村里的兄弟之间发生间隙的。 严重的话,甚至还会当场就闹起来。 那时候他才明白,分肉也是一個重要的事情,村中分肉尚有争执,更何况军中? 他也没办法兑现太多的承诺,只能应承大家,功劳先行造册,随着诸位缴获和分发的战利品,一起由新组建的行商带回垢城,等事后再论功行赏。 说起来就无语,自己现在还是个裨将呢,都封出去好几个校尉了,还给赵丙、卞吉擅自加了军爵,也封了两个裨将。 这操作,如果遇到一些较真或者不变通的上官,高低刮了他这一身甲胄,脸上黥面丢到仆从军内。 没办法,将在外,人家都是将军、邦伯,就自己一个裨将,身份不对等,想收服别人都难上加难。 二爷当初对战华雄时,自报其名马弓手,不也被十八路诸侯嘲笑了吗? 自己不是一个人,就像邹武所说,自己是一支军队的军魂。 想来,事后功大于过,崇侯应当不会计较这些……吧! 分完肉,气氛逐渐热烈起来,说到底还是一帮年轻人居多,自家将军虽然冷着面,但并不是暴虐无道的主将。 于是纷纷上前敬酒助词,一顿寡淡的酒水下肚,倒也有几分醉意,浑身发热。 看着默默坐在一旁与众人不太合群的邓志忠,孟尝主动走上前去挽住他的胳膊,热情的主动敬酒,嘘寒问暖,把邓志忠惊讶的诚惶诚恐。 “邓将军虽是降将,先前错投明主,那也是形势所迫,大军一路上人吃马嚼,全因邓将军帮助我掌控全局,同时战车之法也是邓将军倾囊相授。” “尝记着邓将军的恩情的,新发垢城的信使,已经诉诸了您的功劳,待得王师后军一到,就是您重新回归王师阵营的时候,到时候您肯定军爵在我之上,日后还望多多提拔啊!” 赵丙捂着嘴和卞吉偷偷笑道:“你看尝,如今也变坏了,哈哈哈,不过坏的好啊,这世道好人是没有好报的,只有够坏才能出人头地,建功立业。” 卞吉拿起桌上的牛肉就往赵丙嘴里塞:“一桌子酒肉都堵不住你的嘴,净瞎说什么大实话,将军那是坏吗?将军那是为了稳定军心。” “伱要是让这军中将士们听见,知道后面根本没有王师的大军,你看这蒸蒸日上的大军炸不炸营,你我都得死。” 大力咀嚼着这寡淡无味的牛肉,赵丙还是怀念自家将军的手艺,他才不在乎这些虚与委蛇的东西。 想当初他们都是校尉时,每次战斗结束也从不曾这般劳累过。 现在升了官发了财,也忙碌起来,再也没时间让尝亲自下厨去做美食了。 “小吉,话说白天将军私下叫你去作甚?你小子够阴的啊,不声不响就把郓城给拿了。不是说好了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对决吗?” 卞吉一脸不屑,自己一个玩鬼道法术的,你还想怎地?抄起大锤和你一样冲冲冲吗? “将军曾有言:将有五材十过,其中便是,有智而心缓者,智而心缓者可袭也,营中已犯其错,知而不改,非主将之所为。” “说人话!”赵丙听着头晕,一巴掌拍在卞吉的背上,惹得后者怒目而视。 “就是说,为将者有五种美德十种缺点,其中多谋而优柔寡断的人是容易被算计的,是不可取的,懂?” “这不才一过吗?其他几种分别是什么?” “将军平时让你多读书,你就就知道舞枪弄锤,你个夯货,刚毅而自用者者可事也,说的就是你。” 且不理闹成一团的两人,此时欢快的宴席之外,白甲令官走进营中,抱拳称道:“将军,门外有一妇人求见,说是您的故知。” “混账,什么人都可以见将军吗?没个眼力劲,没看见将军正在与我等畅饮美酒吗?” 吴敢站起身来,他身上伤势颇多,孟尝没敢让他多喝,但是嚣张的气焰却比营内饮过酒的诸将还要嚣张几分。 挥手让辛评将吴敢拦住,孟尝问道:“可曾通报来历。” “回禀将军,未曾通报,只是……”令官似有些迟疑。 “只是妇人曾言,将军若是问起,就说,燕城圆月之夜,一袭春梦,可曾记否?” “???” 孟尝茫然,什么春梦不春梦的,自己有留过情? 没印象啊,自己这十九年的岁月里还未曾和谁有过鱼水之欢,这妇人怎么胡说八道。 听着营内众将插科打诨的功夫,孟尝有些烦躁的想让甲士将那胡言乱语的妇人轰出去。 却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心头大惊,立刻拿起手边的长剑,“蹭”的一声就拔剑向外走去,一副杀气腾腾,怒不可遏的样子。 众将大惊,不明白怎么热热闹闹的,将军听到老相好过来,反而还拔剑冲了出去。 “走走走,出去看看,将军面色不对,抄家伙,一起随将军出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还是吴程打断了交头接耳的诸将,在他的号召下,众人纷纷收起嬉笑,随手在营内寻找着趁手的物件,准备出去一观。 就是可惜,今日饮宴,未带兵刃,只能拿着各种几凳、木棍的物件,赵丙找了半天也没个趁手的,干脆抄起身前的矮桌,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却道军营之外,一位白衣的妇人站在风中,衣裙随着大风呼呼作响。 面如皓月般白净,眉间一颗泪痣搭配着素白的衣裳,当真是我见犹怜。 孟尝提剑冲出营外,身后跟着一众拿着奇怪物件的诸将,让营内士兵们着实大开眼界。 将军们这是喝嗨了? “你是何人?深夜来此胡言乱语是何居心?” 素白的妇人笑吟吟的看着孟尝,柳叶眉、丹凤眼眯起,仔细的打量着孟尝。 “多日不见,将军风采更胜昨日呢,多了几分英雄气,少了几分稚嫩,不错,真是不错。” “休要胡说八道,我何曾与你相识?” “柳家四娘,见过孟将军!” 素衣女子微微躬身,却不曾下拜,目光紧紧的盯着孟尝,面容依然和媚眼如丝的打量着孟尝的神色,好似要看出年轻将军脸上的变化。 “是……是你?” 第五十四章 柳家四娘 孟尝也没想到居然还能再见到相柳,初见时确实没认出来。 但是一提到梦境,相柳在他脑海里的印记就挥之不去,结合女子自称的柳家四娘,他就心头明白了女子的身份。 只是很惊诧,她居然还能幻化人形出现在他面前。 据柳四娘所说,这还不是她一个人才拥有的特异能力,当异兽血脉进化到一定程度后都会有这样的本事。 她并不是例外。 只是这种能力也有很多异兽不屑觉醒,不愿意往幻化的路线去发展。 对于那些凶恶的异兽而言,“两脚羊”只是食物,为什么要费尽千辛万苦的去往食物的形态上去研究“进化”方向。 不知其来意的孟尝,生怕这个异兽中的‘大妖’和他斗上一场。 光从本体的形态来看,相柳就极为麻烦,按杀夔龙的方式倒推,难道要砍掉九个头? 这九個头貌似还都各具不同的异能,貌似还都有各自的意识。 唔……如果是挑拨离间的话,她九个头能自己互掐起来吗? “将军心中有杀意,四娘自诩没做过对不起将军的事,为何将军心中有这么大的敌意?” 柳四娘缓步上前,看着已经把自己认出来的孟尝,心头十分高兴。 她高兴,孟尝并不高兴,肌肉紧绷,右步前移,左步后退,双手持剑顶在前方做出剑招起手式,严阵以待的呈防御姿态。 “止步!” “我不知你来意,但上次夫人你把我害得是真惨,搞得我不得已喝下一杯九黎族的血酒,差点被烧死。” “这不都算加害,难不成你还想要孟某的项上头颅吗?” 听闻此话,众将反应过来,原来不是夫人,是一只小母狼,曾经还坑害过将军。 看着将军这幅严阵以待的姿态,大家心中也是凛然,有些不知所措。 知道一些内情的赵丙和卞吉,立刻上前,准备助阵。 “回去,都回营,接着吃,继续喝,宴席别停下,我与这位故人好好叙叙旧。” 赵丙和卞吉面面相觑,显然并没有了吃喝的想法,一心想和自己的好兄弟并肩作战,众人也有点茫然。 邹武意味深长的看着柳四娘,狠狠的深呼吸了几口干燥的冷风,然后拉住赵丙和卞吉就往回走。 “走走走,看什么看,人家孤男寡女的事,你们这群糙汉子有什么好瞅的,走,我们回营继续喝。” 柳四娘素手轻轻一弹,身前的长剑极速震颤,孟尝手心一麻,一把上好的青铜剑就如齑粉一样在风中化作云烟。 “你如此怕我,为何还要让他们离开?人多岂不更安心一些?” “对付你,人多有何用?伱应该不只是来找我寒暄吧,相柳夫人,深夜造访,有何指教?” “叫四娘,小女子还未出嫁,怎可称夫人?” “你个没良心的,你在这郓城吃肉喝酒,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我可是一宿没睡。” 看着柳四娘将要挽住他的手臂,孟尝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若是不知道她真身多恐怖,这气氛还真有些旖旎。 “四……姑娘,救我之事,从何说起?” “呵,你以为你在外北海境所做之事,几位尊者就毫不知情吗?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只是没人管你罢了。” “当日你攻青阳关,旁边的连山之上就是毕方,是我,让一位老朋友帮你拦住了毕方。“ ”今天白日里,你让那个小鬼头偷袭郓城,已经触犯了臭猴子能容许的底线,也是我,让两位弟弟帮你截杀了罗罗,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军营之中聚众欢乐吗?” “再往前推,你又怎知那日在梦境,我是救你,还是害你呢?” 听着柳四娘的话,孟尝有些惊疑不定,背后吓出一身冷汗,什么路数?妖魔竟一直在我身旁? “四娘为何要帮我?” “你是我看中的人,也有很多其他的存在都看好你,我们怎么会害你呢?我们才是一路人啊,将军!” “不过,小女子也有一句忠告,想要送给将军。” “你已经成长很快了,就此止步吧,你不是主角,留在郓城,哪儿也不要去,等你家太师过来。” 孟尝心底有很多问题,为什么你们就突然看中了我?我有什么值得你去看中的。 我本崇城一甲士,孑然一身,能让这群怪物感兴趣的,无非就是这一身血脉。 为什么不能继续往前,如果非要往前又会发生什么? 千言万语,看着柳四娘笑靥如花的面容,竟不知从何处先问起。 这女人也是顺杆上爬,沉思之际,竟不知何时挽住了他的手臂,面容正向他耳畔靠近。 没有旖旎,孟尝只觉得好似一条毒蛇沿着胳膊而上,冰凉的体温犹若冰块,吓得他赶紧甩开柳四娘往后倒退着,剧烈的心跳让他如同面对洪水猛兽,心有余悸。 好家伙,他可不是许仙,无福享受这美人恩情。 “你说太师?太师已经回去了,北海没有太师。我等什么?” “不是哦,小郎君,你家太师又回来了。” “笑死人家了,他是被白泽硬生生劝回来的,哈哈哈。” “将军,你说好笑不好笑,你们的太师这一顿操作,直接把某些人给整懵了,一怒之下可是和北海深处的那几位尊者打了一场呢。” 柳四娘也不恼,纤细的手指自顾自的卷着柔顺的发丝,幽怨的看着眼前不解风情的男人。 “行了,我也不多说了,看看你,视我如毒蛇猛兽,真叫人心酸,明明我做了那么多事,你连一句感谢的话都说不口。” “扫兴,不和你说了。” 说罢,柳四娘就作势欲走,可连踏了几步不见挽留,不由得回头苦笑着:“你真的不用怕我,我们才是一伙的,真的,尝,我要如何你才能相信我?” “……” 孟尝不信,相柳的威名着实太大,书上写着的:蛇身九头,食人无数,所到之处,尽成泽国。传说是共工之臣,被大禹斩杀。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相柳说和以前的相柳没有关系,上古密辛他又不是当事人,谁知道是真是假。 谨慎是应该的,张无忌他母亲临终前有句话,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上次柳四娘就玩弄了他,害得他差点因为‘蚩尤’血脉的事被蝶舞一杯酒烧死。 其实,到了相柳这个地步,一般的凡人已经很难引起她的兴趣,若不是同级别之间的算计,她凭什么自己面前这么虚与委蛇? 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无聊,有兴趣拿着糖豆去逗蚂蚁。 思来想去,自己这一身除了穿越而来的灵魂,恐怕只有这一身说不清道不明的血脉之力能引起他们的好奇。 这是孟尝第一次开始细细的深思,这或许根本不是什么金手指,而是他与生俱来,传承了某一位上古先贤所觉醒的先祖之力? 相柳说的话真假难辨,信息量巨大,以后还需要慢慢考证。 至少现在没有直接动手,还愿意和他用说话的方式解决问题,这比什么都重要,他才刚刚踏上血脉觉醒这一条路,若如婴童。 吾未壮,壮则有变。 “孟尝不是不信,只是我身微言轻,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小心无大错,望四娘谅解。” “青阳关下,郓城之战,姑娘能施以援手,孟尝拜谢!” 说罢,孟尝便施抱手礼,深深的鞠了一躬。 “哼哼,这还差不多,不枉我费那么一番心思。” “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不生你气啦。你且在郓城好好待着,后续你们大商的太师自然会来找你。” “切记,这不是和你说笑,这是很严肃,很严肃的事情,异兽们不会乱来,大家都是有规矩限制的,你若是破坏了某些尊者的谋划,后果非常严重。勿谓言之不预。” “到时候那只疯猴子乱来,我们兄妹几人可不一定拦得住他。” 说完最后的忠告,柳四娘脚下泛起漆黑如墨的黑雾,向天空飘去。 “对了,孟将军,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郓城东南门外,二十里外的连山山脚,有一份你喜欢的礼物,过去看看吧,到了以后你体内的相柳印记会告诉你方位的。” “好好成长,不要辜负我们的一片好意。” ………………………………………… 一夜无眠。 “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孟将军的夫人不远千里,过来寻夫了!” “别乱说,明明是妾室,将军如此英明神武,正妻能这么漂亮吗?” “咦?兄弟,细说。” 军营中,最是戒备森严,但整日除了训练就是吃饭的士兵,没事就会经常聚在一起闲聊着家长里短,有时候也会讨论一些国家大事。 乍一听粗俗里带着几分颜色,仔细深究一下,这些军中粗鲁汉子有时候说的话,比朝堂之上的诸位大夫还要入木三分。 昨夜里的有一女子,肤白貌美,花容月貌,大晚上的居然敢明晃晃的靠近军营,不是惹不起的人,就是想找死。 孟尝在榻上也是思前想后,一夜没曾入睡,脑海里反复的想着柳四的话,真中有假,假中有真,主打一个信息差,就欺负他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够了解。 倒是比上次高明许多。 其实到现在,孟尝都不知道自己血脉的问题,他也不是那种好奇心爆炸,找不到一个结论就会反复情绪内耗折磨自己的人。 真正让他烦躁的,无外乎两件事。 一心复仇想要和北海鱼死网破,结果好像变成了一些大人物桌上的棋子。 他们勾勾手指,自己就得随着他们的意志去活动。 成为棋子不可怕,只是他们轻轻的落下一子,就把整个北海变成了这种鬼蜮。 他很愤怒,可比于以往,大雪后的经历让他明悟了很多道理,偏安一隅,看似悠闲一生,可偏偏生逢乱世。 乱世中的人,遇到强大的存在打个喷嚏就有可能家破人亡,成长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自己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 未来,若与诸多的神仙鬼怪对垒,他自诩已有几分武力,一步步成长,未必没有逆改天时的机会。 若是王朝之间军势对决,几次三番的军阵对决也让他学习成长了许多,渐渐感受到了为将之道的真谛。 倒是闻太师居然回来了,这让孟尝心里欢喜不已。 闻太师手底下的能人异士也多,自己这小打小闹的,只能影响一下局部,对于整个大势其实影响不大,借助太师之力才有办法压制住北海的异兽。 当然,有喜也就有忧,难得品尝到了一丝权力的滋味,闻太师一来,孟尝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独领一军的机会,这十一城的家底,也不知道能保留几分。 自己当日没给太师留个颜面,或许太师会有些不喜,但依着孟尝对各种影视剧、电影里的描述分析,功大于过,功过虽不相抵,但应当无事。 想到战利品,孟尝突然惊醒,立刻吩咐自己营前站岗的亲兵,火速召集吴程,然后组织仆从军将青阳关与郓城的战利品、粮草运回十一城。 这可是自己辛辛苦苦攒的家底,太师大军一到,万一这批物资自己做不了主,答应好的封赏发不下去,自己不得失信于人? 安排后一切事宜之后,孟尝仔细盘算着还有哪些可以给自己加分的事项,频繁的指挥着营中诸将使劲的折腾着。 “卞吉,把大纛给我染红啰,再随意劈砍几刀。” “邹武,快去把残破的盔甲取出来,给我染上血迹,吩咐靠近辕门的几营兄弟给我换装,披头散发,越惨越好。” “还愣着干嘛?叫你呢,给我拆了吴敢的纱布,别好太快了,告诉他,太师即将驾临,要是太师到了,他的伤好了,他的功劳可就要减半了。” 吴程看着忙里忙外的孟尝,目瞪口呆。 “将军,这是不是……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懂什么,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搞得自己英勇无双的,你叫友军怎么看你,哭,到时候都给我哭。谁要是哭不出来,让赵丙给我锤到他哭为止。” ………… “奇了怪了,昨晚那个真不是将军夫人?怎么一夜功夫,感觉将军像是突然开窍了?” 邓志忠看着忙碌的大军,不自觉的喃喃道。 第五十五章 神兵利刃 起伏连绵的连山并不高大巍峨。 从郓城到连山山脚,一路上倒是有不少茂密的水草和断断续续的树林,以前这里曾是人丁兴旺的农业田区,如今妖兽横行,使得一片丰沃的土地变得荒凉起来。 诸夏子民对于种田,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行至山脚处,本该荒废的农田,偶尔得见一些三三两两的农夫偷偷的锄草,除虫,看军队路过,立刻吓得往山上跑,往水里跳,将本该对他们安境护民的军队视作洪水猛兽。 孟尝带着邹武和辛评,一路顺带剪除着妖兽,向着相柳所说之地走去。 进入内北海境,为首数量最多的还是环狗、甲壳人,但生物多样性变得复杂了许多。偶尔也能见到不少神异的白狼、如象般庞大的老虎,又或者双足站立还会给自己围个兽皮遮挡“要害”熊人。 头生红冠的鹿,长有四手的猿,又或者生有九尾的猫。 不愧是能封印山海异兽的“洞天福地”,内北海境果然神奇。 孟尝一一击杀了不少新鲜物种,无一例外,没有多出一个技能。 看来真的只有山海异兽才能提供让他吸收精血,觉醒新的血脉能力了。 这些诞生于山海之后的群妖与怪兽,也非常很凶猛,比如那九尾猫妖,真的就如传说一样,一条尾巴一条命, 就算是孟尝将她一刀斩成两截,不一会儿身体便会虚化消失,在不远处重生。 这就很有意思了,怎么看这都不像是正常的法术能修炼出来的能力,很像是概念规则的力量,或许换个名词,神通? 或许,人有血脉觉醒,这些凡兽也会觉醒一些奇怪的能力或者神通吧,只是不知道他们的根源都出自于什么样神奇的地方。 人族在发展,这些兽类也在变异和进化,各自进化的方向颇有些不同,人类并不太像是封神原著里那样,是什么天地宠儿,天地主角一样的角色。 天地很公平,赐予了万物智慧与力量,大家都是同样平等的起跑线,只是发展这一条路,好像是最终是人族站在了这天地的中央。 一路上打打杀杀,一众人也是颇为轻松,相比较于山海异兽那种能力独特的难缠,这些妖族后生们要容易对付得多。 搞得大家颇有一种郊游的感觉。 行至连山山脚,众人正不知道如何才能寻找到柳四娘所说的大礼时,众人中不少甲士开始捂着胸口,似乎有些难受。 “将军,不知如何,末将心中总有一股烦躁,众将士也觉得胸口沉闷,依磨将看来,此地不详,要不咱们还是回营吧。” 邹武也从后方走上前来,认真的建议道:“辛评将军没有说错,我也感受到一股浓郁的煞气,此地不详,将军当速退。” 奇怪,孟尝捂了捂胸口,看着众人一脸难受烦躁的模样,有些诧异。 “为什么我没有感觉?” “不对,我好像感觉前面有什么东西在等我。” 孟尝直愣愣的望着一处山坳,他无法感知到众人所说的煞气,只是觉得前方有一股什么东西在吸引他。 自己一直没有主动触发的血祭好似也在和前方的未知之物发生着共鸣。 “你们留在此处不要走动,我亲自上前去看看。” “诺!” 众人应声道,只有邹武,焦躁不安的欲言又止,想要阻止,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等到邹武回过神来,孟尝已经走出去甚远,不由得露出懊恼的神色。 今日风和日丽,山中也充斥着各种兽吼鸟鸣,若是不考虑此时北海的乱境,这连山倒是颇有一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山川秀丽。 可当孟尝行至山坳之处时,四周阴风激荡,仿佛有无形的冤魂在诉说着远古的故事,喧嚣的山林也变得静谧无声。 山坳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穿行,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山洞之中有一石台,石台之上竖立着一把巨斧,斧刃极宽,斧长三丈有余,斧身上刀划剑刻,伤痕累累,似乎标榜着昔日的光辉。 只是一眼,孟尝便觉得心生欢喜,好一柄凶焰十足的利器,光是盯着它,都能感受到摄人心魄的威慑力。 想来柳四娘所说的礼物就是此斧,就是不知道它曾经是谁的神兵利器,竟然空置在这么一個隐蔽的山洞之中,暴敛天物。 只是此斧如此巨大,怕是让顾风、王恒二人前来,也挥舞不了如此巨斧吧! 但是柳四娘说了,这是送给他的礼物,没道理给自己就看这么一个东西,能看不能用,还不如没看到过。 怀揣着期待,孟尝度步上前,轻轻的将粗粝的双手放在巨斧的斧柄之上,摩挲着巨斧,似乎想要将它从石台之中拔出来。 还未来得及使劲,斧身上一股凶煞之气迎面扑来,直教人心神激荡,耳边响起古老语言的阵阵喊杀与哀嚎。 孟尝眼中恍惚,似乎见到一位顶天立地的伟岸男子,单手持巨斧,单手握巨盾,仰望着烈日,怒吼着不知名的语言,似乎在向天挑衅。 巨斧猛烈的颤抖着,可能是感受到了握住它的,并不是曾经那位站立在天地之间的主人,剧烈的抗拒着不知名的凡人对他的侵犯。 “喝啊!” 一声暴喝发出,孟尝双手环抱住斧柄,血脉喷张双臂上青筋凸显,犹如虬龙,竭力的抱住巨斧,想要用蛮力生生的将其拔出。 被纯阳之体和火之图腾强化过精血,又凭借血祭的力量,孟尝竟然真的将这凶煞的巨斧一点一点的拔出。 斧身在抗拒,神兵如同有灵性一般,沛然之力从斧身传出,猛然坠下,饶是开着血祭之力的孟尝都被这股突然传来的巨力瞬间压弯了腰。 “我的,这是我的!” 胀红双眼的孟尝死死咬着牙关,面色狰狞,喘着粗气死死顶住这股压力,仍然在试图将其拔出。 就在人斧僵持之际,孟尝身上丝丝血气涌动,双手之中磨破皮的血液,将焚荒散发的焰力向巨斧包裹而去,背后火焰巨人虚幻的漂浮在孟尝的头顶,原本无神而呆板的面孔露出一对炙热的火瞳,紧紧的盯着挣扎的巨斧。 这股瞳力之下,一丝亘古原始的气息显露,巨斧顿时安静了下来,剧烈颤抖的斧身也渐渐平复。 孟尝心中一喜,顺势轻松的将其拔出。 而这巨斧也如同对他产生了认可一般,竟然从三丈有余开始缩小,直到孟尝拿起刚刚合适,才止住缩小的趋势。 真是一件宝物啊,孟尝散去一身热力和血祭,喜滋滋的挥舞着趁手的巨斧,这斧头真不错,像是能感知自己的心意一般,挥击时能略微加重,收招时也能自动减重,还和如意金箍棒一样能自由变换大小。 且不论柳四娘初心如何,这送给他的果真是一件好宝贝。 尝试了一番,孟尝还发现巨斧仿佛与自己身上的血脉相连,回风、开山、焚荒、闻道几个技能清晰的感受到手中巨斧的加成,威势更胜从前。 稍微把玩了一会儿,孟尝便满心欢喜扛着巨斧往山洞口走去,沿着来时的路寻到了等待的众人。 “哈哈哈,今天将军心情大好,回营后,再摆宴席,我与诸位痛饮,见识一件好宝贝。” 孟尝欢笑着轻拍着邹武和辛评的胳膊,示意众人跟上回营。 却不曾想素来稳重的邹武死死拉住了他。 “将军,此物不详,您不能带回去。” “不详?邹校尉有何教我?” “此物煞气极重,此时虽然内敛,但是我等来之时,隔着数里都能感受到不适,将军,如此煞气的凶物,还是还回原处最好。” “可是对我并无不适啊,而且我已经收服他了,使用起来如臂使指,颇为顺手。” 孟尝露出迟疑的神色,他对这把颇具灵性的巨斧爱不释手,是发自内心的心爱,有宝物而弃之不用也太可惜了,他正好缺一件杀伐破阵的上好兵刃。 “将军,丢下吧,此物真的不详,若是带走祸患无穷啊!” 邹武越来越着急,就差伸手夺过巨斧扔地上踩两脚。 “邹校尉,将军难得得到一件神兵利器,若是您知道什么,不妨告知,将军向来从善如流,您若言之有理,将军必然接纳。”辛评在一旁对着紧张得有些奇怪的邹武说道。 邹武低下头,脸上像是在表演着川剧变脸,一阵挣扎后,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认真的回道。 “将军,上古有神,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而舞,我若这样说,您能明白这巨斧之来历了吗?” 孟尝眉头一挑,有些诧异的望着邹武。 “我知道,我拿起他的时候,我就看见了那道身影,头颅仍在,可我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谁。” 感受着孟尝压迫的眼神,邹武抹了抹汗,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他本可以不说的。 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能感受到这位年轻将军的热忱与信任,素来仁义的他,做不到看着自家将军卷入一场阴谋,那位远古的战神有没有出来还不知道。 可一旦他脱身从北海眼里出来,势必要和将军对上,那是谁? 那可是上古时期敢与天帝争锋的战神。 “你为何认识这把巨斧?” 巨斧未曾署名,自己在煞气中见到了那位顶天立地的伟男子,所以能知道来历,可邹武不一样,他只需要一眼就能瞧出巨斧的来历。 昔日邹武各种奇怪的表现也不停的在记忆中浮现,这小子,他说自己是垢城平民? 有点意思,这个故事倒是越来越精彩,都是有根脚的人,一个个都爱逗着他一个凡人玩。 “算了,你不愿说就不用说了,我们回吧,邹校尉?” 孟尝不愿再提此事,扛着巨斧就沉闷的往回走着。 “将军,这巨斧……” “那就让他来拿,我自己收服的兵器,那就是我的,若是他不愿意,来取便是。” “神兵有灵,空置山洞,何尝不是一种浪费?”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我乃炎帝后裔,故人之后,再说了,挑事的是相柳,我也不知情,他还能杀我不成?” 邹武错愕不已,炎帝后裔?前段时间不是还说自己是祝融后裔吗?好像听营中同袍还说,在燕城时,将军还说自己是根正苗红的黄帝后裔? 这……英勇无双,仁义无敌的孟将军,怎么会变的如此腹黑? 孟尝才不会管别人怎么看,怕个锤子,相柳说的嘛,我可是蚩尤的后人,炎帝的苗裔,我对炎帝赤胆忠心。 打不过还回去就是了,讲道理,这是怪相柳,一切都是相柳的阴谋!! 回程的路上,孟尝眯着眼不停的打量着邹武,心头又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 营门外值守的战兵看着将军返程,立刻冲上前来大喊着,孟尝心里咯噔一下。 “把气捋匀称了再说,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战兵一脸惊骇的说道:“不好了,将军,邓婵玉将军刚刚进了军营。” 孟尝心中一喜,邓将军来了,顿时脚步加快了几分。 “将军,将军,您要不还是换一身结实的甲胄吧。” “?” “邓将军听说昨日您夫人千里寻夫,这会儿生着闷气呢,拿着双刀就坐在您的主座上,说是等你回来要活活刮了你。” “……” “谁夫人?” “不是,哪个杀千刀的敢乱编排我?乃翁要拔了他的舌头!” PS:仲父们,可以加书友群,日常参与剧情讨论,也可以一起游戏开黑。这个封神不正常1群:940377880 第五十六章 四大伯侯 “诏大王令,宣东南西北四大伯侯觐见!” 古香古色的王廷,雕梁画栋的红木,整个大商的王廷虽不及后世故宫、大明宫那么大气磅礴,却极具威严。 王座之上,正是身材魁梧,面相威严而凌厉的大商新王子受,又称帝辛。 哪怕满脸络腮胡,也能看出仪表堂堂的英武之气,不怒自威的气场放在朝堂之上,总是让人把这位大王当成一位勇不可挡的绝世猛将。 后世《荀子非相》就曾描述过帝辛“长巨姣美,天下之杰也;筋力超劲,百人之敌也”。 朝堂之下,站立的是整个大商最精英的那一批人? 此时的大臣还没有后世那么明显的文武对立,如敢于直谏的卿士梅伯、上大夫赵启,都是文能安邦定国,拿起长矛就能上战场站在战车上捅人的存在。 此番新帝登位,诏四大伯侯觐见。 走在首位的便是东伯侯姜桓楚,目露着精光,喜形于色,频频回头得意的看着崇侯虎和姬昌,心情大好。 往年自己都是和鄂崇禹走在第三第四,打头阵的向来都是崇侯虎,其次姬昌。 现在风水轮流转,总算轮到他姜桓楚走在首位了,难得扬眉吐气一把。 姜伯侯一路走上前去,不停的打量着自己的宝贝女婿,越看越觉得欣赏,剑眉星目不怒自威,我王有明主贤君之姿,自家的宝贝女儿真是嫁对人了。 “东鲁外臣,姜桓楚叩拜吾王,愿大王恩加四海,威震八方,成汤基业万年长存!” “外臣,崇侯虎/姬昌/鄂崇禹,叩拜吾王。” “哈哈哈,何须多礼,孤初登王位,倒是让诸位伯侯一路舟车劳顿,着实辛苦。” 帝辛站起身来,挥动着洁白的王袍,疾步走下殿来,一把扶起姜桓楚,脸上喜笑颜开的抓着东伯侯的胳膊说道:“姜侯何须行此大礼?前些时日,你我还一同剿灭东夷之乱,您是长辈,孤为晚辈,当是孤向东侯问安。” 寒暄片刻后,英明神武的大王哄的姜桓楚是眉开眼笑。 随后帝辛向后走去,一把扶起将头垂在地上的崇侯虎,在众人意料之外的,一脚便将崇侯虎踹得后退了好几步。 比干大惊,立刻就想冲出来劝阻大王,四方伯侯,大王不仅不礼待,怎可当众拳脚相向。 好在黄飞虎手急眼快,一把抓住丞相比干,然后苦笑的摇着头:“丞相,稍安勿躁,大王与崇侯关系匪浅,无碍。” “崇虎,你在演给谁看?是在愚弄太师,还是瞧不起寡人?” 比起对东伯侯的温和,对北伯侯,帝辛显得更真实,根本没有虚伪的客套,上来便怒不可遏,不假辞色的训斥。 “大王,臣有罪!” “你有何罪?” “未能安定北疆罪其一,北海糜烂罪其二,欺瞒大王、太师罪其三。臣罪无可恕,请大王降爵,罢免臣北伯侯一爵。” 众臣哗然,议论纷纷,司天监杜元铣一把拽住身旁正准备出列的下大夫张子辰:“你要作甚?” “这可是好机会啊,崇侯实力大损,任命滨州侯为北伯侯,势必可以削弱北疆,滨州侯陶铸年迈,值此新老交替之际,新侯锐意进取,当为我大商开疆拓土、平定北海作为马前卒。” “张大夫,您疯了不成,没看出大王明打暗抚吗?大王与崇侯情同手足,从小一起在太师培养之下长大,你以为大王打崇侯是生气?” 杜元铣作为三朝元老,看着帝辛、黄飞虎这一代人成长起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作为同在闻太师帐下成长的情谊,远比普通的君臣之谊更加深厚。 比这帝乙中期才入朝的下大夫看的要长远得多,此刻拉住他,是在救他,妄议诸侯,稍有不慎就是五刑加身。 自己这个友人之子什么都好,写文辞藻华丽,甚得帝乙欢心。 就是为人太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北疆现在糜烂的局势,他毫不知情。 可杜元铣和其他几位三朝元老,是从武乙时期就已经在朝中为官的老人,比文丁中晚期才晋升的大臣了解的事情更多。 北疆,谁碰谁死,没瞧见西伯侯还恭顺的跪坐在殿下不敢起身吗? 帝辛等了片刻,见朝中大臣并未有人挑头出来说话,面上挂着嘲讽巡视了一圈,颇有些不屑。 随即又露出悲痛的神色,一把拉起崇侯虎,痛心疾首的说道:“崇虎,你是孤的兄弟,伱在北疆苦寒之地挣扎,孤是知道的,北疆多艰,你苦苦支撑已是不易。” “太师平日里也有信函传回,经常诉说北疆的苦难,大臣们也都在劝孤,要给你机会将功折罪,你还不思弥补过错,反而要自降爵位,你对得起老师和孤对你的信任吗?。” “臣,知错矣。” “崇虎,你且说,该如何才能将功折罪?” 崇侯虎重新跪在地上,死死的将头抵在帝辛的脚边,大声说道:“请大王,以及我大商的各位忠臣公伯们,再给崇虎一些时间,准许北疆休养生息五年,不,三年,只要三年,崇虎还给大商一個兵强马壮的北疆。” 嗯,公伯们。 这是在向大王请命?还是在向谁告饶? 不好说,反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个一言不发,俯首称臣的姬伯侯身上。 帝辛亲切的托起崇侯虎,喜不自胜:“好,众位大臣听到了,崇侯愿意将功折罪,且太师也几次三番的托信为崇侯说情,希望能让崇侯带领北疆,休养生息。” “诸位大臣,意下如何?” 此时的大殿之上异常安静,明白事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就算是不明白事的人也感受到殿内诡异的气氛,手足无措的保持沉默,不敢应答。 “下臣附议,大王英明,大商四疆必定在您的威严之下,四海升平,五谷丰登!” 却是两道年轻的身影出列,打破了寂静。 帝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俯视着两道身影,柔声说道:“原来是费仲啊,多年未见,成家否?” “不敢劳大王挂念,已有二子,拙劣不堪。” “这位大臣颇为面生,且报上名来,寡人还不知你姓名。” “下臣尤浑,由典戎将军蒙钦卫举荐,忝为司礼士卿。” 帝辛点了点头,记下这个名字,转头望向姬昌:“姬伯侯觉得崇侯所言如何?” 姬昌身躯一震,诚惶诚恐的拜服着帝辛:“西岐外臣岂敢乱言他国之事,大王您觉得对,那就是对的,您若是觉得崇侯错,那他便是错的。” “呵,若真如你所说,那倒也罢,可我怎么听说,姬伯侯三年来屡次托词,年老体弱,一直未曾亲自入朝歌觐见,却又整军经武,剿灭了余、緡、岷、脅四国,拓土三百里,得城十二座?这就是姬伯侯口中所说的,绝不干涉他国之事吗?” “大王明鉴,这实非外臣所愿啊,我西岐周国替大商戍卫西土,只是这四国倒行逆施,不顾先帝的道德教化,下臣这才出兵严惩。” “那十年勿用,无攸利,你给寡人解释解释,你这十年之期未到,连下四国,这究竟是怎么个无攸利?” 姬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显得有些慌乱,眼中泛着泪光,嘴唇也哆哆嗦嗦的哭诉着。 “这都是天意啊,大王,顺天意则攸利,逆天意则无攸利,不顾百姓之生计,逆发戎狄,穷兵黩武,是谓之无道,而讨伐不臣,拯救四国百姓如水火便是顺天而行,是为仁道。” “大王,外臣一片赤胆忠心,请大王明鉴。” 帝辛气得眉头直皱,恨不得立刻夺下宫中戍卫的长刀,干脆一刀砍了这强词夺理的老匹夫。 合着我让你打异族你觉得是逆天而行,你招兵买马占据自己麾下的诸侯领地就是顺天而行,这天意就是你姬家一家之言不成? 若真是若此,自己这个商王算是什么?逆天之人吗? 见着大王发怒,朝中一直三缄其口的诸位大臣们,纷纷出列,替姬昌求着情。 这一刻,帝辛烦透了,以前做王子时,总想着有朝一日做了大王,就能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不用听别人的劝谏做什么仁道之主。 没想到真的当他坐在这个位子之后才发现,当一个贤明的帝王有多么的不容易,处处都是掣肘,所言所行稍有不慎,便是各种攻讦。 眼见帝辛忍着怒气,整个人就将要火山喷发之时,姬昌也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再让大王着恼,自己可就真危险了,想罢立刻高声回道。 “大王的继位也是天意,外臣夜观天象,紫薇星明亮,当为大王贺,天意在商,外臣请命,准许我西岐出征,讨伐犬戎!为我大商圣王献俘以祭成汤先祖。” 听到这里,帝辛才勉强压下怒火,恨恨的挥动王袍,重新走回王座。 “以后不要再和我提什么天意、逆天顺天的话,无稽之谈。” “都起来吧,侍者来人,给四位伯侯赐座。” “太师远征北海,今后朝堂之上政事当由王叔比干主持,外事由武成大将军黄飞虎主持,礼乐、戎祭、监司各行其是,其余之事,诸卿可有禀告?” 听闻此言,诸位大臣也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把四大伯侯的事翻了个篇,于是纷纷出列,奏对禀告着各地的民生与灾情。 去年遭了雪灾,大商各处都不好过,秉持帝乙时期的惠民、养民之策,各地都在请求减赋减役。 帝辛又有些头疼,自己初登王位,宫殿未修,东夷未灭,本想着如何锐意进取,没加赋加役就不错了,居然还要减? 可不减又能如何?子民都冻杀饿死了,自己真的做个孤家寡人吗? 只能按捺住心中的不快,纷纷应允。 朝中大事一一处理,比干却是坐不住了,不停的给帝辛打着眼色,以袖袍遮挡,左手不停的指着南伯侯鄂崇禹。 坏了,刚刚只顾着怄气,忘记还有南伯侯还没宣慰,看着鄂崇禹铁青的脸,帝辛直呼大意了,立刻又跑到殿下,抓住鄂崇禹的手。 “哎呀,鄂侯,你看寡人都给西伯侯给气糊涂了,一时怠慢了鄂侯。” “这些年,鄂侯镇守南疆,辛苦了!” “听闻南疆瑰丽,鄂侯此次还多带了五千人牲为寡人贺,鄂侯的心意,寡人是知道的,心中甚是欢喜。” 说实话,帝辛平时少有和鄂崇禹打交道的时机,对于南疆也了解不多,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 鄂崇禹面色稍霁,躬身说道:“大王言重了,外臣愧对先王,甘愿受罚。” 鄂侯语气里还是有些不忿的,这让帝辛心底对这位南伯侯略微有些轻视,连崇虎那头倔牛都知道求个情,卖个乖,这位南侯怕不是天天和蛮夷待在一起久了,不通晓我大商与诸邦‘礼仪’了吧! “大王,南疆奇人异士众多,外臣此次前来,除却上贡人牲之外,还为大王带来不少苗彝贵女,翼族贵女,进献给大王,还望大王笑纳。” “哦?” 帝辛饶有兴趣的拍手称好:“快快带上来,早有听闻,异族之人多神异,且让孤好好见识见识!” 一场朝议罢了,侍者布置好酒宴现场。 朝歌众臣轮流向着四大伯侯敬酒,殿内数位纤细苗条的美人如蛇舞一般扭动着腰肢,领舞之人正是肤色灰白,背生两对七彩琉璃羽翅的九黎蝶翼女子,在众星捧月的衬托之下,昭显出一番异样的美感。 帝辛看的是如痴如醉,端起酒杯,有些醉意的来到崇侯虎的身边,也不拘泥,直接席地而坐,揽过崇侯虎的肩膀就轻声的问道。 “虎,你看这歌舞升平的朝歌,美不美?” 也不待崇侯虎回话,帝辛便自顾自的说道。 “美,如何不美!可再美的美人,还能美得过我殷商万万里山河?” “今日为王,方知父王不易,你一定要替我看好北疆,看好西周,你是我最好的外邦的兄弟,不要气馁,不要自暴自弃,我等你三年后,带着北疆的勇士来朝歌给我献俘献礼。” “我要看北疆男儿的矫健,我要看你崇城威武不屈的战舞,而不是朝堂之上愚弄我如猪猡的什么异族风情。” 话音落下,帝辛立刻醉醺醺的走到姬昌座前,抓着姬昌的手亲切的说着仰慕的话。 只留下崇侯虎怔怔的看着眼前翩翩起舞的舞女,心中压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PS:仲父们,求月票和追读,喜欢聊天交流的,可以加书友群,日常参与剧情讨论,也可以一起游戏开黑。这个封神不正常1群:940377880 三江与新书左封推的感言 本书写到现在,也快一个月了,每日两更,7000字+,说起来也属实不易,作者是一个萌新作家,这是也是很多次提到的一句话,不是自谦,而是阐述事实。 首先要感谢的还是陪伴着本书一路走过来的诸位书友仲父,有谩骂也有鼓励,但正是大家的鞭策才让我一直坚持到现在,守得云开见月明。得到了三江+新书左封推的机会。 未来我也会继续加油,努力的把本书的故事写好,描述好。 争取不会辜负大家的信任和支持。 作者是一个上班族,这本书是我在空闲之余抽时间去写,着实辛苦,但是只要一有空余时间,我就会努力多存几章,时不时的爆发给仲父们过过瘾。 先预告一下,下周三,11月1日,本书上架订阅,还请各位仲父捧捧场,养书的仲父也帮忙先订阅一下,提升一下人气和成绩。 逆子先行拜谢。 后面,就是和各位交流一下本书的设定问题: 首先,要重复的是,这不是洪荒流,天地大劫,封神之前的洪荒世界是没有的,十二祖巫、巫妖大战这些设定,也就不会引用。 世界观属于原始人文神话序列,剧情项选定在封神演义未被描述的太师远征北海开局,但是也恰如在开始时就注定改变一切的开局。 所以整個封神的剧情也会在蝴蝶效应与局势变动中进行原创和魔改,不用套入原著的目录去看,很多榜上有名的人物会跟随新的主线而发展。 山海经与北海剧情相结合,没办法保证所有异兽都如大家想象中一样多么的强大,但是主要线条还是以原本《山海经》为蓝本创作诸多异兽的造型与能力。 同样的也有很多山海大世界的描述,类似于凤凰、应龙、蓐收之类的神灵与神兽,会和穷奇、饕餮这些凶兽做出区别,当同样看到一些中立或者强大的存在出现在凶兽阵营的时候,也不要着急。 阵营这个东西,在大商就分出了八百诸侯,在异兽中自然也会有划分,剧情设定不会无缘无故的让神兽去屠戮生灵。 所以,不妨把本书当成一本陌生而又熟悉的著作,有很多历史项,我能查到的会尽量站在商周时期的环境去描写,但本质上本书是挂在玄幻的分类下,有战阵描述,也有神魔大战,这也是本来原著《封神演义》的精彩瞬间,人文与神话交织。 主角是人,薪火相传,建立了各种璀璨文明的人。 最后,感谢仲父们一路上的支持与帮助,期望上架后能继续收获大家的支持。也小小期待一下,本书未来能够走的顺利,有一个不错的成绩结局。 11月1日,我与仲父们,不见不散! 第五十七章 仁义无双 “你说,那是相柳的第四颗头?” “嗯呐。” “她还能变成人形?” “嗯呐。” “她还给你送了刑天手里的戚?” “嗯呐。” 邓婵玉一个爆栗敲在孟尝的头上,气势汹汹的指着鼻子骂道:“你既然知道她来者不善,你为何还要搭理她?她送你这么一把要命的武器,你知道有坑还要往里跳?” “淡定,淡定。小姑奶奶。” 孟尝捂着脑瓜,疼得龇牙咧嘴,这姐姐就是这点不好,脾气火爆,若是能像柳四娘一样,那么…… 嗯~~ 不行,幻想不出来,总觉得那样邓婵玉反而更渗人了。 “既来之则安之,我倒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神兵利器放在眼前不取,天予不取必受其咎,此乃天意!” 天意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若是姬伯侯听到孟尝这句话,高低给他一个大大的赞。 “我有一个直觉,也许刑天找上门来,不是祸事,反而是好事。” “不过,邓将军,伱和我说道说道,这太师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邓婵玉没好气的抛了一個白眼,不知是恼怒叫的生分,还是觉得他好像并不愿意看到太师回来。 随即便和孟尝说着当日大军行至岱宗,白泽现身相劝的事情。 她当时离得不远,一人一兽也没有丝毫遮掩,众多名甲基本都能听见两者的谈话。 孟尝听到迷糊,这故事太东方玄幻,这波云诡谲的局势,感觉强度直接拉满,白泽现身,后面凤凰和应龙是不是也要出来溜达一圈? 到时候神兽和凶兽打成一团,不比商周大战的强度低多少。 当然,他倒是真心希望神兽能多多出现,不然,对面里有几位是真的描述的太过夸张。 不过,异兽中分阵营这件事,倒是和柳四娘说的极为相似,就是有一点不明白,若是相柳也属于白泽那边的神兽阵营,那当日在燕城之前,为什么他们会和朱厌搅合到一起。 若是真的是以山海经的善兽、神灵、凶兽、异兽来划定阵营,这个标准又如何判定? 仙人都不在意,这些神兽和神灵会在意吗? 然后,邓婵玉便开始问起孟尝这半年来诸多事宜。 倾听着少年郎平静的“科研时光”,邓婵玉会流露出欣赏的目光。 而听着冲锋陷阵斩将夺旗的经历,也会流露出担忧和责备。竟是与以往那个英姿飒爽,不拘小节的形象颇有些不一样。 时光流转,几日的时间便在孟尝一顿鸡飞狗跳的布置中度过。 按照邓婵玉的描述,她是日夜兼程一刻不停的往这边赶,太师大军行进不快,一路上可能也会对十一城做出一些加强部署和换防。 但再怎么折腾,袁福通率军出征的消息,十一城留守的守军们是知道的,驾临郓城,应当就在这几日。 而随着散出去侦骑回报,原本一路直奔郓城而来的袁福通也减缓了大军的步伐,似乎已经不准备与太师赶时间,抢攻郓城。 反而将诸多的军势提前布置在沂水、黑城、傩滩一带,呈守势以逸待劳。 不来也好,自己也能休息一下,顺带布置一下大营的“惨状”。 自家军势演练也不能松懈,本来就是一帮诸城联军,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正在趁此休养之际好好的磨合军阵。 十一城混编打乱,不再由各自同邦的军侯和校尉带领,青阳关的甲士与崇城营的甲士混编。 原先跟着他从崇侯手里匀过来的精锐甲士开始大批晋升,作为各军军侯、校尉,协助他控制诸军军心,按崇城战法加以整练。 当日在和郓城男对决的故事,他不想再在军中出现第二次。 换将的好处也非常显著。 烈日下习练军阵这事,一直让众将颇有微词,孟尝从没多做任何解释。 放在原先,他初衷的是给当时的兄弟们找点事做,免得沉迷在军市的娼肆,大战前凭白亏损了身子。 但是吧,这些左右不分,军纪涣散的军势居然能起到不错的效果,这就让他加深了继续探索练兵之法的心思。 有用的不是列阵本身,而是在长期列阵的过程中,培养和训练他们的意志,最重要的就是,听懂军令,进退有据。不信看看后世大学生军训,一句立定都会让很多人阵列不齐。 这是战阵,随着厮杀的激烈程度,战阵难免变形,越是能保持阵型的一致,就能更多的避免被敌人卷入军阵以多打少。 战阵之上不需要个人多么勇武,冲的有多快,那是先锋敢死队干的事,虽然吴敢和孟尝就经常这么玩。 但是他们两个是战将,军阵之中的普通战兵和甲士,并不需要太过华丽的出招,动作一致而简单的刺、劈、收,已经是战场上噩梦一样的屠杀利器。 在传统的大军团方阵之下,孟尝也在尝试加入着一些自己的猜想,都是以前在网络之中看的不成体系的大杂烩,并非科班体系出身。 比如说,加强体能的训练,让士卒在持久的战争中能坚持更多的时间。 配制大量的硬木铜头短矛,加固加重矛头,在短兵相接之前先仰抛三轮短矛,制造混乱,然后盾甲冲锋撞击敌军前排盾阵等等。 又或者利用“玄幻”色彩的血脉之力,将自己、赵丙、卞吉,乃至顾风、王恒的能力都规划进战局之中,思虑着各种战争模式。 主抓一个东西大杂烩,然后和邓婵玉、邹武等人探讨可行性。 邓婵玉是听得两眼发光,很多稀有的战术战法让她如痴如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都开始逐渐带有小星星。 同时有一些想法又让人啼笑皆非,比如说让人让战车两侧装上一排排锋利的割刀。 真实效果就是,撞击在草人身上,才撞翻几个,不是刀身折损,就是车轴应声断裂,两台战车就此报废。 心疼的吴程扯着嗓子追着孟尝骂,一起就二十辆战车,家底不厚,经得起他祸害几次? 总之,军营里诸多士卒大开眼界的整活表演之下,英明神武的太师终于来了。 从太师过青阳关下,被侦骑探报之后,整个军营热火朝天的整活才逐渐停息下来,换上破破烂烂的盔甲和折损的兵器,军营的热烈气氛骤然转变成了灵堂哭孝一般,看得邓婵玉是嫌弃不已。 好的不学,净学你们家崇侯那些歪门邪道。 太师风采依旧,骑着高大的墨麒麟,身后跟着高大威武的魔家四将,缓缓走进郓城。 这一路走来,闻仲是大开眼界。 连下十一城,然后打开青阳关,还在内北海拿下了至关重要的桥头堡,郓城。 这小子已经不止一次的让闻仲感到惊喜,每路过一个城池,便能感受到战后重建热火朝天的氛围。 就连那些好吃懒做的奴隶都卯足了劲的干活,就因为将军收养了他们的孩子,许诺让他们的孩子以后能加入仆从军,能同样获得战功晋升的机会。 臭小子大逆不道,但是战时有战时的特殊,这些城池连续遭遇兵灾,又被自家主君和孟尝本人带走了大部分的青壮,若是此时不让奴隶站出来,哪里还有良家子给他征召? 每过一城便见到十一城的各路行商兴高采烈的搬运着战利品和战败的俘虏回城,也从这些行商的嘴中,闻仲了解到了这位少年天才的所作所为。 战时不拘小节,擅使奇谋,同时又能在郓城指挥近十万的军团混战,多少年未曾见到这样的人物,血脉觉醒如此强势,个人能力又如此突出。 若是先前还有小惩大戒的想法,此刻闻仲只想尽快见到这个少年,好好的观察观察。 等到北海之事结束,这样的人才,当继他之后,若是小子身具灵性,传他几手道术与延年益寿的法术,能守护帝辛及之后一两代君王无恙。 心情大好的太师面带笑容得进城,可入眼望去,郓城和青阳关外的十一城截然不同,竟然城门口就开始披麻戴孝,地上到处都是漆黑腥臭的血迹。 守城的军士也是浑身包扎着麻布,看起来死伤颇为惨重。 众人惊愕不已,一路走来到处都是欣欣向荣,春暖花开,怎地马上要见正主了,反而画风大变?这是什么情况?郓城遭强大的异兽袭城了? 闻仲一把拽起城门下跪倒的吴敢,急迫得问道:“发生何事?尔等怎如此狼狈?” 吴敢身上的血线直接崩裂,也不知是疼的,还是真的在悲伤,哭丧着脸回道。 “太师啊,我们十一城苦啊,郓城久攻不下,那郓城男还诡计多端,使诈让异兽偷袭我等。” “为了将兵灾挡在青阳关前,将军带着我等是浴血奋战了半月之久,直到昨日方才艰苦守下这来之不易的郓城。” 站在一旁的为太师引路的卞吉,也是面色苍白,看着就像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痨病鬼模样,此刻带着剧烈的咳嗽走上前来接着说道。 “这位是先锋前军大将吴敢,垢城卫吴氏子弟,接战之时,悍不畏死,被敌将差点用钦原暗害,后来又身中十一刀,浑身插满了弓箭也死战不退,方才顶住了敌军的攻势。” 闻仲听罢,急忙松开吴敢,让身旁的风林将这位勇士抬走,好生休养。 然后怒气汹汹的想要驳斥卞吉,但是一看到这小子那副将死未死的模样,斥责的话又重新憋了回去,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说道。 “你也是不易,我曾听习练鬼道的道友说过,鬼道伤身,你年纪还轻,阳神不稳,日后当少用,待神魂凝练之后,再行鬼道之术。” “卞吉,谢太师教诲。” “这城中竟如此凄惨,你家将军呢?” “禀太师,将军仁义,不忍见营中兄弟受苦,这几日,一直待在伤病营内陪伴着负伤的众位兄弟。” 闻仲点了点头,让大军在城外十里外先驻扎,和城内拱卫呈犄角之势,先探明情况后,再做打算。 接着便让卞吉带路,将士负伤,自己身为太师也应当亲自去慰问查看。 初进营门,一股土腥味十足的药草气味混杂着腐烂的朽气便从伤病营传出,刺激得晁雷等人皱眉不已。 淡淡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营门内诸多用麻布裹面,烧着开水烫洗纱布的士卒忙里忙外,形色匆匆的老卒收拾着一堆堆的血布,丢在营帐下风口焚烧。 闻仲一把拉过一名瘦弱的士卒,仔细一看,额头黥面,竟然还是个奴隶小子。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奴隶小子有些惊慌,被这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吓坏了,这威武的铠甲和奇异的样子,一看就是大官,哪里敢说话,只顾着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起身,滚,这里没你的事。” 对于任用奴隶做仆从军一事,十一城的将校还是颇具微词的,但是人手不够,大部分的将校又都是崇城老卒。 也就没有人敢违抗将军的指令,此刻说话的便是伤病营校尉邵也。 “属下营中校尉邵也,拜见太师。” “此乃孟将军要求,所有包扎的纱布和割肉的器械必须高温消毒,佩戴口罩防止医师与仆从军感染疫疾。” “此举是何用意?可有依据?” “这……属下不知,只是将军下的是军令,我等自当遵从。” 闻仲默然,这小子稀奇古怪的想法颇多,想来也不是无的放矢,后面时间还长,得好好和他聊聊。 就在此时,左手侧一面营帐中传来惊呼。 “孟将军!将军!!!” “将军不可啊,请住手,将军!” 听声音,孟尝应在此处,只是不知为何传出此等声音? “都给我让开,孟某智昏,使得大家受此劫难,孟某心中不忍,若是不能为大家做些什么,怎教我安心入眠?” 闻仲带着朝歌众将疑惑的向此处营帐走去。 掀开帐帘,正好见到这位面色同样惨白的少年将军,一把推开劝阻的亲兵,抓住一旁赤膊的士卒胳膊,面露悲色的看着一颗硕大的脓疮。 然后,用嘴对着脓疮,吮吸着臭脓,吐在一旁的陶盆里。 “嘶!!!” 饶是见多识广的太师闻仲此刻都觉得头皮发麻,更遑论身后那一些朝歌的将军,倨傲的晁雷更是恶心的冲出营帐,吐了出来。 就连一向高傲的孔宣都瞪大着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魔礼寿也流下感动泪水,死死的拽着自家大哥的手臂。 “呜,孟将军真仁义之士啊!” PS:仲父们,求月票和追读,喜欢聊天交流的,可以加书友群,日常参与剧情讨论,也可以一起游戏开黑。这个封神不正常1群:940377880 第五十八章 晋爵邦伯 郓城的军务已经交接给了太师,大商的王师全面接防了郓城的军务,这也得多亏郓城是按屯兵之所营建,不然这几十万大军还真得到处造营房。 从朝歌城出发算起,朝歌大军也出来一年了,这回算是住上了大大的房子,不用再在野外宿营喂野蚊子。 倒是最近整个郓城都在流传着一则神奇的故事,号称:吮脓将军孟仁义。 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将军是何人?那可是三头六臂,能手撑城门的第一勇士,哪成想,就这样的猛人,居然对自己的士卒也有铁骨柔情的一面。 原本对客将身份还不屑一顾的朝歌大军上下将士,此时见到孟尝都会低头颔首表示尊敬。 都是吃兵粮的,被自家将军动辄打骂是常事,能当作空气一样不被注意已经是极好的事情,谁不希望跟着一位能为士卒吮吸脓疮的将军? 据说当日那位被如此恩待的甲士,激动的流下了泪水,直接就跪在地上,宣誓要为将军而死,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真是一段感人肺腑的故事啊! 自从太师接掌全城后,连续处理诸多军务,一直脱不开身,直到今日方才下令,帐前聚将。 “嘿嘿,小孟将军威武啊,连下十二城,还开了天险之关,当真是让人佩服。” 走在路上偶遇魔家四将,老二魔礼红扛着混元珠伞,笑呵呵的恭维道。 “那是,我早就说过尝素来仁义,你们还不行,孟尝可是我兄弟,一起吃过肉,喝过酒的好兄弟,我能不了解他?” 魔礼寿也不见外,白皙的皮肤当日受创颇多,此时康复之后竟一点疤痕都没有,也是颇为神异。 “这不是逼急了嘛!四位哥哥,待会儿聚将,你们可得好好帮弟弟打个圆场,万一太师等下恼怒我擅自发兵,可得帮忙拦着一些。” 魔家四将拍着胸脯保证着,几人关系一直不错,加上孟尝也是颇会做人,以前经常带着一些吃食美酒来四兄弟的营帐喝酒聊天。 当然,四兄弟也没那么庸俗,主要还是英雄惜英雄,都是敢于冲锋陷阵的猛将,臭味相投之下便私交甚好。 一路有说有笑的进了城主府大堂,诸将基本都已到齐。 孟尝告罪一声后,先给太师抱礼问候,然后逐个的向营中的诸位同僚抱礼问候,就连邓婵玉告状,自己出营后一直诋毁攻击他的晁雷,孟尝也没有落下。 说起晁雷,这几日消停了不少,他不是一個大度的人,孟尝并没有惹他,可是嫉妒心作祟,于是做出许多恶意诋毁他人的事情。 晁雷并不被人喜欢,多亏他有一个好大哥。 他的大哥晁田素有智慧,在察觉到自己弟弟又开始犯蠢之后,便词语激烈的斥责了一番,要求他以后不得对有功之人施以鄙夷。 更是亲自领着自家弟弟去了孟尝住所奉上两把镔铁双刀作为歉礼。 本来孟尝还准备好好的设计点什么,让晁雷体验一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滋味。 嗯,以德服人,孟君子从不行龌龊之事。 此事在晁田的牵头之下,又拉来邓九公作保,这才作罢。 营帐之内,行礼至邓九公之时,这腰反而不知道如何去躬身,有点尴尬。。。 儿女之情,孟尝感觉为时尚早,自己才十九岁呢,不着急,不着急。 “孟将军,擅自出兵,不尊帅令,你可知罪?” 闻仲威严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堂下的少年,似乎想要彻彻底底的将他看穿,这几日军务越是处理,越觉得此子不凡。 粮草损耗与日常用度,使用了一种奇奇怪怪的线条和符号,给做的是井井有条,分毫不差。 对待十一城的分功行赏也是恪守公平,赏罚有度。 这两点在闻仲看来,是朝中多少大臣都做不到的事情,就连他自己想要做到这么细致入微都十分困难,平日里都是交给风林去打理。 各种创新和奇思妙想,闻仲都想直接把他调回朝歌,做一个文臣多好,帮助比干为百姓休养生息。 只是想着自己征讨四方,分身乏术,力有不怠,才放下心思,绝了文臣的想法。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人千般万般的好,人生阅历丰厚的太师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这孩子终究是给崇侯虎那个泼皮无赖给带歪了。 学什么不好,学崇侯虎唱傩戏?真把自己当瞎子,城门口一滩滩的血,他能闻不出来是兽血还是人血? 吴敢那个莽夫也是够狠的,反复的撕开伤口,这是怎么着?怕太师驾临之前伤口好得太快,让自己瞧不出他英勇善战? 简直是胡闹,也不怕感染化脓,一个崇侯虎坏了一锅粥,瞧瞧把这帮少年都带成了什么样,唱大戏的本事都从崇城传到了北海。 至于孟尝这皮猴子更狠,居然还吮脓吸疮…… 看起来恶心,闻太师也有些佩服,这是个人才,一般人看着那恶心的脓液都下不去嘴,他是真的敢上啊,多少人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能突破这两点,就已胜过营中诸将良多。 “太师,末将知罪,甘愿受罚。” “哼,不知道天高地厚,你可知违反帅令,擅自迎战在军中是如何处置吗?” “末将知晓,当斩首示众,传檄三军。” 众将听完,立刻上前为孟尝求饶,首当其冲的居然不是魔家四将,而是晁雷、晁田两兄弟。 “太师息怒啊,孟将军连下十二城,又夺青阳关,为我大军开辟战线居功至伟,不可杀,不可杀啊!” 众人有些诧异,倒也不觉得稀奇,晁田给晁雷擦屁股不是一回两回,若不是晁田豁得出脸皮,晁雷早给人整死了。 本来太师就没想杀孟尝,此刻也是借坡下驴,一脸失望的说道。 “也罢,也罢,既然众位求情,暂且留你一命,日后你当奋勇杀敌,弥补过失。” “诺,末将谢过太师,谢过诸位将军。” “但是,自古功过不相抵,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八十,魔礼寿,等下散营伱来执杖!” “末将领命!”X2。 既然罚了打,那么此事也算是揭过去了,邓九公和邓婵玉都把心放了下来,这小子日后要发达,能得太师看中,将来不论是镇守一方,还是入朝中为官,都是一路通畅。 昔日的武成大将军黄飞虎,不就是如此? 闻仲沉思了片刻,继续接着刚才的话头说道:“本来我没有权力为你授封,不过前日孔宣将军特意为你之事跑了一趟朝歌,得了大王和崇侯的授意,从今日起,孟尝并入我朝歌大军,待北海平叛结束,再回崇侯帐下。孟尝,你可有异议?” “回禀太师,孟尝欣喜,愿听太师调遣。” 闻仲点了点头,拔出帝乙赠予他的雌雄双鞭,压在孟尝的肩头,表情严肃而庄重。 “太师闻仲,奉先王帝乙之命出师北伐,承继新王帝辛之意,代王封将。” “赐封崇城营裨将孟尝,平叛有功,功勋卓著,赐封号荡威,领下将军职。” “受北伯侯意,册封崇城孟村甲士孟尝,邦伯之爵,封地溿城。” “我受五军之职,念你攻城有功,复土之难,敕封你为朝歌北伐军右军副将,暂领外北海境十一城联军所部,你,可愿意?” 孟尝大喜,大王居然受了封号,真是天大的好事,大商军爵极为难得,大将军只有一位,就是黄飞虎,上将军有数位,可下将军就多了去了。 能得封号,已经算是在下将军里脱颖而出,傲立众人。(荡威将军和军爵为原创,无定代体系) 另外崇侯还加封了邦伯,赐了溿城给他,这下好了,自己这帮兄弟不仅能继续跟在他的麾下,就算是打完了北海也算是有了落脚之地。 至于那个右路副将,孟尝偷偷瞄了一眼邓婵玉。 算了,和主将没啥差别。 我与邓将军,情同手足!!! “末将孟尝,谢大王恩,谢崇侯恩,谢太师恩!” 闻仲也是颇为高兴,连说了几声好,收回双鞭,重新走回帅座,沉声道。 “荡威将军已拔外北海境,我等省却许多功夫,但前路仍然多坚,孟将军,你对内北海境了解最多,说说你的看法。” 孟尝起身,拜谢太师,以手为指,在舆图上说道。 “郓城之后一马平川,但有三处,袁福通前些时日布下重兵把守,此三处要塞互为犄角之势,拱卫叛军主力所在的沂城。” 沂城,北海境伯爵,沂水伯向先的主君城邦,周围下属着黑城、临河、擂城、陶釜等七座邦伯、卫城以众星捧月之势拱卫着沂伯城。 “左路黑城,卫城之师尽在,侦骑探报城中疑似有黑云滚动,难以探知虚实,应是有异兽之军。” “中路沂水,过河便是平原,需直面临河卫城与上通卫城。河水平缓,但有逆波浮现,末将斗胆猜测,水中必有异兽,此路进军大将需擅水战。” “右路傩滩,水草丰茂,可绕沂水进击,但其后便陶釜卫城,侦骑在卫城之前探知到浓郁磅礴的成片黑云,犹如当日燕城妖魔之势,凡踏入黑云之中的侦骑无一生还。” 听着孟尝的分析,太师沉思片刻后,对着众人说道。 “前路不明,当需探知真想,孟将军所选三路,何人前去探报?” 众将纷纷请命,根据孟尝所说描述,闻太师也逐个派发着军令。 “左路黑城方向,魔家四将前去一探究竟,只许探查,不许接战。” “中路沂水,张奎夫妇二人前去,先前你二人与海岸群妖有过接触,若水下有险,速回。” “右路黑云弥漫,恐非好事,烦请宣公亲往,探查一二。” 众人得令,纷纷行礼:“末将领命。” 一时发令四起,数道人影腾飞于九天之上,向着前方三个方向飞驰而去。 整座休整了几日的兵城也开始运作起来,开始对前方未知的新征程做好准备。 “来,来,来!孟将军勿走,且随我回营,老夫有诸多问题向你询问。” 正当众将身欲走之时,闻仲突然叫住了孟尝,亲切的向他招着手。 孟尝也摸不清太师是何用意,递给了邓婵玉、魔礼寿一个‘等我’的眼神,便跟着太师向帅营走去。 “孟将军,我这几日反复观看军中粮秣的记录,有几处颇为不明,这些个奇奇怪怪的符号究竟是何用意?这计算之策,太甲先王也有整理造册过一些,可全然不似你这等清晰明了,来,与我说道说道?” “还有,还有,你这战阵之法,设置的投矛和圆盾是何用意?” PS:仲父们,可以加书友群,日常参与剧情讨论,也可以一起游戏开黑。这个封神不正常1群:940377880 第五十九章 傩滩之地 傩滩有古怪。 太师派孔宣前去调查傩滩的黑云,这一去便是三日,让郓城众将心惊胆战。 孔宣何许人也? 大家对其根骨不甚了解,但是孔宣单刷九婴的壮举,让众将惊为天人,五色神光之下,无物不刷,既能收人性命法宝,又如钢刀刮肉,神光一刷,强大如九婴一样的存在也是皮开肉绽,鳞甲尽毁。 曾经魔家四将尝试过群战孔宣,只是神光一闪,四件法宝便被孔宣收入囊中。 拼肉身打不过,靠宝物会直接变成送财童子,让人憋屈不已。 倒是有个例外,邓禅玉有一回突然袭击,用五光石居然破了五色神光,给孔宣的脑门狠狠来了一下,肿了一个大包。 孔宣难以置信,又与邓婵玉约定时间地点再战一轮,结果神光刚刚显露,又是当头一石,打的他头上两角峥嵘。 吓得邓禅玉连续四五日不敢出现在孔宣面前,天天跟在太师后面当亲兵。 就是这样强大的孔宣,探查个动向而已,居然三天未还?这不是一個来回的事吗? 好在最后这位朝歌大军的真战神全须全尾的回了城,众人这才放下心中的惊惧。 傩滩曾是北海祭祀的滩涂傩戏之地,如今这座神圣的祖祭之所,变成了奢比尸的乐园。 各种残肢断骸拼接起来的缝合怪物,死者复生一般,将敌我双方战死的战士汇集在傩滩之上,一眼望不到头。 这些没有灵智的怪物犹如野兽,平日里就在黑云笼罩下漫无目的的游荡,一旦有生人靠近,立刻就会化作洪水猛兽,源源不断的扑过来。 孔宣一路从滩涂杀到尽头,搜索着诡异的奢比尸,连续三日都没能找到这个罪魁祸首,最后只能悻悻而归。 其他两路也很惊险,左路黑城,黑雾中的存在为罴。 此罴非熊,也不知道怎么和妖物们搅合在了一起,一大群大大小小的群妖,如人类一般拿着刀枪棍棒,甚是骇人,围殴之下魔家四将寸步难行,只能败退而回。 若数最为凶险的还是中路的沂水,水中不知凡几的水生妖兽在这座沂城的生命河中撒欢畅游,张奎只是隔着老远投下三牲,便已发现数种不同的山海物种。 滑鱼、冉遗鱼、魳魳、鮆鱼等奇异鱼类数不胜数,更有恶蛟翻腾其中,隔江断流,兴风作浪。 钱,这都是钱啊! 孟尝的第一想法就是想向太师自告奋勇,什么恶蛟不恶蛟的,敢阻人财路,就算是龙子、虬龙在里面,自己高低也要给他把鱼捞光。 除了魳魳食之有毒以外,其他的异兽可是好东西。 滑鱼味美,可治疣子,鮆鱼味鲜能除狐臭,这两样,前者卖中药,后者做成保健品,和陆嘉二一添作五,走上人生巅峰指日可待。 还有冉遗鱼,食之可以使人不眯,可御凶,这玩意更是极品,吃了可以美梦,还能趋吉避凶。 郓城中诸将看着孟尝直勾勾的眼神,不免为这些妖物异兽感到一丝怜悯,这群凶神恶煞的异兽就算长得再奇形怪状,也架不住孟将军口味独特,听说前几日还在营帐内清蒸螃蟹,那可是虫子!!! 不过跟着孟将军吃了几回,味道倒是甚美,蟹盖上有半流质的汁水,雌蟹的黄被蟹油浸润,味道酥松醇香,鲜甜的白肉搭配上采摘制作的一些配料,当真是人间美味。 眼见诸将思路跑偏,魔礼寿更是两眼发直,嘴角似乎有晶莹流出,闻太师敲了敲木几,干脆也懒得问计于群贤,直接任命道。 “左路军这群妖物和罴,魔家四将为主,风林为副,但诸事当有魔礼青与风林定计。” “中路沂水,水中不知凶险,我当亲临,张奎将军有海中斩恶蛟的经历,与我同行。” “右路大军交由宣公,奢比尸诡计多端,擅驱亡者之躯,宣公当慎行,其余之小祟尔,交由邓将军诸部逐一清理。” 孟尝听罢,略带些遗憾,频频回头望向闻太师与张奎,惹得张奎哈哈大笑。 “孟将军的手艺,堪比伊尹,我夫人也对那鮆鱼颇感兴趣,若是能遇上,便为你带上一些,届时也好一起把酒言欢,尝尝这山海佳肴的美味。” “哎呀,还是张将军高义,若是能多捕捉一些,让我大商子民都能品尝一番,岂不美哉?” “当然,一切小心为上,美食只是调味,贯通沂水才是重任,张将军切勿以此挂念。” 营中诸将纷纷称是,眼看着自己从朝歌带回来的这些骄兵悍将,个个推崇口腹之欲,闻仲也是哭笑不得。 这些将军今日同帐为将,回了朝歌都将是朝中的助力重臣,感情深厚一些,未来也能上下一心。 也就没有制止此时众人的插科打诨。 军中少乐,由着去吧,只要不影响军机要务,闻仲乐见其成。 当日诸君整军备战,夜里也少了些许欢庆。 孟尝在营帐中烤着妖兽鹿肉,身边环坐着一圈外北海境十一城的诸将,静静得看着自家将军在火焰中涂抹着粗盐,均匀的撒着茴香粉与姜汁。 此鹿已成妖,虽食之无妙用,但是鹿肉本就是大补,对于打熬筋骨的甲士而言,这些普通的妖兽也如同人参妙药。 “邓将军在北海身份尊贵,如今太师已至,怎么不去太师帐下听命,还要跟着我这小小的下将军?” “论军爵和辈分,小子可还差您一截呢。” 邓志忠恭敬的箕座在地上,倒也不怕走光,如今在孟尝的推崇下,基本上战甲们都想办法在军市合买了一些麻布,穿上了亵裤,倒不是防止春光乍泄。 有这东西,有时候磕磕碰碰的也能避免伤到“要害”。 “孟将军说笑了,末将和诸位右营将士同等出身,若是去了太师帐下,难免势孤,还是跟着将军您好,将军勇武过人,血脉强盛,您迟早能超过末将,末将只不过是良臣择主而事,您若不弃,在下愿随将军麾下,提前在您这儿占个好位置。” 这厮不仅每次说话都好听,但凡帐中诸多事务,他都能和吴程井井有条的处理妥善,若是没了他,倒是有诸多不便。 接受这份善意之后,孟尝顺势扯下鹿腿,第一个递给了邓志忠。 “尝,资历浅薄,日后但有过错,望邓将军不吝赐教。” “岂敢,岂敢!” 处理完邓志忠之事,营中主将也算是尽数首收服,孟尝了却一桩心事,算是彻底的建立起自己的嫡系部队。 战后这些人都会回到自己的城邦,可自己未来也算是一城之主,邦伯之爵,又与他们比邻,不论是征召会盟,还是互相扶持,外北海境终究是能上下一心,在这个乱世之中获得活命的机会。 九座城邦的主君此刻可都在北海呢,平定完北海,朝歌还能不计前嫌继续任用这些诸侯? 待到天下大定之日,北海这脚下一片沃土,有功之人说不定都能开创一国。 光是想想就很有意思,若是能宗传几代,等到春秋战国之际,搞不好还能出个孟氏的国君。 想罢此事,众人怀揣着孟尝所说的美梦喜滋滋的吃完鹿肉,回营歇息。 倒是不曾饮酒,全力为明日清剿傩滩留足体力。 ———————————————————— 第二天清晨。 大军三路开拔,还是熟悉的邓九公留守郓城,分三路进击北海防线。 孔宣凭空立在高空之上,大军沿着傩滩,以军阵之势缓步的推进着黑云的覆盖范围。 这些黑云倒是与尸体有关联,大军每将军阵往前推进一分,黑云便会往后退却一分。 速度虽然不快,但是这么消磨下去,奢比尸势必坐不住,肯定是要做一些动作出来。 这种场景倒是让孟尝有些不好施展。普通的“丧尸”军团,能提供的血气远大于付出,只有体型臃肿的缝合怪和肉山才能跟得上孟尝血气挥发的速度。 不然,孟尝都想直接开启火图腾,冲进去开无双,他的火焰和旺盛的气血,对于奢比尸的能力可以说是天克。 但同时,奢比尸的“天灾军团”也同样在克制着他。 好在孟尝不开血祭,也不开三头六臂,只是单凭自己肉身的气力,挥舞着硕大的戚,也能在一片尸海里大杀四方。 倒是戚这把武器颇为神异,顺手好用是一方面,他居然能吸收气血和煞气,每一次舞戚斩杀这些怪物之时,浓郁的奢比尸之力都会化作黑烟被戚吸收。 目前孟尝还没搞清楚,就这么一直吸收下去,戚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只能先用着,后面慢慢研究,至少这把武器真的很好用,他很是怀疑里面是不是有个什么器灵,或者老爷爷之类的金手指。 不然为什么能和主人配合得这么默契? 厮杀了整整一天,傩滩之地的黑云覆盖面积也被推进了数里,大军疲惫不堪,勇力过人的赵丙都累得快瘫在地上不起。 “哇,太累了,这奢比尸是把北海里的人杀光了吗?” 满头大汗,手臂都有些颤抖的赵丙,借着轮换的机会,不停的活动着酸痛的手腕。 看着身边一脸兴奋和陶醉的卞吉,不由得咂舌。 “你们这些玩鬼道的,真邪门,别人避之不及的邪祟,你们视为珍宝,还乐在其中。” “照我说啊,你干脆别学了,好好打磨一下身子骨,和你赵大哥学学战阵技法,还是当甲士好,身强体壮百病不侵。” 卞吉瞪了一眼赵丙,恶狠狠的说道:“粗鄙之人,这可是我师父传给我的绝技,此时鬼气纵横,尸气遮天,正是我修炼白骨幡的大好机会,哈哈哈哈!” “嘁,你都练成了这副鬼样子,伱那师父还能好到哪儿去?” 卞吉生气得踹了一脚赵丙的脚面,干脆不和这憨人多说,走去一边继续运用着白骨幡大肆的吸收着这漫天的黑云。 “粗鄙的武夫,你可听好了,我师尊可是截教仙,骷髅山白骨洞石矶娘娘是也。再敢辱我恩师,小爷可不客气了。” “还粗鄙武夫,尝不也是你嘴里粗鄙武夫吗?你看人家,比你可有用多了。” 赵丙嘴里的孟尝,此刻却是杀得正欢,他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漏洞。 每当他乏力之时,只要开启一会儿血祭,专门挑着肉山和缝合怪下手,不一会儿就能补全气力。 别人都在轮番出阵,邓禅玉也有些吃力的退下来休息。 他却像是不知疲惫一样,一直站在军阵的最前端,带着甲士们越凿越深,越凿越远。 突然,一阵黑云涌动,阴风阵阵刮起,将突入敌阵寻觅肉山缝合怪的孟尝与大军隔断。 明明两者之间只相隔百米,大军却难以视物,丢失了自家将军的身影。 孔宣在空中见状,急忙惊呼不好。 五色神光刷下,将黑云荡开,可此时再放眼看去。 哪里还有孟尝的身影,偌大一个活人竟然凭空消失。 第六十章 水麒麟 形状诡异的肉山,仿佛是要把所有能拼接上去的血肉,全都糅合在一起。 环狗的尾巴,甲壳人的背甲,狌狌的钩爪,妖兽各种血肉,人类的不可描述的各种残肢断骸,毫无规则的组合在一起。 乍一眼看去,怎么瞧都让人犯恶心,孟尝不知道屠了多少次肉山,还是觉得见一次恶心一次,这玩意可比什么憎恶、缝合怪还要离谱,普通人第一次见到觉得san值狂掉,属于不可直视之物。 等到孟尝耐着性子,解决完身前能看见的所有肉山与缝合怪后回头一看。 头皮发麻!! 身后浓郁的黑雾遮天蔽日,哪儿还有什么大军,背后和四周空无一物,刚刚还铺天盖地的怪物,已经全部不见了踪迹。 四周寂静无声,仿佛与喧嚣的世界彻底割裂。 “叮咚”,清晰的水滴声响起,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明明只有一声却犹如无处不在,孟尝立刻横举戚斧作蓄力状,警戒着周围的一切。 随即天地为之一亮,世界重新焕发了光明。 一位伟岸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把散发着红光的大弓,弓弦之上挂着纯白色的羽箭,弯弓搭箭,射杀着地面上长着长长牙齿的兽形怪人。 兽形怪人中的首领大怒,他的嘴中长着剑齿虎一般的锋利獠牙,一手持盾,一手持戈,愤怒的朝着男子咆哮,一连斩杀十几位人族战士,向着持弓男子冲锋而来。 那把大弓,彤弓素矰! 孟尝瞪大着双眼,嘴中喃喃道着大羿、凿齿两个名词。 羿与凿齿战于寿华之野,羿射杀之,这是山海经记录的故事。 孟尝咬牙切齿的怒吼着:“相柳,柳四娘,是不是你?” “你出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眼前的画面还在继续,大羿侧身躲开凿齿首领的戈击,一脚踹在其腰上。 然后冷漠的搭弓,弦响之时,白光一闪,一只白色的羽箭便穿刺了凿齿首领的头颅。 从始至终,大羿都没有正眼瞧过一次这位兽型人身的怪人一眼。 拉弓,白色羽箭瞬间从其头颅中消失,回到了弓弦之上,继续被大羿射向一个个凿齿人身上。 孟尝嘶吼完之后,四周并无动静,麻木得看着大羿一次次拉弓,一箭又一箭的带走每一個目光所及的凿齿战士。 直到战争结束,整片大地之上,无论老幼,一个关于凿齿的部落文明,就此终结。 看完整部如同VR的“影片”之后,孟尝四周火光乍现,一只长有九颗脑袋的人面鸟兽出现,嘴中神火不停的吐出,吞噬着一片又一片的木屋。 大羿站在山坡之上,又是熟悉的一箭射出,天空中翱翔的神鸟应声哀嚎着倒地,流光一样的血液,从破碎的胸膛流出,淌在大地之上。 九凤,或者又叫鬼车。大羿为何要杀它? 这是大羿唯一一次没有一箭射杀猎物,大羿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在地上匍匐逃离的九头鸟,直到对方在远处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蜿蜒的焦土,方才回到自己的部落。 熟悉的梦境场景,似乎想表达着什么,却从不和他明说,只是让他去观看。 梦境中不知看了多久,每一幕都是大羿的故事,杀凿齿、射九头鸟、与狰搏斗,剿灭三首国、周饶国、长臂国,岐舌国诸多国度。 活生生的看着大羿将整个山海经海外南经内的国度,荡平了大部。 就在孟尝麻木之际,梦境突转。 这一次,终于不是大羿做主角。 一片龟裂的干涸大地上,天空中一轮金黄的太阳神鸟翱翔于九天。 地面下则是一群高大的巨人族,正围绕着一块被磨平的石头,在石块上用笔直的木棍观测日影,似乎是在记录什么。 天空中的神鸟不屑的看着这群巨人,身上抖落着烈火,想要焚烧掉这些卑微的巨人。 就在孟尝想要靠近去观察那块奇怪的石盘之时,一道天雷凭空炸响。 整个世界犹如泡沫一般破碎,洪水席卷着整个黑云世界,将整片整片的尸山冲入洪流,化为脓水。 一声剧烈的嘶鸣自黑云之中响起,孟尝只是隐隐约约瞧见一只粉嫩的小兽迅速的从自己身边逃离,如幻象一般,消失不见。 远处的嘶鸣之中,一只长着人脸,耳朵又大又尖,耳上还环绕着两条青蛇的兽形异兽被洪水逼出了身型。 “奢比尸,你终于出来了。”天空的孔宣大喜,自己可是在黑云中整整迷失了两日啊,他太苦了。 不仅不见奢比尸的踪影,还差点葬送了整个右路大军,整整两日,他就像一个搬运工,不停的把黑云卷走的战士用神光运出去。 这下可好,终于是找到正主。 孔宣感激得看向身侧的水麒麟,恭敬的朝着这位尊贵的神兽鞠了一躬,这位存在当得起他一礼。 察觉大军失踪的人数越来越多时,他就向太师求援,黑云太过庞大,不适合他那神通对耗。。 瑞兽倒是没来,直接来了一位神兽,这可真是太惊喜了,不然如今黑云中的右路军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 得到水麒麟的颔首后,孔宣立刻向奢比尸飞驰而去,根本不和她废话,直接开战。 五色神光气势磅礴的当头刷下。 奢比尸也是硬气,不仅不避开,臃肿的腹部似乎装着无穷无尽的尸气黑云,与神光一接触就如水中晕开的黑墨,试图污秽神光。 孔宣大笑,小小的尸气也想污秽他的神通? 神通一转,五色分离,赤光上前犹如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奢比尸晦暗阴柔的脸庞上,焦灼的火行之力爆开,炸得奢比尸连退数步,嘴中的尸气喷吐也被打断。 黄光一闪,无形重力施加,死死定住对方,黑光和白光就像两记重拳,刷在奢比尸身上打得她皮肉开绽。 最要命的是青光木行之力,生机与死气互相克制,对于普通人而言的木之生机是大补,如甘霖,对于奢比尸而言,这就是最可怕的毒药,像硫酸一样,腐蚀着她的尸身。 污秽的黑血滴落大地,将一片原本生机盎然的土地污染得寸草不生,腐蚀之下散发出浓烈的恶臭。 这只异兽倒是比九头蛇肉身强大,挨了孔宣轮番神光轰炸,只是痛苦哀嚎,还不能死死支撑,不过死亡只是时间问题,孔宣法力充沛,有得是时间慢慢的消磨掉他。 越是强劲的肉体,此时体会的痛苦便越是剧烈,犹如凌迟处死,每刷下一道神光,就犹如刮下一层肉片。 尸海大军被麒麟唤出的神水消融,而迷失在黑屋中的人们在神水浸泡之后,只要没有彻底被转化为行尸,都如同被神水净化一般,蒸腾出片片黑气。 然后温柔的送回傩滩彼岸,静静的待着。 别人或许待的住,孟尝哪里能坐看大佬单刷,抄起戚斧就冲向奢比尸,气势汹汹的想要一斧头要了她的命。 一道黑光闪现,直接将其送回了原地。 “???” 没明白孔宣为什么把自己刷开,正欲再次上前的时候,邓婵玉跑了过来,殷切的关心着他的安危。 可此时孟尝心里只有技能,奢比尸的人头就在眼前,再不过去,真的就要被孔宣给打死了。 邓禅玉见着孟尝不搭理,一心想上前帮忙,一把拽住他。 “你疯了?” “孔总兵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插手他的战斗,你此时冲上去,小心他连伱一块收拾。” 孟尝不好解释自己只要斩杀山海异兽就能吸收异兽精血,开启新的血脉能力的事。 两人还在拉扯之际,奢比尸臃肿的肚皮突然破裂,一只体型小小个儿的小奢比尸慌乱的跳了出来。 四肢撒开腿,后腿发疯似的往后逃去。 好家伙,竟然还会金蝉脱壳一样的逃命。 孔宣怎么可能让他逃脱,奢比尸这种异兽就是祸害,让亡者不得安息,让生者对生前同袍的尸骨刀兵相向。 若是日后伤势恢复再次成长起来,又能继续祸害人间。 孟尝也疯狂的甩开邓禅玉,疯狂的追击而去。 出路就在眼前,奢比尸人性化的人面上即将露出逃出生天的喜悦时,遍地洪水裹挟着尸骸将奢比尸包裹起来,压缩成一个小小的水球。 水球之内还能看到奢比尸定格般庆幸的笑容。 麒麟出手。 “奢比尸乃万物戾气所化,杀了她,若干年后也还会重生。” “我已将她封印至这重水之珠,孔尊者可以带着它回去向太师复命,待平定北海之后,将其丢回北海眼中,这孽畜便再也回不到人间。” 说罢,水珠便漂浮着飞向孔宣。 孔宣再次躬身一礼,向麒麟拜谢。 孟尝本有些沮丧,不过听罢麒麟所说之话,也心头舒展开来。 杀不死就算了,封印了也挺好,别把这种麻烦留在后世,万一后人们不给力,搞不好就是大灾难。 “邓将军,话说,这麒麟是神兽,为何山海经内没有描述?” 邓禅玉不想搭理这人,刚刚还无视她的忠告,非要上前去作死,此刻一点回复的心情都没有。 倒是即将离去的麒麟站住了身子,湛蓝色的瞳孔盯着孟尝,淡淡的说道:“吾非麒麟,乃是麒麟之子,水相而生,汝可称我为,水麒麟。” “我麒麟一族,自古有之,并非山海界生灵。” 此言说完,麒麟便乘着祥云飞走,看得孟尝是眼馋不已。 话说太师坐骑不就是墨麒麟吗?也能腾云驾雾,这要是能弄到一只麒麟当坐骑,不论是什么水麒麟、火麒麟的,只要能飞,是不是就算解决了自己的飞天梦? 似乎是看出了孟尝的心思,孔宣哈哈大笑着。 “行了,回去吧,麒麟一脉尊贵无比,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收服的。” “我看太师对你颇为欣赏,太师曾有两位弟子,当下还在碧游宫内随侍金灵圣母。” “以你之根骨、血脉,想来太师是愿意收你为徒的。” “截教门人的身份,何止麒麟,天下何种瑞兽不可收服?” PS:仲父们,求月票(快冲到1000票了)和追读,喜欢聊天交流的,可以加书友群,日常参与剧情讨论,也可以一起游戏开黑。这个封神不正常1群:940377880 第六十一章 太师之怒 说回那日,为何神兽水麒麟会去襄助孔宣对付奢比尸。 那边要从太师出兵沂水开始讲起。 一只斑斓的鸟雀撷着一张皮卷从远处飞来,停在闻太师的肩膀上,递过去书信后,亲昵的啄着老人手心的肉条。 能用鸟雀传书倒也是一件颇为有趣的奇事,整个大军里也只有孔宣能够做到这一点。 看着孔宣传来的消息,闻仲显得有些沉重,出于对孔宣实力的信任,他都无法解决的问题,那就意味着事态已经到了极其严峻的时刻。 太师直接从手心运转法力,激活了昔日白泽赠予的符印。 符印五光闪烁,不一会儿,一头神骏的水麒麟在符印内倒映出身影。 “原来是水麒麟尊者,闻仲拜谢尊者援手。” “往东数十里之外的傩滩,我大军孔宣将军发来求援,说是尸气黑云蔽日,大军被奢比尸的尸气黑云吞噬已有两日之久,请尊者襄助。” 水麒麟颔首,他能出现在这里便是以防万一,想起原先白泽的请求也不再犹豫,空明而威严的声音响起:“吾当亲去。” 闻仲恭敬的向水麒麟拜谢。 麒麟一族起源他并不知,但是他知道麒麟一族血脉源远流长,他座下墨麒麟就是师尊金灵圣母引荐,在麒麟山中寻觅而来的好伙伴,陪伴他征战已有三十年有余。 墨麒麟与水麒麟相比,在尊位上还是差了一些。 麒麟只有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其下便是五行麒麟,例如火麒麟、水麒麟。 再往下便是各类异种麒麟。墨麒麟、玉麒麟便是那最后一类。 解决完孔宣求援一事后,闻仲将目光投向沂水之中,这里的战况异常激烈,本来水中异兽是不愿意出来上岸与人类交战的。 闻仲以雄鞭指天,天空中雷光大作,道道天雷降下,威势远远胜过昔日太平顶上的夔龙。 雷鸣电闪将整条沂水炸响,无数的鮆鱼、魳魳纷纷扛不住天地之威,焦黑得翻着肚皮浮在水面上。 这一阵雷击之下,沂水下的强大异兽终于坐不住了,一条独角蛟龙破水而出,直扑向闻仲。 还未近身,张奎座下独角乌烟兽快如闪电,凌空跃起,手中偃月刀顺势劈落,在恶蛟身上砍出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 恶蛟吃痛,回头一嘴咬向张奎,其结发之妻高兰英躲在一旁突发两道金光,手持红葫芦,其内太阳神针直射恶蛟眼睛。 强光闪烁之下,除了失明以外,还伴随着强烈的恶心、眩晕,恶蛟更是痛不欲生,夫妻二人联手,一人偃月刀往脖颈砍去,一人手持两口日月刀开膛破肚。 夫妻二人默契而迅捷的攻势瞬间将恶蛟的脖颈、胸口、腹肚卡,划得是鲜血淋漓。 凶恶的恶蛟顷刻便倒在了地上,流出一地的蛟龙血,一命呜呼。 众将士士气大振,张将军和夫人的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此等套路屡试不爽,战功赫赫。 闻仲也是满意的点着头,雌鞭甩出,又是一阵更为迅猛的天雷往沂水轰去。 或许是雷霆之怒太过刚猛,沂水之下出现两道巨大的黑影,破水而出,一头如小山般的鼋龙用背上的鼋甲扛下阵阵天雷。身下一条奇怪的四爪龙尾的鲤鱼腾空而起,一张大嘴似乎要活活生吞了闻仲。 其中各种魳魳、鮆鱼、冉遗鱼也在水中吐出一支支水箭攻击着地面上的军队。 一时间,群魔乱舞,军阵盾甲举盾,乱作一团。 张奎来不及救援,目眦欲裂的看着怪鱼向闻仲飞去。倒不是担心太师有危险,而是身为太师麾下大将,让太师出手相助已经很丢人,如今还要太师亲自肉搏,张奎感觉自己脸都要丢尽。 大怒之下,独角乌烟兽四蹄崩腾,脚下黑烟滚滚,向着飞跃的怪鱼冲去。 “哼!”太师单手挥鞭,雄鞭之上金光闪烁,巨大的鞭形虚影浮现,将凌空的怪鱼打得倒飞。 张奎偃月刀伴着乌烟兽飞驰的惯性,一刀砍在怪鱼身上。 谁曾想这怪鱼一身鳞甲居然如此坚硬,刀身在怪鱼的鳞甲上擦出阵阵火花,划出两道微浅白印,未能对怪鱼造成太大的伤害。 “此乃鲤龙,虽然化龙失败,但是身上已经出具龙之血脉,攻其腹部软肉,可破鲤龙之防。” 闻仲额头天眼神光放出,一眼瞧出怪鱼的出身,向张奎提醒道。 又看了一眼,拿着坚硬的鼋龙毫无办法的高兰英,随即催动着墨麒麟上前,让高兰英去帮自家夫君,自己来对付这头如小山一般的鼋龙。 “你这老鳖,修行时日不知凡几,和那鲤龙也不是山海之物,为何要帮助那帮孽畜?” 鼋龙浑浊的目光盯着眼前小小的老者,心中不敢轻视,太师之名,威震四海八荒,哪怕是他这种常年身居河底不问世事的妖怪,也能时常听到河中小妖们谈论这位截教出身的得道高人。 “您是截教的大仙,朝歌城内尊贵的太师,我只是一只不足道哉的河妖。” “您着眼的是天下大势,我所在的是我千万年来成长的水乡,你们人类争斗,与我妖族有何关系?若非太师带兵前来,我也不会被那些山海的异兽所裹挟。您还是朝歌城内尊贵的太师,我也只是沂水下一只沉眠千年的老鼋。” “大商太师向来贤明,不若您退兵而去?放过我这老鼋与这一水小妖如何?” 闻仲闻言大笑:“我是可以不与沂水众妖为敌,可你看看这水中的山海异兽,如何处置?” “他们也是水生之物,上不得岸,都是天地所生,何分山海与人间?我自当镇压一方水土,不让这些异兽祸害水泽。” 这老鼋倒是好大的口气,倒也是没有胡乱吹牛,以闻仲的天眼望去,老鼋虽老,气血却极其旺盛,加上这一身凝聚化实的实力,除了先前所杀的恶蛟和鲤龙以外,这片沂水,应该是没有其他妖物和异兽能与他匹敌。 “可依你所言,但是你得先让开河道,供我大军过境。” 鼋龙也是露出笑容,温和得说道:“老鼋我真身如小山,可托大军渡水,望太师准许我回报您的恩情。” 闻仲大喜,这鼋背如山,若是能作为水上平地,倒是省却了大军诸多时间。 至于这沂水内的异兽,还真不被他看在眼中,就如孟尝所言,此类异兽若是长久繁衍下去,倒也不失为入药之物。 鼋龙调整着体型,横跨在沂水之上,低着似龙一样的无角龙头对着闻仲露出恭敬的神色,然后沉在水中,留着鼋背默默的等待着大军渡水。 正当太师即将大手一挥,正准备安排全军渡河之际,高兰英上前劝道。 “太师,这沂水妖物前倨后恭,恐防有诈,不如让我夫妇二人带前军先渡?后续若安然无恙,太师再率大军而来?” “此言有理,那便拜托二位了。” 张奎、高兰英领命称诺,随即前军便重新回归阵列,跟随二将登上了鼋背。 “夫人,这老鼋龙也是好意,这还要防他一手,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高兰英横了自家丈夫一眼,自家夫君英勇,就是少了几分谨慎,于是便故意的大声说道。 “我等先行渡河,每次大军分一军再单独过河,若是这鼋龙并无二心,我等自然可以平安过岸,倘若这鼋龙心怀不轨,也不过损失一军兵马,总好过全军泅水。” 张奎点了点头,不由得露出欣慰的表情夸赞道:“还是夫人神机妙算,有夫人在,我张奎何其有幸,哈哈哈。” 鼋背之上,二人你侬我侬,鼋背之下,鼋龙哪里还有浑浊的目光,狡诈的神色露出阴狠的表情,整个身躯居然开始急速的缩小,想要沉入水中。 “狡诈恶徒,既然无法泅杀伱全军,杀你们二人和这一路人马,应当也能让你们品尝一番被当牲畜宰杀的痛苦。” “沂水的生灵们,杀光他们。” 鼋龙翻身,前军猝不及防之下,纷纷跌入水中,周围原本沉底沂水群妖与异兽犹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向着落水的大军剿杀而来。 “孽畜,竟敢使诈。” 闻仲怒不可遏:“我感念你千万年修行不易,饶你与一水生灵的性命,尔不思回报,还背信弃义,该死!!!” 汹涌的河水如同一双巨手,太师翻手之下,水之巨手便将落水的张奎、高兰英,还有大部分甲兵托起,席卷回岸上。 “不!!!” 鼋龙愤怒的咆哮着,掀起巨浪拍岸,想要用水流之力重新把诸人卷回河中。 墨麒麟卷着乌云,驮着闻仲来到鼋龙的上空,太师雌雄双鞭尽出,道道金光鞭影打得鼋龙不敢露头,甲背如同巨鼓,发出震天声响。 混身犹若落汤鸡的张奎也是气极,要不是自己夫人有准备,太师法力高深,自己还真的要被这老鼋鳖给阴死,此刻见鲤龙欲要上前帮忙,立刻迎战上去。 独角乌烟兽蹄下乌烟四起,灵活的带着张奎游走在鲤龙周身,时不时的一刀出击斩向鲤龙腹部,缠着鲤龙也是寸步难行。 故技重施,高兰英红葫芦内太阳神针飞出,鲤龙眼睑还没来得及闭上,便被神针刺中双眼,僵持不动。 张奎见状,偃月刀上气血附着,红光大盛,犹如千钧之力加持,侧身将鲤龙从鱼头开膛破肚到龙尾。 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浮现。 鲤龙生机消散,只留着庞大的身躯倒在地上,那条化龙到一半的龙尾还在神经抽搐一般在地面上微弱着拍打着。 先前威风凛凛的鲤龙,顿时如菜市中贩售的凡兽无二。 沂水贯通北海,这群水生异兽杀是杀不完的,此时能做到的极致,就是打掉那些能力更强,体型巨大的强大异兽,一些小鱼小虾,也就随他去了。 鼋龙还在坚持,挥舞着雌雄双鞭的闻仲有些气喘吁吁,可鼋龙只是吐了几口血,并无大碍。 闻仲看着缩着六肢的鼋龙,心头发狠,收起双鞭,手掐道诀,滚滚烈焰凭空而生,竟不惧水力,往鼋龙六孔而入,汹涌的焚烧着鼋龙的内甲。 “昂~~” 大火炼化许久,鼋龙终于坚持不住,伸头咬向闻仲。 而早已等待多时的闻仲一鞭挥击,打在鼋龙硕大的龙头上,脑浆崩裂,血流成河。 庞大鼋龙沉入水底,血液染红了整个沂水,水中的小妖与异兽们在浑浊的血水之中不停的起伏、翻跃,自杀式的向着地面之上的敌人发起着冲锋。 可鱼儿又如何能离得开水呢?无论是鮆鱼,还是魳魳,又或者鱼类妖物,纷纷搁浅在岸上,一双双鱼眼直勾勾的盯着千百年来不停的清理水域,剿灭水妖的人族。 大军的气氛有些沉重,倒不会有人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这本就是物竞天择,自己平日里吃的牲畜要对主人发起挑战,又何尝不像他们,向庞大神异的山海异兽发起挑战一样? “哈哈哈,这群鱼儿可真傻啊,夫人,这下孟将军要的战利品,咱们两個可算是帮他办成了。” “来,兄弟们,除了魳魳这种破玩意,剩下的,有多少捡多少,孟将军发话了,鮆鱼一条三个刀币,滑鱼一条五个刀币,冉遗鱼一条十刀币。” “冲啊,杀光抢光,带回去给孟将军换鱼金!” 第六十二章 万兽奔腾 三路大军告破, 原以为最简单,可以一路躺赢的傩滩之战最为惨烈,大批人马被卷入黑云中变成了行尸走肉,甲士和战兵姑且还能扛到水麒麟来救。 大批生民、野民与奴隶混杂的仆从军几乎是十营七空。 其次便是闻仲亲率的沂水战场,鼋龙翻身那一下子,前军损失惨重,虽然当时让太师救回来不少,但伤寒还是击溃了不少壮硕的汉子。 孟尝曾听长辈们老常说,少年时不曾生病的人,长大后随着年纪增长,一病就是天大的事,也不知真是如此,还是长辈们喝酒时随便说的趣闻。 带着大军征讨黑城的魔家四将反而是战损最小的那批。 说起这罴,倒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异兽,其状如麋,其川在尾上,其名曰罴,也称罴九。 本来孟尝还想见识一下,这种神奇的异兽是不是和河马长一个样,会甩着尾巴便便,又或者真的是川在尾上。 只可惜魔家四将没给他这个机会。 魔礼青是四兄弟里颇有谋略的,可能是从孟尝偷郓城上找到的灵感,四人将这罴与众妖引出城外,由魔礼红困住了追敌深入的罴,然后三兄弟集合军势,一波野战直接击溃了黑城的驻军与妖魔大军,等到罴脱困想跑之时,城头上风林早已恭候多时。 就这样,孤身一人的罴,便被三兄弟合力用火行之力,烧成了灰烬。 花狐貂和魔礼寿负责护阵。 沂水畔三個硬骨头一啃掉,后续沂城周边几座卫城便成了摆设,被太师麾下诸将一一告破,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沂城。 大军休整,孟尝也终于能歇上一歇,这几日和陆嘉天天厮混在一块儿,他感觉整个人都变成了刀币的形状。 不过一想到自己又大赚了一笔,心里就是美滋滋的。 鮆鱼三刀币一只,滑鱼五刀币,冉遗鱼十刀币,这是在沂水大军的战士们手里收购回来的价格。 大雪封城后,整个北海境除了陆嘉,基本都是关外十一城组建的行商队,他来作保,让战士们去猎杀三鱼,然后反手卖给陆嘉和十一城行商。 这生意,真不错。 原本就在北疆拥有极大商业版图的陆嘉也很开心,北海一直都是袁福通的自留地,周边诸侯也不愿意招惹他,他在北海的关系网非常薄弱。 本来自己以为也就挣点运送军粮物资的辛苦费,没想到留在朝歌大军的孟尝将军越混越有出息。 跟着他,生意盘子也是越做越大。 除了当个卖鱼佬,张奎夫妻二人还带回来不少活鱼。 让孟尝乐呵呵的当了好几天的厨子,给军中诸将好生做了一顿全鱼宴,连普通战兵也分上到了鲜美的鱼汤。 还是这些鱼类异兽好啊,什么靖人、巨人的,技能给的好,但只惠及他一人。 这些普普通通的异兽鱼类,他们可是能造福苍生呀! 水肺:水中呼吸之力。来自魳魳。 游身:水中阻力消失,不受阻力影响。来自鮆鱼。 穿流:获得水中穿行之力,如鱼得水。来自滑鱼。 探水:获得水中五感,口,鼻,耳,触,眼。来自冉遗鱼。 新获得的能力,感觉更像是让他拥有了在水中作战的能力。 但是很奇怪,随着这些图章获取得越来越多,他发现这图章并不是随意的在脑海中浮现。 像是新获取的水下能力,两俩成对犹如螺旋一样互相纠缠在一起。 原先的血祭、纯阳之体、崇高生命不规则是一个序列,回风、开山、三头六臂和闻道也和水下能力一样排成螺旋纠缠的形状。 焚荒与火之图腾在一起,还有一个单独的凌波孤零零的躺在一边。 这么一梳理,孟尝好像找到了什么规律,但是又觉得毫无关系,或许随着自身血脉能力的获取越来越多,他们会自己呈现出最终的形象? 研究了数日,终究是没能入门这些能力的规则的掌握,干脆也就不再多想,继续往后深入,相信,时间会给他答案的。 一连忙碌了好几日,终于在今日完成了所有渔获收购的孟尝走出了营帐。 风和日丽,秋高气爽,转眼,征战了两年沙场,自己也深入驻扎到了沂城附近的犄角邦城,擂城之中,也不知道老爹和小妹如何。 上回家中来信还是在春耕之际,阿父说是母亲身体大好,小瑜也到了开始长身体的时候,只是出门一年多的大哥一直没有给过家里回信,阿父甚是生气。 说是生气,其实还是在担心,心中说着最严格的话,心里却一直记挂得最深。 一边不停的劝孟尝一定要作战勇猛,悍不畏死,又一个劲儿的叮嘱着保护好自己,平安回家。 倒是自家小妹发生了一件颇为蹊跷的事情,据阿父来信所说,有一位乘鹤仙人路过崇城之时,发现了小妹身上颇具灵性,想要带着小妹回山中修行。 修行可是一件极好的事情,若是能跟着这位仙人隐居深山,躲上个四五十年再出来,小妹应当安然度过这个乱世吧。 就是不知阿父信中所提的这位仙人,道行如何,可有什么师承背景,名门大派尚可,小山野观也行,只要小妹无事便好。 只可惜阿父见到仙人法术后忘记去问仙人背景,只留下一句二仙山,麻姑洞。 时间太久,孟尝也不记得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有没有出现过这座仙山道观的能人出场,若是昆仑山、峨眉山、九宫山还有点印象。 听着名字像是一位女仙的洞府,想来,小妹应当无恙。 每每想着家中亲人,孟尝就不由得露出微笑,拿出竹简与刻刀书写起来。 大儿无音讯,二儿征战沙场,就算是再怎么重视战功的阿父在家恐怕也是整日担忧吧。 家国大事,军阵详情一字不提,思来想去,大多都是一些,儿又升了什么官,获得了什么爵,太师又如何如何的器重自己,帐中同僚相敬如宾,麾下将士尊重礼敬。 足足刻下三卷,孟尝只觉得心中有说不完的话想要和阿父诉说,却最终无奈搁下刻刀,所有思念化作一声长叹。 家书抵万金。 这三卷家书可比卖鱼挣到的千金更重要,委托陆嘉传信的时候,孟尝也见到了赵丙,这厮在军市门口抓耳挠腮,手里抓着一卷空白的竹简,白天刻不出一个字来。 孟尝凑近一看,憋了半天都写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由得莞尔一笑。 随即便接过刻刀,以问答的形式,帮赵丙写完了家书。 “大锤,你为何非要让你两个孩子去学文呢?你这一身本事,又得了将军的军爵,两个孩子以后在军中不比学文强多了?” 赵丙一脸过来人的表情,勾肩搭背的揽着孟尝:“尝,你这就不懂了,从军有什么好的,咱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指不定哪天就死在战场上。” “孩子学文的好啊,我又不求他未来能做比干丞相、上大夫商容那样的人物,未来能平平安安的做个教书先生,也比他爹当将军要强。” 这话说的,孟尝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莽夫,说起话来居然还有一种老庄的哲学在里面。 陆嘉来时车队里牛车满满,带来的是粮草,是军械物资,回程的时候同样也是满满当当,只不过这里面有一半,都是未来要送达崇城、朝歌的家书。 思乡者不止将军,这里的人,都在思念着家乡。 就连太师闻仲,孟尝都不止一次的见到,老人家站在营帐前,眺望着弦月。 或许,他看的不是月亮,更是月亮照射下,那锦绣的大商。 “报!!!” 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眺望着回程行商的众人,主帅营令官一路快跑而来。 “传太师军令,着右军荡威将军携甲骑营人马,火速接应沂城南郊熊康将军所部。” “怎么回事?不是休整大军吗?为什么熊康他们又跑去了南郊?” 令官听到问询,立刻回道:“回禀孟将军,熊将军奉命侦查沂城,侦骑营所部遭遇袭击,目前正在回撤,太师有言,将军营中甲骑最为精锐,还请先行,大军随后即到。” 孟尝听的是一头雾水,就小飞侠那个本事,飞天不就好了吗?让他一个地上跑的去救天上飞的,还不如让魔家四将飞过去呢。 不过军情紧急,他也只是疑惑,令官显然也不明实情,随即让营帐外廉庸去召集本部甲骑出动。 千骑卷平冈,剧烈的震动惊动了平静的擂城,当首之人一身白甲披风,座下宝马良驹,手持巨斧的模样,正是军中速来盛传英勇仁义的荡威将军孟尝。 众人也不知道孟将军这突然带着骑兵是要去做甚,但是城中军营拒马已开,侦骑开路疏通驰道,想来是要出城而去。 一时间中低层的将士们振奋不已,纷纷喊到:“将军威武!” “将军当凯旋而归!” 做什么不重要,一定要给予将军最大的支持很重要,毕竟,这么仁义而勇猛的年轻将军,不多啊! 出擂城,沿着傩滩一路往西而去,骑兵便转到了沂城的南郊。 隔着老远,孟尝就大惊失色,前方天空之中十几道黑道围着其中一道微小的黑点仿佛在攻击着什么。 孟尝给身旁的邹武打了个手势,让其先行探查,自己便带着一路狂奔的甲骑纷纷下马,给自己的坐骑补充水分,也为邹武回来之后的战事提前恢复着体力。 不一会儿,迎着山坡远眺的邹武回来,也带来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消息。 “不是,你让我理一理。” 孟尝灌了一大口凉水,然后细问道:“你再说一次,天上那些是什么?” “将军,以您手中抄录的山海图录来看,应有胜遇、数斯、鵸鵌等十数位异兽。” “侦骑营只余四百余人,身后……身后乃是兽潮。” 孟尝心头有些沉重,蹙着眉头问道:“兽潮……都是异兽吗?” “那倒不是,都是些凡兽,但数量一眼望不到头,其中多为牛、马、羊、虎、豹、狼互不侵扰,宛如万马奔腾一般。” ………… 这也没法打啊,他真不知道熊康去探查一个沂城情况,这么就捅了这么大的兽窝,这根本救不了。 万兽奔腾,给他一万骑冲杀进去,就算是能冲散兽群,这万骑也就废了。 骑兵可不是用来和这种野兽大军对冲的。 “若是行至此处还需多久?” “约摸……半个时辰路程。” 时不我待,没太多时间考虑,孟尝都来不及有太多的思考时间,再耽搁一会儿,自己也要跟着一起跑。 “廉庸,乘我赤兔,伱去带着侦骑营的兄弟继续往西逃窜,不要往此处前来,若是万兽往南,你们便就地歇息恢复体力,然后绕去西侧黑城汇合。” “若是万兽追击而至,我要你带着他们,至少绕转一个时辰的路程,再往南来,我等来时有一密林,带着他们往密林而来。” “切记,保护好自己,为我们争取时间。” 说罢,孟尝便与廉庸换马,让其迎着沂城而去。 “邹武,继续登高观察,无论万兽往哪个方向而来,立刻回密林回报。” “邹武领命!” 目送邹武离开,孟尝大喝着:“全军上马,随我回撤。” 来时汹汹,去时匆匆。 骑军行至密林,深入其三里之地。 孟尝命众骑下马,在其一处草地灌木处伐木五十步之距。 手中戚斧手气斧落,一颗成长百年以上的大树应声而倒,再由战马拖拽丢入前方三里之地的密林之中。 密林之间五十步内,寸草不生。 而此时,邹武也疾驰而回,告知了万兽动向。 “将军,侦骑营改道之际,似有异兽在其后驱使,万兽跟随向西而去。” “嗯?是什么异兽在驱赶御使万兽奔腾?” 邹武略微沉思了片刻,似乎是在辨别自己所见。 “其状如狸,一目而三尾,其声震天,可压百兽齐鸣,将军,万兽之后驱赶者为讙,目测约有百来只。” “将军,讙素来群居,性情温和,不像是凶残暴虐的其他异兽,如今发出刺耳的厉声恐吓万兽,恐怕身后还有隐藏的异兽。” 孟尝没有接话,幕后黑手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最重要的是,先解决熊康和侦骑营的问题。 “诸位兄弟加快速度,一刻之后,将砍伐的树木丢入前方密林之中,往后再退至傩滩,列阵以待。” “辛评,你带着几位兄弟先回,一路向邓婵玉将军预警,紧闭擂城。然后你亲自去找太师,求援!!” “你替我向太师献策一句,切勿添油,大军当速来。黑城、擂城也需加强戒备。 上架感言! 前面三江说的够多了,简短点,不耽误大家看书的时间,明天新章节发布时间:早上7点左右,间隔一分钟。 再次感谢几位书友仲父们对逆子的大力支持,运营官:本是人间客执剑卫苍生;插图+文献参考:贝伦特;票王:我爱摸头;群管理:子辰。 当然还有很多,平时都在群内活跃和逆子一起探讨剧情,同时提供了很多写作的思路,包括一直支持我,让我坚持、鼓励的各位书友仲父。 同时也感谢我的责编大大:培根,作为新人,这也不懂,那也不懂,连推荐位在哪儿都找不见,总是不厌其烦的解答我的各种尝试问题。 也被我天天骚扰,追读多少了?我的成绩怎么样?大纲要不要改?剧情合不合理?十万个为什么!!! 截至目前,本书创作时长28天,追读情况良好,1000+月票,收藏21000,上过玄幻新书第三,霸榜玄幻新人新书第一长达半个多月。上过总类新书第五,高居总类新人新书第一差不多一周时间。 总体来说,逆子一个月大纲,一個月创作,看似时间很短,但是很多书友也发现,前面十二章以前的故事剧情,其实很多灵感来自于网游。那时候我才读初一,正在年少时的夕阳下奔跑,故事一直在脑中,只是未曾试过提笔书写。 若是真要算构思时间,这是一个十多年前,天真少年的幻想故事,既是练手,也是把一个少年第一次接触网游时的梦,书写出来,这种书写梦境的感觉真的很好,很感谢大家的支持。逆子乐在其中。 最后要答谢几位一直鼓励支持我,与我共同前行的几位作家前辈。 《从易溶于水到千古一帝》,作者:向上的天天。小天很真诚,架空历史,落水的帝王一步步夺回权柄,大统一的故事。 《半称心》,作者:小虾米·海米。这是一个青春的校园故事,她带着我的思绪,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高中时期,美好的时光。 《希腊神话:父慈子孝大善人》,作者:mark米可。说实话欧洲人的名字我都记不全,很难赘述,但是作者让我强调:这不是南童文! 《家族修仙:重生在妖族养殖场》,作者:灵云居士。从元婴重生成为奴隶,在妖族养殖场一步步回归顶峰。 《鸣人,做我儿子吧》,作者:糯米糖葫芦。海贼王+火影同人,白胡子穿越忍界大收义子的故事。 再次感谢各位,明天新章节,欢迎订阅,上班族或许很难大批量的几十章爆更,但从28天21万字来说,我还是会多多更新,平时休假时码得多,也会一次性放出来,时不时爆发一下,让仲父们一次看个够。 求订阅!!! 第六十三章 封神榜 昆仑山玉虚宫内,十五席素白长衣的道人分坐在神灯万盏周边。 中央之位便是阐教首徒燃灯道人,周身第一圈内为十二金仙,花光流彩,顶上三花聚顶,庆云华盖,恍如仙家祥和之境。 突然,神灯万盏灯火明灭不定,随后北方方位的灯火焰光大涨,从而带动中央部分的灯火开始猛烈的蹿升着火苗,而原本灯光明亮的偏西方位灯火逐渐黯淡。 燃灯道人睁开双眼,定睛望去大惊失色,紧忙手中捏起法诀试图定住焰光。 其余众人听到动静纷纷睁眼,看着燃灯道人施法的动向也是惊慌失措,十二金仙法诀神通齐出,尝试襄助燃灯道人定住焰光。 总计十三位法力高深的道人一齐出手,却依旧不足以控制焰光的变化,看得后方的两名老道是心中焦急,却又无从插手。 就在此时,天空中五彩祥云浮现,地涌金莲,伴随阵阵空灵的道经吟唱,一老者盘坐于九天之上,拂尘一摆,便让诸位道人齐齐退身。 “拜见师尊!” 正是那玉虚宫之主,三清其二,顶上庆云三万丈,遍生霞绕彩云飞。 “天数有变,大商有大孽出世,国运日升,有违天道。” “退下吧,此势非尔等能控制。” “师尊,大孽为何人?既有大孽当速除之,以保天意顺为。” 说话的正是其中十二金仙之一,太乙真人。 他不着急不行,昊天上帝点名让他们十二金仙上榜入天庭,本来距离封神榜入世,当还有十年之计,西方教那边也还没搞定娲皇宫那位,前期的铺垫都还没有开始。 结果现在时间还没到,就眼看着要天势大变,他们怎能不急? “天机晦涩,看不清此孽面目。” 连天尊都看不清?众仙哗然,这大孽居然牵涉如此之深,怎么会连天尊都看不清命势。 “唉,贫道已告知尔等师伯与师叔,还有西方二位道友,封神之事,应当早谋划之,再拖下去,局势便愈发不可控制。” “尔等,谁愿执掌此榜,下山去寻明主,代天封神?” 燃灯道人含笑看着诸人,他是不可能下山的,轮到谁也轮不到他这里。 十二金仙默然不语,其中性格最为“直率”的太乙真人与惧留孙更是吓得连连后退。 倒是老实憨厚的黄龙真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正待上前揭榜,却发现老师浩瀚无垠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身体竟然一动不能动。 黄龙真人大骇,立刻醒悟过来,急忙跟着两位师兄一齐后退。 眼见众仙沉默不语,一白面长须的老者有些不屑的看着众人,倨傲的走上前去,恭敬的朝师尊下拜。 “弟子申公豹,愿揭此榜,完成我阐教大愿,拯救苍生于水火,望师尊成全。” “退下,有你什么事?”广成子怒声斥责道。 “师尊,申师弟根性拙劣,品性不定,怎可主持如此大事?” 申公豹一脸震惊的看着广成子,一时有些不知这位师兄是在贬他,还是在救他。 但是话已出口,岂能半途而废?他已在昆仑山中修行千年,自觉法术已习练至高深之处,此生当无再进一步的可能,如今有此等大事,正是他报效师恩,展现一身抱负的时候,怎能退却? “师尊,弟子自知顽劣,但仍有匡扶正义之心,我等俱知封神之难事,弟子广交三教九流,亲朋遍布四海八荒,待寻得明主,定能协助其成就大业,共封群神!” 看着申公豹一脸激动的模样,元始天尊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退下。尔非天选之人。” “天选是谁?这世上哪有天意,所谓天意,不还是师尊与诸位师叔说了算吗?” 此话一出,天尊动怒,二指指向申公豹,虚空中风雷自生,两道霞光直奔申公豹而去。 “且慢!师尊且慢,且莫动手,切莫动手啊师尊!” “还请师尊留情,子牙愿揭此榜。” 听闻此话,元始天尊方才收回双指,含笑不语,看着眼前另一位站在后方的白发老者连连颔首。 “飞熊有大才,当为贤者,可!” 说罢,悬挂在神灯万盏之上的那道封神榜便如流光,飞入姜子牙的眉心。 却道是:根骨无缘觅封神,命中早定飞熊事。 元始天尊定下此事后便不再言语,飞身离去,留下众多的弟子纷纷擦着额头上的虚汗,喜笑颜开的上前恭喜着这位“大贤”师弟。 姜子牙苦笑不已,唉声叹气的上前想要扶起跪在地上的申公豹。 “师弟,师尊已经走了,起来吧。” “滚开,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申公豹面露愤恨,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一点比不上眼前这个糟老头子。 自己勤学法术,道行胜过他十倍、百倍,他倒好,早自己些年上山,修炼之余居然还沉迷人间的兵法、政略,不务正业! 论关系,自己私交好友遍布三教四海,他姜子牙只会整日待在家里,不是垂钓就是看书,窝囊废一个。 就这,师尊居然觉得我申公豹不如他? 欺人太甚,天尊不公,师兄们也不公,我根性拙劣?山中多少师兄早我多年上山,若是不论法宝,单凭法术,他也当入十二金仙。 申公豹不明白师尊为什么对姜子牙青睐有加,但他不服,姜子牙他看不上眼,就连那黄龙道人又有何德何能位列十二金仙之位? 自己可是要入十二金仙的人,师尊居然说他连姜子牙都不如,这如何能忍? 甩开姜子牙伸出的手,申公豹指了指姜子牙,便离开了此地,坐上白额虎气势汹汹的远离着玉虚宫。 “诸位师兄,这……” “姜师弟不用搭理他,申公豹市侩小人,最爱与那些根骨低劣的飞禽走兽、凡夫俗子交谈,走了也好,免得继续给我玉虚宫丢人现眼。” 太乙真人倨傲的说道。 “说起来,既然计划提前,那我也得替师尊走一趟娲皇宫,我的宝贝徒儿怕是也要提前降世了。” 说罢,太乙便乘五彩祥云而去,其他十二金仙也各行其道,一一离开。 唯独黄龙真人面带忧色的看着姜子牙,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咬牙说道。 “姜师弟,师兄先前曾往东海访友,途径北疆之境,如今整个北海都是山海群妖作祟,也不知是谁放出了朱厌、相柳为祸人间,师弟下山后不妨前往北海一观,探明此次天势将改的隐秘,或许也能寻到一些凡人中的佼佼者,对于你未来的封神大计也能有诸多助力。” “师兄没有什么好宝物,囊中羞涩,帮不了伱许多,但是你放心,师兄与上古时期应龙关系甚好,如有危机报我名号,那群妖定不敢加害于你。” “哦,对了,途径北地之时,有人常在我耳边念叨,说是北疆有一位仁义无双,勇比后羿的少年将军,孟尝。师弟若去,此人值得一见。” 姜子牙拱手谢过黄龙,目送热心肠的师兄驾鹤西去,心中是苦恼不已。 他为人聪慧,如何不知道师尊用意?他无仙缘,上山修行三十年不得长生之道,但师尊又不让他下山,反而劝他习练兵法、政略之术,再结合早早听闻当有封神一事,他早就猜到会有今日这一遭。 只是可怜那申师弟,不明师尊真意,平白误了自己的修行,但愿师弟能尽早醒悟,给师尊师兄们道个歉,也好过如孤魂野鬼一般混成散修。 姜子牙平日在山上常住,也没什么财货,只是草草的将一屋子的竹简收入乾坤袋中,便一步步的往昆仑山之外走去。 三十年未曾下山,也不知今夕何年?何人为王,世间格局又是什么模样。 只是记得黄龙师兄那一句话,北海群妖作祟,或许可以找到乱局提前开启的原因,还举荐诸多年轻的贤臣良将供他可佐大事,于是便打定主意,先往那北海走上一遭,沿途也可以熟悉一下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人世间。 一路走走停停,心中反复回想着黄龙师兄所说孟尝一名,不由得有些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凡人武将居然让师兄如此推崇。 姜子牙是直往北疆而去,可东海之下一缕游魂还在苦苦等待。 “十年,还有十年,清虚道德真君所说的有缘人就会来找我。” “千年,我都熬过来了,这最后十年,怎么如此的漫长?” 同时,在临近北海的蓬莱岛碧游宫之内。 烟霞凝瑞霭,日月吐辉光。老柏青青与山岚,似秋水长天一色;野卉绯绯回朝霞,如碧桃丹杏齐芳。 通天道人的道场确实与天尊的玉虚宫风光截然不同,若说区别在哪儿,昆仑山上白云耸,九天高垂玉虚宫,白色与蓝天的世界犹如天国净土。 而碧游宫,山水一色,坐落蓬莱仙岛,立于岛内陆地正中央,有仙鹤翱翔也有神鹿呦呦,多了几分生气与万物灵长的神妙。 正是:无上至尊行乐地,其中妙境少人知。 绿意盎然的碧游宫外,两位年轻人正在山间腾跃,与猿猴嬉戏,同猛虎追逐,玩得是不亦乐乎。 “师兄,听说闻仲师叔在讨伐北海,被山海的那群异兽打得叫苦不迭,我们去帮帮忙吧。” “师弟,莫提此事,掌教特意叮嘱,截教门人紧闭山门,碧游宫、金鳌岛、三仙岛等门人不得出世,今日金灵师叔祖让闻师叔的两位随侍弟子余庆、吉立前去助阵,人前脚刚走,师叔祖就被多宝师祖禁足不出,你若敢去,小心你师父打断你的腿。” “唉,端是无趣啊,你说这偌大的碧游宫多无聊,有时候我都羡慕那些外门的弟子,个个都住在自家洞府,逍遥快活,好不自在。谁还会真的闲在家里闭门不出吗?” 闲聊二人正是火灵圣母之徒胡雷,余元之徒余化,听着余化此话,胡雷作势就给余化打了几拳。 “你这厮真不识好歹,多少师兄弟想住在在这碧游宫内,能距离掌教教主更近一些,天天聆听大道之音,你还抱怨无聊?回头我就去告诉你师父,让他好好治治你这惫懒的性子。” 余化大惊,立刻牵住师兄的胳膊:“错了,我错了,师兄,你可别再告状,这要是给我禁足个十年,日后可就没人陪你喝酒了。” 二人一路嬉笑着走在山涧,只是笑着走着,发现头顶云端之处,自家掌教通天教主凌空而立,时而看着中央大地的方向,又时而看着北海之境,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余化,去一趟罗浮洞,请你赵师叔祖来。” 余化闻言,愕然了一会儿,而后马上反应过,唤来火眼金睛兽,直奔峨眉山罗浮洞而去。 上架第一章,后续还有。感谢仲父们订阅支持,逆子上班族,爆更不算多,但是胜在稳定,平时休息时多码的字也会时不时爆更。 11月冲成绩,恳请仲父们追读,首订很重要,摆脱了。 (本章完) 第六十四章 困兽之斗 熊康很累。 再累也不能倒下,必须要回到大营,将他所看到的情形告知太师。 骇人听闻,死也要全盘托出之后再死,不然,他对不起那些和他出来探查的侦骑营兄弟。 一营千人,地面上剩下的人已不足三百,能作为一军侦骑的骑士,都是大军骑兵之中数一数二的好手。 就这么失去了七百名最精锐的甲骑,熊康不仅浑身浴血,心里也在滴血。 飞在天上,无立足之地,黄巾力士也没办法在高空中协助作战,但是他不敢落下去。 他落在地面之上,倒霉的就是剩下的战士。 胜遇自下而上,尖锐的喙吐出黑水,击飞了熊康手中的月刃,然后笔直朝着脖子啄击而来。 数斯如鹞鹰,攀升至高空俯冲而下,如人脚一般的利爪闪烁着寒光,抓向熊康的头部。 千钧一发之际,熊康收起羽翅,在空中调整着身位,一阵翻滚错开了二者的攻击。 胜遇与数斯相撞,尖锐的喙啄穿了利爪,而锋利的利爪也在胜遇的鸟嘴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熊康刚松一口气,鵸鵌的三只头同时发出阵阵低沉的鸣啼,音波之下,直让头晕目眩,被紧追上来的数斯一脚踹在熊康的后背上。 长空撒热血。 终究是双拳难敌围殴,十几只异兽、妖兽趁势纷纷上前,啄击、撕咬、踢打、抓握,异人的身上已经不剩几块好肉。 “我乃右军荡威将军麾下,亲兵营校尉廉庸,诸位兄弟,且随我来!” 地面之上,一骑甲骑逆势而来,众人看着眼熟的枣红色宝马,仿佛是黑夜中那一缕耀眼的阳光。 荡威将军来了,我们就有救了。 众人默默调转着马头,紧随前方的甲骑向西绕去。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们信任那位以仁义闻名的将军,孟将军不会害他们。 熊康也看见了侦骑营的战士向西做着大迂回,一眼认出领头的那匹红马。 生机浮现,本来接近绝望的他立刻打起精神,在空中竭力躲避着异兽的攻击,跟着众人一路且战且退。 从南郊的平原迂回了一个大弯,无论众人怎么甩,身后崩腾的万兽总能跟紧他们,死死咬住不放。 密林就在眼前,孟尝横斧立马站在前面,大声咆哮道:“蒙住坐骑眼睛,一直往前冲。” 众骑虽有些疑惑,为何只有孟将军一人在此,但是精疲力竭的他们也未曾多想,奋力得驱动着快要倒毙的坐骑,与孟尝擦身而过。 见众人走远,孟尝头顶的图腾火巨人出现,庞大的火势映照着身后的密林,火巨人转身张开大嘴,炙热的高温烈火喷吐而出,凝聚成一条悠长的火线,将提前预设好干草与枯木的密林点燃起熊熊大火。 孟尝手持戚斧,面色苍白,这一把火放出,自身气血亏的厉害,对于偌大的密林来说,火势不够,还远不足以吓退万兽。 不退反进,三头六臂开启,戚斧煞气逼人,长枪和双刀寒光闪烁,孟尝浑身蒸腾着高温,蛮横的撞飞奔驰而来的野牛。 随即大杀四方的冲入兽群之中,一斧下去便将打头的诸多虎、豹凡兽如破布一般劈成两半,脚下凌波微步,身形犹如残影,仿佛与野兽翩翩起舞。 只是这个舞步杀机四伏,每一次转动之下,四把武器犹如高速旋转的切割机,在万兽之中绽放出血红花朵。 血腥杀戮下,猩红的兽血如百川入海,源源不断的汇入孟尝的体内,当气血充足时,偃旗息鼓的火巨人又能再次张开巨口,肆意得喷吐着火焰。 密林火势渐起,浓浓的黑烟翻滚升腾,在洁白的天空下犹如烽火警示,驱散着四周的蛇虫鼠蚁,远离这片湮灭之地。 看着在天空中不成人形的熊康,孟尝怒吼着:“熊康,向我靠近!!!” 天空之上的熊康,看见地面的众人已经冲入了密林,熊熊烈火掩护着自己的部下已经跑出了老远,安全后的他们一定能将消息带回大营。 想到这里,熊康一口气松下,混身如同抽干了精气神一样,从空中倒栽而下。 孟尝脚下发力,双臂挥舞着巨大的戚斧,如同一辆重型战车,一路拍翻犀牛,撞飞獐鹿,朝着熊康坠落的方向冲去,一把接住力竭的九黎异人。 “还能动吗?” “呵呵,死不了。”熊康虚弱得推开欲将他揽入怀中的孟尝:“你可以走的,不必留下。” 孟尝倨傲的看着天空着环绕着他飞行的异兽,又看看了周身畏惧不前的各类猛兽,豪迈的说道。 “记住了,你欠我一个人情,我带你回去,伱告诉我血脉的来源!” “呵,那你可找错人了,我这种无用翼族,有什么资格知道先祖的秘密,就算是阿姐想告诉我,我还不乐意听呢。” “不过,我这个人从不欠人任何东西,这次若是能活着回去,我会帮你求我阿姐,告诉你一些事情,但是她说不说,我不能保证。” 随手击飞扑击过来的猛虎,又一枪扎死身后意图偷袭的恶狼,孟尝说了声好,便大步朝熊熊燃烧的密林退去。 熊康见状吐出一口精血,捧在手心,恨恨的看着天上飞舞盘旋,畏惧火焰巨人的异兽,而后将手中精血撒向天空,嘴中大声的吟诵着。 “荡荡游魂,何处以存,敬请先祖,力士招来!!!” 精血在空中悬浮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一阵狂风平地而生,在草地之上竟然无中生有的卷出一道沙尘,等待沙尘退却,一位身着金甲的“黄巾力士”显出身型。 与上次相比,这位金甲力士手中多了一对武器,正是两把纤细的铁钎。 “力士护我!” 随着一声令下,金甲力士护住熊康周身,紧随孟尝退去。 “咂!咂!” 似乎为天空中异兽的胆怯而不满,一直驱赶着兽群的讙,大声的发出如同巨石碰击般的刺耳声响。 畏惧的野兽们躁动不安,最为暴躁的巨熊与猛虎纷纷扑击而来,被孟尝手中的戚斧劈成一段又一段的肉块,同时也是供给着头顶的火焰巨人不停的喷吐着火焰,逼退浩荡的兽群。 黄巾力士也不遑多让,精准而优雅,每一次铁钎的刺击都恰到好处,有时如蜻蜓点水刺在心口,有时又如柳叶飘絮划过咽喉。 若是站在远处看着此处,倒是别有一番美感,一边是极尽勇力的暴力美学,另外一边则是身形飘逸的优雅刺客。 两人行进速度并不快,稳步的向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密林处退去。 天空中的异兽终于被讙鼓动着盘旋不住,各式的攻击朝着身下攻击而来。 数斯的大脚带着坠落之势,迅速的逼近,灵活的绕开被野兽缠住的黄巾力士,又是直接一脚踹中熊康先前同样受力点腰椎之上。 剧烈的疼痛使得本来就虚弱的熊康一声惨叫,差点摔倒在地面上。 “让你的力士趴下。”左首孟尝一刀逼退欲要上前追击的数斯,对着熊康说道。 力士刚刚趴下,图腾火巨人手中凝聚出火斧,直接横扫而去。 野兽扫死了一大片,但数斯却是灵活的一个翻身,躲过了这致命一击,只是掉落了无数的羽毛。 胜遇、鵸鵌等异兽见状,默契拉升至高空,忌惮得看着火焰巨人,改变了攻势。 胜遇吐着腐蚀性极强的黑水,数斯巨大的羽翅扇动着狂风席卷着巨人的焰光,鵸鵌也发出阵阵低沉的鸣啼,搅得孟尝是头昏脑涨。 接着逼退群兽攻击的间隙,孟尝怒喝道:“熊康,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些畜牲非要死死的盯着你?” 熊康呲着满嘴鲜血的牙齿,揉着胀痛的腰椎,食指放在嘴边念念叨叨着一些奇怪的词语,在对空中异兽放出一道黑光,使得异兽们速度大减之后,然后力竭的跪倒在了地上。 “沂城……空了。。” “遍地白骨、尸骸,城中只有吃人的异兽,没有人还活着,城内瘴气蔽日瘟疫横行,这座城,已经废了!” 想着那惨绝人寰的一幕,熊康的面孔上有些狰狞。 “我沿着沂城周边一路飞行,瘴气遮蔽了整座城邦,我不敢靠近,好在终于让我在城主府的方向远远瞧现了他。” “是蜚,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的蜚。” 竭力站起身子的熊康咬牙的说道:“侦骑营有人回归,沂城的惨景应当能告知太师,若是毫无防备,任由蜚在北海大地横行,乃至天下流窜,后果不堪设想。” 听着鵸鵌的啼鸣,孟尝烦不胜烦,这些异兽都是些什么东西?真搞不明白,这个奇怪的世界为什么要诞生这些奇奇怪怪的异兽,他们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有的能制造瘟疫,有的能喷火、有的能掌控雷电,想到这里,孟尝有个问题,把这些天地异能都教给“生物”们,对天道有什么好处吗?还是根本就存不在什么天道不天道的问题,生命进化的本质,其实就是在掠夺天地之间的“能量”? 脑海感觉快要炸掉的孟尝恨不得飞到天上去,将这一群怪鸟异兽全都劈个粉碎,就是可恨自己血脉觉醒了那么多能力,为什么就没有一个能让他飞起来的。 想到这里,孟尝盯着熊康背后残破的羽翼有些想入非非。 “熊康兄弟,你这对翅膀,有可能拆下来借我用用吗?” “……” “孟将军,你疯了不成?这是长在我背上的,又不是弓箭、机括,我就算砍下来送给你,你也用不了啊。” “唔……那你还有力气吗?” “你想怎样?” “要不你再坚持坚持,我骑你身上,如何?” 熊康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脸上的横肉都气得抽搐了起来,干脆转过头,懒得搭理这个夯货,全力指挥着黄巾力士护住自己周身。 火焰巨人不能离开自己太远,这些异兽也渐渐掌握了规律,不停的环绕着孟尝盘旋,一会儿数斯佯攻,然后胜遇冲上前来给他啄上一口。 一会儿又是鵸鵌啼鸣,数斯冲上来,大脚带着利爪在他身上划出一条条血痕。 每当孟尝尝试用巨人喷火灼烧之际,这些异兽又会快速的飞到天上躲避着攻击。 数不尽的兽海前赴后继的冲上来,不知道杀了多久,那种在岱宗和环狗大战时的疲惫感又开始隐隐约约的出现,孟尝心中甚是着急。 可有时候就是如此,你越是着急想要做些什么,就越是容易出错。 时间越长,破绽越多,异兽们在孟尝身上造成的创伤也就越多。 再这样下去,他怕不是也要如熊康一样,身上烂肉一片又一片。 “将军!将军!” 正在孟尝焦急之际,耳边好像突然出现了柳四娘的声音。 “将军可是有难?” “……” “相信我,将军,我们才是一伙儿的。” “……” “将军请往北看。” 顺着柳四娘的话,孟尝下意识的往北边看去。 什么都没有啊,只有无尽的兽海此起彼伏的奔腾,在数百讙兽的整合之下,也不逼迫这些野兽去冲火海,而是有节奏和顺序的绕着他和熊康不停的绕着圈,要把二人困死在这平原到密林的数百米之内。 不对,天上有东西!! 马身鸟翼,人面蛇尾。正在向着二人所在之地奔腾而来。 “将军,我可是一直记挂着你呢。” “你看,你心心念的飞行坐骑,这不就来了吗?” “相信我,我们才是一伙的。” 第二更,封神大戏已经开启会穿插在北海剧情放出,封神路线会靠原著为主,切勿带入洪荒设定,那个太逆天了。 继续求仲父们追读,同时,有月票的仲父们,刷起来吧,订阅值已开,后续可送的月票数量会大大提升。 (本章完) 第六十五章 飞天 孰湖从天而降,落在了孟尝的身边,周围飞舞的异兽大叫着发出啼鸣。 孟尝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着孰湖的表情,应该用词颇为不雅。 真是一匹好坐骑啊,长着翅膀的飞马,如果不是那张明显女性化的脸,稍微有点让他不适,这可真是他理想中绝佳的坐骑。 孟尝试着抚摸着孰湖宽阔的后背和羽翼,惹得孰湖气愤的说道。 “要上就上,快点打完,我好回去向我家尊者复命。” 好家伙,她还会说人话,虽然是山海语言。但是她居然有自己的情绪,看着人面上丰富的情绪,这明显不是一只低等的异兽。 孟尝也不啰嗦,翻身骑了上去,还顺势用屁股颠了几下,体验着骑乘异兽的感觉。 嘿,和第一次骑马时好像没什么区别,就是孰湖的身子好像更软一些,也不咯屁股,稍微夹紧一下大腿,就能坐的稳稳当当的。 “你……你再辱我,我先杀了你啊,混蛋!” 本来还想摸一摸那条怪异的蛇尾,看着孰湖转过头勃然大怒的样子,孟尝也只好作罢。 “孰湖!起飞,给我追上他们!!” 一双翼展长达一丈有余的羽翅扑哧着飓风,毫不费力将三头六臂,手拿戚斧的孟尝带上了天空,随之一起飞舞的,还有其头顶的火焰巨人。 迎面而来的气流将孟尝的长发吹的飞起,三声畅快的大笑从三头中发出,果然,飞翔的滋味是如此美妙。 周围的异兽见状,不停的攀升着高度,嘴里骂骂咧咧的躲避着火焰巨人和孟尝的攻击。 自身最大的优势丧失了,那个不会飞的“妖魔”骑在本该与他们同一个阵营的孰湖身上,笔直的朝着他们杀来。 无论地面上的讙兽怎么叫唤,他们都已经无心恋战。 可去伱的吧,你们种群数量多,你们别叫唤,有本事自己上。 现在想逃,为时晚矣,除了爱笑的鵸鵌以外,数斯和胜遇明显速度飞不过孰湖。 追击良久之后,孰湖撵上了胜遇,在竭力躲开孟尝劈出的戚斧之后,右首孟尝探出身型,两把镔铁双刀重重的砍在胜遇张开的翅膀之上。 这一件被晁田赠予的镔铁双刀锋利无比,虽没能将胜遇的翅膀直接斩断,但也留下了两条入肉三分的伤痕。 负伤的胜遇更加走不掉,垂死挣扎之下,回身吐出一滩黑水,企图逼开这个“妖魔”的近身。 面对扑面而来的诡异的黑水,孟尝也不敢大意,舞动着手中的戚斧。 宽阔的斧身带着千钧之力将黑水尽数拍飞洒向数斯与周身其他的妖兽身上,如硫酸一般的黑水,在诸多飞行异兽的身上腐蚀出坑坑洼洼的细孔。 道行尚浅的一些小型妖兽更是直接当场毙命,从空中如雨落一般坠下。 鵸鵌和其他妖兽吃痛,更是竭力得往远处遁去,再无恋战之心。 当猛虎没有翅膀时,老鹰可能会对猛虎嘲笑,你能奈我何?可当猛虎插上了翅膀,那就不只是猛虎了,天上地下,少有生物敢与这样的存在撄其锋芒。 无论孟尝在其背上如何招展,孰湖都稳稳当当的驮着他,迅速的追上负伤的胜遇,背上的骑士先用双刀封路,再用长枪抽打得胜遇头昏脑胀,最后顺势一斧将翅膀受伤的红色“野鸡”劈成了两截,洪水之灾的厄兽就此陨落。 煞气逼人的戚斧看似钝刃,可在斧刃加身之时,一层凶煞之气如破冰之锥,狠厉的破开了异兽坚实的防御。 群鸟发出着哀鸣,不知是哀叹自己同袍的逝去,还是在惊恐于身后又继续追上来的杀神。 “继续冲!追上他们,一群扁毛畜牲,安敢欺我?” 一大群妖兽不断的被追上,然后斩杀殆尽,只有数只以速度称奇的妖魔异兽远远的躲开。 看了一眼地面上被黄巾力士护住的熊康,暂时没有大碍,孟尝沉下心感受着体内的变化,指挥孰湖继续追将上去。 交织:血脉传承几率增加。 ……什么破玩意…… 现在血脉传承也流行催婚了吗?自己才十九岁好不好?难不成真像西伯侯姬昌那样,凑满一百个儿子? 那也不是亲生的啊,人家姬伯侯亲生的也才十九个,难不成为了人族的未来,还需要他去播种天下? 简直可怕…… 思绪收转,本想看看杀了胜遇,看能不能给到一个飞行的能力,结果到了最后,给了一个至少目前用不上的东西。 孟尝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前方逃窜的数斯,高高举起的戚斧如同断头台上的铡刀,吓得数斯不停的哀鸣。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迟早要被撵上,数斯倒是比其他的异兽和妖兽硬气许多,直接调转方向,朝着孟尝冲锋而来,为其他妖兽争取时间。 庞大的鹞鹰在即将迎敌之际,止住身型,一双蒲扇般的羽翅卷起阵阵的狂风席卷着一人一兽。 孰湖在风中辗转腾挪,靠着对风的感知,灵巧的躲避着无形的风刃。 在攀升至数斯之上的高空后,突然收起翅膀,四蹄向后倾斜,如鹰隼一般掠空而下。 强大的气流直接将孟尝吹得睁不开眼,脸颊上的面肉随着狂风,如波纹一般起起伏伏,鼻腔里也吸不到一丁点的氧气,高空极速坠落的失重感,让他又惊恐又刺激。 “啊~~~”。 兴奋得不由得一顿怪叫的孟尝拼命的张开六臂,竭力的将武器招展开来,极速的下坠,使得孟尝只能尽量的将武器如骑枪一般平举,试图用势能让武器自己击中目标。 孰湖与数斯擦身而过,陪伴孟尝许久的长枪应声折断,等待孰湖张开羽翅拍打着气流,重新飞回低空时,身后的数斯胸前插着一杆折断的长枪,已经从空中盘旋的坠落。 大口喘着粗气的孟尝,面上露出狂笑:“哈哈哈,刺激!” 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与呼吸的孟尝看着已经飞远的鵸鵌,也不可惜,也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新的能力,一脸陶醉的品味着刚刚狂飙的快感。 对人而言,第一次的飞行最是好奇、憧憬,对于孰湖来说,这是本能,她只觉得自己背上的人大惊小怪,这并不是多么神奇的事。 或许她无法理解背上人类的心情感受,但是有人能认同她的天赋能力,让她也很开心,人面上两只兽耳骄傲的立了起来。 “孰湖,继续追,鵸鵌虽然跑了,但是其他妖兽还在,这等妖邪也敢襄助那群山海的异兽作乱,留他们不得。” 话语刚落,孰湖猛然抖动着身躯,将孟尝摔在了地上。 “孰湖,你这是作甚?” “你们的危机已经解除,我也要回去了。” “回去?你要回哪儿?” 孰湖没搭理孟尝,起身攀升着高度,在其凄厉的尖叫之下,一群落荒而逃的飞禽妖兽跑得更快了。 “你不是过来投奔我,给我当坐骑的吗?” 孟尝难以置信,这刚到手的飞行般坐骑,屁股都还没坐热,她又要自己跑了? 离了个大谱。 “我可没说过来投奔你,你别忘了,我也是你嘴里所说的山海异兽,我不杀你已经很不错了,还想让我做坐骑?” “我可不是孤家寡人,若不是尊者有令,我才不从族群里出来帮你呢。” 诶嘿? 她还有族群? 就凭这一点,你以为你跑得了?就算此时我留不下你,日后高低也要去你族群送一面大锦旗,顺带看看能不能练一支孰湖空中部队。 “下来,孰湖!跟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尽量的去满足你,舒适的生存环境,好吃好喝的食物,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满足你。” 呵,花言巧语的雄性人类,孰湖面露不屑,虽然她年纪还小,才三百来岁,属于族群里面刚刚进入成年期的小兽。 族中长老常说,人类惯会利用言语哄骗异兽,曾经就有个叫轩辕的人族部落首领,骗走了当时族中最精锐的战士,结果先祖们全死在战争之中。 也正是失去了这些战士,整个孰湖的族群当时差点就被其他的异兽给捕杀死绝。 面对油盐不进的孰湖,孟尝也是有些着急。 “就算要走,可否留下信物?日后若有机会相见,也好过与你,和你的族人刀兵相向。” 这回孰湖给予了回应,思虑片刻后,蛇尾拔下后颈处的彩羽,扔向了孟尝。 “今日我帮你,虽是尊者让我前来,但是日后若是见我族人,可出示此羽,他们自然会知难而退,记住我的帮助,让我的族人免于刀兵之祸。” 一望无际的天际,孰湖化作小小的黑点,渐渐消失不见。 孟尝抓住手中的兽羽,心头泛起阵阵失落。 本以为是收获了一大助力,结果造化弄人,郎有情,妾无意,就爽了一次,体验期就宣布告罄,这也太短了!! 无奈的孟尝只能把思绪放回自己的新技能之上。 踏罡:获得部分先天八卦体悟,增加步伐、身法与闪避。 嗯?这个能力?这玩意还能跟着血脉传承下来? 眼瞅着新得到的能力与凌波纠缠在了一起,孟尝有点迷,体悟在哪儿?什么是先天八卦? 这玩意怎么没有醍醐灌顶直接出现在我脑海里?难道还要我自己看书去学? 正实验测试着两个不靠谱的新能力之时,孟尝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大事。 “糟糕,熊康!!” 刚刚自己在天上杀的兴起,一时把熊康给忘了,这一想起来,孟尝下意识的环顾四周。 ………… 这下是真的完了,飞在天上往下看,不觉得有多远,实际路线都偏离先前的战场不知道多远。 略微辨认了一下方向,看着远处的黑烟,还好,熊康只要能再坚持个十几分钟,他还救得回来。 孟尝收起神通,将双刀入鞘,犹豫的看了一眼数斯的尸身,最后咬了咬牙,没再搭理,只是拔出了枪头,就奋力的往着飞来的方向跑去。 “坚持住啊,熊康兄弟!老弟这就过来了。” 一路疾驰,漫山遍野的野兽,还有那其声如雷的讙兽群,已经不知所踪。眼见前方烧焦的密林空地前,三道人影静静的坐在一处略显干净的草地上。 孟尝跑来,定睛一看,正是两位身着红黑相间道袍的年轻道人。 其中一位正从腰间的葫芦内取出一枚红色的丹药,喂给了昏迷的熊康。 见着目色警惕的孟尝,稍微年长一些的道人作了一个道揖:“贫道碧游宫门下余庆,您的同袍并无大碍,将军勿要担心,这位为其疗伤的正是贫道的师弟吉立。” “敢问将军可是闻仲太师麾下?” 唔……,若是孟尝没记错,碧游宫,有点耳熟,好像是通天教主的道场? 余庆、吉立,没什么印象,余化、余元还勉强记得一些,化血神刀,这把法宝刀具可是一件好东西。 “呃,太师麾下荡威将军孟尝,见过两位仙长。” “敢问,我兄熊康如何?” 余庆和吉立也是颇为高兴,海上迷路甚久,终于找到了自家师尊的军队。随即便笑呵呵的说道。 “这位熊将军已无大碍,贫道已经用疗伤丹药稳住了伤势。” “先前一路经过外北海境,孟将军的大名如雷贯耳,余庆/吉立见过将军!” 说罢,二人又是深深一礼,像是瞧见了明星真人一样,不停的打量着面前这位少年将军。 一身伤痕,灰头土脸,二人并不以此轻视这位将军,反而更加钦佩。 “我与师弟照料这位将军,烦请孟将军带路,我等欲往军营,拜见恩师。” “如此甚好,孟某多谢二位仙长相助。” “孟某在营中交友甚广,军中诸将皆有相识,不知二位仙长的师尊是为何人?” 第三更,话不多说请仲父细阅,若是能加群讨论剧情走向,给予逆子建议,逆子拜谢了。 求追读和首订,有月票,推荐票的刷起来,仲父们。 (本章完) 第六十六章 偏离正轨 子牙下山,一路直奔北疆而去。 虽是广成子师兄有所告诫,下山之后,让他直奔西岐,寻一座深山老林隐居,每日韬光养晦即可,自有明君前来寻他。 可是,封神之事提前开启,此事让子牙觉得颇为蹊跷。 而当今天下只有北疆局势充满着诡异,或许先行前往北疆,能寻到一丝天势变化的缘由。 姜子牙过西岐而不入,他本来就没打算直奔西岐,就算是不去北疆,此行之路也是优先考虑朝歌城,说起来三十年前,朝歌还叫沫城,自己的结义大哥宋异人,不知现在是否健在安好。 他不是什么先天生灵,根脚与诸位师兄不同,他是个人,先有七情六欲,其次才有仙缘。 如今仙路已断,自己就算没被师尊赐下封神榜,三十年的修行,也让他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修行的料。 修行之人讲究的是灵性,与天地合,与万物生,夺天地之造化,掠万物之精气。 自己素来喜好研究一些人性、兵法权谋的东西,又哪儿来的灵性? 这一身法力对于凡人或许是天威仙法,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和晚进门的诸位三代弟子相比,都不过是微末道法,不值一提。 当然,他所钻研的,是性命双修,讲究的是长生大道,如今阐教内的三代弟子几乎全是主修攻伐之道,他们的师尊少有去传授性命之理。 姜子牙本就聪慧,上山前还憧憬着修行有成,做一个畅游天地之间的自在仙。 