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医相:开局和李清照私定终身》 第一章 名正方邪 “逆子!” 一声怒喝将范正惊醒,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手持戒尺对着他大声怒斥。 “老爷息怒!” 范正身前一个中年美妇用纤细的身躯护着他,一边求情。 “你这逆子,不过是学了几天医术,竟然乱开邪方,我范家几代清明,全被你这逆子毁于一旦。”中年男子怒斥道。 “邪方!逆子!” 范正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大量的记忆,不由浑身一震。 他穿越了,穿越到北宋一个同名同姓的少年身上,成为名相范仲淹的孙子,眼前的中年夫妇则是他的父亲范纯礼和母亲马氏。 “老爷,正儿如今在太医局学医,怎么会乱开邪方呢?”马氏维护道。 范纯礼怒不可歇道:“你问问他,干的什么好事,一对夫妻找他看病,他开的方子是夫妻和离!” “和离!正儿你怎么如此糊涂!” 马氏顿时傻眼了,她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开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子,和离就是后世的离婚,大宋虽然没有到封建礼教的顶峰,然而和离依旧是极为少见之事。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而别人夫妻仅仅是看病,就让对方和离,这不是邪方又是什么? 范正眉头一皱,顿时想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脸色古怪起来。 “启禀父亲母亲!孩儿并没有诊断错误!”范正坚定道,他后世就是名校医学生,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前身的诊断并无半点错误! “逆子,还执迷不悟!都怪你平时对他溺爱,才让他如此放肆!”范纯礼怒斥范正之后,如同很多男人一般,再将怒火归罪到妻子身上。 范正闻言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气,身体不由自主的要保护眼前委屈的母亲,当下抬头直视父亲道:“父亲可知那对夫妻所看的乃是不孕不育!” 范纯礼冷笑道:“就算是妻子无所出,你也不能主动教唆让二人和离。” 范正反驳道:“谁说不孕不育都是女方的责任!” 范纯礼不由一滞,问道:“莫非是男方的不能生育?” 范正摇了摇头道:“男方同样也正常!” 范纯礼顿时气急败坏道:“既然双方都没问题,伱这逆子还敢教唆让别人和离,老夫打死你!” “父亲且慢!你可曾想过,两個都正常的夫妇,为何数年不能生育!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呀!”范正高声道。 范纯礼不由一顿,皱眉道:“那又如何?你如果造成了《孔雀东南飞》的恶果,老夫定然会将你逐出家门!” 如果男女双方都正常,就算暂时没有生育,日后受孕也是早晚的事情,怎么也不能和离,万一双方想不开,自挂东南枝,非但儿子的前途毁于一旦,就连他范家也会遗臭万年,这才是他愤怒的根本原因。 范正苦笑道:“如果真的是这样,孩儿又岂敢开方,而我之所以开方和离,是因为孩儿诊断出了他们不孕不育的真正病因。” “当真?”马氏惊喜道。 她这才意识到范正此次惹下的祸有多大,非但他自己,就连范家也会被牵连,如果范正能够找到真正的病因,或许能够力挽狂澜。 范正点头道:“原本孩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对正常的夫妻无法生育的概率极低,但是也绝非没有,即便如此,孩儿也不会开方让其和离,直到临走的时候,女方喊了一声‘表哥’。” “表哥?这有什么问题么?”马氏心中一动道。 “这对夫妻是亲上加亲!”范纯礼提点道。 范正点头道:“不错,他们不孕不育真正原因就是亲上加亲。” 后世大名鼎鼎的诗人陆游就是和表妹唐婉近亲结婚,婚后不孕,此事并非没有先例,而且他们最幸运的是及时遇见了范正,若是日后不小心受孕,生出畸形儿,那才是最大的悲剧开始。 “怎么可能?亲上加亲怎么会不孕不育呢?”马氏不解道。 范正解释道:“我们世俗所说的亲上加亲,在医家来看,则是近亲结婚,《左传》曰:同姓而婚,其生不蕃,此话有误!真正影响生育不是姓氏而是血缘,而同姓不婚仅仅考虑到了父系的血缘,而忽略了母系血缘,母系血缘同样可以其生不蕃,表兄妹在血缘关系上和堂兄妹并无区别,而真正其生不蕃乃是直系血亲和旁系三代,而不是同姓而婚。” “母系血缘?”马氏闻言不由眼睛一亮,自觉平时没有白疼儿子。 “逆…………子!你竟然质疑周礼!”范纯礼怒斥道,他原本以为范正开方让夫妻和离已经是惹下了滔天大祸,却没有想到范正还有更加惊世骇俗的举动,公然指出儒家的经典《左传》谬误,这要是传出去,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周礼,乃是千年之前的礼仪,当时的医术并不发达,所以才有只发现了同姓不婚其生不蕃的现象,形成了伦理制度,然而千年之后,医家医术进步,早就发现了其生不蕃的真正原因并非同姓,而是由生理决定,而生理恒古皆有,流淌在人类血液之中,从未改变。按理来说,应该是生理优先于伦理。”范正义正言辞的辩驳道。 “逆子,你竟然如此大逆不道,你可知道天下亲上加亲者有几何?此番言论一出,你定然会为千夫所指。”范纯礼训斥道。 在这个时代,达官显贵为了自己的财富和权势,编织了一道道联姻的网络,而亲上加亲则是他们最常用的手段,如果爆出亲上加亲其生不蕃,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千夫所指?父亲既然知道亲上加亲甚多,就会明白亲上加亲的恶果有多严重,不孕不育仅仅是近亲结婚最幸运的惩罚,除此之外,近亲结婚还会导致婴儿畸形,智障,残疾,夭折,以及各种先天性疾病,数不胜数,而且就在我们身边,父亲可以细想一下。”范正脸色沉重道。 马氏顿时脸色一变道:“城西王家夫妇就是亲上加亲,家中就有一个智障儿,还有程家…………。” 马氏仅仅想到自己周边的近亲结婚的例子,顿时不寒而栗,一直以来,都以为是他们命不好,现在才恍然,原来都是近亲结婚惹下的祸。 “这仅仅是母亲身边的例子而已,而整个开封城近亲结婚的有多少,放眼大宋,近亲结婚的又有几何?有多少家庭因此陷入悲剧,父亲为了坚持千年前的伦理,就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数家庭陷入这等悲剧之中么?”范正反问道。 范纯礼顿时陷入了沉思。脑海中天人挣扎,一方面是他坚信一生的伦理道德,一方面是亲上加亲的悲剧。 良久之后,范纯礼眼神坚定道:“此次先莫要轻举妄动,待为父收集完成开封城的近亲结婚的数据,再做上奏朝廷。” “父亲深明大义!孩儿佩服!”范正高声道。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他们都明白,一场关于伦理和生理的争论即将在大宋展开。 范家乃是开封城的显贵之家,一举一动的备受人关注,范正开方让夫妻和离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很快在开封城传开,成为开封百姓的一大笑柄。 “听说此乃范公子学医有成的第一个药方,竟然要人和离!” “这也太荒唐了吧!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哪有医者劝人和离的道理。” “幸亏这是他的第一方,要是真要让这样的庸医给人治病,还不一定害多少条人命呢?” 开封城中,人人议论纷纷,对范正极尽讽刺。 然而随着又一个劲爆的消息传来,彻底引爆了开封城,那就是范正为其开方的那对夫妻真的和离了。 “大宋版的孔雀东南飞呀!”众人无不扼腕叹息。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更有读书人当众诵读出孔雀东南飞,用焦仲卿和刘兰芝的悲剧来讽刺范正。 “可怜范相公一世英名,竟然被不肖子孙毁于一旦。” 整个范府都被人指指点点,更有有心人借此攻击范家。 然而范府却始终保持沉默,悄悄的开始收集开封城近亲结婚的案例。 很快,一个个惨痛的案例摆在范家父子的面前,让整个书房的气氛渐渐的沉闷下来。 “触目惊心呀!”范正叹声道。 范纯礼也是脸色难堪,谁也没有想到事态竟然如此严重,仅仅一个开封城就有如此多的案例,要是放眼整个大宋,有多少人深受其害。 “此事不能再等了,为父要立即上奏朝廷,禁绝亲上近亲。”范纯礼一脸坚定道。 范正点了点头道:“父亲要不要通知一下,二伯和四叔,这两天以来,他们已经多次派人来询问了。” 范纯礼摇了摇头道:“不用,此事乃是你惹下的祸,为父一人担责即可。” “父亲莫要悲观,此事并非不可为,要知道当今主政的乃是高太后,而亲上加亲则是强调母系血缘,或许这其中可以操作一番。”范正提议道。 范纯礼瞪了范正一眼,这小子就是用这招将他母亲哄得团团转。 “为父知晓怎么做!这几日,开封城定然风波不断,你莫要乱跑。”范纯礼吩咐道。 “孩儿知道!”范正拍着胸口保证道。 第二章 亲上加亲其生不蕃 范纯仁上朝之后,范正正好趁机整理两世的记忆,他后世是医学生,如今穿越到大宋,他却发现自己处于很尴尬的地位。 他现在空有最先进的医学理念,然而却没有用武之地,因为在后世的他医术大多都靠仪器进行。 “我的心电图何在?我的B超何在?我的ct何在?” 范正仰天长叹,最后只能认命的看着手中厚厚的古医书,他却发现古人并没有这些先进的仪器,却全凭经验却能媲美后世的先进仪器,简直是不可思议。 更甚者他在前身的书房内,发现了不少失传已久的医书,里面的医术更是匪夷所思,却又和后世殊途同归。 范正松了一口气,或许他可以融合两世的医术在大宋有一番成就,也算是完成前身成为名医的愿望。 “范兄,不好了!”忽然一个少年急冲冲的冲进范府,一脸焦急的喊道。 “干兄!”范正看着来人!不由浮现出对方的信息,苏轼第四子,苏遁,小名干儿。 范正没有想到自己的穿越竟然产生蝴蝶效应,原本应该两岁夭折的苏遁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但是从小体弱多病,苏轼为了让其健康长大,让其太医局学医,和范正乃是同窗,二人关系极为要好。 苏遁不由脸色一黑,道:“叫我苏兄即可!” “好的,干兄!” 苏遁顿时一阵无奈,也懒得纠正他的,谁叫当初他病危,他父亲和叔叔都为他写诗,他干儿之名恐怕要流传千年了。 “范兄,你的事发了,太医局传言,要将你的医籍革除。”苏遁直接将自己的得到消息脱口而出。 “哦!是么?”范正不以为意道。 “范兄即将被革除医籍,怎么一点都没有反应?”苏遁满脸诧异道,他倒想看看范正失态的样子。 范正镇定自若道:“太医局用何理由将我革除医籍?” “那自然是你开方让一对夫妻和离?现在已经是满城哗然了,太医局有太医提议将你革除医籍,最后被太医丞钱乙否决,改为上次岁考作废,三日后重考。”苏遁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范正道。 范正摇了摇头道:“满城哗然又如何,什么时候,医家凭借民意来开方了,太医局想要以此理由开除范某,那就要证明范某的医方有误。” 苏遁诧异的看了范正一眼道:“那范兄又如何证明自己开方乃是正确呢?” 范正反问道:“莫非干兄也认为,范某的开方有误?” 苏遁期期艾艾道:“小弟自然相信范兄,范兄想让那对夫妻各自婚嫁生子本就是一片好意,只是据小弟所知,亲上加亲并非不能生育。” 范正继续问道:“那他们所生的孩子都健康么?” “那当…………!”忽然苏遁脸色一变,想到曾经听到的传闻,顿时骇然的看着范正。 “莫非…………。”苏遁脸色僵硬道。 范正点了点头,拿起手中一叠叠数据,递给苏遁道:“范某开方让其和离的理由并非是不能生育,而是亲上加亲,此乃范家这几日所收集开封城亲上加亲的生育状况,只有一句话来总结,亲上加亲,其生不蕃。” “嘶!”苏遁看着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原本以为仅仅是一张药方而已,却没有想到看似美好的亲上加亲,背后竟然有如此沉痛的后果。 范正正色道:“今日早晨,家父已经带着这些亲上加亲的案例上早朝,请求朝廷禁止亲上加亲,想必现在朝堂已经是一片哗然!” 垂拱殿内! “启禀太皇太后,太医生范正在太医局岁考之时,竟然劝人和离,如今开封城内沸沸扬扬,人声鼎沸,纷纷斥责此乃庸医之径,微臣请严查太医生举荐之制,以免让庸医横行,贻误天下百姓性命。”大殿之内,御史赵挺之正在慷慨陈词,怒斥范正的荒唐之举。 满朝文武都用怪异的目光吏部侍郎范纯礼和宰相范纯仁,范家在朝多年,树敌颇多,此次御史当众弹劾范正,未尝不是剑指范家。 范纯仁眉头一皱,他早有此闻,也曾传书三弟,然而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启禀太皇太后,范正的确是三弟之后,其酷爱医学,不惜放弃恩荫而入太医局学医,如今在学医所开第一方,想必另有隐情!”范纯仁辩解道。 为首端坐的太皇太后高太后微微颔首,转身看向范纯礼道:“范爱卿有何辩解!” 范纯礼摇了摇头,上前道:“启禀太后,此方的确是犬子所开,而且微臣已经盘问过犬子,认为此方并无谬误!” “并无谬误!”顿时满朝哗然,谁也没有想到举世公认的荒唐医方,范纯礼竟然为了儿子睁眼说瞎话。 顿时不少政敌眼睛一亮,他们原本先借机打压范家下一代,却没有想到范纯礼舐犊情深出言维护,竟然犯下了这等幼稚的错误。 “微臣弹劾吏部侍郎范纯礼亲亲相隐,为护小儿,竟然颠倒黑白,是非不分,此等行径如何担任吏部侍郎这等要职。”赵挺之精神一振,如同鲨鱼闻见腥味一般扑了上去。 一时之间,不少朝臣纷纷弹劾范纯礼。 范纯仁闻言眉头一皱道:“三弟,你怎会如此糊涂,范家以诚治家,你坐视正儿犯错,不但不纠正反而还助纣为虐,伱莫非忘了父亲的教诲。” “正是父亲的教诲,我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支持正儿。”范纯礼闻言眉头一扬,转身向高太后拱手道, “启禀太后,臣上书禁止亲上加亲、废除户婚律同姓不婚条例,改为直系血亲和旁系三代禁止结婚。” 范纯礼话音刚落,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同姓而婚,其生不蕃。此乃周礼之一,你竟然公然质疑周礼!”赵挺之指着范纯礼怒斥道。 其他朝臣也是眉头紧皱,婚礼乃是周礼至关重要的一环,同姓不婚乃是周礼奉行千年的律令,如今竟然被公然质疑,一时之间,范纯礼成为朝堂的焦点。 范纯礼怡然不惧道:“犬子范正之所以开出和离的医方,因为这对夫妻乃是亲上加亲!” “这又如何?亲上加亲乃是天大的好事呀!”不少朝臣眉头一皱道。 范纯礼正色道:“左传:同姓而婚,其生不蕃,可以说同姓而婚流淌的是父系血脉,如果按照母系血脉来算呢?亲上加亲岂不是等同于…………!” “乱…………伦!” 顿时满朝官员脸色一变,虽然范纯礼没有说出那两個字,但是以他们的聪明才智又岂能不理解范纯礼的意思。 “一派胡言!” “简直是叛经离道,同姓不婚其生不蕃乃是奉行千年的周礼,你竟然质疑儒家经典。” “亲上加亲乃是千古以来的传统,你竟然凭空污蔑。” ……………… 满朝大臣群情激奋,他们联姻的方式也常用亲上加亲,甚至有些官员自身的婚姻就是亲上加亲,如果说,亲上加亲如同乱伦,这在封建礼教极为森严的朝堂,更是难以抹杀的污点,这些官员又岂能善罢甘休。 御史赵挺之朗声道:“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女子不过是男人的附庸罢了,母系血脉又岂能算传承,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赵挺之正在慷慨陈词,忽然感觉满朝官员的眼神不对,心中豁然惊醒,这才想起坐在最高位置的高太后也是女子,连忙退到角落,闭口不言。 高太后脸色难堪道:“范侍郎,你的意思是父系血脉和母系血脉一样,都会引起其生不蕃。” “不错!” 范纯礼立即将所调查的亲上加亲的情况奉上道:“臣抽查开封城亲上加亲的婚姻三百例,绝后者二十家,出现先天疾病、残疾、智障、夭折者一百四十二家,正常家庭者不到一半。” “嘶!” 顿时满朝百官倒吸一口凉气,然而如此恐怖的概率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不可能本官自己…………身边就有不少亲上加亲的例子,却无一例出现问题,这又作何解释?”也有官员信誓旦旦的说道。 范纯礼解释道:“有些亲上加亲并非是真的母系血缘,本官抽调的这些亲上加亲,都是中表为婚。” “中表为婚?” 百官心中一顿,大宋习俗称父亲的姊妹(姑母)的子女为外兄弟姊妹,称母亲的兄弟(舅父)姊妹(姨母)的子女为内兄弟姊妹。外为表,内为中,故外兄弟姊妹与内兄弟姊妹又称“中表兄弟姊妹”。同姑、舅、姨的子女通婚者,为“中表婚”。 有很多小妾的娘家同样也称为表婚,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 “一派胡言,父系血脉有姓氏可以考证,母系血脉却无法辩证,如果按照三弟所说,哪怕是异性通婚同样也会遇到同系血脉,那天下岂不是早就其生不蕃了。”范纯仁明面上辩驳范纯礼,实际上,则是给范纯礼辩驳的机会。 范纯礼点头道:“所以同姓而婚其生不蕃此话有误,应该是同血而婚,其生不蕃,微臣建议应该以血缘来划分,直系血亲和三代以内旁系血亲禁止通婚,中表婚者,杖一百离之。” “范侍郎此举未免私心太重,令郎医方让人和离,你竟然让天下中表婚和离,为了给令郎正名,你竟然如此狠心。”赵挺之怒斥道。 “中表为婚,贻害无穷!”范纯礼怡然不惧道。 不过范纯礼并非没有支持者,不少和中表婚没有牵连的官员以及同情近亲结婚危害的官员纷纷支持范纯礼。 “不可!亲上加亲此习俗已久,莫能更易,再者大宋现如今中表婚的不计其数,此举贸然推行,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不少朝臣纷纷劝阻道。 毕竟亲上加亲实在是牵涉众多,整个大宋用此联姻的不计其数,传承千年被人公认美好的亲上加亲,却突然来个两极反转,成为贻害无穷的恶习,直接颠覆所有人的三观。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争论不休。 第三章 李清照的傲娇病 “父亲,朝议的结果如何?” 等到范纯礼回来,范正连忙上前问道。 范纯礼沉重的摇了摇头道:“此事影响甚大,很多官员家中本身就存在亲上加亲,自然不容有人质疑亲上加亲,也有不少官员需要亲上加亲进行联姻,满朝皆是反对之声。” “难道他们就不怕亲上加亲带来的恶果么?”范正不解道。 范纯礼无奈道:“相比于联姻带来的利益,亲上加亲的恶果,并不算什么,再说男人不也可以纳妾么,根本不用担心绝后的问题。” “那高太后?”范正反问道,抬高母系血缘的地位,对高太后来说,并无坏处,相信高太后并不会错过。 范纯礼摇了摇头道:“如果这么几个官员反对自然容易,然而他们却裹挟民意,民间天下存在亲上加亲的不计其数,以习俗已久,更易极难为由,公然反对。”范纯礼感慨道。 任谁都知道一旦否定近亲结婚,定然会民间沸腾,高太后也不敢轻举妄动。 范正顿时沉默,很显然,自上而下这条路困难重重。 “不过你放心,亲上加亲贻害万年,为父不会轻易放弃的。”范纯礼神色坚定道,想当年范仲淹推行庆历新政,何尝不是困难重重,如今他手握血证,更改区区一个户婚律又怎么让他轻易放弃。 “父亲威武!”范正随口恭维道。 …………………… “汴园,这就是你说的诗会?” 范正抬头看着面前的牌匾,张口问道。 苏遁傲然道:“不错,今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今日汴园诗会,开封城的才子佳人皆在,正适合范兄散心。” 虽然范父叮嘱范正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然而苏遁鼓动他前来参加汴园诗会,里面能够遇见才子佳人、说不定有幸还能遇见花魁献舞,范正毫不犹豫的将父亲的叮嘱抛在脑后,跟着苏遁来到了汴园。 “干兄!此乃才子佳人所往,而我等仅仅是太医生,如何能够进入诗会?”范正皱眉道。 苏遁摇头道:“范兄过谦了,我大宋盛行儒医双修,当朝赫赫有名的士大夫,往往也是杏林高手,范相更是曾言,不为良相当为良医,再说,这天下就没有我苏遁进不去的诗会。” 范正这才恍然,原来宋朝医家和儒家融合甚深,太医生的地位并不低,再加上苏遁乃是苏轼幼子的身份,其父乃是名满天下的苏大学士,其二叔乃是当朝宰相,自然畅通无阻。 范正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范纯礼乃是吏部侍郎,二叔同样是当朝宰相,论身份和苏遁相差无几,正是如此,他的一张药方才能引起如此轩然大波。 果然,当苏遁报上二人的名字,很轻易的就进入了汴园之中。 汴园乃是开封城的有名的大型游园,毗邻汴河而建,里面风景秀丽,即可岸边欣赏凉亭美景,又可在汴河中泛舟游玩,乃是文人骚客聚会的最佳之地。 苏遁介绍道:“汴园诗会那可是开封文坛的盛世,我等在汴园诗会一鸣惊人,得到了诗坛前辈的看重,那定然会平步青云。” 范正讶然道:“你乃是苏轼之子,还用看重诗名。” 苏遁顿时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道:“家父虽然诗才横溢,然而小弟却甚是惭愧,不及家父万一才华。” 苏遁虽然家学深厚,然而这些年体弱多病,再加上诗词需要天赋,苏遁虽然很努力了,但是依旧写不出一鸣惊人的诗词。 “有个冠压文坛的父亲,也未尝不是一种压力。”范正感慨道。 顿时苏遁的脸色更黑了。 “走吧,再不过去,恐怕真的要迟到了。”苏遁连忙催促道。 二人这才联袂进入汴园,却发现汴园内早已经人声鼎沸,才子络绎不绝,三两成群,吟诗作对,范正还是首次感受大宋诗会,不由大感新奇。 “她怎么也来了!”忽然苏遁惊呼出声道。 范正放眼望去,只见汴园中心一处凉亭内,一個书香少女端坐在首位,其余才子皆坐下首,显然以此女为尊。 “汴园诗会不都是才子,怎么会有女子坐在首位。”范正讶然道。 苏遁苦涩道:“小弟在开封文坛地位尴尬,除了家父诗名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当今年轻一代的文坛魁首乃是一个女子。” “女诗魁?”范正眉头一扬道。 苏遁苦笑道:“自古以来,女诗人并不在少数,然而能够做到文坛魁首的恐怕只有眼前这一位,我大宋第一才女李清照。” “李清照!”范正眼中精光一闪,他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少女时期的李清照。 “谁能想到堂堂大宋文坛,青年才俊犹如过江之鲫,竟然全都败在一个女子之手。”苏遁叹息道: 范正古怪的看着苏遁一眼道:“前有父亲冠压文坛,后有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强势崛起,苏兄的文坛之路,可谓是注定坎坷。” 苏遁闻言脸色更难堪了,更让他无奈的是,李清照乃是苏门李恪非的女儿,也算是和他同出一门,如此对比之下,他的处境更是尴尬。 虽然苏遁对李清照避如蛇蝎,然而李清照出身书香门第,又年轻貌美、才华横溢,对其爱慕的才子自然如过江之鲫。 不少青年才俊纷纷将自己得意的诗作递给李清照,谦卑道:“还请李姑娘点评一二。” “不会铺垫,不懂用典!” 李清照声音清脆,言语却极为犀利, “言之无物,空洞乏味!” “堆砌辞藻,虚有其表!”、 “多疵病!” 随着李清照犀利、毒辣的点评,一个个想要博得李清照关注的青年才俊灰头土脸的狼狈而归。 苏遁心有余悸的说道:“看到了吧!偌大开封文坛,无人一人能与其抗衡,写诗写不过,还有遭到她无情奚落。” 范正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整个开封文坛,除了老一辈之外,李清照冠绝年轻一代,既是大宋文坛的幸事,又是大宋文坛的悲哀,文坛第一次出现阴盛阳衰的奇观。 而且李清照极为毒舌,后世可是怼遍了开封文坛,从唐宋八大家,到苏门四学士,无一逃过她的毒舌。 “傲娇也是一种病!”范正会心一笑道, 李清照少女成名,才貌双全,再加上女子身份,众人对其极为宽容,自然养成傲娇的习性。 第四章 钗头凤 李清照见无人再来献丑,不由遗憾叹息一声。 “李姑娘何须在意这些凡诗俗词,为兄打听到蔡襄后人有意出售《赵氏神妙帖》改日为兄为你带来,让清照姑娘一睹为快。”忽然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端坐在李清照身旁,柔声道,他的诗词自然也是入不了眼,为了接近李清照,他另辟蹊径选择靠浑厚的家世氪金,以金石之学吸引李清照。 “《赵氏神妙帖》”李清照不由眼睛一亮,她的诗词已经在年轻一代中无敌,如今只有金石之学才能让她稍微提起兴致,《赵氏神妙帖》乃是大宋赫赫有名的书法家蔡襄的神作,寻常人想要看一眼也难得。 二人当即饶有兴趣的交谈下去。 “伪君子赵明诚!”苏遁见状眉头一皱道,李清照的父亲李恪非乃是苏门学士,苏遁和李清照也算是同出一门,赵明诚刻意接近讨好李清照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赵明诚!” 范正心中恍然,当下同样眉头一皱道:“他配不上李清照!” 且不说眼前赵明诚的取巧行为,联想到后世赵明诚的种种懦弱的行为,无论哪一条都配不上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 苏遁闻言,顿时心有戚戚,当下朗声道:“听闻蔡家后人要价二十万文!不知道赵公子有没有钱买下此贴。” “二十万文!”李清照不由惊呼道。大宋的铜钱极为坚挺,二十万文可不是她们这些还未成年的官宦二代能够拿得出来的。 赵明诚顿时脸色谄谄,拱手道:“原来是苏兄,二十万文在下的确是拿不出来,不过以我赵家的声誉,将《赵氏神妙帖》借阅几天还是没有问题的。” 范正眉头一扬,赵明诚果然是想要空手套白狼,既想要讨好李清照,还不想花钱。 “文坛叛徒!”当李清照看到苏遁的时候,不由露出鄙视的眼神,他的父亲李恪非乃是苏门后四学士之一,皆是文坛之后,而苏遁却转而学医,这让李清照颇为鄙视。 至于赵明诚的心思,她聪慧至极,又岂能不知,只是如今开封文坛无一人能够入其眼,唯有赵明诚的金石之学才让她稍微有些兴趣罢了! 苏遁嘿嘿一笑道:“苏某自认为在诗词之道一辈子也赶不上李师妹,只有在医学上另寻出路。” 看到苏遁不以为耻反而为荣,李清照冷哼一声。 赵明诚刚刚被苏遁揭了短,当下反击道:“苏兄想要学医自然无不可,只是可别像庸医范正一样,行医第一方就让人夫妻和离,在大宋重现孔雀东南飞的悲剧。” 赵明诚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不少才子大笑,毕竟范正的行医第一方早就传遍了整个开封城,成为众人的笑谈。 范正不由眉头一皱,他没有想到并未出声竟然还有无妄之灾。 苏遁古怪的看了赵明诚一眼,当下戏谑道:“还未给师妹介绍,这就是在下的至交好友,也就是赵兄口中的庸医范正。” “啊!” 顿时全场皆静,一个個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范正。 赵明诚不由一阵尴尬,他没有想到说人坏话,竟然被当面撞破。 “你就是行医开方让人和离的范正。”李清照眼中精光一闪,讶然道。 “正是在下!”范正面不改色道。 周围才子一片哗然,一个个对范正指指点点,毕竟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离奇了。 苏遁连忙解释道:“尔等有所不知,那对夫妻乃是亲上加亲,中表之婚,一旦生下孩子极易携带先天疾病,如今范侍郎已经上书朝廷,严禁亲上加亲。” 苏遁立即将近亲结婚的危害详细叙说,众人纷纷陷入了沉默。 “你当真认为父系血脉等同于母系血脉?”李清照心中一动道,她虽然诗才冠压开封城,却因为是女儿之身,而备受争议,范正的观点让她大感兴趣。 “然也!中表之婚造成的严重后果就是最佳例子。”范正点头道。 “清照妹妹有所不知,范兄可不仅仅是太医生,还是范相公之后,也是书香门第。”忽然赵明诚插话道,再次揭开范正的老底。 “弃文从医!又一个文坛叛徒!”李清照原本对范正很感兴趣,闻言顿时印象大差。 “学医怎么了,总比你那金石之学强!”苏遁皱眉道。 赵明诚含笑道:“我大宋文风鼎盛,范相公之名更是人尽皆知,范兄家学渊博、弃文从医实在可惜,赵某也是实话实说罢了,并无诋毁之意,还请范兄莫怪!” 范正哪里看不透赵明诚的小心思,当下反讽道:“诗词不过是小道而已,上不能宽国之利,下不能饱尔之饥,学医下可医人,上可医国,这才是范某学医的志向。” “诗词不过小道!”李清照闻言不由脸色一变,不悦的看着范正。 赵明诚心中一喜,没有想到范正竟然这么轻易上钩,就恶了李清照。 一旁的苏遁隐晦的拉了拉范正的衣服,李清照可在苏轼门下极为受宠,要是惹了李清照,连他都免不了受罚。 果然李清照脸色一变,冷哼道:“诗词乃是小道,听闻范神医宣称上医医国之道,可曾让小女子开开眼界。” “晚了!”苏遁不由一叹道,他原本以为他们苏家都是大嘴巴了,却没有想到范正的大嘴巴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竟然在李清照面前,公然宣称诗词乃是小道,要知道李清照最得意的就是她的诗词一道。 范正闻言却不慌不忙道:“既然赵兄刚才提到了范某开方让人和离之事,然而范某和家父收集开封城三百户亲上加亲的铁证,送交给朝廷,却依旧阻力重重,以习俗已久,莫能更易而拒绝。” “朝堂之上,只认三纲五常,同姓不婚,医家人微言轻,能救一人是一人,若是不听劝那也无可奈何。”苏遁无奈道,范正已经将近亲结婚的危害公之于众,而世俗却依旧我行我素。 “医一人易,医万人难!”范正感叹道。 所有人都不由为范正的理念而感叹,他明知近亲结婚的危害,联合父亲将其上奏朝廷,反而却困难重重。 范正继续道:“然而范某却不甘心,还想试一试医治万人之举。范某有感而发,写下了两首词还请李姑娘点评一二。” “两首词?”李清照闻言不由眼睛一亮,犹如猎人碰到了猎物一般。 “范兄慎重!”苏遁连忙小声的提醒道,任谁都知道李清照精通诗词,而且极为毒舌,他可不想范正自取其辱。 赵明诚却突然插话道:“范兄毕竟是范相之后,家学不凡,诗词定然有不俗的造诣,小弟洗耳恭听。” 任谁都知道赵明诚不怀好意,然而范正却毫不理会,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三个大字——《钗头凤》。 “《钗头凤》!这是何词!”李清照眉头一皱,她精通诗词,通读历代前贤大作,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钗头凤的词牌名。 “金石之学不过是拾前人牙慧罢了!此词牌名乃范某新创!”范正微微一笑,钗头凤出现在宋徽宗年间,现在宋徽宗还在宫中玩蹴鞠,自然还未出现这个词牌名。 “新创!”众人顿时目瞪口呆,范正未免太过于狂妄,竟然在李清照面前新创新词。 “狂妄至极!我倒要看看你能写出什么词来。” 赵明诚心中咬牙切齿,范正胡编一首词牌名,还不忘踩踏的金石之学一脚。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范正一边在宣纸上提笔写着词句,一边道:“二人在签订和离之书后,女子亲手备上一桌酒席,为夫君斟酒,二人相顾举杯,泪流不止。” “错!错!错!”李清照连说三声错,感慨不已,二人近亲结婚是错!本不应该产生感情他们却又情根深种,也是错,最后一对有情人被迫和离,何尝不是错,这三个错,可以说完全概括了这个错误的爱情。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他们在悲叹自己的遭遇之时,依旧不忘提醒世人莫要重蹈覆辙。”李清照忍不住悲声道。 顿时所有人都对这对苦命鸳鸯所打动,一对恩爱夫妻却因为近亲结婚不得不分开,这简直是世间最大的酷刑。 这一刻,就连赵明诚也默然无语,面对如此惊艳的诗词,又能警醒世人近亲结婚之害,此词已经极尽升华。 范正继续道:“世人只看到二人被迫和离之苦,却没有看到女子因此所承受的委屈远多于男子。这些年二人因为无法生育,所有的诘难都归罪于女子,这些年女子受了多少委屈,如果不是范某找出二人无法生育的原因,恐怕女子一生都要承受这不白之冤。” 顿时众人脸色谄谄,在这个时代,但凡不孕皆归于女子之罪,已经是常见之事,可想而知,这些年女子承受了多少委屈。 “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李清照张口读出孔雀东南飞的诗句,刘兰芝因为无法生育,而被焦母刁难,可以想象这个不孕的女子在婆家所受的刁难有多少。 而李清照看向范正的眼神多了几分神采,非但是他精彩绝伦诗词,他是为女子抱屈之人。 当下,范正再次提笔写道:“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难!难!难!” 三个难字,可以说概括了女子的婚姻生活,不能生育,闲言碎语,婆家刁难,可想有多么难的生活,全部押在女子消瘦的身躯之上。 “当范某为女子检查的时候,已经发现女子这些年积郁成疾,恐怕命不久矣,然而女子却瞒了下来,只求堂堂正正的和离,昂首抬胸离开这个伤心之地。”范正又给众人心灵重重一击道。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哇!” 李清照毕竟是年轻的小姑娘,哪里忍心听这些悲惨之事,当下忍不住哭出声来。 一时之间,汴园万籁俱寂,唯有一声声抽泣声不绝于耳。 “范某的医术虽然诊断出二人不孕之病源,却无法医治女子的心疾,汉末只有一例焦仲卿和刘兰芝,我大宋则有无数焦仲卿和刘兰芝,在下有感而发,写下这两首钗头凤,让世人认清近亲结婚的危害,避免这样的悲剧重演,这就是范某的上医医国之道,还请诸位指点!”范正直视赵明诚道。 “范兄大才,小弟佩服!”赵明诚讪讪的说道,他原本想要利用李清照的毒舌狠狠打击范正,如今李清照都被感动哭了,再加上两首惊艳绝才的钗头凤摆在面前,他只能低头。 “陆游对不住了,这一次借用你的《钗头凤》,却能让伱避免和唐婉的悲剧,也算是一报还一报。”范正心道。 第五章 生理和伦理之争 走出汴园,范正和苏遁脸色沉重,良久之后,苏遁终于忍不住问道:“这对夫妻如此情深义重,因此而和离未免太过于残忍了!” 苏遁正是少年情动之时,最见不得这种挚爱分离的悲剧。 然而范正却摇了摇头道:“非也,男子乃是三代单传,肩负传宗接代的重任,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和离,而女子则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倾泻而出,大闹婆家一番,扬眉吐气的离去。” “呃!” “那你为何!将其二人写的如此情深义重?”苏遁不可思议的看着范正问道。 范正正色道:“因为我想医并非一人,而是一国之人,唯有至深至情的悲剧才能让世人惊醒。唯有这样的爱而不得诗词才能广为流传,以最短的时间传遍整个大宋,甚至流传千年,以对抗这传承千年的亲上加亲的陋习。” 范正记得在后世并非没有人意识到中表之婚的危害,甚至明清时期都曾经严厉禁止,甚至写进律法,然而却屡禁不绝,最后无奈放任。 既然自上而下的律法无法彻底根除这种现象,那范正唯有自下而上进行逼宫,能够对抗世俗的除了律法之外,还有宣传,在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宣传莫过于脍炙人口的诗词。 一旦两首《钗头凤》最短的时间传遍大宋,再辅助二人亲上加亲凄美悲惨的爱情,方可让世人认识到近亲结婚的危害。 而且律法可以被废除,而脍炙人口的诗词却可以一代代的传播下去,宣传近亲结婚的危害,让普通百姓自发的拒绝近亲结婚,不停的和世俗陋习对抗, “范兄高义!”苏遁深吸一口气,敬佩道。 范纯礼携带近亲结婚的铁证上奏朝廷,却被恼羞成怒的官员诬蔑其为儿子正名,更是以世俗名义裹挟民意,影响之大让朝廷都投鼠忌器,僵持不下。 如今有了两手《钗头凤》再辅助于凄惨悲情的爱情,定然会将僵持不下的朝局撕开一个口子。 果然不出苏遁所料,大宋文风极盛,开封乃是大宋的文化中心,汴园更是开封城文人骚客的场地,每当有优秀诗词诞生的时候,就会有第一时间传遍了开封城。 不到半個时辰,范正的钗头凤就如同风一般传遍了整个开封城。 “大宋文坛有救了!范相之后果然不凡。” 不少文坛宿老得到《钗头凤》之后,顿时如获至宝,李清照一介女子之身压着大宋男儿抬不起头来,如今终于出了一个能和李清照抗衡之青年才俊。 “可是这两首钗头凤可不止好词这么简单,尔等忘记了这几日朝廷的争端?”也有人提点道,这几日,吏部侍郎范纯礼连续上书陈述亲上加亲之害,如今其子又写出了相关的悲情诗词,不禁不让人多想。 顿时不少文人三缄其口。 “错错错,莫莫莫!” 青楼、教司坊中,一个个花魁艺女泪眼婆娑,每当有优秀诗词诞生的时候,青楼女子总会第一时间将其改变成曲,然而这一次《钗头凤》悲情的爱情却是戳中了她们的泪点。 “难难难!瞒瞒瞒!” 开封城内,不少家庭陷入了沉默,他们都是打算亲上加亲,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近亲结婚的危害并没有让他们打消念头,还让他们颇为抱怨,然而两首《钗头凤》放在他们的面前,顿时让他们陷入了沉默。 这两首《钗头凤》一个是男方的视角,一个从女方的视角,各自讲述了双方的悲情,如同活生生的画面展现在世人面前。这是何等凄惨的生活,难道真要让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过这样的日子。 “相公!依我看,这门亲上加亲还是算了吧!”一户人家中,一个中年女子落寞道,这次亲上加亲的乃是她娘家的侄女,她也极为满意,仗着情面脸面才让弟弟同意这门婚事,如今看到两首钗头凤,日后若真的出现问题,她恐怕既害了儿子,又害了侄女,同时让弟弟埋怨,恐怕是几头不落好。 “好!”男子叹息道,他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一生痛苦,再加上万一生出残疾痴呆的后代,那岂不是让他们家绝后。 开封城中,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很多亲上加亲还没有来得及结婚的家庭,纷纷取消婚约,有这些念头的纷纷打消念头,对其避讳不已。 然而很多已经亲上加亲成亲的家庭,却犹如当当堂棒喝一般,这两首《钗头凤》何尝不是他们自己的写照,不,他们更加悲惨,钗头凤内的二人没有孩子还能和离,而他们不但生下了孩子,而且夭折残疾者颇多,一时之间,很多家庭泣不成声。 随着两首钗头凤的不断传播发酵,一时之间,原本一致反对禁止亲上加亲的民风立转。 “我儿竟然有词仙之姿!”范府之中,马氏看着两首钗头凤,眉眼之间全是笑意。 范正不由苦笑道:“母亲慎言,此言不祥!” 马氏挥了挥手中的宣纸,得意道:“试问之下,开封城年轻一代,又有谁能够写出如此诗词?” 范家也算是开封城有头有脸的大家,其它世家都让后代恩荫求官,而范正却成为一个太医生,这在世家看来,简直是自毁前途,马氏没少被人冷嘲热讽,如今范正两首钗头凤总算让马氏扬眉吐气。 范正无奈一笑,他自然知道母亲的心结,只要她高兴就成,如今范正更关注的是《钗头凤》对朝局的影响,如今恐怕父亲正在朝廷据理力争。 直到天黑之时,范纯礼这才一身疲惫的回到了范府。 “父亲,朝中情况如何?”范正看到连忙起身问道。 范纯礼用复杂的目光看了范正一眼道:“果然不出你所料,太皇太后果然不会放弃抬高母系血脉的机会,今日朝议,通事舍人高公纪亲自在朝堂之上,诵读你的两首《钗头凤》,历数亲上加亲的陋习,直言,兄妹之子女,犹然骨肉也。” “朝堂当众诵读正儿的诗!”马氏闻言,顿时惊喜道,那岂不是自己儿子的才华已经朝堂皆知了。 范纯礼苦涩道:“高公纪就是高太后的侄子!” 高公纪乃是外戚,兄妹之子女,犹然骨肉也,岂不是正中高公纪的下怀,自然不遗余力的支持。 “高太后也下场了!大事可成!”范正自信道。 范纯礼点头道:“高太后力排众议,下令日后严禁中表为婚,中表为婚者,杖一百,离之。” “太好了!”范正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那已经成婚的亲上加亲呢?”马氏反问道。这些才是世俗最大的助力,他们成亲的已经有了孩子,甚至是残疾的孩子,纠缠颇深。 范纯礼无奈道:“已经成亲的既往不咎,和离与否全凭自愿。” 范正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同姓不婚的律法?” 范纯礼摇了摇头道:“为父提议直系血亲和旁系三代禁止通婚的提议并未通过,依旧是同姓不婚,仅仅添加中表为婚杖一百离之的律法。” 范正不由一叹,这个时代男尊女卑思想极为严重,哪怕他们手握血证,高太后想要抬高母系血脉的地位,两方共同发力,然而面对强大的世俗阻力却依旧困难重重。 “饶是如此,为父依旧成为众矢之的,群臣弹劾不断,最后老夫主动请辞,太后不允,改为知亳州!”范纯礼道。 “知亳州?老爷岂不是要去外地为官!”马氏一脸惊慌道。 范纯礼点头道:“远离朝堂纷争,治理一方,并非是坏事!” 亳州乃是高太后的娘家,让范纯礼知亳州,已经表明了高太后的态度,才能平息众臣对范纯礼的攻击,而且范纯礼经历亲上加亲之争,已经厌倦了朝堂的争斗。 “是孩儿拖累了父亲!”范正惭愧道。 范纯礼看了已经长大的范正,拍了拍肩膀道:“不!你没有做错!先天下之忧而忧,此乃范家的家训,你如果畏首畏尾才会让为父失望。” 这一次,范正率先发现近亲结婚的危害,冒天下之大不韪写出和离的药方,让范纯礼心中大慰,更别说范正的两首惊艳至极的《钗头凤》,更是给了他意外之喜。 第六章 酒为词引 “中表为婚者,杖一百,离之。” 随着朝廷公文刊发,这项政令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大宋。 若是平时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毕竟大宋境内亲上加亲的案例实在是太多了,然而比朝廷公文传播更快的,还有范正的两首《钗头凤》。 一方面是禁止亲上加亲的一片哗然,一方面是凄惨悲情的《钗头凤》,两股轩然大波相互对冲,方才将民间的舆论控制在一定范围。 饶是如此,民间依旧暗潮涌动,吏部侍郎范纯礼更是成为众矢之的。 在此背景下,高太后下令范纯礼改任天章阁待制,离京知亳州,朝堂之上几乎在最短的时间,通过了对范纯礼的任命,即日赴任。 “父亲,一路顺风!” 范府外,范正送别父亲前往亳州赴任! 范纯礼深深的看了范正一眼道:“为父离京之后,你行事莫要冲动,若有困难,可以和你二伯商议!” “孩儿明白!”范正连忙立正表态道。 “老爷?”马氏依依不舍道。 范纯礼吩咐道:“你在家先照看正儿,等为夫在亳州安顿下来,再接你过去!” “是!” 马氏含泪点头道。 范纯礼回头看了妻儿一眼,挥马赶往亳州赴任。 范纯礼离开之后,范府就剩下范正和马氏二人,马氏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启禀夫人,苏遁少爷和李清照小姐求见!”忽然,管家的禀报顿时让马氏精神百倍,原本因为范纯礼离京的郁闷早已经不翼而飞。 “谁?”马氏难以置信道。 “苏遁少爷和李清照小姐!”范管家又重复一遍道。 马氏豁然而起道:“可是大宋女诗魁之称的李家小姐。” “正是!”范管事点头道。 “快快有请!不,本夫人亲自去请!”马氏迫不及待道。 李清照年少成名,乃是大宋赫赫有名的女才子,压得开封文坛年轻一代抬不起头来,开封城哪家权贵不把其将当作儿媳的最佳人选,然而李清照却眼光极高,再加上诗词造诣极高,开封城的青年才俊无一人和其般配。 原本范正弃文从医之后,马氏早已经没有了这般念想,然而范正两首《钗头凤》惊艳开封城,让马氏重新燃起了希望。 “范夫人安好!” 看到马氏亲自迎来,李清照款款行礼道。 “好,不愧是我大宋第一才女,果然知书达理,气质如兰。”马氏看到一举一动,恪守礼节模样,顿时心中甚是欢喜,一副婆婆挑中媳妇的模样。 苏遁不由暗中白了白眼,马氏只是看到了李清照的伪装的外表,可没有看到李清照毒舌的样子。 李清照含羞低头道:“夫人过奖了,小女子不过是读过几本四书五经罢了,当不得其大宋第一才女的称谓,昨日范兄诗会两首《钗头凤》惊艳四座,非但诗词横溢,更是蕴含医国之道,让天下百姓免于近亲结婚之害,那才是真正的胸怀天下,小女子今日让苏遁代为引荐。” 李清照一番连吹带捧,立即让马氏如沐春风,当下,合不拢嘴道:“我儿范正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可惜最后醉心于医学,可让老身没少操心,老身还以为他已经弃文从医,却没有想到竟然医文双修。” “范兄大才!”李清照脸色古怪道,这些词原本都是被人用在她的身上,现在竟然被马氏用在范正的身上,还让她没法反驳。 “正儿还在后院看医书呢,老身这就派人去喊他!”马氏热络道。 李清照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范兄的医术要紧,岂敢让其劳驾!” 马氏的过分热情,让李清照很不适应,连忙对苏遁使眼色。 苏遁只得接话道:“夫人先忙,我们自行去找范兄就行了。” “那好吧!” 马氏只好遗憾的看着李清照的身影消失在后院。 “干兄,李姑娘!” 后院之中,范正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医书,看到二人联袂而来,不由脸色惊讶道。 “范兄,你最近怎么没有去太医局?”苏遁上前朗声问道。 范正冷笑道:“去什么去,太医局不是准备将范某革除医籍,范某再去岂不是自取其辱。” 苏遁摆摆手道:“范兄这就有所不知了,如今朝堂已经明令中表婚者,杖一百,离之,这就足以证明范兄的医方乃是真的,太医局就是自然没有理由再将范兄革除医籍。” “这是自然!”李清照附和道。 苏遁话语一转道:“然而范兄的医方实在是太过于独特,根本无法排名,所以派遣小弟通知范兄,明日太医局重新岁考,择优推荐为翰林医官。” “重新岁考?” 范正不由皱眉道。 “不错!这次太医令亲自让我来请范兄参加岁考,我想范兄也想堂堂正正证明自己的医术!”苏遁正色道。 范正思索良久,最终点头道:“好!明日我会准时参加岁考!” 他两世学医,前身更是深受祖父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理念的影响,立志当一名良医,范正决定要完成前身的愿望。 “范兄果然深明大义!”李清照恭维道。 “李姑娘今日前来,范府可以说是蓬荜生辉呀!”范正看到李清照,不由讶然道。 在这个时代,男女之防颇深,他没有想到李清照竟然来到范府找他,哪怕是跟着苏遁一起,依旧是一个极为大胆的行为。 李清照正色道:“清照今日前来,乃是向范兄求医!” “求医?李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范正不由一愣,诧异问道。 李清照摇头道:“清照所医的并非身体,而是诗词一道。” “此话怎讲?”范正疑惑道。 李清照脸色傲然道:“清照虽然乃是女子,但是自幼遍览群书,诗词之道更是力压开封文坛年轻一代男儿,无人能敌。” “李姑娘乃是我大宋当之无愧的第一才女。”范正正色道,这句话可不是恭维,李清照的成就别说是大宋,就是历朝历代也没有女子能与其比肩。 李清照脸色一暗,低沉道:“然而清照的诗词虽多,而且多为精品,然而没有一篇能够流传千古,堪比前贤的诗词,清照今日前来,就是请范兄为我医治诗词一道,诊断一下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纵观前贤能够流传千古的名篇,最多的则是作者的亲身经历,有感而发,而我等还年轻,论阅历,论见识,自然远远不及,至于范某也不过是有感亲上加亲之害,写下《钗头凤》,李姑娘还很年轻,假以时日,自然会有诗词名传天下。”范正安慰道。 “原本我也这么认为,然而范兄和清照年纪相仿,两首钗头凤却惊艳世人、流传千古!”李清照起身对着范正郑重一礼道。 范正连忙回礼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诗词一道哪能和医道一般诊断开方。”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范兄将杜甫诗句中的无成改为天成,仅仅一字之差,意境极尽升华。”李清照眼睛精光一闪,“范兄连杜甫诗句都能医,看来我前来找范兄并没有找错。” “是呀!范兄你能写出《钗头凤》如此惊艳的诗词,想必定然会有自己的见解,不如伱就说一下,师妹或许可以触类旁通。” 苏遁在一旁帮腔道,何止是李清照,就连他也何尝不想知道其中道理,要知道他乃是名满天下的苏轼之后,虎父犬子的称号已经让他不堪其扰,他也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才华。 “呃!”范正看着眼神炙热的二人,明白今日不说個子丑寅卯来,是过不去这一关了。 “既然如此,范某就给二位剖析一番,首先写诗自然和学问有关,不过二位都家学深厚,自幼学习诗词之道,尤其李姑娘乃是开封女诗魁,自然不存在学问不足的问题。”范正想了想道。 李清照点了点头,她自认为学问不输于任何人,每每作诗虽然力压一众青年才俊,却无一首名作。 “至于阅历,和见识,同样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增加了。”范正摊摊手道。 苏遁不由脸色黯然,这的确是他们年轻一代的劣势。 范正看着李清照心中一动道:“除了学问和阅历之外,还有一个名家写诗中经常用到的方法!你们或许还没有用过!” “是何方法?”二人顿时一脸惊喜道。 “喝酒!”范正一字一顿道。 “喝酒?”二人顿时傻眼,喝酒就能写出千古名篇,这是什么邪方 尤其是李清照更是满脸涨红,在世俗之中,喝酒的大多都是男人,而女子喝酒就有点招人非议了! 范正解释道:“酒为词引!自古以来,酒和诗词就如同形影不离,从曹操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到李白的斗酒诗千篇,前辈欧阳修的醉翁亭记更是美谈,远的不说,我等翻翻苏大学士的诗篇,饮酒写诗的又有多少?如今李姑娘的诗词之道已至瓶颈,想要厚积薄发不知道还需多久,如果以酒为药引,未尝不能另辟蹊径。” 李清照不禁若有所思,她遍阅前贤大作,自然知道酒就是诗的催化剂,然而她一个少女喝酒写诗名声不好,这让她顾虑重重。 范正自然不是随便出馊主意,后世李清照的诗篇中,饮酒写诗的名篇不知多少,他不过是将此提前点拨出来而已。 第七章 清照醉酒 “苏某自然知道父亲喝酒写诗,也跟着喝过几次,然而除了头疼根本写不出什么诗篇?”苏遁对范正的主意嗤之以鼻道。 李清照也满脸通红道:“小妹也曾经好奇,偷偷喝过一口,也不怎么好喝?” “不好喝?”范正睁大了眼睛,后世李清照爱酒那可是举世皆知,现在竟然说不好喝? “就是,我们喝酒,其他人也能喝酒,这算什么方子,范兄你可别藏私呀!”苏遁不满道。 范正闻言,眉头一挑道:“藏私?你们喝的那算什么酒?我有一方,可以让尔等后来居上。” “当真?”李清照惊喜道。 范正傲然道:“据范某观察,市面上的酒有烈酒,和淡酒之分,有些奸商更是往酒里面掺水,以次充好。” 苏遁皱眉道:“是有这些行为,不过这和写诗有何关系。” 范正正色道:“既然有浓酒和淡酒之分,还可以往酒中掺水,那就说明,酒中含有酒和水的混合,如果我们能够将酒的水分提炼出来,那得到的岂不是酒中精华!” “酒中精华?”苏遁顿时眼睛一亮,“先贤辅酒能写出名篇,我们如果饮用酒中精华,那岂不是文思如涌。” 这一下就连李清照也怦然心动,不少诗人喝淡酒就能写出名诗,她要是喝酒中精华,那岂不是…………。 “可是酒水交融,如何能够将酒中的水提炼出来?”李清照皱眉道。 苏遁大手一挥道:“依我看,可以效仿煮盐之法,将水熬干,留下的或许就是酒!” “干兄大才!”范正随口恭维道,他自然知道蒸馏酒的做法,不过也不好直接拿出来,自然乐得让苏遁先试错。 三人说干就干,很快,范正就从范家翻出父亲珍藏的十年老酒,又找来一个铜壶,将十年老酒倒入。 很快大火熊熊燃烧,不一会,一股浓郁的酒香传遍了整个范府。 “不愧是十年老酒!果然酒香诱人!”李清照闻着醉人的酒香,忍不住深吸一口,脸庞浮现起一丝陀红。 苏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十年老酒就如此香醇,如果提炼出酒中精华,那该是何等滋味。 然而看着锅中的酒液不断沸腾,酒香也越来越醉人,等到锅中的酒液只剩下一半的时候,苏遁忍不住打了一勺酒,吹凉之后,一饮而下。 “怎么样,有没有灵感!”李清照急迫的问道。 “怎么回事,寡淡如水,没有一点酒味,哪里有什么灵感。”苏遁眉头一皱道。 范正这才上前提点道:“那时我们应该弄反了,蒸发出去的应该是酒,留下的是水。” “那该怎么办?那酒气都跑完了,如何收集酒中精华。”李清照颓然道。 “此事简单!水遇热成汽,遇冷则成露,我们只需要将蒸馏出来的酒气凝结成酒露收集起来即可。”范正胸有成竹道。 当下,范正让下人找来一个长长的铜管,将其弯曲和铜壶嘴相连,下端微垂,以便收集酒液,如此一来,一個最原始的蒸馏装置就已经完成了。 范正重新将铜壶灌满了酒液,放在火上加热,很快酒液再次沸腾,伴随着浓郁的酒香,一滴滴刺鼻的液体从铜管口滴落。 “这就是酒中精华!”李清照闻着刺鼻的味道,琼鼻一皱道。 范正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就是酒中精华。” 范正闻着刺鼻的味道,如获至宝,连忙收集起来,刚刚提炼的酒头纯度极高,几乎可以达到医用酒精的纯度,这可是外科圣药。 很快,酒气变得越来越香醇,范正换一个稍大的容器收集酒液,一坛老酒,最后只提炼一成多酒液! 这其中固然有大宋酒液的度数偏低,还有范正等人的蒸馏设备简易的原因,根据范正的估算,如果按照后世的先进蒸馏技术,估计可以提炼出三成酒液。 “酒色清澈无暇,此乃绝世美酒,不愧是酒中精华。”苏遁私底下没少蹭父亲的酒喝,看到刚刚蒸馏出来的美酒,不由赞不绝口。 这个时代,提取酒液大多都用沉淀过滤之法,难免会有杂质,然而蒸馏之法却直接用气体凝液,一点杂质也没有,单单这一点已经傲视大宋酒界。 “酒气香醇,远胜于市面好酒!”李清照闻着醉人的酒液,身体的中的好酒的基因开始蠢蠢欲动,俗话说,不喜喝酒之人,闻着酒气乃是刺鼻的,爱酒之人闻着酒气乃是香醇。 而且刚才范正打开范家藏酒之时已经是酒香扑鼻,而眼前的酒中精华则是更胜一筹,让人垂涎欲滴。 闻着醉人的酒香,李清照不禁沉醉,对喝酒的抵触减少了很多。 苏遁早已经蠢蠢欲动道:“有此酒中精华,我等何愁写不出绝世名篇,日后我苏遁之诗名,定然名震大宋,碾压家父!” “好一个父慈子孝!”范正嘴角一抽道。 不过也能看得出来,有一个名满天下的父亲,苏遁的压力有多大。 当下,范正吩咐下人准备菜肴,设宴饮酒。 “李姑娘,干兄,干!” 范正举杯相邀!一饮而尽! “干!” 苏遁端起酒杯,学着范正一饮而尽,顿时一股辛辣的刺激充斥喉咙,顿时让他满脸通红。 “此酒如此之烈!不愧是酒中精华!”苏遁呆立良久之后才重重吐出一口气。 李清照见状小口一呡,顿时满口辛辣,难以下咽,然而为了能够写出名诗,她也强忍喝了下去。 很快,三杯两盏下肚,李清照竟然喜爱上炽烈的味道。 “咦!我怎么这么头晕!”李清照满脸通红,只觉得头重脚轻,她才喝三杯两盏而已,以往自己也偷偷喝过这么多,根本无事。 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现在喝的乃是高度白酒,可不是平常喝的低度淡酒,不知不觉中就醉了! “师妹醉了吧!”苏遁哈哈大笑道,他经常喝酒,白酒虽烈,这才饮一点,并不碍事。 “胡说,我才喝三杯两盏,怎么会醉,范师兄,干师兄!我们再喝,有此酒中精华,定然写出千古名篇,看谁还看不起我李清照女子之身。”李清照将手中的白酒一饮而尽,身形却一个踉跄,险些站不住。 “臭小子!李姑娘还是一个女子,你竟然将其灌醉!”马氏自然知道三人再次饮酒,尤其是还有李清照,自然多加关注,见状连忙出面道。 “才喝三杯两盏,我哪知道她如此不能喝!”范正苦笑道,他只知道后世李清照极爱喝酒,却不知道她竟然人菜瘾大。 “臭小子,我先将李姑娘送回去,回来再找你算账!”马氏愤愤道,李清照才刚刚醉酒,还有意识,若是将醉死的李清照送回去,恐怕怎么也说不清。 马氏虽然中意李清照,然而却不愿意损坏李清照的名声,当下,范家立即准备马车,马氏亲自护送李清照回去。 第八章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当李清照醉醺醺的被马氏从马车上扶下来,整个李府立即炸锅了。 无他!李清照实在是太耀眼了,乃是大宋年轻一代的女诗魁,知书达理,才貌双全,世间皆说才子配佳人,而李清照这将才子佳人集于一身,乃是李府的最大的骄傲。 自从李清照及笄以来,登门提亲者踏破了李家的门槛,如今李府的天骄之女,竟然醉酒归来,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有损大宋第一才女的清誉。 一时之间,李府上下的脸色如同头顶阴暗的天空一般阴沉。 “呃!既然李姑娘已经送回,天色不好,那老身就不久留了!”马氏自知理亏,连忙告辞道。 李母王氏脸色不豫,却又不好发火道:“那李府就不留范夫人!” 马氏离去之后,李父李恪非闻讯赶来,看到酩酊大醉的李清照顿时怒不可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恪非对着李清照的贴水侍女怒吼道,自己这个女儿乃是他最大的骄傲,此情此景却让他难以接受。 “老爷息怒!”侍女连忙如实说来。 很快,他就得知李清照今天去范府的意图,既然去请教范家逆子的诗词之道,而范家子竟然胡乱开方,让李清照效仿诗仙李白斗酒诗千篇,获得写作灵感。 “范正自幼顽劣,好好的恩荫求官不做,偏偏弃文从医,行医第一方就开方让夫妻和离,引起朝野哗然,民间沸沸扬扬!如今倒好,第二方竟然用在了我女身上了。”李恪非愤怒道。 李恪非自诩饱读诗书之士,信奉儒家中庸之道,范正行医第一方虽然被朝廷认可,却引起偌大的风波,在固执的李恪非眼中却是极为看不惯,更别说,范正竟然将他的歪方用在了自己的爱女身上,自然让他勃然大怒。 “老爷息怒!”王氏连忙安抚道,自己女儿醉酒本就是不雅观之事,李恪非如此大声嚷嚷再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范家子如此顽劣,老夫倒要上门质问,当年范相公的门风何在?”李恪非暴怒不已,想要亲自上门教训范正一番。 李恪非刚刚想要跨出门外,只见原本阴沉的天气忽然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的滴下来。 “天气不好,老爷还是暂且歇息,等清照醒来再说!”王氏趁机才将李恪非劝住。 “哼!” 李恪非这才悻悻作罢,看着醉卧的女儿,他的心不禁隐隐作痛。 一夜狂风大作,伴随着阵阵雨声,李家香闺中,青涩的李清照醉酒沉睡,一切的突兀,却又显得如此和谐。 伴随着黎明的黑暗,天空渐渐放亮,肆虐一夜的风雨渐渐停息。 沉醉一夜的李清照,呻吟一声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在自己的闺房这才放心下来。 “范兄的酒也太烈了吧!”李清照感觉身体余醉未消,身体虚弱无比。 “小姐,你醒了!”李清照的起床很快惊醒了贴身侍女莲儿,连忙上前卷上卷帘,上前服侍李清照。 “不用了,昨夜狂风大作,你去看看屋外的我最喜欢的那株海棠怎样了!”李清照摆摆手,一脸担忧道。 那株海棠是她最喜爱的花,昨夜狂风大作,哪怕她沉醉之际,也隐隐约约听闻,心中极为担忧。 莲儿眉头一皱,随口道:“小姐,海棠应该没事,你还是赶紧喝点醒酒汤吧!否则老爷又要怪罪了。” “父亲才舍不得骂我呢?”李清照莞尔一笑,根本不放在心上,一心只挂念自己最爱的海棠。 说罢,强行起身,推开窗户,只见窗外的海棠经过一夜的狂风骤雨的摧残,娇柔的花朵已经掉落一地,好在雨势不大,根基未损,经过雨水的滋润清洗,海棠叶焕然一新、翠绿动人。 莲儿连忙劝说道:“你不知道老爷昨天生多大的气,还说喝酒写诗乃是歪方。” “对了,写诗!”李清照闻言一怔,这才想起昨日喝酒的缘由,看着眼前的一幕,当下心中灵感涌动,连忙吩咐莲儿研墨。 当下下笔如有神,一首新词一气呵成:“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莲儿在一旁睁大了眼睛,她根本不相信喝酒写诗的歪方,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她难以置信,她久跟李清照身边自然有一定的鉴赏功底,这首诗足以堪比前贤,傲视大宋。 世间诗人都是饮酒作诗,而她家小姐莫非是醉酒之后才能作出千古名篇。 “如梦令!”李清照郑重的写下词牌名,朗声大笑道:“范兄,诚不欺我,此方果然有奇效。” “照儿,日后不能再和范家子来往,那小子顽劣至极,仗着学几天医术竟然胡乱开方,什么喝酒吟诗,为父又岂能不知,简直是一派胡言!” 李恪非人未到声音已经传来,对着李清照一顿苦口婆心的劝慰。 “是呀!母亲知道你爱写诗,然而千古名篇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你可知道一个姑娘家喝的醉醺醺的,传出去多不好!”王氏也跟着进来,劝说道。 “呃!”李清照看了看谆谆教诲的父母,再看看桌上新作,最后脸色古怪道:“可是女儿已经写出来了?” “千古名篇岂能是一撮而就的,为父饱读诗书四十年,一生写诗无数,到现在依旧无一首名篇…………”李恪非孜孜不倦的教诲着,忽然身体一顿。 “什么,写出来了!”李恪非难以置信道。 李清照坚定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如梦令》递了过去道:“还请父亲指点!”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如梦令很短,李恪非却读了很久很久。 “父亲,觉得此词如何?”李清照傲然道。 “名篇,绝对是千古名篇!”李恪非激动道。 他的手微微颤抖,心中既高兴,又心酸,高兴的是这首诗词出自自己女儿之手,心酸的是,自己写诗一生,却无一首名篇问世。 李恪非回顾自己四十年的漫长人生,再看看豆蔻年华的女儿,只觉得自己的一生活到了狗肚子去了,从此以后,世人再介绍他的时候,不会再叫他李恪非,而是李清照之父。 李清照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得意道:“看来范兄的方子果然有奇效!” 李恪非闻言,嘴角抽搐,连忙训诫道:“简直是胡闹,伱当真认为喝酒就能写出千古名篇,这些都是你平时厚积薄发的成果,又岂能是醉酒就能写出名篇?” “那父亲已经厚积四十年了,何时薄发一次!”李清照幽幽道,犹如一把利剑直插李恪非的心窝。 “我…………。”李恪非张口结舌,再也无力反驳。 王氏见状连忙道:“照儿,你父亲也是为你好!你一個女孩子家怎么饮酒大醉,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有损清誉!日后不能再饮酒…………醉酒了!” 王氏原本想要给李清照严令饮酒,然而看了看手中的千古名篇,最终改为不能醉酒。 “知道了,母亲!”李清照随口敷衍道。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以后,不能再和范正那小子来往!” 李恪非和王氏一唱一和,提点李清照几句,这才喜滋滋的拿着千古名篇《如梦令》离开。 “快快,将照儿的千古名篇抄阅一份给苏兄!”李恪非迫不及待道。李恪非虽然是后苏门四学士,然而却并非苏轼的弟子,而是平辈相称。 “不光是苏大学士,汴京城内的文坛名宿都送一份。”王氏傲然道。李家出此才女,乃是光耀门楣的大事,再说自己女儿有如此才名,别说嫁入官宦之家,就是王侯将相之府也配得上。 听到父母窃窃私语的离去,李清照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写出千古名篇的感觉真不错,不过酒中精华的味道更好。”李清照借着余醉,回味昨日饮酒的滋味,不禁陷入一丝迷恋。 第九章 医万人术 “最是清新雅致!” 随着如梦令风一般传遍大宋文坛,所读之文坛宿老无不击节叹赏。 一直以来,李清照开封女诗魁的称号果然是这一代的男儿不给力,也有开封文坛对难得一见的女才子的宠溺之心。 然而如梦令一出,李清照的女诗魁之名已经是当之无愧,开封年轻一代再无人能与其相提并论,甚至文坛宿老也不敢说能够压过李清照一头。 “文坛男儿无人也!”有文坛宿老感叹道。 “不!或许还有一人!” 也有人摇头,脑海中不由闪过两首惊艳至极《钗头凤》,那是一个弃文从医,公开宣扬诗词小道的儒家叛逆——太医生范正。 想到这里,一众文坛宿老心中更难受了,开封城两个诗坛新秀,一个是女子,一個是弃文从医的太医生,文坛后继无人也。 此刻的范正自然不知道,开封文坛因为他陷入了迷茫,此刻的他已经到了太医局门口,准备参加太医局岁考重考。 范正摸了摸通红的耳朵不由嘴角一抽,这双招风耳显然是母亲马氏的杰作,用来教训范正教唆李清照喝酒的胡闹的行为。 “范正来了!” 范正的到来,立即引起了一众太医生的惊呼! “范正太勇了,行医第一方竟然让人和离,更是引得朝野沸腾!” “亲上加亲乃是好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范正也是多管闲事!” “听说因为他,其父范纯礼已经被赶出朝堂,改为知亳州!” ………………………… 一众太医生议论纷纷,对范正指指点点。 一旁的苏遁冷喝道:“世人无知,尔等身为太医生,难道不知道近亲结婚的危害么?尔等太医生明知范正医方救人无数,竟然还指指点点,简直是羞与尔等为伍!” 一众太医生顿时脸色惭愧,近亲结婚的普通人或许不知,然而在医家并非秘密,任谁都知道近亲结婚的危害,然而范正开方让人和离引起轩然大波之后,太医局甚至想将范正革除医籍,放弃范正,若非有太医丞为范正说话,恐怕将没有这场重考了。 “哗众取宠罢了!亲上加亲自古皆有,此乃千年旧俗,又岂能因为几句律令和两首诗词而轻易改变,药医不死人,亲上加亲乃世人自愿行为,医家为何徒做恶人!”忽然,一个太医生越众而出,朗声道。 “杨介来了!” “杨师兄说得对!” ……………… 太医局内,一众太医生纷纷惊呼道。 “杨介!”范正眉头一皱,此人乃是太医局的大师兄,乃是世医之家出身,家学丰厚,又刻苦学医,深得一众太医真传,隐隐有少年神医之名,每次太医局排名,此人乃是当之无愧的魁首。 若非这一次,范正横空出世,用一个震惊世人的和离之方搅黄了上一次的岁考,杨介恐怕毫无悬念成为岁考榜首。 杨介平时苦学医术,自然看不起范正这等半路学医的世家子,如同靠自己努力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学子和一个靠关系的官二代同窗学医,自然会被看不起。 “杨兄,你为何如此黑白不分,亲上加亲的危害触目惊心,朝廷已经下令中表为婚者,杖一百,离之,可见范兄的医方并无错误,你如此针对范兄,还敢说没有私心,不过是报复范正之父,斥责你舅舅之仇罢了!”苏遁怒斥道。 杨介的舅舅乃是张耒,乃是苏门四学士之一,虽然和苏遁有旧,但是苏遁和范正一样都是靠关系进入太医局,处于太医局鄙视链底端,和杨介的关系同样不好。 至于张耒和范纯礼的恩怨更是久远,当年张耒出任起居舍人,因病不能朝见,命他先任职。范纯礼在敕令上批示道:“臣僚没有因病请假,不赴到朝廷参拜却先任职办事的。张耒能任职,难道不能朝见君主吗?败坏礼法,不该如此。” 范纯礼一句话成为张耒仕途的污点,到现在依旧仕途不顺,杨介作为张耒的外甥,自然站在舅舅这边,几重原因之下,当然看不惯范正。 杨介闻言冷笑道:“苏兄,我知道你是从小体弱多病,这才学医保全,然而范正呢,他可无病无灾,曲解范相公的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之言,占据一个宝贵的太医生推荐名额,以范家的家风,他日后难道会如我等一般坐馆行医,悬壶济世。” 杨介此言极为犀利,几乎是指着范正鼻子说他占着茅坑不拉屎。 苏遁闻言顿时一滞,别说是范正,就连他恐怕日后也不会坐馆行医。 “如此看来,范兄的目的恐怕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翰林医官了。”杨介直视范正道。 “哗!”整个太医局一片哗然,群情激奋,纷纷仇视的盯着范正。 范正不但占据了宝贵的太医生推荐名额,还想染指太医生中唯一的为官途径——翰林医官,每年太医局中的岁考中,最优秀的太医生有机会被推荐为翰林医官,从此有了官身,这本是他们医者唯一的为官机会,现在竟然也被官宦子弟盯上了。 苏遁眉头一皱道:“范兄明明有恩荫求官更好的出路,为何还要看上一个小小的翰林医官!” 杨介摇头道:“这正是杨某疑惑之处,君子论迹不论心,然而范正的所作所为,无不让人怀疑。” 范正环视四周敌视的眼神,冷笑道:“范某的确不会坐馆行医,乃是因为范某所学的医术并非医一人术,而是医万人术。” “医万人术!” 一时之间整个太医局全场皆静,医者并非目不识丁之人,《史记--项羽本纪》记载:项羽道:“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于是项梁乃教项羽兵法,成就西楚霸王项羽赫赫威名。 如今范正却将自己自比医家项羽,不想学医一人之术,而是要学医万人之术,而范正的确是这么做的,范正揭开亲上加亲的盖子,拯救的何止万人。 “至于翰林医官,范某原本不在乎,然而既然你们如此认为,范某倒要争上一争,就凭医术来定高下。”范正傲然道。 “好!那杨某就领教一番范师弟的医万人术。”杨介斗志昂扬道。 第十章 邪方:伤口撒‘盐\\’ 随着太医丞钱乙一声令下,太医局岁考开始, 这一次,太医局吸取上一次岁考的教训,不再直接接受患者当场诊断,而是提前将病情写出,以免再出现不孕不育的患者前来就诊的尴尬现象。 能够进入太医局的太医生都有一定的基础,哪怕是苏遁也是久病成医,很快写出了让太医丞满意的医方。 最后考场上只剩下两人,一个是太医局大师兄杨介,一个就是最近颇具争议的范正。 太医丞钱乙看着二人深吸一口气道:“上次岁考暂且不提,这一次,我要看到药方上有真正的药,能够治病救人的药。” 虽然范正上一次的药方无误,然而夫妻和离可不是一个药,太医局群情激奋想要将范正革除并非没有道理。 “学生明白!”二人异口同声道。 杨介上前一步,率先抽取一份病例,而范正也紧随其后抽到了自己的考卷。 杨介看着自己的考卷,不由眉头一皱,他抽取的乃是一個胃病的病例,众所周知,胃病极为难缠。 杨介思索良久,最后灵光一现,郑重道写下了药方——附子理中丸。 “好,附子理中丸,以附子、人参、白术、干姜、甘草等药,浓缩而成,此方甚妙,契合医理,而且用途极广,日后定然能够成为经典局方,医人无数。”太医丞钱乙赞不绝口道,在他看来,杨介能够创造性的写出附子理中丸,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岁考榜首,足以推荐为翰林医官。 范正微微颔首,哪怕是后世,理中丸依旧是难得良药。 杨介傲然的看了范正一眼,心中冷笑,什么医万人术,他的药方能够成为经典药方流传下去,医人无数,这才是真正的医万人术。 “太医丞,此乃学生的医方!”范正不理会杨介,提笔写下的医方上交给钱乙! 太医丞点了点头,他知道范正抽取乃是一个外伤的病例。 “外伤虽然容易治疗,却用途极广,日后所需地方极多。”太医丞随口提点,拿起范正的医方道。 外伤比较容易治疗,只要用清洗一下创面,再服用一些清热解毒的汤剂即可,只要范正答得差不多,他就让范正通过岁考,赶紧将这个灾星离开太医局。 然而当他范正的医方之后,一股怒火忍不住的涌上心头,只见范正的医方上,只有一个字——酒! “你竟然让一个受伤之人喝酒?”太医丞怒火中烧道,上一次太医局提议将范正革除医籍,是他一力否定,因为他知道亲上加亲的确有害,范正医方虽然惊世骇俗,但是却并无错误。 然而这一次,范正却触犯了他的底线,他竟然让一个受伤之人饮酒,这简直是庸医的行为,酒的确是广泛用于药物,且不说后世很多药酒,就是大名鼎鼎的麻沸散就是和酒服用,然而一个外伤的患者再饮酒固然会短时间麻痹神经,减少疼痛,但是却会让伤口发物,甚至会引起伤口感染这等重疾。 “什么,让受伤的患者喝酒?”杨介豁然抬首,皱眉的看着范正,他知道范正半路学医,医术不精,却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如此不堪,自己对他的评价并无错误,他来太医局的确是别有所图。 范正不慌不忙,摇头道:“太医丞误会了,学生医方中的酒,并非是内服而是外用!” “外用!一派胡言!”钱乙更加大怒道:“酒最为刺激,伤口原本就痛疼无比,稍微沾染伤口就会剧痛无比,如同伤口撒盐,如此痛上加痛,如何才能治愈伤口,再说我们是医者,天子是治病救人,不是严刑逼供的酷吏。” 就连杨介也诧异的看着范正,此乃医家常识,他不相信范正不知道,然而范正却依旧开出如此方子,这让他心中起疑。 范正点了点头道:“太医丞所言甚是,伤口外用酒液的确会痛上加痛,然而相比于防治伤口感染,这点疼痛根本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防治伤口感染!”太医丞和杨介不敢相信的看着范正,外伤虽然好治,很多时候无需就医就能痊愈,然而外伤有一个最大的隐患,那就是伤口感染,一旦伤口感染,轻者伤口溃烂溃脓,重则截肢,甚至丧命,如果酒能够防治伤口感染,那将会是震惊大宋医界的神药。 “不错!”范正郑重点头道。 “不可能?伤口感染乃是无数医家前辈的难题,如果酒真的能够防治伤口感染,又岂能会没有被发现。”杨介摇头道。 神农尝百草!中医乃是经验医学,无数医家前辈用自己的命和患者的命来总结出一个个神奇的医方,用来拯救更多的人,如果酒真的能够防治伤口感染,不可能会到现在还没有发现。 太医丞钱乙沉重的点了点头。 范正摇了摇头道:“酒能防治伤口感染之所以没有被发现,原因有二,其一,酒沾染上伤口会引起剧痛,这让外伤病人对此避如蛇蝎,这才造成酒的功效没有发现的原因。” 钱乙若有所思,的确有这种可能。 范正道:“第二,我们常喝的酒的确不能防治伤口感染,然而范某却从酒中提炼出了酒中精华,让其药效倍增。 “酒中精华!”杨介眉头一扬道,显然不信。 范正却得意道:“不错,此事说来话长,诸位想必也听到了范某在汴园诗会的两首钗头凤,非但力压开封文坛,更是一举逆转亲上加亲的民俗。” 太医丞钱乙和杨介顿时嘴角一抽,范正的医方太邪了,治疗不孕不育他开出和离之方,面对民间群情激奋,他却写了两首词直接逆风翻盘,虽然不是医方,但是方到病除,间接救了上万人。 范正接着道:“学生神奇的医术大放异彩,就连那女诗魁李清照慕名前来求医。” “什么,李姑娘病了!竟然去找你就医!”杨介闻言顿时心中一慌,他是苏门四学士张耒的外甥,和李清照也是旧识,再加上李清照名满汴京,才貌双全,他自然也是悄然升起爱慕之心,骤然听闻李清照生病,不找他这个太医生,竟然还找范正这个庸医看病,不由心中五味泛陈。 范正自然不知道知道杨介的心理活动,继续道:“不!李姑娘并非是病了,而是其诗词一道达到了瓶颈,骤然听闻范某的《钗头凤》惊若天人,前来请教突破诗词一道瓶颈之方。” “诗词瓶颈有什么医方,和太医局的岁考有什么关系,莫非你给他开的医方同样是酒不成!”听到范正自吹自擂,太医丞钱乙嘴角一抽,非但范正此人爱开邪方,堂堂开封女诗魁竟然还病急乱投医。 “不错!学生给李姑娘开的医方正是酒!”范正洋洋得意道。 “啊!”这一下,钱乙和杨介顿时傻眼了。 杨介顿时脸色涨红,怒斥道:“范正,杨某以为你仅仅哗众取宠而已,谁知你竟然如此胡闹,天下哪有医者喝酒就能写诗的道理,再说李姑娘乃是一个女孩子家,你竟然胡乱开方教唆她饮酒坏他清誉,简直是枉为医者。” “范正,伱可知道酒虽然可以入药,但是饮酒误事,天下皆知,太医局更是严禁医者喝酒行医,你竟然怂恿女子喝酒,这是哪门子医术。”钱乙也是怒斥道。 范正昂然反驳道:“太医丞有所不知,学生开此药方也有自己的医理,众所周知,医术乃是经验之学,乃是医道前辈无数经验总结得来,从而得到一个个经典的医方,而纵观历代诗书,和酒有关诗词数不胜数,可见酒对诗何等重要,李姑娘才华横溢,力压汴京文坛,然而却并无名篇,学生也不过总结历代诗人的经验,慎重开方,最终以酒为药引,让李姑娘突破诗词瓶颈。” “呃!”杨介顿时愣在那里,看着范正一本一眼的解释,貌似范正的邪方也有一定的医理。 “为了怕药效不够,治疗效果不理想,学生还另辟蹊径,将烈酒再次提炼,只取酒中精华让李姑娘饮用,如此药效加倍,相信能有奇效。”范正信誓旦旦的说道。 “你……你…………简直是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这一次,老夫说什么也不保你了,一定要将你革除医籍,逐出太医局!”太医丞钱乙气急败坏道。 范正之前因为开出和离之方,闹得沸沸扬扬,民怨滔天,太医局一众太医就提议要将范正革除医籍,钱乙心中明白近亲结婚之害,力保范正这才有今日的重考,然而范正非但不改正,反而变本加厉。 太医丞钱乙行医一生,从未见到过如此范正这样的庸医,胡乱开方不说还洋洋自得,要是任由其下去,岂不是将太医局的名声败坏殆尽,更会害人无数,说不定连他这个太医丞也会因此蒙羞。 范正闻言拱手道:“太医丞之前维护之情,范正铭记在心,然而太医丞未曾验证范某的医方,又岂能认为范某的医方有误!” 杨介讽刺道:“你非但给李姑娘开方饮酒,同样给外伤患者以酒为药,莫非你口中的酒中精华,能够包治百病不成?” 范正闻言,从拿出一个瓷瓶,放在钱乙面前道:“酒中精华学生已经提炼出来,太医丞如果不信,一试便知。” 说罢,范正转身离开,昂首走出考房。 第十一章 最完美的杀毒药 考房外,一众太医生翘首期盼,准备期待看到杨介夺魁、范正出丑。 然而等了很久,这场岁考还没有结束,一众太医生正在焦急之时,只见考房内房门打开,范正率先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乃是杨介和太医丞钱乙。 “杨师兄,此次岁考结果如何?”有太医生忍不住高声问道。 “还能如何,自然是杨师兄夺魁!”一个太医生傲然道,然而杨介却并未回应。 太医丞钱乙环视四周,道:“此次岁考有些突发情况,具体结果择日公布。” “啊!” 众人顿时傻眼了,这种情况怎么如此熟悉,刹那间,众人突然想起上一次,范正开出和离之方的情况,何尝不是如此。 “莫非这一次又有什么幺蛾子!”一众太医生心中的八卦之火再一次熊熊燃烧。 很快,岁考的情况传开,顿时在太医局引起一片哗然。 “庸医范正竟然让外伤患者以酒为药,还让汴京女诗魁李清照效仿李白饮酒作诗。” “据说这一次可把太医丞气坏了,说什么也不保他了,要将他革除太医局!” ………………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范正,心想这庸医范正也太勇了吧!上一次岁考他生事不说,这一次又出来搞怪!就连唯一替他说话的太医丞也放弃了他。 “范兄,这该如何是好?”苏遁焦急道。 作为苏轼之后,他最是知道名声的重要性,要是传出去范正被太医局革除,那他的一生就毁了。 范正无所谓的摆摆手道:“放心,当时提炼的酒中精华的时候,你可也在场,难道这还能有假?” 苏遁想了想皱眉道:“可那不是给李师妹当药引所用,你怎么将其用在外伤之上,万一李师妹没有做出千古名篇,那岂不是要遭!” 范正自信道:“这你放心,酒中精华绝对有效,你可知道我们提炼的酒中精华的老酒是家父珍藏十年的老酒。” “那又如何?”苏遁疑惑道。 范正反问道:“天下能喝的什么东西能够放十年不坏!” “呃!虽然不多但是有的,比如说醋、酱油、。”苏遁顿时愣在那里,何止是喝的东西,能够下肚的东西能够放十年的少之又少,但也并非没有。 “十年的醋你敢吃么?十年的酱油你敢吃么?” 范正追问道,苏遁连忙摇头。 “那十年的酒伱敢喝么?”苏遁再问。 苏遁连忙点了点头,十年老酒那可是价值不菲,尤其是昨日在范家用十年老酒提炼的酒中精华,那醇厚的味道简直让他迷醉。 范正低声道:“为兄猜测,但凡能够长时间保存而不坏的液体都有防病杀毒之效,酒就是其中之一。” “那你为何不选择醋和酱油?”苏遁忍不住调侃道。 范正却一本正经的解释道:“首先我们并没有醋中精华的提取方法,其次,我能够之所以选择酒作为杀毒之药,苏兄功不可没。” “我!”苏遁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自己何德何能能够参与范正的‘神奇’医术。 范正确定的点头道:“苏兄可记得第一次提炼酒中精华失败的时候,酒气全部跑光,只剩下水。” 苏遁点了点头道:“何止是加热后,酒气跑完,就是平时酒如果不密封的话,酒气也会跑光。” 范正郑重道:“范某推测能够长时间保存的液体定然会有杀毒之效,酒中精华的药性定然更强,我们如果将酒中精华涂抹到伤口上,既能够杀毒,过一会也能挥发完,不会在伤口上留下任何异物,不会影响伤口愈合…………。” “这将是最完美的杀毒之药。” 苏遁也精通医理,闻言不由睁大了眼睛,这么说来,酒中精华的确有防治伤口感染的可能,最多留下一些水,也能被人体吸收。 “不错!”范正郑重的点头。 “范兄大才!”苏遁激动不已,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参与如此外伤神药的制作,天下受伤的人何其多,如果酒中精华能够证实防治伤口感染,这将是天大的功德。 “还得多谢苏兄提供灵感。”范正道。 “可太医局内………………。”苏遁看着太医局群情激奋的太医生。 “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知道夏虫不可语冰的含义。”范正冷笑一声道。 二人对视一眼,不禁嘿嘿一笑,他们作为官二代,最明白装逼打脸的爽处。 一众太医生看着庸医范正和经常垫底的苏遁还在恬不知耻的嬉笑,不由指责声更盛。 杨介同样也是怒不可歇,不光是连续被范正打断获得岁考榜首的机会,还愤怒范正竟然如此无耻,教唆自己的心中女神饮酒。 “杨少爷,可找到你了!”忽然,张家的一个下人迎面过来。 “怎么了?”杨介皱眉道。 张家下人拱手道:“杨少爷不是最爱李姑娘的诗词,正好今日李姑娘刚刚做出一篇千古名篇,老爷让我给少爷送来。” 李清照的《如梦令》第一时间就传遍了苏门,张耒得到这千古名篇之后,第一时间就将《如梦令》送了过来。 张耒此举有意撮合杨介和李清照,只是杨介如今还没有得到功名,如果杨介此次能够成为被推荐翰林医官,成为官身,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和李恪非谈及此事。 “多谢舅舅!”杨介心中一喜道,忽然他身形一顿,不由想起刚刚范正说李清照向他求医之事。 “莫非…………。”杨介心中一沉,翻开这首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杨介如遭雷击,他没有想到李清照的千古名篇竟然真的和酒有关。 “巧合!这一定是巧合!”杨介不敢相信,然而他对李清照的诗词烂熟于心,虽然冠绝开封,成为女诗魁,但是并无一首和酒有关,然而这首词中,李清照不但喝酒了,而且喝醉了,一觉醒来,写成了千古名篇。 “范正的医方竟然如此之邪!万一…………。”杨介心中一震,范正开方太天马行空了,第一次开和离之方,引起一片哗然,然而当近亲结婚之害出来之后,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这一次,他教唆知书达理的女诗魁喝酒,所闻之人,不无愤怒指责,然而李清照竟然真的写出了千古名篇。 一次成功是侥幸,那两次是幸运呢?而这一次能够防治伤口感染的酒中精华看似胡闹,然而却和前两次何其相似。 一边是自己的私心,医家和文坛素有隔阂,只要他收起这首诗词,恐怕太医局也不知道多久才会知道李清照这首诗篇,到时候木已成舟,他已经是岁考榜首,说不定翰林医官已经到手,那时就有机会和李师妹喜结良缘。 一边是自己的医德,如果范正的酒中精华能够防治伤口感染,那必将是一种医万人药,足以造福万民。 杨介心中天人交战,最终一名医者的医德战胜了私心,最终杨介拿着诗篇去寻太医丞钱乙。 “范正不学无术,顽劣不堪,胡乱开方,竟然假借行医之名,怂恿女子饮酒作诗,更在岁考之中,让外伤患者以酒为药,如同伤口撒盐一般,如此恶劣的行为,哪怕是范相之后,老夫也不能容他。” 翰林医官院中,太医丞怒不可歇,连连怒斥范正的胡闹行为。 “钱大人,本官早就说要将范正逐出太医局,亲上加亲乃是喜事,如今因为范正的一个邪方,现在民怨滔天,你还维护于他,现在怎么样?还不是朽木不可雕也。”太医令巢元阴阳怪气的说道。 钱乙顿时一阵憋屈,想当初他认为范正乃是一腔热血,这才升起爱才之心全力维护,然而如今范正的胡闹行为让他彻底失望。 “这一次,本官提议将范正开除医籍,逐出太医局,可还有人反对。”太医令巢元傲然道。 巢元心中冷笑,范正揭开亲上加亲的丑闻,让不少朝臣为之蒙羞,早已经暗中吩咐要将范正一個教训,如今终于抓住了机会,这一次,就连范家也无话可说。 钱乙心中难堪,最后却只能默默的低头。 “好!…………。” 巢元正要下令,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外面。 “杨介,你怎么来了!”一众太医不由一愣,看着太医局的后起之秀杨介。 “启禀诸位太医,学生前来是禀报范正医药为引,开方让李师妹写诗一事。”杨介拱手道。 钱乙眉头一皱,他原本很看好杨介,然而这一次杨介如此迫不及待的落井下石让他颇为不喜。 太医令巢元嘴角一笑,看来范正已经在太医生之中惹了众怒,革除范正医籍更加顺理成章了。 “此事本官已经知道了,如此伪劣的行为,定然会秉公办理!”巢元大手一挥道。 杨介摇了摇头,递上来一张词稿道:“启禀太医令,李师妹已经写出了千古名篇!” “啊!” 顿时翰林医官院一片哗然。 “…………浓睡不消残酒。”一众翰林医官读着这首千古名篇,不禁如痴如醉,同时又忍不住感叹,范正名字起得正,开方却如此邪!李清照竟然真的写出了千古名篇。 巢元却念头一动道:“女诗魁就已经将范正教唆其饮酒之事写在词里,如此一来,范正教唆女子饮酒之事,铁证如山,本官这就将其革除医籍。” “本官反对!” 巢元正在下令,忽然太医丞钱乙突然起身反对。 巢元脸色一变,没有想到竟然横生变故,钱乙竟然又起身反对,当下冷喝道:“钱大人,太医生开方让女子饮酒,这要是传出去,大大有损太医局名声,你为何还要维护这医家败类,莫非你畏惧范家的权势不成!” 太医丞钱乙摇了摇头,指着杨介道:“太医丞杨介前来禀报此事,并非是为了告状,而是为了范正口中的防治伤口感染的酒中精华而来。范正前两次开方极为邪门,无人看懂!然而却都有奇效,而这第三方,酒中精华同样如此。” 巢元皱眉道:“近亲结婚的恶果在医家并非秘密,范正不过是仗着家世雄厚,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饶是如此,依旧让其父下放亳州,第二方,不过是懵懂少年在才女面前出风头而已,你试问天下文人哪一个觉得喝酒就能写出这等千古名篇,至于酒能防治伤口感染,钱大人,你也是成名已久的名医,莫非也相信这等庸医之说。” 钱乙郑重点头道:“正如范正所说,未曾验证此方,如何能够证明医方有误!此方若成,那将会是造福万民之方,哪怕有一丝可能,我等也不能错过,否则就是医家的罪人。” 一众太医纷纷默然,任谁都知道能够防治伤口感染之害的意义,然而他们一众当世医术最高的太医,竟然将希望寄托在一个邪方之上,感觉十分的荒唐。 “然而太医局的岁考已经一拖再拖了!一个榜首连考两次也没有选出来,简直是朝堂笑柄。”巢元不死心道。 钱乙拿出原本作为罪证的瓷瓶,放在桌上道:“反正已经拖一次了,不在乎这一次,范正已经将酒中精华提炼出来,我想试验一番也用不了多久,至于榜首…………。” 说吧,钱乙将目光投向杨介。 杨介拱手道:“如果范正真的提炼出防治伤口感染之方,那将是万民之福,学生又岂能窃据榜首之位。” “好!我再给七天时间验证,七天后必须公布太医局岁考结果。”太医令巢元脸色阴沉道。 “可!” 钱乙应声道,当下迫不及待带着杨介前去验证酒中精华的药效。 第十二章 一家有女百家求 “知否!知否…………。” 随着《如梦令》在开封文坛风靡一时,另一个消息同样震惊开封文坛,是范家范正开的邪方让让李清照饮酒作诗,才写出的《如梦令》。 “让女子饮酒!范家子竟然开此邪方,简直是枉为医者!”太学中,一个国学博士义愤填膺道。 “别论邪方还是正方,能够药到病除就是好方,范正的方子虽然邪门!可是李清照真的写出了千古名篇《如梦令》。”也有太学生感叹道。 “可笑!尔等真的以为大醉一场就能写出千古名篇!那是李姑娘厚积薄发的功劳,否则大街上醉卧的都是诗人,而不是酒鬼了!”国学博士怒斥道。 一众太医生心中不以为然,李清照的女诗魁的地位很多才子都不服气,既然李清照饮酒就能写出千古名篇,要是他们也………… 当下不少太学生对视一眼,顿时怦然心动,等待课业结束,三五成群,结伴饮酒作诗。 “赵兄!我们一起去尝尝药引。”一队太医生对着赵明诚招呼道。 赵明诚心头一痛,强笑道:“以酒为词引,本就是无稽之谈,我就不去了!” “那我们去了,没准也能写出千古名篇来!”一众太学生也不勉强,笑嘻嘻的走了。 然而他们却没有看到赵明诚双手紧握,咬牙切齿道:“范正!” 他平常的追李清照时候,那可是小心讨好,刻意奉承,甚至投其所好,不惜花费重金寻来金石之物,讨李清照开心,饶是如此依旧进展缓慢,而范正竟然和李清照同桌宴饮,还敢教唆李清照喝酒,简直是败坏李清照的清誉,这让他犹如心头滴血。 “范正,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一个太医生最高的上限也不过是翰林医官,又如何配得上能够写出千古名篇的大宋第一才女,最终也不过是为我赵某做嫁衣罢了!”赵明诚心中冷笑道。 如今,赵挺之在朝堂上赶走范纯礼出了大力,已经被群臣举荐升官,风头正盛,饶是如此,赵明诚依旧不放心,当下前往蔡家借阅《赵氏神妙帖》,这一次,他要不惜代价讨李清照的欢心,方可重新占据主动。 …………………… “回来了!” 杨介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张府!忽然听到一個熟悉的声音,赫然是他的舅舅苏门四学士之一,张耒。 “舅舅!”杨介躬身行礼道。 “岁考可曾结束!”张耒问道。 “岁考已经结束,只是…………。”杨介还没有说完,就被张耒咳嗽一声打断。 张耒脸色浮现出难为情的表情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原本按照计划,你岁考过后,获得翰林医官的功名,舅舅就会去李家提亲,然而如今却晚了!” “晚了?什么意思?莫非李师妹已经定亲。”杨介浑身一震,心头滴血道。 张耒摇了摇头道:“李家并未定亲!只是你也看了清照所写的千古名篇…………。” “莫非是李姑娘饮酒,毁了李师妹的清誉,舅舅不同意了,舅舅放心,外甥对李师妹的真心天地可鉴,绝对不会对李师妹有任何芥蒂!”杨介连忙拍着胸口保证道。 张耒一脸古怪的看着杨介,最后叹息一声,直言道:““我是说,清照已经写出了千古名篇,成为当之无愧的大宋第一才女,达官贵人、豪门世家登门提亲者络绎不绝,踏破门槛,而你最大的成就上限不过是翰林医官,若是之前舅舅还能靠着同为苏门的交情拼上老脸,现在再去提亲恐怕是徒增笑柄。” 女子饮酒固然名誉不好,然而女诗人饮酒那就别有一番风味,写出千古名篇的女诗人饮酒更是理所当然,在文坛看来,李清照饮酒并非大事,讨伐的只有范正,不会对李清照有丝毫的责怪。 杨介顿时愣在那里,一片真心碎了一地,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爱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夭折了,原因竟然是一名医者根本配不上大宋第一才女,哪怕他有朝一日有机会成为太医令,恐怕也会被世人认为地位不相配。 “外甥学医莫非是错了!”杨介心灰意冷道,他出身于世医之家,从小立志悬壶济世,然而才刚刚学医有成,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张耒无奈叹息,世间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世道如此,连他也是随波逐流。 ………………………… “这是我儿开的医方,在我家喝的酒!” 范府中,马氏看着手中风靡开封城的《如梦令》的诗稿,不禁露出一丝傲然。 昨日,她亲自护送李清照回府,李家之人还给她甩脸色,现在她倒要看看李家还有什么话说。 一家有女百家求,更别说李清照可是赫赫有名的开封第一才女,非但张家、赵家有意,范家又何尝没有想法,只是原本范正仅仅是一名太医生,可以说自毁前途,范家也无脸前去提亲,现在…………。 “现在恐怕也难…………。”马氏叹息道。如今有了千古名篇《如梦令》,可以说大宋第一才女也当之无愧,求亲之人络绎不绝,而范家的家世自然配得上,可是自己的儿子仅仅是一名太医生。 马氏忽然间一股刺鼻的酒味扑鼻而来,眉头一扬道:“少爷还在蒸酒?老爷的十年老酒都被他霍霍完了,结果呢?李家女成为了大宋第一才女,而范家却落一身不是。” 范管家道:“回夫人,少爷从太医局归来,拿了一个大锅就和苏公子一起关在屋里,说是在炼药!” “炼药?孽缘呀!”马氏无奈道,范正以酒为药引,让李清照醉酒写诗,还以为是范正继续为李清照做药引,却不知道范正这一次是真的在炼药。 范正房内,酒香四溢。 这一次,范正改进了设备,专门找铁匠定制了蒸酒器具,密封严实不说还附带冷却装置,蒸酒的效率大大提升。 “这已经蒸馏第二遍了!这次的酒精应该成了!”看着一滴滴刺鼻的酒液,从铜管口出滴进陶罐,这一次,他炼制的乃是高浓度的酒精,他虽然将酒精留在太医局,然而却不确定太医丞会听进去,回来之后,决定大批量的炼制一些,有备无患。 “酒精,顾名思义酒中精华,好名字!”苏遁连连称赞,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范正白了苏遁一眼道。 苏遁搓了搓手,嘿嘿一笑道:“范兄,昨日李师妹醉的太快了,酒局就已经结束了,小弟还没有喝好,今日可否让给小弟一坛酒精,让小弟一醉方休。” “一坛酒精,这可是提炼的防治伤口感染的药,是药三分毒,伱小子想要喝死不成。”范正斥责道。这些酒精虽然都是粮食酒提炼而来的,但是度数能够达到七十五度以上,能喝死人的。 苏遁不以为然道道:“这你放心,回去之后,小弟将这些酒精掺一些淡酒兑着喝,说不定明日也能写出一首千古名篇来。” 范正眉头一皱道:“以酒为药引,那是我为李姑娘量身打造的医方,可不是给你的。” “我知道!”苏遁点头道。 范正讶然道:“知道你还喝?” 苏遁道:“可是李师妹毕竟写出了千古名篇不是!哪怕有一线希望,我也想尝试一下!” 范正顿时默然,他自然知道苏遁作为苏轼之子的压力,当下,心软道:“算了,酒精兑淡酒的味道并不好!家父还有不少老酒,我给你专门提炼一壶酒中精华来。” 崽卖爷田不心疼,范正逮着范纯礼的好酒死命的霍霍。 很快,酒香再次飘起,不一会,苏遁就心满意足的提着一壶酒离去。 第十三章 独一无二李清照 这一夜!开封文坛人仰马翻。 上到文坛宿老,下到刚刚及冠的太学生,一个个都喝的烂醉如泥,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单凭喝酒想要写出一篇千古名篇的可能微乎其微,毕竟普天之下只有一个李清照,然而正如苏遁一样,哪怕有一线希望,他们也不会放弃。 “浓睡不消残酒!” 第二日,一众文人捂着额头从沉醉中醒来,心中不由浮现出《如梦令》中这一句,简直是感同身受。 “要是我提早想出这一句词来!”不少文人懊悔道,试问天下文人哪一個没有喝醉过,然而他们大醉醒来,只顾着抱头呼痛,哪里想到写诗词。 “对了,写词!” 当下不少人立即想到了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赶紧拿出笔墨纸砚,寻找灵感。 “昨夜夜黑风高……………” “浓睡不消头疼,…………。” 一时之间,各种稀奇古怪的词句涌现脑海,让原本宿醉的脑袋更加疼痛了。 良久之后,一个个颓然的放下手中的毛笔,面前的狗屁不通的诗词扔进纸篓。 “我就说范正开的是邪方!” 开封文坛一个个怒气冲天,将自己的无能归罪到范正的身上,然而他们却不管范正所开的邪方乃是专门为李清照所开。 “听说,李清照喝的酒乃是酒中精华!………………。”又有文人不甘心道,然而很快被淹没在一片口诛笔伐之中。 “一派胡言,那定然是李清照厚积薄发,可惜天下只有一个李清照,还是一介女子!”开封文坛无不扼腕叹息,如果李清照是男子,有此才情,定然会平步青云,然而却是女子,白白浪费才华,实在是可惜。 “可惜李清照是一介女子之身!” 众人酸溜溜道,然而却只能羡慕嫉妒恨,毕竟才华是无可替代的。 然而他们说错了一点,这个时代虽然女子虽然不能科举,然而大宋第一才女的名号却可以让李清照身价倍增。 正如张耒所预测的一样,整个李家门庭若市,几乎开封城的数得上号的名门望族都纷纷登门提亲。 “托老身说媒的可是三品大员家中的嫡子,已经恩荫求官,日后前途无量…………!” “在下所说的乃是世家之子,家中良田万亩,家财万贯……。” “在下所说的乃是国公之后,………………。” “托老身的乃是御史赵挺之子赵明诚,其人和李姑娘乃是知己,…………。” 女子有才固然不能为官,但是如果娶了大宋第一才女为妻,那才是天下最大的荣耀,李府外说媒的从李府门口能排到大相国寺,低于五品官的根本进不了李家的大门,这还是朝廷没有放开同姓不婚的律令,否则姓李的官员也少不了。 李氏夫妇脸色僵硬,一个一个的好声应付,毕竟前来求亲的家世一个比一比大,他们固然欣喜自己女儿抢手的同时,也知道此事不好应付,应下了一个,就会得罪一群人。 “多谢诸位的厚爱,李府实在是愧不敢担,目前小女并无婚配之意,还请诸位见谅!”李恪非拱手道。 “李大人此话不妥,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李姑娘早已经及笄,如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皆在,正是良辰吉日。”媒婆直言道。 更有达官贵族的命妇亲自前来,想要以势压人,强行让李府同意婚事。 王氏拱手道:“其实并非我等横加阻挠,只是小女酷爱诗词,李府有意何其找一个的良婿,诸位家的公子如有佳作,可以送来,若是能够和小女情投意合,李府自然乐意结亲!” “呃!” 顿时前来的媒婆和命妇不由一滞,王氏的话如同绝杀,让她们所有的话都憋在嘴里,任谁都知道李清照诗词冠绝汴京,他们自家公子什么德行他们自己清楚,恐怕根本入不了李清照的眼。 “不就是待价而沽罢了!” 不少媒婆、命妇走出李府,冷哼一声,任谁都知道所谓的诗词佳作不过是托词罢了,可偏偏她们却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叫李家有一个大宋第一才女。 看到众人离开,李氏夫妇这才松了一口气,自己女儿如此抢手,既然他们感到苦恼又不禁为之骄傲。 “对了,小姐呢?”王氏忽然问道。 “小姐在后院写诗呢?”一个下人回答道。 “写诗?”李氏夫妇对视一眼,顿时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二人连忙赶到后院,只见闺房之中,酒气冲天,一坛老酒已经被喝光,丢弃在一旁,李清照伏案奋笔疾书,脚下一个个废弃的纸团遍地。 “不对,根本不对!”李清照醉眼朦胧,一脸痛苦,她再也找不到当日写出《如梦令》的灵感。 “照儿,你这是干什么,我早说过,以酒为词引乃是范正开的邪方!”王氏上前心疼道。 “不是邪方,是酒不对,女儿当日在范家喝的乃是酒中精华,而不是这淡酒!”李清照醉声道。 “放肆!”李父突然暴喝道,“你真的以为做学问如此简单么?” 李清照顿时愣在那里,酒也清醒了不少。 “你昨日喝的酒再好,也不是写出千古名篇的道理,李白之所以称为诗仙,并非是因为喝了一斗酒,而是因为他是李白,你写出《如梦令》并非是因为喝酒,因为你是李清照,这是你的厚积薄发,就算范正所开的不是邪方,那酒也不过是一个药引罢了!”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做学问要脚踏实地,伱已经走过一次捷径了,难道你还能次次走捷径不成!”李父义正言辞道。 “父亲教训的是!照儿明白了!”当下,李清照灵台一清,她并非愚钝之人,自然知道做学问并非一蹴而就,之前她只是一时沉浸在醉酒写诗的迷惘之中罢了! “知道就好,只要你日后勤加苦学,日后并非不能再次写出千古名篇。”李恪非板着脸,训斥一顿,这才转身离去。 走出李清照的闺房,李恪非不由抹了把汗,自己的女儿成就比他还高,险些镇不住她。 然而他却没有看到李清照低垂的眼睛不时的看向脚底空空如也的酒坛,她相信自己日后定然能够再写出千古名篇。 但是走捷径一时爽,一直走捷径一直爽。 “看来!有机会再去向范兄求医。”李清照心中暗道。 第十四章 苏遁心疾 何止是李清照执迷不悟,苏府之中,同样酒气冲天,苏遁醉意极深,却依旧伏案奋笔疾书。 “不行!还是不行!写的狗屁不通!”苏遁随手将手中的纸稿用力揉成一团,往后随手一扔,纸团滚动,很快撞在了另一个纸团上停了下来,四下望去,只见整个房间内已经遍地都是废弃的诗稿纸团。 良久之后,苏遁颓然的倒在满地废稿之上,颓然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写不出千古名篇!” 他拿起身边的酒壶,想要再喝,结果却发现带回来的一壶酒中精华已经是空空如也。 “哐当! 酒壶落在了地上,苏遁一言不发的躺在地上,意志消沉。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你以为做学问就如此简单么?你以为为父的诗词是靠喝酒喝出来的么?”闻讯赶来的的苏大学士用同样的话怒斥,希望让儿子醒悟过来。 然而同样的话却没有起到相同的作用,苏遁却苦涩一笑道:“孩儿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孩儿文采不行,别说是千古名篇,就是朗朗上口的佳作也做不出来,虎父犬子原本孩儿也认命了,然而孩儿却亲眼看到李师妹仅仅饮用三杯两盏,第二天就写出了千古名篇《如梦令》,而我专门找范兄要了一壶酒中精华,得到的却是满地废纸罢了。” “饮酒就能写诗本就是无稽之谈罢了,天下饮酒胜我之人颇多,又哪一個如我苏轼!”名满天下的苏大学士傲然道。 苏遁嘿嘿一笑道:“所以说,不是酒不行,而是人不行,我苏遁堂堂苏大学士之子,学问中人之姿,恐怕勉强能过秀才,中举皆不可能,学医亦在太医局垫底,连坐馆行医恐怕都不称职,文不成,医不就,我苏遁就是一个废物罢了。” 说罢!苏遁心灰意冷,双眼呆滞。 苏轼顿时沉默,他一生有四个儿子,长子苏迈、次子苏迨都已经进士及第,而三子苏过,亦有小东坡之称,文采斐然,只有小儿苏遁从小体弱多病,在学问之上他并未严厉管教,为了让其健康成长,将其送到太医局学医,本想让他无忧无虑的生活,没有想到却让他承受如此压力。 “此乃心疾!” 太医丞钱乙被苏轼匆匆请来,看到这种情况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道。 “心疾?” 苏轼顿时眉头一皱。 钱乙解释道:“心疾乃是长时间劳思﹑忧愤等引起的疾病,此疾病多发于内心。” “钱大人数次救小儿于危难,此次还请钱大人妙手回春。”名满天下的苏大学士面对儿子的病情,毫不犹豫的低下高贵的头颅。 太医丞钱乙苦笑道:“苏大人高看钱某了,如果是身体疾病钱某或许也能开方诊治,然而心疾却无药可医,钱某也是束手无策。” “无药可救!” 苏轼顿时如遭雷击,一旁的王朝云顿时泣不成声。 钱乙安慰道:“无药可医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医治,如果心疾得到疏解自然不药而愈,如果得不到疏解,最后只能越来越严重,严重者自暴自弃,神志昏迷,甚至最后厌世自杀者亦有。” “那该怎么办?”王朝云泣不成声道。 “眼下之情况只能慢慢疏解,不可再刺激于他。”钱乙无奈道。 “疏解?”苏轼顿时一阵无奈,他自然知道苏遁的心结,如果是误会或者是恩怨,他自然也许可以化解,然而才华又岂能是外人所能疏解的,这简直是一个死结。 苏轼乃是名满天下的苏大学士,其子苏遁有了心疾之事很快在开封城传开,尤其苏门之人,更是倍加关心,纷纷登门开导。 “张兄,李兄!你们怎么来了!”苏轼一脸憔悴,对着前来看望的张耒和李恪非拱手道,他们二人虽然是都是苏门之人,却和苏轼平辈相交。 张耒苦笑道:“小弟今日前来是来请罪的,我外甥杨介在太医局胡言乱语,中伤了干侄,今日我将其带来,让其当面赔罪,以解开干侄心结。” “杨介给苏伯父赔罪了!”杨介心虚的上前,向苏轼拱手赔礼道。 苏轼拍了拍杨介道:“委屈贤侄了。” “只要干兄能够康复,介无怨无悔!”杨介说罢,就来到苏遁的房间,看着满地狼藉,以及醉醺醺倒在床上的苏遁,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太医局的大师兄呢,怎么会屈尊来看我庸医苏遁。”苏遁睁开醉眼看到杨介,毫不留情面的讽刺道。 杨介不由眉头一皱,这可不是以前的苏遁,以前的苏遁可是一个翩翩公子,极为讲究的礼数,现在竟然完全像变一个人似的。 “当日,杨某胡言乱语,无意中伤苏兄,杨某深感愧疚,今日前来,是专门向你赔罪。”说罢!杨介对着苏遁深深行一大礼。 苏遁哈哈大笑道:“胡言乱言,你那一句话不是说的实话,我苏遁平日就在太医局垫底,连坐馆行医的资格都不够,以前还有范兄和我陪伴,现在范兄已经一鸣惊人,而我呢,我就是一个笑话罢了!” 杨介还要再劝,却被一旁的钱乙阻拦,很明显苏遁已经听不进去了,再继续下去,只能越来越糟。 众人退到大厅,顿时一片沉默。 一旁的李恪非拱手道:“苏兄莫急,苏遁的情况昨日之前小女也如同此一般,沉迷于醉酒,妄图用喝酒就能写出千古名篇,如今已经被小弟当头喝醒!如果让有亲身经历过的小女现身劝解,或许能够让干侄及时醒悟。” 当下李恪非将之前李清照的行为讲述了一遍,竟然和苏遁惊人的相似。 “竟然还有此事?”苏轼讶然道。 钱乙眼睛一亮道:“此法或许可行!” “好,就以此计!”苏轼点头道。 “见过诸位伯父,见过杨师兄!”很快,李清照款款而来,对着众人恭敬一礼道。 “李师妹!” 杨介看到李清照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暗淡下来,一旁的张耒自然察觉,却只能微微一叹,这就是现实呀! “果然知书达理,我苏门后继有人呀!”苏轼交口称赞道,虽然李清照乃是苏遁心疾的原因之一,却一点也不影响苏轼对李清照的欣赏。 “多谢苏伯父夸奖,清照这就去劝劝干师兄,希望他能够早日克服心疾。” 李清照躬身一礼,转身来到苏遁的房间,以自己亲身经历劝说苏遁。 “师兄,师妹也曾经如同你现在一般沉迷于酒,妄图再次写出一篇千古名篇来,最后却发现此法根本行不通。”李清照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苏遁冷笑反问道:“既然李师妹不信,那为何当日在范府,会饮下那三杯两盏酒中精华。” 李清照顿时愕然,最后强行解释道:“正如范兄所说,酒为词引,酒仅仅是药引而已,并不是写出千古名篇的原因。” “我知道!”苏遁点了点头道。 李清照睁大眼睛道:“知道那伱还如此酗酒写诗!” 苏遁心如死灰道:“因为我亲眼见你饮用酒中精华写出的如梦令,虽然只是药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却是我最后的希望,如今这个希望破灭了,我也死心了!” 众人再次败走,苏府内,苏轼脸色难堪,他没有想到心疾竟然如此难缠,杨介和李清照轮番劝说,反而更加严重了。 第十五章 酒治百病 “难道这天下就没有擅长心疾的名医不成!”苏轼苦恼道。 钱乙苦笑摇头,身体的疾病还可以有药可用,心疾却无药可寻 “或许有一医者可以一试!”然而杨介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开方不用药的医者。 苏轼闻言一震,连忙道:“杨贤侄请说,无论是谁?无论在哪?苏某一定将其请来。” “此人就在汴京,而且苏大人认识,更和苏公子的心疾牵涉颇深。”杨介犹豫片刻,吞吞吐吐道。 苏轼皱眉苦思良久,忽然一个他意料之外的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范正!”苏轼难以置信道。 “范正!” 众人也纷纷惊呼!谁也没有想到杨介推荐的人竟然是范正。 “不错!”杨介点了点头道。 “可范正才仅仅是太医生,而且…………”钱乙眉头一皱,反驳道,他话说一半,其意思众人皆知。范正还未正式行医,而且每次都爱开邪方。 杨介解释道:“不错!范正每次开方虽然都让人出乎意料,但是也屡有奇效,其开方让亲上加亲的夫妻和离之时,那女子已经抑郁成疾,这就是心疾的一种,最后证明错不在她、坦然和离,未尝不是解开了心疾。” “至于以酒为词引的方子虽然荒唐,但是李姑娘毕竟写出了千古名篇,也算药到病除。”杨介转身对着李清照坦然道。 李清照郑重的点了点头道:“范兄当日为我开方虽然独特,但是也是有理有据,否则清照怎么会不顾礼仪饮酒,事实证明,清照的决定是对的,范兄的方子的确是药到病除。” 李父嘴角不由一抽,却碍于众人都在没有斥责。 杨介向苏轼推荐范正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范正的第三個邪方,伤口撒盐,不!伤口撒酒虽然还在验证,但是已经初具效果,以他的眼光,此方极有可能成功,连续三次的成功已经足以证明范正的医术。 “可是…………。”苏轼皱眉道,这次苏遁心疾,正是范正开方让李清照饮酒写出千古名篇引起的,如今二人的劝说没有起到作用,反而加重了心疾,再让范正出现在苏遁的面前,恐怕会雪上加霜。 “苏大人,心疾虽然无药可医,但是还是遵循一个原则,解铃还须系铃人。”杨介提点道,如今有关系的人都在,只有一个范正还没有来到,再加上范正屡创奇迹,或许可以解开苏遁心疾。 “老夫认为可以让范正一试。”钱乙出言道。 杨介的分析让他颇为惊讶!他或许真的老了,不如年轻一代敢打敢拼,但这未尝不是一种方法。 苏轼皱眉思索,最后一咬牙,对一旁的管家吩咐道:“立即去范府请范正前来,记住不是让他来看望干儿,而是请他为干儿行医。” “是!”很快苏府管家飞快离去,朝着范府而去。 ……………… “什么!干兄得了心疾!”范正听到苏府管家的禀报,不由惊呼道。 苏府管家点了点头,将范遁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 听了苏遁的情况,范正顿时默然,他和苏遁交好,自然知道他的心结,那就是为父所累! “好,我现在就去看看干兄!”范正闻言起身,准备前往苏府。 苏府管家却一动不动道:“老爷交代,今日前来是请范少爷为少爷行医。” “行医!”范正身形一顿,闭目沉思片刻道,“好,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一些药来!” 范正转身回到后院,很快就抱着一个坛子走了出来,跟着苏管家而去。 “干兄!干兄!你怎么想不开呀!” 苏府门口,范正刚下马车,就高声哀嚎。 苏府内,范正屋内等待的几人,闻言脸色一黑,他们自然知道苏遁只是心疾,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苏遁怎么了了呢! 然而他们却无从反驳,毕竟范正说的没错,苏遁的确是真‘想不开’。 “胡闹,范正今日苏大学士是请你来行医,不是让你来哭……,如此行为,哪里有医者的风范。”钱乙见状,怒不可歇,对着范正训斥道。 范正进来,看到众人都在,不由心中尴尬,当下脸色一正,一甩长衫,一副老中医的模样肃然道:“夫子教训的是,苏大人莫急,小侄听闻苏兄病情,心中已经有了医方,已经备好了良药,保证一方见效,无效退货。” 众人看着一本正经的范正抱着一个坛子,在那大言不惭,不由嘴角一抽,他们就是再眼拙,也看得出来范正所抱的乃是一个酒坛子。 “这就是你口中的良药,你可知道苏遁已经沉迷于酗酒、意志消沉,伱身为他的朋友,非但不劝他上进,反而还劝他喝酒,简直是枉顾兄弟之情!”李恪非闻言怒斥道。 李恪非的话,可以说代表了当众所有人的心声,毕竟苏遁已经这样了,结果范正借着行医之名,让苏遁继续酗酒。 原本张耒也想出面训斥,结果却被杨介悄悄的拉了一下,因为杨介明白,范正此人爱出邪方,但是每次都有奇效,他和太医丞钱乙验证的伤口撒酒的邪方竟然初见成效,这让他难以置信,这一次,范正又抱着酒前来,不禁让他有些惊弓之鸟。 范正看了一眼眼前的李恪非,虽然他不认识对方,但是总感觉看他不顺眼,当下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这位老兄!我这可不是普通的酒,这可是酒中精华,你若不信,你可以问问李姑娘,想当初,李姑娘来找范某求医,喝的就是此酒,一夜之间写出千古名篇的《如梦令》。”范正指着一旁的李清照为自己作证,满脸骄傲道。 “范兄息怒,此乃家父还请恕罪,小女子自然相信范兄的医术。”李清照连忙解围道。 范正不由一愣,他有意打人家女儿的主意,没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连忙赔笑道:“原来是李伯父,失礼失礼。” 李恪非看范正越发不爽道:“你之前给小女以酒为药引,现在又用酒治疗心疾,莫非你口中的酒中精华能够包治百病不成。” 太医丞钱乙和杨介不由对视一眼,苦笑一声,当初在太医局的时候,杨介也是如此说的,结果证明酒中精华的确有防治伤口感染之效果,结果惨遭打脸。 第十六章 诗仙之酒——白酒 钱乙连忙上前道:“范正,你以酒为药,治疗心疾,可有医理。” 范正点头道:“此酒并非是酒精,而是白酒!” “白酒?这是哪种酒?”苏轼插话道,他尝遍了天下好酒,从未听说过白酒的名字。 范正解释道:“此乃范某新创,此次范某为李师妹提取酒中精华,无意中发现了酒的秘密,如果将酒的纯度从一到一百,来比喻的话,市面上常见的酒大多不过十度以上,最烈的酒也不过二十度左右,而且水多酒少,所以这才有千杯不醉,斗酒诗百篇之说,而酒精最高可以达到一百度。” “一百度!”众人惊呼道,那不是一壶酒酒精,足以胜过五倍的好酒。 “当然一百度的酒精是不能用的,否则会中毒,而七十五度的酒精最为适宜,乃是世间最完美的杀毒药,相信太医丞已经试过药了。”范正将他和苏遁所说的酒精的妙用,向众人重复一遍,立即让钱乙和杨介醍醐灌顶。 太医丞钱乙老脸一红,看了杨介一眼道:“杨介听闻李姑娘写出千古名篇之后,立即拿着诗篇找到了老夫,老夫这才意识到你并非胡乱开方,这才试验酒精杀毒之效,已经初见成效,此次为苏遁行医,也是杨介推荐的你。” 范正诧异的看了杨介一眼,没有想到杨介竟然会主动帮他说话。 “酒精既能杀毒,又不在伤口残留任何异物,的确是最完美的杀毒药,杨介之前质疑范兄,现在郑重向范兄致歉!”杨介脸色肃穆,郑重范正赔礼道。 “无妨,你我虽然医理不同,但是救死扶伤的理念却别无二致。”范正拱手还礼道。 “酒精一出,将会是天下伤者的福音,这的确是医万人术。”钱乙感慨道,算上和离之方,范正已经有了两项医万人术。 “医万人术!” 众人不由一愣,不解的看着钱乙。 太医丞钱乙低声向众人解释范正医万人术的理念,刹那间,众人看向范正的眼光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尤其是李清照更是满眼的小星星。 范正接着道:“然而是药三分毒,杀毒药太过于烈,不可直接饮用,而酒却在大宋极为常见,为了避免世人误饮,在下根据浓度来区分,高于七十五度以上的称之为酒精,归类于药,低于七十五度的归类于酒,称之为白酒,李师妹当日所饮用的酒中精华不过五十多而已。” “五十多度,难怪我才喝三杯两盏就醉了!”李清照恍然道。 当下范正就将酒坛打开,顿时一股醉人的酒香弥漫开来,让众人不禁为之迷醉。 “白酒并非是白色,而是无色透明的酒液,不但酒体清澈,酒气香醇,更和“白描”的名称有异曲同工之妙:颜色单一、朴素简洁、质感纯正。”范正的比喻让在场的苏门微微颔首,他们都是当时最顶尖的文人,单单听范正娓娓道来,就已经对白酒有了三分好奇。 “除此之外,白酒顾名思义取自于诗仙李白之名,诗仙李白曾斗酒诗百篇,李师妹以酒为药引,能够写出千古名篇,自古多少诗人都也饮酒作诗,今日我就以诗仙之名来命名此酒,名曰白酒——诗仙之酒。” “白酒!” “诗仙之酒!” 苏门众人都是酒中国手,又是当世文豪,这酒香、这酒质,以及度数远比他们所有喝过的好酒还要好,更别说还冠于诗仙之名,要知道李清照写出千古名篇那可是苏门的骄傲,要是他们也饮用此酒,定然能够………… “不对!”当下苏门众人豁然惊醒,要知道苏遁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们若将写出千古名篇的寄托在白酒之上,恐怕也会陷入了心魔之中。 “可是干兄已经因为写诗而得了心疾,你再用诗仙之名的白酒医治他,岂不是会加重病情,哦!莫非范兄的医理是以毒攻毒!”杨介状若恍然大悟,自行脑补道。 “当然不是,干兄因为写不出好诗才陷入心魔,以诗仙之名的诗仅仅是药引罢了,能够让干兄提起兴致,伯母,我需要一桌宴席,和干兄促膝长谈。”范正摇了摇头,朝着一旁泪流不止的王朝云道: 王朝云赶紧抹泪道:“好,我现在就去准备。” 范正又朝着杨介和李清照道:“还请二位作陪,我等三人合力,定然会让干兄打开心扉。” “杨介义不容辞!”杨介正色道。 李清照款款一礼道:“当日,干师兄陪我以酒为引,这才写出《如梦令》,如今干师兄有难,清照自然舍命相陪。” 李恪非自然不想女儿继续饮酒,张了张嘴想要阻拦,最后却说不出来,说起来,苏遁心疾和李清照不无关系,如今为了治愈苏遁,他也只有听之任之。 “诗仙李白之酒。” 果然,死气沉沉的苏遁听着白酒之后,心思不由活泛起来,挣扎的起身想抱起酒坛一饮而尽。 范正微微转身,避开苏遁的抢夺,笑道:“干兄,你这就不是待客之道了吧!小弟今日可是拿着好酒而来的,怎么说,伱也要备好一桌佳肴罢了,你就说说,当日你和李师妹一同前往,范某招待的如何?” 李清照立即捧哏道:“范兄当日盛情招待,小女子铭记在心,当日宾主尽欢,小女子这才有感而发写出了《如梦令》。” 李清照说谎不脸红,当日范正作为主家欢没欢他不知道,反正她作为宾客是欢了。 “好,今日就陪诸位好好喝一杯!”苏遁挣扎起身,几天来,第一次走出房间。 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微微颔首,单凭这一点,范正就有点门道,当下不由对范正的邪方多了几分期待。 这些天苏遁茶不思饭不想,可让王朝云心疼坏了,如今苏遁愿意吃饭,自然欣喜若狂,很快,一桌上好的佳肴就已经备好。 很快,客厅内四人相对而坐。 “来来来,今日我等一醉方休!”范正拿起酒壶,给四人酒杯满上。 第十七章 范正心疾 “来,干!”李清照立即举起酒杯,响应道。 客厅偏房内,李恪非不由握紧拳头,这一刻,那个知书达理,乖巧懂事的女儿形象在他心中轰然倒塌。 “都怪范正这小子!”李恪非心中冷哼道。 偏房其他人也脸色古怪,他们并非有意在这里偷听,而是李恪非关心自己的女儿,苏轼关心自己的儿子,太医丞钱乙想要见识范正如何医治心疾,至于张耒虽然不用担心杨介,心中暗道:那你们都不走,那我也不走。 客厅内,四人举杯,一饮而尽。 “咳咳咳!怎么会如此之辣!””忽然,杨介脸色涨红,不停地咳嗽,更加加剧了酒精对鼻腔的刺激。 “哈哈哈!”范正顿时哈哈大笑,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 “这就是酒中精华,又岂能是那淡酒所能比的。”李清照偷笑道,二人都知道第一次饮用白酒的状况,却故意不提醒杨介,以此来烘托气氛。 过了一会,杨介这才缓了过来,道:“五十多度的白酒就如此辛辣,那一百度的酒精将会是何等的炽烈,难怪会有杀毒之效。” “第一次喝都这样,以后你就会爱上这个味道。”果然有了杨介出丑,这下就连死气沉沉的苏遁也不禁莞尔道。 四人再次举杯,这一次杨介慢慢下咽,很快适应白酒的味道。 偏房内,太医丞钱乙拍案叫绝道:“范正果然有点门道,三言两语就将酒宴气氛活跃,已经将苏遁封闭的心扉打开了一条缝隙。” 苏门三人微微颔首,心中对范正的医术多了几分期待,当下侧耳倾听,只听到杨介品酒道:“白酒清澈无杂质,味道香醇,入口辛辣,到肚中却又暖和,让人气血喷张,的确胜过淡酒良多。” 苏门众人不由吞了口水,就连不爱喝酒的杨介就说此酒比市面上酒好,可见白酒必有过人之处。 张耒勾起酒瘾,低声问道:“李兄,你可曾喝过这白酒?” 李恪非白了白眼道:“我女儿是喝醉送回来的,你说我喝过没有?” “那苏兄呢?”张耒又问道。 苏轼咬牙道:“我儿倒是带回了一壶,可惜都被这个逆子喝完了,等老夫赶到的时候,已经空空如也了。” 钱乙脸色古怪,范正倒是给了他留了小瓶酒精,都是入药的,根本不能喝。 几人叹息一声,无论去哪,都是他们坐主位,推杯碰盏,而他们现在只能坐在偏房,闻着酒气干瞪眼,空有好酒无缘品尝。 “对了,李师妹,你现在可有诗意。”苏遁连喝两杯白酒,连忙向李清照追问道,很显然他还是念念不忘喝酒写诗填词之事。 李清照傲娇道:“李某饮酒只会饮酒,至于写诗那是酒醒之后的事情了。” 苏遁顿时大受打击,再次抑郁寡欢起来。 李清照见状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使眼色,向一旁的范正求救。 范正叹息一声,接过话题道:“说到写诗,三位觉得范某的文采如何?” 李清照闻弦知意,立即接话道:“范兄的诗词自然是当世顶尖水准,两首《钗头凤》凄婉动人,闻者无不潸然泪下,足以流传千古的名篇。” 李清照此话可没有夸大其词,当初范正的两首钗头凤可是直接将她感动的稀里哗啦,才有她向范正求教诗词之道一事,如今为了弥补自己刚才的失误,她不惜自曝其丑。 杨介也点头附和道:“更难能可贵的是,两首《钗头凤》更是蕴含医理,让天下人免受近亲结婚的危害,医万人术当之无愧。” “范兄有此才华,日后就是金榜题名也手到擒来。”李清照继续吹捧道。 范正话锋一转道:“既然我有如此才华,那我为什么弃文从医。” “是呀!为什么…………。”李清照顿时愣在那里,心道,范兄怎么不按套路走呀!我怎么知道你弃文从医。 忽然李清照一愣,想到当初汴园的一幕,一咬牙道:“我知道了,因为诗词不过是小道而已,上不能宽国之利,下不能饱民之饥,学医下可医人,上可医国,学医好!学医好呀!” 李清照将范正当初的话照搬而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还得捏着嗓子配合范正连说几遍学医好! 杨介也是一愣,只得配合道:“是呀,学医好,学医好呀!…………。” 杨介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连他也没有丝毫的底气。 学医好!好個屁! 学医不但面对传染病风险,还地位低下,如果他不是太医生,而是太学生,以他的才学,他自信也能金榜题名,可以明目张胆的向李师妹提亲,而他仅仅是一个太医生,哪怕是选为翰林医官,也配不上李师妹大宋第一才女,连提亲的资格都没有。 郁闷之下,杨介举起面前的白酒一饮而尽,满口的辛辣压不下心中的苦涩,这一刻,他彻底懂了喝酒的奥秘。 偏房内,张耒暗叫一声糟糕,自己外甥的心事他自然一清二楚,可别苏遁的心疾未能医治好,自己外甥的心疾又起。 “不,是因为范某发现穷其一生,也难以达到诗仙李白,诗圣杜甫的成就,更别说,当朝还有先祖范仲淹,欧阳修,王安石这等大家,当世更有苏大学士这等大文豪,我等面前更有李师妹这样的千古第一才女,我大宋的文治已经达到鼎峰。”范正赞叹道。 “范兄过奖了。” 桌前的李清照脸色微红,她没有想到自己在范正心中竟然有如此地位。 “然而让范某困惑的是,我大宋文治如此成功,却饱受外敌欺凌,年年进贡岁币,屈辱求和,最终范某发现学诗填词不能救国。”范正重重的锤在桌面上,压抑声音道。 偏房内,太医丞钱乙拍案叫绝道:“好,苦口婆心劝不动,就以国家大义来压,如此全盘否定诗词之道,定然大大减轻苏遁的心疾。” 然而他没有发现一旁的苏门三人却脸色阴晴不定,刚才李清照复述范正所说诗词乃是小道的时候,三人心中极为不忿,却没有发作,只当是范正为了安慰苏遁故意贬低诗词,然而此刻范正用大宋的现状直接驳斥学诗填词不能救国,如同狠狠的一巴掌拍在苏门的脸上,毕竟苏门乃是以诗词成名。 “所以,伱就放弃一身才华,弃文从医?”李清照睁大眼睛,定定的看着范正。 “不然呢?”范正黯然道。 在场所有人顿时沉默,看向范正的目光多了几分莫名的神采。 “医万人术!原来这就是范兄的选择!”杨介感叹道。 范正余光扫了一下苏遁,发现苏遁虽然心有所动,却依旧沉默不语,不由牙一咬,决定再加一把火。 当下,范正端起酒杯,推开客厅大门,只见房间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湿了地面。 范正扶着客厅外的栏杆,仰天吟道: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哗啦!”客厅和偏房外一片惊慌,他们却没有谁也没有在意,一个个用震惊的眼光看着大厅外的范正。 “千古名篇,这是千古名篇!”张耒激动不已,苏门最精通诗词,他听一遍就知道此词不凡之处。 “满江红,这是满江红的格律!”苏轼深吸一口气道。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如此催人上进,定然能够一举化解苏遁心魔。”太医丞钱乙拍案叫绝道。 “这仅仅是满江红的上阙,就已经如此惊艳,下阙一出,岂不是…………。”李恪非震惊道。 然而众人苦苦等待,却没有等来下阙,大厅外,范正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意志消沉,迟迟不做下文。 李清照急声道:“范兄此乃千古名篇,趁着灵感一气呵成,赶快写出下半阙。” 李清照知道写诗填词的灵感有多么难得,她也曾经为此身体体会,那首如梦令就是她酒醉之后,一气呵成。 然而范正却苦涩一笑道:“写诗填词再好,与国何用?能够让拒西夏叩关,能够收服燕云十六州?” 李清照顿时沉默,无奈摇头。 “不过是无病呻吟罢了!既然如此!”范正话语一转,愤然道: “我要 这千古名篇有何用? 我有 这满腹才华又如何?”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的心灵一震, 在场范正和苏遁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是欲求文采而不得,抑郁成疾,一个是满腹文采却不用,空有报国之志而不得。 在他们看来范正何尝没有心疾,忧国忧民的心疾,学文不能救国,学武…………大宋以文制武,在大宋学武救国更是下策,万般无奈之下,他放弃满腹才华选择了学医,既然不能救国,他就选择救人。 第十八章 大宋提刑官苏遁 偏房内的客厅同样诡异到极点,半阙满江红无论放在哪里,都会让无数人拍案叫绝,然而范正却弃之不取。 苏门向来以诗词为名,见此情况既心痛,又被觉得颜面无存,他们一生的追求,却别人弃之如履。 “乱了!乱了!”太医丞钱乙欲哭无泪,原本他们仅仅需要医治苏遁的心疾,现在看来满座的四人,除了李清照,三人皆有心疾,尤其是范正的心疾似乎更重一点。 不!李清照也有心疾,不过她已经被范正用酒为词引医好了。 “前功尽弃呀!”张耒也看出情况不妙,原本范正借着满江红的激昂,可以一举治愈苏遁的心疾,却没有想到率先引发自己的心疾,不但功亏一篑,反而局势更乱了。 苏遁的眼神第一次有了神采,仔细品位范正的半阙《满江红》,心中激昂不已,他记起少年之时曾经和范正一起,挥斥方遒,大谈理想,畅想日后报国,率领大军平定西夏大辽,一雪檀渊之耻。 而后来他们却都选择学医,苏遁原本以为那是儿时的玩笑话罢了,却没有想到范正从未忘记,他还是从前的那个少年,一直未变。 “你可以放弃千古名篇,你可以放弃满腹才华,但是你的医万人术同样不凡,而我呢,我却一事无成,我从未放弃,因为我从未拥有。”苏遁脸色狰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噗嗤!我当是因为什么,堂堂干兄竟然如此小儿态。”范正一反常态的安慰,反而极尽讽刺道。 苏遁顿时满脸涨红,豁然而起怒声道:“小儿态?我本以为你范正最懂我,没有想到连你也嘲笑我。” “不错,我就嘲笑你,我能够走出来,而伱却成为缩头乌龟,你就是一个懦夫,只会借酒浇愁。” 刹那间,客厅中矛盾被彻底激化,苏遁和范正相互对峙,杨介和李清照连忙上前相劝,却无济于事。 偏房内,苏门之人大为焦急,想要冲进来劝阻这场闹剧,却被钱乙劝住。 “这是以毒攻毒,你看苏遁已经被激怒,他已经不再心如死灰了。”钱乙苦口婆心,才把爱子心切的苏轼劝住,暗中却抹了把汗,以毒攻毒虽然能够有奇效,但是却不好把握,一不小心就会过火。 果然只见范正再次刺激苏遁道:“想当初我救国无门,苦思冥想决定学医万人术,而你呢,你为什么不能另寻出路。” “另寻出路,你说得轻巧,你知道到处被人说虎父犬子的苦闷么,我本已经弃文从医,然而学医之路更加艰难,就那杨介来举例,别看他现在是太医局大师兄,出了太医局什么也不是,没有二十年苦熬功夫他能在杏林扬名立万么?更别说我,现在我学医之路已经断了,文不成,医不就!我已经无路可走!”苏遁怒吼道。 杨介闻言,默默的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心中的郁闷更深了几分。 “文不成医不就,反过来说,你是学医中写诗第二好的,也是写诗中,医术第二好的。”范正扬眉道。 “第一是谁?”李清照傻傻的问道。 “不才,正是区区在下。”范正傲然道。 苏遁怒声道:“你当做学问是田忌赛马不成,再说,老子每一条都是驽马,跟谁比也比不赢,连母马也比不赢。” 李清照顿时脸色涨红,咬牙切齿道:“苏遁!你过分了!” 然而此刻的苏遁已经杀红了眼,根本毫不理会。 范正摇了摇头道:“不,你并非没有优势!你最大的优势就是你乃堂堂苏大学士之子。” “此话怎讲?”杨介心中一动,知道范正正在化解苏遁心疾,当下配合道。 范正深吸一口气道:“杨兄当众曾经质问过我,为何明明有了更好的出路,还要抢夺太医生唯一的为官之路。” 杨介郝然道:“是杨某孟浪了,未能理解范兄一腔报国之心。” 范正摇了摇头道:“不,你说的乃是事实,医者的为官之路只有一条,那就是翰林医官,而你苏遁的为官之路却不止一条,你乃是苏大学士之子,你的三位兄长走的都是科举之路,而你可以恩荫求官。” “先忆少年雄心壮志,再以报国之志激起苏遁的斗志,此策或许可行!”太医丞钱乙点头道。 苏门三人微微颔首,虽然范正行医过程一波三折,但是总比毫无效果强。 然而钱乙却没有意识到苏遁的心疾有多严重,只听苏遁不为所动,惨然道:“求官!求什么官?能摆脱我苏遁虎父犬子之名。” “大宋提刑官!”范正一字一顿道。 “大宋提刑官?此官有何玄妙之处。”苏轼不解的看向李恪非,在场之中,只有李恪非担任过大宋提刑官。 李恪非摇头道:“无非是断断案,核查死刑,极其枯燥!” 然而客厅内传来一声怒吼让李恪非颜面无存,只听范正愤然道:“在范某看来,大宋的提刑官大多都是尸位素餐之辈,根本不配担此重任。” “话不能这么说吧!还是有很多提刑官秉公执法。”李清照不禁为父亲打抱不平道。 范正冷笑道:“那又如何?他们的任务是核查死刑,而死刑案件往往伴随着命案,普通案件还有受害者抱屈,而尸体却不会说话,是最容易发生冤假错案之处,而什么人对尸体最了解!” “仵作!”李清照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医者!”杨介几乎同时道。 范正微微颔首道:“二者的回答不同,同时也是殊途同归,仵作也算是医者分支之一,医术是最洞察人的身体的学问,可以知道一个人死亡的原因,可以让死人说话,而大宋的提刑官却没有一個医者出身,他们不通医学,不会勘验尸体,只会埋首案牍之中,饱受下人蒙蔽,如同睁眼瞎一般,坐视冤假错案在眼前,却毫无察觉,不是尸位素餐又是什么。” 偏房的李恪非脸庞火辣辣的,他想要冲进大厅反驳却欲辩不言,他恍然回忆起自己担任提刑官期间,的确有几个案子有疑点,然而仵作却信誓旦旦的说没有错误,他却没有在意,现在看来,或许真的是冤假错案。 “然而你苏遁虽然医术不精,但是才智并不输人,浩瀚的医术你或许中人之姿,仅仅学习仵作一道,应该可以短时间精通,而你可以利用苏大学士的名号恩荫求官,再用所学的医术担任提刑官平反冤假错案,行包青天之事,惩奸除恶,集法医于一身,成一家之言,开宗立派。” “行包青天之事,成一家之言!”苏遁刹那间,眼中精光一闪,呼吸急促,再也不复之前的萎靡不振。 “开宗立派!” 一旁的杨介也是激动不已,范正的设想有理有据,可行性极强,若是他也能担任提刑官,以他雄厚的医学知识,定然可以一举成名,或许可以配得上李师妹。 然而他眼中的神采随即暗淡下去,他作为太医生并不能参加科举,而且没有恩荫求官的途径,这条路对他来说已经堵死了。 当下,杨介颓然低头,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酒。 范正继续道:“开创法医一脉,你就是一代宗师,谁还敢说你苏遁虎父犬子,只是你一直痛恨的苏大学士之子的身份,却是你最大走上法医之路的最大助力,你现在可还痛恨自己的身份。” 苏遁仰首大笑道:“儿子啃老子天经地义,苏某成一家之言,未来一代宗师,以后谁沾谁的光也不一定呢?” “干兄大气!”范正举杯道。 李清照和杨介不由松了口气,任谁都看出来苏遁的心疾已去,当下对范正佩服至极,刚刚范正精彩的心疗之法,让他们大开眼界。 偏房内,钱乙如释重负道:“恭喜苏学士,苏遁心疾已去,已无大碍。” “恭喜苏兄,又得一麒麟子”张耒和李恪非也拱手道贺,此次非但苏遁的心疾尽去,任谁都知道,苏遁以太医生恩荫提刑官,以医术破命案,日后定然有一番作为。 “好说,好说!”苏轼笑的合不拢嘴,一旁的王朝云也是心中的大石头落地,破涕为笑。 第十九章 隐括词 “这几日是苏某小儿态,让三位见笑了!苏某敬三位一杯。”苏遁朝着三人举杯道。 “好说,好说,干师弟能够心疾痊愈,实乃可喜可贺。”李清照回应道。 大厅内,酒宴四人举杯邀约,酒意甚酣。 “范兄,你有此妙招,为什么不早说,还让小弟执迷于什么千古名篇,简直是太不够意思了。”苏遁举起酒杯,搂着范正的肩膀道。 范正也喝的差不多了,当下拍着胸口道:“干兄,你想要千古名篇早说呀,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苏遁不由一愣,他虽然已经打开心扉,但是还是对没有写出千古名篇心有遗憾。 这一刻,就连李清照也不禁侧耳倾听,她也迫切的想知道范正写出千古名篇的秘诀。 其实何止是李清照,苏门三人几乎将耳朵贴在门上,唯恐漏听一句。 “那自然是儿子啃老子,苏兄,当今千古名篇最多的是谁,自然是苏大学士,苏兄是身在宝山而不知呀!”范正拍了拍苏遁道。 苏遁顿时豁然而起,一把拍掉范正的手,怒声道:“范兄,你这是什么话,我苏遁虽然不才,但是却有的是骨气,如果让父亲写诗冠我苏遁之名,这是对我苏遁最大的羞辱!” 偏房内,苏轼心中大慰,他曾经也想到此方,但是他素来了解苏遁,知道这么做只会适得其反。 李恪非冷哼一声道:“听闻范正素爱开邪方,果然上不了台面。” 一旁的张耒也眉头一皱,原本他对范正颇有好感,此刻听到范正教唆苏遁偷诗,立即大为转变。 大厅内的气氛也极为诡异,杨介和李清照没有想到范正刚刚医治好苏遁的心疾,转眼间就出这样的歪主意。 范正苦笑道:“苏兄误会了,在下可不是劝说你走邪门歪道,不知道诸位可曾听说过隐括词!” “隐括词!” 范正此话一出,在场所有苏门之人都脸色古怪,无他,因为隐括词正是苏大学士所创,主要方法就是借鉴前人的名篇,稍加改动,临摹改编获得与原创者思想感情的共鸣,就成了自己的作品,此法一出,倒也争议不断,不过苏轼也借用此法,写出了不少佳作。 “你是说让苏遁隐括苏大学士的词!”李清照恍然大悟道。 “不错,天下文章一大抄,就看你会抄不会抄。看来苏兄还是没有学到令尊的拿手绝技呀!”范正感慨道。 “污蔑!纯属污蔑!”偏房内,苏轼暴跳如雷,他虽然开创隐括词,但是哪一首都是他才华的结晶,岂能说是抄。 “那以范兄说,该怎么隐括!”苏遁闻言大感兴趣道。 范正反问道:“自然以苏大学士名气最大的诗词文章开始,不知杨兄最爱苏大学士哪些诗词。” 见范正递过话来,杨介想了想道:“杨某虽然不是文坛之人,也曾听闻苏大学士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杨介抑扬顿挫的将赤壁怀古诵读一遍,偏房里的苏轼顿时一脸得意。 “好,那苏兄就隐括这首词开始。”范正拍板道。 苏遁和李清照顿时大感兴趣,纷纷摩拳擦掌。 “大江东去浪淘尽,大江东去是何意思!那就是河水向东流,我记得孔子有句名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用流水来比喻时间流逝,苏大学士也曾经在赤壁赋中写道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大江东去,用隐括词改写可以写成大江东逝水。”范正率先道。 “大江东去,改成大江东逝水,这貌似有些不顺口呀!”苏遁好歹有些文学功底,皱眉道。 偏房内的苏轼更是连连撇嘴,一脸不屑,这可和他大江东去的气势差远了! “对!对!大江东去主要表现大江的恢弘气势,东逝水乃是用流水比喻时间飞逝,就是意境有些不相符,不如改成长江更为合适?”李清照诗词造诣极高,当下脱口接话道。 “长江东逝水?倒也好了很多,就是还不够大气。”苏遁摇了摇头道。 范正继续道:“既然五言不顺口,那就改成七言,诸位可知道历代诗词中关于长江的名诗有哪些?” 李清照张口还要回答,却被范正眼神阻拦,顿时悻悻闭嘴。 苏遁写诗不行,背诗那可是张口就来,不用多想,直接张口道。 “阁中帝子今安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 “不尽长江滚滚来不错,巨浪滚滚向东,不如改成长江滚滚东逝水。”苏遁榆木脑袋终于灵光一现道,所有诗词中恐怕唯有不尽长江滚滚来能够和大江东去的气势相仿。” “长江滚滚东逝水!此句虽妙,可是不符合韵律呀!”杨介眉头一皱道,他虽然学医,但是也觉得此句有些拗口。 范正微微一笑道:“干兄过于急躁了,隐括诗词哪能照抄呢,这不是授人把柄么?要知道我华夏文字博大精深,字词颠倒是不阅读影响的。” “这怎么可能不影响…………!”李清照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正想要对范正毒舌一波道,忽然意识到刚才范正故意将词语颠倒,而且她却没有任何障碍的听懂了。 “滚滚长江?”苏遁试着说了一句,顿时觉得顺口多了。 “滚滚长江东逝水!”苏遁再道,只觉得一股恢弘的气势,扑面而来,顿时呆在那里,不敢相信这句诗篇竟然是出自于他之口。 苏府中,所有懂点有点文学功底的人都愣在那里,这简直是千古名篇的开篇呀!单单这一句就已经隐隐有盖过大江东去的气势。 “好句!干兄不愧是苏门之后。”范正盛赞道。 “这真的是我写的诗?”苏遁依旧不敢置信道。 范正催促道:“这才第一句而已,一句可不成词,干兄,可要抓住灵感一气呵成才好。” 李清照无奈的翻了白眼,这可是刚才她的说辞,如今却被范正用来劝谏苏遁。 第二十章 《临江仙》 “对,接下来是浪涛尽,千古风流人物。”苏遁大为振奋,迫不及待道,然而想了半天却没有丝毫的头绪,隐括大业中道崩殂。 范正接着指点道:“在下认为隐括词既可以将一句扩展,也可以数句合成一句,千古风流人物过于笼统,不如同时隐括下一句,三国周郎赤壁,这两句可以合二为一,三国时期那可是英雄辈出,尤其是曹操煮酒论英雄,更是经典,三国周郎赤壁可以直接用英雄来概括。”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涛尽英雄。”苏遁眉头一扬,顿时觉得有些意思。 “前七言,后五言,并无词牌名与其相符,除非干兄能够如范兄一般,新创一种新的词牌名来。”李清照抓住了机会,再次毒舌道。 苏遁闻言再次受到打击,范正无奈只能再次补救道:“既然是隐括词,自然要用市面上最常用的词牌名,我等写的乃是长江,不如用《临江仙》的词牌名,如此词牌名和词意境贴合,而且临江仙的首句也是七言。” “临江仙第二句乃是六言,或许可以改成为大浪涛尽英雄,或者是浪花涛尽英雄。”苏遁苦思冥想道。 范正暗笑道:“为兄认为第二句最为契合临江仙的调子。” 范正没有想到苏遁如此灵动,他原本想要多提点几句,而苏遁已经将正确答案脱口而出。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苏遁朗诵出口,只觉气势磅礴,不禁振奋不已。 “这也可以?”李清照睁大眼睛,看着两句惊艳的诗词竟然在被二人用隐括词这种邪方做了出来。 何止是李清照,偏房中的苏门三人早已经目瞪口呆,他们没有想到诗词也能如此写,竟然还如此简单。 然而他们不知道更加震惊的还在后面,有了开篇,确定了临江仙的曲调,更有苏轼赤壁怀古的名篇让他们尽情的隐括,再加上范正有意无意的指点。 很快,苏遁就将临江仙的上半阙写了出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苏遁抑扬顿挫的吟完自己的大作《临江仙》,顿时一股豪迈涌上心头。 “干师兄!” 李清照闻言,忍不住傲娇的哼了一声,显示自己的存在。 “你乃才女,不算!”苏遁用强硬的语气,说卑微的话。 李清照这才得意一笑,放过苏遁。 “有此半阙《临江仙》,苏某此生足矣!”苏遁感叹道,这半阙《临江仙》已经让他过足了千古名篇的词瘾,再则,半阙词已经他已经将赤壁怀古隐括完了,已经没词了。 反而范正趁着酒意,大手一挥道:“这才到哪?苏大学士写三国赤壁的可不只有这一篇,可还有一篇千古文章《赤壁赋》呢?” “啊!” 偏房中,苏轼心中一痛,感觉自己要被薅秃了。 “苏某觉得这一句‘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颇为不错。”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可以稍加改动;” “苏大学士和友人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谈论古今之事,相视一笑,醉卧舟中而如今我等四人相逢于此,喝着一壶白酒,谈笑风生,何等的畅快。” 苏遁和范正你一言我一句,最后就连李清照也加入其中,三人你一言我一句,竟然将下篇捣鼓出来了。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白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至此,千古名篇《临江仙》被正式创作出来, “好词!好词!”杨介口中朗诵着《临江仙》,不禁拍案叫绝道。 李清照早已经神情麻木,她可比杨介的文学素养要高,很清楚的这首临江仙才仅仅半阙,就已经注定是千古名篇,却是两个少年用隐括词鼓捣出来的,传出去将会羞煞一众文坛宿老。 一时之间,整个苏府之中都难以置信。 “这也行!” 一时之间,苏府中,会写词的和不会写词的都陷入了沉默。 ………………………… “哈哈哈!我终于写出了千古名篇!” 苏遁一遍又一遍读着读着自己的大作,一边仰天大笑,一边泪流满面,最后更是状若疯狂,冲进院子中,大喊大叫。 “失心疯!”张耒看到苏遁的状况,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 “钱大人!” 苏轼紧张的看着又跳又叫的苏遁,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自己的儿子可别刚刚医治好了心疾,转身就得了失心疯。 钱乙却正色道:“恭喜苏大人,令郎的心疾痊愈了。” “啊!刚才已经治愈好了吗?”苏轼不解道。 “苏兄,你看干侄这样,像是治愈的样子么?”李恪非旁观者清,提醒道。 苏轼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有想到苏遁心中竟然对于写诗还有如此执念。 钱乙心有余悸道:“老夫不知道心疾竟然隐藏至深,刚才范正为苏遁指出法医之路,固然可以让范遁重返斗志,只是强行压制心疾而已,然而在他心中未能写出千古名篇才是最大的遗憾,这种心疾日后压在心底,或许会跟随一辈子,如今苏遁的一首《临江仙》一出,再无任何心疾。” 苏轼闻言忍不住老泪纵横。 “范兄,医术高明!杨介佩服至极。”杨介也想通其中的医理,不禁佩服道。 而此刻范正再也不复之前的醉意,双眼清明道:“行医要讲究药到病除,苏兄真正的心疾并不是写出千古名篇,是苏大学士之子的身份带给他的压力,如今苏兄念头通达,日后前途无量。” 李清照不敢置信道:“你是说苏兄也会舍弃这千古名篇!” “准确说他会舍弃隐括诗这条捷径!他太过于看重苏大学士之子的身份,这才想要写出千古名篇证明自己,如今有了《临江仙》已经得偿所愿,自然不会一直啃老,有损苏大学士之名。”范正正色道。 “啃老!”杨介微微颔首,范正此言极为形象,却一语中的。 果然,只见状若疯狂的苏遁渐渐平静下来,一把将写满《临江仙》的诗稿撕个粉碎,回头看向早已经待在身后的苏轼傲然道:“父亲,我准备走法医之路,我将会拜仵作为师,亲自学习验尸破案之术。” 苏遁此言一出,苏门之人一片哗然,仵作乃是下九流的行业,名满天下的苏大学士之子却要拜最低贱的仵作为师,这要是传出去定然会震惊世人。 “好!” 然而面对如此无理的要求,苏轼却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为父同意!” 王朝云张了张嘴,想要劝阻,在她看来,儿子已经写出了千古名篇《临江仙》日后未尝不能功成名就,为何偏偏要学习低贱的仵作之道。 然而苏轼却暗中阻止了她,他一直以来的希望就是希望苏遁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如今苏遁心疾痊愈,更有开宗立派的志向,他自然全力支持。 而且刚才范正的行为让他明白,也许学文并非是最好的出路。 第二十一章 治愈心疾 “多谢范兄医治之恩!”苏遁转身向范正躬身一礼道,此刻他才恍然自己的心疾藏得有多深,刚才治愈不过是表象罢了,现在才是真正的除了病根。 范正微微避开道:“范某引导你走法医之路,也未尝没有私心,范某研究医术却发现如今的医道有缺,医家明明是治人身体之学,却碍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礼法,无法窥探人体,以至于医术进展缓慢。” 苏门众人眉头一皱,范正公开说礼法阻碍医术发展,让他们心中略微不满,不过碍于范正刚才将苏遁治愈的面子这才强忍不悦。 “如今你走法医之路,行仵作之道,一窥人体之谜!弥补医道之缺,或许可以重现华佗绝学!” “一窥人体之谜!重现华佗绝学。”钱乙和杨介浑身一震,眼中流露出激动之色,华佗绝学在医家可是大名鼎鼎,刮骨疗毒,开膛破肚,甚至还有传说中给他招来杀身之祸的开颅手术。 然而华佗绝学在汉代以后,就已经失传了,其中华佗被杀乃是原因其一,真正的原因恐怕就是汉代以后,儒家昌盛,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影响下,无患者愿意背负不孝之名贡献遗体,无医者愿意违背礼教,冒险行事,否则后世名医如云,为何未能重现华佗绝学。 而仵作倒是最合适的职业他们的职责的就是解剖尸体,找出死亡原因,然而地位低贱无人愿意担任,如果有医者学习仵作之术,再利用提刑官之名,断案之余来验证华佗医术这不是一举两得。 毕竟死者因为这些伤势死亡,找到其中的病因,在受害者未死亡之前找到病因将其救活,何尝不是医术的一种。 “医家苏遁,义不容辞!”苏遁一脸肃穆,郑重道。 …………………… “好了,贤侄终于痊愈,我等也放下心来了!” 李恪非等人从偏房鱼贯而出,看到重新焕发生机的苏遁露出满意的笑容。 而最后出来的钱乙却看向一旁毫无醉意的范正,这一次范正所开的方子无论是学仵作之术走法医之路,还是隐括词,可以说都是邪方,然而却立竿见影,无数名医束手无策的心疾在范正手中迎刃而解。 “医家后继有人!” 钱乙感叹道,且不说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杨介,就拿太医局常年拖后腿的范正和苏遁来说,一个虽然出邪方却方到病除,一个是走法医之路,探索华佗绝学,未来并非不能有一番作为。 事情终于完美解决,众人纷纷向苏轼道贺,纷纷起身告辞。 苏轼极力挽留,然而众人在苏府呆的时间已经很久,坚决告辞。 “苏兄,小弟告辞!”苏府门外,李恪非带着李清照向一旁的苏轼父子拱手道。 “近日招待不周,改日苏某专门设宴邀请李兄。”苏轼请罪道。 “好说,好说!” 李恪非满口答应道,带着李清照准备登车离去。 “父亲且等一会!女儿还有一事未了。”李清照忽然出声道。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清照只身来到范正的面前,躬身一礼道:“当日得益于范兄的医方,清照方才写出《如梦令》,还未专门向范兄道谢,清照这厢有礼了。” 范正连忙摆摆手道:“李姑娘客气了。” 李清照眼神犹豫,最后一咬牙道:“范兄当日所开的药引独一无二,再饮其他药引根本没有作用,不知范兄可否再开一些药引。” 李恪非闻言顿时满脸涨红,什么药引,那还不是白酒么,一个大姑娘家朝人家要酒,成何体统,更别说范正刚才讽刺他担任提刑官的时候,尸位素餐,更让他颜面无存,不过碍于大庭广众之下,李恪非没有发作,而是怒视范正,他若敢再乱开邪方,别怪她不留情面。 范正闻言苦笑道:“酒乃词引,并不是写出千古名篇的原因,而是李姑娘的才华厚积薄发,过于执着词引,轻者损伤身体,重则酗酒成瘾,意志消沉,苏兄就是最佳反面案例。” “不错!”苏遁心有余悸道。 李清照闻言不由脸色黯然,受教的点了点头。 钱乙和杨介闻言松了一口气,范正虽然爱出邪方,关键时刻并不乱来。 李恪非见到范正识相,不由脸色稍缓,不过范正下一句却让他脸色大变。 “千古名篇可遇不可求,不过李姑娘想要再写出千古名篇来,并非没有方子?”范正正色道。 “又要出邪方!”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不由哀嚎一声,但是一個个都偷偷的侧耳倾听,毕竟范正的方子虽然邪,却极为有效,或许他们也可以一用。 “还请范兄指点!”李清照恭敬道。 范正朗声道:“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历代诗人写诗词都是有感而发,就例如今日我们隐括《赤壁怀古》和《赤壁赋》乃是苏大学士两次游玩赤壁有感而发,李姑娘才华横溢,学识已经足够,以白酒为药引也只能用一次,短时间也没有人生的大起大落,不如行走大江南北,领略山河壮丽,或许是一个方法。” 苏轼闻言点头道:“此法可行,很多名篇皆是游记!” 李恪非嘴角一抽,行什么行,这简直是邪方中的邪方,自己的女儿豆蔻年华,却要离家游学,这简直是乱出点子。 “走万里路!”李清照闻言心中一喜,她之前因为醉酒被父亲禁足,若不是苏遁心疾他还出不去,范正的方子正好将她救出牢笼,而且她乃是豆蔻年华,最是向往外面的世界,当下怦然心动。 忽然范正遍体生寒,只见李恪非用杀人的目光盯着他,当下连忙补救道:“行万里路,当然不是真的要走万里,而是要你出去走走,闭门造车是永远也想不出灵感的,我感觉开封城周边就不错,尤其汴河上游多条溪流交汇,景色甚好。” “对对,汴河就不错!”李恪非连忙附和道,开封城周围极为安全,而且距离近,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天南海北的去找灵感。 李清照微微遗憾,毕竟历代文人寻找灵感要么是长江黄河,要么是名山峻岭,而她只能去小溪流,差别实在是太大了,不过她也知道,他一介女儿之身,想要走遍大江南北也不现实。 “苏兄告辞!” 当下李恪非害怕范正再乱出主意,连忙带着李清照起身离去。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告辞,随着众人的离去,今日苏府发生之事,犹如狂风一般刮遍了整个开封城。 第二十二章 太学惨案 “赵兄听说了,苏府的四公子苏遁因为写不出千古名篇,得了心疾,还整天喝的醉醺醺的,犹如一滩烂泥!”一个青衫太学生嘻嘻哈哈的对赵明诚道。 “范遁,虎父犬子也!枉为苏大学士之子,而且赵某早就明言,酒为词引,本就是无稽之谈,那就是一个邪方而已。”赵明诚冷笑一声道,苏轼名满天下,受无数文人追捧,而苏遁却不学无术,文不成医不就。” “赵兄明智,可叹小弟一时心迷,白费了一两银子买了孙羊正店的好酒。”青衫太学生心疼道。 而此刻一个高瘦的太学生匆匆赶来,一脸古怪的说道:“你们知道么,苏遁的心疾治好了!” “怎么可能!心疾无药可医,可是哪位名医出手?”青衫太学生惊呼道。 “还能是谁,定然是太医丞钱乙,苏遁自幼就是药罐子,太医丞不知道给他治了多少回。” 高瘦太学生古怪一笑道:“这你们都猜错了,苏遁的心疾连太医丞也束手无策,最后推荐的是太医生范正。” “范正!” 赵明诚听到范遁的名字,不由眉头一皱,冷笑道:“简直是病急乱投医,除非范正替苏遁写出了一首千古名篇来。” 高瘦太学生拍案道:“你们也别说,范正还真的写出一篇千古名篇来。” “当真?”青衫太学生睁大了眼睛,莫非千古名篇是大白菜不成,前有范正的两首《钗头凤》,后有李清照的《如梦令》,如今范正竟然又写出了一篇千古名篇。 “要真的如此的话,范正竟然短时间内竟然写出了三篇千古名篇,他要是有如此文采就是太学也横着走,会去太医局。”赵明诚嗤之以鼻道。 高瘦太学生叹息道:“范正为了打开苏遁心扉,回忆二人少年报国无门的雄心壮志,如今大宋屡受外地欺凌的境况,一时激愤之下,写出了半阙《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随着激昂的满江红诵读出来,周围不知不觉中已经围满了太学生,一個个心潮彭拜。 “好一个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如此催人上进,尔等定然要牢记此言,莫要学那苏遁自暴自弃,自怨自艾。”忽然,一声暴喝传来,让众人惊醒,众人一看,原来是国子学博士张雍。 张雍的乃是横渠先生张载之后,在国子监德高望重,此言一出,一众太学生纷纷拱手领命,而他却没有看到低下头的赵明诚却咬牙切齿。 “下篇呢,快把下篇念来。”张雍急不可待,犹如酒鬼遇到了绝世美酒一般。 高瘦书生却一脸遗憾道:“范正本来是去治疗苏遁的心疾,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心疾率先爆发,直言大宋积贫积弱,怒斥学文不能救国,写诗填词不过是无病呻吟,激愤之下放弃写出下篇,怒吼: “我要 这千古名篇有何用? 我有 这满腹才华又如何?” “狂妄!” “一介郎中安敢贬低诗词,他就是为了治病也不能乱说呀!” ……………… 一时之间,太学群情激奋,一个个犹如被激怒的公牛,其中赵明诚讨伐范正的声音最大。 “你们若能直接写出两篇千古名篇,再舍弃一首千古名篇,你也有狂的资格。”张雍苦笑一声道。 一众太学生顿时哑火,一个个犹如被霜打过的茄子,别说舍弃一首千古名篇,他们连一首拿得手的佳作也没有。 张雍教训一番学生之后,这才心疼连连道:“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呀!可惜了一首千古名篇,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出现一首的千古名篇呀。” 单单半阙的《满江红》已经有千古名篇的气势,要是再写出下半阙那将会是何等的惊艳,而如今却被范正激愤之下舍弃了。 高瘦书生脸色古怪道:“夫子莫急,今日苏府中还传出另一首千古名篇,据说是苏遁所做,这才医治好了心疾!” “还有一篇?”张雍一脸惊喜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涛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白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高瘦书生没有再卖关子,而是直接朗诵出来。 “临江仙!这是临江仙的曲调。” “气势恢宏,磅礴大气,意义深远,好一首千古名篇。” 一众太学生纷纷交口称赞道。 而赵明诚却眉头一皱,苏遁什么水平他可以一清二楚,怎么可能做出来这样的千古名篇。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首词虽好,定然是历经大起大落之人的经历,而苏遁太过于年轻了一些?”赵明诚脸色古怪道。 “就是他苏遁到过长江么?” “白发渔樵的意境岂是他苏遁一介少年的感悟。” 不少太学生也纷纷发现了问题,一个个皱眉道。 “如此豪放,颇有苏大学士之风,莫非…………。”张雍早已经发现了古怪,眉头一皱道。 “莫非这是苏大学士代笔。”青衫太学生脱口而出道。 “嘶!” 一众太学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苏门父为子代笔,为子扬名,这要是传出去定然是天大的丑闻。 “可怜苏兄一片父母心,为了医治好儿子竟然连名声都不顾了。”张雍叹息道。 高瘦太学生卖了关子,当下得意道:“诸位误会了,这可不是苏大学士代笔,而是苏遁所做的一首隐括词,上阙隐括的是赤壁怀古,下联隐括的乃是《赤壁赋》。” “隐括词!”众人闻言,顿时愣在那里。 还有不少太学生直接找来苏轼的诗集翻阅,发现还真的如此,甚至不少词也都是一模一样。 “这也能写出千古名篇!”一众太学生惊掉了下巴。 “好,父代子笔乃是天大的丑闻,而子隐父词则是文坛美事,苏门之后果然名不虚传,我大宋文坛后继有人也!”张雍高呼道。 高瘦太学生摊摊手道:“夫子莫要高兴的太早,苏遁写完《临江仙》之后,心疾痊愈,直接撕碎了词稿,直言要拜仵作为师,苏大学士欣然同意。” “拜仵作为师!” 顿时整个太学呆若木鸡,堂堂苏大学士之子,竟然拜仵作为师,这件事匪夷所思。 然而当众人知道此乃范正为苏遁所出的医方的时候,顿时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 “邪方,还是邪方!” 一众太学生咬牙切齿道。 “可悲可叹!千古文章频出,原本应该是我大宋文坛的盛世,可惜无一是我儒家男儿。”张雍眼神锐利的横扫一众太学生,所过之处,无一太学生敢和其对视。 最近几日写出千古文章的一共三人,范正和苏遁乃是医家,并不算儒家,而李清照则是女儿之身,他们儒家男儿全军覆没,非但写不过女子,就连他们从未放在眼中的太医生都不如。 “从现在开始,尔等的课业加倍!完不成者别怪本夫子无情!”张雍冷声道。 “是,夫子!” 一众太学生哀叹一声,只能默默承受怒火。 “都怪范正的邪方!” 张雍离开之后,赵明诚咬牙切齿道,一众太学生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这几篇千古名篇都和范正的邪方脱不了干系。 青衫太学生念头一转道:“要不我们也假装心疾,让范正帮我们隐括一首千古名篇。” 高瘦太学生冷笑道:“伱又没有苏大学士当爹,既没有虎父犬子的压力,可以隐括的诗词,装什么心疾。” 青衫太学生闻言,顿时犹如乱箭攒心,老扎心了。 第二十三章 携美出游 太学一片哀鸿,而开封文坛更是一日三惊。 “这也行?” 无数文人喃喃自语道,无论是范正的赌气舍弃半阙满江红,以及苏遁的隐括诗都让他们目瞪口呆。 “文坛什么时候被医家盖过一头了。”一众文坛宿老陷入了深深的反思,看了看手中的千古名篇的诗稿,再看看自己家中的年轻一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一时之间,开封文坛年轻一代都遭受了无妄之灾,优秀者课业加重不知几凡,纨绔子弟一顿竹笋炒肉少不了。 “学文不能救国!范正好大的口气!”也有人极为不服气,然而却看到范正的半阙《满江红》顿时升起一股无力感。 如此才华,大宋谁人能敌,哪怕是大宋第一才女李清照也是得益于范正的邪方,才写出千古名篇。 ……………… 范府中,马氏喜滋滋的看着手中的半阙《满江红》,这一段时间,儿子范正可没少给她涨脸。 之前有两首《钗头凤》现在又有半阙《满江红》,大宋年轻一代首屈一指,哪怕是学医也掩盖不了他的光芒。 “夫人,老爷从亳州来信,说少爷乱出邪方,教唆女子饮酒,要打断少爷的腿!”突然范管家匆匆而来,慌忙禀报道。 马氏闻言眉头一皱,顿时知道李清照的《如梦令》已经传到了亳州,范纯礼极为重视礼法,哪怕是范正的方子有效,恐怕也惹得他勃然大怒。 “少爷呢?”马氏问道。 “少爷有事刚刚出去了。”范管事想了想道。 马氏不慌不忙道:“这定然是老爷想喝酒了,你去将少爷提炼好的白酒给老爷送去两坛,让他也尝尝药引,说不定他也能写出一篇佳作来。” 范管家闻言一楞,心虚道:“这恐怕不好吧!老爷恐怕会更加生气。” 原本范纯礼是生气范正让女子喝酒,夫人反而还送去两坛白酒,这不是火上加“酒精”么?更别说这两坛白酒还是用老爷珍藏的十年老酒提炼的。 “生气?”马氏冷笑道:“你顺便将这半阙《满江红》给老爷送去!记住,将少爷后两句也一并带去!” 范纯礼一直都对范正未能学文耿耿于怀,现在让他知道正儿的文采和志向,看他还有什么理打断儿子的腿。 范管家离去之后,马氏看着儿子的半阙满江红,不由心中美滋滋的,心中暗想下午要去哪一家串门,显摆显摆。 开封城西城门口,范正四下张望,看到四下无人的时候,这才悄然走到了一辆马车旁。 “东西带来了么?”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道。 范正拍了拍怀里,露出鼓囊囊的模样,低声道:“东西已经带来了,不过事先说好,你要是事发了,可不能将我供出来。” “别废话!拿过来。”说吧,马车窗户打开,露出李清照娇嗔的脸庞。 范正无奈将怀中的酒坛递了过去。 “走,范兄,我们去郊游去!”李清照打开酒坛,闻着醉人的酒香满意一笑道。 “啊!我也去,不合适吧!”范正愣了一下道,他没有想到李清照竟然如此大胆,竟然邀请他一起出游。 李清照狡黠一笑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就是范兄帮我出的医方么?范兄自然负责到底,毕竟要是我在游玩的时候出了事故,你恐怕也脱不了干系吧” “可是…………。” 范正怦然心动,却又顾虑重重,毕竟这个时代男女之防很严,传出去对李清照的清誉不好。 “我一个姑娘家就不怕,你怕什么?”李清照露出鄙夷的神情激将道。 范正闻言,胸口一挺,硬着头皮道:“谁怕了!去就去。” “那就走吧!”李清照伸手一挥,莲儿就牵着一匹马给范正。 范正也不废话,翻身上马,一马当先,朝着城外汴河而去。 车窗内,李清照看着外面范正的身影,俏脸通红,不知道是酒意熏的,还是心中害羞。 “我请他出游,是想让他指点我诗词,就这一次!”李清照心中羞涩道。 昨日苏遁一步步的隐括出《临江仙》,她可是看在眼中,可以说有一半的功劳是范正,一半的功劳是苏大学士的两篇诗词文章,而苏遁仅仅是一个工具人而已。 而这一次,她不但有诗仙之酒作为药引,还有范正亲自指点,定然能够再次写出千古名篇。 正所谓走捷径一时爽,一直走捷径一直爽,这一次她李清照要走双重捷径。 开封城文风鼎盛,郊游更是文人骚客常有之事,汴河溪流交汇之处,这里空气清新,风景优美,还有专门的凉亭亭台供人休息,甚至还有专门的租船游玩业务。 很快,二人选择了一個风景优美的地方歇息,看到汴河平静,两岸花香扑鼻,水鸟略过,鱼儿戏水,久在开封城的李清照犹如笼中之鸟一般,脱困而出,尽情的奔跑玩耍。 范正看到这一幕不禁露出会心一笑。 玩闹了一阵之后,李清照这才想起今日的目的,当下吩咐莲儿摆好食物,招呼范正道:“范兄,欲饮一杯否。” 范正看了李清照一眼,露出鄙视的神情道:“就你那三杯两盏的量,我怕伱再醉醺醺的回去,令尊这一次真的要杀到范家,上一次在苏府,我就感觉到令尊的看我的眼神不善。” 李清照心中暗笑,当然不善,任谁被人当面骂尸位素餐也会心中不爽。 李清照却狡黠一笑道:“光喝酒有什么好玩的,这一次我们来打马赌酒?” “打马?”范正微微一愣,打马乃是大宋颇为流行的赌具,前身也颇爱玩,当下欣然同意。 然而刚来一回,范正就感觉到不妙,李清照的手气未免太好了,竟然十赌九赢。 “哈哈哈,范兄,你又输了,来喝酒!”李清照得意道。 范正无奈举杯一饮而尽,他这才想起,后世的李清照不但赌博成瘾,还专门为赌博著书立说,自己这里栽倒了赌神手中了。 “不行了,再喝下去,都醉了!”范正最后举手投降道。 李清照酒量浅,也是满脸通红,见状威胁道:“不喝也行,不过你要帮我再做一篇千古名篇来。” 范正闻言傲然道:“这你放心,我范正的方子哪一次没有药到病除。” “这还差不多!”李清照一副得逞的样子。 至此二人的关系也拉近了不少,趁着酒意,二人出钱雇用一艘小船,在平静的溪流的泛舟游玩,交流诗词之道, 再加上范正有两世见识,又有天下第一才女在身边,当下妙语连珠,谈笑风生,好不快意。 不知不觉之中,太阳已经西斜,李清照这才恍然时间已经晚了,太阳落山之前,她必须回家。 “快!快!我们要赶紧回去!”李清照用力划着小船,急切想要回去。 然而由于操作并不熟练,反而一头扎进了一处荷花丛中,将荷花丛中隐藏的水鸟惊动,纷纷起飞离去。 “还是我来吧!” 范正无奈一笑道,当下接过船桨,将小船倒出花丛,沿着水路回到了岸边,连忙收拾东西回城。 二人在城门口匆匆分离,李清照紧赶慢赶,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李家。 仔细吩咐一番侍女莲儿守口如瓶之后,主仆二人这才将若无其事的回到李府。 王氏看到女儿晚归,稍微责怪几句,就被李清照糊弄过去。 回到了闺房,李清照趴在床上,回想自己今日的游玩的场景,却恍然发现自己只顾着游玩,竟然忘记了写诗。 “大意了,看来下次还要再让范兄指点指点。”李清照心中道。 然而她却不知道今日的郊游已经深深的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有朝一日,一首千古名篇将会破茧而出。 第二十四章 齐聚太医局 最近一段时间,开封文坛万马齐喑,且不说年轻的一代饱受摧残,就连中流顶柱的中年一代,也暗中写诗较劲,不想让年轻一代压过一头。 “不行,还是不行!” 不少文人绞尽脑汁,且不说写出满江红这等激昂之诗篇,就连隐括诗也未能写出一篇佳作来。 “一壶白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开封文坛看到口中诵读这首诗篇,惊艳之余,心中升起一阵阵无力感,这样的文章哪怕是隐括,恐怕也足以流传千古,更杀人诛心的是乃是两个少年医者捣鼓出来。 “一壶白酒!诗仙之酒!” “白酒!酒中精华!” 前几日苏遁心疾之事,让很多人对酒为词引嗤之以鼻,然而这一次,苏遁竟然真的写出了千古名篇,而且就在酒桌前,还堂而皇之的将白酒写进千古名篇之中。 白酒,诗仙之酒,也就是李清照作为词引的酒中精华,据说功效是市面烈酒的数倍以上,苏府的酒桌前诞生一篇半,算上李清照已经写出了两篇半了,再加上范正的两首钗头凤,定然是范正喝了酒中精华——白酒才写出来的。 一众文人顿时找到了自己失败的原因,并非是他们才华不如人也,而是他们的酒不如也。 要是他们也有诗仙之酒的话,开封文坛顿时怦然心动,文人最为重视诗词,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们也不会放弃。 当下有人脉的托关系向范府去求白酒,有些人情马氏也无法拒绝,只能将范正提炼的白酒送出去少许。 然而哪怕是这少许白酒流落到开封城中,立即引起了无数酒国高手的盛赞。 樊楼中。 “樊掌柜,给我们上一壶白酒!”一桌客人刚刚进来,就大声高呼道。 樊掌柜闻言,不由苦笑一声道:“客官!白酒那可是诗仙之酒,乃是范府独有,小店可没有这等好酒!要不我给你打一壶上好的烈酒。” 对于开封城传的神乎其神的诗仙之酒,樊掌柜也是有所耳闻。 食客大手一摆道:“切!你那烈酒算什么,和诗仙之酒相比淡如水,诸位不知,昨日在下在一个文坛前辈家中做客,侥幸分到了一杯诗仙之酒,那酒体,那滋味,别说是开封城,就是放眼整个大宋,无一种酒能够与其相提并论。” “阁下有口福了!”同伴纷纷羡慕道。 “对不住诸位了,先打些樊楼的薄酒,改日再去前辈家讨要一些白酒来,再来好好地招待诸位兄台。” 食客自然知道樊楼没有白酒,他只是想要显摆一番自己喝过白酒罢了!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樊掌柜看着稀少的客人,不禁心中暗暗盘算。 樊楼原本并非酒楼,而是卖白矾的地方,白矾生意不景气,樊掌柜看到开封城商业兴盛,就将白矾楼改为酒坊,最近才组建酒楼,然而酒楼最为重要的则是好酒,樊楼刚刚成立,酒窖时间短,酿酒技术并不高,无论是口味还是名气都稍逊一筹,以至于生意惨淡。 “如果能够获得白酒的秘方!”樊掌柜怦然心动道。 白酒那可是称之为诗仙之酒,一旦樊楼拥有了白酒,定然会有大批文人墨客登门,到那個时候,樊楼定然会赚得盆满钵满,甚至一飞冲天,力压孙羊正店,成为开封第一酒楼也未尝不可能。 “你去打听一下范公子行踪。”樊掌柜暗中吩咐,一个伙计道。 很快消息传来,范正平时的行踪不好打听,但是今日他将会参加太医局岁考开榜,必定会出现在太医局。 当下,樊掌柜立即赶往太医局,只见太医局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除了太医生之外,还有不少太学生也纷纷赶来。 “今日太医局怎么有如此多太学生?”樊掌柜上前找一个太医生打听道。 太医生哈哈一笑道:“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来看范正的,自古文人相轻,一个太医生用诗词将太学生压的抬不起头来,他们自然不服气。” 樊掌柜见不是和他争白酒秘方,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下来。 “赵兄!我们今日前来,真的能够找回面子。”一群太学生中,青衫太学生皱眉道。 赵明诚冷笑一声道:“尔等放心,我已经打探清楚了,范正在太医局也是惹了众怒,他一介官宦子弟竟然抢夺太医生唯一的为官之路。除此之外,此次岁考,他竟然也开出了伤口撒酒的邪方,此次岁考定然会垫底,他让我们惨不忍睹,这一次我要让他名誉扫地。” “赵兄英明!”一众太学生恭维道,想到这几天的惨痛经历,他们对范正气不打一处来。 随着太学生越聚越多,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出现在太医局前。 “大宋第一才女李清照,她怎么也来了!”青衫太学生惊呼道。 “就是呀,她不是上次醉酒之后已经被李大人禁足了么?”一个太医生皱眉道。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范正在苏府之时,又给李姑娘出了一个邪方,让其游山玩水,写出千古名篇,李姑娘的禁足已经解除。”一个太学生脸色古怪道。 赵明诚定睛一看,只见李清照从一辆马车上下来,当下得意一笑道:“今日是我将李姑娘约了出来,让其出来散心,寻找写诗灵感。” 然而他却不知道李清照是听到来太医局才愿意出来,否则哪里会搭理他。 赵明诚和一众太学生上前和李清照打着招呼,李清照心不在焉的应付着,眼神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范正的身影,顿时有些失望。 “大师兄杨介来了!” 很快,杨介的身影出现在太医局面前,一众太医生围了上去,杨介四下张望没有看到范正的身影,也在太医局门口等待。 紧接着,苏遁的身影也出现在太医局门口,顿时所有人都古怪的看着苏遁,毕竟苏遁心疾的事情众人皆知,然而他用隐括诗写出了《临江仙》让太学生极为不服气,又拜仵作为师不容于太医生。 苏遁看了看一众太学生,又看了看一众太医生,没有发现范正,当下轻蔑一笑,独自站在一边等待范正。 不一会,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一个少年一跃而下,正是太医生范正。 第二十五章 万贯秘方 看到范正到来,李清照眼睛一亮,想要上前打招呼,却发现一个身影更快。 “敢问可是范神医,在下樊楼樊三明愿意出价千贯,购买范神医白酒秘方。”樊三明上前拱手,语出惊人道。 这是他做生意的一贯风格,稳准狠,只要他看中的东西,一次性给足价格,让对方无法拒绝,正如他看准大宋的酒楼行业,义无反顾的投资下去。 “千贯!” 刹那间,太医局门前一片沉寂,千贯那可是足足有百万钱!哪怕在开封城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而范正仅仅一个秘方,竟然价值百万钱,这简直是比抢钱还快。 赵明诚嘴角一抽,他看中了蔡襄后人手中的《赵氏神妙帖》,对方要价二十万钱,他却根本拿不出来,而百万钱放在面前,范正唾手可得。 顿时不少人用炙热的眼神看着范正,心中暗暗嫉妒,这种好事怎么落不到自己头上。 范正听到千贯钱之后,却根本不为所动,看了樊掌柜一眼道:“你既然出价千贯,想必也是识货之人,白酒一出,直接碾压市面上所有的烈酒,你认为此秘方只值区区千贯。” 众人一愣,他们没有想到是范正竟然看不上这千贯巨财,反而认为对方价格太低了。 “哈哈哈,范神医果然好见识,区区千贯就想得到诗仙之酒的秘方,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孙羊正店愿意出一千五百贯钱,求购白酒秘方。”忽然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只见一個锦衣中年人傲然道。 “孙羊正店!” 樊三明闻言顿时一阵气馁,他没有想到自己还是未能抢先一步,财大气粗的孙羊正店也如同鲨鱼闻到了腥味一般,找到了范正。 “一千五百贯了!” 太医局外,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无论是太学生和太医生,他们都是靠家中资助,平时虽然衣食无忧,但是哪里见到过如此巨财,饶是如此,还有继续往上加的架势。 “我出两千贯钱…………!”樊楼兴盛的机缘就在眼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樊三明一咬牙,赌上自己全部身家。 顿时所有人将目光再次投向范正,短短时间范正又多了一千贯的利益。 一旁的孙掌柜冷笑道:“樊掌柜可要想清楚,你就算能够抢到白酒的秘方,也未必能够保得住。” 樊三明脸色一白,白酒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他一介商户恐怕根本无法独占。 孙掌柜见状,不由露出得意的神色,他孙羊正店乃是开封第一酒楼,背后牵涉的势力自然颇深,可不是刚出成立的樊楼能够媲美的。 范正看着二人相争,忽然插话道:“任谁皆知,白酒的利益惊人,范某手中有秘方,为什么不能独占白酒利益。” 樊三明和孙掌柜脸色同时一变,他们没有想到范正的胃口如此之大,而且范正所言并没有虚言,范家有权,有秘方,更不缺酿造白酒的那点资金,一旦范家进入酒业,那必然是尽收白酒的利益。 樊三明低头道:“因为范神医不愿意行商贾之事,樊楼还愿意出价两千贯,再献出三成份子,只要樊楼还在一天,范神医就能享受樊楼三成收益。” “你…………!”孙羊正店掌柜指着樊三明,咬牙切齿道,他没有想到樊三明竟然如此果决,直接献出三分利益,这不是白酒的利益,而是整个樊楼的利益,这可是一笔惊人的数字,而且每年都会有一大笔收益,可比他一笔支付大额的钱财划算的多。 虽然给的多,同时也会将范正和樊楼的利益绑在一起,以范家的势力以及范正白酒创始人的身份,足以让樊楼独占白酒利益。 范正意外的看了樊三明一眼道:“你很聪明,但是很遗憾,因为范某没有为别人做嫁衣的习惯!” “啊!” 樊三明顿时愣在那里,他一介商贾和官宦之家深深的差距,他还想再挽救一下,而只听太医局前一片哗然。 “岁考放榜了。” 太医生虽然没有机会金榜题名,但是每次岁考太医局都会将其张榜在太医局外,也是算是一种宣传和荣耀。 只见太医令巢元和太医丞钱乙并列而出,手中捧着此次岁考的榜单。 一众太医生不由眼神火热,他们知道此次岁考的榜首将会被推荐到翰林医官院中,这是太医生唯一的为官途径,当下一众太医生翘首期盼。 “开榜!” 巢元大手一挥,顿时太医局甲乙两张榜单张榜开来,一众太医生纷纷围了上去,查看自己的名次。 “乙榜第三!” “甲榜第十三!” “甲榜第五!” ……………… 一众太医生查看到自己的名字,或喜或忧。 “榜首呢?”任谁都知道这一届的榜首已经两次因为范正拖延了,早已经吊足了众人的好奇心。 “榜首是……杨介大师兄!”一个太医生看到榜首的名字,顿时高呼道。 “杨介医术高超,榜首之位实至名归。” “恭喜大师兄,理中丸医理无懈可击,实乃难得良方!” “我就说范正的伤口撒酒乃是邪方,怎么可能会防治伤口感染。” “就是,酒最为刺激,让患者痛上加痛,痛苦不堪,这哪里是医者仁心呀!” 一众太医生纷纷附和道,同时根本不信范正的邪方。 杨介眉头一皱,酒精的确能够防治伤口感染,他可是亲自试验过的,如此良方怎么没有被太医局排在榜首。 “范正排在第几?”杨介问道。 一众太医生一愣,纷纷查找榜单,却发现甲榜没有,最后在乙榜中间找到了。 同样找到的还有苏遁,他排在乙榜末尾,也就是最后一名,不过好歹也通过了岁考。 “乙中!”杨介顿时眉头一皱。 “乙中!哈哈哈!我当号称弃文从医,报国无门的范相公之后医术如何呢?原来仅仅是乙中罢了!” 一众太学生也纷纷哄堂大笑,一个个讥讽的看着范正,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范正身上,他成为全场最大的笑柄。 第二十六章 质疑太医令 赵明诚冷冷的看着这一幕,今日的局面,乃是他一手促成,他不光光是为了替太学生出气,更有自己的私心。 范正和李清照走得太近,这让他感受到危机,且不说范正两次为李清照开邪方,再加上范正一首接一首的千古名篇,如果范正不是太医生,而是太学生,恐怕将会和李清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让他感受到如芒在背的危机,因为诗词之道正是他的短板,所以他才转用金石之学另辟蹊径,讨好李清照。 可惜太医生既是范正接近李清照便利,同时也是范正最大的短板,因为太医生唯一的为官途径只有一条,那就是翰林医官院,只要堵死范正的为官之路,那范正和李清照将会出现天然巨大的鸿沟。 毕竟正如张耒所说,哪怕是翰林医官也是配不上名满天下的大宋第一才女。只要范正不被推荐为翰林医官,李家是不可能将其下嫁到范家的,至于再转为恩荫求官也晚了,这条路排队的人更多,而且上限不高,轮到他范正的时候,李清照早就成为赵家妇了。 “范正,你刚才拒绝巨财,只为不愿意为别人做嫁衣,如今你却只能为我做嫁衣。”赵明诚心中得意道。 “不可能,苏兄的酒精乃是天下最完美的杀毒药,怎么可能才排乙中!”苏遁第一个跳出来质疑道。 酒精的出现可是有他一份功劳,虽然是从他错误的经验中总结出来的,可不代表苏遁不在意。 杨介也拱手道:“启禀太医令,学生和太医丞亲自验证过酒精杀毒之法,的确是药到病除,一经推广,定然会造福万人。” 太医丞钱乙脸色难堪,看了太医令巢元一眼欲言又止。 巢元见到众人质疑,不慌不忙解释道:“尔等有所不知,此次岁考争议最大就是范正所开的伤口撒酒的方子,此方经过验证,的确有防治伤口感染的效果。” “伤口撒酒竟然是真的。” 顿时一众太医生一片哗然,这可是出乎众人的意料。 “对呀!如果范正开方有误,怎么会上榜,而且排在乙中!”也有太医生后知后觉道。 李清照也是冷哼一声,脸色傲然道:“你们非说范兄开的是邪方,那方邪不邪,我能不知道么?” 杨介拱手道:“启禀太医令,天下苦伤口感染久亦,酒精杀毒乃是当之无愧的医万人术,范兄应该当居榜首之位。” 其他太医生也纷纷默然,但凡医者无人不知伤口感染的危害,如果酒精杀毒为真,那这个榜首的位置范正还真当之无愧。 赵明诚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事情还有变故,杨介竟然放弃举荐翰林医官的机会,将榜首的位置拱手让人,如果让范正得到了翰林医官的位置,再加上他写诗的天赋的,那他则危亦。 当下,赵明诚微微向人群中的太医令示意,他可是借助父亲的力量来寻求太医令的帮忙,再加上太医令早就对范正不满,二人一拍即合,才有今天这一幕。 巢元心领神会,当即喝道:“杨介,你当太医局榜首是大白菜,可以叫尔等让来让去的,你可知这是你进入翰林医官院的唯一机会。” “杨介不敢,只是在医万人术面前,学生自愧不如。” 杨介微微苦笑,如果之前,他还有进入翰林医官院的心思,如今进入翰林医官院也配不上李清照,这个位置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酒精杀毒,定然会让天下无数伤者避免伤口感染,此方为第一,当之无愧。”一個擅长外科的太医生主动声援道。 巢元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杨介竟然如此固执,而且招来其他太医生的质疑,当下环视四周,冷喝道:“尔等真的以为本官在针对范正?” 面对积威已久的太医令,一众太医生畏缩的低下了头。 只有苏遁冷笑道:“不然呢,否则我等想不通伱将范正排在乙中原因,最不济也要排在甲榜前列。” 其他太医生也纷纷点头,看向太医令的眼光也多了几分质疑,要知道当初范正开和离的邪方时,太医令可是力主要将范正革除医籍,多亏了太医丞直言,才有今日的重考。 巢元冷笑道:“一派胡言,苏遁你医术常年垫底,不懂情有可原,而尔等又岂能看不出来,范正的方子虽然有效,,但是缺点也很明显,就是让患者伤口痛上加痛。” “良药苦口利于病,相比于痊愈,这点疼痛并不算什么?”杨介摇头道。 巢元没有想到杨介竟然如此固执,深吸一口气道:“本官自然知道良药苦口,然而此方仅仅有一味药,就要治天下外伤,没有辩证论治,不符合一人一方的传统,因病开方的理念,更不符合运气学说,老夫将其排在乙中,已经是对他最大的肯定了。” “没有辩证论治!没有一人一方!” “不符合运气学说。” 听到巢元的话,一众太医生陷入了沉默,辨证论治乃是历代神医推崇的治病之方,不但分析不同病情的时候辩证论证,从而针对病情开方,而且开方之时,各种药的药性也要经过辩证符合医理方可,而酒精消毒则有包治百病的概念,有点江湖术士的感觉。 至于运气学说,则是五运六气,五运则是金木水火土,六气则是厥阴风木、少阴君火、少阳相火、太阴湿土、阳明燥金、太阳寒水,是形成气候变化的空气形态因素。根据运气学说开方,在宋朝极为流行,成为医者医治疾病的依据。 然而范正的方子实在是太过于邪门了,直接用一味药医治所有外伤,的确不符合医家的医术理念。 太医丞钱乙苦笑一声,当初定榜的时候,他也曾经据理力争,然而巢元却用同样的话让他哑口无言。 看着巢元直接压制一众太医生,赵明诚不由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让范正推荐为翰林医官,他将会笑到最后。 “一味药即可痊愈,何须辨证论治!” “运气巡方可曾有防治伤口感染之方。”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犹如一道惊雷震惊全场,众人四下望去,只见一直未出声的范正昂首出列,直视太医令巢元道。 第二十七章 变法医家 “呃!” 顿时巢元哑口无言,他的理由再多,也敌不过一个铁的事实,那就是范正的酒精的确能够防治伤口感染。 “能够治好病就是神医,治不好病就是庸医,再邪的方子只要能够药到病除,就是好方,运气巡方道理一大套,坐视伤口感染贻害千年,有何资格评判我的方子!”范正再次紧逼道。 “说得好!”杨介心中暗道,他也极为反对利用运气巡方用药,然而面对如日中天的运气学说,他却没有胆量提出质疑。 巢元闻言立即虎目一瞪,怒斥道:“范正,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胆敢质疑运气巡方。” 运气巡方乃是医家医道正统理念,范正此举不下于后世当众质疑教科书一般。 范正冷笑道:“运气巡方或许有一定的医理,然而却不能乱用,生病和天气直接挂钩的恐怕只有风寒吧!更别说是外伤,莫非是夏天伤口愈合的快些,冬天愈合的慢一些?” 巢元顿时怒不可歇,正要怒斥,范正不给他计划,直接喝道:“还是说,运气学说乃是巢家的《诸病源候论》理论依据,太医令才会拼命维护,但凡不符,皆为乙等?” 《诸病源候论》乃是巢元先祖所著,更是被列入太医局的教材之中。 “诸病源候论曾言疫病为“人感乖戾之气而生。” “杂毒因暖而生。” ………………………… 《诸病源候论》乃是太医局的教材,在场的太医生很快发现这本医书完全遵循运气巡方理念。 “如果这些理念是错误的呢?”范正语出惊人道。 “诸病源候论的理念错误?”一众太医生一片哗然,那可是太医局的教材,如果教材就有错误,那岂不是他们学的医术就是有误的。 “大胆范正,你乱开邪方不说,竟然还敢质疑医书医道,别以为你乃是范相公之后,就能如此肆意妄为!” 巢元颤颤巍巍的指着范正,《诸病源候论》是他先祖所创,更是他巢元在医家地位的根基,范正此举是要动他的根基,还要刨他家的祖坟,他自然怒不可歇。 范正冷笑道:“今日范某就来和太医令来论一论诸病源,《诸病源候论》中疫病是人感乖戾之气而发,杂毒因暖而生,而范某则是认为,疫病是活的,但自始至一直存在我们四周。” “活的!”杨介豁然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范正。 太医局其他人也纷纷用震惊的目光看着范正,他没有想到范正的观点竟然如此大胆。 “因为疫病会传染!如果将疫病比喻成为跳蚤,跳蚤靠寄生而活,如果和宿主接触,定然会被其传染寄生,如此一来,一传十十传百,这不正和疫病传播极其相似,而疫病则是寄生在人体之内,通过人体接触或者飞沫传播。”范正朗声道。 顿时一众太医呆在那里,尤其范正用跳蚤寄生原理来解释诸病传染原理更是形象生动,让一众太医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至于杂毒因暖而生更是荒谬,冬季万物沉寂,生长缓慢甚至凋亡,而春季到来,万物复苏,随着天气炎热,万物生长加快,这正好契合杂毒因暖而生这句话,这并非是杂毒凭空而生,而是天气转暖,诸病源繁殖加快而已。诸病源完美符合动物和植物的特征,因此范某论证,诸病源并非是怪异之气,也并非是凭空而出,而是活的。”范正掷地有声道。 太医丞钱乙道:“拿植物和动物相比,疫病的确是具备这两种特征,如果以此推测诸病源乃是看不见的生命存在,那岂不是鬼神之说,此乃医家大忌。” 诸子百家之中,医家是当之无愧的无神论者,毕竟他们见到过的生老病死太多了,根本不相信鬼神存在。 “子不语怪力乱神。”赵明诚突然插话,声援巢元。 一众太学生也纷纷点头。 范正冷声道:“诸病源是活的并不是鬼神之说,而是因为其过于微小,肉眼无法看见罢了!” “既然看不见,你又如何得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以此来佐证你的邪方罢了。”巢元怒斥道。 范正哈哈一笑道:“此说法是推测,然而《诸病源候论》的怪异之气的观点何尝不是推测。” 巢太医顿时语结。 范正傲然道:“不过而今日范某胆敢公开质疑《诸病源候论》可并非猜测,而是有充足的证据,但凡是活物,皆惧毒,药三分毒,酒精同样如此,能够被毒杀死的只有活物,这就是酒精杀毒的原理。” “但凡是活物,皆惧寒!冬日之时,北方寒冷之地,食物冰冻之后,可以保存数月皆可食用,那是诸病源都被冻死或者蛰伏了。 “但凡是活物,皆怕火!诸位将食物高温蒸煮后密封,足以保存数年之久,哪怕是在炎热的夏季依旧新鲜可食,而普通的食物一天就会变质,吃下去腹泻不止。” …………………… 随着范正一条条证据道出,所有医者的呼吸渐渐浓重,运气学说本就有不少人质疑,而范正的观点和证据则是完美的解释了疫病发作的现象。 “诸病源是活的!” 顿时一众太医陷入沉默,范正的关于诸病源是活的推理显然打动了他们,甚至连不少太学生也被范正说服。 “而你太医令巢元,为了维护先祖的运气学说,为了自己的太医令的地位,公然打压良方,酒精消毒能够让天下多少百姓免于伤口感染。” “我大宋将士在外征战受伤无数,真正重伤不治的不足三成,剩余的皆是伤口感染之害痛苦而亡,酒精消毒可以拯救我大宋多少将士,这样的医方只配乙中。” “那敢问太医令巢大人,伱创造过什么经典名方。” 范正一连串的反问,让巢元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你没有,你的医方完全照搬先祖的《诸病源候论》,你靠着先祖的医书一步步走到了太医令的职位,你固步自封,却又嫉贤妒能,但凡不符合运气学说的医术就会被打压!然而你却不知道这世间一切,爵位、财富、田地皆可世袭,唯有学问是永远不可能被世袭的。”范正掷地有声道。 “学问是永远不可能被世袭!” 轰!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中都不由掀起了滔天巨浪。 无论是太医生还是太学生他们都清楚的知道,你可以拼家世,你可以拼财富,而唯独学问是你谁也无法帮你的。 “我范正,范仲淹之后,弃文从医!” 范正昂然,随即指向一旁的苏遁道:“苏遁,苏大学士之子,虎父犬子也!” 苏遁闻言,得意的拍了拍胸口,再也不复之前的心疾。 “李清照,大宋第一才女,其父……平平!”李清照脸色得意,随即瞪了范正一眼,什么叫其父平平。 “而如今的医家医术平平,不思进取,医书错误重重,医者之间排资论辈,年轻一代毫无出头的机会,就拿品学兼优的杨介来说,他若成为名医,需要多久,十年!二十年!你们呢。” 杨介脸色顿时黯然,其他太医生顿时心灰意冷,因为范正道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的未来前途渺茫。 “一派胡言!”一众太医纷纷怒斥范正道。 “范正,莫要毁了医家!”钱乙脸色一变,出言劝说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医家的现状,年轻一代的医者想要功成名就,就需要苦熬数十载,他的当年也是这么过来。 “毁了医家!”范正忽然邪魅一笑道,“不,我是来拯救医家的。” “拯救医家!”众人一愣。 只见范正振臂高呼,振聋发聩道: “我要变法医家!” 第二十八章 我有一个梦想 “变法医家!” 顿时全场万籁俱寂,所有人用不敢置信的看着范正,朝廷两次变法可是沸沸扬扬,惹得朝野民怨滔天,现在大宋已经对变法两次忌讳莫深,谁也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将变法之风传到了医家。 “他在自医心疾!” 李清照看着万众瞩目的范正,眼中异彩连连。 在苏家的时候,范正心疾爆发,愤然舍弃千古名篇《满江红》,意志消沉,自暴自弃。 而现在的范正不愿屈服太医局不公正的待遇,一把扯下医家的遮羞布,要立志变革,一扫医家积弊,放肆桀骜,傲气冲天。 不错,范正的确是在自医心疾,他自然知道后世的大宋的结局,知道靖康之耻近在眼前,而他仅仅是一个太医生,根本无力回天。 在范家自暴自弃放弃半篇满江红,他何尝不是郁闷至极,然而今日他再也压制不住心疾,他不甘心自己的命运,也不甘心大宋的命运,他要亲自改变这个世界,改变未来,那就从想改变医家开始。 “范正,慎言!”苏遁脸色一变,连忙劝阻道。 “范正,你现在收回这句话,我们可以当没有听见!”太医丞钱乙连忙补救道。 范正双眼通红,根本无视众人的劝阻,环视一众太医生,悲愤道: “我等乃是医者,救死扶伤,本应该受人遵命,却排在九流之末。” “我等乃是医者,悬壶济世,贡献一生,却一生清贫。” “我等乃是医者,让人起死回生,却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 “我等乃是医者,瘟疫爆发,我等用血肉之躯来挡,却得不到任何荣耀。” ……………………………… 随着范正怒吼,一众太医生不禁激愤不已,能够进入太医局的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凭什么隔壁太学生能够入朝为官,享受万人敬仰,而他们太医生却地位低下、清苦一生。 甚至就连一众太医也是心有戚戚,太医虽然是官身,但是地位和官员天差地别,更别说伴君如伴虎,被砍头的太医不计其数。 “不!这不是我们医者的命运。”范正怒吼道。 “我有一個梦想,梦想有一天,医术大兴,洞察人体生病的真谛,重现华佗绝学,开膛破肚,医者可以生死人而肉白骨。” “我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百姓病有所医,人人皆可长命百岁。 “我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医家振兴,医者富足,受人遵命,朝廷新添一个医部,医者也可以为官。” “我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医道昌盛,人人以学医为荣,医者百万。 ………………………… 随着范正一个个梦想的道出,一众太医生渐渐的从激愤中恢复,心中激荡不已。 一众太医原本死寂的心也渐渐泛起了涟漪,这样的医家他们何尝不想拥有, 一众太学生更是心潮澎湃,少年最是激昂之时,看到一群太医生奋发图强,不禁也的大受感染。 “空口白牙,蛊惑人心罢了!”赵明诚冷笑一声,讽刺道。 太医令也露出一丝冷笑,好听的话谁都会说,然而世道如此,又岂能是无权无官的医者能够改变的。 然而范正继续慷慨激昂道:“我将变法医家,会在繁华的开封城中,兴建一座大型医院,足以容纳成百上千医者,足以成千上万的患者同时医治,我等在此悬壶济世,共同讨论医术,振兴医家。” “大型医院,成百上千医者!”太医丞钱乙眼睛一亮,此刻的医馆大多都是家庭式的,或者租赁一个商铺,或者干脆就在自己家中坐诊,医者之间根本没有办法交流,大多都是照搬医书或者闭门造车罢了,如果真的有一个大型医院供医者行医交流,那对医家来说,好处多多。 “一派胡言,一个医者就足以治病,成百上千的医者只有数个名声大的才能名利双收,其他的医者难道都喝西北风不成。”巢元嗤之以鼻道。 “我将变法医家,实行分科诊疗之法,根据医术类别划分为医道十三科,细分为内科、外科、儿科、妇科、痘疹科、针灸、眼、口齿、咽喉、伤寒、骨科、按摩、祝由。尔等太医生只需选择一门精通医术分科诊疗,三年小成,五年大成,可成一代名医,无需数十年苦熬。” 范正没有选用元代的医道十三科,而是直接选用明朝的医道十一科,保留按摩保健康复和类似于心理学的祝由科,组成新的医道十三科。 “医道十三科!” “分科诊疗!” 太医生一片哗然,他们作为年轻一代的太医生,虽然起点很高,但是依旧需要常年苦熬,也不一定能够成为名医,然而范正直接将医术一分十三份,他们只需要精通十三分之一的医术即可,如此一来,他们足以节省十倍的时间,有此时间,他们可以趁机冲击名医,甚至是神医境界也未尝不可,哪怕仅仅是专科神医也足以自傲了。 “逆徒!你竟然要刨我医家的根基!”一众太医怒斥道,范正的分科诊疗之法冲击最大的就要数他们这些老医者,他们穷其一生,才将各科医术精通,而分科诊疗的医者只需几年就能赶上他。 范正不理不睬,继续道:“我将变法医家,会让医者日夜轮流坐诊,患者无论何时生病,皆病有所医。” “我将变法医家,会另设住院科!让急症患者直接住在医院,由医者专门诊治,直到患者康复为止。” “我将变法医家,会另设医药科,让医者专门研发新药,让患者药到病除。 “我将变法医家,会利用局方制成成药,将其销往大宋各地,哪怕找不到医者诊治,患者只需服用即可痊愈。” ………………………… 随着范正一个个关于变法医家的理念抛出,一众太医生顿时热血沸腾,一个个用炙热的眼神看着范正,这样的医家才是他们想要的医家,而不是现在死气沉沉,看不到未来的医家。 范正一口话说完,忍着嗓子破音,低沉道:“然而这样的医家,仅仅凭借范某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实现的,诸位同窗共同的协作,一起加入医院,打造一个全新的医家!” 一众太医生心情激荡之时,正要高呼响应。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分科诊疗乃是揠苗助长的邪方!” 第二十九章 与太医生共医院 只听巢元冷冷的声音传来:“此方实乃揠苗助长,固然能够让尔等的医术短时间内急剧提升,然而你们仅仅精通医术的十三分之一罢了,却放弃了大部分医术,你们也就失去了独自开医馆的资本,甚至你们的一生都被范正绑架,终身只能为他所用。” “邪方!” 顿时犹如一盆冷水泼在了所有太医生的心中,他们刚才只顾憧憬范正所描绘的美好未来,却下意识的忽略其中的风险,如果范正包藏祸心,他们都将会陷入范正的掌控之中。 “我当范正乃是范相公之后,乃是一个大公无私之人,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小人,竟然包藏祸心,陷害同窗。”赵明诚见状大喜,顿时落井下石道。 范正闻言冷笑一声,指着苏遁举例反驳道:“专精一科有何不可,神医华佗同样专精外科一脉,其他神医也各有所长,医圣张仲景专精内科,药王孙思邈也并非全能,我等多人专精一科,共同协作,十年可成一代名医,二十年或可以触摸神医的门槛。” “二十年达到神医?”一众太医生怦然意动,他们都随即自认医术不凡,但是没有一个能够自认为达到神医的资格,如果二十年能够触摸神医的门槛,那对他们来说,可是不小的诱惑。哪怕仅仅是专科神医也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 “妖言惑众,神医需要精通各科医术,融会贯通集大成者方可成为神医,专修一科,独木难支,如何能够成为神医!,此乃万恶的邪方!”太医令巢元怒斥道。 其他太医也纷纷点头,成为神医的确需要医术集大成方可,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就能达到的。 范正反驳道:“太医令说分科诊疗乃是邪方,尔等可知苏遁,常年在太医局垫底,如今他已经准备放弃其他医术,专攻仵作之道,恩荫提刑官,走法医之路,成一家之言。” 苏遁再次出列,拍了拍胸膛一脸傲然,曾几何时他乃是太医局的耻辱,而现在他将会集法医为一身,开宗立派,青史留名。 “至于神医的确是集大成者,将神医比作一个参天大树,我等不过是一棵小树而已,然而一木为树,二木为林,三木为森,只需给我等二十年的成长,我等师兄弟将会成长为一片茂密杏林,绝对要比一颗参天大树结的果实多。”范正昂然道。 一众太医生纷纷颔首,有了苏遁的例子,再加上范正利用参天大树和森林比喻,让众人对分科诊疗多了几分信心。 “且不说你这邪方害人,就是这大型医院范正也是空中楼阁,你可知道开封城的地价有多贵,大一点的地方不下数千贯,甚至是万贯也不止。”赵明诚避重就轻道。 “就是,他一介太医生,如何筹集上万贯,就是将范家家产卖了恐怕也没有。” “范正东施效颦,想学先祖变法,简直是不自量力,正如他所说,学问是不可以世袭的,难道变法就可以!” “范正!医家赵括,纸上谈兵罢了!” ………………………… 在赵明诚的鼓动下,一众太学生对范正指指点点,一瞬间,范正从带领医家变法的英雄,成为纸上谈兵的医家赵括,乱出邪方,陷害同伴的医家败类。 只有李清照为范正发声,可惜却被淹没在讨伐浪潮之中。 “纸上谈兵?”范正冷哼一声,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樊楼樊三明。 “范少爷!有何吩咐?”樊三明心中一动,连忙跑了过来道。 “我有白酒秘方,此方价值几何?”范正大声问道。 樊三明高声回答道:“白酒乃诗仙之酒,乃当世第一好酒,价值在万贯之上。” “万贯之上!” “那可是千万钱!” 众人这才想起刚才樊楼和孙羊正店可是出了大笔钱财,想要购买白酒秘方,如果范正真的拥有千万钱,组建大型医院,并非不可能。” 然而范正接着道:“我有酒精秘技,能够防治伤口感染之害,让天下人免受外伤之苦,此方价值几何?” 樊三明深吸一口气道:“价值同样在万贯之上。” “两万贯了!” 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有了价值两万贯的秘方,众人再回首看范正的邪方,顿时已经大为改观。 范正继续道:“酒可以入药,白酒和酒精皆可以制作药酒和其他药方,这同样是源源不断的收入。” 不少太医生怦然心动,只要钱财给够,他们给范正卖命,也未尝不可,毕竟他们没有门路的太医生想要出头实在是太难了。 范正看到一众太医生怦然心动,深吸一口气的:“范某立志变法医家,而不是找家奴下人,更非要奴役诸位同窗,范某要找的是志同道合的同志。” “同志?”一众太医生心中一动。 “春秋《晋语》:同德则同心,同心则同志。同志,志同道合之辈。”李清照引经据典,张口解释道。 “同志!”不少太医生闻言一震,第一次用郑重的眼光看向范正。 范正见状,当下再下一剂猛药道:“范某将会把酒精和白酒的收益,投入全新的医院之中,范某与诸位同志共医院。” “哗!” 顿时所有人一片哗然,那可是价值两万贯的秘方,而范正竟然要投入医院之中,还要和一众同窗共享。 不仅是年轻的太医生和太学生,就连一众太医也难以置信,那可是足足两万贯呀!在任何地方足够一個人一辈子锦衣玉食,范正竟然毫不犹豫的拿来共享。 “我太医生杨介,愿意加入医院,致力于变法医家!”出乎意料的是,第一个支持医家变法的人竟然是太医局榜首杨介。 “杨介,太医局已经决定推举你为翰林医官,伱可莫要自误前途。”太医令巢元威胁道。 杨介如今早已经对翰林医官看淡,当下摇头道:“杨介所求乃是医道昌盛,范兄既然胆敢投入价值万贯的秘技,杨介又何惜此身。” “曹某也愿意加入医院!” “李某也愿意共襄盛举。” “为医家献身,庞某义不容辞。” …………………… 杨介乃是此届太医局的大师兄,由他率先表态,再加上范正巨额的投入,再加上对医家现有僵硬的体制不满,不少太医生纷纷选择跟随范正。 只有家中离开封较远想要回家,或者家中有医馆要继承的太医生放弃选择,或者畏惧太医局的权势,不看好范正,范正也表示理解。 “好!好!尔等大逆不道,别怪本官不留情面,尔等日后行医莫要打着太医生的名号!”太医令巢元脸色铁青,他今日本想为难一下范正,却没有想到颜面尽失。 “太医令放心,日后我们只会自称医生。”范正满不在乎的说道。 巢元怒声一声,甩袖离去。 太医丞钱乙看向范正苦笑道:“本官不知道当初保你一次,对医家是好还是坏!” 若是他当初狠下心来,同意将范正革除医籍,逐出太医局,恐怕也不会出现今天这一幕。 “夫子放心,学生永远不会做不利于医家之事。”范正保证道。 钱乙点了点头,叹息一声回到了太医局中。 李清照看着被一众太医生拱卫的范正,不由双眼放光,一直以来,变法都是朝堂高官的操心的事情,她可无缘一见,如今她竟然有幸看到了医家变法的盛事。 赵明诚看到这一幕不由心中一痛!不知道自己的算计是否成功了,范正的确失去了翰林医官的资格,然而他却扛起了变法医家的大旗,让他在李清照面前又大大出了一个风头。 第三十章 《赵氏神妙帖》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范神医和范相公一脉相承,樊某深表感动,愿意助范神医一臂之力,只要范神医将白酒秘方交给樊楼,你我四六分成,不,三七!你七我三。”樊三明拍着胸口保证道。 范正仿佛没有听到樊三明的话,根本不为之所动。 “二八分,已经不能再少了,还请范神医屈尊听听樊楼的计划之后,定然会知道在下的诚意,保证让范神医的收益不会低于两万贯,足以支撑变法。”樊掌柜焦急道,以樊楼的实力,根本无法拿出万贯来买白酒秘方,而且就算买到了,他也无法独占白酒利益,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和范正合作。 范正停下脚步,樊三明心中一喜,却听范正道:“樊楼的计划,无非就是利用白酒为诗仙之酒的名气,吸引开封文人前往樊楼宴饮,让其成为文坛圣地,然而再招揽一些青楼花魁名妓作陪,然后再扩建樊楼装饰豪华,短时间内将樊楼成为开封第一酒楼,日进斗金。” 樊三明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的看着范正,因为范正说的正是他的设想,不!比他的更加完善,甚至最后扩建重装樊楼的构思他还没有想到这一步。 “范神医大才,一九,这已是樊某最大的诚意了!毕竟樊某还有很多人要养活。”樊三明深吸一口气道。 范正看着樊三明心中一动道:“你很聪明也很有诚意,但是很遗憾,范家根本不可能参与如此酒楼生意。” 樊三明闻言不禁颓然,然而范正下一句却让他看到了希望。 “范某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改变贱籍的身份,你可愿入我医家。”范正欣赏的看着樊三明道。 “入医家!”樊三明不由一愣,不解的看着范正。 范正道:“你的确是经商天才,就算没有范某的白酒,相信伱也可以将樊楼经营成为开封顶尖的酒楼,然而你赚太多钱,依旧不过是地位低下的商人而已,跪着挣钱罢了!在权贵面前,也不过是一块肥肉罢了,朝不保夕。” “跪着挣钱!” 樊三明顿时脸色黯然,范正所说的乃是事实,这这样的事情他经历过不知多少了,当初白矾生意就是这样败的。 “而范某却可以让你站着把钱挣了,范某手中除了白酒秘方之外,还有酒精秘方,二者虽然同是酒,但酒精是药,正如你之前经营的白矾生意一样,你可愿再当药商。” 樊楼原来名为白矾楼,白矾也是一味中药。 “酒精,药商?”樊三明心中一动,如果独家做酒精生意,同样是万贯的生意。 “不错,药商虽然是商,然而却是医家门下,无人敢来染指,酒精的利益,我可以按照你说的一九分。”范正朗声道。 “一九分!”樊三明自然知道是他一成,范正九成,然而一成的利益依旧是一场富贵,更难能可贵的是胜在安稳,毕竟开封城的酒楼生意很多,而酒精生意却是独一份。 “草民要付出多少钱!”樊三明自然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当下坦然道。 范正道:“范某准备将白酒秘方卖出,钱根本不缺,不过要建大型医院,想找一块地皮的地皮不容易,我看樊楼就不错。” 樊三明心中苦笑,何止是不错,樊楼地处开封城最繁华的地段,用来建医院简直是太浪费了,这个时代的医馆大多都是偏僻的地方,毕竟医者不可能在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开诊所。 范正看了樊三明一眼道:“你也莫要认为,是范某想要强夺你的酒楼,你同意与否皆没关系,毕竟范某卖出白酒秘方,想买一块地皮不难,甚至在地段差一点的,还能买的更大一些。” “不,承蒙范神医看中,能够入医家是樊某的荣幸!而且樊楼在下刚刚重新翻修,可以立即使用,能够让范神医的医院最短时间开馆。”樊三明毫不犹豫,他经营樊楼再好也不过是一個贱商,而入医家成为药商,或许是他改变身份地位的契机。 范正对樊三明的选择没有意外,因为樊楼只能让他跪着挣钱,还冒着风险,而入医家可以让他站着把钱挣了。 “好,我现在就给你第一个任务,你去联络开封城其他七十一正店,明日我将会在樊楼召开白酒品酒大会,卖出秘方。”范正吩咐道。 “是!”樊三明立即领命离去。 看着樊三明离去之后,范正转身看向早已经等待的杨介等太医生,自信一笑道:“我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好!” 杨介振奋道,他原本以为范正哪怕有秘方,想要组建大型医院还需一段时间,却没有想到范正竟然直接的将一座酒楼改成医院,可比一间民宅改造的医馆高大上多了。 其他太医生也纷纷颔首,转眼间,范正就解决了医院问题,如此雷厉风行的手段,让他们信心大增,恨不得明天医院开馆,振兴医家。 范正和众人打了一声招呼,环视四周,却发现刚才一直给他捣乱的赵明诚正在纠缠李清照。 “清照小姐,此乃小生花了偌大的面子才让蔡家借阅的《赵氏神妙帖》有了此贴,定然会让清照小姐的书法更进一步。”赵明诚手中捧着《赵氏神妙帖》,献宝似的递给李清照。 “赵兄果然大气,此等重宝也能借来!蔡家可是将此帖视为禁脔。” “蔡襄乃是大宋书法名家,唯有此帖才能配得上李姑娘大宋第一才女的称号。” …………………… 一众太学生纷纷追捧道。 李清照看了面前的《赵氏神妙帖》一眼,流露出一丝好奇,却摆摆手道:“赵兄客气了,此贴过于贵重,如果稍有损坏,恐有不妙!还是先还给蔡家为好。” “无妨!此贴明诚甚是喜欢,已经准备筹钱买下此帖,清照小姐无需担心。”赵明诚傲然道。 “清照无功不受禄,不敢收赵兄如此厚礼。”李清照余光看到范正朝这边赶来,神色一慌,唯恐范正有什么误会。 “既然喜欢,那就收下吧!”范正人未到,声音先传来。 赵明诚闻言一愣,他没有想到范正竟然主动给他助攻,让李清照接受此礼物,看来是自己之前误会他了。 李清照闻言,不由闪过一丝委屈,赌气的接过《赵氏神妙帖》。 “多谢范兄仗义执言!”赵明诚脸上浮现出虚假的笑容,向范正拱手致谢道。 然而范正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继续道:“明日我会让樊掌柜给蔡家送去二十万钱。” 众人一愣,谁也没有想到范正竟然要出钱买下将此贴送给李清照,这个时候,众人这才想起,范正手中握着价值万贯的秘方,二十万钱也不过是两百贯而已,对他来说根本是九牛一毛。 赵明诚顿时愣在那里,怒声道:“范正,此贴乃是我赵某率先看上的,你夺人所爱,未免太过于霸道了吧!” 范正冷笑道:“蔡家标价二十万钱,范家想要花钱买下有何不可,你若想买,我等可以去蔡家竞价,价高者得!” 赵明诚脸色渐渐涨红,范正手握秘方,哪怕筹集万贯也并非难事,而他连筹集二十万钱也极为困难,如何去给范正竞价。 “你可知道《赵氏神妙帖》乃是蔡家为赵氏一脉写的,你范正要他何用!分明是故意捣乱!”赵明诚怒斥道,他看上赵氏神妙帖,一方面是想要讨好李清照,另一方面则是要将此贴作为赵家的传家宝,如今却被范正横刀夺爱。 “《赵氏神妙帖》就该你姓赵的所有,当今皇家也姓赵,你赵明诚莫非也有意思不成。”范正反讽道。 他当然是故意的,刚才赵明诚在旁边恶言相向,他怎么不报此仇。 二人当场争风吃醋,让李清照大为难堪,当下冷着脸递出《赵氏神妙帖》道:“此物贵重,小女子无功不受禄,不敢受此大礼。” 范正哈哈一笑道:“清照姑娘误会了,此物在范某一介医者手中那可是暴殄天物,如果经大宋第一才女之手,那定然会身价倍增,不知清照姑娘是否愿意留手一段时间,最好为此贴留下印章,让此贴名传千古。” 一众太学生纷纷默然,李清照写出千古名篇,日后定然会青史留名,如果《赵氏神妙帖》有李清照的印章,定然会身价大涨,只要别像十全老人一样乱盖,日后就是转手一卖,也能卖个好价钱,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并非没有先例。 一众太医生也微微颔首,范正有此生财天赋,变法医家或许不会缺少钱财所用。 “算你有眼光!本小姐就帮你这一回。” 李清照闻言,俏脸一扬,这才收下《赵氏神妙帖》,傲娇的转身离去。 范正见到李清照顺着他给的台阶下来,还不忘傲娇一回,不由哑然失笑。 “走吧!明日樊楼集合!”范正吩咐一众太医生几句,众人纷纷离去,只留下一众太医生和赵明诚在风中凌乱。 “范正!”看到这一幕,赵明诚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 第三十一章 畏变法如虎 随着众人离开,太医局门口医家变法的大戏也悄悄落幕,却在开封城悄无声息的传开。 “又要变法了!” “变法,谁又要变法?”开封城中,一个老者闻讯几乎要跳了出来,他可是一生经历过两次变法,每一次都历历在目,没少折腾人,然而如今才过几年安稳日子,竟然又要变法了。 “是范相公之后,范正要变医家?”一个闲汉解释道。 “原来是一群太医生在胡闹,切,还真的以为变法是过家家呀!”老者嗤之以鼻道,当初朝廷的两次变法,那可是朝野沸腾,举国震动,一群太医生的变法简直是小打小闹。 “可不是小打小闹,范相公之后在太医局门口怒斥太医丞,历数医家弊端,畅想医家的未来,引得数十名医者跟随,范正当场将价值两万贯的秘方投入其中。”闲汉咂舌道。 “范相公之后,果然有几分血性!”老者不由陷入一丝回忆道,庆历新政之时,他年纪尚轻,但是依稀回忆起范仲淹的风采。 很快,范相公之后要变法医家的消息越传越广,很多人听了一笑置之,医者闻言,沉默着有之,也有医者痛斥范正乱开邪方,揠苗助长,毁医家年轻一代。 “父亲,可要给孩儿做主,范正欺人太甚!”赵明诚找到父亲,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范家后人要变法医家?”赵挺之忽然豁然一惊道。 “不错,孩儿亲眼所见,范正错失翰林医官的位置,恼羞成怒,为了在李姑娘面前出风头,一气之下,宣布要变法医家。”赵明诚怒声道。 赵挺之眉头一皱,他想要和赵明诚和李清照联姻,乃是看重苏门的名气和底蕴,原本已经接近成功了,没有想到竟然杀出一个范正。 “范正豪掷千金,一定另有所图,绝非仅仅为了一介女子和无足轻重的医家这么简单。”赵挺之瞬间脑补道。 “父亲说这其中背后还有范家的意思!”赵明诚惊呼道。 赵挺之冷笑一声道:“无论有没有,范正作为范家之后,公然宣称变法,世人会怎么想,来人,在开封城秘传,范家想要变法,范正变法医家不过是打前站罢了,到时候自然会有人给范正施压!” “父亲英明!”赵明诚敬佩道。 赵挺之得意一笑道:“除此之外,你可以再联系一下,太医令巢元让其无论如何也要将范正打压下去,否则他的太医令位置就别做了。” “孩儿明白!” 在有心人的传播下,范家准备变法的消息在开封城潜流暗涌,毕竟范仲淹当年的庆历新政赫赫有名,范正作为范家之后公然变法,难免不让人多想。 范纯仁结束一天政务,发现周围之人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范大人,范家后继有人呀!”宰相吕大防意味深长道。 “吕大人,这是何意?”范纯仁不解道。 吕大防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而是背着手施施然的离去。 而苏辙也迎面走了过来,深深的看了范纯仁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毕竟他的屁股也不干净,他哥哥苏轼的儿子,也在太医局中,也参与了范正的变法医家。 “莫非我苏辙上辈子欠哥哥一家,救了哥哥一次又一次,以后还要救侄子。”苏辙心中郁闷道。 范纯仁丈二摸不着脑袋,刚刚走出皇宫,只见担任开封尉的长子范正平焦急的等待在那里。 看到父亲出来,连忙迎了上去道:“父亲,出大事了,范正又闯祸了。” 范纯仁眉头一皱,道:“那小子又出邪方了?” 上一次,他乱出邪方,让亲上加亲的夫妻和离,不少官员颜面无存,直接让三弟贬到了亳州。 范正平苦笑道:“这一次可不是出邪方如此简单了,他公然在太医局面前,痛斥太医令,历数医家弊端,声称要变法医家。” “变法!”范纯仁身形霍然一顿,这两個字让他想起了一个伟岸的身影。 “不过是书生激愤之词罢了!当不得真!”范纯仁摆摆手道。 范正平苦笑道:“若是如此也就算了,范正已经在太医局鼓动一批太医生跟随,还要将自己手中的价值两万贯的白酒和酒精秘方筹钱,要在开封城建立一个当世最大的医院。” 范纯仁不禁一个踉跄,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侄子还真的是人才,竟然不但喊口号,还已经实施了,两万贯钱,就是范家族产加一块恐怕也没有如此多钱。 “所以现在盛传是我范家要变法。”范纯仁瞬间想通了朝堂之中众人的反应。 “不止如此,还有大房和四房也反应强烈,不但要质问三房何意,还想要平分三房手中的价值两万贯的秘方!”范正平苦笑道。 事实上,范家并没有再次变法的意思,至少不是现在,范正此举一下子等于将范家架在火上烤,更别说价值两万贯的秘方财帛动人心。 “今晚将三房请来!范家要坦诚布公的交谈一次,还有范正那小子必须到场!”范纯仁果断道。 此事必须尽快解决,宜早不宜晚,越拖越麻烦。 “是,父亲!”范正平点头,立即转身去办。 是夜!宰相府灯火通明,范家大房、二房、四房齐聚,一个个却心不在焉的看着门口,等待着三房的出现。 范纯仁相招,马氏自然不敢怠慢,很快就带着范正出现在宰相府中。 “见过大婶,二伯,大哥!四叔!”范正打着招呼。 范正到来对其一一打着招呼,大伯范纯祐已经过世,大房来的是大婶李氏,四房则是四叔户部侍郎范纯粹亲自到来,显然对此事极为重视。 范纯礼在亳州,三房也是马氏代替,也上前一一打着招呼。 众人没有在意马氏,而是将目光复杂的盯着范正。 “都是一家人,坐下吧!”范纯仁挥手道。如今大哥去世,他又官位最高,范家目前以他为主。 “多谢二伯!”范正拱手,坦然坐在马氏的下首。 第三十二章 范家从不讳言变法 “范正,你还有脸坐下,你可知道这一次,你可把范家害苦了。竟然在太医局公然宣扬变法。”范正还未完全落座,李氏就率先爆发问责道。 李氏话刚说完,马氏就不乐意了,当下反驳道:“大嫂这是什么话,正儿可是在太医局被人欺负了,酒精秘技乃是医万人术,这等神方却被排在乙中,这不是欺我范家头上么?正儿若不反击,岂不是显得我范家无人。” 范纯仁皱眉道:“如今三弟远在亳州,范正若是被欺负可以找我们替他出头,何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范正摆摆手,傲然道:“区区小事,又岂能劳烦二伯,侄儿自己就能解决。” 四叔范纯粹道:“这可不是区区小事,你在太医局门口公开宣扬变法,让世人如何看待我范家,趁着现在还未酿成大错,你必须收回此话。” 这一次,就连范纯仁也保持沉默,毕竟范正变法医家对范家的影响太大了。 李氏闻言再次趁机道:“还有,那酒精和白酒秘方价值万贯,你怎么能够拱手让人,若是充到族产之中,我范家定然能够兴盛百年。” 范家如今最大的族产则是范仲淹在杭州置办的千亩良田,每年收取固定的租金供奉范家后人,然而随着范家人口增多,分到各房手中的钱财已经极少了,如果突然增添了两万贯的巨财,那可是让范家后人衣食无忧。 “不可,那秘方乃是我儿功成名就的根基,如今正儿已经放弃了恩荫求官,又无法走科举之路,翰林医官之路已经又被太医令打压,正儿已经退无可退了,唯有此路可走!”马氏一口回绝道。她虽然也心疼价值两万贯的秘方,然而和儿子的前程相比,她根本不在乎。 李氏当然不在乎范正的前程,更想分到那两万贯的巨财,当下苦口婆心道:“范正自然不能受委屈,只要范正答应不再变法医家,将秘方上交族产,范家可以保证立即给范正讨回公道,甚至不当翰林医官,也会给范正讨要一个恩荫求官的位置。” “对呀!范正的文采斐然,诗词更是傲视文坛,翰林医官毕竟不是医官,入朝为官才是范家子弟应有的志向。”范纯粹出言道,他乃是户部侍郎,整日经营钱财,到底还没有抵御住两万贯巨财的诱惑,出言帮大房说话。 马氏顿时陷入了犹豫,毕竟她一直想要让范正入朝为官,当下不由陷入了犹豫。 李氏见状不由露出一丝得意,她知道自己拿捏住了马氏的软肋,一想到范家族产暴增两万贯,那他大房岂不是要拿大头。 范纯仁一直默默的关注着局势,对他来说最大的目的就是要安稳的解决范正变法的影响,能够顺便给族产增加两万贯那自然再好不过。 “如果小侄愿意当官,为何还会去学医!”忽然一个声音响彻全场。 “啊!” 顿时所有人不由一愣,顿时想起城中盛传范正报国无门的心疾。 “还有,范家要秘方有何用?难道范家还要去经商卖酒?莫非范家要放弃祖父传下来祖训。”范正再次反问道。 范家众人顿时脸色一变,范仲淹当年花费全身的积蓄买下千亩良田,充当族产,就定下了耕读之家的祖训,若是传出去范家经商,那岂不是立即成为开封城的笑柄。 李氏连忙补救道:“范家当然不会去经商,将秘方卖掉,两万贯充进族产,那我范家岂不是能辉煌几百年,总比伱白白浪费强。” 范正反驳道:“那是侄儿捣鼓出来的秘方,为何要充进族产,侄儿难道不能处置自己的东西。” 李氏闻言凤目一瞪道:“范正,你乃小辈,每年都会领取族产发放的钱财,难道你就不该回报家族么,再说家族怎么也比同窗亲!” 范正冷笑道:“照这么说的话,二伯贵为宰相,每年朝廷发放的俸禄那可不是小数目,四叔乃是户部侍郎,每年经手的钱财也不是小数目,侄儿年纪尚小,贡献家族之事怎么也轮不到侄儿吧。” 范纯仁和范纯粹嘴角一抽,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范正竟然牙尖嘴利,竟然随口开地图炮。 李氏想要再争论,范纯仁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面上,顿时所有人哑口无声。 “好了,秘方之是范正的私事,其自然有定夺之权,而且三弟不在这里,我等强抢侄儿的秘方成何体统,再说父亲置办族产,本是为了遗泽范家后人,而不是图后人回报。”范纯仁喝道。 “二叔子教训的是!”李氏不甘心的低下头。 范纯粹点头道:“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范正变法医家之事,有心之人会将其强行牵涉范家变法,此乃范家最大的麻烦。” 范纯仁再次看向范正道:“不错,你必须要收回变法医家之话,至于你受的委屈,范家自然会为你讨回公道,你想进入翰林医官也并非难事。” 范纯仁乃是当朝宰相,借此缘由让范正进入翰林医官轻而易举,甚至日后太医令的职位也并非不可能。 顿时所有人都将目光复杂的看向范正,范家举族求官,可偏偏却出了叛逆的范正前去学医,众人求之不得的千古名篇,范正张口就来,甚至随意舍弃,世人追求无度的财富,范正却拱手放弃两万贯。 “不!”范正坚定的摇头道:“我不会中止变法医家!” 范纯粹勃然大怒道:“你这是要害了范家!” 如今朝堂保守派当道,范家作为第一代变法家族,本已经如坐针毡,能够进入朝堂也不过是高太后的平衡之道罢了。 而范正公开变法医家,很难不让朝堂上下对范家产生联想,说不定范家的地位因此不保。 “我范家为什么要讳言变法!”范正起身反问道。 “那自然是…………。”李氏张口反驳,忽然心中一顿,顿时张口结舌。 “祖父文正公受仁宗所托,历数大宋积弊,推行庆历新政,而如今大宋的冗官、冗兵、冗费解决了,西夏平定了,燕云十六州收回了么?范家为何要讳言变法。” “诸位长辈用祖训和族产教育小侄,然而这些族产和祖训皆是祖父变法换来,包括家父和二位叔伯的官位,诸位兄长的官位,难道不是受到祖父变法的遗泽么?而如今我范家却讳言变法!” “我范家深受皇恩未报,大宋积弊依旧,范家享用着祖父变法换来的荣耀,现在却对变法二字避如蛇蝎,甚至连小侄变法医家也横加阻挠,这何等的讽刺,这就是祖父的家训么?。” 范正一连串的反问,让范家众人满脸羞愧。 “我范家从不讳言变法,因为那是对祖父的否定。” “我范家从不讳言变法,对祖父的侮辱。” “我范正以祖父变法为荣,绝不讳言变法,更不会中止变法医家,此次医家变法乃是小侄一力承担,绝不会牵连范家。” 范正说完,带着母亲马氏,昂首离开规模宏大的宰相府。 “二位小叔子就不管管么,这让世人怎么想我范家。”李氏不甘心道。 范纯仁沉默片刻道:“变法医家,不过是小孩子的玩闹而已,这点风波,我范家倒不了!” 范纯粹顿时明白二哥的意思,范正乃是小一辈,而且变法的无足轻重的医家,将其定义在少年受到委屈的气话上。 看着范正离去的身影,范纯仁忽然发现当初父亲毅然决然要推行庆历新政的时候,其背影同样坚决。 如今父亲遗愿未完成,高太后即将老去,新帝即将亲政,范正出头变法医家未尝不是好事。 “范家之后,唯有此子最像父亲!”范纯粹也神色复杂道。 第三十三章 邪方抽奖 樊楼从来没有这么红火过,樊楼大门还未打开,外面已经密密麻麻的围满了人,开封城七十一家正店全部齐聚樊楼。 “让诸位久等了!”樊三明上前抱拳道。 “无妨,无妨!樊掌柜!恭喜呀!”孙羊正店掌柜朗声道。 都说同行是冤家,其他正店的掌柜却纷纷向樊楼祝贺,他们消息极为灵通,都得知樊三明已经放弃酒坊生意,日后专门为医家酿造酒精。 “同喜,同喜,今日对诸位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喜事,范神医的白酒秘方要现世,这对我等酒坊来说,可是一大盛事呀!”樊三明说着场面话。 一众酒坊主对视一眼,露出浓浓的竞争意味,任谁都知道若能拿到白酒的秘方,谁就能一飞冲天,成为开封城第一酒楼。 “诸位莫要在外久候,还请进入樊楼休息。”樊三明伸手邀请道。 “不敢,我等还是等范神医前来为好!”孙掌柜恭敬道,其他酒坊掌柜也纷纷称是。 很快,一辆马车出现在樊楼前,范正一跃而下。 “我等见过范神医!” “范神医年轻有为,不但诗词不凡,更有医者仁心!” 一众掌柜纷纷上前恭维道。 范正微微颔首,就率先走进樊楼,众人纷纷跟上。 “开始吧!”范正端坐主位,拍了拍手道。 “品酒大会开始!”樊三明闻言,立即亢奋喊道。 很快,一个个樊楼伙计在每一个酒坊主面前摆放一個酒壶,和一个酒杯,顿时整个樊楼酒香四溢。 七十一酒坊主顿时眼神火热,明白此酒正是风靡开封的诗仙之酒——白酒。 “诸位请!”樊三明伸手邀约道。 一众酒坊主这才迫不及待的拿起酒壶,酒液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倒入酒杯之中。 “酒花繁密,经久不散。” “酒液清澈,无一丝杂质。” “酒香醇厚,酒体炽烈。” 众人都是酒坊主,见过的酒的不知道多少,但看酒体就知道白酒胜过他们所酿的酒。 当下迫不及待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顿时眼睛一亮。 “入口柔,一线喉!” “空杯留香,余香绕鼻。” 白酒一入口,众人就知道此酒并未虚言,无论从哪个方面足以碾压市面上所有的好酒,众人顿时酒瘾勾起,连饮数杯,大呼过瘾,若非还有正事,定然会一醉方休。 “好酒,不愧是诗仙之酒,然而此酒虽好,却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太烈!”孙掌柜率先说道。 “太烈也是缺点?”樊三明反驳道。 孙掌柜摇头道:“酒自然烈酒好,然而我大宋百姓一直以来都饮用酿造的低度酒,骤然换成高度酒,恐怕根本不适应!” 樊三明顿时沉默,他自然知道孙掌柜所说的是事实。 范正闻言道:“确有此事,然而和白酒的优点点相比,根本无关痛痒,若有人对此酒不满,可以退出竞拍。” 孙掌柜闻言一滞,他原本想要压压价格,却没有想到范正不按常理出招,直接掀桌子。 其他酒坊主也纷纷沉默,无一人愿意提出弃权。 “此酒的确是胜过常酒良多,杜家酒坊愿意出价三千贯购买秘方!” “我楼外楼愿意出三千一百贯!” …………………… 一众酒坊主按耐不住,纷纷提高价钱。 “我孙羊正店愿意出价五千贯!”孙掌柜一鸣惊人道。 “五千贯!”一众酒坊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的酒坊恐怕也不值五千贯,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眼见一众酒坊主陷入了沉默,樊三明眉头一皱道:“诸位应该知道,白酒价值不止万贯,五千贯也太少了!” 孙掌柜摇头道:“白酒虽好,但已经是我孙羊正店的极限了,你问问开封城的酒楼哪一个能够拿出五千贯。” 一众酒坊主纷纷低头,他们有的是真没钱,有的是畏惧孙羊正店的势力,也有的是和孙羊正店达成了默契。 樊三明不由眉头一皱,他没有想到竟然陷入了如此僵局。 “既然价格谈不拢,范某倒有一个折中的方法,范某可以将白酒秘方共享给在座的每一个酒坊,每户只需出一百贯即可!”范正忽然朗声道。 “一百贯!” 一众作坊主怦然心动,他们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峰回路转,获得白酒秘方。 孙掌柜脸色一变冷笑道:“如果我们七十一家正店皆可以酿造出白酒,那和我等现状有何区别。” 一众作坊主眉头一皱,他们现在靠酿酒赚钱,如果每一家都有白酒秘方,大家赚取的钱财还是一样,还要多给范正一百贯钱。 “对呀,秘方只有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如果人人皆有,那就不叫秘方,也就没有了价值。”一个酒坊主凝重道。 樊三明也眉头一皱,刚想上前为范正补救,却听范正朗声道:“尔等说的不错,秘方只有在少数人手中才有价值,而天下除了你们七十一家,并无其他酒坊知道秘方。” “轰!” 一众酒坊主脑中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范正。 “这不可能!朝廷有榷酒制我们不能私自卖酒。”孙掌柜摇头道。 范正解释道:“白酒乃是从其他酿造好的酒提炼出来,使用的乃是朝廷的酒曲,也交足了酒税,并不违反榷酒制,否则范某又岂敢在家提炼白酒。” 一众酒坊主微微点头,将酿造好的酒再次提炼,此法的确不违反榷酒制。 “既然你们交的钱一样,我会将大宋疆域平均划分七十一份,供尔等公平抽取,其中有五份还额外包括大理、吐蕃、西夏、高丽,辽国的大奖。” 范正每说一个邻国,一众酒坊的呼吸就加重了几分,白酒甚烈,这些邻国大多都处于苦寒之地,最是需要此酒,尤其是辽国更是当世大国之一,如果能够独享辽国,足以让一个酒坊一夜暴富。 孙掌柜看着怦然心动的一众酒坊主,顿时气急败坏,范正此举让孙羊正店想要低价拿下白酒秘方的谋划落空。 樊三明顿时对范正佩服的五体投地,范正此方不仅让自己收入大增,还降低了一众酒坊主的风险,毕竟花一百贯,抽到一个大宋地盘足以小赚,要是抽到了辽国这等大国,足足有百倍的收益,任谁不会怦然心动,哪怕孙羊正店背后有人恐怕也压不住。 “不过此方对其他地方酒坊不公,白酒秘方只能保密一年,一年后,此秘方将会在大宋境内公开,让其他酒坊也免费使用。”范正再道。 “我等花了一百贯,仅仅能够使用秘方一年?这也太贵了吧!”孙掌柜不满道。 其他酒坊也露出不悦的表情,毕竟偌大的利益放在眼前,谁也不愿意放弃。 范正不慌不忙道:“只有一个人的秘方叫秘方,尔等七十一家酒坊皆知还能叫秘方么?集我等合力,能够保密一年就不错了,不过为了弥补尔等,日后只有你们七十一家酒坊能够使用白酒的牌子。” “当然,你们若不愿意可以不交这一百贯,一年后,你们可以免费获得秘方。”范正补充道。 一众酒坊主脸色一变,开封城中,七十家都使用白酒秘方,就他一家不用,那岂能还有活路。 而且交了这一百贯,不但可以保住自己的市场份额,还有机会抽取辽国这等地盘身价倍增,就是退而求其次,他将自己抽中的大宋地盘转手,一百贯也能轻松回本。 樊三明朗声道:“范神医宅心仁厚,万贯秘方折价七千一百贯卖给尔等,既能让尔等保住开封城酒坊地位,获得诗仙之酒的招牌,又能让尔等有身价暴增的机会,这等好事伱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虽然白酒秘方交给他,他会赚取的更多,但是那需要很长的时间,还要冒着很大的压力,如今却可以轻轻松松毫无风险的获得七千多贯的收益,还让世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邪方,此乃邪方!” 一众酒坊主心中狂呼,却又无可奈何, 范正心中暗笑,他此乃阳谋,将后世抽奖的套路套用在白酒秘方中,百分百中奖不说,还能有七十一分之一的暴富机会,没有人能够拒绝。 第三十四章 李师师 “对了,孙羊正店若要参与竞拍,可不是一百贯,而是三百贯!”范正忽然朗声道。 “范神医不是力主公平么?为什么别人都是一百贯,我孙羊正店却要三百贯?”孙掌柜不满道。 范正看着孙掌柜冷冷道:“因为我很不喜欢你,昨日你在太医院门口仗势欺人,今日又刻意压价,还有我正好需要两百贯去买《赵氏神妙帖》,这个理由公平么?你若觉得不公,你可以离开了。” 孙掌柜脸色青一块白一块,其他酒坊承受不了失去白酒秘方的代价,他孙羊正店乃是开封第一酒楼,更承受不了失去白酒秘方的代价,否则一年后,孙羊正店将会泯然众人也。 “好,孙羊正店交这三百贯!”孙掌柜低头道。 见到孙羊正店服软,一众酒坊主不由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做这个出头鸟。 “那就开始抽奖吧!” 范正示意樊三明开始,樊三明经商已久,对大宋各地极为熟悉,将繁华地区地盘分小一些,偏远地区地盘分大一些,总体市场相差不大,足以让每家酒坊都有足够的盈利,更别是其中五分边疆地区还包含大宋周边五大邻国,这可是偌大的财富,运作好的话,足以获得十倍百倍的收益。 很快,范正七千三百贯钱财到手,而七十一家酒坊纷纷满意而归,五家抽到了大奖的喜笑颜开,没有抽到大奖的也不亏,哪怕是转让出去,也足以让他们轻松回本一百贯。 其中抽中辽国的幸运酒楼,则被孙羊正店当场用一千贯价格置换地盘,直接赚了十倍的利益。 “东家,此乃七千三百贯收益!” 樊三明很快递上来一个账簿,恭敬道,他此刻已经和范正绑在一起,就连称呼也变了。 范正看了一眼道:“你拿二百贯送去蔡家,将《赵氏神妙帖》买下。” 樊三明当即掏出一张契约道:“不用,不用,岂敢劳驾东家吩咐,三明一大早就赶到了蔡家,如今已经钱货两讫,此乃契约。” 范正接过一看,只见的确是《赵氏神妙帖》的契约,而且契约书还写的是李清照的名字。 范正嘴角一抽,他白酒秘方都不在乎,自然不在乎这两百贯,只是樊三明这事办的实在是太狗腿了。 “是范某送人,让你掏钱算什么,那两百贯伱拿着!”范正随口训斥道,将契约收好。 “那三明就多谢东家赏赐。”樊三明谦卑道。 “樊掌柜!”范正忽然凝重的看着樊三明道。 樊三明听到范正称呼一变,顿时心中一慌,连忙道:“是三明自作主张,还请东家责罚。” 范正摇了摇头道:“我说过范某会让你站着挣钱,而并非还让人跪着要饭!医家积贫积弱,我需要一個精明的商人合作,源源不断的为医家输血,你则需要一个改变身份地位的契机。你我并非主仆,而是合作伙伴。” 樊三明顿时鼻头一酸,强忍热泪,挺直身体,犹如重新认识范正一般道:“樊三明见过范公子。” “樊掌柜!”范正郑重回应道,“还请你带我参观一番未来的医院。” “公子请!”樊三明身形挺拔,伸手邀请道。 “大厅之处,刚才范公子也见到了,可以当成门诊之处,此乃客房,只需稍加改造就可以当成病房。” “病房无需太奢华,一间房中可以摆放多张床,我需要尽可能的容纳病人。”范正吩咐道,樊三明一一记下。 “此乃樊楼的酒坊,之前樊楼的酒水就是出自于此。”樊三明带领范正来到了旁边一个酒坊之中。 “樊楼日后不再对外卖酒,酿造的原酒直接提炼酒精即可!”范正道。 樊三明领命,又带领范正来到樊楼的后院。 “此乃樊楼的后院,乃是樊楼……员工住处!”樊三明有些心虚道。 范正来到后院一看,顿时身形一顿,咬牙道:“这就是你说的员工?” 只见后院之中,有十来个莺莺燕燕的少女,尤其为首的少女大约豆蔻年华,黛眉细柳腰,眼若秋水,面若桃花,端的是绝色之姿。 樊三明苦笑道:“公子一语道破樊某的计划,自然记得樊某的计划的第二步,将樊楼打造成开封城的文坛圣地,自然少不了这些青楼女子,这些都是在下高价买下的清倌,以备日后樊楼所用。” “都来拜见范正范公子,日后范公子就是樊楼的主人。” “范公子,可是写出两首《钗头凤》的范神医!” “还有半阙《满江红》…………。” 一众女子上前见礼,口中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看着范正眼神闪过一丝崇拜道。 “这些清倌都经过多年调教,琴棋书画精通,又岂是为首的师师姑娘更是样样精通,日后定然名动京城,不过樊某已经和公子合作,自然用不了这些邪招了。”樊三明遗憾道。 “李师师见过范神医!”为首的女子声音娇柔,束素纤腰盈盈下拜。 “此乃几人的卖身契,还请范公子定夺。”樊三明识趣的递上一叠卖身契。 范正接过大眼一扫,发现所有人的卖身契都在这里,当下点头道:“尔等应该也听说了,樊楼将会改成医院,所以…………!” 李师师等人眼神一暗,樊楼改成医院他们已经没有了用处,自然不会留他们这些青楼女子,恐怕将会被发卖到其他青楼。 “所以………………你们都自由了,这些卖身契还给你们,明日可以去衙门注销奴籍!” 当下范正双手用力,卖身契朝天上一扔,洒满整个地面。 “自由了!”一众清倌看着满地的卖身契,简直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这些卖身契乃是她们身上最大的束缚,决定着她们的命运,如今竟然碎了一地。 樊三明嘴角一抽,这可都是钱呀!不过如今樊楼已经交给了范正,他高兴就好,不过范正越是人品高尚。才证明他樊三明没有跟错人。 “啊!” 一众清倌顿时围着李师师又蹦又跳,激动不已,良久之后,这才想起恩人范正。 李师师连忙带着一众姐妹,郑重下拜道:“李师师带一众姐妹拜谢恩公,多谢恩公大恩大德。” 范正摆摆手道:“无妨,尔等既然已经恢复自由身,那就各回各家吧!” 李师师等人顿时愣在那里,没有一个有离开的打算意思。 范正顿时大为不解道“怎么了,莫非和樊楼还有工钱没有结清!” 樊三明解释道:“范公子有所不知,这些清倌女子要么是孤儿,要么则是被父母发卖的,就是回家恐怕也难逃第二次发卖。” “还请范公子收留!” “我等洗衣做饭也行,绝不会吃闲饭!”一众清倌也看出来了范正的人品,当下决定抱着大腿不放。 “还请范神医垂怜我们这些苦命的女子!”李师师娇滴滴说道。 范正心中一荡,哪一个干部经得起李小…………不!李师师的考验。 当下范正心软道:“你们可会伺候人!” 李师师俏脸一红,低声道:“公子放心,妾身所学的都是伺候人的本事。” 范正点头,转头对樊三明道:“那就好,就将她们安排在病房当个医护,专门负责护理病房的病人。” “啊!”众人顿时傻眼,谁也没有想到范正所说的伺候竟然是这个意思。 范正忍着笑,板着脸道:“你们莫要小看这项工作,所谓行行出状元,你们在医护这一行干好了,也能取得不俗的成绩,未必比在那一行成就低。” “多谢公子指点。”李师师满脸通红,娇声点头道。 范正心中暗叹,日后大宋少了一个花魁李师师,多了一个医家的南丁格尔,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三十五章 干兄说:干他 樊三明的能力的确很强,再加上范正不吝钱财,仅仅数天,就将樊楼改造成为一个有模有样的医院。 伴随着爆竹齐鸣,一片红绸缓缓落下,原本的樊楼牌匾早已经摘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一副崭新的牌匾,上面三个大字格外的醒目。 “中医院!” 杨介看着牌匾上的三个字,不由轻声读出。 “药王孙思邈曾言: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我等志同道合,立志变法医家,自然不能做只能医病的下医,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中医,学的是医万人术的中医。”范正朗声道。 “中医医人!” 一众年轻医者纷纷颔首,他们已经失去太医生的资格,如今获得了中医的称号,或许并非是一件坏事。 “而这座中医院将是我们变法医家的根基!”范正大手一推顿时将中医院的大门打开。 只见由樊楼改造的中医院内部宽敞明亮,一楼大厅的座椅全部撤走,换成供人休憩等待的排椅,包间改成一個个医室,供一众医生诊治,药房中药材应有尽有,而且品质上佳。 “这才是杨某心中的医堂!”杨介咂舌道。 “相比之下家父的小药铺简直是简陋至极。”庞姓太医生喃喃道。 “苏某也不想做什么提刑官了,在此坐诊多好。”苏遁酸酸的说道。 其它同窗也纷纷点头,他们大多都出身于世医之家,家中大多有医堂,家中的医堂和樊楼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这让他们不禁对变法医家多了几分信心。 范正看到一众同窗的不禁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如此规模的医堂简直是在大宋可以说是独一无二。 “从今日起,我等将再此变法医家,名载医家史册。”范正用力挥拳,高声道: “开馆!” 随着范正的一声令下,一众医者激情澎湃,纷纷回到自己的医室,满怀信心的等待病人的登门。 然而现实却给众人狠狠一击,整整一个上午,根本没有一个患者上门。 “难道没有人生病?”杨介疑惑道,一众太医生也纷纷皱眉。 范正摇了摇头道:“并非没有人生病,而是人都去对面了!” 众人凝目一看,只见中医院对面门匾上赫然写着赵太丞家。 “赵太丞!他可是上一届太医丞,他的医馆不是在汴河附近么,怎么开在了我们对面。”苏遁惊呼道,他久病成医,对开封城的名医很是熟悉,赵太丞乃是前任太医丞,精通妇儿科。 “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太医令搞的鬼?” 范正冷笑一声道,赵太丞早已经不问世事,能请动他的只有当今太医令。 “不止是赵太丞,还有刘家药铺和杨家应诊也开在我们周围。”庞姓太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出去,带回来一个坏消息道。 “刘家药铺可是开封城最大的药铺!” “杨家的悬丝诊脉可是闻名开封城。” 一众太医生惊呼道。 “范公子,大事不妙!太医令下令封杀中医院,开封城内的所有药商皆不得给我等供药材,也不得购买中医院的酒精!”樊三明匆匆而来,带回来另一个噩耗。 “太医令派人通知家父,说我跟随范兄变法医家,家父勃然大怒,来信严厉斥责于我,让我即日回去,否则就亲自押我回去,恐怕尔等的家人也会很快得到消息。”一个太医生低沉道,他的家就离开封城不远,第一个得到家中来信。 “釜底抽薪,太医令好狠!”苏遁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巢元一照面就下杀招。 “范兄,如今该怎么办?”杨介皱眉道,照此下去,要不了几天中医院就要关门大吉。 想当初他们意气风发的想要变法医家,如今现实却给了他们重重一击。 “可恨,若是给我等五年时间,不,三年足够,何惧开封任何医者。”庞姓太医生愤然道。 其他太医生顿时心灰意冷,他们还是太年轻,医术和资历都远远不敌成名已久的医者,眼下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 范正看到众人意志消沉,冷笑道:“赵太丞算个屁,实乃庸医一个,当年他担任太医丞的时候,为诸位皇子治病,结果先帝一连五个儿子夭折,当今陛下乃是六皇子侥幸存活,他的太医丞实在是干不下去了,这才灰溜溜的辞官。” “竟有此事!”一众太医生讶然道,心中对赵太丞的畏惧大减。 苏遁也脸色古怪道:“不错,当初家父就是请赵太丞为我治病,结果差一点没有夭折,幸好换了钱大人就诊,这才将我的小命救了回来,否则苏某就见不到诸位兄弟了。” “这么说,赵太丞是个庸医!”庞姓太医生哈哈一笑道。 杨介摇头道:“庸医谈不上,不过是照本宣科行医罢了,这个赵太丞交给我。” “至于杨家应诊更是花里胡哨,为了规避男女之妨,竟然用华而不实的悬丝诊脉。”范正鄙夷道。 一众太医生轻蔑一笑,他们可不是不通医术的百姓,相信什么悬丝诊脉,用手诊脉看病尚且困难,更别说华而不实的悬丝诊脉,简直是误人性命。 “所以十三科的妇科我准备另请女医坐诊!”范正重重挥手道。。 “女医!妙呀!女子之间自然没有男女之防,可以拉拢过来为我等所用。”苏遁拍手叫好道。 一众太医生想了想缓缓点头,妇科的确有由女医医治最为合适,如此可完美规避男女之防,比杨家的悬丝诊脉更加实用。 “开封城也有很多精通一科的医者,虽然并不出名但是却医术不凡,或许可以为我们所用。”杨介心中一动道,经此事件,他也意识到了中医院的短板,决定接受一些老医者入驻。 “老医者!”一众太医生眉头一皱,他们变法医家就是要推翻那些老医者的统治地位,再吸纳老医者岂不是前功尽弃。 范正解释道:“诸位放心,就算有老医者入驻,也仅仅是被中医院聘请,而中医院仍然是我等做主。 一众太医生这才放心下来。 范正继续道:“除此之外,赵太丞和杨家应诊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他们的诊金很贵!” “市面上普通的医者诊金大多在十文左右,而赵太丞坐诊要五十文一次,而出诊则要百文以上,杨家应诊的悬丝诊脉一出,至少一两银子。”苏遁撇撇嘴道。 “我等乃是年轻医者,更是实行分科诊疗,十三个人才能相当一个医者,那诊金自然也要分,开封城普通医者坐诊价格是十文,而我等只收一文钱。”范正缓缓伸出一个手指头。 “一文钱,这也太少了吧!”不少太医生一片哗然,他们可是自视甚高的太医生,如此低廉的价格让他们极为难堪。 范正劝道:“诸位觉得开封城是富人多,还是穷人多。” “那当然是穷人多!”杨介毫不犹豫道。 “无论何时何地,天下的穷人是最多的,而越是穷人越不敢生病,一点小病也强忍着不看,直到拖成大病,以至于重病缠身,最后看病花光了积蓄,我等变法医家并不是仅仅改变医者的地位,更是要改变天下百姓看病难,看病贵的现状。” “一文钱的诊金虽然少,然而我们接诊的人数却暴增,每日的收益并不少,医术自然与日俱增,如此一来,我们成为名医的时间将会急剧缩短,到那个时候,你们的诊金自然提高。”范正分析道。 一众太医生顿时意有所动。 苏遁眉头一皱,怒声道:“这个时候还讲什么钱不钱的,人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我们又岂能不还击,哪怕不要钱,也要干他!” “干兄说的对,就是要干他!”范正眼睛一亮,随即附和道。 “对,干他!” “干!” 一群太医生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阶段,当下士气高昂,怒吼道。 第三十六章 干他 解决了一众太医生的士气问题,范正刚松了一口气,樊三明就苦着脸找上门来道。 “范公子,刚才士气正旺,我没敢明说,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中医院开馆虽然囤积了一批药材,然而却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如果不能解决药材问题,恐怕中医院难以为继。” 范正摆摆手道:“这你放心,药材问题更是轻而易举,家父目前正在亳州为官,亳州那可是华佗故乡,种植药材颇多却名声不显,你立即拿着本公子的书信去找家父,就说中医院有意和亳州合作,将亳州打造成为大宋药都,当然顺便也推销一下我们的酒精,亳州医家应该会给家父面子。” “一箭双雕,公子果然厉害!”樊三明大喜,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在他看来如此棘手的问题,范正竟然轻而易举的解决。 “对了,去的时候别忘了给家父提几坛好酒,家父最近似乎酷爱喝酒。”范正心虚道。 “范公子放心,保证让范大人满意!”樊三明不明所以,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 赵太丞医馆内,赵明诚看着门可罗雀的中医院,露出一丝得意,向一旁的巢元恭维道。 “太医令大人果然英明,如此轻而易举困死了中医院。” “赵公子放心,这仅仅是开始,等这些太医生的家人得到传信之后,定然会让这些太医生归家,到时候所谓的分科诊疗将会成为笑话。 巢元冷笑一声,他乃是堂堂太医令,掌控医家,还能让一群毛头小子翻了天。 “巢大人,对面又有新动作了!”忽然赵太丞急冲冲的赶来道。 “不好,范正此人爱出邪方,不得不防!”赵明诚脸色一变道。 巢元脸色一沉,望向对面,只见对面写着四个大字——诊金一文。 “诊金一文,你的诊金多少钱!”巢元脸色骤变道。 “坐诊五十文!”赵太丞心虚道。 “五十倍差价!”赵明诚不由脸色一黑,这还用问么,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 巢元脸色铁青,他没有想到范正竟然有出如此邪方:你不让我吃饭,那我就屙锅里。 果然,中医院诊金一文的价格刚刚贴出,不少患者原本已经走到了赵太丞家,突然转身朝着中医院走去。 “不慌!赵太丞的名气还在,中医院诊金再便宜也只能拉拢一些穷人而已,再说还有杨大夫,他的悬丝诊脉可是有钱也办不到。”巢元,看着人来人往的中医院,深吸一口气道。 赵明诚这才略微放心,然而没过多久,又一个消息传来。 “张幼娘加入了中医院!”巢元闻言不由一个踉跄。 “张幼娘是谁?”赵明诚闻言道。 巢元苦涩道:“张幼娘乃是张小娘子之后,张小娘子是仁宗时期的女医,其机缘巧合救了一個老人,得到了其《痈疽异方》真传,屡次治愈后宫诸妃的疾病,被封为女医圣。” “张家乃女医世家,当初仁宗赏赐女医官职,张小娘子坚决不受,如今其后人为何要加入中医院。”赵太丞皱眉道。 “那就只有亲自问一问张幼娘了!”巢元长身而起道。 中医院门口,头发花白的张幼娘看着辉煌大气的中医院,眼神中不由闪过一丝震撼,这样的医院或许才是医家的未来。 “分科诊疗乃是邪方,揠苗助长贻害无穷,巢某有意拨乱反正,张师妹为何要助纣为虐。”巢元径直来到张幼娘身边,满脸正气的质问道。张幼娘虽然名为幼娘,实则和巢元年纪不相上下。 “原来是巢大人,妾身有礼了。”张幼娘看到巢元出现并不意外。 “还请张师妹解惑!”赵太丞逼迫道。 张幼娘冷笑一声道:“幼娘一介女子,并未在太医局入学,当不得二位大人师妹之称。” “至于妾身为何要加入中医院,原因很简单,范公子将中医院妇科交给妾身全权管理,还承诺会帮助妾身五年内组建一座同样的妇幼医院,同时帮助幼娘培养女医!”张幼娘抬手指向规模宏大的中医院道。 “嘶!” 赵太丞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这座中医院可是一座酒楼改造而来,且不说建楼,就是地皮也价值不菲,而范正竟然毫不犹豫许诺给张幼娘。 “不过是黄毛小儿空口白牙的许诺罢了!师妹莫要当真了!”巢元脸色抽搐道。 张幼娘讽刺道:“巢大人乃是当今太医令,一诺千金,可愿意让太医局培养女医?” “呃!太医局都是男子,男女同院学医,有违礼法。”巢元皱眉道。 张幼娘怒喝道:“所以就任由姓杨的败类用悬丝诊脉骗我等女子的钱财!” 巢元顿时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就在此刻,又一辆马车停在了中医院门口,一个消瘦的老医者下车,看着恢弘的中医院同样闪过一丝震撼。 “曲师兄!你也加入了中医院?”赵太丞怒气上涌斥责道,张幼娘乃是一介女医,太医局并没有培养他,也有情可原,而曲师兄可是和他们同届的太医局学生,竟然也背叛太医局加入了中医院。 曲姓医者看了一眼巢太医和赵太丞,淡淡的说道:“原来是二位师弟,不错,范公子相邀共襄盛举,曲某义不容辞。” “糊涂!你乃太医局出身的医者,为何还要背叛太医局。”巢元怒斥道。 曲姓医者脸色狰狞道:“二位师弟位高权重,自然名利双收,而曲某则不会刻意逢迎,也不会昧着良心收人高价,一生清贫如洗,客居开封几十年,居无定所。” 赵太丞痛心疾首道:“曲师兄,伱一生清高,为何还要晚节不保。” 他自然知道开封城的房价有多贵,他凭借太医丞的身份,坐收高价诊金,卖高价药,一生积蓄也不过是在开封城置办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 曲姓医者惨然一笑道:“因为范公子出了曲某无法拒绝的价格,他花费了一千贯为曲某在开封城内置办了一进一出宅子,若是平时曲某自然不会心动,然而曲某独子已经三十,至今未婚………………。” 众人顿时一阵默然,任谁处于曲师兄的处境都难以拒绝范正的条件,有了这价值千贯的房子,曲家独子成婚计日可待,无论是大宋还是后世,就是如此现实。 第三十七章 变法小成 “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心计!”赵太丞倒吸一口凉气道,心中有些后悔,不该听巢元的话招惹范正。 “吕老请!” 紧接着,又一辆马车停在了中医院门口,范正拱手邀请一个仙风道骨的医者走下马车。 “吕师叔,你怎么也趟这浑水!”赵太丞惊呼道。 张幼娘哈哈一笑道:“还能为何,自然范正开出了吕师叔无法拒绝的条件。” “吕师叔,师侄可是记得你乃功成名就,可是既不缺医堂也不缺宅子。”巢元皱眉道。 吕老淡然一笑道:“因为范小友聘请我三年,每月二十贯工钱。” “范小友!”赵太丞嘴角一抽,吕师叔一张口,他平白就低了辈分。 “每月二十贯!这不可能?”巢元惊呼道,二十贯并多,而是很少,以吕师叔的医名想要挣二十贯银子可以说轻而易举。 吕老自然知道巢元心中所想,当下直接道:“的确是每月二十贯,三年之约满了之后,也是每月二十贯,直到老夫去世为止。” “嘶!” 这一次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吕老已经年近古稀,但是身子骨依旧硬朗,每月二十贯每年就是二百四十贯,十年就是两千四百贯,二十年呢?” 这一刻,众人终于明白吕老为何会无法拒绝范正的条件,也就是三年后,吕老每多活一天就是一天的钱。 “范正此举乃是昏招,他花费如此重金聘请老医者,让跟随他的太医生如何想。”赵明诚低声在巢元耳边道。 巢元闻言心中一喜,这将是击败中医院最大的破绽。 然而他们并没有高兴太久,只听范正对闻讯赶来的太医生高声道:“我等医者不应清贫一生,更不应该在开封城无立锥之地。” “日后,中医院所有的盈利,范某不取一分,除了给诸位发工资之外,还会在开封城集体购买房产,供医者居住。” “在开封城购置房产!”一众太医生闻言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范正,开封城的房价有多贵他们可是深有体会,凭他们之力恐怕大多如曲老医者一般一生都买不起房,而背靠中医院就不一样了。 “若能在开封城安居乐业,我想我能说服家父留在开封城。”庞姓太医生狂喜道。 一众太医生顿时振奋,开封城繁华富足,能够留在开封城,在宽敞明亮的中医院行医,谁愿意回家继承家中的小诊所。 有恒产者有恒心,他们之前想要变法医家全凭一腔热血,而如今既能实现理想,也能名利双收,自然是两全其美,哪怕是家中行医的父亲找上门来,他们也有底气反驳。 “诸位同志想回家发展也莫急,妇幼医院并非中医院的唯一的扩张,日后范某将会在其他城池也同样组建分院,直到大宋每一座城池都有一个中医院和妇幼医院为止,诸位到时候在自己老家执掌一处分院,既能一展心中抱负,又可衣锦还乡。”范正再次高呼道。 一众太医生顿时呼吸一滞,一想到这种可能顿时让他们浑身颤栗,能够在家乡执掌一座如此规模的中医院,谁还看得上父亲的小诊所。 “除此之外,我等变法医家乃是要改变医家僵硬的体制,诸位同志自然要以身作则,诸位同志六十岁之后,已经为医家奉献一生,将会自动退位让贤,为医家后人让路。” “六十岁之后,离开中医院!”一众太医生不禁眉头一皱,任谁都知道医者越老越吃香,六十岁的医者正是人生最辉煌的时刻,让他们放弃行医自然难以接受,不过因为心中的理想,他们并未反驳。 “当然,诸位六十之后,也会如同吕老一样,每月领取一笔不菲的养老钱,让诸位尽情享受余生。” 范正说完,周围再无声息,只有浓重的喘息声,他们不可能行医一生,年岁已高的时候,恐怕各项机能都会下降,勉强行医一招不慎则会身败名裂。 更别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他们医者见惯了这种现象,而丰厚的养老钱则会让他们一生有尊严的活着,因为他们多了一天,就有一份收入。 “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医家!”一众医者脑海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范正描绘出的医家宏伟的未来,让所有医者都怦然心动。 张幼娘和曲老等人心中微动,暗道自己没有错信人。 吕老看了巢元和赵太丞一眼道:“现在尔等知道我为何要加入中医院了,老夫并非贪图这每月二十贯,而是要为天下医者谋一份未来。” 巢元脸色难堪,无论吕老是真的胸怀天下,还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他们都无话可说。 而赵明诚则脸色难堪,范正一连串的举动,将他们所有的谋划都全部落空。 “妖言惑众!你可知道在各地都建大型医院需要多少钱财,给所有医者养老钱需要多少钱,你这是空口白牙,哄骗他们为你卖命罢了!”赵明诚再也忍不住怒声斥责道。 范正郑重道:“他们将自己的未来献给中医院,中医院则会未来给他们养老,诸位同志不负范某,范某绝不会负天下医者,三位医家前辈就是见证。” “不过是千金买马骨的把戏罢了,尔等迟早会后悔。”巢元怒声,转身就要离开。 张幼娘冷笑一声道:“可惜太医局连千金买马骨的把戏都不愿意演。” 巢元不由一個踉跄,狼狈的离开。 范正看到这一幕,不禁感叹,从今天起,医家旧时代已经结束,新时代即将开始。 “诊金一文钱!” 中医院的诊金制度犹如一阵风传遍了整个开封城,开封城的穷人颇多,生病对他们来说乃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听闻诊金一文钱,不禁怦然心动,诊金一文钱,省下的钱足够抓药了。 “一文钱的诊金,你们也敢去看病,可别是一群庸医!”也有人嗤之以鼻,坚信医者还是贵的看病好。 “自然不是庸医,那可是一群太医生开办的,将整个樊楼直接盘了下来,改成了中医院。”也知情人说道。 “太医生?”不少人闻言眼睛一亮,要知道太医生可是一个金字招牌,很多名医都是太医生出身,更别说其如此低廉的诊金。 十文钱诊金的太医生,只要要不是药到病除就是庸医,一文钱诊金的太医生若没有看好病,定然是我没有好好吃药。” “不止有太医生,听说女医张幼娘、曲郎中,吕老太医都加入了中医院,而且诊金也不贵。”有人补充道。 顿时很多人大为意动,中医院规模颇大,伱若想省钱可以选择一文钱的太医生诊治,你若想请名医看病,可以去找三位名医。 尤其是女患者更是大为意动,女医张幼娘那可是开封城顶尖的女医,如今诊金大降,自然是第一首选。 很快,前来中医院就诊的患者越来越多,而事实证明,能够从太医院走出的太医生水平都不低,常见的病症皆可以轻松治愈,如果遇到了疑难杂症,可以求助三位名医。 更别说中医院直接践行诸病源是活的的理念,全面推行高温消毒,酒精消毒,外科水平与日俱增。 中医院势不可挡,医家变法小成。 第三十八章 医灯长明 “太医令大人,杨家应诊顶不住了!”太医院内,杨大夫垂头丧气的站在巢元面前,曾几何时,他受到太医令之邀,前去围剿中医院。 当时的他何尝将这群刚刚毕业的太医生放在眼中,然而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击。 自从女医张幼娘入驻中医院,周围的女患者纷纷去找女医张幼娘就诊,杨家应诊的生意一落千丈,善泳者溺于水,曾经他利用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法漏洞大赚特赚,而如今他同样却倒在了礼法之上。 “废物!这才几天你就撑不下去了。”巢元怒气冲冲道,他没有想到杨家应诊竟然败的这么快,这才刚交手一招,杨家应诊就缴械投降了。 杨大夫苦笑道:“太医丞,你可知道张幼娘在中医院竟然只收十文钱的诊金,那群太医生竟然只收一文钱诊金。” 中医院强势崛起,利用低廉的诊金大肆收拢患者,别说昂贵的悬丝诊脉,就是寻常坐诊女患者也没有,毕竟一文钱的诊金太香了。 “那你也降价呀!以你的名气不至于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巢元恨铁不成钢道。 杨大夫诉苦道:“巢大人不知道那群太医生是何等的凶残,他们白天将人抢完也就算了,晚上竟然轮流值班,日夜坐诊,杨家应诊已经连续两天没有一个病人了。”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中医院内还有一群太医生,就是熬也将他熬的顶不住。 他已经看明白了,照这样下去他只有关门一条路,与其如此,他还不如早做打算。 巢元不由一阵牙疼,那群太医生都是精壮小伙,精力充沛不说,而且人数众多,日夜坐诊之下,别说是杨大夫,就是恐怕赵太丞也难以为继。 “在下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还请太医令大人见谅。”杨大夫郑重一礼,转身离开太医院。 巢元看着杨大夫的背影,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 …………………… 随着杨家应诊关门大吉,中医院一炮而红,势头更盛,每天前来就诊的患者络绎不绝。 而与之相比的则是对面赵太丞家早已经门可罗雀,数日前的情景直接反转。 不过赵太丞毕竟有太医丞的名号,还是能够勉强能够支撑,再加上他主打儿科,再利用父母舐犊情深的心理,留住一批患者。 夜幕降临,开封城内归于沉寂。 中医院依旧院门大开灯火辉煌,里面有太医生夜间坐诊,照常接诊病号,而不是像传统医者一样,直接睡下,等到有病人喊门的时候,再开门接诊,这样往往耽搁了很长时间。 “范兄日夜坐诊想法甚好!很多疾病大多都是夜间发作,而且多是急症,每早一刻用药,就多一分机会。” 中医院内,杨介看着不断进出的患者,哪怕是夜已经深了,依旧有患者匆匆赶来。 “病无定时!哪怕是黎明前的黑暗,哪怕是大年初一,依旧会有人生病,一人之力根本难以为继,唯有多名医者合作,方可让患者第一时间有病可医。”范正将目光投向对面,只见年岁已高的赵太丞早已经撑不住了,已经关门闭馆了。 杨介微微点头,中医院有低廉的诊金,外加日夜坐诊,哪怕是太医令亲自开医馆,他们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砰砰砰!”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破了黑夜! “赵太丞,赵太丞,还请救救我儿!” 只见对面赵太丞家,一个妇人抱着男童,焦急的拍着赵太丞家大门。 赵太丞刚刚睡下,被拍门声惊醒,强忍睡意起身,打开大门,伸手一摸男童,顿时豁然一惊。 “高烧惊厥!”赵太丞惊呼道。 “还请赵太丞妙手回春,此乃诊金。”说罢!妇人毫不犹豫的将一两银子送上。 赵太丞脸色连续转变,高温惊厥风险最大,当年先帝的前几个儿子大多是因此而亡,他根本没有把握医治,当下摇了摇头道:“你已经来晚了!如果早服药何至于此。药医不死人,老夫也无能为力。” “啊!还请赵太丞发发慈悲,救救我的孩儿。”妇人苦苦哀求道。 然而赵太丞极为爱惜自己的羽毛,根本不为之所动,重重的关上了大门。 妇人抱着高烧惊厥的孩子站在漆黑的街道上,心如这黑夜一般冰冷。 忽然妇人一抹亮光出现在她的眼睑,只见街道对面中医院的大门洞开,灯火辉煌,如同黑夜中遇到指明灯一般,立即抱着孩子直奔中医院,哪怕有一丝希望,她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高烧惊厥!”范正看到病症惊呼道,顿时惊动了所有值班的太医生。 “高烧惊厥最难治疗,如果不能退烧,恐怕………………。”杨介脸色难堪道,显然他和赵太丞的观点一样,此子凶多吉少。 “退烧?”范正心中一动,立即吩咐道:“打来一盆温水,再弄些酒精来!” 立即就有太医生把温水和酒精送了过来,范正将酒精倒入温水之中进行稀释。 杨介见状皱眉道:“范兄,酒精的确有消毒之效,然而又岂能治疗高烧。” 范正自信一笑道:“这一次,范某所用的可不是酒的药效,而是酒的挥发。” 当下范正沾染一点酒精往杨介手臂上一途,顿时感觉到一股清凉。 “你是说用酒挥发来退烧!”杨介惊喜道。 “不错,然而酒精乃是药,具有一定的毒性,必须稀释方可安全退烧。”范正点头道, “可以一试!”杨介怦然心动道,曾几何时他也讽刺范正酒医百病,然而没有想到这酒精一次又一次给他带来惊喜,竟然还有退高烧的奇效。 “此法虽然只能应急,而且非高烧不可用,因为有些人对酒精反应异常,或者酒精浓度过高,容易引起中毒。”范正吩咐道,后世可有不少酒精退烧中毒的案例。 杨介郑重点头。 当下二人将男童的衣物脱掉,用稀释过的酒精温水仔细的擦拭腋窝、肘窝、手心和股腹沟。 随着范正的不断努力,男童的体温终于缓缓下降,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杨介亲自给其开药,让其住在后院病房内,嘱咐女护细心照顾。 妇人千恩万谢回到病房之后,范正和杨介对视一眼,回身看到开封城内一片漆黑,唯有中医堂灯火通明。 此刻的二人心中一片傲然,和赵太丞,太医令之争早已经抛在脑后,能够在这個漆黑的夜里,点亮医家的灯火,医灯长明,让百姓不至于抱着病躯孤苦无依,让百姓病有所医,尽可能的挽救生命,这才是他们医者天职。 第三十九章 高太后 经过一夜紧张之后,男童的病情终于平稳,第二天妇人拿着药物,千恩万谢的离去。 她一直都相信赵太丞的医术,这一次被赵太丞拒之门外,抱着活马当死马医的想法来到了中医院,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救了孩子一命。 “竟然治好了!” 