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浩陈千千》 第1章 死而复生 “我是谁,我在哪?”主角光环没领到吗?心口一阵剧痛袭来,刚重生七年还没来得及打下一片大大疆土的吴浩,就又要去地府报告了。耳边传来持续地狞笑,如夜枭嘶喊。“吴家满门,鸡犬不留”。主角双眼一闭,卒。 明明是好多人的电影,连主角都不配有姓名吗? 一个飘渺而老气的声音又在吴浩的脑海响起“成长的太慢了,时间不多了啊,仙界需要你。” 为什么说“又”,因为吴浩每次遇到重大意外或者某些重要抉择深刻感悟的时候,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要尽快成长,时间不多了。” 吴浩都快抓狂了,你到底是谁,说清楚点行不,大爷我都又死了,怎么拯救仙界啊。 感觉过了许久,又好像只是一个响指功夫,吴浩感觉自己的五识又回到身体上了,眯着眼偷偷看了看周围熟悉的环境,熟悉的睡眠区、熟悉的练功区,这不是自己重生的家吗,难道又重生了。 吴浩来到庆丰大陆大吴皇朝已经七年了,赤条条的来,从刚出生的小号开始练起,是的,重生加穿越到大吴皇朝吴家成为吴乾的第二个小子。别人都是带着超厉害技能重生的,一重生就混的风生水起,最多就是要考虑一个老婆还是多个老婆的烦恼而已。而前世的他因为经常熬夜看小说就挂了,挂的毫无波澜。还好上苍怜惜,生命可以重来,又重生又穿越,来到这吴柳城吴柳巷已经第七个年头的,从头练级的他今年七岁,曾经也带有满腔热血,远大抱负,觉得自己带有重生者未来知识和科技,在这庆丰大陆登高摇旗易如反掌啊。前世自己毕竟熟读言情、穿越、游戏、官场等各种小说,对各种套路熟的很,玩转庆丰大陆不在话下啦,啥套路咱不懂啊,是吧。 “梦想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吴浩的梦想跟随着年龄的增长不停的变化着,银枪白马、戍守边疆、威震边关,再整两首传世诗歌,文武双全,这不就是流芳百世的英雄传说的基本配置吗。要不然,青衣儒袍、手执白玉折扇,庙堂之上舌战群儒,扬我吴浩传世美名,这也是一个路子啊。左拥右抱、金屋藏娇、身家巨富、妻妾成群,以自己的知识随便捣鼓当代没有的物品,妥妥的独家,以商入手,走上人生巅峰,这也不是梦啊。 只是梦想跟实际的距离有些遥远,起码差了十几年那么远,因为小号练级不容易,好不容易熬到今年也才是七岁的小屁孩! 重度懒癌患者的吴浩经过七年的生理和心理的双重磨炼,彻底被美好舒适的生活逼迫成为一个高阶纨绔子弟,还好九年义务教育的影响巨大,有良心的败家子未尝不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欺男霸女,太低级了,做纨绔不一定要做坏人啊,做的好事多,说不定哪天有仙家大神看到眼里,不就可以一步登天了吗? 只是自己明明记得在祖地祭祖前两天被一剑穿心杀了,而且还是全家被有预谋的残忍杀害,怎么还活着呢? 全家被杀那一幕还历历在目,吴浩不敢当作是一场梦,毕竟刀棍加身的痛楚感觉还在对自己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父母被杀时望向自己绝望和爱惜的眼神还仿佛在眼前闪过,感觉如此真切。 大吴皇朝重将卫国公吴乾全家被杀,而且是在离皇城不到百多里的祖地被杀,连护国者吴大用、吴勇都来不及救援,谁有这么大的能量? 吴浩张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上雕龙画凤的床顶,想起了开头的一幕。到底是谁,为什么?理了理思绪,吴浩爬起身,冲门而出,内院的管家、家丁、丫鬟井井有条做着每天重复的工作。管家吴大先生是个心眼活的老头,跟着卫国公吴乾从少年到老年,常年管着吴家大小内务,看到吴浩急冲冲出门,快步小跑到吴浩的跟前,俯下小半个身跟吴浩讲话,眼里的爱惜是亲人看待子孙辈有成就的喜悦。 “吴小子,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咋啦,又梦见自己成仙人啦。” “吴伯,今日是何年何月何日?”吴浩焦急的问道。 “睡了一觉觉得自己一睡几百年然后神功大成了是吧,今日是耀吴二百四十三年四月十三日。” 吴浩呆滞住了,四月十三,那离全家被杀的那天还有四个月。所有的事情必须在四个月内全部解决。只知道结果,不清楚原因,千头万绪从哪里入手? 吴管家看着吴浩的脸不断地变换着表情,脑里闪现出各种不同的可能性——尿床、春梦、噩梦、计划着下个月月钱的用度。等了一会,吴浩依然是入定的状态,吴管家恰好看到某家丁浇花时没按照平时的标准教导操作,赶紧过去处理。心里念念叨叨着:“拿着主家的月俸,敢不按规矩做事,不给你苦头吃,怎么维护我吴大管家的权威。” 吴浩一边思考,一边无意识的往外走去。 庆丰大陆武风泱泱,大门小派都有独特绝技,各国宗门大中小号齐全,民间武馆更是多不胜数。武徒、武士、武师、武宗、武圣五大境界,每个大境界又分上中下三段,共计十五个等级,许多武者穷极一生也就是摸摸武师的天花板。武道五境难,境境难登,登顶之人寥寥无几。但这并不妨碍庆丰大陆全民习武的热度,大吴皇朝作为大陆第三大强国,同样继承了大陆的风气,武力就是衡量国力的重要组成因素,上阵为兵,下马为民。 作为吴家的二少爷,按理说得天独厚的家庭背景,要练什么武不行,家世显赫、豪门大院的,学个三两绝招不应该很简单吗。只是好处好像不能全部被吴浩一个人独占,重生豪门但却不能习武,学武讲究气感,讲究气成丹田,元气入体。但是,吴浩无论如何通过何种方案进行分析实验,最终都被一一排除,没有效果。身体如筛,四面漏风,身体经脉与常人一般无二,就是无法在丹田存气,感应倒是没问题,一修炼的时候元气哗啦啦的来,又淅沥沥往四肢和头颅等部位跑,就是无法存于丹田行走于经脉。祸不单行的是一直有个声音在夜深人静或者就快要凝结气旋的时候响起:“成长的太慢了,时间不多了啊,仙界需要你。” 作为二十一世纪呆过的未来人,简单分析下故事情节,这不就是要自己修仙吗,不然怎么会一直提出仙界需要自己呢。练武不成,经常响起的神秘声音,练武肯定没戏,只是这个仙该如何修? 穷人靠变异、富人靠科技、豪门大少爷要靠奇迹啊! 于是,吴浩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做好事给满天神佛看,心诚则灵,说不定那天就实现了这个伟大的梦想了呢。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知书达理到声名远扬,生理上和身体上都成长了,修仙这个事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当个随遇而安的四有败家子也不错,吴浩有时候会如是想。但是,越得不到就越在意,修仙的想法一直存在着,慢慢变成了执念。 “说,你是不是远古异种,在人间历练,马上就要重回巅峰境界了。” 吴浩用手臂扣住一只土狗,一群七八只未被抓住的土狗一哄而散。难得今天又有一只之前没见过的土狗出现。扣住狗头的吴浩突然愣住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习惯成自然了吗?思考大事呢,闹什么闹。”