可真正开始修行,才明白修为越是精深,枷锁越重,本身想要进步就会有欲求,有欲求就会消磨灵性,这一路充满着矛盾与抉择。 初下昆仑,囊中羞涩,姜子牙又不愿意用障眼法,去蒙骗这些看着就很可怜的百姓,连驮兽都买不起。 若非三十年修行,身体还是有些底子在,光是这从西走到北的遥远路程就得要了他的命。 从周国走到西土诸邦,又从西土跨过大商西土与北疆链接的佳梦关,周遭世界形成了分明的对比,严重割裂。 一边是五谷丰登,四海升平的西土,一边是哀鸿遍野,大雪冻杀后家家着素,忍饥挨饿的大商。 姜子牙皱紧了眉头,不停的抬头望着天,似乎是要把这天,看出一个真真切切,看出一个公平公正。 西土之内靠近昆仑山,山中多有练气士,妖魔甚少,出了佳梦关一路向东北而行,这个世道也越发多艰。 滨州城内,家家户户披麻戴孝,初听闻北海之战,竟然连滨州伯的嫡长子都死在了丰壤,大批北疆贵族战死疆场。 这北疆之主的崇城少主都战死在前线。 于情他是钦佩这样的贵子的奋勇,于理以将来换现在极不合理,姜子牙对这位崇侯目前是挺失望的。 身为主君,疆域内鸡犬不宁,他虽不知前因,但是从结果来看,崇侯是失职的,若是真要究其根本,还要继续往北疆深入。 至少,也要知道,好端端的北海封印,因何会放出山海异兽,而被师尊提前开启的封神任务是不是和北疆妖魔乱世有关? 一路施展障眼法,姜子牙度过了诸多关口的盘查,可自从进入燕城境内之后,障眼法便不好使了。 这一片土地大军矗立,但是在荒野之中几乎沦为了妖魔的乐土,虽不及三步一妖,五步一怪的程度。 但是以他的法力道行,这些凡间小妖们竟有不少能看破他法术的存在。 时至垢城,姜子牙终于能在最前沿的阵地开始了解这一场霍乱的根源。 垢城的休养生息并不能让这座疮痍满目的城邦瞬间变成美好人间,但是民众的精神面貌是和北疆麻木的百姓截然不同的。 这里的百姓心中有希望,有荣誉,有盼头,姜子牙走了一圈之后发现,这治理垢城之人当真不俗。 于是打开随身携带的竹简,重重的刻下了侯昶二字,先登记名单,以观后效。 此人可当大任,作为凡人,应有封神之姿。 边走边记之中,突然一阵麦香窜入鼻中,姜子牙回头望去,一座食肆之内,诸多行商围坐在一桌,品尝着一种白白的饼状食物,碗中不是酒糟,而是散发着麦香与甜味的一种液体。 姜子牙颇为好奇,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这种只在燕城以北出现的美食。 而耳边也传来了行商们商谈的话语声。 “听说了么,仁义的荡威将军前些日子又杀了不少异兽。” “这不是废话?看看那些返程的人,满载着各种异兽肉,他们赚大发了!” “可不是嘛!我听说这次孟将军搞到一种极品异兽,冉遗鱼,诸位可有听说?” “冉遗鱼算什么,孟将军神威盖世,三头六臂的神通所向披靡,传说啊,他手中那把巨斧也是来历不凡。” “咦?大兄,细说。” 姜子牙一路避开关卡人群,倒是没怎么了解过前方的战况,如今听到还有人提起三头六臂,不由得伸长了脑袋。 这神通怎么听着耳熟? “嘿,不是我吹啊,诸位运载粮草去了擂城自然能明辨真假。” “我三姑家的外甥,就是孟将军麾下的崇城甲骑,当日将军在连山清剿妖魔异兽,突见天空中电闪雷鸣,似有五色神龙在云雾中滚动。” “就在所有人都在畏惧天威之时,神勇难当的孟将军孤身上前,大声喝问:忒,区区小龙也敢在本将军面前耀武扬威,尔等可知那夔龙是怎么死的吗?” 姜子牙听的一阵好笑,这食肆的行商简直粗鄙,什么话都敢说,五色神龙都出来了,他在昆仑山修行三十年,也从未听说过还有五色神龙一说。闻所未闻。 就在子牙将身欲走之际,行商的话语再次传来。 “五色神龙大骇,纷纷落荒而逃,徒留一把巨斧落在地面之上。” “嘿,诸位可知,此斧来历?” “此斧正是上古时期战神刑天手中的戚斧,那戚斧……” 姜子牙猛然回头,怒斥道:“胡说八道,戚斧身长三丈有余,谁家将军能用?” 行商也是勃然大怒,哪里来的山野之人竟敢打断他在这里高谈阔论? 转眼望去,竟是一位白袍道人,白发白须,身上一尘不染,端的是仙风道骨,一副得道高人的仙气模样。 行商收起了轻视,正襟危坐的道:“这位仙长,小的虽然略有夸张,但是这戚斧却是真真切切的。” “这非小人所言,您若有兴趣,可往擂城一观,戚斧之事,正是我大商闻太师所说,这……小的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伪造太师的闲话不是。” 听着这行商的解释,姜子牙也是面色好转了许多,正欲走开之际,食肆的主人端着一份食盒。 正是先前行商所食用的白饼和麦茶。 “仙长是有福之人,一看就是得道的高人,若是不嫌食肆粗食粗鄙,还请仙人能享用孟将军所制的面饼与麦汤,尝一尝我垢城的美食,也让我等粗鄙之人能沾一沾您的福气。” 食肆的主人说话倒是好听,姜子牙一路下山,囊中羞涩下却是还未曾享用过人间的食物,加上对孟尝此人的好奇,便在店家热情的邀请之下,顺势坐下。 泛着热气的面饼一入嘴中便无比软糯,沾着店家赠送的果酱、茱萸酱,顿时让姜子牙味蕾大开,连吃了好几口。 三十年啊,餐风宿露,这修行的日子讲究的是修身养性。 辟谷三十年,如今一口热食下肚,子牙的眼中竟有热泪滚出。 似乎是想到了未上山之时,自己一家人阖家欢乐的情形。 一口香甜可口的麦汤饮下,再好的仙酒与琼浆玉露也抵不过此物的香甜,这一口,喝下去的不是修行,而是人间。 “多谢店家款待,此味甚美,先生手艺当有伊尹之才。” 听闻此话,店家连称不敢,旁边的行商也乐得哈哈大笑。 “仙长,此物您可抬举了店家,食麦之法,正是先前和您说的孟尝将军所制。” “您看见这满城的烟火之气了吗?” “我垢城能有今日,便是孟尝将军出征时与我等建立城规所致……” 听着行商吐露这位奇人所做之事,从治民安邦,再到大事农桑等等奇闻,的确是一位贤德之人啊,还能为士卒吮脓,爱兵如子,勇力也是一等一的当世传奇。 这样的人物,果然值得黄龙师兄的提醒和举荐,日后是要封侯拜相,名留青史的啊,封神榜上必须得有此种人物,不然这神还有什么封头? 不过这戚斧,甚是不详,这样的仁德之人,怎么能使用这种逆天而行的凶煞之物? 不行,还要继续往北走,见一见这位当世贤才,同时也要好生规劝,仁德之人当用仁器,实在不行,自己厚着脸皮回昆仑山之中,也要为这样的能人异士寻得一把足以匹配其贤德之名的仁器。 再三谢过店家款待,同时感谢了行商的告知之后,姜子牙便准备继续踏上北上之路。 ———————————————————————————— 却说道沂城南郊边境,闻仲带着大军严阵以待,野宿于营。 当日听闻侦骑回报之后,得知沂城境况的他立刻在南郊聚将议事,商讨应对上古疫兽之法。 “报!!!” “太师,荡威将军已回营,叫我等向太师复命。” “呼~~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孟尝他人呢?” “熊康将军重伤,孟将军正带着他前往鹰营寻求救治!” 闻太师长叹一口气,低头继续看着舆图之上的沂城,皱眉不已。 看着未曾离开的令官,疑惑的问道:“还有何事?” “回禀太师,孟将军带回两名道人,自称碧游宫门下,前来拜见!” “哦?可曾通报姓名?” “余庆、吉立!” “哈哈哈哈,来的好啊,来的真是太巧了!” 闻太师喜悦的拨开舆图,立刻往帐外走去,北伐以来,自己一路披荆斩棘,多少次想向师门求援,可一想到掌教师祖先前有交代,闭门封山后不准门人私自出山,他就有些迟疑。 掌教师祖何许人也? 若是师祖不允,这两个小子能出得了碧游宫才有蹊跷。 见着太师出营,余庆和吉立也是喜不自胜,立刻屈膝跪拜道。 “弟子余庆、吉立,叩见师尊!” 第四更,逆子还是个孩子。。。孩子要细养,放久了容易饿死娃娃。求追读、首订。 有月票的仲父,请支持一波! (本章完) 第六十七章 这个封神不正常 帝辛元年,芒种。 每年的秋收之日,整片大地之上,除却北方戎族、鬼方这些蛮夷之外,华夏子民都会举行声势浩大的祭祀典礼。 即是为秋收而贺,也是为先祖与神灵而祭。 自芒种之日起,各家诸侯便开始为秋祭之时筹备自家和朝贡大商的祭祀之礼。 秋祭之位,主位为祖,三皇五帝等上古先贤据首位,然后根据各自先祖顺序设二示、三示、四示(牌位或者说是庙号),传承越久远的氏族与城邦,其规矩与组别越是夸张,所需要的人牲也就越是庞大。 例如大商的王室,每组涉及若干位直系或旁系先王,构成所谓集合庙主,往往根据不同身份、地位和血缘关系,错综复杂的商人更是制定出了数十种祭法。 例如:伐(斩首)、奚(执发斧钺劈头)、卯(自上而下斩成两半)等等等,不一而足。 其次祭祀为神,一般来说,不同的区域会有不同的秋祭之神,但在北疆和大商主要是祭后土娘娘,以及秋神-蓐收。 往年之时,孟尝也曾疑惑,神灵是否推崇人祭他不清楚,但是对于先祖而言,且不论轮回有无,他们真的喜欢这种血淋淋的同族相残的戏码吗? 大胆猜测一下,以前原始社会,粮食不多,战胜方也没有那么多资源去养俘虏,而且还要担心俘虏的反叛,所以用人祭的方式来控制人口,或者震慑敌人。可现在不一样了,一种适用于原始时代的方法被延续到了至今,变成了一种复杂而繁杂的礼法,甚至后人一步步的发明出了各种祭祀的方式。 就如同,孔子的核心思想是仁与礼,提倡的是仁者爱人,主张的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随着时间流逝,总会有后人带着其他的目的将一套道德标准,变成了束缚“人与仁”的工具和枷锁。 言归正传。 今年不同往日,往日各家忧愁的是礼器,没有足够衬托自家身份与地位的礼器,如何能让先祖看到我们的繁荣昌盛?让神灵垂青我们的城邦? 现在礼器的问题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牲,没有礼器好歹只能说是礼仪没有做到位,若是没有人牲? 那不就是饿着神灵了嘛?连神灵都吃不饱,谁还能指望来年风调雨顺? 今年本就多灾,人牲要是供奉不够,来年继续降下责罚,那不就是恶性循环?年复一年的不如往年,然后年复一年的恶化? 至少,现在这个时代,你说诸侯们愚昧也罢,身不由己也好,至少在当下,没有敢质疑这套祭祀之礼。 也没有人能明白冰河时期、洪水、火山、陨石这些灾害的发生的原因。 同样,这个世界也是极为失衡的。这些自然发生的天灾一个不少,那些拥有制造这些天灾能力的异兽或者“仙人”也不少。 贵族尚有礼乐与享乐,对于百姓而言,真的就是只为了活着。 大军中往常也会设置小祭,聊表一下对先祖和秋神的敬意,可直到芒种起,闻太师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布置,或许是截教门人的太师,并不在意这些吧。 主帅营帐内,闻太师将沂城的情况告知诸将,然后问计于众。 其实不光是闻太师,大家也都抓耳挠腮,对付野蛮的夔龙和九头蛇,无非一个打字,可要是疫病灾祸,还真的有些束手无策。 整个营帐沉默了一刻钟有余,最有效的发言,还是晁雷提出来的。 冲进沂城,直接一刀宰了这厮就好。 解决不了问题,就把给大军设置问题的蜚给宰了,那就不没有了? 说得倒是轻巧。 何为蜚?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 庞大的身躯如山,力大无穷,除了一身疫疾之力以外,其他神通也是极为强大,搬山填海,声如洪钟,动如雷霆,混身弥漫在浓雾一般的疫气之中。 若是要杀他,至少要先破疫气,近得了身才行,除非这群人里能有大羿一样的人物,千里之外一箭射杀之。 闻太师望向风林,沉声问道:“宣公可曾待命?” 风林回道:“回禀太师,孔宣将军已带魔家四将在沂城之外布下五行大阵,困住沂城不得进出。” 看着营帐中愁云密布的景象,新加入朝歌讨伐大军的余庆沉思了一会儿,出列说道。 “师尊,说起瘟疫,弟子想到一位好友,或许有办法对付这头疫兽。” “何人可为?” 闻太师也是有些诧异,自己两个弟子入门时间尚短,法力也不算精深,居然还能认识高人,能对付这难办的疫兽。 “我与师弟在碧游宫时,结交一位九龙岛的师兄,朱天麟,其师吕岳极为精通瘟疫法术,若是连吕岳师伯都解决不了这漫天的疫气,那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三位师祖才能出手制服了。” 闻太师沉思着,他知道吕岳此人,自号九龙岛声名山练气士,一身本事极为高强,还擅于炼制各种专攻杀伐之道的法器。 只是此人素来在教中不讨喜,为人好大喜功,极爱面子,逢人便说:截教门中我最先,吕岳声名四海传。 这话若是他人吹嘘,倒也就罢了,他是自己天天挂在嘴边自夸。 不止闻仲不喜此人,整个内门外门都不喜欢这位炼器大师。 可若是如自家徒弟所说,要克制瘟疫,这吕岳好像真的能当大任。 “可是教主曾亲自下令,不准门人出山,这……” 吉立性格比较跳脱,见师尊为难,立刻出列说道。 “师父,外门弟子千千万,师祖哪能面面俱到看住每一个人?” “自封山之日起,也就多宝师叔祖管住了内门的门人,外门那边,赵师伯自己都骑着黑虎四处交友访客。” “前些时日,东海傲来国,火龙岛罗宣还和龙吉公主发生争执,闹了一场,一把大火,烧毁了公主的仪仗,气得龙吉公主回去之后,扬言要炼制克制火法的法宝呢!” 闻太师一鞭轻敲着吉立,严厉的教训着徒弟。 “你说你,一天到晚的听人墙角,法力不见精进,就喜欢到处打听一些奇奇怪怪的趣闻。再不修行,伱想让你师兄对着一个老头叫师弟吗?” 训斥归训斥,但是吉立的话,也引起了闻仲的重视。 教主对外门素来宽容,极少约束,自己一个内门弟子,若是能亲自去请外门的师兄,稍微放低一下身段,想来素来倨傲的吕岳应该会襄助大军。 而且就如同将军爱宝马,战士爱宝刀一样。 吕岳素来以瘟疫法术闻名,遇到蜚这样的上古疫灾,应该会颇有兴趣吧。 “孟尝,你上次在郓城的伤病营内,所做的那个,那个什么消毒?” “若是让你为前军主将,驻守第一道防线,负责拦截沂城之中感染疫病的异兽与凡兽,你可曾有把握?” 孟尝没有立刻回答,先是思考着自己能不能接下这个重任。 自己事败为小,若是没能肩负起抵抗的责任,那才是真正的视着几十万大军的性命如草芥。 “回禀太师,孟尝愿担此任。” “但以防万一,请太师往后再加防线,孟尝就算是身死,也会为后续的将军们争取列阵的时间。” 闻太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少年滑是滑头了点,但是人还是很不错的,心地善良,敢为人先。 “着荡威将军孟尝,领右军兵马,换至前军,布防第一道防线。” “着渑池关总兵张奎,领左军兵吗,布防第二道防线。” “着三山关总兵邓九公,领中军大营诸事宜,负责最后的沂水营地。” “末将尊令!”三人接令。 邓婵玉偷偷摸摸的从自家阿父身边溜走,默默的站在前军的阵列之中,一脚踹在正要发声询问的赵丙身上,手里抓着五光石威胁着赵丙等诸将。 “今日起,诸军自行其是,九公当镇大纛。” “待我回营,再攻沂城。” “诺!!!” 五军轮动,军势调整运转着,而此时,孔宣不在,太师刚走之际,大营外山林之中,一块顽石也悄然消失。 —————————————————————— “师兄,孔宣和魔家四将已经困在了沂城。” “闻仲也飞向了大海去寻找帮手。” “朝歌城中与北海大军联系已断,是时候动手了。” 荒芜一片大地之上,不分东西南北,只有光明普照的世界里。 悠悠白云之上站立着一位慈眉善目,面露微笑的道人,头戴宝相庄严,他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便如明珠宝玉,自然生辉,使人看不一会,便生出钦仰亲近之意。 而他询问的对面。 十二品莲花法座上端坐着一位外貌威严的道人,胸前佩有莲花念珠,身穿白莲法衣,面容和煦,头顶宝冠,身下横放着黄金荡魔杵,衣裙飘飘,端是宝相庄严。 可莲花道人此时却是捂住胸口,似乎有些难受,并没有回答自己师弟的问话。 “师兄,那钟山之神真的就如此强大?连你也不能奈何得了他?” “若非撼动天力时因果反噬,不至于此,吾需静养一段时日,后续安排,要劳烦师弟了。” “此事也勿要再对他人提及,这钟山之神一击之力蕴含光阴,那是老师也未曾涉及的道理,没那么好消化。” 白云上的道人双手合十,微微一躬身,微笑的回道:“可,师兄请静养,师弟自会操办。” 言罢,莲花宝座片片莲瓣生长,不一会儿就将莲座上的道人包裹至莲心,遁入无尽的光明之中。 “弥勒,为师欲要去那中土一趟,尔且守好门户!” 白云之下,一位富态可掬的道人,耳下双垂,天庭饱满,听到呼唤后立刻上前对着白云称道:“老师且放心去,弥勒晓得。” 言罢,白云涌动,自西方极乐世界不到一刻,便转瞬即至。 白云道人褪去云朵,恭恭敬敬的沿着石阶,向上赤脚走去,石阶之上有宫殿巍峨,鸾鸟和鸣,正大门处有一则金灿灿的法旨,上书《娲皇宫》。 “西方教准提道人,求见女娲氏人祖!” 人未至,声先达,道人的姿态放得很低,面露微笑的模样让门口两位童子一眼看去便心生好感。 “传娲皇令,准提圣人请入宫。” 宫中传来旨意,女童打开大门,示意准提入内。 准提也不恼,自上古起,人族圣人层出不穷,女娲氏身位甚高,再加上如今有求于人,还是对方本就不愿相助的事情,能见上一面已经殊为不易。 自宫门而出,偌大的娲皇宫空空荡荡,侍女六七人,其外再无二者。 宏伟的主殿红帐遮蔽,显然是女娲氏并不愿意与这位远道而来的道人相见。 准提依旧恭敬的问安,随后开口问道:“准提见过人祖女娲,敢问娲皇可还记得当日紫霄宫内我等俱签之事?” 女娲氏温和的声音轻飘飘,却清晰得传递而出:“若是我没有记错,当还有十年之期?” “是的,但如今天时有变,诸位道友都已提前布局,按照约定,请娲皇赐予我轩辕坟三妖。” 当初昊天上帝指认要求十二金仙参与封神之际,轩辕坟内便多了这三只小妖吸收少许人皇之气,滋养己身,否则身无人皇气,安能入得了大商的王庭,靠近当今的人王帝辛? “呵,十年之期未到,准提道友请回吧!” 准提面上的微笑戛然而止,显然是没想到女娲居然会拒绝他?这不是早已说好的事吗? “娲皇莫开玩笑,此三妖事关重大,还请速速予我,好……” 一团红绣球飞出,直接打向准提,准提大惊,手中加持神杵浮现,一击将绣球挡回红帐,自身急忙后退数步。 “娲皇这是何意?为何要对贫道动手?” “少和我文绉绉的装腔作势,我本蛮荒而起,没有耐心与你在这里拿腔弄调,我第三次告诉你,十年之期未到,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我向来说话算话,从不食言,时间未到便是不行,滚回你的西方世界。” “彩云、碧云,送客!” 看着红帐中怒意勃发的女娲氏,准提面色发苦,打是不可能和她打的,且不说打不打得过,人家还有几位兄长和后辈。 和她打一场,不论输赢,都得被那群疯子找上门去,到时候可能挨揍的不止是自己,师兄也要被人从无尽光明中扯出来揍一顿,整个极乐世界怕不是都要打成废墟。 此刻的准提有些想念师兄,平时都是师兄办事,自己执行即可,今日主持大事之时,方知师兄真不容易。 被彩云、碧云童子像是撵鸡赶狗一样驱赶出娲皇宫,准提一脸茫然,右手掐指不停的演算着什么。 “诶?怎会如此?” 准提是越算越复杂,原本清晰的天机变得晦涩无比,各种未来的可能交织在一起扑朔迷离,这下准提的面色更茫然了。 这……这天机怎么突然遮蔽?这和老师所说的计划完全对不上啊? 不正常,计划有变,这个世界有问题,他算不清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竟然将老师当日商谈的计划,搅和得七零八落。 也顾不上和女娲再斤斤计较,准提提起长袍就往台阶下跑。 紧接着白云涌动,这位法力高深的尊者立刻回到了西方极乐世界。 “师兄,你快出来,出大事了。” “我给娲皇打了,她还拒绝给我三妖。” “快出来,师兄。” “这个封神,他变得不正常了!” 二合一大章,请仲父笑纳,能当两章不? 后面还有,求订阅、月票。 (本章完) 第六十八章 山海世界 俯首元齐鲁,北瞻海似杯。 大海,深邃而又静谧,看似波澜不惊的海面却能蕴藏海底无限的生机。 如果辽阔无边的海面是文人墨客的豪情壮志,那寂静无光的海底便是比九幽更要可怕的深渊。 北海之下,海底深处。 一块流光溢彩的巨石堵在一口无穷无尽的漩涡之中,这本应该是四百年前成汤祭祀先祖时,恭请女娲氏亲自持补天神石堵塞的北海之眼。 此刻却在巨石的边缘有着丝丝的缝隙,正在不停的吸纳着海水,喷吐出独特的亘古气息。 寂静的海底,出现了丝丝光亮,一位宝相庄严的道人混身散发着金光走入了这处生灵断绝的凶恶之地。 正是那回返西天极乐世界与师兄诉苦后,被接引道人怒骂的准提。 准提蹑手蹑脚的绕过躺在巨石上沉睡的人面鸟身的神祗,走到缝隙之处。 眉心处闪现一颗碧绿宝树,轻轻的摘下一片翠绿色的树叶,向下方丢去,绿叶顺着露出的缝隙向着无尽的北海眼深入而去。 经过一阵旋转与坠落之后,绿叶从黑暗到光明,豁然开朗,视野中呈现的是一个干涸、破碎的世界,无数的巨星岛屿在空中悬浮。 就像是一块完整的大陆,活生生的被撕裂成无数块,漂浮在空中一样。 无风自动,翠绿的枝叶避开了沉睡的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的赤红巨兽,也绕过了凶焰滔天,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的巨口深渊。 重重难关无声避开,无风自动的绿叶终于飘入了一座浮空的巨型岩石岛屿之上,岛屿的边缘竖立着一块山海语言书写的巨石,其上三字:青丘国。 “哟!这不是西方极乐世界的准提老道吗?怎么混身都绿油油的,变成这幅鬼样跑来我青丘,怎么一个个都稀罕我们这苦寒枯竭的鬼地方?” 一双玉手纤纤,轻轻的往前探去,便把绿叶双指夹住,饶有兴趣的打量着。 绿叶之上,袖珍的准提道人作了一揖,面色和善的回道。 “六尾姑娘,六百年未见,风采依旧呀,敢问九尾尊者可在宫中?” 六尾轻轻一捻,便将手中绿叶甩飞,往看不到尽头的钟山山脉方向扔去。 准提顿时大惊失色,可是绿叶只是承载他一道神魂魂力的媒介,纵然有千般本事,此刻也施展不开。 看着越来越近的钟山,绿叶上绿光慌乱的闪烁着,准提道人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去哪儿都要遭一次劫。 就在他准备焚毁绿叶回转神魂之际,那道纤纤玉手凭空摄物之下,又将他拽了回来。 准提这才稳住心神,长出了一口气,差点吓到道心不稳。 上次师兄来此,就遭了群凶的围攻,先是好不容易击退了穷奇,后面宝莲又差点给饕餮一口吞掉,若不是师兄道行深厚,普通圣人和尊者哪有能力能独战四凶的? 接引是拼了老命才逃出北海,刚刚从海面里露头,钟山之中一道光阴之力穿越封印直接给他摁回了海底,时间长河里接引道人,犹如被过去时的烛九阴连锤法身九九八十一次,差点给法身锤到“骨折”。 这要是换成自己,指不定和师兄一样,躺在无尽光明之中休养生息。 看着眼前婀娜多姿的女子,准提面上惊色还未消退,略带怒意的斥问道。 “贫道为九尾尊者而来,好你个六尾狐妖,竟敢辱我。” “来呀,有本事你本体进来呀,奴家好怕怕呀,您可是道门圣人,奴家这一怕呀,就容易手抖,这一手抖呢,就总想去钟山找诸位哥哥们帮忙。” “要不,您进来试试?我带您去见见钟山下的陆吾、英招两位哥哥。” 准提面色铁青,但也不愿再与六尾多做纠葛,停留时间越长,被山海世界诸多神灵大能感知到的可能性就越大。 “速速带我去见九尾尊者,快,不然会误了尊者的大事。” 听闻此话,六尾才放下戏谑的心思,将绿叶放入怀中,脸上一脸坏笑的向宫殿内走去。 准提面色不变,丝毫不为女色所动,淡定的说道。 “大善,六尾阁下与我西方教有缘,他日若出山海,可来我西方教观摩,贫道扫榻相迎。” “嘁,无缘,不去,免谈!” 准提一阵好话夸来,虽不曾让六尾纳头便拜,但也是对这个没有架子的西方教圣人没有了先前诸般刁难。 自己诸般折辱,还能沉下性子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倒是有一份好心性。 宫殿硕大无比,各种蒲团与空地仿佛昭示着曾经青丘国地繁荣与昌盛,但在此刻,空荡的大殿只有寂静萧条,远处的高台之上一尊巨大的九尾白狐沐浴在淡淡的月光之下。 “准提道人,上次之事已允尔等,为何又来叨扰?” 六尾将准提放在地上,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只见绿叶中小人恭敬的说道:“九尾尊者,封神之事意外频出,女娲氏不愿交出轩辕坟三妖,为保大事得以推进,还请尊者相助。” 九尾狐站起身来,闭上眼,继续问道 “小小的青丘,已经化为了焦土,只能在破碎的山海里苟延残喘。” “为何不去找涂山氏、纯狐氏,非要我青丘一脉?” 准提见九尾狐并不强势,心头一喜,不抗拒就好,不拒绝就是有的谈,这下稳了。 “尊者勿恼,尊者,这本就是老师与诸位定下之约,如何能改?” “再说这涂山氏有人族气运庇佑,又怎会帮助我等谋取封神之事?” “商汤代夏时,纯狐氏早已绝迹,哪儿还有什么纯狐氏啊。” “尊者勿要迟疑了,封神提前十年开启,若是还不作出决断,我等大计必然受损,往后想再有这样的机会,可就不一定会有了。” 九尾狐在殿中度步,目光看着支离破碎的山海,又望了一眼钟山和钩吾之山,嘴中一团光华显现。 “持此珠,可从女娲的手上强行摄走那只小狐狸。” “快走吧,此处少来,再待下去,另外几位可就要生气了。” 准提大喜,绿叶包裹住白色的光珠,道了一声谢之后,立刻向着来时的缝隙飞去。 这一路上,他是心惊胆颤,生怕其他的异兽尊者出现,将他打落,若是计划在开始时就偏差太大,这后面的事情,可就乱成一锅粥,根本没办法去推进。 就在准提将要离开之际。 一阵响彻云霄的鲸鸣之声如同炸雷,在整个支离破碎的山海世界响起。 沉睡的饕餮、帝江,正在吞食其他异兽的穷奇,以及天空中虚空而立的天狗、梼杌等身影纷纷望向了那片绿叶,十大凶兽已到其五。 紧接着昏暗混沌的世界明亮了起来,两轮新日自钟山而出,照耀在山海之界。 准提头皮发麻,此刻也是不管不顾,闭着眼睛就往来时缝隙冲了过去。 却不曾想根本没有阻拦,绿叶包裹着光珠一路风平浪静的回到了准提手上,准提心有余悸的身后泛起一层冷汗,急忙往天边遁去,一转眼便消失不见。 山海世界内。 “你为何不拦?” “我为何要拦?” “哈哈哈,伱不是素来讨厌这些虚伪的先天生灵吗?” “可是我也不喜欢人类。” “我也不喜欢,只是,衪可能撑不住了。总需要有一些改变。” “关我什么事?我继续睡我的大觉,有些小家伙总是自诩聪明,喜欢和那群狡诈恶徒们打交道。急什么急,天塌了自然有长得大的兽顶着。” “且看着吧,衪和那两位,都在看着呢,出不了大事。” —————————————————— 秋祭将至。 远处的诸侯国筹备着自家的祭祀,同时还需要向朝歌的大王进贡朝商。 路途遥远的,如辽东等地,或多或少都已经开始上路,人牲不够,便用获罪的贵族替代。 去年大雪,“仁慈”的诸侯便会向同族诸侯国磨刀霍霍。 越是大灾,越容易导致兵灾的频发。 霍乱自己家的子民和奴隶,不是他们愿意去做的,自己家的财富是属于自己的,而别人家的财富,才是意外之财,属于可以掠夺的。 八百诸侯连年征战不休,大国吃小国,今年尤为夸张,大国越来越强,小国越来越弱。 止于帝辛之时,哪儿还有八百诸侯,细数下来,整个大商直属加四疆凑一块儿,能不能有四百诸侯都很难说。 可供征伐的小国已经越来越少,能去朝贡大商的诸侯也越来越少,各地的诸侯在一次次的兼并中,越做越大,越吃越强。 强者恒强,弱者恒弱。 作为刚刚赐封为垢城卫的孟尝,正坐在主帅营中生着气。 “你再说一遍,我要朝贡多少人牲?” 吴程恭敬的站在下首的位置,态度坚决的建议道。 “垢卫,正是因为您作为新主,又承蒙大王喜爱,才更应该朝贡更多,下臣建议一千人牲。” 一千人牲,从北疆人吃马嚼,一路送去朝歌? 说实话,孟尝有些吃惊,他原以为自己如此表现仁义,大家又如此的敬重他,多多少少会听取他的意见,同样也能带给他们更多的人本主义思想,从根子上改变这群贵族与臣子的想法。 结局是显而易见,根本办不到。 他们的思维已经固化,吴程本意就是为他考虑,站在他的角度上,这是绝佳的表忠诚,在帝辛面前刷存在感的好机会。 可垢城哪里有人牲?大部分的奴隶都被他调去守城门,做了仆从军,老弱病残早就死绝,他上哪儿去抓人牲? 若是要凑足人牲,难道要他对奴隶食言?又或者对垢城的平民下刀? 他做不到,他可以对敌人举起刀斧,却无法对自己人挥下屠刀。 “我垢城新建,又是在战乱之中,不献行不行?” “若是垢卫确实怜悯子民,其实也不是不行。” 吴程看着愤怒的孟尝,缓缓说道,让面色郁结的孟尝眼前一亮。 “哈哈哈,还是吴戎尹有办法,速速说来!” “您这虽是托词,但是北海糜烂却是事实,或许大王会感念垢城和北疆的困难,不会为难于您。” “但是吴程知道,将军您是真心想要做出一番作为的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越是困难之时您逆向而行,向大王大量朝贡,于您而言,越是能体现出您对大王的尊敬和忠诚。” “吴程只是建议而已,最终决议权,由您来掌控,您才是垢城卫,我们垢城的垢卫。” 吴程一席话,孟尝又如何不知,他已非昔日那个夜渡丹水,身不由己的小小甲士,现在大小也是一个邦伯卫爵。 这条路早已踏上,还有回头的机会吗? 营帐外面全是年轻一派的甲士和将军,抛开邹武先不说,垢城子弟吴敢,巨人族的顾风、王恒,就连崇城本部一路跟着他杀出来的老兵廉庸、辛评,也都是目光炙热的跟在他的身后。 谁又能想到,昔日孟村一个只想着,娶上一个模样俊俏的妻儿,家中置办百亩良田做地主的小少年。 今天,能够担任一城邦伯? 多少人翘首以待,希望平定北海之后,获得更多的土地,发展自己的族裔,传承先祖的荣光。 扪心自问,自己不也是一直在渴望吗? 当权利的欲望被释放,想要刹住车,真就那么容易? 看着主座之上面色变换的垢城卫、荡威将军、仁义无双的孟尝将军,吴程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静静的等待着自家垢卫的答复。 沉默许久之后。 孟尝沙哑而颓丧的声音响起。 “世人皆称我仁义,尝愧不敢当,但我今为垢城卫,当为垢城计。” “个人荣辱兴衰,何足道哉?” “下去吧,今年垢城不朝贡,我当亲自上书,请求大王原谅,待来日北海安定,孟尝自当守土拓疆,亲自为大王去那茫茫草原,进献犬戎万牲!” 看着紧闭着眼睛瘫坐在将座上的垢卫,吴程笑了,是真正开心的笑了,笑的眼泪横流,笑的直接拜倒在地上恭敬的说道。 “吴程拜见主上!” “吾有一计,可补足人牲之需而不失主上仁义之心。” 又是一章二合一,算四更行不行。。。后面还有。 另外,本章节属于剧情融合篇,封神演义的圣人设定 or山海经异兽设定 or原始神话系列人族之祖的设定。怎么说呢,写完之后我反复的看这章,不知道会不会引起仲父们的不适。或许,今天的更新算是真正的点题吧! 如若您觉得还行,请打赏月票给逆子,求继续订阅追读。 (本章完) 第六十九章 军中叙事 “嘉,你我刎颈之交,我待你如兄,你竟如此对我?” 陆嘉是个好商人,在商言商,平日里对孟尝的帮助不少,同样也接收过孟尝的诸多资助。 对于商人而言,生意归生意,私交是私交,从上古时期以物易物开始,再到王亥建立行商的诸多标准,无数商人前辈用血泪的教训告诉后来者。 生意,是需要理性的,低买高卖,赚取差价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事情。 这是陆嘉的经商之道,不以人卑而疏离,不以高贵而贱价,作为北疆最大的行商头子,他的信誉,远播朝歌都能拿出来做金字招牌。 “孟垢卫,瘦弱的普通奴隶,一人十个刀币,健壮奴隶三十个刀币,在下还有一种方式,我亲自给您送去朝贡,一千奴隶,路上折损多少,我给您补充多少,保证一个不少,但是价格嘛,一人百个刀币。” 好家伙,真敢开口啊,一刀币一石粮,约一百二十斤的黍、稷,就算是换算成麦,那也是一笔天价。 他还现学现卖,把自己随口所说的套餐也整了一套,最便宜的也要十个刀币,送去一千人牲要足足千金! 千金什么概念?十万石粮食,这残破缺乏人口的垢城,今年虽然收成不菲,但他又不是黄世仁,种多少粮食都归主君所有。 他是二十税一,并且早期借贷过不少城中贵族的种粮,那都是要还的。这一千金下去,水渠还修不修?城墙还补不补? 普通的诸侯征发徭役是不给工钱,让百姓自带粮食,但他可做不出这样的事,多多少少还是要出点粮食付工钱的。 “陆嘉,伱认真的?” “孟垢卫,您算一下,您自己提的条件多离谱?必须要犬戎和鬼方的俘虏奴隶,这些可都是精壮,然后我给您一路平平安安的送去朝歌,一路上不仅要人吃马嚼,还要应对各种劫道的匪徒,若是遇到逼急眼的其他诸侯劫道,我自己的小命都有危险!” “您还觉得昂贵?” “算了算了,与您说这些作甚,我看啊,您还是不要找我了,这生意不能做,平白无故的坏了我与您的情谊。” 说吧,陆嘉便欲要出营而去,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孟尝抠门,异想天开。 “慢!!!” “前些时日我在你这儿卖鱼,总价多少?” 陆嘉定住脚步,回过头笑眯眯的说道:“将军,哪儿有那么快卖出货去,您提供的渔获,勉强倒是可抵价一千金。” 辛辛苦苦倒买倒卖,钱还没到手就得花出去,孟尝还是有心疼的,这都是一笔一笔攒出来,未来好给自己的麾下购买甲装、战马的。 战车要花钱,购置畜力也要花钱。 不过俗话说得好,人存钱失,只要人还在,钱未来还能挣,大不了以后自己勤快点,多带些人马没事就去扫荡妖怪窝子和异兽群。 “拿走,拿走!”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陆嘉你给我记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赚大了,往后但凡有所驱使,你要好生用命!” “愿听孟垢卫差遣,陆嘉晓得!” 这便是当日吴程所献之计,购买辽东或东鲁剩余的奴隶完成朝贡的任务,这年头大诸侯征伐多,每一次战争,就是胜利者收割财富与奴隶的时间。 只要舍得付出些代价,人牲并不缺。 对于吴程等人来说,君主仁慈不是好事,但对于他们而言,更不会是坏事。 遇到一个能力强,又仁慈的君主,简直不要太舒服,狡兔死走狗烹的词汇出现在后世,但并不代表往前数,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解决了奴隶问题,孟尝头疼的让令官将邓婵玉叫过来。 女将军进营帐之时还是颇为高兴的,洋溢着笑容,显然是对自己能留在前军第一阵的结局非常满意,一进门就揶揄孟尝。 “哟,这不是孟将军吗,末将邓婵玉拜见前军主将。” “行了,好姐姐,别打趣我了,我这一身军功怎么来的,你还不清楚吗?” 讲道理,孟尝窜起的速度却是太快了,两年前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甲士,现在变成一军之主。 不论是晋升的速度,还是血脉觉醒的速度,都太快。 军中诸将针对他的往事也是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有人说他是截教子弟,不然闻太师为什么那么向着他? 也有人说,他是某位得道高人的亲传弟子,以前没有这么多异兽,所以名声不显,如今各种奇怪的异兽出现,他才逐步的放开手脚。 反正没有人能实锤,各有各的说法,至少在孟尝自己的军中,以北疆之人居多。 北疆将士公认的说法就是,孟将军乃事崇侯麾下第一猛将,是崇侯亲自挖掘培养起来的北疆战神。 不然,上古时期那位传说中的刑天为什么要把戚斧送给孟将军? 此时,邓婵玉也不拘束,端起木几上的陶壶就吨吨的喝水,待得解了渴方才问道。 “说吧,叫我来何事?” “唉,回去吧,回中军去。前线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邓婵玉有些不满:“你可是瞧不起我?虽然我武艺相较于你是显得有些平凡,但是你的实力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能提升,我为何不能?” 孟尝默然不语,他这身能力,勤学不缀是一方面,可这杀异兽就能觉醒血脉的事情,她能吗? 有时候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某位人族先贤转世的身躯,不然为什么提升得这么夸张。 他目前没有找到合适的对手做参照,根据见过的生物去对比,若是和相柳比较,那肯定不是对手,但若是和夔龙比较,应当是能正常击败的,前提是夔龙别飞! 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好像和以前描述的洪荒有很大区别。 打个比方,闻太师的法力高强,能力挫如山般伟岸的鼋龙,据他描述也曾和朱厌在燕城的黑云里打过一场,两败俱伤。 这种境界已经属于非常强大的得道真仙级别。 可若是让孟尝和闻太师做上一场,正面交锋,肯定是太师轻松取胜,可若是背后偷袭,一斧下去,太师一样会身陨道消。 所谓的护体罡气,八九玄功,又或者仙人之体,统统不存在。 若是非要用一个境界去形容,那便是修炼有成的人,究其根本,还是有生命的概念存在,除非抛去身为人的肉身,专修阳神或者鬼道。 既然是人就会死,孟尝又如何愿意让邓婵玉在这危险的前线待着呢? 她可没有自己的纯阳之体和血祭之力,靠着旺盛的气血与烈焰,他勉强能扛住各种灾厄的加身,凡人之躯,还不行。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想法,我是不想你遇到危险。” 对于这个说法,邓婵玉显然不买账。 “我也是战士,是一名将军,你什么意思?觉得我是一个女流之辈,所以轻视于我吗?” “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一个女人,从来没有把你当过男人,但是我不曾轻视于你。” 眼见着邓婵玉发怒,孟尝双手撑在邓婵玉的肩上,平静的直视着她。 “或许你自己也把自己当男人看,可在我眼中,你就是一个女人,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如今第一阵又屡屡有异兽闯阵,稍有不慎便有危险。” “回去吧,你父亲邓九公不也一直发来信函,让你回去吗?” 邓婵玉有些委屈,自己好心好意的混入前军,想着过来能帮他一些忙,结果这人不仅不领情,还要赶她回去。 “尔欺我五光石不利乎?” “……” 好家伙,这玩意连孔宣都能砸得头昏脑胀,这要给自己全力来一下,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脑壳有没有靖人王的硬。 “你这女人,怎不识好歹,让你回就回,你又不是我军中将士,待在这作甚?” 邓婵玉气得胸疼,连连指着孟尝,一时“你,你,你”了半天,竟说不出话来。 只能扭头便走,一边走,还一边咒骂着:“不识好人心,榆木脑袋,好心没好报”之类的话。 站在门口待命的廉庸和辛评见着怒气冲冲的邓将军,也是一脸无奈。 “唉,小年轻啊。” “可不是嘛,哎哟,听的我都觉得心里挠得慌。” “这可不行,两位将军这要是闹掰了,那可就坏了一桩美事了。” “辛评,你且守着,我去去便回。我去找赵将军。” “赵将军素来睿智,想来能解将军心事。” 说罢,廉庸便拉过一人顶替自己的位置,牵着黄骠马就往营外跑去。 “报!” “启禀将军,侦骑营熊康将军以及伤病营蝶舞将军求见!” 正在营帐中闷闷不乐的孟尝听到二人到来,终于收回颓丧的思绪,有些激动道。 “快快请进来。” 二人一进营帐,孟尝便走上前来,打量了一番熊康。 “熊康兄弟康复得很快啊,这才几日,身子骨竟然好了大半,要知道,当时在平原之上救回你的时候,身上可没几块好肉了。” 熊康能好的这么快,想来是蝶舞的功劳,这九黎异人的巫祝法术果然神奇,虽不能起死回生,肉白骨生肌,却也有这无穷的妙用。 “哼,你不用点我,我熊康一向说话算话,不欠人情。” “如今,我把我阿姐请来了。有什么要问的,尽快吧。” 蝶舞微微朝着孟尝躬身一礼,表达着救回自家弟弟的感谢。 “蝶舞姑娘,我……” “我这……” 明明有想过很多问题,可此时,孟尝却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针对自己身上的真相,他既想要知道,同时又恐惧知道。 害怕真相太大,他兜不住,会陷入无尽的责任和阴谋之中。 也害怕真相低于他的期望,若是没有一定的能力加持,他不敢想象,自己未来若是入了那场大局,会有多么的无力。 “我知你意,将军且稳住心神,你曾在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也在万兽群中巍然不惧。” “相比较于那些惨死在丰壤的北疆子弟,你何其幸运?就算结果不如你所期待,再坏还能坏的过,当初在环狗群中浴血奋战的情形吗?” 孟尝听着蝶舞平静的话语,逐渐冷静了下来。 “孟某受教了!” 蝶舞点了点头,手中绿光浮现,柔软纤细的双手顺着孟尝的胳膊游走,一手抚胸,一手轻触太阳穴。 相比较上次的抗拒,孟尝习惯了一些,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着蝶舞的答复。 “看来,我猜的并不对。” “你猜测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以前太师询问我,你血脉相关的问题时,我给出过两个答案。” 孟尝疑惑的看着蝶舞,姑娘说话慢吞吞,不急,都到这一步了,他等得起。 “其一,便是否定了您的兵主血脉。其二,我告诉太师,您的血脉觉醒很有可能来自那位先祖。” “那位钻木取火,将光和热带回人族的先祖。” “燧人氏。” “可目前您觉醒的速度太快了,这一次再查看,竟觉得我当初的猜测有些好笑。” 孟尝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蝶舞。 她在说什么?燧人氏?怎么可能? 不对,她说好笑…… 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其他的解释? 这个差200字,勉强0.5合1,我今天5.5连更,牛不牛? 夸我吧,月票砸脸,请不要和我客气。仲父们! (本章完) 第七十章 你说是你谁? 一夜无话。 一整夜未曾安眠的孟尝,带着亲兵漫无目的地走在军营之中,视察着晨间操练与换防情况。 不容许他不谨慎,从沂城冲出来的妖魔异兽多多少少都带着一些疫病,这几日卞吉、赵丙、邹武、吴敢四人基本上是轮班值守前沿阵地,只要有一妖兽走入警戒线,立即击杀或驱赶。 为了防止有人感染疫病进行传播,值守前线只会交给四个营的兄弟轮流进行,每日热水冲洗,衣袍用开水侵泡。 孟尝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他非医科,也对这些并不了解,只能用卫生管理的标准,尽可能的降低一切风险。 看着略有枯黄的草叶,孟尝仔细盘算了一下日子,竟是快要入秋了。 “今年十一城耕种了麦种,收成应当会更好,度过今年这个难熬的岁月,境外十一城的日子就好过了,至少家家户户应有余粮。” 或许城中的粮仓也能囤积一些储备。 听着将军问话,辛评立刻上前回道:“这正是将军的仁政得到了先祖的庇佑,让十一城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啊!” 孟尝笑指着辛评:“你这厮,和邓志忠待久了不成?竟然也学会了溜须拍马之术。” 走着走着,孟尝竟然发现,赵丙这厮居然牵着他的赤兔,拽着邓婵玉的马缰从营门走了进来。 一眼撞上的邓婵玉顿时羞红了脸,然后翻身下马,捂着脸便跑回了自己原先的营帐。 ……… “缺大德的大锤,你做了什么?” 看着发怒的孟尝,赵丙呲牙一笑,比划了一下邓婵玉营帐的方向,就得意的打着哈欠准备回去好好补一觉。 唉,为了将军,他可是操碎了心。 赵丙月下追婵玉。 一宿没睡,可把他累坏了。 孟尝轻叹一口气,他内心的确有想法,只是觉得自己前途未卜,怕担负不起成家立业的责任。 如今的自己孑然一身,就算战死疆场,也有大哥给阿父送终养老,可若是有了家业,那就不一样了。 至少,他就不再是一个“少年”,要去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男人,多么沉甸甸的名词,两肩的责任让他两世都没有走入过相濡以沫的故事。 一路行至军市之所,第一阵前军这里没太多战利品货物,加上贴近疫病之疾的最前线,不是所有人都有陆嘉那种要钱不要命的胆子。 孟尝一路思索着昨天蝶舞的话。 这个女人是真的讨厌。 抛出一个燧人氏,然后又说猜错了,自己细问之时又说并不算猜错,他的血脉能力非常驳杂,不像是单纯的燧人氏,其中仿佛还掺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等到孟尝继续细问下去的时候,便不做回答。 真是烦人的很,要不是这姑娘对他有救命之恩,加之本次对抗疫病,也需要蝶舞在前军效力,自己真想揍她一顿。 孟某人拳下不打妇孺,但是异人和异兽不算。 甩了甩头,孟尝也不愿意多想,他总觉得自己的能力还没完全开发出来。 山海经里有名有姓的存在可是数百只,抛开神灵和善兽,也有将近一半之数。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收回思绪,孟尝突然发现军市的一角竟有一位白衣老道,居然在干着给这些朝歌城的战兵、甲士写家书的活计。 此人须发皆白,面色和蔼,目中精气神饱满,一眼望去便觉得身份不似寻常山野道人,有一种大气磅礴的感觉。 孟尝觉得有趣,军市之中居然也有道人,而且道人神光内敛,显然一身修为也不算太弱,还能折身去给这群丘八写家书,就为了挣几个零碎的贝币。 当真是有趣。 “军士可是写给家中兄长?” “老朽明白了,帝辛元年秋,吾兄樵七敬启,母毋恙也?猎亦毋恙也。猎寄益就书曰:遗猎钱,母操冬衣来……” 孟尝依在门柱旁,见着老道耐心的与军士攀谈,然后细细的在竹板上刻着蝇头小字,那份认真与关怀的模样,竟让他一时有些失神。 是个负责任,有爱心的老道士。 “见过孟将军!” 周围排队写家书的战兵瞧见自家将军过来,倒也不惧怕,纷纷恭敬的垂手问安。 “诸位多礼,无需在意我,先寄家书,家事重于我。” 孟尝也躬身向诸位战兵甲士问安,一脸随意的挥挥手,让辛评着人注意这位老道,若是忙完,请入军市的食肆安置。 他对这位老道士颇有兴趣,反正自己等会儿巡视结束也闲来无事,倒是可以好好与这道人攀谈一番。 老道士也注意到了这位将军,目中有莹莹精光闪烁。 将军身高体壮,一看就是战阵中冲锋陷阵的猛将,粗粝的双手长期抓握重型兵刃,端是一位习惯以力破巧的力士,而与军士间随意的表情和相处也能看出,军中将士对其发自内心的认可与尊重。 将军目中有慈悲,敢教三军用性命。 见其离去,也不心急,既已相见便是有缘,待忙完手中之事,相信与将军还会有再见之时。 想罢,道人便收回目光,认认真真的为这些军士们撰写着家书。 正午时分,道人已忙完收摊,静静的坐在食肆内,小口的品尝着浓香的麦汤,麦饼有些僵硬,若是在麦汤中侵泡一会儿,便是香糯可口的面糊。 只是道人觉得泡软之后就食,总有一种暮气沉沉的苍老,他更喜欢品尝麦饼的粗粝和干硬,体味牙齿之间摩擦食物的感觉。 眼见上午惊鸿一瞥的将军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问着店家借了一瓢清水洗手后,便径直走来。 “老道长,可曾食得惯着粗鄙之食?店家此处有上好的羊肉,可要来上两斤?” 老道士轻轻挥手道:“这粗鄙之食便是万民性命,食之甚美,羊肉虽好,却是膻腥之物,非万民可享,反而不美。” 孟尝眼前一亮,这老道有点意思,倒是和前些时日初来大军的余庆、吉立不同,少了几分仙家孤傲,满嘴都是人间烟火。 甚好,甚好。 “道长好境界,品的不是食物,而是这天下苍生,人间烟火。” “孟尝佩服!” 老道士含笑,搁下手中咬掉一半的麦饼,嘴中咀嚼吞咽之后,方才恭敬的回道。 “贫道只是坐享其成,不及将军掘井通渠,为生民不辞辛劳之功也。” 说完,老道士从袖中掏出一把把零碎的贝币,呼唤着店家。 “此为贫道三日辛劳所得,虽无大钱,但都是贫道一点一点替人撰写家书所得,店家请盘点,此钱若够,请为将军备一份大餐。” 这老道士当真有意思,竟然要请自己吃饭,自己也算做了诸多事情,有嘉奖,有升官,也有感谢,但向来都是他孟尝请别人吃饭,唯独就这老道士居然要回请自己。 孟尝挡住老道递钱的手,一脸笑意的对着店家说道。 “哈哈哈,店家且慢拿,给孟某上大碗,一份麦汤,十份麦饼即可。” “若是让您挣不到这大钱,店家莫怪。” 店家也是行商出身,跟着大军南来北往也算相熟,客气的从老道手中挑出二三子贝币,骄傲的回道。 “取你三文,我家将军要吃食,允伱请一成,剩余的我请才是。” “哈哈哈哈!” 众人纷纷大笑不已,就连那老道都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不一会儿竟然以袖擦泪,眼眶红肿。 “道长这是何故?可是孟尝有何过错可以指教?” “非也,非也,只是贫道看家这军阵之中竟有仁义,每每想起贫道下山之后这一路走来的景象,只觉得心中信念崩塌,五内俱焚却不知奈何,故不禁潸然泪下。” “贫道曾听闻将军燕城曾有一歌,传唱北疆,长太息以掩涕兮,哀北疆之多艰。” “想来将军也是怜惜生民之人,还请勿怪,勿怪!” 孟尝听闻此语也是心中感慨良多,词藻虽是改自屈原先生,可他内心也确实是这般想法。 “我知道长意,封卫拜将本非我意,其实孟某昔日之梦想,只是做一田间富家翁。” “若是四海升平,北海未叛,天下只有农夫孟尝,安有荡威将军?” 听着自家将军诉说着往事,身后一众行商与兵士纷纷击掌欢庆:“孟将军仁义!” “孟将军可不能做农夫啊,等我们平定了北海,我们还要继续开疆拓土,灭犬戎、除东夷,哈哈哈。” “就是,跟着孟将军,守护北疆。” “北疆算什么,孟将军可是未来一定会成为大将军的人物,要守护也是守护整个大商。” 孟尝站起身来,笑指着发言那些军士:“乃翁的小崽子,小爷和朋友吃午食闲聊,尔等也要听墙角,去,去,去,晨练结束不过瘾,还想加练不成?” 听闻加练,众人哈哈大笑一哄而散,才不加练呢,难得下值来军市逛逛,谁还愿意回到军阵里去遭那份罪。 “倒是让道长见笑了,这群军士就是如此,客气不得,越是客气,他们越是蹬鼻子上脸。” “无妨,无妨,将军爱兵如子,能与将士打成一片是极好之事,正所谓将有五材者,勇、智、仁、信、忠也。勇则不可犯,智则不可乱,仁则爱人,信则不欺,忠则无二心。” “……”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孟尝细细沉思,这好像是当初他和外北海境和卞吉、邹武他们论将时所说吧,这个老道为何会知道? 越是细思,孟尝越是觉得有些尴尬。 “聊了许久,还不曾问道长来历,敢问道长如何称呼?” 老道士拂拭袖袍,恭敬的作道揖,沉声回道:“贫道乃昆仑山玉虚宫门下,元始天尊弟子,姜尚,字子牙,号飞熊道人。” “姜子牙见过孟将军!” ………… 仲父们不着急,这可是日万字呀,慢慢来,大纲铺了很长,期待仲父们能继续追读看下去。 首订已过,后续就是逆子坚持不懈的码字更新。首订和均订成绩已经远远超出了逆子的预期,感谢仲父们的支持。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 以奇胜 一时抄书一时爽,遇到正主修罗场。 此时的孟尝分外的尴尬。 这姜子牙是什么情况?不去朝歌,也不去西岐,怎么来了北疆? 夭寿了,西伯侯要打犬戎,闻太师要提前去截教摇人,现在就连姜子牙都不按剧本走,这个封神要搅成一锅烂泥。 世界的主线如脱缰之马,朝着未知的方向放肆狂奔。 强行按捺住想要拔剑给面前的老道一剑的冲动,孟尝勉强露出一脸惊讶的神色。 “原来是玉虚宫门下,天尊的高徒,孟某倒是失敬。” “些许薄名,不足挂齿,强盛的是师门,而非我,子牙只是一名法术微薄的普通修行之人罢了。” “倒是将军,心怀仁义,又有经天纬地之才,万夫不当之勇。若是将军不弃,请准许贫道跟在将军身边,随将军修习人间之道。” “……” 你跟着我,你师尊知道吗? 要不是想着原著当中,姜子牙就像是得了主角光环一样,来来回回给人弄死好几次,最后都能各种还魂活过来。 他此刻早已拧起店家的割肉刀让他转世投胎,自己目前可是大商的荡威将军,垢城卫。 未来带着西周的兵,进攻崇城的就是眼前这个老道。 这个世界已经非常不正常,封神里乱入了山海经异兽。 各种神通、法宝也和前世所知道的那种夸张的动辄灭世的能力截然不同。 这让他不经意间开始怀疑起,这就是一个所谓的平行世界,血脉觉醒加修行之力,归根结底都还没有脱离生命的概念。 孟尝沉思了片刻,他也不知道姜子牙是个什么路数,什么扶商灭周,助周扶商的,他其实并不在乎。 在乎这些的是他身边那一群朝歌加北疆出身的军士。 不过,有没有可能,把姜子牙拉下水,闻太师去请截教,姜子牙请阐教,然后一起在北海打山海异兽? 启用,他自己是不敢用的。 孟尝自认也还没资格驾驭这样的人物,更不想一言一行都暴露在未来的假想敌身上,无论阐教抑或截教,都不想沾边,好好发展自己的血脉之力,才是他目前考虑的重心。 “道长大才,只是孟某一个小小的下将军,何德何能让道长屈尊?” “这样吧,道长若是不弃,先在我营中暂住,平时屈尊为幕僚。等到太师回来,尝愿为道长作保,举荐贤才。” 姜子牙心中也甚是高兴,此时的他想要收服孟尝,概率很小,目前自己啥也没有,人家孟将军不仅位高权重,且还在征战北海,有什么理由来陪自己一个老道士去浪迹天涯呢? 于是也很干脆的答应下来,留在军中能发现更多的贤才,为日后的明君储备足够的兵马人才,也能让更多英勇的凡人拥有一线封神之机。 言罢,二人便专心吃喝起来,畅饮间谈笑着关于用兵之道的交流。 姜子牙博览群书,和闻仲一样,都是以正合的代表,只是用兵之道相交于太师,多了以奇胜的概念。 这一点上倒是二人一拍即合,于是两人的对话开始有意思起来。 孟尝问子牙曰:“凡用兵之道,大要如何?” 子牙曰:“古之善战者,非能战于天上,非能战于地下,其成与败,皆由神势,得之者昌,失之者亡。” 孟尝又问:“如敌坚守,而无破阵之策也,如之奈何?” 子牙曰:“坚守利,必察地之形势,依山林、险阻、水泉、林木而为之固。诡伏存设奇,远张诳诱者,所以破军擒将也。” 诡伏存设奇,远张诳诱者,所以破军擒将也!! 孟尝感觉自己好像想到了什么,却又总差那临门一脚,整个人猛然站起身来,嘴中念着这句话,然后左右度步,反复行走。 姜子牙诧异的看着将军,也不说话,静静的品味着陶碗中所剩无几的麦汤,神色淡然的感受着他的“人间烟火”。 此时的孟尝,总觉得有灵感要迸发,却又卡在脑海里不得寸进。 也不再管姜子牙,连一脸担忧的辛评也没有搭理,冲出食肆就往自己营帐跑去,生怕一时停滞,导致自己的灵感中断。 掀开桌几上的竹简和刻刀,孟尝铺开舆图,顺着沂城的方位观察着方位与地势。 沂城之瘴不可解,既然解不开,就无法近身蜚,无法近身,就解决不了蜚,这是一个死结。 但是,姜子牙的一番话,点醒了他。 解决不了问题,不如绕开问题,或者绕开问题之后,答案自然就会出现。 “令官!备马!” 想通了症结所在,孟尝感觉眼前豁然开朗,一路疾驰,越过第一防线,直奔沂城而去。 “前军主将孟尝,求见孔宣将军!” 沂城之外响起了孟尝的声音,正居南方之位的魔礼红一脸诧异的望过来,不明白此时孟将军来此是为何事。 不过他也没多想,手中混元珠伞抖动,一道火光直冲东方而去。 不一会儿,孔宣来到,疑惑的看着二人问道:“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孟尝一脸兴奋的回道:“孔将军,敢问若无瘴气,孔将军可能强杀此兽?” “若无此瘴,我杀他如杀鸡屠狗!” 被人从东方阵眼特意急召过来,结果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孔宣是有些火大的。 他是谁?入得这北海以来,战九婴,封奢比尸,朱厌、相柳之辈他都未放在眼中,可谓是未逢敌手。 就算是那十凶现在出现这里,他也有自信斗上一斗。 孟尝注意到孔宣的面色不愉,还没等到孔宣发怒,就立刻激动的拉住孔宣的手。 “宣公,太师回截教去请同门,您就不想在太师回来之前,我们就自己就宰了这厮吗?” 孔宣神色有些恍惚,一时都没注意自己还被紧紧抓住双手,还未回神,便被孟尝扯到一边,悄悄耳语着。 初听计策,孔宣是有些不屑的,自己何许人也?杀一只小小的蜚还要用计?只是,这若是在闻太师回军之前…… 好像挺有意思的,仔细听了一会儿,孔宣是眼眸发亮,一脸欣赏的拍着孟尝的肩膀,口中也是称赞有加。 “好啊,不愧是智勇双全的荡威将军,以前常听太师念叨你的本事,吾一直不曾放在心上,今日得见,伱果然是我大商难得的青年才俊。” “就依你的办法,此事,孔宣随时可以听从差遣!” 魔礼红傻傻的站在一边,啥也没听到,就只见着二人耳语了一番,然后互相抓着手大笑,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不带我玩? “二位将军,是何妙计啊?我还不知道呢。” 二者默契一笑。 “说了你也不懂。” “天机不可泄露!” 谈定此事后,孟尝打马便回,心情舒畅了不少。 就是有点对不起闻太师,太师大费周章的回截教去请帮手,结果好不容易把人请过来,回来一看。 嘿,这帮人居然自己把问题解决了,也不知道到时候闻太师是会高兴,还是会郁闷。 风尘仆仆的孟尝一回军营,就立刻传令,前军将军们前来聚帐,除却在前线轮值的赵丙和卞吉不能动以外,就连邓婵玉和姜子牙他也叫人唤来。 众人一进营帐,便是一副硕大的舆图挂在正中央,孟尝背对着诸人缓缓转过身子。 “既然人已到齐,孟某为大家介绍一位军中幕僚。” “此人正是昆仑山玉虚宫门下,元始天尊高徒,姜尚,姜子牙。” 众人听闻纷纷大惊,将军说什么?玉虚宫门人?还是元始天尊的弟子? 自家将军可真是威名远播啊,这样的人物居然也能慕名来投,于是都用着更加钦佩的眼神望向自家将军,吴敢等年轻人更是骄傲的昂着头。 将军厉害我骄傲,将军威武我自豪! “子牙道长有大才,非我能比,只有太师那样的人物才配得上子牙道长的辅佐。” “自今日起,若我与太师未回,诸君,文事不决问吴程,武事不决问邹武,若是二者都无法决议,诸君当聚将问子牙。” “前线第一阵之事,由邓志忠为主事,赵丙、卞吉从之。” 大家的心情是复杂的,吴程作为军中戎尹,素来被将士们尊敬,可邹武是什么人?他也配领武事?吴敢一脸不忿就要跳将出来。 孟尝却快他一步,指着吴敢说道:“先锋官吴敢听令,着你整军备马,做好后续出征准备,你素来英勇,我当有大用。” 众人这才偃旗息鼓,只是面上仍然不愉,纷纷看向邹武和姜子牙。 “将军,您刚才说,若您与太师未回,这是何意?” 姜子牙含笑不语,吴程习惯性的站桩当木头人,只有邹武抓住了将军语句中的核心内容,疑惑的问道。 “辛评、廉庸听令!” “末将在!” “召集本部甲骑营,明日清晨,随我出营。” “诺!” 吴敢三人完全是下意识的接令,往常都是如此。 可反应过来后都很惊愕,吴敢胆子大,直接问道:“将军,我们出营作甚?” 只是淡淡一眼望去,刚刚还炸刺的吴敢便缩着脖子乖乖滚回自家叔叔背后。 姜子牙一脸欣赏的看着孟尝,将军爱宝马,主帅也爱良将啊,孟将军年纪虽轻,但是深谙为将之道要领,恩威并用,仁义公正,将之五材,孟将军至少已有六材。 当日郓城之战,孟尝就吃过一次亏,讲得太过详细,反而被卞吉一顿臭骂,还不得不面临着与田谌正面对决的苦恼。 吃一堑长一智,如今养望多日,又反复在军中“培训”令行禁止,总算是收到了一定的成效。 待得众将退去,邓婵玉一脸担忧的望着孟尝。 “你要去做甚?” “做我该做的事情。” “你连我也不说吗?” 孟尝一脸尴尬的看着姜子牙,这人都走光了,你还对我笑什么? “子牙道长,你这……” “我懂,我懂,邓将军,请容我来为您解释一番,孟将军的用意!” “……” 孟尝无语,心中阴郁,道长啊,这漫漫红尘,看来您还是得多历练历练。 明天可就是周末了,仲父们是单休还是双休啊。 坚持住,繁忙的工作之后便是休憩的时间,应酬再多,也不要忘记陪伴家人。 另外,求追读,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 道友请留步 冀州城今年可谓是意气风发。 讨伐靖人时,崇城战死一军甲士,滨州战死整整一个大兵团,还填进去一个嫡长子,可冀州呢? 苏全义竟然全须全尾的回了家,带着那本该出现在丹水下游滩涂的三千甲士,狼狈不堪的逃了回来。 其中故事暂且不表,后续崇侯征北海,和袁福通对峙在燕城之际,冀州只派过来一员名甲应援,北疆这次伤筋动骨,唯独冀州不过损失数百甲士,对于身为北疆第三大诸侯的苏护而言,不痛不痒。 一时间各种阴谋论在诸侯之间疯传,可谁又敢与冀州叫板,讨要说法呢? 至少崇侯虎没有出头,滨州侯又重病垂死,没有人敢叫板冀州。 自嫡长子战死后,滨州侯一病不起,卧病在床一年时光,滨州侯余下三子暗地里争权夺利,终于在帝辛元年的秋祭之前,滨州之主,那位曾经年轻时北逐犬戎,血战鬼方,摘下土方旧王的一代英雄,薨了。 滨州侯的去世,对于北疆而言是沉重的,不仅仅是一个旧时代传奇的离去,也是滨州糜烂的开始。 三位侯子,带领着各方拥立的人马乱杀一团,搅得整个滨州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无数的平民和生民死在这一场三子争爵的战争之中,无数的诸侯也是旁观中透露着心中的哀愤,彼时之滨州,我邦之来时也,谁家没死过几个杰出的青年。 崇侯虎可以无视苏护的耀武扬威,但不能无视滨州的糜烂,滨州是北疆的西域,链接的正是和西周遥遥相望的佳梦关。 才刚刚恢复部分元气的崇城大军不得不再次出征,只是好在,这一次更多的是用兵锋威慑滨州的二三子,并非征讨,倘若这三个小崽子胆敢有人无视北疆之主的威严,没有人会相信,崇侯虎连三个小屁孩都收拾不了。 北疆已乱其二,这剩下的嘛! 都在看着冀州侯苏护的动作。 巍峨的冀州城外,准提道人铁青着脸,面色哪里还有慈祥?愤怒的准提恨不得将苏护拆皮扒骨。 说好了北海叛,滨州乱,滨州乱了崇侯就得去平叛。此时正是大好的时机,可苏护区区一个凡人,竟然违逆天意,吃干抹尽了好处,翻脸不认人。 自己得罪了女娲氏,在青丘取来九尾狐的妖魄,这苏护竟然不反? 苏护不反,老师的剧本还怎么进行下去? 准提下意识的就想回西方极乐世界找师兄,可一想到上次自己委屈的回去求告师兄,竟然还被其一顿训斥,他就觉得委屈。 打自己的是女娲,自己不敢动手,这苏护到底有什么胆子敢忤逆一位道家圣人?他着实是想不明白。 看着浩浩荡荡押解着三千人牲前往朝歌朝贡的冀州军队,准提道人隐匿于高空,手中道诀打出,道袍衣袖便如布袋一般迎风便长。 不一会儿便如同收容牲畜一般,将冀州的两千战兵和三千人牲收入袖中。 骑着高头大马,一阵得意洋洋的苏全义志得意满的走在路上,哼着小曲,唱着歌,突然就看见一个黑色的口袋将整个大军和人牲都收走了。 独留他一个人目瞪口呆的留在空荡荡的原地,还没回过神来。 又是一道绿光浮现,径直打入苏全义的灵穴,一阵哆嗦之后。 这位好不容易从丰壤死里逃生的侯爵第三子变得目光痴呆,口流津涎,骑着高头大马木讷的继续往朝歌走去,口中还不停的喃喃道。 “帝辛无德,天道昭彰。冀州苏护,永不朝商。” 独自一人犹如行尸走肉,不吃不喝也不累,马不停蹄十多日,路上行人听着苏全义的话,无不大惊失色,纷纷逃离此人身边,生怕被牵连。 待苏全义刚刚行至朝歌城城门之时,似乎是终于用尽了全身气力,苏全义应声倒地,就此身死魂灭。 苏全义是死了,可风波却仍在继续,帝王一怒,朝歌城中的军势开始波云诡谲起来。 ————————————————— 冀州侯苏护怒不可遏的打砸着手中的令箭和竹简。 “圣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吗?逼良造反,好一个慈悲的圣人,他这是将我冀州往死路上逼。” 此刻的苏护全然忘了昔日听从圣人劝告,方才避免的损失的前因,以及依靠滨州和崇城冲锋在前,发展起来的红利。 凡事皆有代价,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就像是评论区的差评,黑你总是有原因的,有得必有失,福祸相依,要学会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找原因! “父亲,依我看,我们冀州大军兵强马壮,刀利盾实,此时正是我等的机会啊。” 长子苏全忠一脸兴奋的望着自己的父亲,显得很是兴奋,造反这种大事,能不能成都足够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父亲,此时正是大好机会啊,趁着北疆糜烂,直接过稆县,经曹州,然后打入朝歌城,到时候,咱们抓住帝辛,未尝不能走上诸夏之时,重演太康后羿的故事。” 苏全忠想的很美好,但是他父亲苏护不一样,他知道的事情更多,了解的真相更加的血淋淋。 没有理会自己“发癫”的长子,苏护召集了冀州的诸将,细细的布置着防线,谨防被人攻城。 而他自己,则带着陈奇、郑伦,护送着妻儿老小往朝歌城而去,严令留守冀州的苏全忠不得冲动冒进。 大商忠诚的外臣苏护,要自己绑缚住自己,前往朝歌跪安帝辛,向天下人表示,冀州苏护,永忠大商。 冀州大军护送着自己的侯爷一家,一路直奔朝歌而去,路上苏护看着面脸不服气的长子,心底也是疲累,但这二愣子怎么说也说自己的儿子,于是只得耐下心思细细的解释着。 “傻小子,人家崇侯精锐俱在,人家留了一手,根本没用全力去平叛。” “而且,他们说好的拖住闻太师,他们拖住个屁,你算一算,从闻太师抵达北海算起,他袁福通花了多久?仅仅一年时间啊,他就给人当孙子一样打得龟缩在沂水另一边,根本出不来。就这货色,他还能拖住太师多久?” “你要搞清楚,人家袁福通论地盘,堪比辽东伯,论实力那是能和崇侯虎掰手腕的人,伱爹我看似光彩,可地盘就这么点大,兵马也就这么多。你还想冲击朝歌城,让你带兵,曹州伯都能先把你砍咯!” 苏护是怒其不争,自己儿子非多智之人,他哪里想过这些,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们,又懂个锤子的战争,照这个节奏下去,他但凡敢反叛,崇侯虎分分钟调头收拾他,都不用等闻太师回军。 当日说的一同起兵,西周在打犬戎,崇侯在打滨州,东伯侯偃旗息鼓休养生息中,孤军不立,成汤殷商的气势还在往上走,苏护是有一颗想进步的心,但是绝对没有一颗想作死的心。 冀州大军异动时,前脚准提道人刚走,正往西方极乐世界返回,后脚就突然心中出现一丝冥冥中的感应,好像是又有什么东西偏离了他原有的方向。 手中掐指一算,坏了,这天杀的苏护居然把自己绑了送去朝歌,这…… 冀州不叛,怎么搅乱三境?怎么让大商疲于征伐,怎么给其他诸侯打个样,告诉世人大商气数已尽? 这普天之下除了四大伯候以外,不是只有冀州最强,大商直属的曹州伯,直辖朝歌大军的黄飞虎,乃至东鲁旗下的临侯,南疆方国、古越等等都是当世堪比四大伯候军力的大势力。 但是能同时影响到北疆、西土和大商的,只有身在北疆却临近朝歌的冀州。 他们要的不是天下大乱,诸侯乱战,越乱越容易出岔子,他们要的是可控的纷争,推进局势,步步缓行。 刚想返程,准提道人突然感觉脑海里灵光乍现,醒悟了过来,对啊,昊天点名的是十二金仙,关他西方教什么事?凭什么脏活累活他来干? 这事不应该阐教自己想办法吗?自己就是个送狐狸的,现在收货地址错误,给玉虚宫送回去便是,自己干嘛累死累活的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想通此节,准提道人只觉得自己豁然开朗,心情也甚是美丽,脚下浮光一闪,边向玉虚宫而去。 一路上准提道人也不急,就这么不急不缓的在高空之上掠过。 行至昆仑山时,只听山脚下一骑着白额虎,白面长须的道人恭敬的对着自己,唤来一声:“道友,请留步!” 瞧这一身服饰,应当是玉虚宫门人,只是不知这道人叫住自己是何用意。 这……来都来了,加上心情也还不错,不太好无视别人直接离去,而且这道人嘴里说出的这句话,好似又有一股冥冥中的说不上来的诡异,准提道人竟然真的鬼使神差的耐着性子落了下去。 “前辈宝相庄严,混身都散发着天威浩荡,一眼望去便知是天地间一等一的人物,贫道玉虚宫门人申公豹,见过前辈!” “敢问前辈尊号?” 准提道人感觉此人有些奇怪,命格好像有些问题,于是也下意识的跟着申公豹作揖,然后不动声色的掐指一算,这一算可不得了啊,如今天机晦涩,天势或许算不出细致,可这算一人之运势,对于他一尊圣人而言还是能够算出。 眼前这个道人简直是根骨神奇,命势中居然劫云密布,好家伙,准提道人自诩与天同生以来,这辈子都没见过! 以后若是此人能上那封神榜,估计不是个丧门星,也高低封一个扫把星。 什么样的人能够在这封神之际有如此滔天的“好运”?这让准提道人提起三分好奇,原本有些冷淡的面色又恢复成了慈祥的笑容。 “大觉金仙不二时,西方妙法祖菩提。” “贫道准提道人,见过道友。” 好大的来头,申公豹长大着嘴,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只是见着天空中祥云飞过,料想是位得道高人,本着广交四方好友的心思,习惯性的打声招呼,结个善缘,谁能料到这一叫居然叫住了一位圣人? 平时西方二圣少在中土走动,自己也未曾见过,不成想还能如此的不屈尊位,给他叫下云彩来?申公豹哪儿敢大意,立刻躬身以晚辈礼重新敬道。 “申公豹万死,竟不知是道门圣人至此,失礼之处还望准提圣人切勿怪罪。” 见着准提道人一脸慈祥,并无怪罪的想法,申公豹这才吐出一口长气,暗自庆幸,还好遇到一个脾气好的,不过如果是脾气不好的,估计也不会搭理他这么一个“小道士”。 毕竟是思维敏捷的人物,申公豹前些日子才从未能拿到封神榜的失落中走出,此刻见到圣人亲临玉虚宫,不由得浮想联翩。 “申公豹见圣人行色匆匆,贫道对这玉虚宫也是颇为了解,不知尊圣可是为封神之事所来?” 准提道人面露疑色,此人居然也能知道封神?看来在玉虚宫中排位不低呀,比不上十二金仙,只怕也是核心弟子,于是含笑的点了点头。 “准提尊圣勿怪,家师原始天尊,早已知您来意,不知尊圣有何苦恼,或许师侄能为您代劳。” 听闻此话,准提道人本来就是想把烫手的山芋扔回给三教自行解决,一听阐教居然还自己上赶着接活儿,立刻将冀州侯苏护反复之事娓娓道来。 准提道人话音刚落,申公豹也是很配合,立刻义愤填膺的说道。 “此等小事怎可劳烦老师与准提师叔亲力亲为?” “师叔,杀鸡焉用牛刀?此等小事尔,且看我申公豹为您排忧解难。” 准提道人惊呆了,原以为来玉虚宫免不了也要被元始天尊那‘插标卖首’的眼神鄙夷一顿,说不得还会碰个硬钉子。 嘿,这事居然这么容易,他人还未踏入玉虚宫呢,这元始道友也没有那么的不近人情嘛,解决的办法的思路和人都给他提前备好,就等他人来。 不愧是三教中最为人杰地灵的阐教,果真是深不可测。 “申师侄有何教我?” “不敢,不敢,师叔,我有一计,可使那冀州侯苏护自愿反商,让北疆动乱,使朝歌失威!” 第三章,要肝不动了,后续节奏缓缓,让孩子喘口气,把肝重新捡起来。 给点月票积攒一下能量吧。求订阅! (本章完) 第七十三章 千里奔袭 十日入秋不知岁,一夜红遍枫山树。 内北海,一马平川,过了沂水往北海平波而去,势如坦途。 袁福通沿着沂水一带铺设大军与各路妖兽、异兽,力图将战火止戈在沂水防线之前。 身居北海平波城侧面的,便是沽城与即城,两城之间大片的枫树林将这北境之地染成了一片霜红,而从枫叶地间走出的便是一支白甲的军队。 当头之人便是本应守在沂城第一阵军势的孟尝,站立其后的正是邓婵玉、廉庸二人。 本来嘛,是不准备带着邓婵玉一起出发,可自己若是要出兵,需以军令应许,目前大营中主事之人正是邓九公。 原先要唤女儿回军的是他,而孟尝上报作战计划时要求女儿跟队的也是他,反反复复之下,倒是搞的孟尝颇不自在。 不过跟也跟了,有邓婵玉这等暗器技巧高超之人在,对于此次行动,也能有不小的作用。 此刻站在孟尝身后的邓婵玉满眼都是小星星,她从来没做过这么刺激的事情,也不知道孟尝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大,真想挖开他脑子看看,那些奇思妙想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 三千骑兵轻装上阵,一人两马换乘,沿着先前追击熊康的万兽踪迹倒推去路,然后绕开沂城,往东海方向一路过山开路,遇水搭桥,硬生生靠着一份舆图从海岸线绕到了,距离袁福通驻扎的平波城不足百里之处。 此时的山路水路可不好走,一路上蛇虫鼠蚁颇多,若非戚斧一路煞气释放之下,光是山林中就得折损过半人马,多亏这是一个有血脉觉醒的时代。 一路上也遇到不少的异兽游荡,若是妖兽众多,便诱敌深入,军阵破之,若是妖兽较少,便由邓婵玉一路飞刀破之。 总之,大军终于有惊无险,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三五侦骑自西南方向而来,领头之人正是吴敢,这厮颇为跳脱,若是留他在营中,邹武还真压不住他,还不如带在身边,这也正好是吴敢一直期待的事情。 “将军,往南而去并无异兽,一路畅通,末将乔装沿着驰道一路行至祝城,祝城之中旌旗猎猎,布局如我沂城军一样,防备沂城疫病之兽过境。” 孟尝摊开舆图,默默的用炭笔标注着,在祝城的驰道上画上了一个X。 又有三五侦骑从东北方向而来,领头的正是廉庸,东北之外归属莱城,一路之上畅行无阻,除却在驰道上设卡盘查两道驻所之外,倒是很好绕开,到了莱城再看,却是城中守军薄弱,大批甲士集结平波,犹如彼时之境外十二城。 听着廉庸的简述,孟尝都觉得自己要是不偷他一波,对不起这大好的机会。 只是此次作战的目的和当时收服外北海境十二城的情况不一样,只能按捺住自己那不安分的小手,在莱城处标注了一个“?”。 大军继续安静的等待着,并未生火造饭,吃着怀中梆硬的麦饼,就着口水咽下,偶尔小心翼翼的拿出水囊里所剩不多的凉白开,小口小口的抿着。将军有令,不到夜间的遮蔽物内,野外不得生火烧水,战士们也不能喝生水。 这也是孟尝定下的军规。 远处天空一道黑点慢慢的变大,靠近之后细看,正是奇迹般快速痊愈的熊康,也是本次骑兵突袭的“王牌飞行员”,专门负责侦查敌军城内动向。 好在熊康视力不错,不然孟尝还真得带上卞吉,卞吉的鬼术比高空侦查好用多了。 “孟将军,沽城已探明,守军之众不过数千,但俱是带甲之士,城高墙厚,攻城有所不便。” “即城大军更多,即城男未去平波,应有万甲之数。” 孟尝有料到过两城守军不少,只是没有想过居然还会留下这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城外北海境走漏过风声,搞的内北海境的诸侯都开始不讲规矩,大军都压境了还留一部分实力在城中。 此等风气败坏之事,着实让孟尝不耻,不思安境护民,总是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非君子所为也。 他就只是逛逛,又不是洪水猛兽。 “有点难办啊!” 从此处丛林穿过,必定要走沽城或者即城,不然往哪儿去都容易被人发现大军身影,关门打狗。 倘若是再钻一次老林去偷莱城,不是不行,莱城在平波之后,偷城之后也能拉扯袁福通的兵力。 只是自己又不是去做敢死队,军阵之前闹过一阵之后还是要想办法回归大军的,莱城往后走不是诸侯就是大海,还怎么回去? 他可没有以身殉道的打算,不至于搞得那么壮烈。 将军在沉思破局之道,众人也没有打扰,各行其事的保养着武器与折损严重的战马。 也没有人去责怪将军,为了一个天马行空的想象,就损失三千战马,让三千精锐甲骑陪他一起用险。 跟了自家将军,自然紧跟到底,我家将军天下无敌,智计无双。 他都带着邓将军一起亲临,难道还能害了他们不成?孟将军带兵,除了丰壤之败,还从未出现过战损过高的情况。 孟尝皱着眉,看着这两座像是枷锁一样的城池,一会儿抬头比划着什么,一会儿有低头用手指划着地图,似乎在思考具体的战术。 “廉庸!” “末将在!” “临行前我让你带的北海黄衣甲总共多少副?” “将军,总计三百副!” 孟尝点了点头,目光不停的在众将之中穿行,看着一双双信任、崇拜的目光,心底做着盘算。 “熊康将军,此战非同寻常,敢用命否?” “我从南疆出,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若有军令,但凭驱使。” 孟尝随即摊开舆图,让众人聚拢。 “辛评,明日辰时你带百甲换黄衣,涂血抹灰,绕至祝城方向往沽城做溃逃状,诈称祝城兵败,诓开城门。” “邓将军引五百甲骑隐于两侧,若是沽城去救,先下城池,而后伏击回援敌军,若是不救,辛评夺门,供邓将军长驱直入。” “诺!” 邓婵玉与辛评遵令,只是邓婵玉面色有点不好看。 “尝,换装骗城之事闻所未闻,恐有伤你的名声!” 孟尝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吴敢,伱告诉邓将军,咱们是怎么收拾外北海境那帮孙子?” “夫人,将军敢用奇谋,邓志忠将军亲自带兵开城门,降者收纳,不降者破城杀之。对付这帮助虐妖魔的家伙,不用讲什么仁义道德。” 能跟着来千里奔袭的,都是大军里数一数二的老兵,主打一个听命行事。 邓婵玉以前也跟着自己父亲、太师征战多年,不可谓之迂腐也。 主要是担心老是用这些诡诈手段,最后会污了孟郎的名声,换一个人用此计,她才无所谓偷城亦或者强攻呢。 “?” “你刚刚叫我什么?” 吴敢这厮胆子是真的大,居然敢当众戏称,惊奇的是,邓婵玉居然没有抄起双刀就揍,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偷瞄着孟尝,好似在看他的反应。 “咳咳,言归正传。” “至于这即城嘛,唉,我本属意廉庸,但是老廉向来老实忠厚,恐怕难以胜任。” “诸君可有表决?” 这里也没别人了,辛评和邓婵玉攻沽城,廉庸不可行诡事,剩下还有谁? 熊康一副“天赋异禀”的模样,估计隔着百米就能让敌军警戒,能当此大任者唯独吴敢。 故意无视吴敢昂首雀跃的模样,孟尝长叹一口气。 “唉,还是算了,我最喜吴敢将军的忠勇,可惜啊,尚且年轻,此去凶险异常,还是不要伤了我的心腹爱将,还是我自己亲自来办吧。” 吴敢大怒:“将军安敢辱我?我吴敢岂能是贪生怕死之辈?区区城门而已,有何不可偷城的?” “将军莫要小瞧我等,且放心交给我去办,吴敢定不负将军所托。” “哦?吴将军平日里脾气不小,若是守军激怒于你,该当如何?若是吴将军没有办成又当如何?” “某家也是有谋略的,只有战死的吴敢,没有苟活的吴敢。若是诈不开城门,我亲自带着兄弟给您冲出一条血路便是。” 孟尝脸上一脸感动,真是一位耿直忠厚的好将军啊,就是经常容易犯浑,不拍打一下,脾气一倔,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孟尝轻轻拍打着吴敢的肩膀。 “好,好,好啊,吴将军有此壮志,我心甚慰。” “着先锋官吴敢带二百甲换黄衣,绕出山林,明日申时从沽城方向直奔即城,伙同溃军一同进城。” “待我大军临近之际,强夺城门,开城冲杀。” “着侦骑营将军熊康,巡视四方警戒异兽。待大军重开城门进入巷战时,击杀即城男与守将,扰乱敌阵传令连接。” “诸位,可有异议?” 熊康面色神情玩味,震惊的问道:“这天下军争,可有直接刺杀诸侯和主将之人?” “战时用特典,你一个蛮夷,我一个市侩之人,哪儿来那么迂腐?出了问题,算我的,我都不在乎名声,你在乎什么?” 熊康心里嘀咕,人死在我身上,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是无所谓,他本蛮夷一小卒尔,讲什么诸侯礼仪?目前孤军深入,能赢就是好事,执刀人是他,但是下命令不还是孟将军吗? “诸位将士,我等千里奔袭不为财富,也不为夺城固守,任何人不得劫掠财富,加重负担,夺城之后,杀光守军,一个不留。” “邓将军,若是破城,立刻与我回师于平波至即城间的平原。” “不可恋战、不可劫掠,不可擅自行动。” 孟尝扫视着面色沉重的诸人,激发出戚斧的煞气,杀意十足的喊道。 “违令者斩!” “诺!” 旋即,诸军带队将领便开始整军备战收拾着甲装和兵刃,埋锅造饭,为明日的清晨时分的战斗养精蓄锐。 却说道沂城之前,原先朝歌讨伐大军诸将,在邓九公和孔宣联名签发的军令下,纷纷赶至第一阵防线前集结,旌旗猎猎下,都惊动了沂城之中沉睡的蜚。 醒来后看到只是集结,并无出征打算的朝歌大军。 蜚嗤之以鼻,继续翻了一个身,散发着更浓郁的瘴气,舒舒服服的又睡了过去。 有点肝不动了,今天先发三章,明天起恢复一下两章,平日里我多码点字,时不时给仲父们一点小惊喜吧。 求求月票,续续肝。 (本章完) 第七十四章 您怎么才来啊! 当孟尝带着甲骑藏身于林时,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外北海境跟着邓志忠诈城的时光。 那段时间天天忧虑,可将所有问题统统丢在脑海,先莽再说的滋味是真的很上瘾,特别是最后还成功了。 没有钟表就是麻烦,分不清时辰,好在天空作美,今日艳阳高照,默默的蹲在林子里的孟尝不时的看着日影,心里估算着时间。 他知道,自己就算掐对了时间也无济于事,真正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在于吴敢,不论是提前或推迟,吴敢没有出现,自己等人就算是等到天黑,也不能轻举妄动。 机会只有一次,打草惊蛇之后,即城男绝对不会给他第二次偷袭的机会。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日头从东方爬升到到中间,然后又从中间向西方落去,申时快要过去了,孟尝不停的摸着已经有了些许绒毛的下巴,心中暗自有些焦急,若是吴敢误时,将整个战时拖到晚上,到时候计划就得变更。 终于,一群杂乱的身影出现,远方数百丢盔卸甲的黄衣甲士从沽城方向逃窜而来,吴敢等人就混杂在沽城溃败的败军之中,眼瞅着朝着即城而来。 孟尝一把摁住有些躁动的熊康,手指放在唇间,提醒他稍安勿躁。 吴敢还未混进城,此时出动还不是时候,至少也要等到城门口杀声四起,他才好率军出击。 遥望着溃军败退而来,城中守军大惊,立刻驱散着城门口入城的百姓,将城门合上,呵斥着驱散百姓。 “尔等何人?从何而来?” “我乃沽城后军裨将力庆,沽城遭袭,如今已入朝歌大军之手,还请速速打开城门放我等入城。” 即城守将钟希,即城男钟预次子,听闻沽城消息,不由得大惊失色,立刻下得城墙往城门处走去。 大门敞开,钟希谨慎的让军阵上前堵住门洞,站在军阵中问道。 “可是大商的闻太师过了沂城?” “我等不知啊,一伙儿从祝城跑来的守军丢盔卸甲往我沽城而来,我等本想收纳尔等,以防追兵,可谁曾想那伙贼人竟是披着北海甲装的贼人,趁我西门守将不备,夺走了城门,朝歌骑军高举‘商’、‘孟’之旗紧随这些贼人杀将进来。” “呜呜呜,只是两个时辰的时间,我沽城守军便分崩离析,在下也是一路快马加鞭才逃出城来,向即城预警。” 钟希脸色变换,从祝城溃逃的朝歌甲士?还穿着北海甲装?还有‘孟’字旗? 这玩意怎么听的这么耳熟啊?是不是阿父从平波回来时说过?据说是郓城男田谌简述的,外北海境十一城丢失的故事? 好家伙,那个‘孟’字不会是如今在北疆赫赫有名的“诡道将军”孟尝吧! 听着沽城守军的哭诉,钟希也是一脸古怪,面色诡异的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沽城守军的力庆。 不止是钟希,吴敢混在溃军之中一脸的难受,这厮怎么抢人台词?而且你都全盘告知了沽城丢失的情况,人家即城的人脑子有坑才会开城门放我等进去。 一想到将军完美的行军计划在自己这个环节居然遇到这么一个奇葩,不由得有些着急,恨不得立刻举起武器,一声令下强攻入城。 吴敢虽莽,但也不是痴呆,就自己这点“残兵败将”想要冲阵,太过艰难了,这对面的守将也不知道是有多怂,看见败退的友军不知友好救助,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再三盘问,实在是失礼。 “你说沽城已失,那尔等又是如何逃出来的?莫不是畏战先逃?” “哦~我懂了,尔等怕不是朝歌大军假扮,也想要故技重施,诈我即城吧!” 力庆憋红着脸,讷讷说不出话来,对面这将军着实无礼,这种大实话是能大庭广众之下喧哗的吗?但他又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自顾自的气红眼的指着钟希“你,伱,你”了半天,也骂不出几句脏话。 “这位将军,我等真的是沽城守军啊,沽城与您即城相隔又不远,军中难道就没有几人认识我家力庆将军吗?” 力庆听闻此话,一时大喜,即、沽两城交好,还真有一些互相认识的偶朋友,不由得往身边望去,看着稚嫩的吴敢,有些诧异,这甲士谁家的孩子,怎么瞧这有些陌生啊! 不过不要紧,沽城常时甲士一万有余,也不是每一个人他都认识,力庆兴奋的朝吴敢胸口擂了一拳,立刻摘掉兜鍪露出面容,朝着即城守军大喊。 “我乃沽城力庆,可有人识得我身?” “我乃沽城力庆,可有人识得我身!!!” 连喊四五声,终于有几人站了出来,向自家少将军耳语了一番,算是证明了力庆的身份真伪。 若是正常情况下,此刻钟希应该立刻迎上前去,为此前的误会解释开来,然后收拢沽城残兵回报自己父亲。 可钟希的情绪也不大对劲,眼神一直盯着屈居在力庆身后的吴敢身上,眼神中似乎有些兴奋。 “来人啊,盾列在前,矛立其中,给我将这些叛贼驱逐出城门区域,统统给我抓起来。” 众人大惊,就连即城的守军都有些瞠目结舌,不明白自家少将军是何用意,为何要对友军刀兵相向,不过军令如山,阵列还是在顷刻之间完成了变换,徐徐向前逼近着沽城溃军。 “即城这位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吴敢,可识得昔日平波城下会盟之时,诸君比武时,袁福通帐下小卒的钟希否?” “……” 吴敢很想回一声,您哪位?不认识! 但此刻明显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无奈之下,只得举起手中长矛,大声高呼。 “即城的狼犬,瞧不上我等沽城的好男儿,认为我等是丧家之犬,不仅不救我等,还要加害我等。” “沽城的战士们,列阵迎敌,斩了这厮,我们拿着他的人头回去投奔太师的军队!” 此时的吴敢倒是莫有几分急智,几声呼喝之下除却本部人马外,数百沽城溃军也是下意识的举起兵戈与朝歌甲士混在一起,茫然的抵挡住对面的友军的前行。 只有裨将力庆一个劲的站在中间,做着和事佬,想要挡住自家的战兵和即城冲突。 本来嘛,大家来投靠即城,你若是不愿,我等走就是了,对面这人看着一副文质彬彬的公子模样,脾气怎么那么冲,自己一路带着兄弟逃过来,难道身边的人是不是沽城的兵,他能不知道吗? “这位将军,且听我一言,我真的是沽城的力庆,我……” “扑哧”一声,钟希毫不犹豫的一矛刺出,将力庆的胸口戳了洞穿。 力庆到死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互为唇齿相依的即城会对友军的自己下此毒手! 而沽城其他的溃兵立刻吓得激灵起来,跟着身边的“同袍”,挤的更卖力了。 “吴敢,你还要装到几时?” “哈哈哈,昔日你随你家吴垢卫在平波与袁福通会师,我亦随我父阵列在前,当初那个横矛立马,大战北海诸侯勇将的少年,可着实让人羡慕啊。” “我自认是没有吴将军你的勇力,我在智而不在勇,别装了,你这样的莽夫演的怜戏太拙劣,莫要污咱的眼睛。” 吴敢顿时大怒,他自问这辈子也没进过内北海境几次,田谌认识他无外乎与吴淇亲近,彼此间来往频繁,这小贼何许人也,自己只在四年前跟着吴淇去过一次平波,竟能过目不忘一眼把他给认出来。 使诡计被识破其实是一件很让人羞恼的事情,而且还是因为自己成为破绽被看穿,就更让人恼怒。 他不是气别人聪明,而是在生气自己没能更好的履行将军给予他的重任,一想到将军事前本不想让他做此事,是他自己非要主动揽下此活,还立下了军令状。 吴敢就觉得羞愧难当,指挥着军阵奋勇当先的向前杀去,就算是死也要将军的骑兵冲出一条驰道,以供驱使。 喊杀声震耳欲聋,城门附近扮作民伕状的侦骑,立刻点燃牛车上的湿草料,滚滚浓烟升起,远处也随即传来轰隆的马蹄之声。 钟希看着远处奔袭而来的甲骑面色潮红,指挥着大军不断的往前推进,城门口就那么大,饶是悍勇难当的吴敢也是被挤的施展不开,不停的被敌军盾阵往外推。 瞧着甲骑越来越近,吴敢却被推至门外寸步难行,面色羞愧,见着自家将军减缓马速缓步而来的模样,只恨不得立刻拔出腰间短剑自刎谢罪。 正待吴敢准备上前谢罪之时,只见钟希快人一步,提前跪倒在地,面露悲愤,涕泪交加的喊道。 “孟将军啊,您怎么才来啊!希在此地早已恭候多时!” 说实话,孟尝也是有点懵,瞧见自家军阵被人潮硬生生的挤出城门,他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失败,正想着救回吴敢等人再做打算,重新规划战略,未曾想对面识破伪装的小将竟然来上这么一出? “孟将军,您当知晓,前次袁福通与崇侯在燕城会战时,我北海各各诸侯虽然未曾助战崇侯,但也是谨守本份,未曾助袁。后来是崇侯先呈对立之势,给了袁福通时间与精力才回身攻克我等联军。” “我即城虽非伯城,但在内北海境内也算是素有勇名,将军可看见我即城之上的刀刻斧凿了吗?这都是昔日与袁福通攻守之间留下的痕迹。” 说至此处钟希面露愤恨,咬牙切齿的怒骂道:“那袁贼与异兽为伍,我内北海苦袁贼久矣,今得将军来收复,岂敢与王师刀兵相向?即城男次子钟希愿表忠心,率即城将士归降将军。” 钟希一番话语,掷地有声,有理有据,这即城之上确实还能看出一场惨战遗留的痕迹。 当然,更加震惊的还当属即城的守军,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敌军刚来,眼看带甲之士也不过两千出头,这城中带甲之士可还有万余,战兵和仆从军更是十数倍于敌军,自家少将军居然直接跪地投降? 吴敢此刻也没了拔剑自刎的冲动,立刻冲至孟尝身侧,将刚刚此人识破伪装之事大致说了一遍。 或许是见孟尝惊疑不定,钟希有些着急,立刻继续表忠心:“我知将军难以信我,还请将军稍待片刻,末将愿亲自入城回府,说服我那老迈愚钝的父亲,请将军稍待片刻。” “来人,洞开城门,若是将军要入城,所有人不得阻拦。” 说罢,便告罪一声,直往城内走去。 孟尝的疑惑一直都未消逝,向身旁吴敢问道:“此人以往与你熟识?” “回禀将军,末将并无印象。” “那就奇怪了,难道他是真的想要归降?” 夺城之事基本上算是夭折了,哪怕即城大门敞开,他也不敢带着众人轻易涉险。 自己是骑兵,来去自如,若是有诈还能回头逃跑,再寻良机,入了城那就真是瓮中之鳖,自己或许能跑,但这兄弟可不一定。 但是钟希却让自己等待在原地,亲自去请即城男阵前献降,此事又不像作假。 人家只要固守不出就能安然无恙,没道理把自己的主君带过来涉险。 想罢此节,孟尝回头让吴敢等人归队,带着自家的骑兵静静的等待着钟希的出现。 唱空城计?那钟希可比不上诸葛武侯,而自己也不是那个能女装的司马懿。 第二章,肝在隐隐作痛。求仲父们月票安慰。 (本章完) 第七十五章 望风景从 “父亲,王师已经被我挡在城外,请速速随我去献城乞降。” 即城男钟预有些不知所云,看着亢奋的钟希,思考着给自己儿子请个医者好,还是请巫祝更妥当。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既已抵挡住朝歌的大军,还投什么降?” “只要我大军能坚持三日,平波城的袁侯自然会来解我即城之危。” 钟希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也不避讳,上前就拉住自己的父亲想往外走。 “阿父糊涂啊!我即城虽然强盛,但是你也要看和谁比,如今轮番大战、祭祀之下我即城实力大损,而朝歌大军势如破竹,才短短一年时间就打下半个北海。” “这还是有那些所谓尊者、圣兽相助的局面,若是没有这些,伱觉得袁贼能挡多久?” 见着自己阿父面色不渝,钟希立刻苦口婆心的劝诫起来。 “朝歌大军强盛,此时不投,非要等到城破人亡,跟着那袁贼一同步入深渊万丈不成?” 钟预叹气:“我如何不知袁侯大势已去?可你大哥还在平波城,还有我军那四万甲士战兵,那可是我即城的主力,这次若是叛了袁侯,你大哥和战士们怎么办?” 此时的钟希面色有些阴郁,神情张狂:“阿父,究竟是我即钟氏的传承重要,还是您那‘忠厚老实’的长子重要?” “大哥没了,不是还有我和三弟吗?你应该感到庆幸,外面来的不是晁家兄弟,也不是倨傲的孔宣,是素来以仁义勇武著称的荡威将军孟尝,阿父,此刻不降,你是要等到闻太师亲临,然后被押解到朝歌城亲自向大王乞降吗?” 其实,钟希根本不在乎后面有没有朝歌大军,他关注的重点是要不要这个洗白倒戈的机会。 说罢,钟希也不待他父亲反应过来,拽着阿父肩膀上的袍巾就往门外走。 二公子一向狂狷放浪,诸人本来是见怪不怪,可此时竟然拽着自己父亲往外走的样子着实骇人,看着踉踉跄跄的主君被少主抓住,周围甲士刚想上前,即城男的三子钟季站在身后,拦住了即城守将。 “且让他们去吧,你们看,我们的钟即男不也没有呼喊,没有反抗吗?走吧,吾带你们去看一场好戏!” 一众人马出现在城门之处,孟尝看着这幅景象也是万般诧异。 吴敢咂舌,下意识的问道:“他们这是玩真的?” “应当是了,真小子可真狠啊,亲爹都这么拽出来了,难不成是要借我们将军之手行弑父之事吗?” “有道理,又不是没人做过。” 众王师将士议论纷纷,孟尝打马上前,论爵位他不如钟即男,但现在是战时,他连城都没进,居然就能以胜方的姿态接受对面献城投降。 孟尝有想到一些缘由,但是不敢肯定,只能先行问道:“两军还未交战,尔等何故先降?” 此刻的即城男钟预哪里还有被人强拽的不情愿,涕泪交加跪在孟尝身前,恨不得将自己卑微到尘土里去。 “孟将军,我等苦袁贼久矣啊!” “自袁贼叛乱之日起,我即钟氏未能守境安民,致我即城生灵涂炭,妖魔乱世。钟预有罪,恨不能自祭先祖以全罪孽。” “但我即城之中还有数十万军民一体,不得不忍辱负重,等候王师解救我等于水火之中。” “孟将军在上,我等当效仿青阳关邓志忠将军,率城而降,痛击那袁贼,重振我北疆忠义即城之名。” 钟预说完立刻从怀中拿出早已备好的降表,陈述己过,表述忠诚。 城头住上钟季笑得直不起腰来,一手扶着即城守将,嘲讽道:“你看,降表都早已备好,就你们刚刚若是去拦我二哥,早就被一剑戮之,拿着人头去祭旗表降了。” 守将也是后怕不已:“季公子,这是为何啊,我军明明气盛,为何要降?” “还看不明白吗?袁福通气数已尽,一年丢失半个北海疆域,各路诸侯都是些什么货色?连袁福通都打不过,谁还敢和闻仲率领的朝歌精锐硬碰硬?” “你且瞧着吧,但凡不是当日主动投靠袁福通的诸侯,往后兵临城下,没有几个蠢货会愿意陪着袁福通去死。即城只是开始。” 话音刚落,眼见孟尝下马接过降表后,钟希立刻上前,激动的匍匐在地上。 “孟将军,希听闻将军威名多时,今天得见将军,真是大幸,愿投于将军门下,牵马执凳,为将军效力!” 此刻的孟尝也逐渐回过味来,这帮北海诸侯当真是的有趣,不过他也并不抗拒,这是好事啊。 还能有什么能比不战而屈人之兵更好的吗?至于如何调教的问题,那都是后话。 本来原计划是打算“围魏救赵”,在平波与祝城之间闹出些动静,引蜚后撤,然后让孔宣等人设伏,趁他自己走出瘟疫之雾后快速解决掉这头疫病之兽。 “能得即城之助力,尝不胜欢喜,又怎会让即城的好男儿做马前卒,还未请教这位将军名讳。” “回禀孟将军,小将即城钟希!” 孟尝一把扶起钟希,此人看起来比不上吴敢勇武有力,但是那份谨慎和稳重却和邓志忠有的一拼,又不乏少年人的冲劲,是个人才。 “孟将军,希愿为将军使者,串联诸城义士,反抗袁贼和妖魔的暴举。” 对于年轻人,孟尝是非常喜欢任用的,有一部分原因和他自己年轻有关,还有一部分是因为目前真正意义上在自家军阵中冒头的年轻人,目前只有一个吴敢,还属于性格比较急躁,只可用其勇,难当大任的那种。 至于邹武,孟尝自觉摸不准,暂且不表。 这位钟希能看穿袭城的伪装,这份眼力和谨慎是他大军中其他人所不具备的。 先前远望,此人指挥战阵的技巧也是进退有据,颇有章法,对于兵法韬略也有一定的能力。 于是孟尝欣喜的看着钟希,挽着他的胳膊,亲切的说道:“君有何妙计教我?” “将军或许小看了自己的影响力,您万军丛中阵斩袁贼二子,屠杀异兽如豕犬,连下十二城一关的壮举早已传遍整个北海,谁人不知您的仁义与勇武,将军且在即城休整,希只须半月,定然为您带来各路诸侯的大军。” 好家伙,这小子居然还主动请缨要去劝降各大诸侯,孟尝沉思了一会儿,欣然接受了钟希的建议。 不论他能不能劝降各大诸侯其实都没关系,只要让别人知道,朝歌大军已经跨过沂水、沂城,势必会为袁福通和其他诸侯造成心理攻势,只要他在北海这片最后的净土上能够壮大声势,祝城才会有反应,沂城里的那只恶兽才会出现破绽和动静。 “钟将军且去,只是我等恐怕就不进城了,可否借贵城骑兵随我一同出阵?” 钟预有些苦恼,苦着脸忘了一眼身旁的二子,似乎想看看这个悖逆的小子是什么想法。 “将军是要精锐甲骑,还是会骑马的就算?” “好小子,你懂我!只要战士有马就算。” “城中甲骑不多,当有一千,但若是只算战马,可出三千骑。对了,我阿父手里有调去平波的即城虎符,将军若是要用险,我三弟钟季可助将军镇杀主将钟礼,如此,让钟季掌控平波的即城军再临阵倒戈,大事可……啊!” 只见钟预一脚踹在二子身上,钟希立刻如滚地葫芦一般跌倒在地。 “竖子,那是你大哥,乃翁还没死呢!” “将军莫怪,将军莫怪!我家大儿钟礼平素最听人劝,只需我一封书信,当助将军一臂之力。” 孟尝直呼意外,一脸惊讶的看着钟希,这是个狠人啊,亲拽自己阿父献降,此刻还想着怎么夺大哥的权,谋划自家大哥性命。他还是明着来的,一点都不和你藏着掖着,一般这种人,如果不是脑回路不正常,就是真的够狠。 惊喜是不是有点太大?自己才刚刚开始偷城,剧情为什么就被拉扯到了孤军深入和袁福通大决战之上了? 这剧情,怎么和刘秀如此相似? 深深吸了一口气,孟尝甩开脑中有些不可思议的幻想,不外乎他多疑,孤军深入,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 “这样吧,即城不可无防,烦请钟小将军前去游说诸侯,若有景从者,可来即城会盟,事后孟尝愿替北海境的各诸侯向太师求情,太师素来仁善,这些诸侯们若只是被袁贼胁迫,必然不会与诸位刀兵相向。” “另外,即城男再借我三千骑兵,孟尝另有他用!” 钟家父子二人之话,可信,但不可全信,最后孟尝宁可选其二者之轻,一边召集诸侯会盟,另一边完成此前未尽之事,等到朝歌大军赶来,就算这群诸侯有异心,到时候也有足够的帮手去应对。 钟家父子二人对视一眼,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并未强争,钟季深深鞠躬后,颇为神奇的挑衅了一番吴敢,然后带着百人往莱城方向而去,照他的话说,目前北海境境内还余三十多家诸侯,按照他的分析,大大小小有把握说服的,差不多九家,加上即城一起,各自家中还能抽调出四至五万的大军。 如果把平波城自家会盟的军势规整,可战之兵合计十五万,此消彼长之下,十五万对三十万,优势在我,必胜! 眼见天色将晚,孟尝也不入城歇息,直接带着本部外加即城交接的三千骑兵,往平波城方向席卷而去,到了平波附近,才算是真正的目的达成。 日万中,肝已碎。 求仲父们月票追读,明天又可以再上一波首页强推,先谢过仲父们的认可和追读。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世人皆知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秋祭,象征着收获,也是诸侯们向自己先祖供奉一年之收的时候,每当秋祭来临之时,便是每一个城邦热闹的时候。 既有贵族之间推杯换盏,祭祀先祖和神灵的热闹,同时也有奴隶、俘虏悲惨哀嚎的“热闹”。 今年的秋祭,不是帝辛元年的第一次祭祀,却是最热闹的一次。 殷商经历寒冬与诸多平叛的战役,今年的丰收,让大商的子民松了一口气,也让大半年都磕磕巴巴的大王难得得扬眉吐气了一把,终于可以不那么紧促的过着日子,还要天天听丞相在耳边念叨仁政、仁政,耳根子都磨烦了。 此时朝歌城中,最忙碌的当属司天监,杜元铣此刻忙得是前后脚不着地,一直代表着王庭接受着各方诸侯的朝贡。 此刻的王庭,诸位大商的臣子正在赶往王宫,进行难得的朝会。 “飞廉大夫,最近这情形,感觉大王有些不对劲啊!” 此刻正走在王宫大道上的飞廉听着身边的询问侧头望去,正是与自己同为上大夫的尤苍。 “尤大夫有何指教?” 尤苍撇头望了一下四周,随即贴上前来想与飞廉耳语一番,却不曾想,飞廉直接止步拉开距离:“有何事是大庭广众之下不能说的?” “哎哟,我的飞廉大夫啊,你躲我作甚,自然是有事关紧要的大事。” 尤苍一把扯住飞廉的衣袖,倒是没有再往耳边靠近,只是压低着声线说道:“飞廉大夫不觉得这几日大王有些怠政了吗?” “近期诸位大臣不少人都在诉苦,说自己上奏的要事批复甚慢,很多诸如征发徭役、增加诸侯朝贡之物的奏报被搁置,我当然知道这是丞相所主张的仁政,可这王廷之上不应该只有仁慈,也应当有帝王之威,您觉得呢?飞廉大夫?” 飞廉默默的看着尤苍,这是一位跟随帝乙登位的老臣,岁月的痕迹将一个曾经亲自为帝乙驾驭战车的汉子变成了两鬓斑白的老者,飞廉犹自纳闷,原先帝乙先王执政之时,这些诸如尤苍之类的激进派没怎么冒过头,可新王初登王位一年不到,这些人为何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争功表现。 没有徭役,诸多政事便难以推行,比如说朝歌城的通渠,诸多王廷的宫殿,以及城墙修缮、河堤加固的工作便很难铺开人手去建设。 但是今时天灾刚过,北海和东夷又在平定之中,飞廉是不理解的,就算是有天大的政绩想要去做,就不能等战事平息之后再去做吗?非要把一些经年累月的工程在一年两年内,征发大量的徭役去追求功绩? “尤苍大夫,你何必与我这么一个主管王廷内事的人说这些道理,此话你不是已经和不少大臣都提过了吗?怎么?有他们不够,还要把老夫也一起带上?” 见着飞廉欲走,尤苍有些恼怒,但是面色依然热情:“既然飞廉大夫不爱听这些,苍就不说了,免得凭白污了您的耳根,徒招人嫌弃。” “只是还有件事,需要飞廉大夫相助,我有一婿,名曰尤浑,飞廉大夫您也知道,我这一生与子无缘,生有两女,其中这小婿尤浑颇有才华,跟着我做了一年的内服卿士,着实是浪费了一身才华。” “尤苍斗胆,举荐小婿尤浑,忝为大王内侍,望飞廉大夫应允。” 飞廉主管王廷内事,王廷内官的任用与督察都归于他身,尤苍也是没有办法,他一个主管大商内服,类似于吏部大臣的主官还真不好插手王廷之事,只是一想到自己小婿颇能察言观色,言辞谈吐极其深刻,在家中内和睦家庭,在臣署也能与上下之同僚打成一片。 尤苍对他甚是喜爱,此人是个能成大事的,若是能入得宫中常伴大王左右,不做一个撰吏强上许多?不然他也不至于对同级的飞廉如此卑微。 如今大王主政大半年,王廷内外的任免已经基本定型,唯独两名内侍卿士的官职,无数的大臣都在死死盯着,谁能离着大王近三分,未来主政也好,又或者倾听大王的心声也罢,都能获利良多。 看着一脸谄媚笑容的尤苍,飞廉有些不屑,他自是与这些内服大臣不一样,他是王室的“大内总管”,内服的上大夫管不到他王廷之内。 正欲将走,忽然听见尤苍声音传来:“听闻飞廉大夫之子恶来,勇冠三军,如今还为王驾前一小小卫士,唉,倒是可惜了英才。尤苍不才,愿举荐恶来为殿前将军,飞廉大夫意下如何?” “……” “尤浑之名暂且记下,明日之后,尤大夫让其来王驾前,让我先见过再说吧!” “多谢飞廉大夫。” 一番交谈之后的两人迅速分开,各自不再言语,默默的跟着诸位大臣,便进了王廷。 如今主坐在王位之上的帝辛,比起初登王位时,沉淀了许多,秉持着少说多听不挨骂的心思,整个人都威严了几分,只是那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光,一直盯着某个人时,还是会有偌大的杀气显露。 朝议开始。 帝辛看着满殿的大臣,心中有些疲惫,以往多在军阵之中,本以为繁杂的军务已经是天底下最麻烦的事情,可每次他坐在王廷的宝座之上时,才觉得在军中的时光反而是他最轻松,最愉快的日子。 “杜元铣大夫。” “下臣在!” 帝辛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犹如猛虎低咆,不怒自威。 “诸侯朝贡献礼之事,报与诸位大臣一听吧!” “诺!” 此事历来都是秋祭前应有的章程,杜元铣让人抬上一大箱竹简,开始了唱名歌颂。 “东伯侯姜桓楚,礼献人牲三千,另献东夷部部落各酋首六人,战兵甲士俘虏四百,献白玉琉璃盏两座……” “西伯侯姬昌,礼献人牲三千,另献犬戎王族后裔四人,精锐戎骑俘虏八百,献昆仑山药植三十……” “北伯侯崇侯虎,礼献人牲两千,另献滨州侯次子陶平,滨州甲兵俘虏三百,献土方国宝马百匹……” 听到此处,众位大臣议论纷纷,帝辛也是眉头紧促,进献人牲的数量是有规格的,四方伯侯最多,其余侯、伯、男、卫、邦伯各自不等据实朝贡。 “杜大夫,崇侯虎的人牲是何等次?滨州侯之子陶平又是何意?”丞相比干出列打断唱名。 滨州侯乃北疆四侯之一,素来是征战戎、夷、鬼方和义渠的主要备战国,崇侯虎去镇压三子之乱,怎么还把别人儿子给抓来做高级人牲了? “丞相,人牲俱为滨州俘虏与奴隶,陶平不服管教,在崇侯调解之后又大动干戈与其弟争夺侯位,崇侯遂返身歼之。” “唉,北疆多事之秋矣!陶侯乃我大商忠勇之臣,世代英烈抗击异族,到了这一代人,怎如此不知事理?” 此话丞相比干能说,其他大臣可不敢接茬,特别是见到帝辛那副怒意勃发的模样。 帝辛罢手,强耐住心中烦闷,示意杜元铣继续念下去。 “南伯侯鄂崇禹,礼献人牲两千,另献山夷部部落酋首三人,精壮夷族五百,献沉阴木三十……” “……” 随后便是各大诸侯的献礼,从早晨足足念到了正午,但是帝辛与众位大臣却丝毫不知疲倦,这行里字间是鲜活的生命,同时也是大商的威仪。 所有诸侯都宾服于大商,新王登位,纵使去年遭了雪灾,也丝毫不减诸侯对大商的崇敬,帝辛很满意,大部分的臣子也非常满意。 只有素来仁善的丞相比干一副忧容的样子,似乎只有他和主管礼仪的商容心中还怜悯这些人牲与奴隶,这倒是和大多数人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好在大家都已经习惯,如果不仁慈,那他就不是比干。 “垢城卫孟尝,礼献人牲一千,另献北海溿城、杇城邦伯二人,献异兽数斯、胜遇各一只,冉遗鱼一百。” “一千人牲?他是何人,怎么从未听说?垢城卫?一个小小卫爵怎会献一千人牲?” 众大臣哗然,显然是有些不可思议,若是侯爵乃至伯爵如此献礼他们都不至于如此惊讶,卫爵啊,一城之邦怎么可能如此富有。 帝辛也是饶有兴趣的开口问道:“寡人记得他,上次孔宣将军回朝歌,就是特意为此人请功,寡人还封了他一个荡威将军的封号。杜大夫,可是此人?” 杜元铣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嘴唇,低声回道:“大王,正是此人,除却大王封赏以外,崇侯也是破格升爵,将外北海境垢城赐给了他。” “那北海诸侯不是人口大减吗?他一个小小垢卫,从哪儿凑得出一千人牲?” “回禀大王,此一千人牲俱是孟垢卫从行商手中买来的,俱为各夷族败军俘虏,来源五湖四海都有,倒是臣擅自做主查了一下来源,收货者为北疆的行商陆嘉,这垢城卫也颇有意思,前线击杀的异兽都是找陆嘉换成钱财,因此才有购置人牲的千金。” 帝辛显然是更感兴趣了,两眼散发着精光,急忙问道:“异兽竟然如此挣钱?” 听闻此话,比干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急忙出列解释道:“大王,闻太师仍在北海奋战,异兽食之虽有神异之处,但大军平日用度大部分还是要依靠朝歌远送千里之外,太师回函曾有提及,异兽虽昂贵,远不及大军征讨之用度,伐于贵而利轻,事不可为啊,大王!” 大王帝辛自即位以来,也算是勤勉政事,就是一直都对御驾亲征之事情有独钟,比干不止一次的劝诫大王,当休养生息才将帝辛那股劲儿给压下去,此时若是让这异兽之利诱惑到大王,怕不是又要轻启兵戈。 眼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比干戳破,帝辛也没有兴致,随口问道:“那他获利几何?人牲用钱几分?” “据行商所说,孟垢卫自燕城出战以来总获利三千金,购买人牲时不仅尽数用之,还欠下行商一千金,往后慢慢偿还。” “哦?这小子倒是有趣,哈哈哈哈!看来孤没有看错人,是个忠心勤勉之人。” “孤听闻孟尝此人勇力非凡?哈哈,也罢,有我们仁慈的比干丞相在,寡人未来怕是没有机会再行战阵之事,恶来何在?” 王殿之下一名状如小山,身高七尺六寸的壮汉立刻出列应诺。 “去把孤在太师帐下时,所用的铸铁战戟取来,交给杜大夫,回赠垢城卫,也算是聊表他的忠心,另外,商容大夫当将此事传檄四疆诸国,好叫人知道怎样才是忠于大商的好外臣。” “诺!” 伴随着帝辛与众位大臣的好心情,杜元铣继续唱诺着剩下的礼献名录,只是前面有了垢城卫的骇人名录后,其他卫爵、邦伯的礼献好像都变得味同嚼蜡。 直到杜元铣唱诺结束,帝辛方才笑呵呵的问道:“杜大夫,此次可有不臣之邦?” 杜元铣沉思一会儿,有些犹豫,思虑片刻还是咬牙回道。 “大王,除却生乱的北海之外,冀州侯苏护未曾朝贡!” “嗯?苏护为何未来朝贡?” “这……昨日苏护之子苏全义暴毙朝歌城外,据来往行人商贾所传,苏全义临死前念念有词道。” “帝辛无德,天道昭彰。冀州苏护,永不朝商。” “嘭!”的一声巨响,一张厚实的木几如纸片一样被帝辛踹飞十数丈,飞出王殿大门之外,众大臣纷纷躲避,唯恐砸在自己身上。 “哈哈哈,好一个苏护,好一个冀州,寡人无德?寡人天天鸡未鸣便已起身批阅奏报,月高悬仍在忙于政事,寡人无德?” “乃翁的苏护,黄飞虎何在?给我召集王师大军,寡人要御驾亲征,问问他苏护全族,我大商勇士的兵锋,他冀州的大军敢不敢挡!” 众臣大惊,正当准备上前劝谏之时,突听殿外传来通传。 “大王,冀州侯苏护朝贡途中遭遇天灾,特派其子苏全孝入朝歌为质,重新进献大王朝贡所需!” “若是天灾,情有可原,大王息怒啊!” 帝辛心中更加烦闷,看来,他还是只能坐在这王座之上,哪儿去不了,舞不了战戟,也上不了战阵。 是时候找一些新的兴趣爱好了,不然再憋下去,当真是把人憋死。 感谢《洛阴战记与渡神之歌》作者:仲冬霜月望日人,连夜画图提供北海七十二路诸侯图,拜谢!!!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大圣助我 北海乱了,犹如和尚的念珠断了线,大大小小的佛珠滚落,一场风波了围绕着平波城,稀里哗啦的流言四起,军队异动频繁。 朝歌大军已破祝城,不日抵达平波,兵临城下。 最先接收到这些流言的,正是那些自愿和被自愿会盟的北海诸侯。 各路城邦的侦骑和令官,穿梭于平波城外的诸侯联军之间,哪怕是邦城偏远的诸侯,也随着沽城,和其他三家距离平波较近的邦伯之城告破,清晰的感知到山雨欲来的气氛。 诸侯们都知道了消息,袁福通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于是天天宴请诸侯饮宴,借此来告知大家,祝城无恙切莫慌张。 只是效果不怎么样,每一天愿意来城内聚饮的人,都会少上几分。 若非袁福通的势力更加庞大,平波城内还坐拥着两尊强大的异兽,这些诸侯早就作鸟兽散,滚回自己的邦城里静待王师平定袁福通后,献城纳降。 只有最铁杆的十几家诸侯,因为和袁福通绑的太死,下不了船以外,大部分人看见即城和境外十一城的榜样,心里都还保留着一丝侥幸。 “竖子,本侯当时就该在燕城将那小儿直接摁死,不然怎么会生出如此多的事端?” 袁福通怒不可遏,全然忘了当初不知是谁,仗着胯下龙马才逃出生天。 “父亲,如今这姓孟的不知为何绕开了前线的驻防,直达我北海内部诸境,北海各诸侯人心思动,父亲当早做打算才是。” 袁福通一巴掌呼来,就将自己的三子袁守川一个耳光打倒在地。 “早做打算?还能如何打算?那孟家小儿不与我大军交战,各路骑军分兵十几路,一不攻城,二不决战,就在各家诸侯城门口晃悠,我能如何打算?” 袁守川面色如常,习惯性的揉了揉脸颊,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淡定的站立在旁边,静静的等待着父亲将怒气宣泄之后再行沟通。 袁家有五子,也不知从何时起,父亲发怒时便喜欢拿人撒气,袁家几兄弟被殴打变成了家常便饭,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真要是和自己父亲顶撞,甚至是叛逆起来,就得和老四一样,异兽进城的那一刻,便已沦为人牲,献祭给了“圣兽”。 “如今诸侯心思各异,若是一味抓捕围堵,如同竹篮打水,对方全是窟窿可以钻。” 看着袁福通逐渐冷静,袁守川冷静说道。 “父亲何必守着粮山还要忍饥挨饿?瘟疫圣兽已经屯在沂城,朝歌大军暂时过不来,父亲应当趁着离心的那些诸侯未曾聚集军势之前,提前将那一群老鼠堵死在北海之内。” “用人抓不到老鼠,用猫呢?总可以抓到吧!” 冷静下来的袁福通还是很睿智的,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三子的意思,只是每一次恳求圣兽,都要付出不菲的代价,这也是他所担忧的事情。 “圣兽那边,岂能轻启?朝歌大军未到,如若……” 袁守川一点也不害怕自己父亲暴虐,直勾勾的眼神死死盯着袁福通,直接打断道:“如若朝歌大军赶到,我袁氏一族,可还有生路?” “父亲当初决定听从‘圣兽’们建议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今日,想想我平波城万人之祭的惨烈,如今却又为了那些贱民,怎么,父亲又感念起了仁慈?” “我只是告诉父亲,当您迈出这一步的时候,就没有回头路可走,袁氏一族已经没有希望了,就算是死,您也得死在拼命的路上,不应该死在朝歌城内,以人牲的形势让袁氏一族蒙羞。” “儿臣斗胆,请父亲向圣兽请命,打到这个地步,若是还不出手助我袁氏一族,父亲不如早降。” 难得被顶撞一次,袁福通没有生气,只是难以置信的看着最为聪慧的三子,显得有些悲伤。 “守川啊,其实,圣兽早已给了我一瓶宝物,是狰的兽血,饮下便可短时间内获得狰的一部分力量,只是……” 袁守川面色错愕,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袁福通,心中也是恍然大悟,悲苦色更浓,难怪向来乾纲独断的父亲今日会召集他前来议事,原以为是哪个慈祥的父亲又回来了,却不曾想,竟是让他去步大哥、二哥的后路。 “呵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那就请父亲赐血酒一杯,儿自当为我袁氏一族,流干最后一滴血。”或许,哀莫大于心死,莫过于此了吧。 “守川,你真的决定好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朱厌圣兽亲自从山海里带出来的魔血,是狰之兽血,一旦饮下,再无回头之日。” 袁守川没有言语,目光平静了下来,绝望的眼神冷冷的盯着自己父亲,直教人心中发麻。 “唉,也罢,也罢,反正也只是早死晚死罢了,你且去吧,为父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袁福通涕泪交加,一脸哀痛的看着三子。 少年郎静静接过一瓶猩红的兽血,无神的眸光在红色琥珀上倒映,只是看着它,就仿佛听到耳边凶残暴虐的嘶吼,无数异兽和远古不知名的哀嚎,在血液的倒影中映入袁守川的脑海。 “再予我一万环狗,犬鼻最灵,撵上之后,儿自会为父亲带回贼人的人头。” 听闻此话,袁福通也觉得甚是有理,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串犬牙交错的项链,轻轻拔下一颗犬牙递给了袁守川。 却不料袁守川接过犬牙后一把抓住自己父亲的手,神色变得温柔起来,仿佛是在怀念儿时,自己兄弟五人在父亲膝下嬉戏打闹的时光。 彼时的大哥忠厚老实,二哥虽然诡诈但却极为爱护弟弟们,父亲总喜欢带着他们去枫山秋猎,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也许是异兽突然从北海眼出现时把,所有人都变了,包括他自己,都变了。 “阿父,儿想问问阿父。大哥和二哥死的时候,阿父可曾伤心?” “四弟被您祭祀邪兽之时,您可曾伤心?” “我若是今日不应召前来,您可会杀我?” 看着涕泗横流,以袖掩遮着嚎啕大哭的父亲,袁守川笑了。 阿父并没有告诉他答案,不过,他此时也不需要再知道答案,又或者,在他开口之前,心中便早就有了答案。 “儿去也,望阿父珍重,早日成就北海大业,逆伐中原!” 生为袁氏子,死亦为袁氏之鬼,看着三子离去背影,袁福通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目光痴愣的盯着天上的太阳,滚滚热泪不知是因为悲伤还是刺眼的阳光而流。 直到许久,袁福通方才慢慢的从地上爬起,呼吸着秋日略带凉意的空气,挺直腰板,径直走进里屋,关紧门窗,将房间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然后温柔的从怀里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明珠。 哪怕四周一片漆黑,可明珠自带的芳华犹如七彩灯盏一般,照亮着整个房间,映照出袁福通痴迷而贪婪的模样。 “子孙万代,哈哈哈,子孙万代有何用?只要十年,只要我能坚持十年,十年之后服用这颗仙珠我便能上那封神榜,得到一尊高贵的神位,从此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哈哈哈,我还要什么子孙万代?我自己就能万代不朽。” 十年,现在才过了第一个年头,就给人打到了家门口,袁福通想到此节,顿时面色难看,将仙珠细致的用丝布包好,再次小心翼翼的放进怀中。 那个霸气十足,自信满满都袁福通,又回来了,哪里还有一丝儿女情长的模样! “来人啊!” “给我通传临城,让老五守疆再祭一万人牲,恭请饕餮大圣相助!恭请朱厌圣兽相助!!!” “侯…侯爷,一…一万人牲?” 令官惊恐的想要劝诫,却不曾想,被袁福通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他的眼睛里一片血红,面容哪里还有彼时沉着冷静的模样,状如恶鬼,形似野兽,嘴中似有獠牙浮现,恶狠狠的对着他咆哮道。 “尔敢抗命不成?伱若敢违命,本神先拿你三族祭祀大圣!!” “诺……诺!”令官只感觉自己魂都要吓飞,袁福通一松手,立刻连滚带爬的往侯府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留下一个个清晰的浸水脚印。 —————————————————————————— 远在沂城之后的祝城之中,此刻也是风声鹤唳,前方虽有瘟疫灾厄挡住数十万朝歌大军,可背后却每日听闻侦骑回报,沽城、即城、容城等各大诸侯已挂商军旗帜,不远处的山丘之上,更是经常出没着白甲侦骑身影,似乎是在探查着祝城的虚实。 祝城男、郓城男、擂城卫三城之主,总计五万军势陈列在祝城之中。 号令发不出祝城十里就会被射杀,信使传不出令信,平波的人也进不了祝城方圆,这种犹如海中孤岛的局势让田谌脑海中浮现出,当日郓城前军那风雨飘摇的回忆。 “报!!!” “三位主君,侦骑营回报,刚刚放出的双头鸮已被一空中‘鸟人’击杀,令信被劫,望三位主君早做打算。” 擂城卫像鹌鹑一般缩坐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木讷的看着争吵不休的两位男爵。 “嘭”的一声,祝城男一脚踹翻矮几,结果疼得直抱住脚趾嘶着冷气。 “呵,一副虚弱无能的样子,你怒,怒有什么用?生气能解决背后的那支骑兵吗?” “就你能?你那么能,你的郓城怎么丢了?” 听闻此话,田谌的暴脾气也起来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早就告诫过你们,也告诫过袁侯,那孟尝小儿不讲武德,极其擅使阴招,让尔等好生防范,你们是怎么讥讽我的?我无能,我败军之将故意夸大竖子!这下好了,别人真的包了后路,现在你们信了吗?” 田谌指着厚实的城墙,自顾自的说道:“这小儿极擅野战,若是出城与其交战,你我二人玩不过他,还不如坚守城池。” “怎么着?田郓男是给一个娃娃给打怕了?” “呵,我怕?黄老匹夫,我是怕你年纪大,熬不住人家小年轻,被人活生生的在战阵上打死啊!” 祝城男黄翀面露不屑:“乃翁上战场之时,你娃娃还在吃奶呢,田家小儿,别以为你得了祖辈的爵就真的能在老夫面前平起平坐。让乃翁教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战阵之术。” 说罢,祝城男便怒气冲冲的离去,看得田谌是摇头皱眉,唉声叹气,这话耳熟,当初郓城之战时他也这么说过,结果呢? “那个…田郓男,这个…咱们要不要一起出兵助阵?”一直缩在一旁不敢言语的擂城卫低声问道。 “我们两个败军之将凑什么热闹,好生在城内待着,欣赏我们这位老当益壮的祝城男大显神威便是。干嘛要急着跟他一起去送死?” “那,若是祝城男兵败又当如何?” 田谌翻了个白眼,轻飘飘的留下一句“等死”,便也跟着离开了城府。 日万中,社畜不易,请仲父追订,平时多发发章节说、章评,活跃一下作品指数。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时代之音 沽城往祝城方向上,身着白色的战甲旌旗猎猎,商军大旗招展,孟字帅旗林立,各路即、莱、平、海、密诸侯旗帜紧随。 听闻老朋友田谌就在祝城之中,孟尝原本还想着单单围住祝城,诱出蜚之后就算是大功告成,与朝歌大军再两方夹击,逼降祝城。 孙子有言: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自己从沂城一路绕来,见了太多临阵倒戈,闻其便降的诸侯,是因为钟希的口中的孟将军仁义吗?可能有这一部分原因,他的仁义是一块敲门砖,真正让这些诸侯决定倒戈的,是大势,是朝歌大军一路摧枯拉朽的兵锋,也是袁福通在北海境内倒行逆施的恶果。 只是没想到,一路管用的钟希在祝城男面前吃了个瘪,若不是不斩来使,钟希差点交代在祝城之中,就算是叛贼,其中也不乏死心塌地,愿意给着暴虐无道之人一条路走到黑。 没想到祝城男黄翀竟然如此血勇,田谌不可能不劝诫他,可他还敢邀请孟尝出城致师、决战。 真不错啊,孟尝就喜欢这种老实人,老老实实本本份份的列好军阵,然后与你互殴,孟尝求之不得。 这群人如果躲在城里,赵丙、卞吉又不在身旁,攻城之战里也就一个吴敢算是他信任的人,指望诸侯联军能奋勇杀敌,日后董卓也不会火烧洛阳,还有机会逃去长安。 这帮诸侯联军是敢用死力的,比较想要拨乱反正,多多少少要拿点真东西出来,但他们又各有各的心思,顺风则胜,战败则逃,再正常不过。 至少目前诸侯之间的磨合、默契还不够,孟尝也自认能力远不能和兵仙相比,能出城决战,可能会比强攻要来的容易一些。 当然,也会更凶险,一旦一方诸侯倒戈或者顶不住攻势溃逃,引发的连锁反应也会是非常巨大的。 祝城男为双方的决战挑了一个好地方,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似乎是想要和他堂堂正正的决一胜负。 ……………………………… 临近决战的前一天,晚,月明星稀。 孟尝点燃着油灯,深夜之时,仍然在对着自制的简易沙盘上演算着明日大战时,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意外。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回头一看,只见那位白衣胜雪,泪痣娇怜的柳四娘竟不知何时入了他的营帐,直接出现在他身后。 此刻的柳四娘浑然不见上次郓城时那股魅惑,反而是面脸煞气的责备道。 “上次与将军警示,看来将军并不当回事。将军可知在你身后的临城发生着什么吗?” 孟尝淡然的放下手中的木签旗帜,双手抱胸坐在沙盘边缘,饶有兴趣的回道:“我猜猜,别说答案,让我猜猜,是不是袁福通着急了?然后又请出了什么‘了不起’的强大异兽?” “既然你知道,伱为何还要行险?你知不知道饕餮尊者已经勃然大怒,你同时破坏了三位尊者的计划,现在若是离开,还来的及,等到尊者亲自找上你的时候,你知道你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孟尝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这个问题他又如何没有考虑周全?他只是在思考怎么认真回答这一个问题,既是回答柳四娘,也是想回答自己。 也不着急,孟尝慢悠悠的从矮几上堆积如山倒竹简中,翻找出一卷记录大军粮秣的竹简递给了柳四娘。 看着有些不明所以的柳四娘,孟尝打开竹简,指着字里行间的记录解释道:“四娘你看看这一条,这是前日我军的粮秣消耗。” “耕百亩,终岁之收不过二十钟,也就是不过十余石粮,我这儿汇集十万诸侯联军,前日大军用度,米用两千石,豆一千二百石,草料五千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什么?” “北海自前年始,野外十室九空,诸城十室四空,大批良田无人耕种,以至于良田退荒,如此庞大的军势,每一日烧得不仅仅是粮秣,也是在割整个北海的血,割崇城的血,甚至于在割整个大商的血。” “他袁福通身为北疆之主,不在意那些他认为的‘贱民’,可恰恰,在这一场北海掀起的闹剧之中,主要牺牲的是他们,纳税也来自于他们,这一刀刀的割肉放血,那些诸侯会死吗?不会,他们只是有些疼,可那些平民、生民、野人、奴隶呢?他们不仅疼,他们会死,战争持续的时间越久,死的人也会越多。” “如此,四娘能听懂孟某在说什么吗?可曾明白孟尝心中的正义?我想活着,可我不想踩着这些‘贱民’的尸骸上活着,我想活着,我想和所有人都一起活着,您能明白吗?” 很显然,孟尝的话语并没有打动眼前这位佳人,或者,指望一只凶兽能够对‘草芥’感怀生死,本身就有些可笑,孟尝笑了,他竟然会和一个异类说人命关天的事情。人家的主君都不在乎,还能指望异兽们在乎? 是啊,他们都不在乎,只有自己在乎。 “可是这与你有何关系?你能不能理智一点?你可知你继续这么闹下去,我不仅拦不住朱厌,我更拦不住我那几位兄长。” 孟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刚开始的时候自己很自私,很谨小慎微,可就是看着这些行里字间的数据,他忍不住,他真的忍不住,看着每天在驰道、在北海各境扰动风云的时候,那些曝尸荒野的人,那些目中麻木的人,他就是忍不住的想要去做些什么。 或许,这种心思,从垢城时见到那一抹阳光开始,就让他心中种下了一颗向往光明的种子,而此刻有人打开了他心中的那股怨气,孟尝终于爆发了,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他的眼泪如同决堤之水,这个战阵之上刚强的好男儿,哭出了声,声嘶力竭的大吼着。 “我入其母的狗世道,妖兽要吃人,异兽要吃人,就他乃翁的自己人都要吃人,我做不到,我什么都做不到!你懂吗?” “我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我什么都做不到,乃翁这口气忍了十九年,十九年!!!” “我现在不是那个连说一句公道话都会被阿父掌嘴的稚童了,此时此刻在这个军营里,我说了算!我不管袁福通的后面有什么,我也不管你们谋划些什么,此时此刻,我,孟尝说了算。蜚我必杀,祝城我必打,不论这个北海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都冲我来!” “杀了入其母的袁福通,或许还有第二个李福通、周福通,但是我管不了未来,我能做的,就是做好当下我能做好的一切。死了我一个孟尝,身后还有千千万万个孟尝,整个垢城,整个北海,整个后世,当记住我名,行我之事,效我之行!” “尝,别无所求,但问心安,虽死不悔!” 听着营帐内激烈的争吵与咆哮声,门口站立的辛评与廉庸相视了一眼,眼中也有些湿润,却没有第一时间闯进去,只是声音哽咽而沙哑的问询了一声:“将军可还好?” “无恙,胸中烦闷,发泄发泄,不用管我,你们忙你们的吧!” 辛评叹了一口气,看了廉庸,又看了看此时顶着星光仍然在巡逻的甲士,还有那些抱着柴火为一个个战兵营帐添柴加火的仆从军,不由得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回忆自己啥也不懂,跟着自己阿父初从军时的情景。 柳四娘目光冰冷,散发凶光的眼眸再无半丝的我见犹怜,面如寒霜的问道:“你真不走?” “不走!” “行,我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你非要找死,我拦不住你,将军好自为之。” 柳四娘身形开始变淡,看似风轻云淡,只是放在身后的双手却紧紧握住,兀自颤抖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临走前,继续提醒道:“若是朱厌前来,勿用火力,你如今的凡火只会让他更狂暴。” “朱厌主兵灾,你的火焰之力是他最痛恨的回忆,千万勿用,若是有危险,当去水泽,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听闻此话,孟尝躬身一礼拜谢,直到柳四娘消失不见,他才直起身子,面上却是开心的很,若释重负的擦着红肿的眼眶。 柳四娘能不能听懂他的意思,他根本不在乎,没有人问过他的想法,上官只要执行,麾下的将士只听军令,一股怨气堵住自己十九年吐不出来,他还沾沾自喜终于融入了这个吃人的时代。 直到此刻,终于有人问他为什么?他才能畅快的把自己心底深处的心声吐露,此刻的他格外轻松,思路也渐渐清晰明了,干脆一把将沙盘搅合成一盘乱阵,然后和着上衣,径直的躺在榻上,不一会儿,微弱的鼾声便从营帐内响起。 帐外辛评舒了一口气,他和廉庸已经贵为左右军主将,但是习惯于驻守将军大营帐外,一般将军不曾入睡时,他们就喜欢守在外面聊聊天色,谈谈月如钩的思乡情谊,试图让一直紧绷着的将军能轻松一些。 虽然不知道刚刚和将军争执的人是谁,但是两人已经根本不在乎。 “辛评,你知道吗,我自十岁入伍已经二十余载,我家小子其实就和将军差不多年纪。可是与将军比起来,某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将军和我们这些俗人不一样,遇到将军之前,我满脑子都是荣誉、战功,然后传给那不争气的儿子有口饭吃。” “可是,真的遇到将军之后,你有没有发现,这个世界上其实有意思的事情真的很多,这一路走来,好几次都是险死还生,明明那么的惊险,却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时光,庸真的觉得,能在后半生的岁月里遇到将军,庸何其幸哉?” 辛评没好气的作势欲要踹上廉庸一脚:“将军待我如兄长,我是愧不敢当,但是某也是有骨气之人,老匹夫,你试探我作甚?跟着将军是我等的福气,少激将某,某跟着将军的时候,你还在燕城的娼肆里鬼混呢。” 找来巡逻的甲士继续为将军守夜,两人一同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往自家营帐走去,眉目之间看着喜笑颜开,可两鬓逐渐斑白,眼角皱纹的频生的两个老兵却泪如雨下,不敢大声哭嚎,兀自抽泣着。 他们这些老兵痞,谁不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起来的? 此时的月光皎洁,圆润的犹如一盏明灯,照亮着思乡者的哀愁,有人睡的安稳,也有人彻夜未眠。 一时经由甲士巡查听到的怒吼,一夜之间便在各个大营开始发酵。 各路大军中,甲士们从睡梦中纷纷醒来,听着身边人的口述,仰望着同一片月光。 此夜无眠,战意高涨。 原来码字的时候,也会被脑海里的画面影响到情绪。 初涉细致描写,诸君,见笑了。若是觉得本章还行,请帮逆子书友圈夸赞几句,压制一下水军和小黑子,让更多书友能够公正阅读。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腹背受敌 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 今日风声潇潇,吹动着大纛与军旗迎风招展,两军对垒下,诸侯联军攻势如潮,让祝城男直呼招架不住。 祝城军阵规整,令发则行,音停则止,对比于当时的田谌来说,行军布阵之上更为老辣,祝城的军势也更为强盛。 可现实是残酷的,一颗灵动的心脏在提前唤醒战争艺术的更新迭代,经验丰富者往往被经验所累,外北海境如此多的教训,都没办法让老将军明白,时代变了。 老将军依然死守着旧时的战争规则而不变通。 就连邓婵玉都很难理解孟尝本部军阵的那股士气,她还只是一个合格的战将,还没有成为一名伟大的主帅,无法明白这些“泥腿子”为什么会在孟尝的手底下,如狼似虎,悍不畏死? 就连孟尝麾下的仆从营,看待其他军阵的同袍都会天然带着一股优越感,他们究竟在优越什么?就为了那一点所谓的仁义? 或许先锋官吴敢能告诉他们,这代表着什么。 只见吴敢脱下战袍,赤果着上身,待两军接轨之后,立刻手持瓜棱锤,带着一群誓死捍卫尊严的诸侯劲旅,如敢死之士,从盾阵中冲锋而出,疯狂的往敌军的盾甲上扑上去重锤破盾。 而后以血肉之躯摧枯拉朽般犁出一条血路,一阵冲杀。 或许是为了赎罪,又或许是受到了仁义的征召而舍生,三千人,整整三千裸甲勇士轻装上阵,气势如攻城重锤,凿在祝城前军的盾阵之前,无人能挡。 吴敢身上插着数支箭矢,一锤将眼前的盾甲打得脑浆迸裂,朝着身前惊慌失措的黄衣甲士们怒吼着:“垢城卫麾下,先锋官吴敢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黄翀立在中军,看着袒胸赤膊的三千敢死之士,竟然生生的凿穿了自己苦心训练多年的精锐前军,一脸的不可思议。 “敢战之士,强军之能,怎么可能?北海这群歪瓜裂枣,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斗志与战力?不,这不正常!!” 论军势规模,他在北海不算出挑,但论行军布阵,他自认北海境内除了袁侯,无人出其右,北海这群诸侯统统不被他放在眼中,各城战甲的战力哪个不是参差不齐,难当大任? 这孟尝小儿究竟有何德何能,短短几日时间,就能让这群战令不一,层次不明的诸侯混旅爆发如此强大的攻势。 前军的接战,瞬间打崩敌阵的壮举,极大的鼓舞了其他诸侯混旅的士气,整个战场之上,进攻方士气如虹,高喊着口号,左右两军直接押上,也不再等待对方‘落子’。 孟尝坐镇中军大纛,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笑了起来:“辛评,你看此势如何?” “将军仁义,北海诸侯莫不感念恩德,能有拨乱反正,重归王师的机会,这群诸侯自然甘之若饴。而吴敢将军之勇,也乃吾平生所见,裸衣冲阵,真英雄也!” 是啊,真英雄也。 或许有时候吴敢喜欢挑头闹事,瞧不起邹武,看不上邓志忠,整日里咋咋唬唬的就像个二愣子,可这厮到了战场之后意外的勇猛,打起仗来不比赵丙差多少。 而且,观其气血之势,距离突破血脉上限,步入血脉觉醒的地步,只怕是不远。 也不好说,这小子的勇武上更甚赵丙,就是这个打法,也不知道和谁学的,危险系数太大,未来的可能有很多,就看他能走到哪一步。 他这条路,比赵丙的难多了,冲得越快,死得越快,再强的天赋也得活着,才有用武之地。 “那你觉得,祝城男如何?” “祝城男久经战阵,正如将军昔日教导我们曾说,君以此兴,必以此亡,黄祝男强在军阵规整,军纪严明,弱也弱在此处,我军势如雷霆,敌军一处崩塌,却反应迟钝,运转不周,此乃主帅之过也!” “敌军败相已生,辛评恭贺将军,祝城之军已下,从此我朝歌大军通行无阻。” “善,大善!”孟尝欣慰的握住辛评的手,看着身后若有所思的熊康与自家亲兵营内的诸多年轻人,心中欣慰。 这一路走来,攻垢城,下青阳,经郓城,打傩滩,每战复盘总结,每日言传身教的阐述,这批‘老兵’们终于慢慢理解了何为用兵之道,还能自行深入去学习、推陈出新,这是一件极好的事,总算以后不用自己一个人伤脑筋。 兵者诡道也,不是他们嘴中诡计多端的诡,应当是一种变化无常之术,自身军势是硬实力,是不可或缺的基本条件,而所谓变化之术,则是在不同情形与局势之下所行的一种手段与战术。有何不可为之? 能尽快结束战争,恢复民生才是战争应有的意义,国之重事,不可因一人之兴起,而四处起刀兵。 若是可行,孟尝最想要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然后王道化之,以政合之。 