无意中看到这一幕的赵太丞顿时大呼不妙,如果中医院能够治疗好他都放弃的病症,那他的赖以生存的名望将会荡然无存。 “中医院医术高明!” 果然,妇人回家之后,将昨晚之事大肆宣传,更是将赵太丞将他拒之门外的事情着重强调。 这个时代,因为生病发烧乃是顽疾,很多人大多都是从蒙被子发汗,幸运的可以扛过去,运气不好的则会引发各种后遗症,耳聋、哑巴!甚至是烧成傻子,更甚者直接没有扛过去。 中医院治好了赵太丞不敢医治的病患,这比任何宣传都有说服力。 一传十,十传百,赵太丞的名声骤降,越来越多的患者转投到中医院内。 若不是赵太丞拉不开面子,恐怕早就如杨家应诊一般关门大吉了。 低廉的诊金,高超的医术,中医院的名声越来越响亮,慕名前来的患者的数量越来越多,短时间内空降成为开封城第一医堂。 “医家变法恐怖如斯!” 开封城中,不少有心人早就悄悄的关注范正变法医家,一开始众人都认为范正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要不了多久就会关门大吉, 然而范正短时间内先败杨家应诊,又压得赵太丞抬不起头来,将中医院打造成开封最大的医堂,着实震惊了不少人。 “中医院直接把酒楼改成医堂,单单这份手笔就已经傲视医家。” “太医生诊金便宜,三大名医齐聚,还有女医张幼娘坐镇,这些阵容谁能抵挡。” “范正此人竟然还乱出邪方,竟然让一众清倌在病房中照顾病人,尤其是一个叫李师师的护士更是堪比花魁,现在不少男患者专门要求住院,指名让其照顾。” “竟然还有如此好事,要不我等也…………。”一个闲汉不怀好意的说道,去青楼请花魁那可是价格不菲,若是去中医院住上一晚应该也花不了几個钱,还能请花魁亲手照顾,那简直是太爽了。 “那你去吧!范家子弟范正平乃是现任开封尉,那些意图不轨的色狼如今都在开封大牢里,你想不想走一趟开封府大牢!” 闲汉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摆手道,自从包青天执掌开封府之后,开封府大牢对他们这些人来说,那可是谈之色变。 …………………… “这么说,范正的变法医家成功了!” 宰相府中,范纯仁听到范正平的禀报,脸色古怪道。 范正平郑重点头道:“不错,范正曾经找过我教训几个无赖,再加上孩儿经常在开封城巡逻,如今的中医院已经当之无愧的开封第一医堂,每天病人川流不息,除了翰林医官院之外,可以说是当世第一医堂也不为过。” 翰林医官院的医术精湛,名医众多,然而却不对外开放,只会诊治皇家贵族,中医院无论规模还是医术,都是当之无愧的民间第一。 “成了就好!” 范纯仁露出一丝微笑道,当年其父范仲淹变法失败,意志消沉,如今他们的后代总算变法成功,哪怕是小小的变法医家恐怕也足以让其含笑九泉。 “那父亲你的处境!”范正平担忧道。 范纯仁摆摆手道:“无妨,正如范正所说,我范家本就是变法世家,此乃避不可避的事实,有病就医,医家有病也同样如此,范正一举组建当世第一的中医院,正是说明医家积弊已深,任谁都无法否定,” 尤其他听说范正要将中医院开遍大宋城池的豪言,也不禁为之动容。若是范正能够做到这一步,他不吝助他一臂之力。 范纯仁将此事抛在脑后,赶往朝堂开始处理朝政,迎面而来的则是百官一个个莫名的目光。 当初范正宣布变法医家的时候,朝堂百官或许会一笑置之,认为是小孩子的激愤之言,而范正短时间内,变法医家小成,震惊整个开封城,却让满朝百官不禁多了几分异样。 谁能确保这不是范家准备变法前的小小试探,范正变法医家不过是打前站罢了,或者是范家看到了新帝已经长大成人即将亲政,迫不及待准备提前站队。 “二哥,可要当心,范正变法医家小成,我范家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范纯粹借着公务之机,对着范纯仁警告道。 范纯仁摆摆手道:“事已至此,我等只需谨守本心即可,范家在任何时候也无愧于朝廷。” 范正变法医家成功,可见医家问题重重,当然大宋所面临的困境,同样也是无法否定的事实,他位居宰相之位,早已经深知大宋积弊已深。 范纯粹叹息一声,不久前,他范家还稳居大宋朝堂,屹立不倒,然而因为范正这小子一通胡搞,直接风雨飘摇,朝不保夕。 范纯粹离开之后,范纯仁久久无法沉下心来,处理公务。 “范大人,太皇太后有请!”忽然一个太监前来通传道。 “终于来了!” 范纯仁心中一震,立即长身而起,跟随太监来到了垂拱殿内。 “微臣参见太皇太后!” 范纯仁来到了垂拱殿内,果然竟然高太后和其他两位宰相也在,当下不禁眉头一皱,上前见礼道。 “范爱卿免礼!”高太后虚抬手道。 “多谢太皇太后!”范纯仁一板一眼,再行一礼这才起身。 高太后看了三位宰相一眼,缓缓道:“哀家今日召见三位宰相大人,乃是想要特意感谢三位大人的劳苦功高,想当初先帝错信王安石推行那变法之策,让大宋动荡不安不说,又撒手人寰,留下哀家和一群孤儿寡母,若非诸位大臣鼎力相助,大宋早就岌岌可危,哀家在此替我儿多谢三位宰相了。” 三位宰相都是当世顶尖人物,听到高太后提及神宗和王安石变法,不由想起坊间传的沸沸扬扬的范正变法医家之事。 第四十章 变法、保守、中立 吕大防心中冷笑一声,他乃是坚定的保守派,范家则是第一代变法世家,两家矛盾颇深,范家既然如此迫不及待跳了出来,那就别怪老夫无情了。 “臣等愧不敢当,先帝深受奸相王安石蒙蔽,变法遗毒民不聊生,若非太皇太后力挽狂澜,大宋危亦!”吕大防一边毫不留情面的抨击王安石,一边不顾脸面的吹嘘高太后。 苏辙郑重道:“太皇太后言重了,我等深受先帝临终托付,自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苏辙虽然不是保守派,但是也并不赞同王安石激进的变法,可以算作是中立派。 随着两位宰相的表态,范纯仁知道自己并不能再沉默,当下也表态道:“王安石变法急功近利,范某亦上书极力反对,幸好太皇太后拨乱反正,方没有酿成大祸。” 其他两位宰相表态的时候,高太后面无表情,直到听到范纯仁表态,她才露出一丝笑容。 “哀家可不敢居功!只求不负先帝所托,幸好如今煦儿已经长大成人,也到了亲政的年纪,老身也可以含笑九泉了。”高太后感慨道。 范纯仁眼皮一跳,他没有想到高太后试探一次之后,竟然还拿新帝亲政的话题反复试探于他。 吕大防闻言,急声道:“太皇太后不可,如今大宋北有辽国虎视眈眈,西有西夏恶狼环伺,国内民变不断,官家尚且年幼,恐怕不能骤然担此大任,大宋还需太皇太后老成持国。 世人皆知,吕大防乃是坚定的保守派,而当今陛下赵煦则是极为崇拜父亲宋神宗,一旦登基必定会重启变法,到时候就是他们这些保守派的末日。 范纯仁心中冷哼,你既然知道大宋危机重重,为何还要不分青红皂白,极力反对办法,还不是变法损坏了尔等的利益。 苏辙也拱手道:“官家年岁尚轻,还需历练一段时间!” 苏辙自然也知道大宋问题不断,然而当年的王安石变法并没有让大宋好转,反而加剧了矛盾,这才是苏辙反对王安石变法的原因。 高太后这些年虽然贪恋权力,好歹保持大宋的稳定,要是新帝亲政推行变法,他恐怕又要走上救哥哥的老路。 范纯仁暗叹一声,知道这种事情不能落后,当下随即道:“苏大人所言甚是,陛下尚且年幼,无法承担国之大事,朝中还需太皇太后坐镇。” 高太后闻言,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丝微笑,口中却叹声道:“老了,已经老了,现在可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哀家听说范相公之后范正医术高超,年纪轻轻就组建了当世第一的中医院,就连前任太医丞都在他手下铩羽而归,真是后生可畏呀!” 范纯仁眼皮连跳,顿时知道高太后还不放心,竟然又开始第三次试探,若非高太后早就留意范正变法医家,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范正乃是三弟之后,其酷爱学医,放弃恩荫求官入太医局学医,前些日子太医局岁考,为求医夫妻开和离之方,惹得朝野非议,太皇太后也是知道的。” 范纯仁主动点出前事,提醒高太后当时还借着范正的邪方提高母系血缘的地位,而且范正乃是医者,并非朝堂官员,民间组建一个医院,根本不会影响朝局。 高太后心中一软,毕竟她也曾经因为范正的邪方而受益。 然而吕大防却突然道:“太皇太后有所不知,范正此人非但医术不凡,而且文采斐然,屡次写出千古名篇,更是曾经公然宣扬,学文不能救国,这才愤而学医。” 接着吕大防将范正医治苏遁的情景和半阙满江红一一道出,高太后顿时脸色一变。 苏辙一看牵涉到苏家,不由哀叹一声,只得出言救侄子道:“启禀太皇太后,此乃范正当初为小侄苏遁医治心疾所言,并非范正真心所言。” 苏遁的心疾乃是千古名篇,范正用学文不能救国来规劝苏遁,虽然话刺耳一些,但并没有方子却并没有错。 范纯仁接着拱手道:“范正虽然顽劣,但忠于朝廷之心天地可昭,此次范正变法医家也是另有隐情,其研制出防治伤口感染之害的良药,能够挽救大宋无数将士性命的良方,却被太医局排在乙榜中等,受一众太学生嘲笑之下,一时激愤,这才怒吼要变法医家,还请太皇太后明察。” 范纯仁之所以能够稳坐钓鱼台,正是因为这张底牌,毕竟酒精已经被证实能够防治伤口感染,而一直以来,大宋将士饱受伤口感染之害,此方无益于能够拯救无数大宋将士,却遭到不公正的待遇,那范正的行为也就有情可原了。 “此事当真?”高太后闻言不由拔高了几分声音,她虽然是一介女子,但是也知道一个能够挽救无数大宋将士的良方有多么宝贵。 “此方已经太医丞钱乙验证,如今更是成为中医院凭借酒精消毒,外科水平稳居当世第一。”范纯仁郑重道。 “来人,将酒精防治伤口感染之事,传旨给兵部,让兵部亲自验证,如有成效,立即送去大宋前线。”高太后下令道。 “我大宋将士乃是国之柱石,太后英明!”范纯仁松了一口气道。 然而高太后话语一转道:“范家果然是满门精英,哀家没有想到范相公之后医术竟然如此高超,正好佖儿的眼疾一直让老身耿耿于怀,听闻范正变法医家,专门开创了眼科,不如让范正来看看佖儿的眼疾。” 范纯仁心中一突,高太后的口中的佖儿乃是申王赵佖,乃是除了赵煦之外,最大的皇子,可惜却从小因为惊风落下了眼疾,那可是看遍了名医却都束手无策。 “太皇太后英明,范正连无数神医束手无策的心疾都药到病除,申王殿下的眼疾想必也难不倒范正。”吕大防适时的给范家上眼药。 范纯仁眉头一皱,却不得不道:“中医院的眼科刚刚草创,臣认为可以一试,哪怕不能立即治愈申王殿下,日后也可以慢慢摸索良方。” 范纯仁没有将话说死,给范正留下了一些余地。 “哀家明白,哪怕有一丝希望,哀家也不愿意放弃,否则又负顼儿重托,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顼儿。”高太后哽咽道。 “太皇太后慈爱,先帝定然会含笑九泉。”三位宰相低头配合道。 整个垂拱殿再一次君臣和谐,仿佛刚才的明枪暗箭从未发生一般。 第四十一章 好学的赵佖 “太皇太后召见!” 当懿旨下达到中医院的时候,一众太医生不禁为之轰动,他们没有想到中医院刚刚草创竟然就已经传到了宫中。 “太皇太后要请范神医为申王殿下医治眼疾。”为首的中年太监尖声道。 杨介心中一慌,皱眉道:“范兄,这该如何是好?眼科才刚刚构架,还未有所建树!” 他知道此刻若是医治不好申王殿下的眼疾,恐怕有损中医院的名声。 范正摇头道:“无妨!申王殿下的眼疾乃是一众太医都束手无策的顽疾,我等治不好也情有可原,不过此事倒也是一个契机,可以让眼科趁机成长起来。” “在下就是范正,还请公公带路!”范正上前拱手道。 中年太监看了看年轻的范正,不由露出讶然的神情,他一直知道范正年轻,却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如此年轻,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不过看到规模宏大的中医院,和川流不息的患者,中年太监心中对范正的轻视顿时不翼而飞,但凡能够有所成就的无一是泛泛之辈。 “范神医请!” 中年太监起身带路,却突然看到范正竟然两手空空的跟了过来。 “范神医不需要带上药箱之类的?”中年太监好心提醒道。 范正摇了摇头道:“以目前的医术,眼疾无药可医!” 后世的眼疾大多动手术,而现在大宋的医术水平,根本达不到这个条件,再说,宫中的药材应有尽有,就地取材也极为方便。 中年太监心中一叹,不再劝说,一行人乘坐马车朝着宫中赶去。 “敢问公公尊姓大名!”路上,范正询问道。 “不敢劳烦范神医,老奴梁惟简。”中年太监回答道。 “原来是太后身边的梁公公,范某有礼了!”范正眼神一闪道,梁惟简可不是普通的太监,而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当初神宗病危,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太后让梁惟简秘密定制一身十岁孩童身高的龙袍,最后一举让当今陛下登上了皇位。 “不敢当!”梁惟简回礼道。 二人说着话,马车很快来到了皇宫之内,随即二人下车,步行来到了垂拱殿外。 只见高太后和三位宰相都在,一旁还有蟒袍少年,一副温文尔雅,身材修长,然而一双眼睛却斜视看人,给人一副极为不协调的感觉。 “启禀太皇太后,范神医已经请到。”梁惟简躬身禀报道。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范正的身上。 “这就是立志要变法医家的范正!” “爱出邪方的邪医范正!” “竟然如此年轻,又岂能行医?” “正是我那逆侄!” …………………… 众人心中各种念头飘过,好奇者有之,质疑者有之,无奈者有之。 “草民范正见过太皇太后,见过诸位大人!”范正拱手道。 “你就是范正?”高太后看到双手空空的范正,不由闪过一丝失望,无论她对范正变法有多么不满,但是她真心希望范正乃是一个神医,能够让医治好赵佖的眼疾。 “正是草民!”范正再次拱手道。 三位宰相也看到了范正空手而来,吕大防不由心中冷笑,愈发的相信范正小儿正是范家抛出来准备变法的诱饵。 苏辙面无表情,而范纯仁见状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无他!因为据说范正上一次去苏家出诊,怀里抱的可是白酒。 这一次空手而来,虽然不妥,好在没有再出幺蛾子。 “此乃申王赵佖,其年幼之时得过惊风,因此落下了斜视的眼疾,还请你诊治一番。” 高太后心中微微失望,但是毕竟范正来也来了,看一看也无妨。 “有劳范神医了!” 赵佖走上前来,用斜视的双眼看着范正,眼神却没有丝毫神采,很显然早已经对治愈眼疾不抱任何希望了。 “申王殿下言重了,治病救人乃是医者的本分。” 范正上前仔细观察赵佖的眼疾,竖起食指左右晃动,来检查双眼聚焦和斜视的角度,却发现赵佖的眼疾已经极为严重。 “还请太皇太后赐一些文房四宝。”范正拱手道。 “准!”高太后挥手道。 很快梁惟简取来笔墨纸砚,众人不由一皱,要知道赵佖的眼疾可是整個翰林医官院也束手无策,范正简单的看了几眼就敢大言不惭去开方。 只见范正提笔在宣纸的最上方写下一个大大的山字。 “山!莫非是山药。”苏辙不由讶然,山药虽然可以入药,但是治眼病也是闻所未闻。 众人眉头一皱,看到范正还在继续开方,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很快,第二个字出来了。 “范神医,你这个山写歪了,赵佖虽然斜视,但是也看得出你写歪了!”赵佖指着范正的第二个字纠正道。 “申王殿下有所不知,此字念彐(xue),极为生僻!”范纯仁眉头一皱,强行给范正辩解道,自己三弟就这一个儿子,他怎么也要帮他保住。 “山彐!这是何药材?”赵佖皱眉道。 范纯仁顿时被噎住了,最后不确定道:“我们不是医者,不认识药材很正常,山彐可能是极为罕见的药材吧!否则怎么能治疗申王殿下的眼睛。” 然而接下来范正的操作彻底让所有人傻眼,只见范正不停的将山彐颠倒,从上到下,越来越小, “这山怎么还倒立了,彐还反了过来,而且每一行还越来越小,字数越多。”赵佖虽然眼疾,却是一副求学若渴,不耻下问的样子。 “山本来就是上尖下宽!”范纯仁挖空心思辩解,最后却发现早已经词穷,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为范正辩解。 苏辙同情的看了范纯仁一眼,想当年他救哥哥的时候,也同样如此辛苦。 “那为什么…………。”赵佖依旧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不停地追问。 “好吧,我放弃了,三弟,并非二哥不救侄子,而是二哥也尽力了。”范纯仁仰天长叹,心中郁闷至极道。 范正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很快写完了药方,竟然是一副东倒西歪的山字图。 第四十二章 邪医开正方 “这就是你开的药方?”高太后咬牙切齿忍着怒气道。 她让范正前来是行医,可不是请一个神汉巫婆来鬼画符的,这对皇家来说,乃是天大的忌讳。 范正点了点头道:“此乃草民特意为申王殿下特制的视力表,草民视力表上写满各式各样的山字,从大到小依次排列,就是为了测试申王殿下的眼疾严重到何种程度,从而对症治疗。” “原来如此?”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不禁一阵郝然,他们没有想到范正所写的根本不是鬼画符,而是测试眼疾的方子。 “看山乃需要远眺,最考验眼神,范正的视力山字表果然大有深意。”范纯仁强行挽尊道。 “多谢二伯夸奖。” 范正拱手道,刚才范纯仁不停的解围他可是一直记在心中。 当即范正将视力表高高挂起,指着最上面的山字道:“请申王殿下捂住右眼,说出这个山字的朝向。” “向上!”赵佖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这个山字呢?”范正指向字迹稍小一点的第二行 “向右!” 前两次赵佖都毫不犹豫的答对,然而第三行就开始有些犹豫。 随着范正越往下指,赵佖的回答越是不准,任谁都看的出来,赵佖的眼疾很严重,因为他们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请申王殿下换一只眼来看。”范正再道。 然而当赵佖捂住左眼的时候,他的右眼情况却更为严重,第二行就已经分不清了。 范正仔细的询问赵佖所看到的景象,又让人拿了一個铜镜,反射微弱的光线,观察赵佖瞳孔的反应。 范正一系列专业的动作,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就连高太后再也没有之前的轻视,毕竟范正做完这一切,就连普通人都能察觉到赵佖的问题所在。 “范神医,本王的眼睛可还能医治。”看到范正停了下来,赵佖迫不及待道。 范正皱眉道:“申王殿下的眼睛可不止斜视这么简单,而是还有近视,弱视,散光等问题,敢问申王殿下是否酷爱读书。” 高太后点头道:“赵佖虽然眼神不好,但是最为勤奋,平时酷爱读书。” 范纯仁嘴角一抽,不但爱读书还打破砂锅问到底,刚才险些让他出丑。 范正摇了摇头道:“申王殿下的眼疾从小落下,如今已经接近成年,身体快要定型,再加上其长时间读书只会让他的眼疾越来越严重,以目前的眼科医术,根本无药可医。” 赵佖顿时叹息一声,对这样的结果,他并不感到意外。 太皇太后也是复杂的看了范正一眼,她召范正前来,一方面是为了敲打范家,不希望范正继续鼓吹变法,一方面则希望宣扬要变法医家的范正真的有神奇医术,能够医治好赵佖的眼疾,毕竟作为奶奶,最疼爱的往往是生病的孙子。 范纯仁也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范正如果一开始就说不能医治,定然会恶了高太后,如今范正经过一系列检查,再说无药可医,显然已经尽力了,高太后也无话可说,看来这个侄子也是深韵老中医的套路。 “本相还以为名动开封的范神医医术如何了得,原来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看来所谓的变法医家也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罢了!” 吕大防不由冷哼一声,他就知道范正装模作样一番,最后还是得出无药可医,心中更近怀疑范家是借着变法医家的名号,意图再次变法。 范正闻言嘴角冷笑道:“这位大人误会了,范某所说的无药可医,并不是无药可医,而是无需用药,范某有三方可以让可医申王殿下的眼疾。” 后世的医治眼疾大多都是动手术,以现有的医术自然达不到这种程度,不过并非没有其他方法。 “三方?” 顿时众人心中一奇,刚才范正还说以眼科医术申王的眼疾无药可医,现在转眼间竟然有三道医方治疗。 唯有范纯仁心中一突,他可是知道范正爱开邪方,若是在高太后面前再乱出邪方,恐怕………… 范正解释道:“眼睛最为脆弱,现有的眼科医术的确无法根治申王眼疾,然而中医院还还有其他十二科!第一方则是针灸科的穴位医方” “穴位也能够治眼?”顿时高太后怀疑的看着范正道。 范正点头道:“启禀太皇太后,眼睛周围也有很多穴位,例如攒竹穴、四白穴、太阳穴、风池穴、耳垂穴用指尖按摩能缓解眼睛疲劳,草民根据这些穴位总结一套眼睛保健操,申王殿下每日勤加锻炼,不可在昏暗的灯光下读书,不可在强光下读书,更不能长时间读书,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远眺,虽然不能完全治愈近视,却可以让其不再恶化。” 说罢!范正将后世的眼睛保健操一一展示,赵佖跟着做了一遍,顿时惊呼道:“眼睛的确轻松了很多。” “而且此方非但对申王殿下有效,诸位大臣每日忙碌于案牍,最是耗费眼神,如果也能按压眼睛穴位,可缓解眼睛疲劳。”范正再道。 范纯仁闻弦知意道:“不错,老夫每日忙完公务,皆会眼花缭乱,如果有此方,将会轻松很多。” 此刻他才松了一口气,范正的方法虽然独特,但是并不算邪方。 苏辙也微微颔首,此方对他也大有裨益。 唯有吕大防嘴硬道:“此方虽有点用处,但治病不治本也。” 范正接着道:“吕大人莫急,范某的第二方则是康复训练,可以归类于按摩科之中,” “康复训练!”高太后眉头一皱,这一次却没有出声质疑。 范正接着道:“康复训练旨在帮助病人用训练的方法恢复正常生活,比如说,有人失去了右手,只要稍加训练,就可以将左手训练的如同右手一般无二,失去了双手,可以将双脚利用的如同双手一样灵活。” 众人纷纷点头,这样的事情虽然少,但是并非没有。 范正继续道:“所以我给申王殿下的第二方,则是眼罩法,申王殿下的右眼斜视情况最为严重,需要特制一个避光的眼罩将左眼全部罩住,人体皆有自愈功能,经常锻炼斜视的眼睛,久而久之则会恢复正常,不过每旬为一个疗程,遮八放二,因为健康的眼睛也需要锻炼,如果长时间捂住眼睛,健康的眼睛也会退化。” “既然如此简单!”赵佖激动不已道。 范正的治疗方案完全在他的眼皮底下进行,而且通俗易懂,的确是可行之法,或许他的眼疾真的可以痊愈。 “此方虽然医理相通,但是耗时过长,而且能否治愈,恐怕范神医也没有把握!”吕大防再次直击范正医方的弱点。 范正反击道:“所谓治大病如烹小鲜,吕大人太过于心急。” 吕大防顿时气结。 反而范正话语一转道:“不过范某的第三方则是急方,可以立竿见影,让申王殿下视力恢复如初。” “当真!” 高太后惊呼道,第一次动容。 “不知诸位可否听说过叆叇(àidài)?”范正问道。 “叆叇!”众人皱眉道。 苏辙则道:“老夫有一个叆叇,老夫眼睛有些昏花,辅助于叆叇则可以轻松批阅公文。” 范正点头道:“叆叇乃是东汉时期皆有,乃是用无色透明的天然水晶打造而成,如果将水晶打磨成为眼珠的弧度,如同人体第二双眼睛一般,哪怕眼睛有疾,只需调整叆叇的角度,足以让申王殿下的视力犹如常人一般。” “呼!”赵佖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他原本已经对自己的眼疾不抱任何希望了,可是范正的三方,却一次次给了他希望,而且极有治愈的可能。 “不过,最纯净的天然水晶太过于难寻,而且需要天下最顶尖的能工巧匠打磨,费力费力。”范正为难道。 高太后不禁露出一丝微笑,范正口中的难题在皇家面前不值一提,天然水晶应有尽有,工部皆是天下最顶尖的工匠,只要能够让申王殿下的眼睛恢复正常,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恭喜太皇太后,恭喜申王殿下!”苏辙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向高太后道喜道。 “恭喜太皇太后!” 范纯仁和吕大防也接着道。哪怕吕大防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范正这三方其下,困扰赵佖多年的眼疾已经迎刃而解。 “好,好,范家果然是满门精英,范相公之后学医竟然有如此医术!来人重赏!”高太后凤颜大悦的。 她原本是敲打范家,看看到底范家是不是借着医家的名号暗中进行变法之事,然而如今范正连开三方解决了一众太医都束手无策的难题,这才让她相信范正真心的是在变法医家。 “且慢!”忽然一个声音阻止道。 范纯仁心中怒气一闪,范正明明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医术,竟然还有人胆敢质疑。 然而范纯仁循声望去,却发现阻止太后封赏的竟然是范正自己。 第四十三章 邪方:皇子养猪 “范神医可是想要什么特殊的封赏!”吕大防念头一转,悄悄的又给范正挖坑。 苏辙和范纯仁心中一突,莫非范正想要借机劝谏朝廷变法,毕竟他已经变法医家,如今又身在皇宫,再加上他正值年轻气盛,恐怕真有这个可能。 高太后闻言眉头一皱,强忍心中的不悦道:“范神医要何封赏,尽管道来。” 范正仿佛没有看到高太后几人的表情道:“草民不想让太皇太后封赏,而想要申王殿下自己来出这个诊金。” “让申王自己出诊金?”众人不由一愣,没有想到范正竟然提出如此古怪的要求。 赵佖当即拍着胸口,傲然道:“范兄放心,小王虽然没有封地,但是这点诊金还是出得起的。” 范正摇头道:“范某不要申王殿下的钱财,而要申王殿下去办一件事情。” 赵佖不解的看着范正,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还有医者不要诊金,反而让人办事的,当下毫不犹豫道:“范神医尽管吩咐,只要本王力所能及之事,绝对不会推脱。” 范正点头道:“范某想让申王殿下去养猪,来抵诊金。” “好…………。”赵佖准备满口答应,忽然愣在那里,眼睛斜斜的看着范正。 “什么!” 顿时高太后等人不由身形一晃,险些摔倒。 “范正莫要居功自傲,以下犯上,申王殿下是何等身份,岂能去养猪。”吕大防训斥道,他乃是保守派,平时行事都一板一眼,最看不惯范正天马行空的想法。 “邪方,范正这小子果然又出邪方!”范纯仁气急败坏,原本范正的医治眼疾三方虽然新奇,但也算正常范围之内,他才刚刚松一口气,范正的邪方就来了。 “邪医范正,名正方邪!” 众人忽然想起开封城中对范正的传闻,然而当真正的邪方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范正开方是何等的诡异邪魅。 赵佖吞吞吐吐道:“范神医对本王有医治之恩,本王本不应该推脱,只是养猪此事…………。” 赵佖说着说着,顿时有些难以启齿,在大宋猪乃贱肉,只因为很多猪都是吃屎喂养,他要是去养猪,传出去名声可就彻底坏了。 “不可,皇子养猪成何体统!”高太后怫然大怒道。 范正叹息道:“申王殿下可知道除了殿下之外,我大宋还有无数人患有眼疾!” “竟有此事?”赵佖豁然一惊道。 “范正,你莫要危言耸听,老夫怎么不知大宋有这么多人患有眼疾。”吕大防皱眉道。 范正讽刺道:“那是因为吕大人位居最繁荣的开封城,每月俸禄无数,每天锦衣玉食,而在大宋的各地,有无数人吃不饱穿不暖,终日饥肠辘辘,一年也吃不上一口肉食。” 吕大防心中不悦,他堂堂宰相竟然被范正讽刺不懂民间疾苦,当下傲然道:“老夫兢兢业业为大宋尽忠不敢有丝毫懈怠,太皇太后有目共睹,岂容你黄毛小儿凭空污蔑。再说,吃不上肉和眼疾有什么关系!” 范正冷冷的说道:“一天不吃肉没有问题,一个月不吃肉也没有问题,若是一年不吃肉就会出现大问题,其中最明显的症状就是夜盲症,俗称雀蒙眼!” “夜盲症?这是什么病?”苏辙不解道。 范正解释道:“夜盲症乃是白天视力并无问题,在夜间或光线昏暗的环境下视物不清,行动困难,犹如麻雀蒙住了眼睛一样,我大宋百姓得夜盲症的数不胜数,病因皆是缺少肉食。” “竟有此事?”高太后惊疑道。 范正郑重点头道:“中医院组建眼科以来,发现很多百姓都得有夜盲症,范某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也有很多人没有此症,最后范某经过对比,发现但凡得到夜盲症的几乎都是最底层的穷人,而家境较好的百姓极少得此病,最后范某经过对比,终于确定病因,那就是常年缺少肉食则会引起夜盲症。” “开封城乃是天下富足之地,依旧有近半的百姓得有夜盲症,而天下其他地方的百姓患有夜盲症的恐怕会更多。” 吕大防道:“你也说夜盲症白天并无影响,应该没有什么危害,无非是多费一点灯油罢了!” 范正严肃道:“不,夜盲症危害甚大,就例如我大宋将士也多是穷苦百姓出身,很多都患有夜盲症,而辽国和西夏皆是游牧民族,并不缺少肉食,而我大宋将士常年缺少肉食,身体虚弱不说,再加上夜盲症的危害,如果夜战的话,我大宋将士恐怕会落入下风。” 高太后的脸庞再一次动容,寻常百姓得了夜盲症,无非是多费一点灯油,若是危及到大宋将士,那可就不是一件小事。 范纯仁拱手道:“启禀太皇太后,老臣认为此事并非小事,应当彻底解决此隐患,方可让我大宋将士立于不败之地。” “传旨,彻查军中夜盲症一事。”高太后立即下令道,梁惟简顿时领命而去。 “所以你让本王养猪乃是为军队供肉所用?”申王赵佖听到养猪于国有用,减少了一些抵触。 苏辙皱眉道:“哪怕就是缺少肉食,也不用申王殿下养低贱的猪呀!养羊养牛或者鸡鸭鹅也行呀!” 毕竟一個皇子去养猪,传出去的确名声不雅。 范正正色道:“不可,羊和牛的饲养周期长,而且生育率低,鸡鸭鹅太小,根本不足让天下百姓都能吃上肉食,唯有猪最为合适,猪一年可以繁殖两到三次,一窝可以生育十多个猪仔,体重一年可达二三百斤,乃是最佳的肉类家畜。” 三位宰相都是国之重臣,稍微一盘算,顿时发现范正所言非虚,猪乃是最佳肉食供应。 “既然养猪有如此优势,为何民间养猪的甚少。”高太后皱眉道,大宋最常见的肉食乃是羊肉,因此孙羊正店才会成为开封第一酒楼。 吕大防趁机道:“启禀太皇太后,猪肉腥臭,乃是贱肉,民间吃猪肉的甚少。” 说白了,就是猪肉有钱的不吃,没钱的吃不起。 范正拱手道:“这些问题并非难题,范某最近翻阅神医华佗的青囊经,发现了其骟牛羊的医方,按照此方只需将公猪骟了,母猪留下繁育,就能解决其猪肉腥臭问题,至于猪乃吃屎长大的民间偏见,抵触猪肉,这才是范某请申王殿下养猪的真正原因。” 众人这才恍然,如果皇子带头养猪,定然能够带动天下百姓养猪之风,如今最关键的一步让申王赵佖接受养猪一事。 范正继续道:“申王殿下养的猪自然不能那般喂养,而是需要喂养麦麸青草之类的,范某和开封城的酒楼有些交情,可以联络开封城的酒楼将剩菜剩饭集中起来,用来喂养家猪。” 申王赵佖这才神情略缓,毕竟一个皇子喂养吃屎的猪,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申王殿下亲自带头养猪,方可让世人改变猪肉乃是贱肉的偏见,一旦猪肉畅销,自然养猪的民户将会骤然增多,如此一来,带动天下人养猪,猪肉供应增多,夜盲症的症状定然会大大减少。” “与此同时,范某还会让中医院另开兽医一科,专门针对家畜病症。” …………………… 随着范正有条不紊的将养猪大业一一道来,众人看向范正的眼神再也没有之前的轻视。 邪方虽邪,但是却有奇效,范正一介医者竟然有让天下人都吃上肉的雄心壮志,而且极有可能实现,这将是何等的胸怀。 “好,本王应下了!”赵佖一咬牙道。 范正拱手道:“申王殿下大义,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扼于风雪;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于荆棘,今日申王殿下的眼疾有方可医,却能为天下受困于眼疾的百姓着想,实乃天下之福。中医院也将继续研究眼科医术,尽可能的治愈殿下眼疾。”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扼于风雪;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于荆棘。”赵佖最爱读书,仔细品读这两句话,不由大为感触,当下心中对于养猪之事,再无任何抵触。 三位宰相深深的看了范正一眼,范正才华横溢连续作出两首半千古名篇,世人皆传扼腕叹息其弃文从医,原本他们还心有怀疑,如今听到范正此言,这才发现范正非但医术惊人,竟然才华同样不凡。 “此子颇有范相公之风,可惜却学了医!”众人脑海中不由闪过一个伟岸的身影。 范纯仁顿时神情落寞,范正有此才华,若是从政,范家或许还能延续辉煌百年,可惜…………。 不过从医也并没有什么不好,范正小小年纪就能在医家取得如此成绩,在官场处处受制,或许还没有如此方便。 第四十四章 开创兽医一脉 “太医令大人!太皇太后有令,让翰林医官院配合兵部验证酒精防治伤口感染之事!”翰林医官院中,一个年轻医官匆忙向巢元禀报道。 “酒精?” “兵部!” 巢元不禁眉头一皱,不由想起当初他将范正的伤口撒酒的邪方排在乙中之事,再加上范正扬言变法医家,让他怀恨在心,他自然不会帮范正将此事上报朝廷,不知道太皇太后怎么知道此事。 “启禀太医令!据说今日太皇太后先是召见三大宰相,又召见了范正。”年轻医官禀报道。 “召见范正进宫,太皇太后不是最不喜变法之事,怎么会主动召见见范正。”巢元不解道。 年轻医官回答道:“据说是为了治疗申王殿下的眼疾。” 巢元闻言心中一喜,哈哈一笑道:“申王殿下的眼疾经过无数名医诊治,早已经药石无效,太皇太后此举不过是敲打范家罢了,不足为虑。” “太医令大人英明!”年轻医官恭维道。 然而巢元还没有得意多久,又有三道医方传来,让翰林医官院验证。 “按压穴位的眼睛保健操!” “训练康复的眼罩法。” “立竿见影之法——叆叇!” 一连三道治疗眼疾的方子,彻底惊动了翰林医官院。 “妙呀!妙呀!有此三方,申王殿下的眼疾将不足为惧!不知道是哪位大人所开的医方。”一个老太医拿着三道医方惊呼道。 众人纷纷摇头。 “莫非是医王庞安时前来为申王殿下开的医方!”老太医惊疑道,当世除了医王庞安时,恐怕再无任何任何人能有如此医术。 太医令巢元面无表情道:“此乃邪医范正所开的医方。” 一众太医一片哗然,范正一介太医生竟然狂言要变法医家,早就传的沸沸扬扬。 “传闻邪医范正爱开邪方,这三个方子虽然新奇一些,但是并非邪方呀!”老太医大为不解道。 “范正的邪方来了!”就在众人疑惑期间,年轻医官又为太医局带回了一道方子。 “邪方:申王养猪!” “吃肉能够治疗雀蒙眼!” …………………… 一众太医一片哗然,就连刚才盛赞范正的老太医也嘴角一抽,此刻的他真正的感受到了范正所开的方子有多邪。 然而这样的邪方,申王殿下竟然答应了。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扼于风雪;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于荆棘。”一众太医听到了范正劝谏申王殿下的谏言,不禁陷入了沉默。 这句话放在翰林医官院是何等的讽刺,范正变法医家,让医家发扬光大,为医家开路,为医者在开封城建房,发放养老金,开设分院,让医家发扬光大,而翰林医官院却想着如何将范正的中医院扼杀在摇篮之中。 一众太医看了看太医令巢元,欲言又止,最后颓然放弃,毕竟范正变法医家损坏的是他们的利益。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扼于风雪;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于荆棘。”巢元仔细品读这句话,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与此同时一条毒计很快的在他心中浮现。 “既然你如此博爱,不知道你看到孤苦无依,穷困潦倒的病人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怎么做。”巢元心中冷笑,伸手将年轻医官招呼过来吩咐道: “你去给开封城所有医馆打個招呼,就说范神医医术高明心有大爱,让他们将那些重病缠身,穷苦的病人都去中医院,范神医不会见死不救的。” 年轻医官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太医令这一次是要把中医院架在火上烤呀! …………………… “好!有此眼疾三方,外加视力山字图,眼科算是真正能够独立出来了。” 中医院内,杨介捧着范正所开的眼疾三方,不禁拍案叫绝,其他太医生也纷纷颔首。 范正摆摆手道:“对了,中医院还需一批兽医,帮助申王殿下医猪,不知诸位有没有意愿。” 顿时一众太医生面面相觑,纷纷沉默不语。 杨介见状为难道:“范兄,我等医术都是医人,若是让太医生学习兽医恐怕………………。” 范正劝说道:“兽医同样是医家分支之一,当初神医华佗同样精通兽医,范某的骟猪之术就是脱胎于华佗的《青囊经》,兽医名声不好,但是如今却是一片空白未成系统,而且我大宋牲畜众多,农田里耕牛无数,军营中,战马云集,再加上家禽家畜,需要兽医地方极多,如果有所成就著书立说,未尝不能如苏遁一般开宗立派。” “开宗立派!”顿时一众太医生不由呼吸一滞。 “而且哪怕尔等学习兽医,依旧隶属于中医院,永远享受中医院的各项优惠。”范正再添一条优渥的条件。 然而一众太医生虽然心有所动,却并没有人表态愿意。 “当然此事并不强求,距离申王殿下建成猪场还有一段时间,诸位同志考虑一下,此等好事自然会优先你们,当然如果都不愿转修兽医,中医院会从民间选拔一批兽医培养。”范正并没有强求道。 一众太医生顿时如蒙大赦的一哄而散,只有少部分人若有所思,只是一直以来对兽医的偏见让他们顾虑重重。 见到一众太医生离开,杨介并没有留下,而是皱眉道:“范兄,刚才诸位师弟都在,我并没有直言,最近太医局的患者云集,药材消耗量极大,眼下一些药材的库存已经减低,其他的虽然也有一些,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太医令下令封杀中医院,药商都不敢将药材卖给他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中医院的名声再好,医术再高,要是没有药材恐怕也难以为继。 范正顿时眉头紧锁道:“伱让诸位同窗正常开方,实在是没药了,就开出方子让患者到外面买药。樊掌柜到达亳州已经有了几日,算算时间也应该赶回来了,有了亳州的药材供应,中医院将再也不会受制于人。” “也只有如此了!”杨介和范正暂时定下了权宜之计。 第四十五章 药材危机 随着中医院的患者日益增多,随之消耗的药材也急剧增加,中医院很快出现了药材短缺的现象。 中医院对面,刘家药铺内。 一个伙计拿着中医院的医方匆匆回到后院对着一个老者禀报道:“启禀掌柜,中医院已经缺少药材了。” 刘掌柜看着医方上的药材,不由露出一丝微笑,随着杨家应诊倒闭和赵太丞家门可罗雀,刘家药铺一直硬撑着,如今终于等到了时机了。 “太好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中医院已经缺少药材,我等定然能够完成太医令的吩咐,将中医院困死。”伙计兴奋道。 刘掌柜冷笑道:“谁说我们要将中医院困死?” “啊!”伙计顿时傻眼了,他们搬迁到这里的目的不就是要围剿中医院么? 刘掌柜看了对面摩肩接踵的患者,露出一丝兴奋道:“你亲眼看看,中医院每天来往多少患者,这些患者需要多少药材,这可都是钱呀!” “掌柜的意思是要帮中医院渡过这次难关,那为何要等到今日?”伙计惊呼道。 刘掌柜冷笑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想当初中医院如日中天,我等凑上去或许可以锦上添花,然而却收益寥寥,如今中医院陷入困境,我等雪中送炭,定然会获取范神医的好感,还能尽收中医院的利益。” 他已经看得明白,中医院已经势不可挡,如今面前的中医院一旦拿下,足以让他们赚得钵满盆溢,更别说中医院日后还要开遍大宋各地的分院,如果都由刘家药铺来供药材,那将会是何等的利益。 “不过,现在先不急,中医院还没有陷入绝境,再等一段时日,我们再出手也不迟。”刘掌柜智珠在握道。 “掌柜英明!”伙计佩服的五体投地道。 果然,随着时间推移,中医院所缺的药材越来越多,甚至其他药材的库存也已经到了见底的程度。 “范兄!”杨介焦急的团团转,中医院收取低廉的诊金,诊费收益并不高,只有在药材上获得一些收益,方可让中医院正常的运转,如今中医院的开方之后,患者在外买药,药材的利润也将会失去。 范正也是眉头紧皱,他没有想到中医院的患者竟然会在短时间暴增,让中医院的药材急剧消耗,也没有想到樊三明在亳州耗费如此多的时间。 “范公子,刘家药铺的掌柜托老夫引见,说是能够解决中医院之困,不知范公子可否一见。”吕老推门而入,带来一个好消息。 “刘家药铺!”范正心中一动,当初围剿中医院的三家医堂,唯有刘家药铺正常运转,此人此刻前来,恐怕是来者不善。 “请!”范正郑重起身道,他倒要看看刘家药铺葫芦里卖什么药。 “刘某之前受太医令胁迫,冒犯了范神医,今日特来赔罪,还请范神医恕罪。”刘掌柜一进门就放低姿势赔罪道。 “哦!那你今日前来,就不怕太医令了!”范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刘掌柜道。 刘掌柜正义凌然道:“范神医悬壶济世变法医家一扫医家积弊,此等胸怀让刘某佩服,哪怕得罪太医令也要助范神医一臂之力。” “哦!”范正神色不变道。 刘掌柜略微尴尬,只得继续道:“刘某听闻中医院缺少药材,已经将刘家药铺囤积的药材拿出,以供中医院所需。” 一旁的杨介闻言,不由脸色一喜,刘家药铺乃是开封城第一大药铺,分铺众多,其囤积的药材足够中医院所用,更重要的是刘家药铺倒向中医院,可以打破太医令对中医院的药材封杀。 范正却不慌不忙道:“按理说,中医院缺少药材,刘家药铺最先受益才对,如今刘掌柜冒着得罪太医令的风险,损坏刘家的利益,来帮助中医院,实在让范某费解!” 杨介闻言,顿时警觉。 刘掌柜尴尬一笑道:“刘某虽然是药商,也算是医家的一份子,刘某为范神医的胸怀折服,这才弃暗投明,当然刘某想要借机和中医院结一份善缘,日后中医院的药材可否让刘家药铺独家供应,当然价格乃是和市场价一样,甚至还要略低。” “独家供应中医院药材!”杨介这才恍然明白刘家药铺的算盘,竟然看到了中医院巨大的药材需求。 “还有中医院的酒精,刘家药铺也可以代为销售,我刘家药铺背靠的乃是药王故地禹州,足以让中医院的酒精畅销大宋,你我两家合则两利。”刘掌柜傲然道。 杨介暗暗盘算,如果中医院和刘家药铺合作,不但可以走出困境,反而还能一飞冲天,当下他不由看向范正。 只见范正击节赞叹道:“你很聪明,如果中医院没有价值,你刘家药铺可以趁机封杀中医院,讨好太医令,如今中医院有了价值,你知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故意等到中医院山穷水尽的时候来助一臂之力,左右伱都不会吃亏。” 杨介闻言豁然一惊,他醉心于医术,不懂这些商人之间的算计,经过范正的提醒,顿时明白刘家药铺的用心有多么险恶。 刘掌柜躬身道:“还请范神医见谅,在商言商,小人也是迫于无奈。” 刘掌柜见到范正揭穿他的谋划,并没有慌张,在他的认知里,商人这样处理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范正却冷笑道:“在商言商,说得好,然而范某却并非商人,而是一個医者,你若有病前来就医,哪怕是范某的生死大敌,范某依旧会尽心医治,你若来为中医院供应药材,很抱歉,从你决定跟随太医令封杀范某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和中医院无缘。” “啊!”刘掌柜智珠在握的神情顿时消失不见,他没有想到范正竟然不按常理出招,直接对刘家药铺一刀切。 “范神医莫要意气用事,刘家药铺背靠药城禹州,乃是开封药材的最大的供应商,你若拒绝了刘家药铺,就是自绝于药商界,范神医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法大业半途而废么?”刘家药铺威胁道。 范正却看向中医院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不由露出一丝笑容道:“你太高看自己了,中医院的药材已经回来了!” “范公子,三明幸不辱命,已经将药材从亳州带回。”樊三明风尘仆仆,显然已经是舟车劳顿,但是眼神却异常亢奋道。 “药材!亳州!” 刘掌柜顿时如丧考妣,他此刻才知道范正的谋划。 第四十六章 携美游汴京 中医院内,一众医者兴奋的围着一车车的药材,如获至宝。 有了亳州的药材供应,中医院再也不惧药材短缺,此刻的中医院才真正的破解太医令的封杀,发展壮大计日可待。 “这一次,有劳樊掌柜了!对了,家父没有为难你吧!”范正心虚的问道,最近一段时间,他在太医局的种种行为,恐怕早就传到了亳州,以父亲古板的性格,心中定然不悦,更别说自己和商人走得如此之近。 樊掌柜回想起范知府那阴沉的脸,双腿忍不住一抖,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范纯礼要将他下入大牢之中。 “没有,没有,范知府很热情,此次亳州的药材顺利采购,也全赖知府大人鼎力相助。”樊掌柜抹了把虚汗,连连摇头道。 范正一脸父慈子孝道:“我就说么,上阵父子兵,关键时刻还是父亲靠得住!” 樊掌柜小心措辞道:“范知府虽然相助中医院,但似乎对公子公然变法医家之事很是不满?” “不满?本公子好心帮他发展亳州,他还对我不满?”范正不服气道。 樊掌柜嘴角一抽道:“范知府让我给公子带个话?” “什么话?”范正问道。 樊掌柜咬牙心一横说道:“范知府说他日后回京,定然要打断你的狗腿!” “切!”范正满不在乎道:“如今我中医院每天所需药材无数,中成药计划也将提上日程,到时候谁求着谁还不一定呢?” 樊掌柜看着如日中天的中医院,不禁点了点头,范正此言并没有虚言,按照中医院如今的规模,一年需要的药材无数,全部从亳州购买的话,足以带动亳州的药材业发展。 更别说在中医院的规划内,还有将药材制作成为中成药的计划,以及日后在各地的分院,足以让亳州受益无穷。 “范公子英明!” 樊掌柜深吸一口气,此刻的坚信自己赌对了,否则以他一介商贾,如何能够入范知府之眼,日后他若掌控成药生意,恐怕四大药城都要看他樊三明的脸色。 随着中医院的药材补齐,中医院再一次正常运转,所有医者都信心满满,火力全开的中医院在开封城没有任何对手。 …………………… 刘掌柜如丧考妣的回到药铺,他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如果他选择锦上添花,无论是刘家药铺还是他背后的药城禹州,都将获益无穷,如今却都便宜了亳州。 一直以来,亳州虽然是华佗故乡,名声虽响,然而外科一科绝技失传,外科没落,亳州的药材并没有太大的发展,如今背靠中医院,毕竟必将一飞冲天,成为新晋药都。 刘掌柜失魂落魄的回到刘家药铺,伙计兴奋的凑上前道:“掌柜,那邪医范正可曾感激我等的雪中送炭!” 刘掌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声道:“感激个屁,刘家药铺要关门大吉吧!” 如今樊三明已经从亳州运回大量的药材,已经补齐了中医院最后一块短板,从今以后,开封城的医界要变天了! 伙计闻言脸色一变,忽然心中一动道:“掌柜的莫急,刚刚太医令传来密令,这一次一定要中医院好看!” 伙计凑到刘掌柜面前,低声将太医令的密令复述一遍。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扼于风雪,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于荆棘。”刘掌柜桀桀奸笑道,“范正,这一次我看你能够为多少人抱薪。” 在太医令的密令下,再加上开封医者的不断宣传,一时之间,这句名言在开封城广为流传,再加上范正治好了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眼疾,这更让范正和中医院的名声更上一筹。, 范正看着人声鼎沸的中医院,不由露出一丝微笑,总算有后世医院的感觉。 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李师师推门而入禀报道:“范神医!有位小姐点名要你为他开方!” 范正眉头一皱,自从他治好了赵佖的眼疾之后,很多人来中医院点名要让他开方诊治。 然而他的医术来自后世,虽然见多识广,但是缺少仪器辅助,还不如土生土长的太医生,大多时候他并不坐诊,只有遇到疑难杂症的时候,他才会借用后世的经验,为患者开方,不过隔着上千年的医术差距,往往被人称之为邪方。 “既然是位小姐,那就让其找女医张幼娘坐诊!遇到疑难杂症再转到我这里来。”范正摆摆手道。 “可是,那位小姐说,你给她开的方子无效,还需你亲自坐诊!”李师师皱眉道。 范正眉头一皱,他最近可没有给人乱开方子,尤其是女子。 忽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范神医还真的是贵人多忘事!伱当初给小女子开了邪方子,说寄情于山水,定然能够写出千古名篇,结果呢?” 伴随着话音,一個傲娇的身影走进范正的医室。 “哦!这不是大宋第一才女,女诗魁李清照么?今日登门中医院,实乃蓬荜生辉。”范正一看是李清照登门,立马起身朗声道。 “女诗魁,李清照!”一旁的李师师崇拜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之前作为清倌,最为关注词曲,最爱的就数李清照的《如梦令》。 李清照不理范正的殷勤,板着脸道:“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扼于风雪;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于荆棘,范神医名句频出,才华斐然,可怜小女子久久未出一诗,小女子可当不起诗魁的名号。” “李姑娘莫急,你也清楚,写诗也并非一蹴而就。” 范正不由苦笑一声,他没有想到李清照竟然对写出千古名篇如此执着,听到自己劝说赵佖养猪的名言,竟然迫不及待的找上门来了,还要求范正药到病除。 “那范兄为何能够一蹴而就,清照自认为才华不输于任何人,却苦不得门路,莫非范兄另有良方,是事业有成,还是红袖添香?” 李清照自行脑补道,忽然将目光投向一旁如花似玉的李师师,她虽然是才貌双全,才华不输任何人,然而在容貌上却比一旁的李师师稍输一筹,心中不由微微酸楚。 “这位就是你坊间盛传金屋藏娇的李师师,不如你将她让给我,让她给我红袖添香,或许能够写出千古名篇来。”李清照眼神炙热的看着一旁娇艳的李师师,自行脑补一道邪方。 李师师顿时脸色一变,不由想起之前悲惨的命运。 “不可,师师如今可不是贱籍了,而是我医家护士,乃是自由之身,谁也无法左右她的命运。”范正正色道,当下微微挥手,让李师师退下。 李师师顿时感激的看了范正一眼,退出门外。 看着李师师妙曼的身影消失,李清照遗憾道:“如此美人,就连我一介女子也是我见犹怜,你也舍得放手。” 这个时代,文人才子狎妓纳妾成风,甚至大名鼎鼎的苏轼也就深韵其道,李清照也是见怪不怪。 范正傲然道:“我乃是医者,清照姑娘莫要将文人那一套照搬到我的身上,在医者眼中人人平等,任何人也没有无辜剥夺他人命运的权利。” 李清照闻言一震,进门以来,第一次正式看向范正。 “范兄高义,清照佩服,不过范兄既然自称是医者,你的医方久未见效,又该如何解释!”李清照反将一军道。 范正哈哈一笑道:“范某的医方从未失手,既然清照姑娘没有灵感,正好范某今日无事,再为你行医一次。” “一次可不行,你要负责到底,直到本姑娘写出千古名篇为止!”李清照傲娇道。 “可!”范正欣然允诺。 开封城极尽繁华,每日商旅不绝,范正陪着李清照畅游开封城, 汴河、汴桥、大相国寺、太庙、御街,但凡名胜之所,皆流传留下二人的身影。 一缕缕情愫在二人心底暗暗滋生,然而二人却故作不知,谁都没有捅破,依旧用范正的邪方来掩耳盗铃。 第四十七章 震惊的决定 又一日,范正和李清照同游开封城,尽兴而归,互道分别后,约定下次继续出诊。 当范正回到中医院,只见门口已经围的人山人海。 范正眉头一皱,之前有不少无赖前来骚扰李师师,他已经请堂兄教训了他们一番,没有想到还有人前来闹事。 “怎么回事?”范正挤开人群,皱眉道。 杨介看到范正归来,顿时如蒙大赦道:“范兄,这些人乃是穷苦百姓,想要来我中医院治病,然而他们连一文钱的诊金也不愿出!” 范正定睛一看,只见中医院前跪着几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显然是真的是穷困潦倒,身无余财。 范正摆摆手道:“谁都有遇到困难的时候,诊金范某给他们垫上即可!” “范神医仁义!”围观的百姓纷纷叫好道。 杨介苦笑道:“若是单单是诊金那还好说,杨某给他们垫上也无妨,然而他们每人都重病缠身,连药费同样也出不起。” “只是区区几人的诊金,并不算什么?”苏遁心中一软道。 “苏公子此言差矣,此例不可开,有一就有二,他们得的都是疑难杂症,这可是无底洞,而且今日中医院为他们几人免了医药费,日后,开封城内将会出现数不尽的重病患者前来,同样要求免费医治,直到拖垮中医院为止。”吕老脸色沉重道,他行医一生,对此事深有体会。 杨介等人顿时脸色一变。 “范神医救命呀!你宅心仁厚,曾言不让人冻死于风雪,就忍心让我等病死在街头么?”忽然为首的一个凄苦老者疾声高呼道。 “就是呀,中医院日进斗金,赚了多少钱,难道也不愿意施舍一点给这些苦命之人。” “就是,中医院号称变法医家,一改医家积弊,依我看同样是黑心郎中罢了!” 围观的百姓纷纷指指点点,想要道德绑架范正。 杨介顿时脸色一变,今日之事若不能妥善处理,恐怕将会让中医院名声大损。 “范兄!”杨介举棋不定道。 范正深吸一口气道:“先将收容治疗,我等乃是医者,不能见死不救!这有违医德。” 杨介听到范正拿定主意,不由松了一口气,伸手一挥让这些穷苦患者进入中医院。 吕老见状不由一叹,范正此举让他敬佩,然而人心险恶,此事后面定然有人暗中推动,一旦开这个口子,中医院恐怕将会麻烦不断,然而若是将这些人拒之院外,中医院的名声将会大降。 “多谢范神医救命之恩!” “范神医宅心仁厚,我等日后定然会为范神医立生祠碑。” ……………… 一众穷困的患者千恩万谢道。 然而中医院却阴云笼罩,所有人都明白,一旦开这個口子,将会有更多的贫穷患者闻讯而来,中医院将不堪其扰。 果然第二天,中医院门口再一次围满了衣衫褴褛的病人,而且数量乃是昨天的数倍以上。 “嘶!” 所有医者见此情景都倒吸一口凉气,所有人都意识到,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中医院麻烦了。 赵太丞家, 赵明诚冷眼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狂笑道:“太医令此招果然毒辣,范正接纳贫困病人,定然会将中医院拖垮,他若将这些病人拒之门外,不出一日,整个开封城皆知,范正乃是沽名钓誉之辈。” 他已经心中盘算好如何编排范正,这一次定然要让范正身败名裂。 赵太丞冷冷的说道:“他就算接纳这一批,还有下一批,甚至还有更多的人冒充穷人免费医治,他永远救不了所有人,直到拖垮中医院。” 刘家药铺中,刘掌柜也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和范正合作,否则自己也将陷入泥潭。 而此刻范正也率一众医者出现在中医院门口,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为首的少年身影,想知道范正会如何选择。 “都让开!尔等一群刁民,为何在此聚众扰乱,还不快赶紧离开!”忽然,一队开封衙役赶来,蛮横的打开一条通道。 “不好,范正竟然如此阴险,竟然让开封尉范正平帮他赶人!”赵明诚惊呼道。 赵太丞也是脸色一变,如果是开封尉出面将这些人赶走,既可以解决中医院的困境,又可以让范正名声不受损。 刘掌柜不由闪过一丝懊恼,他没有想到范正竟然会如此破局。 中医院众人也纷纷松了一口气,心中对范正佩服至极,如此一来,也算是两全其美的方法,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开封尉范正平并不是范正请来的。 “堂兄,你怎么来了!”范正低声问道。 范正平道:“你这里有难,为兄怎能置之不理,你乃医者,不便处理这些事情,为兄就将这些刁民打发了。” 范正阻止道:“堂兄,不可!” “你怎么如此妇人之仁,今日仅仅是第二批,若是消息传开,明日的人数将会再次暴增。”范正平警告道。 范正点头道:“我知道,然而小弟乃是医者,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如此多的病人病死在街头。” 以后混进来的也许有滥竽充数,借机占便宜之人,然而面前的却都是开封城赤贫之户,乃是一群真真正正需要帮助的人。 “范神医你宅心仁厚,还请伱救救我等, “我等只是暂时困难,等日后病好了,赚了些余钱,定然会第一时间补上。” …………………… 一众穷苦的患者苦苦哀求道。 范正看着衣衫褴褛的病人畏惧又期盼的眼神,心中闪过一丝不忍,最终毅然决然道。 “让他们进去,全力给他们医治!” “啊!” 顿时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范正有开封尉相助,本已经圆满解决了危机,然而他舍弃这最快捷的方法,主动将烂摊子揽下来。 “范兄!”杨介声音颤抖道,想要劝说范正改变主意,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堂弟!”范正平焦急道,他担任开封尉,见惯了底层的魑魅魍魉,此策一出,中医院将永无宁日。 范正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他知道自己决定会带来很大的争议,然而他作为医者不可能见死不救,唯有先将这些重病之人现行救治,后续再妥善处置。 当然,这一切他首先要说服一众太医生,争取到他们的支持。 第四十八章 大医精诚誓言 “什么?” 一众穷苦的病人本已经放弃了希望,却骤然听到此言,眼中骤然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多谢范神医!” “范神医宅心仁厚,我等日后定当将药钱补上!” “我等绝不食言!” 穷苦病人纷纷跪谢,指天发誓道,如今乃是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只有中医院对他们伸出援助之手。 周围的百姓闻言心中嗤之以鼻,他们连基本的生存都保障不了,谈何补上药钱,这一次,中医院铁定亏损。 “为众人抱薪者,范正果然为名所累,然而他却不知道,就是将中医院拆了当木薪,也救不了几个人!” 赵太丞家,赵明诚顿时露出狂喜之色,他刚刚还懊悔让范正逃过一劫,却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头脑一热,出了如此昏招。 “迂腐至极!” 赵太丞闻言冷笑道,在他看来,范正此举简直是迂腐,就拿他来说,他虽然收取高价医疗费和药费,但是平常也会救助几个贫苦之人,换一个好名声。 然而范正却为了所谓的虚名,竟然断送了中医院的未来,他就算同情穷苦的病人,留着中医院还可以医治更多的人,如果因为一时心慈手软,让中医院拖入泥潭,那中医院再无翻身的余地,反而会害了更多的人失去救治的机会。 “幸好!…………。” 刘掌柜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再一次庆幸自己没有和中医院合作,否则不但没有落到好,还平白恶了太医令。 然而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第几次反转了,哪怕是变色龙也无法短时间做到这些。 “少年义气!”曲郎中暗叹一声,曾几何时,他也曾经意气风发,然而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最终消磨了他所有的锐气,他无法兼济天下,只能选择独善其身。 好在哪怕中医院倒闭了,范正许诺给他的房子已经到手。 吕老和张幼娘却脸色凝重,曲郎中的房子已经提前兑现了,而他们的养老金和妇幼分院却还遥遥无期,范正为名所累,而他们则损失惨重。 而一众中医院太医生却纷纷陷入了沉默,想当初范正带领他们变法医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他们同样齐心协力,披荆斩棘,克服一個又一个的困难,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他们心中雀跃,昂首挺胸,哪怕家中顽固的老中医父亲亲自来开封揪他们回家,他也可以傲然指着中医院,证明自己的选择是何等的正确。 然而他们不理解范正明明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法,为了所谓的区区虚名,要让中医院陷入泥潭,甚至葬送中医院的未来,葬送他们的理想和希望。 唯有倚门而立的李师师等一众清倌却眼神崇拜的看着范正,曾几何时她们也如同这些人穷苦的病人一般悲惨,朝不保夕,身不由己,直到他们遇到了一个少年,毫不犹豫的将他们的卖身契撕碎,给了她们光明正大的医家身份。 范正环视一众医者,从他们眼中看出不解和迷茫,当下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我等志同道合,立志要变法医家,革新医家积弊,将行医之所取名为中医院,来自药王孙思邈: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之理念。” 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此刻他们才知道中医院名字的由来,再看中医院三个字的时候,不由多了几分敬重。 “然而诸位同志可还记得,药王前辈的大医精诚。”范正凝重道。 “大医精诚!” 这几句话在普通人耳中一头雾水,而在一众太学生耳中却振聋发聩,大医精诚乃是《备急千金要方》的第一卷,主讲的乃是医德,乃是太医生必学之篇章。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范正眼神坚定,声音激昂诵读大医精诚。 后世人人皆知,西医的希波克拉底誓言,然而很少人却知道在中医中,同样也有一篇不逊色甚至超越的中医誓言,那就是大医精诚誓言。 “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杨介率先响应,跟随范正诵读大医精诚誓言。 苏遁亦随即加入诵读:“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 一众太医生心中郝然,他们今日畏惧救治这些穷苦病人,何尝不是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的确有违药王的大医精诚誓言。 当下,一众太医生眼神坚定,纷纷加入诵读。 “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自古名贤治病,多用生命以济危急,虽曰贱畜贵人,至于爱命,人畜一也,损彼益己,物情同患,况于人乎。夫杀生求生,去生更远。吾今此方,所以不用生命为药者,良由此也。” 随着一个个太医生纷纷响应,诵读大医精诚誓言,其声越发宏大,声传整条御街。 “老夫的选择没有错!” 看到这一幕,吕老三人心中大慰,他们加入太医局,或许有各种私心,然而未尝没有想改变医家现状的决心,如今一众太医生的行为真正感染了他们。 当下张幼娘、曲郎中、吕老也毅然加入诵读。 “其虻虫、水蛭之属,市有先死者,则市而用之,不在此例。只如鸡卵一物,以其混沌未分,必有大段要急之处,不得已隐忍而用之。能不用者,斯为大哲亦所不及也。其有患疮痍下痢,臭秽不可瞻视,人所恶见者,但发惭愧凄怜忧恤之意,不得起一念蒂芥之心是吾之志也。” 刚开始只有范正寥寥数人诵读大医精诚,随后越来越多的医者加入,声音渐渐汇聚成洪流,声传开封。 宋史记载:元祐八年,邪医范正带领数十名医者,当街宣誓大医精诚誓言,响彻汴京。 第四十九章 踢馆太医局 整个御街之上,所有能够听懂大医精诚誓言之人,无不肃穆的看着一众庄严的医者,心中的敬重无以言表。 这是一群立志变法的太医生,更有满腔热忱,他们发誓改变医家积弊,而且言出必行,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尽可能的医治更多的人,哪怕这极有可能拖垮中医院。 “这是什么意思?”也有人百姓不识字,见到这一幕忍不住问道。 “此乃药王孙思邈的大医精诚誓言,意思是医者要有慈悲之心,无论何人都应该一视同仁,全力救治,不能瞻前顾后。” “…………哪怕是病人身上有恶疮、污秽,不能有丝毫的芥蒂之心。” 有识文之人低声的将大医精诚誓言用白话复述一遍,所闻之人无不敬佩,要知道对面的可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年医者,却做到了让无数名医都为之惭愧的壮举。 范正看着一众百姓,朗声道:“从今日起,只要有能够证明身份的户籍或者路引,哪怕身无分文,又可先治病,后付药费,此策中医院存在一天,永远不会更改。” “好!” 一众围观百姓纷纷拍手叫好道,世道艰难,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没有穷困潦倒的那一天,或许那时,中医院将会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范正怎敢如此?” 御街对面,刘掌柜眼神震撼,他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公然要收下这一批穷困的患者,还宣称以后来者不拒。 “范正自寻死路,这一次,不用太医令出手,中医院必亡。”赵明诚冷笑道。 赵太丞却没有说话,脸上浮现出一丝惭愧,他虽然和中医院乃是敌对,但也是一名医者,范正当街宣誓药王孙思邈的大医精诚誓言,并坚定不移的践行,这份医德让他自惭形秽。 “哎!堂弟医德仁厚,为兄佩服,只是…………。”范正平见状叹息一声,他没有想到范正非但拒绝他的好意,反而主动接收这些穷苦的病人,他常年巡视开封城自然知道开封城的穷苦百姓有多少,根本救治不过来的,最后只能拖垮中医院。 “堂兄且慢,小弟还有一事相求!”范正上前道。 “堂弟有话直言,但凡用得上为兄的事情,尽管张口。”范正平豪气道。 范正点头道:“听闻开封知府苏颂苏大人儒医双修,也是一位杏林高手,还请堂兄代为引见!” “这……”范正平眉头一皱,范正不会将救治贫困病人的主意打在官府身上吧,承担如此多的病人药费,哪怕开封府也承受不起。 “堂兄放心,小弟的确有和官府合作的想法,然而无需官府出钱。”范正承诺道。 范正平深深的看了范正一眼,如果是以前范正他定然不会相信,然而范正屡屡神奇的举动早已经征服了他,他相信范正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好!为兄就替你走一趟!“范正平郑重道。 范正平带领一众衙役离开之后,苏遁悄然来到范正身后道:“范兄,已经查清楚了,这些穷苦病人登门,背后乃是太医令巢元捣的鬼!他暗中让开封医者鼓动穷苦病人前来中医院。” 范正冷笑道:“我等出自于太医局,原本范某还想给太医令留些颜面,既然太医令不仁,就别怪范某不义。樊掌柜,我要的东西打造好了么?” “启禀范公子,早就已经打造完成。” 樊三明当即提出几个奇形怪状的铜瓶,放到了范正面前。 “这是?”苏遁疑惑道。 范正看着后世赫赫有名的鹅颈瓶,露出一丝傲然道:“这就是证明诸病源是生命的铁证!” “当真!”苏遁惊呼道。 “不错,来而不往非礼也,太医令鼓动病人前来中医院堵门,此招我接了,而今日范某去太医局踢馆,不知道太医令是否能够接得住。”范正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好!,今日让他巢元颜面无存。”苏遁顿时大为兴奋道。 “此等盛事,又岂能少得了我杨介!”杨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二人身后,他现在对太医令的行为极为不耻,自然要还以颜色。 三人对视一眼,当下拿起鹅颈瓶,朝着太医局而去。 ……………… 今日乃是太医局重新招收太医生的大日子。 太医局一年一届,毕业的太医生将会分配到大宋各地,以平衡各地的医疗资源。 今日是太医局分配工作和招生的双重大事,太医令巢元照例上台训话,将这届的榜首推举为翰林医官,同时激励新的一批太医生努力学习医术。 “…………尔等医术优秀者,本官会向朝廷推举,成为翰林医官!”巢元慷慨激昂,对着一众太医新生激励道。 “哎!你们知道么,上一届的魁首据说不是这位师兄,而是名叫杨介的师兄,医术极为高明,一手理中丸用的炉火纯青。”台下一位太医新生指着上届太医生魁首,说着自己听来的八卦。 “杨介的医术虽高,但是面对邪医范正,也只能甘拜下风,其医万人术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除此二人外,还有苏大学士之子苏遁,其立志学仵作之道,走法医之路,成一家之言。” “上一届的太医局,简直是我医家的龙虎榜。” 不少知情的太医新生议论纷纷。 “啊!既然三位师兄如此厉害,为何是台上这位师兄最后成为了榜首。”也有太医新生不知道此事,讶然道。 “因为他们都跟随邪医范正叛出了太医局,还有一部分师兄也跟随出去,如今开封城最大的医馆中医院就是他们所创。” “否则哪能轮得上台上的这位当榜首,他的医术连前三都排不上。” “据说邪医范正,还公然质疑台上太医令的祖传医书有误。” ………… 一众太医新生声音越说越大,看台上的新任榜首如坐针毡,因为一众太医新生所说的都是事实,他的榜首位置的确是捡漏而来,并非凭借自己的医术。 太医令巢元脸色早就黑了,他没有想到在这样庄重的时候,竟然会被一群新生揭老底。 第五十章 踢馆太医局(下) “肃静!尔等身为太医生,连药王孙思邈的大医精诚都忘了么?行医需安神宁志,尔等再敢喧哗,一律开革医籍,逐出太医局。”巢元大发威风,愤然怒斥道。 顿时一众太医新生噤若寒蝉,他们可没有邪医范正的本事,哪里有底气反抗太医令。 太医令见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一届的太医生才正常,上一届太医生的队伍人心散了,实在是太难带了。 不过,他听说范正已经将穷困的病人收容治疗,已经中了他的阳谋,只要收拾了范正,他倒要看看医家谁还敢对他不服。 当下,巢元继续训话,良久之后,才心满意足的结束长篇大论。 巢元刚刚走下台,赵太丞就派人前来禀报道:“启禀太医令大人,邪医范正带领中医院医者当街集体宣誓《大医精诚》,再次接纳穷苦病人,并且宣布中医院遇到急症患者,可以先治疗后收费,此为用例。” 巢元身形一顿,药王孙思邈的大医精诚乃是所有太医生必学之篇,然而其中的医人篇更是被历代医者推崇,然而真正能够践行的恐怕只有药王一人。 如今范正公然在御街当众宣誓《大医精诚》岂不是以后再也没有理由拒收穷苦病人,他原本应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感到兴奋,然而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或许若干年后,他将会被钉在医家的耻辱柱上。 而越来越多的太医新生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太医令刚刚用《大医精诚》的内容教训他们,不让他们喧哗。 而转眼邪医范正竟然当街宣誓《大医精诚》誓言,无条件的接受身无分文的病人。 二者对比,其胸怀可以说天差地别。 “邪医范正或许还当不起大医称号,然而其中医之名号却是名副其实,相比之下,上届的榜首简直是云泥之别。”一众太医新生比较道。 新任榜首如坐针毡,在一众太医新生异样的眼光中,灰溜溜的出了太医局,正好碰见迎面走来的范正三人。 “范正、杨介,你们已经给太医局革除医籍,来这里干什么?”新任榜首豁然一惊道,要是杨介等人迷途知返,重回太医局,那他的榜首之位必将拱手相让,唾手可得的翰林医官也将不翼而飞。 “原来是…………,这位师弟呀!”范正想了半天没有想出对方的名字,最后只能用师弟搪塞过去。 “我们来自然是踢馆来的,当初太医令蛮横将我等逐出太医局,今日我等就用证据证明太医令祖传的医书《诸病源候论》有误,诸病源并非是五运六气,也并非怪异之气,而是活生生的生命。”苏遁傲然道。 “踢馆!” 新任榜首闻言顿时心头一颤,连忙跑回去报信。 “太医令大人,不好了!”新任榜首惊慌来到太医令面前。 “马上就要成为翰林医官的人了,如此失礼成何体统!”巢元见状,板着脸训斥道。 新任榜首喘了口气道:“范正三人在太医局门口踢馆,直言太医令祖传医术《诸病源候论》有误!” “啊!” 巢元顿时脸色一变,再也没有之前的从容。 “太医令大人,如今该如何是好!”新任榜首小心翼翼的说道。 “范正简直是狂妄无礼,当初将他开除医籍罪有应得。”年轻太医出言呵斥道。 其他太医纷纷附和!怒斥范正以下犯上,欺师灭祖。 巢元脸色连变,最后冷哼一声道:“好,本官就看看他范正有何本事踢馆!” 当下,巢元带领一众太医前往太医局大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太医丞钱乙见状,不由叹息一声,也跟了过去。 太医局门口,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上演,曾几何时,范正就是在此遭受不公正的待遇,愤然之下,宣称变法医家。 如今范正挟鹅颈瓶归来,踢馆太医局,准备一雪前耻。 一众太医新生早就围了上去,看着上一届太医局传奇的三位师兄,面前各有一个燃烧的炉子,每一个炉子上皆有一個奇形怪状的鹅颈瓶。 “范正,你好大的胆子,太医局对你有培育之恩,竟然敢在太医局门口胡闹!看老夫不上朝参你一本,哪怕你是范相公之后,也难逃责罚!”巢元气冲冲的出现,勃然大怒道。 范正却怡然不惧,冷笑道:“范某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巢大人恐怕一清二楚,既然你做得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巢元顿时气势一泄,他知道定然是范正得知是他暗中使坏,如今特意登门报复于他。范正昂然道:“上一次范某声称诸病源乃是活的,仅仅是理论而已,如今范某已经找到了铁证,今日特来领教巢大人祖传的《诸病源候论》。” 巢元顿时脸色一变,随后看着众人中间的几个奇形怪状的铜瓶,顿时气急而笑道:“我当伱范正有何本事,就拿几个炉子铜瓶就敢大言不惭。” “太医令当心,范正爱出邪方,邪门的很。”一旁的年轻太医小心提醒道。 巢元顿时浑身一个激灵,顿时如临大敌的看着面前的三个炉子。 太医丞钱乙见状,上前当个和事佬,劝解道:“范正,巢大人毕竟是你的恩师,请你三思而后行,如果你真的能有证明诸病源乃是活的,本官可以保证,会让你得到公平的待遇。” 新任榜首脸色不由一僵,他自然知道钱乙所说的公平待遇是什么?不由求救的看向一旁的太医令。 然而太医令巢元脸色连变,最后无视新任榜首的求救,默认了钱乙的保证。 范正冷笑道:“范某可不敢自认为是巢大人的学生,且不说他将范某逐出太医局之事,就是平时堂堂太医令大人除了开学之日和岁考之日现身,平时无缘一见,更别说其祖传医书也是错误重重、误人子弟,谈何师恩。” 巢元顿时脸色涨红,他没有想到自己已经给范正台阶下了,范正竟然借着台阶狠狠的又抽了他一巴掌。 第五十一章 踢馆开封府 “好一个大逆不道之徒,你今日若不拿出《诸病源候论》有误的真凭实据,老夫就拼了太医令不做,也要封了你的中医院。”巢元气急败坏道: 范正怡然不惧道:“范某之前用诸病源包含动物和植物的特性以及毒杀活物来证明诸病源是活的,然而这全部都是推测而已,并无真凭实据。” 众人纷纷颔首,正如范正所说,他没有办法证明诸病源是活的,巢元也无法证明诸病源是怪异之气引起。 “范某曾经说过,凡是活物,皆惧火,今日范某将这三个鹅颈瓶内的鸡汤全部煮沸,足以杀死里面的诸病源,而铜瓶的特殊鹅颈构造,既不会让其密封,又能保证外界的空气和灰尘不会沾染鹅颈瓶内的鸡汤。如今已经近夏,天气变热,寻常的食物一日便可引起腹泻,而鹅颈瓶的鸡汤却可以保存三天……” “三天?”众人眉头一皱,保存三天又能说明什么。 然而范正的话并没有停,继续道:“十天、半月。” 众医霍然一惊,如果能够保存如此长的时间,恐怕就有玄妙了,毕竟十天半月,伤口疾病之类的早就好了。 “一月、三月、半年。”范正依旧不停的增加时间。 钱乙的眼中精光一闪,呼吸加重。 “一年,三年,鹅颈瓶内的依旧不变质。” 范正每增加一次时间,一众太医新生就会惊呼一次,尤其是当范正说鹅颈瓶内的食物可以保存三年左右的时候,已经是全场哗然。 “这怎么可能?”太医令钱乙也震惊道。 杨介上前沉声道:“因为诸病源是活的,生命可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如果没有一,就不会有万物!” 顿时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一个個震惊的看着眼前的鹅颈瓶,如果范正所言非虚,眼前的鹅颈瓶将会彻底颠覆医家盛行一时的运气学说。 “一派胡言,妖言惑众!”巢元怒不可歇,他不能接受自己祖传的医书是错误的,更不能接受自己坚守一辈子的运气学说竟然错的。 范正冷笑道:“那我就将这三个鹅颈瓶留在太医局,第一个鹅颈瓶诸位七天后可以打开,看看里面的鸡汤是否新鲜如初,而且莫要倒完保留一些,因为在倾倒的过程中,鸡汤会沾染上瓶口的诸病源,诸病源在鸡汤内繁殖,不出两天就会变质。 第二个鹅颈瓶半月后打开,依然可以食用,同样上述操作,至于第三个鹅颈瓶,我想诸位还是一年后再打开吧!” 众人不由一片沉默,范正已经将验证诸病源是生命的步骤详细道出,不由得他们不信。 “当然诸位或许会怀疑范兄暗中做了什么手脚,也可以自己实验,尽信书不如无书,可别照搬医书,做一个庸医而不自知。”苏遁讽刺道。 巢元闻言,顿时气血翻涌,晕了过去,一旁的太医连忙上前搀扶,这才没有倒在地上。 “范正够了,你只知道图一时之快,你可知道你变法医家,全盘否定运气学说,将会让多少医者受到影响。远的不说就拿你的一文钱的诊金来说,开封城的患者纷纷都前往中医院,和伱相邻的医堂纷纷倒闭,其他医堂皆受影响,难道你就没有丝毫的愧疚么?”太医丞钱乙怒声道。 他虽然很看重范正,然而今日范正亲自登门踢馆却让他感受到深深的冒犯,再加上很多医者纷纷向他诉苦,中医院的存在已经让开封医届民怨滔天。 “没有愧疚!”范正理直气壮道。 “你…………!”太医丞钱乙顿时气急。 范正嗤笑一声的:“当初学生最先邀请的就是相邻的医者加入中医院,然而他们却跟随太医令封杀学生,纷纷拒绝邀请。” 钱乙顿时一滞,他没有想到还有如此隐情。 “那其他城区的医者呢?开封城居大不易,医者本就生存艰难,如今患者纷纷前往中医院,收入大减,根本无法持家。” “且不说他们联合太医令将贫困患者鼓动到中医院之事,其他患者选择哪位医者全凭自愿,至于他们收入锐减,关我何事?” “你竟然如此薄情寡义!你的大医精诚誓言何在?”钱乙质问道。 “大医精诚?我辈医者一生只会对患者负责,救死扶伤乃是我等的天职,我等的使命就是要让解决患者病有所医,让医方药到病除,至于同行赚没赚钱的问题不在此列。”范正掷地有声道。 钱乙顿时如遭雷击,他想要继续斥责范正,却发现已无任何言辞。 “当然,如果他们有真本事,日后范某开设分院的时候,欢迎他们加入。”范正话语一转,朝着一众目瞪口呆的太医新生道,“当然也希望诸位师弟一年后加入中医院!” “一言为定!” 一众太医新生纷纷回应道。他们都乃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早已经对范正变法医家的理念所吸引,更被范正刚才的鹅颈瓶实验所征服。 看着一众蠢蠢欲动的太医新生,所有的太医心中不由不由升起一股悲凉,医家真的要变天了,而他们则成为唯一的牺牲品。 ……………… “邪医范正想要向本官求教医术,该不是想让老夫为他解决穷苦病人的药费!” 开封府内,苏颂一脸古怪的看着前来禀报开封尉范正平。 范正平苦笑一声,苏颂为开封知府,开封城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很显然范正二次收容穷苦病人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 “大人放心,范正亲口向下官承诺,不会让官府出钱,想来是堂弟仰慕苏大人医文双修,这才登门求教。”范正平努力为范正说好话。 苏颂不由脸色浮现出一丝得意,范仲淹曾言,不为良相,当为良医,最后弃医从文,范正则相反,走的是弃文从医之路,而他则是医文双修,官居开封知府,著有医书《本草图经》,乃是有史以来,唯一一本有药草图画的医书。 苏颂点头道:“范正虽然冲动一些,然而其医术医德都是上佳,如此医家后起之秀,本官也就破例见他一面。” 无论是范正揭露近亲结婚的危害,还是酒精防治伤口感染,都让无数人受益,更别说,范正当街宣誓药王孙思邈的大医精诚,更是让他好感倍增,他破例见范正,也有点拨范正让其迷途知返,切莫走上医路歧途。 “多谢大人!”范正平松了一口气,总算不负堂弟所托。 范正平离开之后,一个衙役慌忙进来禀报道:“启禀大人,邪医范正前往太医局登门踢馆,将太医令气晕倒地。 苏颂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范正先踢馆太医局,又声称要登门求教,该不会要…… 踢馆开封府! 第五十二章 邪方:医城 “邪医范正前来踢馆了!” 第二日,当范正抱着鹅颈瓶如约出现在开封府的时候,门房顿时如临大敌,连忙高呼示警。 开封尉范正平从衙门内闻讯而来,看到范正手中的鹅颈瓶,脸色大变道:“范正,不可对苏大人无礼!” 他现在很是后悔替范正传信,范正许诺不用开封府出钱给穷苦的病人治病,没有想到他竟然准备踢馆太医令和开封知府,一个是医者中官位最高,一个是为官中医术最高的。 一旦范正连败二人,自然名声大噪,中医院一战扬名,无数患者慕名而来,自然收入大增,未尝不能解决目前的困境。 范正脸色一黑,他没有想到自己去太医局登门踢馆的影响竟然如此恶劣,如今竟然造成如此误解。 范正尴尬道:“堂哥误会了,小弟今日前来真的是来登门求教的。” 说着,范正还从怀中拿出一本苏颂负责编撰的《本草图经》,以打消二人的疑虑。 然而哪怕如此,二人依旧疑神疑鬼的盯着范正,总觉得范正不怀好意。 “大人有令,请范郎中入衙一叙。”很快一个衙役匆匆而来,传达了苏颂的命令。 范正平和门房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范正平依旧不放心范正,决定亲自跟着范正,以防这小子再犯心疾,顶撞了知府大人。 范正跟着堂哥一路畅通,最终终于见到了现任开封知府苏颂,只见苏颂正在埋首案牍。 “医学后辈范正见过苏大人。”范正上前见礼道。 良久之后,苏颂这才结束公务,抬起头死死的盯着范正手中的鹅颈瓶。 “就是此物能够证明诸病源是活?。”苏颂凝重道。 “正是!”范正郑重点头道,拱手将手中的鹅颈瓶奉上,同时奉上的还有鹅颈瓶实验的示意图。 “竟然如此简单!却又如此巧夺天工!”苏颂口中话语矛盾,然而范正平却轻易理解其中的意思。 鹅颈瓶的构造极为简单,然而其意义却非同寻常,如果诸病源是活的,那将彻底颠覆现在医学的理念,很多医书都需要大修。 苏颂极尽所学,想用自己苦修一生的医术来证明范正错误的,然而良久之后,他却颓然的放弃。 “如果你是来登门踢馆老夫的,那你已经赢了,老夫并未找到鹅颈瓶实验的漏洞!”苏颂苦涩一笑道。 何止是并没有找到鹅颈瓶实验的漏洞,反而在鹅颈瓶实验的反推之下,他所坚持的医术理念也有极大纰漏。 “大人息怒,范正绝无此意!他还一直仰慕大人医术,平日都专研大人编撰的医书!”范正平连忙帮堂弟说好话。 苏颂哪里肯信,嘿嘿一笑道:“堂堂邪医范正竟然学习老夫的医书,老夫的医书中可没有如此神奇的医术,我想范郎中今日是指点苏某医书中的错误而来。” 范正拱手道:“大人过谦了,《本草图经》记载详细,让医者识别天下药物,实乃医者的良书,范正拜读已久,又岂能贸然指责。” 苏颂冷笑道:“你昨日在太医局门口可不是如此说的,前倨后恭,所求非小呀!” 范正在太医局门口,放肆桀骜,将太医令巢元祖传医书批判的体无完肤,现在又对他的医书大加赞赏,如此前倨后恭的行为,岂能让他放下戒心。 范正摇了摇头道:“苏大人误会了,范某久仰范大人医术,今日携鹅颈瓶而来,是想和苏大人用医者的身份,讨论一件关乎开封城百万百姓的安危一事。” “百万百姓的安危!”苏颂眼神一凝,死死的盯着范正。 他作为开封知府,掌管整個开封城,事关百万百姓的安危自然让他格外郑重。 范正朗声道:“苏大人能够认同诸病源是活的理念,那定然明白,诸病源寄生的对象将会是人畜,而天下人畜最为密集的地方则是…………” “开封城!” 苏颂豁然一惊,汗毛树立。 范正点头道:“不错!开封城非但人畜密集,而且乃是天下中心,来往商旅络绎不绝,会将诸病源从开封城带到各地,再将各地的诸病源带来开封城。” “而开封城内牛马不绝,其粪便遍地,百万人口的所产生的污秽和垃圾遍地,这都将会是成为诸病源的温床,在范某看来,开封城乃是一个汇聚上百万人口的庞然大物,已经是重病缠身的巨人罢了!” “开封城病了!”范正郑重道。 “开封城病了!” 范正平豁然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范正,在世人看来,牛马遍地、人声鼎沸的开封城乃是世间最繁华的象征,然而在范正眼中竟然是诸病源的温床。 “开封城乃是重病缠身的巨人。” 苏颂脸色凝重,如果是其他官员听到范正今日所言,定然会勃然大怒,认为其危言耸听,将其赶出去。 然而苏颂乃是医文双修,他的医术告诉他,范正所言一点夸大的事实都没有。 按照鹅颈瓶实验,诸病源是活的,并非怪异之气,也非四季变化,那开封城遍地的牛羊马粪和人产生的污秽垃圾,将会成为诸病源最大的温床,将会出现诸多病情危害无穷。 甚至哪怕没有鹅颈瓶实验,任谁也知道打扫干净对人皆有好处。 “所以你今日登门,不是来踢馆,而是来示威,开封府若不拯救中医院,开封城将必遭反噬。”苏颂直视范正道。 范正怡然不惧的回视道:“非也,范某今日前来乃是为了医城而来,毕竟范某也生活在开封城,哪怕是医者面对疾病之时同样深受其苦。 “医城,一座城池如何医治,难道还能施针用药不成。”苏颂质问道。 范正正色道:“范某有医城两方,一为外方,一为内方。” “邪方,又是邪方!” 范正平闻言顿时如临大敌,死死的盯着范正,一旦范正触怒了苏大人,他要尽力将其救下,为三叔家保下这颗独苗。 苏颂闻言一奇,似笑非笑道:“开封城盛传邪医范正爱出邪方,今日苏某倒要见识见识范郎中的医城邪方。 第五十三章 医城之方 范正苦笑一声,并未解释道:“范某的第一方则是,外方:防大于治。” “防大于治?”苏颂眼睛一亮,他乃是医者,自然明白此话的意义。 范正朗声道:“既然我等已经确定诸病源的本质和源头,就可以在源头上将诸病源控制或者灭杀,比如说,如今夏季到来,蚊蝇滋生,如果苏大人派人将开封城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清除污秽,灭杀蚊蝇,定然会大大减轻疾病爆发,此乃外方。” 苏颂摇头苦笑道:“没有用的,你就算将开封城打扫的明窗几净,难道就不让牛马走动,百万百姓就不用生活了,最多一天,整个开封城依旧会污秽遍地。 “那就天天打扫,岂不是就能控制诸病源。”范正朗声道。 苏颂皱眉道:“天天打扫,你可知道开封城占地几何,每天打扫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范正哈哈一笑道:“那凑巧了,范某还有一剂内方,在开封城中,有一批人,他们家境贫寒,生活无依,苦无生计,只需极少的钱粮就可以聘请他们打扫开封城,而且他们本身也是病源之一,他们得到了钱粮将身上的疾病治好,不再传染他人,岂不是皆大欢喜。” 苏颂霍然盯着范正,顿时明白范正的终于道出他的目的,正是中医院无条件救治的那批穷苦患者。 “你今日似乎吃定了本官,先是危言耸听拿开封城威胁本官,又抛出那穷苦患者打扫开封城的计划。”苏颂冷哼一声,久居高位的威压,顿时扑面而来。 开封尉范正平顿时呼吸一滞,他常年和苏颂打交道,自然知道开封知府苏颂的权势是何等的强大。 然而范正却仿佛没有感觉到苏颂的威压,脸色不变道:“因为苏大人却如同范某一样,都是医者,一个医者不会坐视贫苦的病人病死在街头而见死不救,而医文双修的官员,也不会坐视自己的子民和城池病死。” 苏颂瞬间被触动,一直以来,他都是官员,今日第一次有人将他当做一个医者。 当下他再也无法升起一点点责备之心,因为范正无论有何算计,他的出发点却是好的。 “药医不死人,生老病死乃是天地人伦,每人都会死去,包括老夫也是如此,依我所见,那些穷苦的病人所得大多是不治之症。”苏颂化身为一個医者,生死看淡道。 范正辩驳道:“药医不死人,何尝不是医者自我逃避的说辞,曾经伤口感染,却让无数医者束手无策,如今只需擦拭一点点酒精就可痊愈。曾经神医华佗可以开膛破腹、刮骨疗毒治疗百姓性命,如今却失传已久,再遇到此症状,难道这也是药医不死人?” “本官有心无力,开封城内,穷苦的百姓甚多,哪怕开封府上下俸禄都花出去,恐怕也不够。”苏颂话语一转,化身为冰冷的官僚道。 范正回道:“医者悬壶济世,既然开封府的钱粮不够,可以向开封城征收清洁费,这批钱财用于打扫开封城,让街道干净整洁,其避免疾病蚊虫滋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还能让一众穷苦的百姓付出辛勤劳动,获得一份生计,此乃公平,正合医道。” 苏颂眉头一皱道:“向开封城征收清洁费必定不会太多,否则民怨滔天,成为恶症。” 范正朗声道:“给穷苦病人的清洁费也不宜太高,必须远低于开封城的劳力价格,否则就会有强壮劳力,抢夺这份工作,那穷苦的百姓将再次失去生计。” 二人对视一眼,顿时惺惺相惜,一老一少,犹如遇到知己一般。 “要是如此,这些清洁费或许可以让其饱腹,然而那些穷苦病人大多都是重疾,需药甚多,根本无力支付如此多的药费。”苏颂考校道。 “由开封府登记造册,但凡真正赤贫的病人皆只收半价药费。”范正毫不犹豫道。 “那些穷苦病人毕竟有病在身,而且年岁已高,不可能一直打扫街道,若是有朝一日失去了这份生计?”苏颂再次逼问道。 “当此情况出现,中医院责无旁贷,将会免费为这些赤贫之人治疗。”范正郑重承诺道。 苏颂看向范正的神情再也掩盖不住欣赏,如今的范正让他也不禁敬佩不已,不愧是无愧出敢为天下先,敢于变法医家的邪医范正。 “好,本官会上奏朝廷准许征收清洁费,并从其中分出一笔钱财,再从开封府拨出一份钱粮,专门用来救治赤贫之人,或许不多,但已经是本官的极限了。”苏颂道。 他作为开封知府,救治无数穷苦病人自然心有余而力不足,然而拨付一定的钱粮也是可以做到的。 直到此刻范正平这才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刚才苏颂和范正二人唇枪舌战,让他几乎将心悬着嗓子眼,如今看到范正竟然说服朝堂上下公认最为古板的苏颂,简直是让他大开眼界。 “多谢苏大人援手!”范正郑重一礼道。 “应该是本官多谢范郎中,这些穷困百姓乃是本官治下的百姓,本应该是本官的责任,如今却全压在范郎中身上。”苏颂感慨道。 “医家悬壶济世,责无旁贷,而且唯有救治更多病情复杂的病人,方可让中医院的医术更进一步。”范正诚恳道。 “医家后继有人也!”苏颂感慨道。 “苏大人过奖了!范某愧不敢当。” 当下范正谦虚一声,向苏颂告辞。 正当范正快要出门的时候,苏颂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范正,如果本官爱惜羽毛,拒绝征收清洁费,你又当如何?” 范正平心中一突,如果知府大人没有答应范正医城之策,中医院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个是继续医治身无分文的病人,直到彻底拖垮中医院,一个是保全中医院,拒收身无分文的病人,然而却违背了范正的大医精诚誓言。 范正的身形一顿,头也不回道:“我会继续推行医城之策,让前来就诊的穷苦患者以工抵药,如此一来,可以同时兼顾医人、医城。” “那样中医院撑不了多久的,没有了中医院,你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苏颂不解道。 “苏大人太小瞧了中医院,且不说中医院已经是开封城第一医馆,盈利颇丰,还有酒精生意,以及中成药计划,甚至中医院还可以成立义庄,号召有爱心之人为穷苦病人捐款捐物,………………。”范正将自己的计划托盘而出,顿时让苏颂眼睛一亮,如此一来,的确可以让中医院支撑很久。 “也许范某做完这一切,依旧不足以负担如此沉重的责任。”范正顿了顿,随即声音激昂道: “大丈夫行事,但求问心无愧,莫问前程。” 看着范正昂然的身影消失在开封府外,苏颂不由想起记忆中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那是庆历二年,他刚刚进士及第,见到过那个高呼不为良相,当为良医的范文正,不禁为其风采倾倒,走上了医文双修之路。 而如今数十年过去,当初的刚刚及第的进士已经成长为年过古稀的老臣,他又遇到了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不由再一次热血沸腾。 当下,苏颂提笔伏案,准备写一道奏折,详细讲解范正医城之策,以在开封城推行,若有成效,可以推广天下诸城。 第五十四章 花露水 范正得到了苏颂的许诺,心情大好的赶回中医院。 然而当他看到中医院内密密麻麻的穷苦病人的时候,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数目恐怕要比昨日凭空增加数倍。 见到范正出现,中医院众人如蒙大赦,连忙找到范正商讨主意。 “范兄不好了!请求先治病后付钱的贫困患者又增加了数倍,再这样下去,中医院恐怕撑不下多久。”杨介忧心忡忡道。 中医院刚刚草创,虽然小有成绩,并未盈利多少,全靠范正之前卖白酒秘方的七千贯在支撑,如今已经所剩不多,再这样下去,中医院恐怕真的要关门大吉了。 “而且这里面一定有滥竽充数之人。”苏遁皱眉道。中医院冒着偌大的风险救治穷苦病人,他们无怨无悔,却不能容忍自己的一片好心被小人利用。 范正道:“无妨,开封知府苏大人已经同意范某的医城之策,只需上奏朝廷,招收穷苦病人打扫开封城,只要他们日后能够支付一半的费用,那点亏损我们中医院承担的起。” 当下,范正将和苏颂商议的医城之策详细诉说,杨介等人顿时眼睛一亮,如此一来,可以解决穷苦病人的生存问题,又能减轻中医院的亏损。 “至于滥竽充数之人,尔等明令告知他们,所有的穷苦病人都需要带有户籍路引为证,日后若查明是滥竽充数,将会有开封尉亲自登门重罚。”范正厉声道,有了堂哥这张虎皮,定然震慑一批滥竽充数的小人。 “范兄英明!”苏遁眼睛一亮,那些贪便宜的小人,也许不怕中医院,绝对害怕开封尉的威名。 范正环视四周,郑重道:“此事对我们中医院来说,即是危机,又是机遇,中医院将会趁机履行对张前辈的承诺,从这批穷困患者家中招收一批女子,作为女医和女护培养!” 张幼娘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女医培养困难,很多家庭不想让女子抛头露面,而这些穷困家庭早已经走投无路,再加上中医院对其有恩,招收女医定然顺利无比。 “恭喜张师妹了。”曲郎中由衷的说道,他相信只有中医院消息传出,定然有无数女童应征而来,对那些穷苦家庭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出路了。 张幼娘顿时喜极而泣,她为女医奋斗一生,却一事无成,没有想到在晚年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与此同时,中医院也会趁机履行对申王殿下的承诺,再招收一批男孩,培养成兽医,开辟兽医一脉。”一众太医生闻言一动,不由想起曾经范正讲述有关兽医一脉开宗立派的前景。 “诸位同志,只要挺过此关,中医院定然会名扬大宋,成为名副其实当世第一医馆。”范正激励道。 杨介等人纷纷颔首,有了和开封府合作的医城之策,再加上范正的种种手段,中医院渡过此关并非难事,当下众人信心大增。 “范郎中太过于乐观了,哪怕如此,中医院也会处于亏损状态,也许会支撑一时,绝对不会支撑一世。”吕老却泼了一盆凉水道。 他久经事故,一眼就看出了范正医城之策的弊端,只是减缓了中医院的亏损,若不能让开源节流,那中医院必将倒闭,那他日后的养老金恐怕就要泡汤了。 其他医者闻言,也不禁眉头一皱,这的确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哪怕有酒精销售的利润,中医院依旧入不敷出。 范正当下朗声道:“至于中医院盈利之事,范某早有中成药计划,一旦中成药制成,定然可以让中医院扭亏为盈。” 吕老继续道:“中成药虽然是利用历代经典的局方而成,并无太大的问题,其若要发行大宋,必须还需通过药物实验,再加上很多人习惯用药材自己煎熬,以及大量的投入资金,短时间内很难盈利。” 杨介等人颔首,中成药计划虽然可行,但是耗时耗力耗钱,而如今中医院最缺的就是钱财和时间。 “所以范某在这段过渡期间,找到了一款替代产品,既可以配合医城之方,足以让中医院渡过难关。”范正对此早有准备,伸手一拍,只见樊三明捧着几个瓷瓶进来。 “替代产品,莫非不是药品!” 众人不由一愣,将目光投向了樊三明手中的瓷瓶。 樊三明将一众瓷瓶分给众人传阅,杨介率先打开瓷瓶,顿时一股刺鼻的酒精味道弥漫。 “酒精?”杨介愕然道。 “不,还有金银花,樟脑、麝香…………。”吕老等人经验丰富,稍微一闻就将瓷瓶里的成分一一道出。 “吕老医术果然不凡,此物的确是由这些成分构成。”范正赞叹道。 吕老疑惑道:“此方老夫从未见过,不知是何名,可治何症?” 范正露出一丝回忆道:“此物名为花露水,功效乃是去污杀毒、驱蚊止痒。” 吕老皱眉道:“去污杀毒酒精最为适宜,驱蚊的功效艾草最为合适,唯一多出这個止痒功效,真的能够让中医院扭亏为盈。” 范正解释道:“酒精乃是外伤所用,艾草燃烧气味较大,而且极易熄灭,而蚊虫叮咬的伤口虽小,但是却奇痒难耐,如果用力抓挠,往往会引起皮肤溃烂。” “不错,如今夏季刚至,中医院就已经收治了很多皮肤溃烂的病患,大多都是蚊虫叮咬引起。”苏遁附和道。 “而花露水则将其三效合一,只需轻轻沾染一点点花露水,将其涂抹在蚊虫叮咬之处,既可以立即止痒,又可以去污杀毒,防止皮肤溃烂,乃是夏季必备的良药。” “竟然如此神奇!”一个太医生闻言,轻轻涂抹在自己身上蚊虫叮咬之处,竟然立即止痒,不由惊呼道。 “真有奇效!”一众太医生纷纷试验,发现果然奏效。 “好,我中医院又得一良药,杨某立即将其加入药房。”杨介闻言大喜道。想当初范正开出伤口撒酒邪方的时候,他曾经怒斥范正‘酒治百病’,如今酒的功效越开发越多,竟然还真有治百病的趋势,只能说——真香。 范正摇头道:“单单中医院又能卖多少瓶花露水?再加上花露水功效单一,只有孕妇和婴幼儿需要忌用,范某准备将其定义为日用品,将其敞开供应开封城,开封城中有百姓百万以上,何人不受蚊虫滋扰?这将会是何等庞大的市场。” 范正说完,中医院众人不由呼吸一滞,白酒只有一部分人喝,酒精只有受伤的人才用,而唯独花露水则是人人皆需,一旦开封城百万人都用上中医院的花露水,中医院定然可以日进斗金,在短时间内弥补亏损。 “何止是开封城,夏季到来,我大宋万万百姓皆受蚊虫之害,酒精作坊准备和各大酒坊合作,借用他们的渠道将花露水销往大宋各地。”樊三明亢奋道。 中医院众人顿时激动不已,一旦大宋百姓皆用中医院的花露水,那将会是何等的市场和荣耀,如今他们面前所遇到的困境将迎刃而解。 范正看着重振信心的一众医者,不由傲然道:“这仅仅是我等中成药计划的第一款产品,日后中医院制作的药物,如花露水一般惠及无数百姓,那才是中医院真正的辉煌。” 此刻,众人眼神炙热的看着范正,这一刻他们确信在范正的带领下,中医院必将走向辉煌,甚至范正曾经的豪言也将计日可待。 第五十五章 少年帝王赵煦 垂拱殿内,高太后高居主位,殿内一众大臣奏对,处理大宋内政外交。 高太后垂帘听政,和赵煦左右各坐一边,然而高太后掌控实权,所有大臣都对高太后毕恭毕敬的奏对,赵煦能够看到的仅仅是大臣的后背和屁股。 每一次,高太后处理好政务之后,这才话语一转,问向一旁的少年帝王赵煦。 “官家意下如何?” “太后既然都已经处理好国事,还要朕说什么。”赵煦闻言,面无表情的说道: 满朝大臣都从赵煦的话中听出了浓浓的不满,却早已经习以为常,如今赵煦已经满十六岁。 按照大宋律令,本已经到了该亲政的时候,然而高太后却贪恋权利,迟迟握着大权不还,这才引起了赵煦的不满,而朝堂上下乃是保守派当政,而高太后则是他们的精神领袖,都默契的不提此事。 高太后脸皮一抽,她自然知道赵煦为何不满,但是让品尝到权利的她放下手中大权,又岂能轻易割舍,当下只能尴尬的下了懿旨。 枢密使接过之后,这才掉转身体,朝着一旁龙椅躬身道:“还请陛下用玉玺。” 赵煦面无表情,拿着硕大的玉玺,重重的盖在玉玺上,巨大的声响在垂拱殿回荡,诉说着傀儡皇帝巨大的不满。 “启禀太皇太后,启禀官家,臣有要事启奏!”一件政务处理好之后,开封知府苏颂接着出列道。 苏颂为人最为古板,他时刻坚守君臣之道,每次启奏都先向高太后奏请之后,再向赵煦重新启奏一遍,唯有这个时候,赵煦才会有当皇帝的感觉。 “苏爱卿请讲!”高太后含笑道。苏颂为人古板,从不失礼,哪怕是她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中医院范正昨日前来开封府和微臣讨论医术,献上医城之方。”苏颂躬身道,毫不避讳的将范正的功劳道出。 一众大臣都古怪的看向苏颂,坊间皆传邪医范正先是踢馆太医局,又去踢馆开封府,看来有编撰医书之功的苏颂也败在了范正之手。 户部侍郎范纯粹不由哀叹一声,自己这个侄子还真的不让人省心,而范纯仁则面无表情,昨日范正平已经将范正的医城之方,给他一一道来,就连他也是拍案叫绝。 当下,苏颂将范正的医道理念和医城之方娓娓道来,朝堂上下,顿时一片哗然。 “诸病源是活的!” “打扫开封城,切断诸病源传播!” “增收清洁费,招聘贫苦百姓为清洁工!” …………………… 一项项前所未有的政令则让满朝官员议论纷纷,然而看到太医令巢元在一旁闭口不言,百官顿时了然,诸病源真的是活的。 “不可,征收赋税朝堂上下自有定制,又岂能因为邪医范正的一番话,就贸然征税。”不出所料,刚刚升任御史中丞当朝红人赵挺之极力反对道。,他本就是踩着范纯礼登上的御史中丞,自然极力针对范家,更别说,范正还搅黄和他和苏门联姻之事,顺便投在宰相苏辙的门下。 户部侍郎范纯粹看向赵挺之顿时闪过一丝厌恶,反驳道:“赵大人此言有误,清洁费并非赋税,所征收的款项并非朝廷自用,而是用于清洁开封城,让百姓免受疫病,乃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善政。” “范大人所言甚是!”范纯粹的话得到了很多人官员的赞同,他们早已经对开封城牛粪遍地的现状不满,更别说还有疫病威胁、蚊虫滋扰的烦恼 “善政?想当初奸相王安石也曾豪言,他的青苗法也是善政,结果的,还不是成为贻害无穷的恶症。”赵挺之正义盎然道。 “清洁费对富人来说不算什么,然而对于原本穷困不堪的底层百姓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额度,不亚于敲骨吸髓。”赵挺之凭空诬蔑道。 苏颂闻言竖眉一瞪,直视赵挺之道:“你认为本官招收清洁工是为何,就是为了这些困苦不堪的百姓,为了给他们找一份生计,让他们既能改善生活,又能享受中医院半价药费的优惠。” 赵挺之顿时满脸涨红,他原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现在却被苏颂无情的批判。 高太后顿时陷入犹豫,她年岁已高,思想极其保守,根本不喜任何变动,才会极力反对变法,然而她又极爱名声,此方可以让很多穷苦百姓获益,她若拒绝日后定然会有损清名。 吕大防见状,进言道:“此例不可开,今日若征收清洁费,来日定然会征收鞋费、脚费、农具费,百姓定然民不聊生。” 高太后顿时倾向保守派一方。 范纯仁反驳道:“因噎废食罢了,清洁费如今就在开封城征收,所收皆有定额,我等可以亲眼见证此策的利弊,若能让开封城百姓受益,那自然可以推行,若是有危害,诸位可以及时上奏朝廷废除。” 高太后心中微动,也认为此策好处极多,然而长期的保守思想让她下意识的想要反对所谓的医城之方。 “朕认为医城之方可行!” 然而高太后还未出言反驳,一个少年的声音忽然在朝堂之上响起。 百官豁然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一直在朝堂之上沉默,如今突然发声的少年帝王赵煦。 高太后凤目一凝,霍然的盯着自己的好孙子,凝声问道:“官家有何见解!” 赵煦眼神自若,不慌不忙道:“启禀皇祖母,孙儿觉得苏颂苏大人最为严谨,若非真的是良策,他定然不会向朝廷禀奏,而且开封城乃是帝都,若是不雅之物遍地,的确有碍大宋的威严。” 百官不由纷纷颔首,苏颂的为人哪怕是政敌也无可指责,而且此策对开封城大有益处,既可以让开封城焕然一新,又可让贫困的百姓获得一份生计,的确是良方,再加上开封作为的帝都的形象,的确需要维护。 “二来,则是范神医医术神奇,之前七弟的眼疾甚重,所有的名医都束手无策,而范神医则直接给出三道良方,更是立志医天下人的眼疾,这等医者献出的医城之方,定然是良方无疑。”赵煦朗声道。 高太后不由默然,诚然范正的医术和医德的确无话可说,然而赵煦如此推崇变法医家的范正这让她如芒在背。 “而且,皇祖母也清楚,在煦儿前面,还有五個哥哥夭折,父皇为之悲痛不已,皇家是如此,民间何尝不是如此,如今有一个机会,能够让开封百姓免受父皇之痛,我等又岂能坐视不理。”赵煦一脸悲痛道。 顿时满朝官员纷纷默然,赵煦的前两句他们还可以强行辩驳,而赵煦的最后一句却直接封住了所有人的反对之声,毕竟宋神宗连续夭折五子的悲剧他们可是亲眼见证,所有的善政恶政之争,皆不敌人命关天。 “官家纯孝爱民,哀家大为安慰,就依官家所言,准许开封城收取清洁费,推行医城之方。” 看到原本逆来顺受的赵煦突然的坚持,高太后脸色连变,最后却只能点头同意。 她虽然可以凭借威望,再次压制赵煦,但是心中却明白,她现在将赵煦压制的越狠,日后赵煦反弹的就越狠。 “官家英明!太皇太后仁慈!” 百官纷纷恭贺道,朝堂上下再一次君臣和谐。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少帝已经公然在朝廷上发声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大宋朝最大的权利之争即将开始,他们将何去何从,当下众臣不由将目光投向了范纯仁的身上,难道范家真的提前站队了么? 范纯仁脸上面无表情,而心中却早已经将范正骂的体无完肤,这个逆侄,你已经将你父亲下放到亳州了,现在连二伯的宰相之位也不放过。 第五十六章 家长找上门 “征收清洁费,打扫开封城,阻断诸病源!” “招收清洁工,赤贫下户优先!” “但凡开封府认定的赤贫下户皆可享受中医院半价就医优惠。” 随着朝廷通过政令,苏颂立即推行医城之方,立即引起了一片叫好。 一方面,开封城污秽遍地,开封百姓皆对此不满,如果缴纳少许的清洁费能够换来干干净净的街道,并不会引起太大的争议。 当然哪怕收取再少的费用也有人不满,往往最先爆发的则是赤贫下户,然而医城之方最直接受益的就是赤贫下户,他们迫切需要这份生计和中医院的就医优惠,自然不会反对,如此一来,推行的阻力大减。 随着一队队刚刚上任的清洁工走上街头,一车车垃圾运出开封城,污秽之地用掩埋,青砖石板之路用水清洗,整个开封城焕然一新。 看着往日杂乱不堪的街道如今干净整洁,开封百姓人人高呼此乃善政! 而中医院同样借机宣扬招收男女学徒,女徒免费培养女医,女护;同时男徒则培养兽医,日后可以跟随申王赵佖养猪,同样是免费培养。 一时之间,前来应征的贫困下户子女络绎不绝,他们的家庭赤贫,家中负债累累,本已经没有更好的出路,而医家则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张幼娘看到上百女子前来应征女医,顿时喜极而泣,女医一脉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这些女孩我都要!”张幼娘直接豪言道。 范正苦笑道:“前辈太过于心急了,这些女孩大多不识字,也没有医学基础,想要培养成才还需很长时间,前辈不如先挑选一些识字机灵的作为女医培养,剩下的可以当作女护来培养,日后若是学有所成,再挑选优秀者培养成女医也不迟。” 张幼娘精挑细选很久,这才恋恋不舍的从中选出二十个贫寒子女准备亲自教导,剩下的女孩则归李师师培养成女医护。 前来学习兽医的男孩同样不少,他们有些是想要学习兽医掌握一门手艺,也有想要借机投靠在申王殿下门下,毕竟这对穷苦家庭来说,可是一步登天好事。 处理完中医院的杂事,范正心情大好,悄然的溜出中医院。 “送给你的!” 开封城御街旁,范正将手中的瓷瓶递给李清照。 “酒?”李清照接过,打开瓷瓶,顿时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不由眉头一挑,略带兴奋道:“莫非我们今日用这道邪方?” 范正连忙摇头道:“酒为词引的邪方只能用一次,此乃中医院刚刚上市的花露水,对驱蚊止痒颇有奇效。” 当下范正将花露水的功效一一道来,李清照顿时眼睛一亮,何止是普通百姓,她堂堂大宋第一才女也颇受蚊虫滋扰之苦。 李清照取少许花露水,涂抹在蚊虫叮咬之处,顿时一股清凉,奇痒消失。 “确有奇效!算你有心了,你的邪方屡未见效之事,就暂且揭过。”李清照傲娇的收下范正的礼物,还一副放过你的样子。 范正对此在已经习惯,当下配合道:“未能医好诗魁姑娘的词疾,小医诚惶诚恐,不知今日李姑娘要去何处医治词疾?” 李清照俏哼一声道:“今日就不出城了,听闻你向朝廷进献了医城之方,开封城已经焕然一新,今日我等就重游开封城,定然能够一举写出千古名篇来。” “得令!”范正配合道。 当下一马当先,带领李清照重游开封城,如今的开封城经过清洁工的打扫,格外的干净整洁,李清照也难得的走下马车,和范正一起欣赏这座首次恪行医道理念的城池。 “敢问中医院从哪里走!”忽然一个素衣老者拦住了范正二人,询问道。 李清照顿时看向了一旁的范正,心道:“这一次老人家算是问到正主了。” 范正不由一愣,当下爽快的回答道:“这位老人家,你沿着御街一直走,走到头就能找到中医院。” “这位老人家,伱可是得了疾病,中医院如今乃是当世第一医馆,无条件接收病患,只要有户籍路引,可以先治疗后付费!”李清照满脸骄傲的替中医院宣传。 素衣老者不由一愣,讶然道:“还有这等好事,可是我怎么听说,那中医院乃是邪医范正所开,此人爱出邪方!” 范正闻言,不由大囧,他没有想到竟然被人在李清照面前揭了老底。 李清照忍着笑,为范正辩驳道:“此乃开封城的误传,邪医范正的药方虽邪,然而却药到病除,如今开封城满地的清洁工就是出自于邪医范正的医城之方,老人家认为此乃是邪方么?” “此方看似邪方,实乃正道,清除污秽减少疾病发生,实乃医人无数!”素衣老者看着街道上忙碌的清洁工,和干净整洁的街道,不由若有所思。 “李姑娘,莫要耽误老人家的事情,老人家龙行虎步,面颊红润,除了略有眼疾之外,并无病症。”范正看向老人家的面相,朗声道。 “小友竟然也懂医术!”素衣老者讶然道。 “哦!你定然是来看眼疾的,你放心,中医院的眼科那可是天下第一,申王殿下眼疾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最后邪医范正连开三道正方,一道邪方…………哎!我还没有说完呢!” 范正实在听不下去,李清照一口一個邪医,连忙拉着李清照落荒而逃。 “本姑娘好心替你扬名,你还不乐意了。”李清照冷哼一声道。 “你一口一个邪医,确定是替我扬名?”范正反声质问道。 李清照顿时语结。 “再说,那位老者虽然有眼疾,但是浑身却有淡淡的药材味,依我看定然是行医一生的老医者。” “一个老医者去你中医院干什么,莫要也是听到了你的名声,前去踢馆的。”李清照兴奋道,她亲眼见证了范正立志变法医家的豪言,却错过了范正踢馆太医局的精彩一幕甚为遗憾。 范正摇头道:“当初太医令巢元为了搞垮中医院,给一众太医生家中送信,算算日子,那些老郎中应该得到了消息,赶来了开封城,准备教训一众逆子了。” “啊!那该怎么办?”李清照豁然一惊道。 “什么怎么办?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如今的中医院已经是天下第一医馆,若是再留不住医者,那是他们的损失!”范正傲然道。 当下,范正抛开这些烦心事,携李清照再次游览开封城。 第五十七章 神医时代落幕 素衣老者看着范正和李清照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干净整洁的街道,不禁陷入了沉思。 随即亲自上前寻找清洁工交谈一番,又从市面上买回一瓶花露水试用,最后才循着地址来到了御街尽头,看到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医馆。 “中医院!” 素衣老者深吸一口气,单单从规模来看,中医院的确是当时规模最大的医馆,然而撑起一个医馆可不是单凭规模来评判的。 当下,他踏入中医院,走近看到墙上挂的大医精诚誓言,身旁的患者人流如织,不禁微微颔首。 随后,他又一一来到在医家内部传的沸沸扬扬的中医十三科,甚至连后院的住院科也没有放过。 最后来到了眼科诊室,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聚精会神的给患者治疗眼睛。 “视力山字图!” “康复训练法!” …………………… 庞姓太医生熟练的给一个個眼病患者诊断开方,其熟练程度不亚于从医多年的坐堂医者。 “此乃夜盲症!需要多吃肉食,一月便可缓解!” “此乃红眼病,需要保持眼睛清洁,可用野菊花煎药,一半服用,一半清洗眼睛,一日三次!切记,莫要再用民间土方!”庞姓太医生一一为患者诊断。 男童一脸难为情的说道:“我就说吧!用童子尿不行!” 周围患者哄堂大笑,患者家长一脸尴尬,连忙带着药方离开。 很快,轮到了素衣老者,年轻太医生低头写着医案,头也未抬就熟练问道:“这位老丈的眼睛有何问题。” “老夫眼疾多年…………。”素衣老者熟练度回答道。 庞姓太医生听到熟悉的声音,霍然抬头,失声惊叫道:“爹!” 后面的患者一阵惊讶,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看个病竟然还能看到认亲现场。 “爹!我是不会回去的!中医院才是医家的未来!”庞姓太医生大声疾呼道。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大医精诚你都忘了,为父坐在这里就是一个患者,前来治病,还请庞医生诊断下方。”素衣老者训斥道。 庞姓太医生闻言强行定下心神,上前给父亲仔细诊治眼疾,良久之后郑重道:“这位患者的眼疾乃是短视之疾,阁下年轻之时身体不好,立志学医,彻夜伏案苦读,以至于熬坏了眼睛,而至阁下成名之后,依旧孜孜不倦,专研天下医书,汇聚百家学说,彻夜编撰《伤寒总病论》六卷,以至于眼疾更甚,眼科将其为高度短视。” “高度短视,此疾是否可医!” 庞姓太医生一咬牙道:“阁下已经成年,眼睛已经定形,药石无效,唯有范师兄为申王殿下开的第三道医方可以立竿见影!” 素衣老者苦笑道:“叆叇?老夫可没有巨财购买无色水晶,也无能工巧匠能够将其打磨成叆叇。” 庞姓太医生傲然道:“你不能,然而你的儿子却能,我早已经请求范师兄托申王殿下多打造了一副叆叇,如今正好献给父亲。” 当下,庞姓太医生拿出一副和后世眼镜类似的叆叇,给父亲戴上,他早已经知道父亲的眼疾程度,早已经提前备好, 素衣老者戴上叆叇之后,顿时感觉眼睛一亮,一个清晰的世界映入眼帘,这种感觉他已经失去了几十年了。 “此物太过于贵重了!”素衣老者看着薄如蝉翼无色透明的叆叇,定然知道其价值不菲,不由眉头一皱,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因为他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无妨,其代价孩儿已经付过了!”庞姓太医生昂然道。 素衣老者脸色一沉皱眉道:“是何代价?莫非是要你为中医院卖身一辈子不成。” 如此贵重的东西,自己的儿子除了未来之后,还有什么能够何其相提并论。 庞姓太医生摇头道:“非也,孩儿付出的代价则是转修兽医一脉。” “不可!” 素衣老者心中一痛,他尽力培养儿子,就是为了继承自己的衣钵,谁能想到自己的孩子竟然专修兽医。 庞姓太医生昂然道:“父亲且听孩儿说完,转修兽医并非仅仅是为了父亲的眼疾,哪怕孩儿继续钻研眼科,范师兄依旧会为父亲求来这副叆叇。” “那是为何?”素衣老者不解道。 庞姓太医生深吸一口气道:“是为了孩儿心中的执念,父亲已经编撰出了《伤寒总病论》,足以惠及天下,而天下万物,唯独学问不可世袭,孩儿穷其一生也无法超越父亲的成就,而转修兽医一脉,未尝没有机会开宗立派,成就一家之言,如此方可不负医王庞安时之子的名号。” “医王庞安时!” 庞姓太医生的父亲到来,早就惊动了一众太医生,他们都知道自己又有可能遭遇同样的遭遇,纷纷前来劝阻。 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患有眼疾的素衣老者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医王庞安时,要知道医王庞安时可是医界当之无愧的神医,其治好了无数人的疾病,甚至连续拒绝朝廷的征召。 用一句最直接的话来证明的庞安时的地位,那就是他若前来当太医,太医令巢元就要乖乖退位让贤。 而面前整天高喊不要回家继承父亲的小诊所的庞师弟竟然是医王庞安时之子。 庞姓太医生心中冷哼,相比于规模宏大的医者如云的中医院,父亲的医堂不就是一个小诊所。 “原来是安时师弟!儿孙自有儿孙福,师弟又何必强求。”吕老适时出现,出面调解道。 “吕师兄不知,此乃师弟的衣钵传人!”庞安时淡淡见礼道。 “医王前辈明鉴,中医院已经短时间成为天下第一医馆,可见我等的变法医家是正确的道路,中医院才是医家的未来。”其他太医生也纷纷前来劝谏道,说一千道一万,也不如铁的事实摆在面前,中医院取得如此大的成就,就是他们一众太医生对抗家族压力的最大武器。 “在下苏遁,家父苏轼,久闻医王前辈的大名,苏某也曾经和庞兄同样苦恼,如今苏某拜仵作为师,家父也未尝阻拦。”苏遁上前见礼道,以自身为例,为庞师弟进言。 良久之后,庞安时叹息一声道:“连苏大学士之子就能学习仵作之道,我庞安时的儿子为何不能学兽医一脉。” “多谢父亲大量!”庞姓太医生哽咽道,他曾经背负医王之子偌大的压力,以至于在太医局也是只字不提自己的身份,如今他终于找到了证明自己的道路。 其他太医生也纷纷松了一口气,有了医王庞安时的例子,他们说服自己父亲的希望大增。 庞安时并没有在中医院停留太久,留下自己的医书《伤寒总病论》,就离开中医院,而且拒绝儿子的相送。 看着庞安时的身影消失在御街尽头,一众太医生顿时心生感慨。 全科神医时代已经落幕,中医院分科诊疗下的专科神医将会大放异彩。 第五十八章 女为悦己者容 “爆火!” 随着夏季到来,花露水彻底火爆开封城。 虽然有清洁工打扫开封城,让开封城的卫生情况大为好转,然而蚊蝇却是可以飞行的,而且繁衍迅猛,开封百姓依旧饱受蚊虫滋扰。 随着中医院将花露水作为日用品推向开封城,神奇的花露水彻底征服了开封百姓,轻轻一抹就可以驱蚊止痒,简直是居家必备之良药。 一时之间,开封百姓争相抢购,各大酒坊也纷纷和中医院合作,将花露水销往大宋各地。而作为生产花露水的中医院则是日进斗金,短短时间就扭亏为盈。 樊三明看着如此火爆的生意,不由心中豪情大发,要知道花露水最主要的成分可是酒精,而酒精的收益可是有他一成份额,哪怕这一成的份额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如今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站着把钱挣了! “邪医范正果然邪门!” 中医院对面,刘掌柜看着一车车的花露水从中医院拉出,不由心中暗恨。 在他看来,花露水的成分都是药物,本应该在药铺出售,这份利益本应该是他们药铺获得,然而中医院竟然将其定义为日用品,将药铺绕开,哪怕普通的杂货铺也能售卖。 “掌柜,中医院已成气候,再做对抗已经无益,刘家药铺不如和中医院合作。”伙计劝说道。 刘掌柜苦涩道:“刘家药铺原本想着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却不知中医院看不上刘家药铺,如今再厚着脸皮凑上去,看人脸色不说,最多也就分一杯羹罢了,刘某实在丢不起这张脸。” 刘掌柜心中暗暗后悔,他到底不如樊三明果决,想当初他若不顾一切支持中医院,选择锦上添花,至少能够在药材上获益不浅。 如今中医院每日所需药材颇多,更胜在持久,花露水所需的药材虽然单一,却随着花露水的火爆,金银花、樟脑的用量简直是用海量来形容,如此多的利益都便宜了亳州的药商。 刘掌柜后悔不已,其他商人也是扼腕叹息,任谁都得出来,有了花露水的畅销,中医院将再无桎梏,一飞冲天计日可待,他们都不如樊三明,失去了最佳机会。 中医院走上正轨,范正就彻底放手,花露水和药材则由樊三明负责,中医院事务则由杨介负责。 而他,今日无事,携美出游。 开封城内,到处留下范正和李清照的身影,然而李清照依旧没有再写出一首千古名篇来,二人默契的以此为借口,四处游玩吟诗作对,两个青春萌动的心悄然的靠近。 然而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借着寄情于山水的邪方,尽情享受这懵懂的爱情。 李府闺房之中。 李清照对镜梳红妆,精心的打扮妆容。 “小姐,赵公子派人送来请柬,邀请小姐参加今晚汴园七夕诗会。”莲儿从外面进来,奉上一张请帖道。 “汴园七夕诗会?”李清照手微微一抖,顿时将黛眉画偏,只得将黛眉擦掉重新再描。 “是呀!小姐如今乃是大宋第一才女,一首《如梦令》无人能及,汴园诗会又岂能少了小姐的风采。”莲儿兴奋道。 “一群太学生无病呻吟。”李清照冷笑一声,随手将七夕诗会的请柬扔到一边。 “啊!小姐以前不是最爱参加诗会的么?”莲儿不解道,以前的李清照极爱热衷诗会,在诗会中独占鳌头,力压一众男儿,再对其毒舌一番,是她最大的乐趣。 “那是以前,和范兄相比,这群太医生只会附庸风雅,有这点功夫何不干点实事,就比如范兄两首《钗头凤》让无数女子免受近亲结婚之苦,中医院医人无数,医城之方,让开封城焕然一新,……………………。” 李清照说起范正的丰功伟绩,顿时眉飞色舞。 莲儿微微点头,相比于范正,那些太学生的确是云泥之别,可惜范正仅仅是一个医者,配不上大宋第一才女的小姐。 李清照不知莲儿心中所想,当下,戴上白纱罩头,混搭仿点翠簪子上身齐腰交领宋褙子,下身素色百褶裙,端的是亭亭玉立、气质如兰。 “小姐今日真漂亮!”莲儿称赞道。 李清照脸色傲娇,拿起三尺白布,用力的缠在脚上,疼的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莲儿大惊道:“小姐不是最不喜裹脚么?今日怎么…………。” 李清照喘了口气,俏脸抽搐道:“之前我怕疼偷偷的放足,如今我已近成年,再不缠足就晚了!” 裹脚在宋朝虽然没有大肆流行,但是在皇室和上层社会极为常见,尤其是宫中,很多宫女喜欢将脚缠成新月形,然后翩翩起舞,这样的舞姿特别好看,以来吸引皇帝的宠爱。 这种风气很快从宫中传到了民间,尤其是达官贵人对于三寸金莲的病态嗜好,更是助长了这种风气,逐渐在宋朝上层社会流行起来。 毕竟上层社会的女子并不需要从事体力劳动,还有专人伺候,缠足对其影响较小,而且也能讨男人欢心,渐渐的缠足女子多了起来,李清照就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 “小姐乃是大宋第一才女,又岂能学那些庸俗女子,以色侍人。”莲儿傲然道。 李清照却摇头道:“你不懂,哪一个女人不想让自己变得更加完美!” 看到往日傲然的李清照如此患得患失,再加上最近李清照偏爱打扮,莲儿不由想起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 联想到小姐最近的举动和言行,一個名字逐渐在莲儿心中浮现——邪医范正。 “走吧!”李清照强忍脚上的不适,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啊!小姐,我们去哪?”莲儿惊讶道。 “还能去哪?自然是汴园!”李清照淡淡的说道。 “小姐刚刚不是说汴园诗会是一群太学生无病呻吟,附庸风雅么?”莲儿小声嘟囔着,脚步很快跟上。 “父亲、母亲,孩儿参加汴园诗会去了!” 李清照前去和李恪非、王氏打了声招呼,就带着莲儿乘坐马车出了李府。 “小姐,汴园到了!”二人很快的就来到了汴园。 然而李清照却并没有下车,而是吩咐道:“继续走!” “啊!”莲儿不解,却继续让马车路过汴园,直到走到前方的路口,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邪医范正。” 莲儿顿时心中一震,看着迫不及待打开车窗的李清照,一股不妙的感觉的涌上心头。 她终于找到了小姐为悦己者容的正主了。 第五十九章 邪方:情诗 开封城人口过百万,商业气氛极为浓厚,再加上七夕乃是传统佳节,出来游玩的男女络绎不绝。 范正和带着白纱罩头的李清照走在热闹的街道上丝毫不显眼,因为大街上有很多类似的男女如此打扮同游。 沿街的商铺更是不会放过这个难得商机,夜幕还没有降临,就在门前点燃了花灯! 一盏接着一盏,犹如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当夜幕降临,开封城却已经灯火辉煌,犹如一座不夜城。 借助夜色和昏暗的灯光,越来越多的开封男女涌上了街头,让这七夕节平添几分热闹。 “相传天帝有一个女儿,名为织女!………… 不少老人仰望银河星空,对着子孙讲述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故事。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也有识字之人对着银河星空,大声诵读有关七夕节的古诗,立即引来一众叫好。 李清照遥想牛郎织女私下恋爱的凄美爱情,不由心生向往,她受困于李府之内,整日除了读书写诗也并无任何事情,这一段时间,和范正借着写诗为由,游遍汴京内外,乃是她一生中最为惬意的时光。 她明明知道如此私下和一个男子相会不妥,然而她却犹如织女一般,义无反顾的一次次偷偷溜出李府去见范正。 “莫非我…………。” 李清照豁然醒悟,顿时满脸羞红。 “清照姑娘,此刻可有诗意!” 耳边忽然传来范正的询问,李清照顿时从羞涩中惊醒,借着夜色掩护,摇了摇羞红的脸庞。 “啊!”忽然李清照惊呼一声,顿时感觉到自己缠足之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怎么了,可是扭住脚了?”范正连忙询问道。 一旁的莲儿上前搀扶李清照道:“小姐今日缠足,本不易行走,今日又走了如此多的路,定然是磨破了足。” “缠足!”范正眉头一皱道,连忙阻止道:“万万不可缠足!” 李清照疑惑道:“为何不可缠足,开封城的大家小姐都在缠足,现在在开封城极为盛行!” 范正郑重道:“缠足有违人之生理,影响足部正常发育,造成脚部畸形,此法极为残忍,缠足之苦,犹如层层切骨,刻刻痛心,让缠足之人,饱受酷刑。” “竟然如此痛苦!”莲儿闻言大惊道,她乃是下人自然不用缠足,然而却知道李清照一直不愿意缠足,却没有想到如此痛苦。 当下连忙找一個背人之处,赶紧给李清照放足。 李清照放足之后,这才疼痛大减,好奇的问范正道:“这么说,你也反对女子缠足,不是说男人最爱女子三寸金莲么?” 范正摇了摇头道:“范某虽然为男人,绝对是却不愿自己的癖好建立在女子的痛苦之上,更何况范某更是一名医者,缠足使女子脚小难行,动必扶墙摸壁,拄杖持杆,在医者的眼中此乃残疾之症。” “残疾之症!”莲儿闻言顿时惊呼道,她家小姐乃是天下第一才女,要是因为缠足成为残疾,那该如何是好。 “其实身体上的残疾只是其一,还有心理上的残疾,女子缠足之后,步履维艰,只能困守于闺阁,又失去了谋生的本领,让女子只能依附于男人,李姑娘乃是天下第一才女,自当为天下女子做表率,又岂能让此陋习危及天下女子。”范正郑重道。 李清照,闻言一震,郑重点头道:“从今日起,清照不再缠足。” 范正接着道:“从今日起,中医院会将缠足定为足疾,列为残疾之列,以警示天下女子。” 二人顿时对视一眼,一种互为知己的感觉涌上心头。 有了李清照的以身作则,再加上中医院的残疾之说,相信定然能够让不少女子放弃裹脚。 一种微妙的情愫在二人之间弥漫,二人都默默的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之中。 忽然一声喧哗,打破了这份暧昧的气氛,只见一个声音高呼道。 “千古名篇,又一首千古名篇!” 二人忽然一愣,看向喧哗的街道。 只听有人高呼道:“苏门四学士之一秦观,在汴园七夕诗会,写出了一首千古名篇《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当下有人将此诗抑扬顿挫的朗诵出来,顿时引起一片的叫好声。 “好词!意境深远!发人深省。” 想我大宋文坛竟然被一介女子和邪医范正压的抬不起头,秦观学士终于为我大宋文坛扳回一城。”一个文人热泪盈眶道。 开封文坛苦李清照和范正久亦,如今终于又出了一首千古名篇,虽然秦观的辈分要比二人高,然而开封文坛自动忽略这些。 “不过我怎么看,这有种隐括词的感觉,银汉迢迢,岂不是隐括词《迢迢牵牛星》,还有金风玉露出自于…………。”不少文人仔细琢磨,就已经察觉出来,秦观的这首《鹊桥仙》就用到了不少隐括词。 “这才不过几个字而已,算什么隐括词,顶多算引经据典罢了!再说,这首词最后一句更是点睛之笔,定然是秦观学士真情流露,你们听说了,据说秦观学士暗恋苏轼小妾王朝云…………。” “瞎说,据说是为了秦观的夫人徐氏所做,二人聚少离多,正合词意。” “不对,也有传闻是为了营妓娄琬、陶心儿所做…………。” …………………… 开封文人一边欣赏着千古名篇,《鹊桥仙》,一边谈论着秦观的八卦,不知不觉中楼就歪了。 “都怪你的邪方不灵,我到现在也没有再写出千古名篇来。”李清照娇嗔道。 范正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我还有一邪方,不,是正方,定然能够让你写出千古名篇来。” “当真?”李清照流波一闪,犹如懵懂的大白兔一般道。 范正压抑着心中的狂跳,努力将自己的大灰狼尾巴收起来道:“秦观学士的鹊桥仙,不论是为谁而写,定然是有感而发,唯有此至情至爱之感情方可写出如此动人的诗篇。清照小姐若以情写诗…………。” 李清照顿时脸色涨红,手足无措道:“我还待字闺中,如何懂得男女之情。” “我也不懂,不如我们……。” 范正眼神炙热的盯着李清照的精致容颜,欲言又止,然而他知道李清照定然懂他的心意。 李清照脸色通红,低头垂首,良久之后,传来一句若不可闻的声音。 “好!” 不知不觉中,李清照和范正的双手交握在一起,两个懵懂的少年最终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勇敢的相互袒露心扉。 一旁的莲儿震惊的看着这对神仙眷侣,见证这堪比牛郎织女的爱情,而她则是为牛郎织女搭桥的鹊儿。 第六十章 起死回生 汴河上,一艘游船随波泛舟。 船舱上两个年轻的身影依偎,浓情蜜意的靠在一起,互诉衷肠。 