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 碧海潮生1 碧海潮生1 穿书的人,哪有不疯的。 商枝在穿书后的第二十一年,道德素质依旧稳定良好,但精神状态岌岌可危。 就在她即将发疯的时候,在前往碧海潮生岛的路上,她和同样穿书的好基友的相遇了。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尘霜满面的两个人一相遇,压根就没有认出彼此。 那时商枝穿着古代男装,脸上贴满了自制的络腮胡子,肩上还围着一条从水匪寨子里抢过来的狼皮围脖,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和一把长笛,背后还背着两把锃亮的弯刀,摇摇晃晃晃醉醉醺醺地从水匪寨子里一路杀了出来。 那时闻人听雪一身白衣被鲜血染红,脸上围着一块黑布,背上背着一把剑,手中握着一把剑,露出的上半张脸溅满了血,满身都是干涸的血块和芦苇荡飘来的白毛。 两人在芦苇荡相遇了。 萧萧寒风,漫天飘絮,她们沉默着走过芦苇荡,同上了岸边的一艘小船。 白衣染血的闻人听雪说道:“这里的水匪是你杀的?” 商枝朗声大笑:“杀得爽快极了!” 她一边一边拔出背后的弯刀,“你是这水匪家的婆娘?找我寻仇来了?” 闻人听雪冷冷说道:“我不是,我只想渡河。” 商枝把抢来的弯刀握在手中,“真巧,我也想渡河。” 河边正好有一艘小船,一个老伯早在船上等商枝,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船,一个坐在船头,一个坐在船尾,中间隔着船篷和老伯。 商枝把手伸进冰冷的河水中,掬了把水洗脸,摘掉了很扎皮肤的假络腮胡子。 船尾那边也晕开了一片血色,是那个一身血迹的姑娘在水里投洗衣裳。 就在那片血色随着水波蔓延到商枝这边的时候,撑船的老伯对白衣染血的姑娘动手了。 商枝脸上露出了冷笑,她一看那把剑就知道,这是羽朝皇宫的人。 羽朝的走狗,自当杀之。 一番激烈的打斗后,那姑娘蒙脸的黑布被老伯扯掉了,露出一张清丽的脸庞。 商枝瞬间就慌了,对老伯大喊。 “不能杀,这是我基友阿雪呀!” 打斗停住了,商枝顾不得疼,一把扯掉了脸上的络腮胡子。 闻人听雪也愣住了,发出了梦呓般的声音:“商枝,你怎么也在这。” 老伯站在她们中间,一脸茫然,继而痛心疾首的说道:“小商,你怎么和羽朝的走狗交了朋友!” 那头闻人听雪扔了剑,这头商枝也扔了刀,趁着老伯还在一脸茫然的时候,两人抱在一起,放声痛哭。 “我可怜的商枝啊,那本该死的书怎么把你弄到这里来了,你本来要当超模的啊!” 是的,商枝身高一米八五,穿越前就当了平面模特,在小红薯上有十一万粉丝,穿书之后,她发现她比这里的大多数男人还高,压根就买不到符合她尺码的衣裳! 她也抱着闻人听雪放声痛哭:“我可怜的阿雪啊,你当年连土豆皮都削不好,如今怎么还成了个剑客呢!” 闻人听雪泪流满面:“都怪我,我不该看狗血言情啊!” 事情,要从一本书开始说起。 小区附近开了一家书屋。 书屋的老板是一对退休夫妻,两人退休后无事可做,家里的书又多的放不下,就把自己家的其中一个门市房改成了一间营业性质的书屋。 书屋的老板为了照顾年轻人的口味,上架了一排新书。 花花绿绿的封面上,是飘零的樱花和一堆身着古装的美男,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被美男们簇拥着,书面上那一行龙飞凤舞的书名更是格外醒目。 ——《重生后我成了帝王们的掌心娇宠》。 此书一共六册,是一本量大管饱的快餐文学。 众所周知,快餐食品虽然营养价值不高,但确实美味,且能让人迅速获得爽感。 闻人听雪和商枝逛书屋,随手拿了一本看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当第一册书被她看完后,她终于明白这本书为什么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是的,没错。 和女主暧昧的男一号神医是金月王朝未来的王。 和女主暧昧的男二号阴鸷太子是羽化神朝未来的王。 和女主暧昧的男三号龙族帝子是北阙龙族未来的王。 和女主暧昧的男四号绝美艳鬼是西海魂族未来的王。 和女主暧昧的男五号谪仙公子是玉京古族未来的王。 和女主暧昧的男六号病娇庄主是扶风王朝未来的王。 通过以上这些信息可以猜出来,这是一本玛丽苏团宠文,里面的帝王男主们个个有病,各种病娇变态们齐聚一堂,和娇软女主上演了一出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绝妙好戏。 并且时不时上演眼红掐腰声音暗哑亲我一口把命给你等等等等令人尴尬到脚趾抓地的咯噔文学。 这种咯噔文学,小学生觉得幼稚,大学生觉得刚刚好。 女主羽落清是一位假公主,她的生母是宫中的一位奶娘,奶娘将自己的孩子与真公主调换,后来事情败露,真公主回宫之后羽落清便哭着离开出皇宫。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曾经的嫡长公主变成了一个清苦绣娘家的女儿,可谓是云泥之别。 于是可怜女主离开皇宫在江湖闯荡,开启了她的团宠之路。 爱慕她的男主们都是国家的王储兼超一流宗派的准继承人。 这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少年天骄不近女色脾性古怪,要么冷漠无情,要么病娇狂妄,要么邪恶乖张。 而且一定是对其他人不假辞色,只对女主温柔缱绻。 随着书中的情节逐一展开,各种变态轮番出厂,极大满足了人类的猎奇心理。 至于真公主。 呵呵。 因为她让女主不开心,娇软女主红了眼,那些男人们简直要心疼死,于是被女主的爱慕者龙族帝子剥了皮,做成了一面人皮鼓。 里面的男性角色有病,里面的女性角色也病的不轻,通篇看下来,就没几个正常人物。 但,爽就对了。 人不能指望垃圾食品蕴含丰富的营养,也不能在一本快餐网文中寻找三观,至少闻人听雪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看完第一册,她将自己的魔爪伸向了第二册。 那个总穿着白裙,很是清冷的长得特别漂亮的女孩,走到闻人听雪身边把第一册从书架上拿走了。 当闻人听雪看到第三册的时候,一个穿着粉裙子的温柔小白花女孩拿走了第二册。 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个长得特别漂亮的白裙子清冷女孩将看完的书放回架子上,有个头戴八角帽穿着一身JK制服的女孩也来到了书屋,看到书屋里上架了一批新书,随手把第一册拿走了。 就这样循环往复,下午两点钟,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元气女孩来到了店里,她站在书架前看着新上架的新书,拿起了第一册。 商枝不爱看,她陪基友来书屋,纯粹是因为她喜欢老板家的布偶猫,看闻人听雪喜欢看,她也随手拿了一本。 如此一来,六本书分别到了六个女孩手里。 书屋的书可以往外租赁,只要交够押金就可以。 闻人听雪看到了第六册,交完押金后把第六册带回了家。 书屋老板笑眯眯地说道:“这本书还挺火嘛,今天上架的六本新书都被你们这些女孩租回家了。” 闻人听雪也笑了:“是啊,看着挺过瘾的。” 她带着第六册书回到家,看完结局之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了。 结局是开放式结局,并没有写女主最后到底跟哪个美男在一起,一般这种情况,读者都默认这是大团圆结局,女主和一群男人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虽然挺多槽点,但闻人听雪对这个结局还是很满意的,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就应该全部都要。 她洗了把脸,躺在床上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后。 闻人听雪穿越了。 她没有穿成女主,没有主角的待遇。 她穿成了为女主身边的暗卫生下来的女儿,注定要为女主挡毒针而死,穿越这一年,她年仅五岁。 ...... 炮灰——指炮弹爆炸后所留下的灰烬,这两个字是替死鬼的另一种称呼,也表示无谓的牺牲者。 无论是什么样的故事,里面都少不了炮灰的存在. 在很多的故事里,炮灰的血肉是最好的肥料,而书中的主角就扎根在这些血肉上,开出最灿烂艳丽的花朵。 没有穿书者想成为炮弹爆炸后留下的那抹灰烬。 凡是穿书的人,没有一个想做炮灰。 碧海潮生2 碧海潮生2 认亲后,不知不觉中,大半年的时光就这么快乐地过去了。 因为两人都身受重伤,所以又一起去碧海潮生求医。 “碧海潮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相当于北京协和。” 这个形容言简意赅,通俗易懂,商枝一下子笑出了声。 “哈哈哈,这可真是穿越者独有的默契,我妈以前带我去协和看过脑子,你还记得她为什么要带我去协和看脑子么?” 闻人听雪说道:“因为你晚上偷偷看鬼吹灯被吓得神经衰弱,月考成绩跌出了年级前十,又因为睡眠不足整天无精打采天天喊头疼,你妈以为你被应试教育搞疯了,连夜带你去了协和,陪你们一起去的还有我。” 船外海浪滔天,天空上乌云翻卷,一艘体格庞大的商船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行驶在骇人的海浪之上。 商枝穿着一身粗布灰衣,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束短马尾,额前垂落几缕碎发,在额间的玉环抹额前荡来荡去。 那是一块材质上好的白玉,美中不足的是里面有许多红色的丝状杂质。 那种红色的杂质像血丝一样,渗透了玉环的各个角落,使得整个玉环看起来十分诡异。 她盘腿坐在茶几前,伸手拿了一杯茶,吊儿郎当地说道:“所以我这尸毒要是碧海潮生都治不了,我就只能等死了呗。” “妈耶,我还没有摆脱我的处子之身,穿越二十年,归来仍是处女,笑不活了!” “家人们,谁懂啊!” 坐在她对面的白衣女子原本面色沉重,一听她这话不禁嘴角一抽,有些无语地说道:“你有完没有,天天净整这死出。” 话音未落,放在茶几上的手已经被对面的女孩紧紧握住,并被轻轻摩挲。 闻人听雪是个剑客,因为常年练剑,手心结了一层厚厚的老茧,但手背却白皙细嫩,光滑无比。 被商枝来来回回这么一摸,她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言难尽地看着面前的挚友。 商枝满眼憾恨,看着面前一身白衣姿容清绝的闻人听雪,第一千次重复道:“听雪啊,但凡咱俩有一个人是弯的......” 闻人听雪面无表情地替她说出了后半句:“那我们早就鬼混到一起了,然后被翻红浪,夜夜笙歌,一夜七次,花样百出,时而你在上,时而我在下。” 商枝痛心疾首地说道:“是啊,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么?” 闻人听雪看着她,“什么感觉?” 商枝叹气,“这感觉就像是猪的家门口长了一颗水灵灵的白菜,按理来说应该赶紧拱一拱,这样才不暴殄天物,奈何这只猪只能吃糠。” “然后这糠吧,要么掺了毒,要么掺了屎。” 闻人听雪:“......” 另一手还被商枝紧紧握着并被轻轻摩挲,她只好用另一只手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一双黑眸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商枝。 过了一会,她也遗憾地叹了一声。 商枝为了省事只穿男装,她眉眼锐利,下颌线比闻人听雪的人生规划还要清晰,因为常年在各种墓穴里穿行,干得都是不见天日的行当,所以肤色比闻人听雪还白一个色号。 商枝身高腿长,长得非常不错,身高一米八五,但平胸,没穿书之前一直想去当超模。 现在穿着男士古装,乍一眼看过去,完全就是一个俊美跳脱的美少年,还带着点雌雄莫辩的味道。 但凡两人有一个是弯的....... 闻人听雪闭目,幽幽说道:“直女真是对我的一种诅咒。” 商枝拍了一下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太妙了,真是太妙了,谁说不是呢,直女真是对我听雪学的好的一种诅咒。” 闻人听雪静静地看着她笑,在心中感慨了一下挚友的没心没肺,种了尸毒居然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你现在就不担心吗,这尸毒可不是普通的毒,我们这一路拜访了多少位神医,个个束手无策,这些神医里也不是没有碧海潮生的人。” 闻人听雪眉头轻蹙,她的相貌清绝出尘,又经常穿一身白衣,是个仙女一样的姑娘,明知道她武力值极高,还是让人忍不住心中怜爱。 “宝,可别皱眉,眉间会生川字纹,赶紧笑一下,你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了。” 两人是发小,商枝这油嘴滑舌的腔调从小到大都没有变,典型的社牛达人。 闻人听雪与她相反,作为一个资深社恐人士,家里来了客人从来不说话,只会往商枝后面躲。 她们两家人正好是邻居,两人的妈妈同一个月份怀孕,两个娃娃同一天在同一家医院出生,俩宝妈住同一家月子中心,房间就在隔壁。 她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幼儿园,一起上小学,一起上初中,一起上高中,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就连穿越,都是两人一起穿越。 对方脱裤子,另一个不用猜就知道对方要放什么样的屁。 闻人听雪瞪了她一下:“你要是把这本事用在男人身上,也不至于母胎单身这么多年。” 商枝挥了挥袖子,“说的好像你有男人似的,一起母胎sl这么多年,大哥不说二哥了哈。” 闻人听雪说道:“我心里没男人,谈什么恋爱。” 商枝笑了笑:“心里没男人,但身边可以有男人啊,无聊时当个消遣也挺不错的,再说了,现代人谈恋爱有几个走心的,大家都走肾,别人都5G了,就你还活在2G时代。” 闻人听雪撇了撇嘴:“搞事业不香吗,为什么非得搞男人?” 商枝喝了一口茶,“呵呵,自己不搞男人,天天看,看书里的女人搞男人。” “看也就算了,非得看什么《重生后我成了帝王们的掌心娇宠》。” “阿雪啊,你自己听听这名字,你觉得这玩意儿能好看吗?” 闻人听雪陷入沉默。 这是她们大二暑假时候的事了,作为一个资深宅女,闻人听雪最爱干的事就是躺在她的沙发里看。 她从书屋里租了这本狗血,和商枝回到家后就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一个沙发,闻人听雪坐这头,商枝坐那头,闻人听雪看,商枝打游戏,时不时舌灿莲花口吐芬芳。 打完游戏,闻人听雪对她说道:“老商,这本书好刺激!” 商枝放了一个连招,“有多刺激?” 闻人听雪声音荡漾:“里面有六个男主呢,我都不知道选谁好!” 商枝头也不抬地说道:“区区六根。” 闻人听雪抱紧自己,“枝枝,你浪的让人害怕。” 商枝抖了一下,顿时嘶了一声,“你这声枝枝才是让人害怕,我宁愿你叫我山猪。” 商枝当然不是山猪,奈何南方小可爱前后鼻音不分。 上高中时,班上一个叫西晴的同学,被人叫了三年的西芹。 而商枝——则被叫了三年的山资,后来因为商枝的一句“山猪吃不了细糠”,于是山资莫名其妙名其妙的演变成了山猪。 闻人听雪在日落前看完了大结局,商枝正好打完最后一局游戏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两人一起出去吃火锅,吃完火锅又倒在沙发上打游戏和看。 然后第二天一睁眼,俩人双双穿越。 基友一生一起走,谁先放手谁是狗。 不愧是她们俩,连穿书都一起穿。 闻人听雪穿成了暗卫的女儿,商枝穿成了一个小乞丐。 从未分别过的两人在书中开始了漫长的离别。 多年之后,再次相逢。 只是这光景实在不算美妙,一个身中剧毒,一个身受重伤,两人各有各的狼狈,再不见了往日的岁月静好。 这些年的糟心事,简直讲上几天几夜也讲不完。 商枝又喝了一口茶润润喉咙,说道:“看病的不只是我,你身上的蛊发作起来也不轻,经常用内力抵抗只是饮鸩止渴,你现在内伤严重,不知道碧海潮生的人能不能治内伤。” 闻人听雪的母亲女主羽落清的暗卫,父亲是太子羽重雪的暗卫。 为了让暗卫忠心耿耿的侍奉主子,所有暗卫都会服用蛊虫,每个月一次解药,不吃就会痛不欲生,五脏六腑都会被蛊虫啃个干净。 而这些暗卫生下来的孩子也从娘胎里就带着蛊,终其一生只能效忠皇室。 唯一的解药,是皇室人的心脏。 闻人听雪的师弟正是羽朝太子羽重雪。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夜,闻人听雪痛下鲨手。 “啧啧,小太子冰清玉洁青涩可人,亏你也下得去手。” “有什么下不去手的,你当我还是那个连土豆皮都削不好的我么?” 闻人听雪语气凉凉地说道:“我可以被你按在地上摩擦一万次,也绝不会向这帮操蛋的男主低一点头。” 碧海潮生3 碧海潮生3 按照原著的剧情,闻人听雪将会成为女主羽落清的暗卫,然后偷偷暗恋太子羽重雪,最后为女主挡了毒针而死。 在21世纪,闻人听雪有个幸福的家庭,妈妈叫李雪,爸爸叫闻人语,所以她叫闻人听雪。 穿书之后,她的父亲名叫十七,母亲名叫廿九,按照暗卫的取名习惯,她应该叫三九。 闻人听雪的父母都是医生,家境虽说算不上大富大贵,那也是衣食无忧的中产阶层,作为家中的独生女,从小到大也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富养的女孩。 这种女孩,但凡有一丝血性的,就不可能用自己的生命为别人做嫁衣。 想要在她的血肉上开出花? 呸! 她一定在临死前斩草除根,把所有人都鲨了。 玄武商船行驶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浪涛拍打着水晶做成的窗子,商枝倚在墙上打了个哈欠。 “这种光线昏暗的环境很适合睡觉,如果不是船太晃的话,我倒真想大睡一场。” “哎呀,到底什么时候能到碧海潮生啊?” 闻人听雪答道:“再过两天就到了。” 商枝揉揉脑袋,愁眉苦脸地说道:“居然还有两天,这时间怎么变得这么漫长啊?” 闻人听雪说道:“等待是世界上最漫长的事。” 商枝懒懒的倚着墙,抬手摸了一下眉间的玉环。 那枚玉环用两根搓在一起的黑皮绳系在额间,上面雕刻着复杂的图腾,里面的红丝呈放射状遍布玉环的个个角落,简直是越看越诡异。 闻人听雪说道:“你不把它摘下来么,这种血玉阴气太重,看着煞气腾腾的,我还没见过谁把它戴在额头上的。” 都说人身上有三把魂火,左右肩头各一把,眉心一把,若是魂火散了,气也就散了。 这块血玉离商枝眉心这么近,闻人听雪总觉不安心。 拴着玉环的皮绳有点松了,商枝又抬手系了一下,“正经人戴这个东西自然不行,可我不是正经人啊,我可是个赶尸客,这些年走南闯北,什么阴气重的东西没见过?” 商枝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鬼。 当年看鬼吹灯被吓出神经衰弱,喝了三年的中药才调理好,没想到一朝穿越竟然成了一个赶尸客。 太阳落下海平面的时候,大海终于稍微平静了一点,商枝被这玄武船晃得头晕,脱了外袍倒在舱室里的床榻上睡觉。 舱室条件有限,床榻和别的区域用一面桃木屏风隔开,屏风的材质是半透明的丝帛,透过烛光可以看见朦胧人影。 闻人听雪坐在茶几前擦拭佩剑。 烛火随着船身的晃荡轻轻摇曳,穿着一身白衣的闻人听雪坐在昏黄的烛光中,垂眸看向自己的爱剑。 商枝没看过原著,对剧情知道的不多,对碧海潮生不太了解。 可看过原著的闻人听雪知道碧海潮生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地方。 这片海域湍流莫测,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有各种漩涡暗流,饶是体型庞大的船只经过这片危险海域也会被漩涡卷入海下。 只有生长在这片海域的玄武巨龟才能避开各种漩涡暗流找到碧海潮生岛。 而闻人听雪和商枝所乘的这艘巨船,正建造在玄武巨龟的龟甲上面。 要得到两张船票颇为不易,还是闻人听雪亮了一手剑法,给船老大石烈当了一段时间护卫,这才有资格和商枝登上这艘船。 除却危险莫测的海域,碧海潮生这座海岛遍布毒虫和致命的瘴气,岛上的弟子性情冷漠,轻易不会医治伤者。 最要命的是,碧海潮生的主人医仙月扶疏和羽朝皇室有几分交情,太子羽重雪更是碧海潮生的贵宾。 闻人听雪一剑刺穿太子师弟的胸膛,以太子师弟那个脾性,两人必定不死不休。 如果不是商枝身重尸毒,闻人听雪绝对不会踏足这里。 此番前去碧海潮生千万不能暴露身份,一定要谨慎行事,否则下场真的会非常凄惨。 前路莫测,不免让人心中忧虑。 昏暗的烛光里,闻人听雪低头看向手中的剑。 剑身纤细轻盈,名为细雪,剑柄由整块寒玉雕刻而成,触感冰凉刺骨。 细细一数,从九岁到二十岁,这把剑已经陪伴她十一年之久。 和商枝分别的这二十年,风霜刀剑,朔风凛凛,只有细雪常伴身侧。 她的命运已经和手中的剑牵系在一起,再也不能分割。 生也是剑,死也是剑。 借着烛光对着爱剑看了又看,闻人听雪这才重新给爱剑乔装打扮。 但凡名剑大多惹眼,先前剑柄总是用布包着,又被商枝拿着烤野鸡,一番烟熏火燎下来,爱剑不禁变得面目全非。 此时即将入岛,这些细枝末节都得注意着,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 闻人听雪将寒玉剑柄套上一层金属外壳,又拿出特制的涂料,将寒光湛湛的剑身涂暗了一个颜色,一番加工之后,寒光湛湛剑光逼人的爱剑看上去终于像一把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剑了。 将剑收回剑鞘,闻人听雪拿过一旁易容用的面具,调制好胶水后再次缓缓贴在脸上。 一张清丽脸庞顿时变得清汤寡水,看上去毫无记忆点,随时会淹没在人群中。 做完这些,闻人听雪站起身走到屏风后面。 倒在床榻上睡觉的商枝眉头紧皱,全然没了白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 尽管闻人听雪脚步无声,但她刚一靠近床榻,商枝便立即睁开了眼睛。 闻人听雪撇嘴:“都同床共枕睡了三个月了,怎么还么警觉?” 商枝打了个哈欠。 “没办法啊,常年下墓的人哪能没点警觉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被粽子追的到处跑,谁还能睡得实。” 她往里挪了挪,闻人听雪在她旁边躺下,脑中晃过的是商枝高考后穿着大红色吊带裙在商场闲逛的时候。 185cm的身高,攻击性极强的美艳外貌,一头大波浪卷发垂在雪白肩头,所过之处回头率百分之百。 那头大波浪还是她拿着卷发棒给商枝卷出来的,牵着商枝的手走在商场的时候,她心中特别骄傲,觉得自己的卷发手艺真是超绝一流。 正回忆往昔时,肩膀被商枝拍了一下,“阿雪,你想什么呢?” 闻人听雪回过神来,说道:“在想这里的世界对女性的包容度太低了,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女孩,在男人眼里简直像怪物一样,都买不到合适的女装。” 商枝笑了两声:“穿越到现在,就没见过比我高的女人。” 顿了顿,她又补充到道:“也没见过几个比我高的男人。” 这话不知为何触发了闻人听雪的笑点,她抱着枕头笑了好一会,露在衣领外面的脖子都笑红了。 两天之后,玄武商船终于抵达碧海潮声。 玄武巨龟浮出水面,这种比鲸鱼还大的玄武巨鬼凶悍嗜血,龟壳和身体都是青黑之色,唯有双目是碧绿色的。 船老大石烈招呼商队和她们两个下了船。 乔装打扮后的闻人听雪和商枝随着商队一起进了岛。 * 碧海潮生岛位于一片人迹罕至的神秘海域中。 从高空俯瞰下去,这个海岛的形状很像连绵起伏的波浪,周围又是碧绿碧绿的海水,所以叫碧海潮生岛。 碧海潮生来了六位弟子给他们引路。 这些弟子们给他们一人发了一瓶避毒丹,一位年长的男弟子叮嘱道:“岛上瘴气有毒,这避毒丹一日一次,进了岛莫要乱走,这里毒物众多,外人进来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船老大石烈是个四十岁的汉子,平时看起来凶狠野蛮,此刻笑得一脸憨厚,忙不迭地说道:“是是是,我们一定记得。” 一行人跟在这些弟子身后,沿着窄窄的石子小路穿过密林后,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精巧的屋舍。 这边是碧海潮生安置往来客商的住所,船老大显然已经来了许多次,轻车熟路地从荷包里掏出一些银钱塞给这六名引路的弟子。 “在岛上这段时间,还请各位小哥多多关照了。” 接了钱,这几名弟子的面色顿时一缓,言语之间也不再那么冰冷无情。 那年长的弟子语气和缓地说道:“有心了,在岛上有什么需要跟我们说就是了,若没有其他事,我们就不打扰了。” 这年长的弟子刚要走,商枝立刻喊住了他. 她热情一笑,也学船老大从袖口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这名弟子的手心里。 “哥哥好,我和妹妹是来岛上求医的,初次登临贵岛难免人生地不熟,还请哥哥帮帮忙。” 手中的银子很有分量,年长弟子的语气变得更加和缓了。 “去治病得去医宫,有时间的医者会在医宫门口挂上自己的牌子,价格都写在牌子上,你二人去医宫拿牌子就是了。” 商枝又笑眯眯的往他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多谢哥哥,还请哥哥帮忙引路了,对了,还不知哥哥怎么称呼暖。” 这位弟子笑得更加和煦了,“好说好说,在下姓徐,单名一个清字,清是清风徐来的清。” 商枝立刻抱拳说道:“原来是徐清大哥。”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闻人听雪像只鹌鹑似的跟在商枝身后,对挚友的社交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碧海潮生有四宫,分别是丹宫,医宫,药宫,商宫。” “丹宫炼丹,医宫医人,药宫管理药材,商宫负责日常大小事物。” 商枝说道:“徐清大哥,我中的毒有点奇怪,一般人恐怕看不好,冒昧的请教一下,除了岛主之外,这岛上还有谁医术最好?” 徐清答道:“我们岛主一共有五位弟子,什么都会一点,大师兄善于用毒,二师兄精通丹道,三师兄和四师姐精通医术。” 说到这里,徐清就不往下说了。 商枝觉得奇怪,“徐清大哥,那岛主的第五位弟子呢?” 徐清摇摇头,“小太岁什么都会,而且造诣颇深,最得岛主宠爱,只是性情冷漠,一向深居简出,我们这些寻常弟子很少能见到她。” 一直跟在商枝身后的闻人听雪顿时愣住了。 作为一个将原著一字不漏全都看完的人,她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小太岁。 而且这个时间段,正是女主羽落清刚被收为弟子的时候。 再是开金手指,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得医仙真传,还造诣颇深吧? 原著中,碧海潮生岛的岛主月扶疏确实有五个弟子。 最小最受宠的弟子正是女主羽落清,正因如此,四弟子姚蓉蓉心理失衡,疯狂黑化,走上了与女主作对的道路。 最后甚至朝着女主发射了三枚毒针想要女主的命,紧要关头,女主的暗卫替女主挡住了那三枚毒针,完成了一个炮灰的使命。 闻人听雪恰好穿成了这个倒霉的暗卫,因此对这一情节格外刻骨铭心。 此时此刻,她忘记了自己的社恐,喃喃说道:“小太岁?” “这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徐清听见了闻人听雪的喃喃自语,道:“你们岛外的人自是不知道小太岁的,她曾经是羽朝送来的药童,是地宫里用来试药的药人,因为天赋出众,被我们岛主收为弟子。” 地宫里试药的药人? 原著里确实有这么一段剧情. 羽朝后宫争宠,皇后的养颜汤里被下了剧毒,年仅五岁的女主羽落清因为好奇误食了皇后的养颜汤,所以中了剧毒。 这种剧毒令皇宫的太医们束手无策,就连来自碧海潮生的神医们都难以根治。 为了治好金枝玉叶的小公主,皇宫里的人便找来了十名和女主年纪相同的五岁女童用来试药。 这些女童被灌了剧毒,又被送到碧海潮生充当小白鼠,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宫里,为羽朝的小公主试药。 这段情节在原著中不过短短几行,也就一百字左右。 若是不特意提及,闻人听雪也是记不起来的。 此时此刻,她的心像是被人拴了一个铅块,猛地往下一沉。 走在前面的商枝问道:“医宫里有她的牌子么?” 徐清再次摇头:“按照岛上的规矩,精通医术的医者都要在医宫挂上自己的牌子,就没有例外的,可小太岁从不在医宫挂牌,旁人虽然诸多不满,但也不敢说什么。” “除了小太岁,我们岛主还新收了一个弟子,名叫羽落清,因为还没正式行过拜师礼,所以说起我们岛主的弟子时,大家还是说五个。” 商枝疑惑:“拜师礼有那么重要吗?” 徐清再次摇头:“这行了拜师礼和没行拜师礼就是不一样,名不正,言不顺。” “我们碧海潮生规矩严苛,官大半阶压死人,没有行过拜师礼就不算真正的弟子。” 商枝又好奇地问道:“既然规矩严苛,那为什么没有行过拜师礼呢?” 徐清突然往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听说和小太岁有关。” 商枝:“啊?” 徐清:“小太岁不喜欢这个新来的女弟子,估计是小女孩之间的争锋吃醋,怕新的小弟子夺了她的宠爱,据说前些日子大闹了一场,把仙居殿弄了个人仰马翻。” 商枝:“仙居殿是哪?” 徐清:“是广寒宫的一处宫殿,这是我们岛主住的地方,普通弟子是没资格进去的,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岛主雷霆震怒,小太岁也被关了禁闭,现在都没放出来。” 商枝:“豁,你们这小太岁脾气还挺大。” 小太岁这称呼一般都是家里人称呼家里小孩,多多少少带着点宠溺娇惯的味道。 原著里没出现过的新人物让闻人听雪的心有些乱,心中蓦地生出一种惊慌和失控的感觉。 如果没猜错,小太岁就是为女主试药的女童之一。 所以她才如此针对女主,直接搅黄了女主的拜师礼。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商枝的尸毒,她体内的蛊虫和严重的内伤,这些致命的问题都要一一解决。 她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 碧海潮生4 碧海潮生4 丹宫弟子穿金衣。 医宫弟子穿白衣。 药宫弟子穿黄衣。 商宫弟子穿黑衣。 等级上分天地玄黄,医仙月扶疏的第四位弟子——姚蓉蓉,便是地字乙等的医师。 这位原著中的恶毒女配,因为嫉妒女主羽落清抢走了师尊和师兄们的宠爱,所以频频针对女主,最后更是想用毒针杀死女主。 最后被羽朝太子羽重雪砍掉手筋脚筋,扔在烈日下暴晒而死。 怎么形容呢。 槽点很多。 但这个恶毒女配的医术是真的很不错。 也是赶得巧,跟着徐清来到医宫时,姚蓉蓉的医牌正巧刚挂上半个时辰。 闻人听雪连忙取下姚蓉蓉的医牌。 商宫的徐清笑道:“也真是赶得巧,地字等级的医师都有自己的院子,姚师姐住在梨花苑,我今个好事做到底,领你们到梨花苑去。” 商枝抱拳笑道:“徐大哥真讲义气,要不是身上的毒还没解,在下一定跟您喝上一杯。” 徐清笑着说道:“客气了。” 梨花苑种满了梨树,梨花一开,白茫茫一片,看着很是凄美。 梨花苑守门的小厮查看了医牌,便恭敬地让他们进去了。 四月,正是梨花盛开的时节啊。 闻人听雪心中有些怅然。 她从小学剑的地方名叫烟都,位于高山之巅的茫茫云海深处。 她一剑刺穿太子小师弟的胸膛后,便如丧家之犬般离开了从小长大的地方。 烟都也开满了梨花。 那里常年多雾,因为地高气寒,山上的梨花六月才开。 薄雾中的梨树恍如堆雪,美的亦真亦幻,闻人听雪常常和太子小师弟在漫天飘舞的梨花中对剑。 那时小师弟用化名,名叫重羽,闻人听雪不知他是书中的男主之一,一直叫他小重师弟。 一次对剑时,闻人听雪不小心弄掉了他用来束发的玉簪,小师弟那一头青丝在风中轻舞,片片梨花落在他的发丝上,当真是好看极了。 肌肤雪白的少年乌发垂肩,眼睫轻颤,轻声唤她:“师姐。” 谁能想到,那么乖那么软的一个美少年....... 肩膀忽然被商枝撞了一下,闻人听雪回过神来,脑海中那张面孔就像被风吹散的雾气,忽地消散了。 耳边传来的商枝的声音:“哇,这姑娘漂亮啊!” 闻人听雪抬头,随着商枝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不远处站在梨花树下的少女。 少女穿着一身鹅黄衣衫,发髻上簪着几朵黄玛瑙雕成的棣棠花小簪,脑后系着同颜色轻纱发带,俏生生地站在梨花树下,像一朵嫩嫩的鹅黄色花朵。 徐清眼前的少女行了一礼,说道:“姚师姐,这两位是摘了您医牌的病人。” 穿着鹅黄色衫子的少女转过身,是明媚俏丽的长相,一双漂亮的杏眼黑白分明,眼圈却是微微泛红着的。 她看了商枝和闻人听雪一眼,有些恹恹地说道:“知道了。” 徐清转过身对商枝说道:“你们先好好看病,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商枝冲他抱拳:“徐哥慢走。” 闻人听雪是个社恐,此刻一心记挂着商枝的病,勉强从干涩发紧的喉咙里挤出了声。 “姚、姚姑娘,我朋友中了一种很厉害的尸毒,找了很多人看,都说不能解。” 作为医仙的弟子,姚蓉蓉是有几分傲气的,立刻说道:“尸毒我也解过几种,没什么难度。” 商枝笑了笑,伸手撸起了自己的袖子,衣袖被她挽了上去,露出了一条布满黑色纹路的手臂。 长期在不见天日的墓穴中行走,商枝的皮肤白的像幽灵,那黑色的纹路如同数不清的黑色细线,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向四周蔓延。 姚蓉蓉愣了愣,“把手拿来,我给你把脉。” 商枝朝她伸出一只手,姚蓉蓉的两根纤纤玉指刚搭在她的手腕上,一双眼睛就瞪大了。 “你是女子?” 商枝现在的身高185,穿鞋的话差不多188,,就连身高170的闻人听雪在她面前都显得娇小。 她又是一身男装打扮,也怪不得别人会将她误认作男儿。 商枝露出一个灿烂笑容:“小时候吃的好,所以长得格外高些,人也显得粗犷,要是有姚姑娘这么俏丽可人就好了。” 这一番夸赞让姚蓉蓉红了脸。 闻人听雪气她总在关键时刻插科打诨,连忙替挚友问道:“姚姑娘,她这毒能解么?” 姚蓉蓉皱眉道:“这尸毒有点怪,这么短的时间里看不出什么,要想解毒的话,还得细细查验才行。” 商枝笑道:“我这尸毒确实不好解。” 因为闻人听雪和商枝都是女子,所以直接在姚蓉蓉的梨花苑的东厢房里住下了。 姚蓉蓉诊脉后便去书房里翻阅医书 这一查验,就是整整一个晚上,烛火燃了一夜,姚蓉蓉桌前的医书堆了半人高。 天亮后,姚蓉蓉顶着两个黑眼圈,对她们两个说道:“医书中没有记载,你们两个别急,我去找人。” 医学生摇人,摇来的一定是个大佬。 闻人听雪悬起的心稍稍放松,巴不得姚蓉蓉把医仙月扶疏给摇来。 两人坐在东厢房里等啊等,从天亮等到了天黑,姚蓉蓉还是没有回来。 商枝等的不耐烦,闻人听雪更是焦灼,在商枝面前绕着圈圈走来走去。 商枝被她转得眼晕,干脆拉着闻人听雪出门看梨花。 两人并肩行走在梨花下,商枝拿出随身携带的笛子,给闻人听雪吹了一首曲子。 不知道是不是赶尸客当久了,商枝无论吹什么曲子,都带着一丝森森鬼气。 闻人听雪听得后背发凉,赶紧抬手捂住了笛子上的小孔。 “你这些年被阴气腌入味了吧?” 商枝笑笑不说话,她把手中的笛子潇洒地转了一个圈,问道:“在原著中,姚蓉蓉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闻人听雪说道:“爱说大话,性格有点自恋,又有点骄傲,总以自我为中心,喜欢被所有人关注,希望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的身上。” “女主没来到碧海潮生之前,她是医仙最小的弟子,最小的弟子一直都是最受宠的,当女主来到碧海潮生之后,这一切都变了。” “女主的天赋比她高,长得也比她好看,又活泼俏皮娇软可爱,还最爱撒娇,这样的女孩谁能不喜欢,医仙和众多师兄的目光都汇聚在女主身上,姚蓉蓉心中不平衡,日积月累中,这种不平衡越来越大,对女主的恶意也就越来越深。” 商枝思索:“这么说,女主是一个纯白无瑕的人了?” 闻人听雪摇头:“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白无瑕的人,但凡是个人,就会有自己的私欲和私心,女主也不例外。” 商枝好奇:“比如呢?” 闻人听雪说道:“比如,这个梨花苑再过不久就会换了主人。” 商枝来了兴趣:“哦?” 闻人听雪:“梨花苑离仙居殿最近,仙居殿是岛主月扶疏居住的地方,女主羽落清因为思念自己的太子哥哥,所以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商枝:“那这和梨花苑有什么关系?” 闻人听雪:“当然有关系了,梨花苑开满梨花,女主的寝宫里也种满了梨花,因为她的太子哥哥羽重雪喜欢梨花。” 商枝:“简直越听越乱,她的太子哥哥不就是你的太子小师弟么?” 闻人听雪点头:“女主和她的太子哥哥并没有血缘关系,因为真正的公主被奶娘调换了。” 商枝:“哇,所以女主其实是奶娘的女儿,所以这本书是个伪骨科?” 闻人听雪:“对,没错,是这样的。” 商枝:“那真正的公主呢?” 闻人听雪:“奶娘出宫后当了一名绣娘,这个时间点,真正的公主应该在家绣花。” 商枝:“哦豁,有意思。” 闻人听雪:“女主这个人也很有意思,我在烟都学剑的时候,女主因为思念她的太子哥哥,也曾嚷着要拜师学艺,于是就来烟都小住过一段时间,天天缠着羽重雪教他练剑。” 商枝好奇:“所以,那她学成了吗?” 闻人听雪苦笑了一声:“我倒挺希望她能学有所成,可惜练剑太苦,她只在树荫下蹲了一会马步就受不了了,最后只马马虎虎的学了点内功心法,勉强记下了几个剑招。” 闻人听雪的苦笑又转为冷笑,“是啊,羽朝的公主也不用吃苦,身边一堆武功高强的暗卫为她出生入死呢。” 商枝和闻人听雪相遇这半年,两人只是游山玩水寻医问药,从来不问对方的过去。 商枝不问闻人听雪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从哪里来。 闻人听雪也不问商枝的尸毒和吹笛驭鬼的本事从哪里来。 在这方面她们一向很有默契,似乎不提过去,她们就都还是21世纪的现代女孩的样子,还是彼此脑海中的小仙女。 梨花落在闻人听雪的发辫上,姿容比梨花更清丽几分,商枝打量着她,又伸出了咸猪手,把闻人听雪一张姿容清绝的脸蛋捏成了包子形状。 “那后来呢,在女主那吃亏了?不如这样,你喊我一声宝贝,我一声令下,号令十万阴尸大军破土而出,谈笑间女主灰飞烟灭!” 闻人听雪发出一声干呕,从商枝手中挣脱。 “怎么说呢,我确实在女主那吃了很多亏。” 商枝皱眉。 闻人听雪语气讥讽:“她说自己丢了发簪,最后在我房间里找到,于是我成了手脚不干净的小偷,在烈日下罚跪三天三夜。” “我来烟都学剑,身上的蛊毒每月发作一次,本来解药已经备足一年的量,结果药突然丢了,只能依靠内力压制。” “我修炼内功心法紧要关头,女主突然在我门口放烟花,害得我内力紊乱,受了不轻的内伤。” “也是那一阵子,我才知道我的小重师弟原来是太子羽重雪,我和他的关系急转直下。” “从前也算温情敬爱,后来冷若冰霜针锋相对,连师尊几次说合都不管用。” 商枝知道闻人听雪的性格,从小就社恐,见了人连说话都困难,对人情往来一窍不通。 21世纪的她是家人的掌上明珠,穿书后的她只是一个女暗卫和别人私通生下来的女孩——一个秽乱后宫的女暗卫生下来的上不得台面的女儿。 商枝叹气:“所以女主来到烟都后拉帮结派造谣生事,你开始变得孤立无援,恐怕这个姚蓉蓉也会和你一样。” 一语成谶。 太阳落山时,姚蓉蓉哭着回来了。 碧海潮生5 “凭什么她说想要,师尊就让我把梨花苑让给她?” “她一来碧海潮生,小太岁因为她,被师尊关了禁闭,现在我又要让出我的梨花苑给她住,她以为自己是羽朝的公主就很了不起吗?” “这里的梨花都是我辛辛苦苦种下的,梨花树下的小亭子还有我亲手做的棋盘,回廊下的池子里有我养了三年的锦鲤。” 姚蓉蓉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地趴在桌子上。 闻人听雪和商枝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边,一个递帕子,一个安慰她。 “就不能和你师尊说说吗,碧海潮生这么大,哪个地方不是住。” 姚蓉蓉擦着眼泪,“师尊的话,哪里是我能违逆得了的,若是我现在不肯搬,只怕过几天就有人把我的东西扔出去,那时闹得更加难看。” “只恨我不是小太岁,不得师尊看重,也不是羽朝的公主有权有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所有人都要让着她。” 姚蓉蓉的眼泪像小溪一样流淌下来,“凭什么啊,她怎么这么喜欢抢别人东西。” 她哭得伤心,商枝和闻人听雪对视一眼,俱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忌惮的神色。 她们忌惮的不是女主本身,而是女主背后所代表的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 穿书以来,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抗命运。 太年轻,经历太少的人,无法体会这两个字的重量。 它是一座山,牢牢的压在一些人的头顶上。 所以这些人没有选择,他们只能负重前行或是蓄力一击,彻底掀翻它。 闻人听雪看着哭泣的姚蓉蓉,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也曾把自己的屋子让给女主,只因为她的屋子离羽重雪更近些。 穿书的她没有家,唯一的容身之地就是那间屋子,她所有的家当都在那间屋子里。 闻人听雪在烟都没有朋友,只能一个人搬家,她冒着雨来来回回搬了许多次,才把自己的东西彻底搬干净。 从此之后她便住在了烟都最偏僻的位置——一座位于峭壁上的房屋。 每天一睁眼,是望不到尽头的茫茫云海,她在峭壁上练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很长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过话。 那时的她心中只有一个声音。 ——总有一天她要摆脱书中的命运,去看世界之大。 闻人听雪拍了拍姚蓉蓉的后背:“不要争一时之气,学医是何等艰苦,金枝玉叶的羽朝公主吃不了这样的苦头,过不了多久,她就会离开碧海潮生。” 商枝也在一旁说道:“听说你师尊和羽朝皇室交情匪浅,他让你把梨花苑让给女...羽落清,未必是有多喜欢她,只不过是给羽朝皇室一个面子罢了。” 姚蓉蓉擦了擦眼泪:“是这样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心里倒好受了许多。”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吩咐下人收拾东西。 商枝和闻人听雪顺手帮些小忙,折腾了好几个时辰,梨花苑的东西终于搬了个干净。 下人们都走干净了,姚蓉蓉还没走,鹅黄色的衣衫被风吹起,看着满园梨花依依不舍。 正当姚蓉蓉伤感之时,前方的石子小径上突然出现一个白衣少女的身影。 她从白茫茫的一片梨花中走出来,白衣轻盈,似雾非雾,脸上带着甜美的笑,笑盈盈的走到姚蓉蓉面前。 她长了一张楚楚可怜晶莹剔透的面孔,像一朵开在水面上的睡莲,有种不胜凉风的娇柔。 她看似孤身一人前来,可闻人听雪已经察觉出这周围多了两道气息,想必是女主的贴身暗卫,正时刻保护着她。 闻人听雪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 这是商枝第一次见到原著中的女主。 大多数女主出场的时候总是穿着一身白衣,也不知道是什么奇葩定律。 白色这个颜色特别衬人,穿在身上显得人很干净,更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感觉。 白衣和白衣也不一样,闻人听雪的衣裳是普普通通的粗布白衣,这并不是闻人听雪喜欢白色,也不是想营造一种遗世独立的氛围感。 而是在这个生产力落后的时代中,白色的布比较便宜,因为它不用染色。 女主的白衣就很讲究了,一层层薄如嗯嗯蝉翼的白纱堆叠在一块,晚风一吹,衣袂翻飞,好像下凡的小仙子。 羽落清走到姚蓉蓉面前,眼神无辜又清澈,声音像百灵鸟一样好听。 “姚师姐,多谢你让出了院子,天色已经很晚了,师姐怎么不回玉笙居呢?” 玉笙居是姚蓉蓉的新住处。 姚蓉蓉冷笑一声:“怎么,还没住进来呢,现在就开始赶人了?” 羽落清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姚师姐,你说话可真伤人,我不是故意要你的院子的,我只是太想家了,想念在梨花树下舞剑的太子哥哥。” 易了容的闻人听雪突然说道:“既然想家,干脆一直待在家里好了,还学什么医,。” 她易了容,声音也故意压低,羽落清没有认出她。 听见这么不客气的话,羽落清脸色微变。 她看了闻人听雪一眼,发现说话的女子相貌平平,穿着也寒酸,便不想和这种寒酸的人计较。 “我的事情,你一个平民怎么会懂,倒是姚师姐回去的时候记得多点几个灯笼,玉笙居偏僻,走路可别摔跤。” 姚蓉蓉咬牙说道:“不劳你惦记,还有,你还没有行过拜师礼,算不上我师尊的弟子,这声师姐我可承受不起。” 被戳到痛处,羽落清的脸色终于变了。 羽落清自小到大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身为羽朝的公主,谁敢给她脸色看,谁敢让她不顺心? 只要略微使一点小手段,就连烟都那一位“一舞剑器动四方”的闻人听雪也要在她这里吃亏。 羽落清之所以来到碧海潮生,拜师学艺是其次,主要目标是医仙月扶疏。 世人只知道医仙月扶疏是碧海潮生的岛主,很少有人知道月扶疏还是金月王朝的储君,是一位真正的天潢贵胄。 羽落清来这里,一是羽朝向金月王朝示好,二是期盼羽落清能得月扶疏青睐,成为金月王朝未来的王后。 可万万没想到,来到碧海潮生后,羽落清原本隆重的拜师礼居然被小太岁搅黄了。 月扶疏性情冷漠,天生寡情,此等天之骄子何时为人让步过? 还未照面,羽落清就在小太岁这里吃了个大亏,心中真是恼恨不已。 姚蓉蓉乘胜追击:“天天就会抢别人东西,其实我师尊只是看在羽朝的面子上,才让我把梨花苑让给了你,你以为你本人很得我师尊看重么,有本事就和小太岁抢东西啊。” 羽落清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眸闪烁但声音仍是温温柔柔的:“姚师姐真会说笑,我是羽朝的公主,犯不着和别人抢东西的。” 姚蓉蓉嗤笑一声,仰着头从她身边走过,为自己成功扳回一局而开心。 闻人听雪和商枝看了一出小姑娘斗嘴的好戏,跟在姚蓉蓉身后一起去了玉笙居。 玉笙居比梨花苑小一圈,里面种了很多竹子,虽然不如梨花苑那么仙气飘飘,倒也还算清幽。 闻人听雪看了一圈,说道:“比起梨花苑,我倒更喜欢这个地方。” 商枝看透了她的心思,笑道:“在竹林里练剑,一定更有感觉吧?” 两人插科打诨,把玉笙居夸了又夸,姚蓉蓉面色好了不少,开始给商枝配药。 商枝的尸毒十分诡异,姚蓉蓉只能减缓毒发的速度,并不能根治。 闻人听雪的内伤就更难治了,她内力损耗严重,不是几味药就能治好的。 经历了梨花苑的风波后,三个人的关系明显更进一步,夜色渐深,三人一起坐在玉笙居的亭子里吃茶点。 姚蓉蓉非常积极地和她们分享八卦。 “你们知道烟都那位“一舞剑器动四方”的剑道天才闻人听雪么?” 正在嗑瓜子的闻人听雪一愣,商枝给闻人听雪抛了个媚眼,兴致勃勃地接话:“当然知道,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恍若云中仙子下凡尘,剑光如漫天细雪,不见人影杀招已至。” 姚蓉蓉眼中露出向往的神色。 “是啊,听说她这个人,比她手中的细雪剑更冷,她离群索居,独自一人居住在高山之巅,每日在云海中练剑。” “来岛上看病的人去过烟都,见过她在云海中练剑的身姿,说她的剑法遗世独立,羽化登仙,恍若九天之上的仙子。” 闻人听雪尴尬的脚趾抓地,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进去。 商枝在一旁憋笑,“有那么夸张么?” 姚蓉蓉说道:“我可没有夸张,羽落清的兄长羽重雪是闻人听雪的师弟,羽重雪多厉害我就不用说了吧,还不是被闻人听雪一剑刺穿胸膛,送到碧海潮生的时候,他的心头血都快流尽了。” 闻人听雪喝了口茶,声音有些发涩:“那...羽重雪后来怎样了?” 姚蓉蓉说道:“昏睡了一个月,我去送药的时候,听他迷迷糊糊的喊了好几声师姐。” “我听人说,羽重雪和闻人听雪曾经也是相敬和睦的,后来羽落清去了烟都小住,两人的关系突然变得很僵,连他们的师尊几次说合都不管用。” 姚蓉蓉一锤定音:“这一定是羽落清的问题。” 闻人听雪心不在焉地喝了口茶,商枝瞥她一眼,拿了一块蝴蝶酥,一边吃一边岔开了话题:“先不说羽落清了,你们经常提到的小太岁是个什么样的人?” 姚蓉蓉拄着下巴说道:“小太岁是很特殊的存在。” 商枝问道:“怎么个特殊法?” 姚蓉蓉小声说道:“我师尊实在是太喜欢她了。” 商枝好奇:“师父喜欢有天赋的徒弟不是很正常吗?” 姚蓉蓉摇头:“不是普通的喜欢。”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形容词,好一会才面色微妙地说,“是一种诡异的,狂热的喜欢。” 碧海潮生6 诡异的,狂热的喜欢。 商枝和闻人听雪琢磨了很久,也没搞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喜欢。 回到玉笙居的西厢房,两人趴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商枝:“阿雪,原著里的月扶疏也是这么诡异狂热的喜欢女主么?” 闻人听雪裹了裹被子,“这本书当年非常非常火,相当于女版的斗破x穹,这是一本女主开后宫的文,但说到底,还是快餐文学,经不起仔细琢磨。” 她把压在脑后的长发撩到被子上,“怎么形容呢,月扶疏对女主有种只宠不爱的感觉,好多霸总不都这样么,男主好像对女主爱的死去活来,但看完书细细一想,压根不知道霸总男主的感情是从哪里来的,好像只要女主漂亮可爱就足够了。” “看完书之后,我觉得月扶疏最爱他的药。” 商枝纳闷:“什么药?” “月扶疏一心想要长生不老,好好的储君不做,跑到碧海潮生做医仙,他的仙居殿里培育了许多稀有药草,为了照顾这些药草,他可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 商枝竦然起敬:“卧槽,不愧是医仙,还真敬业啊,那他后来长生不老了么?” 闻人听雪摇头:“没有,他的丹药里缺了一味很重要的药材,那种药材叫毒太岁,特别稀有,书都大结局了,他还是没找到这种药材。” 商枝:“太岁我知道,毒太岁又是什么?” 闻人听雪回忆着原著的内容,说道:“这种药材的诞生条件和生长条件极为苛刻,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世间,千百年来,多少神医遍寻毒太岁而不得,最后抱憾而终。” “月扶疏也和其他神医一样找了许多年,到了大结局也没找到毒太岁,这也成了他此生最大的遗憾之一。” “而且这本书关于月扶疏的描写,一开始的调子起的太高,作者把他写成了男版的嫦娥,冷冷清清的月宫仙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女孩要死要活,要真这样就崩人设了。” “当月亮朝你跑来的时候,月亮就不是月亮了。” “月扶疏粉丝又多,一旦人设崩了,书粉就跑了,所以作者写的就很束手束脚。” “作者又想弄点时髦人设,又给月扶疏加了个疯批属性,结果不知怎么写成了个恋物癖,疯狂爱恋他的药草,导致我通篇读下来,觉得女主在他的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他的一盆草。” 商枝:“妈耶,确实挺时髦。” 闻人听雪说道:“要是能偷点月扶疏的仙草就好了,我现在就想把你的尸毒治好,再把我身上的蛊解决掉,然后跟着你一起浪迹天涯,过着风一样的生活。” 商枝笑了笑:“那说好了啊,基友一生一起走,谁先放手谁是狗。” 闻人听雪拽了拽商枝的马尾,又和她拉了勾,她在脑中畅想着和好基友游山玩水的场景,非常幸福地入睡了。 * 姚蓉蓉将书房中的医书翻遍了,也没找到解决尸毒的法子。 医学生放出了她的终极大招——摇人。 这次摇来的,是丹宫的宫主阳无尘。 阳无尘是一位很有名气的神医,年过半百依旧精神矍铄,因为早年中了一种热毒,导致头发变成诡异的橘红色,皮肤上也布满了奇怪的橘红色纹路。 看上去像一只化形不太成功的老虎精。 阳无尘看了看商枝的毒,见到那些蔓延在皮肤下面的千丝万缕的黑线,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讶之色:“这尸毒谁给你下的?” 商枝老老实实地说道:“老先生,我是个本分人,就是运气不好,下地干活的时候突然遇见了一个大粽子,一直追着我跑,我好不容易给他按进棺材里,想让他睡个觉休息休息,可他不领情,还给我下了毒。” 阳无尘垂在嘴角的胡须抖了抖,拿出三菱针刺破商枝指尖,挤出了两滴黑血。 “你这毒很怪,我拿去琢磨琢磨。” 商枝点头如小鸡啄米:“老先生尽管拿,再放几滴血也不要紧,我皮糙肉厚不怕疼的。” 阳无尘也不客气,又扎了商枝两个指头。 阳无尘走后,闻人听雪忍不住问道:“你对那粽子做了什么,居然给你下这么狠的毒?” 一旁的姚蓉蓉也好奇地看了过来,商枝擦了擦指头上的血,云淡风轻地说道:“我是本分人,能对个粽子做什么?” 姚蓉蓉狐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看那粽子的衣裳太好,把人家衣服扒了?” 商枝满脸严肃:“小美女,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是个本分人,怎么能干出扒人衣服的坏事呢。” 姚蓉蓉信了,闻人听雪可不信。 趁着姚蓉蓉跟阳无尘去医宫的时候,闻人听雪撞了一下商枝的肩膀。 “以前没问,现在得问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枝叹气:“其实这事说起来还跟女主有关。” 闻人听雪愣住。 商枝说道:“我本来是个得过且过的赶尸客,谁知道赶尸多年,在外面突然有了点名气。”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群人突然找上门,让我跟他们下地干活。” “那个墓啊,大凶,我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结果人家把刀往我脖子上一架,嘿!直接赶鸭子上架!” “我能有什么办法啊,只能硬着头皮下地干活,那个墓哦,是真的凶,刚下地就死了不少人,我又好说歹说,想让他们知难而退,结果你猜怎么着?” 闻人听雪:“怎么着?” 商枝一乐:“这事还跟女主有关。” 闻人听雪目光一凛:“逼你下墓的是她的人?” 商枝点头:“那招式路数,一看就是皇宫里的大内高手,我先前还以为他们缺钱花,想干一票大的,后来才知道是羽朝的公主想要一把上古宝剑。” 闻人听雪的脸色一变再变。 刹那间,她突然想起了一小段原著内容。 羽朝公主想和太子哥哥在月下舞剑,普通的剑自然入不了女主的法眼,她最中意名剑细雪,可名剑细雪寒意森然,剑身看似轻盈纤细,入手却十分沉重。 女主挥不动细雪剑,便想找一把最轻盈最锋利的剑。 世间最轻的剑,正是名剑浮光,百年前一位惊才绝艳的剑道天才曾持有此剑。 他手持浮光,一身红衣,剑锋所指之处,无人敢挡。 那位剑道天才后来走火入魔而死,名剑浮光也就在江湖中销声匿迹。 原著中的第四位男主,正是名剑浮光的主人——艳鬼绛卿。 女主派出去寻剑的手下被男主四号杀得鸡犬不留。 其中就有个赶尸客死得异常凄惨,身中诡异尸毒,被男主四号扔在羽朝皇宫的水井里,以至于羽朝宫闹了一场空前绝后的瘟疫。 女主和艳鬼爱恨情仇也在这一场瘟疫中轰轰烈烈地展开。 闻人听雪突然想起来什么,瞪大眼睛说道:“你刚刚跟说遇到个大粽子一直追着你跑,你好不容易把他摁回棺材里,他却突然给你下了毒?” 商枝点头:“是啊没错。” 闻人听雪:“你说的这个大粽子是不是性别为男,长得特别艳丽妖娆,还穿一身红衣,眉心还有一颗艳红的朱砂痣?” 商枝点头:“是啊没错。” 商枝突然反应过来,身体战术后仰:“妈耶,你认识他啊,你不是一直在烟都学剑么,怎么还和地里的粽子有了交情?” 闻人听雪倒吸一口凉气:“狗屁的交情,那是男主四号,艳鬼绛卿!” 商枝愣住,“哎呀我心里卧槽卧槽的。” 妈的! 这一刻,闻人听雪全身冰凉,心悸不已。 她差一点就要失去商枝了! 怪不得商枝的尸毒这样严重,原来艳鬼绛卿的手笔。 若不是女主身边有诸多高手暗中保护,闻人听雪真恨不得一剑杀了羽落清。 她心中后怕不已,压着心悸低声喃喃:“你怎么惹了他呀,这可怎么办,以后绝对不能被他遇见,我还得尽快治好内伤才是,若是他来找你麻烦,我拼死也要一剑杀了他。” 商枝心头感动,拍了拍闻人听雪的肩膀:“你别担心,我这不好好地站在这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担忧也没什么用,反而会加剧情绪内耗。” “而且这两天我喝了许多药,虽然没根治,但是毒发的速度减缓了许多,还能活个一年半载的。” 她抱着商枝的一只胳膊又开始喃喃自语。 “我一剑刺穿了男主二号,你又得罪了男主四号,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商枝倚在一根竹子上,嘴里叼着一片竹叶,“踏马的,镶边女配没人权啊,这什么破书。” 闻人听雪仍处于震撼之中,“你遇到了艳鬼绛卿,还能把他按回棺材里,中了他的尸毒还能嬉皮笑脸活了大半年?!” “你是怎么惹了绛卿的,你把他浮光剑偷了?” 商枝摇头:“我没偷浮光剑,我只是不小心把他那身红衣扒了下来。” “然后呢?”闻人听雪问道。 “然后啊......” 商枝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说了句乃子好粉。” 闻人听雪:“......” 商枝摊手:“然后他就诈尸了,从棺材里跳出来追着我跑,好家伙,我大学体测都没跑这么快过。” “我们俩从墓穴南头跑到北头,又从北头跑到东头,他还拎着一把亮闪闪的剑要砍死我!” “我必然不能让他砍我啊!就一边跑一边吹了赶尸专用曲,趁着他心智迷蒙的时候,赶紧把他按回了棺材里。” 闻人听雪:“那你怎么又中了尸毒呢。” 商枝一脸悲痛:“怪我嘴欠,我把他按回棺材里,随口吐槽了一下,谁知道他又揭棺而起了!” 闻人听雪:“你吐槽了什么?” 商枝嗫嚅:“乃子越粉,打人越狠。” 闻人听雪:“......” 碧海潮生7 商枝就是那种嘴欠手贱的人,从小到大猫憎狗嫌,只有闻人听雪受得了她。 闻人听雪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还真是......一如既往......” 商枝很忧伤的说道:“阿雪,你不懂,你没有下过墓,所以根本不知道那种深藏地下的墓穴是多么的安静。” “你想象一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你举着一个火把独自前行,没有人跟你说话,当然,也最好别有人跟你说话,因为跟你说话的也不一定是人。” “时间一长,我就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在墓穴里头看见个尿罐都得调侃两句。” 闻人听雪一愣:“那你不和别人一起下墓么,下地干活不都三五成群的吗?” 商枝更忧伤了:“我确实和别人一起,但是下面有很多突发状况,一个粽子起尸就能把人追散,或者某个拖后腿的触发了一些机关,大家四散奔逃,顾头不顾腚,跑着跑着就孤身一人了。” 闻人听雪听着也头疼:“非得下地不可吗?” 商枝说道:“我要是有选择,我也不想下地啊,我也想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在漫天飞舞的梨花下和青涩可人的太子小师弟一起舞剑。” 闻人听雪笑了一声。 商枝又贫了一会嘴,姚蓉蓉推开门走进来了,穿着一身鹅黄衣衫的少女俏生生的站在两人面前,面色很是歉疚的看向商枝:“你身上的尸毒,阳无尘也没办法,目前只能缓解,无法根治。” 在原著之中,丹宫宫主阳无尘的医术仅次于医仙月扶疏,连他都没有办法,闻人听雪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艳鬼绛卿的尸毒当真无人可解吗? 难道商枝真的会像原著中一样,变成一具死尸被艳鬼绛卿扔在羽朝王宫的水井里? 努力了这么久,她们还是不能逃脱书中人物的命运吗? 商枝也是一愣,脸上倒没太多意外的神色,拄着下巴笑眯眯的说道:“你们两个干嘛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搞得我快要死了一样,况且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嘛。” 姚蓉蓉叹了口气:“你心态倒是乐观,我阳伯父说了,虽然没法根治你这毒,但让你活个一两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一旁的闻人听雪抬手揉了揉眼睛。 商枝的爪子握住了好友的手,“不必为我如此伤心,岛上不是还有个医仙么。” 姚蓉蓉低声说道:“我师尊醉心丹药,很少给人看病。” 能让医仙出手医治的就那么几个,要么是金月王朝皇室的天潢贵胄,要么是羽朝皇室里和他有交情的人。 总而言之,想强迫月扶疏救人是一件绝无可能的事情。 “那碧海潮生里,还没有没有比阳无尘更厉害的医师了?” 姚蓉蓉想了一会,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比阳伯伯厉害的人倒有一个,只是她比我师尊更难见到。” 闻人听雪眼睛一亮:“是谁?” 姚蓉蓉说道:“小太岁。” 又是小太岁。 只见其名,不见其影,还是一个书中从未出现过的人物。 闻人听雪有些急切:“小太岁住在哪里,我去求求她。” 商枝握住了她的手腕,嗔怪道:“你急什么,我这个尸毒恐怖连医仙也没有办法,如果碧海潮生的人治不好,大不了我再下一回地去找那个男鬼,正所谓解铃还需系玲人嘛。” 商枝的情绪稳定是出了名的。 闻人听雪这些年在烟都学剑,也练就了一身宠辱不惊的本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看着挚友日渐苍白的脸庞,闻人听雪的心态已经崩的不能再崩,心中更是充满了悔恨。 如果她当年没在书屋里将这本书拿回家,也许商枝就不会穿越了,她会在21世纪过着优渥的生活,是走在路上人人都会回头看一眼的超级大美女。 而不是在这个鬼地方当一个赶尸客,又被女主的人逼着下了墓,还中了男三号的尸毒,搞不好还要被那个该死的男鬼扔到水井里。 如果商枝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闻人听雪拼死也要杀了那个羽落清和那个男鬼为商枝报仇。 闻人听雪越想越恨,抱着商枝的胳膊陷入沉默。 商枝搂着她的后背,抬头问姚蓉蓉:“小太岁这个名字我已经听到好多次了,来岛上也有几日,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她,她住在哪个院落里呢,我想去拜访一下。” 姚蓉蓉苦笑:“小太岁住的地方你们可去不了,她和师尊住在一起。” “她的药理知识都是我师尊手把手教授的,又日夜陪伴在我师尊身旁,因此最得我师尊真传,阳伯伯也曾说小太岁的医术在他之上。” “广寒宫的仙居殿有诸多高手守卫,其中还有两名天人境的高手,一位擅长诡术,另一位擅长剑术。” 听到有两位天人镜的高手坐镇,两人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 原著中的很多内容都是谈情说爱,可世界之广阔,又岂是区区六册书能概括齐全的。 道不同,但殊途同归。 无论练刀练剑,还是修习百家之术,人们都会将实力分为五个境界 出凡境,玄人境,生死境,地鬼境,天人境。 每个境界分九品,医仙月扶疏是九品天人境,小太子羽重雪是六品地鬼境。 两个天人境高手坐镇,这仙居殿还真是龙潭虎穴。 姚蓉蓉认真地叮嘱道:“这些年以来,那些偷偷潜入仙居殿店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的,你们就是再着急,也千万别动了歪心思。” “那小太岁和你们的师尊就一直住在仙居殿里,从来不出门吗?” 姚蓉蓉:“师尊偶尔会出门,但小太岁很少出来过,我只有去仙居殿的时候才能见到她。” 商枝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还有什么关于小太岁的事情,我还想再听听。” 姚蓉蓉又想了想,说道:“她喜欢在坐在房顶上看星星。” 闻人听雪问道:“每天都看吗?” 姚蓉蓉说道:“当然是有星星的时候才会看啦,没有星星的时候,我去广寒宫就很少见到她了,而且广寒宫那么大,房屋那么多.....” 穿着鹅黄衣衫的少女撅起嘴巴,有点遗憾:“我以前也很想找她玩的,那时候师尊的女徒儿就我们两个。” 商枝眼珠转了转:“羽落清不也是女徒儿么,你怎么不找她玩。” 姚蓉蓉摇头,眼神非常坚定:“我一点都不喜欢她。” 闻人听雪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姚蓉蓉说道:“她这个人怪怪的,我觉得她很阴暗,不会真心和什么人做朋友,永远只想压别人一头。” 这女主身上的特色,还真被姚蓉蓉说对了。 闻人听雪对此深有体会。 原著中,女主羽落清没有势均力敌的朋友,她身边的所有女孩都是她的陪衬,都是衬托红花的绿叶。 因为一点点的善意,一点点的施舍,一点点的小恩小惠,她们对女主感激涕零,为女主鞍前马后。 就比如闻人听雪的“暗卫母亲”,只因为女主羽落清在她受伤的时候,给她盛来一碗白粥,她从此便对女主死心塌地,还要自己的暗卫女儿誓死效忠女主。 碧海潮生这里,守卫在女主身旁的暗卫之中,便有闻人听雪的“暗卫母亲”,一位地鬼境巅峰高手。 以至于闻人听雪看见羽落清心里就烦,烦上加烦,没有最烦,只有更烦。 姚蓉蓉从篮子里掏出一串葡萄,“这葡萄是冰镇过的,你们两个留着吃,我要去医宫听师尊讲课了。” 她的丫鬟碧桃替她拿着书箱,跟着姚蓉蓉一起去往仙居殿。 屋中又剩下闻人听雪和商枝两人,有些不方便的话现在终于可以说了。 商枝:“你现在还怀疑小太岁也是穿书者么?” 闻人听雪讽刺一笑:“后宫争斗,嫔妃往皇后的养颜汤里下了剧毒,五岁的羽落清重生归来,知道自己不是真公主,于是故意误食皇后的养颜汤,替皇后挡下一劫,由此获得了皇后的无限宠爱。” “这个毒非常棘手,是好几种剧毒混合成的毒药,就连月扶疏也颇为头疼。” “羽朝的小公主千金玉体金枝玉叶,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于是皇后身边的太监便找来了十个同龄女孩为公主试药。” “那十个年仅五岁的女孩们被太监灌下剧毒,随后被羽朝的人送去碧海潮生,成为了药人,从此之后为尝尽百毒,只为小公主身体康健,岁岁无忧。” 商枝倒吸一口冷气:“十个小女孩,才五岁,天呐。” 闻人听雪脸上的笑容愈发讽刺,“是啊,那毒太厉害,试药的女童们吃尽了穿肠毒药,全死在不见天日的地宫里。” “而女主呢,因为毒药落下病根,从小体弱多病,从此成了羽朝皇室最尊贵最受宠的小公主,人人都要让着她,谁还会记得那些死去的女童呢。” 读的时候,轻轻一笔带过的事,写的人没在意,读的人不在意,只有身临其境的时候,才终于感同身受。 闻人听雪说道:“所以我觉得,不管小太岁是不是穿越者,我们都应该试一试。” 商枝十分赞同:“如果是穿越者,我们阵营就会壮大,如果不是穿越者,她也一定对女主十分厌恶,说不定我们也可以多一位盟友。” 闻人听雪笑笑:“什么盟友,你还搞上联盟了?” 商枝往榻上一倚:“是呗,镶边女配也得活着呀。” 碧海潮生8 每个月的单数日子,月扶疏都会在丹宫的丹心阁授课。 丹心阁目前共有四十九个席位。 碧海潮生的弟子分为天地玄黄,只有天字等级和地字等级的弟子才可以进入丹心阁,听医仙月扶疏讲解炼丹之道。 算上还没有行过拜师礼的女主羽落清,月扶疏一共六个弟子。 大弟子江之声,二弟子金焕,三弟子晁煌,四弟子姚蓉蓉,五弟子小太岁,六弟子羽落清。 丹心阁的座位也是按照等级排序,等级越靠前,座位也就越靠前。 月扶疏的大弟子江之声是碧海潮生年轻一辈的翘楚,他是天字乙等的医师,坐在第二席位。 姚蓉蓉是地字乙等,坐在第十二席位。 至于羽落清,因为她是羽朝的贵客,又是医仙新收的小弟子,虽然资历不够,却还是进了丹心阁,坐在第四十九位。 原本坐在第四十九位的弟子名叫白芷,是医宫的一个弟子,医宫宫主柳飞叶是羽朝的人,就让医宫的弟子给羽落清让个位置。 碧海潮生等级分明,白芷是位阶最低的弟子,自然默认是她退出丹心阁,给羽落清腾出位置。 丹心阁又岂是那么容易进的。 这姑娘日日夜夜勤学苦读,差点熬坏了一双眼睛,好不容易晋升到地字丁等,终于有资格进入丹心阁听医仙讲课,如今却被一个刚来碧海潮生的人挤了下去。 这姑娘又怎么能甘心。 便只好流着眼泪在丹心阁外徘徊。 羽落清穿着一袭白衣,头上簪着价值连城的白玉茉莉珠花,姣好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愧色。 她声音弱弱的:“我刚来碧海潮生,就这样占了别人听课的位置确实不太好,我还是把位置让给那位师姐吧。” 她柔柔弱弱的起身,却不小心被桌子腿绊了一下,顿时凄惨地摔在了地上。 衣袂翩迁,雪白的轻纱衣裙铺在她身后,羽落清轻轻蹙眉,顿时红了眼眶,泪珠扑簌簌地落下来,像一朵在寒风中不断颤抖的柔嫩花朵,叫人心生怜惜。 那个名叫白芷的女弟子虽然刻苦,奈何姿容平平,又因为夜夜挑灯苦读,面色也憔悴暗沉。 丹心阁四十九个席位,男弟子占了三十六个,女弟子只占十三个席位。 男人总好怜香惜玉,见到漂亮姑娘掉眼泪,一个个的便心疼的不得了,哪里还会出言指责。 “洛清师妹不必自责,白芷师妹只是暂时离开,等她的位阶升上去了,以后还有机会,洛清师妹是羽朝的公主,又是师尊新收的徒儿,自然要来丹心阁听课,白芷让一让新师妹又有何妨?” 几个男弟子围在羽落清身边,像开屏的公孔雀一样展示着他们廉价的善意,“况且医宫宫主也时常授课,白芷师妹若是得医宫宫主真传,以后还愁进不了丹心阁么。 姚蓉蓉常去医宫,和白芷关系不错,看见这一幕顿时怒气冲天,从第十二席位上站起身怒斥羽落清。 “能进丹心阁的人谁不是日夜苦学,花了多少心血和努力才能来这里听我师尊讲课,明明是你占了白芷好不容易得到的位子,你又在这里哭什么,好像自己有多可怜似的,你既然不懂药理,就该识趣点,立刻离开丹心阁,把位置让给白芷。” 一身白衣的羽落清流着眼泪,哭的梨花带雨,声音哽咽地说道:“我刚来碧海潮生,对这里的规矩一窍不通,姚师姐若是生气,那我离开丹心阁就是,可我是懂药理的,并不是师姐眼中那种对医术一窍不通的人。” 羽落清一袭白衣,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姚蓉蓉一身黄衫,怒气冲冲,娇俏蛮横。 气氛正僵持不下,便有一个男弟子说道:“岛主和羽朝皇室交好,羽师妹来丹心阁也是医宫宫主的意思。” 医宫宫主是羽朝的人,自然是向着羽落清的。 姚蓉蓉顿时更生气了,道:“师尊传授的药理是何其深奥,她药材都没认全呢,就想一步登天?她来丹心阁就是浪费位置。” 羽落清含泪说道:“姚师姐,我刚刚说过了,虽然我刚来碧海潮生,可药材是认全了的。” 姚蓉蓉冷笑一声,正要反唇相讥,一只有力的手掌突然搭在她的肩膀上,重重往下一按。 猝不及防之下,姚蓉蓉直接被按在了座位上,她抬着脑袋,看着站在她身前的白衣青年。 “大师兄,你这是干什么!” 白衣青年长了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庞,眉目如画,仙气飘飘,正是姚蓉蓉的大师兄江之声。 姚蓉蓉眼眶一红,“大师兄,连你也要帮着她吗?” 江之声一出手,吵闹的丹心阁顿时安静了,一堆人齐刷刷地看向江之声。 江之声颇为头疼,一个是金枝玉叶的皇室公主,一个是朝夕相处的师妹,真是哪边也得罪不得。 这两人若是不和睦,闹到了师尊那里,以师尊的严苛,姚蓉蓉必定是要受罚的。 思及此处,他手上的力道又微微重了些,低声说道:“蓉蓉,不要任性。” 姚蓉蓉顿时连眼睛都气红了:“我任性?我怎么任性了!就凭她是羽朝的公主,所有人就要让着她么?” 这时,有另一名女弟子声音弱弱的说道:“这些年来过碧海潮生的天潢贵胄也不少,虽然这些人身份尊贵,可是咱们碧海潮生只论医术,师尊传授的课程也深奥晦涩,洛清师妹若是基本功不扎实,听了也确实没有多大益处。” 她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也确实公道,顿时迎来不少附和之声。 羽落清的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下来,眼眸中溢满眼泪,一脸倔强的说道:“若我有资格听师尊讲课呢?” 姚蓉蓉满脸嘲讽:“你若有资格听师尊讲课,我直接把我的位置让给你好了!” 羽落清吸了吸鼻子:“既然师姐都如此说了,不如我们比试一场,我要是输了,就立刻离开丹心阁,把位置还给白芷师姐,若是姚师姐输了。” 姚蓉蓉扬起下巴:“若我输了,自然愿赌服输,将位置让给你。” 丹心阁的众位弟子面面相觑,不知道刚来碧海潮生的羽落清哪儿来的底气,居然和姚蓉蓉比试。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那比试什么好呢,医术,毒术,丹术,还是更冷门的祝由术呢?” “是啊,难不成现场抓个病人看病?” 江之声有些无奈,方才说话的女弟子再一次声音弱弱的说道:“最近师尊讲授丹术,不如比炼丹?” 这名女弟子一身的碧色衣衫,人也长得清秀娇柔,像一颗含羞草一般,眼神怯生生的。 她这个提议明显就是偏袒姚蓉蓉了,炼丹之道非一日之功,火候稍有不慎就能毁了一炉苦练多日的丹药。 丹心阁的弟子们互相交换眼神,江之声皱了皱眉头,说道:“青黛师妹说的说的有道理,不知洛清师妹可会炼丹,若是不会,便换种比试的......” 话音未落,丹心阁内传来羽落清轻却坚定的声音:“我会炼丹。” 丹心阁的众位弟子俱是一愣。 这金枝玉叶的皇室公主居然会炼丹? 丹心阁旁的树林里,看了很久热闹的商枝问道:“她这娇滴滴的样子,真的会炼丹吗?” 闻人听雪不咸不淡地说道:“女主有金手指,月扶疏的炼丹笔记遗失在羽朝皇室的藏书阁,女主九岁那年去藏书阁,这卷炼丹笔记好巧不巧的砸在了她的头上,她又过目不忘,看一遍就全都记下来了。” “那年皇宫正巧来了一位精通炼丹的神医给女主调理身体,女主像玩似的,轻轻松松学会了炼丹。” 商枝嘴角一抽:“这buff也叠的太多了吧!” 闻人听雪语气凉凉:“谁说不是呢,可真令人羡慕啊。” “所以现在是恶毒女配惨遭打脸的剧情?” 闻人听雪点头说道:“没错,她们比试九转阴阳生死丹,难度很大,起码天字位阶的弟子才能勉强练出个样子。” 她们两个躲在竹林里讨论剧情的时候,丹心阁一行人已经浩浩荡荡地去了丹场。 两人轻功一流,悄无声息的跟着他们去了丹场。 有些丹药需要吸收天地日月精华,所以丹场是露天的,放眼望去,全是样式各异的药鼎。 其他弟子听说姚蓉蓉要和新来的羽落清比试炼丹,都纷纷跑过来看热闹,声势浩大,连医宫宫主柳飞叶和丹宫宫主阳无尘都惊动了。 这两人正好手中无事,便也过来了。 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打脸。 在原著之中,这场打脸彻底碾碎了姚蓉蓉的骄傲,让她失去了所有光环。 她开始变得偏激,在黑化的路上一路狂奔。 商枝和闻人听雪挤在一堆看热闹的弟子里,肩膀贴着肩膀,脑袋贴着脑袋,耳朵贴着耳朵,闻人听雪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小声说道:“怎么办,我不想让姚蓉蓉输。” 商枝心里也有点着急。 姚蓉蓉虽然刁蛮任性了一点,但她是个热心肠负责任的好姑娘,那一点刁蛮任性也不会让人讨厌。 商枝的嘴唇贴着闻人听雪的耳朵,悄声说道:“把姚蓉蓉打晕拖走?” 闻人听雪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贫。” 商枝说道:“不如等她们快要丹成的时候,我偷偷把丹炉毁了?” 闻人听雪:“你怎么毁?” 商枝:“我尸毒发作得了失心疯,如行尸走肉一般闯进丹场阴暗爬行并伴着诡异嘶吼,然后左一拳右一拳,对两位如花少女的炼丹炉大打出手。” 闻人听雪:“......” 她抬手往某个方向指了指,“你看那是什么?” 商枝仰头看了看:“蓝天,白云。” 闻人听雪:“......你再仔细看看。” 商枝又仰头看了看:“很蓝的蓝天,和两朵很像小怪兽的白云。” 闻人听雪:“.......” 她面无表情:“我是让你看丹场旁边的丹塔,你没看到塔尖上的那个白点么?” 商枝悻悻地往远处的丹塔看去。 丹塔九重,蓝天之下,塔尖之上,果然有个小小的白点矗立在塔尖那里。 “那是什么,一坨白色的鸟屎么?” 闻人听雪说道:“傻子,那是医仙月扶疏!” 碧海潮生9 医仙月扶疏。 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每当他一出现,原著中都会出现大段大段的关于他外貌的文字描写。 什么霜雪天降,什么凛若冰霜,什么超尘脱俗,什么白衣谪仙...... 对于闻人听雪这种只爱看剧情的人来说,每次看到这一堆文字就脑壳痛痛。 她还没穿书那阵,流行高岭之花。 月扶疏就是一朵顶配的高岭之花。 原著中战力第一,武功深不可测,长得倾国倾城,说话声好像渺渺仙音,周身自带一股神秘的冷香,还是金月王朝的皇太子,也是站在王座上俯视众生的帝王。 在一本充满了狗血的女主后宫像言情文中,他简直独树一帜。 他没为女主受过伤,没为女主吐过血,没为女主流过泪,也没为女主伤过心。 在闻人听雪心中,其他角色虽然各种病态,但他们都有一种人的感觉。 只有月扶疏似乎被抽离了所有属于人类的感情,也缺乏一个人物角色该有的血肉感,更像一个完美无缺的符号。 一个象征着无上美丽和滔天权势完美符号。 这个符号,表达了一种女性对男性的极致想象,也许比起正真的男人,她们更爱自己的幻想。 她们的幻想会赋予一个男人无上的魅力。 当一个男人只存在于幻想中时,他便会永远屹立不倒。 一旦这个男人从幻想中走出来,有了实体,他就像被嚼碎的甘蔗。 闻人听雪此刻,心如止水。 商枝还在一旁嘀咕:“我知道比例不对,但这并不妨碍我将他认作一坨鸟屎,就像那句话,道理我都懂,可是这鸽子怎么这么大。” 在商枝心中,这火爆全网卖了超多版权的原著就是一坨屎,所以书中的人物在商枝眼中也不怎么样,全踏马的一坨屎。 她没怎么度过原著,就潦草地翻了几页,对书中的角色没有什么敬畏心,自带袪魅特效。 闻人听雪知道商枝和自己的不同,商枝是个非常自我的人,她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眼中的焦点,习惯了被追捧,也习惯被人簇拥在人群最中心。 她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值得最好的一切,她对自身有一种包容和深刻的爱,她比任何人都懂得怎么爱自己。 闻人听雪就很敏感,曾经的她非常注重别人的眼光,总想活成别人眼中的样子。 所以她非常喜欢和商枝在一起。 因为无论她是什么样子,无论是二十一世纪的社恐书呆子,还是现在这个杀人如麻的女剑客,商枝眼里的她永远都不会变,商枝永远都会觉得她是最好的。 丹场中,姚蓉蓉和羽落清已经开始比试了。 药鼎下的炉火熊熊燃起,两人开始挑拣药材炼制九转阴阳生死丹。 外行人可能会觉得这东西没什么好比较的,不就是炼丹么,按照书上说的放药材就行了。 事实上,炼丹这玩意就像一套数学卷,公式都写在书上,解题步骤也都写在书上,试卷再怎么变也都是那些题型,考个满分应该很容易吧? 然而除了真正的学霸,没有人会觉得容易。 羽落清相当于从小就拿了清北状元的独家笔记,还有个过目不忘的本事,还具有一个女主应有的天赋。 而姚蓉蓉相当于班上的优秀生,虽然老师是顶级学神,但她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也没有什么女主光环,不会天降秘籍砸在她身上。 “我记得书中说过,炼丹不仅需要炉火,有些药材的药性是炉火无法催化出来的,需要人的内力将药性析出,内力渗透药鼎中,再不断对药材进行催化和调整。” 商枝:“写文不容易啊,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作者怎么编出来的,她不累吗?” 闻人听雪:“作者累不累我不知道,反正我现在很累。” “姚蓉蓉马上就要被女主打脸,有月扶疏和两位宫主在这里,你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你没法发疯,然后打碎她们的药鼎。” 商枝:“你在此地不要动,我去摘个马蜂窝回来。” 闻人听雪:? 她还没出声,商枝已经消失在原地了。 看来她在墓里被粽子追的上蹿下跳这些年,练就了一身很不错的轻功。 丹场的上的较量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姚蓉蓉将内力渗透到药鼎之中,析出生死草的药性。 九转阴阳生死丹的最主要的一味药材便是生死草。 有些药材需要雷电之火炼化能析出药性,此为天火。 有些药材需要大地之火才能炼化,譬如山川之火,此为地火。 人火,便是人的内力凝聚的无形之火,也叫无焰之火,这种火焰没有温度,对于一些怕热的药材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生死草便是这样一种药材,它生长在极阴极暗之处,见光就会枯萎,遇热就会失去药性,采摘时一定要用隔绝光与热。 炼化这种药材,只能用人火。 炼化生死草的时候,姚蓉蓉诧异地发现羽落清居然有着不错的内力。 而她对炼丹也并不是一窍不通,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娴熟,她的炼丹节奏如行云流水,手法虽生疏,但步骤都是对的。 理论十分成熟,实践略有生疏。 姚蓉蓉心中暗觉不妙,她终于发现这个羽朝公主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一无是处。 她很会隐藏,具有相当深的城府,她像个经验老道的猎手,勾引猎物跳入她设下的陷阱之中。 羽落清没有行过拜师礼,岛上的弟子一直对她颇有微词,就是想在弟子中建立起她的声望,就必须选一块有分量的踏脚石。 姚蓉蓉忽然发觉——她就是羽落清选择的那块踏脚石。 羽落清的炼丹术在她之上。 尽管姚蓉蓉很不想承认这一点。 拉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咬着牙继续下去。 丹场中围观的弟子们已经小声议论起来。 “真是没想到,洛清师妹居然如此深藏不露,炼丹术竟然如此厉害!” “姚师姐是岛主的亲传弟子,居然比不过一个刚拜入师门的羽落清。” “可见洛清师妹的天赋远在姚师姐之上,怪不得岛主会收她为弟子。” “先前我们以为岛主只是看在皇室的面子上收她为徒,这场比试终于可以为洛清师妹正名了。” “既然名副其实,那拜师礼也应该找个时间举行了吧?” “啊这......这可不好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岛主有多看重小太岁。” 提起小太岁,众人讨论声诡异顿时一静,气氛顿时有些冷滞。 过了半晌,才有个弟子酸溜溜地说道:“是啊,论受宠,谁能比得过小太岁,就连辨别药材这种微末小事,都是岛主手把手教她的。” 月扶疏冷心冷情,虽然名下有几个弟子,但弟子们都是在丹宫医宫同其他弟子们一同上课,只有涉及到极其深奥的的药理知识,才能得到他的指导。 小太岁在碧海潮生的地位仅次于月扶疏,就连各宫的宫主们见了她,都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小太岁。 这种独一份的偏爱和荣宠,太让人嫉妒了。 “谁能和小太岁相比,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看眼前的热闹吧。” 那个穿着碧色衣衫的女弟子和白芷站在一起,面带忧虑,喃喃说道:“情况不太妙啊。” 白芷站在她身边,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另一头,商枝已经跑到了丹场旁的林子里,因为要砍柴炼丹,丹场附近都是郁郁葱葱的密林。 商枝这几天到处转悠,遇到过好几个马蜂窝,她记忆力极强,把这些马蜂窝的位置记得一清二楚。 一颗参天巨树下,马蜂振翅的嗡鸣声清晰地传进商枝的耳朵。 马蜂窝就藏在葱郁的枝叶里,得爬上树才能找到。 商枝身姿轻盈地飞上树,一头钻进了巨大的绿色树冠里。 她在一根枝杈上站定,刚一抬头,就看见脑袋上方的枝条里垂下一截雪白色的裙摆。 在绿叶的掩映中,那一截裙摆像一朵白色的山茶花。 商枝猛地愣了一下。 她这种常年下地干活的人,对生人的气息最是敏感,不成想这么个大活人隐藏在树冠里,她愣是一点没发现。 难不成尸毒降低了她的警觉性? 商枝对那截裙摆看了又看,见树冠里的人没有说话的意思,这才清清嗓子仰头说道:“这棵树上有马蜂窝,美女你还是小心一点。” 枝条颤动了一下,从里面传出一道有些冷漠的声音:“知道有马蜂窝,你还跑到树上来?” 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音色像冰川化成的水,听声音就知道这是一个很不好接近的女孩。 商枝很是自来熟,“我就是为了马蜂窝来的,姚蓉蓉你知道吧,正和一个叫羽落清的人比试丹药呢。” “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商枝已经找到了马蜂窝,马蜂窝比成年男子的脑袋还要大上两圈,一群黑色的大马蜂正绕着蜂窝嗡嗡的飞来飞去。 商枝脱下身上的外袍准备套住蜂窝,对那女孩说道:“你和羽落清关系好么?” 女孩的声音冷冷的:“不好。” 商枝一乐:“行,我告诉你,我不想看姚蓉蓉输,正准备把马蜂窝扔到丹场上,闹出乱子后我再趁乱打碎她们的丹炉。” “姚蓉蓉说丹场林子里的马蜂很毒,被咬到的话很难受。” 商枝刚要用衣服包住马蜂窝,那个女孩又说道:“没有用的。” “怎么没用?” “有月扶疏在,这些马蜂根本不敢在丹场乱飞。” 商枝傻眼:“啊?那怎么办?” 枝条抖动起来,穿着白衣的女孩像只轻盈的白鸟,落在商枝站立的枝条上。 羽落清令人讨厌,但实在美丽,因为在原著设定中,羽落清是一位拥有绝世美貌的女主。 但眼前这个女孩,居然比羽落清美貌十倍,啊不,是一百倍! 这是一种超脱人类的美貌,美的仿佛和其他人不在一个次元,美的好像老天爷单独给她开了十级滤镜。 她皮肤太白了,把她身上洁白如雪身上的白衣都衬得黯淡了。 奈何商枝没文化,一声卧槽走天下。 呆愣许久后,当一声“卧槽”吞口而出时,这位拥有绝世美貌的女孩看了商枝一眼。 她的眼眸居然是紫色的,有种和人间世俗格格不入的精致和美丽。 在绝对的美貌面前,商枝都不敢大声说话了,很小声地嘀咕道:“我的妈耶,BJD娃娃成精了吧?” 女孩的紫色眼睛又看了商枝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 商枝抱拳说道:“在下名叫商枝,敢问小仙女如何称呼。” 小仙女说道:“我叫江雨眠。” 商枝真心实意地称赞道:“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真是好名字啊。” “商枝这个名字也很不错,清热祛湿,通经活络。” 商枝笑了:“不愧是学医的,很少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是一味药。” 她穿好外袍,又看了一样马蜂窝,语气很遗憾:“马蜂窝没有用,看来姚蓉蓉注定要被打脸了。” 江雨眠轻声说道:“那可不一定。” 她漂亮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挂在腰间的银薰球。 那是个十分精巧华丽的银熏球,上面镂空的花纹很是精致,柔枝劲蔓,簇结缠绕,更有一阵奇特的淡香幽幽传来,闻起来沁人心脾神清气爽。 江雨眠像只白鸟似的飞下树:“走吧。” 商枝也跟着跳了下去,疑惑道:“去哪?” 江雨眠说道:“丹场。” 碧海潮生10 丹场上的比试正是紧要关头,再过两刻钟便是成丹的时候。 丹宫宫主阳无尘和医宫宫主柳飞叶闲来无事站在丹塔上看热闹。 阳无尘摸了下胡子,微微讶异地说道:“咦,羽落清这丫头有些意思,她对丹药的处理手法很像岛主。” 柳飞叶一身青衣,他虽然年过四十,但因驻颜有术,容貌看上去仅仅二十出头,而且容颜俊秀,气质儒雅,让人想起竹林里的潇潇绿竹。 他目光中也透着股赞许,温柔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骄傲:“我们羽朝的小公主怎么会比别人差。” 阳无尘可不爱听这话,他瞥了柳飞叶一眼,似笑非笑:“哟,跟蓉蓉这丫头比自然是不差,可是比起仙居殿的那位小太岁,可是差了不少啊。” 柳飞叶笑容顿时一顿,表情有些不太自在,“好端端的,提那个煞星做什么?” 阳无尘看戏似的说道:“戳到你痛处了?” 前阵子柳飞叶中了小太岁的毒,原本温润悦耳的声音变得尖细无比,和宫中太监的声音一模一样。 其他宫的宫主笑成一团,柳飞叶琢磨了半天也没解了这毒,为了面子,他硬是一个月没开口说话,都快变成哑巴了。 这两人原本就有旧怨,小太岁前阵子又搅黄了羽落清的拜师礼,以至于羽落清在碧海潮生没名没分。 这事一直像根刺似的扎在柳飞叶心上,是以每每提起小太岁,他便十分不愉快,语气也淡淡的:“小太岁得岛主真传,其他人自然是比不得的。” 阳无尘正要说话,耳朵却突然一动,“飞叶,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柳飞叶侧耳细听了一下,果然捕捉到一片奇特的嗡嗡声,他皱着眉头说道:“咦,好像是蜜蜂振翅的声音。” 话音刚落,那嗡鸣声顿时更加清晰了。 阳无尘循着声音一低头,就见一片黑压压的马蜂朝着丹场这里飞来。 丹场林子里的马蜂飞行速度极快,毒性也格外强烈,很快就气势汹汹地冲进了看热闹的人群中,众多弟子纷纷抬手躲避,丹场顿时混乱起来。 姚蓉蓉和羽落清正在用内力析出生死草的药性,这一步正是成丹的关键时期,不能有一点分心。 正当一只通体漆黑的大马蜂飞向羽落清时,顿时一道漆黑的人影从天而降,一道炫目的剑光闪过,那只可怜的马蜂顿时被劈成两截。 羽朝的公主有暗卫保护,姚蓉蓉可就没这么幸运了,放在药鼎旁输送内力的手腕顿时被只马蜂咬了一下,不过眨眼的功夫,纤细的手腕就肿了一大圈。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看来这场比试她必输无疑了。 姚蓉蓉眼中有了一丝泪意,却仍咬着牙,势必要有始有终,完成最后的比试。 站在丹塔上旁观的柳飞叶震惊不已,“有岛主在这,这些毒蜂怎么敢闯入这里?”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恨恨地说道:“这些毒蜂被冰魄流萤寄生了,小太岁这个毒物,一直把冰魄流萤放在银薰球里养着,在岛主眼皮子底下就敢这么猖狂。” 一旁的阳无尘笑笑不说话。 马蜂一冲进去,观战的弟子们就闹哄哄地乱成一团,闻人听雪一边躲在人群里寻找商枝的身影,一边寻找机会砸碎两人的药鼎。 忽地,喧闹声非常突兀地停住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又一声的惊叹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是一种说不清是惊艳还是惊吓的吸气声。 闻人听雪抬头望去。 拥挤的人群突然分开了,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女从人群中走来,所过之处,所有人都默契地为她让出一条道路。 闻人听雪这些年见过不少姿容绝色的女子,但这个从人群中走过来的白衣少女,还是颠覆了这些年来她对人类颜值的认知。 她不太像人。 她像一个苍白的幽灵,像一缕薄雾汇聚成的人影,阳光似乎能穿过她轻飘飘的骨骼和发丝,以至于她的肌肤像是海面上漂浮着的碎冰,给人一种极度易碎极不真实的感觉。 抛开这些形容她容貌的辞藻,从一个易于理解的角度朴实地描述她的容貌,那就是她的肤色比在场的所有人都白了好几个色号,包括肤如凝脂如花树堆雪的女主羽落清。 其次,她的肌肤实在是太细腻太通透了,没有肉眼可以观测到的纹路和瑕疵。 现代人都知道,哪怕是每年花几百万保养的女明星,脸上也不可能一点肌理纹路也没有,即使是刚出生的婴儿,脸上也会有正常的、肉眼可以观察到的肌理纹路。 但这个白衣少女没有,她美得是这样无懈可击,甚至可以说是毛骨悚然。 当她出现在人群中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身上,就连闻人听雪也不例外。 她和其他人一样,用充满了震撼的视线狂热地追随着她,贪婪地捕捉着她在微风中飞舞的发丝和蹁跹的衣摆,就像虔诚的信徒追随着天上乍现的佛光。 闻人听雪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那个少女走向丹场比试的两人。 身后传来一阵幽幽的药香,姚蓉蓉忍着剧痛转过头,她早已是强弩之末,眼神涣散,漆黑的头发也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十分狼狈。 待看清来人的脸庞后,姚蓉蓉顿时一愣。 “小...小太岁?” 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太岁? 医仙月扶疏最宠爱的弟子居然是这样一个天仙般的小姑娘! 姚蓉蓉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强撑这口气问她:“你怎么来这儿了?” 江雨眠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说道:“你中了蜂毒,内力运转只会加剧毒气攻心的速度,丹药即将成形,这时放弃未免太过可惜,剩下的比试就我为你代劳,想来羽国的公主也不会介意吧?” 说罢,一只雪白素手悬在药鼎上空,姚蓉蓉泄了力气,虚弱地倒了下去,被手疾眼快的商枝一把扶住。 羽落清向来为自己的容貌自傲,她常穿白衣,其他女孩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便会默契地避开白色,生怕自己被比不下去。 直到这一刻,她第一次尝到容貌完全被人碾压的滋味。 同穿白衣,同样的年纪,一个是萤火之光,一个是皓月之辉。 羽落清那一身无瑕的白衣霎时变得黯淡无味,这是第一次,她从红花变成了绿叶,成了别人的陪衬。 绝对的美貌本身带着一种强大的震慑力,小太岁自带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场,在场的弟子只觉得她说什么都是对的,竟无一人想着反驳。 还是羽落清咬牙说道:“我知道你和蓉蓉师姐亲厚,我刚拜入师门不久,你偏心蓉蓉师姐也是应当的,可在炼丹的最后关头更换对手,还是有些不公平吧?” 江雨眠也不客气,冷笑着说道:“是啊,你刚拜入师门,自然与碧海潮生的弟子不算亲厚,刚才毒蜂朝你们二人飞来,也不知道让你的暗卫保护你的蓉蓉师姐。” 商枝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帮腔:“就是就是,不是怕比不过吧?” 这般强词夺理,羽落清气得要命,却又不知从何反驳,只能红了眼眶,继续专心炼药。 她漂亮,自然有男弟子怜香惜玉,总是为她出头。 可是当一个比她漂亮十倍的少女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便享受不到这种偏爱了。 一刻钟后,药鼎传来一阵浓郁的丹香。 羽落清的九转阴阳生死丹要出炉了。 内力一震,药鼎的盖子被巧劲震开,一股浓浓的丹香飘出,羽落清的九转阴阳丹练成了。 片刻之后,姚蓉蓉那炉丹药也由小太岁炼制成功。 那是一枚有着黑白两色纹路的丹药,羽落清手中的九转阴阳生死丹纹路清晰,丹香浓郁,一看便知是上品。 小太岁手中的九转阴阳生死丹半黑半白,呈现太极图案,丹药更是有种半透明的奇特质感,与羽落清那枚丹香四溢的丹药不同,她的那枚丹药没有半分丹香。 一位观战的丹宫长老高声说道:“阴阳流转,敛而不出,所以没有丹香,乃是可遇不可求的上上品,便是老朽也只能侥幸炼成!” 站在丹塔上观战的柳飞叶身体一震,看向阳无尘:“我知道小太岁医毒双绝,怎的她炼丹也这么厉害,这种程度的九转阴阳生死丹,除了岛主和你,也就只有她能随手练出来了吧?” 阳无尘说道:“后生可畏,再过些时日,怕是能与岛主并驾齐驱了。” 这场比试毫无悬念。 江雨眠看向羽落清,似笑非笑道:“你输了。” 羽落清眼里泛起了泪花,哽咽道:“这不公平,若不是你出手......” 江雨眠仍是似笑非笑的模样,一双幽幽紫眸中淬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弱者总是会给自己找理由,别忘了,你还没行过拜师礼,算不上碧海潮生的到弟子,无论是赢是输,你都没有资格进入丹心阁。” 羽落清的眼眶通红,眼泪又一滴滴的落了下来,梨花带雨的说道:“我初来碧海潮生,不知哪里得罪了你,你先是逼得师尊取消了我的拜师礼,现在又这样咄咄逼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江雨眠微微一笑:“看你就讨厌,不行吗?” 她辛辣而直白的话语让羽落清一噎,嘴唇嗫嚅了半天,却愣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柳飞叶眉头一皱,他见不得羽朝的公主受委屈,刚要飞身下去,衣袖却被阳无尘拽住。 阳无尘抚着胡须嘿嘿一笑,“敢惹小太岁,不想活啦?” 柳飞叶怒声说道:“碧海潮生的主人是岛主,还轮不到她一个小辈在这里横行霸道,我今天就要替岛主管教她一番!” 阳无尘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上面,无奈叹息。 “飞叶啊飞叶,岛主都没说什么,你拿什么管教她?” 碧海潮生11 月扶疏喜静,身为碧海潮生的岛主,他独占了整整一座山做他的华美宫殿。 宫殿名叫广寒宫,是上一任岛主取的名字。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丹青夜夜心。 可是世间却有数不清的人想得到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梦想着服下后能像嫦娥一样飞升月宫,自此青春永驻长生不老。 机体的衰老令人恐惧,古代帝王对长生的痴迷远远超乎想象。 他们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这种权力缺乏制约,被他们无限滥用。 书中的世界,并不是只有谈情说爱,在书页之上,笔墨之外,有封建王权,有刀光剑影,有杀人不见血的毒,有求而总不得的药,有洒满眼泪的一方衣袖,有浸满鲜血的一抔黄土。 狭窄的山中小径上,一袭白衣的江雨眠在细雨中孤身前行。 五岁的她被卖了二十两银子,被羽朝皇室送到碧海潮生为女主羽落清试药。 当年一起来到这的女童一共十个,十二年过去了,其他人全都死了,只有她活了下来。 小桃花,小囡囡,小七,小九,小红,小石榴,青杏,小春风,还有她的小瓷妹妹。 穷苦人家的女孩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这些五岁的女童懵懵懂懂,被家里人用几两银子潦草卖掉,又被带到皇宫里,几经辗转飞洋过海后被带到碧海潮生,被人关在不见天日的地宫里,咽下了一碗又一碗的毒药。 她们曾紧密地依偎在一起,用小小的身体互相取暖,她们曾共同分食一小块糕点,坐在蜡烛旁说着记忆中逐渐模糊的家乡。 那一张张稚嫩的小脸,在一碗又一碗的毒药中渐渐失去了颜色,作为活到最后的人,江雨眠亲眼见证了那些稚嫩生命的凋零。 江雨眠小时候住在乡下,无聊的时候拿着小木棍掘过很多蚂蚁窝。 她家里人信佛,对她说:“你这样毁了小蚂蚁辛辛苦苦建造的家园,将来长大是要遭报应的。” 小孩哪里懂这些啊,他们只觉得好玩,所以想做就做了。 至于蚂蚁的死活,那关他们什么事啊,反正也只是只小蚂蚁嘛。 直到大三放暑假那一年,她在一家书屋里看了一本。 ——《重生后我成了帝王们的掌心娇宠》。 有着绝世容貌的女主被一堆男人抢来抢去,这些男人权势滔天,女主只能被动承受着少年天骄们对她那狂风暴雨般的爱。 这种不用动脑子的书看起来太爽了。 女主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眼眶一红,就有无数男人为他肝脑涂地的感觉也太爽了。 代入一下的话,真的很难抗拒。 江雨眠是在一个平常的傍晚看完这本书的,那时残阳如血,天边红彤彤一大片,还没有找到实习的江雨眠决定做一个废物。 她向书屋借了那本书,乘着飞机回到乡下老家,拿个小板凳坐院子门口的大树下看打发时间。 大树旁边有一个小土堆,又有一窝蚂蚁在这里落了户。 书页翻了又翻,蚂蚁在她脚下来来往往,白色的洞洞鞋沾了点土,天边的晚霞越来越浓艳,金红色的晚霞铺在天空上,一直往远处延伸,很像火凤凰的长长尾羽。 这只美丽的火凤凰正飞向地平线,独留美丽的尾羽在天空中摇曳。 这是江雨眠关于家乡的最后记忆。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她穿书了。 就那么突然的,没有任何征兆的穿进了那本书里。 一睁眼不是卧室里雪白的天花板,也没看见床边的白色蚊帐,而是低矮的天花板和窑洞一样漆黑阴暗的屋子。 她以为自己做了噩梦,正打算叫喊,可一张嘴只发出了一阵微弱的呼声。 她这才发现自己变成了小小的一团,变成了一个裹在襁褓中的婴儿。 她愕然地抬眸,看见屋子里有一个大土炕,睡着一家五口人,炕头睡着一大一小两位男性,她自己在炕尾,旁边睡着一个瘦弱女孩。 那一刻的惊恐和茫然,不是文字可以形容出来的,哪怕过了很久很久,江雨眠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每一个小小的细节。 深夜里男人的呼噜声。 年轻男孩的磨牙声。 尽管在熟睡中也面容愁苦的女人从嘴里吐出的梦呓:“孩他爹,家里没钱,咋给大娃娶媳妇哟?” 那破旧的木窗子半开着,底下用一根棍子支了起来,白霜似的月光洒在地上。 命运的转变到来的那一刻往往悄无声息,然后顷刻间让一个人的人生天翻地覆。 江雨眠穿成了书里的路人甲,是一个农户家的新出生的女婴。 一个普通人,穿书之后也是一个普通人,连原著里叫的出名字的角色都没有穿成,依旧过着普普通通的穷日子,生活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改变,女主团的一切波澜都与她无关。 至少在发现自己穿书的那一刻,江雨眠是这么以为的。 她一天天长大,认为最令她痛苦的,是这个世界里过于贫穷的生活,以及这户人家那重男轻女的行为。 比如家里有有两个鸡蛋,一定是便宜爹一个,便宜哥一个,家里的三位女性——妈妈姐姐和江雨眠都没有鸡蛋吃。 而且贫民人家的孩子是没有鞋穿的,五岁那年,江雨眠不喜欢光脚走路,她想要一双鞋。 这户人家实在太穷,面容愁苦的母亲只能给江雨眠编了一双草鞋,五岁的小女孩脚嫩嫩的,脚上总是会被草鞋磨出大大小小的血泡,都快让江雨眠疼死了。 异世界里的母亲穿着灰扑扑的衣裳在一旁叹气,她头上戴着灰色的布巾,因为长期勤苦劳作,面容也像蒙了一层灰似的,身上还透着一股说不上的土腥味和厨房的烟火味。 她粗糙的手指拿着一根针在烛火里烤了一会,慢慢把江雨眠脚上的血泡挑破。 她絮絮叨叨地嘟囔:“光着脚就行了,穿什么鞋嘛。” 她每次都要这么唠叨,后来江雨眠就自己挑血泡了,再涂一层不知道用什么药草做的药膏。 久而久之,江雨眠也烦了,就把那双磨脚的草鞋扔到一边,也学着其他孩子赤脚走路。 就在这一年,在扔掉草鞋那一刻,江雨眠学会了认命。 就和投胎一样,这次穿书也没穿成人上人,那能怎么办啊,自己没那胆量和骨气,没法一刀抹了脖子再去投胎。 只能这么很不痛快的活着,看着便宜爹和便宜哥碗里的鸡蛋流口水,有一次忍不住偷吃,还被便宜爹扇了一耳光,打得江雨眠眼冒金星,鼻血流了一上午,把前襟都染红了。 去河边洗鼻子的时候,河面很平静,就像一面大镜子似的,江雨眠蹲在岸边照了一会。 平静的河面倒映出一个枯瘦的女童,眼白泛着黄色,这是严重营养不良的象征。 她蹲在河边数着日子,就在这一年,因为后宫争斗,皇后的养颜汤被人下了毒,五岁的女主误食了皇后的养颜汤,身中剧毒昏睡不醒。 过了几天,大街小巷都贴了皇榜,公主身中剧毒,太医束手无策,若有人能治好公主,荣华富贵取之不尽。 一群人围在皇榜前看热闹,江雨眠也挤进人群里看了一会,很快就被街边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吸引了目光。 她连鸡蛋都吃不上,更别提肉包子了。 穿越爽文看看就行了,要是真穿过去,大部分都是炮灰。 女主角中毒后的第三天,王媒婆来了,是来给家里的那个便宜哥说亲的。 王媒婆走之后,穿书后的父母乐呵一会后又满面愁容,因为家里太穷,实在没法给儿子娶媳妇。 五岁的江雨眠搬个小板凳坐在树下吹风,慢慢地看着从学堂附近捡来的一本旧书。 她虽然是个废物,但好歹也考上了一个985,是个还算有点墨水的废物。江雨眠学东西非常快,除了学习,别的什么都不擅长,填鸭式教育模式下,她就是那只膘肥体满的鸭子。 家里愁云惨淡的气氛持续了好几天,一天吃早饭的时候,江雨眠突然发现自己碗里有个蛋。 江雨眠震惊了。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疑惑地看了又看,发现每个人的碗里都有鸡蛋,不用担心偷吃鸡蛋被打耳光,于是就放心地开吃了。 吃完鸡蛋,一向脾气糟糕的便宜爹居然还给了她一碗糖水。 江雨眠喝完糖水后觉得很困,倒在炕上睡着了。 这一睡,再醒来后就又换了地方。 原来便宜父母的便宜儿子要娶媳妇,于是江雨眠被卖给了人牙子,价格是二十两银子。家里人怕她哭闹,还给她喂了一碗带蒙汗药的糖水。 人牙子把她卖给了宫里的太监,太监掐着江雨眠的脖子给她惯下了一碗毒药,正是女主中的那种奇毒。 一同被试药的,还要另外九个女孩,都是差不多的年纪。 也是在这一年,江雨眠和那九个女孩被送到一个叫碧海潮生的地方,正式成为了一个倒霉的试药人,从此之后尝尽百毒。 后来,她成了小太岁。 她曾经尝试过一次逃走。 那次的逃走自然是没有成功的,否则江雨眠现在也不会还在这个岛上。 她是被月扶疏亲手捉住的,然后被月扶疏亲手打断了两条腿。 双腿愈合之后她又尝试了第二次,那次逃亡坚持了三个月,又被月扶疏亲手抓住。 这一次月扶疏没有打断她的腿,而是用锁链穿透她的脚踝,把她锁在仙居殿整整半年。 那年江雨眠十五岁。 当她赤/裸着一双鲜血淋漓的脚,忍着剧痛走到窗前时,她在窗前的梨花树下看到了一窝忙碌的蚂蚁,这些蚂蚁分工明确,正扛着一只虫子走向洞穴。 江雨眠愣了愣,忽然想起幼年那会她总爱掘蚂蚁窝。 她曾经把一座又一座的蚂蚁窝变成废墟,现在,她也变成一片废墟了。 因为弱小,所以就能被轻易毁灭。 十年前射出的那枚子弹,此刻正中她的眉心。 第 12 章 碧海潮生12 第12章 商枝和闻人听雪闲着没事,跟着姚蓉蓉去了丹宫,丹宫宫主阳无尘正拿着药碾子磨药,一张约三米长两米宽的大木桌上摆满了各种草药,还有一些色彩艳丽的蜘蛛和蝎子在桌子上爬来爬去。 “蓉蓉丫头怎么过来了?” 阳无尘抬起脸,脸上黑一道黄一道,像个人脸大老虎似的,冷不丁就把人吓一跳。 姚蓉蓉有些扭捏地说道:“我想问问,小太岁炼出的那种阴阳九转生死丹有没有什么秘诀和窍门,一颗丹药居然能出现阴阳两极的图案,看起来真漂亮。” 阳无尘摸着胡子笑道:“她的炼丹术啊,有一半是我教的,你是问对人喽。” 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蜘蛛爬到商枝脚边,商枝嘴角一抽不着痕迹地躲了一下,一旁的姚蓉蓉好奇地问:“可是小太岁一直住在仙居殿,她的炼丹术不应该是从我师尊那里学来的吗?” 阳无尘摇头:“她在地宫那阵子,我就教她炼丹术了,炼丹师看见好苗子就忍不住手痒啊。” 阳无尘回忆道:“那时候,她才五岁......” 五岁成为试药工具被送往碧海潮生后,江雨眠在碧海潮生的地宫里待了五年。 从五岁到十岁,江雨眠都是在地宫里度过的。 阳无尘去过药童的房间,那些女孩们睡觉的房间是没有光的,一个很大的房间,木床摆成一排,上面铺着白色的粗麻被褥,每个木床之间还有个木头架子,摆着女孩们的换洗衣物。 地宫有天窗,那是唯一有光的地方,阳无尘经常看见江雨眠和其他女孩们一起坐在天窗下面等日出。 日头出来的时候,透过天窗洒在暗室里的光便有了形状,金色的光束犹如一道金色瀑布,从九天之上垂落下来。 羽朝公主中了奇毒,羽朝皇室求到了碧海潮生这里,碧海潮生的主人答应了。 大约是这种毒入不了医仙月扶疏的法眼,所以这位医仙广袖一挥,把这活给了柳飞叶,柳飞叶是羽朝的人,自然为羽朝的小公主忙前忙后。 阳无尘那阵子也在地宫里,他脾性古怪,因为中过热毒,头发是诡异的橘红色,皮肤上布满了奇怪的橘红色和黑色纹路,这毒发的时候怕光,所以他就一直住在地宫里。 因为样貌不太好,其他试药的小女孩们都怕他,只有江雨眠有事没事经常溜到他放药书的屋子里转一转。 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皮肤白的像幽灵,因为剧毒侵入肺腑,眼睛的颜色不知怎么也发生了变化,从一开始的浅琥珀色变成了剔透的紫色。 那双大大的眼睛像两颗紫葡萄,地宫的烛光映照在她的眼睛里,配上她与年纪极不相符的冷漠表情,看上去还有点渗人。 不是一个五岁小女孩应该有的表情。 阳无尘和地宫里的弟子们不怎么约束这些药童,药人的寿命都很短,基本活不过长,像江雨眠这种眼睛都变了颜色的药人,更是活不过十二岁。 因为她实在 长得玲珑剔透玉雪可爱,药宫宫主戚海棠也很喜欢她,她和阳无尘一样,时不时给她带点小女孩喜欢的小玩意。 江雨眠不止眼睛变了颜色,她七岁那年突然晕倒,戚海棠使用刺血术为她医治时,发现她的血液也因为各种剧毒变成了紫色。 ?鹿野修哉的作品《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戚海棠急忙找到阳无尘:“再养几年,等这血变成黑色,说不定就是千年难求的毒太岁了!” 