只可惜这个世界,无论哪个时代永远都不缺野心家。 孟尝先前认为诸侯之师,擅打顺风仗是真没说错,前军摧枯拉朽的带动下,左右两军痛打落水狗,明显战力飙升,与祝城的军势搅合在一起打得是昏天暗地,互不相让。 而整个战局的突破口,便是从最激烈的前军这里发生了变化。杀入敌阵中的三千敢死之士损失虽重,却无人后退,这群人早已告知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此刻既然都不在乎生死,又何谈战损溃败一说。 反而是敌军,战损超过一成时,军阵开始混乱,两成时已无阵型之说,三成时溃逃已成定局,按往常惯例,左右二军应该即刻接驳,让前军后撤重振军势之后再行押上。 可吴敢得到的军令可不是放任他们离去:“传主将令,前军不退死咬敌阵,携溃掩杀,歼敌!歼敌!” 各路号令齐齐发出,被死死咬住的左右二军,又如何能抽出空间驰援接应,黄翀的经验在此时被一阵“莽夫打法”直接打乱了节奏与阵脚。中军遭遇冲击,大纛摇摇欲坠。 孟尝轻松的放下心中的担忧,开始有说有笑的和辛评讨论着此战的得与失,时不时往前望去,观察一下敌阵变化,却并不做处置,任由各军各自施为。 胜局已定,在不影响战局的情况,各军的年轻将校自行其事,能吸收丰富的战阵的经验,何乐而不为? 右军的钟家二三子,更是畅快的驱使着战车,打着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之战。 就在此时,后军令官突然前行,朝着孟尝的大纛而来,附耳说道。 “将军,身后出现异兽群与平波城援军,邓婵玉将军发来问询,如何处之?” 平波城来援,并不出乎孟尝的预料,大批异兽群出动,也尚在计划之中。 孟尝沉吟了片刻,吩咐辛评坐镇中军,加快攻势,在援军抵达之前,至少要让祝城溃军冲城,一战而下,随后便带着熊康往后军行去。 看着呼喝着转换阵型,准备接敌的邓婵玉,孟尝问道:“敌军军势如何?” “侦骑回报,约有万人之甲,万只环狗,一路急行军前来驰援,只是不知身后是否还有更多!” “熊康,上去看看,敌军军势如何。” “诺!” 有时候,侦查方面,会飞的和玩鬼的又有区别,侦查城内玩鬼道的更好探查,但是遇到这种大军突袭的时候,会飞的会来得更高效直接一些。 不一会儿熊康便飞转回来,附耳说道:“甲骑五千,环狗过万,后方军阵另有五千甲士。打旗者‘袁’,但未见袁福通亲临,应是袁氏子。” 孟尝颔首表示知道,立刻下令:“拒马迎敌,快速铺设拒马,长矛在前,弓手、弩手其后。盾甲准备!” 令官节令,旗语打出号角与钲齐响,后军迅速变换阵型,列阵迎敌。 祝城军阵正在被围歼绞杀之中,听闻诸侯联军号角与钲齐鸣之声,顿时士气回升不少,死死顶住攻势。 年过半百的老将黄翀下了战车,度步在中军军阵之中,一步不退,不停的打着号令,凡冲阵者,不论敌我,一律戮杀。 黄翀的心里在滴血,这些前军溃逃下来的,可都是他祝城的精锐。 如今援军已至,还有胜机,只要顶住,前后夹击之下,胜负犹未可知。 骑兵奔腾的马踏之声与环狗奔腾的声音截然不同,前者马蹄轰鸣,犹如重锤击地,震颤着砂石尘砾,而后者声轻,过万环狗齐齐发出的是利爪摩擦土地时的莎莎声,刮得人心生烦躁。 环狗在前,步甲随后,骑兵摇曳在战阵之外伺机而动。 箭弩齐飞,抛射出的箭矢在环狗群中溅出一朵朵的血色之花,有时候孟尝也觉得神奇,这些环狗也是异兽,为什么就和靖人、甲壳人一样,杀之不绝,犬类的繁殖能力也可以这么强的吗? 大狗飞跃,想要越过拒马直接跳向大军。 长矛刺出,一批,两批,三批环狗如同没有理智一般,纷纷被刺倒在拒马之上,堆积的尸体几近将拒马阵给埋住。 “传令,全军缓步后撤,盾甲上前,长矛居中,自由射击!” 环狗的尸骸堆积如山,后军军阵逐步后退着,每退后一步,身前便会积上一层环狗的尸体。 就在这时,敌军骑兵出动,试图直接绕开后军的方阵,往其身后厮杀的战场驰援而去。 孟尝嗤之以鼻,向邓婵玉吩咐了一番,从亲兵手中接过许久不曾见血的戚斧,将双刀配在腰间,背上挂着刚换过枪头的长枪,驱动着眼瞅着胖了一圈的赤兔,缓缓出阵。 “辛评,廉庸,敌军骑兵五千有余,带上你们本部甲骑,可愿随我冲阵夺旗?” 两位亲兵发迹的老将默默的举起长矛,召集着部旅,大声的回应道:“愿随将军冲阵!” 看着靠近敌军甲骑,孟尝驱动着赤兔缓慢提速,辛评与廉庸麾下的两千本部甲骑紧随其后,直接与敌军呈直角状穿插而去。 戚斧震颤着嗡鸣声响起,这把凶威滔天的巨斧,早已饥渴难耐。 恢复一下二更,肝遭不住了,重新把存稿攒满再日万,周一上班,马上要写公司的年度总结,下个月开年度述职会议。 (本章完) 第八十章 朱厌之怒 平波城援军几乎是毫无章法,先是让环狗直接冲阵,紧接着让五千步甲吸引注意力,试图拉开距离后,率领五千骑兵直接驰援祝城战场。 这也是孟尝为何嗤之以鼻的原因,路行中阻而绕其行,战场不是下棋和游戏,你绕开敌人,敌人就不去打你,袁守川并非知兵的将军,甚至连一个武夫都算不上。 他的眼中没有生气,没有胜负,就连生死都已无惧,他只想快点死去,离开这个肮脏的平波,卸下这一身恶心的袁家皮囊,就此沉寂。 “如果世上真的有轮回,后土在上,下辈子,请别再让我做人!” 一名文弱的士子,穿着白色的衣袍混杂在一群黄衣甲骑之中,让人怎么看都觉得怪异,特别是周围的骑士,明显呈包围护卫之势将其护在其中,孟尝更觉得有点奇怪,仿佛这看起来柔弱的小白脸就是这支骑兵的统领。 这支骑兵更像是在送死,不像是知兵之将率领的精骑,之所以能保持冲锋阵型,全靠这群甲骑自己的综合素质足够高。 这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不能用常理去揣测敌人的用意,出于谨慎考虑,孟尝没有托大,直接开启三头六臂,手中兵刃寒光闪烁,奔着这奇怪的公子少爷就冲了过去,整体骑兵之势如同奔出了一道弯月型的路线,意图从这一点薄弱之处扎穿敌军骑兵阵型,然后打乱节奏。 戚斧的煞气之下,最外围的黄甲骑兵身上甲胄如同不设防,连矛带人一斧劈飞,荡开诸多刺击之后,锥形阵沿着外围刺穿而入,直奔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面色麻木的面容有了些许生气,侧过头,对着奔驰而来的孟尝崭露笑容,简约的作了一揖,似乎在表示着恭敬,轻声抱歉,而后取出怀中的兽血瓶,没有丝毫犹豫的一口闷下。 孟尝太阳穴开始隐隐胀痛,戚斧也在震颤着预警,似乎前方有什么大恐怖即将出现。 白衣少年的动作,孟尝自然是有所发现,可冲锋敌阵,只能向前,怎么可能在此时刹住冲势? 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暗中积蓄着力量,准备一鼓作气,谨防少年留有后手。 饮下兽血的白衣少年匍匐在马背之上,混身犹如由内而外被点燃焚烧一般,一股炙热的气息从其体内传出,将翩翩少年郎连同身下战马都化作一团骑兵烈焰。 “川公子!!”周围的骑兵立刻挥手传令,示意身后骑兵止步,几位亲兵更是不顾被战马踩杀的危险,冲上前去,着急的扑打着燃烧的公子。 对于他们这些亲兵而言,自己的主上就是一切,若是没有了公子,也就没有了他们。 孟尝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手中的戚斧还在嗡鸣,仿佛是想提醒着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火焰中突然传出一阵如巨石撞击的咔嚓巨响,紧接着五条鞭尾如灵蛇出动,钢鞭挥舞间,火堆周围的骑兵被清出一条十米半径的血肉地带,凡‘钢鞭’所及之处,人马俱碎,血肉模糊。 仿佛是察觉到自己的敌人不在周身,火堆之中,豹瞳的异色兽目死死盯住孟尝,看着他背后鸡皮疙瘩直起,头皮发麻。 紧接着,如同软剑一般的鞭尾向着冲锋而来的孟尝扫过,孟尝立刻血祭开启,开山焚荒加持,全力挥舞着戚斧向鞭尾劈去。 巨力舞动之下,赤兔吃力不住,四蹄屈膝,将背后的骑士摔在地上。 也幸好是这一摔,鞭尾与戚斧相撞之际,一阵火花四溅,挡住了前半部分的力,孟尝却没能料到这鞭尾居然如此柔韧,尾部的后半部分弯曲折叠甩出,直击孟尝头部。 这一摔,正好只是打掉孟尝头上的兜鍪,‘软剑’从他发间掠过,无功而返下又快速抽回,回旋着又一次向孟尝袭来。 摔在地上的赤兔起身,侧翻压倒正欲爬起的孟尝,用身躯死死的将他护在身下,‘软剑’回转,鲜血喷射,挡在身躯之上的赤兔顿时身首分离。 紧随其后的辛评、廉庸立刻抬手,骑兵分流,中间空出摔倒的孟尝,又居中合拢,像是画圆一般直奔火焰中的诡异奔袭而去。 等到孟尝重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场修罗屠杀,五条鞭尾如同搅拌机一样,将两支席卷而来的骑兵阵列,以及平波城来不及止步的甲骑纷纷抽打得支离破碎。 鞭尾时而长,时而短,灵巧敏捷,一击之下,无数的两军骑士不分敌我,尽数斩杀。 “不,不要去!绕开它!!!” 孟尝声嘶力竭的怒吼着,试图阻止自己的战士步入这场屠杀之中,可骑兵冲锋已至,断无止步、急停之说。 此刻的情形就像是亲眼见证着自己麾下的精锐战士,一个又一个用血肉之躯不停的奔向深渊。 不甘,无尽的愤怒从心中燃起,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是何时? 是自己初入战阵的丰壤之外?又或者那次在击杀祸斗之后的环狗包围? 孟尝颤抖着手推开压在他身上的赤兔,浑身是血,眼睛里流出血红的泪水。 这是崇应鸾送给他的,带着他一路逃回崇城,又带着他跟随崇侯出征,一路北伐,都是他驮着自己迈过了一个又一个坎,斩杀一个又一个强敌。 这是他最好的兄弟和伙伴,若非刚刚赤兔那一跌一挡,如今倒在地上,死状凄惨的应该是他。 “啊!!!” 怒意和悲痛如锥心之痛,痛彻心扉,左首和右首不受控制的大声咆哮着,孟尝拾起戚斧,一路狂奔,朝着前方的妖孽冲去。 “入乃翁的白衣少年,你该死,我要杀伱一千次,一万次,都偿还不了我兄弟和同袍的命!” “杀,我要杀!” 鞭尾再次袭来,孟尝旋转着身躯,三首六臂、开山、焚荒舞成了一道赤色的旋风,将周身护得死死的,陀螺一样旋转着靠近着火堆。 上乾下艮,天山遁,左艮乃退,右阳进之,客退主进。 下震上兑,泽雷随,客方泽进,主位雷随,主随客便。 迈着诡异的步斗,孟尝总能差之毫厘的躲过鞭尾的袭击,一步一步的向火堆逼近。 这是一只怎样的厉兽?上半身是逐渐化作焦炭的少年,而下半身,如同赤豹,五条尾巴伸缩自如,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或刺、或抽、或鞭打、或劈砍,变着法子攻击着孟尝。 五条鞭尾挥舞得越发激烈,距离越近,孟尝便越是难以躲闪,两把双刀已经坑坑洼洼,一杆长枪也弯如柳枝。身上早已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终于,在步斗的旋转步伐之下,孟尝靠近了火堆,一斧劈下,怪物似乎没有太多灵智,不闪也不避,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火堆熄灭,空中张牙舞爪的鞭尾才算是停止了疯狂的屠戮。 面色苍白的孟尝,看着折损过半的甲骑,来不及悲伤,将试图斩下他头的黄衣甲士一斧劈飞,左首顺势拉住狂奔的战马,翻身上去,大声呼喝着归拢骑阵,往奔袭而来的黄衣甲骑反冲而去。 邓婵玉这边与环狗、平波城步甲打得正如火如荼,看着骑兵方向的乱象是心急如焚,但她不能去,她是后军主将,无法因为私人的情感,而置军阵陷入无指挥的境地。只能拜托着熊康,前去对孟尝所部进行支援与救助。 祝城的军阵已岌岌可危,吴敢混身浴血,以三千裸衣敢死之士生生凿穿了祝城的前军。 此刻的他犹如进入了一种无我的顿悟之境,每一锤,每一次闪避,都仿佛是与自身的呼吸同频,他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也好像是看不见眼前的敌人,身体像是进入到一个空明的世界,只能凭借手中瓜棱锤击中时传来的质感,感知到自己正在战场之上,正在冲锋陷阵之中。 骑兵这边,孟尝骑死了两匹骏马,凭借着犹如永动机一样的体力与战力,生生扛住了一波约两千骑的冲击,黄衣甲骑士气已丧,四散逃开,不少人更是口呼恶鬼,想要从孟尝身边逃离。再也不想回到这一处可怕的战场。 这是凡人武夫的悲哀,不论是刚刚火堆中的怪物,还是孟尝这样顶着三头六臂的“魔神”,对于他们而言,都太过绝望。 绝望的刺痛感,让这些最精锐的甲士丢失了战斗之心,逃离了自己称之为荣誉殿堂的战场。 “骑兵归阵,穷寇莫追!” 孟尝号令之下,还惊魂未定的廉庸、辛评,立刻开始收拢残兵,试图重新整队。 战局似乎已经敲定? “呵,这就是你所说的危险?那五条尾巴是什么?狰吗?” “不过是残破之躯罢了,有本事的话,来啊,继续啊!” “杀死我!!!” 孟尝抚摸着赤兔的身躯,看着大地上满目疮痍的同袍,愤怒的朝着天空呐喊着,似乎是在呼唤什么。 柳四娘?相柳?狰?饕餮?又或者是只是单纯的对着这一片湛蓝的天空发泄着心中的郁结。 “如你所愿!” 一句回声传来,孟尝顷刻间醒悟过来,手中戚斧震颤的幅度更大,惊得他立刻起身,戒备的向四周望去。 不远处,一只手持镔铁棍,白首而赤足的猿猴踩着黑云极速飞来,身高体型没有巨大化,反而和孟尝一样,穿着一身奇怪的皮甲,势大力沉的一棒击打在横斧防御的孟尝身上,将其击飞数十米之远。 “你很狂?柳四告诫过你,你就死活不听?” 话音刚落,朱厌脚下迅如闪电,一棒又一棒的抽打上来,速度之快,力道之猛,直接打飞了双刀,打折了长枪,原本人多势众的三头六臂,在他的面前只能被动挨打,根本跟不上节奏,戚斧上不停的传来巨力,震得孟尝手心发痛。 “瞧把你能的,你不是很厉害吗?你继续给爷叫啊!” “钟山那群孙子,让我不要弄你,别把你弄死,你真以为我就脾气好?” “你以为你是谁?两脚羊!懂吗?你和上古那几个,大羿、夸父一样,你们都是杂……” “轰隆!”一道雷光乍现,劈在朱厌的头上,打断了其势如火的疯狂棒击。 此时的孟尝以戚斧杵地,头破血流的看着眼前的白猿朱厌,目光却非常平静。 朱厌狂傲,雷击之后不仅不收敛,反而以棍指天,嚣张的挑衅着:“你来了,就尽管下来,别以为我打不过你,要是你家钟山之神在此,爷爷保管掉头就跑,但若只是你陆吾孤身而来,你信不信我今天一棍打死你?” “看什么看?两脚羊!” 孟尝笑了,他听到了那句话,听到那两个名字后,发自内心的笑了。 “喂,猴子,你刚刚骂谁?后面没骂完,你继续骂,我乐意听。” 朱厌作势欲骂,但是又好像在忌惮着什么,一抹羞怒袭上心头,让他怒不可遏:“爷爷骂你呢,杂种!” “还有谁,你说,谁和我一样?” 朱厌一脸不爽,指了指孟尝威胁道:“我现在骂陆吾,没时间搭理你,你别自己找死,等我收拾完陆吾那个胆小鬼,我再来好好揍你一顿。” “猴子,上次在傩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只敢自称为齐天大圣的猴子,你过来,他说下次见到你,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非常重要的秘密。” 朱厌心中疑惑不已,什么猴子比他还狂?也不知道是根本不担心孟尝能伤害到他,还是真的好奇心过重,想知道这个两脚羊欲要说些什么,他真的凑了过来。 只听见,孟尝轻飘飘的吐出一句:“齐天大圣让我告诉你,彼其娘之。” 然后火焰巨人浮现,焚荒加持之下,火斧与戚斧同时出击,将错愕的朱厌击飞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 朱厌笑了,真的气笑了,这两脚羊刚刚在说什么?彼其娘之?别以为猴子就没文化,他听懂了。 可这句话并不能足以激怒他,真正让他生气的,是那尊浮现在高空之上的火焰巨人。 朱厌眼中充血,咬牙切齿的看着这尊巨人重新出现在眼前,往昔毁天灭地般的回忆涌上心头,那是一只幼小而胆怯的小猴子,躲在污泥中,藏在母亲的尸体下躲藏的不堪回忆。 “祝……祝融!!!!” 考古学家们勿深究,这不是考古文献,为防被高材生们再怼,先秦之前有无八卦我不知道,我就引用的是《易经》。探讨考古文献的朋友,不妨冷静冷静,饶我一命,神话玄幻,可以科普教我知识,但请不要随意辱骂。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孔雀!孔雀! 战争,首要为战略,当战略目的明确之后,其次才是战术的谋划。 送一支孤军深入敌后,然后大规模的破坏,制造敌后流言,引发敌军后方的恐慌与混乱,从而动摇前军的意志,这个道理,不论是运用在凡人的战争之中,还是用在异兽身上都同样有效。 战略的目标究其根本,还是在沂城这一只瘟疫灾厄身上,破坏敌后反而其次,可笑的是,现在这个次要的目标反而获得了超乎预期的效果。 沂城已经成了一座空城,其内感染着瘟疫的各种妖兽大快朵颐,然后又在疾病爆发之前被蜚驱赶出城,冲击朝歌大军的方阵。 可今日的沂城格外的安静。 总是盘旋在空中,用五行大阵困住他的那五个‘人类’,没有像往常一样,挂在城池的天空,不见了踪影。 往外奔逃的疫兽也没有遇到阻拦,一路畅通无阻。 蜚不算聪明,只是本能的觉得事情好像和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这群人类总是喜欢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上古时如此,如今的人类更是如此,不然也不会前面把他困在大阵里那么久,不让他出城。 聪明的人类是最好被利用的种族,他们有着复杂的感情,只要能找到这些人类情感之中最薄弱的地方,就能击穿他们心灵的防线,从精神上战胜人类。 若是连素来团结的人族,都开始无所顾忌,像“邪神”一样开始以屠杀为乐的话,这个世界早就没有生灵。 他这只灾厄之兽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因为除了人类能明白他的恐怖之处以外,其他的平凡生命,根本不懂瘟疫的厉害。 遥远的祝城方向,传来阵阵的血腥气息,闻起来很淡,两城距离不算近,可如此遥远都能飘过来淡淡的血腥味,祝城那边得杀得有多凶? 蜚站起了身子,如牛鼻的犁鼻器在空气中捕捉着气味,无数种气味再经由神经辨别反馈生物信息,牛的嗅觉不比狗差。 人族的血液,很多,祝城有一场大战,但是蜚并不打算过去帮忙,人族的战争多了去了,死再多他都无所谓,能如此大规模的同族相残,是他和朱厌最喜欢的桥段。 不对,蜚身上的牛毛炸起,他闻到了短暂的狰的气息,这个可是一头杀人不见血的屠戮之兽,他不明白,强大如狰的存在怎么可能会从山海的世界里出来,其他的尊者又怎么会让他出来。 再细嗅,臭猴子的骚味…… “哞~~”蜚仰天长啸着,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祝城发生怎样的战争才能让朱厌和狰同时出现? 他搞不懂,只是一想到今天朝歌大军的消失,五行大阵的消失,蜚有些着急,如果是那只羽毛很好看的大鸟飞过去了,还真有可能和这两个异兽对上。 想通此节的蜚,顿时坐不住了,他不懂什么叫唇亡齿寒,他只知道,再在这里待下去,等臭猴子和狰的气味消失,下一个死的绝对是他。 上古的时候,他就遇到过一次,只不过那个赶走的他的人,人类称呼他为:神农氏。 蜚站立起身子,身如高楼,立刻奔出城,往祝城方向跑去,一路还在担心着去的晚了,战斗结束,自己会孤身面对敌人。 殊不知,当他出城的那一刻,散布在沂水上下游的朝歌大军便紧跟脚步,在晁雷、晁田的带领下又重新将沂城围堵得水泄不通,只等大风吹过,疫气散尽之后,将城中未能逃离的疫兽全部斩杀焚烧。 人类不是野兽,攻城之后考虑的是如何治理,而非一味的破坏。 等到蜚跑到半途之中时,突见遍地红光起,四象之灵浮现,原先在城外困住他的四个奇怪人类呈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悬浮空中,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象之灵浮现,阻隔着蜚与外界的联系,将他重新困在法阵之内。 青龙位东,主木之位由魔礼青主持;朱雀位南,由魔礼红主火;白虎位西,由魔礼寿主金;玄武位北,由魔礼海主水。 四象阵起,两阴两阳之力泛起波澜,死死的禁锢住蜚。 “哞~~” 蜚的叫声如牛,却空旷而悠长,就像是一支从远古吹响的号角,让一直居于中位的孔宣应声而至。 五色神光再现,如同钢刀刮肉,在蜚的身体上刷下一层又一层的牛毛。 但也只能进展到此,坚实的牛皮如同天然的甲胄,阻挡着孔宣的神光。 而强烈的疼痛也让蜚不停的惨叫,挣扎起来,有过屠宰经验的人会知道,一个手艺高深的屠夫是多么难得。 当牲畜身上挨了一刀,却没有死透的时候,无论是家禽,还是猪、狗,都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更遑论是牛这种天生巨力的生物。 蜚扛着五色神光,先是往东方方位撞击,这一条路是回家的路,可是青龙之象稳如磐石,撞击几次后,蜚感受到阵阵的吃力,也意识到这一处对手实力之强,但他没有选择,他的家在东方,难不成往西去? 诶?好像不是不行,西方就是他来时的沂城,回到沂城,疫气应该还没散去,只要在疫气之中,他就是无敌的存在。 想通此节,蜚立刻调转方向,使劲的朝着西方白虎位猛撞。 西方位的阵眼果然比东方那位好对付许多,连续几次撞击之下,白虎之象微微闪烁了一下,于是蜚撞击的更加起劲。 魔礼寿白皙的脸色更加煞白,他心里是叫苦不迭,也搞不懂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是他,个个都把他当软柿子捏?他明明看起来很强的,好不好!就因为他比较白吗? 但显然,蜚不会告诉他答案。 魔礼寿有些遭不住,憋红着脸,大声喊道:“孔将军,搞快点,我快撑不住了!” 孔宣此时也是面色难看,一想到自己答应过孟将军,甚至还夸下海口,杀蜚如杀鸡屠狗一般,结果刷了半天的神光,都突破不了蜚的那层厚皮,真若是真让蜚跑掉了,他觉得自己无颜再见孟尝,也无颜再称朝歌军第一。 瞅着魔礼寿憋急的红脸,孔宣加大着神光的频率,蜚得身上开始渗出鲜血,比起之前刮毛倒是多了一层刮痧的效果。 神光迟迟无法破敌,孔宣也是心头大急,一怒之下,身上五彩神光氤氲,竟然化作一只五彩斑斓的瞠目细冠红孔雀,尾生长羽,张开呈扇形,五色神光从尾羽中源源不断的刷出。 然后五光轮转,五色光芒不停的在蜚的身上转动着,只是一个眨眼,五种神光便在蜚身上刷过了数千个轮回。 蜚坚实的牛皮,在显出原形的孔雀面前,犹如被沤烂的树皮,几个来回便皮开肉绽,随即血肉模糊。 被神光带走一层层的皮肉,身体中散发出来的疫气如跟随着神光被刷进了彩色的世界。 不一会儿,整只牛身便化作了巨大的白骨架,一只驰骋远古,笑傲数万年的灾厄之兽,从此消散。 孔雀高傲的看着骨架,似乎还不够解气,四象大阵都撤下了,神光还在刷着骨架,直到整具尸骸被其硬生生的挫骨扬灰,才算是罢休。 一道连接天地的彩虹浮现,五色的彩虹直飞向北海,朝着北海眼飞去,然后灰扑扑的骨灰与血肉被五色彩虹洒下向了北海之眼。 孔雀这才开心的扑扇着翅膀,向着天空高亢的鸣叫着。 魔礼寿见着孔宣这幅样子,忍不住想开口说点什么,结果被大哥一脚踹在屁股上,魔礼寿大怒,回头看去,只见自己大哥食指放在唇上,轻轻的摇着头,这才作罢。 重新化为人形的孔宣心中甚是畅快,太久没有变回本体,都让他忘了身为孔雀的快乐,都快要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他与太师相识甚久,一想到,到时候太师带着截教的帮手回来,发现蜚已经被他给除掉的惊愕表情,他就有一种恶趣味的开心,挑着眉看向魔礼四兄弟,轻蔑的眼神仿佛在问,尔等可曾看到什么? 看着自己三个兄长急忙摇头,魔礼寿也跟着一起摇着头。 开玩笑,这孔将军变成本体后,刷蜚和切菜一样,他们可没有心思和这位将军对着来,再说了,他们是一伙儿的,都是大商的将军,如此,便足够了! 就在五人商量着如何快速清除沂城内的疫气时,天边飞来一人,孔宣定睛一看,正是军中两位异人之一的熊康。 熊康还未飞近,远远瞧着孔宣等人,立刻焦急的大喊着。 “孔将军,快快支援祝城!!” 孔宣神色一凛,自己的孟尝老弟实力还很强的,虽然没办法和他自己相提并论,但是在凡人中已经堪称无双的存在,难道还有什么人能比孟尝还要强? 只听熊康继续大喊着:“孔将军,快快支援,再不去,孟将军要被朱厌给打死了!” 孔宣与魔家四将纷纷大惊:“朱厌?!” 美丽的孔雀瞬间着急了,他对朱厌的凶威了如指掌,若是这个孽畜,孟尝确实招架不住。 随即,孔雀便带着魔家四将往祝城方向极速赶去,或许是觉得孟尝在朱厌身上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加上他对孟尝确实更加看重,不仅仅是因为他会做人,更多的还是重视他的潜力。 无论是在军阵造诣之上,还是血脉觉醒的能力上,他都是这几年来在大商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想到这里,这位强大的“异类”存在,又化身为本体模样,毫无遮掩的张开五彩缤纷的翅膀,展翅翱翔而去,尾羽拖着丝丝流光,快速的向着祝城赶去。 求点月票,仲父们。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三昧真火 岐山以北七百里外,是无人居住的草原,西周的勇士收割着游牧的犬戎部落,牛羊带走,男人黥面,女人充奴。 所有无法承担徭役的稚童,全部坑杀,然后一把大火焚烧之下,一座游荡在草原上不止经年的大部落便烟消云散。 “父亲,我还是不理解您为何要答应帝辛出征犬戎。犬戎苦寒,除了带回些奴隶,孩儿不知道还能获利什么。” 年至花甲的姬昌还能率军出征,这是一件孰为不易的事情,但是他必须来。 看眼前的硝烟弥漫,姬昌轻轻抚着战车的车辕,头也不回的说道。 “发儿,目光要长远,我们与诸国是兄弟之战,与大商争,是求个安宁与生存,但是境外的这些狼群,他们是外人,要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 “和异族的战争非诸侯之争,后者是礼教之争,兄弟之争,就算是破城灭国,宗祀传承不会断绝,终归还是一家人,可前者不同,是生存之战,是不讲道理,没有规则的种族战争。” “你要切记,兄弟相争,家财不外流,而外人强夺,兄弟之间就算有再大的仇恨,也要先顾好这个家。近些年来,犬戎的实力大增,你以为我不去打他,他就不会来打我吗?去年大雪你以为他们会好受吗?他们迟早会南下,不趁着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先杀光他们的青壮。西岐哪里有太平岁月?” 听着自己父亲的话,姬发若有所思,这一战他们确实毫不占理,父亲特意让他率小股骑兵游荡在荒野,暴露后诱敌深入群歼主力,然后趁势拿下部落大营。 说起这个战法,姬昌便赞不绝口:“北疆着实出了一个人才啊,用兵不拘泥于旧时俗套,听北疆过来的行商说,他还爱兵如子,仁义无双,当真是天生的帅才,若有此人在,西岐才是真正的不惧外侵。” “唉,发儿啊,每每想到如此人才竟然不在我西岐,为父心中便绞痛不已,伱当谨记,日后若是与此人对上,为友当以诚待人,为敌则以要抱着同归于尽的狠劲才能有所胜机。” “不过,他留在北疆也好,也好啊,北海那群畜牲,不为人子,当有这样的能人好好治一治他们。” 姬发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父亲,北疆糜烂对我们不是好事吗?前几日城中还有一位道人,自称云中子,也曾劝过您,不要支援北疆粮草,静待天变之时飞熊入梦。” 姬昌又是一剑鞘敲在姬发头上:“胡说八道,离这些仙人远一些,发儿,你要牢记,我们是人,他们是仙,我们和四大伯侯,和大商才是同族。我们之间有矛盾,那是家事,关他们什么事?” “仙人长生,有心操心百姓的,早就卷入红尘之中,那闻仲不是如此?这样的人得不了长生道果,只有那些绝情忘性之人才能真正的长生不死,可这样的人怎么会好心帮助凡人,来红尘里沾染因果?” 姬发摸着头上的包,有些无奈,自己也老大不小了,父亲还是喜欢敲他的头,不过对于父亲所言之事,姬发甚是恭敬的回道:“父亲放心,您从小的教诲发儿不敢忘,发儿知道轻重。” …………………………………… 却说道北海祝城的战事。 孟尝撒开腿,卖力的往着沂水方向跑着,一边跑,还不忘回头嘲讽:“臭猴子,你过来啊!” “打不死你孟尝爷爷,你就是我孙子。” 身后的朱厌混身浴火,生气后一身白毛变成火焰一样的鲜红,每当他即将追上孟尝之时,其头上的火焰巨人就会挥斧横扫,将他逼退。 “你!该死!两脚羊!” 朱厌怒了,手拿着铸铁精金棍一跃而上,朝天一棍之下,硕大的棍影如同擎天之柱,敲在火焰巨人的焰光之中。 顿时,巨人消散,孟尝三头齐齐喷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吓得他赶忙恢复平衡,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跑,只是在方向上和冲击祝城的军阵特意避开,专挑山林、石堆跑。 脚下步斗踏罡灵活走位,每次都在棍影差之毫厘之下将将躲开,然后继续撒着脚丫子往前狂奔。 挑衅他,是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他还不想死,柳四娘的告诫他一直记得,只要能逃到沂水,凭借着前一阵子在冉遗鱼、鮆鱼这些异兽身上拿到的水中能力,还是有机会活下去的。 要是这猴子敢下水,谁死还不一定呢。 “柳四,回头我要杀了你!”显然,朱厌也察觉到了孟尝的意图,知道他弱点的异兽不少,但是最有可能告诉前面这两脚羊的,只有柳四那个喜欢骗人的鬼东西。 朱厌不再留力,身型暴涨变大,直接在树林之中横冲直撞,一颗颗巨树在他面前和竹签没有区别,快速的向孟尝扑去。 能轻松划开异兽表皮的双刀,被逼上前来的朱厌直接打断一把,打飞一把。 早已弯弯曲曲的长枪,也被其砸断,还顺势直接一棍打得孟尝右首,脑浆迸裂,三头六臂自动收回。 孟尝头疼欲裂,但是脚下速度丝毫不减,强烈的眩晕袭来,他只能胡乱的挥舞着戚斧,劈砍着路障。 就在此时,孟尝背部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像是棒球一样往前飞去了,咔嚓的声响中,他能感受到左臂骨头的碎裂。 “这下真的要完了,这猴子是真的凶。” 果然,目前血脉开发还是不够,对付这种大妖级别的异兽,毫无还手之力,开山加焚荒的血脉加持之下,力量和速度都不占优势,就连火焰,人家的火抗都明显更高。 连续在地上碰撞两三次大树,孟尝借着翻滚的卸力,顺势站起身来继续往前狂奔,是他自己要赌一把,倒也怪不得别人。 背后呼呼风声传来,孟尝头皮发麻,胳膊上的肌肉紧绷,身子踩着旋转的步伐,借助戚斧之重,回旋两圈后,全力一斧灌在朱厌的镔铁棍上。 “铛!”巨力之下,两柄神兵互不相让,煞气在铸铁棍上留下了清晰的刻印,而孟尝则再次飞了出去。 这一次,右手虎口裂开,稍微动弹一下就有撕心裂肺的痛感。 他和朱厌的气血差距太大,主要是跟不上速度,也承受不住猴子磅礴的气力,看来日后还是要想办法,寻找一些以气血、力量为主的异兽,作为晋身之姿。 朱厌在林间攀爬飞跃,荡来荡去,灵活的和真猴子一样。 或许没有以后了吧,眼见着棍影越来越大,即将临身之际,孟尝只能吃力的抓着戚斧,昂首挺胸,竖斧格挡。 突然,一道五色神光对着孟尝刷下,棍影紧随而至,群树撕裂,大地震颤,一阵尘土飞扬过后,哪里还有孟尝的身影? 朱厌歪着头在四周寻觅着,只见一只大孔雀凌驾高空之上,鄙夷的看着猴子。 “臭猴子,长本事了?你一尊堂堂的远古异种,居然欺负一个刚刚觉醒不到两年的小娃娃,你可真有出息。” “少阴阳怪气的,这是小娃娃吗?你见过几个小娃娃能杀祸斗、数斯?那两货就不是远古异种了?” “丑鸟,我不想得罪你母亲,她是我为数不多敬重的人,你切莫自误,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人留下,我不杀你?” 五色神光再现,虚弱的孟尝被孔雀刷到了熊康的怀中:“你且带他先走,这傻猴子在找死,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 朱厌只觉得烦透了,他自诩是为了族群而战,为了山海而战,可陆吾也好,孔雀也罢,还有那该死的相柳,总是要在后面拖他的后腿,给他加高任务难度,百般阻挠。 若他们只是代表着三个独立的个体也就罢了,他们背后的三个势力才是真正棘手的事情。 “真是可恨,我为山海浴血奋战,正欲手刃仇敌,三位尊者何故先降?” 看着天空中的孔雀,朱厌脚下浮现黑云,腾空而起,手中铸铁棍犹如残影,道道棍影犹如天罗地网,铺天盖地而去。 孔雀巍然不惧,五色神光刷出,刚刚还虎虎生威的铸铁棍,直接就从朱厌的手里消失。 “丑鸟,还我兵器!” 这年头找一件神兵利器比登天还难,山海世界里又没几只会炼器的异兽,这把铸铁棍,还是当年趁着大禹治水的时候,看望好兄弟无支祁,顺手在淮水里拔的。 就为了这,他当初给应龙从南疆一路追杀,差点被抓回去一起封印在淮水之中。 以后想要找到这样的宝物可就难了,人类的炼器师可不会给他这样的存在,随便炼制法宝和兵器。 朱厌烈焰爆裂翻滚,迎上去便对着孔雀一阵拳脚对轰,狂风暴雨的攻击打在五色光幕之上,饶是孔雀也有些吃不消。 五色轮转,当时消融蜚的神通在朱厌身上不停的旋转着,剥离着那一层犹如神火一般的火衣。 吃痛之下,朱厌架着黑云不停的调整着身位与方向,可他能躲过一时,却如何也比不上光的速度,甩不开着黏人的神光。 心中烦躁,打不破,锤不烂,还把他的兵器给刷走了,朱厌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神通,心头怒意再次蒸腾,本命神通中的三昧真火,随着他的仰天长啸喷涌而出。 三昧者,心火之神,肾火之精,脐下之气。 数条火焰长蛇与神光交织在一起,互不相让,彼此之间抵消消融,显然是二者都打出了真火,较上了劲,压箱底的神通疯狂的往对方身上招呼。 就在二人相争之际,一道绿光浮现,碧绿色的大印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朱厌抬手格挡的胳膊上。 失去控制的三昧真火被神光消融,重重的刷在朱厌的胸前。 等他反应过来后撤步时,胸前依然少了一大块毛皮,鲜红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之中。 “无耻之徒,亏你还自诩高贵,竟然以多欺少!” 孔雀也是疑惑不已,撤下神光,放眼望去,想要知道究竟是谁。 打扰了他战斗的兴致。 稍微有点卡文,调整中,明天新章节揭开第二层疑云,后续会有转场,如有生涩处,望仲父们批评修正,欢迎加群指导。 (本章完) 第八十三章 孟尝之死? 却说道闻仲拜访九龙岛,以内门师弟的身份,亲自去请截教外门“臭名昭著”的瘟君吕岳。 可能是因为内门高徒亲自相邀,也可能是因为吕岳本身就对蜚十分感兴趣。 闻仲此行出乎意料的容易,回程之路上与吕岳一番交谈。 才发现此人好像…脑子是不是有点轴。 口气不小,但是本身没什么心眼,有一种渴望被人认可和尊重的骄傲,所以经常口出狂言,想要吸引别人的注意。 可让其帮忙的时候,办事是真不含糊,行天印、瘟疫钟、瘟癀伞、定瘟幡、八卦台,有多少拿多少,一副全力以赴的样子,他是真的敢上。 最为难得是,瘟之一道,是他自己独自摸索出来的,这些法宝也俱是他独门炼制而成。 抛开性格不谈,此人放在外门之中着实是个人才,就是这傲娇憨厚的性格,闻仲真担心哪天要是有不怀好意的人,激将法一刺激,很容易酿成大错。 二人一路上日夜兼程,终于回到了北海的沂水之畔。 只是看着这空荡荡的河滩与平原,闻仲就有些绷不住了,我那么大的军营呢?自己才出去了十几日,三十余万大军居然不见了? 被异兽偷袭了?可这一片不像是有大战过的痕迹。往后回撤?那沂城那只灾厄就不管了吗? 若不是地上明显的扎营痕迹,闻仲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落错了地方。 眼见营盘空地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仆从军收拢着残留的物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身着白色道袍含笑看着自己,闻仲耐下性子,带着吕岳上前问询。 “敢问道友尊号!” 这一问,让闻仲有一种跨越时间长河,好像有一股冥冥与此人有所牵扯的感觉,自己命中与此人有缘? “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座下姜尚,字子牙,见过太师。” 闻仲和吕岳一惊,竟然是阐教的门人,天尊高徒,那一脉人数不多,也少有活跃露面的机会,此刻能得见阐教之人也来到北海,确实是殊为不易。 闻仲立刻拱手与姜子牙互相作揖,唯独吕岳一脸狐疑的看着姜子牙,随意的拱了拱手,好像是有些怀疑他的真假。 “不知道友在此为何?我那三十余万大军,道长可知道去了哪里?” “贫道下山以来,屡屡听闻北海有妖魔作乱,一路赶来偶遇太师麾下孟尝将军,受其仁义感召,现任孟将军麾下幕僚。” “之所以停留在此,正是为了等待太师您的回来啊!” 观其行,这姜子牙全然不似阐教人,天生那种傲然绝立的气质,若非修为看起来有些差强人意,就凭借这气度,倒是有多宝道人有得一比。 “太师,大军已过沂城,若是不出子牙所料,此刻孔宣将军应该已经手刃灾厄之兽,与孟将军在祝城会师成功。” 什么玩意?蜚已经死了? 闻仲和吕岳面面相觑,合着老吕准备了许久,一身宝物白带了? 见着闻太师欲要问询,姜子牙侧身恭请:“太师与这位道友,不妨路上再说!” 闻仲点了点头,三人立刻驾云飞天,往着沂城而去。 看着沂城内瘟瘴疫气的模样,吕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好家伙,自己总算没白来,抓不到蜚,至少这满城的瘟瘴也不算空手而归,白跑一趟。 “二位,请留步,既已至此,不妨稍待贫道片刻,看我收了这满城的瘟瘴。” 也不待二人回应,吕岳绿袍一挥,二十四把瘟癀伞便插在沂城周边,一杆定瘟幡泛着黑气插在了城池中央位置。 围堵城门的晁雷、晁田等人立刻往天空望去,瞧见自家太师也在三人之中,方才放下心来,这动静不小,差点以为又有变故发生。 瘟癀伞泛起涟漪,深绿色的瘟瘴如同被八面之风吹拂一般,由外而内的向中央的定瘟幡中汇集。 幡中自有乾坤,铺天盖地的瘟瘴化作食粮,不停的被定瘟幡所吸收。 闻仲抚掌大笑:“吕岳真人法宝神通果然奇妙,我等俱束手无策的瘟瘴,眨眼之间便被真人所化解,论用瘟弄毒之道,确实当为我截教第一人也。” 吕岳闻言,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显然是对这一番恭维受用不已,嘴上说着“哪里,哪里。”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姜子牙也是默默记在此人姓名,若是此人为善倒是人间之福,希望道友长长久久,多行善事,不然这封神榜上的瘟神职位,与他是极为契合。 不出一会儿,瘟瘴尽收,吕岳收起瘟阵,看着定瘟幡内的收获,也是心中欢喜,上好的研究素材啊。 只是一想到自己明明是来帮忙的啊,结果忙没帮上,还白捡了一桩大便宜,不由得脸上发红,立即说道。 “闻师弟,师兄面上无光,不是说山海中还有其他异兽吗?快快带我前去,且看师兄布下瘟癀阵,叫他有多少异兽,师兄统统为你摆平,尽皆化作血水。” 虽然不知道先前孔宣究竟做了什么,能解决问题就是极好,此刻闻仲也不客气,吩咐了一声,让驻守的大军尽快清理异兽后前往祝城,便带着姜子牙和吕岳往祝城方向飞起。 只是隔着老远,三人就瞧见远处五色神光与三昧真火对决的一幕。 还未待闻仲开启天眼查看,吕岳便挺身而出:“师弟,这一路走来好生无聊,此兽交给师兄,待师兄斩了此獠,先给师弟送上一礼。” 说罢,闻仲还来不及劝解,就见吕岳祭出一尊碧绿色的大印,扬手要就给孔雀来上一下。 闻仲大惊,急的直接上手拽住了吕岳:“吕真人,打错了,那只猴子才是敌人。” 吕岳讪讪一笑,急忙告罪,还好闻仲拉的及时,这要是一下打错友军,还没报恩就先打死恩人,那可就罪过了。 这回,吕岳手掐道诀,碧绿色的形天印祭出,飞上高空,立刻化身成为一座石台大小的黄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朝着朱厌砸去。 朱厌抬手挡住,怒不可遏,正待发火之际,突然感受到手臂处传来酥麻的痛痒。 “无耻!卑鄙!下三滥!” “你们不仅以多欺少,居然用毒,到底你们是仙还是魔?” 吕岳凌空而立,倨傲的看着朱厌,被自己的形天印打中,没直接被打死,倒是这只猴子命硬,只不过这黄瘟之毒可不是那么好解的,这猴子不死也要大病一场,旋即大手一挥,形天印又迎风而长,继续砸去。 朱厌两眼冒火,倒是不敢再用肉身去迎接这黄不拉几的块状大印,一口真火喷出,就灼烧向形天印。 高温的炙烤下,形天印黄瘟仿佛遇上了天敌,立刻烟消云散,吕岳大惊,急忙收回法宝。 只是这一来一回之间,一方完好的法宝便被烧成了一坨黄不拉几的土坷垃状,吕岳也气急败坏的再次祭出定瘟幡,黑色的瘟气铺天盖地的朝着朱厌袭去。 朱厌面露不屑,他的三昧真火遇石烧穿,熔金炼铁,区区瘟气又算的了什么。 “爆!” 一声巨喝之下,三昧真火如争相斗艳的蝴蝶一般撒向天空,凡事火星溅射之地,黑气自解,瘟气尽消。 “哈哈哈,丑道士,可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正当吕岳生气着恼之时,二十四支瘟癀伞刚刚祭出,就被一道五色神光一刷而没,吕岳愕然的看着孔雀,不明白这位“友兽”是什么情况! “这是我的战斗,谁让伱插手了?” 孔雀骄傲的看着吕岳,大有一副,你若敢继续祭出那些奇奇怪怪的法宝,有多少我给你收多少的架势。 闻仲的天眼在一旁看着孔雀,也是若有所思,见两人快要先打起来,立刻上前劝解道。 “宣公,这位是我从九龙岛请出的教中师兄,给老夫三分薄面,将法宝送还如何?” 听闻此话,孔雀也没再计较,还了二十四支瘟癀伞后,立刻挑衅的看着朱厌。 “猴子,此处打来不痛快,可敢与我前往天外天,一决胜负?” “哼,怕你不成,输了你可别找你母亲哭着告状。” 二兽飞天而去,吕岳收回瘟癀伞,也欲要上九天,重新找回场子,却被闻仲一把拽住。 “吕师兄,给师弟一个面子,宣公素来高傲,又不曾知道你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瘟君吕岳,师兄一向宽宏大量,何故与他计较。” 吕岳听闻之后,这才作罢,嘴里嘟囔着:“要不是你劝住我,我高低给他拽下拔光身上的羽毛。” 闻仲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也是出了一口气,好在吕岳比较好哄,总算是搞定了这两个问题人物。 随即回身望去,却发现姜子牙不见了踪影,只有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魔家四将还在身旁。 “刚刚那位白衣道人呢?” “呃,回禀太师,孟将军重伤垂死,已经被熊康送去蝶舞医师那边,刚刚姜道长问我,我回完后他就急忙飞去了祝城大军那边。” 孟尝重伤垂死?闻仲立刻冷下脸来,让魔礼寿带路,先回军营,然后问询着他不在的这十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局势变幻如此之快。 魔礼寿也不敢隐瞒,于是将孟尝与孔宣之间的谋划娓娓道来。 待到回转营地之际,闻仲与吕岳已经听出了大概,素来孤傲的吕岳也不由得感叹着这位小将军的大胆。 还未入帐,便听见帐中有女子隐隐约约的抽泣声,闻仲心中沉重,颤抖着手想要拉开帷帐却又复迟疑,闭着眼睛沉吟了片刻,方才推帐进门。 只见邓婵玉红肿着眼站在一旁,满营帐都是跪满了人,细眼望去,正是伤口还在冒血的吴敢,以及辛评、廉庸、姜子牙、吴程、熊康、钟家父子等人。 而病榻之上,那位英姿勃发的年轻人,左臂血肉模糊,隐隐还能见到刺穿皮肉的骨渣,右手也是一片血糜,死死握住那把煞气十足的戚斧。 看着众人的悲色,闻仲的声音竟然带有一丝颤抖,轻轻的呼唤着。 “孟…孟尝!!” 其实。。。我不是故意断章的,只是刚好写在哪儿了。。你们要信我。 (本章完) 第八十四章 不周山倾 一切皆无,孟尝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处无尽的黑暗之中,什么都没有,却能正常感知到自己的意识。 似曾相识的一幕,好像又回到了傩滩和燕山之夜那个诡异的梦境。 只是这一次,孟尝没有惊慌,淡定的等待着,有人仿佛是要通过梦境告诉他什么故事,前几次的回味,以及脑海中图章的猜测,都和梦境中出现的画面仿佛有着一些关联。 就在孟尝沉思之时,天地为之一亮,一轮金黄的太阳神鸟,安分而规律的翱翔在天空之上,全无上次梦境中的顽皮、高傲。 在孟尝面前的是一名身着兽皮,高大威猛的红发男子,此时男子的手指指向一条宽广的大河之上,将水流全部截断在自己面前,得意的指挥着身后高大巨人,在大河的右侧修筑着长长的土木堤坝。 巨人之中有一头参天巨兽,蛇身九头,每一颗头都长着同样一副中年男子的模样,孟尝对他无比熟悉,完全就是放大百倍的“相柳”。 只见相柳的蛇身在大地之上蠕动,一口咬去,便在高大的山峰上咬下三分之二的山体,然后慢慢悠悠的游回堤坝之处,吐出九座高山,任由巨人将山峰捶打粉碎。 相柳九头吐出浑浊如污泥的黑水,附着在粉碎的高山之上,再经由巨人垒砌堆积。 红发老者掀起漫天的火焰烘干着石壁。烈火燃烧不知多久后。 一座与山齐高,与地齐同宽的参天壁垒就此建成,光滑而高大的山峰之内是九座高山,山下无数的木村土屋,远古的人类在这一片丰沃的大地之上繁衍生息。 而山峰之外便是辽阔的大河。 待所有人都退出河道之后,红发壮汉吐出一口气,缓步的走进了高山,撤下了控水之术,辽阔的大河瞬间奔涌而来,源源不断的撞击在光滑的山壁之上,而山壁却巍然不动。 红发男子哈哈大笑,极为开心,于是从红发老者手上接过一支火把,点燃了山壁前巨大的篝火,熊熊烈火灼烧,无数的远古人族在欢呼雀跃。 可孟尝却觉得红发壮汉做错了什么,如此宏伟的攻城,只是堵住了,水势一直还在,就算这座壁垒再高大,可大河不也一直源源不断的流淌吗? 孟尝想要提醒着红发壮汉这个问题,可无论他如何开口,故事只是故事,并不会被观众的期待所影响。 时间如同长河,熵增永不后退,只会向前,从不往后。 接受大河冲击的山壁,如同被人膜拜的神山一样,被这些穿着兽皮的人用各种颜色的涂料勾画着花纹,其中,有位瘦弱老者亲自在石壁前写下两个远古的象形文字—“不周”。 孟尝的心中卷起了惊涛骇浪,难以置信的看着两位红发的男子,互相拥抱在一起,欢喜的围着篝火又蹦又跳。 祝融和共工!不周山是这玩意?山海经不是记载: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若是放眼望去,如同山峰的光滑石壁确实高耸入云,但和神话传说之中贯通天地的不周山是不是差距太大了?又或者这个老者,只是拿这座石壁之山比喻不周?希望他能如真正的不周山一样,永垂不朽? 可惜,孟尝听不到声音,只能如同看默剧一样,看着这群人高呼着,却没有一丝声音。 光影暗淡,画面一转! 天空之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如水流倒灌一般,倾泻在大地之上。 灭世的场景吓坏了孟尝,也同样吓坏了所有生育繁衍的远古人族,此时红发壮汉眼角出现了明显的皱纹,手握着三叉戟,指着天空愤怒的咆哮着。 或许他很强大,可个人之威又如何能与辽阔的天地意志抗衡? 三叉戟之上神光蓝光闪烁,想要将着漫天的雨水重新打回天上。 孟尝看着想笑,却笑不出来,和壮汉一样,露出了绝望的神情,天势煌煌,人力茫茫。 孟尝好一会儿才从这种天地之威中缓过神来,耳边传来的是如雷鸣般的撞击声,孟尝循着声音看去,正是先前见到的那座“不周”石壁。 石壁外的大河如怒龙翻滚,汹涌的浪潮,反复冲击在石壁之上,发出震天的轰鸣。 疑似晚年祝融的红发老者一巴掌扇在疑似共工的男子脸上,指着“不周”石壁似乎在说些什么,而共工却丝毫不理会祝融的劝告,继续要求着巨人往石壁上加筑黑泥,试图将石壁造的更厚实一些。 孟尝听着大河的咆哮,心痛不已,他绝望的呐喊着,期望壮汉能听见的他的声音,听说过共工治水故事的他,知道这个男人必将失败,还会因为他的过错,给九州带去棘手的麻烦。 但毫无用处。 天不知几日,就在孟尝枯燥的看着共工指挥巨人不停加固石壁之时,老祝融又一次愤怒的来到了石壁前,与共工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共工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也失去那股锋芒毕露的锐意,身旁的相柳显出巨大的九首蛇身,驮着共工攀附着山体向上爬去。 孟尝的视角也随着共工一起,往更高的山峰爬去。 !!! 这是如何宏伟的一幕,山壁之外全是快要溢出封顶的巨浪,原先与大地齐平的地面,还有那光滑的石壁不停的被带走着泥沙。 这座被命名为不周的石壁在逐渐变薄!! 共工绝望的看着这一幕,望着天空,任由雨水扑面,似是在惋惜,又似是在忏悔。 呆住片刻后,这位强大的控水之人,立刻跃下相柳之身,落在大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此时共工来不及计较,惊恐的对着老祝融嘶吼着,然后竭尽全力吐出一颗蔚蓝的水珠,递给了老祝融,老祝融失望的指了指共工,带着水珠、带着所有的臣子回到了后方的栖息地。 于是所有的远古人族都开始往九座高山上迁徙。 洪水来了,不周山壁即将坚持不住,共工凄凉的跪倒在地上,身边只有一位当初在山壁之上写下“不周”的老者陪伴,看着九座高山上重新点燃的火光,共工笑了,在石壁之上用锋利的指甲刻下:吁,共工罪,万古不赎,后世记:堵不如疏! 随即,共工愤怒的咆哮着,头上牛角生出,一头撞在那座曾经他引以为傲的“不周”石壁之上,而石壁随着这一撞,丝丝裂纹破碎,滔天的洪水终于冲破了共工的骄傲,将他与身后高举共工之名的石板一同被巨浪吞噬。 九座高山上微弱的火光摇曳,似乎是在和这位强大的首领告别。 老祝融抚摸着同样红发的小男孩,将水珠放在男孩的头顶,蔚蓝色光芒闪过之后,水珠消失不见。 孟尝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着荒谬感。 这就是共工怒触不周?《淮南子》述: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这不是“史书”所记吗? 而在神话故事中,又是共工与祝融大战,怒触不周? 这个梦境到底是真实的记录者,还是一个居心叵测,在误导他的幕后黑手故意曲解他记忆和认知? 就在他迷惑之际,一阵朦胧感袭来,所有的黑暗被眼前朦胧的光明所驱散。 入眼之人,正是面色苍白的邓婵玉,看见孟尝醒了过来,邓婵玉开心的大叫着。 “蝶舞,蝶舞,孟尝醒了,你快来,快来看看他,他是不是好转了?” 孟尝想动,但是肩膀上传来阵阵酸麻,混身如同生锈的机器一样,骨头发出咔嚓卡嚓的响声。 “他已经没事了,骨头和血肉我都用巫咒给他续好了,身体无恙,过几日缓过气来,就基本无事了。” 邓婵玉开心拥抱着孟尝,眼中含着热泪,显然这十几日来,她是一直提心吊胆,如今看到孟尝醒转,才算是喜极而泣,心中落下一口气。 营帐外的辛评和廉庸听到声音,也是面色惊喜,辛评一把拉住想要往里冲的廉庸,低声骂道。 “你个夯货,进去作甚?没见到蝶舞医师都出来了吗?让两位将军独处,你去禀报太师,我去和兄弟们报喜。” “急什么急?亏伱还是个过来人,四个儿子白生了,一点风趣都不懂。” 说罢,二人便分头行动,立刻将孟尝将军醒来的消息,告知关心他伤势的所有人。 孟尝初醒,脑子还有点懵,整个脑海里都是那个红发男子倨傲自信的神情。 这次的梦太长,太长,他分不清梦境对他阐述的事情,是真是假,只是下意识的抬起右手,指着矮几上的陶壶。 一道水流顺着他的意识从陶壶中缓缓流出,漂浮在空中往他口中自动送入,邓婵玉看得是目瞪口呆,连忙询问,他是不是因祸得福,在生死间又血脉觉醒了什么新的能力? 孟尝不知道,脑海中并没有图章的浮现,可是他也不明白,他只是模仿着红发男子的行为,就好像…好像能够控制水流一般。 “祝融?还是共工?” “我是谁?谁又是我?我是祝融?不,我可能是共工!” “不不不,我不可能是共工,我是最后被祝融注入蔚蓝色水珠那个小孩?” 邓婵玉听着孟尝如同痴傻一般的呓语,轻轻摇晃着孟尝,低声说道:“醒醒,你已经睡醒了,别做梦了,你谁都不是,你是孟尝,大商的荡威将军,北海的垢城之主孟尝!” 可无论邓婵玉如何呼唤,孟尝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漂浮在空中的水流,不停的呢喃着。 “我是燧人氏,我是祝融,我是共工,不对,这条线路好像还有一个人没出现,炎帝?对啊,我应该是炎帝,可我为什么是这么多人?我到底是炎帝还是祝融?是燧人氏还是共工?” “不对,朱厌说了,我是祝融,对,我应该是那个老祝融,老祝融也会控水的吗?他不是火正之神?” 就在邓婵玉着急的时候,门帐终于被人掀开,正是闻太师缓步走来。 邓婵玉仿佛见到了救星,立刻上前拉住太师,述说着孟尝的疯言疯语。 闻仲意味深长的看着恍如痴呆一般的孟尝,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狐疑的眼神盯着孟尝沉声说道。 “你是祝融的话,可会控火?” 孟尝的左手之上一团火光浮现。 “若你是共工,可会控水?” 孟尝右手之上水流浮空翻滚。 闻仲感觉自己也有点遭不住,脑袋里一阵阵的眩晕,天地两仪,阴阳相生,水火交融这种事不可能存在,这不“科学”。 这种让人认知撕裂的事情,不啻于告诉科学家们,物理学不存在一样荒谬。 也不对,好像远古时期有一个人曾经取巧做到过,但是按照蝶舞的猜测,再把那位加进来,闻仲也完全分不清眼前这人,到底是怎么觉醒的血脉,难不成真就是一锅杂烩? 这绝对不可能,人的力量不能如此驳杂,术业有专攻,强如那位先祖,也不可能一人囊括所有。 闻仲默不作声的样子,还有凶戾的眼神有些吓坏了邓婵玉,但是这个女子也是颇为神奇,双手压在身后,弓步后撤至孟尝身前,似乎?在防着太师? “闪开,你要对我刀剑相向吗?” 邓婵玉听着太师的怒斥,连称不敢,只是身型一动不动的挡住孟尝。 闻仲没好气的瞪着这个倔强的姑娘,心情颇为烦躁。 近几日大军推进是颇为顺畅,但是袁福通已经放弃了城坚墙厚的平波城,反而带着剩下的北海军势全部归缩进了靠近北海眼的临城。 一道水幕如同天堑,隔绝着临城与外界的联系,大军似乎只能行进至此,无论他怎么催动手中的符印,也没有神兽去应对他。 水幕可出但不可进,好似逼迫着闻仲,必须要在这里和对方耗到死一样。 “唉~” 闻仲一声长叹,看着痴痴傻傻的孟尝,有些沉重的说道。 “本来并不想告诉你,但是你看看现在的自己,你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如何能成大事?” “你醒醒吧,你若再不醒,你可能见不到你阿父最后一面。” “什么?”闻言的孟尝下意识的看了过来,死死盯着闻太师。 “你刚刚说什么?” “冀州侯苏护反叛,偷袭崇城,崇城全民皆兵死守,算一下侦骑前来通传的时间,怕是已有半月时日。” 孟尝终于回魂,强趁着酸麻的身体从榻上爬了起来。 “你说谁?苏护反叛偷袭崇城?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接到的军情,你醒的正好及时,虽然知道你有伤未愈,但你毕竟也是崇侯家臣,你自己思量吧,回崇城,还是继续待在北海?” 孟尝沉默了,阿父对阿兄严厉,对自己慈祥的模样历历在目,儿时的玩伴,亲切的家人,这个蛮荒的世界里,他所有温馨的回忆,都凝聚在那一个强壮男人的身上。 总是把最好的都留给他,惹得大哥老是躲在屋后拿着树枝抽打着大树生闷气,自己也总喜欢把阿父单独让给他的各种肉食偷偷藏下一半,带去屋后的大树下与大哥、小妹分享。 每当这个时候,就是三人温馨的时光,孟尝为他们讲述着脑海中一个个生动有趣的故事,一开始只是兄妹三人,接着便是孟优、孟伟、孟卓,最后连年纪最大的孟竹也慕名而来,一群稚童围绕着大树,听着少年郎讲述着各种离奇的故事。 孟尝的声音开始颤抖,竭力的控制着身躯重新站了起来,面对太师,缓缓说道。 “太师,请容许孟尝自私一回,我……我想回家看看。” 本章剧情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求追读,别养猪啊,仲父们。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匈戎奴 城门外是旌旗招展的冀州军,昔日匍匐在崇国庇佑下繁荣发展的冀州,在崇国最薄弱的时候,敲响了自家北伯侯的城门。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北疆之多艰。” 而古老的崇城内只传来阵阵歌谣,据说这是他们崇城的骄傲,北疆近两年的风云人物,仁义无双的将军孟尝,昔日在燕城浴血奋战,保卫家园时所唱。 随着朝歌大军的深入,尚武的崇城少年无不以孟尝作为偶像,甚至就连从当日从燕城前线退下来的军士们,也在宣传着孟熊、孟尝父子二人的传奇故事。 从生民的仆从军一路靠着战功,晋升到平民战甲家庭的孟熊,再到继承甲士之位一路成为卫爵的孟尝。 两代人的故事被崇城人津津乐道,上次出现这样优秀的人物,还是年轻时候的崇侯,崇侯虎也是大肆宣扬,宛如招兵广告一样,想要凭借孟尝的形象,激励着尚武的崇城人。 于是北疆往年最为富饶的崇国境内十七座城邦里,各种孟尝卖异兽换金救民、吮脓爱兵,每次冲锋在前的故事开始风靡北疆,仿佛身为北疆人,不知道孟仁义之名,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 也有好事的行商将其和西伯侯姬昌、丞相比干做比较,认为这样的青年,迟早有一天也会如同二者一样,将仁义的品德带到北疆。 这可是连天神都会为之力让的有德之人啊,于是,传闻越传越离谱,更有甚者,还煞有介事的说着,只要有孟将军在,苍天也会给仁义之人三分薄面,保佑来年的崇城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就是不知道,若是孟尝本人得知,会不会哭笑不得,哪有“活人”能被祭祀的,这个世道,名气太大是好处,但那是对于姬昌与比干,对他一个小小的垢城卫而言,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崇城,崇国的都城,北伯侯有崇氏发家之地,北疆最富饶的城邦,只可惜连番征伐之下,饶是被称为北疆兵源的崇城也开始有些青黄不接,征兵范围也开始向退伍老兵征召。 此时的孟熊,也被昔日带着最后的大军远征滨州的崇侯虎,破格提拔为校尉,一个硕大的榜样竖立之下,着实激发了一把崇城的士气,算是勉强给战后颓丧的崇城带来了一波热议。 孟熊带领着自己村子里出役的甲士和战兵,负责城东南门的驻守防务。往常还会行驶所谓的抽一留一,孤丁不役的说法。 可如今留守崇城的梅武打破了这个规则,没有人会责怪他,就如同当初没有人责怪孟尝用奴隶一样,城外就是冀州大军,城内不过寥寥万人甲兵,不抽壮丁,这城如何能守? 一群发色花白的老兵熟练的将砖石、滚木等器材搬上城墙,静静的看着城外冀州侯苏护的大军。 他们没想通,崇城与冀州虽然素来不是很对付,但也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苏护是哪根筋不对,要跑过来攻打崇城? 上位者的世界离他们太遥远,这批老兵可以想出一大堆的理由,最有说服力的,莫过于苏护想当北疆之主。 其实这帮可爱的百姓猜得八九不离十。 苏护稳居军阵之中,左右二人是陈奇、郑伦,身后军阵招展,迎立着冀州的十五万大军。 走到这一步,苏护是有些后悔的,只是箭矢已发,如何收回?后悔也无用,只能硬着头皮向北疆崇国发起进攻。 想当日自己自缚其身欲往朝歌谢罪,以保全冀州安定,只是听到了头顶天空中,一名道人骑着白额虎,轻轻一句:“将军请留步。” 自己鬼迷心窍的听信他的鬼话,来了崇国征伐。 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听着老道士给自己念叨:“何不趁此机会讲将崇国取而代之?” 自己怎么就没经受住考验? 一想到崇侯虎主力在外,若是不趁此机会拿下崇城,这让崇国真的借助大商的扶持又重新站起来的话,冀州以后不还是难以寸进一步? 若是占据了崇城,再去对阵刚从滨州劳师远征的崇侯虎,也就容易许多,依道人所言,以精锐之师分兵两路。自己拿下崇城,长子苏全忠在滨州趁着崇侯虎回军支援,趁机再占领内斗受损严重的滨州。 如此,北疆进入冀州之手。 那么为了闻太师孤悬在外的三十余万大军考虑,大商都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就算帝辛不给他北伯侯之位,整个北疆之主也能无其名而据其实,大商求着他打西周还来不及,又如何会冒着危险去处理他。 苏护其人,好谋少断,一直想要自立而不得其势,如今大好机会从天而降,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老道士的鬼话起了蛊惑,还是自己真的就是如此打算,自缚其身的苏侯立刻回返冀州,点齐了大军出征崇国,一路攻城略地,连拔崇国南部四城。 等到梅武反应过来之时,半个崇国已经沦丧,苏护的大军也是兵临城下。 诸侯间征伐,喜欢讲究一个师出有名,以不义伐有道,败亡之道也。 可惜,崇城的战后人丁不比垢城这些地方好多少,与北海的两次大战,一饮一啄皆是缘由,缺乏兵力的诸城,被士气低落的冀州军一路破城,不义之师的士气,也在一次次劫掠与封赏中也逐渐回升。 梅武鞭长莫及,只能坚壁清野,尽量以保全崇城为主,苦守崇侯的大军回转。 “熊,你怎么亲自上了城墙?你是校尉,往后站,别挡住乃翁的位置。” 说话者,孟季昌,家中排行老三,正是与当年和孟熊同吃同住,生死与共的袍泽。 “孟老三,乃翁身子骨没那么精贵,当年跟着侯爷一起打鬼方的时候,哪一次哥哥不是身先士卒?” “你个夯货,伱儿子那么有出息,你父凭子贵,不留着这条烂命跟着你儿子去垢城享福,你玩什么命啊?” 孟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目视着前方,他二子很聪慧,学什么都很快,他二子的能耐没有人比他清楚。 哪怕从小到大,孟尝嘴巴上天天挂着提前养老,不想太累,趋吉避凶之类的话,他了解自己的二子,尝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他一定会出人头地,建立一份属于他自己的丰功伟业。 有子如此,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可能拖自己儿子的后腿?仁义将军孟尝的父亲,不可能有一个懦弱畏缩的父亲!他给不了孟尝太大的帮助,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威名远扬的儿子有一个勇敢的父亲,免得有心人以他为借口,伤害到孟尝。 “来了!” 孟熊声音高亢,指挥城头参差不齐的百姓与甲士,弓弩手待命,盾甲举盾牌,死死的盯住敌军范围。 “放箭!” 崇城守军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攻防,初期尚还能应对,随着战局越发的持久,这群老兵和和百姓组成的守城军,便开始出现大规模的伤亡,顺着云梯爬上的冀州精锐甲士正在大杀四方。 一员彪悍的冀州先锋军登上城池,取下别在腰间的两把瓜棱锤,周身没有人能靠近他两米之内,壮汉为身后的袍泽争取登城的空间,梅鸾见状,立刻迎了上来,双锏发力,一锏下去,力士挡住了鞭击,却没能躲过锏影中的神魂震颤。 整个人脑子一麻,随后梅鸾第二锏紧随,直接打得壮汉头破血流,顺着力道就摔在了城墙之下。 梅鸾气喘吁吁的喘着粗气,他和大哥梅武就像是两个救火队员,哪里一有空缺就往哪里跑去救援,若不是二人苦苦支撑,这崇城早就被冀州军给攻了下来。 只不过人力有穷时,冀州军势更加强盛,人数也更精锐、更多。 崇城逐渐落入下风,城头之上站立的冀州军越来越多。 “您还在等什么?” “再犹豫下去,崇城可就没有了,冀州军进城,你们梅家只是家臣,上不上,下不下的,拿来祭天,最合适不过。” 梅武冷漠的拔出长剑,指向下首黥面的健壮奴隶。 “淳雄,你原是崇侯亲自从匈戎带回来的俘虏,你有什么本事能向我夸下海口,号令满城的奴隶,为我军敢效死力?” 黥面的青年也不畏惧,听着这句话目光直视着梅武,大声说道。 “淳雄自然没本事让这些奴隶效死力,对于他们而言,无非是换个主人罢了,在谁手底下不是死路一条?” “我办不到,但是孟尝将军之名,可以办到,只要将军同意,我等崇城之奴的子嗣亲人,战后能前往垢城,城内八千奴隶,必然愿为将军所用。” 梅武沉思着得失问题,他和其弟梅鸾不同,更加成熟稳重,没有那么多的世俗偏见,不然崇侯虎也不至于每次出战,都会让梅武守家,不然淳雄也不会冒着天大的风险,去和一个不知变通的将军说这些。 孟尝的晋升之路,在崇侯的刻意为之下,梅武都快听出茧子了,自然也是明白淳雄的意思,整个大商,目前就北海出现了奴隶任用为战兵,加入战功制度这么一个特殊的例子,贵族们没有反对,和北海的特殊关系有很大因素。 但是梅武不敢,他若是打开这一条口子,惹得全天下的奴隶人心思动,世界会不会大乱,他不知道,但是他梅武一定会被城中的贵族,第一个扒皮抽筋。 崇城生灵涂炭罪其一,加上任由奴隶之血玷污崇城的荣誉,事后损失惨重的崇城总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人站出来,包揽所有过错,然后卑微的死去。 若是有其他办法,梅武也不用在自己死,还是家族覆灭这个问题上纠结,只是目前整个崇城的兵源已经征无可征,总不能指望拄着拐杖的乡老,嗷嗷待哺的娃娃也跟着一起上阵杀敌吧。 这也是梅武主动找到淳雄的原因,城中除去行商手中的奴隶货物,各大贵族的私奴以外,崇城常规的可战之奴就这八千,都是往年与戎族战争时崇侯俘虏的‘存货’。 而淳雄极为特殊,原本是匈戎贵族之子,也是匈戎奴隶颇具威望的那个唯一。 梅武思虑良久,不用奴隶,他整个家族大概率完蛋,用了奴隶,他可能会死,但是家族不一定。 梅武阴沉的看着淳雄,似乎想要把这个奴隶中的“贵族”看个真切,阴狠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绝和果断。 “我答应你们,但是前提是守住崇城,否则,我死之前,我会让城中的甲士先把你们都杀光!” 淳雄笑了起来,恭敬的学着大商之人拱手称诺。 说来这淳雄也确实是颇具胆识和能力的人,也不知道他和这群奴隶说了什么,八千戎族仅穿着遮蔽隐私的破布,就拿着竹竿、锈蚀的长矛嗷嗷叫的冲上了城头,悍不畏死的向冀州军发起冲锋。 梅鸾和各大军侯将校见状,立刻集合军势,跟随着这一群卑微的奴隶往城头猛攻,强大的攻势又一点一点把冀州军势往后逼退,双方围绕着城墙上的石梯不断争夺着。 苏护站在中军的战车大纛之下,心中有些阴郁,显然是对自家军势的攻击很不满意,数倍于敌军,进攻了大半天,居然还能让一群衣不遮体的奴隶给赶下来。 苏护很生气,于是吩咐着陈奇、郑伦上前进攻。 陈奇慢慢吞吞的荡在大军最后面,不是很愿意做这种事,但是他为臣,苏护为主君,他提过建议,主君并没有采纳,能消极怠工不参与进去,就是对昔日袍泽最大的尊重。 和他同称为冀州双雄的郑伦则不同,少了一层羁绊,虽然也不是很乐意,动起手却比陈奇少了些许顾虑。 只见郑伦看着城头之上无人能挡的梅鸾,悄悄的跟在攻城士兵的队伍之中,小心翼翼攀附着云梯,靠近着梅鸾。 就在梅鸾出招击杀身边冀州军士之时,一口清气入腹,口绽春雷,“哼”的一声,轰得梅鸾神魂不稳,眼瞅着两道白光从郑伦鼻窍飞出,抓着梅鸾半个魂魄就要被拉扯吸走。 危机时刻,梅鸾手中双锏蓝光一闪,被白光拽动着的魂魄又被重新拉了回来。 只是这一声哼气之下,梅鸾再难力战,被亲兵们扶住,就想往城下抬去。 “哈哈哈,我道是什么同道之人,原来只是一个借助了法宝之力的普通人,亏你梅鸾还号称崇城三甲之一,不过是沽名钓誉之人罢了。” 郑伦嘴中不饶人,提着手中两柄降魔杵就大开杀戒,往着梅鸾的方向直奔而来。 顾不得头痛,梅鸾心中大骇,立刻就扔下双锏,跌跌撞撞的随着亲兵的拼死守护,逆着衣衫褴褛的奴隶人流,就往城下逃跑。 郑伦轻蔑的看着梅鸾慌张逃窜的身影,面露着不屑。 “呸!什么崇城三甲,赵丙、梅鸾、孟仁义,尽是些徒有虚名的鼠辈,不过如此。” 随着梅鸾的奔逃,城头上缺口又被攻守易势的打开,无数的冀州军顺着这道口子,攀附上城头,奔向四面八方。 就在郑伦欲要继续往前争夺更多登陆空间时,一道白发苍苍的身影,捡起了梅鸾的双锏,混身气血激荡,怒喝一声,从一旁冲杀出来。 “我儿孟尝不是鼠辈!” “梅鸾”的双锏当头棒喝,郑伦大惊失色,只得抬手欲挡,同时一声哼气喷出。 “啊”两声惨叫之下,两道身影应声而倒。 孟季昌立刻上前拖着孟熊就往拉,而郑伦也捂着无力下垂的左臂,恨恨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老头,捡起降魔杵,顺着城头一跃而下,落在一如狼似虎的火眼金睛兽身上,往着本阵逃去。 失去了郑伦的拉扯,原本被冀州军撕开的缺口又迅速的被奴隶军与崇城军合力堵上。 4600字大章奉上,后续军阵之事承接封神剧情,开始刀人了,封神榜还没上台,先刀几个榜上之人助助兴!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三千虎贲踏城去 一万骑兵,这是闻仲交给孟尝的先锋前军,其后还有邓九公为主,风林为副的六万大军沿着北海来时之路,往崇城开拔,解崇城之危。 孟尝一路轻装上阵,经由郓城、溿城、垢城、丰壤一路换乘补给,快马加鞭的往崇城方向狂奔而去,生怕自己一时错过,便是终生悔恨。 身后除了大腹便便的吴程之外,包括姜子牙、钟家兄弟等新入之人俱在其中,三千崇城甲骑换乘先行,剩下人马交给了钟家兄弟随后徐进。 对于苏护反叛之事,姜子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位苏侯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就算他拿到了地盘,南有朝歌大军,北有闻太师几十万大军,西边有崇侯回撤的崇城主力,他苏护胆子怎么就这么大,人心不足蛇吞象,真的就觉得自己冀州能独霸天下? 就算是苏护往南边去打朝歌,姜子牙都觉得不失为一种当反贼的好路子,唯独往崇城打就很难理解,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蛊惑了这个有些不太聪明的冀州侯。 孟尝等人才刚刚到燕城,就见到了带着大批百姓和贵族逃难到崇城之人,赶着数不尽的牛车,聚集在这无主的残城之中。 陆嘉远远瞧见孟尝的军队,就立刻打旗示意孟尝靠近,也正是从这位北疆行商巨头的嘴里,孟尝方才得知冀州军的大致行为。 崇城仍在坚守,各家贵族和行商纷纷捐出族中世代相传的奴隶仆从,苦苦死守着城墙与残破的城门。 而崇侯也已经离开了滨州,正往崇城回撤之中,只是能不能在城破之前赶回来,就犹未可知了。 “孟将军啊,您可得替我们报仇啊。我崇城为北疆挥洒热血,他冀州竟然如此背信弃义,违背盟誓,公然反叛自己的上爵主君,孟将军,您一定要替崇城的乡老们讨要一个公道!” 孟尝按捺住自己焦急的情绪,不停的询问着知情人士,关于冀州军配置的问题。 他手上不过三千骑兵,敌军势重,若是不好生规划,就光凭一腔血勇,别说是救援崇城,自己都得赔进去。 听着陆嘉等人的转述,孟尝面色有些凝重,冀州常备披甲之士约有二十万上下,如今崇城之前只有十万到场,抛去驻守冀州城的后军与后勤,至少还有五万人的军势不见踪迹。 而且冀州军骑兵与战车众多,自己若是想凭借几千骑兵的优势游击割肉,不太现实,敌军只要堵住前进之路,用骑兵追堵,几轮箭雨下来,他们就得死在冲锋的阵前。 孟尝的脑海里不停的回想着前世各种著名战役的记忆。 他自认为算不上什么名将,唯一能给他安全感的,就是这些宝贵的历史典故与记忆。 要用后人的智慧,来对阵今者。 “熊康,你有天空优势,速去崇城先行查探战况,如有可能,进城告知梅武,给我坚持三日,三日后援军自来。” 熊康没有反驳,他们是一路狂奔而来,在各城补给,尽最大程度的换乘才勉强先到了三千骑,最快的援军不过钟家兄弟七千骑,想要等到邓九公的大军至少一个月有余,至于崇侯,更是遥遥无期。 孟尝看着崇城逃难人群和物资心中有了一些想法,随即勾住陆嘉的脖子,低声说道。 “孟某有一事相求,还望陆兄倾囊相助,日后崇城之围解开,吾与崇侯必有厚报。” “请附耳过来!” “…………” 待吩咐完叮嘱陆嘉之事后,陆嘉面露难色的看着孟尝:“孟将军,我只是一个商人,这,在商言商,我……。” “你首先是一个崇城人,其次才是商人,再说了,我可曾说过白拿?难道我孟尝的名声还做不了这个担保吗?” 陆嘉神色一凛,立接摆手道:“将军仁义,谁人不知?我岂敢质疑您,罢了,家园之争,陆某宁可一厘不挣,也要助将军一臂之力,还望将军信守承诺,陆某损失薄利事小,将军名义事大。” 眼看着这位大行商告退而去,孟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对着身后的辛评、廉庸说道。 “传令全军,养精蓄锐,两日后,与我一同开拔崇城。” “我们,回家!” “诺!” 没有人知道孟尝在计划什么,也没有人去质疑他,崇城老兵的想法很简单,跟对人,然后一路走就是,孟将军从不坑害自己人。 而且,正如将军所言,崇城,那是他们的家园,就算是前方刀山火海,只要有孟将军在,淌进去又何妨? 眼见着诸人各行其是,孟尝一屁股坐在一旁老乡的牛车上,一路颠簸,屁股咯的生疼,此时坐在硬板上,屁股上一阵酸麻舒爽。 他都如此,可想而知这三千骑兵得累成什么样? 可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跑到他面前喊过苦,叫过累,想到此处,孟尝不由得笑着躺在牛车背后的硬板上,轻轻的说道。 “三千虎贲踏城去,十万冀兵丧胆还。” ………………………………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陆嘉流窜于各大贵族与平民之间,花钱如流水。 长途奔袭的崇城甲骑也只是略微的缓解疲劳,想要恢复战力,时间尚短。 只是崇城战势紧迫,已经容不得他们还在燕城继续休整。 每日熊康频繁的来往崇燕二城,苏护也不是傻子,看见异人出现,立刻反应过来,闻太师麾下有援军赶来。 不过料想到如此急行军下,这批人不会太多,也不具备太多即战力,方才放下心来。 只是崇城的攻防需要加快一些,往后若是不能快速决胜,拿下崇国全境,真的等到闻太师与崇侯赶回来,苏护也害怕自己招架不住。 梅武得到援军消息,也是恪尽职守,频繁的前往各大贵族氏族借兵借奴,凡是能在守城中贡献一把力气的,农妇与奴隶来者不拒。 对此淳雄也是哈哈大笑道嘲讽梅武:“现在知道奴隶也是有一定用处了?只要您开了一次先例,往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后来之人争先模仿,奴隶才会有翻身的机会。” 对此梅武没办法拒绝,本能的排斥这种“鄙贱”的行为,可他确实是无能为力,在这一刻,他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整个世界对于他的浓烈恶意。 或许,就算这次成功守下了城邦,未来之路也会很艰难吧,他不是孟尝,身上有一层仁义忠勇的光环庇护。 说回第三日,也就是孟尝托信使和梅武约定的第三日。 冀州的攻城大军强攻半月,损失惨重,崇城之中死了多少人,冀州的军势至少损失三倍以上,这也让苏护心痛不已。 强攻则战损比例极速攀升,不强攻,那就直接死路一条,等到各方反应过来,冀州危矣。 第三日的猛攻格外的激烈,被苏护言辞警告的陈奇,终于坐着火眼金睛兽踏上了攻城之路。 没办法,郑伦这厮,攻个城居然还能让一老卒偷袭打伤,神魂不稳,左臂如同瘫痪一般,此刻还在军中休养。 整个大军中,只有他,能够在城头之上神勇难当的打开局面,才能有效的为身后的袍泽争取登陆的缺口。 冀州军攻势如火如荼,整个崇城的城墙都要被凿烂,城墙下堆积如山的尸骸散发着一股腐臭,不断的有新人跌落尸堆,变成凝望着苍天的一员。 战鼓声声响起,原先气势如虹的冀州军也有些泄气,以不义之师,伐有道的弊端,开始显现,若非崇城本身军势不够,冀州军还不知道会有多惨。 终于,疲累的冀州军侧面出现了一支军队,遥遥望去,烟尘滚滚,如同数万骑冲锋而至。惊的苏护是又急又气,难以置信的看着漫天尘土的“孟”字旗迎风招展。 早在看在异人飞入城中时,他就想过可能会有援军,只是没想到居然如此之多?他们都会飞不成?数万骑兵日夜兼程,就算是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啊。 孟尝一马当先,排头成雁行阵的骑兵停在高坡之上,让苏护瞧不清楚后面的阵势,只是根据敌方的小旗和烟尘程度推断,该有三万甲骑之众。 看着这一帮乱入的甲骑,苏护立刻指挥着左军军势调转,准备接敌迎战。 这帮冀州军还算精锐,反应速度也十分的迅捷。 孟尝隐晦的给辛评、廉庸打了个手势,让其准备破阵的东西,然后打马上前,扑头盖面的就是一顿臭骂。 “二臣苏护,你可有礼义廉耻乎?北疆糜烂,伱寸功未立,只会躲在后方,摇唇鼓舌,坐享其成。” 苏护大怒:“我寸功未立?你在燕城中拉着陈奇饮酒吃肉,与我冀州军同为袍泽的事情就不算数吗?孟家小儿,你莫要血口喷人!” “原来你个老贼还知道我们曾经是袍泽?背信弃义,罔顾崇国与冀州百姓生命,你对得起你冀州列位先祖吗?一条断脊之犬,你还有脸在我们崇城近百万的将士、百姓面前,说出同为袍泽这种话?” “无耻之徒,你枉为一城之侯,还敢在我军面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有你这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几句话语刚罢,苏护一口老血喷出,气急败坏的指挥左军上前,也不顾什么致师之礼,直接大军挥上,欲要斩杀这牙尖嘴利之辈。 听着背后辛评高呼:“将军,军阵已经就位!” 孟尝轻蔑的打马回阵,时间拖够,该上正餐了,只是一看着面前军阵之前,数以千计的耕牛,他心中有些不忍。 这些可都是陆嘉借购而来的的耕牛,牛角上缚上兵刃,尾上缚苇灌油。 “点火!” 军士们颇为心痛的点燃了耕牛尾巴上的易燃物,熊熊烈火燃烧起来,受惊吃痛的耕牛,立刻发狂一样的往前狂奔而去,身后则是悲伤的军士们,这可是耕牛啊,耕种之时最宝贵的助力,就这么一把火全烧了。 庞大的牛群往前狂奔,势如奔雷,迎着敌军左军惊恐的眼神,就如洪水席卷一样,直接将前排的盾甲撞击得七零八落。 随后,孟尝麾下三千骑兵紧随而至,身后传来各种铜盆敲击和喊杀之声。 尘土飞扬下,敌军诸人瞧不真切,灰蒙蒙中似乎还有万人之余的步甲,与骑兵齐冲。 苏护大惊,这是什么违反常理的行军速度?你闻太师打仗就不讲基本法的吗?有骑兵就算了,怎么还有步甲大军?靠着两条腿,大军能日行千里? 前一日打北海,隔一天到朝歌,是不是明天就能到南都,去找鄂崇禹扬武扬威? 时间,已经不容许苏护多想,孟尝仁义之名远胜战阵之名,但若是觉得仁义就是扎进书堆的囊虫,是不知战阵的人,那就未免太过于小看对手。 吴敢领军一千人,跟随火牛之阵猛冲冀州左军方阵,火牛之后是骏马奔腾,骏马之后是一千敢死之士,手持战刀与长矛,破军裹挟。 一招鲜吃遍天,吴敢现在对于裹挟溃兵冲杀也算是颇有心得,他甚至觉得,千般诡计,万般变化都不如像孟将军冲阵时一样,打溃敌军,掩溃冲杀来得简单粗暴有效。 辛评和廉庸各带千骑跟随孟尝身后,直接越过崩溃的前军,也不迂回也不避让,蛮横粗暴的直冲苏护所在的中军。 三头六臂之下,原先被朱厌打爆的左首,头顶上一条疤痕十分显眼。 千军万马之中,两千骑带着破城守家的信念,随着孟尝撬开的缺口,往里直冲,无数的骑士被长矛戳下,又或者马蹄断裂,摔入敌阵被刀枪加身。 这也是为什么孟尝向来不用骑兵直接闯阵的原因,骑兵不是坦克或者大象,强冲只能两败俱伤。 可现在是现在,苏护老儿野心勃勃,自己不管不顾往前直冲,他若不怕,大可以和孟尝试试谁剑更利! 果然,看着孟尝带着一群甲骑不要命,苏护也有些慌乱。 “疯子,主将是疯的,这群兵也疯的吗?他们就不怕死吗?” “陈奇、郑伦何在,挡住此人,杀了他!” 苏护叫唤了半天,哪里还有人应他,郑伦已经回了后军疗伤,陈奇? 陈奇骑着火眼金睛兽还在城门口有气无力的哈气呢。 轻飘飘一道擤气击出,只晕数人,不伤魂魄,将摸鱼进行到底。 看着被冀州甲士一矛刺死坐骑的孟尝,倒在人群之中,苏护还没来得及大喜,谁知下了马的孟尝更加暴力。 步斗踏罡之下,孟尝迈着奇怪的步伐,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刺击,然后一步一步坚定而又匀速的朝苏护逼近。 左军被火牛阵冲得七零八落,士气尽丧,又被吴敢拼杀驱赶后撤。 中军的大纛,终于害怕了,开始向后回撤。 崇城之上传出一片呼声。 “孟将军无敌!” “援军……终于来了!” 周末码字多存,休息完了之后会继续开始日万之路。这两天的大章尽量不要跳订,会有承上启下的过度之用,不然后面有很多坑埋上还不清楚坑挖在哪儿。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孟家阿父 其疾如风,从火牛冲阵,到孟尝带兵一路杀入敌阵开始。 冀州四方主将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自家中军大纛就开始疯狂后撤。 前军还在登梯夺城,右军和后军都在等候军令。 稍微走个神的功夫,就看见左翼出现敌军,脑子里还没转过来,想看苏侯准备如何处置此事,就见到火牛冲阵,敌方主将直接带兵往死里怼自家侯爷,要和侯爷兑子互换! 一时之间呼喝救援者有,勒令不得妄动者也有,冀州大军乱作一团。 崇城之内,梅武和淳雄见状,立刻按照约定,指挥手中残余不多的军势进行反攻,破败的城门洞开,一大群甲士和衣衫褴褛的奴隶红着眼睛往外冲。 “援军已至,杀光冀州狗!” “苏护已死,诸君随我杀!” 各种呼声纷踏而至,叫人真假难辨,就连陈奇也狐疑的向后望去。 只见熟悉的三头六臂身影,生生杀入苏侯的中军腹地,快速逼近大纛,火焰巨人横于天空之上,火斧劈挂之下,轰飞一片片的军士,当真是魔王在世,无人能敌。 苏护虽征战多年,但本质和袁福通无二差别,年轻时或许也是军阵之中斩将夺旗的英勇战士。 常年以往的身居阵后,酒肉之下一声气力早已还给了岁月,哪里敢和这样的存在一决生死,只得急忙下了战车,换上骏马,带着亲兵向后军撤去。 冀州军的甲士悍不畏死的护卫着主君,在孟尝身上以死换伤,留下了一道道伤口。 所幸目前的孟尝皮糙肉厚,精血控制力十足,只要不是伤及要害,区区皮肉伤转瞬即好,徒留疤痕标榜。 伸手拽下一名冀州骑士,孟尝重新翻身上马,气势汹汹的带着身后的骑兵,也不管周围的敌军,就朝着苏护所在之处猛冲。 “熊康,抓住苏护!” 孟尝大声呼喝着,苏护听见后下意识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九黎异人如鹰隼一般俯冲而下,苏护立刻让亲兵护住自己,矛头对准天空,防止异人落下。 “侯爷,您这身衣袍太显眼了,还请换下外袍!” 亲兵见着异人每次都能在乱军中寻到侯爷的身影,急忙建议道。 苏护也是恍然大悟,立刻将身上明黄色的袍子扯下,递给提出建议的亲兵。 “穿上他,引开天上的异人!” “……?” 得见一人身披黄袍单独窜入乱军之中,孟尝不屑的冷笑着,苏护头发花白,此人发色如墨,身形比苏护壮硕了整整一圈,如此拙劣的分身之术,骗谁呢? 随即大喊道:“长胡须者苏护!” 听闻此言,苏护立刻心疼的抽出短刀,割下胡须,继续策马狂奔。 “这狗贼,反应是真的快!” 眼见着苏护扯下衣角包裹着下巴,一路逃入溃逃的乱军之中,一时之间熊康和孟尝都有些认不出来哪个才是苏护。 孟尝索寻了片刻后不得其影,只得摇头叹息,错过了手刃苏护的好机会,随即追上冀州大纛所在,戚斧横劈,大纛应声而倒。 辛评和廉庸立刻会意,带着残余的八百骑兵在敌阵中放声呼喝。 “反贼苏护已死,降者不杀!” “反贼苏护已死,降者不杀!” 此时,高坡之上的“朝歌步甲”逐渐露头,哪里是什么朝歌精锐甲士,全是一群老态龙钟,面黄肌瘦的难民,披着一层不合身的盔甲艰难拿着各种铜盆、梆子虚张声势。 偶尔得见原本身为燕城驻守的些许战兵、仆从军拖着枝繁叶茂的树杈来回跑动,掀起一副尘土飞扬,大军前进的景象。 只可惜,苏护看不见这一幕了。 吴敢掩杀着左军,孟尝则带着剩余的八百骑兵一路尾随,也不进攻,就远远的吊着苏护的中军溃兵,每当苏护想要整军之际,便高声厉喝,逼着跑在最后面的溃军往前冲,向前挤压空间。 只要溃军一旦有想要调头或者整顿的举动,就会遭遇痛击,一路之上中军自相践踏,乱作一团,冲乱最后的方阵,也往后军不停的压迫着。 大纛已倒,主君“战死”,前军哪里还有攻城的想法,于是也被崇城冲出来的军势一路碾压。前中后三军脱节,各自溃散,唯一能成建制的右军见状,一时摸不清敌军的现状,只得规整的军队,徐徐后撤。 这场闹剧一般的战争,从清晨一直到黄昏时分才算结束。 整个崇国的南境到处是溃兵,留下了大片踩踏而死的尸骸,不算宽阔的崇水之上,还漂浮着一些慌不择路,试图跳水求生的冀州水鬼。 也不知奔逃了多远,苏护看着身边数十骑兵,哭丧着脸,摸着两头长中间短的胡须欲哭无泪。 十万大军啊,那可是十万个人,不是十万头猪,来时威风八面,此时却不过寥寥数十人相随。 苏护茫然的回头看向崇城方向,嘴中喃喃道:“孟尝、孟尝!!” 随后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两眼昏黑,竟是再也坚持不住,从马上栽倒下来,碰的是头破血流。 “主君!!” 周围的亲兵大惊,纷纷上前扶住苏护。 兀自捂着额头的苏护,任由鲜血扑面,混进口齿之间,愤恨的说道。 “我无事,传我军令,四周搜寻我冀州军溃散之师,我们,回冀州!” “诺!” 行至深夜,崇城出城反追的残军才逐渐回城,而一路追击冀州军过了崇水的孟尝也带着麾下的甲士回到了崇城。 大军疲惫不堪,但是战后的崇城更加残破,孟尝不敢放任所有的将士都即刻还家,寻找日思夜想的家人团聚,战后的秩序还需重建。 “吴敢!” 听闻将军传唤,吴敢立刻上前听令。 “你和梅武将军抓了多少俘虏?” “回禀将军,应有两万有余,我方军势势弱,拦不住太多。” 孟尝听闻后点了点头,有些头疼俘虏的问题,早先梅武就曾传话,大胆承诺了城中奴隶,给予他们自由,战后释放参战的奴隶及其直系亲属,可归垢城服役。 因此,也就有了孟尝与梅武合计,待敌军之际,尽可能多抓冀州的战甲、仆从军做俘,以精壮奴隶换取这批残破之人,否则梅武也没有那么容易从各大贵族、行商的手上借到如此之多的奴隶与仆从,强行掠夺,那梅武就真的活不长久了。 淳雄也不会甘心说服昔日的同族重新拿起刀剑,让一批消磨意志的奴隶,去为子孙后代搏一个未来 孟尝同样头疼的还有军势问题,此战之下,三千精锐甲骑只有一千余人,崇城守军参差不齐的加起来也不过一万出头,面对比自己还要强盛的冀州俘虏,看管之事也是极其麻烦。 按往常诸侯间征伐的惯例,这批俘虏是可以被苏护赎买回去的,可现在崇城这个破败的样子,还讲个锤子规矩,而且苏护兴兵,也不是正常的诸侯之争,严格意义上来说,以下伐上,有不义而伐有道,是为不忠不义。 至少以这个理由,强行拆分俘虏私编为奴,也有个说法糊住面子,不至于崇侯一回来,先杀梅武,随后问责孟尝擅作主张。 “大军进城,诸事繁忙,难以尽数归家,诸君还请多多担待,这几日你们三人自己合计一下,排个章程,日夜轮换,务必死死看住俘营,等钟家兄弟赶来,你们方能任由军中将士回返家中寻亲。” 吴敢不可置否,他非崇城人,也不需要探亲一说。 只是辛评看着一旁讷讷不语,目中含有泪光的廉庸,低着头称诺,静静的以手抚其背,安慰着这位老大哥。 守城惨烈,一路走来,还有不少农妇手拿草叉、农具战死的情形,大家自然是想迫不及待回家看望家人,生怕出现父儿已回,但家中无亲的情景。 辛评站出身来,回望着众军士,轻声询问道: “将军,我等俱是老兵,战阵之事早已不足为奇,自是无事,只是将军,您…您的父亲听闻也上了城墙驻防,还身受重伤,要不,您先归家看望一番家翁?此处有我等即可,将军大伤初愈,又奔波十数日,连番大战您也是身先士卒,何必再守着这群败军?我等愿为将军效劳!” “我等愿为将军效劳!” 孟尝哈哈大笑,心中既是感动,也是有些不忍的回道:“我父孟熊,那也是昔日战阵之上能连斩十甲的战士,应当无恙,待城中安定之后,我自当还家,尔等自行其事,待我与梅将军协调好城防之事后,我与诸君齐守俘营。” 众人见状,不再言语,将军家翁重伤,尚且过家门而不入,那他们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吩咐完三人主事后,孟尝便带着数位亲兵,往崇侯府邸走去,目前主事之人梅武,便在此处代管城中事务。 行至府邸之处,还未瞧见梅武,只见衣衫褴褛,但是身体皮肤却干干净净的一位黥面奴隶,恭敬的走上前来,拜首叩俯道。 “匈戎奴淳雄,见过仁慈的孟尝将军,愿天神保佑您,长盛不衰!” 孟尝挥手制止了想要上前驱赶的亲兵,点头回答道:“尔等之事,我已知晓,孟尝非无信之人,只是崇侯未归,尝做不了主,待崇侯回城之后,我自当为尔等请命!” “淳雄代城中贱奴们,叩谢将军恩情。” 浑浑噩噩六年,淳雄热泪盈眶,身为匈戎王第七子的他,跟着自家父亲随鬼方扰边,结果被崇侯大败而归,自己也和族人一起被俘虏在这崇城之中,隐忍了六年。 若不是行商们带回垢城奴军改革之事,他原本以为自己就会如此庸碌无为的死去,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看到重新回归贵族序列的机会,心中欣喜不已,立刻恭敬的匍匐着后退,直到孟尝进了府邸,方才扬眉吐气的起身后退,看着躲在角落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的族人,淳雄开心的笑道。 “此事已成,孟将军仁义之名可做担保,诸君,我等可去垢城也。” 看着身前的奴隶们将欲欢呼之时,淳雄赶忙制止诸奴隶:“切勿声张,大家当知道此事之不易,我等还需安分守己,低调等待孟将军回话。” 孟尝看着深邃的侯府,叹了一口气,心中一直想着目光炙热的淳雄,孟尝并没有鄙夷淳雄的意思,他也算是一个人物,心中也还憧憬着对文明、体面的生活,这样的人既是危险,也是一把利刀。 至少这次崇城的危机,淳雄做得很好,亲自指挥着数以万计的奴隶,用血肉堵住了冀州军的攻势。 奴隶这种畸形的物种,他没有办法从根本上改变些什么,至少在垢城开了一个好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不害怕奴隶中出现有野心的人,他害怕的是,这群人连反抗都不知道为何物,那是最大的可悲。 只是这件事情还需要好生谋划,至少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或者和城中各大贵族切分好战后的功勋分配,否则,这人闹将起来,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孤身一人,在这个奴隶制的社会长大,他比谁都知道,动了大多数贵族的蛋糕,会有多么的可怕。 其中的压力与风险,不比后世的世家侵占田地的事情简单多少,这个时代,是掌握人口的时代,谁手上有足够多的人口,谁就有向其他诸侯叫板的实力。 不论是战甲,还是奴隶,只要有人,一个城市就会蓬勃发展,奴隶越多,愿意来这个城市定居的平民和生民也会更多,奴隶占据社会的最底层,做着最危险,最辛苦的事,他人越多,农桑、矿产等实业也就越兴盛,才会吸引商贾往来,往来频繁的城邦自然就越兴盛。 怀揣着沉重的心思,孟尝终于见到了梅武,昔日梅武为崇侯之肱骨,位高权重,而此时,不过两年之时,孟尝已经站在侯府,与梅武平视。 梅武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也是心中感概万千,大河后浪拍前浪,这后浪的势头,着实太猛。 ……………… 随后几日,便是城中各项事宜的整顿,有孟尝和梅武联手施为,整个崇城也终于在冀州溃败以后,迎来了难得的安宁与稳定。 随着钟家兄弟带着后续骑兵赶到之后,孟尝也终于松下了心头那口闷气,城中先行回崇的千余甲士也终于能换防回家,去寻找那昔日的牵挂。 随着孟尝一声令下,众将士静默的无声的离开了军营,往各自家中归去。 归去,归去,两岁未还家,去时万人,归时一千,他们尚能有家回,可更多的人,宛如游魂,大部分能送还的,只有一身盔甲和残破的兵器。 “孟尝!” “乡老,孟尝回来了,孟尝将军回来了!” 随着孟村村口稚童的一声呼唤,崇城西门之外沉寂的孟村瞬间热闹了起来,众人纷纷往村口走来,欢迎着他们孟村走出去的大英雄。 孟尝温馨的看着这一村的亲邻,面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只是见着熟悉的面孔少了许多,笑容又沉寂了下去,急忙在人群中搜寻着自家父母的身影。 “尝!我家二儿在何处?我的儿,伱在哪儿?” 突然,听着耳畔熟悉的声音,孟尝眼眶瞬间湿润,这一路紧赶慢赶,唯恐刀兵降临在这小小的村庄,唯恐再也见不到熟悉的人,他敬爱的父母。 还好,还好。 只是阿母的情况很不对劲,自己明明就在站在村口,为什么阿母看不见自己? 孟尝立刻拱手,向身边的叔伯兄弟们告罪,上前迎向阿母,紧紧的抓住自家阿母粗粝的双手,哽咽的说道:“儿…儿在。” 孟家母听着自家二子的声音,放声痛哭起来,粗粝的手掌不停的在孟尝的脸上摸索着,她揉搓着孟尝厚实的耳垂,终于确认这就是自己的儿子,立刻将自己的孩儿拥入怀抱。 “阿母,您这是怎么了?”孟尝声音有些颤抖,去时还好好的,为何母亲的眼睛,好似看不见了? 阿母未曾答话,只是声嘶力竭的嚎啕大哭,孟尝心中隐隐作痛,红肿的眼睛不停的在人群里探索着记忆里,那位黝黑瘦高的男人。 去年随崇城本阵回返崇城的孟竹与孟优缓缓走上前来,拍打着孟尝的后背,互相看着彼此,话到嘴边却无从出口,最后年长的孟竹沉沉的说道。 “尝,熊叔,没了!” 写得好困,每天睡眠时长6小时,望仲父们怜惜!!!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飘零半生未逢明主 崇城满城素缟麻衣,家家出殡,或是送别父兄,或是送别子弟,伤心者并非一人,悼亡的哭泣是这数十日的主流之声。 自从邓九公进城之后,孟尝就立刻借助邓九公的军势,切割了俘营,强行将这一群反叛军黥面刺配,发补给了城中的各大行商与贵族。 城外平民、生民、奴隶的悲伤在各个山头弥漫,城中众多的贵族欢快畅饮的为“大胜”而庆贺,两股割裂的情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孟尝极为不适,丢下梅武独自应付这些看着精壮奴隶喜笑颜开的贵族后,孟尝彻底的回到了孟村,回到那个他生养的村庄。 静静的坐在阿父的墓前,一壶寡淡的浊酒根本喝不醉如今气血旺盛的孟尝。 “大丈夫当有鸿鹄志!” 孟尝笑而不语,自己小时候经常在屋后和村子里的小伙伴说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比如把故事的背景说成远古不可记的时代,把主人公换成某个虚构的强盛部落酋长。 这句话正是在说一个刘氏族衰落后,分裂成三个部落互相征战的故事时,却不小心让阿父听见的。 小孩子嘛,听个热闹,各个都喜欢听丁董氏吕布、刘氏族赵云、关羽、张飞的故事。 可随着故事的发酵,大人们也开始对这些奇妙的“虚幻故事”有了热情,经常在农时忙完之后来着孟熊家屋后的大树下听着三族演义的故事。 讲故事的人从乡老换成了一个稚童,乡老也没有生气,反而兴致勃勃的跟着村民一起,听着那波澜壮阔的故事。 对于孟熊来说,故事中最喜欢的,莫过于刘氏族的族长刘玄德,实乃人臣誓死效忠的不二仁君。 可随着孟尝年纪增长,孟熊转变了门庭,又开始喜欢上了曹氏族族长曹孟德,或许,在他的心中,自己的儿子越发的优秀,他已经不满足将自己的儿子看成一个为人臣的家臣,更希望他能开创一城,未来得爵晋国。 只有成为如曹孟德那样的人物,在他看来,才能成就一番丰功伟业吧! 至于些许骂名和残暴?屠城,负天下人,这才是一个合格的诸侯应该去做的事,他钦佩刘玄德,却希望孟尝能学曹孟德。 “大丈夫当如此行事,方可建立丰功伟业,妇人之仁要不得。” 多少个日日夜夜,孟熊苦口婆心的劝诫自家二子发奋图强,早日获得晋身之阶。 可孟尝一直都在逃避,逃避现实,逃避那种肩负责任,被压的喘不过气的人生。 他不懂曹孟德,但是在他看来,无论是刘曹孙三者,一定都不快乐吧,如果可以,挺喜欢陶朱公那种惬意人生。 当然,能和西施一起共度余生那是再好不过。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无所谓了,自从走出崇城,踏上北伐之路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快乐过。 孟尝现在很想告诉阿父:“北海之行,尝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尝不再迷茫,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如何去做。” 只可惜,他“长大成人”,变得“懂事”,自己的阿父,却再也听不到孩儿的心声。 这个世界,唯一一个值得他开心的如顽童一般,放下戒备,倾诉衷肠的人已经永远的离开。 辛评和廉庸做不到,因为他们忠,其他人都做不到,只有阿父能让他无条件的说出心中所有的一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姜子牙欲要封神,钟家兄弟期望建功立业,吴敢想要做常胜将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与追求,只有阿父不同,他的所有爱,都给了孟尝,也只有这样的人,能够让孟尝放下心中所有的戒备,坦然相对。 或许,还有一个? 至少现在还没到时候。 崇城已禁酒,这壶寡淡的浊酒还是从梅武的桌上顺手拿走的,结果却食之无味,没能让他大醉一场。 真的好想好想,什么都不用管,就这么安静的躺在辽阔的天地之间,什么都不用想,大梦一醒,自己还是那个习文弄武的少年。 浑黄的酒液倒在阿父的墓前,孟尝叩首在地,长跪不起,心中怀念着阿父的过往。 身后邓婵玉度步了好一会儿,一直没敢上前打断,直到孟尝心中情绪荡开,才淡淡的开口:“婵……邓将军,有何事如此着急?” 邓婵玉这才吐出一口气来,先是走上前跪在孟熊的墓前重重的叩首,看得孟尝心中是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处之。 “崇侯回城了,已入侯府,召你回城述职。” “唉!” 平静的生活被打断,孟尝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看着邓婵玉发丝上沾染的草根,终究没忍住,轻轻择出,再缓缓的将其捋在耳后。 “将士们情绪如何?” “复仇之情高涨,都在等你。” “如此甚好,这个仇,不可不报,我不管他苏护何许人也,血债必须血偿,苏护、郑伦,一个都跑不掉。” 看着压抑着愤怒的良人,邓婵玉也没忍住,一把挽住孟尝的胳膊,皱眉说道:“尝,你曾经说过,因怒兴兵者谓之刚,将怒而行军,于战不智。伱素有智慧,当晓得其中厉害!” 孟尝深呼吸了一会儿,随即拍了拍邓婵玉的肩膀:“谨受教,我等虽复仇之军,但行仁义之师,以伐不臣,且安。” 两人骑上一旁的战马,奔腾之下,便向崇城而去。 即将入冬的季节,一株明黄色的小花却坚韧的长在孟熊墓前,随着马蹄声,一摇一晃的点着头,似乎在开心的舞蹈着。 崇侯回城,带着一身杀气与未曾清洗的血迹盔甲踏进了他的国都。 等孟尝抵达侯府之时,主堂已经站满了众将,主座之上正是崇国主君,北疆之主崇侯虎,左手下方稳坐者,邓九公。 看着孟尝到来,众人纷纷让开身位,示意他往前站。 孟尝也没有客气,当仁不让的站在了右手下方的首位,其后便是梅武、方成、赵丙等崇城战将,躺在地上脖子上咕咕冒血的,正是当日弃城而逃的西门守将梅鸾,此外还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孟尝眼拙,认不出此人头为何人。 不过梅鸾这厮死在这里,倒是让他颇为意外,也算是解了他一口郁气。 “都到齐了,那就议一议吧!” 崇侯虎满脸煞气的一脚踹飞地上的人头,恨恨的说道:“冀州苏护的长子苏全忠人头在此,这小子手头上武艺还是可以,只是未免太小看了老夫,想要趁虚而入,被我阵斩在滨州城外。” “但是,一颗苏全忠的头颅,解不了我心头之恨,如今我回师崇城,尔等守城有功,当赏!” “垢城卫孟尝何在?” “末将在!” 崇侯虎目色柔和了下来,自己的国都被人攻破,那可真是奇耻大辱,四大伯侯设立至今,还从未有听说过一疆之主被人打得连国都都会沦丧的。 “孟尝升爵一等,晋男爵,授外北海境垢、溿、橉、麸四城之地,任讨伐军先锋官,负责征讨冀州破敌开路之事。” “孟尝领命!” 崇侯虎随即看向梅武:“梅武守城有功,领崇国上将军职,辖崇国南域三城之军,往后当为我崇国南域屏障。” “梅武遵令。” “赵丙……” 北疆烂成一滩烂泥,北海七十二路诸侯反叛清剿之后,夺爵者肯定是不计其数。 这既是一次动乱,同时也把北疆重新洗了一次牌。 过往那些上古氏族开始,就传承至今的各大诸侯,以及夏商时分封的各路诸侯,除了苦寒的辽东伯。名义上的三侯两伯基本全部损失惨重,开始进入蛰伏期,往后至少十多年内,都是堂中这一群年轻人的舞台。 北疆足够大,经得住他们放肆的张狂武力,不然再往北走便是众多的游牧戎族,西路是兵精将广的西周,这份家业如何能守? 在崇侯虎刻意的扶持之下,孟尝这一支未来占据外北海境的“孟”系年轻诸侯们,上升势头迅猛。 继续担任青阳关守将的邓志忠,外北海杇城、驯城也划给了赵丙、吴敢,这都算得上是从孟尝麾下单独拧出来,坐落在外北海境诸城,直接封锁内外北海通道,同时与泰城呈犄角之势,出了岱宗可北连辽东,南援崇国,退可以岱宗为天险,青阳关为后路。 此次封赏与任命一出,众将哗然,看向孟尝的目光神色各异。 至于卞吉,调令发出后,他阿父卞金龙不答应,这小子又赖着不走,只能继续以副将任职。 待所有人封赏结束之后,梅武正式提出了奴隶守城之事,直接揽下守城不力,以奴代守的过失,向崇侯请罪。 崇侯虎阴沉着脸,没有作答,只是强压下了这件事,只字不提奴隶前往垢城之事,默默的让梅武背下了所有的责任,让以其伯侯之威强势的中断了此事之议。 待所有人退去后,崇侯虎单独留下了孟尝。 “任用奴隶,你是怎么想的?” “侯爷,当时崇城危机,守军势弱,故而……” 崇侯虎没有耐心再听一遍崇城发生的故事,强硬的打断了孟尝的回话,目光如鹰视,凶厉的盯着他。 “可是老夫说的不够清楚?本侯问的是,你是怎么想的?” 孟尝低着头默然不语,心中却是不断思索着崇侯话语中的深意。 “冀州俘虏不可能还回去,养着这两万多人,不知要花多少糜费,且维护俘营安定,也需要大量的兵力看守,不如分于各氏族、贵族为奴,降低风险,减少支出,此其一也。” “北海未平,人口大减,以奴充民,三代内可使北海恢复生机,此其二。” “其三……” 说到其三之时,孟尝有些犹豫,抬起头目视崇侯虎,眼眸中尽显锋芒锐气。 “孟尝想攻鬼方,下犬戎,收服北疆四夷扩充军势,安定边境。这批戎奴,尚有大用,孟尝想为我北疆拿下戎族,以振万世太平!” 崇侯虎笑了,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 “还算你小子有点野心,若是还和以往那般圆滑退缩,你就枉费了我与太师对你期望与栽培。” 对于孟尝的成长,崇侯虎关注并不算多,大多数也是从行商的嘴中探寻到孟尝的一些轨迹。 越深入的了解,他便越是欣赏这个年轻人,在他的身上,仿佛能看到那个总喜欢傲视他人,胸中满腹韬略的二子。 不,他比应鸾更优秀,比应鸾心更大,也更狠。 若是当时应鸾能有他那般变通,也不会白白牺牲在丰壤,让自己羞辱、毫无价值的死去。 “此事我会替你压下,但是你要谨记,奴隶就是奴隶,可以为先驱敢死之士,但不可僭越身份。” “我知你总有奇思妙想,如今你在北海可行非常之事,但事后你需要好生处理关系,否则诸侯口诛笔伐,围而攻讦,纵使是我,也保不住你。” 崇侯虎背过身子,不想看见孟尝那张年轻的面庞,每每看到他,总会有一种回忆涌上的感觉。 而且他的话也并没有说绝,帝辛让他三年恢复生机,如今才第一年,反而损失惨重,他也不知道日后帝辛是否还会让他坐稳北伯侯的位子。 现在是北疆已乱,除了他崇侯虎,没有第二个人能稳住混乱的北疆,可若是,他死之后呢? “这天下天下局势颇为怪异,你且小心行事,如今局势不明,本侯总觉得背后有人在搅动风云,我尚且难以自保,你如此出挑怕是后面会有危机,万事当以自身安危为重!” 孟尝听着崇侯喋喋不休的关怀,一时竟有些茫然,不明白侯爷态度的转变为何如此之大。 只得先低头称诺,然后心中不停的盘算。 “去吧,此事到此为止,奴隶之事你勿要僭越,凡事三思而后行。” “整顿好你的军备,召集你的部下,三日后,随我出征冀州!” 孟尝躬身而退,行至门口时,突然听见崇侯虎低沉的声音传出。 “孟尝,听闻…你阿父亡了?” 孟尝没有说话,回过头来,平静的看着崇侯,有些落寞的点头。 “哎,应彪向来鲁莽,不是一个能居高位,镇得住北疆纷乱的人,日后你当多尽心力。” 孟尝了然,点头称诺,一时不明白崇侯是何用意,只当是希望他能日后效忠崇应彪,维护北疆的局势。 “你可愿入我有崇氏?以崇姓之?” “…………” 这剧情,为什么那么像那位丁董吕布? 孟尝急忙下拜:“非臣不愿,但家翁初丧,尝又乃家中独子,当侍奉家母,传嗣孟氏,这……,望崇侯三思啊!” 头昏脑胀的,还好明天周末了,可以睡个好觉。最近工作真特酿的烦人,写作前不来几个深呼吸都憋不出灵感来,要调整调整心态。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帝辛亲征 前几日崇侯那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孟尝这几天都不敢在侯府晃悠,情节着实吓人,稍有不慎,他就得变成崇尝或者崇应尝,简直不敢想。 不过崇侯真乃神人也,家中还有长子崇应彪,子侄辈里也有崇应卓、崇应雄等人,要过继也是找直系过继。 可曾听说有二十岁之养子乎? 这可不是流行收义子的五代十国,宗族血统尤为重要,这事也只得是霸道伯侯崇侯虎才说得出口。 一离开侯府,孟尝立刻心有余悸的跑回了自家军营,闭门称病,让后面紧赶慢赶的吴程,负责先锋大军开拔之事。 倒是这几日姜子牙来往孟尝营帐颇为频繁,似乎是在准备辞别。 “子牙道长,可是责怪孟某未曾向太师举荐?怪我,此次重伤初醒,心中挂碍故乡,来的也十分匆忙,若是因此惹的道长不快,尝向道长致歉,还望道长勿要舍尝而去。” 孟尝拉着姜子牙的衣袖,言罢便直接拜去,准备向姜子牙道歉。 姜子牙哪敢受这一拜,急忙扶住将军,然后解释道:“子牙下山有所使命,师尊与我有言,当寻明主相之,子牙走遍千山,踏遍万水,未曾遇到能如将军般仁义之人,怎会舍将军而去。” 下山之时,天尊曾给予过姜子牙八句偈语,南极仙翁与广成子师兄也告诫过他。 静待岐山岁月,清泉石上垂钓,自有明君来寻,出将入相功成。 可姜子牙眼见时日尚早,提前来了北方,见到孟尝之后便觉得世间再无第二仁君也。 当真是,黄龙错指北疆,一见孟郎误了姜尚。 句句未说封神,可孟尝的心里敲响了警钟,见到姜子牙出现,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去朝歌,不去西岐,反而来找他。 一开始还以为是欲要暗中除掉他这错入之人,数月相处下来,他与姜子牙颇有一种琴瑟相和,闻弦而知雅意的默契。 “将军血脉强大,气血磅礴,手中却以戚斧为兵,当不得仁义之名,子牙欲寻诸位师兄助将军扶危济困,借几把法宝利器,将军才好再造乾坤!” 孟尝看着一脸正气的姜子牙,面色有些尴尬,自己对他一直心有防备,没想到道长居然对自己如此关怀备至,不仅日日为他出谋划策,完善战法,居然还要卖着老脸去找诸位师兄为自己讨要神兵。 神兵难得,但是人才更难得,孟尝悲痛的看着对方,依依不舍的目光让姜子牙都有些感动,只听将军说道。 “子牙准备讨要何等兵器?我曾听闻乾元山金光洞有一位太乙真人,手中有两件宝物,其一便是风火轮,双轮自生风火,可踏轮飞行,子牙可否帮尝讨要一番?” 姜子牙头皮发麻,前脚还有些依依不舍,紧接着就直接让自己去找素来高傲的太乙师兄,讨要他最得意的看家法宝-风火轮。 ”还有,还有,听说太乙真人还有一宝,名曰火尖枪,合为战戟,分为枪、矛,枪尖能喷火,蛇矛能斩妖除魔。一事不烦二主,子牙可一并讨要。” “告辞,将军保重。” 眼见着姜子牙挎着脸就要离开,孟尝这才一脸笑意的拦住他,伸手替他捋平了道袍上的皱褶,整理着先前他拉偏的衣襟,柔声说道。 “就算是百把、千把神兵,也换不来子牙相助,宝物其次,尝与道长相交莫逆,宁要子牙一人,不许阐教十二仙。” “今日子牙既然欲要回山,孟尝并无所求,但请先生早归,与我再度抵足而眠,把臂畅谈,尝还有许多道理,想要向您请教!” 紧接着,孟尝不顾姜子牙劝阻,坚定的拜了三拜,才依依不舍的送别了姜子牙。 其实有很多次机会,他都有一种想要提醒闻太师,乱大商者,姜子牙是也,然后让太师直接给他灌进北海眼,让阐教进去和那一群神通广大的山海异兽打生打死。 可姜子牙并未做错什么,而且就算死了一个姜子牙又能如何?换个人不也能开展封神大业? 至于封神榜,其实真没那么重要,只要三教想签,再署上昊天上帝的帝印,要多少有多少,根源还是在他们嘴中那个可笑的大劫之上。 凡人战乱,当由凡人自处,仙神有劫,却又要凡人掀起改弦易张的大战,或许大商未来有取死之道,但那是人族自己的事情,为何要与封神关联在一起,枉死那几十上百万生民? 姜子牙回去之后还能不能回来,这件事本身对孟尝更重要,能回,那么说明圣人也不是全知全能,仙神间的游戏,他也就有更多参与的资本,至少能改他个面目全非,不能回,那才是给他敲响警钟,未能拥有应变能力之前,要学会隐忍与等待。 …………………………………… “报!回禀苏侯,侦骑探报,崇国大军已启,崇侯虎坐镇中军,前军先锋官孟尝已入冀州境内。” 苏护一脚蹬翻案几,怒目喝问着:“边境驻守的方将军呢?” “苏侯,方将军兵败,已被敌将吴敢生擒。” “……” 一阵无力感袭上心头,苏护拔剑就想砍人,自己大军尽丧,若不是右军方阵退得及时,自己回冀州都难,整个冀州驻军加上零零散散收拢的溃兵,出征前二十万大军意气风发,如今长子音讯全无,城中攻守易势,变成了他五万,崇侯领兵八万攻之。 “报!回禀苏侯,侦骑探报,朝歌大军出现在我冀州南域边境,领军之人……” 侦骑低着头不敢说话,苏护扶着房梁直感觉脑中一阵阵眩晕,眼前都有些朦胧。 “说,都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诺……领军之人打着王旗,好像……好像是大王亲征……先锋官崇应彪已拔边境要塞,直奔冀州城而来。” “噗~” 旧伤未愈的苏护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直挺挺的就往后倒,幸亏郑伦手急眼快,单臂扶住了苏护,不然这一摔,一把老骨头说不得要出个好歹。 “申公豹!!!” “乃翁入你先祖!” 听着苏侯中气十足的骂声,堂下众人心思稍安,真怕苏侯气出个好歹,如今大公子又不在,城中若是无人主事,两路大军来袭,冀州可就真的完了。 “报!回禀苏侯,城……” 苏护瞪大着双眼,拔剑就要一剑刺死眼前通传的侦骑,真就没完没了?乃翁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是不是西路还要来一路滨州军,这老天爷才肯放过他不成? 侦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蹬腿后撤,劈砍了几下的苏护有些气短,杵着剑捂着脑袋,咬牙问道:“说,还有什么坏消息?” “回……回禀苏侯,城外有一崇国小将,自称卞吉,将一物送上城头,点名要苏侯您亲启!” 强忍着眩晕的苏护挥了挥手,门外的亲兵便捧着一个木盒走上前来。 待得亲卫打开木盒一看,一颗硕大的好头颅由石灰、盐巴腌渍在木盒之中,苏护眯着眼睛仔细一看,顿时整个身子便软了下去。 众人大惊,迅速围了上来,掐人中的掐人中,呼喝医师的在疯狂的叫人,整个侯府乱做一团,好奇的陈奇轻轻拨开木盒中人头纷乱的发丝,定眼望去,正是冀州大公子苏全忠的首级。 所有人都眼神慌张的互相探视着,眼中充满着不可思议的神情,苏全忠死了? 这意味着什么? 继承者身份的苏全忠和苏全义那种三子不同,那可是未来要继承侯爵的人! 顿时间,人心浮动,苏家三子已去其二,还有一人苏全孝在哪儿? ………… 貌似入了朝歌为质子,好家伙,怎么感觉苏侯的三个儿子都是给他自己活生生送出去挨刀一样。 郑伦看着一脸无所谓的陈奇,也是头大如斗,自己左臂还在隐隐作痛,除了哈气之力以外,一身本领丢了大半,此时城中最有实力的就是陈奇这厮,可这夯货一副没心没肺的摸鱼样子,看着真叫人来气。 “诸位,诸位!肃静!” 郑伦站在堂中,只得挑起安排冀州城防的事宜。 “如今两路大军来袭,独善其身已经不可能了,大公子已死,崇侯已经是挑明了欲要与我等不死不休。苏侯如今昏迷不醒,诸君,还请尽职守责,先做好城防事务,其他事情,不妨等苏侯醒转之后,咱们再与侯爷商定。如何?” 众将这才消停下来,貌似从秋祭之前起,冀州好似连连不顺,入秋时大家还在感慨天下纷争,唯独冀州岁月静好,结果此时即将入冬,朝歌王师与崇国精锐便兵临城下,自己家的军势也折损得七七八八。 站在侯府门口看着众位将军一个个有序的走出侯府,整备军务,苏妲己忧心忡忡的看着远方。 一双浑然天成的媚眼如秋波婉转,乌云秀发下是白皙嫩滑的肌肤,隆胸纤腰,一阵秋风拂过,面纱被轻轻拂起,露出那张绝美的容颜,胜似海棠醉日,比过春光十里桃花。 所有人都走了,堂中静悄悄,苏妲己轻身上前,捧起自己大兄脏兮兮的头颅,小声抽噎起来,正如梨花带雨,露水过芳草一般,美人之泪,湿满衣襟。 阿父昏迷,竟无人拾缀自家大兄的尸首,这些人,全然不见往日簇拥在大兄前,忠肝义胆的模样。 加更日万。。。求点月票中不中?这几天工作日想着仲父们辛苦了,没敢求月票,今日周六,能否赏我几张。。。从300掉到400开外去了。。。再掉就出排行榜啦!!! (本章完) 第九十章 有伤天和 大王亲征,王师已经由南向北,进入冀州境内,待渡过断桥的衡水之后,不日抵达冀州城下。 一接收到消息,孟尝的大军立马加快了攻势,负责开路的吴敢也是干劲十足,势必要在大王亲临之前,提前列阵在冀州城前,为王驾先驱。 祝城破阵之战,吴敢凭借着先登之志,顺利了觉醒血脉之力,每个人对自己血脉的理解都是独特的。 按照吴敢自己的说法,他觉醒的能力叫狂怒,也就是愤怒,力量越强,速度越快,和祭血还有些不同,吴敢这种只是单纯的利用愤怒之力。 听起来和绿巨人有些类似,就是不知道上限如何,如果真的和绿巨人一样无限愤怒的话……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到吴敢抓着某位金仙,重现一次洛基式的左右摇摆。 冀州城外,前军先锋一万甲士,两万战兵立于城下,孟尝骑着高头大马盯着闭门不出的冀州城有些无奈。 致师、邀战,冀州军无动于衷,强攻城池吧,这远甚于青阳关的坚城,也绝对不是他这点兵力能拿下来的,冀州城内就算兵力再少,那也比他这个前军先锋多。 在崇侯主力未来之前,强行攻城除了徒增伤亡,意义不大。 无形的厉鬼被卞吉收回,看着将军问询的目光,卞吉摇了摇头:“七座城门后面已经被他们用土石堵死,城头之上守城器械齐备,三面主城门后设有瓮城,将军,强攻当为下策。” 听闻此话,孟尝断绝了驱使火焰巨人劈开城门的想法,摸着下巴细细沉思着,攻城之战并非一味固守,城门之处往往有甲兵伏击,待敌军气势如虹时出城扰乱节奏,打断进攻攻势也尤为重要。 但是对于冀州城这种明显高大坚实的城池而言,原来那一套勇战之策便不再适用,否则真要一味强攻,纵使有血脉觉醒的甲士助阵也决非易事。 不然当初苏护也不至于在崇城狂攻半月之久,依然无法攻克城池。 数倍于敌,可强攻之,此时前军的兵力又是劣势,敌军摆明了一副死守的架势,对此孟尝还真有些无计可施。 此刻,吴程出列建议道:“主君,下臣认为,我军势弱,可待崇侯与大王之军抵达后,我军势众之后,再行强攻!” 孟尝让廉庸展开舆图,没有回答吴程的话,细细思索着,他知道吴程的意思,自己非要赶在崇侯与大王来之前先围住冀州城,恐怕不少将士都觉得,这是自己想要贪功冒进。 其实功劳与否,对孟尝而言可有可无,他也不太想木秀于林,只是有些事情,没办法细说。 总不能说,城中有个狐妖苏妲己,将来会魅惑君王,将这浩瀚的大商带入深渊吧,此时的妲己美艳之名虽然在北疆已经小有名气,但没有人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他孟尝是一个勇猛的将军,不是西伯侯那种能掐会算的人设。 孟尝看着舆图上的冀州城,就这么一块地方,怎么瞧都是越看越眼熟,海河水系之下,冀州城呈现出标准的扇形结构。上游支流呈扇面分布,到下游归并成为一条宽度不大的入海河道,即为海河,再由津城入海。 一直把握着手中令箭的孟尝不由得簇紧了眉头,心里升起一阵烦躁,看着死守不出的冀州,面色上流露出挣扎和不忍。 思虑良久,孟尝罕见的没有在大战之前问计于主将,直接对众人下起了命令。 “辛评,你领一军仆从兵,给我绕着冀州城四面八方,挖出一圈壕沟,在壕沟内对后侧埋深拒马,围死城池。东北方与西北方挖土筑垒,修出九座高台。” “诺!” “廉庸,你领战兵营三千,仆从军三千,顺着海河一直往上,在江流滩处修筑堤坝,拦水隔江。速度要快,至少三日之内,我要见到流经此处的海河水位明显下降。” “诺!” “钟希、钟季,你二人领战兵三千,仆从三千,从海河与扇形左侧隔海河三里处开掘分支河道,待水位降至三成时,贯通支流,后撤百里。” 钟希和钟季互相对视了一眼,神情有些凝重,眼神交流了片刻后,举手称诺。 邹武看着舆图,听着将军的发令,一时也有些迷惑,只是心中有股浓烈的不好预感。 “吴敢!” “末将在!” “驻守城外防御工事,若是敌军出城迎战,顺势夺城强攻,若是敌军不出,给我堵死这帮叛贼!” “末将听令!” “赵丙往崇侯方向,为我军拖延十日围城时间,理由伱自己想办法,我只要十日,请崇侯务必应允;卞吉、邓志忠,你二人往王师方向,帮我向大王请命,给予我十日时间,若是大王不允,可……可托词假借崇侯所求!” 军令一一下发后,孟尝便让众人散去,只是唯独留下吴程,吩咐他带领剩下半数军士,全力督造简易小舟,有多少造多少,备战攻城之需。 邹武一路沉思,回到营帐内,还在思索着将军的这些举措,攻城为何会用到小舟?难不成将军有陆地行舟,或者飞舟之能? 仿佛是被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给逗笑,邹武摇头甩开胡思乱想的念头。 等等,陆地是不可能行舟的,而将军也不会法术,为何将军要这么做呢?修筑堤坝蓄水,再引渠往冀州而来!行舟? 邹武大惊,立刻起身,手忙脚乱的往将军的主帐跑去。 亲兵正欲寻问邹武来意,却不料被邹武一把推开,也不通传,径直就闯了进去。 “将军素来仁义,何故行此有伤天和之事?” 邹武看着稳稳坐在案几之前,还在思索舆图的孟尝,直接冲下去,一把将案几上的竹简与舆图怒摔在地上,愤怒的质问着。 孟尝冷漠的看着邹武,神情不愉。 “如何有伤天和?” “我已经看出来了,将军要水灌冀州城,可将军有没有想过,冀州城的守军已经堵死了各大城门,将军若是水灌而入,这冀州城除了五万将士之外,可还有数十万百姓!” “你也说了,是冀州城的守军堵死了城门,与我何干?” 邹武不能理解,为何回了一次崇城,将军变得如此狠心,往常他不都是爱民如子吗?如今为何又要做如此残忍的事。 “是,堵死城门的是冀州军,和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可将军决水倒灌冀州,不就是在亡这群百姓吗?” “将军,您如何变得如此暴虐无道?吴戎尹不是说了吗?等崇侯与大王来到,强攻之事当是崇侯与大王该考虑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做出此等有违天和的事情,您就不怕您仁义无双的名声遭受污点与攻讦吗?” 孟尝有些失望的看着邹武,邹武是有大才的人,能弯腰做事,也能提笔批阅诸多军务,这样的人,未来是可以托付一些大事的存在,虽然一直对邹武的身份有所怀疑,孟尝却从未追问过他,一直将他引为心腹。 却不成想,他居然是如此看待自己的。 功劳?他需要功劳吗?天下安有二十岁之男爵?就算有泼天之功,他能如何?大王和崇侯还能给他破格提拔为伯爵? 简直荒谬可笑,就算抛去诛杀妲己之事,他也有一万个理由做当下之事。 孟尝也不多说什么,一把拽住邹武的衣领就往营外拖去,无视众多亲兵与军士的目光,直接就将邹武拖到了战兵与甲士居住的群帐之间,一个响亮的耳光就打在了邹武的脸上。 极具压迫力的眼神直视着这个青年,指着眼前听闻动静,出来看热闹的诸人大声喝问道。 “看看这些人,这里有三万战甲,两万仆从军,这些人是你的袍泽,是你的手足兄弟。” “你再看看外面,这青山绿水之间,是我大商的子民,是我北疆的百姓,强攻?强攻需要多少损失你知道吗?久攻不下需要多少粮秣你清楚吗?” “仁义,仁义,仁义不是挂在嘴上,如高高在上的那些仙神对着满目疮痍可悲可叹,仁义是要靠自己用双手去打出来的,对待自己人,当如沐春风,视同兄弟。对面的是敌人,是叛贼,是用北疆其他的诸侯的血肉喂养出来的豺狼。” 孟尝怒其不争,邹武这个蠢货,赵丙、吴敢看不出来也就罢了,吴程、钟家兄弟哪个不是人精?真以为他们不知道? 只是没有人去说罢了,这就像是一个伪命题,若是敌人将自家的百姓裹挟往邹武的军阵发起冲锋,难不成,还要先善待百姓,救下他们之后,再重新拿起刀盾列好军阵继续迎敌? 邹武看着身前的袍泽,又看了看远处高高耸立的冀州城,整个人如同情绪崩溃一般,不停的痛哭着,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那可是几十万的百姓,那都是无辜的百姓啊!他们有什么罪!” “呜~他们有什么错??!!” 或许是一路跟着孟尝南征北战,心中一直都藏有疑问,人类这个种族为何要如此奇怪,自相残杀,同族相食,上古时期轩辕与黎贪如此,颛顼与共工也有交战,一直征战不休,死了那么多人,现在还要杀,以后也要继续杀。 人类究竟是一种什么样怪物?为何如此残忍? 邹武不明白,他愤怒的甩开孟尝尝试安慰拍抚的手,发狂的奔向冀州城,站在庞然大物的巨城之前,涕泪交加,声嘶力竭的大吼着。 “投降,你们快投降吧,我求求你们了!” 邹武跪在地上,不停的给城门前的守军嗑头,哪怕额上一片血红也毫不在意,只是不停的哀嚎着。 “你们都是同族啊!我求求你们了,快快投降吧!不然,你们都会死的,全都会死!” 刚刚大病初愈的苏护此刻站在城墙之上,看着这个如同发了癔症的敌军青年,虎肩兜鍪,盔甲亮丽,一看就是裨将以上的存在,心中窃喜,立刻高呼道。 “放箭!放箭!” 加更日万。。。求点月票中不中?这几天工作日想着仲父们辛苦了,没敢求月票,今日周六,能否赏我几张。。。从300掉到400开外去了。。。这两天我哪儿也不去,全力码字,后面爆发加更。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水淹冀州 王师阵前,帝辛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卞吉和邓志忠,疑惑得指着二人发问道。 “诸君,寡人从朝歌不辞辛劳的御驾亲征,此两人,一位青龙关的客将,一个北海的降将,居然说要劝说寡人止步冀水之前,静待他们家孟将军十日?众位大臣,似你们这般精明之人,可否帮寡人判断判断,这究竟是苏护的缓兵之计呢,还是他们家孟将军狂悖自大?” 众臣默然不语,不好评价,这位垢城男可不是一般人,哪怕远在朝歌,也早有听闻孟垢男一路高歌猛进,用兵如神的“传说”。 若是其他人说,哪怕是一国伯爵,说此大话,想在大王面前争功表现,狂悖自大的搏个彩头的话,他们肯定免不了要劝诫一番,然后趁机攻讦谴责。 只是换到这个神人身上,可就不好说了,未见其人,早已闻名遐迩,要是说对了不见得有功,说错了嘛……, 此刻的营帐竟然分外安静,无一人敢上前答话,默默的看着营帐之中地位最高的那几位。 “黄口小儿,侥幸胜过几个庸碌之辈便不知天高地厚,小子肯定是被以往那些夸大虚词的赞誉蒙了心,想着趁大王亲临之际,谄媚献宠。” 说此话者,正是左军上将军,功勋卓著的老将鲁雄,他行军布阵多年,在孟尝出现之前,从未听说过有人能打出如此战绩,市井坊间到处都在传他用兵如神,爱兵如子,所作所为却尽是一些见不得的人偷袭、诈城之举,他说这话,分量十足,也引得众多大臣与卿士认同的点着头。 旁边随侍的尤浑眉头一挑,见无人为孟垢男发声,自家大王紧缩眉头的样子,一改往日恭敬缄默的作风,出列轻声说道。 “大王,浑听闻市井之中有一则故事,十分有趣,想此刻借着孟垢男之事,与大王分享。” 帝辛有些诧异,不明白尤浑此时站出来是为何事,毕竟鲁雄可是上将军,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出面挑这个头,故而露出有趣的神情说道:“你且说来听听,若是故意挑开话题,扰寡人与众臣议事,寡人可不会留甚情面。” 尤浑拜谢帝辛,转过身对着众大臣坦然的缓缓说道:“前年大雪,百姓不得其食,听说临潼有一位猎人,养有两只神犬,其中一犬曰仁,另一犬曰不语,能言人语,往常之年,家中谷满仓丰,猎户便喜爱仁犬,因为仁犬啊,会经常出门去宣扬猎户的勇武和仁义,而不语则不善言辞,只会老老实实的扑杀猎物。” “大雪饥荒之下,猎户又如往常一样进山,希望能为村中猎取野兽果腹,可寻了数日,不见兽踪,只看到一只怀孕的母狼独自游走在森林的雪地上。遂领二犬追击,不语冲上去就想为猎户抓住猎物,可仁犬却不乐意了,言及仁德猎规,不得捕食幼兽与孕兽,否则有伤天和。” “在仁犬的阻挠下,不语没有猎到猎物,回到猎户身边后说起了此事,猎户勃然大怒,沮丧回家后发现家中妻儿老小都快饿死家中,就把仁犬给杀了,食其肉,喝其汤。” “大王,您觉得这猎户是对是错?” 还未等帝辛回话,鲁雄勃然大怒,抄起拳头就一把拧起了尤浑作势欲打,一副择人而噬的凶恶的表情:“竖子,安敢与我及犬并论?” “哈哈哈哈,有趣,甚是有趣,恶来,拦住鲁公,尤浑不过说一笑话,又没指名道姓,鲁公何必与一个小小的内侍卿士计较!” 帝辛莞尔一笑,让恶来拉开鲁雄,笑问着尤浑:“竖子胆大包天,你如此为那位垢城男辩解,可是与其相识?” “回禀大王,尤浑本东鲁一行商,得蒙尤大夫信任,入为外子,哪有机会认识孟垢男这样的北疆将军。” “行了,牙尖嘴利的夯样,还不速速与鲁公致歉?” 尤浑闻言,立刻恭敬的向鲁雄致歉鞠躬,态度倒是诚恳。 眼见着大王拉偏架,鲁雄也没吭声,转着头不去看这奸佞小人。 “邓志忠,伱且说道说道,你家将军究竟有何想法?多少也是有功之臣,若是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寡人也不是刚愎自用之人。” 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邓志忠立刻站起身来,先是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尤浑,又狐疑的顺着帝辛的眼光偷瞄了一下帐前的群臣,然后哆哆嗦嗦的将孟尝前几日的军令复述了一遍。 “竖子好胆,竟敢行如此暴虐无道之事,大王,此贼胆大包天,内臣斗胆,请斩此獠!” 帝辛顺着声音望向一旁发声的王兄子启,面上有些不屑,也不回话,反而偏头问向尤浑。 “尤卿,方才你所说之故事,孤有个疑问,为何那猎户不杀不语,反而杀仁犬呢?” “大王,据市井所说啊,这猎户的仁犬猎不来猎物,所以总喜欢将仁义挂在嘴边,而不语不善言辞,却能为了自家主人,敢与虎狼搏杀,若是五谷丰登之时,猎户当然喜爱仁犬,可如今全家都要饿死家中,仁犬不猎,还阻挠不语狩猎,猎户肯定要杀仁犬而救全家饱腹呀!” “哈哈哈,这猎户倒是颇为有趣,就是有些短视,孰为短视,众卿大夫们,你们说是不是?” “…………” 众人如何敢答话? “王兄,你觉得这猎户短视吗?若你是猎户,是当杀仁犬充饥还是杀不语果腹?” 子启低着头默然不语,诚惶诚恐的拜伏在帝辛脚下。 看着这群又开始不做言语的群臣,帝辛有些无趣,颇为无奈的对着尤浑点了点头,随后对着卞吉、邓志忠说道。 “回禀你家将军,寡人给他时间,十日之后,寡人亲临冀州城,希望能看到“不语”的猎物,寡人向来是喜爱仁犬的明君,仁犬为所欲也,不语亦为所欲也,是杀仁犬还是不语,就看你将军的表现了。” “诺!” …………………………………… 海河湍急,何须十日之久。 坐镇前军的孟尝接到辛评与钟家兄弟的回禀,立刻勒令大军后撤,至九处高坡处静待,尔后让熊康火速传令海河江流滩的诸位将军,依计行事。 冀州城内,苏护还在城头之上对着冀州群将嘲讽着孟尝的稚嫩,笑话他恐怕没打过几次攻城之战。 眼见着城外不远处的海河水位开始骤降,也不以为意,只是对孟尝有过一番了解的陈奇心中甚是不安,想要劝诫苏侯,却又摸不透孟尝的心思,只能兀自干着急。 轰隆的流水声从远处响起,冀州城头上的将士茫然的望向远处奔腾而来的巨浪,心中大骇。 他们不明白,这冀州城虽然不是内陆之城,可大海在东边,距离他们甚远,为何从西方会有巨浪滔天? 苏护绝望的看着滔天洪水席卷而来,心头一阵阵的发闷,终于对昔日的举兵之事有了后悔的感觉。 “快,快搬开土木,打开城门!” 看着被自己堵死的各大城门,苏护有种作茧自缚的悔意。 巨浪来袭,坚固的城墙就算能抵挡住洪水寇城,但是这犹如铁桶的城池就像是铁桶,城门被堵塞,他们,都得堵死在这泽国之中。 仓促之间,如何能掏开城门口的堵塞物,冀州城内的百姓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天灾一般的洪水撞击在城墙上,激起千层波涛,然后又如大水倾盆一样倒灌城池之中。 看着人间惨剧,听着声声哀嚎,孟尝闭着眼,心中有些落寞。 “去叫顾风、王恒,破开一截城墙,用前几日缝制的巨布救人。” “再传我军令,大军上舟,紧随巨人之后,随我进城救人。” “若是百姓,安置后军,若是军士,交给吴程,入俘营。” 九座高坡打旗,吹响着号角,洪水平复为缓流之后,数千扁舟下水,向着冀州城驶去。 如今的冀州城,哪里还有人能阻止起反抗,泽国之下,会水者都尚且难以求活,又遑论无数不会水的百姓。 无数的冀州军士扒下身上沉重的盔甲,扔下长矛、弓弩,奋力抓着一切可以抓住的物体,求着一条活路,看见扁舟之上伸出划桨打捞的崇城军,哪里还会顾及敌我身份,奋力的向扁舟上游去。 几十万人,又怎么可能全部救的回来,只能是救多少算多少,至少这样,孟尝才能感觉身上的杀孽能被洗刷一些。 若说是救人最多的,反而是两位巨人,高大的身影站在水中,合力抄起手中的巨布,一“网”下去,便是几十上百人获救,然后送至身后的高坡由吴程甄别收管。 “苏侯,别来无恙乎?” 茫然站在城头的苏护,听着身后熟悉的声音,回头望去,正是昔日崇城外,追杀他上百里的孟尝。 “孟将军,好手段啊!只是如此杀戮之下,孟将军难道不怕天谴吗?” “还好,我本崇城一甲士,三征北海,死在我手下的异兽和敌人,不计其数,而被异兽和袁福通所迫害的人族,更是数倍于我,他们都没有遭到天谴,我怕什么?若真是有天谴的存在,孟某反而安心,能与诸多逆贼一起死去,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似乎是知道自己难逃此劫的苏护,喝退身边紧紧援护他的亲兵,缓步走上前来,慢慢的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苏护输在将军这种狠人手里,心中无憾矣,总好过被其他庸庸碌碌之才击败,死后连个骂名都混不到,至少能作为孟将军的晋身之资,苏护死得其所。” 说完,苏护将手中佩剑横在脖间,回头望了一眼被大水淹没的冀州城,悲痛的问道。 “前几日有位小将军来我城门前跪地哭诉,苏护以为是疯子,乱箭赶走了他,不知道那位小将军可无恙乎?” “无恙,他名邹武,因冀州之事,前些日子已经辞去职务,离开了军中。” “离去也好,也好啊,军阵无眼,若非苏护一意孤行,心中贪欲作祟,也不会害得我冀州百姓随我遭此大劫。苏护后悔,悔不听邹将军劝告,愿他远离战场,未来再无刀兵之祸。” 说罢,苏护便引剑自戮,就在剑刃堪堪划破脖颈上的皮肤时,一只强有力的右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面色嘲讽的看着他。 “你以为你所犯之罪,一死便能偿还?还想要光荣的死在战场之上?你想多了,且随某去见大王吧,你的罪孽大王自会给你最好的结果。” 苏护闻言,憋红着脸,试图用力抗拒着孟尝手中的巨力,一死了之,却不曾想,孟尝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直接将其打晕过去。 望着茫然的众多亲兵与士卒,孟尝将苏护递给身后的亲兵看护,淡淡的问道。 “可有曾见到苏护之女,苏妲己?” “告诉我,苏妲己在哪儿?” 深夜码字出第三更,今日加更结束,恳请仲父月票支持!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我家师兄古道热肠 一阵微风吹拂,飘入正大光明的玉虚宫之中,神灯万盏中居中靠北的一截明艳灯火忽然光芒大涨,随后又瞬间熄灭。 负责看守神灯万盏的燃灯道人面色有些迷茫,这两年怪事频出,先是封神一事提前开启,紧接着,便是北方的神灯忽明忽暗,却又让人感知不到具体的方位明灭。 南极仙翁和云中子闭目沉思,心中也泛起阵阵无力感,随即手掐道诀演算起天时。 “苏护为何会提前造反?前些日子他不是自缚其身去了朝歌吗?” 南极仙翁一阵演算之后,颇为奇怪的问道,自己几人都在殿中,十二位师弟也回归洞府,寻来各式根骨绝佳的弟子日夜教习培养着。 只有太乙真人,整日徘徊在陈塘关外,想着怎么样才能让李靖多子多福,快快怀上第三胎,好用上那教中至宝灵珠子。 所以,自己门人都没有去过冀州,哪个天杀的在推动这件事?苏护为何要反耶? “师弟,如今冀州之灯火全数尽灭,当速遣门人去冀州,护住那丝最后的火苗,若没有此人,这天下再无第二人能容纳九尾狐之魂。” 看着云中子默然不语,置若未闻的模样,南极仙翁气恼:“师兄知你不愿卷入这因果之中,可此时若是我等不出手,难不成亲眼见证我阐教中流砥柱入劫乎?” “唉~” 云中子一声长叹,无可奈何的站起身来,垂着头默默向外走去。 忽然,天边彩霞升起,碧烟与虹彩相连,一只庞大的独角巨牛缓缓飞来玉虚宫,玉虚宫众门人纷纷下拜。 “恭迎通天师叔!” 远古山海的强大异兽背上竟是截教圣人! 通天教主抚着长须,向众位师侄点头示意,尔后径直从夔牛身上跃起,单手扶着腰间青萍剑,往玉虚宫深处飞去。 神灯万盏前的三位得道仙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明白此时这位截教师叔为何来访。 只见通天教主不过进去片刻,便与自家师尊脚踏七彩祥云,往首阳山八景宫而去。 待得两位师长远去之后,众门人方才起身,各自忙着手头上的事宜,云中子向燃灯道人、南极仙翁拜别,随即飞出玉虚宫,前往冀州方向。 就在云中子行至西岐附近时,却正好遇上了,正往昆仑山方向飞来的姜子牙。 “子牙,师尊让你静候明主,你为何突然回返玉虚宫?” 姜子牙见状,立刻向师兄问好:“见过云中子师兄,子牙下山想着想历练一番,便去了一趟北方,见证了山海之乱,也明白了何为明主,何为英雄!” “子牙此次回山,便是想向诸位师兄求助,为子牙心中一位英雄求取一两件福德宝物,并请求师尊派遣得力的三代弟子,前往其帐下,助其一臂之力。” 随即,姜子牙便拉着云中子说起了这一路上在北疆的所见所闻。 听得云中子是心中欣慰不已。 “好一个心怀天下,而不拘泥小节的小将军,听子牙所述,倒真是一位辅国的栋梁之才。” 云中子素来与玉虚宫中其他道人有些不同,上古时期也曾襄助过三皇五帝开创人族基业。 对于苏妲己一事,本身就十分反感,只是碍于南极仙翁之请,同时也顾虑着其他十二位师弟的身家性命不得不跑这一趟。 