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即足》 1. 一 北蛮在南国之北,是个一年四季都不温暖的地方。 而额勒城坐落在北蛮的最南面,这是整个北蛮唯一一个可以叫做城的地方。 夏风舒爽的一天,额勒城里一条不算宽敞的街道上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衣饰各异的人。南国的长褂子和北蛮的短汗衫交相辉映,把一个精瘦的说书人拥在中央。 这说书人常年沐浴在日光下的皮肤黑亮亮的,此时,他深凹的两颊正因为说到了兴奋处而浮着两团红润。 “话说这江湖上总是风水轮流转,近些年来一直萎靡不振的魔教终于在新任教主顾远关的带领下,卷土重来,大有要称霸中原武林的态势。” “今天,咱们就说说这小顾教主是如何重创中原武林的。” 人人眼中一亮,满怀期待的目光从四面八分射了过来。 说书人从身后拿出一块醒木,在手掌中清脆地一敲—— 啪——仿佛火柴一般,满场的目光瞬间被点燃。 “小顾教主统领魔教之时也不过刚满二十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再加上他生得俊秀非凡,眉清目秀,于是,魔教宿敌萧山派有一年方二八的女弟子一见之下便芳心暗许。” “不过,咱们的小顾教主可是雄才大略之人,所以他明里和李令安打得一片火热,暗里却趁这名女弟子深陷情网之时,把萧山派里的各处机关都摸了一个遍。” 哦——众人皆发出半是惊讶半是感慨的一叹。 “很快,魔教就在小顾教主的带领下利落地铲除了萧山派。” “好!”一声突兀的欢呼从人群前排传来,人们纷纷寻声望去,发现那是一个看上去约莫十几岁的叫花子。此时此刻,他正情不自禁地拍着细长的双手,眼里满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之情。 说书人低头看了看这个纵情鼓掌的忠实听众,他瘦瘦高高的,头脸上有些未消的青肿和新旧相间的疤痕。不合身的宽大上衣像布袋一样,一根已经磨得脱了线的麻绳将下衣胡乱地系在腰间,下面是一双藏污纳垢的赤足。 这小子是熟客了,平日里他总是挤在前排。有个热情听众总是好事,不过他身上那经年的污垢实在是有碍观瞻。 令他意外的是,这个熟客在高调地叫好之后,便面露歉意地和左右告了个不是。 “不好意思,让一让——” 小乞丐面带歉意地侧身走出人群后,在街角倏地一个转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咱们继续说这小顾教主围剿萧山派……”听着身后说书人那高亢的声音,小乞丐心中五味杂陈。 他其实是带着百般不舍溜出了人群。顾远关是他的偶像,今天的说书已经让他翘首以盼好久了。 可是,眼看时辰渐晚天色渐暗,他再不舍也不得不抽身离开了。 因为他要干一件大事。 他要抢劫距离这里不远的燕计酒馆。 咕噜噜—— 眯着眼望着燕计酒馆那略显破败的招牌,小乞丐的肚子应景地叫了一声。 他这个年纪正是饭量大得惊人的时候,可他是个流浪人士,所以他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饥饿使人绝望。经历了无数次痛彻心扉的绝望之后,他决定干票大的。 他把城里各个酒肆饭馆都排查了一遍后总结出了以下信息:首先,绝大部分的酒馆都有一个一看就老奸巨猾的老板;其次,这些老板还雇有至少一个凶神恶煞身材魁梧的跑堂。 这些都很正常,因为额勒城民风彪悍,很多人一言不合就会开打,再加上酒精的催化,很多酒馆里三天两头就有打架斗殴的事情。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大多数酒馆老板都会雇佣一个看起来震得住场的人。 唯有燕计酒馆是个例外。 这个酒馆不仅没有不好惹的跑堂,而且,它的老板还是个娇滴滴的好像风一吹就倒的南国小姑娘。 本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的态度,小乞丐对这个酒馆进行了详细的暗中摸排和走访调查。 他不仅将乞讨的位置特意改到了酒馆门口以便暗中观察,而且但凡见到有慈眉善目的人出入,他就大着胆子上前嘘寒问暖,千方百计地套取酒馆的真实情况。 经过几日的细致调查,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酒馆上上下下真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那个小姑娘,另一个是一个胖胖的平日里对谁都笑脸相迎的厨子。 更绝妙的是,这个酒馆生意也不太兴隆,别家的酒馆到这个时候都已经人满为患了,可是这家酒馆门前却车马稀疏,门可罗雀。 真是天助我也。小乞丐心想,人多了还不太方便作案后逃跑,所以这家酒馆就是实施抢劫的最佳目标。 他朝着燕计酒馆所在的方向冷酷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额头上新结的还有些瘙痒的痂,又拍了拍自己干瘪了好几日的肚子。 小乞丐走后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说书人就说完收摊儿了。散场后,人群里一个脸上有着明显刀疤的男人待众人散去后,阴恻恻地向燕计酒馆走去。 他和小乞丐怀着不谋而同的想法。 甚至,他的想法更为龌龊一些。 嘴角咧出一丝阴沉的微笑,刀疤男大踏步往燕计酒馆走去。 刚一走到酒馆门口,刀疤男便窃喜地发现,楚楚动人的掌柜娘子安凌正托着腮坐在正对着大门的柜台后面。 