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手一松,赶忙站起身,一阵小跑离开了这多狗之地。 “吴家少爷又调皮了”“是啊,我家的鸡鸭鹅都被吴少爷盘问过,害的我还以为真的有家禽是神兽,仔细辨认了好几天。”“强嫂,前段时间我还看到他左手拉着你家的猪,右手抓着相思鸟在那聊天,聊的叫一个激动” 吴府周遭的住家都被吴浩祸害了个遍,慢慢的,吴府有个傻子的谣言从吴柳巷传遍了吴柳城。 神童和傻子的双重美誉,吴浩从出生至今都默默承载着。迄今为止,暂未获得隐藏在人间的神兽和落凡历练仙人的青睐。吴浩觉得不试肯定不知道,尝试过,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了呢。 吴柳城的乞丐都要比其他城的乞丐活着舒服,起码胖个三五斤是常态。助养孤寡老人、施舍乞丐、严惩欺善作恶,吴浩做了个遍。 在吴柳城,吴浩荒唐事做了茫茫多,但是吴柳城对于吴家这个小公子,一向都是褒誉、调侃多于厌恶。 无功而返的吴公子躺在自制的摇椅上,闭目冥想,还为自己的冥想起了个很仙气的功法名——无忧决。偷懒的堂皇借口,因为自己身体无法存气,所以要多冥想。吴浩安慰自己,练武太苦了,而且一练就要几十年,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不把身材练得像堵墙都看不出是高手,家里有这么多高手护院,还是让他们努力上进一点吧。 但此刻,忧心忡忡的吴浩没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是静下心在脑海里不停的盘算着,离全家被灭就只剩下四个月,怎么破局,危险必须扼杀在萌芽阶段,不能让悲剧重演。 脑中不停的浮现各种小说中关于破案的桥段,结合被杀前所能回忆起的画面和细节,一项一项的仔细比对排查。快速闪现的画面和细节需要从脑中快速重组,暖和的房间里面回传着摇椅卯木摩擦的吱吱声。 吴浩双眼缓缓张开,能无声无息进入祖地并发动快速袭击任务,一是武力高强,强到高于现吴家镇守吴朝都城多年,已是武师高阶的老爹吴乾太多;其次是究竟是什么利益可以驱动一群亡命之徒去攻打一个皇朝的祖地,而且选择在祖地临近祭祖仪式之时,大吴皇朝各路亲王、子嗣齐聚,防守力量最强的时刻实施袭杀,不顾一个皇朝的怒火;再者祖地防卫森严,高手众多,吴家武宗老祖常年在祖地修炼,此次竟然没有任何反应;最诡异的是竟然没有听到任何预警声响,敌人就这样出现在祖地的传承修养之处,自己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大管家、亲兵统领、丫鬟和外院护卫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第2章 娘舅上门 四个月的过往如走马观花似的在吴浩脑海闪过,是提前预知未来发展的事情还是真的在四个月后穿越回现在。如重生回四个月之前,那按时间线计算,明日父亲就换防回府了。 吴家有一传统,每月十五的礼祭比平时隆重,以少牢之礼怀缅祖先与礼敬天地,吴乾每月中旬休沐都会带领吴家举办拜祭活动。 印象中,今日娘舅会到府走亲,为表弟谋求职位上的升迁,所求并不过分,从副转正,踏上正六品而已,被母亲拒绝后撒泼打滚,母亲大人被磨无奈,只能答应为自家侄儿出力进言。老舅高兴不已,多喝了几杯老酒,重现真性情的撒泼打滚,满地狼藉。 “少爷,夫人让您去大堂,舅老爷来府里了”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吴浩一怔,果然是重生啊。 “浩小子,越发俊俏啦,修成仙人没,何时带舅舅体验下飞天遁地的神仙姿态啊” 吴浩与舅舅因为有共同的人生目标——纨绔子弟败家子,所以关系一直比较亲近。吴浩的真实生理年龄与舅舅差不多,但是现在自己的躯体毕竟只是个七岁孩子,体验大人美好生活有个大人掩饰会方便很多,而舅舅就是各方面都合适的人选,比如喝花酒、逛青楼。 “舅舅,赶紧起来吧,这样趴在地上不好看,鞋子都踢飞到椅子上了,你摆这左手托天,右手叉腰的神仙姿势,我都以为您就是神仙了。” 陈礼书大概觉得在吴浩心目中的伟岸形象会被这撒泼打滚的举动影响,立起身来用袖袍快速的拍了拍身上,整理了下仪表,只是这鞋子飞得椅子上,一脚白袜一脚靴履的样子确实不是很雅观。 “佩玉掉了,正找着呢,地上不脏。咦!好像不在此处,我到那边找找。”说完斜着眼睛看向自己的姐姐吴王妃一眼,迈着细步就要向王妃身旁走去。看样子,不答应他,今天这正堂的各个角落,陈礼书应该会都找一遍的。 “好了好了,不像话。在孩子面前没个长辈的样子,……我跟王爷说一声就是。”王妃无奈道,真拿这弟弟无法,都肆拾岁的人了,妻妾子女成堆还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陈礼书的苦瓜脸刹时变得正气凛然,只是嘴角向上扬的幅度稍微慢一点效果应该会更好了。“呦,原来在我腰带里,没丢没丢。”陈礼书挥手扬了扬佩玉,欢快的说道。用眼瞥了瞥吴浩,仿佛等着赞扬。 吴浩没接这货的梗,望向王妃:“娘亲,我爹明日几时回府?” “应在卯时。怎么?你又闯什么祸事,明日你可不能偷溜出去,需要祭祖礼拜。这次娘亲可不帮你打掩护。”王妃戏谑的柔声说道。 吴浩眼一红,想起过往娘亲对自己的庇护和疼惜,接着又闪过四个月后娘亲惨死的场景,盈眶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不停的往下掉。 王妃慌了神,赶忙把吴浩往怀里抱,半蹲着轻拍吴浩的背脊“这又是怎么啦?受多大委屈啊,还是闯了多大的祸事。没事,浩儿别怕,有娘亲在呢!娘亲解决不了的这还有你父王呢!”吴王妃抱着吴浩,如同护着小鸡仔的母鸡。 吴浩还没解释,感觉肩上的衣服湿透的面积越来越大,母亲的泪水都快到胸口了。吴浩想要把四个月后的事情跟母亲说,并一定要阻止母亲跟自己一行人去吴家祖地,避免祸事发生,但是话到嘴边还是不忍心。 “我想父王了”。 “浩儿是男子,以后要成为国之栋梁的,不能学此小女子作态,动辄涕零涕下。你父王明日就回府了。”吴王妃松了一口大气,温柔的目光看着吴浩细语安慰着。右手轻轻的提起锦帕擦去眼角残留的泪珠,拍了拍吴浩的头后起身说道:“舅舅来府了,你平日不是最喜舅舅带你玩闹吗,要不让舅舅带你去府外逛逛?” 吴浩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刚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这位不就是最好的掩护吗!赶在敌人动手之前做好预防,以有心对有心。连为什么死都不知道,这太憋屈了。 吴浩快步向前,拉起正在穿鞋的舅舅,口中念叨道:“老舅,走走走,浩儿刚好有事跟您商量。”吴浩推拽这陈礼书,快速向大门口走去。 “浩儿,鞋子,我的鞋子还没穿好,你急个什么劲啊?”陈礼书左手被吴浩拽着,右手拿着鞋子正往脚上套去,一跳一跳的被拽着前行,可怜这快二百斤的身子了。 醉仙楼——吴柳城三流酒楼,名字叫得响亮,其实就是一个木瓦结构的二层老旧茶楼,斑驳的墙壁,深浅不一的划痕在木制梁刻下了时光,老旧粗制的茶杯酒碗被客人摩挲的锃亮,一楼大堂除了东厨和柜台之外,摆放着几张有年份的方桌,几条长凳不规整的随意放置着。 陈礼书还没进门就开始兴奋了,知书达理、严于律己、威严大气这些都是家教使然。