太岁——又名肉灵芝。 根据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肉芝状如肉。附于大石,头尾具有,乃生物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 太岁可食用,入药。 至于毒太岁,就是人形的肉灵芝,因为带着剧毒,所以叫毒太岁。把毒太岁投入药鼎,去发剥皮,五脏六腑连着四肢骨骼一起碾碎,混着血与骨的肉泥就成了一味珍惜无比的奇药。 毒太岁是毒药,也是补药。 只需一点点,就可以顷刻间毒死一头大象,也可以和其他珍稀药材搭配,练就一味起死回生延年益寿的十全大补丸。 这可是比千年肉灵芝更加珍贵的东西,只在很古老久远的医书中有过记载,是历代神医梦寐以求的神药。 正因如此,连月扶疏都被惊动,屈尊降贵地来到了地宫里。 这些年,阳无尘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哭过,骂过,闹过,最后那些激烈的情绪在她紫色的眼睛中逐渐凝实,变成了一种近乎无情的漠然。 她一直喜欢来地宫里看医书,那些医书看完了一本又一本,有些书放的太高,她小小的个头够不到。 阳无尘还特地在书房里放了一个木梯子,见她年纪小看书不方便,阳无尘还给她做了一把小椅子放在旁边,江雨眠一看就是一整天。 有时候阳无尘也会好奇,“小太岁,你能看得懂么?” 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孩皱了皱眉头,把手中的书翻过一页,稚嫩的声音透着股恹恹的情绪,“能看懂。” 阳无尘很惊奇,脸上橘黑相间的花纹都因为惊讶而张开了。 他怪笑了几声:“小太岁,看得懂是一回事,亲自动手治病又是另一回事,杀人容易医人难。” 江雨眠把书合上,“那我试试,反正我无聊。” 阳无尘摸着胡子:“行,那就试试,看你能试出什么来。” 阳无尘有很多药鼎,这些药鼎或大或小,最小只有巴掌大,最大的能装上百人。 阳无尘最常用的那口药鼎能装下一人有余,金色的鼎下面堆着木柴,两条漆黑的小蛇绕着鼎爬来爬去。 阳无尘给江雨眠拿了一口青铜小鼎,比女童用的洗脸盆大上一点。 他把小鼎架在铁架上,拿着火折子把底下的木柴点燃,开始热鼎。 一旁是放着药材的架子,江雨眠挑拣了一会,拿着几味药走了过来。阳无尘看着她捣腾,时不时念叨两句。 “双尾毒蝎,九转毒蟾,人面花, 鹤顶蜘蛛,干草,陈皮,半枝莲,生姜,芥末,鸡蛋清,半斤白砂糖......” 阳无尘疑惑:你放这么多糖作甚??_[(” 江雨眠皱眉:“你练得那些毒丸难吃死了。” 阳无尘面色微微尴尬,看着江雨眠把这些东西依次放入鼎里开始熬炼。 第一次跟着阳无尘配药炼药,江雨眠成功炼出了常吃的毒丸,因为放了半斤白糖,吃起来很甜很甜。 阳无尘惊讶极了,他原本只是看着小孩胡闹,也不指望一个七岁的孩童能炼出什么东西来。 正震惊的时候,站在椅子上的江雨眠正把白糖碾碎,往毒丸上裹糖霜。 碧海潮生的神通数不胜数,随便一个弟子放出去都是世间难寻的神医。然而能在七岁炼出一味完整毒药的孩童仍是少之又少,他不禁哑然,过了好一会才说道。 “你这小孩,脑子里都想些什么?不过嘛,那些书倒也没白看。” 药鼎里还残存了一些药渣,阳无尘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玉药鼎,打开盖子抖出两条血红色的虫子。 那两条血红色的虫子在那堆黑漆漆的药渣上蠕动,不一会就把毒药吃了个精光。 稚嫩的童声在炼药房里响起,“这是什么?” 阳无尘一转头,就见小女孩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苍白的额头上。 一条穿插着浅紫色发带编成的辫子垂在脑后,一双紫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鼎里的虫子。 阳无尘又怪笑了两声:“火蚕,喂得胖胖的再给你吃,等你吃了这两条火蚕还不死,就是真正的小太岁了。” 江雨眠十岁那年,其中一条火蚕配着其他罕见毒物被阳无尘一起炖了,历经四十九天,药性被完全熬炼出来,炖出了一碗奶白色的汤。 喝下这碗汤的第二天,江雨眠的血变成了极深极深的紫色,已经无限接近黑色。和她一起来地宫的女孩们都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了,坐在天窗下等光来的女孩最后只剩下她和一个叫小瓷的女娃娃。 第二条火蚕被炖汤后,江雨眠成为了真正的小太岁,那个叫小瓷的女娃娃也死去了。 与此同时,她也成为了月扶疏的第五位弟子。 那高贵冷淡的月扶疏,那如谪仙般白衣飘飘的神秘医仙,恍若苍穹上的一轮冷月。他对她悉心教导,关怀备至,宠爱至极,将他一身本领倾囊相授。 阳无尘没说小太岁这个称呼的由来,这是碧海潮生的机密,他只捡了些不要紧的事同她们说了,姚蓉蓉听得专注,商枝和闻人听雪听得五味杂陈。 姚蓉蓉说道:“她如今地位尊崇,碧海潮生的所有人见了她都要行礼问候,从前受的苦也值了。” 阳无尘听了只能苦笑,不知道若是江雨眠听了姚蓉蓉这番话会作何感想。 那小丫头确实不再是那个小小的、卑微的、在地宫里哭哑了嗓子都没人理会的小可怜了。 她得天独厚。 她天赋异禀。 她享尽偏爱。! 鹿野修哉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3 章 碧海潮生13 第13章 江雨眠回到仙居殿的时候,身上的衣衫已经被细雨淋湿了。 仙居殿是是按照她的起居习惯布置的?_[(,古代没有玻璃,江雨眠嫌弃室内采光不好,所以仙居殿四面有窗,用极薄的月影纱做了窗纸,这种月影纱价值千金,是皇室的贡品,只有后宫最得宠的妃子才能分得一匹月影纱裁成衣裙。 摆着罗汉床的地方有个双层立地花窗,一层是推拉花窗,江雨眠看了好多图纸,最终选了偕隐双山方形纹窗棂,推开这道花窗,后面是一道圆形空窗,空窗边缘处弄一掌高的祥云窗棂做点缀,看上去不至于太单调空旷。 窗外种着粉玉兰,天气暖和的时候,江雨眠经常躺在罗汉床上看书,累了一抬眼就是满目芳华,若是风大了,她就把推拉花窗关上,再透过窗棂去看玉兰。 床帐前用一个白玉象牙屏风与其他地方隔开了,江雨眠绕到屏风后面,透着淡粉的雪白指尖解开了腰带上的玉扣。 衣衫一件件落地,像一堆雪堆在她的脚背上。 月扶疏悄无声息的走进来时,江雨眠正背对着屏风脱肚兜,古代的肚兜只有一条细细的带子在后背系着,若有若无地贴着少女不堪一握的腰肢。 屏风是用白玉和极其珍贵雪蚕丝制成,雪蚕丝织成的纱很薄很薄,就像一片朦胧的白雾。 薄雾后面的少女已经将手臂绕到背后去解肚兜的带子了,单薄纤瘦的脊背完全赤|裸着的,几缕被细雨打湿的发丝正黏在她雪白的肩头上。 窗子半开着,细雨透过窗扉洒落进来,窗前的一盆山茶花结了一个柔柔的白色小花苞,在微风细雨中轻轻颤动。 悬在少女背后的白色肚兜带子已经被纤长的手指解开了,像片云朵似的轻盈落地。 屏风后的江雨眠撩起被细雨打湿的发丝,正要脱下白色云纹曳地裙,屏风后却突然响起一声轻咳,提醒她有人来了。 她捂着胸口转过身,隔着屏风与那她那谪仙似的师尊对望。 透过薄雾似的雪蚕纱屏风看东西,入眼的一切都朦朦胧胧,犹如雾里看花。 从窗外传来的细雨声中,一道雪白身影立在那,姿容绝滟,青丝如墨,气韵高洁如皓雪一般。 歹毒的心肠,绝世的姿容,这就是医仙月扶疏。 江雨眠看见他谪仙般的师尊别过头,脱下了身上的大氅扔过来。 一阵风声过后,雪白的大氅挂在屏风上垂落下来,将后面裸露着上半身的少女遮挡的严严实实。 江雨眠扯下大氅披在身上,随意地拢了拢,穿着来不及换下的湿透鞋袜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坦坦荡荡,没有一丝少女的羞赧,淋雨后的脸有种霜雪般的色泽,看得人倒吸冷气。 她懒洋洋地站在屏风旁说道:“师尊怎么来了?” 月扶疏背对着她,站在小轩窗前低头看着那朵被雨淋湿的白色花苞。 好半晌,他才将目光从那朵花苞上收回,依然背对着江雨眠, 问道:“今天怎么去丹场了?” 江雨眠笑了一声,“怎么?我现在连丹场都不能去了?” 她说话一直阴阳怪气夹枪带棒,永远都不学乖,永远对书中这位男主一号、碧海潮生的医仙岛主兼金月王朝的皇太子不够尊敬。 经年的相处,月扶疏被这朵亲手养大的玫瑰扎了无数次,早已习惯了她这全身带刺的桀骜性格,被顶撞了也不动气,依然声若清泉和风细雨地问道:“什么时候,你也会像小女孩一样争风吃醋了?” 江雨眠扯了扯嘴角,“我本来就是一个小女孩啊,师尊你年纪大了,不懂我的。” 月扶疏终于转过身,一双漆黑的眼眸看向倚着屏风的江雨眠。 没了屏风的遮掩,那种不属于凡尘俗世的美貌蛮横地闯入他的眼帘,无论看过多少次,依旧会让人心头一颤。 江雨眠头发湿漉漉的,睫毛也湿漉漉的,脸上的雨水没有擦干,额头和鬓边的发丝贴在潮湿的肌肤上,像一只被雨淋湿的白鸟。 月扶疏说道:“就这么讨厌羽落清?” 江雨眠瞥他一眼,眼神冷冷的,“你要偏心她了么,既然如此,你直接把我炖了喂给她吧,正好和她做一对长生不老的神仙眷侣。” 气氛又凝滞下来,江雨眠面色冰冷,一身冲天戾气。 僵持半晌,月扶疏只好说道:“一年前你说想与其他弟子一同上课,我便开始在丹心阁授课,你听了几次后就日日不来,首席的位子一直空着,如今却为了一个最末等的席位踏出广寒宫,还动用了冰魄流萤。” 江雨眠轻轻的笑了一下,说道:“师尊,你别忘了我是如何来到碧海潮生的,若不是羽落清,我也不会成为试药的药童。” 月扶疏听她这么说,不禁微微摇头,像是长者看幼童那样轻轻地笑了一下:“你的恨意真是毫无来由,你难道不觉得,来到碧海潮生是你此生最大的幸运和机缘么?” 江雨眠觉得这话简直是荒谬极了,冷笑道:“哈,机缘,你是这么以为的?” 月扶疏说道:“一个只用二十两白银就能卖掉自己女儿的父母,你留在那里只会过着地狱一样的生活,还能比现在更好吗。” 江雨眠愣了愣。 望着少女怔愣的神色,月扶疏的语调慢慢的,像一把割肉的钝刀子。 “几亩薄田,一间草屋,一年赚得碎银几两,连你的一片裙角都买不到,待你十二三岁,便将你潦草嫁人,此后夙兴夜寐,每日耕作纺织操持家务,白日里还要孝敬公婆,晚上又要侍候夫君。” “稍好一点,成了富贵人家的妾,也是随意买卖的玩意,或者被父母卖到春楼,以你的姿容,必定会艳压群芳,恩客不绝。” 月扶疏就是这样,长了张神明的脸,说尽了恶毒的话。 他来碧海潮生做医仙,并不是怀着一颗普度众生的心,也不是想做避世的隐者,而是想寻找长生不老的方法,生生世世,永世为王。 月扶疏用一种带着怜悯 的眼神看着她,叹息道:“眠儿,你的苦难并不是因为羽朝的小公主,你这样卑贱的出身,从你降临到人世那一刻,就已经身在地狱之中。” “而我,将你从地狱里拯救出来,让一只蝼蚁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神女,我给你荣华富贵,对你予取予求,换成任何一个女孩都会对我感恩戴德,将我奉若神明。” “所以,你的恨从哪里来?” 月扶疏最大的特点就是坏而不自知。 江雨眠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都快被他气笑了:“你没搞错吧,你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想让我将你奉若神明?你把因果关系搞反了吧?” 她拢着大氅看着他:“该对我感恩戴德的人是你,应该将我奉若神明的人也是你,没有我,你的长生梦就像天上的泡沫,都不用动手戳,风一吹就散了。” 那双眼眸目光锋利,犹如淬了剧毒的银针,江雨眠笑了笑:“抛开这些不谈,难道出身卑贱就连恨的权力都没有了么,你以为你是谁?外界的恭维听多了,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不食人间烟火,可以掌管人七情六欲的的神仙吧?” 这一次,沉默的人换成了月扶疏。 江雨眠神色讥诮看着他,她眉宇间一直有一种月扶疏看不懂的神色,像是在透过他看什么东西,眼底总凝着一层霜,从月扶疏遇见她开始,这层霜越凝越重,从来没有融化过。 她刚来仙居殿时只有七岁,十岁那年成为小太岁后便同他一起长住仙居殿,很懂怎么讨好他。 她讨得他的欢心,享用着他的偏爱,又趁他松懈时一次次逃跑,又被他一次次捉回来,从此之后江雨眠就撕掉了伪装,变得牙尖嘴利,寡性薄情。 明明是个弱不胜衣的小姑娘,性格却这么倔强强硬。 月扶疏见她身姿纤弱,比窗前那朵在细雨中颤抖的白色小花苞还要脆弱几分,心肠到底软了一下,神色温和地说道:“你从小在碧海潮生长大,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你总是想逃,以为那是一片世外桃源,却不知道那是通向深渊的入口。” 他这话骗骗无知少女,也许会有人信。 江雨眠说道:“我有过正常的生活,我不觉得这里的生活有多好,我曾经拥有的东西是你无法想象的,比你给我的好一千倍一万倍。” 月扶疏又笑了,他的笑容里有权势滔天者对自己的绝对自信,有些好笑地说道:“眠儿,你又生气了,你一生气就总是说些胡话。” 月扶疏心中可没有自由和平等。 江雨眠知道,她的一些话在他眼里就是个笑话,还是些异想天开的笑话。 月扶疏笑她幼稚。 她笑月扶疏狭隘。 夏虫不可语冰,来自现代社会的穿越女和位于封建王权权力顶峰的男主自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他们之间总是这样,无论说些什么东西,最后都会不欢而散。 月扶疏离开时说道:“把你屋中的那扇屏风换掉。” 江雨眠:“为什么要换?” 月扶疏说道:“遮不住什么。” 江雨眠看着他:“我又需要遮什么,我身上哪一处你没见过?” 江雨眠想起扔到屏风上的大氅,诧异的瞥了他一眼,惊奇地说道:“看来你终于意识到我不仅是一味药,还是一个正当妙龄的青春少女了。” 不仅是一个正当妙龄的青春少女,还是一个十分美丽、身姿窈窕、性格泼辣、令人头疼的青春少女。 月扶疏离开的脚步顿了顿,似乎是想回头看她一眼。 短暂的停顿后,他终究是没有回头,迈着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步子离开了这里。! 鹿野修哉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4 章 碧海潮生14 第14章 姚蓉蓉往手上贴了一剂清热解毒的膏药,玉笙居位置偏僻,一直没什么人来,夏季里屋子闷热,三个人索性在凉亭里坐下闲聊。 凉亭位于小湖中央,闻人听雪带着□□,抱着手里的剑坐在凉亭里看水面上的鸳鸯戏水。 自从羽落清的暗卫廿九出现后,闻人听雪终于换掉了那身辨识度极高的粗布白衣,穿上了姚蓉蓉送她的一套粉色衣裙。 她脸上还带着□□,样貌普普通通,但她常年练剑身段极好,换上一身粉裙后,姚蓉蓉都看呆了。 商枝还是那副打扮,头戴白玉环抹额,穿着一身黑色男装,手里拿着一只古朴的竹笛耍来耍去。 羽落清在小太岁那里吃瘪,这让姚蓉蓉很是高兴,她满足地眯了眯眼睛,说道:“你们知道吗,当我转头看见她的那一刻,所有东西都被我抛到九霄云外眼里,脑子里只剩下那张脸。” 闻人听雪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我也是。” 商枝也心有余悸地点了下头:“我也一样,美得我头皮发麻,你师尊天天对着这么个小仙女,他脑子里就不会冒出点什么想法吗?” 姚蓉蓉做贼似的往四周看了一圈,往前挪了挪身下的圆凳,这才把脑袋凑近她们,小声说道:“我也想过,但是你们两个知道的,我是个尊师重道的徒弟!” 尊师重道也抵不住人们热爱吃瓜的天性。 要放在没穿越之前,她们这两个看破文的破看文的估计已经脑补出一篇霸总圈养金丝雀的强娶豪夺文,或者是充满禁忌感和背德感的清冷师徒恋。 穿书之后,她们都变得现实了,书中的世界太残酷了,任何满是黄色废料的思想都会怦然坠地。 她们两个的问题姚蓉蓉解不了,阳无尘也无可奈何,月扶疏就别想了,闻人听雪身上那种世代相传的蛊虫还是碧海潮生亲自研发的呢,找他就是找死。 眼下只有小太岁有可能争取。 姚蓉蓉叹息:“见她可不容易,你得想法子让她来见你。” 闻人听雪苦笑:“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姚蓉蓉回忆道:“有一次我的风筝断了线,不知怎么飘到她那去了,她拿着风筝来了梨花苑找我,我觉得她一个人待在仙居殿也怪可怜的,就把风筝送了她。” “还有一次,那天太阳都落山了,她突然出现在梨花苑说想折几枝梨花,又与我闲聊了一会。” 商枝说道:“你们聊了什么?” 姚蓉蓉说道:“先是聊了一些关于刺血术的心得,又问我有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我说我没有,玄武巨船太颠簸,我从来只是坐着玩。”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一个月后,突然传来她逃跑的消息,碧海潮生人仰马翻,师尊更是动了雷霆之怒,让人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捉回来。” “那段时间人心惶惶,天天都有人搜查我们的房间,各个角落都不放过,就连我以前住的梨花苑也被搜了好多次。” 姚蓉蓉眼神有点难过:“那次我也被罚了,因为是我把玄武登岸的日期告诉她的,半年后,她又来找了我一次,什么也没说,送了我一匣子首饰就走了。” 她拄着下巴,很不理解,来碧海潮生的人都说我们这里是世外桃源,她为什么总想到外面去呢? ?想看鹿野修哉的《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吗?请记住[]的域名[( 姚蓉蓉的眼珠心虚地转了一圈,更加小声地说道:“我虽然没有离开过碧海潮生,但外面的话本子还是看过许多的,我也曾想过,是不是我师尊见她天人之姿,所以动了妄念,于是就强迫了她,她不肯屈就,于是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闻人听雪一口茶喷了出来。 商枝也被呛住,连连咳嗽。 是哪个穿越者写得话本子啊,都开始荼毒异世界少女了! 咳嗽了好一会,商枝接过闻人听雪递过来的手帕擦擦嘴,想了想说道:“或许我有办法让她出来见我。” 商枝的办法很简单,她直接拿着赶尸用的笛子去广寒宫附近吹倩女幽魂。 古代没有手机,没有互联网,再宅的人也不能一个月不出门。 另一边,闻人听雪两头准备,让姚蓉蓉给小太岁送当下时兴的话本子。 送进广寒宫的东西都有人检查,夹带小纸条根本不可能,闻人听雪想了想,大笔一挥在书的扉页里写下了一行大字:重生后我成了帝王们的掌心娇宠。 只要是穿书者或者穿越者,一定能明白闻人听雪的意思。 第七天的傍晚,广寒宫里走出来一个婀娜倩影,一只手里拿着一枝桃花,另一只手拿着本话本子,安静地站在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看着商枝吹奏。 夕阳的余晖也格外偏爱这个过分美丽的女孩,金光灿灿,容颜如仙,仿佛下一秒就要远离尘世羽化飞升。 商枝放下笛子,对她露出一个微笑:“你猜猜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江雨眠很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们不用试探了,我和你们一样,都是穿书者。” 江雨眠那双紫色的眼睛看着她,“说吧,找我做什么?” 商枝说道:“你知道书中的男主四号是个艳鬼吧?” “艳鬼绛卿,名剑浮光,具有勾魂夺魄之姿,惊鬼泣神之剑,他本是百年前的绝世天骄,死后百年突然诈尸,羽落清的手下逼我下墓去找那把浮光剑,一番打斗后我种了他的尸毒,如果再不解毒,我的时间就不多了。” 她言简意赅地将事情的经过说完就撸起袖子,露出了布满黑色纹路的手臂,“我是来求医的,这种尸毒你能解么?” 江雨眠对着她的手臂看了一会,半晌后慢悠悠的问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解毒,就凭你是穿书者?” 有些时候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有时候见老乡,老乡能坑死你。 穿书之前她们是象牙塔中的少女,穿书之后她们活在一片危险的丛林里,有时候是猎物,有时候是猎人。 商枝说道:“你不想离开碧海潮生吗?” 江雨眠的目光望向远处斜阳,淡淡说道:“说的好像你能带我离开似的。” 商枝又说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带你离开,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有你的长处,我们也有我们的长处,齐心协力共同筹谋,未必不能成功。” 远处的斜阳渐渐沉入地平线,江雨眠态度冷淡,把手中的话本子递给商枝,声音透着股心灰意冷的意味:“想要成功离开碧海潮生,起码有三名天人境的高手,否则离岛之事无一丝可能。” “你那位练剑的朋友是地鬼境巅峰,离天人境还差得远,你虽然与艳鬼有一战之力,但也不是天人境的高手。” 商枝急忙说道:“我那位朋友天赋绝世,再给她一些时间,她一定会到达天人境,我也一样。” 江雨眠冷嗤一声:“时间?” 她看向手里的那枝桃花,幽幽说道:“开这种空头支票很没意思。” 商枝继续尝试说服她:“但你没有盟友不是么,你在碧海潮生孤立无援,我不知道月扶疏为什么对你这么紧张,但是这种男人不可能恋爱脑,也不会和你搞什么师徒虐恋,你又曾经尝试离岛,所以我猜测,你身上一定有他图谋的东西,而一旦他从你身上得到这种东西,你的下场一定会相当凄惨。” 她看见江雨眠的睫毛颤了一下,这点微小的反应没能逃过商枝的眼睛,她继续添了把火:“我没有看过原著,不知道你在其中担当一种什么样的角色,我也不用猜,没穿成主角还和主角阵营对立的,那基本都是炮灰。” “炮灰的方式各有不同,结局都是殊途同同归,如果你不能找到更好的盟友,不如考虑一下我们。” 太阳落山了,最后一丝余晖消失,笼罩在仙女身上的金色圣光也熄灭了,江雨眠的脸上恍若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她的皮肤苍白到几乎透明,带着一股森森鬼气,像一缕随时会消散的幽魂。 沉默许久,她抖动了一下手中的那枝桃花,开口说道:“我会把这枝桃花放在我的床头瓷瓶里,明日太阳落山之前你若能在仙居殿找到这枝桃花亲手交给我,我就会考虑你的提议。” 真是一个棘手的考验。 她正用这个考验来衡量她们是否具有与她结盟的资格。 江雨眠拿着花枝走远了。 回到玉笙居,将今天的事和闻人听雪一说,闻人听雪微微变了脸色。 广寒宫守卫森严,而仙居殿作为月扶疏和江雨眠的住所,更是有两名天人境的暗中护卫。 闻人听雪拿着剑在走来走去,一脸正色:“你身上的毒不能等,既然有希望,就要尽力试试。” 她提着剑就要往外走,商枝急忙拉住她,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还没到天人境呢,况且你内伤严重,实力只有从前的三分之一。” 闻人听雪叹了一声:“不成功便成仁,何况我身上有蛊虫,若是一直没解药也活不了多久了。” 与其在蛊虫的噬咬下痛苦死去,还不如豁出性命给商枝挣个机会。 商枝拍了拍她的肩膀:“阿雪,别这么悲观,就算是镶边女炮灰,我们也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就算我们不是主角,不是被命运偏爱的人,但我们也有自己的机缘和小幸运啊。” 闻人听雪鼻子一酸,眼泪顿时止不住了,一颗泪珠从眼眶里掉落下来,砸在她手中的细雪剑上。 “商枝,我一直觉得,能在这个世界与你重逢,就是我最大的机缘和幸运了。”! 鹿野修哉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5 章 碧海潮生15 第15章 江雨眠找了个甜白釉长颈瓷瓶,把手中那枝桃花插了进去。 她换了身衣裳,穿着一件轻薄的裙子坐在床上,看着瓷瓶里的桃花发呆。 那个戴着玉环抹额长相俊美的女生有点过于自信了,江雨眠其实能理解她的这种自信。 现代人的想象力很丰富,但武学知识很匮乏,穿书之后学了点轻功能在天空上飞来飞去,就以为自己很有本领了。 那个女孩太轻视月扶疏了。 江雨眠的时间也确实不多了,如果三年之后还是不能离开碧海潮生,她会逐渐失去意识,变成真正的毒太岁,然后被月扶疏扔进丹炉,或是被人分而食之。 灯花突然摇晃了一下,一个声音在江雨眠背后响起:“怎么就点一支蜡烛?” 一阵朦胧清冷的月桂香气幽幽传来,江雨眠的鼻子动了动,有些恼怒地说道:“你拿了我的月桂香包?” 江雨眠小时候和外婆一起住,外婆家在乡下,街道两旁种满了桂花树,每当桂花盛开的时候,桂花香会都会随着风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味道太美好了,江雨眠睡觉的时候都舍不得关窗,她闻着桂香入睡,整个童年都是桂花的香气。 深秋的时候,外婆会将桂花风干,用废弃的蚊帐做成香袋挂在她的窗前,有时候一开窗,秋夜的寒意伴着幽幽的桂花香飘满整个屋子,她坐在窗台上,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目光掠过院子,去看门前的月光下的桂树,有时候没有月亮,她就一颗一颗数着天上的星星。 穿书之后,“家”对于她而言已经是一个不存在的地方了。 江雨眠离家上大学的时候,在微博上看过一句话。 往往无助的时候,脑子里就蹦出一句“想回家”,但又好像不是真的、现实中真正的家,而是一个臆想中安全的自在的,没有痛苦和烦恼的地方,可能是一个场景,可能是一种情绪,也可能是一种气味和触觉。 刚做好的月桂香包,还来得及挂在窗子前就被月扶疏堂而皇之的拿走了。 江雨眠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干脆拿着烛台朝着月扶疏狠狠扔过去。 月扶疏稳稳地接住了烛台,上面的蜡烛却摔在地上,火苗闪烁了两下就熄灭了,室内一片黑暗,只有幽幽月光从窗子那洒进来。 室内静默了片刻,月扶疏说道:“不就是一点小心思又被我发现了么,也值得你动这么大的怒。” “什么小心思?”江雨眠开口问道。 月扶疏没答她的话,带着一身月桂香气绕过屏风躺在床榻上,声音柔和:“小太岁,你该歇息了。” 江雨眠闭上眼,最终还是绕过屏风躺在床榻上。 倒不是他们师徒二人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江雨眠对于月扶疏而言,只是一味世间仅此一株的稀世奇药。 他恨不得日夜守护,不叫这株稀世奇珍离他半步。 两人同床共枕有七年了,江雨眠十岁那年从地宫出 来后就一直跟他睡在一张床榻上,十四岁那年来了葵水,她剧痛难忍无法起身,是月扶疏帮她换的月事带。 都说医者眼中无男女,江雨眠也知道她在月扶疏眼中算不上人,可这并不妨碍月扶疏在江雨眠眼中是个实实在在的变态。 ⒒鹿野修哉提醒您《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每晚和变态同床共枕,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桂花的香气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天气冷的时候,桂花香清新冷冽,天气一暖味道就变得暖洋洋甜滋滋的。 而这桂花香到了月扶疏身上,就变成了广寒宫里的月桂树,不仅冷冽,还带着几分高不可攀的味道。 从月扶疏身上飘出来的桂花香一直围绕在她的身边,江雨眠躺在软枕上望着地上的月光,脑子里全都是儿时背过的古诗。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月光中,瓷瓶里的那枝桃花已经有些萎靡了,她这才想起白天事多,她忘记在瓷瓶中放水了,于是掀开被子下了床。 床榻的另一侧传来月扶疏的声音:“怎么下床了?” 江雨眠说道:“去找水。” 她穿着贴身的白绸裙子,踩着一地月光走到屏风后面,月扶疏从床榻上侧过身,凝视着那道映在屏风上的少女的影子。 一阵轻风吹过,几片花瓣伴着风被吹进屋里来。 少女束着发丝的轻纱发带和垂落在身前的衣袖也随着风摇曳起来。 风影轻飞,花发摇林春未知。 妄念随心,咫尺长生不老梦。 月扶疏的视线牢牢地追随着她,他看着那道纤弱身影由虚转实,好似朦胧的梦有了实体,少女又踏着一地月光朝他走过来,拿着白玉茶壶往床头小柜上的细长瓷瓶里倒水。 他这才看见那长颈瓷瓶里摆着一枝桃花,也像少女的身姿一样纤纤弱弱,好不可怜。 “怎么不多折几枝?” 江雨眠意兴阑珊地说道:“折那么多干什么,挤在一起闹哄哄的。” 她刚要脱了鞋子上塌,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乍一听到这么大动静,倒把江雨眠吓了一跳,她愣了一瞬,若有所感地看了眼瓷瓶的桃花。 月扶疏也从床榻上坐起来,第一时间将江雨眠护在怀里,看向小轩窗的方向,皱着眉说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小轩窗外突然多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低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属下遵命。” 他的手揽住了江雨眠的肩膀,以一种保护者和占有者的姿态,将江雨眠牢牢地圈尽他的怀里。 江雨眠皱着眉头,试图拿开放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我知道我在你眼里只是一味药材,可我到底也是个女子。” 月扶疏看她一眼,用非常低非常轻的声音说道:“如果你有世间唯一一颗长生不老药,你也会每时每刻都将它捧在手心里,一刻也不敢离身。” 江雨眠从他臂弯里挣脱开,“既然不让我离开你身边,那就一起出去看看吧, 我也好奇是怎么回事。” 月扶疏欣然应允。 江雨眠换好衣服,跟着月扶疏离开了仙居殿,离开仙居殿没多久,便闻到了一股恶臭,熏得人头昏脑胀,几欲作呕。 江雨眠用袖子遮住鼻子,月扶疏也拿出一方丝帕捂住口鼻。 江雨眠硬是要去看看怎么回事,月扶疏向来对她千依百顺,也只好硬着头皮一直往前走。 走到一处水榭时,方才探查消息的暗卫像一阵风似的回来了,跪在地上说道:启禀岛主,是百花堂的茅厕炸了。?_[(” 广寒宫的宫殿有很多,仙居殿是月扶疏的日常住所,百花堂则是专门种植各种珍稀药草的地方。 百花堂的人手最多,想要药草长得好,施肥的肥料不能少,古代可没什么化肥,肥料都是由各种动物的粪便或者人类的粪便发酵成的。 所以这里百花堂的茅房,格外大。 粪坑一炸,五谷轮回之味漫天都是,还顺着风飘到仙居殿,味道十分炸裂,就连月扶疏的贴身暗卫飘羽也开始闭气。 月扶疏问江雨眠:“你还要往前走吗?” 江雨眠捂着鼻子摇头,想起和商枝的约定,她闷声说道:“那也别回仙居殿了,去找个没味道的地方吧。” 月扶疏也正有此意,于是带着江雨眠离开广寒宫,去了悬崖边的一个亭子里。 这亭子是他看日落日出用的,建造得十分豪华,四周有雪白纱幔,长度垂地,边角坠着装满防虫草药的银熏球,既可以增加重量不让沙幔被风吹走,又可以防蚊防虫。 崖边风大,垂下的纱幔正好挡风,亭子中央摆了一盘棋,江雨眠看了两眼就移开了目光,意兴阑珊地坐在亭子里的贵妃榻上,透过纱幔去看天上的星子。 过了一会,有两个模样俏丽的侍女送来了一床被褥和一个软枕,在贵妃榻上将这些铺好就告退了。 江雨眠脱下鞋袜,抱着被子一角躺在贵妃榻上,她心中有事,躺了一会还是没有睡意,就翻身从贵妃塌下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医术翻看起来。 书中世界里的古人虽然不缠足,但脚也是女子极为私密的部位,身为现代人的江雨眠却没这个意识,每到夏天就不想穿袜子。 她在地宫那些年已经练出了黑暗中视物的能力,也不用点蜡烛,倚着贵妃榻翻看着手里的书,她身上穿着件白色小褂,一双脚踩在藕粉色的丝绸被面上,月扶疏的目光在她雪白的脚背上顿了顿,继而又迅速移开,在棋盘上独自对弈。 这一晚很快过去了,天蒙蒙亮时江雨眠在贵妃榻上醒来,静候在外的侍女们端上洗漱的热水和早膳,月扶疏问她:“昨晚睡得好吗?” 江雨眠吃了口银丝卷,“夜里有点冷。” 月扶疏笑了:“你总踹被子,刚给你盖好,你就又踹下去。” 江雨眠问他:“你在和我邀功吗?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奖赏你的。” 月扶疏神色无奈。 用完早膳,两人回到了广寒宫,风中仍有飘散的恶臭,江雨眠捂着鼻子走进仙居殿,发现长颈瓷瓶里的那枝桃花不见了。! 鹿野修哉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6 章 碧海潮生16 第16章 江雨眠承认她确实放水了,她让月扶疏带着她离开仙居殿?,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天人境暗卫自然也随着他们一同离开。没有那些高手暗中守卫的仙居殿,潜入进来确实容易一些,这样才能达成目的。 那个叫商枝的女生虽然天真了的一点,但确实有些本事。 江雨眠将长颈瓷瓶里的水倒了出去,她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洗漱完毕又换了身衣裳后出了广寒宫,坐在树下的青石上等人。 身为长生不老药中的一味主药,江雨眠对月扶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她身边原本是有八个侍女的,但是现代社会的人,有些东西和思想是刻在骨子里的。江雨眠不用丫鬟,不喜欢人随身侍候,就算来到这里多时,也依旧不习惯封建社会那一套的主仆规矩。 月扶疏只当她出身贫微,习惯事事亲力亲为,便将那八个侍女放在仙居殿打理她的饮食起居。 所以平时走动,她身边只有两个天人境的高中暗中护卫,如果没有需要,这两个人从来不会出现在别人面前。 看过原著的江雨眠知道,即使书中世界广阔无边,天人境的高手加起来也不过百人,而碧海逃生的天人镜高手起码有十人左右,分别镇守在碧海潮生的不同方位。 想要顺利逃出碧海逃生,起码要摆脱身边的两个天人境高手。 凡是江雨眠出现的地方,以她为半径的五百米范围内,都是两位天人境高手的监控领域。 一般情况下,他们也不会离她太近,所以和别人的说话声以及说话的内容是什么,他们是不知道的,这也给了江雨眠喘息的空间。 树荫凉爽,青石温热,暖风习习,熏然欲醉。 江雨眠躺在青石上,抬起一只手半挡住眼睛,眯着眼眸看着从枝叶间隙里洒下来的阳光。 树影斑驳,远处的枝条簇拥在一起,像一面密不透风的高高绿墙。 商枝从一堆枝条中挤出来,脸上带笑,手中拿了一枝桃花。 她步伐轻快地走到江雨眠身前时,还特地把那只桃花放在江雨眠眼前晃了晃。 躺在青石上江雨眠起身,问道:“你是怎么潜入进去的,说来听听。” 商枝坐在青石另一边,笑道:“广寒宫的高手善于察觉生人气息,我虽然不是天人境高手,但我所修鬼道秘术,最善隐匿自身气息,再加上尸毒掠夺体内生气,活人的气息本就剩的很少了。” 江雨眠耐心听她讲完,才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藏在哪里进去的?” 商枝笑容一滞,抖了抖手里的桃花,“哈哈,这个就不要问了嘛,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江雨眠摇着手里的团扇,“让我猜猜,往常进入广寒宫的,要么是运送食物的人,要么是运送药物的人,还有一种是运送肥料的人。” “广寒宫有些药材,只能在动物的粪便和尸体中才能长得好,你该不会......” 话还没 说完,商枝就急忙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钻到粪桶里!我只是躲到了运送肥料的马车下面,像只壁虎似的贴在马车底下进了广寒宫!” “那百花堂的茅厕又是怎么回事?” 商枝抹了把脸:“我本想放把火制造混乱来出声东击西,然后趁乱潜入仙居殿偷走这枝桃花,后来打量了一圈百花堂的茅房,这才发现这块的茅房密闭性极好,通风很差,粪便堆积在一起很容易产生沼气,就随手扔了个火柴棍进去。” 她摊开手,一脸无辜的神色:“然后它就炸了。” 江雨眠打量了她一会,觉得她靠谱又不靠谱,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思量。 商枝见她神色犹豫,赶紧拍拍胸脯,豪言壮语一通输出:“我今年才二十岁,就已经步入地鬼境,放眼整本,我都是凤毛麟角的天才,鬼道秘术冷门且小众,不像那帮学剑道的遍地都是,专业对口,稀缺性高,难替代。” 她滔滔不绝:“只要你治好我和阿雪的伤,我就把我毕生所学传授予你,尤其是鬼道秘术的至高心法《万年老鳖龟息术》。” 江雨眠抬眼:“你把这名字再说一遍?” 商枝搓搓手:“名字是难听了点儿,但这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它就跟咱们的国货品牌一样,虽然卖相和名字不怎么样,但它有一种朴素的地气之美,而且格外实用,只要你练了这门心法,就可以完美敛去自身气息,即有天人境的高手在你身侧,也察觉不到你的半点存在!” 她开始举例说明:“当年我靠这门心法,在墓穴中阴暗爬行,不知道躲过了多少粽子的嘶吼追杀,哪怕是天人境的艳鬼粽子,我也毫不畏惧!” 江雨眠托腮:“如果你真的毫不畏惧,那身上的毒又是怎么回事?” 商枝哽住,“那不是这门秘术的错,那是我的错,是我那颗总是跳动的色心犯的错,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有一天我们逃跑,学会这门秘术完全可以事半功倍。” “而且我还买一赠一,买个修炼鬼道秘术的天才,还赠一个修炼无情剑道的天才,她和我同样年纪,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地鬼境巅峰,放眼整本书,她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江雨眠:“......” 商枝声情并茂:“她的剑,是流风回雪,是极夜流光,是白虹贯日,是锋不可挡,是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千万人吾往矣,只要再给她几年,她的名将传遍整个江湖,这书中的地,再埋不了她的心,这书中的天,再遮不住她的眼,她将所向披靡,整个江湖的人都将吟诵着她的名字!” 她自豪地说道:“没错,这个人就是我的此生挚友,闻人听雪!” 江雨眠冷笑一声:“她爸妈可真喜欢古龙啊,怎么不叫闻人吹雪。” 商枝摇头:“不是,她复姓闻人,她爸叫闻人语,她妈叫李雪,一开始她爸打算让她叫闻人爱雪,她妈嫌弃这名字土,改成了闻人听雪。” 江 雨眠沉默了。 商枝适时打起亲情牌:“你这个名字也很有诗意啊,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你爸妈起给你起名字的时候,一定看了不少古诗吧,唉,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江雨眠依旧沉默着,她眼眸低垂着,山茶花似的柔白脸颊上是轻轻晃动的树影。 她这个表情,不用说商枝也知道。 她想家了。 因为闻人听雪想家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商枝想家的时候从来不照镜子,不知道那时候自己的表情什么样,想来也和她们差不多吧。 她在心中苦笑一声,换了个严肃正经的表情:“说真的,我不知道穿书的人一共有多少,但肯定不止我们几个,凡是能活到现在的,都已经做了太多曾经认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江雨眠露出一个微笑:“你成功说服我了,我会找时间见一见你的那位朋友。” 她一个纵身,像只轻盈的白鸟,从无边的绿木之中飞向远处。 商枝傻眼:“这就走了?小仙女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第二天清晨,朝阳刚刚升起,地处偏远的玉笙居来了一位客人。 江雨眠坐在湖心亭里喝茶,一同坐在旁边的有商枝、闻人听雪和姚蓉蓉。 每次小太岁一出现,现场的气氛往往会很紧绷,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有一些奇妙的气场,可以使空气不流动,并在周围筑起到一道无形的屏障。 姚蓉蓉的侍女端上了一些茶果点心,她要去丹宫和阳无尘学丹药,吃了两块点心就带着一箱子药材离开了。 于是玉笙居的湖心亭里就剩下她们三人。 江雨眠看了眼闻人听雪,又看了眼商枝,瞬间看出这是一对I与E组合。 她眯了眯眼睛里,看向闻人听雪,一字不差地说道:“你就是商枝口中的那位所向披靡,未来整个江湖的人都将吟诵着的你的名字的那个朋友?” 闻人听雪呼吸卡顿,身体战术后仰,眼眸中带着一分惊恐、一分得意、一分羞涩、七分无语看向商枝。 商枝说道:“我说的是实话。” 江雨眠问道:“你们两个是一起穿过来的?” 商枝说道:“差不多吧,我们俩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 江雨眠心中有些羡慕。 她不是啰嗦的人,喝了口茶后就开始为她们两个诊脉。 商枝只有一个尸毒需要解决,闻人听雪麻烦一点,内伤严重还有蛊虫。 “你和羽朝皇室什么关系?” 闻人听雪答道:“实不相瞒,书中男二羽朝太子羽重雪是我师弟,我们曾在烟都同修,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女主身边那个暗卫生下来的女儿,将来要为女主挡姚蓉蓉的毒针而死。” 江雨眠是完全看过原著的,她记忆力好,稍稍回忆就能想起对应的剧情。 那是一个爱慕太子,最后为女主挡暗器死掉的女暗卫 。 出场次数也算多,大多数时间都在听女主吩咐,当个安静忠心的奴才,寥寥几笔心理活动也是从侧面衬托太子的丰神如玉,是如何的高不可攀生人勿进,是如何如何让她倾心。 描写这个镶边女配的笔墨比江雨眠多,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工具人。 当书中的工具人从书页上走出来,就坐在江雨眠身边时,江雨眠再一次感受到书中的世界是多么荒诞而残酷。 “你受过很多伤,半年之前,你受过一次几乎致命的内伤。” 闻人听雪点头。 “除此之外,你体内的经脉被蛊虫啃噬,受损严重,受损的部分有三分之一,经脉不畅,气滞血瘀,只有被内力护住的一小部分经脉是畅通的,勉强让内力运行。” “想要治好你的病,要从两方面着手,一是修复你破损的经脉,二是抑制蛊虫发作,使它们陷入休眠状态。” “我先开一些滋养温补活血化瘀的药,再用针灸刺激经脉加快它的修补速度,你的蛊虫有些麻烦,我需要一点时间。” 江雨眠拿出一张纸和一根特制的铅笔,以现代人的握笔姿势在纸上写下药方 闻人听雪说道:“谢谢。” 江雨眠:“不客气,下一个。” 商枝立马伸出手腕。 江雨眠诊完脉后,商枝满含希冀的问道:“能解吗能解吗!” 江雨眠端在石凳上看着她,眼里有种怪异的神色,说道:“能解。” 商枝兴奋搓手:“怎么解!” 江雨眠沉默数秒,答曰:“解铃还需系铃人,解药是那位艳鬼的精华之液。” 商枝疑惑:“这艳鬼还挺会保养啊,死了这么多年还不忘往脸上抹精华液,怪不得皮肤又嫩又白。” 江雨眠沉默的时间更久一些,在湖心亭的微风中,她再三犹豫,终究还是开口说道:“我说的精华之液,不是那种精华液。” 商枝说道:“那是什么精华液。” 江雨眠:“把中间的华字和之字去掉,解药就是这个。” 商枝:?! 鹿野修哉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7 章 碧海潮生17 第17章 还不等商枝说话。 ▂想看鹿野修哉的《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吗?请记住[]的域名[( 闻人听雪已经一口茶喷了出来。 商枝愣住,呆了好半晌才面容扭曲地说道:“就没别的精华液了吗!!” 江雨眠想了想,还真的点了一下头。 商枝眼中亮起希冀的光芒。 江雨眠说道:“奶水也行。” 闻人听雪倒吸冷气:“男人怎么能产奶?” 商枝也是倒吸冷气:“我怎么让男鬼产奶?” 两人异口同声,江雨眠看了她们两个一眼,说道:“碧海潮生收治的患者中有分泌奶水的男人,所以男人是可以产奶的。” 闻人听雪风中凌乱,商枝沉吟不语。 江雨眠对商枝说道:“你右尺脉弦微无,左手脉象沉微迟弱,我给你开两副破格救心汤,你按时喝,等补足了气血,我会给你封脉。” 商枝问道:“封脉是什么?” 江雨眠:“封住你的一部分经脉,延缓尸毒向心脏蔓延的速度。” 她合上药箱,看向两人。 商枝很热情地说道:“我们的事情弄完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闻人听雪和商枝端正地坐在石凳上看着江雨眠。 江雨眠并不热切,仍是那种万事万物都不在乎的倦怠模样,声音淡淡地说道:“我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我要逃出碧海潮生。” 她把药箱放在一旁,看着商枝和闻人听雪,“这很难,因为我身边一直有两个天人境的高手跟着,所以我至少需要两个天人境的高手。” 商枝和闻人听雪面色凝重起来。 天人境高手可不是大大白菜随地可见。 放眼全书,天人境的高手都不到一百人。 然而光是监视江雨眠的天人境就有两个。 如果没记错,就连月扶疏身边也才只有一个天人境的暗卫,女主羽落清的两个暗卫也只是地鬼境巅峰而已。 就连闻人听雪的太子小师弟羽重雪,身边也只有一个天人境守卫。 江雨眠这个安保档次,已经超出了皇子皇女的规格。 所以江雨眠到底什么来头,值得月扶疏那么上心? 江雨眠说道:“你们身上的毛病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商枝问道:“需要多久?” 江雨眠竖起三根手指:“三年。” “三年之后,如果你们达不到天人境,也没办法助我逃出碧海潮生,那时候你们另请高明,不必请我医治了。” 闻人听雪说道:“时间上可否再宽限一点?” 江雨眠笑了笑,对闻人听雪说道:“你们或许有很多时间,可我的时间只有三年。” 商枝问道:“能稍微透露一下么,我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到你。” 江雨眠说道:“炼丹师都很疯狂,从前有个一心长生的神医,为了炼出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以城为炉,以人为丹,弄死了两万人。” 她又是轻轻一笑:“也许碧海潮生也不过是月扶疏的一个丹炉罢了。” 湖心亭一阵暖风吹过,商枝和闻人听雪却遍体生寒。 一片死寂的沉默中,江雨眠站起身整理衣袖,顺便拎起了桌上的药箱。 “投资这种事,有时候会赚得盆满钵满,有时候会赔得血本无归。” “希望你们两个不要让我赔得太惨。” 她袅袅娜娜地离开了玉笙居,孤身穿过层层绿竹,商枝和闻人听雪看着她走远,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 商枝叹气:“为什么穿书的人都这么倒霉?” 闻人听雪也叹气:“穿书的人,哪有不倒霉的?” * 百花堂的茅厕还没有修好。 江雨眠嗅觉灵敏,是不可能回仙居殿了,她想了想,干脆拎着药箱去了山上的亭子里。 古代没有手机,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唯一的好处是风景好,站在崖边看风景真的很惬意。 她心绪烦闷,独自在亭子里站了一会,目光突然落在亭中石桌的棋盘上。 棋盘上是月扶疏昨晚独自对弈的棋局,棋没有下完,江雨眠拿了一枚黑子,独自一人完成这场对弈。 棋刚下完,风掀起纱幔一角,一阵冷冷的月桂香气飘荡过来。 江雨眠转过头,看着那道落在纱幔上的颀长人影。 月扶疏走进了亭子里。 他对着棋局看了一会,淡声问道:“你今天去了玉笙居。” 江雨眠开始收棋子,说道:“我不能去玉笙居么,我这个年纪,正是应该和同龄女孩子一起玩乐的时候,你也承诺过,要在最大限度内给我自由。” 月扶疏眼中带着一丝笑意:“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这次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不喜欢江雨眠和别人太过亲近,自己花费那么多精力养的猫猫狗狗不和他亲近就算了,怎么能和别人亲近呢? 猫猫狗狗不懂事,又是花了大精力大价钱养的,沉没成本太高自然舍不得罚太重,那都是别人不长眼,勾引了他的宠物,杀掉就好了。 月扶疏这个人就是这种心态,而且他还相当敏锐。 江雨眠不知道他的这种敏锐是从何而来,他总是能把两件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轻松地捕捉那些常人无法发现的蛛丝马迹。 若是这些蛛丝马迹让他心生不悦,他就会将碍他眼的东西全部抹去。 江雨眠就是他的禁脔,她的孤立无援和月扶疏脱不了干系,凡是她亲近的,月扶疏就会让她远离。 抹杀商枝和闻人听雪,对月扶疏而言就像拍死两只蚊子那么简单。 真巧,江雨眠也擅长把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扯到一起掩盖她的真正目的。 江雨眠微笑着说道:“你知道的。” 月扶疏的声音冷冷的:“我知道什么?” 她的眼眸里一派天真,声音柔柔的:“因为我真得好 奇,明明是同样年纪?,为什么你不和姚蓉蓉睡一张床上,她也长得也很漂亮啊。” 师徒二人大被同床,放眼整本书都是悖德乱/伦之事。 月扶疏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姚蓉蓉和你不一样,你是小太岁。”他冷声说道。 江雨眠仍是笑眯眯的:“真的么?我不信。” 她紫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恶毒的光芒,对月扶疏说道:“我觉得姚蓉蓉也和我一样,羽落清也和我一样,你就是对年轻漂亮的小女孩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就喜欢和她们睡一张床。” “下一个躺在你床上的女孩是谁?让我猜猜,应该是羽落清吧,她好像比姚蓉蓉漂亮一点。” “以你这龌龊的本性,说不定还会再收几个漂亮的女徒弟,到时候大被同床夜御十女,搞不好还没长生呢,就先死于马上风了。” “眠儿,出言不逊也要有个限度。”月扶疏说道。 他身居高位,别人在他面前莫不是卑躬屈膝小心说话,被江雨眠这样指着鼻子骂,再是纵容江雨眠,此刻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白衣飘飘,恍如乘风而来的天人,是在现代社会的强大妆造下也看不到的仙姿绝色。 江雨眠每次看他,都能被他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恶心到。 她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和月扶疏正面硬刚一定会吃亏,至少今天一定会为此刻的出言不逊受到惩罚。 用晚膳时,侍女端上了一盘灯笼椒。 灯笼椒的形状像个通红的小灯笼,很是玲珑可爱,整整齐齐地摆了一盘。月扶疏坐在桌前看着她,屈尊降贵地给江雨眠倒了一杯水。 江雨眠看着那盘灯笼椒,知道这是她出言不逊的惩罚,沉默地捡起一个放进嘴里。 辣是一种痛觉。 仅仅只是嚼了两下,江雨眠就控制不住生理反应,泪水哗哗而下,瞬息间就淌了满脸。 她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惩罚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这种辣椒是用来驯兽的,也经常用来驯服一些难以管教的毒物。 灯笼椒多放嘴里咀嚼一会都是酷刑,但凡皮肉沾了一点都会起水泡,更别提脆弱的黏/膜,一定要迅速咽下去才能减少疼痛和伤害。 刚咽下一个,喉咙火辣辣疼,像是有人把一杯沸水灌进了她的嗓子里。 口腔中的黏|膜仿佛着了火,江雨眠的视线在剧烈的灼痛中变得模糊了,眼泪一滴接着滴一滴地滚落下来。 朦胧的视线中,是月扶疏面无表情的脸,如一轮浸入水中的皓月。 一盘灯笼椒椒,一共十二个。 江雨眠吃完最后一个灯笼椒,一身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她眼前发黑,口腔、喉咙、胃部、头部一阵阵剧痛。 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 当江雨眠视线发黑,眼前出现一片旋转着的螺旋形状的七彩光芒时。 让人生不如死的神经痛终于来了。 * 当仙居 殿的侍女来药宫拿灯笼辣椒的时候,药宫宫主戚海棠立马知道事情不妙了。 当年江雨眠在地宫当药童时,是戚海棠和阳无尘将她一手带大的。 当年只有五岁的女童被毒药折磨得满脸淤紫,戚海棠身为女子,到底动了些恻隐之心,抱着她来阳无尘这里配药。 后来这小丫头待在阳无尘的地宫书房里,看遍了他所有医书后,阳无尘不禁起了爱才之心,传授她炼丹术。 江雨眠的医术和药理知识,一半来自月扶疏,另一半来自阳无尘和戚海棠。 经年累月,要说没有感情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戚海棠急急忙忙去丹宫找阳无尘。 阳无尘又急急忙忙跑到山崖边的揽月亭。 两人赶来时,江雨眠已经昏迷不醒了。 她的皮肤本来像幽灵一样苍白,此刻却蔓延开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的潮红。 少女的脸庞和睫毛一片濡湿,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额头和鬓边的碎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即使在昏迷中,脸上的表情也极为痛苦。 月扶疏把她抱在怀里,两个侍女正撬开江雨眠的牙关给她喂冰水。 喂了几口冰水下去,月扶疏这才抽空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声音有些暗哑:“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戚海棠是个有着成熟风韵的美艳女人,她穿着一身桃红衣衫,妖娆的脸上此刻尽是心疼。 “岛主,这灯笼椒是驯兽用的,小女儿家娇滴滴的,怎么能给小太岁吃这个呢。” 阳无尘从药箱里掏出一颗雪白丹丸,让侍女放进江雨眠嘴里含着。 这颗丹丸的味道江雨眠已经很熟悉了。 这是麻痹痛觉的冷雪丹,经过江雨眠的多次改良,含在嘴里的味道和旺仔奶糖一模一样。 也算是苦中一点甜吧。 这样一通折腾,昏迷的江雨眠又被弄回了仙居殿。 好在百花堂的茅厕已经修好了,仙居殿依旧是芳草满殿,一室幽香。 阳无尘去药房煎药,戚海棠把帕子放在冰水中浸湿给江雨眠擦汗。 她虽然闭着眼,但泪水却时不时从紧闭的眼中滚落下来,像条小溪似的顺着太阳穴流淌下来。 戚海棠心中难过,“傻丫头,你一个小女孩,脾气怎么这么倔干什么?” 她又把帕子放在冰水中浸湿,喃喃说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吃过那么苦,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你的时间也没剩几年了,不好好享受生活,怎么还给自己找不痛快。” 说着说着,戚海棠突然眼眶一酸,垂眸看着江雨眠。 多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可偏偏成了毒太岁。 她日日食用天下剧毒之物,再过三年五载,脑部受毒药侵蚀,人虽还能活着,也只是眨眼和呼吸而已,意识却没有了。 这么个如花似玉,天赋卓绝,又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啊。! 鹿野修哉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8 章 碧海潮生18 第18章 江雨眠一整晚都在昏睡,身上的温度高得吓人。 戚海棠留在仙居殿照顾她,时不时解开她的衣衫,拿着帕子蘸着冰水给她滚烫的身体降温。 阳无尘煎好了药,用冰块冰镇凉透后才给江雨眠喂下,当戚海棠撬开江雨眠的牙关喂药时,发现她的口腔里全是血水,喉咙也被灯笼椒烧坏了,怕是好多天不能说话。 阳无尘顶着一张花猫脸叹气,低声唠叨着:“怎么就这么倔呀,知道你心里苦,知道你心里怨气深,可岛主的身份贵不可言,你怎么能顶撞他呢,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又是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戚海棠听着他的念叨,趁着月扶疏不在,小声说道:“小太岁医毒双绝,也知道自己没几年时间了,才十七岁的小姑娘,心里哪能没怨气。” 阳无尘很是心疼:“正因为没几年时间才要好好过日子,成了真正的毒太岁,那就是一坨活着的肉灵芝,哪知道苦和甜。” 戚海棠白了他一眼:“你这话敢当小太岁的面说吗?也就趁她昏迷不醒敢跟我唠叨几句。” 阳无尘:“我可不想给小姑娘心理添堵。” 戚海棠叹了口气:“岛主这几年已经很少给她喂毒了,估计也是存了些恻隐之心吧。” 她伸出涂了红蔻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少女娇嫩的脸颊,越看心中越怜爱,“当真是冰肌玉骨啊,别的女子与她一比都是肉|体凡胎,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若我是岛主,还追求什么长生,早就和这样的绝世佳人双宿双飞了。” “咱们岛主真是心如铁石,与她朝夕相对这么多年,雨眠竟然还是完璧之身。” 阳无尘说道:“在别人眼里,她是个活色生香的姑娘,在岛主眼里,她只是一株人形的药材。” 后半夜,江雨眠的体温终于降了下去。 戚海棠和阳无尘离开了仙居殿,两人还是不放心江雨眠,并没有出广寒宫,一起去百花堂歇着了。 他们两人一走,仙居殿只剩下月扶疏的气息,江雨眠又睡不安稳了。 月扶疏亲自煎了一碗药回来,也用冰块冰镇好了才给江雨眠喂下去。 阳无尘和戚海棠给她喂药的时候还是乖乖的,轮到月扶疏给她喂药,她就下意识地挣扎躲避,死死地咬住下唇不肯松口。 眼看着下唇已经被牙齿咬出血,月扶疏只好卸掉了她的下颌关节,小心地把药喂了进去,一碗药喂完又将她的下颌复位,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嘴。 雪白的丝帕沾染了点点血迹。 月扶疏将它浸在冰水里,洗净了血迹敷在江雨眠的额头上。 她脸上的潮红从眼眶处往外晕开,一直蔓延到太阳穴,长长的睫毛被汗水打湿,变成一簇一簇的,贴着眼眶处潮红的肌肤轻轻颤动。 月扶疏把手伸进被子里,被窝里潮乎乎的,江雨眠身上新换不久的衣衫又被汗水打湿了。 他栽植的药草,一向亲力 亲为从不假手于人。 犹豫了一会,月扶疏还是亲手给江雨眠新换了一身干爽的贴身衣物。 她这会已经不怎么出汗了,月扶疏把她从床榻上抱起来,侍女们换了一床新的被褥,他这才把江雨眠重新放回被窝里。 这么一通折腾,江雨眠睡得越发不安稳了,她痛苦地张开嘴唇吸气,模模糊糊吐出几句梦呓。 “妈妈......” “我要妈妈.....” “我要回家......” 回哪儿去? 回到那个二十两银子就把她卖了的家? 女孩子长得漂亮是件好事,若是漂亮的女孩子生长在穷苦人家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江雨眠这个容貌,无论在哪里都会惹人觊觎,不是权势滔天的人根本守不住。 月扶疏摇摇头,心想江雨眠不食人间疾苦,这个从小在碧海潮生长大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以为她的那个家是什么好地方呢。 第二天正午,江雨眠终于醒过来了。 她昏昏沉沉地一睁眼,活动了一下身体后才发现自己正被月扶疏搂在怀里。 她的后背贴着月扶疏的胸膛,一股寒凉的内力传输过来,顺着她体内的经脉游走。 古人云饱暖思□□,月扶疏过午不食,内力寒凉无比,从不吃饱饭再加上体温冰冷,江雨眠觉得这是月扶疏没有世俗欲望的主要原因之一。 她也练了与月扶疏相同的内功心法,对这种极阴极寒的内力并不抗拒。 月扶疏内力深不可测,江雨眠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轻柔的声音:“冷了么?” 江雨眠没说话,把被子掀开一角往里面看了看,她身上换了件浅紫色的丝绸肚兜,上面绣着紫丁香,后背就一根带子系着,几乎完□□着,紧紧贴着月扶疏的胸膛。 月扶疏给她换衣服,和给药草浇水培土差不多,江雨眠没来仙居殿的时候,每天天不亮他就要起床侍弄那些花花草草,连哪株药草多抽了一个嫩芽都知道。 江雨眠来了仙居殿之后,那些药草就失宠了。 毕竟药草常有,毒太岁不常有。 江雨眠挪了挪身子,腰被月扶疏按住了。 腰侧那里哪是能随便摸的,月扶疏运功的时候手凉的跟冰一样,江雨眠一个激灵,挣扎得更厉害了。 耳畔传来月扶疏无奈的声音:“别动,再忍一会就好。” 江雨眠只好咬牙忍着,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月扶疏才收了内力,他亲手给江雨眠穿好衣衫后,侍女们鱼贯而入送来准备已久的汤药膳食。 江雨眠喉咙肿痛,只喝了一罐冰镇的奶茶,她吃了药后用冰水漱了口,换了件浅紫色的衣裙穿在身上,强打起精神拎起了她的药箱。 月扶疏坐在桌子旁看着她,“又要去玉笙居?” 江雨眠一张脸冷若冰霜,完全把他当透明人。 月扶疏说道:“我昨天只是随口问问,就算你是说气话,也实在不该那样揣测我。” 江雨眠继续无视他,月扶疏知道她脾气大,发起火来不管不顾,想让她服软绝不可能,只能慢慢等她消气。 两年前月扶疏把她囚禁在仙居殿不得外出,她直接放了一把火烧掉了大半个仙居殿,脾性之暴烈,令人瞠目结舌。 看着江雨眠的浅紫色裙摆消失在门外,月扶疏这才想起明日羽朝太子登岛,恐怕又要一番寒暄。 * 玉笙居里,闻人听雪和商枝刚刚知道羽重雪要登岛的消息。 闻人听雪一脸被雷劈过的表情,抱着细雪剑仰头望天。 江雨眠撸起袖子给商枝针灸,商枝被扎成了刺猬,顶着一脑袋亮闪闪的银针嘶哈吸气。 姚蓉蓉一边吃着桃片糕,一边在纸上记录江雨眠下针的穴位,她一心三用,还不忘顺便跟她们吐槽。 “羽朝太子来了,羽落清又要神气了,刚刚我去医宫取药,正碰见羽落清身边的人打听闻人听雪的消息呢。” 闻人听雪和商枝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姚蓉蓉。 还不等两人问,姚蓉蓉就竹筒倒豆子似的说道:“他师姐闻人听雪的蛊毒快犯了,除了我们碧海潮生,外头的人可治不好,她要想活命啊,早晚得来碧海潮生求医。” “那羽落清和她的太子哥哥算准了时间在岛上堵她呢。” 江雨眠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扎完最后一针,她擦干净手,从药箱里拿出一罐冰镇好的牛乳茶,插上一根草杆做成的吸管默默地喝了起来。 商枝和闻人听雪闻到奶香味,又齐刷刷地转过头看着她。 江雨眠迟疑了会,换了根新吸管把乳茶递给她们俩。 商枝和闻人听雪就着一根吸管,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不一会就喝得精光,姚蓉蓉一吃奶制品就拉肚子,还是对八卦更感兴趣,眼睛晶晶地、兴致勃勃地和她们分享着‘羽朝太子和冰山师姐的爱恨情仇\''''。 “要说年轻一代的剑道天才,最令人瞩目的就是烟都这对师姐弟了,其他人都是陪太子读书,捧个人场罢了。” “闻人听雪和太子师弟有一段不可言说的往事,据说太子师弟一直爱慕他的师姐!” 化名商雪的闻人听雪说道:“假的。” 姚蓉蓉:“啊?” 闻人听雪:“闻人听雪是暗卫的女儿,暗卫是他们的奴才,暗卫的女儿是奴才生的奴才,羽朝太子一开始也把她当奴才,这是烟都人人都知道的事。” 姚蓉蓉愣住:“可是我还听说,他们在燕都日夜舞剑,日久生情。” 闻人听雪:“假的。” 姚蓉蓉:“啊?” 闻人听雪:“羽朝太子年轻气盛,白天比剑输了,晚上还要再比,不跟他比就一直在闻人听雪门外吹笛子,闻人听雪要是不出来他能折腾一晚上,烦都烦死了,怎么能日久生情,这也是烟都人人都知道的事。” 姚蓉蓉犹疑地说道:“是这样的吗?我还听说闻人听雪对羽朝太子爱而不得,由此因爱生恨,特意选在太子师弟生辰那日,一剑刺穿太子师弟的胸膛,好让他刻骨铭心。” 闻人听雪:“假的。” 姚蓉蓉:“啊?” 闻人听雪:“杀他就杀他,还要挑日子吗?”! 鹿野修哉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9 章 碧海潮生19 第19章 姚蓉蓉问道:“商雪姐姐,你好像很了解烟都得事情,那羽重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闻人听雪说道:他啊,是话本子里的人。⑾” 现代社会的读者精神阈值高,电子鸦|片吸入过量,写书的作者们为了博得读者的眼球,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 极致的狗血,极致的享受。 疯批的男主,疯狂的心动。 闻人听雪说道:“这种狗血文的话本子有个通病,里面的男人语言功能不健全,而且心理扭曲,人格扭曲,三观扭曲,什么事都得拿捏你一下。” 商枝也说道:“我知道,明明是举手之劳的事,非得等着你求他。” 姚蓉蓉眨巴着一双天真的眼睛,问道:“为什么呀?” 江雨眠淡淡说道:“权力带来的支配欲。” 商枝点头:“没错。” 闻人听雪很嫌恶地说道:“这帮奇葩以为这是情调,用它来调情,还又自诩深情。” “但凡是个三观正常的女性,都觉得这帮人有那个大病,看见他们的操作就像吞了只苍蝇那么恶心。” 商枝说道:“一个人若想真心对一个人好,不用对方开口,就会把对方所需要的东西送到他面前还生怕不够。” 江雨眠说道:“这是制造激烈冲突的写作手法,但凡男主们性格正常点儿,这本书都写不长,直接he就好了。” 姚蓉蓉静静地听着,时不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玄武巨船破开海面,碧波重重,巨浪滔天。 羽重雪睡得很沉。 这连续数日的奔波让重伤未愈的他十分疲倦,伴着淡淡的苦涩药香,他白日里要睡上一两个时辰解乏,同时也避免思虑过度导致的心血损耗。 能让他思虑过度,导致他心血损耗的,自然是闻人听雪了。 在睡梦中,烟都的记忆总是一幕一幕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九岁来烟都学剑,那一年闻人听雪十一岁,师尊对他说:“这是你师姐闻人听雪。” 那年七月,烟都地高气寒,别处的梨花早都落了,这里的梨花却仍然开着。 十一岁的少女站在树下,有一双异常平静的丹凤眼,她的眼皮薄薄的,眼尾向上翘,眼珠是漆黑的,有种无法形容的坚硬与坚定,像结了一层霜的石头。 师尊又对闻人听雪说道:“这是你重羽师弟。” 他没有叫她师姐,心想她不过是奴婢之女,身份如此卑贱,怎配让羽朝太子唤她师姐。 她却不生气,脸上绽开一个浅浅的笑,笑着叫他:“小重师弟。” 这一声小重师弟,她叫了七年。 后来羽落清来烟都小住,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再也不叫他小重师弟了,只有一声冷冰冰的太子殿下。 她和他有了嫌隙,一声不响地搬到山巅的陋室里独居,每日天不亮就在云海中拿着一枝梨花练剑。 他像做贼似的偷偷去山巅,躲在梨树后面偷偷看她。 师尊为了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把他们二人比剑的时间从每天一个时辰增加到两个时辰。 她买了个能发出声音的计时沙漏,时间一到,也不管他是否尽兴,直接收剑转身就走,他刚发出的剑招只能滞留在半空中无人回应,好像台上的戏子凄凄惨惨地唱着无人应和的戏。 茫然过后,他愤怒地提着剑在身后追赶她。 她永远都一直往前走,永远不会回头,永远都无视他的愤怒和追赶。 他也曾放下自己的骄傲,用哀求的语气求她:“师姐,我们不能和好如初吗?” 她说道:“不能。” 他气急败坏:“你不想要解药么?” 话一出口,羽重雪就后悔了。 闻人听雪脸上果然露出一个冷笑:“生有何欢,死亦何惧,我虽然贱命一条,却也没法奴颜婢膝地奉承太子殿下,你把那解药喂狗吧。” 十八岁生辰那日他一身盛装去山巅找她,心里满怀忐忑与不安,打算与她彻夜长谈,心想无论如何也要解开他们之间的嫌隙。 谁能想到,迎接他的是当胸一剑。 * 羽重雪站在甲板上看海,一个身披金甲的护卫站在他身后,递上来一件黑色鎏金披风。 “殿下,再过半个时辰就要登岛了,这片海域湍流暗涌,您又重伤未愈,在甲板上站久了容易眩晕。” 羽重雪把目光从万顷碧波中收回,对护卫说道:“庙堂是庙堂,江湖是江湖,在外面要称呼我公子。” 侍卫说道:“属下遵命。” 羽重雪穿上披风,又问道:“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侍卫答道:“闻人听雪逃出燕都后一路往南,途经溧水,遇到星月神教追杀后继续南下,半年前消失在赵家村芦苇荡,此后再也查询不到她的踪迹了。” 羽重雪轻声念道:“赵家村芦苇荡?” 侍卫答道:“赵家村芦苇荡水匪横行,闻人听雪经过后,这些水匪被灭口,只剩下一些女人和孩子。” 羽重雪沉默良久。 他的师姐还是这么嫉恶如仇,就算身负重伤也不忘惩奸除恶。 算算时间,闻人听雪体内的蛊虫已经到了最后期限。 中蛊的人如果没有按时服用解药,蛊虫会在体内繁殖幼虫,一生二,二生三,即使是天人境强者靠内力也压制不住。 地鬼境巅峰高手中了蛊,最多也只有半年时间,半年时间一到还没服下解药,体内的经脉也被蛊虫啃食得七七八八,一身武学功夫一定是废了。 羽重雪料定闻人听雪一定会来碧海潮生寻找解药,羽重雪知道他的师姐有这个本事。 半个时辰后,玄武巨船靠岸了。 羽重雪是个低调的人,这次来碧海潮生并没有弄出太大动静。 他曾经也年少轻狂过,在被闻人听雪忽视的那段岁月里, 他就像一只不甘的雄鸟,疯狂展示身上的漂亮羽毛。 如果说权势是一个男人身上最好的点缀,那么闻人听雪对此一定是不屑一顾的。 ⒚想看鹿野修哉写的《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第 19 章 碧海潮生19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因为他的所有轻狂,他刻意在闻人听雪面前所展示的一切,最终只收获了闻人听雪看傻子似的目光。 她似乎意识不到眼前的这个小师弟有多么尊贵崇高的身份,只把他当成一个惹人厌的少年。 又或者,他的尊贵身份对她来说只是一种奇耻大辱,时刻提醒着她:就算你武功再高又怎么样,还不是奴才和奴才生下来的小奴才。 所以他的师姐闻人听雪、那个百年难遇的剑道天才、一舞剑器动四方的天之骄女,她和她的剑一样孤傲,势必要用他的鲜血洗刷掉这份耻辱。 羽重雪下了船,他穿得也朴素,一身仙鹤祥云纹雪青袍子加一件黑色鎏金披风,额前戴了个雪青色流云抹额,配饰仅有腰间的一把剑,环佩和香囊都没有佩戴。 他原本是一个性喜奢靡的人,喜爱穿辉煌艳烈之色。 学剑那些年和闻人听雪朝夕相处,不知不觉也学了几分闻人听雪的朴素和节俭,衣食住行不再奢靡无度,服饰的颜色也变得素净淡雅起来。 月扶疏派了大弟子江之声和二弟子金焕来迎接他。 江之声白衣,金焕也白衣,还有一旁的羽落清也是白衣。 羽重雪心里轻嗤一声,月扶疏的弟子别的没学到,只学会穿白衣了。 羽重雪旧伤未遇,神色疲懒,身后的一行人跟在他身后下了船。 羽落清自然也来了,一身轻盈白裙,外面罩着一层梨花暗纹纱衣,头上的簪子也换成了白玉雕成的梨花,岸边的海风吹起她的衣摆,像朵花似的俏生生地立在那里,当真是漂亮极了。 羽重雪刚下船,她就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太子哥哥,你终于来了,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羽重雪说道:“尚可。” 他对羽落清并不热络,羽重雪对谁都恹恹的,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随风飘过来的灰尘,只有比他强的人,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羽落清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公主,她和眼前这个一出生就手握滔天权柄的少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既然没有血缘关系,那可以有别的关系。 得到上位者的爱,是达成目的的一种捷径。 羽落清走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声音轻柔:“太子哥哥,这些日子我真得好想你。” 羽落清是羽重雪的皇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挽手臂也并无不妥,羽重雪对她自然是与旁人不同的。 女孩家的声音像温柔的风,耳边的梨花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梨花,烟都也开满了梨花啊。 羽重雪心口蓦地一痛,那一剑伤了他的心脉,时隔半年仍未痊愈,胸口仍会时不时传来一阵又一阵隐痛。 碧海潮生风景秀丽,羽重雪却是半点没有注意到这份世外桃源般的美景,他这一路一直有点心不在焉,总是想着捉到闻人听雪后该怎么杀了她。 凌迟处死? 凌迟处死的犯人需要脱衣服再行刑,确实是一种莫大的羞辱,可好歹有过一段同修轻易,多少要顾及些情面。 五马分尸? 似乎有些血腥,也不太好。 炮烙之刑? 羽重雪不喜欢烤肉的焦糊味,人肉也不行。 直接十大酷刑都轮番在她身上用一遍,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然后再挑断她的手筋脚筋,废了她一身武功绝学,再用铁链刺穿她四肢关入铁笼,让她一生都拿不起细雪剑。 他最终会让她低下她高傲的头颅,让她只能卑微地匍匐在他脚边,做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鹿野修哉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0 章 碧海潮生20 第20章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衣衫褴褛的老人走在干涸的黄土坡上,疯疯癫癫地吹着笛子,哭哭笑笑,边吹边唱。 逃荒的人形成了一列望不到尽头的队伍,风卷起漫漫黄土,隐约传来的几声孩童啼哭都是有气无力的。 商枝走在逃荒的队伍里,听着那疯疯癫癫的老人又哭又笑地吟诗,她饿得双目发昏,身子是沉重的,卖出的脚步却轻飘飘的。 两把剔骨刀被她揣在怀里,多亏了这两把剔骨刀,她才没有沦为别人的食物,这一路上,她已经杀了两个饥不择食的人了。 那个衣衫褴褛的老疯子步伐歪斜地走在她身后,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她在极度饥饿下连话都不想说,呼吸都觉得费力气,这老头却还有力气鬼哭狼嚎地吟诗。 日头正中午,逃荒的队伍停下了。 商枝找了个土坡倚着,衣袖下的手握住了腰间的剔骨刀,随时警惕着。 前面又有两户逃荒的人家架起了铁锅,各自交换了孩子,两三岁的孩子饿得连哭得力气都没了,瘦骨伶仃呆呆地被按在地上,男人手中的剔骨刀磨得锃亮,铁锅底下堆着木柴正在往外冒着青烟。 剔骨刀被人高高挥起,继而重重落下。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钝响后,热腾腾的血喷出来很远,溅湿了商枝的草鞋。 铁锅里的水沸腾了,浓重的血腥味随着风往远处飘散,肉香飘了出来。 商枝闭上眼,不忍再看,肚子却传来了咕噜噜的叫声。 她饿了。 那头发花白稀疏的老人正在黄土坡上打着滚,溅起的沙尘像一阵黄色的小旋风,他疯疯癫癫地滚到商枝脚边,听到商枝咽口水的声音,老疯子突然停止打滚,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用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球看着她。 “丫头,饿了吧。” 他咧嘴笑着,笑容十分诡异可怖,两片青黑发紫的嘴唇几乎裂到耳根去了,露出一口漆黑的牙齿。 “丫头,吃粽子不?” 商枝问道:“哪有粽子?” 老疯子大笑起来:“地下!” 梦里的商枝点了点头,现实里的商枝梦醒了。 这时候三更天,小窗子隐约透了点亮光。 她怕吵醒闻人听雪,身子不敢乱动,只好睁着眼睛躺在床榻上发呆。 一旁的被子轻轻动了一下,床榻的另一侧传来了闻人听雪带着困倦的声音。 “商枝,你又做噩梦了?” 商枝的嗓子有点哑,“不是噩梦,是梦到了以前的事,你怎么醒了 ,是不是我吵醒了你?” “没有,羽重雪要登岛了,我也睡不踏实,你还好吧,刚才我听你呼吸乱的很。” 商枝抬手按了按眉间的血玉环,有些疲惫,“梦到了一些逃荒时的事,那时候吃口像样的东西比登天还难。” 闻人听雪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商枝的肩膀,“说给我听听吧,多一个人帮你分担点总是好的。”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点燃了床边的蜡烛,又拿了灯罩把烛台罩住。蜡烛的光芒顿时柔和了,就像在房间里点了一盏温柔的小夜灯。 闻人听雪看着灯笼,低声说道:“我在烟都学剑那会,每个晚上都要点灯睡觉,蜡烛一旦熄灭就会迅速惊醒,再也睡不着了。” 商枝问道:“为什么?” 闻人太听雪说道:“羽朝的暗卫都是从小培养的,有些童子功要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练,我刚到三岁的时候,他们让我学缩骨功。” “他们把我全身骨头的关节一节一节地掰开,然后把我扣在一个很小的小瓮里。” 闻人听雪比划了一下,“那个瓮有多小呢,它的直径比婴儿用的脸盆还要小一圈,如果不想憋死,全身的关节都要拉开脱臼,再把它们错进去,这样才能在瓮中腾出一点喘息的地方。” 缩骨功这门功夫,听上去很神奇,其实就是习惯性脱臼。 要将关节反复强拉强拽,将骨头错位放置,每次脱臼后的红肿很久才会褪去,直到脱臼时不再红肿,这门功夫才算是小有所成。 商枝这些年在下地干活,见过不少会缩骨功的祖传手艺人。 有的盗洞只有头部大小,只有练过缩骨功的成年人可以顺利钻进去。 闻人听雪说道:“我一直练到九岁,童年的大半时光都在黑漆漆的瓮中度过,不知不觉养成了点灯的习惯。”她朝着商枝笑了笑,“你呢,这些年也吃过不少苦吧?” 商枝满不在乎地说道:“人总是要吃苦的,干一行受一行的苦,慢慢熬,熬着熬着,这日子也就一天一天地熬过去了。” 她活动了一下肩膀,梦中的饥饿仍旧如影随形,胃部翻滚着,升起一种强烈的想要进食的渴望。 商枝整理了一下额间的玉环抹额下了床,床的屏风后面摆了一张小茶案,她从茶案的抽屉里掏出一包海棠果干和葡萄干,就着昨天煮好的甜茶和剩了半盘的山楂锅盔凑了一桌零嘴。 商枝咬了一口山楂锅盔,“说真的,阿雪,我好想吃辣条。” 闻人听雪咽了咽口水:“说真的,我也很想吃麻辣小龙虾还有蒜蓉小龙虾。” 古代当然也有精致的菜肴,然而现代人的味蕾经过各种科技与狠活的磨练,可不是能轻易满足的。 商枝舔舔嘴唇:“我还想吃巧克力蛋糕和芒果慕斯,再来两个酸奶夹子。” 闻人听雪也舔了舔嘴唇:“还有珍珠奶茶和幽兰拿铁,还有芝士热狗棒和火鸡面,再配个无菌的生鸡蛋和两大片芝士,要是能吃到这些,我 都不敢想象我会多么的开朗活泼。” 两人眼冒绿光,可惜吃不到这些美食,只能配着凉茶干嚼山楂锅盔。 越吃越幽怨,越吃越想家。 商枝喝了口凉茶,你说咱们俩是胎穿,那另一个时空的我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闻人听雪往嘴里塞了半个山楂锅盔,把它想象成披着芝士外衣的火鸡面大嚼特嚼。 听商枝这么问,她也想了一下,有点怅然地说道:“也许书中的世界只是南柯一梦吧,或许我们回去那天一切一如既往,时间还停留在那个时间,什么都没有变。” 山楂锅盔有点掉渣,商枝用手捡起那些残渣放进嘴里吃了,一点也不浪费。 * 这些天,羽落清过的很不好。 羽落清有个秘密,她是一个重生的人。 她还有一个秘密,她并不是真正的羽朝公主,只是一个奶娘的女儿。 真正的公主被奶娘调包,正在绣坊里绣花,再过三年真公主就会回到皇宫。 上一世,她离开皇宫后嫁给了一个商人,商人重利轻别离,虽然待她不错,也不曾纳妾,但是一年回不了几次家,她一个人在后宅过得很是凄凉,总是怀念皇宫的生活,不到三十就郁郁而终。 这一世,她得到上天的眷顾重活一世,一定不会像前世那样落得个如此凄惨的结局。 她依旧要做那高高在上的公主,依旧要骄傲而美好地活着。 宫墙之内,除了骨肉亲情,还有永恒不变的利益抉择。 如果她能得到月扶疏的看重,有了这座靠山,羽朝皇室必定不会轻易放弃她。 羽落清知道自己的优势。 她虽不是真正的公主,却得上天眷顾,生得花容月貌我见犹怜,若是放手一搏,说不定就给自己挣了个好出路。 只要成了月扶疏看重宠爱的弟子,羽朝皇室就会对她看重三分。 可来到碧海潮生后,她连个拜师礼都没有,硬生生地被那个小太岁搅黄了。 丹场的那场比试原本很顺利,可即将赢了姚蓉蓉的时候又被小太岁横插一脚,弄得她输了比试进退两难,失了好大颜面。 而她最得意的容貌,在那个小太岁面前也变得黯淡无光,就连平分秋色都做不到,这是她第一次遇到容貌完全能碾压她的女孩。 一想起小太岁那张脸,羽落清根本忍不住心底那股烦闷焦躁,把手里的梨花都揉碎了。 她看着一地的残花,面无表情地扔掉了花枝。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万般努力还是得不到月扶疏的青睐,那就要牢牢抓住羽重雪的心。 失去权势的人就是一粒卑微的尘土,从云端跌落在泥里的滋味她不想再尝一次了。! 鹿野修哉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1 章 碧海潮生21 第21章 江雨眠又开始给闻人听雪治疗内伤了。 内伤需要内力医治,越严重的内伤对医治者的内力要求就越高。 闻人听雪知道江雨眠医毒双绝⒀_[(,是碧海潮生中仅次于月扶疏的绝世神医,但她并不觉得江雨眠还能抽空修炼内力。 她有点担忧地说道:“我是地鬼境巅峰,你内力够么?如果在治疗途中力竭,对你我来说都很危险。” 江雨眠很淡定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穿着一身暮山紫衣裙,一头漆黑如瀑的发丝用白色发带系在脑后,随便往哪里一站都有一种云遮雾绕的氛围感。 这么个弱不胜衣的羸弱小仙女,阳光照在她身上都让人担心她被晒化了,商枝不禁也对她的内力修为抱有怀疑。 江雨眠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她把袖子撸到手肘上方用丝带绑紧,对闻人听雪说道:“我的内功有点特殊,治疗的时候你得脱了衣裳。” 闻人听雪愣住:“全脱吗?” 她成功收获了江雨眠看傻子似的目光,“只露出后背就行,如果你全脱我也不会介意。” 闻人听雪有点尴尬。 她迅速脱下衣服,只留一件白色吊带,肩带上有调节长短的金属扣,前胸处缝了一层较厚的布料,正好可以防止凸点,江雨眠看了两眼,有点动心了。 古代的肚兜穿着很不舒服,而且穿着很没有安全感,后面就一根带子系着,放到现代妥妥的情趣py。 江雨眠把一双冰冷的手掌贴在她的后背上开始运功,商枝负责在外面守门,避免外人打扰。 两个女孩的内力同一时间运转起来,闻人听雪这才发现江雨眠的内力隐约在她之上,几乎可以媲美初入天人境的高手。 学医学毒学炼丹学内功,江雨眠样样精通样样出类拔萃,这一刻,闻人听雪被震撼到了,脑海中只有两个字。 ——卷王。 在江雨眠阴冷冰寒的内力以下,闻人听雪的血管里仿佛结满了冰棱花,一阵又一阵尖锐的刺痛漫延至周身各个角落,她紧咬牙关,缓缓调整呼吸节奏,任由江雨眠的内力侵入到她的每一寸经脉。 淤堵的经脉被慢慢疏通,内力流转的速度再无先前的滞涩与迟缓。 人体经脉繁多,要完全疏通闻人听雪的经脉需要很长时间,这次治疗持续了一炷香,当香炉中的檀木香燃尽时,江雨眠收回内力,把撸起的袖子又放了下去。 闻人听雪穿好衣服,门外的商枝听到动静推开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急切:“怎么样,有没有效果?” 闻人听雪对她一笑,“有效果。” 商枝可算是松了口气,“这伤得尽早治,你的太子小师弟已经来到碧海潮生,而且住进了女主的梨花苑,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趁这时候来,是不是算准了你体内蛊毒发作的时间,知道你要来碧海潮生求医,所以守株待兔专门来这里堵你。” 闻人听雪系好腰带 ,无奈道:“就算他守株待兔我又能怎么办,腿长在他身上,他想来我也拦不了。” 商枝看向江雨眠:“小太岁,咱们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不会坐视不理吧?” 她们三个坐在床上,江雨眠沉思,闻人听雪皱眉,商枝在那干着急。 “你们两个倒是说句话呀。” 闻人听雪叹气:“不让他找到就行了。” “你说的容易,进岛的外来人员都是要登记在册的,你的太子小师弟一个一个地查过去,早晚查到你头上,就算戴着易|容面具也挡不住你露馅。” 一直默不作声的江雨眠说道:“大家都看过谍战片,你们把自己当做卧底,将自己的身份进行伪装,尽最大可能排除自己的嫌疑,不让他怀疑到你们头上就行了。” 闻人听雪说道:“看过是看过,可是谍战片里的卧底都是假扮成夫妻掩饰身份的。” 江雨眠看向商枝,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会,对闻人听雪说道:“你面前就有个现成的,在这个时代,身高超过一米八的不算女人。” 商枝不乐意了:“我怎么就不算女人了,很伤心的好吧。” 江雨眠说道:“我目测你身高超过185,古代鞋底厚,你穿上鞋子将近一米九,在营养不良的古代,男性身高基本在170左右徘徊,女性身高基本在155左右徘徊,除了文中那六个男主,我目前没见过身高将近一米九的人形生物。” 商枝:“......” 闻人听雪:“.......” 江雨眠一锤定音:“你们假扮成夫妻,闻人听雪是怀胎三月的孕妇,你是一个养活妻儿的倒斗人,为了给孩子赚奶粉钱冒险下墓,感染尸毒后携带妻儿来碧海潮生求医。” 商枝点头:“这是一个充满灵性的想法。” 闻人听雪也点头:“我觉得能行。” 江雨眠在腹部比划了一下,看向闻人听雪:“三个月的胎儿这么大,你要么多吃点东西,要么多塞点衣服。” 说完,她拎着药箱回仙居殿了。 闻人听雪和商枝觉得好玩,一口气塞了好多件,晚上姚蓉蓉从医宫回来,一抬眼就看见闻人听雪隆起的肚子,差点把手里的药箱摔飞出去。 她睁大眼睛:“谁搞大了你的肚子?” 商枝叉腰:“我搞大的。” 姚蓉蓉:“?” 商枝轻轻抚摸闻人听雪的肚子,眼神充满慈爱:“已经三个月了。” 姚蓉蓉:“?” 闻人听雪点头:“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天呐,疯了,全疯了,姚蓉蓉已经开始怀疑世界了。 鉴于姚蓉蓉对女主的讨厌程度,商枝说道:“蓉蓉啊,你也知道我干得都是一些不光彩的活。” 姚蓉蓉似懂非懂:“呃,你是下地干活的,我知道,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有一个孩子?” 商枝:“实话告诉你吧,我掘过羽落清祖坟,羽 落清和羽重雪是一家人,掘羽落清祖坟也是掘了羽重雪祖坟,。 姚蓉蓉倒吸冷气。 商枝:“所以我要和阿雪假扮成夫妻掩人耳目,伪装成一个爱妻如命的男人。” 姚蓉蓉试图理解:“可我还是不懂。” 商枝开始忽悠小姑娘:“蓉蓉啊你想一想,哪个老婆怀孕的男人会干出掘人祖坟的事,退一万步说,都快老婆孩子热炕头了,谁还下地干这种刀口舔血活,多多少少得留条命,好歹得给孩子积点阴德,这不就洗清我的嫌疑了么!” 姚蓉蓉终于懂了。 这小姑娘很热心肠,特意拆了一床被子,掏出被芯里雪白的棉花,又从被面上剪下一块布,亲手给闻人听雪做了个假肚子。 “这样等你月份大了就不用塞衣服了,等你开始显怀的时候,就往里面加点棉花,以后我有空再做个水牛皮的给你,往里面灌满水,再用树胶粘合,摸上去就和真的孕肚一样。” 她缝好假肚子,还伸手拍了拍,兴致勃勃地问她们:“你们给孩子起名字了吗,我看就叫小棉花吧!” 商枝笑得前仰后合:“棉花做得孩子,可不是得叫小棉花。” 她看向闻人听雪,闻人听雪捂着肚子说道:“挺好的,小名小棉花,大名商棉。” 她俩默契击掌,达成共识。 * 翌日,江雨眠又来了,给她们治疗后又扔给她们一瓶神药。 “吃下去可以假装怀孕,每次一粒,不能多吃。” 闻人听雪吃了一粒,这玩意难吃的很,把她的脸都酸变形了,商枝觉着好玩也吃了一粒,过了半个时辰嘴里都还在往外冒酸水。 一切准备做足之后,羽重雪派来的眼线果然盯上了这里,开始打听商枝和闻人听雪的消息。 眼线是个娇俏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白衣,一看就是医宫的弟子,打着送药的幌子和商枝闲聊。 商枝愁眉苦脸,嘴里叼着根旱烟,她早些年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还抽空学了门口技,此刻压低了嗓子,完全就是一个中气十足的壮汉音。 “哎哟,我家那婆娘怀胎三月了,也不知生的是胖小子还是俊闺女,俺是觉得男女都行,生了个小子就和我一样学手艺,长大了跟我一起下地干活,生了个女儿就得给她攒嫁妆喽,到时候嫁户好人家。” 闻人听雪很配合地挺起肚子,翘起兰花指含羞带怯地捶了商枝一拳,嗲着嗓子捂嘴娇笑:“着什么急,这胎要是女儿,下胎咱们再努努力,好歹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眼线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糊弄过去的,她微笑着说道:“商娘子,我刚学会从脉象判断男女,怀的是女胎呀这脉象就稍弱一些,怀的是男胎这脉象就稍强一些,不如我给你把把脉,猜错了你也别怪我。” 闻人听雪做妇人打扮,穿着一身很显老的紫色裙子,头发盘了起来,戴了几根银簪子,又在易|容面具上画了个很显憔悴的妆,微笑着伸出手。 自打来了碧海潮生,她这阵子天天用白醋泡手,每天晚上都要抹厚厚一层护手霜用皮子裹上。 这样精心养护,她手上练剑磨出的茧子已经消失了大半,一双手被养的又白又嫩,还带着了个粉玛瑙镯子和一个镶嵌着碧玺石的银戒指。 眼线一看她这双手,便知道这不是一双剑客该有的手,心里的怀疑瞬间就打消了六七分,再一把脉,这位商娘子确实是三月怀胎。 眼前再一看她相貌,又见她相貌平平面容憔悴,嗲着嗓子和她夫君眉目传情打情骂俏,怎么看也不像传闻中清冷孤傲的闻人听雪。 走出玉笙居后,眼线把这两人从嫌疑名单上划掉了。! 鹿野修哉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2 章 碧海潮生22 江雨眠回到仙居殿就累倒了,她四肢无力,头脑发晕,步子都变得飘忽起来,好不容易走到床上脱了绣鞋,连衣裳都没换,直接就躺在了床榻上发起了呆。 仙居殿的床是一张黄花梨祥云玉兔洞门架子床,四周垂着象牙白帷幔,人在极度疲倦的时候大脑会空白一片,江雨眠抱着暖玉枕发呆了很久,一只手下意识地从蚕丝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个小瓷人。 江雨眠的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沉,地宫那段日子又从记忆深处冒了出来。 被当做药人的同伴们一个接着一个死在她眼前,最后剩下的只有她和小瓷,小瓷妹妹原本是可以活下来的,医宫宫主柳飞叶拿她养蛊,小瓷的手臂里全是虫卵,两条手臂最后都烂掉了。 很多人都说她太执着于过去,从不肯转头往前看。 往前看,又能看到什么? 等体内那种极度疲惫的感觉消失了一些,江雨眠这才打起精神起身。 一片疲惫地将外衣脱了扔在地上,江雨眠穿着里衣开始运功调息。 闻人听雪内力相当深厚,所受的内伤也相当严重,想要给这样的高手治疗内伤,江雨眠所耗费的内力相当可观。 她做的这一切都逃脱不了两个天人境高手的监视,内力的损耗自然也瞒不过月扶疏的眼睛。 书中描写这位医仙,只写他如何超尘脱俗,如何一袭白衣胜雪,如何雍容华贵容止摄人,仿佛他这人都不用吃喝拉撒睡,每日就靠吸风饮露活着。 江雨眠看原著的时候就在想,他是不是绿巨人,体内含有大量叶绿体,可以把光能用二氧化碳和水转化成化学能。 然而事实令人幻灭,只有江雨眠知道这个医仙有多烦多碍眼。 这位静时如苍穹冷月,动时如月华流转的医仙其实非常非常的神经质。 他太渴望长生,对江雨眠的一举一动都分外敏感,就连夜里江雨眠睡觉多翻了几个身,月扶疏都要绷紧神经。 对于他而言,江雨眠的出现让那遥不可及的长生梦变得近在咫尺,月扶疏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守她身边。 江雨眠是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长生的,就算是可以活上一千年的毒太岁也并不是真正的长生。 因为在成为毒太岁的那一刻,人就会失去神智,变成一坨可以活到上千年的“肉”。 作为一坨肉活下去,连猪狗牛羊都不如。 江雨眠不屑地嗤了一下,看着窗外的日晷。 这个时间是上午九点钟,穿越这么久,江雨眠还是习惯用现代的计时方式计算时间,因此她的日晷有二十四道刻痕。 给闻人听雪医治内伤用了一个半小时,给商枝封脉用了一个小时,或许是忙起来的缘故,这几天的日子过得有点踏实,不像以前那么空飘飘的。 唯一烦心的,就是接下来要怎么应付月扶疏的盘问。 运功两小时,江雨眠耗损的内力还是没有彻底恢复,她叹了口气,下地 喝了口茶又坐回床上专心致志地调整内息。 突然间,一股冷冷的月桂香气幽幽袭来。 ㄨ本作者鹿野修哉提醒您最全的《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尽在[],域名[( 江雨眠的睫毛颤了颤,不用睁眼就知道是月扶疏来了。 她停止运功,缓缓睁开了眼睛,幽紫色的瞳仁对上了月扶疏的眼眸。 一身白衣的月扶疏正站在她的床边,离她很近很近,江雨眠只要稍稍往前一探头,鼻尖就能蹭到他的胸膛上。 江雨眠赶紧往后挪了挪。 她看了月扶疏两眼,又开始挖苦他:“有两个天人境高手跟着我呢,师尊你都不放心,与我分别一小会就心浮气躁,你可真是一刻也离不开我。” 她的声音实在太好听,骂人都很悦耳。 月扶疏已经习惯了她的挖苦,脸上也不见愠怒,在她身边坐下后握住了她的手腕给她诊脉。 “内力几乎耗尽。”他脸色微冷,“还从未见你对别人这样上心,不免有些好奇。” 江雨眠说道:“我若是不救死扶伤,如何知道你有没有藏私,别因为我过几年就死了,就在传道授业解惑上敷衍我。” 她又很嫌弃地看着月扶疏,“师尊你好歹是个医仙,又是金月王朝的皇太子,你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天天围着一个女人转来转去,别人知道了会笑话你的。” 月扶疏轻笑一声:“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肆意妄为么,内力损耗成这个样子还跟我犟嘴,你这样巴巴地帮人治病,又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 内力的损耗超过江雨眠的预料,这种反常当然逃不过月扶疏的眼睛。 江雨眠早就有了说辞,不慌不忙地说道:“那个叫商枝的人很会讲故事,我很喜欢听。” 月扶疏微笑着问道:“都是些什么故事?” 江雨眠也学着他的样子微微笑了一下:“都是外面的故事。” 月扶疏又看着她,“讲几个故事就让你心甘情愿地救人了?” 江雨眠叹了口气:“我为什么不能救人,我是魔头么,还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妖女?况且除了他们,谁还愿意讲故事给我听呢。” “就只是听故事?” 江雨眠沉思了几秒,悠悠说道,“那个叫商枝的长得很俊美,说话又好听,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见这个男子心跳就会变快,每天都想看见这个美男子。” 月扶疏面色一滞。 他只把江雨眠当成毒太岁,现在她这么一说,才恍然想起她是个正当妙龄的姑娘,这个年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少女怀春,饶是月扶疏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女儿家的心动他也管不了。 江雨眠眼睫低垂,声音夹杂着少许低落和不甘:“可是她已经有妻子了,她的妻子长相很一般,没有我漂亮,也没有我年轻,就算那个女人怀胎三月又怎样,我只要动动心思就能把这个男人新一届抢走。” 江雨眠一向心狠手辣,刚满十六岁那年偷偷闯进地宫杀了柳飞叶七名弟子。 那七个弟子死状 凄惨,全身筋骨尽断?,月扶疏赶到的时候有名弟子还没断气。 江雨眠养的冰魄流萤吸饱了血,在他们的皮肉里钻来钻去,那个弟子一边发出惨叫一边向他求死,场面十分残忍。 休闲月扶疏问她为什么这么做,江雨眠一脸天真地问他:“为什么不能这样做?他们的蛊虫就是用人养出来的啊?” 她是药人,柳飞叶的弟子也曾在江雨眠身上养蛊,她这一番话说出来,在场的人谁也无法反驳。 把婴孩扔进狼群里,这个婴孩就会变成狼。 所有人都知道小太岁从五岁时就生活在地宫里了,地宫是碧海潮生最阴暗的地方,这里每天都有无数阴暗的事情发生,在这里长大的孩子,她们的世界里没有光,也没有对与错。 江雨眠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她每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目睹这样的事情,她的心性和行为自然和普通女孩不一样。 那一刻,月扶疏责怪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他还在回想从前的事情,身边的江雨眠继续拽着他的袖子轻轻摇晃,声音柔软动听:“师尊,你把他妻子杀了吧,把那个盗墓贼送给我好不好,等我变成了毒太岁,你再把这个盗墓贼杀了给我陪葬,这样我就不会这么寂寞了。” 她这么美的一张脸,说出的话却这么恶毒,偏生她又不要知道自己恶毒,用那双紫水晶似的眸子水盈盈地看着他。 月扶疏忍不住说道:“你怎么不自己动手。” 江雨眠叹气:“我也想啊,可是你不允许我杀人啊,况且我若杀了她的妻子,她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我不想和他做一对怨偶诶。” 月扶疏又说道:“如果我杀了他,你们就不是怨偶了么?” 江雨眠笑盈盈的,眼眸里是动人的波光:“如果你杀了她的妻子,那恶人就是你,我装好人假装救下她,每天温言软语地安慰他。” “时间一久,我们就可以日久生情,我又这样年轻貌美,以男人那不值钱的操守,他一定会会忘了那个姿色平平的妻子,死心塌地的爱上我。” 她又扯了一下月扶疏的袖子,跟他撒娇:“师尊,你把那个男人的妻子杀了吧,正好给你的药材做肥料,我在古书上看到过,死过人的地方草木都长得旺盛葱茏呢。” 江雨眠和别人过于亲近,月扶疏会相当不悦。 若是江雨眠把人当玩物,月扶疏就会一笑而过,“眠儿,不要胡闹。” 江雨眠说道:“我没有胡闹,我很认真。” 她盯着月扶疏的脸,突然抬手摸了上去,那张美到窒息的脸庞也凑了过来,对着月扶疏的脸细细地打量着。 她甚少亲近月扶疏,平时见到个好脸色都难,说话也是冷言冷语,对月扶疏极尽挖苦嘲讽。 江雨眠这样,月扶疏倒不自在了,他呼吸微乱,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声音放得很轻:“眠儿,你在看什么?” 江雨眠很认真地说道:“师尊,我以前怎 么没发现呢?” 月扶疏依旧用很轻的声音问她:“发现什么?” 江雨眠的眼珠犹如剔透的紫水晶,这世上的大多数男人见了她是连呼吸都不敢的,此时此刻,这世间独一份的绝色几乎贴上了月扶疏的鼻尖。 月扶疏不闪不避,又问了一遍:“你发现了什么?” 江雨眠抚摸着他的脸,说道:“发现你是个男人,还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 这种话要是从其他女子口中说出来,月扶疏会觉得风骚浪荡,卖弄风情。 可是江雨眠的眼神无辜而纯洁,脸上不见一丝一毫少女的羞涩,只是简简单单地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师尊,我这种情况是不是叫做思春?” 江雨眠说自己思春,这种震撼不亚于月扶疏发现她逃走时那一刻的心情,那是视若性命的珍宝即将飞走的心情。 江雨眠冷酷狠毒,一身戾气,是月扶疏见过的最恶劣的女孩子。 这样的江雨眠,月扶疏从未想过她会芳心暗动,真正地喜欢上什么人,他微微一愣,心头总有一些微妙的不舒服,“你就见了个长得不错的男人,就说自己思春了?” 月扶疏一共有三个男弟子,大弟子江之声,二弟子金焕,三弟子晁煌,都是相貌一流的男子,江雨眠放着这些青年俊杰不喜欢,反而喜欢上一个盗墓贼,说出去都荒谬。 江雨眠反问:“思春就思春,需要那么多理由么,还是外面的人都像你一样虚伪,都像你一样喜欢遮遮掩掩?” 月扶疏又被自己亲手养大的玫瑰扎了一下。 他只好说道:“女子要矜持端庄。” 江雨眠又反问他:“那你怎么不矜持不端庄?我看过书的,书上说未婚的男子和女子不能睡在一起,否则要被浸猪笼的,你什么时候浸猪笼,告诉我一声我去看。” 月扶疏哑口无言,想说江雨眠和别的女子不一样,估计江雨眠这个牙尖嘴利的又要问哪里不一样,她一向是不肯吃亏的,又很擅长诡辩。 “你是我亲手栽植的灵药,只是你会走会跳会说会笑而已,捧着一盆药草和衣而睡,并不有悖人|伦。” 江雨眠嗤笑:“你这话真是自相矛盾,我喜欢别的男子时,你说女子要矜持端庄,轮到你自己了,你说我只是一盆药草,可真是宽以待己,严以律人。” 她再也不看他一眼,直接推开门走出去,腰间的银薰球和小瓷娃娃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 梨花苑内,漫天飞舞的梨花中,刚刚练完剑的羽重雪收起佩剑,早已在一旁静候多时的羽落清身姿袅娜地走过来,给羽重雪递上一块雪白的丝帕。 羽重雪年少时的长相秀雅无双,容颜比女子更盛几分,他眼眸天生异色,长了一双兽类的金色眼瞳,眸光流转间凶性十足,如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 如今长了几岁,面部线条渐渐锋利起来,顿时有种令人不敢直视的锋锐俊美。 羽落清目 光中闪过几许痴迷。 月扶疏太遥不可及,眼前的羽朝皇子也是高不可攀的人物,如果不是她娘将她与真公主调换,以她的出身,她这一辈子都不会遇到这样的人。 既然命运把她推到了这个位置,那她一定要牢牢地抓住命运的馈赠,不能像前世一样满怀遗憾与不甘,最终郁郁而死。 羽重雪接过她的丝帕擦了擦汗,他方才练剑时已经很克制了,可惜心脉受损严重,练剑后仍是会有阵阵隐痛。 他把擦了汗的丝帕随手递给羽重雪,看向早就等候在一旁的眼线。 那个刚刚去玉笙居打听消息的医宫女弟子恭敬行了一礼,随后便开始禀报今天的收获。 “这次乘着玄武来碧海潮生求医的共有三十六人,其中十二名女子,二十四名男子,凡是女子,奴婢都一一查验过,其中有六名三十余岁的妇人,两位六十余岁的老妪,一位十一岁少女,一位十三岁哑女,一位十九岁的郡主,最后一位是二十三岁怀胎三月的孕妇。” 只有最后一位孕妇的年龄对得上,羽重雪蹙眉:“二十三岁,怀胎三月的孕妇?” 闻人听雪手持冰寒刺骨的细雪剑,体内寒气很重,连葵水都来得很少,是不易受孕的体质。 那眼线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查验过她的脉象,她确实怀胎三月,而且掌心柔嫩白皙,并无厚茧。” 羽重雪问道:“此妇人相貌如何?性情如何?” 眼线说道:“姿色平平,同她夫君很是亲昵恩爱,性情娇嗔爱笑,亲自给她夫君捶背捏肩。” 烟都所有人都知道闻人听雪不爱笑,就连羽重雪也没见过几次她的笑容。 她像块捂不化的冰,悲伤和喜悦都是淡淡的,就连蛊毒发作也不会吭一声,总是风轻云淡的样子。 她还心如铁石决绝无情,对朝夕相处的同门师弟都可以痛下杀手,更别提娇嗔爱笑,亲自给人捶背捏肩了。 闻人听雪不可能是这个样子,她不可能嫁人,就算嫁了人也不可能伺候男人,以她对剑道的痴迷和追求,她更不可能怀胎三月给男人生孩子。 她的剑,是不能有羁绊的。 没能探查出闻人听雪的下落,羽重雪不免有些失望。 失望之余,心中还有种说不出的担忧与失落。 羽落清见他面色不虞,知道他还是在为闻人听雪的事情忧心,于是柔声说道:“兄长,那闻人听雪早晚会来这里求医,她若是来了这里,我的暗卫十七会认出她的,毕竟闻人听雪可是她的女儿。” 孤傲的闻人听雪是一个暗卫的女儿,那么孤傲的人却有这么低贱的出身。 羽重雪早些年也将她视为自己的所有物,还曾经妄想过闻人听雪学成归来后,他便要闻人听雪做他的贴身暗卫,日日效忠于他。 如今再一回想,羽重雪不禁感叹年少时的自己不识天高地厚,两人闹成如今这局面,这其中也并不全是闻人听雪的错。 思及此处,羽重雪的眼眸中不 禁浮现出一丝淡淡的伤感 他如此在意闻人听雪,羽落清看在眼里,心中不禁焦虑嫉恨起来。 那闻人听雪又闷又冷,性格一点不讨人喜欢,可她长相清丽,又有一手让人夸赞不绝的好剑法,羽重雪与她朝夕相对日夜共处,难免生出情愫。 好在闻人听雪刺出的那一剑,斩断了他们师姐弟之间的全部情谊,如今羽重雪虽然还是在乎她,但已经因爱生恨,恨不得啖食其肉。 她不禁嘲笑闻人听雪愚蠢。 遇见羽重雪这样的天潢贵胄,就该作低伏小百般讨好才是,若是她得了羽重雪的青睐,又有烟都同修的情分在,羽重雪成了她的主子之后,她怎么也过得差不了。 可她偏偏在乎那点可怜的自尊,以为靠着一把剑就可以斩尽所有不平事,抹平那其中的巨大沟壑。 明明是低贱的出身,却妄想和公主王孙平起平坐真是可笑。 羽落清正要再柔声劝慰几句,羽重雪忽然对那医宫弟子说道:“这些人住在哪里?” 眼线立刻一一禀报,羽重雪一一记下,随后便收起佩剑转身离去。 羽落清小跑着跟在他身后问道:“兄长,你要去哪里?” 羽重雪说道:“去那些地方看一看,这件事情总要亲力亲为才能放心。” 羽落清不禁咬住下嘴唇,心中有些酸楚。 一遇到有关闻人听雪的事情羽重雪就会这样,再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要亲力亲为。 闻人听雪的荞麦皮枕头也是他亲手灌的,堂堂太子做这种杂役的活计,还把自己里衣拆了,亲手给闻人听雪裁了个丝绸枕套。 烟都的那段岁月,当真就让他如此难忘么? 为什么闻人听雪在他心中真的占了这么重的分量? 如果当初她也去烟都练剑就好了。 * 闻人听雪很入戏,非常快乐地扮演着一个怀胎三月的孕妇。 为了更加天衣无缝,她还学了一些厨艺,天天和商枝待在小厨房里捣鼓一些现代的食物。 疫情居家隔离那一阵,她和商枝用电饭煲做过蛋糕,闻人听雪厌倦了古代干巴巴的馒头和饼子,如今看见小厨房里的土灶,不禁动了心思想要试试能不能做出现代甜品。 古代没有打蛋器,商枝只好拿着两根筷子手动打发蛋清,这蛋清需要打的像白奶油一样,这样做出的蛋糕才会蓬松柔软。 商枝的手舞出了道道残影。 闻人听雪正在往面粉里加牛奶,古代没有柠檬,闻人听雪退而求其次倒入一滴白醋去腥,两人手忙脚乱的忙活了大半天,掀开锅盖之后收获了一坨充满奶香的大饼子...... 商枝拿着筷子戳了一下,“这个硬度真牛啊,咱赶紧记下配方,回到现代之后说不定能申请专利,取代混凝土。” 闻人听雪啃了一口,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幸好我的内伤被小太岁治好了一大半,否则啃上一口就会力竭而亡了。” 蛊虫虽然没有解决,但内伤恢复的很不错。 商枝的经脉已经被江雨眠封住⒋_[(,尸毒蔓延的速度减缓了数倍,再加上天天喝破格救心汤和各种补药,现在脸色红润有光泽,一顿能吃三碗大米饭。 考虑到人类的牙齿非常脆弱,两人放弃了跟混凝土同样硬度的现代甜品,跑到湖心亭里下五子棋。 当羽重雪悄无声息地来到玉笙居时,闻人听雪正挺着“孕肚”悔棋耍赖。 有时候相遇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羽重雪手持梨花,穿着一身仙鹤祥云纹天青色衣衫,带着通身的雍容气度穿过玉笙居的丛丛绿竹,走到了湖心亭中。 碧海潮生并不像外界那样注重男女大防,来这里的大多是江湖儿女。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进了亭子看人下棋也没什么不好,反倒是件挺风雅的事。 闻人听雪带着□□,身上穿着深紫色妇人衣衫,她不会梳复杂的发髻,只用一个银色的月牙簪将头发盘在脑后,又往上面插了两根银簪子做点缀,耳垂那里让姚蓉蓉新扎了两个耳洞,戴着一对流苏蝴蝶银耳坠。 她这样的打扮和在烟都时可谓大相径庭,就算是商枝站在她面前也认不出来,更别提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羽重雪了。 闻人听雪和商枝安静地下着五子棋,羽重雪就手持梨花站在她们身后安静地看着,不出声也不打扰。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商枝赢了闻人听雪。 闻人听雪没学过口技,没法彻底改变自己的嗓音,于是就嗲着嗓子娇笑一声,捶了商枝一拳,继而怕羞似的,捂着嘴偷笑。 商枝看向站在闻人听雪身后的俊秀少年,脸上挂起了热情灿烂的笑容,“这位公子要不要来一盘,我们的下法很新鲜好玩的,同色的棋子一旦连成五个就算赢。” 羽重雪微微一笑,“哦,五子棋?” 商枝一乐:“哟,公子也知道这种下法?” 羽重雪又是微微一笑:“我师姐喜欢这么下棋。” 闻人听雪的心重重一跳。 商枝向来敏锐,大约猜到眼前的俊秀小哥就是羽重雪,面不改色地热情攀谈,“公子可是来找蓉蓉姑娘的,她现在应该在丹宫炼丹呢。” 羽重雪摇头:“我只是随便逛逛,见这玉笙居风景清幽便走进来了,希望没有扰了二位的雅兴。” 