她一袭白衣,肤若凝脂,一双小鹿般漆黑的眼眸配上天然微微下垂的眼睑,这个南国来的掌柜娘子仿佛不谙世事的人间仙子。 看见有客人来,她微微一笑,露出两排粒粒晶莹的牙齿:“客官。” 清脆的声音顺着刀疤男的耳膜一路传到各路神经,他周身都有些酥麻。 抬脚迈过门槛,刀疤男走到柜台前面,咧嘴露出一口黄牙:“掌柜的,今天天气不错。” 刀疤男脸上的深红伤痕从眼角一路狰狞地爬到下巴,所以他的笑容显得格外可怖。 夏日暖阳照在安凌的脸上,她整个人都显得温柔无比:“客官,您里面请。” 说着,她站了起来,径自袅袅婷婷地往酒馆前厅走去。 刀疤男紧随其后,望着安凌的倩影,心里仿佛有千百只手同时挠着一般。 指着距离门口不远的一张桌子,安凌转过头笑道:“坐吧。” 刀疤男坐下后,微微扫视了一下四周:酒馆里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人,他们或喝着闷酒,或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菜。 前厅看着有些陈旧,但各处皆一尘不染,仔细看的话,就连脚下的地板都干净得能反射人影。 “客官今日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掌柜娘子娇俏的声音再次传入耳膜。 刀疤男将目光挪向掌柜娘子,顺着修长的脖颈一路向下将她下死眼打量了一番。 脸上的刀疤挤成一团,他咧嘴笑着:“不知如果想要掌柜娘子,要花多少银子?” 说着,他便迅速地想要拉起垂在身侧的那只白皙的手。 店内客人纷纷投来复杂的目光—— 安凌闻言,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在身后,她森然地看着刀疤男,说道: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客官今日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刀疤男望着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掌柜娘子,心下一震。 他本以为这位小娘子会花容失色地大喊非礼,可是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南国女人竟然如此镇定。 望着四周或惊异或狐疑的目光,刀疤男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他霍地站起身来,作势便要揽上安凌不盈一握的腰肢—— 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气,安凌嘴角勾起一丝冷冷的笑容。 可是就在这时,酒馆门口突兀地响起了一个有些结巴的声音: “打、打劫!” 众人刷地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满身污垢的小乞丐正面容慌张地站在门口,一只手有些颤抖地举着锋利的匕首,另一只手攥着一个巨大的布口袋。 为您提供 好若星河 的《小满即足》最快更新 1. 一 免费阅读 [www.aishu55.cc] 2. 二 眼前的场景其实十分滑稽。 打劫的小乞丐好像是没准备好一般,从头到脚都显得慌乱异常。 在众目睽睽的目光下,他毫无底气地重申了一遍他的来意: “打、打劫!”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刀疤男,他非常生气地看着不专业的打劫者,怒吼道:“哪里来的叫花子,敢坏爷爷的好事!” 他这么一吼,小乞丐更加惊慌了,赤着的双足不自觉地颤抖着往后退了两步。 他确实没准备好,或者说,他的计划出现了岔子。 他原本算好了时间,再过片刻,全屋的人都会因为一件意外尽数出逃,然后他就可以趁虚而入。 可是他猫在酒馆门外的时候却听到了刀疤男不堪入耳的话语。 于是不知怎的他气血上涌,一个健步就冲了进来。结果下一瞬他就发现坏了事,计划被全盘打乱,一切台词都要临时现编。 小乞丐不善言谈,他憋得满脸通红,蹩脚地站在门口,接受着一众目光的审视。 好在,他所期待的“意外”立刻拯救了他。 燕计酒馆的后厨慌慌张张响起一阵脚步声,隔着前厅和后厨的帘子被几根胡萝卜一样的手指猛地一掀—— 紧接着,燕计酒馆门口走过路过的人群,还有不远处乞讨的、卖艺的、说书的、叫卖的、逛街的、逛戏园子的、喝茶的全部都听到了酒馆厨子老胡杀鸡般的叫声—— “着火了!!” “啊!!” 燕计酒馆方圆几里的野鸟都扑棱棱地飞上了天。 一直默默看着小乞丐和刀疤男的安凌眉头紧锁,她快步走到帘子旁,越过老胡的肩头往里面看了看。 一股浓郁的烧焦味道扑面而来。 还真着火了。安凌心想。 事情都赶到一起了,莫非眼前这两个人其实是一伙的? 他们在演一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戏? 这么想着,安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可眼下救火要紧,也顾不了许多了。 “我去后院舀水!” 那“舀水”二字还未说完,众人只觉这掌柜娘子已经在数丈之外。 “哎呀!”老胡愤愤地甩了甩手,然后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了厨房里。 