听闻子牙口中描绘的那位“英雄”孟尝,立刻想明白事情的原委,这一次冀州灯灭,恐怕和他脱不开干系。 思虑片刻后,云中子心中再无前往冀州的想法,从袖中取出一杆黄金棍,递给了姜子牙。 “子牙不必在意戚斧之事,神兵本无好坏之分,而是要看手持神兵的人,如何使用。师兄这里有一杆黄金棍,长短随心,轻重由意,无坚不摧,无物可毁,子牙可拿去,望日后那位将军,能尽仁事,行天意!” 姜子牙大喜,没成想还没回山呢,就得到了云中子师兄的帮助,看来自己这趟北疆是去对了。 “若是子牙还欲求助,不妨往太华山云霄洞一去,伱赤精子师兄最近有一仙兽麒麟育成,或可在坐骑上助孟垢男行军代步。” “如今诸位师弟皆是新收子弟,三代中稍有成就者,无非韩毒龙、薛恶虎二人,你可前往金庭山玉屋洞找道行师弟求助二弟子下山。” 赤精子、道行天尊两位师兄位列十二金仙,一身道行自然不成问题,云中子师兄实乃古道热肠啊,不仅赠予黄金棍,还为他指明了两条明路。 正待姜子牙拜谢师兄,将要离开之时,子牙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开口向云中子问道。 “师兄,子牙听闻太乙师兄有两件宝物,一名火尖枪,二曰风火轮,不知……” “子牙切莫自误,那可是太乙师弟的宝贝,师兄劝你,最近你太乙师兄正着恼,最好还是不要去触他的霉头。” “谨遵师兄教诲。” 看着逐渐向昆仑山相反方向离去的姜子牙,云中子抚着胡须,面带笑意,手掌一翻,一盏碧玉酒壶就出现在他手上,一边畅饮,一边飞到碧游宫的门口。 “多宝师兄可在?师弟云中子,携玉虚佳酿特来拜会师兄,师兄可愿与我大醉一场?” “???” …………………… 话分两头。 此时的冀州城一片泽国,所幸有王恒、顾风二位巨人相助,冀州城百姓虽死伤惨重,却远不及北海十室七空的惨烈。 钟家兄弟还在上游重新围堵河道决水口。 冀州城的水位慢慢降了下去,但是整个城中淤泥聚集,泥泞不堪,一座雄城臭不可闻。 于是,孟尝立刻通禀崇侯亲临冀州,想办法先迁走一部分冀州百姓,安定在崇国南境四城,以贴补冀州入侵时屠城损失的人口。 也算是感谢崇侯应承替他压下奴隶风波的第一份谢礼。 待得十日之期刚满,便见到王师威武雄壮的大军向冀州开拔而来。 孟尝等人满城搜捕,到处寻访着苏护的家眷,其妻、弟、子侄一应俱全,活者见人,死者有尸,唯独孟尝单独交代的苏妲己,却死活找不见踪迹。 听闻冀州侯府的奴仆有言,似是一位骑着白额虎的道人,在大水来临之际,带走了苏妲己。 心情还是有些沮丧的,苏妲己未死,孟尝心中遗憾,不过想到苏护一家老小俱被擒获,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没有苏护的侯爵身份,这苏妲己应该没有资格再入宫中,祸乱宫廷了吧。 其实,孟尝也不想将一个时代的终结,所有的过错都强加在一个女人身上,只是见证过山海异兽的威力,也见过幻化人形的柳四娘之后,他担心的,是苏妲己背后那些妖魔鬼怪,仙神之人会利用苏妲己那独一无二的身份来祸乱天下。 也不是可怜她,乱世之中谁不可怜?身为苏护之女,便已是最大的悲剧。 好在,这一次苏护叛的,不是大商,而是崇国,这对于天下稳定而言,是不可相提并论的概念。 两位侯爵背叛大商,和两位侯爵背叛北伯侯,这其中的意义截然不同,将所有的风波直接扼杀在摇篮中,对于大商而言,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隔着老远,崇侯就已经带着崇国各大将领等候在冀州城十里之外迎接王师。 王师还未靠近,便见大军中一位高大威武的壮汉带着数百骑兵,策马扬鞭,提前往崇国群将而来。 “外臣崇侯虎,恭迎大王。” 孟尝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一位壮硕似猛将,全然不像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形象,方正的面庞颇为英俊,而不怒自威的眼神又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说是人王,却让孟尝有一种面对洪水猛兽般的压迫感。 似曾相识的气场,让孟尝不自觉的想到了昔日梦境中,那位怒触“不周”的首领,共工。 随即,低下头和其他人一起,拜伏大王。 未等马停,帝辛翻身下马,稳稳落在地上,单手拉住马缰,直拽着亮黑色的骏马寸步难行,极其别扭的急停在众人跟前,发出阵阵嘶鸣。 “诸位,寡人之力如何?哈哈哈。” 看着开怀大笑的帝辛,众人纷纷迎合道:“大王神力,当属天下之最,大王威武!” “哈哈哈,少恭维,平时战阵之上,尔等当如我一般,以勇武为先!” 看着才数月不见,头发花白不少的崇侯虎,帝辛有些感慨,昔日这位好兄弟在战阵之上犹如猛虎,如今却是两鬓斑白,面色愁苦,全然不似一疆之主,反倒是和街头那些为了生计麻木的老翁一般。 “起来罢,莫非要寡人亲自扶你?你是北伯侯,你不是奴隶或者平民,我大商真是奇怪,越是普通的百姓,就越想要挺直了腰杆做人,你们这四大伯侯贵为一疆之主,却总爱如奴仆,躬身下拜。” “寡人予你三年,冀州苏护要反,那是他的问题,我可曾怪罪于你?” “站起来,你是北疆的伯侯,诸侯之长,收起那副愁眉苦脸的表情,若是你都不看好自己的北疆,那你治下的百姓又该有多绝望?” 听着这些话语,孟尝心头有些别扭,这些话如果换成西伯侯来说,他都觉得正常,可从大王的嘴里说出,却是分外的怪异,这…… 纣王,不是刚愎自用,残暴的代名词吗?如此一副心灵导师给崇侯虎打鸡血的样子,着实让孟尝别扭。 倒是身边的其他将领,个个感动得涕泪交加,称颂着大王的仁义。 就在孟尝愣神之际,忽然听闻耳边传来帝辛的问话。 “来,哪位是垢城男孟尝?让寡人好好看看,我大商的北疆战神是否真有三头六臂,青面獠牙!” 这个周末也在码字,今天依旧三更日万,请笑纳!后续半个月估计就没有推荐位了,下一波要等到下个月初,本书也即将步入20万VIP章节的门槛,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养书可以自动追订一下最新章节,给逆子一些数据上的支持。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千疮百孔 看着昂首直视于他的孟尝,帝辛思绪有些恍惚,仿佛脑海里又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昂首直视父王的少年。 “孟垢男或许还没适应贵族的身份,怎可对大王如此鹰视狼顾?” 听闻此言,孟尝回首看了一眼,基本都不认识,如今以他的身份,若是换到内服比较,多少也是个大夫,因此也是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外臣听闻,王廷之中有几位重臣,梅伯大夫、比干丞相、杜元铣大夫,都是秉正直言,辅佐大王的重臣,每每与大王争辩之时,都是面红耳赤寸步不让,尝以为,如此便是忠贞之士。” “故而,尝对大王敬仰,以忠贞视之,想深深记下大王贤明威武之相,只是不知这位大臣为何人?为何要以貌取人,以偏概全针对孟某耶?” “噗~”旁边站立的费仲看着子衍一副怒目而视,却呐呐不语的样子,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子衍能言善辩,平日里没少与人争论,少败绩,这本是下意识插嘴顶一句,这小子回头便是丝毫不惧的接了回去,言辞犀利,既能捧得大王欢心,又能将自己无礼之处摘得干净,这哪里是一个只知道打仗的莽夫。 看起来和那些久经官场的老卿士、老大夫有得一拼,这样的人不仅能征善战,还能顺大王的心意,还好他是个外臣,往后若是进了朝歌,怕不是他的竞争对手又要多出一位。 帝辛细细的打量着孟尝,蹙着眉头没有和其他大臣一样,看着子衍的笑话。 “子衍,跪下,向孟垢男认错!” “什么?” 子衍一时没回过神来,看着自家大王,难以置信。 “大王何意?大王可杀子衍,但不可如此羞辱子衍。” 无视愤怒咆哮的子衍,帝辛面中有柔情,走上前一把扶起孟尝。 “大商的战士,不兴跪拜之礼,少和你侯爷学那些歪风邪气,孟尝,你可是我大商真正的勇士,诸位,对于勇士,我等应该尊敬,而不是诋毁、谩骂。” “孟尝,脱下你的战甲,让诸位大臣看看伱的丰功伟业。” 此时已入冬,虽未下雪,但是气候已经逐渐开始下降,孟尝听令,也没有顾及微凉的寒意,直接取下身上的甲胄,赤膊着上身,站在众人面前。 围观的众位大臣,以及崇国的将领纷纷惊呼,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人的身体。 这哪里还是一个人正常的身躯! 大大小小的创眼、划痕遍布全身上下,先前只是看脸,还未曾察觉,只是觉得发丝稍短了一些,可赤膊上身之后,满目疮痍的身体,根本数不清这位才二十岁的年轻人,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就算是经受酷刑折磨的囚徒和奴隶,也不如他身上的创伤来的惨烈。 帝辛绕着孟尝的周身转了一圈又一圈,似乎是想将这些疤痕牢牢记住。 “数不清,很多都是伤上加伤,孩子,你不容易啊。” 帝辛的声音温柔而深邃,对待军中善战的战士,他从来都是报以最高的敬意,因为,他就是从那个整天都臭哄哄的军营里走出来的。 孟垢男,这一路拜将夺爵,真就是拿命换来的荣誉,这个孩子好像才刚满二十岁吧,说起来也就比殷郊大了几岁而已,经历却丰富百倍。 “这一处,创眼深入心口,这是怎么伤到的?” 看着帝辛指着左右两肋之间疤眼大的牙印,孟尝回道:“回禀大王,此处有两创,其一是尝跟随崇应鸾将军出征丰壤时被环狗咬中,而后随太师先锋军攻略岱宗时被异兽从从撕扯所创。” 众人齐齐吸了一口冷气,这全身上下最多的便是这种野兽撕咬的创伤。 “这一处是外臣进攻溿城时,溿城伯以毒箭射伤,这一处是尝抵住城门为身后袍泽强开城门时,被敌军长矛接连刺中所留,这肩上与背后的撕裂疤痕,是在沂城南郊被数斯、胜遇等异兽围攻时扯下过皮肉。不过,这些都不足以致命。” “哦?难道还有其他更严重的伤势?” 孟尝已经明白了帝辛的意思,此刻如同猴子一般被人围观,指指点点,也不觉得恼怒,只是有些感叹自己的好运,这位纣王浑然不似后世所传那般反复无常,残暴嗜杀。 三头六臂开启,众人大吃一惊,原来传闻竟是真的,这位垢城男是真的长着三个脑袋,六只手臂。 “大王请看此处,这是在内北海境的祝城,尝被朱厌追杀,一棍之下被打得左首脑浆迸裂,几度在生死之间徘徊的一道伤势。” 看着左首触目惊心的夸张疤痕,从额头之上一直顺着眼睑、鼻梁、嘴巴,像是生生被打碎了半个脑袋,也真不知道这是怎么长回去的。 帝辛从亲兵手里接过衣袍与战甲,细致的往孟尝身上套去。 “大王,外臣不敢……” “别乱动,你有大功,寡人只是为你穿衣披甲,前些时日,崇侯的封令抵达朝歌之时,天下人都说崇侯疯了,自成汤以来,从未有过二十岁之男爵,可你在寡人心中,男爵尚有些侮辱了你的功绩,你应该是最少也能称得上伯爵之职。” 周围的大臣有些动容,不少人捂着脸似乎不想看见这年轻人满身的疮痍,仿佛这些伤口都长着一双双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在问他们。 “孟尝勇否?” 羞煞人矣,往常看见别人在诋毁,自己也人云亦云,此时见到真容,不少心中尚有德操之人,纷纷掩面以示。 而崇国的将士们也是泪目不已,吴敢更是忍不住嚎啕大哭,直骂自己是无用之人,竟不知主君身上的千疮百孔。 “子衍,这下你明白,寡人为何让你道歉了吗?” “寡人既不想惊世,也不想骇俗,可是谁叫寡人看上的将军,他只有二十岁。若非年幼,寡人直接封他一个北海侯,又有何妨?” 众臣不敢答言,子衍长出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自己大哥,又望了一眼帝辛危险的眼神,十分顺从、恭敬的拜倒:“子衍无礼,望孟垢男谅解吾之孟浪。” 孟尝怎么可能让他真的跪地道歉,立刻伸手扶住子衍:“怎可让王族贵亲相拜,小子狂妄。” 两人推推搡搡,你敬我三分,我让你三尺的模样,倒是真有一番化干戈为玉帛的将相之和。 众人望着子衍与孟尝,而帝辛则望着微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的崇侯虎,心中总有一股邪火发泄不出。 该骂的也骂了,该叮嘱的也叮嘱了,他是真真切切的拿这个北伯侯毫无办法,他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北疆之主,怎么就越活越回去,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不就是死了个儿子吗?不就是北海有异兽作乱吗?不就是滨州糜烂吗?不就是冀州也造反了吗? …… 说实在的,崇侯虎确实有点惨,细数下来,有一些诸侯终其一生都见不到一次的大场面,崇侯虎竟是两年经历了三四回,还没情绪崩溃,对于以前脾气暴躁的崇侯虎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着实是让人又心疼、又无奈。 似乎察觉到了大王的目光,崇侯虎并没有解释什么,先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孟尝那边。 帝辛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意思。 从崇侯虎的眼神中,帝辛看到了爱护,也看到了无能无力的痛苦,他能理解崇侯虎的感受,殊不知,崇侯虎也在帝辛的目光中看到了无尽的疲惫和隐忍。 这位以霸气著称,虎视四疆的大王,已经如此强大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能够让他如此疲惫与厌烦的呢? 以前崇侯虎不懂,他习惯了霸道,可是这几年的流年不利,一次次的惨痛教训,让他目睹着自己的邦国和北疆慢慢的划向深渊。 此时,他才终于明白了帝辛的眼神中为什么那么的疲惫。 等到他他们能看懂彼此情绪之时,才发现。 两人都已经不再年轻了,这个世界也并没有曾经的少年想的那么简单。 崇侯虎恭敬的颔首示意,背过身子偷偷的朝着帝辛示以握拳紧抓之势,帝辛也笑了,笑着摸着浓密的胡须,哈哈大笑,豪迈的挨个鼓励着崇国将士,这批将士出奇的年轻,却是跟着他们的崇侯,孟垢男,南征北战经历了数次大战。 “恶来!恶来!” “末将在!” “上次本想让杜大夫转赠,不成想要亲来冀州,便临时搁置了此事。” “就是可惜了,事到临头来,寡人依然没有机会能手持战戟,亲自上那前线搏杀一次,孟垢男何在?” 孟尝一惊,立刻向子衍告罪一声,大声称诺:“末将在!” “这把战戟,是寡人年轻时,闻太师赠予我的神铁战戟,陪我二十年间征战四疆以讨不臣。如今宝器蒙尘,已经在寡人兵器架上躺了足足两年未曾饮血,实在可惜。” “如今,便赠与你,望尔日后奋勇当先,为北疆,为大商,守好山海之关。” 孟尝双手接过战戟,看着锋芒毕露的戟芒,沉甸甸的手感下,战戟坚硬的质感,昭示着这柄武器的不凡,折千刃而锋芒不减,当真是好兵器啊。 “大王,此戟可以有名?” “有,寡人叫他,惊鲵。” 崇国与王师会师,而罪臣苏护一家老小也被王师之人押解前往朝歌,按照帝辛的话来说,寒冬一过,秋祭之时,便用苏护一家抵作人牲,祭祀后土,昭威四疆。 两方大军畅饮着王师带来的美酒肉食,在这座破败淤泥聚集的冀州城旁,狂欢了三日。 乐至深夜,子启推开帐篷,冷冷的看着子衍。 “谁让你擅作主张,去招惹那位年轻将军的?” “我自己想做,不可以吗?大兄你不想争,弟不怪你,可是凭什么让一个黎庶出身的野人能尽享封爵的荣耀,就因为他在战场上多用了几份力?” 子启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家仲弟,当日先王薨时,他便自作主张,擅自去市井散布流言,还通传临潼关守将,害了他一员大将。 “你还看不明白吗?这是崇侯虎和大王的默契,任用奴隶之事可大可小,今日还不待你开口,大王就用那战功彪炳的一身荣誉堵住了你的嘴,也堵住在场所有大臣的嘴。” “他的大势已起,你拦不住的,而且他身居北海之地,与我等并无利益冲突,仲弟,不要再做蠢事,无缘无故给自己树立一位强大的敌人,这不是蠢不蠢的问题,这是在找死。懂否?” 看着子衍敷衍的应承声,子启无语抚额,知道自家弟弟不仅没听进去,好像还想借机继续做些什么时,自启怒不可遏的一脚踹在其身上,低声喝道。 “我不管你又做了些什么,但是你给我记住,北疆这片烂泥坑,不要再搅合了,不然再闹下去,局势不是你和我能把控得住的,北疆出事,天下大乱,为兄第一个拿你的头去祭祀父王,再往北有戎族,戎族,戎族。懂否?” 看着大兄真的生气了,子衍方才讷讷道:“可是……可是,我已经说了那些话。” “你……你又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晚间晚宴之时,借机找着独自喝闷酒的崇应彪多嘴了几句。我只是胡说八道,当不得真!” “就说,崇侯虎想收孟尝为子,继有崇氏,他崇应彪可能一辈子都离不开朝歌,回不了崇城!” 码字到失眠,闭上眼都是键盘,还有催更的人间。。。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凯旋仪式 次日,王师调转回朝歌,崇军回崇城,留下了一片狼藉的冀州。 所幸冀州收回了大商直辖,从此与曹州、陈塘关连成一片,看似北疆割掉了一块疆域,其实也是减轻了崇国战后重建的负担。 鲁雄担任新的冀州城守将,看着如同空城的鲁雄暴跳如雷,怒骂着崇侯虎与孟尝,几十万百姓,死伤十万有余,剩下的基本都给他们二人掠夺迁回了北疆,任凭他怎么理论,崇侯虎主打一个不闻不问,一问就是三不知。 结束这场冀州平叛之后,孟尝散出侦骑,在方圆百里之内连续搜索了十几天,也不见苏妲己的踪迹,只是想着白额虎道士,一点印象都没有,苏护也对此咬口不说,孟尝不由得有些丧气。 骑着老虎的道人,貌似印象深刻的只有一位,截教外门大弟子,赵公明。 可这位大仙没理由跑过来冀州接走苏妲己啊,如果是他,不论是立场和性格,都应该一棒打死这个妖孽才是。 另外,也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事情,本来听闻大王的内侍卿士尤浑曾经对他颇有赞誉,帮忙说了不少好话,孟尝本想在王师大营里好好当面答谢一番。 可这位尤浑卿士脾气颇为古怪,明明帮了他不少忙,却死活不愿意见他,言语中仿佛还有些鄙夷和厌弃,着实让人不明所以。 百思不得其解的孟尝,也只能收回心绪,他又不是朝歌之臣,他是北疆的诸侯,未来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日后再说。 回转崇城,也没有多待几天,孟尝与助战的邓九公便告别了崇侯,顺带接走了孟母,还有孟村里从小玩到大十多位年轻同伴,包括孟竹、孟优等人,踏上了返回垢城的道路。 重新走过岱宗,第二次踏上经过泰城的路,心中倒是有着不少感悟,看着身旁的邓婵玉又偷偷从邓九公的军营里溜了过来,孟尝有些好笑,当时的邓将军还是个孤傲的“男子汉”,如今这番却是有了不少女人味。 只是可惜,队伍里有三人已经不在,邹武、姜子牙、卞吉。 一路之上,思乡心切的吴敢话都少了很多,彼时占据军队主力的崇城甲士,也已经稀释到了各个校营,成建制的崇城的军阵消失不见。融合成了一支鱼龙混杂的外北海境大军。 加上临城那边还在闻太师麾下代管的七八万大军,他孟尝,也算是坐拥战甲十万之数的一方诸侯,虽然这十万人有不少是即城、莱城等内北海境诸侯子弟会盟。 但是在钟希和钟季的一阵阵忽悠加洗脑之下,这群人也留下来大半,融资创投,算是正式加入垢城男崛起的风口之上,期待能随着这位骁勇善战的年轻将军,获得更多晋升之阶。 不管是北海境内,还是崇国的北境至燕城一带,一路走来,都有不少好儿郎慕名而来,宁可跟着战功卓著,一看就是未来之星的孟尝去北海苦熬,也不愿去那些暮气沉沉的诸侯主君麾下效劳。 人各有志,就如同孟尝与邹武的分道扬镳,恰似一道电车难题,往左或往右都是一道坎儿,邹武选择不选,而孟尝选择了救更多人,救自己人。仁义之名上沾染了墨迹,身边往日大谈仁义的声音慢慢变少,反而更多的在称颂他智计无双的行军本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今加入垢城势力的人,也多了不少野心勃勃之人,最特别的莫过于那群穿着冬装,竭尽全力想要跟上大军步伐的几万奴隶。 领头之人淳雄,若是不看面上黥面的奴印,收拾干净之后人高马大的样子,当真是一个骑马的好战士。 大军走在自家疆域上,孟尝也保持着良好的行军习惯,侦骑四散侦查,谨防敌情,同时也向垢城发去指令。 看着面露期待的将士们,孟尝唤来吴程,耳语了一番,随后吴程眼中似有精光,不停的说着“将军,妙啊,着实高明”的话,提前一步带着其他四城的几名主事先行回了城池。 “主君即归,大胜凯旋,无双的孟尝将军即将抵达他忠诚的垢城!” 消息瞬间引发全城轰动,先行一步的吴程,火急火燎的开始着手准备主君口中的“凯旋仪式”,务必要激发城民与军士的士气,各项飨食齐备,更是勒令城中各家行商与吴氏的贵族们拿出珍藏已久的美酒,筹备这一场狂欢。 还未入城,城外农作冬麦的百姓与奴仆们听闻消息后,就立刻恭敬的站在驰道旁,欢呼雀跃的抒发着心中的喜悦。 大雪之后,今年正是五谷丰登时,家家有余粮,百姓们无不感念着孟垢男的仁德。 行走在驰道上的垢城子弟们昂首挺胸,笑得嘴都合不拢,眼中带着泪水,开心向身边其他属地的袍泽炫耀着。 “看看,仔细看看,这是我们垢城的百姓,我们垢城,那可是将军的起兵之地,垢城的人永远忠于孟垢男!” 其他的军士一脸羡慕的看着夹道相迎的垢城百姓,就连崇城的老甲士们也是如此,天啊,这垢城可真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民风淳朴,军民和善,不愧是自己跟随的主君的“都城”。 那些戎族奴隶看着衣着体面,面带肉色的“同族”,心中也是万分的憧憬,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带着妻儿老小成群的想要来垢城,不就是想重新开始,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吗? 这些“同族”就是最好的榜样,至少,他们完成了第一步,跟着主君来到了心心念的垢城。 一路夹道欢迎,第一次以征讨大军回城的这些将士飘飘欲仙,感觉瞬间血压上涌,勇气爆棚,恨不得前面马上出现几只环狗或者一群叛军,当街给老乡们表演一番什么叫英勇之士,悍不畏死。 更有激动的年轻人抓着长矛的手都握紧发白,哆哆嗦嗦的出现了战时应激反应。 吴敢更是站在战车之上,直接脱光上衣,像自家主君在大王面前展示时一样,大声的呼喊着,让大家注意他身上的伤疤,这一处…… 看着军阵都有散乱,吴敢等垢城子弟乱作一团的样子,孟尝和赵丙暗自偷笑,战争的阴霾都给这一群臭小子驱散了不少。 虽然,孟尝的年龄也才二十,两世为人,活了五十年的他,心智上还是比这些年轻人更成熟稳重一些。 行至城门之时,换上一身绣袍的吴程,带着满城的乡老与妇孺稚童候在城前。 “全军止步!列阵!!” 孟尝也不含糊,在城中百姓的惊呼中,直接展现三头六臂,左首战戟,右首双锏,本尊手持着巨大的戚斧,威风凛凛的走在军阵之前。 “诸位将士,呈仪仗队列,有序进城,向父老乡亲们,好好展示尔等声威。” “第一阵!先锋官吴敢,列队!进城!” “喔!喔!喔!” 吴敢兴奋得在战车上捶胸顿足,他是第一个入城,他可是第一个入城,将军将首阵的资格给了他,兴奋得吴敢在战车之上鬼吼鬼叫着,说到底他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城门前恭候的乡老们也是热烈的叫好,一点也不觉得吴敢孟浪,大声夸耀着吴敢的功绩,吴程更是在全城百姓面前,大声诉说着自家子侄的勇武,欢呼声如同巨浪,让第一阵的先锋前军将士心中欣喜不已。 “第二阵!前军将军赵丙!列队!进城!” 趁着赵丙的军阵进城之时,孟尝也让令官给钟家兄弟、莱城薛氏薛伯等非垢城军中翘楚们,今次主要为垢城贺,往后四城,一应俱全,统统有机会荣归故里。 军中孟尝是强势者,别看大军配合默契,攻守一心,那都是孟尝苦心经营,维持出来的平衡之道。 平日里吴敢死咬着邹武,钟家兄弟所代表的内北海势力又与外北海的吴敢等人不太对付,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权利的斗争,一碗水端不平,哪怕是身为主君,也没办法完全压制住自己下属所有的情绪。 一个合格的领导,就应该是能尽心照顾好下属的情绪乃至发展的路径,如若做不到,那就不叫领导,只能称之为管理。 一杯杯美酒没办法敬献给每一个战士,只能优先让各军中的军侯、将校,代替麾下的子弟品尝,而后分两人将大赏三军时的肉食带回各自营中。 肉食切分到每一个军士手中时,已然不多,只有一两斤到手,这些将士们也不嫌少,有就不错了,等将军颁布省亲之时,刚好带回家中,让家儿老小也能一起食肉糜。 “吴将军,乡老所敬之酒如何?” 过了疯劲的吴敢咂着嘴,还在回味刚刚美酒的甘醇,其实和平时那些谷酒、果酒并无二样,只是此刻入嘴的味道却大不一样。 “此酒甚美,醉人心脾,浑身发汗,回味无穷啊!” 看着吴敢一脸陶醉的模样,吴敢手下的军侯也不客气,闹做一团:“我看啊,酒味甚美是真,发汗是假,吴将军哪里是喝酒发热的,先前像一只猴子一样,在战车上不仅擂胸,还鬼喊鬼叫的,我还以为是只妖怪呢。” “哈哈哈,正是,正是,将军是累出一身热汗了吧。” 吴敢大怒,拧起拳头就要揍人,军侯们怕乱了军阵,倒没躲闪,轻飘飘的挨了吴敢几下,笑嘻嘻的不再多言,嬉闹片刻就好,再闹下去,乱了阵型,弱了他们先锋军的威名可就不好了。 看着吴敢等人士为知己者死的模样,吴程也是感慨万千,目光望向最后一个进城的孟尝本人,这下不仅是军士们激动了,整个垢城都沸腾了。 不知谁先喊起了话,一声声“常胜”响彻垢城。 孟尝目视前方,此时已经收起了三头六臂,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左后方辛评、廉庸,右后方钟希、邓志忠,缓步控马入城。 “常胜!尝胜!” “尝胜!常胜!” 迷迷糊糊间,吴程只觉得,一尊高大威武的巨人好似在孟尝的身后浮现,不仅仅是吴程迷糊,大家都感觉似乎眼前有些迷糊了。 只见主君下了马,身型随着欢呼声,逐渐越长越大,越长越大,最后化身成为如同魔家四将一般三丈三尺的巨人,傲视着城中的百姓。 “从即日起,垢城更名改姓——孟城!孟城之君,由我孟尝始,我孟城子民今后在我庇护之下,将不再受刀兵之灾,不再受饥荒之苦。” “孟城!万年!” “孟城!万年!” —————————————————— 阖城狂欢,上下一心,其军浑然,其民至善。——《商书-孟氏本纪》。 第三更奉上,推荐位下午过期咯,后续便是平稳的每日持续更新,望仲父们继续支持多多。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招贤令 回归垢城,偌大的城主府,孟尝并不熟悉,总共也没待过几次。 可是睡在这座府邸的睡塌之上,孟尝分外的安心,这是他的府邸,他的城池,所以,这就是他的家。 昨夜大宴群将与城中的乡老氏族,回到房中便是一个安稳舒适的长觉。 多久,不曾如此安眠? 睡眠充足,精力才会旺盛,休憩数日的大军暂时不需要再冒着大雪向青阳关进发,闻太师给出的指令是,立春处理完春种事宜之后,再带着外北海境的粮草供应,一并前往平波和临城会师。 “葛农尹,今年冬种是否顺利?” 主府议事大堂内,孟城农尹葛怀上前递出城中农田与耕种情况的总册,简单初看之后,方才泄了一口气。 看来前年的大雪只是偶然,并非经年持久的天灾,今年的秋收与农耕都算是极为不错。 孟地四城大量装备农具与石磨之后,主种更为耐寒的麦,也正因于此,麦的丰收为孟地带来了更好的收成,收成好就意味着能供养更多的人口,有人口,才有未来。 随后便是与孟地诸多官吏对话问询的过程,过程虽然枯燥无味,可每一个数据,每一份呈表所代表的,都是缓缓恢复的生机。 处理完这些事务的孟尝直觉得头昏脑胀,只是一个孟地四城都让他如此吃力,想想崇侯,再想想帝辛,每天如此之多的事务缠身,也不难怪历史上昏君频出。 仔细一想,也难怪李隆基晚节不保,处理政事实在是太繁琐了,越是明君越是累,压抑太久之后,连个节假日和退休都没有,哪怕是皇帝,也很容易放飞自我。 人在过度劳累之后,会有惰性,想要放松心情,放松身体,壮硕的甲士如此,更遑论普罗大众的百姓。 细数之下,后续要做的事情很多。 农桑是头等大事,关乎当下人的性命,其次便是生育的问题,往后还有练兵、畜牧、通渠、水利、城市扩建、卫生、治安及律法体系建设等等,多如牛毛,光是数着大类别,都叫人头皮发麻。 人力有穷时,哪怕身为强大的血脉者,精力远超常人,但也是分身乏术,根本处理不完这诸多的事宜。 孟尝遣散了门下各氏族选派来的官吏,独自坐在案几之前揉着眉头,脑海中是千丝万缕的建设问题。 这一想便不知不觉静坐在地上整整一天,起身之时小腿发麻,颇为不适,得,诸多事宜还得加一个木匠活儿,又是他的知识盲区,他知道有椅子这种东西,但事有轻重缓急,根本没时间去处理,只能先行搁置,叫来辛评,让其安排晚食,先解决腹中空空如也的问题。 孟尝有一个好习惯,凡事有不懂的事情,便喜欢从经验总结之中找案例。 他没经历过的事情,历史中那些名臣将相总有一些蛛丝马迹可循。他不懂的问题,这个世界也总有医师、农尹、匠师、造令这些专业人士去处理。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只是可惜,外北海境原先也不具备多大的名气,积累的底蕴也不算丰厚,很多人才来源于氏族供给,只是靠着这些自身人丁都不算旺盛的氏族治理,力有不殆,非良策也。 人才、人才!可如何才能发掘人才、招募人才、培养人才、然后让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情呢? “廉庸!廉庸!” “在呢,将军,俺在!” 正在门口扯着哈欠犯困的廉庸听闻主君的声音,立刻跑了进来,疑惑的看着主君,不知道这大晚上的又有何事。 “廉庸,你且记下两件事情,明日一早去找造令,让其去城中三座市集替我铸造三座高台,制式按祭台大小,加盖顶棚,冬日内务必造齐,完工后提醒通知我。” “第二件事,明日一早,让城中各大行商来主府议事,就告知,尝有一事欲要托付诸君!” 吩咐完此事,孟尝也是精神有些疲乏,起身往寝室走去,只是看着呵欠连连的廉庸,不禁又笑问道。 “如今你和辛评都是一军之主,还老是往我门前守着作甚?不去和你军中的新兵磨合,不去多陪陪伱家两个儿子吗?” “那将军你要是娶妻生子了,廉庸自然不守着你,可将军你身边没个体贴的人,我和辛评多多少少能帮着将军一些。” 孟尝一脚就踹了上去,笑骂着廉庸,这浑球,居然还替他阿母催起婚来。 廉庸灵活的闪开,一边朝外跑去,一边说道:“尝,你是该考虑一下了,你总说你还年轻,可我像你这般的时候,都已经娶了妻,你嫂子都怀上了。” “不为自己考虑,你也要为邓将军考虑一下,这三天两头的在府里晃悠,你不给个交代,难不成谁还敢娶她?你又愿意看着人家嫁作他人妇吗?” 孟尝或许不知道,至少当时在祝城,孟尝拖延朱厌之时,人家邓将军就当众以主母的身份勒令过一次大军,这要是不给邓将军一个名分,廉庸都觉得不公平。 再者说,现在孟尝也不是一个靠打生打死搏出路的小人物了,多多少少都是在北海,乃至北疆,势力与伯爵无异的强势诸侯,唯一可能比不上伯爵的,可能就是缺少一个国号,目前的孟尝还没有那个资历,还差一爵。 但没有人会怀疑孟尝的未来会止步于男爵,未来封伯,乃至于封侯,那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如果出战的频率高一些,等到崇侯虎老了之后…… 所以,继承人,早该提上日程。 针对邓婵玉的问题,孟尝有些纠结,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纠结什么,只是内心还有着一份不安,可能,他并不如所有人想象中那么自信吧。 “再缓缓吧,至少……先等到北海安定下来,此事我知晓的。” 听到这话,廉庸喜上眉梢,能有个准确的时间都行,老夯货蹦蹦跳跳的就出了主府,连夜去敲造令家的大门。 乃翁心情甚好,诸君都起夜入个厕,俺睡不着,你们也别想好好睡。 处理政事比军务更麻烦,孟尝疲惫的躺下,脑海里看着进爵后的新图章:法天象地,孤零零的独立于其他图章体系之外,有点沉默。 好像,有点逻辑出现了,只是,还有待证实! 或许,立春之后再去一次北海,他应该就会明白一些事情。 ………………………………………… 清晨时分,一脸疲倦的造令,幽怨的找来城中造师,下达着昨晚上廉庸将军所说的“头等大事”。 而众多的行商也踏着初现微霜的地面,向主府走去,嘴里还在对那位深夜叨扰的汉子抱怨个不停。 待人齐之时,孟尝早已在府内议事厅等候多时。 “诸君,清早叨扰,先为大家陪个不是,粗粝麦食配肉羹汤,诸位先食,垫一垫肚子,正事不急这一时,稍后再说。” 一碗热汤入肚,油盐味十足,汤汁中还有浮在表面的油花,一口下去,叫人舒服的吐出悠长的白气,驱散了冬的寒意。 几口麦食草草入肚,在座的行商们也对这位仁善的主君面色和善了许多,不似先前进屋时,还略有防备。 主君是一个和善的人,虽说是求助,但勒令之下,他们这些商人和行商还能拒绝不成?但是一顿早食,便已表明了主君的态度,求人的姿态拿捏的死死的,礼仪上做到了最好的姿态。 “尝有一事,但求诸君协助,此事不难,只需各位在开年之后走至大江南北之时,协助孟尝将一份通令广而告之。” “主君您太客气了,尽管吩咐,我等无用之人若有能襄助之处,自当鼎力支持于您。” 孟尝点了点头,手中抽出一份竹简,递给了辛评:“此份文书乃是孟尝所书招贤令,所需要求已列至此处,往后诸君行商之时不妨广而告之,告知四疆有志之士前来,助我孟地共襄盛世。” “辛评,你与诸君细说一下。” “诺!” “北海孟氏男,诏于四疆群贤曰:自古受命王师以达地方中兴之主,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邦国者乎?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上之人求取之耳。今天下尚有四夷,孟地初兴,此特求贤之急时也。” “伊尹起于庖厨,甘盘发于小乙,今天下得无有被埋没奴仆之傅说乎?又得无有隐于荒野而不得其志者乎?” “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凡天下有一技之长者,无出农桑、巧匠、学问、医师、药者、卜筮、练气者等十五阶人,可登新孟城三座黄金台,尽示其才,展其能任贤于孟,达者当举王事为孟氏男所荐于内服。” “四海归来,群贤毕集,共襄大商盛世!” 众商贾、行商哗然,他们是商人,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从未听过如此之事,孟氏男要发掘野人、奴隶和那些生民为官?又或者是想要广纳天下贤良之人尽收北海孟地? 初听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孟氏男心中的胸襟与气魄,着实广大,让人不禁热血沸腾。 是啊,伊尹以前还只是一个庖厨,甘盘隐于野,可不就是野人吗?至于傅说何人?胥靡之徒也,此三者皆为殷商贤相名臣,他们可往殷商王事,天下能人义士何其多?为何不能往孟地而事? 若是能将这天下贤才都发掘到孟地来,那…… 在座的诸位,基本都是孟地的行商,起源于此,身家性命皆在于此,如今战后的孟地欣欣向荣,前几日热血沸腾的凯旋仪式刚刚结束,这些人正愁区区薄酒难以为孟地奉献自己的一份热忱。 主君此时所托,让行商们兴奋不已,终于有了他们可以大展拳脚的时候。 “主君,此事甚是简单,不过传言四疆罢了,我等往年走南闯北,所听所言不知凡几,只是……主君如此高调,当恐崇侯与大王忌惮啊。” “君不见,西周之姬伯侯乎?” 有清醒者提言,众人纷纷醒悟,各抒己见,有支持暗地里偷偷散播求贤令者,也有建议主君先搜集群贤信息而后一一拜访者。 孟尝没有理会,人生苦短,封神或许可以搅浑水,但是商周之战是不可避免的存在,北疆如今烂成这个样子,他还有什么好顾及的,加上此次冀州之行,大王与崇侯的认可与背书,孟尝想大胆一试。 试一试这天底下贵族与黔首的胆识,也试一试,这上古先秦之人,有几分血气与才能。 没有这些贤才,光靠他自己,如何能使孟地兴盛? 众行商参议结束,纷纷离开主府。 “快,给我准备商货,去市集扫荡物资,乃翁要前往东鲁行商走货。” “阿父,这即将入冬,不好好在家歇着,此时您走什么商?” “哼,竖子岂知吾与主君之志乎?行商之道在于奇货可居,雪越大,这木炭便越是好卖,孟地百废待兴,乃翁不过一行商尔,既无行军之能,也无治邦之策,若是能早日为主君觅得贤才,也算尽我之能。” 这一年,大雪初降,无数的大小行商一反常态,冒着大雪度过了岱宗,有的往辽东苦寒之地而去,有的南下东鲁、朝歌、南疆,也有不少人,往滨州、西岐方向而去。 就像是他们最初发家时,在苦寒中积累家资的情形,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为生计奔波,怀中更揣着一份沉甸甸的使命。 这几章没有打打杀杀,平淡过度,但是点题了一些核心的问题,主角到底想做什么,算是个人想法,乱世之中一个人杀穿所有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那只能以杀止杀,真正掘其根基的,是从基础的制度和思想上对旧时代发起挑战,这才是让那些牛鬼蛇神,贵族们害怕的东西。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君子欺氏族以方 大雪纷飞,今年的雪期来的有些迟,也不如前年那般的铺天盖地。 雪花甚是温柔,就像是掌管着四季令时的上天,终于垂怜了大地上的这群小人儿,温柔的雪,从北向南,漂浮而去。 当然,这是大多数贵族人的想法,该冻死的黔首一个都不会少,该饿死的奴隶也不曾少,只是今年的孟地四城,以及周边的赵丙、邓志忠等人所在的城池关口,紧随孟城的政令。 为悲苦之人加盖了有挡风的房子,冬装裹各种兽皮与兽毛,发配到这群人的手上,每日也有稀粥、麦饼果腹。 人的生存能力和适应能力是极强的,这些卑微的人,至少有了勉强活下去的希望。 孟城后方的石滩丛林中,甲士与战兵们顶着风雪,五人一伍,在这荒山野岭中不断搜寻着。 一阵冷风刮过,树杈上的雪纷纷落在甲士的身上。 “特酿的,这雪可真冷啊,真不知道吴府尹刚刚升了职位,不在家抱着老妻小妾快活,为什么非要让我等来这荒山野岭里搜什么野人!” 甲士们手忙脚乱的从衣袍上抖落着积雪,不由得有些抱怨。 “行了,少说两句,府尹这不是为了扩充我们孟城的人口嘛,听说这件事可是主君亲自交代的。” “这群野人有什么好扩充的?都成了野人,就让他们好好在野外苟存,为什么非要把他们抓回去变成生民?这群人就应该送去当奴隶。” “你个夯货,主君平日里教导,你是白听了吗?我北海之人当与其他地方有所不同,我们可是从异兽的嘴里捡回一条命的人,当知晓何为人?同为人族,团结一致方才是孟地之本。” “再说了,若是没有这些生民从军,就凭你我这些人,怎么赶的跑异兽,又如何能在那些戎族手上守卫我们的疆土?” “好了,好了,莫要再说教了,乃翁耳根子都给伱说痒了,我知道,我这不是随口抱怨嘛,我们主君是什么人?那可是伊尹再世的圣贤。这些野人的死活与乃翁何干?到时候谁要是敢不用命,自然有吴敢将军给他们开颅清醒。” 五人循着行商告知的路线,小心翼翼的向着山谷处靠近,一支规模数百人的小聚落正缩在一处山洞内。 洞口用枯草木门封堵着寒风,偶尔可见几名裹着兽皮的汉子,腰间挂着破旧的短剑,合力抬着盛满污秽排泄物的陶釜,往远处的溪流而去。 伍长示意止步,让两人快速返程,去带大军过来,剩下的三人便静静的绕到下风口位置,如同猎人一般蛰伏了起来,监视着营盘中的一切。 “诶,你们听说了吗?前几天吴氏的巫祝秋病死了,听说巫祝家想要用本家的五十奴隶殉葬,结果惹得主君勃然大怒,亲自上门拉着吴程就去巫祝家里大闹一场。” “主君为什么要大闹?可是秋老随葬的礼器逾矩?” “听说是因为不满殉葬的人数。” “确实,五十人确实多了,如今城里百废待兴,主君和城尹都恨不得让我等一个冬天就怀个十七八个小子,然后一夜生育,一夜长大,过完冬天就跟着大军去北海打仗呢。” “哈哈哈!是极,是极,乃翁也想有十七八个小子,就是养不起。” 或许这两个碎嘴的夯货,闲聊声音有些大,伍长回头瞪了两人一眼,二人才压着嗓子,收敛了一些。 “反正,最后吴氏的巫祝减了口,只殉十人,还被主君用伤残的战俘与吴氏巫祝换了人殉。” “嘁,这不还是要殉吗?我还以为能够直接不殉呢,往年哪家贵族死个把人,不得带十几个下去的,主君这不是多管闲事吗?” 伍长终于忍无可忍,他和这两个夯货不同,他是曾经跟随主君去过内北海境的,当初那个漫漫长夜,他也是有幸听得主君之志的人。 “主君之志,岂是你们两个胸无大志之人可轻谈乎?尔等只见主君的英勇,却不念想他的仁义。若非主君宽待,我等皆是奴隶。” “尔等莫非忘了?吴淇那个软弱可欺的小人,此时还在临城,死心塌地的跟着袁贼呢!” …… 两名甲士沉思了一会儿,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若是那日来的不是孟氏男,换成脾气暴走的崇侯或者晁雷,他们哪里有改弦易张的机会,早就运回朝歌或者崇城,统统做了奴隶、人牲。 二人满脸通红的说道:“受教了,伍长勿恼,我等粗人闲言碎语是有了些,却从未有过对主君不敬之意,万望勿怪,万望勿怪!” “主君之志,当是仁德昭彰,只是这个世道总有一些人心中没有仁德,固守残暴的旧规,阻碍主君的仁政之道,若是按那群贵族的旧时惯例,今年丰收和尔等有何关系?你家能有几亩地?不还是主君分匀男爵土地的收成,再说服那些贵族贴补于民?不如此哪里有粮种给尔等春耕播种,恢复生计?若非主君借了那些存粮,又带人去郊野猎荒,去年的冬天,咱们都得饿死、冻死!” “尔等记住,孟地乃孟氏男之孟地,非故北海之外境,自然当兴仁道,往后不论是野人、奴隶、生民,皆为孟人,此为主君亲自示下,谁若是不从,休怪吾不念同袍之情。” 两名甲士噤若寒蝉,羞红着脸讷讷不语,急忙点头称是。 “徐徐图之,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这是奴隶都知道的道理,我等当为主君手中的利剑,帮助他一步一步慢慢的改变这个吃人的世道,今后不要再说这些混账话了。” 待得三人说完,远处传来行军的动静,伍长立刻转头向后望去,正是自己手下二人带着数百甲士而来。 “走,准备围营,今天这一单干完,我等任务就算完成,回家至少能休憩三日。” “诺!” 而远在孟城之中,看着甲士们“一窝”又“一窝”的领着野人回城,露出无奈的表情。 这群野人简直顽固不化,前面让人去劝服,结果前脚刚走,这群野人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举家搬迁。 也不知道吴淇以前骗过这些人多少次,看见大军就跑,听到招安就逃,浑然一副把“城里人”列入失信名单的样子,油泼不进。 无奈之下,也只能让甲士们轮流进山,将他们一个一个的“请”出荒野,先抓进城里,不黥面,和奴隶一起干活,等到什么时候愿意相信,愿意转化为生民了,再凭借战功晋升。 就为这事,城里的贵族、巫祝、卜筮之人纷纷“造反”,三天两头的上门劝说于他,说他是在倒行逆施,是残暴不仁,是剥夺“百姓”特权的暴君。 反正,这会儿的孟尝算是回过味儿来,和他们一起压榨“奴隶”、“野人”,便是仁慈,是道德。反之,就是暴政。 百姓一词,在他们的眼中根本不包括那些奴隶和野人,甚至于他们根本没把这些“牲口”当过人。 吴程有些疲惫的走上前来,轻声问道:“诸君,坊间开始有流言四起,说您……说您……” 孟尝翻了个白眼,不用猜都知道是哪些人放出来的。 “说我行暴政,对吧,是殷商大逆不道的诸侯男?” “呃……要不,派人上门堵住他们的嘴?” “可笑,堵住嘴他们就不能说了?流言如洪水,堵是堵不住的。” “那也不能放任他们败坏您的名声,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莫说你才发了招贤令,就连城中一些愚昧之人都会被这些流言误导,造成不好的影响。” 说实话,若是可以,孟尝真的想拔剑就杀,杀到这帮人再也不敢碎嘴乱说为止,可是以杀止杀,何时尽也?贵族是杀不完的,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杀了这一批贵族,后面还会有新的贵族的诞生,这是制度与阶级的问题。 现在就是一个硕大的难题,想要快速提升孟地的实力,就必须要开源人口和荒地,这一切都需要人口的支撑,可人口的消耗与命脉都在奴隶制与各项人殉、人牲的问题上得不到根除。 要改变制度,就要面临固守旧有制度的贵族们的挑战,不改变制度,一切都岁月静好的发展,那么孟地还会是曾经的那个垢城,历史车轮所携带的惯性,根本挡不住未来的危机,他还不如卸甲归田做个陶朱公,坐看云卷云舒。 两权相较取其轻,横竖都要被挑战,失败都是要死,孟尝选择最难的那条路,挑战旧有的制度,一步一步往前赶,至少就算死,也算是死在推动历史发展的路上,而不是螳臂当车的被历史的惯性创死。 “通知下去,来年的春祭,孟地、青阳关、橉城不许用人牲,改用三牲。” 吴程大惊,望向四周,喝退亲兵警戒周边后,靠近低声说道:“您疯了吗?前几日还在和您说,徐徐图之,现如今您这又是要作甚?” 孟尝死死盯着吴程,缓缓问道:“吴程,你是吴氏子弟,按理说你应该站在他们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此时你却又不停的帮我制定这些新规新政,你想图什么?我应该相信你吗?” 吴程立刻跪倒在地:“下臣不图什么,下臣本是吴氏旁支,原以为此生抱负仅限于一城市尹而止。” “您知道吗?当日主君买奴替牲之时,吴程心中一直提心吊胆,害怕您拿民充牲,那样的话,您与吴淇何异?但是您没有虐民,也没有卖惨拒献。您可知道当时下臣是如何想的吗?” “吴程宁随一迂腐的仁主,一起走向深渊,也不愿再事庸主,做那屠戮同族的刽子手,主君,您可以完全信任吴程,吴程是孟地的府尹,而绝非吴氏的宗亲。” 孟尝看着吴程诚挚的目光,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信还是不该信,他没那个读心的本事。 若不信,如之奈何?势孤力单者难成大事也。 “你以私人的名义,偷偷告知吴氏,孟尝即将入有崇氏为子,崇侯有意立其为崇国继承人,若是孟尝他日为伯,诸城氏族族长皆为男爵,孟尝为侯,氏族皆可晋伯爵,若孟尝为伯侯……” 吴程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家主君,张大着嘴,难以置信的问着:“这……主君您说的是真的?” “也不算假,崇侯确实问过我的意思。” “只是我没有答应。” “那您这不是在骗人吗?您既然无意入有崇氏,为何又要拿着这个幌子去和氏族们说这些?” 孟尝无奈的摊开手:“所以,这不是让你以私人的名义,偷偷的透露嘛!未来咱们一步一步往上爬嘛,能爬上去自然就能兑现,爬不上去那也不怪我啊,这是你说的,我何时说过这话?” “先让他们帮我弹压住其他的中小氏族,助我改革换新成功,后面完成大事之后……” “那可就由不得他们同不同意了!” 精力有限,又是上班的一天,只能偶尔爆发,没办法维持日万,但是两更我还是会尽力维持的,到了周末和假日会疯狂码字存稿,筹备加更。 对了,今天的章节后明天的第一章又关联,既是点题明志,也是为将来做打算。新的征程预告一下,即将起飞。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千古流芳 仅仅两天时间,原先坊间还有传闻,尽是些孟氏忘恩负义,倒行逆施的流言,可两日之期一过,流言瞬间消失。 无数愤怒的民众本想找出散布流言者痛殴一顿时,却发现那些在市井酒肆散播反孟言论的人话风一转。 千古仁德之人,孟氏男具有善卷老人之德行,连身份卑微的奴隶、野人也被感动到纷纷走出山林,想要在其治下生活,用词夸张,夸到孟地最崇拜孟尝的吴敢等人,都不禁掩面而走,觉得过于浮夸。 可百姓们爱听,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善卷老人是谁,可这并不妨碍他们传播。 所有的政策在贵族掌权的中低层官吏那里,统统一票通过,春祭改三牲?那是仁德的表现,我等受到感召,必须支持!别说春祭,秋祭改三牲都行,想来仁慈的天神,和披荆斩棘建立功业的先祖们应该不会怪罪吧! 这可是为了氏族与人族的发展,他们应该理解,就算是未来有天灾惩罚,那也是罚那些黔首,和他们贵族、巫祝又有什么关系? 趁着形势一片大好,孟尝大刀阔斧。 先是改革官职,把各个称谓从什么都叫尹,改成了“三尹九士”,各城官职依旧,但是在其之上建立完整的男爵府体系,类似于朝歌与崇城之间的内外服一样,只是没有撕裂般的不干涉,六城需要向各自的内府属官建立上下级关系。 戎尹主管军事,府尹负责行政,吏尹负责监察。 其下九士,巫士主管六城祭祀、礼仪规矩,为九士之首,其下设有廷士、郎中令、卫士、典客、内史、工士、马政、族正。 除了戎尹改为了邓志忠,府尹任命为吴程,吏尹任命为内北海境代表人物钟希。其余九士取自孟地四城、青阳关、橉城、即城、莱城,以及崇城老将廉庸。 部分职位只是暂代,孟尝也没办法指望廉庸和这些氏族子弟能物尽其能,不然也不会广发招贤令。 先从根本上将手底下能确定的土地与飞地链接在一起,为后续整合北海做好前期的准备工作。 对于孟尝这一副将整个北海疑似要鲸吞一样的动作,诸城贵族欢呼雀跃,还有什么能比主君上升势头迅猛,具有雄心壮志更让人值得高兴的嘛? 当然有,那就是据说传自吴程的那一番密语,崇侯本就对孟尝有些纵容,再结合至今未曾接回长子崇应彪来看,不由得他们不深思。 安排好诸多事宜后,冬季已经过半,大雪稍停。 孟尝叫来奴营的淳雄、于越、蜚奴三位主事前来主府。 目前整个奴营也是极为有意思,应了那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奴营分成三个阵营,淳雄所代表的戎族奴隶,于越为代表的原北海境各军俘虏奴隶,蜚奴所代表的孟地世奴。 对待他们,不需要像贵族一样,说太多的弯弯绕,他们听不懂,也不愿意去听这些,直接上狠活才行,蜚奴还好一点,已经吃到了奴隶转生民的红利,对于心怀希望的淳雄,心中还有荣誉的于越,简单的生存问题满足不了这些人的欲望。 “未来,我计划成立三个新军,尔等三人负责此事,往后如有战役,俘虏交由于越,戎族交由淳雄,世奴交与蜚奴,尔等要好自管教。” 胆子最大的淳雄立刻问道:“将军,我等可为民乎?” “可!” 三人狂喜,就连目光闪烁,状如鼠一般的蜚奴都眼冒精光的看着孟尝。 “但是,尔等需遵我孟地之规。” “吾与尔等约,新奴三军可暂行条令,奴上阵者,杀一人,割其左耳为一首,每首积一分,三分者可为奴士,任奴营之官,五分者可予地一亩,予家中一子生民之位,十分者地三亩授居所,赐生民之位,子孙可脱奴籍。” “尔等可有异议?” 堂下三人面面相觑,若是得奴一万,按将军这个算法来计算,不得杀十万敌军才能让所有人摆脱奴籍? “主君,我等无异议。” “但是淳雄敢问,若我等晋升为民,若有战功,可否任吏?可否进爵?” “既为生民,自当一视同仁,若有战功,可按旧时之例。” 其实,孟尝很想学一学秦国那一套军功进爵的制度,只是目前需要改革的事情极多,也缺乏能跟进这些事务的主管,各项条件都不成熟。 一步一步来,能拉动奴隶做为敢死之士,杀十人进一人已经在挑动其他阶层的既得利益。 若是直接以军功晋升作为军制,小小的孟地不需要其他诸侯口伐笔诛,自己就会内部崩散。 先从奴隶开始执行,让其他的战兵和甲士们看到战功晋爵的好处,然后让他们自己求着上门改制。 既能削弱大家对奴隶脱籍的反感程度,也能为日后的战争提供制度参考。 至于这十分的等级制度,对于奴隶而言可不是轻松能达成的,五分往上才算是能真正的摆脱奴隶身份。 能杀五人,已经足以称为军中极其难得的勇士,这一批奴隶,其实没那么高的战力,不想特意送死,只能慎用之。 “淳雄/于越,拜谢主君。” 只有蜚奴有些失望,原先事农桑,帮助做些仆从军能做之事,便能晋籍,现在没有这个福利了,当初胆小的那批奴隶,错过了仆从军晋籍的机会,再往后恐怕永远都得不到晋籍的机会。 想要晋籍的奴隶,自然会奋不顾身的冲进洪流,为后人做些什么,而没有动力的奴隶,孟尝也不需要为那些人争取太多。 他不是圣人,做不到面面俱全。 让三人退下之后,孟尝揉了揉眉心,稍微放松了一些心神,然后对着辛评问道。 “廷士的位置,你真的不去?” “主君说笑了,我只是一个胸腹无韬略,只会在军阵里舞枪弄棒的匹夫,您对于廷士的要求极高,我看啊,除了您自己以外,恐怕也不会有人能做到您所描述的那边法治改革。” “主君,恕辛评直言,您是否操之过急?改革之事没必要一次解决到位,您已经改动了吏制,又改动军制与奴隶,这已经是极为了不起的事情,任何一件放眼天下都是离经叛道的事情,也足够您在历史的记录上留有浓厚的一笔,您究竟在着急什么?” 孟尝也不知道,只是用手指沾着水,在桌子上写下一个“法家”,默默的感叹。 诸子百家争鸣的时代,若是能提前几百年,那该有多好啊。 此时之儒家未曾成型,但是已有苗头,圣贤之说从西周始,已经吹拂了中土大地,颇受大家的认可,兵家之道也越演越烈,但是当今天下的兵家之说也没有太过于明确的理论与核心基础,大部分都是口口相传,以经验累胜。 大部分的兵法谋略都是以具体战斗的方式,器械、行军为主,那位提出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的孙武还未出世,目前的兵家之道在孟尝眼中不值一提,没有不可不察也的兵家不足以为兵家。 反倒提前兵圣说出这些道理的孟尝,被不少年轻的将军推崇备至,引为兵家之圣。 真是让人羞愧,也不知道未来孙武拿着他的《孟子兵法》,会作何感想。 “诸多事宜,若是不趁此便利埋下基础,未来等到孟地越做越大时再去制定,就为时晚矣,体制越小,改动起来越方便,而体制越大则需要面对的问题和掣肘便越多。” “这些都是动摇旧制根本的主张,此时我等面对的不过是北海这少部分的诸侯,若是等到我拿下整个北海,乃至北疆之时。” “这些问题就难上加难,所以,这个廷士必须有我们自己的人去做,至少,我要一个缓冲,能站在台前接下此事,凡是我不能出面之事,他来解决,孟法我来出,但是执行需要他去做。” 说到这里,孟尝从袖口拿出一卷竹简递给了辛评,辛评强忍住孟尝所述的那些惊世骇俗的话,打开竹简,颤颤巍巍的看着内容。 “其一,废除贵族在法典中的特权,不得私杀奴隶,凡有奴隶妨主之事,皆由廷士处之。” 往后通篇便是:废除奴主私罚奴隶之权,废除乡邑惩盗、匪、不义而不告之权,并对各类诸位盗、匪、侵骗他人的行为做出各种规范与说明,并制定相应的惩罚机制。 以及针对四季轮种、伐木、猎兽等行为进行明确的时令规定,其中之繁琐,直叫辛评头皮发麻,主君这哪儿是让人去做廷士,这简直就是让人拿着刀去刨那些旧制的根。 孟尝看着面色难看的辛评,心中有郁结,他如何不知道其中的风险,这还只是简单的律法,若是换成后世李悝、吴起、商鞅的变法尺度,小巫见大巫,前面的奴改、吏改、军改若是在与那些人争夺权力分配和资源。 那么后面这一步没有军功等级制,没有中央集权的纯法典,已经做到了极简的铺垫。 就是这前面大篇幅的各项废除,就已经让辛评冷汗直冒,心跳加速,要是完整的拿出商鞅变法,不出三日孟地皆反。 “主君,这……这些内容,真的能够实现吗?”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不能出面,我出面就意味着这是我的政治主张,若是引起动乱,便是一场不能回头的战争,包括前面的奴改,我让三位奴营的主事去做,吏改我让吴程出面,以吴氏及各城氏族为主导去推动。” “评,我无人可用,可惜邹武不在,不过就算他在,也不会去为律法之事奔波,廉庸老实,赵丙和吴敢冲动,钟家兄弟等人又是站在我们对立面的那些人。” “你怕死吗?” 辛评笑了。 “您说笑了,将军曾问我,可愿与您一同赴死,大雪纷飞,评随之;孤军深入亦随之,如今何故轻吾耶?” 说罢,辛评郑重的跪倒望着眼前如同阿弟一般的主君,坦然说道:“辛评谢过将军,给予评名留青史,百世传芳之功劳。” 若说除了家人以外,辛评和廉庸,还有赵丙,对于他而言,便是如同亲兄一般的存在,特别是前两者,哪怕贵为将军,也总喜欢在他的营门外值守,他睡着,二人才会疲惫回去休息,他起身,二人也会默契的来到他身边。 如今廉庸已经任职了郎中令,辛评也即将到任廷士,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尝,代治下百姓,叩谢辛廷士之义!” 说完,孟尝同样跪地,与辛评互拜致谢。 “哈哈哈,幸甚至哉,能做一件千秋大义之事,已经是评极其荣幸之事,又需要将军拜我?就是不知后世可否能对我这一粗人,会如何评之?” 好了,本书主旨之一点出,或许想看血流成河的书友会觉得这几章不爽利,但是这也是一种乐趣不是,大家都在一路杀杀杀,总有人需要在根子上解决一些问题。希望大家不会嫌弃我文笔描述的太粗犷。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此子与我西方有缘 “师尊,洞天之外有一道人,自称阐教申公豹,带着一女子,求见师尊!” “申公豹?哪一位?我不认识,不见!不见!!” 弥勒一脸无语,看着自己二师父老无赖的样子,不由得提醒道。 “师尊,这申公豹您不见也就罢了,若是他师尊元始天尊找来,您如何处之?” 准提道人恍然大悟:“对呀,元始天尊找过来,我该怎么办?” 弥勒也不言语,就静静的站在一旁,这事他掺合不了,师尊自己捅的篓子,他接不住,只能师尊自己扛。 看着弟子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准提也是抓瞎,要说,还是得怪这十二金仙,老老实实的上天庭打工就是,非要来这么一出封神大戏,折腾自己人不说,还让他和师兄也没落下什么好处,反而一人挨了一顿打。 准提道人好几次想要叩阙无尽光明,却又不敢再打扰师兄,只得瞪着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好徒儿弥勒。 弥勒笑呵呵的模样,被自己二师父盯得是浑身难受,无奈的开口说道。 “师尊,听闻北疆出了一位仁德贤明的诸侯,最近在四疆之地广发招贤令,师尊若是闲来无事,或可一观,而且当日冀州覆灭,此人也有一定干系,或许也可借此机会探明一番天机变动的原因。” “甚好,甚好,贫道其实也是这般想的,却不想让徒儿你提前点破了为师。” “此子与我西方有缘,贫道当亲自点化之。” 说罢,准提道人也不多待,起身就欲走,出了大门方才想起大事,随手一丢,一颗宝珠便甩给了弥勒。 “这是九尾狐的妖魄,你等下拿着这个打发了那申公豹。” “本来就是他阐教的事情,关我西方教什么事,正好把东西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折腾,若是元始天尊寻我,你就说我心魔作祟,去了天外天找老师解惑。” 说罢,便化作一片绿叶,飘飘荡荡的飞出了西方极乐世界,轻轻掠过守在洞天之外的申公豹,向着远处飘去。 申公豹一脸期待的表功模样,志得意满的对着身后的妲己说道:“伱放心,苏姑娘,此处乃是西方极乐世界,我带你上了西天,你就彻底安全了。” 妲己满目哀容,也不答话,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那光芒四射的洞天,聆听着阵阵的梵音。 二人默默的等待着,不一会儿,弥勒从洞天走出,双手合十躬身说道:“申道友,我教中二圣,一位已经闭关百年不曾出世,另一位准提师尊已出灵山,去了天外天聆听道音,您来的确实不巧。” 申公豹愕然,这和准提师叔说的不一样啊,不是让他盯着冀州,保护好苏妲己就好吗?为何现在师叔又闭不见客? 弥勒笑眯眯的看着申公豹,斜过眼睛又看向其身后的女子,只是一眼,竟让得道多年的弥勒有些失神,好家伙,媚骨天成,不愧是有苏氏的后裔,历代稀释,血脉微薄了不少,可在这女子身上,有苏氏的魅骨是分毫不差,难怪众多尊者都选择了她。 “师尊交予我一物,我想此魄若是交予道友,也算是归还了阐教,我西方教使命已达,后续便靠贵教自行决断了。” 申公豹疑惑的接过宝珠,仔细感知一番后,顿时就吓坏了,这是什么大妖?九尾狐啊! 串上了,一切都串上了,难怪准提师叔分外看重这苏妲己,原来是要用到这个玩意。 可这个妖魄该怎么用呢?又是要算计何人呢?这准提师叔不说,难不成让他回去问天尊? …………那他情愿自己猜测,回去怕不是要给师尊打死,冒领了准提圣人的差事,如今冀州覆灭,要是师尊怪罪下来,这会别说姜子牙求饶管不管用,就算燃灯道人和南极仙翁一起求情,估计师尊都会毫不留情直接把他拍成齑粉。 想罢此节,申公豹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样,对着弥勒躬身道:“多谢道友归还,贫道既已知晓此事之结,自会禀告师尊。” 弥勒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回洞天之中,这时,一直沉默的苏妲己发声问道。 “这位大仙,洞天中有言:如是受、想、行、识,当正思惟,观识无常如实知,所以者何。于识正思惟,观识无常者,则于识欲贪断。欲贪断者,说心解脱。此文何解?” 弥勒眉头一挑,颇为诧异的望着这位贵女,但此时不是他该卷入乱局之时,只是摇头不语,静静的走入洞天。 却听洞天福地的西方极乐世界缓缓来传来一言:“此为我教小乘之法,不适合为施主所学,若他日有缘再见,贫道再告知于施主其中答案!” 申公豹没功夫理会这些云里雾里的东西,他看着苏妲己,又想了想弥勒给他的宝珠,眯起了狭小的眼睛眼睛,认真思考起来。 这女人或许在封神之中占据了不小的分量,到底要不要回去交给师尊或者给姜子牙处理? 不行,这是他得来不易的机缘,说不得这就是他破坏姜子牙封神之事的利刃,姜子牙办不成的事他来办,姜子牙办得成的事他也要办,他要向所有人证明,他申公豹,从不比谁差! 根骨之说?无稽之谈! 只是想到此节,申公豹又开始迟疑起来。没有了侯爵之女的身份,这女人该如何利用呢? 去朝歌?不好办,被当成反贼余孽一刀砍头的风险极大。 天下诸侯唯西、北两位伯侯实力最盛,北伯侯如今式微,此行当去西方,不过听闻西伯侯都甲子之岁了,这进献美女靠谱吗? 罢了罢了,反正苏护之女送到,西伯侯想怎么处置都行,他要的只是一个辅佐明君的机会,献上苏护之女,无论西伯侯如何处置,他都有了一个接近西伯侯的理由,届时凭借他申公豹的才华,何愁不被重用? 早有听闻姜子牙要去助北疆,这个蠢蛋明明昆仑山下就有贤良之君,偏偏不用,非要去做困难重重的事,迂腐之极。那自己就给他好好加点困难,辅佐西周,未来吞并北疆,看他还怎么辅助那个可笑的小娃娃崛起。 想通此节,申公豹神清气爽,带着苏妲己,直奔西岐飞去。 只是这手中的九尾狐之魄,却是并未打入苏妲己的体内,一个是不可控的妖魔,一个是可控的弱女子,这个实力的对比他还是会算,再者说现在又不需要让妲己去接近人族之王,日后师尊怪罪,这妖魄也不失为一条退路。 都是准提师叔的让我这么干的,与我申公豹何干? 却说道另一头,准提道人化身一名耄耋老道,在寒冬时节走在孟城的大道上。 看着大兴土木,在城中铸造高台“祭坛”的仆从,准提道人面含微笑。 看来这位孟地的诸侯还是颇为礼敬仙神的,人家造一个,他不一样,连造三座。 这格局,不愧是被广颂仁义之人,能为民生百姓着想,不像有些迂腐的人族,还总想着和仙神为敌,还以为现在是上古的蛮荒时代不成? 满城百姓尽带笑容,互相礼让,商贾也本分的做着生意,若有买家吃亏,商人更是上赶着退钱、加货,嘴里念叨着什么孟法有约,市价不逾的话。 果然不出弥勒所说,这位孟尝,当得起贤明二字,他一个道人倒是不懂什么是孟法,但是他看到了实际的结果。 准提道人继续在城内闲逛着,城中诸多奇妙的事物让他啧啧称奇。 竟有贵人向归还失物的奴仆道谢,嘴中还说着:“孟氏男有言:人生而平等,不分高低贵贱,今你为奴,当行仁义之事,奋勇拼搏,也好早日脱得奴籍,免子孙蒙羞。” 等等,那个贵男子说什么?众生平等? 准提道人眼冒精光,立刻向路人追了上去,道了一声叨扰后问道。 “敢问阁下高姓?先前您所说的人生来平等是何意乎?” 男子停下脚步,狐疑的看了一眼道人,恭敬的回礼后说道。 “在下孟竹,当不起高姓,只是孟城之中一小吏。” “此话乃是我孟地之主所说,孟氏男言:每个人都处在各自的地位和环境之中,每个人也都有机会选择自己要走的路,过好各自的人生,在生命的面前,众生都是平等的,就看你选择如何去过。” “奴隶是生命,贵人也是生命,在生与死之间从来没有贵贱之分,野兽会死,人也会死,众生皆平等,只要是积极的去争取各自的生活,奴隶也可以成为百姓。” “而百姓也有百姓的快乐,贵族也有贵族的快乐,在快乐的本质上,其实并无差别,狸猫尚且为捕食而高兴,人亦为饱腹而高兴,故而,众生平等!” 准提道人捋着胡须颔首微笑,眼中明亮,心绪万千。 好一个众生平等,这不是他和师兄正准备重新编撰的教义吗?此人竟与他们师兄弟不谋而合,当真是妙哉。 此子是当真与我西方有缘啊!(不开玩笑) “小兄弟,那位孟氏男可还说过些什么?” 孟竹不明所以,这都是好早以前,几人还在村里闲聊时说过的话,他哪儿能记得那么清楚? “我不过一转述之人,老道长看起来仙风道骨,何不等那黄金台修筑好之后自荐上台,与主君论道?” “不过,主君也确实提到过一个新的观点,好像是什么道法自然,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哎呀,您可别问我,我记不清了。” “呸,如何又扯倒道法自然?简直是如饮甘霖时突然喝到酱料一般,甚是倒人胃口,凡众生之象皆有四谛八苦为之,若无得解,何以入道?” 老道士气势汹汹的表情着实有些吓人,但是年纪看着如此之大,争论不好,万一老人家一激动,那可就罪过了,孟竹只得告罪。 “道长,您说与我听,我也无法与您辩驳,此乃我家主君之话。” “哼!好好的众生之道非要谈及什么道法自然,你家主君误入歧途矣,老道自然会去纠正他。” 看看着一脸神神叨叨的老道士逐渐走远,孟竹纳闷不已,不过主君从小确实想得和大家都与众不同,他们听得多自是见怪不怪,孟地的人也在逐渐适应,外人来孟地,大吃一惊的不在少数,倒也不足为奇。 准提道人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众生平等!众生平等!” 呆若木鸡的走过城区,一路穿行在各大市集之中,他来,他见,他领悟。 商人不以利争先,凡事皆以规矩定方圆;军人不以武力凌弱,军民荣辱与共;官吏不以贵贱而论刑,孟地众生平等! 准提道人双十合十,静静的感受着一切,心中逐渐明悟。 “原来如此,哈哈哈,原来如此,贫道终于找到你了!” 先狗头保命,提前打个预防针,多多不是个和尚,主角也不是和尚。勿喷,后续慢慢看。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儒皮法骨度众生 深夜时分,孟尝正箕坐在案几之前,查看着各项革新之中所汇报的工作进度。 赞成者颇多,反对者也不少,这事也要多亏吴氏从中斡旋,解决其他氏族的配合问题,只是今日画下了一张饼,日后想要兑现,可就没那么容易。 想来无妨,朱老四尚且给自己儿子画饼,自己这算什么,吴氏吃下了饵,自然下不了船,只要跟着革新走,那就是自己人,若自己真能走到那一步,许他们未来又如何。 孟尝正想着诸多事宜之时,突然眼前视野变换。 昏黄的烛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光明。 “???” 瞬间醒悟过来的孟尝正想往武器架上取戚斧、惊鲵,却不成想身边空空如也,这一片光明之中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更神奇的是,连影子都见不到分毫。 “何方高人与在下开这等玩笑?道友,是否太过了一些?” 四周空空荡荡,也听不到回声,一声突兀的煌煌天音在耳边响起。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与五阴炽盛之八苦,若以小友之见,可有解脱之法?” 孟尝面色沉着如死水,心中却是惊涛骇浪,若换孟地任何一个人来听这一句话,都不会有太多联想,可孟尝不一样,他不仅能听懂,还能猜出背后将他悄无声息拉入无尽光明之人,大概是谁。 对面何许人也?不是准提就是接引,若是按照此时的发展,佛教未立,西方教为佛教前身,这八苦之说便是佛门辩经时常探讨的八苦之说,此时应未出世,他也是在后世中了解过一番。 如何解脱八苦?他懂个锤子的八苦,能知道这些是什么意思,都得感谢西游记和玄奘大师。他又不是和尚,如何能辩之? 不过,对方为何会心血来潮,莫名其妙的把他拉进这么一个鬼地方辩经? “小友可有八苦解脱之法?” 煌煌之音如从四面八方而来,摸不清方向,也听不出喜怒,孟尝只感觉自己头上顶着一个硕大的“危”字,若是避而不答,仿佛会有大苦难降临,头皮发麻之下,只得梗着脖子回问道。 “不知是哪位大仙亲临?” 没有回音……危机感越发强烈…… “人生何来八苦?所谓八苦不过都是福祸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罢了。” “你的解法倒是奇妙,但充斥着一股道门之风,与你所行之事不符,我要问的,是你的解法?” 孟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差点就想回一句“佛本是道”。 这句话若是放在纯历史的角度,不太精准,但若是在封神的世界里,殊途同归,原文中接引与准提皆是紫霄宫中门下客,佛自道中本源出。 但是显然,这种答案不是这位大能想要听到的,他只想听他想听之言,以辩经的方式来让他回答,而不是用太上感应来诡辩之,以道经辩佛理。 这个大能不大气,只允许孟尝在他擅长的领域与他辩驳。 思索片刻后,孟尝接着说道:“人生有八苦,与生俱来如影随形,当祛除恶念,以正念行之,无所生则无生苦,无谓之皮囊则无老病苦,无谓之幻灭无死亡之苦,无小爱心怀大爱则去爱别离苦,无所欲无所求则无求不得、怨憎会之苦,明心见性洞见真我则免受五阴炽盛!” 光明之中略微沉默片刻后,煌煌之音再起:“既生而有之,又如何克之?” “无需克之,顺其自然即可,人生本就是一程修行,修身度己,习性度人,何必刻意而为之?我本是我,我亦非我,若是机缘到了自然能洞见真我,若机缘不到,当修持自身,怀慈航普渡之心,以度化天下!” “不,不对,既然要顺其自然,那便率性而为,又何须修身习性,去寻见真我?” “道长,何必执着于洞见知我?修善果,行善事,等得顿开金绳,扯断玉锁,自知今日我是我。” “那为何要修善果,行善事?度得己身脱离苦海已经殊为不易,又如何要去度天下众生?” …… 不行,不能再论下去了,这话题怎么深入都会有新的问题,道理是辩不明的,而且他也无法去说服一个有自己理论体系的大能,再绕下去,估计直接抓到灵山出家做和尚,去研究那些佛理和学问才能给出答案。 要回归自己的主场,用百家思想糅合,不然光凭佛理,他的修行不够“狡辩”。 “所以,孟尝在度众生,行一善事,结一善果,不求普度众生的结果,而是在普度众生的过程,寻那一份心安,心安则明志,明志则能洞见真我,这是我的道,亦是孟地教化众生之道。” “度我一人,不如度众生,一人超脱只是孟尝之超脱,众生超脱方为孟尝心中的极乐之道。” “善,大善!此乃人人如龙之言,伱倒是当得起孟地之人一声仁德贤君的夸赞。” 无尽光明之中,准提道人含笑走出,步步生莲,脑后佛光氤氲,身前菩提绿叶浮现。 “贫道最后两问,为何度众生?如何度众生?” “不度众生,如何传道?若是只度己身,道长何必现身与我说教?” “……” 准提道人无言以对,小友说的在理,若是真的只修己身就能超脱,他和师兄也不用卖力的给三教做那么多准备工作,此时的他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只需要灵山之上默默修行即可。 一切都是为了西方教的大兴,只有西方教大兴,他们才能借助天时在未来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只不过小友所说的普度众生,倒是给了他不小的提醒,或许,只是让门人闭门造车,自己一个个的去挖人,不仅辛苦,还老是遭人白眼,若真的能普度众生,让人自行来信他西方教教义,那不是比人拉人速度快多了? “至于如何度之,孟尝所行之事,道长您不是看到了吗?行仁道,立法度,推翻旧有的制度,再教化百姓,消除贵贱之分,不就可以做到众生平等,普度众生?” “道长,您不觉得孟尝所做之事正是那去八苦之法吗?” 准提道人挑眉,这小子明显着要做革新之事,强行歪曲道理想要和他西方教义扯上关系? “众生平等,何其难也,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孟氏男,你所做之事难于登天,小小的孟地你还想影响天下不成?” “有一城便普度一城,有一国便普度一国,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这条路他不就通了吗?若是人人都不走,都在等别人淌开血路坐享其成,这个世界还会有谁愿意开山架桥,为万世之基夯实基础?” 好大的口气!! “好一个世上本没有路,汝不惧死乎?” “若是为天下,为众生而死,有何惧哉?” “无量寿佛!您是有大智慧、大夙愿的人,您的品德高于世人,所以,贫道应当对您敬之。” “贫道准提道人,见过孟氏小友。” 孟尝作大惊状,手足无措,似乎是得见圣人心中充满无尽的崇拜,立刻躬身行礼。 “不知圣人当面,小子狂悖,还请圣人勿怪小子轻慢!” 不愧是仁义贤德之人,礼数周到,见解也如此高明,准提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出口说道。 “孟氏男,你与我西方有缘,可愿入我西方教?” “……” 能说不愿意吗?貌似如果世界线按正轨去走,这句话至少坑走了多宝、孔宣、还有阐教两位金仙,如果说不,会不会被准提圣人暴打一顿,然后被强行收服? “这……圣人明鉴,承蒙圣人不弃,尝心中十分欢喜,只是这教化一事为何非要入教?孟尝现在已经在教化世人了。”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圣人,不入世安知世人之八苦?入世方能顿悟,顿悟方能洞见真我啊。不是所有人都如圣人您这般能生而知之,我等不经历八苦,如何能告诉世人如何解脱八苦?您觉得呢?” 作为圣人,未必能生而知之,不然也不会现在才发觉这个小子,不过这小子说得确实有理。 “如何入世?入世后又如何扩散教义?” 孟尝故作沉吟,思虑片刻后方才缓缓说出:“西方教义若是只度一人,小子不愿入之,若是圣人愿意度世人入教,不分贵贱,持众生平等之念,小子便愿为护法先锋,将仁道广施天下。” “可是你这所行之事更像是严苛律法,治民安邦之策,如何能与我西方教关联在一起?” “道长,我西方教不应该只有慈悲为怀,亦当有怒目金刚啊,何为仁?人性本恶,导人向善便为仁,但是何其难也?若是以法规度之,打破世俗之偏见,如此便可直接省却教化之意,达到众生平等!这天下苍生,不过区区凡人尔,孟尝解决不了这些艰难险阻,难道圣人您还不行?” 是啊,孟尝只是一个凡人,弹压不住所有人,可他是谁?西方教圣人,难道这些凡人还敢向圣人挥剑乎? “甚好,但是孟氏男也不能一蹴而就,凡事当循序渐进,不然失了人心,就算是圣人,也不能过多干涉人间自行其是。” “多谢圣人垂怜!”孟尝显得十分高兴,看着准提含笑点头,心中方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要想马儿跑,不得给马儿草? 于是孟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惹得准提道人分外疑惑。 “孟氏男何故叹之?” 孟尝面色悲苦,情深意切的望着准提道人:“在下不过一点小聪明,却能得圣人信任,孟尝自是感动不已,凡人之事倒也就罢了,若是动静太大,阐截两教门人寻我麻烦,尝势单力孤,如何能与众位仙人匹敌?” 说到这里,准提道人也是颇为无奈,若无阐教与截教,他们西方教早就遍布中土传教,又何必屈居那西方贫瘠之地?传教是好事,但也确实如孟尝所说,两教门人阻拦,又当如何? 总不能贸贸然与其开战吧,老师早说过西方教当兴,自己又何必触这个霉头,硬赶着往封神大战上凑呢? “或许尝有一计,可用之。” “哦?孟氏男快说,有何办法?” “您看不如这样,北疆受山海异兽影响,诸多山林、田野、大河俱有群妖汇集,圣人可借口遣门人来我北疆降妖除魔,守世间安宁,便可借此安排信徒来我孟地先站稳脚步,这样百姓们也会记住西方教的恩情。” “再遣一众门徒隐藏身份,以孟人自居,暗中传播我教普度之法,如此,既可以不触动二教的利益根本,也可行暗度教化之事,等到二教反应过来时,我西方教徒早已深入民间,难道他们还能倒行逆施,杀光我人族不成?” 准提抚须大笑:“哈哈哈,还是孟氏男聪慧,不愧为我西方善行仁义普世菩萨。此计甚好!” “幸甚至哉,得孟氏男相助,我西方教如虎添翼。” “若是我教能光大天下,贫道愿以菩萨果位护你真灵不灭,永享灵山光明。” “既如此,孟氏男当谨记本心,多行善事,多行义举。待汝寿尽之时,贫道自当普度你回转西天极乐。” “多谢圣人。” 诸事谈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准提道人手指拈动,一片翠绿的绿叶便浮现在手上,递给了孟尝。 “此为我护道法宝七妙宝树之叶,善行普世菩萨可随身携带,你之血脉极其特殊,我等圣人虽然也看不真切,但是却能感知到你对天机造成的诸多影响,因果之力缠绕极深。 此宝不仅可以护住你灵台清明,也可防止其他圣人或道友对你的窥伺探查。” “若是未来有难,它会带着你的真灵回转灵山,保你真灵不灭。” 这次孟尝是真的开心了,本以为是祸事,没想到还有福报,果真是福祸相依:“孟尝谢过圣人。” “不必多谢,谨记你的使命,凡事当小心处之,不过你的血脉竟然连我也瞧不真切,当真是古怪,其间好似有诸多血脉混杂,纠缠不清。” “今后当慎用之,你的血脉内还有一股强大的诅咒,似乎死死压制住他本来的能力,好生生的神通竟然修行得如同恶鬼修罗道一般,可惜我不擅此道,未来待我师兄出关,贫道让师兄以莲台重塑你的血脉真身,化人躯为龙象之躯,便可散去这一身不详的诅咒血脉。” 孟尝心中一凛,不动声色的点头称谢。 随即,准提道人便志得意满的往西飞去。 “师兄闭关不出,哈哈哈,合该我西方教大兴啊,等师兄出关,贫道要送师兄一份大大的惊喜。” 无尽的光明逐渐散去,强光消退之后,孟尝眼前一片漆黑,还对昏黄的黑夜有些不太适应。 但此时却是顾不得许多,立刻大喊道:“孟优,孟优!” 门外传来回应:“主君,孟优在。” “快去传辛评见我。” “呃,主君,此时可是深夜呢!” “事关紧急,速去,要是晚上一步,你辛评大哥先诉诸世人律法,那可就晚了!” “诺!” 门外脚步声逐渐远去,孟尝瘫坐在地上,后背已然湿透,这个玩笑开大发了,这准提道人简直是有毛病,大晚上的怎么突然就把他“有缘”了,还好他反应及时,不然明天清早,他这孟地之主,说不定就要去那灵山做那劳什子善行普世菩萨。 孟尝看着昏黄的烛光,陷入沉思之中。 传教?不是不行,但是得出力,革新之事得让西方教下水站台,封神大战也得帮他出力,不然,孟尝才不会让他们跟在屁股后面捡桃子。 西方教若是能出力,是可以利用起来,起到大作用的,不论是立春之后带去北海,又或者防范未来阐截二教那些法力高强的对手,这些人真的可以拿来姑且用之。 有本事你就去传吧,但是不能以原有的教义去传道。 想到这里,孟尝睡意全无,将原先所书的《孟法》统统毁去,在新的竹简上奋笔疾书,兴奋的改动着《新孟法》,反正此时儒家还未整合出世,儒皮法骨融合佛门思想,倒是让孟尝一顿改动。 话说,既然都做到了这个份上,那百家争鸣的时代,又何须等百年后再粉墨登场? 继续狗头保命,我不是和尚,剧情需要,若有雷同全属巧合,继续往后看,佛理俺不懂,姑且看之吧,恶弥托福! (本章完) 第一百章 佛道之争 冬日之雪逐渐变小,此时还没有过年的说法,但是孟尝依然召集了孟地离得近的众人好生聚了一次。 待得欢乐的宴席散去,所有人都要开始为了年后开春的北伐筹备物资,整顿军备。 此时只见天边白云飘飘,三位道人从云端缓缓飞向孟城。 孟尝心中似乎有所感应,急忙走到屋外朝天边望去。 “哈哈哈,子牙归来,甚好甚好!” 天边还隔的有些远,但是孟尝一眼便将居中那位老道士给认了出来,可不就是自己心心念的姜子牙吗? 不仅人回来了,好像还带了两个玉虚宫门人。 今年的冬季虚惊一场,想来要不了多久,西方教就会派人来孟地传教,此时有阐教的弟子在,想必也能让西方教的那些人投鼠忌器吧。 孟尝迎着姜子牙便走上去,拉着他的衣袖就往屋内走,泪眼朦胧的样子让姜子牙也是格外感动。 不曾想孟将军待我如此赤诚。 听着孟尝絮絮叨叨的述说着他不在的这小半年时间里,从讨冀州到西方教准提圣人来访,再从诸事革新,《新孟法》之猜想,事无巨细全盘相告,活了大半辈子的姜子牙是瞠目结舌,直呼活久见。 将军,不对,孟氏男居然经历如此丰富?我这是去了几月还是走了四五年? “唉,子牙,吾常常午夜时分被噩梦惊醒,脑海里全是冀州城那些枉死的冤魂,我心甚痛啊!” “孟氏男大可不必如此痛苦,酿成大错者苏护也,将军的考虑是对的,非战止于形,而劳师所军,是为庸庸之将,您能想到水攻,此为天计上策,有功无过也。” “只是此等军略,往后若非事态紧急,还是少用之。” 嗯,少用之,不是不用,姜子牙也是为将者非为迂腐之仁慈的代表人物。 “那西方教若是真的借机鸠占鹊巢,那我该如何是好呢?” “孟氏男无须担心,子牙此次前来,随行者薛恶虎、韩毒龙两位师侄,有我阐教子弟在,西方二圣不会乱来,此为教本之争,想必西方两位师叔应该不会轻易犯险。” 孟尝顺着姜子牙所指之处,就向其身后望去,只见二人面相凶神恶煞,体格魁梧,哪里像两位得道高人,反而像是两个军阵厮杀的汉子。 “大商北疆孟地之主,孟尝,见过两位道长!” 二人上前叩拜,为长的韩毒龙说道:“君上不必多礼,我等奉师尊道行天尊之命前来助您匡夫正义,立足北海,从此便是主君之臣属,主君呼我二人姓名即可。” “哈哈哈,好,好,好,今日子牙归来,又得二位臂助,这可真是喜从天降,是孟某的福气啊。” “孟优,去吩咐一下后厨,吾要款待几位昆仑山的高人。” 姜子牙立刻止住将要离开的亲卫孟优,抚着胡须面带笑意的看着孟尝:“主君,可曾记得子牙当日回山前曾说过的话吗?” 孟尝略微思索,脸上笑意浮现,不过随即反应过来:“你刚刚叫我什么?” “子牙既已出山,便非山中道人,原来子牙只是觉得主君可以仁义传于一地,可今日归来,孟地新生之气如蓬勃紫烟,蒸蒸日上,这是明君之相,此乃苍生之福,承蒙主君不弃,子牙愿助主君推陈出新,扫除沉疴,成就革新大业。” 其实,姜子牙能来,还带着两位师侄一起前来,这已经让孟尝欣喜若狂。 圣人,何其夸张的名词,在以前他摸鱼时看过的里基本都是,统治乾坤寰宇,历万劫而不磨,沾因果而不染。与天常在,与道同存。 只是听着描述就觉得一股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可逐渐接触“超能”,见过闻太师和山海异兽之后,他便觉得这个封神不正常,特别是前些时日准提道人将他拉入无尽光明后,他更是觉得这个封神的圣人也远远没有前世那些,所描述的那么夸张。 姜子牙的回归,更是最后一次印证了他猜想。 圣人,非全知全能的存在。 他们也可以被蒙蔽,被算计,至于能不能杀死…… 算了,至少对目前的他来说,太遥远,光是准提道人那一手悄无声息的,把他拉入无尽光明的手段,已经足够震慑他,更遑论他现在身上还有一片七宝妙树的树叶,可保他真灵不灭,得证菩萨尊位。 也不算亏,大业无论成与不成,保底一个西方尊位不是? “今日子牙归心,尝已欣喜若狂,得您一人,胜过千军万马,就算给尝再多的珍宝法器也不及子牙这一声认可!” “哈哈哈,主君切勿欢喜,且看子牙为你寻得了什么。” 姜子牙笑着在袖里乾坤一转,一根金色的金针便迎风而长,化作金光飞了出来,孟尝差点脱口而出“如意金箍棒”! “此乃云中子师兄托子牙转赠于您,此物名为黄金棍,无坚不摧,无物可毁,当为上等的神兵,其内可有福德之力,专克邪祟妖魔,想来主君未来若再遇异兽,此棍可建奇功。” 孟尝上前一把抓住黄金棍,兵器精通的天赋之下,不一会儿一杆黄金棍便在大庭之下舞得虎虎生风,棍影交错之际,风势如龙吟虎啸,势尽之力似雷霆震动,果然是一件好宝物啊。如有此宝,想必就算是夔龙再世,也不过两三棒之威吧。 三人默默看着孟尝三头六臂开启,戚斧、惊鲵、黄金棍,雷霆雨击之势迅猛,韩毒龙与薛恶虎都忍不住吞咽着唾沫,他二人主修肉身化精入气,一向也是自诩气力惊人,武艺非凡。 可此时看着未来将要效力的主君勇武难当的模样,不由得心中直打鼓。 这还要我等作甚?真要是和主君生死对决,他二人估计合手都够呛,能在主君手里讨到活路就算不错。 “哈哈哈!畅快,当真是畅快,日后若有机会,孟尝定要亲自向云中子道长道谢,此棍甚合我意。” “将军勿急,子牙还有一物。”说罢,姜子牙再次袖里乾坤一转,一个如丝绸编制而成的布袋便拿了出来。 “去!” 随着姜子牙手掐道诀,布袋口瞬间变大,一只碧绿色的神兽从中脚踏雷霆,双目如灯,似龙似鹿的麒麟便踏着雷霆在虚空放肆奔腾。 “此兽乃赤精子师兄所赠,可腾云驾雾,力大无穷,英勇无惧,乃是三代麒麟神兽,名曰:玉麒麟。当助主君踏破苍穹,从此千里奔腾不在话下,上天入海如履平地。” 孟尝两眼放光,玉麒麟,果然如其名,浑身如碧玉翡翠,比闻太师的墨麒麟少了几分凶戾,多了几分福德祥和的气息,不愧是讲究根骨的大教,随手送出的神兽都是祥瑞级别的存在。 也不二话,孟尝趁着玉麒麟靠近之际,翻身就骑了上去,高空遨游,脚踏虚空之时,比不上孰湖当日高空俯冲的速度,却不差数斯、胜遇多少,胜在平稳。 在天空中疯跑了一会儿,玉麒麟渐渐的降落在地面上,背上之人气血旺盛,三把神兵,戚斧凶恶非常,惊鲵有煌煌人道之气,黄金棍更是势如雷霆,能驾驭这些宝物之人,非庸主也,加上原主人赤精子的告诫,玉麒麟也是亲昵的抬起下巴,表达着对新主人的认同。 “阐教大恩,孟尝无以为报,日后若有孟尝所需,子牙及教中诸位道长尽管吩咐,只要不违背孟尝心中道义,皆可言之。” 一时之间,孟尝抓起姜子牙的手就往内殿走去,身后跟着薛恶虎、韩毒龙,以及极其聪慧的玉麒麟。 却正当几人回身之际,孟竹出现,看了一眼姜子牙,在孟尝的默许下,沉声说道。 “禀告主君,孟城外有一群怪人出现,求见主君。” “怪人?可有通名?” “其为首之人告知,西方准提圣人门下,地藏,携三百沙弥来助主君革新变法。” “这……” 着实尴尬,前脚还在感恩阐教,接着西方教就跑来凑热闹,话说这西方可是西岐之地还要往西而去啊,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东一西距离何止万里?怎么和提前数月回山的姜子牙还能同时回归? 似是看出了孟尝的难处,姜子牙含笑说道:“先前主君曾言,受准提圣人所迫,不得不为之,加之革新之事树敌众多,可改西方教义为儒皮法骨之道,主君可否让子牙一同见之?” “孟地之事,子牙皆可知晓,孟尝知无不言?” “竹兄,请地藏入内!” “诺!” 地藏,若是不出所料,这一位应该就是后世发出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菩萨。 这倒是一位颇有意思的菩萨,只要有人死,就会有亡魂前往地狱转生,不论地藏菩萨的初衷是什么,至少人家能发出这样的宏愿,将自己牢牢的锁死在地府,协助九幽维持轮回的秩序,就已经强过许多其他的仙佛。 但见从外向内走进一位温润如玉、面无生须的年轻人,身后一女,形如吉祥天女,左右手持璎珞,衣色金饰,面容娇美。 两人缓缓走入正堂。 年轻人波澜不惊的面容露出几分诧异,看着正堂之中略显突兀的三名道士,眉间有着些许疑惑。 “西方教地藏、楞枷岛罗刹女璎珞,拜见善行普世菩萨。” “……” 孟尝有些心虚的瞟了一眼姜子牙三人,咳嗽了一声,示意二人无需多礼,转身便欲将姜子牙三人介绍一番。 却不料姜子牙若有所思的对着孟尝摇了摇头,然后面向地藏含笑说道。 “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座下弟子,姜子牙!” “见过二位道友!” “!!!” 地藏温润如玉的脸上顿时大惊失色,望了一眼姜子牙,又看了一眼孟尝,下意识的后退三步,一脸难以置信的在二人身上扫视着。 什么情况? 出灵山时,二师父反复告诫,低调行事,切勿声张,不要让阐教、截教之人发现他们的行动。 这还没开始,怎么就直接和阐教门人撞上了? 而且这道士说他师尊是谁?元始天尊? 地藏深深吸了一口气,略微稳住了心神,身后的罗刹女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地藏,见过姜师兄,不知师兄为何在此?” 预告后续剧情,主角内政篇即将结束,即将回归人道篇章。这儒皮法骨的佛门可还合各位仲父胃口? 查阅经文不易,还找了一些李悝、吴起、商鞅的变法内容,取其精华,取其糟粕,缓缓图之,先从一地始,缓缓图之,如是觉得还行,请仲父们月票赏之!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佛与道之争,后世旷日持久,哪怕到了现代,争论也从未停止过。 此时姜子牙之见于地藏,更是如同天雷勾动地火,提前将佛道之争提上了日程。 多多少少姜子牙有些欺负人了,现在的佛门根本没有,前身所在的西方教教义都还在“集百家之长”中,不然,孟尝又如何能用三言两语打动准提圣人,甚至不惜以菩萨果位也要引出孟尝普度众生之法。 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辩之度人度己度苍生之法,而另外白须道人则以道法自然,万生万物皆有其规则和道理驳斥着度人之说。 双方就着各家学说之理争论不下,愣是从清晨辩论到了晚上,才让姜子牙略胜一筹,教义不全的地藏漏洞百出,沉思的时间也愈来愈久,孟尝坐在主座也不插嘴,静静等待着二人辩论结束,一口又一口的抿着浑黄的浊酒,同时也在吸取二人辩经论道中阐教与西方教的主要精神思想。 学一学,孟尝有预感,准提圣人还会再来,同样的,未来其他的几位圣人估计也迟早会有机会对上,不战而屈人之兵,凡事能用嘴解决的事情,尽量不要动手,圣人,孟尝最崇拜的就是几位圣人,千万不能伤了和气。 话题越走越远,姜子牙有意而为之,佛道之理开始向以仁治孟,以法度人的方向转变。 姜子牙抓住地藏所漏出诸多漏洞,通篇借助新《孟法》开始掺杂私货,听得地藏是心魔乱舞,眼看就要从温润如玉变得情绪失控。 这时候孟尝便知道,姜子牙铺垫得已经恰到好处,于是顺势拿出魔改后的新《孟法》。 “地藏,你是有大智慧的人,岂能不知,说服别人本来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百姓多愚昧,有野心者不知凡几,不是我们说服不了别人,而是我们根本叫不醒那些装睡之人。” “装……装睡之人!!” “我有一卷‘大乘之法’,卿可自观之,我之本意,正是先度苍生,等所有都到达彼岸之后,再行教化之事,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上了岸的人自然回不了苦海。” 见着地藏捧着新《孟法》皱眉不已,孟尝顺势继续说道。 “此乃我与准提圣人合力推行之法,我西方教当大兴啊,此法就是我们一次大胆的尝试,无论成功与否,我等皆为试错之人,实践出真知,若是止步不前,一直都徘徊在原地,谈何普度?” “地藏!!彼岸就在眼前,为何还不醒悟?” 地藏缓缓闭上双眼,既不言语,也不答话,脑海中翻江倒海,不停的思索着这卷离经叛道的奇书,这是一个大胆之人想出来的大胆之事,闻所未闻,直接将他百年精研的西方教义,度己之说升华到普度众生,他如何不懂? 其实也很好理解,以仁义道德为外衣,制定礼法与道德标准,再以法度为核心破除现有奴隶制度,从物理层面上达到“众生平等”。 特别是其中一条,孟地贵族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相当炸裂,他虽是隐世之人,可世界运行的规则,他当然知晓,此法一出确实能做到众生平等,可行此法之事的人,或者教派,一定千刀万剐,难以翻身。 先从制度和根本上完成平等,再由西方法度人之说,轮回往生的善恶有报,让百姓从精神上认可支持这些理论学术。 若是此次西方教来的人是琉璃或者弥勒,根本没人敢接下此事,又或许这就是准提圣人刻意而为之的一次大胆尝试? 偏偏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地藏,未来能发出大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 “地藏愿意一试,请菩萨教我法门之事!” “大善,地藏有仁慈之心,孟尝敬拜,您当为我孟地之廷士也!” 孟尝的想法是好的,但是要看具体执行的人做的如何,有很多时候,这个世界并不差奇思妙想,差的是能把那些奇思妙想实现的执行之人。 法和理都是如此,更不用说那些只有天才才能明悟到相对论和引力定律,这些知识,就算是有大师教导,也不见得人人都能学会、学精。 地藏是有大智慧的人,一眼便察觉到这套新理论的核心。 初来孟地,这位西方教高徒便将自己锁死在房门之内,数日以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没有参悟妙境之法,而是整个身心都沉入到这《孟法》之中。 十数日后,这位大慈悲、大智慧的年轻人顿开金绳,开悟了。 菩提树下风自起,规矩方圆在人心。对错是非谁人辩?佛陀本身自难清。 “孟君之志何其广大,什么西方法精要,什么清静妙台,尽皆虚无,唯有大公无私,立矩为本,方为众生之舟脱离苦海!” 众生皆苦,是为人心不一,天下人皆有其道,是为争端。以仁德立本,以法度立根,刻木为舟,可度无边苦海,地藏恍然大悟。 帝辛三年,立春。 又是一年春来到,耕种之事吴程驾轻就熟,而一直迟迟不曾开启的法改之事,也经由地藏之手开始缓缓推动。 地藏为廷士,辛评为副手,此等大事,姜子牙责无旁贷,让薛恶虎与韩毒龙坐镇辛评之处,协助地藏进行法改。 这些氏族之人就算不认识什么是西方教,但是背后已经被“不知名”者曝光了阐教门人身份的薛恶虎、韩毒龙,大家还是清楚的,三教势大,乃当世之仙神也,岂是人力可能抗衡? 一开始坊间还有暴政的呼声,结果沙弥们一个个坐镇城中,向黔首普及何为《孟法》,大肆畅谈仁义之道。 只是收效一般,仁义之说百姓愿意听之,法度之说却弃如敝履,奴隶若是提升了阶级,好不容易晋身成为生民、平民的人心中如何快活? 妖僧之名不胫而走,新法推行有人支持,但是绝大多数人是拒绝的,因为这些人家中或多或少都有奴隶。 奴隶是奴隶主的私有财产,如何处置自己的私有物品,为何还需要依照法度行事? 此事不公,孟地纷乱频发,诸多氏族与百姓前往主府寻找主君欲要一个说法。 孟尝听闻此事后也是怒不可遏,大声呵斥着地藏倒行逆施,乱改法令,于大庭广众下鞭挞地藏,责令其行使本职即可,不要祸害百姓之私产。 诸城氏族与贵人听闻此事后欢呼雀跃,直呼主君英明,新法推行一时搁置,坊间开始流传主君被西方教妖人所胁迫,仙人们无情,只为弘扬教义,就逼迫自家主君倒行逆施。 但是仁慈的主君还是和大家站在一块儿的,只要有主君在,这个孟地他就乱不了。 地藏或许并不在乎流言蜚语,但是孟尝还是给出了一个期限,等到第一批奴隶享受军功所带来的福利之后,军中会有自己人乘势发起请求一视同仁的请求,到那个时候,就不再说四处反对声讨,反而是这一大帮人要求着地藏快快法改国人的战功待遇。 那个时候,才算是新法真正施行、发威的时候。 氏族、贵族与国人们所期盼的好景不长,大雪融化,六城犹如齿轮一般运转起来,无数的粮秣与甲士、战兵汇集在青阳关内,孟尝也带着本部的精锐与诸族的混旅会师。 大军开拔,直往平波、临城而去。 “妖僧”地藏见主君不在,又开始兴风作浪,继续推行他的西方教《孟法》教义。 先是强势抓捕了私杀懈怠之奴的吴氏贵男,于黄金台上将城中奴役百姓,私杀奴隶的诸多贵族一同杖打的杖打,鞭挞的鞭挞。 一时之间,地藏之法让整个孟地风声鹤唳,只是这一次,孟尝已经出征,不在城中,众人就算是想要告状,也没有办法完成。 地藏坐而论道,尽访六城氏族。 好在凡事都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先破私刑之法,然后解脱到那一批有志改变出身的奴隶,然后独自子孙为奴的现状,尽可能的扩充人口。 后面才是禁绝人牲祭祀、人口殉葬的时候。现在,在姜子牙和孟尝的约束下,地藏也不会贸然树敌,直接向巫祝开炮,而百姓与各族也不敢贸贸然对着“仙人”挥起反抗的屠刀。 大军跨过青阳关,开赴前线。 孟地的“百姓”无不思念孟氏男的仁德,盼望着孟尝配合闻太师能尽快解决袁贼,还大家一个公道。 而在孟尝大军终于重新抵达前线之时。 闻仲听着徐徐向前的熟悉步伐声,看着那一个去年纵横北海,带着孤军深入敌后搅动风云的年轻人,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孟氏男,不错,只是数月不见,孟氏男又晋爵了,老夫远在内北海都听闻了你在冀州的威名。” 闻太师带着营中诸将开始接收物资,将提前空置出的营盘交接给孟氏之师,揶揄着打趣着孟尝。 小子这升官晋爵的速度,当真是青云直上,自成汤立商以来,也就只见过妇好、甘盘等人有过如此迅速的崛起之路。 至少目前,闻仲还是乐见其成的,北疆有崇侯,再加上一名能征善战的年轻将军,能替大商省下很多事。 西周的威胁暂且不论,只要他们能挡住戎族的劫掠,也算是解放了大商有力的双手,能腾出精力做更多的事情。 至于以后?这小子诸多革新之举倒是挺有趣的,就是不知道能走多远,若是可行,大商照搬过去,能增强的实力远不是北海这个小地方能比的。 “太师安康,小子孟尝当不起您的赞誉,我只是跟着崇侯和大王,才捡到了一份功劳,不敢居功自傲!” 闻仲上前,亲热的拍打着孟尝的肩膀。 “回来就好,先歇息两日,过两天让风林带着你去临城看看,我军围堵临城整整一个冬季,寸步难进。伱素来擅长奇谋,看看有什么办法能破解那道水幕大阵。” “诺!” 待得太师走远,魔家四兄弟才走上来,魔礼寿激动的拉着他,询问着和冀州军对决的那些精彩时刻。 听着行商描述,不够过瘾,正主就在这里,他们很想知道,小孟兄弟怎么想的,居然三千人就敢冲苏护的中军大营。 居然还打赢了,当时北海的朝歌大军听闻此事,一片哗然,直呼不敢相信,这故事太离奇,哪怕天降陨石砸死了敌人,也比这种自杀式冲锋可信度更高。 “尝,快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那苏护老儿怎么如此不堪?” 看着眼前的魔礼寿,孟尝也是很高兴,诸位魔家兄弟,还有晁家兄弟,以及风林、张奎夫妇等人都在,他的心中闪过一丝温暖。 他们都可都是生死与共的袍泽啊! “急什么,今晚来我营地,前几日刚好路上摔死了一头驮牛,尝数月未归,今日回来,当请诸位饮宴!” “好啊,哈哈哈,我等也是馋着孟氏男你的手艺呢!” “同去!同去!” 是夜,众人欢聚,邓九公静静的看着众人畅饮美酒,脍炙美食的孟氏将领不由得神情凝重。 忠义著称的廉庸、辛评已经留在了孟城,但是观这小子身后孟优、孟竹两位同村发小,也是沉着冷静,面色果敢的义士,更遑论如今的橉城邦伯赵丙、青阳关守将邓志忠更是以他马首是瞻,其实力雄踞外北海境,麾下兵锋堪比侯爵。 除却自己一身万夫不当之勇以外,麾下还有吴敢这样冲锋陷阵的名甲。 如今树立在其右首首座的老者,更是阐教高徒姜子牙。 传闻若是无虚,此时孟地中还有西方教弟子助其完成革新大业。 以前他还未曾重视的一个无名小卒,今日却长成了如参天大树一般的存在,简直是看不透这小子的底细和潜力。 默默坐在一旁的邓九公也没了宴饮的热情,手中不停的转着空酒杯,面上喜怒不定的看着眼前欢乐的一幕。 天色渐晚,众人也纷纷饮罢散场。 见的所有人都离开之际,邓九公漠然上前,一把抓住孟尝的胳膊。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那小女之名分你就丝毫不在乎吗?” “……” 孟尝看着眼前面若寒霜的邓九公,心中也是有些紧张,深呼吸了几口倒春寒的冷风之后,缓缓说道。 “尝不曾忘记,可否再等等?北海不平,何以为家?” 身体有些不适,开书以来一个多月,上班加码字从未休息过,也曾在上架前后连续日万爆更,报答过仲父们的支持。但是最近几日背痛难忍,加上年底了,公司事务繁忙,着实有些力不从心,我再坚持坚持,断更是不可能断更的,若是确实身体坚持不住的时候,我会提前告知诸位,先打个预防针。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五方五神 北疆之地一只小小的蝴蝶翩翩起舞,却可以在整个世界引发了巨大的波涛。 昆仑山玉虚宫中,神灯万盏东北部又灭了几十盏明灯,面对此景,燃灯道人只是歪着头瞟了一眼,看见中心最亮的那盏还未熄灭,便闭目不言,仿佛有点习惯了灯火明暗的变化,南极仙翁也是见怪不怪,翻了个白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入定。 “仙翁,云中子师弟为何去了如此之久还不见回来?” “唔……兴许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阻碍?” 燃灯道人默默演算着天机,冥冥中感知到自家师弟的因果,此时竟然与截教多宝道人有所纠葛,不过算起来并无危险,应当还好。 “嗯,仙翁所言不错,云中子师弟无大碍,只是这北海之乱似乎结束得有些太快,不如,师弟你……” 南极仙翁顿时大惊,指着明亮的神灯西方主位大声呼喝道:“哎呀,这西方之主大兴啊,师兄你看,想来是西伯侯剿灭犬戎大获全胜,此时正回返西岐呢,真好啊,贫道喜不自胜。” 燃灯道人有些不悦,让你去北海一趟,一个个都畏之如虎,哪里还有半分福德真仙的模样?都是长生之仙,装什么装? 不过燃灯道人顺着南极仙翁指明的方向随意的望了一眼西岐,顿时皱起了眉头。 “咦???” 只见明亮的神灯之上竟有丝丝黑气笼罩,这些黑气犹如万马奔腾,快速的自西北向下翻滚。 “不好,西岐有变!仙翁,快快前往西岐!” 南极仙翁一动不动,也不言语,双手抚着拂尘含笑看着燃灯道人。 “伱……此事甚大,你还犹豫什么,我与你一起前往,总走吧,师弟!” 说罢,二位仙长,一位手捧着玉如意,脚踏祥云,另外一位骑着九色鹿便向着西岐而去。 却说道岐山之北,一位壮硕魁梧的巨汉,骑在明显高出一截的大马之上,头发油腻腻的糊在头顶,皮肤黝黑如黄铜,此时正举着一杆重锤威风赫赫的巡视着草原上的诸部族战士。 “来自岐原的勇士们,往年都是我们劫掠中原诸国,何时有人敢向我们挑衅?” “前年,草原大雪,我们不曾劫掠西周,那姬昌老儿不感恩戴德,还主动向我们的同胞挥起了屠刀,这个仇,我们能不能忍?” “杀!杀!杀!” 巨汉让族人拖出一群身着麻衣的百姓,近乎数百岐山边境的周民被推倒在地上,被戎族的战士刺死,鲜红的血液湿润着脚下的草地。 数位穿着羊皮衣的戎族,将地上的鲜血洒向戎族的大旗之上,巨汉望着十数万骑兵戎族,面色倨傲的问道。 “今天,我犬戎首领,草原诸部公认的王,大猊,将带领义渠、犬戎、鬼方、土方、射方等诸多部落的勇士,向西周讨要一个公道,也趁此,问一问那位坐落在朝歌的大商之王,到底谁的战士才是这天底下最英勇的战士!” “各部落听令!随我出征,踏破西岐!” “踏破西岐!踏破西岐!” 一声令下,巨汉一马当先,身后滚滚的浪潮如奔腾在大地之上的洪水,绕过岐山,绕过还在草原掠杀草原部落的西周主力,直接向其都城西岐,开赴而去。 中原诸侯与蛮夷之争,从来都没有礼仪之说,只有生死之争,而大雪冻毙了无数牛羊的草原部落,也终于开始轻减人口,掠夺资源的南下之行。 …………………………………… 同一时间,远在北海临城之前的孟尝也看着眼前这壮丽的一幕啧啧称奇。 临城,内北海境内最后一座未被收复的海滨之城,背靠北海,南接平波,也是最靠近北海眼的一座城池。 在冬期之前,孟尝回驰崇城援护之时,朝歌大军也没有闲置下来,趁着初冬大雪未降之时,趁势席卷了整个内北海境所有的其他诸侯之城。 曾经浩浩荡荡牵动天下诸侯心脉的北海叛乱,如今就只剩下一座小小的临城,留待着袁福通与十数家无法回头的诸侯主君苟延残喘。 呈现在孟尝眼前的虽然是一座小城,可无尽的海波自大海之滨倒灌在整个城池之上,犹如一道海天水幕,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那道如波涛一般的水幕是什么东西?” “我等不知,先前吕岳真人回山之际曾言,或许是山海异兽里某一位特殊的存在故意设下的屏障。” “你们没来之前,太师曾以雷霆之威,孔宣将军用五色神光都试过破解水幕法阵,可水幕消失一会儿之后,大海里便会重新涌出海水,将临城重新包裹起来,凡是当时趁机进入临城的侦骑,无一返回。” 这乍一眼看下去,孟尝也瞧不出什么门道,连闻太师的天眼都看不出虚实,孔宣都破不了的水幕大阵,他又哪里懂这些。 “子牙,你且观之,这个法阵到底有什么门路?” 子牙默然不语,眺望了一会儿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若是论阵法一道,那自然是截教门人更胜一筹,此时他也无能为力。 水幕遮蔽着众人的视线,也瞧不清楚城内的情况,远观了一阵后,孟尝只能无奈的取出龟甲,右手燃起熊熊烈火炙烤着手中龟甲,试图以占卜之法寻求破局之道。 说实话这又不是打仗,简单的行军布阵就能解决的事情,他到现在,姜子牙教他的一些简单法诀他一句都不曾学会。 或许真如蝶舞和准提圣人所言,这具身体的血脉驳杂,觉醒的异能太多,所以导致他变成了那种所谓的绝缘体,基本法术相关的东西他都一窍不通。 上次觉醒了踏罡的能力之后,孟尝特意收集了许多远古时期伏羲氏先天八卦的资料,又向各城巫祝请教,倒是对着占卜之术突飞猛进。 龟甲之上被烈火烧裂出丝丝裂纹,“咔”的一声脆响,孟尝快速收回火焰,朝着龟甲上的裂痕看了过去。 先是确定上乾下坤的方位,然后目视背甲上的条纹。上裂为盾形,中部十字裂痕,下部则是不规则的成“丰”字裂纹。 是以上乾为阜,中阳交叉而为入,坤位飘忽不定。阜三,中入,下阜其六。 “奇怪……” 看着卦象,孟尝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拿起龟甲反复的观察着,怎么看都还是阜三,中入,下阜其六,利凶,入贞吉。 “孟氏男,此卦何解?” 风林迫不及待的问道,孟尝这一手占卜之术,他是始料未及的。 没想到浓眉大眼的孟氏男,也会玩这神神叨叨的卜筮之术,看起来造诣还不低,就是不知道和姬伯侯比起来,孰强孰弱。 “上为川,下为地,但是从卦象来说,上齐泽为海,下丰地为陆,此乃乾坤倒转之象,中间十字为入,若是单纯从卦象解。” “大地破碎,当入海求生?” 几人思虑良久,感觉依然对卦象一知半解,有些不明真意,只能放弃探查之事,先回平波城,告知太师之后再做打算。 风林面色有些古怪,怀疑的看着孟尝,这孟氏男学卦多久?卜筮之说越老越精,会不会是孟氏男卦术不准?又会不会是没有准备祭祀之物,所以上苍给出的解释不够详尽? 不然的话大地怎么会破碎,大海又怎么可能是风平浪静的安全之地,这完全说不通啊。 正待几人将身欲回之际,突然姜子牙感觉脑中灵机一动,开口问道:“主君,可曾听闻禺彊之名?” 几人驻足,脑海里开始回想起这个名字,孟尝思虑片刻后开口回道:“北海之渚中,有神,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赤蛇,名曰禺彊(禺强)?” “正是,那是山海经所记,其实在颛顼之时,曾封有五方五神,以句芒为木正,祝融为火正,蓐收为金正,玄冥为水正,后土为土正。而玄冥正是禺彊,按道理说,禺彊身为水神,又主要镇守在北海,山海异兽之乱他不应该不知道。” “可是自从北海乱起至今,从未见过这位北方位的水神有过任何异常,子牙猜测,或许卦象之所示,便与禺彊有关,破碎的大地或许正是象征着北海大地的硝烟四起?而入海则安,是否是要让我们去北海之中寻找这位北方水神的帮助?” 顺着姜子牙的思路,几人下意识的点着头,合情合理,这一下卦象也就对上了。 确实很奇怪,禺彊的实力不弱,能被颛顼奉为五方五神的存在,就算无法与凶兽相搏,但是凭借着补天石的封印,也不应该镇压不了这些凶兽吧。 难道真如姜子牙所说,这位水神禺彊出现了什么问题,才会导致这群本因在北海眼里镇压到死的异兽发生了变故? “走,先回大营告知太师,我们再做打算。” “诺!” 说罢,孟尝便坐上玉麒麟,姜子牙带着风林腾云驾雾,几人便往平波城大营飞去,风林看着如碧玉翡翠一般的神兽,心底忍不住泛酸。 穷的穷死,富得流油,孟氏男不仅勇武非凡,跑了一圈冀州,回来不仅有了神兽当坐骑,手里还多了两件神兵利器,当真是让人羡慕到眼红。 或许也正是因为有孟将军这样的能者,才会引得神兽相投,宝物择主吧,只恨自己能力不够,只有纯眼红的命。 不消片刻,孟尝等人便回到了大营,亲卫通传之后,闻太师立刻引见了几人,听取了孟尝和姜子牙的猜测。 “不错,尔等若是不提,老夫也确实忽略了此事。” “王室曾有记录流传,成汤之时,我王封印妖魔异兽于北海眼之时,水神禺彊出力甚多,不然光凭当时诸多的人族,能封印相柳、朱厌这等异兽自然不在话下,但是类似于烛龙、饕餮这样的强大异兽还是捉襟见肘。” 说到这里,闻太师传令聚将。 待众人齐聚之后,此事再度重提,他们也是非常诧异,若是如孟氏男所说,当入北海寻找昔日那位神灵的话,在座的众将可没有下海的本事,纷纷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这年头还未曾见过水战之事,若是陆地上与凶兽搏杀,他们都毫无畏惧,可是这进到海里面嘛! 那性质完全不一样,类似于晁雷、晁田等人,游泳都不利索,这入了海不就和自断双臂一样?万一要是再来个深潜海底,还能不呼吸不成? 众人纷纷摇头,魔家四将也有些无奈的罢手,示意水下自己四人力有不殆。 “我水性一般,但若是深潜海底的话,或许也可一试。” 孔宣见状立刻上前说道,他的主场是在天空,可若是真要入水自然也不在话下,只是在天上战力倍增,入了海一身本身自然有所掣肘,难以全力发挥。 闻仲摇了摇头,否决了孔宣的提议:“宣公当为掠阵之人,在海空之上为潜水之人护其周全,怎可轻易犯险自断一臂?” 孔宣是当下朝歌大军之中,公认的最强战力,把自己这边的王牌送到他最不擅长的领域去冒险,闻太师可没有那么愚蠢。 只是不管孟尝的占卜之术到底靠不靠谱,这北海之下确实应该派人去查看一下,禺彊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这位水神说不定就是这一次大战的关键所在。 只是这下海之人如何决断?难不成又要回一趟师门,去找龟灵圣母帮忙? 就在众人沉默不语之际,孟尝想起了先前张奎夫妇随闻太师在沂水,猎杀鮆鱼、冉遗鱼、魳魳自己获得的水系能力,加上共工一梦中诡异获得的控水之能,有些不太自信的举起了双手。 “这……太师,宣公,诸位将军,尝好像有游鱼之能,水下呼吸之法,或许,这一趟可以让我试一试?” 众人回转过身子看向孟尝,有些刷新对他的三观,风林更是一脸古怪的盯着孟尝,有一口槽别在口中,不吐不快,真的很想抓着孟氏男的胳膊,好好问一问。 “孟氏男,可有汝之不能乎?” 第二更奉上,今天周四,明天周五可以熬熬夜赶赶稿子,周末能不能日万就看明天咖啡和红牛能让我挺多久了。周末会有精彩新剧情奉上,希望能合各位的口味。预告一下,看完周末章节在养吧,逆子下周入精品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渎神玄冥 碧波为海,苍澜如镜,大海从不曾完全平静过,有潮汐,有洋流,一直处于运动之中。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一次算是孟尝两世为人第一次下海,纯素人。 以前的世界那么精彩,他也只是在“蓝色星球”上见过大海深处的景色,并没有真正到达过海底。 奉闻太师之命,孟尝从另外一侧,绕过临城,深潜入海,孔宣与熊康飞在上空掠阵,警示着海面上的风险。 孟尝努力的克制着身体的本能,在海水的包裹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海水从鼻而入,居然没有呛水的感觉,又从呼气之中回流入海,留下了氧气,吐出气泡。 一点也不科学! 双腿并拢如鱼尾般摆动,可上可下,只要孟尝的身体能转动调整,他就能在海水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在与畅快。 同时,心头也有些疑惑,若是这水系的能力真来源于共工,那日不周山壁崩塌,洪水灭世一样的场景,应当是杀不死他吧!毕竟他如今所展现的控水,还只是共工身上的冰山一角。 蔚蓝色海面是美丽的,下潜之后入眼之处,海中一片死寂,一条小沙丁鱼都看不见,仿佛这片海域被刻意清空了一般,不存在任何的生气与活力,与“蓝色星球”所展现的大海之美极度不符。 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生态破坏,也没有环境的污染,海底的世界应该更加生动美丽。 洋流之下,从左前方,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诡异感觉,不停的向孟尝的第六感发出预警,前方高能,请绕行。 出发前闻太师千叮万嘱,切勿靠近北海眼周围,毕竟封印已破,越是靠近便越是危险。 一路上,孟尝都在下意识的躲开那股强烈的气息,沿着海底不停的游曳探索着。 有些地方荒凉得如“沙漠”一样,一片漆黑,而有些地方,沉积着无数的鱼类的尸骸白骨,想来破坏了北海原生美丽生态的,正是山海中异兽所为。 有些可笑,朱厌老是说人类才是孽,是破坏者,可到了山海异兽身上,他们所造成的杀孽却一点也不比人类少多少。 说起残害海中生灵,孟尝就想起了李靖曾经提过一嘴的四海龙族,话说,北海出了这么一大档子事,水神出了问题也就罢了,为何北海的老龙王敖顺,也是一点反应没有? 哪吒闹海弄死了无数的虾兵蟹将,东海那位可是不死不休,这北海搅和成这样一副境地,老龙王居然无动于衷。 带着诸多的疑问,孟尝仔细在海中搜索了一圈,依然没有发现任何水神的踪迹。 大海本来就大,四周又很黑,孟尝感觉漫无目的游来游去或许真不是一个办法。 看着令人心悸的北海眼方向,孟尝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过去看一看,动作慢一点,就看一眼,不对劲立刻跑路。 灵活的人型“游鱼”向着北海眼的方向,缓慢游去,天空之上感知着孟尝位置所在的孔宣,心中疑惑不止,不是说好不去北海眼吗?这小子又想干嘛?又要作死了? 孔宣也不能坐视这位亦友亦同僚的小年轻犯险,于是五色神光齐刷,想要制止孟尝向危险之处游去。 突然,昔日从白泽手中拿到的凤凰尾羽发出红光,灼热的气息打断了想要救援的孔宣,仿佛是在提醒他,不要过多的干涉。 孔宣神光瞬间收回,狐疑的拿出尾羽喃喃道:“母亲!?” 尾羽渐渐平复,全无灵性一般任由孔宣抓在手上。等到孔宣反应过来之时,茫茫大海,哪里还有孟尝的气息。 进入北海眼区域,一切气息都被遮蔽,数不尽的蛮荒之气抵住海底倒灌的海水,缓慢的从海眼溢出,散发着凶厉与不详。 一块朴实无华的巨石如镇海的高台,牢牢的堵住这一口隔绝世界的封印之上,喷涌而出的蛮荒气息不停的将海水向四周挤压,似乎是想将压在身上的无尽海水全部推开。 这是何等强大的伟力?北海眼之中仿佛有一双无形之力想要推开巨石,让山海重新降临世间。 收敛起惊慌神情的孟尝不停的在远处徘徊,绕着巨石搜索着目标,直到围游了不知道多久,巨石上一抹淡蓝色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禺彊!” 人面鸟身的水神静静的趴在巨石之上,两耳之处盘旋的青蛇也陪着他一同躺在那里,禺彊和以往见过的相柳也好,孰湖也罢,虽说都是人面兽身,但是身上流露出的不是凶兽的气息,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老玄妙感,身上更是穿着碧蓝色的长袍,显得有几分的儒雅随和。 孟尝下意识的想要冲过去探查禺彊的状态,可是巨石之下与海眼间隔的缝隙处,仿佛有一只硕大的凶兽正紧紧的盯着他,让他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缝隙不大,仅仅一人之宽,朱厌的体型倒是能从容出来,可相柳和夔龙、蜚那种巨兽,真是搞不懂是怎么从这么小的缝隙里钻出来的。 孟尝僵直的漂浮在水中,死死盯着缝隙处,不敢前进,又徘徊了许久之后,方才小心翼翼朝着禺彊所在之处慢慢的游动着。 随着越来越靠近,探水的感知能力,也让他渐渐的感受到了禺彊强盛的生机与活力,在海水中晕染出一道道无形波纹,中和着山海蛮荒气息。 目视缝隙,看着越来越近的禺彊,孟尝猛然如剑鱼弹射一般窜了出去,快速的靠近着巨石,游动到禺彊的身边。 直到安全“着落”,方才重重的吐出一团团气泡,显然是被这种凶厉的气场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 “水神莫怪,禺彊大神,小子无礼得罪了。” 孟尝不停的在水神身上摸索着,探查着脉搏、呼吸,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对于这种“神话生物”,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生物一样,都有脉搏和心跳。 而当孟尝尝试去触摸禺彊胸口之处时,两股微弱,但是却很霸道的威慑气势从身后传来,吓得他毛孔炸裂,头皮发麻,仿佛是两只阴狠的凶兽在伺机准备对他发起攻击。 孟尝立刻起身回头,背后空无一物,缝隙之处也没有什么异动,只是原本两条沉睡的青蛇好像刚刚换了个姿势? 好家伙,这两玩意都睡着了,不会还有护主的本能吧,这一下孟尝也不敢再随便上下其手了,万一真把水神叫醒,反而责怪自己渎神,自己可死得着实冤枉。 再次小心翼翼的靠近,孟尝用两根手指轻轻的戳着禺彊的胳膊,轻声呼唤着:“水神尊者?” “禺彊!禺强!禺京?” 然而,任由他如何呼唤,这位水神都安静的躺在巨石上,发丝随着上下浮动,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这……水神莫非是死了?” 这不应该啊,摸上手臂的时候,虽然没有脉搏,但是能明显感觉到他体内磅礴的气血,和不知名的神力体系还在循环流动,鼻尖也有水流吸入,气泡吐出,俨然一副长睡不醒的样子。 孟尝想要将水神抱起,脱离巨石,然后先回去再说,可此时水神身上重若千钧,就像是整个北海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根本搬不动。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放弃抱起禺彊的想法,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如故的北海眼,又看了看沉睡的水神。 “难不成,睡美人要亲吻才能醒过来?” 好家伙,这想法要不得,有点作死的感觉,孟尝不敢为之,只好尝试性的回想起来之前,闻太师所说的一些禺彊的记录。 “快醒醒,禺彊水神,轩辕黄帝来了!汝父禺来了!颛顼帝说您渎职了!您要是再不醒,北海眼里的山海异兽就全跑光了!” 无论孟尝如何叫唤,禺彊依然不为所动。 “水猴子来了,要抢你的神位!弇兹和胡余来了,要霸占你的北海!” “……” “特酿的!你要再不醒我可就回去了。” 焦急的孟尝有些急躁,这北海眼又不是什么好地方,等下若是缝隙里跑出个什么怪兽,和他撞个对眼,那乐子可就大发了,和异兽们在他们家门口干一架吗?估计朱厌都没这么虎的。 情急之下,孟尝突然想到先前那股不小心触发的摄人气魄,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青蛇,又看了一眼水神。 “水神尊者,得罪了。” 三头六臂开启,千辛万苦从姜子牙那里讨要而来的兽袋中,惊鲵、黄金棍闪现而出,飞跃在左右的手上,警惕的防备着青蛇的异动。 而后,孟尝吞咽了一口唾沫,强忍着威慑所带来危险感知,将双手放在了水神禺彊的胸前,入手之处柔软,天呐,这水神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孟尝手指忍不住抽搐了两下,要死,这下更惨了! 水神身上磅礴的神力和气血瞬间开始上涨喷涌,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在水神的体内凝聚,而胸口之处原本没有心跳的位置,也仿佛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波动。 孟尝又惊又恼,急忙想要抽手回来,可水神身上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吸力,死死的粘住了他的双手,加上本身水神无可撼动的重量,只见三首憋红着脸,面目狰狞的将全身力气用在了两臂之间。 “要死!要死!让我把手……抽回来啊!” 就在孟尝使劲之时,一双漆黑如墨,深邃如渊的双眼,睁开了! 浩瀚的眼眸如无垠的银河,两道神光照射在孟尝的身上,见到此状的孟尝更害怕了,急得整个人都在水中漂浮了起来,两条腿不停乱蹬着,想要往回缩。 “听我解释,我有原因的……” 然而,不等他发声,一道空灵的声音便仿佛在他心底响起。 “何人渎神?安敢辱我?” 一道澎湃的推力掀开了孟尝,倒飞出去的孟尝分明看见两条青蛇竟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而清冷姣美的水神则面如寒霜的望向他。 “我真的能解释,我是来……咕噜……咕噜!” 一道漩涡之力袭来,孟尝大骇,控水之能不由自主的想要与禺彊所抗衡,却不曾想,这反而那位清冷的神灵更加恼怒。 “共工!伱该死!还想侮辱本尊第二次吗?” 轰隆的水流倒卷而来,直将孟尝搅得七荤八素,脑袋发晕,只是隐隐约约看见一条缝隙离着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 此时的咆哮好像无济于事,汹涌的海水随着禺彊的醒来仿佛重新拥有了力量,倒灌着孟尝朝着缝隙处流去。 无尽的黑暗,没有边际。 孟尝只能感受到一股股旋转的吸力不停的翻滚着、摇晃着、下坠着,在这一片没有尽头的深渊内不停的向下,向下,再向下。 突然,光明一闪,仿佛穿透了某一层水幕,孟尝无力的从天空坠落而下,而下面,则是一片破碎的世界。 意志即将昏睡之前,孟尝手指轻轻的勾动着御兽袋,将武器收了回去。 这些可都是他的命根子,要是弄丢了,他的小心肝承受不起那丧宝之痛。 紧接着玉麒麟腾空而出,驮着无力的孟尝就往下方一处桃林落去。 “不是,我真的可以解释一下,我其实……是来……叫醒你的!” 这章尺度好大啊,写的时候脸都红了,哎呀,羞死人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颛顼帝与羿 北海眼之下是山海的世界,没有太阳,也见不到光源在哪儿,可是却一直亮如白昼。 界中不知岁月,孟尝渐渐在一阵湿热的舔舐中醒来,入目便是玉麒麟正匍匐在他身边,硕大的兽首不停的舔舐着他的面庞。 将欲起身时,一股剧烈的恶心涌上心头,还没爬起来,就直接俯身在地上呕吐起来,直到清空了肠胃,苦胆水都吐完之后,孟尝才缓过劲来,打量着周身环境。 回忆里还是那一副被清冷女神打入北海眼,无尽下坠旋转时的记忆,紧接着便是眼前光芒大亮。 天空中漂浮一块块巨型大陆,偶尔能见到五彩的鸾鸟在天空中翱翔,发出阵阵空灵的鸣叫,又偶尔能见到长长的赤红色细蛇背生双翼,从天空中掠过,嘶哑的鸣叫发出凶厉的嘶鸣,惊的鸾鸟们一哄而散,向着一处五光十色的大陆岛屿飞去。 真是奇妙而瑰丽的世界啊,每一座岛屿上好像都生存着形形色色的异兽,有强如疑似“鸣蛇”之兽,也有五彩披霞的鸾鸟和鸣。 孟尝原本迷茫的神色慢慢褪去,一股期待的狂喜涌上心头? 往自身四周望去,此时他正与玉麒麟正置身一处粉色的桃林之中,其间鸟语花香,影影约约间,仿佛有不知名的鸟兽鸣叫,各种可爱型的小动物穿插其中,其中一道掠过的身影,正是曾经孟尝在军市叫卖之时所说的耳鼠。 耳鼠,兽,其状如鼠,而菟首麋身,其音如獆犬,以其尾飞,食之不采,又可以御百毒。 跐溜,在孟尝的心里,这句话的翻译应该是:麻辣兔头、蒸鹿肉,吃了之后助消化,还可以百毒不侵,好东西啊。 下意识的,孟尝就想追上去,只是浑身一软又跌倒在地上,又是一阵恶心反胃的干呕,显然是身子还没从眩晕里醒悟过来。 突然,耳边又传来一阵野猪嘶鸣的声音,一人一兽一惊急忙向桃林之外的草地望去。 只见一只赤红色的大野猪正在荒野嘶叫着,周边稀稀疏疏的草苗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茂密生长,从破土出苗立刻长成了一片嫩绿的葎草,这时候,那头身长一丈有余的大野猪才舒舒服服的躺在葎草上欢快的打滚,借助锋利的叶刺倒钩摩擦着皮肤。 “当康!天下大穰。” 乖乖,这个家伙如果能抓回去丢到孟地,天天让他叫唤,是不是自己孟地的庄稼也能和这葎草一样,一年百熟? 按捺住心中火热的心情,孟尝将体型庞大的玉麒麟收回了兽袋,轻轻拍打着心口,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躺在一颗庞大的桃树下喘着粗气,调理着身体的气力。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天地?山海的世界又为何会变得如此破碎?是天地浩劫?又或者被什么样的存在硬生生的打成了这一副破碎的模样?具体不得而知,能知晓的,便是自己貌似到了龙游大海的时刻。 只是,不能太操之过急,需徐徐图之,万一惹起兽潮,那可就不是沂水河旁的万兽奔腾那么简单。 稍微恢复了一番力气后,孟尝起身,随意的从身后的桃树上折下一根粗大的树枝,用来充当拐杖,也用来打草惊蛇。 异兽的世界,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腹中咕咕作响,孟尝才想起来,自己胃里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如今力气虽然恢复了,但是腹中空空如也,这一片桃林也着实诡异,只是开着桃花,不见一颗桃子,也不知道是这片世界没有四季,还是桃林只会开花,不会结果。 强忍饥饿,孟尝缓步向前走着,桃林的尽头,是一块巨大的,仿佛被磨平的巨大石盘。 看着这一张石盘,孟尝脑海里有一丝熟悉感,仿佛什么时候,在哪儿见过。 带着疑惑,绕着石盘走了一圈,此石平整,有明显的人工打磨痕迹,石盘与一道如温度计一般的刻度衡呈九十度的直角垂直,刻度上有印痕,待吹开灰尘之后,长短不一的刻痕浮现,乍一眼望去,就像是一块圭表,石壁中间指针部位已经腐蚀风化,只有一处深邃的孔洞仿佛是用来插入什么东西的机关。 这不正是上次梦境之中,那群巨人用人测量日影的圭表吗?心中仿佛有了些许明悟。 孟尝的身躯突然开始变大,犹如巨人一般自动开启了法天象地,这一片桃林仿佛冥冥之中受到了什么东西的牵引,桃树纷纷拔地而起,居住在其上的耳鼠、野兽、鸟兽、昆虫顿时受惊,向着桃林之外奔逃而去。 完蛋,自己的宝贝们要跑,孟尝显然是急了,背后火焰巨人浮现,也不知道是因为巨人化的原因,还是自身环境变化的影响,火焰巨人随着孟尝的身躯的体型自动调整了大小,看起来三倍于己,铺天盖地之势犹如炎魔降世,烈焰焚天。 当康见势不妙撒腿就跑,隔得太远,倒是让他躲过了一截,可火焰巨人一斧之下,也不管地上是耳鼠还是麋鹿或者什么其他生物,一斧下去,“众生平等”,死伤一片。 来不及细数有没有珍惜异兽的尸骸,孟尝只感觉身上愈发的火热,桃林漂浮在天空之中,逐渐组成了一支桃木杖,被他下意识的抓握在手心。 似乎心头有着什么明悟,孟尝将刚刚幻化而成的桃木杖一下插在巨大的圭表中央,整个圭表被激活一般,一道又一道影像窜入他的脑海。 太阳神鸟顽皮不堪,戏弄了巨人们的日影之测,还造成了大片的土地龟裂,这一片本就种植不易的焦土上燃起了堆堆烈火,巨人一整年的种植物,与森林、河流化作了虚无。 昔日记忆里那位操蛇的巨人首领,怒不可遏的甩出手中的桃木杖,将神鸟打的悲鸣惨叫,然后落荒而逃的飞上高空。 只见巨人矫健的身姿奔腾,轻松越过大山,一跃便跨过干涸的河流,向着太阳追了上去。 朵朵金焰从神鸟的嘴中喷吐而出,落在巨人的身上,却被巨人身体上泛起的赤红色纹身所吸收,反而更有力的追杀而去。 太阳神鸟心中不忿,巨人又如何?不一样是凡胎肉体吗?刚想继续降落烤干巨人,便被一跃冲天而起的巨人追上,手中桃木杖携带着开山之力,回风自转,咔嚓两声之下,神鸟便惨叫的盘旋坠落,吐出滴滴金黄色的血液,滴落在大地上,化作焚烧巨石土壤的岩浆。 看着落地的巨人又要故技重施,神鸟急忙忍痛继续拉升着高度,向远处逃去。 祂跑,他追! 圭表所呈现的画面加速而过,巨人从干涸的大地追击到了水草丰茂的沼泽,密林高耸的森林,不吃不喝,最终来着这片草原之上,看着眼前的大泽,步履蹒跚的走去。 巨人累了,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如何能追得上祂?那毕竟是横于九天之上,耀眼的太阳! 看着神鸟逐渐飞远,巨人跪倒在地上,手边便是触手可及的大泽,他喉咙嘶哑的发出金石摩擦一般的声音,质问着苍天与大地。 这一次,孟尝听见了,也听懂了,这是山海独有的语言。 天地之间仿佛发出回音,复述着巨人的悲鸣。 “日渎责,其性夭然,其行顽劣,我力将尽,何人可伐之?” “帝可伐之!” 仿佛是回应巨人之所说,一位乘驾黄金战车的伟男子带着五位神异的神灵缓缓的从另一端走出,孟尝顺着圭表所示,眯着眼睛仔细瞧去,其中两人正是先前将他打入北海眼中的水神禺彊,还有出现在共工治水时与其争斗的火神祝融。 只是这个祝融年轻了不少,比起上次梦境所见,须发火红,英姿勃发,看起来更具实力,脾气也更火爆。 其余三神,从服饰颜色与体型所判断,或许?正是木神句芒,金神蓐收,以及中土大地之神后土。 那战车之上威严如煌煌大日,身着玄色华丽长袍之人便是? 颛顼帝??? 孟尝心中有些澎拜,想要努力瞧清楚颛顼帝的模样,可这圭表此时仿佛自动屏蔽一般,帝的面庞被浓雾遮挡,就像是打上了一坨马赛克一样,让人看不真切。 真想用力的拍一拍圭表,让他的画面更清楚一些。 帝凝望着巨人,点了点头,从背上取下一弓红色大弓,递给了五神灵身旁的年轻男子,又从怀中取出一道亮白的光团化作羽箭同时递了过去。 孟尝心脏跳动很快,这可是大羿的名场面啊,瞬间脱口而出:“彤弓素矰”。 随即帝的声音传来,也印证了孟尝所说:“帝俊之赠,可透天地,可破万法。羿,速去!荡尽大荒之山,让百兽震惶,念诵我人族威名。” 年轻的男子将红色大弓背负其背之上,一口吞下白色的短箭,恭敬的单膝抚胸,随即迈着强劲的步伐,接着夸父未完之路,一路奔跑,逐日而去。 巨人夸父瘫坐在大地之上,看着远去的羿,畅快的干笑着。 “速饮大泽之水!” 缩小的巨人摇了摇头,悲怆的嘶哑声传来:“为时晚矣,夸父氏注定消亡,世上当再无夸父,日影之法已定,若无神鸟,大地将再无大日将坠之灾厄。” “帝,您所托之事,夸父氏功成矣!” 随即,夸父手中浮现一座圭表,正是此时为他演化上古情形的此座圭表,夸父轻轻的把它放在大地之上,将修理平直的桃木杖插入圭表之中,一道且长且深的日影在圭表浮现。 “晩,日影三尺,秋至,粮收时至。” 此言说罢,巨人身型逐渐缩小,慢慢与常人无异,静静的倒在了大地之上,干渴而死,手中桃木杖再也无力支撑,倒在一旁,化为邓林。 帝喟然长叹,不住的摇头,看着圭表的日影久久不曾说话,直到羿逐日至偏斜时,帝挥手,后土敛夸父之身,几人回驾,向南而去。 圭表之影也随即消逝。 孟尝身躯也随之变回原身大小,脑海里还在不断的重演着刚刚的剧情。 所以,大羿射日就在其后?所以,夸父逐日是为了定四时节令?所以,大羿荡尽荒山,射杀覆灭凿齿等国与此有关? 可是,帝为什么要做这些? 为何这些影像会随着他的出现一一呈现?究竟是有人想告诉他什么,还是因为他所以才会出现这些影像? 他是谁?我又是谁?这是封神的世界,不是吗?出现山海经已经够离谱了。现在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又是什么意思? 身型恢复正常,火焰巨人消散,原本应该血亏虚弱的孟尝此刻心中震惊。 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一番动作下来,没有再消耗气血之力?原来作为类似于“技能”描述的图章也消失不见,只能看到身体里六道盘旋的链条若有影若现,就像是? DNA信息链?原先点亮的图章逐渐化作了链条上的因子不停的旋转着。 这是什么意思?这究竟是血脉觉醒还是什么鬼东西? 难不成,这玩意还能用科学解释吗?DNA遗传下来的吗? 准提圣人的话,逐渐在脑海中响起,你的血脉内还有一股强大的诅咒,似乎死死压制住他本来的能力,好生生的神通竟然修行得如同恶鬼修罗道一般! 呵,谁在诅咒他?为什么跨越到山海后,这股诅咒之力便完全消逝? 或许,这次山海之行,亦能为他揭开一层面纱! 不是我要做谜语人,写到这里撑不住瞌睡,写不下去了,先这样吧,凌晨两点了,反正后续的剧情这一段也慢慢开始铺展,没多久,就会埋上这个坑了。今天晚上下班后日红牛,争取周末能多出一些稿子。仲父们有月票的可以给点月票,没月票的也帮忙章节说,书友圈夸一下逆子,祝我出圈。谢谢各位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大荒北经 地上篝火噼啪噼啪的作响,其上炙烤着肥硕的各种猎物。 孟尝一口野果,一口肉,完全不担心会不会中毒的问题。 感知之中,脑海里又是一条新奇的链条被激活,严格上来说,此时孟尝的身体内已经存在了八条螺旋状的血脉链条,分别为: 血祭、崇高生命、纯阳之体缠绕的血气系。 控水、水肺、游身、川流、探水缠绕的水系。 焚荒、火之图腾缠绕的火系。 三头六臂、闻道、法天象地缠绕的兵系。 凌波、踏罡缠绕的八卦系。 还有独成一派的交织、百毒不侵,这两个单独列在一旁的能力让他无从分辨,难不成毒系? 那交织呢?种马系? 这些能力有一部分他有所猜测,水火之系或许和祝融、共工有所关联,兵系仿佛和炎帝,或者黎贪有一部分联系,至于八卦系按伏羲的先天八卦去排列,感觉和伏羲氏有关联。 不过气血系有些扑朔迷离,难不成和蝶舞所说的燧人氏有关?可是燧人氏是钻木取火啊,这玩意练着怎么像是狂战士? 百毒不侵,按照猜测,难道神农氏?神农氏和炎帝不是一个意思吗?难道也有区别? 至于交织,目前还不知道是哪位先人留下的好血脉,寓意倒是不错,就是估计一个邓婵玉怕是顶不住疯狂造人的霍霍。 嗯?造人?有点意思!! 孟尝甩了甩头,感觉自己越猜越离谱,不由得泛起一丝嘲弄,自己是魂穿,又不是身穿,后世血脉混杂之下还说不定各位先祖都有血脉遗留,如今这副身体哪有可能血脉那么驳杂,保不齐自己往上数有个集百家之长的先祖,所学驳杂呢? 放开心神的孟尝心中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悟,干脆不再多想,畅快的将各种食物放进嘴里,饿了一天的肚皮不禁意间味蕾大开,有无毒素瞬间被味觉神经识别,然后回传给大脑,判断身体中新得到的百毒不侵是否能够抵抗。 “啊,舒服,若是能再来一瓶二锅头或者牛栏山就更舒服了!” 这时代哪儿有这种高烈度的白酒,孟尝也只能端起泡着橘汁的清澈溪水,一顿猛灌,幻想自己在正在畅饮美酒佳肴。 美中不足的是,来时要入海,身上也没准备什么酱料和调味的东西,只能硬烤,多少缺失了些许味道。 吃饱喝足之后,孟尝看了一眼天色,依然是平稳的亮如白昼,明明整个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疲惫,可这里居然没有黑夜白昼的区别。 从兽袋叫出玉麒麟,让其帮忙守“夜”,疲惫的孟尝终于睡了过去。 这一天的经历格外的精彩,一睹五方五神的尊容,还和水神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充满神异的山海世界,和自己血脉有着千丝万缕纠葛的那些先祖的故事。 