商枝笑道:“不打扰不打扰。” 羽重雪将手里的梨花放在棋盘上,“这几只梨花就当赔礼了,希望尊夫人喜欢。” 闻人听雪又是一愣,一旁的商枝拿起梨花闻了闻,发出一串低沉爽朗的笑声:“有趣有趣,这梨花我收下了,有空一起过来下棋啊。” 羽重雪轻轻颌首,金色眸子看了闻人听雪一眼,转身走了。 闻人听雪的心脏跳得厉害,等那抹天青色身影消失在绿竹中,她才捂着胸口松了口气,看着商枝手里的梨花默然不语。 闻人听雪是个很内敛的人,性格不像商枝这么外放, 做什么事情都很收敛,就比如她心中高兴极了,可是外在表现只是腼腆一笑,如果她特别悲伤,那也不会大哭大叫大喊大闹的,顶多关上门自己默默流泪。 以至于在别人眼里,她的悲伤不是悲伤,喜悦不是喜悦,说好听点叫冰块脸,说难听点叫面瘫。 商枝眼神探究地看着闻人听雪,说道:“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你这剑法是怎么练成的?” 毕竟穿越之前,闻人听雪可是个连苹果皮和土豆皮都削不好的人。 如今她一把剑挥得舞舞生风,拿一个土豆放在她的剑尖上,剑光舞动,眨个眼的功夫就能削好一个土豆。 就算是转笔,想要转得好也得天天练,如果练剑,还要练成这样的剑法,别提要下多少的苦功。 闻人听雪说道,“以前在皇宫练缩骨功的时候觉得特苦,后来去烟都学剑,才知道学剑比缩骨功更苦。” “在烟都那些年每天都是高三,练剑下盘得稳,我每天起床先扎五个小时马步,扎完马步就开始练剑,昨日学得基础剑招先来两百遍,又得四个小时,累了打个坐,晚上要修炼五六个小时的内功,冬练三伏,夏练三九,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我刚练剑那会,手上不知道磨出了多少血泡,后来掌心结了一层厚厚的老茧,持剑的手总算变稳了。” 闻人听雪说到这些很是感慨:“反正就是很枯燥,一开始手脚都不协调,还有点同手同脚,每次弄错一个招式,师尊就会拿藤条往胳膊和小腿上抽,晚上疼得睡不着觉想打退堂鼓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这个角色在书中的结局。” 闻人听雪很认真地说道:“我早就不怕死了,我可以为很多东西而死,但我不能为了一个男人死,也不能为女主挡毒针死。” “我意识到练剑是我唯一对抗命运的方法,所以我发誓一定要练出个模样来,后来也算小有所成。” “师尊爱才,他觉得我出身很不光彩。” 商枝骂道:“这个破世道!” 闻人听雪自嘲一笑:“书中写得都是情情爱爱,却没写这个世道多么门阀森严,暗卫之女,剑练得再好也是皇室的奴才,蛊虫一日在我体内,我就永远是羽朝皇室的剑奴。” “师尊说我宁折不弯,担心我走了极端,于是他决定去羽朝皇室给我求蛊虫的解药,再认我做义女,等他百年之后我再接手烟都,将他的剑道传承下去。” 商枝看着她:“那后来呢?” 闻人听雪惨然一笑:“后来羽落清来了,你知道的,我和羽落清闹得不愉快,她身边跟着的暗卫廿九是我母亲,廿九说我薄情寡义六亲不认,为虚名而弃生母,为荣华而叛旧主。” 商枝愣住:“生母是她,旧主是谁?” 闻人听雪低声说道:”生母是她,旧主自然是她的主子羽落清。” 商枝怒不可遏,破口大骂:“她自己是奴才,还要你当奴才,什么父母啊!眼看你就要走出深渊,她非得拽着你的脚给你拉下去,踏马的这奴性是腌入味了吧!可一点 都不顾你死活啊!” 闻人听雪脸上的笑容愈发嘲讽了:“不仅如此,她还说女子终究不比男子,怎么能妄想接管烟都整日抛头露面,她还说羽重雪对我有点意思,我若成了他的暗卫,学别的女子那样温柔小意将他伺候贴心了,说不定我日后还能得个名分。” 闻人听雪指了指自己,声音已经带点哽咽了:“她把我当成什么?我是暖床的丫头?还是勾栏里的娼妓?我吃了多么苦学来的一身本事可不是给别人当奴才的,我是为我自己学的,不可能白天穿着衣服为男人挡刀挡枪,夜里还要脱了衣服爬到男人床上献媚,她不觉得恶心,我还觉得恶心呢!” 商枝问道:“那羽重雪呢,你对他是怎么想的?” 闻人听雪冷笑:“当时真狠自己的剑不够快,没能挖出他的心脏。” 交谈间,远处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停止交谈齐齐转过头,就看见姚蓉蓉拎着裙摆急匆匆地朝湖心亭这里走来。 穿着一身鹅黄色衣裙的少女脸颊气鼓鼓的,好像一只黄色的小河豚,姚蓉蓉带着一身怒气坐在石凳上,无比气愤地说道:“那羽落清拿了地极乙等的医牌!” 闻人听雪好奇道:“拿了牌子又怎么样?” 姚蓉蓉都快气死了:“拿了牌子,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入丹心阁了!白芷的位子又要没了!“ 商枝安慰她:“虽然我也不喜欢羽落清,但是她拿了医牌就有了进入丹心阁的资格,白芷那姑娘虽然努力勤奋,可是努力并不一定就有回报啊。”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个比样,所有人都要为主角光环让路。 商枝已经足够小心足够努力了,却只是因为羽落清的一时心血来潮,已经开始卖豆腐的商枝硬是被逼着下了大墓,九死一生逃出来,结果还中了要命的尸毒。 似乎无论她们这些镶边女配怎么努力,都走不出命运为她们设下的结局。 她最怕鬼,想当乞丐讨饭吃,结果阴差阳错成了赶尸客。 成了赶尸客后,她决定金盆洗手去卖豆腐,结果被逼着下墓了。 下了墓了,觉得自己这一身本领应该hld住一切,玛德谁知道遇到了男主四号男艳鬼,还是中了尸毒。 中了尸毒之后呢,以男艳鬼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她,搞不好还是会死于尸毒,然后被那个男艳鬼扔到羽朝皇宫的水井里。 就连闻人听雪,也在命运的安排下和羽重雪走向对立。 商枝可太了解闻人听雪了,闻人听雪是个真正的老实人,脾气好性格好,而且憨厚大度不记仇,最不喜欢和别人起冲突,是那种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所有委屈都会自己默默消化的怂怂。 但这样的闻人听雪,还是囿于命运的力量走向了她最不愿走向的路,即使她不会为女主挡毒针而死,也会成为推进剧情的牺牲品。 还有小太岁江雨眠,她那种异于常人的绝世美貌实在是太诡异了,正常人不可能长成这个样子,就那个比 女主还要白上好几个色号的肤色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江雨眠在书中的命运又是什么呢? 商枝想得出神,一旁的姚蓉蓉已经气得摔了一个茶杯??[,闻人听雪柔声劝慰她:“别生气了,生气也改变不了什么啊。” 姚蓉蓉听到这话更气了,小姑娘气性大,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抢了我的梨花苑,又抢白芷的丹心阁座位,我确实承认她炼丹术比我强那么一点,可我就是不服气,我就是见不得她好!” 闻人听雪:“啊这......天地广阔学海无边,倒也不必如此关注她。” 姚蓉蓉哭着说道:“我就是心眼小,她炼丹术是很强,如果她一开始就拿了医牌光明正大地来丹心阁我也不会说什么,可她分要靠特权还扮柔弱,她自己是一点不做恶人,好像所有好处都是别人硬塞给她的,所有人都欺负了她似的。” 商枝拍拍她的后背:“你就当她是个透明人就好啦,太在意就输了,学学我家阿雪的豁达劲,天地广阔,学海无边,现在正是好好学习的年纪啊,等你像我们一样年纪大了,就知道十六七岁的时光有多么快乐了。” 姚蓉蓉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脸上挂着一串泪珠问道:“你们也很年轻啊。” 商枝说道:“我们的心很沧桑。” 闻人听雪点头:“过了这个月我和商枝就二十一岁了,你们的这个世界我们的这个年龄,我和商枝都是老姑娘了。” 商枝嘻嘻笑:“对对对,两个大龄女光棍。” 姚蓉蓉捂嘴笑了起来:“姑娘家家的,哪有这样说自己的呀。” 一番劝慰下,姚蓉蓉终于多雨转晴,第二天丹心阁授课,商枝和闻人听雪怕她钻牛角尖,决定一起送她去丹心阁。 此时正是六月,天亮得早,丹心阁也在早晨五点钟开课,姚蓉蓉凌晨三点就得起来准备。 商枝和闻人听雪都喜欢现代计时方式,她俩一边走路一边感叹古人健康的作息方式。 不过也是,古代可没有手机和互联网,一到了晚上黑灯瞎火,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 姚蓉蓉到了丹心阁时太阳已经出来了,闻人听雪和商枝闲着没事,她俩也不着急回去,索性待在丹心阁旁的林子里倚着树干聊天。 “阿雪,你的内伤和蛊虫怎么样了?” 闻人听雪说道:“好了七成了,蛊虫最近又开始活跃起来,但它很怕江雨眠的内力,说起来也奇怪,江雨眠一靠近我,这蛊虫就特别老实,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商枝叹气:“吃了那么多毒药都能活下来的人,她应该比蛊虫更毒。” 闻人听雪也有些叹惋:“总归是活下来了,活下来才有希望啊,熬过这些充满细碎折磨的日子,早晚有一天会看到曙光的。” 她话音一顿,“诶,商枝你看,羽落清来了。” 姚蓉蓉前脚刚进丹心阁,羽落清就带着丫鬟来了,依旧穿一身白衣,头戴茉莉花发簪,一旁跟着的还有个穿黑衣的中年女子,虽然上了年纪,却也身姿挺拔容颜清秀。 一见到这个黑衣人影,闻人听雪脸色顿时变了。 这是她的母亲,暗卫廿九。! 第 23 章 碧海潮生23 闻人听雪的妈妈叫李雪,是一名优秀的整形科医生,穿书之后也有个亲生母亲,是女主羽落清身边的暗卫廿九。 关于这个暗卫母亲,闻人听雪有关她的记忆并不多,她一出生就被丢到冷宫里,是冷宫那些妃子用羊奶喂大的,稍微大一点又被丢到训练营开始练缩骨功,九岁又去烟都学剑,见暗卫廿九的次数寥寥无几。 直到羽落清来烟都小住,闻人听雪和暗卫廿九接触的次数才频繁了起来,但都是些不愉快的记忆,母女温情那是一点没有的。 这对闻人听雪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因为在她心中,她的妈妈只有一个,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妈妈。 沉思间,一旁的商枝折了跟草叶叼在嘴里,眯着眼睛看向那个黑衣女人,“阿雪,那个就是暗卫廿九么?” 闻人听雪点了点头,看着羽落清撩起裙摆上了台阶。 折腾了一通,连小太岁都出手了,可羽落清还是进了丹心阁,似乎女主想做的事情,整个世界都会为她让路。 就在羽落清即将踏上第二个台阶时,一道浅紫色身影如疾风般朝着羽落清飞掠过来,她出手如电,五指如勾,朝着羽落清左脸挥去。 刚登上台阶的羽落清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来不及出手格挡,左侧脸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尽管身旁的暗卫廿九迅速拔剑格挡,却仍是晚了一步。 “啊!”羽落清发出一声痛呼,白皙柔嫩的左脸顿时出现了五道血淋淋的爪痕。 暗卫廿九怒斥一声,拔剑和那道紫色身影缠斗起来。 那道紫色身影轻功绝妙,像只鸟似的高高飞起,以一种反重力的速度和身姿,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不可思议的弧度,避开了廿九快如疾风的剑法。 她的身姿极为曼妙,在空中翻身一跃后,便轻盈地立在丹心阁的檐角上,晨风荡起她的紫色衣裙,发丝飞舞,露出一张让人神魂颠倒的面容。 闻人听雪看着那张煞气腾腾的脸,低声惊呼:“是江雨眠!” 商枝倒吸冷气:“医毒双绝就算了,怎么武功也这么强,这是怎么做到的,这什么卷王啊!” 暗卫廿九站在丹心阁的另一个檐角上,剑指江雨眠,厉声说道:“竟然伤我羽朝公主!” 江雨眠不屑冷笑:“不过是个公主而已,能有多金贵。” 她伸出一只纤纤素手,那手掌肤如凝脂十指流玉,晨光几乎能透过肌肤与骨骼,素白的指尖却染着艳红的血,她脸上的笑容冷酷轻蔑,如仙如鬼,不禁让人心惊肉跳。 羽落清被丫鬟芜菁搀扶着,这么一会功夫,她左脸的鲜血顺着纤长的脖颈淌下来,将半个衣领都染红了。 暗卫廿九知道她是小太岁,地位仅次于月扶疏,一时间也不敢轻易动手。 但江雨眠却没这个顾虑,一声冷笑后,缀着明珠和白玉的浅紫绣鞋轻轻一点檐角,整个人便像一支利箭激射而出。 破空之声响彻羽落清耳边,眨眼的功夫,眼前已经是 江雨眠那张杀气森森的脸,丫鬟芜菁一声怒喝,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朝江雨眠直刺过去,江雨眠不闪不避,伸出两指夹住剑尖轻轻一弹,那软剑剑身柔韧轻薄,立即转了方向朝芜菁弹去。 这芜菁竟然也是个地鬼境的高手。 暗卫廿九迅速飞身而至,手中一把女刺正要朝江雨眠背后砍去。 那女刺寒光森森,眼看着那截锋利剑尖就要刺入江雨眠后心,躲在林子里的闻人听雪正准备拔剑相助。 恰在此时,空气中响起一阵尖锐爆鸣声,一道绿影以及快速度飞身而至。 一个身着绿衣的女人像变戏法似的,凭空出现在江雨眠身后。 她头戴青铜鬼脸面具,背后背着一把漆黑古剑,手中只拿着一根树枝随意一挡,就挡住了暗卫廿九拼尽全力的一剑。 闻人听雪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天人境高手!” 商枝也跟着嘶了一声,地鬼境巅峰多如狗,看似与天人境只差一步之遥,其实犹如天堑般难以逾越。 多少少年天骄年纪轻轻就是地鬼境巅峰,然而真能跨过这个坎的却是寥寥无几。 芜菁正手持软剑和江雨眠打斗,羽落清见势不妙,神色仓皇地捂着脸想要逃走。 见她要走,闻人听雪眼睛微眯,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朝着羽落清脚腕处扔过去。 她内力深厚,哪怕手中只是一片树叶也足以切金断玉,那块碎银顷刻间打中了女主的脚踝,女主顿时跌倒在地。 江雨眠动作极快,一掌击中芜菁胸膛,侍女芜菁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江雨眠一个飞跃过去,就要对羽落清痛下杀手。 羽落清在烟都那些年也学过些内功,强撑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使出轻功歪歪斜斜地想要逃走,江雨眠身影如疾风飞掠,眨眼间便伸出一掌抓住她的肩头。 她五指如银钩,深深嵌入羽落清肩头,羽落清又发出一声惨叫:“啊,我的内力。” 江雨眠也不知使了什么邪功,居然可以吸干人的内力,羽落清面色扭曲,脸部肌肉在巨大的痛苦下变形,面部表情十分狰狞。 江雨眠抬起左手,那只手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道,眼看着就要朝着羽落清的天灵盖劈过去,一枚竹叶突然打着旋儿从远处飞过来,正正好好打中了江雨眠的手腕。 江雨眠手腕一麻,那种酸麻顺着手腕蔓延到整个臂膀,让她再也抬不起手。 众人朝着竹叶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丹心阁的檐角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白衣如雪、神姿高彻的身影。 闻人听雪喃喃道:“是医仙月扶疏,天人境巅峰强者,原著中战力第一的绝世高手。” 管中窥豹,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九品天人境的广寒医仙,仅用一片竹叶就能让势如破竹的江雨眠毫无还手之力。 月扶疏从丹心阁的檐角上飞了下来,白衣飘飘,当真风姿绝世,戴着鬼脸面具的绿衣女子也停止了打斗,恭敬地站在月扶疏身旁。 江雨眠揉着 手腕。 羽落清冷汗涔涔地倒在地上。 见了月扶疏,羽落清立即撑着口气膝行几步,跪着抓住了月扶疏的一截衣摆,带着满脸的血迹,声音凄厉地说道:“师尊!师尊!徒儿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哪里惹了小太岁,今日竟然要遭此大祸,求师尊给徒儿做主!” 她手中的血迹染红了月扶疏的衣摆,鬓发散乱发,白衣上血迹斑斑,虽然狼狈不堪,却多了一分惹人怜惜的凄艳美感。 江雨眠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噗嗤一声笑了,“羽朝公主当然不会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你五岁那年中了毒,十二年过去了仍旧余毒未消,当年替你试药的十名女童也死了九个,她们被毒药折磨得四肢溃烂,整张脸都烂掉了,如今再看你这花容月貌,可真是分外碍眼啊。” 羽落清泪眼迷离,捂着鲜血淋漓的左脸,恨声说道:“这又与你有何干系?你见不得别人的花容月貌就要出手毁掉吗?” 江雨眠垂眸看着那张脸,笑盈盈地说道:“因为我也是给你试药的药童啊。” 羽落清微愣,继而眼泪又滑落下来,拽着月扶疏的衣摆哀泣:“师尊,我当年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啊。” 还不能月扶疏说话,江雨眠耸肩:“唉哟,我当年也是个五岁的孩子。” 围观的弟子神色各异,小声议论起来。 江雨眠嘲笑她:“瞧瞧你现在这个模样,满脸的眼泪和鼻涕,真是丑死了,还以为掉两滴眼泪男人就会怜惜你么,只会越看越恶心。” 羽落清扑簌扑簌地掉眼泪。 月扶疏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理会这种小辈争执,如果肇事者不是江雨眠,就算死了人他也不会看一眼,直接交给各宫的宫主处置了。 他看了眼江雨眠,沉声说道:“眠儿,你可知错?” 江雨眠撇过头,想起地宫里凄惨死去的女孩们,眼眶蓦地一红。 江雨眠鲜少示弱,月扶疏即将说出口的惩罚堵在喉咙里,责怪的话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扶起羽落清,修长白皙的手掌带着冰冷的温度,轻抚着羽落清满是泪痕与血迹的脸颊。 他亲手为羽落清拭泪,羽落清心中虽爱慕羽重雪,可是月扶疏这样的天人姿容,又岂是一个十七岁少女能抗拒的。 即使处境如此狼狈,心中满是愤恨苦楚,羽落清却依旧被月扶疏晃了神,一颗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月扶疏柔声说道:“小公主,今日你受委屈了。” 羽落清的眼泪流得更欢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湿漉漉地看着月扶疏,格外惹人怜爱。 月扶疏看向江雨眠,声音转冷,说道:“江雨眠出手狠毒,无故伤人,更欲戕害同门弟子,罚杖责五十,仙居殿禁闭一月,在此期间静思己过,不得外出。” 戴着鬼脸面具的绿衣女子走到江雨眠身旁,声音妩媚,带着股酥麻的慵懒感,“小太岁,请吧。” 江雨眠转身走去。 绿衣女子扭动着纤细腰肢,不住地往江雨眠脸上看,啧啧感叹:“你这张脸真是好看,我一个女人见了都心动不已,怪不得月扶疏这么宝贝你。” 这绿衣女子名叫应绿浓,天人境一品强者,虽然用剑,修炼的却是合欢秘术,总爱调戏漂亮的少男少女。 江雨眠不理她,沉着脸沿着山中小径往广寒宫走,应绿浓又笑嘻嘻地说道:“你瞧你这表情,好像我欠了你似的,两年前你咬开手腕寻死,小小年纪下嘴那么狠,那小手腕血肉模糊,皮肉翻卷,骨头都露出来了,还是我给你缝的针呢。” 江雨眠抖了抖手腕,敷衍道:“你缝得很好,下次不要缝了。” 应绿浓翘着兰花指娇笑一声:“可没有下次了,你的手腕上若是添了一道伤,我就得少一根手指头,他对别人残忍无情,对你可是柔情缱绻。” 江雨眠眼神怪异地看着她,“你一个修炼合欢秘术的天人境强者还不知道男人的本性么?” “你觉得他柔情缱绻?”江雨眠笑了,“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他只是喜欢温柔的玩法。”! 第 24 章 暗涌1 月扶疏的广寒宫里除了百花异草,更有浩如烟海的武学典籍,这些典籍中有正派的武功绝学,也有偏僻冷门的诡谲秘术。 应意浓当年身受重伤导致境界跌落,不得不冒险潜入广寒宫偷一本心心念念的武学秘籍,这才不慎被抓,成了月扶疏的手下。 和羽朝皇室控制暗卫一样,月扶疏的手下也被他种下了厉害的蛊,只能终生听命于他。 为了有朝一日逃出碧海潮生,江雨眠将这些秘籍熟记于心,后来通晓武学,又受到以前看过的武侠片影响,选了一门和吸星大法十分相似的邪攻,可以夺人内力化为己用。 江雨眠当年急于求成,这才选了这种夺人内力的邪攻。 她以前看过小鱼儿与花无缺,里面的嫁衣神功可以夺人内力,还有笑傲江湖里任我行修炼的吸星大法,以及天龙八部中段誉修炼的北冥神功。 穿越女武学知识的匮乏就在这时体现出来了,书中的世界里,就算是一个刚学武功的五岁小孩都知道不能练这种功夫。 现实世界和武侠毕竟不一样。 举个例子,人体器|官|移|植一不小心就会发生排异反应,哪怕是同个血型匹配度极高的器|官也不行,因为移植物是异体物质,所以排异反应可能终身存在,不会随着时间推移就消失,有很多病人移植以后会终身服用抗排斥药物。 内力也是同样的道理,当年创造这门邪功的人估计也和江雨眠一样处境急迫,所以才会急于求成。 江雨眠私自练了这门邪功后被折磨得苦不堪言,月扶疏迫于无奈,这才亲自传授江雨眠冰魄神功。 这冰魄神功和江雨眠养在银熏球里的冰魄流萤还有点关系。 冰魄流萤和灯塔水母一样,可以跨越生死定义,打破了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则,当冰魄流萤的生命走到尽头时便会和灯塔水母一样,开启一种特殊的分化转移能力,冰魄流莹会将自己转化为透明的卵,当找到合适的生存环境时,就会再次复活。 灯塔水母和冰魄流萤的复活过程没有次数限制,可以通过反复的通常生殖和分化转移来获得无限的寿命。 同灯塔水母一样,冰魄流萤虽然拥有逆天的永生能力,但也限制颇多,比如这玩意的体格非常非常非常小,数量极其极其极其的少,环境稍有不对就会先死上一死,然后用百八十年的漫长时光等待复活。 书中的世界这么大,冰魄流萤只有三百来只,全都养在江雨眠的银薰球里。 这东西要用放大镜才能看到,是个通体雪白的小飞虫,全身都能发光,光是冷白色的,吸血后体型会涨大十倍到二十倍,在江雨眠身边飞来飞去。 羽落清在烟都修炼的那些内力全被江雨眠用邪功吸干了。 医宫宫主匆匆赶来时,羽落清几乎要昏死过去了,她满脸鲜血,如雪的白衣上是还未彻底干涸的斑斑血迹,泪珠混着鲜血滴落在她在衣襟上,晕开一道道带血的泪痕。 羽朝公主何等尊 贵,今日竟受到如此奇耻大辱。 柳飞叶无比愤怒,顿时怒不可遏:“江雨眠不仅伤她面容,还夺走了她的内力,羽落清不仅是她的师妹,更是羽朝的公主!江雨眠怎能如此对她!她怎可如此狠毒!” 柳飞叶看怒声说道:“大逆不道!” 继而又无比悲愤地看向月扶疏,嘶吼道:“岛主,你为何如此纵容她,她这样心狠手辣,这一次可以对羽朝的公主出手,下次就敢对岛主大逆不道!” 江雨眠的秘密只有戚海棠、阳无尘和月扶疏三个人知道,柳飞叶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月扶疏对她如此纵容的原因。 他和别人一样,以为月扶疏色令智昏,被江雨眠的容色迷惑,这才对她如此娇宠溺爱。 月扶疏神色淡然,仍是一身仙人气度,温声说道:“先给公主治伤要紧。” 羽落清没有了内力,炼丹时怎么用内力化作人火析出药材的药性? 起码要三五年,羽落清是别想炼丹了。 无法炼丹,自然就无法进入丹心阁听月扶疏传授丹道秘法,那位名叫白芷的弟子捡了个渔翁之利,有惊无险地坐稳了丹心阁的的位子。 丹心阁的首席位置仍是空着,人人都知道这是小太岁的位置,就算丹心阁的竞争再激烈,也没人敢肖想。 今日一战,小太岁的霸道狠毒已经深入人心,碧海潮生的弟子们人人自危,唯恐惹怒了这位小祖宗。 岛主虽说要将小太岁杖责五十,可广寒宫大门一关,谁知道那刑杖会不会落到小太岁身上,便只是浮皮潦草地打了几下,其他弟子又敢说些什么。 毕竟小太岁可是连羽朝的公主都不放在眼里。 江雨眠在仙居殿禁足,商枝和闻人听雪最着急了,两人一直猫在丹心阁附近的林子里看完了这出闹剧,眼看着江雨眠被绿衣女子带走,她们两人不禁大眼瞪小眼,双双傻眼了。 商枝看着闻人听雪,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自己:“她被禁足一个月,那我们怎么办?” 闻人听雪小声说道:“内伤我可以自己运功调息,至于体内的蛊虫,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商枝挠挠头:“江雨眠应该有办法吧?” 闻人听雪一脸忧虑:“江雨眠是很有办法,可她面对的是月扶疏,江雨眠目前的一切,身份、地位还有她的肆无忌惮都是月扶疏给的,月扶疏是戴在江雨眠头上的金箍,是压在江雨眠身上的五行山,她自己没事就很好了。” 商枝没看过原著,听了闻人听雪这一番话不禁愣住:“月扶疏这么厉害吗?” 闻人听雪说道:“你知道月扶疏的粉丝为什么那么多吗?” 商枝:“为什么?” 闻人听雪:“因为大家都是慕强批,原著中的文字还是侧重描写爱情,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月扶疏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 商枝开始担心江雨眠了:“那江雨眠怎么办,她会不会受罚?那么个娇滴滴的小仙女,月扶疏真能下得 去手么?” 闻人听雪也很担忧,“我不知道,岛上不少人都说她是月扶疏的禁脔。” 商枝看了她一眼,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这在里不是很正常吗,绝世美女成为某某大佬的禁脔,就算我不怎么看言情,也知道这种金丝雀文学很火的好吧,况且江雨眠长成那样,我一个女人看了都两眼发直,更别提月扶疏这么个单身多年的老光棍了。” 她又补充道:“当然是,二次元不能同三次元相提并论,这要放在现实中就不行了,哪怕这个男人权势滔天还长得貌比谪仙。” 闻人听雪虽然爱好狗血言情文,但那是她的二次元XP,放到三次元果断报警并以每秒180迈的速度奔向警察叔叔。 她对商枝说道:“从前我自己身处漩涡之中,还总是感叹时运不济命途多舛,遇到了你,我发现你也身处漩涡之中,现在遇到了江雨眠,发现她也身处漩涡之中,穿书的人都这么倒霉么,还是就我们这样?” 商枝苦笑:“那是因为我们的现代思想和这里的封建王权发生了激烈碰撞,阶级会一直存在,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和发展,阶级的差距会逐渐缩小,现代的工业文明给了女性尊严,到了这里.....” “举个例子,当他们觉得我是男人时夸我身姿伟岸,当他们知道了我是女人时个个瞠目结舌,说我是怪物,还都一脸同情,说我长得如此粗鄙,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闻人听雪倚着商枝的后背,愤怒地说道:“你别当真,他们那是嫉妒你长得比他们高还比他们帅!” 商枝啧啧感叹:“我以前一直想去北欧来着,在荷兰和丹麦,女生身高超过180很正常的好吧,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我们去荷兰的时候?” 闻人听雪笑出了声,“我记得,当时我168,你去洗手间,留我一个人在那,一个老奶奶突然给我一份麦当劳儿童套餐,还对我竖起大拇指,夸我勇敢。” 商枝也笑了起来,“咱们去酒店,镜子只能照出你的闹瓜尖,你只能踩凳子上。” 闻人听雪找了个树蹲坐了下来,商枝也挪蹭过去跟她挤在一起,两人后背紧挨着,互相倚靠着,回忆着往昔的时光。 与此同时。 女主羽落清居住的梨花苑已经人仰马翻。 羽重雪看见羽落清的模样也是一愣,她娇美的左脸上是皮肉翻卷的五道伤疤,已经晕死过去了。 羽重雪沉声问道:“怎么会这个样子?” 侍女芜菁流着眼泪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末了又咬牙说道:“那小太岁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不过是为公主试了几年药罢了,居然对公主怀恨在心下此毒手。” 羽重雪听完后沉思良久,身为一个王储,女人间的互扯头花他是不屑理会的,只问了柳飞叶一句:“脸上的伤能治好么?” 柳飞叶恭敬地说道:“脸上的伤需要些时日,可公主内力全无,多年苦修毁于一旦,只怕要从头再来了。” 羽重雪 点了点头:“女子最重容貌,容貌无损则是最好不过,内力从头修炼便是了。” 柳飞叶一脸惋惜:“可这样一来,公主就无法进入丹心阁了。” 羽重雪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道:“她向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个皮毛就够了,再学下去就要吃苦头,我更好奇那小太岁是什么来头,居然动用天人境强者贴身保护。” 要知道身为公主的羽落清也只有两个地鬼境的高手贴身保护而已。 柳飞叶低声说道:“她是岛主的禁脔。” 羽重雪失笑:“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公子,微臣还有一事向您禀报。” 羽重雪说道:“什么事?” 柳飞叶说道:“暗卫廿九的蛊虫提前苏醒了,她身上的蛊虫是母蛊,母子连心,母蛊受躁动的子蛊影响,感应到子蛊的气息就会从休眠中苏醒,那闻人听雪就在附近。” 羽重雪的眼神陡然锐利兴奋起来。 * 暗卫廿九今年四十岁,习武者容颜衰老的速度较常人缓慢,她长相秀丽温婉,外表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 闻人听雪长得清丽绝伦,相貌远胜暗卫廿九,单从外貌上看,暗卫廿九和闻人听雪并没有相似之处。 受了重伤的羽落清已经醒了,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羽重雪坐在罗汉床上,从炕几上拿了茶盏,神色从容地呷了一口茶。 穿着一身黑衣的暗卫廿九正跪在他面前,羽重雪看了她一眼,问道:“柳宫主说你体内的蛊虫提前苏醒了。” 暗卫廿九跪在地上说道:“是。” 暗卫们话都不多,羽重雪问道:“是什么时候苏醒的?” 暗卫廿九回答道:“在公主和小太岁发生争执之时。” 羽重雪的瞳孔兴奋地收缩了一下,秀雅面容上竟显出一丝骇人的狰狞,他压抑着心中的狂喜,介于少年与成年人之间的声音愈发低沉:“也就是说,她当时就在附近?” 暗卫廿九低头答道:“当时情况紧急,属下并未留意到她的踪迹。” 羽重雪的金色眼瞳微微眯了眯,“哦?闻人听雪既是我的师姐,又是你的女儿,你当真没有留意到?” 暗卫廿九神色不变,“她为荣华不认生母,属下自当没有这个女儿,自是不敢欺瞒殿下。” 羽重雪叹息一声:“你倒是看得开,若是本宫有你这般豁达果断,也不至于忧思过重,心疾难愈了。” 手中的碧螺春有些凉了,羽重雪放下茶盏,留下一句“好好照顾公主”,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暗卫廿九心想,羽落清在烟都小住那几年不仅让太子和闻人听雪生了嫌隙,就连太子和公主也生分了不少,再不如以前那样亲密无间了。 都说天家无情,羽重雪年少时便不苟言笑,一直都会掩藏自己的喜好,不叫别人窥探他的心思,只有在羽落清面前会短暂地卸下自己的防备。 随着年岁渐长,羽重雪变得更加阴鸷 冷漠了,就连在羽落清面前,他也不再表露出自己的喜好,这让羽落清十分忐忑郁郁。 羽重雪走后的半个时辰,羽落清悠悠转醒。 她枕着鸳鸯玉枕,一张俏脸惨白无比,因着经脉的剧痛,身体忍不住轻轻发抖。 见她醒来,芜菁立即哭着说道:“公主,你可算醒过来了,快把奴婢急坏了。” 见羽落清嘴唇干裂苍白,另一个丫鬟春衡急忙上前喂水,羽落清微张着嘴唇咽下几口温水后便剧烈地呛咳起来,她这一咳,五脏六腑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她发出一声哀鸣,眼泪哗哗而落。 暗卫廿九急忙上前为她输送内力,一刻钟过去,羽落清脸上这才有了点血色。 她睁开一双略微涣散的双眸,声音虚弱地问道:“太子哥哥呢?” 芜菁说道:“太子方才小坐了一会便离开了。” 羽落清不禁心中一痛,心神恍惚之下喃喃说道:“离开烟都之后,太子哥哥待我并不如从前那样亲厚了,他到底是恼了我,嘴上不说,面上不显,可心中还是对我存有怨对。” 芜菁心疼不已,立刻安慰她:“公主莫要胡思乱想,太子殿下是找到了闻人听雪的踪迹,这才匆匆离去的。” 她话音刚落,羽落清面色一变,顿时强撑着一口气,有些急切地问:“太子哥哥可说要如何处置她?” 芜菁摇头,小心地觑了一眼暗卫廿九。 暗卫廿九面色如常,仿佛闻人听雪不是她的女儿。 上一世,羽重雪也曾在烟都学习剑法,可那一世,羽重雪身边并没有一个叫做闻人听雪的师姐。 上一世,当真正的公主回到皇宫之后,二十岁的她被驱逐出皇城,在生母家中当了一名绣娘。 羽重雪在二十七岁那年登基为帝,年少的帝王英姿勃发,面容俊美无双,灿若天上曜日。 他穿着一身大红色袍子微服私访,正好路过羽落清的绣坊。 她在窗边绣着鸳鸯戏水,年少的帝王正好从窗外走过。 惊鸿一瞥,泾渭分明。 那道身影在无数个夜里闯入她的梦境,每次醒来便泪湿衣衫,就这样,她在一日又一日的求而不得中逐渐发了疯。 重生一世,她成了最受宠的小公主,羽重雪也对她怜惜呵护,关怀备至。 天之骄子眼高于顶,无论多么容色倾城的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眸,但是羽落清能感觉到,她在羽重雪心中是不同的。 她要在他心上种下一颗种子,用漫长的时光等着这颗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逐渐长成枝繁叶茂那一天。 直到羽重雪十五岁那年,一向不喜花草的他突然爱上了梨花,他每次从烟都回到皇宫后,身上都会带着几枝梨花。 他会对着那些梨花露出一种羽落清从来没见过的笑容,更令她心惊肉跳坐立难安的,是他眼底那一抹温柔朦胧的情愫。 少年一旦动情,哪怕是未来的帝王,眼眸也会变得柔软起来, 藏在眼里的情愫就像湖面上漾开的波纹,缱倦旖旎,潋滟葳蕤。 重生后的每一步都在羽落清的预想之中,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她发誓不要再像前世那样凄惨凋零,她很成功,她很笃定。 可是羽重雪眼中的朦胧情愫是她从未设想过的。 到底是谁让他动情? 她凭什么让他动情? 她已经死过一次,经历过那样不如意的人生,难道这一世还不能得偿所愿吗! 于是她和羽重雪去了烟都,在烟都梨花盛放的时候,她终于见到了那个让羽重雪爱上梨花的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白衣,在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梨花中舞剑。 她的剑太快,羽落清看不清她的剑招,只能看到一道道如雪的剑光如层叠的浪潮般涌向远处,落在地上的梨花猛地被剑光掀起,如雪浪般冲上天空,又如鹅毛大雪般纷飞而落。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羽落清看向羽重雪,少年眼底的那一抹狂热让人心惊。 他的眼睛亮得可怕,她看他从胸腔里发出酣畅快意的笑声,笑着拔出身上的长剑,如一个毛躁的小子朝着舞剑的女子大声喊道:“师姐,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中,竟是半点尊贵自矜都没有了,身影如一道疾风,奔向舞剑的女子。 剑气激荡,剑光四起,如水银泻地,又如寒芒迸溅,女子白衣如雪,少年黑衣如墨,他们舞剑的身姿优美极了,像是在跳舞一样。 蓦地,剑光突然停了,铮的一声,羽重雪的剑被击飞,在空中打着旋落下,剑尖朝地,直直地插入地上数寸。 白衣女子的剑尖正指着羽重雪的咽喉。 一片梨花落在剑尖上,白衣女子脸上露出一个浅笑,说道:小重师弟回来啦。” 那个女子如梨花般没有烟尘气,不骄不媚,清而不冷,一身皎洁的幽明。 一舞剑器动四方,这就是名动烟都的闻人听雪。 一身白衣,手持名剑细雪,通身的惊艳才情。 闻人听雪不需要像她这样小心翼翼苦心筹谋,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一拿起她的剑,羽重雪的目光就再也不会离开她。 于是羽落清也开始咬牙学剑了。 上天让她重活一世,却没有给予她学剑的天赋,闻人听雪随随便便挥出的一道剑,都是她练剑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境界。 这这太让人绝望了。 但是还好,闻人听雪有个令人诟病的出身,她的剑法再好又怎样,她终究只是一个暗卫生下来的女儿,体内流淌着奴才的血,那血里面有血脉相传的蛊虫,她摆脱不了,终究是奴才生下来的小奴才。 细雪是羽朝皇室放在烟都的名剑,那原本是给皇室子孙准备的绝世好剑。 羽落清太嫉妒她了,她那时天真地以为没了细雪剑,闻人听雪就再也使不出那样精彩绝伦的剑法,于是她抢走了闻人听雪的细雪剑。 闻人听雪居然一语不发地把细雪剑给她了。 然而细雪剑到手,羽落清才发现细雪剑看似轻盈剔透,实则冰寒刺骨沉重无比,她无法挥动细雪剑,更无法忍受那刺入骨髓的冷意。 没了细雪剑的闻人听雪也不再用别的剑,练剑的时候随手折一枝梨花为剑。 自从羽落清来烟都后,闻人听雪知道了羽重雪的真正身份后,她便不爱搭理羽重雪了。 因为羽重雪的存在,时刻提醒着这位天之骄女的出身是多么卑贱,她的天赋再强横又如何,她的母亲暗卫廿九只是羽落清随意指使的奴仆。 羽落清心中甚是快意,那时羽重雪心高气傲,虽然暗中为闻人听雪搜寻天下名剑,但也恼怒闻人听雪对他的冷淡与疏远,那些心意也只会别扭地表达出来。 他冷着脸看着闻人听雪,“师姐,没有了细雪剑你又如何使出细雪剑法,你若是求我,我就.....” 还不等羽重雪说完,闻人听雪就冷冷说道:“没有细雪剑,我依旧是闻人听雪,铁剑、铜剑、木剑、哪怕手中只有一枝梨花,我一样可以打败你。” 她果然拿着一枝梨花打败了羽重雪,手中无剑,杀意更浓,招招惊险,招招致命,直接削掉了羽重雪的一缕头发和一片衣袖。 躲在梨树后面的羽落清看见羽重雪呆坐在地上。 他捂着脖颈上被剑气划出来的伤口,怔怔地看着那缕落在梨花上的发丝,眼眶渐渐红了。! 第 25 章 暗涌2 月扶疏见完羽重雪回到广寒宫时,天已经大黑了,暗卫飘羽跟在他身后,手中捧着一个螺钿盒子。 星光璀璨,漫天繁星,月扶疏随口说道:“流星透疏木,走月逆行云,今夜星空真是璀璨。” 飘羽说道:“主上,这会儿小太岁应该在屋顶上看星子呢。” 月扶疏说道:“是啊,一看就是一整夜,星子有那么好看吗?” 飘羽说道:“女儿家的心事,属下着实不懂。” 月扶疏走进了仙居殿,果然没看到江雨眠的身影。 仙居殿的正厅只有两个烛台是亮着的,飘羽说道:“主上,要不要再添上两盏灯?” 江雨眠喜欢光亮,但在夜里却不喜欢太亮的烛火,她在地宫里呆久了,眼眸与正常人不同,黑暗中可以清晰视物,阳光刺眼时便会双目刺痛。 月扶疏在紫藤椅上坐下,两个穿着浅绿衣裳的侍女静候一旁侍奉,一个长相秀丽的仕女端上热茶,月扶疏问道:“小太岁呢?” 长相秀丽的侍女躬身说道:“回主上,小太岁正坐在偏殿的屋顶上看星子呢。” “叫她回来。”月扶疏说道。 侍女连忙出去了。 不一会,带着一身夜风气息的江雨眠从门口走进来了,身上还是那套溅了几点血迹的暮山紫衣裙,鬓发被夜风吹得散乱,发带随着脚步飘飞。 如仙如鬼,倾世绝色。 飘羽连忙低头,不敢多看,用着绝顶轻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月扶疏的目光落在她腰间系着的小瓷人上,那是一个穿着红色夹袄梳着双髻的瓷娃娃,约有拇指大小,江雨眠在地宫时就戴在身上了。 她对这个瓷娃娃很是珍爱,炼丹和打斗时从不带在身上,唯恐磕碰了它,自从羽落清来到碧海潮生后,这个瓷娃娃她就很少带着了。 现在一想,当羽落清来到碧海潮生时,江雨眠就已经动了杀心,今日她出手狠辣,如果不是羽落清身边的暗卫反应迅速,在关键时刻挡了一下,恐怕羽落清的半张脸皮都会被她活生生地撕下来。 月扶疏说道:“把手伸出来。” 江雨眠剔透的紫色眼睛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伸出了左手。 月扶疏拿起桌案上的戒尺,打了她五下手心。 力道很轻,江雨眠的手心只是微微红了一点。 月扶疏把戒尺放到一旁,坐在紫藤椅上看着她。 十七岁的少女穿着一身浅紫衣裙,衣襟处绣着白紫相间的绣球花,她不喜发髻,也不喜欢复杂的发饰,一头及腰的长发用浅紫色的丝带穿插着,在脑后编了个鱼骨辫,全身上下素的惊人,除了腰间的银熏球和瓷娃娃,身上再无一点配饰。 系着发辫末尾处的浅紫丝带已经松散了。 月扶疏伸出一只玉雕般的手,捞起江雨眠垂在肩头的鱼骨辫,修长的手指穿过发尾处松散的浅紫丝带,重新在上面系了一个蝴蝶。 江雨眠从他手里捞回自己的发辫,脸上依旧面无表情,连个眼神都欠奉,一语不发地转身。 刚一转身,一只寒冷的手掌搭在了她的肩头上,手掌缓缓用力有如千钧重担,压得江雨眠竟是一步也迈不出去了。 她只好侧过脸,用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睛看着月扶疏,眼中微微带着一丝疑惑,细密纤长的的睫毛微颤了一下,像两只振翅欲飞的蝶。 月扶疏低头看着她,垂眸说道:“张嘴。” 江雨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皱着眉头,微微张开了略显苍白的嘴唇。 心里正提防着,嘴里突然被月扶疏塞了一块东西。 江雨眠的舌尖卷了一下,发现那居然是一块薄荷味的糖果。 月扶疏眼带笑意,“用雪蜂的蜂蜜和薄荷做成的糖。” 江雨眠想要吐出来,然而那糖已经完全融化了,她的口腔里都是沁凉的甜,就连呼出的吐息也带着点凉丝丝甜滋滋的味道。 她别过头,给月扶疏留下一个后脑勺,月扶疏揽着她单薄的肩膀,声音带着无奈和妥协:“眠儿,你难道要一辈子不和我说话吗?” 江雨眠想走,可是月扶疏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却让她动弹不得,她呼出一口气,心里觉得好笑。 “如果你咽下十二个灯笼椒,你也不想说话的。” 她被灯笼椒灼烧的喉咙和食道还没有痊愈,原本如玉石相击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沙哑。 月扶疏又很难对她生气了,他手上微微松了力道,重若千钧的力道刚卸了下去,一股难以形容的酸麻顿时席卷了江雨眠的整个臂膀。 她身体一麻,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月扶疏将她抱了个满怀,发出了几声低笑,他的胸膛随着低笑声震颤起来,江雨眠贴着他的胸膛,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震动的频率。 月扶疏是个恶劣的人。 当然,书中的男主们都很恶劣。 那个时代短视频兴起,大脑不断被碎片化的资讯吸引,在短时间内获得大量信息的刺激。 在短平快信息冲击下,大脑变得紊乱而没有条理,无法进行深入思考,也无法将接受的知识与信息进行关联,形成有效记忆。 很多人的大脑都在短视频的冲击下逐渐失去觉察力、专注力和思考力,最直观的一点就是长能力下降。 人们很难静下心去读一本书,很难专注地沉浸在一个故事中,当人们的阈值越来越高时,就需要更激烈的刺激。 网文作者们顺应时代的发展,不得不迎合下沉市场,笔下的文字与故事也变得狗血轻浮起来。 江雨眠也是深受短视频荼毒的人,为了戒掉短视频,给自己的专注力和长文能力进行复健,她选择看狗血言情。 这种做法相当于拿着蜈蚣打蟑螂,或者是拿着蟑螂打蜈蚣,江雨眠不是很推荐。 她看原著的时候就有这种感受,能感觉到大环境下网文作者和读者们的浮躁。 那 时候她也浮躁,浮躁地玩手机,浮躁地刷视频,浮躁地去图书馆看书,浮躁地背着考研单词,浮躁地背诵数学公式和解题技巧。 就连穿书后的两次逃亡,也是带着浮躁的,她太害怕书中的命运降临到自己身上,以一种头破血流不顾一切的姿态,妄想冲出命运这堵高墙。 当然,她失败了,她是个失败者。 她成为了强权下的一只漂亮宠物,只要不要尊严,不要人格,她就会活得很好,就像农场里待宰的羔羊,当屠刀架在脖子上的那一刻,农场主都是温柔而高贵的。 江雨眠怔愣间,月扶疏已经抱着她坐在了紫藤椅上,江雨眠身姿纤弱,月扶疏只用一只手就能将她牢牢抱住。 他一手揽着江雨眠的腰,另一只手拿起了桌案上的螺钿盒子。 那是个流光溢彩的百鸟朝凤螺钿盒子,月扶疏把螺钿盒子放在江雨眠怀里,又抬手揉着江雨眠酸麻的臂膀,柔声说道:“打开看看。” 江雨眠皱着眉头,被月扶疏抱在怀里,让她脸色不是很好看,她伸出手,默不作声地解开了螺钿盒子上的凤凰箱扣。 刚一打开盒子,一股清爽香甜的糖果香气就从盒子里飘了出来,糖果用白色的糖纸包着,装了满满当当的一盒子。 江雨眠拨弄了几下,除了蜂蜜薄荷味的,还有梨子甘草糖和杏仁牛乳糖,都是清火止燥的。 她把盖子盖上,鼻尖一动,闻到了月扶疏身上若隐若现的糖霜甜香。 一个荒唐的想法出现在江雨眠的脑海中,这些糖果不会是月扶疏亲手熬制的吧? 果然下一秒,就听月扶疏说道:“我亲手做的,比炼丹的时候还用心,淡了怕你觉得寡淡,浓了怕你觉得甜腻。” 江雨眠问他:“这算什么?恩威并施?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 月扶疏笑了笑,“这一盒子不是巴掌,也不是甜枣,前阵子侍女做的牛乳茶和麦芽糖都被你吃光了,我亲手做的,总好过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你拿着吃吧。” 牛乳茶和麦芽糖不是她吃光的,是闻人听雪和商枝吃光的,来自现代的人都嗜甜,她们两个吃起糖来简直不要命。 江雨眠心想哪天就趁他不注意偷偷把这些东西全倒掉。 然而月扶疏好像看透了她在想什么,又说道:“不许扔掉,也不许给别人。” 江雨眠说道:“我伤了羽落清,你是金月王朝的太子,羽落清的哥哥羽重雪是羽朝太子,我做了这样的事,两国邦交也许会受到影响,你不仅不罚我,还给我一盒糖,你疯了吗?” 她又看了一眼螺钿盒子,幽幽说道:“这糖里面是不是掺了什么毒药?” 月扶疏有些诧异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一个皇室公主而已,又不是正宫所出,你并未伤她性命,我又为何罚你?” 江雨眠觉得更荒诞了,“所以,我对别人如何都无所谓,只要对你恭敬就行了?” 月扶疏对她这番话颇觉好笑,不禁问她:“你何时对我恭敬了?” 江雨眠难得无话可说,月扶疏慢吞吞地说道:“我也不要你对我恭敬,我也不会夜御十女,更不会死于马上风。” 他抱紧了江雨眠,低声说道:“眠儿,我珍爱你,你自然也要珍爱我的。”! 第 26 章 暗涌3 杖责五十虽然糊弄过去了,可禁足一个月是不能敷衍的,江雨眠得老老实实地在仙居殿里待上一个月。 江雨眠知道羽重雪这次登岛除了治伤之外,还想捉住闻人听雪。 她看过原著,知道羽重雪的手段,这小太子貌若好女,有一双熠熠生辉的金色眼瞳,一张面容更是生得秀雅无双,但他处置背叛者的手段却十分残忍。 书中有一段描写,他将一个意欲轻薄羽落清的纨绔士削去四肢做成人狗,扔在猪圈与猪狗同食。 闻人听雪差点杀了他,若是真落在他手里,闻人听雪绝对会生不如死。 江雨眠不放心,她打开花窗,看了两眼盛放的玉兰花,突然朝外面喊道:“应姐姐。” 她的声音穿花影缤纷的玉兰,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绿衣的女子从花树中走了出来。 “哟,小太岁这声姐姐,喊得奴家心口都酥了。”这声音妩媚含笑,听在耳里魅惑至极,应意浓站在花窗外,伸出一只修长润泽的手,随手摘了一支玉兰簪在鬓边。 江雨眠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木匣递给她,“应姐姐,劳烦你这几天帮我看着玉笙居。” 应意浓打开木匣,里面放着一枚九转阴阳生死丹,丹药晶莹如玉,呈现阴阳两极图案,是不可多得的上上品。 应意浓合上木匣,语气带着惋惜:“我这个天人境强者是专门侍候小太岁的,怎么能大材小用,干这些盯梢的小活呢?” 江雨眠说道:“我只要结果,不要过程,你找别人盯着不就好了。” 应意浓一愣,打趣道:“我虽然是个天人境强者,却也只不过是月扶疏的奴才,上哪找听我话的人啊。” 江雨眠笑了一下:“你背后的剑是摆设吗,谁要是不听你的话,你就杀了他。” 她又把花窗关上了,回字纹窗棂后是她缥缈朦胧的身姿,有种弱不胜衣的羸弱之感。 应意浓拿着木匣,小声嘀咕:“连个影子都美成这样,长得这么仙姿玉色,心肠怎么比蛇蝎还毒。” 她是月扶疏的奴才,江雨眠就是她的小主子,交代的事情还是得办妥才是。 * 没了江雨眠,也就没了小太岁的特供糖果和牛乳茶,商枝和闻人听雪嘴里寡淡的厉害,托姚蓉蓉从别处找来了麦芽糖,但放进嘴里一嚼,味道和江雨眠的实在差得远。 没有了麦芽糖,两人开始尝试制作奶茶,商枝找了个奶牛挤奶,挤完牛奶后就用闻人听雪涮干净的陶罐装着,小心地端到小厨房里来。 闻人听雪点了火,往灶坑里添柴,商枝说道:“我记得自制奶茶要小火,糖和茶叶先放在锅里炒一炒,炒出糖色再放牛奶。” 闻人听雪依旧带着易|容面具,一身妇人装扮,穿了件紫色妇人衣衫,一头乌黑的秀发用月牙簪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插着两根扇形的银簪。 “我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她对商枝说道。 商枝把糖和茶叶放在锅 里开始翻炒,等糖融化了,闻人听雪放锅里倒入牛奶继续翻炒。 她一边翻炒,一边观察着奶茶的颜色,对商枝说道:“我觉得这次能成功。” 商枝拿了个木勺,两眼放光地说道:“我先尝尝!” 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随后咂咂嘴,又点点头:“不错不错,很满意,这就是我想要的茉莉奶绿。” 闻人听雪也十分雀跃低尝了一口,眼睛绽放出快乐的光芒:“茉莉味很浓,放了挺多茉莉花茶吧?” 商枝:“一半铁观音,一半茉莉花茶,成品还不错,拿个蒸布把茶叶滤掉就好了。” 两人拿着蒸笼布开始过滤茶叶,奶茶倒在了陶罐里,小厨房香气四溢,她们做的奶茶没有江雨眠的牛乳茶层次丰富,江雨眠的牛乳茶增加了很多珍贵药材,虽然很好喝,但是喝起来总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闻人听雪说道:“如果江雨眠在就好了,正好给她尝尝咱们现代人做的奶茶,这可是家乡的味道。” 穿书之前,她们来自五湖四海,穿书之后,她们口中的家乡就只有一个了。 隔着遥远的星系,隔着无法跨越的时空。 商枝苦笑了一下,“你这么一说,嘴里的奶茶都不甜了。” 闻人听雪正色说道:“就因为难受,所以才要多吃甜食,可以刺激多巴胺分泌。” 商枝打趣:“你在烟都吃了很多糖吧?” 闻人听雪叹息:“古代没有牙医,我担心吃坏了牙没法治,一直没怎么吃糖。” 商枝说道:“不吃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闻人听雪很赞同挚友这句话,“没错,人活着就要吃糖,怪不得我以前总是苦大仇深的。” 两个人正在说笑,小厨房的柴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闻人听雪转过身望去,只见一道颀长的雪青色人影立在那里。 少年身姿如松,容颜秀雅无双,一双金色的眼瞳眸光如电,微微抿着朱红的薄唇。 闻人听雪愣住。 商枝也愣住,搞不明白这个通身贵气的公子哥不赏花喝茶,为什么跑到这杂乱的小厨房来。 刚才熬制奶茶的热气还没有散去,小太子那如画的眉目在氤氲水汽中显得格外诱人。 书中的男主各有各的疯批,但长相方面挑不出毛病。 月扶疏神姿高,彻恍若谪仙。 小太子男生女相,秀雅如空谷幽兰。 看挚友怔愣,商枝连忙说道:“这位公子怎么跑到这小厨房来了,是不是饿了?” 她捧着陶罐热情的招呼:“快来快来,我这里有刚熬好的奶茶。” 那陶罐她们两个洗刷了半天,干净虽然干净,但外表看上去却脏兮兮的,商枝本以为羽重雪这种人一定会干脆利落地拒绝,没想到小太子蓦地一笑,说道:“在下正好有些口渴,便不推却兄台这番好意了。” 商枝怼了一下闻人听雪的后背,粗嘎的嗓子说道:“你这婆娘,也忒没眼力劲儿, 还不快给公子端个碗过来。” 闻人听雪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小厨房的碗柜里拿了个白瓷碗,给小太子倒了一碗奶茶递了过去。 闻人听雪特意拿了个有好几个豁口的破碗,羽重雪含笑接过,双手捧着破碗,姿态优雅地喝了一口奶茶,居然没有半点嫌弃的样子。 夫人熬制的奶茶真是醇厚香甜。?[(” 闻人听雪笑了笑,她不会像商枝那样变声,担心一说话就被小太子认出来。 商枝发出一连串豪迈的大笑,搂着闻人听雪的腰说道:“我这婆娘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害羞,见了人就不爱说话,公子莫怪,这奶茶熬起来也容易,把糖和茶叶用小火炒化再倒牛奶,拿个蒸笼布把茶叶过滤出去就行了,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家乡小吃,吃了几次也就腻了。” 羽重雪将碗中奶茶一饮而尽,发出一声喟叹:“怎么会腻呢,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商枝又发出了几声气冲云霄的大笑,把闻人听雪的耳膜都震疼了。 羽重雪将空碗递给闻人听雪,闻人听雪伸手接过碗,手腕突然被少年炽热的手掌紧紧握住。 她心中一惊,马上想起了自己的人设,她只是个略会一些粗浅功夫的妇人,于是只是象征性地抽了抽手。 羽重雪的指尖搭上了她的脉搏,发现她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是实打实的喜脉。 这一刻,羽重雪脸上血色尽失。 他的面容尽是冰寒之色,一双金色眸子如震怒的猛兽,猛地看向一旁的商枝。 这种凶戾之气不禁让闻人听雪下意识后退一步,商枝急忙上前拉住闻人听雪,把她挡在身后,怒气冲冲地看向羽重雪。 “我好心给你茶喝,你个登徒子,摸我老婆的手干什么?” 羽重雪冷冷说道:“她既有身孕,你为何还要让她劳作?” 商枝振振有词:“这牛奶是我亲手挤的,这柴火是我亲手烧的,这茶叶和糖是我亲手炒的,这陶罐是我亲手刷的,我老婆是我心肝宝贝开心果,现在又怀了孩子,我怎能忍心让她干活呢!” 她转头,问闻人听雪:“是吧老婆?” 闻人听雪捶了她一拳,用这辈子最矫揉造作的声音说道:“讨厌!” 商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羽重雪面色阴沉地走了。 羽重雪离开小厨房后,商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闻人听雪说道:“我也觉得他有点奇怪,说实话,虽然和他在烟都同修多年,但我始终觉得自己很不了解他,他心事很重,藏得很深,说话从来都拐弯抹角,非要别人揣测着他的意思来。” 商枝说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 闻人听雪有点好笑:“别逗了,帝王心术是施威利恩制衡之术,我是个剑客,一人一剑,不惧天威,不承圣恩,他若是真把帝王心术用在我身上,那和媚眼抛给瞎子看有什么区别?” 商枝随口说道:“你也别这么说,万一他真的一直把媚眼抛给瞎子看呢。 闻言听雪头看着手中布满豁口的瓷碗◎,半晌后她突然抬头,说道:“他或许发现我了。” 商枝睁大了眼睛。 * 羽重雪从玉笙居走出来时,正巧碰上了医宫宫主柳飞叶,柳飞叶穿着一身青衣,两名医宫弟子跟随在他的身后,手中拎着两个大大的药箱。 柳飞叶见到羽重雪,立即行了一礼,“公子怎么来这儿了?” 羽重雪说道:“我见这一块的竹子长得好,忍不住过来看看,柳宫主怎么到这里来了?” 柳飞叶笑道:“正是因为这里竹子长得好,所以领两名弟子来这里取些竹沥,公主心烦气躁痰热上壅,多喝些竹沥可以清肺降火滑痰利窍。” 羽重雪颔首:“柳宫主费心了。” 柳飞叶恭敬说道:“分内之事。” 羽重雪又说道:“既是给公主治病,我也不耽搁柳宫主了,告辞。” “公子慢走。” 他目送羽重雪远去,心中暗自思量,羽重雪怎么会跑到这偏远的玉笙居? 江湖儿女虽然不太讲究男女大防,但此地毕竟是女儿家的居所,羽重雪身为太子,从梨花苑跑到这么个偏僻地方看竹子,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奇怪。 柳飞叶砍掉了一些上好的竹子,熬好了竹沥水后送到羽落清那里。 羽落清勉强能下床走路了,她这几日忧心烦闷,嘴角生了一些热疮,左脸还敷着一层厚厚的药膏,这些天都不敢照镜子。 见了柳飞叶,她便急切的问道:“柳宫主,我的脸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柳飞叶说道:“需要半年,疤痕才能完全消退。” 她垂泪不语,侍女芜菁连忙拿了丝帕给她拭泪,着急地说道:“公主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 羽落清哭了一会儿,哽咽着问道:“太子哥哥呢?前个晚上他来了我这里一次便不再来了,难道他还没有找到闻人听雪?” 柳飞叶一愣,心念电转之间,突然想起了在玉笙居外徘徊的羽重雪。 “微臣今日在玉笙居遇见了太子殿下。” 羽落清的眼神划过一抹惊诧之色:“那不是姚蓉蓉的住所吗,那个地方位置偏僻,太子哥哥就是随意闲逛,也不会逛到那里啊?” 倏地,她的瞳孔猛地一颤,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难道...难道闻人听雪藏在玉笙居!” 仙居殿中。 应意浓把羽重雪去玉笙居的事情说了,正在独自对弈的江雨眠突然扔掉了棋子。 “你亲自去,把玉笙居的两个病人带到我这里来。” 应意浓犹豫了:“可是月扶疏下过命令,仙居殿不许外人踏足。” 江雨眠抬手揉了揉乱跳的眼皮,竟然直接从花窗里跳了出来,衣袂翻飞间,她居然不顾月扶疏的禁足令,直接用轻功飞了出去。 应意浓立刻追上她,忙不迭地喊道:“我说小太岁,你趁着月扶疏不在,擅自离开仙居殿可是要受罚的!你对两个病人这么上心做什么!不值得啊!”! 第 27 章 暗涌4 闻人听雪十分果决地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不能留在玉笙居了。” 她立刻拿出了细雪剑,又把身后背着的另一把剑递给商枝,“这把剑你留着,用来防身。” 商枝拿过剑,拆开了包着剑的黑布,露出了一把通体雪白的宝剑,白玉剑鞘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真龙图案,在云层中上下翻飞。 除了皇室之人,谁能用龙纹佩剑。 商枝握住雪白的剑柄,仅仅瞬息之间,一股锥心刺骨的寒意就顺着她的手掌蔓延到她的整个右臂。 她嘶了一声,惊讶道:“这剑是用寒玉做的?怎么这么凉?” 闻人听雪握着细雪剑,说道:“这把剑叫仰天雪,曾是羽重雪的佩剑,它和细雪剑一样,是用万年不化的玄冰做的,这玄冰比陨铁还要锋利坚硬,铸剑师夜烛明用了十年的时间才锻造出这两把剑。” 商枝感叹道:“如此好剑,却如此冰寒彻骨,我这会整个右臂都被冻麻了。” 闻人听雪说道:“寒气确实很重,用了这把剑,我大姨妈几乎不怎么来了,有个医生说我再用细雪,恐怕会很难生育。” 商枝欲言又止。 她和闻人听雪一样,也不怎么来大姨妈了,经历过饥荒之后又经常下地干活,体内阴气很重,恐怖也会很难生育。 闻人听雪又说道:“所以江雨眠才会让我假扮有孕吧,可是羽重雪还是发现了我的身份。” 商枝说道:“剑是好剑,可我不会用剑,剑是双刃,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还是你留着吧。” 闻人听雪又把这宝剑用黑布包起来,再用麻绳缠住背在身后。 “先离开玉笙居找个地方藏身,再找江雨眠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穿过层层绿竹,两人刚走到玉笙居的大门口,顿时感受到了好几道强大的气息,闻人听雪立刻脸色一变。 她喃喃道:“羽重雪果然认出我了,他动作真快,玉笙居已经被人围住,我现在的实力还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就算对战,侥幸之下也只能和羽重雪打个平手。” 商枝身中尸毒,被江雨眠用碧海潮生的秘法封住了经脉减缓尸毒蔓延的速度,可封住经脉的同时,便意味着有一部分内力无法在经脉内调动。 商枝是地鬼境巅峰的鬼道强者,被这尸毒折磨了一年多,没死已是万幸,如今的实力不如巅峰期的十分之一,更是发挥不出全力。 她们两人真是满血不出门,残血到处浪。 “那现在怎么办,硬闯出去肯定是不行了。”商枝摩挲着下巴,多年在墓穴中行走的经历,让她养成了关键时刻能够迅速镇定下来的能力。 闻人听雪也并不是很惊慌,在反抗命运的那一刻,她早就做好了为此而死的准备。 只是商枝....... 闻人听雪心中酸涩,她原本是不怕死的,可看见商枝在她身旁,这会却对死亡产生了莫名的惧意。 如果她死 了,商枝就要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她们相遇时曾许下携手走山河的诺言,她如果不能应诺,那她要欠下商枝多少孤单? 心中思绪万千,闻人听雪整顿情绪,柔声对商枝说道:“商枝,羽重雪的目标是我,你是能脱身的,他要是抓了你,你就说是我胁迫你,你原本不认识我的,是我逼迫你与我假扮夫妻。” 商枝大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要是没遇到也就算了,我只当你在现代世界过着好日子,现在遇到了,正是生死关头,我怎么能抛下你呢!” 闻人听雪心中激荡,喉咙哽了哽,只好对商枝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你身上的尸毒解决了,再为我报仇也好啊。” 商枝耸肩:“你别哄我了,你若是落在这帮人手里,只怕生不如死,等我解决掉身上的尸毒给你报仇,你都不知道被糟蹋成什么样了。” 商枝走南闯北这么些年,可是很清楚这些达官贵人是如何能糟蹋人的。 越是有傲骨的女性,他们越是要粉碎她们的一身傲骨,送到青楼里接客都是稍好点的,有的废了武功做性|奴或者送到军营,还有把美人当做痰盂的,直接掰开美人的嘴把痰吐进去。 古代的封建社会,糟践人的手段是现代人难以想象的,要是闻人听雪真的沦落到那一步,简直比死还惨,商枝还不如一剑杀了她。 闻人听雪又对商枝说道:“你先自己逃走吧,我和羽重雪曾经也是师姐弟,多多少少会留一些情面。” 商枝瞥了她一眼,“拉倒吧,我怎么能把你的人身安危建立在男人虚无缥缈的情感上呢,反正我已经决定了,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她的手摸上了腰间的笛子,思量了一会,又说道:“如果姚蓉蓉回来了,我们让她去给江雨眠递信,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轻言放弃。” 她们两个蹲在墙脚观察外面的动静,长势茂盛的竹子将她们两个的身影完全遮挡住了,商枝捡起两片落在地上的竹叶,将竹叶打了个结,不一会就编成了一只绿蜻蜓。 她把竹叶编成的蜻蜓放在掌心上,微阖着双目,低声念道:“尘秽消除,九孔受灵,使我变易,返魂童形。” 话一出口,商枝的双目彻底闭上。 她手中的绿蜻蜓突然蹦了一下,绿色的翅膀开始抖动,突然活了一般,竟然从商枝掌心里飞了出去。 闻人听雪知道书中世界广阔,修炼之法不止百家,她以前从未离开过烟都,同师尊说起其他宗门,师尊大笑道:“剑是百兵之首,一剑挥出去,斩他个星垂平野阔,任他魑魅魍魉,你只需一剑破万法便是了。” 她那时坐井观天,听师尊如此说,也就以为这些秘术都是旁门左道,后来入了江湖,方知道任何东西修炼到极致都有惊鬼泣神的威力。 此时见到商枝能让竹叶编成的绿蜻蜓有了生命,不禁睁大眼睛,连呼吸都停住了。 那竹叶编成的蜻蜓在竹林的掩盖下,从玉笙居飞了出去,玉笙居附近也都长满了郁 郁葱葱的竹子,蜻蜓飞动的声音比其他昆虫还要轻微,那些潜伏在竹林中的高手并没有发现它。 绿蜻蜓看到一身雪青色衣衫的羽重雪正坐在竹林中擦拭着一把寒光湛湛的宝剑,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魁梧男人站在他身后,穿着一身漆黑的衣裳,手里拿着两把通体漆黑的黑色弯刀,那弯刀上拴着漆黑的锁链,缠在他健壮的两条手臂和宽阔的后背上。 绿蜻蜓从气息辨认出,这手持弯刀的魁梧壮汉是一位天人境高手。 绿蜻蜓又飞了一圈,发现玉笙居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埋伏了不少弓箭手,弓箭的金属箭头微微泛蓝,一看就是淬了剧毒。 这可真是布了天罗地网,若是商枝和闻人听雪鲁莽地闯出去,眨眼间就能被射成筛子。 绿蜻蜓在一根竹子上歇了会,羽重雪正不断擦拭手中的宝剑,仔细一看,还能看出他指尖正在微微颤抖。 不知他是兴奋还是恐惧。 绿蜻蜓看到羽重雪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握紧了剑柄,对身后那魁梧壮汉说道:“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动手,闻人听雪留给我,那个商姓男子活捉。” 魁梧壮汉问道:活捉之后如何处置?⒔_[(” 羽重雪轻笑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阉了。” 居然敢染指他的师姐,该死! 绿蜻蜓悄悄离开了竹叶,它振翅一飞,再次飞回了玉笙居,身姿轻盈地落在商枝的掌心上,那双竹叶做成的翅膀抖了两下后就彻底一动不动了,又变成了一个毫无生机的死物。 与此同时,商枝睁开眼睛,脱口骂道:“卧槽他有病吧!” 闻人听雪急忙问道:“怎么了?” 商枝气不打一处来,“你那太子小师弟把玉笙居围得水泄不通,竹林里一堆弓箭手带着重型弩箭埋伏着,箭上还淬着毒,不仅如此,他居然还要阉了我!” 商枝指了指自己,“我压根就没有啊!” 闻人听雪叹道:“你瞧,他就是这样狠毒,我之前眼瞎,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我一直把他当成一个乖软少年,真是被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给骗了。” 商枝吐槽:“还人畜无害的小脸,我瞧那张脸凶的很,尤其是那双金色的眼珠子,和豺狼虎豹一模一样。” “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要杀进来了,一盏茶十分钟左右,我们就只剩下十分钟了!埋伏在竹林里的那些人就不说了,光是那个天人境高手就可以一打二,你那个太子小师弟也是地鬼境,咱们一点胜算都没有。” “要么束手就擒,要么坐以待毙,除了这两个,咱们也好像没有什么选择了。” 闻人听雪做了一个深呼吸,“还有一个选择。”她提起剑,“我选择一剑抹了脖子,死了说不定还能回家呢。” 商枝大惊失色,连忙按住她拿剑的手,“使不得使不得,还不到最后时刻呢。” 她从腰间拿出一个匕首,在手臂内侧划了一道伤口,黑色的血液顺着手臂缓缓流淌下来。 商枝把血抹在闻人听雪的发尾上,对上闻人听雪疑惑的目光,她解释道:“我这个血里有毒,万一真到了关键时刻,你把自己的手心划破,悄悄握住你的发尾,毒血顺着血液进入你的体内,你就会心跳消失呼吸全无,脸上还看会出现尸斑,跟一具真正的死尸一样。” “不是真死噢,过了两个星期左右你就会醒来,虽然我这毒血也很毒,但能迷惑敌人暂时保命,如果能活着,再寻找解毒的办法也不迟。” 闻人听雪惊叹道:“那万一沾了水把毒血洗掉怎么办?” 商枝说道:“这毒血跟精油一样,会浸入发丝里的,用水洗不掉。” 闻人听雪正要开口称赞商枝的主意,玉笙居的大门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内力破开。 那些隐藏在竹林中的弓箭手已经迅速攀爬上围墙,手持弩箭对准了玉笙居。! 第 28 章 交锋1 一道浩浩荡荡的剑气猛地冲向竹林。 剑气掀起强大的气浪,竹林中的无数竹子被气浪催折,弯折出一个满月般的弧度,继而又像弯弓般猛地回弹,一时间竹林哗然作响,无数片竹叶随着剑气被卷向高空。 细雪剑铮然出鞘,剑身寒芒闪动,一道如雪炼般的剑光猛地冲向前方,两股剑气激烈对撞,彼此的力量相互对抗抵消,又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这声音震得商枝耳膜发疼。 剑气的余波以对撞点为中心冲向远处,地上的草木和落下的竹叶再一次被气浪掀飞。 一时间竹林里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闹出的动静十分骇人。 闻人听雪手握细雪,漫天飘飞的竹叶中,小太子一身雪青色衣衫,手中拿着一把寒芒迸放的宝剑,出现在狂风大作的竹林之中。 他生的秀雅俊美,又是天皇贵胄,通身的雍容贵气,眉目间又有着少年飞扬锐利的神采,确实是一位世所罕见的美少年。 被气浪掀上高空的竹叶又纷纷落下,他和闻人听雪隔着竹林对望,俱是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彼此熟悉的神色。 羽重雪望向那一双冷漠沉静的眼,纵使女剑客顶着相貌平庸的面具,穿着样式庸俗的紫色衣裳。 但只要她拔出剑的那一刻,这些外在的东西都不重要了。 玉笙居的围墙上,除了埋伏的弓箭手之外,那名手持弯刀的魁梧壮汉也站在上面,好整以暇地看着竹林里的一切。 羽重雪看向那双熟悉的眼睛,声音和眼神都带着一种奇特复杂的情感,用着紧绷到极致的声音哑声说道:“师姐,好久不见。” 那双金色的眼睛正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光,那是大型野兽看到猎物时的眼神。 闻人听雪嘴唇紧闭,左手紧紧地握着剑柄。 在她拿起剑的那一刻,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不再是商枝记忆中那个社恐到连烤冷面不要香菜和葱花都不敢大声说出口的女孩了。 她浑身都是锐不可挡的锋芒,那是一种悍不畏死,要斩尽一切的决绝信念,这一刻她身上的冷意,甚至盖过了名剑细雪所散发的如雪剑光。 闻人听雪知道此次无法逃出生天,心中唯一牵挂的只有挚友的安危。 羽重雪说道:“师姐,你总是这样,总是不肯理我,就连此时此刻这般情境,你都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如果你向我求饶,我也许会放过你。” 羽重雪怎么可能放过她,他只会看着她如丧家之犬一般的丑态罢了。 闻人听雪冷冷说道:“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还是没什么长进,尽管从前你总是输,好歹还敢一个人来面对我,如今却要带上这么多帮手,你何时变得这么懦弱了?” 羽重雪呼吸蓦地急促起来,一双金眸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死死地看向他的这位师姐。 “我向来知道师姐的剑狠绝无情,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师姐的嘴巴也变得这么厉害了 。” 那双金色的眸子十分阴冷,极其不善的眼神从闻人听雪脸上移开,看向了闻人听雪后面的商枝,继而又看向了闻人听雪。 ü本作者鹿野修哉提醒您《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都是这个男人将你教坏了是不是,师姐之前虽然自视甚高冷漠无情,却从不贬损别人,一定是跟这个土夫子在一起久了,染上了他身上的恶劣习气。” 他神情倨傲地看向商枝,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脸上露出了讥讽鄙薄的神色,“师姐,你这么冰清玉洁心高气傲的人,居然嫁给了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明珠在侧视而不见,错把鱼目当真珠,你挑男人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 闻人听雪脸色更冷,商枝看向这位小太子,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认出阿雪的?” 羽重雪微微挑眉,“阿雪?” 萧萧绿竹之下,小太子的眉目更加凛冽冰寒。 一层如有实质的愤恨与妒意攀爬上他的眉眼,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叫的这么亲热,真是新婚燕尔浓情蜜意,你与我师姐这样如胶似漆,却连她耳后有颗小痣都不知道。” 商枝看着自己的多年挚友,发出了灵魂疑问:“你的耳后有痣吗?” 闻人听雪也愕然:“我的耳后有颗小痣?” 商枝好奇之下,伸手揪住了挚友的耳朵,果然在闻人听雪的耳朵后面发现了一颗很小很小的小红痣。 就算是非常亲密的朋友,也不可能天天盯着好朋友的耳朵看,何况那颗红色的小痣只有米粒尖那么一丁点,还在一个非常隐蔽的位置。 若不是心中怀着不可言说的情愫,谁会对一个人这样观察入微,连耳后的这么一颗小痣都能看见。 也许在闻人听雪不知道的时候,羽重雪的目光曾一次又一次地在这颗小痣上往返流连。 商枝揪着闻人听雪的耳朵惊叹道:“我的天,你耳朵后面真的有颗很小很小的小红痣,我只知道你胸前有颗朱砂痣,大腿也有一颗,竟然不知道你耳朵后面还有一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话听在闻人听雪的太子小师弟耳里,羽重雪不禁双眸赤红,金色的眼眸竟然泛起一阵骇人的血色。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发出了低沉的嘶吼声:“金不换,杀了这个肮脏的男人。” 小太子一声令下,那个手持弯刀的魁梧壮汉脸上露出一个狞笑,他跳下墙,持着双刀的双手微微抖了一下,一双褐色的眸子牢牢地盯住了商枝。 闻人听雪厉声说道:“羽重雪,你我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有什么都冲着我来。” 她将商枝牢牢挡在身后,羽重雪看了,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酸楚。 商枝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眼睛盯着那个壮汉,那个壮汉脸上露出了猫捉老鼠的戏谑笑容,一只脚狠狠跺向地面,打着旋地举着弯刀朝商枝挥来。 能躲过艳鬼绛卿的追杀,商枝的轻功堪称绝顶,她飞速躲开壮汉的弯刀,身姿极快地在竹林中穿梭,手中飞速结印。 “召冥冥魂火,聚八方之魂! 一个诡异的厉啸声在竹林中响起,地上的竹叶飞卷起来,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头,那个骷髅头约有五米高,眼眶中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芒,咆哮着冲向壮汉。 壮汉诧异地挑了挑眉毛:“修得鬼道?” 他挥舞弯刀,朝着那个大骷髅头劈去,天人境强者一击,刀光如银河倒悬,猛地劈开了那个骷髅。 谁知道那飘飞的竹叶再次汇聚成骷髅,张开闪烁着绿色幽光的嘴巴猛地一张,居然将那弯刀壮汉吞入其中。 鬼道修行不易,但凡小有所成的,都是棘手不能再棘手的人物。 那骷髅一次次被刀光劈开,却一次又一次汇聚在一起。 那壮汉一边劈砍,一边叹道:“怪哉怪哉,真是神乎其技!” 商枝再一次迅速结印,厉声念道:“画地为牢,魔障遮眼。” 那骷髅头发出一声毛骨悚然的桀桀怪笑,地上的竹叶冒着绿光,变成了一只只怪异的手掌,困住了弯刀壮汉的脚掌和视线。 另一边,羽重雪和闻人听雪也开始战斗了。 羽重雪手握一把剑身泛蓝,中间沁出一抹赤红的宝剑,幽幽说道:“师姐,这把剑叫赤宵,你喜欢么?” 闻人听雪说道:“名剑赤霄,帝道之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羽重雪说道:“当日你丢弃细雪剑,我为你寻遍天下名剑,这把赤霄,原本是想要给你的,不曾想竟是我自己用上了。” 闻人听雪说道:“这把剑象征权力与威严,本来就不适合我。” 羽重雪深深地凝视着她,“我知道,师姐是高山之巅的一捧雪,冰心一片,云心月性,不在乎这些虚名薄利,也不在乎......”他顿了顿,“也不在乎烟都。” 闻人听雪担心商枝,冷声说道:“多说无益,出招吧。” 羽重雪有一身惊人伟力,天生力大无穷,十一岁就力能扛鼎,他的剑招也大开大合,剑势霸道无匹,挟带一股摧拉枯朽撼天动地的王者霸气。 闻人听雪向来以技巧和速度取胜,虽然在力量上面对羽重雪有弱势,但她对剑的感悟在羽重雪之上。 她的剑招轻盈如风,速度极快,避其锋芒,又能在极快的对决中找准时机,借力打力,此消彼长。 两人缠斗在一起,眨眼间便过了数十招,羽重雪又是一招雷霆万钧之剑。 剑气携带风雷之声,以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道和速度劈向闻人听雪。 闻人听雪手中的细雪剑抵住羽重雪的赤霄剑,两把宝剑在激战中相击一起,立刻发出一声铮然剑鸣,两把剑在高速磨擦中迸溅出火星。 细雪剑借力打力,贴着赤霄剑剑身,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完美圆弧,终于将赤霄剑上那山呼海啸般的力道给完全卸掉,完美化解了羽重雪的雷霆一剑。 羽重雪最烦闻人听雪这一招,便是有千钧万钧的力道,也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人心中说 不出的恼火与郁闷。 眨眼间,两人又过了十几个剑招。 闻人听雪心中记挂商枝,挚友身中剧毒,又被江雨眠封住大部分经脉,只能用一些鬼道秘术托住时间。 闻人听雪一心想速战速决,羽重雪这边人多势众,但他与她单独打斗,就给了闻人听雪机会。 又过了一百个剑招,闻人听雪已经积聚起足够的剑势,用尽全力使出了她的细雪剑法。 剑光如漫天细雪,当速度达到极致,闻人听雪的身影和她的剑光一样,变成了无数个。 羽重雪已经没有办法凭借肉眼观察出到底那一道剑光、哪一道身影才是真正的闻人听雪。 又是这一招! 羽重雪眼前一花,他心中暗叫不好,反应迅速立刻后退,就在此时,他的后背突然贴上了女子绵软的胸口。 那些如细雪般的唯美剑光在空中缓缓消散,羽重雪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脖子前横着一把通体雪白的剑。 “你败了。” 羽重雪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竟然笑了一声,“是啊,我败了。” 另一头,商枝也败了,魁梧壮汉劈开了她的骷髅头,锃亮的弯刀也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闻人听雪对羽重雪说道:“放了商枝。” 商枝说道:“阿雪你别管我,你自己先走!” 那壮汉的弯刀往她脖子前一送,商枝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痕。 “你不要再说这种话,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闻人听雪的细雪剑也往羽重雪的脖子一送,羽重雪的脖子也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痕。 羽重雪眼中划过一抹痛色,“师姐,我们在烟都的九年,竟然比不上一个相识不过半载的男人吗?” “你为何如此薄情?”! 第 29 章 交锋2 闻人听雪咬牙说道:“是我薄情,还是你们步步紧逼?” 羽重雪说道:“师姐难道不薄情吗,你当初一剑刺穿我胸口时,可曾对我有半点情谊与不忍?” 那个拿着弯刀的天人境汉子声音粗犷地说道:“闻人姑娘,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和太子从小在烟都同修,这份情谊难得可贵,你若放开太子跟我们回去,太子殿下不会不念旧情。” 还不等闻人听雪说什么,商枝立刻破口大骂:“你这汉子胡说些什么,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能指望男人心软,谁在乎他会不会念旧情!” 商枝又看向闻人听雪,大喊:“阿雪你不要听他放屁,你挟持太子赶紧走,不要管我!” 闻人听雪怒道:“我说过,这种话你不要再说第一次,我就是死,也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已经到了生死相许的地步了吗? 羽重雪听了她这话,心中当真是酸楚极了,除了难言的酸楚之外,更充满了浓浓的嫉恨与不甘。 这个姓商的男子确实长了副好相貌,有种雌雄难辨的俊美和风流。 羽重雪冷笑一声,细雪剑横在他的脖颈前,鲜血顺着剑峰划开的伤口汩汩流下,染红了他的衣领。 他却浑不在意,一双金色的眼睛眸光锐利地盯着商枝的脸,再次对闻人听雪说道:“师姐,你对这个男人可真是深情。” 羽重雪的声音带着股讥诮,“可这个男人很没用,他只会成为你的累赘,师姐你从小在烟都长大,没见过什么男子,一出烟都,就被男人的几l句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惜了。” 他加重了语气,声音恨恨的:“师姐,这不怪你,都怪这个油嘴滑舌的男人。” 商枝也怒了,也不顾那架在她脖子上的锃亮弯刀和身后的天人境强者,对羽重雪怒目而视:“你这狗崽子,你以为你是什么好男人吗,还有脸说我?” “你又带天人境强者,又带着弩箭手和重型弩箭埋伏我们,你口口声声念着师姐师弟的情谊,却半点不给你师姐活路!” 身后的天人境强者猛地按了一下商枝的肩膀,又把弯刀往前送了送,威胁商枝闭嘴。 商枝扯着大嗓门怒吼一声:“你别扒拉我!” 天人境强者被她这一声怒吼震得脑瓜子嗡嗡直响,商枝无比愤慨无比痛心地说道:“今天就是死,我也要把话说完!” “阿雪本来是个纯善柔弱的女孩,她削个土豆皮都能切到手,看只流浪猫都会给吃的,还敢扶老奶奶过马路,她现在砍人如切瓜,对你挥剑相向,都是她压力太大了,都是她承受了太多!” “你们一个个都是天潢贵胄,都是皇子皇孙,只有我们阿雪出身不好,你们就轻视她,又总想要拿捏她,还用你们的权力压迫她,你们想把她一个独立自由的人变成你们听话的傀儡,让她也成为你们手中听话的奴才,为你们肝脑涂地,为你们赴汤蹈火。” “你们在用你们 的权力逼迫她走上一条你们为她设定的路,还怪她为什么反抗这一切。” “不是在沉默中灭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她变成你口中无情无义情薄如纸的模样,都是你逼的,都是你的错!” 羽重雪愣住了。 他的后背正紧贴着闻人听雪的胸膛,鼻尖轻轻一动,就能闻到她身上带着的甜味和茶香。 他从来没有离她这么近过。 分明已经离得这样近了,却为何又觉得两人越来越远,羽重雪不由得低喃出声:“师姐,你也这样觉得吗?” 闻人听雪说道:“如今这样,我也不是半分错处都没有,但她说的字字句句,都是我心中所想。” 闻人听雪知道有个词叫破窗效应,这是一个犯罪学理论。 一扇完好的窗子是没有人会轻易打破的,但如果存在一扇被打破的窗户,而这扇窗子又没有及时修补好,就会导致更多的人来打破这扇窗户。 她在烟都的时候受到过许多欺辱和不公,有许多人试图打破她的窗户。 但她有剑。 她的剑在身前形成了一道强大的屏障,任何攻击都会被这道屏障阻挡回去。 闻人听雪很清楚,她只要低了一次头,弯了一次腰,那她的脊背将会匍匐得越来越低,早晚有一天她会跪在他们面前。 听见羽重雪这样问她,闻人听雪不禁苦笑一声,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她不知道羽重雪的真正身份时,她是真得把羽重雪当作家人的。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早已经想好了最坏的结果,唯一让闻人听雪心中有愧的,只有传授她剑道、将她视为亲女的恩师。 闻人听雪心中五味杂陈,对羽重雪说道:“太子殿下,你这样站在云端上俯瞰众生的人是利益既得者,只会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你不必反思,我也不必怅然悔恨,我们之间总是要死一个的,但我只求你我的恩怨不要波及旁人。” 双方对峙间,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 商枝回头一看,居然是羽落清带着暗卫廿九和侍女芜菁来到了这里,柳飞叶也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群侍卫和一些医宫弟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玉笙居的竹林里,把闻人听雪和商枝围在正中间。 羽落清仍旧一身白衣,因为左脸受伤,她戴了白色的面纱,看见闻人听雪的刀正架在羽重雪的脖子上,顿时娇声怒斥起来:“闻人听雪,你真是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太子哥哥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忍心这样对他!” 她看着闻人听雪脸上的易|容面具,发现她是姚蓉蓉身边的小跟班,还曾因为姚蓉蓉顶撞过她,不禁再次怒斥起来:“闻人听雪,只要你此刻放下手中的剑,我和太子哥哥可以饶你不死。” 此时此刻,闻人听雪是真心想把羽落清给杀了。 暗卫廿九已经拔出手中女刺,身为闻人听雪的生母,她此刻神情冷漠,眼中没有半分波动,随时等待着羽重雪和羽落清的命令准备出手。 闻人听 雪对这个母亲没有任何感情,所以没有任何期待,古代很讲孝道,在知道她与暗卫廿九是母女的那些人的眼中,她简直是铁石心肠。 暗卫廿九、侍女芜菁、医宫宫主柳飞叶,这三人都是地鬼境的强者。 羽落清见闻人听雪势单力薄,心中大为畅快。 她深知羽重雪就算抓到闻人听雪,也不会忍心要她的命,说不定只会废去闻人听雪的武功,让闻人听雪当他的妃子。 思及此处,羽落清的声音变得柔和悦耳起来,故意拿话激闻人听雪:“听雪师姐,你这样又是何必呢?” 她柔柔叹息一生,话语中尽是惋惜劝告之意:“你是人人夸赞的剑道天才,只要你此刻放下手中的剑,以太子哥哥对你的情份,他定然会宽宏大量地饶恕你。” “只要你留在太子哥哥的身边为他效力,死心塌地、忠诚不一地侍奉在他身侧,你这样的天之娇女,一定会在后世留下美名,与太子哥哥成就一段主仆佳话。” 闻人听雪:“主仆佳话?” 闻人听雪简直都快被这个女主烦死了。 这世上好人很多,好女孩也很多,但世界不可能是纯白的,总有那么几l个煞风景的泥点子。 人这一辈子,谁没遇到过几l个特别恶心的男人和女人,见不得别人一点好,在生活和工作中处处给别人使绊子。 闻人听雪已经离开烟都,再不用、也再不想受这位女主的鸟气。 她看过原著,知道这位女主对她的太子哥哥怀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情愫。 正是烦躁紧绷极点的关键时刻,这位女主又喋喋不休地说道:“听雪师姐,为太子哥哥尽忠效力,总比跟着这个姓商的男人好呀,听说你怀胎三月了,可你的穿戴却如此朴素破旧。” 这位女主又看了眼商枝,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声:“我听说你的夫君中了尸毒,连登上玄武的船费都是你自掏腰包,谁能想到烟都的天之骄女会嫁给这样一个中了尸毒的短命之人呢。” “听雪师姐,你听我一句劝,放下手中的剑吧。” 她话里话外都是得意和讽刺,暗中讽刺商枝没用,又说商枝是短命之人。 闻人听雪见过商枝尸毒发作生不如死的模样,如果不是羽落清想要浮光剑,商枝又怎么会中了尸毒受尽折磨。 她顿时怒不可遏,当即变了脸色,厉声说道:“羽落清你最好闭上你的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羽重雪的那点心思么,你要是再说一个字,我就放下剑,立刻扒了你太子哥哥的衣服,滚到你太子哥哥的床上,让你的太子哥哥一夜七次,跟你的太子哥哥夜夜笙歌!” 基友之间很容易染上对方的口癖,闻人听雪被商枝传染得很彻底,脑子里关于风月之事只有什么一夜七次,被翻红浪,夜夜笙歌。 怒气冲冲一说出口,回过味来,闻人听雪自己也觉得尴尬,更别提竹林中的古代人了,他们简直对她这番话瞠目结舌。 被她挟持的羽重雪也是面红耳赤,猛地涨红了一张雪白的俊脸。 姚蓉蓉听说玉笙居被人围住,那个一舞剑器动四方的闻人听雪就藏在她的玉笙居,顿时连炼丹都不顾了,急急忙忙从丹宫跑回来。 刚跑到竹林,就听见这一番话。 姚蓉蓉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正在此时,异变陡生。 柳飞叶突然甩袖,绿色的衣袖里飞出三枚寒光湛湛的毒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闻人听雪的后背。! 第 30 章 交锋3 柳飞叶的实力接近地鬼境巅峰,全力甩出的三枚毒针比弓箭手的重型弩箭还要快上三分。 闻人听雪重伤未愈,刚才和羽重雪一战虽然获胜,但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就算知道身后飞来三枚剧毒无比的毒针,反应也比满血状态慢了不止一点。 商枝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一看见这三枚毒针朝着闻人听雪的后背飞去,霎那间嘶吼道:“阿雪,小心你的后背!” 商枝手中飞速结印,一只由竹叶汇聚成的小骷髅头猛地飞了过去,但商枝此时也是强弩之末,那小骷髅头吐出一团绿色鬼火,也只挡下了两枚银针。 关键时刻,闻人听雪左右扼住羽重雪咽喉,右手持剑反手挥出细雪,猛地一挡。 那枚飞速射来的银针撞到细雪剑上,发出铮的一声脆响。 反应虽快,却到底分了心,速度和力道还是因为内伤过重慢了几分。 羽重雪抓住时机,一掌击上闻人听雪左手的麻穴,另一只手挥起剑,剑尖抵住了闻人听雪的脖颈。 这就是剧情的强大力量了。 闻人听雪没有死于姚蓉蓉的毒针,却即将被柳飞叶射出的毒针置于死地。 这一刻,一直苦苦压抑的内伤再也止不住,在体内如山洪般爆发出来,一股腥甜的液体顺着闻人听雪的喉咙往上涌,她微微低下头,脸色苍白地吐出一口血来。 羽重雪惊呼一声:“师姐!” 羽重雪刚来烟都学剑的时候,闻人听雪比他高出一个头。 如今羽重雪站在她身后,已经比闻人听雪高出大半个头了。 少年人筋骨结实,臂膀有力,右手虽拿着剑横在闻人听雪的脖颈前,左手却牢牢地抱住了摇摇欲坠的闻人听雪。 闻人听雪又咳出一口血,鲜血顺着她洁白的下巴流淌到纤长的脖颈,又顺着脖颈淌到衣领,不一会,前襟就染红了一片。 见她伤势如此之重,羽重雪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扔了手中的赤霄剑,紧紧抱住她。 羽落清声音掺上尖利的调子,“太子哥哥,这不是心软的时候!你忘了她是如何对你的吗?” 闻人听雪这会气血翻腾,肺腑剧痛,连说话都觉得费劲,她早有赴死的觉悟和准备,此时此刻落在羽重雪手中也不觉得惊慌和绝望,反倒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只是...... 只是商枝...... 闻人听雪想起两人在芦苇荡相遇后一起度过的大半年时光,又想起自己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用所有零花钱买了条百褶裙,那裙子很难打理,洗了一次褶就全没了。 她心痛的哇哇哭,商枝偷了她妈妈的熨板溜进她家,坐在沙发上给她熨裙子。 她们明明已经在异世相遇了。 可是在一起的时光却如此之少,她们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重逢时许下的诺言再也来不及实现了。 她们两人到底败给了自己最终的命运。 闻人听雪咽下嘴里的血,强撑着口气,对身后的羽重雪说道:“你把、把商枝放了吧。” 商枝看着这一切,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羽重雪用衣袖擦拭她的鲜血,指尖在下颌缘碰到一处微微的凸起,他微微一用力,将闻人听雪脸上的□□揭了下来。 平庸的易|容面具之下,是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孔,比记忆中要苍白消瘦许多。 这一刻,羽重雪简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你抛弃了烟都,抛弃了师尊,也抛弃了我,就只为换得今天这个结果吗?” “师姐,曾经的你是多么耀眼,你这样的天之骄女,王侯将相大可嫁得,来日想要一方后位亦是不在话下,何苦自甘下贱,委身给这种男人,还怀了他的孩子。” 一旁的羽落清听到他这一番话,不禁心神巨震。 什么叫王侯将相大可嫁得? 什么叫来日想要一方后位亦是不在话下? 难不成,羽重雪竟然还想闻人听雪做他的皇后? 还好,还好,闻人听雪自甘下贱,和这个土夫子无媒苟合,还已经珠胎暗结,这样并非完璧之身又怀了身孕的女子,想必羽重雪不会再对她那样迷恋了。 羽重雪又无比痛心地说道:“师姐,你糊涂啊!” 羽重雪又呕出一口血,把羽重雪的衣袖染红了一大片,很是平静地说道:“不求英雄万世名,但求知己同路行。” “知己?”羽重雪冷笑一声,看向商枝,“这种人也配当你的知己?” 商枝是个倒斗人,这个职业放在哪个朝代都不光彩。 商枝的语气和闻人听雪一样,透着股心如死灰的平静,淡淡说道:“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怎么就不算知己了,难道非要你这种以势压人的皇子王孙才配?” “一个人高贵的品格不是来自他高贵的身份,你这样的人,世界上的男人都死绝了,我家阿雪也瞧不上你。” 羽落清心中暗自思量起来。 羽重雪这种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是不会轻易对一个女子动心的,他之所以迷恋闻人听雪,是因为闻人听雪有一手令人惊叹的剑法。 如果闻人听雪不再用剑,她就再也不是那个名动烟都的天才了,她会一点一点地泯然众人,逐渐沦为一个普通女子。 那时候,她在羽重雪心中再无任何特殊之处。 羽落清面露担忧,出声说道:“太子哥哥,我知道你念旧情,可她已经对你动了杀心,差点要了你的性命,我知道你于心不忍,太子哥哥,你不如废了她一身武功,再挑断她的手筋,让她日后再也无法用剑,再好好对待她,让她一生衣食无忧就是了。” 羽重雪开始思量起来。 商枝冷笑着说道:“阿雪出身低微,孤家寡人,能保护自己的只有手中的剑,你如果废了她武功,不如直接杀了她,给她一个体面。” 闻人听雪把嘴里的血咽下去,声音虚弱但很坚定:“她说得 对,太子殿下,你杀了我吧。” 柳飞叶看见羽重雪脸上满是犹豫和不忍,便上前一步说道:“太子殿下,这事便交给微臣来做,不会让这位闻人姑娘有一丝痛苦。” 羽重雪抱着她,低声说道:“师姐,你虽然一心求死,可我怎么能让你死呢?” 他抬起手,点了闻人听雪的穴位。 闻人听雪睫毛一颤,便彻底昏睡过去了。 正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道紫色的身影突然从竹林里飞了过来,那身影超乎想象的快与轻盈,恍若一片被风吹来的紫色薄雾。 与此同时,又有一道绿色身影突然出现在弯刀壮汉的身后,手持一柄漆黑的古剑,猛地刺向弯刀壮汉的左肩。 同是天人境的强者,弯刀壮汉不敢大意,再也顾不得挟持商枝,拿起手中的弯刀挡住绿衣女子的剑。 商枝趁乱躲到一颗竹子后面。 那一道如紫色薄雾般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羽重雪身旁,不过眨眼间的功夫,羽重雪面前就出现一只如冷玉雕砌的手,带着阴森的煞气扣向他的左肩。 羽重雪连忙躲闪,柳飞叶见事不妙也上前帮忙。 他又从衣袖中甩出三枚毒针飞向江雨眠。 江雨眠不闪不避,五指一晃,竟然徒手接住了淬着剧毒的银针,又轻轻抖了一下手腕,将三枚毒针反甩回去。 柳飞叶闪身躲避,那三枚毒针钉在一颗竹子上,原本青翠欲滴的竹子竟然开始迅速发黑,可见毒性之剧烈可怕。 羽重雪只觉得这个美到不像话的紫衣少女形如鬼魅,身影就像飘动的幽魂一样飘忽不定难以捕捉。 羽重雪不得不使了个巧劲,把怀里的闻人听雪抛向他的侍从们。 那些侍从们纷纷飞上高空试图接住闻人听雪,就在他们的手即将触碰到闻人听雪的衣角时,竹林中突然狂风大作竹叶纷飞。 一个冒着绿光的巨大手掌猛地拍向他们,伴着一声桀桀怪笑,一股巨大的力道从这只鬼手上传来,那些侍从就像被风吹走的风筝,被这只鬼手一巴掌扇飞。 商枝飞向天空,接住了下坠的闻人听雪,她这才擦了擦头上冒出的冷汗,猛地按向闻人听雪的人中。 商枝以前下地的时候,学过发丘郎中将的绝活发丘指,她右手食指和中指力量极大,能轻易破解一些细小的机关。 此刻用了五成的力道按住闻人听雪人中,哪怕闻人听雪死了,此刻估计都能诈尸。 果然,闻人听雪猛地一个激灵,眼神中带着惊恐之色,在商枝怀里睁开了眼睛。 商枝松了口气,连忙拖着她找了个战斗余波波及不到的安全地方,避开了气浪乱飞的中心战场。 闻人听雪被那一下掐得不轻,连肺腑中的疼痛都忘了,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看向和羽重雪与柳飞叶缠斗在一起的江雨眠。 江雨眠一打二,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她的内力雄浑磅礴,如滔滔江流,出手更是快如闪电迅如疾风。 闻人听雪是正统科班剑修,商枝是从实战中摸爬滚打练出来的野路子,两人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江雨眠武学造诣颇深,但实战经验较少。 商枝眼睛里带上了一些忧虑:“久战的话,江雨眠会吃亏。” 她的手摸上了腰间的笛子,闻人听雪的细雪剑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离了手,闻人听雪又吐出一口淤血,直接以手为刀,削下一根竹子为剑,准备出手相助。 闻人听雪拿着竹剑再一抬眼,便看到外围观战的女主羽落清目光阴沉,正一脸冷意地看着她,侍女芜菁和暗卫廿九分别站在她左右。 闻人听雪暗道不妙。 下一秒,果然看见羽落清低声说了句什么,芜菁和廿九直接提着剑朝着她们杀了过来。 商枝低骂一声:“shift!”! 第 31 章 交锋4 她们现在这种情况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暗卫廿九目光冷漠,身为地鬼境巅峰的强者,她拿着女刺对上了闻人听雪,芜菁则拿着软剑冲向商枝。 闻人听雪心如止水,她能有如今这样的成就,自然有与之匹配的强大心境,更何况她对眼前这个名义上的母亲没有半点情感。 暗卫的剑快准狠,闻人听雪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忍着身体内传来的剧痛和力竭之感与她战斗。 鬼道秘术对自身负荷太大,商枝也学着闻人听雪那样砍下一根竹子当做兵器,她没有将竹子削成剑,而是拿着整根竹子当做枪挥了出去。 只要不对上地鬼境巅峰和天人境强者,商枝都会比较轻松,她和手持软剑的芜菁打的有来有往,她的招式大开大合,一根竹子愣是挥舞出了月涌大江流的磅礴豪情。 残血之人不能久战,久战就会露出颓势。 无论是江雨眠,还是商枝与闻人听雪,她们都很明白这个道理。 江雨眠一掌击退柳飞叶,伸出双指夹住羽重雪刺过来的剑,另一侧,被击退的柳飞叶抵上一根翠竹,柔韧的竹子被他压成弯弓模样,柳飞叶借着翠竹回弹的力道,再次舞动衣袖朝着江雨眠攻击过来。 灌注内力,柔软的衣袖也会变得坚硬如铁,江雨眠若是被柳飞叶这一手打中,少说也得伤筋动骨,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 江雨眠冷冷一眼,修炼的邪攻心法在体内运转,竟然直接用左手徒手格挡。 柳飞叶的衣袖刚刚碰到江雨眠的掌心,就感觉到一股强大诡异的吸力从江雨眠掌心迸发出来。 他惊骇地看着江雨眠,江雨眠扯了扯嘴角,对他露出一个阴森森的冷笑。 另一侧羽重雪也察觉出不对,体内的内力竟然有脱体而出的迹象,他果断丢下赤霄剑,连忙运功稳住紊乱的内力。 可是柳飞叶就没有羽重雪那么幸运了。 地宫的累累血债犹在眼前,江雨眠对他恨之入骨,修炼的一身邪攻猛地运转,竟然叫柳飞叶挣脱不得。 柳飞叶的身体各处经脉恍钻进了装满倒刺的钩子,使劲搜刮着他的内力,他苦不堪言,因为经脉中的剧痛和内力的飞速流失而面色狰狞,扭曲无比。 再这样下去,他这一生苦修多年的功夫就会化为须有,为他人做了嫁衣。 柳飞叶当竟然断则断,他紧咬牙关,双眸赤红,竟然硬生生扯下自己的右臂。 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撕裂的声音在竹林中响起,霎时间鲜血喷溅,血流如注。 江雨眠抓着柳飞叶的断臂,一声冷笑后,将那截断臂随手丢弃,那截手臂在满是竹叶的地上滚了一圈,沾了不少草屑碎末。 她脸上被溅了几点血,一袭浅紫衣裙上更是晕开了一朵朵的血花,她眼里带笑,笑盈盈地说道:“断臂求生,柳宫主还挺果断呀。” 柳飞叶面色惨白无比,捂着血流如注的断臂伤口,厉声说道:“你这妖孽!” 随着柳飞叶一同前来的医宫弟子在丹心阁那日就已经见识到了小太岁的残忍手段,如今更是为她的残暴血腥心惊不已。 这些弟子浑身冰寒,一时间竟踌躇不前,不敢上前为柳飞叶医治了。 墙上的弓箭手的头领见太子这方的人马陷入劣势,当机立断命令弓箭手放箭,那些重型弩箭带着破空之声,纷纷射向江雨眠。 正在和芜菁对战的商枝大吼一声:“江雨眠,小心!” 江雨眠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 弯刀壮汉金不换说道:“你还不护着你家的小主子?” 与弯刀壮汉交手的应意浓也是不慌不忙,声音妩媚地说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的小主子吧。” 突然间,这些飞速射来的弩箭竟然在空中停住了。 就好像电视剧播放到一半被人按下了暂停键,这些弩箭滞留在半空中,一股强大的气机出现在竹林之中,来自强者的压迫力令在场的所有人胸口发闷,膝盖发软,就连内力的流转也出现了滞涩和卡顿。 那些滞留在空中的弩箭开始弯折起来,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任意揉捏它们。 弩箭被折断的嘎吱声接连不断的响起,这些弩箭断为数截,纷纷从空中落下。 在一片令人心悸的寂静中,感官敏锐的武者纷纷望向强大气机的源头。 玉笙居的一颗绿竹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老人,斗笠遮住了老人的大半张脸,长长的花白胡子正随着微风在斗笠下微微飘荡。 被江雨眠的邪攻弄得内力紊乱无比的羽重雪瞳孔猛地收缩起来。 这位老者竟是江湖中早已销声匿迹的蓑衣客,一位六品天人境强者,早些年在江湖之中曾掀起无数腥风血雨,后来突然消失在江湖中,谁能想到他居然在碧海潮生,还成了一个年轻少女的护卫。 这位一身煞气的小太岁到底是什么来头? 江雨眠微微眯起那双紫水晶般剔透的眼睛,看向站在一群侍卫前的羽落清。 她指尖轻轻一转,两枚竹叶打着旋飞上她花枝般的指尖,两根手指夹住竹叶轻轻一甩,两枚竹叶猛地朝着羽落清飞去。 羽落清尖叫起来:“廿九!” 蓑衣客一出现,暗卫廿九和芜菁本就时刻关注公主的情况,现在听到羽落清的尖叫,两人立刻停止打斗,一脸警惕地回到了羽落清身边。 朝着羽落清飞去的竹叶被一个侍卫用剑挡住,但这名体格高大反应迅速的侍卫也连连后退十几步才堪堪稳下身形。 累得气喘吁吁的商枝和闻人听雪几个纵步跑过来,站在江雨眠身边。 江雨眠身高和闻人听雪一样,闻人听雪是挺拔如竹的女剑客,江雨眠骨骼纤细,加之皮肤的病态苍白和过分美丽的眉眼,是那种看上去会被一阵风吹跑的病弱美人。 但此时此刻的她,那弱不胜衣的身影如山岳般不可撼动,给了商枝和闻人听雪十足十的安全感。 江雨 眠看向独坐在绿竹上的蓑衣客,扫视了一眼玉笙居神色各异的众人,微笑着说道:“谁要是拦我的路,谁就得死。” 她声音不大,但是竹林中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十分清楚。 ⒗本作者鹿野修哉提醒您最全的《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尽在[],域名[( 弯刀壮汉金不换也收了刀,目光警惕地护在羽重雪身边,应意浓嗤笑一声,收了剑站在江雨眠身后。 江雨眠说道:“走吧。” 商枝咳嗽了好几声,拍着胸口问道:“去哪里?” “去玄武船上。” 商枝又说道:“今天不是玄武开船的日子吧,船老大石烈能开船么?” 带着青铜面具的应意浓娇笑一声:“哎哟,别说叫他开船,就是让他宰了玄武给小太岁炖汤喝,他也得照做。” 商枝犹豫道:“那月扶疏?” 江雨眠说道:“你们两个在月扶疏眼里和猫狗差不多,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的人,是生是死他都不会在意的。” 闻人听雪跟在江雨眠后面,能察觉到身后一直有一道强烈的视线牢牢地锁住了她。 她知道那是羽重雪。 闻人听雪擦了下嘴边的血,惟愿今后和这位太子小师弟永不相见。 她们几个人大摇大摆地走出玉笙居,门边正有一辆宽敞的马车停在那里,拉车的是两匹神俊的白马,正打着响鼻,用蹄子蹬着脚下的地。 姚蓉蓉坐在马车上,手里提着个药箱,一脸焦急。 见她们几个全须全尾地从里面出来,这个明媚娇俏的小姑娘总算松了口气。 走到马车前,江雨眠问她们:“你们还能上车吧。” 闻人听雪点点头,商枝扶着腰,也点了一下头。 一番苦战之下,她们两个累的连话都不想说,互相搀扶着上了马车。 江雨眠也坐在了马车里,姚蓉蓉拿着药箱钻进来,一双杏仁眼滴溜溜地看着她们几个。 商枝好笑,逗她:“看什么啊?” 姚蓉蓉说道:“你们俩可真是深藏不露,瞒得我好苦。” 闻人听雪脸红了,讷讷地说道:“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姚蓉蓉有点不好意思:“哎呀,也不是怪你们啦,算了,先不说这个了,给你们治伤要紧。” 她打开手里的药箱,掏出一大瓶药丸递给商枝和闻人听雪,“这是恢复元气的归元丹,你们路上记得吃。” 商枝顿时感动的不得了,这哪里是什么恶毒女配,这明明是一个明媚善良的小姑娘。 “蓉蓉,真是太谢谢你了。”商枝眼眸真诚,闻人听雪也一脸感动和不舍。 江雨眠拿过针灸袋,掏出一根银针扎在闻人听雪身上:“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你们两个少说话,我要开始下针了。” 闻人听雪立刻静心凝神调整内息,一旁的姚蓉蓉也拿起银针给商枝针灸。 马车一路前行,当天大黑的时候,终于驶到了海边。 她们几个下了船,抬头便看到满天璀璨的星斗,海浪在夜 色中翻滚低吼着,肆虐的海风吹起她们的发丝和裙摆,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黑暗中现出了巨船孤独的轮廓,江雨眠抬手把发丝别到耳后,对她们说道:“上船吧。” 商枝低头看着她,轻声问道:“你不上船么?” 江雨眠沉默了一会,说道:“那我送你们上船吧。” 姚蓉蓉说道:“我就不上去了,我晕船。” 玄武巨龟从海中探出巨大的脑袋,漆黑的海面上,玄武巨龟睁开眼,比灯笼还大的绿眼睛射出两道诡异渗人的幽绿光芒,穿过海面上的薄雾,向她们一行人看过来。 机关转动的轰隆声响起,一道机关梯从船上延伸下来,停在她们脚下。 三个女孩登上梯子,站在玄武巨船的甲板上,望向波涛汹涌的海面。 商枝突然问道:“玄武巨船的速度很快很快,你真得不和我们走吗?” 江雨眠说道:“我走不了。” 她的声音很轻,被海风卷向远处,很快就消散了,就在这一刻,海面像沸腾的开水,猛烈地翻滚起来。 一道又一道幽绿色的光芒在黑暗中亮起,漆黑的海面上,突然亮了起来。 那是一个又一个火把燃起的光点,由点成线,由线成面,依次亮起来,很快汇聚成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火光。 商枝和闻人听雪愣住了。 这一刻,权力化为实质,以一种令人震撼的方式出现在她们眼前。 她们曾信誓旦旦说要帮江雨眠逃出这里,可是眼前的一切远远超乎她们的想象。 这数不清的兵甲和巨船,还有那个武力第一的广寒医仙,就像横贯在她们身前,无法逾越的高山。 她们对江雨眠的承诺要如何实现? 一艘灯火通明的玄武巨船从远处行驶过来。 巨船上的人身披甲胄,一道白影正立在那。 商枝轻声说道:“你早就知道我们帮不到你,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们?” 江雨眠笑了一下,“总要给自己埋下一颗希望的种子吧,即使这颗种子不会生根发芽。” 江雨眠从衣襟里拿出一个小瓷人,放在掌心里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眼中有一层浅浅的泪意和不舍,把它递给了商枝。 “你带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那个小瓷人只有拇指大,穿着红夹袄,梳着双髻,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商枝接过小瓷人,江雨眠足尖一点,在涌起的浪尖上几个纵越后飞到了那艘灯火通明的巨船上。 商枝凝眸,借着极好的目力看到那个广寒医仙俯下身,亲手为她脱掉被海浪打湿的绣鞋。 船老大石烈喊道:“开船!” 玄武巨船破开黑暗驶向远处。 商枝握紧了手中的小瓷人,眼泪不知为何落了下来。 闻人听雪揽住她的肩膀,两人并肩而立,看向远处漆黑的海面。 前方等待她们的,是扑朔迷离的诡谲命运。 但她们会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次万次地拯救自己于世间水火之中。! 