食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短暂的沉默后,一个人突然大喊:“不对啊,厨房里到处都是明火,老胡会被烤糊的!” 众人心有灵犀地交换了眼神,然后齐齐停杯投箸向据说有水的后院跑去。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前厅此刻就只剩下一脸阴沉的刀疤男和满脸茫然的小乞丐了。 刀疤男恶狠狠地上下打量着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奇怪人士,气不打一处来。 他本来只是想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一下良家妇女,结果现在自己莫名其妙地被晾在这里了。 待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个该死的搅局者,又担心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思前想后一番,刀疤男悍然走上前去,用力推搡了一下小乞丐:“你给我滚开!” 小乞丐瘦高的身子迅速向后一个趔趄,倒退了几步才勉强站定,再次抬起头时,一双漆黑的眼珠里蓦然升起一丝戾气。 “你这个死变态。”小乞丐厌恶地说道。 刀疤男冷哼了一声,他从嗓子中清出了一口腥痰,上前几步,用力地往小乞丐身上吐去。 哪知小乞丐还挺灵活,一个闪身就避开了,不仅如此,他还顺势绕到刀疤男的身侧,抬脚用力地朝他腰上跺了下去。 刀疤男躲闪不急,“啊”的一声惨叫出来,身子一仰便向后栽去。 燕计酒馆门口来往的人|流中渐渐有人好奇驻足,倒在地上的刀疤男见状,脸色愈加阴沉。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了起来,喷着粗气上前一把揪住了小乞丐的衣领:“你奶奶的,哪里来的倒霉鬼,给老子见阎王去!” 说着,他抡起拳头就冲小乞丐腹部打去! 小乞丐赶忙举掌欲拦,无奈刀疤男下了死手,很快,一计重拳砰地砸在肚子上,小乞丐“嗷”地惨叫一声。 若不是衣领被刀疤男揪着,小乞丐的身子就要上下对折着平平飞出了。 剧痛之下,一股眼泪不受控制地被逼了出来。小乞丐暗骂一声,倒抽着冷气,狠命将差点溢出的泪花压回了肚内。 “怎么,你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被我发现了,气不过,所以打我出气?”小乞丐斜眼看着狰狞的刀疤男,冷冷问道。 刚刚那么一闹,路边又停下了几个人,大家三五成群地向酒馆门口指指点点,几声窃窃私语飘进二人耳畔: “这不是刘三儿吗?”“对啊,就是那个专挑好看小姑娘欺负的流氓?”“他今天又是演哪一出啊?”“不会是看上燕计酒馆那个好看的掌柜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 三 刘三儿只觉眼前一黑,下一瞬,他半个身子就被套进了一个破布袋里。 “啊!”刘三儿闷喊一声,待要挣扎,布袋的口子已经被小乞丐瞬间抽紧。 而且似乎是算准了刘三儿会死命扑腾,小乞丐一脚蹬着刘三的后背拽紧扎口袋的绳子,这样刘三儿再怎么挣扎也踢不到他身上。 “好!”周围人见状纷纷鼓掌叫好。这个刘三儿是个采花惯犯,但一贯会见风使舵脚底抹油,非常欠收拾,所以此时众人见这刘三儿成了囊中之物,都异常兴奋。 唯有掌柜娘子依然冷着一张脸。她不笑的时候脸上有一股肃杀之气,令人不敢轻易近身。 今天的一切都太巧了,安凌心想,防人之心不可无。 刘三儿的扑通因为缺氧越来越无力,叫声也一声比一声弱。 终于,他不动了。 小乞丐兀自死拽着绳子不肯松手,刘三儿的脖子上渐渐显出一道可怖的紫痕。 一直默不作声看着眼前一幕的掌柜娘子终于开了口:“放手吧,再过一会儿这人就要死了。” 小乞丐猛地抬头,对上了安凌寒凉如水的目光。 他心里一颤,手上的力道瞬间松了许多。 扑通一声,刘三儿如木头一般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安凌看也没看倒下的刘三儿一眼,而是紧紧盯着脸色莫名有些红润的小乞丐:“你是何来路?” 安凌的问话毫无温度,小乞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不过随即,他想起了自己败露的打劫计划。 动了动嘴唇,小乞丐没有说什么。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我是不是该立刻逃跑? 安凌却没有给他时间思考:“你是个小偷,对吗?” 小乞丐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里腾然升起一股震惊。 他明明帮她教训了要非礼她的流氓,可她为何半点感激之情也没有? 就算他原本是要抢劫的,但他半点东西也没拿走啊。 这么想着,一股戾气从心底油然而生。 “我吃不饱穿不暖,你却坐拥这么大一做酒馆,怎么,没有一点同情心吗?”小乞丐斜着眼问道。 安凌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可笑的东西,嘴角勾起一记讽刺的笑容:“我为什么要同情一个小偷?我这酒馆的火,难道不是你放的?” 小乞丐瞬间默然无语。后厨的火确实是他放的,他原本计划的是趁众人救火的时候他趁乱实施抢劫,但是刘三儿的出现打乱了一切。 见小乞丐没有说话,安凌抱起双臂:“小乞丐,我酒馆今天的损失,你可得照价赔偿。” 