孟尝有一种预感,这一次先不考虑怎么出山海世界的问题,先探寻一下这个奇怪的世界,说不定自己身上的血脉问题,还有诸多上古不得而知的传说都会在这一次“冒险”中,得到一些答案。 玉麒麟安静的站在草原之上,守着自己的主人,不时被头顶喧闹的其他大陆叫声警觉,戒备的望向四周。 这里仿佛没有时间的概念,只见明亮的世界突然熄灭变得一片漆黑,还没等玉麒麟反应过来,天空又重新变得明亮,变化不过眨眼间完成。 天地的骤然明暗惊变,吓得玉麒麟不停的嘶鸣着,后蹄刨地,鼻子里打着咕噜,喷吐着热气,焦躁不安。 孟尝慢慢的睁开眼睛,对着焦躁的玉麒麟有些疑惑,凝望四周也没发现有什么危险来临,醒来之后也没了继续睡下去的想法。 精神恢复得七七八八,趁着醒来的劲儿,离开目前所在的圭表之处,向着天空中最辽阔、最大的片浮空大陆方向走去。 骑着玉麒麟一路上且行且看之,不断的辨识着眼前的景观,试图从风景之中发现一些能在原文对照的山形地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渐渐的,一望无际的草原景观开始慢慢褪去,远处有一座大山,山上有一颗屈区盘绕的通天巨木,占地面积不知凡几。 视觉上有些疲劳的孟尝终于露出了笑容,这一路走来全是望不见边际的青草,虽然也有一些昆虫小兽出现,但没有一只属于山海异兽的存在,当下发现一座小山,心中自然是喜不自胜。 玉麒麟立刻四蹄狂奔朝着“小山”跑去。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远看小小的一座山,可越是靠近山体所呈现的形状便越大,与此同时,那颗巨大的如同榕树一样的树木也在眼前铺展开来,巨大的树根在地上面纠缠不清,高耸的树冠更是有千米之距。 看到这一幕的孟尝心中泛起了一阵怪异的感觉,这个世界每一块大陆确实都很庞大,远看如小岛,可当你真的降临某一处空间之时,就会感受到那种空间重叠附加的怪异感。 就比如说这颗巨树,若是正常的空间大小,面前的大山加“榕树”就应该足够比拟所有的碎岛相加之和,但是实际到了此处,便会发现,这一片山势与树茂自成一界的空间变化感。 同时,记忆中关于山海经记载的信息也呼之欲出:大荒之中,有山名衡天。有先民之山。有槃木千里。 此文记录于《大荒北经》,加上先前颛顼帝的现身,以及夸父追日至大泽的迹象,此处便是山海世界的大荒之北。 大荒之北相较于其他地方异兽不算多,按经文所示,此处便是颛顼部落的所在之处,同时也是禺彊之国、夸父氏、以及相柳的地盘。 神奇的异兽不多,强大的国度与凶厉的存在不少。 孟尝小心翼翼的警觉着四周,试图翻越衡天之山。 大荒之中异兽不得而见,反而各种神奇的野兽、妖兽有不少,一路走走停停,吃吃喝喝,倒也颇有一种天为盖,地为被,走到哪儿吃到哪儿的感觉。只要有百毒不侵在,除了极个别一眼瞧上去就不好吃的东西外,孟尝都放心大胆的吃了个遍。 突然,一种窥视的感觉如芒刺背,让孟尝有些警觉。 瞥眼望去,错综复杂的榕树根深处,一只浑身黑色毛皮,如虎似熊的庞大生物正死死的盯着他,兽齿之间流出津液,显然是把他当成了猎物。 “嗷!” 一声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咆哮声响起,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被猎物发现,巨兽立刻四足狂奔的朝着面前的小人和碧玉麒麟冲了过来。 好孽畜,不怕人就算了,连麒麟都不怕的吗?虽然他家的玉麒麟吃素,你也不能真的当他是毫无攻击性的鹿和羊啊! 戚斧凭空出现在身上,正待孟尝想要手刃此熊时,玉麒麟首先发怒了,他虽然年轻,可麒麟血脉不容其他异兽的轻视,四蹄狂奔下,头上的兽角毫不客气的顶向黑熊,将一掌拍出的黑熊直接顶飞在地上,四蹄翻滚,疯狂的践踏着黑熊的躯体。 黑熊倒也不是凡兽,阵阵破石穿玉的铁蹄凿击,黑色皮毛下的身躯硬生生的扛着麒麟的踩踏。 孟尝笑了,这孽畜,难道不知道什么是麒麟吗?好歹也是与龙、凤、貔貅、神龟齐名的五大瑞兽。 不过一想到这里是山海的世界,这些看起来灵智不高的孽畜还真有可能不知道麒麟之名。 就是这只熊兽,孟尝是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亮丽的毛皮上好像不是纯黑的颜色,而是一道道深黑、浅黑相间的条纹状,有点像?猫?或者虎? 有黑虫如熊状,名曰猎猎?这难道是猎猎? “娘之,差点看走了眼。蹄下留兽!!” 孟尝高呼着让麒麟住脚,然后立刻跑上前去,看着这个被麒麟踩的和肉糜一样吊着一口气将死未死的猎猎,气恼的轻轻拍打了一下玉麒麟。 “你下脚这么狠,待会儿怎么吃?伱看那两只前掌,都给你踩烂了!” “善行普世菩萨在上,且让孟某送施主往生极乐吧。” 戚斧轻轻划过猎猎的喉咙,竟然如铁刀割铜一般,寸步难进,孟尝严肃了起来,双臂力量全开,一斧重重的劈下,原本奄奄一息的猎猎立刻剧烈的颤抖了起来,虚弱的挣扎了一小会儿后,便躺尸在地上,不再动弹。 兵系链条上又亮起一枚碎片。 铜皮:可提升刀兵加于表皮的防御之力。 好家伙,这不是又朝着兵主的铜皮铁骨更进一步了? 孟尝上前,生疏的借助着一身蛮力剥除着猎猎身上的熊皮。 铜皮都刷出来了,这身熊皮高低不比铁甲差吧,而且从柔韧和坚硬的程度上来说,说不定更甚于铁皮,这要是带回去,让匠师鞣制一下,可比穿着一身铁甲防护力强多了,铜皮加熊皮,以后冲阵,完全可以顶着敌人的刀剑直接以伤换伤! 等到好不容易处理了这一身毛皮,将其收回兽袋,孟尝直感觉背后又是一道道窥视感不停的袭来。 买一送一?成群结队的来送福利? 孟尝不露声色的一手抓着猎猎之肉,一手抓着戚斧,走到空地处,架起了一堆木柴,眼见暗处的几道窥视还不曾出现,也不曾消失,他也不着急,熟练的用采集的树枝穿着熊肉做好了一个简易的烤架。 旁边血肉模糊的两只前掌和肥硕的后掌也没有浪费,捡了一块扁平的石块便尝试起石板烧。 不一会儿石板上的油脂就噼啪噼啪的炸响了起来。孟尝也不嫌烫,直接用手抹着油脂就刷在了烤架上的熊肉之上。 黑暗中响起了阵阵吞咽的咕噜声,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或许是见着孟尝并没有太多破坏的恶意,三道人影穿着简易编织的麻衣举着简陋的铜制并且,小心翼翼的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山海世界居然还有人族??那他们是算异兽,还是算人? 只听见对面为首的中年人躬身行礼,彬彬有礼的说道:“远道而来的客人,感谢您帮助我们铲除了危害一方的猎猎。” “叔歜国,高阳氏,姬姓,有离、有皋、有羡,向您表示诚挚的感谢!” 叔歜国?有点印象,颛顼之子,黍食,使四鸟:虎、豹、熊、罴。 虽然对方说的还是山海之语,但却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还很有礼仪之邦的感觉,看来,是人族矣, 孟尝收回戚斧,目光虽然还是有些警惕,但是面色和善了许多,正准备高声回话之时,突然觉得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人家有名有姓,自己呢?孟尝?和这个时代的人交流是不是要像他那样,也得加点什么,才能装作成自己人一般? “三位客气,炎帝部落,神农氏,孟尝见过三位!” 唔!兵系、水系、火系的血脉确认,自己称一声炎帝神农氏的后裔,没毛病吧? 第一更,今天日个万,冲一波,写书不易,今天奋斗到凌晨3-4点,逆子厚着脸皮求点月票,着实太困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炎帝使者 叔歜国三人乍听神农氏后裔,不仅没有纳头便拜,反而吓得直接往后跑去,仿佛见到洪水猛兽一样,悔不当初一时冲动跑出来和此人见面。 且不论为何听到炎帝神农氏之后,几人疯狂逃窜的势头,孟尝怎么着也不可能让好不容易见到的三个人族就这么跑掉。 一声令下,玉麒麟踏着祥云便堵在了三人的前方。 眼见难以逃脱,为首的有离立刻无奈的求饶道:“姜孟尝大神,您的本事我们看在眼里,但我等之祖与汝祖争帝的事情早就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您放过我们可好?” 姜孟尝是什么意思? 哦,对了,炎帝,姜姓,自己套了个皮,自然也被人以姜姓,神农氏,孟尝所称。就如同对面,姬姓,高阳氏,有离。 孟尝也没有反驳,只是顺势说道:“我又不是来杀你们的,我只是路过此地而已,先辈们打打杀杀也就算了,我可不是冲着你们来的。” 三人将信将疑,不敢尽信其言,对此孟尝也有些挠头,貌似黎贪、夸父、祝融、共工,有一个算一个,全是炎帝那边的血脉,这……黄帝系血脉都和未来的五帝有所关联,为啥自己就一点没觉醒颛顼、帝喾、尧、舜的血脉? 这一条线路也很强的,重瞳本是无敌路! 只可惜,这觉醒就是如此,他也不知道后面继续发展下去,逮到什么就杀什么。 能不能出现那边的能力,不取决于他,而在于他能遇到什么样的异兽,刚刚得到的铜皮不就是如此吗? 颛顼帝被寓意为太阳,故而人称高阳氏,帝喾传说为殷商之祖,身负玄鸟之力,尧象征着智慧,舜有重瞳可辨是非人心。 嗯,自己的血脉能力是不是有点不正常?炎黄一体,只是现在殷商是帝喾的后人呀!现在对面这三个人也是颛顼氏的族人。 眼见三人还是不信,不得已之下,孟尝只得吐露真言,告知他们,自己非山海之人,乃是自北海眼掉落的人间之人。 “胡说八道,我生活在这片大地之上数十年,从未听说过什么人间、北海眼,你这人不实诚,满嘴谎言,我们不能信伱。” 年纪最小的有羡吃着孟尝递过来的熊掌,满嘴油腻的指着孟尝怒斥道。 麻烦兄台先把熊掌放下!!油渍渍的熊掌在其夸张的动作下,油脂撒了一地。 有离和有皋见状怒斥着有羡,急忙将甩在自己身上的油脂,也不顾身上黝黑的灰尘污垢,直接就舔,像是很长时间没有吃过高油脂的食物一样。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哪个氏族的后裔,只是身上出现了很多变化,有控水、控火的能力,也有百兵之能,还有类似于法天象地的巨人之躯。所以才猜测自己是炎帝之后,人间传承少说也有小几千年,各族间血脉早已混居驳杂,就连我们现在的殷商王室,也不敢说除了帝喾的血脉以外,就一定没有其他的氏族血脉。” 有离和有皋若有所思,互相对视了一番,随即有离问道:“帝喾为何称帝?尔等人间已经背叛了颛顼帝了吗?殷商王室又是什么篡逆之辈?” “???” “不是,三位朋友,颛顼传于帝喾,帝喾传于尧舜禹三帝,直到禹帝时,传位其子夏启,你们不知道?” “就算你们不知道,这几千年过去了,颛顼帝也早就死了吧,你们就不曾有新的帝?” 眼见三人又要发怒,便趁着宴请三人吃熊肉的时间,将自己知道的人间之事一一道来,好几次都看着冲动的有羡捏紧着拳头想要和他单挑。 “我现在有点相信你可能不是我们世界的人了,不过也有可能你脑子生了病,有癔症。” “什么意思?” “你说的世界确实很精彩,可是我等世代居于先民之山,您说的喾我们知道,那是颛顼帝的子侄,帝不将王位传于穷蝉首领或者其他子嗣,为何要传于喾?” “我们的首领一直都是穷蝉,不是喾,你要是再胡言乱语,虽然你请我们吃了一顿猎猎之餐,但是为了我们氏族的名誉,我们依然会向你发起挑战。” 孟尝脑子有点懵,这是什么情况?山海世界和自己所在的人间是平行世界不成?不然为何会有断代的偏差问题? 颛顼传于帝喾,自己没记错啊。 而且这些“野人”不仅不认可帝喾,甚至连尧舜禹都不知道,这绝对有问题好吧。 “那你们所说的穷蝉之后,帝位又传给了谁?” 有羡呲牙咧嘴的吃完如硬胶一般熊掌,有些岔气,瓮声瓮气的说道:“传什么传,我们首领活的好好的,正值壮年,需要传位吗?” 孟尝头皮发麻,他说穷蝉活的好好的?开什么玩笑?是穷蝉长生不老,还是这些人族有问题? “我且问你们,尔等可识得大羿否?” “大羿?大羿是谁?如果你说的是羿部落的首领的话,称呼其为大羿,倒也没错。” “那你们知道大羿射日吗?” “当然,十年前大羿连射十箭,从天空射落九只太阳神鸟,俘虏了一只,从此才有了我们风调雨顺的日子。” 就离谱,十只神鸟都射下来了,太阳跑哪儿去了?天上没太阳还能活吗?难道这就是你们这里只有白天没有黑夜的原因? “夸父呢?夸父逐日的故事可曾听闻?” “哦!这个我知道,三十年前夸父氏覆灭,听闻夸父氏的首领追逐太阳神鸟力竭,就是渴死在前面不远处的大泽。” 这回孟尝有点明白了,这个山海世界的时间绝对有问题。 所有的时间仿佛都定格在了当初的某一个时间节点之上,这些空间也有问题,就像是后世的计算机里的文件夹,只有当你点开之时,文件夹才会打开显示,不点开,就是计算机内一个个排列错综复杂的图标而已。 而他,就好像是一个用来锚定的鼠标,只有当他这个外界的人触及这一片空间之时,时间才会开始正常流动。 心情有些复杂的孟尝没有理会三人的问询,缓缓走到一旁,看着天空中各种破碎的大陆,心中是百感交集。 原以为是山海世界,如今从三人的话语描述,却根本不是如此。 这里,不是山海,这是上古时期的人间,只是好像被某种能掌控时间和空间的强大存在,硬生生的从世界剥离一样,丢到了北海眼的下面。 他有些害怕,如此伟力,根本不像是人,或者某一个势力能够做到的。 上古时期一定发生了某一些重要的事件,而颛顼帝便是那一个最为重要的时间节点,结合山海经所记,孟尝很难不联想到那句:帝令重献上天,令黎邛下地。下地是生曀,处于西极,以行日月星辰之行次。 简称:绝天地通。 或许,这也是成汤为何能在代夏之后,驱逐世间滞留的异兽,封印北海眼的原因?颛顼传于帝喾,帝喾声与简狄因玄鸟生契,契者,子姓,殷商始祖也。 搅成一团乱麻的血脉关系仿佛在孟尝的脑海里连成了一条清晰的思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脑补,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我要见穷蝉!” “我族首领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我要见穷蝉,他是颛顼帝之子,他应当知道这些往事,他也应该知道我是谁,我要见他。” 三人不为所动,有羡已经拿出来背后打磨锋利的铜斧,勇气十足的抬着下巴,企图这样就能俯视高出他一个头身高的孟尝。 “尔等部落难道如此羸弱?连我一个外来之人都惧怕成这样吗?还是说,你们已经没有了先祖的勇气,连带着陌生人回氏族部落的勇气都没有了?” 有羡大怒,浑身土黄色的气息交织,举着铜斧就冲了上来,却被玉麒麟轻轻一拱便撞翻在地,而后单蹄踩在其背上,压着有羡动弹不得。 “我等有何惧哉?部落里有颛顼帝所立的图腾镇守,怕你不成?放开我三弟,我们带你去便是,只是希望你,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带路吧!” 三人走在前方,孟尝骑在玉麒麟上,手里依旧抓着戚斧不放,只是心中的狐疑越来越大。 这是一个骇人的猜测,同样也是一个不完整的推测,他不知道穷蝉会如何对待他。 他只清楚,他能出现在这里,或许就是一种“天意”。 孟尝并不排斥的这股天意,不然自己骑着玉麒麟,为什么不试试能不能穿过水幕再飞回去?又或者干脆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搜索弱小的异兽,一步一步往上杀,像打怪升级一般发展下去。 不去大荒的其他区域,偏偏来到了异兽少的可怜的北境,又看到夸父与大羿的故事,或许不是巧合? 三人带着路,一路走出了槃木所覆盖的树林,进入到另外一片小型山脉之中。 山中自上而下有清溪流动,从衡山拐至先民之山处时,一座木屋林立的山谷映入眼帘,山谷像一只布袋,其口之处有垒砌而成的土砖石墙,无数光着膀子裹着兽皮或麻衣的战士拿着弓箭与粗制的铜戈盾矛站在谷口关卡之上。 从兵法论,这是一处死地,若是强攻此处,只需要堵死谷口,不论是火攻或者断其粮,都可以很容易的将这一支规模千余座木屋的部落轻松拿下。 或许是古人质朴,也可能是山谷内有某些强大到可以无视地形劣势问题的存在,能护佑他们平安吧。 只见有离快步上前,高声唱和道:“炎帝氏族,神农氏,姜姓,孟尝,代炎帝氏族出使我部,还请伯堪巫祝开启城门,唤醒魍魉,戒备以待。” “请通传吾王,姜孟尝求见!” 第二更,后面还有,感觉铺的有点快,不过很多人说我谜语人,先揭开一层层的面纱,初窥一下世界观吧,前面好多仲父因为看了半截,然后直接定义断言。我慢慢铺,有时候全部解开,看见标题和书名就猜到剧情和大结局,未免也少了一份期待感。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绝天地通 “神农氏?好大的口气,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氏族部落,现在哪里有什么神农氏,小子你怕不是冒充的吧,现在炎帝一脉主掌权者为后土氏!” 城中一位须发半白的中年人盯着骑着玉麒麟的孟尝,高声斥问道。 若不是看着座下乃祥瑞神兽,伯堪都不想搭理这种哗众取宠之人。 孟尝也不啰嗦,只见其单手指向一旁的溪流,汩汩清泉涌动,一大片水流便浮空而起,在他的周身环绕。 控水之能,的确是共工那个莽夫的得意手段,只是天下控水之人又不是只有共工,而且共工早就死了,死在那一场大洪水之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共工已是过去时,天下早已不是那个苦共工久矣的大洪水时期,而且共工之错,天地难容,大河下游的九州还在不停的泛滥着洪灾,公认的罪魁祸首,便是共工。 只见孟尝另一只手又有火焰浮现,其身暴涨成三丈三尺的巨人,背生三头六臂。 这诡异的一幕吓得城头之上的氏族战士纷纷严阵以待,不停的望着与城同高的孟尝 “你是什么妖怪?从未听说过有你这样怪物,伱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能力?” 伯堪大惊,他姑且认之,蚩尤、祝融、共工、夸父,四种血脉能力混杂,这是什么妖魔?难道是后土又培育出了什么新的“兵器”吗? 一袭玄色长袍的长者从部落中心的主殿内走出,看着高大的孟尝,脸上挂着笑容:“都退下吧,这不是敌人。” 众人纷纷退散,在长者的指挥下缓缓打开了城门。 “变回来吧,这里没有危险,我们也并非敌人。” 长者的声音说不上清冷,但也不算热情,孟尝也只是展示证明自己的身份,并不是要和他们开战,闻言也变回了正常的大小。 “我乃穷蝉,孩子,你不是要找我吗?走吧,随我进主殿,你若是有什么疑惑,可以问我,若是我知道的,我会全盘告诉你的,但若是我不知道的,你也不要强求。” 孟尝静静的跟着长者穷蝉走进了城邦,沿着一条硬化的泥沙道路慢慢的走回主殿。 “左边是我们的部落图腾,孩子,你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吗?” 定眼望去,穷蝉所指的,正是部落的中央位置那一座巨大的石雕,一只黑色的大龟栩栩如生,不论从什么角度看过去,那一双漆黑的神目都好像在回望着他。 “黑色的神龟,这是玄武吗?” “哈哈哈,正是,看来人间还未曾忘记我高阳氏之功绩,这玄武对应周天星辰,三垣之外是为四象,天之北陆则为玄武,这四象五行之说,可是我父亲颛顼帝最为骄傲的发现。” “当然,这也少不了夸父不舍昼夜的记录周天星辰,测编日影规律的功劳。” 孟尝有些不明所以,这番话听起来有些神神叨叨,涉及到了他知识的盲区,下意识的问道:“这些有什么用吗?” “孩子,当然有用,曾祖轩辕黄帝曾根据北斗星与两仪之力发明了指南车,而我父颛顼便在此基础上推演星辰变化,再根据日月规律寻找四季之变。从此之后,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丰收,什么时候会出现大雪降落便成为定时。” “当我们真正开始掌握时间与季节时候,才是整个人族发展壮大的时候。只有明白时间的规律,才能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人的一生才有了可以衡定的标准。” “这些怎么会不重要呢?” 孟尝止住了脚,毕恭毕敬的躬下身子下拜道:“谨受教!” 穷蝉显得有些得意,自己几代人的努力被人认可,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值得让人高兴的了。 两人不再言语,默默的走在路上。借着这个机会,孟尝也在打量着这个“落后”的部落文明。 此时的人们大多数都是右衽其服,披头散发,像此时的北戎“蛮夷”一般。 不过,右衽和左衽也是有区别的,前者一直都是华夏诸族的服饰传统,后者才是少数民族的装束风格。 不少面黄肌瘦的妇女,干瘪瘪的胸脯下垂,眼睛里却带着一丝凶厉,仿佛只要他这个外族人敢做任何伤害首领的事,这些营养的不良的妇女和幼童,都会拿起武器英勇的向他挥刀。 孟尝停下脚步,在穷蝉的诧异眼神中,恭敬的朝着四个方向的部落之人鞠躬致敬。面容上显露着开心与真诚。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论是前世还是如今的孟氏男身份,这些人都是他的祖先之一,看看那凶厉的眼神,多么充满霸气,正是这种全民皆兵,与天地抗争的意识,才一步一步踏出了人族的未来。 这些人不仅当得起得他尊敬,更应该被他深深铭记于心底。 穷蝉满意的抚着胡须,若是刚开始只是有些好奇,那此时,他的眼神中便透露出了一种欢喜。 他喜欢这个有礼貌,懂得尊敬先人努力与付出的年轻人。 部落里尚武,很多年轻的一辈都崇尚着暴力能解决一切,觉悟还不如一个外来之人,颛顼帝一生征战四方,与共工氏大战,收服儋耳国,将周边五个强大的氏族收服为五方五神,风头一时无两。 可对于晚年时期的颛顼来说,这一切都不足以媲美,他发现四季之美,洞悉日月之差时的满足感。 这是建设之美,是人族之基,光是凭借武力以暴制暴,终究也只会是蛮夷,文明才是一个种族发展延续的根本与骄傲。 嗯,当然,武力也不能少,不然此时也不会是黄帝的后裔掌管着华夏诸多部落。 人老了就喜欢回忆往昔。 穷蝉收回思绪,也恭敬的请着年轻人继续往前走。 直到进入主殿之后,穷蝉屏退了伯堪,也让守卫的卫士统统退了出去。 “后面我们的交谈,就不适合让他们知道了。” “我先说一下我知道的事情,说完之后,你有何疑惑,我能帮你解答的就尽量解答。” 孟尝点了点头,看着坐在一尊石刻虎皮王座上的穷蝉,静静的等待着老人的回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人终于发出了声音。 “这里是山海的世界,山是我们的山,海也是我们的海,与你所来之世界并无二异。” “先父绝天地通的故事,你有听说过吗?” “听过,颛顼帝绝天地通,绝断天地之梯,从此天上天下、神与人各司其职,互不干涉。” 穷蝉颔首点头,又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通天之梯的说法,只是做了一些我们该做之事。先父让羿,杀尽不服人族管教与号令的诸多氏族,再收服五方氏族,即:后土氏(共工氏之子)、少皞氏(辱收)、太皞氏(句芒)、儋耳国(禺彊)、祝融氏(祝融),立五方五神以镇天下。“ ”紧接着,夸父氏因神鸟而亡,大羿射九日,俘一日献于颛顼,帝灭其神魂,使其依四时节气而朝升夕落,从此四季节气定。” “后有远古的异兽们为祸人间,逞凶食人,帝令句芒记录山海诸经,令禺彊分历法记录天时以传后世,命后土落至黄泉征伐九幽,定酆都之分割生死界线,令蓐收掌管天下丰穰,令祝融驱逐远古异兽于不周之山。” “一战之下,人族强者死伤殆尽,远古异兽唯有六者藏于北海之下。” “后来的故事,便是他拜访三山五岳诸神,寻觅先祖人皇余德,打穿北海之眼,为镇压其下的所有世间神异之物设置了一道隔断天地的屏障,让异兽们在北海深处犹如斗兽一般,互相蚕食厮杀。” “为了保证先父的计划万无一失,各氏族之中各出一人下至北海深处,镇压异兽,直到异兽殆尽,北海眼便会消亡,而我,便是自告奋勇替代高阳氏镇压异兽的一员。” 穷蝉指着中央那座大山,继续说道:“除了那一处,属于不请自来以外,其余你所见之山海,尽皆我等屠戮破碎之山海。如此,可明白否?” 孟尝有点脑袋发懵,久久不语,似乎是在消化穷蝉所说之事。好像每一件都能对得上,却又被艺术所加工。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这也确实是算,绝天地通。 “可是,穷蝉先祖,为何人间之界还有圣人?” “这就是你们后人的事情了,我们已经做到了我们该做的极致,世间之事哪有毕其功于一役的存在,不然燧人氏先祖为何不直接绝天地通,反而要等到我等?” “等会儿,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后人把圣人处理掉?” “我可没说过,这是你说的,你所说的圣人,我有所耳闻,他们是天地诞生以来,第一批先天生灵,其自身威势不凡,存在与底蕴更是远超我人族,并不比山海异兽弱小多少,而且他们也只是一切苟延残喘,卖力求活的可怜生灵罢了。” “两权相较取其轻,异兽才是当时我们最大的敌人,异兽没有善恶,很多都是率性而为,当初若非这些先天神灵相助,先父也没那么容易绝天地通。至于现在如何处理他们,那是你们的事情,也别老是指望着我们能一次解决所有的问题。” 孟尝无语,穷蝉老祖说的也对,他们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努力。 总不能因为父母无法给孩子买法拉利,住豪宅便否定父母所做出的努力吧,至少那群凶恶无常的异兽,如今不在人间,而是被封印在山海之中。 “老祖,我有一事不明,为何这片地域的时间、空间好像有些怪异,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穷蝉又指了指中央大陆连绵不绝的大山。 “知道那座山叫什么吗?” 孟尝摇头。 “那叫钟山,唯独他和鲲鹏不是我们‘请’进来的存在,而是他们自己进来的。” “烛龙掌时间变化,若是没有外界之人的干扰,或者不是他愿意而为之的事,这里的时间会永远停留在某一个阶段,这也是为什么天空中出现缝隙,有些异兽能逃离出去的原因,不是因为时间停止,他们早就自相残杀,互相吞噬得不剩几只。” “鲲鹏非远古存在,而是当时突然横空出世的不世妖兽,掌空间之变,这里所有的空间都是在他的体内,不然你以为北海眼是什么好地方?那是世间最污秽浑浊之地,也是因为他的存在,这些异兽才没有被污秽的气息腐蚀成渣,反而还能好好的活着的原因。” “孩子,你的来历很特别,日后若是有机会,杀了他们两只,让远古异兽,让我们这些本该消亡的人,彻底的退场吧。这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了,一群将死之人和一群早该死去的孽畜,根本就不该活到现在。” “去杀了他们!!” 说到这里,穷蝉的面色有些凶狠,老迈的身躯里出现一股强大的气血之力,澎湃而又强劲。 这是老人提出的要求,也不知道是他在高看自己,还是觉得做这件事情并不困难。 孟尝有些瞠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奈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不见尽头的钟山。 “啊?先祖,你确实说的是我??” 第三更,凌晨四点了,看在逆子辛辛苦苦码字付出的份上,仲父们别跳章,数据不好看,支持一下逆子,本书即将入精品频道。目前也没有个啥推荐位,能多一点数据就多支持一下吧,谢谢诸位仲父。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姬姓高阳氏孟尝 “就凭你?你以为我是在说你?伱觉醒的血脉确实多,但是现在的你连钟山都进不去,门口守着的陆吾,都能就可以直接把你化作齑粉。” 听到穷蝉略带嘲讽的讥笑,孟尝不仅不生气,反而心头松了一口气。 还好老祖是个正常人,不然他真怀疑这位人祖是不是不怀好意,故意骗他去钟山门口送人头。 “那您的意思是?” 穷蝉眉头一挑,有些诧异这个小子也算是颇有潜力的孩子,怎么给人感觉总有一种怯懦害怕的感觉?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怎么?自我父断绝天地以来,外界过去了多久?” “唔~~精确的时间,我不是很清楚,约莫有一千五百年?” “一千五百年,你们这些后人,就没有解决那些先天生灵?一千五百年,你们就没出现过几个羿、共工一样的人族至强者?” 孟尝有些沉默,搜肠刮肚的回想着自五帝以后,有哪些存在能被称呼为有些超凡的强者。 后羿?成汤?妇好?太甲、盘庚? 这…… 文字流传太少,大多数都已经遗失,或者根本就不是他能翻阅到的,能在民间口口相传加工过的一些故事里,好像还真的没听说过多少五帝之后,能怒触不周,能逐日射日,能翻云覆雨的存在。 又或者其实是有的,只是这些平时不显于世,喜欢做好事不留名,并未被记录? “唔,应该、或许、也许、大概有吧,晚辈人微言轻,不认识多少强者。单纯我见过的几位,我大商太师闻仲有雷霆万钧之力,商王帝辛有人王之气,目前正值壮年。晚辈能接触到的,就只有这两位。” 孔宣应该不算人族吧,或者也有不少人族修行成仙,隐匿世间。 穷蝉也给这后生的回答弄沉默了,狐疑的看着孟尝,随即右手呈爪向其抓来。 孟尝大惊,急忙想要后撤,可刚刚发现穷蝉有出手动作的时候,那一双枯槁如木的大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 指甲划破手臂,穷蝉指尖带出一缕精血,被其放入嘴中,吮吸品味着血液中的滋味。 默默感受着年轻人活力十足的气血,穷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苦涩的笑道着:“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先祖,可是有什么问题?” “不知道!” “……” 看着这小老头一脸有故事的表情,孟尝难受极了,合着你上一章说的不知道就不说,这个不知道的标准也是看你兴趣来定的,根本不是如实相告的意思? “晚辈想请教一下先祖,我这一身血脉,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是炎帝的后裔吗?又或是什么其他存在的后裔?” “这个问题重要吗?炎帝也好,轩辕黄帝也罢,就算你是蚩尤那厮,又或者是什么无名之辈的后裔,究其根本,你不还是我人族吗?何必纠结你祖先是谁?” “难不成后世之人,谁还敢不敬炎帝?不敬兵主?就算是共工,那也是值得你们尊敬的人,他们是有失败过,但是正是因为有他们的失败,才会有后续不停的改革创新,站在他们失败的经验上继续往前走下去。” ……话是如此,其他都没啥好说的,好像共工在后世虽然被尊称水神,但是单独立庙祭祀的,孟尝还真没听说,反而是他的儿子,后土,神位在后世极高,历代皇帝祭天都会单独拧出来,专门祭祀皇天与后土。 “祖,您知道我要问什么,为什么别人觉醒的血脉都很单一,就我特殊一些,觉醒的血脉溯源,我都感觉有好几位不同的存在了。” “那你问你家长辈去啊,我怎么知道?我还想问你呢!” “……” 些许是想到了什么,穷蝉补充道:“这件事,你可以去九幽,问问后土那家伙,他以前有段时间特别喜欢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兵人’,他可能知道一些什么。” 孟尝默默记下‘兵人’这个名词,随即一想,不对啊,九幽不就是地狱吗?那不是要他死? 看着后生怀疑的眼神,穷蝉抬手就是一个暴栗:“后土又没死,想办法去酆都,别进生死线就没事,你们这些后生之人怎么回事?现在的人族混的这么差了吗?连徘徊生死间的本事没有?” “你这反应,让我很是失望呢,人家都说后人只会比前人更强,就算是那东西再刻意……” 穷蝉欲言又止:“总之,你们要争气,别动不动就先祖保佑,先祖显灵,求人不如求己,好好变强,以后想办法把这个鬼地方给湮灭掉,也好让我这将醒未醒如同尸骸的人,早点解脱,明白吗?” 这一顿连珠炮一样的说教下,孟尝也不敢反驳,只得点头称是。 两人之间有些沉默,年轻的人脑海里全是浆糊,想的是自己身上血脉之事,而老人也是满脸的担忧,这些后人好像越活越回去,这可怎么办才好。 “那……先祖,我该如何回归人间?” “唔~,你靠那只麒麟,回去的可能性不大,进来容易出去难,不然那群会飞的异兽早就出去了。” “一路往南,去看看羿的部落,或许那里的人能帮助到你,然后再一路去到钟山,那位应该会帮你出去。” 嘶~~ 还是要去钟山吗?那样的存在想想都觉得可怕,先祖这是一定非要让他去一趟钟山不可吗? “你必须去,不然你根本出不去,只有那位才能沟通到沉眠的鲲鹏,把你送出这个破碎的世界。” “不要害怕,不要担心,他对你应该没有恶意。” “祖,你怎么知道?” “呵,自从你进来,我就察觉到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你,天空也变成了白昼,虽然平时那些孽畜都在沉眠,可大部分意识强大的存在一直都是醒着的,我睡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天空明亮过这么长的时间。” “明白我的意思吗?白昼就是那位睁眼了,你觉得他睁开眼睛是在看什么?” 说完此话,老人便闭目不再言语,静静的坐在王座上打着盹。 看着穷蝉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孟尝也不好再做打扰,鞠躬后退,走出主殿,向着城门走去。 沿途站满了看热闹的高阳氏族人,只见带着他回部落的有离三人,正开心的将他带过来的猎猎肉切成肉条丢入陶釜之中,一群孩子围在釜边,馋得不停的擦着口水,好几次都不顾陶釜表面的高温,想要探头往里面望去,被其他的族人怒骂呵斥着。 有一个满身污垢的小孩,竟然真的无视烫手的高温,踮着脚尖探头看着煮沸的肉条不停的擦着口水。 不愧是上古的人族啊,小孩子都这么皮实,和一只只小狼崽子一样,凶悍的很。 “聊了许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悠悠主殿内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有些眷念和不舍。 “晚辈孟尝!” “嗯,以后别自称姜孟尝了,姓姜的都心眼不好,你比较单纯,以后可以,以高阳氏、姬姓、孟尝自居,此为族牌,且拿去吧!” 言罢,一道白光便从主殿扔了出来,孟尝接过手一看,正是一只不知道什么野兽的髀骨打磨而成的骨牌,其上象形文字记录着:高阳氏,姬,孟尝。 骨牌没有什么神力或者不凡之处,却是极大的补全了他的出身问题,就是自己这一身炎帝系的血脉之力,拿着黄帝系的骨牌,是不是有点别扭? 没事,炎帝老人家应当理解,这毕竟是姬姓天下,有这样一个背书,远比什么法宝、宝物作用更大。自己以后要是出人头地了,也不算辱没了这一身血脉的扶持。 “孟尝,谢过穷蝉先祖。” “下回自称姬孟尝!” “……” “你对这些地方也不熟悉,这样吧,我给你安排一个能辨别方向的向导,不然你可能根本不知道东南西北,走不出这片大荒。” 确实如此,这一片地界没有日月星辰,根本辨别不出方位,老祖一句向南走,鬼知道哪里是南边,刚刚没反应过来,此时听到老祖这样吩咐,顿时开心起来。 “姬有鱼,此事便交给你去吧。” 还在陶釜前流着口水的一个六七岁小屁孩闻言,茫然的回头看向自家祖爷爷,眼神迷茫。 “祖父,您是叫我去嘛~” 孟尝顺着声音,回头望去,正是先前那个凝望釜中烂肉的小豆芽…… 这就是向导?带着这么一个孩子,遇到危险不还得先护着他?孟尝幽怨得凝望着主殿内的看不清身影的穷蝉老祖,难怪非要等到他出来后再说,感情您也觉得这事很离谱? 一道密音入耳。 “别看有鱼还小,他是我孙,身具玄武真身,留在这里着实可惜。 有他在,玄武图腾便会跟随有鱼得脱此界,将他带出去吧。我的直脉在此界,只剩下这最后一人了,算是我最后的一份自私。 我是有些后悔,有些不甘,放弃人间王位我并不可惜,可我后悔带着有鱼来到了这个鬼地方,本意是想借助玄武之力镇压大荒之北,却没有想到还有一位更加强大的存在早就已经降临,有鱼算是我唯一的遗憾。 就当是为我留下一支后裔血脉吧,若是能同出,就带他出去,若是那位不肯,等你们去了钟山,将他交给陆吾,也算是日后世界破碎时,他也不至于跟着我这个老东西彻底湮灭。” 孟尝没有说话,原来这是穷蝉老祖的孙子,也就是颛顼帝的玄孙,他或许没本事带走所有的孩子,但是单单只是这个叫有鱼的孩子,或许可以努力尝试一下,他默默的走到姬有鱼的身边,摸了摸孩子油腻腻的头发,露出一个温和笑容。 “有鱼,跟叔……跟我走吧!” 谁比谁辈分大还真不一定,孟尝反应过来,自己反过去叫他叔叔,都有些给有鱼掉辈分。 “哦,那你就是有鱼未来的阿父了吗?” “???” “不可胡说,叫我哥哥就好。” “可是,我阿父阿母已经战死了,按族里的规矩,以后谁养我,我就得叫谁阿父。” …… 这,孟尝还没成婚了,这就多了个儿子?他可没脸做有鱼的阿父,他曾祖可是颛顼帝,四舍五入下占这个便宜,岂不是变成了颛顼帝的孙子?这份荣誉太耀眼了,他可不敢受如此大礼。 “无妨,且带他出去吧,这一声阿父,他应该叫,不然那位如何能让你带着此界之人回转人间?” 孟尝委屈的回望着主殿,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有点窃喜,也有一点感觉重任在肩。 算了,事情已经足够麻烦了,且先带着吧,等到这个孩子长大,他也会有自己的人生,自己就做一个将他好生养大的“叔父”即可,可不敢乱攀关系,能了却穷蝉老祖的心愿,保存颛顼帝的一支血脉,这件事比什么都有意义。 “那你以后可要跟紧我,不要乱跑、调皮,等叔父带你离开了这个世界,你想过怎样的生活都可以。以后,你就是我的侄子。” 有鱼有些懦懦的看着主殿,扁着嘴想哭,可又不敢哭,只能跪在地上,对着主殿重重的的磕了三个头。 他似乎很早熟,比很多大人都懂得取舍的问题,不知道是环境给了他过早的成长,还是天生神异的人就该是如此。 “你要是以后养我,那你就是我的阿父,这是大荒的规矩。” “以后,有鱼就是您的女儿!” “??” 女儿?这不是个男孩吗? 今天也是日万的一天,若是没有意外,平时工作日两更,周末我会日万回馈仲父们的支持。书名《这个封神不正常》,既然不正常,那自然要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破坏主线只是常规的脑洞,加入山海和神话体系,算是我一点点独特的想法。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夜空下的父女 大荒之北,一大一小两个小人儿坐在玉麒麟上,缓缓度步前行着。 一路走来,大地之上又换成了草原的景象,无边无际,看着眼前睡的香甜的小女孩姬有鱼,孟尝没有意料中那种惊慌失措,反而心中安定了许多。 自己就如无根浮萍,自阿父去世之时,他好像又重新找回了那种归属感。 这里时间是无意义的,小女孩仿佛天生对方位有着极强的感知能力,明明孟尝连左右前后都分不清,可姬有鱼每次都能指出一个方向,告诉他,前面即将进入恐怖的大泽,大泽里有地龙、食人鱼。 她不仅知道方位,还对周边的情况了如指掌,换做姬有鱼的说法来解释,星辰在指引着她。 等到孟尝期待的走到大泽之处时,除了数不尽的鸟粪和羽毛,一只异兽都没有,倒是沼泽之下的地龙,也就是鳄鱼,体型巨大。 以前孟尝吃过鳄鱼肉,味道还不错,肉质如鸡肉和牛肉,但是更加清淡,口感紧致,富有嚼劲,这也就是不方便随身携带厨具,不好烹饪鳄鱼肉,而且沼泽旁边蚊虫太多,孟尝有些心疼怀中的小人儿,不然高低就在这一处沼泽旁休息一段时间。 现在不是一个人上路,也不能百无禁忌啥都吃,他能消化,怀中的姬有鱼不一定能百无禁忌。 孟尝从怀里拣出一颗石子,瞄准着一只尾羽缤纷的野鸡就丢了出去,鸡头如遭重击,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上两腿直蹬。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寻了一片难得的树林,摘下几枚尝在嘴里显示无毒的不知名果实,泛酸,多籽,味道有点像奇异果,但口感和橘子差不多,将就着将果实捏成汁,均匀的涂抹在野鸡去毛后光滑的皮肤上,物尽其用的将干瘪的果子又塞进鸡肚内。 孟尝升起一团篝火,将大白鹅一样大小的野鸡用树枝串起,慢火小烤。 看着有些嗜睡的姬有鱼,孟尝从兽袋里取出一件白色的披风,轻轻的盖在小女孩的身上。 似乎看到孟尝开始休息,白昼收回了视线,孟尝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黑夜,那种瞬间从光明切换到黑暗的突兀。 不过也不是完全的无光,钟山之上有一颗硕大的明珠,微弱的光芒如同小型的月亮,依旧微弱的照耀着世界,而各大岛屿上也有一些奇异的生物散发着微光,犹如星辰。 由光骤然转暗,孟尝闭上眼,有些眩晕,眼前哪怕有着火堆,都觉得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不停的揉着眼睛,眼角泛着酸涩的眼泪,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等到孟尝重新睁开双眼时,就见到姬有鱼疑惑的看着天上美丽的“天空”,有些呆愣。 “怎么了,有鱼。” “阿父,这里好漂亮啊。” 这一次,孟尝没有再去计较小女孩的称呼问题,一路上他也不停的纠正,姬有鱼仿佛就认定了部落的规则,养者为父,死不改口,仿佛若是她不遵守规矩,就有随时被孟尝丢下的可能性。 出发时,孟尝特意将姬有鱼带到大泽,让其将一身的泥垢擦洗的干干净净之后再上路。此时的有鱼穿着一件兔皮兽毛衣,在淡淡的星光下,终于像一个小美人儿一样,展现出原本女孩子的可爱。 “有鱼平时没有见过吗?” 姬有鱼回过头,看着自己的新阿父,摇了摇头:“很少,上一次看见这片天空,好像是昨天,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有鱼好像也睡了很久很久。好奇怪啊!” 本来还有些呆愣的姬有鱼,鼻子轻轻嗅了嗅,顿时跳了起来,然后警惕的看向四周,一下子冲进孟尝的怀里,压低着声音和孟尝说着悄悄话。 “阿父,这里是大荒,阿爷说,族人不在身边时,最好不要生火,不要用烤肉的方式处理猎物,不然会招来野兽的。” 孟尝一愣,看着一本正经,煞有介事教他“荒野求生”基础知识的姬有鱼,瞬间哈哈笑了起来。 “阿父,你小声一些,声音太大,也会惊动四周的野兽。” 孟尝抱起姬有鱼,将她举了起来,小女孩两只绑着草梗编鞋的小脚惊慌的踢踏着:“不可以,不可以,将幼崽举高高,会让那些野兽变得更兴奋的。” 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放在玉麒麟的背上。 “不要怕,有鱼,你看你身下的这个是什么。” “是麒麟。是玉麒麟!” “对的,不要害怕,阿父很强大,伱的玉麒麟叔父也很强大,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有鱼也很强大,有鱼会用水把野兽们统统打跑。” “对的,就是这样,有鱼,在这大荒之北,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 姬有鱼歪了歪头,露出甜甜的笑容,鼻间微微轻嗅,立刻着急的指着孟尝身后喊道:“可是,阿父,鸡肉要糊了,鸡肉要糊了。” 两人立刻停止了打闹,手忙脚乱的整理着烤架上的烧鸡。 “好香啊,阿父你烤的鸡肉比阿爷的好吃多了。” 腮帮子鼓鼓的姬有鱼,好像一点也不怕烫,两只小手抱着大鸡腿就啃了起来,锋利的牙口更是连骨头都不放过,咔呲咔呲的咬碎坚硬的骨头,连皮带骨直接吞了下去。 孟尝本来想要阻止,告诉她女孩子吃东西不可以那么粗鲁,而且肉管够,不需要连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 可是一想到,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正常,他们又不是现代不愁吃穿的小孩子,或许原始人吃东西都是这样吧,保持本性挺好,学那么多礼仪、斯文的规矩,反而会让这个天生在蛮荒求活的小女孩不高兴。 再说了,他自己就是泥腿子出身,教个屁的斯文礼仪,反而此时见到姬有鱼的赤子心之后,孟尝也笑了起来,找回了一些曾经儿时和兄长争抢一块豚肉的玩闹时光。 咔呲咔呲,一大一小两个人,互相呲着牙,连皮带骨的嚼碎烤鸡,孟尝假装争抢着剩余的鸡肉,急的姬有鱼不停的嚼动着腮帮子,想要和阿父比一比谁吃的更快,欢快的笑声响彻了荒芜生机的大泽。 担心野兽?不存在,那些神异强大的存在他不好说,但是一般的野兽,他不害怕。 只有他这个锚点物进入空间的那一刻,那一处空间才会被打开,时间才会开始流逝,索性,黑夜里行动多有不便,孟尝便耐着性子,抱着姬有鱼,便说起了人间的故事,五帝至夏时那些精彩的历史,以及他个人成长崛起的那一段的故事。 睡意翻涌,小人依偎着大人,两个孤独的人各自进入了梦乡,匍匐一旁的玉麒麟也闭着双眼打着盹,只有微弱的兽吼响起时,玉麒麟的耳朵才会立起来,一颤一颤的凭借本能感知着四周。 时间一转,黑夜重新转回白昼,也不知道白天黑夜的时长到底有多长,这全取决于钟山那位睁眼多久,闭眼多久,天气寒冷或是炎热也全看他是愿意吐气,还是呼气。吐气为冬,呼气为夏。 明暗的切换的一瞬间,孟尝随即睁开双眼,轻轻的放下身边的小人,抬手凝聚出一团水雾简单清洁整理了一番,便抱起姬有鱼慢慢的度步在荒野之上,玉麒麟紧随其后,沿着昨天晚上有鱼画在地上的路标,慢慢的前进着。 等到姬有鱼醒过来,被孟尝强制性洗了一把脸上的油腻之后,二人才回到玉麒麟的背上,开始加快脚程。 姬有鱼哼哧哼哧的啃着手中苹果大小的青枣,不时的将吃完的枣核弯腰递给慢跑的玉麒麟,听着玉麒麟卡嚓卡嚓的嚼着枣核,小女孩兴致很高,一天到晚都会因为一些很细小的事情高兴很久。 渐渐的,周边的荒野草原逐渐褪去了颜色,周边出现大片的稻米农田,前方不远处有数十柱炊烟直立在天空之中。 终于又要到新的地方了,孟尝打起精神,双腿轻磕玉麒麟,让其加快速度。 姬有鱼看着炊烟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阿父,方向是对的,前面应该是儋耳国,只有他们才拥有在任何气候和土地上种植稻米的能力。 儋耳国:传说是禺彊所在的氏族部落,同时也是颛顼收服的五方部落之一,听到此名,孟尝心中有些纠结,也有一些放松。 他们两个目前也算是颛顼族人,此刻荒野相见,应该不会刀兵相见吧,不过自己落下北海眼,禺彊是出了大力的,也不知道外界有禺彊,这山海的世界里还会不会收到禺彊的神令,自己怀中有高阳氏骨牌,应该不会贸然和自己动手吧。 玉麒麟由远拉近,老远望去一动不动的炊烟仿佛被激活,随着微风扭曲成各种形状向上飘去。 听着马蹄声响的动静,前方聚落里跑出来许多的蓝色服饰的战士,这些人样貌也比较有特点,雕镂其颊,皮连耳廓,分为数支,下垂至肩,作为妆饰。 鼻上打着鼻环,耳朵上也串着各种兽骨、铜饰制作而成的大耳环,若不是一身麻衣、兽皮右衽的造型,这些儋耳国人还颇有一种后现代主义非主流的叛逆装特点。 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很难理解这种审美,对于儋耳国自己人来说,这不仅仅是一种美,更是他们儋耳国身份的象征。 比如说现在,与外人见面绝对不会认错族人。 “来人止步,此处儋耳国境内,何人驰骋?” “各位有礼,高阳氏,姬孟尝,路过此地,向各位问安。” 通名结束,剑拔弩张的情况立刻得到了缓解,儋耳国的人手舞足蹈的欢呼着。 “援兵到了,我们的主宗氏族高阳氏,派来了他强大的战士,他骑着神骏的瑞兽麒麟,来帮助我们了!” 看着手舞足蹈,开心的原地跳起了舞蹈的儋耳国人,孟尝有些疑惑,援军?什么援军? “有鱼,最近部落里有儋耳国的人来求援吗?” 姬有鱼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些舞蹈的人,身子也有些不由自主的想跟着一起扭动,听到自家阿父的问话,不在意的摇着头:“有鱼不知道,有鱼从来没在部落里见过他们这些会在身上打洞的人。” 好在这些儋耳国人也没有一直跳下去的打算,舞蹈一会儿之后,立刻分出一人向后方的聚落通传,又分出一人上前而来,热情的说道。 “尊贵的客人,感谢您对我们的援助,来,随我来,我带你去见见我们的首领强臣。” 儋耳国的话语略带一些口音,孟尝一时没听清楚,这人说的是将臣,还是强臣? 若是后者,他倒是不曾耳闻,若是前者,那又是一个上古未解之谜的诞生。 将臣,90后也,可不是什么上古神话人物,这要是这把那位90后的虚构角色引入到上古,这位存在的位格那可是堪比女娲氏的存在。离了个大谱! 我看书友圈一直在纠结单女主多女主的问题,这本书没有所谓的女主一说,神话传说的故事居多,如果真要评一个,姬有鱼都可以算女主,但是我三观不歪哈,不搞乱七八糟的关系,所以,不要纠结女主不女主的问题,感情线我不擅长,描写也不会太多,只要有人传承下去即可。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未完待续的战争 儋耳国的房子,造型上和高阳氏差不了太多,主要差异在异能,在人的样貌形态之上。 按照姬有鱼的说法,高阳氏俱为操水之能,于是便和同为操水大能的共工彼此不相对付,只是高阳氏的操水之能很多都是借助星象玄武之力,而共工氏的能力更偏向于自我觉醒开发,在个人勇武上更胜高阳氏一筹。 穷蝉曾对共工有一句评价:天生强者,好凭武力,不修其德,不擅其职。 当然,这里面有几分诋毁,有几分实评,就不得而知了。 儋耳国的国人同样具备操水之能,只不过不像高阳氏和共工氏那般霸道,他们擅长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这可真是一个好血脉啊,孟尝眼馋,恨不得立刻拐几个回孟地,他的地盘,百废俱兴什么都缺,特别是这种堪比人形瑞兽般的好能力。 领路之人名曰壮,与其强姓结合,便是强壮,寓意极好。 从强壮的嘴中,孟尝也渐渐搞明白了所谓的求援是怎么回事,儋耳之西有两个国家,一个是赖丘国,一个是犬戎国,犬戎国有神,人面兽身,其名曰犬戎。 按照强壮的描述,他们的神明禺彊跟随颛顼帝出征后一直未回,而失去了禺彊威慑的犬戎则带着自己的子民向东发起了征讨,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赖丘国,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赖丘国就被犬戎覆灭,其国民被犬戎吞噬,如今数不清的犬戎国部族正如蝗虫过境,席卷而来。 这几日与姬有鱼的相处,他发现,很多山海内的人族,记忆是混乱的,是有问题的。 他们所记忆的大部分事情,都和以前在外界时的经历有关,然后来到山海之后没过多久就被时间之力定格在了人间时,或者是刚刚进入山海没多久的时间上。 所以,他们的神灵禺彊其实并没有抛弃他们,而是一直都在,只是不在山海,也不在人间,一个人独处在北海之下,镇守着山海与人间的大门。 而他们所说的犬戎入侵,极有可能是上古时期颛顼帝在征伐异兽期间,将那位被殃及池鱼的犬戎神一齐丢到了山海世界中。 说起来有点造孽,人家吃着烧烤唱着歌,欢天喜地的以为禺彊不在了,出征的半路上,连带诸多异兽和氏族一起,被扔进了山海世界之中,这下好了,一下就是冰封千年,也不知道自己的到来影响力有多大,会不会把那位犬戎神的时间一起激活。 跟着强壮走到儋耳国其内,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婆婆杵着拐杖站在聚落中最大的主屋内,迎接着他这位宗主氏族的“强者”到来。 孟尝有些惊奇,儋耳国居然是母系氏族,强臣,是一位老妇。 这一点让他觉得很奇妙,常常听闻母系和父系两种不同的社会结构关系,可一直都是听说,从未见过,这一次算是开了眼界。 四处瞟视的目光多少有点不太礼貌,孟尝干脆正大光明的在这些儋耳之人面前观察着氏族的结构。 虽说是母系结构,可氏族内的战士普遍都是男人,只有少许的强壮女人才会同样在脸上抹上靛蓝色的战纹。 从服饰的特色也能看出一些和高阳氏的区别,这里的女性穿着上更加的随意,大胆,不太在意裸露的部位和面积,有些还会在胸脯等重要位置上装饰一些饰品,或者抹上他们崇尚的蓝色战纹,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增加自己的魅力,获得更多的交配权。 在父系的高阳氏,例如姬有鱼,就是以其阿爷穷蝉为首,阿爷的话就是天宪,在母系的儋耳国正好相反,首领是女性强臣,根据部落里诸多家庭的站位,基本都是一家中的主权女性站在最前。 “高阳氏,姬孟尝,见过儋耳国,强臣首领。” 老婆婆看起来年纪比穷蝉大多了,满脸的皱纹,还要杵着拐杖才能吃力的一步一步缓缓走过来。 “你是从高阳氏而来,还是从天外而来?” 果然,能作为部族的强者代表,进入山海镇压异兽的存在,没有一个简单的人物,这一位好像和穷蝉一样,虽然在时光中沉睡,但时间停止,他们对外界的感知却不差分毫。 “我从天外而来,是您一千五百年后的后生晚辈。” 听到这句肯定的话,强臣苍老的眼眸里闪烁着泪痕,期待的问道:“你既从天外来,可有见到我的阿母?她叫禺彊,是我们氏族原来的首领,也是你们颛顼帝所封的玄冥水神,她……也是我的母亲,她还好吗?” 被抓老人一把抓住的孟尝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这年岁颇大的老人家,也不好挣脱,只是恭敬回道。 “我看到她了,她看起来很年轻,很漂亮,实力非常强大。” “那就好,那就好!” 老人家似乎放下了心,捧着胸口开心的说道:“她的脾气不好,我父常私下和我说,若不是血脉属水,阿母比祝融更适合火神的位置,我在伱身上感知到了阿母的神力,如果她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你不要介意,她脾气不好,心地还是非常良善的,平生最不喜欢杀戮。” 孟尝没敢说自己是怎么唤醒禺彊的,他怕对面老婆婆脾气也不好,到时候还得抱着小有鱼躲避儋耳国的追杀,听着这些唠叨,孟尝也没有不耐烦,反而迎合的说着“好”,“我记得。” “年轻人,若是你能回到上面,帮我给阿母带句话,强臣很想她,阿母离家随帝出征时,强臣还是妙龄女子,如今已经垂垂老矣,我很想在寂灭之前,再见一次阿母,听阿母呼唤臣儿的名字。” 或许女性天生会有一些感性的情绪在,看着强臣的模样,孟尝忍不住有些思念母亲,两位母亲,此时也有些红了眼眶,正想要答应之时,又听强臣继续说道。 “还是不要了,后面那句话不要说,阿母是为人族计,岂能因为孩子的思母之情让阿母分神。还是不要说了,你就当老妇什么都没有说过好了。这样挺好,挺好!” 身后的姬有鱼哇的一下就哭了起来,死死的抓住孟尝的衣角,抽泣哽咽着:“阿父,我也想阿母了。” 是啊,她的原生父母,就是在随帝出征的路上,死在了异兽的手里,当时在高阳氏,穷蝉更多的是想为他解惑,还并未感触多深,可此时在儋耳国,孟尝感受到了先辈们的艰辛。 一个个伟大的人,前赴后继,为了那一件事举人族之力,团结一致的驱逐异兽的大事。 “诶?这个小娃娃长的可真美呢,你这年轻人,不知好歹,这么小的娃娃,你带着她出来作甚?” 见到强臣不愉,孟尝急忙了一番自己和姬有鱼的关系,是养父,不是生父。 强臣没有在意他所说的养父、生父的关系,只是听到姬有鱼是穷蝉之孙时,眼中有光,一把抓住羞涩的有鱼,不停的摸着她的脑袋笑道:“是个有福气的姑娘,不愧是帝之血脉。你要好好照顾她,穷蝉首领的孙女,可不能在外面受到半点委屈,不然我儋耳国可饶不了你。” 就在几人温情的聊着家长里短时,强壮去而复返,面色凝重的走到强臣的耳畔说着密语。 “哼,老妇还没死,他惧怕我阿母,就不怕我吗?” 强臣生气的杵着拐杖,重重的砸了一下地面,顿时,一股蓝色的波纹以他为中心,传至整个族群,无数的男男女女穿戴好皮甲,手里拿着各自家中的兵器,从房屋内走了出来,默默的向孟尝来时之路集结着。 “强臣老祖,这是怎么回事?” “客人不要慌,不要怕,只是西北方那只小狼犬又调皮了,你在此处坐好,我会让部族里的人招待好你,待老妇退敌之后,我让强壮带着一支族人保护你和小有鱼,去羿的部落,” 看着年迈的强臣,犹如一道枯木,孟尝是真的担心这位老人出个什么好歹,刚刚那一手法术的震荡,证明了强臣的不凡之处,可是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这天下,岂有让老人上前线,而青壮在家里安坐之事? “孟尝忝为后世王朝将军之职,素来以善奇谋,精通战阵之术而闻名于诸侯,强臣老祖,若是您不嫌弃孟尝擅使诡谋,尝愿助儋耳国一臂之力!” 强臣有些欣慰的看着身前的年轻人,真是个好孩子啊,要是后世的孩子们都像眼前之人一样勇猛,那他们这么多年的守护与奋斗,没白付出。 “何为奇谋诡谋?” “以少胜多,出其不意,攻敌不备,是为奇谋,尝曾以三千精锐直击敌军主将,万军丛中吓得十数万人闻风丧胆,望风而逃。孟尝,请求出战!” 似乎有些不信孟尝所说的话语,哪有人能用三千打十几万的?三千个夸父打靖人国吗?年轻人,热血上头就是喜欢吹牛。 不过强臣也没有驳斥孟尝言语中的“漏洞”,只是不停的告罪,这天下居然还有让尊贵的客人帮助自己击退敌人的氏族,自己老了,确实不中用了,希望高阳氏和阿母知道以后不要怪罪强臣的老迈无能。 孟尝也有些雀跃,屠龙他没能赶上,后面虽然也经历过诸多的大战,可是这弑神之事,当真是让人心里向往不已。 听强臣老祖介绍,这个犬戎神,是古之犬戎的图腾神,人面兽身,本体是一只白色的巨狼,擅使狼群跟随军队一起出征,也不知道这位狼神,能不能当一块好用的试金石,一路走来不是虐菜,就是和不可力敌的存在斗智斗勇,他很难对自身的实力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若是此战能与犬戎的狼神较量一番,他也大致知道自己在山海异兽的面前,属于什么样的层次。 就在孟尝等人将要出列征讨之时,一股拖拽之力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 “有鱼也要打坏人,有鱼也可以战斗。” 孟尝摸着姬有鱼的小脑袋,将她抱起,递给了身后一位年迈的老妇手上。 “战阵无眼,能否请您帮忙照看一下这位孩子?待凯旋之时,孟尝再来接回……我的女儿。” 老妇伸手拉住姬有鱼,冲着孟尝点了点头,然后不停的安慰着在其怀里乱动挣扎的姬有鱼。 “乖,孩子,大人们要去出征了,我们不能让他们心里有挂碍,不然他们和敌人厮杀的时候会分心的,你要乖乖的,默默的给你阿父祈福,这样,他才能胜利的回来接你。” 姬有鱼看着骑上玉麒麟,英姿勃发的孟尝,泪眼朦胧的咬着下唇,抽泣的说道。 “我知道,可是我舍不得,有鱼好不容易有了新阿父。” “上次我阿父出征的时候,阿爷就是这么安慰我的,有鱼很乖,一点都不闹,可是……可是阿爷他骗人,阿父和阿母再也没有回来过。” 第三更完成,犬戎这个游牧民族,我写书前不是很了解,为了描述他,查了很多资料,我发现这个游牧民族是真的牛逼,战绩逆天,而且堪称马战的始祖,压着周迁都西岐,打得周天子改朝换代,直接引发了西周的灭亡。黄河以北堪称无敌,我也算是歪打正着,好在前面没水他,后续描写也算是基本踩到了逻辑上,哈哈哈,逻辑流写书还是靠谱的。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犬戎之乱 犬戎,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以前耳熟能详的一些北方游牧民族,最出名的无非是匈奴、蒙古、辽、金等等。 犬戎之名,听过,但是不熟。 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了解到上古先秦的历史时,孟尝才发现,犬戎之于华夏,是贯彻始终的存在,自三皇时期就活跃在北部,直到东西周时期,这个游牧民族彻底壮大。 有多强大?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灭亡西周者,犬戎也。只是在完成这一壮举之后,犬戎不知所踪,有人说后面变成了匈奴,也有人说打入当时的华夏诸族后,被同化成了某个国家。 具体详情此处不再赘述,有兴趣的可以查阅《战国策》和《竹书纪年》。 一般来说,犬戎的人不会叫自己犬戎,他们自称为戎族,就像是匈奴不会喊自己匈奴一样。犬是狼的演变,而草原上的狼群便是犬戎的图腾,或许,人家自称狼戎? 这不重要,无论他如何自称,犬戎与诸夏都是敌对的关系。 周国烽烟四起,犬戎联合义渠、鬼方诸国越过岐山,自昆仑山麓而入,倘若无人的横扫西疆诸国。 西疆告急,犬戎擅长途奔袭,经常在诸侯联军抵达之际,又调转到另外一侧,从薄弱处突破,再次长驱直入,根本不和联军会战,一心冲着烧杀掳掠而去。 若是小城小邦就破门屠城,卷走一切物资,若是大城,则抢光所有的物资,就连田野里还在茁壮成长的青麦都免不了被其一把大火,烧成灰烬。 西岐城,城门立坚,主君西伯侯姬昌带着主力还在草原上扫荡,寻求与戎族主力决战,城内的景象虽然不像冀州侵入崇城时那么夸张,但也无力抵抗犬戎的兵锋,只能集中兵力,坚壁清野固守西岐城。 “如今犬戎暴虐,扰我西岐,诸君,我等当如何抗之?” 发声之人,正是留守西岐城的姬伯侯长子,姬考,又称伯邑考,伯为嫡长子,邑则代表其世子继承人的身份,姬姓,名考。 主君不在,姬考便是西岐临时的主君,殿下云集的,是西周网罗天下之才后,组建的大臣、名将阵容。 此时上大夫散宜生说道:“犬戎之势,势如迅雷,我军出战难以抵其锋芒,下臣认为,当固守坚城,等待主君回军来援。” 上将军太颠闻言反驳道:“荒谬,固守城内,外面的各大诸侯怎么办?诸多在野的百姓又怎么办?我主励精图治十余载,方才有这气象更新的盛世之况,岂能不战而拱手让人?” “太颠将军,北疆那位年轻的孟氏男曾有言,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一个才初入战阵不过几年的小娃娃都晓得兵家之厉害,怎么?太颠将军这样久经战阵的前辈,觉悟连一个娃娃都比不上?” “我军势弱,行动力也不如敌军,贸然出战,并被牵扯,还会使西岐城遭遇兵灾之祸,只要有西岐城在,主君回归之后才有足够的底气和物资再重创敌军。” 太颠闻言气得须发皆张,他为人真诚,从不因为年纪就小看某人,对于北疆声名远扬的孟氏男,他也是发自内心的认可与欣赏。 可欣赏归欣赏,若是真的与其对战,太颠也不至于未战先怯,如今被闳夭一阵明讥暗讽的指摘,哪里会有好脾气,立刻指着发声之人就破口大骂。 “闳夭,尔等这种谄谀之人,如何能懂百姓之苦?那位北疆的孟氏男也曾说过,良君将赏善而除民患,爱民如子,盖之如天,容之若地。你身为我西岐重臣,不以百姓为根基,觉悟也不比那小娃娃高多少,有何资格讥讽为?” 眼见着闳夭和太颠互相争执,在大殿吵出了真火,姬考立刻上前做着和事佬。 “二位都是我西岐重臣,勿要争执。” 姬考面露哀色,是至仁至孝的君子,对着闳夭说道:“太颠将军是我西岐的上将军,历年来与南宫将军互为犄角,守护我周国太平,闳大夫不可无礼。” 闳夭拱手告罪,不再言语。 “闳夭大夫为我周国农尹,十数年亲力亲为助我周国休养生息,居功至伟,太颠将军也不可轻辱闳夭大夫,当尊之敬之。” 太颠也就此作罢,不再争吵。 见到大臣们和谐的一幕,姬考方才点了点头,长出了一口气:“我知道两位重臣的意思,姬考并非迂腐之人,若是事不可为,姬考晓得轻重。” “传令下去,收拢军势与百姓归入西岐城中。如无军令,不得轻易出战。” “唉,我知晓这般作为是最好的办法,只是每每想到城外的惨象,姬考五内俱焚,夜不能寐。诸多军事,还请太颠将军把握统筹,如事态紧急,无须告知于我,卿可自决。” 孟尝的仁德之说,近几日随着行商的东西周转,吸引了不少年轻人往北疆而去,就连叔旦都带着一帮学子,往北疆而去。 其中孟尝所提出的仁德之说,可谓是说到了姬考的心坎之中,若是以前的姬考,多少都会派兵出城,和犬戎斗上一阵,掩护百姓撤退。可如今的他更知道以家为家,以乡为乡,以国为国,以天下为天下的道理。 待诸事皆传,姬考便佝偻着身子,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一般,往后殿走去,很多道理,明白归明白,明白不意味着自己的内心就会全盘的接受,心痛也是一个心痛的过程。 太颠与闳夭互相望了一眼,彼此落寞的摇了摇头。 大公子是极其聪慧的,两人的戏码,他如何看不出来?一个主战,一个主守,可目前国情就在那儿摆着,追不上打不着,固守城池,对面也拿高大的西岐城手足无措。 可若是真的出城野战,就真的和孟氏男所言一样,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故常胜,以短攻长,未战之先败矣。 只是姬考的仁慈让所有人都又爱又恨,跟着一个仁慈贤德的主君,是所有人都想要看到的。 但是主君如果太过仁慈,又会对战事的推动起到相反的作用,故而闳夭与太颠合计了一番,姬考虽然看出来了,打断了二人的“表演”,但也没拒绝固守的方案。 听闻大公子最近经常向行商请教孟氏之学,好像对于以前的迂腐,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犬戎到来之际,西岐城内燃起烽烟,大周的勇士,严阵以待,没有如以往那般,出城决战 话分另一头。 同样与犬戎对决的却是山海世界,儋耳国以西的地界。 吃不饱,穿不暖的儋耳国,总计只能拿出千人的军队与其势汹汹的五千犬戎决战于大荒之北的儋耳西原。 这些儋耳子民也能不说很弱,可能是山海界独有的特异,又或者上古时期的人族,本身就带着一些神异。 儋耳国民身涂战纹,湛蓝色的战纹发出阵阵蓝色荧光,水流环绕着这些儋耳国战士的身上,寒气逼人。 以步兵攻击骑兵是一件很蠢的事情,特别是对面不会冲锋,擅长游击骑射的时候。 诸夏无马,或者说少马,战士也不像犬戎的战士,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骑在马背上能维持平衡都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更不用说放开双手,张弓搭箭的骑射,不是有一匹战马就可以变成骑兵。 又遑论此时的地理位置是在一望无际的荒野草原,地利已失,天时均衡,唯有人和能胜。 孟尝思虑片刻后,好不容易才说服强臣,让强壮引百人卸下装饰的鼻环和耳环往北深入,自己引百人卸下装饰向南深入,静待战起之时,突袭破阵。 同时提前在军阵的前方,打下一个个巴掌大的圆坑,掘地三尺的挖着鼠洞。 待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之后,儋耳国守军列好简易的战阵,静待犬戎骑兵的出现。 不多时,轰隆的冲锋声从远处响起,孟尝大声的让接受他临时指挥的百余人,纷纷用灰尘掩盖住身上的战纹,然后每个人身上都挂满了各种树枝,这种事,原来在冲冀州军阵时早就用过,故技重施,好用就行。 远处喊杀声四起,其中还伴随着声声狼啸和洪流拍岸的哗啦声。孟尝骑着玉麒麟飞升高空,远远望着陷入苦战的儋耳国军队被犬戎围成在中间,呈圆形包围射击。 而军阵中一阵阵的蓝色波纹涌起,在军阵的上方化作洪流向四方激射,将一群群骑兵拍落下马化作铁蹄下的肉泥。 好东西啊,这个战纹居然如此妙用,为何在人间时看不到这样神奇的东西,单独的战纹激发,尚不算强大,但是成群结队的战纹激发,所发出的洪水,当真是惊涛骇浪。 原先还有些担心步兵打骑兵会比较吃力,哪成想,他根本就是多虑了,人家儋耳国的首领还未出手,这一群身具战纹的军阵战士,都能压着骑兵打。 不过,随着后方赶来的狼神加入战斗,整个局势又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狼神麾下约有八百巨狼随行,犬戎最强壮的战士,骑在巨狼的背上,对儋耳国的军阵发起了冲锋。 灵活的巨狼,在每一次大水扑脸之际,都会凭借着灵活的走位与身法躲开水浪,有序的冲锋着。 孟尝都不用看,就能知道这群巨狼对于战阵的危害,于是立刻降下高度,收回显眼的玉麒麟,高声勒令着,完成准备工作的战士随他向前移动,一路上动作幅度和声音动静发到最大,虚张声势到极点。 边路有疑似第三方势力介入,这自然瞒不住犬戎的狼神,或者根本也没打算瞒他,就是要大张旗鼓的让其知道。 前方战事焦灼,此时要分兵出去,也不太容易,敌军兵力不明,分多分少都不合适,犬戎那边只是让侧面靠近骑兵多加戒备。 战场分成了两个集中点,一处是儋耳国被围杀的军阵,另外一处则是犬戎王和犬戎神所在的中军位置,孟尝带着百人默默向两点之间的空地处行军,看似给足了犬戎大军安全感,其实也是在默算突袭的距离。 待到接近到中间位置时,犬戎方向出现一些骚乱,说明安全距离已经到了极致。 孟尝三头六臂开启,身型迎风便长,三把神兵也随之变大,两军之中只见一位三丈三尺的高大巨人大声怒喝着:“夸父氏孟尝,奉后土之命,驰援儋耳,伏击犬戎。” “恶犬,还不束手就擒?” 白狼瞪大着双眼,不明白灭亡已久的夸父氏怎么又死灰复燃,还驰援儋耳国? 难道自己先前察觉有些恍惚,然后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正是那群狡猾的中原人设下的圈套? 白狼在迷惑,同样迷惑的还有强臣,看着暴涨的巨人,老人家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年轻人到底是黄帝后裔,还是炎帝后裔?” 也就孟尝没听见,不然一定会借机骄傲的高声说出:“吾乃炎黄子孙也!” 此人是谁的部将? “吾乃炎黄子孙也!” 即将入精,仲父们求追读。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向神灵挥刀 犬戎神心中很急迫,诸夏散是一盘沙,就算你再怎么压着诸夏打,一旦有一个人站出来,有足够的影响力与能力压服其他人。 那么汇聚所有诸侯的中原诸夏,就会化身为不可战胜的存在。 这一点是犬戎神见证了千万年来,从无数被人族后来居上撬翻的前辈们身上学来的。不然早在帝喾时期,也不会南侵失败,被打得全族归缩在草原上不敢南下。 当然,如果能入中原诸夏的阵容那自然是极好,可是人家看不上他,他也没办法,只能通过上千年的融合与发展,徐徐图之,才将当初弱小的犬戎,发展成为如今北疆草原上不可忽视的存在。 夸父氏,他好像记得最后一任炎帝,好像就是夸父氏担任。 这个恐怖的巨人血脉氏族,前些时日刚刚消逝,这眼前的巨人是谁?难不成是太阳神鸟没能焚烧干净的余孽? 巨人的来源,犬戎神不得而知,他只知道,如果不拦下这个奇怪的巨人,他的大军会很惨很惨。 人面兽身的白狼仰天长啸,天空中顿时狂风大作,呼啸的疾风撕裂着空气,发出嗖嗖的声音。 一把把无形的风刃伴随飓风包裹住孟尝,犹如切片搅拌一样高频的风刃纷纷朝孟尝袭来。 铜皮开启,身上立刻出现叮叮咚咚的刀兵碰撞之声。 这套铜皮还是颇为好用,虽然身上犹如千刀万剐一般的疼痛,可表皮始终不曾破壁,就是每次撞击带来的冲力还是会渗透皮肤,传达到四肢百骸,内里免不了碰撞之后的震荡痛苦,感觉铜皮不够,还得下一个铁骨估计才行,不然迟早要像猎猎一样,被打成内伤垂死。 孟尝怒吼一声,持着黄金棍的左首立刻占据主位,黄金棍舞得虎虎生风,棍的两端自带风雷相随,新发出的风雷与犬戎神驱使的飓风互相相斥,随着孟尝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击长棍横扫,打乱了风眼的节奏。 尔后孟尝将黄金棍重重的插在地上,风起云涌雷动,硕大的电弧在孟尝身边炸响,犬戎神的飓风之力便被雷霆之威轰然搅碎。 好宝贝啊,不愧是云中子给雷震子准备的独门法宝,如今在孟尝的手上,凭借气血也能摧发,威势越大,雷霆越强。 狼神的面色有些凝重,这哪儿是夸父氏?这人是怎么回事?九黎族和夸父氏结合的混血儿?就超级离谱,这种人老天爷也不管管,能让他出现? 三头六臂配合法天象地直接让狼神表情破防,不明白自己是遇到了什么样的存在。 当下也不敢再试探,有股不好的预感让狼神不愿意再拖延时间,直接化身十丈巨狼,试图从体型上直接压过眼前的炎帝后裔小鬼。 巨狼发出震天般的狼嚎,无论是人或者狼都在这一声狼嚎中犹如疯魔一样冲击着儋耳国军阵,试图快速结束战斗。 狼嚎之后,巨狼张大着嘴,无数如同幻影一般的狼群,从天而降扑向孟尝,对着三头六臂的巨人就是一口咬下,放眼望去,不过片刻,孟尝的身躯上挂满了撕咬扑击的狼犬。 铜皮破防,全身上下出现丝丝的血迹渗出,疼痛刺激下,血祭也随之开启,同步还有焚荒和火焰图腾,在这个山海世界里,只是简单使用最基本的血脉之能,并不需要消耗血气,只有在全力以赴主动将气血和精血灌注在兵器之上,或者加强血脉输出之时,才会借用气血和精血加强威势。 孟尝无所顾忌的马力全开,头顶的火焰巨人和狼神一般大小,而本体之上更是焚荒覆盖全身,炙热的高温蒸腾下,无数影狼化作微风被蒸腾消散。 见到此状,人面兽身的狼神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破口大骂:“你是个什么怪物?混血串种也没有你这么离谱的,伱究竟是人,还是凶兽?” 孟尝呲牙咧嘴的看着身上遍布伤痕的肉体,也有些恼火:“我是你失散多年的阿父,下来,阿父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炎黄子孙!” 巨狼裹挟着强大的淡青色神力从高空扑击而下,凶狠的狼吻咬向面目狰狞的右首。 扑咬之际,火焰巨人庞大的火焰真身显现,一直不曾发出过声音的巨人此时居然仰天长啸,声如牛吼,手中凝聚火斧当头劈下,直接击碎淡青色的神力屏障,斩在了巨狼的铜头之上。 嘭的一声,火斧力压狼头,将其斩在地面上,压死压伤无数的犬戎国战士,在地面上砸出一个龟裂的巨坑。 好…好强大的炎帝后裔,犬戎王心惊胆颤的看着自己部落信仰的神灵被打落,心中惊惧不已,急忙勒令所有战士远离那个毁天灭地的战场,免得被殃及池鱼。 巨狼落地后一阵翻滚,也不顾上形象问题,连滚带爬的先拉开距离,额头从左耳至右脸颊处,一道焦痕在白色的毛发上格外的显眼,若不是神力充沛,挡下了大部分的劈砍,刚刚那一下就算不死也难免被其重伤。 犬戎神,如果按照山海的位序来排的话,至少也是能进入前五十,属于第三梯队的地方神灵级别。 严格意义上来说,抛开烛龙和鲲鹏两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山海的格局,基本都是其他八只凶兽犹如圣人,占据第一梯队,剩下的便是各具异能的神灵人物,例如五方五神、刑天、夸父、大羿这种,占据第二梯队,其次便是如:陆吾、长乘,以及各山川海陆的地方系神灵,占据第三梯队。 再往下也有类似于武罗神这种不擅长斗法战斗,喜欢做时尚女王的存在,这些存在几乎不出手,所以狼神感知的强弱一说,也不一定准确。 比如说,大羿曾箭射九头鸟,刑天战天帝,夸父与应龙大战等经典战役,孰强孰弱也不是恒定,大羿也曾逆伐各种神鸟,堪称对鸟宝具。 犬戎的狼神便在第三梯队,属于犬戎国的护国神灵,虽然不一定打得过陆吾和长乘,但是也算是和南山鹊神齐名,打败过于儿神、骄虫和熏池的存在,怎么说算是中游偏上。 今日却给一个无名之辈打得如此凄惨,他是神,区区凡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愣头青居然也敢欺辱神灵? 狼神在愤怒,两眼直欲冒火的盯着眼前的小人,然后绕着火焰巨人开始狂奔起来,身型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接跑出了残影,巨大的身躯带起来的飓风犹如龙卷,拉扯着火焰巨人身上的火苗,似乎想要借助狂风之力扑灭巨人的威慑。 突然无数残影中,一只巨大的狼头一口咬向孟尝,惊得右首立刻气血灌注,消耗起纯阳之体的精血,将黄金棍变得巨大,握柄纤细,头部粗大,直接一棍捣在狼神的嘴中,粗大的金棍将狼神大嘴塞得满满,强烈的冲击之下直接将其打飞回去。 狼神跃向外围,嘴中吐着鲜血和白色的碎牙,继续带着龙卷狂奔,这下也不再尝试偷袭,而是不停的加大着飓风,试图用风势撕开孟尝的防御。 强臣支起水幕,为大军抵挡着箭矢和狼骑兵的扑击,一双眼睛却是明亮的望着龙卷中的孟尝,面色复杂,左手捏着一道湛蓝色的鸟羽,却一直按捺着心中的焦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极速旋转的风,犹如刀片,凌迟刮在身上,随着风力的增强,铜皮也开始招架不住,从丝丝血迹往皮开肉绽的趋势发展,孟尝咬着牙,大脑快速的运转着。 找不到巨狼的踪迹,孟尝尝试戚斧平砍,锋利的戚斧却如同砍在空气中,轻轻的从疾风掠过,却丝毫没有击中的手感。 只是巨大的戚斧在挥击的时候,孟尝还是找到了那一丝感应,风似乎被搅乱了,风中那道巨狼的身影,也出现了一道跳跃的残影。 冷笑挂在了他的嘴角,还以为是多么神异的神灵,能手搓太阳还是烈火灭世,结果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一直固守,是挡不了多久的,孟尝手中三把灵活的兵器,在精血的注入下,开始变得巨大,头顶的火焰巨人,也在此刻仿佛出现了某种变化,像孟尝一样,出现三头六臂的异化。 一阵大喝声响起,孟尝脚下以三步为轴,开始了旋转攻击,三把巨型兵刃带起与龙卷相反的飓风,强大的风压使得空气都产生了爆响。 头顶的火焰巨人亦如本体一般开始旋转,六臂之上火焰凝聚的三把重型兵器将火焰注入逆向的龙卷,高温的威势迅速对正向飓风进行压迫。 高低两位的旋转挥击,也让巨狼的动作出现了各种扭曲和变形,双方速度越快,残影留下的各种闪躲姿势便出现的越多,看起来就如同连环画一样,让战场之外的两方势力,看得是怪异感十足。 又是一声巨响,风压中剧烈的热浪瞬间炸开,浑身皮开肉绽,血花直冒的巨狼倒飞而出,紧随其后的是一尊浑身浴火的杀神。 巨狼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还没等他起身,面色惨白的孟尝带着火焰巨人紧随而至,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动作几乎一致,还在旋转的三头六臂,不停的变换着出招之人与手中的武器,每一击落下,便会带出一缕绽放的血花。 狼神的眼睛已经有了一些迷离,他不理解,这样的存在为什么会出现?老天爷还不如,把穷奇、帝江、饕餮、混沌全部杂交在一起,凝聚新物种出来,这违背了狼神心中的常识。 或许人类的眼中,孟尝是一个血脉驳杂的“人”,可在他这种先天而生的神灵眼中,眼前的人影就不再是一个正常的“人”,他更像一只凶兽,一只把那些无敌存在糅合在一起强行化为一体的凶兽。 只是这种糅合的技巧非常高明,能让一个年纪轻轻的后生晚辈,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威力。 人生无常,感受着身体上生机的流逝,一道道攻击打在其身上的痛苦,狼神的脑海里,渐渐回忆起了那个夏天,一只骄傲的狼王,与天同生,与地同宽,自他诞生以来,就一直在不停的战斗,越赢越强。 直到,那个儒雅随和的男人出现,只是轻轻一指,便让他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御风之能,变得和普通的狼犬无异,在男人的命令下,他驻守在北境草原,日日夜夜防范守护着那支脆弱的戎族。 后来,他知道了,那个男人,叫应龙,黄帝手下最强的战神。 他无数次的带着这支弱小的戎族期望能加入黄帝的联盟,期望能跟随在应龙的身后,一起打炎帝,打蚩尤,打四方不臣,暴打那些不服管教的先天生灵。可黄帝却说,他有他自己的使命,拒绝了他。 狼神有些凄凉的笑着,他有个屁的使命,被颛顼丢到这个动都不能动的世界,一睡就是上千年,他的使命就是让眼前的这个人型凶兽暴打一顿吗? 咦?不对啊,狼神醒悟过来,自己都被应龙和帝喾给打服过,为什么不能再屈服一次?面子有命重要吗? 狼神悟了,立刻缩小身型,化作普通狼犬的大小,像往常一样吐着舌头,摇着尾巴,乖巧的向眼前的巨人哈着热气。 连续几下的挥空,让孟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着眼前如萨摩耶一样的狼神,他心头一阵阵的狐疑,这是个什么路数?这不是神灵吗?神灵也会向凡人乞饶吗? 看着狼神示好的模样,孟尝一脸的古怪,一步一步的走向狼神。 见到这一幕,“萨摩耶”更开心了,频繁的摇尾乞怜,还不时的发出“汪汪”的声音。 可突然,意料之中抚摸他脑袋的手没有出现,反而是戚斧,携带着孟尝的全力一击,直接剁下了狼头。 狼神亡了。 孟尝看着地上血流如注的狼神,细细的感受着血气重新被充盈的快感,崇高生命开始抽取狼神的精血反哺自身。 不愧是神灵,血液中都蕴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性,这是往常从不曾遇到的新力量。 看着地上狼头死不瞑目的瞪大双眼,孟尝心中毫无波澜,这一身气血损失大半,不杀狼神,从哪儿去补回来? 再说了,不杀狼神,他又如何能知道,这些神灵所属,是否能像正常的凶兽一样,觉醒新的能力呢? 随即,孟尝的心神投向了脑海,往新出现的能力看了过去。 开杀,开杀,我要让山海世界,血流成河,刷技能,爆金币,送主角上天。 继续求追读!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天咒血脉 其实,身边有一条小狼狗也挺好的,特别是现在要带着姬有鱼一起上路,玉麒麟要随着自己出战,有一条神灵一样的小狼狗,也能照顾一下姬有鱼。 只是略微思考,孟尝便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不信任是其中一个原因,另外,还有一个目的,主要还是为了知道,神兽、神灵是否也同样具备“爆金币”的能力。 风相:提供武器锋锐度,可根据武器用力,释放风刃。 野兽直觉:更敏锐的感知能力,加强对危险的感知,对“猎物”的追踪。 又是两项新能力的解锁,一项是狼神提供,一项……则是阵亡的犬戎国战士提供。 狼神不算白死,他的使命非常伟大,他用生命告诉了孟尝,神灵亦是食粮,可以被他的血脉吞噬。差不多相当于把山海经的猎杀范围,可猎杀目标给孟尝罗列的明明白白。 狼神这个档次及以下,随便杀,只要是山海内的生灵,包括各种人型生命,类似于儋耳国、高阳氏都可以猎杀。 只是,孟尝不是疯子,做不出无缘无故屠戮同族的行为,就算是要杀,也必须像是这种敌阵对决才行。 恪守底线,才不会让自己在疯狂的世界里化身疯魔。 野兽直觉很自觉的跑到了兵系的下面,而风相…… 又开了一个新的分类,就是不知道按风系的能力去看,这究竟是哪一位的能力特点,难不成自己终于开始觉醒黄帝这一侧的血脉能力? 孟尝收回思绪,看着兴高采烈的儋耳国民,特别是强壮,第一次品味到诡道的快乐,此刻涨红着脸,向这边的袍泽炫耀着他一百人吓退犬戎王数千人的故事。 这一次山海世界的犬戎国,就算没有时间停止的因素,未来也很难再发展起来。 狼神死了,犬戎王被强壮随后埋伏,高呼高阳氏援军已到,生生吓得犬戎王更换了撤退的路线,慌忙中带着剩下的残军逃往了大泽,就算是今后转转悠悠回到草原,犬戎国估计也是兵力大损,没有个几代人的发展,难成气候。 众人兴高采烈的牵着俘虏和战马,扛着犬戎国遗弃的物资,往自家部落返回。 而强臣也是一副老眼昏花,迷茫的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就像是当时战场太混乱,没看清楚孟尝能力的表情,丝毫不提及一身混杂能力的事情,就算是孟尝张口想主动解释,强臣也闭口不言。 一行人回归部落,早就在山坳口眼巴巴眺望的姬有鱼,看着归程队伍里那一抹熟悉的碧玉色,顿时高兴的又蹦又跳,开心的朝着大部队狂奔而来。 儋耳战士们也很有善意的特意让开身子,让人家父女团聚,不少女子看着小小只的姬有鱼,眼中欲望高涨。 才一个孩子?那怎么行,多多少少要为勇士分忧,替这位强大的战士,多生一窝小崽子,这样才好把那一身狂暴蛮横的血脉能力留在儋耳国。 孟尝抱起泪眼朦胧的小有鱼,心情大好,忍不住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惹得有鱼在玉麒麟背上是又闹又跳,欢快的很。 回到部落的孟尝,也正式向强臣提出了学习战纹之法的请求。 他不明白,这么神奇的能力为啥会被人间所遗忘,如果不是进入山海世界,他这辈子都不知道人族的普通人,还有运用这么强大的能力。 “战纹我倒是可以教给你,但是你需要一个非常关键的材料,神性!” “我们的神性来源,来自于我的母亲禺彊,在她化身神灵之后,我们的族人便开始对她进行信仰,有信仰之力的凝聚,便会诞生神性。” “于是,作为信徒的我们,每日收集信仰换取的神性,将其混入血液中制成染料,便有了战纹这一说法。” “如果你想要用到战纹,首先,伱需要获得某一位神灵的神性,然后让你的战士建立信仰通道,便可以制作战纹的染料。” 一通解释下来,孟尝麻了,他上哪儿去找神性去?难道是要他抓几只神明回家养着?然后把神明变成社畜,天天007的给他造战纹。 孟尝的思路已经放飞,在儋耳国的时间,都是在和强臣学习战纹的制作技巧,一通学习下来,就连绘画的本事都成长了不少。 现在或许用不上,但是他有感觉,日后战纹之道,一定会有用处,一人势孤,拥有战纹之力的孟地,才是真正的猛虎出山,暴打天下诸侯。 白昼不息,但是人还是要休息的,在三次睡眠之后,掌握了基本的战纹描绘之法的孟尝,也正式拜别了儋耳国的诸位,拿着强臣不停要求他一定要随身携带的禺彊鸟身羽毛,重新踏上了征程。 谢绝强壮跟随相送的好意,孟尝还是觉得,只凭借玉麒麟,脚程还能更快一些。 “阿父,我们还会再回来吗?” “会回来的,只不过得很久很久以后。” 父女二人重新启程,朝着下一站走去,从荒野再次穿过,这里又是一片漆黑的大泽,只是这片大泽很奇怪,没有生机,沼泽之上更是结晶了许多岩盐。 这里没有猎物,父女二人也不用太担心食物问题,儋耳国赠送了不少稻米,被其收在兽袋之内。 借着孟尝生活造饭的时间,姬有鱼走了过来,犹豫了片刻后说道。 “阿父,其实,如果你真的想借用战纹的力量,也不是一定要用到神性。” “?”孟尝有些诧异,手上的活儿没停,开口问道:“难道有鱼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嗯!阿父,你知道阿爷为什么要带我来大荒吗?” 姬有鱼抬手在胸前,两根食指不停的互点着,显得有些犹豫,不过转念一想,阿父也是高阳氏的族人,告诉他应该不算告诉外人,立刻欢快的说道。 “阿爷其实和你说过,我可是玄武之身,所以阿爷要带我进来,因为,带着我,就相当于把玄武带进了大荒,族人们就可以在大荒使用玄武的战纹之力。” 说罢,姬有鱼抬起了衣襟,转过身去,在其后背,正是一副玄武的星象图。 “只要有我在,阿父你在你的族人的身上刻画好完整的玄武星象,然后让我指引玄武星辰灌注星象之力,他们就可以拥有玄武的水相之力啦!” 孟尝一时没反应过来,明白姬有鱼的意思后,立刻啧啧称奇的看着他背后的形象图,和儋耳国确实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一个是借助禺彊的神性,另外一个则是借助玄武星象图的星辰之力,但是就这么来看,貌似星象图的作用更大一些。 孟尝顿时又抱起了姬有鱼,忍不住在小姑娘红彤彤的脸颊上又亲了几口:“有鱼啊有鱼,你可真是阿父的小宝贝啊!” “呵,星象之力毕竟是外力,你自己体内就有一个别人都比不上的东西,何必舍本逐末?”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孟尝大惊立刻往身后看去,一位熟悉的男子正站在他的身后,笑吟吟的看着他和姬有鱼。 “是你,你是相繇,你不是死了吗?” 背后之人,孟尝如何不认识,正是共工之梦中出现的九面蛇身的共工氏相繇。 “我确实死了,但是你体内的相柳印记唤醒了我的残魂,于是我特来相见。” 孟尝看着满地盐卤的池沼幡然醒悟,大禹杀相繇,其尸化作脓水,百草不生,荒无人迹,这盐卤之地,莫非就是相繇身陨之地? “可是,你既然死了,为何相柳还会出现在人间,为祸苍生?” “我是我,相柳是相柳,他们因我而生,我又何尝不是因他们而生,小友,我是人族,非凶兽也。” 此时的相繇看起来很温和,一点也不凶厉,就是不知道大禹为何要杀相繇?他虽然跟着共工做了诸多错事,但是共工不都已经以死谢罪了吗? “相柳九头,对应九种负面的情绪,怒、怨、嫉、淫、恨、懒、贪、傲、顽。只要众生还有这九种情绪在,相繇只是容器,相柳却不死不灭。” 这种不死不灭的说法孟尝好像听说过,奢比尸就是这样,最后被水麒麟抢先封印,而不是直接杀死。 “柳四娘是哪种情绪所生?” “老四吗?顾名思义,你按照顺序对比即可。” “……” 所以柳四娘或许是有些别有用心,可她也是实实在在的在馋他身子? 难怪自己一直以来都对相柳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不信任感,如果是类似于负面情绪集合体的存在,他们怎么可能会是善良守序的存在? 相繇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补充说道:“若是我还在,相柳便是相繇,就算再怎么荒谬,人性中同样有真善美的品质帮助我,去压制这些负面的集合,在我死后,重新控制住相柳神位的,正是我不成器的九位后代。” “你可以相信,但是,也不能尽信,他们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欲望和诉求。压制并非毫无代价。” 孟尝点了点头,随即问回到先前相繇打断的话语上。 “姬姓之人,都擅长用智慧获取天时与地利,我们这一脉秉承燧人氏老祖的风格,与天地争锋,向内挖取自身的潜力,也极为擅长掠夺天地各种规则与神异。” “我们是逆天者,所以,你自己成不了神,因为,吞噬规则之人是注定不被天地所认可的,迟早有一天,旧神都终将陨落,新神会秉持天地的意志,重新掌握规则。” 所以,才会有封神榜?用新神替代上古时期自行成神的旧神,同时又用天规戒律限制住新神的发展,设置更高的门槛? 昔日的相繇,或许跟着共工做错了治水一事,但是他们出于对本心也是为了解决洪水的问题,方法没用对,却给后世大禹用排除法,排除了一个错误的答案。 很难去评说共工和相繇所站的立场,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至少还是人! “为何逆天?我向内寻求为何会逆天?” “小友,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我身为人,却能化身九头蛇身的凶兽,禺彊、祝融、夸父、应龙,他们本来都是人族,为何会变成山海之中记录的非人存在?” “这就是天咒,越是开发自身的异能,受到苍天和神性的诅咒便越发强大,所以才有了神性之道和借用法宝和神通替代登阶之说。” “你已经走上了内藏之路,如何回头?走到如今这一步你已回不了头,可能用不了多久,你在越来越强大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的存在?像应龙一样的插翅飞龙?又或者如我这般九头蛇身?” 好像蝶舞确实曾经提过这一句,尽量不要再动用血气之力。 孟尝似乎也有了一丝明悟,难怪自成汤封印山海之后,世界上的血脉觉醒越来越困难,难怪三教大行其道,血脉开始无人问津。 天咒?这个苍天就如同一个设计数据库的程序员,发现人类羸弱,于是给了人类成长的路径,发现路径出现了bug,于是又打上天咒的补丁,一次次的修正着世间的平衡。 想着诸多先祖在山海经里非人的那些描述,孟尝渐渐陷入了沉思。 封神是为了什么?凭什么费仲、尤浑这样反复的小人也能封神?凭什么姜子牙曾经的发妻也能封为扫帚星? 奸臣和妖邪可以登榜,无功有过之人亦可登榜。 如此迫不及待的占据新的神位,是为了什么? 月底了,求点月票,求大家追订稳住成绩。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疯魔的女妭 相繇出现的时间并不长,照他的话说,一缕残魂而已,能重新出来说这么多,还要多亏了柳四娘种在他身上的相柳印记。 留下一句:速去九幽寻找后土,此时的人间不比上古,慎用血脉之力。 兵主借蝶舞之口也说过这一句话,只是,如今革新之事百废待兴,大争之势也随着阐教和西方教的入局,有了新的变化。 孟尝也不知道未来会面临什么样的问题,若是因为告诫就将自己性命相关的血脉能力丢弃,那未来的路只会更加难走。 多想无益,有些事情注定要有人去做,应龙也好,祝融也罢,难道他们就不知道道路尽头的弊端? 至少按相繇的话来解释,孟尝也终于明白了血祭系的能力来源。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那位燧人氏先祖吧,第一个打开内藏之门,与天地争夺火种,敲响人类觉醒的时代之钟的那位第一人。 也只有生在远古蛮荒之时的他,才会如此野蛮的靠着燃烧自身,来开创时代。简单粗暴高效。 也因为他,才衍生出未来各种人族强者的诞生,分化出不同的觉醒方式和能力使用规则。 或许,姜子牙说得对,有很多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瞬间完成的,能做到哪一步都算是一次对过往的突破。 人族的发展是无止尽的,强如三皇五帝不也没有完全解决山海异兽的问题吗?最后还是成汤成功完成了封印。 神性战纹也好,星象之力也罢,又或者自身血脉代替神性赋予,都是一条可以尝试的路径。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大人当然是选择全都要。 自己能走到哪儿都行,如果失败,就当做了一次共工,为后人排除了一条错误的答案。 死了一个他,后世还会有无数的李尝、刘尝延续他的脚步继续走下去,所以,变成什么怪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事情总需要人去做,不能停滞不前。 离开盐泽,姬有鱼变得很乖巧,孟尝沉思多久,她就静静的躺在阿父怀里一动不动,生怕打断了阿父的思考。 行至一条血红色的大河时,姬有鱼涨红着脸,好几次都想出声提醒,只是见到孟尝一副沉思的模样,她又憋了回去。 大河清澈,其下沉积着无数的红色沙砾,显得河水如朱砂红血一般。 靠近草原的一边,一片生机,绿意盎然,可另一边的大地却干涸如戈壁,碎裂得像一张张凸出的拼图。 一方赤水,横绝两岸生机,一侧绿意,一侧炼狱。 玉麒麟有踏水之能,此刻有些惊惧的原地踏着步子,打着响鼻不愿意再往前前行。 孟尝疑惑的回过神,看了一眼前方,又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面色茫然。 前方渡过赤水,应该是直插融父山,进入大羿部落的势力范围。 可眼前的景象太过诡异,一眼就能看出有凶恶的存在拦在赤水到融父山之间,孟尝又不瞎,立刻驱使玉麒麟后撤。 能影响到天时的没一个好对付,往常也曾遇到过类似于见之大旱的角色,但是大多数只是身负异能,还做不到像这样一般,无边无际,让大地尽数龟裂的存在。 能在大荒之北能引发这样效果的应该只有那一位,不过,她不应该来这里,因为赤水不该出现在融父山的位置,应该在“正南”方位。 不管是直接挪移地形,还是无视时间法则,直接来之即旱,都足以说明,前方危险,请缓慢驾驶,绕路而行。 女妭。 也有人叫他女魃,二者并无区别,只是先前听闻相繇一番人之神灵说法以后,孟尝更喜欢称呼他女妭,而不是魃。 前者是称呼她为女子,后者则多少带有一些灾祸的意思。 正待孟尝回身之际,赤水之中雾气蒸腾,一声幽怨的长叹之声响起,吓得姬有鱼瞪大着眼睛,捂住嘴不敢发出惊恐的声音。 “女妭搬山填河早已等候多时,将军,既然来了,何故还未曾见就迫不及待的离开? 一位面如皎月,我见犹怜的青衣女子在雾气中浮现,眼角似乎还挂着泪痕。 姬有鱼压低着声音拽着孟尝的衣袖说道:“阿父,是女妭,你不要杀她好不好,女妭是好的,她以前帮助过黄帝祖宗,还打过蚩尤呢。” 孟尝没好气的敲了一下姬有鱼的头,还杀女妭?不被她杀掉就算不错了,移山填河,赤地千里,光从特效上都高出二货狼神不止一个档次,真要打起来,孟尝的野兽直觉疯狂给他打着信号,眼前就像是无数个红色感叹号提醒他快快撤离。 “女妭先祖,尝另有要事,改日再聚,改日!” 孟尝有时候是有点莽,但是人不傻,乐呵呵的刷血脉可以。但是和明显高出自己不止一个档次的女妭比起来,还是得风紧扯乎,急忙拍着玉麒麟的背,示意其后退。 “将军,我又不会吃你了,你跑什么?”女妭似乎想要上前阻止,但是当她跨出赤水之时,生机勃勃的草原立刻变得枯黄,这一幕吓得她又重新缩回了赤水,小声对着孟尝的身影抽泣着。 听着耳边的缀泣,看着宁愿回到河里也不愿意出来祸害草木的女妭,孟尝稍微定了一下心神,感觉女妭可能没有什么恶意,应该是“NPC”又要触发什么新任务,勒住玉麒麟止住去势,疑惑的问道。 “女妭先祖,您等我作甚?我应该和先祖您素不相识,您是有什么事吗?” 女妭这时才忍住哭泣,可怜巴巴的望着孟尝:“自然是有事欲要将军相助。” “先祖,您但说无妨。” “杀了我!” ??? 孟尝一时没反应过来,女妭说什么?杀了她? “别开玩笑了,女妭先祖,尝如何敢对先祖动手?” “杀了我吧,我都看见了,伱杀了白狼神,你拥有弑神的力量,杀了我,让我彻底解脱。” 孟尝狐疑的看着女妭,活这么多年,什么怪事没见过?可是求着自己杀了她的存在,还真就有女妭这一人。 “上古之时,父与蚩尤争锋战败,蚩尤兵伐中原,谴风伯雨师助阵,降下大水,欲要逼出困守共工台的阿父寻求决战,女妭听闻南山有旱神,特意赶赴过去获取大荒赤之神性,化自身为旱神,来抵挡风伯雨师的漫天暴雨。” “我本以为拦住蚩尤就可以了,可谁知,化身旱神之后,女妭再也回不去了。阿父不要我,应龙伯伯也帮不了我,他们将我驱逐出自己的故乡,不让再回天界,只能让我日日泅于赤水之中,借用上古赤水来压制旱神的神性。” “将军,你既然可以杀了白狼,说明你身上具备着同样能弑神的能力,求求你,杀了我吧,女妭不想再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下去了,这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一直折磨着我,女妭心好痛,太痛了!”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娇美女妭,孟尝有些沉默。 传闻中,天女妭生的明眸皓齿,楚楚动人,生性调皮活泼,颇得黄帝和九天玄女的喜爱,如今一看,娇美的面容哪怕放眼孟尝“五十”多年的岁月人生,也无有一人比得上天女妭的姿容。 浑身湿透的青衣下,完美的身躯若有若现,垂涎欲滴的表情更是我见犹怜。 如此模样的女妭,孟尝如何下得去手?去做那辣手摧花的狠心之人,更不用说,天女妭有功于黄帝,更是黄帝之女,同样也是人,是人之先祖。 “恕难从命,女妭先祖,孟尝从不对同为人族的存在动手,还请先祖见谅。” 听闻此言,女妭仰天长笑,凄厉的笑声响彻云霄:“好吧,好吧,将军,千百年以来,除了应龙伯伯,你是第一个说我是人的存在。” “女妭很高兴,但是女妭确实不愿意苟活于世,凭什么?凭什么要我遭受这样的苦难?” “为了帮助阿父,我特意跋山涉水,去那南明神山活生生的将旱神生吞活剥,可是为什么我变不回去?为什么我变不回去?” 此时的女妭大笑之后,面色变得有些狰狞,眼中血丝涨红了眼白,声嘶力竭的怒吼着,一身青衣化作鲜艳的火红,白皙的皮肤被皮下的熔岩像大地一样炙烤得寸寸龟裂,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凶煞的气息更是扰得玉麒麟焦躁不已,不停得刨着地,鼻孔内喷出白气。 孟尝急忙安抚胯下勇敢的玉麒麟,让其不要冲动,而后翻身落地,双手止在胸前不停的安慰。 “先祖,先息怒,凡事好商量,千万别动怒啊,这不是在谈着的嘛,怎么好生生发这么大脾气?” “您还是原来的样子的好看,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要不,您变回去?” 女妭跪伏在水面上,永远平静的神奇赤水也被高温的女妭蒸腾出了阵阵白雾,听到孟尝的安慰,女妭稍微恢复了一丝理智,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孟尝,压抑的低吼着。 “杀了我,快,快杀了我,如果你不杀我,失控之后,你们都要死!!” 孟尝有些苦恼的看着眼前犹如化身熔岩的女人,哪里还有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也哀叹一声,取出戚斧,积蓄着力量向女妭走去, 杀了女妭,对孟尝是百利而无一害,这样强大的神祇,一斧下去,自己肯定能收获一个强力的血脉能力,说不定和风相一样,还能直接开出一个独立的能力体系。 孟尝挥舞着手,示意玉麒麟跑远点,免得出现什么意外自己护不住姬有鱼,随即疾风之力就位,与戚斧的层层煞气叠加,只是肉眼望去,都能察觉到戚斧刃口上那一丝刺痛双眼的锋芒。 女妭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喃喃自语道:“应龙伯伯,是您嘛?” “什么?”孟尝没太听清,只是听到应龙二字,狐疑的望向四周,见海阔天空,风平浪静,没有异常也懒得去追问。 目前女妭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再拖几句,要是女妭失控,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尽快一斧下去,了却女妭的人生,免得再生事端。 回风、开山之力附加,在风相的加持下,这一斧堪称凝聚了孟尝二十年来苦苦修行的一身本领,尽数贯通。 “咔!咔!”的两声脆响,回风之下的两下戚斧劈砍,第一斧砍在了女妭闪躲之后的肩胛骨上,而暗劲发出的第二斧居然没有让女妭变成女女友。 女妭血红如熔岩的双眼抬起,死死盯着孟尝,左手手掌断裂,挡在第二斧之下,止住了劈砍之势。 癫狂的面孔再次浮现,女妭一半脸惊慌,一半脸愤恨,浑身散发的热浪远胜先前那一浪,焦灼的熔岩气息扑面而来,让孟尝难忍炙热,皮肤干燥下也像是要跟着女妭一起燃烧起来,不由自主在身上凝聚出焚荒的火力浴火抵挡。 这下女妭的惊慌半张脸也消失不见,彻底化身愤恨的暴怒,右手一巴掌印在孟尝的胸前,将其打飞,高温在其胸上直接贯穿了一道焦痕,在胸口处留下一张焦黑的细手印。 “哈哈哈,你不是应龙,你不是高阳氏的小颛顼,你是蚩尤,你是祝融,你是该死的敌人。” “是你,是你,是你把我变成了这一副鬼样子,我好恨,我恨啊!!” “我要扒了你的皮,一点一点的将你撕成碎肉!活生生的吃下去!吃下去!!!” 女妭疯了,我要是标题不剧透,你们是不是看着看着,以为要和女妭发生一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别想了,俺不会写小黄书,这本书发布至今就封过两个章节,全是因为开车描写的太细致被封的,不能乱搞,不然书就没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吾即火神 看着状如疯魔的女妭,孟尝忍不住直接爆了粗口,让我杀你的是你,现在你居然还要还手?还有王法吗? 只是他心头也暗自着恼,这女妭明明情况不对,自己为什么就一时没忍住,非要回头说那么几句,当时若是直接走,理智中的女妭不至于直接和他开吧,美色使人蒙蔽双眼,扑街作家逆子多多的座右铭果然准确。 在高温的炙烤下,孟尝不敢散去焚荒的浴火状态,看着四周扭曲的空气,野兽直觉告诉他,一旦撤掉焚荒,自己就得被烤成人干。 喝退将要来援的玉麒麟,让其带着悲伤的小有鱼跑得越远越好,免得被战斗的余波伤到了他们。 只见女妭急速的向他冲了过来,四周本已略带枯黄的草原立刻变成焦黄,变成焦炭,最后飞灰湮灭。 原本纤细的双手长出长长的利爪,闪烁着寒芒抓了过来,孟尝三头六臂开启,黄金棍发出震荡雷音,试图荡开女妭的爪击,却没曾想,自己引以为傲的巨力居然完全挡不住这一下。 差距太大,一股巨力从棍身传来,直接击飞了他,若不是手中握得紧,这一击之下,黄金棍就得脱手而出。 趁着孟尝立足未稳,整个人浮空倒飞之际,女妭的战斗本能拉满,化作焰光追击而至,旋转前翻后又是一记爪击袭来。 关键之时还是戚斧靠得住,煞气席卷斧身,在风相的加持一招拖斧斩倒劈而至,轰在女妭的胸前。 可此时的女妭哪里还有先前的娇弱,熔岩般的“龟裂”皮肤异常坚硬,阵阵火花四射,溅出朵朵岩浆,却没能如想象中那般将其直接劈成两半。 也不算无功,至少争取了一个缓冲落地的机会,二人双双落地,双方回归地面互相对峙起来。 孟尝尝试运用控水之力,想要凭空引来赤水浇灌,可这赤水居然重若千斤一般,他的控水神技完全拖不动,无奈之下,也只是放弃“法术”直接倾河流之水倒灌的想法。 选择用最简单的肉体暴力先和女妭硬碰硬,中间还无数次的尝试用言语唤醒这个疯癫的女妭。 “妭祖,快醒醒,我不是敌人,我是高阳氏,姬姓。” “卧槽,伱轻一点,我撑不住了,快住手啊,我是名正言顺的黄帝后裔啊,家祖颛顼帝,乃黄帝之孙,自己人啊,妭祖。” 可是此时的女妭哪里听的进去,整个人如同疯魔,不停的用肉体和孟尝对轰着,打得孟尝六只手虎口都被震得手心麻烦,隐隐作痛。 是可忍孰不可忍,渐渐的孟尝也打出了真火,两次给人一顿胖揍,还都是叫不醒的疯女人。 又一次被击飞倒退之后,踏罡的诡异步伐再现,配合疾风之力,孟尝颇有一种E往无前的飘逸灵动。 数次险之又险的躲开女妭的攻击,对其肉身棍棒相加,打得对方熔岩之血飞溅,在地面上飞落朵朵火花。 吃痛之下,女妭停下了狂轰乱炸的节奏,似乎意识到眼前的敌人肉身坚韧强大,单纯凭借血肉之力,恐怕很难取胜。 一声尖啸再次响起,嘶哑的喉咙里如同破锣一般发出难听的声波,裹着热浪席卷着孟尝。随后熊熊烈火从女妭身体内蹿出,一条条火龙盘旋在低空之上,点燃着大地,似乎要将一切眼前之物焚烧殆尽。 温度越来越高,哪怕浑身裹着火衣,也能感受到那种烈火加身的灼烧刺痛。 法天象地与火焰巨人出现,两尊大小火人不退反进,试图用狂轰乱炸的频繁攻击,快速的结束战斗。 可失去理智的女妭,战斗本能依然十分强大,躲开戚斧和火斧的致命伤,任由惊鲵和黄金棍在她身上打得熔岩四溅,也要以伤换伤的将火龙缠绕在孟尝身上。 火龙如影随形,铺天盖地,不一会儿,躲闪不及的孟尝便被一条从背后袭来的火龙撞在了身上。 这玩意就像是缠绕而上的的毒蛇,一旦近身,就立刻如附骨之疽,甩不掉,扯不开,裹在身上剧烈燃烧。 实力差距太大,小火人就算打中女妭无数次,女妭都能重新站起来,可只要给一条火龙缠住,小火人就疼得哇哇大叫,被烧的痛不欲生。 “啊!!死开!!” 肌肉灼烧让孟尝的动作变形,出现了一丝僵硬,随后十数条火龙立刻趁势围了上来,像锁链一样,紧紧将孟尝锁在原地,跪倒在地动弹不得。 一股由内而发的灼烧炽热让他痛不欲生,就像是焚荒和火焰巨人是小火,而赤红色女妭之火等级更高一样,以大火吞小火,便是如此。 女妭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一爪又一爪的撕裂着铜皮,在孟尝的身上留下一个个夸张的伤痕。 在孟尝忍不住疼痛,缩小身形正欲逃跑时,女妭一把踹倒立足未稳的孟尝,跪坐在他的身上,尖锐的利爪死死的抵住铜皮,一寸一寸的缓慢进入着孟尝的身体。 “吃…吃了你…吃了你!” 恶魔的低语在耳边回荡,孟尝在沸腾中看着一口咬过来的女妭,强忍着浑身巨痛死死抵住女妭的头, 发狠之下,一手抓着下巴,一手托着上颚,双臂鼓足了气力,想要直接将她撕成两半。 战斗太过惨烈,远远眺望的玉麒麟眼中冒着火光,正将要上前助阵时,身上的小人儿翻身落地,手指着女妭,凶神恶煞的怒吼道。 “你不是好人,你是坏人,放开我阿父,不然我就要教训你了!” 在这片干旱灼热的世界,玄武的幻象若隐若现,一道微弱的水流居然无视女妭的干旱之力,直接拍向了女妭,在她身上激起一阵水汽。 也正是这一下,仿佛比孟尝先前敲击那么多次带来的伤害都要高。 趁此机会,孟尝双臂用力,咔嚓一声,只来得及卸下女妭的颌关节,关键时候,还是被其起身后跳,逃开了撕裂大嘴的危险。 愤恨的眼神看着远处泪眼婆娑,倔强的嘟着小嘴的姬有鱼,女妭瞬间启动,冲了过去。 “不!冲我来!” 孟尝也要疯了,再怎么痛苦的灼烧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哪里管此刻的状态如何,马力全开就冲着女妭拦截而去。 只见一条火龙后发先至飞了过去,玉麒麟闪身挡在姬有鱼的身前,剧烈的爆炸响起,一人一兽直接被炸飞,又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孟尝只觉得全身上下的愤怒,无处释放,头顶的火焰巨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哞响。 疾飞而去的孟尝撞倒了将要上前补刀的女妭,拽着她火红色的头发,六只手臂毫无章法的乱拳轰击着身下的旱灾之神。 “你该死,该死的怪物!” “怪物”一词也瞬间拉回了女妭的仇恨,火焰如影随形,将二人死死裹住,剧烈燃烧的嗡鸣声昭示着中心位置的高温。 刚刚取得一点优势的孟尝又止不住的后撤,这次换成女妭死死抱住孟尝,野兽直觉直接宕机。 或许越接近死亡,人的大脑反而越清醒,孟尝回想起先前玄武之水扑向女妭时的反应。 沉默的带着身上的女妭向着赤水跑去,高温下六只手臂和左右二首已经出现了碳化,只需要轻轻一个触碰,说不得就要化成飞灰,消逝在扭曲的空气中。 “噗通”一声,最后的关头,孟尝跳下了赤水,一阵水雾蒸腾,两人的身体都发出滋滋的冷却声响。 黄帝让应龙把女妭带到赤水之溿不是没有道理的,重若千斤的赤水仿佛能冰冻住人的灵魂。 漆黑如炭的孟尝缓缓向河底落去,一动不动,如同生机殆尽,彻底的死去。 而疯魔的女妭,身上熔岩一般的铠甲也寸寸剥离,化作红砂,散落在河底。 那位亭亭玉立,美得不可方艳的天女妭在赤水的包裹下,逐渐开始压制疯魔的神性,重新降临,青衣在水中飘荡,只是肩头和左手汩汩的冒着鲜红的血液,化作红砂,散开在赤水之中。 “将军!” 天女妭眼神清澈,恢复了清明,回想着先前的一切,以及自己做出的疯狂举动,眼中热泪化作红色的珍珠,在赤水中浮出。 “将军!” 又是一声哭忪的呼唤,天女妭向孟尝游了过去,温柔的托起“焦炭”,兀自悲伤的。 “果然,大家说的没错,我确实就是一个怪物,害死了无数的部落族人,害死了无数的生灵,将美丽的青山绿水变成荒芜的大地。” “女妭啊女妭,你说,你当初为什么要逞能?明明阿父死活不让你去,你非要去。” “阿母说的没错,我一直都是那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从未长大过,害人害己,苦酒自酿。” 看着自己缓缓愈合的创口,女妭跪在河底伤心的痛哭着。 突然,一阵阵湛蓝色的光芒引起了她的注意,轻轻揭开皮肉相连的衣裳,只见年轻将军的胸前,一根湛蓝色的尾羽,就像是好姐妹精卫的羽毛一样,闪烁着蓝光,蓝光之下,护佑着将军微弱的心跳。 “禺彊?” 女妭有些诧异,蓝色的水系神性,这不是精卫,而是那位曾经远远见过的儋耳国首领禺彊,真好,她居然也化身神灵了,也真丑,好好的一个美艳女子变成了人面鸟身的存在,真是可悲。 不过,她和禺彊不熟,看着水系神力死死护住将军的心脉,她灿烂的笑了起来。 “本来是想借将军的弑神之力,给我自己一个解脱,却不成想,临近终了,反而害了将军。” 灾厄不会死去,只会寻找一个新的容器重新诞生,只有燧人氏血脉的掠夺才能让她完美的死去,也只有同为火神之位的祝融血脉才能完美的将失去寄托的旱神之力完美吸收。 若是当年,自己和彩一样的乖巧听话,不去到南明神山,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苦痛,也不会有今天这一遭? 不过,无所谓了,这位英武帅气的年轻将军,是真的有爱呢,能助人,爱及幼,和当初的阿父一样强壮,一样的善良,一样的拥有着雄心壮志。 女妭轻轻抬起孟尝焦炭一样的手,温润的右手轻轻划开心口,露出那一缕缠绕着神性的琉璃心。 琉璃既出,世上再无遗憾。 时间从来不会停止,只会向前。 若是有再来一次机会,天女妭笑了,她也不清楚还会不会去那南明神山,眉间的风情激起赤水万千的红砂,似在吟诵,似在高歌,缠绕着这位曾经被黄帝宠溺的天女久久不散。 “江有窈窕,水生艳滨。彼美灵献,可以寤神。交甫丧佩,无思远人。” 声声轻吟浅唱的歌声在赤水之中萦绕,天女妭三千青丝寸断,浑身犹如碎片一般与红砂融为一体。 只有那一只纤纤玉手,将那神性充盈的天女琉璃心摁在了人型黑炭之上。 ……………… 赤水之上,险死还生的姬有鱼耷拉着左臂,嚎啕大哭,看着被雾气迷茫的赤水,不停的叫着阿父。 可就在此时,原本古井无波,永远如镜面一般的赤水沸腾起了气泡。 终于,一尊浴火之人冉冉从赤水中升起,紧闭着双眼,无意识的说着玄之又玄的宣告,凌驾于高空,俯视苍穹,昭示着旧神陨落,新神降临的时代,即将来临。 一阵古老的呢喃在姬有鱼耳边炸响,惊扰着重伤的玉麒麟不停的想要从地上爬起,重新护住小主人。 “身负柴薪心为焰,荡荡神火烬人间。” “吾即火神,我即焚尽世界的烈焰,吾即人火的承续,吾为凡火之主,人族火种!” “唤吾之名:火神孟尝!” 今日入精,一路走来不容易,感谢仲父一路相伴,对逆子的支持与鼓励。作为一个新人作者,能走到这一步却是很难得,如果有情节上觉得可以改进的地方,还请多多指点、支持!感谢大家。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凡火登阶 叮咚,叮咚! 水滴声响起,四周一片漆黑寂静,熟悉的场景再次浮现,这是数次带他领略上古先贤经历的梦境,不知从何而来,又要带着他去向何方。 咔嚓一声巨响,惊雷在黑暗中闪出一道白光,四周浮现出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一轮圆月冉冉升起,借助着月光,孟尝的身边围满了一群裹着兽皮,瑟瑟发抖的“野人”。 真的就是野人,茂密的体毛覆盖周身,看起来比高阳氏、儋耳国还要古老、原始的人族“野人”,他们裹着单薄的兽皮互相拥抱在一起,围坐在山洞之前,眼巴巴的看着孟尝。 “又失败了!” “是啊,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天雷还是没有劈中大树,族内的火种已经熄灭。我们要冻死了。” “苍天啊,睁开你的双眼吧,看看地上虔诚的火部落部族吧!若是再没有火焰,我们就要冻死了!” 苍老的巫跪在一大堆未被点燃的篝火前,不停的对着漆黑的天空磕着头,不停的求饶,不停的祈祷。 就在孟尝稳住心神准备顺着画面接着看下去的时候,一股刺骨的寒冷直往他身上冒,浑身僵硬,上下牙不停的打颤,发出咯咯咯的牙齿碰撞声响。 不对劲,很不对劲,往常的梦境就如看着一副默剧,他无法被触碰,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他好像有了一具拥有实体的肉身,有五感,有饥饿,此时正和身边的野人一样,被寒冷冻僵了四肢百骸。 看着身前的火堆,孟尝下意识的想使出焚荒,点燃篝火,可是如今的他,能感受到体内远胜过他的磅礴气血,却无法引出一丝的血脉之力。就像是空有一把冲锋枪,却没有子弹一样。 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哭诉,似乎是在痛恨自己不够虔诚,无法感动苍天为他们降来新的火种。 此时,一只看不清全身的犬兽从黑暗中浮现,嘴角垂涎欲滴的露出着津液,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咆,似乎很忌惮这群蛮荒的野人,却又舍弃不了心中的贪婪。 叩头的巫,嘴里发出兴奋的大叫:“是火犬神,我们有救了,能吞吐异火的火犬神啊!” “火犬神,恳请您赐予火种,我们会为您捕猎野兽供奉于您!” 孟尝定睛一看,这是个屁的火犬神,这分明就是一只祸斗,当时在岱宗狡诈的偷袭于他的祸斗。 祸斗看着面前的老头,面孔闪过一丝不屑,狭长的犬眸带着一丝嘲弄,若是生死搏杀,它不是这群野人的对手,可现在,只要自己拉开距离,远远的等待大雪降下,这群野人自然活不了多久,全部都要冻死在即将到来的大雪中。 到那个时候,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每年的雪天,蛮荒中都会出现这样一些失去火种的部落,冻毙之后被野兽吞食。 看着后退警惕的祸斗,老巫师露出悲色,回头望向族人。 只见族中所有的老人和孩子,自发的从人群最中间的位置钻了出来,在凛冽的寒风中,一步一步的走向了祸斗。 “火犬神,冷肉冷血如何下咽,请赐给我们火焰,让我们在烈火的温暖下,化作您腹中的贡物吧!” 老人和孩子们自觉的匍匐在地上,恳求着祸斗的恩赐。 犬眸直转的祸斗戏谑得看着眼前这一幕,默默的后退着,拒绝了这一支部落的祈求,每年冬天都有血食,何必坏了凶兽之间的规矩?圈养?隔壁山中火灵鹿就是因为帮助人族,被群兽分尸于野。 绝望的老人眼中生机消散,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拯救自己的族人,曾经在蛮荒中驰骋的他,此刻心怀着绝望,就此寂灭。 听着耳边绝望的哭泣,孟尝又饿又冻,怒声咆哮道。 “够了!” 无数族人抬眼望来,早已见怪不怪,每年都要被现实折磨得疯颠几个,可惜了,现在疯掉的这个,还是族里最强大的战士之一,没想到心智坚硬如铁的他,此刻也失控了,众人没有斥责,只是更加绝望的望着黑夜中那抹惨白的月光。 静静等候着死亡。 孟尝心里窝着火一直觉得胸腔内似乎憋着一口气,咽下不去,吐不出来,前一秒还在和女妭殊死搏斗,后一秒就来到这个世界,灵魂如同刚刚被高温炙烤,立刻又被寒冬冷却,剧烈的震荡之下,他只觉得自己心中烦躁的想要发疯。 又或许,这具身体内,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气,无法释放,两权相加,直接点燃了他心中的愤怒。 “不就是火种吗?你们难道自己不会造?” 众人没有搭理,如同看疯子一样看着孟尝,造火?你咋不说上天把寒冷的天气吹热? 吁出一口热雾,孟尝活动着身体,他有点受够了这个压抑的“梦境”。从篝火中抽出一根笔直的木棍,用石头轻轻的磨烂顶端。 然后取出一块干枯的圆木,用石刀在纤细的圆木上挖出一个坑洞,再将各种枯枝败叶的火绒草塞进坑洞之内。 双腿夹紧圆木,两只汗毛粗大的手掌转动着木棍在火绒之中摩擦着。 “嚓~嚓~嚓~”的声响在忪哭声中格外的刺耳,所有人都看向了盘坐在地上,裹着豹纹毛皮的孟尝重复的不停转动着手中的木棍,显得有些呆愣。 该死,明明书上写的很简单,可是钻木取火怎么就这么难? 摩擦了好半天,双手都擦的生疼,可是一丝火苗都磨不出来,孟尝有些泄气的看着略带焦黄的凹槽坑洞,有些无奈。 “乌死了,乌死了!” “鸮也死了,哈哈哈,大家疯的疯,死的死,好啊,天要亡我火部落。” 看着不停的冻毙在寒风中的族人,孟尝不停的深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着前世贫瘠的钻木取火知识,只恨自己平时不翻小破站,事到临头,去除一身血脉异能之后,竟然连个小小的火苗都钻不出来。 强行镇定住心神,不再理会疯疯癫癫,将疯未疯的族人,重新祛除烦躁的情绪,继续钻着手底下的木棍。 一次,两次,十次,百次,数百族人,外围已经冻毙了十数人,剩下人将冻的僵硬的同族堵在山洞门口,用枯草树枝遮挡着寒风,一群蜷缩在山洞里瑟瑟发抖,只有皱着眉头的巫,还兀自盯着那个在篝火旁遮挡着寒风,钻着木棍的青年。 上百次实验,从寂夜钻到第二天的清晨,从清晨又钻到夜晚,日夜轮替,族人在不停的减少,天空中已经逐渐开始落下雪花。 孟尝的双手血肉模糊,但是,他不敢停下来,轻轻在兽皮上擦掉鲜血,细心的重新从篝火处取出最后为数不多的火绒草,这次他将火绒铺在了木棍的下方,然后刻出一道凹槽。 前几次都是如此,钻出了深色的黑粉,却根本引燃不了火绒,这次他准备让黑色的碳粉直接落在火绒上,然后不停的转动着木棍,试图让碳粉的高温将火绒点燃。 族人们已经见怪不怪,这位疯颠的族人已经生生钻了四个日出日落,不眠不吃不喝不停息的钻着木棍,强壮的汉子生生把自己钻成了一个面色惨白,手上鲜血淋漓的衰弱之人。 族人们在等待,等他死了以后,就将他丢在洞口,作为堵住风口的工具。 钻木取火本来就不容易,后世许多博主也曾尝试过各种用电钻,用拉弓钻木取火的办法,也不是每一个人,每一次都能成功。 而这一次,风势渐渐变小,天上开始飘落细雪,无法感知周围环境的孟尝仍然在钻着手中的木棍,就差一点,就差最后一点点。 终于一道白烟袅袅升起,众人见怪不怪,先前也曾惊叹过,但是根本点不燃火绒。 孟尝小心翼翼的将微弱的高温碳粉用火绒裹住,轻轻放在胸前吹着长气。 白烟慢慢变大,巫的瞪大着眼睛,看着这个双手冒烟的年轻人,啊!啊!的叫个不停。 众人走上前来,顺着巫的手指往前望去,篝火旁那个面色惨白的年轻人最后重重的一次呼气,火焰燃烧了起来。 “喔!!!” “燧!是燧!是我们族中最强大的战士燧,他从木头里钻出了火焰!” 孟尝再次小心翼翼的将燃烧的火绒递进了篝火之中,星星火焰如同燎原,轻而易举的将篝火里的其他火绒与枯叶点燃,随后便是干枯的树枝,再随后便是干枯的木柴。 熊熊大火燃烧了起来,剩下的族人纷纷从山洞里推开门口的堵塞物,冲了出来,围绕着篝火欢呼雀跃着,嘴里唱着不知名的歌谣,高呼着“燧”的名字。 孟尝开心的笑了,原来,钻木取火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原来一次次的尝试都是为了最后那一缕火光的出现。 “燧?燧人氏吗?” 孟尝悟了,魂魄犹如从燧人氏的身体里脱身而出,他凝望着燧人氏,燧人氏也凝望着他,两个人拥有着同样的面容,区别在于,燧人氏更加粗旷,体毛也更加旺盛。 燧人氏的眼眸如同划过时空的长河,轻声询问着孟尝:“伱明白了什么是凡火了吗?” 孟尝沉思着,什么是凡火?人间烟火? 不,承载人族希望的就是凡火,被人族用来传承文明,驱散黑暗的,就是凡火,凡火是人间之火,是第一抹由凡人创造出来,向大自然,向天地进行征服的“叛逆”之火。 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从孟尝的身上蒸腾而出,橘红色的火焰逐渐向赤红转变,沸腾的气血补给着每一层肌肤,他感觉自己浑身如同万蚁噬咬般又痛又痒。 “我是本该燃尽的柴薪,我是世界那第一抹由人亲手点燃的凡火,我是希望,我是……” “我就是火神,不是燧人氏,也不是祝融氏,而是继承他们传承,重新撒尽人间之火的人,我是人族孟尝。” 看着眼前年轻人的明悟,燧人氏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化作了一缕火焰,消失在梦境的空间。 火眸重新睁开,那一片虚无的梦境已经不见,入眼之处是清澈见底的河流,明明应该东归入海,此刻却静止不动的赤水。 入眼处是干涸的大地,是那一抹漂浮在水面之上的青衣。 河岸边是兴奋的高声呐喊,大叫“阿父”的姬有鱼。 孟尝又重新闭上双眼,脑海呈现出不全的火系血脉链条,焚荒与火焰巨人在不停的盘旋,在其之上,化火、浴火、附骨之火同时点亮。 再往上,链条的最顶端,一颗红色的火球也若影若现的闪烁着不稳定的微光。 火神(1/5):获得火系登阶资格,第一阶段,可化精气神为三昧真火。 一身烈焰褪去,皮肤白皙,如同熔炉内重新凝练了一番的孟尝落在了赤水之中,往昔重若千斤的赤水在面前与凡水无异,三昧真火包裹下的孟尝渐渐沉入水底,捡起自己的三件宝贝,便向岸边游去。 犹豫了片刻之后,孟尝又回头,从水中抄起那一抹青衣,怔怔得回忆着先前的一幕,有些没搞明白女妭去了哪里,难道是被赤水融化了? 可是自己获得了磅礴的女妭精血,浑身覆盖的神性总不可能是凭空冒出的,只是中间自己陷入了昏迷,实在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 孟尝收好青衣,费力的游回岸上,一把抱起哭的稀里哗啦的姬有鱼,不停的安慰着。 “别怕,有鱼,阿父不是回来了吗,别哭了,阿父无恙!” 待姬有鱼情绪稍微稳定之后,孟尝走到玉麒麟抚摸着他背部鳞甲破碎的伤口,将其收回兽袋静养,随后若有所思的看着钟山方向,口中喃喃道。 “等我,我会来找你的。” PS: 化火:身化火焰,散为群火,聚而为人。 浴火:火抗增加,心口火种不灭,肉身不死。 附骨之火:可召唤附骨火龙,捆缚绞杀焚尽! 预告:很快回归人间主场,主要核心剧情还差两个小节,我会尽快写完,回归主战场频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寡人可是大王 “大王,不可啊!” 朝歌王廷之内,比干焦急的劝说着帝辛,不断的给黄飞虎、商容等人打着眼色,希望两位能跟着他一起劝解大王。 “西伯侯伐犬戎本是奉命行事,为我大商扫平不臣,岂有臣子在外拼杀,身为君王的不予以支持,反而行逆伐之举的?” 比干满脸的荒谬,犬戎诸部劫掠西疆诸国,如今姬伯侯还带着大军在草原之上苦战,长子姬考更是带着满城的守军浴血奋战,死守西岐城。 此时此刻正是大商的诸侯重镇与犬戎厮杀的紧要关头,大王居然下令,整军备战,严惩西周讨伐不胜反败之过。 且不论西周没有败,就单单是把浩浩荡荡的犬戎之乱,全数盖棺定论变成姬伯侯的过错,就是弥天大错,王廷之上的大臣都不信,谁还敢指望天下诸侯尽信之? 可是黄飞虎默然不语,商容闭口不言,此时没有人敢声援比干。 “比干丞相,您所思虑的不过是荣誉问题,您身为丞相,怎可如贩夫走卒一般只考虑个人声名问题,而不是为大商国事计策?” 费仲出列,丝毫不顾及比干丞相的威名,直言不讳的对其指责。或者,素来以仁义著称的比干,本来就没有什么威名。 流传最多的,还是仁慈和贤明之风。 “竖子,安敢辱我?此为大商之声誉,如何是我一人之声誉?” 比干胀红着脸,愤怒的指向费仲,随即越过众人,又点了点尤浑,怒不可遏的骂道。 “费尤二人,乃奸佞尔,大王何故不查?任由此等小人出现在王廷议事?” 尤浑一脸震惊,我说什么了吗?好丞相,咱连屁都没放一个,为什么突然丢来这么大一口釜? 尤浑干脆闭目不言,也不反驳,充耳不闻,静静听着费仲和丞相互撕。 闭目养神的尤浑不禁开始怀念从前,如今在这风波诡谲的王廷,察言观色,行事处事居然还要不断的回想,曾经二弟说过的一些故事和典故,越是站的越高,思虑越多,尤浑便越是佩服孟尝。 我二弟,生而知之,举世无双! 君不见西伯侯姬昌、丞相比干等贤明之人都对孟地流传出的《孟语新书》赞不绝口?为了更好往上爬,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二弟治的只是小国,他大哥孟浑,要治的可是天下! 想到此处,尤浑嘴角微微翘起,旋即反应过来,这是王廷,可不是自家,立刻收敛心神,看着争辩的二人。 老丞相虽然迂腐,但是为人正直,刚正不阿,思虑政事喜欢以仁义治国,但本质还是为了大商的延续。 加上出征西岐之事,他也觉得好坏参半,不是良策,故而闭嘴不言。 二弟说的好,当风险高于利益时,就该谨慎行事,打赢了不过是让西周更乱,而打输了嘛! 兵者,国之大事矣,不可不察。 黄飞虎坐不住了,终究是不如商容沉得住气,出列回道:“丞相,大商苦西周久矣,此时大好的机会可以削弱西周,平复北疆的压力,也可以使西周失去威胁大商的能力,此为一举两得之事啊!” “荒谬,诸侯素来同气连枝,如今外人袭国,不救反攻。就算我们赢了这一次,可是以后呢?丢失大义,这大商还配做天下共主,大王还能让诸侯衷心称臣吗?” 眼见着黄飞虎加入战局,商容头疼的摇着头,心中第一次对王廷产生了疲累的感觉。 “丞相,季历该死乎?” “若无先姻后伐,可有拓土千里的武丁之兴乎?” 商容一席话,把王廷内的诸多大臣都干沉默了,这话,大家心知肚明即可,商容大夫怎么还诉诸于众? 文丁囚杀季历。 武丁先和诸侯联姻降低防备,然后出其不意的攻打这些国家,才平定了四方诸侯,因此才抽出了精力发展自身,有了后来的征讨荆楚,拓地千里的武丁中兴。 比干也不好评价先人的不是,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的诸侯犹如一盘散沙,而现在的四方伯侯,还有诸多实力强盛的侯国比比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还按照当年的办法,天下大乱将至。” 诸多臣子吵作一团,一边是希望继续积蓄实力,实施仁政的观望派,而另一边则是一心想要凭借战功封侯拜将的主战派,首当其冲的,便是身居高位,却忝为伯爵的大将军黄飞虎。 如此局面,若非有心人撺掇,尤浑是打死不信,看着台下不停的施加眼色,示意他支持丞相之说的尤苍,他也有属于自己的身不由己。 尤浑立刻作出一副怒气攻心,不能言语的样子,指着主战那帮人“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不停的颤抖着手,指着台下之人打着哆嗦。 帝辛高坐王座之上,看着犹如群魔乱舞的王廷,面上有些疲惫、失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诉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和政治主张,他其实是一个很纯粹的人,不太分得清谁对谁错,行军布阵,向来都是唯结果论。 嬴者通吃,败者满盘皆输。 不看臣子的好坏与出身,只看最后他们能做成什么样的事情,针对此点,恶来、尤浑做的极好,至少他们两个,前者是不论帝辛说什么,都会尽全力的去完成,后者则是每次都明白他的意思,然后用最合适的办法把事情办成。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 帝辛有些烦躁的试图让众臣住口,可往日的威严此时竟有些不好使,大臣们依然固执的各持己见,纾解着心中的道义。 满宫廷都是:吾三朝重臣,曾……;吾乃先王帝乙时入得内服,尔等…… 好生无趣的牢笼! 帝辛怒了,暴喝道:“寡人说,够了!尔等欲要忤逆寡人乎?” 浑圆厚重的声音震荡,这时吵红脸的群臣才幡然醒悟,完了,完了,惹怒了大王,大家都要遭殃,于是纷纷躬身向帝辛行礼,口呼不敢。 “费仲,你好大的胆子,西伯侯姬昌何许人也?那是寡人的姑夫①,是我大商的肱股之臣,也是伱费仲得以晋升的恩主,你这小人,不思寡人亲疏之嫌,不念及姬昌对你的恩情与帮助,怎如此薄情寡义?罚其半年粮俸,不得再胡言乱语。” 费仲诚惶诚恐的拜倒,叩谢着帝辛的大恩,面色上沉重,心中却甚是窃喜。罚俸半年?谁还指望这点俸禄求活不成?这是对他认可的信号啊。 众臣看着帝辛从王座上走下,恭敬的拉着比干的手,情真意切的说道:“寡人一时糊涂,多亏有比干王叔这般忠心赤胆的好臣子,寡人拜谢王叔。” 他竟然不以丞相称我,而是称呼我为王叔?比干顿时眼眶就红了起来,忍不住潸然泪下,抚着大王的手,感动的回道:“比干无碍,只要大王明白老臣的心意就好,只要大王知晓其中利害关系,老臣死也无憾了!” 安慰了一番垂泪的丞相,帝辛怒斥黄飞虎等人:“脑子都装着什么东西?孟地传来的孟语新书,如今在天下广为流传,尔等身为主将,看不懂那些政务精要,难道还不明白什么叫兵者,国之大事吗?有你们这么为将的吗?” “黄飞虎听令!传令朝歌裨将以上的将领,每日去书署诵读孟语新书-兵法篇,谁若是不从,寡人让他去奴营做监工!” “诺!” 眼见西伐周国的事情似乎被帝辛否决,尤苍等人长舒了一口气,打仗?打仗他又有什么好处?现在这个世道,讲究的是积蓄实力,国家如此,各家族亦如此。 “但是……” 帝辛一个大喘气,直接又给尤苍把放下去的心又重新绷了起来。 “这大军也征召了,粮秣也征发了,突然说不去就不去,岂不是更会丢了我大商王室的脸面?” 比干停下擦泪的动作,带着迷惑的问道:“大王是何意?” “寡人的意思是,宝刀既然出刀,就断无白刃空手而回的道理。” “寡人要再度御驾亲征,踏平东夷。” “……” 大王学精了呀,难怪突然发出要攻伐西周这样的话,就连在家养病的商容大夫都吓得赶紧来参加朝议,生怕大王是故意作死。 合着大王比谁都精明,搁这儿等着大家呢。 “大王不可啊,前年大雪,您年中之际还组织了一次亲征冀州,如今国内空虚,禁不起这样的靡费啊,大王!” 群臣齐齐规劝,告知帝辛,东域自有东伯侯姜桓楚收拾,不用大王劳师动众的御驾亲征。 “哼,那苏护小儿不过皮上之藓,焉有东夷之祸事大?再者说,上次出兵,寡人就逛了一圈,什么都没做,尔等凭什么说孤劳师动众?” 说起这个事,他就郁闷,自己奔着好不容易能上一次战阵,结果人还没到,苏护就被那个年轻人五花大绑,押解到面前,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好好的主战之师变成了陪跑,和北疆的兄弟吃吃喝喝三天后就返回了朝歌。真是憋死人。 “大王自然不觉得累,可是大军出动,自古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路上供给十万大军,需要二十万的民夫和徭役,人吃马嚼的都是我大商自帝乙先王时期攒下来的的底蕴。” “朝歌大军不可轻出,大王请督促姜侯出战,朝歌大军路途遥远,还要供给闻太师三十万大军征讨北海,国内粮食告急,徭役频繁,不可再加,臣恳请大王收回王命!” 帝辛气恼,但是面前之人是他亲叔叔,更是王廷的众臣之表,也就只有他能如此的呛大商之王,换成费仲、尤浑这种小角色,早给他拖出去下了油锅。 这也不可,那也不行,那这个大王寡人做的还有什么意思? “恶来,传令五军,寡人要倾朝歌之力,尽灭西周。” “诺!” 老实人恶来直接往门外走去,风廉吓得直冒冷汗,急忙拉住自家的“傻”儿子,。 “大王,何故反复无常?” “我反复无常?西岐你不让寡人打也就算了,征讨蛮夷本就是大商的本分,历数诸位先祖,哪一个没有登临王位后没有征讨蛮夷的胜绩?” “唯独寡人,三年来,你让我休养生息,我便减赋税,重农桑,天降大雪是苍天之过,是这满天神灵的过错,寡人何错之有?我用三年时间来休养生息,这还不足够吗?” 比干惊呆了,他宁愿相信大王说的这是一番气话,而不是真的就这么认为,否则太可怕了。 “大王,臣…支持东征东夷,还请大王不要再说这些亵渎苍天的话了。” 他是真的害怕,怕自己逼得太紧,大王一时冲动,怒而兴兵伐周国,那可就是真的要出大事了,任何时间,任何理由,他要伐都没问题,唯独现在,绝对不行。 看着丞相让步,帝辛露出笑容,终于有了得偿所愿的满足感,中气十足的喊道:“恶来!去通传五军,调转兵锋,随我出征东夷!” 恶来没有应声,只是挠了挠头,低下头附在风廉的耳边大声的说着“悄悄话”。 “阿父,这下我可以出去传令了吗?” 众人啼笑皆非,刚刚严肃的气氛轰然散开,一点儿也不像争吵时那般剑拔弩张的严肃。 “滚,还不快去!”只有风廉,羞红着老脸,暗骂自家儿子是脑子长到一身疙瘩肉里去了。 朝议散场,商容看着有些失魂的比干,走上前来,千言万语哽在喉中不知如何说起,只得轻声说道。 “昔日太甲顽劣,伊尹尚且囚王三年,才成就太甲先祖的贤明仁君之气象,丞相……” 比干怒目而视:“胡说八道,他是我大商的王,我乃臣子,怎可行悖逆之事?” 说罢,比干气冲冲的出廷而去,浑然不见平时悠然儒雅的气度,心中充满着迷惑与焦急。 商容看了一眼一旁盯着他的尤浑,也是低头隐隐叹气,不动声色的退场。 眼见众臣尽皆离去,帝辛放肆的大笑起来,对着仍然毕恭毕敬站立在原地尤浑说道。 “还是尤卿有办法,哈哈哈,好一个开窗掀屋顶的说法,果然不出你所料,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哈哈哈!” “大王谬赞了,不过下臣斗胆问一句大王,若是刚刚丞相依旧不可让步,您真的会打西周吗?” 帝辛显得也有些颓废:“寡人如何不想打?但是寡人不傻,这种冒天下之大不讳的事情,一旦做了,我知道后果,也知道轻重。” “罢了,罢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今天可有什么新花样?寡人今天高兴,当庆贺!” 尤浑谄笑着回道:“回禀大王,上次你让下臣去做一个蹴鞠用的藤球,臣已经做好了,可否请大王一观?” “极好,极好,上次听尤卿所说蹴鞠一事,寡人心中甚痒,快快召集甲士,让寡人看看何为蹴鞠。” “诺!” 