书香世家难道真能从书里闻到胭脂香味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脚踩椅、一手按桌、弯腰含胸吃饭难道饭菜就不香了吗? “吴少爷到,楼上雅座请!”满嘴白牙的矮瘦小个子小二大声喊道,肩上披着那条洗得发白的抹布随着小二快步移动而前后摆动,小二对应吴少爷那可是崇拜的很,整个吴柳城谁不知道醉仙楼有个叫帅哥的小二,这帅哥两字就是吴少爷给赐的。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小二一看到吴浩,恭敬的将吴浩引进酒店并快步跑到二楼靠窗台的位置拿起抹布用力在油光可鉴的桌面上擦拭了起来。 “吴少爷,还是老四样。”掌柜笑问道。 吴浩点点头,见小二没走开的意思,心里一笑“帅哥,你让厨房快点上菜。”小二听到帅哥二字,咧开的大嘴让白牙都反光了。 “您稍等,马上就来。”小二用毛巾抚了抚椅子,细碎快步去厨房催菜取酒了。 “吴少爷”“吴大善人”“吴二少爷”店里五六桌食客匆忙起身问好。 人群中有一小女孩,大概也是八、九岁的样子,模样普通,普通到在人群中看她一眼后都不想看第二眼的那种,眼睛经常半眯着,偶尔睁大的眼睛大而黑亮、灵动有神。听到小二说吴少爷来的时候,灵动的眼睛大睁,一脸的惊讶,随后赶紧把惊讶收起并恢复起半耷拉眼皮的样子,只是不经意间将身子往桌子底下缩了缩。 吴浩和陈礼书坐定之后,周围的说话声又陆续响起,只是声音比吴浩进酒楼之前略微小点。吴浩也不急着胡乱找所谓的蛛丝马迹,全盘于胸,谋而后动才能减少风险。死都死了两次了,难道还磨不出个性子,每遇大事有静气,事情越急越需要冷静。 陈礼书吃喝不误,抽空望了望对面舔一口酒就停顿不少时间的吴浩,感觉今天的吴浩有点不同啊。过了一会儿,吴浩的眉头舒张开了些,脸上又挂上那人畜无害的微笑。 吴浩望向不停在自己桌子左右转悠等着自己多称呼几声帅哥的矮瘦小二大声道:“帅哥,来来来,我没来楼里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妙事发生啊?我听府里说,城里这段时间可是发生了不少有趣的事。府里大人欺我年少,好多都去头少尾的讲,精彩部分可是统统都删去了”。 小二的白牙又闪出耀眼的光芒,脸上的笑容都快没地方挂了。正了正表情,白牙小二哥的脸色忽然就猥琐起来,“我听说,听说的啊。天香阁的钱掌柜这两天没敢出门,脸上挂了彩,最近不是刚纳了个二八小娇娘,那脸蛋、那身段,呦呦呦!这钱掌柜就天天春眠不觉晓了!钱夫人泼辣劲一起来把钱掌柜的脸抓得左七右八,满脸抓痕”。 吴浩撇了撇嘴,没好气道:“就这”。 白牙小二大概觉得没表现好,嚼了嚼牙,“我听说,听说的啊!城里红袖阁、羞花院这两家青楼里这段时间来了几位赛仙女的花娘,乐户巷这几日可是日日拥堵,才子富商闻风而至。闭月馆的大鸨母让楼里姑娘抢客都抢不上,听说正在乐户巷散发其他两楼服务不佳的小道消息呢”。 吴浩听了听帅哥的几个消息,许是没听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踩在凳子上的脚一使力,把另外一只脚也移到凳子上,站到长凳上让自己七岁的身子看起来高一点。“各位大侠、美女,我们也别让帅哥一个人讲这么有趣的事,花娘美妇佳人的故事是好,可小爷我有心也无力啊!” 话音刚落,哄堂大笑,一些老不正经的读书人更是将眼睛望向吴少爷的某处位置,不言而喻。 吴浩接着说:“今儿谁要是有能让我感兴趣的妙事怪事江湖事,说出来,大伙觉得也合适的,醉仙酿一壶,我买单。帅哥立马送到桌上,当然,半斤一壶的哈。”说完转头望着白牙店小二示意。 气氛瞬间热闹起来了,左一桌右一桌的客人开始分享各自觉得有意思的奇妙事情:“杨家的猪吃了张家的菜地的菜,张家要杨家将吃菜的那头猪作为赔偿。”“王二麻子偷了家里用来给王大下聘的礼金去乐户巷吃花酒,回去被王太爷打断了腿。”“城南三十里外又出现了一具尸体,跟二十六年前在城西出现的尸体一样,都是穿的破破烂烂,瘦得前胸肋骨都凸出来的那种那个,神婆陈老太说或许是被邪物吸去了精血。”“听陈老太瞎说,城南那个死人我知道,就是城南坊市要饭的癞子,去城南偷摘果子时摔死的,都两年前的事了,这事有什么好说的”。 …… “大概是上月初七还是初八,闭月馆的花魁李红叶被人发现赤条条的死在闭月馆红叶轩内,听李红叶的丫鬟说,前一天红叶小姐才偷偷告诉她有人要帮她赎身了,对方可是大有地位的人。没想到,福没享到,就这样香消玉殒了,也是可惜啊。” “对对对,我还听说红袖阁在之前也死了两个花女,那老鸨哭得要生要死,在自家店门口哭天抢地的骂了许久,就是后面也不了了之了”。 一桌子喝着最便宜的回仙酿的老秀才们提起了这个话头,几个老头一脸的惋惜,配上一身书生儒袍,确实有点悲天悯人的味道。 吴浩大声说:“帅哥,快上酒啊,给我几个老哥上好酒,别拿半斤的,拿一斤的”。 白牙小二应了一声,屁颠屁颠的跑去取酒送酒。 一个老秀才把酒碗里剩余不多的回仙酿小心翼翼的倒回酒壶里,打开白牙小二送上来的醉仙酿,往桌子上的其他几位老伙计加上酒,然后在自己空白的酒碗里装满了醉仙酿,猛喝一口,瞥了一眼几个老伙计酒碗里的酒水,嗯,应该差不多了,这才满意的呼出一口酒气。接着说:“这个事吧,别人说都差点意思,我可是亲眼所见,我家就住在乐户巷靠闭月馆红叶轩不远的河对面。那一夜,我彻夜诵读贤人文章,不经意间看到红叶轩的一扇窗户并未关起,灯火长亮,烛火将红叶轩里面的影子投射到窗户上,红叶花魁的身姿曼妙。”咳咳咳咳,老秀才突然想到什么,轻咳了几声,正襟危坐正色道:“突然,一个身影从窗台闪入红叶轩后窗户就关闭起来了,房间里面开始热闹起来,翻来覆去的,那映射出来的动作,看的老夫都为房间里面的两位感到脸红,持续了足足两刻钟啊!灯烛一直到丑时才吹熄。次日一醒,就听说红叶花魁已死的消息。哎!红颜薄命啊!此事肯定是那晚从窗台闪入之人做的。” “城西坊市那边几家药房近日经常丢失药材,都报官多次了,还没抓到小偷,偷的也不是什么名贵药材,就是一些偏门药材,有的店里还死了看店的下人,几个店里的药材被乱翻一通,却啥药材也没丢。吴少爷,您看这消息够换半斤酒吗?”一个尖嘴猴腮在门口往里探的混子问道。 “算,当然算,帅哥,给这位兄弟拿瓶酒。”说完转头看下混子,吴浩又说:“这位兄弟,看样子就是江湖人,门道广啊,进来坐着说”。 混子昂首挺胸的踏入酒楼大门,当然没敢跑吴浩那一桌去坐下,一路小跑上二楼,在楼梯口靠窗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不敢不敢,江湖朋友给面子,小的外号小灵通,这吴柳城大大小小事情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看着吴浩鼓励的眼神,混子精神大振,大口喝了一碗酒,声音都要高出许多:“还有一件大事,这事小的觉得更是奇哉怪哉,起码值一瓶一斤的醉仙酿。”话音刚落,又提了一大碗酒,两碗酒下肚,眼神都浑浊了,混子大着舌头接着说:“应该是半月前,……城里威虎班死了两个弟兄,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找到,死了好几天后才在心口位置发现了针眼大的小孔,如果不是要下土换殓衣都没人知道,威虎班找了好些日子的凶手,连凶手的毛都没见到,还又死了一个。江湖上一直传闻是狂狮门和威虎班抢地盘导致的,这不,这几日,威虎班已经和城西的狂狮门大干了几场,各有损伤,好在没人伤亡”。 