第 32 章 静看流萤舞1 江雨眠静静地看着那艘玄武巨船驶向黑暗中,直到黑暗吞没了巨船的轮廓,她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湿透的鞋袜已经被换掉了,江雨眠踩着一双缀满珍珠的新绣鞋,站在甲板的栏杆前,仰头看着满天的璀璨星斗。 月扶疏站在她身边,永远一身白衣,他身如玉树,头戴白玉冠,海风吹拂着他的如墨发丝,倒真似仙人下凡尘,高高在上无悲无喜地俯瞰着世间众生。 江雨眠感到指尖微微发痒,她低头一看,不知不觉间,竟有月扶疏的一缕发丝悄悄缠上了她的指尖。 她眯了眯眸子,勾起手指狠狠一扯。 与他并肩而立的月扶疏岿然不动,只是轻轻地蹙了蹙眉,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掌,轻轻握住了江雨眠的指尖,把那一缕青丝从江雨眠手里拽了出来。 这一霎那,他仿佛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月宫仙人,只是个眉目如画的白衣公子,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打趣道:“眠儿,我的头发好玩吗?” 江雨眠往旁边挪了一步,和这位广寒医仙拉开距离。 虽然极力压抑体内的不适,她放在栏杆上的手掌还是忍不住轻轻颤抖,江雨眠吸干了柳飞叶一大半内力,这对她的身体负荷太大了。 江雨眠很能忍痛,虽然面上不怎么显露,但体内的剧痛已经犹如山呼海啸一般了。 玄武巨船很快靠岸了,月扶疏走到她身边,把她抱了起来,“难受的话要说出来,不要强忍着。” 江雨眠呼出一口气,突然问道:“柳飞叶呢?” 月扶疏神色淡淡,“正在找阳无尘为他接上断臂。” 江雨眠说道:“我还以为他会找你。” 月扶疏飞身下了船,即使怀里中抱着一个人,他的身姿也仍然轻盈优美极了,一举一动之间,充满了一种摄人心魄、令人头晕目眩的美感。 江雨眠早就对他身上的这份美感免疫了,她体内也确实难受,用邪攻吸了别人的内力,就像海中的生物吃掉了大量塑料袋那么难受。 那是一种无法兼容的感觉,会让身体出现强烈的排异反应,她的经脉也不接受外来的陌生内力,外来的陌生内力也不肯为她所用。 像那次吸干羽落清的内力就让江雨眠难受了很久,如今柳飞叶这些内力,江雨眠自身无法消化吸收,只能依靠强大的外力帮助她消化这些内力。 月扶疏抱着她坐上马车,江雨眠神色恹恹,月扶疏握住她的手腕,发现脉象紊乱的厉害。 “你太贪心了,竟然妄想吸干柳飞叶的内力,这么多内力进入你的体内,只会让你痛不欲生。” 江雨眠浑不在意的模样,没骨头似的倚在马车里,声音倦怠:“柳飞叶比我更难受,这就够了。” 她这玉石俱焚不计后果的性子,便是月扶疏也会叹气的。 江雨眠倚在马车上看他:“柳飞叶怎么说也是你的左膀右臂,内力没了一大半,右臂也没了,和个废人差不多,你就一点 都不担心?” 月扶疏不甚在意地说道:柳飞叶终究是羽朝的人,他为了小太子与你作对,便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想看鹿野修哉的《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吗?请记住[]的域名[( 江雨眠闷咳了两声,脸色逐渐苍白,内力的排异反应又开始加重了。 她昏昏沉沉地回到仙居殿时,东方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月扶疏把她抱上床,看她全身泛起高热,不禁摸着她的额头说道:“又要吃一番苦头了。” 江雨眠懒懒的抬了下眼皮,又把眼睛闭上了。 她正要昏昏沉沉地入睡,仙居殿外突然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江雨眠你这妖孽!” “你不得好死!” 是柳飞叶的声音,他是医宫宫主,经常出入广寒宫,所以这里的守卫们并没有拦他。 他声嘶力竭地诅咒江雨眠,月扶疏皱了皱眉头,眼角的余光瞥见江雨眠竟然翘起唇角,笑了一下。 他走出仙居殿,就见柳飞叶披头散发,抱着那截断臂状若疯癫地怒吼咒骂,阳无尘和戚海棠则一脸无奈地站在他身后。 还不等月扶疏发问,见他出来的柳飞叶立刻膝行到他面前,两行眼泪顺着他赤红的眼眶滚滚而落。 “岛主!岛主!你要为我做主啊!” 他把手中的断臂递到月扶疏面前,月扶疏定睛一看,竟然看到手臂的皮肤下面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把皮肤撑起一个又一个细小的凸起。 过了一会,一只发着冷光的飞虫从断臂的创口处钻了出来,在众人眼前飞舞着。 紧接着,又有虫子接二连三地从断臂创口飞了出来,如萤火虫一般散发着幽冷光芒,似乎天上的星子从空中坠落下来,在众人身前飘飞着。 竟然是江雨眠养的冰魄流萤。 碧海潮生有续接断臂的秘术,可是被冰魄流萤啃噬的断臂是没法再接回去了。 先不说被冰魄流萤啃噬损坏的血管和神经以及其他组织,就是这冰魄流萤的毒性也让人吃不消。 眼下那一截断臂已经呈现出紫黑之色,最多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化为一滩血水。 柳飞叶身后的阳无尘和戚海棠你看我我看你,眼中的神色复杂难明。 柳飞叶是他们多年同僚,自然也是有一些情分的,如今见他这状若癫狂的样子,两人心里也不是很好受。 月扶疏屈指轻弹,一道无形的气劲顿时击向柳飞叶的穴位,疯疯癫癫的柳飞叶顿时晕了过去。 “把他带走,让他好好治伤。” 阳无尘和戚海棠连忙应是,一起把柳飞叶拖出了广寒宫。 走出了广寒宫,阳无尘把柳飞叶背在身后,戚海棠小声说道:“这柳飞叶也真是的,虽说是羽朝的人,也不能帮着外人对付小太岁啊。” “一臣不事二主,两个主子早晚要站一个,他这么摇摆不定的态度,恐怕岛主也对他心生不满了。” 阳无尘也感叹道:“小太岁可是岛主的命啊,柳飞叶真是不知轻重。” 戚海棠脸色怪异:“你这话说的也没错,小太岁确实是岛主的命,但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 阳无尘干笑一声:“我也觉出来了,这话听着是暧昧非常,好似什么男女之情,实则比男女之情牢固多了。” 戚海棠叹气:“那样一个仙女般的小姑娘,你说岛主到了最后关头,真的会忍心吗,其实长生也没有那么好吧,孤孤零零一个人活那么久,想一想真是怪可怕的,反正我不想要长生。” 阳无尘说道:“就是你不想长生,可你总想容颜永驻吧,不然外头也不会盛行什么肉灵芝了。” 戚海棠是女子,自然爱惜容貌,顿时心有戚戚,闭口不言了。 两人背着柳飞叶下了山,身影渐渐远去。 仙居殿内,江雨眠正泡在寒池里,与月扶疏赤身相对。 月扶疏正在梳理她体内排异的内力,寒池雾气氤氲,江雨眠体内忽冷忽热,十分难捱。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人也昏昏沉沉的,月扶疏在她这边说道:“你若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江雨眠深吸一口气,狠狠咬了一下舌尖。 进汤池前,月扶疏解开了她头上的鱼骨辫,一头长发披散在身后,漂浮在冒着寒气的水面上,虽然有冷雾遮挡,却还是依稀可见少女美妙无比的胴体轮廓。 江雨眠的身体已经被月扶疏看过许多次了,她自然没有什么害羞的情绪。 不穿衣服的月扶疏倒是很少见,江雨眠为了不让自己昏睡过去,于是努力睁开眼睛,眼神穿透冷雾看向月扶疏的胸膛。 书中的男主都是顶配,身材都很有料,放在江雨眠没穿书那会,她这个乐子人估计还要说一声男菩萨。 感受到江雨眠的眼神,月扶疏问她,“在看什么?” “在想冰魄神功可以使人容颜永驻吗?” “可以。” 月扶疏的手掌抵着她的手掌,江雨眠手指纤长,比月扶疏的手小了一圈,方才因为内力的折磨,江雨眠昏昏欲睡全身无力,手掌总是往下滑去,月扶疏不得不与她十指相扣,牢牢抓住她的手。 江雨眠又问道:“一直都可以吗,一点都不会变老?” “我父皇今年百岁有三,相貌仍是青年模样,但他发丝如雪,想来有一天我过了百岁,也会如他那般吧。“ 江雨眠睁着沉重的眼皮,“你父皇已经一百零三岁了,你今年三十七岁,他在六十六岁和你母后生了你,他可真是...老当益壮...” 对于她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月扶疏却没什么怒气,见她昏昏沉沉的样子,也知道她是想找些话说,避免昏睡过去。 他神色温和,声音如潺潺流水:“我父皇不近女色,冰魄神功大成之后更是清心寡欲,并不热衷男女之事。” 江雨眠又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既然不近女色,又怎么和你母后生了你?” 月扶疏笑道:“他这一生,只钟爱我母后一人而已。” 江雨眠体内躁动的内力被他强大的内力镇压下来,月扶疏缓缓停止运功?,江雨眠迷迷糊糊地,一头栽进他怀里。 两个侍女走上前跪在寒池边,为月扶疏呈上衣物,月扶疏拿起托盘上的白绸布裹在江雨眠身上,抱着她走出了寒池。 寒池旁有个小榻,榻前还有个石桌,上面放着一壶醒神茶。 月扶疏把江雨眠放在小榻上,两个侍女走上前,脸色羞红地为他更衣。 江雨眠裹着湿哒哒的白绸布躺在小榻上,过了一会,穿戴整齐的月扶疏拿着绸布为她擦拭身体,给她换了身干爽衣裳。 折腾了好半天江雨眠才回到卧房,抱着被子倒在床上。 她现在的状态,简直比新冠那会还虚弱难受,偏偏还不能睡,只能费劲掀起沉重的眼皮等着高烧退去。 江雨眠躺在床里,月扶疏躺在床外。 江雨眠拨弄着手里的银薰球,冰魄流萤正老老实实地待在里面,至于那几只吸饱了血的肚皮撑了滚圆的,则安静如鸡地趴在屏风上。 江雨眠又困又累又难受,随手把银熏球丢在枕头旁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提神。 谁知就这么一会,那银熏球突然亮了起来,像黑夜里亮起来一个小灯泡似的。 冰魄流萤待在银薰球的时候基本不发光,一直都很安静,这么反常的情况十分少见。 江雨眠愣了愣,就见一只冰魄流萤从银薰球里飞了出来,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床帐里乱飞。 冰魄流萤凝聚了她不少心血,江雨眠顾不得酸痛的身体和发昏的脑袋,从床上站起来,刚走两步就被月扶疏绊了一跤,跌倒在月扶疏的心口上。 江雨眠摔得眼冒金星,抬手揉了揉模糊的眼睛,扯着床帐,两只脚踩着月扶疏的胸膛,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伸手去抓那只乱飞的冰魄流萤。 月扶疏被她踩来踩去,见她一脸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样子,只能无奈笑笑,抬起冰凉的手掌握住她的脚腕防止她摔到。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只乱飞的流萤影响了,江雨眠刚把这只乱飞的流萤抓到手心里,其他的冰魄流萤居然接二连三的从银熏球里飞了出来。 江雨眠见状只能叹了口气,把手心里那只流萤放了出去。 她看着一屋子的冰魄流萤,慢慢泄了劲,跌坐在月扶疏身上,呆呆地看着这些轻盈飞舞的光点。 月扶疏抚摸着她肩头垂下来的长发,轻声问她:“眠儿,你在想什么?” 江雨眠喃喃说道:“梦里有时身化鹤,人间无数草为萤。” 她的家乡不仅有桂花,还有很多很多的萤火虫啊。! 第 33 章 静看流萤舞2 冰魄流萤最后还是老实下来,只有先前那一只不肯回到银熏球里,趴在了江雨眠的耳垂上。 中午的时候,体内的高热终于退去,江雨眠倒在床上沉沉地睡过去了。 月扶疏喂了她一颗冷雪丹,在药物的麻痹下,体内的疼痛开始缓缓褪去,睡梦中的江雨眠紧蹙的眉头也开始缓缓松开。 香炉里升起了袅袅烟雾,若有若无的月桂香气萦绕在江雨眠的鼻尖,在她的梦中弥漫开来。 她真得变成了一只鹤,飞到了璀璨的城市上空,她又飞回了自己的家乡,看到无数萤火从森林山涧中飞起,落在她洁白的羽翼上。 坐在床边的月扶疏看到江雨眠笑了一下,他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也不自觉地轻笑起来。 昏睡了一天一夜后,江雨眠终于醒了,她醒来的时候朝霞满天,屋子里是熹微的晨光,她掀开床帐,从月扶疏身上跨过去,推开了罗汉床旁边的推拉花窗。 粉玉兰开的如火如荼,窗外的山水园林在霞光中恍若仙境。 江雨眠坐在罗汉床上,一手撑着酸枝炕几,拄着下巴看着掉落在花窗旁的几朵粉玉兰。 她随手拿起一朵粉玉兰簪在了头发上,一只冰魄流萤从她衣袖中飞了出来,停在了那朵玉兰花上。 冰魄流萤是一种很懒的生物,没有她的驱使,它们都会挤在银熏球里休眠,眼前这只冰魄流萤却格外活泼,昨天闹得冰魄流萤全都跑了出去飞了一整夜,今天也依旧如此活泼,竟然绕着她飞来飞去。 江雨眠有些好奇地看了一会,朝着它伸出指尖,这只冰魄流萤竟然从玉兰花上飞了过来,落在了她的指尖上。 月扶疏侧身躺在床上看着她,也是有些惊奇地说道:“这只冰魄流萤倒是格外活泼。” 岂止是格外活泼,已经是活泼到反常的程度了。 江雨眠也不急着让它飞回银熏球,任由这只冰魄流萤自在地飞来飞去。 飞了一会后,这只冰魄流萤飞到了江雨眠的头发上,竟然把那当做了个休息的地方,好在白天的时候冰魄流萤身上的光芒并不是很显眼,不大看得出来。 月扶疏下了床,侍女们鱼贯而入,开始为他更衣洗漱,江雨眠穿着一身里衣坐在罗汉床上,拿着本医书安静看着。 “我要去丹心阁授课,你在仙居殿好好养病。” 江雨眠扬了扬眉毛,虽然处在病弱状态,眼神却还是和淬了剧毒的毒针一样危险:“羽落清不会也去丹心阁吧?” 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让侍奉月扶疏更衣的侍女们战战兢兢,动作之间愈发小心。 月扶疏看了眼广袖上用银线绣着的银月桂,对江雨眠说道:“羽重雪犯了心疾,正在梨花苑静养,兄妹情深,羽朝公主自然不会去丹心阁。” “眠儿L,你和羽朝公主的小打小闹我不会过问,只要不太过分,我不会追究,羽朝也不会追究。” 江雨眠眨了下眼睛,“如果羽落清不是 羽朝的公主呢?” 月扶疏说道:“这世上没有如果。” 江雨眠轻哼一声,“假如,假如你是羽朝的皇帝,发现羽落清是个假公主,并没有皇室血脉,那时你会怎么办?会把她驱逐出皇宫么?” 月扶疏略微思索,回答道:“羽朝的公主很多,若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随便处置就是了,若是美名在外十分得宠的公主,自然留在皇宫,或是用她拉拢得力臣子,或是送去别国联姻。” 江雨眠叹了一声:“到底不是皇子。” 月扶疏笑了笑,“花了心思养大的,怎能轻易舍弃,总归要有些用处。” 真公主是个不起眼的妃子生出的女儿L,否则也不会被奶娘轻易掉包。 羽落清重生后依靠玉雪可爱的外表和前世的经验获得了皇后喜爱,五岁那年替皇后挡了毒酒之后,更是成了皇后的心头肉,待她如亲女一般。 猫猫狗狗养了几年都会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爱,更何况那样一个大活人。 原著中,真公主回宫之后,皇后对她更是疼爱宠溺,皇宫里的人惯会见风使舵,真公主自然也受了不少冷待和白眼。 江雨眠看了眼那些侍女,还是把嘴里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她攥紧了手里的医书下了罗汉床,朝着书房走去。 月扶疏喜欢看书,所以仙居殿的书房很大,和古装电视剧里看过的书房布置不一样,这里到处都是放书的架子,所有书架直达棚顶依次排列,简直像个小型图书馆,看上去十分壮观。 书架前用一扇扇山水屏风隔着,形成了一道屏风长廊,再往前走,是隔出来的一个小空间,里面放着博古书架、带托泥束腰画桌、玫瑰椅三件套和一个花几。 前方有一道碧青色暗竹纹帷幔,走过这道帷幔,里面是小憩的地方,摆着一张罗汉床。 江雨眠听戚海棠说过,月扶疏博览群书,少年时不眠不休,吃住都在书房,想来这是他以前休息的地方。 也许叫做书库会更加合适。 江雨眠不常来这里,这是月扶疏的地盘,江雨眠只有找书的时候才会来这。 这次她病中憋闷才想着在这里逛上一阵,闻闻这里的书香静静神。 她穿过层层书架,沿着屏风隔断出的长廊走到最里面,尽头是一面白色的石墙,雕刻着一只在云层中腾飞的巨龙。 这浮雕十分巨大,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尤其是浮雕中的白色巨龙,几乎要随时从云层中飞出来似的。 无论江雨眠看了多少次,都会感叹匠人巧夺天工的技艺,她仰头看着龙头,目光辗转一圈后停在龙眸上,不禁想起了画龙点睛的由来。 她伸出手臂,摸上了龙的眼睛,指尖刚按在眼球上,就有一种奇特的触感从指腹传来,江雨眠愣了愣,指尖微微用力往下按。 这一按,龙的眼珠还真被她按下去了,机关转动的声音在江雨眠耳边响起,石墙突然缓缓转动起来。 这居然是一道机关墙,而且这机关极为精妙绝 伦,如果不是江雨眠一时心血来潮,绝对不会发现这道石门后面竟然别有洞天。 她谨慎的朝里面看了看,机关墙后点着两盏宫灯,地面上铺着青石地砖,往下是一道曲折的台阶,不知道通往哪里。 江雨眠内心深处隐隐有些兴奋,犹豫了片刻,她提起裙摆走了进去。 沿着石阶一路往下,温度越来越低,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时,江雨眠看到了一屋子的画。 这确实有些出乎意料,江雨眠看向这些画,发现这些画上画着的是同一个女子。 古代的画师画工再传神,也比不得现代的照相机,很难完全体现出女子的美貌,但这女子的神态和气韵还是从画纸上透了出来。 想必真人一定是一位绝代佳人。 画上的女子从少年到成年,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上的服饰也逐渐华丽起来,其中有一张画,女子头戴凤冠,穿着一身正红色宫装。 难不成这是月扶疏的母亲,金月王朝的皇后? 江雨眠定睛一看,发现画卷的最底下还有一行小字。 她低声念了出来:“皑皑鬓雪,咫尺长生。” 她不禁自言自语:“这是什么意思,这位皇后追求长生失败了吗?” 可江雨眠记得,原著末尾出现过有关金月皇后的描写,说那是个美艳无边的女子,生得灿若朝霞,是原著中唯一一个可以艳压羽落清的绝世美女。 关于这位皇后的描写并不多,江雨眠只知道这位皇后体弱多病,女主羽落清来到金月王朝为月扶疏的父皇献丹时,仅仅是隔着珠帘看到过她,当时这位皇后正被发丝如雪的皇帝抱在怀中喂药。 “追求长生的,不是我母后。”一个声音从江雨眠身后传来。 江雨眠转过身,看到了霜雪天降般的月扶疏。 地宫本就黑暗,宫灯也不是很明亮,月扶疏走路没有声音,又一身白衣出现在她的身后,倒还真把江雨眠吓了一跳。 她定了定神,又转过身去看着这些画卷,有些纳闷地说道:“为什么要在地宫放这么多你母后的画像?” 月扶疏走到她身边,抬手摸了摸画中女子的脸庞,“这是我父皇放在这里的。” 江雨眠好奇心有些重,又走到一幅画卷旁细细观看起来,这幅画卷底下也有一行小字。 江雨眠念了出来:“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你父皇居然还是个情种,帝王太专情,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月扶疏说道:“我父皇眼高于顶,世间的女子在他眼中各有各的瑕疵,与其说他专情,不如说他无情。” 江雨眠不太相信,“帝王坐拥天下,难道还寻不出几个绝色佳人了?” “绝色佳人又如何?会老,会丑,不过是肉体凡胎,一身浊气。” “你母后就不是凡人吗?” 月扶疏看向江雨眠,他有一双桃花眼,看人的时候有种任是无情也动人的感觉。 “她和 你一样,算不得是人。” 江雨眠又愣住了,喃喃道:“毒太岁,你父皇居然爱上了毒太岁,还让你母后生了你。” 她愕然地抬起头,剔透的紫色眼眸仔细端详着月扶疏的脸。 月扶疏被称为广寒医仙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的肤色要比正常人白好几个色号,透着一种霜雪般的质感。 虽然他的肤色没有江雨眠这样极端,但也确实异于常人,原著中形容这位男主有着独一无二的美貌,就连江雨眠初见他的时候,也对他惊为天人。 原来月扶疏继承了他母亲的肤色和一部分容貌。 江雨眠脑子愈发混乱了,忍着胃部翻腾的作呕之感,震惊道:“毒太岁是不能有孕的,你母后怎么怀了你?” 月扶疏眼神戏谑,“我还以为眠儿L和我一样,读遍了碧海潮生的医书呢,毒太岁生下的胎儿L天生带有剧毒,我能活下来也是侥幸而已。” 毒太岁不能有孕,胎儿L在剧毒中根本无法存活,这简直匪夷所思。 “你的父皇爱上了你的母后,居然还和她有了孩子,最后还要为了长生吃了她?” 这是什么令人作呕的惨绝人寰之事? 月扶疏瞥她一眼,见她满脸震撼和不适,不禁微微摇头,“如果我父皇吃了我母后,他也不会青丝如雪了。” 江雨眠发出一声短促犀利的讥笑:“哦,听说你的母后长得美艳无边,怪不得你父皇写什么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果然男人都是好色之徒,就是不知道这番深情能持续多久了。” 月扶疏摸了一下江雨眠的脑袋,“你总是把人想得很坏。” 他揽住江雨眠的肩膀,动作虽然轻柔,力道却不容抗拒,“我们该出去了,这不是一个美丽的故事,还是不听为好。” 江雨眠对原著中的内容记得一清二楚,因此也对原著之外的事情十分好奇。 当阳无尘和戚海棠来仙居殿看她的时候,趁着月扶疏不在,江雨眠问起了月扶疏的母后。 戚海棠说道:“你还记得羽落清误喝的那杯毒酒吗?” 江雨眠皱眉:“这和羽落清有什么关系?” 戚海棠苦笑:“有关毒太岁的记载,不止我们知道,其他神医也知道,谁不渴望长生呢,便是不能长生,谁又不渴望容颜不老呢?” 毒太岁确实是天成,江雨眠在地宫时吃过的毒药都有详细记载,如果那些毒药可以弄出一个毒太岁,碧海潮生早就批量生产了,也不至于只有江雨眠这么一个小太岁。 江雨眠为何成了毒太岁,这其中的原因就连月扶疏都弄不清楚。 阳无尘摸了摸胡子,对江雨眠说道:“你是岛主偶然得之的毒太岁,碧海潮生深知毒太岁是天成之物,绝非人力可以培植出来。“ “外面那些杂毛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毒太岁,他们只知道肉灵芝。” “肉灵芝?” 戚海棠啐了一口:“给幼童喂下各种药材,这样的幼童就是肉灵芝,羽朝皇后迷信这个,为保容颜永驻,祸害了不少幼童,有个宫女的妹妹也遭了殃,不知从哪得了毒药,偷偷给皇后下了毒。” 阳无尘不屑道:“歪门邪道,肉灵芝是一门邪药,一旦停止服用就会加速衰老,还不如老夫练得驻颜丹呢。” 江雨眠瞳孔紧缩:“这么多年过去了,肉灵芝还存在么?” 戚海棠摆摆手,“听外面的人说,肉灵芝已经在皇室和贵族中风靡起来了。”! 第 34 章 肉灵芝1 只有在海上航行过的人,才知道大海是多么的安静和空旷。 这种安静并不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海风的声音,海浪的声音,这些一直响彻在耳边,但除了这些声音,他们就再也听不见别的了,毕竟海里的鱼又不会说话。 玄武巨船开得太急,这次登上玄武巨船的乘客只有闻人听雪和商枝,江雨眠为她们支付了巨额的船费,包下了整艘玄武巨船。 她这样豪横的大手笔和一掷千金的做派,不禁令闻人听雪和商枝这两个一直风餐露宿的穷鬼十分肉痛,莫名替江雨眠心疼起那笔巨款来。 船老大石烈倒是面带喜色,活少了,但钱不变,哪个做生意的人都会在梦里笑出声来。 但海上航行持续了一段时间后,船老大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 因为这位性格外向的船老大闷得慌,巨大的玄武船上空旷无比,连带着他的心就像长了草似,总有股说不出的难受劲儿,只好拉着闻人听雪和商枝坐在甲板上喝着小酒解闷。 海上的风虽然很大,太阳也毒辣,但商枝体内阳气不足,再加上日光对克制她体内的尸毒也有一定效果,所以商枝最爱干的事情就是躺在甲板上晒着太阳。 闻人听雪自然是同商枝一起的,无聊的船老大也来两人这里凑热闹。 他在甲板上摆了一张小炕桌,又拿来三个蒲团,又往炕桌上摆了瓜子和各类果干蜜饯,还有商枝最爱的五香瓜子。 这一番闲聊之下,两人才知道船老大其实也是月扶疏的人。 想来也是,这种体格巨大的玄武巨龟只有金月王朝的人懂得怎么驯养,船老大既然当了船长,自然也是金月王朝的人了。 这种巨龟以前用于海战,再配以神奇精巧的机关术,就建造出了一艘艘令别国羡慕不已的玄武巨船,也造就了金月王朝战无不胜的银甲海军。 一个王室的皇储,显然是不可能独自一人待在这座岛上,碧海潮生看似与世隔绝,实则位于权利旋涡的中心位置,如铜墙铁壁一般。 船老大对自己的身份倒毫不遮掩,但凡有点渠道的人都知道玄武巨船是金月王朝特有的产物,那所有玄武巨船的船长自然也是金月王朝的人。 商枝有些好奇,问道:“月扶疏干嘛这么做呢,他是金月王朝的皇储,也不缺钱吧,难道是为了笼络一些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可我听说金月王朝高手如林,是六国之中最强大鼎盛的国家。” 船老大石烈说道:“我们王朝确实是六国之中最强的国家,但人要居安思危,天人境界的高手还是要放在眼里,也是值得拉拢的。” 商枝突然明白了什么,指了指自己说道:“我们能来到玄武巨船,不仅仅只是交了船费的原因吧?” 船老大说道:“当然不是,你们两个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地鬼境巅峰,将来自然有希望冲击天人境界。” 闻人听雪也明白了,原来在船老大眼里,她和商枝都是值得拉拢的潜力股 。 “所以你们和那小太子闹得不可开交,我们岛主也并未多管,其一,这是你们和那小太子的事,我们岛主只负责治病救人,可不愿在这些小事上花费力气,其二,你们与羽朝为敌,将来有朝一日走投无路,也许会投奔我们碧海潮生。” 商枝有些不屑:“投奔你们碧海潮生又如何,还不是要服下那种恶心的蛊虫,一辈子受你们的控制。” 船老大开怀大笑起来:“被逼着吃屎和上赶着吃臭豆腐,这两者可不一样啊!” “天人境界的强者求到我们岛主头上,那必然是了不得的大事,我们岛主也是要费些手段和心思解决的,不然又怎么会让这些强者心甘情愿吃下蛊虫,听命于我们岛主呢?” 这样一想,确实也是如此,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一些代价。 商枝想到了江雨眠身边的蓑衣客,即使她常年下地干活,也仍然听过蓑衣客的赫赫凶名。 “那小太岁身边的蓑衣客,为什么会成为你们岛主的手下,这其中可是有什么秘辛?” 船老大还真是知无不言,一脸痛心地说道:“倒也没什么秘辛,这个天人境界的强者有个小孙子,小孙儿三岁那年,这位强者离家修行,在深山老林里闭关。” “他这一闭关,那三岁的孙儿突然被人掳走,被做成了肉灵芝。” 商枝愣了愣:“肉灵芝?活人怎么能做肉灵芝?” 船老大唏嘘不已:“这肉灵芝就是人肉,将那些幼儿喂食各种药物,最后扔进丹炉里炼成丹药,炼成的丹药可以使人延年益寿,容颜不老,自然就成了达官贵人趋之若鹜的仙丹妙药。” 商枝脸色发白:“这简直丧尽天良。” 坐在蒲团上饮茶的闻人听雪微微皱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船老大见她们两人面色难看,也是叹了口气,拍着大腿说道:“确实是丧尽天良的禽兽行径,话说这肉灵芝其实也并不是什么神药,这玩意儿极容易令人上瘾,一旦停止服用,就会加速机体衰老,而且痛苦不堪,几乎不可能戒断。” 闻人听雪和商枝十分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毒|品!” 船老大十分赞同地点了下头:“确实是一味毒药,但架不住药效猛烈,这东西吃了下去,能让人年轻十岁,肉灵芝的药效只能维持两年,两年后若是不再次服用,会一年衰老十岁。” 闻人听雪说道:“若是我,我绝对不会服用这种依赖性极强的药物。” 船老大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些达官贵人富得流油,自有大把的金银珠宝,便是叫他们拿出一座金山银山来想必也毫不费力,区区几个肉灵芝又算得了什么,依赖性强又如何,一直吃着就是了。” 闻人听雪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商枝抖了抖肩膀,“都是活生生的小孩,这些达官贵人也能下得了口。” 船老大嘿嘿一笑,似乎嘲笑年轻小辈的天真和懵懂。 “那帮炼丹师炼出的丹药比上好的朱砂还要鲜艳润泽,顶级的丹药更是剔透晶莹,比红玛瑙还要美上几分,再者你不问我不说,彼此心照不宣,便只当着肉灵芝是普普通通的灵芝了。” 商枝冷笑:这一手掩耳盗铃玩的挺好。” 闻人听雪咬牙说道:“哪里有买卖,哪里就有杀害,有买方需求,自然就有卖方市场。” 船老大虽然不太能听得懂什么是买方需求,什么是卖方市场,但也大致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于是又说道:“我们金月王朝的皇帝都精通医术,他们知道肉灵芝的危害,所以早就下了禁令,不许食用肉灵芝,否则连诛三族。” “那穿着蓑衣的老头求到我们岛主头上,我们岛主把那个养肉灵芝的门派剿灭,事后又下了禁令,凡是服用肉灵芝者格杀勿论,这才止住了这可怕的风气。” 商枝点头:“你们王朝的统治者还蛮清醒的。” 船老大一摊手:“嗨,我们王朝的历代帝王也不都是千古名君,也有那性情暴虐大兴土木的,但才能方面没得说,都是做出过一番伟业的,否则我们王朝也不会成为六国最强。” 闻人听雪吃了一惊:“这有点不可思议。” 船老大说道:“这其实也与他们登基的年岁有关,我们王朝的皇室之人,寿命比普通人长很多,登基称帝都已经年近四十了,五六十岁的也不少,他们在这之前游历各国,又博览群书,登上皇位后自然懂得怎么治理国家。” 商枝惊叹:“这也太得天独厚了吧。” 闻人听雪也惊叹:“所以皇帝登基前基本不在皇宫待着,怪不得你们岛主一直待在碧海潮生。” 这高武低魔的玄幻武侠世界确实无奇不有,人们也比想象中残忍许多,即便是商枝这种见过易子而食的人,也觉得恶寒不已。 闻人听雪摸索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商枝和她从小长大,只看了一眼就察觉出她有心事 她莫名想起两人重逢那会,闻人听雪一身白衣被血染红,江雨眠也曾说过,她受到过一次几乎致命的内伤。 商枝问道:“这肉灵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船老大说道:“这个可不好说,也许以前就有了,只是没现在这么多人知道罢了,其实这东西还不如我们碧海潮生的医师们练出的驻颜丹,驻颜丹虽然见效慢,但没这么多副作用,就算停止服用容颜也不会快速老去,这些人太心急了。” 商枝冷笑一声:“我看不是心急,而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我看有一天肉灵芝没了,他们会怎么样。” 船老大又说道:“你们知道这船的乘客都有谁吗?虽然身份不好透露,但有两个年纪大的老女人就是因为吃不到肉灵芝,痛苦不堪机体衰老,才来到碧海潮生求医。” 两人来碧海潮生时并不常出门,而船上的人都是达官贵人,也不轻易出门见客,不过两人确实知道这艘船的乘客里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女子。 “将近大半年前,有一批肉灵芝被一个剑客救走,那个剑客也因此受到星月神教的追杀,肉灵芝形成的时间很长,短时间内无法弄出来,那帮达官贵人断了药,可不就想到碧海潮生了吗。” “听说那剑客一路逃到赵家村芦苇荡,杀了那里买卖儿童的水匪,从此之后就消失了踪迹。” 水匪,剑客。 赵家村,芦苇荡,那不正是他和闻人听雪重逢的地方吗?! 第 35 章 肉灵芝2 船老大问道:“这几天都忘了问,你们两个想要去哪儿?” 商枝一愣:“你们玄武巨船不是有固定的航线吗?” 船老大嘿嘿笑了两声:“小太岁付了船费,让我听你们指挥。” 商枝一方面心疼江雨眠的钱包,一边难掩激动地搓了搓手,说道:“去西海魂族。” 船老大石烈瞪大了眼睛:“去那地方做甚,听说那里邪门的很!” 商枝豪爽地说道:“我这种江湖儿女,自然浪迹天涯四海为家,西海魂族有什么去不得的。” 闻人听雪也在一旁说道:“对,我们去西海魂族。” 船老大说道:“这个王朝可邪门的很,鬼道秘术的起源地就在这,听说那里人人都会两手邪门秘术,我以前拉过一个人,他中了西海魂族的夺魂术,脑子里插了六根充满符咒的铜钉,据说这是西海魂族的傀儡术,那个人要是再晚来一个月,马上就被炼化成傀儡了。” 闻人听雪在原著中看到过,艳鬼绛卿使用傀儡术吓唬女主,惹得女主哭泣不止,最后晕倒在他的怀里,来了一出英雄救美。 闻人听雪抱着细雪剑坐在一旁,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要去陪挚友寻找艳鬼绛卿,一定要帮挚友解了身上的尸毒,否则商枝的性命可就只剩下三年了。 这三年的时光,一天都不能浪费。 艳鬼绛卿的墓穴在西海海底的一座宫殿里,商枝曾说下了那个大幕的人都死绝了,只有她一个人活着回来。 虽然商枝没有细说,但想来那一定惊险万分惊心动魄,但凡商枝的本事差一点,恐怕就被那艳鬼弄死,再被他丢在羽朝皇宫的水井里了。 到时候羽朝皇宫闹了瘟疫,疫情向民间蔓延,苦的还是缺医少药的老百姓。 “行吧,既然你们两个执意去,那我也不劝你们,我还是喝我的酒吧。” 船老大石烈吃着瓜子,又喝了一大口酒,醉醺醺地倒在甲板上,中午日头毒,海上的日头更毒,船老大被阳光晒得面色发红,不一会就从地上滚起来,灰溜溜地回到了船里 商枝和闻人听雪不怕热,依旧坐在甲板上晒太阳,两人头上戴着宽边草帽,看上去十分滑稽。 头戴草帽的商枝掰开一个橘子,递给闻人听雪一半,说道:“我记得初中生物课上学过,中世纪时期有很多船员得了坏血病,后来才知道是缺乏维生素c,每次在船上,不带点橘子总是很没有安全感。” 闻人听雪说道:“那没有橘子你要怎么办?” 商枝说道:“有什么水果就带什么吧,实在不行带点晒干的果干泡水喝,这里就是这样,干什么都不方便。” 她喝了口茶,微微犹豫了一小会,趁着甲板四周无人,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刚刚船老大提起肉灵芝的时候,我看见你脸色不太对。” 闻人听雪笑了笑,“这都被你瞧出来啦,我还以为我掩饰得很好呢。” 商枝眨巴眨巴眼睛,“其实我刚刚 听到肉灵芝的事儿,我心里也不太舒服,我以前走江湖,天南地北到处混,隐隐约约听说过几句贵族拿人炼药,但都没有太当真。” 商枝本事再高,说到底也是个下地干活的,这职业她说出口自己都觉得没脸,被人知道了高低得啐上几口,再往她头上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她这种人,奇人异事接触的不少,要说达官贵人那是真没见过几个,自然不太知道肉灵芝。 闻人听雪虽然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剑痴,但她身边全是天潢贵胄,知道点什么小道消息也是情理之中。 商枝心里一颤。 生活在现代的孩子,对黑暗的想象力是很有限的,与之相对应的,是她们接触黑暗面后不堪一击的心理承受能力。 商枝的父母都是有名的大律师,处理过的案子,接触过的人,遇到过的事,都是生活幸福的普通人很难接触到的。 耳濡目染之下,商枝对人性的认识很深刻,她也从小就展露出早熟的一面,别同龄人更有心计和手段。 如果没有穿越的话,商枝当了几年模特后玩腻了,也许会接手父母的律所,接过他们积攒下来的人脉,也和父母一样成为一名律师。 闻人听雪和她不一样,闻人听雪的父母都是医生,她的父母性格都非常温和有趣,很少对她讲负能量的事情,所以闻人听雪是个非常单纯的人。 她可能没有办法处理好这些负面的东西。 对上商枝担忧的眼神,闻人听雪心里那种说不出的酸涩又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泡。 在这个世界里,她被很多光环笼罩着,也被很多锁链桎梏着,但此刻看到挚友关切的神色,那些笼罩在她心头上的阴霾,突然间便都烟消云散了。 原来她一直以来最害怕的,是没有人懂她,是没有人人知道她的来处,没有人再记得她最初的样子,没有人理解她的软弱和痛苦。 她的声音有些发紧,显然是回忆起了一些不愿记起的事情。 “商枝,我们都知道江雨眠是被她的母亲用二十两银子卖掉,从此之后被困在碧海潮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商枝点点头。 闻人听雪继续说道:“除了江雨眠之外,羽朝还有许多幼童是被人贩子拐走的,我九岁的时候,就知道羽朝拐卖幼童之风十分猖獗了,这些年依旧如此,甚至还有些变本加厉的迹象,只有天子脚下的上京要稍好一些。” “我也曾想过,羽朝为何不下令制止,直到我离开烟都后,我才知道一直有人拿幼儿练药,我那时候不知道他们把这些孩子叫做肉灵芝。” 她的声音愈发苦涩了:“甚至,我也曾误食过肉灵芝。” “当初、当初刺向羽重雪的那一剑时,我状态不太好,后来一想,八成是有些走火入魔了。” 那段日子的记忆又开始浮现在眼前。 自从来到烟都学剑后,每隔一年,师尊都会替她去皇宫里求一年的蛊虫解药。 那些药对 闻人听雪来说是救命的药,被她十分珍重地放在床头的暗格里,一般人轻易不能发现。 在女主没有来烟都之前,闻人听雪的生活是十分平静的。 对于她们这些穿书的镶边女配而言,平静的生活就是最大的幸福 她每天跟着师尊一起练剑,夜里无聊时,就跑到梨花树下看梨花,秋天的时候梨树结了梨子,就飞到树上摘梨子吃,吃不完的梨子会被她做成秋梨膏,剩下的梨子被切片晾干,用来煮小吊梨汤。 用晒干的梨子煮出来的小吊梨汤,不如新鲜梨子煮出来的那样鲜美,小师弟挑剔得很,闻人听雪刚开始送他小吊梨汤时,他尝了一口便说这汤不新鲜,一直都是不肯喝的。 闻人听雪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性格,煮了小吊梨汤后就不给师弟送过去了。 入冬的时候,冬天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了,闻人听雪在雪地中练剑,练到兴起时怎么也睡不着,就煮了一壶小吊梨汤顶着漫天风雪送到师尊那里。 师尊也没有睡,正在用雪水烹茶。 她和师尊围炉煮茶,一边饮茶一边欣赏窗外的雪景,大雪落满梨树,竟仿佛梨花盛放一般,真是应了那句古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师尊同她谈论江湖上那些名动天下的剑客,唏嘘不已:“百年前有红衣绛卿,一把浮光惊日月,今有广寒医仙,一把青霜斩山河,为师虽有剑仙之名,但古语有云,阳春之曲,和者必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要论剑道上的成就是远不如这两位的。” “阿雪,你是百年难遇的剑道奇才,更应当记住这句话,不要在恭维夸赞中迷失了自己。” 闻人听雪恭敬说道:“弟子受教,弟子定当知不足而后进,望山远而力行。” 师尊慈爱地笑了一声,抚摸着洁白如雪的胡须,点头赞许道:“光而不耀,静水流深,很好,很好。” 闻人听雪听到夸赞就会脸红,抖着手拿起白瓷杯,喝了碗小吊梨汤。 师尊看她这样子忍俊不禁:“你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不禁夸,夸你一句便要手抖,等哪日听到外面那些人一声声天骄喊着,你怕不是连剑都拿不稳了。” 闻人听雪十分羞窘,连忙转移话题:“师尊,你可见过广寒医仙?” 师尊抚着胡须说道:“有过一面之缘。” 闻人听雪想起书中那些描写,不禁问道:“师尊,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师尊略微沉思一瞬,便说道:“为师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年为师去拜访这位广寒医仙,只见他玉袍长剑,孤身行走在山川之上,为师奋起直追,却还是眼睁睁看他消失在那千顷绿波的尽头。” 他眉目间染上了一丝惆怅,叹道:“试问谪仙何处?青山外,远烟碧。” 闻人听雪回忆着原著的内容,满怀好奇地说道:“师尊,我听说这个广寒医仙长得很好看,任何女子只要看了他一眼,就再也不会忘记他。” 师尊正要说话,窗外突然传来了小师弟的声音:“这风雪交加的夜晚,师姐只想着给师尊送小吊梨汤,却把我这个小师弟抛到九霄云外了。” 刚才师徒二人赏雪,窗子是开着的。 闻人听雪惊讶地转过头,就见小师弟顶着满身的雪花站在窗外,就连长长的睫毛都堆满了雪,变成了霜白色的。 他推门走了进来,站在闻人听雪身边抖着身上的积雪,他身上的寒气扑面而来,雪花扑簌簌地落了闻人听雪一身。 闻人听雪举起衣袖挡住落雪,就听他哼了一声。 “师姐一心想着那位广寒医仙,还用衣袖遮眼,是觉得师弟我不堪入目吗?”! 第 36 章 肉灵芝3 凉滋滋的雪伴随着师弟身上的寒气,一同落在闻人听雪身上。 闻人听雪听了他这话,只好放下挡雪的衣袖,看着小师弟秀美无双的脸庞,笑吟吟地说道:“小重师弟,你长得比我还要秀气,哪里不堪入目啦。” 羽重雪却不接话,脸上闷闷的,仍是语气淡淡地说道:“广寒医仙一身白衣,师姐也是一身白衣,以前只当师姐喜欢素净,却原来是仰慕那位医仙才穿白衣的。” 闻人听雪看原著的时候是挺喜欢这位男主一号,但她白衣还真和这位男主一号没什么关系。 主要是她囊中羞涩,钱都用来买其他的小玩意了,白色的衣物不用染色,要比其他有颜色的衣服便宜一些,所以她常穿粗布白衣的。 羽朝的贵族们崇尚深色,因为越华贵的衣物颜色越深,也代表这个人的地位越高,羽朝的帝王服饰就是纯黑色的,上面用金线绣着团龙图腾,再缀以各色明珠宝石。 羽重雪今晚穿着一身黑衣,外面披着件黑色披风,披风没有什么图案,在领口处有一圈雪白蓬松的狐狸毛领,此刻他的披风和头发上落满了雪,狐狸毛领也被融化的雪洇湿了。 羽重雪抖落身上的落雪时,几点雪花落在了闻人听雪的睫毛上,沾上她的体温后很快就融化了,变成一个个细小的水滴,挂在她的睫毛上。 闻人听雪不好说自己的窘迫,只是笑了笑:“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白衣染尘立刻就能发现,适合我这种爱干净的人。” 她看着羽重雪的一身黑衣,站在她身边好像一大块人形黑炭,忍不住说道:“倒是你,年纪轻轻总穿一身黑,瞧着怪沉闷的,一点少年郎的明艳活泼都没有。” 羽重雪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黑衣,“是吗?原来师姐喜欢明艳活泼的少年郎。” 闻人听雪端坐在蒲团上,围炉旁的宫灯亮起一团朦胧昏黄的烛光,笼罩在她的身上。 羽重雪睫毛上也是细细雾雾的小水滴,挂在他鸦羽般的长睫上,竟然把那双向来锐利无情的金色眼眸衬得温柔缱绻了。 十四岁的少年肤白如雪,眉眼如画,他的面容尚还稚嫩,眉眼五官还未长开,大大的狐狸毛领淹没了他的下巴,更是把那张脸衬得很小。 闻人听雪叹了一声,真心实意地说道:“是啊,师弟年轻貌美,总穿黑色,不免有些暴殄天物了。” 被师姐夸貌美,羽重雪雾蒙蒙的长睫轻轻一颤,微微有些羞赧了,耳根泛起一层淡淡的薄红,脱了披风坐在闻人听雪身边,低声说道:“师姐长得更好看。” 闻人听雪拿着瓷杯的手又是一抖,里面的小吊梨汤差点洒出来。 坐在对面的师尊喝了口茶,眼神慈爱地看着他们这对师姐弟,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打趣道:“小重啊,你师姐一向不禁夸,以后可莫要说你师姐好看了,你看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羽重雪低笑了一声,转头看 着闻人听雪,他眼里带着笑意,像水面上荡开的涟漪似的,轻轻荡漾开来。 闻人听雪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顾盼生辉,什么是眼波如水,她这种骨灰级社恐人士最禁不起逗,只好别过头去,抬手捂住了脸,透过指缝看着窗子外面的雪景,好让自己冷静一下。 师尊和师弟都笑了起来。 三个人围炉煮茶,说说笑笑过了半夜,小吊梨汤和师尊煮的茶都被喝光了,闻人听雪和羽重雪子夜时方才离开。 今夜的风尤其大,卷起雪沫子就往人的脸上拍,两人在没过膝盖的大雪里一同前行。 闻人听雪衣衫单薄,全靠内力御寒,被风吹来的雪沫灌了她一脖子,眼看着雪就要顺着脖子化成水淌进衣服里,闻人听雪连忙扯开衣领往外抖雪。 她是现代人,不注重什么男女大防,何况在她眼里,小重师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所以闻人听雪并不觉得撩开衣领往外拨雪是什么轻挑的事。 漫天风雪中,她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露在外面,隐约能看见一点她自己缝的白色吊带。 在外男眼中,她自己缝的吊带相当于女子的肚兜,那是极为私密的贴身物件。 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几声低咳,羽重雪忽然脱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十四岁的少年郎凑过来,低头整理着狐狸毛领,把闻人听雪的脖子围得严严实实,毛领上的狐狸毛十分绵密厚实,闻人听雪愕然:“小重师弟,我不冷啊。” 少年脸红的像天边的火烧云,闻人听雪被惊到,连忙说道:“小重师弟你发烧了吧,我内力深厚,这披风我用不着,还是你自己穿着吧。” 羽重雪哼了一声:“我是男子,没那么娇贵,你穿上这披风,总比你扒开衣领拨雪要好。” 少年郎好面子,过于推拒反而叫他不快,闻人听雪也就穿着了,顶着鹅毛大雪与他回到了住处。 师尊喜欢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他认为一个合格的剑客首先要学会苦修,不能被世间繁华迷了眼。 虽然烟都有许多精巧楼阁,师尊这里却只有几亩薄田和两三间简单屋舍。 闻人听雪和师弟的住处自然是挨在一块的,两间土屋隔着一道砖墙,闻人听雪的屋子要小一点,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两室一厅带个独立小院,院里还有一颗梨花树,树下摆着一张小石桌和一张躺椅,是闻人听雪看书用的。 羽重雪把她送到院子里,两人站在屋檐下,闻人听雪解开身上的披风递给他,随手拍掉了毛领上的雪。 羽重雪接过披风,“师姐,再过半个月就是除夕了。” 闻人听雪站在屋檐下望着外面的鹅毛大雪,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又是一年过去了。” “我这次回家过年,师姐有什么想要的吗?我给师姐捎回来。” “想要的?”闻人听雪有些出神,继而笑了笑,“没什么想要的。” 她真正想要的东西,在这个世界里是永远都得不到 的。 “师姐,等来年冰雪消融,我带你去外面看一看吧,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见的多了,自然就有想要的了。” 闻人听雪随口说道:“好啊。” 次日,闻人听雪的重羽师弟回家过年去了,闻人听雪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后才忽然想起,她忘记与师弟告别了。 心头浮现出些许歉意,闻人听雪走出房间,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小院里积了厚厚一层雪,闻人听雪撸起袖子拿起扫帚,开始给小院扫雪。 扫到门前时,闻人听雪推开木门,一抬眼才看见,门外的雪竟然被人清扫干净了。 她拎着扫帚走出去,看见墙外摆着个精致的木盒,闻人听雪蹲下身打开木盒,里面放着昨晚那件白狐毛领披风,上面还有张纸条, “雪骤风急,御寒之用。” 这居然是师弟留给她御寒的,想必庭前的积雪也是他早起后清扫干净的,闻人听雪心里一暖,拿起披风,摸了摸柔软蓬松的狐狸毛领。 闻人听雪和师尊两人过了除夕,师尊被世人称为剑仙,自然有许多想要上门拜访的人,甚至还有不少地位显赫的人备了厚礼求见。 师尊闭门谢客,一概不见。 闻人听雪继续练剑,新年过后她长了一岁,从十七岁岁变成了十八岁。 过完正月十五后,小师弟也回到了烟都。 一天她和师弟在雪地里练完剑后,观战的师尊状若无意地问道:“阿雪,你今年十八岁,可曾想过婚嫁之事?” 闻人听雪果断摇头:“不曾,以前不会想,如今不会想,以后也不会想。” 一旁的羽重雪微微皱起了眉。 师尊摸了摸胡子,“女孩子就像树上的花,花期很短,只有那么几年,可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啊。” 闻人听雪说道:“蒲柳之姿,望秋而落,松柏之质,经霜弥茂。” 她抱住细雪剑,声音铿锵有力:“愿作松柏,长翠长青。” 师尊眼中带上了一丝喜意,再一次问她:“你可想好了?” 闻人听雪一直都想的很清楚,现代世界的女孩嫁人后也许能家庭美满其乐融融,可是在书中的这个古代世道,女子嫁人就相当于给别人做了奴隶。 她已经握起剑,就没有再放下的道理,一双握剑的手,怎可操持家务,洗手做羹汤。 若日后生了孩子,生养孩子的难处暂且不提,单单是元气大损,就得有两三年光景不能全心全意的练剑。 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这两三年,足够足够让一个一流剑客跌入到二流境界,指望一个男人给自己幸福,不如握紧手中的剑,自己劈砍出一片天地来。 师尊见她心意已决,不由得连声说了几句好。 “好一个愿作松柏长翠长青,待为师百年之后,烟都又有另一个女剑仙了。” 师尊竟然存了让她继承烟都度的意思,闻人听雪的脸又开始红了,讷讷道:“弟子 资质驽钝,不敢奢望日后可与师尊齐名。” 师尊又开始打趣她,“果然是个不禁夸的,罢了,你与小重继续练剑吧,为师去尝尝那壶新茶。” 待师尊走远,羽重雪抬脚踢走了一个雪块,“师姐,松柏也是会开花的。” 闻人听雪又是一愣,“什么?” 裸子植物哪有真正的花? “师姐没见过吗?” 闻人听雪又愣了愣,就听羽重雪说道:“柏树会开粉色的小花,改日遇到了,我给师姐折一枝回来。” 她看着小师弟,只觉得他眉眼之间缭绕着一股阴郁之色,整个人都有点莫名其妙的。 “好好的花开在枝头上就好了,你折它做什么,松柏的花也不好看啊。” “松柏本孤直,难为桃李颜,师姐自比松柏,却又嫌松柏开出的花不好看。” 闻人听雪一噎,看四周无人,悄声说道:“我才不是要自比松柏,我只是不想嫁人,嫁人有什么好,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是宫中的皇后见了皇帝,不依然要卑躬屈膝吗?” 她看见师弟眼眸震动,显然是被她这番话给惊到了。 闻人听雪低叹一声:“师弟,你定然觉得我这番话惊世骇俗。” 羽重雪看着她,“是否惊世骇俗暂且不说,日后你若有了喜欢的男子,那时你又该如何?” 闻人听雪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好友商枝也问过类似的问题,心中一时怅然无比,恍惚间想起了初中放暑假时两人窝在沙发上一起看夏目友人帐的日子。 商枝父母都是律师,见过了太多反目成仇的夫妻,那时她和闻人听雪讲各种八卦,闻人听雪听多了就害怕起来,说不想结婚。 商枝就问她:“以后你遇见了喜欢的男人,那时候你还不结婚吗?” 闻人听雪愣住,反问她:“那你呢?” 商枝耸肩,“我这德性,一个男人怕是不够我喜欢的,怎么也得喜欢个百八十个,男人就得像衣服这样来回换才新鲜。” 闻人听雪傻乎乎地问她:“那之后呢,他们要是向你求婚呢,或者对你不放手呢?” 商枝咧嘴一笑,“我快活我的,管那么多干什么?” 当时夏目友人帐播放到了特别感人的一段,电视上都是齐刷刷的弹幕——不可结缘,徒增寂寞。 想起那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闻人听雪看向小师弟,电视上满满当当的弹幕似是飘到了眼前。 她轻笑了一声,说道:“不可结缘,徒增寂寞。”! 第 37 章 肉灵芝4 “不可结缘,徒增寂寞。” 商枝低声念了两遍,想起现代生活的快乐时光,心中也涌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玄武巨船破开海面,以极快的速度在大海中行驶,闻人听雪坐在蒲团上,看向一望无际的海面,天际有一行白鸟飞过,很快就没入云层之中。 次年六月,羽落清来到了烟都。 “原著中只围绕女主写着各种情情爱爱,写着男主们是如何对女主痴迷不已、宠溺无边,对于太子练剑的事情只是一笔带过,我知道太子叫羽重雪,却从来想过羽重雪会化名重羽来到烟都学剑。” 闻人听雪十八岁这一年,气候异常温暖,雪很快就融化了,梨花也开的比往常要早一些。 这一年的六月初,羽落清来到了烟都。 “在我知道她是女主的那一刻,一种可怕的直觉像寒流一样席卷了全身。” 闻人听雪看一下自己的好友,“商枝,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那种感受,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你推上了既定的轨迹,你无论做出了什么样的努力,都只能沿着这个轨迹继续往前走,没有办法逃脱。” 商枝:“我和你一样,有过这种感受,其实我这次去西海魂族,心里也是很害怕的,生怕自己走上那条轨迹,成了皇宫井里的一具女尸。” 命运这东西其实挺有趣的,被它眷顾的人可以从一个乞丐变成开国皇帝。 不被它眷顾的人可就惨了,命运往往会从意想不到的刁钻角度给予一个人致命一击。 当时女主在烟都,受到了闻人听雪的刺激,一时心血来潮想要学剑,女主拿不动细雪剑,便想要浮光剑。 当时商枝在西海魂族的边界处,已经金盆洗手一年之久,攒钱开的豆腐坊开张不到一个月,就被女主的人挟持,下了男主四号的海底墓穴。 商枝是没看过原著的,不明白穿书之后的人生为什么跟预想之中南辕北辙。 好像一直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推动她,让她走上鬼道之路,直到闻人听雪告诉她,她是书中的镶边女配角。 商枝这才知道,原来她的一切挣扎和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完成镶边女配的炮灰使命。 她神情凝重地嗑了个五香瓜子,脑子里想起了她的豆腐坊,她连本都没收回来呢,这么久没回去,里面的豆腐和豆子不知道要发霉成什么样了。 闻人听雪也嗑了个瓜子,“原著中虽说男主四号是艳鬼,但我觉得他其实没有死透,应该介于半人半鬼的状态。” 商枝惊愕:“半人半鬼的状态?” 她揉了揉太阳穴:“我下墓前查了查他的生平事迹,发现他是一百六十八年前的人,我们一行人历经艰险,终于进入那座沉没海底的宫殿,我在无意中碰到机关,又在无意中打开了他的棺椁,那时他躺在里面,是一点活人气息都没有的。” “我修鬼道秘术,也没听闻有什么秘法可以让人死后活上将近两百年。” “我绝对不会判断错,他身上绝对是鬼气??[,那种气息我隔着五百米都能感受到。” 闻人听雪眼珠一转,带了点促狭,“那你怎么还扒了人家衣服?是不是他的衣服镶满了宝石和明珠,看上去很值钱?” 商枝一脸尴尬。 “他那身红衣看起来的确很值钱,用金线绣满了华丽的图腾,我当时没想着要扒他的衣服,说实话,我当时被他那栩栩如生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本来就力竭了,而且我一眼就能看出这一定是个不好惹的大粽子,是绝对不能招惹的。” “当时我碰倒了一个瓶子,里面装了一堆圆溜溜的东西,咕噜噜滚了一地,我正想溜走,谁知墓穴中黑灯瞎火,脚下就踩着了一个,于是脚下一滑就要摔进棺材里。” “眼看着就要和那男鬼嘴对嘴了,我可不想真亲上去,本能地一用力,想伸手抓点什么稳住身形。” 闻人听雪说道:“你这一用力,就扯开了人家的衣服。” 回想起当日情景,商枝仍是浑身冒冷汗,她抖了一下,讷讷道:“我也只是不小心。” 闻人听雪又说道:“然后你还说人家乃子好粉。” 商枝干咳了两声:“这个事儿咱就先不提了,当时我拿着火把往地下一照,发现自己撞翻了一个药鼎,里面的红色丹丸滚了一地,个个剔透的像红玛瑙一样,如果不是散发着淡淡的丹香,我还真以为这些都是红玛瑙呢。” 闻人听雪陡然间抓住了什么。 “红色的丹丸,剔透如红玛瑙?” 商枝向来敏锐,联想起方才船老大说过的有关肉灵芝的事情,立刻脱口而出:“那红色丹药不会也是肉灵芝吧!” 两人一个学剑,一个修鬼道,专业不对口,对丹药是一窍不通。 如果江雨眠此刻在这里,说不定仅凭她们的三言两语就能判断出那是什么丹药。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江雨眠,双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商枝的手摸上了挂在腰间的小瓷人。 “江雨眠给咱们治病的时候说过,她也是月扶疏的一味药,你说她会不会也是肉灵芝?”商枝声音干涩,为自己的猜想感到一阵阵颤栗,“除了肉灵芝,我目前还没听说拿活人当药的。” 闻人听雪脸上又是一片惨白。 商枝看到她的脸色,赶紧闭上嘴不说话了。 闻人听雪呼出一口气,“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刚才跟你说过,我误食过肉灵芝。” “也是那种红色的丹药吗?”商枝问道。 闻人听雪摇摇头,过了几秒钟,又点了点头。 当年在她说终身不嫁后,师尊有意收她做义女,打算等皇帝寿辰时为她求个恩典,让她彻底摆脱蛊虫的控制,恢复自由之身。 师尊说这是一件十拿九稳的事情,叫闻人听雪放心。 闻人听雪自幼便听说过,皇宫里的人是不肯轻易放这些暗卫自由的,不知道师尊为何如此笃定。 皇帝的寿辰在九月,六月的时候,书中的女主来到了烟都。 在刚知道女主身份的那一刻,闻人听雪除了对命运的恐惧之外,一开始也抱着和女主搞好关系的心态。 和女主搞好关系,羽重雪又是又是她的师弟,这样师尊去皇宫为她求解药也更容易一些。 谁知道女主见了她,一开口便要闻人听雪跪拜自己的生母暗卫廿九。 当时一身黑衣的暗卫廿九站在女主身后,羽落清笑盈盈地说道:“听雪师姐,这是你的亲生母亲,听说你一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生母,如今你们母女团圆了,你还不赶紧跪拜生母,叩谢她对你的养育之恩?” 古代百善孝为先。 跪拜自己的生母也是应当的。 可闻人听雪当时就懵了。 她是带着记忆胎穿的,自打她出生起,就被丢到冷宫里等死,还是那些冷宫的妃子宫女们见她可怜,把她捡回来一起合力养活的。 她喝着羊奶和米糊长大,刚长大一点点,一个和宫女私通的暗卫碰见了她,这个暗卫诧异冷宫里竟然有这么幼小的孩童,便向宫女询问闻人听雪的来历。 后来他随手捏了一下她的骨头,便说闻人听雪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把闻人听雪带给暗卫老大训练去了。 可以说,这个素未谋面的暗卫母亲对她没有任何养育之恩。 更何况闻人听雪有自己的妈妈,她都没有跪过自己的妈妈,怎么可能跪拜这个对她没有任何养育之恩的陌生女人。 她本来就是个容易脑袋短路的社恐。 当时脑袋里一片浆糊,只留下一句,“我是喝羊奶和米糊长大的,不记得自己有过生母。” 然后便转身急匆匆地离去了。 就是这一举动,使她成了其他人口中不认生母的败类。 那一晚闻人听雪独自坐在院中,看着自己的细雪剑发呆。 为了自己的前程和师尊,闻人听雪还是决定和女主搞好关系,不能与女主为敌,也不能和自己的太子师弟生分,更不能让师尊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一开始女主对她也算友好,就连闻人听雪都觉得羽落清是个温柔和善的女孩。 谁知道有一天,闻人听雪练完剑回来后,就听说女主丢了一只价值连城的凤钗,那凤钗皇后和皇帝的定情之物,更是具有特别的意义。 闻人听雪一开始还傻乎乎地为女主着急,直到暗卫廿九和侍女芜菁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了那只凤钗。 而闻人听雪今日早晨正巧去过女主那里,给女主送了半罐子蜜饯。 当时女主塑造的形象实在太好,而闻人听雪又因为不肯跪拜身份卑微的生母,背上了爱慕虚荣的坏名声。 就连师尊和师弟都动了疑心。 这下子,闻人听雪真是百口莫辩。 偷到皇室珍宝本应重罚,羽落清替她求情,说道:“听雪师姐是我兄长的师姐,也就是我的师姐,我又怎么忍心让她受重罚。” 于是闻人听雪在烈日下罚跪三天三夜。 最后一夜下了大雨,闻人听雪终于可以在雨中肆意地流下眼泪。 罚跪之后,闻人听雪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见羽重雪站在她门前,递给她一个流光溢彩的螺钿盒子。 那时,她觉得这是自己与羽落清之间的矛盾。 羽重雪本来就是男主二号,就算羽重雪误会了她,说什么让她改过自新,说什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之类的话,她也早有心理准备,不会太生气。 闻人听雪打开盒子。 螺钿盒子里竟然是一整套镶金嵌玉的钗环首饰,随便拿一个出去都价值连城。 羽重雪低声说道:“师姐,眷恋富贵荣华是人之常情,我曾对你说过,外面的东西见多了,你自然就有想要的。” 那一刻,闻人听雪心中只有四个字。 奇耻大辱。 商枝听到这,也差点一口血呕出来,不是,他有病吧!?_[(” 闻人听雪使劲儿点头表示肯定:“是吧,你也这么觉得吧,我也觉得他有病啊。” 她有些沧桑地捂了下脸,“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暂且不提了,后来我的解药突然莫名其妙丢失了,我知道这是羽落清在搞鬼,当时又不好撕破脸,只好请求师尊再次去皇宫里帮我拿解药。” 商枝脑袋一转,想起好友曾说过误食过肉灵芝,就立刻猜测。 “这些解药里是不是掺了肉灵芝。” 闻人听雪惨笑一声,算是默认了。 商枝破口大骂:“船老大说过,肉灵芝吃时间长了就会上瘾,停止服用就会让人一年老十岁。” “这羽落清好歹毒的心思!”! 第 38 章 肉灵芝5 解药被偷,已是闻人听雪罚跪之后的事情了。 羽朝的皇宫有一种鼻子很灵的药猫,是一些神医用来寻找药材用的。 羽落清的药猫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鸳鸯眼狮子猫,在没和女主交恶之前,闻人听雪也相当喜欢这只名叫团儿的狮子猫。 她还曾去河里捞鱼,给这只狮子猫烤小鱼干吃。 闻人听雪一直把解药藏在床头的暗格里,奈何那狮子猫鼻子太灵,对丹药的气味尤其敏感。 女主身边的廿九芜菁都是武学高手,偷偷潜入她的屋内偷一瓶丹药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师尊从皇宫里给闻人听雪求来了蛊虫的解药,为了避免解药再被羽落清偷走,她从此之后将解药贴身带着,片刻都不离身。 服下解药的第一个月,闻人听雪发现自己的皮肤变得特别细腻光滑。 除了色泽有点发黄之外,古代的铜镜照人其实很清楚,并不像一些古装电视剧里粗制滥造的铜镜那样,把人照得歪歪扭扭的。 习武之人活的粗糙,闻人听雪并不太关注自己的外貌,平常生活中也只是做到干净整洁就好,编发的发型就学会那么几样,都是特别容易简单上手的。 她不会在容貌上花费太多时间,确保将所有时间都留给自己手中的细雪剑。 在这种世道下,女子长了张好看的脸并不是件好事,闻人听雪也并不觉得自己长得多么好看,她也不准备走雌竞这条路。 闻人听雪对商枝说道:“我顶多算是长相清秀,又不是江雨眠那种真正的倾世绝色,雌竞这条路基本走不通。” “我觉得还是雄竞这条路比较适合我,”闻人听雪顿了顿,“但是当一个女人选择了雄竞,这也就意味着她成了男性的敌人,在这些男人那里享受不到一点性别带来的好处。” “师尊要将我收为义女的消息传开后,当时在烟都的我,突然就陷入到了这种处境中。” 商枝啧了一声,“这消息又是女主传出去的?” 闻人听雪点头,“不得不承认,女主确实很会玩弄人心。” “我的师尊无子无女,羽重雪将来要继承皇位,他们觉得我身为女子总是要嫁人生子,是没有继承资格继承烟都的,所以烟都的继承人只能从一些比较出色的男弟子中去寻找,这是一件大家都默认的事情。” “当我终身不嫁和师尊要收我为义女的消息传遍烟都后,他们发现我有了继承资格,于是我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 商枝太知道这帮人的套路了,“让我猜猜,他们肯定抓住了你不认生母的把柄,使劲儿往你身上泼脏水,从而打消你师尊收你为义女的念头。” “你还真是猜对了。” 太阳被一片云遮住,阳光突然变得柔和起来,海面也不再刺眼,就连海风也变得柔和了,轻柔地拂过两人的脸边。 闻人听雪拿下了头上的遮阳草帽,指了指自己的脸。 “商枝,你知道我 的,我一着急,压力一大,脸上就容易起痘,就算我穿书后有了一身还算不错的武功,这起痘的毛病还是没治好。” 那段时间我都快焦虑得疯掉了,我本来都准备好祛痘的药膏了,但我发现我脸上一颗痘都没有。 ?鹿野修哉的作品《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有些细节是生活中注意不到的。 但一旦注意到了那些细微的变化,这些反常就再也逃不过人的眼睛。 闻人听雪发现自己的皮肤变得特别好。 就连师尊都称赞她最近气色很不错,闻人听雪觉得有些古怪,但人体本来是一套很精密复杂的系统,油皮能变干皮,干皮能变油皮,痘痘肌也可能变成无痘肌。 虽然脸上没起痘,但那些压力还是如排山倒海一般,朝着闻人听雪拍打过来。 这时候,女主羽落清又说自己想和太子哥哥住的近一些,好方便她向太子哥哥讨教剑法。 闻人听雪还能怎样。 解药被偷走那天,她体内的蛊虫开始苏醒作乱,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没有人想尝第二次。 她的解药都是师尊从皇宫里求来的,也没那个底气拒绝女主的要求。 至于羽重雪。 闻人听雪想起那一匣子钗环首饰,再想起那一日的奇耻大辱,她已经对古代女子的首饰产生了PTSD,恨不得当场挥剑给自己剃个毛寸。 还好她这种社恐人士最怕别人异样的目光,这才保住了她那一头及腰的秀发。 于是闻人听雪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烟都最高的山巅上的一处陋室里。 那茅草屋年久失修,都快塌了。 闻人听雪只好下山找了个木匠,把房子简单修补了一下,这才勉强能住人。 她本以为到了这份上,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女主羽落清又开始要她的细雪剑。 细雪剑本来就是羽朝皇室留在烟都的宝剑,闻人听雪再舍不得,也只能忍痛割爱。 一个剑客,失去自己的爱剑,就好比将身体的一部分血肉生生撕裂出去。 闻人听雪九岁来烟都学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数个日日夜夜,从未有过一日懈怠。 痛失细雪后,闻人听雪连续三天没有练剑,一个人蒙着被子无声痛哭,连眼睛都哭肿了。 这么颓废也总不是办法,她失魂落魄地折了一枝梨花,开始拿梨花作剑。 好在,这里有云海。 云海一般在海拔1200米以上,烟都的山巅可以达到这个高度,山巅早晚温差极大,有充分的水汽,有使水气凝结的冷空气,又有促使水汽凝结的凝结核,这三个条件都满足的情况下,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云海。 远山连绵,重峦叠嶂。 云海出现的时候,这些险峻的山峰只能从一望无际的云海中露出依稀几个山头。 是日出和日落时,金色的光芒笼罩在云海上,透过云雾的折射,散发出无比瑰丽的光。 那时的云海仿 佛是在空中奔腾的金色汪洋,而她是金色汪洋里的一叶扁舟。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感谢种花家的语文书,感谢写下这传世名篇的苏轼,感谢这篇《赤壁赋》。 当闻人听雪背到“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时。 她突然悟了。 羽落清可以抢走细雪剑,但她抢不走这漫天云海,抢不走她的十年苦修。 世间名剑于她,不过是过耳秋风,身外之物而已。 闻人听雪在此刻开始了自己人生中的一次突围。 她一个鲤鱼打滚,滚到云海中练剑去了。 * 商枝很为闻人听雪感到骄傲。 她一脸深情款款,把闻人听雪的鹅蛋脸捏成了包子形状,“我的宝,你是最棒的!” 闻人听雪把自己的脸蛋从商枝手里解救下来,有点不好意思了,摸着自己的鼻子,有点心虚。 “其实也没那么棒啦,烟都的流言蜚语越传越多,甚至还有一些人说我这种不认生母的不孝不悌之徒,不配做师尊的弟子,让师尊将我逐出师门。” “那一阵子我和师尊都承受了很多压力,我就像红楼梦里的林妹妹那样,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不然真会落得个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的结局。” “所以我折了一枝梨花下山了。” 那是闻人听雪第一次离开烟都。 也是这次下山,她发现蛊虫的解药被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外面的风景很令她新奇,她没有去什么繁华之地,反而去了一些人烟稀少的地方,路过一些田地时,会在田野间看着劳作的农户,有时候走累了,会在田垄里小坐一会,向农户讨一碗水喝。 闻人听雪身上没什么钱,农户给她一碗水,她就帮农户割小麦。 烟都出身的科班剑修,挥舞镰刀都能挥出道道残影。 这时候正是秋天,农户们都很忙,见她来帮忙又如此有效率,不禁个个面带喜色,帮完忙之后,闻人听雪还能拎块五花肉回去。 游历了一个月后,闻人听雪背着一块农户送的风干腊肉路过一片柳树林,走到了一片棉花地里。 九月秋老虎发威,天气还是很热的。 棉花地里的农户是一家三口,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中午一家人在地里休息,正在田垄间吃饭。 那五岁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裳,头上扎了两个羊角辫,用红发绳系着。 小女孩长得很乖巧,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像水盈盈圆滚滚的两颗荔枝。 闻人听雪实在渴的厉害,从荷 包里摸出一杯铜钱递给那个长相清秀的女子,有些羞赧地说道:“实在口渴,不知可否向这位娘子讨碗水喝。” 还不等那娘子说话,荔枝眼的小姑娘像只活泼的百灵鸟似的,叽叽喳喳的开了口。 “姐姐,水不要钱的,你随便喝!” 她把自己碗倒满水,用两只小手捧着,递给闻人听雪。 闻人听雪接过这碗水,就见这个小女孩竟然把手里的饼子掰成两块,把其中一块递给了她。 幼童的善意和天真无邪让闻人听雪心中一暖。 她慢慢喝光了一碗水,接过那半块饼子,把手里那枚铜钱塞进了女孩的小手里。 女孩的小手软乎乎的,指甲缝里还带着泥和一点棉絮,就像小猫沾了灰的粉色肉垫。 女孩叫团儿,竟然和羽落清那只狮子猫一个名字。 团儿看着闻人听雪的一身打扮,用脆生生的声音问道:“姐姐,你是侠客吗?” 闻人听雪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是侠客?” 小女孩歪着脑袋,羊角辫上的红发绳垂下来,在饱满的脸颊上荡来荡去。 “因为侠客身后都背着剑,还不用下地干活。” 闻人听雪身后确实背着一把剑,不是细雪,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剑。 小女孩皱了皱鼻子,“我长大也要当侠客,这样就不用在地里摘棉花了!” 闻人听雪开心地笑了笑,撸起了袖子,“侠客也是要下地干活的,姐姐也会摘棉花的。” 她帮小女孩一家三口摘完了地里的棉花,晚上又被小女孩牵着手领回了家。 闻人听雪在小女孩家住了一晚上,第二日拎着小女孩送她的两个饼子继续赶路。 她又在外面游历了小半个月,心情舒畅了不少,路过一个集市时买了几条漂亮的手绳,终于决定返回烟都。 返程的路上又路过那片棉花地,看到了熟悉的村落。 闻人听雪想起长着荔枝眼的团儿,心想既然路过,不如送条新手绳给那小女孩。 她按照记忆走到了那间熟悉的院落,结果见到那对农妇奄奄一息地倒在院中。 后来一回想起来。 云海中的那次感悟是这次突围的序曲。 而正曲,正是从这一刻开始。! 第 39 章 肉灵芝6 这时正是十月初,天已经冷了许多,道路两旁树木的叶子也变成了金色,三三两两地从枝头上落下来,堆了满地。 闻人听雪在来的路上就闻到了一阵从风中传来的血腥味,还有杀猪时划破肚子,肠子冒出来后的那种热腾腾的臭味。 天一冷,腥气更重,几乎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闻人听雪一开始还以为农户家宰了牲畜,她笑了笑,捂着鼻子,踩着满地金色的落叶一路前行。 直到她走到农户家的院门前,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夫妇。 闻人听雪愣住了。 天地间仿佛都变成了黑白两色,只有院落中的那两滩血迹红的刺眼。 闻人听雪走进小院,在农户娘子身旁蹲了下来。 农户娘子包头的布巾散开了,上半个身子泡在一泊血里,嘴角正在往外冒着血沫,半张脸都浸了血。 农户娘子还剩一口气,眼睛已经开始涣散无神,她的脖子有一道窄而深的伤口,一看就是剑伤,正往外淌着血。 闻人听雪一时茫然极了,竟然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捂她脖子上的伤口,农户娘子见了她,眼睛里终于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芒。 她用最后的力气抬起一只手,朝着闻人听雪伸过来,那手刚刚抬起一点就无力地垂落下去了,闻人听雪握住她的手,她紧握的掌心这才松开。 里面是一根红头绳。 那是团儿L用来扎羊角辫的红头绳。 农妇娘子看着闻人听雪拿起红头绳,这才睁着眼睛咽了气。 闻人听雪死死地握着红发绳,朝着门口走去,那个笑容朴实面色黝黑的青年农夫正倒在门口的位置。 他的肚子被划破了,里面花花绿绿的肠子散了一地,人还清醒着,见了闻人听雪,涣散无神的眼睛也突然微微一亮,用最后的力气,嘶哑地叫着:“团...团儿L...” 闻人听雪问道:“团儿L在哪? “采...药...使...” 没等这句话说完,这个农户汉子也断了气。 刺鼻的血腥味儿L萦绕在她的鼻腔里,闻人听雪闭了会儿L眼睛,这才伸手把农户的眼睛给阖上了。 闻人听雪的剑不曾见血。 无论在烟都还是外出游历这些日子,不喜热闹的她都刻意避开人群,很少去人多的地方。 她见到过这世上最顶级的剑法,拥有过这世上最顶级的名剑,却不曾见过世间众生的苦难。 师尊曾对她说过,一个顶级剑客的剑是一定要见血的,因为剑客也是一把剑,所有剑客的命运都悬在剑尖之上,而杀戮是剑客们最好的磨刀石。 闻人听雪在她拿起剑的那一刻起,即使没有离开过烟都,她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血淋淋的江湖。 可是直到这一刻,她仍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没有太多的悲痛,没有太多的惊恐,非常平静地接受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过了一会儿L,她又开始自责起来。 如果她能早来一会儿L,不曾在路上耽误那么多时间,她就能用手中的剑救下这对夫妻了,团儿L也不会被人带走。 ?鹿野修哉提醒您《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闻人听雪为两人阖上眼睛,也顾不得伤春悲秋,回头看了这对夫妇一眼就立刻飞出院子,去寻找带走团儿L的人。 院子里有很多凌乱的脚印,闻人听雪可以辨认出来这是两个成年男子的脚印,其中有一个人左脚是瘸的,从挥剑的准头和用箭的手法来看,这两人只粗略会一些武功,脚力比普通人要快。 若是时间一长,那伙人走远,恐怕就再难找到团儿L了。 闻人听雪一向害怕冲突和纷争,更是惧怕死亡,来烟都学剑也只是为了自保,并不想做一个惩奸除恶的侠客,她以前所做的种种努力都是为了反抗书中的命运,不希望自己像原著中那样潦草死去。 团儿L圆圆的眼睛又出现在眼前,那天她用柔软的小手捧着水碗,给闻人听雪递了一碗水。 那是一碗沁凉的水。 闻人听雪握紧手中那根红发绳,飞出了院子后一路打听,又顺着车辙的痕迹一路追赶,终于一条小道上找到一辆拉箱子的马车。 拉车的是两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身上都带着一把剑,身上传来一股浓浓的酒味儿L。 闻人听雪闻到了他们身上残存的血腥味,习武的人只要闻过一次,就会对其格外敏感。 她低头看了一眼马车车轮在地上印出的痕迹,缓缓拔出身后的剑。 那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剑,甚至有些劣质,只是闻人听雪花了二十枚铜钱在一个铁匠铺买到的残次品。 她怕找错了人,也知道自己的剑法十分决绝,挥出去的剑连她自己都无法收回来。 师尊曾说过,剑客的命运悬在剑锋之上,也意味着很多人的命运也悬在他们的剑锋之上,所以挥出的每一剑都要十分慎重。 闻人听雪握住手中的剑飞到马车上,驾车的两人醉醺醺的,还不知道马车上已经站了一个人。 车上放着两个大箱子,闻人听雪剑尖一挑,箱子的盖子被挑开,露出里面的幼童。 孩子都被迷药迷晕了,被随意地扔在木箱里,低头看去都是一片乌黑黑的小脑袋。 闻人听雪的剑尖挑开另一个木箱,看见了缩在角落里昏睡过去的团儿L。 团儿L的羊角辫松了一只,小脸上还有个巴掌印,细细一数一共十二个幼童,都被迷晕了装在拉运货物的马车里。 闻人听雪不再犹豫,她拿着剑鞘一使力,把驾车的两个男人从马车上击飞,看着他们两个像沉重的米袋子似的怦然坠地,这才跳下马车向他们走去。 这两个男人都很年轻,也就二十五左右的样子,长得贼眉鼠眼,又一脸凶恶奸猾之色。 突遭重击,两人都懵掉了,见了闻人听雪提着剑走过来,其中一个男子从地上爬起来,厉声说道:“你一个黄毛丫头,竟敢耽误我们采药使采药! 耽误了达官贵人的好事,你担待得起吗?” “采药使?”闻人听雪冷笑一声:“那对农户夫妻是你们谁杀的?” 那两个男人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她一身粗布白衣,手中的剑一看就是价格低廉的劣质品,以为是哪家的野丫头学了三拳两脚的功夫就出来行侠仗义了。 她又长得很漂亮,眉眼清丽如带雨梨花,肌肤白皙润泽,即使拿着剑,也不像会杀人的样子。 两个男人喝了酒,本就醉醺醺的,见到这么漂亮的姑娘不禁对视一眼,颇为暧昧地笑了笑,“小美人是不是画本子看多了,不要以为白嫩的小手拿了把剑,就可以出来行侠仗义了。” 这两个男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打了身上的泥土,拔出剑来一左一右包围了闻人听雪,用一种淫猥而下流的目光打量着她。 “今晚遇到个送上门的,不让哥两个快活几次,小女侠今天是别想脱身了!” 对上这样的臭鱼烂虾,闻人听雪甚至不需要任何技巧,手腕一转,其中一个男人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下一刻他的血就像喷泉一样,从他的脖子中喷了出来。 另一个男人这才知道眼前这漂亮姑娘可不像表面这样好惹,见情势不对连忙跪在地上求饶,脸色煞白地说道。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们原本只是想买几个孩子走,我不想闹出人命的,谁知道那家伙喝了酒杀性上头,那对夫妻都是他杀的!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一番询问一下,闻人听雪这才知道这些孩子都是抢来的,这两个男人为非作歹,专挑无权无势的平民下手,今个采药使喝了酒,杀性上了头,竟然连杀了五家农户,抢走了十二个小孩。 闻人听雪也不废话,直接一剑挥出去,来了个一剑封喉。 做完这些她跳上马车,驾着马车掉了个头,往团儿L的村落里赶回去。 那村子叫石棉村,村子里的五户人家被灭口,孩童全部被掳走,早已经惊动了村庄。 闻人听雪回到团儿L的家时,家门口已经围了好多人,还有两个官差模样的人。 孩子们还在昏睡着,闻人听雪把孩子带回来,和孩子们有亲属关系的连忙过来认亲,村子里的宗族也会帮忙抚养失去父母的幼童。 天已经黑了,乡亲们举着火把站在马车前,哭声一阵一阵的,孩子们被人从马车上抱下来,闻人听雪抱着团儿L,伸手掐着小女孩的人中。 团儿L在她怀里醒过来了。 小女孩哭得伤心,闻人听雪把红头绳拿出来,把女孩散落的辫子扎好,抱着团儿L借住在村长家中。 隔壁村有团儿L的舅舅,村长已派人给她的舅舅递了信儿L,过两日就会来这村里接走团儿L。 团儿L太小,古代的女孩也不早熟,还不太懂什么是生死离别,只知道娘亲和爹爹都不在了。 闻人听雪哄着小姑娘睡觉,见小姑娘的情绪还算平稳,也逐渐放下心来,过了三天,团儿L的舅舅终于来接他了,小姑娘这才 哭喊着要娘亲和爹爹。 闻人听雪拿出前几日从集市上买的手绳,小姑娘很快就止住眼泪?_[(,抱着闻人听雪泪汪汪地说道:“姐姐,你以后会来看团儿L吗?” 闻人听雪说道:“会的。” 村里的人强忍着泪水,把小姑娘送上马车,闻人听雪站在一堆乡亲中间,看着马车逐渐走远。 马车已走远,闻人听雪也离开了村子,一个人晕晕乎乎地往前走。 她的脑子在这些日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冷风一吹,这些浆糊又凝固起来,像猪油一样粘住了她的所有思绪。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还是尽快回到烟都,去和师尊诉说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谁知道就在返回烟都的路上,闻人听雪遇到了采药使的追杀。 她这才知道那两个男人并不只是简单的人贩子,背后还有一个犯罪集团。 三番五次的追杀后,闻人听雪杀了不少人,自己也有点懵了,估摸着是村子里的人泄露了她的模样和相貌。 难道这些采药使还去过村子里? 那团儿L呢? 团儿L还好吗? 她心里一惊,急急忙忙折返回去,这一路打听一路曲折,总算磕磕绊绊地找到了团儿L的舅舅家。 团儿L的舅舅家有三个男孩,最大的男孩已经十五岁,到了该娶亲的年纪。 团儿L被她的舅舅卖了十两银子。 闻人听雪把剑架在团儿L舅舅的脖子上,只能问出买走团儿L的是两个穿着黑衣的男人,手中都拿着佩剑。 又是该死的采药使! 团儿L已经被卖走好多天了。 闻人听雪又是一路打听,又进行了一番简单的乔装打扮避开追杀。 好在有许多人对这些采药使深恶痛绝,给闻人听雪指了路,甚至有人告诉她,东南方向就正好有一个采药使的窝点。 于是闻人听雪披星戴月,朝着东南方向赶去。 商枝说道:“所以你肯定找到了那个窝点。” 闻人听雪深吸一口气:“找到了,但还是晚了。” 商枝:“江雨眠也是被父母卖掉的吧,她和团儿L一样,都被做了药人,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团儿L是死去的江雨眠,而江雨眠是活下来的团儿L。” “我说这话好像有点颠倒矛盾。”商枝又说道。 闻人听雪揉了揉眼睛,“我明白你的意思,就像江雨眠那样,团儿L已经被喂了药,幼童的体质各不相同,对毒药的耐性也不一样,所以她没有像江雨眠那样活下来。” “团儿L对毒药耐性很差,我把她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被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折磨得面目全非,嗓子也都毒哑了,像只小猫一样趴在我怀里,她那时只剩了一身骨头,眼睛都瘦得凸出来了,睁着两只圆圆的的眼睛看着我。” 闻人听雪看着奄奄一息的团儿L,心中的杀性再也抑制不住。 那一晚,她杀了将近一百二十个人。 那个窝点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 窝点的领头者是个炼丹师,据说师承碧海潮生的一位神医,年过六十,须发花白,看上去居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暗地里不知残害了多少孩童。 就在闻人听雪一剑刺穿这个炼丹师的胸膛时,以为这段仇恨终于可以告一段落时,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给团儿L和那对夫妻一个交代时。 那个炼丹师居然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可笑可笑!” 闻人听雪问道:“你笑什么?” 那须发花白的炼丹师笑到癫狂:“你说什么要替天行道,你自己还不是吃了用这些小孩炼出的药。” 闻人听雪不为所动,又把剑往他胸膛里刺进一寸,冷冷说道:“死到临头,胡言乱语。” 那个炼丹师是有点疯癫在身上的,他兴奋的瞳孔来回收缩舒张,鼻孔翕动,竟然十分陶醉地深深一嗅。 “一个小孩可炼一炉丹,一炉丹有一百枚丹药,你身上的药香老朽不会闻错,只有皇宫的贵人才用得起这样精纯的药。” 听到皇宫两个字,闻人听雪有过一秒钟的动摇,继而十分坚定地说道:“你胡说,我根本不曾吃过这样的药!” 那炼丹老头又发出一阵笑声:“献给皇宫的药,一个小孩只炼出一枚丹药,你身上的药香熏得老朽鼻子都疼喽。” 他的鼻孔又剧烈地的翕动起来,“小丫头,四个月了吧?” “哈哈哈,可笑可笑,你已经吃了四个小孩啦!” 闻人听雪瞳孔一颤,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那次被羽落清偷走解药后,师尊带回的新解药她正好吃了四次,就在昨天,她还刚刚服下过一枚。 那老头癫笑一声:“白璧有瑕,心魔已成!” 闻人听雪一剑挥出去,砍掉了他的头颅。 炼丹师的头颅滚了一圈,竟然又滚回了她的脚边,癫狂的神色凝固在那张老脸上,眼中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和闻人听雪对视着。 闻人听雪踉跄地后退了两步。 她抖了抖滴血的长剑,回去找到了团儿L,抱着团儿L离开了这个满是罪恶的地方。 来时是白昼,离开时是黑夜。 天上一点亮光也没有,闻人听雪的白衣变成了红衣,抱着团儿L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前行。 路过一口井时,团儿L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姐姐,我想喝水。” 闻人听雪在井边打了一桶水,用手为碗,捧着水给团儿L喝。 团儿L喝完水,像小猫一样躺在闻人听雪怀里呜咽了一声,“姐姐,我想娘亲和爹爹了。” 说完这句话,团儿L的眼睛慢慢闭上了,再也没有醒过来。 一段缘分,以一碗水开始,又以一碗水终结。 闻人听雪抱着她,抚摸着团儿L的羊角辫,她从井上滑落下来,后背倚着冰凉的井,一 只手在身上摸索一阵,从腰间的储物囊里拿出一个白瓷药瓶。 一枚雪白的丹药落在她指间,她微微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抖着手,缓慢地捏碎了药丸。 一道紫色的雷电划破漆黑的苍穹,头顶上的苍穹似乎裂开了,使人目眩的惨白光芒在天上迸裂开来,黑夜亮如白昼。 闻人听雪看清了。 雪白的外壳剥落了,红色的粉末正从她指腹间扑簌落下,赤红如朱砂。 一道惊雷在天空炸响,滚滚雷霆降落,苍穹在怒吼,大地在震颤。闻人听雪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捏碎了一枚又一枚药丸。 那些赤红的粉末堆积在她的掌心里, 惊雷滚滚而落,大雨倾盆而至。 那些红色的粉末变成了一汪色泽艳红的水,从闻人听雪的指缝间流淌下来。 她握紧手,脸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目光穿过倾盆的雨幕,仰着头望向漆黑的苍穹。 隆隆雷鸣,雷火烨烨,又是一道闪电划破苍穹,她的双瞳倒映出闪电的影子,那横贯长空的电光似乎落在了她的眼里。 双眸已然赤红如血。 闻人听雪走火入魔了。 她回到了烟都,开始闭门不出。 直到羽重雪的生辰那一天,数道烟花在烟都怦然炸响,烟都一片火树银花,只有师尊居住的梨峰依然清幽安静。 正在静修运功的闻人听雪呕出一口血,血落在掌心,从指缝间淌落,眼前的种种情景和那日重叠起来。 闻人听雪又愧又悔,蛊虫啃噬经脉,心魔也再难压制。 她握着那把铁剑下了山巅,走到以前的住处,现在那已经是羽落清的屋子了。 羽落清和师尊都为羽重雪庆生去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闻人听雪一剑劈开羽落清居住的屋子,细雪正放在剑架上,落上了一层灰尘。 闻人听雪拿走了细雪剑,回到山巅的陋室之中。 一身盛装的羽重雪竟然站在一颗梨树下等着她。 闻人听雪笑了笑。 细雪剑铮然出鞘。! 第 40 章 肉灵芝7 闻人听雪那一剑给她的太子小师弟留下了难以治愈的心疾。 距离闻人听雪和商枝离岛的那一日,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天,此刻碧海潮生的梨花苑中,刚刚针灸过的羽重雪坐在罗汉床上,皱着眉头穿好了衣衫。 他住在梨花苑的偏殿里,梨花苑到处开满了梨花,碧海潮生这个地方充满古怪,所有植物的花期都变得很长很长,梨花开了很久也不曾衰败,花期一直持续着。 金不换知道太子喜欢梨花,背着弯刀在梨树中找了半天,折了好几枝梨花回来,放在罗汉床的酸枝木炕几上。 羽重雪穿着一身天青色衣衫,脸上略微带着一丝病容,一头泼墨似的青丝散落下来,犹如上好的锦缎。 便是闺房中娇养的大家闺秀,也不见得有如此乌黑亮泽的秀发。 他微微垂着头,拿着花剪将这几枝梨花修剪了一番,插在炕几上长颈青瓷瓶中。 梨花素白,青瓷如碧水,显露着主人的高雅意趣。 金不换背着弯刀站在他身边,见羽重雪一直盯着瓷瓶里的梨花,就知道太子又在想他的那位师姐了。 太过专情,对帝王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身为一个帝王,就该雨露均洒,泽被苍生。 见太子面色郁郁,不等太子开口询问,他便十分尽职地说道:“刚得了信鸽传出来的消息,她们乘坐的玄武巨船朝着西海魂族的方向去了。” 羽重雪眉头微微一皱,眉宇间现出一丝困惑来:“西海魂族?师姐去那里做什么?” 金不换咳了一声,支支吾吾地说道:“属下令人细查了那姓商的底细,那个姓商的土夫子金盆洗手后,曾在西海魂族的边境开了一家豆腐铺。” 说完这番话,他不禁小心地瞧着太子的脸色。 见太子面露怒容,金不换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属下估摸着,那土夫子怕是要带着闻人姑娘重操旧业,继续在魂族边境卖他的豆腐。” 羽重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经紧握成拳,手背冒出道道青筋。 “师姐她疯了么?” “居然要去卖豆腐?”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烟都的天之骄女,百年难寻的剑道天才居然弃剑不顾,要去魂族卖豆腐。 羽重雪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想象师姐卖豆腐的样子。 闻人听雪这种人,是山巅雪天上月,无论如何都与卖豆腐这三个字扯不上任何关系的。 或者说,闻人听雪这四个字,便是与人间的任何尘埃烟火格格不入的。 不只是羽重雪这么觉得,就连天人境界的高手金不换也是这样认为的。 那姑娘是罕见的武学奇才,年纪轻轻便是地鬼境巅峰的强者,在剑道上建树颇深,假以时日,说不定也会成为名动天下的女剑仙。 没听说过哪个剑仙是卖豆腐的。 背着双刀的魁梧壮汉也陷入沉思中,过了好一会儿L才嘶了一 声,幽幽说道:“若真是这样,实在是暴殄天物。” 正在此时,一个侍卫走上前,躬身说道:公主想要来看望太子殿下。?_[(” 羽重雪的原本紧皱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立在一旁的金不换听到公主二字,也挑了挑浓密漆黑的眉毛,脸上露出了看戏的表情,带着一丝幸灾乐祸,问道:“太子殿下还是不见吗?” 那日文人听雪的话犹在耳边。 想起那日师姐说的话,雨重雪又是一阵热意上涌,脸颊微微泛红,耳朵也红了起来。 金不换显然也记得竹林里闻人听雪那番惊世骇俗的话,此刻看向太子的目光不禁带了一丝揶揄。 “不见。”羽重雪当即立断地说道。 侍卫领命退下。 羽落清早已等候在外,虽然穿着白衣戴着面纱,但露在面纱外面的眉眼是细致描摹过的,头上挽着精致的发髻,戴着白玉雕就的梨花发簪,就连耳饰也是梨花。 她打扮的十分素净淡雅,一身皎洁的白衣迎风而立,与满园的梨花相互映衬,十分清新脱俗。 她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见侍卫从后院走出来,一双杏眼不禁微微亮起。 下一瞬却见侍卫面带歉意,回禀道:“太子殿下正在休息,不便见客,公主请回吧。” 羽落清的双眸又暗淡了下去,脸上露出强颜欢笑之色,把手中的食盒递给侍卫:“这是本宫精心熬制的鸡汤,李侍卫给太子哥哥送去吧,告诉太子哥哥趁热喝。” 侍卫接过羽落清手中的食盒,犹豫了一会儿L后,还是把食盒送进去了。 “太子殿下,这是公主送来的鸡汤。” 羽重雪又揉了揉眉心,对侍卫挥了挥手:“随意处置吧。” 那侍卫拎着食盒退下去了。 等屋中又剩下他们二人,金不换自顾自地叹了一声,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当日闻人姑娘说公主对太子殿下怀有别样的心思,也不知是否是真的。” 羽重雪瞥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金不换身体往后一仰,扯着粗犷的大嗓门说道:“哎哟,太子殿下可别嘲笑属下了,属下可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几次,哪能知道女儿L家这些九曲十八弯的小心思哟。” 这位天人境界的高手抬手摸了摸下巴,“我瞧太子殿下从那日起就开始避嫌,显然是把闻人姑娘的话牢牢记在心中了。” 羽重雪欣赏着青瓷瓶里的梨花,屈起一根手指轻轻敲击着酸枝木炕几。 “师姐虽为女子,性格却清正刚直,从不会污蔑他人,想必她是察觉到了什么,才在竹林里说出了那番话。” 金不换常伴太子身侧,可以说他是看着羽重雪长大,对烟都发生的一切自然也是知晓的。 羽重雪不仅要学习剑术,还要学习治国之道和用兵之法,功课十分繁重,对羽落清和闻人听雪之间的摩擦虽然有所耳闻,却也实在分心乏术。 他又觉得女儿L家 的那点纠葛小事,身为男子也不好参与其中。 当年闻人听雪离开烟都后,羽重雪让金不换绑了羽落清身边的侍女,一番严刑拷打之下,侍女这才吐露出羽落清的那些手段。 这位皇妹见惯了宫中争斗,居然把那一套带进了烟都。 羽重雪这才知晓事情原委。 他身为皇后独子,曾经对这位俏丽可人的皇妹可是十分宠溺纵容的,如今对羽落清的态度是大不如前了。 羽落清也察觉出他的冷淡,自然小心讨好。 羽重雪顾及羽落清当年为他的母后挡了毒药的恩情,也并未对羽落清完全置之不理,可如今从师姐口中知道这位皇妹对他有一些不可言说的情愫,他又岂能不避嫌。 金不换也懂太子的心思,却也觉得这样一味避嫌不是办法。 “那太子殿下要怎么办,公主说到底还是您的皇妹,虽然和太子殿下不是一母所生,但与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感情深厚,难道要一直这样冷落下去吗?” 不然又能如何。?_[(” 以前旁人不说,金不换和羽重雪只当是妹妹对兄长的独占欲作祟,可如今闻人听雪这番话,却如惊雷一般在他们耳边炸响,就不得不让人疑心了。 这一疑心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到处都是破绽。 就连金不换细细一品,都咂摸出一丝不对劲来。 羽落清自然也能察觉出羽重雪对她避之不及的态度和现在这明显到毫不掩饰的疏远。 她心中恼恨无比,心想羽重雪到底还是信了闻人听雪那番话。 她心事藏得很深,这种压抑了两辈子的情感,就连身边的亲信也不知道,实在想不通闻人听雪那个剑痴是怎么察觉出来的。 “你们说太子哥哥是不是听信了闻人听雪那番话,误误以为我对他有违背伦常的情愫?” 廿九和芜菁对视一眼。 短暂的沉默后,芜菁斟酌着说道:“太子殿下素来敬重她,想必对她说出的话也会听信几分。” 羽落清凄然一笑,咬牙说道:“芜菁,你觉得太子哥哥对她只是敬重而已吗?” 当然不仅仅是敬重。 她们这些在宫中侍奉主子的人最会察言观色。 廿九闭口不言,芜菁瞄了眼公主的脸色,强笑着说道:“太子殿下不近女色,宫中佳丽无数,太子身旁连个伺候的侍女也没有,又怎会对闻人听雪那种无趣之人动心呢。” 虽然芜菁如此说,可羽落清还是满怀心事,心中的愤怒无处宣泄,只能强自镇定下来,压抑着心中的不安和焦躁回到自己的房中,思索着如何挽回她与羽重雪之间的情分。 该死的闻人听雪。 真是阴魂不散。 还得尽早处理了才是。 羽落清眼珠一转,忽然问道:“查到载着她们的玄武巨船去往何处了吗?” 芜菁连忙说道:“去了西海魂族。” 羽落清轻笑一声,“呵,给星月神教的人递个信吧,她当年杀了那么多人,这笔账,星月神教的人可一直记得呢。” 梨花苑的后院里。 羽重雪紧紧抿着嘴唇,“我这次来碧海潮生,除了医治心疾之外,也是准备去西海魂族为父皇和母后寻药的。” 金不换叹道:“听说西海魂族有毒太岁,服下可以使人青春永驻长生不老,碧海潮生都没有毒太岁这种神药,西海魂族会有吗?” 羽重雪说道:“不管是真是假,总要替父皇和母后去走一趟的,不然也不会出动玄武。” “太子殿下,你的心疾还未痊愈呢,这事急不得。” 羽重雪缓缓松开握紧的拳头,抬手揉了揉眉心,“不能再耽搁了。” “她好歹是我师姐,沦落到如此地步简直辱没师门,不仅坠了我师尊的威名,也使我这个师弟面上无光。” “难不成我要真看着她误入歧途,去西海魂族卖豆腐么?”! 第 41 章 肉灵芝8 肉灵芝8 “听闻那柳飞叶找了一个精通机关术的高手,正为他打造一只玄铁手臂。” 应意浓又换了一身裁剪得当的绿衣,发髻上簪了两朵绿牡丹,站在花窗外和江雨眠讲着听来的八卦。 自从闻人听雪和商枝离开碧海潮生后,江雨眠的时间大把空闲下来。 吸收内力造成的排异反应还在折磨着她,江雨眠总是恹恹的,胃口也不好,再精美的菜肴也只用一口就放下筷子,宁愿喝水也不肯吃饭。 就算是月扶疏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喂着她吃,吃多了也会吐出去。 这几日仙居殿被折腾的够呛,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想着法的给江雨眠倒腾膳食,就盼着小太岁能多用一口。 就连不管闲事的蓑衣客都问了两句,“那丫头还是不吃东西吗?” 应意浓叹气,“内力排异难受得很,这邪功可真是害人不浅。” 蓑衣客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碧海潮生神医无数,岛主也没办法吗?” “快别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太岁看见咱们岛主就烦得厉害,一向没好脸色的。” 两人坐在玉兰树下聊着天,蓑衣客自然不好进女子闺房,大多数时间都躺在玉兰树下睡觉晒太阳,醒了就开始喝酒。 此时正是中午,阳光灿烂,天气炎热,正是人昏昏欲睡的时间。 往常这时候江雨眠是要午睡一小会的,这几日却总躺在罗汉床上看书。 应意浓站到花窗前,看到罗汉床的炕几上又堆了一摞书,她定睛一看,竟然全是一些记载奇闻秘术的古籍,而摆在一旁的茶点依旧分毫未动。 应意浓不禁叉着腰抱怨,“哎哟,我的小祖宗哎,你就没什么想吃的吗?” 江雨眠坐在罗汉床上,她穿了一件宽松的白绸裙子,及腰的长发被编成了松散的鱼骨辫,被她极白的肤色一衬,这上好的如雪白绸竟然有些微微泛黄。 都说白衣衬人,可一个女子若是长得太美,世间的一切加之她身,都只会让人觉得累赘无用。 江雨眠手里翻过一页书,随口说道:“我想喝冰可乐。” 应意浓听到她有想吃的东西,顿时面色一喜,继而又皱起眉:“冰可乐是何物?” 江雨眠又把手里的医书翻过一页,说道:“这里没有。” 应意浓又忍不住叹气了。 “总不能一直不吃东西吧,你瞧你,为了那柳飞叶把自己搞掉了半条命,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再这样下去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江雨眠不甚在意,“熬着熬着就过去了。” 应意浓一噎。 早膳吃了一口,午膳一口未动,茶点茶水也一口未动。 应意浓瞪了一眼,“你若不吃,那这茶点不如便宜了我。” 江雨眠终于从书页间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再让侍女拿壶酒给蓑衣客吧。” 应意浓端走一整盘精 致茶点跳出了花窗,走到玉兰树下,躺在树荫底下睡觉的蓑衣客鼻子一动,摸着胡子坐了起来。 “遥想老夫当年凶名赫赫,也是威震一方的好汉,如今却只能吃别人不要的剩饭了。” 应意浓嗤了一声,“你这老头发什么牢骚呢,要不是小太岁,你想吃这样的剩饭都没得吃,虽说我们俩是月扶疏的奴才,但跟对了主子,日子可比从前好过多了。” 蓑衣客仰天长叹:“你说的也对,要是有一壶好酒就如意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穿着杏色衣裳的侍女端着一壶酒,婀娜多姿地走了过来。 仙居殿的侍女们各有来头,眼前的这个侍女步履轻盈,走路无半点声音,显然也是个武学深厚的高手。 她走到两人身前行了一礼,笑盈盈地把酒递了过来:“这酒烈的很,二位不可贪杯哦。” 应意浓把装着茶点的盘子递过去,“杏花妹妹,要不要尝一块?” 貌美的侍女也不客气,伸手从盘子里拿走一块,笑嘻嘻地走了。 蓑衣客开始大口喝酒,吃了几块茶点后,扔了脑袋上的斗笠,倒在树荫下呼呼大睡。 应意浓也也寻了一块树荫,倚着玉兰树闭目小憩。 江雨眠一直看着古籍,除了看看书,好像也没有别的消磨时间的办法了。 想想也怪可笑的,她所拥有的时间本就所剩无几,却找不到一点有意义的事情去做,只能把时间消耗在浩瀚的书卷里。 博闻强记又如何,医毒双绝又怎样,还不是困在樊笼之中,做一只锦衣玉食的鸟雀。 古籍比不上现代的印刷技术,字数很大,页数也不多,江雨眠速度非常快,有时候一天能看二十多本。 书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江雨眠无奈地笑了笑,她没有使唤人的习惯,除了实在不会的,任何事情都亲力亲为。 她理了理身上略微凌乱的衣衫,下了罗汉床去书库里拿书。 刚穿上绣鞋,月扶疏就走进来了,身后的飘羽拎着一个食盒,把它放在罗汉床的炕几上。 江雨眠面色懒懒地瞥了一眼,月扶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还是低烧不退。”他叹道。 “不退就不退吧。”江雨眠往后仰了仰头,避开他的手。 飘羽放完食盒就退出去了,江雨眠只好又坐回罗汉床上,月扶疏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一个天青色的坛子,坛子外面挂着一层水珠,里面应该是冰镇的东西。 江雨眠微微来了一点兴趣,托腮看着。 月扶疏倒了一碗,递给江雨眠。 江雨眠喝了一口,入口冰凉清爽,酸甜开胃。 是用山楂、洛神花、甘草、红枣、乌梅、陈皮、重瓣玫瑰熬制的小甜水,刚好符合江雨眠的口味。 她喝了两碗,补充了些糖分,精神也为之一振,终于不像方才那么萎靡了。 江雨眠不禁赞叹道:“是哪个厨子熬的甜水?药材配比得当, 酸甜也拿捏的正好,当个厨子真是屈才了。” 月扶疏轻笑了一声,“是我。” 江雨眠放下了碗,恨不得把方才那话嚼碎了,连皮带骨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月扶疏也给自己倒了一碗,喝了一小口,“让小太岁吃口东西,还是很不容易的。” 江雨眠阴阳怪气地说道:“君子远庖厨,碧海潮生是没有厨子了吗?” 月扶疏的一双黑眸静静的看着她,嗓音温和:“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这话原意是叫人爱惜物命,成全君子的恻隐之心,可不是叫男子不要下厨。” 江雨眠嗤笑一声,一脸讥讽:“也是,你这人不爱惜物命,也全无恻隐之心,真是天生的厨子。” 见她身上的尖刺全都竖起来的样子,月扶疏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平时病恹恹的,骂人的时候还是这么牙尖嘴利,像个扎手的刺猬。” “这甜水调理脾胃,生津止渴,我会让小厨房给你常备着。” 江雨眠一脸可有可无的表情,又变成了那副懒洋洋的倦怠样子,倚着花窗不再说话。 虽然她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每说一句话就要扎人几下,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可一旦她变得沉默寡言,对万事万物不理不睬的模样,月扶疏反倒是不习惯的,甚至还会有些忧心。 这个从小在地宫长大的少女和别人不一样,有时候月扶疏也搞不懂她到底想要什么。 在她病重不醒时,也听她低声呢喃好几次,说什么想要回家。 她在碧海潮生的地位仅次于月扶疏,只要她一句命令,就会有无数人为她奔走。 江雨眠自己也是清楚的,却又不见她派人去羽朝打听家人近况,这个举动就连月扶疏本人也感到些许不解。 最后只能归为近乡情怯,又对那个花了二十两银子就把她潦草卖掉的家人心怀怨恨不满。 月扶疏看向那一轮明显被翻过的古籍,“这些书又看完了?” 江雨眠看着窗外的粉玉兰,敷衍地点了一下头。 月扶疏说道:“知道你从羽朝太子手中救下的两个人去了哪儿吗?” 江雨眠终于转过头来,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月扶疏这人十分恶劣,三言两语挑起了江雨眠的兴头,这会又开始吊她胃口,喝起了冰镇的甜水。 江雨眠等了半天也不见他继续说下去,只好开口问他,“她们去哪了?” 月扶疏眼里含笑,“终于肯主动和我说话了?” 江雨眠无语,“你有病吧?” 月扶疏不再逗她,放下手里的玉碗说道:“那两人去了西海魂族。” 江雨眠微微蹙眉,“西海魂族?” 看来商枝和闻人听雪应该去找那个艳鬼了,那个艳鬼是西海魂族的皇子,百年之前服毒自尽,百年之后又死而复生,离开墓穴后就回到了西海魂族,后来又使羽朝皇宫爆发瘟疫。 涉及到原著剧情,江雨眠终于打起了精神,理了一下原著中重点剧情发生的时间线。 她一向是一个条理清晰的人,虽然原著中很多时间并未交代明确,但江雨眠完形填空的成绩特别好,联系上下文还是能够推测出来的。 这个时间段,龙族帝子应该来碧海潮生了。 这也是女主羽落清和龙族帝子结缘的地方。 试问一个面容绝美的女子,衣不解带地照顾一个病重的男子,为他解开衣衫擦拭身体,又不顾女子名声以口喂药,这天下大多数男子恐怕都会心动。 新仇旧恨一并涌上来,江雨眠绝对不可能让羽落清亲自接触这个龙族帝子,壮大敌方阵营。 什么病痛,都暂且去一旁吧。! 第 42 章 肉灵芝9 在海上航行一个半月后,玄武巨船终于抵达了西海魂族。 在高武低魔设定下的世界中,玄武巨龟的速度比商枝和闻人听雪曾经乘坐的游轮还快那么一点点,原著中还写过广寒医仙有一只巨大的白鸟为坐骑,这只白鸟形似鸾凤,有着长长的白色尾羽,一直栖息在金月王朝皇宫的扶桑树上。 想到那只白鸟,闻人听雪不禁再次想到令人糟心的女主羽落清。 “女主去金月王朝献丹的时候,正巧看到这只白鸟在扶桑树下踱步,她想抚摸这只白鸟,结果被它的尾羽抽伤,还是月扶疏亲手为她包扎的伤口,还好一番柔声劝慰,惹得女主心动不已,暗自倾慕这位广寒医仙,又觉得愧对她的太子哥哥。” 商枝听着,突然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奇怪,真奇怪,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书中一共有六个男主对女主进行强取豪夺,世间女子那么多,这些男人为什么都围着女主转来转去?” 闻人听雪说道:“毕竟是言情文嘛,哪个言情文的女主身边没有五六个男人围着呢,就算没有五六个,三四个也是有的吧,而且这本来就是一本女主开后宫文的啊。” “况且男人其实是一种很肤浅的生物,他们不需要女子有多少才学,并不需要女子有多少智慧,女子只要年轻漂亮,温驯听话,就能获取大多数男人的喜欢。” 商枝点头:“男人们还是挺专一的,永远都喜欢年轻漂亮的。” 说完,她又立刻进行了一番深刻的自省:“我也这个德行,永远喜欢年轻帅气臀翘乃大的小伙,在这方面大姐不说二哥。” 闻人听雪扑哧一笑,有点羞赧:“我也喜欢。” 商枝:“嘿嘿嘿。” 她又好奇问道:“阿雪,女主自己最喜欢哪一个呢?” 闻人听雪说道:“女主喜欢羽重雪,嗯.......其他男主们也都是天潢贵胄,青年才俊,相貌上乘,霸道强势,又对女主百依百顺宠溺非常,所以女主也不可避免地对其他人动了心。” 商枝点头:“我倒是挺理解女主的,她只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误,六个美男对我殷勤备至,日日围在我身边对我嘘寒问暖,这搁谁谁能拒绝得了,都是我的心肝宝贝开心果,可得雨露均沾。” 商枝脸上露出一个豪气干云的笑容,“况且,区区六根......” 闻人听雪赶紧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呸呸呸,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快说你一根都不想!” 商枝苦着脸说道,“也不至于吧,我其实还是很想有男人的,我还是很想谈恋爱的,最好一年换一个,保持新鲜感和活力感。” 闻人听雪听好友这么一说,心中也不禁泛起波澜,拄着下巴沉思,“其实我也挺想谈恋爱的。” “我高考完那会儿,你的小姑劝我快点谈恋爱,她说在现代社会男人都喜欢年轻的女生,是因为年龄不仅代表着女性的容貌,还代表着生育价值,一旦过了三十岁就是高龄产妇, 在相亲市场上的身价突然就贬值一半。” 