自从七夕定情之后,范正和李清照的感情急剧升温,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 李清照敢爱敢恨,自从二人恋爱之后,行事越发的大胆,每每都让范正撩拨的欲罢不能,却又让他无可奈何。 “不行,明日我就会让家母前去提亲,等你过门,看我怎么收拾你!”范正努力从温柔乡中挣脱,用了偌大的毅力才放开怀中的佳人。 李清照红着脸,整理一下自己的妆容,当下娇嗔道:“不行,我还没有写出千古名篇来呢?只需再等一段时日即可!” 李清照极为享受这种浓情蜜意的爱恋,早已经灵感迸发,想到不少佳句,只需再过些日子,她相信定然能够再写出一首千古名篇了。 “好吧!” 范正爱怜的将李清照搂入怀中,恋爱中的男女自然无限宽容对方,哪怕他的理智告诉他,迟则生变,他依旧纵容李清照的任性。 然而陷入爱情中的二人却没有意识到,在不远处的一个画舫中,一双阴毒的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他们。 “奸夫淫妇!” 赵明诚咬牙切齿道。 他永远也忘不了七夕之夜,他在汴园苦苦等候李清照的到来,却迟迟未见佳人身影,他亲自去李府打听,得到的消息却是李清照已经去参加汴园七夕诗会。 他心中暗暗怀疑,再加上自从中医院门口一别之后,李清照对她拒之千里,他决定守在李府外,一探究竟。 然而他却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范正和李清照竟然携手归来,直到李府外才依依不舍分离。 当时赵明诚心如刀割,他视为囊中之物的佳人和未来进阶之身的资本竟然被范正这个废物捷足先登,他很想冲上前去,当场揭穿二人的奸情,然而一条更为阴狠的毒计涌上了心头。 他此刻揭穿二人,李家和范家为了名声,只会息事宁人,将二人尽快成亲,平白成全了他们。 如果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二人的奸情曝光,李家定然会颜面无存,李清照和范正也将会名誉扫地、千夫所指。 既然他得不到佳人,就将其彻底毁掉!赵明诚脸色狰狞,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元宝,将其抛给船夫道:“将我送上岸,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船夫双手接过金元宝,视若珍宝的收起,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道:“公子放心,小人保证做得滴水不漏。” 当下,船夫缓缓靠岸,赵明诚一跃上岸,而船夫却悄然将船划入河中,故意挡在范正和李清照画舫必经之路。 “小心!”范正察觉到异样的时候,早已经来不及了。 两首画舫轰然的撞在一起,而在经验老道的船夫操控下,范正和李清照的画舫直接侧翻,二人顿时落入汴河激流之中。 “清照!” 范正在水中一個激灵,后世的他经常下河,虽然不算精通,好歹也能在河中自保。 然而夏季的汴河水位颇高,水流很急,一转眼,李清照竟然被河水冲走。 当下,范正奋力划水,不顾一切去营救李清照,然而他的水性也并不精通,河水喘急连续几次都没有成功。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边河两岸的百姓见状,也纷纷惊呼。 范正奋力追赶,最后一次努力,终于抓住了李清照,然而身体却早已经耗尽的力气,幸好两岸的热心百姓及时救援,终于将二人拖上了岸,然而此刻距离李清照落水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这位小姐已经不行了!” 忽然前来帮忙的一个大婶惊呼出声道,范正心中一沉,挣扎望去只见李清照已经失去了意识,顿时一股痛彻心扉的感觉充斥心头。 “溺水时间太久了,脉相都没有了,恐怕已经没救了。” “多好一个小姑娘,竟然就这么没了。” “看样子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闺女,可惜水火无情,红颜薄命呀!” 其他前来救援的开封百姓也是纷纷摇头,毕竟这位女子不通水性,落水的时间也太长了。 “不!一定还有救!”范正强行镇定,当下立即起身检查李清照的鼻腔是否畅通。 随后,立即俯下身子,准备进行人工呼吸。 “啊!你在干什么,这位小姐已经这样了,你还要占她的便宜。”大婶连忙阻止道,其他围观百姓也纷纷怒视范正,想要教训这个登徒子。 “我乃中医院范正,定然能够将她救回来!”情况危急,范正直接自爆身份,打消周围百姓的阻拦。 “邪医范正!” 周围百姓不由一惊,如今中医院异军突起,很多百姓都去中医院看病,自然对开创中医院的邪医范正有所耳闻。 “这位的确是邪医范正,在下之前去中医院看病,曾经见过一面。”一个围观百姓证实道,他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范正。 众人这才半信半疑,没有继续阻止范正的行为,顿时范正深吸一口气,俯下身子为李清照渡气,然而将双掌放在李清照胸前,进行心肺复苏按压。 周围正义感十足的开封百姓,看到这一幕,几乎忍不住要上前教训范正。大宋文风鼎盛,极为重视礼教,范正的救人行为几乎在挑战所有人的神经。 “此乃邪方,一定是邪方!”见过范正的百姓惊呼道。 开封百姓盛传,邪医范正爱开邪方,却能方到病除,周围百姓为了那一线希望,这才强行忍耐。 范正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哪怕是筋疲力尽也不敢有丝毫的停留。 然而五遍,十遍都过去了,李清照始终没有好转,围观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对着范正的动作指指点点, 范正的心也渐渐沉沦下去,因为他明白,心肺复苏拖得时间越久,李清照救回来的希望就越小。 “没有希望了!” “人死不能复生!” “就算是邪医范正也不能让人起死回生。” ……………… 周围百姓纷纷摇头道,哪怕他们相信范正的身份,却依旧不认为范正能够将人救回。 正当所有人摇头叹息的时候,范正依旧在坚持做心肺复苏,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犹如天籁之声传来。 只见李清照用力的咳出一滩河水,竟然起死回生,悠悠的转醒。 第六十一章 恋情暴露 “起死回生,竟然真的起死回生!” 周围百姓纷纷惊呼,他们亲眼看到落水的小姐已经没有了呼吸和脉相,然而在范正的邪方救治下,竟然奇迹般的起死回生。 李清照悠悠醒转,听到周围百姓的议论,顿时明白是范正救了自己,当下情不自禁,和范正当众相拥。 范正也死死的搂着这失而复得爱人,再也不愿意放手。 忽然后方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恨声道:“范正,你干的好事!”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清照顿时如遭雷击,豁然回首惊呼道:“爹!” 只见李恪非站在人群之中,双眼欲裂,一副择人而噬的盯着范正。 “爹!” 众人纷纷一愣,他们没有想到女方家长竟然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这好像是后苏门四学士之一的李大人!”一个百姓认出了李恪非的身份,不由惊呼道。 “那落水的岂不是大宋第一才女李清照!” 众人豁然一惊,看向浑身湿透的李清照,顿时猜到了她的身份。 “名满天下的邪医范正,大宋第一才女李清照,私会在汴河画舫之上。” 周围百姓顿时一片哗然,这可是开封城最为劲爆的八卦了。 听到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李恪非心中怒火中烧,他没有想到一向引以为傲的女儿竟然做出了如此让他丢脸之事,再加上刚才范正的救人举动,整個李家已经颜面无存了。 “爹!” 李清照手足无措道。 “走,跟我回家,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李恪非残留着最后一丝理智,不想在这里将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李伯父,此事是我之错,还请你莫要怪清照,明日我和母亲将亲自去李府登门提亲,一定不会让清照受一丝委屈。”范正起身抗下所有的责任。 “李大人放心,此事我范家会负责到底!”闻讯赶来的范正平抱拳道,他正在周边巡逻,忽然听到有人落水,连忙赶了过来,却没有想到竟然和自己的堂弟范正有关。 李恪非却看也不看范正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传言邪医范正爱出邪方,果然不假,清照乃是天下第一才女,前来提亲者王侯贵族踏破门槛,你不过是一介医者如何配得上小女,可老夫没有想到你为了自己私心,竟然出如此邪招诱骗小女。” 范正郑重道:“李伯父误会了,我和清照乃是真心相爱。” “住嘴!”李恪非大喝道:“你以为,老夫会因此屈服么,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老夫的女儿就算孤独终老,也不会嫁给伱这个卑劣小人。” 李清照闻言,悲声道:“爹,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恪非根本不听,断然道:“你若还认我这个爹,现在就跟我回去,否则…………。” 李清照顿时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陌生的父亲。 范正深吸一口气,知道李恪非正在气头上,当下安慰道:“你先跟李伯父回去,明日范家就会去登门提亲!” “可是………………”李清照看着盛怒的父亲,愁眉不展道。 范正安慰道:“放心,一切有我,你刚刚落水,需要静养。” 李清照无奈点头,一步三回首的跟着李恪非离开。 “堂弟,你怎么如此鲁莽!”范正平上前看着浑身湿透的范正,不由出声责备道。 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俗之下,一男一女私定终身那可是犯下了大忌,范正若是和李家小姐真心相恋,可以让范家登门提亲,也不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范正摇了摇头道:“堂兄不知,小弟原本这几日就让母亲登门去,却没有想到突发变故。不过小弟想请堂兄帮一下忙。” “堂弟请说。”范正平正色道。 “小弟今日落水极为古怪,再加上李大人为何又恰好出现在这里,这其中有太多的巧合,还请堂兄调查一番。”范正思索道。 范正平听到堂弟的叙述,顿时眉头一皱,按理说范正和李清照在画舫私会,本就极为隐蔽,哪里会出现如此多的巧合,当下朗声道:“的确有古怪,依我看这个船夫定然逃脱不了干系。” “多谢堂兄了。”范正拱手道。 范正平摆摆手道:“你我都是范家子弟,暗算你就是暗算范家,我倒要要看看谁在背后捣鬼。” 当下二人立即分别,范正立即赶回范家,现在母亲也不知道此事。 “你这臭小子!竟然敢坏人名声!” 范府!马氏听闻范正的禀报,立即勃然大怒,鸡毛掸子犹如雨点一般落在了范正的背上。 范正一声不吭,默默的承受着,他知道此事的确是自己错了,他的意识中还有后世自由恋爱的思想,完全没有意识到此事在大宋冲击有多大,尤其是李清照更是有大宋第一才女的名声,更是礼仪的典范。 “哼!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派人去买雁,准备纳采!” 马氏打累了,重重的坐下喘了口气,怒声道。 “多谢母亲!” 范正顿时松了一口气,纳彩是婚礼六礼中的第一礼,男方欲与女方结亲,男家遣媒妁往女家提亲,送礼求婚。 “记住还要另备厚礼,此事乃是我范家理亏在先,必须要备足诚意,让李家满意。”马氏再次吩咐道。 当下,范家下人四出,准备前往李府提亲之事。 与此同时,汴河边发生的八卦瞬间引爆了整个开封城。 “邪医范正和大宋第一才女李清照私定终身!” “李清照溺水,邪医范正用邪方让其起死回生。” 两个八卦一出,全城哗然。 第一个八卦的主角一个是大宋第一才女李清照,竟然和医者范正私定终身,立即一众仰慕其名的开封青年才俊心碎一地。 要知道当初李清照的《如梦令》一出,前来求亲之人踏破李家的门槛,李清照和范正的私定终身的消息一出,原本想要和李家求亲的显贵之家,立即销声匿迹。 另一个八卦的热度完全不逊色于第一个,世人莫不贪生恶死,邪医范正竟然有邪术能够让人起死回生,这顿时惊动无数人。 有人质疑,也有人信誓旦旦,毕竟在场的很多人亲眼所见,李清照已经心跳呼吸全无,却竟然能够将其起死回生救活。 第六十二章 第二次生理和伦理之争 “起死回生!” 开封百姓闻之无不哗然,这可是传说中的神仙之术,然而竟然在邪医范正手中得以实现,当下众人无不打探这等神奇的医术。 “口口渡气,代替呼吸!” “按压胸部,人为干预心跳!” …………………… 当起死回生之术的过程传开之后,众人顿时目瞪口呆,这到底是神方还是邪方呀! “这么说,李清照和范正岂不是………………”一个闲汉猥琐的说道。 周围众人顿时哄堂大笑,原本李清照乃是天下第一才女,他们可望而不可及,如今更是肆意败坏李清照的名声。 一时之间,李清照名声败坏殆尽。 ……………… “快!立刻将范兄送来起死回生之术张贴在中医院之外。” 中医院内,杨介急令道。 “大师兄,这是为何?这等起死回生的医术,如果让中医院独有,那中医院岂不是如日中天。”一个太医生不解道。 杨介摇头道:“范兄在汴河施救清照姑娘的时候,早已经被人亲眼目睹,只要稍加琢磨定然会明白这起死回生之术。而且此术需要在患者遇险之后,最短的时间急救,根本来不及送到医馆,一旦错失良机,神仙难救。” 一众医者纷纷颔首,经过范正送来的心肺复苏之术虽然有起死回生之奇效,然而限制却也明显,那就是要在第一时间施展此术。 “所以中医院必须将此术公开,如此方可让更多的遇险之人在第一时间得到救治,这才是真正的医万人术。”杨介郑重道。 当然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只要心肺复苏最短的时间公开,成为医家急救之术,被世人接受,那就可以最大程度的挽回李清照的清誉。 当下,中医院直接在中医院门口最显眼的地方,直接公开心肺复苏之术。 “这就是邪医范正的起死回生之术!” 很多百姓纷纷闻讯而来,看到心肺复苏之后,更是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因为此起死回生之术太过于亲密,需要两人最直接接触。尤其是人工呼吸更是让无数人难为情。 要是夫妻还好,如果是普通人男女那该怎么办!岂不是有违伦理。 不,这还不是最邪的,如果是男男、女女,或者是直系亲属之间需要急救,一想到这里,不少人顿时不寒而栗。 “邪方,此乃邪方!”一个老儒生指着心肺复苏之术,大声的怒斥道。 “此方坏人清誉,伤风败俗。必须要严令禁止!”不少固执之人纷纷怒斥道。 “不!此乃起死回生的神方!”也有人凝重道,毕竟人命关天,每年溺水之人不计其数,如果能够用此方法将人起死回生,将会挽回很多悲剧,更何况心肺复苏还能应用于很多突发疾病。 “医者父母心,面对突发之事,人命关天,如何还能拘泥于世俗偏见。”也有开明之人赞同,毕竟明明有良方可以救人性命,总不能弃而不用、见死不救。 一时之间,众人分成了两派,一方认为心肺复苏乃是伤风败俗的邪方,一方认为心肺复苏乃是起死回生的神方。 “邪医范正简直是丧尽天良,他行医第一邪方,凭空诬蔑亲上加亲的美名,引发了一次生理和伦理之争。现在竟然又故技重施,用此邪方来败坏世俗伦理。” 老儒生气愤至极,不停的怒斥范正的邪方。 “老夫子所言甚是!” “如此邪医,老夫势必不会和其善罢甘…………休 老儒生情绪激动之下,突然气急攻心,捂着胸口缓缓倒下。 “啊!” 众人豁然一惊,连忙通知中医院的医生。 “此乃气急攻心引发的心病,恐怕性命危矣。”杨介匆匆而来,听到众人的描述顿时惊呼道。 “中医院不是有邪医范正的起死回生之术么?岂不是正合此症。”一個好事的百姓高呼道。 “啊!”杨介顿时陷入了两难,他毕竟是一个男人,要对一个老儒生口口渡气,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名誉扫地。 “看吧,我就是此乃邪方,就连中医院的医者都不愿意用此邪方。”有人阴阳怪气道。 “就是,听说这些太医生还当街宣誓大医精诚,依我看,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另一个人附和道。 “好,我来!”杨介心一横,他虽然心有顾虑,然而人命关天,他的医德不允许他见死不救。 “不,还是我来吧!”忽然一个娇柔又坚定的拦住了杨介。 “师师护士!”众人忽然惊呼道,只见拦住杨介的乃是中医院最为漂亮、容颜堪比花魁的李师师,很多来过中医院的患者都对其印象深刻。 “不可,你乃是一介女子!这会有损你的清誉。”杨介阻拦道。 李师师摇头道:“我本是青楼女子,并不在乎这些世俗偏见,而且当初范公子救师师于水火之中,今日正是师师报答范公子之时。” 当下,李师师毫不犹豫的按照起死回生之术,对着昏迷的老儒生进行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杨介心中苦笑,李师师怎么会不在乎世俗偏见,她脱离良籍之后,在中医院恪守礼节,行事一板一眼,努力摆脱世人对她之前清倌身份的偏见,如今却主动身陷漩涡。 然而他却知道李师师出面乃是最佳选择,范正和李清照陷入舆论漩涡真正原因是范正作为男子,当众为女子人工呼吸,哪怕是事从急权,依旧有违人伦道德。 如果医家有女子当众为男子施展人工呼吸,将其救回,那定然会将这种舆论平息。 围观的群众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一个堪比花魁的绝世美女,主动为他人心肺复苏,这在平常定然会引起一片哗然,然而此刻众人却升不起一丝亵渎之心,唯有满满的敬佩之情,看向李师师的目光充满了虔诚。 经过一次次的心肺复苏,原本昏迷不醒的老儒生终于缓缓转醒,救了回来。 “醒了!竟然真的救了回来!” “起死回生之术,真的是起死回生之术。” ……………… 众人纷纷惊呼,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李师师用范正的邪方将一个濒死之人救了回来。 “依我看,就不该救这个老顽固,他刚才还怒斥此乃邪方,伤风败俗呢?”一个百姓指着老儒生冷哼道。 “就是这邪方,救了他的命,只是可惜了师师护士,为了救这个老顽固平白毁了自己的清誉。” 老儒生转醒之后,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师师的绝世容颜,再听到众人的冷嘲热讽,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经过,顿时羞愧的满脸通红。 “是老夫有眼无珠了,凭空诬蔑了范神医的起死回生之术。”老儒生郝然道。 世人就是如此双标,当他听到范正为李清照进行人工呼吸的时候,满脸正气的怒斥其乃邪方,伤风败俗。 然而当他自己因此邪方救回一条命的时候,心中只有满心的庆幸。 “至于师师护士,因为老夫而毁了清誉,老夫愿意娶师师护士为妻,绝不会有负于她。”老儒生看着李师师的绝世容颜,怦然心动道。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为老不尊的儒生,当下怒斥道:“你想屁吃呢,医者父母心,谁敢说师师护士毁了清誉,她刚才是把你当成孩子看罢了。” “就是在我看来,师师护士才是真正的大医精诚,医德高尚。” “日后谁若敢诋毁师师护士,老子就撕烂他的嘴。” “就是,除非他想日后猝死街头,无人搭理。” …………………… 一众百姓义愤填膺,纷纷维护李师师,李师师则展颜一笑,心态平和的朝着众人一礼。 看到这一幕,杨介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大宋第二次生理和伦理之争已经落下了帷幕。 护士李师师凭借一己之力,结束了这邪方和神方之争。 第六十三章 赵家算计 李府内,愁云惨淡,下人们噤若寒蝉,一切的原因自然是李家大小姐李清照的丑闻。 李恪非脸色难堪至极,曾几何时,李清照乃是李家最大的骄傲,然而却成为李家最大的耻辱。 “老爷有好消息,坊间传来传闻,中医院外,护士李师师当众用起死回生之术又救回一人,医者父母心,范正并没有毁照儿的清誉。”王氏得到了坊间的消息,连忙前来禀报道。 李恪非却一脸阴沉道:“别给我提范正那小子,我早就说过,他不安好心,第一次开邪方,就让照儿喝酒,带坏照儿,第二次又开邪方,让照儿寄情于山水,故意接近照儿,此次又开邪方以情写诗,让照儿一步步落入其陷阱!” 李恪非作为大宋典型的父亲,其行为古板却舐犊情深,在他看来,弃文从医的范正本就是不学无术,再加上范正屡出邪方,以及他亲眼目睹二人相拥的那一幕,深深的刺激到了他。 他坚信自己先入为主的观念,明明自己的女儿有更好的归宿,绝对不能让她往火坑里跳。 “可是范正毕竟是将照儿起死回生救了回来。”王氏努力挽救,李清照溺水让她心中一颤,好在范正及时的将其救回,否则她将痛苦一生。 李恪非愤然道:“若非他私自带着照儿在画舫私会,照儿又怎么会落水,归根到底错也在他。” “老爷,事已至此,还是让他们二人早日成亲吧!否则照儿的清誉就真的毁了!”王氏垂泪道。 “绝不可能,如此行事卑鄙的小人,照儿嫁给他,一生就毁了!”李恪非怒吼道。 “老爷!你这是何苦呢?”王氏苦苦哀求道。 “我说过,照儿就是嫁不出去,也不会让其嫁给那个逆子,你现在去问问开封城的媒婆,看看哪一家还愿意和李家结亲,赶紧将照儿的亲事定下来!”李恪非断然道。 “啊!”王氏顿时傻眼。 “还不快去,若非你平日纵容与她,何至于此!”李恪非怒吼道。 王氏无奈,只能照办。 以往之时,都是开封城的媒婆亲自登门向李府求亲,然而如今却情况反转,李府竟然主动询问是否有意定亲,然而消息传出之后,却依旧石沉大海。 毕竟范正和李清照八卦传出去之后,很多名门贵族自然心生芥蒂,而普通世家虽然想要攀上李家,然而范家可并非小门小户,他们乃是名满天下的范相公之后,范家二房范纯仁更是当朝宰相,如果此刻同意和李家结亲,定然会恶了范家,得不偿失。 一时之间,曾经万人追捧的大宋第一才女李清照,一时之间,门前冷落鞍马稀。 赵府中,赵明诚听到坊间议论纷纷的指责声,不由大为畅快,任谁也想不到,他终于报复了那对奸夫淫妇,不禁心中大为畅快。 “启禀公子,老爷有请公子前去商议要事。”忽然一个下人前来禀报道。 赵明诚点了点头,刚才脸上的阴毒消散,转换成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来到赵挺之面前拱手道:“父亲,找孩儿有何要事!” 赵挺之道:“自然是你的终身大事,如今你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得偿所愿?”赵明诚一头雾水道。 赵挺之点了点头道:“不错,你不是最爱李家小姐么?刚才媒人已经回话了,李家现在有意结亲,我已经同意了!” “爹!伱同意了?你不知道李清照和范正的丑事,你竟然要孩儿娶那种名节败坏的女子!”赵明诚陡然拔高声音道。 赵挺之怒斥道:“什么名节败坏,现在开封城盛传,此乃真正的起死回生之术,邪医范正用此神方机缘巧合救了落水的李小姐罢了!都是误会!” 赵明诚脸色难堪,他亲眼见到二人浓情蜜意,更是亲手设计二人落水,引来了李恪非将二人恋情曝光,自然知道不是什么误会。 “反而孩儿不娶这种不守妇道的女子。”赵明诚鄙夷道。 赵挺之怒喝道:“混账,你以为为父不知道你做得丑事,开封府已经在追查那个船夫,若非老夫在背后打点,你陷害二人落水之事早就败露,现在恐怕已经在开封府大牢了。” “啊!”赵明诚顿时心中一慌,他没有想到自己所做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你放心,为父已经打点好了,那個船夫不会将你供出,再说,李清照二人不是安然无事么?”赵挺之看到慌张的赵明诚,训斥道。 “多谢父亲!”赵明诚再也不复之前的倔强,而是恭敬道。 赵挺之见状道:“你当为父想要不守妇道的女子进入赵家,然而李清照乃是苏门的招牌,你若娶了李清照,定然可以借用苏门的名声平步青云。” 赵明诚为了前程顿时陷入了犹豫。 “而且为父已经死死得罪了范家,唯有投靠苏相公门下方可平安,倘若成全了范正和李清照,你导致李清照落水之事败露,赵家得罪当朝两大宰相,你以为赵家还有好日子过么?”赵挺之先是利诱,又威胁道。 “孩儿谨听父亲的吩咐!”赵明诚最终无奈妥协道。 赵挺之见状会心一笑道:“你放心,为父又岂能让你吃亏,为父日后高升,日后李清照过门,还不是任你掌控,你若不喜日后多纳几房美妾即可。” 赵明诚阴险一笑道:“父亲所言甚是。” 上一次,范正在太医局门口利用《赵氏神庙贴》羞辱他,这一次,他要夺走范正心中所爱,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羞辱。 ………………………… “那船夫一口咬死两船相撞是意外,不过为兄还是发现了疑点,此船夫暗藏了一大钿银元宝,背后定然有人指使,为兄想要严刑逼供,却遭到了御史中丞赵挺之的阻拦,以你二人无事为由,想要强行结案。” 范府之中,范正平详细的给范正讲述案情。 “赵家,赵明诚?”范正心中一动,想来也只有一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赵明诚才有如此动机。 范正平点了点头道:“不错,听说今日李家有意和赵家定亲,赵家已经开始采买纳彩之礼了。 “赵明诚好算计!”范正冷笑道。 “堂弟,此事该怎么办?如今无法严刑逼供,一旦过了明天,李家和范家定亲,那就万事皆休了。”范正平皱眉,如今朝堂之上,赵挺之不停的攀咬范家,范正平自然不希望赵挺之得偿所愿。 范正心中一动道:“堂兄说从船夫搜出一钿银元宝,这钿银元宝定然是出自于赵明诚之手!” “那又怎样?船夫咬死不认。”范正平皱眉道。 范正傲然道:“只要是出自是此元宝出自于赵明诚之手,那我就能找出赵明诚指使船夫的铁证。” “还等什么,我等现在就将此铁证找出,将赵明诚抓起来。”范正平大喜道。 范正摇头道:“不慌,赵明诚背后捣鬼,让我和清照的事情暴露,这一次,我要在李家面子,当众拆穿赵明诚的丑恶嘴脸,让他也尝尝名誉扫地的滋味。” 当下,范正仔细吩咐堂兄几句,范正平心领神会的离去。 第六十四章 常记溪亭日暮 第二日 李府全城关注,开封城人尽皆知,邪医范今日要去李府登门提亲。 “李清照可是大宋第一才女,真是便宜范正了,竟然用此邪招抱得美人归。”有名门公子扼腕叹息道,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招呢? “你想用也用不了呢,你可没有邪医范正的医术,再说,范正同样文采不凡,千古名篇也是张口就来,和天下第一才女那可是男才女才,天生一对。” 众人纷纷看好二人,毕竟当今文坛年轻一代,在文采上,能配上李清照的恐怕只有邪医范正了。 “我怎么听说,李父对二人私定终身之事勃然大怒,声称就是李清照孤老终身,也不嫁给范正。”也有好事之人八卦道。 “不可能吧!毕竟事已至此,尽早完婚才是上上之策。”有人质疑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李清照原本可以嫁入名门贵族,可偏偏被范正给弄得声誉扫地,再加上范正乃是一个医者,李父根本看不上范正。” “对!我听说李府已经同意和御史中丞之子赵明诚定亲,今日我等可以看到二男争女的好戏了。” 一众好事之人幸灾乐祸道。 “来了!来了!范家人来了。” 忽然前方道路上,邪医范正的声音出现,带着纳采之礼赶往李府。 无独有偶,在李府的对面,又一队人马带着纳采之礼出现,两支队伍正巧在李府门口撞见。 “赵明诚,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在背后给我使阴招!”范正看到赵明诚到来,顿时怒声道。 赵明诚看着范正,冷笑道:“范正,你莫要血口喷人,一家有女百家求,李姑娘并未定亲,你我皆带着纳采之礼而来,不如一同去李府公平竞争。” 赵明诚将范正争抢《赵氏神妙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心中大大出了一口恶气。 “赵大人,犬子和李姑娘的事情,想必伱也有所耳闻,还请赵家行个方便,范家定然铭记此恩。”马氏上前对赵挺之躬身一礼,低声下气道。 赵挺之含笑道:“范夫人请托,赵某本应该给这個面子,然而此乃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等做父母的实在不宜做主。” 马氏顿时脸色难堪,她没有想到赵挺之竟然不顾范正和李清照已经私定终身,执意要和李家结亲。 “好,希望等下赵大人也能如此硬气!”范正冷笑道。 赵挺之虚伪道:“那范家和赵家就公平竞争,对了,恐怕范家连李家的大门都进不去吧!” 当下,赵挺之带着赵明诚,昂然踏进赵家的大门,而范家的队伍毫无意外的被李家挡了下来。 “完了!这一次范正算是栽了,赵家的提亲队伍都进去了,范家根本不让进门。” 周围好事之人看到这一幕不禁一片哗然,看来坊间传言不假,李父的确是不待见范正。 “那怎么办?” 马氏看到这一幕,不禁焦急万分,她极为中意李清照这个媳妇,再加上范家原本就理亏,李家万一激动之下和赵家定了亲,那就万事皆休了。 范正安慰道:“母亲放心,我已经提前请了苏大学士前去劝说李伯父,别人的话他听不进去,苏大学士的话他总得听听吧!” 范正治好了苏遁的心疾,苏轼可是欠了范正的人情,听到范正请托自然欣然允诺。 “苏大学士!”马氏眼睛一亮,李恪非那可是苏门后四学士之一,苏轼的话在他面前自然颇有分量。 范正安抚好母亲,再回首看了看来路,心中暗暗焦急,怎么堂兄还不过来。 “我不嫁赵明诚!” 李府闺房之中,李清照倔强道。 王氏苦口婆心的劝说道:“你看看你现在名节已毁,除了赵明诚还有谁愿意娶你!” “我要嫁给范正!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李清照坚定道。 王氏劝道:“范正有什么出息,他不过是一个医者罢了。日后为官最多也就是一个太医令,赵家如今如日中天,赵父日后未尝不能成为宰相,赵明诚乃是太学生,日后封官蒙恩计日可待。” “赵明诚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平庸之辈,范正身负医万人术,立志变法医家,挽救无数百姓生命,更难得的是他文采斐然,千古文章张口就来,唯有他的文采才能配得上女儿。”李清照谈及范正,满脸的神采。 “什么医万人术!第一条邪方不过是凑巧罢了!其余两条邪方是用来骗你罢了!”王氏怒斥道,想要唤醒女儿。 “不可能,范正不可能骗我!”李清照坚决道。 “那你怎么还没有写出千古名篇来!”王氏反问道。 李清照顿时语结。 “之前的事情,我就当你不懂事胡闹,婚姻之事必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容改变,等下赵家就要来提亲,莲儿你看好小姐,若再有差池,小心的你的皮肉!”王氏起身,喝了一旁莲儿一句。 莲儿顿时身体一抖,她因为隐瞒李清照和范正之事,最后被李家狠狠的责罚一顿,幸好李清照死命的护住了她,才保了她一命。 王氏起身离开之后,李清照顿时气势一泄,坐在了闺床上。 “小姐,你莫急,范公子向来药到病除,他说过会妥善处理的。”莲儿上前安慰道。 李清照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父亲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是极难改变的,他一直认为范正是利用邪方来骗我,谁也说不通。” “对了!如果我能够真的利用邪方写出千古名篇来,那岂不是证明了范正并没有骗我!” 当下李清照心中一动,立即起身提笔。 莲儿心中一叹,写出千古名篇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不过眼下乃是唯一的希望,也唯有将希望寄托于此了。 李清照提笔,回想起自己和范正的种种,脑海中不由闪过当初和范正泛舟游览汴河上游的情景,当下提笔写道: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莲儿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此乃她和小姐经历的游玩汴河溪流的场景,李清照竟然用范正寄情山水的邪方,又写出一首千古名篇。 第六十五章 抢亲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范正和侄女情投意合,李老弟要三思呀,莫要做那棒打鸳鸯的天地,徒增牛郎织女的悲剧!” 李府中,苏轼尽心的劝说道,他知道李恪非性子直,特意引经据典,妄图点醒李恪非。 李恪非却不为所动道:“苏兄,你不了解内情,范正这小子可不是什么有心郎,而是别有用心,你看他行事,哪一件不是乖张桀骜,他若真敢上门提亲,我还高看他一眼,然而他却乱开邪方,诱骗小女,作为父亲,我怎么会让小女嫁给他。” 苏轼皱眉道:“李老弟此言不妥,范正行事虽然剑走偏锋,但是皆有奇效,干儿的心疾,还有这一次的起死回生之术,那一次不是方到病除,更别说其恪守大医精诚誓言,医人无数,其人品并无什么问题。” 李恪非冷笑道:“李某不否认范正是一个好医生,但是他利用邪方诱骗小女,让清照和李家名誉扫地,如此人品李某不敢恭维。” 苏轼还想再劝,而此刻赵挺之带着赵明诚进入李府。 “今日乃是大喜日子,没有想到苏大学士也在,正好可以见证李照两家结秦晋之好。”赵挺之进来,看到苏轼也在,心中一动,随即用话提前堵住了苏轼的嘴。 “明诚见过伯父!见过苏大学士。”赵明诚出列彬彬有礼道。 “好,果然是一表人才,免礼!” 李恪非看到赵明诚文质彬彬的样子,不由心生满意,这才是他心中的乘龙快婿。 “多谢伯父!”赵明诚起身道。 赵挺之朗声道:“明诚如今刚刚结束太学之课,如今正在苦读诗书,力争参加下一届科举。” 李恪非配合的考教赵明诚的课业,赵明诚果然对答如流。 “的确是栋梁之才!”李恪非满意道。 赵挺之哈哈一笑,面露得意,口中谦虚道:“李兄过奖了,明诚文采哪里比得上大宋第一才女的令爱,明诚对令爱可是仰慕已久,早就让老夫托人提亲,如今终于得到李兄的认可,说实话,是明诚高攀了!” 赵挺之将姿势放得很低,绝口不提李清照的绯闻,给足了李府的面子。 “伯父放心,明诚对清照姑娘的真心众人皆知,天地可鉴,日后绝不让清照受半点委屈。”赵明诚指天发誓道。 苏轼眉头一皱,他乃是男人,他不相信年轻气盛的赵明诚会不介意范正和李清照的绯闻。 然而李恪非却自动忽略这些,他对赵明诚有相当的了解,知道在此之前赵明诚一直尽心追求女儿,只当是其对李清照用情至深,唯有这样深爱女儿的男人,才能容下女儿身上的污点。 当下正要满口答应,忽然王氏一脸惊喜的前来禀报道:“老爷,大喜呀!照儿又写出了一首千古名篇!” “又一首千古名篇!”众人一惊,李清照写出一首《如梦令》已经位列大宋第一才女,如果再写一首千古名篇,那岂不是千古第一才女。 “快快拿来!”苏轼顿时诗兴大发,接过王氏递上来的诗稿。 “《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 苏轼将这一首《如梦令》朗诵而出,顿时一个少女游玩汴河,贪玩忘记归期的可爱画面扑面而来,让人犹如身临其境。 “好,的确是一首千古名篇!”苏轼击节称叹道,同样是如梦令的词牌名,李清照竟然连续写出两首千古名篇,这种情况可以说是极为罕见。唯一能够和其相提并论的则是范正连写出两首脍炙人口的《钗头凤》。 不对,这不是范正为李清照所开的寄情于山水的邪方么?当时在苏府的门口,范正当众为李清照所开,他也是亲耳听到,没有想到李清照竟然真的借此写出另一首千古名篇来。 如此一来,范正为李清照所开的三道邪方已经连续成了两方,若是第三方也成的话…………。 苏轼不由古怪的看向李府内尴尬的局面,在场的无一不是精通诗词之人,他们自然能够在想到这首诗词乃是用范正邪方所做,而且里面含有不少范正的影子。 游览汴河乃是范正为李清照所挑寄情山水的地点;沉醉自然是李清照醉酒,而李清照喝酒乃是遇到范正之后,其最爱的乃是诗仙之酒——白酒。 争渡、争渡,和谁在争!李清照不通水性,又岂敢一人筏舟,恐怕船上还有另外一个人,那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赵明诚脸色铁青,他心中早已经怒火中烧,然而为了自己的前程,他只能强行忍耐,心中早就暗暗盘算,等日后李清照过门,定要好好清算。 “好,李姑娘不愧是我大宋第一才女,才华横溢,如此才女嫁入赵家,实乃赵家的荣幸呀!”赵挺之极为圆滑,当下脸色不变道。 李清照的才华越高,其在苏门中的地位就越高,那对赵家就越有利,为了自己的前程自然不会放弃这门婚事。 有了赵挺之台阶,李恪非顺势而下道:“溪亭乃是李家济南章丘之所,在下曾在照儿小时候带着她游览此地,没有想到照儿竟然还记得此事,竟然以此写出了千古名篇来。” 李恪非为了脸面,直接的睁眼说瞎话,溪亭可以指汴河外的溪流亭阁,也可以指济南章丘溪亭,沉醉还有很多解释,比如了沉醉于景色,可不一定就是指喝醉。 赵挺之配合道:“令爱大才,赵某记得苏辙苏大人也曾经写下一首诗名为《题徐正权秀才城西溪亭》,想必也是此地。” “然也!”李恪非看向赵挺之,刹那间感觉有种惺惺相惜的知己感觉。 “如此天下难寻的儿媳,老夫自然不能错过,今日老夫就放下话了,明诚非令爱不娶。” 赵挺之一副捡到宝的样子,迫不及待奉上婚书道。 “好!”李恪非当下脑子一热,不理苏轼和王氏的眼神示意,一口应下此事。 苏轼不由一叹,心道:范正,并非是苏某不尽力,而是无能为力呀!” “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拿照儿的婚书来!”李恪非对着王氏喝道。 王氏顿时气急,她原本很是恼恨范正诱骗女儿,然而范正的三方已经应验了两方,再加上女儿对范正死心塌地,她作为女人自然明白女儿的心思,日后嫁给赵明诚定然不会幸福。 可是李恪非毕竟是一家之主,他现在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王氏只能无奈的转身去拿婚书。 “且慢!”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范正带着一众衙役直接前闯入李府。 “抢亲!” 看着范正带着一众衙役直接强闯李府,苏轼不由古怪的看着这一幕。 李恪非看到这一幕顿时气血翻涌,怒斥道:“大宋还有王法么?你范家今日强闯李家,意欲为何。” 赵挺之冷笑道:“范家公器私用,竟然用衙役前来抢亲,老夫定然要向朝廷参你范家一本。” 范正平越众而出道:“范某今日前来,乃是办案而来,赵明诚你的案子犯了,还请你开封府走一趟!” 赵明诚顿时脚一软,心中惊骇至极,强行镇定道:“一派胡言,赵某犯了何事!” “伱涉嫌收买汴河船夫,故意让其船和李清照小姐的画舫相撞,造成李小姐落水,险些溺亡,若非范正及时施救,恐怕李小姐早已经香消玉殒,其罪杀人未遂。”范正平冷声道。 “杀人未遂罪!” 范正平此言一出,整個李府顿时一片哗然,前来李府求亲的姑爷犯了杀人未遂罪,谋害的对象乃是正被求亲的李家小姐李清照。 第六十六章 雁过留声,人过留痕 “诬蔑!纯属污蔑,李伯父明鉴,这定然是范正为了一己之私,栽赃陷害于我,当时清照小姐落水,我根本没有在场。”赵明诚为自己开脱道。 范正冷笑道:“汴河如此之宽,那船夫更是多年的行船好手,一生从未出事,怎会如此凑巧和范某的船只相撞!” 赵挺之打着圆场道:“老夫也关注了此事,此事乃是一桩意外罢了。” “意外?那为何会从船夫家中搜出价值不菲的银元宝来,船夫家中贫寒,真会有如此巨财?” “还有李伯父为何会如此凑巧来到汴河?想必有人通风报信。” 范正一连串的质疑,顿时让在场所有人眉头一皱,察觉到此事确有蹊跷,若说撞船是巧合,那李父恰巧出现在撞船现场,那就是太巧了。 李恪非心中一沉,他跟踪李清照是因为有汴园之人送上诗集,道破李清照七夕诗会并未出现,现在想想的确有蹊跷。 “那是老天开眼,不想让你这个卑鄙小人阴谋诡计得逞,可没有想到你竟然恼羞成怒,凭空诬蔑赵某!”赵明诚反手又往范正身上泼了一盆污水,顿时激起了李父的怒火。 “范正,李某说过李家不欢迎你!”李恪非怒声道,他今日只想尽快的敲定李清照的婚事,让李家挽回一点颜面。 范正平上前道:“李大人,如今已经不是家事,而是赵明诚犯了王法,范正和令爱皆是苦主,今日必须将凶手绳之以法。” “你们…………”看着范正平身后的一众衙役,李恪非顿时气急。 “不错!范家也不是任人欺辱的。”马氏上前,冷着脸道,她原本以为这仅仅是两个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却没有想到背后还有如此阴谋。 赵挺之勃然大怒道:“范正做下如此丑事,范家不但不责罚,反而极力栽赃我儿,为其开脱,今日范家若拿不出真凭实据来,赵某定然将此事上奏朝廷,看你们范家如何交代。” 赵挺之如今升任御史中丞,掌管言路,一旦赵挺之将此事闹大,名满天下的范家定然名声受损。 范正冷笑道:“真凭实据我自然有!” 当下,赵明诚心神一震,身体一软,所幸赵挺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他早已经有了布局,既不让开封府严刑逼供,又用船夫家人威胁于他,再加上落水二人并未出事,船夫不可能招供。 当下,范正拿出一张雪白的宣纸放在赵明诚面前道:“赵明诚,你若心中无鬼,只需将双手在此白纸之上,按压一番即可,到时候,伱是否是真凶,自然会真相大白。” “什么?” 顿时所有人一愣,不敢相信的看着范正的手中的白色宣纸,这是什么神仙破案方法,什么时候一张宣纸也能破案。 “摸锅底破案?” 顿时苏轼心中一动,想到了一桩奇案,相传有一個县令抓到了一批嫌犯,然而无人招供,就将一口锅装进一个袋子里,声称此乃宝物,只要伸进袋子里,摸一下宝物就能辨别出谁是真凶,一众嫌犯依次将手伸进袋子里,最后真凶却因为心虚没有摸锅底最后因为手上没有灰而露馅。 众人脸色古怪,都想到了这桩奇案,然而县令乃是利用众人不知情的心理来破案,而范正竟然直接将白纸摆在了赵明诚面前,正当赵明诚是傻子不敢摸么? 赵明诚也是读书人,自然也听说过这个故事,当下心中冷哼,毫不犹豫的用双手按在白纸上,拿开之后,果然还是白纸一张,毫无变化。 “范正,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赵明诚得意道。 “苏兄,该你一鸣惊人之时了。”当下范正冷冷一笑并未理会,而侧身一让,苏遁应声出列。 “不好!”赵明诚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范正这小子爱开邪方,极为邪性,万一………………。 “干侄!”李恪非眉头一皱,没有想到竟然连苏遁也参与了进来,苏轼对此也是一头雾水,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郑重的拿起白纸,用一个毛刷轻轻的沾上一些细粉末,很快,一对清晰的手掌印出现在纸上。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大为不解道。 范正傲然道:“要论对人身体的了解,天下非医家莫属,这世间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每一个人都独一无二,而每一个人的指纹也各不相同,哪怕最为相似的双胞胎也同样如此。” 众人不禁颔首,指纹独一无二并非什么秘密,很多契约需要签字画押,按上指印,当然普通人签字画押,都需要用印泥来完成,而苏遁竟然能够凭空在白纸上让指纹显现,可是前所未闻。 而此刻李府传来几声大雁的鸣叫声,正是两支提亲队伍带来的纳采所用的大雁,范正听闻之后,冷冷一笑道:“古人云:雁过留声,人过留痕。你亲手按在白纸上,又岂能没有留下痕迹,你亲手交给船夫的银元宝又岂能没有留下你的指纹。” 赵明诚顿时犹如五雷轰顶,冷汗直流,他没有想到范正所用的并非是心理战术,而是实打实的铁证。 他自认为已经做的万无一失,哪怕是船夫将他招供出来,他也可以死不承认,可是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如此邪门,竟然用前所未有的指纹法让他所有触摸过的东西显现指纹,那岂不是等于,他亲自在赃物上签字画押一样。 看到赵明诚的表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赵明诚心中有鬼。 “赵家好算计!”李恪非咬牙切齿道。 此刻的他觉得自己如同小丑一般,被赵家父子愚弄于手掌。 然而赵挺之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转身向前来的马氏拱手道:“此事或许是误会,还请范家高抬贵手,赵家会主动退出提亲,改日再去范府登门谢罪。” 赵挺之将姿态放的很低,赵明诚乃是他的嫡子,如今已经是太学生,一旦及冠即可为官,乃是赵家的未来,他必须要尽可能的平息此事,保下赵明诚。 李恪非顿时脸色涨红,赵挺之竟然拿李家当筹码,简直是将李家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马氏心中一动,她自然知道赵挺之登门谢罪的意义,或许可以借此让夫君重回朝堂中来。 然而她一想到刚在李府门口,赵挺之那高高在上的态度,顿时反讽道:“赵大人请托,范家本应该给这个面子,然而此乃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等做父母的实在不宜擅自做主。” 赵挺之顿时一股逆血涌上心头,马氏竟然将他在门口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他。 第六十七章 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然而赵挺之却唾面自干,转向一旁的范正低声下气道:“范神医医德高尚,还请高抬贵手。” 一旁的赵明诚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躬身道:“范兄大人有大量,明诚一时糊涂,所幸未铸下大错,还请范兄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乃是高高在上的太学生,本有着光明的前途,如果陷入了牢狱之灾,那就彻底毁了,当下连忙低头求饶。 范正冷笑道:“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开封府干什么?” 范正平闻言,立即大手一挥,一众衙役准备上前缉拿赵明诚。 “爹,救我!” 赵明诚满脸惶恐,连忙向赵挺之求救。 众人见到赵明诚这幅软弱模样,完全不符刚才风度翩翩的模样,不由摇头叹息,而李恪非更是脸色铁青,如此模样的赵明诚他竟然还将其认可为乘龙快婿。 “我看谁敢?”赵挺之择人欲噬,将赵明诚护在身后。 范正平沉声道:“赵大人是要以身试法么?” 赵挺之顿时闻言一顿,转首看向马氏,眼神闪过一丝疯狂道:“范家是要和赵某不死不休么?” 马氏闻言,尽显大家主妇风范道:“范家从不怕事,也从不受人威胁,赵大人若是还有什么招数,范家一并接下。” “好!希望范家莫要后悔!” 当下赵挺之不再言语,直接离开李府,不理赵明诚的求救,任由开封衙役给赵明诚戴上枷锁。 李府外, 一众好事之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赵挺之独自离开,随后范正平一众开封衙役押着赵明诚出来。 “邪医范正真猛,竟然动用开封衙役直接将情敌赵明诚送进了大牢。” 一众开封百姓纷纷惊呼道。 …………………… 李府陷入诡异一般的沉默,所有人异样的眼光看着范正,谁也没有想到范正竟然选择用如此粗暴的态度来破局。 而且是一击必杀。 马氏咳嗽一声道:“今日范家乃是登门谢罪的,此事乃是范家有错在先,逆子还不向李大人赔罪!” 范正连忙上前躬身道:“是范正孟浪,任凭李伯父责罚,认打认罚绝无怨言,还请伯父成全我和清照。” 王氏看到马氏和范正的态度,不由松了一口气,如今范家已经低头,而且上门赔罪,给足了李家面子,李家正好可以借坡下驴。 然而李恪非却阴阳怪气道:“责罚,李某可不敢,邪医范正好大的威风,竟然亲自登门来范府抓人,你今日是提亲的,还是来折辱李府的。” 范正眉头一皱道:“当时情势紧急,小侄也不想伯父被赵明诚这个伪君子所欺骗,事急从权,小侄考虑不当还请伯父莫怪。” 王氏也觉得差不多了,偷偷的拉了拉李恪非的衣袖,劝他借坡下驴。 然而李恪非执拗的脾气上来,怒声道:“事急从权,那是你邪医范正行事嚣张跋扈罢了,你每每行事皆是剑走偏锋,从不顾虑他人,你和清照私定终身,可曾想过她的名节,你带人闯进李府抓人,可曾想过李府的名声。不,你没有,伱只图自己一时之快。” 李恪非怒火中烧,先是范正和李清照私定终身,让李府名声大损,他为了挽回李家的名声准备以最快的速度给李清照定亲,以挽回声誉。 可是谁曾想他看好的乘龙快婿竟然是谋害女儿的凶手,又被范正带人强闯李府,直接将赵明诚送进了大牢,如此反转直接将李恪非的面子反复多次在地上碾压,这让极好面子的李恪非无地自容。 然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邪医范正。 范正张口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发现欲辩无言,此事之中的确是李家名声损失最大。 “小侄惭愧!”范正无话可说,最后只能深深一拜。 李恪非拂袖道:“免了,老夫可承担不起,老夫曾经说过,照儿就是孤独终老,也不会嫁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来人,将他们给我赶出去!” “老爷!”王氏顿时大惊道,明明范家已经登门谢罪了,李家之事可以圆满解决,可李恪非偏偏选择了最糟糕的解决方法。 “李老弟三思呀!”苏轼也连忙起身劝说道。 “还请父亲成全女儿!”偏房内,暗中关注情况的李清照的闻讯,赶紧出面前来求情道。 然而李恪非看到李清照出来,怒火更甚道:“来人,将小姐拉回去,严加看管,将范家赶出去。” 李府上下面面相觑。 “怎么,我的话也没人听了么?”李恪非气急败坏道。 顿时李府上下这才纷纷行动,女仆将李清照拉回闺房,男仆客气的将范家礼送出李府,毕竟任谁都知道范正和自家小姐的关系,说不定哪天就成了李府的东床快婿,他们若是得罪死了,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 李府外。 一众好事之人正在感叹范正的邪方毒辣,竟然将情敌送入大牢,锁定胜局的时候,忽然范家众人也被赶出李府,就连带的纳采之礼也退了回来。 “范家也出局了!”众人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哈哈哈!邪医范正爱用邪方,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简直是一饮一啄,自有天意。”众人很快得知范正也被赶出来的原因,不由幸灾乐祸道。 众人皆知,苏门众人之人,李恪非是最为古板固执之人,而且极好脸面。 范正却最爱邪方,行事剑走偏锋,连续几次让李家颜面无存,李父能看上范正才真的是天方夜谭。 站在李府门外,马氏也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她没有想到范家已经拆穿了赵明诚的阴谋,李恪非为了脸面竟然还不同意范正和李清照的婚事。 当下马氏安慰道:“正儿莫要灰心,经过此事李家不会再短时间让清照姑娘定亲,此事还可徐徐图之。” 范正却摇了摇头道:“其实李伯父说的不错,此事的确是孩儿行事不妥,让清照的名声受损,她乃是大宋第一才女,不应沾此污点。” “她乃是孩儿的挚爱,孩儿本应该给她天下最大的幸福,却让她承受世间非议。” 范正回忆起和李清照的点点滴滴,不由陷入了一丝甜蜜。 “母亲这就写信让你父亲回来,范家亲自登门谢罪,也要给你将这门亲定下来。”马氏一咬牙道。 范正摇头道:“没有用的,父亲为人同样固执,他当初以失礼为由怒斥张耒不拜见陛下而去赴任,如今自然不会为了孩儿的私事舍弃公务回到开封。” 马氏一咬牙道:“依我看,李家乃是嫌弃正儿乃是一个医者,不行,如今正儿的医术已经得到举世公认,是时候让你二伯将范正推举成翰林医官。” 马氏决定向二房求助,让范正成为官身,如此一来,也算给李家一个交代。 范正苦笑道:“清照若是嫌弃孩儿乃是白身,就不会和孩儿私定终身,她乃是千古奇女子,她并不会看重这些外物,她所需要的乃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而如今孩儿就给她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一场让举世艳羡的爱情。” 第六十八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当下,范正立即拿着准备起草婚书的笔墨,提笔在李府外的围墙上写去。 “邪医范正在干什么?”好事的开封百姓不由问道。 “《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一个眼尖的百姓看清了范正所写的内容,大声的读了出来。 “听说此诗是范正和李清照游玩汴河的情境,被李清照用寄情于山水的邪方写出的第二首千古名篇。” “看来范正是在怀念二人的爱情,然而那又如何?李父坚决反对二人的婚约,邪医范正不过是在无病呻吟罢了!” 周围百姓看着范正指指点点,冷言冷语,毕竟范正和李清照私定终身,在民间的风评极为不好。 马氏也是心疼的看着儿子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然而一首《如梦令》很快写完,范正并没有停了下来,而是继续在旁边写道。 “邪医范正还在写,莫非是…………,再和李清照隔空和诗!”一个青衫文士见状心中一动,惊呼道。 “和诗!”众人顿时一头雾水,不知道何为对诗。 青衫文士解释道:“诸位可知道范正之前在汴园所写的两首《钗头凤》,分别从一男一女的视角写诗一唱一和,那就是和诗。” 众人恍然大悟! 青衫文士继续道:“范正最为擅长和诗,如今听闻李姑娘的《如梦令》回忆二人游玩的场景,又被李父横加阻挠二人相爱,恐怕是触景生情,准备和诗一首。” 也有人质疑道:“如梦令已经被李清照连写两首千古名篇,我倒不相信范正还能再和一首《如梦令》来,如果写出普通的诗词,恐怕只会狗尾续貂。” 青衫文士摇头道:“范正所写的确不是《如梦令》。” 众人连忙望去,只见范正在墙上写道:“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轰!” 李府外顿时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的开封百姓纷纷惊呼。 “千古名篇!” “又一首千古名篇!” 他们今日真是不虚此行,非但看了连续翻转的李府大戏,还亲眼见证了两首千古名篇的诞生。 “此乃拟古决绝词,如今已经极为罕见。”青衫文士激动道。 “人生若自如初见…………,李清照用《如梦令》回忆二人游玩汴河场景,然而如今二人却被迫分离,范正感叹若是他们一直如初见的那般,该有多么美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仅此一句,足以让世人落泪。” “何止如此,此诗连续引经据典,秋风悲画扇,乃是汉朝班婕妤被弃的故事。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此词乃是范正模拟女性的口吻写的,然而世人皆知,范正绝不是一个负心汉,然而未及冠的少年无力主宰自己的命运罢了!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就连李隆基这样的大唐皇帝都保不住心爱的恋人,更何况是一介医者范正。 众人激动不已,后世这首木兰词乃是柬友所用,依旧被世人当成爱情诗词传送,如今范正正式将其用于他和李清照的爱情,立即引爆了世人的情感。 “如此才子,李恪非却将其拒之门外,有眼无珠也!” “范正二人情深义重,李父棒打鸳鸯,愧为人父也!” …………………… 一时之间,李恪非被千夫所指。 李府之中。 苏轼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李恪非,然而李恪非却油盐不进,根本听不进去。 忽然李府外传来一阵阵喧哗声,李恪非顿时怒不可歇道:“怎么还没有将范家赶走!” 下人连忙委屈道:“启禀老爷,范家已经走了,不过范公子临走的时候,对着小姐的《如梦令》和诗一首。” “和诗一首!范正又写了什么诗。”李恪非眉头一挑道。 下人低声道:“老爷一看便知,小人也不懂诗!” 看到下人的态度和外面的反应,苏轼顿时知道此诗有些猫腻,当下起身道:“李老弟,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当下,二人起身来到了李府外,只见李府的围墙旁,早已经围满了人,看到李恪非出来,顿时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李恪非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连忙看向墙上的诗词。 首先映入眼帘自然女儿的《如梦令》,女儿连续写出两首千古名篇自然让他倍加骄傲,然而他越是为女儿自傲,越是对破坏女儿名声的范正恨之入骨。 然而当他看到另外一首诗词的时候,顿时愣在了那里。 “人生若只如初见…………。”李恪非的文学造诣颇高,只读一遍就明白此诗又是一首千古名篇,更难能可贵竟然和《如梦令》一唱一和,交相辉映。 “当时文坛,诗词一道唯有范正和令爱天生一对,李兄还要执意阻挠么?”苏轼爱才如渴道,很显然这首《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已经深深的打动了他。 “范家欺人太甚!明明是他坏我女儿名声,竟然还敢含沙射影,指桑骂槐老夫棒打鸳鸯,来人,给我找来石灰,将这些俗词全部给我涂掉。”李恪非怒吼道。 他李家明明才是受害者,可经过范正的一首《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竟然风向竟然纷纷指责于他,这让李恪非更加恼羞成怒。 苏轼无奈一叹道,李恪非已经魔怔了,明明是范正借女子口吻写的这首《木兰词》,将责任推到了自己的身上,而李恪非偏偏要曲解。 很快,李家下人找来了石灰,将外墙直接再粉刷一遍,围观的开封百姓这才纷纷离去。 当下苏轼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离去。 李恪非就算将外墙上的词涂抹掉,恐怕这些词早已经被誊抄,现在已经传向了开封城。 果然不出苏轼所料,很快,李清照的第二首《如梦令》和范正的《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直接引爆了开封城。 所闻之人无不惊叹,范李二人的最真挚美好的爱情,开封城的风向大转,原本私定终身的丑闻一瞬间变成了人人歌颂的爱情。 与此同时,李府内的事情很快在开封城传开。 先是赵范两家同时登门求亲,范家被拒之门外,随后范正带着开封府衙役强行进入李府,缉拿赵明诚,苏大学士之子用指纹法找到了赵明诚杀人未遂的罪证,最后李父恼羞成怒,拒绝范正提亲,范正愤而在李府外和诗一首,八卦越来越劲爆。 “李父,有眼无珠也!” 一时之间,所闻之人无不扼腕叹息道。 第六十九章 邪方情诗应验 开封城人口百万,市民文化鼎盛,最爱八卦。 更别说李府如此劲爆的消息,牵涉到大宋第一才女李清照,邪医范正,以及赵家、范家、李家三个官宦世家。 更在两首千古名篇的加持下,凭空多了无数热度。 不少好事之人纷纷前往李府瞻仰范正《木兰词》的真迹,却发现李府的围墙早已经用白灰重新涂抹一遍,范正的真迹已经被毁。 “暴殄天物呀!” 众人扼腕叹息道,那可是千古名篇的真迹,其价值不可估算,而李恪非为了自己的面子竟然直接毁掉。 当下有人当众将李清照和范正的两首诗词朗诵,一喜一悲,一唱一和,立即引起了不少人的拍手叫好。 人群中,杨介看着众人的反应,不要摇头叹息道“李伯父虽然涂掉《木兰词》真迹,但是《木兰词》早已经传遍开封城,如何堵住众人悠悠之口,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一旁的苏遁冷笑道:“掩耳盗铃?不如我们再将其重新写上如何?” 杨介心虚道:“这样不好吧!毕竟不是范正的真迹。” 苏遁大手一挥道:“真迹什么的重要么,你以为现在的黄鹤楼上还是李白、崔颢的真迹么?那照样不还是打着二人的名号,再说,如今范兄有难,我们作为兄弟自然要鼎力相助,莫非你还惦记着李师妹不成?” “自然不是!”杨介连忙摇头道,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中医院门口那不顾名节舍身救人的李师师,医生配护士,那才是他的真爱,范兄的格局偏了! 当下二人定计,立即分头行动,苏遁登门拜访李府,为杨介打掩护,而杨介则找来笔墨,飞快的重新粉刷的白墙上,重新写上两首词。 不少人看到这一幕,不由拍手叫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李府内,李清照看着手中范正的《木兰花令》,不由泪流不止,眼前不由闪过她和范正从初见场景。 那时她还是一个傲娇女文青,被开封文坛捧为女诗魁风头正盛,然而范正却用两首惊艳至极的《钗头凤》击碎了她所有的骄傲,直接将她写哭了。 从那以后,她就悄然的对范正上了心,拉着苏遁主动登门拜访范正,请教诗词之道。却被范正开了一个邪方,酒为词引,意外写出了《如梦令》。 苏府内,李清照再次趁机再求一方,得到了寄情于山水的邪方,二人趁机游遍开封城,感情日渐升温,直到七夕之时,范正用第三個邪方以情写诗,捅破了窗户纸,七夕定情。 在李清照的设想中,等到她再写出一首千古名篇来,再让范正登门提亲,如此皆大欢喜,然而却没有想到赵明诚从中作梗,将二人相恋之事捅破,从此闹得不可开交。 如今她的确是写出了第二首千古名篇,但是已经为时已晚。 “若是我不执意要再写一首千古名篇来…………。” 李清照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七夕定情之后,范正立即就登门提亲,她只需暗示几句,李恪非定然会同意,如今已是皆大欢喜,可惜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一旁的莲儿正在为她梳妆打扮,看着小姐陷入自责,不禁心生焦急,连忙劝道:“小姐莫急,如今老爷虽然没有认可范公子,但是毕竟也没有着急再为小姐定亲,事情并非转机。” “再说,范公子写下此篇《木兰花令》应该另有深意,这首和诗同样也是千古名篇,听说现在开封城内风向大变,很多人对小姐的爱情艳羡不已。” 李清照闻言,不禁陷入了一丝甜蜜,然而范正所做的越多,她就越自责,认为是自己强行写诗以至于造成如此局面。 “而且范公子的三个邪方,其中有两个邪方皆已经实现,唯有第三方,以情写诗还未起效,眼下岂不是正是契机!”莲儿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让小姐化悲痛为力量的方法。 “以情写诗!”李清照闻言一怔。 “不错!如果范公子的三个邪方皆可应验,我想就是老爷也无话可说。”莲儿兴奋道,当下拿出笔墨纸砚,放在小姐的面前。 李清照黛眉一皱,拿起纸笔,回想起和范正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如今糟糕的局面,苦涩提笔写道:“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李清照发现原本苦无头绪的情诗突然间灵感爆发,曾几何时她乃是无忧无虑的天之骄女,从小到大事事顺心,如今却是满心的忧愁,怎么也化解不开。 “闻说双溪秋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莲儿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她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提,小姐竟然又写出了一篇千古名篇来。 “太好了,如今小姐又写出了一片千古名篇来,范公子的三道邪方皆已应验,定然会一举扭转老爷对范公子的偏见!”莲儿激动道。 李恪非从一开始就对范正的邪方有偏见,以至于一步一步将误会增大,如今范正的邪方一一应验,李恪非恐怕再无话可说了吧。 “启禀小姐,苏遁苏少爷来访!”忽然一个下人前来禀报道。 李清照心中一动,赌气道:“此事莫要告诉老爷,本小姐自有定计!” 很快,苏遁满脸震撼的从李府中出来,怀中的诗稿犹如千斤一般沉重。 曾几何时他为了一首千古名篇陷入了魔怔,而在范正和李清照手中,千古名篇如同大白菜一般,一篇接一篇。 他所遇见的都是什么怪胎,苏遁仰天长叹。 杨介无奈的看着李府的下人再一次将他所写的两首诗篇涂抹掉,他没有想到李府的反应如此强烈。 忽然他看到苏遁失魂落魄的从李府中出来,当下心中一紧,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莫非李师妹出事了。” 苏遁摇了摇头,咬牙切齿道:“她一点事没有,本少爷倒是有事了!” 当下,苏遁将怀中的诗稿拿了出来,递给杨介。 杨介接过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是……李师妹所做之诗?” 苏遁生无可恋的点了点头。 杨介倒吸一口凉气,此刻他算是彻底懂了苏遁的心情。 苏遁皱眉道:“此乃是师妹为《木兰花令》所做的和诗,按照的师妹的意思要续写在围墙上,可是李家人看守极严,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再次书写。” 杨介眼神一凝,想到一个邪方道:“既然李家白天涂抹,那我们就夜间偷偷摸摸重写。” 苏遁眼睛一亮,抚掌道:“大善!” 第二日,有路人路过李府,忽然看到李家重新粉刷的白墙上,又重新写上了诗篇,而比昨天还多了一篇词——《武陵春》。 第七十章 李父,有眼无珠也 这首《武陵春》犹如飓风一般刮过整个开封城,所闻之人无不拍手叫好。 自古以来,和诗能够和上一首千古名篇,已经是难得的佳话了,李清照和范正一喜一悲的和诗足以载入文坛史册。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大宋第一才女李清照,仅仅一夜之间,李清照竟然又和诗一首,同样也是千古名篇。 不对! 这首词是夜间写上去的,这岂不是说李清照是在昨天就已经写好了,一日三首千古名篇传世,这将会是何等的文坛盛世,开封文坛几乎要沸腾了! 无数文人纷纷组队前往李府外,争相目睹这文坛盛事。 “风住尘香花已尽……,单单此句就足以表明李清照遣词造句的功力已达至境。”太学博士张雍激动之下,揪掉自己的一根胡子也毫无察觉。 相比于如此才华的李清照,他说教的太学生简直是一群蠢材,甚至其中还有赵明诚这样的败类。 “物是人非事事休,正好和范正的人生若只如初见呼应,简直是神来之笔。”高瘦太学生惊叹道。 “双溪定然是汴河上游溪流交汇之处。” 自从李清照写出第二首《如梦令》之后,昨日无数人涌到了城西汴河溪亭之处,争相游览范李二人初次划舟幽会之地。 一众年轻男女划船游河欣赏汴河上游的秋景,口中诵读《如梦令》和《木兰花令》两首千古名篇,惋惜范李二人的爱情,直接打造开封又一出游圣地,名气直逼汴桥汴园御街。 如今再添一首《武陵春》恐怕汴河上游的名气将会更上一层楼。 “依我看,最后一句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才是点睛之笔。”高瘦太学生感叹道。 众人纷纷点头,曾几何时,片叶小舟载着范李二人畅游汴河,冲入藕花深处,惊起一片鸥鹭,而如今物是人非,这样的小舟能够承载二人,却承载不了李清照心中无限忧愁。 “李父,有眼无珠也!” 众人再一次感叹,然而这一次却无人反驳,李清照连续做出三首千古名篇,当世才子之中,能够和李清照相提并论的唯有做出三篇半千古名篇的范正,而李父却棒打鸳鸯。 “李父,忘恩负义也!” 也有人更加尖锐道,李清照的这三首千古名篇虽然出自于李清照自身的才华,然而范正三个邪方却起到了不小的功劳。李恪非非但不念恩情,反而对范正横加指责,要知道他们穷尽一生也写不出一首千古名篇,范正的三道邪方下,李清照竟然连写三首千古名篇,这是何等的好事。 李府内,李家上下早已经关注到外面越来越不堪入耳的舆论,却无可奈何。 苏遁所挑的时候极为刁钻,而是等到李恪非去上早朝之后,天还未亮之时,趁着天黑重新写在白墙上,李家下人前去涂抹,却被一众太学生阻挠。 “夫人,这该如何是好!” 下人不敢擅自做主,前去禀报王氏。 王氏早就对李恪非的固执气愤不已,当下甩袖道:“我女儿写出的千古名篇,为何要涂掉,老爷想涂,就让他回来自己涂。” 就这样,这首诗篇一直挂在李府之外一整天,日暮时分,李恪非回来,看到门前依旧围满了人,看到众人诡异的目光,顿时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李恪非上前,果然看到墙上重新写上的诗篇,然而当他看到第三首《武陵春》的时候,他的心中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喜的是自己最宝贵的女儿,又写出了一首千古名篇,豆蔻年华就有了三首千古名篇,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绩,乃是当之无愧的大宋第一才女。 悲的是,自己的女儿如今也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昨日就已经写出的千古名篇她却秘而不宣,直接让人写在范正的和诗之后,眼里根本没有他这个父亲。 李恪非不禁扪心自问,他是不是做错了,然而这個想法刚刚萌生,就已经被自己的自尊给掐灭,当下怒吼道:“来人,还不将这些俗词涂掉!” 李府下人连忙上前,用白灰再次涂抹掉。 “哎!” 张雍叹息一声,站在他的立场上,自然不愿如此千古名篇被如此糟践,然而他作为大儒,却理解李恪非的心思,如果他处于李恪非的位置,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这一次,众人没有再阻止,因为他们知道,要不了一夜,这三首诗词还会出现在原来的位置。 果然第二日,当李恪非上朝之后,这三首诗词再一次神奇的出现在李府的外墙上。 “这一次真的不是我干的!”苏遁拿着笔墨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不由脸色古怪道。 杨介眉头一皱道:“看来是有人故意在等范兄出现呀!” 当初李清照写出《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而范正和诗一首,如今李清照又写出一首《武陵春》,恐怕很多人都在等着范正再次和诗。 “千古名篇又岂能是张口就来!”杨介不仅摇头叹息道,能够和诗一首已经是极为罕见之事,而连续和诗而且都是千古名篇,乃是前所未有之事。 苏遁脸色古怪道:“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不可能,但是对于范兄来说,却不一定。” 杨介心中一愣,顿时想到了范正在苏府那放肆桀骜的模样,他弃文从医并非是学文不成,而是宁愿放弃心中的满腹才华。 “范正来了!” 忽然街道的尽头传来一声惊呼,众人纷纷望去,只见范正的身影出现在李府门前的道路上。 所有人都脸色复杂的盯着这场风波的男主角,邪医范正,一个让开封文坛男儿压得抬不起头的医者。 “范兄!” 苏遁和杨介连忙迎上前去。 范正对着二人点了点头,伸手从他们手中拿过笔墨,径直来到李府的围墙前。 “《武陵春》”范正看着李清照的诗篇,不由闪过一丝心疼,他和李清照相恋,本应该让其无忧无虑享受爱情的美好,却让她承受了多少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忧愁。 这一次,他要让李清照知道,这无尽的忧愁并非她一人承担,还有一人如同她一样,同样在承受无尽的愁绪。 当下,范正提笔在围墙上写道: “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第七十一章 如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和上了!范正也同样以愁为诗!” “丑奴儿,此乃丑奴儿的词牌名,南唐冯延巳曾经用此词牌名写春愁。” 有人看到这一幕惊呼道,众人一片哗然,如果范正再和一首诗,这已经是和了第四首诗词了。 “少年不知愁滋味!” “为赋新词强说愁!” …………………… 众人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个少年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不知愁苦,为了写出千古名篇,喜欢登上效仿古人登楼赋诗,为了写出新词强行说愁。 “我就说么?范正的两首《钗头凤》还有半阙满江红根本不是他所能体会的心境。” “还有宫墙柳也不符合实际,那对夫妻乃是普通人家,怎么会有宫墙,还有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范正还不到弱冠之年,如何有三十岁,征战八千里。” “如今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乃是范正为赋新词强说愁。” 这些疑点其实早就被一众文人质疑,不过世人写诗都喜欢夸大这也无可厚非,再加上这些词语仿佛天然契合,另加改动则会意境大变,众人也就默认了下来。 如今范正终于亲口证实了千古名篇中的疑点,而且给出了更加合理的解释。 “此乃又一首千古名篇也!” 一个文人信誓旦旦的说道,单单这上半阙就已经让他心静触动,曾几何时,他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 其他文人也纷纷点头,范正此诗算是写到了文人的心坎里,当下不禁期待的看下去。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只见范正继续写道。 “这恐怕才是范兄的真情实感。”苏遁感叹道,李伯父极为固执,对范正偏见极大,极力阻止二人相恋,又怎能不愁。 “之前无愁而硬要说愁,如今却愁到极点而无话可说。”杨介也叹息道。 “李清照的愁绪很重,连小船都载不动,而范正的愁绪却在心中,有口说不出来。”众人感慨道,二人的写愁的方式不同,却将愁绪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范正重重的写下最后一笔。 “好一個天凉好个秋,正好呼应李清照的闻说双溪秋尚好,简直是神来之笔。” “还有两句叠句,更是精彩至极,层层推进愁绪,实乃点睛之笔。 “这四首诗词注定会名垂青史,羞煞我辈了。” 不少文坛之人颜面无存道,他们自诩为文坛名宿,才华横溢,在两个小辈面前,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是何等的才华,却是一个医者手中写出。”无数读书人哀叹道。 范正写完之后,提笔写上词牌名——丑奴儿.书李府道中壁,随即转身离去。 “书李府道中壁。” 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由面色古怪,一对才华横溢的才子才女,却被李父强行阻拦,只能在李府外的墙壁上和诗,抒发自己心中的愁绪,而范正竟然直接以此为词名,简直直白,却又极具讽刺。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看着范正离去的背影,这一刻再也没有人认为范正和李清照二人私定终身乃是丑闻,反而二人不在一起才是天理不容。 “李父,有眼无珠也!” 顿时李恪非有眼无珠的名号再一次被众人拿出来的鞭尸,这句话简直要成为开封城的典故了。 “少年、而今” “无愁、有愁。” “欲说愁,却说秋。 张雍看着范正一层层的对比,惊叹道。再加上此诗和上了李清照的《武陵春》,更是平添了一层男女之愁的对比。 “李兄,有眼无珠也!” 这一次,就看曾经认同李恪非的张雍也站在了范正这一边,范李二人有如此才华,又如此情深义重,若是自己的女儿如此,别说是他们二人私定终身,就是私奔他也认了。 “不过,我倒希望李父继续有眼无珠,否则我等怎能欣赏到如此拍案叫绝的千古名篇来。”高瘦太学生嘿嘿一笑道。 他前半句顿时引起众人的怒视,后半句顿时让众人眼睛一亮,纷纷将目光定在了苏遁身上,昨日就是苏遁进入了李府将范正的《木兰花令》传给了李清照。 苏遁脸色一僵,心虚道:“我可不是为了想要看李师妹写诗,而是为了二人能够修成正果。” “我们懂!”众人重重点头道。 在众人的眼神鼓励下,苏遁一咬牙,直接来到李府门口,拱手想让门房通报。 门房苦笑道:“苏公子莫要为难小人,昨日你进入李府,老爷勃然大怒,下令没有他的允许,严禁你再踏入李府半步。” “啊!” 苏遁顿时吃瘪,败退下来。 “那怎么办?”众人面面相觑道,没有想到李父竟然也开始防着他人给李清照传信了。 苏遁一咬牙道“无妨,我去过李府,知道李师妹闺房的大致位置,我等将诗稿做成纸鸢,让其飞进李师妹的闺房附近,定然可以让李师妹看到回诗。” 众人意动,当下纷纷开始制作纸鸢,一个个将其放飞,再剪断细线,任由一个个写满诗稿的纸鸢飞进了李府。 刹那间,李府内,纸鸢遍地。 “夫人,这该如何是好?”李府门房看到这一幕,连忙向夫人王氏的汇报。 王氏看着手中纸鸢上的诗稿,不由也为之折服。 她乃是状元王拱辰之孙女,同样是饱读诗书,看到女儿和范正的一首接一首的千古名篇,如何不被感动。 当下冷笑道:“可有人进入李府之内。” 门房摇头道:“无人!” “既然老爷的命令你已经严格执行,那就不关你的事情了。”王氏直接站在了自己的女儿这一边,曾经他也对范正和李清照私定终身极为不满,为了女儿的幸福她也只好委曲求全。 如今范正展露的才华和女儿乃是天作之合,以及二人的情深义重,她再看范正竟然有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的感觉。 门房会意的点头,任由天上的纸鸢犹如雨点一般落入李府。 而有一只小巧的纸鸢却特别的幸运,伴随着一阵微风,悄然的飞进了一个温婉细腻的闺房之中,落在了一个眉头愁绪万千的少女面前。 第七十二章 赵挺之的毒计 范正再和一首《丑奴儿》,再一次引爆开封城。 此刻的开封城的风向从原来对范李二人私定终身的一边倒指责,变成了一边倒的盛赞。 “天作之合!” “珠联璧合!” “男才女才! ……………… 一时之间,各种赞誉纷涌而来,对范李二人的爱情再无任何人质疑,哪怕现在范正带着李清照私奔,恐怕开封百姓也喜闻乐见。 然而几乎所有人对范李的爱情艳羡不已,唯独不包括一人,那就是御史中丞赵挺之。 “奸夫淫妇!” 赵挺之看着手中的范正和李清照四首和诗,咬牙切齿道。 李清照和范正春风得意,从人人喊打到众人艳羡,而他的儿子赵明诚身陷牢笼,锒铛入狱,这让他情何以堪。 “父亲,苏颂拒绝通融,坚决要将三弟判罚入狱。”赵府中,赵家长子赵存诚忧心忡忡道。 在指纹法的邪方下,开封府成功的从银元宝上提取出赵明诚的指纹,如此铁证下,船夫再也顶不住压力,如实招供了赵明诚指使他故意和范正的画舫相撞一事。 “苏颂这个老顽固!”赵挺之怒喝道,世人皆传苏颂极为固执,然而当他和苏颂真正打交道的时候,他这才知道苏颂是何等的古板。 李清照虽然落水,如今却安然无恙,大家都是同僚,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如何? “听说苏颂精通医术,而范正又为苏颂献上医城之方,定然是苏颂袒护范正。”赵存诚怒斥道。 赵挺之脸色铁青,这其中恐怕还有苏遁所创的指纹法问世,苏门有意拿赵明诚立威,让苏遁扬名立万。 他原本已经布局的万无一失,却没有想到遇到了闻所未闻的指纹法,以至于栽了一个大跟头。 “好!既然尔等不仁,就别怪老夫不义。”当下赵挺之脸上浮现出一丝狠毒之色,随即穿上官服前往皇宫上朝。 垂拱殿内, 高太后和少帝赵煦端坐在朝堂之上,高太后如往常一般处理政务,赵煦则乖乖的当人形大印,仿佛之前的争端从未出现。 “启禀太皇太后,兵部已经传回消息,酒精消毒之法在前线治疗效果极佳,小伤只需用酒精消毒,不日即可痊愈,重伤用酒精消毒,足以让减少九成以上的伤口感染,士兵伤亡大减。”枢密使曹晖禀报道。 “恭喜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洪福齐天,天将神药挽救我无数大宋将士。” …………………… 文武百官纷纷向前恭贺,仿佛发明酒精消毒的乃是高太后一样,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功于她。 高太后笑的合不拢嘴,心中极为受用,当下朗声道:“大宋将士乃是大宋国之柱石,不可有失,伤兵必须要全力救治,传令下去兵部继续向中医院大批求购酒精,务必要每一个受伤的士兵痊愈。” “太后英明!臣遵旨。”枢密使曹晖恭维道。 很快,群臣拟旨,太后下令,少帝赵煦重重的盖下玉玺。 看着圣旨上的鲜红印泥,赵煦心中却不由冷笑一声,这其中功劳最大的自然要数发明酒精消毒的范正,然而在此却只字未提。 “皇祖母英明,酒精消毒之法挽救无数将士,实乃天下良法,不过朕怎么听说,当初太医生范正用此药作为岁考的药方,仅仅排在乙中,这是不是有些不妥。”赵煦盖上玉玺,状似无意道。 范李二人的诗篇自然也传到了宫中,赵煦可是惊为天人,而且他听说李恪非之所以阻挠范正和李清照的爱情,有一方面的原因是范正乃是一介白身,如果他趁机为范正请功,将其封为医官,既可以让范正感恩,拉拢范家。 日后范正和李清照皆为连理,李清照又是苏门的招牌,苏门的掌门人苏轼乃是宰相苏辙的亲哥哥,他此举一下子拉拢当朝两大宰相,简直是神来之笔。 “竟然有此事?”高太后扬声道,她曾经利用范正专门敲打过范纯仁,又岂能不知范正的经历。然而此刻酒精消毒之法已经被确认有效,又被赵煦专门提起,她自然不能再装聋作哑。 朝堂上,太医令巢元顿时冷汗直流。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丑事竟然在朝堂之上公然提及。 赵挺之越众而出道:“启禀太皇太后,微臣弹劾太医令巢元嫉贤妒能,因为医术不合,蓄意打压范正,不配位列太医令一职。” 刹那间,百官不由一愣,看向赵挺之的眼神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如今范李二人连续和诗四首千古名篇,自然传遍了整個开封城,朝廷大佬自然也是精通诗词之人早有耳闻, 相比范正和李清照轰轰烈烈的爱情,阴险狡诈蓄意挑拨的赵明诚成为最大的小丑,赵明诚更是因此入狱,范赵两家可以说已经成为死敌。 然而如今赵挺之竟然主动为范正打抱不平,怎能不让他们心惊,莫非御史中丞赵挺之真正能够做到举贤不避仇。 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赵挺之却视而不见,脸色古井不波,一副正值慷慨的样子。 巢元深深的看了一眼赵挺之,忽然一咬牙道:“启禀太皇太后,启禀陛下,确有此事,不过此事另有隐情!” 高太后眉头一扬道:“有何隐情?” 巢元深吸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决绝道:“启禀太皇太后,当时在太医局中,前任榜首杨介曾经公开质问范正,范正乃是范相公之后,明明有机会恩荫求官,却偏偏放弃太学生资格,转而入太医局成为太医生,和一众太医生争抢唯一的为官机会。” 赵挺之捧哏道:“巢元,你莫要转移话题,此事老夫早已经耳闻,范正曾经公开宣扬,学文不能救国,高呼千古名篇和满腹才华无用,愤而弃文从医,此事,苏大学士可以作证。” 苏轼被赵挺之点名,只能无奈的说道:“确有此事,此事乃是范正医治小儿心疾所言,不可当真!” 苏轼原本是想为范正争取几句,却没有想到巢元立即接话道:“不错,苏大学士所言不假,这的确不是范正的肺腑之言。原本下官也怀疑范正进入太医局的目的是为何?却没有真凭实据,只能假意的将其医方排在乙中,以探查其目的。” “果然范正露出了狐狸尾巴,他竟然公开宣扬变法医家,蛊惑一众太医生追随于他,甚至迷惑开封令苏颂苏大人推行医城之方。” “这有什么不妥么?”高太后不解道,他可是亲自听说范正的中医院十分的红火,医城之方也行之有效,再加上她亲自试探过范正的医术,的确是难得的良医。 巢元脸色沉重道:“不妥,大大的不妥,直到今日下官才想明白,范正进入太医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翰林医官,意图借此机会接近陛下,鼓动陛下变法。” “鼓动陛下变法!” 一时之间,满朝震动。 第七十三章 奉旨行医 刹那间,所有人都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小皇帝和为首的范纯仁身上。 小皇帝赵煦极其崇拜先皇宋神宗,曾经赵煦经常使用一个旧桌子,高太后令人换掉,但赵煦又派人搬了回来,高太后问为何,赵煦答:“是父皇用过的。” 高太后听闻心中大为悲恸之时,心中清楚他将来必会对自己的措施不满,然而赵煦越是如此,她由此愈加担心,当然更不敢放下权力。 为了教导赵煦莫要行变法之事,她请了满朝重臣专门教导赵煦,对其耳提面命新法之危害,同时对新党严加提防,以防那些鼓吹变法的新党教唆赵煦。 然而她左防右防却没有想到敌人竟然如此狡猾,竟然从官场上行不通,竟然另出邪方,意图从翰林医官靠近陛下。 当下高太后心思急转,此事到底是范正一人所为,还是范家提前布局,甚至主动上书推行医城之策的苏颂是否也是其中的一环。 赵挺之心中大为畅快,今日的局面正是他一手布局,范家赶尽杀绝执意将他儿子下狱,苏颂固执古板,不肯通融,如今他来个鱼死网破。 他直接将范家拉下变法泥潭,再往苏颂身上泼一盆脏水,以苏颂固执古板的性格,自然会主动请辞开封知府,到时候范家朝不保夕,开封知府换人,他未尝没有将赵明诚救出的机会。 “老臣绝无此意,医城之方乃是利国利民,满城皆赞,臣愿意请辞开封知府一职,自证清白。”果然不出赵挺之所料,最为古板固执的苏颂主动请辞。 如今他距离成功只有一步,只待范家彻底失势,因为世人皆知,高太后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变法。 而满朝官员也将目光放在百官之首的范纯仁身上,准备听范家如何解释范正之事。 “范家从不讳言变法!” 然而范纯仁第一句就让满朝哗然,就连高太后也不由一愣,他没有想到范家竟然堂而皇之的承认了此事。 范纯仁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顿时大为畅快,不由想起在宰相府内范正的慷慨陈词,范正才是最像其祖之人。 “范家在找死!”赵挺之心中大喜,如今范家当众承认变法,那岂不是铁证如山,比他儿子赵明诚的罪证还充分。 范纯仁继续道:“范家今日的一切都是先父范仲淹变法的余荫,范家的祖训乃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如今在西夏未定,燕云十六州未收回,岁币未能断绝之前,范家从未有过一丝懈怠,力求寻找良方让大宋一扫积弊,变法图强。” 百官纷纷默然,范纯仁的每一句话都狠狠的打在他们脸上,大宋的变法领袖有两个,一個是范仲淹主导的庆历新政,一个是王安石变法主导的熙宁变法,而范家作为变法世家之一,的确不用讳言变法,而且不用怀疑他的动机。 就连高太后也默然,她重用范纯仁的时候,就是利用他变法世家的名号,来平衡朝堂势力。 “范正虽然顽劣,然而其作为范家子弟忠君爱国之心却无需质疑,他在太医局遭受不公,愤而变法医家,开创中医院,如今已经是当世第一医院,救人无数,可曾危害百姓?。” “范正弃文从医,所学医万人术,进献医城之方,让开封城焕然一新,可曾盘剥百姓?” “范正发现酒精消毒,挽救无数大宋将士的性命,可曾危及社稷。” “范正发现医治夜盲症之方,增强我大宋将士的体质和夜战能力,可曾危及社稷。” ……………… 范纯仁一连串的反问,让满朝百官默然,哪怕是高太后也不得不承认,范正的医术的确给大宋带来难以估量的好处。 “范家子弟无论任何职位,皆不会讳言变法,皆不会危害百姓和社稷,哪怕是老臣也是如此,然而范家则坚决反对急功近利,危及百姓和社稷的变法。”范纯仁义正言辞的表达自己的立场,当然他也并非头铁,而是趁机再攻击一波王安石变法,以表忠心。 苏轼闻言大受触动,再也忍不住张口道:“启禀太皇太后,范正此人的医术世人皆知,其诗词一道更是才华横溢,连续千古名篇问世,再说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皆有变法之事,古有商鞅变法,前朝有两税法,大宋冗兵冗官冗费众人皆知,燕云十六州更是如鲠在喉,又岂能讳谈变法。” 苏辙不由哀叹一声,自己哥哥的大嘴巴简直是不把风,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只能再次出面救哥哥道:“苏大人误会太皇太后了,太皇太后老成持国,先帝驾崩之后,太皇太后以一己之力,稳定朝政,养育陛下,改变熙宁变法留下的恶政,实乃功盖社稷,天下之楷模,而且医城之方乃是天下少有良方,太皇太后也从谏如流,让苏颂大人在开封城施行。酒精防治伤口感染,太皇太后心忧将士,下令大量采购,救治天下将士。” 苏辙连吹带捧,连打带消,让高太后心中极为受用,这才收回对苏轼的不满。 “小苏大人所言甚是,对于利国利民的良方,本宫自然会采纳。”高太后借坡下驴,不过她话语一转道, “既然范正有如此医术,那就让其好好行医,日后开出更多利国利民的良方。” “奉旨填词!不!是奉旨行医!” 满朝百官心中古怪,不由想到了仁宗时期,天下闻名的才子柳永狂妄至极,多次科举不中之后,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竟然写词曰: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而当时他的文章已经被评为一甲送到了仁宗案前,仁宗听闻之后,不由怒从中来,提笔批了“且去填词,何要浮名”八个字,至此便有奉旨填词柳三变的名号。 而如今范正同样放肆桀骜,直言学文不能救国,弃文从医,变法医家,却被太皇太后一言而决,让其奉旨行医。 范纯仁闻言一叹,就在昨日,三房弟妹登门请他为范正谋一个翰林医官的官身,原本以范正的医术并非难事,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赵挺之虽然对这种结局不满,但是也无可奈何,不过他并非没有收获,而是彻底断绝了范正的为官之路,同时也将怀疑的种子种下,未来未尝没有报仇的机会。 第七十四章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第七十四章 “奉旨行医!” 衙门中,李恪非听到垂拱殿内传来的传闻,不由一阵庆幸。 幸亏自己没有一时心软,同意范正和女儿的婚事,且不说范正被高太后金口玉言钦点为奉旨行医,已经失去了为官的机会。 就连范家也因为坚持变法理念,恐怕也朝不保夕,要知道如今可是保守派当政,而高太后则是保守派最大的支持者,再加上高太后和小皇帝的权力之争,接下来朝堂上下定然有一番明争暗斗。 范正小儿行事剑走偏锋,如今终于坑了范家,李家乃是家小业小,经不起折腾,自然对这种层面的斗争忌讳莫深。 当下,李恪非结束公务,匆忙的回到李府。 果然当他看到围墙外的《丑奴儿》的时候,不由脸色一抽,李恪非同样酷爱诗词,范正在诗词之道已经打动了他,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他也许会顺水推舟默认此事。 然而此刻范正再才华横溢,也无法打动他丝毫,只想让李家距离范家远远的,以免日后遭鱼池之殃。 “来人,给我将这些俗词涂掉!”李恪非毫不犹豫道。 当下早已经等候多时的李府下人,纷纷上前将这四首千古名篇再一次涂掉。 “哎!李父,有眼无珠也?”围观人群中,冷哼一声道。 李恪非闻言一个踉跄,回神怒视,却找不出那出声之人,当下心中冷哼道:“李某有眼无珠,李某这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范正乃是不祥之人。” 哪怕范家躲过此劫,范正日后最多也不过是一个奉旨填词的白身医者,如何配得上李家的天之骄女。 李恪非回到府内,将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和王氏一一道来。 王氏闻言大惊,没有想到竟然出此变故。 李恪非郑重嘱咐道:“务必要严格看管清照,不可让她再和范家小子有任何来往。” “清照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这该如何是好?”王氏扼腕叹息道,她原本已经看好范正,却没有想到又出幺蛾子。 “此事关系到李家的兴衰,不能任由清照任性!”李恪非断然道。 “哎!妾身明白。”王氏无奈的点头,只能去闺房之中劝说李清照。 “奉旨行医?行医又如何?女儿不在乎?”闺房之中,李清照一脸坚决道,在她遇见范正的时候,范正就是医者,哪怕日后也是医者她也不在乎。 “我的傻女儿,如果范正是一个医者也就算了,可他偏偏卷入了皇权之争,还连累了范家,如今范相公当众在朝堂之上,坚持变法理念,恐怕不日即将遭到清算。”王氏苦口婆心道。 “啊!那女儿就和范正过普通人的生活,绝无怨言!”李清照毫不犹豫道。 “那皇权之争和新党旧党之争又岂能是你想的那样轻松,你且看看曾经跟随王安石变法的新党官员如今在何处,不是在岭南就是在蛮夷之地为官,日后非但你们二人颠簸流离,就连李家也将会被牵连。” 当初新党旧党之争的残酷局面,让王氏噤若寒蝉,她可不想让李家和女儿受此大罪。 “我…………。” 李清照还想再争取,而王氏却断然道:“此事不用再说,母亲不会同意的。” 直到王氏离开之后,李清照依旧不敢相信这一切,当下,李清照从床下拿出一個纸鸢,看着上面的《丑奴儿》一词,顿时泪如雨下。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李清照口中喃喃道,此刻她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欲说还休。 “小姐!”一旁的莲儿还想再劝,却发现同样是欲说还休。 夜幕降临,李清照将头埋在被子里,怎么也无法入眠,满心都是忧愁。 “莲儿,我想喝酒了!”李清照幽幽的起身,朝着父亲的酒窖而去。 莲儿叹息一声,跟了上去,不一会,二人就抱着一坛酒归来。 主房中,李恪非和王氏站在窗前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却没有阻止,毕竟这一次,他们的确是为了李家委屈了女儿。 “醉了也好,一醉解千愁!”李恪非叹息道。 李恪非一直对范正很有偏见,酒窖中的藏酒并没有白酒,全部都是之前的低度淡酒。 很快,三杯两盏淡酒下肚,李清照非但没有醉意,反而越发的忧愁。 “小姐,莫要伤心,范公子行事从未一败,或许事情会有转机的。” 莲儿也知道小姐的心事,只能劝慰道。 李清照凄然摇头道:“此事可不是我和范正两人之事,而是牵涉到范家和李家的兴衰,不可能任由我们胡闹的。” 李清照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她很清楚权力之争的残酷,李家不可能因为她而冒险。 “既然我们不能左右这个世道,却可以左右我们自己,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这世间一切皆可以世袭,唯独才华和学问不可,既然今生不可能在一起,那就让我们继续这场和诗,让世人皆知你我之真情。”李清照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丑奴儿》,眼神坚决道。 当下,李清照借着酒意,将心中的凄苦一一道来。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范正的《丑奴儿》用了两个叠词来表达愁绪,李清照一气之下连用十四个叠字来表达自己的愁绪。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李清照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起身喝酒浇愁,然而李恪非的淡酒下肚,连白酒炽烈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屋外一阵秋风吹过,让她遍体生寒。 头顶传来一只孤雁的伤心的鸣叫声,恐怕如同她一样,也是失去了至爱之人。 伴随着夜晚秋风瑟瑟,李清照品尝着心中无尽的凄凉悲苦,一句句诗词涌上心头,李清照奋笔疾书,很快,一首完整的《声声慢》已经完成。 “以情写诗!” 直到今日,她才真正体会到范正的第三个邪方是何等的痛苦。 当下李清照的酒意涌上头,在最后的清醒时刻,对着一旁的莲儿安排道:“明日伱将此诗传到府外。” 说罢,便沉沉醉去,唯有这片刻,她才眉头稍展,不去想那无穷无尽、说不清道不完的忧愁。 第七十五章 赵佶受伤 一夜细雨,稀稀拉拉的下到天亮才停。 天亮时分,开封文坛再一次齐聚李府外,这一次的人数要比之前还要多。 然而这一次他们却大失所望,因为只有昨日的四首诗词写在了围墙外,却没有新的诗篇。 “尔等可知,范正被太皇太后钦点奉旨行医!”高瘦太学生幸灾乐祸道。 “啊!奉旨行医,那岂不是如同柳三变一样,一生不得为官了么?”众人不由惊呼道。 “一生不为官算什么,邪医范正有中医院这个摇钱树,哪怕不为翰林医官,也丝毫不比太医差!”也有人力挺范正道。 “一介医者到底是白身,哪怕范正医术再好,恐怕李家也不会同意他和李清照的婚事。”高瘦太学生冷笑道,如今起死回生之术盛行,李清照溺水被救,并不算名节受损,再加上李清照连续数首千古名篇,乃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才女,哪怕曾经和范正有绯闻,也不会影响其嫁入豪门世家。 “何止如此,范纯仁可以当朝表态,范家是支持变法的,再加上范正主动变法医家,早已经泥巴落尽裤裆洗不清了,依我看,范家是要失势了。”众人摇头叹息道。 世人皆知,高太后乃是最坚定的保守派,而范家却又是变法世家,原本为了稳定朝堂范纯仁被任命为宰相,平衡各方势力、 然而范正擅自变法医家,范家当众在朝堂表态,瞬间将矛盾激化,恐怕范家距离失势不远了。李家自然对范家避如蛇蝎,范正和李清照二人之事更加不可能了。 “范正善用邪方,如今终被邪方反噬。”太学博士张雍心有戚戚的说道。 他原本就对范正剑走偏锋的行为极不看好,原本以为赵李二人的爱情挫折乃是范正使用邪方的代价,却没有想到竟然牵连范家,这样的代价太过于沉重了。 “看来今日李清照是不会回诗了。”人群中,一个带着叆叇的少年遗憾道,此人正是申王赵佖,他平时最爱读书,如今得到了范正的三道良方,眼疾大为好转,听闻范李二人一篇接一篇的千古名篇,自然大为心动,前来一睹盛况。 “叆叇!” “申王殿下也来了!”开封百姓看到带着叆叇的少年,不由想起范正为申王殿下医治眼疾的传闻,顿时猜到了赵佖的身份。 “范正的医术的确惊人,然而他可以医万人,却无法医治自己之殇。”众人看着行动无异于常人的赵佖,不由感叹道。 赵佖身旁,一个年岁略小的锦衣少年遗憾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皇兄,既然我们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不如一起去蹴鞠,见识一番开封城的蹴鞠高手。” 赵佖摇头道:“为兄戴有叆叇,不便蹴鞠,你带着侍卫去吧,等下我还要去城外视察养猪之事,两個时辰后,你我在皇宫外汇合。” 他们今日出宫的理由就是视察猪场,否则以高太后古板的性格,哪能给二人随便出宫的机会。 “知道了!”当下赵佶迫不及待的带着侍卫离去,他平时最爱蹴鞠,在宫中已经无敌手,早就想和开封城外的高手较量一番,让他们见识见识大宋球王的厉害。 赵佖看着赵佶离去,再看着毫无动静的李府,不由摇头叹息,遗憾的准备离开。 忽然一个纸鸢从李府外扔了出来,顿时引起一阵哗然。 “回诗了!” “李清照又回诗了。” “还是千古名篇!” 有眼疾手快的百姓抓到纸鸢,果然看到纸鸢上又续写了一首千古名篇。 “快,将回诗写在李府墙壁之上。”当下,众人迫不及待道。 当下不用苏遁和杨介,早有人准备好笔墨,并请来了精通书法之人前来书写,很快,一首《声声慢》出现在李府的外墙之上。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首句一出,直接震撼所有文人。 “邪医范正上一首的《丑奴儿》用了两个叠句,而李清照一上来就用了十四个叠词。”张雍倒吸一口凉气道。 “不!是十八个叠字,下半阙还有点点、滴滴。”赵佖带着叆叇,清晰的看到这首惊艳至极的千古名篇,震撼道。 “单单在叠字这一道,李清照已经无人能敌。” “此诗续写的乃是愁,然而开篇无一字写愁,却写得字字含愁,声声是愁。” 众人无不感叹,虽然李清照的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大宋第一才女,然而李清照的每一首诗都给了大宋文坛更多的惊喜。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范正写愁,欲说还休!李清照写愁,字字不是愁,字字皆是愁!好一个,怎一个愁字了得!和天凉好个秋有异曲同工之妙。” ………………………… 联想到如今范李二人的情况,所闻之人纷纷叹息,如今的局面的确已经不是两个年轻恋人能够左右的,已经牵扯到了权力之争,李家不会拿前程去赌,只能牺牲的范正和李清照的爱情。 “哎!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一个太学生感慨道。 何止是李清照转辗反侧,难以入眠,半夜起来借酒浇愁,若是他们面临相同的局面,恐怕也不会好到哪去。 不!甚至是更加不堪,因为他们连诗篇也写不出来。 “范神医为我医治好了眼睛,赵佖无以为报,待等到时机,再向皇祖母为范正求情吧!”赵佖重新恢复视力,自然知道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是何等的宝贵,而范正让他做的仅仅是养猪,医治天下人的眼睛,并未求自身的回报,严格来说,他还欠着范正的人情。 当下赵佖又重新看了一遍这篇凄然悲凉的《声声慢》,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而其他开封百姓全都被声声慢的愁绪所感染,盘桓在李府墙外,久久不愿离去。 开封城外! 赵佖在医王之子庞继祖的带领下,忍着气味视察一遍猪场之后。 “范正所言甚是,养猪无论在繁殖还是在成长上,皆有巨大的优势。”赵佖感叹道,范正的医方虽邪,然而却真的有奇效,这才几个月,猪场已经成了规模,按照此法,养猪之事真的大有可为。 “启禀申王殿下,如今猪场之中,所有的公猪皆已经被骟,而且剪掉了尾巴,非但生长快速,而且减少了生病几率。”庞继祖兴奋道,他对范正提议剪掉猪尾巴的邪方佩服的五体投地。 剪掉猪尾巴,既可以避免母猪或者猪群压住小猪尾巴,提高小猪的成活率,还避免猪群打架,咬伤尾巴,减少伤病的风险,大大提高成活率,简直是天才之举。 赵佖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猪场防病之事,还需庞医生多多费心,日后养猪有成,本王定然会向朝廷禀报你的功劳。” “多谢申王殿下,此乃庞某的职责。” 庞继祖郑重道,他可是听说苏遁已经在仵作一道有了重大发现,开创了指纹法破案,他如今已经初步掌握了大规模养殖的经验以及防病的方法,只需日后深入研究,定然能够在兽医一脉发扬光大,未来未尝没有开宗立派的可能。 赵佖将猪场的事宜交给庞继祖,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回城和赵佶汇合。 然而在皇宫门口,赵佖左等右等还不见,赵佶的身影,眼见两个时辰已经超过,赵佖正准备派人去找。 此刻一众侍卫这才的抬着软轿赶来,带了一个坏消息。 “端王受伤了!” 第七十六章 快去请邪医范正 “赶快去找太医!”赵佖脸色一变,连忙吩咐下去。 他们身为皇室子弟,最为信任的就是太医,这也是赵佶在开封城内受伤,也要带伤赶回皇宫的原因。 赵佖心中自责不已,他没有想到赵佖带着一众侍卫竟然还能受伤,当下连忙询问缘由。 侍卫委屈道:“申王殿下,这可真的不关我等的事情,端王殿下非要去蹴鞠,就找到了开封城的蹴鞠高手,正玩得尽兴,结果一不小心在争抢过程中,发生了意外,这才让脚踝受伤。” “争抢时发生的意外!”赵佖顿时一阵头疼,赵佶平时最爱蹴鞠,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如今终于伤了脚。 很快太医令巢元一众太医匆匆赶到端王赵佶的宫殿,仔细检查一番,脸色一变道:“骨折了!” “什么,骨折!”赵佖惊呼道, 巢元脸色沉重道:“不错,端王殿下非但骨折,而是骨折的地方极为关键,乃是脚踝处骨折,一不小心恐怕将会留下足疾。” “足疾!” 赵佶顿时脸色苍白,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 一众太医也纷纷点头,将病情报重一点,乃是太医的传统技能,一来可以显得太医医术高明,治愈之后可以得到大量的赏赐,二来,则是避免留下把柄,以免日后出现问题,可以推脱责任。 “我不要当瘸子!” 赵佶大声疾呼道,他对足疾久闻大名,唐朝太子李承乾就是足疾,哪怕是药王孙思邈也未能将其治愈,他要是留下足疾,非但踢不了自己心爱的蹴鞠,反而如同李承乾一般,成为一个人人嘲笑的废物。 “什么,佶儿蹴鞠伤了脚踝,可能会留下足疾。” 高太后也得到了消息,连忙放下政务,带着赵煦一起来看望赵佶。 “来人,将伤到佶儿之人流放千里!”高太后脸色一厉道。平日里赵佶最为乖巧,讨他喜欢,如今骤然受伤怎能不让他心疼。 当下,梁公公领命去办此事。 赵佶脸色一变,却不敢反驳,心中叹息一声, 高兄弟球技不凡,说话又好听,原本极为合他心意,然而皇祖母盛怒之下,只有苦一苦他了。 一众太医见状,心头一寒,越发的小心谨慎了。 “巢太医,佶儿的骨折你有几分把握痊愈。”高太后脸色凝重问道。 巢元小心措辞道:“启禀太皇太后,端王殿下骨折之处在脚踝之处,极为凑巧,并不利于夹板固定,而且骨伤乃是人体之内,无法看清其内部情况,微臣浸淫骨科多年,方才有五成把握痊愈。” 巢元一边将赵佶骨折情况往严重上说,一边往自己脸上贴金,如此一来,无论赵佶日后是否留下足疾,他也无须担责,想当初,赵佖的眼疾也是同样的操作,最后也不是没有人受罚。 “五成!” 赵佶脸色一变,也就是说他还有五成的机会成为瘸子,当下惊恐道:“皇祖母,佶儿不要成为残废!” 高太后看着赵佶痛苦又惊慌的神情,连忙安慰道:“你放心,皇祖母一定寻遍天下名医,将你治好。” 巢元低头小声道:“启禀太皇太后,骨折需要最快的速度接好固定,否则会引起肿胀、畸形等并发症,越晚治疗,让端王殿下饱受痛苦不说,越有可能留下足疾。” 其他太医也纷纷进言,请求尽快医治赵佶的骨伤。 当下,赵佶的脸色更加惶恐,根本不配合,大声的哭求。 高太后无奈,示意巢元一旁询问病情。 等到高太后稍稍离开,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赵煦悄悄在赵佶耳边道:“你若不想当瘸子,最好还是让邪医范正为你医治,要知道赵佖的眼疾翰林医官院皆束手无策,而在邪医范正手中迎刃而解。” 惶恐的赵佶顿时眼睛一亮,别人他不知道,然而九哥赵佖他确实清清楚楚,曾几何时,赵佖几乎和瞎子差不多,走个路就有可能撞墙,如今却视力几乎和常人无异。 巢元在一旁为高太后陈述利弊,高太后最后只能无奈点头同意,当下心中不由得意,哪怕是赵佶日后落下足疾,那也是他命不好,踢蹴鞠导致,怨不得他。 “太医令医术不行,我不要他给我治,我要邪医范正为我医治骨折!”忽然赵佶大声疾呼,顿时让巢元的脸色一变。 他好不容易在朝堂上给范正泼了一盆污水,保住了太医令的位置,本以为已经高枕无忧,却没有想到被赵佶当众打脸。 巢元脸色僵硬,硬生生挤出一丝微笑道:“端王殿下放心,老夫定然会尽全力将你治愈。” 赵佶指着巢元怒斥道:“伱当本王是三岁小孩,之前范正带着鹅颈瓶当众在太医局踢馆,谁不知道你的祖传医术有误,刚才你还说,只有五成的把握将我治好,若是本王落下残疾怎么办?你担得起责任么?” “我…………。”巢元顿时语结,他可以私底下利用高太后对范正的反感来达到目的,面对赵佶的指责他却无言以对,因为他真的负不起责任,也不想负这个责任。 “你若医术不行,就不要尸位素餐,本王可是知道骨折一旦愈合不正,就什么都晚了,若是让本王留下了残疾,本王定然不会和你善罢甘休。”赵佶愤然道,这可是关系到他一生,他怎能不慎重。 高太后也是脸色难堪,她刚刚在朝堂上打压了范正,转眼间竟然还要去求范正登门求医,这让她情何以堪。 “太皇太后有所不知,臣没有听说范正精通骨科!万一…………。”巢元故意说道。 高太后微微颔首,她也的确没有听说范正精通骨伤,而且骨伤在人体之内,肉眼无法查看,唯有经验丰富的老医者方可有把握治疗。 “皇祖母明鉴,孙儿以前也未听说过范正精通眼科,然而孩儿的眼疾多年,无数名医束手无策,而范正却连开数方,现在孩儿视力如常人无异,如今十一弟的的骨折乃是新伤,如果让范正医治,极有可能恢复如初。”赵佖上前为范正进言道。 “皇祖母,佶儿不想变成瘸子!求求你,就让范正为孙儿医治吧!”赵佶苦苦哀求道。 面对赵佶的苦苦哀求,高太后不由闪过一丝痛苦,她本是固执高傲之人,再加上久揽大权,养成了一言九鼎习惯,然而面对自己最疼爱孙儿的苦苦哀求,她又于心不忍。 赵煦在一旁拱手道:“皇祖母,范正的医术举世公认,而且中医院已经是当世第一医馆,并专门开设骨科,既然太医令没有把握让十一弟痊愈,不如让范正来试试,毕竟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希望,皇家子嗣艰难,已经经不起再折损了。” 高太后闻言脸色一变,赵佶乃是宋神宗的第十一子,却是她仅存的第三个孙子,也就是说除了赵煦前面五个儿子夭折,赵佶前面还有三个哥哥夭折。 而现存的三个长孙中,除了赵煦健康之外,赵佖出现了眼疾,要是赵佶再留下足疾,这让她日后如何有脸面去见死去的儿子。 “皇祖母求求你了!”赵佶不停的哀求道。 高太后良久之后,脸色木然道:“来人,去请范正为端王治疗骨伤。” 她心中并不信任范正,也不认为范正真的能够治好赵佶,然而却不得不请范正前来,正如巢元一样,不想承担让赵佶残疾的责任,她这个皇祖母若是因为对范正的偏见而导致赵佶日后残疾,恐怕也会被史书责难。 “皇祖母英明!”赵煦和赵佖同时躬身道。 “多谢皇祖母!”赵佶强忍伤痛,破涕而笑道。 唯有太医令巢元心中一阵冰凉,高太后满脸的难堪。 第七十七章 打石膏法 很快,梁惟简再一次将范正请到了皇宫。 皇宫的气氛十分的尴尬,以往高傲的高太后如今却沉默不语,毕竟她才打压了范正,转眼又求范正医治孙儿,实在是拉不下面子。 范正虽然对高太后不满,然而作为医者他依旧履行自己的天职,上前仔细为赵佶检查骨折之处。 “范郎中,十一弟的骨伤可有痊愈之法!是否会留下足疾之患!”赵煦十分热忱道。 “骨折而已,小伤!定然不会让端王殿下留下足疾的。”范正坦然道。 “太好了!” 赵佶顿时喜形于色,他就说太医令巢元的医术不行,不枉他苦苦哀求皇祖母将范正请来。 “一派胡言!信口雌黄,骨伤乃是在人体之内,肉眼无法分辨,你如何能够将确保端王殿下的骨折已经接正,而且端王殿下的骨折之处正好在脚踝之处,稍微挪动就有可能造成错位。”巢元怒斥道。 范正淡淡的说道:“巢大人医不好,不代表范某医不好!” 巢元怒极而笑道:“本官倒要看看,你所开何方,竟然有如此大的口气。” 高太后坐观静变,她同意请范正前来,并非是真正相信范正的医术,如果范正的医方被一众太医指出有误,那她打压范正的行为则名正言顺,如果范正的医方能够医治赵佶的足疾,那自然再好不过。 “范某的医方只有一味药,石膏!”范正自信道。 “石膏!” 一众太医一片哗然,他们行医一生,从未听说过石膏能够治愈骨折。 巢元立即抓住了把柄,怒斥道:“一派胡言,医书中的确有记载,石膏可以敛疮生肌,然而从未听说过石膏可以治愈骨折,敢问范郎中,你是从哪部医书中得到的药方,是哪位神医的妙方。” 范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巢元道:“自然并无医书记载此方,否则诸位太医饱读医书又岂能不知,再说,我等医者行医为何要照搬古人药方,却不知古人也是从无到有发现的药方。” “这么说,此方是你新创之方!”太医丞钱乙皱眉道。 范正摇头道:“不错,既然历代医书中没有治疗骨折的良方,唯有新创一个药方,方可治愈困扰医家千百年的顽疾,否则我们医者轻飘飘的来一句药医不死病,无能为力,说一句患者命不好将责任推脱,就让患者痛苦一生,那才是真正的庸医。” 范正每一句话如同一个个巴掌扇在了巢元的脸上,范正所说的不就是他刚才的所作所为么? “我就说,太医令乃是庸医,如果本王错信了你,恐怕只会落得一個残疾的下场。”赵佶可不顾虑巢元的脸面,直接怒斥道。 巢元顿时脸色涨红,怒斥道:“好,本官就领教一下,你用石膏如何治愈骨伤。” “石膏乃是传统药材,《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乃是伤寒杂病论的良方,而且白虎汤也有使用石膏的记载,然而这并不是范某以石膏用药的理由,范某之所以以石膏为方,不是石膏的药性而是石膏本身的特性。”范正傲然道。 范正当下拿出一个长长的绷带,绷带如今在医家很常见,尤其是范正的鹅颈瓶实验证明瘟疫是活的,现在很多医者都用干净高温消毒过的棉纱作为绷带治疗外伤。 然而范正手中的绷带却和医者常用的柔软的绷带不同,而是略微僵硬,细看之下,只见上面沾满了白色的石膏。 “不用石膏的药性,也能治病?”一众太医怀疑的看着范正一眼。 范正环视四周道:“不错,医者皆知骨折是自愈的,而治疗骨折最大的障碍就是如何确保骨折处完美愈合。石膏的特性则是遇水则软,脱水而干,遇水的石膏极易塑性,而干燥后却又极为坚固,为此,中医院将石膏和绷带结合,制作成为石膏绷带,如此一来,可以石膏完美的塑形和患者的伤口完美契合,无需担心骨骼错位之患。” “石膏固定骨折之处!” 所有太医纷纷惊呼道,正如范正所说,骨折最大的难题则是让骨伤之处完美愈合,而石膏的快速定型的方法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难题。 “邪方,又是邪方!” 一众太医心中苦涩,他们没有想到范正的医方如此之邪门,他们行医大多应用药材的药性,而范正竟然别出心裁用石膏的特性,如此简单,却又如此神奇。 “这么说此方可行?”赵煦追问道,此刻就连高太后也侧目看来,她虽然对范正不满,却更希望赵佶能够痊愈。 面对皇上的追问,一众太医不敢弄虚作假,只能低头道:“此法大善,既能保护伤腿不受外力影响,又能让完美固定骨骼,避免骨骼错位,胜过夹板之法良多。” “太好了!” 赵佶激动道,一不小心扯动伤腿,顿时又一阵抽搐。 “当然可行,此方已经在中医院内应用,治愈了不少骨伤患者,而天下医术最为精湛的太医令,却还在用限制颇多的夹板法,巢大人,伱已经落伍了。”范正再给巢元重重一击。 巢元身形踉跄,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彻底栽了,当下怒喝道:“范正,你不过是仗着邪方一时得逞罢了,就算你的石膏之法固然有些优势,你可知骨折的复杂性,如果端王殿下的骨折碎成数段,你又如何确保能够让端王殿下痊愈如初。” 一众太医纷纷点头,骨折最麻烦的就是其在人体内部,肉眼无法判断具体情况,只能靠经验来接骨。 范正轻蔑一笑道:“我当然能够保证,中医院正在破解神医华佗失传绝学,虽说开膛破肚还未实现,但是刮骨疗毒却并非难题,就算端王殿下的骨折极为严重,中医院只需避开血管经脉将骨折处打开,将其断骨复原后缝合,再用石膏固定,依旧可以让其痊愈如初。” 如今有了高温杀毒和酒精杀毒,医家已经无惧伤口感染之害,只要避开血管和筋脉开刀,再缝合,刮骨疗毒并非难事。 一众太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没有想到中医院的医术已经进展到如此地步,竟然已经破解了华佗的刮骨疗毒之法,假以时日未尝不能重现华佗绝学,而翰林医官院却依旧在原地踏步。 “我们落伍了!” 一众太医顿时怅然若失,他们行医一辈子,如今却被一群小辈超越,翰林医官院已经失去了医届魁首的位置。 第七十八章 千古邪术——缠足 很快,范正就给赵佶骨折之处打上石膏。 看着快速硬化的石膏绷带,完美固定赵佶骨折之处,哪怕是太医令巢元也挑不出此方任何毛病来。 赵佶解决了后顾之忧,当下心情大好道:“范神医,你想让本王干什么尽管直说,哪怕是和九哥一样去养猪也无所谓,当然最好是让本王去蹴鞠,日后本王好了,天天组织蹴鞠,保证让你的中医院的生意兴隆。” “端王殿下说笑了,但愿世上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中医院乃是医治病人之所,可不希望生意兴隆。”范正摇头道。 “但愿世上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极为好学的赵佖闻言,不由感叹万分,再一次被范正的才华所打动。 “范郎中医者仁心,朕很佩服,然而你医治了十一弟的骨伤,实乃大功一件,你想要什么,尽管直说,朕绝不吝赏赐。”赵煦意有所指道。 他知道范正如今最大的心病是什么?只要范正一开口,他直接一锤定音,直接给范李二人赐婚,将范正彻底拉拢到自己这边来。 高太后自然知道赵煦的目的,然而范正刚刚医治好孙儿,她也不便反对,只能默认此事。 范正摇了摇头道:“多谢陛下好意,不过这一次的诊金,范某想让太皇太后来付。” “嗯?” 高太后闻言顿时怒色一现,她没有想到自己已经默认官家补偿范正了,他竟然还不知好歹,竟然想让自己亲自向他低头。 “那你说,你想让要什么赏赐?”高太后冷冷的说道。 “如今端王殿下已经免受足疾之苦,而天下还有无数女子深受足疾之苦!哪怕是医学再精进十倍,也难以治愈。”范正郑重道。 “来了!邪方来了!”赵佖心中惊呼,他对这句话极为熟悉,当初范正让他去养猪的时候,就是用这样的话开篇。 “天下女子深受足疾之苦?此言当真?”高太后惊呼道,她贵为太皇太后,乃是天下女子之主,顿时闻言大惊。 范正凝重道:“不错,如果说端王殿下骨折留下足疾乃是意外,尚且可以有医术可以医治,而导致天下无数女子足疾邪术缠足却是人祸,哪怕医术再精进十倍,依旧难以治愈缠足导致的足疾。” “缠足?”高太后一愣,她没有想到所说的足疾竟然是缠足,她是女子自然知道女子缠足之事,甚至宫中的一些女子就是缠足。 范正点头道:“不错,天下女子的足部如果正常生长,大约在六寸三到七寸之间,六寸已经是小脚了,然而足部无论大小,只要正常生长皆不会影响生活,然而如今开封城却盛行缠足,通过外力层层包裹,阻碍足部天生成长,让正常的骨骼挤压在一块,让足部寸寸畸形断裂,让缠足的女子每走一步犹如酷刑,只为一个目的——三寸金莲!” 在场的所有人虽然没有体会过缠足之苦,单单听范正所言就忍不住汗毛树立。 “伱说三寸金莲是足疾?”高太后脸色古怪道。 范正沉重的点头道:“如今一众太医皆在,太皇太后可以亲自询问,原本至少可以生长六寸的脚,硬生生的挤压到三寸,不能奔跑,走路需搀扶,骨骼错位变形,这样的脚是否可以称之为足疾。” 当下高太后用目光扫向一众太医,一众太医尽默然,毕竟赵佶意外受伤骨骼稍微错位就有可能导致足疾,更别说这种寸寸骨裂,简直是足疾中的足疾。 巢元不服道:“缠足在医学看来的确称之为足疾,然而此乃社会习俗,乃是女子自愿所为,医者也无能为力。” “自愿所为?”范正冷笑道,“范某从未听说过有正常人愿意自残,还不是世俗偏见,不正之风导致。” “范郎中不能因为自己的观念,而一言否决天下缠足女子,巢某听说,中医院给缠足女子定义为残疾,这恐怕才是偏见。”巢元冷笑道。 “哈哈哈!如今我终于知道医术为何停滞不前,正是有你这样的尸位素餐的庸医存在。”范正气急而笑道。 “医者悬壶济世,太医令身为天下医者的魁首,对于近亲结婚的危害视而不见,如今又袒护缠足的不正之风,坐视天下女子人工致残,巢大人就是这样饯行悬壶济世的理念的?”范正连声反问道。 “范正,你莫要血口喷人!缠足之风自古皆有,这并非医者之错。”巢元脸色涨红,恼羞成怒道。 范正冷笑道:“缠足之风自古皆有,然而那都是女子为了邀宠所致,人数极少,真正传言民间开始缠足之事兴于隋朝,相传隋炀帝开凿大运河,男丁不足,强征女丁,天下女子为了躲避苦役,纷纷缠足自残躲避徭役,此乃缠足乃是足疾证据之一。” 赵煦点了点头,他作为帝王,必须要精通史书、以史为鉴,暴君隋炀帝就是常常被重臣拿来鞭尸的常客,自然知道这段记载。 “而真正有记载的缠足却始于南唐后主舞女窅娘,其美丽多才能歌善舞,李后主专门制作了高六尺的金莲,用珠宝绸带缨络装饰,命窅娘以帛包脚,使脚纤小屈上作新月状,如今此风已经从宫中传向了民间,缠足成为上流女子身份的象征,以至于缠足人数暴增,若不及时制止,势必成燎原之势,毒害天下女子。”范正正色道。 “范郎中,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 然而巢元却一脸不以为然,缠足的毕竟是少部分人而已,而且都是自愿行为,和医家何干。 范正声音低沉道:“草民认识一个女子,她性格傲娇却又不失可爱,知书达理却又敢于突破世俗,出身书香门第才华横溢却不嫌弃草民一介医者…………。” 众人不由一叹,他们自然范正所说的是谁?如今范正和李清照的爱情已经世人皆知,按照常理范李二人如此相恋,李父就是铁石心肠也该也会被感动,成全二人,然而如今二人的姻缘依旧看不到希望。 高太后心中一叹,范李二人之事陷入如此僵局,和她有莫大的关系,她刚才已经决定,只要范正开口,她就会同意赐婚给二人。 “然而这样的奇女子,却因为世俗的偏见和家庭的压力主动缠足,她说世间的男人都爱三寸金莲,汴京城的名门贵女皆在缠足,此乃上流贵族的风向。”范正继续道。 就连高太后微微点头,这是她不愿意管此事的原因。 “也许有人会说,草民在多管闲事,然而在医家看来,缠足之害更甚于亲上加亲,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如今缠足之风已经从宫中传到了上流女子身上,连千古第一奇女子也不免受到影响,更何况普通的女子,假以时日定然会将缠足之风传遍了天下女子,如今大宋已经是积贫积弱,如果再失去一半女子的劳动力…………。” 高太后豁然一惊,倒吸一口凉气,顿时冷汗直流。 近亲结婚毕竟是少数存在,而缠足之风则可以危及天下女子,哪怕有普通家庭的女子不缠足,也许短时间流行不起来,然而高太后却不敢赌,大宋情况她很清楚,已经是风雨飘摇了,别说是失去一半的劳动力,就是失去一成的劳动力,对大宋来说也是致命的打击。 范正躬身道:“《黄帝内经》云:不治已病治未病,若是任由缠足遗毒肆虐,让天下女子危亦,大宋危亦,还请太皇太后下令劝禁缠足,这就是草民需要支付的诊金。” “医万人术!” 宫中所有人不由一叹,肃然的看着范正,世人皆传邪医范正爱开邪方,却不知道范正的医术乃是医万人术,无论是打石膏之法,还是今日的陈述缠足之害,他所求的都不是救一人,而是救万万人。 第七十九章 问世间,情是何物 “你确定这就是你要的诊金?哀家乃是天下女子之首,理应挽救于天下女子于水火之中,哪怕是你不用诊治端王的功劳,哀家也会同意此事”高太后看着范正脸色复杂道。 毕竟此法既可以提高她的威望,又能有益于大宋天下,她自然不会拒绝。 赵煦脸色一沉,要是范正也如朝臣一样软骨头,经过高太后的敲打利诱,定然会倒向了太皇太后。 范正摇头道:“这就是医治骨折的诊金,太皇太后就当是草民多管闲事也好,为了心爱之人也罢,草民只有这一个要求。” 赵煦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深深的看了范正一眼。 高太后复杂的看着范正道:“你可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此刻哪怕是她也升起了爱才之心,只要范正稍微服软,她可以顺势将其纳入保守派行列,直接赐婚范李二人,让二人免受相思之苦,或者一声令下让范正成为太医,日后升为太医令、甚至入朝为官也并非不可能。 范正摇头道:“草民知道若是以治愈端王殿下之功要挟,让太皇太后和陛下赐婚并非难事,然而我和清照乃是自由恋爱,打破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办盲婚之害,如果再让太皇太后和陛下赐婚,岂不是重蹈覆辙、作茧自缚。” 赵佶睁大眼睛,疑惑道:“什么是包办盲婚?” 范正解释道:“所谓的包办盲婚,就是男女双方婚前从未见过一面,全凭父母长辈一言而决。” “这有什么问题么?”赵佶不解道。 范正解释道:“婚姻乃是一生的大事,包办盲婚则不知道对方的长相、性格以及是否和自己情投意合,试想之下,如果让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嫁给一个三寸钉买炊饼的粗汉,她会甘心么?让一個玉树临风的书生去娶一个膀大腰圆、目不识丁的六十寡妇,他们会真心相爱么?” 赵佶顿时不寒而栗,连连摇头。 而一旁的赵煦则是满脸黑线,他正是范正所言的包办盲婚的受害者,他和皇后孟氏结婚,简直和范正所说的一模一样,虽然孟皇后的姿色并不差,但是并非是他心中所爱。 “这又是一个医万人术,范正和李清照再以二人爱情为药!” 赵佖则心中惊呼道。 “好了,佶儿还小,莫要和他多说这些!”高太后粗暴的打断了范正的发言,心中对招揽范正的想法早已经不翼而飞,范正此人极为邪性,再说下去,陛下对她的不满将会更甚。 “草民失言了。”范正会意道。 “哀家可以答应你要求,甚至可以亲自传旨给李家,让李家才女不再缠足。”高太后郑重道。 “范郎中,伱若是有其他要求可以一并提出。”赵煦示意范正莫要错失良机,不用赐婚,还可以让李家不再反对二人之事。 “多谢太皇太后和陛下的好意,草民心领了,而且草民和清照的现状…………很好!”范正顿了顿,最后用一个词——很好。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赵佖心中一动,范正这句很好,不由让他想起这首诗词。 “对了,范郎中有所不知,本王今日前去城外视察,无意中路过李府,正巧碰见清照小姐的回诗!”赵佖干咳一声,从怀中掏出那首《声声慢》诗稿。 高太后横了赵佖一眼,李府和出城根本不顺路,恐怕赵佖是专门去看热闹去的吧!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然而赵佖当众展示那首《声声慢》,众人再一次被李清照惊艳的诗才所震撼,如此凄美的爱情,如此惊人的才华,方可有如此千古名篇问世。 “以情写诗!” 众人脸色古怪,范李二人的情况的确是极为特殊,虽然说李父坚决反对范正和李清照的婚约,然而二人却隔空和诗,一首接一首的千古名篇,成为一段佳话。 范正脸上浮现出一丝爱怜和痛楚,他当初出以情写诗的邪方的确有自己的歪主意,却没有想到一语成谶。 “不知道范郎中可有回诗!若是有的话,太皇太后去传旨的时候可以代为转交给李小姐。”赵佖期待道。 赵煦等人也是怦然心动,范李二人一首接一首的绝世诗词,他们也是早有耳闻,如果能够亲眼见证一首千古名篇的诞生,那将会是何等的幸事。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识相识。” 范正看着面前的《声声慢》,感叹道:“草民准备去李府提亲的时候,曾亲自去挑选大雁作为纳采之礼,在西市听闻一件奇事,深有感触。” 梁惟简眼疾手快,立即备好笔墨纸砚奉上。 范正提笔写道:“元祐七年赴李府提亲,西市逢捕雁者云:“今旦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予因买得之,葬之汴水之上,垒石为识,号曰“雁丘”作有《雁丘词》一首。” “《雁丘词》”赵佖顿时心中急促,单单听此故事就已经心有触动,当下心中颇为期待。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范正沉痛的写出这个千古一问,曾几何时,他对李清照只是千古第一才女的好奇,然而经过一次次的接触,他忍不住的被这个傲娇可爱,又敢于打破世俗的奇女子所吸引,深深的沦陷。 “千古名篇!绝对是千古名篇!”赵佖看到开篇三句,顿时浑身战栗,这那里是大雁之情,这简直写范李二人的真情。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赵煦看着一句句脍炙人口的诗词,字字提雁,却字字提人,大雁奉行一夫一妻,一直是忠贞的代表,自古以来男女纳采送大雁乃是必备之礼。 然而世人以大雁为纳采之礼,却从不奉行大雁忠贞的爱情,大宋更是纳妾成风,而今日,范正的雁丘词却将大雁之情再次升华,直言痴情的双雁竟比人间痴情儿女更加痴情。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就连高太后看到此句也感慨万分,曾几何时,她乃是宋英宗的皇后,然而英宗早逝,只留她孤零零的困守宫中,自称哀家,随后,儿子宋神宗同样英年早逝,留下孤儿寡母,无奈她只能以垂垂老躯,独自支撑这大宋江山。 如今她掌控大宋最高权力,站在权力巅峰,而丈夫、儿子一个个故去,何尝不是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汴水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范正忍痛写完这首《雁丘词》,在高太后等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萧索的离开皇城。 第八十章 劝禁女子缠足令 李府内! 李恪非看着手中的《声声慢》沉默不语,女儿在诗词上的成就越高,他就越担心其用情太深,然而他又顾虑重重,害怕为了女儿赌上整个家族。 “老爷,难道真的没有其他方法了么?”王氏心疼女儿道。 若是让女儿另嫁他人,难道真的会幸福么?要是同意让女儿嫁给范家,那日后皇权之争、新党旧党之争,又岂是李家能够掺和的。 李恪非惨然摇头。 “太皇太后有旨!李家接旨!”忽然一声通传震惊了李府。 李恪非浑身一个激灵,他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机躲避皇权之争,竟然还是躲不过。 他官微人轻,除了曾经在皇上临幸太学的时候做过一篇文章记录之外,根本没有机会和皇室接触,怎么会突然接到太皇太后的懿旨。 “定然是范正这小子惹的祸!”李恪非心中暗恨道。 当下李恪非不敢怠慢,连忙带着王氏迎了上前,躬身行礼道。 “臣李恪非接旨!” 梁惟简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年轻少女的身影,出声问道:“不知哪位是李家才女,太皇太后这道懿旨是传给她的。” 李恪非心中一突,暗道一声糟糕,只能无奈道:“启禀公公,小女今日身体不适,正在休息,李某这就将其唤来。” 很快,一脸忧伤的李清照来到了前厅,见到梁惟简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蹙眉问道:“小女子李清照有礼了,不知道太皇太后有何懿旨。” 梁惟简看了人见犹怜的李清照,回想到今日皇宫中,范正萧索的背影,不由一阵叹息。 “今日端王殿下骨折,幸好范神医妙手回春,让端王殿下免受足疾之苦,太皇太后欲重赏范神医,然而范神医却毅然拒绝,只向太皇太后提了一个要求!”