小乞丐心里的火蹭地一下就上来了:和着我好心帮你,你却一点也不领情,早知如此,我当时就不多管闲事了。 这么想着,他冲着掌柜娘子低吼道:“你疯了吗,你看我像是赔得起钱的样子吗?” 掌柜娘子将他从头到尾上下打量了一番,末了,略带轻蔑地说:“杀人抵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你欠我钱,想赖账吗?” 小乞丐彻底被激怒了,他将手放在腰间——那里别着一把防身用的匕首——怒吼道:“你!你欺人太甚!” 安凌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于是她微微一笑,似乎是怂恿一般地问道:“怎么,还想动武?”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利刃出鞘,小乞丐抽出腰间的匕首,直直地向掌柜娘子胸前刺来! 众人惊恐地看向那势如破竹的匕首,燕计酒馆周围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 “啊!” 人群中央,一声惊叫划破长空。 那是一个少年的叫声。 人们纷纷瞪大了眼睛——燕计酒馆门口,刚刚试图行刺的少年静止在了掌柜娘子身前一尺的距离,而他刺出的匕首此刻正纹丝不动地夹在掌柜娘子的两根玉指之间! 一阵微风吹过,几缕从簪子里偷溜出来的秀发在安凌颊边轻轻摇曳。 少年似乎并不死心,他奋力地将匕首往前送去,可是逐渐地,他的脸涨得黑里透紫紫里透红,脖颈上青筋暴起。【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 四 “老胡,你别哭呀——” “呜呜呜——” “我发誓,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给你置办一套崭新的锅碗瓢盆!” 老胡噙满泪水的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砸锅卖铁??你看看这锅都烧成亲爸都不认识的样子了,你还要把它砸了拿出去卖钱?” “我这不是顺口那么一比喻——” “这能随便比喻吗!”老胡两腿一蹬,差点背过气去,“这锅碗瓢盆是我花了大价钱托人从南国买的,用的是上好的精铁,我烧得一手好菜全靠他们,这下好了,咱们冬天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这,实在不行我们把那偷东西的小子卖了,换点钱。” “他?他那个鬼样子,把他大卸八块送到肉铺里,都卖不过猪肉!” “老胡你消消气,我刚刚已经好好教训过他了——” 客人甲看不下去了,小声咕哝:“你那是教训吗?” 好一会儿,安凌才半是威胁半是利诱地让老胡止住了猛虎落泪。 “都散了吧。”老胡大手一挥,遣散走了那些留下来开解他的食客。 待走出了燕计酒馆大门,其中一个食客才小声地对另一个说:“你说安娘子真的能给老胡开出双倍工资?” 另一个刚要回答,脱口的话便生生憋回去了—— 那个刚刚被安娘子好好教训过的小乞丐站在燕计酒馆门口,低沉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扫视。 “您还没走呐?”客人惊异地问道。 小乞丐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发话的食客就被另一个猛地一拉衣袖: “人家内部的事情,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话多的那个食客就这么被硬生生地拽走了。 目送着二人消失在街道转角,小乞丐心里古怪地颤了一下: 内部的事情? 脚下的青石板砖泛起了一丝温润的橘色暖光,一道长长的影子出现在脚底。 小乞丐低下头,发现另一道影子从后面慢慢浮出,一个令人心颤的清脆声音传入耳底—— “你还没走啊?” 少年猛地回头。 掌柜娘子正嘴角噙笑地站在酒馆门口,已经到了掌灯时节,屋檐下的一盏灯笼发出温润的橘光。 女人的脸映在暖光下,好看异常。 少年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转过了头,看向远方黯淡的天幕。 万家灯火幽幽闪烁,一轮弯月悬在苍茫的远山之上。 “怎么没趁我进去忙活的时候逃走?”女人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安凌刚刚忙活着将酒馆的灯火一一点亮,故而问道。 少年古怪地一笑:通过刚刚的交手,他本能地觉得这掌柜娘子深藏绝技。 他要是跑了,掌柜娘子要是铁了心地想把他抓回来还钱,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么想着,他脱口而出:“我要是逃走了,你不得把我追回来啊?” 掌柜娘子忍俊不禁。 “是啊,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你个小偷?” 檐下的灯笼在女人漆黑的眸子映出了两簌俏皮的小火苗,火苗一闪一闪的,看得少年心里发乱。 “小乞丐,你叫什么名字,又从哪儿来?”女人问道。 少年眉头一皱:“我没名字,从草原上来。” 女人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似乎没觉得这话有什么奇怪的。 少年反问道:“你又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 女人有些意外地笑了笑:“我叫安凌,从南国来。