商枝的小姑是干医疗器械的大美女,因为专注搞事业所以迟迟不生孩子,一转眼就到了三十五岁还没结婚。 周围都开始给她介绍二婚带娃的男人了。 后来赶上特殊的那三年,闻人听雪的小姑一下子赚了个盆满钵满,然后飞去丹麦一番精挑细选,找了个高鼻深目的藤校二十岁男大,怀孕后回国做了产检,兴高采烈地生下了一个基因非常优秀的混血宝宝。 商枝还没穿越那会,小姑的孩子出生了,父母基因好,那混血小崽子特别聪明漂亮,商枝喜欢得不得了。 她从小就立志做小姑那样的人,生娃风流两不误。 闻人听雪是老实人,她的家里人和亲戚们也都是老实人,她的家族都是那种技术型的精英人才和知识分子,家庭氛围十分和睦友好。 不像商枝,每次家族聚会都能听到各种惊天八卦,比如她还上初中的小表妹一口气搞了四个对象,还是两个男的两个女的。 再比如她的一个还上初中的另一位小表妹沉迷于画各种bl涩图,还自掏腰包印成本子免费送给二次元网友最后被警察叔叔找上门,然后她的父母向商枝父母请求法律援助这种事。 可以说,闻人听雪人生中听到的80%的八卦,都来自于商枝和她的家族。 商枝母胎sl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她的个头远超同龄男性,要不然闻人听雪都不敢想象她会搞多少个男人。 一个净身高185的女生,穿上鞋将近190,大多数男人都会望而却步。 闻人听雪十分忧虑地拉着商枝的手,语重心长地对好友说道:“商枝,在这个世界谈恋爱实在是很不安全,你要是一次谈好几l个,只怕会更不安全。” 商枝摸了摸鼻子。 闻人听雪知道她心虚。 玄武巨船找了一个特别繁华的港口停了下来。 那港口附近停了不少船,船老大站在甲板上,眺望忙碌的港口,“这是西邻港,最繁华的港口,大宗货物都从这儿走。” 商枝笑了一声,抱拳说道:“这一路上麻烦石大哥了。” 船老大石烈一挥手:“嘿,客气啥,我也是拿钱办事。” 两人下了船,船老大还有些依依不舍了,临别时各赠了两人一个金瓜子。 商枝拿着金瓜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上面被她咬出一个浅浅的齿痕。 “这金瓜子真是精巧,哎呀,真是纯金的!” 闻人听雪把金瓜子揣到了自己的荷包中,打算用金瓜子换一些银两,给两人添置一些生活用品,如果要去寻找那西海魂族的艳鬼,说不定还要去为好友寻一些帮手,更少不了银钱打点。 两人和船老大告别之后,终于踏上了岸。 有过漫长航海经历的人都知道,如果在船上待的时间久了,脚一旦沾了陆地,便会有一种眩晕和站立不稳的感觉。 两人互相搀扶着,晕晕乎乎地踩着 脚下的土地,里倒外斜地朝着港口前方走去。 港口上往来的行客们见她两个这副瘪样,忍不住指指点点,“瞧,又是两个不会走路的。” 扛货物的汉子们随意瞥来一眼,也是爆出一阵毫不客气的笑声。 闻人听雪从兜里掏出一块布巾,蒙住了下半张脸。 商枝脸皮厚,主打的就是一个无所畏惧。 过了一阵儿,两人终于适应了不少,又花了点小钱找了辆马车,让车夫找了一家价格公道的客栈送她们过去。 到了客栈,要了一间上房,两人倒在床上看着帐顶发呆。 这小客栈规模也小,一间上房也花不了几l个钱,房内的布置更是乏善可陈,只能说还算干净。 床帐子和被褥都是浅灰色的亚麻布,闻人听雪扯了一下帐子,神色有些恍惚:“真奇怪,我们两个都是武学高手了,为什么还会这么累?” 商枝伸了个懒腰,“主要是心灵上的疲惫吧,还有不太习惯这种舟车劳顿的感觉,今天好好在客栈里歇一歇,明天赶路回我的豆腐坊。” 闻人听雪问道:“要不要买两匹马?” 商枝想了想:“动物养久了都会有感情,我现在的情况还负不起这个责任。” 她转头看着闻人听雪,“你想养马吗?” 闻人听雪眼睛一亮,点了一下头,“想养一头通体雪白的白马,身上的毛发没有一丝杂色,能够日行千里。” 商枝嘶了一声,“千里马呀,把咱们两个卖了都买不起。” 插科打诨一番,两个人的疲惫劲儿总算过去了,闻人听雪开始步入正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什么时候去找艳鬼?” 商枝说道:“有卖消息的地方,我得去豆腐坊拿点钱,我在那埋了一袋金豆子。” 闻人听雪也嘶了一声。 她穿书后的技能点全点在练剑上了,其他东西一窍不通,生活技能也十分低下,没遇到商枝之前,她一路上都在喝凉水啃窝窝头。 “我那个豆腐坊开在一条挺繁华的街道上,生意还算不错。” 闻人听雪好奇问道:“是因为你的豆腐做的特别好吃吗?” “啊不是,主要是因为我长得眉清目秀,小姐姐和大姐姐们都特别愿意支持我的生意,那段时间别人问我名字,我都说我叫商城武。” 闻人听雪抬手捂住了脸。 “就没有一个人发现你性别为女吗?” 商枝特别忧伤:“我比那条街上的屠户还高半个头,就算我说自己是女人,也没人信啊,上门给自家女儿说亲的倒不少,还有好多漂亮小姑娘送我小手帕。” 闻人听雪又憋不住笑了。 “现代社会网络发达,想去哪儿就买张机票的事,我总能找到对眼的吧。” “你说说这古代世界,车马慢,啥都慢。” “巴山楚水凄凉地,都没骚男勾me。” 闻人听雪笑得够呛,忍不住抱着细雪 在床上打滚,什么烦恼都忘了。 在客栈休整一夜,又去周边店铺买了些蜜饯果脯和不易变质的干粮随身携带着,两人又开始赶路了。 两人虽然都是残血状态,但轻功都不错,三天后终于到了春晓街。 春晓街特别繁华,一条街两面,一面卖的都是吃食,这里有豆腐坊、有包子铺、有粥铺、有糖果铺、有肉铺。 另一面卖的都是些胭脂水粉、首饰铺子、成衣铺子、裁缝铺子、木匠铺子。 商枝的豆腐坊一直关着,临走前托隔壁包子铺老板照看着,隔壁包子铺老板也是一对年轻夫妻,一年都不见她回来。 商枝和闻人听雪赶回来的时候正是上午,按现代时间算,应该是早上八点钟。 包子铺的包子还没卖完,一个装着包子的大蒸笼摆在铺子门口,老板正坐在蒸笼前和老婆唠嗑。 商枝笑眯眯地走过去,“刘大哥,来四个猪肉大葱馅的包子。” 她在外面一向用男声和人打交道,声音浑厚低沉,那长相憨厚的刘大哥精神一振,哎呀,小商回来啦!?_[(” 头上包着布巾的刘娘子身材微胖,长眉细目,长得十分面善,捡了商枝也是一脸惊喜,十分利索地包了四个包子递过去。 刘娘子见商枝回来,身边还带着个长相不错的年轻姑娘,不禁捂嘴一笑,“呀,这么久不回来,一回来就带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可是娶妻了?” 商枝嘿嘿一笑:“哪有啊,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这是在下的妹妹,名叫商雪。” 闻人听雪又开始社恐了,朝着这对夫妇微笑了一下,就脚趾抓地不吭声了。 商枝从荷包里掏出铜钱递过去,刘娘子赶忙说道:“大老远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这几l个包子就不收钱了,你送我块豆腐就行。” 商枝又豪气干云地笑了几l声,“这次回来的急,没给刘大哥和嫂子捎什么土特产,过几l日再给你们补上,我先领着我妹妹去买几l件合身衣服,再置办些东西。” 实在是太游刃有余了。 商枝的豆腐坊对面就是一家裁缝铺,叫绣衣客。 闻人听雪看着对面的牌匾,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好雅致的名字。” “牌匾很新,应该是刚开张不久,以前这块是卖胭脂水粉的,生意不怎么好,看来是换人了。”商枝说道。 两人走进绣衣客,店里冷冷清清的,铺子四周都是木架子,架子上挂着各种布帛,有些架子上也挂着一些等待缝补的衣裳。 还有几l个做工格外精致的木架上挂着几l幅精致的绣品,阳光一照,上面绣着的花草树木、鱼虫鸟兽仿佛有了一种奇特的生命力,简直是栩栩如生。 一个年轻的姑娘正站在一个木架前整理布帛。 那是一个很有书卷气的姑娘,身姿纤细,个子不算太高,梳着垂鬟分髾髻。 这是未出阁少女的发式,把几l股发丝在头顶盘成发髻,垂下来的头发用一条红色绸带束起,缀在发尾处。 她的发髻上只带着几l朵简单的白色珠花,穿着一身淡青衣衫,外面套着一层淡青色的纱衣,给人一种飘渺朦胧的感觉。 见店里来的客人,这年轻姑娘转过身,露出一张楚楚动人的脸。 她生得十分娇美柔弱,眼神也清澈干净,眼中隐约带笑,轮廓和五官都精致柔美极了。 唯独右眼眼尾处有一颗格外艳红的朱砂小痣,宛如在烟雨朦胧的黑白水墨画上点了泣血一笔。! 第 43 章 肉灵芝10 商枝偶尔会觉得,穿越到这本破书的唯一的好处就是偶尔就能看到让人印象深刻的漂亮姑娘。 活泼俏丽的女孩有姚蓉蓉,清冷绝尘的有闻人听雪,娇艳无边的有羽落清。 还有江雨眠那种一出场就艳压群芳、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石破天惊、惊天动地的仙姿绝色,见过一面就要回味很久很久,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眼前的这个年轻姑娘,不像姚蓉蓉那么活泼娇俏,不像闻人听雪那么冷傲彻骨,不像女主那么娇艳动人,不像江雨眠那样遗世独立。 她身上有一种其他女孩没有的,那种特别明显的文弱书卷气,全身上下自带浓浓的书香。 她整个人的气质也是特别温和,特别好接近的,一看就是那种特别温柔特别柔弱的女孩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 商枝总觉得不太对劲。 商枝看着她左眼下方那颗红到宛若泣血的朱砂痣,后背突然窜上一股寒意,头皮也跟着一麻,莫名有些发怵。 只有下地干活,碰到特别凶的粽子时,商枝那敏锐的直觉才会给身体发出这样的信号。 她下意识地牵住了闻人听雪的手。, 闻人听雪也是一愣,察觉出不对来,也不再往前走了,默默的和商枝站在一块,格外谨慎地观察眼前这个淡青衣衫的少女。 闻人听雪很确定,这是一个不会任何武功的姑娘。 有些人天生就是不适合习武的。 举一个浅显易懂的例子,人人都说生命在于运动,运动也确实对人很有好处,可天生体弱或气血亏损的人过度运动,反而会损耗气血,就好比加班一天的人去跑马拉松,下场一定不怎么好。 习武也是如此,武学能激发出一个人的潜力,这是一个艰难而缓慢的过程,天生体弱的人根本熬不过去,直接就折在开头的路上了。 眼前的这个姑娘就天生体弱,应该是从娘胎里就带着病根,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伤了根本。 她是不可能在武学上有所成就的。 但是相比自己的判断,闻人听雪更相信商枝,她一直对自己的好友有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 无论商枝做什么,肯定都有她的道理。 那姑娘见她们两个走进店里却直直不动,而是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茫然之色。 “两位要...买...衣服吗?” 这姑娘的声音温温柔柔的,犹如落在人心头上的细雨,让人心间微动,不自觉生出一股怜惜来。 闻人听雪转头看着商枝,商枝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后走了过来,“你这店里还卖衣服吗,我看都是一些绣品。” 穿着淡青衣衫的姑娘说道:“也有一些成衣售卖的,只是我看二位身量极高,衣衫恐怕要定做才能合身。” 闻人听雪170,商枝185,两人身高远超古代人,确实很难买到合身的衣服。 商枝说道: “在下囊中羞涩,姑娘你扯块粗布,随便给我做一身就是了。” 闻人听雪也跟着点头。 这姑娘笑了笑,眉目间没有一点轻视人的意思,声音仍旧温温柔柔的,看上去一团和气,“两天够吗?” 商枝点头:”够,太够了,要是有那种耐脏的料子就更好了。” 这姑娘又看向闻人听雪,见闻人听雪身后背着两把剑,眼中不禁带了一丝艳羡之色。 她微微有些惊喜,又带着点惊讶说道:“这位姑娘是剑客吗,居然还用的双手剑。” 闻人听雪点点头。 她只用单手剑,用双手剑的是她的师弟羽重雪,后背背着那把仰天雪,是从羽重雪那夺过来的。 商枝指了指闻人听雪,“她的衣裳做精致一些,多做几l件,还有,在下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呢。” “我姓羽,名叫羽流萤,你们唤我流萤就好了。” 商枝又说道:“姑娘不用量我们的尺寸吗?” 羽流萤笑了笑,“不用,我的眼睛就是尺。” 商枝爽快付了定金,回到了自己的豆腐铺里,这里显然是被隔壁那对热心的包子铺老板找人打扫过了,东西规整的井井有条。 春晓街的房屋都是两层建筑,楼下是商铺,楼上用来住人或者放置东西,后面还带着个院子。 商枝平时就住在二楼,楼上的东西并不多,除了床和桌子之外的地方都摆着博古架,上面放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木雕摆件。 一半是猫猫狗狗,另一半就是闻人听雪看不懂的艺术品了。 靠窗子的地方有个罗汉床,商枝开窗通风,指着罗汉床说道:“我都把这玩意儿当沙发用的,你还别说,我觉得古人真挺有智慧的,这玩意儿比沙发实用很多,摆在中间那个炕桌特别有用处,看书吃饭喝茶都行。” 这是闻人听雪第一次来到商枝住的地方,觉得特别新奇有趣,站在博古架前挨个看着商枝的木雕。 商枝拿了个小铲子,跑到后院掘土,在一棵大树底下挖出一个青铜匣子,匣子里装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 拉开袋子的抽绳,里面是满满一袋子的金豆子。 金灿灿的小金豆沉甸甸的,这是商枝打拼出来的全部身价,也是她金盆洗手的底气。 她本可以靠这些小金豆高枕无忧过完一辈子。 闻人听雪看着满满一袋子的小金豆,心底那股压抑多时的怨恨和杀意又开始沸腾起来。 她到底不是圣人,也不是过去那个心如冰雪,一片澄澈的剑道天才了。 一股淡淡的苦涩和悲哀在心中弥漫。 她不愿扫了好友的兴致,更不愿在好友面前做出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很快就整顿了情绪,笑着说道:“你还是像以前那么喜欢攒钱,就算来到了书中的世界,也给自己存了不少身家。” 商枝抓出一小把金豆子,给了闻人听雪一半,自己留了一半,又重新把匣子埋回了土里。 她特别快乐地说道:“以前孑然一身,攒了钱也不知道该花在哪里,现在好了,老天爷让咱们在这里重聚了!” “阿雪,我以后还要赚很多钱,我们就是有钱人了!” 闻人听雪叹息一声,“商枝,你总是这么乐观,脸上的笑容从来不会消失。” “这生活呀,就是这样,没有苦就衬不出它的甜来。” 距离商枝中毒已经过去了一年了,艳鬼的行踪一向飘忽不定,原著中他也是神出鬼没,只有他来找女主,女主是怎么都找不到他的。 尽管如此,商枝还是准备拿金豆子去买消息。 这里的情报贩卖机构要先交钱再打听消息,若打听不出来,定金返还一半。 商枝花出去了好几l个金豆子。 金豆子都是实心的,商枝很心疼。 闻人听雪继续梳理着原著中的剧情,“艳鬼刚刚离开墓穴,一定会回到西海魂族的皇宫看一看,顺着西海皇城的方向找,也许会有结果。” 交通不发达的古代真是太难了,偌大的世界找这么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磨刀不误砍柴工,商枝看家里还有点黄豆,觉得不能浪费粮食,于是她的豆腐坊也重新开张了,做了一些豆腐出来卖。 在外面摆摊的时候,商枝发现那新开的裁缝铺子生意很不错。 特别是男人,经常去那家铺子。 卖包子的刘大哥和商枝聊着八卦,朝着对面的裁缝铺努努嘴,“喏,瞧瞧你对面那个,未出阁的漂亮姑娘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正经的客人没几l个,都是些见到个姑娘就走不动路的贩夫走卒和纨绔公子。” “你说说这天长日久,那还得了。” 商枝说道:“这世道,女子生存总要格外艰难一些。” 刘大哥继续说道:“赶紧嫁个人得了呗,有丈夫撑腰,多少有点底气,就是那姑娘的娘亲身患重病。” 商枝随后问他:“什么病?” “那姑娘家里以前是开绣坊的,后来绣坊失了火,她娘亲被浓烟呛坏了,救活后话也说不出来,动也动不了,就只能眨眨眼睛。” 刘大嫂也叹息了一声,“这姑娘也不容易呀。” 闻人听雪默默坐在一旁吃着豆腐花,看向对面的裁缝铺。 有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拎着酒坛走了进去,一身的武夫打扮,腰间还挂着一把剑,看样子应该是镖局的人。 闻人听雪放下手里的豆腐花,握住了细雪剑。 刘大嫂说道:“你瞧,有个醉鬼进去了,那姑娘怕是有麻烦了。” 商枝撸起了袖子,“刘大嫂,你帮我看着点摊儿,我进去看看。” 闻人听雪握着剑紧随其后。 刘大嫂:“唉,小商你小心点儿。” 刘大哥也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想去看热闹又怕被老婆骂,看他们一个个拿刀带剑的,心里也有点发怵,只好抻着脖子看着对面的动静。 商枝 和闻人听雪进去的时候,只见那挂着绣品和布帛的架子倒了一地。 那醉醺醺的大汉长相粗鲁不堪,满身酒气不说,被酒气熏得通红的眼睛露出淫邪的神色,嗓子里还冒出猥琐粗嘎的笑声,扯着那姑娘的手臂不放。 “小美人......陪大爷我快活快活......保你爽的□□,比天上的神仙妃子还快活。” 那浑身书卷气的漂亮姑娘今日穿着一身竹青色衣衫,衣襟已经被那大汉扯松散了,袖子也被扯破一截,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 这可怜的姑娘挣扎着,大腿还没有这醉汉的胳膊粗,就连骂声也细声细气的,像小猫似的。 “你放开我,来人啊,救命啊!” 那醉汉眼神色眯眯的,伸出了一条恶心的舌头,就要朝着姑娘的白皙的脸颊舔上去。 “艹!”商枝再也忍不住,走上前去拽住那醉汉的领子,当头就是一拳,狠狠打在对方的鼻梁上。 “啊呀!”醉汉惨叫一声,鼻子顿时像水龙头似的哗啦啦地往外冒着血。 那醉汉睁开眼睛,刚看清眼前是个比他高半头的俊美小哥,眼睛突然被狠狠打了一拳,顿时红的紫的绿的白的各种颜色在他眼前炸开。 他捂着眼睛发出杀猪似的嚎叫,“救命啊!杀人啦!别打了!别打了别打了!饶了我吧!” 商枝一拳接着一拳,把那张猪头脸打成了五颜六色,末了还觉得不解气,直接抬起脚,一脚把这头脑满肠肥的油腻肥猪踹出了裁缝铺。 那头肥猪疼得在街道上来回打滚,引得行人纷纷驻足围观,见人一多,他不禁涕泪横流地痛哭叫嚷着:“哎呀,我只是喝醉了酒啊!” 商枝站在裁缝铺门口叉腰怒骂:“你喝醉了酒怎么不调戏你顶头上司的老婆?怎么不殴打那些达官贵人?倒专门跑这来欺负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我呸,你这死猪头。” 围观的路人们开始对这只猪头指指点点,也有人认了出来:“嗨,这不是那福记镖局的镖师张老六嘛,这人这人老这副德行,去春楼睡完姑娘还不给钱,被老鸨堵在家门口骂了半个时辰。” 那叫张老六的镖师见有人认出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走了。 商枝呸了一口:“败类。” 她转身走回店里,闻人听雪正安慰那个名叫羽流萤的店老板。 羽流萤衣衫凌乱,发髻也在拉扯中松散了,右脸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嘴角还有一抹淡淡的血迹,模样十分狼狈。 商枝在怀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帕子。 闻人听雪看了看羽流萤脸上的巴掌印,也面色恼怒:“下手也太重了,过一会儿就得肿起来。” 羽流萤笑了笑,“没事的,只是一点小伤。” 这倒霉的姑娘,手腕还有一道青紫淤痕,显然是被那醉汉大力之下捏出来的。 闻人听雪心思一动,握住这姑娘的手腕查看上面的淤青。 这姑娘全身上下柔弱无骨,不仅 一丝内力都没有,还是先天不足导致的病弱之体。 确实是个不会任何武功的普通姑娘。 “手上的淤青,估计要过两三天才能消散。”闻人听雪放下她的手腕,小声说道。 羽流萤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发髻,对商枝和闻人听雪行了一礼,“今天多亏了两位帮忙。” 商枝赶紧说道:“不用不用,举手之劳而已,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还是要多加小心,最好找个靠谱的男子嫁了,知道你有了夫君,这些男人也不会骚扰你了。” 这话说出口,多多少少有些悲哀。 可是在这个时代,不会武功的女子保全自己是件很困难的事,嫁人确实是条出路。 羽流萤笑了笑,“倒也想嫁人,只是没有心仪的男子。” 她的唇角旁还有一丝血迹,脸上却没有什么惊惶之色,仍然是温和有礼落落大方的。 商枝指了指对面的豆腐坊:“那个豆腐坊是我开的,你要是有事想帮忙,就喊我一声。” 羽流萤又是莞尔一笑。 来了一出英雄救美,商枝和闻人听雪又回到了豆腐坊。 闻人听雪悄声说道:“她不会武功。“ 商枝摸了摸脑袋:“哎呀,我的感觉难道出错了?” 很快就有人来买豆腐,两人就把这事放在脑后了。 第二天,两人早起在门口摆摊卖豆腐。 隔壁的包子摊早就摆好了,大蒸笼正往外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一个睡眼惺忪的小伙计就是一身药香走到了包子摊,“老样子,两个肉包子两个素包子。” 刘哥手脚麻利地把包子包好,随口问了句:“小张郎中昨晚没睡好?” 被称作小张郎中的年轻人打了个哈欠,抱怨道:“别提了,福记镖局的张老六被毒蛇咬了,被人送到我们医馆折腾了一晚上。” 刘哥来了精神,一旁卖豆腐的商枝和闻人听雪也竖起了耳朵。 “哎哟,这可了不得,人救回来了吗?” 小张郎中又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那蛇钻进张老六的嘴巴里,咬了他的舌头,毒素顺着舌头往喉管蔓延,那喉头就肿了起来,喉头一肿起来,人就不能呼吸了,张老六最后窒息而死了。” “啧啧啧,那死相凄惨的哟,吓得我一整晚没睡,吃完你这包子,我就得补觉去了。” 小张郎中拿着包子走了。 刘哥说道:“罪有应得。” 闻人听雪也点头:“现世报。” 商枝摸了摸下巴:“这现世报也来的太快了吧,昨个还在调戏姑娘,今个就被毒蛇咬死了。” 闻人听雪:“肯定是平时坏事做太多,遭天谴了,世界这么大,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刘大哥也凑过来,“阿雪姑娘说得对,恶人有恶报。” 商枝皱了皱眉头。 对面的裁缝铺门开着,商枝盯着那扇门,后背莫名一凉,头皮也莫名一麻。! 第 44 章 肉灵芝11 碧海潮生的夜晚一向让江雨眠觉得分外漫长。 她实在是不喜欢黑暗,可当黑暗来临的时候,却又见不了太刺眼的光。 她的一部分容貌和生活习性已经在地宫那段时日里被永久改变了,或许对于在黑暗中长久生活过的生物而言,光明并不是一种救赎,反而会时时刻刻灼烧着它们的灵魂,是一种让它们感到痛苦的东西。 江雨眠躺在床里面,月扶疏躺在她身侧。 广寒医仙摘了白玉发冠,脱下了绣满云纹月桂的广袖长袍,只穿了一身白色里衣,侧躺在白玉枕上。 他的脸是朝着江雨眠这一边的,有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江雨眠侧过身背对着他,放在软枕上的指尖亮起一点微光,逗弄着指尖的一只冰魄流萤。 银熏球一直挂在江雨眠身上,每到夜晚就有一只格外活泼的冰魄流萤从银熏球里飞出来,在碧海潮生四处乱飞。 这只冰魄流萤白天的时候格外安静,只有在日落时才格外反常,从来不会好好待在银薰球里,江雨眠也找不出原因。 “这只流萤似乎格外活泼?”耳畔传来月扶疏的声音,昏暗的夜色中,他的音色如山涧里的潺潺流水,比这世间最动听的乐器弹奏出的曲子都要悦耳动听。 月扶疏的声音,在很多人耳中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但是在更多人的耳中,他的声音宛如恶魔的低语。 江雨眠动了动指尖,盯着这黑暗中唯一一点光亮,声音轻轻的:“活泼一点挺好的。” 月扶疏知道江雨眠不喜欢黑暗,夜里睡觉需要一些光亮,却又不能点蜡烛,因为烛光太刺眼,会扰得她无法安眠。 有月光的时候她睡得最好,没有月光的时候室内一片漆黑,她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今夜没有月色,也没有璀璨的星光,她迟迟不肯入睡。 “不喜欢夜明珠吗?”月扶疏问道。 江雨眠背对着他,声音轻飘飘的:“不喜欢。” 他本想用夜明珠做一面穹顶的,可惜夜明珠到底难与月光相比,江雨眠喜爱自然之物,觉得世间珍宝太过匠气,远远比不上清风明月。 月扶疏对衣食住行的吹毛求疵,已经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江雨眠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奇珍异宝易得,收之于室便可尽情占有把玩。 但自然四时之景,天地奇绝之色,又岂能是世间凡人可以收入囊中的。 “自从那对夫妻离开后,你便郁郁寡欢,可是惦念着那个商姓男子?” 江雨眠思索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月扶疏说的那个商姓男子是女扮男装的商枝。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就连月扶疏这样的人物也错把商枝认成了男子。 想来也是,一些漂亮姑娘在越剧中的小生扮相比真正的男人还要俊美风流,更何况商枝得天独厚,伪声比男人还要雄浑低沉。 她往脖子上贴个假喉 结,就算是火眼金睛的齐天大圣来了,也认不出她是男是女。 江雨眠忍不住笑了一声。 什么天下第一,不过如此。 她这声轻笑传到了月扶疏耳朵里,立刻多了一层别样的意味,像极了少女思慕英俊少年时,不自觉发出的羞涩轻笑。 江雨眠翘起的唇角还没来得及放下去,一只微凉的手掌突然捏住了她的下颌骨,五指如铁箍一般,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把江雨眠的脸掰了过来。 江雨眠睁大眼睛,停留在她指尖上的冰魄流萤受惊似的飞了起来。 银白色的光点在两人之间飞来飞去,光线明明灭灭。 少女的脸颊是温热的,脸还没有月扶疏的手掌大,一双剔透的紫色眼眸宛如紫水晶。 冰魄流萤的光芒倒映在她的双瞳里,紫色瞳仁里亮起了不断飘飞的银色光点。 月扶疏掐着她的下颌,食指的指腹刚刚触及到她的唇角,江雨眠一惊之下不禁呼出一口气,唇齿间的温热气息就那样吹拂在月扶疏微凉的指腹上。 月扶疏的指尖微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 江雨眠没有挣扎,她抬起手,扣住了月扶疏掐住她下颌的手背,冷冷说道:“月扶疏,你又在发什么疯?” 月扶疏俯身看着身下的少女,又用那一贯温和冷淡的声音说道:“让我瞧瞧,思慕男子的眠儿L是什么模样。” 他好像在逗弄一只幼猫似的,把只会挥爪子的幼猫牢牢按在掌下,用一种极具压迫力的视角冷冷地俯视着她。 江雨眠一看他这德行,就知道月扶疏那古怪的独占欲又发作了。 一只亲手养大的猫猫狗狗,对他冷淡也就罢了,又怎么能摇着尾巴与别人亲近呢。 江雨眠神色鄙夷,极其轻蔑地笑了一声:“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思慕男子就该像我这样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吧。” 月扶疏捏着她的下颌细细瞧了一会,突然微微一笑:“原来你一直不肯吃东西,是因为这个。” 江雨眠抬眼看着头顶上飞来飞去的冰魄流萤,月扶疏的手更加用力了,几乎要把江雨眠的下颌骨捏碎。 “看流萤做什么?” 江雨眠吃痛,心里也恼怒了,“你非要管这么多吗,我看什么都要管,我想什么也要管,我想得不止这个,还在想旦为朝云,暮为行雨,你管天管地,还要管别人做春梦吗?” 古人含蓄,对床笫之事避之不及。 江雨眠原以为月扶疏能闭嘴,再不济转移话题,不成想月扶疏竟然冷冷笑了一声,居然真有些动怒了。 “原来你不仅思慕男子,还在想巫山云雨之事,竟是动了春心了。” 江雨眠整个人都非常无语,非常不耐烦,“我只是你养的一株药草,早晚要被你扔进丹炉中炼药,我动不动春心,做不做春梦,跟你这个广寒医仙有什么关系?” 月扶疏微微一愣,手上的力道也缓缓松开。 正当江雨眠 以为他的手要放开时,那只扣着她下颌的手却又突然收紧了。 月扶疏低下头,嘴唇几乎贴到了江雨眠的耳朵,在她耳边慢慢说道:既然知道你是毒太岁,动了情,只会害人害己。 ◥想看鹿野修哉的《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吗?请记住[]的域名[( 江雨眠随口敷衍:“朝夕露水之情,一夜春宵之事,动情做什么?” 她这话一出口,又让月扶疏沉默好一会。 他语气有些恼怒:“原来,眠儿L在想这种事,就没有一点礼仪廉耻么?” 江雨眠的语气更加敷衍了:“你教了我医术毒经,教了我冰魄神功,教了我琴棋书画,但你没教我礼仪廉耻,也没教我男欢女爱。” 她看着月扶疏墨黑的眼睛,嗤笑着说道:“所以礼仪廉耻和男欢女爱又有什么关系,你这样道貌岸然的虚伪之人不要给我讲什么大道理,我只是你养的一株药草,你倒也不用费心教我这些。” 月扶疏又沉默了,掐着江雨眠下颌的手开始缓缓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还是要教的。” 江雨眠听他这么说,倒觉得有些好笑了,正要反唇相讥,那只手忽然缓缓松开。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月扶疏的手移到她的衣襟,解开了小褂上的盘扣,“礼仪廉耻需要花费些时日。” 小褂上第二颗盘扣也被解开了,月扶疏看着江雨眠怔愣的脸,幽幽说道:“男欢女爱却现在就能教会你。” 月扶疏是没有情|欲的人。 江雨眠也修炼了冰魄神功,这功法一运转起来,呼出的气息都是冷的,肺腑之间皆是冰寒之意,便是有燎原的欲|火也要被冻灭了。 月扶疏这个疯子。 他是真的不带一丝情|欲,在教她什么是男欢女爱。 白绸小褂上的第三颗盘扣也被解开了,里面是一件防止激凸的现代样式丝绸小吊带。 细细的带子搭在少女雪白的肩头,看上去摇摇欲坠的。 月扶疏的手已经移到了第四颗盘扣上,江雨眠捂住了他的手。 她手心贴着贴着月扶疏的手背,又往上移了移,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指,很冷静地说道:“你不用教,我不想学。” 月扶疏却说道:“你刚刚还说旦为朝云,暮为行雨,可见很是向往巫山云雨之事,怎么这会又不学了。” 江雨眠倒也不慌张,身处其中却又带着置身事外的游离感,一脸戏谑:“男欢女爱,男子不欢,女子无爱,算什么男欢女爱?” 她抬眸看着眼前玉雕似的男人,忍不住挖苦他:“你自己都没有的东西,还想来教我?” 月扶疏面露沉思之色。 他从小就学习冰魄神功,从不知情/欲为何物,听江雨眠如此说,倒也慢慢放开手,把亲手解开的盘扣又一一记上了。 给江雨眠系好了小褂,江雨眠也以为“思春”之事可以告一段落了,正准备安心睡觉,就见一直在她头顶上飞来飞去的冰魄流萤,突然亮光大增,猛地朝着月扶疏飞去。 冰魄流萤 攻击人的前兆就是亮光大增,那是它们体内产生剧烈毒素的反应过程。 冰魄流萤剧毒,月扶疏比冰魄流萤更毒。 要是咬了一口这个广寒医仙,冰魄流萤是肯定要被毒死的。 江雨眠很喜欢这只会在夜晚陪伴她的冰魄流萤,见状不禁大惊失色。 那只冰魄流萤速度极快,眨眼间就从月扶疏的衣领钻了进去。 江雨眠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冲过去撕开了月扶疏的衣襟,把手伸了进去。 衣帛碎裂之声响起,月扶疏被她按在身下,胸膛大敞着,隐隐泛着冷玉般的颜色。 可怜那只冰魄流萤,已经咬到了一身剧毒的广寒医仙,被毒得四爪朝天。 江雨眠倒吸冷气,差点被气晕过去。 她怒从心起,恶胆边生,一爪子朝着月扶疏挥了过去,给他胸口留下五道血淋淋的抓痕。 月扶疏也没躲,只是屈指轻弹,把那只被毒死的冰魄流萤弹到地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气急败坏的江雨眠。 西海魂族的一家裁缝铺里。 躺在床上的羽流萤睁开眼睛,趴在床头呕出一口血来。 她神色淡然地吐了口血,踩着地上的拖鞋下了床,推开一扇门,走到了隔壁的屋子里。 两间卧室是紧挨着的,中间开了一道门,这是为了方便照顾那个差点被烟呛死的“母亲”。 那个母亲正躺在床上,安息香还燃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了。 羽流萤舔掉嘴边的血,从水盆里浸湿了帕子给这个母亲擦了擦脸。 “真可怜,现在只有你和我了。” 她给床上的女人擦完脸,又说道:“我真可怜,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坐在你身边自言自语。” 碧绿色的纱帐忽然抖动了一下,一条碧绿的小蛇从纱帐里爬了出来,乖巧地吐着艳红的蛇信子。 羽流萤笑了一下,摸了摸小蛇的脑袋。 “再可怜也没关系,我是自由的,我要这样一直自由下去,命运也不能束缚我。”! 第 45 章 肉灵芝12 在豆腐坊二楼睡觉的商枝猛地惊醒了。 她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睡在一旁的闻人听雪被她惊动,也立刻紧张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商枝走到窗前,将窗子打开一道缝隙。 此时正是子夜,街道上十分空旷,各家店铺也都关了门,天地间静悄悄的,只有几声虫鸣从远处传来。 看上去毫无异样,可是商枝刚才却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气息。 她心底隐隐不安,闻人听雪见她脸色不对,已经握住了身侧的细雪剑。 商枝在窗口静静地站立了一会儿后才关上窗子,小声对闻人听雪说道:“我刚刚察觉到一阵阴气,和我所修的鬼道秘术有点像,但又不太一样,应该是同源不同盟的秘法。” 所谓同源不同盟,用个通俗易懂的比喻,就是同一块面,一半做成了馒头,一半做成了面条。 都是同一块面做出的面食,但吃法上却有很大不一样。 闻人听雪问道:“和鬼道同源不同盟的秘法有什么,我竟然没有听说过。” 商枝倚着窗子,抱着手臂说道:“鬼道本就小众,入门太难,修行起来也难,不为世人孰知也是理所应当的,和鬼道同源的秘术同音不同字,是诡异的诡,被称作诡术。” 闻人听雪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的名词。 “诡术?” 商枝点点头,“诡术很复杂。” 她随手从罗汉床的炕几上拿过来一张纸,折成了一个千纸鹤。 商枝随手一点,手里的千纸鹤动了动翅膀,竟然飞了起来。 “我这一手,你瞧着挺简单吧,连句咒语都不用念,但就这一手,我练了整整六年。” 闻人听雪抓住千纸鹤,纸鹤的喙轻轻地啄了啄她的指尖,和她嬉闹起来。 “我记得那时你在竹林里也露了一手,当时还念了句咒语,怎么这会儿就不用念了。” 商枝叉腰:“发大招的时候才念咒语,现在夜深人静的,只想露两手给你看看。” 闻人听雪看着在两人中间飞来飞去的千纸鹤,十分惊叹:“这是怎么做到的,它好像有了生命。” 商枝开始解释原理:“附魂,把自己灵魂的一部分附身在上面,更多的时候是召唤其他的灵魂。” 闻人听雪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明显的困惑:“灵魂的一部分?难道灵魂也可以切割吗。” 两人好像回到了上学时讨论数学题和物理题的时候,商枝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竖起手掌往中间一切。 “准确来说,这不叫切割,叫分裂。” 闻人听雪此刻已经化身为一个好奇宝宝,“那既然可以附魂在无生命的物体上,那有生命的物体是不是也可以进行附魂呢?” “你还真问到点子上了!” 商枝朝那只千纸鹤勾勾手指,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千纸鹤“嗖”的一下飞了回来。 “能是能,但是你想,就附魂一个没有生命的纸鹤上,我都练了六年,附魂活物,难度是以几何倍数增长的。” “而且附身在活物身上,这就意味着你分裂出的灵魂要和活物的灵魂挤在一起,一个不小心,你的灵魂就会被其他的灵魂弄伤或者污染,残损好I的灵魂是无法回到身体的。” “一个人类的灵魂,永远被囚禁在动物的身体里,都不用想,都知道这后果是多么可怕。” “这属于禁术,教我鬼道的老头子都不敢轻易使用,那帮修炼诡术的家伙都是疯子,疯狂盲目地追求力量,也早晚会死于这种力量。” 闻人听雪愣住,“既然这么可怕,为什么还要练?” 商枝耸耸肩:“因为那种感觉太令人着迷了,你可以变成鸟,可以变成鱼,天地之间任你遨游,太自由了,就好像你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束缚你。” 闻人听雪露出了警惕的眼神,眯着眼睛看着商枝:“你试过?” 商枝竖起一根手指。 闻人听雪:“试过一次?” 商枝很陶醉:“试过一次,我变成了一条鱼,在大海里游来游去。” 闻人听雪:“那后来呢?” 商枝哆嗦了一下:“被我师父踹断了四根肋骨。” 闻人听雪深吸一口气:“你师父真是的,至于这么严重吗?” 商枝摸了摸已经长好的肋骨,“人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欲望,等欲望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理智就会被掩埋。” “修炼的诡术的人会沉迷在力量带给他们的自由里,可是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会被各种东西牵绊住,除了死亡,没有真正的自由。” * 碧海潮生,浪潮迭起。 玄武巨船停在岸边,又一批来碧海潮生求医的人上了岸。 这次来岛上求医的一共十六人。 月扶疏的大弟子江之声和二弟子金焕居然也站在岸边,姚蓉蓉闲来无事,听大师兄和二师兄去了岸边,也跟着过来看热闹。 来碧海潮生看病的达官显贵实在太多了,见的多了就不太当回事儿。 只有身份特别的人,师尊才会让大师兄和二师兄出来迎接。 羽重雪早就离岛去了西海魂族,姚蓉蓉觉得这位小太子忘不掉那一剑之仇,八成要去找他的师姐报仇。 那今日来岛上的又是谁? 姚蓉蓉的鹅黄色裙子在风中翻飞着,像一朵在风中绽放的迎春花。 很快,就有第二艘玄武巨船从远处驶来停在岸边。 六个带刀侍卫扛着一顶严严实实的轿子,用轻功飞下了船。 上次有这个排场的,还是羽重雪来岛上的时候,估计又是什么皇子公主。 这次来的人一直没下轿子,只有个身形高大的侍卫主事,姚蓉蓉等啊等啊,见这人一直不下轿子,也没了兴趣,自己又悄悄溜掉了。 在她走后,这轿子被六个轻功绝 佳的侍卫扛到了广寒宫。 姚蓉蓉不知道轿子里的人是谁,但江雨眠知道。 轿子里的人去了无尘阁,这是广寒宫里用来收治伤者的地方。 无尘阁的病人都是月扶疏要亲手医治的,上次羽重雪被闻人听雪捅了一剑,也是在无尘阁里被月扶疏救活的。 向来不怎么离开仙居殿的江雨眠,这次换了一身新的慕山紫衣裙,跟着月扶疏去了无尘阁。 她这次倒要看看这位龙族皇子受了什么样的重伤。 原著里,龙族帝子遭到皇后的陷害,修炼的内功心法是被篡改过的,皇后的人将心法修炼的顺序打乱了。 顺序一旦被打乱,修炼的人就算不死也会疯癫,奈何这位龙族帝子天赋绝世,硬生生把篡改过的功法修炼到大成境界,但修炼到最后一层时,还是遭到了反噬,受了很重的内伤。 这位龙族帝子受了重伤后又和人打架,身上外伤一堆,内伤也特别严重,女主整日对他悉心照料,两人之间也暗生情愫。 江雨眠这次来无尘阁,就是想把照顾龙族帝子的活揽在自己手里,绝不让羽落清有接触这位帝子的机会。 有月扶疏一堆人护着,江雨眠暂时奈何不了羽落清,但也绝对不能容忍她继续壮大下去。 月扶疏不知道她的心思,只当她无聊了,想找点事情做。 侍卫们将那位龙族帝子放在床榻上,主事的侍卫开始交代事情经过:“我们主子修炼的功法出了岔子,痛苦难忍之下,主子独自一人去外面散心,我们许久不见主子回来,找到主子时,主子已经在一家村落里晕倒了。” 江雨眠走近一看,发现这位男主三号和书中描写的一样,生得狂戾邪魅,典型的霸总长相。 相貌如何暂且不提,江雨眠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主三号,随手把了一下脉。 过了一会,江雨眠脸色变得怪异起来。 月扶疏在一旁坐着,“眠儿,可是看出什么了?” 江雨眠搭他在脉搏上的手指又往下按了按,“触感似乎有些不对。” 月扶疏:“哪里不对?” 江雨眠说道:“他脉搏里有根绣花针。” 月扶疏微微扬眉,一旁的侍卫也皱紧了眉头,这些人知道广寒医仙的威名,也不敢胡乱说话,只能静静听着这对师徒对话。 江雨眠用剪子剪开了龙族帝子的衣袖,指尖顺着血管一路摸索过去,按到一处,她的手指停了下来,又说道:“不止一根。” 这下,屋中的侍卫们全都变了脸色。 主事的高大侍卫面色惨白,有些失态:“我们主子身边没有女子,体内怎么会有绣花针呢?” 在一边旁观的大弟子江之声说道:“也不一定是女子,男子也可用绣花针做成武器暗中伤人。” 那侍卫立马否决:“这不可能,我们主子有内力护体,肌体坚硬如石,徒手接刃也不在话下,区区几根绣花针怎么能刺入我们主子的身体里呢?” 江雨眠不甚在意,语气淡淡:“内力护体又如何,也护不住人的七窍,这些绣花针是从耳孔里刺入进去的。” 侍卫面色大变,脸上惊骇欲绝。 江雨眠自言自语:“这么多绣花针,随着血液的流动早晚会刺入心脏,内功深厚的人,可以用内力将绣花针逼出体内......” 她声音忽然一顿,指甲轻轻一弹,一根绣花针便刺破龙族帝子的血管,从皮肤里飞了出来。 说来也奇怪,这绣花针虽然飞了出来,根部却还扎在血管里。 一直有些漫不经心的江雨眠终于多了几分认真,捏住这根绣花针轻轻往上一提。 绣花针后面居然连着一根长长的红线! 红线已经在血管里浸饱了血,像条长长细细的吸血虫似的,变成了和血一样的暗沉色泽。 这一刻,别说是无尘阁里的其他人,就连江雨眠和月扶疏都变了脸色。 绣花针入体可以用内功逼出去,可是体内的红线却千丝万缕地缠绕在一起。 这些红线在血管里缠绕成一个又一个死结,首尾相连,一团乱麻,便是亲自动手扯也扯不出去。 江雨眠沉默了。 都到了这程度,龙族帝子居然还活着,可见书里的主角们光环护体,十分难杀。 果然和她猜的一样,红线扯出一截便扯不动了。 龙族帝子皮肤坚硬如石,动手的人武功不高,便想出了这个法子取他性命。 但凡这个人有能力,估计龙族帝子早就被切成好几段了。 江雨眠又查看了一会,发现有些红线已经钻入了脊椎的神经里。 怪不得这个龙族帝子迟迟不能苏醒,并不全是因为重伤的缘故,还是因为神经受损,成了一个半死不活的植物人。 医治起来很麻烦,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江雨眠却不愿费这个心。 这费心费力的事情还是让月扶疏来吧,她只要穿件漂亮衣裙,等这位男主三号醒来的时候喂个药就行了。 比起亲自动手,江雨眠还是更喜欢坐享其成。 * 姚蓉蓉看完热闹之后去了阳无尘那里。 阳无尘手里拿着一枚通体赤红的丹药,正在细细打量着。 “这是什么丹药?” 阳无尘摸着胡子说道:“蓉蓉,你可发现这次来求医的人都很苍老?” 姚蓉蓉拎起一只五彩斑斓的毒蝎子玩,“老就老呗。” 阳无尘哑然失笑,“你这女娃娃啊,他们吃了这药才变老的。” 姚蓉蓉放下毒蝎子,她倒也不傻,一下子反应过来了:“难道这药是肉灵芝?” 阳无尘点头,“一年前吧,羽朝养肉灵芝的地方被人毁了,这药就供应不上了。” 姚蓉蓉撇撇嘴,“活该!” “活不活该的暂且不提,这么多达官贵人吃不上药,外面又要变天喽。” 阳无尘摸着胡子,把手中的赤红药丸缓缓捏碎。! 第 46 章 肉灵芝13 即使是广寒医仙月扶疏,取出龙族皇子体内的红线也费了好大一番力气。 过了小半个月,那些红线总算是断断续续地取出来了,龙族皇子的躯体也变得千疮百孔,被血浸透的纱布和床褥换了又换。 江雨眠算好时间,正要留在无尘阁里贴心照料这位龙族皇子,没想到月扶疏态度十分强硬地把她带走了。 夜色沉沉,江雨眠穿着一身单薄的浅紫衣裙,执拗地站在无尘阁外面不肯离去。 今夜月光格外皎洁,江雨眠的鱼骨辫又有些松散了,她今日又穿了白衣,衣衫的前襟用薄薄的绢纱缝了一朵朵白色小花,夜风轻柔吹来,那些白色小花在风中轻轻摇摆,纤弱之姿,惹人爱怜。 算算时间,今天晚上龙族皇子就要醒来了。 这样的关键时刻,怎么能够掉以轻心。 一个不慎,女主恐怕就和这位皇子看对眼,若再添一个权势滔天的皇子护着,地宫里的累累血债如何能报。 两人站在无尘阁门前无声对峙。 月扶疏脸色微冷,眼看着是要发怒了。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江雨眠微微一笑,把被风吹乱的几缕发丝别在耳后。 抬手间衣袖滑落,恰好垂在手肘的位置,露出一截雪白皓腕,在月色下散发着霜雪般的光泽,却又有着少女肌肤的柔腻质感。 她难得和颜悦色起来,好言好语地说道:“回去也没有什么事,我想等那位皇子醒来之后再离开,你不会连这点要求都不想满足我吧?” 月扶疏看了她一会,抬手摸上了少女的脸颊。 “脸都被风吹凉了,留在这里做什么?” 月扶疏的手更凉,没有一丝温度,仿佛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尊白玉雕就的无情仙人。 江雨眠和他对视了一会,说道:“我不冷。” 话音刚落,静谧的庭院突然起风了,树木沙沙作响,江雨眠前襟上的绢纱小花也瑟瑟抖动起来,白裙在风中纷飞起舞,像一朵在黑夜中乍然绽放的柔白山茶。 风中的冷意让江雨眠一抖,单薄的身体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修炼的邪功让她内力紊乱,内力运转生硬滞涩,有时无法及时运转内力抵御外界的寒冷。 没了内力护体,江雨眠才发觉碧海潮生的夜晚竟然这样冷,就像一面结了冰的湖泊,正将沉入水面下的人缓缓淹没。 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又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月扶疏伸出广袖替她挡风,一旁的飘羽很有眼色地递上了一件绣着白梅的披风,月扶疏抖开披风,披在了江雨眠身上。 江雨眠被披风完全罩住了,月扶疏抬手揉了揉江雨眠的鼻子,说道:“我如此珍爱你,你却不懂爱惜自己。” 江雨眠又打了一个喷嚏,裹着披风瑟瑟发抖,“我知道,你对珍奇药草一向爱惜,可我今晚就想留在这,我要亲眼看着那个龙族皇子醒过来。” 月扶疏最终还是让步了,又带着江雨眠回到了无尘阁。 江雨眠生怕待在梨花苑的羽落清突然跑进来,整夜都未曾合眼。 天亮时,龙族皇子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张冷厉的脸上竟然生着一双暗绿色的眼睛,瞳孔和人类不一样,居然是兽类才有的竖瞳。 这龙族皇子睁开眼睛时,竖瞳也随着光线缓缓收缩,直到变成一根窄窄的细针。 不想龙,倒像只绿眼豹子。 虽然身体里密密麻麻的红线和绣花针已经全部取了出来,他却仍然不能动弹,只有一双暗绿的眼珠能够转动,眼中迷茫的神色逐渐褪去后,最终定格在江雨眠身上。 这少女生的仙姿玉色,更为罕见的是她竟然有一双紫色眼眸,雪白的肌肤恍若透明,宛如花瓣上的莹莹露珠,似乎会随时消散在朦胧的晨光里。 如仙如鬼,姿容绝色,乃是他生平仅见。 眼前的少女微微一笑,“你终于醒了,我守了你一夜呢。” 龙桂云正想开口道谢,却发现自己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他却并未惊慌失色,而是眨了一下眼睛以示谢意,少女从衣袖里拿出一块雪白的丝帕,又拿出一个胭脂色的口脂盒,用丝帕蘸了点唇油,在他干裂的嘴唇上轻点了两下。 唇油里加了薄荷,并不像寻常女儿家用的唇油那样甜腻。 少女的紫眼睛看着他,“眼睛能看清东西吗?看得清就眨一下眼睛,看不清就眨两下。” 龙归云眨了一下。 少女的睫毛密密的,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似笑非笑地对他说道:“看清楚我是谁,别忘记我的样子,我叫江雨眠。” 倒也不用这少女叮嘱,世上任何人见了她,哪怕只有一面之缘,终生都忘不了这样的绝世容光。 龙归云又眨了一下眼睛表示回应。 不枉费她熬了一夜,江雨眠满意点头,起身离开,走出无尘阁的时候,她随手把那块帕子扔了。 应意浓从树上跳下来,语气满是嗔怪:“守着那龙族皇子做什么,你可是小太岁,怎能学那些邀宠献媚的女子,居然还用帕子蘸了唇油给男人擦嘴。” “你知不知道月扶疏一直看着。” 江雨眠:“哦,他一直看着吗?” 应意浓和蓑衣客不知道江雨眠是毒太岁,只把她当成月扶疏的禁脔。 瞧见江雨眠不以为意的模样,不禁数落两句:“你可是岛主的人,怎么能对别的男子殷勤备至呢?” “他本来是要等你一起回仙居殿用早膳的,见你拿帕子给那个龙族皇子擦嘴,他就和飘羽走了,虽然面上不显,但我瞧着他是生气了。” 哦,那畸形扭曲的独占欲又上来了。 江雨眠朝着仙居殿走去,还随手摘了几朵沾着露水的野花,心情很好的样子。 回到仙居殿,炕几上已经摆满了早膳,月扶疏坐在罗汉床的另一边,已经动了筷子。 江雨眠坐下来,琉璃盏里盛了一碗雪白的杏仁酪,上面还撒着金色的桂花。 她拿着勺子吃了一口,大约是改写了原著的内容,江雨眠现在心情舒畅,食欲也跟着好转了,竟然第一次感觉到饥饿。 ?鹿野修哉提醒您《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她吃了一整碗,竟然还觉得有些饥饿,又喝了一碗紫苏粥。 碧海潮生的吃食十分精致,分量也很少,饭量大的女孩也就两二口的事儿。 学医的人都吃七分饱,下午四点之后就不再进食,放到现代就是16+8轻断食。 极端一点的,像月扶疏这种吸风饮露的人更是过午不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的早膳格外精致隆重。 四样点心果子,四样乳酪甜粥,四样鲜美高汤,四样爽口小菜。 这还是精简过的,他以前用早膳格外隆重,后来是因为江雨眠有段时间养病不愿意走动,这才把早膳精简了一些,搬到了罗汉床的炕几上。 炕几两侧有延长版,菜多了也能放得下,古代的能工巧匠技艺精湛,就连来自现代的江雨眠也觉得这个炕几颇为巧妙。 江雨眠吃完了紫苏粥,又吃了一个糖包,吃完糖包又吃了两个胭脂山药果子。 吃完山药果子,她又喝了一整碗荷叶鸡汤。 月扶疏放下筷子,把自己未用的杏仁酪放在她面前,江雨眠摇头,“吃不下了。” 月扶疏说道:“还是尽量吃些吧,明天闭关,你体内的内力乱成一团,还是要趁早炼化。” 江雨眠愕然:“明天就闭关吗,你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见你还有心思给男子擦唇脂,想来也快大好了,不如把时间花费在正事上。” 江雨眠还想去看望那位龙族帝子,“晚两天吧,我还是有些不舒服。” 月扶疏说道:“不能。” 江雨眠只好点头:“行吧。” 月扶疏闭关之后,龙族皇子就由他的两个弟子照顾着。 羽落清听到了龙族皇子的消息,也想来无尘阁照看一一,她虽然没有行过拜师礼,但也是月扶疏的弟子之一,趁这个时候与龙族皇子交好,对她自己也有益处。 当江之声去丹宫取药的时候,羽落清拎着一个药箱找到了他,她的目光楚楚动人,一双杏眼乖巧地看着江之声。 “大师兄,我也想随你去无尘阁照顾那位龙族皇子。” 江之声取了丹药,柔声说道:“无尘阁被龙族皇子的人守卫者,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入。” 羽落清愣住,喃喃说道:“大师兄,我也是师尊的弟子啊,怎么就成了闲杂人等。“ 江之声面带歉疚:“小师妹,师兄不是这个意思,那龙族皇子是男子,你一个姑娘家不方便照看。” 羽落清软着声音说道:“大师兄,我不怕苦,也不怕累的,我既然来到这里学医,就自然是准备吃些苦头的。” 她虽然言辞恳切,可江之声从未见这位师妹下过什么苦功夫,便是天赋惊人的小太岁,平日里也是书不离手的,勤勉程度连江之声见了也自愧不如。 金枝玉叶的羽朝公主从小是生活在蜜罐里的,又怎么会真的吃苦呢。 他无奈一笑,“若是没有师尊的命令,师兄我也是不能进入无尘阁的,毕竟那是龙族皇子,守卫森严些也是正常的。” 见羽落清眼眶泛红,江之声心里一软,劝慰道:“学医枯燥乏味,小师妹天资聪颖,天赋远胜于我,若是能静下心来戒骄戒躁,将来定有一番成就。” 眼看着羽落清就要落下泪来,江之声头大如斗:“小师妹,师兄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了。” 待他走远,羽落清擦干眼泪,猛地把药箱摔在地上。! 第 47 章 肉灵芝14 羽落清到底还是没能进入无尘阁。 龙族帝子还是不能动弹,吃喝拉撒全需要别人伺候,这对一向骄傲的龙族皇子而言,简直是一种巨大的屈辱和折磨。 江雨眠闭关前还不忘去了无尘阁一次,向来不施粉黛的她居然稍微打扮了一番,用姚蓉蓉的螺子黛浅浅描了眉毛,晕开少许胭脂涂在双颊上,最后又在嘴唇上涂了一层淡粉色的唇脂。 她照了好半天镜子,又在首饰盒里挑了一会儿,戴了一对玉兰坠子。 向来不施粉黛的仙女峨眉淡扫,轻点朱唇,雪色的裙袂翩翩如烟,白玉兰坠子在她耳边轻荡,少女的容色之美,使碧海潮生的桃源美景都苍白失色了,唯独她依旧清晰分明,令人为之神魂颠倒。 今早上完妆,就连月扶疏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停留了很长一会。 精心装点过的江雨眠微微一笑,身上那飘忽的仙灵鬼魅之气淡了一些,用帕子沾了薄荷唇油涂在龙归云的嘴唇上。 龙族皇子的黯绿色眼睛看着她,耳根泛着薄红,江雨眠柔声说道:“我要闭关去了,我已经叮嘱过他们好好照顾你,你安心养病吧。” 龙归云眨了下眼睛表示谢意。 江雨眠闭关前还是很不放心,完全炼化内力需要的时间不短,她和月扶疏要在寒池里泡一个月。 这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难免节外生枝。 怀着这样惴惴不安的心态,看望完龙族皇子后,她皱着眉头和月扶疏闭关去了。 * 豆腐坊的生意还算不错,两人做生意的时候,也帮对面裁缝铺的女掌柜赶走了不少登徒子。 那帮人见色起意,又见她身量纤纤,家中又无男人主事,胆子就大了起来。 没嫁人的姑娘,便是辱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又如何,去了衙门也只是吃顿板子,大不了将姑娘娶回门做老婆,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回家还能吃上一口热饭,还有人烧热水给他洗衣洗脚。 这些人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商枝和闻人听雪看不过去,帮了几次忙,一来二去也和裁缝铺的女掌柜熟悉了起来。 艳鬼的消息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商枝和闻人听雪只好待在豆腐坊里,短暂地过起了安稳日子。 一顿胡吃海喝后,两人的腰不知不觉间粗了一圈,闻人听雪的肚子都微微鼓了起来。 闻人听雪体重长了十五斤,买猪肉的时候站在屠户家的秤上一量,体重已经有112斤了。 一米七的身高配上这个体重其实还是偏瘦的,但是闻人听雪有个特点,体重一旦高于110斤,剩下的肉就会全长在肚子上。 于是她的腹部微微隆起,就像有孕的女子刚刚显怀的样子,看着有点不太美观。 穿书这么多年,在物质匮乏的古代世界里讨生活,闻人听雪早就没有了身材焦虑和容貌焦虑,她运动量一向十分恐怖,过一阵儿陪着好友一起去找艳鬼,运动量一上来,长出的肉很 快就会被消耗下去的。 商枝则是脸圆了一圈,脸一旦长出肉来,轮廓和五官都会柔和许多,原本艳丽深邃的女性面相就会显露出来。 于是当她再次去对面的裁缝铺取衣服时,那个名叫羽流萤的女掌柜对她突然亲近了许多,甚至还面带微笑,十分体贴温柔地问她:“我这也可以定做裹胸的胸衣,穿上要透气很多。” 看来这女掌柜认出她是女子了,这还是头一遭,真是件稀奇事。 商枝也不再用伪音了,用声线偏低的成熟女性嗓音说道:“不用,我是对A。” 话说出口,才想起古代的女子不理解什么是对A和飞机场,赶紧又补了一句:“我很平坦。” 即使胖了一圈,她也还是体格偏瘦的,胸前依旧一马平川,只有在大姨妈来的时候,平坦的胸部胸才稍微有那么一点存在感。 羽流萤忽地一愣,如春水般温柔动人的面色忽然变幻了一下,眼神有一瞬间的怔忪和迷离。 下一瞬,那种如秋日薄雾般的朦胧思绪很快从她眼中褪去,她脸上又绽开一个笑容,那种一直笼罩在她面容上的晦暗颜色消失了,少女的面容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她勾唇一笑:“这样也好,省了许多麻烦。” 商枝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不好意思,带着一丝扭捏问她:“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女子的,从小到大我都被当成男人的。” 羽流萤笑着说道:“一开始见你,便觉得你的面容雌雄莫辨,也太过俊美了一些,但你身形高大,便也没想过你是女子。” 商枝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不是我最近胖了许多,脸部的线条变得柔和了,男相削弱,女相就明显了?” 羽流萤摇头,“也不全凭这个。” 商枝:“除此之外,那还凭什么认出来的?” 羽流萤说道:“你三番五次上门帮我,却不像对我有情意的样子,看我的眼神也和其他男人不一样,那时我就有一点怀疑了。” 商枝失笑:“有什么不一样?” 羽流萤说道:“当然不一样了,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犹如猎人在看猎物,目光先是在脸上流连一圈,然后看向胸,又再看向腰,最后目光往下移,落在女人的裙摆上。” “大概是在想裙摆里隐藏的双腿是否笔直纤细吧,然后目光又是一转,隐隐瞥向女子的绣鞋,估量脚掌大小,是若是脚掌小的,恐怕要在心里说一声纤纤玉足,已经想着来日如何放在手中把玩了。” 商枝从小便被人认作男子,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目光,即使在现代社会,因为身高实在是鹤立鸡群,即使长相艳丽夺目,也没有几个男人敢站她的身边。 商枝假想了一下,假如这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顿时头皮发麻,打了个哆嗦,“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吧,总有一些秉性高洁,节身自好的男子吧” 羽流萤摊手,“也是我倒霉吧,这一路走来竟没遇到过什么正人君子,看上去再矜持 高雅的君子,看我的眼神也是如此,而且风流韵事什么的,对那些所谓的君子而言也是一桩美谈吧。” 商枝说道:“你好像有点恐男,呃,就是不愿意接近男人,其实你也不必对这世道失望,总有一些很好的男人,我这些年走江湖,也见过不少有情有义的男儿。” 她看着羽流萤楚楚动人的娇美脸庞,“而且漂亮姑娘嘛,尤其是你这么漂亮的,总免不了许多烦恼。” 羽流萤抿嘴一笑,“我倒希望能像你这样,日日活得这么潇洒。” 她从架子上拿了一团黑色的线,“你这腰带和钱袋都破损了,我给你缝补一下吧。” 商枝也不客气,解下了身上的腰带,又从系在腰带上的钱袋里拿出离开碧海潮生时江雨眠送她的小瓷人,才把钱袋递过去。 穿着红夹袄,梳着双髻的瓷娃娃眉眼弯弯,笑眯眯的,看着特别喜气。 羽流萤的目光落在瓷娃娃上,仔细打量了一阵,两根纤纤玉指捏住了绣花针。 “这瓷娃娃看着玉雪可爱,是从哪里买的?” 想起困在碧海潮生的江雨眠,商枝神色有些低落,抚摸着手里的瓷娃娃说道:“不是买的,是朋友送的。” 羽流萤接过钱袋,看了一眼上面的破损之处,坐在绣架旁细细缝补起来。 “看你一直贴身戴着,应该是很要好的朋友吧,是不是相识很久了?” 商枝坐在绣架旁的另一个凳子上,看着绣架布帛上绣好的水墨山水,语气怅然:“相识时间不算长,只是那时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我们又有求于她,向她许下承诺,只要她肯帮忙,我们就会助她离开樊笼重获自由。” 羽流萤捏着绣花针的手指顿了一下,又慢慢在钱袋上缝下一针,“然后呢?” 商枝长叹一声:“后来啊,我才知道我们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她也是知道的,却还是帮了我们,我们离开的那天她把这个小瓷人给了我,说让我带着这个瓷娃娃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羽流萤又落下一针,黑色的钱袋,黑色的细线,完美融合一体,细密的针脚和精湛的绣功将破损处慢慢缝补好,她拽着那根长长的黑色细线,不知为何突然深吸了一口气。 “是啊,想为她做些什么,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一直活在愧疚和自责中。” 商枝说道:“你说的对,确实是这样的滋味,但我不会放弃的。” 羽流萤抬头看着商枝。 这个浑身书卷气的姑娘有一双开扇型的柳叶眼,眼角微弯,眼尾上扬,这种眼型风流婉转,含蓄柔情,有一种非常古典的婉约美感,尤其是右眼眼尾处的艳红泪痣,更衬得她眼波流转,楚楚动人。 这样一双漂亮眼睛,柔情脉脉、眼波流转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简直十分要命。 商枝虽然是个直女,但也被她看得老脸一红,不禁在心中大喊漂亮妹妹我爱你。 羽流萤冲她笑了笑,对她说道:“你这个钱袋既然贴身带着,那我给你多缝几针,你若不急着用,我在里面给你缝一个夹层,你单独把这瓷娃娃装在夹层里,就不用担心磕碰了。” 商枝胡乱点头。 闻人听雪卖了一下午豆腐,日头落山的时候,她终于看见商枝从对面的裁缝铺里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崭新的钱袋。 闻人听雪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去对面的裁缝铺里买钱袋了么?” 商枝摇头:“我没买钱袋,她把我的钱袋翻新了一遍,还在里面缝了个夹层,又在钱袋上缝了好几片枫叶。” 黑色的钱袋上被缝了好几片红色的枫叶,闻人听雪看着钱袋:“翻新就翻新,人家姑娘心灵手巧知恩图报,你干嘛这副表情,好像丢了魂似的。” 商枝摸摸脑袋,“她今天对我可温柔了,又给我缝钱袋,又说要给我做一身新衣裳,还说我的发带也旧了,要给我找一条新发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看向闻人听雪,脸上有一丝惊恐,惊恐之余还有一丝微妙的自恋,喃喃道:“阿雪,你说她是不是喜欢我,都怪我,长得太过英俊了。” 闻人听雪:“......” 她无语了一会,说道:“商枝,你一直都很好。” 商枝翘起的嘴角已经快压不住了,“是吗是吗?我哪里好?” 闻人听雪拍了拍她的肩膀,幽幽说道:“自我感觉良好。”! 第 48 章 肉灵芝15 日头落山了,铺子也该关门了。 羽流萤关了店,转身去了厨房,灶台上摆着一盆对面豆腐坊送来的豆腐。 她自言自语道:“豆腐很好,可以做小葱拌豆腐。” 砂锅里的米已经泡好了,她切了两根腊肠放在砂锅里,撒上一把搓下来的玉米粒,又放了一把切好的香菇和油菜,撒上酱油后用盖子焖好,往砂锅下面的炉子里添了两根柴。 做完这些她拿起菜刀切了把小葱,做了一道小葱拌豆腐。 另一半豆腐和昨天剩的米饭放在锅里,煮了一碗青菜豆腐粥。 煲仔饭出锅后,羽流萤就着小葱拌豆腐吃完了晚饭,随后她盛了一碗青菜豆腐粥,朝着卧房走去。 两间卧房是挨在一起的,最里面那间卧房躺着一个全身不能动弹的“母亲”。 她叫刘翠,曾经是宫里的奶娘,出宫后开了一家绣坊。 羽流萤的刺绣功夫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 房里亮着一盏灯,躺在床上的女人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床顶。 听见了羽流萤的脚步声,她的眼珠在眼眶里转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转过头来看她。 可惜那一场大火几乎烧毁了她所有的生机,滚滚浓烟将她淹没,羽流萤从浓烟里跑了出来,她却被困在浓烟中晕死过去。缺氧时间太长,对大脑产生了永久性损害,醒来时只有一双眼珠能动弹了。 羽流萤坐在床前,拿着勺子将粥吹凉,一口一口喂给女人。 看着刘翠艰难喝下一口粥,羽流萤面露微笑,“我早就对你说过,我们离开上京去别的地方开一家绣坊,可是你总是不听,心里总想着离你那个亲生女儿近一些。” 她又喂了刘翠一口粥,“那天你一直没回来,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找到了你,让你把我烧死在绣坊里?” 刘翠的嘴唇开始颤抖起来。 “我一直以为你是把我当做亲生女儿的,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我也都是记在心里的。” 羽流萤放下粥碗,坐在床边看着她。 她坐在昏暗的烛光下,眼角的红色泪痣在烛光中忽明忽暗,就像从眼里流出的一滴血泪。 “可我到底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所以羽落清的三言两语就轻易将你动摇,让你狠下心火烧绣坊。” “我没有死在那场火力,你很失望吧?” 刘翠的嘴唇继续抖动着,眼珠在眼眶里乱颤,两行眼泪从眼眶里滑落,顺着太阳穴流下来,打湿了深绿色的枕巾。 羽流萤揉了揉因为长时间刺绣开始发僵的脖子,拿着一块帕子擦拭她的泪水。 “其实我根本不想当什么公主,我很喜欢和你一起在绣坊里生活的日子,小时候你没日没夜刺绣,就为了卖钱给我买书,你还给我缝了一身男装,我穿着男装去私塾里听课。” “爹也待我很好,他走得早,那一阵你总抱着我哭,那时候你是为什么而哭呢,是爹爹不在只剩我们两 个相依为命了,还是皇宫里贵为公主的亲生女儿没能与亲生父亲见最后一面呢?” 羽流萤脸上的笑容愈发嘲弄,“可惜呀,可惜呀,你的亲生女儿不仅想烧死我,还要一把火将你这个生母也烧成灰。” “你们两个我该说什么好呢,一个可以忍心杀死养了十七年的女儿,一个忍心杀死自己的亲生母亲,不愧是母女,这狠辣无情的性格真是一模一样,是不是啊,刘翠?” 又是两行眼泪顺着刘翠的眼眶滚落下来,羽流萤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直到烛花响了一声,她才从床边起身给刘翠掖了掖被角。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我会让你好好活着的,我会让你每天都活在背叛和悔恨里。” 羽流萤端起放在一旁的粥碗,走向了烛台,“我知道你怕黑,所以今晚就不给你留灯了,也不会点安息香,让你体会一番彻夜难免的滋味。” 她吹灭了烛台,黑暗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冷笑。 * 商枝与闻人听雪逐渐和羽流萤熟稔起来。 除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刺绣功夫,羽流萤做东西特别好吃,尤其是她做的梅菜扣肉和五花肉,肥而不腻,简直一绝,商枝和闻人听雪能就着米饭吃上两大碗。 羽流萤做的烤牛骨髓也特别好吃,她力气小,常常自嘲自己只能拿得起绣花针,劈开坚硬的牛骨太难为羽流萤这样的柔弱姑娘了。 闻人听雪一挥剑,再坚硬的牛骨也得乖乖被劈成两半,她索性承包了切菜的活,烟都的剑道天才拿起菜刀,手起刀落,眨眼间便能将土豆切成粗细相同的细丝。 她再也不是那个连土豆皮都削不好的废柴了,甚至还能在胡萝卜上雕花,给羽流萤秀了一手文思豆腐。 商枝厨艺贼差,这些年走江湖,唯一学会的家常菜就是烤野鸡,一般只能给两人打下手,洗个菜,扒个蒜,顺手递个土豆什么的。 两人已经习惯了去羽流萤这里蹭饭吃,最主要的是羽流萤做出的饭菜很符合现代人的口味。 她还会做一种类似煎饼果子的面食,甚至还会将鸡大腿裹上面糠放在锅里油炸,再往炸至金黄的酥脆鸡皮上撒上酸酸甜甜的话梅粉,吃起来怎是一个爽字了得。 商枝和闻人听雪像饿了二十年的疯狗一样,桌上堆满了鸡腿骨头。 羽流萤震惊,“你们两个多少年没有好好吃饭了?” 商枝咬着鸡腿,微微哽咽:“好饭倒也是吃过几顿的,只是这个鸡腿,它充满了家乡的味道!” 闻人听雪嚼着酥脆的话梅鸡皮:“学剑之时过午不食,差不多也有二十年没吃过饱饭了。” 羽流萤顿时有些心疼,给两人端上两碗解腻的梅子酒,“你们慢点吃,想吃的话我再给你们做就是了,可别把自己撑坏了。” 商枝喝了一口梅子酒,酸酸甜甜的梅子酒顺着喉咙流进胃里,不禁让她产生一种还能再来二十个炸鸡腿的万丈豪情。 但是看了一眼羽流萤纤弱的小身板,想到 她连牛骨头都劈不开,觉得还是不能让人太过劳累,于是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把碗里的梅子酒喝光了。 那梅子酒喝着酸酸甜甜,却十分醉人。 商枝和闻人听雪带着一身酒香回到了豆腐坊,睡到日上三竿才解了酒劲儿,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 闻人听雪揉揉眼睛:“今天还卖豆腐吗?” 商枝在床上滚了一下:“歇一天吧,反正也挣不了几个钱。” 昨天那一坛梅子酒几乎都被商枝喝光了,她醉的比较厉害,还想再睡一会儿,闻人听雪睡不着了,用手扒拉商枝额前戴着的玉环。 “我一直都想说,你这玉环看着很值钱。” 说到钱,商枝这才想起来,“我昨天用一颗金豆子和羽流萤换了些钱,你拿着零花吧,去街上买点东西,顺便再给我捎回点吃的。” 闻人听雪下了床,穿好靴子。 陪商枝卖豆腐这些日子,她很少穿白衣了,市井活计和练剑不一样,穿白衣实在不耐脏。 她最近常穿的都是一身浅灰色的衣服,学着隔壁卖包子的刘大嫂那样打扮,腰间系个围裙,往头上包个布巾,一看就是正经靠谱的生意人打扮。 此时要是有烟都的人来了,都不一定能认出这是年轻一代的剑道魁首,昔日白衣如雪的天之骄女。 唯一不变的是闻人听雪剑不离身,她把细雪挂在腰间,带着商枝给她的零花钱逛街去了。 街道繁华,行人众多,这一路走走停停,闻人听雪在一处卖簪子的地方停下了。 她看中了一支梨花簪子,眼中一亮,问道:“这簪子多少钱?” 买簪子的是个中年男人,笑得憨厚:“一钱银子。” 一两银子的购买力和八百元软妹币差不多,一钱银子差不多是八十块钱。 还是有点贵了。 闻人听雪实在喜欢这簪子,跟着商枝卖豆腐这些天也长了不少胆量,至少敢跟人讨价还价了。 “能不能再便宜点?” 卖簪子的老板一脸苦笑:“娘子哟,我这小本生意,可不能再便宜了。” 闻人听雪正犹豫不决时,身旁突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掌,递给货郎一钱银子。 那只手骨节分明,白皙如玉,手背隐约可见淡淡的青色脉纹。 “这簪子我要了。” 那是一道有些沙哑的、富有磁性的少年嗓音,九年的朝夕相处,这声音实在是熟悉极了。 闻人听雪缓缓转过头,看到了一张秀雅绝伦的侧脸,少年转过头,如猛虎般的金色双瞳光华灿烂,尽是锐利锋芒。! 第 49 章 肉灵芝16 羽重雪貌若好女,穿着一身华贵的黑色织金箭袖,乌黑的长发用一枚二龙戏珠的金色发环束起,一双金色眸子在阳光下灿然生辉,宛若纯金铸成,眸光十分凶悍冷厉。 闻人听雪对上他的目光,不禁身形僵硬,指尖发麻,她深吸了口气,目光稍稍从他脸上错开,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金不换。 金不换背着弯刀,手臂上缠着黑色的锁链,脑袋上戴着个不伦不类的斗笠,正在吃着一串糖葫芦。 见闻人听雪看过来,这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咧嘴一笑,手臂两旁的锁链缓缓蠕动着,背后的一把弯刀眨眼间就到了手里。 倘若没有这个天人境的强者,闻人听雪还能拼一把,眼前这个情况,完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定了定神,缓缓开口,说道:“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她这声太子殿下一出口,羽重雪脸上霎时又添了三分冷意。 闻人听雪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裳,袖口处还有两块补丁,头上包着一块洗得发白的旧布巾,两缕碎发从布巾里露出来,被拨到脸颊两侧,身前围着的围裙还沾着一些豆腐渣,完全是市井妇人的打扮,一看就是整日操劳生计,被生活磋磨得灰头土脸。 昔日白衣如雪,在纷飞梨花中舞剑的闻人听雪,如今竟像只从灰堆里滚出来的麻雀,全身上下的都是灰尘,只有一张脸还算白净。 羽重雪唇角勾起一抹讥笑,上下打量了一阵,幽幽说道:“师姐,两月不见,你真是愈发不成样子了,离开烟都的这一年,你到底得到了什么?” 闻人听雪抿了抿唇,说道:“我得到了一份真挚的感情。” “真挚的感情?” “呵,师姐这样冷心冷情的人,居然也迷失在情爱里了。” 羽重雪又发出了一声讥笑,脸上的讽刺愈发明显,他看向闻人听雪的腰身,发现她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算算日子,五个月的身孕,也是改显怀的时候了。 这一瞬间,铺天盖地的酸涩之意在一刹那间席卷过来。 曾在雪地中说终生不嫁的师姐,曾经说愿做松柏长翠长青的师姐,曾经心如冰雪般无垢无情的师姐,曾经眼里除了剑什么也装不下的师姐,如今竟然嫁人生子了。 她再也不是山巅雪,而是沦落成了地上泥。 羽重雪嗓音发闷,看着闻人听雪微微隆起的腹部,问道:“你那夫君呢,怎么不陪你出来。“ 闻人听雪的手握住了细雪剑的剑柄,羽重雪注意到她的动作,眼中悲哀之色一闪而过。 “师姐,你我之间虽有仇怨,我也恨你入骨,可你到底是我师姐,你现在怀着身孕,我在你心中再是不堪,也不会对一个孕妇怎样。” 闻人听雪都快忘记自己“怀孕”这事了。 江雨眠曾经给她的假孕药丸除了扰乱脉象之外,还有健脾补气的作用,闻人听雪不愿浪费,仍是每月按时服用一丸。 这段时间胡吃海喝,肉全长在 肚子上,竟然让羽重雪以为她显怀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闻人听雪心思飞速运转,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对方有一个天人境强者,己方势单力薄,不如假意服软,再伺机找机会逃离。 闻人听雪打定了主意,语气也软了下来:“我常年使用细雪剑,寒气长久淤积在体内,这一生都很难有孕。” 羽重雪的脸色变了变。 闻人听雪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低头说道:“这也许是我此生唯一的骨肉,无论如何我都要保全这个孩子,太子殿下,我知道你恨我,等孩子出生后我任由你处置,要杀要剐都无所谓。” 她一低头,左耳耳侧那颗位置隐秘的朱砂小痣就这样暴露在羽重雪眼前。 曾经的他极力克制着,唯恐惊扰了心爱的师姐,只敢偷偷用贪婪渴求的目光悄悄流连着。 不知道她的夫君在发现这颗小痣后,在床笫之间,情热之时,是否会伸出温热的舌尖,一遍一遍温柔舔舐。 羽重雪不敢再想下去,可是闻人听雪微微隆起的腹部实在碍眼极了,没看一眼就令羽重雪分外的厌恶,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心和心悸。 这个孽种,正是他们欢好的证明。 如今这颗种子正在师姐的肚子里一点一点长大,羽重雪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孽种从闻人听雪的肚子里挖出来。 他咬牙,面色阴沉:“师姐知道就好。” 金不换吃完了手里的糖葫芦,转悠着手里的弯刀走过来,闻人听雪握住细雪剑的手只好缓缓松开。 卖簪子的老板假装看一旁卖胭脂水粉的摊子,眼睛却一直往这边瞟,耳朵都快竖起来了。 见那衣衫华贵的贵气公子将手放在那豆腐娘子的肩膀上,人到中年,家中还有妻儿要养活的老板顿时清清嗓子,笑得一脸谄媚。 “这位公子,你师姐刚刚也挺喜欢这个红豆簪子的。” 羽重雪停了脚步,老板拿起红豆簪子,十分殷勤地说道:“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刚刚你师姐拿着这个簪子看了许久,说不定在想你呢!” 羽重雪停下脚步,似笑非笑:“我师姐不会想我,就算想我,也只会在想怎么杀我。” 老板一哽,讷讷无言。 羽重雪看了一眼闻人听雪,闻人听雪对上他的眼睛,不禁避开他的目光。 羽重雪复又看向老板:“这簪子我要了。” 老板面色一喜:“一钱银子,公子你俊美非凡,出手大方,何愁不能虏获你师姐的芳心。” 闻人听雪正心中绝望,听了这话只能无奈苦笑,对前路充满担忧。 她怀的又不是哪咤,而且又是假孕,再过四五个月就真瞒不住了。 不知道那个时候,羽重雪又会如何处置她。 也许真会被废了一身武功,被羽重雪圈禁在某处吧。 她从前是不怕死的,后来在这个世界遇见了商枝,遇见了困在碧海潮生的江雨眠,有了 羁绊后,终究对这个尘世有了贪恋。 羽重雪将那梨花簪子和红豆簪子拿在手里打量了一会?,老板的手艺还算精湛,只是和宫中的钗环首饰相比还是有些粗劣了。 想当年他精挑细选,将一匣子的珍宝首饰送到闻人听雪面前,她不屑一顾。如今怀着身孕还要跟着那无能的夫君卖豆腐,不仅将自己弄得蓬头垢面,更是困窘到连一钱银子的簪子都舍不得买了。 实在是可笑至极。 “师姐心里没有相思,即使有相思,也一定不是在想我。” 羽重雪把那根红豆簪子扔给金不换,将手里的梨花簪子戴在了闻人听雪随手挽起的丸子头上。 闻人听雪一脸木然,心如死灰,别说是根簪子,便是羽重雪朝着她脑袋上插一把剑,她也不会变了脸色。 她抬手摸了摸簪子,问羽重雪:“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羽重雪勾唇一笑,“当然是让我的好师姐和她的夫君告别了。” 闻人听雪一愣,“你会这么好心?” 羽重雪看着她,眼中带着一股深深的恨意:“我要让他输的明白,让他知道自己是个多么没用的男人,连自己的妻儿都守护不住,我还要让他明白,即使天上的月亮落在了他的怀里,也终究不属于他。” 对一个男人来说,这确实是一种天大的耻辱。 还好,商枝不是男人。 和商枝做个告别也好,这次被羽重雪带走,下次相遇就不知道是怎样的光景了。 三个人一路走到了商枝的豆腐坊,就见商枝从对面的裁缝铺里走出来。 隔着一段距离,三人看见穿着一身竹青衣衫的羽流萤站在商枝身边,羽流萤衣衫精致,被商枝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衬托得格外娇小柔弱。 商枝换了一身新衣,头戴白玉环抹额,抹额有些歪了,羽流萤踮起脚尖,竹青色的衣袖从她手腕垂落,露出洁白纤细的手臂,给商枝整理歪掉的抹额。 商枝对她笑了笑,把手放在羽流萤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十分不老实地摸着羽流萤头上带着的绿梅珠花。 两人站在屋檐下,动作十分暧昧亲昵。 男子风流俊俏,女子柔美娴静,下午日光十分柔和,像一个特别美的滤镜,映照在两人身上,有一种柔情蜜意、岁月静好的感觉。 天人境强者金不换微微张大了嘴巴,眼珠在眼眶飞速转动,眼里流露出一丝同情,看向灰头土脸的闻人听雪。 年轻一代的剑道魁首荆钗布裙,为男人洗手做羹汤,却落了个这样令人唏嘘的结局。 羽重雪下颌紧绷,看了会屋檐下正“打情骂俏”的一对男女,又转头看着闻人听雪。 闻人听雪心中的死灰复燃了,木然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虽然明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可她还是别过头,抬手捂住了脸。 她宁愿面对羽重雪的恨意和杀意,也不愿面对羽重雪的同情和怜悯。 商枝,都是你干得好事! 捂住了脸,但没能捂住耳朵,羽重雪那恨铁不成钢的痛心之语还是钻进了闻人听雪的耳朵里。 “师姐啊师姐,你荆钗布裙,放下手中剑为男人洗手做羹汤,可你夫君见你容色衰败,在外面勾三搭四,不知你心中此刻作何感想。” 闻人听雪凌乱了,就听羽重雪又挖苦她:“骄傲如你,能忍受二女共事一夫,看着你的夫君坐享齐人之福吗?” 闻人听雪抹了一把脸,语气很沧桑:“有什么不能忍受的,我们三个在一起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第 50 章 肉灵芝17 羽重雪几乎瞠目结舌。 金不换倒吸一口冷气,向来处变不惊杀伐果断的天人境强者,此刻也睁大眼睛,瞳孔震颤,像看怪物似的看着闻人听雪。 他啧了一声,抚摸着缠在胳膊上的漆黑锁链,苦口婆心地说道:“闻人姑娘,这等负心薄幸的男人,实在不值得你如此。” 好友以男人身份行走江湖多年,在江湖上结交的朋友也把商枝当成男子,若是女子身份暴露,再人口相传,怕怕是会对好友以后的生活增添不少麻烦。 闻人听雪看着下午日光下十分亲密的的商枝和羽流萤,心中也颇为欣慰和不舍,即使没有了她,商枝身边也还是有一二好友,无聊时可找人对酌一杯,烦闷时也可有人诉说心事。 可是商枝身上的尸毒又该怎么办呢,孤木难成林,独木难成舟,难道要好友一个人孤零零的去找那艳鬼么,那艳鬼也是一个天人境强者,两人相遇少不得一番殊死搏斗。 那时商枝一人又该如何面对。 见闻人听雪沉默无言,金不换又摸了摸手臂上的黑色锁链,开口说道:“闻人姑娘,只要你开口,我就杀了那负心汉,从此之后你跟着太子殿下,辅佐未来君主也不算埋没了你这一身剑法,有烟都同修的情谊在,太子殿下也不会亏待于你。” 羽重雪抿着嘴唇,面色紧绷,似乎在等待闻人听雪的答案。 闻人听雪说道:“她到底是我孩子的父亲,世上负心薄幸的男子多了,天人境的强者也杀不过来。” 离别之际到底难舍,若是商枝和羽重雪见了面,搞不好又是一番冲突打斗,商枝一直重伤未愈,不能给好友再添麻烦了。 沉吟片刻,闻人听雪说道:“她既如此,我也没有告别的必要了,我会写一封信叫人送过去,到底夫妻一场,就算此后天涯陌路,也还是留些体面吧。” 羽重雪沉默片刻后,微微点头:“也好。” 他扣住闻人听雪的肩膀,闻人听雪转过头,再次看了商枝一眼。 那家伙正在摸羽流萤的流苏耳坠呢,真希望她永远这么无忧无虑,永远开开心心。 这一错身,就不知道何时再见了。 二人很快消失在来往的人潮里,街上集市依旧热闹,摊贩的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没有人听到这无声的告别。 * 商枝把羽流萤身上的头饰都看了一遍,内心很是羡慕,她也是女孩子,也喜欢女孩子的东西,可惜却没什么机会戴,就算戴上了也显得不伦不类的,只能对女孩的珠花死了心。 “阿雪会喜欢的,等她回家时,我多给她零用钱,让她多买点饰品,过过瘾。” 羽流萤笑着说道:“我看阿雪姑娘也挺喜欢这些的,只是习武的女子戴首饰不方便,所以她才一直素面朝天。” 习武的女子当然不怎么戴钗环首饰了,这是现实生活,又不是唯美武侠剧,可没有化妆师随时补妆,也没有造型师维持发型。 打斗的时候动作那么猛烈,要真带了满头首饰,怕不是要洒一地,头发乱成鸡窝。 真穿着一身华丽衣裙,戴着满头首饰打架的,要么是菜鸟,要么是绝世高手。 商枝和闻人听雪在碧海潮生过完了她们的二十一岁生日,二十一岁就能修炼到地鬼境巅峰,放眼全书都是凤毛麟角的天才。 但这还不够。 想要在这个世界活得好,就只能变得更强。 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也不拖累身边的挚友。 回了豆腐坊,商枝去王屠户家里买了一块五花肉,王屠户有个两岁的小儿子,扎了根冲天辫,穿着件红色小褂,还偷了他娘亲胭脂抹在脸上,像乡下媒婆涂红的腮帮子,像极了西游记里的红孩儿。 这孩子的小名也很有趣,就叫小红,说是起个贱名好养活。 几个孩子在肉铺里闹来闹去,正玩着捉迷藏,大家都是一条街上的邻居,彼此都是眼熟的,商枝也认得这些小孩,从兜里掏出几块糖分给他们。 王屠户把五花肉用绳子绑好,商枝摸了摸小红头上那根冲天辫,拎着五花肉走出去了。 回到豆腐坊时闻人听雪还没回来,商枝拎着五花肉去了裁缝铺。 羽流萤新得了一匹雪白色的锦缎,正打算用这锦缎裁一身新衣裳。 她的绣功非常厉害,别人二五日要赶出来的活,她不到半日就能做完。 见商枝回来,她看了一眼商枝身后,“阿雪姑娘呢,还没回来吗?” 商枝说道:“这五花肉是王屠户特意给我留的,我先给你放在厨房里,然后去找阿雪,喊她回来一起吃饭。” 她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羽流萤微微一笑,目光又转向手中的雪白锦缎,开始一针一线细细缝制起来。 商枝找遍了整条街,还是没找到闻人听雪,这时候她心中已经有些不安了,眼看着日头就要落山,天色越来越黑,她只好回到豆腐坊,看看闻人听雪有没有回来。 “真奇怪,阿雪到底去哪里了?” 她急匆匆回到豆腐坊,就见一个背着弯刀的壮汉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猪蹄。 商枝见到他,整个人都痉挛了一下,被吓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金不换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子,看着眼前过于俊美男子,这雌雄莫辨的风流长相一看就不是正经过日子的男人,可怜那闻人听雪真情错付。 “商城武是吧?” 金不换也不废话,从腰间摸出一封信,屈指一弹。 那封信就像锋利的刀片似的,打着旋儿飞向商枝。 商枝手中黑气涌动,隐隐汇聚成一颗骷髅头的模样,张开嘴巴咬住了那封信。 尽管如此,信上的力道还是让商枝后退一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她心急如焚,拿着信低头一看。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商枝头上缓缓冒出两个问号。 这确实是闻人听雪的 字迹,每个字她都认得?[(,怎么连在一起就有点看不懂了。 只茫然了一秒钟,她来回把这行字看两遍,又接着看下去,商枝脑子转的快,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脸色也是一变再变。 待看完了末尾的一行“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商枝仰着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金不换又啃了口猪蹄,把猪骨头扔到豆腐房的屋顶上,拿着一块布擦手,“信送到了,我也该走了,听闻人姑娘说你中了尸毒无药可医,与其将你一刀抹了脖子,不如让你生不如死。” 商枝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起来,金不换又说道:“你的老婆太子会养着的。” 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豆腐坊的屋檐下。 商枝拿着信,失魂落魄回了屋。 她不是没有设想过羽重雪找上门那一天,在她的想象里,一定会有一场惨烈无比的打斗,她和阿雪一定会血染衣襟。 可现实却给了她一记迎头重击,打得她茫然不知所措。 在碧海潮生时能够脱身,完全是因为有江雨眠的帮忙,没了江雨眠,她和阿雪对上这帮男主完全就是螳臂当车,毫无还手之力。 因无能而产生的羞愧和耻辱在心头萦绕不散。 商枝拿着信,倒在床上,身体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一点也不想动,什么也不想做。 床上放着两个荞麦壳枕头,闻人听雪的枕头上还盖着粉色的枕巾,商枝抱起枕头,一条用来束发的白色发带正放在枕头底下。 商枝看着那条发带,觉得自己的心突然空了一大块。 豆腐坊二楼全是两人生活过的痕迹,这段与好友携手并肩的日子,就像一场美好的梦。 商枝捂住脸,眼眶开始发酸胀痛。 羽流萤做好饭,许久不见商枝和闻人听雪过来,犹豫了一会后去了豆腐坊。 天黑了,豆腐坊里没有点灯,羽流萤摸着黑,踩着台阶上了二楼。 到了二楼,羽流萤听见了一阵擦鼻涕的声音,她站在楼梯口,一瞬间觉得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黑暗的房间中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烛台突然亮了起来,朦胧的烛光里,商枝坐在烛台下面,正拿软纸擦着鼻涕。 羽流萤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商枝的眼睛肿了起来,里面全是红血丝。 屋子里就她一个人,羽流萤看了一圈,没有看到闻人听雪,她微微走上前一步,柔声说道:“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和闻人姑娘闹矛盾了。” 商枝摇头,“没有。” “那阿雪姑娘呢,天都这么黑了,怎么还是没见她回来?” 不问还好,一问商枝的眼泪又止不住了,捂着脸说道:“她被人抢走了。” 羽流萤一愣。 “她有生命危险吗?” 商枝低头看着手里的信,一串眼泪落了下来,哑着嗓子说道:“我不敢想。” 羽流萤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一个人躲 在屋子里哭了很久了。 她在罗汉床上坐了下来,隔着炕桌上的烛台看着商枝,见商枝无比消沉的样子,心中也泛起一丝不忍。 “你要是实在难受,就放声哭一会儿吧。“ 商枝耷拉着脑袋说道:“就算哭破嗓子又怎么样,还是抢不回阿雪。” 羽流萤看着她:“这种无能为力的滋味我最了解了,你看着一个人身陷囹圄,看她受着各种伤,看她忍着各种苦,你看她用尽力气去挣扎反抗,你想帮她,却又什么都帮不了她,只能做一个旁观者,在一旁默默看着。” 商枝擦了一把眼泪,“我很羞愧,我对不起她,原本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 羽流萤从衣袖里掏出一块洁白的丝帕递给她,“擦擦眼睛吧,再哭下去,明天眼睛要肿成桃子了。” 商枝接过丝帕擦着眼睛,羽流萤安慰她:“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绣娘,不像你们拥有强健的身体,还会厉害的武功,拿着一把剑,牵着一匹马,就能走南闯北。” “我从从羽朝来到西海魂族,病弱的身体很不争气,路上的颠沛流离让我生了好几场大病,每次都觉得自己是要死在路上了。” “我说这些进,不是和你说我有多么脆弱可怜,只是想告诉你,你和阿雪姑娘身强体壮,年轻力健,前途迷茫又如何,人生坎坷又如何,你们有着大把时间能放手一搏,此时消沉下去,才是遂了别人的意。” 商枝眼眶红红的,侧头看着她。 羽流萤把烛台往里面推了推,双手搭在炕桌上,说道:“别哭了,天无绝人之路,假使阿雪姑娘真的遭遇不测,你也要保存实力,正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商枝呼出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猛地点了一下头。 * 羽重雪来西海魂族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毒太岁。 长生不老药的诱惑太大了,如果真寻到了长生不老药,被起了异心的人趁机夺走,世上哪里还会有第二个毒太岁供他们寻找呢。 寻药这事谁去办,羽朝的帝后都不会放心,只能交给羽重雪。 就算羽重雪寻到了药一口独吞,便宜的也是自家儿子,总归是肥水不落外人田。 倒是羽重雪自己,一直对所谓的长生不老药秉着怀疑态度,母后再二央求,他也只好趁着来碧海潮生医治心疾的功夫,顺便去西海魂族寻那毒太岁。 毒太岁只在一些流传下来的古籍上有过记载,数千年都未曾现世,他们一行人跨越千山万水到了西海魂族,却连毒太岁长什么样子、是什么颜色都不知道。 这消息是从盘踞在西海魂族的星月神教总部里传出来的,说是一位神医耗尽毕生之力,终于培植出了传说中的毒太岁。 随后这消息漂洋过海,一直传到了羽朝皇后的耳朵里。 试问哪个坐拥金山银山的人不想长生,无论在哪个朝代,渴望长生的帝王比比皆是,就连千古一帝也不曾例外。 闻人听雪 坐在宽敞的马车里,身上的粗布衣衫和粘着豆腐渣的围裙已经被羽重雪的侍女丢掉了。 侍女名叫谢清曲,容貌娇美,外貌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实则已经有二十七岁了,是一名地鬼境二品高手。 她眼角泛红,从眼尾处晕开胭脂色的红晕,丰润的嘴唇犹如饱满鲜嫩的樱桃,行动间莲步轻移,腰肢缓摆,天生自带体香,是不可多得的人间尤物。 这是一位修炼合欢秘术的地鬼境二品高手,是双修的绝佳炉鼎,一身媚术在床榻上能叫人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想来是羽朝皇后赐给羽重雪的床宠。 闻人听雪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皂角香气,穿着一身如雪白衣,沐浴后的头发还没干透,带着股淡淡潮气。 她这会洗刷干净,一身白衣如雪,持剑端坐的模样和从前在烟都时别无二致。 羽重雪坐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本书看,谢清曲和金不换坐在对面喝茶,时不时瞥她一眼。 闻人听雪简直如坐针毡。 马车极为豪华宽敞,里面有张千工拔步床,这床构造十分复杂,宛如一个独立的小房间,床前有个回廊,两侧放着书案等小型家具。 这是羽重雪休息的地方,白日的时候素雅的碧纱帷幔垂落下来,正好挡住太子的休憩之地。 马车前方摆着二张罗汉床,这种相当于沙发的古代家具应用场景特别多,几乎家家必备,但羽重雪的罗汉床和寻常百姓家有所不同,椅背是加高过的,最上面有一节恰到好处的弧度,十分贴合人体的颈椎曲线。 二张罗汉床,闻人听雪和羽重雪坐一张,谢清曲和金不换坐在一起,后面跟着一辆稍微小一圈的马车,里面坐着羽重雪的侍从。 闻人听雪已经很久没有练剑了,江雨眠叮嘱她要修生养息,不可做损耗气血之事。 鉴于闻人听雪曾走火入魔,导致一身强横内力倒冲经脉留下深重内伤,江雨眠还别强调她不可大喜,不可大悲,不可大惊,不可大怒。 这会闻人听雪心情沉郁,感觉自己随时能呕出一口血来。 听到羽重雪和金不换谈论毒太岁,她不禁回忆着原著中有关毒太岁的内容。 从开头回忆到原著末尾,只写六个男主对女主羽落清是如何的呵护宠溺,女主羽落清在六个未来的帝王中是如何如鱼得水。 所有天之骄子都像中了邪似的,非她不可,一个个对她有求必应,她讨厌真公主,不过一句轻飘飘的抱怨,龙族帝子就活剥了真公主的人皮,做了一面人皮鼓送给她。 那段描写十分残忍,龙族帝子的手下把真公主的头皮割破,往里面灌注水银,水银自带重量,顺着头皮一直往下流,皮肉就很轻易地剥离了。 除了这些重点情节令人印象深刻,关于毒太岁的描写并不多。 闻人听雪只知道这是广寒医仙一直心心念念,唯一求而不得的东西。 所以星月神教说什么培植出真正的毒太岁,闻人听雪是不信的,八成 又是什么残次品。 如果说肉灵芝是并夕夕版的毒太岁,星月神教培植出的那个顶多算是高仿版。 ?想看鹿野修哉写的《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第 50 章 肉灵芝17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如果羽重雪拿到了高仿版,这一趟倒也不算无功而返,只是那妄想长生不老的羽朝帝后要失望了。 正暗自思量时,身边的羽重雪冷不丁地问道:“师姐在想什么呢,对毒太岁这样的长生不老药也无动于衷。” 闻人听雪飞走的思绪又飞了回来。 “倒也没想什么,连碧海潮生都没有的毒太岁,星月神教怎么会有,难道那培植神药的人能比得过月扶疏?” 羽重雪喝了口茶,“我同师姐想的一样。” 谢清欢看了眼闻人听雪,掩嘴笑道:“要不怎么是师姐弟呢,都想到一块去了,可真是有默契。” 这位修炼合欢秘术的侍女对闻人听雪倒没有多少敌意,就是时不时好拿话刺一刺她,有点拈酸吃醋那味。 星月神教总部在一处险峻的山脉中,二座雄奇魁伟的山峰相连,因此得名二危山。 马车在山林中行驶了一段时间后,停在一座破败的寺庙前。 此时太阳正要落山,寺庙附近有一片肥沃的草地,夕阳的金色余晖洒在草地上,蝴蝶嬉戏,蜻蜓悠悠飞过,一片岁月静好之景。 一行人下了马车,闻人听雪站在寺庙的台阶上,朝着远处眺望,谢清曲提着裙摆走到闻人听雪身边,她一身绯色衣裙,十分妩媚娇美,一双春水含情眼微微眯起,打量着闻人听雪。 羽朝皇后把她赐给羽重雪做床宠,小太子容颜俊美,正值青春年少,谢清欢自然心喜,对这位小太子华贵衣衫下的强健躯体更是万分垂涎。 本想着与小太子夜夜笙歌,谁能想到这些时日以来,她连太子的衣角都没碰到,净做一些端茶倒水的活计了。 后来暗暗一打听,才知道小太子一直记挂着这位师姐,心中不禁有些不爽。 她虽然驻颜有术,可到底不是真正年轻的女子,无论如何矫饰,岁月的痕迹都盛在她的眼眸里,见了青春正好的女子就会心生嫉妒。 闻人听雪其实也不年轻了,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子,比不得十六七岁的少女那样青春明媚。 她一身如雪白衣,看着是出尘脱俗,却没有半点女子该有的妩媚风情,如今又怀了别人的孩子,腹部已经微微隆起,腰身也不再纤细。 谢清曲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打量着,娇声说道:“闻人姑娘,我以前在皇宫时就听过你的名字,还以为你是什么颠倒众生的绝色美女,如今一见,不免有些失望了。” 闻人听雪淡淡说道:“嗯,抱歉。” 她这一脸冷冰冰的敷衍样子,不禁让谢清曲一噎,剩下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神色悻悻地走了。 她走到马车旁,金不换摸着骏马的鬃毛,冷冷瞥她一眼:“别去找闻人姑娘的麻烦。” 谢清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怎么着啊,你也开始怜香惜玉了?” 金不换十分嫌弃地咧咧嘴,说话半点不客气:“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只不过是个地鬼二品的床上玩意,那位可能是未来的女剑仙,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天天想着爬男人的床?” 谢清欢气得脸都青了。 后来那辆稍小的马车又下来一行人,里面还有两个十分美貌的侍女,武功不算太高,七品生死境而已。 谢清曲咬牙说道:“那闻人听雪还不如这两个丫头长得水灵呢。” 金不换白了谢清欢一眼:“闻人听雪九岁学剑,十岁过出凡境,十一岁过生死境,十二岁踏入地鬼境,十九岁到地鬼境巅峰,二十岁地鬼巅峰大圆满,距离天人境只有一步之遥。” “她要不是一朝落难,你这种货色,连她的衣角都碰不着。”! 第 51 章 肉灵芝18 江雨眠和月扶疏在寒池中裸|身相对。 白寒池白雾缭绕,水气氤氲,便是近在咫尺,也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倒也少去了许多尴尬。 内力再次运转一个周天过后,消化他人内力的痛苦让江雨眠实在撑不住了,她不怕疼痛,却十分讨厌这种吞了一个塑料袋吐也吐不出来的感觉。 浓浓的雾气中想起月扶疏的声音:“贪心不足蛇吞象,柳飞叶再无能也是地鬼境,现在知道怕了?” 江雨眠脸色惨白,病恹恹地说道:“我已经是地鬼巅峰大圆满,如果消化了这些内力,是不是就可以达到天人镜了?” “不能。” 江雨眠:“为什么?” 月扶疏说道:“有形似无形,无形却有形,天人境,天人合一,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唯一。” 他抬手理了理江雨眠湿漉漉的头发,悠然说道:“你眼里没有万物,也没有天地,只有你自己,所以你到不了天人境。” 江雨眠冷冷看他:“我不信,你这种眼里只有自己的人都成了天人境,凭什么我不能?” 她拂开月扶疏的手,猛地扎进寒池,坠入池底。 天色渐晚,姚蓉蓉从医宫出来,拎着药箱去了丹宫。 最近月扶疏和小太岁闭关,丹心阁的授课也就因此停了,姚蓉蓉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没有新课业研究,索性就和白芷来了丹宫找阳无尘。 阳无尘的院子到处都是毒物,走过垂花拱门,一只比人脸还大的五彩蜘蛛悬着根蛛丝荡悠下来,身上五彩斑斓的绒毛和鳞粉在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蓝紫光芒。 再低头,地上爬着两条碧绿的小蛇,正互相朝对方吐着蛇信子,眼看着就要扭打在一块。 这种剧毒之物,姚蓉蓉虽然不害怕,但也是不敢轻易触碰的,赶紧绕着走过去,一直走到阳无尘的院子里。 阳无尘坐在那张宽大无比的厚实木桌上,拿着捣药杵捣药。 姚蓉蓉走过去一看,里面是只被捣乱的大蜘蛛,一股刺鼻的腥气从巴掌大的白玉药鼎里传出来,姚蓉蓉捂着鼻子,忍不住抱怨:“阳伯伯,这蜘蛛的味道也太难闻了。” 碧海潮生的人都有极强的抗药性,如果是普通闻了这股味道,怕是当场就晕死过去了。 一条红色的小虫子穿过桌面上的瓶瓶罐罐,一扭一扭地爬到那个白玉药鼎里。 阳无尘盖上盖子,悠闲地倚在木椅上,抬手摸了摸胡子:“蓉蓉丫头,怎么又来我这儿了,是不是又有治不了的病人了?” 姚蓉蓉有点扭捏起来。 阳无尘嘿嘿笑了一声:“你不用问我都知道。” 姚蓉蓉清清嗓子,“最近碧海潮生来了很多容貌衰老的病人,有一个看上六十岁的老妇人摘了我的医牌,我一问,才知道这个老妇人只有三十三岁。” 阳无尘皱眉:“又是断了肉灵芝,随后开始快速衰老的人啊。” 姚蓉蓉点头:“ 这老妇人虽然相貌衰老,气血却旺盛的厉害,犹如一堆正在剧烈燃烧的木柴,再这样烧下去,就只剩灰烬了。” “我用了寒性极强的药物压制燥性,给她服了冷丹静气散,又给她吃了一枚化毒丹,再用银针止住她沸腾的气血,她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 阳无尘点点头表示赞许。 “可我发现肉灵芝的恶毒之处不仅在此,它还能使人成瘾,突然戒断不仅会加剧人体衰老,还会使人痛不欲生。” “我倒也可用药,使他们戒除药瘾。” “可是......心瘾难戒。” 阳无尘嗟叹,“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 姚蓉蓉闷闷地说道:“可这些病人并不知道肉灵芝是什么东西,只听说能延年益寿,还能美容养颜,就一直吃着。” “后来羽朝丹丘谷被人毁了,那些肉灵芝也随着大火付之一炬,这些人断了药,这才发现肉灵芝的可怕,如果在刚戒断肉灵芝的时候,他们及时来碧海潮生医治,或许还能挽救。” 姚蓉蓉神色很郁闷,“现在倒好了,那些人看着自己衰老的容颜,日日寻死觅活,还有人哭着跪下求我,可我能怎么办呢,一根着了火的木头被烧的只剩下半截,我只能拿水把火扑灭,保住剩下的半截木头,要把木头恢复原样,就连我师尊也做不到啊。” 阳无尘笑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捣药杵。 “人呐,就像一堆燃着小火的木柴,这木柴总有燃尽之时,若是要它永不熄灭,就只能不断往里加柴,加了柴,火越来越大,等火势大了起来,木柴突然没了,就会更快地变为一堆灰烬。” 姚蓉蓉叹了口气:“唉,那些人虽然容颜衰老,但也能看出年轻时长得很漂亮,男子女子都哭得那样伤心,我心里也实在是有些难过的。” “他们这样子,搞得我也有点怕老了,我以前可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个的,我现在也就十七岁啊!” 阳无尘无奈一笑,“傻丫头,谁能不老呢,便是有几个容貌不变的,一头青丝也尽成霜雪了。” 又待了一会,姚蓉蓉抓了只小蜘蛛放进药箱里,快快乐乐的走了。 姚蓉蓉刚走不一会,戚海棠又过来了,江雨眠是毒太岁的事除了月扶疏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最近这段日子,肉灵芝之事愈演愈烈,受害者也越来越多,又有消息传来,说西海魂族的炼丹师培植出了毒太岁。 戚海棠坐在桌子旁,问阳无尘:“你说这消息是真还是假?” 阳无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毒太岁又不是大白菜,你以为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啊,那帮家伙说培植出毒太岁了,你还以为真得了个毒太岁?” 戚海棠压低声音:“我觉得也是,金月王朝的皇后也不算是真正的毒太岁,真正的毒太岁到底只有那一个。” 阳无尘瞥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怎么,岛主闭关前给你交代什么了?” 戚海棠说道:“岛主也不太相信,但也派人去了西海 魂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单说我自己的私心吧,我也希望还有第二个毒太岁。” 阳无尘说道:“我也是,如果真有第二个,这对小太岁来说是件好事。” * 被金不换一顿敲打,谢清曲总算不对闻人听雪说什么酸言酸语了。 山间的破庙满是蛛网和灰尘,仿佛被世人遗忘在这天地之间。 闻人听雪踩着地上的枯枝败叶,看向供奉在高台上的石像。 西海魂族供奉鬼神,这里的宗教信仰十分复杂,宗教势力可以与王室分庭抗礼。 闻人听雪和商枝乘着玄武来到西邻港,西邻港所属的万向城属于移民城市,是西海魂族边界的交通枢纽,外来人口占了七成,所以宗教氛围并不浓郁,若是到了内陆城市,就是另一番气象了。 商枝修炼鬼道,金盆洗手后特意选在万向城定居,一定是经过各方考量后深思熟虑过的。 高台上立着的神像是一个手持长剑的男子,姿态是回身点剑后的一个收势,右手握剑持于臂后,左手在胸前掐着一个剑诀,眉眼微阖,唇边浅笑,广袖玉带,衣袂飘然。 若是商枝在这里,或许能凭借渊博的鬼道学识认出这石像是哪位鬼神。 “到此处的,都是歇脚的行人,因缘际会,在山林深处偶遇这一方遮风挡雨之地时,也许也会如师姐此刻一般,探寻这神像的来历吧?” 身后传来羽重雪的声音,枯枝轻响,他穿着那身华贵的黑色织金箭袖走了进来。 他站在闻人听雪身边,仰头望向那尊石像。 闻人听雪一声喟叹:“顽石之躯蒙尘多年,浩荡剑意不减半分,想来这是一位震古烁今的绝世剑客,可惜我见识不广,有幸在此间相遇,却相逢不相识。” 羽重雪说道:“对面不相识,千里却同风。” 他看着闻人听雪微微隆起的腹部,语气幽幽:“师姐,你此番身怀有孕,五年之内剑道不得寸进,等婴儿呱呱坠地,你慈母之心泛滥成灾,可还能在锅头灶脑柴米油盐间,寻得当年的无暇剑心?” 闻人听雪说道:“无瑕剑心?” 她眉眼间显出一丝淡淡的苦涩,那一片澄澈无瑕的剑心,早在知道误食肉灵芝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有了裂痕。 “在烟都的时候,我不曾接触过外面的世界,生命里只有剑,离开了烟都,剑也不曾离身,可生命里却多了好多东西,你说我剑心无瑕,却不知道越是纯白的东西,就越容易变脏。” 闻人听雪很少与人倾吐心事。 她是一个习惯把所有事都闷在心里的人。 与挚友在书中世界相逢时,也不曾大倒苦水,倾吐这些年所受的苦楚委屈,早已习惯一人默默承受。 此刻看到庙中石像剑意浩瀚,再想起自己的迷茫和有了裂痕的剑心,不仅心中酸涩难言。 细雪剑锋利一如往昔,自己却再没有当年所向披靡,剑指云海的万丈豪情了。 被一尊石像牵动了那些隐藏极深的隐秘情绪,对羽重雪说完这番话后,闻人听雪不禁感觉此刻的自己有点矫情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欲走,手腕却被羽重雪紧紧握住。 少年郎的金色眼眸定定地看着她,恨声说道:“你说此生除了剑多了好多东西,你说纯白最容易变脏,那多出的东西又是什么,把你染脏的又是什么?” “是暗卫之女的身份?” “还是是血脉相传的蛊虫?” “还是你知道我是羽朝太子,发现我们尊卑有别,心生落差和不满,才对我挥剑相见?” “师姐,当年那一剑,到底是为了什么?” 手腕上传来羽重雪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闻人听雪的骨骼的。 其实这句话,羽重雪想问很久了。 闻人听雪也知道,他一直都想要个答案。 破败的小庙里四下无人,侍从们也在远处,闻人听雪这才有些安心,这是烟都师门内部的事,总不好为外人知晓,成为他们街头巷尾的谈资。 她转过身,与眼前的少年郎对视。 当初比她矮了半个头的小师弟如今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脸还有少年人的青涩稚气,却已经有了成年人的骨骼,从身高上来说,确实是闻人听雪需要抬头仰望的。 “暗卫之女的身份、身体里的蛊虫、知道了你是羽朝的太子,你说的这些原因都有一点。” “你不要以为我一直穿着白衣,就以为我真的心如冰雪,我一直穿白衣,只是因为白衣便宜。” 羽重雪愣住。 心里的话开了个头,剩下的就好说多了。 “外面的声音和旁人的眼光,我多少是有一点在意的。”闻人听雪顿了顿,继续慢慢说道:“可当年那一剑,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我自己,我对你有愧,却从不后悔。” 羽重雪按住她的肩膀,手指缓缓用力,“有愧无悔?” “师姐,再过些时间,我和师尊总会把蛊虫的解药给你,让你彻底摆脱蛊虫的折磨,我的一颗心,只差剖开给你看了,你却想着一剑把我的心剖出来!” 他几乎是句句带泪,字字泣血,闻人听雪听着也是无比心惊。 惊悸之余,又是苦笑一声。 当年她练反手飞剑,有一招是将剑从手心荡到手背上,用手背的力道带动剑柄,让手中的剑在手背上旋转二十四次以上。 这招式看起来像是在杂耍,其实极为考验对剑的控制力。 