梁惟简卖了個关子,停了停道。 “莫非是赐婚!”李恪非和王氏闻言大惊,范正的得到如此天赐良机,又岂能不把握住,可要是太皇太后亲自赐婚,那李家可是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同时问题也来了,范正变法医家已成定局,又挟医治端王之功逼迫太皇太后赐婚,岂不是彻底恶了太皇太后。 “范正小儿不但对小女纠缠不休,还要连累李家,简直是丧心病狂。”李恪非心中大怒。 而李清照却是眉头一皱,正如范正一样,她倍加珍惜和范正的自由恋爱的真情,不想让其掺杂任何其他的外因,而且她一生酷爱诗词,如今的以情写诗的状态乃是她梦寐以求的境界。 梁惟简见状心中一叹,果然是心有灵犀的一对,当下直接道:“范神医请求太皇太后劝禁天下女子缠足之风,断绝这种自残行为。” “劝禁缠足!” 李恪非不由一愣,他没有想到范正竟然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没有请求赐婚,而是提了一个不相干的禁绝缠足要求。 “不对呀!劝禁天下女子缠足,为何要来李府传旨。”王氏也眉头一皱,忽然心中一动,将目光投向一旁李清照的脚上。 太皇太后是怎么知道女儿缠足的,莫非是范正…………。 梁惟简接着道:“太皇太后有令:哀家为天下女子之主,骤闻天下女子缠足饱受痛苦,自废双足,人工自残,大为痛心,特下令劝禁缠足之事,李清照乃是大宋第一才女,更是天下女子之表率,理应为榜样,带头放足。” “小女子李清照遵命!” 李清照低垂的脸庞浮现出一丝感动,七夕之夜,她因为缠足而疼痛难忍,却被范正记在心上,如今更是借太皇太后之力,禁绝天下女子缠足,更让她亲自为表率,彻底摆脱缠足之苦。 李恪非五味泛陈,他还是错估了范正,他本以为范正请求赐婚,却没有想到他用如此功劳,只换来女儿不受缠足之苦。 同时他忍不住心生愧疚,范正心心念念的想要拯救女儿,而真正伤害女儿却是他,是他强迫女儿缠足。 “除此之外,范郎中在皇宫中赋词一首,太皇太后命老奴给李姑娘带来。”说罢!梁惟简将一个词稿交给李清照。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李清照看着词稿上大雁凄美的爱情,以及这句千古之问,脸上不由浮现出夺目的光彩。 “还请公公回禀太皇太后,这首词清照很喜欢!”李清照坚定道。 情是何物,原本她也说不清道不明,如今她已经明白了,情就在范正为她默默做的一件又一件事中,就在他们之间一首又一首的诗篇中。 李恪非夫妇看着女儿的表现,如何不知道这首词定然是写到了女儿的心坎里。 梁惟简点头道:“老奴定然会如实禀报,对了李大人,刚才来的时候老奴已经将此诗誊抄在李府道中壁上,希望李大人莫要再涂抹掉,因为太皇太后和陛下王爷们都很喜欢李姑娘的诗词。” “微臣遵命!”李恪非无奈道。 当下,梁惟简起身回宫,李恪非夫妇起身送到门外,只见李府外墙壁上果然又多了一首诗篇。 “《摸鱼儿·雁丘词》 元祐七年赴李府提亲,西市逢捕雁者云……………………。”王氏轻声读道,读着读着竟然忍不住潸然泪下。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李恪非心中震动,他知道范正和女儿之间可不是上天妒忌,而是如缠足一般都是人祸,从一开始的赵明诚故意使坏,到他为了名声恼羞成怒的拒绝范府求婚。 从朝堂之上权力之争和新党旧党的恩怨,以及李府为了家族牺牲女儿的举动,都在一步步的扼杀这段爱情。 此刻李恪非第一次静下心来,从头再看李府外墙壁的诗词,从‘常记溪亭日暮’的欢快,到‘人生若只如初见’的伤心。 从‘物是人非事事休’的伤心无语到‘却道天凉好个秋。’的欲说还休。 从‘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凄凉到‘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千古一问。 一首首诗词,本应该成为世间流传千年的佳话,人人艳羡的爱情,却被世俗的种种压力被迫分离。 “莫非我真的错了!”李恪非第一次扪心自问道。 第八十一章 此情无计可消除 李府外, 早有喜爱诗词之人络绎不绝前来瞻仰这一首首千古名篇,这突然多出的一篇千古名篇立即又引起了注意。 “《雁丘词》” 所有看到这篇新词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此乃千古一问。” “范正真的只有十六岁么?” 一个儒生喃喃自语道,谁能想到这句千古一问竟然出自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之口。 众人纷纷默然,开封城的纳采之礼就是大雁,之前范正前往李府提亲,纳采之礼的确是大雁,再加上范李二人震动京师的爱情故事,极为契合《雁丘词》的立意。 “范李之情,注定随着这句千古一问流传千古。”一众文人震撼道。 曾几何时,范正和李清照因为私定终身而饱受指责,而如今随着一首接一首的经典诗词问世,曾经千夫所指的私定终身成为了人人艳羡的忠贞爱情。 范正说过要给李清照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一场人人艳羡的爱情,如今做到了。 是夜!这首《雁丘词》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开封城。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无数文人仰天长叹,同样发出千古一问,自古以来,无数文人都在探索这個问题。 从《诗经》中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到‘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从汉乐府的“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到“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从唐诗中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到“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从宋词中柳三变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到七夕之夜,秦观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以及他们亲眼所见的范正和李清照的一首首千古名篇承载的爱情,最终迸发出这千古一问。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这一夜,开封城无眠。 天刚刚亮,整个开封城再一次轰动,无数人闻风而动,分成两波,一波纷涌到李府外,争相目睹这千古名篇。 另一波则直接出城,纷涌到汴水旁,寻找垒石为识的雁丘。 如今秋风萧索,汴水上游早已经破败不堪,夏季茂密的遮天莲叶无穷碧的荷藕如今已经残败不堪, 正如范正《雁丘词》所言:汴水路,寂寞当年萧鼓、荒烟依旧平楚。 然而如今汴水旁却异常的热闹,只因范正一首《雁丘词》,再一次游客如织。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无数文人在一堆乱石前,感叹大雁生死相许的爱情,艳羡范正和李清照承载千古名篇的爱情。 “据说,范正昨日进宫为端王殿下医治了骨折,而太皇太后有意赐婚他和李清照,但是范正却拒绝了,只求下令劝禁天下女子缠足。” “据说是医家将缠足定为足疾,位列残疾之等,范正心疼李清照缠足之痛所为。” 有消息灵通之人讲述前因后果。 “可惜了,这一次天赐良机。”汴水旁,所闻之人无不扼腕叹息道。 “不!我倒认为范正此乃正确之举,任何外因皆配不上这生死相许的至情至深的爱情。”一个文士郑重道。 众人无不深以为然,从一开始,范正和李清照的感情都不掺杂任何外在的因素,而是从一首首诗词结缘,情愫暗生,到私定终身,二人的感情从未掺杂任何功利和强迫,乃是最纯洁的爱情。 唯有这样的爱情,才能配得上生死相许的千古爱情。 汴水上游,溪流交汇之处,众人诵读着范正和李清照的一首首和诗,每每引来了一阵阵喝彩 更有文人效仿《雁丘词》所言,在此狂歌痛饮,借着酒劲大声道:“李父,不当人父,有眼无珠也!” 忽然,一辆马车停在了汴水旁边,马车上悄然走下一个满脸忧愁的女子。 “李清照!” 有文坛之人看到此女的容貌不由惊呼出声,李清照之前在文坛极为活跃,很多人文士都认识她。 顿时汴水旁为之一寂,一个个惊若天人的看着一首首千古名篇的女主,李清照。 “李清照怎么来了!她不是被李父禁足了么?”众人不禁疑惑道,他们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大宋第一才女李清照。 有人冷哼道:“李父有何颜面再让李清照禁足,他为了一己之私蛮横阻挠范李二人,又让大宋第一才女去学美色邀宠之女去缠足,险些造成足疾。不当人父也!” 众人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对比范正为李清照所做的一件件事情,李恪非的举动实在是让人诟病,当下不由怜惜的看向款款而来的忧伤女子。 众人自动让开一条道路,让李清照径直来到一堆石头堆起的雁丘。 李清照看着乱石堆起的雁丘,不由想起当日范正当日带着纳采之礼前来李府提亲的情形,恐怕当日范正在西市所遇的这对生死相许的大雁已经预示了他们今日的局面。 “李姑娘莫要伤心,范郎中医术通神,定然能够找到解决之法。”一个汴园文人劝说道。 “李姑娘放心,我们都支持你。” 众人纷纷喊道。 李清照展颜一笑道:“清照的私事,有劳诸位关心了,今日清照故地重游,打扰了!” 李清照在《武陵春》中提到,闻说双溪秋尚好,也拟泛轻舟,一来被李父禁足,二来则是故地重游,害怕触景生情,如今因为缠足之事,李父出于愧疚解除了女儿的禁足令,李清照感怀《雁丘词》凄美,这才鼓足勇气来到汴水旁。 当下,早有人为其准备好小舟,正是当时范正和她同游溪亭的那首,李清照脱下厚重的外衣交给了莲儿,独自登上了这首熟悉的小船,亲自驾舟,重游当日之景。 李清照闭目回忆二人当日的欢快,那时他们还未私定终身,只有少年少女之间的好奇和懵懂,曾经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一如当时初夏的美景。 而如今曾经的茂密的藕花已经凋零,留下一根根枯黄干瘪的莲颈露在水面,再也不复当时的美景。 原来遍地的鸥鹭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恐怕早就飞往了南方,而当初在这里游玩的少年少女也如同早已经物是人非。 良久之后,李清照叹息一声,掉转船头,回到了岸边,准备了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小姐,慢一点!”莲儿连忙上前搀扶李清照,向马车上走去。 “李姑娘故地重游,不知可否赋词一首!”就在李清照即将离开的时候,刚才的汴园文人鼓起勇气上前问道。 众人当时怦然心动,有传言说,范正的《雁丘词》被申王殿下请求,并承诺可以亲自送到李清照之手,这才有千古名篇《雁丘词》的诞生。 如今李清照故地重游,如果能够再写回一首词来,二人隔空问情,定然会传为千古佳话。 众人前来汴河缅怀雁丘,准备狂歌痛饮,自然不缺文房四宝,当下,有人就奉上了笔墨纸砚。 李清照接过笔墨,看着曾经二人游玩过的藕花深处已经遍地破叶残枝,不由心生感触写道:“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此刻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大雁的鸣叫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行大雁排成一字型正在南飞。 李清照抬头看着大雁南去,又低头看着汴水旁边,那乱石堆起的雁丘,不禁感慨万分。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看到这句众人不由微微颔首,自古以来,都有鸿雁传书之说,李清照正是借用此典故。 她和范正已经多日不见,早已经相思已久,而昨日范正写下《雁丘词》让皇室转交给李清照,可想而知,李清照接到此词的时候,是何等的欣喜,良久不能入眠,只能凭栏远眺,直到月已西斜,照满了西楼而不自知。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李清照下笔若有神,将自己的思念和相思之情倾泻而出,勇敢大胆的回应范正的千古一问。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直到李清照的马车消失在汴水旁,众人这才恍然若失,唯有这样两个天作之合的恋人,才能写出如此千古名篇,唯有这样的千古名篇,才能配得上二人至情至深的爱情。 第八十二章 重现华佗绝学 中医院内。 范正并不知道在汴河边发生的事情,他正在主持一场关乎医家未来的会议。 “樊掌柜,将中医院酒精作坊的情况汇报一下。”范正朗声道。 樊掌柜傲然出列道:“回范公子话,如今酒精作坊所生产的花露水畅销大宋,让天下百姓免受蚊虫叮咬之苦,夏季最为巅峰的时候,每月收益足足有两千贯。” “两千贯!”一众医者一阵惊呼,他们没有想到花露水竟然如此赚钱。 “可惜,如今已经入秋,蚊虫已经大减,花露水的销量大跌,如今大约只赚了九千贯左右,虽然南方诸路还会有一定的销路,恐怕最后也不足万贯。”樊掌柜遗憾道。 “不足万贯!”一众医者不由嘴角一抽,如此多的钱财他们连想都不敢想,樊掌柜竟然还不满意。 “不过,好在兵部大量购买了一批酒精,以及新创的石膏纱布极为畅销,稍微弥补花露水的淡季带来的压力。”樊掌柜傲然道。 范正满意的点了点头,如今中医院已经可以自负盈亏,酒精作坊的收入几乎都可以当成盈利,是时候让中医院扩张了。 当下,他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张幼娘,朗声道:“张前辈,当初范某邀请你加入中医院承诺之事,如今可以兑现了。” 张幼娘顿时怦然心动,当初范正承诺,要给女医建成一座不逊色于中医院的妇幼医院。 “恭喜张师妹!”曲郎中恭贺道。 “这也太快了吧!女医还没有培养好的。”张幼娘患得患失道。 范正摇头道:“无妨,中医院乃是由樊楼改造而成,并非是医家最佳的布局,这一次的妇幼医院,我准备选一块稍微偏一点地皮,将其推倒重建,既可以节省开支,也能让妇幼医院的规模更大,这至少需要一年半载的时间,张前辈有充足的时间筹备。” “好!”张幼娘这才满意的点头。 “除此之外,在给妇幼医院买地皮的同时,中医院也会履行对诸位师兄弟的承诺,顺便多买一些地皮修建房子,以便诸位师兄弟在开封城成家立业,当然由于地皮有限,新房子不可能是传统宅院的几进几出,而是两层独栋。”范正再道。 “太好了!”一众太医生顿时欢呼道,中医院如日中天,众人虽然相信范正的承诺一定会实现,却没有想到会实现如此之快,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向家人证明他们的选择是何等的正确。 当下一众太医生激情澎湃,恨不得立即将中医院发扬光大,彻底击败那些传统固执的太医们。 范正微微一笑,有恒产者有恒心,这也是他第一时间解决一众太医生后顾之忧的原因。 “中医院的成功,证明我等变法医家之路是正确的,然而想要将中医院彻底发扬光大,最重要的还是医术,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想是时候重现华佗绝学!” “重现华佗绝学?”众人一震,华佗最让人津津乐道的绝学有三个,一个是刮骨疗毒,另一个是开膛破肚手术,最后一個则是麻沸散。 而刮骨疗毒在中医院已经并非难题,最后一个并非没有替代品,只是效果没有传说中的麻沸散好,唯有第二个开膛破肚手术还未实现。 自古以来的医书都在强调,人的肚子只要破了气就会失去,而华佗做出了一项壮举,违背了古代医学的医理,进行开膛破肚手术而救人。 “可是万一…………。”吕老顾虑重重道,他行医一生皆是按照传统医书,哪怕有华佗绝学的珠玉在前,他也不赞同冒险,毕竟中医院势头大好,没有必要兵行险招。 曲郎中和张幼娘也是脸色凝重,就连一阵太医生也顾虑重重。 “诸位且听我一言,无论我们如何变法医家,努力改变了和老医者的差距,然而任何时候,医者医术依旧是年长者占优,假如一众太医效仿我们,组建太医院,诸位觉得我们还有多少优势。”范正反问道。 一众太医生顿时默然,何止是一众太医,就是他们和曲郎中等人相比也是差距颇大。 “医者都是经验越多,医术越是精湛,然而却有一科医术却是例外,那就是外科,外科最需要年轻力壮的医者,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范正郑重道。 一众医者纷纷颔首,年老医者经验丰富、见多识广,让其开方拿药自然可以,然而让其拿起手术刀具恐怕就力有未逮。 “如今医家变法尚未成功,还需同志继续努力,重现华佗绝学,非但可以让中医院保持优势,亦能挽救更多之人,比如说,急症肠痈患者。”范正道。 “急症肠痈!” 顿时所有医者发出一阵惊呼,急症肠痈就是后世的阑尾炎,在大宋也被称之为缩脚痛,乃是一种极为痛苦的绝症,一旦发病,患者蜷缩着成体抱脚呼痛,然而却无药可医,最后饱受痛苦而亡,而且多发于青壮年,儿童也不在少数。 范正郑重道:“如今我等已经有了消毒之法,痈疽对我等来说并非难事,而急症肠痈最大的难处就是在人体之内,所以想要根除急症肠痈,唯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重现华佗绝学,开膛破肚取出肠痈。” 一众太医生顿时怦然心动,范正所说的的确是唯一可行之法。 “可是华佗绝学已经失传,我们对此毫无经验!”曲郎中忌惮不已道。 “我们的确不知道人体之内的情况,然而有一个人却知道,那就是开封城新任的仵作苏遁。”范正当下伸手一拍,苏遁傲然起身,完全没有成为仵作而有丝毫的自卑。 “苏遁!” 一众医者豁然一惊,苏遁乃是中医院比较特殊的存在,他可以自由出去中医院任何地方,然而却并非中医院的医者,平日往返于中医院和开封府之间,前一段时间轰动一时的指纹法破案就是出自于他之手。 苏遁郑重上前道:“苏某用仵作之术,多次解剖人体五脏六腑,对比急症肠痈的发病的症状,终于发现了肠痈的罪魁祸首,那就是人体盲肠之后的一段阑尾,只需将其割除,就可以彻底根治阑尾。” “竟然如此简单!”一众医者大惊失色道。 苏遁苦笑道:“就是如此简单,然而仅仅是隔了一层肚皮,难住了天下医者,让无数患者丧命。” “如此一来,倒也可以一试!”杨介怦然心动道。 范正摇头道:“狮子搏兔亦尽全力,各科之间必须全力配合,消毒、麻醉、手术、止血、缝合,术后护理,皆要完美配合,先用动物来练习,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此术若成,将会成为中医院的镇院绝学,变法医家大事可成。” 一众医者郑重点头,唯有杨介眉头一皱道:“能够成功自然再好不过,万一手术失败的话。” 一众医者心中一沉,无论是急症肠痈还是开膛破肚,手术失败的唯一结局就是患者死亡,作为医者最怕的就是惹上人命官司。 范正郑重道:“未虑胜先虑败,此次的重现华佗绝学,我会公开征集急症肠痈患者,事先签订生死契约,并报备开封府,手术若成一切费用全免,手术失败,中医院则会赔偿其家人二百贯钱,不得追究中医院和医者责任。” “生死契约!”一众医者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份生死契约,医者再无后顾之忧。 至于急症肠痈患者则更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急症肠痈患者本就是必死之症,手术成功还有痊愈希望,哪怕最后不幸失败,还有二百贯钱的补偿,哪怕在开封城也是一笔不小的数额。 第八十三章 帝王心疾 “中医院准备重现华佗绝学,公开征求自愿就医的急症肠痈患者!” 此消息一出,立即引起了全城轰动。 首先华佗绝学那可是失传千年的传奇医术,能够让人开膛破肚医人,其次,急症肠痈更是让人闻之色变的绝症,一旦得到此症,会让人饱受痛苦而亡。 天下能够医治急症肠痈的恐怕只有华佗绝学,可惜华佗绝学已经失传千年,如今终于有了希望。 “范正简直是不知死活,人体五脏六腑一旦泄气必死无疑,他若是将人医死,我看中医院如何收场。”汴桥赵太丞家,赵太丞恨声道。 随着中医院如日中天,赵太丞实在是在御街混不下去了,只能灰溜溜的回到了汴桥的家中继续坐诊,然而他家中的位置如何能够和御街相提并论,再加上中医院犹如鲸吞一般,不停地吸收开封城的病患,他的收入水平大降,自然对范正恨之入骨。 “太丞有所不知,范正行事虽狂,然而却极为小心谨慎,此次征集急症肠痈患者乃是自愿就医,而且事先会签订生死契约,倘若医好不用负担任何费用,倘若医不好,中医院会赔偿两百贯钱。”一个药童将打探的消息道来。 赵太丞不由脸色一抽,急症肠痈本已经是绝症,中医院却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倘若治不好也有丰厚的补偿给家人,这对患者来说已经是无法拒绝的选择了。 再加上中医院底蕴深厚,拿出两百贯并非难事,再加上有专门的的外科医者,重现华佗绝学几乎是顺理成章了。 “人心隔肚皮,更别说肠痈本在人体之内,无人知道其症状,范正就不怕…………。”赵太丞恨声道。 历代众医者并非没有想到过用华佗绝学来医治急症肠痈,然而传统医书的记载却让他们自缚手脚,再加上当时伤口感染的威胁,以及万一失败的后果,都让世间医者对急症肠痈退避三舍。 只能开一些治疗慢性肠痈的药物加以缓解,如果患者有幸挺过来,那就按照慢性肠痈来治,如果挺不过来,那就只有一个句话,药医不死人。 “据说苏大学士之子苏遁在学习仵作之术的时候,发现了肠痈的病源。”药童将打听到的传言说出。 “仵作!”赵太丞不由一愣。 想当初苏遁选择学习仵作之学的时候,那可以引起一片哗然,毕竟堂堂名满天下的苏大学士之子竟然学习最为低贱的仵作之学,这简直是天下奇闻,纷纷痛斥范正乱开邪方。 然而苏遁先是发现了指纹法成为开封府破案的一大奇法,如今又是利用仵作之便,发现急症肠痈的病源,重现华佗绝学。 到现在再看,世人才会发现范正的邪方是何等的神奇。 翰林医官院中,一众太医听着中医院重现华佗绝学的传闻,心中五味泛陈。 当时范正用打石膏之法医治骨伤的时候,曾经痛斥他们照搬医书,声称中医院计划重现华佗绝学,却没有想到如今竟然一语成谶。 “尔等可还记着,先皇之子有一个就是死于急症肠痈。”一個太医幽幽的说道。 一众太医顿时忌讳莫深,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重现华佗绝学的契机竟然在医家最为低贱,甚至根本不愿意承认的仵作身上。 “这一次,恐怕我们真的要落伍了!” 太医丞钱乙叹息道,一旦中医院掌握了华佗绝学,重现外科神术,那一众太医所依仗的一生行医经验优势将荡然无存。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医令巢元心中恨恨道,然而他却无能狂怒。 中医院准备重现华佗绝学的消息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整个医家震荡不已,而在民间,同样是沸沸扬扬,毕竟华佗绝学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 “范神医,中医院真的能够重现华佗绝学,那岂不是开颅手术也会成真?” 端王殿内,赵佶也听闻了这个消息,好奇询问道。 “端王殿下英明,如今开膛破肚的手术已经成熟,开颅手术同样也在中医院的研究之列,已经有医者对狗实行了开颅手术,并切除了小脑,手术完成之后,狗并没有死亡,而且什么都懂得,能吃东西,能汪汪地叫,也能摇尾巴,可就是站不稳,走不了路。” “这么说小脑是保持平衡所用!”赵佶恍然道。 范正点头道:“我想神医华佗定然也会做过类似的实验,否则他绝对不会无的放矢提出开颅手术,正如急症肠痈一样,不开膛破肚是绝对不会不可能根治的。” 一旁的赵佖惊呼道:“这么说,华佗的确是被冤杀的。” 范正摇了摇头道:“冤!也不冤!华佗只相信自己的医术,却忽略了人心,急症肠痈患者已经走投无路,只能冒险一试,而曹操的风疾却未病入膏肓,华佗死后他依旧存活了十二年,并不足以让曹操冒此风险。而且……。” 范正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当时并没有酒精和高温消毒概念,再加上从未有先例,哪怕曹操信任华佗,施展开颅手术,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所以范某说华佗也并不冤。” “原来如此!”端王府中内,众人顿时心有戚戚。 范正叹息道:“华佗败在其医理太过于超前,以至于被多疑的曹操杀害,导致外科绝学失传千年,麻沸散更是从此断绝,此次中医院重现华佗绝学的最大的难题,并非是手术造成的失血或者是找到急症肠痈的病症,而是麻醉术,以大宋现有的麻醉技术,根本无法媲美麻沸散,手术引起的剧痛将会是这场手术的最大的障碍。” 很快,范正就给赵佶复查完毕,吩咐道:“端王殿下的骨折愈合良好,只要继续保持,三月即可恢复如初。” 赵佶小脸一皱,他虽然听到了好消息,然而他天性好动,让他三个月不动简直是酷刑。 当下,范正起身告辞,准备离开皇宫,然而当他刚刚走出端王殿,就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大宋皇帝赵煦。 “草民见过官家!”范正行礼道。 赵煦干咳一声道:“朕今日略感不适,想请范神医替朕诊治一番。” 当下,赵煦将范正带到一间大殿之中,并且屏退了一众太监宫女。 范正眉头一皱,莫非是赵煦所得的疾病有难言之隐。 “不知陛下有何不适,草民也好对症下方。”范正凝重道。 赵煦环视四方,最后直视范正,语出惊人道:“朕所得的乃是心疾,和范神医一样的救国无门的心疾。” 一时之间,大殿之内潜流暗涌,风云诡谲。 第八十四章 大宋,讳病忌医也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赵煦仰天长叹,激昂的诵读范正的诗句。 “从范神医的诗句足以看出一片赤诚报国之心,范神医尚且如此,朕作为大宋帝王又岂能空坐等闲,白费这少年大好时光。”赵煦昂然道。 若是寻常少年听到帝王对自己如此推心置腹,早就头脑一热,纳头就拜。 然而范正却不为所动道:“陛下多心了,此乃草民为治疗苏遁心疾所做,更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当不得真!” 赵煦深深的看了范正一眼道:“朕知道,你是为了因为朝堂诘难而讳言此诗,然而此处并无外人,你我君臣可以畅所欲言。” 范正抬头直视赵煦道:“如果草民想要为官,大可选恩荫求官,等到陛下亲政之后,一展心中抱负,然而官家可知最后草民为何要弃文从医。” 赵煦看到范正回应,心头一动道:“愿闻其详!” “无他!大宋,讳疾忌医也!”范正苦涩一笑道。 赵煦顿时呆在那里,脸上犹如火辣辣的一般,他作为帝王,熟读书籍,自然知道讳病忌医的典故。 此典故出自于《韩非子·喻老》扁鹊见蔡桓公篇。 “扁鹊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桓侯曰:‘寡人无疾。’”范正朗声道。 赵煦顿时想起大宋第一次变法——庆历新政,庆历新政正是范正的祖父范仲淹所主持,结果仅仅推行三年,就纷纷废除,还将主持新政的一干众臣全部贬出了京城。 大宋第一次变法失败。 “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桓侯不应。”范正再道。 赵煦嘴角一抽,大宋的第二次变法则是王安石变法,是他父皇宋神宗在位期间,这一次倒是足足推行了近十六年,父皇刚刚过世,旧党党政不分青红皂白全面废除了新法,恢复旧法。 “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肠胃,不治将益深。’桓侯又不应。”范正叹道。 赵煦闻言一震,正色道:“范神医放心,朕定然不会讳疾忌医,待朕亲政之后,定然全力推行新法,一扫大宋积弊,你我君臣携手,共同变法大宋,如同仁宗和先祖、先皇和王安石一般。” 范正闻言脸色一变,拱手道:“臣告辞!” 随即,范正转身便走。 赵煦眼皮一跳,想到了讳疾忌医的下文: 居十日,扁鹊望桓侯而还走,桓侯故使人问之。扁鹊曰:“病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 “朕准备变法医家竟然是讳疾忌医的第三步:病在骨髓?” 当下赵煦大惊,连忙叫住范正道:“范神医且慢!明明朕已经殚精竭虑,准备让大宋变法图强,为何还会病在骨髓。” 赵煦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他自认为自己将会是大宋的中兴之主,未来超越父皇,直追太祖太宗的明君,竟然在范正口中竟然也是讳疾忌医的蔡桓公,这怎么让他甘心。 范正回身,郑重道:“因为陛下所选的是一个失败医方,注定无法医治大宋之疾。” “什么,你说先皇和王安石推行十六年的熙宁变法是失败的药方!”赵煦难以接受道。 范正反问道:“不是么?纵观史书,总览历代变法,从赵灵武王胡服骑射,到秦朝商鞅变法,到唐朝两税法,哪一个成功的变法不是效果明显,哪怕是帝王去世,商鞅车裂,宰相罢官,其变法却依旧推行,而熙宁变法呢?” “那是因为…………。”赵煦忽然住口,朝着垂拱殿望了一眼。 范正摇了摇头道:“草民也曾经一切热血,深入研究过先皇时期的朝堂格局,大致可以分为五派,其一就是以王安石为代表的激进变法派,其二则是变法参与派,其领袖则是一代大儒程颢,其开始是支持王安石变法,然而在变法过程中发现了弊端,王安石却不听劝告,将其排挤出朝堂。” 赵煦眉头一皱,没有反驳,毕竟范正所言乃是事实。 “其三则是变法异见派这一派也知道宋朝发展出现了问题,需要变法革新,这样才能改变宋朝积贫积弱的局面。不过,他们却反对王安石变法,认为王安石变法是在搞乱天下,他们有自己的变法计划,苏大学士就是其中代表。” “其四则是中立派,这一派并无任何立场,唯朝廷之命而行事,却不忍民间疾苦,其代表人物则是开封知府苏颂。” “其五则是守旧派,其乃是既得利益者,变法最先损害的就是他们的利益,这一派反对王安石变法无可厚非。” 范正将神宗时期的朝堂势力一一道出,哪怕是赵煦也只无话反驳。 “一人反对你或许是别人错了,而一群人反对极有可能是你错了,而我们的拗相公当政,直接遭到了其余四派联合反对,再加上其识人不明,任由投机之人加入新党,青苗法让民间民怨滔天。” “这也罢了,然而大宋给了它十六年,十六年依旧没有让大宋变法图强,反而闹得朝野反对,内未能安民、外未能安邦,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其是一道失败的医方么!伱是医者,你会用治不好病的医方么?”范正反问道。 赵煦顿时默然,当初太医令声称有五成的把握治疗赵佶的骨伤,赵佶就毅然反对,坚决请范正前来医治。 “那范神医认为朕应该推行范相公的庆历新政。”赵煦皱眉有些不服气道, 他觉得范正定然是正如同他崇拜父皇一样,极为崇拜先祖、推崇庆历新政才会贬低熙宁变法。 范正却摇了摇头道:“先祖的熙宁变法只能治疗腠理之疾,仁宗时期推行或许有效,如今再推行早已经晚了。” 赵煦不由一愣,没有想到范正连其祖父的庆历新政也反对,当下问道:“莫非范郎中另有变法良策。” 范正摇头道:“草民仅仅是医者,只会开方,世人皆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但凡是能够治病良药,哪怕再苦也会有人下咽,就比如酒精消毒能够引起伤口剧痛,却依旧天下医者伤药的首选;中医院如今准备重现华佗绝学,已经命令告知需要签订生死契约,麻沸散失传会引起剧痛,草民相信依旧会有患者主动配合,因为那才是真正的药到病除的良方,哪怕剧痛无比,甚至是有失败的风险,没有人能够拒绝。” 范正说完,赵煦久久不能平静,他原来极为推崇王安石变法,如今经过范正一番话,原本心中的坚定不禁动摇起来。 范正从文德殿离开脸色凝重,他自然知道赵煦的心思,然而王安石变法乃是一剂猛药,而且副作用颇多,如今的大宋已经即将病入骨髓,可经不起这样的猛药折腾了。 忽然他的身形一顿,只见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太皇太后的心腹太监梁惟简早已经在等候。 “范神医,太皇太后有请!”梁惟简躬身道。 范正暗道一声果然如此,只能认命朝着垂拱殿而去。 第八十五章 逆反心疾 垂拱殿内,范正再一次见到大宋最高的统治者,高太后。 “草民范正见过太皇太后!”范正上前一礼道。 高太后如今年过六十,再加上操心国事,早已经垂垂老矣,然而她却依旧牢牢地把控着大宋的最高权力不放。 “免礼,端王殿下的骨折康复的如何?”高太后问道。 范正如实回答道:“启禀太皇太后,端王殿下愈合良好,不会留下足疾之患。” 高太后闻言松了一口气,状若无意道:“范神医果然医术高明,哀家听说陛下请你前去诊治,不知陛下所得何病!” 范正闻言,心中一寒,不禁想起了神医华佗的前车之鉴。 “还请太皇太后明鉴,草民行医之时曾经宣誓过大医精诚誓言,不得透露任何病人的隐私。”范正低声坚决道。 “嗯?” 高太后脸色一变,瞬间整个垂拱殿气氛凝固,她自从掌控了大宋至高的权力,还从未有人胆敢违背她的意志。 高太后眼神锐利的盯着范正,范正顿时身体僵硬,然而他却依旧低头坚持,不违自己的医德。 良久之后,高太后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道:“范神医的医德哀家很是钦佩,然而本宫听说中医院同样也有规定,不到十八岁的患者就医,需要家属陪同,哀家作为官家的祖母,难道也没有知情官家身体的权利么,还是说需要哀家将官家喊过来,在垂拱殿让范神医重新诊治一番。” 范正闻言脸色一变,他才刚刚准备重现华佗绝学,华佗的悲剧就要在自己身上重演,莫非此术遭天妒不成。 当下范正一咬牙道:“既然高太后是官家的直系亲属,自然知道陛下的病情,陛下身体安康,并无大碍,但其身体略胖,气虚不足,较寻常少年虚弱,慢慢调理为好。” 高太后冷笑一声道:“陛下和先帝十分相似,身体肥胖虚弱,乃是众人皆知之事,莫非堂堂邪医范正就这点本事,该不会是故意搪塞哀家吧。” 高太后刚才还称范正为神医,如今气急之下,直呼范正邪医的外号。 范正微微一叹,再次语出惊人道:“太后有所不知,陛下的身体虽然无大碍,然而心疾已经很是严重。” “心疾!”高太后不由心中一惊,豁然怒斥道:“范正竟然如此信口雌黄!污蔑官家,当真想要赴神医华佗的老路么?” 范正脸色不变,依旧坚持道:“草民乃是医者,看到病人的病症绝不会隐瞒,草民并没有诊断错,陛下心疾已经很深了。” 高太后气急而笑道:“本宫倒要听听,是何心疾?” “此心疾名为逆反心疾,多发于十二岁到十八岁之间,乃是青少年特有的一种疾病,逆反心理的通常表现是不服从管教,甚至产生对立的情绪,世人苦口婆心的教诲,在其看来却是一种束缚,甚至反过来对着干,极度敏感,又渴望得到认同………………。” 范正每说一种症状,高太后的脸色就变了一分,无他,因为范正所说的症状完全附合赵煦的表现。 “草民之所以对此心疾了解颇深,乃是因为草民、苏遁、甚至李姑娘皆有此症状。”范正苦笑道。 曾几何时,他的前身公然宣称要弃文从医,那可是气坏了范纯礼和马氏,然而前身却不管不顾,最后无奈让他去太医局学医。 高太后脸色难堪,她自然听说过范正弃文从医放弃大好前程,苏遁心疾爆发,在苏府烂醉如泥,颓废至极,李清照不顾世俗眼光和范正私定终身,哪一样在世人看来都是大逆不道之事,而官家竟然得的竟然也是此疾。 此刻高太后这才真正正视范正的医术,太医只关注了赵煦的身体,然而却从未注意过赵煦的心理变化,经过范正一提醒,高太后顿时惊醒,原来不知不觉中,赵煦的心理竟然出现如此大的变化。 “原来并非是他不孝,而是他生病了!”高太后顿时垂泪,赵煦对她的消极态度,她一直看在眼中,让她头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如今终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此疾随着年岁增长,阅历增加,定然会了解父母长辈的良苦用心,不药而愈,然而那到时恐怕已经晚了。”范正感慨道。 高太后深有体会的点了点头,尤其是赵煦乃是当今的皇帝,肩负着大宋的延续,如果任由赵煦心疾爆发,后果难以估计。 范正郑重道:“此乃心疾,非药石可医。草民的心疾乃是家父家母开明,尊重草民的抉择,这才有草民今日的医术,苏遁的心疾则颇为严重,却被法医双修所激励,这才有今日重现华佗绝学的可能。而草民和李姑娘的私定终身同样也是逆反心疾,然而却引发了最糟糕的情况,草民正在尽力化解,力求让我们的爱情让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那以你之见,官家的心疾应该如何医治。”高太后收起高高在上的态度,诚心询问道。 “而陛下的逆反心理同样不能硬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而是需要给予陛下充分的尊重,增强其见识,管教时注意方式方法,而我们要找出其逆反心理的主因,只要对症下药,逆反心理自然不药而愈。”范正道。 高太后脸色一变,她自然知道赵煦对其不满的原因,然而要让她放弃手中的权利,更不可能,至高无上的权力是天下最为致命的毒药,一旦沾染无人能够抵挡其诱惑。 “其二,逆反心理严重之时,会如苏遁一般自闭房屋之中,陛下需要不可一直自困宫中,正巧不日中医院将会重现华佗绝学,草民想请陛下临幸中医院一观。”范正继续道。 高太后深深的看了范正一眼,意有所指道:“哀家听说中医院中也千金买马骨,聘请了三位老医者坐镇中医院。” 范正闻弦知意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年轻医者朝气蓬勃,勇于创新,老医者经验丰富,沉着稳重,两者相互配合方有中医院的今日辉煌,中医院日后广开分院,也会大量招聘老医者坐镇。” “陛下久在宫中,恰逢医家如此盛事,出宫见识一番也好。”高太后闻言满意点头道。 “太皇太后英明。”范正恭维道。 “陛下心疾之事,必须保密,绝不能外泄。”高太后再次脸色一变,冷声道。 范正郑重点头道:“太后放心,为患者保密,乃是一个医者的本分。” 直到范正走出垂拱殿,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冷汗直流,幸好自己吸取了神医华佗的经验教训,提早布局。 “陛下的确有逆反心疾,而高太后你何尝没有溺爱孙儿之心疾呢?”范正心中叹道,自从高太后违心让他医治赵佶足疾之时,他就知道高太后并非没有弱点,其弱点就是一众皇孙,其中自然包括当今陛下赵煦。 第八十六章 医家变法成功 此刻!中医院万众瞩目, 开封城人人皆知中医院将会在今日重现华佗绝学,开膛破肚根治急症肠痈。 急症肠痈乃是让人谈之色变的痛苦绝症,当中医院的公告贴出之后,很快就有急症肠痈患者签下生死契约。 与此同时,中医院广撒英雄贴,遍邀开封名医见证这一名载医史的时刻。 “赵太丞来了!他不是和中医院水火不容么?” “太医丞钱乙也来了!” ……………… 很快一众开封名医纷纷到场,他们不管是亲近中医院还是对中医院抱有敌意,然而当面对华佗绝学重新面世的这一伟大时刻,都不约而同赶到了中医院。 “苏大学士也来了!” “苏大学士并非医家之人,怎么也来见证华佗绝学重新现世。”忽然苏轼的到来引起了一阵惊呼。 “这尔等有所不知,听说此次重现华佗绝学,那可是苏大学士之子苏遁的首功,他自然来为儿子捧场。”一个知情的百姓惊叹道。 当初苏遁选择拜仵作为师的时候,那可是全城哗然,然而苏遁先是用指纹法破案,又找到了急症肠痈的病源,无一不在证明苏遁的选择是何等的正确。 这让苏轼大为欣慰,此刻乃是幼子功成名就的时刻,他自然不会缺席。 “官家驾到!”忽然一声通传,震惊了整个中医院。 “臣等(草民)参见官家!”众人纷纷行礼。 谁也没有想到久在宫中的官家竟然也来到了中医院,当下众人不禁心中浮想联翩,人人皆知官家一直有推行变法之志,而范正非但是第一代变法世家范家之后,更是公然宣称变法医家,莫非二人已经一拍即合了。 “朕听闻华佗绝学重现大宋,此乃我大宋子民之福,朕甚为欣喜,特来观礼!”赵煦朗声道。 “官家仁慈,中医院定然不负官家所望。”范正郑重一礼,大手一挥,中医院众医纷纷就位。 众医穿戴好经过高温消毒的医护服,虽然达不到后世无菌服的标准,然而已经是这个时代医术的极限了。 吕老的医术最为精湛,率先给用急症肠痈患者服用大宋版的麻醉药,其成分大草乌、曼陀罗和酒组成,效果自然不如传说中的麻沸散,但是也能镇痛。 “开始吧!”眼见大草乌的药效已经生效,范正直接下令道。 然而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准备重现华佗绝学的并非是主持变法医家的范正,也并非发现肠痈病源的苏遁,而是由杨介来主刀。 一旁的赵煦一脸不解,重现华佗绝学可是一個医者至高的荣耀,而范正和苏遁竟然拱手让给杨介。 范正见状解释道:“官家有所不知,当初在太医局之时,草民和苏遁的医术都是垫底,而榜首一直都是杨介,其医学基础极为扎实,哪怕没有跟随草民变法医家,未来也定然能够成为一代名医。” “知人善用!” 赵煦心中若有所思,而王安石变法很大程度上都栽在了识人不明之上。 范正继续道:“而且苏遁即将恩荫提刑官,草民立志于变法医家,都不可能静下心来行医,而一直醉心于医术的杨介,其乃是重现华佗绝学的最佳人选。 其他前来观礼的名医都用复杂的眼光看着杨介,谁也没有想到这样名垂青史的功绩竟然落到了年纪轻轻的杨介身上。 “杨介当初的选择是对的。”太医丞钱乙感叹道。 当初杨介放弃翰林医官,选择跟随范正变法医家,让众人惋惜,现在看来却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今日之事要是在排资论辈的翰林医官院中,且不说太医令早就将这份荣耀视为囊中之物,就是要轮怎么也轮不到年纪轻轻的杨介身上。 很快,杨介带领一众医者,将患者推入一间同样经过重重消毒过的手术室中。 一众名医换上杀毒过的医护服,选择跟了进去亲眼见证这一医家历史时刻,而范正和陪同赵煦来到了一旁的偏房等候,毕竟赵煦乃是帝王,不宜见到手术的血腥。 “啊!” 很快一声呼痛声,传到了一旁的偏房,范正眉头一皱,他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没有麻沸散,大宋传统的麻醉药药效不够。 “吕老加大一成大草乌的药量,将患者身体束缚住,师师护士安抚患者!”杨介有条不紊道,显然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案。 随着药量的加大,再加上李师师的安抚,患者的情绪渐渐稳定,急症肠痈乃是绝症,能够忍受一时之痛换来生的希望,当下咬紧牙关不再挣扎。 “止血钳!” “找到了肠痈病源!” “桑皮线打结,切除!” “缝合!” …………………… 随着一个个有条不紊的命令,肠痈手术一步步完成。 “桑皮线乃是历代外科医者常用缝合线,手艺最高的桑皮线可以被人体吸收,无需拆线,乃是外科神器!” “手术需要在杀毒过的室内进行,然而室内昏暗,为此中医院在手术室中,点燃了很多特制的蜡烛,尽可能的让医者的影子消失。” …………………… 范正一一为赵煦讲解医用知识,以及中医院为此手术所做的诸多准备。 赵煦凝重的点头,范正为了今日的手术竟然连影子也考虑到了,此刻的他终于明白,中医院为了重现华佗绝学做了多少准备和功课,才有今日的一举成功。 很快,手术结束。 赵煦走出偏房,看着一众老医者激动的神情,顿时明白了这场手术已经征服了一众开封名医。 太医丞钱乙犹豫片刻,最后一咬牙道:“范正,华佗绝学能够根治肠痈,活人无数,不知可否传授其他医者………………。” 顿时一众前来观礼的名医眼中精光一闪,这可是华佗绝学,如果他们能够掌握,那岂不是一步登天。 范正闻言,毫不犹豫道:“华佗绝学失传千年的悲剧在前,范某自然不会敝帚自珍,天下医者皆可以前来中医院学习华佗绝学,不过年纪必须在三十五岁以下,精通外科医术者优先。” “啊!” 谁也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如此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虽然有年龄限制。 就连一旁的赵煦也是不可思议,这可是华佗绝学,乃是无数医者梦寐以求的绝学。 范正侧身对赵煦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中医院虽大,却只能辐射京城附近,而且根治肠痈手术耗时颇多,一名医者一天不眠不休也医治不了几人,面对众多肠痈患者根本杯水车薪。 再则中医院扩张在即,急需医者补充,广收天下精通外科的医者,一来可以让天下肠痈患者得到及时救治,二来,中医院扩张到大宋各地之时,也有人可用。” 听到范正毫不掩饰的野心,一众开封名医不由脸皮一抽。 “而且,不过是一个肠痈手术而已,这仅仅是华佗绝学小小的应用而已,中医院也有更加宏大的计划。” 范正难掩兴奋,转身看向张幼娘道:“张前辈,你立即组织女医学习根治肠痈手术,同时以此推理剖腹产术,让天下产妇免于难产之劫。” 刹那间,一众医者霍然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范正和张幼娘。 急症肠痈让人闻之色变,难产更是天下女子的噩梦,华佗绝学能够让开膛破肚医人,同理则可以剖腹取出婴儿,同时让孕妇存活免于难产之死。 张幼娘心头一震,她刚刚在观礼华佗绝学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有这个想法,却没有想到被范正一语道破。 “张幼娘代天下女子多谢范郎中之恩!”张幼娘难掩激动,上前对范正郑重一礼道。 太医丞钱乙见状,同样上前郑重一礼。 随即一个个开封名医,对着范正郑重一礼,以示敬重。 赵煦震撼的看着这一幕,范正变法医家也曾经遭到无数医者的反对,然而范正却将其一一折服。 今日之后,中医院成为当之无愧的医家圣地,医家变法已成。 第八十七章 违背祖宗的决定 中医院,范正医室之内。 赵煦激动不已,对着范正兴奋道:“朕今日真的大开眼界,范郎中所言非虚,只要是救命良方哪怕是再反对之人也无法拒绝。” 他亲耳听到那肠痈患者咬牙忍痛承受手术的呻吟,亲眼见到曾经敌视中医院的传统医者的被华佗绝学所折服,心中自然多了几分反思。 相比之下,王安石变法朝野反对,的确有不少弊端。 “魏征曾言: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官家有如此领悟,实乃大宋之福。”范正拱手道。 “那以范郎中所见,朕应该如何变法图强?”赵煦眼神炙热,问道。 范正再次避而不谈道:“医者行医需要给患者望闻问切,详细诊断病情,而官家想要让大宋变法图强,则同样需要对大宋进行全面的诊断。” 赵煦郑重道:“愿闻其详!”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当初华佗被杀之时,汉末三国鼎立,而如今大宋重现华佗绝学,如今的天下格局同样是三足鼎立。不知陛下觉得,如今的大宋和三国时期的哪国相似。”范正问道。 “自然是曹魏!”赵煦脱口而出道。 范正却轻轻摇头。 赵煦脸色一变,皱眉思索片刻,顿时脸色难堪道:“东吴!我大宋莫非是东吴不成?” “唯有探查清楚患者的病情,医者方可对症下药,而陛下则想要让大宋变法图强,就必须真正认清大宋的定位!” “大宋的国力看似是宋辽夏三国最强,然而占据中原肥沃之地,然而对外之战往往以战败求和结束,夏辽两国的岁币犹如大宋身上两道巨大伤口,源源不断的流血,让大宋逐渐虚弱。” “再加上西夏的不断滋扰,燕云十六州的丢失,大宋失去万里长城的屏障,再加上大宋内部冗兵冗费冗官,内部矛盾重重,在范某来看,如今的大宋已经是重病缠身的病人,胜算寥寥无几。” 范正说完,赵煦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世人皆知大宋问题颇多,然而经过范正用医家角度来看,大宋外伤不断,内部更是顽疾难消。 “用兵家的角度来说,久守必失,久攻必得,大宋在长期对外战争中,皆处于守势,久守必失,反观辽国,雄霸草原之地,控弦之士云集,掌控长城和燕云十六州,不缺粮食和铁器,其实力乃是历代草原王朝之鼎盛,一旦有雄主出现,叩关南下,大宋恐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赵煦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历代王朝和草原部落的争斗中,草原部落或许会胜于一时,却随着中原王朝实力恢复之后,凭借雄厚的财力和先进的武器最终击败草原部落,而如今辽国已经补齐了草原部落的所有短板,否则也不会大宋也不会屡次北伐失败。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纵观史书来看,历代王朝一统天下,皆是从北向南,从西向东,大宋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摆脱这天下大势。” 范正回身直视赵煦反问道。 赵煦大汗淋漓,心中一阵冰凉。他原本自视甚高,认为只要自己亲政,登高一呼,推行新法,定然能够一统天下,然而范正却从医家、兵家、史家给他展示了血淋淋的现实。 “大宋危在旦夕。” 赵煦久久不能平静。 “范相公忧国忧民,为大宋奉献一生,范郎中身为范家后人,又岂能会坐视大宋陷入危亡而不顾,还请范郎中指点。”赵煦对着范正郑重一礼道。 范正侧身让开道:“草民乃是医者,岂敢指点官家,草民说过,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官家的答案或许就在史书上,官家可以试想一下,如果是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面对大宋的局面,他们会怎么做。” 赵煦满怀心事,匆匆忙忙的离开中医院,回到了皇宫。 赵煦离开之后,中医院陷入了狂欢之中。 “重现华佗绝学,根治绝症肠痈!” 一直以来,中医院的存在都饱受争议,如今中医院有华佗绝学在手,直接超越翰林医官院,成为当之无愧的医家圣地。 赵煦离开之后,范正平复一下心情,将一众激动不已的医者召集。 “诸位同志,我等重现华佗绝学,变法医家已经成功。”范正傲然道。 一众太医生顿时用崇拜的眼光看着范正,曾几何时他们被范正的理念所吸引,果断追随范正,曾经被无数人质疑,而如今范正真的带领他们创造了奇迹。 “然而,这仅仅是第一步,距离我等振兴医家还有很远距离,我等还未将中医院开遍大宋诸城,天下还有更多的人有病无法得到医治,中医院是时候加速中成药计划了。”范正声音再度低沉道。 “中成药计划!”杨介心中一震,如今中医院已经重现华佗绝学,成为当之无愧的医学圣地,如果顺势推广中成药计划,那定然会事半功倍。 “老夫有不少秘方,愿意助中医院一臂之力。”吕老慷慨道。 张幼娘和吕郎中也纷纷献出不少秘方,有了历代名医的经典药方,再加上医王庞安时留下的医书,中医院的中成药计划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多谢三位前辈支持,中医院不会白用三位前辈的秘方,三位前辈可以选择直接拿一笔钱买断,或者选择和中医院合作,日后从中成药的利润中享受分成。”范正道。 吕老三人顿时眼睛一亮,没有想到还有好事,当下除了缺钱的曲郎中选择直接买断之外,二人都选择了利润分成。 “除此之外,我知道很多名医都有自己的独门秘方,中医院同样可以出钱购买,还请吕老代为引荐。” 范正道,这个时代很多名医秘方都是传男不传女,传儿不传媳,以至于造成很多秘方失传。范正准备直接打破医家敝帚自珍的现状。 “老夫不甚荣幸!”吕老郑重道。 “樊掌柜,你配合吕老,但凡有奇效的秘方,皆不吝重金收购。”范正对一旁的樊掌柜吩咐道。 “范公子放心!”樊掌柜郑重道。 中成药计划乃是他一手主持,自然格外的重视。 当下,和吕老配合登门拜访开封各大名医,但凡有奇效的秘方都开出对方无法拒绝的价格。 这一日,不少名医愧疚的跪在祖宗的灵位前,请罪道:“今日,不肖子孙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第八十八章 《相思十诫》 重现华佗绝学,根治肠痈,中医院如日中天,不但开封城的百姓,甚至就连外地的患者也纷纷慕名而来。 邪医范正、苏遁、和赛华佗杨介医家变法三巨头的名号更是响彻大宋。 “不对!凭什么杨介获得‘赛华佗’的外号,范兄有‘邪医’的诨号,而我苏遁却什么也没有!” 中医院内,苏遁极为不满道。 范正含笑道:“你想要什么称号?法医苏遁如何?” 苏遁闻言顿时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杨介见状,不由摇头失笑,不由回想起他们当初一起意气风发变法医家的时候,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医家会有今日的壮举。 “好了,好好整理华佗绝学的心得,如果不出意外,日后外科将是医家的半壁江山。”范正郑重道。 杨介和苏遁纷纷点头,自从范正提出用华佗绝学解决女子难产之后,他们二人纷纷察觉手术可以解决不少让医者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 看着范正离去的背影,苏遁忽然眉头一皱道:“杨介,你有没有感觉范兄很不对劲。” 杨介皱眉道:“没有呀!范兄脸色红润,身体矫健,气血充足,正乃少年强壮之时,并无任何隐疾。” 苏遁急道:“我不是说范兄的身体状况,而是范兄的…………总之,现在的范兄很不对劲。” 杨介顿时陷入了沉思,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对了,范兄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和诗了。” “李师妹已经解除了禁足,范兄却从未去找过她。” ……………… 苏遁和杨介忽然异口同声道道。 刹那间,二人对视一眼,眼神豁然凝重,此刻他们二人被重现华佗绝学而吸引了全部心神,如今这才恍然发现这种状况。 “莫非范兄已经自暴自弃了!” 二人一想到这个可能,豁然一惊。 并非是苏遁和杨介发现了这个现象,很多关注范李二人的文坛之人也纷纷皱眉。 无他!只因为距离李清照写出《一剪梅》之后,范正已经很久没有回诗了。 之前或许是因为范正忙于重现华佗绝学,而如今华佗绝学已经现世,而范正依旧没有出现在李府外。 无独有偶,解除禁足的李清照同样如此,如今的她已经可以自由出入李府,随意在开封城内走动。 汴园!汴桥,汴河,甚至是二人曾经私定终身的御街,李清照也毫不避讳的游玩。 然而近在咫尺的中医院,李清照却从未再踏足一步,哪怕世人皆知,范正就在中医院内专研华佗绝学。 甚至有心人曾经计算过二人的路线,时间最近的一次,二人相差一刻同时路过御街;距离最近的一次,二人在同一时间,相隔一条街道错过。 二人仿佛默契一般,不再相见,仿佛两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一样,一次次的擦肩而过,仿佛之前一首首感人肺腑的情诗从未出现。 “莫非这注定流传千古的爱情就要悲剧结束么?” 无数人扼腕叹息,二人越是平静,世人越是替范正二人着急。 中医院内,苏遁看着范正再一次将自己关在医室之内,伸手一招,杨介脸色凝重的出现他身后 “干兄说得对,范兄的确是不对劲,而且很不对劲。”杨介沉重道。 “不要叫我小名,叫我苏遁或者苏兄都行!”苏遁压着嗓子,咬牙道。 “好的!干兄!”杨介点头道。 苏遁顿时横眉怒斥,举起手中的手术刀准备要强行纠正杨介。 杨介连忙道:“苏兄且听说解释,小名干儿,正是苏兄的心疾,如此轻易的激怒苏兄,可见杨某并不擅长医治心疾。” 苏遁勉强接受杨介的服软,皱眉道:“范正倒擅长医治心疾,可是医不自医呀!” 别看范正自曝救国无门的心疾决定弃文从医,然而从他和当今官家走得如此之近来看,范正的心疾根本没有痊愈,更别说医治自己的情伤。 “所以说,我们需要帮范兄一把!让他强行为自己开药医治心疾。”杨介从背后掏出一把止血钳,郑重道。 当下二人对视一眼,不禁露出一丝兴奋,拿着手中的手术工具直接闯进了范正的医室。 “你们干什么?”范正看着手持手术刀具闯进来的二人,不禁吓了一跳,不知道还以为大名鼎鼎的中医院三巨头内讧呢! 苏遁拿着手中的手术刀对准范正怒喝道:“李师妹如今就在开封城,你为什么不去见她。” 范正皱眉道:“见又如何?不过是徒增相思罢了。” “你说得轻巧,李师妹为了你舍弃了清名,伱倒好,躲在中医院当缩头乌龟,你对得起李师妹的一片深情么?”杨介皱眉质问道。 苏遁再次怒斥道:“一种相思,两处闲情,李师妹写了情深义重的《一剪梅》,你为什么不再回诗!” 想当初他们二人为了成全范正和李师妹,不惜半夜偷偷跑到李府外重新写诗,如今范正竟然放弃了,这让二人大为愤怒。 范正直视苏遁道:“当初我在苏府曾言,学文不能救国,同样,写词同样也不能改变我和清照的现状,既然如此,又何必徒让清照再添忧愁。” 范正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他原本以为二人一首首的情诗定然能够改变现状,然而却于事无补。 更别说李清照的一首首词中皆是忧愁,既然他不能为李清照带来快乐,至少可以让她不再忧愁伤心,重新做回那個傲娇毒舌的文坛女诗魁。 “连失传千年的华佗绝学我等就能让其重现,更何况你这种小事,今日必须回诗一首,否则…………。”杨介冷哼一声,愤然将手中的止血钳拍在范正的桌前。 “事在人为,怎能轻言放弃。你若敢辜负李师妹,哼哼……!”苏遁冷笑一声,手持手术刀上前,用刀尖将一张空白医方挑到范正的面前。 范正苦笑一声,当下无奈提笔道:“我之所以不见清照,就是害怕相思,尔等可知相思有十诫!” 当下,范正提笔在医方上写道:“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杨介越看越是眉头紧皱,苏遁更是对此诗消极情绪极为不满,当下重重的将手术刀拍在桌上。 范正苦涩一笑,当下只能无奈再提笔写道:“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第八十九章 邪方装病 汴园内,菊花盛开,秋景甚好。 此时正是秋季菊花盛开的时候,汴园内开封才子络绎不绝,喝酒吟诗奏对,其乐融融。 然而众人的眼神却若有若无的停留一座凉亭内,李清照的身影孤零零的坐在那里,如今的李清照的地位已经不逊色于文坛宿老,让他们不禁升起高山仰止的感叹。 此刻李清照仿佛回到了之前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游玩、划船、吟诗、毒舌点评一众才子的诗词。 不过如今的她又多了一个嗜好,那就是饮酒,经过多次饮酒之后,她已经渐渐爱上这个炙热的味道,尤其是高度的白酒更是她的最爱。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李清照毒辣的对手中的诗词点评一番,而面前的才子再无以往的口服心不服,而是恭敬的受教。 看着再无一首诗词能够入眼。李清照叹息一声,心中不由想起曾经在汴园内遇到了的那个身影,两首惊艳至极的《钗头凤》让她感动流泪,那個身影也闯进了她的心房。 “人生若只如初见!…………。” 李清照顿时感觉到心中一痛,摇头将相思挥散,良久之后,发现没有那人的汴园简直是索然无味,当下萧索起身道:“莲儿,回府吧!” “小姐,慢一点。” 莲儿连忙上前,扶着小姐登上马车,离开汴园。 李清照的身影刚刚离开,汴园之内顿时沸腾起来,一众才子顿时议论纷纷。 “诸位听说了么,范正和李清照已经不再相见,看样子是缘分已尽了。” “李父有眼无珠也,如今中医院重现华佗绝学,范正变法医家有成,范正的成就足以名垂青史,李大人竟然先是中意赵明诚这个败类,又错失如此良婿,实在是不当人父。” “尔等有所不知,范正重现华佗绝学之时,当今官家可是临幸中医院,而当今垂帘听政的乃是太皇太后最为反对新法!…………” 一个文坛宿老忌讳莫深道。 众人无不叹息,范李二人的感情可谓是困难重重,可惜了这对神仙眷侣。 “不,此事不单是二人之难,更是文坛之难,可惜这场前无古人的和诗已绝,恐怕再无名篇问世了。”一个书生惋惜道。 众人顿时惆怅无比,文人最爱诗篇,尤其是千古名篇,范李二人的这场诗词盛宴,简直是让他们回味无穷,如今戛然而止,自然格外失落。 忽然,一个书生急匆匆的跑进汴园,喘着气高呼道:“回诗了,范正又回诗一首。” 众人一片哗然,他们刚刚还在惋惜这场诗词盛宴半途而废,却没有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范正竟然又回诗了。 “《相思十诫》” “第一最好不相见………………。” 众人看着全诗的第一到第十开头,不由眉头一皱。 这样的开篇简直是狗屁不通,哪里还有之前范正写出《木兰花令》中人生若只如初见,以及《雁丘词》千古一问的开篇惊艳。 “莫非范正之前不回诗,是因为他已经江郎才尽?”汴园一众文人眉头一皱,碍于范正以前的诗词文采,这才耐着性子读下去。 ………………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读完《相思十诫》,汴园众人再也没有之前开篇的鄙视,而是满心的震撼。 “如今我终于懂了,范正和李清照二人为何同处开封城,却不约而同的选择避而不见了。”文坛宿老叹息道。 众人默默点头,相见便相思,既然二人不能在一起,这样的相见何如不见,只会徒增相思。 李府外。 苏遁和杨介威逼范正写下《相思十诫》之后,早就第一时间赶来,写在了李府外的墙壁上。 时隔多日,范正再一次回诗,立即惊动了开封百姓,很快李府外道中壁再一次人满为患。 《相思十诫》一出,所见之人无不沉默,不见亦是深情。 “李姑娘回来了!”忽然人群中一阵惊呼,只见李清照的身影出现在李府外道路上。 所有人都自动让开一条道路,让李清照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范正新诗《相思十诫》前。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李清照读着读着,不禁展颜一笑,笑中带泪。 她和范正果然是心有灵犀,连相思之意都一模一样,范正害怕相思,不敢见他,而她又何尝不是! 她可以故地重游,汴园,汴水、甚至是他们七夕定情之地,然而明明可以再走一段,就可以到达中医院,见到自己心爱之人,然而她却无法迈出那一步,因为她同样害怕相见之后,更加的相思。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李府外道中壁,李清照的《一剪梅》和范正的《相思十诫》交相辉映,诉说着一个悲情又凄美的爱情。 良久之后,李清照从相思中惊醒过来,转身朝着众人屈身一礼,默默的进入李府之中,一头扑进母亲王氏的怀中。 李母王氏怜惜的看着含泪而笑的女儿,不禁用力将女儿搂入怀中,心中满是痛惜。 此刻的她不禁怨恨起自己那固执的丈夫,若非他顾虑重重,怎么会让女儿如此痛苦。 当下,王氏决定不再想什么家族兴衰,也不管什么新党旧党之争,如今的她只求让女儿幸福的渡过一生。 “也许是时候和夫君好好谈谈了,”王氏咬牙切齿道, 然而她一想到李恪非固执的脾气,不禁眉头大皱,如果李恪非能够说得通,李清照和范正的事情也不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不过王氏毕竟和李恪非是多年的夫妻,对李恪非知根知底,她知道李恪非并非没有弱点。 极为看重名声仅仅是其中之一,还一个就是女儿奴。 李清照刚刚及笄就已经名动开封,成为文坛宠儿,李恪非自然对其倍加骄傲,随即又写出《如梦令》更是让李恪非视为掌上明珠。 然而一场猝不及防的落水让李清照名声尽毁,这让一直视女儿为掌上明珠的李恪非极为难堪,他之所以极力反对范正和李清照的婚事,很大原因是对李清照爱之深,责之切。 王氏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破局的邪方——让李清照装病。 她不相信曾经女儿奴的李恪非竟然坐视女儿重病缠身,而范正则是当世神医,如此一来,岂不是水到渠成。 上架感言 经历过一个多月的新书期,《大宋医相》终于要上架了。 是的,我还是习惯将这本书称之为《大宋医相》。本书可能是起点唯一一本主角照进现实的小说。 本书中,主角范正爱开邪方,利用一个又一个匪夷所思的邪方一步步带领变法医家,引领医家走向辉煌、悬壶济世。日后更是借助医家的力量改变大宋积贫积弱的现状。 而本书开篇成绩并不好,作者菌灵机一动,同样给本书开一個邪方,改了一个夺人眼球的书名。而效果很是显著,追读收藏持续上涨,连续经过四轮推荐。 可惜到底是邪方用晚了,最终仅差一线,无缘三江,今日才仓促决定上架。 今日我将再给本书开一个正方:不断更,加更,爆更! 再次感谢读者老爷的追读,再此将臣求一下首订,首订的成绩至关重要,关系到本书的未来趋势,以一千首订为基础,多一百首订加更一章,还请读者老爷多多支持。 感谢四组责编青舟,是他本书很多指点,才有本书的今天。 以及感谢打赏,投票的诸位读者老爷 1若水司徒青云 2行军方略 3书友20210116045303081 4天边一片云 5筱墨羽 6邪心魔罗 7杜克12138 8杨侯夜 9轩天斩 10仧十三郎 11书友20201212150012469 12火口一立 13方橙子 14书友151023194929117 15聞人不語 16DJ_P 17zjlhxs 18书友20211112193225147 ……………… 《大宋医相:开局和李清照私定终身》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当日,李恪非心情愉悦的赶回家中,最近一段时间,女儿李清照虽然解除了禁足,然而却并未和邪医范正再见一面,这让他颇感欣慰。 然而当他刚到李府外,就看到李府外墙壁再一次围满了人, 当下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众人见到他归来,立即自动让开一条道路,当他走到了尽头,果然看到了一首新诗写在墙上。 “《相思十诫!》” 李恪非读着那一句句压抑至极,又饱含深情的诗句,不得不承认,单单以诗词之道,范正的确和李清照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一对。 然而他可是听说这一次范正重现华佗绝学,赵煦可是亲自前去观礼,范正和赵煦走得越近,他越感到不安。 良久之后,李恪非冷哼一声,转身回到了李府。 “相公!”王氏上前为李恪非换下朝服,小心试探道,“相公,妾身听说范正已经重现了华佗绝学。” 李恪非点了点头, 此事并非秘密, 恐怕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开封城。 “那岂不是说范正已经变法医家成功,那他和照儿之间的婚事?”王氏急切道。 李恪非摇了摇头道:“此事莫要再提,无论是范家还是范正都毫无意外的支持变法, 而范正和当今陛下走得太近, 但当今当政乃是太皇太后,最为反对变法, 李家不能卷入新党旧党之争中。” 王氏皱眉道:“可是太皇太后毕竟已经高龄, 陛下即将亲政,届时陛下定然会推行变法,李家支持变法又如何,更何况这大宋本就冗兵冗官冗费,亟需变法。” 大宋的现状何止是范正忧心忡忡,就连她这个弱女子都有所耳闻,她不明白为什么满朝诸公却无动于衷。 李恪非脸色一变道:“妇人无知!你可知道当初官家继位的时候,还有一个人最有机会,太皇太后的次子,官家的亲叔叔雍王赵颢,而现如今,雍王赵颢依旧盘桓在京城,你当是为何?只要陛下一日未亲政,这天下之主依旧未成定局。” 雍王赵颢乃是高太后的次子,而当今官家乃是高太后的孙子,曾经高太后为了权力,选择了支持赵煦继位。 而如今高太后已经高龄,而官家主张变法又和太后的主张相左,谁能保证高太后不会头脑一热行废立之事。 王氏却冷静分析道:“你总是只顾清名, 又瞻前顾后,官家已经在位数年,已有明君之相,擅自行废立之事,满朝文武可会同意,再说废侄立叔,简直是天下奇闻。” “至于新党旧党之争,李家根基浅薄,还想独善其身简直是痴心妄想,假如有一天新党当政,你受到清算的时候恐怕还要受范正庇佑。” 李恪非闻言脸色一变,拂袖道:“妇人之见!” 王氏气急,暗暗下定决心,定然要教女儿装病,好好的逼一逼李恪非。 第二日,王氏送走李恪非前去上朝,正准备前往去女儿好好聊一聊。 “启禀夫人!小姐病了!” 忽然莲儿匆匆前来禀报道。 “啊!” 王氏闻言大惊,她可还没有来得及教女儿装病呢!女儿竟然率先病倒了。 “照儿!” 当下,王氏匆匆赶到李清照的闺房,只见李清照虚弱的躺在了床上,浑身无力。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好好的照顾小姐么?” 王氏厉声对着莲儿责怪道。 莲儿吓得小脸一白,连忙道:“夫人明鉴,昨晚小姐非要写诗,莲儿劝了好久,直到半夜才写完,今朝一觉醒来,就病倒了。” “写诗?” 王氏眉头一皱,只见闺房书桌上果然放着一张诗稿。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王氏不禁心中痛惜,自从女儿和范正私定终身的事情爆发之后,女儿的每首诗词皆有一个愁字,哪里还有当初写《如梦令》的清新别致。 更别说,这一次更是写诗到半夜,定然是受凉导致生病。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王氏读着读着不禁潸然泪下,李清照的身体本来就弱,前一段时间又溺水一次,再加上这一段时间风波不断,一连串的名篇怎能不消耗女儿的心神,让本就身体单薄的女儿更加消瘦了几分。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世人皆看到女儿的诗词惊艳,而王氏看到这首佳作只有浓浓的心疼。 李清照摆摆手,安慰道:“母亲莫要怪莲儿,女儿只是偶感风寒罢了,歇息一番就好。” “好,母亲这就让大夫为你开药!你莫要再强行写诗了。”王氏擦干眼泪,哽咽道。 很快,大夫请来,仔细诊断一番,并未发现病因,只能先按风寒开方抓药。 莲儿当即煎药,李清照配合的服药之后,王氏这才放心下来。 “母亲,女儿请你帮一个忙!”李清照虚弱指着诗稿道。 “母亲明白!” 王氏又岂能不知李清照的意思,含泪点头,当下让人将这首《醉花阴》写在了李府外墙壁上。 “李清照回诗了!” 当这首《醉花阴》出现在李府外的时候,开封文坛已经麻木了。 这是一对何等妖孽的情侣,至情至深的情诗一首接一首,压得开封文坛简直是喘不过气来。 “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看来重阳佳节又添一首名篇!”一个文坛宿老叹息道。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以花木之“瘦”,比人之瘦,此句妙绝至极。” “范正写诗《相思十诫》,李清照回诗,莫道不销魂,直言并非他一人承受这相思之苦。” …………………… 开封文坛轰传这首《醉花阴》,所闻之人不禁如痴如醉,赞不绝口。 “李清照病了,多日不见好转,而且日渐严重!” 忽然一个消息传来,所闻之人都一片哗然。 “李府请了很多名医的登门医治,皆束手无策。” 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传来,李清照的病情引起众人的关注。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相思疾 “怎么回事?大夫不是说仅仅是风寒而已么?” 李府中,李恪非坐卧不安道。 李清照乃是他的掌上明珠,如今病情越来越严重,又岂能不让心痛。 “相公莫急,我已经去请钱大人前来就诊!相信定然能够药到病除。”王氏安危道。 不一会,钱乙匆匆赶来。 “劳烦钱大人了!”李恪非郑重一礼道。 钱乙侧身相让,摆手道:“医者看病救人乃是天职, 不敢受此大礼,不知李姑娘何在!。” “请!”李恪非连忙带路,来到了李清照的病榻前。 钱乙看到卧在病榻上的李清照,不由脸色凝重,他来的时候,心中认为或许是小女孩心思装病,用来逼迫李恪非同意她和范正的婚事,如今看来,李清照竟然真的生病了。 当下,钱乙不敢怠慢,连忙诊脉看病。 李恪非看到钱乙面露愁容,脸色举棋不定,不禁大为焦急。 “相公莫急,钱大人正在为清照诊脉,或许能够诊断出病因。”王氏安慰道。 良久之后,钱乙结束诊脉,示意李恪非夫妇到一旁细谈。 走到房间外, 李恪非迫不及待问道:“钱大人, 小女的病因可曾查清!” 钱乙沉重的点了点头道:“据钱某初步诊断,李姑娘应该是之前落水身体虚弱,又半夜写诗受凉导致的风寒,此疾已经痊愈。” 李恪非并没有放松,因为他知道钱乙的话还没有说完。 “再则则是李姑娘多次以情写诗,大大透支心神, 此疾只需多多静养即可, 也并非病因。而真正的病因…………。”钱乙看了二人一眼,欲言又止道。 “钱大人,请直言。”李恪非深吸一口气道。 “而真正的病因则是心疾,非药石可医。” “心疾!”李恪非脸色一变,想当初在苏府内,他可是亲眼目睹苏遁的心疾有多难缠。 “不知是何心疾,可否能够医治!”王氏紧张的问道。 钱乙叹息道:“贤伉俪何必明知故问,令爱的情况众人皆知,此疾名为相思疾,乃是痴男怨女被迫分离之后,思念成疾,二人虽然不再相见,然而一首接一首的诗篇隔空传递,更是加重了这相思疾。” “相思疾!”李恪非顿时脸色难堪。 “解铃还须系铃人,当世有一人最为擅长心疾,同样也是系铃人,李大人何必缘木求鱼。” 说罢!钱乙摇了摇头,起身告辞。 “系铃人!” 李恪非亲眼所见苏遁的心疾痊愈过程,更知道李清照的相思的所谓何人, 然而他一生要强,要他向范正低头,怎么也做不到。 “相公, 你就忍心看着照儿,承受心疾之苦,日日消瘦么?”王氏苦苦哀求道。 “什么相思疾,一派胡言,我就不信天下除了他范正就没有名医了!” 李恪非执拗脾气上来,咬牙切齿道。 当下李府四下派人花重金去请开封城的名医,可惜却无一人前来就诊。 如今的范正已经是医家当之无愧的领袖,一众名医皆被范正的医术所折服,自然不愿意得罪范正,二来他们的真的无法医治好相思疾。 “什么救死扶伤的医者,不过是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李恪非气急败坏道。在他看来,如今不过是中医院势大,一众不敢得罪范正罢了。 “启禀大人,赛华佗杨介求见!”忽然门房前来禀报道。 李恪非大喜过望,连忙将杨介迎了进来。 “杨贤侄医德高尚,医术高明,定然能够让清照药到病除。” 杨介可以主刀华佗绝学之人,板上钉钉的未来神医,李恪非自然对其信心大增。 杨介苦笑道:“李伯父抬爱了,小侄精通的乃是外科,自然无法医治心疾,今日小侄前来,乃是给李伯父赔罪。” 当下,杨介将他和苏遁逼迫范正回诗《相思十诫》的事情一一道来。 “范兄精通医术,恐怕也是对今日之事早有预计,这才迟迟不再回诗,而小侄却一不小心铸成大错,让李师妹爆发心疾,还请李伯父责罚。”杨介躬身道。 李恪非顿时呆在那里,他没有想到杨介不但对心疾束手无策,反而还是李清照心疾爆发的罪魁祸首之一。 杨介低头道:“今日,小侄负荆请罪,并为伯父送来医治李师妹心疾的良药,就在李府外的马车上,由苏遁亲自看管,还请伯父应允。” “你……”李恪非怒视杨介道,他自然知道杨介口中的良药到底是什么。 杨介再次躬身道:“李伯父莫要赌气,李师妹的身体已经很是虚弱,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有损根基,到时悔之晚矣。” 王氏在一旁泣声道:“老爷,你就低头一次吧!我等已经失去照儿一次,难道还要再失去照儿么?” 李清照溺水险些身亡,这让她每每想起都被噩梦惊醒,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失去女儿一次。 李恪非闻言一震,他发现已经众叛亲离,良久之后,抬头木然道:“去吧!请邪医范正前来诊治。” “多谢相公!”王氏这才破涕而笑。 杨介也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李府外。 范正深吸一口气,再一次郑重的踏入李府大门。 上一次,他携带纳采之礼前来登门提亲,却被李府拒之门外,而这一次,再无一人阻拦,范正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李清照闺房外。 此刻众人都识趣的退出闺房,将空间留给这一对苦命鸳鸯。 范正强忍心中的相思之情,一步步来到了闺床前,不忍打扰床榻之人。 然而范正很轻的脚步依旧让病榻的李清照惊醒,只见帷幔中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臂。 “不劳医者麻烦了,小女子此乃心疾,无药可医!”帷幔中,传来了一声让范正魂牵梦萦的声音。 范正声音颤抖道:“在下行医,最为擅长心疾,不知小姐所患何疾?” 刹那间,整个闺房时空凝固,一对历经磨难的恋人隔着帷幔互望。 良久之后,帷幔内传来李清照的声音道:“此疾名为相思疾,世人皆道相思苦,敢问上医是否可解! 范正脸上浮现出一丝怜惜,痛心道:“九叶重楼二两,冬至蝉蛹一钱,煎入隔年雪,可医世人相思疾苦。 帷幔中,李清照哑然失笑道:“据我所知,重楼七叶一枝花,冬至何来蚕蛹,雪又怎能隔年,原来相思亦无解。 范正痛心摇头道:“殊不知,夏枯即为九重楼,掘地三尺寒蝉现,除夕子时雪,落地已隔年,过了离别时,相思亦可解。” 当下,帷幔跌落,二人四目相对,原本苦涩无比的相思疾,顿时化作久别重逢的甜蜜和欣喜。 原来,相思真的可解!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赵明诚,徒三年(加更) “这么说?范正真的已经重现华佗绝学!” 垂拱殿内,高太后问道。 虽然开封城内,范李二人的爱情人人传颂,然而她并不关心范正和李清照的儿女私情,能让她放在心上的只有华佗绝学。 “启禀太皇太后,据太医丞禀报急症肠痈患者三天就已经可以下床了,七天就可痊愈。范郎中不但重现华佗绝学, 还用此绝学根治了绝症肠痈。”梁惟简同样震撼道。 “天佑大宋!”高太后虽然不喜范正变法,不并妨碍她享受变法医家的成果。 “太皇太后仁慈!”梁惟简深知高太后的脾性,恭维道。 “对了,陛下从中医院归来,都忙些什么?怎么最近不见他的身影!” 高太后状若无意道。 梁惟简躬身道:“启禀太皇太后,陛下从观礼华佗绝学之后,回到宫中之后, 就下令收集秦皇汉武唐宗三帝以及三国时期的史书,正在苦心研读,陛下有雄心壮志,实乃大宋之福。” 虽然范正提议让赵煦学习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而赵煦却很有自知之明,自觉的将英明神武的宋太祖摒弃了,毕竟要是太祖能够解决辽国,也轮不到他来头疼了。 高太后脸色讶然,她没有想到从中医院归来,赵煦竟然开始发愤图强了。 “不止如此, 昨日乃是苏大学士负责传授官家课业, 陛下专门询问苏大学士王安石变法的得失!”梁惟简低头道。 “当真?”高太后惊喜道。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赵煦对王安石变法推崇备至, 如今主动问王安石变法的得失,这说明赵煦已经不再对王安石变法深信不疑,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而且询问的对象乃是既不容于新党也备受旧党排挤的苏大学士, 自然会得到公允的回答,这说明赵煦已经初具帝王之术了, 这一切的改变从官家接触范正带来的。 “逆反心疾!”高太后微微颔首,心中对范正的医术多了几分期待。 “听说苏大学士的幼子苏遁发现了能破悬案的指纹法, 又为重现华佗绝学立下大功,更有法医兼修开宗立派之志向,如此良才朝廷自然重用,让其恩荫提刑知事,进入提刑司历练!”高太后心中一动道。 “太皇太后英明!” 朝堂之上,当高太后当众宣布这个决定的时候,满朝纷纷对苏轼道贺。 “臣苏轼代犬子苏遁谢太皇太后天恩!”苏轼激动不已道。 曾几何时,苏遁让他操碎了心,如今苏遁却让他为之骄傲,无论是指纹法,还是重现华佗绝学,都是让苏家光耀门楣的大事,更别说,苏遁日后未尝没有可能如范正所说,开宗立派,成一家之言。 那时,苏遁的成就未必比他差。 苏轼因儿子而春风得意, 而御史中丞赵挺之则因为儿子而灰头土脸。 “启禀太皇太后, 开封府苏颂苏大人上奏, 太学生赵明诚指使船夫故意和他人画舫相撞,致使一女子落水,险些溺亡,按照大宋刑律,判其谋杀未遂,徒三年。”刑部侍郎上前禀报道。 满朝官员不由将目光投向范纯仁和李恪非,虽然刑部侍郎的未点名受害人,然而众人皆知事情的缘由。 按照大宋刑律,诸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 本来李清照已经溺水身亡,赵明诚足以配得上狗头铡伺候,然而李清照却被范正起死回生救了下来,苏颂准备判定为绞刑,然而又考虑到赵挺之并未直接下令要杀赵李二人,最后综合考虑判了徒三年。 这已经是苏颂最为公正的判罚,哪怕赵挺之不断请人说情为儿子开脱,求情判无心之失,然而固执的苏颂却不为所动,公平公正的判了徒三年。 赵挺之闻言,不禁咬紧牙关,忍受这无尽的耻辱。 “启禀太皇太后,御史中丞教子无法,纵容儿子雇人行凶,事后又有包庇嫌疑,还请太皇太后严查!” 果然又有官员上奏道,并非只有范家有政敌,赵挺之占据御史中丞的位置,早就招不少人惦记,再加上范家又怎能不在此反击。 当下,不少人纷纷进言,要将赵挺之革职查办,尤其是户部侍郎范纯粹最为激烈。 一时之间,曾经风光无限的御史中丞赵挺之成为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启禀太皇太后,老臣认为赵大人为人正直,大义灭亲,不应严惩,当初在苏府中,开封府缉拿赵明诚,赵大人并未阻止,而且此事乃是小孩子之间的争锋吃错开的玩笑,如果因此让一个朝堂重臣负责,实乃不妥。”忽然吕大防出言,为赵挺之开罪, 范纯仁眼神一凝,他没有想到赵挺之竟然投靠了吕大防,以此来断尾求生。 吕大防乃是保守派的代言人,吕大防声援赵挺之之后,一时之间很多官员都纷纷为赵挺之发言,朝堂形势立转。 “自古以来,有子代父过,还未有父代子过的事情出现,而且赵明诚乃是无心之举,又是太学生,大宋刑不上大夫,还请太皇太后大发慈悲,宽恕其罪。”吕大防谏言道。 官场历来有‘雪中送炭’的传统,如今赵挺之已经成了落水狗,他趁机拉他一把,把御史台如此重要的位置收于保守派的囊中。 高太后本就是亲近保守派,又有妇人之仁,平时爱对群臣小恩小惠拉拢人心巩固其地位,以他的了解,高太后定然会欣然同意此提议。 毕竟这个案件中,范正和李清照安然无恙,赵明诚又是争风吃醋无心之失,所有的罪过就让船夫一人承担就好了。 果然高太后微微颔首道:“吕爱卿所言有理,哀家自然相信赵大人的人品,至于赵明诚…………。” 赵挺之脸上喜忧参半,喜的是儿子逃过一劫,忧的是他费尽心机将儿子培养成太学生,经过此事之后,恐怕已经无缘官场了。 “赵明诚毕竟是太学生,也算半个官身,朝廷不可太过于苛待,免其黥刑即可。”高太后道。 “啊!” 赵挺之脸上一半的喜色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没有想到太皇太后仅仅免去赵明诚黥刑,那岂不是说还要徒三年。 当下,赵挺之不由求救的看向吕大防,吕大防脸色一沉道:“太皇太后已经法外开恩,赵大人还不叩谢。” 他已经完成了承诺,帮赵挺之说话,至于太皇太后不按常理,他难道还要为了区区赵明诚,得罪太皇太后不成。 赵挺之满脸苦涩,低头道:“臣赵挺之叩谢太皇太后开恩。” 而此刻一直当隐形人的赵煦却忽然出声道:“说到此案,还有一个苦主范正,想必诸位爱卿也是久闻大名。” 众臣不由一愣,不明白赵煦是何意思。 赵煦不顾众人诧异的眼神,朗声道:“范正的医术鬼斧神工,先用心肺复苏让李姑娘起死回生,又接连医治申王眼疾,端王骨伤,如今更是重现了华佗绝学,如此神医却遭受不公正的待遇,流落民间,实乃可惜,朕准备征召其为翰林医官,为太皇太后诊治身体,以求太皇太后长命百岁。” 顿时朝堂上下一片死寂,任谁皆知范正变法医家有成,一直对变法念念不忘的赵煦就迫不及待的将其招进宫中,其目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然而赵煦为太皇太后尽孝的理由又极为光明正大,范正的医术的确是当世顶尖,这一点无人能够反驳。 范纯仁叹息一声,他虽然不想让范家这么早站队,却没有出言反对,毕竟之前马氏托他为范正谋求官身,以便去李府提亲,如今也算是阴差阳错。 当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高太后身上,想要看一直反对变法的高太后如何抉择。 “可!” 出乎所有人意料,高太后竟然直接应允下来。 顿时所有人不由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太后不是最为讨厌变法么,为什么还会允许公然变法医家的范正成为太医。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落到了高太后满头银发之上的时候,心中顿时若有所思。 “高太后老了!” 众臣不由一叹,世人莫不贪生恶死,高太后已经年过六十,无论在朝野是高寿了,然而世人无不贪生恶死,别说是高太后,就是他们就敢断言有朝一日没有有求于范正的时候? 当下,满朝众臣无一人反对,范正终于夺回属于他的翰林医官职位。 太医令巢元如同抽掉脊骨一般,颤颤巍巍的出列道:“老臣年岁已高,老眼昏花,已经不配太医令职位,恳请太皇太后允许老臣告老还乡。” 范正成为太医,证明他当初打压范正的行为是错误,告老还乡是保全他脸面的唯一机会。 “准!” 高太后依旧惜字如金道。 巢元郑重叩首,失魂落魄离开朝堂。 他曾经不顾一切、拼命钻营这才站稳太医令职位,却没有想到落个晚节不保,曾经的宦海生涯,犹如黄粱一梦一般。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搞定李恪非(第四更) 李府! 李清照闺房内! 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曾经刻骨铭心的情诗,如今已经成为二人最甜蜜的回忆。 王氏站在门外,听着不时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不由心有戚戚,不知多久她再也没有听到女儿的笑声。 “咳咳,清照该用药了!” 良久之后, 王氏收拢思绪,敲门而入,打断二人的窃窃私语。 范正虽然解开了李清照的相思疾,然而李清照身体太虚,范正就开一些滋补养身的药材,让李清照恢复元气。 “伯母,我来吧!” 范正起身,接过汤药, 服侍李清照喝下。 王氏见状满意的点头道:“范贤侄, 清照刚刚病愈,需要休息,你也累了一天了,伯母准备了晚饭,你且用些便饭。” 此刻的她已经将范正当成东床快婿,心中甚是满意。 范正点头起身道:“那就打扰伯母了。” 李清照闻言,顿时脸色一变,她自然知道父亲对范正的态度, 万一二人矛盾再次激化的话。 “放心!我会让李伯父回心转意的!”范正回身对李清照郑重保证道。 李清照顿时心中大定, 心中对范正信心大增,在她心中,范正说过的话从未食言。 李府一片忙碌, 喜气洋洋,今日乃是未来姑爷第一次登门作客! 不!是第二次登门,作客倒是第一次, 自然要隆重招待。 除了李恪非之外, 李家上下早就对未来姑爷满意至极。 大宋名门范相公之后,当世神医变法医家有成,才华横溢,千古名篇不绝于耳,和大宋第一才女的小姐乃是天作之合。 在王氏口中说着家常便饭,实际上则是极为丰盛。 很快,一份份名菜佳肴呈上,丰盛至极。 “伯母费心了。”范正心中感动道,知道这代表王氏已经同意了他和李清照之事。 “无妨!都是家常便饭罢了!”王氏心中极为受用,口中却谦虚道。 当下将范正安排在主宾之位,同时软硬兼施的将李恪非拉了过来道:“今日乃是双喜临门,朝中传来喜讯,征召范正为翰林医官,相公可要好好陪范贤侄喝一杯。” 李恪非脸色不悦,冷着脸,根本不搭理范正。 其实按照如今的形势,李父也明白范正和女儿在一起已经成为定局,然而对于范正和李清照私定终身,他心中始终存有芥蒂。 范正看着倔强的李父, 心中微微一动, 道:“伯父, 莫非不善饮乎!” 刹那间, 整个客厅顿时气氛凝固,李恪非自诩文坛之人,自然是酒国高手,说他不善饮,几乎相当于后世小趴菜一个意思。 王氏心中一苦,她好不容易将二人凑到一桌,还没有开席,二人再次争锋相对。 然而让王氏意想不到的是,李恪非并未拂袖而去,受激之下,一拍桌子喝道:“上酒!” “啊!” 王氏没有想到还有如此反转,连忙给二人上酒。 李恪非举杯一饮而尽,顿时满脸涨红,他没有想到王氏为了招待好东床快婿,竟然专门买来高度白酒,而非他经常饮用的黄酒。 然而此刻他为了面子,只能一饮而尽,借着酒劲冷笑道:“你可知道你被征召翰林医官乃是陛下亲自推举,为太皇太后看病。” 范正同样一饮而尽,道:“陛下纯孝,实乃天下之楷模。”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李恪非烦躁至极,再饮一杯,然而借酒浇愁愁更愁。 范正同样回敬一杯,这一次他没有避而不答,而是直视李恪非道:“大宋积贫积弱,变则强,不变则亡!” 李恪非心中一震,他自然知道大宋的现状,然而回想到当年王安石变法时,新党旧党之争的惨烈,他亲身经历那个时代,才会对范正参与变法如此抗拒。 “范家想要重走范相公之路,你为何还要拖李家下水,李府家小业小,可经不起如此折腾。”李恪非满脸苦涩道,范家入局变法,必将不容于新党和旧党,到时候李家必然会受到牵连。 范正心中苦笑,李恪非不知道并非是范家入局变法,而是他一人所为,当下并未解释,而是话语一转道:“按照医家学术,女子十八岁方才成年,我和清照将会在十八岁成亲!” 若是寻常女婿和未来岳父直接商定婚期,那定然会是大忌,然而李恪非闻言却是眼睛一亮,如今范正和李清照都十六,距离十八至少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而他也听出范正的另一层意思,如今高太后年岁已高,一年多的时间,定然已经亲政,到那时,无论范正成败,皆不会影响李家。 “我…………。”李恪非大为触动,却说不出话来,只能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范正回敬道:“我知道岳父不喜朝堂争斗,然而哪怕没有小婿,朝堂之中,新党旧党之争必定再起,岳父可以申请外调,以小婿看,西京洛阳就是一个远离朝堂纷争上佳之处。” “外调洛阳!”李恪非怦然心动,完全没有在意,范正已经悄然改了二人的称呼。 他素来不喜纷争,一心醉心于学问,而且西京洛阳和汴京开封同样繁华,的确是一个好去处。 “当然,小婿的中医院第一个分院同样也会开在西京洛阳,还请岳父关照一二。”范正放低姿势,让李恪非虚荣心极大满足。 再加上范正主动推迟婚期,保全李家的做法,让他对范正越看越顺眼。 范正还有一个目的没有明说,李恪非日后的传世名作《洛阳名园记》就是在洛阳所作,他主动促成李恪非的洛阳之行,也算是对李恪非的一种补偿。 当下二人越说越投缘,从朝堂政事到诗词文章,杯中酒一杯更尽一杯,大有一副相见太晚的样子。 王氏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两个勾肩搭背的两个醉鬼,她亲眼看到原本横门冷对的翁婿,一场酒还未结束,二人竟然亲若父子! “莫非这喝酒有如此魔力?” 王氏看着手中的酒壶,陷入深深的怀疑之中。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倚门回望,却把青梅嗅。 “有情人终成眷属!” “范李二人终相见!” 随着李府外道中壁,而悄然的多了一首《相思疾》,开封城纷纷奔走相告。 “九叶重楼二两,冬至蚕蛹一钱,煎入隔年雪,可医世人相思疾苦,这就是相思疾的医方?”有开封百姓口中诵读这篇相思疾, 惊疑不定道。 世人皆知,心疾无药可医,而范正竟然真的开出了相思疾的医方。 大宋盛行儒医双修,一个懂药理的游学书生摇头道:“重楼是一味药材,通常只有七叶,哪里会有九叶重楼, 寒蝉秋天就已经死亡,冬天哪里会有蝉蜕,至于雪经过夏天, 更是必然融化,范正此方看似是医方,实则明说相思疾无药可医!” “可是………………。”有人指着后面的范正的解释,想要争辩。 游学书生摇了摇头道:“尔等还执迷不悟么?相思疾无解,然而李清照因以情写诗沉迷于相思之中,这篇《相思疾》看似是药方,实则是药引,邪医范正才是解药, 而且是唯一的解药。” 众人豁然大悟, 再次看向这首相思疾的时候,不禁感慨良多。 “只是可惜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和诗就要结束了。”一个老儒生遗憾道。 顿时遭来一群人怒目而视,范正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竟然还有人因为不再和诗而遗憾。 老儒生心中一虚,低声嘟囔道:“口是心非, 当初二人一篇接一篇千古名篇现世, 尔等哪一个不是手舞足蹈, 如饮甘霖。” 众人不禁默然, 他们如今重新回顾范正和李清照的这场和诗,竟然已经高达十首,而且每一首都是千古名篇,这场诗词盛宴对开封文坛来说,简直是饕餮盛宴。 “短短数月竟然有十首名篇诞生,而且出自于一对情侣和诗之中,恐怕日后再无今日之盛况。”众人心中感叹,如此才华足以羞煞天下文人。 哪怕千百年后,今日的这场和诗依旧被世人津津乐道,成为千古佳话。 李府门房看着这一幕,不禁满脸傲然。 如今写满了一首首千古名篇的李府外道中壁已经成为媲美边雁丘、汴桥的游览胜地,慕名前来的游客络绎不绝。 “小姐、姑爷,你们要出去呀!”李府门房忽然笑脸相迎,连忙大开李府中门。 “范正和李清照出来了!” 随即两个神仙眷侣的身影出现在李府外,不少眼尖之人惊呼道。 经过多日的调养,李清照已经痊愈,范正决定带她出来散散心。 看着众人投来惊叹的目光,范正和李清照会心一笑,这是他们第一次光明正大, 毫不避讳的走在一起。 从此, 他们再也不会躲躲藏藏,再也不会听到冷言冷语,所到之处皆是世人艳羡的眼神。 当下,二人缓缓来到李府外道中壁,重读他们亲手写下的一首首情诗,从《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一直到《相思疾》,种种思绪涌上心头,化作缕缕情丝。 周围之人都静静的看着这对历经磨难,终成眷属的恋人,不忍心出声打扰。 直到二人准备离开之时,刚才赏析《相思疾》的游学书生鼓起勇气道:“二位有情人终成眷属,实乃可喜可贺,然而二位的情诗皆是忧愁,如今二位得偿所愿,不知可否再和诗一回,给世人一个交代。 众人闻言,不禁怦然心动。 是呀!这场前无古人的和诗固然每首都是千古名篇,然而除了第一首《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是回忆二人游玩汴河的美好时光之外,其余的皆是凄美忧愁、相思离别,让人极为压抑。 而如今范正二人久别重逢,有情人终成眷属,如果再能和上一首情投意合的诗篇,给这场千古和诗才算功德圆满。。 当然,他们也能有幸亲眼目睹两首千古名篇诞生。 范正和李清照闻言,不禁对视一眼,怦然心动。 “我先来吧!” 李清照跃跃欲试,抢先道。 游学书生立即递上笔墨,李清照接过之后,来到《相思疾》之后,思索片刻,提笔写上三个字——《点绛唇》。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李清照刚一开篇,围观的文人顿时感觉一股熟悉的清新雅致风格扑面而来。 而不少慕名而来的文人则微微皱眉,因为这首词的开篇,可比不上《声声慢》那样惊艳的开篇,也没有《一剪梅》那样脍炙人口。 “莫非邪医范正才是最了解李清照,以情写诗才是李清照最为擅长的。”不少人眼神古怪道。 “胡说,这才是李清照真正的风格!清新雅致,无忧无虑!” 不少熟悉李清照诗词风格的开封文人纷纷宠溺道。 那个经常在汴园谈诗论词,无忧无虑的开封女诗魁又回来了,而李府外道中壁的一首首篇篇含愁的名篇固然脍炙人口,却并非他们所愿意看到的汴京明珠。 而且上半阙写少女无忧无虑,下半阙写少女纯情,这才是李清照的风格独特之处。 只见李清照继续写道: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 “妙呀!妙呀!” 下半阙一出,一众开封文人无不拍案叫绝。 曾几何时,女诗魁李清照乃是开封文坛的团宠!一方面,文坛之中,女词人本就凤毛麟角,极为罕见。 更别说李清照更是才华横溢,诗词之道更是上乘,以及苏门后辈的影响力,这才让开封文坛人人追捧,养成了李清照傲娇的性格。 这也是她和范正私定终身之后,开封文坛对范正千夫所指的原因所在,经历过一段刻苦铭心的爱情之后,原本那个活泼可爱,俏皮灵动的李清照终于又回来了。 李清照写完,脸色微微羞红,她虽然已经和范正私定终身,然而当众表达爱意还是第一次。 “好了,小女子写完了,该堂堂邪医范公子了。”李清照扬起羞红的脸庞,俏皮吐舌道。 范正看着这首《点绛唇》,不由心中浮现爱意,想起曾经在汴园初次见到李清照的场景,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已经不知不觉中,被傲娇的李清照所吸引。 范正接过笔墨,不由浮现出他们二人从相见到相识,到私定终身的情景。 他知道李清照知书达理,深受礼法熏陶,能够做到这一步是何等的勇敢,心绪不由回到了当初和李清照私定终身的七夕之夜。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青玉案.七夕》” 范正郑重的写下词名。 “七夕!” 一众文人不由惊呼,七夕乃是乃是牛郎织女相会的节日,乃是象征爱情的传统节日,而范正和李清照就是在七夕之夜定情。 “七夕之夜,秦观的一首《鹊桥仙》名传大宋,如今七夕佳节又要再添一首佳作了。”众人期待道。 李清照心中微动,不由浮现出七夕之夜, 她头戴罩纱和范正同游汴京,御街灯火通明,恍如白昼,游客如织,耳边更是传来《鹊桥仙》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范正的思绪飘飞,仿佛回到了二人定情之夜,当下提笔写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 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一夜鱼龙舞,此词一出,汴京盛况将举世皆知。”一众开封文人激动不已道。 大宋的商业氛围极为浓郁,如今更是汴京最为繁华鼎盛的之时,七夕之夜更是传统佳节,范正的这首《青玉案》直接将汴京的繁盛展现的淋漓尽致。 如果说秦观的《鹊桥仙》描写的是天上的爱情,牛郎织女的悲欢离合,而这首《青玉案.七夕》则是描写人世间的繁华, 而且丝毫不落下风。 “邪方以情写诗, 骗子!”李清照心中甜蜜,眼神却嗔了范正一眼。 就是在如此盛景之下, 她和范正情动之下, 两颗年轻男女的心悄然靠近,私定终身。 范正眼含深情看着李清照的俏脸,心中一阵疼惜,原本这应该是他们美好爱情的开始,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他们爱情磨难的开始, 更是险些失去了她 好在历经磨难,他终于又将她找回来了,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范正字字含情,心有余悸的写下下半阙。 “多谢你的笔墨!”范正回身将笔墨送还,游学书生顿时视若珍宝的接过。 众人顿时艳羡的看着这一幕,这可是直接写出《点绛唇》和《青玉案元夕》的笔墨,更是见证了这场和诗的结束,日后定然价值不菲。 我怎么不知道提前准备笔墨,众人无不扼腕叹息,错失良机。 看着范正和李清照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众人回望李府墙壁上的诗词,不由感叹万分。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众人心中感慨万分,人人皆知范正隐喻二人爱情的波折,然而他们扪心自问,若是自己在范正的处境,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而范正再出邪方, 用一首首的千古名篇的情诗, 让二人人人喊打的私定终身, 变成人人艳羡的生死相许的爱情。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历经磨难的爱情,更弥足珍贵,就像牛郎织女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范正为情众里寻他千百度,费劲千辛万苦,历经波折,而同样回诗一首首凄美哀愁的李清照,何尝不是一直在灯火阑珊处等候,才有这千年修来的蓦然回首,牛郎织女的爱情让人神往,而人间的爱情也丝毫不逊色。”。” 游学书生感慨万分道。 整整十二首的千古名篇,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和诗至此结束了,而且打破了悲剧收场的传统,以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圆满结束。 这些诗词定然会伴随范李二人的至情至深的感情而流传千古。 很快,李府外道中壁的两首诗词,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开封城,所闻之人无不如饮甘霖,人人争相传颂。 范正和李清照再一次同游开封城,而且是光明正大,再也不用偷偷摸摸。 二人同步踏入汴园,汴园为之轰动。 开封文坛纷纷行礼!对这两位新晋词宗大家肃然起敬。 御街之上! 二人光明正大的携手同行,所到之处,皆是祝福。 汴水上游,雁丘处。 二人亲自为雁丘题字立碑,让无数游玩的年轻男女艳羡不已。 范府! 范正满脸得意的向母亲马氏重新介绍未来的儿媳妇李清照。 马氏喜极而泣,随即抽起鸡毛掸子,暴揍范正一顿。 “你这个臭小子竟然敢私自定婚期,日后若敢负心清照,休怪为母大义灭亲!”马氏打累了,指着范正劈头盖脸怒骂道,大宋历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范正和李清照私定终身不说,竟然还和李恪非私自定下婚期,这让马氏如何不动怒。 李清照看着这一幕,不由捂嘴窃笑。 “还有,你父亲又从亳州回信了,说你小子满身逆骨,这一次定然要将你狗腿打断。”马氏恨恨的说道。 范正摸了摸背上的掸印,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父亲说打断他的腿,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却一次也没有下手,而母亲马氏可是真的下死手。 再说,如今中医院推行中成药计划,所需药材大部分从亳州进货,亳州一半赋税都是仰仗中医院,谁有求于谁还不一定呢? 当晚,范家张灯结彩,以儿媳之礼隆重的招待李清照。 晚宴结束,范正忍无可忍打断想要和李清照拉家常的母亲马氏,亲自用马车护送李清照归家。 “父亲已经申请外调洛阳了,听说是你提议的!”马车上李清照悠悠道。 “是的…………。”范正点头道。 二人顿时一阵沉默,一旦李父外调洛阳,他们二人定然会再次分离,虽然洛阳和开封相距不远,然而正处于浓情蜜意的二人一刻也不愿分离。 “我要去做一件大事!” 良久之后,范正打破沉默,坚定道。 “我知道!” 李清照低声道,她和范正情投意合,如何不知道范正的志向。 “此事极为艰难,若是一去不回…………。”范正声音低沉,悲壮道。 李清照却噗嗤一笑,打破了这份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气氛道。 “我大宋可没有杀士大夫的传统,日后无论你罢官流放天涯海角,还是挂印辞官四处游医,我都会陪你一起浪迹天涯!”李清照坚定抬头,勇敢的和范正对视。 二人顿时情动,情不自禁相抱,双唇互吻。 “啊!不行!”良久之后,传来李清照羞涩的喘息声音。 范正顿时悻悻住手,懊悔道:“我恨呀!不该为了讨好岳父,许下城下之盟。” “我乃二月初五生辰,最多再过一年有余,就到十八了!”李清照低头整理衣衫,羞声道。 范正不由庆幸,幸亏李清照不是腊月生辰,否则还有再等近一年。 当下再次将李清照拥入怀中,这一次,他没有再动手动脚,而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马车吱吱悠悠,仿佛也知道这对情侣难得相会,自觉的放缓脚步,然而路终有尽头,李府终于到了。 李清照羞红着脸走下马车,疾跑入李府内,却突然停下脚步,蓦然回首。 倚门回望! 而范正默默站在马车前,灯火阑珊之下,注视着李清照的身影消失在李府内。 四千字保底,下午还有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大宋少年(3800字) 皇城到了! 范正只身来到皇城大门,看着威武雄壮的皇城门,脸色凝重。 他并非真傻,当然知道自己被官家应召为翰林医官,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将涉足于高太后和官家的权利之争,纠缠于新党和旧党的倾轧之中。 然而他却义无反顾, 大步踏入皇城之内。 “你不该来!” 忽然一个苍老的身体挡在了范正面前,正是新任太医令钱乙。 范正看着在太医局中,曾经维护于他的夫子,神色复杂道:“夫子有何教我?” 钱乙看着面前的少年,不由陷入一丝追忆。 “曾经,你在太医局门口,高呼变法医家, 要将中医院的分院开遍大宋,让天下百姓病有所医;让天下医者有尊严的生活, 人人向往成为医者,一声令下,百万医者白衣执甲。”钱乙感叹道。 “难得夫子还记得学生的少年狂妄之言!”范正苦笑道。 钱乙直视范正道:“谁能想到当初一介少年的狂妄之言,竟然成为现实,你已经变法医家有成,如今的中医院已经重现华佗绝学,成为医家圣地,以你的才智可以继续钻研医术, 研究出生死人肉白骨的医术。” 范正郑重点头道:“我可以做到!” 钱乙脸上浮现出一丝痛惜道:“你在医家已经前途无量,日后成为神医, 不!哪怕是扁鹊之位也不过是你囊中之物, 你为何要蹚朝堂这趟浑水, 让医者的白衣染尘。” 范正不答反问道:“夫子, 可知我为何要将樊楼取名中医院。” “药王孙思邈曰:古之善为医者,上医医国, 中医医人,下医医病。”钱乙脱口而出道。 范正正色道:“上医医国, 既然国有疾,范某作为医者又岂能坐视不理。” “然而说出此言的扁鹊都从来不过问国事,药王孙思邈更是屡次辞官不受,医者的天职乃是治病救人,本应超然世外,看淡生死。” “更何况医家已经复兴,这是医家千年未有之变局。你为何要背弃当初的誓言,让医家变法半途而废?”钱乙痛心道。 正如他当初不理解范正明明有远大的前程,却偏偏弃文从医,然而当范正变法医家,重现华佗绝学,钱乙暗自庆幸,范正幸亏弃文从医。 而如今医家大兴在即,而范正却再次舍弃医家,进入朝堂涉足变法,日后非但范正难以保全,恐怕医家也将遭受牵连。 范正郑重道:“太医精诚曰:行医者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医人如此,医国亦然, 唯有大宋一扫积弊,变法图强,方可不再有外敌入侵,我大宋将士百姓才能免受兵灾,这就是上医医国。”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范正郑重道。 钱乙闻言心中一震,默然让开道路。 相比于范正的一往无前,他的确是违背了大医精诚誓言,自虑医家吉凶,忘却天下责任。 范正义无反顾的踏入皇城之中,他完全可以坐享变法成果,然而他一想到三十年后到来的靖康之耻,异族铁骑在中原肆虐,中原大地生灵涂炭。 繁华富庶的开封城将被劫掠一空,无数中原儿女流离失所,以及那无比耻辱的牵羊礼,谷道破裂而亡的亡国公主,每每想起都让他寝食难安。 范正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的走向皇宫,一个身躯再一次挡在了范正前进的道路之上。 “见过四叔!” 范正对着面前的范纯粹拱手道。 “你不该来。”范纯粹训斥道。 范正静静不语,等待四叔继续训话。 “你已经和李家才女有情人终成眷属,举城皆为尔等祝福,只要你回头,四叔会代替三哥亲自去李家登门提亲,日后你变法医家,李家才女相夫教子,尔等吟诗填词,何不快哉!”范纯粹苦口婆心的劝道。 范正不为之所动,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不来,未来自己最心爱之人将会颠簸流离,流离失所,孤苦一生。 “如果我不是范家子弟,我一定会听从四叔的话,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范正郑重道。 范纯粹眉头一皱道:“为何?你又拿你祖父的家训说话,朝堂上有你二伯和四叔,现在还轮不到你。” 范正摇了摇头道:“非也,小侄不得来,范家的深受皇恩百年,祖父暂且不论,二伯、父亲、四叔,以及几个哥哥皆恩荫为官,甚至是小侄的太医生也是如此,否则以小侄半路出家学医,如何能进太医局。” 范纯粹沉重点头,因为范正所言乃是事实,无可辩驳。 范正声音一转,激昂道:“国家养士百二十年,仗义死节,正在今日。陛下有召,小侄不能不从。” 范纯粹闻言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范正。 他想劝说范正,然而每一句都苍白无比。 范家深受皇家信任,负责大宋第一次变法,熙宁变法虽然失败,然而范家却并没有失去信任,先是父亲死后被追封为‘文正’,这乃是文臣中最为顶级的谥号。 其后,他们兄弟四人先后被恩荫封官,二哥更是一路坐到了宰相之位,范家第三代也多受皇恩。 正如范正所言,国家养了范家二十年,今日陛下相召,范家子弟又岂能拒绝。 当下范纯粹掩面而退,无颜再阻拦范正。 “简直是大言不惭,国家的确养士百二十年,你不过是被除名的太医生罢了,小小医者如何敢自称为士?” 一旁传来御史中丞赵挺之辛辣的讽刺声。 “然也,哪怕是没有被除名,也不过是太医生罢了,至少是太学生才有资格称自己为士。” 不少随行的官员哄堂大笑,对着范正极尽讽刺。 大宋号称与士大夫共天下,士大夫极为自傲,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哪里肯和不入流的医者同称为士。 范正眉头一皱,太医令钱乙和四叔范纯粹前来阻拦他,乃是带着善意,劝他明哲保身,而赵挺之等人,则是不怀好意,故意前来羞辱激怒范正,让范正颜面无存。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范某虽是一介医者,然位卑未敢忘忧国。”范正铿锵有力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位卑未敢忘忧国!” 一众官员心中一震,他们能够入朝为官,自然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哪里不知道这两句的意义之沉重,不由羞愧的无地自容。 “太学生的确可以称之为士,然而不知道谋杀未遂被判徒三年的太学生还能不能称之为士。”范正直视赵挺之,冷笑道。 “你………………”赵挺之一想到前途尽毁的儿子,不由心头滴血。 “诸位不屑和医者为伍,希望到诸位日后身染重疾,垂死病中的时候也能坚守此言。”范正回身再朝着众官反击道。 众官脸色难堪,要知道范正可不是普通医者,而是变法有成,掌控天下医术最高的中医院,谁敢说日后没有求到他的时候。 就在众官进退两难的时候,一个狂傲声音响彻皇宫之内。 “哼!这就是官家视为知己,准备变法大宋的左膀右臂,竟然是一介少年医者,将我大宋江山安危置于一介少年之手,官家简直是胡闹。” “雍王殿下!” 赵挺之带着众官,纷纷朝着一个身穿蟒袍的中年男子行礼道。 范正眼神一凝,此人正是太皇太后的次子,雍王赵颢。 赵颢借着看望高太后的名义,三天两头进宫,其意图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就是邪医范正!”雍王赵颢压迫性的直视范正。 范正躬身道:“回雍王殿下,草民正是。” 赵颢一脸嫌弃道:“世人皆道,邪医范正爱出邪方,还闹出了和女子私定终身的丑闻,如此人品怎堪大用?你走吧,陛下和太后那里本王自会交代。” 赵挺之等人心中一喜,如今雍王亲自出面,定然让范正灰头土脸的离去。 范正岿然不动道:“官家征召范某,乃是为太皇太后的身体,听闻雍王殿下一片纯孝,经常来看望太皇太后,为何还要阻止官家尽孝。” 赵颢脸色一冷,霸道道:“范家小儿,你莫要耍嘴皮子,官家召你为太医,还不是为了变法,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邪方迷了官家的心智,让他对你深信不疑,你刚才狂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告诉你,这大宋的江山安危,孤王更有责,不会任由尔等少年顽劣葬送大宋江山。” 所有人都知道赵颢在指桑骂槐,借着教训的范正的由头讽刺赵煦年少顽劣,不堪大用。 “少年顽劣?”范正嘴角讥讽道。 “范某虽然年少,然而却变法医家成功,让医家重获新生,而诸位大人呢,尔等哪一个不知道大宋的积弊?哪一个不知道大宋所面临的危机,外有强敌内有忧患,而满朝诸公却视而不见,讳病忌医。” “大胆,满朝诸公哪一个不殚精竭虑,为国操劳,岂容你诬蔑。”赵颢趁机怒斥范正,收买人心。 范正露出一丝诡笑道:“好一个殚精竭虑!西夏连年叩关,西北百姓水深火热、收复燕云十六州乃是太祖太宗的遗愿,平西夏,收复燕云十六州呀!他们还在等什么?” 赵颢顿时语结,毕竟大宋的现状摆在那里,满朝诸公的确无所作为。 “没有!他们没有,只会卑躬屈膝送岁币求和,不思进取,抱守残缺,如同一个苟延残喘的老者一般。”范正直视赵挺之等人,怒声道: “彼老朽者何足道,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范正掷地有声道。 “全在少年?”赵挺之闻言,不禁嗤之以鼻道。 其他大臣也纷纷摇头失笑,西夏历来都是大宋的顽疾,燕云十六州太祖太宗都没有解决,范正不过是一介少年,又能如何?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 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西夏,则国胜于西夏; 少年雄于辽国,则国雄于辽国。” 随着范正一句句少年之志,众臣都慢慢收起了轻视之心。 一个个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的斗志昂扬的少年,忌惮有之,羞愧有之,反思有之,当然敌视亦有之。 “初生牛犊不惧虎。” 百官心中不由叹道,反而范正接下来的言语这让满朝老臣脸色大变。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 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随着范正铿锵有力的声音,越来越多的官员闻声而来。 初日,伏流,潜龙、乳虎、鹰隼…………。 这一次,范正句句未提少年,然而句句皆是少年。 “美哉我少年大宋,与天不老! 壮哉我大宋少年,与国无疆!” 范正环视四周,以少年之躯、少年之志傲视满朝老臣。 “皇叔,这样的大宋少年如何?” 不知何时!一个同样的少年身影悄然出现,正是当年少年官家——年仅十六的赵煦。 “范神医少年得志,的确是我大宋优秀少年。”赵颢脸色难堪道。他原本借着打压范正为由,让赵煦难堪,却没有想到范正竟然绝地反击,只能无奈服软。 “此文何名?”赵煦强忍激动,声音微颤道。 “《少年大宋说》”范正回道。 “好!好一个少年大宋,好一个大宋少年。”赵煦击节赞叹道,一直以来他都因为年少而备受争议,而范正的这篇《少年中国说》将彻底为他正名。 “微臣范正应官家之召而来。”范正对赵煦郑重一礼。 “准!”赵煦声音坚定道。 两个大宋少年双向奔赴,如同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卡文,晚了一些,三千八百字大章,今日更新八千字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太医范正(二合一章) “邪医范正应召为翰林医官!” 这个消息在朝堂一石激起千层浪,今日满朝百官齐聚,意图阻止范正奉召入宫,免得朝堂之上变法之争再起,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竟然失败了。 翰林医官不过是七品的官位,七品官员在大宋多如牛毛,更别说是不入流的医官, 寻常更是引不起任何波澜。 然而范正乃是主持庆历新政范相公之后,如今变法医家有成,如今在朝堂变法二字极为敏感,这两重身份无论哪一个都极为敏感,可偏偏范正医者的身份却让人无可挑剔。 在此之前世人皆道范正才华横溢,一首首千古名篇在开封城争相传诵,成为一代诗词大家。 然而在朝堂之上,写诗填词于国无用,但是今日满朝百官第一次亲眼目睹了范正的妖孽的才华,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太医令钱乙无言以对。 “国家养士百二十年,仗义死节,正在今日。” 户部侍郎范纯仁掩面而退。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位卑未敢忘忧国。” 御史中丞赵挺之颜面无存。 “《少年大宋说》。” 雍王赵颢目瞪口呆。 范正拒绝了钱乙和范纯粹的利诱,怒斥赵挺之和雍王的威逼,用一个个振聋发聩的呐喊, 让满朝百官羞愧不已。。 皇城上,当朝三位宰相眼神复杂两个少年鹤立鸡群, 在一群头发花白老臣中格外扎眼。 范纯仁露出一丝感慨道:“曾几何时,我等也是如此的意气风发, 然而却一点点被磨平了棱角, 如今才恍然发现, 你我都已经老了,注定要给年轻人让路了。” “恭喜范兄, 范家有此麒麟儿, 实乃羡煞老夫。”苏辙叹声道。 今日范正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妖孽, 单单这些震撼人心之言,注定让范正名传青史。 范纯仁面露一丝得意,口中谦虚道:“哪里!哪里!苏家的麒麟儿也不差!” 范纯仁所说的自然是刚刚进入提刑司的苏遁,其利用仵作之术和医术,一连查出数起冤假错案,名震朝堂。 苏辙闻言,也不禁面色得意,原本苏遁一直是苏家的拖油瓶,如今其成就远超苏家下一代。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不由怅然若失,范正和苏遁的确很耀眼,然而却都是他们的侄子,而非他们的儿子,这让他们不禁有些遗憾。 “走吧,不过是少年意气罢了,满朝国事不会因为一介少年无病呻吟而解决,还要靠我等这把老骨头。”吕大防闷哼一声,再也看不下去。 看着面前一往无前的范正,联想意气风发的苏遁,吕家的下一代无人也!吕大防不由握紧拳头, 心中惨然。 范纯仁和苏辙微微颔首,知道吕大防的话语虽酸,然而却是事实,这朝堂依旧还是他们这些老朽掌控,等这些少年将他们取而代之的时候,恐怕也已经如此岁数了。 “范正被征召为翰林医官,官家之志已明,朝中风云恐怕又要再起了。” 随着三位宰相的离去,百官眼神复杂的看着官家和范正,摇了摇头,纷纷散去, “范正应召成为翰林医官。” 整个翰林医官院闻讯之后,不禁如坐针毡。 按照官场传统,范正刚刚被任命为翰林医官,其资历连捡漏成为翰林医官的同届太医生也不如。 然而范正却并非寻常医者,曾几何时,范正乃是太医局弃徒,如今而是变法医家有成,当世第一医堂中医院的掌控人。 曾经翰林医官院乃是天下医术圣地,医者人人敬仰。 而如今,中医院异军突起,重现华佗绝学,成为新的医家圣地,翰林医官院的地位极其尴尬。 甚至他们日后辞官归隐,说不定还要到范正的中医院讨生活。 “各司其职!范正之事和尔等无关!” 钱乙看到众人心不在焉,哪能不知道众人心思,当下出言稳定人心。 “遵命!” 一众翰林医官松了一口气。 钱乙原本的医术和威望就很高,如今成为新任太医令,更是众望所归,再加上钱乙和范正的关系较好,应该不会闹得太僵。 钱乙安抚好一众翰林医官,不由担心的朝着垂拱殿望去,此刻的范正应该在为太皇太后诊治。 太医的职位可不好当,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一旁更有雍王挑拨离间,年纪轻轻的范正真的能够胜任么? ……………… 垂拱殿内! 范正有条不紊给高太后诊治,无视一旁雍王赵颢怀疑和赵煦担忧的眼神。 良久之后,范正这才结束诊治,一旁的赵煦立即道:“范太医,皇祖母的身体如何?” 范正沉重的摇头道:“太皇太后身体有多种老年基础病,极为棘手。” “老年基础病?可否治愈?”赵煦问道。 范正凝重的摇头。 赵颢闻言,立即鄙夷道:“官家也太轻信于人,以皇叔看,什么邪医范正不过是滥竽充数罢了,他不是会起死回生术么?怎么连这点小病都治不好?” 赵煦顿时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雍王竟然毫不顾忌,当众借着范正斥责于他。 范正解释道:“雍王殿下不通医理,有所不知,天地万物时间过长,皆会磨损衰老,人亦如此,随着年岁增高,各项身体机能皆会衰竭,出现各种基础病,此乃不可逆,当今无药可医。” “皇叔有所不知,范正的医术极为神奇,皇侄的眼疾以及十一弟的骨伤就是范太医医治,相信范太医定然能够有方可让皇祖母长命百岁。”申王赵佖也出言为范正解围道。 范正心中一动,对着申王赵佖微微颔首。 高太后面露一丝失望,口中却豁达道:“哀家已经年过六十,无论在民间还是皇室已经是高寿了,如今看着官家和你们长大成人,日后见到先帝也能含笑九泉了。” 范正郑重道:“启禀太皇太后,目前的老年基础病虽然无药可医,微臣会将太皇太后的病症传回中医院,让中医院征集类似的患者,寻找医治之方,既能为太皇太后寻找医治之方,未来也能惠及天下老人。” 高太后眼睛一亮,看向范正眼神多了几分欣赏道:“范太医有心了。” “其次,老年病虽然无药可医,然而却可以通过调养来改善身体状况,比如三高症状需要禁忌重盐,油腻之物,老年人相比于少年容易骨折,此乃骨质疏松症,可多食用鱼虾,鹿奶、豆腐…………。” 范正将后世老年基础病的禁忌和饮食补充一一道来,而且蕴含医理,就连雍王赵颢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范正话语一转道:“然而两种病太皇太后要格外注意,一曰:中风,医家将其称之为脑卒中,如今华佗开颅手术失传,脑部依旧是医家的禁区,太皇太后操心国事,心神耗费颇多,应该多加留意。” 太皇太后看了赵煦一眼,状若无意道:“哀家死不足惜,只要能够看到官家亲政,已经心满意足了。” “母后莫要听范正胡言,母后身体安康定然能够长命百岁。”赵颢一边贬低范正,一边说着讨喜之话。 在他看来,范正此言包藏祸心,他让太皇太后莫要过多操心国事,那岂不是给了官家亲政的机会。 “其二呢?”赵煦问道。 范正答道:“其二则是伤风?” 众人眉头一皱,伤风相比中风不过是寻常小病罢了,范正竟然如此重视。 范正自然知道众人心中所想,当下解释道:“伤风的确是寻常小病,如我等少年甚至无需服药,即可自愈,然而老年人体质下降,往往带有基础病,伤风往往会引起多种基础病爆发,危害甚大,中医院曾经做过统计,大多老人去世皆是从患上伤风开始。” 众人这才豁然一惊,这才对范正的建议格外重视。 范正再道:“不过伤风并非不可预防,按照医家鹅颈瓶实验,诸病源乃是活的,以人体为宿主,伤风亦如此,皇宫禁卫森严,乃是一个封闭的圈子,并无大碍,而太皇太后需要格外注意,从宫外传来的伤风病源,莫要频繁近距离接触宫外之人。”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雍王赵颢的身上,垂拱殿内,范正乃是医者,一众皇子和宫女太监皆是宫中之人,朝堂之上,高太后又和众臣相距甚远,而和太后近距离接触的宫外之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雍王赵颢。 赵颢顿时脸色涨红,指着范正怒斥道:“范正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本王前来宫中探望母后,反而会害了母后不成。” 范正正色道:“微臣并无此意,然而疫病无情,人人皆为宿主,微臣乃是为太皇太后身体考虑,哪怕是在翰林医官院,范某也可如此直言,当然如果雍王殿下无病源,自然可以随时看望太皇太后。” “好一个邪医范正,你终于露出了狼子野心,竟然恶意挑拨本王和母后。”赵颢脸色一变,诸病源肉眼不可见,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否接触过伤风病源,万一母后真的感染上伤风,那岂不是都是他的责任。 范正摇头道:“微臣不敢,不过此事并非没有办法解决,否则医家每天面对如此多病人,恐怕早就百病缠身了。” 赵颢这才脸色稍缓问道:“什么办法?还不快快道来。” 范正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追忆道:“中医院也曾经因此而苦恼,毕竟每天进出成千上万病人,若是眼科或者骨科之类接触的病患并不传染也无大碍,然而内科和痘疹科则是每天接触则是易传染病患,这对医者来说隐患极大。”范正叹声道。 众人不由点了点头,每天和病人接触,自然不可避免的会染上病源。 “为此,医者经常的用酒精洗手消毒,这类却只能防止接触传染的疾病,无法阻挡飞沫传染的疾病。 有一日,范某无意中看见前来押运酒精送往前线的士兵,身披盔甲,手持长矛,心中一动,如果医者也能像士兵一样拥有盔甲防护应该就能保护自己,当下,范某用医用棉纱折叠,中间再放置一块药棉,两端剪开做绑带,做成口罩护住口鼻,足以抵抗飞沫病源半个时辰。”范正当下掏出两个口罩一个递给雍王赵颢,一个自己示范的戴上。 这个时代自然做不出后世的医用口罩,范正想到了民国时期的伍氏口罩同样有防护的效果,而且价格低廉,简单易做,唯一的缺点需要医者每隔半个时辰换一次口罩。 “口罩!” 雍王赵颢心中暗骂,他前来看望高太后,是希望母后看到他之后舐犊情深,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带着口罩罩着半边脸恐怕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然而他一直以来都自以纯孝来掩护,自然不能自砸招牌,当下,只能脸色僵硬的戴上口罩。 雍王心中暗暗后悔自己为何要招惹范正,如今让自己骑虎难下。 赵煦看着带着口罩,说话瓮声瓮气的皇叔,不由心中窃笑,一直以来,赵颢以长辈自居,对他毫无敬畏,更是伪装讨好高太后,让他深感危机。 如今经范正之手,教训一番皇叔,这让他大为畅快。 “皇祖母,范正的医术乃是举世公认,有范正在,定然会让皇祖母长命百岁。”赵煦大为长脸,连声恭贺道。 其他皇子也纷纷围在高太后身边恭贺道,高太后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过了一会,赵煦这才起身道:“朕最近也略感身体不适,也想请范郎中给朕诊治一番,那就不打扰皇祖母了。” “微臣告退!”范正起身道。 高太后微微颔首,意有所指道:“范郎中,官家从小就身体弱,你可要帮官家好好调养一番,务必要药到病除。” 听到高太后故意加重的药到病除四个字,范正心中明白,他知道高太后所指的并非是官家的身体之疾,而是逆反心疾。 “臣遵命!”范正正色道。 当下,范正和赵煦退出垂拱殿,二人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两个大宋少年即将以少年之躯,开启千年之变局。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权力是天下最大的毒药(二合一) 密殿内。 赵煦和范正相对而坐。 赵煦感慨道:“自从朕亲眼目睹医家重现华佗绝学之后,再对比王安石变法,不禁大有感触,果然只要是良药,哪怕再苦再痛依旧会有人用。” 相比于医家变法的事无巨细的精密布置,王安石变法的确是漏洞百出,肠痈手术堪比凌迟之刑,患者依旧咬牙忍受,王安石变法号称利国利民,然而却朝野沸腾,民怨滔天,这足以说明问题。 范正躬身道:“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官家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大宋就有救了。” “大宋如同百岁老人已经诸病缠身,再不治则晚也,还请范太医助朕变法,让大宋重回少年时。” 赵煦郑重起身,对着范正郑重一礼道。 他一直身处在皇宫之中,周围到处都是高太后之人,就连百官也是皆是守旧派,一腔热血根本无人理解,这才造成他叛逆的性格, 而如今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之人,甚至比他先行一步变法医家有成的太医范正。 范正连忙扶起赵煦道:“官家折煞微臣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微臣变法医家,何尝不是为了大宋天下,今日官家有召,微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二人首次直抒胸臆,不由意气风发。 “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连一介医者都知道的道理,满朝诸公竟然熟视无睹,待朕亲政之时,定然一扫积弊,让大宋不再受檀渊之耻。”赵煦愤然道。 范正看着激愤不已的官家,范正并没有顺着话来,而是反问道: “敢问官家何时亲政。” “额!” 赵煦顿时如同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一般,再也发不出声来。 按照大宋律法,男子十五成年,也就是赵煦十五就可以亲政了,然而如今赵煦已经十六了。 非但高太后没有还政的意思,满朝大臣也压根没有人提这个事情,让满怀希望的赵煦如同泼了一盆冷水,这才造就赵煦越来越叛逆的性格。 “朕总有一日会亲政!”赵煦握紧拳头,咬牙道。 范正低声道:“如果微臣猜测的不错的话,官家定然是准备太皇太后仙逝之后,或者随着官家年岁增大,太皇太后定然会主动还政给官家。” 赵煦霍然一震,深深的看了范正一眼,很显然范正已经说到了赵煦心中所谋,他乃是少年,随着一天天长大,而高太后一天天衰老,总会熬出头,就算高太后高寿,她不能不顾朝野非议,一直把持朝政。 “然而在微臣看来,这两条路皆行不通。”范正语出惊人道。 赵煦豁然一惊,不解的看着范正道:“为何?” “太皇太后,的确是年岁已高诸病缠身,若是之前,官家蛰伏之策的确有成功的可能,如今却多了一个变数?”范正摇头道。 “什么变数?”赵煦惊声道。 范正摊摊手道:“正是微臣,微臣变法医家让医家医术医理有巨大的飞跃,原本束手无策的重疾如今有药可医,再加上官家召微臣为太医,负责为太皇太后诊治,太皇太后的寿命或许会很长。” 赵煦顿时如遭雷击,他自认为第一条路最为稳妥,却没有想到自己最为信任的范正,竟然是阻挠自己亲政的最大的障碍。 “那第二条路为何不行?”赵煦咬牙道。 “那官家可知仁宗。”范正再次反问道。 顿时犹如一道霹雳一般击在赵煦身上,将他的所有幻想全部都破灭。 宋仁宗赵祯谥号为仁,可见世人对赵祯的评价有多高。 