安是安全的安,凌是……” 少年一摆手,冷冷地打断了她的介绍:“不用解释,我不识字。” “……”女人露出了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四目相对,半晌,女人轻咳了一声:“小乞丐,你看我这酒馆被烧坏的东西……” “不用说了,我赔给你。”少年倔强地说。 “哦?”安凌眯起眼睛,“拿什么赔?” “拿……”少年一时语塞。 半晌,他拍了拍胸脯:“这样吧,我别的不会,力气还是有的。不如我留下来给你打扫打扫卫生,你看怎样?” 安凌有些惊讶地“呃”了一声。她再次上下打量起小乞丐,有些局促地轻咳一声。 “怎么了?”少年听出了她的犹豫。 昏黄的灯光下,安凌好看的脸上再次露出一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现在这个样子,给我酒馆打扫卫生相当于帮倒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少年困惑地摇了摇头,迷茫的大眼睛里倒映着安凌欲言又止的神情。 “咳咳,”女人看着少年身上的污垢,喉咙似乎不太舒服,“我的意思是,你要不先在我后院冲个澡?” 少年瞳孔放大,嘴唇微张,少顷,一丝惊恐划过他黑红的脸庞。 哗啦啦—— 少年舀着酒馆后院水缸里的水,一瓢一瓢地往身上泼,与此同时脑子里轮番过着许多念头: 这个叫安凌的掌柜娘子究竟安的什么心? 她为什么要招待我洗澡? 招待我洗澡也就算了,为什么连热水都不肯烧非要让我在院子里洗简陋的冷水澡?额勒城的夏天晚上也是很冷的啊。 不给热水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个像样的毛巾也没有,只给我一块破烂抹布擦身子? 哗啦——冰凉的水流刺激着他的神经,他颤抖地闭上眼睛,冷水一瓢一瓢当头浇下。 “阿嚏!”“阿嚏!”打了无数个喷嚏之后,少年终于将水缸里最后一瓢水拍在身上,哆哆嗦嗦地用抹布擦了身子。 他将抹布缠在腰间,遮住了要害地方。 就在少年满腹疑惑地在后院冲澡时,安凌默默地站在酒馆前厅,无人可闻地长长叹了口气。 吱哑——后院的门被一个满身水汽的人推开,接着,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到前厅。 寻着脚步声抬头张望,安凌面色一变—— “你……”安凌瞳孔剧烈扩张,由于太过惊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 “你怎么了?”来人狐疑地发问,声线低沉。 眼前的这个少年赤着上身,除掉不合身的衣服后,宽阔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 五 “喏,干净的衣物。”一个好听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少年猛地回过头,发现掌柜娘子手捧一叠衣物款款走来。 “这么多?”少年听到自己问道。 “都是掌柜先生留下的。看你像是个有缘人,就送你吧。”掌柜娘子眉眼含笑。 掌柜先生?少年心想。 似乎是看穿了少年的疑问,安凌微微一笑:“这个酒馆就是我们一起开的。” 说着,她脸色一黯:“只不过他已经故去了。” 在北蛮,转增故去之人的衣服和饰物并不是一件晦气的事情。 故去的兄长将衣物转给弟弟,预示着弟弟将得到哥哥在天之灵的庇佑,去世的长辈将饰佩赠给小辈,预示着小辈将得到长辈冥冥之中的指引。 父母兄长故去得早,他又常年流离失所,这还是少年长这么大第一次得到别人的赠衣。 “哇……”少年盯着那摞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惊讶地说不出话。 “挑一件试试吧,顺着走道往里面走右边第一个屋子,别走岔了。”安凌把一沓衣服往少年怀中一扔。 少年感受着臂弯里衣物的重量,点了点头。 内室的门开合两次,少年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武服走了出来。 那衣服竟意外地合身。如水的衣料裹着少年肩宽腰细的身形,乍看之下好似哪家的少年弟子。 安凌半眯起眼睛:“眼光不错……” 少年听闻后面露喜色,低头原地转了个圈,不住地打量着有些陌生的身体。 “……那一整沓衣服里面,就那件兜里有钱,有三根银条。” 少年愣了一下,一脸茫然地抬起头:“银条?” 安凌点了点头:“对,银条,是我预付给你的工钱。” “什么??”少年觉得他好像听不懂人话了。 安凌双臂交叉抱在身前,沉痛地看着少年: “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除了要在今晚把酒店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收拾一新之后,还要给我燕计酒馆干一个月的跑堂。” “啊???” 安凌往前走了一步,面上满是不容分说:“怎么,不情愿?” 少年不由得往后撤了一步,瞳孔中写满了惊异,嘴巴张得好像能塞下一个大馒头。 难道她是馋我的……无与伦比的聪明头脑和矫健如飞的身手? 安凌又往前逼近了一步,双手叉腰,漆黑如水的瞳孔里倒映着满脸惊恐的少年:“小乞丐,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我刚刚不是给你时间逃跑了么,是你自己没抓住机会。” 