话未说完,楼下占北面大桌的一个大汉拍了下桌子,大哼了一声。混子强提精神一看,汗水从额头渗出并急速凝汇成绿豆大小的汗珠。“陈……陈……陈班主”。混子往后一躲,似乎做了一个大决定,稍稍犹豫一会然后转身从二楼窗口往下跳。“哎呦”了一声,然后就没了声息。 吴浩定睛一看,威虎班陈班主和一众班内骨干,再加上一个八、九岁的普通小女孩。小女孩先是抬眼望了一下吴浩,看到吴浩的眼光锁住她时,脸一下子通红,赶紧低下头,不争气的眼眶开始泛红,三分恼自己不够硬气、三分是做了亏心事不敢面对事主的忐忑不安、还有四分是自己任性让班里兄弟受难的悲伤。 吴浩很是奇怪,这小孩不是有病吧! 第3章 书房议事 “爹,您回来啦?”吴浩激动的看向吴乾。吴乾看着平时不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撬都撬不起来的儿子,今日竟然在大门口迎接自己回来,心里不禁猜想着这次的例外是喜是祸。 吴乾作为当今大吴皇朝皇上的胞弟,既是国公又是将军,喜儒袍,非正式场合不着甲,剑眉星目、器宇不凡,粗长的眉毛直指双鬓。将战马交给家丁后大步流星的走向吴浩一众家人,拍了拍吴浩肩膀,笑言道:“吾儿,喜事还是祸事,大祸还是小祸?” 对于这个小儿子,吴乾夫妇宠爱有加,虽说捣蛋胡闹,但是明事理,做事有分寸。年仅七岁,却无其他同龄小子的稚气,吴乾自豪之余还有些担心,慧极必伤。 吴浩抖抖被父亲揉乱的发丝,“就是想您了!都有快一旬不见。” 吴乾笑了笑,看到陈礼书也在,随即道:“礼书,来了啊?” “国公,是的,昨日来府上见见姐姐和浩儿。”陈礼书强撑着睁开眼睛,身子不自觉的站直了。昨日与吴浩除了醉仙楼,中间还跑了一趟坊市跟几个相熟的商户聊了几句,之后才去了闭月馆和红袖阁。回到府上就立马去客房入寝了,原来还想着回自己府上的,带人孩子去青楼,这要是被自家姐姐姐夫知道,估计一顿臭骂跑不了。吴浩好说歹说硬是把自己哄回吴将军府,说什么事情没办完,回去睡不着,明日自己老爹回来的时候,可以将表哥的事落实了再走,这样老舅心里也踏实,回家也威风些。 陈礼书自己心里明白的很,这小子就是怕跑青楼的事被自家姐姐知道了责罚,拉自己顶雷来了。现在见着了吴乾,心里就更担心了,刚刚直起来的身子,又矮下去几分。 “走,入府。” 吴乾与夫人说了说些家常话,聊到陈礼书的来意,吴乾也没故意端着。跟陈礼书说先让外甥准备好升迁的事宜,陈礼书高兴告辞,吴乾也没挽留。 吴浩眉头一动,说送送舅舅,就和陈礼书一并走出大堂。 吴浩在街上边走边思考,明里暗里两个护卫是吴家直系都有的配备,倒也不担心会有不起眼的莽撞汉子或小偷小孩打扰到吴浩。走入一间茶馆,吴浩坐能看到大门的位置发呆,准备理一理已收集到的线索,一个普通却又明亮双眼的小女孩本想走进茶楼,右脚刚迈起,还未踏入大门,看到吴浩又盯着门口,她一时心慌,心虚的瞪了一眼吴浩,转身快步走开了。吴浩一愣,这不是昨日那有病的小孩吗?就因为之前偷别人钱财被自己做好事给教育了,仇恨这么大吗?眼神也不对啊。 月中祭祖仪式紧张而有序的筹备中,府中祭祖的各个流程都有大小管家盯着。吴浩、吴乾还有吴家大公子吴思墨几人聚在书房,一为考教功课,一为针砭时弊,吴思默不善武喜墨,翰林身份。聊天的方向从家事、国事被吴浩巧妙的引到江湖事、修炼事。 “君王不练武,练武不成君,这是庆丰大陆明定的规矩,武徒、武士、武师、武宗、武圣,五大层级,级级难攀,从武师到武宗称之为留人境,所以大陆上每一位武宗都是各个国家的护国者和最终的国家强盛力量的体现,武圣更是凤毛麟角,基本上到武圣都在追求跨越或者延长寿命,大陆现存的已知武圣就只有大礼皇朝的礼圣和大庆皇朝的影圣,两位圣人少问世事。” 吴乾拿起桌上微热的茶碗,用盖子推了推茶水,又吹上一口,缓缓喝上一口,又深深的叹了一口大气。“大陆现在的五大皇朝并立多年,多年来相互制衡和设定规则才能有了这几十年的繁衍生息,初入盛世。哎!浩儿你天资聪慧,见解独特,又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可惜无法习武修炼,不然以浩儿的资质,我大吴皇朝何止能多一个武宗,武圣都是有可能的。只要能多一个武宗,那我大吴每年从磐石宗获得的资源就可以大大增加。” 吴乾说完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吴浩倒是无所谓了,反而安慰起吴乾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我这才哪到哪。父亲放心,无论舞文弄墨还是经世治国,我吴浩总能传世天下。难道爹您堂堂一个就快成为武宗的卫国公还无法保障我吴浩的一世荣华吗?哈哈!” 吴思默用折扇有节奏的拍了拍左手的掌心,比较委婉的说道:“一为始、七为盛、九为极,练武讲究天赋和根骨。小弟已过七岁,如无法在九岁前完成真气入体,即使后面真有奇异变化可以练武,那武道修为也可能无法太高。” “大用老祖已突破武宗高阶,处于武宗巅峰,随时可能入武圣,可惜的是大限也快到了,现在就要看大限还是大机缘谁先到了,如能顺利踏入武圣,可增加最少五十年寿命,起码可保我大吴多五十年安稳。吴勇祖师虽然也是武宗,但是离武圣太远,无法有效震慑周边野心家” “浩儿所授练兵之法,确能让府内亲兵增加成为武徒的几率,现已将该法应用于朝中各军,并在这几次边界冲突中,初现效果。发明了十余种战术,在战术革新之下,皓虎军一扫沉疴,变成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师。” “可惜,时不我待,大用老祖已经竭力减少出手出世的时间,但延年益寿的药物绝大多数都失去了效用,虽然通过浩儿的办法修至巅峰,但不到圣境,一切成空。” “浩儿,你出生有一神秘道人曾现身赠言:年少多劫难,兴亡系一身,七盛而九极,福缘遇紫地。龙游浅水毅力凝,一遇紫气排风起,吴朝百载或万代,七起九极现分明。而且你的命格与时辰与先祖遗留的密言契合,七到九就剩下两年,如无法在这两年内习武有成、真气入体,就无法获得此方天地赠与的寿命,那最多也就庇护大吴皇朝不足百年,千秋万代休提” 一开始吴府只是将这赠言当成一件趣事,但时间一步步的验证了道人所言:打破武学传统常理,创新军队团队战斗方式,引入各种新思路、新技艺,无形已将大吴皇朝的实力增强了十数倍。 只是七起九极此事一直没有征兆,慢慢成为吴家心病。 吴乾摇摇头,似乎为吴浩的不幸感到疼惜和气愤,“也不知道是谁将此消息散发出去,出生至今遇伏无数,重创濒死二次,也只有你才能装傻用计引出贼人,将多数危险诱发出来。离九岁越近,吴柳城就越危机四伏,爹无法一直陪在你身边,你要小心!” 说完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心里想着:难道真的要七盛而九极吗? 吴乾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房间安静了下来,吴乾突然对着角落的某处说:“老祖受累了,这几年来,明里暗里帮这小子解决了多不胜数的麻烦事。” 角落黑暗处一个老人的声音传来,也看不到样子,声音温和,如清风拂面,“老祖不亏,见多了尔虞我诈、阴谋诡计,换种方式体验人生百态、嬉闹无赖也是一桩美事。吴二小子又是个能来事的,日子不无聊。