然而就是这个去世之后,连敌国都为之落泪的仁宗,少年时期却和赵煦的处境极其相似,同样是少年继位,同样是太后垂帘听政,而太后刘娥一直到去世也没有放权。 范正叹道:“医家最为精通药物,研究良药,也研究毒药,然而世间最大的毒药也不及权力二字,是仁宗官家和明肃皇后尚且如此,官家如何确认你和太皇太后又能例外,仁宗官家等到了二十三岁,官家想要亲政难道还要再等七年?” “七年?” 赵煦心如刀割,这对于一个义气方刚的少年来说,是一个何等漫长的时间,这对他来说是最大的煎熬,而且这七年也是不确定的时间,万一更长,万一出现变故,例如那个经常进宫的皇叔。 “微臣曾经说过,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战国七雄,秦一统天下,汉末三国持续九十六年,西晋一统天下,南北朝时期持续一百六十九年,隋唐一统天下,五代十国持续七十三年,大宋一统天下,而如今辽宋夏已经三足鼎立已过百年,官家觉得还有多少时间留给大宋。”范正再问道。 赵煦顿时满头冷汗,如果按照天下大势来说,不久后,宋夏辽三国之间必将还有一场惊天之战,而大宋积贫积弱,若再不变法图强,恐怕只能落个东吴的下场。 忽然赵煦眼神一转,看着范正平静的脸庞,心中一动道:“医家向来救人于危难,不知朕如今的局面,范太医可有良方。” “前车之鉴后世之师,不知道官家的局面相比于仁宗当年有何优势?”范正反问道。 “朕和仁宗比?”赵煦闻言心中不由一阵发虚,要知道仁宗官家可是大宋朝评价最好的帝王,他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朕比仁宗官家继位时年轻。”赵煦想了想,不确定道。 赵煦十岁即位,宋仁宗十三岁即位,他有更充足的时间等下去。 范正晒然一笑道:“对于帝王来说,越年轻越是劣势,毕竟古往今来,没有哪一个少年帝王能够有所作为,就连普通人家也极少有少年当家的例子。” 赵煦闻言,不由用古怪的眼光看着范正,明明他就是一介少年之身,主次医家变法成功,一篇《少年大宋说》让满朝百官汗颜,如今却主动否定少年。 范正正色道:“少年可以轻狂,然而却不可狂妄,微臣之所以有今天,全赖有一个好父亲,他刻板固执,然而却纵容微臣胡闹弃文从医,他恪守礼法,面对亲上加亲之害的时候,却依然收集案例,为了儿子的邪方不惜和朝野为敌,他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屡次扬言要打断微臣的腿,却一次也没有下手。…………” 范正说着说着,嘴角不由想着远在亳州的父亲,听闻自己应召成为太医的消息,定然会暴跳如雷,一边扬言要打断逆子的腿,一边又读着《少年大宋说》满脸骄傲。 “范知府的确是一个好父亲!”赵煦微微颔首,官宦之家除了苏遁这个病秧子成为太医生保命之外,其他的哪一个不是费尽心机的去当官,怎会容忍弃文从医这种叛逆的行为。 范正话语一转道:“而官家同样也有一个好父亲!” “父皇!”赵煦闻言一震,眼窝一热,不由想起那个在病榻之上,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放的消瘦身影。 “先皇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情就是让太皇太后临朝听政,而非向太后。”范正郑重道。 赵煦顿时默然,他明白范正的意思,仁宗时期,太后刘娥并非仁宗的生母,以至于刘娥一直手握大权,至死未放,而向太后同样不是他的生母,却太皇太后却是他的亲祖母,这就多了一层缓和的关系。 范正继续道:“据医家研究,老者和孙辈之间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名为隔代亲。” “隔代亲?”赵煦不解道。 范正点了点头道:“这种现象最常出现在祖辈亲自抚养孙辈长大的家庭中。所谓含饴弄孙是也,据医家研究发现,同样的错误如果发生在儿子身上,和孙子身上,往往会有不一样的责罚,甚至是截然相反的责罚,这就是隔代亲的表现。” 赵煦微微颔首,曾几何时,他也是经常缠绕在太皇太后身边,然而随着他登基为帝,太皇太后对他的管教越发的严格,再加上他已经到了亲政的年龄,太皇太后却并未还政,这让二人之间的感情越发的疏远。 “你刚才也说过,权力乃是世间最大的毒药,前朝武则天亲生母子尚且如此,就算隔代亲恐怕也不能抵抗权力之毒。”赵煦反问道。 范正点了点头道:“当然,隔代亲虽然抵不了权力的诱惑,但是却给官家提供了亲政的机会,先皇托付太皇太后临朝听政,她的任务之一就是为大宋培养优秀下一代帝王。” 赵煦默默点头,高太后虽然把持朝政,然而对他的教育却极为严格,努力培养于他。 “而且仁宗和官家的所面临的形势不同,仁宗时期,大宋弊端不显,仅仅是腠理之疾,而如今大宋已经积贫积弱,无论是百姓还是开明的官员皆希望出现一个英明神武的帝王领导大宋走向富强,这就是官家的机会,强行亲政。”范正再次语出惊人道。 “强行亲政!你这是要陷朕于不仁不孝么?”赵煦倒吸一口凉气,震惊的看着范正,世人皆知范正爱出邪方,然而当他们真正面对范正的时候,才知道范正的邪方有多邪门。 范正却摇头道:“家父屡次怒斥微臣为逆子,要大义灭亲,然而微臣每做出一件壮举,家父心中比谁都高兴,苏遁乃是苏家废材,苏大学士难道真的不在意么,如今苏遁成就法医之名,苏大学士恐怕做梦都会笑醒。微臣和李清照私定终身,李大人恼羞成怒,然而当李清照一首首千古名篇现在李府外道中壁,成为名副其实天下第一才女,李大人难道不为之自傲么?” 赵煦默然, “作为子孙,伱可以叛逆,但是要孝顺,你也可以桀骜不驯,但不能碌碌无为,民间亦如此,皇家更是如此。”范正昂然道。 赵煦若有所思。 “如果官家只会坐享其成,等待太皇太后主动将还政,就算励精图治,也不过是一个守成之君,难以改变大宋现状。”范正说道。 “如果官家英明神武,获得满朝众臣和太皇太后盛赞和支持,主动亲政,方可大有所为,官家认为如今的自己足以胜任帝王么?” “当然!” 赵煦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他整天夙兴夜寐,一心想着振兴大宋,变法图强,难道还不足以胜任帝王么? “而微臣高呼变法医家之时,尚有数十名同窗跟随,而如今除了微臣,满朝上下还有谁跟随官家变法。”范正反问道。 “有!有…………。”赵煦想要举出实例反驳,举目四望,却不由遍体生寒,他和太皇太后关系不好,满朝文武皆唯高太后马首是瞻,就连自己的身边的贴身太监,他也不能百分之百确认完全效忠自己。 赵煦心中千转百回,脸上一会气愤不已,一会心灰意冷,一会浮现出不甘的神色。 范正继续道:“当微臣面对太医令巢元封杀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无力,天下医者皆看衰中医院,然而中医院却对症下方,给曲郎中买下开封宅子,向张幼娘许诺培养女医,向吕老承诺养老,用中医院未来的利益,换取三大名医的支持,才一步步破解太医令巢元的封杀。” 赵煦点头,他就是看到范正变法医家有成,这才将其奉为知己。 “而官家并非一无所有,皇位就是官家最大的后手,任何人皆知从龙之功会有多大的利益。只要官家让他们看见到机会,定然会有无数人犹如飞蛾扑火一般,站在官家这一边。官家却将最大的后手弃之不用,你一心只想恢复新法,召回熙宁老臣,然而朝堂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每多一个熙宁老臣,朝堂之上就要有一个重臣失去权势,试问朝堂上下谁愿意失去权势?”范正反问道。 范正之言振聋发聩,赵煦顿时犹如醍醐灌顶,此刻的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如同当初的王安石一样,满朝皆敌。” “还请范太医教朕!”赵煦诚心请教道。 范正回礼道:“微臣建议官家以史为鉴,以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为榜样,一众千古一帝中唯有唐太宗和官家的处境最为类似,不!官家更为幸运,不用承受玄武门之变的污点,然而却同样面对分裂的朝堂,而唐太宗却能容下屡次献策杀他的魏征,重用李建成手下的猛将,而官家若想亲政,必须同样弥合分裂的新旧两党,宣称新法旧法均有失误,应该消除偏见,调和矛盾,本中和而立政。” 赵煦闻言,眉头一皱道:“如此一来就能平息新党旧党之争?” 范正摇头道:“当然不会,然而这却能让官家有机会亲政,你要变成太皇太后的孝顺孙子,变成朝堂所希望的君王,如同仁宗一样仁义,又如同唐太宗一般英明神武,等你亲政之后,你才能一展心中之志。” “掌中无刀,如何平天下!”范正一字一顿道。 “朕明白怎么做了!” 赵煦心中一震,缓缓点头道。 范正心中一叹道:“太皇太后对不起了,这是治疗逆反心理的一剂猛药,你要的理想型的孙子来了。” 正如范正所说,权力是一剂毒药,然而这剂毒药用得好,同样可以药到病除。 晚上还有,求首订,求全订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邪方:让官家蹴鞠 “范太医,朕不行了!” 御花园内,赵煦捂着肚子,一脸痛苦道。 范正不由一阵苦笑,他担任赵煦的医官,主要负责改善赵煦身子骨弱的症状,今日乃是他担任医官的第一天,要是寻常不知情之人,还以为赵煦要驾鹤西去了呢? “今日官家才跑五百步而已!寻常少年的身体至少能够在一炷香内跑完一千步才算的上身体健康,甚至有善跑者可以在一个时辰有余,跑八十里。”范正无奈道。 仅仅是后世最常见的锻炼身体的跑步,赵煦连后世中小学体育测试都不达标,更别说后世马拉松长跑健将更是逆天, 赵煦才跑几百步,就一副要驾崩的模样,可见其身体虚弱到何等程度。 “范太医,朕乃帝王,又不需要行军打仗,这步不跑也罢!”赵煦摆摆手,怎么也不愿意再跑了。 范正见状悠悠一叹道:“身体乃是变法的本钱,健康才是人生最大的财富,官家贵为天下之主,天下绝色任由采撷,这等身子骨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胡说,朕的身体强壮得很!” 赵煦闻言受激,一跃而起道:“朕还能再跑三百步,不!一百步!” 当赵煦踉踉跄跄跑完最后一百步,几乎要跌倒在地上,一旁的太监连忙送来软凳让赵煦歇息。 “万万不可!剧烈运动之后,不可直接休息,否则会引起猝死,需要慢步走一段时间,让身体的心跳放缓,方可安全无虞。”范正连忙劝道。 “啊!怎么有如此麻烦!”赵煦不满道。 “当年先帝驾崩,王安石变法戛然而止,皇上一心想要重振大宋,不想重蹈覆辙吧!”范正在一旁激励道。 赵煦无奈的起身,缓缓慢步了一圈,这才慢慢恢复过来,不由苦笑道:“看来跑步强身健体并不适合朕。” 范正劝说道:“官家,跑步乃是一个全身运动,可以充分调动呼吸、心跳、血液,对身体大有好处。” 赵煦擦了擦头上的汗,摇头道:“不行,此法或许对其他人有效,然而对朕并没有效果,根本跑不动!” “可……!” 范正还想再劝,可是赵煦反将一军道:“范太医乃是医者,既然此方不适合朕,那你为何不变医方,直到找到适合朕强身健体之法。” 范正顿时被噎住,无奈道:“除了跑步之外,医家还有俯卧撑锻炼之法,此法主要锻炼上肢腹部腰部力量。” 当下,范正给赵煦演示,轻松做了几个俯卧撑。 “呃!我撑不起来!”赵煦试一下,顿时涨红了脸,最后颓然放弃。 范正并没有放弃,继续示范引体向上、仰卧起坐………………。 然而随着赵煦一项项的尝试,然而却一项项失败,最后范正脸都黑了。 “神医华佗有一体术,名五禽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亦以除疾,兼利蹄足,以当导引,……………………。” 说罢,范正一一为展示范佗的五禽戏。 赵煦刚刚开始模仿,前方立即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菊花丛中探出两个脑袋,对着模仿五禽戏的二人指指点点。 “赵佖、赵佶,你们给我过来!”赵煦大为丢脸,顿时气急败坏道。 只见花丛后,赵佖和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赵佶嘻嘻哈哈的过来。 赵佶坐在中医院特制的轮椅,乐不可支道:“皇兄实在是太搞笑了,模仿的老虎像猫一样。” “还有熊和猴子,太好笑了!”赵佖一边窃笑,一边还模仿赵煦滑稽的样子。 赵煦冷哼一声道:“你们懂什么,此乃范佗神术五禽戏,练成之后,可以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伱们在这里干什么?” 赵佶举了举手中的蹴鞠道:“皇弟的骨折未愈,无法蹴鞠,就让九哥陪我转转,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皇兄练习五禽戏。” 赵煦脸色一黑,瞪了范正一眼道:“这五禽戏或许是有用,但是有损朕的威名,同样不适合朕。” 而范正看着赵佶手中的蹴鞠,心中一动道:“微臣已经找到了让官家强身健体的方法,相信这一次官家定然会喜欢。” “朕再信你最后一次,这一次又是什么?”赵煦咬牙道。 “蹴鞠!”范正自信道。 “蹴鞠!” 赵煦眼睛一亮,心中顿时怦然心动,他也是一个少年,如何不喜欢玩蹴鞠,然而他身为帝王,平日里管教甚严,根本没有玩蹴鞠的机会。 范正点头道:“不错,蹴鞠可以持续跑动,既有身体的对抗,又有智慧的博弈,既可以锻炼身体,又极具趣味,这恐怕是最符合官家锻炼的方式。” “对呀!皇兄,我们一起蹴鞠吧!可好玩了,十一弟腿伤了之后,就没有人陪我玩了。”赵佖欢呼道。 他在宫中根本没有玩伴,平日里只能和赵佶玩,然而如今赵佶又骨折,他再次没有了玩伴,又岂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好,就玩一会!”赵煦最终按耐不住心中的雀跃,勉强答应了下来。 ……………… “嘭!” 赵煦一脚大力抽射,鞠球画出一道弧线,撞进风流眼内。 “进了,进了!”赵煦激动不已,此刻的他已经足足跑了半个时辰,却根本没有察觉到疲惫,要知道他刚才可是跑了七百步就气喘吁吁了。 “赵佖,你是怎么蹴鞠,要是我的话,早就赢了。””赵佶坐在轮椅上,无法上场,在一旁干着急道。 赵佖不服道:“以前我眼神不好,现在我可看清了,吃我一脚。” 结果赵佖用力过猛,一脚将蹴鞠踢飞,落到了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前。 “啊!皇祖母!” 顿时兄弟三人心中一惊,慌忙上前见礼。 “堂堂一国之君,两个王爷却如市井顽童一般蹴鞠,成何体统!”高太后怒斥道。 “皇祖母恕罪,孙儿…………。” 赵煦准备如平常一般低头请罪,只见范正越众而出道: “启禀太后,蹴鞠乃是微臣给官家开出的强身健体的良方。” “良方,我看是邪方无疑!”雍王赵颢越众而出,对着范正指责道。 “枉费太皇太后信任于你,你竟然暗中教官家贪玩戏耍,简直是胆大包天,本王从未听说过不务正业蹴鞠还能治病的道理。” “皇祖母,蹴鞠并非不务正业,宫中就有画像,太祖皇帝也同样喜欢蹴鞠,还经常和大臣踢蹴鞠。”赵佶在一旁鼓起勇气反驳,他生平最爱蹴鞠,不能容忍皇叔如此贬低蹴鞠。 “证据确凿,尔等还敢狡辩?”赵颢眼神一厉,顿时让赵佶噤若寒蝉。 “范太医,你可知罪!”高太后怒声道,她留下范正乃是为了治疗赵煦的心疾,而不是让范正带坏赵煦,这一次范正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赵颢心中得意,以他的了解,知道母后动了真怒,这一次,定然要将逐出宫中。 范正却不慌不忙道:“微臣奉太皇太后之命,为官家调养身子骨,却发现情况并不乐观,首先官家类似先皇稍微虚胖,其次,官家的身高也比同龄稍矮。” 当下,范正和赵煦站在一起,经过对比发现,赵煦的确是矮了一些,这让高太后不由眉头一皱。 “微臣先给官家开跑步、俯卧撑、五禽戏等方,官家完成之后,这才奖励官家蹴鞠,一来寓教于乐、强身健体,二来可以和一众皇子增进感情,免受宫中的苦闷,如此方可身心健康。”范正郑重道。 “身心健康!”高太后心中一动,顿时知道范正在隐晦的提及官家逆反心疾之事。 “只要太皇太后信任微臣,微臣保证短则半月、长则三月,微臣会让太皇太后见到一个身强体壮,精神焕发的官家。 “你让官家荒于嬉戏,竟然还敢再留半个月时间,还请母后立即将其逐出宫中,以正视听。”雍王赵颢怒斥道。 范正苦笑道:“雍王只记得官家乃是当家圣上,却忘记了他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年,同样也有少年天性,天下哪家的少年在十六岁不是无忧无虑贪玩之时,而官家压抑天性将天下之重担于一身,如此并非长久之计。” “皇祖母,你就让皇兄和我们一块玩吧!”赵佖在一旁哀求道。 “此事是孙儿的错,皇祖母要罚就罚孙儿吧!孙儿日后不再蹴鞠了,还请皇祖母莫要怪罪范太医。” 赵煦眼窝一热,刚才的蹴鞠时光乃是他最欢乐的时候,甚至忘记了所有的忧愁,然而为了保住范正,他只能舍弃这唯一欢快的时光。 “不行,必须严惩范正,以警示那些意图教坏官家的奸佞!”雍王赵颢厉声道。 高太后看了一圈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范正身上,板着脸道:“范太医,哀家就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若是你的邪方无效,那就别怪哀家无情!” “啊!” 众人一愣,他们原本以为高太后会严惩范正,却没有想到高太后竟然同意了范正的蹴鞠邪方。 “多谢皇祖母!”赵佖和赵佶不由欢呼道。 “多谢皇祖母!”赵煦也不敢相信,对着高太后郑重一礼道。 “母后,怎么如此糊涂!万一范正带坏了官家!”赵颢痛心疾首道。 “左右不过半个月时间,至少目前为止范正邪方从未失败!”高太后摆摆手,她心中清楚,此方所医并非身体,还有心疾,她这才给范正一个机会。 “臣遵旨!” 范正郑重一礼道。 ……………… “一二一!” 御花园中,一群少年正在围着小湖跑步,为首的正是范正和赵煦。 经历范正为其争取蹴鞠的机会之后,赵煦对于范正的医方再无任何抵触,哪怕极为疲惫,也依旧咬牙坚持。 随后,俯卧撑,引体向上,………………以及五禽戏! 一开始仅仅是范正和赵煦二人训练,很快申王赵佖主动加入,最后除了还未痊愈的赵佶之外,一众皇子纷纷跟随赵煦训练, 然后在赵煦的带领下,一众皇子健身之后,就欢快的在一起蹴鞠玩耍。 “砰!” 一个鞠球凌空飞起,蹴鞠场上一群少年追着一个球,不停地奔波,似乎不知疲倦,其中为首的赵煦格外的引人注目。 一旁的高太后看到这一幕,不由露出一丝慈爱的笑容,看到这些孙儿和睦,她总算不负儿子神宗的嘱托。 “蹴鞠本来就是戏耍之技,母后可要提防,官家沉迷其中。”雍王赵颢见到范正的方子有效,心中无奈,一有机会都会对范正上眼药。 高太后脸色微沉,这正是她最担心的情况,赵煦毕竟是大宋的皇帝,如果沉迷于戏耍,那对大宋来说,将会是一场灾难。 “砰!” 赵煦一脚大力,鞠球如同准确的从洞中穿过,赢得了观战的赵佶和一众皇弟的阵阵欢呼。 “好了,时辰已经到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出乎意料的是,赵煦主动地结束蹴鞠。 “啊!才半个时辰而已,皇兄,再玩一会吧!”一众皇子依依不舍的哀求道。 赵煦看了范正一眼,坚定道:“不可,蹴鞠乃是嬉戏游戏,不可贪恋,几位皇弟也莫要贪玩,平日里也需要多用功读书,下一次皇兄还带你们玩。” “好!” 一众皇子听话的应声道。 高太后闻言,不由眼神异样,她没有想到赵煦不但主动结束蹴鞠,反而还规劝一众弟弟勤奋向学。 梁惟简见状恭维:“官家守时重信,以身作则规劝王爷,实乃天下兄长的楷模。” 高太后闻言顿时心中大慰,那毕竟都是自己的孙子,自然乐意看到他们和睦相处。 雍王赵颢脸色一抽,赵煦的表现越好,他心中的危机就越深。 “见过皇祖母!” 当下,赵煦带着一众弟弟满头大汗的来到了高太后的身边,恭敬的行礼道。 “来,哀家给你们擦擦汗!”高太后拿起手帕,仔细的给一众孙儿擦着汗水。 赵煦不由心中一暖,这种温馨自从他长大之后,再也没有体会到过了。 “多谢皇祖母,孩儿还要课业要做,先行告退了。” 赵煦擦完汗,立即躬身道。 “去吧!” 高太后点头道,当下赵煦带着范正离开。 看着赵煦离开的背影,高太后心中微动,范正的方子虽邪,然而却极为有效,官家确变得强壮一些了。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锻炼,赵煦如同换一个人一样,曾经虚胖的身材慢慢的变得健硕,人也变得炯炯有神。 就连对她的态度也大有改变,从之前的消极对抗到现在的乐观开朗,每日必来请安不说,除了生母朱氏之外,就连向太后也从不失礼。 就连教授赵煦学问的众臣也是赞不绝口,直言官家最近极为刻苦,阅遍史书,总结其历朝历代得失,诸帝施政方针利弊,完全是一副明君的做派。 这一日,左相吕大防如往常一样给赵煦授课,在赵煦的配合下,可谓是师徒和谐,君臣相融。 “吕爱卿,朕有一惑想请教。”赵煦问道。 “不知官家有何疑问,臣定然会知无不言。”吕大防含笑道。 赵煦正襟危坐道:“敢问吕爱卿,先帝时期王安石变法历经十多年,最后却功败垂成,朕想知道其原因何在?” 吕大防顿时脸色一变,皱眉道:“官家为何要单独问王安石变法?” 赵煦早有准备回答道:“朕经常听诸位大臣说王安石变法乃是误国之政,却不明白王安石变法的错在哪?所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朕想要振兴大宋,自然要不能重蹈覆辙。” “振兴大宋!”吕大防心中一动,他原本以为赵煦是一心想要恢复新法,如今听到赵煦诚心请教王安石变法的弊端,当下,洋洋洒洒将王安石办法批判的一文不值。 吕大防虽然带有偏见,然而王安石变法的确有很多纰漏之处,就连赵煦听完也是皱眉不已。 赵煦听完连连点头道:“吕爱卿果然是国之栋梁,如果先帝能够听吕爱卿的谏言,定然不会出现如此多的害民之举。” “老臣能得官家一言,足慰平生。”吕大防感动道。 赵煦接着道:“那以吕爱卿所见,应该如何改变大宋积弊。” “啊!” 吕大防顿时愣在那里,愕然道:“官家莫非还要变法?” 赵煦皱眉道:“刚才吕爱卿说了王安石办法的起因是大宋积贫积弱,王安石变法既然行不通,那就找到对症之法,方可振兴我大宋。” 吕大防松了一口气道:“那自然是恢复旧法,方可让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那澶渊之耻该如何洗刷,岁币之辱该如何废除,燕云十六州该如何收回,西夏叛逆该如何平定。”赵煦一连串的反问道。 吕大防顿时呆在那里,强行辩解道:“只要官家励精图治,亲贤人远小人,分清君子和小人,我大宋自然会国强民富。” 赵煦拍案而起道:“如今满朝自然是君子当政,正是洗刷我大宋耻辱的大好时机,不知吕爱卿以为先收复燕云十六州还是征讨西夏叛逆。” 吕大防顿时无言以对,匆匆结束课业。 紧接着,赵煦开始屡次向诸位重臣请教王安石变法的利弊,以及振兴大宋之策,一时之间,满朝皆喜忧参半。 喜的是,根据他们的不懈努力,终于让官家认清了王安石办法的弊端,更有明君之相,一心想要振兴大宋。 忧的是赵煦却不改其变法的志向。 首订一千一加更,五千字大章。 本章完 第一百章 太祖长拳 “官家变了!” 皇宫中,无论是后宫诸妃还是满朝众臣皆肉眼可见的看到了赵煦的变化。 首先最明显的就是赵煦的身体变得更加魁梧强壮,不复之前的虚胖,性格也变得更加开朗,对后宫诸妃尊敬有加,对一众皇弟亲密爱护,颇有兄长之风。 在朝堂上,赵煦再也不像从前用沉默对抗高太后,而是积极的学习朝政,不懂就问朝臣缘由,手中更是不离历代变法的得失,历代明君的传记。 更让百官惊喜的是,赵煦不再坚持对王安石变法的盲目信任,同时也不反对旧法,更是公然宣称要结束持续三十年的两党之争,效仿唐太宗兼容并包,重现朝堂政通人和,振兴大宋。 此消息一出,中立派和渐进变法派一片欢呼,就连大部分保守派也纷纷颔首,盛赞赵煦有明君之相。 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的转变皆是从范正担任太医开始。 邪医范正果然邪门。 ……………… 御花园中! 范正如同往常一般带着赵煦等人开始锻炼,如今的一众皇子皆可轻松的完成各项健身,身体素质大大提高。 看着一众朝气蓬勃,健康健硕的皇孙,高太后如同天下老人一般无二,笑的合不拢嘴,之前对范正的不满早就烟消云散。 而一旁雍王赵颢被口罩遮住的脸庞阴云密布,最近赵煦的优异表现让他有浓浓的危机感,照此下去,他的机会将更加渺茫了。 为此他不惜戴着口罩,也经常入宫,然而他悲哀的发现,母后的心思几乎完全在一群孙子身上,竟然无视眼前曾经最疼爱的儿子。 “母后疼爱孙子!”赵颢心中一动,赵煦等人是高太后的孙子,而他的儿子也是高太后的孙子呀! 当下赵颢想到了一个重新讨好母后的好方法,明天他也让自己的儿子入宫陪母后。 很快赵煦等人训练结束,范正并没有让赵煦等人去蹴鞠,而是正色道:“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训练,官家和诸位王爷的身体已经大有好转,是时候进行下一步的训练了——习武。” “习武。” 一众皇子顿时眼睛一亮,他们久在宫中,自然向往古之侠客仗剑天涯的潇洒。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诗词中的侠客之侠义形象好精神,就连赵煦同样也是怦然心动。 “胡闹,我大宋乃是以文立国!范正竟然教导官家和一众皇子学粗鄙武夫之学,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母后可要明察!”赵颢闻言再度挑拨离间道。 高太后脸色不豫,她同意让官家蹴鞠乃是为了让范正医治逆反心疾,然而学武所谓何事,作为皇家子弟哪里需要和粗鄙的武夫一样上阵杀敌。 然而这一次,高太后却没有冲动,而是盯着范正,让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范正拱手道:“要论身体强壮,自然是武者身体最佳。而我大宋开国皇帝太祖皇帝就是武将出身享年五十,太祖享年五十九。” 范正说完,话语一转,沉重道:“就连真宗也是高寿,然而如今呢?英宗享年三十六岁,先帝神宗享年三十八岁,太皇太后难道还认不清习武之好处么,而世人皆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官家立志振兴大宋,自然要文武双全。” 高太后脸色哀色一现,三十六和三十八岁皆是普通人最壮年之时,而英宗和神宗却英年早逝,是她心中最大的痛,自然不想让孙儿也重蹈覆辙。 赵颢强行道:“那也不能让官家学粗鄙武夫习武呀!再说范太医不是已经有了强身健体之方了么?” “粗鄙武夫?”范正眉头一皱道:“雍王殿下此言大谬,范某让官家习的可不是其他武术,而是皇家的家传绝学——太祖长拳,莫非在雍王口中,太祖绝学也是粗鄙之术!” “太祖长拳!” 赵颢闻言顿时脸色一变,他怎么忘了此事,太祖长拳乃是太祖赵匡胤所创,又名三十二路长拳,乃是大宋赫赫有名的武学。 赵颢暗骂范正狡猾,故意不说太祖长拳,让他大失面子。 高太后瞪了赵颢一眼道:“太祖长拳乃是皇家武学,作为皇家子弟人人皆习,官家作为当今圣上自然要以身作则。” 且不说习武能够强身健体,就拿太祖长拳来说,其乃是宋太祖所创,如此大义已经让高太后无法拒绝。 “好,还请范太医教习我等太祖长拳!”赵煦兴奋道。 然而范正却伸手一摊道:“微臣乃是医者,怎么会皇家的家传绝学太祖长拳。” 众人一愣,没有想到范正也不会太祖长拳,当下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环视一圈,将目光集中在雍王赵颢身上。 赵颢心中一突,不明白众人看他干什么? 赵煦上前拱手道:“皇叔乃是长辈,想来定然会太祖长拳,还请皇叔教朕。” 赵颢顿时脸色涨红,嗫嗫喏喏道:“本王也不会太祖长拳!” 顿时场面一度尴尬,宋太祖赖以成名的太祖长拳,竟然在皇室找不到一个会的。 高太后恨铁不成钢道:“难怪皇室不振,一个个只会贪图享乐,连皇家祖传的太祖长拳却无人练习,从现在起,皇室子弟每人皆要习太祖长拳,颢儿也不例外。” “儿臣遵命!”赵颢脸色一变,只能应诺道。 他年岁已高,而且沉迷于酒色早就掏空了身体,再练太祖长拳恐怕为时已晚,然而他为了讨好高太后,也只能咬牙忍下。 “太皇太后英明!”范正郑重道。 赵颢心中暗恨,若非范正提什么习武,他怎么会被母后责怪,还要练什么太祖长拳。 太祖长拳无一皇室子弟练习,然而却是军中必练拳法之一,范正找来一批宫中侍卫,这才解决了难题。 范正跟随赵煦等人一板一眼的练习太祖长拳,在其身后,雍王赵颢也拙劣的练习着,看到这一幕,他心中却暗笑,今日练习太祖长拳可并非一时心血来潮。 一来,可以让赵煦强身健体。 二来,赵颢最近一直盯着他和赵煦,在高太后身边挑拨离间,如今让其吃瘪,定然会让他消停一阵。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变法蹴鞠 “嘿!” “哈!” 御花园中,一众皇子跟随一众侍卫学习太祖长拳,年纪虽小,气势十足。 练习完太祖长拳之后,一众皇子这才一哄而散,欢呼道: “蹴鞠去了。” 皇宫之中玩伴甚少,蹴鞠乃是他们最欢快的时光。 蹴鞠场上,赵煦带着一众皇子蹴鞠玩耍,而范正却没有下场,在一旁观看。 “范太医怎么不玩蹴鞠,莫非不喜欢。”赵煦玩了一会,看到范正在一旁,擦着汗来到范正旁边问道。 对于范正他心中甚是感激,自从范正成为太医,帮助他不遗余力,让他在皇宫的处境大为好转。 范正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他后世见过了蹴鞠比赛的终极版,自然对这种初级的蹴鞠没有兴趣。 忽然范正心中一动道:“微臣曾经给官家说过,作为儿孙可以叛逆,但是要孝顺,可以桀骜不驯,但却不能碌碌无为。” 赵煦郑重点了点头,正是因为范正的指点,他才改善了和太皇太后的关系。 “如今官家已经做到了孝顺和上进,可以适时做一些叛逆之事了!”范正露出一丝邪笑道。 “叛逆之事?” 赵煦怦然心动,顿时明白范正又要出邪方了。 “不错,陛下一心想要变法,不如小试牛刀,先变法蹴鞠如何?”范正指着场上奔跑的皇子,身边都有刚才教习太祖长拳的侍卫陪同,负责陪玩和兼顾安保。 “变法蹴鞠!” 赵煦眉头一皱,他知道自己如今根基不稳,实在不宜过度刺激高太后。 范正脸色追忆道:“据医家有关的天花记载,曾经有一康国,有一位少年帝王名为康国,其小时候曾经得到天花而侥幸存活,其遭遇如陛下一般无二,乃是八岁继位,最终十四岁亲政。” 赵煦心中一震,不由心中羡慕,康熙十四岁就亲政了,而他则十六岁了还未亲政。 范正摇了摇头道:“官家莫要羡慕于他,他的处境还不如官家,康熙十四岁亲政,然而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又岂能服众,朝中的军政大权却在一个权臣的手中,权臣桀骜不驯,不敬少年帝王,意图谋反。” 赵煦默然,虽然目前太皇太后临朝听政,朝中政局稳定,对他来说乃是利大于弊。 “康熙决定将铲除权臣,于是秘密召见一批少年,在宫中练习摔跤,等到权臣进宫之时,这群少年一拥而上,将权臣制服囚禁,最终十四岁康熙完全掌控了康国大权,平定藩镇叛乱,开启了盛世之治。 赵煦满脸骇然看着范正道:“你让朕变法蹴鞠,竟然要………………。” 他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如此大逆不道,出此邪方。 范正摇头道:“官家的情况和康熙自然不同,太皇太后乃是官家亲祖母,这一点官家的皇位无忧,然而陛下想要亲政必须要有一批人追随,如今的陛下无法接触到朝臣,而蹴鞠则可以让官家身边增加一批可信之人,也能传达陛下变法之志。” 赵煦心中一动,看到球场上一众侍卫,想到了雍王赵颢的步步紧逼,如果能够借着蹴鞠拉拢一部分人,哪怕是一批侍卫,也弥足珍贵。 “那以你说,应该如何变法蹴鞠。”赵煦一咬牙道。 “蹴鞠需要不停的颠球数次相传,对于技艺要求颇高,难度颇大,想要变法成功,自然需要更多的人参与,那就让蹴鞠变得越简单越好。”范正道。 “简单?”赵煦若有所思。 范正点头道:“不错,就是简单,我等可以让蹴鞠放在地上滚动,不能用手,只能用脚踢蹴鞠!如此一来,哪怕是稚童甚至是初学者也能参与蹴鞠。” “有脚就行!这也太简单了吧!”赵煦目瞪口呆道。 范正继续道:“还不止如此,蹴鞠的风流眼又高又小,就比如年幼的间王殿下根本无法踢中,我们可以将风流眼扩大,变成一个门框状放在地上,哪怕是稚童也能踢进。” 赵煦看着球场上一直追球跑的同袍弟弟赵似,不禁微微颔首,如果将蹴鞠的玩法简单化,那定然可以吸引更多的人加入。 “蹴鞠本就是竞技,如果将难度降低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赵煦皱眉道。 范正点头道:“官家所言甚是,蹴鞠本就源自于军方,取之于两军较技,胜负欲才是蹴鞠最大的魅力,然而自古两军交战皆是相互纠缠厮杀,而如今的蹴鞠双方却被球门分隔,只追求准度,缺少对抗,不若将扩大后的球门,分别置于两军之后,犹如中军大帐一般,并派人防守,双方互为攻守,意图将鞠球踢进对方的球门,如同攻入敌方大营,斩旗夺帅。” “攻入敌方大营,斩旗夺帅!”赵煦顿时眼睛一亮,不禁热血沸腾。 “除此之外,官家还可以在蹴鞠中加入兵法,行军打仗,有前锋,中军,有后军,同样也有左军、右军保护左右两翼,我们何不按照兵法,将其分为前卫、中卫、后卫、左卫、右卫,进行排兵布阵,如此既契合兵法,又暗合太祖皇帝分兵五路的韬略。”范正傲然道。 “加入兵法?”赵煦不由心中一动。 “至于人数!则一方定在十一人最佳,一人守着球门,负责阻拦对方进球!其余十人或是防守,或是进攻!” 赵煦大为意动。 范正意气风发道:“我等还可以加入军师,在一旁场边指挥,运筹于帷幄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还可以有专门的人负责公平裁决,决定胜负。” “此举貌似可行!” 随着范正将后世足球的规则一一道来,赵煦的眼神越来越亮,单单听范正描述,他就能想到变法后的蹴鞠必定会更加好玩有趣。 “而且陛下非但可以一展变法之志,还能塑造文武双全的形象。”范正含笑道。 “文武双全。”赵煦顿时豪气大升。 这不但是他变法的牛刀小试,也是对朝臣和高太后的一次试探。 …………………… “好!” 蹴鞠场内,忽然传来一阵轰然的叫好声,立即吸引了高太后的注意。 “怎么回事,宫中怎么会如此嘈杂。”高太后眉头一皱道,她素来喜欢清静,皇宫中竟然如此吵闹,让她有些不悦。 雍王赵颢连忙上前查看,回来脸色古怪道:“启禀母后,官家变法蹴鞠规则,正在和范太医各领一支球队,比赛蹴鞠。” “变法蹴鞠!”高太后脸色一沉,当下眉头紧皱,来到赵煦和一众皇子常常玩的蹴鞠球场,立即被眼前的情况震撼了。 只见范正和赵煦一人指挥一支球队正在蹴鞠场上相互纠缠,二十个侍卫追着一个球在场上狂奔。 “左路,左路防守!” “单刀赴会,可惜了!” “破釜沉舟,都给我压上!” “防守反击,抓住机会!” ………………………… 二人运用兵法,指挥侍卫,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每当进球之时,引来了全场的欢呼,赵颢看到这一幕,不由心中得意,他正愁抓不住范正的把柄,这一次范正竟然教唆官家变法蹴鞠,定然会引来母后的不满。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高太后并没有立即勃然大怒,而是呆呆的看到场边意气风发指挥蹴鞠的赵煦,其口中兵法不断,一众侍卫也犹如臂使、进退有据,再加上范正和一众侍卫有意放水,赵煦连连得胜,犹如常胜将军一般傲视全场。 这样的官家和半月前的官家简直是天差地别,让她心中举棋不定,她现在可以利用威望强压官家,然而之前的官家真的是她想要的么? 良久之后,高太后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雍王赵颢看到这一幕,不禁目瞪口呆,这还是他心目中那个严厉古板的母后么?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又见邪方(二合一) 蹴鞠大火。 随着太皇太后的默许,新式蹴鞠很快传出皇宫。 新式的踢法和改风流眼为球门的变革让蹴鞠老少皆宜,加入兵法元素让蹴鞠极具趣味性和又不失竞技的对抗性。 再加上当今官家亲自变法蹴鞠的影响力,几乎一夜之间新式蹴鞠就已经取代了传统蹴鞠,成为开封城的新宠,风靡大街小巷。 大宋商业繁荣,然而娱乐设施却极为匮乏,勾栏听曲乃是有钱人的乐趣,普通人百无聊赖,新式蹴鞠的出现恰逢其时,门槛之低人人皆可参与,两队比赛往往可以引起上千人围观。 很快,新式蹴鞠引起开封城全民参与,成为开封市民生活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然而蹴鞠的爆火,引起了朝堂顽固守旧派的不满,二十多个人追着球满场跑,只为踢进一个鞠球,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的一件事情。 还有成千上万的百姓在一旁围观呐喊助威,不就是不事生产,荒于嬉戏。 再加上当今官家亲自变法蹴鞠,在他们看来更是叛经离道,当下纷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严厉指责赵煦。 “启禀太皇太后,如今民间蹴鞠成风,更有专门蹴鞠之人不事生产,以蹴鞠为生。” “每每有蹴鞠比赛,围观者甚多,沉迷成风。”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官家乃是当今圣上,非但自己沉迷于蹴鞠,引得天下人效仿,还请太皇太后下令劝禁天下蹴鞠。” ………………………… 垂拱殿内,御史中丞赵挺之义正言辞,严厉斥责民间蹴鞠成风的行为。 很快一众保守派众臣纷纷进谏,严禁蹴鞠之风,让官家改邪归正。 龙椅上,赵煦脸色不变,保守派的反对早已经在他预料之中,当下不慌不忙解释道:“赵爱卿有所不知,蹴鞠并非一无是处,而是能够强身健体,此乃朕亲身经历,绝非妄言!” “恐怕不止强身健体,据说新式蹴鞠盛传之后,蹴鞠受伤者激增,中医院的骨科门庭若市,范太医倒会照顾自家生意。” 吕大防见状立即声援道。 范纯仁却摇头反对道:“蹴鞠自古皆有,太祖太宗也皆有蹴鞠之图,此乃民风民俗,难以更易,再者就算骨折,中医院也能治好,并无危险,劝禁蹴鞠恐怕民怨滔天,诸位大臣还是将心思放在国事之上为好。” 范纯仁毫不犹豫的反对道,他并非是为了支持赵煦,而是蹴鞠可不比亲上加亲和缠足,本身并无危害,满朝众臣纠结这等小事简直是耽误国事。 满朝大臣顿时满脸尴尬,范纯仁用他们反对亲上加亲的理由,反对禁止蹴鞠,让他们哑口无言。 太皇太后也是微微颔首,禁止亲上加亲和缠足还有大义支持,而劝禁天下蹴鞠那就是吃饱撑的,吃力不讨好。 吕大防不依不饶道:“天下百姓蹴鞠自然无伤大雅,官家乃是肩负天下责任,岂能沉溺于蹴鞠,而且太医范正教唆官家蹴鞠,理应严惩。” 在保守派看来,官家变法蹴鞠的行为极为危险,万万不可开此先例,必须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尤其是始作俑者范正更是必须从官家身边赶走。 “吕大人多虑了,范正成为太医之后兢兢业业,官家的身子骨日渐强壮,此乃有目共睹之事,再说,蹴鞠乃是民间游戏,一来可以闲暇娱乐,二来可以强身健体,此乃一举两得之事,吕大人莫要上纲上线。” 苏辙也是出声反驳道,在他看来,蹴鞠算得了什么,官家身体强壮才是头等大事。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三位宰相,两个支持赵煦,只有保守派吕大防反对,一时之间,朝堂风向大变。 赵煦看到这一切,不禁想到了范正所说的良药苦口理论,只要是有益的变法,只要利大于弊,自然会有人支持。 当下赵煦朗声道:“诸位爱卿还是以国事为重,莫要因朕之私事而耽误朝政,如今朕的身子骨已经大为好转,日后定然会减少蹴鞠,勤练太祖长拳。” “官家英明!” 顿时,满朝众臣纷纷高呼,甚至一部分保守派也对赵煦从谏如流的态度大为赞赏。 高太后默默的看到这一幕,并未出言。 赵挺之和吕大防后继乏力,不了了之, 众人心中暗暗焦急,有了范正这个变法急先锋在官家身边,恐怕官家变法之心将会越发坚定,这对保守派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朝会结束之后,赵煦果然没有继续蹴鞠,而是练习太祖长拳之后,直接学习课业,让前来授课的吕大防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官家英明!”范正赞道。 赵煦摇了摇头道:“华佗绝学犹如凌迟,肠痈患者依旧咬牙忍受,朕不过是少踢几次蹴鞠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范正默默点头,如今的赵煦的确和之前大为转变,再也没有之前过于敏感和冲动的性格。 然而就在赵煦聚精会神听吕大防授课之时,忽然一声惨叫响彻整个皇宫。 “怎么回事?”赵煦豁然一惊,连忙询问。 有太监立即前去打听消息,很快回来禀报道:“启禀官家,晋康郡王前来宫中玩耍,和申王殿下等人蹴鞠伤了脚,太皇太后请范太医立即前去就医。” “赵孝蹇?”赵煦眉头一皱,晋康郡王赵孝蹇乃是雍王世子,平常最为装孝顺讨好皇祖母,让他颇为不喜。 然而毕竟赵孝蹇受伤,他也不能不管不问,当下就和范正一起探望,吕大防见状也跟了过来。 “啊,皇祖母,孙儿痛死了!” 三人还未到蹴鞠场,就听到了一个少年撕心裂肺的呼痛声。 “范太医怎么还没有到,还不快去催促!” 一旁传来高太后焦急的声音,当初赵佶蹴鞠受伤就是范正医治,如今赵孝蹇受伤,高太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范正。 “启禀太皇太后,微臣范正奉召前来。”很快,范正三人现身。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锦衣少年坐在地上抱着脚大声的呼痛,一旁的雍王赵颢满脸担忧。高太后看到范正到来,松了一口气道:“范太医,你立即给孝儿诊治一番,看伤到哪里了?” 范正领命,立即探身给赵孝蹇检查脚伤。 “怎么回事?”赵煦看到一旁的赵佖,眉头一皱道。 赵佖委屈道:“今日,王弟入宫陪同皇祖母,非要和我等蹴鞠,才刚玩一会,就伤到了脚。” 赵煦顿时眉头一皱,暗呼倒霉,朝堂之上关于蹴鞠的争议不断,如今赵孝蹇又在宫中蹴鞠受伤,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范正低头检查一番,不由脸色一皱,只见赵孝蹇的脚踝并无红肿出血,然而他一触摸脚踝,都会引起赵孝蹇的撕心裂肺的呼痛声。 “范太医,孝儿的脚伤如何?”高太后一脸关切道。 范正如实道:“启禀太皇太后,晋康郡王的脚踝,从外表看,并无红肿淤血,应该并无大碍。” “什么并无大碍,我儿如此疼痛,定然是伤了骨骼,你可要小心医治,若是疏忽大意日后留下了足疾,本王定然饶不了你。”范正刚刚说完,雍王赵颢立即大声怒斥道。 范正拱手道:“雍王殿下放心,范某乃是医者,还请伱相信范某的医术。” “一派胡言,你又没有透视眼,如何确定我儿未伤骨骼,本王早就说过不可在宫中蹴鞠,可以偏偏还要蛊惑官家蹴鞠,如今惹出事端,你竟然还想推卸责任,故意耽误我儿病情。”雍王赵颢怒声道。 范正眉头一皱道:“雍王殿下若是不相信范某的医术,可以找其他太医前来医治。” 雍王赵颢冷然道:“看来被本王说中了,孝儿脚伤蹊跷,你为了逃避责任竟然将祸水引到其他太医。” 赵颢怒斥范正,再配上赵孝蹇撕心裂肺的呼痛声,众人不由将目光怀疑的看着范正。 而跟来的吕大防也趁机道:“启禀太皇太后,蹴鞠自古皆有,然而一直都是相隔两方,受伤者极少,端王也是纯属意外,而官家变法蹴鞠,让蹴鞠双方相互争斗,受伤已经不可避免,晋康郡王并非是第一例,也绝非最后一例,微臣再次恳请劝禁蹴鞠,至少宫中不可再进行蹴鞠。” 高太后微微颔首,脸色凝重道:“准奏!从今日起,宫内禁止蹴鞠!” 刹那间,一众皇子脸色大变,当下顿时眼神不善的盯着晋康郡王,蹴鞠乃是他们最欢乐的时光,如今因为晋康郡王,他们以后再也不能蹴鞠了。 赵煦脸色难堪,他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小心谨慎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一旦宫中禁绝蹴鞠,那他好不容易获的朝堂支持将会荡然无存。 “范太医,此事因你而起,你若治不好晋康郡王,哀家拿你是问!”高太后厉声道,这一切因为范正而起,既然官家的身子骨已经大为好转,只需经常锻炼定然身体健康,范正当不当太医已经无关紧要了。 范正脸色一变,当下立下军令状道:“臣有一正方和一邪方,双管齐下定然能够让晋康郡王恢复如初。” “正方和邪方?” 众人不由一愣,他们可是对范正的邪方久闻大名。 “何为正方,何为邪方?”高太后眉头一皱道。 范正回答道:“正方自然是打石膏之法,微臣给端王殿下换药的时候,准备的有石膏,只需给晋康郡王打上石膏,定然会如端王殿下一般恢复如初。” 当下,范正立即吩咐一旁的端王赵佶,让其派人去端王殿内去取备用石膏纱布。 “那邪方呢?”赵颢眉头一皱,询问道。 范正摇头道:“如果正方有效,那自然不需要邪方,而且邪方说出来就不灵了,不过范某可以保证,定然会将晋康郡王恢复如初,如果没有治愈晋康郡王,范某请辞太医之位。” “好,本王就信你一回!”赵颢道。 赵煦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如今他也看得出来,众人显然是冲着他变法蹴鞠而来,范正不过是遭受鱼池之殃罢了。 过了一会,端王殿内送来了石膏纱布,递给了范正, 范正接过石膏纱布,让众人扶起哀嚎不已的赵孝蹇,仔细探查脚伤之处,准备打石膏治疗。 赵颢见状不由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诡笑,今日儿子受伤的确是他一手安排,骨伤在人体之内,是否骨折谁能探查出来,日后痊愈与否还不是全凭赵孝蹇一言而决。 这一回他赢定了,哪怕范正的打石膏之法再神奇,赵孝蹇依旧会留下不利行走足疾,直到他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才会不药而愈。 然而范正忽然停下打石膏的步骤,摇头道:“微臣觉得还是不要浪费这珍贵的石膏纱布,这些医疗资源放到外界足以挽救一个骨折之人免受残疾之苦。” “范太医,你这是什么意思?”赵颢脸色一变道。 范正抬头,直视赵颢道:“范某决定还是直接用邪方为好。” 赵颢脸色一变,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因为正如高太后所说,范正的邪方从未失败。 当下,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范正的一举一动,却没有意识到,一旁的赵佶猛然间将一堆蚯蚓扔到了赵孝蹇的身上。 “啊!” 赵孝蹇养尊处优,哪里受得了软软腻腻的恶心蚯蚓,当下一跃而起,慌忙的将身上的蚯蚓拍掉。 就连高太后也脸色一变,脸色不悦的盯着赵佶,一直以来,赵佶都是她最心疼的孙儿,如今的表现却让她大为失望。 “赵佶,你干的好事,竟然敢往我身上扔蚯蚓!”赵孝蹇气急败坏,对着赵佶怒吼,全然没有发现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盯着他。 赵佶冷笑道:“我干的好事!你干的好事呢?我等好心请你蹴鞠,你竟然故意装伤来害我们。” 蹴鞠乃是他最爱的运动,如今他骨伤未愈,还未来得及体验新式蹴鞠,就被赵孝蹇害的无法蹴鞠。 当范正让端王殿下人去拿石膏纱布的时候,暗中吩咐挖来一堆蚯蚓,偷偷交到他的手中,让他听令行事,终于让赵孝蹇原形毕露。 其他一众皇子也纷纷怒斥赵孝蹇,若非范正揭露赵孝蹇的诡计,他们哪一个也逃不过责罚。 “啊!” 赵孝蹇这时才发现众人怪异的目光,心中一慌,连忙倒地抱右脚大声呼痛。 范正淡淡的说道:“晋康郡王,你抱错脚了,受伤的应该是左脚。” 赵孝蹇心中一慌,连忙放开右脚,抱着左脚呼痛。 范正又道:“哦!范某记错了,刚才伤的的确是右脚。” 刹那间,赵孝蹇呆在那里,脑袋一团浆糊,慌乱之下,他也记不清刚才伤的到底是哪只脚了。 范正这才回身向高太后拱手道:“微臣幸不辱命,已经治好了晋康郡王的脚伤。” “邪方!又是邪方!” 众人不由眼神诡异的打量着范正,世人皆道范正的邪方从未失手,如今他们终于亲眼所见范正的邪方有多邪门,又有多神奇。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赵煦的反击(二合一) 高太后脸色顿时极为难堪,以她的见识,哪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 甚至所想到的更多,当下眼神不悦的盯着雍王赵颢。 雍王赵颢反应迅速,直接上前一个巴掌拍在赵孝蹇的脸上,怒吼道:“逆子,你竟然如此大胆,为了和端王争宠,竟然出此下招,连父王也差点被瞒了过去。” 赵孝蹇脸上顿时浮现出五个手指印,却忍痛配合跪在地上,连连请罪道:“皇祖母恕罪,孙儿久未得到皇祖母宠爱,看到赵佶因受伤备受宠爱,一时鬼迷心窍,出此下策,还请皇祖母责罚。” 赵孝蹇虽然和赵颢配合默契,然而在场中,除了一众年幼的皇子,又有哪一个是傻子,看不清二人在演戏。 吕大防不由叹息一声,雍王的计划很完美,赵孝蹇的伪装也很逼真,再加上骨伤在人体之内的特殊性,若是寻常太医定然会中计。 可惜却算错了范正的邪性,只记得算计范正的骨伤医术,却忘了范正最擅长的乃是心疾,最懂人的心理。 晋康郡王养尊处优,未经人事,哪里斗得过从一介太医生到变法医家成功的范正,简单一堆恶心人的蚯蚓,就让他原形毕露。 “哼!” 高太后想要发火,然而两方都是自己的血亲,再加上她平时的确是关照赵佶等人多一些,对于赵孝蹇心中有所亏欠,最后只能愤愤的拂袖而去。 “逆子,丢人现眼,还不快滚!”赵颢怒斥赵孝蹇,暗中示意赵孝蹇赶紧出宫。 赵孝蹇连忙屁滚尿流的离开皇宫,原本呼天抢地的脚伤,如今一点也不影响走路。 而简王赵似则一脸委屈道:“皇兄,我们以后还能不能玩蹴鞠了!” “该玩继续玩,出了事,皇兄担着,就是以后别和外人玩了!”赵煦脸色不变,指桑骂槐道。 “皇兄英明!” 一众皇子纷纷欢呼道。 赵颢脸色一僵,强行挤出一丝笑容道:“官家此言谬也,孝儿一时糊涂,你们可莫要放在心上,毕竟我们可以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 一众皇子冷哼一声,根本不理赵颢。 赵颢自讨没趣,只能匆匆离去,太皇太后的怒气还没有消散,他还要去讨好母后。 “家门不幸,让吕爱卿见笑!今日耽误了课程,不如明日继续!”赵煦朝着一旁的吕大防拱手道。 吕大防脸色难堪,毕竟他刚才未识破赵孝蹇的阴谋,还帮着落井下石,好在赵煦给了留了一丝脸面。 饶是如此,吕大防依旧顽固道:“家和万事兴,晋康郡王就是再不是,依旧是官家的堂兄弟,官家莫要心生芥蒂。” 赵煦脸色不豫,却强行忍不悦道:“吕爱卿所言甚是,朕受教了!” 吕大防心中一叹,他知道赵煦并没有听进去,不过他刚才也有不对,便没有再劝下去,拱手离去。 等到吕大防离去之后,赵煦回到延福宫,这才爆发出来,怒气冲天道:“吕大防难道看不出来赵孝蹇背后有皇叔的指点么?一个少年为了争宠,至于装成骨伤么?若无范太医的邪方,非但日后宫中禁绝蹴鞠,范太医恐怕也只能去官丢职,朕的变法大业也只能夭折。” “官家慎言!”范正提醒道。 赵煦顿时心中一泄,咬牙低声道:“依朕看他吕大防不是看不出来,而是不愿意看出来,不愿意让朕变法,不愿意让范太医辅助于朕!” 范正摇头道:“吕大防就如同市面上常见的固执长者一般,喜欢说教,看不惯年轻人的一切,恪守自认为的君子之道,然而官家可知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欺之以方?”赵煦不解的看着范正道。 “微臣之前建议官家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今日再建议官家以人为鉴,然而觉得官家和雍王殿下的关系,和史书哪一位最为相似。”范正问道。 “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赵煦心中一动,努力回想史书,最后却一头雾水。 范正拿起一旁的《资治通鉴》,翻到了唐高宗李治的记载。 “魏王李泰和唐高宗李治!”赵煦豁然一惊道。 范正点了点头道:“如今的雍王殿下走的就是魏王李泰之路,坊间皆传雍王尤嗜学,工飞白,善射,好图书,博求善本。” 赵煦脸色难堪,看着手中资治通鉴关于李泰的记载:才华横溢,聪敏绝伦,好士爱文,工于草隶,集书万卷,编纂《括地志》。 赵颢和魏王李泰之路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范正点头道:“既然雍王殿下走的是魏王李泰的道路,而且这条路是行得通的。” 赵煦心中一动,手中翻阅资治通鉴,最后停留在唐太宗决定立太子记载。 “太子承乾既获罪,魏王泰日入侍奉,上面许立为太子,岑文本、刘洎亦劝之;长孙无忌固请立晋王治,上谓侍臣曰:“昨青雀投我怀云:‘臣今日始得为陛下子,乃更生之日也。臣有一子,臣死之日,当为陛下杀之,传位晋王。’人谁不爱其子,朕见其如此,甚怜之。” 赵煦心中冰凉,李泰当时已经被许立太子,距离成功仅仅有一步之遥。 范正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魏王之路固然防不胜防,然而其却有致命的缺点,官家继续看下去便可知魏王李泰为何最后未能登基为帝。 赵煦定下心来,继续看了下去。 谏议大夫褚遂良曰:“陛下言大失。愿审思,勿误也!安有陛下万岁后,魏王据天下,肯杀其爱子,传位晋王者乎!陛下日者既立承乾为太子,复宠魏王,礼秩过于承乾,以成今日之祸。前事不远,足以为鉴。陛下今立魏王,愿先措置晋王,始得安全耳。”上流涕曰:“我不能尔!” “杀子传弟!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赵煦咬牙道。 他乃是帝王,自然知道帝王心思,远的不说,就拿太祖来说,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赵匡胤曾经对天发誓要善待周恭帝,然而周恭帝却二十岁驾崩,而且其几个儿子要么夭折,要么下落不明,早已经绝后。 还是仁宗仁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让柴家旁支继承其位,降为崇义公,为大宋挽回一点颜面 历史总是惊人的巧合,太祖赵匡胤也同样重蹈覆辙,烛光斧影之后,四个儿子三个早亡,燕懿王赵德昭被赵光义训斥之后,自杀身亡。 赵煦脸色坚毅,他不能失败,他一旦失去了帝位,非但自己的性命不保,就连一同蹴鞠的一众皇弟恐怕也难以保全。 “既然吕相公自持君子之道,恪守礼节,劝陛下家和万事兴,那官家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吕相公劝说雍王殿下家和万事兴。”范正冷笑道。 赵煦闻言,顿时眼睛一亮,计上心头。 第二日,吕大防如约来为赵煦授课!赵煦正襟危坐,用心听课,君臣和谐。 课罢,赵煦恭声道:“吕爱卿所言微言大义,朕受益良多,朕最近读司马相公的《资治通鉴》,心中有一惑不解,还请吕爱卿教朕。” 司马光乃是保守派的精神领袖,其《资治通鉴》更是被保守派奉为至宝,见到赵煦如此推崇《资治通鉴》,吕大防心中大慰道:“官家有何不解,还请道来,微臣定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煦一脸疑惑道:“《资治通鉴》中唐太宗乃是千古一帝,然而为何不立尤嗜学,工飞白,善射,好图书,博求善本的魏王李泰,偏偏立下晋王李治,以至于遭受武周之祸。” 吕大防闻言,不假思索道:“此问不难,历代唐史皆有记载,泰立,承乾、晋王皆不存;晋王立,泰共承乾可无恙也。……………………。” 吕大防忽然霍然一震,惊恐的看着面前的赵煦。 而赵煦则平静直视吕大防,吕大防顿时冷汗直流,再回想赵煦关于李泰的描述,这哪里是资治通鉴对李泰的描述,而是民间对雍王赵颢的盛赞。 “吕大人乃是父皇的托孤重臣,难道真的愿意眼睁睁的看着朕和诸位皇弟皆不存么?”赵煦幽幽的说道。 吕大防顿时如遭雷击,呆立良久,对着赵煦郑重一礼道:“微臣永远不会辜负先皇重托,官家乃是当今圣上,微臣誓死效忠。” 赵煦扶起吕大防,郑重许诺道:“吕相公不负朕,朕绝不辜负吕相公。” 吕大防再郑重一礼,脸色肃穆的离去。 次日朝堂,左相吕大防亲自上书,直言雍王赵颢久居汴京,不合礼仪,还请雍王早日去赴任淮南节度使。 一时之间,朝堂皆惊。 太皇太后以雍王尽孝为由,不允。 吕大防再三请奏,太后不悦拂袖而去。 满朝众臣见状,不禁若有所思,对于宫中之事他们也皆有耳闻,他们不知道太皇太后是年老念儿,还是真的有立雍王之心,然而无论哪一条都足以证明太皇太后的确有些老糊涂了。 龙椅之上,赵煦冷眼看着这一幕,当太皇太后离去之后,随即继续主持朝堂,一举一动,尽显明君之相。 “皇祖母舐犊情深呀!” 延福宫内,赵煦和范正相对而坐,脸色凝重道。 范正点头道:“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官家已经知彼,然而可曾做到知己?” “知己?”赵煦眉头一皱道。 “雍王殿下之所以有争位之心,一来大宋素来有兄终弟及的传统,二来则是因为官家的皇位过于幸运!”范正道。 “幸运?朕乃注定的天子,何来幸运之说?”赵煦傲然道。 范正直言道:“如果微臣早生二十年,提前变法医家,官家认为先帝的几子还会早夭么?” 赵煦脸色一变,他在诸子之中,仅仅排在第六,如果有医者将前五个哥哥救活任何一个,皇位也轮不到他来做。 “如果微臣早生十年,为先皇续命,向太后诞下嫡子,官家认为自己还能登基么?”范正再道。 赵煦脸色大变,先帝的皇后乃是向太后,他的母亲朱氏仅仅是最低级的御侍出身,若非向太后的嫡子夭折,又没有嫡次子,否则怎么皇位也轮不到他来做。 “官家就如同天花痊愈的少年康熙一般,乃是侥幸登基的幸运儿罢了!”范正毫不讳言道。 赵煦脸色连变,最后咬牙承认道:“不错,朕的确是侥幸登上皇位,越是如此,朕就越要励精图治,如那少年康熙一般,成就一番大业,完成父皇未能完成的遗愿。” “官家之志,微臣佩服,然而陛下做到了知己知彼,可曾知道,在皇位之争,向太后是永远站在官家这一边的。”范正正色道。 “向太后?”赵煦心中一动,他平时一直都受太皇太后管教,再加上向太后和自己的母妃朱氏关系不好,他也是仅仅是礼节到位,并无任何交心。 “不错,向太后乃是陛下嫡母,只要陛下在位一日,向太后的地位永远不会改变,而如果雍王登基的话,那雍王妃入主后宫,要将向太后置于何处?”范正分析道。 赵煦皱眉道:“可是向太后和母妃不和,再加上向太后为人刻板,非但将隆佑宫让给太皇太后居住,自己居偏殿慈德宫,而且朕纳后之时,也曾有意向氏女,然而向太后却令娘家不得有女参选,向氏有人恩荫求官,向太后皆以私情扰公法为由,一一拒绝。” 范正摇头道:“向太后不为娘家谋私利,乃是其一片大公无私,然而其可以不要,但陛下不可以不许!” 这一点,赵煦可比不上日后的赵佶圆滑,日后赵佶为了回报向太后拥立之恩,数次加封向太后的兄弟向宗良、向宗回,皆位开府仪同三司,封郡王,也没有见向太后拒绝。 “而且向太后连失儿女,孤苦无依,更乃是官家和一众皇子的嫡母,可曾经常前去尽孝?”范正再问道。 赵煦顿时犹如醍醐灌顶,豁然大悟。 即日,赵煦朝堂之上,再一次翻出多年前向家的恩荫求官的折子,直接应允,而且历数向太后之贤良淑德,追封其夭折女儿延禧为燕国公主,向太后仅仅存活一天的嫡子,赐名为赵伸,赠太师,尚书令,封堡王。 与此同时,赵煦举一反三,后宫中但凡夭折的皇子皆一视同仁,赠太师,尚书令,封王,健在的皇子也皆有封赏。 当然,赵煦没有忘记高太后的娘家侄子,再次给高公绘、高公纪官升一级,太皇太后不允,然而赵煦一再坚持,这才应允。 满朝诸公皆知赵煦拉拢后宫的目的,乃是对雍王赵颢步步紧逼的反击,然而他们对这一切却是乐见其成,大宋已经积贫积弱,迫切需要一个有手段的英主。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雍王一败涂地(1200均订加更) “官家有旨,准许向家向宗良、向宗回恩荫求官之折。” 慈德宫内,梁惟简高声诵读官家圣旨。 向太后心中一叹,她并非官家的亲生母亲,虽然占据了嫡母的名分,然而和官家的关系并不亲近,为了避嫌一直拒绝让娘家为官,娘家族亲又岂能没有意见。 可是没有想到官家直接准许了向家的恩荫求官,她想要出声反对,然而梁惟简的下一句却让她呆在那里。 “追封延禧公主为燕国公主,赐名先帝第三子为赵伸,赠太师,尚书令,封堡王。” “延禧!” 向太后顿时潸然泪下,她乃是大宋的皇后,乃是后宫之主,可惜上天实在是对她太薄了,先是夺走了她的嫡子,又夺走她唯一的女儿。 延禧公主乃是她的长女,还没有等到公主封号,年仅十二岁就已经夭折了,而她的儿子则更惨,出生仅仅存活一天就夭折了。 “伸儿!” 向太后泣声道,她的儿子若是存活,定然是皇家嫡子,注定会登上皇位,可惜连名字也没有来得及取就夭折了,否则哪里会轮到赵煦登基。 如今她的儿子终于有了名字,名为赵伸,而且是官家亲自赐名,是能够写进皇家族谱里的名字,更别说还有赠太师,尚书令,封堡王,如此厚待足以让她的伸儿享尽荣耀。 梁惟简见状,不由叹息一声,这一次官家的封赏可以说真正打动了向太后,雍王殿下恐怕要满盘皆输。 “太后娘娘莫要伤心,此乃喜事,杂家还要去其他各宫报喜呢?”梁惟简躬身道。 向太后微微颔首,赵煦既然追封她的儿子,其他夭折的皇子恐怕也同样如此,很快,宫中传来一阵阵喜极而泣的压抑声音。 “官家终于长大了。” 对于赵煦的意图,她自然心知肚明,然而她却并不排斥,毕竟在皇位的利益上,她和赵煦是一致的。 “若是我的伸儿没有夭折,恐怕比官家还要大一些呢?”向太后抚摸着圣旨上的赵伸的名字,脑海中不由幻想自己的伸儿长大,环绕她膝下的场景。 “嘻嘻嘻!” 忽然一阵少年的嬉笑声传进向太后的耳朵,仿佛她的儿子真的就在身边一样,向太后连忙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空无一人,不禁怅然若失。 忽然一群少年的身影闯进了她的视线,只见赵煦带着一众皇子来到慈德宫内,原本荒凉寂静的慈德宫瞬间充满了欢乐。 “母后,朕和几位皇弟刚刚蹴鞠完,正好来母后这里蹭饭!”赵煦毫不见外,朗声道。 “好,当然好!”向太后眼中含泪,连忙招呼下令让御膳房准备饭食。 一众少年运动之后,面对精美的饭菜顿时一阵狼吞虎咽,向太后见状更是连连给他们添菜添饭。 “范太医还是有些本事的,官家和一众皇子最近都精壮了不少。”向太后不由感慨,她虽然在宫中并不常露面,但是赵煦和一众皇子的变化她也是看在眼中,范正不用一针一药,却能让他们身子骨日渐强壮。 而且她点名赞扬范正,显然是表明站在官家这边。 赵煦点了点头道:“母后英明,范太医非但医术高明,其变法医家更是取得显著的成就,据说中医院用华佗绝学成功让一名难产孕妇剖腹产下婴儿,而且母子平安,三哥的悲剧将不会在大宋重演。” “当真?”向太后一脸震惊道。 当初她就是难产,最后艰难的产下赵伸,却仅仅存活了一天,而她也从此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赵煦郑重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此事已经轰动开封城,人尽皆知,这天下终究还是变一变才有希望。” 向太后默然,她知道官家不但是希望支持他坐稳皇位,还想让她支持其变法。 良久之后,向太后点头道:“官家乃是大宋之主,自然要担任起振兴大宋之责,母后定会全力支持。” 赵煦闻言,对着向太后深深一礼道:“多谢母后成全。” 他知道,从此以后向太后将彻底站在了他这一边。 “母后这里的饭好不好吃?”赵煦见一众皇弟吃得差不多了,朗声问道。 “好吃!”一众皇子笑嘻嘻的回应道。 “那好,以后每旬我们都来母后这里蹭饭。”赵煦直接道。 向太后顿时笑的合不拢嘴道:“以后母后定然给你们准备好吃的。” 当下,一众皇子纷纷欢呼。 等到赵煦带着一众皇子离去之后,看到慈德宫内杯盘狼藉,向太后却没有一丝的不悦,反而满心的欢喜。 官家变了, 这后宫也变了,而且变得不再那死气沉沉了。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也希望这种感觉一直存在。 良久之后,向太后起身来到了垂拱殿,求见高太后。 “臣妾见过母后!”向太后恭声道。 高太后叹息道:“你我都自称哀家,就莫要多礼了。” 哀家乃是帝王死后,皇后的哀称,而高太后和向太后虽为婆媳,实则同病相怜。 “今日官家带着先帝诸子蹴鞠罢,一起来慈德宫吃饭,官家足足吃了两碗,一众皇子也皆饭量大增。”向太后闲聊道。 “哦!竟然此事!” 高太后也大感意外,自从出了赵孝蹇装伤之事,她有些愧对赵煦等人,奶孙之间仿佛有了无形的隔阂。 “可见蹴鞠还是大有好处的,先皇就是身子骨太弱了…………。”向太后垂泪道。 高太后也是心有戚戚,同时心中有些后悔,当初不应该不分青红皂白,直接下令禁止蹴鞠。 知婆莫如媳,向太后见状再道:“如今官家已经大了,也懂事了,我等总算不负先帝所托。” 高太后默然,并未接话。 向太后见状没有勉强,话语一转道:“臣妾还有一事请太皇太后恩准,臣妾虽然是官家的嫡母,然而并非官家的亲母,如今官家已经长大即将亲政,臣妾觉得是时候追封朱太妃为皇后之位。” 高太后脸色一变,她向来不喜性格懦弱的朱氏,皱眉道:“我大宋历来只有一个皇后,你既然是神宗之后,那朱氏永远不会成为皇后,追封为皇后之位莫要再提。” 向太后见状,只得退而求其次道:“朱太妃虽然不能冠以皇后之名,臣妾恳请其等同于皇后之礼,修缮其圣端宫,在宫中改乘车为乘舆,可以由宣德东门进出宫廷;…………。” 向太后再三请求,以皇后之礼对待朱氏,高太后这才勉强应允。 “多谢母后!”向太后松了一口气,赵煦对她投之以桃,她终于报之以李。 婆媳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只见雍王赵颢不用通禀,直接进入垂拱殿内。 “儿臣见过母后,见过皇嫂!”雍王赵颢看到向太后在此,不由脸色讶然道。 高太后见到雍王赵颢,不由浮现出一丝疼爱,母子哪有隔夜仇,很显然雍王已经再次讨得高太后的欢心。 而向太后见状却脸色一沉道:“听闻晋康郡王伤了脚踝,现在可曾好了。” 赵颢脸色尴尬道:“皇嫂莫怪,此乃小孩之间的玩闹,臣弟已经狠狠责罚了孝儿了。” 向太后冷着脸道:“虽然先帝故去,官家等一众皇子还有本宫嫡母在,定然不会让其被人欺负。” 赵颢脸色大变,他没有想到向太后竟然突然发难,连忙向母后求救。 “还有,雍王殿下进出后宫而不用通禀,虽然是尽孝之举,然而后宫之中多有先帝寡妃,瓜田李下,还请雍王殿下避嫌一二。” 向太后再次用礼法发难,顿时让想要出言劝解的高太后愣在那里。赵颢虽然是来看她这个母亲,然而成年男子频繁出入后宫,的确大有不妥。 更重要的是,向太后公然向二人宣告,她是站在官家这一边的。 “皇嫂,教训的是!” 赵颢脸色屈辱,却只能低头领命。 高太后看到这一幕,不由心中一叹,如今满朝百官和后宫诸妃皆支持官家。 赵颢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邪术vs邪方(二合一) 次日,垂拱殿内。 “微臣弹劾雍王殿下久留汴京,玩忽职守。”吕大防再一次火力全开,再一次针对雍王赵颢。 不少官员也纷纷上书,甚至有极为崇礼的官员言辞激进,几乎挑明赵颢的狼子野心。 “立雍王,官家和一众皇子皆不存,” “立官家,雍王和一众皇子皆存!” 此乃满朝官员的共识,历史上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大宋的确有兄终弟及的传统,然而如今皇位并非空悬,赵煦已经继位了,当初没让雍王赵颢登基,现在更不可能让赵颢登基。 如今的大宋已经是内外交困,若是再轻易变更帝位,一不小心将会引起朝野震荡,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再加上赵煦这一段时间的表现,足以称得上英主二字,虽然坚持变法的思想未改,然而其喊出中和为政的口号,兼容新法旧法的行为收拢了不少大臣的心思,反之雍王赵颢一心讨好高太后,哪里敢发表政论,群臣的选择自然显而易见。 “尔等连老身死后儿子在身边的愿望都不能满足么?”高太后气急而笑道。 在她看来,她留儿子在身边可并非是为了让儿子觊觎皇位,而是为了自己小小的私心罢了。 面对积威已久的高太后突然发飙,朝堂百官纷纷沉默以对,无论高太后的心思如何,赵颢的确已经实实在在的对皇位产生了威胁。 一直沉默的赵煦却突然出声说道:“皇祖母何出此言,中医院神医辈出,已经全力为皇祖母诊治,皇祖母定然会长命百岁。” 刹那间,高太后的威势一扫而空,如果高太后长命百岁,难道雍王就一直呆在汴京不成? “官家所言甚是,中医院重现华佗绝学,屡破绝症,太皇太后的病情定然会药到病除。”范纯仁郑重道。 这并非范纯仁自卖自夸,中医院重现华佗绝学,根治肠痈,如今又解决了天下女子难产之难题,早已经名动汴京,当世最有可能治好高太后的病,定然非中医院莫属。 “旦旦探视于病情无益,据医家所言,反而会带来伤风之患,官家为太皇太后寻来良医,那才是一片纯孝。”苏辙也是上言道。 很显然在帝位的立场上,文武百官的立场是一致的,一致支持赵煦。 随着三大宰相的纷纷表态,高太后见状顿时知道大势所趋,她若固执己见,恐怕终将会被朝臣抛弃。 赵煦将会立即亲政,那时雍王赵颢恐怕也免不了离京之事。 “众爱卿所言有理,责令雍王赵颢十日内赴任淮南。”高太后脸色难堪,却异常果断道。 “太皇太后英明!” 百官松了一口气,当下以最快的速度通过了让雍王赴任节度使的任命。 随着赵煦手中的玉玺重重的盖在圣旨之上,太皇太后和赵煦交锋,赵煦第一次取得了胜利。 ………………………… 当圣旨传达到雍王府的时候,雍王赵颢顿时如遭雷击。 “不可能,我还要给母后尽孝!母后需要我!” 雍王赵颢难以接受这一切,当下急切道。 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一离京,皇位将彻底和他无缘,他筹划了一辈子,曾经两次距离皇位如此之近,如今却一切全部落空。 “这就是太皇太后的旨意!”梁惟简直接道。 赵颢顿时如遭雷击,口中喃喃道:“不可能,我要见母后一面。” 他相信只要他再见母后一面,母后定然会回心转意,让他留在汴京。 “太皇太后早有交代,宫外伤风肆虐,雍王最近还是莫要进宫为好。”梁惟简早有准备道。 “邪医范正!” 赵颢顿时咬牙切齿,一直以来,他的计划都进行得很完美,他知道官家一心想要变法,而母后却极为保守,就暗中一步步激化母后和官家的矛盾, 然而自从范正成为太医之后,官家和母后的关系急剧好转,让他情急之下又出了昏招,被范正用邪方抓住了把柄,以至于功亏一篑。 满朝百官自然宫中变故有所耳闻,不由心中一叹,自古以来,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邪医范正爱出邪方,可谓是名副其实, 无论是劝夫妻和离,还是伤口撒酒,………………再到不久前范正用一堆蚯蚓治好了晋康郡王的脚伤,范正的邪方从未失手。 “不!范正的邪方并非无所不能,至少他有一个邪方并未奏效。”赵挺之咬牙切齿道。 “不知御史中丞所说的是何邪方?”一旁的官员好奇道。 “劝禁女子缠足令。”赵挺之恨声道。 众人一片恍然,当初范正为了讨好李清照,医治好端王赵佶的足疾之后,历数缠足之害,请求高太后下令劝禁天下女子缠足,并让天下第一才女李清照以身作则,不再缠足。 众人原本以为天下女子缠足之风定然会禁绝,然而形势却恰恰相反。 “范正,劝禁缠足令根本行不通,如今除了一些怕疼的贵女之外,其他缠足之女拒不放足,更甚者还有慕名缠足之人。” 李清照气鼓鼓的说道。 李恪非的申请调令已经下来,然而还有一些工作需要交接,李家还未立即出发前往洛阳,这一段时间,李清照就忙于劝禁缠足之事。 然而她没有想到缠足之害人尽皆知,可是推行起来却困难重重,一些上层女子怎么能够接受曾经的三寸金莲变成人人厌恶的足疾,拒不执行劝禁缠足令。 一些已经缠足的女子拼命鼓吹三寸金莲,再加上一些女子争宠所需,以及保守人士对范正的偏见,根本对范正的建议嗤之以鼻,劝禁缠足令几乎是名存实亡。 更可恨的是一些普通女子听闻劝禁缠足令之后,为了攀附邀宠竟然也主动开始缠足,哪怕是李清照大宋第一才女的身份亲自劝说也无济于事。 “缠足竟然如此棘手?” 范正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缠足不愧是千年邪术,在医家已经明确告知危害,以及高太后亲自劝禁女子缠足,缠足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我不管,劝禁缠足乃是你交给我的难题,你必须负责到底!”李清照傲娇道。 范正苦笑道:“缠足邪术,如同亲上加亲之害一样,之所以能够流传下来,固然有其愚昧无知有关,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邀宠,或者迎合男人的恶趣味,如果没有意外,这等邪术再有千年恐怕也不会断绝。” 亲上加亲的危害并非无人知晓,然而为了联姻,也有心存侥幸,很多人选择了铤而走险,缠足邪术同样如此,女子为了邀宠谄媚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缠足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那该如何是好,不如你再写两首千古名篇来,以诗词来警醒天下女子。”李清照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当初亲上加亲之事朝野争议不断,范正两首《钗头凤》直接扭转局势,而且随着这首词世代相传,将会一直警醒世人近亲结婚之害。 范正苦笑道:“伱以为千古名篇是菘菜呀!遍地都是,再说,为了和你和诗,我已经江郎才尽了。” 菘菜就是后世大白菜的前身,乃是大宋冬季主要青菜极为常见,而且他的记忆中可没有关于缠足的千古名篇。 李清照脸色一暗,叹息道:“我也是一样江郎才尽了。” 当初和范正爱情受阻的时候,李清照以情写诗可谓是文思泉涌,如今二人情投意合,反而再也写不出一首名篇来。 “莫非我已经写尽哀愁闺怨之诗?”李清照陷入深深地怀疑道。 范正心疼的将李清照拥入怀中道:“写尽闺怨之诗又如何?范某今生不会让你再受相思之苦。” 李清照心中大为感动,当下踮起脚尖,大胆的吻了范正一下。 范正顿时心中一荡,同时一个灵感顿时灵光一现。 “快,再来一次。”范正急声道。 李清照闻言大羞,却依旧大胆踮起脚尖再吻了一下。 面对范正的过分要求,她却依旧害羞配合,此乃范正最爱李清照之处,在这个大宋封建社会中,唯有开放大胆的李清照最为符合他后世的观念。 “停,就保持这个姿势。” 范正这一次并没有沉迷于温柔乡,而是让李清照保持踮脚拥吻的姿势。 “不错!” 范正围着李清照转了一圈道:“你不觉得这个姿势是亲吻的最佳姿势么?而且极易凸显身材。” 李清照含羞点头,却很快泄气站稳道:“就是踮着脚尖太累了。” 范正眼中精光一闪道:““我想到破解缠足邪术之方。” “当真!”李清照惊喜道。 范正郑重道:“如果有一双造型的特殊的鞋子,能够让女子凸显身材,而且瞬间增高三寸,让女子显得亭亭玉立,你说如何?” 李清照眼睛一亮,向往道:“那定然会风靡开封城。” 当即范正带着李清照来到开封城最大的鞋店,将他的要求尽数道出。 不到半个时辰,一双造型和缠足有成的三寸金莲极为相似的鞋子出现在李清照面前。 不错!范正所想到的邪方正是后世大名鼎鼎的高跟鞋,高跟鞋在后世被称为现代的裹脚, 有人对高跟鞋大加批判,认为高跟鞋和裹脚本质并无区别,都是女性为了迎合社会主流审美而牺牲自我的舒适和健康。 也有人对高跟鞋赞不绝口,认为高跟鞋是弥补女性不足的工具,让女性变得更加完美。 “范神医,李姑娘,奴家制鞋几十年,需要提醒二位,此鞋根底过高,造型怪异,长久之下恐怕会脚部疼痛,甚至会引起足疾。”鞋店女老板提醒道。 范正凝重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鞋店女老板眉头一扬,她可是知道邪医范正的鼎鼎大名,其作为医者竟然制作出有害女性的足部的鞋子,还让自己心爱的女子穿。 “高跟鞋虽然和缠足一样,不利于女子足部,然而却有极大的不同,缠足是强制性的,乃是女性还未成年是被大人强制缠足,而高跟鞋则是自愿的,乃是女子成年后的自主选择,不会有人逼着你穿。” 李清照微微颔首,单单这一点,高跟鞋就胜过缠足良多,毕竟成年女子自然会权衡利弊。 “其二,缠足不可逆,一旦缠足成型,必将相伴终生,而高跟鞋虽然有可能产生足疾却可治愈,然而其可以脱下高跟鞋,直到足疾恢复,甚至以医家现在的水平,这点足疾并非难题。”范正自信道。 李清照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她可是尝过缠足的痛苦,相比之下,高跟鞋这点不舒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缠足永远定型,而高跟鞋可以脱下,毕竟没有女人会穿着高跟鞋睡觉。 “其三,疼痛更是天壤之别,女子爱美邀宠之心不灭,缠足将永远不会灭绝,而高跟鞋不用让女子承受层层切骨之痛,就可以让女子达到三寸金莲的效果,不会骨折,不会化脓,不会留下足疾,穿上高跟鞋亭亭玉立,脱下高跟鞋照样能跑。” “当然不可否认,高跟鞋的确不利于足部,范某不过并非道德无暇的神医,而是争议不断的邪医,能够对抗千年邪术缠足只有邪方。” 范正略带歉意,看着李清照,他虽然极力拯救李清照让其免于缠足之苦,然而却让李清照再次陷入了“缠足”之中。 然而李清照却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自古以来,女子为了美无所不用其极,妾身见过有贵女为了美,把少量的砒霜混进食物里面每天吃,只为白上三分;也听说过有女子将麝香涂在身上,皮肤白嫩光滑,且身体散发香气,最终不孕不育,更是亲身经历过缠足之苦,相比之下,高跟鞋这点痛楚,连妾身幼年打耳洞溃脓之痛都不如。” “更别说,高跟鞋能够取代缠足,让天下女子免受层层切骨之痛,妾身被太皇太后下旨,为天下女子表率,自然会以身作则穿上高跟鞋,劝禁天下女子缠足。” 李清照看着面前的高跟鞋,带着一份责任,一份向往,毫不犹豫的穿上高跟鞋,瞬间李清照如兰的气质平添了几分高挑, 刚开始她还有一些不适应,很快,就无师自通,行动自如、优雅至极。 是日! 李清照脚踩高跟鞋,变身时尚达人,惊艳汴京贵女圈。 一时之间,高跟鞋成为开封女人的新宠,缠足之风烟消云散。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义庄 开封城西城门外,范正在为李恪非一家送行。 李恪非的工作终于交接完成,他一刻也不愿意呆在开封,立即带着妻女准备前往洛阳赴任。 “岳父何不再多留几天,眼看就要过年了,再去赴任也不迟。”范正口中劝说着,眼神却依依不舍的停留在李清照的身上。 李恪非顺着视线望去,看着脚踩高跟鞋的李清照,不由脸皮一阵抽搐,婚前绝对不能让二人过多接触,否则不知道二人还能搞出多少幺蛾子。 李清照身穿高跟鞋在开封贵女圈走了一圈,立即掀起了高跟鞋的风潮,再加上缠足和高跟鞋只能二选一,缠足之风大减。 满朝官员看他的眼神大多不善,不但坚持缠足的保守官员对他不满,就连反对缠足的官员也对他也没有好脸色,他们不喜欢缠足,同样也不喜高跟鞋,然而他们家中的妻女受到李清照的影响,纷纷开始穿高跟鞋。 满朝皆敌,这也是李恪非一刻也不想待在开封的原因。 “朝中形势不明,我还是早走为好。” 看着同样脚踩高跟鞋的王氏,李恪非立即将不满收起,立即换了一副脸孔。 “如今朝野风云突变,岳父此去洛阳也可避开风波。”范正点头道。 李恪非深以为然点了点头,虽然说官家要中和为政,兼容新法旧法,然而任谁都知道新党旧党必有一争,看到底是新法压过旧法还是旧法胜过新法。 “岳父知道你的变法志向,如今官家虽然倚重于你,然而你莫要忘记当时王安石同样如日中天,却一招败北。”李父提醒道。 想当年,王安石和神宗互为知己,在神宗的全力支持下,王安石变法如火如荼, 然而一个地方官员献上了一副《流民图》让王安石的大业毁于一旦,被迫辞去宰相之位。 范正点头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小婿已经谨记在心,不过小婿对此已经有了预案。” “哦!”李恪非惊讶道。 范正当下看向一旁亭亭玉立的李清照,露出一丝柔情, “清照?”李恪非眉头一皱,在他看来,李清照固然才华横溢,然而女子不得参政,顶多在家相夫教子,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范正点了点头道:“伯父宦海一生,难道还不知道名气的作用么?以小婿看来,清照天下第一才女的名气将会是一笔巨大的宝藏,仅仅当成虚名未免太浪费了。” “哦?此话何解?”李恪非不解道。 范正郑重道:“伯父此去西京洛阳,清照一同前往定会无聊,小婿准备组建一座义庄,交给清照负责。” “义庄?清照还未过门,管理范家的义庄不太合适吧!”李恪非摇头道。 他自然知道什么是义庄,当初范仲淹置办千亩良田,作为范家族产,设置义庄,每年从租金中补贴范家后人,在大宋名动一时。 他以为范正是想要效仿范仲淹,准备在洛阳城置办义庄,二人虽然情定终身,但是李清照毕竟还未过门,管理范家义庄不合礼仪。 范正摇头道:“不,清照所负责并非范家族产,而是中医院开办的义庄。” 李恪非眉头一皱,中医院的义庄则更加阴森恐怖,类似后世的太平间。 开封城乃是人口百万,往来的商旅更是络绎不绝,难免会有一些商旅客死他乡,其中死在中医院的则更多。 有的一时还未曾找得好地方安葬,或是死者客死他乡,家人准备运回本土去安葬,或是穷得无以为殓。 为此,中医院在城外买下一块地皮,作为义庄,负责存放或者安葬棺柩。 范正自然知道李恪非心中所想,摇头道:“清照负责的义庄自然不是如此,而是医家悬壶济世的义庄。 “悬壶济世!”李恪非眼神凝重,悬壶济世可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而是沉甸甸的重任,而李清照真能够担得起此重任么? 范正解释道:“此义庄的目的乃是救助天下穷苦之人,中医院会定期为其拨付钱粮,让清照赈济百姓。” 李恪非摇头道:“天下穷苦之人不计其数,杯水车薪也。” 范正点头道:“岳父真知灼见,天下穷人的确很多,单凭中医院之力自然力有未逮,然而有善心之人也同样不少,然而升米恩斗米仇,让不少人对行善顾虑重重,以至于很多穷苦之人无法及时得到救助。” 李恪非心有戚戚,如果有机会,他也不介意救济一些穷困人士,然而却害怕被道德绑架,最后吃力不讨好。 “所以小婿想到一个好主意,中医院来做这个中间人,组建义庄,接受有善心人士的捐赠财物,并将这些财物公开透明救助穷苦之人,清照有天下第一才女的名号,乃是负责义庄的最佳人选。”范正郑重道。 李恪非顿时豁然大悟,这样的义庄的确是最适合李清照来做,有天下第一才女的名号,再加上中医院的支持,很容易筹集到善款。 “伱是准备用义庄来预防《流民图》之事重演?可是每当一地遭灾,流民遍地,所需钱粮无数,又岂能是一个小小的洛阳义庄能够解决的?”李恪非皱眉道。 义庄的设想虽好,仅仅一个洛阳的善款,恐怕也是杯水车薪而已。 范正傲然道:“谁说清照负责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洛阳义庄,日后中医院开遍大宋诸城,将会在各地开办义庄分庄,皆受清照管辖,每当一地遭灾,天下义庄一呼百应,举天下百姓之善举救济一地,再加上官府的赈济,《流民图》之患将会迎刃而解。” 李恪非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李清照掌管的义庄遍布大宋各大城池,这将会是何等的善举,其意义远胜于李清照天下第一才女的名号。 “此举大善!”李恪非拍案叫绝道。 义庄背靠中医院,随着中医院的分院而开遍大宋各地,一地遭灾,举国救济,虽然说不能让受灾之地恢复如初,至少能够度过最初的难关,不至于出现易子相食,流民遍地的惨剧。 此刻李恪非对范正大为满意,范正和李清照一人变法朝堂,一人掌控义庄,二人夫唱妇随,日后定然能够成就一番事业,或许比王安石走的更远。 很快,启程的时刻已经到达。 范正和李清照依依不舍,难忍分别之痛,扑在范正的怀中泣不成声,李父见到这一幕,不禁闷哼一声,犹如自己的好白菜被猪拱了一般。 范正在李清照耳边轻轻将义庄计划一一道来,吩咐道:“你在洛阳组建义庄,日后助我一臂之力。” “好!” 李清照顿时精神一震,顿时一扫离别之痛,照傲然的踩着高跟鞋离开开封。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为众人抱薪 “以邪方对抗邪术!” 整个朝野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李清照虽然离开开封城,然而高跟鞋依旧风靡开封城,轻松碾压缠足之风。 当初他们信誓旦旦的说范正的邪方金身已破,民俗最难更改,亲上加亲如此,缠足更是如此,毕竟谁也不能让女子脱鞋看看他们是否缠足,再加上他们故意抵制劝禁缠足令。 范正想要全面劝禁缠足简直是天方夜谭,甚至保守人士还可以暗中鼓吹三寸金莲,让缠足之风更加旺盛,直至劝禁缠足令名存实亡。 然而他们却没有想到,范正却并没有和缠足直接硬抗,而是让李清照脚踩高跟鞋,汴京上层贵族圈走了一圈,让开封女子在缠足和高跟鞋之间二选一。 然而缠足极为痛苦不利行走,高跟鞋虽然也有弊端,相比于缠足之痛不足挂齿。 结果显而易见,高跟鞋完胜,鞋店女老板生意兴隆。 鞋店女老板大赚特赚之际,更是敏锐的察觉到随着李清照前往洛阳,洛阳市场定然同样火爆,当下立即跟随而去,日后财源广进不说,更是李清照负责义庄的最大金主之一。 “邪医范正!” 众人想到范正的一个个邪方,不由升起无可奈何的感觉。 “不!范正的邪方虽邪,然而还有一个邪方注定会失败。”赵挺之咬牙切齿道。 “御史中丞所说的是?”同僚不信,之前缠足之风,赵挺之也是如此说的,结果还不是被范正轻易破去。 “皇子养猪!”赵挺之确信凿凿的说道。 “不可能,听说皇子养猪极为成功,城外申王名下的猪场规模暴增。”同僚摇头道。 赵挺之冷笑道:“养的越多,亏得越多,猪肉乃是贱肉,普通百姓吃不起,有钱人家不愿吃,若是高价卖,定然无人购买,若是低价卖,申王养猪靡费颇多,必定亏损。” 赵挺之心中冷笑,范正让全民吃肉治疗雀蒙眼的想法很好,然而终究是一场空,范正可以改变天下女子爱美之心,然而他们却不能从那些身无分文的泥腿子口中掏出钱来,因为他们真的没有。 一众官员豁然大悟,经过赵挺之的分析,邪方皇子养猪的确有大问题。 “邪医范正还有今天!”众人恨声道。 他们终于等到了范正出错,一旦申王养猪巨亏,他们将会群起而攻之,彻底将范正赶出朝堂。 皇宫中,赵佖忧心忡忡找到范正道:“范太医,大事不妙呀!猪肉价格低不说,而且销量不好。” 经过大半年的筹备,第一批猪即将出栏,赵佖信心十足,准备让开封百姓皆有肉吃,免受雀蒙眼之害。 可是首批猪一上市,价格低不说,销量也极为惨淡,再降价卖的话铁定赔钱,不卖的话,每天的消耗同样也是一个恐怖的数字,也是赔钱,赵佖如今可是骑虎难下。 范正皱眉道:“怎么回事,莫非你们所养的猪依旧…………” 赵佖苦笑道:“怎么可能!城外的猪场全部都是食用青草和麦麸,或者来自各大酒楼的剩菜剩饭,从未喂过其他食物,这一点本王可是有专人来监督,可以保证。 “莫非没有骟猪,猪肉依旧腥臭无比。”范正又问道。 赵佖摇头道:“此事由庞医生亲自负责,其已经将此法著书立说,自然不可能。” 自从法医苏遁名声大噪之后,庞继祖大受刺激,立即将养猪之方著书立说,势必要打响兽医的名号。 “看来,定然是长久以来民间偏见所导致,这才让猪肉滞销。”范正松了一口气,总算找到了原因。 “本王也这样认为,不知范太医可曾有邪……良方?”赵佖一脸期待道。 世人皆知范正最为擅长纠正民间恶习,先是亲上加亲之害,如今又出了一个邪方高跟鞋,连积重难返的缠足邪术也迎刃而解。 相比之下,不爱吃猪肉的民间偏见定然是小菜一碟,难不倒堂堂邪医范正。 果然范正自信道:“这是自然,我有一方,定然可以让猪肉畅销。 “当真?”赵佖一脸惊喜道。 如今这个猪场可是将他坑苦了,简直是一个无底洞,若不能妥善处置,恐怕将申王宫的财产全部砸进去,恐怕也填不满。 范正点了点头道:“天下百姓并非不爱吃肉,哪怕是之前猪肉腥臭,在普通人口中依旧是难得的美食,而真正的原因是百姓没钱,申王殿下只需要继续降价,猪肉定然畅销。” 赵佖脸色一僵,范正的方法的确有效,继续降价定然会有人买猪肉,而他恐怕也将会赔个底朝天。 范正看见了赵佖一眼,平静的问道:“申王殿下养猪的目的是什么?” 赵佖一咬牙道:“自然是为了让天下百姓有肉吃,免受雀蒙眼之苦。” 范正点头道:“而天下雀蒙眼最多之人,就是那些常年都吃不起肉之人,猪肉依旧不畅销,说明肉价对那些赤贫之人来说,依旧负担不起,趁着民间偏见,大幅度的降低猪肉价格,才能让那些真正赤贫之人吃上肉,这是他们治疗雀蒙眼的唯一机会。” 赵佖默然,他知道范正所说的是事实,可是如此一来,猪场将会巨亏,根本无法运营下去。 范正自然知道赵佖心中所想,继续道:“如今的猪肉已经是解决了腥臭和喂养之症,必将超过大宋其他肉类,等到再过一段时间,范某将会再出一方,让猪肉价格将会回归正常。” “范神医大义,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了!”赵佖微微颔首,范正的降价邪方是为了照顾开封城真正赤贫之人,而他也愿意承受巨额亏损,完成为众人抱薪之举。 次日,开封城的猪肉价格一日三降,满城哗然,前来抢购的百姓络绎不绝。 所有人都知道猪肉价格大降,申王赵佖必将承受巨额亏损。 然而哪怕如此,申王依旧朝着开封城每日供应一千头猪,按照开封城百万人口来算,一头猪均重二百斤,开封城人均二两肉,第一次实现吃肉自由。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东坡肉 猪肉菘菜价! 此乃开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情,如今竟然成为了现实。 “申王所养的猪肉挺好吃的?怎么会没人买呢?”肉摊前,一个老汉回味猪肉的美味,满脸不解道。 “嘘!这话你可别乱说,现在猪肉都是我们贫苦百姓在吃,要是传开了,你我恐怕吃不到这么便宜的猪肉了。”旁人连忙提醒道。 老汉顿时心灵神会,当下苦着脸道:“猪肉虽然不好吃,吃了好歹能够治疗雀蒙眼,还是多买一斤吧。” “是呀!我也买二斤,权当支持一下申王。” “我也多买一些,老夫的梦雀眼很严重,夜晚根本不能出门。” 很多买肉的百姓纷纷默契,一边嘴里说着猪肉不好吃,一边毫不犹豫的下手抢购猪肉。 不少富人看到猪肉摊围满了卖肉的泥腿子,不由鄙夷道:“猪肉乃是贱肉,腥臭的很,白送给老夫也不吃。” 然而买肉的百姓闻言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申王亏惨了!” 开封百姓人人吃得嘴角流油,心中却明白,如此低的猪肉价格,申王定然亏损严重。 然而对于王爷亏损,开封城人人喜大普奔,毕竟能够占到权贵的便宜,那可是极为难得之事。 更有好事之人专门给申王算了一笔账,申王每卖出一头猪,至少要亏损二百文。 “二百文,对于王爷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老汉嗤之以鼻道。 旁人冷笑道:“九牛一毛,开封城一天足足消耗一千头猪,二百文就是二十万钱,也就是说申王一天就要赔二百贯钱!” “嘶!”老汉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当初蔡家卖出传家宝《赵氏神妙贴》同样叫价二十万钱,如今申王几乎相当于一天亏损一个《赵氏神妙贴》。 “二百贯,一月岂不是要亏六千贯。” “一年的话!就要亏损七万两千贯,别说是王爷,当今圣上恐怕也承受不起如此巨额亏损。” 一时之间,朝野哗然,谁也没有想到范正的邪方皇子养猪竟然有如此巨额的亏损。 不少保守派的官员早就看不惯范正,纷纷上书弹劾范正,尤其是御史中丞赵挺之最为言辞激烈,直斥范正邪方误国。 “佖儿,坊间所传猪场亏损可是事实?”此事更是惊动了太皇太后和赵煦,连忙召见赵佖,询问情况。 赵煦也是眉头一皱,大宋财政紧张,连皇家也负担不起每年七万贯的亏损呀! “皇祖母放心,亏损之事乃是孙儿主动所为。”当下赵佖将范正主动降价,借着民间偏见,惠及开封赤贫百姓计划。 “让底层百姓趁机吃肉治疗梦雀眼?”高太后顿时沉默。 范正的邪方的确有效,然而巨额的亏损却是皇家在承担。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扼于风雪。九弟医治好眼疾,又能为开封百姓眼疾考虑,皇兄实乃佩服!”赵煦连忙为赵佖和范正说话。 高太后闻言皱眉道:“当初范正提议让佖儿养猪,乃是为了带动天下百姓养猪,如今亏损严重,恐怕事与愿违吧!” 赵佖自信道:“皇祖母放心,范太医早有对策,只待让开封穷苦百姓食肉治疗雀蒙眼之后,范太医将会再出一方,让猪肉价格回升,扭亏为盈,如此猪场有利可图,定然会带动天下百姓养猪。” “既然如此,那就让范太医尽快出方,一直这样亏损下去,也并非长久之计。”高太后心疼道。 她虽然是掌控国家大权,然而骨子里却有女子算计之心,如此巨大的亏损让她甚为心痛。 “孙儿明白!”赵佖点头道, 如今他已经往开封城供应的猪肉颇多,是时候缓慢的拉升猪肉的价格了。 当日。 范正带着一头屠宰好的大肥猪,郑重登门拜访苏大学士。 “范兄,这是?”苏遁看到带着礼物而来,不解道。 以前范正登门可是从来不客气的,如今竟然还带着一头大肥猪前来。 范正朗声道:“听闻苏伯父最爱食用猪肉,正好申王殿下的猪场大获丰收,特意送来一头给苏大学士尝尝。” “啊!我怎么没有听说父亲爱吃猪肉?”苏遁疑惑道,不由看向闻讯而来父亲。 “苏某素来不吃猪肉…………。”苏轼皱眉道。 范正摇头道:“不,苏伯父一定爱吃猪肉,想当初伯父赴任徐州和杭州之时,每当治水过后,就会屠宰肥猪,犒劳民夫,大家吃后赞不绝口,并称其为“东坡肉”。 苏东坡听到以自己命名的猪肉不由脸皮一抽,然而范正所说是事实,他的确用猪肉犒劳民夫,还不是和皇子养猪的理由一样,猪肉便宜而且量大, 然而猪肉腥臭,为此他让厨子下了重料,对于普通民夫来说,自然是难得美食,而他可是一口未尝。 “伯父有如此高超的手艺,怎能藏私,自然要广为流传让天下百姓皆享用此美食。”范正朗声道。 苏轼看着面前重重的肥猪,不由脸色一抽,他乃是心思玲珑之人,自然知道范正吹嘘东坡肉的原因,定然是为了申王猪场亏损一事。 然而开封的对猪肉的偏见可不是一星半点,他乃是堂堂名满天下的苏大学士,要是传出去吃低贱的猪肉,脸面何存! 苏轼刚想要严词拒绝,范正凑到苏轼身边,低声道:“苏伯父,当初小侄请你去李府劝岳父,伱可是寸功未立,今日小侄这忙,你可不能再拒绝了。” 苏轼顿时身体一僵,当初范正医治好苏遁的心疾,苏轼可是欠了范正偌大的人情。 当范正和李清照私定终身的事发,请他去李府劝说李恪非,苏轼却没有想到李恪非如此油盐不进,最终铩羽而归。 如今范正再旧事重提,苏轼只能强颜欢笑道:“哈哈哈!苏某的无心之举没有想到范贤侄竟然记得,老夫当时所做的‘东坡肉’那可是万人称赞。” 那可不!那些民夫平常连一点肉味都吃不上,再加上连日辛苦,吃上一口东坡肉自然堪比绝世美味。 “正好,我找来了一个杭州的师傅,正好会苏伯父的绝学名菜东坡肉。” 范正大手一挥,一众出身樊楼的厨子上前,将带来的肥猪肢解。 起锅烧油! 大火炒,小火炖! 很快,一桌香喷喷的全猪宴就已经准备完毕。 “东坡肉来了!” “东坡肘子!东坡排骨!东坡猪蹄!东坡扣肉………………。” 范正为了推广猪肉,直接将所有的猪肉菜名全部都扣上东坡二字。 范正利用李清照天下第一才女的名号去负责义庄,而苏轼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号用来推广猪肉那自然是牛刀小试,更别说还有东坡肉的趣事广为传流,定然事半功倍。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邪方会传染 “呃!” 苏‘东坡’看着一桌以自己命名的菜肴,简直是五味泛陈,不禁后悔自己为何答应范正这样奇葩的请求。 “东坡宴已经准备完毕,伯父要不先品尝一下。”范正伸手邀请道。 苏轼心中膈应,然而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夹起一块东坡肉,心一横放进口中。 “嗯?” 苏轼顿时感觉入口即化,香醇可口,完全没有传闻中的猪肉腥臭的味道。 “伯父感觉如何?”范正自信一笑道。 “真香!” 苏东坡说出了后世一句经典‘名言’。 很快, 苏府上下杯盘狼藉,宾主尽兴。 无他! 只因去除腥臭味的猪肉的确真香, “听说苏伯父朋友满天下!”范正扬扬眉道。 苏轼可是名满天下的苏大学士,苏轼敌人不少,但是朋友更多,否则单凭弟弟苏辙一人之力也完不成屡次救哥的壮举。 苏轼身体一僵,没有想到范正连他的朋友也不放过,一想到自己此猪肉前后的反差,玩心大动道:“好!从明日起,苏某就广邀好友,一起品尝猪肉美食。” 这一次,他要看到一众朋友前倨后恭的丑态。 范正闻言大喜道:“伯父的朋友,就是我范正的朋友,这个月,小侄每日将会为苏府送来一头猪,定然会让一众文坛前辈饱尝美食。” “这个月,每日一头猪!” 苏轼嘴角一抽,范正这是要把他当成猪养呀! 然而苏轼如今已经上了范正的贼船,当下也只能从善如流 当日,苏轼广邀好友前来苏府,前来品尝自己独创的名菜“东坡肉” 苏东坡相邀,一众文坛之人欣然而来,然而当他们看到是猪肉的时候,顿时脸色难堪,纷纷避如蛇蝎。 “来来来,诸位莫要客气。”苏轼强忍笑意,盛情邀请道。 众人无奈,碍于苏东坡的面子,勉强尝了一口。 然而一尝就再也停不下来筷子,纷纷大块朵颐,赞不绝口,东坡肉盛行开封上层顶流。 借助这股东风,范正立即将“东坡肉”推向开封各大酒楼,有苏东坡的名气,以及申王赵佖影响力,再加上范正创立白酒的人情,除了主打羊肉的孙羊正店之外,一众酒楼纷纷响应,将东坡肉当成招牌菜。 “实在对不住,孙羊正店主打羊肉,实在无法增加东坡肉。”孙羊正店孙掌柜一脸惭愧的送走范正。 “掌柜,东坡肉可是借助苏东坡的名号,我们何不趁着这股东风呢?”一个伙计不解道。 孙掌柜看着范正的身影消失之后,立即换上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傲然道:“一派胡言,自古以来羊肉才是主肉,乃是孙羊正店成为开封第一酒楼的依仗,猪肉乃是贱肉,孙羊正店又岂能自砸招牌。” “掌柜英明!”伙计恭维道。 孙掌柜一脸傲然,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从今以后,猪肉将成为大宋的主要肉食,因为今日的决策,孙羊正店彻底失去了开封第一酒楼的地位。 很快,在‘东坡肉’的推动下,猪肉的风向大变,更多的富人好奇尝试东坡肉之后,立即抛弃对猪肉的偏见,纷纷开始食用猪肉, 一直以来,富人才是吃肉的主力, 很快,开封城的猪肉价格缓慢上涨。 从一开始一头猪赔二百文,到保本。 再到扭亏为盈。 ……………… 城外猪场,范正和赵佖看着前来买猪的屠户络绎不绝,不禁大为振奋。 “范太医简直是神了!仅仅用苏大学士的一道名菜就让猪肉盛行开封城。”赵佖激动不已钦佩道。 申王之前低价卖猪的确是亏损严重,然而如今已经扭亏为盈,那岂不是日后日进斗金,他乃是皇子,并不缺钱,然而谁也不会嫌弃自己的钱多。 范正摇了摇头道:“东坡肉不过是一个药引罢了,真正的原因还是殿下养猪干净的信誉,以及骟猪去除猪肉的腥臭,再加上猪肉价格公道、物美价廉,哪怕没有东坡肉助力,风靡开封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正如他之前所言,只要是良方自然会有人用,猪肉如此,变法自然也是如此。 一旁的庞继祖点头道:“范师兄所言甚是,猪肉相比于其他肉食,的确有不可比拟的优势,尤其是繁殖上更是惊人。” 他可是亲眼见证猪场一步步爆炸性的扩大,这要是其他肉类不可能办到的,再加上猪乃是杂食性动物,极易喂养,方有大规模养殖的基础。 范正点了点头,对着庞继祖道:“你的下一步将养猪的模式推广,猪场以供应猪仔,不出数年,猪肉将会是取代牛羊肉,成为大宋第一肉食。” 大宋并不缺少聪明人,如今赵佖的养猪模式盈利已成定局,定然会纷纷相仿,一旦猪肉供应增加,天下百姓将再不缺少肉食。” 赵佖忽然眉头一皱道:“如今猪肉价格大涨,很多赤贫百姓再一次吃不起肉,日后再引起雀蒙眼又该如何是好?” 范正叹息道:“我等已经尽力了,不可能一直赔钱卖猪肉,而且中医院已经找到了治疗雀蒙眼的良方,哪怕不用吃肉,多吃一些菠菜同样可以治疗雀蒙眼。” 赵佖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隐隐约约有些愧疚,毕竟他想为众人抱薪治疗雀蒙眼,然而却仅仅照顾开封百姓短短数日,虽然有菠菜这个良方,然而要是能吃肉,谁还愿意吃菠菜。 范正明白赵佖的心思,心思一转道:“中医院如今已经成立义庄,专门救助赤贫百姓,申王殿下若是有心可以捐赠一批猪肉,由义庄之人亲自送到赤贫之人手中。” “大善!”赵佖顿时眼睛一亮,心中大慰。 一旁的庞继祖见状朗声道:“申王殿下有所不知,这段时间庞某除了专研养猪之术,还创出了喂养鸡鸭的良方。” “是何良方?”赵佖看着兴奋的庞继猪,心中隐隐约约有不妙的感觉。 庞继祖兴奋道:“庞某在养猪之余,发现猪粪另有妙用,除了可以上地增肥之外,还可以养蚯蚓、养蛆,不用费粮食,就足以养鸡鸭。” 赵佖看着兴高采烈的庞继祖,不由诡异的看向一旁的范正。 “莫非邪方真的会传染!连医王之子也受到了范正的影响,开起邪方来。” 范正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庞继祖,他没有想到庞继祖竟然有如此才华,竟然将后世的致富经都能想出来。 “按照你的想法做!日后开宗立派,名垂青史,并非妄言。”范正鼓励道。 “多谢范师兄指点!” 庞继祖兴奋道,他就知道旁人不理解,范师兄定然会理解他。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下旬离京(二合一) 随着范正的邪方东坡肉一出,申王立即扭亏为盈,原本弹劾范正的官员顿时大失所望。 朝中虽然一致承认赵煦的皇位正统性,然而很多顽固守旧派依旧对爱用邪方,鼓吹变法的范正没有好感,一有机会就不遗余力地将范正从官家身边赶走。 然而有时候明明大局已定,范正却用一个个邪方扭转局面,让他们大为挫败。 “邪医范正!” 赵挺之咬牙切齿,心中愤恨不已。 范正让他最疼爱的儿子赵明诚判刑三年,然而他却一直对其无可奈何,这让他备受煎熬。 “赵大人,雍王赵颢还没有离开汴京,御史台是否还要继续弹劾?”忽然一个御史前来禀报道。 “雍王还没有离京?”赵挺之讶然道, 要知道经过朝堂集体弹劾,太皇太后已经命令雍王赵颢限期赴任淮南节度使,如今已经过了期限,竟然还没有离开。 御史苦笑道:“原本雍王已经答应离开,可是临走的时候,雍王世子突然生病,雍王就上奏下旬离京。” 众人皆知雍王已经是困兽犹斗,哪怕是一些上不上台面的理由,他也用了出来,只求多留在开封城一段时间,让太皇太后回心转意。 赵挺之心中一动,如今他仰仗着太皇太后当政,不喜范正,才勉强保住位置。 如果有朝一日,官家亲政,范正如同王安石一样得势,又岂能还有他的好果子吃。 “如果雍王登基的话…………。” 赵挺之心头一跳,越想越是激动。 如果他相助雍王登基,不但可以落个从龙之功,日后打压范正,救回儿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雍王世子有病,我们若是逼迫过急,恐怕会引起太皇太后不悦。”赵挺之为雍王开脱道。 御史闻言,顿时想起太皇太后和雍王赵颢的母子之情,本来太皇太后就不愿意让赵颢离开汴京,他们又何必再做恶人,再说,雍王还能一直找理由留在开封不成。 是夜!雍王府! “母后还是没有松口!” 雍王赵颢仰望漆黑的夜空,心中一片冰冷。 不同于李恪非迫不及待地离开汴京,他可是绞尽脑汁强留开封。 如今一旬即将过去,母后依旧没有下旨留下他的意思,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再次引起朝野反对。 “启禀王爷,有一大人来访,不肯透露姓名,只是自称是王爷故人。”忽然下人前来禀报,并递上一个信物道。 “快快有请!”雍王看着信物,心中一动道。 很快,一个黑袍人来到雍王面前,借着昏暗的灯光,赫然正是御史中丞赵挺之。 “雍王别来无恙!”赵挺之拱手道。 赵颢冷笑道:“本王的情况赵大人又岂能不知,既然尔等已经放弃本王两次,为何今日又来见本王。” 赵颢之所以谋划那个位置,并非没有支持者,然而这一次他却引起了集体反对,让他大受打击。 赵挺之摇头道:“并非我等不支持雍王,而是太皇太后不支持雍王,殿下还不明白吗,你想要得到那个位置,必须得到太皇太后的支持,否则万事皆休。” 雍王闻言顿时沉默。 第一次是母后为了权力,放弃了他,而这一次,母后已经老了,已经到了交接权力的时候,乃是他最后的机会,而母后却选择再次放弃他,让他离京。 雍王无奈摇头道:“太皇太后过于心善,官家实在阴狠毒辣,竟然拿一众皇子的性命要挟母后,如今我说什么母后恐怕也不会相信的。” 何止是高太后不信,就连他自己也不确定登基之后,是否一定能够容得下赵煦等一众皇侄。 赵挺之摇头道:“太皇太后虽然优柔寡断,然而她却一心为国,能够让她改变主意的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大宋的危亡。” “大宋危亡?”雍王不解道。 赵挺之眼神毒辣道:“如果官家一直蛰伏,等到太皇太后去世之后再暴露变法意图,雍王殿下将没有一丝机会继位,然而自从范正成为太医之后,官家却一改之前蛰伏之态,屡信范正邪方。固然能够得势一时,必将成于邪方,败于邪方。” 雍王心中一动,郑重道:“还请赵大人教本王。” 赵挺之冷笑道:“既然范正鼓动官家变法,雍王殿下何不顺水推舟,说动太皇太后让官家有机会变法,唯有如此,方可让太皇太后明白,谁将是大宋的中兴之主,谁才是大宋的亡国之君。” 雍王闻言怦然心动,众人皆知赵煦最为推崇新法,然而太皇太后最容易厌恶变法,只要赵煦推广新法,定然会加剧太皇太后的厌恶。 占据大多数的保守派将会看清赵煦的真面目,倒戈于他,皆是他将彻底扭转局面。 赵挺之和赵颢密议一番,赵挺之叮嘱道:“这将是雍王殿下最后一次机会。” 赵颢凝重点头,与其这样狼狈离京,还不如放手一搏。 第二日! 雍王正式宣布离京,只身跪在皇宫外,只求临走前再看太皇太后一眼。 高太后大发恻隐之心,最终点头同意。 垂拱殿内,母子二人再次相见,雍王含泪道:“此去一别,不知是否日后还能和母后活着相见,请恕孩儿不孝。” 高太后心中大悲,她已经年老,自知时日无多,自然希望儿子陪伴。 然而高太后并未昏庸,摇头道:“你莫要怪母后绝情!错就错在你不该仗着恩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孩儿没有…………。”赵颢连忙辩解道。 高太后重重拍在扶手上,怒喝道:“伱没有,你真当哀家年老糊涂,若非你指使孝儿,孝儿又岂能构陷官家,此次你必须离开汴京,大宋已经经不起动荡了,不能再将仅存的国力进行无谓的内耗了。” 面对高太后的斥责,雍王不忧反喜。 他知道母后的心思果然被赵大人猜中,她为了一心为国,可是为了皇位传承稳定,将他放逐出汴京,那也有可能一心为国,废官家而立他。 当下赵颢仰头直视高太后,第一次直言道:“不错!孩儿的确是起了心思,然而孩儿却并非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母后,为了大宋江山。” 高太后震惊地看着一直孝顺的儿子,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逆子,枉你读圣贤之书,难道你就忘了君臣之道吗?” 赵颢豁出去道:“母后,这大宋江山并非只是一人之下江山,而是我赵家之江山,太祖太宗之时,曾经立下金匮之盟,兄终弟及,当日皇兄病逝,按照金匮之盟,理应孩儿登基。” “金匮之盟!” 高太后心中一虚,金匮之盟乃是太祖赵匡胤和太宗赵光义的母亲昭宪太后所定,其目的是为了吸收五代十国相继灭亡的教训,就是因为继承人太过于年轻,无法把控局面,想要国家长久,接班人必须要有一定的资历和威望。 于是定下了金匮之盟,兄终弟及。 赵匡胤——赵光义——赵廷美——赵德昭…………先传三兄弟,再传给赵匡胤的儿子。 当初神宗去世,现存皇子中年岁最大的赵煦也不过十岁,的确符合金匮之盟的条件,朝中立雍王赵颢的呼声很高,而最终高太后选择支持赵煦登基。 “金匮之盟?” 高太后摇头失笑,金匮之盟看似美好,然而实行起来却是困难重重,赵光义登基之后,先是逼死赵德昭,又诬陷赵廷美,最终让金匮之盟名存实亡。 当初神宗病重之时,拉着高太后的衣角苦苦哀求,很显然就是不想赵德昭的悲剧重演,而再加上她为垂帘听政大权,最终秘密让梁惟简为赵煦赶制龙袍,造成赵煦登基的既定事实。 赵颢脸色狰狞,继续道:“孩儿乃是母后的嫡子,如果赵煦乃是皇兄的嫡子,孩儿绝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而官家母亲不过是低贱的宫女出身,一介庶子安得觊觎皇位?难道皇家真的要封朱氏三个父亲皆为太师太保吗?” 赵颢继续用赵挺之所教的第二招,利用高太后看不起朱氏的出身,来达到目的。 朱氏的父亲名为崔杰,乃是平民出身,在她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李氏改嫁朱士岸,改姓为朱,后来又将她托付给一位姓任的亲戚抚养,因此朱氏就有了三位父亲。 后来朱氏进宫为御侍,得神宗宠幸,先后生下二子五女,长子就是赵煦,虽然高太后立赵煦为帝,然而却极为看不起朱氏。 至今在朱氏的待遇上一直压制,直到最近向太后出面,这才提高朱氏的待遇,然而最重要的皇后之位,她却一直未给朱氏。 “放肆!朱氏乃是你的皇嫂,又岂能是你所诋毁的。”高太后严厉斥责道。 然而赵颢熟知母后性格,已经从母后声音中听出了松动,当下继续道:“儿臣觊觎皇位,还有为母后考虑之心,母后一力打压朱氏,官家作为亲子又岂能不知,再则官家已经到了亲政的年龄,母后并未还权,官家又岂能不心怀怨恨,母后就不考虑身后事吗?” 高太后心中一震,她又岂能不知道赵煦对她的不满,尤其是赵煦明明已经到达亲政的年龄,而她始终把持大权。 高太后强行辩解道:“我并非贪恋权力,而是官家还过于年轻,无法把控朝堂。” 她刚才否定金匮之盟,如今却用金匮之盟为自己强行辩解。 “而且官家如今变了!已经变得不同了!”高太后最后又加了一句,为自己增加说服力。 雍王赵颢冷笑道:“母后所说的是范正入宫后的表现吧!范正此人行事诡异,爱用邪方,鼓吹官家变法,以儿臣看,官家的转变定然是出于范正教唆,故意麻痹母后,等到官家亲政之后,定然会重启新法,祸国殃民!到时候大宋危亦。” “重启新法?”高太后脸色一变,当初王安石变法所造成的天怒人怨,连她在后宫中也是有所耳闻,再加上她思想保守,一上台就支持司马光全面废除新法,赵煦日后亲政重启新法,那岂不是打她的脸。 “那时哀家已经在九泉之下了,新法旧法已经和哀家无关了。”高太后无奈道。 赵颢痛心疾首道:“太皇太后难道就忍心看着大宋江山毁于一旦吗?” 高太后脸色一变,冷声道:“你让哀家如何做,扶持你继位,你能确保遵守金匮之盟,还是会杀子还政!” 赵颢郑重道:“孩儿不能保证会遵守金匮之盟,更不会杀子还政,但是孩儿可以保证让官家和一众皇侄荣华富贵一生。” 高太后看着真小人的赵颢,心中一叹,如果赵颢真的违心说会杀子还政,或者说是百年后会传位于神宗一脉,才会让她失望。 “然而官家同样也会保证你荣华富贵一生,你为何还要贪恋那个位置。”高太后反问道。 赵颢一脸正气道:“儿臣所求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大宋江山,今日儿臣斗胆请求母后为大宋江山,还政于官家。” “你…………。”高太后豁然一惊,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 赵颢郑重道:“儿臣并非让母后全部放下权力,而是给官家亲政的机会,如果官家真的有能力振兴大宋,儿臣甘愿退位让贤,全力辅助官家,如果官家执迷不悟,重启新法祸国殃民,儿臣绝不容他毁掉我大宋江山。” 高太后闻言,脸色一变道:“一派胡言,皇位又岂是儿戏,岂容你试探,你现在立即滚出皇宫,即刻离京赴任。” 赵颢脸色惨然道:“母后一言而决,儿臣绝无任何怨言,只是日后我大宋江山不存,异族铁骑肆虐中原,母后再后悔也晚了!” 说罢,赵颢对着高太后郑重一拜,转头决然离开。 赵颢一脸悲壮地离开,然而却时刻的关注身后的情况,然而当他踏出垂拱殿,身后依旧没有听到高太后的挽留。 然而当他走到皇城大门,身后仍然没有传信的太监,赵颢心中悲凉,却依旧按照赵挺之的计策,一咬牙踏出皇宫。 回到雍王府,赵颢不再犹豫,立即收拾细软,带着家眷直出开封城南门。 刚刚出城一里有余,一个快马加鞭赶到,焦急道:“启禀雍王殿下,太皇太后病倒,想见雍王一面。” 赵颢心中狂喜,暗呼自己赌对了!而脸上却一副凄然道: “母后!孩儿不孝!未能服侍左右。” 当日!雍王再度返回汴京。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惩奸除恶令(1300订加更) “范太医!皇祖母的病情如何,可否医治?” 皇宫中,赵煦一脸焦急道。 范正摇了摇头道:“如今中医院刚刚开始收集类似太皇太后的病患,还未见成效,为今之计,只有先按原方来治。” 不同于赵孝蹇的装病,高太后是真的有病,范正并未察觉高太后计谋,只能据实道。 “太皇太后放心,微臣定然会催促中医院,加大投入医力,尽快为太皇太后找到良方。”范正郑重道。 “有劳范太医了,哀家这是老毛病了,早就习惯了!”高太后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口中却豁达道。 当下,范正联合一众太医,为高太后开方拿药,这才纷纷退下。 很快,汤药已经熬好,梁惟简微微颔首,表示范正的药方无误。 然而高太后却摇头道:“倒掉吧!” “太皇太后三思呀!”梁惟简大惊失色道。 他可知道高太后并非真的装病,只是没有那么严重罢了,如果不继续服药,恐怕将会病情将加深。 高太后脸色平静道:“范正虽然爱开邪方,然而其乃是货真价实的当世神医,如果我的病情不加重,必然瞒不过他,为了大宋江山的未来,哀家又何惜此残躯。” 高太后或许有种种毛病,贪权,溺爱,保守、顽固,然而她却将大宋江山看的更重,正如赵挺之所说,唯有赵家的江山的安危才有可能让高太后改变主意。 梁惟简无奈,只能照做。 很快,不再服药的高太后病情日益严重,多日不能上朝,朝中大臣诸多事物皆由赵煦一言而决,赵煦已经实际上亲政。 “西南各地连年遭灾,还请官家下令免其赋税。” “山东土匪横行,还请官家下旨剿灭。” “黄河大堤危及汴京,需要拨付钱粮修补。” “户部钱粮也不多了,还需要准备辽国和西夏的岁币,更是捉襟见肘。” ………………………… 赵煦亲政之后,这才发现各地灾祸不断,起义横行,财政紧张,简直是千疮百孔, 尤其是御史中丞赵挺之,屡次上书痛陈大宋积贫积弱之现状,让赵煦感同身受。 下朝之后,赵煦忧心忡忡,找到范正道:“如今大宋已经岌岌可危,不变则亡亦,还请范太医助我变法!” “岌岌可危?”范正不由眉头一皱,心中隐隐约约地不安,他可是记得大宋还能坚持三十年,哪里有如此紧急。 “不错,如今太皇太后重病卧床,朕处理国事,方才知晓大宋已经危在旦夕,若再不变法图强,恐怕为时已晚。”赵煦愤然道。 这几日,赵煦处理政务,所看奏折皆是一片触目惊心,心中对于变法的期待越发急迫。 “不可!”范正心中灵光一现,连忙阻止道。 “为何?范太医不是最为推崇变法,此刻为何畏首畏尾。”赵煦不满道。 范正凝重道:“不知官家可还记得之前微臣所讲的康国之事。” 赵煦傲然道:“自然记得,朕就是以那少年康熙为榜样,励精图治,振兴大宋。” “官家只是其一,却不知其二,医书中还有其后人变法的记载,数代以后,康国内部积贫积弱,外部强敌压境,同样乃是少帝光绪继位,太后慈禧垂帘听政,待光绪长大成人,太后慈禧被迫还政,光绪帝意气风发,下令进行变法图强,然而保守派阳奉阴违,仅仅推行百日,太后慈禧重掌大权,囚禁光绪帝,医书称其:百日维新。”范正沉重道。 “百日维新!” 赵煦闻言顿时浑身冰凉,他不由将自己带入光绪帝的一生,同样的遭遇,同样变法图强,然而他却险些走了光绪帝的老路。 他可以想象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帝王,正在一展宏图的时候,却突逢大变,囚禁于宫墙,将会是何等的郁愤。 “康国最后如何?”赵煦颤抖问道。 范正脸上浮现出一丝哀叹道:“十三年后,灭国。” 赵煦浑身一震!良久之后,对着范正郑重一礼道:“多谢范太医提醒,朕险些误了大事。” 赵煦再回想最近所接触的奏折,仿佛再不变法,大宋将会灭亡一样。 而在此之前,和太皇太后处理的报喜不报忧的国事简直是天壤之别。 范正也是松了一口气,心中一动道:“不过,官家可以将计就计,再进一步变法试探,如此既可明变法之志,又会让朝野支持。” “范太医莫要哄骗于朕,自古以来,变法从未有朝野支持之例。”赵煦苦笑道,他纵观史书,变法向来都是损坏一部分集团的利益来变法图强,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变法。 范正自信道:“官家所有不知,在医家,人体有一种病叫疥癣,疥癣之疾,其危害不大,无足轻重,却让人烦不胜烦,而陛下可知大宋身上同样有疥癣之疾。” “大宋身上的疥癣之疾?”赵煦一头雾水道。 “小偷流氓,地痞恶霸!”范正凝重道。 赵煦豁然大悟,心中却不以为然,他立志于变法图强,又岂能关注于这等小事。 范正严肃道:“这些对官家来说,的确如同疥癣之疾,然而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却如同痈疽之痛。官家还未亲政,民心对官家至关重要,而这些疥癣之疾正是官家收拢民心的利器,而且不会遭到朝野反对。” 赵煦脸色渐渐凝重,他本身就是聪慧之人,又岂能不知民心之重。如果他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哪怕高太后再疼爱雍王,恐怕也无法撼动他的地位。 “此法何名?”赵煦问道。 “惩奸除恶令!” 范正一字一顿道。 “惩奸除恶令!” 赵煦心中一动,单单从名字就能明白此令的含义,就是要重刑打击民间毒瘤。 范正补充道:“对于民间的流氓恶霸从重从严处理,并且严惩庇护这些流氓恶霸之官吏,如此一来,民间路不拾遗,百姓人人称颂,官家之名定然传颂天下。” “而且此法可以看出天下知府有多少听从陛下号令,日后陛下推行变法,也可心中有数。”范正再道。 “好一个惩奸除恶令!”赵煦拍案叫绝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赵煦变法,小试牛刀(二合一) 第二日。 在赵挺之的带领下,一份份十万紧急的奏折再一次摆在赵煦的面前,让赵煦决策。 而三位宰相则是冷眼旁观这一幕,他们虽然知道如今的朝堂氛围不对,但是并未出手阻止,毕竟他们也想试探一下赵煦的本事。 如果赵煦轻易中计,那说明他们支持高太后垂帘听政是正确的,要是赵煦能够识破众臣的计谋,那他们可就要重新审视赵煦亲政的可能。 高端的权力之争往往就是如此朴实无华,能者上,庸者下。 “简直是无法无天!” 赵煦看着手中的奏折,怒声道。 赵挺之等人心中一喜,顿时知道赵煦的情绪已经被他们带动,只要赵煦一有动作,定然会露出破绽。 范纯仁等人心中一叹,官家还是太年轻了,轻易中计了。 赵煦一脸怒声道:“诸位爱卿请看,提刑司苏爱卿所奏的冤假错案中,有一例最为离谱,毕昇之后参与假交子一案,其主谋者无罪,参与者无罪,毕昇之后作为工匠竟然满门抄斩,审理此案的官员难道是睁眼瞎吗?” 赵挺之等人心中大喜,苏遁为毕昇之后平反,正是他们精挑细选的民间冤案,就是旨在激怒赵煦。 苏轼听到官家点名儿子的奏折,当下附议道:“此案千古奇冤,不抓主谋竟然拿工匠抵罪,还请官家彻查。” “准奏!传令有司彻查!”赵煦怒不可遏道。 “官家英明!”百官纷纷称赞道, 赵煦环视四周凝重道:“朕最近看到诸位爱卿的奏折,可以说寝食难安,发现民间百姓屡受欺压,为恶者官商勾结,逍遥法外,善良百姓屡受欺压,长此以往,大宋危亦。” “臣等恐慌!”赵挺之等人纷纷恭维道。 文武百官皆目光复杂,心中明白,大宋从今日起恐怕又要开启变法之路。 赵煦目光环视朝堂,再也不复之前的愤怒,冷静道:“孟子曰: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唐太宗曾言: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也能覆舟,朕作为大宋之主,又岂能坐视民间百姓屡受欺压。” “今日朕特下惩奸除恶令,传令天下各路、各县,从严从重处理小偷恶霸,地痞流氓,官商勾结等欺压百姓之恶行。” “惩奸除恶令!” 满朝官员不由一愣,他们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新法。 赵挺之等人不由眉头一皱,他们没有想到赵煦竟然不按常理,竟然不用新法,自创一法,让官家故意激怒高太后的想法落空。 不过赵挺之并没有气馁,但凡变法必定会有漏洞,到时候他们只需稍微使用一些手段,定然让这看似大公无私的惩奸除恶令变成恶政。 范纯仁三位宰相松了一口气,虽然陛下依旧有变法之志,然而并未重启新法,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至于惩奸除恶令,赵煦站在民贵君轻的道德制高点,他们更没有理由反驳,毕竟这一段时间,朝堂所奏的折子,百姓的确是民怨滔天。 至此,赵煦登基以来,第一个正式的政令正式发布。 “官家颁布新法了!” 雍王赵颢第一时间得到了朝堂的消息,不禁欣喜若狂,果然不出所料,赵煦少年心性,一朝得势果然耐不住寂寞,如此轻率的就发布了新法。 赵挺之摇头道:“雍王殿下,惩奸除恶令并非王安石之法,而是新的新法!” 赵颢冷笑一声道:“无论是不是新法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是变法,只要让其变成祸国殃民之法不就行了。” 赵挺之点头道:“雍王英明!” 当下,赵颢立即进宫为母后尽孝,而赵挺之则秘密收集惩奸除恶令的漏洞。 开封城内! 当开封府接到了赵煦惩奸除恶令之后,苏颂立即一板一眼的执行。 当日开封县尉范正平带领开封衙役四出,缉拿开封城内流氓恶霸,所抓之人全部从重处罚。 一时之间,开封帮派风声鹤唳,或是被抓,或是外逃。 就连流放千里的高俅也没有逃过一劫,牵涉到一桩敲诈勒索罪中,又被判了三年。 一时之间,开封城路不拾遗,治安大好。 “好!这些地痞流氓终于找到了报应!” “官家真是爱民如子!” “惩奸除恶令,此乃善政!” 一直以来,无论新法还是旧法,皆是管理天下百姓,甚至和地痞流氓一起欺压百姓,而惩奸除恶令却让无数百姓不再受欺负,自然是人人拍手叫好。 开封城内。 赵挺之努力收集惩奸除恶令的漏洞,竟然发现无从下手。 惩奸除恶令打压的乃是流氓恶霸,这些人本就怨声载道,如今被官府严惩,根本无人替他们说话。 反而因为严惩这些地痞恶霸,社会安定人人高呼青天,官员也坐收清名两全其美。 “不可能?但凡变法皆有争议,惩奸除恶令不可能完美无缺?”赵挺之不甘心道。 朝堂上下皆知,惩奸除恶令目的乃是铲除社会毒瘤,定然出自范正的医国之术,他费尽心机说动雍王,找到报仇的机会,如今却为范正作嫁衣。 “不!惩奸除恶令并非没有漏洞,此令一出,开封府大牢人满为患,此乃酷吏之法。”赵挺之脸色狰狞,终于找到了一个漏洞。 “官家三思,我大宋以仁政治国,惩奸除恶令乃是严刑峻法,小罪重罚,民间风声鹤唳,多有不满之声。” 当下,赵挺之联合御史,全力攻击惩奸除恶令乃是酷法。 赵煦反问道:“赵爱卿请详细说哪些百姓风声鹤唳,哪些百姓不满。” 赵挺之顿时愕然,含糊其辞道:“此令过于严酷,有损陛下名声,民间有不少异议,微臣也是闻风奏事。” 赵煦冷笑道:“是那些地痞流氓风声鹤唳吧!朕怎么听说,惩奸除恶令一出,民间路不拾遗,人人拍手叫好。” 当下,赵煦翻开苏颂的奏折,交给百官传阅。 苏颂为人古板固执,然而其人品却是满朝公认,有了苏颂的奏折,再加上他们自己的所见所闻,不禁微微颔首。 正如范正所料,地痞流氓犹如疥癣痈疽,人人对其厌恶痛绝,根本无人为其出头,也许会有人重判,然而冤枉者则几乎没有。 “官家英明!”百官纷纷道。 满朝官员复杂的龙椅上年轻的赵煦,其主政的第一令可谓是完美过关。 赵煦看着满朝官员的反应,不由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的亲政首秀总算过关,现在哪怕是太皇太后来也挑不出毛病来。 当下,赵煦再道:“朕颁布惩奸除恶令之后,民间反响甚好,然而也暴露不少问题,不少捕快和恶霸相互勾结,残害百姓,朕甚为心痛。” “陛下仁慈。”赵挺之连忙恭维道。 “所以朕决定变法捕快之制。”赵煦再次语出惊人道。 “啊!” 百官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赵煦。 赵煦心中冷笑,他刚掌控大权,想要大展身手,仅仅一个惩奸除恶令又岂能让他满足。 当下赵煦朗声道:“捕快主责抓捕罪犯,保护百姓,维护治安,和百姓息息相关,然而大宋的捕快乃是贱籍,良莠不齐,以至于官匪勾结,欺压百姓,为此朕决定下旨废除捕快贱籍身份,革除品行不端的捕快。” 赵煦将变法第二弹,盯上惩奸除恶令中表现差强人意的捕快身上。 大宋的捕快乃是贱籍,良家子根本不愿意担当捕快,造成捕快良莠不齐,敲诈勒索成风,在民间风评极差。 吕大防皱眉道:“陛下三思,捕快自古皆是贱籍,又岂能轻易更改,此乃不符合祖法。” 赵煦有了惩奸除恶令的成功,当下强硬道:“自古皆有并非正确的,亲上加亲自古皆有,结果遗害无穷,缠足也是自古皆有,让天下女子痛苦不堪,捕快关系到大宋国泰民安,又岂能托付于一群品行不端人之手,朕决定将捕快的身份抬高为吏,招收良家子担当。” “抬高为吏?良家子担当?” 赵挺之眉头一皱,当下抓住了赵煦命令中的漏洞道:“官家有所不知,捕快可不止普通的职位,他还需要一定的武艺,否则又岂能抓捕罪犯,单单良家子恐怕无法胜任。” 赵煦闻言,微微颔首道:“赵大人所言甚是,昨日赵爱卿上奏大宋冗兵严重,正好可以让良家子出身的禁军担任捕快,尤其是为国立功的将士,如此一来,既解决了一部分冗兵问题,让这些禁军从抵御外敌保境安民到维护治安,此乃一举两得。” “立功禁军担任捕快?” 百官一片哗然?捕快需要一定的武艺,而禁军正好精通武艺,又能激励禁军立功杀敌,的确是良方。 “臣代八十万禁军叩谢官家大恩!”枢密使曹晖郑重道。 此法对禁军极为有利,军方自然全力支持。 百官见状,不由眼神一缩,他们没有想到官家竟然还有一层深意,拉拢军方,当下纷纷保持沉默,不再反对。 垂拱殿内, “启禀太后,惩奸除恶令在民间一片叫好,人人皆称其为善政。” 太皇太后听着梁惟简禀报,不禁一阵默然。 她思想保守,一直反对变法,然而赵煦的惩奸除恶令却让她无法下手。 此法打击是一群害群之马地痞流氓,收获的是一片片民心。 试问,当她知道如此良法的时候,恐怕也不会拒绝推行惩奸除恶令。 “母后,官家竟然又乱变法了,他竟然废除捕快贱籍,让立功禁军担任捕快!”赵颢匆匆进来,气急败坏道。 “废除捕快!立功禁军担任捕快!” 太皇太后眼神一缩,赵颢只会前来告状,而她则看出赵煦此举的高明之处,非但可以解决一部分冗兵和捕快良莠不齐问题,更能拉拢军方。 “去!将药给哀家端来!” 高太后沉声道。 “是!” 梁惟简一愣,立即照办。 很快,汤药熬好,这一次,高太后并没有倒掉,选择一饮而尽。 “母后!官家如此胡闹,定然会惹出大乱子的,母后可要以国事为重呀!”赵颢在一旁努力诋毁赵煦道。 高太后沉默片刻道:“如今哀家的身体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你就离开汴京吧!” 如今的局面已经不是试探不试探的问题,再这样下去,她恐怕也要大权旁落了。 “母后!” 赵颢闻言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高太后,他没有想到赵煦已经使手段染指兵权了,母后竟然还能容忍,竟然又一次放弃了他。 “官家乃是天下之主,兵权本就是他的,何来染指一说。”高太后一眼看穿赵颢的想法,直接道。 如果说赵煦没有手段,她反而会很失落,毕竟她的任务之一就是要为大宋培养英主。 而赵煦的种种行为,的确有英主之姿,这让他喜忧参半。 “儿臣………………。” 赵颢还想急需挽回。 “此事已定,不容更改!”高太后直视赵颢道。 赵颢闻言,顿时呆立那里,他最了解母后,知道已经母后意已决。 “母后保重!儿臣告辞!” 良久之后,朝着高太后重重叩首,失魂落魄地离开垂拱殿。 然而他没有看到背后的高太后同样泪流不止,痛心不已。 如果赵煦真的一朝得势重启新法,弄得天怒人怨,她会以国事为重。 如今赵煦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自然同样也要以国事为重,极力避免皇权之乱。 “太皇太后保重身体!” 一旁的梁惟简劝道。 高太后摇了摇头道:“此事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哀家今日痛下狠心,总比日后陛下出手强百倍。” 她知道自己让雍王赵颢离京,赵颢也能荣华富贵一生,这已经是一个母亲对他最大地保护了。 随着太皇太后身体康复,重回朝堂垂帘听政,雍王赵颢再次启程离开汴京,这一次再无人挽留于他。 当赵煦得到消息的时候,不禁会心一笑。 这一次,他彻底赢了,再无威胁皇位之忧,如今他距离亲政只有一步之遥。 朝堂之上,朝堂上太皇太后和赵煦并列而坐,看似和之前一般无二,实则已经天差地别。 赵煦颁布的惩奸除恶令和改革衙役的法令,并没有被废除,也再无人提起,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然而一众大臣的态度却悄然改变,之前一众大臣商议国事,皆直面太皇太后,让赵煦只能看到后背。 如今都如苏颂一样,先是给高太后汇报之后,再恭敬地对赵煦回报一遍。 赵煦用自己的表现,赢得了朝堂上下的尊重。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宋皇室的诅咒(二合一) 随着高太后再度掌权,赵煦再度恢复之前的生活。 上朝!下朝! 听大臣授课,健身蹴鞠! 然而这看似正常的生活,范正却从赵煦的身上看出了一丝心不在焉。 “官家似乎有心事?”等到二人独处之时,范正再一次担心道。 面对范正的询问,赵煦沉默良久之后,终于长叹一声道: “朕何时才能真正亲政!” 面对范正,赵煦终于吐露心声,之前一直被太皇太后把持大权,他虽然不满,但是却没有太大的感觉。 而这一段时间,高太后最终卧床不起,而他在朝中大权在握,接连颁布两道法令。 百官盛赞,民间好评如潮,让他振奋不已。 正当他意气风发的时候,高太后重回朝堂,轻而易举地重掌大权,虽然已经赢得百官尊重,但是权力得而复失,让他颇为失落。 范正眉头一皱,知道赵煦已经沉迷于权力的感觉,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劝说,毕竟那可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又岂能是一两句能够劝说动。 “微臣倒有一方,可以让官家早日亲政!”范正心中一动,想到一个好主意。 赵煦迫不及待道:“范太医请说?” 范正凑到赵煦身边,戏谑道:“官家如今已经大婚,如果能够早日诞下皇子,有了下一代继承人,那岂不是距离亲政又近了一步?” 赵煦闻言,顿时满脸通红,他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出此邪方。 不过他却知道范正所开的方子虽邪,却并非没有道理。 当初仁宗之所以二十三岁才亲政,其中一部分原因还是仁宗无子嗣,直到二十七岁才有长子,可惜依旧早亡。 如果皇后有孕,那就代表他真正长大成人,为他的亲政再添一大助力。 “官家和皇后有已经成婚一年,为何还未受孕。”范正忽然皱眉,想到了宫中传闻,孟皇后乃是太皇太后钦点,官家甚是不喜,莫非是官家厌恶皇后所致。 “我…………。” 赵煦张口,欲言又止。 “官家既然不喜,为何还要娶她!没有陛下的首肯,皇后又岂能入宫!”范正劝解道,“再说真正的错不在皇后,也并非陛下,更非太皇太后,而是这婚嫁习俗,这天下盲婚盲嫁、包办婚姻的多了,并非官家一例。” 赵煦郁郁道:“范太医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得偿所愿和天下第一才女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朕却只能娶自己不爱的女人。” 范正反驳道:“微臣的情况陛下又岂能不知,微臣和清照两情相悦,依旧引起了轩然大波,若非微臣和清照有几分才学,恐怕依旧是难逃此劫。” 赵煦顿时无言以对,范正和李清照私定终身,闹得沸沸扬扬,二人更是情诗互对,用一首首千古名篇成就了自己的爱情,然而当初是太皇太后钦点孟氏为皇后,他未敢反抗。 范正又道:““甚至在微臣看来,真正不幸的并非官家,而是皇后,官家日后还有三宫六院,定然可以找到自己心爱之人,而皇后恐怕只能嫁给不爱自己的人,注定一生悲剧。” 赵煦闻言一震,若有所思。 范正看着赵煦,直言不讳道。我等作为男人,既然娶她,就必须对其负责,官家和皇后已经成婚,你们二人的命运荣辱已经绑在一起,若是天下谁最想官家亲政,我想孟皇后当排首位,因为她已经别无退路。” 赵煦脸色一变,最后一咬牙道:“朕自然会对皇后负责,只是并非朕不喜皇后,而是皇后很有可能不孕!” “皇后不孕?”范正脸色一讶! 赵煦脸色难堪道:“不错,否则正常夫妻又岂会同房一年还未受孕!” 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又岂能经得起夫妻之间的诱惑,再加上新婚燕尔,也并非冷落皇后。 范正脸色古怪地看着赵煦道:“男女不孕可不一定都是女方的责任,还有可能是…………。” “不可能,朕强壮得很!”赵煦恼羞成怒道。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锻炼,赵煦的确已经强壮了很多,然而范正却并没有明说,因为很多时候这种事情是不看强壮与否的。 “可曾看过太医?”范正问道。 赵煦摇了摇头,看着范正古怪道:“现在谁还看太医?” “呃!” 范正顿时无语,什么时候太医成为一个贬义词了。 不过他倒是理解赵煦的意思,如今中医院的医术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当世第一,很多达官贵人看病的第一首选已经从太医转为中医院了。 “要说不孕不育之事,女医张幼娘最为方便,官家可以召其入宫诊治。”范正建议道。 “有劳范太医了!”赵煦最终慎重点头道。 第二日,范正和赵煦正在正常健身,忽然一个宫女前来禀报道:“启禀官家,张女医请范太医和官家一同前往隆佑宫。” “隆佑宫?” 范正不由一愣,要知道隆佑宫可是孟皇后的宫殿,而今日张幼娘入宫为孟皇后诊治,莫非还真的查出了问题不成? 当下,范正看向一旁的赵煦。 赵煦双手一摊,示意范正,果然是孟皇后无法受孕。 当下范正凝重道:“好,本太医这就和官家一同前去。” 很快,二人达到隆佑宫,范正见到一个端庄贤惠的宫装女子正在垂泪,正是当朝孟皇后。 “臣妾见过官家!”孟皇后见到赵煦到来,连忙擦泪行礼道。 孟皇后并非绝美娇艳之相,反而长相端庄,举止恪守礼节,并不让赵煦倾心。 赵煦并不喜孟皇后的一本正经,然而经过刚才范正的劝说,再加上一日夫妻百日恩,当下上前扶起孟皇后安慰道:“无妨,一切有朕在。” 一旁的张幼娘摇头道:“官家放心,皇后娘娘并无问题!” 正在安慰孟皇后的赵煦,闻言身体一僵,不由想起刚才范正看他的诡异眼神。 “不可能,朕…………。”赵煦脸色涨红道。 张幼娘皱眉道:“这也是老身疑惑的地方,两个年轻的男女一年不受孕极为罕见,老身束手无策,范太医曾经查出近亲结婚不孕之事,这才请来范太医相助。” 范正皱眉道:“引起不孕的原因不外乎几种,除了双方自身原因之外,目前已经查明的还有近亲结婚的可能,而显然官家和皇后都能排除,还有丹药之类的药物同样可以引起不孕!” 赵煦摇头道:“这不可能,我和皇后年纪轻轻,又岂能服用丹药之类的药物。” 顿时张幼娘和范正眉头紧皱。 张幼娘犹豫道:“莫非是官家和皇后缘分不到,毕竟一年未受孕的例子并非没有。” 范正豁然想起后世赵煦绝后之事,顿时脸色凝重道:“不对,绝对有问题!” 赵煦和孟皇后豁然一惊,立即紧张地看着范正。 “范太医可有发现?”赵煦问道。 范正沉重点头道:“官家有没有发现,自从真宗之后,帝王皆子嗣困难,但凡在宫中出生的皇子大多夭折,天下哪有如此凑巧之事,民间也不至于如此,皇家还有医术精湛的太医医治,其中绝对有问题。” 赵煦脸色一变,最后一咬牙道:“此乃皇室的诅咒,坊间皆传赵家得国不正,受此天谴。” 范正摇了摇头道:“在医者看来,诅咒之说乃是无稽之谈,其中定然有不为人知的邪术作祟,如果不找出原因,官家恐怕要重蹈历代帝王覆辙。” 赵煦心中一震,顿时浑身冰凉,他乃是皇上,自然知道自家之事。 真宗育有六子,其中五子早亡,唯存仁宗一人。 仁宗三子皆亡,八位公主早亡,绝后。 而父皇同样连续夭折五个儿子,他侥幸存活之后,其后连续夭折数个弟弟妹妹。 如果他也重蹈覆辙,恐怕轻者承受连续丧子之痛,重则如同仁宗一样绝后。 “还请范太医救朕!”赵煦郑重一礼道。 范正还礼道:“微臣蒙受陛下器重,自然责无旁贷,此邪术在宫中肆虐百年却未被发现,微臣需要精通医术的帮手,最好是宫外之人。” “范太医需要何人相助,朕这就下诏。”赵煦毫不犹豫道。 范正郑重道:“微臣需要精通破案的法医苏遁,以及赛华佗杨介协助。” “准!”赵煦大手一挥道,此刻的他自然也不相信宫内之人,苏遁和杨介乃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下,赵煦对一旁的贴身太监吩咐道:“你立即去传旨,同时请太皇太后前来,记住务必保密。” “是!”太监领命道。 “从现在起,隆佑宫没有旨意,不得随意进出。”赵煦果断下令道。 …………………… 一个时辰后,苏遁和杨介急匆匆地赶到隆佑宫,只见隆佑宫落针可闻,阴云笼罩。 “参见太皇太后,参见官家!”二人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何被召见进入宫中。 高太后声音沉重道:“范爱卿,伱将情况给二位神医说明一下。” 范正点了点头,走到二人身边,将一本皇家族谱放在二人面前。 “这不可能?”看到皇家如此高的婴儿夭折率,二人几乎同时惊呼道。 如此高的夭折率,就在民间也极为罕见,更别说是太医云集的皇宫。 高太后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一直以来,她都认为是皇家子嗣不昌,乃是赵家的诅咒,或者是诸帝命不好,然而当世邪医、神医、法医皆一致认为有问题,恐怕其中定然有大问题。 “还请三位爱卿找出此邪术。”高太后郑重道。 三人沉重的点头。 很快,苏遁率先道:“首先邪术定然是皇宫之内,太宗的诸子并非出生于皇宫,存活率极高,而真宗的子嗣就已经开始大量夭折,以至于仁宗直接绝后。” “英宗虽然被仁宗收养在宫中,其后更是出宫一段时间,太皇太后诸子也是在宫外出生,四子存三,而到了先帝…………。” 苏遁的话还没有结束,所有人遍体生寒,很明显,宫外的皇子皆能存活,而在宫中出生的皇子皆命运多舛。 杨介快速的翻看历代夭折皇子的病历医方,最后松了一口气道:“历代太医所开的医方并无不妥,邪术并不在太医这边。” 范正点头道:“不错,曾经我怀疑是后宫霍乱,然而我看到历代皇后同样皇子夭折,诸妃同样如此,同样排除了后宫的嫌疑。” 孟皇后听到后宫霍乱,不由脸色一白,随即范正排除嫌疑,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太皇太后看着赵煦大有深意道:“历代皇家选后,皆将品德放在首位。” 赵煦顿时默然,孟皇后除了容貌稍逊一筹之外,其他无可挑剔。 “此处有一个疑点?存活皇子大多是地位低下的嫔妃所生,仁宗如此,官家亦如此,这说明此邪术主要针对皇上和地位尊崇的皇后贵妃。”苏遁皱眉道。 太皇太后不由一愣,她一直看不起出身低下的朱太妃,却没有想到正是朱太妃出身低下,才让官家保全。 杨介同样点头道:“历代官家子嗣困难,后宫诸子不少则是刚刚出生就已经去世,但又未完全不孕,这说明出问题的乃是官家和后宫诸妃的身体,有一种未知、影响生育的东西就在皇宫之中,让官家和皇后慢性中毒。” 孟皇后顿时一个踉跄,她入宫为后一年有余,至今未能受孕,恐怕已经遭到了暗算。 范正点头道:“而能够让人不知不觉中毒的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常年居住的地方有毒,一个是经常吃的东西有毒。” 当下,三人对视一眼,顿时明白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苏遁深吸一口气道:“相传秦始皇陵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而水银极易挥发,以至于秦始皇陵上寸草不生,历来建造宫殿滴滴皆采用朱砂来驱虫,朱砂正是提炼水银的原料,或许………………。” 赵煦等人听得心惊肉跳,他们居住在天下最宏伟的房子,却几乎躺在一堆毒药之上。 范正摇头道:“驱虫所用的朱砂不多,而且已经过了百年,其毒性已经微乎其微,再则朱砂中毒症状明显,历代太医不可能看不出来。” 杨介皱眉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御膳房!” 三人异口同声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御膳房 “御膳房!” 听到范正三人同时将疑点指向御膳房,赵煦和孟皇后心中一惊,因为他们所吃的食物皆来自御膳房。 “这不可能!官家和皇后的食物虽然都来自御膳房,然而所有的食物皆有专人监管,还有人试毒!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下毒。”高太后语气坚定道。 皇家最为怕死,所用的御厨、太监,虽经再三挑选,还是信之不过,为了防备在食物中下毒,皇家经常采取“赏膳”、“尝膳”等办法,即在皇帝未吃之前,先赏给后妃一部分,或者让贴身太监先尝尝,然后再吃。 吃时也有讲究,要用银盘子,象牙筷子检验一下是否有毒,方敢入口,如此层层把关,想要下毒简直是难如登天。 苏遁皱眉道:“微臣也觉得不可思议,然而经过层层排除,那就只剩下御膳房一个疑点,如果御膳房确认无事,那微臣等人恐怕也无能为力。” 赵煦的贴身太监浑身颤抖道:“太皇太后明鉴,奴才一直在为官家尝膳,从未出现过问题。” 赵煦也在一旁为其说话道:“童贯忠心耿耿,这一点毋庸置疑。” “童贯!” 其他人听到这个名字无动于衷,而范正却深深地看了一眼后世大名鼎鼎的童贯一眼。 注意到范正的眼神,童贯心头一颤道:“范太医,你莫非在怀疑咱家。” 范正摇头道:“不!范某并不怀疑童公公,而是皇家的诅咒乃是针对生育能力,而童公公虽然身材高大魁梧,然而却是太监,根本测不出此毒来。” 童贯顿时脸色苍白,范正虽然给他洗清了嫌疑,但是却也坐实了他的失职。而且未放弃对御膳房的怀疑。 杨介也来重重一击道:“根据医家的最新发现,银盘、象牙筷子仅仅能够测出常见的毒素,然对于很多毒素却没有反应。” “也就是说,哪怕御膳有重重预防措施,也并不能保证清白。”范正一锤定音道。 “好,那就查御膳房!”高太后深吸一口气道。 “御膳房有没有问题,让其做一顿御膳,一试便知!”赵煦冷声道。 随即,赵煦传旨御膳房,要和皇后用膳,让御膳房用心准备。 “官家和皇后用膳,所有人都要用心办事,不可有丝毫失误!”掌管御膳房的司膳太监得令之后,立即催促道。 御厨当下忙成一片!每一个御厨在做菜的时候,皆有一个太监专门盯着,以防有御厨下毒。 当一道菜完成之后,御厨会将其分成三份,其中一份作为剩菜不吃,作为备份,以便出事之后追究查验,此乃第二道关。 第三道关则是太监试吃,每一道菜,皆有太监试吃,以防中毒。 最后一份菜才是送给帝王食用,而且每一道菜,帝王仅仅吃三勺,如此一来,哪怕是中毒亦有救治的可能。 御膳房一阵忙碌,很快,几十道山珍海味就已经准备完毕。 “官家和太皇太后驾到!” 就在御膳房即将忙完的时候,太皇太后和赵煦等人突然了临幸御膳房。 “御膳即将制作完成,老奴这就要送去,太皇太后和官家乃是尊贵之人,又岂能来御膳房这等烟熏火燎的脏乱地方。”司膳太监心中一突,连忙迎上前去。 “哀家怀疑历代皇家子嗣不昌,定然有人暗中下毒所致,其中御膳房乃是嫌疑最大之处。”高太后厉声道,凤目环视御膳房,顿时所有人遍体生寒。 “太皇太后冤枉呀!我等为官家做御膳,一直兢兢业业,从未有一丝懈怠。” “官家和皇后的御膳,每到一处皆有人试毒,从未出现过任何问题,老奴可以拿性命担保。” ……………… 一时之间,整个御膳房人人脸色苍白,连忙为自己辩解,所有人都知道一旦被查明和投毒有关,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高太后放缓语调道:“哀家绝对不会冤枉一人,不过尔等若有线索,可以禀报,哀家不吝赏赐,从犯者,若是戴罪立功,哀家既往不咎,还会对其重赏。” 御膳房众人相互对视,最后纷纷摇头,他们实在想不明白如此戒备森严的御膳房怎么会有人投毒。 赵煦见状,挥挥手道:“所有人都分开看管,有劳三位神医了。” 当范正三人出列,御膳房众人看到了年纪轻轻的三人,不由眉头一皱,无他,因为范正三人实在是太年轻了。 “官家若是怀疑御膳房,可以请太医令等人前来验毒,这三位神医,奴才实在是眼生得很呀!”司膳太监眉头一皱,说出了御膳房众人心中的疑惑。 如果是太医们前来验毒,他们定然会心服口服,然而如今主持验毒的竟然是三个少年医者,又岂能让他们信服。 赵煦冷笑道:“尔等莫要狗眼看人低,这三位分别是邪医范正,法医苏遁,以及神医杨介,三位的大名尔等身居宫中恐怕也有所耳闻吧!” 司膳太监心中一惊,连忙拱手道:“三位神医莫怪,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 其他御膳房众人也纷纷赔礼,邪医范正不用多说,连续治愈申王眼疾,端王足疾,法医苏遁指纹破案,破解华佗绝学,神医杨介更是华佗绝学的执刀人,三位更是变法医家的领袖人物,哪怕他们在宫中也是久闻大名。 范正三人点了点头,大步进入御膳房,将仔细查验所有的菜品,看着色香味俱全的御膳,苏遁一时没忍住,多吃了几口。 “咳!”一旁的杨介提醒道。 苏遁顿时心中一惊,他们是来验毒的,万一这些菜里有毒,那可就糟了。 “御膳食材无事!”范正摇头道。 皇家所有的食材皆是上等,有专门的供应之处,而且确保新鲜,食材并无什么问题。 御膳房众人不由松了一口气。 “莫非是在餐具上!”苏遁质疑道,很多谋杀案就是用器具来作案。 当下,范正三人犹如土匪进村,乒乒哐哐将御膳房的锅碗瓢盆全部摔烂,查看其内部是否有问题。 结果毁掉大量价值不菲的瓷器之后,依旧一无所获。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孕不育邪术——棉油 三人眉头一皱,他们没有想到最后的疑处竟然依旧没有收获。 “太皇太后、官家!御膳房绝对忠心耿耿,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司膳太监如释重负,连忙撇清嫌疑道。 “范太医,如今该如何是好!”赵煦皱眉,只有千日做贼,哪里千日防贼,如果不能找出邪术,犹如被暗中的毒蛇环视,让他寝食难安。 范正想了想深吸一口气道:“微臣虽然没有找出病因,然而很明显生活在宫中的子嗣不昌,而皇家宫外的子嗣存活极高,如今只有一个方法可以避免,那就是另设行宫,让官家居住在宫外!” 范正最终想到了一个不是方法的方法,此法虽然是下策,但是总比没有方法强。 高太后却摇了摇头道:“官家居于宫外,风险极大,而且官家乃是当今圣人,如果连自己宫中都无法安心居住,岂不成为天下笑柄。” 高太后环视御膳房众人,其实她心中还有一个解决方法,但凡邪术定然是人为,只要解决御膳房的人,自然就能破邪术。 御膳房太监心中一寒,显然也明白其中的风险,连忙求情道:“还请范太医明察,还我们御膳房一个清白!” 一众御厨也是纷纷请求,若是官家另设行宫,定然不会再用他们这批人,那他们立即从高高在上的御膳房跌落凡尘,甚至回到民间也不一定有人愿意用他们。 范正深呼吸一口气道:“好,那微臣再查一遍,这一遍探查所有的食材和来源,以及烹饪过程。” 当下,一众御厨纷纷颔首,一个个亲自为自己的菜肴自证清白。 “本御厨这道菜,所用的乃是上等的羔羊,再辅助于各种香料,小火慢炖两个时辰方成。” “在下所做乃是苏大学士的“东坡肉”此菜刚刚盛行已经是开封名菜,绝对不会有问题。” “这些青菜乃是一处皇庄内的温泉培育,哪怕是寒冬腊月也能生长,有专人照顾,采摘之后由侍卫快马加鞭运来,确保其新鲜如初。” …………………… 随着御厨一个个展示食材,并展示制作过程,的确是无一破绽,范正这才将目光锁定在辅料上。 苏遁问道:“有没有一些贡品极为稀少珍贵,乃是宫中尊贵之人才能享用的。” 司膳太监苦笑道:“御膳房的东西大多都是特供,本身就极为珍贵和稀少。” 杨介眉头一皱,贡品越是看似珍贵,却用着极少,很有可能藏有未知的问题,远不如市面常见的食材安全。 “这些香料乃是诸国贡品。” “这盐乃是贡盐,上等的青盐。” “此油乃是贡油,极为美味。” ……………… 司膳太监一一为范正三人介绍道。 “等等,这是什么油?”忽然范正一愣道。 “此乃贡油,又名山茶油,乃是皇家特供之油,”司膳太监解释道。 范正眉头一皱道:“不对,山茶油为何起砂凝固。”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司膳太监身上,两个侍卫已经悄然地站在他的身后。 司膳太监连忙解释道:“君子远庖厨,范太医有所不知,这吃的油在夏天的时候,的确是清澈的液体,如今已经是冬季,很多油都会凝固,你看着这猪油,羊油,以及大豆油,全部都凝固的。” 其他御膳房御厨也纷纷为司膳太监作证,做菜用的油的确会凝固,此乃正常现象。 此刻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误会一场。 然而范正冷笑道:“很多食用油冬季都会凝固,然而山茶油应该如菜籽油一般不易凝固,只有在寒冬腊月的极寒天气才会凝固,而御膳房火光冲天,温度更是远高于外界,本不该凝固,尔等若是不信,只需找来一些菜籽油对比便知。” 山茶油在大宋乃是贡品极为稀少,但是在后世并非罕见,范正后世就曾经食用过,对其有所了解。 众人一惊,立即去普通太监的厨房找来一坛菜籽油,经过对比,果然发现菜籽油依旧清澈,而面前的山茶油却已经起砂凝固,很显然油品不纯。 司膳太监扑通跪下,颤抖道:“老奴猪肉蒙了心,贪墨了一部分贡油,害怕事情败露,添加了一些豆油!还请太皇太后责罚!” 众人心中一叹,他们原本以为范正真正查出了邪术,却没有想到仅仅是一桩贪腐案而已。 “连官家的用度都敢掺假,简直是胆大包天,来人呀,拖下去严惩。”高太后厉声道。 范正将手指沾了沾山茶油,放在口中品尝一番,忽然脸色一变道:“不对,他在撒谎,豆油有很特别的豆腥味,这根本不是豆油。” “不是豆油?”众人脸色霍然一变,顿时死死盯着司膳太监。 范正凝重道:“如果范某猜测无误的话,这位公公添加的应该是棉油吧!” “范兄,棉油和豆油又有什么关系!”苏遁泄气道,此乃贪腐案,棉油和豆油又差不了几文钱。 “范太医明鉴!”司膳太监闻言脸色苍白,低头承认。 众人顿时大失所望,不过是棉油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然而范正却郑重道:“启禀太皇太后,微臣已经找到了让危害皇家子嗣的邪术。” “啊!” 刹那间,所有人都豁然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范正。 “莫非?”赵煦震惊的看着自己每天食用的贡油,不应该说是棉油。 范正点头道:“不错,让皇家子嗣不昌的邪术正是棉油。” “这不可能吧!棉油在民间也并非罕见之油,也多有食用。”苏遁皱眉道,大宋广泛种植棉花,棉油乃是棉花籽中提炼出来,在大宋并非罕见。 范正解释道:“棉油中含有一定的毒素,少量服用无事,如果长期服用,则会引起慢性中毒反应,损伤肝肾,引起不孕不育,尤其是男性生育功能危害甚大,同时这种慢性毒性作用在婴儿和儿童中更为明显。” 刹那间,所有人都浑身冰凉,掺杂了棉油的贡油,都是皇宫中身份尊贵之人都在食用,正合这种现象。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太监的复仇 “民间的确有这种传闻,不过一直并未得到证实!”杨介忽然想起了这个传闻,心有余悸道。 所有人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想到导致皇家子嗣不昌的邪术竟然是毫不起眼的棉油。 “当然是真的,这位公公你说呢?”范正盯着已经被控制住的司膳太监,冷然道。 司膳太监抬起头来,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道:“不愧是邪医范正,奴才自认为天衣无缝的邪术,竟然被范太医识破。” 历代帝王并非没有怀疑过御膳房,也曾经多次排查,最终都轻松过关,甚至号称赛华佗的杨介也同样没能察觉,谁知竟然败在了邪医范正之手。 范正摇头道:“你做得很隐蔽,棉油混入贡油之中,以现有的医术根本无法察觉,若非此乃冬季棉油起砂凝固,换个时间我也无法无能为力。” “时也!命也!”司膳太监苦涩一笑道。 高太后早已经怒火中烧,盯着司膳太监,咬牙切齿道:“皇家待你不薄,伱为何要残害皇室子嗣,到时是受谁指使?” 司膳太监直视高太后,嘿嘿一笑道:“太皇太后以为呢?” “是前朝余孽,还是…………?”高太后脸色难堪道。 “还是太祖一脉,或者是雍王殿下?”司膳太监说出了高太后不敢说出的话来。 高太后顿时沉默,并没有否认,残害皇室子嗣,最终受益者只能和皇位有关,而这三个皆有可能。 “太皇太后莫要中计,皇室不昌并非本朝才有,前朝后周郭威同样绝嗣,再往前推后汉同样子嗣不昌,此邪术恐怕将追溯更远的历史。”苏遁皱眉道。 高太后松了一口气之余,顿时不寒而栗,她没有想到此邪术危害皇家如此之长,甚至可以追溯到五代十国。 “法医苏遁果然名不虚传,老奴并非受人指使,而是为了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司膳太监一脸疯狂道。 “为了自己?你乃是残余之人,皇家将其提到司膳太监之位,对你恩重如山你竟然恩将仇报。”赵煦脸色铁青道。 “恩重如山?”司膳太监直视赵煦疯狂道:“凭什么,凭什么作为你帝王可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享尽天下绝色美人,而我等却自断命根,成为不阴不阳之人,凭什么帝王可以子孙满堂,而我等却只能孤苦凄然一生?” 赵煦面对司膳太监的反问,顿时哑口无言。 “当时你是自愿入宫,并非官家的错!”高太后怒斥道。 司膳太监凄凉一笑道:“当然是他的错,他乃是当今皇上,而天下百姓若是活不下去了,谁愿意自断命根入宫,老奴乃是仁宗时期入宫,家中父母病死,仅有的薄产也被抢走,走投无路之下,心一狠选择了自宫,进入皇宫。” “老奴原本以为进了宫就能过上好日子,然而在宫中同样受尽了欺辱,那些去了根的太监极为恶心变态,平日阿谀奉承主子,受了委屈就拿刚入宫的小太监出气。” 梁惟简和童贯顿时脸色难看,很显然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经历。 范正眉头紧皱,太监在自宫之后,非但身体上发生了变化,其心理同样发生了扭曲,再加上宫中地位森严,朝不保夕,更是加重了这些太监的心疾。 “老奴忍气吞声,拼命讨好,终于受到了上一任司膳太监的赏识,进了御膳房、接了他的位置,他临终前告诉我一个邪术,他在贡油中加入棉油,就能让仁宗绝嗣,而且无人察觉,上上任司膳太监让真宗连失五子,而老奴无能仅仅让英宗失去了五子罢了。” “我的伸儿,你还我的伸儿!”闻讯而来的向太后闻言顿时如遭雷击,失声痛呼道。他一直认为是自己命不好,这才让孩儿刚刚出生就夭折,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被人谋害。 司膳太监无视哭喊的向太后,一脸狷狂道道:“说起来你们赵家还要感谢我们,棉油邪术固然让赵家痛失皇子,若非我等让前朝柴荣中年得子,英年早逝,太祖皇帝又轻易陈桥兵变,窃取大宋江山。” “甚至郭威绝嗣,后汉诸帝皆英年早逝,甚至更早之前五代诸国皆有我等的身影,谁能想到天下大势,竟然掌控在我等最低贱之人之手。” 众人看着疯癫的司膳太监,心中五味泛陈,其一生的确不幸,想要进入宫中活命,却落到了一个更不幸中。 然而当他得势之后,就将不幸报复到他人身上,哪怕是至高无上的帝王,更让他扭曲的心理得到满足。 “一群疯子!” 高太后咬牙切齿道,“来人!将这个奴才拖下去,凌迟处死。” “晚了,一切都晚了,当今官家已经服用了邪术,也难逃此劫!”司膳太监根本不惧死亡,依旧疯狂道。 随着司膳太监被拖下去,众人耳中依旧响彻其病态的声音,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放在赵煦面前。 赵煦脸色铁青,双拳紧握,他乃当今帝王,却面临绝嗣的风险,这让他情何以堪。 范正见状立即为赵煦解围道:“棉油在民间亦有人食用,只要不是大量食用,根本无碍,历代先帝影响子嗣乃是因为其长期食用,如今已经找到了邪术,断绝了毒素,只需让官家保养一段时间,定然会恢复如初。” 杨介也颔首道:“不错,棉油邪术最可怕之处在于其极其隐蔽,如今已经查出,自然不会再危害宫闱。” 高太后和赵煦这才脸色稍缓,不禁感激地看向范正三人,此邪术毒害皇室一二百年,历代太医皆束手无策,如今医家变法三杰出手,竟然将隐藏如此之深的邪术找出。 “三位神医劳苦功高!哀家定然不吝封赏。” 高太后郑重道,这一次多亏三人出手,这才找出残害皇室子嗣的邪术。 杨介摆手道:“治病救人乃是我等的责任,我等不敢居功,然而自宫之人极易产生心疾,此人并非第一例,也绝非最后一例,民间之中亦有不少天阉之人,皇家若用其代替正常之人自宫,或许能够避免此患。” 高太后点头道:“此言大善!” 经此一事,她也看清自宫之人担任太监颇有隐患,如果乃是天阉之人入宫,哪里还有如此之患。 “范太医,务必要调养好官家的身体。”高太后复杂地看着范正。 曾几何时,她极为不喜变法医家、爱出邪方的范正,如今皇家却因范正变法而连连受益,若非范正爱出邪方恐怕难以查出棉油邪术,大宋皇室将永受此害。 “此事微臣责无旁贷。”范正郑重道。 “今日之事,务必保密!不得外传!”高太后环视四周,厉声道。 此事关系到赵煦的声誉,如果真的外界传出赵煦有可能绝后,恐怕又将引起波澜。 “我等遵旨!” 御膳房众人顿时噤若寒蝉,谋害皇室子嗣乃是诛九族的重罪,然而司膳太监早就孑然一身,此事仅仅追究司膳太监一人,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邪方种猪计划 范正为赵煦开了一副排毒的药方,并派人把药方同样送给孟皇后一份。 “皇后娘娘,请范太医讲解药方!” 就在药方送去不久,孟皇后派人来请范正,前往隆佑宫一趟。 “微臣范正见过皇后娘娘。” 隆佑宫内,范正再次见到孟皇后,郑重一礼道。 孟皇后直视范正道:“范太医,你以药方暗示本宫暗中召见你,到底所为何事?” 范正不答反问道:“听说刚才皇后娘娘刚刚去探望了向太后,不知向太后如今已经如何?” 孟皇后脸色一变,苦涩摇头道:“母后的情况很不好。” 向太后原本认为自己的孩子乃是意外,骤然得知竟然是被人谋害,自然大受打击。 “请皇后娘娘恕罪,刚才人多嘴杂,微臣并未如实述说病情,棉油中毒极有可能是不可逆的!” “什么?那本宫是否…………。”孟皇后颤抖道。 范正沉重地点了点头。 刹那间,孟皇后感觉天昏地暗,如坠深渊。 作为后宫之人,哪怕是皇后也难逃母凭子贵的铁律,她刚刚才从向太后那里归来,自然见到了向太后前车之鉴。 如今她和向太后一样中毒,那岂不是说她恐怕也很难怀上孩子,或者哪怕活下来也难以存活,这对一个皇后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孟皇后忽然看着范正,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道:“范太医乃是当世神医,可有方法让本宫尽快怀上官家的龙种!” 她相信范正定然有方法,否则也不会暗中传信于她。 范正郑重点头道:“按照医家发现,女子两次月事之中中间数日最容易受孕,只要皇后能够在最易受孕的日子和官家同房,自然怀孕的机会大增。” “多谢范太医指点!此恩本宫铭记在心。” 孟皇后顿时如蒙大赦,范正的邪方对她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她乃是当今皇后,可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牢牢的抓住机会,定然会有机会受孕。 范正苦笑道:“皇后娘娘莫要感谢范某太早,范某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皇后娘娘。” 孟皇后心中一震,深吸一口气道:“范太医请直言!” “此方对正常男女极为奏效,然而对官家和皇后来说,恐怕效果不大?”范正苦笑道。 “为何?”孟皇后不解道。 “此毒非但危害皇后娘娘身体,对于男子的危害更甚,如今官家和皇后娘娘的双双中毒,哪怕有此方法,恐怕皇后娘娘的受孕几率将会很小。”范正无奈道。 孟皇后身体一震,失声惊呼道:“官家可知此事?” 范正摇了摇头道:“官家亲政在即,正要大展宏图,如果将此事告知,定会让官家大受打击,也有可能会因此事再起波澜,甚至日后后宫久未受孕,恐怕…………” 孟皇后心中一紧,她自然知道官家亲政的迫切心态,如果赵煦一直没有子嗣,恐怕将会是一大隐患,且不说雍王会卷土重来,就是其他皇子,恐怕也会蠢蠢欲动。 “范太医有话直言?” “恐怕为今之计,只有让官家尽快诞下龙种,方可让谣言不攻自破。”范正一咬牙道。 “你当本宫不愿意么,可以…………。”忽然孟皇后无奈道。 范正提点道:“皇后娘娘想必知道,当今官家的嫡母是向太后,而亲生母亲则是朱太妃。” 孟皇后豁然而起,脸色一变道:“伱是让本宫为皇上扩充后宫,让未曾中毒的秀女为官家诞下龙种。” 向太后的遭遇孟皇后深表同情,然而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要走向太后的旧路,这让她情何以堪。 范正无奈道:“若是正常情况,微臣自然不会提此建议,然而官家身中棉油之毒数年,尤其是从少年时期就已经中毒,更是影响甚大,官家和皇后久未受孕,可见情况不容乐观,此事越早一日,越多一分希望,否则,悔之晚矣。” 孟皇后脸色挣扎,看着范正反问道:“听闻范太医和大宋第一才女情投意合,不知范太医想要纳妾,李才女会如何做想。” 范正顿时呃然,良久之后叹息道:“微臣此生只娶李清照一人心满意足,绝不会纳妾,微臣失言了。” 范正对着孟皇后深深一礼,转身离开隆佑宫。 然而就在范正即将离开隆佑宫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孟皇后的声音道:“如果本宫答应,范太医可保证此法一定诞下龙种?” 正如范正所言,孟皇后和赵煦已经荣辱与共,能够保证赵煦的帝位,孟皇后绝对不会放过。 范正豁然回身,郑重道:“微臣可以保证!” “哦?” 孟皇后眉头一皱,不明白范正为何如此自信。 “皇后娘娘可知在申王养猪的猪舍中,只有一个种猪,这个种猪负责让整个猪舍的母猪受孕,而皇后娘娘只需再找二十九名后宫秀女,让其在最佳受孕之日和官家同房,定然会最快诞下官家的龙种。”范正将庞继祖的兽医种猪之方一一道来。 “二十九名秀女!”孟皇后嘴角一抽,范正的邪方简直是拿官家当种猪来用呀! “好,本宫可以答应!”然而即便如此,孟皇后依旧没有犹豫,直接点头同意。 因为她知道范正所说的乃是事实,如果这样依旧未能怀上龙种,恐怕万事皆休。 范正不由一愣,没有想到孟皇后竟然如此爽快应诺。 要知道孟皇后乃是太皇太后钦点,本不受官家喜爱,若是一下子增加三十个秀女和他竞争,恐怕她将会很快失宠。 孟皇后毫不犹豫道:“范太医情深义重,为了李才女不再纳妾让本宫佩服,然而本宫同样深爱官家,同样为了官家可以扩充后宫。” “皇后娘娘对官家一片深情,臣深感佩服。”范正郑重道。 孟皇后再道:“再说,范太医已经给本宫找到了受孕的最佳之方,本宫所生的儿子,哪怕不是长子,也永远都是嫡子,未来注定将会继承官家之位,范太医说是吧!” 范正霍然抬头,第一次郑重看向孟皇后,果然能够在史书上青史留名的之人,没有一个易于之辈,如今后宫诸妃还未受孕,孟皇后已经开始为未来的儿子铺路。 “自然如此!” 范正郑重点头,躬身一礼后,这才退出隆佑宫。 看着范正离去的身影,孟皇后得意一笑,范正和官家互为知己,范正日后定然会如王安石一样,成为官家的重臣,如果她未来的儿子能够得到大宋未来执政的支持,那登上皇位自然是板上钉钉之事。 当日,孟皇后亲自来到垂拱殿,请求为官家广纳后宫。 高太后钦点的孟氏为皇后,自然想让孟氏率先诞下皇长子,然而如今出了棉油邪术之事,官家如今已经中毒,自然是越早诞下皇子越好,当下欣然同意。 孟皇后当日回到后宫,收集一众秀女的月事表,连续提拔二十九名秀女为婕妤, 然而,在孟皇后的后宫嫔妃名单中,范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刘婕妤。 范正心中不由一叹,历史总是惊人的巧合,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孟皇后的大公无私,是否能够换来公正的待遇。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组建太医院 赵煦春风得意,并没有丝毫当种猪的烦恼。 孟皇后亲自为他挑选的二十九名妃子,个个都是国色天香,花容月貌,尤其是刘婕妤更是娇艳狐媚至极,让他怦然心动。 当然赵煦自然知道孟皇后选在此刻广纳后宫的目的,定然担忧其身中棉油之毒,让后宫尽快怀上龙种。 对于孟皇后的深明大义,赵煦自然是大为感动,哪怕是刘婕妤再妖艳妩媚,赵煦并没有冷落孟皇后。 “官家连纳二十九名嫔妃。” 满朝官员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更是一片哗然,纷纷上书劝谏官家莫要沉迷美色,以国事为重。 然而更有官员趁机攻击孟皇后,言其为邀宠而大扩后宫,不配为后位。 群臣激愤,被高太后全部弹压。 “一直以来皇家子嗣不昌,皇后深明大义,为妇不妒,为官家广扩后宫,实乃天下妻子之典范!”高太后为孟皇后一锤定音道。 百官还想劝谏,却被三位宰相全部拦下。 高太后全力封锁赵煦身中棉油之毒之事,然而杨介和苏遁突然应召入宫,孟皇后随后为赵煦广扩后宫,事事都处着诡异。 更别说他们还有一个铁证,那就是原本不受高太后待见的太医范正,突然被任命为空缺已久的太医丞职位。 才刚刚为官的苏遁仅仅进宫一趟,再次官升一级荣升六品判官,苏辙可以对天发誓,他绝对没有为侄子运作升官。 就连进宫一趟的杨介同样也被厚赏,赐予同进士出身见官不拜。 三人都是医家的翘楚,再联想历代大宋皇室百年的诅咒,以及高太后和孟皇后反常的表现,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三位宰相心头萦绕不去。 随着三位宰相干预,朝堂之上再无一人弹劾此事,赵煦恐怕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旦旦而伐、夜夜笙歌而被群臣默许的帝王。 而翰林医官院中,阴云笼罩。 三位宰相能够猜得出来,那一众太医自然更加敏感,其实关于皇家子嗣不昌是诅咒还是中毒,历代太医更是心知肚明。 历代太医并非没有想找出中毒之由,立下这滔天大功。 然而他们穷尽毕生所学依旧未曾查出丝毫头绪,就连重中之重的御膳房不知道被明里暗里查了多少遍,却一无所获。 最后为了推脱责任,只能随波逐流,归于皇室诅咒。 如今结合种种反常的表现,很显然,范正已经找出了历代皇室子嗣不昌的缘由,然而一众翰林医官却只能装聋作哑。 “尔等已经落伍了!” 翰林医官院内,新任太医丞范正看着一众头发花白的太医,直言不讳道。 一众太医顿时脸色一抽,心中却颇为不服气,在他们看来,范正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凑巧立下这滔天大功罢了。 范正冷笑道:“尔等成为太医之后,每天行医多少次,治愈过多少病人。” “呃!” 一众太医不由愣在那里,他们成为太医之后,仅仅服务于皇室和达官贵人,恐怕一天也不一定遇到一个病人。 “而中医院一个顶尖的医者一天就可以接诊上百人,一个科室一天接诊几百人,中医院一天接诊数千人有余。而翰林医官院呢?”范正反问道。 太医令钱乙顿时脸色难堪,翰林医官院一天所诊治的病人,还不及中医院一个普通郎中的病人多,用不了多久,中医院将会把翰林医官院远远的甩在身后。 “也许有人会不以为然,认为尔等乃是成名已久的名医,早已经无须证明自己的医术,然而哪怕是尔等曾经精通医术,长时间不用恐怕也会医术倒退,那拿前往中医院学习根治肠痈的这位师兄来说,现在有皇子得了急症肠痈,你有把握开刀治愈吗?”范正对着捡漏成为翰林医官的同届师兄,问道。 捡漏师兄不由脸色一变,他自从学了华佗绝学之后,回到了翰林医官再也没有遇到过一例肠痈患者,现在让他给身份尊贵的皇子动手术,万一…………。 “我…………。”捡漏师兄脸色涨红,张口欲言。 “就算你有把握治愈,那皇子是相信从未独自动过手术的你,还是相信中医院屡屡成功治愈肠痈的名医。”范正又给了他重重一击道。: 捡漏师兄顿时泄气,再也升不起任何反驳。 毕竟前任太医令巢元就是最佳例子,端王仅仅是骨折就宁愿选择范正也不愿意用他,更何况这关乎性命的肠痈手术。 其他翰林医官也是一片惨然,现在皇室之中,但凡有身份地位之人已经不让太医医治,全部用中医院的医者。 一众太医仅仅治疗地位低下的宫女太监,或者不得宠的嫔妃秀女等人,堂堂大宋医术最高的翰林医官院已经矿业为已经沦为医家二流水平了。 “翰林医官院必须变法!”范正言之确凿道。 “变法?” 整个翰林医官院默然,曾经何时他们对范正变法医家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如今他们竟然也要变法。 然而这一次,整个翰林医官院再无一人反对,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他们再抱守残缺,最多十年,翰林医官院将会名存实亡。 “不知范太丞准备如何变法翰林医官院。”钱乙凝重道。 范正环视四周道:“首先太医局必须变法!医术浩瀚,仅凭一年的学习,根本难以掌控精深医术,范某准备将太医生改成三年学制。” 一众太医对此并无异议,三年学制对他们来说也有好处,至少可以多出两倍的教习任务,让更多的太医领一份俸禄。 范正继续道:“分科诊疗已经被中医院证明乃是良方,可以让太医生尽早掌控医术,缩短和老医者的差距,当然此法的弊端则是需要医者增多,范某准备扩大太医生规模,三年学制中,第一年学习全科医术,第二年择其擅长者专精一科。” 钱乙顿时恍然,范正的三年学制原来是为了分科诊疗来铺垫,如此一来,既均衡全科医疗和分科医疗,减少争议。 “不对!太医生不是三年学制么,一年全科、一年专科这不是才两年呢?”钱乙不解道。 范正解释道:“第三年就和范某变法翰林医官院的第二步有关,此事等会再说,如今翰林医官院最大的问题就是和患者脱节,不能及时接触当世最新的医术和病情,为此范某准备将翰林医官院一分为二,分为太医院和太医署。” “太医院!” 一众医者心中一动,想到了范正创办的中医院。 这里让赵煦夜夜笙歌并非毒点,其已经身中棉酚之毒,日后能否生育成功犹未可知,早一日诞下皇子,就多一分希望。 当然后世赵煦同样也是夜夜笙歌而死,那时他的儿子已经早逝,同样也是为了后代。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范正一统医家 “不错,太医院兼顾皇家医治之外,还和中医院一样对民间开放,如此既可给诸位太医带来丰厚的收入,还可以巩固诸位太医医术,以最好的状态服务皇室。”范正再道。 一众太医不由呼吸一滞,他们虽然有官身,但是俸禄并不高,对于中医院丰厚的待遇早就眼红,如果太医院能够对外开放,他们岂不是名利双收,当下一众太医对范正的改革再无任何抵触。 “同时太医生的第三年并不在太医局学习医术,而是跟随诸位太医身边在太医院实习,诸位太医言传身教,太医生知行合一,方可为医家培养合格的医者。” 范正抛出后世医者最为流行的实习制度,同时解释为何太医生只在太医局学习两年医术。 “好一个言传身教、知行合一!”一众太医盛赞道。 太医局仅仅传授太医生医术知识,然而背医书和真正行医乃是天差地别,如果太医生能够跟随他们实习一年,见证大量的病例和治疗之方,定然可以尽早独自行医,成为一名良医。 “此法大善!”钱乙点头道。 他担任多年太医丞,自然知道一众太医生最为欠缺的就是名师指导,哪怕是惊艳绝才的医家变法三杰在创办中医院的时候,依旧不得不重金聘请三位老名医相助。 “至于太医署仅仅秉承翰林医官院的职责远远不够,我等医家想要大兴,需要主动承担更多的责任。”范正振臂一挥道。 “远远不够?”一众翰林医官面面相觑,他们乃是医者,难道还能真如范正在太医局门口高呼,让医家成为朝堂第七部不成。 “工家可以自成为工部,医家为何不可?”范正傲然道。 一众太医嘴角一抽,工部那可是自古皆有的朝堂六部,医家在朝堂之上乃是可有可无的边缘角色。 范正看着一众太医,自然知道众人的想法,当下冷笑道:“诸位莫要妄自菲薄,医者乃是最古老的诸子百家之一,所肩负的乃是天下人的性命安危,如今天下诸多疑难杂症未解,瘟疫肆虐,南方恐怖至极的大肚病、瘿者,俗称大脖子病,亦曰饮沙水,其因为何,如何医治?还有…………。” 范正每说出一个疾病,众人不由脸色羞愧多了一分,他们作为曾经最强医者,却对其束手无策。 “不!任何疾病只要找出病源,皆有可能被预防治愈,变法后的太医署将派出医者专项研究这些疑难杂症,悬壶济世,造福天下百姓。” “除此之外,天下还有巫医、神婆,借鬼神符水之名,残害百姓,此同样乃是医家的责任!” “天下百姓宁愿相信佛道鬼神庇佑,也不愿意医者的医药能救其性命,此事医者需要反思。” “开封城的医城之策乃是良方,将其推广天下,更是太医署的职责。” “很多疾病病从口入,天下食物的安全,诸多饭店和公共场合的卫生,皆需我医家监管。” ………………………… 范正每所一项,一众翰林医官都呼吸凝重一分,历代太医署只想着讨好皇家,借着诊治达贵官人而谋求名利,却没有想到原来医家可以做的事情竟然如此之多。 “我等真的是尸位素餐。”钱乙脸色复杂道。对比之下,范正简直比他更适合当这个太医令。 如果真的按照范正设想,太医署的未可不可限量,日后朝堂之上未尝不能再设一个医部,那时他们将是医家最大的功臣。 一时之间,一众太医再看向范正的时候,再无之前的轻视和不服,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尊敬。 范正看着激动不已的一众太医,心中不由得意一笑。 如今的医者只会在一亩三分地上内斗,却不知将医家的蛋糕做大,方可医家发扬光大。 ……………… 很快,当新任太医丞范正将变法翰林医官院的奏折递上的时候,整个垂拱殿一片哗然。 范正真的是胆大包天,满朝乃是守旧派当政,范正竟然私自变法医家,成立中医院不说,如今竟然公然在朝堂上变法翰林医官院,简直是挑衅他们的底线。 “范正竟然胆大妄为,翰林医官院乃是祖制,你才上任太医丞第一天,竟然擅自改革,可曾将太皇太后放在眼中。”赵挺之立即抓住机会,攻击范正道。 这一次,就连范纯仁也颇为无语,自己这个侄子实在是太能折腾了,无论是上任第一天,还是变法都犯了朝堂禁忌。 范正傲然道:“要论对医家的了解之深,天下非范某莫属,医家积弱已久,变法医家势在必行,而且此次变法翰林医官院得到了所有太医的一致同意。” “一致同意?” 一众官员不由傻眼,然而当他们再看扩招,太医局增加三年学制,以及太医院对外行医,一个个都有利于一众太医,难怪他们都会同意。 “太医自有朝廷发放俸禄,作为官员又岂能行医牟利。”户部官员抓住把柄攻击道。 范正冷笑道:“太医院行医所得并非让太医全部留用,而是另有他用医家需要各项疑难杂症,每年所需的资金至少上万贯,不知民部可愿意拨钱?” 户部侍郎范纯粹立即将户部官员拉了回来,避如蛇蝎道:“户部并无意见。” 开玩笑,只要不让户部掏钱,户部什么都可以装聋作哑。 礼部尚书苏轼出列道:“范太医,太医乃是皇家御医,为百姓就诊,不合礼仪。” 苏轼虽然和范正管理良好,然而关系了皇家礼节,他这个礼部尚书不能不管不问。 范正反驳道:“苏大人有所不知,医术也是荒于嬉而精于勤,如今医家变法大兴,医术一日千里,太医久居宫中,未能接触更加先进的医术,反而不利于皇家医治。” 礼部败走。 “翰林医官乃是御医,如今却组建太医院对医治普通百姓,岂不是与民争利?”吕大防一出手就是道德制高点。。 “中医院不畏惧任何竞争,也欢迎竞争!”范正直接道,“而且本官组建太医院,其和中医院如同矛和盾一般,相互竞争,相互印证医术,方可让医术大进,让天下皆因此受益。。” “呃!”吕大防顿时无语,他忘记了中医院还是范正的。 而龙椅上赵煦同样若有所思,范正变法医家同样兼顾守旧的太医院和新兴的中医院,岂不是和朝堂上新党旧党之争极为相似,这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范太丞,你变法医家也就算了?竟然连百姓吃饭都要管?”赵挺之不甘心再一次出声反对道。 按照范正的改革方案,尤其是太医署,简直是关系到民生方方面面,如同在朝堂上新添第七部,太医丞的权力比他御史中丞还要大。 范正傲然道:“但凡天下有病或者有可能产生疾病之处,皆归医家来管,此乃医家的责任。” 朝堂百官纷纷默然,虽然范正说的并无问题,然而医家原本在朝堂之上乃是边缘角色,如今突然一跃成为朝堂第七部,这让他们极为不适应。 “翰林医官院的确不堪大用,着令太医丞范正变法翰林医官院!” 高太后虽然不喜变法,一想起历代太医碌碌无为,让历代皇帝手中棉油之毒而不知,顿时心中怒火中烧。 有了高太后一锤定音,满朝官员顿时再无反对之声,心思复杂的看着太医丞范正。 所有人都明白,范正连续组建中医院、太医院,已经实际上一统医家。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赵煦有后 元祐八年刚过,备受开封百姓瞩目的太医院正式开张。 不同于范正组建中医院的艰难,翰林医官院所能调动的资源不可同日而语,地皮、钱,以及名医皆应有尽有。 看着恢宏大气的太医院,一众太医信心大增,根据他们的名气和医术,相信只要太医院一出,定然碾压中医院。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们狠狠一击,开业当天,太医院的确是人山人海,让中医院大受冲击。 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封百姓却发现太医院并没有比中医院强到哪里去,很多疾病太医院能治,中医院也能治。 而需要华佗绝学的疾病,中医院能治,太医院反而不能治。 当然,太医院也并非没有长处,至少在内科底蕴上,要强于中医院不少。 至此,太医院以内科为主,中医院以外科为主双雄并立的医家两大格局。 与此同时。 大量的年轻医者纷涌进入开封城,太医局改学制为三年,大量扩招,尤其是第三年跟随太医身边亲自指点的好处,更让天下年轻医者趋之若鹜。 再加上中医院的出现,让医者的地位和收入大增,已经成为除了为官之外的最佳选择,天下学医之人自然不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看着堪比进京赶考的医家盛况,满朝上下纷纷默然,哪怕他们再看范正不顺眼,却不能否定范正的医术和能力, 所有都清楚,医家大兴在即! ……………………………… “朕不行了!” 御花园中,赵煦堪堪跑完全程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一个月的种猪生涯,让赵煦刚刚强壮的身体再一次亏空,然而这一次范正并没有劝谏赵煦保重身体,而是尽可能地帮助赵煦健身。 毕竟身体的亏空日后还能弥补,棉毒对于生精的伤害却是不可逆的,赵煦早一日诞生皇子就多一分希望。 赵煦健身完毕,和范正二人慢走恢复体力,一边交谈,此乃二人最默契的交流方式。 “这么说,医家变法已成?”赵煦问道。 最近一个月的时间,医家备受瞩目,一直想要变法的赵煦自然格外关注。 范正摇头道:“早着呢?不过至少医家已经达成良性循环,老太医经验丰富,年轻太医生年富力强,双方各有优劣,相互竞争,微臣计划日后每一座城池都筹办一座中医院,一座太医院,互为矛盾,共同进步。” 赵煦心中若有所思,如今大宋有新旧两派,水火不容,若是真的如医家一样,互为矛盾,或许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启禀官家,大喜呀!皇后娘娘和刘婕妤,张婕妤皆有喜了。”忽然童贯匆匆跑来,一脸惊喜禀报道。 “当真?”赵煦瞬间狂喜。 “三位娘娘的月事未来,张女医已经在后宫中为诸位嫔妃把脉,定然不会出错。”童贯一脸欢喜道。 他可是亲身经历盘查御膳房之事,知道赵煦身中棉毒的情况,如今听到后宫中三个妃子有喜,自然喜上眉头。 官家有后,坐稳了皇位,那他自然也是地位稳固。 “好!立即通知皇祖母等人,朕现在就前去后宫。”赵煦大喜道。 “不劳官家吩咐,小人早已经派人通报了!”童贯应声道。 很快,整个皇宫为之轰动,之前官家和皇后一年未曾受孕,如今一月有余竟然连传三个喜讯。 官家有后,此乃天大的喜事。 隆佑殿内。 范正和赵煦赶到的时候,高太后笑的合不拢嘴,身边围着孟皇后和两个娇艳的妃子,很显然正是怀孕的妃子。 对于高太后来说,可谓是了却一件心事,官家后继有人,棉毒带来的隐患顿时烟消云散。 孟皇后看着范正进来,二人对视一眼,不由闪过一丝庆幸。 三十个适孕的女子在最易怀孕的日子和赵煦同房,结果只有三个怀孕,可见棉毒对赵煦的身体毒害何等之大,若是再晚一些发现,或者再晚一些用这邪方,万一官家身体恶化,恐怕为时已晚。 更让孟皇后庆幸的是,这三个怀孕的女子中,其中一个是她。 “来人,将此喜事传遍三司,哀家要普天同庆。” 高太后喜形于色道。 她受儿子神宗所托,扶持年仅十岁的赵煦登基,如今终于将赵煦培养长大,而且有了后代,可谓是功德圆满。 “恭喜太皇太后,恭喜官家!” 朝堂百官闻讯赶来,纷纷祝贺道。 帝王有后,代表着传承有序,那可是天大之事,一连三个妃子怀孕,也破除了皇家子嗣不昌,官家不育的谣言。 高太后更是满面春光,得意地接受百官祝贺。 赵挺之心中一动,趁机道:“官家有后,此乃天大的喜事,臣恳请太皇太后大赦天下,为皇室祈福。” 高太后闻言顿时怦然心动,皇家子嗣不昌,如今官家好不容易有后,大赦天下为其祈福自然再好不过。 “好,此言大善!”高太后欣然应允道,“来人,传旨后宫有喜,天下除大逆不道之外,一律罪减一等。” “太皇太后英明!” 赵挺之闻言大喜,躬身下拜道。 然而赵煦却脸色一变道:“皇祖母不可,儿臣刚刚下达惩奸除恶令,严惩民间毒瘤,如今才刚刚执行一月有余,如今大赦天下,岂不是朝令夕改,让天下人耻笑。” 高太后训斥道:“之前哀家病重,未能劝慰官家,我大宋向来以仁恕立国,大赦天下向来是历代先帝的传统,官家颁布惩奸除恶令未免太过于苛刻,哀家此举也算是为官家补救一二。” 范正眉头一皱,他原本以为高太后默许了赵煦变法,却没有想到高太后依旧心怀芥蒂。 “朕反对大赦天下,与其大赦天下还不如大肆嘉奖张女医,如此是让皇家子嗣昌盛之正道。”赵煦反驳道。 一时之间,朝堂上下噤如寒蝉,谁也没有想到竟然在官家有后的大喜之日,高太后和官家的矛盾突如其来的爆发。 再加上二人所坚持各有各的道理,朝堂上下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赵大人如此处心积虑地让大赦天下,该不会是为了特赦赵明诚吧!” 范正突然出言,打破了朝堂的沉默,如今范正已经和赵挺之交恶,自然不会在乎脸面。 赵挺之被猜中心思,顿时恼羞成怒道:“范太丞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官此举一心为官家祈福,绝无私心,不过官家所说的重赏张女医也有一定的道理,不如两策并用,既能为未来皇子祈福,又可让医家为皇子保驾护航。” 赵挺之虽然口中大义凛然,但是却绝口不提不赦免自己的儿子赵明诚。 “赵大人所言甚是,官家和太后各有道理,不若两策并用。” 群臣也纷纷和稀泥道。 而此刻高太后也脸色稍缓,准备借坡下驴,然而范正却语出惊人道。 “太皇太后三思,大赦天下实乃恶政也!”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恶政大赦天下 “恶政!” 一时之间,满朝哗然,谁也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再次口出狂言。 大赦天下乃是历朝历代惯用的作秀手段,如今在范正口中竟然成了恶政,你让历代先皇情何以堪。 高太后顿时脸色铁青,脸色不善的看着范正,在她看来,范正是仗着自己立下了些功劳,持宠而骄,骄横自满。 赵煦却闻言一动,主动配合问道:“范爱卿,你且说说,这大赦天下乃是历朝历代的仁政,怎么在民间竟然成为了恶政呢?” 满朝官员也都死死的盯着范正,尤其是赵挺之更是咬牙切齿,这一次,范正要是圆不过去,哪怕是其二伯乃是当朝宰相,他也过不了这一关。 范正郑重道:“启禀官家,大赦天下的确能够体现帝王仁恕,然而在民间却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让仁政变恶政。” “别有用心之人?是何人?”赵煦捧哏道。 范正点头道:“正是官家下令惩奸除恶的这一批人。” “岂有此理?”赵煦怒不可遏道。 二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赵挺之心中冷哼,立即反驳道:“范太丞莫要信口雌黄,官家大赦天下乃是让这些罪人弃恶从善,乃是善政,又岂能是恶政!” 范正反驳道:“大赦天下的本意是好,然而在实际情况非但没有让这些罪犯弃恶从善,反而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顿时满朝眉头一皱,一个个眼神不善的看着范正。 范正环视众臣,怡然不惧道:“范某之所以说大赦天下乃是为虎作伥,是因为我大宋绝大多数大赦天下都是有迹可循的,比如说太祖时期传下了每三年一次的南郊祭祀,就会大赦天下,还有历代帝王登基,立储,也会大赦天下,官家已经成年,定然也会立后,这同样也是世人皆知之事,。” 百官不解,不明白这有何问题? 范正深吸一口气,话语一转道:“很多消息灵通的人,就会定准了这个时期,专门在大赦天下之际犯罪,如此一来,哪怕犯法也仅仅坐几天牢而已。” 范正说完,满朝大臣顿时脸色难堪,貌似的确有这种可能! “甚至哪怕不到大赦天下之际,他们也不在乎,因为朝廷每当遇到旱灾和蝗灾、水灾,也会大赦天下,平均下来,一年至少可以大赦天下两次,大不了多坐几个月牢罢了,总会出来的。” “简直是岂有此理?”赵煦脸色铁青道,如此一来,谁还对大宋律心怀敬畏。 “律法的威严得不到体现,罪犯自然肆无忌惮,微臣和法医苏遁相交莫逆,据其统计,至仁宗以来,每年地方奏裁的死亡人数稳定在2000人以上,高出汉唐数倍,而这些死刑之人通常经过大赦,死罪变流放,轻罪直接就释放了,一年两赦,什么刑罚逃脱不了?” 满朝官员顿时郝然。 范正随即脸色一变,一脸蛮横模仿恶霸的声音道:“老子欺负你、抢伱钱财又如何?再多不过是坐几天牢罢了,你若敢不识相,老子出来之后,杀你全家,遇到特赦照样死不了!朝堂屡次大赦天下,岂不是纵容罪犯为恶,天下百姓因此忍气吞声,备受欺凌。” 这一次连高太后的老脸也挂不住了,经她之手大赦天下的次数同样也不少,有时候杀人同样也是在特赦之列,她还沾沾自喜自认为仁政。 “此次官家下达惩奸除恶令,屡教不改者多达七成以上,此事刑部应该心知肚明。”范正看向刑部众人。 “范太丞所言不假,很多罪犯特赦之后,复犯率极高。”刑部尚书无奈道。 “如果在让其逍遥法外,恐怕依旧会四下为恶,非但不能为皇室祈福,反而会危害大宋百姓。”范正乘胜追击道。 范纯仁也是心中一叹道:“启禀太后,景祐元年,御史庞籍上书曰:赦者,政教之大患,不可常用。罪者不能自新,将复为恶,百姓苦主,未必不心生怨恨。” “至和二年,知谏院范镇亦上书皇帝一年数赦,甚为不妥。”苏辙也进言道。 吕大防也出列道:“启禀太皇太后,司马相公也曾经上书神宗,直曰:赦者,害多而利少,非国家之善政也,无辜则赦,有罪则诛,方可迎致太和。” 苏轼也愤然道:“民间亦又一例让人痛心疾首:婺州富人卢助教,一日到佃户家收租,被佃户杀害,杀人的凶犯虽然被判了死刑,却遇上“赦恩获免”,获释之后,竟然再次来到卢氏之门前,侮辱道:助教为何不再下田庄收租了?” …………………… 其实面对大赦天下之道,群臣的意见大多反对,而帝王往往为了自己所谓的仁义名声而肆意妄为。 面对群臣的反对,高太后心中动摇,然而长久以来她都是独断乾纲,再加上官家首次和她公然对抗,这让她骑虎难下。 范正话语一转道:“微臣认为大赦天下推行,固然要体现官家仁恕,又要兼顾律法的严峻,比如说,谋杀或者极为恶劣的罪犯不得赦免,否则其得不到严惩,日后必然还会再犯。” 赵挺之脸色一黑,赵明诚就是按照谋杀未遂判的,如此一来,哪怕大赦天下,恐怕也赦免不了。 “其二其他罪犯可以适用于三犯之策?”范正又道。 “何为三犯?”赵煦适时接话道。 范正朗声道:“三犯则是指三次犯罪,第一次犯罪遇到大赦天下可以适当减刑,之后如果再犯,那就遵照律例判罚,遇赦不赦,第三次再犯罪,说明其冥顽不灵,非但遇赦不赦,还要重判。以警示世人。” “此策大善!”赵煦拍手叫好道。 “官家的惩奸除恶令中,如果是惯犯则遇赦不赦,如果是初犯可以从轻判罚,如此即可让为皇家祈福,又可以震慑罪犯。”范正提议道。 “此策可行!” 百官也纷纷点头称赞道,此策既兼顾了高太后的面子,又让赵煦有了里子,又能打击罪犯,可谓是一石三鸟。 “好,就依范爱卿所言!此次大赦仅仅赦免初犯轻罪之人!”高太后借坡下驴道。 “太皇太后英明!”群臣恭维道。 “砰!” 赵煦的玉玺重重的盖上大印,通过了大赦天下的旨意。 “官家仁慈!” 百官再次拜道。 赵挺之垂下的脸庞阴鸷,此乃官家和太皇太后第一次在朝堂公然交锋,那就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次,他未尝没有机会,报仇雪恨。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活字印刷术(加更) 御花园中, 赵煦咬着牙连跑数圈,直到实在坚持不住了,这才喘着气停下。 朝堂之上,高太后不顾他的感受,蛮横让他引以为傲的惩奸除恶令名存实亡,若非范正挺身而出,他恐怕将会成为一个笑柄。 看着赵煦将自己心中的郁气发泄出来,范正这才上前递上毛巾。 “朕什么时候才能亲政?”赵煦咬牙低声道, 如今已经是元祐八年,他已经周岁十七岁,虚岁十八,后宫诸妃有喜,按照规定,太皇太后应该还政,而高太后哪怕已经让雍王离京,却依旧没有还政打算,满朝大臣也同样装聋作哑。 范正叹息一声劝道:“官家莫急,此事从长计议。” 赵煦眉头一皱,恨声道:“从长计议,你也说过,权力乃是天下最大的毒药,朕若不争,恐怕只有走仁宗之路,再等七年!范爱卿朕要你帮我。” 范正和赵煦对视一眼,凝重点头道:“皇宫之内,官家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向太后、孟皇后皆站在官家这边,目前形势占优,如今最重要的乃是朝堂之上,其中最关键的则是三位宰相的态度。” 赵煦凝重点了点头道:“不知范爱卿可否说服范相公?” 范纯仁乃是当朝宰相,如果范正能够说服其二伯支持范正亲政,那自然大大增加了亲政的筹码。 范正苦笑道:“二伯已经位极人臣,天下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打动于他,再则其为人固执,逼迫太皇太后还政,有违君臣之道,他定然不肯,当然官家同样也是君,所以他最大的可能则是中立。” 赵煦顿时脸色一暗,却并没有意外,毕竟有范正在,再加上范家的名声,范纯仁至少不会反对他亲政。 “至于吕相公,官家可以许之于利!”范正心中一动道。 “许之于利!”赵煦心中一动,吕大防已经官至左相,能够打动他的只有一个位置,那就是当今宰相之位,可是如今当今的宰相乃是范纯仁。 范正对此坦然道:“二伯乃是太皇太后垂帘听政的宰相,一朝天子一朝臣,自然…………。” 这并非是范正卖伯求荣,太皇太后当政期间,宰相本就是走马观花的换,几乎是一年一换,哪怕没有此事,范纯仁的宰相之位也已经到时间了。 赵煦郑重承诺道:“范相公相助朕颇多,哪怕不担当执政,朕依旧不会亏待于他。” “而苏相公虽然历来中立,然而其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其兄苏大学士,如果官家能够让苏大学士犯错,定然可以拉苏相公下水。”范正心中一动道,想到了救哥狂魔的苏辙的致命弱点。 “让苏大学士犯错?”赵煦眉头一皱道。 范正大手一挥道:“那还不简单,只要让苏大学士有嘴,他可以得罪所有人,官家可还记得法医苏遁为毕昇之后平反的案子。” 赵煦点了点头道:“当然!” “毕昇最伟大的发明就是活字印刷术,可以大大加快印刷的速度,让印刷极为方便,礼部负责刊发朝堂邸报,如今还在使用雕版,如果改用活字印刷术,定然可以大大加快邸报发行。”范正道。 “此法可行!可是这本就是礼部的职责,又如何让苏大学士犯错?”赵煦不解道。 “此次大赦天下之所以成为恶政,就是朝堂上下对于民间的不了解,如果官家允许礼部在传递邸报的同时,收集天下时政刊发于邸报,而以苏大学士急公好义,喜爱打抱不平的性格,定然会抨击目前朝堂现状,惹怒太皇太后,到时候官家的机会就来了。”范正自信道。 赵煦微微点头,苏大学士的性格的确愤世嫉俗,曾经多次上书抨击朝堂现状,如果让其有机会面对天下人发表观点,其定然不会错过这天载难逢的好机会。 “此法也能让官家不出皇宫,就能了解天下大事,也能让满朝上下看到大宋积贫积弱的现状,定然会争取更多的官员支持官家亲政,支持变法图强。” 范正心中暗道:苏伯父,并非小侄算计于你,而是伱实在不适合朝堂尔虞我诈,掌管天下喉舌,才是你苏大学士的最佳之路。 赵煦顿时拍案叫绝,一个小小的邸报竟然有如此妙用。 “至于朝堂之外,还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官家莫要忽视?”范正提醒道。 赵煦不解道:“还有一股力量?” “新党!”范正郑重道。 赵煦顿时凝重,曾几何时,按照他的设想,亲政之后重启新法,重用新党,直到遇到了范正之后,他几乎忘记了新党这股庞大的势力。 如今新党虽然蛰伏,其在朝堂,在民间依然有极其庞大的影响力。 “官家亲政之后,想要中和为政,那自然会重用新党,新党又岂能坐享其成而不出力。”范正皱眉道。 赵煦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次日朝堂。 再一次恢复往日和谐的气氛,高太后和官家第一次正面交锋仿佛从未发生过。 处理完朝堂政事之后,赵煦忽然道:“苏爱卿,朕听说朝堂邸报还在使用雕版印刷?” 苏轼如实回答道:“启禀官家,确有此事!” 赵煦哈哈一笑道:“苏爱卿这就不如令郎了,苏判官可曾经给朕上奏为毕昇之后平冤,朕才知道活字印刷的速度要比雕版印刷快上百倍之多,如果能够改用活字印刷,邸报岂不是一天一份也不在话下,如此一来,让天下官员尽快得到朝堂指令,岂不是良策。” 如今的邸报刻板极为繁琐,通常一旬才发一张邸报,而且版面有限,如果改为活字印刷,非但可以大大增加速度,还能增加邸报内容。 “可是自从毕昇印坏了仁宗的《国书》,朝堂内外早就下令不可再用活字印刷术。”苏轼眉头一皱道。 赵煦早有准备,朗声道:“那是因为毕昇的木活字存放过久,导致变形,如今民间已经大多采用泥活字印刷,杜绝了此现象,朝廷依旧使用雕版印刷,恐怕早已经落伍了。” “官家英明!”苏轼点头道。 “除此之外,朕和太皇太后高居朝堂,不知民间之事,大赦天下乃是善政却成恶政就是先例,苏爱卿在印刷邸报之时也可以将天下大事、百姓疾苦都可印在邸报之上,如此朝野消息有互,政令畅通,方能天下大治。” “官家圣明!”群臣纷纷恭贺道。 完全没有意识到新式邸报一出,所造成的影响乃是何等之大。 高太后本能的感觉到不妙,然而朝野消息不通,导致大赦天下变成恶政的例子就在眼前,她也不好直接反对。 “臣定然不负圣恩!” 苏轼更是心中一震,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就是针对他的陷阱。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岁币耻 活字印刷术乃是四大发明之一,大宋文风鼎盛此术功不可没,然而其开创者毕昇却没有因此受益,反而厄运不断。 毕昇生前没有获得创立活字印刷术的名声,反而因为印坏了《国书》而获罪,死后其后代乱用印刷术落得满门抄斩。 当苏轼将邸报改成活字印刷之后,果然大大加快的速度,节约了大量的时间。 与此同时,苏轼更是收集民间疾苦,天下大事,将其印刷于邸报之上,当然其中第一件事,就是为毕昇之后翻案正名。 当新型的邸报一出,立即引起了热捧。 这个时代消息闭塞,邸报收集的消息可以说是天下最全最快捷的信息,大到朝堂要事,小到民间疾苦,近到开封城内普通百姓的生活,远到大宋各地的风俗民情。 苏轼的确是天下最有才情的文人,组建邸报写文章对他来说,简直是如鱼得水,每一期邸报一出,朝野一片哗然,纷纷奔走相告,争相传阅。 每当变革性的新事物出现,总会踩着一堆旧事物的尸体登顶,活字印刷术一出,天下手艺精湛的木雕工失去生计,这才让很多人暗中诋毁毕昇,造就毕昇一家的凄惨。 而活字印刷术和邸报的结合,同样如此。 “苏大嘴巴!” 有人欢喜有人愁,苏轼的收集的民间疾苦那可是让其他人津津乐道,同时也让有些人苦不堪言。 这个时代很多人还没有见识到报刊的威力,还是一如既往肆无忌惮,官商勾结、欺压百姓,甚至强抢民女之事也是并非谣传,而是真实在大宋各地上演。 愤青的苏轼自然不惯着他们,几乎每一次发行邸报都会让一个或者几名官员倒霉,很多底子不干净的官员看向苏轼几乎是两股战战。 而御史台更是对苏轼不爽,邸报的出现非但对他们自己造成不小的威胁,更是直接抢了御史台喉舌的地位,这让御史中丞赵挺之如鲠在喉。 一时之间,苏轼如同当年的毕昇一样,再一次惹了众怒,不少人暗中将苏轼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兄长,还请小心行事!莫要再惹是生非?”苏辙看在眼中,急在心中,当下找到苏轼苦口婆心劝说道。 苏轼冷哼道:“惹是生非,为兄做错了什么?难道他们行不法之事就能逍遥法外不成?” 苏轼极为享受这种一言出、天下知的快感,这种既能出尽风头,又能匡扶正义的感觉比写出千古名篇还让他沉迷。 再说,苏轼自认为在做正确的事情,又岂能听得进去苏辙的劝说。 “可是…………” 苏辙无奈叹息,暗中准备再一次救哥哥。 果然不出苏辙所料,朝堂之上突然多了很多攻击苏轼的折子,甚至苏轼很多年的黑料也被翻了出来。 让苏辙疲于应付,马不停蹄的为哥哥救火。 每当苏辙应付不过来的时候,赵煦则力挺苏轼,大夸苏轼乃是直臣,一心为公。 苏轼持才傲骨,被群臣攻击后依旧稳如泰山,这让他敢说敢言。 “范爱卿神机妙算,苏大学士果然急公好义,如今已经惹得朝堂众怒,朕这里每天弹劾他的奏折摆满了案牍。” 赵煦兴奋道,苏轼越是急公好义,越有机会将苏辙拉下水。 范正点了点头道:“越是如此,官家越要保住苏大学士,官家亲政的契机要来了。” “哦!” 赵煦精神一震,豁然盯着范正。 “岁币!”范正一字一顿道。 “岁币!” 赵煦眉头一皱,岁币不单是大宋的耻辱,更是大宋最沉重的负担。 范正郑重点头道:“不错,每年一度向辽国西夏输送岁币要开始了,而苏大学士作为礼部尚书,正式负责和两国谈判。” 果然不出范正所料,辽国和西夏使者再度前来大宋催讨岁币,态度极为嚣张。 辽国和西夏联合施压大宋,辽国要求增加每年增加岁币五万两,同时将岁币改成进贡,西夏要求增加岁币三万两,同时要求再割让边境三城。 “简直是欺人太甚!” 赵煦怒不可歇,岁币改成进贡,那岂不是说辽国乃是大宋的宗主国,至于割让边境三城,更让他难以接受。 “这些条件尔等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就等到夏辽两国大军兵临开封!” 西夏使者一脸狰狞道。 一旁的辽国使者为其助威,威胁大宋朝堂。 满朝官员也是满朝哗然,倍感屈辱,他们自然知道两国的阴谋,或许进贡或者割让三城乃是幌子,其目的就是要增加岁币。 高太后也是脸色难堪,然而两国势大,又狼狈为奸,大宋处于下风,却无可奈何。 下朝之后,赵煦破例的没有蹴鞠,而是忧心忡忡的找到范正问策。 范正郑重分析道:“按照檀渊之盟的协议,大宋每年要给辽国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从檀渊之盟至今庆历和议共三十八年,此外辽国还预借了三万两白银与三万匹绢没有归还。三十八年间一共向辽国输送了三百八十三万两白银,绢七百六十三万匹。” “竟然如此之多?”赵煦倒吸一口凉气。 范正苦笑道:“饶是如此,辽国依旧贪心不足,趁着大宋和西夏交战,趁机攻占十城,敲诈勒索,将岁币提高到银二十万两,绢三十万匹,至今已经输送银九百万两,绢一千三百五十万匹。” 赵煦脸色铁青,如此算来,大宋至少输送给辽国一千二百八十三万两,绢两千零六十三万匹,总价值超过三千万贯。 范正继续道:“西夏同样贪得无厌,西夏未叛乱的时的赏赐暂且不说,按照庆历和议,大宋每年岁赐西夏绢十三万匹、银五万两、茶二万斤,至今大约绢五百零五万匹,银二百二十五万两,茶九十万斤,即便如此,西夏依旧不满足,时不时挑起边患,劫掠大宋。” “贪得无厌、欲壑难平!”赵煦忍无可忍道。 范正郑重道:“岁币不停,犹如大宋源源不断失血,永无振兴的可能,只要让苏大学士将岁币之害公之于众,天下群情激奋,官家振臂高呼,废除岁币,定然云集响应。” 赵煦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此举既能让苏大学士拉下水,又能让他一举收拢民心,强行亲政。 下午苏轼亲自为赵煦授课之时,赵煦忧心忡忡的向其请教辽国和西夏历代岁币的数目。 看着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愤青的苏轼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道:“臣等无能,让官家受此屈辱。” 赵煦低声道:“朕欲废除岁币,还请苏爱卿助朕一臂之力。” 苏轼闻言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赵煦。 赵煦低声密语几句,苏轼脸色一变,最终坚定的点头。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今日的邸报怎么还没有出来。” 次日!精彩纷呈的邸报迟迟未张贴,一众开封百姓议论纷纷。 随着活字印刷应用到邸报之上,印刷速度也大为加快,邸报的发行范围也扩大不少。 朝堂百官人手一份不说,各级衙门,开封府、太学、太医局等政府机构也会分发一定数量的邸报。 开封城内,已经不仅仅是张贴在宫门口或者在城门口,城内多个闹市之处也会张贴邸报。 如今邸报涵盖天下要闻,早已经成为百姓了解天下事的主要来源,这让百姓翘首期待。 “来了!来了!” 随着一个衙役将邸报张贴在闹市之处,等待已久开封百姓纷纷围了上去,准备看今日哪个官员又被苏大学士揭了老底。 “岁币!” 然而当他们看到邸报上的内容的时候,所有人都一片哗然。 “辽国要将增加岁币五万两,还将岁币改为进贡!辽国蛮夷之国竟然要当大宋的宗主国。” “西夏同样要增加岁赐三万两,竟然要大宋再割三城!简直是岂有此理。” …………………… 看到邸报上的内容,开封百姓义愤填膺。 这还不是更过分的,然而当他们看到苏轼一一列举大宋连年给两国输送的岁币总额时,更是如遭雷击。 “银绢和茶叶的价值足足超过四千万贯。” 开封百姓一片哗然,开封城乃是天下首富之地,万贯家产已经是巨富了,四千万贯的财富将是何等的惊人财富。 “我大宋财政紧张,要是将此数千万贯用于练兵,又何惧西夏辽国,偏偏拱手相让。” “朝廷无能呀!” 开封百姓愤愤不平,大宋的赋税很重,然而这些百姓得知自己所交的赋税竟然送给了敌国,自然心生不满。 关于岁币的舆论民间波涛凶猛,而朝堂之上则是潜流暗涌。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苏轼却怡然不惧,傲然的面对群臣弹劾。 “臣等弹劾礼部尚书苏轼擅自将岁币公之于众,引起民间不稳,其心可诛。”赵挺之不放过这个机会,极力弹劾苏轼,想要拿回御史台的喉舌之权。 “苏轼,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高太后脸色铁青,一脸不善地看着苏轼。 苏轼一脸坚定道:“臣没错,两国使者欺人太甚,仁宗期间,辽国趁着大宋和西夏交战,偷袭大宋北方十城,趁机要挟加一次岁币,如今竟然故技重施,西夏更是一头贪婪的恶狼,这些年屡屡侵扰大宋国土,肆虐我大宋百姓,臣实在是忍无可忍!” 满朝大臣也是脸色难看,西夏和辽国简直是欺人太甚,然而苏轼却让他们最后一点遮羞布扯下。 赵挺之继续攻击道:“岁币看似极多,然而不过是每年大宋和两国贸易的三成罢了,只需数月就能赚回,苏轼乃是礼部尚书,只需负责和两国交谈即可,竟然将朝堂机密泄露,引起民间震荡,实乃失职之罪。” “臣等恳请太皇太后免去苏轼礼部尚书之职!”一众御史纷纷弹劾道,犹如鲨鱼闻到鲜血一般扑了过去。 “苏轼,哀家念你文采不凡,让其担任礼部尚书,你竟然如此不识大体,那就休怪哀家不讲情面!来人,免去苏轼礼部尚书之位,逐出汴京。”高太后勃然大怒道。 苏辙不由痛苦地闭上眼睛,苏轼果然又一次惹祸,只是这一次恐怕连他救不了了。 赵挺之不由心中暗喜,此次扳倒一个礼部尚书之位,再将邸报纳入掌控,他的权力定然再度暴涨三分。 “且慢!是朕让苏大人这么做的。” 忽然一个年轻的声音响彻朝堂。 “官家?”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龙椅之上,那个年轻的身影。 “不关官家的事情,是臣一人所为,臣甘愿领罪。” 苏轼闻言一震,他没有想到官家竟然出面替他扛下。 “胡闹!小不忍则乱大谋,岁币公之于众民间不稳,官家要是让大宋江山毁于一旦么?” 高太后勃然大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毫不留情地训斥赵煦道。 “皇祖母,大宋苦岁币久亦,再这样下去,亡国不远,朕不愿意做亡国之君,皇祖母要做大宋亡国的罪人么?” 赵煦站起身子,怡然不惧直视高太后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健身,赵煦变得高大魁梧,英姿勃发,高太后顿时气势一弱。 赵煦环视众臣,最后落在苏辙的身上道:“朕最近在拜读苏老学士的《六国论》深有感触。” 苏辙心中一颤,苏家一门三杰,其父苏洵当年让他们一人一篇《六国论》其中以苏洵的文章最为出彩! “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赂秦而力亏,破灭之道也。如今我大宋拿岁币贿赂夏辽两国,岂不是正在走六国之老路。” 苏只能苦笑的点了点头,六国论乃是其父的文章,其本意不是写六国,而写的正是大宋岁币的危害,他若是反对岂不是不忠不孝。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赵煦说完,将目光转向范纯仁。 “庆历年间,大宋每年给辽国送岁币,辽国趁着宋夏大战,撕毁澶渊之盟,出兵偷袭大宋;先帝去世之后,大宋主动放弃数城以示诚意,西夏却依旧不依不饶,还要再割三城。” 面对赵煦凌厉的目光,范纯仁羞愧地低下了头。 “以赂秦之地封天下之谋臣,以事秦之心礼天下之奇才,并力西向,则吾恐秦人食之不得下咽也。悲夫!有如此之势,而为秦人积威之所劫,日削月割,以趋于亡。为国者无使为积威之所劫哉!” 赵煦口诵《六国论》,环视群臣反问道:“大宋输送岁币数千万贯,可曾换来和平,拿如此多的钱财来练兵,礼遇天下之才,又岂能受今日之屈辱,然而大宋却被西夏和辽国积威之所劫,日削月割,以趋于亡。” 枢密使曹晖叹息一声,低头无语,满朝众臣也纷纷羞愧不语。 “既然每年的岁币不能让大宋平安,又助长两国积威,那这岁币不送也罢!” “官家三思呀!”赵挺之脸色一变,连忙劝道。 赵煦昂然道:“大宋何不如吸取六国的教训,中止岁币,我大宋人乃两国十倍,财力胜过十倍,禁军八十万,并不弱于任何一国,与其日削月割,日趋于亡,不如奋发图强,振兴大宋。” 满朝百官霍然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少年帝王,仿佛第一次认识其一般。 高太后身形一颤,颤颤巍巍地指着赵煦道:“逆子,伱一意孤行,是要让葬送大宋江山么,哀家绝不同意你如此胡来。” 赵煦环视众臣,掷地有声道:“朕才是大宋官家,朕才能决定大宋的未来,从今日起,大宋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岁币,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范正心中激荡,这正是他和赵煦秘密商议的计划,唯有用最铁血誓言,方可唤起朝堂上下的血气,抵抗辽夏两国的积威,还有高太后的积威。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请太皇太后撤帘(二合一) “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岁币,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百官不由一震,豁然盯着龙椅上那毅然决然的少年帝王,一直以来,一众朝臣都全部依附高太后,下意识的忽略赵煦,唯有最近赵煦才崭露头角。 他们原本以为,赵煦和历代帝王一样,却没有想到其竟然如此刚烈。 “不岁币,不割地!”百官心中苦涩。 大宋乃是华夏正统,自认为天朝上国,又岂能愿意受辽夏之屈辱,赵煦的豪言,又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想。 然而形势比人强,辽夏两国又狼狈为奸,大宋年年要受此屈辱。 “岁币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就在满朝百官皆被赵煦的豪言所震,又一个悲愤慷慨的少年声音在朝堂上响起。 “好诗!” 哪怕是在如此肃杀的朝堂气氛中,满朝众臣依旧忍不住被半阕诗篇所震撼。 “这是……满江红的下半阕。”苏轼不由一震。 当初范正所作半阕《满江红》的时候,他可是亲眼所见,如今终于补齐了下半阕,依旧让他热血沸腾,没有让他失望。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百官皆是文采不凡之士,单单这两句,就让他们心潮澎湃,眼前浮现出一个犹如霍去病,卫青一般将领,驱逐胡虏,封狼居胥。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更是和赵煦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相得益彰。 “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百官心中不由浮现出范正少年大宋说,如今的官家和范正正是如同潜龙、乳虎一般,初试爪牙,就让朝堂震动。 “范正!” 百官看着朝堂上仅有的两个少年。 一君一臣,皆有豪情壮志,让满朝诸公羞煞不已。 “官家有振兴大宋之志向,我等作为臣子又何惜此身,微臣范正愿意追随官家一起振兴大宋,平西夏、收复燕云十六州,完成太祖太宗所未完成的遗愿。”范正郑重道。 “范正!” 看着范正和赵煦一唱一和,高太后不由怒气一现。 因为范正的医术而不得不用范正,却没有想到范正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于她,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以她对赵煦的了解,其定然想不出如此佳句来,定然出自于才华不凡的范正之手。 “官家最终还是受到了邪医范正的蛊惑。” 赵挺之见状心中一喜,顿时知道范正已经惹怒了太皇太后,正是落井下石的时候。 当下赵挺之出列道:“两国势大,又狼狈为奸,如果同时发兵,大宋危亦,官家纯孝,定然是被邪医范正蛊惑,方才有如此悖言,臣恳请让太皇太后严惩于他,将其逐出朝堂。” “范正,你蛊惑官家,该当何罪?”高太后厉声道。 范正最近屡次忤逆于她,先是反对大赦天下,让她大为丢脸,如今又鼓动官家反对岁币,这让她早已经记恨在心。 “太皇太后息怒,我朝刑不上大夫,又岂能因言获罪。” “官家有凌云之志,范正亦有为国效忠之心,并未触犯任何律法,岂能获罪。” 范纯仁和范纯礼连忙出列求情道,老三就这一个儿子,自己岂能见死不救。 范正闻言,纵声狂笑道:“西夏辽国已经欺上门来,赵中丞非但不想振兴大宋,反而要攻击立志要振兴大宋之人,难不成要量大宋之物力,结辽夏之欢心。” “量大宋之物力,结辽夏之欢心。” 赵挺之闻言,顿时身形一颤,摇摇欲坠,范正此言,几乎将他引以为傲的清名毁于一旦。 满朝百官也是脸色一变,范正此言一出,谁若再同意输送岁币,定然会被千夫所指。 赵挺之恨声道:“振兴大宋?还不是范正蛊惑官家变法!岁币乃是保大宋和平,又岂能是结辽夏之欢心,此乃诽谤太皇太后委曲求全的良苦用心,邪医范正行事邪魅,蛊惑官家,诬蔑太皇太后,此乃大不敬之罪,臣恳请诛杀此僚,以正典刑。” 赵挺之他知道今日之后,他定然名誉扫地,然而他却丝毫不在乎,今日他要趁此机会,将范正置于死地,为儿子报仇。 “我看谁敢!范太丞忠心为国,一心振兴大宋,赵中丞竟然诬蔑于他,此乃诬陷忠良之罪。”赵煦闻言怒斥,力保范正道。 赵挺之一副悲愤的样子道:“官家尚且年幼,受范正鼓吹变法而蒙蔽,这才心向于他,然而先帝时期奸相王安石变法天怒人怨犹在眼前,还请官家明察。” 范正冷笑道:“变法又如何?范某从来不否定变法图强之志。商鞅变法,大秦一统六合,李悝变法,魏国横扫四方。赵武灵王胡服骑射,赵国北击蛮夷,威震天下。” 百官纷纷默然,人人皆知变法图强,然而大宋两次变法却皆以失败告终。 范正环视四周,哪里不知道百官心中的想法,当下惨然一笑道:“历朝历代变法从未有不流血而成的,商鞅车裂,李悝自杀,赵武灵王活活饿死,今大宋两次变法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乃大宋之所以不昌也,如果有之,请自我范正起。” 众臣目瞪口呆,他们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如此刚烈,官家已经为其求情,范正却依旧主动求死,难怪当初李恪非死活不同意李清照和范正的婚事,看来是有先见之明。 “好,哀家就成全你!”高太后恼羞成怒道。 范正闻言怡然不惧,直视高太后高呼道:“臣临死之前唯有一言,太皇太后已经垂垂老矣,官家年少却有凌云之志,方能挽留大宋于危亡之际,请太皇太后撤帘,让官家亲政,振兴大宋。” 范正此言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在朝堂之上炸开,满朝皆惊。 范纯仁顿时痛苦的闭上眼睛,如果范正不说出此言,他定然拼尽全力也要为三弟保住血脉,然而此刻范正不但保不住了,说不定还会牵涉范家。 赵挺之心中一喜,谁也没有想到范正竟然狗急跳墙,说出大逆不道之言,这一次,他不但要让范正死,还要将整个范家拉下水,让范家永无出头之日。 朝臣也复杂的看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范正,官家本已经到了亲政的年龄,然而高太后却把持大权不放,朝堂无人敢言,如今终于有人在朝堂之上公然道来。 就在此刻,原本正受弹劾的苏轼再次出列。 众人原本以为其依旧是为了范正求情,却听到苏轼郑重道:“启禀太皇太后,官家虚岁十八,已然成年,后宫有喜,大宋后继有人,微臣掌管礼部,按照帝王之礼,已该亲政,还请该皇太后撤帘。” 苏轼本就有愤青之毛病,他本就看不惯大宋卑躬屈膝给辽国送岁币之事,再加上受到赵煦和范正的豪言激励,心中再也忍受不了,脱口而出。 再者他所说的有理有据,按照皇家之礼,高太后本就该撤帘还政。 “啊!” 顿时满朝再惊,一个个震惊的看着苏轼。 众人没有想到苏轼继范正之后,同样要求高太后撤帘。 “大胆,太皇太后垂帘听政,乃是先帝的旨意,尔等逼迫太皇太后,此乃大不敬之罪。”赵挺之心中一慌,如果真的让官家亲政,他非但奈何不了范正,反而会失去最大的靠山。 赵煦豁然而起,对着高太后郑重一拜道:“皇祖母受父皇所托,垂帘听政辅助孙儿,如今孙儿已经长大,还请皇祖母安享晚年,这天下重担,就交给朕来担着吧!” 刹那间,满朝文武死死的盯着赵煦和高太后,谁也没有想到逼宫会来得如此突如其来。 赵挺之浑身一颤,赵煦的亲自逼宫,轻易将他罗列的大不敬之罪化解于无形, “太皇太后抚养官家长大,官家就是如此为太皇太后尽孝的吗?”赵挺之如今已经不顾一切,立即抓住赵煦的话柄,反击道。 大宋以仁孝治国,当年刘太后一直把持朝政,仁宗一直等到二十三岁才亲政,就是顾虑仁孝的名义,赵煦主动逼宫高太后,的确有违不孝的大义。 赵煦昂然道:“如今辽夏两国欺人太甚,大宋危在旦夕,朕身为大宋官家,不能视而不见,再则谁说朕不孝?太皇太后安享晚年,朕定然亲自侍奉左右,以尽孝心。” 赵煦和范正早就商议过对策,以此来破除不孝的指责。 高太后脸色铁青,怒声道:“大宋好不容易有喘息之机,又岂能容尔等乱来,葬送大宋江山,童贯,将官家请下去歇息。” 只要赵煦不在朝堂之上,她就能全力收拾范正和苏轼。 然而高太后话音一落,却并未得到童贯的回应,百官眼神一缩,察觉到一丝异状。 “童贯!你敢背叛哀家?”高太后怒喝道。 童贯躬身道:“启禀太皇太后,奴才乃是先帝钦点伺候官家,自始至终效忠的都是官家,非但是奴才,宫中所有的太监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官家,此乃我等奴才入宫的使命。” 赵煦和范正对视一眼,正如范正用中医院的未来拉拢医者一样,赵煦用自己帝王的未来来拉拢宫中之人,是效忠已经成年的官家,还是已经垂垂老矣的高太后,并不难选择。 “反了,都反了!大内侍卫何在?”高太后怒吼道。 刹那间,一众大内侍卫涌进垂拱殿内,百官脸色一变,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演变到这一步。 “参见官家!” 一众侍卫起身对着赵煦郑重一拜道。 高太后脸色一变,她没有想到赵煦竟然连宫中的侍卫也被收买了。 百官凝重的看着龙椅上的赵煦,谁也没有想到赵煦竟然有如此手段。 范正心中冷笑,他们当初变法蹴鞠的时候,就刻意接近拉拢宫中侍卫,如今终于有所成效,再加上他们主动逼宫,自然做了万全准备。 “退下吧!” 赵煦大手一挥,一众侍卫立即退出大殿之外。 刹那间,群臣看向赵煦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如此手段的官家或许真的可以振兴大宋。 赵煦回身看向群臣,郑重一拜道:“如今辽夏步步紧逼,大宋岌岌可危,诸位乃是父皇托孤重臣,今日朕已经长大成人,伱我君臣一心,重振大宋,不再受辽夏欺辱,还请诸位爱卿助朕一臂之力! “官家已该亲政,还请太皇太后撤帘!” 苏辙上前率先响应。 苏辙看似果决,其实也是被迫无奈,苏轼公然将辽夏两国历年岁币刊登在邸报上,惹得太皇太后大怒,他若想救哥哥,只有支持赵煦亲政这一条路可走。 再加上官家亲自引用其父苏洵的《六国论》驳斥岁币之策,未免让人联想苏家的立场,他若不支持那就是不孝,就算站在太皇太后这边,恐怕难以再受太皇太后信任。 “《礼记·曲礼下》: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官家有天子守国门的志向,老臣甘愿跟随,臣恳请太皇太后撤帘,官家亲政。” 果然,苏辙响应赵煦并未出乎众人的意料,然而有一个人越众而出,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左相吕大防! 此人乃是太皇太后的最坚定支持者,如今竟然也倒向了赵煦。 太皇太后霍然抬头盯着吕大防,怎么也不敢相信吕大防竟然背叛了他。 范纯仁眼神一缩,吕大防一直不愿意屈居他之下,能够让他倒向官家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官家对其许诺了未来宰相之位。 赵煦最终将目光集中在范纯仁身上,郑重道:“国家养士百二十年,仗义死节,正在今日,范相公,朕今日以大宋官家的身份问你,朕是否应该亲政。” 范纯仁并非没有弱点,其最大的弱点就是其父范仲淹之名。 范纯仁避无可避,只能躬身道:“正如苏大人所言,官家已满十八,后宫有喜,理应亲政,老臣恳请太皇太后撤帘。” 至此,当朝三大宰相全部赞同赵煦亲政。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赵煦亲政 “官家已经成年,后宫有后,请太皇太后撤帘,还政官家!” 随着三大宰相表态,赵煦犹如鹰隼的眼神逼视朝臣,越来越多的大臣躬身请求道。 所有人都清楚,太皇太后已经垂垂老矣,哪怕过了今日,也主政不了多久,而官家犹如潜龙腾渊,今日如果不表态,恐怕日后必将受到清算,还不如落个从龙之功。 伴随着一个个大臣请求高太后撤帘,朝堂上,唯有赵挺之一人在那站立。 “赵中丞,你对朕亲政可有异议?”赵煦再次问道。 赵挺之心中一叹,如今大势已去,只能低下头来道:“臣无异议!” 官家已经成年,本该亲政,从法理上来说,并无任何问题,哪怕是赵挺之也鸡蛋里挑不出骨头来。 高太后看着自己众叛亲离,顿时浑身冰凉。 岁币之事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竟然导致她满盘皆输,历朝历代帝王不也都是输送岁币,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成了罪过。 “好!这就是大宋的忠良臣子?竟然逼宫哀家!”高太后怒斥道。 群臣不由气势一泄,他们皆是受到高太后提拔,如今反向逼宫的确有愧于她。 “吾等乃是大宋臣子,效忠官家乃是天经地义!”范正义正言辞道。 百官闻言顿时底气一足,对呀!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赵家的臣子,从来不是高家的臣子,效忠官家谁也无可指责。 高太后盯着范正,不由心中大恨。 在她看来,正是范正挑拨离间,方才让纯孝的官家做出如此悖逆之事,完全不提在自己把持大权不放,故意纵容雍王赵颢谋划皇权的事实。 “哼!” 高太后愤然拂袖而去,再呆在这里,只会让她更加憋屈。 范正见状,立即高呼道:“太皇太后撤帘了!” “恭送太皇太后!” 群臣再次躬身道。 高太后刚跨出垂拱殿,就听到身后传来的恭送声,不由一个踉跄,幸好被梁惟简一把扶住。 童贯极有眼色,见状立即上前,凭借高大的身躯,直接将高太后的凤椅搬出垂拱殿外。 至此,垂拱殿内,只有一个龙椅放在垂拱殿中央, 赵煦郑重的坐在龙椅之上,他十岁登基,如今已经过了八年,今日正式亲政。 “臣等参见官家!”文武百官再拜! “诸位爱卿平身!”赵煦虚抬右手!朗声道。 “多谢官家!” 文武百官起身。 范正趁机道:“启禀官家,辽夏使者嚣张跋扈,欺人太甚,臣恳请官家下令将其驱逐大宋。” “准!” 赵煦大手一挥道。 此乃范正和赵煦商议的下一步计划,唯有驱逐辽夏使者、激怒两国,方可让三国关系紧张。 外敌环视,大宋危在旦夕,唯有巨大的外部矛盾才能让大宋上下同心,压制逼宫高太后还政造成的内部裂隙。 百官心中一叹,他们何尝不知赵煦的打算,然而辽夏实在是欺人太甚,他们也无话可说。 赵煦转头看向枢密使曹晖郑重道:“曹爱卿!今年节省下来的岁币近八十万贯,朕全部拨付前线,以防备辽夏两国来袭。” “臣遵旨!” 曹晖听到赵煦并未让其反攻,而是防守西夏、辽国,不由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单单防守此战未必会输, 而且朝堂一下子拨付八十万贯的军费,大大增加前线的实力,军方受益匪浅。 “拉拢军方!” 赵挺之眼神一缩,赵煦再一次故技重施,开始拉拢军方。 要知道这八十万贯可不是一锤子买卖,日后每年节省下来的岁币恐怕都会给军方,高太后却要将这笔巨财送给辽夏两国。 对比之下,军方支持谁,恐怕一目了然。 “朕刚刚亲政,朝堂上下还请诸公多多费心!”赵煦再拜道。 “臣等遵命!” 在三位宰相的带领下,众臣纷纷领命,前去处理公务,任谁皆知,这平静的朝堂定然潜流暗涌。 百官离去之后,赵煦瘫坐在龙椅上,只觉得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暂时稳定朝堂,却并非高枕无忧,高太后掌权八年,其影响无处不在,此刻他必须要谨慎高太后的反击。 “太皇太后想要反击,有两个乃是重中之重,一个是宫内,一个是宫外,务必要切开太皇太后和宫外的联系。”范正提醒道。 赵煦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此事单凭朕一人还做不到,却有一人可以办到,那就是向太后。” “向太后!” 范正眼睛一亮,向太后可并非如同孟皇后一般并无实权的皇后,而是神宗朝掌管后宫十八年的实权皇后。 再加上婆媳天然不可调和的矛盾,以及立赵煦为帝的一致利益,向太后定然会站在赵煦这边。 ……………… “官家夺权,逼迫太皇太后撤帘。” 随着高太后愤然回宫,这个消息飓风一般刮过皇宫, 后宫中几乎要炸锅了,谁也没有想到官家竟然公然夺权,逼迫太皇太后撤帘。 赵煦刚刚下朝,第一站就来到慈德宫, “官家,你怎么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向太后怒斥道。 在她看来,赵煦想要亲政也无需太过着急,毕竟这天下终究还是会传到赵煦手中的,赵煦今日不顾孝名,公然夺权太皇太后,有朝一日,恐怕也不会将她这个嫡母看在眼中。 赵煦郑重道:“母后有所不知,辽夏两国步步紧逼,狼狈为奸,此次恶意提高岁币,就是要继续削弱大宋,大宋若答应,日后必亡,大宋若不答应,两国同样会欺上门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方可为大宋挽回一线生机。” 赵煦此举有些夸大其词,然而向太后久居宫中,不通时政,果然被镇住。 况且她也听说了辽夏两国提高岁币、嚣张跋扈的行为,同样也是恼怒不已。 “那你也不能…………。”向太后看了高太后的寝宫一眼,忧心忡忡道。 赵煦郑重道:“母后是要我效仿仁宗再等七年么?朕可以等,大宋却等不了!” 向太后不由一滞,她乃是神宗皇后,自然知道神宗为何让太皇太后垂帘听政,而不让她垂帘听政,就是为了避免仁宗之事重演? “再者,就算朕愿意等!母后真的能够确保皇祖母还政给孩儿么?”赵煦反问道。 向太后不由一震,仁宗之所以愿意等,乃是因为刘太后并没有后代,皇家也只有仁宗一支独苗,仁宗的皇位无忧。 而赵煦则不然,除了他之外,皇室还有五位皇子现存,武则天为了皇权连废儿子就是前车之鉴,更别说是孙子。 要是高太后传位给其他皇子也并不影响向太后的利益,若是传位于其嫡子雍王赵颢,向太后的处境将会极其尴尬。 “皇祖母可能会埋怨朕,然而朕此举绝无私心,乃是为了大宋江山,还请母后劝劝皇祖母,体谅朕的苦心。”赵煦郑重道。 向太后心中一叹,配合道:“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况且官家已经长大,后宫有喜,的确也该亲政了,此也是先帝临终前的嘱托。” 如今的局面利益受损的只有高太后,对她来说并无任何损失,也算是最好的结局,而且官家最近的表现让她极为满意,她今日帮了赵煦一把,再加上嫡母的身份,太后之位稳如泰山。 与此同时,她心中也极为痛快,当初神宗去世,她何尝没有垂帘听政的心思,然而高太后母子却联手防着她,如今高太后被赵煦逼宫,可以说报了她一箭之仇。 “多谢母后!”赵煦大喜道。 有了向太后的背书,他此次亲政再无任何道义上的指责。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新党现 赵煦走出慈德宫,却发现一个身影正在等着他。 “皇后?你怀有身孕,怎么出来乱动。”赵煦不由一愣,连忙上前道。 孟皇后摇了摇头道:“官家亲政这等大事,妾身又岂能坐得住,官家放心,隆佑宫一定会站在官家这边,而且后宫各个管事太监,妾身都已经一一嘱咐过,定然不会坏了官家的大事。” 赵煦不由心中感动,虽然孟皇后乃是高太后钦点的皇后,然而二人早已经荣辱与共,他并不怀疑孟皇后的真诚。 “后宫中,有朕和向太后在,足以无忧,朕需要你出宫一趟,亲自去见一趟孟太尉。”赵煦郑重道。 “去见爷爷?”孟皇后惊讶道。 孟皇后的爷爷孟元乃是眉州防御使,其孙女被封为皇后之位,他也水涨船高,被高太后提拔掌管开封禁军,赠太尉之位。 “不错!孟太尉乃是军中之人,又深受太皇太后提拔,朕担心…………。”赵煦郑重道。 孟皇后脸色一变,坚决道:“官家放心,妾身定然会说服爷爷!” 当下,怀有身孕的孟皇后,当即乘坐凤撵出宫,前往孟家。 看着孟皇后离开皇宫,赵煦和范正并未有放松,他们二人都明白,禁军才是重中之重。 “官家放心,皇后娘娘定然能够说服孟太尉,而且我们还有第二手准备,如今新党应该得到了消息,开始行动了。”范正郑重道。 “新党!” 赵煦将目光投放到宫外,不由闪过一丝期待,那是他父皇变法的班底。 …………………… 太医院内, 一个老者坐在钱乙面前,连续咳嗽,直到脸色涨红,咳出一滩乌血这才舒服一些。 “蔡确!” 钱乙看到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不由惊呼道,“不是有传言,你已经死在岭南?” 蔡确可是新党领袖,早就被高太后贬斥到岭南去了,有传言说其已经病亡,如今竟然出现在太医院之内。 蔡确抬起头看着钱乙,坦然一笑道:“钱太医,别来无恙。” “伱竟然未奉召回京,此乃大罪?”钱乙皱眉道。 蔡确冷笑道:“老夫如今已是将死之人,还怕什么罪名么?” 钱乙伸手为蔡确把脉,皱眉道:“既然你知道自己是将死之人,自然清楚钱某根本无法医治好你的病?” 蔡确看着偌大的太医院感叹道:“老夫知道,我的病哪怕是邪医范正前来,恐怕也束手无策,老夫今日前来就是想要亲眼目睹医家变法,想不到新党苦苦经营十六年变法未成,而医家竟然短时间变法成功!” 钱乙何尝不是叹息,心中不由暗暗庆幸,医家出了范正这号人物。 “蔡某早就劝劝范相公改掉执拗的毛病,他若如同邪医范正一般,行事不拘一格,恐怕大宋变法早成了,可恨,老夫命不久矣,恐怕无缘见到大宋变法有成了。” 蔡确感叹一番之后,这才对钱乙道:“老夫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了活命,而是要讨一副虎狼之药,回光返照罢了。” 钱乙眉头一皱,如果是常人,他定然会拒绝,然而对面可是曾经宰相蔡确,他只能照做。 很快,蔡确脸色红润的起身离开,临走回看了钱乙一眼道:“忘了告诉钱大人,老夫并非私自回京,而是奉召回京。” 钱乙闻言震惊抬头,蔡确奉召回京,自然是奉官家之召,那朝堂恐怕要再起风云了。 蔡确走出太医院,一个青年书生迎了上来道:“蔡相公。” “宫中可有消息传来!”蔡确向青年书生问道。 青年书生点头道:“宫中传来消息,邪医范正亲自带头逼宫太皇太后撤帘还政,朝堂三大宰相支持。” 当下,青年书生竟然将宫中之事事无巨细的一一道来。 “天子守宫门,君王死社稷!” “岁币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今大宋两次变法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乃大宋之所以不昌也。” ……………………………… 蔡确听到朝堂范正惊人之言,顿时醍醐灌顶,纵观王安石变法,看似轰轰烈烈,然而却反反复复,数次罢相,新旧两党斗争却最惨的也就算他了,被贬到岭南,依旧在苟延残喘,的确是未有一个流血者。 “哈哈哈!难怪我等变法十六载,却一朝成空,而邪医范正短时间内变法医家有成。蔡某自愧不如也?”蔡确纵声大笑,老泪纵横道。 “蔡相公未免太过于高看邪医范正,一家不过是百家之一罢了,说走乃是邪道,真正振兴大宋还需要祖父的新法。”青年书生不服道。 青年书生名叫王棣,乃是王雱的继子王安石的嗣孙,范正乃是范相公之孙,同为变法领袖的第三代,王棣自然对范正极为不服气。 “王棣,你莫要小看范正,邪方又如何,若无范正的邪方,新党还不知道蛰伏多久,这一次,我要让开封城皆知新党又回来了。”蔡确眼神闪过一丝恨意,决然道。 当新党当政的时候,尚且容得下旧党,而旧党当政,非但对新党肆意打压,反而诬陷陷构赶尽杀绝,他不过是写诗,发几句牢骚,就被旧党污蔑诽谤造反,今日逼迫高太后还政,就是他为了报复旧党收的一点点利息罢了。 “如今官家亲政最大的隐患乃是开封的禁军,然而我大宋以文御武百年,能够压制武人的只有文人,你去太学宣称,太皇太后欲效仿武则天不愿还政,准备量大宋之物力,结辽国之欢心,准备重新给辽夏岁币,更要调集禁军逼迫官家退位,立雍王赵颢为帝。”蔡确冷然道。 “蔡相公英明!”王棣闻言一震,佩服道。 无论是太皇太后效仿武则天,还是继续岁币,或者是立雍王为帝,皆是天下文人所不能忍之事,定然会群情激奋,集体叩阙请命。 “至于老夫,恐怕要一一拜访一些老朋友,看在老夫将死的份上,他们应该给老夫一些薄面。”蔡确淡然道。 王棣闻言,对着蔡确郑重一礼,这个老人哪怕走到生命尽头,依旧在为新党新法耗尽最后一滴血。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暗夜交锋(二合一) 太学内。 一众太学生看着邸报上历代岁币的数额,一个个双眼充血,愤怒不已,纷纷怒斥两国狼子野心。 尤其是开封城又传来了辽夏使者嚣张跋扈,两国使者想要再加岁币不说,辽国使者想要将岁币改为进贡,西夏想要再割大宋三城,这就更加刺激了一众少年意气太学生。 “朝堂之争传来,官家下旨驱逐辽夏两国使者,宣誓大宋以后,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岁币,天下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忽然再一个震惊的消息传到了太学。 “好!” 太学几乎炸锅了,一个个太学生热血沸腾,纷纷拍手叫好。 无他,赵煦的这个铁血誓言正对一众太学生的胃口。 “官家实乃英主也,我大宋有救了!” 太学博士张雍老泪纵横道,他虽然年老,又何尝愿意承受岁币之耻。 “邪医范正当朝补齐半阙《满江红》。” 随后又一道震撼的消息传来。 “岁币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随着半阙《满江红》传遍太学,所有的太学生激动不已,范正这半阙词简直是写到了他们的心坎里,恨不得现在弃笔投戎参军报国,横扫西夏,北灭辽国。 “君有雄心,臣有壮志,我大宋上下一心,何愁不兴。”张雍心中激荡道。 “英主又如何?可惜如今太皇太后垂帘听政,官家纵然有凌云之志,恐怕也无勇武之力。” “要是官家亲政就好了!”王棣心中一叹道。 一众太学生心中一动,王棣此言说出众人心中所想。 “范正恳请太皇太后撤帘,官家亲政,太皇太后要斩范正。” “历朝历代变法从未有不流血而成的,今大宋两次变法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乃大宋之所以不昌也,如果有之,请自我范正起。” 随后,范正越来越多的朝堂壮举传开,所有太学生沉默不语,他们一直称范正为邪医,未尝没有心中轻视,而如今范正做了一件让他们都为之汗颜的壮举。 “范师兄有难,我等太医生又岂能坐视不理?” “我医家不能再度重演华佗悲剧!” 忽然一阵激昂的喧哗,从一旁太医局传来,顿时让一众太学生侧目望去。 “怎么回事?”众人疑惑不已。 很快有人打探消息归来,脸色难堪道:“邪医范正请求太皇太后撤帘,让官家亲政,太皇太后恼羞成怒要杀范正,一众太医生准备叩阙声援范正。 如今邪医范正变法医家成功,乃是医家的当之无愧的领袖,更是年轻太医生的偶像,如今范正一首满江红慷慨激昂,忠君为国,却被太皇太后冤杀,自然激起太医局的不满。 在经过新党的暗中挑拨,立即群情激奋,声援范正。 王棣见太医局布局成功,出列高呼道:“诸位同窗,官家乃是中兴之主,意图带领大宋变法图强,太皇太后却执意要给辽夏岁币,量大宋之物力,以结辽夏之欢心,更有传言说,太皇太后意图废帝,传位于雍王,甚至有消息称,太皇太后准备调动禁军,武力夺权。” “简直是岂有此理!” 张雍心中一寒,高太后执政八年,手握大权,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老奸擅国!” “官家已经成年,太皇太后却依旧不愿还政,原来说欲行武后之事。” 一众太学生怒斥道,官家锐意进取,立誓要振兴大宋,而高太后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竟然要废帝,谄媚辽夏两国。 “国家养士百二十年,仗义死节,正在今日!诸位可愿随我王棣一起,叩阙请命,让官家亲政,振兴大宋。”王棣高呼道。 王棣乃是王安石之孙,王安石在朝堂上名声不好,然而在年轻人心中却威望极高,其登高一呼,一众太学生纷纷响应。 当下,一队太医生队伍,一队太学生队伍,互为声援!浩浩荡荡的赶往皇城,叩阙请命,请官家亲政。 开封百姓震惊的看着这一幕,然而当他们了解到事情的原委之后,同样义愤填膺。 对于开封百姓来说!送给辽夏的岁币,都是搜刮他们的民脂民膏,而官家好不容易要立志废除岁币,高太后竟然还想继续给辽国送岁币。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大宋苦岁币久亦!” “官家乃是中兴之主,请太皇太后撤帘!” 随即一个个开封市民也纷纷追随太医生和太学生,前往皇宫叩阙。 更有激进的书生文人,直接来到白虎堂,围着大门怒骂其枉负君恩,胆敢奉高太后之命作乱,日后必遭清算,诛其九族。 “简直是岂有此理!竟然胆敢围堵白虎堂,此乃死罪也!来人,将他们全部抓起来。!”高公纪怒不可遏道。 “高将军万万不可,这些都是书生文人,很多都有功名在身,我等不可轻举妄动。”太尉孟元摇头道。 大宋以文御武百年,武将对文人的畏惧犹如刻在骨子里一般,他们宁愿面对凶狠蛮横的辽兵,也不敢将兵锋指向文人,因为这可是犯大忌之事。 “放肆,太皇太后一心为国,劳苦功高,他们竟然公然辱骂,此乃大不敬之罪,别忘了尔等有今日地位,皆受太皇太后恩典。”高公纪怒声道。 一众将领顿时默然,高家原本就是将门世家,在军中颇有威望,其执政之后,众将也乃是他们一手提拔。 就拿当今太尉孟元来说,原本仅仅是一介防御使,其孙女受高太后欣赏钦点为皇后,其又被高太后连续提拔,坐上了太尉之职,高太后对其恩重如山。 孟元自然也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对于高公纪多加重用,让其俨然是太尉第二。 “官家无故逼宫,实乃有违孝义,如今太皇太后生死不明,尔等坐视不理,岂不是忘恩负义,如今开封城一片乱局,我等若是协助太皇太后拨乱反正………………。” 一众部将脸色一变道:“高将军慎言,军中无虎符不得出兵,此乃祖制,太皇太后未传来旨意,枢密使曹大人未传来调兵之令,我等若轻举妄动,无论是何理由,必死无疑。” 一众书生可并未危言耸听,宋朝吸取五代十国的教训,对武人戒备森严,任何胆敢作乱的苗头皆会重判。 这一次乃是官家和太皇太后夺权,他们若是参与其中,哪怕是太皇太后胜利,其死后恐怕也难逃下一代帝王的清算。 毕竟无论是何种原因带兵逼宫,对帝王来说都是无法原谅的,再说满朝大臣已经支持官家亲政,他们又何必做这个出头鸟。 “我等并非是谋反作乱,而是要保证太皇太后的安全,别忘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教训。”高公纪低声蛊惑道。 一众将领不由眉头一皱,他们的确是受高太后提拔,唯有高太后在,才能保住他们的位置,若是官家亲政,恐怕…………。 “而且官家受到邪医范正蛊惑,立志变法,日后必然重用新党,重启辽夏之战,到时候有多少无辜将士牺牲,你我恐怕也难逃一劫。”高公纪再次威胁道。 孟元和一众将领心中一震,他们都经历过亲历年间的战争,自然知道战争的残酷和西夏士兵的凶猛,心中畏战情绪滋生。 “而且我等并非孤军奋战,文官之中亦有很多追随太皇太后,定然不会对官家不孝行为坐视不理。”高公纪自信道。 高太后乃是保守派领袖,其追随者众多,今日不过是被赵煦打一个措手不及罢了!真正较量也未必会输。 一众将领对视一眼,缓缓点头,而太尉孟元则脸色犹豫。 高公纪见状低声耳语道:“孟皇后乃是高太后钦点,官家素来不喜,若是太皇太后失势,恐怕孟皇后的皇后之位不保!你莫要忘了仁宗朝废后郭氏前车之鉴。” 孟元脸色霍然一变,郭氏乃是仁宗的第一任皇后,同样也是太后刘娥的钦点皇后,为仁宗不喜,仁宗亲政之后,很快废掉了郭氏,另立曹氏为皇后,而孙女孟皇后和郭氏如出一辙。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孟元脸色郑重道: 高公纪见状,心中得意一笑,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太尉之位,还是为了皇后之位,孟元必须站在太皇太后这一边。 有了太尉孟元的支持,大事可成! 孟元忧心忡忡的回到孟府之时,天已经黑了! 突然发现孟府张灯结彩,极为隆重,正想发火怒斥,却看到一个雍容华贵的身影,正是孟皇后。 “老臣参见皇后娘娘!”孟元上前行礼道。 孟皇后连忙扶起孟元道:“爷爷!此乃家中应该是孙女给你行礼!” 孟元固执道:“礼不可废,如今伱已经贵为皇后娘娘,君臣有别!” 孟皇后不由一叹,孟元一直就极为固执,她对此也极为无奈。 “你怎么突然回家,莫非官家刚刚亲政,就将你赶了回来!”孟元忽然豁然脸色一变道。 孟皇后苦笑道:“爷爷这是什么话?是官家请本宫前来,劝爷爷稳定军心,确保军中不乱。” 孟元眉头一皱,他没有想到官家竟然让皇后亲自来劝他。 “太皇太后如今怎样?”孟元问道。 孟皇后如实回答道:“皇祖母如今正在寝宫,向太后正在劝她!” 孟元默然,他自然知道孟皇后口中的‘劝’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太皇太后对孟家有大恩,官家并不喜欢你,若非太皇太后钦点,官家不可能立你为后。”孟元凝重道。 孟皇后脸色不变,点头道:“孙女知道,然而孙女已经嫁给了官家,就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更何况,孙女如今已经怀有龙种,已经和官家荣辱与共。” 孟元冷静道:“后宫中,除了你还有两位妃子怀孕,你若生的并非皇子,若是太皇太后不在,恐怕难逃被废之命!” 孟皇后对此并无意外道:“哪怕孙女此次生下的是公主,日后也会生下皇子,因为孙女已经掌控了女子怀孕的秘方。” 当下,孟皇后将范正的怀孕规律道来,孟元的脸庞第一次出现动容,如果有此方法,孟皇后诞下皇子的几率大增,皇后生下的嫡子,日后定然是嫡长子,未尝没有机会登上皇位,那时孟家的地位才稳如泰山。 当然,孟皇后有所隐藏,她没有名言赵煦的身体状况,如果赵煦的身体恢复,那她必定会诞下皇子,如果官家日后不育,那她只有听天由命了。 “而且妾身可是在官家立下军令状而来,若是不能说服爷爷,恐怕不用官家废了孙女,孙女也无颜再见官家了。”孟皇后一脸凄然道。 孟元顿时脸色一僵,他自然知道孙女和他的脾气极像,肯定会说到做到,就是没有高太后的支持,孙女可能会被废。 而如今他若支持高太后,自己孙女就已经自废皇后之位了。 “父亲!此乃他们祖孙的恩怨,他们打着骨头连着筋,难道官家还能杀了太皇太后不成?我们孟家为何要冒着灭族的风险参与其中!”孟皇后之父孟在苦心劝道。 孟元天人挣扎,一边是高太后的提拔之恩,一边是孙女未来的幸福和孟家的前程。 良久之后,孟元叹声道:“务必要保证太皇太后的安全。” 孟皇后顿时喜极而泣,知道爷爷决定站在了官家这边! “多谢爷爷!”孟皇后郑重一拜道。 “希望你以后莫要后悔!”孟元一叹道。 当下,孟元下定决心扶持官家,立即开始暗中布局。 与此同时,蔡确踏入曹府,曹家和高太后关系莫逆,高太后乃是曹家的外甥女,两家历代互为犄角,相互扶持。 光献皇后曹氏让外甥女高氏嫁给英宗,高太后垂帘听政之后,报之以李任命曹晖为枢密使。 半个时辰之后,蔡确自信走出曹家。 越是高门大阀,越是行事小心谨慎,如今朝堂三位宰相皆支持官家亲政,民间群情激奋要求官家亲政,曹家只需保持中立,就能保证荣华富贵,自然不会冒险行事。 随后,蔡确又连连拜访数个军中重臣,这些都是当年熙宁变法的军中支持者,以作万全之策。 做完这一切,蔡确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不知不觉中,天已经亮了。 他知道这一切,追随高太后的顽固派定然也没有闲着,然而只要军中稳定,官家年岁已经十八,掌握亲政大义,再加上民心在官家,这一次新党赢定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亡国之策,垂帘听政 垂拱殿内! 火药味浓郁! 此乃赵煦第一次真正意义的朝会,哪怕是之前高太后病重让赵煦独自处理朝政半月有余,依旧不算亲政, 当高太后一出面,立即将所有的大权收回,可见追随高太后的大臣有多少,如今赵煦突然逼宫,追随高太后的众臣自然开始反扑。 “启禀官家,有人在开封城内见到罪官蔡确!其无召回京,实乃重罪!恳请官家责罚。”赵挺之率先发难道。 “蔡确!”百官心中一动,不由想起曾经百官之首的那个消瘦的身躯,其乃是新党领袖、朝堂宰相,却又被车盖亭诗案所诬陷,短短数年被贬低岭南,成为罪官。 赵煦俯视群臣,毫不避讳道:“蔡确并非无召回京,而是其重病在身,朕怜其曾经为国效力,如今医家大兴,医术大进,特意让其回京治病。” “官家下旨让蔡确回京治病,为何三司不知?百官不知?”赵挺之逼问道。 赵煦淡淡地说道:“一个病人回京治病这等小事,又岂能劳师动众惊动诸位大臣。” 范正配合道:“据太医院来报,蔡大人所抓的药大多乃是虎狼之药,恐怕命不久矣。” 朝堂上下不由心有戚戚,对于蔡确他们心知肚明,曾经的车盖亭诗案的确是诬陷居多,如今其又时日无多,再赶尽杀绝恐怕有点说不过去了。 “奸相王安石之孙王棣,鼓动太学生,太医生叩阙,更有无知百姓追随形同造反!理应严惩。” “更有书生围堵白虎堂,辱骂将士,开封城一片混乱,太皇太后老持承重,还请太皇太后出面稳定大宋朝野!” 一计不成,赵挺之和一众大臣再次上奏,逼迫赵煦请出高太后。 赵煦怒斥道:“太学生、太医生叩阙请命,振兴大宋以抗辽夏,百姓人人反对岁币,此乃人心所向,尔等食君之禄,不思振兴大宋,为国尽忠,反而畏惧辽夏如虎,简直是枉为宋臣。” 赵挺之义正言辞道:“百姓愚钝,又岂能明白我等的苦心,太学生书生意气,不懂大宋形势之险恶,辽夏两国狼狈为奸,一旦战事再起,大宋定然生灵涂炭。” 赵挺之再拿辽夏两国作为威胁,朝堂上下顿时愁云密布,一旦战事再起,所花费的钱财已经不是这点岁币能够解决的。 “非也!范某反而认为,如今乃是大宋一统天下的大好时机。”范正出列直视赵挺之反驳道。 “一统天下?”赵挺之怒极反笑,指着范正怒斥道:“总有一天,大宋要亡于你这种纸上谈兵之人之手,赵某可以保证,不出半年,西夏必定来袭,辽国亦蠢蠢欲动,再不补救,悔之晚矣。” 范正冷哼道:“未战先惧,大宋有赵大人这样的臣子,才是亡国之祸,以范某看,此次西夏必败,而且败于垂帘听政!” “败于垂帘听政!” 满朝为之一寂,众人皆知,如今西夏和大宋一样,都是少年帝王登基,太后垂帘听政。 赵挺之噗嗤一笑道:“当年西夏梁太后垂帘听政,当年新党蛊惑先帝,也是同样的说辞,结果大宋六十万军民战死在沙场,就是前车之鉴。” 百官纷纷点头,当年神宗也是趁着西夏幼帝登基,梁太后垂帘听政,想要一战平定西夏,结果连遭大败,熙宁变法也大受打击。 范正正色道:“垂帘听政并非亡国之策,真正的亡国之策为了垂帘听政而垂帘听政,梁太后为了贪恋权力,把持大权不放,以至于夏惠宗英年早逝,其侄女小梁太后再次垂帘听政把持大权。” 百官脸色一变,他们知道范正此举乃是指桑骂槐,然而却无法反驳。毕竟西夏梁太后把持大权不放,乃是事实。 “垂帘听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帝王传承失序,梁太后为了独揽大权,幽禁夏惠宗。西夏皇党、仁多族接连叛乱,这等惨事难道还要在大宋重演一遍么?” 范正环视众臣,怒斥道。 昨日高太后还在,他稍微留一些脸面,如今自然毫不避讳,怒斥高太后独揽大权不放。 赵煦顿时双拳紧握,他精通时政,自然知道夏惠帝的凄惨下场,如果他不强行逼宫,哪怕日后勉强亲政,也无法独揽大权,想要变法图强,恐怕也会落得夏惠帝的下场。 百官纷纷默然,远有武则天之事,近有太后刘娥、西夏梁太后的前车之鉴,百官心中明白,指望高太后主动还权,恐怕是微乎其微,到时候,西夏的夺权之争,恐怕也会在大宋上演。 “更可怕的是西夏梁家为了一己之利,竟然将侄女嫁给夏惠帝,如今一门两后,大权独揽,外戚干政,西夏国内定然人心不和,此刻乃是西夏最虚弱的时刻,更是大宋的天赐良机。”范正高呼道。 满朝百官纷纷点头,今日的局面的确和神宗时期大不相同,神宗时期西夏虽然太后垂帘听政,然而西夏的实力并未削弱,如今西夏经过一些列内斗实力大损,再加上其外戚干政,两任梁太后垂帘听政,其国内定然人心不齐,的确有可乘之机。 “如今西夏小梁太后垂帘听政,其为了巩固权力,连连对宋作战,妄图以战胜大宋之功劳来巩固其权势,我等只需挫败西夏攻势,再宣称梁太后后宫干政、梁家意图谋反,打着为恢复西夏皇室正统的名义,定然让西夏内部分裂,一战胜之,彻底废除西夏岁币,消除西夏威胁。”范正重重握拳道。 刹那间,朝堂百官看向范正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无人认为范正是在纸上谈兵,反而范正的每一策都重重的打击在西夏的致命之处,如果连这样的西夏大宋都无法战胜的话,那大宋将士只能说是酒囊饭袋。 赵挺之哑口无言,只能转移话题道:“西夏的确是虚弱,然而辽国么,两国狼狈为奸,一旦大宋对西夏作战,辽国趁虚而入,辽国骑兵百万,一旦挥师南下,开封无险可守,恐怕有灭国之危。” 范正反驳道:“辽国更不足为虑,大宋好歹还和西夏经常作战,而辽国承平上百年,早已经军队废弛,辽帝耶律洪基已经六十,命不久矣,其在位先有重元之乱、后有耶律乙辛擅权乱政,赐死皇后萧观音,这样的辽国锐气已失,大宋只需严守死防,定然让辽国无功而返。等待收拾完西夏,辽国不足为虑。” 众人脸色一抽,西夏垂帘听政,辽国帝王已老,而大宋则是二者弊端皆有,高太后既是垂帘听政,又是垂垂老矣,三家简直是相互摆烂。 朝堂百官心中一动,此刻的确是大宋的绝佳时机,赵煦亲政,奋发图强,振兴大宋,未尝没有一统天下的机会。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邪方——以毒攻毒 垂帘听政乃是亡国之策!有了西夏两任梁太后的例子摆在面前,很多中立派的官员纷纷倒向赵煦,毕竟皇权传承有序实在是太重要了。 赵煦本就是官家,其亲政有理有据,高太后本就应该还政,再则大宋已经经不起内乱,否则必受辽夏两国所趁。 看到满朝官员的态度转变,赵挺之等一众保守派心中大急,不由将目光投向百官前列的一个身影,观文殿大学士刘挚。 刘挚叹息一声,出列道:“官家有仁爱之心,下令让重病的蔡大人回京,实乃臣之的福气,然而官家难道就忘了,太皇太后同样身患疾病,如此逼迫太皇太后又岂能是孝道。” “刘挚!”赵煦不由脸色一变,刘挚曾经也是当朝宰相,其被吕大防抓住把柄弹劾罢相,全赖高太后力保,方才在朝堂站稳了脚跟。 刘挚一出手,就用了孝道来攻击赵煦,无论赵煦何种原因,其逼宫的行为就是一种不孝。 范正为赵煦解围道:“刘大人此言诧异,太皇太后身患疾病,中医院和太医院齐心协力,已经全力为太皇太后寻找良方,必定让太皇太后身体好转。” 刘挚摇头道:“医家变法大兴,刘某并不否定医家的医术,其所开的医方定然有效,然而听说范大人最为擅长心疾,敢问太皇太后的心疾如何来医?” 范正顿时眉头一皱,他没有想到刘挚的攻击竟然如此刁钻,太皇太后手握大权,却突然被逼宫,其定然心生怨恨,如此心疾如何医治? 刘挚趁机再道:“帝王不孝,必有上天示警,如今京畿之地突遭大范围虫灾,就是对官家的警示,还请官家莫要一意孤行。” “虫灾!” 赵煦不由一惊,豁然一惊盯着刘挚,他没有想到刘挚竟然如此阴险,竟然拿上天示警的名义来压他。 大宋文风鼎盛,儒家天人感应更是极为流行,每当天灾地震,洪水旱灾,皆是上天示警,朝廷皆会大赦天下,这也是大宋如此频繁大赦天下的原因之一。 如今天下并无大灾,刘挚竟然捣鼓出来一个虫灾来压他。 刘挚脸色不变道:“此事并非老臣信口雌黄,而是已经传遍了京畿之地,开封知府苏大人可以为老臣作证。” 刹那间,百官的目光都集中在苏颂的身上,苏颂为人向来正直,定然不会为刘挚做伪证。 苏颂皱眉道:“启禀官家,开春不久,开封诸县来报已经有虫灾之患,如今已经成燎原之势,恐怕今年京畿之地的粮食将会减产过半。” 虫灾年年皆有,大多并不严重,然而今年的冬天并不寒冷,很多虫卵并没有被冻死,以至于刚刚开春就已经爆发虫灾。 刘挚继续道:“今年非但京畿之地,就连中原之地恐怕也皆受虫灾之害,粮食大量减产,百姓苦不堪言,此乃上天示警,如官家一意孤行,非但背负不孝之名,还会将大宋拖入深渊。” 赵煦脸色一变,他正雄心勃勃振兴大宋,可是谁曾想到京畿之地突然爆发虫灾。 虫灾一出,中原之地粮食减产,军备定然不足,还被追随高太后的守旧派抓住了把柄,利用天灾威逼于他。 刘挚选的时候极为微妙,如今赵煦刚刚强行亲政根基不稳,借助上天示警的名义,定然给赵煦一个下马威,如果不能妥善解决此危机,恐怕他辛辛苦苦建立的优势将会毁于一旦。 忽然,一阵狂笑声传来,只见范正一脸嘲讽道:“可怜半夜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虫灾不过是一群小小的虫子罢了,竟然被尔等奉为神明简直是笑掉大牙。” 刘挚怒斥道:“小小的虫子,你可知道虫灾一起铺天盖地,不知亿万之多,无数田地颗粒无收,此乃上天惩罚,刘某素闻范大人有医万人术,不知可有医万人术医治天下万万人之疾苦。” 刘挚心中冷笑,虫灾乃是天灾,虽然常见,一旦爆发危害甚重,水灾、旱灾、蝗灾或许仅仅波及一片地区,而天下所有的农田几乎都受到虫灾之害,此乃历朝历代都极为头疼之事。 “不巧,范某的确有一方可以破解虫灾。”范正正色道。 一众保守派正在对范正冷嘲热讽,忽然听到范正所言,顿时愣在那里。 “启禀官家,范正当朝信口雌黄,臣恳请治其欺君之罪?”赵挺之立即抓住把柄,向赵煦逼宫道。 其他官员也是皱眉看向范正,虫灾乃是天灾,此乃众所周知,范正竟然胆敢狂言破解虫灾,简直是狂妄至极。 面对众臣审视的眼神,范正不慌不忙道:“范某不但可以破解此次虫灾,还可以让天下百姓再无虫灾之忧。” “当真!” 面对范正再一次豪言,百官不由动容。 世人皆知,范正爱出邪方,而且方到病除,如果范正真的有破解虫灾的邪方………… 想到此处,文武百官不禁心潮澎湃。 “好,你若有邪方破解虫灾,老臣从此以官家马首是瞻,如果范大人做不到,那就别怪刘某无情。”刘挚冷笑道。 赵煦顿时心中一紧,并没有接话,他可是亲身见识到了范正的邪方的邪门,为此吃了大亏。万一这一次范正的邪方真的能够破解虫灾,那他们的杀手锏将再无用处。 范正环视四周傲然道:“微臣的方法是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赵煦心中一跳,皇宫之中,刚刚查出棉油之毒,自然对于毒格外敏感。 “微臣立志变法医家之时曾言,但凡活物皆惧毒,虫乃是活物,自然也能被毒死,用毒药毒死虫子,自然虫灾立解。”范正双手一摊,语气轻松道。 “一派胡言,朝堂之上,你竟然还乱出邪方,伱可知虫灾一起,其数量不计其数、无边无际,你如何毒杀如此多的虫子,再则,粮食乃是入口之物,你往庄稼上用毒,是想毒害天下百姓么?”刘挚怒斥道。 百官也是脸色不善的盯着范正,虫灾过后,粮食仅仅是减产,而粮食若是中毒,恐怕百姓都要被饿死。 范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群臣道:“天下对毒最了解的非医家莫属,能够毒杀虫的毒药,对庄稼无害,而且稻子、麦子、谷子皆有壳,食用之时也会淘洗,哪怕有极少的残留也不会对人体产生危害,微臣更愿意将这类毒药称之为农药。” “有残留你也敢说无害,一派胡言!”赵挺之怒斥道。 其他百官大臣也纷纷皱眉,毕竟沾染毒物的食物,他们可不愿意吃。 范正摇头道:“虫子和人相比,犹如蚍蜉和大树,能够毒死虫子的剂量,对人来说并无大碍,这点残留算什么,是药三分毒,我等生病的时候不还是照样吃药,而且以毒攻毒乃是破解虫灾的唯一方法,没有了虫灾之害,足以让农田增产三成以上。” “增产三成以上!” 顿时满朝大臣呼吸一促,虫灾一起,农田至少减产一半以上。 如果农药真的如范正所言如此之好,非但破解虫灾粮食不再减产,还再能增产三成,一旦农药运用到大宋各地,那将是全国的粮食增产三成,这可是天大的福音。 “天下当真有此农药?”赵煦不敢置信道。 范正傲然道:“天下有病之处,皆有医家,人有病,家禽百兽有病,医家有医生、兽医,而植物庄稼有病,医家自然同样有农医。” “用毒毒杀虫子,不过是农医最简单的手段罢了,除此之外,农医还研究农田庄稼各种疾病,以对症治疗。甚至还有农医设想,研发一种毒药,专杀杂草而不危害庄家,可让天下百姓免受拔草之苦。” 听到范正侃侃而谈,文武百官的眼神顿时炙热,以他们的见识,自然明白用毒药毒杀虫子乃是可行之道,更别说,农医的设想一旦实现,将会给大宋带来多大的好处。 “如何施毒?”苏颂追问道。 他精通医术,自然知道毒药好弄,如何施毒才是最大的难题。 “只需将农药溶于水!改造唧筒将农药喷成水雾,均匀的喷洒在庄稼之上,即可杀毒。”范正回答道。 唧筒也就是后世的水龙枪,北宋曾公亮在其《武经总要》的一幅插图中画有唧筒,唧筒中有拉杆和活塞,在大宋并非罕见之物。 “百姓如何避毒。”苏轼追问道。 “佩戴口罩即可!医家同时也会配置相应的解药,一旦出现中毒,及时解毒。”范正回答道。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竟然变成了农药的推介会,再也无人支持虫灾乃是上天示警的说法。 刘挚顿时脸色苍白,他哪怕再顽固守旧,也明白农药一出,可以凭空让大宋的粮食增产三成以上,如此巨大的利益,别说是上天示警,就是神仙下凡也挡不住大宋使用农药。 “大势已去!” 赵挺之心中苦笑,这一次,他们输了,再一次输在范正的邪方之下。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高太后屈服(二合一) “有此良方现世,实乃天佑大宋!” 朝堂中,百官纷纷祝贺,赵煦也是心中激动,一旦农药推广,大宋的粮食增产三成,那将为他击败辽夏打下坚实基础。 “启禀官家,太尉孟元上奏,恭贺官家亲政!” 忽然又一个奏折递上,朝堂百官豁然一震,太尉孟元乃是高太后最为铁杆的支持者,更是掌控着开封城内的禁军,其一表态,那就代表着赵煦的势力已经蔓延到军方。 赵煦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孟皇后的确没有辜负他的信任,最终说服了孟元站在了他这一边。 随后一个个武将也纷纷上表支持官家亲政,甚至连高太后的姻亲曹家也纷纷上表,赵旭作为帝王,终于掌握了皇权中最重要的权力——兵权。 至此,赵煦大势已成。 朝堂百官纷纷俯首,再无一人胆敢质疑,所有人都明白,赵煦已经大权在握。 然而赵煦并非是高枕无忧,他还有一个最大的隐患没有解决,那就是高太后。 ………………………… 高太后寝宫内,传来一阵阵咒骂之声,随后,一个个前去劝说高太后的大臣狼狈的被赶出高太后寝宫。 赵煦见状,不由脸色难堪,他没有想到高太后竟然如此顽固,明明已经大势已去,却依旧不肯写下还政诏书。 “启禀官家,太皇太后心中怨恨,未来必成祸患,还请官家早作决断,否则后患无穷。”新任翰林侍读王棣冷声道。 王棣带领太学生叩阙请命,利用新党的影响力,在民间掀起舆情,为赵煦掌权立下了汗马之功,被赵煦任命为翰林侍读,陪侍在左右。 赵煦脸色一变,高太后执政八年,追随之人数不胜数,如果让高太后得到机会,恐怕他的下场比夏惠宗好不到哪里去! “太皇太后毕竟将朕抚养长大?若是做得太绝,恐怕会招人非议。”赵煦顾虑重重道。 王棣冷笑道:“官家真的认为太皇太后一心扶持官家么?若是如此,官家年岁已到,太皇太后为何不主动还政?” 赵煦顿时脸色一变,王棣此言直击赵煦的心底,如果高太后及时还政,何来今日之事。 王棣继续道:“官家可知蔡相公为何会遭到如此惨烈报复,其执政之时得罪旧党只是其一,最主要的原因乃是其发现太皇太后有罢黜官家之意图,蔡相公公然上书问责太皇太后,保住了官家,却受到了历代宰相中最严厉的报复。” 赵煦眉头一皱,大宋对士大夫极为宽容,哪怕是朝堂争斗失败,最差的待遇依旧是被贬到地方,做一方知府? 范仲淹,王安石皆是如此。 而蔡确先是被贬地方,随后又发配岭南,的确是历代宰相最凄惨,原来竟然也有如此秘闻,再结合高太后拒不还政,以及雍王赵颢的步步紧逼,不由让赵煦深信不疑。 “太皇太后为了权力,老奸擅国,欲行废立之事,官家又何必念及旧情,不如直接废除其皇后称号,彻底断绝其权柄,以绝后患。”王棣脸色一狠道。 王棣虽然是王雱的继子,其行事却和王雱极为相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赵煦想到曾经在朝堂上只能看到百官背部和臀部的委屈,雍王步步紧逼的危机,以及他首次发布的惩奸除恶令,却差点被高太后一言而废,种种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官家身负振兴大宋之要事,又岂能后方不稳,想当初唐太宗发动了玄武门之变,依旧成为千古一帝,更何况官家乃是名正言顺的皇上。”王棣再鼓动道。 赵煦听后怦然心动,当初范正建议让他以史为鉴,唐太宗就是他崇拜的帝王,有了唐太宗的例子,当下不再犹豫,立即命令王棣起草诏书,准备废除高太后皇后之位,彻底断绝其反扑的可能。 向太后闻讯大惊连忙阻止道:“官家三思呀!当年先帝临危之时,朝中颇有立雍王之意,全赖太皇太后力挺官家,并令梁公公秘密缝制十岁儿童所穿龙袍,这才确保官家登基。” 向太后虽然在赵煦为帝的立场上一致,但是却不希望高太后彻底废除皇后之位,今日官家能废除高太后皇后之位,日后就能废除她的皇后之位。 赵煦眉头一皱,十岁的事情对他来说很是久远,再加上他当时乃是孩童,并不了解其中的内情。 “官家若是不相信我,可以找朱太妃询问,她定然了解详情。”向太后见赵煦不相信,就把朱太妃拉了过来,她知道朱太妃性子软,定然不会记恨于高太后。 果然,朱太妃过来,立即为高太后求情,而且立证当年之事。 赵煦眉头一皱,反问道:“既然嫡母和母妃知道当年之事,那定然知道当年约定待朕成年后,太皇太后还政于朕,太皇太后可曾做到?” 向太后和朱太妃顿时哑口无言,毕竟在这件事情上,高太后的确是有错在先。 向太后低声对朱太妃吩咐道:“太妃先劝官家,哀家去请范太丞前来,现在唯有他才能劝官家回心转意。” 她知道赵煦如此激进定然是新党在背后鼓动,目前能够劝赵煦的只有范正一人了。 …………………… 太医院内,范正看着面前精神矍铄的蔡确倒吸一口凉气,无他,蔡确看似精神极佳,实则是回光返照之相。 钱乙沉重点了点头。 范正眉头一皱道:“蔡大人曾经位极人臣,范某自然无需讳言,若非服用虎狼之药,范某还可以为蔡大人开方续命一段时间,如今为时已晚。” 蔡确脸色一暗,随即洒脱道:“老夫能够看到官家亲政,大宋变法在即,已经是侥幸了,蔡某今日主要是想见一见,将熙宁变法称之为失败的药方的邪医范正是何等风采!” 范正闻言眉头一皱道:“大宋并非没有给尔等机会,变法十六年未成者古今未有。” 