紧接着,她的嘴角勾起邪魅一笑:“那就对不起了,从现在起的一个月里,你就是我燕计酒馆的人了。” 砰—— 砰!砰! 三声闷响,安凌和少年一起惊恐地回头。 老胡不知何时已从后厨跑了出来 “安凌!你刚刚说什么?”老胡气得鼻子都歪了,身旁的桌子在他的大力慰问下有些瑟瑟发抖。 “老胡,我刚想起有个事儿得跟你商量一下——” 砰!老胡再次大力地拍打了一下桌子。 “安凌!你要招这个贼眉鼠眼的小毛贼做跑堂,这事儿我们另算,但是我们都已经这么拮据了,你还给他工钱……” “说得对!怎么能给他钱呢。”安凌猛地转身,冲着贼眉鼠眼的小毛贼眨了眨眼,恶狠狠地说: “把钱交出来!” 小毛贼不知所措地拧起了贼眉,用他的鼠目寸光依依不舍地看着还没焐热的银条。 掂量了半晌,他觉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6. 六 燕计酒馆失火后的第二天,酒馆的熟客发现这里新来了一个跑堂。 跑堂收拾得倒也利落,不过好像天然带着一股阴郁之气。 别家的跑堂见了客人都是慌不迭地笑脸相迎点头哈腰,可是这燕计酒馆的跑堂满脸的阴鸷,就好像来酒馆消费的客人都欠他几根银条一样。 这跑堂做事也毛手毛脚的。每次给客人端酒端菜,不是酒洒了,就是上错菜。 可是客人刚想发作,跑堂就会把手若有意若无意地放在腰间的匕首上,这令人胆寒的服务态度让客人只得忍气吞声。 “安娘子,你这跑堂名字没起好啊。” 当跑堂第一百零一次搞砸了事情的时候,一个名唤伍爷的客人终于朝掌柜娘子抱怨了起来: “小满?他端过来的菜没一份是份量足的,全被他半道上洒了,可不是小满嘛。” 小满是安凌给新来的跑堂起的名字,这本来是她对着月亮苦思冥想出来的得意作品,可是当她把新名字通知给跑堂的时候,却遭到了后者强烈的反对: 小满?太没追求了吧,我的目标是当名满天下的大侠,最不济也要当个名满北蛮的武士,我的人生要大大的圆满。 安凌刚拿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对牛弹琴了一番,好不容易让跑堂暂时接受了被安排的名字,现下又遭到了伍爷的质疑。 她没有耐心再把大道理搬出来一遍,于是便挤出了一副笑容:“您说的有道理。” 伍爷自然也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是吧,所以说名字太重要了,哪怕叫个羊蛋啊牛剩啊什么的,都比他现在这名字强,我看他这智商也受了名字的压制……” 安凌冷若霜雪地截住了他的话头:“不好意思伍爷,我家跑堂今天第一天上岗,有很多东西还在学习,您多见谅,但他其实还是很聪明的,不信您看——” 不远处,客人甲指着菜单:“我要这个和这个。” 跑堂深沉地点点头,扭头便冲后厨大喊:“老胡,客人要菜单上左数第二个菜和第四个菜!” 老胡的大嗓门穿墙透壁而来:“说人话!” 跑堂阴阴地看着客人,手扶着后腰:“对不起他让你说人话。” 客人甲胆战心惊地瞥了一眼跑堂腰上别的匕首:“……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后厨跟老胡说吧。” 在一旁的伍爷敲了敲安凌面前的柜台:“你刚刚让我看什么来着?” 安凌:“……没什么可看的,伍爷,您刚刚说可以起名叫羊蛋牛剩什么的,我觉得挺好的。” 正当伍爷打算再就起名问题建言献策的时候,一块巨大的人形阴影突然将他笼住。伍爷忙回头,发现门外正站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北蛮男人。 他须发旺盛,满脸的络腮胡子,此时他双手背在身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燕计酒馆的招牌。 来人遮挡住了门外的天光,也让安凌神色微变,她轻声对伍爷说了声对不住,然后迅速地从柜台内转了出来,走到门口。 “哈其赤。”安凌低声说道。 这个叫哈其赤的来人低沉地向酒馆前厅扫了一眼,既而低沉地说:“跟我来一趟。” 太阳已经西斜,来人背着光站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 安凌点头嗯了一声,可能她还沉浸在起名失败的打击中,此刻她的脸上有些阴晴不定。 跟着哈其赤在街头左拐右拐了半刻钟后,二人在一个僻静无人的小巷里站定。 小巷背阴,因此即便是夏日,小巷里依然有些阴冷。 森凉的晚风不时穿巷而过,安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二人四下看了看,再三确定附近无人后,哈其赤才开了口:“最近有什么新情况?” 安凌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沉吟半晌后说:“还是老样子,你刚刚也看到了,酒馆的生意这一年一直不温不火。” 安凌回答完之后便知道哈其赤一定不会满意她的对答。果不其然,哈其赤阴恻恻地看了她一眼,眉头微皱。 眼前的这个男人其实才是燕计酒馆真正的老板,而安凌不过是在明面上给他照管酒馆生意的。 此时大老板前来问话,安凌不由得心下有些紧张。 “可有听到些什么?”哈其赤接着问道。 安凌知道真正的考问才刚刚开始。她沉吟半晌,缓缓回答道:“最近没听到什么新鲜事,左右无非是北蛮人说说家里的牛羊,南国人说说老家的收成,商人们议论一下最近的行市。” 哈其赤审视地看着安凌,追问道:“有什么和南国国事相关的谈论吗?” 安凌快速地看了一脸哈其赤的脸色,压低了声音:“有,但无外乎老一套,骂骂皇帝荒谬无道,昏庸无能,不上朝不理政,却日夜流连后宫。” 