闻人听雪的掌心在早已经磨出了一层茧子,可手背却没有于是在练这个招式的时候,手背被剑柄磨得血肉模糊。 她也曾绑着绷带练这一招,可是失去皮肤的触感反馈,对剑的把控力下降的厉害,只好撤了绷带。 那时候正是大冬天,雪下的很大很大,实在忍不住疼痛的时候,闻人听雪就把血淋淋的手插进雪里止痛,然后继续起身练剑。 也许是她的刻苦感动了上天,她 终于找对了感觉,让剑在手背上转了二十四转。 她喜不自胜,忘了疼痛,在雪中反手飞剑,尽兴之后一转身,才发现羽重雪一直站在远处看着她,也不知他在那站了多久,肩膀上落了厚厚一层积雪,闻人听雪太过专心,都没有发现他。 她高声喊道:“小重师弟,我练成啦!” 她朝着小师弟跑了过去,给他展示反手飞剑,细雪剑飞速旋转起来,剑光如雪,几乎看不清那是剑,还以为闻人听雪手背上拖着一轮散发清辉的圆月。 那时候,是真的快乐啊,关系好到可以共用一把剑。 这些记忆就像黑夜里流转的剑光一样,曾经短暂的照亮过黑夜,可它很快就消失了,于是黑夜又重新来临了。 闻人听雪回过神来,说道:“太子殿下,你我烟都同修,你从小到大也都真心待我,可我们之间到底是不同的。” 羽重雪惨然一笑:“不同?” 他看着闻人听雪,“师姐啊师姐,你说我不懂你,你又何曾真正懂我。” 闻人听雪也看着他,语气冷静地说道:“这不是懂不懂的问题,而是我们眼里的东西不一样,我看到的是生之微末,你看到的是壮阔山河,我在陋室里感叹冷暖自知,你在宫殿里欣赏冬花夏雪,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人,就像两条线,也许曾经相交,最终还是要无限远离的。” 羽重雪咬牙:“两条线不仅可以短暂相交,还可以缠绕在一起,打成个死结。” 正在此时,金不换的大嗓门传了过来。 “太子殿下,我刚烤了只野味,快来趁热吃吧。” 羽重雪的手松开了闻人听雪的手腕和肩膀,方才的失态只是短暂一瞬,他又变回了冷漠雍容的太子殿下。 闻人听雪也是心绪纷乱。 她回头看了一眼高台上的石像,复又看向手中细雪,低声说道:“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第 52 章 肉灵芝19 古代帝王对长生的执念已经到了一种疯魔的地步。 在这个高武低魔的世界里,最为强盛的六大王朝都有著名的炼丹之地,在这个世界中,炼丹师是最受欢迎的一个职业,往上倒数五百年,几乎每个帝王身侧都有炼丹师的身影。 服食丹药延年益寿之事,在各个王朝都十分常见,别说王孙贵族了,就是出手阔绰的朱门大户,服食丹药也如同吃饭喝水一样,都是日常的一部分。 就连闻人听雪,也曾吃过师尊给的归元丹和补气丹,但是西海魂族这个王朝,对丹药的狂热是超出她想象的。 师尊对丹药并不热衷,闻人听雪和羽重雪作为他的亲传弟子,也并不痴迷丹药。 先前和商枝在豆腐坊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如今这一路上,光是坐在马车里就已经见到了不少去三危山求药的人。 金不换烤了只野兔,烤焦的地方都被收拾干净了,挑着肉嫩的部位切好装在盘子里。 羽重雪和闻人听雪回到了马车里,过了一会,谢清曲和另外两个貌美的侍女端着菜走进了马车,把菜摆在了罗汉床的炕几上。 外面的条件比不到皇宫,尽管侍从们使尽浑身解数,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尽力做出了四菜一汤。 一盘腌好的生姜萝卜,一盘山药枣仁膏,一盆野鸭酸笋汤,一盘蜂蜜野果烤兔肉,还有两碗碧梗米饭。 闻人听雪看着那盘生姜萝卜,心中那股复杂的情绪又又翻涌上来了。 以前没穿书的时候,她经常和商枝去吃日料,有些日料店会免费提供解腻的寿司姜,商枝对日料热情一般,唯独爱吃寿司姜。 吃喝粥的时候要吃一小碟。 吃猪肘的时候要吃一小碟。 吃螃蟹的时候要吃一小碟。 吃烧烤的时候要吃一小碟。 轻断食的时候要吃一小碟。 穿书之后没有商枝在身旁的日子实在是太煎熬了,闻人听雪实在是太想她了,那时还以为好友在现代世界中过着众星拱月的日子,迈着那双逆天大长腿在T台上散发万丈光芒,走上超模巨星之路。 于是只能通过吃寿司姜的方式来思念她。 寿司姜是用糖腌出来的,闻人听雪会挑选新长出来的仔姜切成薄片,放进陶罐中用冰糖腌制,可惜她刀功虽然精湛,奈何厨艺实在不怎么样,于是这羽重雪就会过来帮忙。 他对吃食一向挑剔的很,为了使颜色漂亮,腌仔姜的时候还会往坛子里放胭脂萝卜,胭脂萝卜的色素会浸在薄薄的仔姜片上,于是腌制好的寿司姜也会变成美丽的胭脂色。 师尊对这道小菜也是赞不绝口,尤其喜欢吃里面的胭脂萝卜,于是就成了师徒三人桌上的日常小菜。 有商枝在身边,闻人听雪自然就把寿司姜忘在脑后了,此时此刻看到这碟小菜,想起在烟都那段日子,不禁在心中感叹时移世易。 羽重雪见她低头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却一直不 肯动筷,目光下意识放在了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上。 “师姐身怀有孕,可是这些菜不合胃口?” 闻人听雪摇头:没有,我只是想起了师尊。∞[(” 两人到底是师姐弟,羽重雪的眼神也落在那盘腌制好的生姜萝卜上,他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胭脂萝卜,借着一旁的烛光看着萝卜薄片中的纹理。 “师尊不爱吃姜,却喜欢吃与生姜腌在一起的胭脂萝卜,说是酸甜爽口,十分开胃,还赞叹师姐你奇思妙想。” 闻人听雪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抖,低声说道:“师尊他...还好吗?” 教诲如春风,师恩深似海。 她自始至终最辜负的,最愧疚的,只有师尊一人。 “呵,师姐还记挂着师尊啊?我还以为师姐把师尊也忘了呢。”羽重雪把那片胭脂萝卜放在口中细细咀嚼了一会,斜飞入鬓的长眉突然微微皱了皱,把萝卜吐在了一旁的空碟子里。 闻人听雪默默看着他。 羽重雪说道:“太酸了。” 闻人听雪也夹了一口寿司姜放在嘴里,食不知味地嚼了两下后,不禁想起了商枝。 不知道商枝现在怎么样了,自己的离开也许会让她消沉一阵,但以她的性格,很快就会振作起来的。 羽重雪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以为她还在想着师尊,心中那股淤积多时的沉闷之气,终于稍稍消散了一些。 她总归还是记挂着的。 他缓了缓脸色,说道:“来碧海潮生求医之前,我去烟都看过师尊,离开时师尊曾嘱咐我,有朝一日我若寻到了你,就算心中有再多恨,出手时也要念及往昔情谊。” 闻人听雪低头说道:“我对不起师尊。” 羽重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对不起的又何止师尊一人,你连你自己也对不起了,也对不起你手中的细雪剑。” 说完这些话,他又皱了皱眉:“算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赶紧吃饭吧。” 此刻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旁的人在一旁伺候太子用膳,羽重雪亲自盛了一碗野鸭酸笋汤放在她面前,说道:“听说怀孕的人爱吃酸的,你的愧疚,等回了烟都后亲自说给师尊听吧。” 闻人听雪默默喝着汤。 她肚子里可没有小娃娃,如果不吃东西,哪天腹部平坦下去,受到这样一番愚弄的羽重雪,不知道会是何等暴怒。 闻人听雪喝完汤,又吃了一只烤兔腿,吃完这些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够,又把筷子伸向了山药枣仁膏。 筷子尖刚挨到山药枣仁膏上,就被羽重雪的筷子挡住了,羽重雪抬头看着她:“酸枣仁性寒,怀孕的人不能吃,都是有孩子的人了,师姐还是不懂照顾自己。” 闻人听雪说道:“我还以为这里面是枣泥。” 羽重雪懒懒抬眸:“酸枣仁养心。” 两人在尴尬别扭的气氛中吃完了一顿饭,羽重雪去外面练剑,闻人听雪现在能不动就不动,极力避 免能量消耗,恨不得肚子上再长两斤肉。 羽重雪用完晚膳去外面练剑,等他练剑回来,闻人听雪已经倒在马车里面的千工拔步床上躺下了。 以前的羽重雪,也不是没有肖想过有朝一日与师姐同床而眠。 如今倒是同床而眠了,却是同床异梦,同室操戈。 闻人听雪躺在里面,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就露了个脑子在外面,羽重雪看了她一眼,脱下了身上的黑色织金箭袖挂在酸枣木衣架上,穿着一身雪白的丝绸里衣躺在了外侧。 碧纱帏幔垂落下来,完全挡住了这一方小小天地,马车里分外安静,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闻人听雪闭着眼睛,看似在熟睡,睫毛却一直在抖。 羽重雪身体僵硬地在床上平躺了一会儿,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旁传来闻人听雪身上的皂角香气,一直在他的鼻尖迂回萦绕,久久不肯散去。 小太子斜飞入鬓的长眉又皱了起来。 枕在玉枕上的脖颈不自然的动了一下,羽重雪十分别扭地转过头,睁着那双金色的眼睛,看着躺在他身旁的闻人听雪。 他的视线实在是太强烈了,就像一道能把人灼伤的光,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更别提感知敏锐的武者了。 闻人听雪的睫毛抖得更厉害了。 马车里只点着一盏灯,拔步床的碧纱帏幔放下来后,光线就更加昏黄朦胧了,闻人听雪的长发铺在软枕上,清丽的面容犹如灯下的皎洁梨花。 羽重雪看着她一直抖来抖去的睫毛,像是有只猫爪子在心上挠来挠去,实在是痒的厉害。 他掀开身上的被子,朝着闻人听雪挪了过去,成年男子的身躯像一堵厚实的围墙,将闻人听雪严严实实地圈住了。 少年郎身上的气息和压迫感实在是太鲜明太强烈了,闻人听雪身处其中,几乎都快不能呼吸了。 羽重雪单手支着下巴,低垂着眸子看她,闻人听雪实在受不了这种压力,只能无奈睁开眼,见到羽重雪的这个姿势,恍恍惚惚想起了甄嬛传里侧躺在龙床上,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玩着珠子等着妃嫔来侍寝的大胖橘。 而她,像极了被裹在被子里的可怜嫔妃,如果不是她极力克制,恐怕抖的比安陵容侍寝那晚还要厉害。 闻人听雪躺下来时已经紧紧贴着床里面了,此刻挪无可挪,退无可退,只能翻过身侧躺着,背对着突然发神经的羽重雪。 她这一侧身,左耳耳侧的那颗朱砂小痣在耳垂后方若隐若现。 闻人听雪正要用被子蒙住脸来躲避这无处不在的尴尬,耳垂后面却突然传来一阵温热柔腻的触感。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 那居然是一截温热的舌尖,正在舔舐着她的耳后。 闻人听雪的瞳孔震颤起来,耳畔全是男子混|乱|粗|重的呼吸声,下一瞬,耳垂被湿热的口腔紧紧含住,一种奇特的酥麻带着火花,噼里啪啦地顺着闻人听雪的脊椎往上窜。 母胎s l的大领社恐女光棍,哪里受得了这个。 她绷起了修长的脖颈?[(,从被窝里伸出手按住了羽重雪的脑袋,低声怒斥:“你疯了吗?” 话音刚落,耳垂就被小太子锋利的牙齿狠狠咬了一下,他的鼻尖在闻人听雪脸上蹭来蹭去,一边含含糊糊地说道:“师姐,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你如今落到我手里,就该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闻人听雪的手指穿过他垂下来的黑发,咬牙说道:“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我现在是个孕妇。” 小太子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所以呢,为了保住你心爱夫君的孩儿,你就更应该委身于我,我会小心的,等你的孩子出生,我就是他的父亲,绝不会亏待了他。” 闻人听雪:“......” 她深吸一口气,“委身于你之后呢,荒山野岭,事后两人大汗淋漓,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 羽重雪身体一僵,还是有些不甘心,舌尖又在那颗朱砂小痣上舔了舔,才慢慢放了手。 他看着那颗水光漉漉的朱砂小痣,只觉得体内那燎原的火焰越烧越旺,无法熄灭,只能咬牙平复着呼吸,声音沙哑地开口说道:“师姐,我会以为你誓死不从,拼死抵抗。” 闻人听雪冷笑一声:“叫你失望了,我不是那种三贞九烈的人,这种一夜春宵男欢女爱的事,犯得着寻死觅活吗?” 羽重雪又低下头,在她耳后亲了一下,声音低沉暧昧:“可是师姐,为什么你一直在抖?” 闻人听雪:“......” 她抬手捂住了脸,耳边又传来羽重雪的闷笑声,“师姐,你也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 他抱着闻人听雪的腰,畅快地大笑起来。! 第 53 章 肉灵芝20 自从闻人听雪被小太子掳走之后,商枝一蹶不振,每天都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豆腐坊也不营业了,羽流萤跨过一地的酒罐子,走到了豆腐坊的二楼,商枝倒在一地的酒坛中,全身都是刺鼻的酒气。 羽流萤摇了摇头,走到她身边蹲下来,看她满脸酡红呼呼大睡,又是摇了摇头。 她走到脸盆旁,拿着擦脸的棉布巾沾了水,蹲在商枝身旁给她擦脸,被凉水一激,商枝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后,小声嘟囔着:“流萤来了啊。” 羽流萤叹了口气,娇美的脸上有些忧愁:“我好话坏话都说尽了,你还要消沉到什么时候,你这个样子,阿雪姑娘看了也会生气的。” 商枝耷拉着眼皮从地上坐起来,一起身,身旁几个酒罐被她碰倒,咕噜咕噜满地乱滚。 “我没有消沉,我只是觉得人生变得很没意思,太没意思了,我这么辛辛苦苦二十年,想着金盆洗手安心做个小老百姓,结果好几把剑突然架在我脖子上,又逼着我重操旧业。”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小命来,正觉得人生无望,灰暗消沉之时,突然和挚友重逢,本以为可以一直在一起游山玩水,同甘共苦,结果呢,现在就剩我自己了。” “真没意思,真是太没意思了,天杀的,我好像听见阿雪在我耳边喊我名字了。” 羽流萤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继续拿着棉布巾给她擦脸,商枝醉眼朦胧地看了她一会,又打了个酒嗝,吐字不清地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再过几天我也要离开这了,流萤你一边开裁缝铺,一边还要照顾你全身瘫痪不能动弹的母亲,你其实比我还要不容易。” 羽流萤看着她:“你怎么突然说这话了?” 商枝躺在地上,上半身倚着罗汉床,这会儿终于清醒了点,晃了晃脑袋后说道:“也不是突然,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事情,把遇到的人遇到的事都想了一遍,嗯,我确实不能再消沉下去,等喝完最后一坛酒,我就会很快振作的。”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酒坛,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商枝实在是醉的厉害,羽流萤不放心,今天她的裁缝铺也没有开业,一直留在豆腐坊二楼照顾商枝。 给她擦了脸,换了衣服,羽流萤又亲自熬了一些醒酒汤,捏着商枝的脸给她灌了进去。 折腾了整整一个上午,下午后商枝终于醒了酒,揉着脑袋盘腿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羽流萤。 羽流萤正坐在罗汉床上绣花,她绣的不是花草树木,也不是鱼虫鸟兽,而是繁星闪烁的夜空。 醉酒后的脑子还有些懵,商枝坐在罗汉床的另一边,拿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猛的灌了下去。 咽下一口冰凉的茶水,她伸着脖子看着羽流萤的刺绣,看见那繁星闪烁的夜空,忽然觉得她和古代女子不一样,审美非常超前。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夜空绣在绣布上,绣的可真好看啊。” 商枝真心实意地夸赞起来,羽流萤转头看她一眼,歪着头看她:“怎么,终于酒醒了?” 有一种人醉酒之后最痛苦,就是喝醉的时候神志不清,什么蠢事都能干出来,醒来的时候却能清晰无比地回想起全部的记忆。 商枝就是这种人,想起自己酒后失态哭哭啼啼的样子,她不禁老脸一红,为自己辩解:“额,我也不是经常这样子的,只是偶尔喝点酒排解一下。” 羽流萤笑了一下,她歪着头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像小动物,特别像歪着脑袋看人的小绿鸟,毛茸茸软乎乎的,还带着股娇俏的天真劲。 商枝真心实意地跟她道歉:“对不起,今天我这一醉,耽误你不少生意了。” 羽流萤捏着绣花针,又绣下一针,“也没什么正经生意,都是些眼睛乱转的男人,看我家中没有男丁,母亲生了重病,就想把我娶回家,打着吃绝户的主意,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 有些女子,一看就有很多棱角,全身上下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和冷淡,不是能够轻易得手的,闻人听雪就是这样的人。 有些女子长得娇美柔弱,说话温温柔柔细声细气,性格也是温柔如水,让人觉得像面团一样好拿捏,羽流萤就是这种。 商枝说道:“找个男人嫁了吧,知道你嫁了人,也许这帮人会歇了吃绝户的心思,你的日子也就清静了。” 羽流萤绣花的手一顿,皱着眉头看着绣布,过了一小会,有些怏怏不乐地说道:“我不想嫁人,嫁了人要侍奉公婆,伺候丈夫,还得生孩子,如果生不出孩子,还得给丈夫纳小妾,干嘛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商枝越来越觉得眼前这柔弱貌美的少女意识超前,很有主意。 不过也是,一个女子带着病重的母亲从羽朝长途跋涉后来到这里,心性必然极其坚韧。 商枝摸了摸下巴,有点担心她的未来:“你的想法倒也没错,可是在这个世道里,没嫁人的女子就像一块肥肉,谁见了都恨不得咬一口。” 这话也说到羽流萤心里去了,她放下手里的绣撑,有些忧愁:“我又何尝不知道呢,曾经我也有过两情相悦的男子,也盼望着早日嫁给他,我们两个再生个孩子,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 商枝问道:“那后来呢?” 羽流萤脸色落寞:“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有一天我生了病,他带着我去医馆,有个厉害的郎中说我天生体弱,很难有身孕,我问他若是我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他该怎么办。” 商枝:“那他怎么说的?” 羽流萤:“他说让我给他纳几个小妾,当时他一贫如洗,就连科考的银子都是我掏的,我当时就想着,给他纳小妾花的也是我的钱,我一边养他,还要养他的小妾,怎么算都是一桩赔本生意。” 商枝噗嗤一声:“确实是个赔本生意。” 羽流萤倚着软塌,把手里的刺绣放在膝盖上,“他学问很不错,长得也很好看,后来又中了探花,如果我嫁给了他也能做个当 家主母,给他娶几个小妾也没什么,哪个当官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呀,可他的母亲实在是刁钻刻薄,他又是那种愚孝的人,我嫁进去恐怕有许多苦头吃,所以就打了退堂鼓。” “后来家里的绣坊失了火,我也几经辗转来到这里,不希望这一生大富大贵,就希望能过一段平静顺遂的日子。” 商枝笑了:“你长得这么漂亮,日子就不会太平静。” 羽流萤转头看着商枝,“你说的对,没嫁人的女子就像一块无主的肥肉,所以我应该嫁个人。” 商枝张大嘴巴:“啊,你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羽流萤突然凑了过来,单手托着腮打量着商枝,“你不也算是男人吗,不如你娶我吧,我们做一对假夫妻,你觉得怎么样?” 商场瞪大眼睛:“啊?这也行吗?” 羽流萤眯着眼睛,笑眯眯地说道:“当然啦,我会给你报酬的,你喜欢金子做的实心小金鱼吗?” 金子做的,实心的。 商枝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猛地点了点头。 双方都很满意,羽流萤笑得很开心:“那我们得张罗婚事了,我听你酒醉后说要离开豆腐坊一段时间,我既然成了你名义上的妻子,等你离开后,也会帮你照顾好豆腐坊。” 太妙了。 实在是绝妙! 两人一拍即合,说干就干,一个回到裁缝铺里绣起了自己的嫁衣,另一个出门去买上好的纸张写聘书,顺道去采购一些聘礼。 七天后,两人成婚。 婚礼虽然匆忙,却办得很热闹,整条街相识的商户们都过来送了礼,喝了喜酒,商枝胸带大红花,一身新郎官打扮,亲手掀了羽流萤的红盖头。 第一次掀漂亮妹妹的红盖头,商枝兴奋之余还有一丝复杂。 在这个世界里,她这个身高搞对象真的很难! 商枝长得人高马大,看着就很不好惹,自从成婚之后,上门骚扰羽流萤的男子果然没了,裁缝铺顿时清静了许多。 羽流萤的心情好了许多,到了古代的父亲忌日那一天,她穿了一身白衣,挽了个简单发髻,头上只带了一根银簪子,在夜晚降临时买了一摞黄纸去街口烧了。 商枝担心她晚上一个人出门不安全,一直陪着她。 等羽流萤给父亲烧完纸,两人并肩走回去,走到裁缝铺时,羽流萤正要回去。 商枝一把拉住了她。 羽流萤一脸疑惑:“怎么了?” 商枝摸了摸发凉的后脖颈,表情凝重起来。 “别回去,有点不对劲。”! 第 54 章 肉灵芝21 商枝对危险的直觉,是在无数次死里逃生中磨练出来的,久而久之,这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也数次救了她的命。 后脖颈的凉意顺着脊椎缓缓扩散,头皮也跟着麻了起来,身体犹如浸泡在一盆冰水之中。 羽流萤挽着商枝的手臂,静静站在她身边,她看向街道对面的裁缝铺,铺子外面已经落了锁,楼上的烛台亮着,是她为不能动弹的老绣娘留的灯。 古代人睡得早,街道上亮灯的人家就那么两三户,街道两侧高高低低的房屋被淹没在夜色中,此时是十一月中旬,天气渐渐凉了,夜里更是寒冷,街道上已经凝了一层薄薄的霜。 商枝低头看着街道上的霜,羽流萤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薄霜上有一行浅浅的猫爪印。 夜晚光线昏暗,如果不是目力极佳的人,很容易就忽视掉这一行浅浅的动物爪印。 商枝在一行猫爪印旁蹲下身,伸出手沾了点猫爪印上的霜,霜在她指尖上慢慢融化,商枝的鼻尖动了动,闻到一缕淡淡的奇特药味。 “是谁家的猫儿跑出来了吗?”羽流萤的声音压得很低。 商枝搂着指尖,摇摇头,说道:“这不是普通的猫,这是羽朝皇宫的药猫,鼻子灵的要命。” 听到羽朝皇宫这四个字,羽流萤的脸色悄然一变,她拿着手帕捂住了鼻子,小声说道:“这里可是西海魂族的边界,羽朝的药猫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是啊,羽朝的药猫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难道是专门来寻闻人听雪的? 可是闻人听雪已经被羽重雪带走了,难道还来了第一拨人? 两人闲聊时闻人听雪曾对她说过,羽落清有一只药猫,当初就是这只药猫找到了她在暗格里的蛊虫解药。 如果是找阿雪的话,这只要猫不应该跑到她的豆腐房里吗,为什么跑到对面的裁缝铺呢? 商枝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羽流萤,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问道:“流萤,你可否得罪过羽朝皇宫的人?” 羽流萤拢紧了身上的披风,歪着脑袋说道:“为什么不是羽朝皇宫的人得罪我呢?” 她一歪脑袋,漆黑的瞳仁微微一动,十分灵动警觉,像极了一只歪着脑袋看人的小鸟。 这给了商枝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眼前少女是一只成精的鸟雀,虽然化形成人,人类的皮囊之下,却还是一只鸟雀的灵魂。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羽流萤的脑袋,把人家小姑娘整齐的头发都揉乱了。 “别卖萌,说正事呢。” 羽流萤眨了眨眼睛,把歪着的脑袋一点点转正,又变成了那个一身书卷气的娇弱少女。 她倒有点委屈:“我没卖萌,我在和你说正事啊,像我这样三天两头就要病上一回的人,怎么可能去得罪别人,都是别人来得罪我。” 商枝揉了揉发凉的后脖梗。 掌心的热度让脖颈后的凉意消散了少许 ,她索性蹲在地上,抬头看着对面的裁缝铺。 羽流萤也蹲了下来,往商枝身旁挪了挪,紧紧挨着商枝的肩膀,商枝回头看她一眼,突然“啧”了一声。 “你一蹲下来,像个小土豆,我刚一转头没看到你,还以为你跑了呢。” 羽流萤差点被她气个倒仰,“那我站着?” 商枝一边看着裁缝铺亮着烛光的窗户,一边抽空看她一眼,“你站着也是个小土豆。” 羽流萤深吸一口气,说道:“商枝,我想打你。” 商枝抖了抖肩膀,“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长太高了,我以前和阿雪在大学食堂排队打饭,突然身后传来一个萌妹音,指责我为什么插队,我一转头什么都没看到,特别纳闷地把头又转回去了,然后等我买完饭,拿着餐盘一转身,突然发现餐盘底下多了个小脑袋瓜,上面还别着个红蝴蝶结。” 羽流萤:“......” 她悻悻地看了商枝一眼,“还好阿雪姑娘长得高,要不然得被你气死。” 商枝笑了一声:“她也很不容易的,洗头洗得很勤,生怕我看到她头皮屑。” 羽流萤捂着嘴巴笑了起来,商枝转头看着她的笑脸,突然问道:“所以,你是什么穿过来的?” 羽流萤的笑声戛然而止。 对上羽流萤凝固的脸色,商枝很淡定地说道:“我看你这一路颠沛流离,犹如丧家之犬一样从羽朝逃到这里,估计也穿了个镶边女配吧?”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商枝摊手:“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古怪吗,你难道一点都没发现你自己与这里的世界格格不入吗?” 羽流萤又歪了一下脑袋,“就凭这个?” 商枝说道:“如果说先前还有一些怀疑,那现在就是百分之百确定了。我刚刚说你的裁缝铺里有危险,你那全身瘫痪不能动弹的母亲正躺在裁缝铺一楼,你却还能与我在这里谈笑风生,刚刚我说到大学食堂,你的脸上没有一点疑惑,完全不像听到陌生词汇的样子。” 羽流萤往冻得冰冷的手里哈了一口热气,声音凉凉的:“是啊,没事的时候真不能看什么狗血言情文,如果当初没看那本书,我现在应该过得挺不错的。” 她身上那种少女的娇憨和纯真一瞬间褪去了,显露出几分冷漠和凉薄,全身上下都写着三个字——不装了。 羽流萤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看向商枝。 “我还真挺好奇,你这样的人怎么也看狗血言情呢,还有阿雪姑娘,她也不像是会看狗血言情文的女孩子。” 商枝说道:“这本书不是很火吗,看的人多也正常,我倒是没怎么看,看了一眼封面就穿过来了,也不知道你穿成了谁。” 羽流萤清了清嗓子,“我们成了婚,古代的人都是夫妻一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你也是被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瞒你了。” “我确实穿成了一个镶边女配,虽然戏份不多,身份倒有点 特殊。” 商枝问道:“什么身份?” 羽流萤说道:“我是羽朝的公主,女主的母亲在我们出生时把我们调包了,我的戏份就那么点儿,回到皇宫后和女主争宠,处处给女主使绊子,惹得女主不开心,让她落了几滴眼泪。” “我只是一个见证女主和龙族皇子爱情的工具人,只因女主红了眼眶,再加上几句抱怨,于是被龙族帝子切开头皮灌了水银剥下人皮,被做成了一面人皮鼓。” 话匣子一打开就有点止不住了。 两人一边蹲在街道上关注裁缝铺的动静,一边说起了各自的倒霉遭遇。 “我不想做什么公主,当个绣娘也挺好的,我刺绣这些年也攒了一些家底,眼看着再过几年原著的剧情就要来临,就在我想方设法把绣坊搬到偏僻地方,打算远离羽朝皇都时避开剧情时,不知道女主发了什么疯,突然派人来灭口。” 商枝:“那你家里那个全身瘫痪的母亲是怎么回事?” 羽流萤的声音突然变得干巴巴的:“她想杀我,没杀成。” 于是商枝就不问了,猜也能猜出的事,说了也是徒增伤心。 商枝叹气:“你这么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女孩,能在书中的世界活到现在也挺不容易的,运气还算好,虽然有点坎坷,但也别灰心,福气在后头呢。” 羽流萤苦笑一声:“其实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啊什么也......” 话还没说完,裁缝铺一楼的窗子烛光忽地一闪,一蓬血花突然在窗纸上炸开。 就像看皮影戏似的,被烛光映得通红的窗子上出现了打斗的影子。 三个人正在围攻一个人,打斗之声十分热闹。 被围攻的那道人影出招虽快而凌厉,可动作却十分诡异,不是那种学过正统武学的武者,超市看着很凌乱,甚至看上去不太像人。 肢体柔韧度不太好,打斗全凭本能,而且力大无穷,就像没有痛觉似的,挨了几招也不见后退,像极了商枝在墓穴里遇到的粽子。 四个人混战在一起,突然间棚顶上又跳下一个人,这下就是五人混战,正好一对三。 从棚顶上跳下的这个人肢体间还是有点僵硬。 难不成是两个粽子? 那这两个粽子为什么会跟屋里的三个人缠斗在一起? 她微眯着眼睛,定睛细看,喃喃道:“奇怪,这都是谁的人,难道是两拨人遇一起了,怎么他们自己打起来了?” 发现不对之前,商枝已经在脑中设想出了各种状况,唯独没想过会是如此。 商枝一头雾水,蹲在豆腐坊底下看了一会,等到打斗停了之后,她才掏出别在腰间上的笛子,蹑手蹑脚地进了裁缝铺。 羽流萤蹑手蹑脚地跟在她后面,打开裁缝铺的锁,刚迈过门槛时,羽流萤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诡异的风声。 她转过头,看到身后的街道上竟然匍匐着数十道诡异扭曲的黑影,这些格外扭曲的影子正以极快的速度飘了过来,更有一道黑影直接趴在了商枝的后背上,发出一阵桀桀怪笑。 羽流萤差点叫出声。 她抬手捂住了嘴,又看到一条黑影飘到商枝脚边,商枝拿着笛子,打了个响指,那鬼影直接上了一楼。 阴风阵阵,两人沿着楼梯走上去,羽流萤踏上最后一道台阶,一阵骨头被嚼碎的声音在令人窒息的安静中响了起来。 人类对指甲刮过黑板的尖利声音有本能的恐惧,因为这是刻在人类基因中的、被大型肉食动物嚼碎头盖骨时发出的声音。! 第 55 章 肉灵芝22 屋中亮着一盏四角宫灯,商枝一进了屋子,身后趴着的鬼影忽地朝着宫灯吹了口气,火苗一跳,突然变成了幽绿色。 羽流萤低下头,地上是横七竖八的血痕,像拖布蘸饱了红墨水胡乱画上去的,纠缠在一些的鬼影发出一阵阵低吼,已经把死掉的三个人拖到了床底下。 骨头被咬碎的咯吱声,就是从床底下传出来的。 床上躺着的老绣娘已经死了,被人捏断了脖子,脑袋歪在一边,一双浑浊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惊吓的神色已经凝固在这张脸上。 商枝看了一眼:“是个没什么痛苦的死法,这伙人埋伏在房间很久了,一进屋就杀了她,这三个人穿着寻常服饰,身上自带着一股奇特的药味,不知道是不是羽朝皇宫的人。” 羽流萤低头看了会,先前屋子里发生打斗时,她还能神色自如地和商枝谈笑风生,这会却默默垂着头,咬住了下嘴唇。 她眼眶微微有些泛红,颤抖着伸出手合上了老绣娘的眼睛,声音哑哑的,听着很叫人难受。 “我叫了她十七年的娘。” “她从前,也对我很好的。” “可这些都抵不过她亲生女儿的一句话,为了亲生女儿的前程,她什么都愿意做,包括杀了我。” 屋顶上破了一个洞,羽流萤抬头一看,才发现今天晚上的星空很璀璨。 以前她夜里坐在蜡烛旁刺绣的时候,老绣娘总会叮嘱她,不要急着干活,小心伤了眼睛。 父亲去世的时候,羽流萤总是哭,老绣娘会指着天上的星星告诉她:“你爹爹没有离开我们母女两个,他变成了星星,在天空上看着我们呢。 羽流萤说道:“我一直都想杀她,也一直都下不了手,现在好了,我也不用背上弑母的罪了。” 商枝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谁没有被背叛过呢,别人说是在书中的艰难世界了,就算是生活在现代世界中的人,怕是也经历过好几次亲人与好友的背叛和算计。 一个人渴望的东西,往往会成为伤害他的利器。 渴望亲情的人,终究会被亲情所伤。 见羽流萤站在床边一副要落泪的样子,商枝拽着被子蒙住了老绣娘的脸。 “节哀吧,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 羽流萤回过神,抬手擦了擦眼睛,“是啊,还不是悲伤的时候,刚刚我看打斗的人影一共有五个,现在只剩下三个,剩下的两个是不是跑了?” 商枝拿着笛子查看地上的血痕,低声说道:“剩下的两个不一定是人。” 在烛火发出的幽绿色光芒里,商枝蹲在地上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头对羽流萤说道:“它们朝着后院去了,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 裁缝铺和豆腐坊一样,两层小楼后面带个独立的院子,春晓街的门市房都是这样,商户们在一楼做生意,平时休息在一楼,有些院子大的,后院还有房间。 羽流萤的脸色变了变 。 这些人轻功极好,地上除了一堆凌乱的大豆打斗痕迹之外,根本看不到脚印,也不知道商枝是怎么看出来的。 羽流萤忽然觉得商枝的本领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厉害一些。 两人来到后院,后院墙角处摆着一个大水缸,水缸旁边是一个古代的抽水泵。 水泵旁的地皮被掀开了开,碎石屑和草屑到处都是。 商枝摸摸下巴:“你是不是在地底下藏了金条?” 羽流萤摇头,“比金条重要多了。” 商枝睁大眼睛:“那你还这么淡定,你都不慌的吗?” 羽流萤眼神有点发直,喃喃道:“慌有什么用,谁抢走的,我再抢回来就是了。” 商枝说道:“方便问一下是什么东西吗,我可以帮你找。” 羽流萤搓了搓被夜风吹凉的手:“是一根来自西海海底墓的定魂针,我埋在地底下让它吸收地气来着。” 一旁的商枝好像突然被呛到了似的,连连发出了好几声咳嗽。 她声音突然变得怪异起来,“你一个绣娘,怎么还买西海海底墓的定魂针呢,总不能是拿来绣花吧?” 羽流萤也抬起袖子捂住嘴咳嗽了一声,眼珠在眼眶里迅速转了一圈,声音虚弱:“我先天不足,天生体弱,所以魂魄也不是很稳,偶尔会有离魂之症。” “我以前就从古籍上看到过有关的记载,说是西海的海底墓穴有稳定魂魄的定魂针,可是那墓穴在海底深处,古代又没有潜水设备,武功高强的人可以潜得深一些,但也抵抗不了那么高的液体压强,除此之外,据说墓穴之中埋葬的是一个身份贵重的大人物,里面凶险异常,夺人性命的机关更是数不胜数。” “后来我的离魂之症越来越严重,不得不四处打听定魂针,正巧羽朝的古珍阁收到了一批新货,我碰巧就遇到了。” “也不知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竟然能从那海底墓穴中全身而退,还能拿出东西来卖钱。” 商枝又开始摸鼻子了。 有时候摸鼻子是心虚,有时候摸鼻子是心中暗爽,暗自得意。 如果闻人听雪此刻在这里,就知道这是三分心虚,三分暗爽,三分得意,还有一分是对身上尸毒的担忧。 商枝此刻的嘴角比ak还难压,她清清嗓子,“也没什么啦,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土夫子,说不定还是被逼上梁山的。” 羽流萤摇头:“这个世界,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我花重金买下这根定魂针后,又问珍宝阁的人还有没有海底墓穴的东西,珍宝阁的人告诉我先前还到了一批货,里面有一只来自海底墓穴的男靴,除了男靴之外,竟然还有一只袜子。” 她娇美的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真的,我真不知道那个盗墓的在想什么,靴子就算了,上面镶嵌着很多珠宝,一看就是值钱的东西,可他为什么连人家的袜子都扒了下来?” “扒了人家袜子也就算了,还都是单只,如果成双成对,价 格能翻五倍不止。” 商枝:“......” 她在这一行浸淫已久,能不知道行规么! 可是在墓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被那只艳鬼追得抱头鼠窜吱哇乱叫,最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总算强撑着口气逃了出去,谁还能顾得上成双成对。 天可怜见! 她老本行是赶尸客,只是在赶尸的路途中交了一些倒斗的朋友,经历了一番波折后有了过命的交情。这个倒斗的朋友在墓里遭了难,那个倒斗的朋友下了墓之后没了信,朋友的朋友和家人们哭哭啼啼找上门来,她难道能不管不顾吗? 打着盗墓贼的名号,干着救生员的活。 操着卖白|粉的心,拿着卖白菜的钱。 都金盆洗手了,刀架在脖子上被逼着下了墓,死里逃生衣衫褴褛,又中了要命的尸毒,连回家的路费和求医问药的医疗费都拿不出来,只能一瘸一拐,拿着单只的靴子和袜子出来卖了。 天杀的古董贩子!她都这么惨了还在那杀价!抠抠搜搜给了那么一点钱!要不是饿的听见阎王爷的声音!她也不至于急卖了那么点钱!那点钱够干什么啊!饿的她一天都只吃两顿饭了! 商枝嗯抹了把脸,很沧桑地说道:“咱们还是说说你那根定魂针吧,没了定魂针,你的离魂症怎么办,这个病一旦发作起来要么形容痴呆,要么昏睡不醒,很危险的。” 羽流萤脸上也带上了一抹沧桑:“只能尽快找了,我离开之后,这裁缝铺就要麻烦你多照看了,你也不用担心我,我有自己保命的手段。” 商枝撸起袖子,掏出火折子点亮,小声嘟囔:“我早就知道了,穿成镶边女配能活到现在的,肯定都有一身本事,你就是扮猪吃老虎。” “我看你不会一点武功,应该是学了什么秘术,又有离魂之症,需要定魂针定住三魂七魄,肯定比较消耗来自的灵魂的本源力量,光我知道的,有西海魂族的牵丝术,玉京古族的灯影琉璃术,还有源自鬼道的诡术。“ 联想到那日和闻人听雪在豆腐坊察觉到的气息,和看到羽流萤第一眼时后背发凉的感觉,商枝猜了出来,却还是不太敢相信。 “难道你是...诡术师?” 羽流萤真没想到商枝的见识竟然如此渊博,平时一副吊儿郎当不着调的样子,却连这种偏门冷僻的秘术都知道。 联想到她身边拿着剑的阿雪姑娘,羽流萤莫名觉得那阿雪姑娘也不是等闲之辈,这倒是好事,多个朋友多条路,若是目标一致,来日也省得孤军奋战。YeahI一次 羽流萤点了点头。 商枝:“嘶!” 她当年只不过是附魂在一条鱼上在海里游了一会儿,就被老头子一脚踹断四根肋骨,不敢想象羽流萤这样娇弱的姑娘,居然敢修炼这样禁忌的秘术。 真是人不可貌相。 渴望亲情的人被总是被亲情所伤,渴望力量的人也会被力量所伤,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商枝是没什么立场劝说的,一个娇弱的不能习武的漂亮女孩子来到这个处处潜藏着危险的世界中,你叫她不要再练习这种邪门的禁术,相当于叫她自断羽翼,自断爪牙。 江雨眠为了保命练了夺人内力的邪攻,常常把自己搞得苦不堪言。闻人听雪常年手握细雪导致寒气淤积体内,终身都难有孕。商枝自己修炼鬼道满身阴气,大姨妈都六七年没来了,如果不是还要蹲着尿尿,她搞不定都忘了自己是个女的。 千般感触萦绕在心头,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商枝心有戚戚,拿着火折子在地上继续寻找遗留的线索。 这一找,还真被她在草丛中找到了一个小铃铛。 小铃铛是青铜做的,上面已经生了一层绿色的铜锈,商枝把火折子递给羽流萤,一点一点把上面的铜锈搓掉,铃铛上雕刻着的符文在火折子的光芒下隐约可见。 商枝喃喃道:“这是海底墓穴的东西。” 当初那一枚定魂针,正是打斗时从艳鬼身上飞出来的,商枝躲闪不及时,定魂针扎在了她的手臂上,导致她中了尸毒。 后来她囊中羞涩,卖完艳鬼的靴子和袜子,又遇到穷的天天啃窝窝头喝凉水的闻人听雪,就又把定魂针洗刷干净后卖了。 不曾想几经辗转,这一枚定魂针落到了羽流萤手里。 那只药猫估计是来寻闻人听雪的,豆腐坊有商枝在,里头的阴气会让猫科动物本能避开,那只药猫又察觉到裁缝铺也有闻人听雪的气息,于是去了羽流萤家里。 羽流萤家里有定魂针,来找定魂针的人和找闻人听雪的人遇到一起,这才发生了这场激烈的厮杀。 这青铜铃铛既然出自海底墓穴,那一定是艳鬼的东西。 找到艳鬼,或许就能解决身上的尸毒。 商枝的眼睛亮了起来。! 第 56 章 肉灵芝23 老绣娘的丧事简单办完了。 老绣娘爱自己的丈夫,也深爱着自己亲生女儿羽落清,她给羽流萤的爱非常少,对羽流萤的好,多半是出于愧疚和一种补偿心理。 羽流萤穿着身白衣服,头上戴着朵小白花,看起来纤弱又可怜。 柳树林里,又立起新坟一座。 商枝吹完了安魂曲,羽流萤拿着火折子点燃了纸钱,说道:“如果有机会回到羽朝,再将她与我的父亲合葬吧,他们也是恩爱了一辈子的。” 在新坟前烧完纸钱,羽流萤静坐了一会,回忆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心中也觉得伤感。 正想起身腿,却已经跪麻了,商枝朝她伸出手,她叹了一口气,拽着商枝的手站了起来。 十一月的天气是越来越冷,魂族边界的万向城沿着海,几乎一年四季如春,只有十一月和十二月寒潮降临时气温稍微冷一些,下上那么几场雪,也很快就化了。 两人并肩行走在柳树下,商枝说道:“此行凶险难测,不如你在家看着裁缝铺和豆腐坊,我替你拿回定魂针。” 羽流萤摇头:“我知道你是好心,担心我体弱,撑不了长途跋涉,可是定魂针对我来说是性命攸关的东西,而且拿走定魂针人也不好对付,多一个人总会多添一份助力。” 她又微微一笑,语气带上了几分调皮:“而且你也不要总小瞧了我,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商枝赶忙说道:“我的天,我哪敢小瞧了你,自古以来诡术师杀人于无形,很多人死到临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死于谁手,我就算再自负,还不至于得意忘形。” 诡术师比较特殊,因为有一部分诡术师无法修炼武学,所以把武学划分为四个境界的出凡境、生死境、地鬼境、天人境这套标准并不适用于他们。 历史上也有强大的诡术师,名叫桑梧,年过半百,疾病缠身,却仍以病弱衰朽残躯力战两位天人境强者不落下风。 诡术师的厉害可见一斑。 青铜铃铛已经被一根红线束着,系在了商枝的手腕上,这个青铜铃铛有控制人心智的作用,一旦响起来,就会导致人神志错乱,商枝以前当赶尸客时,曾用这种铃铛驱使尸鬼。 铃铛里面已经用棉花塞满了,即使奔跑起来也不会发出半点声音。 两人结伴回到了春晓街,各自收拾了赶路要的东西,一起去西市买了一辆马车,两人又连夜备菜,烤了一堆锅巴和青稞饼子,带了十斤小米,又装了一大袋晒干的野菜和肉糜,备好了清水和常用药物之后,这才驾着马车出发了。 青铜铃铛上的气息正好可以给商枝指路。 豆腐坊和裁缝铺拜托了隔壁的包子铺夫妻照看着,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两人乘着马车,渐渐走出了万象城。 羽流萤体弱,驾车的活就由商枝来了,她一边赶着马,一边看着夹道风景,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艳鬼 的战斗力十分恐怖,生前是个天人境的强者,他那会被商枝惊醒,刚从棺材里诈尸,战力还没有被完全激发出来,因此才让商枝有机可乘逃了出来。 过了这么久,想必艳鬼的实力已经恢复到生前的巅峰状态了。 如果此番对上他,生死未可知。 而那令人尴尬万分的解药,更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得到,想起昔日江雨眠说过的话,商枝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怎么才能得到艳鬼的精华之液。 精华之液要么是去掉华之两字的那啥,要么是奶水。 强撸恐怕不成,搞不好会灰飞烟灭。奶水恐怕更不成,她商枝再有本事,也不能让男鬼产奶啊。 就算能真的产奶,想象了一下自己趴在男鬼胸前嘬嘬嘬的样子,商枝的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 当初只是嘴欠说了一句“乃子好粉”,就差点把小命丢掉,要是嘬艳鬼的胸,搞不好脑袋都会被那艳鬼掀下来当球踢。 难啊。 循着气息追了一路,商枝发觉那艳鬼朝着三危山去了。 商枝是很不愿意去三危山的,顿时脸色更愁了。 说起艳鬼,羽流萤这个看过原著的人当初是很喜欢这个男主四号的。 当初看原著只是看乐子,把马车停在路边,让马儿休息吃草的时候,羽流萤对商枝说起了原著的剧情。 “当初看书的时候只是打发时间,女生看言情文要么磕CP,要么找代入感在书中暗爽一把。” 商枝奇怪:“不是说六个男主都各有风姿吗,你当初为什么喜欢艳鬼?” 羽流萤有点不好意思,“男主一号月扶疏让人觉得太遥远了,男主二号小太子年龄太小,我更喜欢熟男,男主三号龙族皇子倒是够熟男,就是性格太专断霸道,总是上演强|制|爱,在男女之事上像个莽夫,没有丝毫情|趣可言。” 商枝:“那男主四号呢?” 羽流萤:“男主四号,嗯,总是会冷不丁冒出来吓女主一跳,给女主吓得眼泪汪汪了,又会搞点惊喜哄女主开心,黑灯瞎火的时候搞一袋子萤火虫,在女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给她放烟花,划船带她看河灯,就很浪漫啊。” 商枝撇嘴,完全不吃这一套:“玛德,这死男人挺会PUA啊。” 羽流萤说道:“那是没穿书的时候,二次元世界嘛,那时我正准备考研,看书就是求个放松,也不那么讲究三观,所以我还是很喜欢艳鬼这个角色的。” 商枝:“那你现在呢?” 羽流萤:“这里的一切都叫我恶心,我现在心如止水断情绝爱只差遁入空门四大皆空,只想快点拿回定魂针。” 羽流萤喝了口水:“我还没问你呢,你刚刚下马车的时候脸色有点忧愁,是前方的路不好走吗?” 商枝苦笑:“何止是不好走,别看咱脚下的这条羊肠小道不起眼,其实它叫古乡夹道,因为偏僻难寻,不想惹人瞩目的赶尸客专门走这条路。” 她伸出一根手 指指向前面:“再往前走一段路,跨过前面那座山,走过一条独危道,就到了三危山。” 羽流萤微微歪着脑袋,“那里很危险吗?” “难以形容,这是一个又危险又恶心的地方。” 羽流萤:“恶心?” 商枝点头:“没错,就是恶心,西海魂族是个宗教国家,这是丹药出口大国,三危山是星月神教的地盘,供往其他国家的丹药也大多出自这里,星月神教有一批很疯狂的炼丹师,经常拿活人炼丹,或者用活人做各种残忍的实验。” 羽流萤皱眉:“就没人制止吗?” 商枝:“星月神教的背后是长生殿,长生殿是盘踞在整个西海魂族上空的幽灵,百年之前的王室还能与长生殿分庭抗礼,现在王室衰微,长生殿才是掌控这个王朝的真正统治者。” 羽流萤若有所思,“我以前听说羽朝的达官贵人们经常服用一种永葆青春的丹药,正是来自西海魂族的星月神教。” 商枝耸肩:“是啊,他们估计靠这味药赚了不少银子呢,而且这药成瘾性极强,也就是价格太贵,才没有在老百姓中泛滥起来。” 马儿已经吃饱了草,两人停止闲聊继续赶路,天快黑时,两人又乘着马车走过一段路,到了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前。 商枝喜上眉梢:“唉,我没记错,这庙还在这里,还以为自己找不到了呢,晚上可有烤火和歇脚的地方了。” 两人走进了破庙里,商枝在周围捡了一堆干柴,在庙里生起了一堆火。 高台上立着的石像飞扬神采一如往昔,右手握剑持于臂后,左手在胸前掐着一个剑诀,眉眼微阖,唇边浅笑,广袖玉带,衣袂飘然。 商枝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倚在石像脚下打了个盹。! 第 57 章 肉灵芝24 水雾氤氲的寒池旁,江雨眠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的堆叠纱衣,这薄薄的素蝉纱被剪裁成一片片花瓣的样子,被绣娘的精湛绣功缝在一起,像一朵由薄雾交织成的白色莲花。 素蝉纱薄如蝉翼,即使数层堆叠在一起,身体的起伏曲线依然朦胧可见。 江雨眠坐在寒池旁的白玉台阶上,长发还在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睫毛上是细细密密的水雾,手里正拿着一块白绸布擦着滴水的发梢。 两条纤细笔直的小腿从层层堆叠的纱衣里伸出来,透着淡淡粉色的脚尖浸泡在寒池里,脚尖一动,水雾氤氲的池面就泛起层层涟漪,一直荡漾到月扶疏身边。 涟漪泛起,池面上倒映的少女影子也晃动起来,池面上的寒雾也被涟漪搅动,散了又聚,聚了又散。 江雨眠擦干了发梢上的水滴,这才把那截脚尖从寒池里伸了出来,她把后背湿漉漉的长发拨到胸前,背后的纱衣被发梢的水珠打湿,正紧贴在纤薄雪白的后背上。 曾经扎着羊角辫的沉默女童,如今已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拥有了这样颠倒众生的美色,此刻就连月扶疏不得不感慨白驹过隙,时光飞逝。 绕过山水半透丝绢屏风,是一张象牙寒玉床,玉床四周垂着轻纱帷幔,两个玉枕摆在床头,床上雪白的被褥略微有些凌乱,显然没来得及好好收拾。 江雨眠运转内力,烘干了身体和身上的纱衣,神色倦怠地躺在了玉床上,躺了一会又觉得有些冷,于是又懒懒地抬起手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过了一会,月扶疏也从寒池里起身了,闭关一月,修炼内功心法时最忌讳别人打扰,因此这寒池旁并没有侍奉在侧的侍女,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 他捞起池边的袍子披在身上,犹如从雾里走出来的谪仙,身上内力运转起来,极寒的内力使袍子上瞬间结了一层冰霜,他抬手弹了弹衣袍,冰霜簌簌而落,就这样踏着一地霜花绕过屏风,来到象牙寒玉床前。 他坐在床边,从床头拉开一个玉匣,拿出一把牛角梳,捞起江雨眠铺在玉枕上的凌乱长发,仔细地梳理起来。 “明天就能出去了,怎么还是恹恹的?” 江雨眠眼睛睁开一条缝,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柔顺冰凉的发丝从月扶疏掌心滑落,像握不住的沙,月扶疏拿着牛角梳,又重新捞起少女的如瀑长发,耐心地梳理起来。 江雨眠腰很酸,胸部也有些胀痛,应该是那从不准时的大姨妈要来了。 晚上又运了一次功,终于吸收了最后一点排异的内力,冷汗涔涔地倒在床上。 腰酸还能忍,胸部的酸胀实在难受,月扶疏给她把了脉,说道:“眠儿,你的葵水要来了。” 江雨眠说道:“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看她一直捂着胸口,月扶疏也猜到了几分,“是不是胸部胀痛难受了?” 经期来临前的胸部胀痛虽然难忍,对江雨眠来说也好解决,用不着什么复 杂昂贵的药,等离开这闭关的地方,用温水服用一粒逍遥丸就能缓解一些。 对江雨眠而言最麻烦的还是来大姨妈的时候没有卫生棉,只能用古代的月事带。 平民百姓家用草木灰包在棉布里当做月事带,有钱人家用纱布包了棉花垫在亵裤里面,可就算每次都换新的,对江雨眠这种享受过现代高科技便捷生活的现代人而言,每次来大姨妈还是让她烦不胜烦。 江雨眠脸色苍白:“既然知道我难受,你不如给我来一剂猛药,让我彻底断了葵水。” 月扶疏抚摸着她的头发,“好端端的,吃那种虎狼之药做什么。” 他掀开了被子,把手探进江雨眠的纱衣里。 他的按揉手法十分专业,月扶疏医术全能,丝毫不逊色那些杏林圣手。 这种事情对于他而言,就和给一株药草浇水施肥差不多,在侍弄药草方面,他一向十分上心。 江雨眠疼的吸了口气,她第一次来葵水,难受到不能起身,月事带都是月扶疏亲手更换的,她全身上下的私密之处,对月扶疏而言早已没有任何秘密。 放到现代,月扶疏大约能做一位不错的催奶师,江雨眠在心里幽幽想着冷笑话。 月扶疏一边为她按揉缓解胀痛,一边说道:“你这几天总有些心不在焉,是不是在想从西海传来的消息?” 他问到感兴趣的事情,江雨眠终于精神了一些,半睁着的眼睛完全睁开了,眨动着一双晶莹剔透的紫色眼睛,低声说道:“九成是假消息,怕是星月神教夸大其词,如果真的培植出了毒太岁,这些炼丹师自己就私藏起来了,怎么还敢到处招摇?” 就算是原著中的战力天花板月扶疏得到毒太岁后也是日夜守在身旁不敢张扬半分,生怕泄露了消息引来一些不必要的祸端。 他都如此谨慎小心,星月神教怎么敢大肆宣扬。 “九成是假消息,也有一成可能是真的。”江雨眠又开口说道,她的眼神渐渐有些恍惚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女的胸膛如细腻的温玉般令人爱不释手,听到她的话,月扶疏手上的动作一顿,江雨眠转动着眼珠看过来,“你一定派人去寻了吧,若是有两个毒太岁,你怕是做梦都要笑醒,整个皇室都能长生不老了。” 月扶疏缓缓摇头,叹息道:“若是整个皇室长生不老,下一个储君怎么登上皇位。” 江雨眠眼中满怀恶意,笑了:“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月扶疏又重新给她按揉起来,“一旦坐上那个位置,欲望就会无限膨胀,人一旦失去了对死亡的恐惧,对天地将再无敬畏之心,终归是害人害己,所以世人不配享有长生。” 江雨眠眼神嘲弄:“那你配吗?” 月扶疏低头看她,两人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再也不分你我,等来日血肉入药,便是真正融为一体,世上便再没有江雨眠了。 他说道:“上天将你赐予我,想来我是配的。” * 商枝 倚着石像打了个盹后就醒了过来,羽流萤一路舟车劳顿,实在是疲惫不堪了,身下垫着一堆干稻草,靠着商枝睡得很香。 江雨眠十七岁,女主羽落清十七岁,羽流萤也十七岁,先不论人品如何,也不管女主做的那些恶心事,这三个同龄的少女都是鲜活而美丽的。 江雨眠是一朵在绝望中绽放的花朵,拥有着令人窒息的美丽。 羽落清是春和景明之时绽放的樱花,娇嫩明艳却没有攻击力。 羽流萤不像花,她身上的动物性特别明显,尤其是那双纯黑色的眼睛,人类的眼睛很少有纯黑色的,当她睁着那双纯黑的眼睛歪着脑袋看人的时候,商枝总会觉得这是一只小鸟。 商枝的小姑家里有小狗和小鸟,小狗和小鸟看人的时候就喜欢歪着头,眼神很单纯干净,就算有情绪也是不加掩饰的,和人类有着明显的不同。 商枝猜测羽流萤使用诡术里的附魂秘术时,应该经常附身在一些鸟类动物身上。 她又把肩膀放低,尽量让羽流萤靠得舒服些,另一只手拿了根树枝拨了拨眼前的火堆。 火堆里燃着小火,外面是呼啸而过的山风。 深山老林里的风,向来带着渗人的冷意和浓重的阴气,破庙的门和窗子都是坏的,根本不能挡风,睡在墙角一堆干草上的黑马也被惊醒了,转动着马头看着被风吹得晃来晃去的窗子。 火堆里燃着的火苗突然猛烈摇晃起来,下一瞬,橙黄色的火苗突然变成了诡异的幽绿色。 黑夜里,突然传来一阵浩浩荡荡的脚步声,山上的风变大了很多,一阵鼓乐之声突然从漆黑的山林深处遥遥传来,飘忽不定,时远时近。 商枝听出来了,这是群邪礼赞曲。 看来是有大鬼出行了。 这个世界的鬼,不是虚无缥缈不可见的魂灵,而是生命的另一种存在形式,形成原因很复杂,形态也不一样,神智也不一样,有些肉眼可见,有些肉眼不能见。 大鬼一般在墓穴中沉睡,轻易不会醒来,若是惊扰大鬼,等大鬼出世之后世间必有大乱。 这也是商枝在海底墓穴时非要把艳鬼按回棺材里的原因。 西海魂族目前就被长生殿的大鬼统治着,这些年肉灵芝开始泛滥,背后也应该有大鬼的手笔,不知毁掉了多少圆满家庭,祸害了多少无辜幼童。 肩膀忽地一轻,羽流萤也醒了,她紧紧裹着披风,看着火堆里燃起的绿光,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商枝赶紧扑灭了火堆,立马咬破手指,从衣襟里拿出三张符纸来,她在上面画好符咒之后贴在了羽流萤的脑门上,又给黑马脑门上贴了一张,最后一张贴在了自己脑门上。 她拉着羽流萤跑到墙脚,和黑马倚在一起,用气音说道:“有大鬼出行了,符咒可以遮蔽阳气,不让他们发现。” 那阵庄严煊赫的鼓乐之声越来越近,脚步声震动山林,就连脚下的土地都都传来明显的震感。 破庙里的温度降低了好几个度,羽流萤的牙齿上下打架,两人一马头贴黄符战战兢兢地缩在墙脚,全都屏住了呼吸。 墙角处的砖石正好裂开一道缝隙,商枝贴了上去,暗中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如墨水般浓稠的黑暗中渐渐出现一抹诡异的红。 那是一队华丽的仪仗,八匹高大神骏的白马在前面开路,马匹身上披着织金红布,那些吹奏着乐器的人穿着艳丽的红衣坐在马上,后面是一台红木金顶奢华无比的八抬大轿,被八个穿着甲胄的鬼兵扛着。 八抬大轿纱幔层层,垂着薄薄的红色轻纱,隐约能看见一道斜倚在轿中的人影。 一阵醇厚的酒香伴着冷风悠悠传来,酒香中,还有一抹让人心猿意马的旖旎艳香。 商枝闻到这股旖旎的香味,简直像看了猫的老鼠,差点被吓得抱头鼠窜,她的胃部霎时痉挛了一下,头皮更是瞬间发麻。 当年她在海底墓穴误触机关时,不小心打开了艳鬼的棺椁,就在一瞬间,旖旎暧昧的融融暖香遍布主墓室,熏得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味道,商枝此生都不会忘。 透过墙缝,商枝看见风吹起了薄薄的软红纱幔,露出了一角轿中景象。 那艳鬼正以手支颐,微张着艳丽红唇,拿着白玉酒壶往嘴里倒酒呢。! 第 58 章 三危山1 那一队华丽的仪仗行至庙前,鼓乐之声突然突然停住了。 透过砖石上的裂缝,商枝看到那个艳鬼下了软轿,一个鬼卒跪在轿辇下,趴在地上放平后背,轿子里伸出一只镶满了红宝石的织金红靴,踏在了那鬼卒的背上。 艳鬼一身红衣,下了轿辇,仪仗队的骏马和吹奏乐器的鬼兵静静伫立在古林夹道上,艳鬼孤身一人,缓缓走到破庙前。 要命! 是八抬大轿不香吗? 如此好摆谱的骄奢大鬼为什么要为一间破庙驻足! 如果他进了破庙里怎么办! 商枝和羽流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颗心在胸中砰砰乱跳,两人捂住嘴巴屏住呼吸,和瑟瑟发抖的黑马紧紧缩缩在一起。 那艳鬼停了脚步,站在破庙门口的台阶上看着高台上的石像。 他眉心一点朱砂,虽为男子,面容却极为艳丽妖娆,微微抿着红唇看着石像,一点唇珠更是格外嫣红。 不要进来,不要进来,不要进来,不要进来! 商枝在心中拼命呐喊着,只要这艳鬼一进了庙,马上就能看见躲在墙角处的她们,她现在的实力虽说已经恢复到从前的七成,可是与天人境界的艳鬼相比,实在不够看。 羽流萤更是紧张,紧紧攥着商枝的胳膊。 “石像蒙尘,浮光尽倾,今昔已非昨,良辰非此夜。” “不过是在海底中睡了一觉,一朝醒来已是百年之后了。” 那艳鬼孤身站在破庙的石阶上自言自语,大红衣衫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商枝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就见那艳鬼摇头笑了笑,往前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居然又转身走了。 看着那道红色背影上了八抬大轿,跪在地上当脚凳的鬼卒起身回到队伍之中,软红纱幔复又垂下,艳鬼又以手支颐,侧倚在轿辇中自斟自饮。 商枝终于松了口气,擦了一把头上冒出的冷汗,萎靡在墙角不想说话。 羽流萤倚着黑马瘫坐在稻草堆上,耳边的鬓发已经被冷汗打湿,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受了惊吓的马。 “如果他刚才进来的话,我们会怎样?”羽流萤颤抖着嗓音问道。 商枝言简意赅:“会死。” 尽管江雨眠说过解药是艳鬼的精华之液,可是眼下这情景,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不会直接走到艳鬼身边,讨要这种令人难以启齿的解药。 恐怕话还没说完,就被艳鬼一巴掌掀开头盖骨,新仇旧怨加在一块,直接来个脑浆迸裂,血溅当场。 想象这可怕的情景,商枝不禁打了个哆嗦,她把贴在脑门上的黄符摁了又摁,紧贴着石砖墙缝看着那对华丽的仪仗渐渐走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中时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庙内骤降的温度开始缓缓回升,那种深入骨髓肺腑的阴冷气息也渐渐消失了。 两人在庙里担惊受怕的睡了一晚上,次日天刚亮时赶紧出发,心惊胆战地跟 在艳鬼后面。 大黑马经过昨晚一事,赶路的时候也有些精神萎靡,连草料都不怎么吃。 羽流萤这时候已经有点绝望了:“对方太强大,我的定魂针还能拿回来吗?” 定魂针有很多,但不是所有定魂针都有好效果,艳鬼身为书中的男主四号,全身上下都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外面那些定魂针加起来也不及他身上那一根。 果然,羽流萤抱怨起来:“如果其他定魂针能助我稳定魂魄,我何必这么辛苦啊。” 商枝也跟着抱怨:“如果其他的药材能够解我身上的毒,我也不用这么辛苦啊,一路追踪过来,艳鬼是朝着三危山的方向去了,也不知道他去这里干什么,原著里写过吗?” 羽流萤摇头:“我只记得主要情节,细节什么的记不太清楚了。” 她记得的主要情节都是原著中著名恋爱打卡场面,该死,早知道要穿书,当初真应该全文背诵。 “真奇怪,那么华丽的仪仗,白天不应该更加引人注目吗,怎么反倒一点踪迹也没了?” 商枝解释:“这个原理我也搞不太清楚,反正白天的光线会让人类的眼睛看不见他们,相当于自动穿上了一身隐形衣。” 羽流萤:“萤火虫的光芒白天也是看不见的,只有在夜晚的时候才能被人看清。” 又走过一段路,坐在前面驾车的商枝突然在一棵树干上发现了一个英文单词——Snw。 Snw是雪花的意思。 她的眼睛顿时一亮,这是她的阿雪留下的记号! 这个英文单词是指尖灌注内力以后在树干上留下的,再低头一看,地上有一道道深而宽的车辙印记,从这些车辙的深度和宽度来看,马车必定十分宽敞豪华,就算是寻常富贵人家也用不起这样的马车。 商枝心中的小鸟高高飞起来了,发出了叽叽喳喳的喜悦叫声,在心头活泼乱跳。 看了羽重雪也去了三危山。 在心里稍加一思索,商枝觉得事情有些古怪,怎么这书中的男主不围着女主献殷勤,一个个都跑到三危山来了? 两人继续赶路,一路上留意着闻人听雪留下来的记号,等到了独危道附近,又在一棵树干上看到了Snw。 独危道是一条特别惊险的山道,蜀道难中的天梯石栈相勾连用来形容这条山道最合适不过了,这条山道横在两座山之间,宛如狭窄的刀锋,两边都是万丈悬崖,没有任何依凭的地方。 偶尔会有那么两三只羚羊在悬崖峭壁上腾跃,一般人看一眼就会腿软,更别提在这条道上走路了。 更糟糕的是,羽流萤生病了。 她的病情来势汹汹,身上高烧不退,是再也经不起这样的长途跋涉了。 商枝踌躇不前,羽流萤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一病不起,看出商枝的顾虑,柔声宽慰着她:“是我拖累你了。” 商枝说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艳鬼身上的阴煞气就是八尺壮汉来了也受不住,更 何况你一个弱女子,这都是意料之外的事,你不必为此自责。” 羽流萤满是歉意:“定魂针的事还要麻烦你了,独危道附近有村庄,民风很淳朴,我打算在这里休养一阵,你也不用担心我,我虽然体弱多病,但诡术师从来不缺乏保命的手段,哪怕对上地鬼巅峰的高手我也有一战之力。” 商枝说道:“这我倒没有怀疑过你的能力,只是把你一个人留下,我总归有些不放心。” 羽流萤露出一抹微笑:“让你一个人去找那天人境界的艳鬼,我也是很不放心的,这次没帮上忙,反倒拖累你,我心里实在是很愧疚。” “这有什么愧疚的,大家都是朋友嘛。” 独危道附近有一个田家村,商枝有个朋友,金盆洗手后就隐居在田家村里过上了田园生活。 这个朋友恰好也姓田,道上人称田老头,会一身绝活缩骨功,是一个六十三岁的独臂老头,当年商枝在墓里救过他一命,在西海魂族隐居的日子,她隔三差五就会找这老头喝一顿酒。 驾着马车去了田家村,田老头正在园子里浇菜,这老人长得瘦瘦小小,脊背微微佝偻着,左眼有道疤,眉毛和胡子都长长的,特别爱笑,长相十分和蔼可亲。 商枝忙着去找艳鬼和闻人听雪,也来不及和田老头寒暄,田老头看她神色匆匆,问道:“你是要去三危山?” “是啊。”商枝已经走到了门口,田老头看着她,神色有些凝重:“小商,你是为了毒太岁么?” 商枝一愣。 “毒太岁?” 田老头摸着胡子,脸上带了一丝劝告之意,语重心长地说道:“不知道就最好,这种事儿啊,咱们这些在地里干活的就别掺和了,你此行小心点儿,三危山早晚要出大乱子。” 如果三危山有真正的毒太岁,岂止是三微山要出大乱子,恐怕天下都要乱了。 怪不得羽重雪和艳鬼都往三危山去了,原来都是为了毒太岁。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真的有毒太岁,星月神教的人怎么还舍得拿出来卖,难不成是内部起的什么分歧? 给田老头留下了三颗金豆子,嘱托他好好照顾羽流萤,商枝这才急匆匆地去了独危道。 一路的艰难险阻自是不必说,半个月后她终于来到了三危山边缘处。 一到夜里,艳鬼那华丽的仪仗就又出现了,伴着鼓乐之声在夜里回响。 商枝一路远远跟在后面,仪仗队伍的最后方是一群头戴狰狞面具的鬼卒,商枝眼珠一转,打起了主意。 又路过三危山附近的一处村落时,商枝去卖衣服的铺子里买了一身红衣,又找了个铁匠铺,加钱加快打了个狰狞的野猪面具。 她穿着一身红衣,带着青面獠牙的野猪面具,当艳鬼那华丽的仪仗又在夜晚中现形时,她悄悄跟在队伍后面,成功混入其中。 鬼卒脚步轻盈飘忽,行进速度比千里马还快,还好商枝轻功绝顶,脚力也跟得上,天亮之时,鼓乐之声停了,一行 队伍已经进入了三危山。 鬼斧神工的大自然将三危山劈凿成一处天险之地,三座山峰围拢而立,地势孤险至极,恍若三根天柱。 走过独危道,两座山峰之间有一个三角形的狭窄入口,这种地势易守难攻,商枝跟着仪仗队走了进去。 又走了一天一夜,到了夜晚时,三危山突然起了大雾。 这雾实在是太大了,不仅伸手不见五指,就连身边的人都看不清,队伍在这迷雾中缓缓前行。 突然间,前方传来了一阵唢呐声。 不知怎么的,突然和一个丧葬队伍撞上了。 丧葬队伍一身白,艳鬼队伍一身红。 红白相撞,煞气倍增。 因风作响,雾更浓了,高雅庄严的丝竹鼓乐之声和白事的唢呐哀乐声在迷雾中交织在一起,两边队伍一下子乱了起来。 商枝被一个鬼卒撞了一下,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就又被一个吹唢呐的撞到一边,又刚站稳,又被一个鬼卒手里的箜篌打得眼冒金星。 她捂着脑袋,简直像个东倒西歪滚出去的保龄球。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中,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商枝踉踉跄跄,只好凭着感觉摸索着往前走。 相撞的红白队伍又分开了,商枝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只能迷迷糊糊混在队伍里走了一晚。 晨光熹微时,大雾稍稍散去。 红色纱幔被风吹起,糊在商枝脸上,她定睛一看,自己居然在混乱中不知不觉走到了艳鬼的轿辇旁边。 隔着红纱,她看见艳鬼手里拿着一只红玉髓烟斗,正红唇轻启,缓缓吐出一口香雾。 墓中被追杀的经历犹在眼前,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那层软红纱幔还被风糊在脸上,视线被遮挡后更模糊看不清路,她小心翼翼伸出一只手捏住纱幔一角,想要把它从脸上拿下去。 不承想身旁吹着箜篌的鬼卒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箜篌砸到商枝脑门上不说,整只鬼竟然还朝着商枝栽倒过来。 商枝猝不及防,被砸得晕头转向,也跟着栽倒下去。 只听呲啦一声,手中捏着的软红纱幔竟被她生生扯下一块儿。 她在心里暗叫一声糟糕。 又砰的一声,鬼卒撞上商枝,商枝手里拽着扯掉的红纱,又被那吹箜篌的鬼卒撞到轿辇上。 轿辇猛地一晃,卧在轿中软塌上的艳鬼看过来,他吸了口红玉髓烟斗,盯着商枝戴着的野山猪面具,吐出一口缭绕的香雾后狠狠皱了皱眉头。 “这是哪来的野猪?”! 第 59 章 三危山2 “这是哪来的野猪 他吐出的那口香雾缓缓飘到商枝这里。 商枝在心中编出的谎话已经到了嘴边,可是那香雾飘进鼻腔里,她就像喝醉了酒的酒鬼似的,舌头突然僵硬不听使唤,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不是普通的烟雾,比商枝闻过的所有名贵香料还要摄人心魂,其中还有一味定魂香。 定魂香是鬼灵最喜欢的食物,商枝以前驱使魂灵为自己作战的时候,也要自己弄些魂香喂养小鬼。 定魂香的制作实在是太复杂了。 一味好的定魂香,需要采集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无根之水、在不见光的暗河里浸泡数百年而不腐烂的带有异香的沉水木、在阴气旺盛的墓穴深处生长出的九死还魂草。 喂养大鬼,这三样是基本配料,若是豪奢一些的,魂香的制作则更有讲究。 有些魂香的制作配方是同盟秘法家传绝学,对外人不可道也,商枝在这一行浸淫多年,早就养成了狗鼻子,闻起香味也能猜个七八分的配方。 一般的魂香都是师门世代相传,有些材料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去搜寻,若是运气不好的,可能要集齐好几代人的心血才能制作出大鬼所用的定魂香。 商枝的魂香是老头子留下的,已经是难得的上上品,可此时与这艳鬼所用的相比,倒还真是相形见绌。 哪怕商枝不是鬼,闻到这股香雾也是脑子迷糊,深深陶醉了。 那艳鬼不见商枝答话,睁着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睛,将商枝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商枝穿的那一身做工粗糙的红衣,艳红的唇角勾起一抹懒懒笑意,拿着手里的烟斗抖了抖,在商枝的野猪面具上戳了两下。 八抬大轿前立着两个身披红甲的高大鬼将,其中一个鬼将转头看着商枝,鬼将脸上也带着厚厚的红甲面具,遍布着诡异的符文。 商枝被他盯着,头皮又是一麻。 先前跟在队伍后头时,商枝这一身潦草赶工出来的粗布红衣还能勉强糊弄过去。 可是到了八抬大轿前,这些鬼兵身上的红衣面料华贵,做工精致,商枝这身红衣混在里面,恍若是一只在脑门上涂了点红色颜料的大白鹅,妄想混进一群丹顶鹤里。 实在是太拙劣了。 鬼将盯了商枝看了一会儿,说道:“主上,这应该是循着魂香蒙混进来的奸猾小鬼,竟不知死活摸到了轿子边上。” 艳鬼又慢慢吐出一口香雾。 商枝像是被浸泡在温暖的泉水里,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甚至喉咙里不由自主发出了叽里咕噜的满足声音。 商枝这个没出息的德性,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惹得周围鬼兵们都跟着哄笑起来。 艳鬼也哼笑一声:“这小鬼,真是个奸猾的。” 那鬼将立刻瓮声瓮气地说道:“主上,属下这就让这小鬼灰飞烟灭。” 鬼将手中持着一杆赤红的方天画戟,商枝见势不妙,立刻跪地求饶。 却被那香雾弄得舌头发直说不了话,只能从喉咙里拼命挤出一些吭哧吭哧的声音。 于是周围的鬼将鬼兵们又开始哄笑起来。 “瞧这小鬼,没吃过这么好的定魂香呢,不过是嗅了几下,舌头都打结了,陶醉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艳鬼懒洋洋地斜了商枝一眼,朝那持着方天画戟的鬼将挥挥手。 “罢了,虽然奸猾,倒也不失机灵,路上无聊,就当养个逗趣的玩意儿吧。” 艳鬼又吸了一口红玉髓烟斗,那色泽纯正的红玉髓烟斗在他雪白修长的手指间转了一圈,食指的指尖微微翘起,突然朝着商枝一点。 商枝突然感到身体里涌入一股阴冷的寒流,仿佛有数不尽的无形丝线缠绕在她体内的各个关节上。 肢体完全不受控制了。 商枝惊恐地望向艳鬼,又见那艳鬼勾了勾白中透粉的指尖,所有关节都被无形的丝线拉扯着,让她不受控制地在轿辇旁翻了个滑稽的跟头。 又有鬼兵哄笑起来。 商枝仿佛变成了一只提线木偶,即使有意识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任人摆布,在轿子旁翻了一个又一个跟头,末了又摆了个金鸡独立的造型,单脚站在地上,发出一声响亮的公鸡打鸣。 艳鬼忍俊不禁,指尖又是轻轻一点,那种被人操控的感觉突然消失了,商枝又恢复了自由之身。 队伍又开始行进,鼓乐之声再次响起。 艳鬼吸够了定魂香,就把手里的红玉髓烟斗朝她一扔,商枝就得伸出双手恭敬地捧着,等艳鬼想吸食魂香的时候,再往烟斗里添上魂香乖乖递过去。 除了逗趣取乐,她又成了艳鬼身边捧烟斗的小鬼。 又是接连好几天的长途跋涉后,队伍突然走到一座山前,山前已经没有路,商枝正好奇队伍还要往哪里走,脚下的大地突然震颤起来,就见山石从两边分开,露出一个巨大的石雕拱门。 队伍走进石雕拱门里,入口狭窄黑暗,走了好长一段路,才见到一点光亮,再走一段路,便突然柳暗花明,来到一处华美的楼台宫阙。 芳草鲜美,落英缤纷,这竟然是一处隐藏在险峻山峰里的世外桃源。 哪怕是星月神教的迎客之处,也不及这里一半华丽。 艳鬼语气有些唏嘘:“到底破败了。” 鬼将立刻说道:“主上已归,何愁琼楼玉宇没有生辉之时。” 艳鬼点头:“自然。” 华丽的仪仗队在弥漫着淡淡薄雾的夜色中来到了这处楼台宫阙,宫阙入口有个巍峨壮阔的山门,上面的牌匾上写着蓬莱宫三个大字。 商枝捧着红玉髓烟斗,在心里嗤笑一声。 这这艳鬼倒真会起名,要不是知道这三危山内里是什么样的德性,还以为这真是个得道成仙的好地方呢。 在心里腹诽着,商枝看着山门旁的守卫殷勤地走上前来引路,把艳鬼的仪仗队引到一处极为豪奢宽阔的宫殿里。 前方 的队伍散开一条路,八抬大轿停在正殿门口,一个鬼兵连忙跪在轿前当做脚凳,艳鬼踩着鬼兵的后背下了轿辇,商枝捧着红玉髓烟斗跟在后面。 宫殿里的装潢摆设更加奢靡无度。 ?鹿野修哉的作品《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艳鬼在宫殿走了一圈,又觉得无聊,没骨头似的倚靠在贵妃榻上。 看见商枝的野猪脸面具,又觉得好笑,开始操控商枝在宫殿里翻起了跟头。 他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起来,于是又随手一点,商枝四爪着地,摆出一个极为扭曲的姿势,像只红色大蜘蛛似的,在地上快速爬行起来。 他吸着烟斗,吐着香雾,时不时从嗓子眼里发出几道笑声,他的嗓音十分特殊,笑声拖得长长的,听着缱倦又慵懒。 等他撤掉了操控人身体的秘术,商枝已经累得趴在地上呼呼喘气。 艳鬼笑了一声,问道:“你这野猪脸儿小鬼姓甚名谁?” 名字是最短的咒。 各行有各行的忌讳,就像医院里值夜班的医生见不得芒果和旺仔,像商枝与这一行打交道的人,在道上都有自己的代号,从不让自己的真实姓名流传在外面。 既然这艳鬼说她是野猪脸,商枝心里气不过,趴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道:“小的名叫商佩奇。” “商人的商,玉佩的佩,奇怪的奇。” 艳鬼又缓缓吐出一口香雾。 缭绕的香雾飘到商枝鼻尖,商枝又变得醉醺醺的。 艳鬼又问道:“跟着本王做什么?” 商枝脑子不受控制,吐露了心声:“求药。” 老天爷! 怎么会这样! 这香雾是吐真剂吗! 好在没说出这药是什么药,否则艳鬼真得会活劈了她。 商枝一颗心砰砰乱跳,就听着艳鬼又问道:“什么药?” 商枝狠狠咬了下舌尖,这才恢复了几分神智,硬抗着本能没说话,而是望向艳鬼拿着红玉髓烟斗的手。 艳鬼瞥她一眼,以为她说的药是他手里的魂香,哼了一声:“真是个贪吃的野猪脸。” “从今以后跟着本王,给本王捧烟斗吧。” 商枝心里腹诽着,还得装作兴高采烈的样子,从地上爬起来磕了几个头。 从此商枝在艳鬼身旁伺候,成了艳鬼身边的大红人,每日都能吸食极品魂香,自然惹得众鬼眼红。 仪仗队里吹奏乐器的鬼兵们对商枝的晋升速度十分不满,一顿吵嚷后惊扰了披着红甲的鬼将。 于是鬼将说给艳鬼听。 艳鬼看向商枝,朝着披红甲的鬼将微微一笑:“这小鬼看着奸猾贪吃,实力却不逊于你,假以时日,说不定能长成与我比肩的大鬼。” 商枝不禁有些得意。 这个艳鬼的眼光还挺好。 鬼将惊疑不定,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这野猪脸小鬼有何特别之处。 商枝立马殷勤地说道:“主上慧眼如炬,小的敬佩不已,愿为主上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艳鬼十分满意地点了下头,说道:“把你的野猪脸面具摘下来,给本王看看你的鬼脸。” 要被艳鬼看见她的真容,那还得了! 商枝立马捂着脸上的野猪面具,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天杀的,小的相貌丑陋,长得油头粉面,獐头鼠目,如今见了主上的容颜,小的自惭形秽,羞愧欲死,幸而有着野猪面具遮挡自己丑陋的面容,若是没了这面具,小的还有何面目侍奉在你的身侧呀!” 这小鬼的身形修长如竹,十分风流倜傥。 不成想面具之下竟长的油头粉面獐头鼠目。 艳鬼狠狠皱了皱眉头,顿时没了兴致。 “罢了,戴好你的野猪脸面具,若是哪日露出你獐头鼠目的脸,本王就让你灰飞烟灭。” 日了。 这艳鬼居然还是个颜控。 商枝看了一眼红甲覆面的鬼将,好像突然有点明白这鬼将为什么遮着脸了。! 第 60 章 三危山3 三危山峰峦叠嶂,共有七七四十九峰。 三山呈合抱之势,最中心则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万丈悬崖,若是从高空俯瞰,三危山像极了一个由大自然亲手雕琢出的巨大无比的炼丹炉。 羽重雪的马车来到了摘星峰。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摘星峰宫殿林立,好一片琼楼玉宇。 由于地势高,这里虽然没有烟都梨峰那样的漫天云海,但是也有几l缕淡淡的薄雾缭绕在山峰和宫殿之间,朦胧缥缈,亦真亦幻。 自然,只有花费了大把银子的贵客才能享受这样的顶级待遇,由星月神教的引路使热情接待,询问需求后安排合适的住处。 羽重雪掀开车窗处的帷幔,看了眼摘星峰周围的地形,对使者说道:“我师姐喜静,烦请使者安排一个幽静雅致的住所。” 穿着紫色袍子的引路使笑着说道:“那就住鲜花满月楼吧,这名字看着花团锦簇,但地方够大,除了奇花异草,还有有树木山石遮挡,最幽静不过了,是一顶一的好住处。” 闻人听雪坐在马车里,靠在罗汉床的软垫看着一本剑谱。 她还是一身白衣,脑后的一半头发用月牙银簪盘成一个发髻,另一半垂落在身后,就算是看书打发时间,坐姿也十分端正挺直。 这是一个很冷的人。 谢清曲在皇宫里不是没见过那种冷若冰霜的女子,但闻人听雪身上的冷和她见过的女子不一样。 谢清曲见过的所有女人,包括羽朝皇宫里那位雍容无双的羽朝皇后,在面对一些才情惊艳的男人时都会流露出与平时不同的神态。 身为女子,谢清曲很明白这种神态的来由,这是一个雌性面对强大美丽的雄性时,由内而外发出的一种求偶信号。 她们在用男人惊艳爱慕的目光,来证明自己身为女人所拥有的美丽和风情。 这是万物众生得以繁衍的根本,是男男女女刻在骨子里的一种本能。 但闻人听雪不同。 她身上从没有出现过这种信号。 谢清曲以前修炼合欢秘术的时候,她的老师曾对她说,有种女子,男人只想扔上床,有种女子,男人只想把她供在高台上。 闻人听雪的冷,是让人有一种很遥远的感觉。 哪怕此刻她就近在咫尺,近得可以让人看清她脸上的细小绒毛,但此刻与她有过交集的人也十分清楚地知道,此刻和她的交集只在这短暂一瞬,总有一天,她会到达一个令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变得遥不可及,高不可攀。 你们在一个世界,却不在一个高度。 这种感觉令人心头发闷,甚至发痛,甚至还会在嫉妒中酝酿出极为苦涩的怨恨。 所以怎么看,都觉得她很不顺眼。 谢清曲心里不舒服,坐在对面剥了一盘的糖炒栗子的,放在羽重雪手边。 再看羽重雪的坐姿,居然和闻人听雪一模一样,谢清曲 再一次意识到,这两人确实是师出同门,连生活中一些微小习惯都是相同的。 她放好栗子,又给羽重雪的茶盏续上茶,娇滴滴地说道:“太子殿下,吃点栗子吧,奴婢剥了好久呢。” 羽重雪微微颔首,把栗子往闻人听雪手边推了推,“师姐,要不要吃点栗子?” 闻人听雪为了假孕,这些日子拼命吃东西,恨不得一天吃头野猪进肚里,唯恐肚子上的两斤肉突然消失,假孕的事情被拆穿。 两人做了九年的师姐弟,对彼此的性情十分了解。 闻人听雪心中清楚,此刻羽重雪对她以礼相待,是因为蛊虫血脉相传,她若生了孩子,这孩子自然带着蛊虫,身为孩子的生身母亲,怎么能忍心孩子受蛊虫折磨,一定想法设法为孩子求得蛊虫解药,必定受制于人。 如果没了这个孩子。 羽重雪发觉自己再次受到愚弄,怕是会怒不可遏,直接将她囚禁于深宫内院。 那样就太可怕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上位者的爱和恨,都是残忍而可怕的。 闻人听雪合上手里的剑谱,默不作声地吃起了栗子。 希望这栗子能让她多长点肉。 谢清曲翻了白眼,一脸不满地坐在罗汉床上,金不换背着两把弯刀在一旁看戏,一边剥着栗子扔进嘴里看戏。 星月神教的引路使在前面引路,马车走过一段崎岖山路后,终于到达鲜花满月楼。 一行人下了车,当谢清曲身姿袅娜地从马车上下来时,那两个引路使的眼睛顿时直了。 这样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尤物,自然是主子心爱的婢妾,是他们这些引路使无法染指的,于是一路偷瞄,眼神放肆。 作为重点押运犯,闻人听雪自然和羽重雪住在正殿,侍女换了床榻上的被褥后,羽重雪说道:“师姐,这些日子舟车劳顿,你要不要小睡一会儿?” 闻人听雪摇头:“我去小榻上看会书。” 她拿着剑谱去了小榻,羽重雪跟着走过去,看了剑谱一眼,笑道:“这剑谱里的剑招比起师姐的剑差之甚远,师姐宁愿看它,也不愿理我。” 闻人听雪把手中的剑谱翻过一页,从书页间抬头看他一眼,说道:“我已经是你的阶下囚,你说什么,我洗耳恭听就是。” 羽重雪坐在小榻上,看向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语气幽幽:“师姐,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你知道蛊虫会由母体传给孩儿,你生了这个孩子,就有了致命的弱点,命门就要拿捏在我的手里,那个男人不过是一个卖豆腐的盗墓贼,只是有张好皮相,就能让你情深至此么?” 情深到什么程度不敢说。 对于闻人听雪来说,这世界上确实没有比商枝更重要的人了。 没遇到商枝之前,闻人听雪像断线的风筝,一直在这个世界里飘来飘去,除了对命运的恐惧之外,她对这里的一切没有实感。 商枝是拴住风筝的线,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羁绊,正 是与商枝重逢,心中的那些裂痕才开始慢慢粘合在一起,她才能重拾勇气,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即使此刻暂时分离了,她知道商枝在这个世界里,心中也会稳定踏实,对未来多了一丝期待。 “太子殿下,对于女人来说,孩子比男人更重要,这不仅是生物繁衍的需要,也是因为我身世飘零,想有个血脉相连的至亲之人。” 羽重雪微微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师姐能如此想,自然是再好不过了,等这个孩子降生,我必将视如己出,若是能继承师姐的天赋,师尊一定会很高兴。?” 当年他们的师尊师清恒进宫时,正遇见九岁的闻人听雪在冷宫的宫墙下舞剑。 仅凭三招两式,他就断定在宫墙下舞剑的女孩是一个罕见的剑道天才,于是将闻人听雪从皇宫带到烟都,正式收她为亲传弟子。 师尊爱剑成痴,不喜束缚,十分向往外面的大好山河,也曾对闻人听雪说过时光飞逝,不要囿于一地,白白浪费大好时光。 他虽如此说,却一直待在烟都的梨峰教授弟子剑法。 有时候闻人听雪也会在心中暗想,是不是她和羽重雪成了师尊的责任,所以这份责任束缚了师尊游历山水的脚步呢。 “师姐,你在想什么?” 闻人听雪回过神来,慢慢说道:“我在想师尊那样向往外面的景色,他是九品天人,世间险峻奇绝之地尽可自由来去,为什么还要一直待在烟都呢?” 羽重雪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师姐,这世上大大小小的王朝加在一起有两百多个,小王朝依附大王朝生存,六大王朝中,又以金月王朝天人境强者最多。” “曾经的百寿王朝与六大王朝并肩,被世人称作七大王朝,后来百寿王朝数百年都没有九品天人,于是逐渐剔除一流之列,成为了次一流的王朝。” 九品天人是武学巅峰的极致。 天赋与机缘缺一不可。 “正因为师尊在烟都,那些不愿入世的隐世贤者们才纷纷来到烟都,其中就有用兵如神的兵法大家秋世水,和精通治国之术的前百寿王朝丞相尹匡扶。” “这些人曾是搅弄一番风雨的大人物,苦尘世纷争已久,却又渴望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于是来到烟都教书育人,如果师尊离开烟都,烟都纷争又起,你猜这些人会不会心灰意懒,再重新寻一处避世之地呢。” 烟都有一心远离纷争的隐世贤者,也有看似想远离纷争,却顺时而谋伺机而动的争权夺利者。 凡是有人的地方,就不会有真正的世外桃源。 海面暂时平静无波,是因为有师尊这个九品天人做定海神针。 闻人听雪不禁想起了碧海潮生岛。 或许碧海潮生岛的性质和烟都一样,身为九品天人的月扶疏也是一根定海神针。 别说在古代,哪怕在现代社会,各个国家之间对人才的争夺也十分激烈。 九品天人的号召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可以对人才起到一个可怕的虹吸效应。 闻人听雪的声音有些艰涩:“这些话,师尊从未对我说过。” 羽重雪说道:“一棵有参天之姿的小树,如果在未长成时就背负不应有的重量,只会将它折断。师姐的剑心澄净无邪,师尊与我一向不对你说这些事。” 师尊曾说要她接管烟都,竟然是对她有着这样的期许。 学剑的日子虽然苦,师尊却将她保护的很好。 她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师尊如此看重。! 第 61 章 三危山4 入夜,星月神教的人为了羽重雪这位一掷千金的贵客,特意送来了两个修炼合欢秘术的床宠。 这两位床宠年方十八,一个娇艳如灼灼桃花,一个清冷如月下霜。 看来引路的那两位使者暗中观察,以为羽重雪喜欢这两个口味,照着谢清曲和闻人听雪的样子找来的床宠。 这两个少女不像谢清曲那般媚色无边,也不像闻人听雪看起来那么沉默冰冷,她们青涩可人,脸上的青春都快从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蛋上溢出来了。 一个低头浅笑,便惹人心中生出无限怜惜柔情。 羽重雪因为心疾,躺在卧房里休息。 闻人听雪正好出来散步,见了这一幕只觉得星月神教的做派令人恶心,谢清曲却倍感屈辱,染着蔻丹的玉手摸了摸脸庞,阴阳怪气地说道:“到底年轻,脸庞通透水润,跟花瓣上的露水似的,让人好生羡慕啊。” 她看向闻人听雪,“闻人姑娘,你瞧这个一脸清冷的小姑娘,像不像你十六岁的时候?” 闻人听雪细看了看,说道:“不像,我十六岁的时候没这么漂亮。” 谢清曲为之气结,她言语刻薄地把两个少女挑剔了一番,等两个少女眼泪汪汪了,才把人轰了出去。 金不换见了,啧了一声:“生这么大气?人家姑娘鲜嫩水灵的面孔戳你心眼子上了?” 谢清曲说道:“你懂什么,这两个姑娘看着青涩,却是修炼合欢秘术的老手,专门榨人精元,就是你这个天人境强者上了她们的床榻,完事后也得扶着墙走出来。” 看金不换一脸不信的样子,谢清曲扶了下鬓边的朱钗,翻个了颇具风情的白眼:“那两个姑娘还没走远,你大可牵着人家的手领回来,来个双凤戏游龙。” 金不换抱着双臂,冷笑一声:“整那劳什子没用的,还不如耍会刀。” 闻人听雪突然说道:“难道每个来这的贵客都要送姑娘过来吗,如果连天人境的强者都要扶墙走出来,若是第二日与人对战时,岂不是战力大减?” 金不换惊了一下:“啊?” 谢清曲看怪物似的,“哎哟,闻人姑娘还会说荤话呢?” 金不换还真细想了一下,说道:“若是些杂鱼,那倒不影响什么,若是同等的高手,可就说不准了。” 谢清曲说道:“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火候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不是没有人用这招算计过别人。” “那两个姑娘说不定是星月神教派来的耳目,专门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呢。” 说着说着,谢清曲若有所思:“毒太岁的消息肯定是星月神教散播的,引来这么多人,难不成是想哄抬物价?” 金不换说道:“不好说,如果是真的毒太岁,没等消息传开之前就被人拆吃入腹了,哪还轮得到我们,八成是手里的东西有一部分毒太岁的功效,打了个幌子出来叫卖,人一多,竞争起来,价格也高了几倍。” 他又 是冷冷一笑,抚摸着手臂上的铁链,道:“太子已经派人出去打探消息,若是星月神教货不对版,哪怕有长生殿做靠山,来这求药的人也得掀翻了它。” 翌日,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来求药的果然有各国皇室的人,星月神教每年有一次拍卖大会,会拍卖一些珍稀丹药,毒太岁也会放在拍卖会上进行拍卖。 闻人听雪眉头一皱:“拍卖毒太岁的人怎么离开?一定会遭到各方势力的围攻。” 金不换和谢清曲也眉头紧锁。 * 抵达三危山的第十天,拍卖会开始了。 拍卖丹药的地方正在摘星峰的摘星楼里。 摘星楼共有九层,位于摘星峰的峰顶,越往上,拍卖的东西越是珍稀罕有,价格也就越贵,能够拥有竞价资格的人也少之又少。 进入摘星楼第九楼,需拿出一样价值连城的宝物,证明自己有进入第九层的资格。 普通的宝物入不得星月神教的眼睛。 羽重雪投其所好,拿出了一个失传已久的丹方,丹方递过去不久,就有人恭敬地请他上了九楼。 九楼金碧辉煌,最中央有个圆形的莲花拍卖台,莲花台的花蕊处镶嵌着数颗硕大的夜明珠,形成一道明亮的光柱直冲云霄。 拍卖的客人都有单独的隔间,隔间里的装潢十分雅致,门口垂着珠帘,既可以看清外面的景象,又可以遮挡住隔间里的情景,阻隔了他人的窥探。 隔间里摆着一张玉桌,上面摆着茶水点心。 九楼一片静默,安静的针落可闻。 突然间,一阵钟声响起,九楼的所有灯盏齐齐熄灭,只有莲花台镶嵌着夜明珠的花蕊处发出一道明亮的光柱。 一个身着华贵紫衣的女子,婀娜多姿地走上莲花台,俏生生地说道:“各位贵客,拍卖会现在开始,拍卖的第一件珍宝是阴阳生死丹。” 一道粗犷的声音从东南方向的隔间里传来,带着几分不屑:“九楼的珍宝竟然就是这种货色?” 紫衣女子笑容不变,缓缓道来:“这可不是一般的阴阳生死丹。” 她将身前玉桌上的木匣打开,拿出一个水晶匣子,里面是一枚宛如灰玉髓打磨而成的丹药,这丹药一边颜色极淡,一边颜色极深,正好形成一个阴阳两极图案。 “此丹是极其难得的上上之品,丹药有如水晶剔透,呈阴阳两极之形,就算是受了再重的伤,只要服下此丹,就可为自己留得一线生机,哪怕是寿数将近者服用,也可再活上五年之久。” 她敲了下手中金色锤子。 “起价,一千两黄金。” 闻人听雪心中唏嘘,一千两黄金换算成人民币大约是一千五百万,江雨眠若是离开碧海潮生,以她的本事,到哪里都会功成名就吧。 这枚阴阳生死丹以三千两五百两的价格成交。 第二件拍卖的宝物是顶级暗器暴雨梨花针。 第三件拍卖的宝物是象牙 雕刻而成的鬼工球,可以养数万魂灵,是修炼鬼道之人梦寐以求的珍宝。 闻人听雪只恨自己囊中羞涩。 第四件宝物是一小匣魂香,可以用来喂养天人境大鬼,食人魂香,为人做事,可真是万金难求,而且没有使用门槛,于是引起一轮激烈竞价。 当第八件宝物拍完完毕之后,楼里的气氛瞬间变了。 摘星楼只拍卖九件宝物,最后一件压轴的珍宝一定是毒太岁。 紫衣女子环顾一圈,笑道:“最后一件拍卖的珍宝,想必各位神通广大的贵客们已经猜到这是什么东西了。” 她拍了拍手掌,齿轮转动之声响起,十个蒙着红布的笼子突然从黑暗中缓缓降下。 羽重雪握紧了手里的茶盏。 谢清曲和金不换更是眼都不眨,紧紧盯着。 闻人听雪看到这十个笼子,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笼中的东西不会是毒太岁了。 原著中连月扶疏都求而不得的长生不老药,三危山怎么可能有十个,她静静坐在桌边看戏,相较其他人的凝重,她显得有些漠然。 闻人听雪喝了口茶,漫不经心地看过去。 就是这一眼,她突然看见一个笼子上蒙着的红布突然动了一下。 她一愣,心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难道毒太岁是活物吗? 在闻人听雪的想象中,毒太岁应该是一株巨大的灵芝,或是五彩斑斓的奇特植物,唯独没想过它是活的。 笼子缓缓绛在莲花台上,紫衣女子笑道:“肉芝状如肉。附于大石,头尾具有,乃生物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 那道粗犷的男声又骂骂咧咧起来。 “你这娘们,怎么唧唧歪歪这么多废话,不就是毒太岁吗,直接开价就是!” 紫衣女子掩嘴一笑,眉眼弯弯,声音清脆如黄鹂:“这位贵客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毒太岁是真正的长生不老药,这等逆天神医,打破了世人生老病死的规律,自然为天地所不容,所以生长途中极易夭折。” 她盈盈一笑,“所以摘星楼此次拍卖的,是未长成的毒太岁。” 隔间里,羽重雪紧皱眉头,谢清曲诧异道:“未长成的毒太岁?这是要我们买回去自己养么?万一养死了,岂不是鸡飞蛋打,得不偿失?” 金不换说道:“长老不老药与天争命,自然不易得,太子殿下,这是一场豪赌啊。” 果然,那女子话音刚落,那急性子的粗犷男声又开始骂骂咧咧了。 “什么!要我们自己养?养死了怎么办!” “老子就是把金子扔进水里还能听个响呢,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随便拿个东西糊弄我们,把我们骗得血本无归?” 他这番话引来不少人附和。 有一道中年女声说道:“这位好汉说的对,谁也没见过真正的毒太岁,谁知道你们星月神教是不是拿别的东西糊弄我们。” 又有一道年轻公子哥的声音从西南方向传来:“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真的,可毒太岁极易夭折,这等逆天神医,想来能成活的毒太岁万中无一,你这只有十个笼子,怕是全养死了,也养不出毒太岁。” 又有几道声音纷纷响起。 ?鹿野修哉的作品《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若是如此,我们岂不是要血本无归。” “呵,你们星月神教真是好算计。” 紫衣女子笑着说道:“各位稍安勿躁,听我慢慢道来,养毒太岁的最后一味药,名为火蚕,这火蚕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奇药,我们星月神教实在无力承担,这才忍痛割爱。” “培植成毒太岁的几率虽然渺茫,但也并非不可能之事,难道诸位忍心与这长生不老药擦肩而过吗?” 又有人说道:“可这风险太大。” 紫衣女子缓缓摇头:“非也非也,就算没有培植成毒太岁,这些也是难得的神药呢,骨髓可使人断骨再生,血肉可使人延年益寿,五脏六腑更是各有奇妙用处,用此物炼丹,可炼制的奇珍丹药不下数十种呢!” 那道粗犷男声说道:“有意思!” 紫衣女子说道:“可不止这些呢,若是母的,可以产崽,生下的虽是死胎,却继承了母体的药性,而且药力更温和呢。” 紫衣女子的话,让闻人听雪有点恶心。 杀生不虐生,人是万物灵长,怎能这般残忍对待世间生灵。 紫衣女子的一番话平息了第九层楼的躁动,她微微一抬手,便上来两个侍女走上莲台,将笼子上的红布挨个揭开。 闻人听雪只看一眼,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第 62 章 三危山5 红布被掀开,笼子里关着的,居然是八九岁左右的幼童! 这些幼童六女四男,有的幼童全身发紫,有的幼童全身发黑,有的幼童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肤遍布红紫血点,还有一个幼童全身赤红如血,就连眼珠也是血红的。 这些幼童被剧毒搞成了奇形怪状的模样,神色不见惊恐,只有历经折磨后的麻木,呆呆坐在笼子里。 闻人听雪只看了一眼,就又想起昔日误食的那四枚药丸,胃中一阵翻滚,又忍不住趴在桌边干呕起来。 “师姐你怎么了?” 羽重雪连忙拍着闻人听雪的后背,一旁的谢清曲已经捂住了嘴,看着莲花台上的那些笼子,惊骇地说道:“天哪,怎么都是些小孩子?” 金不换也愣住了。 闻人听雪强压下那股作呕之感,朝着羽重雪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羽重雪这才将目光投向莲花台。 再看清笼子里关着的那些幼童时,他的瞳孔也瞬间收缩起来,脸上也露出一丝骇然之色:“居然是一些孩子,怎么能将幼童做药?” 闻人听雪垂眸,心中冷笑一声,脸色惨白一片,淡淡说道:“你难道不知吗,你母后服用的肉灵芝,本就是拿小孩做药的。” 羽重雪眸中显露出一丝愕然的情绪。 谢清曲眸光微动,见气氛不对,悄悄走到金不换那边,金不换抱着手臂望向珠帘,只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羽重雪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摘星楼很快起了一阵喧哗之声。 那个声音粗犷的男声再次嚷嚷道:“真有意思!让我们吃小孩啊!” 紫衣女子笑容不变,依旧身姿款款看向周围,娇声说道:“这可不是小孩,这只是没有长成的毒太岁,只是一味药,长成了人形罢了。” 那个女声也跟着响起,言简意赅道:“开价吧。” 紫衣女子握着手中的金色小锤,说道:“这样的珍宝自然不是金银之物可以换来的,摘星楼第九层的规矩,稀世珍宝千金不换,当以物易物才行,就看各位能不能拿出打动摘星楼的珍宝了。” “各位把自己的珍宝写在纸上,再由侍女交给奴家,让奴家与摘星楼的各位主事商议后再行定夺。” 这次的竞价无声无息,却更加暗潮涌动。 雅致的隔间中,金不换低声问道:“太子殿下,这买卖似乎有些不划算,我们也要竞拍吗?” 羽重雪思索片刻后说道:“当然要竞拍,羽朝的一些人苦肉灵芝久矣,也许能从这些幼童身上找出肉灵芝的破解之法。” 侍女已经走到隔间的珠帘外,谢清曲接过笔墨呈上来,羽重雪拿起毛笔,在纸条上写下一行字。 谢清曲将纸条对折,交给等候在珠帘外的侍女。 闻人听雪此刻心乱如麻。 眼前又开始模糊起来,似乎那日的雷声再一次在耳边炸响,小女孩圆圆的眼睛缓缓闭上,再也没 了气息,温热的小小身躯逐渐冰凉。 大雨倾盆,被捏碎的赤红药丸被雨水冲走,红色的血水从她的指缝间蜿蜒流下。 她心中再次升起一股浓浓的怨恨,怨恨自己为什么要看这本破书,为什么要穿进这个可怕的世界中。 她更加恨起了女主羽落清,恨她为什么要来烟都,恨她为什么打碎了自己的平静生活,让她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时,直面歹毒的人心和这些不堪的真相。 也许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肉灵芝和毒太岁,不知道上层的贵族们是如何糜烂残忍。 他们的欲望已经幻化成一头狰狞的野兽,正贪婪吞噬着下层百姓们的一切。 你真的要站在那高高的天梯上做一个俯瞰众生的异世之魂吗。 可是在知道这一切之后,她还如何能对这一切无动于衷。 她再也不能了。 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她当年可以孤身一人闯入丹丘谷,屠戮星月神教在羽朝的窝点,可以凭着一腔孤勇和必死的信念浴血而战,一剑砍下地鬼境巅峰炼丹师的头颅。 可是此刻的她,在这高达九层的摘星楼里,面对眼前的这一切又能做些什么呢。 闻人听雪呆呆地看着笼子里那些面目全非的幼童,心中除了痛苦,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 她手中只有一把剑,也只有一把剑。 珠帘晃动着,侍女接过纸条放在托盘里转身走向莲台。 一共十二名貌美的侍女依次走上莲台,将托盘中的纸条呈给紫衣女子,紫衣女子又将那些对折的纸条依次打开,中间不断有侍女往来传话,显然是与摘星楼的背后主事们商议。 一刻钟后,又有两个侍女走上前,紫衣女子将未选中的纸条放在托盘中,吩咐侍女送还给竞拍的客人。 十二个参与竞拍的贵客,十个人竞拍成功。 紫衣女子敲下了手中的金锤,“奴家在此恭喜竞拍成功的贵客们,当贵客将珍宝交与摘星楼进行交换后,便可将毒太岁带走了。” 说罢,那个十个笼子又被蒙上红布,缓缓上升,逐渐隐入黑暗之中。 闻人听雪以前和商枝去过拍卖会,知道要在拍卖会结束之后再提货,那时和商枝穿着漂亮的裙子手牵着手高高兴兴去提货,如今一想,恍如隔世。 摘星楼提货的地方在守卫森严的地宫之中。 一行人离开了摘星楼准备前往地宫,摘星楼的客人络绎不绝,香车宝马,衣香鬓影,豪华车架摆了长长一排。 摘星楼附近的明廊上摆着朱红宫灯,连成一条笔直的红线延伸至青石台阶。 羽重雪一行人正要踏上青石台阶时,脚下的大地突然开始震动起来,明明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天空中却突然涌来大片翻卷的漆黑乌云,像一片墨色的怒海,在天空中掀起巨浪。 遮天蔽日的黑云挡住了太阳,光线一瞬间就黑暗下来,气温一下子变得很低,一股粘稠阴森的冷意 不知道从哪飘了过来,让闻人听雪感觉自己好似泡在了冰水里。 狂风呼啸,无数浓雾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摘星楼附近很快就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闻人听雪警惕地握住了细雪剑,突然间,一只手从迷雾中伸了过来,牢牢攥住了她的手腕。 这是羽重雪的手掌。 另一旁传来金不换凝重的声音:“不好,这是天人境的鬼道强者布下的迷阵。” 紧接着,迷雾中又传来了谢清曲牙齿打颤的声音:“你不也是天人境强者吗,难道比你还厉害?” 金不换说道:“天人境强者也有强有弱,布下迷阵的人比我强上不少。” 大雾中的寒意直往人毛孔里钻,连骨头都在发着冷,闻人听雪没有挣脱羽重雪的手,面对这诡异阴森的情况,最怕和队友分散,她的另一只手已经紧紧握住细雪剑的剑柄,准备随时出鞘。 突然间,一阵缥缈的丝竹鼓乐之声从迷雾远处遥遥传来。 金不换声音变了调,大声说道:“不好,这是群邪礼赞曲,有大鬼来了!” 一阵阵桀桀鬼笑在迷雾中响起,似乎是孩童、青年、男子、女人、老者、野兽的声音混响在一起,乍一听仿佛近在耳边,再一听却又好似远在天边。 这雾太大,闻人听雪只能勉强看清羽重雪的脸,一旁的谢清曲声音惊慌:“雾这么大,方向都分不清楚,现在怎么办哪,我们要朝哪里走?” 金不换说道:“哪里都别走,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百鬼迷雾阵,百鬼藏身雾中,方位不断变动,迷阵瞬息之间有千变万化,不是精通鬼道的行家根本找不到活路。” 突然间,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中亮起一片诡异红光,借着这道光,闻人听雪依稀看见了身处迷雾中的摘星楼,危楼高耸,一道道诡异红光相互交错,以摘星楼为中心,形成一道巨大的法阵。 法阵有五角,最后一道红光补全法阵后,法阵大放诡异红芒,宛若仙炉倾倒,天火燎原。 各有五个身披红甲的高大身影分别矗立在法阵五角,阴风大作,吹得人站立不稳,兵戈交织声不断从法阵中响起,还夹杂着战马的凄厉嘶鸣。 一道低柔缱绻的男声从远方传来。 “五鬼搬山。” “起!” 那个起字刚落下,成千上万道怒吼声从地底深处隆隆响起,一时间地动山摇,战马的嘶鸣声顿时更加凄厉了,法阵中传来万鬼嚎哭大笑的声音。 大地像一块被人随意揉搓的薄布,不断有隆隆的巨响从地底深处传来,地底冒出道道黑气,高耸入云的摘星楼开始猛烈摇晃起来。 金不换大喝一声:“跑!” 四个人手牵着手朝前方跑去。 前脚刚离开,身后就响起一声轰隆巨响,震得人脑子发懵。 摘星楼塌了。 烟尘四溅,迷雾中到处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鬼笑之声。无数道红色鬼影在迷雾中穿梭飞舞,千万人奏响的鼓乐之 声也越加高亢激昂。 迷雾遮眼,又有鬼影横行,凄厉可怖的鬼哭狼嚎声和人们的哭喊声响在一起,连身边人说话都听不太清,凡此种种,使得前进之路变得极为困难。 正在此时,那道低柔慵懒的男声又响了起来,分明是从极远处传来的声音,却又好似在耳边响起似的。 “野猪脸小鬼,拿本王的烟斗来。” 前方出现数道艳红鬼影,啸叫着朝着四人飞袭而来,金不换的弯刀飞进雾中,与鬼影缠斗在一起,细雪剑也铮然出鞘,挥向左侧袭来的鬼影。 大雾中突然多了一丝幽幽的香气,闻人听雪挥剑的动作出现了一丝迟滞。 魂魄好似和躯体分开了,恍惚是行走在云端上。 那只一直紧紧攥着她手腕的手掌也缓缓滑落,就在一瞬间,脚下的大地又猛地震动起来,一道无法形容可怕巨响从地底传来,仿佛是某种沉睡在地心深处的庞然大物突然苏醒,正在发出愤怒的咆哮。 大地晃动着,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那道缝隙就在闻人听雪脚下裂开,巨大的山石从天空滚落下来,武者的本能反应让她快速奔跑起来,不顾一切地逃离这处被撕裂的大地和从天而降的巨石。 她在迷雾和大地的震颤中一路狂奔,也不知跑到了哪,那道音色特殊的男声又响了起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嫌弃。 “野猪脸小鬼,你牵着一串笼子干什么?” 雾中又传来什么东西被掀开的声音,那几分漫不经心的嫌弃从一分变成了十分。 “啧。” “红的黄的紫的绿的。” “什么丑东西!”! 第 63 章 三危山6 迷雾障目,去往何处? 脚下之路崎岖不堪,也不知道是跑到了哪里,迷雾中的那股奇特幽香萦绕不散,闻人听雪狠狠咬了下舌尖,这才没有被这股香味迷惑神智。 眼前不断有红色鬼影晃过,耳边响起凄厉的鬼笑声,闻人听雪手持细雪剑,乍然挥出一道如雪剑光,一剑震退鬼影后,脚下的大地又猛地摇晃起来,又有数不清的山石从天而降。 闻人听雪只能听声辨位,身如鬼魅般在石雨中快速躲避,尽量远离战场最中心。 百鬼迷雾,遮天蔽日。 阵眼最中心,却仅有一层淡淡的薄雾,艳鬼的软轿正停在这里,软轿上的软红纱幔随风轻扬,艳鬼倚着软塌,红靴抵在软塌前的案几上,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红玉髓烟斗,一边十分嫌弃地看着头戴野猪脸面具的小鬼。 刚刚这小鬼跑到五鬼搬山术的阵法里,借着阵法护体,躲在一个红甲鬼将后面,自己号召五个小鬼灵,弄了个小型的五鬼搬山,从倒塌的摘星楼里搬出一堆盖着红布的笼子来。 十个笼子在后面连城一串,艳鬼本以为这奸猾无比的小鬼想趁机捞点珍宝出来,不成想红布一掀开,里面竟是一堆奇形怪状的小孩。 商枝跟在艳鬼身边这些天也不是日日都侍奉在他旁边,无聊的时候就用两片叶子搓成一个绿蜻蜓,魂魄附在上面到处乱飞。 这一飞,就飞到了摘星楼的楼顶。 楼顶布满机关,藏了许多宝物,商枝借着绿蜻蜓的眼,巧合下看到了关在笼子里准备拍卖的十个小孩。 今日艳鬼施展五鬼搬山术,商枝在摘星楼倒塌时卡住时机,弄了个小型的五鬼搬山,终于搬出了这十个笼子,里面的小孩子们虽然受惊晕厥,但是没有被倒塌的摘星楼砸成肉泥。 她拖着十个铁笼子站在艳鬼的奢华软轿旁。 笼子上盖着的红布都已经被掀开,露出里面奇形怪状的小孩子,因为毒入肺腑,小孩们的皮肤颜色异于常人,可不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十分的五彩斑斓么! 看艳鬼一脸嫌弃。 商枝嘿嘿一笑,拿下身后用红布系成的包袱。 包袱一打开,里面的一堆珍宝胡乱堆在一块,有拳头大的夜明珠、比龙眼大的紫珍珠串成的腰带、由整块红玉髓雕成的鼻烟壶、用冰种翡翠雕成的玉葫芦、还有各种晶莹剔透的丹药。 各种珍宝,琳琅满目,熠熠生辉,几乎闪瞎人眼。 商枝十分谄媚地把包袱递到艳鬼面前,笑嘻嘻地说道:“这是小的孝敬大王的。” 艳鬼转着手里的红玉髓烟斗,懒懒地看了一眼这些奇珍异宝,一脸不为所动,反倒是把目光放在了商枝的衣襟上。 那处衣襟微微鼓起,艳鬼眼睛微眯,知道这小鬼奸滑贪财,十分不老实,于是拿着红玉髓烟斗戳了一下商枝脸上的野猪脸面具,存心敲打她:“呵,衣襟里藏了什么好东西?” 商枝一听,顿时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没没没 ,没什么好东西!就是一点不值钱的小玩意!” 