注释①:通姑父,父不可乱用,帝王者,以夫通之。 PS:姬昌和犬戎决战时,历史上没背后捅过刀子,以上声东击西之术为作品艺术加工,如有巧合,纯属意外。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重瞳圣人 赤水之下离人愁,岁月更始,几分欢喜几分忧。 孟尝并不知道当日他和女妭落入赤水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他只是觉得新的能力来的有些莫名的哀伤。 火神的登阶显然是把任务分成了五等份,不知道未来是让他去找寻祝融氏的余晖,还是去掠夺五份火系神明的神力。 而此刻有这一个如神一般的技能在手,孟尝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种豪迈感,想要去那苍穹,寻找烛龙战上一场的冲动。 浪,即取死之道,膨胀就是衰败的原罪,获得的力量越是强大,就更是要谨慎行事。 孟尝不停的压抑着心中那不切实际的躁动,找烛龙的晦气和找死没有区别,不过…… 朱厌! 嘿,小猴子好好等着,孟某人心眼不算太大,现在有了神力加持,迟早要给那只顽皮猴好好上一课,明白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玉麒麟收回了兽袋,安静的躺在小乾坤里温养着自身的伤势,麒麟一族的骨气是极硬的,若非赤精子相送,想要自己抓一只野生的麒麟,难如登天,那只会是打了小的来老的,来了老的,还有更老的。 好在姬有鱼没有太大问题,玄武真身护佑,只是胳膊脱臼,一个正骨术轻松搞定,后面再休息几日就无大碍。 于是,剩下的路程,父女二人只能用双脚走过。 一路走来,孟尝有些精神疲惫,可姬有鱼不愧是蛮荒出生的小虎崽,只要眯上一会儿,醒来立刻如同一只叽叽喳喳的百灵鸟,在孟尝的耳边说个不停,总有说不完的故事,一个小小的梦,她能说上十里地都不停歇。 真好,一点也不孤独,难怪后世做父亲的同事都喜欢和他唠叨说,生女儿比生儿子好,有个贴心的小棉袄,能让人感受到不一样的温暖,只是可惜了,他两世为人,目前还是单身。 途径融父山时,孟尝还特意在山里逛了一圈,想要寻找山海经中所描述的戎宣王尸,可惜的是,翻遍群山群峰,未能找到其踪迹。 “奇怪,按山海经记载,应该就是这儿啊,怎么找不着呢?” 融父山本为犬戎的发源地,而有意思的是,在山海经所述,有山名曰融父山,顺水入焉。有人名曰犬戎。黄帝生苗龙,苗龙生融吾,融吾生弄明,弄明生白犬,白犬有牝牡,是为犬戎。 啥意思呢,犬戎的祖先往前数,也是纯正的黄帝之后,算得上是诸夏的一员,只是不知后面又因何被踢出了炎黄后裔聊天群。 而所谓的戎宣王尸,并非是说犬戎之王去世后所化之尸,和夏耕尸的存在有着本质区别。 肉食,有赤兽,马状无首,名曰戎宣王尸。此兽与白狼神一样,都是守护犬戎的神灵。 搜索了两个睡时后,孟尝不得不放弃寻找,垂头丧气的继续前行,而他不知道是,等他前脚刚走,戎宣王尸便从山体中脱身而出,心有余悸的拍打着胸脯,不停的喘着粗气。 太可怕了,这是哪位大能故意扮作小年轻,在这儿给他玩示敌以弱不成?前几日那么大个赤水,那么强的女妭都给这小子活生生“打死了”,真要让他撞见,自己说不定走不过三招就得混归去兮陪白狼。 且不说此时逃过一劫的戎宣王尸,一路紧赶慢赶的孟尝和姬有鱼,颠颠簸簸的终于走出无尽的草原,来到了大荒之北的尽头,也就是由强大的羿部落所镇守的天神山。 先前穷蝉说过,大羿部落有办法让他去到钟山,可以离开山海世界。 他倒是很想留在这里当一个无情的搬砖机器,刷到天荒地老,解锁一身神通之后再走,可是虽说山海世界的时间对于外界而言是固定的,可他的内心还在牵挂着革新之事。 还想着降服袁福通后,好好的在孟地广积粮、高筑墙,让殷商再次伟大。 再者就是,一路上遇到的穷蝉、相繇,都在劝他尽快去九幽之地寻找后土,并且不要过多的使用自身的血脉之力,他心中也记挂着如同疯魔的女妭,神性一事让他内心一直觉得身上的血脉既是先祖的恩赐,也是一颗不确定的定时炸弹,这些事情不搞清楚,心如何静下来,刷怪也刷的心里不踏实。 天神山下,随着孟尝的到来,原本静止不动的神山之上,无数巨大的树林开始无风自动的沙沙作响。 数百位头上插着各种五颜六色羽饰的大羿族人,在入山口铸造了一座土木结合的简易关城,这也是孟尝来到山海之后,见到的第一个“现代化”的建筑,已经有了部分后世雄关的雏形,想来造这样一座关口,不是那么轻松简单的事。 和钻木取火一样,很多看似简单易懂的道理,往往到了执行人的手上,就远不如理论上的那么轻松容易。 “来者止步,何人闯关?”一位头上插着三个彩羽的青年壮汉带着族人走上前来,叫停了父女二人。 身份不明的奇怪年轻人,又带着一个女童,能在危机四伏的大荒四处行走,怎么看都透露着古怪,壮汉不敢轻视,隔着老远便让族人箭搭弦上,戒备以待。 孟尝有点沉思,自己身份有点多,也不知道介绍哪个比较好,万一像遇到有离三人时再闹一次笑话,眼前这些弓箭上箭矢冒着微弱白光的大羿族人,可没那么好对付。 “哼!我是颛顼帝玄孙,高阳氏族长穷蝉之孙,姬有鱼,这是我阿父,高阳氏姬孟尝,尔等还不速速让开,请我阿父入山好生接待。” 孟尝诧异的看着姬有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姬有鱼一脸豪气的站在众人面前,拍了拍平坦的胸脯,奶凶奶凶的说道:“阿父且靠后,让有鱼为你叫门,免得凭白失了高位,叫人狐疑我高阳氏崇高的血脉。” 好家伙,自己就不过是讲了一次一只猴子西漂的故事,这小头就把他模仿八戒介绍大师兄的那股骄傲,给模拟的活灵活现,很不错,是个天生的好演员。 大羿族的人有些惊异,为首的壮汉没敢轻易放行,而是躬身一礼,语气放平和了不少。 “贵客且稍等,容我去通禀一声首领。” 说完便让其他人守好关口,一路向山上跑去。 孟尝按住不服气的姬有鱼,轻轻的敲了一下:“好的不学,专门学这些怪东西。” 姬有鱼瘪着小嘴,有些委屈:“可是,阿父,有鱼也想帮帮你,我见着阿爷每次见客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让有离叔他们唱名,说是这样比较有威严,不会堕了我们高阳氏的威风。” “而且,就算是大羿来了,那也是我曾祖的臣子,我为宗,他为附属,为何不能高调行事?” 小姑娘聪慧,常常举一反三,孟尝也没有多说什么,反复交代,等下见到大羿族首领,宁可卖几分乖巧,也不要故意惹恼了别人。 颛顼帝是颛顼帝,都传出三代之外了,还讲什么主副,就算是帝辛,不也得对闻太师毕恭毕敬吗? 孩子还小,正是需要教育的时候,此等歪风邪气,断不可长。 姬有鱼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话听进去,不知道此刻又在想些什么鬼心思。 不多时,天神山上一位穿着白袍的老者缓缓走了下来,等走到孟尝身边后,才彬彬有礼的行礼说道。 “将军似乎来得有些迟,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 这人,难不成也能在静止中感受到周围变化吗? “途中遭遇女妭拦截,大战了一场,伤了坐骑,一路走来脚程变慢了许多。” 听闻此言,白衣老人面色显出几分悲痛,一直紧闭的双眼睁开,透人心魂的眸光凝聚在孟尝的身上。 “唉,看来她终究是放不下过往,可惜了,可惜啊!” 老人睁眼后,孟尝这才发现,他的双眼中居然有两颗瞳孔。 一股酥麻的战栗瞬间涌上心头,孟尝二话不说,摁着身旁姬有鱼的小脑袋,纳头便拜。 “大商北疆孟氏男爵,孟尝,拜见舜帝!” 妈耶,上古时期,孟尝只听说过一个重瞳之人,那便是舜帝,此时见到如此明显的特征,如何不知,自己这回算是撞了大运,居然遇见一尊活着的人族“圣人”。 重瞳老人并没有多么开心,反而故作不愉,闷声问道。 “舜晚我数百年出世,老夫可当不起五帝之称。” “那先祖您是?” “老夫仓颉,莫非后世已然忘了老夫?” 孟尝一愣,急忙擦了擦眼睛仔细瞧去,只见老者双目之上竟然还有闭合的一对眼睛,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双瞳四目。 这个惊讶一点都不比遇见舜帝小好嘛! 小学的语文课本记录的故事,仓颉造字,文明之祖! 仓字其意就是指君上一人,人下一君。 这是一位连黄帝都非常赏识、尊敬的人。 “后世岂敢忘记您的功绩,您之功绩不弱诸位帝王先祖,在后世我们都尊称您为文明之祖,就连几岁的娃娃都是听着您的故事长大。” “哈哈哈” 仓颉开心的大笑着,再好的赞誉放在他身上,都不如夸耀他那毕生心血铸就的文字重要。 “你没有说谎,我很高兴后世还有人记得我的存在,记得我的文字。” “来,伱且看这些文字,让老夫看看你能认出多少。” 话音刚落,仓颉便从怀中掏出一块木板,期待的展示着自己的心血。 上面用漆黑的碳粉写着一些歪歪扭扭,如同天书的文字,孟尝看着有些犯难,勉强以形认字,能认出一个日字,其他的一些符号着实认不出来。 重瞳可视人心,眼见这位实诚说话的年轻人陷入两难的境地,心思通透的老人不免长吁短叹,怅然若失的凝望着苍穹,似乎有一些落寞。 “终究,人们还是忘记了我的文字吗?唉~” 孟尝脸都羞红了,自己简体字不能说全部认识,但是大部分常用文字还是很有信心的,就连繁体字放在眼前也能认出不少,来到大商的时代,钟鼎文、铭文也能勉强书写。 只是这木板上的字,他是真的认不出来,确实很抽象,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文盲…… “咦?阿父,这些字我认识。”姬有鱼踮着脚尖看着木板,指着上面的文字说道。 “这是一段短述,日月星辰,黄炎会盟逐鹿,九州势一。” 听着有鱼的复述,仓颉眼中又重新有了光,一双大手不停的揉搓着乖巧的小脑袋,脸上笑吟吟,上两目中神光闪烁,不停的扫视着有鱼体内的神性。 “诶?你是黄帝的后人?哦,是了,刚刚域象说是有高阳氏贵人来访,想必,你就是穷蝉带进山海的那个小女娃了吧。” 此刻的姬有鱼一点也不皮,乖乖的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高阳氏,姬有鱼,拜见文明之祖。” “好,好,好,都是一家人,小娃娃太客气了,哈哈哈。” 老人难得高兴一次,周围的战士们也放下了戒备,目色感谢的看着两位不速之客。 “仓颉先祖,其实并不是晚辈认不出您的文字,只是晚辈所在的后世,数次革新文字,以便于书写和完善,所以对你您当时的文字,确实是相差甚远。” 说完,孟尝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涂写着象形文字到甲骨文,再到钟鼎文、繁体字、简体字的差异变化。 历史中可能还有篆书等其他字型,可惜这些就不是他能了解的了。 仓颉笑了,不是失传便好,后人能所创新,好过一直原地踏步,不思进取,看着各种变迁的文字,仓颉含笑不语。 等揣摩完各种文字后,一抬头便看见双目炯炯有神的孟尝,仓颉笑道:“怎么?我这是一双洞察人性,识别是非善恶的重瞳,你想要吗?” 孟尝下意识想点头,但是一想起女妭的消逝,立刻止住念想,拼命的摇着头。 神通我所欲也,先祖亦我所护也,若二者不可兼得,舍神通而保先祖者也。 “别急,穷蝉让你特意来此,肯定是有所目的,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此山名为天神山,看见山巅处那一座平台了吗?” 此山不算高,不过百米之峰,中间在弯弯绕绕连通的山体之势下,去到峰顶怕是也要走个几十里路才能到,孟尝饶是视力不俗,也瞧不到这么远的距离。 仓颉一拍脑袋,不停的告饶着,年纪大了,倒是忽视了别人没有一眼千里的本事。 “此山之巅有一座平台,乃是大羿设置留下,是用来磨砺族人心性,打磨气血所用之物。内里有两只被大羿射杀的神灵和凶兽,若你能通过试炼,获得神兽之力,我便送你天眼通与观心瞳,如何?” 孟尝吞咽了一口吐沫,不免有些心动,这简直就是一波肥啊,两个神眼通的技能,试炼还能获得两个或者多个新技能,还能有这个更划得来的买卖吗? “敢问仓颉先祖,这两只凶兽是何物?” “不难,区区猰貐、大风尔。此等试练之台,大羿当时足足建了有四座,这只是其中一座罢了。” “……” 嗯,确实不难,毕竟做这个事情的人叫大羿,上古时期又有几个大羿? PS:大羿在山海经中提到的不算多,这里的猰貐、大风,包括未来还有两座试炼之台,取材非山海经,而是淮南子。 另外,多补充一句,自天问始,常有人把大羿和后羿混为一谈,这是不对的,羿为五帝时期的人,后羿是夏朝篡逆的臣子。当然,后羿也很厉害。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孟城绝唱 仓颉是黄帝时期的臣子,如今出现在大羿的部落,跨度直达两代代之久,着实让人不解。 要知道,上古时期,黄帝可是在位百年之久,仓颉都如此高龄,居然自降身份的坐镇在大羿的部落。 照理说,他的地位应该比大羿高了不少。谁向谁称臣真不一定。 孟尝在仓颉这里,也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言出法随。 只见仓颉手指指向空地,轻声呵出一字,“鸟”。 两只鸾鸟凭空出现,驮着三人两驾,又在一声“风”中,鸾鸟乘风而起,扶摇直上。 看着孟尝羡慕的眼神,仓颉摸了摸怀中乖乖坐好的有鱼小脑袋,得意的问道:“想学吗?” 孟尝急忙点头,这等神通若是学到,堪称逼王神技,而且还妙用无穷,以前他看过一本,就是一言定生死,一言绝天下。端是神妙无穷。 “呵,想得美,你连字都不认识几个,还想学言咒,我看啊,你女儿都比你聪慧。” “小有鱼,伱想学吗?” 姬有鱼伸出小脑袋,看向自己阿父,只见孟尝一个劲的点着头,搞得鸾鸟都上下起伏,飞得一高一低。 “仓颉先祖,有鱼想学。” “哈哈哈,那好,等下让你阿父去打异兽,阿爷好好教你。” 孟尝才无所谓呢,自己女儿学会了难道还能不教给自己?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彼此。 不多时,鸾鸟便降落在天神山之巅的平台上,台中有一座阴阳鱼状的低台,白鱼黑眼是为修蛇,黑鱼白眼是为猰貐,中心位置放着一个蒲团。 “入此大阵,盘坐蒲团之上,便可进入历练之中,猰貐问心,修蛇问灵,若你两关皆能完美过关,小友,你所有的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孟尝点了点头,面色有些沉重,原以为是凭借蛮力再杀一次二兽,却没想到居然像是老套故事里的问心修行。 若是以命相搏,孟尝对上这两只异兽残魂还有些棘手,可若是问心修行,他自信颇高。 他五十年时间,两世为人,一路经历,一路历练,知行合一或许不一定做得到,但只是讨论理论基础。 就像是高中生去做小学生的期末考,岂不是十拿九稳? 似乎看出了孟尝昂扬的自信,仓颉提醒道:“切勿骄傲自满,问心之事凶险万分,往年也不少人闻名前来尝试,走火入魔者不在少数,心性大变者也尤多,若是你轻视他,小心永远困在心魔之中,难以自拔。” “遵循你的本心去做选择,千万不要为了选择而选择,否则,你会发现,代价会让你更加痛苦。” “切记,老夫不是在在提醒你,而是给你的忠告,问心问的是你的内心,不是找你问答案,大羿可不是好糊弄的良善之人!” 孟尝心中凛然,可能这个问心的历练之境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修行之人往往讲究性命双修之法,何为性命双修? 性为心性,性格,主要为内在之精神。 命为肉身,生命、能量,主要为外在的强大。 如今孟尝虽然经历得颇多,两世为人之下,做事沉稳有矩,可与肉身上的血脉之力比起来,还是少了一些精神内在的凝练。 就好像一个贫苦的人,骤然暴富之后,他或许以前是个好人,但是骤然得到的资源会更加难以珍惜,挥霍无度便成了日常,在这种内在无法驾驭外在的时候,欲望与权利的驱使,便会让人心性大变。 孟尝慎重收起轻视,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在蒲团上盘腿而坐。 不一会儿,一股疲倦的感觉便将他带入了“熟悉而又陌生”的梦境。 天光渐亮,周围声音逐渐清晰,孟尝睁开双眼,入目之处竟然回到了孟地的主府之中,一切的布景都是那么熟悉。 吴程在府中指挥着仆从不停的烧着热水,烟熏火烤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还有领着精锐往门外而去,杀气腾腾的吴敢,一个个都像是真实存在一般,活灵活现。 如果不是前一秒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这个梦境还真让他有一种回家的错觉。 所有人见到孟尝都微微躬身行礼,随后继续忙着手中的事务,仿佛孟城正在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孟尝随手拦住一名端着热水的仆从,仆从一时不查,手中热水撒了自家主君一身,吓得他跪倒在地上不停的求饶着。 忙碌的众人纷纷望了过来,孟尝也没有生气,区区小事尔,这点热水还烫不到他,于是顺手扶起了仆从,还替他拍打了一番身上的灰尘,便放其离开。 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是真的,孟尝觉得有些恍惚,刚刚还坚定着意志,觉得梦境过于真实。 可这一拉一带的动作结束后,孟尝再次起身时,却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好像灵台蒙尘,被覆盖上了一层阴影一般。 “我为何在这里?哦,对了,城中有瘟疫。” “瘟疫?瘟疫!!!”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孟尝面色大变,立刻冲向吴程,焦急的说道。 “城内情况如何?瘟疫可曾解决?” 吴程一脸悲痛的摇着头:“主君,程无能,如今瘟疫已经遍布全城,包括臣在内,俱已身缠恶疾,孟城可能无救矣。” 心中如同天雷劈下,孟尝只觉得心中万分的绞痛,他的孟地啊,刚刚才发展起来,这才乘着东风风飞了一小会儿,怎么就要降临这么惨痛的教训。 “怎么办?怎么办?” 孟尝焦急的在堂下踱着步子,心急如焚,脑子中不停的检索着自己知道的一切能减少瘟疫的办法。 治疗?没有用啊,医者搞不定,他也根本就不懂医术,连药材都认不出来几个。 遇事不决烧开水,开水也已经煮了,根本没用,瘟疫已经蔓延了大半个城区,预防和治疗完全是两码事。 “隔离,对,吴程,城内各个要道是否完成隔离?” 吴程眼神呆滞,无言的摇了摇头:“晚了,已经晚了,主君,孟城已经没救了,您还是带着精锐的甲士赶紧走吧。你们气血旺盛,或许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走?往哪儿走?我阿母在孟城,所有将士的亲人都在城内,你让我去哪儿?” “程不知道,但是孟地还有其他的三城,外北海境也还有更多的城邦,您不走又待如何?主君,留待有用之身,再图后事吧!” 暴怒的孟地之主一脚踹翻了吴程,手中戚斧出现,看着面露死志的整整一府人,内心犹在滴血。 好端端的,孟城怎么就染上了瘟疫? ? 孟尝眼色中浮现出一丝清明,对啊,这不合理,孟城不可能有瘟疫,城市治理,卫生安全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这个时代,就算西岐和朝歌发生瘟疫,也不可能对孟城有影响。 他们有严格的户籍制度,有清晰的法度对宵禁、串行走动、乡长里长管理权限做出明确的规范。 自己针对各类天灾人祸的预案为何没有生效?瘟疫是如何蔓延的,他为何一点记忆和头绪都没有? 就在此刻,全城人畜静止,天空中那轮大日化作蛇目,红光一转,世界又开始重新流动。 而刚刚还在陷入挣扎的孟尝立刻瞪大了双眼,一斧将面前的几案劈成了两半,咆哮的怒骂着。 “吕岳,我要扒你的皮,食你的肉!!!” 陷入愤怒中的孟尝大肆的劈砍着眼前的各种几案和死物。 一顿发泄之后,戚斧跌落地面,年轻人无神的躺在满目狼籍的地上,静静的看着天空,总觉得今日的阳光有些刺眼,像是一颗嘲弄着他的大眼珠子,直叫他恨不得张弓搭箭,将其射下。 愤怒于事无补,发泄出来,也就过去了。 毕竟事已至此,总得想办法不是? 仿佛是觉得孟尝此时心中的情绪不够激烈,只见照顾阿母的仆役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胆战心惊的说道。 “主君,老夫人她…她…” 不待女仆役说完,孟尝立刻蹿了出去,踏罡都急的直接涌了出来,也不管地上躺着的戚斧,冲向后院。 “阿母……阿母……” 孟尝眼眶湿红,颤抖着嘴唇推开房门,只见阿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旁边的医者不停的摇着头。 “我阿母她…” “主君,在下无能,老夫人已经病若膏肓,药石难医,还请主君节哀。” 一阵阵眩晕袭来,孟尝捂着头就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痛苦的挥舞着双拳击打着地面,硬生生的将砖石铺设的地板砸的粉尘飞扬。 “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 “不过,将军若是能带着老夫人去九龙岛找释放瘟疫之人,求取化瘟丹,或许老夫人还有回转的机会。” 听闻此言,孟尝心喜,正欲抱起阿母时,又听医者喃喃自语道。 “可这一来一回,恐怕孟地不存呀,唉,真是可惜!” “不过,孟氏男,若是你的话,该如何选呢?”医者露出来了一番诡异的微笑。 选择? “嘶,头好痛,好像有什么事情想不起来了。” 孟尝捂着头,意志仿佛在与什么存在不停的对抗着,身上火神的神性闪烁个不停。 医者默然不语,一股如同烈日穿刺般的天威,在医者身上显露出霸道的气息,神性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立刻偃旗息鼓,龟缩不出。 浑浑噩噩的孟尝又清醒了过来,悲痛的看着自己的阿母,眼泪如溃堤一般连成一片。 “阿…阿母,儿…儿…儿不孝!” 这一句话仿佛抽走了孟尝浑身的气力,凄厉的哭泣声响彻在病床之侧,周围的仆从和医者,却是面色复杂的看着这个少年郎。 一场痛哭持续时间并不长,孟尝转身欲走,却听闻阿母呢喃的细语。 “我儿孟尝,是大英雄!” “我儿孟尝,是大英雄!” 好不容易止住泪水的孟尝又一次泪崩,只是这一回,他拼命的狂奔着,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生怕再听见这个声音,让他忍不住回头。 “吴敢!吴敢!!” “主君,吴敢在!” “传我军令,所有甲士出城封堵孟城七门,无我军令,擅自出城者,斩!” “传我军令,所有战兵、仆从军收集桐油、木柴,给我铺满全城!” 吴敢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身前的“信仰”,颤抖着问道。 “将军,欲意何为耶?” 孟尝仰着头,不让其他人看见他的眼睛,手中取出惊鲵指着吴敢怒喝:“尔敢抗命不成?” “我…我…呜呜呜,吴敢不敢!可将军…” “尔欲死乎?” “吴程遵命!” 此时,吴程领着城中各大裨将、校尉军侯赶到,一脚踹翻自己的侄儿,领下军令。 大军快速响应,这是一座奇迹之城,而今日却将成为一座死寂之城。 日落月升,明月挤下了太阳的位置,孟尝疲惫的站在东门之外,看着战兵缓缓合上城门,听着仆从军们从门内搬来各种障碍物又将城门彻底堵死。 身后两万甲士疑惑的看着自家仁义贤明的主君,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呼!” 该悲伤的已经悲伤,今日泪已流干,孟尝面无表情的看着灯火阑珊的孟城,心中涌出想要一死了之的冲动。 只是看着身后的战甲精锐,看着身后还在休养生息的孟地,一声犹如恶鬼哭嚎,发着颤的声音响起。 “点火!” “焚城!!!” 城门之内,吴程笑了,他笑得很开心,高呼一声“点火!”后,便与满城几十万军民化作了火焰。 大火瞬间激烈,熊熊之势中满城的哀嚎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火光冲天,整个世界被火光照射的亮如白昼,倒映出的是城外甲士们崩溃的表情,是吴敢信仰崩塌的绝望,也是那个跪倒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年轻君主。 “让我出去!主君啊,您怎么能如此?我们都敬爱着您,您怎么能如此?” “啊!!好痛啊,救救我,我没有染疫,我是健康的,主君!!” 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哀嚎声,令人心疼。 就在所有人都迷茫震惊只之时,一道愤恨的声音在孟尝身后响起。 “孟尝,你个卑劣的小人,某要杀了你!” 噗嗤一声,利刃入体,目中流着血泪的孟尝回首。 刺君者,孟城守将,北伐先锋官吴敢是也! 亲们,快养死我了,求追订!!!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龙之逆鳞 “吴敢……” 孟尝看着眼前在火光中面色狰狞的少年,笑了起来,嘴中犹自吐着血泡,缓缓倒在了地上。 微弱的视线内,无数疯狂的甲士一拥而上,如丧尸一般,撕咬着他身上的血肉。 血脉之力?算了吧,就这样了,这个结局挺好,一直征战,未曾停歇的孟尝缓缓闭上了双眼,任由无尽的黑暗将他吞噬。 或许,卸下重重的包袱,就此沉眠,也是一种解脱。 渐渐的,孟城消失不见,四周疯狂的甲士们也无影无踪,只有天上高悬的蛇瞳,怔怔的看着躺在黑鱼白眼中心的年轻人。 蛇嘶声响起,蛇瞳化作一道红光,射向少年的腹部,转而消失不见。 对于修蛇而言,这也许也是一种解脱。 朦朦胧胧间,犹如天地初开,亦如出生之时见到的第一抹阳光。 孟尝重新睁开双眼,入眼便是牢笼,一架木制的牛车,缓缓载着囚笼,而他,则是囚笼内那一只肮脏污秽的可怜虫。 “我没有死?这里又是哪里?” 还未等孟尝想明白,周围的百姓纷纷举起石头扔向了他,乒乒乓乓的响声在囚笼内叮叮作响。 “罪人孟尝,你沽名钓誉,残杀孟城数十万军民,你罪该万死啊!” “孟尝狗贼,你简直愧对孟尝百姓对伱的信任与敬仰!” “孟尝小贼,吃老夫一矛!” 一杆笔直的战矛飞来,眼看着便要加临己身时,吴敢一戟拍飞战矛,冷冷看着孟尝:“没到朝歌前,你不许死!” 孟尝没有搭理吴敢,找了个角落,躺了下去,触碰到背后的伤口时,还疼得龇牙咧嘴。 其实对于他而言,小小的囚笼罢了,随时能够开启血脉之力打破囚笼,而后击败所有人,逃出生天。 只是对他而言,生死已经不再重要,自己的手上沾染罪恶实在是太多太多。 只要闭上双眼,就好像无数熟悉的面孔化作厉鬼,在他耳边低吟咆哮,而所有的厉鬼中,阿母的声音最挠人心魂。 世间诸般兵刃,唯有过往伤人最深。 他非嗜杀之人,其实直到此刻被人石子砸面,他也不明白哪里来的瘟疫,自己的制度明明有在预防这种事情的发生,为何还会满城都被染上瘟疫。 而吕岳此人,自己虽然不熟,但与他也有一面之缘,无缘无故,为何毒害他的孟城? 想不通,每次思到极致,便总感觉脑袋发晕,什么都想不起来,当真是古怪之极。 孟尝在沉思,百姓手中也从未停下,各种污秽之物和小物件纷纷砸向孟尝,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对人屠的百般憎恶,发泄怒骂出来。 哀莫大于心死,孟尝只是静静的坐在囚笼内,一言不发,默不作声。 “孟郎,孟郎!”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孟尝有些羞愧的将脸埋在手臂之间,不愿以面示人。 五光石飞出,直接击晕了想要上前拦截的吴敢,两把双刀滴水不漏的荡开所有攻击。 女骑士一路驰骋而来,一刀劈开囚笼的锁链,丝毫不顾及孟尝满身的污秽,抓着他的手臂就想往外拽。 “我路上听说了,我不相信你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跟我走,我带你回三山关,有我爹庇护你,别人不敢拿你怎么样。” 他如何能忘记这个声音,隔着老远听见动静,他就知道来者是谁。 他愿意走,只能死死的抓着木架,也不愿让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邓婵玉怒了,一把拽着孟尝的头发,一双凤眼波光粼粼的看着眼前曾被自己欣赏的男子,怒骂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群泥腿子,他们知道你为孟地,为大商都做了些什么吗?”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如此拙劣的谎言,你为何不戳穿他?” …… “说话啊!” 邓婵玉看着一副死鱼的样的孟尝,哪里还有曾经那个鲜衣怒马少年郎的影子,拽着头发就往外拉。 可任凭她使出全力,根根发丝崩断,也拉不动心死之人的封闭之心。 “告诉我好不好?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事情把你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邓婵玉已经带出了哭音,不停的拍打着眼前的良人。 “好,你不说话是吧,那我只问你一句,孟城是不是你屠的?” 或许是听到了孟城这个魂牵梦绕的名字,又或许是见到玉人垂泪心中不忍,孟尝干涸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回应:“是!” “啪!” 一个耳光扇在孟尝的脸上,邓婵玉嘴中念叨着不可能,缓缓的退后,最后双刀指着他,犹豫了几次也没忍心斩下,最终失落的离开了这里。 那一副憔悴且心碎的模样,让孟尝忍不住闭上了双眼,只是皱紧的眉头,显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牛车继续向前缓缓前进,孟尝侧过脸看着人潮涌动的百姓,面上又开始出现疑惑。 吴敢这混小子,依照他的脾气,一刀砍死自己才是,怎会把他押解到朝歌?他有这个脑子? 而且辛评、廉庸去哪儿了?邓志忠和钟希、钟季又在哪儿?最重要的一件事,地藏在孟城,他有神通在身,就算打不过吕岳,他背后的准提圣人呢? 就在孟尝疑虑之时,天空白云之间,一只似龙似蛇,赤身人面马足的异兽显出身形,巨大的阴阳鱼之下,不停的从猰貐身上剥离着神力,然后灌注在孟尝的背后。 一阵剧烈的头疼再次浮现,打断了在梦与醒之间游离的沉思,孟尝抱着头痛苦不已。 牛车缓缓前行,不多时,行至郊野,或许是印证他心中的疑惑,只见邓志忠押解着廉庸、辛评站在一处深坑之前,冷冷的望着他。 “原来将军也并非是名副其实的仁德贤君啊,哈哈哈,不过如此,仁义孟尝之名不过如此。” “孟将军,您不是素来仁义吗?制定法典,这个不许,那个不依,将军可是威风得很啊,您的心可真大啊,是想要挑战天下的贵族与诸侯吗?” “那今日,志忠就好好让将军看看,什么是天意,倒行逆施之徒,你的严苛法典只配随着你,一起埋进这黄土之中。” 言罢,邓志忠一声令下,数车法典铭文被倒入深坑之中,周围的士兵还在不停地向坑内倾倒着桐油、木柴等引火之物。 “不!不!这是利在千秋之举,你不能这样,这是能为后世,为时代发声的东西。” 孟尝古井无波的心终于破防,阿母的亲情已经破灭,在赶走邓婵玉之后,他以为自己的心中再无挂碍,可以顺利的了结此生,从此卸下沉重的包袱,就此解脱。 可眼前的这一切,他实在是没办法无动于衷。 “怎么?孟将军还准备对我动手吗?你自己看看你那双脏手,沾染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他们都是你杀的,难不成孟将军还打算斩草除根,直接杀了我们所有人吗?你想将北海年轻一代也如同丰壤之役一样,让你亲手葬送吗?” 邓志忠面色癫狂,直接撕开身上的战甲,袒露着胸脯,手持短刀一步一步的靠近着孟尝。 “来来来,杀了我,孟将军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何必留我一个?将我一起杀了吧!” “来啊!杀了我啊!废物!” 孟尝涨红着脸,只感觉自己手上,被一股腥臭无比的血肉沾染得黏黏糊糊的,下意识的后退着,靠在囚笼的边缘,痛苦的呢喃。 “我不想杀人,为什么要逼我,我真的不想杀人……” 邓志忠轻蔑的回过头,将短刀扔在孟尝的身前,对着待命的众人大声说道。 “此时为吉,当祭众神,庇我北海,风调雨顺。” “点火!” 一声令下,无数火把扔进了深坑,而被邓志忠押解而来的数千亲兵营将士,纷纷被推进了火坑之中。 “孟将军,替我们报仇!”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家将军仁义无双,是个大英雄。” 孟尝感觉心中似乎有着一股热流涌动,不停的念叨着:“是个大英雄,是个大英雄。” 众人嘲笑,而尝不自知,闭着眼睛,心中燃起无尽的怒火。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大英雄,我也有私欲,平日里好谋少断,明明可以轻松的解决很多事情,却总是喜欢凭借自己喜好和价值观来节外生枝。” “我不是圣人,我有很多缺点,很多时候,文不如子牙,我不过是一个单凭一腔血勇行事的莽夫,你说,我明明如此的平凡,如此的普通,却总是有麻烦自己找上门,我是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君?” 邓志忠全然没有过往的阿谀谄媚样,面色阴狠的问着:“所以呢?孟将军,你待如何?” 孟尝没有回答他,脚尖轻踢,地上的短刀如短箭一般直插邓志忠的胸口,在其惊愕的目光轰然倒地。 “我从未想过靠杀戮来结束这一切,可是你太过头了。” “孟尝可死,孟地亦可尽灭,但是革新之法不可亡,这是我唯一能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礼物。” “我!不允许…任何人…埋没他!” 此时声罢,深坑之中的熊熊烈火如被牵引一般,无视可燃物的然后向天空中聚拢,如鲸吞水吸一般被孟尝吸入腹中。 火神的神性逐渐升起、回归,阵阵烈焰点燃了孟尝,将一身的污秽、血迹尽数燃尽,化身火人。 理智似乎也在被找回,种种不合理的时间节点,在他心底被推翻、重构,然后一点一点的剥离这个虚假的世界。 “我是孟尝,当我醒悟时,这里不是人间,更不是孟地,这里是山海,是天神山之巅的试炼幻境。” 砰的一声脆响,整个世界开始化作虚无,而孟尝再度睁眼之时,只见到传说中的猰貐,正化做魂力源源不断的注入进他的体内。 沉下心思,孟尝终于感知到了脑海里链条的存在。 只见血祭之下的路线多出了一个新的能力,而在兵主之下也逐渐成型一个新的血脉。 吞噬:食物转换能量比提升,胃囊自成一界,可调用吞噬后的气血与神性。 千钧:力量大幅度提升,脚踏大地时,可汲取大地之力,附加千钧之势。 此时,孟尝也终于回想起了仓颉先祖反复提醒的那句话,跟随自己的本心去选择,而非因为选择去选择。 孟尝笑了,别人如何历练的他不知道,可他却是吃尽了苦头,脑子里给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搅得和浆糊一样,得到强大的新能力,他一点都不高兴,反而,他很愤怒,对历练之境无比的痛恨。 刀刀砍在他最薄弱的位置,压得他根本喘不过气。 阴阳鱼开始疯狂的旋转,在孟尝的脚下形成一个黑白螺旋的图形,一位中年人模样的男人从黑暗处走了出来。 “年轻人,你的表现非常精彩,我想,最后一关若是你能……” “能你阿母,刚刚这一切都是你掌控的吧!” 中年人面色古怪,眉头一挑,淡淡的说道:“你可知我是谁?” “大概能猜出来,不过,不重要。” “乃翁今天很生气,我只有一个要求。”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缓缓问道:“什么要求。” 孟尝咧嘴一笑:“乃翁今天只想打死你,或者被你打死!” 刚刚说完,数十条赤火之龙脱身而出,开始向中年男子席卷而去。 而三头六臂的火焰魔神,紧随其后。 稍微结束仓促了一些,不过很多书友建议加快节奏,嫌弃山海内容有一点淡,所以简化了试炼的内容,快速转场大世界。不过,没那么快,后面大纲里还有一些需要解释和发生的剧情。这周内更完山海篇。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扶摇乘风起 眼前何人,孟尝如何不知。 梦境之中两次会面,一次杀凿齿,尽灭大荒诸国,第二次夸父力竭而死,正是眼前之人奉命狩猎太阳。 大羿者,颛顼至尧舜时,几乎是人族战力的天花板,征讨不臣,弑神灭族,就像是一台冰冷的收割机器,硬生生在大荒中,为三代人族帝王开疆拓土,镇压四方。 只不过,那又如何? 这试炼专挑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真的是太痛了,痛不欲生。 就算打不过,孟尝也觉得这口气不吐出去,会把人生生憋坏。 所有选择的痛苦与过错,矛头都在大羿那里。 三十六条火龙迎面袭来,中年男人模样的大羿抚手大笑,真好啊,多少年没有人敢向他出手了。 难得遇到一个不用背部面对他的对手,大羿也很开心。 然后…… 只见大羿略微出手,抓住一条火龙,还不等火龙附身,立刻被其当成皮鞭,一甩之下万法皆破,所有火焰犹如烟花一般,绽放出美丽的花火,而后湮灭。 没有用上彤弓素矰,仅仅只是凭借肉体便压制住了血脉全开的孟尝。 “他们叫我天神,其实我和他们不同,我不是神,只是纯粹到极致的人。” “不要依赖于神性,那个东西有人视如珍宝,而我,视他为毒药。” “我没有血脉,因为,我的存在就是血脉。你还要挑战我吗?” 一股气势从大羿身上蒸腾而起,那是一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傲气,是独属于大羿,傲立于世间的战神气魄。 气势加身,死死压制住孟尝,让其一身神性无法释放,一身血脉偃旗息鼓。 原来,气势到了极致,也会让人肝胆俱碎,心神震颤。 孟尝没有说话,单凭一腔血勇,默默的举起戚斧,强行冲向了大羿,一斧劈了下去。 铿的一声脆响,大羿如同抓住一坨废铁一般,将戚斧抓握在手上,难以撼动其分毫。 轻轻在孟尝身上拍了一下,一股杀气便犹如实质一般,化作一滴黑色的水滴,落在了孟尝的额头之上。 “你的表现,还算合格,千年以来,我曾见过的英杰不在少数,可没有一个人能如你一般,心怀仁义,却又手握屠刀。” “好孩子,伱的理念我很好奇到底能走到哪一步,按你心中所想,大胆施为吧,让我看看,你是否能真的走到那一步。” “先前幻境之事,的确是我所为,但是你也找到了自己的本心,不是吗?这一滴杀意之息就算是我给你的赔罪之物吧。” 大羿含笑的看着不停的在地上翻滚的孟尝,心情却是极好。 这一处试炼之地算是玩废了,以后得重新抓两只强大的异兽过来,继续镶嵌在阵眼之中,才能重新激活。 孟尝痛苦的表情逐渐平复,双眸之间比以前多了一些煞气,若是此时有人与其直视,便会感受到什么叫,一眼望去,视线如箭,直教人如芒刺背。 看着还一脸不服气的孟尝,大羿也是有些好笑:“差不多得了,当时仓颉提醒过你,可你非要用脑子去猜谜底,我能怎么办?” “难不成要让我听一个虚伪的答案,让你骗过两次不成?” “……” 谁考试不揣摩一下考官的用意? 这世间几多虚伪,有些人就是喜欢揣摩他人的用意,这是本能,如何改之? 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如大羿一般强大,别人非要带着面具生活,何必强行揭开面具,去看看他人究竟是强大还是脆弱? 只是强者恒强,也得亏他是大羿,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不然这种喜欢揭人伤疤,专戳人痛处的性格,他咋就能活到现在还没给人打死! “好了,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你不是想回上面吗?没有我,钟山那几位可不一定会给你开门,” 孟尝深吸一口气,拍开想要摸他头的那双大手,不停的压下内心的愤怒,纾解着心中的抑郁,内心默默的念叨着:“吾未壮,你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摁在地上,体味一番什么叫人生无常!” “我怎么出去?” “我送你啊,你出去后直接找仓颉,让他用言咒送你们去钟山,落地之后,千万不要停留,看见头顶上悬浮的一座圆形天门山后,什么都不要管,不要停,跑过去找陆吾。” “等你见到陆吾了,让他放你出去就行了。” “陆吾会帮助我吗?” 大羿似笑非笑的看着孟尝,意味深长的说道:“那就不用你管了,我说了他会帮忙,他就一定会!” 说完,大羿双手扶住孟尝的肩膀,将他转过身去,随后一股巨力从背后袭来,再次睁眼,便是天神山山顶的试炼平台上。 说实话,自从进入山海以来,无论是高阳氏还是儋耳国都算是对他这个晚辈多有照拂,不仅说了一些隐秘的东西,还分别给了他不错的宝贝。 可来到大羿部落之后,从仓颉到大羿,没有一个人把他当回事,都是很随意的想怎么做就怎么,这让获得火神神性后,实力大涨的孟尝心中有着一丝挫败。 一开始本来很崇拜大羿,可是现在,自己只想把他吊起来,狠狠的打一顿,让他知道,什么叫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眼前,仓颉正带着姬有鱼不停的说着一些法门,也不知道这位先祖怎么这么会哄小孩子,枯燥无味的教学愣是让他把有鱼逗得是哈哈大笑。 眼见孟尝醒来,姬有鱼开心的挣开仓颉的手,欢呼雀跃的一头扎进自己阿父的怀里,看得仓颉是心中吃味不已。 只是四目神光探到孟尝身上时,才不由得心中一凛,急忙走上前来,询问他梦中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 “仓颉先祖,这大羿脾气一直都如此古怪的吗?” 仓颉听罢孟尝的描述,不由得露出苦笑:“唉,你能活着回来已经很不错了。” “少年慕艾,大羿出生于黄帝时期,成名时已经是涿鹿大战之后的事情了,昔日的天女化身灾祸,你说他是该高兴你解脱了天女妭,还是该责怪天女妭因你而死?” 孟尝默然不语,女妭之事他不知前因,只知其果,所以不好评价,而对于大羿和女妭之间少年慕艾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气愤的说道。 “孟某总有一天,会回来这里,摁着他的头,狠狠的让他向我弯腰致歉。” “只是致歉?你就不想……” “他是英雄,不论他为人如何,他为人族的繁衍发展,射日,驱四凶,这些功绩是我所不具备的,等等吧,终有一日,少年非少年,后继胜从前,我会让他未来心甘情愿的道歉的。” 嗯,现在也打不过,孟尝如是想到。 仓颉笑而不语,大羿这种存在,至少从他活到现在,只见过三个,有两位是曾在涿鹿之战大放异彩的兵主和应龙,剩下那位,便是敢于向苍天挥斧的刑天。 说起刑天,倒是有个趣事,相柳和朱厌出去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居然把他的戚斧给偷了,也悄悄的丢到了人间,这可真是一件稀罕事,就是不知道这次送眼前少年出去,刑天有没有兴趣掺合一手。 “好了,既然你完成了你的事情,我也该兑现承诺了。” 孟尝疑惑的看着仓颉,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只见老祖直接伸出手指往上面的两颗眼睛抓去。 孟尝大惊,立刻抓住老祖的手,惊惧的问道:“您这是作甚?” “说好了,你如果能完美出来,我便将其上天眼与观心瞳送给你,如今你既已完成,自当受用。” “不可,老祖不可!” “为何不可?” “和我不怪大羿同样的道理,您是文明之祖,我人族能代代相传,离不开您创造的文字,或许别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伟大,可在孟尝看来,此事功绩大于应龙,不亚于燧人氏钻木取火,有巢氏搭建房屋。” 此刻的孟尝非常的认真,人人都在学习文字,可却很少有人明白文字传播的价值与意义。 血脉或许能通过遗传的方式往下继承,可知识不会,人类是一个很矛盾的种族,每一代人学会了无穷的知识,下一代不仅不能完美吸收前人的知识,还需要从头开始,一步一步重新再学一遍。 就算学会也有高低之分,每一次进步都是重新摸索的过程,又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每一次都在从零开始,才会让人类不会固步自封,总有天才踩在前人的肩膀上,成就自己的事业吧。 而知识的传递,就起源于文字,没有文字,光是凭借人类全凭记忆,很难将所有的知识全部牢牢记住,就算有这样的天才,那也只是个例,如何传承下去? “所以,孟尝如何能让先祖以身相献?此事切勿再做,毋使在下做那利己小人,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非义之举,不可得也!” 再三劝阻后,仓颉看着眼前下颚上刚刚开始长出些许绒毛的年轻人,不由感慨万千,提醒道:“小友仁义,可蛮荒乱世中,一味仁义并非好事,好人是活不长的。” 孟尝没有回答,只是想着幻境之中那一场大火,苦涩的笑着。 若焚城也算仁义,那他确实在当下的世界,冠绝天下,没人能比他杀心更重了。 “仓颉先祖,幻境中大羿曾言,需借您言咒之力方可抵达钟山,孟尝归心似箭,可否请先祖相助?” “这……” 仓颉看了一眼身前的小有鱼,又看了一眼,犹如遭逢大变后整个人笔直如剑的年轻人,轻轻一声叹息。 “也罢,也罢。” “有鱼,老夫教你的言咒之术你可有记住?” 姬有鱼眼中也有不舍,只是阿父要走,她也只能舍弃心中对仓颉的好感,目色坚毅的回答道:“有鱼记住了!” “往后好生修行,不要堕了你爷爷和曾祖的威名。” “此物为玄牡珠,倒也不是什么好宝贝,只是有鱼还小,小友度过北海眼时,可用此珠收纳有鱼,可抗破境之力。” “既然要走,那便早走吧,蛮荒之地也没什么乐趣,日后若有得闲之日,老夫倒是期待你来寻大羿的晦气,哈哈哈!” 待得父女二人准备好,仓颉四目圆瞪,大声怒喝:“风!” “疾!” “去!” 一阵狂风席卷,将二人托举而起,而后汹涌的推力出现,转瞬之间,二人便化作流光飞向了钟山。 仓颉静静眺望着天边,不由得叹息不止:“羿,你觉得他能成吗?” 大羿的身形自暗中显现,天神山山巅高台失去神性的支撑,逐渐土崩瓦解。 “您看错了!” “什么?” “您的四目神瞳原来也有看错人的时候,他不是迂腐之人,您知道他在幻境里做什么吗?” “………” “他杀了五十万人,哈哈哈,我数过了,整整五十万,一座规模庞大的雄城,被他因为保全一地的心思,尽皆屠之。” “可是,老师,您知道吗?” “在他命丧幻境之时,他口中呢喃的是什么吗?” “是……” 老规矩,周末必日万,后面还有两更,第二更山海篇完结。 写到凌晨五点,码字不易,恳请诸位能支持正版,多多订阅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箭开天门 夫,立群山之巅,傲然于诸界之中,是为钟山,亦为中山。 而钟山,除了传说中那位睁眼为昼,闭目黑夜,呼气如春夏,吐气如凛冬的钟山神烛龙以外,还有诸多梦幻般的存在与故事。 例如因不老仙药而死的三位天神,其中一位是黄帝臣子,还有一位则是烛龙之子,上古之事早已随风而逝,山海经便如此记载,谁又能知,究竟何人能在烛龙面前直接斩杀他的子嗣? 大风吹来,孟尝紧紧抱住姬有鱼的腰身,沉重的砸在了这座中庭钟山的山峰之上,落地后孟尝的大腿还兀自发麻,颤颤巍巍。 速度是极快的,就是起落很不稳定,如果不是他肉身强悍,换成刚出崇城从军时的他,高低给钟山染上一抹鲜艳的红。 刚刚落地,孟尝都没来得及欣赏一下钟山的风光,只听背后传来野兽扑打着响鼻的声音,等孟尝回头望去,一只硕大的黑色野猪印入眼帘。 孟尝心中一喜,不愧是钟毓灵秀的山海神山,开局就送大礼包,这是等级直升999的节奏啊。 可未等到他高兴,旁边森林的深处,又有金刚巨猿从地上缓缓起身,浑身硬毛散发着金光,如同六丈金身临世,看着就让人心中畏惧。 更有甚者,天空之上鸟兽齐鸣叫,密林之中兽吼嘶叫,整个钟山如同被唤醒一般,惊扰得孟尝和姬有鱼目瞪口呆。 好像山海经里平凡的异兽也有不少,若是趁着这一波…… 嘶~~画面好美,好像可行。 “有鱼,快到珠里来,为父要大开杀戒,让这山海世界的异兽血流成河!” “哇!阿父好厉害啊。” 随手将闺女收进玄牡珠,孟尝的两位好兄弟闪亮登场,轻蔑的看着眼前酝酿的兽潮,开始照着山海菜谱准备着开胃小菜、小吃果盘、正餐、肉荤素汤。 或许印证到了孟尝的猜想,视野中首先走上前来的,是一头脸中央长角,有五条尾巴,全身赤红,身形似豹的异兽。 此兽身形如金钱豹大小,个头虽小,却浑身透露着一股王者之气,所过之处,百兽低头,就连脚边的青草绿叶都匍匐在地上,为其威势而折服。 五条尾巴,怎么这般熟悉耶? 此刻的孟尝哪里还有刚刚的傲慢,掉头就跑,一点都不敢耽搁犹豫。 狰,昔日祝城一战,一个小小的畸变体就是吞服了它的兽血,尔后屠杀精锐甲士如杀鸡土狗一般。 上古十位异兽之王,狰的名声最小,但是却从未败过,唯一一次失手,就是追杀神鸟毕方,在梧桐木下挑衅了一番凤凰之后趾高气昂的潇洒离去。 “落地之后,千万不要停留,看见头顶上悬浮的一座圆形天门山后,什么都不要管,不要停,跑过去找陆吾。” 大羿的话在耳边回响,原来如此,只是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就像是仓颉打开随机传送,刚落地就从新手村送到了最终BOSS的嘴里。 孟尝二话不说,调头就跑,若不是玉麒麟还在修养,他真想飞上天空,宁可免得飞禽的袭扰,也不愿意与狰对抗。 抬头望了一眼,不算太远的圆拱天门,此时却犹如天堑。 嗖的一声袭来,踏罡运转,孟尝头也不回的躲过一尾鞭的刺扎,随后狰背后的五条鞭尾变幻无常,不停的戳向他。 地上的人儿拼了命的跑,身后的狰兽却是优哉游哉的追,似乎一点也不上心追击之事。 五条鞭尾像是在驱赶他快点走,又像是护佑着身后诸多的异兽,免得他们追击太过,白白给前面那个两脚兽送了人头,养出大爹。 不一会儿,圆拱天门近在眼前,诸多异兽和狰兽停在天门前数百米外,不再向前一步。 而天门之后便是烛龙的栖息之地,一头体型巨大的人面虎身,尾生九尾的天神盘踞在拱门之下,看守着身后的天门连接处。 孟尝一时僵住了,前有虎,后有豹,进退失衡,宛如死路一条。 不过,当时朱厌现身疯言疯语时,陆吾当时好像也在场,难不成他能穿梭于两界之间? 照当时的情况看,他还用天雷轰击过朱厌,应该是友非敌吧,不过看着他慵懒的姿态,惬意的模样,确实不像那些蛮横不讲理,见人就杀的异兽。 而且,传说中陆吾位格极高,曾在昆仑之丘做过天帝的“园丁”,应当是讲道理的天神吧。 眼见追兵止步,孟尝也是吁了一口气,如果下次还有机会进来,最好能低调一点,不然每次做什么,好像那些强大的异兽都知道,搞不好自己上个厕所洗个澡都有一大群妖魔鬼怪点头评足。 孟尝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在陆吾的注视下恭敬的行礼:“前些时日,小子被朱厌纠缠,多谢陆吾天神相助。” “我不是救你,我是在救猴子,所以,你也不必谢我。” 嘶!他是真的可以穿梭两界,在封印之间来去自如啊。 “天神言重了,当时若是没有您的威慑,朱厌全力施为下,哪里有小子逃生的机会” 看着陆吾面色温和,孟尝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呃,这个,颛顼帝之子穷蝉,黄帝大臣文祖仓颉,让我来找您,在下欲回人间,还望陆吾天神相助。” 陆吾嗤笑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孟尝,慵懒的声音娓娓道来:“那你让他们自己来找我,这是伱们人族求人办事的态度吗?想要我帮忙,没有一点诚意?” 孟尝无语,总不至于让他再跑回去,真的去请两位先祖上来和他商量吧。 “孟尝敢问,天神您需要什么样的诚意?” “你?资格不够,谁让你来,你就让谁亲自找我,呵呵,至于如何才是有诚意,那就看他们表现咯,诚意不够,天门不开!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圆拱天门下陆吾天神如同一堵厚实的铁壁,若是没有他的同意,任何人都无法通过天门。 而且这座天门怎么看都不像是连接人间的大门,看起来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大门而已。 虽然背着身子,可陆吾依然能感知到身后小儿那不安分的小眼神,在天门之上不停的窥伺。 “别想闯关,就算你冲过去了,也回不了人间。” “嗯,如果你想和尊者面对面交流一番,我倒是可以让你过去。” 陆吾翻身而起,直立着身子,手中抓着一把金闪闪的牛角叉,让开了他所把守的天门,示意孟尝随便进去。 孟尝可不敢冲动,陆吾天神如此强大,都为其守着大门,自己进去作甚?作死吗? 而就在两人僵持之际,一道白芒从天边飞了过来,速度一快,初见时尚是白点,再眨眼便递进天边。 “大羿,你疯了吗?尔敢箭射天门?” 陆吾立刻一跃飞天,迎着白芒便将手中牛角叉指向云端,一道手臂粗细的惊雷落在白芒之上,方才将其消弭。 “大羿,你找死!” 还不待陆吾反应过来,天边白芒再次浮现,孟尝也张大着嘴,愣愣的看着数不清的白芒如大雨倾盆一样,铺天盖地而来。 “卧槽,这是大羿射出的箭?” 孟尝惊呆了,仓颉先祖果然没说错,这疯子连钟山都敢箭如雨下,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不愧是箭射十日的人型天神,一言不合就开干,眼见着陆吾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过用天雷抵消一半的白芒,孟尝慌了,这箭雨如此密集,真要是落在天门之上,他不也得凉凉? “狰,你还在看戏吗?再不帮忙,伤及天门,你可就再也见不到你的伴侣狞了①。” 一声怒吼咆哮响起,先前在山腰处拦截的狰兽应声而出,五杆长鞭挥洒自如,延伸百米之长,一击之下便是无数的白芒炸裂,在天空中闪烁出一道道白斑。 “陆吾,你是善神,我不和你为难,你不妨去问问你家尊者,送还是不送。” “送,那么先前你们偷送相柳、朱厌之事,我便不再追究,若是不送,敬告钟山诸位,勿谓言之不预!” 陆吾丝毫不惧,面色凶恶的看着大荒之北,那个站立在天神山峰顶的男人,呛声回道。 “大羿,你真当自己是无敌了吗?汝欲速死乎?” “哈哈哈,可笑,若是钟山神说此话,大羿自然不敢逞能,不过,如果只有你,和你身边这只小花豹,我有何惧哉?” “此界有我族十位尊者!” “你能叫得动再说吧,而我不一样。” 大羿声音逐渐熄灭,此二人说话,声如震雷,一点也不避讳山海之中其他的物种。 而此时,四面八方传来诸多声音。 “昆仑山西王母族裔,愿与人族同进退!” “叔歜国高阳氏,愿助大羿兄弟一臂之力。” “儋耳国禺强氏……” “发鸠山精卫血脉、东海羲和国、栗广女娲氏、西陵氏、高辛氏、共工氏、祝融氏、太皋氏……” 数不清的人族先祖声音在山海世界响起,原来,山海除了封印异兽之外,还进来如此之多的镇压之人。 听着连绵不绝的唱名,孟尝有些惊叹于大羿的人脉,同时也有些庆幸,还好先前大羿没真的和自己计较。 这莽夫不仅实力强大居然连号召都这么强。 陆吾面色发青,基本上山海之内所有的人族势力貌似都发出声音。这些人虽然很多都是强大先辈的子嗣,能力不一定有一代那么强悍。 但他们恪守人族团结一致的作风可真令异兽不齿,典型的打了小的来大的,打了第二批还会引出那些不讲道理的人族先圣。 陆吾恨恨的挥动着手上的牛角叉,显得十分不甘心,痛骂着各自为政的其他九位异兽尊者,但凡能来两位,也不至于让人族欺负成这样。 “开天门!” “请鲲鹏尊者,送人族孟尝出山海!” 陆吾大声喝道。 不一会儿,孟尝便感觉到冥冥之中一股强大的吸力席卷全身,还未等他发声问询,天空突然出现一个深邃的大洞,而,大洞的吸力也源源不断的向这边裹挟而来。 孟尝“飞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在山海中算是游历了一番,此时终于将要回家,孟尝心情澎湃。 而在他未曾发觉之处,兽袋之中的戚斧嗡嗡作响,一尊无头的魁梧巨人,以脐为口,双(和谐)乳为目,此刻化作甲虫大小,同样紧紧的被吸力吸去。 无数的异兽发了疯一般,疯狂的飞向黑洞。 同时,大羿的身形也守在了洞口之处,目光冰冷的威慑着山海异兽,把守着人间的大门。 “出去后,好好成长,我等你回来,摁着我的头,向你磕头致歉!” “……” PS:山海经和汉以前没有狞的说法,出场属于原创剧情,请勿作为正编。 本轮山海篇完结,下一章回归主世界,为了报答仲父的辛苦订阅,周末日万中,后续还有山海经的剧情没发出,后续我会放在番外,提供给支持山海篇的兄弟们。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北海终了 水天大阵终落幕,公明定海谁人开。 临城之前,朝歌大军一改往昔封堵临城的现状,陈兵于临城水天大阵之外,众将士纷纷看向阵列之前的闻太师和一位麻衣道袍,不着边际的道人。 “公明师兄,缘何至此?” “怎么,师弟莫非不欢迎师兄?” 闻仲闻言开怀大笑:“师兄愿来相助,师弟心中自是高兴还来不及,只是……掌教师祖那里……” 赵公明坐在黑虎上捋着胡须,晒然大笑:“师弟勿虑,你且看那吕岳回了九龙岛,可曾被传唤?安心,再说了,就算教主责罚,那也是责罚我,你怕什么?” “嘿,大不了我跑到三仙岛躲一阵子便是,教主素来疼爱我那三个妹妹,放心,不会有事的。” 闻仲一阵无语,自己惹祸,找自家妹妹躲灾,这也是没谁了。 不过,真的羡慕啊,有三个好妹妹帮持自己,听说云霄仙子前一阵还突破了一层修为,一身法力怕是已经超越了自家师尊金灵圣母,距离多宝道人也是不遑多让了吧。 嗯,教主偏爱,三姐妹的法宝也着实让人眼馋。 闻仲在这里瞎猜,赵公明其实也是一头雾水,自己正在九龙岛上和十天君把酒言欢中,不知怎么回事,就被师尊传令,让他来北海,助闻师弟一臂之力。 前脚才发封山令没多久,如今便让他下山助阵,若不是自己外门大师兄的位子在那儿摆着,他都要怀疑师尊是不是拿他上榜充数。 “师兄,你看这水天大阵,该如何破之?”闻仲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赵公明的沉思。 “这……大阵其实法力不算多高,只是设计得非常精妙,山海异兽众多,精通水法之术的,抛开那几位人族的先贤,其实无非那几位,淮水之祸尚在封印,相柳的法力不可能这么只有这点水平。依我之见,不是武罗神,便是那位鲛人王。” 闻仲点头沉思着,他们苦等一月有余,所猜想的也与赵师兄相差无几。 “那如何破之?” “哈哈哈,所以说,贫道来的正是时候,若是其他人来,可能还要多费一番功夫,可是偏偏遇到了我。” 说罢,赵公明大袖一挥,二十四颗定海珠在其头上盘旋,分光错影,散发着五色毫光。 “此宝便是掌教师尊赠与我的法宝,定海珠,师弟可知他来历?” 闻仲闻言大喜,摇头表示不知,只是听着此法宝的名字,就觉得这次必然是十拿九稳。 “天地初开,此宝便应运而生,一颗神珠便是一方世界,可定日月乾坤,可纳世间万物,号称二十四颗定海珠,四海龙王惧三方,便是此物妙用。” “好啊,师兄真乃神人也,竟然如此,还请师兄出手,助我大军破解此阵,平定这乱了三年的北海叛贼。” 赵公明点了点头,骑着黑虎缓缓上前,大大咧咧的出现在水天大幕之前,一点也不在意暗处朱厌和相柳的窥伺。 他可不是阐教那位出了名的黄龙真人,不论是师承法宝,还是自行炼制的宝物,他手头还是比较宽裕的。 “二十四阵,起!” 一阵道诀法力施为,定海珠盘旋飞跃而上,悬浮在临城的水天大阵之上。 正待赵公明将要施法之际,略有距离的北海眼之处,一道直插云霄的水柱冲天而起,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孟尝便如同鲸鱼喷水一样,从山海世界喷涌而出。 数道流光趁此机会,急速向四周远离,只有头昏脑涨的孟尝,在冲入云霄之后,一个自由落地,又重新跌回到海面之上,炸开无数的浪花。 重获新生,喜悦难以言表,爬升到海面之上后,嗅着湿咸的海风,心中一阵畅快。 这一次虽然没能让山海世界血流成河,可是他也着实得到了不少非常强悍的血脉之力,比如说,火神神性。 或许,以后如果遇到了瓶颈,遇事不决的时候,也可以尝试自己偷渡进去,杀个底朝天,刷满血脉能力之后,再打服陆吾,这样自己不就可以无限在山海世界和人间界来回穿梭,直接掠夺到超越诸位尊者、圣人? 想法虽好,但是陆吾貌似只负责开门关门,能不能进出,还要看他们那位所谓的鲲鹏尊者。 真奇怪,鲲鹏明明没有记录在山海经中,又为何要和那帮注定驶向深渊的孽畜搅合在一起。 这边,孟尝刚刚脱困,一直在天上巡守查探他踪迹的熊康,便发现了这惊天的水柱,立刻飞了过来,在看到海面上漂浮的孟尝之后,熊康心中大喜,迫不及待的速降而下,来到孟尝身边。 “孟将军,伱终于出现了,你消失的半个月时间里,太师和邓姑娘,还有你们孟地的兄弟都快急死了,所幸,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孟尝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心中那根紧绷着的神经也是放松了下来,终于,还是回来了。 只是熊康所说的半个月时间?他在山海世界根本没办法计算时间与日子,只能大致性的用睡眠来计算次数,应该、差不多、或许三天算一个睡时吧,而这段时间里,他睡了差不多十七次,中途都是不停的赶路、赶路,看起来破碎无常,小小的碎片世界,进入之后居然望山跑死玉麒麟。 换算成公里数,这一趟万里之遥的里程,应该是有的。 “熊将军,别来无恙乎?” “托您的福,在下在这北海,飞了至少十来天了,每天看着无穷无尽的大海,您要再不出现,我都恨不得一头栽进去,淹死算了,可把我折磨坏了。” “哈哈哈,孟尝感谢熊将军的援助。对了,如今北海战事如何?” 这孟将军简直和兵痴一般,刚刚脱离险境,第一时间就是问到战事如何,这种人合该他用兵如神,战功无数。 “还行,不过你失踪之后,太师回了一趟金鳌岛,向师门求助,听说请来了一位得道大仙,好像是叫什么,赵公明,今日正好带着大军,准备破了水天大阵,攻入临城呢。” “你说谁?赵公明?可是截教外门大师兄赵公明?” “好像是吧,我在大营时间不长,了解不多,等你回去了自然就知道了。对了,孟将军,这半个月你去哪儿了?为什么在下搜遍整个北海,都找不见您的踪迹?” 孟尝闻言大惊,哪里还有功夫和熊康闲聊,立刻就说道:“此事晚点再说,回头孟某请诸位兄弟喝酒再一一道来。” “熊康兄弟,这……孟某有一事相求,不知熊将军可否相助。” “唔,一路归程遥远,熊将军可否借我一骑?” “???” “无耻之徒,你要不要问问你自己,你刚刚说的是什么屁话?在下是人,不是坐骑,我拿你当兄弟,你就这么对待兄弟的?要骑我?” 此事也不是孟尝第一次提起,早在当初沂城南郊兽潮时,这个不当人子的家伙就有过这种荒谬的心思,被拒绝之后居然还贼心不死,简直不可理喻,九黎勇士,士可杀,不可辱。 “不不不,熊康兄弟你误会尝了,尝怎么会是那种小人呢?只是祝城之外,你是知道的,朱厌那只臭猴子追的我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差点死在他手上,俗话说的好,君子报仇,从早到晚,如今孟尝神功大成,不趁这个机会宰了他,还如何有脸去面对我孟地的勇士们?” “此为私心,还望熊康兄弟理解、成全!” 朱厌之事,他也算半个参与者,自然知道孟尝的意思,不过这货刚刚说自己神功大成?这才半月不见,这家伙难道遇到了什么奇遇不成? “此事休要再提,你孟将军的声名是声名,我熊康也是要脸的人,当坐骑之事,绝无可能。” 眼见熊康油盐不进,孟尝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既然熊康兄弟不愿,那就算了,不过,你抓着我,带着我飞总可以了吧。” 熊康沉思着,转念一想,这样好像还是可行,又不是打仗,只是带着飞一段,也不算太远,应该问题不大,所以也就点了点头,勉强同意了这一要求。 于是乎,正午的烈日之下,一尊九黎的羽翼族异人,双手托举着年轻将军的胳膊,一路往临城方向飞去。 却说到,赵公明祭起二十四颗定海珠,结成封绝大阵,正准备发力破阵之际。 北海眼异动,水天大阵自然解除,碧蓝色的水幕失去支撑,哗啦一声波浪水响之后,给守城的北海叛军淋了一个透心凉。 袁福通和其幼子袁守疆大惊,立刻大声呼喝着,弓弩换弦,全军进入守城模式。 闻仲哪里会给袁福通他们调整的机会,立刻发出号令,让五军齐出,猛攻临城。 朝歌大军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一扫围城四个月的颓丧,全军齐出,在各自主将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开启了夺城之战。 西北门处,邓婵玉安静的骑在白马之上,身侧吴敢、邓志忠、钟季俱在。 “夫人,该下令了。” 邓志忠轻声提醒道,邓婵玉也没有矫情,立刻发出号令。 “吴敢听令,命你为先锋官,登城强攻,我大军轰开缺口和防线。” “诺!” “钟季听令,命你为督战官,凡有惧敌不前者,杀无赦!” “诺!” “邓志忠将军随我一起,大纛前移!让孟地的好男人们记住咯,此战我们不仅要胜,还要为你们的主君打出威风的气势!” “末将尊令!“ 大纛缓缓前移,邓婵玉望向北海眼方向,眉头有些紧蹙。 “孟郎,该回来了,可千万不要出事啊,不然你这满城的革新风雨恐怕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战鼓声响起,邓婵玉收回思绪,将攻城战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全力以赴,只有赵公明,此时茫然的看着头顶悬浮的二十四颗定海珠,兀自疑惑道。 “这不对啊,我还没出手呢,为何这大阵就自己破碎了?” 第三更结束,预告,明天北海卷即将结束,逆子没有失信,说封神不正常就绝对不按原著目录和洪荒去写,请继续支持逆子,目前我从未失信于人。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火神降世 论军势,十个袁福通也不够朝歌大军打,论人心,献祭北海倒行逆施的北海侯早已不是那个安境护民的英雄。 北海苦袁福通久矣,北疆亦苦袁福通久矣。 仇人相见总是分外眼红,外北海境孟地军团攻势尤为迅猛,吴敢顶盾,攀上云梯就快速的往上爬,一刀劈断试图隔开云梯的长戈后,顺势就掀翻了前排的盾兵,杀伤一大片守军。 这货也是追星一族的极端脑残粉,本来吴程花了不少心思,给他宣扬了一波於菟将军的名声,可吴敢不满意,逢人就说,我非於菟,实乃小狂甲也。着实把吴程气得够呛,你莫非要认主君为义父?和未来的少主争一波继承权? 可犟起来的吴敢,谁都劝不动,自称小狂甲,却总有好事者偷偷笑称其为“犟”甲。 说回城门之上,浴血奋战的吴敢为大军打开了局势,可突然,他像是看到杀父仇人一般,死死盯住前方的黄衣卫男,咬牙切齿的吼道:“吴淇!!乃翁日思夜盼,就怕你死在其他人的手上,所幸,先祖还是眷顾我的,终于让我逮的你了。” 说罢,愤怒的吴敢周身红光大冒,怒之血脉威势更甚,连盾带甲劈飞北海的精锐甲士,从身后取出链枷,进入疯狂杀戮模式。 北海城岌岌可危,诸多名甲的攻势下,袁福通阴沉着脸,语气平淡的对着身后的朱厌说道。 “此时若还不上,伱们两个还在等什么?等寡人死吗?” 朱厌一时没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袁福通,这老东西是疯了不成?居然敢这么和他说话,而且,他刚刚自称什么?寡人?他也配? 众人回身望去,袁福通竟然穿着黄色王袍,头戴着冠冕缓缓的走上城池,看着众多将士头皮发麻。 见此情景,朱厌也没了小惩大诫的想法,冢中枯骨,袁福通已经疯了,和疯子计较又有什么用?战局颓败,败亡只是迟早的事情,若不是知道自己必死,他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僭越之举。 估计也抱着一丝,反正都造反了,能当一天北海王那就多当一天的想法,彻底的放飞了自我。 不过,现在也确实到了他该出手的时候,只要能让袁福通再多撑一段时间,闻仲三十万大军每晚一天回师,对于大商来说,就是多一天的海量支出,时间拖得越久,大商的气运也就消耗越多。 “走吧,我的相柳大人,前几日你家混沌尊者不是给你传信了吗?老是让我一个人出阵,你是不是也要出出力了?” 话音刚落,袁福通的侯府内,相柳身型暴涨,不多时,便化作了四倍于城墙之高的巨兽,只是不知为何,九头身的相柳此时只有八头,中间第四颗头不知去向,断裂的脖颈之上早就结痂痊愈,显然不是近期受创断头。 相柳凶威滔天,一跃而起便将自己砸向了城外朝歌大军的中军大纛方向。 闻仲见状如何能让他得逞,这要是在大军之中落下,此孽兽轻轻松松一个翻身就能压死压伤一大片。 雌雄双鞭庚金之气浮现,阴阳之势下两道巨大的鞭影砸在了相柳的身上,而一旁的赵公明也是拿出日月神鞭击打出丙火之精,二人合力之下,才算将相柳砸飞,落在了北门前的空地之上。 “赵师兄,不能让这孽畜在此放肆,还请定住此獠!” 赵公明点头,手中二十四颗定海珠飞出,盘踞在相柳周身,一阵阵虚无的空间重力在自成阵势的定海大阵中噌噌叠加,压得相柳动弹不得。 “宣公,快快使用神通!” 闻仲急忙求援孔宣,只是许久不曾见孔宣动手,闻仲回头一望,自家的头号战力正在原地犹豫不决,立刻着急了起来。 “宣公,对面有九…八个人,我们三个,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众人纷纷侧目望来,面色古怪,话说,原来那个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老太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油滑了?怎么也和某孟姓小儿一样,如此……如此生硬的诡辩? 孔宣也有些无语,他又不是傻子,老太师未免也太小看人,他确实骄傲,但并非不知变通之人,此时正是决战之时,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孔雀虚影在身后浮现,五色神光犹如转轮,不停的轮刷着相柳之躯,大片血水溅落,一股难言的污秽恶臭洒落大地。 城中各类妖魔鬼怪齐出,原本陷入劣势的叛军在袁福通的指挥下,竟有反推的趋势。 就在此时,北方的天空一团黑点呈“T”字由远到近的靠近着,闻仲心中一沉,天眼扫去,立刻大喜,立刻叫来传令官吩咐道。 “去西北门,告诉邓婵玉,他的孟郎回来了,让西北门加快攻势,尽快破城。” 传令官领命而去,不一会儿,西北处便传来震天的欢呼声,气势一浪高过一浪。 自家主君失踪半月之久,所有孟地之人都是牵肠挂肚着主君的安危。 此刻听闻,他们效忠的仁君即将回来,立刻爆发出惊人的意志力,舍生忘死的向前猛攻,打得吴淇的守军阵地苦不堪言。 孟尝眺望着如火如荼的战局,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赶上了。 熊康的肺里像是风箱一般呼哧着喘着粗气,此时也是咬紧牙关,竭尽全力的扑闪着身后的羽翅。 “好兄弟,辛苦你了,看见前面那个嚣张的猴子了没?把我扔过去就行,麻烦兄弟了!” 熊康翻了个白眼,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再和他废话,鼓起最后一丝力气掠过上空,然后空投人型核弹,山海版孟尝。 朱厌也看到了天上的景象,认出了孟尝那种让人憎恶的脸后,也是戏谑的嘲笑起“两脚羊”的不自量力。 蔚蓝的天空中一片晴朗,小小的人儿从天而降,突然间,充满恐怖气势的烈焰从小人身上爆发出惊人的能量,熊熊的烈火撕裂着空气,如同天降火星陨石一般朝着朱厌飞了过去。 而巨大的火球中,暗红色的身影渐渐显现,身材高大,三头六臂凶威盖世,三把神兵嗡鸣震颤,让朱厌生出一丝忌惮。 这才多久,一两个月前自己还能杀他如屠狗,将这小儿追的和撵豚一般,他怎么成长的如此之快?竟然连他的本命神通三昧真火都学了过去。 朱厌不敢大意,这股威势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双拳呈十字挡在身前,狂热的火力还未加深,他已经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风压瞄准着他,使他有一种无处可躲的感觉。 孟尝此刻从天而降,头朝下,单手成掌,在重力的加速度下,速度极快的碾压而去。 “轰隆”一声巨响,如同地龙翻身一般,南门附近攻守双方的士兵都不由自主的摔倒在地上,惊骇的看着眼前砸出一道巨坑的战场。 漫天的火焰飞舞,随后自发聚拢,变成了新的孟尝,而巨坑中央位置,猴子一身甲胄尽碎,手中铁棍变成一坨铁水,原本不可一世,状若疯魔的朱厌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浑然不见先前的嚣张跋扈。 “猴子,你不是挺能的吗?还记得上次和说过的那位齐天大圣吗?” “和他相比,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太弱了!!” 朱厌很讨厌“两脚羊”,非常讨厌,而眼前这个让他生气了好几次的人类,更是让他厌恶到了极致。 不管他得了怎样的机遇,能够短时间内练成了三昧真火,更是凝聚出了微弱的神性,可这些在他眼中,都不是问题。 从天而降,就为了扇他一个大嘴巴子,这人怎么这么贱!伤害不高,但是侮辱性极强。 剧烈的愤怒涌上,赤猿真身再现,急速掠过的赤猿双拳裹着三昧真火冲了上来,双方立刻开始了最激烈的肉搏之战。 可是朱厌可能没有想过,他拥有的东西,孟尝有,而孟尝拥有的东西,他却不一定有。 火焰和疾风交错,瞬间将天地染成了血红色,人型火神张开神通,炽热的三昧真火在疾风的鼓动下弥漫全场,三十六只火龙如电般在朱厌身上炸开,攻势如潮,连绵不绝,令猴窒息。 暴怒的朱厌无能狂怒,被火龙捆成龟甲缚般的模样难以动弹,剩余的火龙犹如皮鞭,不停的在其身上炸响。 火神孟尝趁胜追击,化作烈火,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朱厌难以预测的方位,烈火化形,然后将黄金棍舞成一道金色的旋风,直接击向朱厌,手中戚斧伴随着疾风与煞气,劈砍向朱厌。 这一尊上古之时能与在穷奇和饕餮手上调皮捣蛋的泼猴,终于遇到了全方位克制他的对手,大家都是用的三昧真火,孟尝能化作火焰,而他不行,再强大的火抗,也抵不住火龙直接捆缚由内而外的燃烧方式,再强大的肉身面对着爆炸与神兵的击打、切割,也出现了成片的皮肉之伤。用不了多久,他恐怕就要死在这个卑鄙小人的手上。 生死关头,朱厌终于害怕了,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五帝之时,那尊高大伟岸的火焰巨人,一把大火之下,森林化作灰烬,无数的异兽葬身于火海之中。 仅仅只是一个一条火线掠过,自己强大的母亲便被割断了脖颈,一颗硕大的猴头便坠落在地面。 委屈、不甘、愤怒、惧怕、怯懦,朱厌心中无味杂陈,悲愤的仰天长啸,身形欲要暴涨为巨猿,被火龙紧紧的禁锢勒住,强有力的捆缚之上,也让朱厌明白,若是强行暴涨身型,可能并不是他挣脱禁锢,而是他被火龙构成的火绳直接切割成肉块。 果然应了那句话,长江后浪推前浪,只是这个后浪来的实在是太诡异、太迅猛,根本叫人反应不及。 而就在孟尝手持着戚斧上前,想要一斧剁掉朱厌的猴头之时,阵阵天雷从天而降,一只虎爪趁势捞起朱厌飞向高空。 孟尝眯着眼睛向上看去,正是先前在圆拱天门处为难于他的陆吾。 “小友,此猴与吾有些渊源,识吾之面,放其归去,如何?” “呵,我当是谁,这么快就见面了啊,陆吾天神!您都开了口,孟尝也不能不答应,想要带走朱厌,可以。” “你不得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吗?这厮杀我人族战士那么多,陆吾天神一个交代都不给,就想要强行带走,这样,您不觉得会显得山海的异兽很没有诚意吗?” 陆吾一时凝噎,竟不知道如何回话是好,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啊,自己先前如何讥讽,他就如何还回来,真个小人,心眼着实小得跟针一样,就这样的人都被称呼为仁义? 那不仁义的人族,又是怎样的一副德性? 看朱厌的时候,不要把它代入孙悟空,不过朱厌的确牵涉了后续一个小彩蛋,有兴趣的可以猜一猜。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儿八岐快快长大 陆吾看着孟尝,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被人用自己的话呛回来,偏偏他又不好反驳,只能忍下被人族小辈羞辱的怒火,扭头就走,手里还提着奄奄一息,被火龙捆缚住的朱厌。 而随着他没往回走一步,朱厌的惨叫便一分,只是区区三步路,陆吾便不敢再走,停在原地,看着越勒越紧,已经勒破皮肉灼烧着朱厌兽血和皮肉,发出烧焦的烤肉味。 跗骨之火并非实物,与当日女妭现身时使用的神通相差无几,无论是用刀劈砍,还是用水去浇灭,都无法将这无形之物的三昧真火彻底解除,这也是得亏朱厌同样精通三昧真火的神通,若是换成一般存在,早就被烤熟之后让人大快朵颐了。 “给他解开!!” 陆吾很生气,打不过同一个层级的大羿,他不觉得丢人,但是什么时候身为第二层级的人族晚辈也敢对着他如此放肆,他是谁?曾经掌管十天令时,为天帝放牧四荒的存在。 孟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指了指南城门处那尊被人围殴暴打的相柳,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只关心这只猴子,后面还有那位,可是九条生命啊,救他们不比救这只脑后生反骨,嘴巴比骨头硬的废物猴子强?” 朱厌怨毒的盯着孟尝,只是身上十多条火龙还在死死的勒住他,炙烤着他的身体,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最硬的那张嘴也顺势闭口不言。 不过,刚刚不回头还好,惊鸿一瞥之间,相柳怎么少了一颗头? “此问解完,可放朱厌否?” 孟尝没明白陆吾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柳四娘不见了,好像是很早以前就脱离了相柳的本体,若是柳四娘在,他或许还会有些犹豫,想着能不能保全她,至于其他八位,他不是很熟。 相繇是相繇,相柳是相柳,杀不杀另说,但是肯定是要封印起来,就算柳四娘在此,也只是封印而已,又不会死。 这些都和猴子没什么关系。 “他人可以无所谓,唯独尔不行,尔不好奇,为何相柳要在尔体内种下印记?尔未曾发觉,体内印记,脱离山海之时,已经不见了吗?” “放朱厌,吾可解惑,否则,尔可等功成名就之日,有一子女,人身蛇尾与尔寻亲,届时,仁义之名或将成为尔最大的笑话。” “???” “陆吾天神,虽然咱不是人,但是说话要负责任,我到现在一个女人都没碰过,你可别在这里为了一只猴子胡言乱语,凭白污了您的名声,就不好了。” 孟尝的注意力瞬间被陆吾拉回,虽然他和柳四娘接触过好几次,但是从来没有做过许仙之事,也没有兴趣学做这么大尺度的事情。嗯,更何况对方还是色欲的化身。 “救朱厌者,尊者之命,非吾之私情,告诉尔这件事,其实无伤大雅,那是你与她之间的事,与尊者无关。” “色欲之躯孕育新生,将九孽剥离注入,然后用尔的血脉和神性标记注入人族之灵,便可使九人从此解脱,摆脱相柳的宿命,去往九幽之地。” “与其和吾耗在这里,不如去问问柳四的几个兄弟姐妹,现在尔若是去追,应当还来得及。” “……” 眼见孟尝动摇,陆吾趁热打铁道:“放朱厌,日后若是尔再回山海,吾可保证,予尔一次回转人间的机会,如何?” 听到此话,孟尝方才罢休,火龙重新收回,目送陆吾带走猴子,逐渐远去。 孟尝心中一些烦躁,感觉自己就和孙猴子一样,这一趟山海之行,诸事不顺,总有一种西天取经的感觉,每一步都好似有人故意设置八十一难,让他历经千辛万苦求得真经一样。 至于以后,不管身后是谁在拨动天下风云,自己已经开始将水变得浑浊,时间越是发展,自己越是有利,等到局势彻底被搅混之时,他肯定会忍不住出现的。 待到陆吾离开后,孟尝收回所有神通,面色变得煞白,浑身精血亏空殆尽,要是陆吾再多待一会儿,自己分分钟跪给他看。 冲进妖魔大军之中一阵拼杀之后,孟尝终于勉勉强强补回开启火神的损耗。 只是为何在山海时,没有这种感觉,而一旦到了人间,这种气血消耗之力明显大了很多,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孟尝只好紧紧盯着蔚蓝的天空,沉默不语。 嘭的一声巨响,隔壁北城门处的战场已经趋于尾声。 看着相柳衰败的模样,孟尝有些相信陆吾的话,因为真实的相柳不可能这么弱,目前他还只是利用血肉身躯和腐化的黑水御敌,相繇所说的九种欲望,九种分身根本没有体现出来。 就好像,随着柳四娘的离开,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都被柳四娘独自分担带走了一样。 孟尝不敢耽搁,再犹豫一会儿,相柳怕不是要活生生给几位大神级的道门高徒打死。 “且慢动手,诸位,可否给尝一刻时间,在下有话想要和相柳一叙。” 赵公明、孔宣、闻仲纷纷扭头看了过来,来者正是衣衫褴褛,状如野人一般的孟尝、孟氏男。 若是其他人,几人或许不会理会,可孟氏男是平叛北海之功臣,同时也素来以谋略著称,非孟浪之人,于是闻仲出面,让孔宣与赵公明先且住手,听一听这位孟氏男的说法。 “诸位,共工氏,黎姓,孟尝,见过诸位先祖!” “……” 好一个黎孟尝,听着此等介绍,朝歌一方面色茫然,而相柳那边也是八脸问号,不明所以。 “实不相瞒,诸位,孟尝刚从北海眼下,山海世界归来,在大荒之北盐泽处,四娘给我的印记让尝有幸见到了先祖相繇。” “唉,尔等之事,尝已知晓,这一千多年的镇压,诸位,辛苦了!” 随着孟尝一席话,八颗人首尽皆沉默,年纪最小的傲和顽更是忍不住潸然泪下,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叫苦喊冤之话。 “诸位,我知大家确实不容易,但是不告而取孟某的血脉、神性印记而去,是否有些欠妥?” 此时仿佛失去了九欲的相柳怒首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将军不用担心,我等只是刻印,并无摄取和掠夺,这一点上,您大可以放心。” “我等已经身心俱疲了,从以往还能压制到今日,已经逐渐分不清这是欲望是我们自己而生,还是相柳而生,我等已经腐朽,不再能担任封印的容器,出此下策便是想借您的血脉,期望与九欲分厅抗衡,期望能让后人坚持得更久一些。” 此时怨首所化的中年女子形象也黯然说道:“说起来,我等也是卑劣之人,死不足惜,难以肩负阿父和禹王的信任,却把最后的灾祸丢到一个还未出世的稚子身上,我等惭愧,若将军以后见到此子,请代我们这些伯姑叔姨道一声歉。” “对不起,是我等无用。” 八颗人首垂然泪下,其中有愧疚,有释然,也有对生命的眷念不舍、不争。 一直在其旁边听着故事的闻仲和赵公明心中感慨万千,感性的外门大师兄赵仙长更是偷偷卷起衣袖擦拭了一番眼角的泪痕。 “不用对不起,诸位,还请告知,柳四娘去往了何处?” 八颗人首默然不语。 孟尝烦躁的摇了摇头,回头对着闻仲说道:“太师,相柳与奢比尸无异,不可斩杀,当封印他们的肉身与神魂后,再丢回北海眼内即可。” 八首大惊,立刻驳斥道:“万万不可,我等好不容易才解脱这番噩梦,求求伱们,杀了我们吧,只有我们死后,九欲方能转移到那个孩子身上。快,杀了我们!” 孟尝恍若未闻,面朝着太师,高声请求道:“请太师封印相柳。” 闻仲眉头一挑,看着挤眉弄眼的孟尝,也顺势大声的喊道:“赵师兄,封印他们。” 刚刚感动得一塌糊涂的赵仙长立刻进入了两难的境地,只是下意识的操控着二十四颗定海珠悬浮在相柳身上。 在尝试了多次都难以打破二十四颗定海珠封锁的空间之力后,相柳八首也逐渐明白了这件法宝的强大威势。 于是纷纷告饶起来,请求一死。 “我说!我告诉你!四娘带着神性与血脉孵化的巨蛋,已经去到了东鲁,你们也不要再去别追她,你们追不上她,等我等死后,九欲转生,四娘便会带着新生的稚子出海远洋,从此不再回来,这样既可省却诸位的担忧,也能让灾祸在一处陌生的新地方从此与世隔绝,三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请杀了我们吧,我们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若是我等不死,那边的孵化也会受到影响。” 说到这个份上,再如何去逼迫,也很难问出个所以然来, 得到柳四娘和那个诡异孩子的下落后,孟尝也是心中沉重,向三人行完礼,便匆匆离开了此地,回转自家孟地军团的阵地。 女妭不是旱魃,而这九颗相柳之首居然也都是英雄,所有的记录与文献,感觉都大变了模样,这一次,或许就不单单是是封神的剧情,这个神话都开始变得不正常。 觉醒血脉虽好,可孟尝如何能下得了这个手,也罢,随他们去吧,若是未来有再见之日,希望那位还不知道姓名的孩子,未来能压制体内的灾厄,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吧。 不,最好还是做个无忧无虑的平凡人吧,英雄,都是命苦的人。 ……………… 东鲁海滨,一袭白衣的柳四娘站在沙滩之上,闭着眼睛默默等待着。 一会儿,转移到他体内的八欲和本身的色欲化作九欲整体,磅礴的负面欲望如连绵不绝往她身体中倒灌。 “唉!” 一声轻叹,想来八位亲人都解脱了吧。 柳四娘轻柔的从嘴中吐出一颗婴儿般大小的白色巨蛋,脸上媚意消失不见,只有浓浓的慈爱凝而不散。 柳四娘缓缓的将怒、怨、嫉、恨、懒、贪、傲、顽分别打入蛇蛋,只是沦到色欲之时,柳四娘又犹豫了。 “儿啊,为娘对不住你,你本不该降生,这一切都是为娘的错,我又怎么能连自身的罪孽都不愿承受,尽数交到你身上。” “只恨为娘不争气,无法压制住其他欲望,只能借助那位将军的神性血脉来帮助你进行压制。” 哭诉片刻,只听咔嚓几声脆响,蛇蛋终于破碎,一只上有八颗蛇头,下有八条赤红色蛇尾的婴儿蛇就此诞生,造型上确实与相柳、相繇有了八尾之分。 “儿啊,你要好好长大,可不能像娘和伯姑叔姨一样无用,切勿如我们步入歧途,万劫不复。” “既然如此,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八岐,八首蛇尾之人,愿你不入歧途!” 吶~~八岐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绝无可能哈。第二更奉上,后面还有,日万求追订中。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从此不当人啦 朱厌败退,相柳授首,袁福通最大的两个依仗就此终结。 当闻仲和孔宣听躺尸在地上的熊康诉说孟尝大战朱厌,那火神降临一样的威势烧红了半边天时,两人面面相觑,以他们的理解,这违背了元始师叔提出的修道守恒定律。 闻仲心中有些担忧,古来只有魔道那群不修性之人,才能拥有这般进度,或许这一战结束,是时候和这个年轻的男爵好好聊一聊。 孟尝赶到西北门城防之时,正好是吴敢攻下城头,割下吴淇首级之时,整个军势呼声震天,高喊着吴敢之名,只是偶尔会有几声犟甲的名词,显得不那么合群。 紧接着,后军负责接应伤员的营地爆发出一阵比前军更加声势雷动的欢呼。 “主君回来了,我们的主君回来了!” 此声浪一出,就连正在攀附城墙云梯的甲士都忍不住回头眺望,希望能在茫茫人海,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盼望归程的好君上。 “主母!” “战场之上没有主母,只有将军!通传钟季,后退者斩,督军营擂鼓,让前军加快攻势,孟尝过来之前,我要看到城头上只有我孟地军旗!” “诺!” 吴敢得意洋洋的看着吴淇面露惊恐的首级,心中念头通达,哪怕此刻还在浴血奋战,都忍不住直接打了一个哆嗦,兴奋得浑身颤抖,紧接着听闻自家城下的军阵传来主君回归的消息,吴敢兴奋站在马面之上,奋力的挥舞着手中吴淇的首级,大喊道。 “主君,吴敢今日之战先登、斩将、夺旗,吴敢没有给您丢脸,可否为小狂甲乎?” “吴敢,回头者当斩,汝欺我箭不利乎?” 看着城下张弓欲射的钟季,吴敢急忙跳了下去,缩着头滚回了前阵,钟家兄弟是狠人,平时再浑,他也从不拿钟家兄弟开玩笑,这两个人,二哥笑面虎,老三如毒蛇,都不是好相与的人。 吴敢领着先登上城头的甲士开始挤压城头上叛军的地盘,为身后的登陆点空出足够的空间。 就在孟地军团攻城之际,吴敢轻轻一瞥,不远之处一名身穿黄色王袍,头戴冠冕的中年男子正气急败坏的高举战刀,喝令守军顶住。 吴敢心跳加快,只感觉皇天有灵,今天合该他建立平叛首功,此人不是袁福通又会是谁,于是,整个先锋前军的先登营疯狂的清剿着下城墙的梯坡,向袁福通所在之处逼近。 城门之外,孟尝衣衫褴褛,却无一人因此而小瞧于他。 心无猛虎者,就算穿上铠甲,也不会有宿阵猛将的气质,而英勇无畏者就算衣服破旧简单,也会有自然的给其他人传递出杀气凌然的气场。 更不用提,大羿所赠的杀意之种,杀意初入门槛,难以自控,于是霸气侧漏,杀意沸腾,等到杀意大成之后,返璞归真,收发自如时,那才算是内敛神华,外露则叫人胆颤心惊。 此时的孟尝静静的走在人群之中,明明面带微笑,亲切的与每一个人都热情的打着招呼,可是不自觉流露出的气场,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撼不已。 主君好似一夜长大,从以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渐渐长成了不怒自威,气场强大的大人物,将士们心中高兴不已,也只有这样强大的人,才能带领他们不停的获取胜利。 行至中军大纛时,邓婵玉冷着面容看着看着半月未归的良人,纵使是心中有千言万语,此刻也只有跪地高举虎符,奉还大军掌控权,请求主君归位的公事公办。 真好,这样的邓婵玉,才是他心中不二的良人,以往两人略带暧昧期间,邓将军总是作小女儿态,惹得他也有些不适应,如今那个一心战事,顾全大局的女将军形象也和初见之时重合了。 孟尝接过虎符,周围的军势高涨,这也不算是临阵换将,因为接替之人是他们从未败绩的主君,而被接替之人也不是外人,那是他们孟地的未来主母。 孟尝轻轻的将虎符,而后一把拉起邓婵玉,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触即时间不长,即触即散,就如同昔日孟尝与赵丙会师之时一样。 “婵玉,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我,回来了。” 邓婵玉面上红了一下,随即侧着头向廉庸问道:“虽交虎符,但本阵攻势指挥是我,若是战时,主君大,还是指挥将军大?” 廉庸低头,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思虑片刻后说道:“指挥将军大。” “那好,给你们家主君记上一过,此战结束后,赏他二十军棍,你亲自行刑,可否?” “……诺~” 就在二人大眼瞪小眼,一人眼神温柔,另一人眼神凶厉时,城头之上出现骚乱,诸多甲士被一股巨力轰飞,从城头倒飞而出,其中一人便是刚刚城头之上威风凛凛的吴敢。 孟尝神色严肃,身形化作火焰,伴着疾风之力快速冲向城下,一把接下吴敢,将其放平在地上。 还好只是一些皮肉伤和轻微的内伤,以吴敢名甲的体质,休养一段时间即可,只是妖魔们几乎都被魔家四将和张奎夫妇重点针对斩杀的差不多了,为何此时又会有明显战力强横的怪物存在? 孟尝让身旁的甲士将吴敢背回营寨,径直爬上云梯,来到城头之上。 只见远处一人身犬首的存在,身着“黄袍”,披头散发的模样颇有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 “主君,小心,此人是袁福通。” 一旁的甲士看着身边出现一道火焰,随后火焰化形,变成他们仁义的主君模样,于是好心的上前提醒道。 “等会儿,伱说他是谁?袁福通?” 孟尝有些搞不明白,袁福通为什么变成了这般模样,只是一想到昔日此人,对着自己嫡长子到第三子,都进行了一番奇思妙想的生化大改造,最后一时没忍住,把自己也给改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时间来不及多想,眼看袁福通化身“六道佩恩”,左手一张,便是如同引力倒斥一般,轰飞十数人,右手一勾,便又是十数人如同引力吸附,头顶的犬首一张,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将其全部吞入腹中。 孟尝大怒,他对袁福通一向没有好感,这是一个自私到极致,眼中只有利益,毫无仁慈与同理心可言。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狗东西,自家儿子都坑死完了,简直和苏护有得一拼,但是苏护只能算愚鲁,还谈不上拿袁福通作比较去羞辱他。 孟尝与袁福通,一人城上,一人城下,隔着距离甚远,却能让袁福通一眼把远处的这个小乞丐认出来。 袁福通犬眸中精光闪烁,兴奋的看着孟尝,不停的喔喔大叫着,一跃而起,直接越过诸多攻方甲士、战兵,直奔孟尝而来。 前爪扑杀,一击被躲避开来以后,紧接着便是一个变招,横扫向孟尝的胸腹,似乎想要挖心掏肺。 犬人速度极快,饶是反应一流的孟尝又颇有一些躲闪不及的意思,于是孟尝化作火焰,利爪从元素化的身躯上穿透而过,火人双拳轰击在犬人身上,将其炸飞。 吃痛之下,犬人立刻在空中调转身形右手张开,一股强大的吸力开始拉扯火人周身的烈焰。 疾风吹拂,烈焰险之又险的掠过犬人的右手反向,瞬间闪烁消失在原地重新凝聚成血肉之躯,手中戚斧伴随开山、回风和焚荒,向着犬人重重砍去。 斥力浮现,无形之火第一次遇到了难以突破的对手,将孟尝推开老远。 火神之力暂时关停,而犬人也戒备的看着眼前的青年,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心头大恨。 就这个孟家小儿,一次又一次的坏他好事,从燕城开始,本来好好的机会,都被这个小儿一一化解,杀穿岱宗,攻下外北海境等等。 仔细一想,这个天杀的小贼竟然是踏着他袁福通的肩膀一步一步爬到了男爵之位,受封大商荡威将军,每每想到此节,袁福通就恨不得食其肉,扒其骨。 你就搁这一只羊薅的吗? “哎呀呀,这不是我们袁侯吗?怎么近两年不见,变成这样一幅模样了?难不成袁侯其实是妖族,以往其实都是扮作我人族不成?” “好端端的人你不当,非要去当畜生,袁侯,你说你,咋想的?就你这个水平,当初你是怎么混到侯爵的?邓志忠都感觉强你千倍万倍,怕不是战场之上冒领袍泽的军功,一路骗上来的吧。” 听着耳边贱兮兮的声音,袁福通心中怒火中烧,情不自禁的,便对着硕大的太阳仰天长啸。 听着如狼一般的啸声,孟尝笑了,原来不是饕餮,是天狗啊,挺好,天狗食日,那是人家的本事,就是知道这位原先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能否接得住汹涌澎湃的火系能量。 于是诡异的一幕便就此发生。 三十六条火龙汹涌而出,能将朱厌烧到崩溃的三昧真火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而袁福通果然不出其所料,黑洞随着他的操作,一直延续不断的将火焰收入囊中。 孟尝笑了,加大力度输出的同时,飞出六条火龙应对叛军诸多的军势,这叫有有进有出,一个池子里蓄水,一个池子放水,最后就看是水先放完,还是池子里先蓄满。 一开始,袁福通还在嘲笑孟尝的不自量力,可是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仍然不见孟尝的神力枯竭,而自己完完全全放不干孟尝的“蓄水池”,现在也只能硬头皮先顶住,一旦自己吞不下去,那么这些威力惊人的火焰便一定会把它侵吞湮灭。 战局似乎僵持,袁福通浑身热气沸腾,眼见凶威抵挡不住,顿时开始求饶起来。 而面色苍白的孟尝,也终于挨到了袁福通先支撑不住,在其撤掉吸力之后,十数条火龙浮现,将袁福通彻底捆缚。 自此,一场犹如闹剧,却拖住闻太师十五年之久的北海之乱,也算是彻底进入倒计时的状态。 凌晨4点,最后700字结尾很仓促,先发了吧,后面睡醒后我再做微修,连熬两个长夜,有点撑不住了。见谅。 第三更奉上,求追订。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以身入局 北海之乱已经清剿结束,袁福通被赵公明用缚龙索捆缚住一身妖力,届时由太师回朝时亲自押解回去。而临城,除却士卒,已无百姓,倒是省却不少管理的精力。 孟尝根据各家诸侯所述,对北海的情况作了一番盘点。 外北海境损失最惨,所谓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地方,受创程度反而是内北海境的一倍有余,各地诸侯经过异兽肆虐,袁贼强征入伍,而后又被朝歌大军一阵讨伐之后,诸侯、贵族势力可谓降到了冰点。 七十二路诸侯所剩者不足四十,减去孟系占据的六城席位,和即城等铁杆盟友,“野生”诸侯只有二十不到,于是,一封书信加急送往孟城,正式让地藏将沙弥们分派到北海诸城,传教“孟法”普度。 随后,赵公明看着沧澜的北海眼,心中渐渐明悟,师尊让他前来真的是有原因的,不是看他整日放浪形骸,给他找事情做,能为北海收尾之人只有他是最合适的,别无他选。 于是,二十四颗定海珠形成镇海之势,死死禁锢住北海之眼,防止再有异兽冲出封印的机会。 身上唯二两件法宝,一件镇压在北海眼,一件捆缚着叛贼袁福通,饶是这位“财神爷”,也有一些肉疼,在委托闻仲日后一定记得归还缚龙索后,这位赵仙师便迫不及待的骑着黑虎去往蓬莱仙山,嘴里还嘟囔着,要找掌教师尊要补偿。 受闻太师要求,赵丙常驻平波、临城,护佑内北海境的安危,钟家父子辅之,才算是将战后的北海换成临时安定的模样。 三年时光,闻仲站在平波城的墙头,眺望着这处大好山河,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平静的对着身后的孟尝说道。 “这一战虽不及老夫征讨鬼方用时之久,但是从凶险程度,难易度上讲,当真算的上老夫这几十年征发最为危险之战。” “不过,孟氏男的成长也着实让老夫大开眼界,敢问孟氏男,先前面对相柳之时,你所说的共工氏,黎姓之事可否当真?” 四处无人,孟尝默默从怀中掏出穷蝉赠送的骨牌递给了闻仲。 “高阳氏,姬姓,孟尝!” “孟氏男,你这究竟是有多少个身份?一会儿高阳氏,一会儿共工氏的,我到底该如何称呼你?” 闻仲的眼神中有着一丝凝重,第一次认真的观察着眼前这个年轻的戎装将军。 只见其人神色淡然,霸气外露却又温润如玉,身披着大商的白色盔甲显得英姿刚毅有力,只是一眼望上去就让人生不出一丝小觑,下意识的重视此人。 这样的英雄人物放到历代先王时代,只是路上看见一眼,都会被引为上宾,再三重视,俗话说的以貌取人,便是如此,一眼望去知此人不凡。 “太师,此牌乃是孟尝在山海之中,高阳氏穷蝉先祖所赠,而自称共工氏,不过诈一番相柳罢了,我是崇城孟尝,孟地的孟尝,既是炎帝的后裔,也是黄帝的子孙,如果非要定下一个姓氏,我只会是孟尝,不会是其他人。” 闻仲点了点头,也算是明白了年轻人心中的想法,继续问道:“伱这一身……,老夫本不愿窥探他人私事,只是需要提醒一番孟氏男,魔道暴虐,谨慎行之,切莫为了图一时之快,误了根基,污秽双手。” 太师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前辈,听他这句话,仿佛并不排斥魔道,对于人的重视更甚于功法,或许对于他们这些执掌过大权的人来说,修习魔道也好,还是卞吉那般的鬼道也罢,都是一种修行之法,犯错的从来不是功法本身,而是修习他的人。 不过,一想到太师出身于截教,孟尝就释然了。 “其实,尝也不知道所谓为何,或许是祖上有先祖博取百家之长融会贯通,又或许本身诸族混居通婚以后,尝机缘巧合下,和他人不一样吧。” 对于自身的血脉能力,孟尝虽然没有实锤,但也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燧人氏血脉为根基,掠夺天地万物,其中祝融系为当下最强战力,兵主系次之,或许等到每一个系列都能开启成神之路的时候,答案才会揭晓吧。 不是不愿意告诉闻太师,只是这一切太过于曲折离奇,他也无从说起。 “大军即日返程,此行,你可先回孟地休整,待我朝歌大军回程途经孟城之时,你便带着些许精锐,与我一同回朝歌城吧。” 孟尝有些诧异,不明白闻太师是什么意思。 “此战大部分人都会先回朝歌,由大王亲自嘉奖,然后再回归各自的本阵。” “你不一样,你身为北疆崇侯的臣子,老夫本是无法征召你入内服为官,但是贤才岂能长居偏远之野?孟氏男,老夫忝为大王做主,爵位和封地不变,暂且征召尔入朝歌内服,如何?。” 本为一方诸侯,又地处天险岱宗之后,做一个“土皇帝”多么逍遥自在,有必要去到风波诡谲的朝歌做一颗随波逐流的棋子吗? 这一刻,孟尝不知为何,脑海里想起了前世一部美剧的角色,北境之王,临冬城大公爵艾德·史塔克,本来自己在北境就是无冕之王,非要去王都辅佐劳勃,最后落得一个惨死的结局。 放在华夏的历史上也有很多诸如此类的案例,不过也有特殊的存在,例如尊王攘夷齐桓公,路人皆知司马昭等等,放在三国之时,更是达到了惊世骇俗的五人轮挟汉献帝,恐怖如斯。 当然,孟尝何人?绝对的大忠臣,他只是想想,绝无此念,人家帝辛也不是懦弱无能之辈,岂是那么好挟持。 眼看孟尝犹豫,闻仲也趁热打铁,继续说道:“人生七十古来稀,十年少小,十年老弱,五十年再分成日夜还有二十五年,再加上刮风下雨、三灾六病,你这一生如果只是放在孟地,又能有多少时间实现心中理想?” “若是有大王和老夫的支持,不论是你推行的新政,又或者是你想要对世界革新的宏愿,都会事半功倍,权力越大,你的梦想就会实现越多。” “……” 孟尝心乱如麻,一时不知道如何与闻太师接话,愣愣的怔在原地,默默的思虑着闻太师所说之话。 他的梦,是一个文明的进步,是与时代完全背离的虚无泡影,是不可能在这个世界完全展现出来的美丽幻想,但是如果没有人去做,那就只能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让商鞅变法,始皇帝大一统,然后慢慢的从奴隶制转变为封建制,再从封建制花费两千多年的历史,自行转变成为最终的现代文明。 如果,只是说如果,将商鞅、始皇帝所做之事能提前八百年上演,是否,可以让华夏更坚实的永垂不朽?是否可以让人类只具备一个声音? 他见到过繁华盛世,如果自己做不成,至少留下了火种,就如同燧人氏留下的希望一样,是否可以点燃更多的星火,燃烧野蛮与落后的残骸。 他不知道,只是单纯的觉得偏安一隅非他所愿,若是能获取更多的权利,去做更多的事情,是不是能让自己的短暂一生,燃烧得更加精彩? 闻仲不知道年轻人在想什么,只是默默的感知着孟尝身上不时外露出来的杀意与霸气,他很理解这种感受,毕竟,六十年前,他面对文丁之时,也是这般表现。 “不用现在给我答案,回去之后好好想想,就算到了朝歌也可以继续思虑,不论多久,老夫等你的回答。” 说罢,闻仲便错身离开,独留孟尝一人,站在城墙之上,望着城下满目疮痍的大地,又望向远处郁郁葱葱的绿水青山。 身后,邓婵玉默默的走上前,将鲜红的披风挂在他的身后,披风的边缘还有金丝花纹勾勒着歪歪曲曲,明显非大师所做的线条。 孟尝转身,突然抓住邓婵玉的粗粝的双手,展露笑颜。 “婵玉,你愿意嫁给我吗?” “好” 邓婵玉没有意外,没有惊喜,只是默默的答应下来,曾经预想过很多激动人心的表白场景,可是到了此刻,二人反而都很平静,又或许本身就是男方在矫情,女子早已心有所属。 将佳人相拥入怀,感受着邓婵玉微微颤抖的身躯,原来姑娘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淡定。 “笑什么笑,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五十大板呢,回了孟城,本将军迟早让廉庸给你补上。” 来时匆匆,回程时孟地的将士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开春才来,正当夏时却能返程归家,历数往年征战,第三次北伐之路格外的顺利,仅仅一场伤亡不大的攻城战便直接结束,往后的仗也能这么好打,那就再好不过了。 回程的路上,军营里倒是更甚了几分生气,一个叽叽喳喳如百灵鸟的小女孩兴奋的在军营中不停的穿行。 从未见过铁甲的他,对着阿父那一套兽肩兜鍪的盔甲爱不释手,整天粘着自家阿父和邓婵玉,在平波城四处疯跑,就连闻太师的帷帐都闯过好几次。 倒是没有人对她多加责怪,开玩笑,颛顼帝的重孙女,真要论其辈分来,除了孔宣,有一个算一个,就连太师也要称呼一声老祖宗,也不知道孟将军怎么这么大本事,连这种活化石一样的上古神女也能收到膝下认作义女。 而晁雷更是一改常态,天天流窜于孟尝的军帐,不见往日的倨傲,天天像马屁精一样跟在姬有鱼的身后,陪着小姑娘吃遍军市里各种食肆,姬有鱼没吃胖,晁雷倒是肿了一圈。 孟尝打发走姬有鱼,让其跟着他吴敢叔父出去离队狩猎,一脸无奈的对着姜子牙拱手道谢。 “近些时日,多谢子牙相助,帮我梳理了孟地的各项政务。” 地藏传法之事,使得孟地怨声载道,特别是孟尝失踪的半个月时间里,军市的行商往来,使得贵族们纷纷露出獠牙,明里暗里刺杀地藏与八百沙弥,着实让这位未来的佛门菩萨做了几回怒目金刚。 直到姜子牙中途回传之后,才算压下此事,让变法传法继续稳步推进,避免了内乱与血腥事件的升级。 “子牙为人臣,自当尽心竭力,此乃本分,不足道哉,倒是主君这半个月时间里,辛苦了!” 孟尝心中稍慰:“若是照惯例,此次战后崇侯应该会报大王恩请,准许我晋升伯爵,开国建制。后续还有诸多繁忙之事,子牙还要多多费心。” “此次回孟,十数日后,便要随太师入朝歌觐见大王,短时间内或不会回孟,往后开国,尝愿拜子牙为相,还望您不以孟地偏僻,人少国小而嫌弃。” 姜子牙露出微笑,紧紧抓住孟尝的手,此刻,二人之间似乎燃起熊熊烈焰,君臣同心,誓要将这个乱世,烧出一个新的乾坤盛世。 “主君不弃,子牙敢不从尔!” 别说我水哈,有些事,不铺垫一下,突兀转折过去会比较生硬,虽然都是日常,但是里面好多时间的转折和交代都在,也是下一个转场故事的开始。 另外,征集一下国名,书友群有三个名称:魏国、齐国、孟国。大家有什么建议可以在本章节说留言参考。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您在等什么 朝歌城内,最近兴起了一股蹴鞠热潮,无数贵族与大臣子女竞相追捧,为此,内侍卿士尤浑还召集城中贵族组建了十二支大商蹴鞠队,加强训练,务必要在大王凯旋之日,为其献上最精彩的蹴鞠比赛。 往年的出征与凯旋之祭,都是人牲献祭,此次尤浑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第一次尝试用一种娱乐、竞技的形式,尝试替代古老的祭祀活动,当然,区区一个内侍卿士还不足以推动这么大的事情,真正做到拍板决定的,还是帝辛。 于是,腹有大志的尤卿士,在沉寂一年时间后,瞬间超越了好搭档费仲,成为了无数大臣攻讦的最佳对象,各种愚弄君王,阿谀谄媚的名声,统统加在了尤浑的身上。 “尤卿,明日即将出征,你去问问杜大夫,戎祭可曾准备妥当?” 帝辛此时手持一杆镔铁大戟,不停的的摇着头,比起那把惊鲵还是差了许多,自己当时怎么脑袋一热,把神兵利器给转送了别人呢?不过当时确实有些心灰意冷,觉得此生和疆场再无缘分,说起来还是欠考虑了,导致如今出征在即,还要重新找一把趁手的兵器。 “大王,已经问过了,明天祭祀,只祭百数,但是个个都是贵族之后,从滨州侯子到东夷、西戎的各大贵族,祭数减少,规格较往常,更为盛大。” 听闻此话,帝辛皱着眉头,总觉得差了一些意思,尤浑哪哪都好,就是喜欢在祭祀和殉葬之事上变着花样的做减丁,往年不都是如此吗?凭什么先帝可以祭千,到他御驾亲征的时候就要减丁? “不够,寡人要的是一场大捷,若是没有足够规格的祭祀,如何获取一场大捷?” “这样吧,尔等把苏护加上去,一个侯爵,应当能抵过千人之祭矣!” 尤浑大惊,一时不明白自家大王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自从学会了所谓的开窗破顶的反劝谏套路,这位大王可谓是彻底放飞自我,有事没事就喜欢说一些骇人听闻的话。 “大王,不可啊,从未听闻有拿过伯爵以上的贵族祭天之说法,昔日文丁囚杀季历也不过是杀其人,未敢祭天啊。” “尤卿,这就和你发明的蹴鞠是一个道理,以前没有,现在不就有了吗?” 尤浑镇定心思继续劝道:“可是大王,您当知道,这一些天潢贵胄,哪个不是千年以前传承至今的氏族领袖?有苏氏不止苏护一人,千年的联姻和开枝散叶,他们早就是和各大诸侯之间血脉相连,您哪里是祭祀苏护,您这是一口气直接将耻辱贴在天下各大侯伯的脸上。” “远的不说,近的就有,苏护之妻澹台氏,其女更是与西周有婚约,其子苏全忠之妻辽东氏,牵一发而动全身,请大王三思啊!” 帝辛沉着脸,面色阴沉的看着尤浑,显然是没想到,一向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尤浑居然也要学那些所谓忠良劝谏之人和他唱反调。 “此事已决,尤浑,你要抗命不成?” 尤浑心急如焚,低下头口称不敢,缓缓的退下,只是刚刚退出王廷,立刻往尤府狂奔,拉着自家老丈人就进了书房,诉说起苏护之事。 只是,一人关心的是天下诸侯是否会怨声载道的问题,而另外一人关心的是,害怕自己的家族成为众矢之的。 于是,一人启程继续置办祭祀之事,而另外一人,则连夜敲响了各位上大夫与丞相的府宅大门。 一场风波又在酝酿。 次日清晨,阴郁了数日的朝歌城在一片金黄色的日光下,显得生机勃勃,路上行人变得更多,食肆里也多了不少手握闲钱,入店享用“孟地“美食的百姓。 新王登位后,减免赋税,减少徭役,还是起到了与民休养生息的作用,众人纷纷称赞帝辛,憧憬着新王气象,殷商将在新王手中再次焕发荣光。 至于比干,百姓自然拥护,只是相较于大王而言,不过捎带一提罢了,功过之间全看帝王如何抉择。 从清晨至正午,大军云集完毕,帝辛骑上自己的高头大马,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带着黄飞虎以及一干大商的将士,穿过朝歌城,准备前往东城门检阅五军,随后出征。 只见前方大道,以比干为首,其下微子启、仲衍、梅伯等人拦在路中间,面对滚滚而来的铁蹄怡然不惧,目视帝王。 “臣比干,携百官恳请大王收回王命。” “收回什么王命?丞相欲要寡人战死东夷不成?” 眼见比干又要顶撞大王,商容一把拉住比干微微摇头,然后上前说道:“大王英明神武,东夷不过小国尔,焉能与大王的精锐王师相提并论?” “百官所求之事,乃为苏护之事,大王可千刀万剐苏护,但绝对不可以其身作为祭祀人牲,望大王怜惜天下诸侯,勿要行此羞辱之事!” 其实苏护现在对于大商,对于天下诸侯,已经不再是值得关注的人,所有人都知道,苏护必死无疑。 但是,如何死是大家关注的问题,伱可以用各种方式杀死他,唯独不能拿他去祭祀。不然,身为天潢贵胄,与奴隶何异? 就像是后世开公司,高管和老板发生争执,不服老板的安排,你可以开除他,甚至去法院告他,但是老板没有权限让高管跪在公司门口认错,扣工资就已经很挑战规章制度了,直接无视以往的功绩,将其打在耻辱柱上,和收回以前公司发放的个人所得又有什么区别?其他的员工心里又会如何评价?当然,公司若是根本不在乎员工民心如何的话,此事倒确实不重要。 兔死狐悲,平时诸侯之间既是竞争者,又是队友,今日之苏护,亦是未来之自己,诸侯可死,而不可轻辱。 尤苍好奇的看着身边闭目养神的风廉,从先前被众人裹挟来堵路开始,这位内王廷的主官就一直保持这样的姿态,既不劝谏大王,也不离去,着实让人摸不清头脑。 “风廉大夫为何默不作声?” “诸位大臣已经说得够详细了,我出不出声又有什么意义?等吧,这一场闹剧很快就会风波消弭。” 尤苍不解:“等?您在等什么?” “不急,我在等传檄四方的马蹄声响!” 北门之外,数十骑甲奔腾而来,还未入得北门,就只听其人齐声高喝。 “北海大捷!北海大捷!” “闻太师远征北海三年,即将凯旋!” “闻太师远征北海三年,即将凯旋!” 闻其言,北门守城官立刻搬开拒马和路障,城门洞开,疏散入城民众,目送骑士们绝尘而去。 而城内东市的大街上,帝辛已经怒不可遏,愤怒的指着梅伯厉声喝道:“尔以为,寡人不敢杀汝?” 梅伯何人?当朝出了名的直臣,无数次帝辛发怒之时,所有人都不敢开口说话,只有梅伯敢,仿佛视死如归一样,无数次的撩拨帝辛的杀心,在生死之间起起伏伏。 后世,梅伯也正是因为劝谏帝辛,仗义执言后,被帝辛处以炮烙之刑,待到七分熟之后剁成肉酱,方才泄恨。 此刻的梅伯昂仰着头,目光中带着一丝鄙夷,那轻蔑的眼神让帝辛火冒三丈,噌的一下就拔出了腰间的宝剑,往前走去。 黄飞虎吓得亡魂大冒,本来祭祀苏护就是大王临时兴起,他也没有所谓的反对或者支持的说法,可出征之前弑杀大臣,这就太过了一些,于是急忙拉住帝辛,嘴里还不停的喊着:“恶来,快过来,我拉不住大王。” 梅伯不仅不怕,反而质问着大王,质问着群臣:“文谏死,如果人人都不敢直言,还要我们这些大臣干什么?” 论,如何用一句话得罪所有人,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而就在东市大道鸡飞狗跳之时,气喘吁吁的骑甲终于赶到。 “启禀大王,北海大捷,闻太师远征北海三年,即将凯旋。” “……” 犹如时间暂停一般,所有人静默无声,张大着嘴震惊不已。 有的人在震惊太师效率之高,传闻北海中异兽妖魔横行,征讨极其不易,可太师不愧是国之廷柱,轻轻松松三年搞定。遥想当年东夷叛乱和北海几乎是同时发生。 现在呢?帝辛还在闹着要三征东夷,而太师已经班师回朝了,没有人敢吐槽北海太菜。因为,这里是东市集市,任何一位大臣只要往两侧看去,都能看到不少行商正在兜售北海异兽的烟熏肉。 同样,也有人震惊,惊呼于太师太快,诸多部署随着太师的班师回朝,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只要有太师在,这个大商就乱不了。 “快!快!别管什么苏护不苏护了,尔等速速与我去东城门,传令五军,急行军,驰援东鲁!!” 帝辛有点心慌,一把推开黄飞虎,踹开恶来,眼前的梅伯他已经无瑕顾及,心中慌乱不已,情急之下怒斥着群臣让路。 “尔等让开啊!!我不杀苏护了,快快给我让路。” 比干面色狂喜,扶着胡须就仰天长笑,心中是畅快不已,商容也是松了一口气,感叹自己还能多混几年俸饷,看看大王这幅模样,大臣们极力克制着表情管理。 好家伙,素来重视威严的帝辛连寡人都不称了,一把抱起梅伯,在其手足无措之间,就给他“请到”了一旁。 “黄飞虎、恶来,众将听令,给我清出一条道路,速速助我前往东门外军营。” 恶来思索着,犹豫了片刻后,立刻从背后取出双戟,杀气腾腾的朝百官走去。 风廉大怒,哪里还有刚刚那般优哉游哉的兴致,立刻闪身而出,指着恶来怒骂道:“竖子!!你要作甚?” “大王让我清出一条路。” “那你拔戟作甚?” “他们不让,我准备一路杀出去。” “……” 孩子脑筋比较直,饶是帝辛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吓得急忙让恶来回来。 “用‘请’,没让你杀,你这个夯货,险些伤了我大商的肱股之臣。你们把百官们抱走,懂否?”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上前,道了一声得罪后,上手抱着大臣就往路边走去,远在百米之外围观的民众犹如看着一场闹剧,绷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帝辛也是心头燥热,觉得自己当时就不该提苏护之事,不提的话,至少当下也不至于被堵在集市寸步难进,说不定此时的他,已经兴高采烈的带着大军去了东鲁,哪里还能听到如此“噩耗”。 “大王三思,今日大王就算离去,比干也会对太师如实告知,就算大王出征,太师也会让您回来的,何必如此呢?” 帝辛翻了个白眼,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才不在乎那些,等他到了东鲁,万事都已经成了定局,难不成太师还能临时换“将”不成? 其实,也不怪帝辛如此惧怕闻仲,三朝元老者在场的也有不少,可唯独闻太师不一样,从出生之日起,他就被当做继承人,送到了闻太师的府上跟随学习行军之道,大商的王,就没有一个不会打仗的,所以文丁和帝乙对于帝辛也是极力培养。 闻太师虽然很少有教导弟子的时间,但是只要出征必带帝辛在身旁言传身教。 为师长,同时又如“父子”,身为帝王,他完全可以不惧怕,只是对待闻太师尊重有加,将其作为心中依靠,所以,才会有害怕一说。 越尊敬一个人,就越是希望能向他看齐,帝辛心头火热,看着畅通无阻的东市大道,心中豪情万丈,太师三年可平北海,那寡人,起码也要两年内剿灭东夷。 众人策马奔腾至东城门时,突然,一位身着大商甲胄,还希望往发冠之上插着五色尾羽的年轻将军拦在城门口,大声说道。 “奉太师之命,请大王于王廷静候,待大军凯旋,献俘后亲自嘉奖有功之臣,还望大王切勿使将士们寒心!” “大王,太师有一卷书信送达,名曰凯旋之礼,请大王着人速速筹备。” “………” 北海篇完结,但是不算彻底,北海眼的封印之事还没有一个章程,小小伏笔埋下,暂时不填。 后续会开始对封神榜原著开启大篇幅的魔改之路,敬请期待。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黄金台上觅贤才 “君若以此兴,必以此亡,孟地之崛起,当以孟尝君之所为而兴,主君深谙其道,故而未虑胜先虑败矣。” “竖子,主君之智慧岂是你能揣度?民贵君轻,只要主君在,仁义便不会消亡,孟地便可万世长存!” “各位,请勿争吵,依我孟律之法,妖言惑众,散播不利言论者,当处劓刑,诸位,勿谓言之不预也!” 此话一出,食肆内鸦雀无声,不过片刻后,众人纷纷炮轰此人。 “呸,法家之人滚出食肆,没见到门外挂着牌子吗?法家与犬不得入内!” 回到孟城后,孟尝细细的感受着孟地的变化,马不停蹄的赶往了西市,首先见的便是西市黄金台招徕的各地工匠与铁匠,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要百废俱兴,这批工匠便是重中之重,在挑选完诸多匠人之后,孟尝也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东市,此处当是奇人异士聚集之地。 食肆里谈论者,已涉及儒、法、史三家之言,这个是孟尝刻意而为之,他没办法记录下所有的典籍,只能东抄一句,西抄一句来凑足章节字数。 另外也是借此开头之事,希望能给诸子百家播下一颗种子,其他的,交给时代的精英们自己去完善,造就出符合时代的诸子百家才是正道,他还有更多的事去做,没办法做到事事亲力亲为,能有更多的人才涌出,这个时代才会出现更多的声音。 三两口吃完桌上的麦饼,孟尝招呼了一声小口小口喝蜜汁麦汤的姬有鱼,便离了食肆往东市黄金台而去。 如今的孟城经过数次通衢改道,城内已经不再是乱糟糟的泥坑小道。 多次的以工代赈之下,吴程将各驰道不停的加宽,并且铺上碎石子,道路畅通使得百业兴盛,这是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适用的道理。 逐渐,孟城已经成为了北海商业的集散中心,加上靠近岱宗山脉出口之处,外界行商也免去了深入北海腹地的路程,有什么需要采购和抛售的物资,在孟城就可以集散完成,故而,孟城的发展,一日千里也。 东市以海盐为主,最为繁华,而设立在此处的黄金台,便是展现孟城之盛世景象,专门用来招徕奇人异士的好地方,不论是修行中人,亦或者是武道宗师,皆可上此台留下姓名,由薛恶虎检验真伪后,交给孟尝启用出仕。 “恶虎,近来可有真英雄上台?” “回禀主君,开台以来,上台者七百余人,哗众取宠之辈居多,少部分各地散修已报备子牙师叔安排至各府衙与军中任职,唯有五人,当由主君亲自面见。” 对于薛恶虎,孟尝是极为信任的,此人话语不多,身在玉虚宫内耳濡目染之下也颇有几份见识,能被他看中的人,想来不比三教普通门人差多少。 孟尝高坐黄金台上,百姓见到主座归位,纷纷奔走相告,不一会儿,五人赶来之时,台下已经站满了围观群众,期待着一睹天下英豪的风采。 只见为首二人,身着与吉立、余庆一般无二的道袍,想来应该是截教门人,就是不知其名其姓,师承何人。 后三者,一人身着朴素道袍,面目猥琐却神光内敛,腰间别着两把尖细双刀,丝毫不避讳的看着孟尝。 另一人,身高近一丈,手持一杆巨型排扒木,一看就是能和赵丙比拼气力的战阵人物。 剩余一人身着红蓝法袍,衣饰奢华却未见神光外露,想来散修出身的他,对于外在要求格外精致,还在追寻着人间的富贵与享受。 “截教四代弟子,胡雷/余化,拜见孟氏男!” 两位截教仙首先发言,孟尝一阵思索,方才想起,余化何人?原来是金灵圣母徒孙,一气士余元之徒,另一位胡雷也曾听吉立提起过,火灵圣母高徒,家兄乃是佳梦关守将胡升。 若是按此为序,截教内门四弟子基本都已出山,倒是与通天教主所立的封山令完全相悖,不知这位截教圣人又为何让门人提前下山,难道不怕应劫了?。 “梅山戴礼见过孟氏男。” “闵州城乾寅,拜见主君,愿主君福寿安康!” “俺叫邬文化,素闻将军仁义,特来投奔,俺要求不高,只要将军管饱,你让我打谁,我就打谁!” 孟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真好啊,两位战绩不俗的截教仙,一位疑似梅山七怪的存在,还有一位更是能打死龙须虎的存在,剩下的散修乾寅,听其自述也是一位极为擅长炼丹、炼器之法的得道高人。 这黄金台可真没白设,一下就网罗了四位天罡三十六部,地煞七十二星,榜上有名的人物,就算是名声不显的榜外乾寅,那也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技术型人才。 孟尝也不好直接叫破榜上四人之虚实,摸着下巴上的绒毛,沉声问道:“诸位义士,有何本事可让孟某见教?” 几人面面相觑,随后邬文化提着排扒木出阵。 “俺没有什么本事,唯独力气极大,既然主君你要看,那俺就献丑了。” 说罢,邬文化就朝着台下一株粗大的柳树走了过去,双臂下抱,一声大喝之下,柳树便被其轻松倒拔而起,得意的壮汉还抓着枝干,兴奋的举过头顶,嗷嗷大叫,百姓们也是大喊着天生神力,纷纷击掌叫好。 好一个邬文化,不愧是榜上力士星君,这一手倒拔垂杨柳,一下子就把鲁提辖的戏份都抢了个干干净净。 “邬壮士,以后但有孟某一口吃食,在下保证,不会饿到伱分毫。” 邬文化闻言大喜,兴高采烈的看着面如黄狗的戴礼。 戴礼见状也不啰嗦,腹中吐出一口金灿灿的“金丹”,眨眼之间便击中邬文化拔下的垂杨柳树干之上,轻轻一碰,整颗柳树如遭雷击,顿时炸裂开来,化作木屑漫天飞舞。 “好!漂亮!” 显然百姓的大声捧场,让两人心中极为舒坦,戴礼更是嚣张的向四周拱手,脸上的得意神情喜形于色。 孟尝满意的点了点头,是两员破阵杀敌的好战将,随即看向胡雷和余化,期待他们的表现。 胡雷朝着着余化施了一礼微笑说道:“还请师弟助我一臂之力。” 余化点了点头,手中一杆黑幡打出,贴着胡雷就是一股黑气就萦绕上去,不消片刻,只见一道淡淡的魂魄便被拉扯而出,胡雷倒在原地身死道消。 “余仙长,这是为何?” “主君莫慌,胡雷在这里!”台下人群之中,却见另一个胡雷应声缓缓走来。“此为贫道密法,替身术,只要替身足够,贫道便是不死之身。” 台上的“胡雷”散出烟气,不一会儿,便化作了一个钉头草人,静静躺在地上。 对此余化丝毫不慌,又拿出一把血红色的长刀,轻轻劈砍在胡雷的身上,红刀划过,伤口处立刻血如泉注,胡雷替身瞬间化作一滩红血,又死了一次。 “贫道擅长一气术,胸含一气,凝而不散,可退万千妖魔,下山前家师赠有二宝,勠魂幡专吸人魂,化血神刀触之即死。主君,我师兄弟二人可入等您眼否?” 入眼,如何不入眼?一个替身万千,一个手中宝物都是攻伐利器,能有此人相助,斩将夺旗,陷阵先登,未来的吴敢可就有了两个好对手。 只是截教仙和阐教比起来,总感觉有些不太正派,一个个的不是白骨、亡魂,就是瘟疫、化血,好生生的名门大派看起来和魔教一般,这也难怪素来仁义著称的西周没几个截教之人效力。 “主君,在下闵州乾寅,这…一身本身倒是不好展示,主君且看此宝。” 言罢,乾寅手中露出一枚赤红色的丹药,沾沾自喜道:“贫道身为散修,别的本事没有,可是炼丹的本事却敢说颇有心得,此枚丹药名为虎狼丹,将军若有需要,贫道这里多得是,保管主君用后如狼似虎,多子多福。” “……”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薛恶虎,这人选来作甚?莫不是瞧不起孟小郎君的擎天一柱? 听闻此言,众人皆觉得好好的献艺里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是孟尝也不嫌弃,细心的接过丹药,顿时一股铅汞的刺鼻气味袭来,惹得他皱眉不已,这恐怕就是未来秦始皇求仙问道除四害的时候,方士的一些鬼域手段吧。 不过,万事皆有他存在的意义,对于丹药,孟尝没有一点兴趣,但是对于乾寅炼丹的技术,他颇为眼热,至于原因嘛,穿越人士必备发明,若是能搞出火药,还刻个屁的战纹,直接一路平推。 “好好好,有几位义士相助,孟尝无忧矣。”孟尝热情的和四人打成一片,更是接过化血神刀,在余化心惊胆颤的注视下,不停的抚摸着血红色的刀身。 余化生怕主君一时欣喜之下,自己好不容易拜完效忠的对象,结果主君一不小心给自己划个伤口,一命呜呼,反叫他背上弑杀主君的黑釜。 “诸君甚好,可与我同乘,前往北市一观?那里可都是吴府尹为孟地挑选的辅国英才啊。” 五人也是异常兴奋,入了俗世,当知俗世之规矩,何人能与主君同乘?这是认可与荣誉,只是邬文化就犯了难,体形庞大,只能步行。 孟尝带着几人一路行至北市之所,所过之处人潮涌动,纷纷为五位义士拍手叫好,两位截教仙还是涵养很足,哪怕心中欣喜也不曾表露半分,倒是戴礼和乾寅兴奋的面色潮红,极为享受这种万人追捧的感觉。 “吴府尹,北市可有英才?” 吴程露出一脸苦笑,告饶道:“主君,擅文事之人多为基础之道,您还未来北市,他们就已经被各部主官抢完了。” “不过,当有一人,程冒死举荐。” “哦?何人?” “其人自称,周国姬伯侯之子,姬旦!” “??” “你说谁?姬旦?” 孟尝听着耳熟,这个名字好似曾经在哪儿听过,又好像有点陌生,脑子里思考了半天,方才回过神来。 姬旦!周公旦!! 我滴个乖乖,得此人与姜尚,整个孟地不得直接起飞? “快,孟某的姬旦在哪儿?快快与我引荐。” 话音刚落,孟尝蓦然回首, 只见一青年面若冠玉,气质文雅,手里紧握着一本《孟语新书》,清亮的目光同样正在细细打量着眼前年轻的孟地之主。 “学生周国姬旦,拜见孟氏男!” 还未等姬旦起身,孟氏男立刻跌跌撞撞的从台上跃下,激动得鞋子都跑丢在一旁,赤着一双白皙的大脚,紧紧的抓着姬旦的手,激动的说道。 “先生大才,能来孟地,实乃吾之幸也,来人,速速准备车架,某今日要与贤才畅饮,倾诉心中梦想” 乾寅:书友群书友提供,往后合适机会,也会顺势插入更多书友原创角色,但是不要太离谱,不然不会启用。 有兴趣的可以加书友圈,参与日常剧情讨论,群主和几位大哥们会不定时发放红包好礼。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阐教应劫 高卧九重云,蒲团了道真。 一道传三友,二教阐截分。 玄门都领袖,一炁化鸿钧。 紫霄宫内诸圣云集,往常常有六人入内,如今却只有四人。 高坐云端之上的老者,面带和熙的微笑,从亘古到如今,表情似乎都没有变过,永远保持微笑。 “女娲氏何在?” 太上作道揖回道:“回老师,女娲氏传话,三圣相招,其兄伏羲氏病重,故而不得前来。” “甚好,甚好,女娃娃孝顺,伏羲有个好妹妹啊。” 鸿钧道人也不戳破,从未听说圣人也有发烧感冒生病的时候,只是继续微笑的看着准提:“接引道人何故缺席?” 准提急忙上前答话:“师兄受烛龙尊者光阴之力侵蚀,如今还在大光明自在天养伤,还请老师见谅。” “唉,都是老友,烛龙尊者还是这般不知轻重,那就让接引继续养伤吧,过段时间贫道自会去钟山,找老友好好叙旧。” 场内陷入无声的沉默之中,封神之事已乱,可四位圣人没有人主动开口去提这一件事情,都在等着老师或者其他人先开口。 不知多久,准提感受着压抑的氛围,看着老神在在的太上与元始天尊,不禁有些着急,忍不住提前开口说道:“老师,封神之事已乱,我等该如何行事?” 太上微微松了一口气,收回点在通天道人背后的法指,继续坐定在蒲团之上,仿佛万般诸法皆与他无关一般。 看着鸿钧道人深邃的目光,准提有些心里发麻,不知从何时起,自家老师的眼神里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深渊一样,就算笑的再灿烂,也会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九尾妖狐和苏妲己何在?准提道友。” “老…老师,这,学生已经交接给了阐教,这后续如何,学生不知啊!” 只见鸿钧道人恐怖的目光扫视过来,元始天尊大怒,立刻质问道:“胡说八道,准提道友何时交接?贫道为何不知?” “嘿,元始道友可别赖账,贫道行至玉虚宫山脚,前脚刚刚踏进昆仑山,你家好徒儿申公豹就从贫道手里接过了苏妲己和妖狐魂魄,他可是说奉师兄之命而来,怎么?元始师兄出尔反尔不成?” “老师啊,您可要为学生做主啊,这封神一事本来就和我西方教无关,可我师兄为了同门之谊,硬生生给那群异兽殴成重伤,现在还闭关不出,元始师兄不领情也就罢了,他居然倒打一耙。” “准提!!!” “老师您看,他还吼我,他吼我啊!” 鸿钧道人含笑不语,默默的盯着元始天尊,微笑的表情结合如深渊般的目光,饶是道行臻至圣位顶级存在的元始天尊也有些心里发毛。 “弟子回去后会查明情况,给诸位道友一个交代。” 鸿钧道人点头示意,随即又望向准提道人:“准提道友,还未到西方教大兴之际,何故遣门人下山去往人间传教?” 准提极力的控制着表情,未免先行露怯:“老师,我西方教苦啊,前些时日,贫道听闻北疆有贤才,特意前往传道解惑,欲度化为我西方教弟子,可又恐打乱封神之事,贫道一向对诸位师兄是一片赤诚,视如兄长。” “就算对那弟子爱之情深,也不愿坏了诸位师兄的规矩,只能任由他在凡尘之中先行历练,待封神之事完结,再接回西方极乐。传教之事乃此弟子自发行为,应当,不妨事吧?” 鸿钧道人默然不语,心头默默演算着这名西方教弟子之天机。 “此子竟有人皇之姿?准提道友,你这是给了菩萨果位还是佛陀尊位?” “老师,学生给的是菩萨果位,但是弟子尚贤,未来未必没有更进一步之可能,您说的人皇之姿,应该不妨事,此子为炎帝后裔,身负蚩尤、祝融血脉,想来老师所探查的,便是如此。” 鸿钧道人点了点头,也未曾过多在意此事,此人不在命数之中,他更为在意的还是让封神回归正轨之事。 沉默,冷暴力的压力继续给到元始天尊,而准提也无视元始的咄咄气势,恭顺的匍匐在老师身前,时不时偷偷回头看一下这三个一脉同根的三教圣人。 “弟子回山之后,定会给各位诸位一个交代。” 说罢,元始天尊拂袖而去,驾着七彩祥云,掐指一算,天机晦涩难懂。只能大致算出申公豹就在西岐城内,而姜子牙居然身在北疆? 权衡利弊之后,元始天尊急忙往玉虚宫方向赶去,这两个徒弟事小,先想办法让封神回归正途事大,待玉虚宫内布置完诸多事宜之后,再去找两位好徒弟不迟。 太上起身,拂尘不经意间碰了一下通天的发髻,于是后知后觉的通天教主便立刻反应过来,道了一声告退,便和师兄联袂而去。 “准提道人前往玉虚宫时,你为何提前支开元始师弟?” “大兄,您和仲兄有多久未曾叫过我三弟?我若是有事,仲兄或许不会来帮我,但是他若有事,师弟绝不会袖手旁观。” 看着通天教主乘剑而去,随后下得三十三天,骑上夔牛慢慢悠悠的往蓬莱仙岛碧游宫而回,太上伫立云端久久不曾言语。 而紫霄宫内,正欲告辞的准提道人却发现自己寸步难行。 “老…老师,可有何事吩咐?” 鸿钧道人面色时而慈眉善目,时而面露憎恶,变换之间吓得准提是心惊胆颤,惶惶自危。 “无事,好些时日未见,伱走之后,这紫霄宫内又要变成冷冷清清的模样,去吧,好生经营你和接引的大道,不要心急,未来,尔等必兴。” “多…多谢老师!” “那…学生先行告退?” 看着鸿钧道人点头,准提如蒙大赦,不急不缓的退出紫霄宫,然后立刻施展缩地成尺往灵山西方极乐而去,期间还不停的拍着胸脯,一脸的后怕。 老师的威严越发厉害,真不知道他是如何修行的,都是先天而生,可老师就是比其他人,显得更为厉害,圣人并非无敌,至少准提在面对鸿钧之时,就显得格外渺小。 或许圣位之上另有天地? 却道元始天尊回转玉虚宫后,心中烦闷已顷刻全消,他是谁?天道圣人,或许当时在紫霄宫内被准提的小人行径激怒,可回到玉虚宫内,他也渐渐想明白了,不就是封神易势嘛。 封神本来就是为那昊天小儿凑足三百多座神位,方法总比问题多,此路不开,换一条路不可行? 原先是为了大势,如今大势有变,不就是把苏妲己和九尾狐送进朝歌嘛,区区凡人莫还能识得仙家道法? 只是封神大势变得实在蹊跷,再行事之时,至少也要知道到底是哪一处症结出了问题,免得后续再次重蹈覆辙。 刚刚回到玉虚宫,就见燃灯道人和南极仙翁愁眉苦脸的盯着他,元始天尊立刻皱眉斥责道。 “我等顺天而行,阐述天道,当平心静气,汝二人身为真仙,一遇挫折便愁眉苦脸,日后怎成大器?” “掌教,北海之灯尽灭矣。” “……” 元始天尊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劝导自己要冷静,圣人需要有圣人的气度,过了半饷方才吐出一口浊气,轻轻默念着:“万般诸法皆通大道!” “让云中子召集门徒,玉虚宫前议事!” “掌教,前些时日托云中子师弟前去解冀州之围,好像被截教多宝道人缠住,此刻都尚未脱身。” 天尊心中烦闷,回想起紫霄宫中的一幕,一丝无奈的闪现,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三兄弟没有坐在一起平静静气的聚过了,好像是自己立下阐教,通天立下截教之后,二人便越行越远。 元始天尊不愿低头,此事本就是通天之错,自己立下阐教在先,发出宏愿要顺天而行,阐述天道,将万物分三六九等,依才教化,结果通天他做了什么?转头便成立了截教,设下截教教义,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万物都有一线生机,讲究有教无类,凡有向道之心皆可入教,为万物截取一线生机。 还有比他更能拆哥哥台的吗?自家弟子本来就人数稀少,做哥哥的让弟弟支援一批弟子填充人数,不应该吗?他护短,元始天尊就不能护短吗? 本来心中还有些许柔情在,此刻听闻多宝道人竟然缠住自家弟子不让其救援冀州,元始天尊感觉心头又有怒气上涌,闭着眼睛不停的调理着心性。 “召集门人来玉虚宫前会事,尽快前来,不得拖延。” 燃灯道人心中一凛,感觉掌教似乎心情不愉,也不多说,法宝琉璃灯飞身而出,其中无尽光华外散,阵阵涟漪泛起。 不多时,十二金仙便接到指令,纷纷前来,唯独太乙真人依旧不见踪迹。 “太乙何在?” 眼见老师面色不快,玉鼎真人立刻为师弟辩解道:“师尊,这封神之事不是提前开了嘛,大家都在下山寻找弟子,只是…我等弟子都有眉目,唯独太乙师弟的弟子都还未…未孕育,太乙师弟正为了此事,日夜守在陈塘关,为李靖师侄的房事操碎了心。” “……” 诸位师兄弟捂着偷偷笑道,而元始天尊也是捂着头,颇有些头疼,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精英教育,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丢人现眼,暂且不去管他,北海已破,闻仲即将归来,诸位,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好好想想,如何应过此劫吧!” 