此时安凌和哈其赤交谈的,才是燕计酒馆真实的生意——南国的情报。 哈其赤是阔台可汗,也就是北蛮现任可汗的手下。 自从十年前北蛮的上一任领袖察海可汗在一场意外的火灾中身亡后,北蛮一直由阔台可汗统领,此人雄心勃勃,一直想要铁骑南下,入主中原。 因此他一直派人在边境秘密收集情报。额勒城作为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便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建立情报基地的最佳选择。 而酒馆又是人们最容易高谈阔论的地方,所以他便买下了燕计酒馆以便收集信息。 可是这一年以来,酒馆的生意一直每况愈下,哈其赤已经很久都没从燕计酒馆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审视安凌的同时,哈其赤不停地用脚底摩挲着一粒石子,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安凌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动作,过了半晌,缓缓说道:“有一件事,我也不知道对可汗有没有用。” “我最近听几个来酒馆吃酒的客商说,南国皇帝朝秦暮楚,很少专宠什么人,但这一两年不知为何,一个姓玉的贵人却得到了皇帝的青眼,皇帝不仅经常留幸在玉贵人寝宫,甚至还要给她加封为妃子。” “哦?”哈其赤惊讶地挑了挑眉,将脚底的石头压住,问道:“真有这事儿?” 安凌没想到哈其赤会对南国的后宫秘事感兴趣:“怎么,可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7. 七 哈其赤走后,安凌面色冰冷地朝酒馆走去。 刚刚的对话仍萦绕在耳,她揉着太阳穴,本想走进店里坐下来歇歇,可是没想到迎接她的却是一出闹剧。 还没进门的时候,她就本能地觉得酒馆里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当她思考究竟是哪里不太对的时候,酒馆里突然传出了几声咣咣当当桌椅倒塌的声响,还有几声凄厉的叫声。 安凌不由得眉头一皱——那尖锐的杀鸡般的惨叫,也就是小满这种没什么武学修为的人才能发的出来。 这小子不知把哪位主顾给得罪了,呵呵,让人教训教训也好,省得我亲自出手了。 等等,听这动静,这教训的排场铺得有点大啊,怎么还把我家桌椅给连带霍霍了,这可不行。 安凌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酒馆里面,一进门,她就倒吸了口气—— 三四张桌椅就好像被一个丧心病狂的屠夫大卸八块了一般,歪歪扭扭地陈尸现场,这屠夫水平一看就不怎么的,桌椅的接骨处被敲成了粉碎状,一点也不干净利落,不像集市上老胡经常去买肉的那家,那老板手起刀落,咔咔几下,一头整猪瞬间就被完美利落地剁开了,毫不拖泥带水藕断丝连…… 想远了。 安凌刹住了纷飞的思绪,定睛看着眼前的惨剧。 那桌椅尸体正中央跌坐着一个头发蓬乱的人。 那好像是……我新招的跑堂。 倒霉催的小满此刻正一身狼狈地瘫倒在一地狼藉里,衣服上头脸上沾着木屑,猫着腰,一手撑地,一手紧捂着肚子,嘴里不停地倒吸冷气。 见到安凌回来,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有些复杂的表情,就好像在抗拒什么,但同时又期待着什么。 他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安凌。” 他这么一叫,站在他面前的两个男人齐齐回了头—— 站在左边的那个安凌认识,那是燕计酒馆的一个熟客,他家有个不大的庄园,大家都管他叫陀庄主。站在右边的那个看着面生,不过看打扮,像是陀庄主的家丁。 偌大的酒馆前厅此刻就剩下他们四人了,其他的客人估计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拍拍屁股走人了。 仔细听的话,后厨也没有人了,估计是老胡抱着一副惹不起我还躲不起的心态,趁机开溜了。 陀庄主见安凌回来,立刻两眼放光,脸上一瞬间完成了从吹眉瞪眼到喜笑颜开的无缝转换,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安凌的手—— “安娘子,你可回来了!” 安凌满腹狐疑地看着这个免费给她表演了变脸绝学的男子,心想咦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顶着安凌狐疑的目光,陀庄主面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奇异神色,随即被一种老乡见老乡的亲热劲压了下去: “安娘子,都怪我失察,竟然没早点发现这小毛贼竟然隐身在这里,让您见笑了。您别担心,我这就把这小毛贼给揪回去,聂元,把这小子给我架起来——” “诶等一等,等一等。”安凌赶忙截住陀庄主的话头,朝正打算对小满动手动脚的那个壮丁摆了摆手。 “听您这意思,这小子之前偷过你家东西?”安凌趁陀庄主迟疑的一瞬,抓住机会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出来。 陀庄主顺势开始诉苦:“您猜得一点没错,这小子劣迹斑斑,他之前在我家做过一段时间的长工,结果他干活是假,偷盗是真,我家不少米、面、金银首饰、字画全被他偷了。” 