艳鬼勾唇一笑,拿着红玉髓烟斗挑开了商枝的衣襟,衣襟里面藏着个红玛瑙小香炉,里面装着的是喂养大鬼的稀有魂香。 艳鬼看着那个比婴儿拳头小一圈的红玛瑙香炉,不禁挑起了眉毛。 商枝冒出了冷汗,猛地一拍大腿,痛心疾首地说道:“哎哟,这是大战告捷之后,小的专门给大王准备的贺礼,现今儿被您老人家看见了,这可叫小的怎生是好啊!” 艳鬼一笑:“怎生是好?” 他悠悠说道:“把你袍子底下藏着的鬼工球献上来,不就行了?” 商枝拍大腿的动作猛地一顿,这回可真是要哭了。 那可是她眼馋了好久的养魂器,里面能养数千鬼魂,来日若是有幸踏入天人境,再将这养魂器好好温养调|教一番,就相当于有了千军万马。 她哭丧着脸,掀开大红袍子的下摆,一个精巧绝伦由象牙雕刻而成的鬼工球正用一根红绳穿着,系在她的腰间。 商枝吸了吸鼻子,解开腰间的红绳,把鬼工球拿在手里摸了又摸,看了又看,这才万分不舍地把宝贝递上去。 艳鬼接过鬼工球,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笑了一声后,又十分随意地丢给她。 商枝接过鬼工球,大喜过望,道:“大王,这、这、这是赏给小的了?” 艳鬼斜了她一眼,“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本王还能与你这刁滑小鬼争抢?” 商枝算是明白了,她就是个逗趣取乐的捧烟斗小鬼,其他鬼兵鬼将们威风赫赫,严肃高冷,只有她独树一帜,别具一格,担任了仪仗队中的丑角角色。 看野猪脸小鬼捧着鬼工球爱不释手的没出息模样,艳鬼又调笑了一声:“日后跟着本王,这宝贝还是少吗?” 商枝喜上眉梢,问道:“那这些笼子?” 艳鬼看向商枝身后的笼子,厌恶地皱起眉头:“活着也是受罪,给他们一个痛快死法吧。” 商枝犹豫了。 这些年在江湖厮混,死在她手里的人确实不少,但要对这些幼童痛下杀手,目前还真是做不到。 艳鬼看出她的犹豫,吸了口魂香,吐出一口香雾后淡淡说道:“这些孩子毒入肺腑,用不了多久,就会全身溃烂而死,或者被人捣碎成肉泥,扔进丹炉里炼药,你今日让他们痛快死去,也是积了一份阴德了。” 商枝扭头看向身后。 那些晕厥的孩子已经醒过来了,缩在笼子一角静静地看着她,听见艳鬼的话,眼神也没什么波动,一副已经彻底麻木认命的样子。 这惨绝人寰的折磨,竟让这些孩子连基本的求生欲|望都没有了。 商枝知道艳鬼说的是实话,有时候活着比死难受多了。她自己对此也是深有体会。 商枝的手指动了动,指尖黑雾凝聚,只需要再动动手指,这些没有任何武力的小孩子就会没有任何痛苦地死去。 指尖的黑雾凝聚成一个小 骷髅头的模样,商枝抬眸§_[(,刚好对上一个孩子的眼睛。 那是个小女孩,穿着黑色的布衣,身上全是紫色的瘀斑和红色的血点,眼白也透着暗红,眼珠里亮着两个小光点,她实在瘦弱极了,像只满身伤痕的小猫。 那小女孩看见了她手里的黑雾骷髅,吓得闭上了眼睛,把脑袋缩在手臂里。 商枝的手指又开始蜷缩起来,她的手抖了又抖,最终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软轿里响起一声轻叹。 艳鬼倚着软轿,说道:“你若不忍心,就找个地方随处丢了吧,本王让鬼将为你指路。” 商枝低声应了句是。 可还是有些不忍心,但这又能怎样呢,有怜悯之心却又无能为力,她都遇到过多少次这样的事情了,可是还会止不住的心痛。 当时她修鬼道的时候,老头子对她说:等你进入出凡境就好了。 等她踏入出凡境,老头子又对她说:等你踏入生死境就好了。 等她踏入生死境了,老头子就又对她说:等你踏入地鬼境就好了。 现在她踏入地鬼境了,老头子又对她说:等你踏入天人境就好了。 像极了现代社会里,那些家长对自己的孩子说:等你上了大学就好了。 老头子是懂画饼的,可惜这大饼画来画去,商枝是一口没吃到,思来想去,竟然在生死境的时候最快乐,那会饭也吃得饱,觉也睡得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阴暗面。 到了地鬼巅峰,见了这世间的不平后反而深感无力。 闻人听雪是如此,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商枝吸了口气,让鬼灵背着笼子,向鬼兵借了一匹白色骏马,拉着这些笼子走了。 百鬼迷雾中的鬼影纷纷为她让路,加上商枝所修鬼道,又有战马指路,在百鬼迷雾中避开了地动山摇地裂天崩的地方,这一路上也算是有惊无险。 她一边骑着白马,一边拉着这些笼子,一边在脑里想着安置这些孩子的地方。 有时候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也不奢望自己能做些什么,只是求一个问心无愧罢了,免得夜半时分梦里醒来,后悔得抓心挠肺寝食难安,搞不好将来老了躺进棺材里,断气后还忘不了这件事情。 走着走着,战马突然走到了三危山的出口处,朝着独危道的方向走去了。 商枝眼睛一亮。 田老头在独危道,他家院子也够大,这老头还会奇门遁甲之术,一般人根本找不到他家,最适合藏人了。 等安置了这些小孩,再和田老头和在那养病的羽流萤商量一下,就算救不了,也得让小孩们体面死去,然后还得找个地方火葬,不然埋进土里也不管用,还是会吸引那些专门训练用来寻药的药猫。 商枝打定了主意,心中也安定下来。 星月神教的人都困在百鬼迷雾中,其他地方也是大雾弥漫,还好商枝修成了鬼眼神通,不至于分辨不出方向。 这 一战后,三危山必定易主。 星月神教死伤无数,艳鬼那边还得进行大战后的善后事宜,暂时没人顾得上这些小孩了。 艳鬼的白色骏马全力奔跑起来,速度比日行千里的千里马还要快,经历了三天两夜的奔波后,商枝走过独危道,来到了附近的田家村。 过了整整三天,三危山附近的大雾仍是没有散去,就连田家村也是雾气弥漫。 商枝摸到了田老头家,田老头正在园子浇菜,羽流萤头上抱着布巾,也拿着水壶在一旁帮忙。 看见商枝风尘仆仆走进小院里,两人都是一愣。 商枝让魂灵把笼子弄进小院里,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一说,羽流萤和田老头两人听得瞠目结舌,纷纷被她的胆大包天给震惊了。 田老头啧啧称奇:“我就说这这几天怎么大雾弥漫地动山摇的,原来是大鬼在抢地盘。” 老人家摸着胡子,不禁有些后怕:“你早日离开中心战场也是好事,你虽修鬼道,但毕竟是个大活人,这种天人境大鬼施展的百鬼迷阵,对你伤害也不小。” 商枝摘下野猪脸面具放在膝盖上,十分惆怅:“我还不知道这些孩子怎么办呢,杀了不忍心,救也救不了,真是令人头疼。” 田老头说道:“吃顿好的,睡个好觉,在睡梦中上路,再好不过了。” 羽流萤听着,眼睛突然微微一亮,说道:“碧海潮生不是有神医吗,这些孩子中毒已深,如果有人认识碧海潮生的神医,也许会有办法解毒的。”! 第 64 章 三危山7 商枝眨巴眨巴眼睛,田老头皱了皱眉毛,过了一会,田老头开始摇头。 “先不说玄武巨船的船票千金难换,就说那些诊金吧,一个咱们都付不起,你还想付十个,多大的一笔钱?” 羽流萤拍了拍商枝的肩膀,“我倒是很懂商枝,眼下这情况,就像在路上遇到一窝生病的小猫崽,明知道自己居无定所囊中羞涩,却仍想着把这窝小猫崽带回家好好照顾。” 商枝搂住羽流萤的肩膀,神色略有些疲惫:“是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上天给了我一颗怜悯众生的心,却没有给我拯救众生的能力。” 田老头来来回回摸着胡子,也叹了口气。 商枝听他叹气,也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声:“钱什么的倒还好说,去大墓里走上几l次,总能弄到钱救人,可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些中了毒的小孩可不是普通小孩,他们是未长成的毒太岁。” 羽流萤面色倒还平静,田老头摸着胡子的手猛地一抖,眼神顿时变了,无比震惊地说道:“毒太岁怎么能是小孩呢,不应该是药草吗?” 商枝苦笑不已:“别提你们了,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想过毒太岁可以是植物,也许会是动物,就没想过会是活生生的小孩。” 三个人齐齐沉默。 小院子雾气弥漫,三人把笼子搬进屋,看着笼子里颜色各异不吭一声的小孩,羽流萤拽了拽商枝的袖子,小声说道:“这些孩子怎么这样安静?” 商枝沉默了一会,回答道:“应该被毒哑了,我赶路这几l天,他们也从未发出一点声音,当时我猜那帮人给小孩喂毒时嫌弃惨叫声太吵闹,所以才把他们毒哑吧。” 田老头啐了一口:“丧尽天良。” 羽流萤抿了抿嘴唇,拿出一包点心给这帮小孩们各分了两块。 这帮七八岁的小孩们很喜欢甜甜的点心,伸出小手接过点心后缩在笼子里,小口小口啃着点心,时不时转动眼珠,好奇地偷瞄他们。 三人安顿好小孩,围坐在小圆桌前,继续讨论羽流萤刚刚提出的建议。 田老头是信得过的人,羽流萤也信得过,商枝别的东西不说,看人还是很有一套的。 商枝坐在圆桌前,说道:“我在碧海潮生有一位故人,她是一名医毒双绝的神医,单论医术上的造诣,不在广寒医仙月扶疏之下。” 羽流萤静静地喝着茶水,眼睫轻轻颤动。 商枝屈起手指敲击着桌面:“如果求她帮忙,我有七成的把握,但我还有个顾虑。” 田老头说道:“什么顾虑?” 商枝揉揉太阳穴:“这些是未长成的毒太岁,我担心把这些孩子送到碧海潮生,碧海潮生的人会把这些孩子培植成真正的毒太岁,那样岂不是羊入虎口?” 羽流萤微微一笑:“商枝,你错了,这些小孩根本不是毒太岁,更不是未长成的毒太岁,他们只是具备了成为毒太岁的一部分条件,成功的几l率还不到万分之一。” 她拿起茶壶,给商枝和田老头的杯子里加满茶,又说道:“而且想要培植成真正的毒太岁,有一样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商枝和田老头被勾起了好奇心,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田老头敲了敲桌子,有点着急了嗯:流萤丫头,你就别卖关子了,勾得我这心里不上不下的。?_[(” 羽流萤娇美的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笑容,顿时有些调皮了,“好啦,我也不是要卖关子,那个必不可少的东西叫火蚕。” 田老头:“这是何物?” 羽流萤:“有些火山口附近有一种火烧不化的石头,石头里的石髓生长着通体赤红的虫子,会吐丝,吐出的丝火烧不化,这就是火蚕。” “火蚕是剧毒无比的毒虫,被毒太岁使用的火蚕不止这样,还需要放在药鼎中养一段时间,每日要喂不同的毒虫,一般要养好几l年,若是火蚕能食尽百毒而不死,才能用来培植毒太岁。” 商枝震惊:“这么麻烦?这么复杂?” 羽流萤点头:“不止这样,培植毒太岁需要两条火蚕,一条蚕吃的毒物毒性属热,另一条蚕吃的毒物毒性属寒,吃了两条火蚕不死的药人,才会成为真正的毒太岁,血液会变成黑色,同时毒入脑部神经,会变成没有意识的植物人。” 当然也有例外。 有些人的毒抗力在毒药的摧残下变得十分恐怖,所以在成为毒太岁后可以暂时抵御毒素的侵蚀,依旧保留自己的意识。 可是时间一久,就不好说了。 商枝有点纳闷,都是看完原著的穿书者,怎么羽流萤知道这么多秘辛呢? 她不禁想起老头子说过的话——诡术师是拥有最多秘密的人。 商枝顺着她的话慢慢分析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碧海潮生根本看不上这样的残次品?” 羽流萤说道:“天人境的强者眼界太高,尤其是月扶疏这种九品天人,我估计这些孩子在他眼里和垃圾差不多,很没必要,太得不偿失,而且据我所知,这世上已经没有火蚕了,至少碧海潮生没有。” 商枝摩挲着下巴:“怪不得星月神教会把这些孩子拿出来拍卖,原来是缺少原材料,根本培植不出来。” 田老头说道:“世界之广,无奇不有,说不定就有谁偶然寻到了一两只火蚕,况且人都会抱有一丝侥幸心理,觉得自己是那个最特殊的,肯定会有了不得的大机缘。” 他这话有点自嘲的味道,想到他的过往,商枝不禁轻咳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除了火蚕之外,还有什么毒药使这些孩子拥有了长成毒太岁的可能性呢?” 随着她这句话说出来,羽流萤瞳孔不禁猛地一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她又顾忌着什么东西,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这真是一件细思极恐的事,田老头面露骇然之色:“若是如此,那才叫可怕呢,好在那什么火蚕不好弄,万中无一的几l率啊,那些想着长生不老的人,什么事儿都干得 出来,指不定多少孩子遭殃呢。” 他的话得到了两人的一致认同。 若是火蚕易得且能大肆养殖,搞不好养人也像养猪一样,把人圈|禁起来,让母体不断生育幼崽。 商枝不禁打了个哆嗦,庆幸上天有好生之德,让那什么火蚕十分稀有。 此时再想到江雨眠,商枝不禁摸了摸藏在荷包里的小瓷人,耳边再次响起闻人听雪说过的原著内容——江雨眠曾是为羽落清试药的药人,不知以前曾遭受过怎样的折磨。 又联系最近发生的种种关于毒太岁的事,想起她说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l,所以想要迫切逃离碧海潮生,搞不好江雨眠也和这些关在笼子里的小孩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江雨眠拥有更高的药用价值,所以月扶疏才视她如珍宝,派了两个天人境的高手日夜看护。 再想起碧海潮生对江雨眠的称呼——小太岁。 某种可怕的真相呼之欲出。 如果不是知道原著剧情的穿越者,如果不是熟知剧情又和江雨眠相识,无论是谁,都绝对不会将这些线索串联在一块,把江雨眠和毒太岁联系到一起的。 就连商枝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无他,实在是江雨眠活得太体面了,太光鲜了。 笼子里的那些小孩只是残次品,就已经因为剧毒导致神智不明,反应迟钝,而且形容可怖,一看就是毒物。 江雨眠不仅没有失去神智,她还是月扶疏最心爱的徒儿,拥有仅次于月扶疏的地位,又是那样一个惊心动魄美绝人寰的少女。 谁会想到她是毒太岁? 如果她真是,如果她真的是...... 那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可怕,太疯狂了。! 鹿野修哉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65 章 三危山8 整整七日过去,百鬼迷雾终于退散,三危山的地貌也在五鬼搬山术下彻底换了个样子。 迷雾散去后,阴气盘旋在三危山上空经久不散,化作寒潮降临三危山,四季如春的三危山下起了鹅毛大雪,不过短短一天,三危山就被大雪覆盖,一片银装素裹。 九品天人,有移山倒海之能,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更能引起天象的变化。 阵法虽然结束,但余波犹在,时不常还有余震。 闻人听雪在七天七夜的奔逃后也精疲力尽了,她这几日水米未进,全靠一身内力撑着,反应迟缓了许多。 在又一次地裂来临时,本就崎岖的山路在一阵地动山摇中被晃动的板块大力挤压,猛地向上垂直拱起,形成一个标准的垂直角度。 山路前方恰好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深涧,闻人听雪是循着水流的声音走到这里来的,她本就力竭,又突逢这样的惊险变故,直接被异军突起的垂直峭壁掀飞,坠落到深涧里。 好在她轻功一流,又在生死关头时激发出身体内的潜力,用细雪剑插入峭壁作为缓冲,这才侥幸留下一条小命,有惊无险地坠入深涧底处的冰冷寒潭中。 寒潭冷如冰,闻人听雪被冷水一激,全身都打起了摆子,她将脑袋露在水面,猛地吸了一大口冰冷的空气,一鼓作气哆哆嗦嗦游地上了岸,胡乱找了个山洞跑进去。 这七日的艰难奔波,对体力消耗巨大,湿透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闻人听雪这才发现自己的腰细了一大圈,微微隆起的腹部也变得十分平坦。 她脱下身上的湿衣服用力拧干,身体颤抖的像筛子,上下牙齿来回打架,又接二连三地打了个好几个喷嚏,脑壳都被冰水激得疼了起来, 这温度怕是在零下十度左右,闻人听雪本想用内力烘干这些衣物,可惜此刻经脉中的内力消耗无几,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恢复。 还好山洞里有些干柴,闻人听雪把这些干柴枯叶扒拉到一块,用钻木取火的老办法生了一堆火。 随着火焰渐渐旺盛,冰冷的山洞也有了几分温度,闻人听雪坐在火堆旁烤着湿透的衣服,又把滴水的头发用力拧干,随着火堆渐渐燃尽,湿透的衣物也烘干了七八分。 闻人听雪稍稍缓过来一些,脸上多了一丝血色,冰冷的手足也渐渐有了温度,她往手心呼出一口热气,胡乱披上衣服去外面寻找木柴。 寒潭四面环山,远处传来瀑布之声,周围没有什么树木,倒是岩壁上生长着不少扎根在岩石深处的孤松,闻人听雪用轻功飞了上去,拾了一捆干柴回来,用还未熄灭的火堆又在山洞里升起一堆篝火。 这回衣衫和头发完全干透了,闻人听雪找了跟结实的树枝削尖,去寒潭里抓了些鱼放在火堆上烤。 没有佐料的调味,烤鱼的腥气很重,闻人听雪已经饥肠辘辘,连吃了五条烤鱼。 吃完烤鱼,闻人听雪又找了块中间凹陷的石头,用细雪剑加工一番后做了个粗糙简 陋的石碗,盛了清澈的潭水架在火堆上烧开,这才敢放心喝下去。 烤鱼和热水一起下了肚,闻人听雪的身体才终于有了几分暖意,山洞的墙壁太过冰凉,闻人听雪只好又拿着剑跑到外面到处找干草。 她现在处在下游位置,下游地势低,所以在此处汇聚成一处寒潭,越往上游走植物越丰茂,虽然树木都被大雪覆盖,但还有一些果实露在外面。 闻人听雪摘了些野果子,正要再往前走一走,突然和一头出来觅食的黑熊正面对上。 闻人听雪宰了熊,剥了皮,把厚实的熊皮放在大雪里反复揉搓,用这种方法把熊皮清理干净后,她又打了两只野兔拎回山洞里,当做今晚的晚餐。 此时的处境虽然不太乐观,条件也十分艰苦,闻人听雪却感到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纷争,看到这被大雪覆盖的白茫茫的世界,心中的许多忧愁和烦恼也一并远去了。 唯一需要她烦恼的只有一件事——生存。 她把熊皮和野兔带回山洞,把熊皮铺在干草上,灰色的野兔皮剥下来塞进靴子里当鞋垫,又挥剑砍了一棵树做了个木门,放在山洞前挡风和野兽。 忙碌一整天后,山洞已经可以作为一个短暂的休憩之所了,闻人听雪躺在厚实的熊皮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闻人听雪顶着两个黑眼圈,又持着细雪剑出去打猎,这里的上游有不少野兽出没,她准备再杀几头野熊和老虎,给自己找个被子盖,再做一件毛坎肩儿L和毛皮裙御寒。 这回,她宰了一头老虎。 闻人听雪并不想杀老虎,没穿越之前,老虎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她自己也很喜欢这种矫健而优雅的大型猫科动物。 但真正在野外对上野生的老虎,对大型猫科动物的可爱滤镜会瞬间破碎,只能搏个你死我活。 闻人听雪剥了老虎皮放在雪地里搓洗干净,终于有了一床虎皮被子,她扛着虎皮准备回山洞时,上游突然飘过来一个漆黑的人影。 那道人影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随着上游的水流浮浮沉沉,一直飘到了下游这里。 等他随着水流飘到闻人听雪这边,闻人听雪低头一看,发觉那黑色织金的衣服有些眼熟。 她再定睛一看。 这人居然是羽重雪! 她脑子一乱,下意识扔下手中的虎皮和野兔,跳入寒池中游了过去,羽重雪正面朝上,一张俊美的脸庞被冰寒入骨的池水浸泡得发白,黑发如水草般在潭水下微微摇曳。 闻人听雪拽着他的腰带连拉带拽,终于把他拖到岸边弄上了岸。 再一探羽重雪的脉搏和心跳,都是十分微弱,仿佛很快就要消失一般。 闻人听雪抹了把脸上冰寒的潭水,把湿漉漉的长发拨到脑后,她看着脚边奄奄一息的羽重雪,心有余悸之外,一时间也觉得造化弄人,让这等天潢贵胄都沦落至此,还被水流冲到她这个宿敌脚边。 如果她此刻还是误食肉灵芝后的疯魔状态,保不齐还要再捅他一剑,把他的心挖出来生吞,彻底摆脱身体里的蛊虫。 但是眼下这会...... ⒒想看鹿野修哉的《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吗?请记住[]的域名[( 闻人听雪握着细雪剑,想着年幼时一声一声唤她师姐的小重师弟,想着远在烟都对两人充满期许的师尊,终究忍不住苦笑一声。 羽重雪顾念昔日烟都的同修情谊,所以她一朝不慎落入他手中,他不曾对她痛下杀手,这一路上也算是照拂有加。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自己又何尝不顾念烟都那段岁月呢。 就算此刻可以冷血无情地杀掉羽重雪,可日后遇见师尊,让师尊知晓他们两人同门相残,身为师姐的她不仅对濒死垂危的师弟见死不救,竟然还挖了师弟的心想要生吞。 若师尊来日想要清理门户,一剑杀了她这个孽徒,她怕是死的时候也没有颜面喊一声师尊了。 终究还是不忍心啊。 闻人听雪在心中低叹一声,撸起袖子,开始按压羽重雪胸部中央,羽重雪吐出几口水,仍旧昏迷不醒,闻人听雪只好把他背回山洞里。 羽重雪失温太厉害,全身上下冰凉一片,只有心窝处还残存一点温度。 即使在昏迷中,他的身体也忍不住微微颤抖,闻人听雪在山洞里生起篝火,把羽重雪湿透的衣服全部扒光扔在一旁,又拿着兔皮擦干他的身体和头发,把他扛到了温暖厚实的熊皮褥子子上,将新得来的虎皮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闻人听雪蹲在他身边观察了好一会,把手探进被窝里一摸,还是冰凉一片,一点温度都没有。 她这会是真有点着急了。 闻人听雪脑子里乱糟糟一片,不知道怎么想起了电影《神话》里的玉漱公主脱了衣服用身体给蒙毅取暖的情节。 如果是内力充沛的时候还好说,大可以用内力给羽重雪疗伤,但现在的情况,也只能用土办法了。 救人要紧。 往篝火里又添了好些木柴,让山洞里更加暖和些,闻人听雪脱了身上湿透的衣服,把自己的头发潦草擦干后,掀开羽重雪身上的虎皮被子钻了进去。 刚一贴到羽重雪身上,就跟搂了一块冰似的,冻得闻人听雪直哆嗦。 闻人听雪慢慢呼出一口气,伸手把虎皮的边角处掖好,避免温度流失,随后紧紧抱着羽重雪的身躯,在心里面默默数羊。 数着数着,被窝里渐渐暖和起来,闻人听雪心情也渐渐复杂起来。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除了商枝之外,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被窝里搂着别人睡觉。 而且这人性别为男,年方十八,还是她的师弟。 为了避免和羽重雪脸对脸,也为了让羽重雪心口处的温度不要散去,她的脑袋正贴在羽重雪的胸膛上,鼻尖抵着少年人很有韧性的肌肤。 旖旎的心思到没有,她这会横竖睡不着,心里面又有对一丝异性身体的好奇,于是摸了摸羽重雪的后背,又摸了摸他的六块腹肌,发现男人的身体肌 群与骨骼要比女子坚硬厚重许多,完全是两种不同的触感。 在烟都练剑时,羽重雪的剑充满了刚猛霸道的力量,往往震得闻人听雪手臂发麻,所以她一直都选择避其锋芒,以技巧和速度取胜。 女剑客的弱势往往体现在力量上,为了弥补这个短板,闻人听雪开始在瀑布下练剑,一开始她被瀑布拍打得睁不开眼睛,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更别提练剑了。 差不多大半年,她才能在瀑布下练完一套完整剑法,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惧怕羽重雪的力量了。 往事如梦啊,闻人听雪渐渐有了困意,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篝火燃尽,余温暂存。 羽重雪浓密的睫毛颤了缠,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脑子还有些迷糊,眼前漆黑一片,下意识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在黑暗中看到了几点灰烬的亮光。 发散的意识渐渐回笼,脑子也逐渐清醒起来,羽重雪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指腹刮过一片温热滑腻的肌肤。 羽重雪身体一僵,猛地睁大了眼睛。 他这才意识到,他的身躯正和一个女子的身躯紧密地贴合在一起,那女子的脸庞贴在他的胸前,他的下巴正贴着女子的发顶。 哔剥一声,那堆燃尽的篝火顿然窜出一朵小小的火苗。 接着这丝光亮,羽重雪看清了怀中女子的脸。 眼睫纤长,容色清绝出尘,睡容比烟都的梨花还要静谧美丽。 他是在做梦吗? 不然怎么梦见了师姐? 他敢对师姐做过的最冒犯的事,是像疯狗一样舔舐师姐耳后的朱砂小痣。 眼前这个梦实在是太放肆了,他正紧紧搂着师姐,女子柔软如云朵的胸膛正紧贴着男子的坚硬胸膛,而他的手,居然还贴在师姐赤|裸的脊背上。 这难道是人临死前的美梦? 热气上涌,羽重雪脑子发昏,哪怕在梦里也不敢对师姐如此造次,他脑子里想推开,身体却下意识地搂紧。 正是欣喜又惶恐时,羽重雪却突然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他狠咬了一下舌尖,一股疼痛猛地袭来,羽重雪这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梦。 难道师姐受伤了? 羽重雪慌乱起来,抖着手抚摸闻人听雪的身体,想找到那处流血的伤口。 黑暗中,他的一只手摸到了闻人听雪平坦的小腹,另一只手则摸到了一手黏腻温热的血。 这一刻,羽重雪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师姐为了救他,小产了。! 第 66 章 三危山9 这一刻,羽重雪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师姐为了救他,小产了。 闻人听雪在小腹传来的一阵阵绞痛中醒过来,她感觉下半身湿漉漉黏腻腻的,下意识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短裤已经湿透了。 一只微凉的手掌正放在她的小腹上,有微弱的内力从掌心传输过来,时断时续的。 闻人听雪勉强睁开眼皮,看到羽重雪坐在他身边,上半身还裸着,黑发从肩头披散下来,发梢轻轻撩着她的脸。 他这一起身,山洞里的寒风呼啦啦地往被窝里灌,闻人听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扯了扯虎皮,说道:“你醒了?” 她的声音十分虚弱,听得羽重雪心里一紧,心口蓦地一疼,哑声说道:“师姐,是我不好,害得你没有保住孩子。” 闻人听雪诡异地沉默了一会,黑暗中,她的声音有些飘忽起来:“是......是啊......” 她这七日忙着逃命,忘了吃江雨眠给她的假孕药,那药吃着的时候不会来月事,还有养血调经的功效,一旦断掉半个月,停了好几个月的月事就会汹涌而至,如血崩一般。 闻人听雪的短裤全都湿了,她叹了口气,眼下这等光景,连个做饭的锅都是她费了好大功夫用石头凿出来的,条件简陋不堪,现在又来了大姨妈,让她上哪去找换洗的衣物和月事带。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拿下羽重雪放在她小腹上的手,说道:“你也受了重伤,内力所剩无几,还是先护住心脉给自己疗伤吧,不用管我。” 羽重雪还是没有收回手,固执地说道:“师姐,你流了好多血,我还能撑一会儿L,现在你更要紧。”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 闻人听雪赶紧说道:“你快躺下吧,再这么折腾下去,被窝里都没温度了,我也觉得冷。” 羽重雪只好又躺了下来。 他一躺下,闻人听雪就起来了,羽重雪问道:“师姐,你要做什么,我来帮你。” 正想起身,羽重雪发现自己居然未着寸缕,只好裹着虎皮坐在熊皮褥子上,在黑暗中摸索着自己的衣衫。 夜里山洞的温度更低了,温度在零下,体感温度则更加低,闻人听雪瑟瑟发抖,快步走向堆着干柴的地方。 折腾一会后,火堆被点燃了,橙色的光芒填满了整个山洞,山洞也渐渐暖和起来。 看羽重雪摸索衣衫,闻人听雪说道:“寒潭里湿透的衣服还没彻底干透,穿上只会更冷,你先躺在那吧,别给我添乱。” 羽重雪只好又躺了回去。 贴身的衣物倒还能用内力和体温烘干,这种大件的衣服,闻人听雪此刻实在是有心无力。 她从衣服下摆扯了几块布条,裹上灰烬做成了一个简陋的月事带。 山洞不大,地方自然不宽敞,闻人听雪坐在一个矮树墩上弄着月事带,正背对着羽重雪,漂亮的脊 背赤|裸着,就只有一条白色的肚兜带子系在后背那里。 羽重雪别开眼??[,声音带着痛惜:“师姐,你为了救我,不仅失了自己的清白,还失去了腹中孩儿L,你如此待我,我必然不会负你。我会对此事负起责任,待我们回到烟都,我会写好婚书呈给师尊,请他老人家为我们做媒。”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还隐隐透着一分伤心:“师姐,我知道你的体质很难有孕,你若想要孩子,我们成婚之后,我会请最好的医师为你调理身体,孩子总会有的。” 闻人听雪拿着月事带的手顿时一抖。 古代人保守,对于现代人的她来说,她只不过是穿了件膝盖以上的短裤和露背的背心,搂着羽重雪睡了一觉,又没做那种事情,算哪门子失去清白。 当年她和商枝穿着比基尼去三亚,要是让古代男人知道了,怕是会吓死,搞不好还得把她们两个浸猪笼。 闻人听雪沉默了好一会,才尴尬说道:“不用,我并无婚嫁之心,江湖儿L女不拘小节,这种事你不用在意,更不用对我负责。” 羽重雪声音发涩:“师姐,你和那卖豆腐的如胶似漆,到了我这里就无心婚嫁,你既然对我半分情意也没有,为何还要用这种方式为我取暖,不惜自损清白也要救我?” 闻人听雪真被他气笑了。 “不然呢,我该怎么救你?” “但凡有个火炕,或者有几个热水袋和暖炉,我都不会自己脱了衣服给你取暖,当时你危在旦夕,全身冰冷,只有心口处残存一丝温度,再晚个一时半刻,你怕是一命呜呼了。”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捕猎一只大型猛兽,剖开它的肚子把你塞进去,先不说捕猎猛兽需要的大量时间,就算在你没死的时候捉到一只,可是你身高一米八,哪只猛兽能把你装下?我是把你的上半身塞进去,还是把你的下半身塞进去?” 况且给野兽开膛破肚,还得把里面血淋淋的五脏六腑和臭气熏天的肠子给掏出来,那股又腥又臭的气味,能把人眼泪给熏下来。 闻人听雪往火堆里添了根柴,幽幽说道:“你若心存感激,对我心中有愧,不如把蛊虫的解药给我。” 羽重雪沉默了。 闻人听雪把弄好的月事带放在膝盖上,语气带着淡淡的嘲弄:“你不愿意吗?” 过了好一会,羽重雪才慢吞吞低说道:“师姐,师尊也曾去皇宫为你求药,他还准备在我父皇寿辰之时将你从暗卫名册上除名,再收你为义女,给你一个高贵的出身。” “师尊待你如亲女,也视我为亲子,身为师弟的我,也将你与师尊当做我的血肉至亲。” 听他说将师尊与自己当做血肉至亲,闻人听雪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羽重雪深吸一口气:“师姐,我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你,并非是我不愿意给你解药,而是唯一能配出解药的人,只有碧海潮生的月扶疏,这解药制作繁琐,为了防止暗卫生出异心,来日招致祸端,所以从没有现成配好的解药。” “解药的一味药是皇室人的心头血,尤其以天人境效果最佳,做成药酒后还需要沉淀三五年,才能真正发挥效用。” 闻人听雪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原著误人。 书中只写蛊虫的解药是皇室人的心脏,却不想这么复杂。 她心中沉甸甸的,对一直深信不疑的原著内容突然产生了几分疑惑。 好像有一头庞大无比的狰狞巨兽,蛰伏在那些情爱纠缠的文字之下。 为什么所有男主都非女主不可呢? 这些男主都是眼高于顶的天骄,即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羽重雪,眼睛也是长在头顶上的。 这些男主真的会因为爱情放下自己的骄傲,和别人共享心爱的女子吗? 突然间,闻人听雪的小腹又传来一阵绞痛,一股热流涌出,闻人听雪连蛊虫的折磨都能挺过去,这点姨妈痛自然不在话下,可眼下尴尬的,是她没有换洗的贴身衣物。 短裤是为了骑马时避免粗糙布料磨伤大腿根,专门找裁缝用柔滑的丝绸做的,里面还有一条三角蚕丝内裤,眼下只能把外面的短裤脱了,在内裤里放月事带。 眼下真是火烧眉毛,再顾不得其他了,闻人听雪把解药的事放在一旁,,对羽重雪说道:“你背过身去,我要换衣服。” 羽重雪一愣,随即背过身,又扯出虎皮被子,把脸严严实实地捂住了。 闻人听雪把弄脏的短裤放在一旁,站在火堆旁把里衣烤干,又在弄脏的熊皮褥子上垫了一块兔皮,折腾了好半天这才安心躺下。 他们先前在马车上时也没少同床共枕,可那时两人身上的衣服都穿得严严实实,中间又放了两个枕头隔开,哪像此刻条件简陋,铺着熊皮的小床又窄窄的,要两个人挤在一起才不会掉下去。 羽重雪赤身裸体,好在闻人听雪穿上了刚烤干的里衣,羽重雪看着简陋木架上挂着的衣物,只能在心中祈祷他的衣服快点干透。 闻人听雪睡了很长一觉,醒过来之后觉得舒服多了,侧过头一看,身边空着,羽重雪不知道去哪了。 过了一会儿L,山洞门口挡风的小木门被打开,一阵呼啸的寒风灌了进来,羽重雪带着一身雪花,拎着两只野兔和一堆野果回来了,身后还背着一捆干柴。 闻人听雪翻了个身,大姨妈的突然造访实在是让她疲惫极了,于是继续闭眼睡觉,充分的休息也会让内力恢复速度加快,实力恢复后,她要想办法走出这里去找商枝,陪她一起去找艳鬼求药。 羽重雪见她昏昏欲睡的模样,也没打扰她,把东西放好后又出去了。 过了一会,他又回来了,还升起了一堆火,寒冷的山洞又变得暖和了。 闻人听雪又翻了一个身,羽重雪背对着她,通红的手正拿着件湿哒哒的白色丝绸短裤放在火堆上烤。 闻人听雪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猛地惊醒了。 那不是她被经血弄脏的短裤吗! 她倒吸冷气 ,一时间竟觉得有些荒诞⒒⒒[,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你、你把我的短裤给洗了?” 羽重雪咳了两声,后背突然绷直了,声音也有些不自在:“师姐,就算你是地鬼巅峰的强者,小产之后也要注意调养,是不能碰冷水的。” 闻人听雪:“......” 闻人听雪是一个不擅长撒谎的人,因为一个谎言往往要用无数谎言来遮掩,或许有些像她这样的资深社恐都是如此,天生带有一种强烈的道德感,有时又充满了莫名其妙的负罪感,以至于买烤冷面让老板不要加香菜时都要鼓足勇气,生怕给别人添麻烦,唯恐冒犯了对方似的。 所以更没有办法编织出一个完美的谎言。 商枝对她说:遇到这种情况,只要保持沉默就好了,人类的想象力会自动为你补足谎言。 于是闻人听雪继续沉默着,往上拉高了虎皮被子,遮住了半张脸。 不一会,丝绸短裤烤干了,羽重雪把短裤放在简陋的木架上,在火堆上烤着野兔。 闻人听雪蒙着虎皮被子,在被窝里穿好了衣服,坐在火堆旁发呆。 古代没有卫生巾,月事带是要反复利用的,以前闻人听雪一年也就来两次,量都很少,经血的颜色也是发黑的,所以一直往月事带里放棉花,用完就丢也不会心疼,如今吃了江雨眠的药,经血的颜色恢复正常,量也变多,却是更麻烦了。 在这个世界里,健康的大姨妈和高强的武功不能兼得。 有些女子之所以不适合习武,是因为她们的黄体很容易破裂,这也是一些武功高强的人不愿意收女弟子的原因。 兔肉烤熟了,羽重雪掰下两只金黄的兔腿递给她,闻人听雪接过来默默吃着,两人之间弥漫着异样的安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吃完饭,羽重雪把石锅架在火堆上烧热水,又往里面放了两块野山姜。 闻人听雪诧异道:“怎么还有姜?” 羽重雪说道:“师姐以前还说我是狗鼻子呢,只是寻块姜而已,倒让你大惊小怪了。这山洞里就算生了火也十分冷,你刚小产,喝点姜汤暖暖身子,以免落下病根。” 闻人听雪尴尬的脚趾抓地,只好接过姜汤喝了。 闻人听雪喝完姜汤,羽重雪又出去打猎了,两个时辰后他带着一块棕熊皮回来,总算不用两人挤一床被子了。 吃完饭后两人各自运功调整内息,晚上睡觉的时候,因为经血侧漏,所以短裤又被弄脏了。 闻人听雪实在不想让羽重雪给她洗短裤了,毕竟她不是真的小产。于是趁着羽重雪熟睡的时候,闻人听雪摸黑换好衣服,把脏掉的短裤藏在了熊皮褥子下面。 第一天早晨醒来,旁边的羽重雪又不见了。 不见了也好,正好避免尴尬,闻人听雪把手伸向了熊皮褥子底下。 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她悚然一惊,连忙裹着一块狐皮走出了山洞。 刚走出山洞,就见羽重雪蹲在寒潭边,手里正搓洗 着什么,闻人听雪快步走了过去低头一看,羽重雪手里洗的正是她的短裤。 羽重雪的神色已经很淡然了,见她来,还皱起了眉头:“师姐怎么跑出来了?” 闻人听雪说道:“这种事,我自己就可以。” 羽重雪看他一眼,神色严肃,声音低沉:“师姐,我们已经坦诚相对了,不过清洗你的贴身衣物而已,你实在不必如此见外。” 闻人听雪说道:“你实在是没有必要这样。” 羽重雪眸色一凝,说道:“夫君应该关爱自己的妻子,说到底,我还不是师姐名义上的夫君,如果是那个姓商的,师姐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就算是亲密无间的挚友,也不能互相给对方洗内裤啊,就算是商枝要洗,闻人听雪也会觉得尴尬透了。 她深吸一口气,裹紧了身上的狐皮说道:“我也不会让她做这种事情的。” 羽重雪冷冷一笑:“你不让我做这种事,是因为亲疏有别,不想让我碰你的贴身衣物。你不愿让他做这种事,是因为你心疼他,怕这冰寒刺骨的潭水伤了他那双专门拆解机关用来偷东西和卖豆腐的手。” “师姐,那个卖臭豆腐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 闻人听雪的脑壳隐隐作用,只好说道:“她是个好人,不是贼,也不卖臭豆腐。” 羽重雪又是一声冷笑,“哦,那个卖豆腐的臭男人,到底有什么好?” 闻人听雪哽住。 羽重雪又是冷笑一声,冷着脸搓洗她的贴身短裤。! 第 67 章 三危山10 看着羽重雪被冷水激得通红的手,闻人听雪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她家虽说没有商枝家那样有钱,但从小到大也是有保姆阿姨的,后来上了初中,性别意识变得更加强烈,她就买了一个专门洗内衣的小型洗衣机,放在自己的洗手间里。 羽重雪身为太子,衣食住行都有人精心伺候,如今他在冰天雪地里洗她染了经血的短裤,若说闻人听雪心中没有一丝动容,那也是不可能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惜她志不在情爱,一生许剑,半生许友,注定要辜负这份情意了。 闻人听雪心中叹息,无论如何,她也干不出蹲在寒潭边和羽重雪互抢短裤的事儿,踌躇了半天,只好拿着以前削尖的长棍,在寒潭里扎了两条银鱼。 这寒潭里的水虽然冰寒刺骨,但里面的银鱼肉质清甜软嫩,生吃鲜美,煮成鱼汤也很好喝。 她带着两条鱼回到了山洞里,山洞已经堆满了干柴,剥下的动物皮已经在雪地中搓洗干净了,整齐地堆放在一起。 不一会,羽重雪带着一身的寒气回来了,将洗干净的短裤放在火堆旁的木架上烤干。 闻人听雪兀自尴尬着,羽重雪的面色却一派淡然,坐在矮树墩上,在火堆旁烤着通红发僵的手。 他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高马尾,更有少年气了。 闻人听雪心中还是不自在,拿着细雪剑将银鱼剔骨后削成薄片,放在石锅里煮了。 没有盐巴,汤也淡淡的,人长久不吃盐,会变得虚弱无力,无精打采,不只是闻人听雪发蔫,就连羽重雪也有些不太精神。 四天之后,闻人听雪的月经期终于结束了。 大姨妈一结束,闻人听雪的气色顿时好了许多,这几l日两人互相运功,内力恢复很快,只是闻人听雪曾经走火入魔,大伤经脉,再加上剑心破碎,所以实力只能恢复到巅峰期的七成半,状态好的话,能有八成。 羽重雪对此深感愧疚,只以为闻人听雪小产后伤身,这才恢复得这样慢。 闻人听雪倒不气馁,无论是多么天赋绝世的天才,在修行之路上总会遇到一些坎坷,大伤小伤更是家常便饭。 宝剑锋从磨砺出,不经历生死大战,学的东西终究是纸上谈兵而已。 当年也是在丹丘谷清理星月神教的分部时,闻人听雪在血战之中摸索到天人镜的门槛,随之又因为炼丹师的那一番话,让她剑心破碎走火入魔,这才让境界停滞不前。 这种事,几l乎每个在武学上有所造诣的强者都遇到过,就看怎么突围了。 四季如春的三危山依旧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当百鬼迷雾阵的后续影响结束之后,这里的温度才会逐渐恢复正常。 又过了两日,三危山的温度终于恢复了正常,寒潭的水不再那么冰寒刺骨,积雪开始快速融化,发蔫的树木和花草也恢复了几l分颜色。 闻人听雪想尽早启程。 羽重雪不同意,一脸痛心地看着她:“师姐,你总是这样好强,外头这样天寒地冻,你又刚刚小产,才休息了几l天就要赶路,怎么能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于是两人只好在山洞又待了两天 当冰雪完全消融时,两人才收拾东西开始出发,天气暖和起来,行路就变得容易了许多,累了就找个高大的树木躺在树上睡一觉,或者找个背风的地方铺上兽皮将就一晚。 两个人轻功一流,这样快速走了五六天,羽重雪鼻子一动,嗅到了从前方传来的炊烟气味。 “没想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竟然有村落!” 两人心中大喜,精神也为之一振,连忙朝着炊烟传来的方向走去,又过了半个时辰,两人来到一个小型的冲击平原,看到了一排排整齐的房屋。 屋舍俨然,道路两旁绿柳如烟。 找到村庄就可以借住一晚,说不定还会有村民知道出去的路线,两人心中全是喜悦之情,背着行囊朝着村落走去。 走到村落前,正好有七个中年男子背着筐篓和镰刀走了过来,他们互相说笑着,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中年男子见到了他们两个,脸上顿时露出了震惊之色,身边的同伴们也纷纷停住了,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两个。 羽重雪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清了清嗓子后走了过去,十分有礼数地说道:“各位大哥,小弟和妻子不小心迷了路,不知可否在贵村暂住一晚,我们两人也不白住,会给报酬的。” 走在最前面的的那个中年汉子头上带着布巾,长相虽然刚正,眼里的神色却有些凶狠。 这附近有许多猛兽,如果是靠打猎为生的村民们,拥有这样的凶狠神色也不奇怪。 那个汉子看了看羽重雪,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闻人听雪,顿时又是一愣,上上下下看了好几l眼,才说道:“行,跟我走吧,我家的小北屋正空着。” 两人跟着那个中年男人走到一家小院里,除了正房旁的小北屋,西面还有个杂物间,窗子上钉着木板,把窗户封得严严实实的,里面还时不时传来一些古怪的响声 闻人听雪问道:“这屋子里是有活物吗。” 那个男人的看了一眼,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这是猪圈,里面养着几l头猪。” 闻人听雪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村民家里有个妇人,穿着身绛色的衣裳,有一双三角眼,眼珠小而黑,左转右转,不断往上翻,点击下方露出一截眼白,看着十分刁钻凶狠,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看闻人听雪进来,她上上下下将闻人听雪打量个遍,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十分热情地夸赞起来:“这姑娘长得可真标致啊,盘靓条顺,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见他们两人都带着佩剑,又问道:“你们这对小夫妻还会功夫呢?” 羽重雪说道:“只是会个一招半式,瞎比划罢了。” 那妇女又笑了起来:“我做个猪肉炒豆角,再贴几l个饼 子,一会儿就做好了,你们两个去外面转转吧,厨房里油烟大,免得熏坏你们两个。” 说着,那妇人往锅里舀了一勺猪油,又下了几l块肥肉放在大锅里煸炒。 ?想看鹿野修哉的《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吗?请记住[]的域名[( 呛人的油烟顿时冒了出来,羽重雪被呛得直咳嗽,赶紧拽着闻人听雪走了出去。 农家的院子还算宽敞,闻人听雪咳嗽了两声,又听到封住的杂物间里传来一阵沉闷的撞击声。 正在此时,浓浓的油烟又从厨房里飘了出来,闻人听雪又被呛得一阵咳嗽,羽重雪赶紧说道:“师姐,我们去外面走走吧,这烟也太呛人了。” 闻人听雪点点头,两个人走出这个农家小院,沿着小路走了一段,又看到不少用木板封住窗户的屋子。 农户家里养些鸡鸭鹅等家禽实属正常,可就算是养了动物,也不用把窗户封住吧? 这些木板倒也没有将窗户严丝合缝地封死,还留了几l道缝隙。 路上又遇到几l个出来干活的村民,这些村民见了他们两人,脸上都露出震惊之色,而且不知怎么,总是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放在闻人听雪身上。 闻人听雪身材修长,容颜清丽,村民们多看几l眼也不奇怪,可他们的目光里的暗暗打量,还是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羽重雪也沉下脸色,对闻人听雪说道:“师姐,我觉得他们的目光很奇怪。” 闻人听雪说道:“确很奇怪,这里是由地势形成的冲击平原,面积并不广阔,耕地并不充足,但这里的人家却有很多,这难道不奇怪吗?” 她往远处看了一眼,明明是绿柳如烟的好景色,却无端让她后背发凉,“这里的土地并不足以供养这么多的村民,这些村民的衣衫虽然普通,却十分整洁,并不像生活困窘的样子,刚刚看那户人家的灶台上放着白馒头,他们吃的是精细的白面。” 古代可不比现代,精致的米面是很奢侈的东西。 羽重雪说道:“我心中也有疑虑,总而言之,此地不宜多留,我向村民要点盐,然后就立刻启程赶路。” 两人走了一圈,心中有了几l分警惕,又回到了那个农户家里。 农妇的饭已经做好了,一盆猪肉炖豆角,一盘腊肉炒鸡蛋,饼子是玉米面和白面混在一起的,还有两碗香喷喷的白米饭。 闻人听雪夹了一块腊肠放到嘴里,刚嚼了两下,就发觉这腊肠味道有些发苦,里面竟然掺了分量十足的蒙汗药。 这两样菜十分重口,若非武者味觉灵敏,绝对尝不出这点的苦味。 羽重雪也发觉出异常,在桌子下撞了一下闻人听雪的膝盖,闻人听雪微微点头以作回应。 两人衣衫褴褛,十分狼狈,一看就知道身上并没有多少钱财。 或许他们不想劫财,只想劫人,毕竟闻人听雪生的貌美,貌美的女子总是惹人觊觎,不知要面对多少人的腌臜心思。 这点蒙汗药倒不至于让两人失去意识,轻轻松松就能将这点药性逼出体外。 于是 两人神色不变,继续吃着饭菜,不多时便装作昏昏欲睡的样子。 那长着三角眼的妇人见他们两个困得睁不开眼,十分殷勤地说道:“我们已经把北屋收拾出来了,炕也烧热了,你们两个小夫妻去炕上睡一会儿吧。” 于是两个人去了小北屋,躺在火炕上闭眼装睡,倒要看看这户人家打什么主意。 突然间,北屋外头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正是他们先前遇到的那个村民,正在门外低声问那妇人。 “他们两个睡死过去了?” 那妇人赶忙说道:“我看他们都提着剑,怕是不好弄,那药下的足,不睡个一天一夜是不会醒来的。” 那个男人声音有几l分不屑:“他们两人长得细皮嫩肉的,一看就只会些皮毛功夫,那药就算是一头牛吃了,都能睡个一天一夜,更何况这两个细皮嫩肉的男娃女娃。” “那小娘们长得好,让村里的爷们轮流爽快一阵子,男的就直接杀了吧。” 躺在炕上装睡的两人顿时心惊不已。 这里宛如世外桃源,村民的嘴脸却如此丑恶狠毒。 两人虽然武功高强,却也为这丑恶人心感到十分心寒。 吱嘎一声,小北屋的木门被一脚踹开。 一群男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男人淫/笑起来:“这姑娘长得真俊,跟仙女一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先让爷们几l个玩上几l个月,等她肚子大了,生出的崽子正好卖钱。” 另一个男也嘿嘿淫/笑起来,“这姑娘年轻,底子也好,生完了就能继续怀,生出的孩子体质越好,星月神教给的银子越多。” 说罢,传来一阵解衣服的窸窸窣窣声。 他的手刚要伸向闻人听雪的脸,看着一声利剑出鞘的声响,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如雪亮光。 这村民眼睁睁看着这道亮光挥向他的手臂,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突然断掉了,再一眨眼,断口处血如泉涌,一股剧痛猛的袭来。 这村民捂着断臂大叫起来,“啊...我的手!” 闻人听雪已从火炕上翻身而起,手持细雪挥手斩掉男人的头颅。 血如泼墨,其他村民惨叫一声,四散奔逃。 羽重雪飞身而出,两个呼吸的功夫,那六个村民就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六个死了五个,还有一个会些功夫,这才留着一口气。 闻人听雪走过去,按住羽重雪的肩膀:“先别杀他,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第 68 章 三危山11 三危山11 闻人听雪的手按在羽重雪的肩膀上,羽重雪紧握的拳头这才缓缓松开。 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个三角眼的中年妇人正沿着墙角往外溜,闻人听雪抬脚踢起一枚石子,狠狠打在那妇人的膝盖上 三角眼的妇人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那个会些内功的汉子已经被打怕了,满脸是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哆哆嗦嗦地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两位少侠饶命...两位少侠饶命啊!” 羽重雪面色阴冷,轻蔑一笑。 闻人听雪正想问星月神教的事情,没想到那间被木板封死的杂物间又响起了锁链互相撞击的声音,还有东西不断往墙上撞,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闻人听雪和羽重雪对视一眼,察觉出这杂物间里有古怪,闻人听雪手持细雪剑,一剑劈开了封死窗户的木板。 剑气锋锐无比,木板应声而断,一股扑鼻的恶臭突然从里面传出,熏的人睁不开眼睛。 闻人听雪捂住鼻子,朝里面望去,只是一眼,就让她遍体生寒,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刚刚询问她问那村民这里有什么,那村民说这里养着几头猪。 可是这里哪有什么猪,里面都是一个个衣不遮体的女子! 杂物间极其阴暗,里面摆着一张张简陋的铁床,上面铺着发黑的被褥,这些女人面色呆滞地坐在铁床上,大多都是身怀有孕,腹部隆起着,被铁链拴在铁床的架子上。 里面的女子大多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窗子旁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子,脖子和手脚都被铁链拴住,大张着嘴竭力嘶吼着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又有一个稍微年长的女人疯狂地朝着闻人听雪嘶吼,她张着嘴,嘴巴里空洞洞的,没有牙齿,也没有舌头。 羽重雪看到这一幕,也是血液倒流,全身冰冷,声音微微发抖:“这、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女人?” 闻人听雪握剑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挥剑砍向拴着年轻女子手脚的铁链。 几声脆响,铁链断裂,那个年轻的女子从窗子里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闻人听雪的衣袖。 她无声地嘶吼着,五官的因此扭曲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闻人听雪通过她的口型,发现她说的是:“逃,快逃,逃得远远的。” 闻人听雪心中一震,眼眶蓦地发酸,心中更是酸涩难言。 她紧紧握着细雪,努力让颤抖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可靠,对这名年轻的女子说道:“不要怕,我是一名剑客,剑法很好。” 年轻的女子一愣,这才看见小院中横七竖八的尸体,她的神志似乎有些不太清楚,发呆了好久,才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拼命摇晃起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羽重雪喃喃说道:“师姐,刚刚我们两个人在外面闲逛,见到不少被木板封死的窗户,难道那些屋子里都是......” 他已经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了,猛地转过身走到那汉子面前,一脚踩断他的五指。 那个汉子又惨烈嚎叫起来,羽重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怒声说道:“屋子里的女人是怎么回事!敢说一句假话,我就把你全身的骨头折断!” 那汉子的都快被吓死了,顶着一脸的血,胡乱抹了抹,跪在地上说道:“这妇女是他们从别处掳来的,生出的小孩会卖给星月神教,星月神教每个月都会来一次,用银子和粮食换小孩。” 他涕泪横流:“我与我家夫人也是被掳来的,进了这魔窟里,这些事情都是他们逼我做啊!” 这中年男人话里话外都在撇清关系,也许他说的也有几分真话,但他最后还是沦为了这些人的伥鬼。 这个地方隐蔽,又与世隔绝,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却被用来做这种阴暗的勾当,若不是两人落入悬崖走到这里,又怎能发现这个如炼狱一般的所在。 闻人听雪看向那个农夫,冷冷说道:“知道出去的路么?” 那人忙不迭地说道:“知道知道,小人愿给两位少侠引路,只求两位少侠饶命。” 扒着窗口的那个女子却猛地拍打着窗户,闻人听雪转过头看她,女子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指了指那个没了舌头和牙齿的女子,又神色激动地指着那个男子。 闻人听雪问道:“是这个男人毒哑了你,又拔那个女子的牙齿和舌头?” 年轻女子拼命点头,那男人哭爹喊娘地骂道:“是那个臭娘们咬我,又咒我不得好死,我这才拔了她的舌头和牙齿啊,都是她的错!” 羽重雪皱眉,狠狠一脚过去,踹断了男人的左腿,这男人又开始在地上打滚惨叫。 那女子眼中淌下一行泪,朝着闻人听雪拼命点头,又开始比划了一个走路的手势。 闻人听雪说道:“你是说你认得路,能带我们走出这里?” 女子神色激动,又开始拼命点头。 闻人听雪转头看向神色惊恐的男人,冷冷说道:“既然如此,他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都不用她挥出细雪剑,羽重雪又是一脚踹过去,将那个男人踹飞三米多远,狠狠撞在小院的石墙上,又从石墙上滑落下来,拖出一道粗|长的血痕。 那三角眼妇人也被羽重雪一并解决了。 屋子里共用铁链锁住了十二个女人,闻人听雪走进屋子里,屋子里又闷又潮,这些女子也被折磨的不成人样,闻人听雪挥剑斩断铁链。 这些女人蜷缩在床上,看着断掉的锁链,神色惊恐又不安,瑟缩在床角看着她。 她回到正屋里,去屋子里找出了一堆衣物,沉默地分给这些衣不蔽体的女子,这些女子拿到衣服后,神色终于带上了一丝感激,迫不及待地穿了起来。 先前那个年轻的姑娘穿好衣裳,走到闻人听雪身边跪下,不断给她磕头,闻人听雪心里难受极了,连忙弯下腰把她扶起来。 这女子拿了一根树枝,沾着地上的血,在地上写下了自 己的名字:“田小莲。” 闻人听雪柔声说道:“田姑娘,你不要怕?,我们会救你出去的。” 田小莲继续在地上写道:“家住独危道田家村。” 闻人听雪和羽重雪来三危山的路上自然是路过独危道的,一行人还曾在田家村附近歇息了一夜。 “其他的女子也是从田家村掳来的吗?” 田小莲在地上写道:“不知。” 两人交谈的功夫,屋子里的女人们穿好衣服,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呆呆地看着屋外的阳光。 羽重雪看向闻人听雪:“师姐,我们找些干粮,把身体强健的女子带到田家村,剩下的那些,等人手齐了再想办法吧。” 两人虽然武功高强,但到底势单力薄,而且有些女子身怀有孕,有几个女子更是即将临盆,为长久关在这样不见天日的地方,她们的身体极度虚弱,根本经不起长时间的奔波。 两人一脸愁容,还没商量完,外面的村民就浩浩荡荡地杀了过来,人人手里拿着镰刀和锄头,大约有一百来号人,把小院围的水泄不通,目光阴狠地看着他们。 为首的是一个年纪很大的村民,穿的衣服更讲究一些,看样子应该是这个村的村长。 那村长上了年纪,嗓门却洪亮,站在小院门外,朝他们两个喊道:“两个少侠好功夫,你们若是此刻离开,我们村的人不会为难你们,还会给你们准备盘缠,你们若是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别怪我们下死手。” 田小莲吓得赶紧躲在闻人听雪身后,羽重雪面沉如水,往前一步站在闻人听雪身前。 后面又有个高壮的汉子挥舞着镰刀大声骂道:“你们两个小崽子少管闲事,以为带着把剑就了不起了?赶紧拿着盘缠给老子滚出去,否则别怪老子手中的镰刀不客气!” 闻人听雪向来不太喜欢和陌生人说话。 她用力握紧手中的细雪剑,手背已经冒出了青筋,蓦地挥出了一道剑光。 只是非常朴实无华的一个招式,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动,那道剑光掠过人群,只是过眼一瞬,那些人就像被拦腰斩断的树,躯干骤然离体,当上半身的躯干倒下后,一道道血柱喷了出来,失去躯干的下半身也纷纷倒地,横七竖八地泡在血泊里。 闻人听雪很少用这样残忍的手段杀人。 大多数情况下,哪怕是要她命的敌人,她都会最大程度地保留死者的体面,但在这一刻,她的杀心已经无法遏制,心中只有暴风般的狂怒,恨不得摧毁这里的一切。 羽重雪低声唤道:“师姐,一不做二不休,我们把这里彻底清理了吧。” 先前两人还想徐徐图之,找个稳妥的法子把这些女子安全救出来,但此刻已经下了杀手,杀一百人和五百人没有区别。 一路杀过去就是了。 羽重雪拔出赤霄剑,两人挨家挨户地劈开被木板封死的窗户,一番杀戮后,他们从一百户人家中救出了一千多名女子。 这数目让两人心 惊肉跳。 杀到村尾,村尾有一片茂盛的柳树林?,林子里是一个又一个鼓起来的土包,密密麻麻看不到头。 除此之外,白骨随处可见,甚至还有婴儿的小小头骨。 哪怕是在医疗条件发达的现代社会,生产都是年轻女性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更何况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了。 这些女子如牲畜一般被圈禁在不见天日的地方,不断生产后身体一定极为虚弱,难产而死的必然不少。 “是刚出生就夭折的孩子,卖不上钱就丢到这了。”羽重雪低声说道,他也不忍细看,别过了头。 天边残阳如血,闻人听雪嗓子有点哑:“可惜我不通鬼道,如果有精通此道的人在里,或许能给他们吹几首安魂曲,告慰此地的亡魂。” 羽重雪说道:“今日一番杀戮,我们也算为她们报仇雪恨了。” 太阳落山了。 两人回到村中,那些女子们已经聚集在一起,其中有几个女子没被毒哑,神智也清醒着,羽重雪问清情况后,让她们去照料其他的女子。 这些女子重见天日,身体激动得发抖,有会写字的,纷纷咬破手指,在扯下的衣料上写下自己的姓名和住址,满眼含泪地交给两人。 两杀人默默接过,感觉这些布料的重量有如千斤。 他们两个又在村子里住了三天,和这些女子们用农家的推车清理地上的尸体,把这些禽兽不如的人堆在一块空地上,扔了木柴,浇了点猪油,引燃木柴后一块烧了。 浓烟滚滚,这些被囚禁多时的女人们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直到大火燃尽,这些葬送了她们人生的禽兽在熊熊火焰中化为飞灰随风消散,这才相互搀扶着散去。 除了大型猛兽,这村子里没有可以威胁到这些女子的东西了。 这些女人也有不少能主事的,得救之后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日常起居安排得井井有条,还给两人蒸了米糕让他们路上带着。 三危山在百鬼迷雾阵后易主,星月神教大受重创,很长时间内不会星月神教的人找上门来。 离开前,两人特意交待她们注意安全,一定要锁好门窗。随后两人牵着三匹马,驼了些干粮,带着田小莲启程了。 七日后,三人终于走出了这里。 到了独危道,又在路上发现了羽重雪那辆豪华马车的车辙痕迹,于是三人又不分昼夜地赶路,终于在田家村的一个客栈前发现了羽重雪那辆醒目的马车。 驾车的马夫见到羽重雪,顿时大叫一声:“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马夫跪在羽重雪脚边涕泪横流,紧接着,客栈的窗户里突然跳出来两个人影,像风一样出现在两人身前。 一个是憔悴的金不换,一个是更加憔悴的谢清曲。 谢清曲只是地鬼三品,除了憔悴的神色,身上还有许多伤口,显然在百鬼迷雾中受了不轻的伤。 她抹着眼泪说道:“公子哟,你在那百鬼迷雾中不管不顾地朝着闻人姑娘追过去,我们发了好几次信号,都不见你回应,还以为公子你......” 金不换啧了一声:“别说不吉利的话,公子这不好端端在这呢么。” 他细细打量了一翻羽重雪,见小主子无事,也是松了口气,又朝着闻人听雪看去。 这一看,顿时发现闻人听雪变得异常平坦的小腹,金不换一愣,看着闻人听雪。 “闻人姑娘,你的孩子呢?” 闻人听雪摸着小腹,声音又飘忽起来:“孩子......” 话未说完,一旁的羽重雪脸色黯然,声音低哑,说道:“师姐为了救我,小产了。”! 鹿野修哉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69 章 三危山12 羽重雪话音刚落,金不换猛地一愣,就连谢清曲都忘了哭,脸上挂着两泡眼泪,震惊地看着闻人听雪。 马夫和其他侍从也竖起耳朵,看向闻人听雪的平坦小腹,就连田小莲也看着她,眼里流露出悲伤惋惜的神色。 众人的目光齐齐朝她看过来,闻人听雪这个社恐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只觉得呼吸不畅,连忙转过身,背对着众人深吸了一口气。 落在别人眼里,就是伤心难过,背过身去暗自垂泪,独自悲伤。 闻人听雪正尴尬的脚趾抓地,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一只滚烫的手掌紧紧握住,耳旁传来羽重雪低沉暗哑的声音。 “师姐,你若难过,我也是伤心的,你正值壮年,何愁日后没有孩子。” 金不换也赶紧说道:“是是是,怪我多嘴问了一句,闻人姑娘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何况生了孩子就要分心,还耽误练剑,不如不生。” 谢清曲赶紧瞪他一眼,“你耍刀耍傻了,这话也说得出口,当母亲的没了孩子哪有不伤心的,还说什么修炼的事,不是让人家更难过吗?” 金不换冷声说道:“你们女人就是多愁善感,整天磨磨唧唧,我说话难听,却全是大实话,整天柴米油盐酱醋茶,再锋利的剑也要被磨平了。” 闻人听雪都快窒息了,赶紧岔开话题,说道:“我的事情不要紧,小莲姑娘还等着回家呢。” 两人把坠下山崖后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众人惊诧不已,急忙拿着那些女子留下的地址,去田家村里送信。 一行人陪着田小莲找到家,田小莲的父母正站在小院的木门前弄篱笆。 白发苍苍的父母见到田小莲,激动得说不出话,一家人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街坊邻居们听到动静也纷纷走出来,跟着抹泪,见到一家人团聚,又忍不住感叹。 羽流萤和田老头在院子里浇菜,忽然听见外面热闹起来,一会哭,一会笑的。 田老头放下浇水壶,把门开了条缝隙,朝着外面看去。 羽流萤心里一紧,家里面还有十个价值千金的小孩子,那些渴望长生的人怎肯放过,导致外面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的神经就会敏感起来。 她不禁心里打鼓,生怕星月神教的人找到这里。 那天商枝趁着大雾把这些孩子弄到这,有着迷雾遮掩行踪,一路上也没有村民看到这些孩子。这里阴气又重,嗅觉灵敏的药猫也会下意识远离这里,可是这世间奇人异士颇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怕来了一两个会真本事的。 田老头透着门缝看了一会,对羽流萤说道:“不关咱们的事,是田铁匠的女儿找回来了,一家人正抱在一起哭呢,四周的街坊邻居也过来看热闹了。” 羽流萤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拍了拍手上的土,松了口气:“太好了,一家人终于团团圆了,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 田老头趴在门缝上继续看着,说道:“是啊,喜事一 件,送那丫头回来的是个穿白衣的姑娘,长得神清骨秀,还有个穿着黑衣的小伙子,年纪看着不大,样貌长得俊秀极了,比大姑娘都好看。” 他又把门缝关上,对羽流萤说道:“为了稳妥起见,这两日我们就闭门不出吧,我瞧着送那姑娘回来的人个个拿着宝剑,不是普通人,其中有个背着弯刀的魁梧汉子,老朽我只看一眼,就忍不住心悸,约莫是天人境的高手了。” “还有那个持剑的白衣女子,也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 持剑的白衣女子? 不会这么巧吧? “田老伯,让我看看是不是熟人。”羽流萤也凑过去,田老头给她让了位置,她扒着大门,朝着门缝往外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白衣持剑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商枝的好友阿雪姑娘啊! 早在万向城的春晓街做生意时,羽流萤就知道两人身手不俗,身份也成谜,又听商枝说好友被仇家掳走,还一直为她的处境担心过。 只是万万没想到阿雪姑娘会出现在这里。 田老头看她神色变幻,顿时起了好奇心,问道:“咦,还真是熟人?” 羽流萤点点头,“是熟人,只是她旁边的人我不熟悉,避免节外生枝,我还是暂时不要和她相认了。” 田老头点点头:“人心难测,海水难量,谨慎些总是好的。” 商枝带回来的孩子们正在屋子里安静待着,这些孩子日日服用剧毒之物,脑子被毒得不太灵光,个个都有点呆滞痴傻。 他们从小被毒哑了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田老伯在村子的集市里买了不少动物陶塑,这些孩子们就坐在笼子里玩着这些用陶土捏出来的猫猫狗狗,玩累了就吃块糖,然后躺在笼子里睡觉。 两人关好院门,回到屋子里,看着靠墙放的一排排笼子,田老头又开始唉声叹气。 “商枝那小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与商枝交情甚深的田老头也不知道商枝性别为女,用商枝的话来说,男儿身行走江湖更方便,让别人知道她是女的,不仅没啥好处,反倒给自己也给别人徒增困扰。 羽流萤说道:“这么大一笔钱,总是需要时间的。” * 商枝骑着那匹英俊神武的白马喜欢回到了三危山。 她一路见到了不少死人,尸体腐烂,尸臭弥漫,一种硬甲壳的黑色小虫子到处乱飞。 这种虫子是从尸体里生出来的,往常见不到。 上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小尸虫,还是在幼年那次大逃荒中,可见这次三危山死伤之重。 她捂着鼻子,朝着星月神教的神殿飞奔而去。 星月神教供奉的神像是个闭目的神女,还将一整座山都雕刻成神女的模样,十分巍峨壮阔。 神女像脚下,就是星月神教的总部神殿,四十九道擎天巨柱依次排开,托起了美轮美奂的神殿,神殿下是一千道石阶, 宛如一条登天路。 一靠近这座神殿,就能感受到一股阴森森的鬼气,使人瞬间如置冰窟。 酷夏来临时,倒是个很好的乘凉地方。 石阶前站着一排红甲鬼兵,商枝戴着野猪脸面具,穿着一身奢华的红衣跳下马,刚走到石阶前,立刻被鬼兵伸出来的方天画戟拦住了去路。 鬼兵厉声说道:“来者何人?” 商枝抱拳说道:“在下是鬼王身边的鬼兵,前几日奉命出去办事,今日归来拜见鬼王。” 拦路的鬼兵仔细打量了她的野猪脸面具,恍然大悟:“噢,原来是大王身边的野猪脸小鬼,捧烟斗的。” 另一个鬼兵嬉笑一声,“原来是个捧烟斗的小鬼,还自称鬼兵,你这小狗腿子,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商枝瞪他一眼:“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我的好日子在后头呢,你个看门的神气什么!” 两个鬼兵哄笑起来,“你瞧,这小鬼开始背酸诗了,搞不齐他还要跟我们讲茴字的几种写法哩!” 商枝骂骂咧咧:“捧烟斗怎么了,瞧不起谁呢!真是鬼眼看人低,你想捧,鬼王还不要你呢!” 那两个鬼兵继续哄笑,发出一阵桀桀怪笑,引得其他鬼兵纷纷侧目。 商枝忙着筹钱,往上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地走上台阶。 走进神殿里,艳鬼正坐在一个豪奢无比的宝座上,懒洋洋地看着皮影戏。 商枝定睛一看。 呵! 那帮吹奏乐器的文艺鬼们还真是多才多艺,居然在这儿演上皮影戏了。 一个文艺鬼声音荡漾:“汝何着品如之衣?” 另一个文艺鬼声音更加荡漾:“既欲激,则贯终!” 先前那个文艺鬼语调惊叹:“汝甚骚之!” 商枝停下了脚步,抬手捂住了脸。 继碧海潮生姚蓉蓉看的那些《霸道王爷爱上我》《嗜血帝王的神医皇后》《冷血皇上爱上我》之后。 这位未曾相识的穿越者同行,终于,还是,对《回家的诱惑》下了毒手。 那艳鬼坐在宝座上看得津津有味,神殿内的其他鬼兵鬼将也是沉迷于其中,欲罢不能。 商枝悄悄溜过去,站在红甲鬼将的旁边。 这位红甲覆面的鬼将名叫符臣,都是鬼王身前侍奉的人,和商枝关系也算不错。 符臣看了她一眼,冷冷说道:“去了这么久,还以为你要当个临阵逃兵,再不回来了。” 商枝小声说道:“哪里话,我生是大王的人,死是大王的鬼,高风亮节,光明磊落,我若是一声不吭逃走,便叫大王将我打得灰飞烟灭了去。” 符臣冷哼一声,不再理她,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皮影。 当这一集皮影戏演完的时候,艳鬼和鬼将们还有些意犹未尽,就连深知剧情的商枝也没看够。 文艺鬼们撤下了皮影,艳鬼吐出一口缭绕的香雾,这才懒洋洋地瞥了眼商枝。 “野猪脸小鬼,过来给本王捧烟斗。” 商枝忙不迭地跑过去,接过他手中的红玉髓烟斗。 艳鬼倚在宝座上看她,妖娆艳丽的脸庞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不过是丢几个笼子,怎么去了这么久?” 商枝这一路上都感觉身后有鬼兵跟着,自己的所作所为肯定瞒不过艳鬼的耳目。 商枝捧着烟斗,噗通一声跪下来,哭天抹泪地说道:“小的生是好人,死是好鬼,实在是见不得这惨绝人寰的事。” 艳鬼垂眸看她,浓密的长睫也微微垂落,似笑非笑道:“所以呢?” 商枝抱住他的大腿,抽噎起来:“实在是养活不起,这才投奔您来了!”! 第 70 章 三危山13 三危山13 那奸猾的野猪脸小鬼抱着他的靴子撒泼打滚,面具上的野猪獠牙被铁匠打磨得尖利,不小心勾花了靴子上的金线,金线上串着的价值连城的血珀魂珠顿时松动了,挂在金线上荡来荡去。 商枝傻眼。 随即心虚地抬起衣袖,捂住了野猪獠牙勾花的地方,装作无事发生,试图蒙混过关。 这小鬼惯会卖乖耍赖,艳鬼怎能看不见她这小动作,哼了一声后抬起靴子,镶嵌着硕大血珀魂珠的靴子尖踩上了商枝的肩膀,也不见他使劲,就好似有座山压在了商枝身上,直叫她动弹不得。 商枝哎哟一声,噗通一下,四仰八叉地跪趴在宝座旁,艳鬼斜睨了她一眼,懒懒说道:“怎像个王八似的?” 商枝欲哭无泪,连忙讨饶:“大王,小的不是故意弄破大王的宝靴的,小的只是个道行低微的小鬼,哪禁得住您的神通,快饶了小的吧!” 艳鬼笑道:“你这野猪脸,不仅要本王给你养孩子,还把本王最爱的靴子勾花了,你倒是说说准备拿什么赔?” 天杀的! 不仅没借到钱,怎还背上债了! 商枝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一听艳鬼这话,心里骂骂咧咧,嘴上却哭得更大声了:“大王,求您可怜可怜小的吧,小的上有老下小,家中还有十个娃娃等着养活呐,等养活了娃娃,小的给大王捧一万年的烟斗。” “一万年?” “一万年!” 艳鬼冷哼了声:“你倒真敢说。” 背上如山岳般的压力突然消失了,商枝胸口一松,猛地咳嗽了两声后,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脸讨好地看着艳鬼。 往常她只要露出星星眼,无论男女,皆会对她网开一面。 但此刻,艳鬼看到的是一张青面獠牙的野猪面具,想起这小鬼说自己长得油头粉面,顿时有几分嫌恶地别过头。 “又整这死相。” 商枝扯着他从宝座上垂下的衣摆,身子扭成了麻花,一叠声地叫唤:“大王,我的好大王,我举世无双惊才绝艳神通盖世的好大王。” 艳鬼轻蹙着眉头,深处一根手指头抵着她的野猪面具,“行了,别在这耍贱了。” 商枝立刻松开他的衣摆,跪得端端正正。 艳鬼坐在宝座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悠悠说道:“你倒挺会给自己找麻烦,那几个孩子中毒已深,你若心存恻隐,想救他们,只能去碧海潮生找广寒医仙。” “广寒医仙是九品天人,怎能理会一个小鬼?” 商枝委屈:“可我是大王的小鬼,打狗也要看主人啊!” 宝座下面,传来鬼将符臣不屑的冷哼,显然对她这谄媚行径十分不爽。 艳鬼轻笑了一声,“你顺便去一趟碧海潮生也好,正好给本王取个东西。” 商枝忙不迭地点头:“取什么?” 艳鬼微微一笑,说道:“羽朝公主, 羽落清。” 商枝脑瓜子嗡的一声,心也跟着重重一跳,身上的鸡皮疙瘩全冒了出来。 她后背冒出了冷汗,连忙说道:“小的遵命,定然将那羽朝公主的人头带回来。” 艳鬼慢悠悠地说道:“要活的。” 啧! 看来艳鬼已经知道闯进他墓穴的人是女主的手下了,此番让她活捉羽落清,这是要上演强取豪夺、霸道鬼王爱上我的狗血桥段了! 剧情诚不欺我,看来女主即将和艳鬼展开相爱相杀的经典狗血桥段,可怜她这个倒霉的镶边女配,不知道能不能摆脱书中的命运。 为了避免成为倒霉的炮灰,被艳鬼弄死扔进皇宫的井里,男主和女主一相遇,她就跑得远远的,远离男女主的爱情纷争。 商枝太阳穴隐隐作痛。 转念再一想,把女主弄到艳鬼身边也好,既然是女主和男主,那一定会发生一些少儿不宜的激情戏份。 等艳鬼对女主情根深种了,她就找准时机下手,先弄点药让艳鬼失去神智,自己再易容成女主的样子,给艳鬼手动解决一番,这不就能弄到艳鬼的精华液了吗! 要说节操什么的,商枝是一点不在乎,人都快死了,要那节操干什么,不如活着吃两个热乎乎的猪肘子来的实在。 她顿时拍着胸脯,豪情壮烈慷慨激昂地说道:“请大王放心,小的此番前去,定不负大王所托,必将把那羽朝公主活着带回来献给大王!” 说罢,她又充满期待地看向艳鬼,“大王,那公主身边高手颇多,小的独木难支,到底需要一些帮手,不知此行您准备让哪位鬼将随小的一同前去?” 艳鬼沉吟片刻,朝宝座下看了一眼,红甲鬼将符臣立刻跪地说道:“臣愿随商佩奇一同前去。” 艳鬼点点头,说道:“野猪脸小鬼轻浮油滑,你做事稳重,本王放心。” 商枝在心里又骂了艳鬼两句,如果不是她需要弄到解药,何至于像个小丑似的天天扮丑逗趣,真是有苦难言,一把辛酸泪。 艳鬼又说道:“花袭影,你牵丝术甚佳,正好助他二鬼一臂之力。” 神殿那群拿着乐器站在一旁的文艺鬼中,走出来一个红衣文艺鬼,手里拿着个白漆螺钿箜篌,身高略比商枝矮一点,生得长眉细目,斯文白净,脸上总是笑盈盈的。 这不就是刚刚那个摆弄皮影戏的文艺鬼吗,这可真是多才多艺,不仅会弹箜篌,还会演皮影戏。 他手中那把白漆螺钿箜篌可是砸了商枝好几下,直接把商枝砸到了艳鬼的八抬大轿旁,还扯破了轿子的软红纱幔。 商枝一脸悻悻,花袭影抱着箜篌跪地说道:“小的遵命,定会替大王好好盯着野猪脸小鬼,免得他偷奸耍滑,不务正事。” 这些文艺鬼天天在鬼王身边吹奏乐曲,是鬼王身边的近侍,时不时就逮着时机在艳鬼旁吹几阵耳边风,说商枝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一通酸言酸语,醋味能迎风酸十里。 那帮文艺鬼早看商 枝不顺眼了,在这些文艺鬼眼中,野猪脸小鬼半点本事没有,要长相没长相,要才艺没才艺,就是个逗趣的丑角,就靠着那油嘴滑舌哄得鬼王开心,这才成了鬼王身边的红人,能时刻吸到鬼王吐出来的魂香,怎能不让众鬼心生嫉妒。 魂香对于鬼灵而言是大补之物,即使吸的是鬼王吐出来的二手魂香,那也是世间难寻的极品。 太过优秀的人往往是寂寞的,一只鹤矗立在鸡群中,是注定无法融入的。 商枝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跟这文艺鬼一般见识。 这时,艳鬼又说道:“花袭影,你备足去碧海潮生的银钱,这一路低调行事,不可太过张扬。” 一听到让文艺鬼管钱,商枝的脸顿时黑了。 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中,三个人走出了神殿,骑着三匹白马前往田家村。 田老头的小院本来就不大,放了十个装孩子的大笼子就已经很拥挤了,再来一个商枝和两个男鬼,顿时更显拥挤,连个说悄悄话的地方都没有了。 田老头不禁摸着胡子感慨起来:“金盆洗手十余载,我这小院还是第一次如此热闹。” 商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起啊田老伯,实在是给你添麻烦了。” 田老头说道:“咱两个是忘年之交,又有着过命的交情,就别说这见外的话了。” 羽流萤看着两个红彤彤的男鬼,小声问道:“商枝了,他们两个靠谱吗,不会中途把这些孩子给卖了吧?” 商枝也小声说道:“我偷偷跟你说,那穿红甲的高大鬼将是个正直的,那拿着白漆螺钿箜篌的文艺鬼十分奸诈狡猾,但我也不是吃素的,他要是敢起坏心思,我就弄死他!” 两人站在后园的苹果树下,倚着树干说着八卦,听说艳鬼要活捉女主,羽流萤眼睛微微睁大,歪着脑袋说道:“他们的相爱相杀要开始了吗?” 商枝摸着下巴,点了下头:“我估摸着应该要开始了,但我实在想象不出艳鬼和女主羽落清相爱相杀的样子。” 羽流萤:“怎么说?” 商枝说道:“不知道原著中是怎么描写这个人物的,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觉得艳鬼很难喜欢上什么人,他只爱他自己,他每天都要揽镜自照。” “你知道吗,他一照镜子就是一个多小时,太水仙了,太自恋了” 羽流萤有点尴尬:“呃这,我以前去洗手间照镜子,也会不知不觉一照就是一小时。” 商枝哈哈大笑起来:“画个眼影,涂个口红,来回拨弄额前的几缕头发,再换上漂亮的裙子,对着镜子摆着妖娆的pse,再拿手机自拍几张,我能搞上两个小时啊哈哈哈哈!” 现代社会的生活已经很久远了,但是每每想起现代生活中的细枝末节,依旧是那么清晰。 羽流萤笑着笑着,突然抬起双手捂住了脸,她倚着果树的树干,背对着商枝。 商枝也是心里一酸,仰头看着枝繁叶茂的浓绿树冠。 羽流萤很快 就恢复平静了,她转过身来倚着树干,轻轻说道:“我父母都是农民,我从小到大都活在自卑里,初中的时候家里没有钱,鞋子破了也没钱买,上课的时候从来不敢抬脚,不敢跷二郎腿,很怕同学看见我鞋子上的破洞,下雨的时候,雨水就顺着破洞往鞋子里灌。” “后来我上了大学,我的大学是个还算不错的学校,学校附近有很多楼盘,有个楼盘绿化很好,我们班上好几个有钱的同学都住在那里。” 羽流萤耸了耸肩膀:“可能我奋斗一辈子都买不起那里的一个厕所,我那时候又太向往这一切了,就很好奇有钱人是怎么生活的。” “学校放暑假的时候我不愿意回家,因为我家在农村,厕所是旱厕,一到夏天里面全是苍蝇,粪便里面爬满了蛆。” “我爸妈知道我放暑假,一直盼着我回去。我爸爸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村子里修了水泥路,政府还在路两边还种了花,雨天回来再也不用走泥路了。我妈妈给我打电话,说她把我的被子晒好了,家里的樱桃全都熟了,等着我回去吃。” 羽流萤说道:“可是我没回去,我申请了暑假留校,选择留在繁华的城市里。” “我经常去那个小区附近闲逛,我租不起那个小区的房子,就会隔三差五去那个小区的一家书屋里看书。” 她露出一个苦笑,“于是我就看了这本书,看完之后我回到宿舍,一觉醒来之后,我的命运被彻底改变了。” “我成了书中的一个镶边女配。” “我一直很后悔。” “我当时怎么就不回家呢?”! 第 71 章 三危山14 遗憾是人生的常态。 商枝拍了拍羽流萤的肩膀,感慨万千地说道:“我以前特别皮,总惹我爸妈生气,现在想起来心里也后悔,要知道自己会穿书,当年就该听他们的话,多跟他们撒娇卖萌。” 羽流萤有点好奇了,她看着商枝的个子,问道:“在现代社会的你也这么高吗?” 商枝无奈一笑:“一样的,我当时还想当超模,玩一阵之后再收心,然后再乖乖继承家业。因为我爸妈都是律师,律师和医生不一样,攒下来的人脉可以传给下一代的。” “我们家族的人都比较叛逆,每个人都很有想法,每年家族聚会都特别热闹,堪称群魔乱舞,比春晚的相声精彩多了。” 羽流萤笑了起来:“商枝,你是一个特别有趣的人,原来你的家族也这样有趣,而且还很有钱。” 商枝也笑了起来:“那是现代世界的有钱,在这里,你的身家不知是我的多少倍,你不仅温柔漂亮,还有一手精湛的绣功,又这么会做生意,可比我这种得过且过的人强多了。” 看羽流萤恋上仍有郁郁之色,商枝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说道:“流萤,虽然我们都是镶边女配,但我相信我们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当我们逃脱命运的束缚,我们就可以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再不用担惊受怕了。” 商枝的声音中满怀深深的向往和浓郁的感情,宛如高中生上演讲台作诗朗诵。 “我们会过上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日子。那时,我开我的豆腐房,你继续经营你的裁缝铺,大家就住在对面,每天早晨我买早餐都给你带一份,晚上你做完饭喊我一起吃。” “我不仅会做豆腐,还会做豆花,会磨豆浆,还会做臭豆腐和豆腐乳,我做的梅子味豆腐乳特别好吃,不仅如此,我还会做寿司姜,我做的寿司酱,我说第二就没有人敢说第一。” “到了冬天晚上,我们就坐在窗边围炉煮茶,然后拨雪寻春,烧灯续昼,多么风雅,多么有意境!” 这时的商枝没有用雄浑低沉的伪声,她真正的声音是很御姐的。 比起大多数女孩子清脆甜美的声音,她的嗓音略微低沉一些,声线十分撩人,本来是令人脸红心跳的御姐音,奈何她的感情过于饱满,铿锵有力的语调比羽流萤高三时大喊“蟾宫折桂,舍我其谁”的时候还要坚定。 于是羽流萤所有的悲伤都没了。 商枝就是这样一种人,再灰暗的底色,也会因为她的出现添上一道温暖明媚的光。 商枝叽里呱啦地说完一大堆,很开心地说道:“这日子还是很有盼头的,是不是?” 在她画出的美好愿景之下,羽流萤脸上的阴霾之色一扫而空,少女娇美的脸孔又变得明媚起来,漆黑的眼珠亮晶晶的。 “你说的对,日子还是很有盼头的,无论是在现代社会还是在这里,我们都会凭借自己的努力过上很好的生活,我们都会有很好的未来!” 话音一转,羽流萤 又歪着脑袋,黑漆漆的眼珠亮起两个小小的光点??[,问道:“可是在春晓街,我只见你做过豆腐啊。” 商枝摸了摸鼻子:“因为我懒。” 羽流萤平复了心情,看向商枝,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商枝,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就在前一阵,我看到了阿雪姑娘。” 商枝瞳孔一震。 不等她问,羽流萤就语速很快地说道:“你不用担心,阿雪姑娘过得很好,她带回来一个被拐卖的姑娘,我听别人说,她救了很多很多被拐卖的可怜女子。” 商枝呼出一口气,有些唏嘘:“阿雪总是这样,她是个特别善良的宝宝,把我们小区的流浪猫喂得比猪圈的猪还肥。”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强烈的怀念:“要是有手机就好了,我手机里有个相册,里面全是猫的蛋蛋。” 羽流萤震惊:“啊?绝育的猫猫么?” 商枝揉揉额头,无奈摊手:“从小学五年级到大二,我们两个差不多阉了五十只猫。” 羽流萤心想,这也就是有钱人家的子女才能做出来的事。 在大城市给猫做次绝育起码五百块钱,母猫要更贵一些,五十只猫加在一起差不多两万五到三万,这还只是做绝育的钱。 要是遇见一些有病的流浪猫,搞不好闻人听雪和商枝还会带着病猫去做全套的检查,要知道给宠物看病,可是比人看病还要费钱的。 由此可见,她们的家庭氛围一定十分友好,父母都是社会上的精英分子,不仅拥有智慧,在对子女的教育上也十分包容而开明,所以才把女儿教育的这样好。 羽流萤见了流浪猫顶多会喂点水,再把手里的火腿肠掰下一小块分给它。 经济窘迫导致了她的冷漠。 那点钞票只够让她爱自己。 商枝和闻人听雪在现代社会可以花好几万救流浪猫,所以来到书中的世界,她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救这些孩子。 有些人,越是接近,越是了解,就越是让人感到嫉妒。 思绪翻飞间,羽流萤又听商枝说道:“知道阿雪平安无事,我就可以放心去碧海潮生了。” 说起碧海潮生,难免会想到小太岁江雨眠。 于是商枝锐利明艳的五官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她十分愧疚地叹息起来:“我欠了小太岁好多债,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还完。” “她说想要自由,不愿再做笼中鸟,我却没法把她从笼子里带出来。” “流萤,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帮她。” 羽流萤微笑起来,“商枝,如果你真的想帮她,那就帮我把一个东西交给她吧。” 商枝警觉起来,问道:“你知道小太岁?” 羽流萤脸上又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她不止救过你,也救过我。” 商枝愣住,震声说道:“你不是没去过碧海潮生吗?流萤你居然骗我!” 羽流萤眼珠一转,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没去过 碧海潮生,但我附魂的小动物去过,你是不是总觉得我长得人畜无害,个子还矮,就忘了你眼前的小土豆是一名诡术师了?” 商枝哽住,一时无言。 小太岁江雨眠和闻人听雪身高相同,都是超过一米七的高挑姑娘,商枝自己更是185cm,来到古代没有卷尺,一直忘了量身高,估计实际身高还要更高一些。 若是再穿上古代的厚底鞋,再戴上古代的高帽子,或者戴上贾宝玉那种发冠,视觉上直奔两米。 只有羽流萤,虽然她总嘴硬,说自己身高一米六,但商枝那双眼睛毒辣的很,她的眼睛就是尺,可以一眼看出精巧机关的尺寸,羽流萤虚报的两厘米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 所以羽流萤这个小萌妹的身高只有158。 商枝每次和她说话都要低头,心中满是慈爱。 小土豆怎么了,你知道男朋友视角吗,45度角俯视看人,这个角度最好看。?[(” “所以我眼中的你,超级漂亮的!” 羽流萤实在没忍住,哭笑不得地捂住了脸。 商枝语重心长:“所以找男朋友,一定要找长得高的。” 羽流萤放下捂脸的手,推了商枝一小下:“好啦,话题都被你扯远了,你少贫嘴,我们说正事吧。” 商枝清清嗓子:“好吧,我们说正事,诡术对天赋的要求实在太高了,这个和练剑不一样,剑术门槛低,只要手里拿着一把剑,人人都能学会几招剑法,都可以说自己是个剑客。” “诡术不一样,如果天赋不够,根本连门槛都摸不着,江雨眠医毒双绝,在这方面的造诣和天赋都是十分惊人的,甚至武学境界也在我与阿雪之上。” “江雨眠确实是个六边形战士,但这并不代表她十项全能,如果天赋不够硬修诡术,这对魂体造成的负荷实在是太大了。” 想起江雨眠那种吸人内力的邪功,商枝的语气带了几分担忧:“而且,江雨眠是个很极端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和我虽然所修不同,但是鬼道和诡术是同源而生,如果想学到真东西,是需要付出很多代价的。” “我当年学附魂术,因为无法在生命力旺盛的情况下让灵魂离开躯体,教我鬼道秘术的老头子直接把我给活埋了。” 回想起昔日种种,商枝冒出了鸡皮疙瘩,忍不住打了个颤栗。 “天杀的,老子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滋味儿,现在还有心理阴影。” “这东西没人引路,是真会死的。” 羽流萤抿着嘴唇,陷入沉默。 商枝继续说道:“江雨眠她不仅极端,还是个很疯狂的人,她和月扶疏一样,都是个冷静的疯子。” “你完全不知道她会拿着你的秘籍干出什么样的事儿。” 商枝深吸了一口气,摸着脑袋:“你知道我现在心里什么感受吗,我本来是想给她一把钥匙,结果却给了她一瓶见血封喉的毒药。” 两人站在果树下,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树叶 在风中簌簌轻晃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羽流萤艰难开口:商枝,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你说的这些我也曾想过很多次。 ?想看鹿野修哉写的《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第 71 章 三危山14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羽流萤的声音轻轻的,“可我身无长物,唯一能拿出手的,只有这一身诡术功夫,能将灵魂附身于天地万物,得到无尽的自由。” 她闭上眼,仰头看着天空,对商枝说道:“都说来日方长,可是江雨眠的时间不多了,她和我们不一样,她没有那么多时间。” 她的声音重重落了下去,充满一种破釜沉舟的“非常之时,要用非常之法。” 商枝还是充满了担忧,羽流萤看她一眼,露出了一个伤感的表情。 “商枝,你是个很好的人,拥有强大的同理心,江雨眠是很可怜,也值得我们去同情,可我们不能把她当做一个弱者去看待。” 商枝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半刻钟后,她抬起头说道:“你说得对,她不是弱者,这次去碧海潮生,我一定会把你写的东西交给她。” 晚上,羽流萤和田老头做好了饭,拿出了一根钢笔,蘸着墨水开始奋笔疾书 小书房的蜡烛亮了一晚上,天亮的时候,羽流萤的手都写肿了。 商枝也一夜未睡,早上一醒来,两人顶着硕大的黑眼圈,看着书桌上写满诡术的纸页。 商枝睡眠不足,神志还有些不太清醒,潦草看了一眼羽流萤写得东西,就立刻惊叹起来:“居然是全英文的!我的天,流萤你真是太厉害了!” 顶着两个黑眼圈的羽流萤诡异沉默了。 没得到预想中的回应,商枝疑惑地看着她。 “怎么了。” 羽流萤结结巴巴,“商枝,那是拼音。”! 第 72 章 三危山15 商枝清醒了。 她揉揉眼睛,看清了拼音上的声调符号,顿时沉默了。 羽流萤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白色的里衣外面罩着一件毛茸茸的浅灰色兔毛披风,毛绒披风的形状圆滚滚的,从商枝的视角看,羽流萤小小一只站在那,像极了一只灰背伯劳鸟。 闻人听雪是天然呆,那羽流萤就是天然萌。 商枝被她萌到了,又见羽流萤一脸坚强地说道:“我不是不会英文,只是怕江雨眠看不懂。” 她黑漆漆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心虚,商枝实在是被她萌的受不了了,笑嘻嘻地说道:“语言也是需要环境培养的,我们脱离英文环境将近二十年,不全忘掉就不错了,我现在都快忘记英文字母有多少个了,是二十七个还是二十六个来着?” 羽流萤气得跺了下脚,“商枝,你又逗我玩!” 商枝笑了两声,表情认真起来,低头看着她说道:“你用拼音写我也能看懂,你就不怕我偷学了你的诡术么?” 羽流萤这本秘籍的含金量相当之高,商枝只看了两眼,就发觉其中内容玄妙无比,里面更是涉及了从不外传的同盟秘术。 “同盟秘术秘不外传,你师傅知道了,会不会惩罚你?” 天还没亮,凌晨三四点钟山上还很冷,羽流萤裹紧了身上的灰兔毛披风,看着灯盏里的烛火,说道:“我的诡术是我父亲教我的,他是一名诡术师。” 诡术师十分注重传承,一般都会把自己的一身本领传授给自己的下一代,使其同盟秘术不会断了传承。 然而商枝还是惊讶极了:“你父亲怎么舍得啊?” 商枝当年学附魂,先是被老头子丢到乱葬岗感应魂体,然后又被老头子活埋地底,一埋就是七天,奄奄一息时才终于开窍。 诡术最重要最核心的秘术就是附魂,很难想象羽流萤吃过多少苦。 羽流萤说道:“他一开始也犹豫,是我自己要学的,我知道这里的世界很不安全,如果没点本事,放生心里总是很没有安全感。” 她笑了一下:“如果我日后嫁了人,结婚后丈夫露出了真正面目,对我实行家暴,我正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他。” “况且我们家开的绣庄也是家大业大的,家里又只有我一个女儿,不少男人都想着吃绝户呢,还有一些贪图我家产的亲戚,他们都在打我家的主意,我可不是心善的人,谁要是抢我的东西,我就让他全家死绝。” 说完之后,羽流萤抬头看着商枝,问道:“商枝,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可怕的人?” 商枝想了想,摇了摇头:“不会,我们都不是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女孩了,我们面对的命运不允许我们一直保持着善良天真,那样只会死的很快。” 羽流萤的眼睛亮了亮,继续说道:“可我只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想让他们死,你不会觉得我的性格过于凶狠残忍了吗?” 她的眼神有些不安,等待着商枝的回 答。 商枝叹了口气,“什么叫凶狠残忍啊,我逃荒那会儿,人们易子而食,就连我自己也差点被人捉住扔到烧烤架上。” “我当时拿着一把剔骨刀,一路上杀了十二个饿红眼睛要把我吃了的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她语重心长地对羽流萤说道:“况且你再凶狠嗜杀又能杀多少个人,比得上那帮高高在上的王侯么?羽落清只是想要一把浮光剑,一个命令吩咐下去,就有二十个人死无全尸。” “流萤,你能问出这句话,就证明你并不是一个狠毒的人,一个真正狠毒的人是不会像你这样反思自己的。” 听见商枝这么说,羽流萤从兔毛斗篷里伸出两只手,指尖勾着指尖揉搓了一会儿,那一直压在她心头上沉甸甸的东西忽然消失了,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商枝,你真好。” 商枝得意地拍拍胸脯,骄傲叉腰:“没错,我就是你们的心肝宝贝开心果!” 羽流萤将写好的秘术整理好,交给了商枝, “还有一半,太阳落山之前我会写完给你的,如果你想看就随便看吧,只是有一点,你千万别轻易尝试,我也是兵行险招,不得已而为之。” 商枝一脸凝重:“我知道。” 商枝一行人明天早晨准备出发,花袭影和符臣去外面雇佣车队去了,太阳落山的时候才回来。 羽流萤拿着钢笔,终于将她的诡术全部写完了。 她累得精疲力尽,手腕酸痛不已,喝了两大碗田老头炖的山椒野鸡汤。 刚放下碗,花袭影和符臣带着一个运送货物的马车回来了。 为了掩人耳目,两个鬼还拉了一大车棉花和药材,到时候这些装着孩子的笼子,都会被藏在这一车的棉花和药材里。 出发前,擅长占卜的田老头摆了一卦。 老人家摸着花白的胡子,对着卦象沉思了很久,商枝也学过一些卜筮之术,自然能看懂卦象。 羽流萤问道:“怎么样?” 商枝说道:“不太好,也不太坏,吉凶各半。” 田老头说道:“天下苦肉灵芝久矣,除了金月王朝之外,其余王朝都有长生殿的势力渗透,老朽年幼时,就听过这种害人不浅的东西。在一些西海魂族的墓穴中,也发现不少赤红的丹丸,可见这东西很早就有了。” 商枝好奇:“为什么金月王朝没有被长生殿的势力渗透?” 田老头感叹:“金月王朝的皇室血脉寿命漫长,帝王漫长的寿命使政权不会频繁更迭,有足够的时间让天下百姓修生养息,漫长的岁月又使人的智慧逐渐沉淀,他们的后代也有更长的时间去学会如何当一个帝王,种种优势,使得金月王朝成为最强大的王朝。” “况且这个王朝拥有最多的天人境强者,更是有两位九品天人,就算是长生殿的四位鬼王,也对其心生忌惮。” 商枝说道:“金月王朝的两个九品天人,一个是广寒医仙月扶疏,另一个是谁?” 羽流萤说道:“是月扶疏的父皇,月山倾。” 商枝一愣:“月山顷?怎么金月王朝的名字都这么古怪?” 羽流萤又说道:“月扶疏的父皇年少时爱酒成痴,喝醉了酒摇摇欲坠的样子,如玉山之倾倒,广寒医仙的名字取自一句古诗。” 商枝立刻说道:“是不是月中丹桂自扶疏?” 羽流萤点头,“羽朝有烟都,西海魂族有长生殿,金月王朝有蟾宫,都是为各大帝国输送精英人才的地方。” 商枝叹道:“金月王朝的皇室中人都长得跟谪仙似的,连名字都别具一格,就是心肠实在不怎么样。” 田老头说道:“最是高处不胜寒,帝王的宝座那么冰冷,只有比它更冰冷的人才能坐得稳。” 老头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打乱了桌上的卦象,对商枝说道:“此行凶险,谨慎行事。” 商枝点头。 十个笼子被藏在运输货物的马车里。 商枝换了身行头,穿着一身织金红衣,头上戴着束头发的嵌着宝石的紫金冠,额头齐眉位置戴着玉环抹额,为了与一身新装备搭配,拴着抹额的编绳也从朴素的黑色皮绳换成了缠金丝的红绳。 就是戴着的野猪脸面具太煞风景。 商枝可不敢摘下这个野猪脸面具,文艺鬼花袭影不仅会吹拉弹唱,丹青更是一绝,如果让他见了真容再画出来,再被艳鬼看见,商枝的脑袋怕是要搬家了。 商枝对花弄影和符臣说道:“出门在外,不能用真名,你们记住了,我现在叫商宝玉。” 花袭影白她一眼:“商配奇,你起的什么老土名字?” 商枝说道:“你懂什么?出门在外闯了祸,切莫说出大王的名字,他老人家最注重脸面了。” 符臣说道:“这倒也是,我把名字倒过来。” 花袭影说道:“那我把名字去掉一个字,叫花袭好了。” 一人两鬼外带十个小孩,一路上披星戴月,终于到了港口。 玄武巨船正停在那,庞大的玄武巨龟从海水里探出硕大的脑袋,嘴里咬着一条大白鱼。 船长石烈穿着灰色夹袄,戴着草帽站在甲板上,花袭影交了钱,要了一套豪华套间。 把整整二十四箱货物搬进套间,又过了一天一夜,玄武巨船终于起航了。 商枝的衣襟里揣着羽流萤写得诡术秘法,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准备全文背诵,熟记于心,如果手稿遗失,她就再写一份。 她找个安静的地方打开羽流萤写下的手稿,看了一会之后,她面色变了又变,越看越心惊。 当看到其中最核心的附魂之法时,商枝眉头不禁狠狠皱起。 正常人的魂魄是很难离开躯体的,就如同商枝当时不能控制魂魄离体,所以被老头子活埋地底,濒死垂危之时才终于开窍。 大惊大喜,大悲大怒,都可让魂魄不稳。 但生活中哪来那么多的大惊大喜大悲大怒呢? 所以最实用的方法就是用极致的疼痛代替。 羽流萤在底下写了一些例子。 初期可用钳子生拔指甲。 开窍后要附魂在等待宰杀的动物身上,因为初学者没有办法收回自己的灵魂,经受千刀万剐之后附魂的动物死亡,自己的魂体才会离开。 这也是锤炼魂体的必经之路。 越往后写的例子就越是极端,商枝感觉自己仿佛在看一本满清十大酷刑 她越看越觉得疼,忍着不适看到最后,已经起了满满一身鸡皮疙瘩。! 第 73 章 白发生1 三危山易主,摘星楼倾倒。 那十个未长成的毒太岁也消失了。 往来不少显贵之人,驾着奢侈的马车,带着豪华的车队,沿着独危道来到了田家村。 田家村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山村,但这里的客栈却修建得十分豪华,往来之人多会在此处歇脚。 闻人听雪在田家村送完信,又把那些姑娘的信物交给家人,田家村这些年一共走丢了十二个女孩,其中八个女孩被囚禁在人迹罕至的山底下,还有四个女孩多半是遭遇不测,不在人世了。 羽重雪的车队有医师,田小莲的嗓子被治好了,终于能说话,可惜嗓音再也回不到从前。 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闻人听雪回到清圆客栈,坐在窗边,看着窗外葱郁的树木发呆。 一旦空闲下来,脑中就是那些女子的惨状。 她误食的肉灵芝,都是那些女子生下的孩子。 离开烟都已经有一年零三个月,如今十二月要过去了,新的一年即将到来,羽重雪一行人也准备启程回羽朝了。 可是闻人听雪实在不想回去。 不知道怎么面对烟都,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师尊。 心间千回百转,闻人听雪趴在窗沿上,雪白的衣裙映着金灿灿的阳光,仿佛一只安静的大白猫。 远处的山林里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声音由远及近,又一队豪华的车队来到了这座客栈。 那辆最大的马车描着金漆,四匹毛发漆黑如墨的高头大马在前面拉着马车,看上去比羽重雪的马车还要豪华几分。 队伍里的侍从们穿着深蓝色衣裳,身后背着双刀,后后面还有三辆稍小一点的马车跟着。 闻人听雪看了一会,注意到那辆最豪华的马车旁,有一个骑着黑马的女子。 和其他穿着深蓝衣服的侍从不同,她穿着一身灰色短打,衣着格外简洁利落,及腰的长发在阳光下泛着金棕色的光,被一个黑色皮绳束在脑后,耳朵上戴着飞鹤穿云银耳饰,随着黑马的颠簸在她耳边轻晃,反射着刺目耀眼的阳光。 这个女子和她差不多年纪,皮肤是十分健康有光泽的小麦色,脸上有种飞扬快乐的神采。 那一行队伍行到了客栈处,那个姑娘翻身下了黑马,站在马车旁,马车的车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衫的男子。 月白色并不是白色。 它的颜色是月光洒在白色物体上呈现的微蓝色,又称月下白。 这个颜色不好穿,皮肤稍微黑一点就是灾难。 闻人听雪家里有一套月白色的瓷器,颜色很像鸭蛋,高中军训的时候闻人听雪被晒黑好几度,那套瓷器拿在手里特显黑,从此被闻人听雪打入冷宫。 这个年轻的男人穿月白色却十分清雅出众,虽是个身高八尺的男子,却给人一种温润如瓷的感觉。 闻人听雪顾不得欣赏男人的美貌,脑中的警铃猛地被拉响了。 但凡姿色极其出众又十分有钱的男人,都值得她们这些穿成镶边女配的人警惕。 作为看完原著的穿书女,闻人听雪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玉摇光。 玉京古族的皇太子,玉京王朝未来的帝王。 是的,又是个王。 但这没办法,谁让这本就叫《重生后我成了帝王们的掌心娇宠》呢? 书里用了大量瓷器来形容玉摇光,什么温润如瓷,什么青瓷如水,什么谦谦君子,说什么似玉非玉而胜玉,说什么雨过天青云破处。 男主一号月扶疏神姿高彻,是遥不可及的天上谪仙。 男主二号羽重雪阴鸷偏执,是阴郁霸道的俊美少年。 男主三号龙归云残忍冷血,是嗜杀冷酷的绿眼豹子。 男主四号男艳鬼冶艳千古,是喜怒不定的看乐子人。 那么男主五号,玉摇光,最大的特色就是温柔。 他做什么事都是很温柔的,就连杀人的时候也很温柔,是像春风像柳丝一样的温柔男人,又有着绝世名瓷的温润生光。 这个男人也爱穿白衣。 他和月扶疏最大的不同,就是坏而自知。 月扶疏是个坏而不自知的人,他实在傲慢到了极致,在他眼里,万物应为他所用,天地应为他而转,所以容不下“人”的存在。 除了天上日月,没有需要月扶疏仰望的东西。 玉摇光则不同,他一出生,就遇到了狸猫换太子的戏码,于是从小流落在外,在民间吃尽了苦头。 回宫之后,为了远离宫廷纷争,他说自己无心朝政,醉心江湖,于是开了一家风雪山庄,表面上做逍遥自在的庄主,其实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在原著中,他坠崖后被女主所救,知道女主是他的救命恩人后,他被女主的善良单纯所打动,于是成为了女主的爱慕者。 当然,这种总少不了一些狗血桥段。 毕竟《重生后我成了帝王们的掌心娇宠》一共6册,每一册有70万字,加在一起就是一本420万的大长篇。 这并不是奇怪,越长的文越赚钱,所以作者都会把文章写长。 越长的文章就越要注水,而这本书能火爆全网的原因就是书中一共有六个男主。每个男主都有一定的篇幅,所以虽然是420万字的大长篇,但作者不水字数,内容虽然狗血狗血却又十分饱满详实。 就其中就有一段狗血剧情。 玉摇光坠下山崖后双目失明,被女主所救。 女主那时重感冒,声音粗嘎难听,不愿说自己的名字。玉摇光又没有见过女主的面容,恢复视觉后寻找恩人时,一个小偷的女儿便冒名顶替了。 小偷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偷,确切来说,他是个神偷。 这是一个智慧的神偷,他觉得自己实在担不起一个神字。 古语有云,德不配位,必遭灾殃,于是他一直让别人喊他小偷。 小偷是玉摇光的手下,小偷的女儿自然也是玉摇光的手下。 但凡女儿家◥◥[,对玉摇光这样的男人哪有不动心的,小偷的女儿更是如私生粉一般爱的疯狂,偷偷藏着玉摇光碰过的每一样东西。 玉摇光触碰过的柳枝,被小偷的女儿折下来偷偷珍藏。 玉摇光触碰过的花朵,被小偷的女儿折下来后戴在鬓边。 小偷的女儿拥有世间最好的轻功,却还是没能逃过爱情这道网,于是她顶替了女主,妄想借此获得爱情。 小偷的女儿害怕女主揭穿她的谎言,让她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荣华富贵和玉摇光的温柔注视。 于是小偷的女儿一直针对女主,并三番五次对女主痛下杀手,险些要了女主的命,搞的女主十分狼狈。 作为一个镶边女配,还是一个反面角色,小偷的女儿下场自然不怎么好。 她的小偷父亲为了救她,被女主的暗卫杀死。 玉摇光念及她父亲劳苦功高,因昔日主仆之情,到底留她一命。 但小偷的女儿已经疯魔,她在一个晚上把女主偷走,又给女主灌了春|药,把女主扔进了乞丐堆里。她想要让女主失了清白,让女主生不如死,好为死去的父亲报仇。 然后她再一次被玉摇光的手下捉住,玉摇光仍是留了她一条命,把她扔到了军营里。 小偷的女儿做了军|妓。 小偷的女儿和女主再次相见已是两年之后。 那时女主跟玉摇光去了军营,因为贪玩跑到了军|妓的营帐里。 玉摇光来找她,向来温柔的男人第一次沉着脸。 此时此刻的,小偷的女儿因为被长期□□折磨,又因误食了什么丹药,短短两年,已是满头白发,形如老妪。 看到女主的如花容颜,她疯疯癫癫,时哭时笑,念念叨叨:“可怜白发生,可怜白发生,可怜白发生啊!” 闻人听雪心中唏嘘。 那疑似玉摇光的人下了马车,那个小麦色的姑娘跟在后面。 似乎感受到了闻人听雪的目光,那姑娘抬起头,朝着闻人听雪的方向看了过来。 她有一双新月形的金棕色眼睛,眼眸和碎发在阳光下呈现出金子般的美丽色泽,宛若一层金色的毛边。 她好奇地看了闻人听雪一眼,步履轻盈地走进了客栈。 闻人听雪看她的步伐,就知道这是一个轻功很好很好的姑娘,再加上那辨识度极高的金棕色眼睛和阳光下金灿灿的长发,八成就是书中那个小偷的女儿了。 她现在神采飞扬,青春正好,没有一根白发。 闻人听雪收回目光,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柔顺的黑发滑过她的指尖。 闻人听雪看到了一根白发。! 第 74 章 白发生2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剑客何尝不是如此。 闻人听雪看了那根白发许久,直到房间的门被人敲响,她才扯掉那根白发,看着它随风飘向远处。 门外传来羽重雪的声音:“师姐,是我。” 闻人听雪叹了口气,说道:“进来吧。” 吱嘎一声,羽重雪推门走进来了,他换了一身新的黑色织金箭袖,头发用金环束起,容貌秀雅无双,一双金色的眼瞳粲然生光,犹如猛虎环视,再不见半点落入悬崖时的狼狈模样。 他看到闻人听雪坐在窗边,一身白衣曳地,细雪剑正放在她的膝盖上,通体雪白的剑身在阳光下宛如上好的美玉。 