不过,我感觉二小子应该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我能顺利的从武宗初阶这么快速的踏入中阶,每一个突破的重要节点,这小子总能击中核心问题,给我启发。此子妖孽,人、事、物、景、情,每个细节都能融入到他下一步的计划中。” 老人安静了一会儿,似乎在想着如何开口接下来的内容要如何开口,停顿了大概三五分钟,老人又道“有一件事,原来不应该现在跟你说的,就怕你知道了之后反而没能像平时一样从容。不过这关乎你的儿子未来的命运,你提前知道也好提前做些准备,父王用大吴接下来的百年供奉向磐石宗换取了一枚“聚灵丹”。 “百年供奉?这不可能!” “嗯!……除了百年供奉,还有父王答应如万一无法入圣境,将会以身化虹,将武运反哺大陆”。 吴勇声音中的不甘、不舍和对自己能力不足的自责,虽然还是不急不缓的说着,但是声音里的力道逐步增加“大吴皇朝要用百载换万代,只要有一丝机会,我们就不应该错过,父王愿意,我愿意,你也要有这方面的觉悟。” “我愿意为大吴皇朝付出一切,浩儿生在吴家,命中注定许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可是浩儿终究只有七岁啊,这个年龄的孩子,谁不是在无忧无虑的嬉戏胡闹。浩儿已经为大吴皇朝做了太多了,从懂事起,就开始为大吴皇朝强盛谋划,以身涉险,将大吴皇朝隐藏的敌对势力吸引出来,如果不是从娘胎里就认识这小子,我都以为这是那方妖孽转世投胎了。小小年纪承受了这许多的重担,为人父母,心痛万分。”吴乾声音慢慢的小了起来,挺直的腰身不在笔直,略微弯曲了下来,“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书房里里没了谈话的声响,临窗的大紫檀书案上透着光亮,案上摆放着的宣德炉里飘起的醒神烟气直直向上。吴乾肃然危坐,背部再度挺直,他知道勇老祖已离开书房。 百年供奉为儿子换取一丝机会,这是一场豪赌啊!用百年的资源换取一人习武修炼的可能性,偏偏还是自己的儿子。吴乾有心推却,觉得大吴牺牲太大,想找吴浩商量,但是又不忍心让吴浩来承担做决定的责任。 吴乾闭目,无声的内心挣扎。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吴王妃的声音轻轻响起“将军,祭拜时辰将到,移步。” 第4章 初见端倪 “那小孩,官府的人我已经通知了,你可以继续什么都不说,我担保今天官府的人都会对威虎班的事视如不见。”吴浩盯着眼神倔强,相貌平平的小女孩恶狠狠的说道。 小女孩陈千千虽然年纪只有八岁,可对于自封千门世家传人的自己来说,家学渊源,对于这些不疼不痒的狠话应对经验丰富。只见一脸无辜的陈千千望着吴浩,装作神情紧张,眼珠子透着可怜的望着吴浩。 吴浩要保持住自己恶人的形象,严肃的回瞪陈千千。几次和这小女孩碰面,小女孩的奇特举措让吴浩怀疑陈千千应该知道什么。各种小说里的经验告诉他,对付这种小女孩,自己有无数种办法得到想要的答案。 于是,吴府密室内,吴浩部署周全后才让人把陈千千秘密请来,避免打草惊蛇。 “行,那我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来人,给小爷讲讲故事。”吴浩大马金刀的往特制的绣凳上一坐。 一旁候着的小厮上前,沉声的将一条条本上的内容读出。 “威虎班班主,陈虎旺,有一子一女,子-陈二万,女-陈千千,家住xxxxxxxxxx,土狗两条。” “副班主张四,有一子一女,家住xxxxxxxx,兔子一只,羊猪各二。。” “班众李老六,陈千千的授业恩师之一,胆小怕事,家住xxxxxxxx和xxxxxxx,四子,各自从事xxxxxx” …… “班众陈二妹,家住xxxxxxxx” “共计二十一人。坑蒙拐骗,杀人越货,其罪当诛” 陈千千一脸诧异,这唱的是哪一出,这些只要花点功夫都能收集到的信息,难道是准备打击报复吗?江湖人江湖事,连狠话都没放,就查家宅数家底,还杀人越货,无中生有,鄙视之。 “一来一回也需要时间,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每隔半个时辰,以上说到的,我杀一个,为了证明我的诚意,我先杀了。”吴浩用最平静的表情说最狠的话,心里却偷笑着。 一个装满鸡毛的破袋子好几只已经煮好的鸡呈了上来,不用吴浩吩咐,破袋子已经打开,“陈二妹家,共有五只鸡,其中大鸡三只,小鸡两只,已全部处理完毕。府内高手已出发到李老六四个儿子所在。陈虎旺家的土狗也已抓捕完成,准备时辰一到就下锅。” 陈千千一愣,我要悲伤吗,这是真的吗?门口这时候响起的几声犬吠怎么如此熟悉。 撕了一个鸡腿正在大啃的吴浩让小厮将煮好的鸡拿到陈千千面前,恶声道“看看,这个认识吗?还有这个,认认。” 陈千千看了一眼就把头低下去了,眼珠快速的转动了起来,但依然一言不发。要自己这么小的年纪装出一副大人哭天抢地或者是悲伤决绝模样,有点为难自己啊!几只鸡狗,呵呵。 门外的犬吠声音慢慢的变小了,变成了呜呜声。无法看到的场景让她多了无数的猜想。 “当然,你……可以慢慢想,每半个时辰就会死……一个,下人们数数不好,担心做少了,估计……会多杀一点。”终于对付完一个鸡腿的吴浩施施然用温湿的毛巾擦擦手上的油脂。 敲门声响起。 又送进来一袋棕黄色狗毛,“少爷,肉下锅了。”说完转身走了。 “吴少爷,你想知道什么?” 吴浩没答话,死死盯着陈千千。 陈千千被吴浩没有聚焦的眼神盯着心里发毛,重复了一遍“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什么,你是知道的,当然,你可以继续隐瞒,我有的是时间和你慢慢聊。只是威虎班的班众会因为你的隐瞒越来越少。陈虎旺一死,我估计狂狮门的人会很愿意帮忙好好的照顾你们。” 敲门声又响起,这次的袋子看起来有点沉,倒是没有打开,只是袋子底部和周围有些殷红渗了出来,滴在地上,噗呲噗呲的声音在密室里面有点瘆人。 “少爷,李老六家四个儿子已经全部处理,府内高手已出发去找李老六。” 陈千千终于动容了,激动起来,瞪大的眼珠子感觉再使点劲都快掉出眼眶了:“吴浩,你敢,你别让我找到机会,我一定……我一定……” 吴浩不说话。 “……我没偷过你家的任何人,为什么和我们威虎班过不去?连人都杀了还不够吗?” 偷、杀人。偷过东西,还有人被杀了。吴浩板着脸,死死盯着陈千千,脑里快速的分析了陈千千话里的重要信息,他可不会认为之前因为抓住偷窃过程中陈千千会因为这个小事跟自己堂堂的国公爷二公子结怨或者斗气。小灵通口中所说的威虎班两前一后死因一致的班众应该是与自家府里的人有关,只是既然有怨,为何不斩草除根呢? “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你先停下来,你保证让你的爪牙停下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快,快让你的手下停下来。”声音紧促了,一阵前言不搭后语的咒骂、硬气、求饶、解释,陈千千混乱了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陈千千眼睛紧紧的盯着门口,泪如雨下。嘴里喃喃道“不要啊,不要啊!” 熟悉的大汉走了进来“李老六藏身之处已发现,人手已赶赴现场。” 陈千千瘫坐到地上,这句话耗完了她最后的气力:“万错在我,吴浩,你保证,放过班内其他兄弟,我说,我都说。