此乃道统之争,若是自家弟子上榜,那岂不是证明他是错的,通天才是对的?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而十二金仙本就是应劫之人,此时更是不停的议论纷纷,商讨着良策。 “师尊,如今闻仲回归已成大势,但是封神榜还在子牙手中,如今已有不少该上榜之人遗漏,弟子以为当速速让子牙展开封神榜,吸收英灵归位。” “其次,西周也好,还是子牙所去的北疆也罢,不妨多方下注,也好过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最后倾盆尽毁。” “最后,再遣一人,着申公豹入朝歌辅之,既然帝辛之路已经微乎其微,我等不妨从王子郊、王子洪身上着手,自古争王之位也少不得血雨腥风,此计或可助我等另辟蹊径,完成封神之事。” 发言之人,正是十二金仙之首,广成子,听闻此言,其他诸位师兄弟纷纷点头附和。 此时若还要强行用苏妲己祸乱朝纲,痕迹太深,无疑于把自己定位在与人族为敌的妖孽一脉,这非阐教初衷,掌教也不会同意。 “那么何人去北疆?何人去西岐?何人去朝歌?” 众人默默不语,却见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三人上前,恭请法旨:“我等愿助北疆,查明贤主之姿,细探封神变动之事,请老师准许。” 元始天尊有些狐疑,平时推三阻四,此时却又主动请缨?这几位弟子平时也素来低调,倒是要托付一位恭顺的弟子在一旁关注好局势才行,于是指向惧留孙说道:“文殊留下,惧留孙可与你二人一同前往。” 随后,见北疆之事已定,文殊广法天尊、道行天尊、黄龙真人也纷纷出列说道:“我等愿往西岐而去。” 广成子与赤精子领命:“我等愿往朝歌。” 元始天尊心情大好,不怕自家弟子不成器,就怕弟子没骨气,如今看来还是颇有担当,不愧是心性、悟性、资质、根脚、出身、灵性皆为上品的六边形战士。 “既然大家都有去处,那便各行其是,玉鼎和太乙留待玉虚宫中,好生教导那两位重要的门徒。” “那此事议罢,且散了吧,若有变故,可寻燃灯、仙翁相助。” “弟子谨遵师命!” 渐渐,众人散去,唯独遗留灵宝大法师有些凌乱,迷惑的看着背身而去的诸位师兄弟,面色迷茫,大家是不是又他给忘了?他这么一尊大活人,就没有人注意到漏了一个吗? “唉,弟子谨遵师命!” 同仁都在重点写通天教主的可爱,其实元始天尊也是很可爱哒,再说明一下,本书不会重点黑谁,只是换用一种各加“人”性化的角度去推进各方布局与变动。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人心的成见 西岐城外,烽烟散去。 持续整整一月有余的攻城之战,终究是西岐城撑到了最后,只是这一趟戎族南下,劫掠珍宝无数,粮草百万,也是一次性打断了西岐的上升趋势,强行将蒸蒸日上的西周打回与大商同样的起跑线。 西岐侯府之内,姬考激动看着申公豹,面上露出感激之情。 申道长是个好人啊,不仅送还了他心爱的女人苏妲己,还在危机关头如同神兵天降一般,用夺魂之术从背后,正大光明的咒杀了戎族第一勇士达连和庆。 不然的话,当时已经先登城墙的戎族士兵还真有可能一举功成,给西岐城带来沉痛的打击。 “申道长于我西岐有大恩,但有所求,姬考无不应允!” “此区区小事尔,少主言重了,诸位可知北疆那位声名鹊起的孟尝君?其治下能臣姜子牙,便是贫道师兄!” “孟尝君是公认的仁主,贫道不敢置喙,但那姜子牙何许人也?欺瞒师尊,偷取师尊给我的封神榜,乃奸佞小人尔。须知天命在周,我西周大兴之势实属必然,可却因为此等小人偏要逆天而为,无端败坏我阐教教义,阻碍西周发展,实属不应该。” “贫道拜谢少主赏识,愿辅佐西周,再兴大业,成就我西周四世之烈,请少主成全!” 姬考皱眉,姜子牙此人闻所未闻,不过他认可申公豹的观点。 西周崛起当为天数,这事他不能不认,而阐教教义他也有听说,本就是顺天而为,阐述天意,此事也是人尽皆知的定论。 那么,姜子牙不顾西周之天数,前往北疆,扶持尚且幼小的孟地,这便是逆天而行,至于封神榜什么的,和他无关,他也不好多做评价。 “难得申道长能有此志,姬考扫榻相迎,只是吾乃少主,并无父侯任免之权,还请道长安顿在我西岐,等父侯归来,姬考定当举荐您为西周国师。” 申公豹心满意足的点着头,他乃阐教高徒,当得起这份荣誉,不就是被戎族偷了一回家嘛,问题不大,周国地广物博,人口鼎盛,有他辅佐,只需要稍微修养两年便能补回根基。 待到廷会结束,申公豹喜滋滋的朝着自己所住驿馆走去,畅想着自己借助西周之势,伐灭北疆,收服孟地,让姜子牙垂下他庸庸碌碌的白头,让师尊和诸位师兄好好看看,什么根骨全都是放屁,天下永远都是能者居上。 行至暗巷时,突然,前面一白袍道人堵住申公豹的去路,淡漠而嫌恶的神情一下便将申公豹拉回现实。 “申师弟,掌教师尊震怒,师弟是否需要给我等一个解释?” “……,文殊师兄,哈哈,巧了吗不是,你也来西岐城感悟人生百态啊。” “不止文殊师兄,我们也在!” 申公豹闻声向后望去,正是道行天尊与黄龙真人,三人呈品字三才阵落地,将申公豹围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三…三位师兄这是作甚?可是师弟平日里有什么地方得罪三位?” 黄龙真人怒斥:“亏我当日还为你求情,申师弟,你可知伱所做之事已经打乱了师尊的计划,更是差点害死我等?” “我且问你,苏妲己和九尾妖狐何在?” 听到此言,申公豹松了一口气,面色纠结的说道:“这…苏妲己已经送还给了西岐少主姬考,贫道也交不出来,几位师兄不如亲自去问问少主?” “至于这九尾妖魄,还请诸位师兄收好,可莫要轻松放出,免得荼毒苍生。” 三人看着泛着幽光的九尾妖魄讳莫如深,文殊广法天尊淡然说道:“还在装傻充愣,师尊有命,若是师弟能醒悟,迷途知返,带着苏妲己前往朝歌完成封神之事,便可既往不咎。” 申公豹一愣,显然没想过为什么非要让他去朝歌,于是按捺心中不快解释道:“诸位师兄,贫道已经寻得心中明主,决心辅佐西岐复兴,此事恕难从命,若是几位师兄欲盗妲己,贫道可当作今日未曾与师兄们相见,如此可好?” 文殊广法天尊皱眉不快,一双大手如拈花一般向申公豹抓来,似要擒龙搏虎。 “师兄这是作甚?朗朗乾坤之下,为何与贫道同室操戈?” “你连师尊之命都敢不从,你有何脸面说自己为阐教中人?尔不过是背信弃义的丧家之犬罢了。” 文殊广法天尊轻轻的一拈手,申公豹却需要拂尘、宝剑、开天珠齐出,方能化解危机。 “孽障,尔竟敢对师兄动手,背离师门也就罢了,此时还想残害同门,若非念及尔多人同门情谊,今日非留你不得。” 申公豹神色凄凉,往常都是他借着阐教顺天而为的教义,举着道与理的大旗欺负别人,今日被同门师兄如此对待,终于明白截教那些师兄为何那般厌恶阐教中人了。 同时他也明白这位文殊广法天尊如此咄咄逼人,今日之劫恐怕难以善了, “够了,我受够了,文殊,收起你那丑恶的嘴脸,口口声声说我根骨不佳,又非要逼我去做背离初心之事,这是什么狗屁天意难违。” “你告诉我,谁是天意?天意姓甚名谁?是叫文殊广法天尊,还是叫元始天尊?你们……可有一人真心将我视为师弟吗?你们可有一人真正的为苍生,为阐教考虑过吗?” 三人大怒,三才阵起,朵朵金莲遍地而开,地风水火涌动,将申公豹裹在其中,阵阵虎啸雷音滚动。 “孽障,可愿屈服?” “申公豹!不服!!” “再敢嘴硬,贫道就将你炼成飞灰,从此身死道消,尔还不醒悟!” “哈哈哈,人心的成见犹如一座大山,申公豹用数十年的辛勤付出,从未换来师尊与诸位同门一丝正眼相待,任我如何努力想要大家多看看我,认可我,你们却一丝一毫的安慰和谎言都不曾对贫道说出,罢了,罢了,若是今日侥幸不死,贫道从此以后与玉虚宫再无瓜葛,一刀两断。” 文殊怒从心中起,手中法诀连连,烈火涌动,灼烧着申公豹的身躯与神魂,黄龙真人撤下法力散去三才,立刻朝文殊走去,却不料道行天尊中途拦截,面无表情的摇着头,示意其不要插手。 “文殊道友,你这法力也不过如此,数十年前如此,数十年后亦是如此,你是如何能上这十二金仙之位?快点,加大法力,烧死我,看看是我申公豹的骨头硬,还是你文殊广法天尊的火法更胜一筹。” 烈火灼身,道人浑然不觉烈焰下的疼痛,畅快的大笑一浪高过一浪,似是缅怀,似是解脱,又像是放下心中执念,悟得真理后的朝闻道,夕死可矣。 “孽障,执迷不悟,休要怪贫道今日为师尊清理门户。” 嗖的一声声轻响,无数箭矢飞向文殊广法天尊,诸多西周甲士出现,将三人围得水泄不通,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这里是西岐城,是我姬家的领地,道长当街弑杀我西岐重臣,敢问,这是玉虚宫的意思,还是道长一人之见?” “如是玉虚宫,尔为之奈何?如是贫道一人所为,尔又欲之奈何?” 姬考屏退左右,丝毫不惧的走上前去,看着法阵之中熊熊燃烧的烈焰,竟无视烈焰加身,一步一步稳稳前行,将要扶住那笔直站立的身影。 文殊广法天尊脸色骤变,立刻退去烈火,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位素有贤名的西岐少主。 “若是道长一人所想,那么在下便要向道长讨要一个说法,若是玉虚宫之命,那姬考便代替父亲向玉虚宫宣战,西周虽遭戎族劫掠,但姬姓传自后稷,乃帝喾之后,黄帝苗裔,岂是尔等能辱之?” 西周甲士听闻少主之话,热血上涌,一向以为少主仁慈而不掌威严,难得一见少主如此硬气,太颠不在乎什么玉虚宫,也不在乎什么漫天的仙神,拿起手中的盾戈用力的拍打着,怒吼着:“王兴兵戈,将不畏死!王欲伐师,举国倾之!” “杀!杀!杀!” 三位金仙如临大敌,正待文殊还欲出言不逊之际,道行天尊拂袖打断,恭敬的上前行礼道:“公子息怒,此人为我玉虚宫门徒,我等替师清理门户,莫非凡间之人也要管玉虚宫之事?” “他也是我西周的国师!请问这位道长,申公豹所犯何事?” ……这是能说的吗?让他弃周奔商,申公豹不从,算不算理由? 又或者没有杀死苏妲己注入妖狐之魂,再送到帝辛身边蛊惑君王,这个理由姬考可能接受?苏妲己现在是姬考的媒妁良人,给西周少主戴绿帽子,这理由,是不是有那么一点不合理? 道行天尊深吸一口气,冷冷的看了一眼申公豹,尔后带着文殊与黄龙败兴而归,姬考也不敢贸然攻击。 “少…少主!是申公豹欺骗了您,弃徒乃是臣,非姜子牙矣。” “呼!此小事尔,姬考自有判断,申国师无恙乎?” “臣无恙,今日少主为臣解难,臣铭记于心,必不敢忘,从今以后,天下再无阐教之申公豹,只有西周之臣申公豹,少主在上,请受申公豹一拜!” 双手扶起申公豹,姬考眺望着遥远的北疆,不经意间笑着摇了摇头。 “少主何故发笑?”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传闻是孟地那位男爵私下所说,我觉得很有意思。君不仁,臣不忠,则可以霸王矣。我或许做不到孟尝君所说,但是好像正如他另一句话一样,君子当怀德畏威,人性善恶不可一味教化,自当因材施教,因地制宜,因仁而仁,而待不仁以威,方为治民之道,如今看来仙人与民似乎并无区别。” ………… 而在北疆的另一边则与西岐的剑拔弩张截然不同。 惧留孙、慈航道人、普贤真人降临孟城,于城主府面见姜子牙。 “子牙师弟,掌教师尊震怒,师弟这次可是孟浪了,你怎能轻易违背师命?师弟好好想想,咱们还要回昆仑山给师尊一个解释。” 姜子牙闭目悲怆,不禁潸然泪下,一手扶在案前失声痛哭:“师尊之命,子牙如何敢忘?只是一路行至北疆,异兽肆掠,民不聊生,而上次子牙回山,师尊又不在,情势危急之下这才自作主张,子牙有罪,还请诸位师兄为我申辩缘由,此非私心作祟,而是为阐教存亡而思虑啊!子牙以为……” 惧留孙面带微笑,食指轻轻抵住嘴唇,打断了姜子牙的阐述,只听其轻声说道:“此事我懂,师弟无需多说,万事自有师兄们为你善后,今次下山,便是传师尊旨意,请子牙打开封神榜,尔后好生辅佐明主。” 面对三位师兄和善微笑的面庞,姜子牙竟然有些茫然,你懂?我一大堆台词还没说,你懂什么?师尊让我辅助孟氏男.离了个大谱,他心里还有千言万语未曾诉说,却是被惧留孙堵在口边,死活说不出来,当真是憋屈死人。 “师尊让我等三人协助你辅佐孟地,子牙可要尽心尽力才是,特别是那孟法,推行需格外关注,不可迟滞了那位孟氏男的步伐,有何需要相助的地方,尽管求助我等。” 言罢,惧留孙从怀中掏出一个子母铃铛,将母铃交给了姜子牙,随后将两个子铃交给了慈航道人与普贤真人,郑重的说道:“师弟切记,变法之事师尊尤为关注,扶持孟地兴盛是其一,而弘扬我阐教道义才是根本,铃响一声,我等三人便知你有难处,响两声,则师弟有生命之危,响三声,则是变法出了变故,此等规律,师弟切记、切记!” 直到三位师兄飞升离去,姜子牙还兀自站在廷堂之上,望着手中的铃铛不知所措,所以,三位师兄兴师动众的跑来孟城,把自己单独叫到一边,究竟是想说什么? 难不成让自己帮西方教弘扬孟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师尊的教义是顺天而为,阐述天意,将众生分成三六九等,这和孟法完全相悖,也与西方教义互相排斥并不兼容。 沉思片刻,姜子牙恍然大悟,莫不是师兄们不便明说,实际是让自己打压地藏,从中夺取孟法变革之权? “唉,三位师兄欠考虑啊,孟法不可能实现众生平等,因为人生来就不平等。” 太上师伯所立人教,讲究上善若水,无为而治,其实和西方教所说的众生平等非常类似,包括通天师叔所立的截教,都倾向于平等的概念,只是平等的方式与切入点不同,可唯独阐教不同,元始天尊认为,众生愚昧,需要有三六九等,有统治者,有管理者,有执行者,去造就芸芸众生。 在姜子牙刚刚未曾开口的话中,其实就是就是想阐述,世界诸多人物、诸侯,只有孟尝与老师的理念一致,所以这也是他选择贫瘠弱小的孟地,而非枝繁叶茂的周国,其中唯一能说服老师的解释。 “看来还是师尊和师兄们高明啊,根本不需要我来解释,大家就明白了一切,善!” 在感知到自己与师门还是殊途同归,一心一意之后,姜子牙心中畅快无比,心中枷锁尽失,大声呼唤着韩毒龙。 “韩师侄,主君可曾出发前往朝歌?” “回禀师叔,今日清晨便已上路,按脚程,此刻应当是刚到岱宗,与太师会师。” “唉,也罢,也罢,你且和余化守好大门,我不出门,不许任何人闯入,就算主君回转,也不可让其进门,以免冲撞神物。” “师叔,您这是?” “无须多问,奉元始天尊敕令,子牙今日,就要打开封神榜,收纳三百六十五路天官正神!” 三教也好,西方教也罢,本质都是原作者老许在佛道之间生拉硬拽出来的产物,所以很多教义都很相似,但是唯独阐教,身为原著正道,却要分三六九等,就不知道是为了顺应当时时代的原因,还是老许本来就这么认为的。既然原著有不合理的地方,那咱就心大一点,给他变得更完善合逻辑一些。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有一个梦想 “乾寅,你行不行?” “主君,切莫要小看贫道,贫道走南闯北靠的就是见缝插针,不行也得行。” “主君,您忍一忍,寅很快的,一下就好了!” 孟尝捂着头,一巴掌拍在乾寅头上:“好好说话,速度搞快点。” 乾寅讪笑着,立刻从主君身上用法力引出精血,导入红色的染缸内。 这位山野散修看起来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样不堪,至少从他调和神性与染料的手法来看,所学颇杂,精通之事倒也不少。 只见军营之中放着两口陶制水缸,一口鲜红如血,丝丝火力扑面而来,另一口混入灵蛇龟甲却湛蓝如泽。 乾寅法力喷涌,托起两口水缸,大声呼喝道:“贫道请借主君三昧真火一用。” 孟尝眼口鼻三窍三火齐出,配合着乾寅炙烤着两口染缸。 “神以三昧而灼,道逆乾坤,四推两仪,水火之力,炼精化灵。” “火神、玄武战纹,功成!!” 眼见神性染料练成,孟尝激动的上前抚摸着粗糙的陶缸,而后从怀中取出两张环狗皮卷,唤来姬有鱼。 “神性染料已成,涂染之事就拜托你了。” 姬有鱼拍了拍尚未起伏的胸脯,骄傲的昂扬着小脑袋,学着阿父比了一个OK的手势,随即掀开军营内的一座座帐篷,其内坐着的便是此次孟尝计划带去朝歌的八百勇士。 左营主将吴敢,副将薛恶虎,裨将邬文化、戴礼。麾下四百人,刻火神战纹。 右营主将钟季,副将胡雷,裨将顾风、王恒。麾下四百人,刻玄武战纹。 军师主政姬旦。 随行之人不多,其他人则留守在孟地,在明需要有足够的士卒护卫城邦,人,不能拿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去考验别人的道德与智商,这并不是智者能做出的荒唐事,要永远相信,这个世界总有一些时不时犯浑的人。 此次入朝歌,前途未卜,若是按原著剧情,一旦触碰到帝辛的雷区,虿盆、炮烙少不了,同时也是分外安全的一次行程,朝歌城内有玄鸟之力相护,非圣人不可破除护国之力。 带着八百战纹甲士,连带着胖了一圈的两位巨人族,孟尝就没打算低调而去,怎么高调怎么来,先展示自身的实力强大,既可以招揽更多人才,又能震慑住一些不长眼的小贵族,杜绝昔日燕山军营,梅鸾这样的无智勋贵纠缠。 “报!启禀主君,前方崇城发来信函,崇侯请您入城一叙。” “唉,帮我禀告太师,大军先行,孟尝耽搁一会儿,随后自会赶到。” “诺!” 放出大伤初愈的玉麒麟,和姬旦招呼一声后,孟尝便向崇城而去。 熟悉的城池,熟悉的士兵,熟悉的侯府,但今日再次登门时,孟尝却觉得有些萧索,以往看着高门大院心中是憧憬和敬畏,如今再次踏入时,挺着着腰杆,在仆从的点头哈腰之下龙行虎步的直接走向崇侯虎的书房。 看着空荡荡的书房,那位健壮有力的侯爷,如今两发斑白,面上的凶肉也开始耷拉起来,一双虎目变得浑浊,精炼的动作也格外慢慢吞吞。 这里是曾经崇侯鞭挞他的地方,也是崇侯决定带着他出征,改变他命运的地方。 “崇侯,您这……” “无碍,年前偶感风寒,生了一场大病,还死不了。” 孟尝总有一种感觉,崇侯累了,也老了,他不是生病,而是心已死去。或许年前若是答应崇侯的邀请,这位北地之虎不会苍老的这般快速。 可他不是崇尝,也不是姬孟尝、姜孟尝,他就是孟尝,这一点从未变过。 “孩子,过来,让我仔细看看你。” 迎着崇侯慈祥的目光,孟尝走上前去,老人仔细打量片刻后露出欣慰的笑容,随即站起身,丢过来一把木刀,从墙上取下盾牌,豪迈的说道:“来,攻过来,让我看看伱的长进。” 手中木刀仿佛重逾千斤,崇侯已老,而他正当年轻,如今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被盾牌卸力,打飞在墙上如挂壁的少年。 “怎么?瞧不起我?觉得我老了?” 崇侯虎步步紧逼,盾牌犹如铁壁,不停的撞在孟尝身上,有力,但是气虚。 待到崇侯虎累得气喘吁吁之时,孟尝单膝跪在地上,心中充满着对老人的心疼与担忧。 他从未怪过崇侯,唯一一次大发雷霆还是在燕山之下,崇侯虎给仆从军换装赴死的那一次,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崇侯虎本质也是一个残暴无情之人。 可是,崇侯虎纵然有万般不是,他对待孟尝,当得起问心无愧,恩泽如山,如无崇侯,大雪袭击外北海境十一城时,他其罪依军律当诛,无数的任性,都是崇侯虎为他挡下风波,宁可牺牲梅武和梅鸾的名声与性命,也要替他遮掩任用奴军的真相。 “崇侯,北疆尚未安定,还请……” “够了,这句话人人都在和我说,大王说,臣子说,百姓们说,我已经听得很多很多,不想再听了,你就不要再到我耳边而苍蝇一样惹人心烦了。” “是,崇…” 孟尝发现,自己真的很自私,好像一直在向崇侯虎索取,严格来说,他好像除了杀袁守仁、袁守义以外,就再也没有对这位亦师亦父的老人再付出过什么。北海?他在北海的所得有一半属于崇侯虎赋予。 “行了,说不出煽情的话,就把话憋回肚子里,应鸾死后,整个北疆,我最瞧得上的就是你,可别在我面前凭白失了颜色,徒让我失望。” “老夫且问你,为何要去朝歌?” 崇侯虎吃力的坐在地上,胯下正是他嘴中所说的粗鄙不堪的亵裤。 孟尝忍俊不禁的捂着嘴,这个顽固的死老头,就是嘴硬,这不还是穿上了吗? “孟尝此去,为了实现心中理想。” “笑话,朝歌城只有吃人的猛兽,一群披着羊皮的饿狼,你还年轻,好好的待在孟地经营你的城邦,这次我会再次上奏,为你请封开国建制,成为北海外境的伯爵,你不要着急,等下回去告诉闻仲,就说我病入膏肓,强留你在身边服侍,懂吗?” 孟尝摇了摇头,只是这种关怀让他心中甚是温暖,仿佛儿时阿父的关怀一样,一双粗粝的大手放在崇侯虎的肩头轻轻按压着,脸上笑吟吟的说道:“我知道,高筑墙,广积粮,未来我们还能一起去打戎族,一起去打西周报仇。” “只是我的心里还有一个梦想,一个非常远大宏伟的梦想,孟尝想姑且一试,侯爷您在北疆等我,您就静静的看着我这个皮猴子,好好的在朝歌给您看一场盛大的表演。” 说着说着,孟尝突然感觉手背上有一些湿润,于是疑惑的低头望去,只见崇侯虎的一双虎目已经湿润,豆大的泪珠缓缓滑落。 “当时,应鸾十四岁,阿父即将远征西周,他非要吵着闹着和我一起出征,我揍他,他和你说的话,一模一样,哈哈哈。” “你们都是有理想的孩子,我老了,听不得什么理想、抱负之类的话,因为,你们认同的东西,我曾经也有。” “好孩子,这是一个吃人的世道,听阿父的话,别去了,乖乖的待在孟地,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阿父还能护住你几年。” 说到最后,崇侯虎已经忍不住哽咽了起来,不停的拍打着孟尝的手背,苦口婆心的劝导着,眼中一会儿是崇应鸾的身影,一会儿是孟尝的身影,对于这两个孩子,他已经分不太清,或许也不愿意再去分清。 袁福通并没有失败,因为他是真的打断了北疆的脊梁,不仅仅是年轻人的脊梁,同样也是崇侯虎的脊梁。 “阿……崇侯,您愿意听一听孟尝的梦想吗?就一次,只听一次,孟尝连阿父都不曾提及,深埋心底十多年的梦想。” 崇侯虎谓然一叹,知道自己劝说无效,孩子铁了心要飞,长辈们是劝不回来了,两个孩子性子一样执拗,都劝不回来,哪怕是前路一片死寂,充满着荆棘与绝望,年轻人,若是锋芒不露,菱角不分明,那就不是年轻人。 太阳啊,如果不在早晨时就光芒四射,等到傍晚时分,就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我有一个梦想,梦人人吃得饱饭,百姓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充满希望,梦里也有贪官污吏,也有各种不公与自私自利,那是人性的丑恶,但是卑微者不再被人歧视,势弱者被人欺凌会有公道,不公终将被审判,冤屈终有沉冤昭雪的一刻,梦里的世界有光明。” “奴隶也不会被随意处死,人人的生命应得到尊重,人格需得到尊重,老有所依,幼有所养,百姓安居乐业,所有的华夏子民只有一个声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再有蛮夷欺辱,不再受兵灾劫掠。” “我的梦想,愿天下人之所求皆能如愿,所盼皆有期,愿天下诸侯归一,愿万世之后先贤之名仍有人牢记于心,那是一个名叫大同的世界,人人为公。” 少年郎目中有光,似万丈金光闪烁,让老人闭紧双眼,眼泪再次滑落。 “哈哈哈,若是你说是为了高官厚禄,为了权倾天下,我崇侯虎高看你一眼,可你的梦想多么幼稚,这就是一个空虚的梦,根本不可能实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准备毫无意义的去死,去死!!你知道吗?这是假的,是不可能实现的!!” “你和我要说实话,要说实话!!你是为了封侯拜将,哪怕你是为了篡夺大商,成为新王,我都愿意支持你,相信你,唯独你不该拿着这一堆虚无缥缈的谎言蒙蔽我,你懂吗?” 孟尝惊愕的看着大发雷霆的崇侯虎,一时有些慌乱,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动怒。 “我没有欺瞒你,这真的是我的梦想,我知道不可能实现,但是,总要有人去做,不是吗?我做不成,交给姜子牙,交给吴程、钟希,他们都是能做大事的人,他们会继续推行下去,他们不行,就交给下一代,下一代不行,子子孙孙,千秋万代,只要有人沿着这条路走下去,那么一定会实现的。” “够了!!”崇侯虎一巴掌扇在孟尝的侧脸,脆响瞬间打蒙了少年郎。 “滚,给我滚出去,浪费我一生心血,浪费我对你的培养,你已经不是孩子了,怎么还会如此天真浪漫,滚!!!” “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滚去你的朝歌,滚回你的梦里去吧。竖子!!” 孟尝失落的看着崇侯虎,心下有些茫然,不过只是片刻,他便目光坚定的死死盯住崇侯虎,一字一句,深刻而又沉着的说道。 “请拭目以待,崇侯,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眼前世界似乎时空交错,一位头上戴着鸾羽兜鍪的清冷将军,背对着崇侯虎,微微抬起头,自傲的说道:“请拭目以待,阿父,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等到崇侯虎回过神来,眼前少年郎已经离去,空荡荡的侯府,除了卫兵只有沙沙作响的树叶声。 “唉,都是劝不动的短命鬼。” “你觉得他能成功吗?” 风吹草动,沙沙作响的声音似乎在回应着他什么。 “既然你看好他,那就多多看护他吧。” “虎无用矣,怕是守不住这份家业,若是有朝一日,有崇氏破败,你可以去寻他,有他在,就不会少了对宗神的祭祀与信仰。去吧,我已经是无用之人,庇护他,教导他,他的梦想真的太美丽,需要你去斧正教导。” “哈哈,是极,是极。” “毕竟,您可是诸夏之启。” 崇侯虎是原著中黑的最惨的一个,也是被史书黑的最惨的一个,或许我没办法实锤,但是些这个角色时查阅了大量的文献和商代钟鼎文,崇侯虎不是一个人,而是有崇氏数代领袖的统称,他的最大功绩就是,在边境,与犬戎蛮夷厮杀数百年,直到被西周覆灭。绝不是原著中向纣王告密的小人,就算是告密,人家也没告错啊,毕竟姬昌回国就向商朝开战,有冤枉西周吗? 另外,预告,明天与仲父们,朝歌不见不散。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锡开国 大军一路前行,军市的行商开始离队四散,商人逐利,都要回家了,自然没有多少油水,大军中的士卒也早已习以为常,此刻只有归心似箭。 一路之上从白骨埋于野,四处荒凉的崇城,走到十室九空的冀州,跨入原大商领土之后,一副割裂的画卷缓缓展开。 身后是为大商抵挡北方戎族,承受硝烟战火的北疆,而身前,是安居乐业,偶尔能听见古豫方言歌声的农耕赞歌。 北疆子弟即将面王的热潮渐渐冷却,这载歌载舞的地方怎地如此美好?难道就是他们守护的地方?不是自己的家园,而是别人的故乡。 如果是大一统王朝,可能不会有这么强的割裂感,但很不幸,他们生在了乱世,是诸侯纷争不断的乱世。 这段时日里总会有慕名而来的良家子在孟尝的军阵附近徘徊,伸长脖子,眺望着传说中三头六臂,火神下凡一般的孟氏男,也有不少身着长袍,手里捧着《孟语新书》,在驾前大声呼喊着书中内容,期望能得到回应的学士。 从曹州开始,孟地的甲士们就开始昂首挺胸,神气十足的保持着良好的军阵纪律,他们是北疆的代表,是孟地的精锐,有这样闻名四海的主君,谁又不会感到荣誉呢?将自己最好的一面拿出来,没有人愿意给自己的主君丢脸。 整体军阵犹如北疆与大商割裂的地貌对比一般,一边是少有人问津的朝歌群将,一边是车马络绎不绝,人声鼎沸的孟地,更有甚者还是从南疆、东鲁远道而来,如朝圣一般的学士。 他们各持己见,引为信仰的孟地“圣人”面前高谈阔论,兴致勃勃的发表着自我见解与看法,就这一路之上,见解独到者不在少数,在孟尝的缝合版百家之言中,兵家的四形式与道家的无为即是有为,最受欢迎。 孟尝坐回运粮的马车上,口中不停的灌着凉白开,对着姬旦摆着手:“不行了,我说不下去了,一路过来,这些人怎么就那么狂热?问完法家又问仁义之道,解完儒家困惑还有人来问我何以止戈,上百张嘴,我一个人如何应付的过来?” 姬旦含笑不语,只是接过水囊,默默的递过去一张麦饼。 “其实,家父每每朝贡,沿途所遇到的人,远甚老师您十倍不止,这些人确实聒噪了一些,但是只要主君您说几句好话,针对性的给他们点评几句,他们就能自发的宣扬您的名声,不论是对他们自己,还是对您,都是利好的双赢。” 孟尝沉思着,姬旦说的有理,名望高是有加成的,帝辛或许不在乎名望高低的问题,但是百姓们在乎,诸侯们也会在乎,名望与民心是有一定关联的,好的名望能让他在求助他人时,更容易获得帮助,也能招徕更多的贤明之士。 “不用叫我老师,我们年纪相差不大,你还长我几岁,我们兄弟相称即可。” “主君,达者为师,礼不可废,既然在您身边学习,就该尊您为师,持弟子礼。” “唉,你啊,有时候也和吴敢一样的倔,都随你吧,唉,和这帮人交谈有时候比打仗还累,我再辛苦辛苦,有人问津是好事,无人问津才是寸步难行!” 眼见着孟尝重新面带笑意的扎进人堆,如同昔日姬伯侯一般游走在青年学子之间,姬旦也笑了,若是父亲能和孟氏男见面畅谈,他们应该很聊得来吧! 大军一路南下,闻仲并不会因为百姓夹道相迎就慢了行程,在他眼中,早日回到朝歌,让数十万大军归于田野,这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每多耽搁一日,糜费的军资便会在百姓头上多压榨一日。 直到前方大军开始分流,精锐名甲们开始在一声声唱名中进入朝歌城内,接受百姓的欢呼,接受大王的嘉勉时,围在孟尝身边的学子才施礼告退,将光辉的时刻留给面前的英雄。 “闻太师远征北海三年归来,奉大王命,致师献俘!” 晁家兄弟拖着捆缚的袁福通、袁守疆缓缓走到大王驾前,此时的袁福通哪里还有人类的尊严,众大臣看着这具人身犬首模样的形象,纷纷发出惊呼。 “原以为能搅动天下风云的能是个什么英雄人物,如今看来,不过如此,连人都算不上。” 帝辛顿觉索然无味,伸手示意让人将这老贼押解下去。却听袁福通怨毒的声音响起。 “大商?成汤也是篡逆夏桀之位,寡人有何不可?寡人才是这天下的共主,尔等谋逆之辈逆天而行,必遭报应,必遭报应!” 众大臣哗然,脾气刚直的梅伯直接就蹿了出来,一脚踹翻袁福通,抄起一旁仪仗瓜锤就痛殴着地上的贼人。 身后的帝辛轻轻推开梅伯,轻蔑的看着匍匐在地上的老狗,屏退众人后单手拖着袁福通便往祭台上走去。 “大王……” “休要多言,苏护不能作祭祀之用,这等连人都不算的东西,难道还不能作祭品吗?” 不少大臣将要发声,只听梅伯高声应允道:“大王英明,此等非人之物,如何配得上诸侯之位?不作祭天,不足以昭平北疆英魂,请大王极刑处之!” 帝辛望着群臣,而群臣也在看着袁福通那一张犬脸纷纷上前附议。 “不,不,我是北海王,不,我不是北海王,我是北海侯,是北疆四侯之一的北海侯,我打过犬戎,跟随大王您击退过鬼方,我是北海的守护神。” “不要祭我,大王,天下从没有献祭侯爵的惯例,您不能祭我!!” 看着眼前面色扭曲,失声痛哭的袁福通,帝辛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哈哈,现在怕了?伱叛乱的时候就不怕吗?谁给你的胆子,敢挑衅我大商的威严,蝇营狗苟之辈还敢轻言守护,你的守护就是让北海人都死光,从此没有人族,就是守护吗?” “那你也不能杀我,吾妫姓之后矣,先祖舜帝,怎可受如此折辱?” 帝辛屏退上前的甲士,亲自将其绑在了铜柱之上,拿起火把,淡漠的说道。 “那可真是舜帝的不幸!” 熊熊大火点燃,烘烤着铜柱,随着温度不停的升高,袁福通痛苦的发出声声哀嚎,浑身力气被缚龙索抽得是一干二净,无论他如何挣扎,也逃不开背后铜柱滚烫的灼烧。 “传令,着太师入城,百官及诸大臣检阅五军!” “传……” 声声通传之下,只见太师闻仲骑着墨麒麟四平八稳的率先进城。其后紧随而至的便是坐着祥瑞神兽玉麒麟的孟尝君,与三山关总兵孔宣。 闻太师在主,孔宣居左,孟尝居右,魔家四将脚踏白云在天空之中鼓动地风水火,仿佛在增加烟花特效,身后张奎夫妇、邓九公联袂而来,邓婵玉、风林骑马度步缓缓而来。 最让朝歌臣民惊讶的当属两位高大的巨人各自俯身从城门亮相时的景象,巨人抬首,巨物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步调一致,宛如一体同心的军阵仿佛是从天门之中走出的天兵天将,打头军阵头上火势如雀,染红了半片朝歌城,其后军阵水幕凝空不坠,水声汪洋。 凡人之力凝聚天威,引得观礼的各方诸侯心中惊骇莫名,纷纷问道,朝歌王师怎么如此之多的仙人从军?战纹之威初现端倪,只是还未实战,各方也不知其深浅。 杜元铣高声唱和道: “文丁二十六年,太师闻仲奉先王之命,远征北海三年,斩首叛军十五万之众,枭首异兽七万多头,斩夔龙、蜚、万年鳖妖,鲛人王、海蛟龙、上古凶兽相柳,助我大商匡扶正道,为人族血战有功!” 全城百姓声浪高涨,大商柱石垂老,出鞘依然锋利,王师诸将临近王驾前,闻仲翻身下坐骑,身后诸将整齐划一的下马,跟随闻仲迈步向前。 “臣闻仲,已荡平北海,镇压不臣,今日还都,授赏大王恩赐,还符驾前,请大王检阅!” 虎符,一军之令信,只是眼前物是人已非,昔日赠予虎符出征的不再是他的至交好友文丁,匆匆数年,眼前捧着虎符笑眯眯的男人,也已经从稚嫩的青年变成了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不似君王,反倒像个将军。 虎符查验无误,杜元铣将其交还帝辛后,继续高声唱名道。 “文丁二十五年,崇城孟尝奉崇侯之命,先历丰壤之战,后与燕城决锋,雪夜连下北海十一城,破青阳,复郓城,战傩滩,深入敌阵,破内北海守势,后又水淹冀州,平苏护之乱……” “大王诏曰:敕封孟地男爵孟尝为北海孟城伯,授予孟城伯开国建制之权,辖外北海境十一城兼青阳关之地,昭以镇北将军,永镇北海,化止干戈,恩加三锡” 众诸侯、大臣哗然,上一次加封伯爵开国的是谁?貌似已经是武乙初期,抗击犬戎得以建国的辽东伯,但是也未曾获封三锡。 三六九为三等,九锡为极,自周以前未有听闻获封,自周始,获封者无一不是位极人臣的代表人物,例如后世之曹操、孙权、王莽等,有意思的是本来象征极致权利的九锡,历史上得到的人臣基本都走上了谋权篡位的道路,倒是有几分讽刺。 三锡虽不如九锡,但也是极少人获得的殊荣,天子/大王之器不可轻赐,这三锡便是王室祭祀用品,非赐不得私用。 当然,不论是开国建制还是恩加三锡,都是与有荣焉的大喜事,对于朝臣这是位极人臣的信号,对于外服诸侯,这是相当于又一尊可以左右天下风云的“冀州侯”即将诞生。 帝辛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在和闻太师叙完战事以后,便立刻大步向前,目光灼灼的盯着孟尝。 “孟伯尝,你可让寡人好等啊,来,你立下如此功劳,寡人如何恩赐你都不足为过,告诉寡人,孟伯之于我大商,有何诉求,只要不是上九天揽月,寡人今日心情大好,都可以满足。” 被帝辛拽着手腕,硬生生拉到王驾上,众目睽睽,万千焦点凝聚一身,孟尝看着底下的诸侯、大臣以及芸芸众生,忍不住喘着粗气。 一双大手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背,轻声细语的问道:“站的高,是不是能看得更远?不要害怕,放轻松,寡人在你身后。” “看到底下这一群蠹虫了吗?他们的先祖也曾显赫一时,可如今,个个都是脑满肠肥的蠹虫,别说马上骑射,就是让他们站在战车上也是拉不开弓的废物。” “你不一样,你是勇士,我大商最强大的后起之秀,你不应该害怕他们,他们应当怕你!” 孟尝紧紧低下自己的头,尽可能在帝辛面前表达着心中的敬意,浑身颤抖的样子显然是极度感念大王的恩赏。 只是,无人能看见,那贴在战车底部的面孔,散发着兴奋的笑容,这怎么会是恐惧呢?这是兴奋。 ‘终于,我走到了这一步,可若只是这些,那还是远远不够,梦太虚幻,道路且长。’ “得大王恩宠,孟尝无以为报,外臣家世卑微,与三山关守将邓九公之女婵玉两情相悦,还请大王能为外臣做主赐婚,有大王祝福,便胜过千金万礼!” “哈哈哈,好,未曾想孟伯还是枚痴情种,此事寡人允了,但九公乃我大商栋梁之臣,若是他不应允,寡人可不好强求。” 月底,字数稍微少一点,公司事多,见谅了,但是更新还是依然保持节奏。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就贪一点点 帝辛四年,立春。 前些时日热闹非凡的入城仪式已经渐渐淡去,沉寂一个冬季有余的孟地贤君此刻也不再被朝歌的城民挂在嘴边。 就和后世的热搜一样,热度一旦褪去,大部分人只会记住最新的时事,如无特殊点刺激,旧事便很快会被新的时事所替代。 无数捕风捉影的各种消息在市井巷弄中广为流传,唯一一件能让津津乐道的,只有邓九公拒婚这一项。 有人说,年轻的孟伯深受感情上的创伤,已经无心进取,整日暗自神伤,那个风光无限的孟尝放弃了诸多高官职位,已然出仕大商内服,领镇北将军衔,同时兼领了朝歌城的农尹一职。 此农尹只是一城之尹,而非整个大商的农尹,一直以来兼领农尹之事者便是丞相比干,风光无两的孟伯尝居然高开低走,跑去丞相手底下做泥腿子的事情,这件事倒是着实让不少人有一种错愕的感觉。 人人都以为他会对黄飞虎的大将军之位发起挑战,就连黄飞虎本人都是如此认为,可人家偏不。 百事当兴,以农为首,大商的良将不在少数,他所想做之事也并非军伍之间能够实现,于是孟尝便带着姬旦、吴敢,开始了朝歌的农桑事宜。 万事要切其根本,才能一劳永逸,正如兵法所言,兵戈不可轻启,不战而胜方为上策,战场也从来不是战阵厮杀,没有政治目的的战争那叫穷兵黩武,而能够通过政治解决的纷争,孟尝绝不愿轻启刀兵。 当然,这也有一个前提在,你得有实力,空谈说服不了别人,软硬皆施方为王道。 “主君,在孟地要事农桑,来了朝歌还是要事农桑,那这朝歌不是白来了吗?” 吴敢有气无力的锄着地,一脸不情愿的看着自家主君和军师像个下里巴人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躬耕着脚下的土地。 “你啊,就是脾气太焦躁,不然我早就让你单独领军镇守一方了,好好看,好好学,伱也是马上将成为一城乃至一地主君的人,这都是你用得上的东西。” 吴敢摇着头,他才没有那个耐心跟着自己主君混在田野之间,只是见着姬旦趁他说话之际又领先了他数个身位,天生犟骨的吴敢才立刻咬着牙耐着性子,往前锄地开荒。 贵人尚且如此,其他的农夫与仆从见状,更是铆足了劲的与身下的大地费力耕种着。 贵人说了,拓荒一亩便减一分税赋,若是能拓荒十亩,便是减赋至二十税一,这么算下来,不仅仅是原有的良田能够减少一半的赋税,新增的荒田开发好之后又能多赚一笔,这天下还有这等好事? 孟地的贤君果然不同凡响啊,真的是大大的好人。 一连数日连续的耕种,朝歌城外诸多的农人基本都已经认识了这个做事一丝不苟,还能与他们打成一片的新农尹,往年极难推进的拓荒政令,今年尤为轻松,此事也惊动了城中处理国事的丞相比干,强行中断政务带着吏官闻迅而来。 时代落后也有它落后的好处,百姓质朴是一方面,还有一点便是没有后世那么夸张的土地兼并,特别是大商迁都朝歌才不过三十余年,城外有足够的沃土提供给孟尝开拓新的田地。 等比干赶到之时,孟尝正和农夫们就着未曾完全脱壳的黍米汤水,大声的喷吐着污秽话语,和他们打成一片,辱骂着已经挫骨扬灰的袁福通,通俗易懂的吹嘘北海之战孟地将士的勇猛。 比干不由得有些扶额,这个孟伯简直有伤风化,泥腿子的习性怕不是没有完全脱离出来,这哪里是一个新国之主,看起来竟然和农夫无异。 “孟伯,听闻你仅仅三日便在朝歌拓荒千亩?” “哟,这不是丞相吗?来来来,丞相,您来的巧了,在下这里正好找老乡讨了一碗黍米汤水,您尝尝,这味道极美,可是孟尝有好几年未曾尝过如此美味了。” 旁边提着汤桶的农夫笑的合不拢嘴,露着昏黄的大门牙喜滋滋的从桶中乘出一碗清汤寡水的米汤,而后将陶碗侧在桶边,轻轻的逼出汤水,又重新往复了几次,最后端着一碗明显米粒多于其他人的黍米汤递给了丞相。 “丞…丞相,这里还有,吃这碗,这碗米粒够多。” 比干有些看着孟尝看热闹的眼神有些好笑,也不矫情,接过陶碗就倒进了木桶,然后重新打了一份米汤一饮而尽。 “孟伯可是小看老夫矣,昔日我与王兄劝农事桑时,没少在地里扒食,这米汤哪有你说的美味。” “丞相,这可是百姓之粮,一碗小小的米汤里,您可曾看见邹老汉那一片热心与赤诚?我们高居内院大宅,平时吃肉喝酒,难得有机会吃到这些粗粝的食物,可是他们不一样,这一份黍米汤说不定就是邹老汉家中最最珍贵的食物,可是他却无私的给了我们。邹老汉,我且问你,你今日为何要请我喝米汤?” 皮肤黝黑,浑身腻着油的邹老汉,明显是已经精心打理过一身,衣服虽然破陋但却干净整洁,此刻听到贵人相问,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明白。 “您那么尊贵,居然还来帮俺们这些人亲自种地,还减免赋税,俺们都感谢您,所以才十几家一起凑了些过年剩下的黍米,想着拿来感谢您。” 孟尝得意洋洋的将碗中黍米汤一饮而尽,嘎吱嘎吱的咬着嘴中的米粒,大力的拍打着邹老汉的肩膀说道:“好了,这碗汤水我也享用了,你们的情谊我已知晓,把剩下的分了,赶紧干活,今天早点锄完,咱们也好早点回去休息。” 看着开心的邹老汉离去,孟尝看着笑吟吟的比干又说道:“丞相,您觉得这些人如何?” “纯朴,热情,好客,孟伯好手段,不过过完冬月,就将我朝歌的臣民尽皆收心,您的仁名当之无愧。不过,孟伯擅自降税就不怕大王怪罪吗?到时候今年的赋税大幅度减少,您是照顾到了这些农人,但是您自己可就危险了。” “哈哈哈,丞相可能事务繁忙,孟尝几次上书求减赋税的请求您都没有同意,于是尝便和大王立下一个赌约。” “什么赌约?” “大王同意我减免赋税,而我则向大王保证,今年之赋翻一番!否则孟尝愿接受大王惩罚。” 比干凝重的看着孟尝,眼前人年纪虽小,但是从内政、君略上都不是短视无谋之辈,应该不会无的放矢的胡吹乱造。 “就凭这新开荒的土地?那也做不到翻一番,孟伯,此等大事可不能信口雌黄啊。” “丞相,民以食为天,往年都是高税,无论他们种多少,开多少荒,十税其一,加上徭役、口赋、杂赋,在丞相的仁政之下依然会达到十税其三的标准,可孟尝不一样,若是无开荒,分亩不减,但凡多开一亩减一分,多十亩便统一是二十税一,可多二十亩、三十亩之时,您觉得是百姓多了存粮,而我大商的赋税是会减少还是增加?” 比干心中默算着利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民力有限时,人不是牛马,你如何能让他们如此辛劳的工作?” “我的好丞相,孟某一整个冬季都未曾出府,盘查了整整一冬的田亩情况,您监管农事,难道不知这朝歌城内哪些人的田地最多吗?” “而且,本身这就是临时之法,不论有没有荒地的开拓,难道大王就不会加赋吗?” 看着沉思的比干,孟尝咂了咂嘴,心中默默的念叨着:若是没有甜头,这些人又怎么会把奴仆带出府邸,发动自身门客与仆从进入农事之中呢?呵呵,鱼饵不下足,就算换成姜子牙,也免不了一直空军。 孟尝带着人在城外辛勤劳作,而此时的朝歌城内,司礼乐之职的下大夫张子辰,这位在礼乐司尹仅次于商容的“年轻老臣”,面色欣喜的看着眼前仙风道骨的道人,不由得赞叹道:“邝道长来意,我已知晓,近些时日与道长促膝长谈,子辰获益良多,您所要求的之事,子辰定会竭力推进。” “子辰大夫谬赞矣,邝诚本是一山野散修,如今能得到您的赞誉,愿引荐贫道教导殷郊王子,这便是天大的照拂,贫道多有叨扰,还望大夫恕罪。” “邝道长太见外了,为国举荐贤才,正是为臣职责,岂能有麻烦叨扰一说,明日清早,邝道长可来寻我,我带你入得内廷,亲自向王后举荐您。” 无名散修邝诚含笑捋着胡须,满意的告退出府。 待邝诚走后,张子辰兴奋的捧起木盒,视若珍宝一般看着盒中那一颗朱红色的丹药,目中满是欣赏与贪婪。 “延寿丹,好一个延寿丹,这便是传说中太上炉中至宝,一颗朱丹入腹,百病全消延寿十年的仙丹吗?” 想罢,张子辰立刻将仙丹藏于袖中,警惕的关上房门,四处翻箱倒柜找着适合藏匿东西的地方。 他为礼乐之职,而恰好王子教习之事便是他来负责督办,所有人都迫切的想要接近王子殷郊,因为这是大王与姜王后所育的嫡长子,此时年幼,若是能跟在王子身旁,日后登临王位时,亲近之人少不得成为第二个风廉、恶来。 这种人他见多了,本来依他的脾性是不可能做出这种假公济私之事,只是很无奈啊,对方给的实在太多,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他在朝堂之上还是新臣,可是年岁早已跨入不惑之年,看起来与大王同岁,实际远不如大王身体健壮,毕竟不是谁都能得玄鸟之力庇护,活得那么悠长。 “就这一次,我一生从不逾矩,应当无事。” 月底了,中福门,还未投出的月票,请尽情的甩给我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混沌迷踪 东风拂苔墙,此应是,独坐堂榭赏春光。 姜梓潼,帝辛之妻,大商王后,东伯候姜桓楚之女,掌大商内务三载,井井有条,世人皆颂其贤名。 年近三十岁,可这位王后却仿佛没有受到岁月的摧残一般,白皙的皮肤如二八少女,岁月的点缀更是让其充满着知性的魅力。 此刻,姜王后捧着一卷《孟语新书》,手中握着藤条,严肃的怒斥道。 “你们两个不是一直都崇拜孟伯吗?如今让尔等背个仁德篇都支支吾吾背不出来,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就你们这样,三字记六天,以后独掌大权,谁会愿意帮助你们?” 堂下跪着两个少年,大一点的十二岁,为大商嫡子继承人殷郊,小一点的八岁,同为姜后所出,一母同胞的二王子殷洪。 “伱还笑,弟弟年幼,你也年幼不成?大王当年像你这般大的时候,都已经披上战甲,上阵杀敌了。” 殷郊撅着嘴表示不服:“我也可以上战场,我才不要背什么仁德、道义的狗屁道理,给我一把剑,我要去东夷找外翁,我要跟着外翁杀蛮夷。” 姜妤怒不可遏,藤条一下又一下的抽打在殷郊身上,吓得弟弟殷洪连滚带爬的远离自家大哥。 殷郊也不愧是帝辛的嫡子,一身腱子肉随他父王,姜后的藤条打在他身上,这小子还略带挑衅的看着自己母后,眼神中颇为不屑。 子不肖,为母者颓然泪下,只见姜后扔下藤条,俯在案上伤心垂泣,殷洪见状,立刻挥着小拳头捶着自己大兄:“都怪你,都怪你,你把母后惹生气了。” 殷郊听着哭泣声也是心如刀绞,到底还是一个孝顺的孩子,母亲垂泣,儿立刻跪在自己母后身前,抱着阿母腰肢也淌着眼泪认错道:“我错了,母后,您不要再哭了,我背,我背还不行吗?” “光背有什么用?你得记住这些道理,孟法篇说的是治国之道,仁德篇是为君之道,日后这个大商都是交到你手上的,尔若不思进取,不知何为恩威并用,如何能治理好这个国家?” “你阿父就是个莽人,此刻还好有丞相比干、礼乐大夫商容等贤臣辅佐,他们都是自武乙时期就深谙治国治民之道的贤臣,可如今这些人都老了,等你未来继承王位,你还能靠谁?” 三朝元老,还能有几人活到四朝同堂?就拿比干来说,今年也是甲子有三,这满朝的大臣垂垂老矣,老臣有老臣的好,有他们在,朝堂之上乱不了,老臣也有老臣的弊端,但凡革新之法,总会有人跳将出来拿祖制、祖训说事。 “不会的,母后,孟伯尚且年轻,而且洪弟也会像丞相一样帮助我的。” 姜后慈爱的看着自己含辛茹苦生下养大的两个半大小子,眼波中满是关怀,轻轻拂去二子脸上的泪痕,轻柔的嘱咐着:“所以,你要快快成长起来,你们的父王和太师阿爷故意拔高他,又刻意压制他,就是在为将来计,过些时日,大王自会下诏,让你跟在孟伯身边学习治国治民之道,你要好好学习,不可对孟伯无礼,要像太甲先祖对伊尹一样,师者亦如父,尊敬他,信任他。懂吗?” 殷郊苦着一张脸,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可是…孟伯他在种地啊,难不成要儿臣跟着孟伯一起在泥巴中学习如何当君王吗?” 刚说完,殷郊便看见自己母亲又要哭泣的模样,缩着脖子急忙回应:“我去,我去。” 片刻后,姜后继续替大王批阅着琐碎的内务之事,而两位王子则是老老实实的在堂下苦苦背诵着: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善政,民畏之;善教,民爱之。善政得民财,善教得民心。 可恨的孟伯,写得如此晦涩难懂,而且经常互相矛盾,一会儿人性本善,一会儿人性本恶,只管挖坑不管埋,还要每次背完后被母后抽查词义理解,当真是该打。 “郊儿,听闻子辰大夫为你挑选了一个好老师,这位邝诚道长可有教你什么?” 提起这个,昏昏欲睡的殷郊可就不困了,立刻精神抖擞的说道。 “邝师可厉害了,他居然会三头六臂,只是儿臣驽钝,学了半天也不得其要领,如今邝师在教导儿臣双剑与画戟技法。” “母后且安心,用不了多久,儿臣便能和父王一样,手撕虎豹,擒龙控鹤。” 姜后不悦,重新拿起藤条,却又无奈放下:“少和你父王学,为君者看看兵法即可,你真正要领悟的是为君之道。你是未来的君王,不是一个大头兵。” “我知道了,母后莫要再念了!!” “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寻常人家的孩子懂事晚,无非影响他自己,可是帝王家的孩子如果懂事太晚……,至少姜后不愿看着自己的孩儿为祸苍生。 逼仄的王廷远不如后世大明宫、未央宫、故宫的大气磅礴,有很多建筑的技巧和知识,不是靠人堆就能堆出来的,文明是靠着知识一步一步积累而成,需要很多伟大的人共同推进铸就。 相比较于姜后这边的热闹,身在后廷西宫的黄妃便觉得身边冷冷清清。 未有一儿半女常伴膝下,大王平时也少来问津,只有时不时前来探望的兄长黄飞虎,才能为她清冷的生活添上一抹彩色。 贝壳串成的风铃在门檐上叮铃叮铃的作响,正在织绣缓解孤独清冷的黄妃突然一阵困意袭来,于是放下手中的活计,缓缓走到榻前,和衣而睡。 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青春貌美的时候。 可是论长相,哪怕加上年轻优势她也不如已入三十的姜后,如果说姜后是一位浑身散发着知性与成熟魅力的天下第一贵妇,那么黄妃更像是一位不谙世事,清纯青涩的小姑娘。 自入王廷以来,宠幸多次未能腹结王胎,父兄失望至极,渐渐的也来得少了,好不容易探望一次,更是只会责备她不争气,一儿半女都生不出。 淡淡的愁绪使得她多了几分苦色,于是更加不被帝辛喜爱,都说母凭子贵,但是人家姜后都相伴大王身边二十载,殷郊都成为半大小子了,她才进宫,单纯的黄妃根本不理解,已经晚人一步,还有必要争一个儿子吗? 嗯,或许,大王的喜好也十分独特,他就喜欢姜后那种富有韵味的如狼似虎,她这种羞涩的小女生,大王还真不一定喜欢。 怀揣着心事,黄妃渐渐入睡,不多时她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奇特的世界,四周一片漆黑,黄妃在梦境之中有些慌乱。 随即天光大亮,只见王廷医署的大医师偷偷摸摸的捧着一个粉包,不停的向一锅肉粥中颤颤巍巍的倒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 “黄妃,切莫怪老夫,这都是姜后的命令,老夫身为医者,不救人就罢了,如今却要做如此违背良心之事,还望黄妃原谅则个。” 黄妃有些惊慌,这是她给听到的话吗?她都不明白老医师说的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毒死自己? 画面有些凝滞,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将门虎女竟然如此愚蠢。 情景一转,这一次来得简单粗暴,只见姜王后哪里还有昔日的温柔典雅,面目狰狞的拿着宝刀架在大医师的脖子上,狠狠的说道。 “开一副绝嗣之药,偷偷放进黄妃和杨妃杯盅之内……” 黄妃捂着小嘴,面目惊恐,难以置信!! “原来是王后暗中捣鬼,所以我才一直没能生出孩子。” “唉,好累啊,不生就不生吧,听说生孩子会让人变老,还很疼,不生也好,一个人自由自在是清冷了一些,不过光是看着王后训子我都觉得累得慌,我连自己都活不明白,生孩子做什么?跟着我一起孤独终老吗?” 听着黄妃暗自的嘀咕,整个梦境剧烈的颤抖着,掌控梦境的存在似乎是极为恼怒生气。 一只肥嘟嘟的粉色小兽,长长的粉毛煞是可爱,像是一只没有面目七窍,六足四翼的小猪,似人站立一样在虚空之中用着短小的前肢指着黄妃,有些抓狂。 混乱无序的气息扑面而来,凡人之躯的黄妃立刻趴在地上痛苦哀嚎着,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不停的翻转玩弄着她的认知和记忆。 镇压大商国运的九州鼎发出嗡嗡的声响,国运玄鸟将出,小兽凝重的看了一眼九鼎方向,浑身毛孔重新吸回混乱之息,动静才慢慢安静下来。 随即,粉红小猪撅着屁股,一摇一摆的离开,梦境也随之破碎,黄妃从榻上惊醒,不停的拍打着丰盈的胸口,深深呼吸了好几口初春的凉气才回过神来。 “我刚刚是不是梦到了什么?” 目色迷茫的她起身,狠狠灌了几大口凉水,才渐渐从噩梦一般的场景回过神来,那个梦究竟是要说些什么呢? “咦?这是什么?” 只见原先空无一物的榻上,一个巴掌大的草人凭空出现,躺在床上。 黄妃目色痴迷,下意识的将草人抓在手上,本能一般抓起案几之上的小刀,扎在了草人的肚子上,汩汩鲜血竟然从草人上缓缓流出,可黄妃却置若未闻,默默的发力在草人腹中将短刀转动了一圈。 而草人背后,则是一个硕大的“姜”字。 “还我儿命来,还我儿命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还我儿命来!”黄妃目光呆滞的呢喃道。 若是孟尝在此,应该能很快认出那尊小兽,昔日傩滩之时,在奢比尸的黑雾中,就是这只奇怪的小兽将他拖入梦境。 正在堂榭间处理内务国事,教导着两个儿子的姜后,突然觉得一股恶心眩晕袭上心头,腹中如刀绞一般疼痛。 手中竹简跌落,姜后伏在桌案上强忍痛苦,立刻叫喊道:“快传大医师,快!” 殷郊、殷洪大惊失色,立刻走上前去查看母后的情况,等二人靠近之时,姜后已然昏迷过去,在其小腹之上,鲜血浸透了衣袍,滴落在地上。 “母后!母后!!” 殷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着,殷郊则是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望向四周,呼喝着卫兵,探查四周,速诏大医师。 “是谁,敢害我母后?!” 铺垫基本结束,最近有点忙,铺了一下剧情,来,准备上正菜了。12月到来,也是新书发布第三个月,求月票支持! 考考仲父们,你们说,为什么要选黄妃?而不是杨妃?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朝歌风起 姜后遇袭垂危,命悬一线。 消息如大风过境一般迅速传遍朝歌,引发无数人的惊愕与茫然。 其他人或是担忧,或是看戏,或是可惜,只有帝辛和两位王子悲痛不已。 “废物,就尔这一副无能的样子也想继承寡人的王位?” 帝辛怒起一脚,将殷郊踹飞数米之远,脚下虽有留情,可也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娃娃能够承受的,等殷郊爬起之后,哇的就是一口鲜血喷出。 “大王!!你这是作甚?姜后遇刺和殷郊有什么关系?” 比干急忙扶起王子殷郊,心疼的上下打量着孩子胸前那一抹淤青,怒斥着帝辛的不讲道理。 “滚,今日寡人不想和你们争论,都给我滚!!” 比干没有上前激怒帝辛的想法,只是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榻上的王后,随即拉着殷郊、殷洪便出了中廷,往医署而去,口中还不断的安慰着两个孩子,不要害怕。 比干出得宫外,台阶之下已经站满了各位大臣,众人看着嘴角鲜血溢出的王子郊纷纷心底一沉,大王怕是动了真怒,迁怒王子郊都是如此凶残,对于其他人还能温柔到哪儿去?众人只能盼星星盼月亮的期待闻太师快快到来。 王后在自家宫廷内被暗中偷袭重伤,飞廉身为内服主官,难辞其咎。迎着比干担忧的目光,飞廉只能挺身而出,强行拉住王子殷郊细声询问着当时发生的经过与缘由。 “臣飞廉多有得罪,王子是说王后突然应声而倒,无外伤,无暗箭,腹部鲜血自流?” 殷郊点了点头,飞廉皱紧了眉头,心中有股不妙预感,他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之人,这一幕似曾相识矣。 “大王,臣飞廉求见!” 帝辛与姜后素来恩爱,从初征东夷结识,二人相濡以沫二十载,除却东伯侯在其身后力挺他继承王位外,再到后面诸多内服之事让姜后协助处理,姜后都做了母仪天下,内可相夫教子,外可在他出征后负责殷郊监国执政,彼此既是夫妻,也是帝辛心中的不二良助。 “退下吧,寡人谁也不想见,三日之内,查清幕后真凶,否则梓潼出事时,中廷之内的所有人,都得死。” 飞廉心中一沉,正在门外沉思之时,闻太师终于姗姗来迟,一把推开前来阻拦的四五名甲士,打开门便示意飞廉跟着一起进门。 飞廉身为内服王廷的主官,不是台阶下那些蝇营狗苟的大臣能比,他与恶来是帝辛最忠诚的臣子,他们父子二人就是帝辛在民间慧眼识珠,力排众议提拔的内臣,这样一个没有根底的人,除了效忠大王,并无他选。 而闻太师的闯门也让帝辛目光一沉,心中颇为烦躁。 “老夫并非教训大王,只是大王向来英明神武,何故乱了心智?” “且让飞廉上前一观,此事或有蹊跷。” 帝辛按捺下心中的怒火,让开身子,负手站在一旁,全心压制着胸内的火气,很多时候不是他不懂道理,只是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经常会意气用事,但凡平复他的脾气,大王还是很好说话的一个人。 飞廉上前细细查看姜后伤势,也不顾及王后的身份,直接掀开长袍,手中黑光氤氲,抵在姜后的小腹创口处。 其中内在并不复杂,只是略微施手,飞廉便感受到了一股独属于巫蛊流派的诅咒气息,只是他很不理解,能在背后施展钉头术者,无一不是巫蛊术中极为崇高的存在,可印证在姜后身上的钉头却是极其拙劣,就像是故意有人挑衅一般,生怕外人看不出钉头术的痕迹。 “大王,此乃南疆巫蛊道钉头之术,臣恳请大王给予在下便利,遍寻王廷各宫各府,寻找施术之人,周杀的媒介道具。” “何为钉头术?为何你又如此笃定施展此术之人就一定在王廷之内?” “大王,钉头术起源于九黎氏族,但却不是只有九黎族才能施展,以王后身上的诅咒,依臣之见,此人法力低微,或许根本没有法力,离不开中咒之人太远,只要能搜尽王廷,理应能找到事件最后的真凶。” 帝辛目光阴沉不定,眼中煞气自现,他听不懂什么钉头术,巫蛊之术的话语,他只知道飞廉在告诉他,姜后之伤,背后肯定有一个阴谋又在推波助澜、 飞廉彻查三日,便把网廷之内整整搜刮了三回,从仆从的厅堂到各主事府衙,他将整个中廷方圆千米之数里之内搅合得鸡犬不宁,上到朝臣,下到仆役,无不怨声载道。 作为内廷卿士的费仲和尤浑也是跑断了腿,一遍又一遍的挨着各大夫、将军的轻视,又要想尽一切办法的完成飞廉发出的命令。 此时尤浑来到西宫,看着清冷的庭院,心中充满着忐忑与难受,他所负责的向西二十三宫,目前只剩下西宫未搜。 其实以他的聪慧,心中早已锁定了三个人选,黄妃、杨妃和飞廉,飞廉不是他敢动的,而杨妃的南宫已经被费仲搜查得仔仔细细,毫无异常。 那么剩下的西宫,概率太大了、 就算他再怎么逃避,眼前的西宫也是不得不去,只是这一去便让他有种太阳穴外凸,脑中胀痛不已的感觉。 ‘此计拙劣啊,黄妃,您就算是心有不甘,想要争上一争,为何就不能手段高明一些?这样在下也好交差不是?’ 深深吸了一口气,费仲带着廷卫亲自上前叩门呼唤道:“内廷卿士尤浑,求见黄妃!” 三四声轻唤,门内毫无动静,尤浑正欲推门之时,只见大门自内而开,一员头发花白的老将身着金甲,冷冷的看着他。 “内廷卿士?怎么?想要强行闯门?阁下好大的威风,大王的妃子没有应话,尔等就要以下犯上吗?” 尤浑立刻深深鞠躬,卑微而谄媚的回道:“黄滚老将军,您回来了?哎呀,您误会在下了,这是大王亲下的旨意,搜遍群宫,您既然开门,烦请您通报一声,尤浑好完成任务,回内廷后好向飞廉大夫交差。” “呵,拿飞廉压我?尤卿士,伱可知老夫何人?” “哎哟,尤浑哪儿敢啊,这…这可是大王亲……” 啪的一声脆响,尤浑直接被黄滚掌掴打倒在地,一张富态的左脸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一口鲜血吐出,混着半颗后槽牙,疼得尤浑是撕心裂肺。 可一张笑脸又立刻浮现,尤浑捂着左脸爬起身子继续在黄滚的跟前笑着说道:“黄老爷子何人?您是三朝元老,界牌关守将,大商镇国大将军黄飞虎、西宫之主黄妃的父亲,曾为我大商立下赫赫战功,被先王文丁誉为国之柱石的大商庭柱。您看小子可有说遗漏的?” 黄滚看着笑脸心中一阵发寒,小人一笑,生死难料,可即便如此,黄滚依然寸步不让的死死守住大门不愿松口。 “既然知道老夫,为何不退去?” “黄老将军,您若是心中有何怨气,尤浑还有一张右脸,您尽管动手,浑绝不闪躲,也绝不怪您,但是今日大王震怒,让浑一搜,误会自解,若是让浑离去,耽搁了时辰,您和黄妃可就解释不清咯!” 黄滚一双大手轻轻的掰开尤浑捂着的左脸,拍打着肥肿的脸颊,讥讽的说道:“尤卿士果然是闻名遐迩的诡辩之才,老夫佩服,像你这种小人今日居然也能得势,真是让人觉得稀奇。搜吧!若是今日搜不出什么东西,尤卿士,日后道路且长,尔等可要小心行事了。” 尤浑微微一笑,又是一口血水吐出,恭敬的施礼:“尤浑受教!” “来人,给我搜,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搜,谁敢遗漏,乃翁扒了他皮!” 尤浑带人强行将整个庭院搜了个遍,就连榻下与屋顶也没有放过,可什么都未曾发现。 放在平常,尤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避免引火上身,自己误了自己。 可黄滚实在是太过异常了,这位老将军常年居住在朝歌一旁界牌关内,突然回到朝歌本就耐人寻味,他还在大门口故意羞辱恫吓。 虽然什么巫蛊之物都没有搜到,可尤浑已经可以肯定,黄妃必然事有蹊跷。 “怎么?搜完了府宅,尤卿士还要对我女儿搜身不成?”黄滚目光清冷,尤浑此时却是底气十足。 “在下不敢,不过,今日还请黄老将军暂居内廷客舍,待明日之后,尤浑自然亲自向您道歉?” “竖子,你要幽囚我不成?” 看着气急败坏的黄滚,尤浑兀自冷笑着,这群粗鄙之人,演技拙劣,还没有自己好兄弟费仲一半的功力。 “既然您说是,那就是吧,尤浑愿代大王恭请将军客居,并无幽囚之意。” “你有何资格代大王下令?” “就凭尤浑身为内廷卿士,就凭尤浑有一颗上好的头颅,老将军不服大可硬闯,今日尤浑就死在此处,看看是你黄家足够嚣张跋扈,还是尤浑的命硬,贱命一条,如果能拉着老将军和黄妃,陪浑一起上路!浑有何犹豫?” “粗鄙武夫,拙劣不堪。来人,给我请距离最近的守军兄弟过来助阵,围住西宫,若无大王或飞廉大夫之命,今日谁若是敢踏出西宫一步,尔等尽皆枭首。” 说罢,尤浑也不再搭理气急败坏的黄滚,立刻朝廷门跑去,出得王廷之后,又骑上骏马,却不是往中廷述职,而是一路往尤府狂奔,进了府宅后,捂着左脸大声呼唤着:“外父,外父,祸事了,这次真的出大事了!” 突然,身侧一股大力袭来,一位高大威猛的胖妇人紧紧拽住尤浑的胳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谩骂,期间还不停的拍打着尤浑的发髻。 “哎呀,夫人,你快放过我吧,为夫有要事要与父亲商量。” “你有要事?你个软脚虾能有什么要事?三天三夜不归家,说,你是不是在外面养女人了?” 尤浑大怒,但是自家夫人一身勇力死死箍住他,让他双脚悬空,动弹不得。 “好夫人,真的祸事了,你再不放我,父亲到时候一怒之下,不仅打我,连你也少不了一顿藤条。快快我下来!” 苦苦哀求下,尤家小女方才将信将疑的把他放下,看着自家夫君狼狈的背影,肿胀的左脸,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废物!!” 片刻后,在家修身养性的尤苍,此次又是一顿恼怒的咆哮传出,不过倒是比先前快了不少,一道身影疾驰,往王廷回转而去,一道身影向西,直奔梅府。 王廷之内,尤浑见到飞廉立刻全盘拖出心中猜想,飞廉当机立断,直接带着恶来与王廷卫士杀向西宫,开始与黄滚对峙。 他比尤浑更了解黄妃的为人,以黄妃的性子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 同时他也相信尤浑,所有人都说他是奸臣,可在他的眼中,尤浑远远强于费仲,他谨小慎微,该说话时从来不浪费机会,不该他表态时永远审时度势的冷眼旁观。 别说是一个巴掌,如果他没有把握,别人就算把他推进粪坑,他也不会贸然出手,还会笑呵呵的赞一句对方身手了得。 咬人的狗从不叫唤,而尤浑显然就是深谙此道之人。 而就在西宫对峙之时,渐渐入夜的朝歌城,也出现了数股身影从家中起身往王廷聚集。 内府下大夫梅伯直冲王廷中门,带着一群大臣欲要连夜死谏君王。 而镇国大将军黄飞虎,则是带着一群黄府的内臣与家将趁乱往西宫而去。 今夜的朝歌乱成一团,一股无形的大手,仿佛在拨动着涟漪。 “丞相,大事不好。”镇殿将军方弼一路跌跌撞撞的冲进比干的公事房,焦急的大喊着。 “何事如此惊慌?” “丞相,大夫梅伯纠集了一群大臣,此时已经闯入了中廷,将要前往姜后的中宫欲与大王对峙。” “?”比干有些迷茫,不懂其中意思:“你说什么?梅伯为何要与大王对峙?” “这……梅大夫说……说,说陛下为一女人已荒废朝纲三日,此乃怠政之过,梅大夫准备死谏大王,让其舍弃儿女私情,为大商社稷着想,早日勤于政事。” “混账,此何时?彼何时?梅伯欲找死乎?”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些人难道眼睛都是瞎得不成?还是说他们觉得大王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比干、闻仲、商容比谁都知道,姜后对于大王来说是怎样的存在,可就是有一些大臣死活看不到局势,上前撩拨猛虎也就罢了,比干是怕激起了大王的凶性,一口气杀个天翻地覆。 饶是常与人为善的比干此时也是忍不住爆着粗口,将手中的竹简摔在地上,抽出架上的短剑就往外冲。 “丞相,息怒啊,在下是请你劝住他们,不是让你去杀人的啊。” “劝?老夫要一剑杀了这个莽夫,今日谁要是敢踏入中廷一步,我看谁敢往我剑上撞,好一个视死如归梅大夫,今日老夫不杀此獠,不足以平心中愤懑。” 说起梅伯,比干也是怒火中烧,他明明知道大王是个暴脾气,受不得激,可是梅大夫就很神奇,每次都要把一桩本来很容易解决的事情,用最暴戾的手段去增加一堆的难度。 商容顺着毛捋,于是很多仁政之事都能顺利推行下去,他比干做起来也舒舒服服的,可梅伯不是,开场先大骂一顿,数落帝辛的不是,然后指责哪里有问题,总结一番大王有么愚钝,然后:“老臣以死相谏!” 不仅帝辛烦,其他人也烦。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大王也是一个人,有自己的缺陷,有自己的脾气,不是他梅伯无休止拿来刷名望的箭靶。大商不是西周,历代先王除了被伊尹囚禁三年的太甲之外,没有一个是好相与,好妥协的存在。 死他一个梅伯微不足道,但是这一次他居然带着一群年轻的大臣上赶着送死,没见过这么不谙世事的大夫。 比干是越走越快,越想越气,心里一直念叨着,处理完此事一定要好好查一查,梅伯到底是怎么升到大夫职位上的。 却说到中廷之外,最近的城内军营便是孟地军团所驻的营地。 风尘仆仆之中,一位王廷卫士身披甲装在营门口被孟地甲士一把拽下擒获。 “何人胆敢闯营?” “吾为王驾之前镇殿大将军方相麾下军侯,奉内服王廷上大夫风廉之命,速诏孟伯前往西宫,解内廷卿士尤浑之危!” 孟尝刚刚脱下一身农服,穿着亵衣计算着农桑新拓之地,听闻此话后,眼中露出一丝迷茫。 去哪儿?西宫?驰援尤浑? 话说今天晌午不是还在传姜后遇刺之事吗?怎么就突然要解西宫之围?还要驰援尤浑?他没搞懂其中的逻辑。 只是直觉告诉他,今晚进宫,必有大事发生。 那么问题出现了,去,还是不去? 这是5000字大章,算是二合一,因为前后关联性太大,免得大家说我断章,一起放出来,预告:明天上畅销推位,剧情巨燃巨爆,请仲父们备好降压药和新键盘。 然后,新的一个月,继续求求票,新书发布第三个月,11月我有28万字的输出,求仲父们送我更进一步,让本书给更多人看到。拜谢!拜谢!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辕门射戟 “让开!老将军,莫以为我不敢杀你?” 飞廉持剑,冷冷盯着眼前战功赫赫,护卫了大商两个时代的老人。 如无必要,没有人愿意对这样的存在动手,杀了他,自己惹一身骚,可是飞廉了解大王,过几日如果依然无所获,死得就是他自己。 黄滚潸然泪下,哪怕身形苍老佝偻,也依然挺直腰板挡在西宫宫门之前,一向只知道行军打仗的他此时慌乱不已。 “我的女儿我自己知道,她不可能做那些恶毒的事!” 黄妃从小就十分乖巧,小时候被狗咬了,都还护着那条疯狗,不让仆从打死,胆小却很温柔,一生虽短但却从未做过坏事。 前几日,界牌关下有一人递给了他一封密信,说是黄妃有难,大王欲杀之,他日夜兼程的跑回朝歌,见到女儿那一副魔怔的样子,他才后知后觉,隐约察觉有人拿他们家的权势在做文章。 他很后悔,后悔为什么当年利欲熏心,要让这么一个单纯的傻姑娘入王廷为妃,她什么都不懂,如吉祥物一样幽闭在西宫整整五年。 “我要见陛下,我女儿是无辜的,有人要害她,我女儿是无辜的!!” “黄老将军你怎么如此糊涂?你若是现在让开,我等发现什么后还能帮您,大王如今在暴怒之中,您等他过来,万事皆休矣啊!” 尤浑苦口婆心的劝导着。 可是黄滚不信他,也不相信风廉,自家女儿变成这样一副痴呆的模样,风廉也好,费仲尤浑一个都脱不了干系。他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大王,帝辛。 大王还未赶到,黄飞虎已经带着黄飞彪、黄飞豹,连同四大家将周纪、龙环、黄明、吴谦及时赶到。 “我黄氏一脉七代忠良,谁敢辱我阿父,构陷我黄氏满门忠烈?” 黄飞虎坐下五色神牛,手提金錾提芦杵,七条血脉洪流,气势如虹的冲击着王廷卫士的军士,隐而不发,藏而不露。 飞廉着急的问着身边尤浑:“可曾调令城中守军来援?” “上官,我们没有虎符啊,如何调兵?” 飞廉面上有着一丝抑郁,恶来则是兴奋的喘着粗气,不停的望向身边的阿父,只等一声令下,他就可以如愿以偿的试试这位镇国大将军的斤两。 他倒是对镇国大将军这个类似于天下兵马大元帅职衔的男人没有丝毫敬畏,眼中战意熊熊燃烧。 “不过上官放心,费仲已经去找太师,我也派人速去请宣公、孟伯,若是二人能有一人赶到,都能救黄家父子一命。” 是的,救黄家父子一命,这里是朝歌,黄飞虎除了家将和内臣,同样调动不了其他军势,没有人能在朝歌对帝辛发动兵变,因为这位大王,起于军伍之间,他在军中的呼声,无人可撼动。 但是,孟地军例外。 “荒唐,尔欲害死孟伯不成?怎么可让孟伯带兵入宫?” 尤浑意味深长的看着已经漆黑的长夜,缓缓说道:“他可是被无数年轻人称之为孟地未来新圣的孟尝,如果连这都看不出来,那他也不过是沽名钓誉,徒有虚名之辈罢了。” 黄飞虎七人打马缓缓上前,王廷卫士慑其锋芒不断的后退着。 “列阵,迎敌!大王未来之前,无论是谁,上前一步,杀无赦!” 风廉目呲欲裂,剑指黄飞虎,勒令其后退,尤浑站在西宫门口,死死盯着黄滚,嘴里劝说不断。 看着黄飞虎的架势,此刻他已经回过味儿来,朝歌的水深如渊海,同时也相信自己上官已经猜到,黄家多半有人惦记上了。 此事可大可小,一切都要看黄妃怎么抉择,这个女人已经变成了麻烦,以死谢罪,还能保全家族,若是黄家父子执意要护,后果会非常严重。 黄飞虎往前继续前进,距离飞廉的剑尖越来越近,漆黑如墨的乌云已经在飞廉手中凝聚,死死盯着黄飞虎,蓄势待发。 双方紧张的氛围之下,黑夜中一抹火光乍现,一条赤焰匹炼划破长空向众人飞来,随即在两阵之间化作人形。 来者正是在偌大朝歌城内沉寂已久的孟尝,此刻穿着一身便服,裤腿之上还有几个泥点,显然是来的匆忙,没能换上伯服或是戎装。 尤浑立刻背对着身子,脸上有些心虚。 “大将军,切莫冲动,大家都是大商的臣子,何事不能说开?万事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区区外将,安敢插手我内服之事?伱以为你跟着太师混了些微末之功,就可以在这里对大将军无礼。还不速速退下!”黄飞彪厉声喝道,口中充满着鄙夷不屑。 孟尝意味深长的看了此人一眼,细声问道:“尔是何人?” “家父界牌关守将黄滚,家兄正是镇国大将军黄飞虎。” “尝是在问,尔是何人?可曾有爵位?与你是谁之子,家兄是谁有何关系?” “……,家父乃是……” “所以你本无名之人,只有将父兄挂在嘴边,才能理直气壮吗?” 黄飞豹气急败坏的怒斥道:“你以为你是谁?农户之子,血脉卑劣之辈,若非汝父侥幸成为甲士,汝只是崇城野外一农夫罢了!” “哈哈哈,有趣,有趣。” 黄飞彪能有这样的反应,孟尝毫不意外,自己一个外服诸侯在内服任职,平日朝议之时,梅伯、杜元铣的朝臣不带他玩,黄飞虎方面的将领也不拉他入伙,而且,隐隐约约间,所有人都觉得孟尝和黄飞虎是竞争的冲突关系,两人平时也没有交集,无外乎有心之人多想。 他出身确实低微,但是从未有人拿这一点去诋毁过他,这不是周礼的世界,这是大商,这是有先例从奴隶蜕变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完成阶级跨越存在的大商,伊尹、傅说起于奴仆,飞廉、恶来也是帝辛发于微末。 烈火逐渐覆盖孟尝的身躯,在高温的蒸腾下,火人渐渐浮空而起,烈焰的高温让飞廉与黄飞虎下意识的往后退去,丝丝神性溢出,这是凶狠野蛮的蛮荒之息,这是灼烧人类心底黑暗与阴霾的净世红莲,高尚者可得安心,卑劣者自行惭秽。 空灵的宣读在西宫的上空缓缓响起。 “你问吾是谁?吾乃炎黄子孙,颛顼之后,高阳氏,姬姓,孟尝。” “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吾即火神,吾即是当世祝融,掌希望之火,荡尽黑暗之人,我即是神灵!我便是火焰之主-孟尝。” “鼠辈,可曾诵我之名?” 神性压制下,黄飞豹怔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心中仿佛有人在耳边轻轻诉说,大丈夫当如是也。 黄飞虎气血涌动竭力压制着驱散他心中愤怒的光热神性,缓缓放下手中的金杵,目光忌惮的看着眼前夸张的火人,翻身从五色神牛上落下,向孟尝拱了拱手,便站在一旁等待着大王的到来。 火人露出一抹笑容,从天空中落下,化作人型,化为灰烬的衣裳也重新从兽袋中自动取出披在了他身上。 “昔日总听闻孟伯的传说,千骑退冀州,一人战山海,飞虎还以为只是俗人吹嘘夸大,今日得见,那些卑劣的行商还是见识太浅,没想到昔日小小一个甲士,能拥有如此磅礴的气血与神性,飞虎佩服!佩服!” 如果将截教身份的太师先排除,再排除非人哉的孔宣,黄飞虎便是殷商年轻一辈中血脉开发到极致的典范,行军布阵,冲锋陷阵,从界牌关守将之子,一路杀到镇国大将军,谁能不称一句当世豪杰。 可是眼前铺天盖地的热浪与夸张到极致,能勾起精气神三魂的三昧真火,让黄飞虎心中危机预警,就像是刚刚初入军阵时,面对敌军一望无际的骑兵冲阵一样,非一人之力可以匹敌。 “承让,孟尝得罪了,还望大将军海涵,其实尝也是为您考虑,您自幼常伴大王身边,应当比我更清楚大王的脾性,满朝歌人尽皆知的事情,大将军何故犯之?” 是啊,这里是朝歌,没有能在朝歌战胜鼎盛国运加持下的帝辛,冲进去了形同谋逆,没冲进去反而是好事,至少摘除了他黄飞虎,也摘除黄氏诸多的族人。 “飞虎一时救父心切,险些犯下大错,多亏孟兄弟真火涤荡飞虎心中蒙尘的默念,请受我一拜!” “岂敢!岂敢!大将军羞煞孟尝也!” 一场冲阵的危机当场化解,飞廉也是心中松了一口,看着场中兄弟情深的二人,突然醒悟过来,一拍额头,暗自恼怒。 当局者迷啊,若是真要冲阵闯宫,他黄飞虎门客如云,岂会只来这区区七人?人家等的就是一个台阶,可笑自己居然一时心急没有想到,居然还主动和黄飞虎对上,差点酿成大错,飞廉不由得发自内心的自我反省着。 而尤浑却是躲在人后,心中五味杂陈,似乎在懊恼,也似乎悲愤自己为何与‘他’总是时运相差如此之多,人人都爱他,却对我尤浑视如毒蛇猛兽。 步履声响起,帝辛与闻太师姗姗来迟,身后跟着的是一众闻讯赶来的朝臣,看着恭敬的跪在地上请罪的黄飞虎,又看了看伫立在其身旁的孟尝,帝辛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走向西宫。 “大王!您知道小女脾性的,她是……” “让开!” 一双虎目带着杀气,凝望着眼前这位“长辈”,七代忠良之家,他也不相信黄妃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黄滚的行为,却是直接将矛头全部揽在了自己头上,让人不得不信。 “黄老将军,可是连寡人也要拦住?” 黄滚急忙让开身子,跟着帝辛一起往里走去,口中还在不停的念叨着。 “小女安分守己,她没有这个野心,她连一儿半女都没有生下,她没道理去争的啊。” “大王!大王!!!开恩啊!!” 先回答一下贝爷的一个问题,好人好的不纯粹,坏人坏的不彻底。我感觉算是我的一个小想法,本身很多事情没有对和错,黑和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就看你站在什么角度,你站周,那商一定是坏的,你站商,那周肯定就是虚伪小人。 所以,我也想表达一个意思,人和事,其实都有两面性,以中立的视角塑造人物形象。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权利游戏 帝辛对黄妃有印象,但也仅仅只是有印象,谈不上有多么了解,纳妃之时他还是王子,只记得这是一个喜欢害羞的姑娘,动不动就喜欢闭着眼睛红着脸,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比起热情奔放,成熟知性的姜后来说,他并不喜欢这样羞涩内向的女子,新鲜感一过,便几乎忘却黄妃的存在。 可是眼前这个双目无神,口中涎液肆流的小女子,他怎么也没办法和脑海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对上号。 “她这是为何?” 黄滚没法回答,只能望向自己儿子黄飞虎,他平时驻扎在界牌关,数年难得回一次朝歌,平时与黄妃关系最好的,就是黄飞虎这个大哥。 “半月前,飞虎曾来探望,舍妹幽怜,却并未……并未变成如此模样。” 帝辛虎目雄踞,似乎想从这父子的悲痛看出一丝伪装的痕迹,可是以他对二人的了解,黄飞虎尚且有一些小心机,黄滚却不是,他就是一个真正的直肠子,此刻不像是伪装。 想罢,帝辛一耳光便打在黄妃的脸上,犹如黄滚掌掴尤浑一般。 “大王!”黄氏父子惊呼道。 “退下!” 很少有人能在帝辛咄咄逼人的目光中保持冷静,只见帝辛抽出腰间宝剑,亦步亦趋的向黄妃走去,强大的气势压迫着这个弱女子。 黄妃呆滞的眼神有了聚焦,茫然也终于化作惊恐,手脚并用的往身后爬去,想要远离这个凶恶的男人,一边爬,一边念,口中的话语让众人无不惶恐。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呜呜呜,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你死的好惨啊!是姜后,是那个恶毒的女人杀死你了。” “我要让伱偿命,我要让你偿命!!” 说罢,黄妃从怀中取出一个干瘪的草人,顺势就往地上丢去。 众人大惊,这草人…… 巫蛊之术,传说中的巫蛊之术,草人钉头术! 尤浑见状立刻附身将自己化作肉垫,接住了草人,仿佛手中不是无生命之物,他接住的就是姜后的命,轻手轻脚的尤浑轻轻捧起草人,然后着急忙慌的查看起来。 “这……” 看着草人腹部硕大的血洞,几乎和姜后如出一辙,尤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生怕这鬼东西在自己手上出个三长两短,草人背后正是一块白丝布,丝绒之间缠着几根长发,上书一个“姜”字。 “大大大大王,这是巫蛊之术,咒王后者,正是黄妃啊!”尤浑惊恐的将手中草人递给了帝辛。 看着手中做工粗糙的物件,帝辛眼睛瞬间红了,手中利剑笔直的刺向了黄妃,丝毫不留情面。 黄滚见状,顿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径直挡在了黄妃的身前,以身挡剑抵住了这一剑,锋利的宝剑扎透了黄滚的肩胛部位,殷红的血液一点一点的滴落,可黄滚却丝毫不在乎疼痛,悲愤的望着帝辛求饶道。 “大王啊!您看在老臣四十七年为大商征战有功的份上,饶了小女吧!她不是这样的人,她真的不是这样的人啊。” “飞虎,飞彪,飞豹,你们快来啊,快来找大王求求情,你们妹妹连鸡都不敢杀,连一只兔子养死了都要哭上好几宿的性格,她撞邪了,对,她一定是被人施了妖法啊,大王明察!大王明察!” 帝辛咬着牙,转动着手中的利剑,恨恨的说道:“老匹夫,这是你第二次挡在寡人跟前,若有第三次,我一定杀了你!” 众人大惊,纷纷在人群中寻找着丞相的身影,可奇怪的是,发生如此大事,比干却不在现场,没有丞相和商容,他们哪儿敢上去劝谏,于是目光纷纷投向了仁义的孟伯,和威严的闻太师。 只见向来敢于担当的孟伯此时却犹如身出天外,瞪大着眼死死盯着尤浑,当真是更奇怪了,眼前这么大的事情,孟伯居然恍如未知,盯着一个佞臣作甚? 见四周无人上前,终究是闻太师挺身而出,一把揽住帝辛的肩膀,往后拉去。 “大王,忘了老夫曾对你说过的话吗?越是紧要关头,便越是要沉着冷静。” “老师,梓潼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她如今卧病不起,命悬一线,你叫我怎么冷静?” 不对其称孤道寡,这是帝辛对于闻太师的尊重与敬仰。 “老夫知道你心里苦,所以你才更要冷静,此事蹊跷众多,你杀了黄妃又有何用?她一个弱女子身居西宫从不外出,她如何能学到这巫蛊之术?” “不过,这幕后之人恐怕也没有想到,我朝歌城内,正好有一位九黎祭司,论蛊术,他们若是称第二,天下无人敢称第一,大王,不妨让她试一试黄妃跟脚,免得杀错好人,反倒让幕后真凶逍遥法外。” 帝辛几次欲要抬手,却闻太师稳稳的压住身子。 “蝶舞!” 听到闻太师呼唤,蝶舞施施然的从群臣中走出,其背生双翼,肤色如灰的样子引得众人啧啧称奇,蝶舞向帝辛施礼,随即走到黄妃跟前,在黄滚的注视下点了点头,然后手中莹莹绿光浮现,游走在黄妃身上,探查着法力波动和神魂变故。 黑雾越是游走,蝶舞心中便越是沉重。 “太师,其所用之术确实是蛊术,但是并非我南疆之蛊毒,而是巫咒之术。” “这二者有何区别?” 蝶舞轻轻从草人背后指出发丝部分,向众人展示着其中的门道,但是却极力护住发丝不让人触碰,目前姜后垂危,轻解咒术,恐有事端。 “巫蛊术并非我南疆九黎族首创,上古时期各氏族部落,都有几位能与天地神灵通灵之巫,我南疆之人用的巫蛊,是药理之学、本质脱胎于《神农本草经》①,取百药炼制成蛊,而黄妃身上之蛊,非药理之学,而是一种邪术,是术法,是假借天地邪神之力的禁术。” 帝辛很不耐烦,他对所谓的蛊术、邪术没有丝毫了解的兴趣。 “这和黄妃身上的异常有何关联?” “回禀大王,当然有关联,既然是邪术、禁术,凡人想要施展,肯定要付出一些代价,人有三魂七魄,魂为灵,魄为精,黄妃已失两魂六魄,独留一副空壳,这便是代价!” 闻仲闻言也眯起了眼睛,细声问道:“你的意思是,黄妃既然丢失了大半的魂魄,便是应了这强行施展邪术的代价?” “这只是蝶舞的猜测,若是鬼道中人施展此等邪术,应该明白其中代价几何,一般都会提前预设好挡灾的迷魂小鬼,黄妃不知邪术凶险,贸贸然施展的话,很有可能便是以自身魂魄驱动法术。” 黄滚大怒,抓着刺入肩胛的利剑就往蝶舞掷去,却被其轻轻闪身轻易躲了过去。 “血口喷人,你在说谎,小女不是那样的人。” 蝶舞告罪一声:“此为猜测,做不得真,或许其中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说完此话,蝶舞便退回群臣之中,路过孟尝之时,看着他一副惊讶迷惑的表情,轻轻拍了一下孟尝的肩头,尔后不再言语。 所有人都阴沉着脸,看着平躺在地上犹如无魂死尸一般的黄妃,心中纷乱如麻。 黄滚的话,可信但不可尽信之,从古都是人心善变,以前纯善,不见得被冷落数年后还是那副纯善的模样,至少在场的大部分人自认为不一定能秉持本心。 但是这一件巫蛊之术中有两件最关键的事情,让众人,也包括帝辛自己百思不得其解。 其一,黄妃无子,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子,而且还是被姜后害死的。 其二,一切太过巧合,如此邪术就仿佛一切都踩在巧合之上完成,黄妃意外得到邪术,然后意外的能在足不出户的情况下取到姜后的发丝,意外的引发邪术反噬,和王后来了一出同归于尽,又意外的刚好让黄滚知道,让这个莽夫把一切可以藏好的器物与证据生生暴露出来。 不过,真正让闻仲,让飞廉,让已经明白事件原委的众人最为头疼的便是。 一边是七代忠良的黄氏,黄飞虎何人?镇国大将军!而另一边是姜后,她不仅仅是帝辛最爱之人,更是大商的王后,最要命的是,他的父亲是东伯侯姜桓楚。 若是有人敢说黄妃无罪,是被构陷的,姜侯那里如何交代? 这是一桩无头悬案,黄妃神魂已失,根本没办法问知事情的原委,若是一句构陷搪塞,东鲁一旦离心…… 大商的柱石,威震天下的太师闻仲俯身在帝辛耳边说着自己对事件始末的看法,整个西宫站立着数百人,有大臣、有将军、有士卒,无数双眼睛盯着此事,却无人敢上前应话。 帝辛的脸上阴晴不定,满腔怒火犹如被一盆冷水浇灭,但是对于黄妃的恨意却丝毫不少,至少有一件事帝辛听明白了,不管是谁构陷黄氏,这最后戳向草人的那一刀,是黄妃亲自扎下去的。无论如何,这一刀的罪过是存在的,他心头的怒火根本放不下去。 大王和太师耳语,众人三缄其口。 孟尝也是心中不断的盘算着这件事的逻辑,频频看向蝶舞,这女人总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刚刚的话语可不像是一个中立派该说的话,仿佛是在为帝辛指一条最佳的退路。 所有人都在权衡利弊得失,唯独帝辛不是,他在乎的是情感,他是真的在悲伤。 “老师,我好累,我真的好累啊。” “大王,何出此言?” “我总以为,得到了王位,我就能快活,就能无所顾忌,我心中有很多想法,想驾九御征平东夷,横扫犬戎,拓土南疆,打灭西周的崛起之势,可是,老师,真的当我君临天下之时我才发现,身边全是掣肘,这个不许,那个不允。我真的不懂,明明只要所有人都齐心协力,就算会有各种问题,我们都能克服的事情,可为何就有这么多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 “我真的好累,梓潼已经这样了,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失去她,我也很怕祖宗的基业有朝一日在我手中尽毁。我能明白您的意思,我并不是看不懂事态,只是我真的好累,我也是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我好想任性一回,老师,您能帮我吗?” 闻仲回头看了一眼群臣,蹙紧眉头的将帝辛拉至偏殿,柔声说道:“孩子,这就是王的意思啊,大王为何要称寡人?为何要自道为孤?这一条路本来就不容易,当年我问你,可曾想好,你是如何答复我的?” “但为殷商社稷,子受虽死不悔!” “你的先祖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也不例外,孩子,你是大王,你不是凡人,你应当是天中的太阳,太阳就应当有太阳的气魄,怎可如柔弱的月光一般,如此的儿女情长?坐在这个位置上,你只能是一位强大的王,一旦你露出胆怯,便是整个大商危难的时候。” “那我该怎么办?” 偏殿中的君臣二人诉说着悄悄话,可在廷外却又有意外来临。 只听着远处两声稚童嚎啕大哭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来,王子殷郊、殷洪满身血迹的一路哭泣跑来。 “父王,呜呜,父王!!你在哪儿啊,父王。” “父王,你快回去看看吧,母后不行了,母后她要死了啊!” 殷郊的嚎哭引发群臣轰动,天塌地陷的噩耗震惊着所有人的神经,有人跟着一起悲伤大哭,也有人心中惦念着王后如履薄冰二十载的辛勤仁德,总之,惊天的噩耗让群臣失色,让士卒悲怆,也让黄飞虎不禁抱着自家妹子嚎啕大哭起来。 “砰”的一声,偏殿的侧门被帝辛一脚踹飞,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往日那个威势逼人,英明神武的形象,络腮胡的面容被泪水浸湿,毫无君王之仪,一路向中廷狂奔而去。 “梓潼!!” 形势急转直下,众大臣急忙跟着大王一起,一路狂奔。 而此时,跟在殷郊身旁的散修高人邝诚,一把拉住殷郊的身形,指着躺在地上的黄妃说道。 “殿下,看见那个睡觉的女人了吗?你的母后死了,她杀的,可是你的父亲并不想为你的母后的报仇。” “胡说,我父王最疼爱母后,他不会这么做的。” “可是,她没有死,不是吗?看见那个女人身边两个人了吗?一个叫黄滚,是七代忠良黄氏的族长黄滚,另外一个,不用我介绍,您应该知道吧!黄飞虎大将军,那可是大商未来的国之栋梁呢!” 看着眼前的小人儿仇恨的眼神,邝诚手中凭空出现两把宝剑,轻轻的递给殷郊。 “想报仇吗?这是我传给你的雌雄剑,这是杀伐利器,仅仅只是锋芒剑光都足以要人性命,用来复仇再好不过,你敢要吗?” 殷郊咬着牙,接过双剑,缓缓向前走去。 一旁还未离开的孟尝立刻准备起身劝阻,却不料身边尤浑死死拽住了他。 “二弟!!这是最好的结果,不要横生枝节!” “果然是你,孟浑!!!” 两人低声对峙着,而殷郊越走越快,最后一路冲锋起来,所剩下的黄氏家将与黄飞彪、黄飞豹垂着头没有动作,黄飞虎紧紧抱着自己阿父的身躯,兀自流泪。 “妖妇,杀汝者,殷郊!还我母后命来!” 剑光一闪,黄妃瞪大着双眼,胸腹之处顿时血流如注,呆呆的看着天空,一片蔚蓝! “竖子,一群竖子,我要杀了你们,她都已经变成这样了,都已经废了,你们还要杀她,为什么?!殷郊,老夫誓杀汝!” 黄滚身上气血热浪涌动,殷郊大惊,跌跌撞撞的往中廷跑去。 “唉!”孟尝心中有些难受,伸手指着孟浑,或者说尤浑,眼中有股酸胀的感觉。 “好,很好,尤浑大人,这下你满意了?你心里舒服了吗?” “你要骂我,打我,都可以,快走,跟着其他人一起,赶紧走!”尤浑看着暴怒的黄滚,杀气沸腾的黄飞虎,急忙拉着孟尝,跟随着一群大臣往中廷跑去。 这一下,算是全乱套了。 暴怒的黄滚一把掀翻更强大威武的儿子,拳脚并用揍着黄飞虎,发泄着心中的怒气。 “阿…阿父,不…不要打大哥。” 似乎是回光返照,黄妃眼神清明,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家阿父,纤纤玉手伸向黄滚。 “阿父在!”黄滚和几位兄长纷纷上前,眼中热泪滚动。 “小妹,大哥发誓,一定要替你报仇,不论幕后是谁,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黄飞虎发誓,若是不能手刃这个狗贼,此生不配为人。” “不用了,大兄,不用了,我好累,我要睡一会儿。” “阿父,大兄,若有来世,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逼我出嫁,我只想……”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孟尝跟在尤浑的身后,不知不觉想起了这一首《蓼莪》,这就是时代,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痛,就算往后再平移一千年,这种荒唐的牺牲也从不止息。 知之幸也,不知未咎。困有心贼,抑之无恙。 连帝王公侯之家都如此朝不保夕,那百姓又是如何的水深火热?或许什么都不知道的死去,本来也是一种幸福。 PS①:神农本草经据传是神农氏所写,但是公认成书编撰是在秦汉时期,这里提前引用,纯属虚构,请知悉。 另外,身体不适,只能日到8.5K,最后一章也算是一个大合集,休息一下,我调整一下状态,昨天的预告没更新出来,那么我心中认为还算爆的那个小高潮,明天肯定会如约而至的。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原来是你 梅伯死了,死得非常突兀,西宫之变时,梅伯率众冲击中廷,被比干与孔宣拦下,本以为此事就此完结。 却不料姜后去的突然,帝辛回得也很突然,于是,一心想要试一试帝辛斤两的直臣们,死伤惨重,为首者梅伯更是被两剑戳心,一命呜呼,一片真灵直往天空而去,奔向封神榜。 近些日子的朝歌一片愁云,黄滚病重,黄府闭门不出,而王廷皆带素缟,没有人会选择在这个时节去学梅伯,捋虎须。 夜幕下的尤浑寂静无声,伸手捂着酸痛的腰杆,扶着墙翻身而出,一路蹑手蹑脚,往新建的孟伯府而去。 穿过无人的市集,在后门处,早已等待多时的薛恶虎将其引进府宅内院。 五年未见,自文丁末年起,至今已有五年,阿父信中多次提及对孟浑的担忧,一去东鲁未还,书信片言不寄,直到阿父去世后,这个长子也不曾回家祭拜。 前时见面,孟尝尚在忍耐,此刻兄弟二人重逢,孟尝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摁住尤浑就是一顿暴揍。 “二弟,别打了,我可以解释。” “别打了,我是你大哥,长兄为父!你这个逆子!” 尤浑不说还好,孟尝打得更凶了,不过终究是没往死里打,一顿皮肉苦是免不了遭受一顿。 两人闹过一阵后,尤浑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昨日,我让人拿着密信去找你,伱本可以不来,最后为何要来?” “你确实是个混蛋,一失踪就是五年,阿父过世也不曾回来,说实话,我是真想掐死你,我若是知道你所遇到的是这样一个破事,我绝对不会帮你。呵,真是可笑,孟浑变尤浑,那你还是我大哥吗?难怪渺无音讯,升官发财抱着美娇妻,如何能想起家中父母和阿弟小妹。” 尤浑似乎面上有些挂不住,他不要脸,他可以被任何人唾面自干,但唯独孟尝不行,阿母在孟地,整个朝歌他就只有这个一个亲人,也只有孟尝知道的来历,知道最本初的他是谁。 “从小到大,别人家都是长子吃肉,穿新衣,可阿父偏偏喜欢你,你吃完了让我吃,家里添了新布先为你做衣,滑天下之稽,我才是长子,孟尝,你知道我这一路长大,心里压力有多大吗?所有人都说,你是那个神童孟尝的大哥吧,你弟弟真棒。” “我才是长子啊,谁理会过我的感受,你还要天天教训我,这个不对,那个不行,我是你大哥,你还要教训我。” “是,我是比不过你,你聪明,老师教我们识文习字,你总是学的最快,阿父让我们习武强身,还是你最有毅力,一整天都可以不休息的练下去。论天赋,我不如你,论毅力我也不如你,可是老天爷偏偏要让我生在你前面,我能怎么办?” “我也有尊严,我也想出人头地,你们不帮我,我就自己想办法,虽然我未曾回家尽孝,但是我也从未给家中带去麻烦,不是吗?” 尤浑说的一切,孟尝岂能不知,他也和阿父说过很多次,但是孟熊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就是觉得老二比老大更优秀,未来成就也会更大,他们家又不是诸侯之家,能够竭尽全力培养出孟尝就已经非常不容易。 村里的人肉眼可见孟尝的优秀,这就像是后世的学校一样,优生总是会被优待,别人家都是培养第一个长子,到了孟熊家,便是彻底反了过来。 见着二弟沉默,尤浑洒脱的说道。 “没关系,因为我知道,我不如你,所以我从不和你争,我渴望你能强大起来,完成老头的心愿,也为我孟家争一口气,你知道吗,尝,你真是一块让人无法生恨的璞玉,这五年每当我遇到危机和困难,我都会想起你曾经说的那些故事,妙啊,真是太妙了。” “你就像是一个生而知之的圣人,我现在一点都不恨你,也不恨阿父,我还要感谢你,曾经你说的那些话,那些故事,是我最无价的瑰宝。” 孟尝的声音淡淡的响起。 “所以,这就是昨天招我去西宫,然后构陷黄飞虎的原因的吗?” “你为何觉得幕后之人一定是我?” “直觉,因为你叫尤浑,因为查出黄妃那里有问题的是你,无端端叫来梅伯、黄飞虎进宫的也是你,最后捧起草人,给黄妃行巫蛊之事一锤定音的还是你。中间环环相扣,但是有两个人不该出现,一个是黄滚,一个便是我。” “我在事农桑,被大王和闻太师勒令韬光养晦,换做风廉,他应该去请太师,请丞相,请宣公,再往下数,还有杜元铣、商容几位,他们都能压制住黄飞虎,而我,本身就被黄飞虎所忌惮,稍有不慎,大概率要打过一场。细数下来,你让我怎么不怀疑你,我问你,你为何要请我?你究竟是要帮我,还是害我?” 尤浑抚手,心中大为欣慰,不愧是我尤浑的弟弟啊,才思敏捷,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内廷卿士能布下这么一个大局,能做出如此之多的布置,就算是有人能猜到,也会觉得难以置信。 他尤浑算个什么东西?哪里有资格和能力做出这么精密的规划?大多数人宁可相信这是圣人谋划,也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微末之人布的大局。 “因为你愚蠢,你迂腐,谁让你留在朝歌的?领了你的爵位,你就好好回你的孟地,开国建制,做一个封国的伯爵不好吗?你那么聪明,为何就被那些迂腐的仁义道德,空谈名声弄昏了头?非要去种地、种地、种地,前面十八年,整整十八年,还没让你种地种舒服吗?你要种地,去哪儿种不是种,谁让你留在朝歌?” “既然你不想走,没关系,我帮你,要么我送你离开朝歌,要么你就在朝歌好好待下去,你我兄弟二人……” “不,不对,你没有那么的能耐布下这个局,你背后之人是谁?”孟尝不想多谈农桑计划的事情,直接打断尤浑,让其将话题转回原本的频道。 巫蛊之术好弄,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黄妃入局,这一点非常关键,然后让梅伯缠住比干和孔宣,再到殷郊杀死黄妃,中间也有很多关键角色,光凭尤浑的身份,也做不到请到这些角色登场。 尤浑目光变得幽深,诡异的笑道:“我愚蠢的二弟啊,我叫尤浑,可不是以前那个卑微的孟浑。” “我何时告诉过你,主导之人是我们呢?” “那是谁在搞鬼?你们究竟在求什么?” “我求什么,你不清楚吗?黄飞虎我不倒,你如何能爬上去?你不是想革新变法吗?你就应该往上爬,而不是任由庸人挡你的路,只要我替代梅伯的位置,你再替代黄飞虎,我们兄弟二人,何事办不成?我来做商鞅,你来做孔明。” “只是可惜,当日你没把动静闹大,做成黄飞虎冲击宫门的事实,我叫你来不是让你劝住他,而是让你自己亲自动手,把他钉死在谋反的罪名上。” “可惜,你还是仁慈了。” 孟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谈话一直到现在,尤浑一直在刷新着他的三观。放在封神演义的剧情里,那个尤浑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丝毫不会惊讶,可是放在孟浑身上,他不能理解,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大哥的心思,真的没有想到,孟浑最终变尤浑,不是易名改姓那么简单的变化,而是从里到外,彻彻底底的改变。 “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阿父当年的教诲你都忘了吗?做人单凭本份守己,你想要往上爬,那你去就是,谁让你杀人?你知道你们这次胡闹死了多少人吗?” 尤浑有些错愕,不太理解孟尝为什么说出如此愚蠢的话,这不符合他对孟尝的认知和理解,你小时候不是说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吗?尤浑整个人面目变得狰狞起来,指着孟尝怒吼道。 “你觉得你有资格说我吗?我的好孟伯,水淹冀州的时候,你要不要去问问那些无辜的亡魂他们该不该死?你以为你比我高贵多少?你杀的人是我的千倍万倍,你杀人就不是造孽,我只是间接的害死几个人便是罪大恶极。这是什么逻辑?” 孟尝同样很愤怒,有人杀人是为了救人,但是有人杀人是为了一己私利,若真是按尤浑的逻辑,这个世界要军人做什么? “那是战争,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杀人是为了救人,是为了让北疆休养生息,我没有为私利的心。” 尤浑反唇相讥道:“没有我,你以为你能淹得了冀州吗?你好了不起啊,你没有私心,可是你现在已经是孟伯了,我还是个内廷卿士,你在为北疆努力,你大哥我,又何尝不是为了这个天下?” “我一直觉得你和我是一类人,尝,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怎样一个破世界,烂世界,我们不是出生就在天上,我们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虫子,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你的路已经走错了,你该去做曹操那样的人,商鞅的道路太过凶险,我老孟家难得出一个圣贤般的人物,你不该去走商鞅这条道路。” “回头吧,尝,帮助我,也是帮你自己,我做丞相,你做大将军,从此大商将在我们兄弟二人手上再度辉煌。” 孟尝讥笑,他来朝歌确实是想走捷径,从孟地开始影响世界,和从朝歌开始影响世界,效果是不一样的,但是他从未想过像尤浑一样用牺牲来换取果实。 “不,我和你不一样,你把梅伯、黄飞虎当做是敌人,每一步前进都是在树立新的敌人,然后为了自己的晋升将他们踩在脚下,一步一步的爬到最高。” “你为什么会觉得只要爬到最高就可以做成所有的事情,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我现在才算明白,为什么你没有人支持,因为你所走的路,就是错的。” 尤浑哈哈大笑,他觉得孟尝迂腐,而孟尝觉得他独夫,一双鹰视狼顾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孟尝,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些异常。 “回到最初的问题,你后面那个人是谁?” “我叫尤浑,你觉得是谁?” “不,他不够格,告诉我,传习巫蛊之术的人,究竟是谁?” 尤浑罢了罢手,他心中的答案已经明白,于是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大氅,就准备离开。 “大哥!告诉我,是谁在搅风搅雨!” 离开的身形顿住,低着头,似乎在回味这一句话,一声大哥,让他又想起十年前,那个跟着他屁股后面,上山摘野果,下水捞蚌壳的小娃娃。 尤浑没有说话,用手沾着茶水,一字一句的写下:kuang?guang!然后潇洒的里去。 这些字符,除了孟村的孩子,没有人认识,这是孟尝当时一时兴起,教的一套新语言。 孟尝沉思着,心神已经飞到了天外,烛光印照着他的面庞,显得整个人有些阴沉,有些背上。 脑海中再度复盘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心中逐渐有了定计,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是要主动去做些什么才是,不然等不到秋收,就会有一堆人搞出一大堆的乱事。 后门之处,尤浑走出孟伯府,一步一步的往回走着,看着天上圆月,他像是一个孤独的旅行者,没有人知道他的前路要去何方,又会在何处停下脚步。 “回来了?那位翘楚,可有表态?” “我没问?” 夜已深,年迈的尤苍独坐在堂屋内,没点一盏灯,隐藏在暗处,食指敲击着案几。 “他也没有反对。” “如此笃定?” “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我研究了他十八年,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他,西宫当日,我就知道他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迂腐的善人。” “因为当日,我能拉住他!” 昨天的章节有很多质疑,我只是不想单纯的写爽文,想加入一些其他的东西,丰富群像与剧情,未来会多方面的尝试,或许埋线的能力弱了一些,我会加强。 再就是,有跳章的朋友不记得尤苍的话,我解释一下,这人出场早,和飞廉有一场对戏,埋过一条灰线。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逾矩的代价 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要遵循的规矩,按照规矩走就是所谓的懂事,才会被重视规矩的人重用。 天地自有天地的规律,人间自有人间的法律。 这是一个有仙神,有妖魔的世界,若是真的让妖魔和仙神肆意的屠戮这片人间大地,这个世界便不可能存在人族王朝的建立,因为,超凡的存在不会遵守凡人的秩序。 往常,百姓常挂在嘴边的老天爷,又或者说苍天,便成为了凡尘传说中维护秩序的存在,护佑八方人族,维持世间的真理与正道。 究竟有没有苍天,谁都不敢说自己一定知道,因为没有人见过苍天,但是世界依旧如新,人族依然蓬勃的大步前行。 东鲁境内,两界山,同样也是后世那座镇压某只猴子的五行山所在地,粉色的小兽不停的变换着身形,一会儿化作为鹰,一会儿变化为人,不停的与空气较劲,似乎在躲藏着什么大恐怖的存在。 直到进入两界山的夹缝之时,方才长出一口气,优哉游哉的哼着不知名的远古歌谣,肥嘟嘟的身体曼舞在阴阳二气之间。 突然,界碑的阴界传来让他恐惧的声响。 “混沌,你想去哪里?” 一道浑身弥漫在阴阳交合,无形变化中的人影,从阴界缓缓走出,他弥漫在阴阳两仪,四象五行的神力之中,浑身散发出一股玄之又玄,不可直视,不可揣测,整个人就是一团看不清的迷雾。 肥硕的混沌发出愤怒的咆哮,体内一阵阵幻听的音波,浪潮一般席卷着眼前人,还有阴阳二界的生灵。 阴界内永不休眠的阴灵也会受到音波的影响纷纷陷入沉眠之中,在梦中接受混沌的洗礼。 可眼前人微微一笑,手中一方石板飞升而起,其上黑白二点串联交错,其上之象、之数、之理、至简至易,又深邃无穷。 “昔日,颛顼曾与尔等有约,人间世界归人间,山海世界归尔等,混沌,你为何逾矩!” 混沌无面目七窍却能正常呼吸,正常饮食,没有人见过它是如何完成这些动作,而此时,幻音响起,似乎是在控诉眼前的男人。 “伏羲,是你们人族先逾矩的,是伱们打碎了山海,先破坏了协议。” 伏羲,又或者叫伏羲氏,上古三皇之一,燧人氏之子,女娲氏之兄,创立阴阳两仪与八卦,制作乐器,与其妹女娲创立婚姻制度,奠定母系社会时代转变为父系社会时代,是为华夏文明的人文初祖之一。 “谁和你们订约?” “颛顼那个骗子!” “那又是谁破坏了条约?” “是汝父,燧人氏!” “很好,颛顼帝是谁的子孙?自己不成器的晚辈订的条约,我们这些做祖先的为什么要遵守?要遵守不得是颛顼遵守我们的规定吗?” 混沌有点懵,显然是一时半会儿没有理清楚这层逻辑关系。 “那既然你们也不遵守约定,你过来找我作甚?” “不遵守条约的是我父亲,可是我不一样,我最讲道理,所以,小家伙,走吧,我带你去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 说罢,四象之力化作四灵铺开四象法阵,磅礴而汹涌的四象星力死死的箍住混沌,阴阳两仪在混沌头顶倒灌,一会儿阳升为阴,一会儿阴落为阳,层层变化间,生死轮回无穷无尽,不可逆也。 河图之上笼罩着浑浑噩噩的混沌,收回至伏羲的手中,这位人皇静静的看了一眼远处山头那一抹俏丽的红妆,微笑的摇了摇头,温柔的说道:“他曾被人蒙骗,开过七窍,才复生没有多久,你不用担心。” 随后回头往九幽喊话:“轮回之道,混沌之息,今日,混沌归位,尚缺几息可塑人道轮回?” 伏羲向九幽喊话,不一会儿一道非男非女而又似男似女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没有情绪变化的回应道。 “尚缺重塑之火……” ……………………………… 溯回朝歌城内,王后已薨月余,大商的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酒爵,从深宫灵柩旁走出,移入还未建完的陵寝之中。 西宫之日,逾矩者不少。 梅伯咆哮君王,当场被一剑穿心,说起来,此事可大可小,君王弑杀大臣,最大的影响便是同朝为臣的同僚们心生怨怼,可当时情况着实复杂,姜后去的突然,王子一路狂奔而出,也未曾和群臣打过打招呼,于是,后知后觉的梅伯死的毫无价值,反而坊间各种梅伯辱君、无礼、无视王权,咒骂王后的言论层出不穷。 对此,微子启默默的为仲衍点了一个赞,这个时不时喜欢抽疯的弟弟,总算屁股坐正了一回。 黄滚逾矩,一身盔甲尽数褪去,贬为庶人,也算是提前告老还乡,而其子黄飞虎及黄氏兄弟,则是无进无退,安然度过了此劫。 逾矩者甚多,首当其冲的,便是擅杀王妃的嫡王子殷郊。 毕竟是继承人,朝歌城内为其求情者不少,加之,自伏羲女娲起,有家之观念后,孝之一词便深深刻在了诸夏子民的基因之中,更遑论舜以孝感动上天,以仁义治国的故事还广为流传,故而,民间不仅没有责怪王子的鲁莽,反而纷纷夸赞他的孝顺。 此时闻仲、比干、商容等大夫一级的大臣纷纷在中廷中齐聚,王座之上的帝辛显得有些憔悴。 “丞相,西岐和东鲁的战事如何了?” “回禀大王,西岐犬戎之危已解,如今姬伯侯未回,还在草原报复戎族,试图切断犬戎翻越岐山的要道,用以逼迫戎族决战。而东鲁那边,战事焦灼,暂无进展。” 帝辛揉了揉眉心,心中对姜桓楚还是有些不满,外父什么都好,就是战事不利,不是一个能征善战的人,同样的领土,换成崇虎,东夷早就年年被大商抓捕回来祭天到灭族了。 “督促东鲁战事,不能再拖了,另外张奎不是回了渑池关吗?发信给姬昌、张奎,尽快灭尽犬戎部主力,今年秋祭,我要看到犬戎王族的祭品送到朝歌。” “诺!” 帝辛看着堂下的群臣,轻声问道:“小儿殷郊如今已满十二,武艺勤学不辍,但为人处世的道理尚欠缺几分火候,寡人欲为殷郊、殷洪寻一位教著之师,可有推荐?” 群臣沉默,默默盘算着帝辛的用意,只见内服外廷上大夫尤苍出列高声荐之:“武夷山炼气士邝诚可为少师。” 众臣哗然,显然是没有预料到尤苍居然推荐一位修道之人作为少师,只见尤苍继续说道。 “大王,古时有仙人,名曰广成子①,曾为轩辕黄帝之师,修道之人也有悲天悯人的济世之心,臣观邝诚有广成子帝师之姿,遂荐之,望大王明察!” 闻仲和比干皱眉不已,特别是闻仲,他本为修道之人,却从未听过武夷山还有一位什么邝诚散仙,武夷通五夷,能在修道之人嘴中以夷相称的地方,不会是什么好地方,虽然勉强名列三十六洞天福地,可是交友甚广的闻仲恰好知道,武夷山有三友,名为:萧升、曹宝、乔坤,其余人尔,不过如此。 就在闻仲不悦,将要辩驳之时,只见黄飞虎出列细声说道。 “回禀大王,我大商贤才如云,良将如林,何须向一方外之人借力?臣请荐孟伯尝,可为少师。” 尤苍面色阴沉,不露声色的瞟了一眼帝辛一旁恭顺站立的尤浑,心头阴霾渐起,当日孟尝阻拦黄飞虎护西宫,为何他会出手?而且黄飞虎家中刚刚变故,也是告假还家照顾病重的黄滚,今日却突然上朝,然后一言不发,直到现在算是一下打中了尤苍的命脉。 “臣闻仲附议!孟伯尝可为少师!” “臣比干/商容/飞廉/子启……,附议,孟伯尝可为少师。” 尤苍、张子辰面色一变,随即恢复成笑颜,立刻告饶:“哎呀,老夫年事已高,年事已高!哈哈,竟忘了有孟伯在朝歌,若是有孟伯在,确实不该举荐方外之人,大王,臣尤苍附议,孟伯才是最佳人选啊!” 没办法不改口,主动附议的人里,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势力团体,闻仲自然不用多说,军方的骄兵悍将基本都唯太师马首是瞻,年轻一辈的骁将,外服归属孟尝,内服尊黄飞虎号令,三者一出,大商的军方扭成了一股结绳,根本撼动不了。 而政事一块,商容代表着学士,比干代表着中低层的官吏,飞廉代表最后的禁卫与宫廷,子启代表大商王室。 大势已去,微笑的祝福,便是尤苍和张子辰最后的倔强。 帝辛点了点头,对于方外之士,他也心中打鼓,不明白其为人与德行,但是换成孟尝,他是相信的。 “传令,着王子殷郊、殷洪,从即日起,跟随孟伯学习经世之理,朝歌农尹孟尝,兼少师一职,望其德才并行,好生教导两位王子!” 尤浑默默颔首,转身回笔录处接过笔与简,开始撰写着旨意。 只听帝辛疲惫的声音再度响起。 “说起来,孟伯尝今早与孤长谈,说是要兴建什么常平仓,今年收成欲要翻番而收,储历代之粮以备灾荒,费仲,从即日起,征发抽丁,起五万徭役,与朝歌西行十五里太行山东麓,修筑六座鹿台,此事你便亲自去与孟伯协商吧。” “诺,敢问大王,占地几何?承高几许?” “按孟尝所估,其地需有三里,高四丈有余,便以此为建,另外调方相为常平将军,屯兵驻守鹿台,门开一座,非虎符示之,任何擅入者,就地格杀!” 这几天生病中,上一章本来是要和昨天的章节一起发,但是熬到晚上三点还是没写完,不然的话,可能接受度会好一些。 周六患得患失,怕影响成绩,搞得字都码不下去,一堆谩骂,诅咒,还有各种唱衰,唉,就这样了,按照大纲继续写吧,少熬点夜,慢慢写了,我写的轻松,大家也看的轻松,放过自己,也放过大家。就和原来与恩地么么哒回复过的一样,现实生活已经如此艰难,就不要在幻想世界给大家不好的感官了。 后面会调整的,写不出来我就请假,免得发让大家不舒服的章节。致歉,期望大家能够原谅。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是不可以直视的,太阳和人性。 人性是最复杂的东西,飘忽不定,善恶难测,有时候最神圣的爱情也会拜倒在人性的纠缠之下,往往一个冲动,爱与恨就在一瞬之间完成了切换。 能尽早明白人性善恶的问题,就能更早的为自己披上一层保护膜,不至于人近中年时才发现这一点,越晚明白,损失越大。 而殷郊很幸运,他有无数人关注着他,只有一丝不好的苗头,便会有无数人为他扫清路障,谨防他误入歧途。 大王已经下令,让殷郊每日跟在孟尝的身边,学习为人处世的道理,学习如何处理政务。 何为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孟尝特意在家中准备了不少教案,想着尽职尽责的教导好这位未来的王储,可是左等右等,接连数日,也不曾望见殷郊来孟府拜访老师。 “胡雷,平日在城内查探消息,可知殷郊动向?” 胡雷,化身之术已初窥门径,竭尽全力之下,每日化作近百个分身遍布朝歌城内,负责替孟尝探知城中一些捕风捉影的最新消息。此刻听见主君呼喊,立刻收回心神,呆滞而空洞的瞳孔恢复生机,主魂切换就位。 “主君,王廷之内,在下不好查探,倒是最近几日都有听说,王子郊常出没于西城之侧,与人聚众,也与人约斗,可需在下往西城校营探索?” 西城处的校营,主官为方弼、方相两位镇殿将军,如今方相调往鹿台督造,此刻的西城营便是方弼的地盘。 孟尝挥了挥手,起身拿上一柄破烂不堪的铜剑,招呼着薛恶虎、胡雷出门。 “贸然探查军营,恐引起误会,既然这小子不来,我们便主动过去,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心中是否对孟某有何芥蒂。” 一路行至附近,只见几个孩子正在营地不远处的空地上,围了两个球门,正在踢球,空地本就多尘,加之近几日没有下过雨,几个熊孩子弄得一身灰扑扑不说,也将这一片弄得尘土飞扬,乌烟瘴气。 路过的行人不悦,纷纷想要上前制止,只是经过此处的其他人劝说之后,也只能讳莫如深的摇着头离开。 其中持球蛮横冲撞者,正是殷郊,只见这位颇有大王身姿伟岸的“大”孩子一路横冲直撞,脚下没有太多技巧,和橄榄球一般冲破几位防守者,直接碾压瘦弱的殷洪,连人带球冲进了球门。 “进球了!!哈哈哈!”殷郊开心的大喊大叫着,一边是几人围成一团的欢呼雀跃,另一边是殷洪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嗷大哭的场景。 孟尝眉头一挑,蹴鞠,又或者说足球,这玩意真正想要在世界出现,还得往后数一千多年,不过联想到尤浑的存在,被人抢了蹴鞠冠名权的孟尝也就不惊讶了,这位大哥“学究天人”,照本宣科的去创造他以前故事中的事情,做的倒是有模有样。 殷郊看着球场外抱手而立的孟尝,眼中闪过一丝闪躲,随即有坚毅了起来,邝师说过,孟尝,不过是沽名钓誉,只会刷名望的伪君子,当日若不是他拦住黄飞虎,飞廉大夫早就已经把黄氏满门尽皆诛杀,哪里还有在父王面前想把邝师换掉的机会。 “蹴鞠,就是用脚下功夫的一种竞技运动,你这样踢,是对这项伟大运动的侮辱。” 孟尝淡淡的语气让殷郊大怒,捡起手中的藤球就砸向了孟尝。 只见孟尝背着双手,用胸部停球,脚背颠着球就往殷郊这里走来,一边走,球还不曾落下,时不时做出一些花活惹得一众熊孩子瞪着眼睛惊呼,殷洪更是顾不得哭泣,眼中似乎有光,不停的将视角从孟尝与王兄身上划过。 “看见了么,这就是技术,比起你那野猪一样闭眼猪突,这才是艺术。” 殷郊上前一脚踢向孟尝脚下的藤球,只见孟尝轻轻用外脚背擦着藤球向上一颠,殷郊便狂怒的错身而过,两人来来回回几个回合,甚至殷郊都开始上手推搡,孟尝依旧纹丝不动的控着藤球,随后一脚凌空抽射,藤球如离弦之箭一般在空中拉出一条弧线,直钻球门。 “哇!!” “孟伯,孟伯,我要学这个,我要学这个!你教我踢球好不好。” 孟尝看着挂在自己大腿上的小豆丁,不由得莞尔一笑。 “小王子若是想学,孟尝自然愿意教授,只不过,伱今日是不是应该跟着你王兄去孟某府上学习?” 殷洪瞬间垮着小脸,嘟着嘴看着自己王兄,不情不愿的说:“大哥不让洪去,大哥说你是坏人,是伪君子,他自己不去,还不准我去。” 孟尝揉搓着殷洪的小脑袋,微笑看着羞红了脸的殷郊,温柔的问道:“敢问王子郊,孟尝可是有何处做得不对?” 殷郊小脸通红,有一种背后说人坏话,却被当事人抓包的羞恼,于是怒瞪着自己弟弟,倨傲的偏过头,不情不愿的说道。 “我不想和你种地,也不想和你去学那些无用的大道理,我已经有邝师了,他说,你会的,他也都会,你不会的,他也能都能教,比你更强。” 孟尝低头沉思,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话,脑海里浮现出胡雷说过的一些坊间评价。 这个孩子和他父王年轻时很相似,经常在城内好打抱不平,喜欢聚集一些贵子如同游侠一般流窜在城中,堪称朝歌一霸。 不过,能打抱不平,能知道体恤穷苦人的不幸,说明心底子不坏,不是袁福通那种,为了自己个人私欲的纯粹恶人,至于为什么看不上自己,其实不重要,有邝诚在一旁煽风点火说坏话,还能看好他,这样的孩子也不需要孟尝多教太多道理,他们自己的价值观就已经非常坚固。 “那王子郊认为农桑无用,仁义法度无用,你认为什么是有用的呢?” “我挺喜欢你那句话,大丈夫当代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孟尝莞尔一笑,这熊孩子,果然类父,你是个王储,以后要做大王的,你带那些东西,杀得干净吗? 后世有一位开局一个破碗,最终建立新王朝的狠人,孟尝很佩服他,就连这位存在,杀得满朝文武风声鹤唳,不也一样杀不尽贪污腐败的官吏? 世间最复杂的,就是人性,上有政策,下面就一定会有投机取巧的对策。 “既然王子你这么勇敢,可否与孟尝打个赌?” 殷郊目露警惕,防备的看着这个面带微笑,却不怀好意的孟伯,“母后曾教导我,赌乃劣根,是毒药,小孩子不可以和别人打赌。” 臭小子,居然不上套。 “既然王子不敢,那便算了,天下皆知我孟地有水火二师,其中甲士可以称得上是世之精锐,本来我是想让你去水火二师,传授你战纹之法,没想到王子居然胆怯,吃不起军营的苦,也不想学在下这一身兵家之术。那孟尝也确实没什么能教你的了。” 殷郊面露狂喜,水火战纹,进城之时他曾看到过那支强大的军队,除却遮天蔽日的烈火与浮空重水,那令行禁止,杀气森严的军容军貌无一不证明,孟伯不仅有奇谋巧策,练兵之道更是一绝。 “慢!孟伯,你想怎么和我对赌?” “呵呵,王子,入我军营,白天接受吴敢将军的将军的训练,晚上接受姬旦军师的教诲,若你能在三个月内将兵、将、帅三道考题答对,从此以后孟府只要你想学的,尽可拿走,若你不想学,你也可以天地任逍遥,大王和太师那里我自会为你开脱交代,如何?” ?不管我?还随便我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殷郊不屑的看着孟尝:“我可是大商的王子,从小跟着两位方将军在军营里长大的勇士,你这区区三道考题能难倒我?尔且看着吧,明天我就去军营报道,到时候你要是输了,我也不难为你,以后不许管我,也不许再在我耳边嗡嗡嗡的说那些什么仁义法度的东西。” 话音刚落,殷郊看着一旁刚刚出卖自己的殷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眼珠子一转,立刻将殷洪揪了出来:“这小子身子骨瘦弱,不像是我和父王那般勇武,听闻孟伯军中肉食供应不断,再加上吾弟殷洪如何?” 孟尝开心的大笑,买一送一,你问我怎么办?这两小子,若是不加以规范,给人带歪带偏的话,指不准日后被人忽悠到对面阵营,给大商来一记亲爹背刺。 “如此甚好,王子郊果然聪慧,未来必定是贤明君王,战功赫赫的大商之主啊。” 随即,殷郊昂扬着小脑袋,手里拖着又哭又闹喊着我爱读书,我要读书的殷洪,带着一大帮熊孩子离开了西城营,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嚷嚷着,自己和孟伯对赌,三个月要让孟伯好看的话语。 一直依靠在西城营门口看戏的方弼笑的已经合不拢嘴。 “好一个智计无双,算无遗策的孟伯,居然欺负王子单纯,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不过孟伯是不是忘了说,如果你赢了,王子郊又该如何?” 孟尝微笑的向方弼点头示意,回以善意的说道:“我不需要什么,因为,他若是真的待满三个月,他会自己明白我想教他的道理,自然也就无所谓输赢。” 方弼和方相是极为特殊的存在,他们本是王廷的镇殿将军,类似于禁卫军一样的人物,也可以说只忠于王室,按以前的剧情,姜后死后,殷郊殷洪便是此二人一路杀出朝歌,护住两位王子,逃离血色中的朝歌。 简单攀谈以后,孟尝三人便往王廷西侧的军营慢慢走去,薛恶虎憋了一路,此时见四周无人,立刻上前说道。 “主君,您是不是太…,王子郊毕竟是个孩子,你若是真帮他丢给吴敢那个棒槌,恐怕王子郊是真的会崩溃的啊。” “你有孩子吗?” “呃,恶虎修道之人,未曾有道侣,自然没有。” “我有一个女儿,此刻就在军营里,整日跟着营中的将士们一起训练,若这次带来朝歌的不是吴敢,是廉庸或辛评,我还不和不和他赌呢,拭目以待吧,他会脱胎换骨的。” …………………………………… 却说到陈塘关下总兵府。 李靖紧张的看着殷十娘①,抓着医师的手问道:“怎么样,医师,我夫人如何?” “恭喜李总兵,贺喜李总兵,夫人又有喜了,您不出意外的话第三个孩子即将出世,可喜可贺啊。” “可是,医师啊,我也是为人父的存在,我夫人这肚子是不是不太正常,哪有三个月的孕妇犹如怀胎十月一般大的?这怀的怕不是得有十七八个才能有这么夸张的肚子吧。” 医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惊慌的说道:“正常,正常,古有圣贤降世都是天生异象,您的三子,或许就是这样的存在。不要惊慌,安心等着即可。” 说完,医师便有些心虚的告退,走出总兵府后立刻化身成为一个须发皆白,瘦瘦高高的美髯道人,心痛的拍着胸脯,似乎有些难过。 “师弟,为何愁眉苦脸?可是灵珠子有什么变故?” “玉鼎师兄啊,师弟心里苦啊,我堂堂一个阐教金仙,整整一年啊,就在这陈塘关像个产婆一样,为李靖夫妇的房事、安胎操碎了心,我太难了!” 玉鼎真人噗嗤一声,不由得笑出声来,太乙真人见状立刻横眉冷对。 “师兄你居然笑话我?” “师弟,你看错了,我没有笑你!我徒儿杨戬前些时日刚刚入门九转玄功,师兄这是高兴。” 太乙真人瘪着嘴,心中暗骂着提前开启封神的那个混蛋,别人徒弟都开始练功了,他徒弟还没生出来,简直是越想越难受。 只听总兵府传来李靖的呼唤:“医师,医师快来啊,我夫人腹中疼痛,这是不是要生了?” 太乙真人头疼的揪着胡须,不由得暗骂,生个屁,那是我灵力催多了,灵珠子一时吸收不过来,胀气了。 心里还有些不服,但是嘴上却是焦急的喊着。 “来了,总兵莫慌,贫…医师来了。” PS:原著是殷夫人,但是我每次想起这个角色的时候,都会想起苑琼丹版的殷十娘,所以想借鉴她的角色形象,小时候喜欢上封神榜,和TVB版的十娘、杨戬有很大关系,那时候一点都不喜欢哪咤,恨不得戳烂他的莲花牌反骨。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变形记(一) 火神营与玄武营,朝歌城的百姓更喜欢称呼他们为水火二营。 一大清早,神气十足的殷郊在朝歌贵子崇拜的目光下,牵着殷洪走进了军营,门口的甲士戏谑的看着两个半大的娃娃,不由得有些发笑。 乾寅更是直接拿出刀币,坐庄开盘。 “来来来,买定离手,三天之内逃走,道爷我一赔二,十天一赔五,一个月一赔十,若是两位王子能待满三个月,道爷我一赔五十。” 这营地之内,一不愁吃,二不愁穿的,天天有肉管饱,孟尝是拿着心血在打造一支类似于特种兵一般的先登部队,这群莽汉平时训练强度极大,手上攒着的一些小钱,也很难花出去。 于是纷纷上前押注,钱押的不多,多于三个刀币,乾寅也不敢收,不然到时候传到主君耳朵里,少不得挨一顿军棍。 “牛鼻子,我和你赌一赔一百,敢否?” “嘿,钟三爷,真是稀客啊,怎么着,你想怎么玩?” “我图个乐呵,就赌王子郊不仅能坚持三个月时间,还能顺利通过主君的考核。” 乾寅嘿嘿一笑:“钟三爷倒是信心十足啊,钱也不多,老道接下了,不过,你对这王子郊如此看好?” “非也,非也,某看重的不是王子郊,而是相信主君,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主君和军师,可都是深谙人心的行家。” 却说吴敢,此时正带着火神营的将士在训练场上肆意喷吐着气血之力,然后借由战纹转化为滔天的热力。 一人之火,不过转瞬即逝的花火,烧完便退去,而四百火神力士合力催动之时,热力在军阵之中凝聚,众人的战纹如同同频一般,不断的闪烁着红光。 当热力达到顶峰之时,吴敢立刻大吼着:“化火为盾,韧立八方。” 话音刚落,火神力士齐齐喝出一声,一面巨型火焰形状的盾牌凝聚而出,浓郁的高温将四周的空气炙烤到焦灼扭曲,仿佛只要有此盾在,所有的飞羽箭矢都难逃烧成灰烬的下场。 “利刃为枪,穿墙破城!” 火神力士气血重新喷涌而出,一杆和图腾火斧大小的长枪便凝聚而出,朝着地面落下,一阵剧烈的轰鸣声响起,巨大的爆炸声裹挟着热浪向四面八方传出。 周围的居民和行人都习以为常,听见声音,便拿出麻布,盖住各自摊位上的物品,免得等会儿清风吹过,一阵尘土飞扬弄脏了自己的商品。也无人去责怪,要知道,每天都有大量的行商和来往朝歌城的旅途之人,会来火神营观看神奇的火焰表演,周围的商贩更是自觉的推起了小车,变卖着各种手工艺品和吃食,俨然一副打造“网红街”的趋势。 军营本是严肃之地,不过孟尝下令,只要不闯营门,营外的世界随他们去,被人看到火神营的强大,才能更好的将无敌的孟伯尝的名气给带去四海八荒。 对于殷郊和殷洪来说,这已不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壮丽的伟力景象,可每次看到,两位王子的心中都会激动的兴奋不已。 “我要去火神营,我要当小火神,呜哇~~” 原本垂头丧气,眼中死气沉沉的殷洪立刻兴奋的嗷嗷大叫,摇晃着王兄的手,不停的争取的要去火神营,水火之间,试问哪个少年没有幻想过自己沐浴着烈焰,像“红孩儿”一样能口中喷火呢? “乖,洪弟莫要胡闹,火焰的力量是很危险的,伱把握不住,你还是去玄武营吧,像这样危险的事情,交给大哥来做,听说玄武营主将钟季是个好说话的人,你且去享福,受罪的事情,大哥怎么忍心让你去做。” 两个小人吵作一团,烦不胜烦的殷郊忍不住对着殷洪脑门上拍了两下,小孩子不听劝,揍一顿,殷洪立刻眼泪汪汪的消停下来。 “你看,你这么爱哭,整个人都像是水做的,这说明什么?你和玄武有缘啊!” 场中火神力士的火焰时而化作火盾,时而如海浪拍案散成一片焚烧着大地,时而又化作昔日火鸟毕方的样子,在军营的上空盘旋,引发场外与营外阵阵欢呼声。 不一会儿,整个训练场上便瘫倒一片,打着哈欠的吴敢,无聊的对身边的记录官说道:“今天还行,比昨天多放出一个烈火燎原,说明有鱼说的训练之法还是有用的。记录一下最近十天的训练成果,给军师和主君各送一份吧。” “诺!” “都起来,躺什么躺?各军侯带队,给我一路小跑出城,绕着军营跑一百圈,下午开餐没回来的,统统伙食减半!” 火神力士们纷纷发出哀嚎,若是平时气血充足之时,别说一百圈,跑一天都没有问题,可是如今气血耗尽,都用在了驱使战纹之上,大家浑身虚弱得厉害,还要跑一百圈,简直折磨人。 但是不跑不行,每日气血消化如此严重,就指望着晚上大口吃肉,再一人发一颗乾寅炼制的气血丹才能把气血补回来,这要是晚上没跟上进度,第二天只会更难受,堪称恶性循环。 殷郊看着一群累到不行的火神力士,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进行加练,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 “洪弟,你看这些人,可……” 回头望去,哪里还有殷洪的影子,瘦小的殷洪已经跑出了火神营的大门,一路朝着旁边玄武营狂奔。 殷郊还没反应过来,还在想是不是洪弟懂事了,知道礼让大哥时。 一股巨力从头上传来,回头望的姿势被硬生生的拔成了与吴敢近距离的对视。 吴敢身上一股野蛮的凶悍之气贴面扑来,殷郊直接大脑一片空白,仿佛一头猛虎张着巨口,距离他的脑袋仅仅三寸之距,随时便是鲜血淋漓的惨剧上演。 “王子郊,我知道你,但是在我吴敢的营地,没有贵族奴隶的差别,既然你愿意来我这里接受挑战,那么我希望你能撑得久一点,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不要让大王蒙羞。” “现在,跟上你未来的袍泽,立刻、马上、赶紧跑,跑起来,天黑之前回不来,你与他们一样,伙食减半!” 还没反应过来的殷郊心惊胆颤,急忙跟上那群成年的精锐甲士大步的奔跑着,出营时,眼角之余正好看到自己的好弟弟跟着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女童,一口一个好姐姐的叫着,跟着玄武营的玄武力士一路小跑,往城外而去。 殷郊那个恨啊,早知道如此,就该把洪直接拉着一起,小小年纪嘴就跟抹了蜜一样,整天看见漂亮的小女孩就走不动脚,长大了那还得了? 不过,他很快就没有力气再去思考殷洪的事情,前面是人高马大的精锐甲士,而他,还是一个只是修炼了一些皮毛的孩子而已,如何能是这群甲士的对手,很快便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只是一时也不好放弃,自己昨天才大言不惭的放出话去,区区试炼,他要让孟尝好好知晓,什么是王室血脉的高贵,结果今天连第一场都熬不住,说出去,丢不丢人? 能打和耐力强是两个概念,殷郊有些迷茫,邝师教他的,是行气吐纳的道家功法,虽然也有练体的功效,但是和这种长途跋涉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才三十多圈,殷郊便气喘如牛,累得浑身发软。 可事实就在眼前,这群甲士真真切切的比朝歌城内诸多的甲士更加强大,称赞一声当世最强的军队一点也不为过,除却那神奇的水火之力,如此充沛的体力与意志力也是相当惊人的,若是用来做长途奔袭,那该有多么可怕? 天色逐渐变暗,众多的甲士已经回营,此时的人还在做两餐制,上午一餐,下午一餐,但是水火二营不一样,三餐,晚上还要在营地之中,听着姬旦讲《孟语新书》中的强兵之策,同时也是为了讲何为仁义之军,宣读军规,学习军纪。 等到殷郊跑回营地时累得和死狗一般的来到伙房营,整个营地静悄悄,一个仆从都没有,所有的吃食早就收得一干二净。 殷郊咬着牙暗恨,这群人是真的够狠啊,不是说好了只是减半吗?为什么一口吃的都不留?而且,吴敢他是真的敢啊,自己可是王子,是王储,是未来的大商之主,他居然真的敢操练自己,还让自己半夜饿肚子。 突然,黑暗中有一个穿着亵衣的少年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一脸笑意的说道。 “走吧,殷郊,我带你回营,你放心,我给你留了一些吃的,等下早点吃完,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可还要出操呢!” 殷郊有些诧异,向来认识自己的人都是叫自己王子郊,这少年怎如此不知规矩,直呼他名?不过此时他实在是累得很,又困又饿,跟着少年便进了一处大通铺,营帐内五人一伍,已有三人沉沉的睡去,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还有一股酸臭的汗味扑鼻而来。 “你让我住这儿?这是能睡着的地方吗?” “看来今天的训练量还不足以让你疲惫,不着急,明天还有,等你日后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开始挥洒汗水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了,保管你倒头就睡。” 说着话的同时,少年从汗湿的衣袍内取出三张麦饼,在陶壶中倒出一碗凉水便递了过去。 “快吃吧,别嫌弃,今天我们都没吃饱,托您的福,我们五个都是伙食减半,我们自己都不够吃,这可是我偷偷为你留下的,能稍微垫一垫肚子也就不会难受。吃完赶紧睡,明日卯时还要起来晨练会操呢。” “你们为什么要被惩罚?我没完成和你有什么关系?卯时?那会儿天还没亮呢!!” 少年一把堵住殷郊的嘴:“小声点,其他人才刚刚睡下呢,我们一向如此,卯时晨练,上午练习技击之术,下午习练战纹之法,结束后一轮拉练,一天的训练便就过去了,这还是因为在城内,有诸多不便,换成我们在孟城时那个才叫舒服,可以经常出城去野练,也可以以伍为单位,去山里抓野人,唉,朝歌是繁华,就是对我等穷人而言,也没有什么意思,还是孟城好啊。” 殷郊有点想回家,家里有热腾腾的肉汤,暖和的炉子和被窝,更不用像牲口一样,跑到断气。 只是一想到和孟伯才刚刚对赌,他又觉得咽不下这一口气。 三两口咽下麦饼,殷郊躺在榻上,心中思绪万千,或许是下午太累,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月上中央,此刻的孟府书房内还灯火通明的照亮着房间,孟尝揉了揉眉心,将手边的竹简放进木箱之中,抬头一看,姬旦正恭恭敬敬的站在堂下。 “啊,是姬旦啊,你每次都这般拘谨,来了也不说一声,倒是让我颇不好意思,深夜前来,可有何事?” “老师,礼不可废!今日弟子观那殷郊,空有血脉之盛,却犹如灵台蒙尘,不昧三灵,此事望老师早做准备。” 孟尝笑了,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浑身骨头咔嗒作响。 “他有没有灵性不重要,脾气好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有一颗仁慈的心。” “人性是非常复杂的东西,人无法用说教的形式去改变另外一个人的三观和认知,但是,只要他的品质没有问题,就可以尝试让他自己去发现问题,然后自我改变。” 姬旦狐疑的沉思着,人性一词,孟尝经常提起,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命题,是人有就会私心,有私心就会把很多事情变得非常的复杂,所以,这也是姬旦去北疆拜师的原因,他主张以礼法去规范人的道德和行为,而孟尝则是用规矩先框定行为,再用礼法去感化。 本质上都是依靠一种新的规则,在规范善变的人心,可这与殷郊有什么关系? 