羽重雪锐利的眼神蓦地柔软下来了。 这些天,师姐已经很久没笑过了。 自小产之后,原本有些圆润的师姐又变得消瘦起来,神色一直冷冷的,眉间还多了一抹挥之不去的忧郁之色。 在悬崖底下的寒潭时,两人同床而眠,为了救他,冰清玉洁的师姐甚至不惜名节,褪去衣衫帮他身暖身。 可是离开了那里之后,师姐又恢复成冷冰冰的模样,对他的态度也没有半点亲昵。 和卖豆腐的臭男人在一起时,师姐脸上全是笑容和女儿L家的娇嗔,天天和那个臭男人打情骂俏。 一到了他这里,就冷若冰霜,郁郁寡欢。 无论他如何体贴温存,师姐也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 羽重雪心里恼恨又无奈,可是想起师姐为了救他失去了名节,又因他失去了孩子。 他只能言语温柔,和颜悦色,不敢惹师姐半点不开心。 他站在闻人听雪身旁,看着开着的窗子,声线温柔地说道:“师姐,你怎么坐在窗边了,当心受风。” 他伸手把窗子关上,又搬来个矮凳坐在闻人听雪身旁。 闻人听雪看着他:“找我有什么事?” 羽重雪金色的眼睛看着他,轻声说道:“师姐,你这几日总是郁郁寡欢,我很担心。” 闻人听雪说道:“我很好。” “可是师姐,你已经很久没笑过了。”羽重雪缓缓说道。 闻人听雪一愣,“我天生就不爱笑,在烟都的时候不也一直这样吗?” 羽重雪凑近了一点,盯着她的双眸:“师姐,在烟都的时候你经常笑,见了梨花盛开会笑,被师尊夸奖会笑,看我笨手笨脚地练剑也会笑。” “就连我半夜爬进你院子里,非要你陪我练剑,你也会无奈地笑。” “那些笑容都很浅,转瞬即逝,很快就不见了。” “我那时候想,师姐要是能多笑一会儿L就好了,可是现在,我却连那种转瞬即逝的笑容都见不到了。” 羽重雪眸色深深地凝视着她:“师姐,你可是不愿与我回烟都?” 闻人听雪没有犹豫,说道:“不愿。” 羽 重雪眼神一黯,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师姐,我真不明白,在悬崖底下时,我以为我们已经摒弃前嫌,能够和好如初,可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和我回烟都?” 闻人听雪声音轻轻:“虽然不愿,我总要回去见师尊的。” 羽重雪一阵心寒,脸色带上了几分凄凉,抬手捂住了心口:“师姐,你就不能想想我,你当日刺我一剑,若不是广寒医仙亲自救治,我就要死在你的剑下了,如今我心疾难愈,每日都会心口绞痛,你就半点也不心疼我么?” “我至今都稀里糊涂的,不明白你为何这样对我,师姐,我心里实在委屈。” 羽重雪眼眶红了。 小时候的羽重雪,胜负欲比现在还要强烈,白天比剑的时候输给闻人听雪,夜里就会翻墙,跑到闻人听雪的窗前想要继续和她比试。 如果闻人听雪不出来,他就一直在闻人听雪的窗前练剑,吵得闻人听雪睡不着觉。 闻人听雪实在被这个犟驴小师弟烦得够呛,于是一次下手的时候就狠了点,小师弟不仅被挑飞了剑,闻人听雪还把矮她半个头的小师弟摁在桌上,拿着毛笔在他脸上画了乌龟。 心高气傲的小师弟恶狠狠瞪她一眼,红着眼眶跑出去了。 闻人听雪苦笑一声,“等我能说出口的那一天,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羽重雪正要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小狗的叫声,两人敏锐察觉到门外的生人气息。 自己和师姐的私密谈话,怎么能叫别人听了去? 羽重雪脸色一冷,猛地挥出一掌,房门被强大的内力震开。 门外站着一个小麦肤色的漂亮姑娘,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狗崽。 宋时绥脸色尴尬,抱着怀里的小狼崽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听到的,是这只小狼崽到处乱跑,我才追到这里来。” 羽重雪发出一声冷笑,拔出了赤霄剑。 刚刚那一掌,已经能看出这衣着华贵的少年内力极强,宋时绥的轻功虽然上乘,却不是眼前这少年的对手。 宋时绥立刻看向屋中穿着白衣的姑娘,那位清冷美女抬手按住了少年的肩膀,少年身上的怒气顿时一收,乖乖回头看着清冷美女。 宋时嘟囔一声:“真是醉了。” 这极具现代风格的吐槽,顿时让闻人听雪目光一凛,脱口而出道:“奇变偶不变。” 宋时绥不假思索道:“符号看象限。” 说完,她猛地愣住了,直勾勾地看着闻人听雪。 直到怀里的小狼崽抖抖耳朵,两只前爪刨着她的衣袖,发出一声响亮的叫声。 “汪!”! 第 75 章 白发生3 小狼崽不断刨着宋时绥的衣袖,宋时绥已经傻眼了。 又随着几声清澈的汪汪声,宋时绥这才如梦初醒般,喃喃念叨着:“我的天,我的天,我的老天爷啊,我的老天爷啊,我就知道不止我一个,钢笔都有了,肯定不止我一个。” 闻人听雪也是心潮澎湃,先前她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指望真的能有回应,现在有了回应,她又呆呆站在那里,像个雕塑般僵硬。 再看宋时绥,眼泪都要出来了,一双眼睛泪汪汪地看着闻人听雪。 羽重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低声问道:“师姐,你与她相识吗?” 闻人听雪正精神恍惚,还未来得及回答,就看姑娘抱着怀里的小狼崽激动地朝她挥手:“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这位同志,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怀里的小狼崽又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闻人听雪如梦初醒,从屋子里走了出去,羽重雪从后面握住她的手腕,神色关切:“师姐,此女来历不明,行事古怪,你千万小心。” 闻人听雪点头,羽重雪这才松开手。 宋时绥倒被他这番言语气笑了,说道:“这位小公子,你师姐的武功比你还强呢,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闻人听雪微微一笑,“这位姑娘好眼力。” 两人沿着回廊走出客栈,又沿着石子小径走到林子中的凉亭里,见四周无人,凉风习习,这才敞开心扉说起自己的遭遇。 宋时绥说道:“我姓宋,名叫宋时绥,是顺颂时绥的时绥,不知道姑娘你怎么称呼?” “我复姓闻人,名叫闻人听雪。” 宋时绥瞬间睁大了眼睛,惊呼起来:“是烟都的那个闻人听雪么?那个一舞剑器动四方,一剑万雪梨花开,年轻一代的剑道魁首吗?” 闻人听雪容易尴尬的老毛病又犯了,听着一连串的名号,瞬间觉得呼吸困难。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连连摇头:“不不不,我的剑法平平无奇,只是看在我师尊的面子上,那些人才给了我许多夸赞,浪得虚名罢了,你不要当真,还是说说正事吧,你是怎么穿过来的?” 提到这个问题,宋时绥顿时脸色一垮。 “我室友的父母都出差了,她不敢一个人在家,放暑假后,就让我陪她一起回家住,她们小区有一个特别高端的书屋,她打游戏的时候,我就去书屋里看看书。” 她一脸心酸和懊悔:“然后我就看到了那本书,《重生后我成了帝王们的掌心娇宠》。” 说起这个名字,宋时绥脸色顿时有些羞耻,再次听到这个书名,闻人听雪也是眉心一跳。 宋时绥倚着凉亭的柱子,欲哭无泪:“我把那六本书全都看完了,看到最后,一觉醒来就在别人的肚子里了,生出来后又被嫌弃是个女婴,被人拿个木盆装在里面扔河里去了,然后被我爹和我娘捡到,从小养到大。” 闻人听雪说道:“所以你也穿成了书中的 镶边女配,成了男主五号玉摇光的手下,那刚刚从马车里下来的穿着月白衣裳的年轻男子就是玉摇光了?” “男主们的气质都很显眼,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不是?”宋时绥嘿嘿笑了,“我第一眼看到你那个小师弟,就觉得他的容貌和气质很像书中的男主二号。” “我最好奇的还是广寒医仙,听说他容貌不似凡人,有着绝世容光,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她这一番话,不禁让闻人听雪想起了关于碧海潮生的种种往事,说道:“观赏性极强,就是看了心里发堵。” 宋时绥点点头:“那倒也是,书中的男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叹了口气:“如果你也看完原著的话,就知道我穿过来的这个角色命运有多悲惨了,因为惹了女主,最后被扔到军营里做军|妓,又因为误食丹药身体早衰,明明芳华正好的年纪,却变得满头白发,垂垂老矣。” 回想起原著的内容,那确实是一个悲惨招人恨的角色,闻人听雪看着凉亭外的银杏树,问她:“那你呢,你身处其中,是怎么想的?” “我不会像原著里那样去针对女主,也不会冒领女主的功劳,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宋时绥竖起一根手指,“我一点都不喜欢玉摇光。” “我觉得就算哪一天遇到女主了,我和女主之间也并不存在什么矛盾,我的父亲为玉摇光效力,我自然也跟着父亲一起满世界跑,和玉摇光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看她这一身健康又光泽的小麦肤色,就知道她常在户外运动。 闻人听雪好奇起来:“所以你也成了一名神偷?” 宋时绥赶紧说道:“你别误会啊,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人,虽然有时候也会身不由己,可我从来不偷穷人家的东西,都偷那些为富不仁的。” 看她一脸生怕自己误会的样子,闻人听雪笑了笑,其实宋时绥不用解释的,她这阳光活泼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开心小狗,怎么可能是个坏人呢。 “古代不比现代,交通这么不发达,你和你爹爹天南地北到处跑,不会觉得颠簸吗?” “功名半纸,风雪千山。”宋时绥笑笑,“我和我爹这样的江湖人就是这样啊,为了养家糊口,得了个半纸功名,却不得不奔走于风雪千山,也许有一天会安稳下来,我们一家三口可以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吧。” 江湖人,并不都是来去如风的。 神偷拥有世界上最好的轻功,然而重病的妻子却束缚了他的脚步。 “留在男主身边总是不安全的,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尽早离开吧。”闻人听雪说道。 宋时绥笑道:“我也这么想的,所以这些年跟着我爹走南闯北,这样就能避开剧情啦。” 闻人听雪心中有些不安,她当年的想法和宋时绥一样,都认为自己不会和女主产生矛盾,可以避开书中的命运。 想到此处,她怀着忧虑的心情出言提醒宋时绥:“如果你遇到了女主,一定要小心,女主实在不是一个心性善良的 人。” 宋时绥微愣:“原著里倒看不出什么,还觉得女主挺可爱的。” 女主的厉害和心机,闻人听雪可是切身体会过的,她不禁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反正你小心就是了,如果哪一天女主出现在玉摇光身旁,你最好远远地走开。” 宋时绥自然也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这些年在外面闯荡,早就见识过人心是多么险恶可怕。 此刻感受着来自老乡的关心,除了有些温暖,心中还有一种同病相怜的凄凉之感。 这里的世界再精彩,也比不上自己的家乡。 宋时绥是北方女孩,家在辽宁丹东,父母是种大棚的,家里盛产丹东草莓。 她每年都有吃不完的水果,草莓更是没断过。 要说草莓嘛,这个世界也有,可是和她家的丹东草莓比起来,这些草莓似乎还没满月。 最好吃最好看个头最大的草莓,爸妈都会给她留着。 宋时绥的眼睛耷拉下来,“咱们这些穿越者老乡能在茫茫人海中重逢,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闻人姑娘,咱们一起吃晚饭吧,我有好多话想说。” 闻人听雪很懂这种感受。 想当初她在赵家村芦苇荡和商枝相逢的时候,两人抱在一起失声痛哭,然后手拉着手躺在小船上聊了一天一夜,嗓子都聊哑了,还是有说不完的话。 “好啊,我们再小酌几l杯。”闻人心中有着无尽感慨,如果日后再遇到商枝,还可以把宋时绥的事情告诉她。 又多了一个穿越者老乡,这是这是闻人听雪离开挚友后,为数不多的高兴时刻。 以商枝的性格,见到了宋时绥也会非常开心的。 可是商枝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宋时绥正在询问闻人听雪这客栈的菜怎么样,准备去客栈订些菜。 闻人听雪在这住了几l天,对客栈的美食有些了解,给宋时绥介绍起来:“这客栈的老糟烧不错,味道很醇厚,喝了也不太醉人,鸡油卷儿L好吃,当主食很好,就是不能多吃会腻。这里的鸡髓笋和胭脂鹅脯还有灯影牛肉都是一绝,甜食甜食有奶月饼和蛋黄酥,还有雪花酥,都不是很甜,吃着很清爽。” 正说着,石子小径突然走来一个穿着竹青色衣裙的姑娘,梳着垂鬟分肖髻,头上戴着几l朵简单的小珠花,长得十分娇美柔弱。 宋时绥眼睛一亮,赞叹道:“好漂亮的女孩?” 闻人听雪定睛一看,失声说道:“流萤?” 羽流萤也看到了凉亭中的她们,顿时快跑了几l步,闻人直接从凉亭中飞了出去,稳稳落在羽流萤身前,抓着她的肩膀焦急地往后看。 “商枝呢,她没和你一起来么?” 羽流萤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地说道:“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说。” 她往闻人听雪身后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凉亭中的宋时绥身上,“这是你的朋友吗?” 闻人听雪没看见商枝,心中 蹦起的小鹿啪叽一声摔倒在地。 她恹恹地说道:“和我们一样的穿越者,今天刚认识的。” 羽流萤有些意外:“那还真是巧,这位不会也穿成了一个镶边女配吧?” 闻人听雪点点头,羽流萤脸上露出了然神色:“是啊,大家都没主角的命。” 羽流萤的戒备心十分强烈,她拉着闻人听雪走了一段距离,采用最小的声音对闻人听雪说道:“商枝让我给你传信,她已经成功混进了艳鬼的队伍里,成了她手下的一个小鬼,她还从摘星楼里救下十个身中剧毒的小孩子,就在昨天,她带着那些孩子去了碧海潮生,准备去找江雨眠医治。” 商枝办事的效率果然惊人,一顿操作下来接近了艳鬼,还成功混入其中。 闻人听雪听得一阵阵心惊。 “她这次去碧海潮生也是艳鬼的意思,艳鬼让她把羽落清捉回来交给他。” 闻人听雪震惊不已:“艳鬼要羽落清做什么?” “呃,捉回来应该会谈恋爱吧,书里就是这么写的,”羽流萤的神色也不太确定,“三危山已经成了艳鬼的地盘,这个地方易守难攻,是兵家必争之地,商枝也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闻人听雪也觉得不太对劲,“原著的剧情也说过艳鬼来自三危山,可是这里的剧情已经和原著对不上了。” 羽流萤也发愁:“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引发的蝴蝶效应。” 原著之中,艳鬼从三危山而来,把一个中了尸毒的赶尸客扔到羽朝皇宫水井,引发皇宫瘟疫。 瘟疫蔓延到汴京,又从汴京往其他城市蔓延,女主知道后跪在地上哭着求艳鬼,艳鬼终于心软,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也从此开始。 其实闻人听雪很不能理解这段剧情。 死于那场瘟疫的人,简直是数也数不尽。 女主爱上艳鬼,这和叛国差不多,哪个正常女孩会爱上一个在自己国家传播瘟疫的男人。 看的时候不用那么在乎三观,因为那是二次元的事情,看文就是图一个解压和爽快。 可是现在穿越过来,平面变成了立体,二次元变成了三次元,无论闻人听雪怎么想,都觉得女主羽落清脑子有病。 看着羽流萤有些不安的神色,闻人听雪安慰她:“你别担心,就算引发蝴蝶效应,那也是好的蝴蝶效应,如果商枝把女主抓回来,至少羽朝不会出现瘟疫,四大那么多人,对黎明百姓来说是一件好事。” 闻人听雪和羽流萤都是羽朝人,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她们的国家。 羽流萤点点头,“还有,商枝让我转告你,她一切都好,叫你不用担心,她之所以不来见你,是她身边有艳鬼的眼线。” 闻人听雪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又为挚友感到骄傲。 商枝永远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 她眉间的郁色一扫而空,拉着羽流萤的手说道:“既然都是穿越者,大家都认识一下吧。” 羽流萤跟着 闻人听雪来到亭子里,朝着宋时绥微微一笑,说道:“宫廷玉液酒。” 宋时绥的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一百八一杯!” 她跳了起来,竟然原地翻了个漂亮的跟头,脚尖轻盈地落在地面上时,竟然没发出一点声音。 “太妙了,我找到组织了!”宋时绥一声欢呼。 到了晚上,三人在客栈订了菜,让小二送到凉亭里。一通谈天说地,吃吃喝喝,从家乡特产聊到家庭住址,又从家庭住址聊到WiFi密码。 宋时绥喝多了酒,开始砸凉亭的柱子。 “大锤八十!” “小锤四十!” “八十!八十!八十!” 喝到最后,她直接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闻人听雪和羽流萤笑个不停,宋时绥武功不弱,没有用内力逼出酒精,是故意醉的。 人生难得几l回醉,汗畅淋漓的大醉一场也是好的。 此时天色已晚,天地间只剩最后一抹夕阳余晖,洒在林子里的石子小径上。 一个穿着月白衣衫的公子穿过银杏树,踏着天地间最后一抹余晖徐徐而来。 面容如玉的公子走到亭子旁,正在桌子底下啃骨头的小狼崽嗷呜一声,摇着尾巴跑到他身边扒着他的衣摆。 他微微一笑,俯身抱起小狼崽,看向亭中的三人,目光先是在醉酒的宋时绥身上停了会,这才看向闻人听雪和羽流萤。 他有一双琉璃色的眼睛,眼神温柔,笑容温柔,就连声音也温柔极了。 “家里的小妹爱喝酒,让两位姑娘见笑了。”! 第 76 章 白发生4 玉摇光走进了亭子里,伸出的手刚要碰到宋时绥,醉酒的宋时绥就像诈尸了似的,猛地一个鲤鱼打挺,眨眼间就纵身飞到了凉亭的横梁上。 她双脚挂在横梁上,一整个倒挂金钟的姿势,双手合抱在胸前,一头泛着金棕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下来,耳边的飞鹤穿云耳环一阵轻晃。 宋时绥居然倒挂在横梁上睡着了。 她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脸部的轮廓线条干净利落,比其他的女孩子多了一分飒爽的英姿。她的骨相十分完美,典型的头包脸,脑壳圆圆的,鼻尖翘翘的,嘴唇上有一颗饱满的唇珠,眉毛和睫毛也泛着金棕色,像是把蜜糖和阳光掺了进去。 羽流萤拽了拽闻人听雪的袖子:“阿雪姑娘,她会不会掉下来?” 闻人听雪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倒挂在横梁上的宋时绥呼吸均匀悠长,显然睡得十分香甜。 “小龙女也曾在绳子上睡觉,也许这是宋姑娘的师门绝技。”闻人听雪猜测着,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玉摇光。 玉摇光又往前走了几步,指尖刚碰到宋时绥垂下的长发,宋时绥顿时又是身形一动,轻盈无比地向上一翻,居然趴在横梁上继续睡。 看来她不像表面上那样满不在乎,心里还是对书中的命运充满了恐惧,对玉摇光这个人也十分忌惮。 哪怕是在睡梦中,宋时绥也对玉摇光怀有强烈的戒心,会本能地躲避这个男人。 闻人听雪和羽流萤看得瞠目结舌,两人又转头看看玉摇光,发现玉摇光伸出去的手还僵在那,颇有几分措手不及的意味。 书中的男主们个个武功高强,眼看着玉摇光就要飞到横梁上,闻人听雪赶紧抢先一步飞了上去,把宋时绥从横梁上抱了下来。 宋时绥这回没有躲避,躺在闻人听雪的臂弯里睡得安安稳稳。 闻人听雪抱着宋时绥,看向玉摇光,说道:“这位公子,还是我送你家小妹回房间吧,劳烦您指路了。” 玉摇光神色仍是温柔的,向来敏感的羽流萤却骤然察觉到这温柔之下的寒冷。 刚才这公子几次三番被宋时绥拂了面子,若是武者在睡梦中的下意识反应倒还说得过去,毕竟谁还没有一点戒备心呢。 可此刻对他避之不及的宋时绥却躺在闻人听雪怀里睡得正香,躲他简直就像躲瘟神一样,唯恐沾上半点。 羽流萤先前还在心中暗暗可惜,觉得宋时绥虽然阳光明朗,却一点不懂心计,不先下手为强也就算了,居然也不懂多加防范,未雨绸缪。 要知道她们这些穿进书中的镶边女配下场悲惨,那书中的凄惨命运一半源自女主,可另一半也与男主脱不了干系。 要么不得好死,要么苟且偷生。 羽流萤在不得好死与苟且偷生之间,选择让龙族帝子不得好死。 此刻看到宋时绥防备心挺强,也稍微放心了一点,倒对她另眼相看了。 看了眼躺在闻 人听雪臂弯中的宋时绥,玉摇光温柔的神色带上了一丝无奈,“那就有劳姑娘了。” 他走在前面引路。 闻人听雪抱着宋时绥走在后面,盯着玉摇光的背影,羽流萤默默地看着,漆黑的眼眸中充满了戒备。 对于书中的所有男性主角,羽流萤都没有任何好感。 宋时绥也住在客栈的二楼,客栈的房间都是一个样子,闻人听雪把她放在床上,伸手掐了一下她的人中。 她这一下力道可不轻,宋时绥睁开眼睛,握住闻人听雪的手腕,笑嘻嘻地说道:我刚才在装睡。▉_[(” 羽流萤啊了一声,“你为什么要装睡啊?” 宋时绥从床上坐起来,“醉也是真醉,我也真睡过去了,我对人的气息特别敏感,玉摇光一来我就醒了。” 羽流萤笑了笑,脸上露出了八卦的神色:“刚刚他叫你小妹,他对你蛮亲昵的,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喜欢你。” 闻人听雪愣了愣,“有吗?” 宋时绥也跟着一愣,随即说道:“世界上三大错觉之一就是你觉得有人喜欢我,你们可别被玉摇光人畜无害的外表给骗了,这就是一个中央空调,对谁都温柔,谁跟他在一块都觉得如沐春风,其实背地里怎么被他弄死都不知道。” 她指了指自己:“再说了,我有男朋友啊,他叫小黑,是个黑皮体育生。” 宋时绥调皮地眨眨眼:“你们懂的,肌肉贼结实。” 羽流萤眼睛一亮:“几块腹肌?” 宋时绥伸出手,比了个数字。 “哇,八块!”这下连闻人听雪也惊叹起来。 宋时绥眼睛亮亮的:“而且我男朋友肩宽腿长,最重要的是!他长着一双小狗眼,妈耶,长着小狗眼的有八块腹肌的黑皮体育生,这个含金量你们能懂吗!” 闻人听雪和羽流萤一起疯狂点头。 相比男主们的高逼格,她们还是喜欢那种接地气长得又帅的小男生,听着宋时绥的描述就感觉暖呼呼热腾腾的,全是青春和朝气。 只有进入社会才知道,一个情绪稳定,热爱生活,阳光开朗,脚踏实地,积极向上的男生是多么难得。 宋时绥说道:“我是一个有对象的人,所以要和所有异性保持距离。” “玉摇光这种男人很会利用女人的,古代的女人最好骗了,男人对她们笑一笑,温柔一些,说几句关怀话,就惹得姑娘们情动不已,愿意把命都搭上去。” 宋时绥的神情有几分不屑,看得出这个她对玉摇光很不来电,甚至有点讨厌。 她话中的意思,现代女孩都明白,有些男人就会搞暧昧这一套,就像喜欢一只小猫小狗一样,撩拨几下的乐趣,不会当回事儿。 “那你心态很不错,我先前还一直担心有些女孩穿越过来后,会一心想和男主搞对象呢。”羽流萤打趣着说道。 宋时绥表情夸张,“拉倒吧,丑小鸭能变成天鹅,那是因为人家本身就是天鹅,灰姑娘能和王子 在一起,那也是因为灰姑娘原本就是贵族。” 她指了指自己,而我呢,说的高雅点,我这叫盗圣,说的难听点,我就是小偷,倒也不是妄自菲薄,有些差距还是要正视的。 ?想看鹿野修哉的《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吗?请记住[]的域名[( 闻人听雪也笑着打趣:“也别这么说,万一玉摇光真喜欢你呢?” 宋时绥哆嗦了一下:“那可不太好,假如玉摇光真喜欢我,我也顶多做个小妾,要么做个外室,再差一点,就是暖床的丫头,陪主人睡一次,主人打赏点钱财宝物,就跟打发叫花子似的,再说我也不差那点钱。” 瞧她们这边镶边女配,被惨痛的现实打击的一点幻想都没有了。 没穿越之前,羽流萤可是满脑子肥皂泡泡,还都是粉红色的。 三人直接坐在床上聊起了天。 原来玉摇光此行也是为了毒太岁才来到三危山。 宋时绥的母亲又病了,父亲在家照顾母亲,她这个做女儿的就代替父亲跟在玉摇光身边。 她继承了父亲的全部绝活,轻功卓绝,盗术一流,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存在。 神偷的听力、嗅觉、视觉、对环境的变化和生物气息的感知远胜于其他人,他们不仅可以在各个地方神出鬼没,打听消息更是个中好手。 举个浅显易懂的例子,闻人听雪的武功虽然在羽重雪之上,但嗅觉却远不如羽重雪,两人坠入山崖时,羽重雪隔着很远就能闻到山村传来的炊烟气味,而闻人听雪却不能。 作为神偷,宋时绥的嗅觉可能是羽重雪的数倍,所以她铭酊大醉,仍旧能察觉到玉摇光的气息。 宋时绥还是一个四色视觉者,这种人世界上只有1%,这些人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颜色。 普通人只有三种不同的视锥细胞,只能看到100万种不同的颜色。四色视觉者拥有四种视锥细胞,可看见的颜色能达到1亿种。 同样颜色的草莓,宋时绥仅凭肉眼就能分辨出哪颗草莓更好吃,连种了一辈子草莓的父母都觉得惊讶。 而她对玉摇光的警惕和厌恶,也源于她的四色视觉。 “他身上冒黑气。”宋时绥深色很认真,似乎怕她们两个不信,又着重强调了一下,“你们记不记得周杰伦有首歌叫暴风雨,黑云在降落,我被它拖着走。” 闻人听雪摸了摸脑袋,一脸疑惑地问羽流萤:“周杰伦有一首叫暴风雨的歌吗?” 羽流萤想了半天,不太确定地说道:“好像叫《龙卷风》?” “哎呀,这不是重点!”宋时绥比划出一朵乌云,“那真是黑云压顶,黑云里还冒着金光,有句古诗写的妙,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简直完美贴合。” 听到这种神乎其技的本领,闻人听雪也好奇了,问宋时绥:“那我和流萤是什么颜色?” 宋时绥说道:“你的颜色介于雪色和月色之间。” 羽流萤也好奇起来,“那我呢?” 宋时绥看了看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流萤啊,你身上也冒黑气啊,黑气里还有纠缠在一起的红线,比玉摇光还吓人。” 羽流萤也是一惊,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呆呆地问宋时绥:“啊,那你怎么不怕我?” 宋时绥眼眸里带了点怜爱:“那能一样吗,你长得这么娇小柔弱。” 羽流萤心里顿时有些感动,却又听宋时绥说道:“玉摇光个子那么高,他一来,对我而言简直是黑云压顶,你站在我面前,我低头看你,就一朵小乌云,还蛮可爱的。” 羽流萤:“......”! 第 77 章 白发生5 羽流萤用她最后的一丝倔强,坚强地说道:“我才十七岁,还能长高呢。” 闻人听雪和宋时绥齐齐点头,一脸慈爱:“对对对,没错没错,流萤肯定会长高的。” 宋时绥还特别贴心地传授她经验:“一定要多吃肉蛋奶多晒阳光,这样才能补充维生素d,促进钙的吸收。” 闻人听雪也表示赞同,对羽流萤的身高非常乐观:“还要多运动,尤其是多做拉伸,你才十七岁,再长高两厘米不成问题的。” 羽流萤就没这么乐观了,她上辈子就没到一米六,估计这辈子也够呛,只能悄悄把鞋底弄厚点,再梳个发髻,视觉上也是一米六。 三人秉烛夜谈,到了晚上九点钟,才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 离别的时候宋时绥依依不舍,准备等明天天亮,让两位朋友看一看自己的黑皮体育生男友。 她男友是羽朝人,出身不怎么样,父亲是一个炼丹师的家奴,因为有些功夫底子,力气又打大,所以在炼丹师身边当打手,母亲是个医师的女儿L,因为懂些药理,干着照料药草的活。 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十分平静幸福,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位炼丹师遇到了江湖上的高手,这些高手上门寻仇,谁能抵得住。 于是炼丹师死了,作为打手的父亲死了,母亲跑向父亲的时候也死了。 宋时绥男友的武功很不错,后来他到了玉摇光身边,做了一名护卫,算是一个高端点的打手。 放到现代社会,宋时绥男友的工资差不多每月两万,再加上古代物价低,房价也不高,所以这是一笔很丰厚的薪酬。 玉摇光从不亏待手下,宋时绥的工资也不低,等再过个五六年,宋时绥和男友攒够了钱,就能在二线城市买一处不错的宅子,从此安稳下来。 羽流萤十分羡慕,不禁想起那个想吃她绝户还要纳妾的探花郎。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她真有点羡慕宋时绥。 宋时绥对男友各方面都很满意,唯一令她担忧的只有一点。 ——男朋友总想着要报仇。 宋时绥不胜唏嘘:“在那些高手眼中,众生如蝼蚁,人命如草芥,他们倒是快意恩仇了,却不知道多少普通人跟着遭殃。” “可普通人能做什么呢,我的男朋友是有些武学天赋,他是个练剑的,从小被人夸到大,可和闻人姑娘一比起来,他那点天赋就不算什么了。” “放在咱们种花家,大部分人都能读得起书,可是本科率也只有4%,只要上了本科的人,都是有点学习天赋的,估计从小到大都被人夸过学习好。然而考上985和211的能有几个,考上清北的能有几个,考完清北能去国外顶尖名校深造的又有几个,去国外深造之后,在科研上取得重大成果的又有几个,取得科研成果能得诺贝尔奖的又有几个?” 宋时绥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男朋友那点天赋,撑死了也就211水平,和闻人姑 娘这种未来的诺奖得主没法比。” 羽流萤也是羽朝人,自然知道“闻人听雪”这个名字。 先前在豆腐坊那会,闻人听雪化名商雪,羽流萤不知道她姓闻人,直到在田家村看到闻人听雪身边有个背着弯刀的天人境高手,她根据原著内容推测出这是羽朝太子的护卫。 羽朝太子又对闻人听雪礼数有加,那时闻人听雪又穿着一身辨识度极高的白衣,她这才猜测出闻人听雪的真实身份。 羽流萤这样的性格自然不会多问,闻人听雪这样的性格也不会多加解释。 宋时绥唉声叹气:“我很理解我男友,这种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噩梦,哪怕是不自量力,都会为自己的父母报仇。” “理解,但是我不赞同,没了孩子还好说,万一我们有了孩子,他若是因为报仇没了性命,剩下我们孤儿L寡母的怎么办。” 她那双新月眼看着闻人听雪和羽流萤,闻人听雪讷讷说道:“抱歉,我没谈过恋爱,没法给你提供意见。” 于是宋时绥又看向羽流萤。 羽流萤说道:“你也别看我,我从来劝分不劝和。” 宋时绥有点萎靡:“恋爱是甜蜜的,柴米油盐是琐碎的,以后的日子是漫长的,现实是引人考量的。” 羽流萤想了想,提了个建议:“也不一定谈个恋爱就要结婚吧,性不一定要与爱联系在一起,谈恋爱也不一定要和结婚联系在一起吧,享受当下最重要,纠结那么多只会内耗,不适合的话就分开好了啊。” 还真是劝分不劝和。 闻人听雪说道:“再磨个几年吧,一入江湖岁月催,经历的事多了,无能为力的事常常有,少年时再高的心气都会慢慢磨没了。” 宋时绥眨巴着眼睛,“闻人姑娘,你好像有点心灰意冷。” “你男朋友早晚会像我一样认清现实。”闻人听雪十分平静地回答她。 她看得出来,穿书之后的日子虽然苦,但宋时绥在精神层面上是没受过太多苦的。 当然,闻人听雪也不希望眼前的快乐姑娘受这种苦。 吃苦不是什么美德,苦也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这玩意儿L比肝肠寸断的毒药还厉害,能别碰就别碰。 他乡遇故知,三个姑娘大半时间都在聊感情问题,从宋时绥男友说到羽流萤的前男友,又从羽流萤的前男友说到闻人听雪的太子师弟。 三个人聊到晚上九点钟,闻人听雪和羽流萤已经对这个有着八块腹肌的黑皮体育生充满了强烈好奇心。 宋时绥由于太过兴奋,一晚上都没睡好,天还没亮时就醒了,她穿好衣服,洗漱完毕,直接从窗户飞了出去,轻盈地落在地面上。 天空是宝石蓝色,东方泛起了鱼肚白,这个时候世界最安静了,就连草叶间的昆虫都在睡觉。 此刻万籁俱静。 对于拥有四色视觉的宋时绥而言,眼前的世界热闹的很。 大自然是一个正在呼吸的庞然大物, 呼出的气息正在花草树木和远处的从山中流动,她能看到草叶上的露珠正散发着柔和宁静的光辉,隐藏在草叶间沉睡的昆虫亮起一道道微小的生命光柱,这是生命的颜色。 地上的石子缭绕着一股霜色,这是寒冷和潮湿的颜色。 ⒛本作者鹿野修哉提醒您《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宋时绥快乐极了,她踩着石子小径,准备去昨日的凉亭。路过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时,一朵黄色的小花正好掉落在她面前,她伸出手,那朵五瓣小花就轻柔地落在她的掌心里。 宋时绥抬头一看,原来是一株不知名的藤蔓植物缠上了高大的银杏树,被它缠上的枝杈都开满了黄色的小花。 她将黄色的小花戴在鬓边,脚步轻快地拐了个弯儿L,那个凉亭出现在她眼前。 可是她的脚步却停住了。 亭子里正站着一个人,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裳。 他没有带发冠,头发用一根月白色的发带束在脑后,像瀑布似的垂在肩头上,借着蒙蒙天光,仿佛是一尊清透如水光净明澈的薄胎细瓷雕像。 宋时绥愣了愣,正想悄悄离开,可是那一双琉璃色的眼瞳已经朝她望了过来。 于是微微抬起的脚尖只能又悄悄落下,宋时绥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公子今日怎么起这样早?” 玉摇光的目光落在她鬓边的小花上。 嫩嫩的小花还带着露水,簪在女孩子的鬓边,她一身简单朴实的短打灰衣,连束发的头绳都是灰色的,蓬松的头发扎在脑后,泛着金棕色的光,像毛绒绒的狐狸尾巴。 玉摇光看了她一会,轻声说道:“被吵醒了。” 他的声音特别轻,生怕吵到什么,如果不是宋时绥耳力过人,恐怕真听不到他说什么。 玉摇光不大声说话,作为他的手下,宋时绥自然也不敢大声说话,小声说道:“是我吵醒了公子吗?” 玉摇光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小时,过来。” 宋时绥只好走过去。 她来到凉亭里,站在玉摇光身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公子是有什么吩咐吗?” 玉摇光微微一笑:“小时,女儿L家不可所托非人。” “啊?”宋时绥听了这句话不禁有点莫名其妙。 “小时,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我虽为主仆,我却把你当成我的小妹看待。” 宋时绥新下了然。 哦,这是老板要对员工PUA了。 先打感情牌,第二步画大饼,第三步图穷匕见,露出资本家的丑恶嘴脸。 不知道是什么艰巨任务等着她呢。 她正心里不爽,玉摇光又说道:“今日早起,静候在此,只想问你一句。” “问什么?”宋时绥说道。 她心里正紧张着,却不想玉摇光突然石破天惊的一句:“张璟说你不肯给他。” 他声音很轻,犹如一阵微风,轻轻吹向宋时绥的耳朵。 可是落在宋时绥耳中,这句话简直是一声惊雷,立刻把她 劈得外焦里嫩。 这是什么话? 这是一个古代男人该说的话吗? 就算是一个现代男人也不应该跟女生说这种事吧! 太越界太唐突了! 宋时绥瞳孔地震。 玉摇光脸上有些尴尬,宋时绥瞪大眼睛,像看怪物似的,赶紧旁边退了两步,脸上出现一丝薄怒:“公子,你什么意思啊?” 玉摇光叹了口气,指了指前方的林子。 宋时绥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目光顿时锐利起来。 就在此时,远处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女子的闷哼,随后便是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声音。 一会是男子的粗|喘,一会是女子的啜|泣。 宋时绥脸色煞白,浑身僵硬地站在亭子里。 大约听了半个小时的活春宫,过了好长一会,前方的石子小径上走来一男一女。 男的皮肤小麦色,长得刚健英俊,怀里的女子脸上脂粉都花了,穿着露骨的桃粉色衣衫,一身妓子打扮。 那女子依偎在男的怀里晃动着水蛇般的腰肢,声音发酥:“你可坏死了,差点要了奴家的命。” 那年轻男子捏了一把她的细腰,笑道:“我们要在客栈里修整两天,明天你再这时候来,有你这小浪蹄子好受的,让爷们好好操练你。” 那女子身子一颤,啊的一声,显然余韵犹存,受不得这言语撩拨,直接软倒在他怀里。 男子又开始上下其手,竟然都未抬头看眼前方的亭子,就又把那女子拽到小径旁的林子里,再次来了两发。 等两人衣冠不整再出来,一番你侬我侬后,那男的终于抬头看了前方。 这一眼,直叫他魂飞魄散。! 第 78 章 白发生6 “公子?” “绥妹?” 张璟惊呼,脸色煞白。 宋时绥吐了。 是真吐了。 她不断干呕起来。 昨夜里吃的东西已经被消化,只吐出一滩又一滩的酸水,喉管烧的厉害,眼泪夺眶而出。 刚才听那动静和步骤,张璟显然是个中老手,这种事肯定不是第一次。 此刻看他嘴唇下巴脖子湿淋淋一片,她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 太讽刺,太恶心了。 年少爱得热烈,宋时绥也曾用指尖抚摸男友的嘴唇,在上面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他喜欢嚼薄荷叶,嘴里都是清爽的薄荷味道。 可是现在一想到他用那张嘴、伸着舌头在数不清的女人身上又亲又舔,宋时绥就觉得那张嘴脏得厉害,记忆中的薄荷味没了,那张嘴已经变得臭气熏天,臭不可闻,比公共厕所还要脏。 明明是那么一个高大而爽朗的男生,笑起来会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是那样明亮而有神,会充满笑意看着她。 可是为什么? 是什么时候? 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烂掉的? 这一瞬间,她深爱的黑皮体育生已经死了,爱情也跟着一起死了,心中只剩下满满的厌恶。 眼前站在这的,是个狎妓的下头男。 宋时绥整个人恶心得不行,就见张璟失声惊呼:“绥妹,我不是故意的,我心里爱的人只有你,唯一想娶的人也只有你。” 怎么古代和现代的男人都一个德行? 听他这话,宋时绥又是干呕一声,赶紧朝着他摆了摆手,“别别别,我又没犯天条,犯不着受这种罪,嫁给一个狎妓的男人。” 张璟把怀中的女子推到在一边,赶紧跑到亭子里,伸手想拉宋时绥的手,宋时绥一个闪身,猛地避开了。 做|爱之后不洗手,谁知道他手上有什么东西。 玉摇光站在亭子角落里,悠哉悠哉地欣赏着眼前这出闹剧。 见宋时绥如避蛇蝎的样子,张璟大声说道:“绥妹,我只是睡了个妓子而已,天下的男人都是如此,你又何必这样斤斤计较?” “斤斤计较?”宋时绥站在柱子前怒声说道:“什么叫我斤斤计较,白布找白布,花布找花布,昔日你说自己是处男,我这才答应和你在一起的!” 古代虽然没艾滋,可也是有各种花柳病的,得了菜花现代医院都难治愈,更别提古代了。 宋时绥以前在市井打探情报时,见过不少得了尖锐湿疣的女子,都是爱在外面眠花宿柳的丈夫传染给她们的。 有些女子得了严重的妇科病,连请医生都不敢,更倒霉一些的得了宫颈癌,就这里的医疗技术,只能在家里安静等死。 宋时绥可没有什么处男情结,她只是为自身安全着想,古代不能验血,也没有各种测试病毒的试纸,宋时绥很不放 心,只想找个干净的。 此刻看着张璟乱搞,她宁可终身不嫁,也不想得一身妇科病。 胃里仍然翻腾着,冷静了会后,宋时绥对张璟说道:“我理解你的需求,但嫌弃你也是真的。” 张璟面色一喜,期期艾艾地说道:“绥妹,你可是原谅我了?” “不不不,我不想戴绿帽子。”宋时绥一脸嫌弃加嘲讽,“从此你我一刀两断,只当没好过,你知道我的性子,你若是敢死缠烂打,就是连普通朋友也没得做了。” 若说张璟先前脸上还有愧疚,一天宋时绥要分手,脸上就只剩下不忿和狡辩了。 他梗着脖子说道:“我只是睡了个女人而已!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可我心里只爱你一个人,难道这还不够吗?” 宋时绥冷冷说道:“什么煞笔,你是觉得我非你不可么?” “当初你说娶妻当娶完璧之身,现在还没成婚呢,又到处和别的男人抱怨来抱怨去,说我不肯给你,合着你还觉得自己有理了?” 婚前不做那种事是古代人公认的事情,宋时绥是现代人不至于这么死板。 先前张璟几次撩拨,宋时绥是顾虑这里没有避孕套和避孕药,怀孕了不好办,就坚定地拒绝了。 想起往事,宋时绥越说越气,“现在这话都传到公子耳朵里了,你当着一堆男人的面私下里说这种事,害得我各种没脸,你这种不贞不义又碎嘴的狗男人赶紧给我滚,你再和我磨磨唧唧,姑奶奶我大耳刮子扇你!” 张璟红了眼睛,又开始悲伤了:“绥妹,你当真执意如此?” “闭上你的狗嘴,绥妹也是你叫的!”宋时绥狠狠呸了一下,脚尖猛地一点地,直接转身飞走了。 张璟红了眼眶,失魂落魄地站在亭子中,两行眼泪从眼眶中淌了下来。 一转身,又见到玉摇光,这才擦着眼泪行了一礼,哭着说道:“公子,您帮我劝劝绥妹吧。” 玉摇光温柔一笑:“男女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怎能插手。” 张璟知道,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连忙找经常一起鬼混的兄弟给他出主意。 宋时绥实在气不过,急需人倾诉,于是去找了闻人听雪和羽流萤。 一夕之间,变化竟然如此之快,闻人听雪和羽流萤目瞪口呆。 闻人听雪一脸迷茫:“他不是要为父母报仇吗,怎么还有空狎妓?” 羽流萤语气飘忽:“呃,可能是压力太大,所有走了歪路子,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新型的放松方式?” 宋时绥哭了会,大骂起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是我要求太高么,我一个黄花大姑娘,只是想找个处男有什么错?” 羽流萤递给她一条新手帕,让她擦眼泪,劝说道:“挺难的,大户人家都有通房丫头,男的十四五岁就开了荤,除了婢女,他们身边还有漂亮的小厮和书童侍候,憋的狠了,身边又没有女人,就荤素不忌走旱路了。” 宋时绥听着,又是一声干 呕。 “我知道,我知道古代人的道德底线忽高忽低的。” “他也是真的喜欢我,可我忍受不了他在别的女人身上舔来舔去,光是一想,我就犯恶心,过不去这道坎了。” 她又干呕起来,闻人听雪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 羽流萤打量着宋时绥的反应,说道:“我感觉比起伤心,你好像愤怒更多一点,都快气得七窍生烟了。” 宋时绥咽下水,捧着茶盏苦笑着说道:“你是说我并没有那么爱他吧?” “我跟他在一起,只有俩字,合适。” 宋时绥又喝了口水,对两人说道:“我不是不婚主义者,我这人最怕孤独了,百年之后我父母不在,我得自己的小家,得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给自己一个新的寄托,也是与这个世界建立一种新的联系,我不想孤单一人在这个世界里飘零,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他干这事让我生气,离了他之后,我也怕越找越差。”宋时绥一脸颓丧,“可又能怎么办呢,瞧他嘴上和下巴上那东西,谁知道他舔哪了,叫我以后怎么跟他亲嘴,老天爷啊,现在看他我就恶心,是真处不下去了。” “叫我以后怎么跟他结婚生子啊!” 闻人听雪和羽流萤对视一眼,各自咳簌了两声,又迅速别过脸去。 都是现代来的姐妹,各种本子是少不了的,设身处地一想,羽流萤也一阵恶心,赶紧喝了口茉莉香茶压压惊。 宋时绥又开始说起了现在的婚恋状况,“女生年纪大了,相亲市场上的优势就少了一大半,我今年二十岁,在古代已经是大龄剩女了,我爹娘天天催婚,弄得我自己也挺急的。” “我是不想向下兼容的,男的绝对不能比我穷,身高得过一米八,得有挣钱的本事,身材要好颜值也要过得去,不能大男子主义,不能动手家暴。” “单项条件不算什么,可这些加在一起,能满足要求的就太少了。” “我以前觉得吧,我能遇到张璟,是我捡漏了,对他各方面都满意。” 说到这,宋时绥扶额:“我也不怕你们看轻我,如果不是今天亲耳听到加亲眼目睹,我估计也不会这么决绝。” “不去菜市场是买不到新鲜好菜的。”宋时绥开始给自己打气,“我多处几个,总能搞到新鲜的。” 她这样务实的心态,半点不内耗的人生态度,实在是令人惊叹。 羽流萤立刻表示赞同,“我也这么想的,成年人只做筛选,咱们一个月相看一两个,就不信遇不到合适的。” 一个时辰后。 宋时绥的心情多云转晴。 不就是失恋一次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脚步轻快地离开闻人听雪房间,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宋时绥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察觉到了张璟的气息。 也就是说,张璟此刻正在她的房间里。 宋时绥皱了皱眉头,她 那种近乎异能的气息觉察能力告诉她屋子的气场有些凝滞,气息的流动速度十分缓慢。 她又动了动鼻子,嗅了嗅空气的味道。 从门缝里流通出来的空气告诉她——这屋子里的空气是不新鲜、不流动的。 可她离开屋子的时候是从窗户翻出去的,也根本没关窗子,所以屋子里的空气不应该是这个味道。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张璟进了她的房间,把窗子关上了。 一个男人,进了一个女孩的屋子,还把开着的窗户关上了。 宋时绥那可怕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不太妙。 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转身回到了闻人听雪的房间。 闻人听雪见她折返回来,脸上有些好奇:“怎么啦,时绥?” 宋时绥说道:“阿雪姑娘,张璟在我房间里,我觉得这样不太好,你武功高强,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陪我一起回去,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闻人听雪听罢,立刻拿起细雪站起身,羽流萤也站起身,说道:“我也去看看。” 她们三个来到宋时绥房间,闻人听雪武功最高,所以她打头阵,一脚踹开了门。 屋子里果然站着一个麦色皮肤的的高大青年,身材壮 实,眉眼英俊,正拿着一个小纸包弯腰往茶壶加什么东西。 见有人进来,他立刻盖上茶壶盖子,把手里的小纸包藏在衣袖里,这才慌乱抬起头。 “绥妹,你回......” 话还未说完,张璟就看到站在最前面的闻人听雪。 一身白衣,手持细雪。 丹丘谷的灭门之仇霎时浮现在眼前,父母惨死,大火燎原,漫山遍野都是泼墨般的红。 他浑身颤抖,目眦欲裂,发出一身撕心裂肺的怒吼:“居然是你!” “烟都闻人听雪!”! 第 79 章 白发生7 闻人听雪愕然。 “你认得我?” 张璟赤红着一双眼睛,声音嘶哑地说道:“就算是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就是你,烟都闻人听雪,就是你杀了我父母!”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宋时绥迷茫了。 羽流萤冷冷说道:“阿雪姑娘行侠仗义,死在她剑下的多半不是好人。” 张璟怒视着她,说道:“我父母这一生又何曾做过坏事,就算今日我不敌你,哪怕舍了这条命,我也要给九泉之下的父母讨个说法。” 闻人听雪看着他,问道:“你父母是何人。” 张璟仰天怒笑一声,恨声说道:“闻人听雪,你可还记得昌泽山丹丘谷!“ 昌泽山。 丹丘谷。 闻人听雪自然记得,这是她此生都不会忘记的地方。 在这一瞬间,她的目光陡然犀利起来,整个人宛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张璟浑然不怕,竟然疯癫地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带着股浓浓的悲凉和恨意,有着极强的穿透力,使得不少人都朝这里看了过来。 羽流萤听张璟这灌注了内力的哀笑声,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凡是习武之人必练吐纳之术,他们会寻找发声位置,还拥有强大的共鸣腔体,若再灌注内力,声音还能放大十倍。一些用音波攻击敌人的武功正是出于这个原理,其中以狮吼功和北阙帝族的破军龙啸最为出名。 上兵伐谋,次而伐焦,善战者,首攻其心。 攻身为下,攻心为上。 张璟根本不是要和闻人听雪正面迎战,而是正在做诛心之举。 羽流萤经营家里的绣坊,深知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果然下一秒,张璟突然拔剑砍破窗子,又朝着房顶一挥,将屋顶击出一个大洞。 他弄出的巨大声响,让客栈里的人顿时慌乱起来,他又趁势飞身一跃,飞出房间,落在客栈门前,剑指闻人听雪,又发出一声无比洪亮的怒喝。 “闻人听雪,你是烟都剑仙师清恒的得意高徒,身为九品天人的亲传弟子,本应除恶扬善行侠仗义,可你却滥杀无辜,闯入昌泽山丹丘谷,挥剑杀死了两百多人。” “丹丘谷尸横遍野,我父母也惨死在你的剑下。” 客栈里的人听到这么大的动静,立刻跑出来看热闹。有些胆子小的,就把头探出来,抻长了脖子趴在窗子上看。 有的人三五扎堆,在客栈一楼喝酒吃菜,听见这等江湖恩仇之事,立刻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 一个头上缠着麻绳的大汉问道:“闻人听雪是谁?” 另一个肩膀上缠着九节鞭的高瘦男子说道:“闻人听雪你都不知道啊,当年六大王朝的少年天骄们去烟都论剑,蟾宫弟子江子歌手持名剑孤月,傲气凛然,剑法超群,烟都出席的弟子竟无一人能敌。” 有人喝了一大碗酒 ,嘿了一声:“在烟都论剑,烟都却没拿得出手的弟子,那不成笑话了吗,哈哈哈!” 那身形瘦长的男子说道:正是如此,那江子歌为人太傲,出手半点不留情,烟都不少弟子都受了重伤,却又无可奈何。 ?鹿野修哉提醒您《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那江子歌站在台上,面露嘲讽,说了六个字。” “哪六个字?快说快说,别卖关子!” 瘦长男子说道:“江子歌说,烟都,不过如此。” 他拿着筷子,猛地敲了一下茶盏,声音激昂起来:“正在此时!” “一个女子横空出世,一身白衣,手持细雪,宛如霜雪天降。” 江子歌问道:“来者何人?” 那白衣少女声如冷玉相击,说道:“烟都,闻人听雪。” “那一年,闻人听雪十七岁,她剑惊四座,力压群雄,大败金月王朝的蟾宫弟子。” 众人露出了悠然神往之色,惊叹不已。 “正式这场烟都论剑,使得闻人听雪名扬六大王朝,成了年轻一代的剑道魁首。” 众人纷纷点头,“剑道魁首,当之无愧。” 那瘦长男子又说道:“当年烟都论剑还有一桩趣事,蟾宫的剑道天才江子歌败给闻人听雪后非但不生气,反而惊为天人,在闻人听雪门外站了一夜,想要与她秉烛夜谈。” 众人议论纷纷,“郎才女貌,一见钟情,以剑结缘,佳偶天成,不失为一桩美谈!” 瘦长男子摇头:“闻人听雪有个小师弟,见江子歌对他师姐心存不轨,气得脸色发青,拔出剑就和江子歌打起来了。”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又听那男子雷鸣般的声音穿透木板和砖瓦,轰隆隆地传到客栈里来。 “闻人听雪,你本是羽朝皇室暗卫之女,你那暗卫母亲去烟都看望你,你却嫌她身份卑贱,不认亲母,还要让你师尊收你为义女,觊觎烟都传承,你这等不孝不义之徒,滥杀无辜之人,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张璟站在客栈外面,灌注内力的声音轰隆隆地传了好几百米,不仅是客栈的人觉得震耳欲聋,就连客栈外面的过往行人也是一惊,纷纷停下来看热闹。 艳鬼穿着一身大红衣袍,身边跟着个头上簪牡丹花的年轻鬼将,二鬼轻装简行,只乘着一顶小轿,艳鬼坐在小轿里,头簪牡丹花的鬼将拉着车,正好路过客栈。 客栈周围已经被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马车驶不过去,艳鬼索性掀开帘子,一边把玩着红玉髓烟斗,一边坐在马车里看热闹。 他目力极好,一眼就看到人群最中间站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手里的剑通体雪白,寒气缭绕,正是名剑细雪。 她身边还站着两个漂亮姑娘,其中一个个子娇小,右眼眼尾有颗朱红小痣,另一个身材高挑些,头发在太阳下泛着金光。 闻人听雪不擅长与人争辩。 她看着张璟,神色冷冷的,声音也冷冷的:“不是要给你的父母报仇么,我就站在这里,拔剑吧。” 张璟手持着剑,声音悲伤不已:“你要我拔剑,可我怎能是你对手,你是剑道魁首,我却只是个资质平庸的普通人,我知此生复仇无望,如今我只当着众人的面问你一句,我父母何罪之有,为何要惨死在你的剑下?” 闻人听雪冷冷说道:“你说你家住丹丘谷,你可知丹丘谷是星月神教的分支,丹丘谷掳掠妇女,拐卖幼童,又用活人炼丹,罪恶滔天,人人得而诛之,你父母作为他们的爪牙,助纣为虐,自当杀之。” 听到星月神教,马车里的艳鬼眼神一凛,突然来了点兴趣。 看热闹的众人交头接耳,“什么,掳掠妇女,还拿活人炼丹,这要是真的,真该千刀万剐。” 张璟沉默数秒,又激愤无比地吼道:“我父亲只是个看家护院的打手,不曾掳掠妇女,也不曾拐卖幼童,更没有拿活人炼丹,他就是个普通的护卫,每个月拿五两银子养家糊口。” 说着说着,他两行眼泪滚滚落下,声音愈加哀伤:“我母亲体弱多病,负责给人看管药田,每个月领三两银子,我们一家三口虽然清贫,日子过得倒也安稳,直到那一天。” 他的嘴唇颤抖起来,声嘶力竭地喊道:“那一天,你来到了丹丘谷,牵着一匹老马停在我家门前,向我娘亲问路,我娘正在门前给花浇水,见你风尘仆仆,还给了你一碗水。” 闻人听雪微微抿着嘴唇,更加沉默。 “我娘给你指了路,却给我爹送上了死路。你离开后不久,丹丘谷杀声震天,人人都在逃命,我娘放心不下我爹,就带着我去找他。” “一路上兵荒马乱,我和我娘看到了我父亲,可怜我父亲还没来得及拔出剑,就被你一剑斩杀,削掉了半边身子。” “我娘大哭一声跑过去,你和那炼丹师打斗在一起,随手挥出的一道剑光穿透我母亲的脑袋,让她尸首分离。” 张璟眸色如血,嘶吼着:“我母亲有什么罪,她是个那么善良的女人,见你行路匆匆,还好心给了你一碗水,那碗水还是我端给你的,你这个恩将仇报的下贱胚子,活该天生就是贱种!” 闻人听雪听着听着,脸色慢慢变得惨白。 她的剑太快,也太锋利了,挥出去的剑连她自己都无法收回来。 当日她去丹丘谷去找被掳走的团儿,那时浴血奋战,状若疯魔,杀红了眼的时候,谁敢说没有一两个被她的剑误伤的人呢。 覆水难收。 挥出去的剑也如覆水一般,再难挽回。 此时此刻,闻人听雪似乎又回到了知道自己误食肉灵芝的那一刻,她心中愧恨交加,心魂动荡,竟引得气血翻腾不休,体内沉眠多时的蛊虫也被惊醒,在经脉中胡乱游走,引得肺腑丹田一阵剧痛。 羽重雪先前正在沐浴,他头发还湿着,衣服也穿得潦草,阴沉着一张秀美面容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他站在闻人听雪身边,见闻人听雪面色惨白,金色的眼瞳顿时凶光闪烁,对身的金不换说道:“杀了他。” 金 不换嘴角微弯,冷笑一声,缠绕在手臂上的漆黑锁链如黑蛇般蠕动起来。 闻人听雪惨笑一声,轻轻说道:“算了吧,就当还了一水之恩。” 张璟放声悲哭:“什么一水之恩,自古以来杀人偿命,你若心存良知,就当在众位英雄面前自裁谢罪。” 闻人听雪握紧了细雪剑。 眼见她就要提剑,羽重雪生怕她做傻事,立马扣住她手腕,失声喊道:“师姐,不可。” 金不换也是一惊,立马点了闻人听雪的穴道,让她全身酸麻,动弹不得。 眼见闻人听雪差点被这人逼得当众自裁,羽流萤顿时心生怒火,她上前一步,冷笑着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杀人偿命,可还有一句话,叫父债子偿。” 张璟说道:“你什么意思?” 羽流萤讥讽一笑:“丹丘谷的炼丹师用小孩炼药早就不是秘密了,你爹是他身边的贴身护卫,你不会真以为你爹是朵纯白的白莲花吧?” 张璟脸色一变。 围观的众人也是神色一变,互相说道:“是啊,咱可没听说染缸能染出一条白绫来。” 羽流萤厉声说道:“你说父亲每月五两银子,可你却有一身不错的功夫,习武花费的银子可不低,你爹多出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既然是贴身护卫,经你父亲手里的小孩更是数不胜数,说不定那些用来炼丹的小孩,就是你父亲帮着关押起来,然后又帮着炼丹师扔进丹炉里的。” 张璟一愣,随即立刻吼道:“那我娘亲呢,我娘亲何错之有?” 羽流萤讥笑一声:“既然享受你爹带来的好处,就别说什么何错之有了。” 她脸上神色更加鄙夷,“况且我也不见得你报仇心切吧?” 受了商枝传染,羽流萤双手叉腰,大声骂道:“你今个早上才和花楼的姑娘从树林里鬼混出来,狎了妓快活完了,又溜进未婚女子房间,往人家茶盏里下药,被闻人听雪踢门撞破了,东窗事发了,你才终于想起报仇啦?” 围观的吃瓜群众脸色精彩,声音都拔高一大截。 “什么,和妓子在树林里鬼混?” “天呐,还溜进未婚女子房间,往人家茶盏里下药。” “不是说父母大仇未报吗?怎么一肚子不入流的东西?” 张璟茫然无措起来,涨红了脸大喊:“她说谎!” 宋时绥再也忍不住,大骂一声:“是谁在说谎!我亲耳听到你和那妓子在树林里亲得啧啧有声,鬼混了大半个时辰,才衣衫不整地钻出来,那妓子的桃红色手帕还挂在你的腰带上。” “我要与你一刀两断,你却偷偷潜入我房间,往我茶壶里下药,你说你父母被歹人所害,却没告诉我你父母是助纣为虐的伥鬼,你嘴里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张璟神色痛苦地看着宋时绥,“绥妹,你怎能不信我?” 眼看着闻人听雪脸上血色全无,羽重雪心中一急,他将声音灌注内力,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我师姐心性纯善,从丹丘谷救了不少无辜孩童,也结了不少仇敌。” 他的声低沉有力,有着极强的压迫感,十分令人信服,围观的众人听他说话,纷纷安静了。 “这男子不知受何人指使,堂堂八尺男儿,不敢堂堂正正与我师姐生死较量一场,竟呈口舌之便,颠倒黑白,妄图逼我师姐自裁。” “如今叨扰诸位,我与师姐是在心中难安,便赔大家一场酒钱吧。” 说吧,他从荷包里抓了一把金叶子,手腕一转,来了个天女散花。 金灿灿的叶子从高空飞向人群,再没人记得这场闹剧,纷纷争抢起金叶子来。 回到客栈,闻人听雪听雪冷汗涔涔,吐出一口鲜血后就晕了过去。 金不换扣住她脉门,顿时脸色一变。 “不好,闻人姑娘经脉逆行,这是走火入魔之状!”! 第 80 章 白发生8 白发生8 一片金叶子落在艳鬼的小轿上。 艳鬼拿着红玉髓烟斗轻轻一弹,那金叶子又飞了出去,打着旋飞到簪花鬼将的衣襟上。 那金叶子脉纹清晰,做工十分精湛,簪花鬼将看了眼,笑嘻嘻地说道:“好好好,正好拿来买酒。” 艳鬼吸了口魂香,又觉得手里的红玉髓烟斗十分碍事,专门捧烟斗的野猪脸小鬼已经去了碧海潮生,这会儿已经在茫茫大海上航行了。 他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对簪花鬼将说道:“行了,别看乐子了,还有人等着本王赴约呢。” 簪花鬼将哼了一声,十分不满:“那人好大面子!” 艳鬼无所谓地笑笑,“有些人的面子还要给的,赶路吧。” 簪花鬼将扬鞭赶马,小轿渐渐消失在远处。 * 鲜血染红了闻人听雪雪白的衣襟,羽重雪抱着她,几乎魂飞魄散,颤抖着声音喊道:“师姐!师姐你醒醒!” 羽流萤和宋时绥也乱了阵脚,宋时绥急忙说道:“她身上的气息原本澄净平和,现在宛如飓风过境,你们快点想办法。” 金不换赶紧说道:“公子,赶紧扶闻人姑娘在床上坐好。” 金不换挥掌运动,压制闻人听雪体内暴走的内力。 手掌刚贴在闻人听雪背后,金不换当即脸色一变。 尽管知道闻人听雪是少年天骄,可她的内力雄浑深厚,仍是远超金不换的预料。 此刻她暴走的内力宛如毁天灭地的海啸,即使是金不换这样的天人境高手也头皮发麻,颇觉棘手。 这样磅礴可怕的内力,绝不是地鬼境巅峰该有的,闻人听雪应该是在生死大战之时破境,触摸到天人境的层次。 只是不知为何,闻人听雪剑心破碎,走火入魔,导致她的境界不进反退。 在烟都护卫太子殿下的那些年里,金不换就被闻人听雪的天赋震惊过无数次,由最初的震撼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如今却又被震撼一次,心中再次泛起惊涛骇浪。 金不换额头上渐渐冒出冷汗,瞧着金不换这艰难的样子,谢清曲不禁捂住了嘴巴,以一种骇然的眼神看着闻人听雪。 当金不换衣衫湿透时,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闻人听雪暴|动的内力暂时得到压制,羽重雪抱着她,小心地把她放在床上,又遣退了众人。 “你们出去吧,我留在这儿陪着师姐。” 众人纷纷离开屋子,羽流萤也拉着宋时绥离开了。 两个人离开房间,在走廊里站了会,一时默默无言,宋时绥发了会呆,对羽流萤说道:“去我房间坐会儿吧。” 羽流萤点头:“行。” 进了屋子,宋时绥一眼看见了桌上的茶壶,她闭上眼苦笑了一下,上前拿起茶壶看了看。 是药性极烈的春|药。 羽流萤瞥了一眼,也大抵能猜出这是什么,男子往女子的饮食 茶水中下药,左右就是那两种,一是让人失去意识,二是让人身不由己的情动。 宋时绥又开始流眼泪了。 羽流萤见她这样,说道:“你在为那个男人流泪吗?” 宋时绥摇头,脸上的泪水肆意流淌:不是,就是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所有事都赶一块了,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情绪也跟着大起大落,一安静下来,就忍不住想哭。” 羽流萤心想,这才哪到哪,宋时绥是没遇到过女主羽落清。 当年她自己可是连哭的时间都没有,从大火中死里逃生后立刻救出养母,连夜把烧毁的绣装卖了出去,随后收拾家当,马不停蹄地联系车马和镖局,带着不能动弹的养母慌忙逃命。 途经人迹罕至的偏僻小路时,那些人看她一介孤女,想要劫财劫色,她不知道杀了多了人,才一路到了西海魂族,在万向城的春晓街开了裁缝铺。 “哭一会也好,就怕像闻人听雪那样,哭不出来才不好呢。”羽流萤叹息着说道,“我知道你可能对那男人念旧情,也会怀疑闻人听雪是不是真的误杀了他父母。” 宋时绥擦了把眼泪,倚在床帐上哽咽说道:“我心里是有那么一点怀疑的。” 羽流萤冷笑一声:“只有一点怀疑么,看来你不知道丹丘谷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宋时绥看着她,“你去过那里?” 羽流萤坐在凳子上,幽幽说道:“那是个魔窟,里面有很多恶心的事,随便说出一两件都够你恶心一整年,那的炼丹师更是无恶不作,张璟的父亲既然在炼丹师身边做事,就绝对不可能干净。” “就像你,你在玉摇光身边做事吧,玉摇光还没做拐卖妇女幼童的事呢,就算这样,也不说自愿和不自愿,你敢说你自己手上绝对干净么?” 宋时绥久久无言。 羽流萤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被自己说中了。 大家都不是天真无邪小女孩,都没甜宠文女主的命,她在心里叹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了。 * 直到晚上,天上星子渐次亮起时,闻人听雪才醒了过来。 一睁眼,羽重雪正倚着碧青色的床帐低头看她。 他已有成年人的高大身躯,脸庞却还是少年人的模样,睫毛细密浓长,半遮着金色瞳仁,一半的轮廓被烛火照亮,另一半轮廓完全笼罩在阴影里,有着一种近乎邪恶的俊美。 闻人听雪看着他,脑子里却是羽重雪刚来烟都时的模样。 那一年他刚刚九岁,穿着黑色的短打劲装,乌黑的发丝用一枚金环束起,皮肤白的像刚绽开的棉花,脸颊的婴儿肥还没褪去,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师姐,你在想什么?” 羽重雪凑近了,映着烛火的光,浓睫轻轻扇动着,近的闻人听雪能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 “在想烟都。” 一开口,闻人听雪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如此虚弱。 她很久没有 这样虚弱的时候了,好像又变回了现代社会那个连土豆皮和苹果皮都不会削的女孩子,每月都会遭受一次来自大姨妈的痛殴,像现在这样虚弱得下不来床。 闻人听雪又开始想自己遥远的家乡,想小区里的花花草草,想小区里那只被她系上红色蝴蝶结的熊猫雕塑,还有小区的9栋楼3单元2001和2002。 ?鹿野修哉的作品《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2001是她的家,2002是商枝的家。 “我骗了她。” 闻人听雪喃喃地说着,呆呆地看着床顶的碧青色帐子。 她的声音太虚弱太含糊,羽重雪没有听见,放轻了声音问道:“师姐,你说什么?” 闻人听雪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苍白的嘴唇动了动,轻轻说道:“我想出去走走。” 羽重雪一愣,继而低声说道:“师姐,等你身体好一点,你要去哪里我都依着你。” 闻人听雪虚弱一笑,“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清,你再靠近一点吧。” 于是羽重雪又凑近了些,嘴唇几乎贴上了闻人听雪的耳廓。 “师姐,等你身体好一点,你要去哪里我都......” 话未说完,羽重雪身体忽地一麻,猛地栽倒在床上。 闻人听雪托住他的身躯,将他轻轻放在床上,羽重雪目眦欲裂,金色的眼眸怒视着她。 闻人听雪从床上坐了起来,咳了两声后才看向羽重雪,她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伤感,说道:“你很生气吧,竟然没想到我也会骗人。” 羽重雪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闻人听雪坐在床上,仔细地端详着他,目光先是扫过他高挺的眉骨,然后看向他的睫毛,在那双金色的眼珠上停了一会,随后越过他高挺的鼻梁,停在那羽重雪的嘴唇上。 羽重雪见闻人听雪坐在他身前,神色呆呆的,既没有翻窗逃跑,也没有拿放在一旁的细雪剑,反而一直盯着他看。 “师姐你做什么!”羽重雪心中怒火稍歇,开口时嗓音仍旧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像猛虎发出的低沉咆哮。 闻人听雪回过神来,又咳了两声,才说道:“你刚来烟都时,我捏一下你的脸,你都要和我生气很久,我现在这样捉弄你,不知你要生多久的气。” 羽重雪一怔,随即耳根微微泛红,怒道:“师姐,你快把我穴道解开!” 闻人听雪叹了一声,“我想出去走走。” 羽重雪闭上眼睛,平息了一会怒气,终于还是妥协了,瓮声瓮气地说道:“好。” 闻人听雪并起两指,在他身上点了两下,解开了他的穴道。 羽重雪立刻从床上坐起来,一双眼睛冒着熊熊怒火,当看到闻人听雪苍白的脸色,眼中怒火顿时一歇,只能一脸憋闷地说道:“师姐想去哪里?我去唤侍从驾车。” 闻人听雪摇摇头:“不用,随便走走就好了。” 她走到窗前,羽重雪眼睛还没来得及眨,就见她像阵风似地飞出了窗子。 羽 重雪不知为何心中一跳,急忙飞到窗前往下看。 客栈外面月色如霜,凄冷月色下,闻人听雪正站在窗下静静看着他。 这一幕,好似又回到了烟都,他埋伏在梨树上,等着师姐从树下走过,还来不及使出蓄势待发的剑招,师姐就已经转过身来,仰头看着他藏身的梨树,等着他从梨树上跳下来。 羽重雪心中又酸又涩,从窗子飞身下去,皱着鼻子站在闻人听雪身边,一语不发地去马厩里牵马。 两人骑着两匹白马,沿着客栈外的山路走去,夜深人静,唯有马蹄声在寂寥的夜色中响起,两匹白马打着响鼻,都有点消极怠工,踱着步子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 田家村附近有一座山,山上有个废弃的木塔,木塔倾斜的厉害,看上去摇摇欲坠,所以没有人敢踏足此地,于是就荒废了百余年。 如今这危塔依旧没有倒塌,兀然孤立在那,平时人迹罕至,只有麻燕纷飞,偶尔驻足。 两人骑着马,不知不觉间来到这里,正驻足凝望时,山上忽地刮来一阵萧索寒风,闻人听雪又忍不住咳了几声,羽重雪说道:“师姐,我们去里面避避风吧。” “也好。” 两人下了马,朝着木塔走去。 踩过满地枯枝败叶,推开结满蛛网的门,两人走进木塔里面。 木塔中间是一个巨大的三层莲台,供奉的神像也结满蛛网和灰尘,看不清面目了。 羽重雪说道:“这里竟然如此荒凉,真是叫人意外。” 闻人听雪绕着莲台走了一圈,看着神像上褪色的彩塑,说道:“这里挺好的,这样安静,叫人心神安宁。” “师姐今日有走火入魔之状,这样叫人心神安宁的地方,正适合修身养性。” 木塔墙角放着一把落了灰的扫帚,羽重雪将扫帚上的灰抖落干净,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不一会,金不换走了进来,抱着一堆干柴放在地上。 他朝着羽重雪眨眨眼睛,又扔过来一个竹席,像阵风似地走出去了。 闻人听雪看着这些神像,忽地一阵眩晕感涌上来,她一只手撑着神像,低头吐出一口血。 羽重雪刚将木柴点上火,听她吐血,立刻大惊失色地跑过去,把摇摇欲坠的闻人听雪抱在怀里,放在刚铺好的竹席上。 闻人听雪趴在羽重雪怀里晕了一小会,羽重雪靠在墙角,一手环抱着她,另一手为她输送内力,见她醒转,立刻松了口气。 闻人听雪又咳了一声,唇边溢出鲜血,顺着洁白的下巴滴落在羽重雪的衣袖上。 “师姐,你怎么了,怎么吐了这么多的血?” 闻人听雪微微一笑,却不在乎,而是将手掌抵在羽重雪的胸口上,轻声说道:“当日刺你那一剑,你本该恨极了我,我们之间应是不死不休,这样才对。” 羽重雪说道:“都这种时候了,还提这件事做什么。” 他炽热的手掌轻轻拭去闻人听雪嘴角的血痕,低声说道:“我那时确 实恨极了你,心想着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捉回去,使出百般手段折辱你,定要你向我求饶认错。” 闻人听雪笑了笑,把喉咙里的血咽了下去:“你终归不像我这样心狠。” 她轻声唤道:“师弟。” 羽重雪一愣,眼眶蓦地红了。 这一声师弟,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了。 “你终于肯认我了。”羽重雪抱紧了她,眼眶红得厉害。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这一世为剑而生,也注定要因剑而死,如今我剑心破碎,走火入魔,虽然金不换压制了我暴走的内力,可我自己知道,等第二次反扑时,就是师尊来了也难救活我。” “临死前,我只有一件事放不下。” “不,师姐,我不要你死!”羽重雪听她这样说,一颗心仿佛被撕裂,生出一种极致的痛苦,他声音嘶哑,把脸贴在了闻人听雪的脸上,两行泪珠滚滚而落。 闻人听雪抬手捏了捏他的脸,羽重雪幼年时的婴儿肥已经悉数消失了,她捏了个空,指腹蹭过羽重雪的脸颊和锋利的下颌,她心中颇觉遗憾,只好缓缓落下。 又咽下一口涌上喉咙的血,闻人听雪低声说道:“我骗了我的此生挚友,当年羽落清偷走蛊虫的解药,师尊去皇宫取回的解药里面,每一丸丹药里都裹着一枚肉灵芝。” 羽重雪怔怔地看着她, “我把这件事说给她听时,我还是忍不住骗了她,我实在是太懦弱了,我不敢告诉她,我竟然背负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 “我骗了她,我误食的肉灵芝是丹王,不是四个孩子,是整整四百个孩子,一百个孩童炼成一枚丹药,羽落清为了毁掉我,杀了一千两百个孩子。”! 第 81 章 白发生9 “这样说出来,感觉好多了,就算是死,也会死得很轻松。” 闻人听雪的声音虚弱而平静,有条不紊地交代自己的后事。 “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师尊,永远不要叫师尊知道。若旁人问起我,尤其是那个姓商的,你就说我问道远游去了。” 羽重雪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双肩止不住地颤抖,“师姐......” 闻人听雪倚在他怀里,神色异常平静,她看着褪色的彩塑神像,勉强打起精神说道:“等我死了,你就把我埋在这吧,若他年偶遇我埋骨之地,折一枝梨花给我,说几句烟都的事给我听,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最后一个字说完,暴|动的内力开始了第二次反扑,全身经脉剧痛难忍,被逆行的内力冲击得七零八落。 羽重雪大声唤道:“金不换!” 金不换像阵风似的出现在两人面前,见到闻人听雪面如金纸,双眸赤红的模样,立刻大叫一声:“太子小心!” 话音刚落,闻人听雪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劲,气劲化为气浪冲向四周,周围的空间都隐隐扭曲起来。 她的内力已经失控,暴动起来是如此可怕,哪怕是天人境的强者都束手无策,注定今日要殒命在此。 可怜商枝这会怕是正想着她,做着同游四海的美梦。 闻人听雪持着细雪剑半跪在地上,暴动的内力在体内横冲直撞,耳孔里不断溢出鲜血,肩膀处的衣衫被染至一片血红。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一双赤红的眼眸,擦了把唇边溢出的血,对金不换说道:“带他离开这。” “师姐!” 羽重雪大吼一声,竟然想直接冲过来。 “太子,你不要命啦!”金不换狠狠一咬牙,直接一掌劈晕了他,他将羽重雪扛在肩上,走出木塔时,又回头看了眼闻人听雪。 可惜、哀叹、怜悯、不忍...... 种种情绪在金不换眼眸中交织,他回眸看了眼这个即将陨落的剑道天才,一掌挥出,关上了木塔的雕花木门。 山林间的一切声音都被关上的门隔绝在外,篝火静静地燃烧着,有事一股强大的内力暴|动而出,褪色的彩塑神像被强大的气浪砰的一声击碎,化成无数碎片飞溅出去。 朦胧之间,月色透过木塔的窗牖,仿佛在地上铺了一层寒霜,她出神看着,忍不住念道:“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眼泪从闻人听雪脸上落了下来,她脸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试问岭南何处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我心,难安。” 正当闻人听雪意识朦胧之际,隐约有个熟悉的声音在木塔上层响起,带着奇特悠长的回音,一声声向下传来。 “此女,老朽之爱徒也,不知绛卿可否出手相助?” 闻人听雪恍惚之间,似乎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气,这种奇特的香味,她只在二危山的百鬼迷雾中 闻到过。 “既然她到了此处,想来命不该绝,上天有好生之德,也不愿此等天才殒命于此,我等九品天人,自当顺应天意,倾力相助。” 这个一个男性的声音,低沉的嗓音慵懒浅卷,咬字和重音都十分特殊,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魅惑之感,是那个在百鬼迷雾阵中唤野猪脸小鬼捧烟斗的声音。 闻人听雪已经来不及细想了,耳孔处血流如注,暴走动的内力直冲心脉,黑色的幕布从天而降,缓缓落在她眼前,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木塔外,金不换肩上扛着被他一掌劈晕的羽重雪,想到方才是这对师姐弟的最后一面,也不禁心生唏嘘,眼眶竟然也有点潮湿了。 烟都闻人听雪,惊艳六大王朝的剑道天才,如今竟然死在一个落满灰尘和蛛网的荒塔中。 他站在杂草丛生的小道上,再次转身朝着那座荒塔看过去。 黑暗中,木塔只有一个漆黑的轮廓,忽然间,两道恐怖的气息以荒塔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 这一刻,连风声都消失了,密林中安静的可怕,听不到任何生灵的声音。 木塔突然亮起两道刺眼的光芒,红色和蓝色的光芒各占半边天空,随后又交织在一起的,瞬间大放光华,几乎照亮了半边夜空。 金不换悚然一惊。 居然是九品天人,还是两个九品天人! 这荒山野岭,在快要倒塌的荒凉木塔里竟然藏着两个九品天人! 这是何等不可思议之事! “看来闻人姑娘有救了,真是命不该绝。”金不换替肩上扛着的太子松了口气。 红蓝光芒亮了整整一夜,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时,红蓝光芒这才消失。 木塔中,篝火已经燃尽了,闻人听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正躺在竹席上。 眼前一红一篮,立着两道高大人影。 闻人听雪眨眨眼睛,待看清那道蓝色的人影后,她忍不住嘶哑着惊呼一声:“师尊?” 穿着蓝衣的老者须发皆白,鹤发童颜,听见她这声师尊,脸上神色忽悲忽喜,十分复杂。 穿着红衣的是个妖娆冶艳的男子,眉间一点朱砂,殷红的嘴唇微微张着,打了个优雅的哈欠,手里正拿着一个红玉髓烟斗把玩着。 闻人听雪如在梦里,对昨夜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此刻还以为眼前一幕是临死前的脑中臆想,于是她神色有些伤感地从竹席上坐起来,呆呆地看着两人。 艳鬼吸了口红玉髓烟斗,吐出一口缭绕的香雾:“师老头,你这徒弟怎么跟只呆头鹅似的,半点儿机灵劲儿没有。” 闻人听雪眼珠终于动了动,发出梦呓般的声音:“师尊,这是谁,不是在做梦吗?” 师清恒一声长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又在她后脑出轻轻拍了两下。 闻人听雪迷糊的脑子终于清醒了。 是真的。 眼前的师尊居然是真的。 闻人听雪闭 上眼,两行眼泪突然从眼眶中滑落。 “啧啧啧,你瞧瞧,这眼泪说下来就下来,跟小溪似的。” 闻人听雪视线一阵模糊,听到这阵嘲笑,立刻低下头用衣袖擦了擦眼眶,跪在竹席上行了一礼,这才问道:“师尊怎么会在这里?” 师清恒说道:“二危山有九品天人现世,闹出这么大阵仗来,为师总要来看看。” 他摸着闻人听雪脑袋,接连叹息:“阿雪,是为师一时失察,这才害苦了你。” 闻人听雪喉咙堵得厉害,说不出话来,只能摇了摇头。 艳鬼白了师清恒一眼,转着烟斗说道:“只有整天做贼的,哪有整天防贼的,都说你的好徒弟一身白衣,宛如霜雪天降,我今日瞧着,倒像只浑身雪白的大鹅,蠢头蠢脑,笨手笨脚。” 他这一打岔,师徒两人心中的许多情绪都被硬生生掐断了。 师清恒摸了摸胡子,把闻人听雪从地上扶起来,闻人听雪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一身红衣的冶艳男子,见他不仅衣衫华贵,眉间还有一颗艳红的朱砂痣,一个不可思议的名字顿时从她脑海中浮现。 果然下一秒,师尊说道:“阿雪,快来拜见绛卿前辈,若不是他今日出手救你,就算为师倾尽全力,恐怕你也难逃一死。” 闻人听雪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艳鬼懒懒地看她一眼,“倒也不用谢我,你师尊欠下的人情早晚要还。” 闻人听雪直起身,又听艳鬼问道:“你曾触摸到天人境的门槛?” 闻人听雪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你可曾想过改换门庭?”艳鬼这一句话,弄得闻人听雪一呆,整个人都傻了,瞪大眼睛看向师尊。 师清恒摸着胡子,语气也不太好:“阿雪,你别听他胡说,快站在为师后面来,他这是遇不到好苗子,跑为师这里挖墙脚来了。” 九品天人,眼光之高可想而知。 艳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谁说我遇不到好苗子了,可惜那好苗子十分奸猾,不像能尊师重道的样子,你这徒弟虽然蠢鹅一只,胜在心性赤诚,不像我那个,一肚子鬼主意。” 闻人听雪战战兢兢地站在师清恒后面,又听两个九品天人互相挖苦了几句。 过了一会,师清恒说道:“阿雪,你出去走走吧。” 闻人听雪知道,这是两人还有要事相商,于是恭敬告退,拿起细雪剑走出了木塔。 晨光熹微,闻人听雪看到了停在远处的马车,金不换正站在一匹白马前,似乎在等着她出来。 看着她走过来,金不换抱着手臂,啧了一声:“早知如此,我就不劈那一掌了。” 他轻咳了一声,指了指马车里面:“闻人姑娘,我那一掌力道不轻,太子还在昏睡着,若是醒来见不到你,八成又要发疯。” 当时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闻人听雪才将全部事情全盘托出,此刻还活着,却有点不知道该 怎么面对羽重雪了。 她走进马车里,掀开里头的天青色纱幔走向最里面的千工拔步床。 ⒋本作者鹿野修哉提醒您最全的《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尽在[],域名[( 羽重雪正躺在床上昏睡,睡梦中眉头也紧紧皱着,闻人听雪坐在一旁,低头看着他。 她不是江雨眠那样倾国倾城的女子,可以艳压群芳,现代社会的漂亮女孩是很多的,所以男生们也有了更多的选择。 宅——是闻人听雪母胎sl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因为闻人听雪在现代社会中,从来没有被任何男生坚定地选择过。 她的课桌里收到过漂亮的鲜花、昂贵的巧克力糖果、超大的棒棒糖花束、国外的进口果冻,还有一整套的盲盒。 送她礼物的男生里,闻人听雪也有喜欢的,她那时把学业看得很重,就对喜欢的男生说道:“我初中的时候不想谈恋爱,中考结束的时候你如果还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吧。” 中考结束后,喜欢的男生牵着另一个漂亮女孩的手从她身前走过,好像没看见她似的。 高中的时候,又是这样。 大学的时候,也有男生追她。 追到一半,就在闻人听雪刚刚有一点动心的时候,去体育馆找他的时候。刚拍完写真的商枝画着小烟熏,甩着一头招魂幡似的大波浪,穿着一身紧身红裙,迈着一双逆天长腿摇曳生姿地走进来找她玩。 那个男生看直了眼,看见了商枝的美艳和张扬,顿时觉得她寡淡无味。 她那时还是有点伤心的,那男生追了商枝一阵,商枝懒得理他,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那男生又和一个美艳的女生在一起了。 闻人听雪的伤心劲也过了,一开始还觉得这男生二心二意,后来刷短视频,看着那些肩宽腿长腰细臀翘的帅哥在屏幕前扭来扭去,她简直一天爱一个,大数据推荐帅哥的速度都赶不上她花心的速度。 她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只要接触到足够的帅哥和美女,就很难不变心。 爱情这东西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如果一个人一生追求情爱,甚至把情爱作为自己的人生寄托,除了少部分人能得到幸福,大多数人只会把日子过得一团糟。 不论其他,羽重雪是第一个一直坚定选择她的男性,好像在她意识到羽重雪对她那种朦胧的情感时,羽重雪的喜欢一直都是这样坚定的。 是古代的车马很慢吗? 所以才有这么多的时间来喜欢一个人? 闻人听雪给他掖了掖被子,又从马车里走出去了。 金不换站在外面,看她一眼,“怎么出来了,不继续陪着他?” 山间风大,闻人听雪忍不住咳了两声,白马刨了两下土地,马头凑过来蹭着她。 闻人听雪抚摸着白马的脑袋,神色淡淡:“不出来又能做什么,等他醒来之后,难道要和他互诉衷肠吗?” 金不换说道:“闻人姑娘,你实在有些绝情。” “我和他说的话,想必你也听见了,我误食肉灵芝,用不了多久就会容颜衰败 ,何必误他终身。” 金不换倚着马车说道:“他是未来的帝王,你若过了心里那一关,肉灵芝要多少有多少,倒也不用咱羽朝孩童的命,大大小小的王朝一共有两百多个,羽落清都能弄到的东西,你还怕太子弄不到么?” 闻人听雪摇头:“我宁可早衰而死。” 金不换说道:“我早猜到你会这么说,可我实在搞不懂,女子间的争风吃醋,竟能到如此地步吗?” 闻人听雪苦笑一声:“你不该问我,你应该问羽落清。” 金不换叹道:“真是一笔糊涂账啊。” * 半个时辰后,羽重雪终于醒了。 金不换没给他伤心的机会,他刚睁开眼睛,金不换就用他的大嗓门说道:“闻人姑娘没死,被两个九品天人救了,那两个九品天人正好在塔顶看景色,其中一个九品天人还是你和闻人姑娘的师尊。” 羽重雪神色一怔,猛地清醒过来,焦急地在马车里寻找闻人听雪的身影。 “我师姐呢?” 金不换看他这样子,心里骂他没出息,嘴上还得好言好语地说道:“闻人姑娘躺在罗汉床上小憩呢。” 说着,他掀开千工拔步床的帷幔,闻人听雪果然躺在罗汉床上,身上盖着藕粉色薄被,枕着一个丁香色软枕,露在外面的白衣上满是斑驳血迹,细雪剑放在软枕下面,剑柄露出一截来。 羽重雪心中松了口气,又坐回床上,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冒出了一身冷汗。 他脸上悲喜参半,呆呆地坐在床上,直勾勾地看着闻人听雪。 过了会,他下了床,放轻脚步走的罗汉床前,轻轻抚摸着闻人听雪的脸。 师姐的脸庞是温热的,耳孔里溢出的血已经干涸了,黏在她的脖颈上。 羽重雪将帕子用茶水浸湿,轻轻擦拭她的脸,擦到一半,闻人听雪也醒了。 两人的目光相遇,一时久久无言。 过了一会,羽重雪扔掉帕子,俯身抱住了她,力道之大,似乎要把闻人听雪勒进身体里。 闻人听雪拍拍他的背,正想安慰几句,就听他声音带着哽咽和颤抖,说道:“师姐,我心悦于你。” “啊?” 闻人听雪愣住了,也说不清是心软还是别的什么,还是被突然来临的告白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竟忘了反应,环住羽重雪后背的手也忘了放下。 两人的姿势实在是亲密极了,见闻人听雪没有推开他,又见她容颜苍白憔悴,微怔的神色里带着一分如水的温柔,羽重雪以为这是她的无声回应。 除了像心上人告白时的难为情,羽重雪心中也十分情动,漆黑的浓睫低垂着,低头亲上了闻人听雪的嘴唇。 闻人听雪身躯一震,猛地睁大了眼睛。 一开始是小心谨慎的亲吻,仿佛在确认什么,带着珍惜和怜爱。 随后便开始疯狂了,像一只饿了很久终于咬住猎物的狼。 闻人听雪脑子空白一片,也不知羽重雪为什么忽然间亲上来,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推开他,可刚挨上他的肩膀,双手却被羽重雪抓住,禁锢在她背后,整个人都被羽重雪高大的身躯压在了罗汉床上。 虽然她受了不轻的内伤,但也不是不能推开,就现在羽重雪这个丝毫不设防的状态,闻人听雪可以随随便便再往他心口上捅一百剑。 但是...... 唉...... 不知过了多久,羽重雪才餍足地放开了她。 闻人听雪平复了一会呼吸,说道:“你疯了吗?” 羽重雪脸颊潮红,金色的眼瞳直视着她的眼睛,里面早已被燎原的欲|望和贪婪填满。 他说道:“师姐,你才知道我被你逼疯了,我只恨没有疯的更早一些。”! 鹿野修哉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82 章 白发生10 “人不可能永远发疯。”闻人听雪说道。 她从罗汉床上坐了起来,粉丝的春烟纱薄被从身上滑落下来,露出里面血迹斑斑的白衣。 她的嘴唇有些微痛,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舌尖上蔓延开,原来嘴唇被羽重雪的牙齿咬破了。 “人不可能永远发疯吗?”羽重雪苦笑了一声,“可是师姐,我已经发疯很久了。” “从前我觉得我们之间来日方长,有许多话可以慢慢讲,有许多事也可以慢慢做,你说你此生不想嫁人,我想我也可以慢慢等,等到你想嫁人那一天。” “可是我等啊等啊,等来了你的当胸一剑。” “你抛弃了烟都,抛弃了师尊,也抛弃了我,我白天恨你,晚上一闭上眼,梦里却全是你。” 闻人听雪抓紧了手中的被子,被子外面罩着的一层春烟纱被她抓破,嘴唇上的伤口再次溢出鲜血,满嘴甜腥的铁锈味。 羽重雪看着她,目光一遍一遍抚摸着她的眉眼轮廓,声音越发沙哑:“后来,你终于想嫁人了,可是你嫁的人却不是我,我想时间还长,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总有办法让你回心转意。” “可是就在昨夜,我眼看着你即将死在我面前,而我对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他握住了闻人听雪的手腕,“所以师姐,我不想再等了,我要把我想对你说的话全部说出来,我喜欢师姐,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了。” 像一汪泉水在心中荡漾开,涟漪扩散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闻人听雪的神色带着一股悲伤,她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慢慢解开束发的发绳,长发散落下来,她将垂在背后的长发拨到胸前,随着手指轻轻梳理,藏在黑发下的白发也逐渐露了出来。 羽重雪呆呆地看着那些白发,“师姐才二十一岁.....” 闻人听雪缓缓说道:“是啊,我才二十一岁,就已经有了许多白发,再过个一年半载,容颜就会衰败。” “你刚才亲我,我没有严词拒绝,除了内力暴|动让我疲惫不堪之外,还因为你是个俊秀无双的美少年,人都是这样的视觉动物,内在与外在相辅相成,你今年才十八岁,人生还有很长,将来你登上帝位,天下绝色女子何其之多,还怕遇不到与你相守一生一世的人吗?” 羽重雪又握紧了她的手,“师姐,我们都会变老,只是你老的快一些。” 闻人听雪无奈一笑,“你现在正是青春年少意气风发,情动之际,什么山盟海誓都说得出来,我知道这一刻你也的确真心实意,可惜,我只怕注定要辜负你了。” “师姐,你总让我这样患得患失。”羽重雪的声音越来越低,“是因为羽落清的事,让你对我心存芥蒂么,所以才这样拒绝我?” 闻人听雪微敛着双目,摇了摇头:“最开始有一点。” 羽重雪说道:“她欺瞒师尊,偷换解药加害于你,我与她的兄妹情分自然也该断了,我会让人将 她从碧海潮生捉回来,交给你与师尊处置。” 想起羽流萤告诉过她,艳鬼要商枝抓羽落清回三危山,如果羽重雪的人插手,难免节外生枝,破坏了商枝的计划。 闻人听雪想了想,相比自己的仇恨,还是好友的性命更加重要,如果商枝能抓住羽落清交给艳鬼,说不定能从艳鬼那里求来尸毒的解药。 等商枝解了毒,再无性命之忧时,再算账也不迟。 闻人听雪摇了摇头,“你夹在中间也是两面为难,我的仇自己会报,你只要不阻拦,也不偏袒她,这对我来说就够了。” 羽重雪说道:“我自然不会偏袒。” 两人又是沉默一阵,过了许久,羽重雪又开口说道:“师姐,你一直拿我当师弟看待,又对那卖豆腐的臭男人旧情难忘,让你接受我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是我太过心急,才对师姐多有唐突,还望师姐见谅。” 他要不说,闻人听雪都快把这事忘了。 他又提起,闻人听雪就难免想起刚才那个热烈疯狂的吻,她呼出一口热气,低下头把散落在肩头的长发重新扎好,除了略微的羞恼和尴尬,更有一种对未来的担忧与茫然。 “下次别这样唐突了。”闻人听雪说完,立刻跳下了马车。 她吹着外面的山风,尴尬至极地站在白马旁,就见金不换抱着双臂站在一棵树冠上,一派世外高人的风范。 见闻人听雪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他十分惊讶地看过来,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神色:“你与太子这么快就完事了?” 闻人听雪抬头看他,说道:“我与太子能有什么事?” “你们刚才都亲一起了,我瞧太子那样子,还以为你们干柴烈火好事将成,特意躲得远远的,现在看来真是浪费了我一番苦心。” 金不换从树冠上跳下来,眨眼间就瞬移至闻人听雪面前。 “闻人姑娘,在烟都时你虽然也性情淡漠,可笑起来却也是开心的,如今你不管笑与不笑,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金不换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年纪轻轻,天赋又这样好,何必总这样苦大仇深,你和太子都是青春年华,该儿女情长的时候就要儿女情长,等年纪大了,就没了那样的激情。” 山间的风十分大,闻人听雪重伤未愈,感觉骨头缝里都漏着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才说道:“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你们太子才是青春正好,我已经老了。” 金不换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闻人听雪望向远方的木塔,“不知道师尊与那位九品天人在谈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出来。” 金不换朗声笑道:“他们一时半会可出不来,九品天人遇九品天人,能聊的事可太多了,光是修行的心得就能聊上许久,只怕天黑也出不来。” “要这么久吗?”羽重雪也从马车里跳了下来,站在闻人听雪身边。 金不换瞅瞅他俩:“能晚上出来都算快的,兴头一上来,就算论上个七天七夜都有可能 ,你们与其在这里干巴巴地等着,不如骑着马去周围转一圈,有什么心结都说开了。” 羽重雪看向闻人听雪:“师姐,你要不要换身衣衫,我们出去转一转?” 闻人听雪又望了望荒塔,还有些犹豫,金不换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人生苦短,莫要辜负这大好春光。” 今日的阳光也确实格外好,于是闻人听雪去马车里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一身新的衣裳,衣裳依旧是白色的,袖口有一圈花边,闻人听雪又在外面加了一件白色披风。 她换好衣服,和羽重雪骑着两匹白马,两人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索性任由白马慢悠悠地在山间小路上闲逛。 走着走着,白马走到一处田垄旁,这处草木丰美,两匹白马都停在这儿,不约而同地吃起了地上的青草。 两人索性下了马,站在田垄旁看着地里耕作的农民。 当年闻人听雪离开烟都下山历练,也是在这样的田垄间遇见了长着一双荔枝眼的团儿。 她与团儿因一碗水而结缘,随后农户夫妇被杀,团儿被星月神教的采药使掳走,她血战之后从丹丘谷带走团儿,在井边喂了团儿一捧水后,那小女孩就在她怀里闭上了眼睛。 因一碗水而缘起,又以一捧水而缘尽。 这世间的造化,当真弄人。 远处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对农户夫妇正带着自家小孩从两人身前走过,妇人手里还牵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小女孩怀里抱着一只小土狗,一双眼睛黑溜溜亮晶晶的,土黄色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整只小狗崽看着暖呼呼毛茸茸的。 路过闻人听雪和羽重雪时,一家三口和那只小土狗都好奇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两匹白马专注地吃着地上青草,时不时喷个响鼻。 闻人听雪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恍惚之间似乎又看到了团儿一家人,正说说笑笑的走进田垄间。 她眼眶一酸,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羽重雪见她这样,知道她看见那幼童后触景生情,又想起了那一百人成一丹的肉灵芝丹王。 他沉默地看着那个抱着小狗的女孩,想到有一千两百个这样的幼童被扔进丹炉中炼成丹药,顿时脊背生寒。 闻人听雪呆呆地看着,直到羽重雪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回过神来,想起团儿也喜欢小狗,忍不住说道:“那只小狗很可爱。” 羽重雪笑了笑,“师姐等我一会。” 他转身走向田垄间,跨过一道道田垄后,一直走到那一家三口身边。 农户夫妇放下锄头,小女孩仰着小脑袋看他,羽重雪与那一家三口说了会儿话后,又跨过一道道田垄,抱着那只小狗崽回来了。 小土狗伸着两只毛茸茸的前爪扒着羽重雪的衣袖,这是一只刚刚长大的小狗崽,两只耳朵耷拉着,耳廓十分纤薄,覆着一层土黄色的绒毛。 闻人听雪摸了摸小土狗的脑袋,小土狗睁着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睛看她,湿乎乎的鼻子蹭着 她的手心。 这小狗怎么不叫? ☉本作者鹿野修哉提醒您《那些穿成镶边女配的女孩们》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羽重雪捏了捏小土狗的耳朵。 “小狗,快叫一声,哄我师姐开心。” 小狗还是不叫,好像有些怕羽重雪,把脑袋埋进两只前爪里。 羽重雪无奈,只好又把小狗的脑袋从前爪里刨出来,“乖,快叫一声!” 小狗还是不叫,又把脑袋埋进前爪里,故意和他作对似的。 羽重雪无奈,只好一只手抱着小土狗,另一只手捏着小土狗的耳朵,有点困惑地说道:“是不会么?” 他捏了捏小狗毛茸茸的爪子,开始教它:“汪,汪,汪。” “汪!”小狗终于叫了一声。 闻人听雪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小狗汪了几声,从羽重雪怀里跳下来,又摇着尾巴跑向田垄找那个小女孩去了。 两人又骑上白马,在田垄间的小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遇花看花,遇树看树,遇到溪流就停下来,让两匹白马饮水,又从小溪里捉了两条鱼烤来吃。 待至日暮,两人骑着白马开始折返。 回到那座荒塔时,二人的师尊还和那位九品天人在荒塔中论道,羽重雪的车夫闲得无聊,练剑时循着溪流声竟劈砍出一条羊肠小道。 小道尽头是一处小石潭,石潭里的水清澈极了,夕阳的金色光辉洒在小石潭上,当真应了岳阳楼记里的“浮光跃金,静影沉璧”之景。 两人坐在小石潭旁的岩石上,看着里面的鱼儿游来游去。 闻人听雪心中的沉郁之气消散了一些,可重伤之后,到底还是有些精力不济,此刻放松静坐,于是脑袋一歪,竟然睡着了。 羽重雪坐在她身旁,见她坐着睡着,脑袋微微歪着,于是又坐近了一些,伸手将闻人听雪的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 师姐的呼吸就在耳畔边,羽重雪闭上眼睛,专注地听着她的呼吸声,一动也不动,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太阳落山,月亮出来了。 睡在他肩头上的闻人听雪咳了两声,羽重雪这才睁开眼睛。 月华洒在两人身上,师姐的头发好似蒙了一层霜。 一阵寒凉的山风吹过,那层白霜在风中飘荡起来,颜色比霜色更加凄冷。 这哪里是什么白霜,分明是师姐的发丝。 他的师姐年仅二十一岁,竟然一夜白头。 羽重雪心中大为悲恸,竟然无法言语了,这一刻,他的眼泪夺眶而出,滴落在闻人听雪的脸上。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师尊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山风呼啸,闻人听雪睁开眼睛,雪白的发丝在脸颊边飞舞。 师清恒眼里悲色甚浓,一袭红衣的艳鬼站在一旁,缭绕的香雾遮住了他冶艳的面孔,脸上的神色看不分明。 闻人听雪跪在地上,仰头唤道:“师尊。” 师清恒长叹一声,双肩微微颤抖,竟然背过身去了。 艳鬼面前的香雾散尽了,他拿着红玉髓烟斗,嗤笑了一声:“还是我来说吧。” 他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看向闻人听雪,语气依旧懒洋洋的。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嫁给羽重雪,只要你师尊与烟都还在,你就永远是羽朝的皇后,一国之母,享尽王朝供奉,有着吃不完的肉灵芝。虽然修为再难寸进,可这是何等的尊荣啊,温柔富贵乡,总比刀光剑影要好吧。” 羽重雪猛地看向闻人听雪,眼中带着一丝充满绝望的乞求,和自己都不抱任何期望的希冀。 闻人听雪神色淡淡,问道:“第二个选择呢?” 艳鬼悠悠说道:“见天地,见众生,两年之内进入天人境。” 闻人听雪说道:“我选第二个。” 艳鬼笑了笑,“哦,为什么?” 闻人听雪说道:“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艳鬼点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师清恒,你这徒弟实在是很不错。” “可惜了,二十五岁前进入天人境的人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出现,你师尊和你的小师弟可以给你准备后事了。” 师清恒双肩不停抖动着,背对着他们擦了擦眼睛。 艳鬼吸了口红玉髓烟斗,看了眼失魂落魄的羽重雪,又看了眼偷偷擦泪的师清恒:“行了,别哭哭啼啼了,咱们两个老家伙赶紧走吧,把这里留给这对苦命小鸳鸯。” 小石潭旁,又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天上一轮圆月,倒映在小石潭平静的水面上。 羽重雪看了眼水面上的倒影,轻声说道:“师姐,我好像那只猴子。” 闻人听雪愣住了,“什么?” 羽重雪看着她,说道:“那只捞月的猴子。”! 第 83 章 远航1 海上航行已经有半个月,十二月的最后一天过去,新的一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临了。 时间竟过得这样快。 庞大的玄武巨船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航行⑥_[(,船上没有一点庆贺新年的气息,这倒也不奇怪,来碧海潮生的人都是生了大病找神医医治的,自然没什么心思庆贺新年。 船上的厨子包了饺子,商枝狼吞虎咽,偷偷吃了五十多个饺子,有一半是猪肉香菇馅的。 作为大型的海上航行商船,玄武巨船有专门养殖牲畜和蔬菜瓜果的地方。 饺子馅儿里的猪肉是现杀的,香菇是香菇干泡发的,对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享受人类美食的商枝而言,这就是无上的美味。 商枝吃了五十多个,依然意犹未尽,又大口大口的喝了两大碗老糟烧。 “什么是生活,这才是生活。” 她在船上吃东西都得背着花袭影和符臣,因为鬼不吃人类的东西,为了避免身份露馅,商枝在他们两个面前都吸食魂香。 她修鬼道,魂香对她而言也是一种食物,然而她毕竟不是真正的鬼,除了艳鬼吸食的那种极品魂香能让她神魂陶醉,其他魂香实在是吸之无味,远远比不上人类美食。 饱餐一顿偷溜回来,吃饱喝足的商枝躺在小榻上发呆。 脸上的野猪脸面具已经摘掉了,露出一张雌雄莫辩的俊美脸孔。 “这个除夕也过得太寂寞了,不知道阿雪和流萤在干什么,也许也和我一样,也吃了许多饺子?” 她摸了摸额头上的白玉环抹额,一个人自言自语,从兜里摸出一颗橘子瓣儿糖果扔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商枝叹了口气,在小榻上翻了个身,又打了个饱嗝。 她也没什么心思庆贺新年的,自己的尸毒没有解,房间里藏着十个孩子等着医治,身上还肩负着艳鬼交给她的任务,要把女主活着带回三危山。 杀个人倒容易。 千里迢迢带个人回去就困难了。 种种加在一起,一想起来就叫商枝头大。 她唉声叹气,又从兜里摸出一块橘子糖。 房间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花袭影那辨识度极高的嬉笑声从门外传来。 “扶风王朝的木偶人当真有趣,人体的各个关节都做得出来,我这牵丝术用在木偶身上正正好好,非要那野猪脸儿瞧瞧瞧不可。” 商枝赶紧戴上了野猪脸面具,果然下一秒,房间的门被一阵阴风吹开,花袭影和符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定睛一看,花袭影手里正拿着一个比手掌长一截的木偶人,做工十分精致。 这是一个男性木偶人,穿着一身红衣裳,胸前戴着大红花,脑袋上戴着一顶高帽子,帽子的纱冠上簪着一朵大红牡丹。 木偶人脸上涂着和肤色相近的漆,眉眼五官都是一笔一笔精心描摹上去。 这妆面的画法,不太像古代人的手 笔。 商枝惊奇地看了木偶两眼,赞叹道:“这木偶人做的真精致,像个高中后骑马游街的状元郎,尤其这眉眼,真是一等一的风雅俊秀。” 尤其是那眉毛,完全是一根一根画上去的野生眉。 花袭影嘻嘻笑了两声,你说错了一点,这是个探花郎。??[”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勾,木偶人的四肢就像被无形的丝线牵住了似的,开始动了起来。 先是在桌上走了一圈,又挥了挥袖袍背过手去,开始吟诗作对。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日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花袭影可真是个配音好手,声音抑扬顿挫,情绪饱满有力,完美展现了高中探花后的喜悦与感慨之情 符臣也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匹木雕白马,花袭影手指一勾,那探花郎翻身上马,木雕白马驮着探花,扬起马蹄在桌上跑了起来。 商枝看了看木雕白马和那探花郎,又看了一眼花袭影,“你这牵丝术是跟谁学的,不会是大王亲自教你的吧?” 花袭影笑道“自然。” 商枝又看了符臣,“符臣你会吗?” 符臣摇头,花袭影笑嘻嘻地:“我有我的长处,符臣有符臣的长处,我的长处符臣学不来,符臣的长处我也学不来。” 商枝下意识地想摸摸下巴,一伸手却摸到了脸上的野猪脸面具,只好在面具的獠牙上摸了两下,说道:“这木偶人是哪位工匠做的,我也想买几个,逗我朋友开心。” 花袭影说道,“是个漂亮姑娘送我的。” 商枝顿时来了兴趣:“哪的姑娘?” 花袭影说道:“是扶风王朝的人,帮船老大修好了船上机关,她没要报酬,说想来碧海潮生看看广寒医仙,报酬就用一来回的船票相抵了。” 扶风王朝的机关术十分绝妙,是最盛产能工巧匠的国家。 羽流萤用的钢笔就产自扶风王朝,商枝这次来碧海潮生,羽流萤给她带了一堆东西,其中就包括那只钢笔。 再看这木偶的妆面,那睫毛和眼影的画法,那酡红色腮红的晕染,还有嘴唇上的咬唇妆,都充满了浓浓的现代气息。 难不成也是穿书的老乡? 商枝虽然没有看过原著,但是她听闻人听雪和羽流萤说过,月扶疏在原著中人气第一,许多读者都是月扶疏的迷妹。 而这本原著之所以火遍大江南北,最早也是月扶疏的一些同人产出带火的,为原著引来了第一波流量。 也许这个穿书老乡是月扶疏的粉丝? 别的不说,单从相貌上而言,广寒医仙的脸确实值得看一看,简直就是下凡的月宫仙人,妥妥一男版嫦娥。 花袭影眯了眯眼睛,“也不知道他和咱们大王谁更好看?” 艳鬼是个颜控,艳鬼身边的鬼也是个颜控,买个木偶,要买风雅俊秀的探花郎,现在听说广寒医仙长得好看,又开始比美。 商枝听他这么说,还真在心里认真对比了一下。 其实这东西其实很难比较出来,就好比嫦娥和妲己站在一块儿,都是顶级的大美女,很难说谁更好看。 喜欢嫦娥那一款的,肯定会说嫦娥好看。 喜欢妲己那一款的,肯定会说妲己好看。 商枝摸了摸下巴,认真思索一番后说道:“那还是咱们大王吧,听说月扶疏总穿一身白衣,看着也太寡淡了,要说视觉冲击力,还是咱们大王最强。” 她拿着木偶,对上面的妆容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妆面很像现代的BJD娃娃,绝对不是古代人能画出来的。 看着看着,商枝便有些心不在焉,随口说了一句:“说到底,还得看个人审美,我瞧这木偶人长得也不错,若是个真人,只怕也有不少的闺阁女子喜欢这个双目含笑,一身文气,风雅俊秀的探花郎呢。” 花袭影拿过木偶,说道:“这木偶不是个真人,却是照着真人做的。” 商枝愣住:“啊?” 花袭影晃了晃手里的木偶,“你不知道吗,这是羽朝探花郎,名叫沈玉。” 商枝再次愣住。 羽朝探花郎? 这不是就是羽流萤的前任吗!! 鹿野修哉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