你快下令停止追杀啊。” 吴浩摆摆手,示意大汉先暂停。 “你说,我听,机会只有一次。” “东西是我偷的,是我错了,但是你们已经杀了我威虎班七条人命了,还不够吗?”陈千千或许是认定自己的悲惨结果了,反而平静下来了,将事情从头道来。 两个月前,陈千千街上偷窃被吴浩抓住,虽然没有送官,只是教育一番,但心里仍是存在芥蒂,对吴家也就有了关注。一日,陈千千看到吴家一婢女回家省亲,长的好看,腰包也鼓,鬼使神差的就跟了上去,小孩腿脚灵活,又懂得避人耳目,跟到城门口了竟然都没被发现,刚跟出城门不到几里,人小体弱,慢慢的就跟丢了。躲在树荫下休息的陈千千,发现城门大道上飞速出现一道身影,从远及近,一晃眼就从眼前飞过去了,陈千千心惊,等到人影看不见了,赶紧往城里跑,进了城,惊魂未定的小女孩总算放松了些,想着这么远路程,来回十几里路,最好是能顺手牵羊,从某个有钱人身上取点辛苦费补偿一下。城门口有官兵巡视,跟今日负责在城门口讨生活的班众用班里特殊手势打过招呼,陈千千就在目光能看到城门但是离城门官兵视野有点距离的地方随地找个地方就蹲坐下去。 一等就是三刻钟,人群中都快转了几趟了,运气真差,没有合适的对象。陈千千想着再等一刻钟,如果还是没有目标的话,就把那个准备去寺院许愿添香油的妇人的香油钱取走。动手前习惯性的侧身看了看城门巡视的官兵,嗯,在视野外。 咦!肥羊没看到,刚才在城门外看到的高手回来了,这次没飞速了,装得跟普通年轻人一样,慢慢的走着进城。以陈千千多年的眼力,一眼就能看出,年轻人腰间大概有多少财物,够吃一年半载的。高手风险高啊,要不要冒险。胆气一催,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进了城装孙子,那应该没什么实力,可能就是跑得快一点而已,在吴柳城,是龙是虎都要小心趴着,难道还敢飞天吗? 陈千千跟另外两个班众打了个招呼,一行人分开跟着高手年轻人,街上人流来往,熙熙攘攘,陈千千打了个招呼,先往高手年轻人身边凑,两个班众也开始配合起来,到年轻人身后推了下路人,让路人撞到高手年轻人,走在前面的班众骤然停下来,前进的队伍也撞到一起。高手年轻人身边一堆人歪来倒去,陈千千也跟着众人一起闹成一团,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刚过手就被她藏起来了。仗着身子矮小瘦弱,不露痕迹的借着人群离开了现场。 第5章 抽丝剥茧 吴浩取回陈千千所埋的钱袋,又借故查看了府里的护卫和杂役的档案。 夜已深,忙碌与缺乏娱乐节目的人们早早入眠。窗外点点的月色洒落在地面上,灯火通明的房间里铺着满满的光亮,相互辉映。微风带来一丝日间的暑气消散的味道。吴浩望着月亮,想感慨一声劳碌命,却不舍得将紧迫的时间浪费,脑海中又开始急速复盘。不能文不能武,就只能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自己多考虑周全,届时就能多一分机会。 赵全,年少入府,从杂役做起,入府七年,做事谨慎有条理,负责府内生活用品采购和月俸发放。安家在城西坊市,已娶妻生子。 “从我出生就入府,巧合还是刻意安排。七年时间都无人发现异样,隐藏如此之深。” 钱袋里的几个金属疙瘩经辨认,确实是几位已逝青楼女子的贴身之物,这凶手的杀人签名行为明显,估计最后的珠钗是因为没来得及处理,所以才保留了原型。 威虎班未入土的班众心口处带有放射形的伤口,伤口细小,与陈千千描述的一致,可以判定是生前被刺。 密探回报,几家青楼确实接待过吴家大人物,次数不算频繁,只知道是吴府管事,只是行事低调,又有相熟楼内人员带路消费,相熟带路人员已失踪,故所知不多。几位已逝花娘出事当天跟赵全的时间又对应不上。 吴浩闭着眼睛,头部微微的随着摇椅上下摆动,脚尖轻轻的拍点着空气。打更人沙哑洪亮的声音传入吴浩耳膜,“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吴浩脑子里有灵光闪过,一下子没抓住,又反复的听着打更人从响亮到飘远的声音。 突然,吴浩翻身坐起,想起一事。 杂役常年累月处理杂事,挑重提物,怎么会有修长秀气的手指和胭脂气;管事需要执勤,怎能经常外出寻花问柳。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赵全,身份和外形也能对应的上,但是时间上有冲突。 吴浩自己揉了揉自己拧成一团的眉心,这些事与四个月后的全家被杀惨剧有无联系呢。牵一发动全身,明着暗里的敌国与势力,是什么动力驱使他们费劲大力气要跑到大吴皇朝吴家祖地开展灭门之事。 吴浩回想起在祖地被杀的回忆,从时间、地点、人物入手,逐项排查。 祖地在皇陵附近,有明暗两处空间,皇陵不分时节与气候,每天都必须安排三班及以上人手进行外围的全面巡逻,终生传承使命的守陵人上百人,离得皇陵不远处还有吴家传承修养之地,祖地的防守力量不说固弱金汤,但绝非毫无抵抗之力。 祖地密地在传承之地后山,入地百余丈深,吴大用老祖常年闭关之地。 死之前最后一个镜头,入目被杀的人有吴王妃、吴大总管、自己的贴身护卫、门口倒着的是父亲的两位明暗护卫,跟吴乾凶险拼杀的人应该是笑面判官肖傲,冲进传承祖屋的凶手,两个持剑、一个持刀、还有一个用枪,由肖傲正面攻击,其他人配合。 虽然凶手蒙着脸,但是奇门武器的认识骗不了过目不忘的吴浩,肖傲使用的武器是一对手掌长短的袖珍笔形武器,两把武器尖锐处不同,一把是坚刃,一把是可伸缩的钢针。其他四人却没能从兵器人看出是谁。 吴大用、吴勇两位老祖为何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没出现,现场三道防线也没起到预警作用。 为何自己又会在入祖地之后就晕厥了。 吴柳城被盗的药材会不会是自己晕厥的原因呢? 父亲吴乾能在攻击时有能力反抗,而其他众人同时间失去抵抗能力,除了用毒还有其他更靠近真相的办法吗。自己已经检查过身体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和症状,究竟是还未开始实施还是慢性药物,需有诱因才能发作。如果分析没错,那吴乾在现场还有能力反抗的解释,应该是体内摄入的药物份量较少的原因。 如此将整个事件串起来,应该从生活物资采购的赵全入手,持续在各个环节中加入药物,让药物慢慢在体内沉淀,到祖地后用某种物品激发每个人体内的药物,让吴府众人失去抵抗。 尚有许多谜底未解开:老祖为何不出手?赵全的级别应该不足以跟着吴府众人进入祖地,那又是谁具备启动诱因的时间和动作?肖傲的身份是大庆皇朝的玄兵教冷热两判官之一,背后应该有大庆皇朝的影子。这么多的凶徒怎么能无声息的集结并快速进入吴家祖地开展灭门行动? 站起身,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的身体发出了“咯咯”的声响。“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天亮了,大日从围墙上偷偷的跑出来,不分男女老少、贫穷富有,一视同仁。将光亮送到每个人的身边。吴浩跺跺脚,起身伸了个懒腰,又到出门钓鱼装傻的时候了,“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长吁出一口气,吴浩小手拍拍小脸,突然就笑起来了,哈哈!