孟尝看着沉思不语的姬旦,淡淡的说道:“此事我早有安排,与他同帐之人是我儿时玩伴孟优,吴敢和孟优会互相搭配,处理好这件事的。” “好好看,这是一次机会,能让你设身处地的去观察,礼法该如何与法度结合。” “学生有些明白了,所以这就是主君一直以来推崇的团体荣誉感吗?一人犯错全伍惩罚,让他们用团体去圈定个人价值,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用小团体的荣誉代入到整个火神营,用火神营的荣誉去渲染整个孟地的军队,以此来达到上下一心,互相建立羁绊?” 孟尝下意识的想点头,只是转念一想,怎么感觉都有点不对味儿,理是这个理,但是此刻被兴奋起来的姬旦从嘴里说出,总有一种怪异感。 “姬旦,我觉得,你是不是可以换个描述的方式,大局意识、协作精神?” 一次写不完,明天首章与本章有关联。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变形记(变法) 人心易变故难是,再回首,往事如烟,不负少年。 帝辛逐渐变得沉默,往常王廷之上做着无端的争吵时,他都会有愤怒的情绪表露在脸上,然后呵斥制止大臣们互相攻讦。 可如今,大臣们吵到最后发现无词可说的时候,才发现大王正在神游天外,根本没有听他们在讨论什么,只是兀自看着门外的蓝天,陷入沉思当中。 “大王!大王!!” 尤浑轻声提醒着大王,这里是王廷,如今正在辩论的,是孟伯献上的一门冶炼工艺,名曰三合土,用贝壳或者石灰石烧制成粉,混合黏土与细沙砾,便可为最原始版本的“水泥”,用在建筑之上。 帝辛回过神来,看着台下争辩不休的张子辰与辛甲,恍然大悟的回过神来。 “两位大臣都是我大商的肱骨之臣,那么,谁辩论赢了?” “……” 辛甲立刻抢先一步回应到:“大王,此法可节省搬运切割巨石的的精力,也无需动用更多的劳力与糜费,臣恳请,准许孟伯所荐,为鹿台营造可做试点一用。” “此法与原本夯土垒石有何区别?” “省时省力,至于是否承重耐用,臣不敢妄言,可以鹿台为基,以观后效。” “准,着方相去办。” “诺!” 帝辛的平静与理智,让大臣们很不自在,总感觉平静的海面之下是汹涌澎湃的激流,害怕帝辛太过压抑自己,最后出现不可逆的坏事降临。 于是尤苍出列,恭顺的对着帝辛拜道:“大王,臣从西岐而来的行商听到一个传闻,西伯侯姬昌之子伯邑考,私藏苏护之女,据说还要纳其为妃。” “大王,苏护本是逆贼,西岐此举……” 这一件事情,倒是引起了帝辛的兴趣,饶有兴致的打断尤苍问道。 “此可为开战之由否?寡人可尽起大军,兵发西周,试问小儿何故与我大商悖逆!” 尤苍面上一滞,慌忙制止着大王又想御驾亲征的想法,开口说道:“不至于,大王,区区一个女子,若以此发兵,恐遭天下人嘲笑。” “但是大商的威严不容侵犯,臣听闻这苏妲己美得是不可方物,据传闻,天上的鸟儿见到这个女子都会落下欣赏,水里的鱼儿看到都会忘记游水而沉落水底。” “大王何不下令,让西岐献上苏妲己,一则试探伯邑考忠诚,其次也是让天下美人尽归大王所有,大王目前只有一位杨妃服侍,未免太过不美,合该扩充宫廷。” 众大纷纷默然,闻仲也是点头颔首表示认可,王室之中只有两位王子还是太过稀少,大王正值壮年,素来娇弱的杨妃怕是难以承担传承宗嗣的重任。 “罪臣之女如何能入王廷侍奉?大王意欲扶持北疆,若是苏妲己进宫,那致使北疆崇国生灵涂炭的苏护如何处置?沉冤昭雪吗?前些时日才刚刚安抚东伯候,现在又要让北伯侯心生怨怼不成?” 戎尹大夫杨任,因反对营建鹿台而被剜目弃尸的大臣,此刻没有反对鹿台,却在苏妲己入宫一事上像梅伯一样秉忠直谏。 帝辛似乎回想起了冀州城下,那个一夜白头,心力俱疲的崇侯虎,眼神又开始逐渐放空,好一会儿才收回心神淡淡的回道。 “杨任说得有理,着伯邑考带苏妲己之首级,亲自入朝歌请罪觐见!” 尤苍有些烦躁,好处都收了,偏偏连续两件事情都办不好,此刻有些焦虑,正欲开口再说时,只见尤浑不停的打着眼色,方才按捺下心中的焦虑,避开不言,退了回去。 闻仲颔首,微笑的看着王座上的帝辛,表情欣慰,这才是大商真正的主人该有的气度,在其位,就要谋其事,身为大王,自当以社稷考虑,儿女私情可以理解,毕竟武丁与妇好的美好爱情才过去百年时间,爱情是一件神圣而伟大的事情。 只是对于合格的君王来说,总是要以国事为重,就算是武丁,在妇好死后也依然励精图治的治理着大商。 帝辛隐晦的看了一眼尤浑,尤浑立刻上前接话说道。 “启禀大王,昨日大巫祭占卜,北方破军星星光大盛,恐有兵灾将至,犬戎虽在西周,可辽东以北还有狄方、匈戎、土方等蛮夷,臣请大王早做准备。” 众臣议论纷纷,大巫祭虽然不常发声,但是其代表的是神权,不可轻视,加之卜祀之说,玄之又玄,若是无事还好,若是有事,谁反对谁死。 “唉,崇侯不易啊,北疆不易,何人为愿助北疆抗击戎族?” “大王,孟伯尝为天下闻名的名将,又是北疆的诸侯,孟伯前往,合情合理,望大王明鉴。” 尤浑所言甚是有理,好像满朝大臣,还真就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孟尝更适合支援北疆。 闻仲心头一沉,颇具威严的眼神直看得尤浑心头发凉,孟尝是他一力举荐的人才,如今和比干实行农桑改制,改税拓荒,听闻当下还在改良施肥灌溉之法,育良种,为天下农事而努力。 如果此刻去城外一观,连绵一片青绿的稻种麦苗煞是壮观,哪怕是不太了解农桑之事的闻仲都能预感到今年是一个大丰收。大臣们不可能不知道,此时附议的人,一半人是确实觉得合适,而另一半人,类似于费尤二人想临时摘桃子的不胜枚举。 “青苗将黄,农种之事利在千秋,不可轻易换人施行,育良种之事也非一朝一夕可完成,还请大王明鉴,另派他人前去。” 尤浑也不退让,立刻问道:“如今大将军称病不出,鲁老将军尚在冀州坐镇,宣公与邓九公已回三山关,太师可有举荐之人?” “朝中良将不少,但帅才不多,若是要和与崇侯相呼应,朝中恐怕没有合适的人吧。” 帝辛饶有兴趣的看着闻太师,似乎想等他一个答复,而闻仲也沉下心来静静思考着得失,大王看来好转不少,应当无碍,而且秋收之后丞相与商容也将完成秋收督粮,坐镇朝歌不成问题。 闻仲心中挂念着孟尝,这是一个在大商则利,放归大海便能化龙的存在,如今难得尽心尽力的为大商千秋计,在青黄不接的未来,这样的人才是大商值得培养的对象。 “臣闻仲请命,请兵十万,驰援北疆。” 帝辛开心的抚手大笑:“甚好,甚好。有老师亲自领军,此事无忧矣。” 众臣散去,帝辛便摆驾,往城外而去,欲要见一见专心农事的名将,能种出什么好地来。行至半路时,费仲离驾而去,直奔城外向东十里的晁田大营。 而帝辛更是兴致颇高的拍了拍尤浑的肩膀:“尤卿不愧是寡人的心腹大臣,寡人心甚慰,寡人征讨东夷之事若能定下,你和费卿当为下大夫矣。” 尤浑欣喜的称是,只是眉间仍有一丝焦虑。 今日归家,只怕又是一顿毒打辱骂,尤苍之事未成,自己心心念的让孟尝回北疆的计划也被太师搅黄,事农桑之事为何能让孟尝获得太师与丞相,这两位重臣的欣赏?种地也能种出盟友的吗?尤浑觉得,挨打事小,孟语新书兵法篇有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看来,是时候了解一下孟尝到底种出了什么东西,能让他获得那么多的支持。 不过,大王今日表现在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一心想要当将军的大王不是好大王,帝辛的那点心思,他和费仲了如指掌,可是他凭什么笃定太师去了北疆就一定会有亲征东夷的机会呢?难不成丞相这次不会拦着他? 诸多的怪事频发,尤浑心中想起前些时日的夜里,那位深夜还在处理事务的好弟弟,似乎有些明白,这极有可能是孟尝出手所致。不然大晚上的又不用种地,他挑灯夜战,是在做些什么呢? 思虑着心事,尤浑跟随帝辛车驾一路前行,出至城外一里地,已经可以看见,苗高两尺,郁郁葱葱的一大片农田铺满了整片大地,一望无际。 尤浑错愕,他是许久未曾出城,往常的城郊农田不过稀稀拉拉的长着一些长短不一的庄苗,可如今看去,荒地变成绿地,无数的农夫唱着农时之歌,兴高采烈的运着一车车臭不可闻的污泥灌溉着稻苗麦种。一旁的驰道边,则是昔日黄金台上招揽的学士,此时正拿着一个个奇怪模样的卡尺,给老农们丈量刻画着田亩大小。 来不及多想多看,一脸震撼莫名的尤浑跟着帝辛下了车驾,往田地深处走去。 “大王,前方肮脏污秽,切莫再往前了,会弄脏您的鞋履衣袍。” “一边去,寡人的丞相和诸侯都在田间劳作,污秽?这是祥瑞,可佑我大商千秋万代,永垂不朽。” 看着帝辛漫步在田埂之上,尤浑紧随其后,其他侍从也只好纷纷咬牙,捏着鼻子跟着帝辛一同向前走去。 “尝啊,何为育种?” 还未靠近,便听见丞相的声音,尤浑下意识的望去,只见大商尊贵的丞相,身上遍布泥点,一点也不嫌弃的看着孟尝弯身在一处长势层次不齐的奇怪田地中,观察着秧苗。 “老丞相,我且问你,若是你有一个女儿,有两个夫婿给伱选择,一个健壮,体魄如牛,天资聪慧,而另外一个面色苍白,体虚似病鬼,丞相择婿当选何人?” 比干沉思片刻,回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选择优良的品种,让两颗稻种相结合,培育新的品种,此想法甚是精妙,不过我又有一个问题,这稻种是植物啊,植物也能交配吗?难道你是想把它们点化成谷妖?然后再让他们交配?” 孟尝无语,一脸幽怨的看着老丞相,不过这个建议好像也很不错的样子,这个世界有妖啊,如果真的能点化出谷妖,那不比这样笨手笨脚,花费几年的时间选种育种要来得更快? 要知道,后世的农家圣人,在天工开物,以及无数历代先辈开创的农业基础上,也是十年时间不辞辛苦的培育,才选育出水稻之王。 能成妖的水稻和小麦,那不是天生就很强大?让他们结合生出水稻妖和小麦妖,那穗粒不得更大更饱满,也更多?一株当十株,天下禾下乘凉梦可成矣。 就在这一老一少互相畅想时,突听一声咳嗽声响起,两人回头,正好看见帝辛踩着泥泞来到了田间。 “臣,比干/孟尝,参见大王!” “不用多礼,丞相啊,前几日您与寡人说,征讨东夷之事即将功成,指的就是这一片麦田?” “不仅仅是这一片麦田,今岁拓荒新田已增十倍,同时孟伯号召民众下河清淤,制作沤肥之法,良田数量增加,亩产增加,今岁之粮,保守估计,应当能十倍于往年。” 帝辛开心的抚手大笑,浑然不顾丞相与孟伯一身泥泞,将二人从田地里拉了出来。尤浑却是表情复杂的看着孟尝,酸涩的问道。 “既要耕种往年十倍之地,又要下河清淤,百姓们难道都是如孟伯一般力大无穷,精力无限的人吗?” “哈哈哈,尤卿士,下次秋收种冬麦时你可来一观,孟伯有一农具,名曰耕犁,可借畜力耕犁田地,而人,只需要跟着在后面掌握方向与平衡,便可以轻松锄地播种。” 帝辛很开心,征讨东夷的粮秣这不就有着落了?只不过旋即想起与孟伯的赌约,面上露出不愉。 “孟伯,你说你好端端的要减什么赋税,以孤来看,就该十抽五,这些粮食全都该搬回鹿台,百姓留那么多粮食作甚?让他们吃,也吃不完。” 孟尝下意识用沾着污泥的脏手,擦拭着额头,大王不愧是历史有名的暴君,这种话也说得出来,大秦最严苛的时候也才十抽三,换到大王这里,长势越好,抽的越多。眼红了不成? “大王,您放心,百姓拿得多了,在市面上有了盈余,最后置办各种货物,最终通过商税、物税,都会回到王廷之内,不过秋收之后,孟尝想要提出的五项建议。” “其一:加重商税,平复粮价,以免商人逐利,压低粮价而收,贩卖他国谋利。” “其二:减税之法不可轻调,但是可以每年上涨一份,并将尝所用耕种之法推广天下,散播消息,减税之策五年内将会调回原先标准,氏族豪强们见百姓得利,才会后知后觉的在赋税中间值时跟进拓荒。” “其三:今岁之利,除军事之资以外,请大王广设农所,农所内置办脱壳、石磨、良种购置等共用器具,此为公器,用之可收余粮余利之获。” “其四:鼓励生育,对多口之家予以赋税减免。” “其五:孟尝请建一府,名曰折冲将军府,往后大战之后,无需再将全部兵士遣回务农,将部分精锐回转折冲将军府,保持训练,屯田垦荒,闲时集中屯田,战时可直接调我折冲将军府的兵士出征讨逆。” “当然,这些事一项一项,需要徐徐进之,孟尝分身乏术,往后还要依赖大王支持,诸位大臣参与进来才可施行,若是商五策能成一二,大商必将万世不朽!” 画饼之道博大精深,虽然目前还是空谈,但是亩产翻番的赌约提前完成,孟尝有底气画一个更大的宏图给帝辛憧憬未来。 看着前方与大王、丞相解释五议的孟尝,尤浑面色复杂,整个人如同泄气一般,愣愣的看着眼前仿佛浑身散发着金光一般的阿弟,讷讷不语,他终于知道,自己和孟尝相比,究竟差在了哪里。 一个以权谋,一个以务实,这份农桑的功劳,所有人都抢不走,因为这不是一个突发奇想的事情,这是一环扣一环的连环改革。 他根本就不是商鞅,他没有去用秦法变法,他欺骗了同样熟知“故事”的尤浑,你以为我要学商鞅?错,我是直接学曹操,学大唐,兵农相合,以驱导那些贵族与氏族加入这一场饕餮盛宴。 孟地在挖氏族的根,也就是奴隶,而朝歌在培养一头洪水猛兽,将脱产的职业军人摆上舞台,维持战力与编制,再让两地遥相呼应。 尤浑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若是当孟地掀起变革的浪潮,以身做靶之时,天下诸侯风起云涌,纷纷冒头之时,有谁挡得住朝歌这一群脱产的铁军?恐怕只有些满天的仙神和妖魔。 届时,还有谁能左右孟尝的变革之路? 他不是在沉睡,而是借着这段时间的风波,一直在看着王廷的闹剧,磨刀霍霍! 幻想文学,我也不知道府兵制放在奴隶社会,会如何,幻想一下呗。放到现代社会也是一样,有钱你就可以尝试各种的所谓商业模式,没钱,就算能看到电商的崛起,看到新能源的利好,看到电池的未来,没钱进场,所以,这一波粮食就等于是上牌桌的筹码吧。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变形记(超凡)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与我有何哉。 种田是深刻在华夏人血脉深处的基因。 夜已深,解脱完一身疲惫的孟尝与城内农夫们纷纷在天黑后回到家中。 孟尝脱下靴子,从水缸中舀出一瓢清水,认真的冲洗着靴子与衣袍上的泥泞,将破旧的靴子倒立在墙根等待着自然阴干,也不嫌弃地上的灰尘,径直打着赤脚,端着一碗米糊糊,就着苦菜根结束了一天的劳作。 身为伯爵自然不差一口吃食,只是晚食已用,天色渐晚,毕竟还要挑灯批阅军营、匠营的奏报,还要整理胡雷一整天在城中探查的各方消息,熬夜前有一碗热糊糊果腹,足矣。 “恶虎,今日可曾去王子府,见到那一位了吗?” 薛恶虎面上有些不好看,支支吾吾的说道:“其实,臣…没能进门。” “那位邝诚道人直接差人让我离开,还送了我一句话,各谋其政,各为其主。” 孟尝谓然一叹,显然是对这个结果不是非常满意,整个朝歌城,他有三个人不愿意招惹,避免不出的殷商大巫祭、九鼎玄鸟之灵,再一位就是这个玩谐音梗的阐教十二金仙之首-广成子。 如今亲自相邀却避而不见,倒是不知道这位金仙到底如何作想。 而远在昆仑山玉虚宫内,南极仙翁正生气的指着文殊广法天尊破口大骂。 “师弟,你可知你闯下何等大祸吗?那西周本是师尊特意定下为尔等挡灾的明主,天势,天势!我阐教立教根本便是顺应天意,阐述天道,可是你做了什么?如今西岐不再信任我阐教一脉,伱叫我如何向掌教交代?” 文殊广法天尊与道行天尊、黄龙真人对视一眼,随即委屈的回道。 “仙翁啊,我等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啊,那申公豹执迷不悟,铁了心想要叛出西岐与子牙师弟一较高低,我等能怎么办?能抢回这九尾精魄就已经殊为不易。” “申公豹事小,你为何要与那伯邑考针锋相对?” “那伯邑考何人?就算是身为姬伯侯的嫡长子,那他也是一介凡人,居然敢忤逆我玉虚宫,师弟这不是想诈他一诈吗?谁知道他这么刚烈?死活要护住申公豹。唉!不过此事也的确怪我,一时冲动,如若师尊怪罪起来,此事我文殊一力承担,与二位师弟无关。” 听闻此话,黄龙真人不禁有些感动,想自己先前还责怪师兄鲁莽,可如今看来,鲁莽是有点,但是文殊师兄也是真讲义气,不枉他到现在都没开腔拆台。 就在此时,燃灯道人缓缓睁开双眼,淡然的对南极仙翁说道:“仙翁勿恼,此事我等需统一口径,不然掌教那边,文殊怕是不好受啊,我等皆为师兄弟,还需互相帮衬、扶持才是。” 黄龙:“是极,是极!” 仙翁有些迷惑,燃灯道友一向严于律人,宽于律己,今天怎么破天荒的还为文殊求起情来,当真是一件稀奇事。 只见燃灯话锋一转,故意高声聚集着众人的注意,朗声说道:“诸位,此时我们应当考虑的是,该如何应对这一道难关,西岐我等应当如何处理?” 先前被诘问的文殊广法天尊说道:“以我之见,不如我等前往北疆吧,你们看,万盏神灯之上,孟地如火如荼,熊熊燃烧,朝歌城中孟伯尝的那一盏明灯也是火势迅猛,这不就是天意在告诉我们,我主在北,不可面西而求吗?” “咦?奇怪,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喊着要去北疆?”南极仙翁感觉超别扭,好像这一群人里就他不合群,被孤立了一般,于是伸手指向十二金仙里最老实的黄龙真人。 “黄龙师弟,你说,该当如何?” 黄龙真人立刻往四周望去,有些茫然,下意识的附和道:“我也觉得北疆挺好,我以前从未收徒,前年我那乖巧的徒儿就是在北疆收回来的。” 顿时四道目光紧紧盯着南极仙翁,文殊广法天尊更是出声呛道:“我也很奇怪啊,仙翁,你以前都是从不站队,不表态立场的,为何对北疆那位孟伯有如此大的意见?您看,四比一,加上已经前往的北疆与子牙师弟接洽的惧留孙师兄三人,我们这边已经有七位了呢。” 南极仙翁难受极了,只觉得胸中有一口郁气吐不出来,不是说好了凤鸣岐山,飞熊入梦吗?如今这般又是闹哪样啊? 此时,一直静默,未曾发言的道行天尊沉声说道:“诸位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情。” “这位孟伯如今可是大商的肱股之臣,他如何才会与大商对立?没有一场人世间的大战,没有足够有分量的人去那榜上走一遭,诸位真的觉得那位天帝能允许我们拿几只小鱼小虾充数吗?” 一席让众人尽皆沉默,是啊,人间谁为王,谁得天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如何应对封神榜这一个“诅咒”才是他们的初衷。 “要不?咱们问一问师尊?” 众人回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黄龙真人诧异的问道:“灵宝师兄,你怎么也在此处?” “太过分了,我一直都在这里好不好?” 众人致歉,随即又沉思了起来,问师尊?道行和黄龙不敢,三人灰溜溜的从西岐回来,若是让师尊知道,那还不得被骂死?到时候等师兄弟们回来,串一下词,这事也就算这么过去了,非要闹到师尊那里,怕不是又要吃禁闭,搞不好还得代替申公豹去那朝歌走上一遭。 沉默许久,燃灯道人开口说道:“其实,西周崛起也是天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商周之战是不可避免的结果,不论我等是否要去推波助澜。” “不若这样,昆仑山中有一位度厄真人,广交天下好友,与叛徒申公豹素来相识,前些时日有一徒,名曰郑伦,刚好回山,若是与度厄真人协商,让其带着郑伦襄助西岐去助长申公豹之势,大事可成矣。” 南极仙翁没太听明白,发声问道:“度厄真人为何会听从我们的话,前去相助?他又有何能耐能助西岐成事?那孽徒对我昆仑山一脉必有提防,师兄又为什么肯定郑伦能让申公豹放下就戒备。” 燃灯道人抚着长须,胸有成竹的解释道:“仙翁平时不关注山中之事,度厄真人虽然有两名弟子,但是李靖已经拜入贫道门下,所以打听了一番此人之名,此人本是人族出身,与西周大臣散宜生相交莫逆,又和申公豹意气相投,此为相助之因。” “度厄真人本就是一介散修,苦苦守在西昆仑处修仙问道数百载不得入门,此时正是拉拢入教,借此委以重任之因。” “再者嘛,师弟可知郑伦根脚?昔日苏护偷袭崇城,郑伦为先锋大将,阵斩孟伯之父者便是此人,若是这样的人都得不到孽障的信任,那这普天之下他就无人可用矣!” 文殊广法天尊拍手称赞:“妙,妙啊,当真是天意如此,这便是天意啊!哈哈哈。” 听闻孟伯最重孝道,战后苦苦搜寻郑伦踪迹而不可得,届时再襄助郑伦立下大功,在西周坐任高位,商周之间微妙的关系必然热火烹油。 众人纷纷笑道,唯有黄龙真人、道行天尊默然不语,这种事情听着总觉得违背他们的价值观,只是此事他二人也有利好,于是也只好陪着一起酸涩的笑着。 南极仙翁见状,顿时又感受到了一股孤立感油然而生,于是也皮笑肉不笑的假笑着。 满堂心思,满堂欢喜。 就在此时,只见天边赤精子乘云而至,惊慌失措惊呼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广成子师兄要杀孟伯!” 几人只感觉脑门上一股冷气直冲天灵盖,燃灯道人更是怒不可遏,自己绞尽脑汁才想到这么一个关键人物,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广成子要是把孟尝杀了,那还合计个屁啊,变来变去,搞成现在这个满目全非的样子,燃灯道人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他为何要杀孟伯?” 赤精子从朝歌一路疾驰而来,连护体罡气都舍不得开,全速前进下一头乌黑的长发像是往后倒竖一般,此时也来不及休息,立刻开口解释道。 “师兄奉师尊之命,不是前往朝歌教导王子殷郊嘛,可谁知孟伯三番五次打乱师兄计划,师兄也是恼怒不已,今日与我诉说,说是欲要在孟伯明晚农作归营之际直接镇杀孟伯,让封神一事回归正轨。” 南极仙翁蹙眉,旋即恍然大悟一般舒展眉头:“广成子此行或许可以逆转天势,我看啊,这孟伯或许就是让封神大势大改的那个变数,咱们与其思虑那么多,不如学一学广成子,解决不了问题不要紧,咱们把孟伯直接杀了,事情不就回归正轨了吗?” 现场气氛一滞,赤精子、道行天尊、黄龙真人若有所思,见此情况燃灯道人也是觉得头皮发麻,心思急转之下,立刻否决道。 “师弟糊涂啊,孟伯死了,子牙就能顺利回西岐了吗?申公豹就能顺利去朝歌了吗?再者,仙人当庭刺杀大商重臣,你怎么不说干脆把闻仲也杀了,这不更省事吗?汝欺火云洞里那一群人祖刀不利乎?” 最后一句话刚出,众人沉默不语,却见玉虚宫深处,元始天尊从不离手的元始幡①如离弦之箭,迅速往朝歌飞去,众人瞬间冷汗直冒。 坏了,师尊居然没闭关,话说燃灯道人为何没有撑开烛光世界屏蔽此方小天地?众人纷纷看向燃灯,貌似就这位副教主先前说了一句统一口径。 “无妨,我等门人团结一致,共渡难关,掌教开心还来不及,又有何不妥?当务之急,我等应速去朝歌,拦下广成子师弟,切莫酿成大错,若是再改天势,贫道也无能为力了,今后的路,诸位师弟便自己走吧。” 言罢,燃灯道人便垮鹿乘云追着玉如意的碧光,一路掠空疾行,众人纷纷紧随其后。 赤精子顾不得捋一捋发型,正要乘云驾雾之际,突然疑惑的问道:“咦?灵宝师弟为何也在此地?可是刚来?” “……” “来来来,与师兄速去,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 却道碧游宫内,通天教主心血来潮,看着天边,感知着自家师兄至宝元始幡散发出的无上威能,心间震颤。 “师兄这么拼的吗?这么着急出手,是要杀了帝辛还是揍玄鸟?” 这一夜,无数道目光死死盯着那在九天之上一路疾驰的元始幡,跟随其一路往中土而去。 PS:元始幡,我把盘古幡改名了,原著其实是有盘古的,就定场诗提过一次,主要是为了糅合人文神话,盘古就不适合写进来,创世神的存在和本书设定相悖,所以魔改一下,特此说明,望大家周知。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少师的教导 “吴敢,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啪的一声脆响,小小皮鞭打在殷郊的身上,小小的心灵承受着莫大的伤害,要知道,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啰哩巴嗦的,还有力气大吼大叫,你不如把力气用在脚下。跑起来,要是大王知道伱这么废,还不如再生一个。” 吴敢也是真的敢说敢作,嘴上从不留情,一字一句直触人心最难受的地方,直教人恨不得拔刀砍死他。 殷郊死死咬着牙,身体不仅要应对长途奔袭所带来的缺氧感和肌肉酸痛,耳边那催命一般的垃圾话,也让他悲愤的咬着牙,心头积蓄着一阵阵的怒火。 如今正是夏日最酷热的时光,火炉一样的太阳炙烤在身上,不用运动,只是站在太阳底下都能晒出一身汗来,极限真的要到了,再跑下去,他感觉要猝死在原地。 就在此时,两只胳膊挽住了他的双臂,殷郊茫然望去,正是伍长孟优和同伍的三个兄弟。 “不要说话,注意听我们呼吸的节奏,不要着急,我们是袍泽,不会放弃你的!” 殷郊迷迷糊糊间,看着孟优和熙的笑容不禁有些泪目,火神营里还是有好人的啊! 一行五人,被大部队越拉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前方的人影,一行五人肩并肩,挽着彼此,一步一脚印,在烈日下挥洒着汗水。 “不要急,晚点就晚点,只要能坚持下去,就是胜利,别怕,我们陪着你。” 别人跑回营地,只需要一个多时辰,而受殷郊拖累,孟优这一伍足足花了三个时辰才跑回营地,等到他们返回后,营地里的战士早就冲凉结束,端着陶盆大口吃着香糯的米饭,白白的米饭之上还盖着厚厚的肥肉,光是闻着香味就让饿了半宿加一个上午的殷郊直咽唾沫。 可是嘴里干咳无比,越是吞咽越是难受。 五人也顾不得冲去一身臭汗,急忙回营地端着陶盆就来伙房营打食。 在殷郊期待的目光下,厚厚的一碗米饭和香甜的肉片垒得高高,却还不知足的大喊着:“再来一勺,最好是给米饭上浇点肉汁,这样更香甜。” 还未等到打饭的战士应许,只见吴敢一把夺过陶盆,三下五除二就把陶盆里的伙食撇下去一半,不多不少,正好一半。 “吴敢!!你是不是针对我?” “我针对你?训练前,我是不是说了,没能按时返回的,晚食一律减半,你自己废物,怪谁?” “可是我完成了全程,这还不够吗?” 吴敢不屑的看着殷郊,只觉得这个王子被保护的太好了,努力了就一定会有成果,这是你身为王子的准则,这可不是普通人的准则,在火神营,没有人比其他人更高贵。 “规矩就是规矩,你以为你是谁?在我手底下,你就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不,你连个火神营的仆从军都算不上,娘们唧唧的,我告诉你,不仅你的伙食减半,你们一个伍的其他人,全部伙食减半。” 殷郊眼中直欲冒火,竟是直接将手中陶碗砸在了吴敢的背上,眼泪止不住的流,这辈子他就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一双平静到没有感情的双眼瞥了一眼殷郊,这位脾气向来火爆的火神将军默默弯下腰,低着头,将带着泥土灰尘的米饭和肉片捡起,认真的拍打着上面的灰尘,一粒米,一丝肉,他都恭敬的捡起,放在自己的碗中。 “孟优!!!” “属下在!” “袭击长官,该如何罚之?” “仗八十!” “动手吧,你们自己打,还是我等下吃完饭帮你们打?” 孟优回头了望了一眼倔强着脸的殷郊,温柔的笑了笑。 “将军,殷郊还小,他撑不住八十杖,是我管教不严,孟优当负首责,愿自领杖四十。” “我等同为袍泽,愿为殷郊负杖。” 吴敢没有说话,默默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一旁的空地,也不嫌弃,就着殷郊摔在地上的米饭和肉片,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他很生气,只是更加失望,若是这小子拿着剑就冲他上,他反而没那么生气。唯有浪费粮食,而且浪费粮食的人还是未来要。成为大王的人,这不仅仅让让生气,更让他悲伤。 他见过灾荒,那是一个易子相食的场景,孟尝没有解放孟城之前,那时候还叫垢城,老孟城人,从来不会如此对待粮食,因为他们真的经历过饿殍遍野,所以想他脾气如此火爆的存在还能耐住性子跟着孟尝一起种地,最大的原因就是,他知道粮食的重要性。 殷郊也哭了,他从来不是一个爱哭的孩子,此刻却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看着挨打的孟优,眼泪瞬间就止不住的流。 “别打了……犯错的是我,为什么要打伍长,求求你们,打我吧,你们打我啊!” “呜呜呜,我再也不任性了,我错了,我知错了!” 看着嚎啕大哭的殷郊,乾寅难得严肃的上前说道。 “王子殿下,您知道错哪儿了吗?” “我不该袭击将军,商容大夫曾有言,上下有序,礼仪尊卑,太师也曾教导过我,军营之中最重纪律。” “不是,我的好王子啊,你只说对了最微小的那些原因,但是,最大的错误,是你不该糟蹋粮食啊。回去吧,别留在这儿了,你不适合火神营,回去老老实实的做你王子,你本是王储,何必和这些搏命的苦哈哈一起受罪。” “我不,我是帝辛之子,是文丁之孙,我可以输,但是我绝不会放弃,等着吧,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们都瞧得起我,不是因为我是王子,而是因为我是一名合格的战士!” 乾寅回头看了一眼玄武营的方向,心头有些沉重,好家伙,一赔百,三百刀币啊!!那得要练多少虎狼丹才挣得回来? 而在玄武营,一群身披蓝色战纹的汉子围成一圈,看着自家孟地的小公主正骑在殷洪身上一顿爆揍。 “好你个殷洪,训练不努力,你害死姑奶奶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连累我吃不饱饭,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殷洪护着脸,凄厉的喊叫着:“我要回家,我不玩了!!王兄骗我,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我要回家!!” 哭得倒是响亮,可是越哭,姬有鱼越是生气,好好的一个男孩子,比女孩子还要不如,这要是放在他们部落里,吃不起苦的孩子都是要被丢掉的,亏他还是人间大王的儿子,上古时期的“王子”可以坏,但是绝对不会有一个人像他一样,一点不高兴就能哭出来,这是懦弱的表情,是无能的象征。 站在高坡上眺望着远方营地的帝辛不由得哈哈大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儿子挨打有什么不好,反而向身边孟尝夸耀道。 “哈哈,孟伯可真是个妙人啊,从来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孩儿殴打老师,横行霸道,你不仅敢让人揍他,还能揍得他服服帖帖的,孤现在相信飞虎所言不虚了,孟伯是真的能教好这两个孩子。” “大王若是不觉得臣做法粗鄙就好,两位王子其实心地善良,只是缺乏人去引导,周遭之人都是多为吹捧奉承,自然也就失去了约束,失去了自我认知的能力,臣只是将他们心底的善良唤醒,王子自己就会走到正途之上。” 帝辛认同点了点头,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无法无天,连当时的大将军鲁雄他都敢顶撞,若非闻太师将他带在身边约束,棍棒交加,同时又辅以道理相教,依照最近这段时间的遭遇,他早就想学着夏桀,酒池肉林开摆了。 不过殷洪这顿打也属于爱的呼唤吗? 不重要了,这孩子偷奸耍滑,也正好需要一个“正直”的人好好治一治他那胆小且妄为的性格。 只是此刻看着殷郊、殷洪,他又不自觉的想起姜后,一声叹息响起,帝辛也没了继续观看的欲望,挥挥手,示意孟尝跟上。 “寡人累了,先行回宫,若是城外即将丰收,孟伯记得告知寡人,寡人也想看看那满山遍野的金黄,闻一闻丰收的稻香。” “诺!” 送走大王,天色逐渐昏沉,孟尝今日没有太多的劳作,他的活儿基本都要全压在比干身上,此时急忙往城西走去,顺着昏沉的夕阳,加快速度卖力的除草、施肥,检查植株的有无病变,颗粒饱满度。 “孟伯,其实你也不需要亲自下地,为何要每日坚持农作?”比干如是问道。 “我喜欢这种劳动的感觉,而且,我总是觉得,身为一名主官,不仅仅要有大局观,有领导众人的能力,也要经常下到一线去体验基础的劳作,这样才能知道,大家最真实的想法,让大家看到我都在辛勤的劳作,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跟着我一起呢?” 比干抚须,面露欣赏的看着这个年轻人,若是自己还能与他一样年轻,那该多好啊,如果能在文丁时期就遇到这位贤才,大商该多么强大,当年文丁王兄也就不用囚杀季历了吧。 赶着最后一抹夕阳,忙完手中的活计,孟尝送别了丞相比干,结束了一天的忙碌,静静的坐在青绿的试验田附近,喝着手中甜丝丝的麦香奶茶,这个也是最近新想到的一个喝法。 只是可惜,他还没有找到奶牛,不知道是这个时候没有,还是地处偏远他没能找到,总之,难以推广,只能自娱自乐的偶尔来上一杯,缓解一天的疲惫。 远处的麦田周边传来声声犬吠,过一会儿后一阵打斗声响起,薛恶虎与胡雷闻声迅速冲了出去,孟尝微眯着双眼,细细品味着手中纯天然无污染的有机奶茶,听着蝉鸣蛙叫,惬意的往嘴里扔上一块肉干,看着昏黄的天渐渐的被漫天银河星星点点所替代。 没有光污染的天空,好美啊! 不一会儿,胡雷的分身便提着一个身着道袍的不知名散修来到孟尝身前。 “道友,聊聊吧,我知道你们散修不易,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我不问你名字,也不问你师承,告诉我谁让你来的,要做什么,说完我便恭敬的请你离开,如何?”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麦田激战 眼前的散修还颇有气节,不仅闭口不言,还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样子,若是外人来看也不知道是谁在蝇营狗苟,谁才是受害者。 “幕后之人究竟给你多少?十几个刀币?你一趟才拿这么点,你玩什么命啊?此时和我说伱还能全须全尾的回去,玄武营钟季,道友可曾听说?抽皮扒骨的手法堪称一绝,若是送到他手里,等你再开口时,一身骨头可就不剩多少了。” “哼,在下虽然是散修,但也是有心中气节的。” 孟尝摊了摊手,并不和他争辩。 自从他开始育种之后,总有偷鸡摸狗之辈,不是来搞破坏,就是偷他的良种。 严格意义上,孟尝骂他们一句人奸都不过分,破坏良种,受灾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朝歌城的百姓,是未来接受良种福利的所有百姓。 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会有那么一些人,满脑子都是权力斗争,都是为了私利不惜损害公利的人,现在这些坏田者是,后世那些做地主的豪族门阀亦如是,总是不满足于现状,一心只有自己,从不顾及他人的感受。 孟尝挥手,身后两名甲士便拖着浑身瘫软的散修离开,这是晁田的军队,也是负责晚间护卫城外农田的守护者。 整整半晚,前来的好事者络绎不绝,有普通人,也有身负一些特异能力的散修,犬吠声没绝过。 不一会儿,一身疲惫的戴礼浑身血迹的走了过来,手上还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 “主君,戴礼幸不辱命!” 戴礼非人,为梅山七怪的犬妖成精,晚上巡夜之时,但凡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探查,这次带着戴礼出来也算是误打误撞吧。 孟尝恭敬的朝戴礼行了一礼。 “先生大德,辛苦了,孟尝代天下苍生,拜谢先生守护。” 戴礼很高兴,两撮小胡须一摆一摆的,显然是对主君的恭维非常受用,不枉他和邬文化日夜轮班的看守。 而就在此时,戴礼的耳朵频繁的抖动着,仿佛又听到了什么动静,正欲出门阻截之时,孟尝伸手拦住了他。 “歇一歇,后面这个,让我活动一下筋骨。” 众人纷纷大笑,可背过身的孟尝却是一脸凝重。 手中许久不曾饮血的戚斧正在剧烈的抖动,这把刑天所用的煞气巨斧,仿佛有趋吉避凶的能力,遇到奢比尸时没有反应,唯二两次抖动,一次是在祝城之外感应到狰和朱厌,第二次则是女妭。 最近一直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的角色,看来,终究还是有人坐不住了,只是不知,这次所来之人是何路数。 孟尝蓄势待发,一步一步走出农田,免得等下的余波对自己的心血造成影响。 突然,一口金砖神出鬼没一般出现在他身后,风声呼啸,直砸他后脑勺。 三头六臂一出,黄金棍抡圆,直接棍击金砖,巨力之下,金砖只是停在半空,而孟尝却是一个趔趄,向前冲出去十几步方才停下。 “广成子,你身为十二金仙之首,怎如此卑鄙,竟然还暗中偷袭!!” 如今身在朝歌城中,能有如此法力的人不多,再结合喜欢拿大印呼人脑门的习惯,孟尝一语叫破广成子的身份,正欲再次出击的番天印一滞,显然没想到自己仅仅只是一招就被人叫出根脚。 孟尝看着眼前的大印,如临大敌,番天印啊,号称圣母克星,放在殷郊手里,就是挡挡刀,最佳战绩也不过打下哪吒的风火轮,但是换到广成子手里,打得金光圣母和火灵圣母脑浆迸裂,直接身死道消,号称防御无敌的龟灵圣母显出原形才堪堪抵挡。 他可不觉得自己的脑壳能比几位圣母厉害多少。 番天印再次出击,惶惶威慑下,专朝人脑门呼,孟尝怒目圆瞪,直接抡圆手中的戚斧和黄金棍,双重压力下,堪堪打飞这一方大印,而自己的身形也再次禁不住往后退了数步,四只手被震到发麻。 广成子人狠话不多,就如同原剧情里一样,从不听人啰嗦,开场就是大杀器,主打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此刻也不答话,番天印飞天而起,裤裤就是一顿猛砸,打得孟尝苦不堪言,震动的巨力伴随着强烈的庚金杀伐之息传至五脏六腑,此宝当真是一件杀伐利器。 只见番天印再次来袭,孟尝学乖了,差之毫厘的擦身的而过,险象频生却能每一次都完美避开大印的轰击。 似乎恼怒于多次的无功而返,番天印瞬间开始变大,化作一座小山以泰山压顶之势轰击而下,躲无可躲,孟尝立刻收起戚斧与惊鲵,主位持棍死死顶住轰下的“小山”,同时四手青筋如虬龙般凸出高举上撑,三只头咬紧牙关,纷纷憋红了脸。 就在此时,野兽直觉发出警示,左右两侧头颅刺痛,只见一红一青两道剑芒闪烁,孟尝瞬间收回黄金棍,浑身火焰急速往“小山”覆盖之外跑去。 轰的一声巨响传出,远在西城门的朝歌守军仿佛都能听到清晰的清晰的声响,感受到脚下的震颤。 胡雷和戴礼见状立刻向外奔袭而出,身居在众人之后的薛恶虎面色复杂,只是想到自己老师道行天尊的叮嘱,脑海里回想着自下山跟随孟伯以来的诸多见闻,顿时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抄起一对双锏就紧随其后冲了出去。 旁人不知,他难道还看不出这大印和双剑的来历不成?结合主君先前委托他前去拜访一事推断,他薛恶虎确实天资不够,也比较愚钝,但不代表他瞎,他傻。 “玉虚宫门人,道行天尊之徒薛恶虎在此!休伤我主性命!!” 看着众人纷纷向前,乾寅面色有些凝重,心头也有些发恨,只是看着周围被风波吹倒的农植,他明白一点,若是论逃跑,主君一身化火潜水的功力非同寻常,死战不退的原因,就是为了守护身后一片片水稻与麦田。 “上下皆坤,地势坤,承载万物无穷尽,行地无疆,六合封禁!地势阵,起!!” 自乾寅袖袍之中四蓝两红阵旗飞出,插身六合方位,坤卦无形,却镇压一地,主阵之人牢牢掐住法旨,前方战斗的余波传来,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气墙,气墙之外树木草植如飓风过境,而气墙之内,风平浪静。 知道此人会炼丹炼器,还精通画术,能卜会算,远在战场之中瞧见此地威能的孟尝也有些诧异,这老牛鼻子,居然还藏了一手。做散修的心都脏!! 不过此时孟尝也没有精力去扒乾寅的底牌,刚刚化为人形的孟尝蒲一落地,就只见远处竹林深处一位看不清样貌的道人身前一座大钟被其撞响。 Duang~的一声,孟尝瞬间感受到一股神魂分离的奇异感受,就像是昔日被卞吉用白骨幡生生扯出灵魂一样,钟声一响,自己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身前正是自己肉身。 这一仗打得憋屈,他不怕广成子提着剑和他大战三百回合,但是这厮手里法宝是不是太多?太不讲道理了? 自己自出世以来,法宝也见过不少,但是被别人用法宝对轰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这种感觉就如同前期打游戏,出了一身神装,成为最强大的战士之后,却被法爷羞辱一般。空有一手蛮力却被人又是放风筝,又是控制,当真是恶心至极。 果然,战狗是没有出路的,法爷才是最终的归途。 孟尝一个恍惚,神魂归位,可此时一红一青两道光芒近在咫尺,根本来不及闪躲,孟尝只得迅速转为火焰状态,尝试躲避。 可是这一次,明显双剑更快,在其化火之前,两道血花便破了孟尝的铜皮,切割出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狗贼,欺负我没有法宝吗?” 愤恨不已的孟尝手中三十六条火龙浮现,直奔广成子而去,在风相加持之下,带着奇异的三昧真火声势浩大。 火光的映照,也终于让孟尝看清了眼前之人,只见其脸上带着一副青铜面具,灰扑扑的道袍仿佛无法被火焰附着一样,任由火龙如何缠绕也难以寸进分毫。 “无耻!!” 孟尝忍不住爆出粗口,番天印、雌雄双剑、落魂钟、扫霞衣齐出,就没见过这么壕横之人,简直是富得流油,元始天尊也是偏心,想那黄龙和灵宝大法师啥都没有,偏偏广成子一下就拿出四件至宝。 更恶心的是,落魂钟能将他从化火中强行逼出,而扫霞衣也规避他唯一的远程控制手段,简直是天克孟尝的一身血脉之力。 打到这一步,孟尝也是打出了真火,薛恶虎和戴礼早就被落魂钟荡得不省人事,而他还在凭借磅礴的气血和凡火神性强行硬撑,只是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眼瞅着雌雄双剑趁机在他身上留下无数的割伤,而那厚重之气勃发的番天印死死护住广成子,似乎是在防止他使什么阴谋手段偷袭。 笑死,你敢不敢再苟一点?本来想一鼓作气冲到近身时,趁其不备,手起刀落的孟尝彻底偃旗息鼓,心里不停的打着鼓。 ‘太师啊太师,你怎么还没来,这么大的动静,朝歌的人应该已经发现了吧,太师没来,难道玄鸟不管管吗?还是说出了城就察觉不到大商忠臣孟伯尝要给人打死了吗?’ 又是一声落魂钟响起,孟尝眼前恍惚中仿佛看到了一杆素白的大幡自天外而来,瞬间收走了刺向他而来的雌雄双剑,大幡一抖,风平浪静,那凶威赫赫的番天印、落魂钟纷纷消失,就连那在火龙包围中风轻云淡的道人也面露惊恐的被其收了进去。 片刻后,神魂相合,孟尝只觉得心头一阵恶心干呕,可举棍四顾之下,哪里还有番天印,还有道人的踪迹? 只留下大地之上一块块四四方方的平整土地昭示着此处刚刚发生了一场不对等的大战。 待孟尝心头恶心感稍稍退却之后,只见天空中一位干瘦的白须老道带着六位脑后生光轮的“仙人”姗姗来迟。 见到孟尝如血葫芦造型,但是生机旺盛的时候,七位“仙人”长吁一口气,只是此时数目相对之下,几位金仙也是颇为尴尬,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由得有些心头责怪起广成子。 师兄啊师兄!都是几千岁的人了,何故如此孟浪啊,怎么就把孟伯打成这个样子,要是刚刚元始幡晚来一步,众人就得准备好给孟伯收尸了。 倒也不能说孟伯弱,实在是这位十二金仙之首的“大”师兄他壕无人性,手里拿的四件宝物,攻防兼备,别说孟伯了,除却清虚道德真君和太乙真人以外,玉虚宫门下,法宝就属广成子持有最多,还都是难得的天地至宝。 真要和同级别的人打起来,广成子也堪称阐截二教里数一数二的高手级别,能坚持如此的长的时间,已经足够让阐教的众人惊掉了下巴,敢情孟伯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敢问可是孟伯尝?哎呀,此地怎么发生如此大战?孟伯为何如此狼狈,来来来,贫道手中有疗伤仙丹一颗,可为孟伯化解伤势。” 终究是老仙人燃灯道人情商高,稍微诧异一下后,立刻笑脸相迎的与孟伯攀谈着。 “狗贼,你们阐教欺人太甚,仗着一身至宝,先是偷袭孟某,然后以法宝欺人,如将奈何?尔等又要以多欺少不成?” 孟尝披头散发,一身鲜血淋漓的样子有些凄惨,阐教门人也觉得着实说不过去,燃灯道人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孟伯何出此言,感念孟伯的仁慈,我玉虚宫门人频频下山襄助于您,您怎么会如此恶意揣测我等?” “别以为我见识短,孟某是知道金仙之首广成子的,刚刚那么大个印,往我头上砸了四十七次,孟某化成灰也不会认错,那就是番天印!!” 坏了,孟伯居然认出了广成子的法宝,此事不好办啊! “构陷,哪个妖孽居然敢冒充我玉虚宫十二金仙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孟伯,可千万不要中了一些奸邪小人的计谋啊!” “就是,就是,我们玉虚宫向来光明正大,怎么会做出拿砖偷袭,专拍脑袋的事情,这必定是截教中的妖人乔装构陷!” 话音刚落,只听天边传来一声暴喝:“放屁,就算普天之下用印的人颇多,刚刚钟声涤荡,半个朝歌西门都清晰可闻,一件是巧合,所有宝物都对的上,哪个炼器师敢说自己能仿制得连威力都一模一样的?” 众人望去,只见闻太师穿着一身便装,骑着墨麒麟风驰电掣的赶来,迎头就是痛骂阐教的无耻。 燃灯道人颇为头疼,这下好了,锅不好甩了,随即给文殊广法天尊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了然,带着一众师兄弟就围着闻仲滔滔不绝的开始细数起截教的一些知名法器。 “火灵圣母有一袭金霞冠,可闭火势,瘟道人吕岳也有一口瘟癀印,不过是些许法宝罢了,我教真仙云中子就能仿制,谁知道你们截教有没有藏匿这样的人物。” 闻仲胡子都气歪了,双方吵至激烈之时,骤见一缕祥云飞来,一位手持素白大幡的道人翩然落下,嘴角还有丝丝鲜血溢出,仿佛深受重伤一般,不是广成子又是何人? “贫道玉虚宫,元始天尊座下大弟子,广成子,见过诸位师兄、师弟,见过截教闻仲师弟,见过大商孟伯尝。” 众人狐疑,就连燃灯道人都没搞明白,为什么广成子去而复返。 “在下奉家师元始天尊之命,眼见七杀星现于朝歌,特借来镇教法宝元始幡襄助孟伯,孟伯且放心,刚刚那个妖道已被贫道诛杀,您可无忧矣!” “……” 孟尝无言以对,还可以这样的吗?真就当他什么都没看见?一顿打白挨了? 只见素白的元始幡光芒大盛,一道神光打出,一把古朴典雅的石质长剑便飞了出来,被孟尝接在手中,入手温柔,仿佛其内有无尽火力喷涌,古朴的剑身上有隐隐华丽的血纹,上书“炎帝”二字。 “此乃炎帝大剑,是曾经第三任炎帝的征伐之剑,我玉虚宫侥幸得之,今日便赠予孟伯,不负当年炎帝之威。” “对了,孟伯先前可曾看清那贼人面目?” 孟尝抚摸着剑身,隐隐约约间似乎感受到一股血脉交融的韵味,身体里的火神之力与剑身遥相呼应,无数火法妙用从剑身传递至灵台之上,当真是玄妙无比,不负炎帝大剑之称。 看了看手中的大剑,又望了望广成子手中的大幡,孟尝很确信的回道:“……未曾看清,不过孟尝瞧得仔细,其人身形与广成子仙师相差甚远。” “唉,着实可惜,都怪贫道初掌元始幡,难以控制轻重,否则贫道定要问出其身后之人,为孟伯讨要一个公道。” 成年人有时候认怂不是真怂,那叫战略性撤退,孟尝如是想到,尔后看着燃灯道人隐晦的给他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挨打什么的,年轻人就是要多一点苦,要是每次吃一点,都能有一把神兵利器,威势惊人的法宝,挨打,也不是不行。 最近甲流盛行,仲父们多注意身体,我中招了,目前发烧流鼻涕中,手上还有点存留的章节,断更是不可能断更的,等身体好一点,更新会多起来的。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试与天尊论道 (先打个预防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此章节仅为与元始天尊对答问道,不完全涉及主角思想,也不是我本人观点,而是迎合阐述天道的教义,不存在与儒皮法骨前后矛盾的说法,也并非朝夕令改。) 误会解开,众人其乐融融,在闻仲单独拉开孟尝叮嘱一番小心为上之后,这位大商肱骨重臣便回了朝歌。 今夜惊醒者不少,大王那边也需要有人去给一个交代。 唯一一个截教“外人”离去,玉虚宫的诸位纷纷热络起来,服下燃灯道人所配疗伤圣药后,孟尝一身外伤肉眼可见的开始愈合。 在安顿好一地被落魂钟震晕的将士和戴礼、胡雷等人后,广成子手持元始幡,上前说道。 “请各位师兄弟暂退,贫道有一语,欲与孟伯相商。” 燃灯道人、文殊广法天尊等人疑惑的看着广成子,似乎是担心这位拍人有瘾的仙人,又冷不丁近身之下给孟尝来上一砖,于是也不言语,直勾勾的盯着广成子。 广成子抚须含笑,默默的指了一下手中元始幡,众人方才明白,于是暂且告退,为二人留足余地。 “孟伯,贫道奉家师之命而来,如今‘救援’一事已了,家师欲与孟伯一叙,请孟伯入幡面圣!” 孟尝皱眉,不明白为什么元始天尊会心血来潮见自己,难道是因为改革之事触动天时,所以惊动了这些大佬?不过早在与准提道人见面之时,他便有预感,随着他革新之路的深入,三教找上他是必然,因此也不算惊慌,心中早有腹案。 “还请道长稍候片刻,圣人相邀,孟尝喜不自胜,只是刚刚大战,浑身一片狼藉,仍需打理,还请道长原谅则个,待尝收拾一番,盛装出席,可不敢在圣人面前如此狼狈的相见。” “善,孟伯心诚,广成子便在此处静候孟伯。” 说实话,不怕是不可能的,那可是圣人,生来不知年岁的圣人! 元始天尊与准提道人不同,在孟尝的“刻板”印象中,这是一位智者的化身,杀伐果断,广成子的人狠话不多算是和师尊一脉相承。 回到临时的营帐中,孟尝借着清洗血渍的时间,大脑不停的思索着应对之策。 若是要直接打杀于他,没必要特意相邀一见,广成子先前那两剑,孟尝就算不死,也得落下一个重伤的结果,素白的元始幡救下他,便是善因善果。 清洗结束后,孟尝熟稔的盘出一个发髻,带上伯爵的冠冕,身着最浓重的素白朝服,在乾寅惊疑的目光中缓缓走出营帐。 “乾寅,照顾好胡雷、戴礼几人,贫道且去与师祖一见。” “诺!” 走到广成子跟前时,孟尝又拿出一卷《孟语新书》捧在手心,这才恭敬的向广成子拱手说道。 “炎黄之后,姬姓,高阳氏,大商北疆孟地之主,孟地伯爵,朝歌农尹,孟尝,叩见元始天尊圣颜!” 广成子颔首,手中大幡一挥,孟尝便察觉眼中世界日月星辰开始倒转,仿佛一切重归混沌,又有一丝铺开天地画卷的玄妙。 用他的感知,就像是从三维跌回了二维的空间,进入了一副只有黑白阴阳,水墨画的世界。 水墨世界之中,唯一的彩色,便是那头顶高悬的九天之上,视则远,感则近的白袍道人。 “一元复始初为道,无宗无上万物开。贫道元始天尊,见过小友。” “人族孟尝,叩见圣人!” 圣人之容似乎不可窥视,其面上七彩流转,祥云遮面,却又能让人感觉到一股祥和安宁的气息。 只见元始天尊手中三宝玉如意碧光一转,孟尝贴身放在怀中的碧光绿叶便离身而出,被其屏蔽在水墨之中。 “贫道相邀,岂能容左道窥伺,小友,众生平等之说是为何解?” “众生从未平等,也不可能平等,此乃歪理邪说。” 元始天尊有了一丝兴趣,朗声又问:“何故前后不一?平等之说不是你提出来的吗?吾虽不愿无礼窥测他人心中所想,但小友也不可随意信口雌黄,糊弄贫道!” 此问姜子牙就曾问过,孟尝不可置否的告知过答案,因此也算是回答起来颇为熟稔。 “老虎要吃羊,羊要吃草,此乃天理循环,道法自然之理,敢问天尊,若是顺应天道则为虎吞羊,顺应众生平等那老虎以何为食?” “孟尝所谓的平等,是指生命无分高低贵贱之平等,生死之间无常相,皆由天道运转所控!只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故而只说其一,未说其二。”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出自《论语》,至少当下还未面世,也有不少争议这是断句的原因,还有另外一层解释,可是当下这个版本拿来说给天尊听,却是让其产生了好奇之心,从古至商,夏商的大部分统治者都是如此做的,但却从未有人敢赤果果的说出这句话。 至少在孟尝的心中,这句话有一定道理,但也不是全对,前世他看过一个人性的命题,类似于讨论望梅止渴的故事。 曹操行军途中,到了一片不能汲水的地方,三军皆渴,军心涣散,于是曹操大喊:“前有大梅林,恍子,甘酸可解渴。”,士卒闻之,口皆生津,于是心怀对梅林的憧憬,终于找了一片河道汲水。 设问者说,若是曹操如实相告,我们已经断水,且不知道前面有没有水源,对于当时的大军而言,该如何处之? 这也是一个根本辨不明的话题,至少自《论语》而出,千年儒家争论不休,也没有谁能一锤定音。 元始天尊放下了手中的三宝玉如意,袖中飞出一盅透明如镜,琉璃如玉的美酒。 “听闻孟伯所言,如饮甘酿,此乃玉虚佳酿,请孟伯上饮。” “何事可由之,何事可知之?又是何人可掌其中度衡?” 孟尝接过佳酿,一饮而尽,一股燥热的火力自喉管而下,暖心热胃,随即通往四肢百骸,先前给番天印打出的瘀伤与酸痛瞬间消失,纯阳精血也在热酒的效用下越来越凝练。 “正确的方向为导,自行探之为知,无人可掌度衡,唯天道昭彰可予其性命矣。” 如果是正确的方向可由他们去做,如果是自己无法判断是好是坏,模棱两可的事情,便让他们自己去探寻真理,没有“人”能掌握世间所有的真理,正如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一定是对的一样,只有公正的天道,才能告诉世间的人们,未来的路该怎么走,等到命中该你领悟的时候,你自然就懂了。 “所以,世间本来就不平等,有人聪慧,就可以先知天道,有人愚钝,一辈子都看不透自己活了怎样的一生,先知者为强,当引领时代的进步,可是愚钝者也是天道所赋予的生命,岂能任由先知轻易愚弄?” “平等之法在约束先知,保护弱者,先知如强国,一味放任其壮大,便是诸强混战,绵延千年的战争,直到有更为强大的先知出世,方能还世间安宁。” “这便是孟尝所思的平等之道!” 元始天尊饶有兴致的问道:“听小友所言,当今天下,何人可为先知?” “仙神一道,当以人道、阐教、截教三位圣尊执牛耳,人之世间,孟尝当仁不让!” 天尊大笑:“好,好哇,孟伯竟如此自信,那孟伯欲所行何事哉?” “立法度,建立三六九等,九为尊,当立天子至尊,天道之下,人间之上,皆由其辖。六为公卿大臣,代天子牧守四方,非品行皆优,德才兼备者不得入其尊位,三为地吏,以法治地,因势导之,当有一地之才可行此权。” 话音落完,水墨世界一片寂静,元始天尊默然不语,狐疑的望着眼前刚刚生出软毛胡须的年轻人族,不停的盘算着他话语的真假。 似乎他的确是这么做的,若是真为西方教马前卒,何必设置三尹九士,何必行那严苛律法做那恶人? 已是人间贵客,按部就班,就是那一方伯侯也不是不行,如今商周的局势势同水火,就算西周不去伐商,大商也不会允许卧榻之下,还有他人鼾睡。有阐教和西方教相助,就算是那人族共主的王位,也不是不能奢望。 嗯?阐教和西方教共同相助孟伯? 元始天尊感觉,此事好像有点意思,截教势大,光凭十二金仙加一批三代弟子,圣人不出,想要和截教抗衡还远远不够。 通天教主的截教门徒素质不高,但是贵在人多,量变导致质变,亲传内门就有四位,法力通天,外门更是有赵公明,三霄娘娘,十天君等手段各异的门人。 “那,照孟伯所说,伱也想阐述天道?” “……” “孟尝不过小小孟地的一个伯爵,如何做胆大包天之事,天道之说当在阐教,当在天尊您这里啊。” “小小年纪,油嘴滑舌,贫道观你也是两面三刀,左右摇摆之人,你已受准提菩萨果位,如今却又高举顺天而为的大旗欲行逆天之势,心口不一,口蜜腹剑,西方教如何处之?这腐朽的大商你又如何处之?” 听到此话,孟尝泪流满面:“天尊啊!!我真是冤枉啊!您可要为我做主,我与子牙道长相识在先,早在傩滩之前的擂城便与子牙畅谈心中之志,若不是志气相投,子牙何故助我?若不是尝心怀阐教,子牙又如何能坐视在下推行法家之道?子牙可以为我作证,文殊广法天尊、惧留孙亦可为孟尝作证!” 孟尝潸然泪下,泣不成声的控诉着:“就算当日准提道人未曾把我强行掳去无尽光明,孟尝也是先于西方教之前推行革新之事,所想所说所做全是划分九等,所启用之人皆是熟读经史的优秀人才,以优治劣,这如何能说是左右逢源呢?” “天尊啊!!您怎么就不早点派人来找在下啊,这菩萨果位还不如您门下小小道童吸引孟尝,当日子牙上山欲寻您解释此中之道,若是当时得见,或许天尊就不会对尝有如此之大的误解!” 看着眼前哭得撕心裂肺的孟尝,元始天尊默默的盘算着,子牙确实回山寻过他一次,只是当时通天相邀,去了八景宫,又去紫霄宫,九重天上一日闲,人间已过一岁锦,此事还真不好怪罪孟尝和姜尚。 “那孟伯后续准备如何计划?” “天尊在上,孟尝这次出去就昭告天下,这西方教乃是邪魔外道,当摒弃其中教义,让我阐教为骨,再行推进革新之事,如此也算是不负天尊救命之恩。” “大可不必!” 阐教从未站在台前参与过任何事情,从来都是假借他人之手推进各项事宜,让十二金仙收纳各类天资绝顶的门徒,再到谋划姜子牙与申公豹入世主持封神之事开始,阐教从来不以自身名义去推行事务。 此时站出来顶在革新这种事情的风口浪尖之上,岂不是让以前所有谋划付诸东流?而且十二金仙这不是上赶着往榜上送吗? “孟伯有此心,贫道心中知晓,但是此事,既然西方教的道友已经领下,贫道怎可去坏接引、准提二位道友的好事。” “孟尝明白,那在下便明面上让西方教冲锋在前,暗中行我阐教教义,最后哪怕西方教得到革新之名,可骨子里,他们的教义早已成为了我阐教的道果!” 元始天尊皱紧了眉头,手中玉如意挥下,重重的打在孟尝的身上,将他轰出幡去,空中那一片准提道人赠予的七宝妙树树叶也随即化作齑粉。 惶惶天音伴随倒飞而出的孟尝响彻云霄:“孽障,我三教向来一体同心,那西方教二圣与贫道更是同门师兄弟,岂能由你这般小人挑拨离间,搬弄是非?” “贫道不愿对人族出手,看在你先祖的情分上,今日留你一命,若是还两面三刀的搬弄是非,贫道定斩你不饶!好好革新,做一位贤明的主君,以后本本分分的做你该做的事情。” 孟尝一口鲜血喷出,立刻诚惶诚恐的向素白的元始幡恭敬说道:“孟尝谨遵圣人教诲,日后定当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以苍生为念,以仁义为道。” 元始幡内没有回音,只是拔地而起,卷起广成子,便朝着西方飞去。 “师尊,您不是责怪我擅自出手吗?这……您为什么也要对这小儿出手?” 元始幡内淡淡的声音响起:“愚钝,回玉虚宫后,你好好诵读《孟语新书》,不明白其中天意,不准下山。” 广成子错愕,也不敢细问,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着师尊的用意。 似乎见自己徒弟一直不曾开窍,元始天尊的声音直接在广成子心底响起。 “为师何曾出手对付他?为师这是在帮他遮掩。” “这位孟伯倒是一个有趣的人,只是为人未免太过圆滑,不是一个可以全信之人,吃透《孟语新书》,你便去孟地暗中督促协助子牙,若是革新之事有变,你要好好的帮助子牙和孟伯,让革新之事按照天意,顺利推行!” “那封神榜之事怎么办?” “勿要着急,此事有变,但尚在掌握之中,为师已让燃灯去找度厄真人,你师兄自有安排。” 广成子不明所以,只是嘀咕着《孟语新书》的名字,恭敬的奉命。 “弟子谨遵师命!” 福生无量天尊,周末当去道观给三清上香,免得写到一半被天尊老爷扔到商朝穿越做人牲。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江山还是美人? 大商的孟伯遭遇袭击,这可是一件大事,不过好在有传说中的玉虚宫门人途经朝歌,这才让当时差点命丧袭杀的孟伯捡回了一条命。 心中震怒者不在少数,同时暗自可惜者也有不少。 如今农事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每日民众看着才遭遇袭击的孟伯还坚持到田间劳作,众人纷纷感动到落泪,于是整个劳作的氛围便变得更加热烈。 回想这昨日的一幕,孟尝也是后怕不已,当时的他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自救一波,只是从结果来看,元始天尊没有杀他的意思,反而在最后一句话中重点强调了一遍,做自己该做之事。 事后,孟尝的怀中更是多了一枚身怀异香的仙丹和一瓶玉虚佳酿,孟尝这才放下心中的重石,如释重负的缓了一口气。 元始天尊所在乎者,无非两件事,最紧急的便是应付封神榜之事,这是一件他根本不该知道的事,因此提都不敢提,第二件便是教统之争。 对于他们这些玩宗教神权的修仙者来说,人间之事对他们并不重要,但是信仰与教义是根本,是各自圣人的根基所在,这件事早在革新之前,孟尝力排众议的让吴程去推行三尹九士时就已经想到了此节。 而且也正如他所说,这个世界的规则,就不存在完全的众生平等,不论是宗教还是朝堂之上,都需要一批管理者奉献自己,承担一部分管理与调节的作用,人心是复杂的,没有完美的制度与教义,再好的制度,也要看执行的人如何去执行。 王安石变法便是最好的例证,你不能说他的变法不够好,如果能实现,这也是一条通往强盛的道路,只是王大人误判了一点,那就是复杂的人心。 总之,革新之事随着青苗渐黄,终于即将在这片落后而血腥野蛮的国度开始磨起了柴刀。 却说道朝歌城中,浩浩荡荡的大军在去年刚刚过完一个冬季之后,又一次的踏上了北上的征程,对于闻太师支援崇侯抗击戎族一事,孟尝是心底比较抗拒的。 他堂堂的孟地之主,平日里与孟地是书信不绝,却从未听说过戎族有何异动,也不曾收到崇侯虎有向朝歌求过援,一切的开始都源自于大巫祭的一番话。 北方有七杀星耀世,辽东或有异动。 于是,大巫祭一张嘴,大商太师就得跑断腿,九十几岁的高龄又要长途跋涉,带着十万大军开赴北疆,当真是让唏嘘不已。 军令已下,孟尝向大王表露过心中疑惑后,大王也是一脸高深莫测的让他不要多管此事。 孟尝也就大致猜到了一些原由,无奈的回归田野,静静等待一鸣惊人天下知的秋收。 同时,朝歌城中礼乐下大夫张子辰、内廷卿士费仲也带着勒令王书,轻装上阵的向西岐而去。 时间飞逝如白驹过隙,转眼间,秋收将至,而张子辰与费仲也总算是赶到了西周的都城,西岐! 早在王使行至周国境内之时,西岐便早已收到消息,等王使行至西岐城东门外三十里之距时,伯邑考便带着散宜生、闳夭、太颠提前设席摆酒,迎接王命的到来。 “子辰大夫、费仲大夫,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两位贤人来访,西岐蓬荜生辉,特设佳酿美酒,为二位接风洗尘。” 不得不说,西岐的姿态确实是放到了最低,迎接的规格更是拉满,西岐四位重臣已到其三,周国继承人三十里外相迎,倒是让子辰大夫有些受宠若惊。 只是费仲却是出声呛道:“子辰大夫当得起您的称呼,费仲区区内廷卿士,怎敢受大夫之称,看来西周有反心啊,骨子里就有一股逾越的习惯。” 太颠登时就火冒三丈,恨不得取下手中宝刀,好好回敬一番这个阴阳怪气的奸佞,若不是西岐此次被犬戎洗劫之后元气大伤,他才不愿意跟着大公子一起受这鸟气。 气定神闲的伯邑考毫不动怒,反而更加恭敬的说道:“费仲大夫四年前与家父在朝歌相谈甚欢,回西岐后,家父对您更是赞不绝口,称您有上大夫之姿,未来必定是大商重臣。也是因为您的劝导,我西岐才提前识破犬戎的诡计,不仅守住了西岐城,家父更是在草原之上犁庭扫穴,已诛灭大部落四座,其余部落三十余处,一举为我大商拓土四百里,这可都是您费仲大夫的功劳啊。” 费仲有些语塞,人家说的也没错,至少奉王命去劝西伯侯伐犬戎的,还真是他,但是这一通话下来将一场失利变成大胜,也真亏他们好意思说出来。 伯邑考这牙尖嘴利的模样,让费仲有些难受,不是传闻这位大公子是迂腐的仁义之人吗?这先声夺人,以大义糊脸的技术,不比他和尤浑差多少啊。 费仲默不作声,身为主使的张子辰也没有刁难的兴趣,明面上,他张子辰是主使,但是西岐和使团的人都知道,真正交锋的对象,还得是费仲,毕竟,内廷卿士嘛,最接近大王的亲信。 使团被伯邑考等人恭敬的迎回了西岐,入城之时,犹可见城墙之上暗红色的血迹还未被雨水完全冲刷干净,空气中尚有火油淡淡的刺鼻味与血液腥臭糅合的气息,从这些蛛丝马迹之中,费仲也能感受到去年西岐守城一战的惨烈。 回到侯府之内,伯邑考将张子辰与费仲迎上主座,然后乐呵呵的带着西岐众臣在殿下恭敬的称呼大商万年。 这一套连环招下来,让张子辰甚是尴尬,怀中的王命迟迟拿不出来,显然是受其影响,想着王命之中的内容,有些面红耳赤,不知道如何才能宣读下去。 费仲皱眉,心头不喜主使的表现,直接笑容满面的就对底下的西岐臣子们说道。 “我大商与西周向来是姻亲之邦,不知太姒夫人何在?” 太姒,帝乙的妹妹,西伯侯姬昌的正牌夫人,也是西周的主母,说起来,伯邑考和姬发都是太姒之子,抛开西周的身份,二人在大商也算是王室后裔。 文丁囚杀季历,帝乙继位后为了应对荆楚与东夷的叛乱,许配了自己的妹妹给姬昌,无论后人再怎么争夺天下,这本质上,商周就是一场姻亲之争。 “母亲大人偶感风寒,不能见风,故而不能相见,还望使臣理解则个。” “不敢,不敢,夫人乃是大王亲姑姑,也是费仲的亲姑姑,费仲心疼姑姑还来不及,怎么敢轻易怪罪!” “只是,公子啊!我们本是一家人,应该是互相扶持,相亲相爱,您为何要做出背叛大商,背叛血亲的事情呢?” 听闻此言,整个内府厅堂上的人们纷纷哗然,太颠更是怒气冲冲的辱骂到:“费仲小人,老夫与公子三十里外站了整整半日迎接你,你竟然无中生有,构陷我家大公子,到底是谁在胡搅蛮缠,不讲血亲之情?” 伯邑考不悦,向散宜生、闳夭递过去一个眼色,两人也会意,立刻拉着太颠就往后退,只是光顾着拉手,那张破口大骂的嘴却一点堵住的意思都没有。 “费仲大夫,何出此言?伯邑考对待母亲一向孝顺,家父不在,春祭时更是自作主张,加两成人牲为大王贺,如何就大逆不道了呢?” “公子不要狡辩,费某且问伱,苏妲己何在?” 听到这个名字,西周的大臣们也不闹了,“三友”重臣更是齐齐叹了一口气。 大家不是没有劝过,只是公子还是有些仁慈,有些贪恋几分那个女子的美貌啊。 不过是心中抱着一丝侥幸,觉得大商可能不会追究,如今事情败落,大王派使臣前来问责,他们也有些无奈,只能紧张的看向公子伯邑考。 西岐可不能再打仗了,兵力虽未过度折损,但是粮草已然不足,听闻今年朝歌在那位孟伯的梳理之下,即将度过一个盛大的丰收之秋,两相比较,一个在上升,一个在倒退,此消彼长,周国危矣。 伯邑考有些讪笑,低着头低声说道:“考,不知道贵使在说些什么。” 费仲哈哈大笑起来,终究还是小年轻,没能躲过温柔乡的腐蚀,先前那么睿智的一个人,此刻却是仿佛降智一般,说出如此可笑的话语。 “怎么?公子觉得,我与子辰大夫大老远跑过来会故意冤枉你不成?又或者,您觉得是大王在冤枉你?” “外臣之子,不敢!” “只是,考有话要说,苏护叛逆,与苏妲己无关,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弱女子,如今苏护已经被擒回朝歌,还望贵使为内人求情,望大王勿要责怪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 费仲皱眉,脸上的笑容渐渐沉重下来,凶狠的目光望着伯邑考:“内人?公子刚刚说什么?你称呼那罪臣之女为内人?” “伯邑考,你好大的胆子,明明知道那是叛逆之后,你不仅不上交到朝歌,你还敢纳其为妃?” 一旁坐在主座的张子辰听到此事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伯邑考,真有意思,这可是西周的继承人啊,居然还能做出这种爱美人不爱家国的事情,当真是有意思,回了朝歌,他决一定要好好给大王说道一下这件事,西周有这样一个好色如命的人继位,那大商还担心什么?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费仲也是气极,他还想着能不能带着活的妲己回朝歌,万一大王看到了美人的姿色,不杀了呢?可是苏妲己已经被收到了伯邑考的内府,完璧之人尚可挽救,破壁之人加罪臣之女的身份,他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献女,不然苏妲己不死,他也得给太师直接打死。 “行,你真行,那费某也不和你浪费唇舌,子辰大夫,是不是该宣王命了?” 张子辰乐呵的起身,朗声读道:“商汤之稷,玄鸟之命,大商之王曰:有苏氏苏护叛商之罪,永不可赦,着周国于秋祭之日,由伯邑考带苏妲己首级入商觐见,今宣王命,尔其~钦哉!!” “此事既已宣贯,我等也不多打扰,秋祭在即,我等先行告退!” 朝歌王使退去,众大臣们纷纷围了上来,看着站在原地低着头默然不语的伯邑考,散宜生规劝道。 “大公子,您所推崇的孟伯曾有言之,贪色为淫,淫为大罚,为君者……” “够了,考知道,诸位先且退下吧,考想一个人静一静。” 别人以为他是贪图苏妲己的美色,或许有一点吧,他与妲己儿时相识,当时的苏护与西周交好,在妲己刚刚出生没多久,姬昌就派人前往冀州,为伯邑考与苏妲己订下婚约。 对于姬昌与西周的大臣而言,冀州卡在西周出佳梦关之后的要道上,有此盟助,无论是守成还是未来吞并北疆都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可偏偏他和妲己不止是有政治联姻的关系在,两人从小经常书信往来,可谓是两情相悦,琴瑟相合,就算没有婚约,二人也在迢迢千里之中,寄以书信明月暗托终身。 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此时的感受,或许,那就是爱情吧。 不能吃,不能喝,会有甜蜜回忆,也会让人痛彻心扉的一种奇怪感情,一个不应该出现在君王身上的感情。 只见此时,申公豹带着一位道人,一位做战将打扮的汉子从云端飞落,一进门就看到黯然神伤的伯邑考,不禁有些诧异的问道。 “公子,臣听闻朝歌来人,可是有何要事?” 伯邑考勉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向这位神通广大的国师诉说着心中的苦闷。 “公子,臣本不该多嘴,只是公子先前有言,欲兴周于西陲,我周国四代明君宵衣旰食,励精图治才有今日气象,臣无意规劝于您,无论您做出如何抉择,臣都会是您之臂助。” 伯邑考一声长叹,忤逆大商,殊为不智,或许帝辛就差一个合适的理由,随时能对西周发动雷霆攻势,伯邑考不敢赌。 沉默许久后,这位周国继承人,拔出手中长剑,三步一停的往内府走去。 申公豹也是神色复杂的喃喃自语道:“公子啊公子,世间安得两全法?您是终究要成为国主的人,若是因一个女子而舍家国,还会有谁愿意追随您呢?” “咦?度厄道友,您徒弟郑伦呢?刚刚还在这里呀!” 原来,跟随申公豹而来之人,正是昆仑山下散修度厄真人与其弟子郑伦,只是先前还在旁边候命的郑伦,此刻却不见了踪迹。 “不好,速去内府,郑伦他曾是苏护的部下。” 郑伦这条线埋了好久好久,比上一章的三尹九士埋得还要久,所有不经意的细节,都会在未来不期而遇,前期有很多埋线和彩蛋,后面剧情展开,上下文一结合就都串起来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可往荆楚而去 未等离人愁,入了锦绣,蓦回首,仍是孤苦一场梦。 如果美丽是一种原罪,那么苏妲己便是生错时代的女人。 她本是侯爵之女,出生就享尽人间富贵,父亲叛乱获罪,人生犹如飞驰而下的瀑布,从尊贵一下跌落到深潭。 看着眼前故知,苏妲己并没有多么高兴,从郑伦的话中,她难以置信的捂着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将全部的身家性命与未来交付的男人,居然要杀她。 她不懂什么家国情怀,也不理解什么是君王意志,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终于一无所有。 这位美人心中万念俱灰,任凭郑伦如何在她耳边咆哮,她也置若未闻,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远方,看着东去的故乡。 “苏侯待我以诚,郑伦未能护住主君安危,却是不忍再见您受到戕害,侯女,快走吧,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走?我能去哪儿?天下之大,何处是我容身之所?” “不管去哪儿,哪怕苟活于世,也好过身死魂灭,去东鲁,去南疆,就算是往十万大山去,也好过死在这里!” 她只是一个女人,又生的如此貌美,她能去哪儿?像她这样的美丽女人,独自走在街上都是在考验男人的定力,逃跑又能跑多远,跑多久? 后府的大门咯吱作响,苏妲己眼前一亮,来者正是自己的夫君,周国大公子伯邑考,只是还未等到她高兴,便见到自己心心念的夫君手中提着一把利剑,泪流满面的走了过来。 “夫君…你…是要杀我吗?” 笑颜逐渐褪去,往常笑如弯月的眉眼此刻充满着绝望与忧愁,声音之中透露的失望之情,刺痛的质疑让伯邑考捂着脸,无地自容,不知如何应答,只能缓缓的提剑上前。 “妲己可是犯了什么罪过,惹得夫君恼怒?妲己可以改。” 男人依然没有说话,步伐逐渐坚定,而女人眼中的光彻底消失了,兀自跪在地上,闭着眼睛默默流泪。 “原来你和阿父没有区别,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说什么山盟海誓,甜言蜜语,都比不过伱们所谓的天下。” “妲己不服,既然你左右不了你的内心,根本不可能抛弃心中那些宏图大志,你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当时为什么选择要接纳我?” 妲己情绪爆发了,声嘶力竭的朝着伯邑考嘶吼着,她在绝望中已经枯守了好久好久,自苏护起兵开始,她就知道那是一条不归之路,可谁又听过她说什么,问过她的意见?前面的一切痛苦她都承受了过来,可唯独现在她忍受不了。 自己最心爱的男人带给了自己希望,却又如谎言一般,将整个瑰丽的梦彻底撕碎。 看着目色癫狂的苏妲己,伯邑考心中绞痛,拿在手中的利剑也在微微颤抖,一声声质疑之下,将他仁义善良的外衣撕得鲜血淋漓。 “对不起,我以为我能做到,可是我周国……” “够了,你们这些大人物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为什么都要针对我?我已经受够了!” “你们口中那位仁义的孟伯,亲手摧毁了我的家乡,杀我族人,屠我冀州;你们敬爱的大王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我项上人头;而你,伯邑考,你说你有大志,却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你连一个弱女子都骗,你有什么资格口诵仁义?” 苏妲己站起身来,挺直着腰杆,无视指在她身前的利刃,步步紧逼的往前走去。 伯邑考痛苦的一步一步后退着,内心在大局与私爱之间来回切换。 郑伦想要上前推开伯邑考,却被申公豹手中拂尘挡住,轻轻的摇着头。 “退下吧,这是他人家事,你凑什么热闹?就算是要为苏护尽忠,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后果如何,少主自有定论。” 看着身旁怒目而视的度厄真人,郑伦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奇特的双锏,忧心的看着苏妲己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 “来呀,杀了我,实现你心中的大义,怎么,现在你又不敢了?没杀过人吗?西周的大公子,少主,你还在等什么?” 苏妲己面露嘲讽,嘴上丝毫不饶人,现在的她犹如顿悟一般,渐渐开始明白,这些男人究竟最关心的事是什么,美艳就是一种原罪,若是她生的如山村老妇一般,伯邑考又何必纠结?那些有心人,有一个算一个,又何须用她的名义去做那么多谋求各方利益的事情。 侯爵之女不是黄妃那种默默忍受的大家闺秀,这个世界上谁都会遭遇各种不公,可妲己此刻醒悟了,发出了自己的怒吼,亲自挑选的男人靠不住,阿父靠不住,世界上的一切都靠不住,没有权力,就只能成为待宰的羔羊,任由别人一层一层剥开外衣,肆意欺辱蹂躏。 “大公子,您若不杀我,我可就走出去了,我若是脱身活着,您想好如何向那个暴虐无道的大王解释了吗?” 看着仍在原地挣扎的伯邑考,苏妲己露出嗤笑,周国大公子?不过如此! 妲己迈着玉足就往侯府之外走去,无视围上来的卫兵,就这么坚定的走去,她害怕死亡,此时却又不再害怕死亡,她更愤恨的是自己,依旧懦弱的活下去,像是一块厕筹,用时急不可耐,不用时弃之敝履。 “什么众生平等,什么仙道正道,又哪有什么贤明主君,你们都是一群嘴里喊着口号,其实本质上只会要求他人牺牲,只会如鬣狗一般斗来斗去的恋栈权势之辈。” 从冀州到灵山,又从灵山到昆仑山,再到西岐,她经历了许多,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卑微,此刻的她,不惧刀剑加身,不愿再默默接受命运对自己的顽弄,或许,前半生的荣华富贵给她有多少欢乐,这两年的痛苦,她就有多少领悟。 太颠倒提着链枷,默默的向这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走来,却听伯邑考一声大喝:“让她走!” “公子!!” “阿父不在,我的话,不管用吗?” 太颠恨恨的看着苏妲己,心头火气直冒:“公子有令,太颠自然遵从,只是公子可要想好,商王要您带着她的人头去朝歌朝贡,您可想好了?” 伯邑考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一袭薄绿轻纱的苏妲己走出长街,走出城去,手中长剑跌落,颓然的坐在地上。 “国师,让你失望了,果然,伯邑考还是那个迂腐无能,优柔寡断的人,既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周国,我是不是……” 申公豹轻轻拍打着伯邑考的后背,目光中带着一点慈爱:“这是说的什么话,申公豹愿为您肝脑涂地,不就是因为您心中的这份道义吗?您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您很了不起,只是结果可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若是伯侯回来,也不会过多责怪您的,要怪就怪朝歌城里那个昏君、暴君,是他不给我们活路,一味的逼迫我们,想让我们去死啊!” “您应该振作起来,毕竟,未来的周国,是要交到您手上的,慈不掌兵,恩威并施才是王道。” 太颠及散宜生等人去而复返,皱着眉头静静的看着伯邑考,妲己的生死,他们一点都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 “公子,糊涂啊,那商王是让你亲自去朝歌觐见请罪,你若是手中没有苏妲己,帝辛就有一百个理由折磨你,激怒你,大公子啊,您会成为周国最大的软肋,您今日不杀苏妲己,她并不会对您心存感激,若是这女儿傍到靠山,迟早会对您不利的。” 申公豹听着太颠的责备,缓缓站在伯邑考的身前,将这个伤心的“男孩”护在身后,面容倨傲的说道。 “听这个意思,老当益壮的太颠将军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咯?” “这是公子的决定,既然公子已经下了命令,尔等执行即可,是谁给你们权利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挑衅公子,对公子不敬?诸位,孟语有云,君为,为臣之道,我等少主既已决断,我们做臣子的自然要支持少主,岂可撕开伤疤往里面撒盐?” 散宜生拦住太颠,轻轻的摇头,尔后看向伯邑考,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想要提出意见,只是看着这个才刚刚十九岁的“少年”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又止住了嘴中的话。 终究只是一个连胡须都没有长出来的稚子,未来的路还很长,还是让公子慢慢成长吧。 伯邑考看着静默不语的大臣,恭敬的俯身一礼,缓缓说道:“伯邑考犯下的错误,自己会去承担,烦请散大夫替我准备七香车、醒酒毡和白面猿猴,此三宝或许能消融商王帝辛的怒火,明日清晨,我便轻装上路,去朝歌谢罪!” 申公豹大惊,立刻抓住其袖袍,一脸担忧的说道:“公子,切莫冲动啊,朝歌乃是龙潭虎穴之地,您若是亲自到了朝歌,那群豺狼必然不会轻易放过您,还望三思啊!” “国师无虑,我自有对策,无论此行遭遇多少苦难,都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我会像侍奉父亲一样真诚的对待帝辛,想必,忍辱负重之下,那素来目中无人的帝辛,应当不会为难于我。” 众大臣此时哪里还有责备的心情,都各自担忧的看着伯邑考,想要劝谏,却无从开口。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好说的?伯邑考不去,等于是做错了事情又拒绝认错,那才是真正的给予了大商最好的开战理由。 而苏妲己,一路慢慢悠悠的出了西岐城,这才松了一口气,最后一眼,哀伤的看着身后居住了一年的安乐之地,苏妲己擦拭着最后一滴眼泪,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天下,多小的天下,无论我去哪里,好像都没有一个能容纳我的地方。” 去北疆?那位在冀州制造骇人听闻事件的孟尝,听说事后还特意搜寻她踪迹,以这一位的影响力,自己只要一被人认出来,怕不是就会被抓住献给他。 朝歌更不可能去,那只是一个人人都想要杀死她的地方。 默数之下,天下其五,竟无一处可容妲己蒲柳之身,当真是可笑。 只是想到最后,郑伦的话语在她耳边响起。 “去十万大山!” 十万大山啊!那便是南疆以南之地。 那里是野蛮、荒凉的部落世界,是未曾开化的原始森林,传说中更是巫、蛊、邪神们最钟爱的天堂,自九黎迁徙南疆以来,与历任南伯侯无数次的向南蔓延、拓荒,仿佛再怎么南下,也是一片被森林遮蔽后无穷无尽的树海高山。 这是一处只有野蛮和瘴疠的原始森林,据闻,里面通天修为的大妖也是层出不穷。 当然,这一片蛮荒的土地上也并非没有人居住,荆楚部落联盟便坐落于此,与商之间,互相征伐四百载,在上古时期,大禹称他们为三苗,而在当今的世界,大家都叫他们荆楚。 或许,这个地方,能满足她足够的欲望与诉求。 小贴士:根据《竹书纪年》记载,商末时期,荆楚大地还是松散的部落联盟,直到楚部落首领芈鬻熊向周文王称臣,然后安稳发展到周成王封熊绎子爵,楚部落才整合了荆楚的各大联盟,建立楚、荆文化的楚国雏形。 而现在,楚部落首领芈鬻熊和季连部落应该是目前最强大的两支,再细分,就很难查了,有考古系的朋友可以进群一起聊天,群里还有文物修复和历史神话学的书友,平时都会一起交流。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东征在即 新的一天来到,今日的帝辛心情似乎颇为不错,晌午飨食让王廷厨师还特意烤了一整只全羊,一个人就着一坛清冽的米酒吃了个一干二净。 血脉强盛之人便是如此,一只羊少说百斤,可帝辛吃完之后却是意犹未尽,一点也不科学,也不知道吃进去之后那些食物去了哪里。 就像是后世KTV里动辄就整箱整箱炫啤酒的狠人们一样,好歹也是12斤的碳酸液体,肚子怎么就装得下。 帝辛的高兴一直延续到了大朝会上,人还未到齐,帝辛就迫不及待的冲到殿下,一把抓住孟尝的手,殷切的问道:“粮食可曾成熟?” 这一幕搞得孟尝也是哭笑不得,种地又不是撒下去立马就能收获的事情,就算是这个世界有神仙鬼怪,但是还是要有基本法的,能瞬间成熟收割的地方,孟尝只在一个叫抠抠农场的地方见过。 “大王,且耐心等候,青苗已经发黄,预计再有一些时日,谷壳变黄,籽粒变硬,就可以秋收了,再者说,这秋祭还没到呢,至少要等大巫祭祭祀之后方可收割。” 帝辛有些失望,随即看到与商容联袂而来,有说有笑的丞相比干,立刻又蹿了出去,抓着比干的袖袍就问道。 “丞相,敢问国库内还有多少粮秣的储备?” 比干的笑容瞬间消失,警惕的看着帝辛。 “大王问这作甚?” “哈哈,也没啥,寡人只是好奇,好奇而已!” “一粒米都没了,国库里全都空了,连一只老鼠都没有,全都给饿死了,您说还有多少存粮?” 帝辛大怒,甩开比干的袖袍就怒声说道:“王叔可是在和寡人开玩笑吗?国库无粮,那朝歌的守军吃什么?寡人天天吃的又是什么?” “是大王先和臣开玩笑的,太师带着大军北上,国库已经空虚,都在指望孟伯今岁耕种的秋粮扩充国库,可您要做什么?臣答应过您的事情,还能反悔不成?” 眼瞅着闷闷不乐的大王,比干也是头疼万分,自己这个好侄儿,当真是不让人省心,穷兵黩武啊,闻太师前脚刚走,大王立刻喜形于色,迫不及待的想带着大军去打仗,这让哪个大臣遭得住这般祸祸? 只要打仗,就会死人,而天下的敌人何其多,又不是只有一个东夷,东南西北四镇诸侯,哪一家没和夷族、蛮族血战过,想当初文丁时期,都是以武力威慑诸侯们自己出兵剿灭这些蛮夷,既可以压制诸侯的实力,也可以征服四方拓土。 可到了帝辛身上,就开始显得有些不正常,特别想要用自己的兵去彰显武力,还老是叫嚣着要御驾亲征。 反正在孟尝的印象中,商周大战之后的周朝,这一点也特别明显,从姬发开始,周天子也是喜欢动不动就搞御驾亲征,不论输赢,天子六驾的车轴就没停过,从武王姬发开始直到周宣王时期,几乎每一任都在御驾亲征,一次又一次的打光天子亲军,直到周幽王时期,前面十一任先王积累的黑锅就积累到了他身上。 换成刚刚开国那会儿,别说烽火戏诸侯,天子想给谁大逼斗就给谁大逼斗,不服的直接灭国,谁敢放肆? 如今帝辛所要做的事情,和西周那一群想当猛男将军的天子如出一辙。 有可能是缺少娱乐的手段吧,整天待在王廷之内,确实容易把人憋疯。 想到此处,孟尝看向了尤浑,这厮搞了个足球队,难道还不能让大王一身无处发泄的精力完全释放出来吗? 似乎感受到了这道目光,尤浑也顺势望了过来,像是能看懂孟尝的眼神一般,尤浑双手一摊,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想想也是,大王可是能倒曳九牛,托梁换柱的存在,真要和普通人同场竞技踢球,还真没人能抢得过他,就算有人天赋异禀,护球像亨利,那也不是所有人都敢朝大王把守的球门里全力射门的。 看着焦虑的帝辛,大臣们默然不语,每当大王情绪不对时,沉默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片刻之后,丞相比干提前开口,试图转移帝辛的关注方向:“大王,此次闻太师出征之事,臣发掘一良才,仅仅略微改进运粮之法,便缩减了太师大军行军之途半数损耗,还能减少大军途中驻营休息等待补给的时间,此人才思敏捷,颇有雄略,臣引荐其为朝歌农尹。” 帝辛有些诧异,他是懂行军布阵的,缩减半数的粮秣使用度,还减少行军时间,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若是真能做到丞相所述的几点,做什么农尹,做将军不好吗!。 而且这个朝歌农尹一职,可不得了。 原先的一城农尹,不上大夫之职,在其之上有整个大商的农尹大夫担其责,本是一个上不上,下不下的闲散官职,可自从孟伯继位之后,惊为天人的拓荒种粮之举,直接让身份逆转,让农尹司形同虚设,反而搬到了西城外跟着这位孟伯学习,甘居其下的办起了公。 “孟伯未曾卸任,丞相何故换人?” 若不是知道自家丞相的脾气,换做他人,早已经暴跳如雷,虿盆、炮烙伺候,他又不傻,马上要秋收了,换个人去主事,这不明显的摘桃子行为吗? “孟伯秋收之功,此人也有几分功劳,而且,秋收一旦结束,孟伯还会有更多奖赏,同时升迁其他的要职,臣开此口便是与孟伯商定,日后农桑之事何人接班!” “嗯,寡人已知,那此人姓甚名谁?何方人士?丞相先前所言的行军缩减一事又是何意?” 提起此事,比干也有些兴奋:“往日调派运粮之事,皆是臣亲力亲为,可此番秋收在即,臣分身乏术,于是孟伯便向臣举荐一人,此人原是西伯侯姬昌之子,周国公子旦,因仰慕孟伯之学术,前往北疆学习革新之法,大王,此人是胸中负有治国之道,文治韬略俱全之人!” “周公子旦未从朝歌直接运粮,而是命一路轻骑,勒令沿途各地的地方自筹粮草,将每七日的大军用度均匀的分配至每一处城池、地方筹集,然后等闻太师之队每日行至一处,便可从粮仓自取,省却大军运粮的一路人吃马嚼,同时也减轻了太师大军整装休整的时间。” “当然,此为拆借,并非强征,公子旦让后续运粮军队的数量,轻装上阵运送粮草,一路北上,一路按九出十一归的利息,向各地贵族、诸侯还清粮账。而且这批粮草本来就是还给这个人的,所过之处便由诸侯与本地氏族肃清驰道匪患,既能减少护卫大军之损耗又可借地方之势稳定地方治安。” “此一举三得之事,便是公子旦亲自安排谋划,大王,如此贤才,您觉得如何?” 帝辛眼中有光,天下戎事,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举当真是极大的减少了朝歌的供粮压力,这不就等于,多出来的粮食,也能更多次的支撑他这位大王的南征北战了吗? 帝辛正欲夸赞,可是随即却又沉默起来。 “丞相所说之人?是说此乃何人来着?” “回禀大王,西伯侯姬昌之子,公子旦。” “晦气!” 提起姬昌,帝辛心情就不好,除却本身商周紧张的局势之外,他也对西周没有多少好感,从他出生开始,文丁就不停的在他和微子启等人耳边宣贯。 若有朝一日大商难免走向灭亡之途,那取商而代之者必然是西周。 哪怕帝辛平生再怎么自负,文丁的话语也如同魔咒一般,让他一直都有一种危机感,一直想找个机会,将未来的大患扼杀在摇篮之中。 此时孟尝站了出来,恭敬的说道:“大王,周国是周国,姬旦是姬旦,您当年提拔飞廉大夫与恶来将军之时可曾问过二人出身?姬旦是有大才的人,却屈居于臣之下属,之学生,属实不该。” 眼见帝辛无动于衷的样子,孟尝也是继续说道:“而且,大王不觉得,我们用西伯侯的儿子治理国家,结果他儿子将大商的国事治理得比他父亲还好,这样更能凸显您的贤明与仁德吗?” 帝辛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方才认真点头:“好,孟伯此言有理。” 其实,对于姬旦,孟尝也是犹豫过许久,和大王的顾虑一样,毕竟是西伯侯之子,孟尝也不敢保证,日后若是与周国对上,姬旦是否能站在他这边,或者站在大商的立场上做好本分之事。 只是,欲成大事,又怎么能瞻前顾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刘皇叔若是用人时但凡有一点迟疑,五虎上将中也不会出现马超、黄忠的名字,曹操但凡迟疑也不会有官渡之胜,更不会有未来威震逍遥津的张八百。 敢不敢用他,是主君的气度问题,而最后要不要回周,这是姬旦自己要考虑的问题,孟尝相信,自他出周往北以来,这个问题,他自己心中应当有一份答案,对于姬旦这种聪明人,画饼与说教无益,真诚才是必杀技。 朝中各项事宜在大臣们的嘴中纷纷提出,此时的帝辛又开始神游天外,没有人知道王位之上这个强大的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在杜元铣汇报本次秋祭,对各诸侯的贡品规格时,只见大王突然变得亢奋起来,看着底下的群臣,猛然站起身子,对着孟尝和比干说道。 “丞相一席话,寡人深表认同,既然闻太师北上之路用了这个姬旦的计策,能缩减行程与用度,丞相,东征之路的粮草是不是可以提前叫人他们备好?这样的话,寡人也可以轻装上阵,直接拉着二十万大军,快速发兵,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好好教训这群蛮夷!” “……” 众大臣有人疑惑,有人不语,大王好像有些不一样,以前的帝辛虽然好战,至少还算是听劝。可自从姜后死后,大王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这一次大臣格外的希望,希望这只是一个个例,等打完东夷发泄完之后,一切还能回到正轨,毕竟,就算粮食足够,打仗之时也免不了有所死伤。 愿大王只是一时兴起,御驾亲征真的能起到覆灭或者重创东夷的作用。 “提前铺设粮道之事,臣自然不会反对,只是有一事恳请大王应允。” “秋祭之后,请大王带上孟伯一起征讨东夷。” 若是有孟伯在一旁为东征大军兜底,比干那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有了着落。 于是,整个大商东征在即! 熬到三点,撑不住了,明天之后就是休息,我尽量把节奏搞快点,这一段剧情,发展到现在,其实也差不多接近尾声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秋祭与孟稷 (本章有描述祭祀人牲的血腥和部分历史观点,会引起轻微不适,不喜论述可跳过订阅!) 自天降康,丰年穰穰。来假来飨,降福无疆。顾予桑尝,汤孙之将。——《商颂*烈祖》 凡祭有四时:春祭曰礿,夏祭曰禘,秋祭曰尝,冬祭曰烝。 孟尝的尝,便是昭示着他乃秋祭之日所生,故而引用之,可不是品尝的意思,老百姓取名多以时节,或最近发生的大事有关,这已经是他们能获知的最文雅之词,就像后世建国、伟、建军一样,这也是一种时代的雅。 大商今年秋收祭祖、祭天之典,章程胜于往年,又略低于登位之祭,主要是因为今年秋收之利太过,当用大祭,向先祖昭示后世子孙帝辛的丰功伟业。 祭祀的地点其一在大商祖庙,多以三牲祭祀,主祭成汤,白牛三只,其他牛种三百,依次往下至太甲、盘庚、武丁、文丁、帝乙等共计二十九位历代先王,以及自嚳而始,终于成汤之前的三十九位商部落先祖首领。 二十九位先王、三十九位先祖,祭祀起来繁琐而冗长,所用到的三牲数量也是极为惊人,总计用牛一千,羊三千,豚三千。 羊和豚也就罢了,可是这一千只牛,让比干痛彻心扉,以前还不觉得,可如今耕种方式从耒耜过渡到耕犁,牛就不再是驮运之兽,而是变成了农耕的瑰宝,若无比干拼死力谏,孟伯和农尹司据理力争,这两千只牛还真不一定保护得下来。 强如王叔兼丞相的比干都难以撼动传统的祭祀风气,人牲都救不了,又何况这些牲畜。 如今的孟尝,正拉着黄飞虎躲到城西的农舍之中,平躺在草料堆之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如麦穗一般的草穗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的摇摆,像极了内心惶惶不安的孟尝。 “你真的不去主祭台观礼?这是所有人都觉得荣誉的事情,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可怜那些人牲,我们英明神武的孟伯,在战场上单骑闯阵都不怕,到了今天居然还怕区区五千人牲的祭典。” 孟尝没有回话,只是心中兀自不爽着,比干连两千头牛都难以保全下来,他算个什么人物,看不惯人祭便多说了几句,直接被杜元铣痛骂,听说大巫祭也对此极为不满。 不过,也不算完全无功,至少把人牲从华胥之民,替代成了夷、戎俘虏与奴隶,在孟尝看来,祭祀人牲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该延续下来,上古时期喜欢用这种手段,那是因为生产力的不足,没有足够的粮食去养那么多俘虏和奴隶,又不同族相噬,于是找了个由头把这些剩余的不安定因素全部献祭给各种各样的神灵与先祖。 但是,在夏商历朝历代不停的演变之下,这份权利被礼和巫所掌控,神权大行其道,于是,就变成现在这一副割裂的场景,为了献祭而献祭。 处理剩余劳动力的方法,变成了取悦先祖与神灵的方式,变成彰显武力的普世价值观。 “行了,不要婆婆妈妈的作小女儿姿态,你已经努力过了,这不是伱所能抗衡的事情,你也别怪大王,祭祀之事都是巫祭与王室负责,饶是大王之命不符合‘神’的旨意,大巫祭和王室宗亲都可以强行驳回,与其想这些,不如你给我好好出个主意,如今黄氏危矣,我被勒令在家照顾家父,久不曾回朝堂之上,长此以往,怕是朝歌城内再难有我黄氏立足之地,孟伯既然约我出来,想必对于此事应当有了对策吧。” 孟尝正欲开口,却听见西城门外未曾开发的荒地之上,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啊!这是活人之祭开始了吧!” 孟尝小的时候,被孟熊带着在崇城看过一次,斩首为伐祭,这算是最轻松,最简单的一种方式,孟尝还算受得了。 当时袁福通便是如此,他主持过北海的祭典,比谁都清楚祭祀的痛苦,肉身受尽折磨,灵魂万劫不复,人世间最惨烈的死法莫过于此。半疯的非人都吓得涕泪横流。 看完崇城祭祀之后,孟尝上吐下泻,足足哭了一月有余,长达两三年里都时常做着噩梦,无数次在阿母的怀中瑟瑟发抖。 这是怎样一个恶心、脏脏、污秽的世界? 他当时还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他能做什么?最小的祭祀人牲和他一般年纪,已经被放入陶罐瓮杀。他只能看着,无能无力。但凡他当时敢叫出一声,敢与大巫祭叫板,当时被瓮杀的六岁祭品,就该是他。 一颗幼小的心灵从此封闭,将所有的现代文明统统忘掉,越是思虑这些,他的灵魂就越是颤栗,直到,一个清冷的将军,一个高傲赴死的将军,将他从黑暗的内心世界里拖出来,他才明白,自己终究是现代的灵魂,逃避只能求生,但是无法自我救赎。 孟尝为什么那么器重姬旦?他知道培养起姬旦,极有可能为自己创造一个棘手的对手,也有可能创造极佳的帮手,他没有犹豫,不论结果如何,此时还在青少年时期的姬旦,值得他去培养。 不为别的,就为周公主政时期,那一项项废除的禁令,有很多人总是对周礼褒贬不一,认为那是落伍、封建的思想,其中的尊卑有序还培养出了炎黄子孙骨子里奴性,孟尝不知道他们的依据是什么。 究其一条,周礼所述的礼乐,用各种繁琐而复杂的礼教来规范,纠正人的价值观就很重要。 王莽崇尚在东汉复兴周礼,所以他是失败的,因为人的意识是不断的文明演化的,追寻古礼本身就是倒退。 但是放在如今这个时代,孟尝听着外面商国上到贵族,下到平民百姓狂热的欢呼声,他就明白,周礼适用于现在。 人类的思想迭代就如婴儿,一步步建立社会道德与价值观,这便是姬旦与其所创造而出的周礼的价值,或许有利于统治的考虑,但也不能因为统治思想而忽视道德层面的功绩。 当然,现在的姬旦,还是半张白纸,孟尝对他,无关乎敌我关系,在乎的是,把自己的推进时代进步的思想传递给他,让姬旦越过从0-1的革新,直接在站在自己的身上,站在自己的肩膀上,眺望更遥远的世界。 这才是穿越的价值,穿越的意义。 也不能拉一打一,说商朝的君王愚昧,历史上数次迁都,便是盘庚在为改变而努力,只是,惯性太大,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归正途,无论商朝君王如何改变,这一个人祭的特点始终贯彻四五百年的大商历史。 至少目前来说,受劳动力的影响,孟地已经摒弃了人祭,也逐步的在引导淘汰人殉,只是想要世界都认可,还差一味猛药,西周是通过建立新王朝完成了跃迁,然后在武庚伐周时,用最鼎盛的西周国力强行扭转。 而当下的时代,孟尝选择了软刀割肉,掘其根本的用法家为骨,用仁义之说来直接推进进程,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兵力不够,战争不是只论胜负,还要讲究占领与统治,要么养精蓄锐,终有一日如始皇帝一般结束乱世,要么等到有朝一日,他的变法失败,这个世界还有两位伟大的先驱,姬旦代表的周国,姜子牙所在的孟地,能接替他的道路继续前行。 路正在铺,就看大家能各自走到哪一步。 有些人能救,因为救了以后不影响变法大势,而有些人,不能救,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比如目前正在哀嚎的秋祭之典! 若是直接强用武力征服,是否可以推行? 只要是不改根本的延续,结局都会再度回归到惯性之上,项羽和刘秀就为此交出过答卷。 孟尝与黄飞虎沉默的坐在屋内,许久之后,外面的喧嚣逐渐褪去,孟尝方才叹气一声,忧郁的解释起黄飞虎的上一个问题。 “大王要征东夷,这件事不能再压制他,自……姜后薨毙,大王内心一直压抑着一团火,加上东伯侯一直不能肃清东夷,这一仗,早打晚打都是要面对的,只是比干丞相要我随王驾出征,朝歌城内便只有大将军与丞相能镇压局势。” “尝,此次相邀,便是有事求于大将军,我愿与丞相、上大夫商容、王室宗正子启联名请求大王,让大将军正式回归王廷,坐镇朝歌大军,同时,也期望大将军对姬旦、乾寅二人多多照拂,助其继续延续农尹之责。” 黄飞虎沉思,姬旦他清楚,近些时日的分仓法使得这个年轻人在朝歌城中崭露头角,其背后站立的丞相与孟伯两大靠山,更是惹得无数贵族、氏族在其身上投桃报李,加上他本身就是西伯侯之子,如今的朝歌城,小有名气的姬旦已经成为了无数权贵硬塞子孙站队的新贵。对于素来与西伯侯交好的黄氏,这个请求不算过分。 “公子旦还需要我去帮助?他已经有腾飞之势,只需要慢慢延续孟伯的道路,这个朝歌城,迟早有他出头的机会,至于乾寅…此何人也?” “敢问大将军,若是我将农尹之事卸任到您的儿子黄天化身上,就用您坐下的五色神牛来换,您愿意吗?” 黄飞虎皱眉,他与五色神牛亲如兄弟,对它比对黄飞彪、黄飞豹两个亲兄弟还好,怎么可能…… 也不是不行,老黄家出个“圣人”,别说五色神牛了,大将军的位置也可以商量,仔细一想,黄飞虎便明白了孟尝的意思,喜欢不劳而获,摘取他人果实的人数不胜数,如今年轻的姬旦没有军方的支持,还真不好说能推行到哪一步。 “而乾寅所做之事,是选育良种之事,是当下看不到好处的事情,倘若长远去看,育出良种,便是功在千秋的好事。若是我不在朝歌,他不一定抵得住那些豺狼之人的撕咬,若是被人直接破坏良种,或者稍微中断育种的过程,那等于是重新重复这一个过程,所以,往后孟尝出征之后,便要仰仗大将军,护其平稳育种!” 黄飞虎没有听懂何为育种,但是从孟尝的郑重程度上也能感觉到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只能同样郑重的表示尽力而为。 门外第二次人声鼎沸的动静响起,孟尝吐掉嘴中咬烂的狗尾巴草,往门外走去。 “唉,走吧,祭祀应该结束了,去看看麦浪,去闻闻稻香,这才是人间该有的盛世景象。” 两人联袂走出,正好看见六驾齐驱的王驾,带着王廷卫士与乌泱泱的人群走来,而在人群中带着红色诡异面具的一名白发老人,引起了孟尝的注意。 “他就是大巫祭?” “他就是我大商大巫祭,巫觋1” 一人语气中带有嘲讽,带有蔑视,而另外一人的语气中带尊敬,带有敬畏。这便是巫觋的影响力。 帝辛站在天子车驾之上,老早就发现了他们,兴高采烈的帝辛也没有责怪的孟尝缺席的意思,不喜欢人祭的不止他一个,王廷之内人数还不少,算不得什么大事。 今岁丰收,若是日后年年都有如此收成,十年,二十年,大商的人口便会真正的像孟尝所说一样,迎来井喷式的发展,到那个时候,什么东夷、荆楚,都将面临恐怖的大商军队,迎接大商的兵威。 众人止步,尤浑捧着玉琮躬身上前,礼献孟尝。 “商汤之稷,玄鸟之命,大商之王曰:高阳氏孟尝禾稷苍生有功,改粮种,辟荒而种,当为天下兴农之首,其贤名远播四海,武功伏威八方,特封北海全境之域,赐封地之号为孟稷,受王室玉琮之器,望其安境护民,广传仁德,今宣王命,尔其~钦哉!!” 百姓跪拜,群臣拜俯,就连大王和大巫祭也低头称颂:“恭贺孟稷伯,恭贺孟稷国有贤君无疆,恭贺大商秋岁之丰绵延万年!” 于与荣焉,此时此刻,唯有北疆男儿挺直腰杆,唯有孟稷国军士方为英雄,一向排斥耕地的殷郊、殷洪,看着山呼海啸的场景,也不禁眼神迷离,看着前方那个浑身泥点,宛如老农,却身姿雄伟挺拔的男人发出赞叹:“大丈夫当如是也!” 清风微微拂过麦田,沙沙作响声是麦浪的庆贺,呲呲的切割声是农夫收割的丰镰,远处微弱传来的是农夫们喜悦的高歌,五音交杂,似是大自然与人文的共唱,他们仿佛齐声为孟稷伯而庆贺。 “以开百室,百室盈止,妇子宁止。杀时犉牡,有捄其角。以似以续,续古之人。” 终于,又进一步,虽然未封侯爵,但是北海之境就是侯爵的封地,有此国境之土,就连许多侯爵之国都大大不如孟氏稷国之广阔,或许,二十一岁的侯爵太过骇人听闻吧,能收下北海全境,孟尝已经心满意足。 北海,不,孟稷,又或是稷国,与大海相邻,正是耕种的好地方,又有岱宗为天险,绝对是北疆独一无二的绝佳封地,不然也不会让袁福通膨胀到想要逆伐大商。 只是,稷伯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奇怪?! ps:巫觋:指古代称女巫为巫,男巫为觋,合称“巫觋”,起名废脑壳好痛,感觉就以巫觋称呼好了。 这章其实很废心神,单独改了一个通宵,查阅了《翦商》、《左传》、《史记·殷本纪》和《尚书》,也结合了一些私人的看法,或许未来考古又会有各种新发现,这也是和前文呼应一下,对历史有兴趣的可入群细聊。 (本章完)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99。鸟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wap.99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兵发东夷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祭祀已过,大巫祭卜龟甲得之:上阜其九;中似人字,乃入;下阜其六;利贞,长驱直入。 “慷慨”的丞相征发二十万大军尽起,威武雄壮的大商之师在勇猛无双的商王帝辛麾下,戎装霍霍,开赴东鲁,兵马未行,各路侦骑广传四方,早已见到北疆诸侯吃到战争红利后,大商东部城池与东鲁西部疆域纷纷响应,主动运粮以迎王师。 王师中军自当由大王坐镇,其麾下前军先锋官余化龙,忠烈满门,五子余达、余兆、余光、余先、余德,都是战阵之中难得的猛将,四子俱拜在截教门下,习得一身异术,身负一身法宝,若是按演义论,余达阵斩西周大将太鸾、苏全忠,余兆斩杀苏护,战功赫赫。 而余德最为夸张,独战哪吒、金吒、木吒、李靖、雷震子、韦护等一拥而上的围攻还能自保,最后被杨戬躲在一旁以弹弓偷袭重伤,然后又在几人围攻之下全身而退。 封神之上,痘部正神便是余家父子承包。 左路军主将晁雷,右路军主将晁田,后军主将鲁人杰,中军护纛主将孟尝。 将士们士气高昂,托稷伯的福,这辈子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而且,论勇猛大王盖世之威他们自是知晓,论谋略稷伯的各种奇谋妙算都快被军中传为教典一般的存在,智勇双全,粮秣充沛,没有人怀疑这一次会输。 就像是北疆诸侯们将子弟送到崇应鸾麾下讨伐靖人一般,朝歌城内但凡有点关系的,都早已运作,准备让家中杰出的子弟,来谋夺这一场滔天的功勋。 大军行至徐州,再往东去、南下便是东鲁之地,往前抵达钟吾便是东鲁集结的大军所在地,只是这一路并非那么太平,欲达钟吾,需度洪河,东夷可不会和王师讲什么君子之争,如此夸张的军势来袭,就是冲着灭宗伐庙去的,怎么可能会有战争礼仪这种东西。 据侦骑回报,鸟夷人已经先行集结在洪河以南,阻击朝歌王师,而东夷王的主宗淮夷更是带着岛夷、吴夷、风夷等东夷诸部对钟吾的东鲁大军,展开了铺天盖地的攻势,期望能在王师抵达之前,直接摧毁东鲁主力,不给朝歌与东鲁会师的机会。 此时,孟尝坐在营帐内看着舆图有些郁闷,讲道理,他一个护纛的将军,本来应该是最清闲的,凭什么要像主帅一样坐在中军大纛主营去做主帅做的事情?大王手一挥,丢过来一堆军中杂务,还把战略规划的任务交给了他,简直不要太离谱。 就在孟尝思索着渡河之法时,却听见营帐之外吴敢一阵叫苦哭诉。 “稷伯,您快去管管大王吧,吴敢实在是受不了了!” 看着吴敢鼻青脸肿,哭丧着脸扒开帐帘就往里冲,孟尝不悦,目光冰冷中杀气不自觉的溢出,如狼视般的眼神直射在吴敢身上。 “出去,得允再进。” 吴敢咽了一口唾沫,讪讪笑了笑,缩着脖子便走了出去,自从主君到了朝歌以后,吴敢是觉得孟尝身上的气势与威严越来越盛,有时候气场全开,就连一向胆大包天的他,也会心虚。 重新走完唱喏之后,吴敢乖乖的走了进来,委屈巴巴的说道:“主君,您快管管大王吧,刚刚跑到火神营,收了我和钟季的水火营虎符,他还抢了晁田将军的精骑,主君,您若是再不去管管,大王就要把整个大军的精锐洗劫一空了!!” “啊~~”孟尝直呼头疼,现在他有点理解曹操为什么要杀华佗了,头疼起来,脾气都暴躁许多,心情不好的时候,真想拿着刀子问问大王,你要做甚? 原以为只是看住大王,免得大王兵行险着就好,哪成想,大王入了军营就和土匪一样,整天啥也不干,就到处乱窜,听说余家兄弟手段了得,就跑去先锋前军与人切磋,听闻吴敢倔驴的名头,又跑回来爆锤了好几次吴敢,这要是换个人,孟尝都想直接推到辕门斩首示众,以正军纪。 “大王拿你们虎符作甚?” 吴敢捂着脸,感觉自己都没脸见人,支支吾吾的正准备解释,突然外边又传来通传。 “稷伯,前军先锋官麾下余德求见。” 孟尝揉了揉眉心,糟心事太多,丞相害人不浅啊,喊黄飞虎来随驾不好吗?非要把他弄过来,这可太难受了,不用问他都知道余德肯定是来告大王状的。 “进来!” 只见二十出头的余德一进来就垮着一副与吴敢同样幽怨的脸无奈的说道。 “稷伯,传大王令,擢升稷伯孟尝为征夷王师主帅,负责兵马调动,作战决策。原先锋官余化龙升任中军护纛将军,请孟伯以最新任命再行规划战略之策。” “……” “那前军先锋官谁来担任?” “大王说,他可以胜任。” “荒谬!!”孟尝勃然大怒,怒斥着余德,也怒斥着大王。“天下从未听过把自己从主帅之位下调,跑去做先锋的君王,简直不可理喻!” 吴敢和余德立刻如小鸡啄米一样,不停的点着头表示认可。 此时的前军营地里,余化龙也是一脸憋屈,出朝歌前让他做先锋,到了徐州怎地就出尔反尔了呢?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王居然要当先锋!! 就算所有人都对大王的勇力十分认可,可是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他都不敢想,敌人看到我方大王居然冲锋陷阵会有多么高兴,反正换成他余化龙,那是肯定集中兵力往死里打,活捉最好,捉不到的话,乱箭射死都能让朝歌再度风雨飘摇。 “大王,您是最尊贵的大商之主,应该坐镇中军,怎么能以身犯险?” “寡人之勇,万夫不当矣,余化龙,你是在质疑寡人的勇武吗?” “啊?” 帝辛撸起衣袖,直接上手就抓着余化龙往校场走:“来来来,余将军竟然看不上寡人,速速与我大战三百回合,寡人要让伱知道,什么是应龙之勇,刑天之力。” 余化龙登时就是一个屁股墩瘫坐在地上,两条腿死命的往后蹬腿,极力抗拒着帝辛的拖拽,可帝辛夸张的力量又岂是他所能抗衡?挣扎无用的余化龙直接在地上拖出三条清晰可见的划痕。 “大王!不要啊,臣不敢质疑您的勇武,您是一军之魂,首先要考虑的是应该如何击溃敌人,您又何必把自己与臣这种卑贱之人相提并论?” “哼,少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寡人二十年前就跟随着太师南征北战,想当年寡人也曾是百骑冲阵,三进三出,阵斩鬼方乌邪王的勇士,那时候你还是个战兵呢,寡人且问你,比不比试?” 余化龙脸色涨红,急忙望向自己四个儿子和水火营的钟季、胡雷、薛恶虎等人,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纷纷低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和吴敢一样,给大王一顿爆锤,打成猪头还没个说理的地方。 “你虎符不给,战又不战,却是何故?” 帝辛也是恼怒,费心费力的推动东征事宜,他图个啥?不能上阵拼杀,老老实实的坐镇中军有什么意思?他坐在朝歌不也可以?大老远跑过来还不如躲在王廷里踢球蹴鞠,与野兽角斗来得痛快。 见余化龙不配合的模样,帝辛也不客气,直接上手在其怀中摸索起来,不一会儿,一块虎符便被他摸了出来,帝辛嗤笑一声,直接将余化龙扔了出去,大声喊道。 “恶来,将这厮给我拖出去,简直是看的人心烦。” 恶来乐呵呵的领命,抓着余化龙的后颈衣物便拖着他一路往外走去,直到余化龙看到自己最小的儿子余德归来,他的眼中才重新闪烁起光,连忙望向余德身后,可是左顾右盼,身后空无一人,余德的表情也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儿啊,稷伯呢?” 余德勉强露出一丝苦笑说道:“稷伯说,由着大王去,让您回中军待命,我和几位兄长便暂时在大王麾下效力。” “凭什么?” “稷伯说,就凭他是大王,同时也是统帅,既然大王做下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不如放手一搏,让大王干脆就在前军先锋营里杀个痛快。” 余化龙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稷伯糊涂啊,大王是天下共主……若是有个闪失。” “那就让我们好好辅佐大王,战场之上加倍小心,就算是我们死,也不可能损伤大王一厘一毫,为人臣,便自当在大王做出决策时,为其扫清障碍,破除困难!” 余化龙喟然一声长叹,而恶来回转营帐之时,将孟尝说与余化龙之说,尽皆复述给了帝辛,帝辛满意的点着头,自己终究是没看错啊,是一个知寡人之心的贤良之臣,不仅能力强,思想觉悟也是一等一的高。 却说道孟尝这边,确定大王所思所想之后,他便冷静了下来,直谏不可取,那样与梅伯又有何区别,帝辛也不是一个喜欢听别人说教的人,干脆由着他去,自己现在是主帅,怎么行军布阵,不就是他说了算吗?只是其中门道需要好好合计,既能让大王爽,又不会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戴礼!替我传令前军,自今日起,让左右军晁雷、晁田驻扎在洪河开阔地带,务必保证视野清晰,一眼能察觉到营中动向。勒令二人督促营中加速建造渡河之飞江、天潢。” “诺!” 眼见戴礼即将出营,孟尝迟疑片刻后又大声呼喊着:“等等!” “唔~~同步传令前军,让开位置,中军顶位,责令前军先锋营往北沿洪河上游溯回,至十里滩涂附近,等待渡河命令。” 戴礼对于行军打仗之事不是很了解,但是他相信孟尝的能力与计谋,所以不曾提出质疑,只是在前军调度的问题上,插嘴问道。 “主君,若是大王觉得您是在糊弄他,不可听令,该当如何?” “我且问你,军营之中抗命不遵者,一般如何处置?” 戴礼沉思了一会儿,搜索了一番脑海中的知识,随后回道:“重者斩立决,轻者杖三十。” “那你就如实告诉大王,孟尝眼中只有胜利,没有尊卑,若是大王不信,就依军法处置,杖五十,以儆效尤。” “主君?您疯了不成?那可是大王,您敢杖责他?”戴礼瞪大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孟尝,且不说以大王的武力,没有几人能制伏他,就算是有人能做到,也不一定有这个胆子做这样的事情。 “听命就是,若是大王不允,你便告诉他,孟尝不打了,准备撤军回朝歌!” 戴礼忍不住一笑,呲着一口大黄牙就朝着孟尝比了一个大拇指,主君不愧是主君,简直是一针见血,一下掐住大王的命脉。 “诺!” 诸事布置结束,孟尝继续盯着舆图不停的推演、复盘,再推演再复盘,不停的加着预设条件,完善着计划的实施,看似简单的战术,可却是屡试不爽,非要找出一个原型,那便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又或者是声东击西。 当晚,大王接到命令后也没有顶嘴和迟疑,痛快的带着前军先锋营开始往洪河上游溯回,整体大军前移,与对岸带着野兽头骨一般的鸟夷隔河相望,打造着六处过河器械,似乎要从洪河中段,分六路渡河进攻。 王师变阵,对河的五万鸟夷战士,穿着皮甲,手持着各种粗糙的兵刃也开始建造分兵六个口岸的防御工事。 两军对峙五日,飞江、天潢预设完成的前一晚,在洪河上游也在建造简易浮桥的帝辛终于等到了“主帅”的“命令”。 “明日清晨时分,渡河,由北向南,掩溃冲杀,一路席卷,不留活口!” 看着手中的信件,帝辛的眼眸里闪烁着嗜血的凶光,习惯性的舔着嘴唇,脸上开始浮现开心的笑容,不愧是智计无双的孟稷伯,他只是由着性子想任性一次,他就为自己送上了一份如此鲜美可口的大餐,妙,简直是太美妙了。 “诺,谨遵孟稷伯令!” 开杀,激情到来,最近有些掉票,求点月票吧,卑微求票50张,满票明天加更!!! (本章完)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99。鸟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wap.99 第一百五十三章 势如破竹 东夷者,非一国也,而是指后李文化至目前的多部落统称,比南疆的荆楚稍微好一些,东夷之人大多都是自上古时期至今的战败流放之地,比如与黄帝涿鹿之战后败退的原九黎遗族,与颛顼争位失败的部分共工氏后裔,最近的一位,便是与徐国争徐州被驱逐至淮水一代的徐夷。 东鲁的作用非常大,只要东夷有雄主试图兼并其他部落,历任东伯侯便会拿出兼爱非攻的思想,教这群“夷族”如何热爱和平,拒绝战争从我做起。 缝缝补补几百年,东夷也有点受不了老大哥天天拉偏架,无数次的奋起反抗东鲁的压制,只是每次反抗,东鲁都会摇人,不是北疆支援,就是大商支援,以多打少,将东夷的地盘逐渐蚕食,覆灭的部落数不胜数,直到近几十年来人口爆发的淮夷站了出来,才有了如今与大商、东鲁上百年的恩怨纠葛。 目前在洪河对岸对峙的鸟夷,便是原来莱夷一脉,从北海一路被平推,往南迁徙的部落之一,因靠近徐州,第一时间作为阻击军团,拦在了洪河的对岸,有天险可守,哪怕敌军百万,也不可能拿人命填河冲锋,此招屡试不爽,也能极大的为猛攻钟吾的东夷主力争取时间。 指挥这只鸟夷军队的主将,徐姓,名牧,早些年祖父也曾担任过徐国将军,正儿八经的大商外服诸侯臣子,最后沦落为“夷”的原因不明。只是如今的他不敢说对帝辛十分了解,但是六七分是有的,受到外父东伯侯的影响,年轻时候的帝辛没少在东夷的身上刷功勋。 十里滩涂之处,汇集着征夷王师最精锐的军队,此刻钟季看着冲在阵列最前方的大王,胆战心惊,生怕这位大王生出个好歹,给人一个冷箭,或者不知道哪里捅出的长矛扎出个好歹。 哪怕是受到一点点的皮毛伤,钟季生怕自己大好前程就这么让大王给浪到断送,他不明白,这个大王怎么就那么喜欢和他们这些苦哈哈抢活干,你做老板的把功勋全刷了,你是能升职还是加薪?动不动给底下的人一点表现的机会? “主君糊涂啊,怎么敢放大王做先锋?薛将军、胡将军,可千万把大王看住咯!千万千万别眨眼,不然大王有个好歹,咱们几个谁都跑不了。” “吴敢,入其母的,你冲什么冲?赶紧向大王靠拢,这其母的是伱刷功勋的地方吗?大王,大王,大王,乃翁说过多少次了?只要大王安全回营,咱们就算是一场大胜。” 钟季急不可耐,刚刚交代完友军回身一看,天灵盖一股战栗直冲脑门,大王已经发出号令,全军突击!!他不仅仅自己冲,身旁还带着两个小小身影,正是王子殷郊和稷伯的女儿姬有鱼。 “我xx***” 一阵污言秽语喷出,钟季眼睛都红了,这简直是一群小祖宗,这么不惜命的吗?大王自己冲锋还带两个小娃娃,这特么是个疯王吧,他是疯了吧,对,他一定是疯了! 不论是这对父子还是孟稷明珠,只要有一个出意外,从小谨小慎微的钟季都觉得整个世界会天塌地陷,此刻的他,哪里还有智计在握的沉着冷静,往常的高冷阴狠统统不见,整个人红着眼珠子就和大王一样,冲了出去,直奔姬有鱼的方向而去。 天塌了,有高个的顶,但是姬有鱼如果出了意外,那个个子高的怕不是也要疯起来。 “驾!!!” 洗劫全军重点装备的先锋营,骄兵悍将一大堆,此时在帝辛的一声令下,直接嗷嗷大叫的跟着眼前身穿银白色战甲,背后身负白底黑纹玄鸟披风的大王猛虎出闸一般的冲了出去。 看着被自己甩在身后的吴敢、钟季,帝辛嗤笑的对着落后一个身位的殷洪大声怒吼着:“什么战阵之术,狗屁不通,洪儿,今天孤就教你一个世间屡试不爽的道理,只要你够强,你就一定能凿穿敌人,打遍世界,无人能敌。” 战马奔腾,殷洪兴奋得小脸蛋都变得一片通红,和姬有鱼哇哇大叫的挥舞着手中的战戟,也不知道最终有没有听进去。 此刻的洪河的对岸,王师的主力也集结在六处预设的口岸,百舸下川,浮舟入河,作出一副即将争渡的景象。 “主君,大王已在敌军第一镇防线十里之外。” 中军大纛所在的帅营,一只健硕的中华田园犬穿行在精锐甲士之间,来到孟尝的身边,轻声提醒道。 孟尝缓缓睁开眼,看着显出原形的戴礼,微微颔首:“继续探报!” “传令,晁田所部开始渡河!!” 层层军令下传,从上游往下三座营盘开始争渡,对面的鸟夷军队见状,一阵骚乱之后也纷纷走出营帐集结大军,像是兑子一般在对岸排兵布阵,盾兵在前,长枪其后,再往后一点是手搭在弓箭之上的战兵。 孟尝看着灵活的戴礼显得若有所思,这些榜上有名的奇人异士都有各自的特点,例如化身千百的胡雷,就是搞情报的好手,身为犬妖的戴礼此时也发挥出了类似于顺风耳一般的作用,这还不是他最大的本事,他最得意的还是腹中那一块如金丹一般的狗宝。 战争是什么?战争其实就是掌握信息差的一种应变,一只兼职的大黄狗都有此等本事,这要是找到千里眼和顺风耳,那还得了?以后打仗,别人还在摸图,他直接就是战争迷雾全开的上帝视角,试问,这怎么输? 话说,千里眼和顺风耳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来着? 哎呀,前世的自己怎么就那么蠢,一些关键人物啥也不记,全剧就盯着妲己、哪咤、杨戬看,书到用时方恨少,此刻除了几个知名人物,其他有各种异能的人竟是记不全几个。 正沉思时,对岸的上游之处终于传来骑兵铁蹄的轰鸣声,孟尝含笑看着大王开心得像个两米高,神形壮硕的孩子,他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总算是掐着点赶到,再晚一刻钟,遭遇半渡而击的话,晁田的军势恐怕危矣。 “嗯?” 眼明心细的孟尝感觉视线里好像出现了幻觉,擦了擦眼睛继续往前望去。 “彼其母之!谁能告诉我,殷洪和姬有鱼为何会跟在大王身后?”孟尝登时就怒了,他明明把两小只放在了后军鲁人杰那里,为何这两个小鬼会跑到先锋营去?大王也是胆子大,居然还带着两个娃娃冲阵。 孟尝伸手指着远处的大王,也顾不上大王看不看得见,此时的他气的牙痒痒,他放女儿历练是好心,可从来没想过让姬有鱼上战场去杀敌。 可是事已至此,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在腰间一拍,放出玉麒麟,指了指姬有鱼的方向,让玉麒麟去看护住这两个小崽子。 鸟夷还在盯着河面的战士此刻都有些发懵,他们看着气势汹汹冲锋而来的大商骑兵,看着那身明显比其他人高贵不止一点半丁的白银玄首兜鍪铠甲,脑子里嗡嗡作响,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这是商军,是大商的军队!!他们没有渡河,他们从上游绕过来了!!” 其他的鸟夷人听闻敌袭,阵型开始慌乱,一时有些不知道是该往前继续防守河面,还是调转阵型,与骑兵接敌。 高速冲锋的骑兵转瞬而至,帝辛手中拿着一杆乌金画戟,座下黑色的战马乌光粼粼而四蹄雪白,以雷霆之势直接在仓促的变阵的鸟夷方阵前撕开一道缺口,直奔第一阵的将旗所在地而去。 尾随而至的吴敢见状,举起左手,大声高呼着:“火神纹:地火焚天!!” 炙热的红光亮起,天空无物自焚,燃起熊熊大火,然后在吴敢的挥手之下,呼呼燃烧的烈焰炸成一大片烟火,直扑地上的鸟夷士兵,高温的烈焰过境,无数的战兵烧成火炬,此刻哪里还有什么阵型,整个方阵顿时烧焦烧死一大片,只留下个别没能死透的还在地上打着滚。 豁大的缺口让第一阵的方阵直接出现一片空白,让随后冲进来的甲骑如入无人之境。 帝辛感受着身后的热力,兴奋的大笑,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军队,摧枯拉朽,势如破竹,于是手上的画戟挥舞得更加卖力,只需要一次挥舞,不管前方是盾甲还是骑兵,直接被势大力沉的击打,打得是骨骼尽碎,肝胆俱裂。 第一阵几近覆灭,鸟夷的主将方才醒悟过来,指挥着弓箭手列队,对着第一阵万箭齐发。 “徐首,不可放箭,前方第一阵还有我们的族人!” 鸟夷主将徐牧,在年少时便展现出了非凡的英才。性格成熟稳重,经历过多次大战的他,仍能冷静从容地面对每一个困局,同时他也是一名坚定的天主教徒1,坚信只要信奉天主,便可战无不胜,攻不可克,只是很可惜,目前看来,他的天主并没有垂怜他的意思。 “哪里还有什么什么族人,醒醒吧,他们已经崩溃了,如果再拖下去,等到敌人冲进后续的阵地,死的人更多!” “放箭,放箭!” “瞄准那个身穿银甲之人,斩此人者,赏千金,可受天主庇佑,得享贵子尊位!” 仍在渡河的王师主力自然也不会干看着自家大王孤军奋战,于是自大河之上,阵阵威武、无敌的呼声响彻云霄,百舸舟楫之间,同样也是万箭齐发,铺天盖地的席卷着鸟夷剩下的五个阵地。 孟尝着实有些意外,以前听说过大王很猛,可他还是低估了大王的冲击力,只是一次接敌便直接冲阵斩将夺旗,切断敌方指挥中心后,瞬间打崩一路近万人的方阵。 还真别说,这就和你打游戏挂在泉水指挥队友一样,有些队友你让他去下路抓人,他能给对面射手连送三个人头,养出一个好大爹,但是帝辛不是,你告诉他要去抓人,都没说抓谁,瞬间就给抓崩对面三路。 对于统帅而言,没有什么比这种执行力强,能完美打断对面防线的绝世猛将更让人喜爱的了。 这一回,也算是让孟尝体验了一回太师、崇侯用他冲阵时的爽感,当然,大王如果懂事听话一点,这种指挥猛将冲阵的快感会更加猛烈。 “来人,传令下去,晁雷、余化龙以及余家五子,全军渡河,支援前军!!” 音色低沉,其声嘹亮的号角声响起,十万渡河大军急忙划着小舟开启了渡河之争,声势浩大之下,直接搅乱了鸟夷的防御工事,一时间,徐牧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如何指挥手下的军队。 事出突然,在他有限的生命里还从未遇到过这样步步紧逼的攻势,主打一个其疾如风,侵略如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闪击着鸟夷大军。 帝辛冲在最前,手中的画戟翻飞,笔直的朝着第二阵冲锋而去。 “大王,还未曾掩溃呢!”钟季急的直冒汗,他们跟着孟伯南征北战,最擅长的就是杀败一路敌军,然后顺势掩溃冲击敌人后方军阵,可此时帝辛冲的比溃兵还要快,不少情绪崩溃的鸟夷人看着越过他们往中军直奔的商军骑兵,脑子都还没转过来,前后都是敌人,慌不择路之下,不少人直接跳进洪河之中。 帝辛听见钟季的呼喊,头也不回的就带着刚刚见血后兴奋的两小只,还有火神营与甲骑们继续往第二阵冲去。 “嘁!掩溃?掩什么溃?孤能直接杀穿对面,等你聚集起溃兵,对面的中军早反应过来,列好阵势了!” 看着越喊跑的越快的帝辛,钟季有些颓然,此刻的他,无比怀念以前跟着孟尝手底下,各军令行禁止,进退有据的时光。 这个大王啊,他太不靠谱了,或许他的勇猛能刺激得所有将士嗷嗷大叫的往前冲,可对于钟季这种喜欢谨慎行事求稳的人来说,无异于折磨。突然耳边传来大王愤怒的咆哮,钟季心里更麻木了。 “寡人乃是大商之主,子姓,帝辛,何人敢与我一战!!!” ps:这个天主不是西方那个上帝。《史记·封禅书》:“八神将自古而有之。”我就不赘述了,有兴趣的百科词条搜索“齐地八神”;其他的可能大家不认识,但是,三曰兵主,祠蚩尤。蚩尤在东平陆监乡,齐之西境也。 这个大神大家应该还是熟悉的,另外啰嗦一句,东夷人的身份证,也是汉族的。 (本章完)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99。鸟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wap.99 第一百五十四章 乞骸骨!! 帝辛嘹亮的声音,远在洪河对岸的孟尝都听得清清楚楚,惊得他心里也是阵阵无奈。 你是大王啊,你吼什么啊,生怕别人见不到你吗?非要给自己加点难度不成?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就听见鸟夷的军中传来各种传令。 “主将有命,杀死商王者,赏万金,开族拜将!” “商王!!商王帝辛来了!!兄弟们,穿白甲者为帝辛,荣华富贵就在眼前,随我杀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杀死帝辛不仅仅是一种荣誉,还可以直接被各部落允许单开一个氏族,跻身成为新的贵主,万一,就万一那最后一箭,或者最后一枪是自己杀死的呢? 第二阵的鸟夷人眼睛瞬间就红了,先前看着白甲汉子还畏惧如虎,仿佛看着从刀山火海里一路杀出的恶鬼,可此时,哪里还有什么恐惧,这不是恶鬼,这是美人,是金山,是滔天的大富贵!! “杀啊!杀了帝辛,杀了商王!” 面对铺天盖地而来敌军,帝辛不退反进,战意更是高涨,一身气血激荡下,煌煌的人王之气像是赛亚人变身一般,搅得地上碎石崩飞,强大的压力让身后的殷郊被直接吹飞,若不是姬有鱼一把抓住,然后翻身上了玉麒麟,殷郊怕不是要被身后紧随的骑兵铁蹄踏成肉泥。 孟尝远远的眺望着,眼神有些迷惑,大王的气血固然高涨,但远远达不到这种境况,这不是他自身的力量。 只怪自己见识不够,分辨不出来这种类似于气的东西,不是道家的仙法,也不是血脉气血的运用,和他往常见过的任意一种力量都不一样。不过效果十分强大,有点类似于霸王的气场。 帝辛冲锋,所过之处人马皆惊,胆小者更是当场吐出苦胆水,跌落马下,破空而来的箭矢也被这摄人的气场弹飞。 所以说,这个时代的军争很有意思,不能说大军无用,因为一人势孤,百人势弱,万人以上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就不能单纯以人来概括,只要有针对性的计划,人类的创造力是无穷的,毕竟上古时期的人族就是如此从蛮荒的世界里用石头和木棍,一路杀将出来的。 鸟夷主将徐牧大怒,拔出铜剑划破手心,就念念有词道:“天齐水渊,谓有天神,损天之道以补灵台,天主诏令,万灵助我!!” 青天白日下,诸天星辰似乎遥相辉映,星光逆映太阳,闪烁的光辉附着在血点之上,逐渐化成数百青白双色的星光甲士,逆着人流冲锋而上。 这种手段帝辛见识了不止一次,上古时期天帝少昊的星灵之力确实强大,但是也要看是谁在用,至少对面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还不够格,若是凝聚一击袭来,他或许还会费点力气,但是散作满天星的手段,挠痒一般可笑。 大王神色轻松,一戟一只星光甲士,杀得兴起之时,更是独自冲进敌阵开着无双,就是苦了他身后的吴敢、钟希等人,水火之力毫不节省,呼呼的火焰与哗哗的水声弥漫在战场之上,累得八百战纹甲士浑身冒着虚汗,都追不上自家大王的脚步。 唯独只有一人,恶来! 这也是个奇葩人物,大王快,他就快,大王慢,他就慢,无论帝辛如何抽…改变节奏,他都能紧随其后,游刃有余的替帝辛解决身边的威胁。一时之间竟让对岸的孟尝有些看不清他的深浅。 一向脑筋直,脾气火爆的恶来,居然还会当贴身保镖?当真是令人不解,看之不像是直肠的人。 还没等到孟尝仔细观察恶来,只见敌军其他阵势似乎放弃了对洪河的驻守,开始集结兵力,欲要先解决帝辛的前军先锋,孟尝急的直跺脚,站在岸边就扯着嗓子喊着:“王回阵!且与大军同行!” 好在恶来也很猛,动作朴实无华,却一招致命,每次挥击都是恰到好处,没有帝辛的大力出奇迹,两把短戟总是恰到好处的割开鸟夷人的喉咙,触之既走,不多一分力,不少一分功,看见此幕,孟尝想起了昔日在燕城大营时,那位翩翩如玉的陈塘关李靖,也是如此闲庭静步的在战阵之上收割。 少了许多沿岸鸟夷人的骚扰,最先渡河的晁田第一个登上了河岸,汇集着身边的甲士,开始从第三阵的中段撕裂鸟夷的军阵,徐牧有些颓然,他是真没料到这位喜欢冲冲冲的商王居然也会玩心眼子,会花几天的时间绕过河岸突袭,措手不及之下,直接让大军腹背受敌变得混乱。 而失去天险的鸟夷人也是彻底失去了和征夷王师掰手腕的能力。 “徐首,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是大军尽丧,就算击退了大商的军队,来年面对淮和岛他们,我们估计也很难获得丰沃的土地维持耕种。” 徐牧听着副首的建言,看着陷入泥潭的三个军阵,近两万余人恨得牙痒痒,中原的战争他不是不关注,以前和商王帝辛交手那么多次,他只记得这位大商之主最喜欢的就是以势压人,用冠绝天下的武力横冲直撞,既无解也好解。 可谁把对面主帅换了?打着帝辛的旗号,却玩这些阴谋诡计,不当人子!! 局势已经如此,若是放弃陷入苦战的三个军团,大部分人还能撤退,等到对岸的敌军主力全部完成渡河,那就不是胜利或失败的问题,剩下的近三万人也得填进去。 “让何宏留下为我们断后,告诉他们,天主会在天上看着他们的,召集剩余的三个军阵,随我撤回钟吾!” 徐牧咬牙切齿,看着河面之上最后渡河的中军大纛,死死的盯住远方那一抹小小的身影,仿佛要把他彻底记在心里。 “他是何人?” 副首眺望了一会儿,不太确定的说着:“看着似乎是一个年轻人,根据中原地区的行商告知,近几年来似乎只有北疆那位伯爵符合形象,很有可能是他。” 徐牧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盛名之下无虚士,如今看来他甚是得帝辛的欢心啊,和老对手比起来,他可棘手得多。” “所以,回去之后让大家统一口径,咱们是为了把消息带回钟吾,并非败退,明白吗?只有让各族明白,来了一头真正不讲武德的豺狼,才能在以后为我们的族人争取更多活命的机会。” 副首恍然大悟:“啊,对,正是如此,还是徐首英明。” 孟尝站在孤舟之上,看着对面中军的异动,有些皱眉,对面这个撤退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些,这才接敌三阵,就不能再拼一拼? 不过,问题不大,只是未来在决战的时候,没能更好的削减敌人有生力量,稍微有些可惜,这一战下来,他也收获不小,至少知道了东夷人的战斗力与作战风格。 比诸侯心更狠,但是比起各家的精锐甲士,他们的装备与战法技巧还是远远不如中原诸国,被一直压制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唯一值得孟尝关注的,就是先前徐牧那一手星光点点化甲士的神奇手法,只可惜熊康和蝶舞不在,回了九黎,不然他倒是有兴趣让熊康去试试东夷的深浅,看看是黄巾力士更强,还是星光甲士更具性价比。 “传令全军,上岸之后合围残余敌军,任何人不得追击。” 兵法有云,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 掩溃是掩溃,敌人军心已散,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所以可以驱逐百里冲击敌阵,而有序退场的敌军,强行去追,就会遭遇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与兵力多寡无关,对此,五子良将之一的张郃,便对孙子兵法的穷寇莫追用生命做出了解释。 主要还是大王做先锋的弊端,如果是只有钟希或者吴敢在的话,孟尝如何也会尝试性的衔尾追杀一波,能啃掉多少肉都算逐步减少敌军有生力量,可大王不一样,孟尝真怕自己一时没拉住缰绳,大王转瞬之间就跑的没了影。 随着晁田加入战局,剩余的不到两万鸟夷军队逐渐进入颓势,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此时,中军的命令随后赶到,帝辛有些不悦的皱着眉,这才刚刚热身,还没上正菜怎么就要结束了? 帝辛意犹未尽的看着徐牧等人逃走的方向,又看了看即将登岸的孟尝,若有所思的想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