蔡确闻言顿时哑口无言,无论他们有千百种失败的借口,然而大宋的确给了他们十六年,而他们却未能让大宋强大起来。 蔡确反问道:“范太丞自认为能够变法大宋成功?” 范正傲然道:“变法和治病救人并无区别,只需找到病源,对症开方即可,此乃范某的专长。” “那不知范太丞认为,大宋的病根在哪?”蔡确凝重问道。 “祖制!”范正一字一顿道。 蔡确苦笑道:“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你以为新党不知大宋之病根。” 范正冷笑道:“大宋上下想要变法是想要有饭吃,不是让新党把锅砸了!民不加赋而国用饶,需要长时间来运作,短时间内钱从何出?还不是从士大夫身上出,百姓又没有得到实惠,新党又如何不惹众怒,新党如果有直接废除岁币破釜沉舟之决心,恐怕早就变法有成。” 蔡确无言以对。 忽然向太后身边的太监匆匆而来,对着范正低声耳语。 范正豁然一凝,盯着蔡确冷笑道:“王相公之后行事依旧如此冒进,不计后果。” 蔡确淡然道:“此乃一劳永逸之法,方可让官家再无任何后顾之忧。” “一劳永逸?高太后刚被夺权,就有如此待遇,恐怕朝堂上下必将兔死狐悲,新党这是要故意挑起党争,激起旧党反抗,将其一网打尽。”范正直接将新党的目的和用心一一道来。 蔡确不可置否道:“除此之外,范太丞可有良方让高太后放下成见,主动放权?” 范正傲然点头道:“只要找到病源,方可解决疑难杂症,高太后虽然其人顽固,然而其并非没有弱点,能够让高太后放下被夺权的成见,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大宋的利益。” 这一次,范正和赵挺之的观点惊人的一致,为了大宋的利益,高太后动了立雍王的心思,而同样为了大宋的利益,高太后也有可能放下被夺权的成见。 当下,范正赶往皇宫之中,只见后宫已经乱成一团,哪怕是朱太妃和向太后苦苦相劝,依旧未让赵煦改变主意。 向太后看到范正到来,不由松了一口气。 “恳请官家给微臣半个时辰时间,让微臣说服太皇太后!”范正上前主动请缨道。 “范太丞” 赵煦眉头一皱,要知道刚才已经有不少重臣前往劝说高太后,结果全部都被骂成了狗血淋头、狼狈而出。 范正更是高太后被夺权的罪魁祸首,再进去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半个时辰?”王棣心中冷笑,口中却劝道:“范太丞向来有奇方,其亲自出马,想必定有奇效。” 范正和赵煦的关系太过于亲近,这本就激起了新党的不满?如今范正自取其辱,王棣自然乐见范正出丑。 赵煦想了想,如果能够让高太后主动放权,那自然再好不过,当下缓缓点头。 当范正踏入高太后寝宫,整个寝宫已经满地狼藉,很显然顽固刚烈的高太后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了她的不满。 “范正!” 高太后看到这一次的来人,顿时咬牙切齿,她有今日的结局,范正就是罪魁祸首。 “微臣今日前来,就是要给太皇太后报喜!”范正先声夺人道。 “报喜?”高太后气急而笑,“你看哀家的处境还能有喜事?” 范正点头道:“当日微臣进宫,太皇太后曾言要微臣治疗官家心疾,如今官家的逆反心疾痊愈,这等好消息自然要向太皇太后报喜。” “逆反心疾?” 高太后不由一愣,如果不是范正主动提起,她险些忘了此事? “哀家让你医治心疾,不是让伱教唆官家逼宫造反?”高太后怒吼道。 范正反问道:“官家乃是当今陛下,何来造反一说?” 高太后顿时语结。 范正不等高太后反驳继续道:“在太皇太后看来,官家乃是不肖子孙,然而对于大宋来说,有幸遇到了一个英主。” “英主?”高太后不由冷笑。 范正郑重道:“当年太祖陛下陈桥兵变,方有大宋一统中原之大势,如今官家运筹帷幄,主动夺权,此等手段堪比太祖,太皇太后为大宋培养如此英主,功德无量。” 高太后顿时被范正的诡辩气的无语,赵煦的确是有手段,然而这等手段却是用在了她的身上。 “为了大宋的江山哀家,不能让官家乱来。”高太后怒斥道。 范正质问道:“当年西夏梁太后同样如此说,结果如今西夏一门两梁太后,母党专权,微臣可以保证,最多十年,太皇太后可以亲眼目睹西夏因此而亡!” 高太后沉迷于权力,却不知道这权利不过是赵家让她执掌一段时间而已,久了之后,高太后却自认为权力是自己的了。 “梁太后?” 高太后顿时沉默,梁太后把持大权,和她的情况极为相似。 “一个懦弱听话,熬到太皇太后老去再亲政的官家,真的是太皇太后心中所愿么?真的是大宋所需。”范正再问道。 高太后张口欲言又止。 “这样的官家,锐气已失,连太皇太后都不反抗,又如何能够反抗西夏辽国的积威。”范正再问。 “仁宗!”高太后不由浮现出一个名字。 这样的帝王大宋曾经出过一个,仁宗陛下,一个去世之后连帝国都为之落泪的老好人,未能改变大宋的结局,反而让大宋的岁币加重一倍。 “当年神宗陛下选择太皇太后垂帘听政乃是为了避免仁宗陛下的悲剧,太皇太后如今把持大权不放,和当年的刘太后有何区别?” “百官上朝,全部朝着太皇太后奏对,官家只能看到百官的背部和臀部,难道太皇太后就一点点也察觉不出么?” 范正一连串的反问道,高太后根本无法辩驳。 “太皇太后别说是为了大宋江山,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一切不过为了权力罢了!” 范正直接揭开高太后最后一点遮羞布。 高太后恼羞成怒道:“是又如何?他赵煦有胆量,就真的将哀家皇后之位废除,打入冷宫,再赐哀家三尺白绫。” 范正摇头道:“唐太宗杀兄囚父,依旧成为千古一帝,官家注定会成为一统天下之雄主,废除岁币,西灭西夏,收服燕云十六州,完成大宋历代帝王未完成之志向,甚至日后,一统草原,完成秦皇汉武所未完成的丰功伟业,自然不能留下任何污点。” 高太后嗤笑道:“我看他是不敢吧!” “太皇太后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高家着想,高将军为了营救太皇太后,无虎符调令鼓动将士出兵,已经被太尉孟元控制。御史中丞赵挺之秘密派人给雍王殿下送信,让其在淮南举兵造反,太皇太后如果执迷不悟,恐怕悔之晚矣。”范正威逼道。 高太后顿时脸色大变。 不到半个时辰,范正走出太皇太后寝宫,只见赵煦和向太后等人早已经翘首期盼。 “微臣幸不辱命!太皇太后已经亲手写下还政诏书!” 范正拱手奉上一份崭新的诏书。 赵煦接过一看,的确是太皇太后的亲笔诏书,当下心中大定道:“来人,将此诏书传遍三司。” 有了这份还政诏书,他已经排除了亲政最后一道阻碍,而且没有落下不孝的污点。 “范爱卿从来没有让朕失望!”赵煦看着范正亲切道。 “此乃臣应该做的,不过…………”。范正准备把高太后的条件道出。 “朕会保证高家和雍王的荣华富贵。”赵煦直接道。 “官家英明!”范正会心一笑道。 看着赵煦和范正如此默契,王棣顿时心生嫉妒,在他看来,范正如今的地位该是他所拥有,而范正横空出世,抢走了原本该属于他的机遇。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清算赵挺之 “还政诏书!” 当高太后的还政诏书传遍三司的时候,文武百官豁然一惊,谁也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劝动了高太后。 文武百官亲自验证,不由对视一眼,这的确是高太后的亲笔诏书,追随高太后的保守派顿时心中一凉,顿时知道大势已去。 “太皇太后早就有意还政给官家,只是担心官家年轻起身,把握不住国之大事,特意设下了一系列考验,官家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唯有如此手段方可振兴大宋。”范正一本正经的胡说道。 其他重臣脸色一抽,他们当初去劝高太后的时候,高太后可不是这个态度。 “太皇太后用心良苦,官家英明神武,实乃大宋之福。”一众大臣配合着恍然大悟道,朝堂上下一片和谐。 “皇祖母一心为国,劳苦功劳,对朕亦有养育之恩,其虽还政,朕亦不能亏待于她,特令其移居庆寿宫安享晚年,责令太医院和中医院为皇祖母联合派遣名医,尽心为皇祖母诊治。”赵煦道。 “医家遵命!”范正郑重道。 赵煦点头道:“朕曾经记得,高大人曾经上书母系血脉等同于父系血脉,高家亦是朕的亲人,特赠曹夫人为鲁国夫人,高士逊、高士林追封为王,高公绘、公纪皆官升二级,其余高家后人皆有恩荫。” 赵煦再次下令,重赏高家,大肆追封高家,然而名义上看似隆重,实则都是虚名,就连高公纪等人官升二级,也是明升暗降,从此不再掌权。 满朝大臣微微颔首,同时也松了一口气,高太后毕竟对他们有恩,如果高太后才刚刚还政,官家就清算高家显然让他们难以接受,如今的局面已经是皆大欢喜了。 “太皇太后年岁已高、爱子心切,准许淮南节度使赵颢在皇祖母诞辰之日回京一次,为皇祖母尽孝。” ……………… 赵煦一连串的封赏和动作,让满朝百官暗赞,哪怕是刘挚和赵挺之也挑不出毛病。 “官家仁孝!” 百官一脸感动道。 范正见状不禁感叹,能够位列朝堂的众臣除了要有才华之外,还要有演技,昨日满朝大臣指责赵煦不孝,如今赵煦一朝大权在握,满朝皆赞官家仁孝。 “启禀官家,御史中丞赵挺之纵容其子行凶,暗中威逼利诱船夫做伪证,德不配位!” “微臣弹劾观文殿学士刘挚…………………… 御史杨畏见风使舵,揣摩赵煦圣意,火力全开,连连弹劾追随高太后的一众顽固守旧派。 “准!” 赵煦大手一挥道。他可以对高家网开一面,然而却对这些高太后的追随者不再留情,他明明已经逼宫,而这些人竟然还意图让高太后继续垂帘听政,如今他大权在握,自然要对其清算。 “观文殿学士刘挚降为光禄卿,知黄州。” 刘挚心中一震,叹息一声,光禄卿和知黄州也算是给他保留一丝脸面。 “御史中丞行不守法纪,念其苦劳,贬新州团练副使。” 而吕大防则没有那么好运了,直接被一贬到底,新州就是岭南之地,当初蔡确就是被流放这里。 赵挺之心头一颤,连忙求救的看向吕大防,希望吕大防再救她一回。 吕大防无视赵挺之投来的求救目光,若非他见机行事,恐怕也在清算之列。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先是替官家将雍王赵颢赶出开封,又主动表态支持赵煦亲政,非但屹立不倒,还能借机再进一步。 看着最前方的范纯仁的身影,吕大防微微示意,御史杨畏再次出击,弹劾范纯仁主政期间碌碌无为。 范纯仁心中一叹,主动出列道:“老臣愧为首辅,未能改变时局,振兴大宋,甘愿请辞!” “范纯仁空有范文正之余荫,也不过如此!”吕大防心中冷笑。 然而当他余光扫过了范正之时,顿时脸色一凝,范纯仁虽然保守愚钝,然而范家后继有人,范正一己之力推动官家亲政,日后定然堪比范仲淹,王安石,成为官家的左右手。 赵煦心中一转,并未直接应允,而是直接道:“朕刚刚亲政,已经连续罢免御史中丞和观文殿学士,范相公再辞相,你让天下人如何看朕。” “老臣不敢!”范纯仁拱手,不再提及辞相一事。 吕大防心中一沉,他明白赵煦果然有爱惜名声之故,恐怕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新党骨干还未到京。 果然新任东宫侍读王棣上前道:“启禀官家,蔡相公实属冤枉,车盖亭诗案乃是构陷诬蔑,蔡相公一心为国,绝无讥讽朝廷之意。” 赵煦闻言、顺势道:“我大宋文风鼎盛,写诗填词者不计其数,以诗词定罪此乃大谬,此风不可长,传旨,恢复蔡确观正议大夫之身,严惩构陷蔡确之人。” “官家英明!” 苏轼也是心有戚戚道,曾几何时他也是因为诗词被攻击,如果按照蔡确的诗词来定罪的话,恐怕他被贬到天涯海角也不亏。 “多谢官家!”王棣再拜道。 正议大夫乃是一个文散官名,等同于六部侍郎的职位,然而其意义却不同凡响,说明赵煦已经准备为新党平反。 “新党!” 朝堂之上,一众旧党脸色一变,高太后当政对新党进行了大规模的清算,如今赵煦登基,新党卷土重来,恐怕朝堂之上必将再起风云。 范纯仁心中叹息,他主动请辞还能落得体面,倘若新党卷土重来,恐怕比刘挚等人好不到哪里去。 “诸位爱卿放心,新法旧法皆有益处,朕亲政之后,但凡有益于大宋朕皆采用,但凡有害于百姓之法,朕皆绝不允许。” 赵煦昂然道,他毫不避讳宣扬自己变法之决心,同时也给满朝旧党吃一个定心丸。 “官家英明!” 群臣口中恭维,略微放心。 ………………………… “蔡确忠心为国,为小人所谗,今特为其平反,恢复其正议大夫之职位。 太医院内。 王棣一下朝,就迫不及待来到蔡确的病床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然而如今的蔡确卧在病床之上,虚弱至极。 他强行服用虎狼之药,虽然是回光返照支撑了下来,如今终于撑不住了倒了下来。 听到王棣带来的消息,蔡确浑浊的眼睛豁然一亮。其能够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听到为自己平凡的消息,也算是足慰平生。 “好!” 蔡确良久吐出一个字,随后再无反应。 元祐八年!新党领袖蔡确去世,其一生争议不断,却为了新党新法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赵煦得到消息之后,叹息良久,追赠蔡确太师之位,谥号忠怀,赏赐蔡家宅邸财帛若干,以示隆重。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再也不开邪方了 “官家逼宫!” “官家亲政!” 开封城发生的逼宫夺权之争,犹如一场海啸一般,从开封城席卷整个整个大宋。 旧党忧心忡忡,新党一片欢呼,然而明面上,一张张表忠心的奏折犹如雪花一般飞向开封。 亳州 往来的药材商络绎不绝,如今的亳州已经是大宋新晋的药都之一,每天进出海量的药材,无数亳州百姓因此而受益。 亳州知府范纯礼仅仅在任一年,亳州赋税直接增加五成,被吏部评为上上,未来定然官升一级。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并非是亳州的上限,随着中医院不断的扩张,对药材的需求也将会继续增加,那时的亳州将不可限量。 “父凭子贵。” 不少官员对范纯礼嫉妒不已,其他官员的儿子不坑爹就不错了,而范正非但诗词名满天下,更是医家魁首,让范纯礼仰仗儿子。 虽然说范纯礼口口声声说要打断逆子的腿,然而每当提到范正的时候,他都掩盖不住脸上的得意。 “看老子不打断逆子的腿!” 这一次,范纯礼再无脸上的得意,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愁云。 “逼宫!” 范正竟然主动带头逼宫太皇太后还政官家,亳州距离开封不远,很快消息就传到了亳州,范纯礼骤闻之下,几乎肝胆俱裂。 之前范正豪言要变法,范纯礼并不担忧,毕竟变法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被贬,然而逼宫之罪哪怕是范家也保不下范正。 “成也子,败也子。”一众官员心中冷笑道, 亳州乃是高太后的大本营,追随高太后的官员众多,一旦开封有变,他们将会立即拿下范纯礼邀功。 然而随着消息越来越多传来,亳州官员不禁目瞪口呆,在范正的协助下官家竟然站稳了脚跟,成功亲政。 “恭喜范大人,重回朝堂计日可待。”亳州官员脸色古怪道, 范正为官家亲政立下汗马功劳,范纯礼再一次父凭子贵。 范纯礼如芒在背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然而打断这个逆子腿的想法再也挥之不去。 洛阳。 李恪非收到范正逼宫的消息,顿时愣在那里。 王氏更是目瞪口呆,她一直认为李恪非极力反对范正乃是小题大做,如今看到了范正的所作所为,才知道李恪非是何等有先见之明。 “照儿?”王氏忽然惊呼道。 然而令王氏诧异的是,李清照得到范正逼宫的消息,却毫无波澜。 “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范正?”李恪非看着李清照皱眉道。 李清照傲然道:“他乃是邪医范正,邪方层出不穷,天下有何能够难得住他。” 而事实上,也果然如李清照所言,范正有惊无险,最终帮助赵煦成功亲政。 李恪非不由气结,曾几何时,他也是败在范正的邪方之下。 …………………… “我回来了!” 范府大门被重重打开,范正一跃而入,口中高呼道。 这些天他和赵煦合谋逼宫还政,一直都步步算计,根本没有时间回来。 如今终于尘埃落定,他终于得空回到了范府。 “还是家中好呀!” 看到熟悉的环境,范正不由感叹道: “少爷回来了!” 范正归来,一时之间整个范府立即轰动起来。 这几日开封城风起云涌,而最为耀眼的自然要数他们家的少爷。 朝堂之上,当众补齐半阙《满江红》,当众逼宫太皇太后还政,就连一众太学生太医生皇宫叩阙所喊的口号,皆是范正的名言。 “少爷辛苦了!” “少爷协助官家亲政,日后定然飞黄腾达!” “官家意图变法图强,而少爷变法医家有成,君臣互为知己,此乃一段佳话。” 一众范府下人,七嘴八舌,一个个对范正极为崇拜。 范正得意的享受着一众下人的恭维道:“哪里哪里,辽夏两国欺人太甚,官家又有振兴大宋之意,本少爷自然要倾囊相助。” “是么?” 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原本恭维的下人顿时一哄而散,将范正留在原地。 范正顿时感觉背后一凉,连忙僵硬的扭过头道:“母亲!” 他之所以很久未回范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害怕面对母亲,如今大事已定,他才回到范府。 “哦!原来你还认我这个母亲?”马氏手持戒尺,咬牙切齿道。 “母亲何出此言?”范正顿时感觉不妙,小心翼翼道。 “满朝诸公皆装聋作哑,就你一人聪明,竟然还胆敢带头逼宫太皇太后还政。”马氏恨声道,扬起手中的戒尺,朝着范正挥去。 范正连忙躲闪,他看得出来,母亲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伱触怒太皇太后,二伯四叔皆为你求情,而你却口出狂言,大宋变法未有流血者所以不昌,有之,从你范正开始!” 马氏一边挥着戒尺教训范正,一边泪流满面的恨声道。 她只有这一个儿子,更是她一生的骄傲,竟然参与逼宫之事,那可是杀头掉脑袋的行为,一着不慎非但范正不保,就连范家也将会受到牵连。 这些日子,开封城一日三惊,她整天提心吊胆,如今看到范正归来,终于爆发出来。 爱之心,责之切! 范正看到泪流满面的母亲,不由心生愧疚,不再躲闪,任由母亲责罚。 “叫你教唆官家逼宫。” “叫你乱出邪方!” 马氏打着打着,手中的力道越来越轻,最后再也挥不起戒尺,抱头痛哭道。 一直以来,范正爱出邪方,屡屡惹出祸来,可是范正竟然屡教不改,一次比一次惹的祸大,这一次马氏是真的怕了。 “母亲放心,孩儿日后一定改邪归正,多出正方,再也不出邪方了。”范正抱着马氏口中安慰道。 良久之后,马氏这才稳定情绪,看着范正身上的青一块红一块,不由再次心疼起来。 “傻孩子,你怎么也不躲?”马氏心疼道。 范正摇头道:“孩儿和官家逼宫,或许有种种理由,对得起天下人,但是唯独对不起母亲。” 天下任何母亲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儿子平平安安,而范正却从未让母亲安心过,一个个邪方让父亲下放到亳州,和李清照私定终身让母亲登门李府赔礼道歉,如今更是以身犯险,逼宫太皇太后还政。 看着马氏憔悴通红的眼睛,精通医术的范正如何不知道马氏定然彻夜难眠。 儿子回到了身边,一直紧绷着神经的马氏终于撑不住了,在范正的服侍下,很快沉沉睡去。 然而马氏哪怕睡着,也不愿松开范正的手。 直到马氏熟睡之后,范正这才将手抽开,感受到浑身的疼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老子以后再也不开邪方了。”范正苦笑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铃医手册 邪医范正, 改邪归正了! 协助赵煦亲政过后,范正的行事风格大变,一改之前邪魅的风格,行事一板一眼,让人啧啧称奇。 太医署内, “洛阳中医院再次大获成功,足以证明大型医院在城市之中颇为可行!”范正和钱乙相对而坐,郑重道。 钱乙微微点头,太医院一出,他亲身体会大型医院的优势,完全不是单个名医所能够抗衡的,而且行医效率极高,经常主治一科,患者的病症几乎可以一眼判断出来,疑难杂症医者之间相互协作,极大地提高医术进步。 “为此范某决定将医院模式推广整个大宋,以开封为界,开封城以西归中医院扩张,开封城以东归太医院扩张,三年内,不得相互竞争。”范正正色道。 钱乙心中一动问道:“也就是说,三年内,一座城池只能有一个医院?” 医院的模式颇为成功,一座城池只有一家医院的话足以保证其能盈利,以目前的形势,中医院占有优势,此策对太医院颇为有利。 范正点头道:“不错,三年后,则以开封城为例,不再分界,可以任意开设医院,一座城池、两院并立,各凭医术一分高下。” “此法大善!”钱乙拍手叫好道。 此法一出,中医院和太医院必定会相互较劲,以最短的时间开遍大宋诸城,医家规模将会疯狂的膨胀。 三年后两家医院相互竞争,促进医术进步,医家大兴,计日可待。 范正继续道:“不过有利就有弊,医院大兴果然能够提高医家医术,整合医家资源,然而却只能兼顾城池,而且大多都是城里的地主老爷们,而农村和偏远之地的贫苦之人则一无医,二无药,哪怕医家大兴其也无法受益,此不符合医家悬壶济世之理念。” “农村根本无法筹建医院。”钱乙皱眉道。 医院开在人口密集的城市中可以存活,如果开在地广人稀农村,根本不可能养活其一座医院,甚至坐堂郎中也艰难维生。 范正自然知道这种情况,点头道:“如今中医院的中成药计划已经初步成效,少药问题已经解决,唯一的难题就是缺医。” 钱乙心中无奈,此乃千古难题,毕竟医者也需要吃饭,也需要生活,去地广人稀又贫穷的农村,别说是挣钱了,遇到穷苦之人,恐怕还要倒贴钱。 范正郑重点头道:“所以医家决定收编铃医。” 铃医就是古代的赤脚医生,平日里他们手里拿着铃铛,背后背着药箱,在各村各寨中行走,谁家有人生病了,就把他们喊道家里进行医治, “铃医!” 钱乙皱眉道,他乃是高高在上、功名成就的太医,而铃医则是医家的最底层,地位天差地别, “不错,农村地广人稀,别说是医院,就是坐堂郎中恐怕也无法生存,唯有走街串巷的铃医方能让广大百姓有病可医。”范正郑重道。 “可是铃医良莠不齐,很多字都认不全,全靠一些家传偏方罢了,有些甚至都是坑蒙拐骗。”钱乙头疼道,在他看来,铃医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医者。 “铃医只是未接受系统的医术培训,并非是庸医,范某特意编写了一本铃医手册,上面记载了百姓生活中所能所遇到了种种常见病,以及治疗方法,足以应付百姓日常所需。”范正将一本医书放在钱乙面前。 “《铃医手册》” 钱乙接过一看,发现这本铃医手册医术浅显却囊括百病,包括治疗常见病、救治伤员、处理伤口、跌打损伤、接生、气胸急救、防治传染病、季节病紧急治疗、饮水卫生等等。 不错,范正这本《铃医手册》,就是仿照后世赫赫有名的《赤脚医生手册》编写,当然将一些大宋不可能出现的“核武器防护”、“生化武器防护”之类的医术删减,饶是如此依旧囊括诸多疾病。 “这是范太丞所编医书!”钱乙目瞪口呆道。 作为医者,编写医书流传后世乃是每一个医者都梦寐以求的事情,他如今也在着手编撰自己的医书《小儿药证直诀》。 可是《铃医手册》算什么医书,其简单直白,毫无医理,有些甚至还有插图绘画,也就是说只要是只要是识字之人,可以照着这本医书看病。 一想到铃医一边看着病人,一边拿着手册翻阅,钱乙不由嘴角一抽,病人最好祈祷自己的症状完全和铃医手册上吻合,否则一切都要看天意。 “不错,历代名医编撰医书皆尽可能精研医术,攻克疑难杂症,然而却不知危害最大的却是诸多常见病,很多穷苦百姓就是看不起病一拖再拖,这才病情日益加重,如果能够得到及时治疗,或许很多悲剧都可以避免。”范正一脸肃穆道。 钱乙脸色渐渐凝重起来,铃医手册的确没有他的《小儿药证直诀》精深,甚至连被证实有误的诸病源候论也不如。 然而《铃医手册》却有一个任何一本医书无法比拟的优点,那就是全。 铃医不会告诉你近亲结婚的危害,也不会治疗疑难杂症,更不会开膛破肚,重现华佗绝学,铃医手中只有酒精和纱布,绷带,以及各种中草药。 遇到不精通的病症恐怕还要现场翻翻手册再救治,然而钱乙却曾经在农村呆过,农村地广人稀,庄与庄之间,道路较远,去个县城要大半天的时间。 如果一不小心被毒蛇咬了,干活的时候受伤了,或者突发急症、腹泻、骨折、甚至是生孩子都不能及时找到医者救治,更别说赶往县城,这个时候能够及时行医的只有铃医,有时候不只是治病,还要救人。 “铃医无需太过于高深的医术,农村亦有不少识字的百姓,他们一生根本不可能科举无望,加入医家可以免除徭役,给人治病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也能获得一定的收入,此策可行!”钱乙赞同道。 “收编铃医既能饯行医家悬壶济世之理念,让更多的百姓得到救治,又能让医者数量暴增,日后医院扩张,也可择优录用,此乃医家大兴之基石。”范正郑重道。 钱乙呼吸一滞,铃医的数量可是远超传统郎中,其加入医家让医者数量爆炸性的增长,再加上其子孙后代受其影响,定然倾向学医,医家大势已成。 随着钱乙和范正达成一致,中医院和太医院三年之约和收编铃医之策在医家掀起了轩然大波。 然而更多的人则关注范正的医书《铃医手册》,范正才华横溢,一首首千古名篇压的开封年青一代抬不起头来,如今不到弱冠之间竟然著书立说怎能不引起轰动,哪怕是医书,依旧争相目睹。 然而当他们翻开铃医手册,不禁目瞪口呆,谁也想不到这样浅显直白的医书竟然出自于邪医范正之手。 “不愧是邪医范正,哪怕是改邪归正,著书立说,依旧有一股邪性。” 无数人摇头失声笑道,著书立书乃是再正不过的道路,怎么到了范正这里就变了味了。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这本《铃医手册》看似简单,然而其却是拯救生命最多的一本医书,无数百姓因此书而得以存活。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下策:一条鞭法 范正大刀阔斧变法医家!而赵煦这边也没有停下,连续恢复一众新党的官位,朝中很快多了不少新面孔。 “臣等参见官家!” 御花园中,范正和赵煦照例健身完之后,两个陌生的大臣迎面而来。 “范爱卿,朕给你介绍两位大人,此乃章惇章大人,曾布曾大人!”赵煦朗声道。 范正不由一震,章惇曾布可是大名鼎鼎的新党人士,他也是久闻大名,未谋一见。 “范正见过二位大人!”范正拱手道。 章惇审视的看着范正道:“老夫远在岭南,亦闻范相公之后有变法之志,刚到开封城也曾慕名前往中医院求医,果然药到病除,一扫老夫在岭南旧疾。” 曾布亦点头道:“中医院和太医院三年之约,收编铃医之策让医者暴增百万,医者身影遍布大宋各地,百姓受益,医家大兴,二者皆受益无穷,实乃和王相公的民不加赋而国用足的理念有异曲同工之妙。” 范正连忙谦虚道:“两位大人过奖了,医家是百家之中唯一能够自给自足的百家,本就有极深的底蕴,只是一盘散沙,这才困顿至今,范某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岂敢和王相公相比。” 章惇点头道:“是呀!穷则变,变则通,医家如此,大宋亦如此,老臣相信大宋恢复变法,定然如医家一般重焕新生。 “臣恳请官家重启变法,振兴大宋。”曾布亦跟随上奏道。 两位新党重臣刚刚赴任,就迫不及待准备重启变法。 赵煦凝重点头道:“今日介绍范太医和二位大人认识,就是为了变法一事,众所周知大宋最大的问题就是冗兵冗官冗费!不知三位可有良法。” 章惇和曾布闻言眉头一皱,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他们乃是熙宁变法的老臣,而赵煦竟然自觉的将范正和他们对等,可见范正在赵煦心中的地位。 曾布率先道:“冗兵之患当年范相公亦有警觉,然而庆历新政半途而废,并未有成效,幸好熙宁变法中保甲法颇有成效。将乡村民户加以编制,十家为一保,民户家有两丁以上抽一丁为保丁,农闲时集中训练寓兵于农,如此一来,既可以节约军费,又能为大宋培养精兵良将。 章惇接着道:“冗官亦有整顿科举之策,冗费则有青苗法、免役法。” 赵煦微微沉思,并未当即下令,而是朝着一旁的范正询问道:“范太医认为如何?” 范正闻言摇头道:“我大宋已经有禁军八十万,厢兵四十万,总兵力高达一百二十万,如此重兵皆不能战胜辽夏,指望一些农民农闲时刻训练两天强兵?既然如此,那为何不效仿辽夏全民皆兵,岂不是横扫西夏辽国。” “全民皆兵?” 章惇和曾布目瞪口呆,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如此激进。 赵煦闻言眉头一皱,的确保甲法的确有全民皆兵的影子,若是兵多就能战胜辽夏,那全民皆兵岂不是更加方便。 范正苦涩一笑道:“官家若将战胜辽夏的希望寄托在保甲法之上,恐怕会大失所望,因为保甲法防备的并非是西夏,而是防止大宋百姓造反。” “啊!” 赵煦豁然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范正,又转头看向章惇和曾布二人。 章惇曾布二人顿时默然,因为范正所说的乃是事实,保甲法果然能够为大宋军方提供优秀兵员,更多的则是防备民间造反。 “民间已经糜烂如斯?”赵煦倒吸一口凉气道。 “所以大宋才亟需变法图强,新法中的青苗法,免役法,皆是免除百姓负担。”章惇郑重道。 “青苗法本意很好,免役法同样本意也极好,然而其唯一的漏洞就是牵涉到钱,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牵涉到钱,终究会有人钻漏洞,总会被有心之人利用,直到变成一个害民之政,熙宁时期如此,如今亦如此?”范正言辞锋利道。 曾布和章惇皆默然,毕竟他们亲身经历过熙宁变法,知道范正所言乃是事实。 “想要击败辽夏,必须有钱粮支持,为了大宋江山,也只有…………!”章惇一咬牙道。 “只有先苦一苦百姓,凭什么?失去民心方才是新法失败之根源,新党还不汲取教训么?”范正冷笑道。 “为了大宋,我等甘愿背负骂名!”章惇怡然不惧道。 “然后呢,再如先帝一般,人亡政息。”范正反问道。 赵煦顿时双拳紧握,眼神闪过一丝痛楚。 “范太丞既然反对此法,不知有何良方?”曾布愤然反问道。 范正傲然道:“范某有两策,足以让大宋改善财政。” “两策?”曾布和章惇眉头一皱,不悦的盯着范正,青苗法、募役法,乃是新党总结历代赋税政策,集结众人智慧才得出的良法,而范正竟然张口就来两策。 赵煦闻言心中一动,要知道范正的方子虽邪,但是却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范正环视三人,傲然道:“微臣第一策乃是一条鞭法!首先再次清丈田亩,打击隐田。” “清丈田亩!” 章惇不由嘴角一抽,此乃老生常谈罢了!任谁都知道大宋有隐田,当年熙宁变法,王安石曾经也推出方田均税法,结果遭到了极力反对,这也导致他们遭到旧党报复。 “其二,将合并赋役,将田赋和各种名目的徭役合并一起征收,统一赋役,限制贪官恶吏苛扰百姓。”范正再道。 “苛政猛于虎,合并赋役,统一赋役,此法大善,必将大大减少苛捐杂税。”曾布眼睛一亮道。 “其三,计亩征银,官收官解,减少贪污腐败之事。”范正最后道。 “好一个一条鞭法!”章惇拍案叫绝道,他乃是变法高手,一眼看出一条鞭法的恐怖之处,此一条鞭法一环接一环,三策并用,定然能够改变大宋财政。 当下章惇看向范正的眼神再无之前的轻视。 赵煦也是讶然的看着范正,坊间皆传,范正要改邪归正,再也不开邪方了,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范正开正方,竟然依旧如此惊艳。 “此策乃是下策,最多盛行二十年就会崩坏,不过已经足够大宋击败辽夏了。”范正叹息道。 “呃!下策!” 三人顿时犹如被鸭子捏住了脖子,在他们看到拍案叫绝的良方,在范正的眼中竟然是下策。 赵煦脸色古怪,范正的方子的确是正方,然而其行事依旧极为邪魅。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中策摊役入亩(二合一) “如此良策,在范太丞眼中竟然是下策?”章惇难以置信的盯着范正。 一条鞭法简单易行,比新法的方田均税法、免役法大为方便,极易推行,竟然在范正的眼中仅仅是下策而已。 曾布也是脸色难堪,他虽然极为推崇新法,但是不得不承认新法和一条鞭法相比依旧略微逊色,若是一条鞭法乃是下策,那他的新法岂不是下下策。 范正点头道:“不然呢,范某刚才说过,只要是钱总会千方百计的滋生腐败,一条鞭法亦不例外。一条鞭法最大的便利就在于其将所有的赋税转换成银两,其败同样也败在银两之上。” “这是为何?”赵煦不解道。 “因为一条鞭法犯了和免役法共同的错误,那就是向穷人收钱!”范正叹息道。 “向穷人收钱,纳税服役乃是每一个大宋百姓的义务,无论穷人富人。”章惇脸色坚定道。 曾布也是郑重点头,在新党看来,免役法乃是第一利民之法,可以打击富户逃役,也可以让百姓在农忙时节务农,保证生产。 范正苦笑道:“穷人之所以是穷人,就是因为他们没钱,就是缺少才会倍加珍惜,朝廷哪怕向他们征收一文钱,他们也会心如滴血。免役法的设想很好,以钱代役,让很多逃役的富户无从遁形,让很多不愿服役的中户得以纳钱代役,而穷人呢?他们真的没钱,以前还能出力服役,现在却让他们掏出本就少得可怜的钱财,自然怨声载道,如此正好被本就不想交免疫钱的富户利用,于是成了人人口中的恶政。” 曾布脸色一变,不由浮现出痛苦的回忆,他知道范正所言非假,新法就是如此败的。 章惇深吸一口气道:“此次再次变法,我等也会吸取教训,让百姓自愿选择服役或者免疫。” 赵煦微微点头,继续问道:“可是一条鞭法并无免役法之争议,为何还会因钱而败。” 章惇二人心中一沉,从语气中他们听出了赵煦对一条鞭法的极为欣赏。 范正解释道:“因为一条鞭法让官府不再收实物,一律改收银钱,百姓缴纳赋税需要将粮食换成银两,然而众所周知,粮食重在丰收的时候最为便宜,很多商户则会趁机低价收粮,百姓急需用钱缴税,最后只能贱卖粮食,哪怕是丰年多收三五斗,恐怕亦不得温饱,自然怨声载道。” 赵煦顿时脸色难堪道:“一群奸商!” 范正摇头道:“自古以来,商人皆为利奔走,商人若运用得当亦是国家朝廷的助力,微臣变法医家同样借助商人的力量,方可有今日的医家盛况,若非变法有漏洞,又如何会被奸商所趁。” 赵煦若有所思。 范正继续点头道:“刚才说到新法和一条鞭法失败的原因就是向穷人收钱,这才被人抓住把柄,有机可乘,最终失败。大宋想要变法有成,必须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向富人多收钱,向穷人少收钱,甚至是不收钱!如此方有可能变法有成。 “这不可能?朝廷法度首重公平,如果一部分人多收,一部分少收,定然群情激奋,此乃亡国之道。”章惇坚决反对道。 这就是他们明知免役法对穷人不利,却依旧不改的原因,因为一旦放开口子,必将导致整个免役法的崩盘。 “不公,天下不公的事情多了,富者田连阡陌,竟少丁差,贫民地无立锥,反多徭役,又何尝不是一种不公呢?”范正反问道。 一时之间,范正和新党二人陷入了僵持。 范正念头一动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换一个角度来看,富人之所以富,是因为其名下田产阡陌,穷者为什么穷,是因为其名下少有田产,如果征收役钱不再以人头来算,而是田产来算么?” “田产?”众人心中一动,在任何时代,土地才是最宝贵的财富,哪怕商贾家财万贯,也不过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范正郑重点头道:“微臣有中策:摊役入亩!足以确保大宋百年富强!” “摊役入亩!”三人微微一震,顾名思义,摊役入亩就是将免役钱平摊到田税中。 范正点头道:“不错,摊役入亩,既然章大人认为有人多交役钱,有人少交役钱不公平,既然如此,我们就换一个角度,役钱的征收标准从人丁变成田亩,地多者多纳,地少者少纳,无地者不纳。” “地多者多纳,地少者少纳,无地者不纳。”章惇眉头一皱,这不同样是对富人多收,对穷人少收。 “如果每亩田增收的赋税一样,这就是公平!”范正淡淡的反击道。 “好一个公平!”赵煦不禁拍案叫绝道。 章惇二人同样是眼睛一亮,直接让富户多出钱,那富户定然会极为反对,直接以田地为标准征收税款,那富户也无话可说! 范正道:“此法有好处颇多,其一,人口可以隐匿,躲藏,而田地却无法移动,只要用心查,总能查出来,足以保证朝廷税收。” “其二,田地多的富户和田地少的贫户皆可承受赋税,无田者不用纳税,而天下毕竟是穷苦人多,此法一出,官家顺应民心,无数百姓拥护,方有成功的可能。” “其三,可以大大打击隐户。 …………………… 摊役入亩之后,征收的对象不再是人,而是改为田产,如此一来,百姓再也不用隐匿户口来逃避免役钱。 “此法大善!” 赵煦怦然心动道。 新法最大的诟病则是百姓抱怨免役钱,如果采用摊丁入亩,贫苦百姓的赋税将会大大降低,朝堂百官,再也不用民心来作为借口来攻击新法。 章惇和曾布也纷纷默然,摊丁入亩的确是更甚于一条鞭法和新法,当然如此一来,富人所缴纳的赋税增多,不过二人并不担心,因为这本就是历代变法目的。 “不对,刚才范爱卿说摊役入亩如此良法依旧是中策,那定然有上策,不知上策又是何方。”赵煦心中一动道。中下良策就已经如此良方,那所谓的上策该如何惊艳。 章惇曾布二人也期待的看向范正,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一个足以使用二十年,一个足以使用百年,那所谓上策恐怕………………。 “上策?”范正看着三人,露出一丝犹豫道:“上策大正似邪,大公似奸,微臣曾经答应过母亲,不再出邪方!此两方足够大宋使用,上策不说也罢!” 三人顿时怅然若失,然而无论三人如何追问,范正却依旧闭口不言。 章惇和曾布二人见状无奈,只能起身告退,今日所得的一条鞭法和摊役入亩已经让他们如获至宝,更是迫不及待回去研讨,准备将其加入新法之中。 ………… 章惇二人离开之后,御花园中就只剩下赵煦和范正二人, “此时只剩我等二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朕可以保证,绝对不会传出。”赵煦抓耳挠腮道。 他听到范正的中下良策,犹如醍醐灌顶,对于更胜于摊役入亩的上策,自然更加好奇。, 面对范正的赵煦的不断追问,范正叹息一声道:“官家可知道摊役入亩已经如此惊艳,为何才能维持百年。” 赵煦皱眉思索,最后颓然摇头。 “因为哪怕是摊役入亩,亦不能抑制土地兼并,只能保证国家税收。”范正解释道。 “土地兼并!”赵煦眉头一皱,此乃历代王朝的顽疾。 范正点了点头道:“医家最近发现了人老之后通常会得一种绝症,名为癌症。” “癌症?”赵煦眉头一扬,不明白刚才范正还在将土地兼并,现在竟然提到了癌症之上。 范正解释道:“癌症乃是绝症,然而却非一般的症状,其并非是感染诸病源,也非人体器官衰老,而是人体器官失控,癌症爆发人体内不断侵犯其他器官,疯狂的掠夺营养,让加剧身体消耗,直到死亡为止,而土地兼并就是王朝的癌症,大量的土地无序兼并,抢夺百姓的生存空间,直到王朝灭亡,并随着王朝一起而亡。 赵煦心中一震,他熟读史书,自然知道历代农民起义就是大量农民失去土地活不下去了。 “当然这并非大宋一家,而是历朝历代皆有绝症,这也是历代王朝皆逃不过三百年国运的罪魁祸首,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每一次王朝更迭也不过是土地的重新分配罢了!”范正叹道。 赵煦脸色凝重,深吸一口气道:“医家又是如何医治癌症!” 范正冷声道:“如果是发现及时,则用华佗绝学,忍受刮骨割肉之剧痛将其割除,如果发现过晚蔓延全身,神仙难医。” “那大宋的癌症又该如何医治?”赵煦再问。 范正叹息一声道:“其实此策早已经现世,而且出自祖父范仲淹之手。” “庆历新政?” 赵煦眉头一皱,新法就是建立在庆历新政上查缺补漏,他当年可是深入研究过庆历新政,此法漏洞百出,别说是和摊役入亩相比,就是一条鞭法和新法也远远不如。 范正摇头道:“此法并非是祖父变法所创,而是其变法失败之后所悟,不知官家可曾听说过范家义庄。” “范家义庄?”赵煦一愣。 范氏义庄他自然有所耳闻,乃是范仲淹变法失败之后,第三次被贬后,在苏州捐献了一千亩田地,雇人耕种,所有的租金用于救济范家后人,而且不论男女老少皆可受益。 范正一脸肃穆道:“范氏义庄的一千亩土地的产出,并非私人所有,而归所有范家族人所有,哪怕是二伯贵为宰相,和范正所领的钱财一般无二,哪怕日后族人增多十倍百倍,亦能保证每一个族人有口饭吃,一个范氏义庄足以让范家兴盛千年。” 赵煦郑重点头,单单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来,范仲淹眼界有多高,大宋第一代变法领袖并非浪得虚名。 “如果大宋同样是一个义庄呢?”范正反问道。 “哗啦!” 赵煦豁然而起,浑身颤栗,难以置信的看着范正。 范正浑然不觉,不禁向往道:“如果大宋是一个义庄,天下百姓皆是宋人,皆可领一份属于自己的土地,耕种娶妻生子,死后土地再次归功,重新分配给新的宋人,那时人人有其田,再无富者阡陌连田,穷者无立锥之地的悲剧。” “天下为公!”赵煦惊呼道。 赵煦顿时肃然起敬,曾几何时,他极为推崇新法,对变法半途而废的范仲淹不屑于顾,认为所谓的庆历新政更是一事无成。 然而当他听到范正将范仲淹的义庄,放大到整个大宋的时候,这才豁然察觉,范仲淹的才华有多横溢。 “大正似邪,大公似奸!” 赵煦此刻明白范正为何对此上策讳而不言,此策一经传出去,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这个风波可不是亲历新政和熙宁变法能够比拟的。 范正郑重点头,这就是他的第三策,脱胎于范家义庄的土地国有制。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如今朕方知范相公的心胸是何等的远大。”赵煦震撼道。 范正点头道:“这也是祖父悟出此策之后,并未昭告天下,而是先拿范家义庄作为实验,如今范家义庄运行数十年,的确是可行之策,然而又是一条绝路!” “这是为何?”赵煦不解道。 “此策虽为上策,成者可以让大宋打破王朝三百年的轮回,然而同时极为凶险,将会重蹈王莽之覆辙。”范正提醒道。 “王莽新政!”赵煦倒吸一口凉气,当时想起王莽新政中亦有一条土地国有,结果阻力重重,可想而知大宋如果推行土地国有,最后恐怕比王莽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你也知道此乃王朝之绝症,若是晚了…………。”赵煦患得患失道。 “官家放心,王朝大多有三百年国运,而大宋如今只有百年有余,距离绝症爆发还有很远。”范正安慰道。 赵煦嘴角一抽,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就像你才活到三十岁,医者告诉伱六十岁才会死一样,虽然并未危在旦夕,但是却又不甘心。 “再者等大宋推行摊役入亩之后,击败辽夏,国力增强之后,官家再变法也不迟,要知道变法的真谛在于变字,至少目前最为适合大宋的就是摊役入亩!”范正郑重道。 赵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变法再起 章府中! 新党官员云集,一个个脸色沉重看着摆在面前的三种变法。 新法! 一条鞭法! 摊役入亩! “邪医范正名不虚传!”曾布叹服道。 他这些年被贬到外地,只闻开封城内,范仲淹之后立志变法医家,他当初并不以为然。 毕竟医家不过是大宋不起眼的百家之一,就算变法有成对朝堂帮助不大,然而今日第一次见面,范正却给他们带来偌大的震撼。 章惇眉头一皱道:“新法不能再用了!毕竟在民间,新法的名声已经臭了!” 一旁的王棣脸色难堪,他极为推崇祖父的熙宁变法,认为官家亲政之后,启用新法定然重振大宋。 然而还没有开始变法,新党就已经决定弃用新法了。若是大宋不用新法,那他王安石之孙的名号恐怕也将会大打折扣。 当下王棣冷笑道:“邪医范正的确有才,然而其并非没有私心?” “私心?”曾布章惇不由一愣,不解的看着王棣。 王棣傲然道:“众所周知,范正真正想要推行的定然是中策摊役入亩。” 章惇点头,何止是范正,就连他也心向于摊役入亩,就是不知被范正称为大正似邪的上策又是何等的风采 王棣不知章惇的心思,继续道:“坊间揭传医家准备收编大宋民间铃医,这些铃医走街串巷,本就是少地或者无地之人,如果按照新法,其依旧必须交税,而摊役入亩的征税对象乃是田地,如此一来,少地无地的铃医几乎不用交税,此策对医家大大有利。” 二人一愣,仔细一想,不禁摇头失笑,他们刚刚接触摊役入亩如获至宝,却没有察觉到还有如此一层关系。 “好一个邪医范正,竟然拿我们当枪使!”曾布摇头失笑道。 “瑕不掩瑜!即便范正此举有私心,摊役入亩依旧是上等的良策!”章惇依旧不改对摊役入亩的欣赏。 王棣心中一沉,话语一转道:“章大人误会了,学生的意思是但凡推行新法皆会饱受争议,哪怕是摊役入亩也不例外,既然范正拿我们当枪使,我们何不拿范正来挡枪。” “拿范正来挡枪?”章惇念头一转,豁然明白王棣的意思。 “你是说将范正抛出摊役入亩的目的道出,吸引朝堂百官的怒火!” 章惇推行新法,自然知道无论是新法、一条鞭法或者是摊役入亩都是从富人身上掏钱,尤其是摊役入亩更狠,直接以土地作为纳税的基础,不但大大减少了地主逃税的可能,还狠狠的从富人身上剥一层肉下来。 而天下土地最多的要数朝堂百官背后的家族,一旦抛出摊役入亩,定然会群情激奋,新党再次成为众矢之的,一着不慎恐怕就会重蹈熙宁的覆辙。 如果他们顺势将邪医范正推除,直言此乃范正为了医家而出的邪方,岂不是转移朝堂百官的怒火。 “不错!范正既然想要天下医者免役,岂能不付出代价。”曾布也哈哈一笑道,有邪医范正吸引火力,他们推行新法将会大大减轻阻力。 王棣心中窃喜,一旦新党将范正推出来挡枪,范正定然恶于朝堂,被百官群起而攻之,而他则可以顺势而起。 二人一个是第一代变法领袖范仲淹之后,一个是第二代变法领袖王安石之后,自然在暗中较劲。 垂拱殿内,气氛诡异。 时隔数年之后,新党旧党再次重聚朝堂。 “特封曾布为枢密使,章惇为参知政事!”赵煦刚一上朝,就对二人委以重任。 “臣等叩谢官家!”章惇二人躬身领命道。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范纯仁感慨不已,新党入朝,必定再次推行新法,朝中纷争再起。 果然,二人刚刚被任命,曾布就迫不及待道:“如今大宋积贫积弱,屡屡受辱于辽夏,臣等恳请官家再次变法,重启方田均税法,免役法等新法,富国强民、振兴大宋。” 吕大防闻言一皱,立即反驳:“启禀官家,万万不可,新法在神宗时已经推行十六年,民怨滔天,于国无益,重启新法非但不能振兴大宋,恐怕还会重蹈覆辙。” 一众旧党大臣,也纷纷上奏,历数新法之害。 “曾爱卿,新法百姓多有诟病,可见其多有不足之处,还需慎重。” 赵煦闻言,大为触动,随即驳回了曾布的谏言。 曾布黯然退下。 “官家英明!” 一众旧党之人纷纷欢呼,他们原本还提心吊胆,认为官家会倾向于新法,如今看到了官家果然没有食言,并未全信新党。 “新法有不足之处,臣等已有察觉,特再献良法。” 随后,王安石之孙王棣上奏请求推行一条鞭法! “一条鞭法!” 旧党不由脸色再变,他们没有想到新党之人竟然如此难缠,新法不成,竟然又推出一条鞭法。 然而当他们了解一条鞭法之后,不由脸色难堪,一条鞭法脱胎于唐朝中期的两税法,相比于新法更加完善,而且极易推行。 然而有两税法的前车之鉴,旧党众人很快就挑出了一条鞭法的弊病,纷纷上书陈述弊端。 赵煦脸色犹豫,最后依旧听从旧党之言,再次驳回一条鞭法。 “官家英明!” 旧党一片欢呼,而中立派和亲近变法的大臣则一脸犹豫,毕竟以他们的见识,一条鞭法的确是算得上良策,如此被废未免太过于可惜了。 “臣认为一条鞭法颇有可取之处。” 苏轼看不下去,刚为一条鞭法进言,就被旧党联合攻击,最后不了了之。 范正在百官之后排,看到这一幕不由暗笑,他没有想到赵煦和新党之人竟然联合作秀,以此来骗过旧党。 旧党连续驳回推行新法,和一条鞭法,若是再驳回摊役入亩,恐怕再也说不过去了。 只见新党众人脸色难堪,章惇最后进言道:“既然新法和一条鞭法官家皆不满意,臣还有一策,摊役入亩!” 旧党不由一愣,他没有想到一连驳斥了新党两次变法,章惇竟然又拿出一个摊役入亩新法。 然而当他们真正了解摊役入亩之策之后,顿时脸色一变,难以置信的看着章惇。 “好狠的摊役入亩!” 吕大防心中一震,免役法最大的诟病就是一视同仁,无论是贫苦百姓、僧侣尼姑,还是达官贵人皆需缴纳免役钱,这就给了旧党操纵的机会,极力诋毁新法。 而摊役入亩直接将免役钱从钱变成了粮食,从人变成田地,如此一来,地多的多交,地少的少交,无地的不交!而天下自然富人少,穷人多,而满朝百官哪家不是良田千亩,那岂不是说,原本要穷人承担的免役钱,全部转化到了他们有田人的身上。 “中计了!” 吕大防刚想出声反对,忽然心中大警,此刻他才恍然察觉,新法和一条鞭法定然是新党所抛出的诱饵,摊役入亩才是他们的杀手锏。 可惜他已经连续驳斥了新法和一条鞭法,如果再反对摊役入亩,恐怕将彻底恶了官家。 当下,吕大防微微示意,御史杨畏一咬牙:“官家三思呀!我大宋和士大夫共治天下,摊役入亩一出,有田的士大夫必定要承担无田之民的赋税,恐怕会动摇国本!” 其他旧党之人也纷纷进言!想要废除摊役入亩。 赵煦脸色难堪道:“诸位爱卿反对新法,朕从之,反对一条鞭法,朕亦从之,如今有摊役入亩的良策,诸位爱卿还反对,既然如此,尔等可有振兴大宋之法!朕洗耳恭听!” 面对赵煦的反问,旧党纷纷沉默以对。 范纯仁见状,又岂能不明白官家的心思。 摊役入亩一出,定然朝野沸腾!而宰相之位定然会成为一个火药桶,当下立即出列,再次辞相。 赵煦再次挽留,然而所有人都清楚,古礼,三辞三让,等到范纯仁第三次辞相的时候,赵煦必将应允。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范家再次变法 次日,邸报一连刊登新党三种变法,立即引起了全民轰动。 “官家拒绝推行新法!” 一时之间,民间纷纷叫好,熙宁新法已经在民间臭大街了。 无他,只因为其无论穷人富人一起掏钱,自然无人拥戴。 “王相公之孙王棣,谏言推行一条鞭法!” 开封百姓看到一条鞭法脸色莫名,虽然一条鞭法同样也是要钱,但是却要比新法好的多,若能推行倒也可以接受。 “摊役入亩!” 然而当他们看到最后一个变法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炸锅了,穷人炸锅是因为此法一出,无田穷人再也不用缴纳免役钱了,富人炸锅的原因则是他们拥有的田地多,恐怕要承担更多的赋税和役钱。 一时之间,开封城内两极分化,穷人双手赞同摊役入亩,富人极力反对摊役入亩。 “新党真是阴魂不散,害我之心不死!”开封城的地主老爷愤然道,想当初王安石变法之时,推行免役钱要求穷人富人一起交,这让他们起了坏心思,鼓动穷人反对免役法,以此来诋毁新法。 现在好了,穷人不用交免役钱了,全部都摊到他们富人身上了。 “章惇,曾布!奸相也。” 一众富人咬牙切齿道。 “这尔等恐怕冤枉了新党,据说此策乃是邪医范正所开。”忽然一个消息在开封城疯狂流传。 “邪医范正?”众人眉头一皱,不是说据说范正改邪归正了么,不再开邪方了。 “此方的确是正方,然而却别出蹊径,的确有邪医范正的风格!”一个儒生脸色古怪道。 “邪医范正!” 一时之间,达官贵人咬牙切齿道。 “而且范正开此方也有自己的私心,一旦摊役入亩,那天下医者岂不是再也不用服役。”爆料之人再道。 “好呀!范正竟然有此私心,为了医家大兴,竟然坑害我等,看我等不弹劾其一本!” 朝廷百官正愁找不到摊役入亩的漏洞,听闻之策之后,纷纷上书弹劾范正。 ……………… 宰相府内, “二伯救我!” 范正直驱而入,口中高呼道。 范纯仁一脸无奈的看着嬉皮笑脸的范正,这个侄子哪里有半点求救的态度。 “摊役入亩真的是出自于你之手?”范纯仁郑重问道。 范正直接承认道:“非但摊役入亩,就连一条鞭法也是。” 一旁的范正平扼腕叹息道:“正弟,你有如此良策为何要藏着掖着,这不是扬王家威风,灭我范家志气。” 范正平心有不甘,若是父亲亲自提出摊役入亩,定然会让范家的名号更进一步。 范正反问道:“二伯贵为宰相,自然知道如今朝堂新党旧党并立,而推行新法,可并非是一个方案就能成功,而需要大量的官员追随。我范家乃是第一代变法世家,必然不容于旧党,也会被新党所排斥,想要推行变法,恐怕寸步难行,与其如此,还不如借助新党这把锋利的刀推行新政。” 范纯仁郑重点头道:“不错,太皇太后当政期间,对新党大肆清算,很多新法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废除,如今新党卷土重来,又得摊役入亩之良法,必定全力推行,以此来反击旧党。” 其实按理说,他也应该被划到旧党之中,不过他乃是第一代变法领袖范仲淹的后人,旧党对其同样提防,地位极其尴尬,若让他来推行摊役入亩,恐怕根本无人配合。 “可惜新党也不傻,又将你推出来当替死鬼,现在举国皆传,伱乃是为了让天下医者免役,才想出摊役入亩,医家已经惹了众怒了。”范正平无奈道。 范正点头道:“所以我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此事而来,不知道二伯是否愿意和医家合作,变法解决大宋冗官之患。” “你想让范家也变法?”范纯仁眉头一皱道。 范正傲然道:“那是自然,范家乃是第一代变法世家,又岂能让王家和新党专美之前。而且新党的变法主要围绕冗费,小侄有一解决冗官的良方,而且皆大欢喜的良方,不知二伯有没有兴趣。” “皆大欢喜的良方?”范纯仁眉头一扬,自古以来变法皆有一部分人利益受损,就拿摊役入亩来说,依旧是穷人受益,富人受损,更别说是冗官,很多人头挤破头想要进入官场,你一句话让别人不再做官了,恐怕都会对你拼命。 范正点了点头道:“二伯可否听说过中医院的医老之策。” “医老!你是说年满六十岁的老者离开中医院,安享晚年!”范纯仁心中一动道。 “不错,六十岁的医者不少,而六十岁的官员同样不少!人一过六十,精力体力根本无法胜任繁重的公务,既然如此,何不如医者一样,年满六十岁安享晚年。将为官的机会让给年轻人。”范正正色道。 在这个时代官员乃是最养尊处优的一批人,活的岁数也很高,超过六十的并不在少数,如果让六十岁以上的官员退休,定然会腾出不少的位置出来。 范纯仁凝重道:“此策不妥,要说年岁已高的官员,恐怕朝堂最多,你若然让其弃官养老,定然会群情激奋。再则医者退休还有医院供养,那官员退休难道还要朝堂继续发放俸禄不成。” “有何不可!反正年轻的官员空闲着也是发放俸禄,何不将这些俸禄发放给老者,他们年岁已高,又不用做事,少发一点也无太大意见,当然对于朝廷高官来说,从政经验亦极为重要,三品以上适当的放宽退休年龄。” 范纯仁顿时眼睛一亮,微微颔首道:“此策或许可行?” “除了养老之外,官员也逃不过生老三千疾,医家可以承诺,只要大宋年满六十的官员皆可享受医家一折优惠,作为医者免役的报酬。”范正继续道。 他可以直接像后世一样,给所有的官员优惠,然而如今医家还未大兴,承担六十岁以上的官员医疗已经是极限了。 范纯仁深深的看了侄子一眼,没有想到其竟然在这里补救惹下百官众怒的乱子。 “如果有医家的承诺,此策至少有九成把握。”范纯仁凝重道。 年满六十岁的官员不用做事即能领俸禄,看病几乎不花钱,自然大大减少抵触,甚至其他官员也不会反对,毕竟他们也有到六十岁的时候。 “每年退休的官员,再加上意外去世的官员,朝廷每年需要多少官员,皆可估算出来,如此一来,朝廷需要多少官员,科举招录多少官员,皆有定数,此策虽然不能彻底解决冗官,却至少可以大大缓解冗官之患。”范正傲然道。 范纯仁顿时怦然心动,他本来即将辞相黯然退出朝堂,如果在临走之时,献出此策,缓解大宋冗官之痛,定然扬眉吐气,不负父亲范文正之名。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正方六十致仕 “启禀官家,老臣弹劾太医丞范正为一己之私,进献摊役入亩,意图让天下医者逃避徭役。” 垂拱殿内,范纯仁义正言辞道。 百官古怪的看着这一幕,其他人弹劾范正或许是出于义愤,而范纯仁贵为宰相,亲自弹劾一个小小的太医丞未免杀鸡用牛刀了,更别说,范纯仁那可是范正的二伯,要说没有猫腻,那就可当百官是傻子了。 赵煦无奈扶额,不知道范正又在葫芦里卖什么药,当下只能配合道:“范太丞你可有什么辩解。” 范正躬身出列道:“臣无话可说,摊役入亩一出,天下医者的确因此受益。” 不对劲!百官听到范正直接不狡辩,顿时心中一顿。 人命关天,铃医并无田产,生活困顿,就连他们也能给范正现场编出几条理由来。 范纯仁继续痛斥道:“自从范太丞变法医家以来,医者推行医坊,医老之策,甚至医者内部看病几乎不用花钱,此等待遇前所未有,家父曾言,不为良相当为良医,如今民间皆传宁为良医不为良相,饶是如此,医家依旧欲壑难平,妄想逃避免役钱,若不重罚,天理难容。” 百官顿时心有戚戚,医家变法以来,其待遇直线上升,很多名医的薪水比他们官员还要丰厚,更别说还有医老、医坊之策,更是让不少官员眼红不已。 不对! 范纯仁这是痛斥医家么?怎么听怎么像是变相夸赞医家。 赵煦脸色古怪道:“那范相公所言,应该如何重罚医家。” 范纯仁昂然道:“人生老病死三千疾,普通百姓如此,朝堂百官亦如此,老臣听闻,医家花费重金为太皇太后研究老年病已经有所成,不知可否将此策惠及天下所有的年老官员,让所有年满六十岁的官员皆可在医家看病减免九成费用,如此即可重罚医家,又能惠及天下官员。” “减免九成费用!” 朝堂百官怦然心动,何止是普通百姓感觉看病贵,很多清水衙门的官员同样如此,尤其是老年更是体弱多病,很多疾病需要常年服药,算起来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如果减免九成费用,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足以抵得上天下医者免役之钱,这一次医家恐怕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医家认罚!” 满朝官员还没有反应过来,范正竟然直接道。 “呃!” 范正答应的如此痛快,这不禁让他们更加相信,这范家伯侄定然在搞什么诡计。 果然只见范纯仁郑重递上一个奏折道:“微臣最近研究医家,发现医家大兴,医者几乎无后顾之忧,进一步反哺医家,微臣有感而发,建议朝堂效仿医家医老之策,让三品以下六十岁的官员致仕养老。” “六十岁的官员致仕养老!” 当范纯仁的话还没有说完,文武百官一片哗然,而且礼记曾言,七十而致仕,大宋的官员一直都是七十才致仕,如今突然提前到六十,自然很多人不愿意,正如范正所言,没有一个官员愿意放下手中的权力。 “当然百官为朝堂奉献一生,朝廷自然不能亏待于他,年至六十的官员致仕之后,依旧由朝廷发放其八成俸禄直到其去世,让其如医者一样安享晚年,如此即可缓解大宋冗官之症,又能彰显官家仁厚之心。” 百官怦然心动,将想要反驳的话吞了回去。朝廷继续发放八成俸禄,再加上之前医家承诺给六十岁的官员一折看病,虽然失去了本就没有几年的官位,不用操劳就能轻松领俸禄,还能得到医家治疗,原本的抵触情绪大减。 而朝堂重臣则一片默然,毕竟范纯仁的致仕范围仅仅到三品以下,对他们并无太大影响,但超过六十减免九成费用,对他们依旧有利。 范纯仁继续道:“据微臣统计,如今我大宋大大小小官员近四万人之多,其中三品以下,超过六十岁的足足有两千人!以后每年也将会有上千人达到六十岁,日后大宋可按照每年退休之人数取官,冗官之患定然大为缓解。” “两千人!”赵煦心中怦然心动,一直以来大宋冗官严重,要么是官员身体重疾或者意外死亡,要么七十而致仕,才有空缺,而且空缺极少也不稳定,如果他一下子直接裁撤两千人,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群情激奋,如今有了年过六十的官员致仕有养老和医老之策,定然会让阻力降低到最小。 “范正打的好主意!” 此刻众人这才明白,范纯仁伯侄二人的合谋,范正提出摊役入亩,让百官嫉恨不已,范纯仁顺势将医家占的这些好处顺手给了年老官员,百官得利日后有求于医家,自然大大减少对医家的敌意,而且范纯仁顺势推出致仕官员养老医老之策,缓解大宋冗官之患,可谓是一箭双雕。 “范家也要变法?” 旧党心中一动,他们没有想到范纯仁竟然变聪明了,吸取了其父范仲淹激进的罢免官员之法,改为将年迈腐朽的六十岁的老者,换成年富力强的年轻官员,虽然并未治本,但是也大大缓解冗官之患。 “邪医范正到底还是偏向范家,竟然让我等推行遭人嫉恨的摊役入亩,让范家推行皆大欢喜的官员六十致仕之法。”章惇等人心中大为不满道。 然而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恐怕起因还是因为他们,若非他们将摊役入亩的怒火转移到范正身上,恐怕范正也不会和范纯仁联合起来。 “此法大善!” 旧党官员纷纷称赞道,此法不费国库,又能让年老官员受益,也能解决冗官,自然是皆大欢喜。 “臣等也赞同此法!”章惇郑重道。 “当初蔡相公之父蔡黄裳年逾七十,陈执中陈相公出知陈州,见其老迈,劝其辞职,蔡相公之父只因家中贫苦,要养家糊口而不愿意辞官,陈相公秉公执法,蔡父最后不得已,只好上表辞官,家中贫困潦倒,若是当初有此养老之策,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曾布也感叹道。 新党众人也纷纷支持此策,除了此策对所有人都有利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如今新党刚刚上台,在力量上和旧党相差很大,此次致仕的近两千名官员,大多都是顽固的旧党分子,而空出来的这些官位自然也可以趁机安插人手,大大增强新党的实力。 “此策可行!”赵煦怦然心动道。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正方\’即时候补 冗官是大宋最为棘手的难题,毕竟谁也不愿意丢官,想当初,范仲淹就是栽在了这个方面,结果百官群起反对,最终黯然辞相。 而王安石变法更是吸取了范仲淹的教训,将所有的重心全部放在冗兵和冗费之上,冗官方面极为缓和,饶是如此,依旧难逃一败。 而六十致仕之法,恐怕是能够缓解大宋冗官的方法,而且不激起百官反对的唯一方法。 “微臣今年已经六十有七,又身为百官之首,自当以身作则,主动配合六十致仕之策,臣恳请官家恩准。” 当下,范纯仁第三次辞相。 古礼,三辞三让。 垂拱殿内,文武百官都心中明白,如今已经是范纯仁第三次辞相,这一次,赵煦将再也没有理由挽留了。 果然赵煦叹息一声道:“范大人劳苦功高,辞相之际,依旧向朕献此良方,此法既然是范相公所献,范相公又和范太丞乃是伯侄,不若就由范相公来负责如何!” 六十致仕关联朝堂百官和医家,范纯仁乃是当朝宰相,对朝堂自然极为熟悉,再加上其和范正乃是伯侄关系,自然乃是最合适的人选。 “臣不甚荣幸!”范纯仁郑重道。 百官不由神色难明的看着范纯仁,按照大宋的传统,一旦宰相被罢之后,通常的行为是追加尊称,贬到外地任知府,而范纯仁则是少有罢相之后,依旧委以重任的宰相。 吕大防心中一震,他当初暗中投靠赵煦,将范纯仁置于尴尬的位置,曾经暗暗嘲讽范纯仁深受范仲淹遗泽,也不过如此。 如今范纯仁却靠六十致仕之策成功翻盘,让他心中五味泛陈。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被心中的欣喜冲淡,因为,范纯仁辞相之后,按照赵煦的许诺,他将更进一步,位极人臣。 然而让他大失所望的是,赵煦并没有立即兑现承诺,封他为宰相,反而让宰相之位空悬。 下朝之后,依附于吕大防的御史杨畏急不可耐道:“不应该呀!官家既然做出了承诺,又岂能毁诺。” 吕大防脸色凝重道:“杨大人还没有看出来么,官家这是要用宰相之位,让吕某主动上书同意新法。” “摊役入亩!” 杨畏不由惊呼,摊役入亩用心极为险恶,满朝官员哪一家没有万亩良田,一旦实施,不知道需要多交多少粮食。 吕大防重重点头。 “此法危害甚广,吕大人万万不可答应!”杨畏皱眉道。 吕大防所代表的乃是旧党的利益,而旧党背后则是一个个大地主支持,就是如此,他们才能将王安石等一众新党彻底扳倒。 如果吕大防推行摊役入亩,恐怕立即会被旧党抛弃。 “老夫自然知道厉害。”吕大防无奈道。 一连数日,吕大防和赵煦相互僵持,朝堂之上宰相之位空悬,也无一人推举宰相人选。 …………………… “吕大防真是不知好歹,世人皆知,摊役入亩乃是百年良方,吕大防竟然为一己之私,枉负圣恩!” 御花园内,赵煦围着御湖连跑数圈挥汗如雨,依旧难消心中的怒火。 他被高太后压抑数年,如今一朝掌权,又得新法,自然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展抱负。 而吕大防的不识相让他甚为恼怒,若非当初曾经承诺封吕大防为相,他直接封章惇为相,哪里还有今日之事。 范正递上一个汗巾道:“官家莫急,凡事只需找到病源,足以迎刃而解,首先宰相之位定然是吕大人心中所愿,否则他也不会站在官家这边。” 赵煦擦了擦汗水,冷哼一声道:“他想要宰相之位,却不愿替朕办事,哪有这么轻松的事情。” “吕大防所代表的意愿并非其个人,而是一众旧党,而旧党为何要反对摊役入亩!”范正反问的。 赵煦嗤之以鼻道:“还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逃避赋税和免疫钱!”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不用交赋税和免疫钱了。”范正淡淡的说道。 “不可!若是如此,摊役入亩岂不是成为一纸空谈。”赵煦皱眉道。 范正苦笑道:“官家太过于想当然,官家要想推行摊役入亩,那就必须依靠天下官员来执行,而天下官员大多田产颇丰,自己割自己的肉,自然不能下手,既然如此,官家何不顺水推舟,免去官员的一定的田赋,按照品级高官免赋千亩,品级低则免赋百亩不等,如此一来无损天下大局,吕大人也有台阶可下,天下官员自然再无反对的理由。” “官官相护!”赵煦脸色不悦道:“朕已经同意六十致仕之策,对其如此优待,而其竟然还如此贪心不足。” 范正心中一动道:“官家若是想出这个恶气,微臣倒有一个主意。” “快快道来!”赵煦迫不及待道。 范正嘿嘿一笑道:“内卷!” “内卷?”赵煦疑惑道。 范正冷笑道:“自古以来官官相护,然而却有一个利益除外,那就是官位,为了官位很多官员无所不用其极,而我大宋的官员出现了两种情况,一种是在职官员,一种是闲散无事的冗官。二伯的六十致仕之策对冗官来说仅仅是治标而已,两千个官位根本是杯水车薪。” 赵煦点了点头,大宋官员近四万人,其中冗官大约五千人,就是腾出两千个位置,恐怕还有三千个官员等待安置。 “这些冗官只有等到空缺的时候才能候补官职,有的运气不好,等了十几年都没有实缺,自然极为渴望得到官职,官家何不让这些候补的官员委以重任,巡查天下官员失职贪腐之事,一经查实,候补官员立即顶上。”范正冷声道。 “妙!此方极妙,冗官等了这一天十几年,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拼命去查,如此方可获得官位,而且前任的账目查清了,自己顶替上去自然一身轻松。”赵煦拍案叫绝道。 范正点头道:“而且如此一来,既能整清吏治,又能解决冗官,官家不久将会推行摊役入亩,若有官员阳奉阴违,此法足以让其自食其果。” 范正心中冷笑,既然他已经给出了雍正的摊丁入亩,再顺势将雍正的狠招‘即时候补’抛出。 “内卷,好一个邪……,不!此乃正方,绝对是正方!” 赵煦龙颜大悦道。 “还是官家知我!” 范正和赵煦相视一笑,顿时大有心生知己之感触。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旧党也要变法 吕府内! 吕大防心中烦躁,官家想让他主动同意摊役入亩,而旧党想让他带头反对摊役入亩,如此一来,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启禀老爷,范太丞来访?”忽然门房前来禀报道。 “邪医范正?”吕大防心中一动,太医丞官居六品,若是平时六品官员,根本登不上他的府门。 然而范正却并未非普通太医,而是掌控医家的医家扁鹊,更是官家身边的红人,再加上其第一代变法领袖范仲淹之后的身份,哪怕是吕大防也无法无视他。 “快快有请!”吕大防起身道。 很快,范正大步而来,见到吕大防拱手道:“官家见吕相公最近双眼血丝,神色憔悴,知道吕大人乃是为国操劳过度,特命范某前来为诊治一番!” 吕大防配合道:“能够得到大名鼎鼎的邪医范正开方,老夫颇为荣幸。” 当下吕大防伸出手,让范正为其诊脉,范正也并非装模作样,而是认认真真的替吕大防诊治一番,微微点头道:“吕大人虽有老年病,然而并无大碍,只需调养即可!只是以范某看,吕大人最近憔悴应该是为心疾所累。” 吕大防眉头一扬道:“哦!不知老夫所患何心疾?” 范正自信道:“摊役入亩!” 吕大防脸色一抽,默然无语,他自然知道范正前来看病为假,为官家当说客为实。 范正继续道:“吕相公乃是当世精英,又岂能不明白摊役入亩一出,朝堂再也不用为赋税发愁,百姓亦减轻负担,杜绝新法之害。” 吕大防默然无语,他自然知道摊役入亩的厉害之处,然而此法对朝堂好,对百姓有好处,唯独对百官和地主并无好处。 “那依范太丞所言,老夫的心疾该如何医治?”吕大防问道。 范正自信道:“吕大防所担心的无非是百官心生怨恨,朝堂不稳!既然如此,那就百官不用交税了,所有官员按照品级减免百亩到千亩不等的赋税。” “按照品级减免赋税?”吕大防心中一动,他知道官家变法之心迫切,摊役入亩必定推行,然而执行摊役入亩的乃是百官,摊役入亩利益受损的也是百官,百官又岂能愿意往自己身上割肉。 如今官家退让一步,让官员按照品级减税,他也有台阶可下,官员亦大大减少怨言,至于受损的自然是地多的地主们,只要家中没有当官,自然没有多少话语权,等他们当官了,自己享受特权,自然再无怨言。 “妙!此方甚妙,此方一出,老夫的心疾药到病除。”吕大防心情大悦道,如此一来,他既能顺从官家之意,赞同摊役入亩,又能给旧党官员一个交代。 “如此一来,那就提前恭贺吕相了。”范正拱手道。 吕大防感慨的看着范正道:“范太丞药到病除,范相公后继有人也!” 吕大防的话看似矛盾,实则感慨万分,谁能想到范仲淹之孙竟然以医证道,这一次,摊役入亩、六十致仕之法,皆有医家的影子。 “既然吕相公心疾已去,范某就不打扰了。”当下范正见目的达成,立即告辞道。 范正走后! 吕大防立即召见心腹御史杨畏商议此事。 “减免百亩至千亩的赋税!”杨畏眉头一皱,他御史也不过是五品的官阶,按照品级来免除赋税,最多也不过免除几百亩的赋税而已,而他们家族的田地可不止这么一点点。 “不错!此乃老夫好不容易在官家面前争取来的。”吕大防毫不客气的将功劳据为己有。 “可是恐怕一些田多的官员恐怕会依旧不满?”杨畏极力争取道。 吕大防训斥道:“不满?我等读书人岂能只想自己的私利,当初医家免役,尔等群情激奋纷纷弹劾,如今朝廷已经给了尔等特权免税,尔等竟然还不满足,若是人人都不想交税,那朝廷如何运转!” 他即将担任宰相,自然也不希望手中无钱可用,摊役入亩,对其亦有好处。 杨畏无奈点头,随即将消息传递给一众旧党。 大部分旧党官员心中接受这个方案,并非所有的官员都是良田万亩,当初范仲淹在老家置办千亩良田已经是全部身家了。 除去朝廷减免的赋税,他们家族所交的赋税并不多,当然一些家中巨富的官员心中不满,然而其毕竟是少数,已经掀不起风浪了。 次日。 吕大防亲自上表赞同朝廷推行摊役入亩,同时上奏朝廷给与士大夫优待,一品官员免税千亩,以此类推,最低九品官员免税二百亩,举人免税百亩,秀才免税五十亩。 “官家不可!朝堂赋税首重公平,士大夫乃是天下百姓的典范,又岂能带头免税。”王棣眉头一皱,主动上表反对道,当初祖父王安石执行新法之时,天下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怎么推行摊役入亩就有了例外。 其他新党官员也纷纷上表反对,他们并非家中没有田产,而是但凡旧党赞同的,新党必然要反对。 “吕大人乃是老成持国之举,百官为朝廷效力,岂能又当差又纳粮!” 赵煦再次力排众议,同意了吕大防的奏折。 “启禀官家,范相公辞相多日,朝中百官群龙无首,还请官家早日定下宰相之位。”御史杨畏趁机上奏道。 满朝百官纷纷附和! “诸位爱卿可有人选!”赵煦明知故问道。 “微臣举荐吕大人!”御史杨畏迫不及待道。 旧党官员纷纷上奏举荐吕大防。 “臣等举荐章大人!”王棣同样不甘示弱道。 新党则异口同声举荐章惇,然而人数上却差距甚大。 赵煦看到新党旧党的力量,不由眉头一皱,然而却依旧按照之前的承诺,最终看向吕大防。 “吕爱卿,一心为国,坚守祖法,为朕亲政立下大功,特封同中书门下平章政事,统领百官!”赵煦郑重道。 “臣遵旨!” 吕大防心中一荡,他为官一生,终于得到了位极人臣的宰相之位。 新党官员不由垂头丧气。 “章爱卿,锐意革新,推行新法,特封为尚书左仆射兼参知政事。”赵煦再道。 章惇霍然抬头,一脸惊喜,要知道当初王安石变法之时的职务就是参知政事,赵煦虽然没有让他担任宰相,然而给了他一个比宰相更适合他的职位。 “臣领旨!”章惇郑重道。 新党随即一震,官家任命章惇为参知政事,岂不是正向天下传递其变法的决心。 与此同时,尚书右仆射苏辙职务不变,朝堂之上,变法、保守、中立,三派再次三足鼎立。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医家灭虫灾 范正见到这一幕,悄悄松了口气,历史上赵煦直接任命章惇为独相,开启了新党对旧党的清算,让原本虚弱的大宋再一次拖入深渊。 好在如今赵煦的帝王手段初显,如今朝堂三足鼎立,暂时保持了朝堂的平衡。 “启禀官家,如今大宋百废待兴,微臣恳请即刻推行摊役入亩,富国强民。”刚刚上任,章惇就迫不及待提议道。 “老臣认为不妥,摊役入亩自古未有,从提出到至今不过数日而已,贸然推行恐怕不妥,臣等认为还需多加研究,再推行方可稳妥。”吕大防出声反对道。 他虽然主动提议赞同摊役入亩,然而毕竟代表旧党的利益,自然能拖一日是一日。 苏辙也是眉头一皱,摊役入亩亦不同于新法曾经推行过,的确是不宜太过于急迫,当下赞同吕大防。 此刻朝堂之上,三位宰相二比一,新党立即处于下风。 赵煦眉头一皱,他自然对摊役入亩倍加推崇,然而当朝宰相两人反对,他也不好独断乾纲。 “范太丞,此策乃是出自于你之手,你意下如何!”赵煦话语一转,将范正推了出来。 范正无奈出列道:“摊役入亩乃是良策,此乃无可争议之事。” 刹那间,新党脸色一喜,然而范正下一句却让他们的喜色凝固在脸上。 “然而哪怕是医家得到神方,亦不可直接大规模医用,而是先做医学实验,确认可行之后,方可推行。摊役入亩同样如此,微臣建议先在一地推行,以观其效。”范正再道。 “先在一地推行!”赵煦若有所思。 “微臣赞同!”苏辙附和道。 苏辙曾经也是慷慨激昂的变法派,也曾经加入王安石的条例司,然而其理念和激进的王安石主张不和,最终退出条例司走向了新法的对立面,范正此举正和他意。 “微臣赞同!”章惇也点头道,他知道新党的力量还不足,难以强行推动变法,先在一地推行摊役入亩至少能够让天下皆知新法之好处。 刹那间,朝堂势力对旧党在此不利,吕大防见状叹息一声,也只好出声附和。 “不知范太丞认为在何地推行为好?”赵煦再次问道。 “京畿之地!”范正郑重道。 “京畿之地?不可!”范正此话一出,三个宰相齐声反对道。 无他,只因为京畿之地乃是大宋重地,一旦摊役入亩出现纰漏,造成后果恐怕难以预料。 范正解释道:“微臣选择京畿之地并非是胡来,首先京畿之地就在我等眼皮下,所有得失谬误皆可及时得知,最具说服力。” “二则是因为今年京畿之地遭受虫灾,医家正在推行农药杀虫,已经大有成效,京畿之地的土地不再受虫灾威胁,粮食产量增加三成左右,再推行摊役入亩,扣除每亩田缴税之后,和往年的收益相差无几,甚至还略有盈余,自然并无太大的阻力。” “竟然还有这种好事?”赵煦闻言大喜。 虽然他对新法很有自信,然而却明白一旦推行摊役入亩,田地多的地主乡绅定然会心中不满,为此他不惜让步,为天下官员减免赋税,以争取官员的支持。 若是能够增产三成的农药配合摊役入亩来推行,田地增产三成足以抵消摊役入亩的赋税,新法推行定然事半功倍。 “不错,如今农药正在开封城外喷洒,基本上控制虫灾,官家一看便知。”范正傲然道。 赵煦微微点头,对着一众朝堂众臣道:“诸位爱卿可愿陪朕走一趟开封城外。”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众臣纷纷躬身道。 ………………………… 开封城外,农田遍地。 农田内,一个个带着药棉口罩的农户背着改造后的木制唧筒,将农药喷洒在麦田里。 “官家请看!此乃喷洒过农药的农田,已经再无虫害!”开封知府苏颂亲自带领赵煦和朝堂众臣来到了一处麦田前。 只见这处麦田涨势喜人,连一个虫子也没有,而旁边不远处的一处农田则还没有喷洒农药,刚刚长出的麦穗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害虫!小麦的状态极为不佳。 “竟然差距如此之大!”章惇惊呼道两处麦田的差距肉眼可见,甚至随着虫灾继续,没有喷洒农药的麦田将会更加严重。 百官也沉重的点了点头,哪怕他们不通农务,也能分辨出那边的麦田收成好。 苏颂心有余悸道:“幸好医家及时制作农药,否则整个京畿之地的田地将皆如此田一般,非但今年收成大减,甚至还会产下大量的虫卵,危及明年的收成。” 众人正在说话间,只见一个农户背负着唧筒而来,将农药再次喷洒在遍地害虫的庄稼之上。 “官家小心!” 闻着刺鼻的农药味道,百官连忙劝说赵煦后退。 赵煦摇头道:“百姓背负唧筒喷洒农药尚且没事,这点味道自然无碍。” “官家英明!农药剂量只能够杀死害虫,对人体并无大碍,更不会危及粮食,再有两日,京畿之地的农田将全部喷洒完农药,再无虫害之忧。”苏颂点头道。 苏辙一皱道:“据我所知,医家的农药是售卖的,莫非开封府强制要求所有农户皆需购买农药?” 章惇眉头一扬,若是如此,苏颂此举和青苗法并无二致。 范正接过话道:“诸位有所不知,医家根据农户的情况分为三等,一种是赤贫农户,则由医家直接赠送农药,此举也是为了先行实验,让百姓看到农药之效。” 百官纷纷函授,医家对于赤贫之户可谓是仁至义尽。 “果然农药喷洒过后,虫灾立解,百姓亲眼见证农药之效,自然购买喷洒农药,此乃第二种,当然还有最后一种,百姓并无余钱购买农药,医家则允许其先行喷洒农药,日后收割之后,再付药钱!” 苏颂附和道:“此次战胜虫灾,医家功不可没。” “这么说来,京畿之地的虫灾已经解除了?”吕大防难以置信道。 “非但是京畿之地的虫灾,恐怕日后天下所有的虫灾都已不足惧!如今医家正在研究蝗灾,在其产卵地喷洒农药,趁其幼虫期间未成灾之前,提前用农药灭杀,危害千年的虫灾蝗灾将再也不能威胁大宋。”范正傲然道。 百官纷纷震撼,一直以来,虫灾都被认为是天灾,乃是上天示警,此乃古往今来,人类第一次战胜天灾,所依靠的竟然是医家! “范正变法医家方有此大兴,利国利民;朕亦不能落后,定然变法图强,振兴大宋。”赵煦意气风发,直抒胸臆道。 “官家圣明!” 这一次,百官俯首,再无一人质疑。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又要变法了!” 当邸报正式公布把京畿之地作为试点,推行摊役入亩,开封城一片哗然。 不少人不由闪过八年前神宗变法的痛苦场面,当时可谓是群情激愤,王安石人称拗相公,这并非世人对其的诽谤,而是其性格真的是写照。 当初推行免疫钱,王安石可是极为固执,所有人一视同仁,无论是穷人富人,皆需缴纳免疫钱。 毕竟任谁都不想交钱,自然人人诋毁,王安石变法名声极臭,无人愿意拥戴。 “摊役入亩?不是征收免疫钱了?” 开封百姓一片哗然,毕竟当初征收免疫钱实在是天怒人怨,这个摊役入亩该不会换汤不换药吧! “尔等泥腿子有福了,摊役入亩就是不再征收免疫钱了,而是按照元丰八年的免疫钱平均分摊到田亩上,这就叫摊役入亩!”一个秀才脸色晦涩难明道。 元丰八年乃是新法施行的最后一年,旧党上台之后,就废除了人人喊打的免役法。 “要是没有田呢?”一个满脸凄苦的老者颤颤巍巍的问道。 秀才不耐烦道:“摊役入亩,自然是没有田就不用征收免疫钱,田少的少交,田多的多交!” 凄苦老者脸色一喜,口中高呼道:“良策呀!这可是天大的好法呀!” 一直以来,穷苦百姓都是被欺压盘剥的对象,如今终于出了一个良策偏向于他们这个苦命之人。 一众围观百姓纷纷叫好。 有人算了一下,按照摊役入亩的规定,拥有一百亩左右的家庭和之前缴纳的赋税相当,田地越少百姓承担的赋税越低,田地越多的地主承担的赋税越高。 而京畿之地大多都是权贵所在,土地很是集中,低于一百亩的家庭大约占七成以上。 也就是说摊役入亩至少得到了七成农户的支持,再加上开封城商业浓厚,很多家庭并不依靠土地生活,如此算来,整个京畿之地至少八成以上的百姓拥护摊役入亩。 “什么良法,简直是恶法!”一众地主富户愤然道。 摊役入亩对田多的地主极不友好,如此算下来,他们要承担比新法时多几倍的赋税。 “活该!” 地主多收税,那自然是普通百姓乐见其成的事情。 一众大地主悔不当初,按照最初的差役法,他们凭借身份和权势能够逃避很多赋税,王安石变法之时,对他们一视同仁,缴纳同样的赋税,他们依旧不满足,教唆那些贫苦百姓反对新法。 现在好了,新法倒是被废了,摊役入亩一出,他们要多交数倍也不止。 “要不我们再…………。”一个地主富户不甘心道,想要鼓动百姓再次诋毁摊役入亩。想当初他们就是用这一招毁掉了免役法。 有开明之士眉头一皱道:“摊役入亩对八成的泥腿子有利,谁会跟你。” “邪医范正!” 一众地主恨得牙痒痒,想当初拗相公王安石何等的风光,最后还不是败在他们手中,数次罢相。 然而面对极为邪性范正新法,他们却有束手无策的感觉。 “此事没完!”一众地主冷声道。 垂拱殿内。 “启禀官家,摊役入亩一出,地少丁多百姓人人叫好!地多丁少的百姓则颇有怨言!”苏轼负责邸报收集民间消息,郑重禀报道。 “启禀官家,地少丁多之家大多是贫困之家,摊役入亩一出足以让其减轻赋税,而地多丁少的百姓,大多是富户之家,增加的赋税对其并无太大影响,此策可行!”章惇率先支持道。 吕大防皱眉道:“富户骤然多出赋税,恐怕会心生怨恨!不利于官家仁名。” 百官微微点头,他们毕竟都是地主富户出身,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利益受损。 赵煦也脸色一沉,他自然知道此策一出,会引起一众富户和地主的不满,然而为了富国强兵,他也顾不了这些了。 吕大防见状再道:“摊役入亩此策出自于范太丞之手,如果老臣所记得不错的话,范太丞曾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既然是人人有责,又岂能将责任都归到富户之身。” “吕相公此言有理!” “还请官家三思!” 众臣心中一喜,吕大防不愧是百官之首,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摊役入亩的漏洞。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一次看范正还如何狡辩。 官家不是最信任范正,他们倒要看看官家如何维护范正。 赵煦眉头一皱,他没有想到吕大防竟然找到了摊役入亩的漏洞,竟然在紧要关头攻击新法。 范正不由一愣,他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躲在朝堂角落里了,吕大防还不放过他,当下无奈出列道:“这么说,吕相公认可下官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范太丞此言微言大义,发人深省,本相自然是颇为赞同。”吕大防一副欣赏后辈的眼神,让范正极为膈应。 其他百官也一副惊若天人的样子,对范正大加褒奖。 然而新党众人眉头一皱,他们又岂能看不出旧党的险恶用心。 “下官人人有责,并非是人人的责任一样,吕相公认为宰相之责和太医丞之责难道也是一样的么?”范正反问道。 吕大防不由一愣。 范正继续道:“宰相之责负责管理天下官员,负责协助官家处理天下政务,而微臣太医丞则负责医家,让天下百姓病有所医,负责官家的身体安康。同样是责任,而责任却并不相同,宰相之责自然要大于下官之责。” 赵煦心中一动,顿时明白了范正反驳的要点。 果然范正环视众臣道:“同理,百官的责任同样各不相同,一个七品之官只需负责一县之地,而开封知府苏大人贵为二品大员,负责整个开封京畿之地,他们二人的责任又岂能相同,自然是官位越大,责任越大。” “而百官如此,百姓又何尝不是如此,田地越多,责任越大!富户田多,其承担赋税的能力越强,自然要多承担赋税,贫苦田地少,其承担赋税的能力弱,可以少承担一些赋税。” “百官如此,百姓如此,百家亦如此,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随着范正在朝堂上掷地有声,百官纷纷陷入了沉默。 右相苏辙郑重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微臣赞同此言!摊役入亩看似不公,实则天下大公。” 随着苏辙表态,朝堂上的中立派纷纷表态,支持摊役入亩。 吕大防见状,无奈叹息道:“范太丞才华横溢,本相佩服!” “好!苏爱卿,你将今日朝堂之论,刊登邸报,要让天下人理解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之言,理解摊役入亩之法。”赵煦心中大畅道 “臣遵旨!”苏轼郑重道。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永不加赋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次日,随着邸报将朝堂争论刊印而出,有关摊役入亩的争论顿时出现一边倒的支持。 “狗屁的责任!我等可不愿意承担!”祥符县内,一众富户云集,一个个脸色难堪。 他们大多都是二百亩到五百亩不等的富户,以前无论是差役法,还是免役法,对他们的影响皆不大,而摊役入亩一出,他们承担的赋税直线上升,自然大多心生不满。 “我等家中并无为官者,免赋的好事自然轮不到我等。”有富户忧心忡忡道。 “的确如此,我等无法免役,无地的百姓赋税又转移到我等的身上,如此一来,岂不是天下的赋税都要我等承担!”一个中年富户愤然道。 “这仅仅是今年的赋税我等还能承受,若是日后赋税上涨,我等恐怕要倾家荡产了。”一个老者愤然道。 “摊役入亩一出,每亩田地所承担的赋税翻倍,地价直接落了三成,我等损失惨重。”中年富户苦涩道,对于富户来说,土地才是他们最宝贵的财产,尤其是京城附近的土地,那更是价格不菲。 摊役入亩一出,非但他们要承担不菲的赋税,还要承担田地价格下降的代价,可谓是损失惨重。 “法不责众,不如我等就一齐向官府讨要说法,要是没有说法,我等大不了将土地抛荒算了!如此还能免赋何乐而不为。”中年富户鼓动道。 “正当如此!” 一众富户纷纷点头,当下一起出动,前往祥符县衙讨要说法。 祥符县衙。 祥符县令乃是旧党之人,看着手中的邸报心生不满。 摊役入亩! 他为官一生好不容易攒下千亩良田的家业,他祥符县令乃是京县,他官位六品,按照官家颁布的优免措施,仅仅才能免四百亩而已,而剩余的六百亩良田则需要承担不菲的赋税,这让他极为不满。 “大人不好了,县里的富户闹了起来,要朝廷给他们一个说法,宁愿抛荒也是不愿意承担高昂赋税!”忽然师爷一脸慌张的跑进来,禀报道。 “当真?”祥符县令豁然而起道。 师爷疑惑点头道:“县里富户正在衙门闹呢,他们可都是县里纳税的大户,若是其皆抛荒,恐怕有损县令大人的政绩。” 祥符县令不忧反喜,他正愁没有机会攻击摊役入亩,这些富户就将机会送到手中了。 当下祥符县令立即接见这些富户,口气极为委婉,更加助长了这些富户的气焰。 “诸位放心,本官定然会向朝廷禀报诸位的意见,相信朝廷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祥符县令一副软弱的样子,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无独有偶,开封府的一众京畿各县,皆有此种情况,一时之间,各县折子都递到了苏颂面前。 苏颂不敢怠慢,连忙求见赵煦。 “启禀官家,如今各县富户群情激奋,其一担心日后天下赋税将由他们来承担,日后上涨赋税让其承受不起,此乃远忧,其二则是如今摊役入亩一出,京畿之地地价大跌,富户蒙受损失,此乃近患。”垂拱殿内,苏颂一脸肃穆道 苏颂为人公正,此次并未偏向或者打压富户,而且如实将开封府的近况一一道出。毕竟开封富户的实实在在承受巨大的损失。 赵煦不由一阵无奈,他此刻才知道变法是何等的艰难,曾经父皇推行新法的时候,可谓是朝野一片反对。 如今他自认为推出一个完美无缺的摊役入亩,才刚刚推行就又接连出现问题。 章惇强硬道:“简直是一派胡言,其不过是一户之家,占据数百亩土地,本已经衣食无忧,如今不过是平摊了一些免疫钱而已就敢聚众闹事,想当初赤贫之户地少人多,亦承担免役钱之重是其数倍,怎么不见其为赤贫之户抱屈。” 翰林侍读王棣更是冷笑道:“依我看这些富户定是欲壑难平,竟然连地价跌落也归咎于朝廷,今年医家推广农药粮食增产三成怎不见其感恩,还真当朝廷软弱可欺!” 对于胆敢反抗新法之人,新党的一贯态度就是强硬,毕竟变法总要有一部分人利益受损,若不强硬推行根本行不通,毕竟谁也不愿意掏钱,当年的官员贫户如此,如今的富户同样如此? “臣等建议,官家即刻下令,胆敢阻挠新法之人,一律严惩。”章惇眼神冷酷道。 在章惇看来,富户就是无理取闹,摊役入亩并没有超过其承受范围,只是一直以来占便宜惯了,不愿意承受一点利益受损而已。 想当初新法群情激奋,他们依旧强制推行,更别说只有了了一些富户反对,自然更不会客气。 苏颂眉头一皱道:“富户所求并非无理,其更是承担朝廷赋税的主力,还请官家三思。” 赵煦看着苏颂和章惇起争执,不由眉头一皱,一个是他赖以信任的变法重臣,一个是推行变法试点的负责人,自然要慎重。 “范太丞,摊役入亩乃是你所出,此种情况不知你可有良策应对。”赵煦并未直接下决定,而是向范正问道。 章惇和王棣眉头一皱,暗中对视一眼,赵煦未免太过于看重范正。 范正正色道:“官家无需担忧,凡事只要找到病因,自然迎刃而解。开封富户还好压制,然而日后摊役入亩需要在天下推行,难道官家还要一一压制天下富户不成?” 赵煦微微点头,这正是他所忧虑的。 “而且如今开封府不单是试点,更是天下的京畿之地,一旦妥善解决开封府的摊役入亩,其他各府的摊役入亩也不过是顺水推舟,事半功倍。”范正再道。 苏颂赞同道:“范太丞所言甚是,开封府乃是试点,既然出现问题,自然要妥善解决。” 章惇冷笑道:“朝廷要征税,富户要减税,如何妥善解决。” 范正摇头道:“富户的担忧其一则是日后赋税继续上涨,他们将承担更多的赋税,此策最容易解决,敢问章相公,元丰八年的免疫钱是否足够当年徭役所用。” 章惇想了想道:“的确够用,而且略有盈余。” 范正抚掌道:“既然如此,我等就以元丰八年的免疫钱为标准,官家亲自下令日后滋生人丁永不加赋,即显官家仁政,又可安天下百姓之心。” “滋生人丁、永不加赋!” 整个垂拱殿豁然一惊,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范正。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方田均税法 “不可!万万不可!赋税乃是天下之根本,永丰八年的免疫钱现在够用,日后不一定够用,万一日后急需用钱,又无法加赋,那可如何是好?” 章惇怒斥道,在他看来,永不加赋简直是一个笑话。 “我大宋如今的困境就是来源于祖制,如今官家再来一句永不加赋,定然为后世帝王留下无穷祸患。”王棣也极力反对道。 范正并没有恼怒,因为二人所言并无道理,后世康熙的永不加赋终究是一句空言。 范正点了点头道:“永不加赋的确不现实,然而却是解决目前困境的最好的办法,要让富户安心缴税,那就需要让他们吃个定心丸,不如改成官家在位期间,永不加赋,如此一来,即可安民心,又不至于形成祖制危害社稷。” “朕在位期间永不加赋?”赵煦怦然心动道。 “只有免疫钱在一定时期固定,才是推行摊役入亩的前提,再加上官家如果鼓励开荒,可耕田地定然日渐增多,摊役入亩的赋税将会逐年降低,富户的抗议定然大减。”范正自信道。 “此策可行!如此一来,官家可以获得仁名,摊役入亩亦可以顺利推行。”苏颂颇为心动道。 章惇皱眉道:“即便如此,富户所缴纳的赋税依旧远超于往年,恐怕依旧会有心生不满。” 富户不满的地方还有一个那就是骤然暴涨的赋税,再说谁也不愿意多交钱。 范正继续道:“富户不满原因就是承担的赋税过高,其中还有一个要因那就是隐田!如此一来,摊役入亩可以顺势进行下一步清丈田亩!只需清丈出更多的田亩,富户所承担的赋税自然会下降。” “清丈田亩?”章惇骤然脸色一变。 曾几何时,他们新法推行方田均税法,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清丈田亩,结果遭遇了重重阻力,最终三试三罢!中途夭折。 “官家三思!”苏颂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连忙劝阻道。 赵煦也是眉头一皱,自然知道清丈田亩的利害关系,一个不小心恐怕会引起天下哗然。 范正郑重道:“启禀官家,人心极为复杂,然而并非无迹可寻,官家下旨摊役入亩,富户多交赋税定然心中不满,如今官家宣布在位期间永不加赋,鼓励开垦荒地,日后田赋不增反降,富户虽然抱怨但是也能接受。 如果官家宣布清丈田亩,清查隐田,田赋再次下降,富户自然大为满意,欣然同意,摊役入亩顺利推行。” 赵煦微微点头。 范正继续道:“先帝时期方田均税法三试三罢是因为民间无人支持,然而如今官家推行摊役入亩,八成百姓拥护,清查隐田可以降低其赋税,富户自然也不会反对,如此一来,官家至少取得了九成的支持。” “九成支持?”赵煦怦然心动。 “再者官家还有永不加赋的仁名安抚旧党,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官家如错失良机,恐怕追悔莫及。”范正郑重道。 赵煦按耐住激动,向章惇问道:“章相公认为如何?” “可以一试!”章惇一咬牙道,反正方田均税已经三试三罢,大不了四试四罢。 赵煦点了点头道:“苏爱卿,清丈田亩不单是解决开封困局之关键,更是关乎天下之大局,朕恳请苏爱卿全力而行。” 苏颂脸色一肃道:“老臣遵旨!” 苏颂一生恪守公正,不偏不倚,其政治主张有利于调和新党和旧党之间的矛盾,由其推行清丈田亩,方可将影响降到最低。 时日! “摊役入亩免疫钱,全部按照元丰八年收取,朕在位期间,滋生人丁,永不加赋!” 政事堂内,赵煦郑重宣布圣旨。 “官家圣明!” 顿时旧党老臣热泪盈眶,他们立志将赵煦培养成仁宗一样的仁君,然而赵煦却主动逼宫,将他们的期盼全部粉碎。 就在他们认为功败垂成之时,赵煦又重新给了他们新的希望。 当然唯一的遗憾是这个永不加赋仅仅是在赵煦在位期间,若是成为祖制,官家的仁名定然超越仁宗。 看着旧党众臣的表现,赵煦不由看了范正一眼,果然这些旧党最在意这些虚名。 “官家仁慈,永不加赋以减轻天下百姓赋税,还请官家怜惜开封富户,其承担赋税颇重,还请官家明察!”吕大防趁势道。 “开封府乃是京畿之地,民间不稳实乃大患,还请官家明鉴!”御史杨畏上奏道。 一众旧党官员纷纷上奏,请求废除摊役入亩。 章惇趁势道:“启禀官家,免疫钱摊役入亩每亩征收相同,富户承担的免疫钱多,主要是其地多,还有一个原因是天下还有很多隐田逃税,臣恳请再次推行方田均税法,清丈天下田亩,如此一来,田亩增多,每亩地的免疫钱降低,富户承担的赋税自然下降。” “方田均税法!” 旧党官员心中一震,他们没有想到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什么人才有资格隐田,自然是有权有势的官员和大地主,方田均税法一出,定然将他们背后的隐田清丈出来,富户的赋税是降低了,他们家族所承担的赋税将会直线飙升。 “官家不可,方田均税法在先帝时期,三试三罢!可见其危害甚大,还请官家三思。”吕大防脸色一变,连忙劝阻道。 赵煦冷笑道:“诸位爱卿,朕已经下旨永不加赋,开封富户皆抱怨赋税沉重,若不清丈田亩,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吕大防顿时默然,他不由悲哀的发现,如今想要解决困境,恐怕也只有清丈田亩一条途径。 而且这一次,恐怕不会再有先帝时期全民反对了,毕竟摊役入亩一出,贫户收益,清丈田亩再出,富户受益,他们将孤立无援。 果然! 当赵煦在位期间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的承诺和清丈田亩,降低田赋的圣旨一出。 富户纷纷欢呼,他们虽然是富户但是并无官身,哪怕朝廷如数征收,他们也无力反抗,如今朝廷连退两步,田赋日后只会少不会多,心中的怨气大消。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勋贵的反击 “清丈田亩,方田均税。” 旧党官员一片哗然,旧党之所以被称之为旧党,并非其思想保守,或者大多都是垂垂老矣的官员。 而是其大多都是既得利益者,无论何种变法都将损坏他们的利益,庆历新政如此,王安石变法如此,摊役入亩更是如此。 其背后可不是富户的几百亩土地这么简单,大多都是千顷万亩,然而明面上他们却两袖清风,一副清高的样子。 遇到朝堂变法,装着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为民请命,以此来维护自己的利益。 “吕大人,官家执意要清丈田亩,那该如何是好?”御史杨畏忧心忡忡道,一旦清丈田亩,他所隐藏的田地将彻底暴露不说,更关键的是,如此多的田产恐怕将会让他清流的名声毁于一旦。 吕大防冷哼道:“你慌什么,据老夫所知,你乃洛阳人士,如今开封府乃是摊役入亩的试点,清丈的乃是开封府的田地,杞人忧天!” 杨畏心中一动道:“吕相公的意思是京城勋贵外戚!” 吕大防点了点头,开封府田地最多的并非是官员,而是一众勋贵外戚,这些人都是当初跟随赵匡胤打天下的功臣,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之后,给他们荣华富贵,大量赏赐,早已经在开封府盘根错节。 如今经过上百年的经营,他们早已经将开封府的土地据为己有,当初王安石变法三试三罢,就是他们所为。 “妙呀!这些勋贵外戚田地最多,这一次开封府富户聚众闹事,恐怕就有他们的影子,这一次,官家清查隐田,他们又岂能坐得住。”杨畏抚掌大悦道。 “等这些勋贵外戚群起反对的时候,相信官家定然会知难而退。”吕大防脸色晦暗难明道。 杨畏冷笑点头。 “曹大人,这该如何是好?”一众勋贵外戚得闻朝廷清丈田亩的消息,立即齐聚曹府商讨对策。 在大宋一众外戚中,曹家最为显赫,高家自从高太后还政之后,早已经闭门谢客,向太后之前对向家严加叮嘱,不让其入朝为官,如今才刚刚恩荫,还未正式授官,至于孟家则是刚刚在开封城立足,还未彻底融入外戚勋贵圈子。 前枢密使曹晖脸色难堪,他当初被蔡确所劝拥护赵煦亲政,然而赵煦亲政之后,直接任命曾布为枢密使,对他明升暗降,给他一个高官闲职。 他虽然不满,但是也并无太大反应,毕竟官位大小无损曹家的富贵,然而如今赵煦在开封府清查隐田,可是直接触动了他的利益。 他贵为一品大员,虽然有一千亩的免税特权,然而面对曹家庞大家产依旧是杯水车薪,一旦曹家所有的田地摊役入亩,哪怕是他依旧是极为心痛。 曹晖看着勋贵外戚群情激奋,心中一动,表面却无奈道:“官家变法之意已决,本官又有何办法。” “要是太皇太后执政,我等何至于有今日之患。”一个勋贵怀念道。 一众勋贵外戚心中一动,对视一眼,随即将内心的想法隐藏。“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朝廷想要清查田亩,我看谁敢查石府的田!”一个勋贵傲然道,他乃是开国将领石守信之后,如今虽然已经开国上百年,石家依旧是大宋豪门。 其他勋贵外戚一脸傲然,他们乃是跟随大宋开国的将领和功臣,历代为官相互联姻,势力早已经盘根错节,开封府各县不过是六品官员,如何胆敢得罪他们。 曹晖却摇了摇头道:“胡闹,官家立志振兴大宋,我等岂能不助其一臂之力,曹家的确是隐匿了五十亩田地,明日就曹家就主动申报,不过据我等所知,整个开封府隐匿田地的可不止我等?” 石守信之后随即道:“曹大人所言极是,石家也隐匿了三十亩田,明日也主动申报。” 一众勋贵恍然大雾,各自申报二三十亩田地交差了事。 与此同时,整个开封府开始大规模清丈田亩,对于大地主轻拿轻放,对于富户贫户严格至极,富户中户的一点点隐田也纷纷被查出,就连很多赤贫百姓所开荒之地亦被当成隐田来查。 除了开封府苏颂亲自负责的开封县外,其他各县阳奉阴违,百姓一片怨声载道。 “官家,听说民间百姓对摊役入亩怨声载道!可有此事?”此事竟然传入皇宫,惊动了向太后。 “嫡母何出此言?摊役入亩一出,普通百姓赋税大减,又岂能怨声载道。”赵煦脸色一变道。 向太后忧心忡忡道:“官家变法图强此乃好事,然而亦不可贪功冒进,官家刚刚亲政,还需以稳妥为主。” 向太后乃是没落的文官世家出身,并不和勋贵和外戚一心,然而最近一段时间传入她耳中的皆是新法推行,民间群情激奋,自然忧心忡忡。 作为太后,她看重的并非建功立业,或者是开疆扩土,而是大宋江山的稳定,而且神宗时期的方田均税法三试三罢,皆未成功,可见其中的阻力多大。 赵煦弱冠之间,如此激进推行变法,未免太过于激进了。 “嫡母教训的是,朕定然会谨慎变法。”赵煦随口敷衍道。 打发走向太后之后,赵煦脸色一沉,冷喝道:“童贯,给我查是谁接近向太后。” “是!官家!” 童贯应声道。 很快,童贯去而复返小声禀报道:“启禀官家,最近一众勋贵之妇频繁进宫和向太后相交。” “勋贵?”赵煦对此并不意外,这些跟随大宋立国的勋贵在开封城经营百年,恐怕早就将开封城的土地侵占良多,这一点清丈隐田恐怕是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奴婢打听到民间亦有传言说,如果太皇太后执政,天下并无此忧。”童贯一咬牙道。 赵煦顿时脸色一沉,他知道有可能是一种谣言,也有可能是一种警告,或许真的有人想让太皇太后重新执政。 赵煦露出一丝冷酷道:“当日太皇太后还政之时,朕好像给一众高家之后皆有封赏,还有向家兄弟急于求官?” “是!”童贯低头道。 赵煦冷笑道:“我想朕是时候兑现诺言了,传言召集高家向家之人以及一众候补官员,朕给他们一个机会求官!” 一众勋贵想要借助向太后和太皇太后来威胁他,如今他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高家和向家亲手来对付他们。 是时候推出大杀器——即时候补。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阳谋:即时候补 “太好了!官家终于要给我们封官了!” 向家,向宗良,向宗回兄弟激动道。 向太后并无嫡子,虽然名义上是太后,实则和官家并不亲近,为了怕向家骄横跋扈,招来祸患,一直压制向家不让向家为官。 如今赵煦为了笼络向太后,主动给向家两兄弟恩荫求官,向家被压制多年,一朝得到机会,自然迫不及待的来到开封城等待。 然而天下恩荫求官的官员多了,很多人排了多年还没有轮到恩荫求官,向家兄弟虽然被恩荫求官,却仅仅是闲散官而已,并无实缺。 “这一次,我等一定要讨个实缺官职,官家亲政太后可是立下大功,官家自然不会亏待向家。”向宗良振奋道。 向宗回兴奋点头,向家被压制了近二十年,早已经迫不及待了,此刻再不抓住机会,一旦向太后有个三长两短,那向家将彻底没落。 当向家兄弟赶到皇宫的时候,却发现一同召见的并非是他们,高家后人同样也在,以及还有一批中年官员,显然都是多年未轮候的恩荫官。 “官家驾到!”随着童贯尖锐的声音,赵煦出现在一众恩荫官前。 “臣等叩见官家!”一众候补恩荫官员按耐住激动之心,叩拜道。 赵煦看到向家和高家之人,不由露出一丝诡笑道:“诸位爱卿皆是多年未候补上的官员,是朕亏待了诸位爱卿。” “官家言重了,臣等不敢!”向宗良立即表忠心道,他们未候补上官员,说没有意见自然是不可能,如今即将选上官职,之前的埋怨自然一扫而空。 其他候补官员也纷纷忠心。 赵煦点头道:“如今朕有一件重任要交给诸位爱卿!” “重任!” 向家兄弟不由一阵惊喜,其他候补官员也不由一震,霍然抬头。 什么是重任,自然官位越大,责任越重。 “臣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众候补官员迫不及待道。 “好!诸位爱卿应该都听说过,朕正在推行摊役入亩,此乃朝廷的百年大计。”赵煦凝重道。 一众候补官员心中一突,闹得沸沸扬扬的摊役入亩他们自然也是有所耳闻,虽然他们心中并不赞同,然而为了官职如今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再说,只有加入变法,才能成为官家的心腹,日后未尝不能飞黄腾达。 赵煦继续道:“朕决定让封尔等为巡察使,监察开封府清丈田亩一事。” 向家兄弟顿时眉头一皱,巡察使的官职看似威风,然而并无实权,而且清丈田亩的工作乃是得罪人的工作,此官吃力不讨好,可非良职。 其他候补官员也纷纷沉默,显然也明白了这个巡察使并不好做,然而赵煦的下一句却让所有人呼吸一滞。 “倘若发现有官员上下勾结,阳奉阴违,收受贿赂恶意阻挠清丈田亩,一经查实,立即撤职,尔等便可即时候补其官职。”赵煦道。 “即时候补!” 顿时所有候补官员呼吸一滞,曾几何时他们候补了多年依旧未轮到实缺,甚至哪怕有机会,也是偏远之地的小官而已,而且官员也是鄙视链,进士及第的官员升迁最容易,而恩荫求官得官容易,升迁极为困难,而且官员品级权力较低。 如今即时候补一出,他们就有可能直接候补京官,主薄去职,他们候补主薄,县令去职,他们候补县令,这可是天赐良机。 “臣等定然不负圣恩!” 一众候补官员毫不犹豫道。 走出皇宫!高家后人高公杰故意拉近和向家后人的距离,当下道:“二位国舅不会不明白官家的目的,开封府隐田最多的乃是勋贵之人,官家这是拿我等当枪使。” 如今候补官员颇多,官家为何要任用高家和向家之人,其用心自然众人皆知。 向宗良冷笑道:“是又如何?你我想要当官,官位从何来!自然有人下,我等才能上。” “若是平常候补,就是轮到我等,恐怕最多也不过是偏远之地的副职,如今可是有六品京官的机会摆在面前,此乃千载难逢的良机。”向宗回同样激动道。 “二位国舅可想到,如此一来,我等就会彻底得罪汴京勋贵。”高公杰患得患失道,他自然心动六品京官的位置,然而其本身就是勋贵出身,若是如此他将会自绝于勋贵圈。 “不然又能怎样?官家给我们机会即时候补,我等若是不识相,错失良机,恐怕官家在位期间,我等彻底和做官无缘了。”向宗回幽幽叹道。 高公杰顿时沉默,他知道向家二人所言不假,一边是自己的前途,一个是勋贵的情分,自然情分没有前途重要。 向宗良继续道:“既然是阳谋,那自然无解,就算我们不忍出手,那他们呢?” 说罢,向宗良将目光投向前面一众候补多年的官员身上,他们苦苦等待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获得机会,自然拼尽全力,谁挡其做官,谁就是仇人,勋贵也不行,再说大宋盛行文人治国,勋贵并非不能惹。 高公杰不由一震,缓缓点头,死贫道不死道友,一个六品京官的位置足以让他放下任何情面。 “巡察使!” 当赵煦任命一众候补官员为摊役入亩巡察使的时候,整个开封府和一众勋贵根本没有当回事。 毕竟官官相护乃是历代的传统,各县县令今日帮忙隐瞒他们的田产,日后自然也有官员隐瞒其田产,就算是候补官员也是同样如此,逃不过这千年以来的官场规矩。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批候补官员竟然极为生猛,根本不管所谓的官场规矩,清查起来根本不顾任何人的情分,很快查出了大量的隐田。 “祥符县令韦俊枉顾国法,收取贿赂,帮助地主隐瞒田产!夺其官职,发配岭南!”祥符县衙,高公杰手持圣旨,冷喝道。 祥符县令韦俊顿时瘫倒在地,他没有想到高家竟然不顾勋贵情分,清查勋贵大地主的田产,让他隐瞒田产之事全部败露。 “本官倒霉,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韦俊诅咒道,高公杰打破官场规矩,日后定然不容于官场。 高公杰冷笑道:“那可不一定!按照官家旨意,巡察使巡视期间,若有官员贪污渎职,革职查办,巡察使可即时候补,本官就是新任的祥符县令。” “即时候补!” 韦俊不由一震,顿时明白了高公杰如此疯狂的原因,原来不是大公无私,而是盯上了自己的官位。 “勋贵误我”韦俊朝天悲愤道。他辛苦一生,这才进士及第封官,如今一朝化为乌有。 大宋对于文官宽容,主张刑不上大夫,然而对于贪污受贿同样是重罪,如今他事发,一生功名付之东流。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西夏来袭 …………………… 高公杰继任祥符县令之后,并没有停止清查田亩,而且直接来到曹家,要求清查曹家隐田。 “高家意欲何为?”曹晖脸色难堪道。 高家和曹家素来有姻亲,高太后就是曹家的外甥女,两家也曾经多次联姻。 如今高公杰清查曹家田亩,莫非是在报复曹家支持赵煦亲政一事,被赵煦利用故意针对曹家。 高公杰拱手道:“曹大人误会高家了,高某此举乃是个人所为,而且绝无针对曹家之意。” “你已经得到了祥符县令之位,是时候为何还不收手。”曹晖反问道。 高公杰苦笑道:“正是高某得到了祥符县令之位,就越发不能重蹈前任县令覆辙,祥符县的隐田一日未查清,高某的位置就一日不稳。” 高公杰心中清楚,他能用即时候补的方法得到祥符县令,一旦他包庇曹家,其他即时候补的官员就会犹如群狼一般扑来。 曹晖心中一震,顿时明白即时候补的恐怖之处,这简直是一个死结,没有人胆敢用自己的前途帮他们隐田。 “而且由高某清查曹家隐田并非没有好处,据我所知,曹家有几处田产所得不正,还请曹大人尽快补救,否则高某也只能秉公办事。”高公杰警告道。 曹晖顿时如遭雷击,以他的手段和关系,自然不惧高家的一个旁支,然而他知道就算他扳倒高公杰,还有无数等待候补的官员想要以此来邀功,曹家的隐田是无论如何也保住了了。 随着曹家的配合,祥符县的隐田全部查清,摊役入亩的田产凭空增加两成之多,每亩田所承担的赋税大减,富户大为满意。 与此同时,一众候补官员皆在开封各县大有所获,连连清查大量隐田。 尤其是向家兄弟更是求官心切,仗着其国舅身份,硬刚勋贵,让兰考、杞县两地县令事发,成功候补其县令之位。 一时之间,开封府各县彻底变天,十四个县令直接换了一半,所有隐田被一一查出,摊役入亩顺利推行。 “即时候补!” 满朝官员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自古以来,变法最困难的地方就是官官相护。 然而即时候补一出,让官员之间相互猜忌,尤其是大宋冗官严重,大宋的候补官员为了得到官位,自然不会顾忌任何官场规则,而在位的官员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自然不敢徇私枉法。 此策阳谋,无解! ……………… 垂拱殿前!百官云集。 开封府的摊役入亩进展顺利,赵煦迫不及待的大朝会, “哼!” 一个勋贵经过范正跟前,怒目而视。 “范太丞好手段!” 曹晖看着范正眼神复杂。 范正丈二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些勋贵,如今一个个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一旁的王棣嘿嘿一笑道:“你还装傻,官家的即时候补之方,是不是出自你之手。” 范正闻言一怔,大惊失色道:“伱怎么知道?” 王棣翻了白眼道:“你试问哪一个朝堂官员不知道,你所献之策都很…………特别!” 王棣想了想,最终用一个特别来形容,世人皆知范正爱开邪方,如今虽然号称改邪归正,然而所献之策,大多亦正亦邪,即时候补更是邪味冲天,除了范正恐怕不做第二人之选。 范正无语问天,他本已经深藏功与名,没有想到还是被邪方出卖了。 “启禀官家,开封府内,摊役入亩深得人心,人人拥戴,的确是上好良策,微臣恳请再将此良方推广十路,以振兴大宋。”垂拱殿内,章惇迫不及待道。 开封府内摊役入亩推行大为成功,新党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准备将摊役入亩的试点范围再多扩大。 “臣等赞同。” 朝堂百官再无反对之声,摊役入亩的成功也出乎百官的意外,有识之士的官员自然看到其中的好处,朝堂上下支持率大增。 吕大防心中一叹,知道摊役入亩一出,新党势头大涨,变法恐怕已经势在必行。 赵煦看着满朝形势,顿时意气风发,准备大展身手,一展心中的报复。 “报,西北八百里加急!”忽然一个风尘仆仆的信使,一路飞奔,直冲入垂拱殿内。 满朝百官霍然一震,能够用八百里加急的只能是紧急军情,当下众臣不由忧虑的看向西北。” 曾布上前接过密报,脸色一变道:“启禀官家,西夏小梁太后得知大宋拒绝割地和岁币,恼羞成怒,发举国之兵五十万来犯!” “发兵五十万!” 满朝百官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西夏兵强马壮,发兵五十万来犯,定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启禀官家,西夏所求无非是一些财帛,两国交战,死伤无数不说,所费钱粮无数,岁币较于用兵之费,不及百分之一,还请官家三思。”吕大防主和道。 “还请官家三思!”一众旧党和中立派官员纷纷请命,想要重启岁币,以求和西夏和谈。 赵煦脸色难堪,不割地,不岁币,乃是他亲政的根基,如果此刻答应岁币,岂不是自己打脸。 “不可能,岁币无须再提,输送岁币乃是亡国之策,朕决不答应。”赵煦坚决道。 “官家英明,西夏号称大军五十万,实则虚张声势,最多其兵不超过三十万。”枢密使曾布声援道。 百官眉头紧皱,对他们来说,五十万兵和三十万兵并无任何区别,但凡战争他们皆反对。 “然也,若非当初尔等将神宗年间打下来的米脂四寨舍弃,官家又何须面对如今被动局面。”章惇怒斥道。当年神宗时期,大宋对西夏采取开边策略,更是建立了米脂四寨,以遏制西夏,然而神宗死后,旧党上台,直接将米脂四寨还给西夏,让大宋在战略上失去了优势。 吕大防力争道:“若非当初尔等战败,无数军民被俘,我等何至于用米脂四寨来换被俘军民。” 章惇嘲讽道:“然后西夏得了米脂四寨,连年犯边。” 旧党众人脸色难堪,当年大宋放弃米脂四寨换取神宗时期战败被俘的百姓,然而西夏刚刚得手四寨,次年继续攻打大宋。 范正不由脸色一抽,当年用米脂四寨换取军民之事可有范家的身影,二伯和父亲皆是赞成。 赵煦环视四周,沉声道:“既然归还米脂四寨,不能让宋夏和平,输送岁币同样不能让宋夏和平,那宋夏之间唯有一战,传旨诸军,此战!大宋以战促和。”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辽国调和 西夏!大军云集。 小梁太后看着麾下雄壮的大军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宋夏和平!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西夏不同于大宋,民风彪悍,她作为一个女子,而且是汉人女子,垂帘听政的位置并不安稳,更别说梁家已经出现连续两任太后垂帘听政,西夏母党专政,李家皇室早就心生不满。 就算大宋没有废除岁币,她也会选择伺机进攻大宋,毕竟她迫切需要大量的军功来震慑西夏各族的异心,唯有而劫掠大宋则是最好的目标之一,只要能够源源不断的从大宋身上攫取利益,她就能一直掌控西夏大权。 “妹妹放心,大宋新帝刚刚亲政不知天高地厚,妄想废除岁币立威,此战我大夏必胜,让世人皆知少年帝王误国误民。”国相梁乙逋冷声道。他乃是前任梁太后的侄子,现任小梁太后的哥哥。 梁乙逋亲身经历过姑姑惠宗时期的权利之争,自然知道一旦少帝亲政,最先防备的就是梁家,当年若非梁家率先出手,囚禁夏惠宗李秉常,梁家恐怕如同上任后族没藏氏一样,遭受灭族之祸。 如今若是借机击败大宋,岂不是证明当年梁家所为正确无误。 “有劳哥哥了!” 小梁太后恭声道,她虽然是垂帘听政,需要梁家的协助才能掌控朝堂。 梁乙逋傲然道:“妹妹放心,此次大宋废除岁币,直接连辽国的岁币也一并废除,简直是取死之道,为兄已经联络辽帝,西夏出兵,辽国派遣使节,若是大宋小皇帝识相,岁币翻倍方可平息辽夏怒火,若是宋帝不识相,辽夏两国共分大宋,成就霸业!” 梁乙逋心中激荡,如今梁家已经两任太后垂帘听政,掌控西夏朝堂二十年,其党羽势力早就遍布朝野,如果再携瓜分大宋之大功,定然一举掌控西夏,未尝不能重演隋文帝之事。 如今侄子李乾顺已经十岁,按照帝王十六岁亲政的惯例,留给梁家的时间不多了。 “辽国倒打得好主意,也罢!我大夏就出力一次,攻打宋国,配合辽使。” 随着小梁太后一声令下,西夏大军纷涌而出,直扑宋夏两国边境军寨! 大宋早有防备,提前应对,结寨自保,修备武器,以抵抗西夏。 两国大战再度爆发。 “挡住了!” 垂拱殿内,赵煦看着西北前线的军报,不由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宋军虽然野战不行,然而守城经验丰富,再加上仗着城池之利,足以抵挡西夏。 “官家放心!西夏两任太后垂帘听政,内部矛盾重重,国力衰弱,单凭西夏一国根本不足为虑,官家真正要应对的则是辽国。”范正看向北方郑重道。 “辽国!”赵煦顿时深吸一口气。 “如果不出所料!辽国的使者应该到了!”范正道。 辽夏虽然有矛盾,然而在对付大宋的时候,却出奇的一致,不停的相互配合,削弱大宋。 “启禀官家,辽国使者来到!”果然,礼部尚书苏轼飞快来报。 “宣!”赵煦眼神郑重,冷声道。 很快,辽国使者傲然的踏入垂拱殿内。 “这就是辽国使者!” “辽帝未免也太过于欺辱大宋。” ……………… 百官见到辽国来使,一片哗然。 范正眼神一凝,没有想到辽国使者竟然是一个年仅十六岁,脸上围着纱巾的女子。 “辽国使者耶律南音参见大宋官家!” 辽国使者耶律南音上前道。 “耶律南音?莫非是辽国公主耶律南音?”赵煦心中一动道。 百官也是一片哗然,耶律南音乃是辽国皇帝耶律洪基的最疼爱的孙女,其祖母更是大名鼎鼎的皇后萧观音,其父亲乃是辽国已故太子,哥哥乃是皇太孙,辽国竟然派一个公主为使节,此乃前所未有之事。 耶律南音年仅十六,身材修长,面容笼罩在面纱之下,一双眼眸极为灵动,让人忍不住畅想面纱之下是何等的绝世容颜。 “皇爷爷听闻大宋官家擅自撕毁澶渊之盟拒绝岁币大为震怒,大辽百官群情激奋,要求响应辽国梁太后之请,两国出兵共分大宋。”耶律南音声音清脆,环视众臣傲然道。 “共分大宋!” 百官不由一慌,如果辽夏两国共同出兵大宋,那大宋危矣! “不过皇爷爷仁慈,不忍两国交战,生灵涂炭,特令本公主为使,只需大宋同意将岁币改为朝贡,并将岁币翻倍,辽国可原谅大宋冒犯之罪,劝说西夏退兵。”耶律南音朗声道。 “岁币翻倍,该岁币为朝贡!”百官再度哗然。 赵煦拂袖道:“不可能,岁币犹如在大宋身上放血,让大宋持续虚弱,朕绝不会恢复岁币,更不可能将岁币改为朝贡!” 耶律南音冷笑道:“大宋官家就不怕两国兵戈再起,大宋社稷不保。”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如果辽国出兵,我大宋奉陪到底。”赵煦坚决道。 一时之间,两国谈判陷入了僵局。 “并非我大宋违反澶渊之盟,而是辽国率先撕毁澶渊之盟,仁宗时期,辽国趁人之危,趁机勒索大宋,增加岁币,既然辽国不守约在先,休怪我大宋违约在后。”范正郑重出列道。 耶律南音看到大宋朝堂满朝百官皆垂垂老矣,唯有范正和其年龄相仿,不由试探道:“阁下莫非就是邪医范正!” 范正不由一愣道:“公主好眼力,在下正是范正。” 耶律南音不由眼睛一亮,欢呼道:“你就是和大宋第一才女李清照和诗十首的范大家?” 耶律南音和其祖母萧观音极为相似,酷爱诗词,范正和李清照的和诗十首千古名篇,早就传到了辽国轰动一时,耶律南音年纪轻轻,正是情窦初开之时,自然对范正和李清照的爱情极为崇拜。 “公主慎言!”辽国副使连忙提醒道。 耶律南音这才恍然自己有些失礼,当下郑重道:“耶律南音久闻邪医大名,此次来使大宋,除了为了两国和平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来向邪医范正求医。” 百官不由一愣,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一变,竟然成了范正接诊现场。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耶律公主 “求医?” 范正眉头一皱,如今辽国飞扬跋扈,当朝威胁大宋,他可没有兴趣给耶律南音治病。 “如果范太丞能够将治好此疾,小女子定然会全力劝说皇爷爷,让两国免于刀兵。”耶律南音看到范正的不情愿的表情,连忙保证道。 满朝百官不由一喜,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此等好事,相传耶律洪基极为愧疚当年误杀萧观音,耶律南音的容颜和其祖母极为相似,耶律洪基对其格外的宠爱,若是范正能够治好耶律南音的疾病,或许能够挽回对大宋不利的局面。 “耶律公主有何顽疾尽管道来,范太丞医术举世公认,特别是其善出邪方,方到病除,专治疑难杂症。”宰相吕大防大包大揽道, 章惇等人也纷纷点头称赞,曾几何时他们对范正的邪方咬牙切齿,如今却拼命吹嘘范正邪方。 大宋百官心中明白,辽国占据燕云十六州,其国内的名医并不在少数,如今前来大宋求医,定然是极为罕见的疑难杂症,当世恐怕只有邪医范正才能根治。 面对满朝百官的不停示意,范正无奈道:“不知耶律公主所患何病?” 耶律南音一咬牙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终日佩戴纱巾?” “莫非耶律公主所患畏光之症,不能见日光照射。”范正讶然道。 耶律南音摇了摇头。 范正眉头一皱道:“莫非是耶律公主容颜绝美,不肯轻易示人,谁若看了耶律公主真容,要么嫁给他!要么杀了他?” 众人不由恍然,据说大理一带有此习俗,没有想到辽国公主竟然也有此习俗。 耶律南音也不由一愣,当下苦笑一声道:“范太丞一看便知。” “慢着!”范正连忙阻止道,“耶律公主三思,范某已经和李清照情定终生,是不可能另娶他人的。” 耶律南音不由羞恼道:“范太丞多虑了,本公主是来看病的,不是来求亲的。” “你确定?”范正将信将疑道。 百官不由嘴角一抽,对方可是辽国公主,范正一个小小的太医也未免太过于抬举自己了,就连赵煦也无奈扶额。 耶律南音恼羞成怒道:“辽国公主从未对大宋和亲,更不会对大宋臣子和亲!” 刹那间,赵煦和百官脸色一变,感受受到深深的冒犯。 “那我就放心了!”范正松了一口气道。 耶律南音微微低头,伸手一摘,纱巾跌落,露出半边绝美的容颜。 “老夫当年出使辽国,耶律公主的确神似辽后萧观音。”开封知府苏颂看到了耶律南音半边容颜,不由感慨道。 然而当其抬头的时候,所有大臣一片惋惜,只见耶律南音的另半边脸则有一片鲜红血痣,将绝美容颜破坏殆尽,众人终于明白耶律南音为何终日面纱遮面。 “胎记?” 苏颂精通医学,见状是不由惊呼道。 范正凝重的摇头道:“不,此并非胎记,而是鲜红斑痣,如果范某所猜无误,公主的亲人定然也有此类鲜红斑痣。” 耶律南音见到范正果然认得此症状,当下不由一喜道:“不错,当年皇祖母刚刚出生之时,眉心就有此红痣,犹如观音下凡一般,这才取名为萧观音,然而皇祖母的红痣随着年岁增长而慢慢消失了,无损容颜,而本公主的红痣也如观音痣一般大小,然而并没有消失,反而慢慢扩张,如今已成大患。” “的确有此种情况!此痣并非罕见,越早治疗效果最好,范某相信辽国医家并非没有治疗之方。”范正问道。 耶律南音惨然一笑道:“范太丞乃是当世神医,自然知道治疗此疾的方法乃是火疗之法,趁着其未扩张之时,将其烧伤去痣,如此一来,必然留下疤痕,这和不治有何区别。” 范正顿时默然,何止是辽国,就连大宋也是同样治疗方法,作为一个女子,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容颜受损,鲜红斑痣还有自愈的可能,而一旦烧伤必将终生无法治愈。 “本公主本已经认命了,然而骤然听闻大宋出现一位邪医,其善开邪方,屡克绝症,天下若有人能够恢复公主的容颜,恐怕只有此人,为此本公主主动请缨,出使大宋,特来求医。” “我大辽皇帝承诺,只要大宋能够让公主的容颜恢复,可以满足范太丞一个要求,就是让两国罢兵止戈,重谈岁币之事也未尝不可。”辽国副使傲然道。 刹那间,朝堂百官不由一喜,不由期盼的看向范正,如今西夏大举进攻,如果范正能够治好辽国公主的容颜,让辽国罢兵,那对大宋来说可是意外之喜。 “不错!父皇最为疼爱于我,当众如此承诺。”耶律南音也在一旁佐证道。 范正眉头一皱,鲜红斑痣在后世乃是常见疾病,只需用激光或者药物皆可治愈,然而在这个时代恐怕唯有灼烧之法。 然而灼烧之法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会留下疤痕,如此偏偏是耶律南音的鲜红斑痣正好在脸上,此乃是最大的矛盾之处。 苏颂也是微微摇头,他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耶律南音的要求以现有的医术根本无法办到。“ “范太丞可有良方?不,邪方也行!”耶律南音一脸期待道。 满朝百官也是不由一叹,曾经他们集体指责范正乱开邪方,此刻竟然全部都期待范正真的有邪方,解决耶律南音的鲜红斑痣。 范正眉头紧皱,鲜红斑痣在后世并非难题,然而在大宋却大为棘手。 “或许有一方可行?” 范正心中一动,想到了一种方法。 “当真?” 耶律南音惊喜道。 满朝百官也不由一喜,没有想到范正竟然真的想出了邪方,如此一来,宋辽两国有了缓和的余地。 范正点头道:“此方非寻常之方,需要借助天时,唯有冬季方可施展。” “天时!冬季?”耶律南音不由狐疑的看着范正,她怎么听范正的方子不怎么靠谱。 辽国副使不由冷笑道:“大宋该不会故意将治疗拖延到冬季,以防辽国出兵,甚至根本没有此方,故意欺骗公主。” 范正傲然道:“范某乃是医者,信奉大医精诚,自然不会对患者有任何欺骗,范某说此法唯有在冬季方可使用,其他季节绝对不行。”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邪方再现 辽国副使不由冷哼,显然不信。 耶律南音不由焦急道:“还请范太丞告知医方。” 脸上的鲜红斑痣困扰了她多年,遍寻良方却无计可施,如今好不容易有方法,她自然迫不及待想要恢复容颜。 王棣冷笑道:“要是范太丞将治疗之方一说,尔等拿着医方让辽国医者恢复辽国公主的容颜,转头再攻大宋又该如何是好?” 耶律南音自信道:“皇爷爷最疼爱音儿,只要范太丞能够让本公主恢复容颜,皇爷爷定然会遵循承诺,罢兵和谈。” 范正听着耶律南音自信的承诺,不由露出一丝讥讽道:“公主别说自己长相类似萧皇后,当年二人若是一往情深,辽帝又岂能冤杀萧皇后。” 耶律南音闻言顿时一震,努力为耶律洪基辩解道:“不可能,皇爷爷已经查明,当年是耶律乙辛故意陷害皇祖母和父王,如今祖父已经查明真相,还了皇祖母清白,并追封父王为昭怀太子。” 满朝百官听着辽国皇室的八卦,不由津津有味,大宋和辽国乃是宿敌,自然知道当年萧皇后的‘十香词冤案’ 当年辽国宰相耶律乙辛大权独揽,先是用诬陷皇后萧观音与伶人赵惟一通奸,造成“十香词冤案”,导致宣懿皇后被处死,又构陷太子耶律浚谋反,使其冤死狱中,后试图暗害皇太孙耶律延禧,最后才被耶律洪基警觉,贬官处死。 范正摇头道:“而且耶律公主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辽国公主罢了,据范某所知,大辽带有封号的公主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你何德何能能够影响两国的交战,别说是你,就是萧皇后复生,恐怕无法决定宋辽是战是和。” 耶律南音顿时脸色一白,不由一个踉跄,她想用皇爷爷疼爱自己的事例来反驳范正,然而话到嘴边都无法说出口,因为她很清楚,皇爷爷对其的宠爱恐怕都是基于对皇祖母的内疚和弥补。 “这么说,南音恐怕无缘得到范太丞的医方了?”耶律南音一脸苦涩道。 范正摇头道:“不!范某乃是医者,有病人前来求医自然不会见死不救,我可以告诉提前告诉伱医方,不过我要换一个要求。” 耶律南音霍然抬头,双眼爆发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你虽然无法影响两国的利益,但是毕竟是辽国公主,还是有一定的能量,我需要你深入辽国极西毗邻的西域之地,替医家收集一种青蒿的种子,以你辽国的实力和辽国的影响力得到其并不难!只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而已。”范正道。 耶律南音霍然抬头道:“不知此蒿所长何样,所治何病?” “西域的青蒿也就那么几种,就是全收集过来也费不了多少事情,其所治的病也很简单,可以让天下儿童免受蛔虫之扰。”范正并不避讳直接道,范正所收集正是后世赫赫有名的宝塔糖原料,产自中亚的蛔蒿。 耶律南音不由一喜连忙道:“范太丞所求,南音定然办到。” 范正点头道:“你的鲜红斑痣已成大患,如果不及时根治将会继续蔓延,直至蔓延整个脸庞,甚至还会引起各种并发症,届时神仙难医,控制鲜红斑痣又想保全容貌,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冷冻法。” “冷冻法?” 耶律南音顿时露出疑惑的神情,她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冷冻法能够治疗鲜红斑痣。 范正郑重道:“此法需要借助天时地利,寻常的天气根本无法施展,你需要在辽国的最北方极寒之地,冬季极寒之时,将酒精放置外面,在夜间最寒冷之刻,拿起棉球沾染极寒的酒精,人为冻伤这些鲜红斑痣,等到冻伤结疤痊愈脱落,鲜红斑痣自然消除。” 这个时代自然无法制造出激光祛除鲜红斑痣,所以范正所想到的是液氮冷冻法,当然这个时代也制造不出液氮,范正就想到借助天时,辽国极北之地最冷的时候可以低到零下六七十度,酒精的凝固点零下一百多度可以承受如此低温,虽然不足达到液氮冷冻的效果,然而冻伤皮肤已经足够了,足以治疗鲜红斑痣。 苏颂不由眼睛一亮,他没有想到范正竟然想到如此妙方,而且此方可以说是为耶律南音量身打造,所有的条件辽国皆可以满足。 “可是如此一来,岂不是留下了冻疮!”耶律南音惊呼道。 苏颂解释道:“冻伤可远比烧伤容易愈合,而且人为控制的冻伤可以控制冻伤程度,如果只冻伤表皮,不伤真皮,待其痊愈可以无损皮肤,最多留下一些色斑罢了。” “色斑!”耶律南音不由脸色一变,她想要的是恢复容貌,虽然冻伤能够祛除鲜红斑痣,但是依旧会留下痕迹。 范正解释道:“此法并非无解,只要配合一些生肌膏,再继续佩戴纱巾让伤口不见日光,久而久之,未尝不能恢复如初。” 耶律南音这才转忧为喜,郑重的对着范正一拜道:“多谢范太丞妙方,南音没齿难忘,范太丞的要求小女子定然全力以赴。” 耶律南音带着一众辽使满意离去,满朝百官不由复杂的看着范正。 谁也没有想到范正竟然想出了如此独特的方法,借助冬季极寒之事来治疗所有医者都束手无策的顽疾,然而他却只顾着医家,将大宋安危置之不理。 “范太丞,你可知你犯了多大的错!就算耶律南音毕竟是辽国公主,耶律洪基当年亏欠萧观音,对其极为纵容,哪怕有一丝希望,大宋也不能错过,你竟然为了医家一己之私,公然放弃这个机会?”章惇脸色不豫道。 其他大臣也是不满的看着范正,范正当初鼓动赵煦废除岁币,引来了两国讨伐!如今有机会让辽国罢兵,范正竟然为了一个医方,主动的放弃这个机会。 范正冷笑道:“尔等不会真的将辽国罢兵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女子身上,以范某看,如果答应大宋迫不及待的答应让耶律南音求和,才会让辽帝看到大宋的虚实。” “既然有一线希望,也不能放弃呀!”吕大防也是不满道。 范正反问道:“就像当年进献岁币求和一样?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赵煦点头道:“不错!范正所言极是,急迫的求和反而会让辽国轻视,只有大宋守住西夏进攻,方可让辽国投鼠忌器。” “不但如此,辽国使者前来,不过是为了刺探大宋虚实,那我等就让其看到大宋上下一心求战之心,方可以震两国。”范正冷笑道。 算算日子,李清照应该快到开封城,这一次,医家义庄将会在宋夏之战中惊艳亮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