如果娘亲在侧,估计又要唠叨几句“年纪轻轻的,叹什么大气啊!” 吴柳城作为吴乾的封地,占地不小,离皇城不足百里,含护城驻军和城郊人口一共加起来小十万,天已大亮,城门口进出城的人流已排起了长队。为了生计、升迁、财富积累的各个行业的人或商号都开启了一天的工作,路上熙熙攘攘,小商贩和大商号的顾客比肩接踵,询价声、卖货声、问好声、叫骂声,声声不息,浓郁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对于这种气息吴少爷很是沉迷。 有官身的高门大户、家底殷实的有钱人家,门槛高,规矩多。吴浩平时很少流连这些大户扎堆的宽巷阔弄,不是讨厌,但就是不大喜欢的起来。 吴浩也喜欢特权,喜欢在一声声恭敬的“吴少爷”中迷失自己,感受到虚荣心的满足,最偏爱市井吃饭喝酒吹牛的斤斤计较和夸大其谈。 一块块青石板和一颗颗扁圆鹅卵石铺就的巨大青石板路将城县隔开为两个阶级世界。 吴浩站在青石板路上,没有急着乱晃,抬起头望向远方,眼神明亮,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嘿嘿。 吴府这片土地,我能守好。 捏捏脸颊,揉揉鼻子,小男孩挥袖驱走在阳光照射下从青石板上漂浮在空气中细微颗粒,手覆着袖袍往脸上胡乱擦拭两下,熟悉的神童和傻子来了。 城西坊市,赵全在皇城的家坊市旁边,大门的锁具已经锈迹斑斑,屋内多日无人居住,墙角和窗台位置已经开始被出现被侵蚀的情况。对比相邻两处干净屋舍,有些碍眼。 吴浩把袖袍的下摆扎进腰带,抓住了赵全邻居家在屋门口纳凉的看门狗:“说,你是不是远古异种,在人间历练,马上就要结束历练回仙界了。带我一起回去,可行!” “哎呦,吴少爷,您可悠着点,别扭到身子了,这死狗就是小人家中普通的看家狗,哪能是神兽啊!呦!您小心点,别被咬到了。”水桶腰妇人惊恐万分,吴少爷这要是受伤了,家里可就完了啊。一副想冲上去帮忙但是又怕被误会成跟吴少爷抢机缘的进退两难的神色,“吴少爷,您快放手,这死狗得罪您了是吧,我帮您出出气。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们就罪过大了。 “汪……汪。”土狗被吴浩压着,吴浩瞪大着狗眼,汪汪的表示着无辜。在吴浩松开手后,赶紧夹着尾巴跑进屋内床底下躲着瑟瑟发抖去了。 水桶腰妇人低着头对吴浩赔着不是,声名远扬的吴浩还是和以往同样的做派,“大姐,有点饿了,家里饭菜挺香啊!” 一刻钟后,吴浩踢着大步走出了水桶腰妇人家门口。 东扯西扯中将信息汇总出来,隔壁邻居家没感觉到赵全家有发生过什么异样,只是记得元宵节前后匆匆忙忙的就拖家带口离开了此处,具体去那也不清楚。 跟府里调查的信息一致。 吴浩在路上晃晃悠悠的移动着,漫无目的的穿街过巷,过了一段时间,感觉到前面有个建筑挡住自己前进的道路,一声亲切到谄媚的声音大声叫起“吴少爷到,楼上雅座请。”吴浩抬头一看“醉仙楼”,这就从城西到城南啦。 吴浩没有理会白牙小二哥的殷勤,直接走到二楼位置上坐下。因为是上午,酒楼里面还没有其他客人,白牙小二哥送完早点后,就开始收拾擦拭起店里的桌椅。完事后坐在店门口在人来人往挑选着看大姑娘和小娘子。今天的醉仙楼竟然没有闹哄哄的感觉,也算是闹市中的境地了。白牙小二哥似乎知道吴浩有事情要思考,也就绝了从吴少爷口中听到平日里最喜欢听到的称呼“帅哥”两字的念头,安安静静的坐在店门口。 突然,一把袖箭从窗口飞入,直刺吴浩面门。许是吴浩被刺杀经验丰富了,或者是对明暗两护卫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也不见吴浩如何慌乱,跟在吴浩身边的汉子,将随身带着的一支短枪快速取出并拍飞袖箭,左手也出现一支两尺多长的木杆备着。 男子是吴浩明暗两护卫的贴身明护卫陈明东,憨厚老实的精壮汉子,手掌上一层一层的老茧。快速立在吴浩身边后,环顾四周,眼神锐利,也不说话。 吴浩对陈明东的表现早就习以为常,放下筷子,举起茶杯,大声道:“何方好汉,出来一见。敢谋刺杀之事,断不可能是无胆鼠辈吧?” 四周无声,吴浩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射入袖箭的窗户处,恰好正对着吴浩的桌子方位,吴浩小声道,“绣盗门独有暗器,武师下阶。” 一直保持着警戒姿势的陈明东点头后,低声道:“少爷小心,我去会会他们。” 吴浩点头示意。城县对武器管控极严,进出城门带刀具武器统统需报备家门宗派。如在城内采购,一时三刻即可知悉。 陈明东快步冲向窗户,想从窗户跳出,刚准备打开窗户,三把袖箭成品字形刺穿窗纸,直奔面门。陈明东一声大喝,左手木杆武出一圈棍影,将袖箭纷纷击飞。从窗口飞坠入地,落地前将短枪武出一团枪花护住全身。 一刀从底下朝上袭来,角度刁钻,竟是想直接将陈明东一刀两断。陈明东木杆下压,借着从天而降的重力,将刀砸飞。一落地,从左侧又袭来一刀,跟原来的刀客互相配合,刀刃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足见其锋利。 “绣二、绣四上楼把那小子杀了;绣三和绣五缠住这汉子,不用理会其他官兵来救,速战速决。”一个胸口绣着一团牡丹的老头发号施令。 陈明东以中阶打初阶,轻松应对,老头把控着进度,发完号令之后也加入了围攻陈明东的行列。三把绣刀配合默契,在老头加入战局后,形式有了变化,陈明东将短枪和木杆合二为一,形成一把长枪,舞动起来将包围圈扩大,枪长势重,枪出如龙,每一次刺穿都是杀人招式,攻敌必救。也不见他因为老头的安排而急乱失措,依然稳扎稳打,仿佛对吴浩的安全一定都不关心。 陈明东越打气势越强,反观其他三位围杀的刺客越打越心寒,一方面是担心救援的官兵就快到了,一方面是上楼执行任务的绣二和绣四从进了楼门口后就没了声响。 穿着牡丹衣服的老头大喝:“绣二、绣四下楼,官兵就要来了,风紧扯呼!”陈明东趁着几人不能专心,一枪挑飞绣三,绣五意识到救援,但是动作慢了一拍,被陈明东一枪拍退几步。借着拍飞绣五的力,陈明东枪出如电,一枪刺穿被挑飞无处借力的绣三。绣一牡丹老头和绣五战斗经验丰富,转身分开而逃,陈明东甩飞枪头的血珠,往绣一老头的方向追去。一跑一追,一下子就去的远了。 绣五也不敢回头,一路向北疾驰而去。 远处传来整齐的踏步声,由远及近,最后感觉地面都震动起来了,一阵烟尘随着官兵们的出现而充斥道路。骑在最前面一匹骏马上的将士马背上挂着刚刚疾驰而去的绣五人头。对于与武林中人战斗,各国的处理经验十分丰富。 庆丰大陆五朝本就是以武立国,江湖上的各门各派不是被收服就是就打散,甚至打死,哪有什么万人敌。只是看够不够得上,需不需要死而已。守规矩,朝廷对他们的态度是安抚,允许他们成为一方豪雄。不服管教,那就打死打散算了。 官兵将士入楼拜见吴浩,将已变成死尸的绣二和满嘴牙齿都被捏碎的绣四带走。 第6章 线索中断 陈明东与吴浩保持着几个身段的距离,不远不近的保护着吴浩回府。 刚入府,就被门房通知去书房见老爹吴乾。 书房里,吴乾神色宁静的阅读着兵书,听到声响,从书里的视线跳出,挑了一眼,见是吴浩入内,也不先出声,就安静坐着。吴浩进房先跑去给吴乾的茶杯里续了热水,并给自己也泡了一杯,爬上椅子坐上。 “玄兵教,挟持绣盗门少主,以我性命换少主性命,并许诺在大庆皇朝封地建山门。”吴浩缓缓道:“绣一到绣五都是死士,绣二被抓直接咬破嘴里的毒药身亡。绣四被暗卫捏碎牙齿取出毒药,费了不少劲才掏出来的结果。” “你怎么想?”吴乾头也没抬,就望着兵书说道。 “玄兵教是真,绣盗门是假,死士是真,挟持是假。”吴浩认真的说出自己的结论。 “喔!为何?”吴乾终于放下兵书,将视线移到吴浩的脸上。心里暗想,这孩子真不能用相同年龄的孩子同等视之。 “穿着绣盗门的门派服饰,楼内外大喊,绣几绣几,真当我是七岁小孩吗?就算我是七岁小孩,连我都知道,给宗门带来灾难的事情要隐蔽的做,起码换身衣服,取个乱七八糟的名字,这是把我当傻子吗?送了五条人命,就准备让我们给他当枪是吗。”吴浩大大咧咧的说,也不管吴乾异样的眼光。“如果我没猜错,陈叔叔追着所谓绣一的方向,也是引向绣盗门的总部吧。” 吴乾淡定的望着吴浩,这小子从小到大给了自己太多的惊喜和惊吓了,次数一多,都麻木了。“确实是引向绣盗门总部所在的方向,中途遇上城防将士,当场被杀了。你能想到这些,我不奇怪,但是你怎么会认为这次事件和玄兵教也有关系呢?” “真到假时假意真,这两三年来,偷袭暗杀我的事件中多多少少都能见到玄兵教的影子。作为大庆皇城逐风部的武林代言人,为逐风部代刀再正常不过,大庆灭我大吴之心不死,而我的批命赠言——百载换万代对大庆的威胁太大。不单单是我,其他兄弟姐妹应该都有过被明袭暗杀过。只是对于我,只要有一丝的机会让批言成真,都不是大庆皇朝乐意看到的局面,只有我死了,这个威胁才会变得没有变数。随着时间迁移,离七盛九极之日越近,对我的动作应该会越来越频繁。”吴浩没说祖地冷面判官肖傲的事,因为毕竟事情还没发生。 “这几日,就在府里吧,尽量少出去。为父知你处事有分寸,对你是完全放心的,但你也要考虑你母后,三天两头担惊受怕的,身子骨愈发虚弱了。”吴乾轻轻说道。 吴浩顿了顿还是决定把慢性毒药的问题提一提,让父亲在这些方面多注意些,最好是能让信得过的御医或懂行的奇人秘密把家里人的身体检查一遍,免得遭了暗算。 吴乾摆手示意已知悉此事,并无追根究底。 吴浩应承下来后,询问无其他指示后,告退而出。时间紧迫,再撑四个月,为了吴府众人的性命安全,吴浩需要拼命与时间赛跑。 抽出时间跟母后说说童言无忌,哄得母后频繁抿嘴偷笑,在喝光了滋补身体、调理身体、祛湿去火的几大壶药膳和药水之后,终于哄得母后放人,吴浩扶着肚子缓缓踱步回到自己的屋里的路上,引起数次低低的嬉笑声。 还来不及消化肚子里的东西,脑子里的东西也被打乱了。一个对于这个节点而言非常不好的消息让吴浩措手不及。 “赵全已死月余。” 这个消息让吴浩的小脸抽成一团,手掌有节奏的拍打着额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双手背后或抱胸,越走越没思路,一开始并不想太早打草惊蛇,搜索到相关证据和推断出细节后再进行管控,谁曾想一安排人开始跟踪才发现这赵全死了。 吴浩抬起头,望向房里的屋顶,“这座灯火辉煌的王侯府邸,带给自己的不单单只有荣耀,还有责任和义务,带着吴家的骄傲和希望活好这一世,无论能不能成为吴家的骄傲,但是尽量不要活成吴家的悲哀。 好好的活下去就这么难吗?谁逼自己坚强,不还是自己吗?死,自己是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看来,这个世道并不想让自己日子过的过于轻松,百余次的刺杀让自己活得明明白白,自己不折腾,就会连死都死得不明不白,估计还会连累到家人和大吴。上辈子自己就是看多了几本小说,多认识了些套路,了解了某些作者的巨大脑洞和对自己的启发,还有多元化的解决问题的思路。但现实是现实,小说是小说,事实与想象总有出入,说都懂,做了才知道,知易行难。许多道理还得靠自己琢磨的,很多事情也需要逼着自己面对。 自己不勇敢,谁能替自己悲伤。就是不想认命才拼命挣扎。就是不想让宿命的召唤变得毫无价值,才得不停的提醒自己:要快成长,不能轻易死亡。 我不想死,也不想让身边的人伤心失望,既然不可避免,那就务求不留遗憾。吴浩握紧双拳默念。 调整好呼吸,吴浩坐上青竹摇椅。 吴浩用独有的方式通知密探来见。 “钱袋被偷后第二天就出事了。因为没找到家人认领尸体,所以先被存放在义庄,过了头七后,由仵作和丧葬师傅根据吴府的要求处理,火化下葬。” “死因呢?“ “正常死亡,无可疑。” “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府内管事去世,仵作不敢马虎,认真检查几遍,确定无可疑之后才递交的报告。” 吴浩和密探一问一答,将疑点细节一一确认,吴浩敲了敲桌子,“手脚体征这些细节呢?” “这个,仵作也详细检查过了,手脚正常无残废。手指无异样,指缝与指甲内无可疑物质,手脚较多老茧,具有杂役工人的特征,手指短粗但无伤口,脚掌厚实,弓足,无伤口无异样。 “尸体表面未见明显伤痕,火化后未见中毒症状。故仵作评定死因无可疑。” 吴浩喝了一口茶水,举起手,用力的向头部左右挥了挥袖,可能是要赶走蚊蝇,也可能是要赶走脑海里杂乱的线索和思路。“谁是第一个发现赵全死亡的人?” 密探还是低头汇报:“吴大管家,去找赵全对账的时候,发现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赵全还没有出现。于是就去赵全的住处找他,敲了半天门,没人回应,这才找库房的陈老实拿钥匙开门,一开门,就发现赵全躺在床上,还以为醉酒误事,近前一看,已经死了,尸身都坚硬了。” “近期赵全有跟谁发生过争执吗?” “府里有人说听到吴大管家经常对赵全破口大骂,说赵全不是个东西。” “还有其他可疑的情况吗?” “门锁没有撬过的痕迹,屋里也没有丢失东西,窗台没有攀爬的迹象,一切现场证据都表明是自然死亡。” 密探想了想,接着说:“就是赵全的身份令牌不见了,而且屋里多了几件府里婢女的首饰。” “赵全的手指短粗肯定吗?”“属下确认过,肯定。” “府里对于一个二级管事的去世,应该会很重视,为何我之前没听到消息。”吴浩问道。 “只在下人中传了几天,就被大总管训斥了,说是正常死亡,别惊扰到将军和王妃。所以就下了禁口令,只是按照正常的流程上报,没有传入内院。” 吴浩想了想,问说:“现在府里赵全的工作由谁负责,有没有什么异样?” “回少爷,一开始由吴大管家负责,后来就将工作分发给了府上两个其他的人负责,一个姓杨,一个姓汪。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吴浩习惯性的揉揉额头,思索了许久才问出接下来的问题:“赵全的家人找到了吗?” “没有,今年元宵节前一天,赵全带着她们从西城门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在城里见过她们。已安排鼠一和狗二分别去赵全的乡下和他妻子的老家进行探访,暂时未有消息反馈。” “吴大管家那边暂时不要安排任何人盯哨,免得打草惊蛇。仵作那边我担心会有人对他不利,你们盯紧点,把仵作叫过来我问下话。”吴浩坐起身,吩咐道。 “辛苦了,你先下去吧,有消息及时向我汇报。”说完这话,吴浩就紧紧闭上眼。脚尖轻轻拍打着空气,过了一小会儿,拍打的速度慢慢的缓了下来,然后停住了。 “吴大管家啊!吴大管家!这事又要从哪里说起呢?如果不是在祖地你和吴府一起死战而亡,我肯定要浪费时间来查你啊。谁这么厉害,布一个这么大的局来将嫌疑引向你呢。”吴浩心里分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