哟偷得还挺齐全的,安凌若有所思地听着陀庄主的细数,附和道:“真过分。” 陀庄主得到了应和,便开始大倒苦水:“可不是嘛,他在我庄子的那一个月里,我家那叫一个鸡犬不宁,这小子不仅偷盗,还不学无术,成日里不干活,就知道打架斗殴,屡教不改。” 安凌眉毛一挑:“打架斗殴?和谁打架斗殴?” 陀庄主大手一挥,示意那个叫聂元的家丁过来。聂元身长八尺,豹头环眼,虎背熊腰,见那架势,就是让他徒手撕一头牛也不在话下。 他雄赳赳气昂昂大踏步走来,薄衫下一身腱子肉随着走动发出骇人的轻微抖动。 “……”安凌:“和他?” 陀庄主用力摆摆手:“不,和他的朋友,不然这小子早就一命呜呼了,我这个家丁可是个练家子,是我们庄子里武力值最强的男人。” 安凌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听懂:“所以你是说,小满和这位仁兄的朋友打架,然后这位仁兄现在要来寻仇?” 陀庄主点点头。 安凌迟疑半晌,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那当时他们打架斗殴的时候,这位仁兄为何没有出手相帮?” 陀庄主微微一笑,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因为那个时候他在坐牢。” 安凌瞳孔放大,因为她读懂了陀庄主脸上的得意之色。 饶是在北蛮生活了两年,看多了这里彪悍的民风和不同寻常的思维,她至今还是没能习惯这里以坐牢为荣的奇异想法。 北蛮是个崇武轻文的地方,当北蛮可汗从南国手中把额勒城抢来的时候,虽然仿照南国的样子设立了官府,但其实形同虚设。 因为所有北蛮人都觉得比起做官来说,放放羊养养牛,业余时间打个架斗个殴调节一下情操才是正途,所以如果有北蛮人的孩子想不通非要做官,他的父母就会觉得家门不幸,他的七大姑八大姨也会轮番登门告诉小孩:你完了,以后你不仅娶不上力大如牛的好老婆,而且你的小孩也会在草原上一直被人戳脊梁骨。 因为这独特的民风,如果一个人因为打架而坐牢,那简直是个值得炫耀好多年的事情。在北蛮地界里,打架如同家常便饭,一个人要是没打过架负过伤,就好似一个男人没长胡子,一个南国人没读过孔圣人的书。所以一个人说他打架之后被抓进过牢里,无异于在炫耀他在规模浩大的群架里因武力值太高而独活到最后,毕竟那些死在半道上的小虾米们是入不了官府法眼的。 所以此时,陀庄主的脸上洋溢的喜气其实是在说,看,我的家丁是额勒城最强的崽,如果这副笑容放在南国人脸上,无异于是在说,看,我家小孩智力超群,他刚刚金榜题名高中探花! 安凌附和地捧了一下场:“哇真厉害!” 聂元,陀庄主眼中额勒城最强的崽,在美人的赞赏下有些羞涩地笑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仿佛是一个南国读书人在说:哪里哪里,考试的时候有道题我想错了,不然状元就是我的了。 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这有什么厉害的,我以后也能坐牢。” 三人同时转头,发现小满已经挣扎着从桌椅的残肢断臂中爬了起来,正龇牙咧嘴地揉腰。 聂元:“……” 陀庄主:“……” 安凌:“……我还是不明白这坐牢有什么可光荣的?” 见小满还能爬起来,聂元有些暴躁,他本以为几拳打下去之后,这个瘦不伶仃的小跑堂得半死不活了,没想到他还能中气十足地叫喊,这简直是对他武力值的侮辱。 聂元转过身,一双豹眼狠狠地锁定了比他体积小一倍的小跑堂,鼻孔里猛出着气,活像刚从大草原上跑出来的野兽。他大踏步地走到了小满面前,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小满扑腾着小胳膊小腿儿想要拦住聂元,可是在大块头的聂元面前,小满的挣扎就跟挠痒痒一样。 聂元双手猛地发力,一把抓住了小满身前的衣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8. 八 “安娘子。”陀庄主脸色灰白,一双干裂的嘴唇不知为何有些微微颤抖。 “陀庄主还有别的事吗?”安凌淡淡地问道,嘴角噙着温暖的笑容。 陀庄主双手在胸前抱拳,颔首道:“一直听人说安娘子武功高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陀某失敬了。” 安凌摆摆手,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可是安娘子,”陀庄主声音有些粗哑:“虽然您有心相护,但杀人抵命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和您这位跑堂之间的账还没有结清呢。” 安凌秀眉一挑,眉头一皱:“陀庄主,他究竟偷了你庄子里多少东西,你报个总价。” 小满一愣,待要阻拦,陀庄主却已经抢先开口:“呵呵,”陀庄主喑哑地笑了笑,“安娘子,说句不好听的话,以你燕计酒馆的经营情况,恐怕没有能力偿还他欠的这份债。” 安凌轻轻地哼了一声,她最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人,于是她冷冷地睥睨着这位故弄玄虚的陀庄主:“你开个价我听听。” 陀庄主看了看安凌的神色,半晌举起了食指:“这个价。” 安凌踌躇了一下,试探地问道:“一百根银条?” 陀庄主摇摇头。 安凌顿时有些底气不足:“一千根银条?” 陀庄主又冷酷地摇了摇头。 小满疯狂地扯着安凌的衣袖,安凌却一把甩开袖子上的累赘:“难不成……” “一个金元宝。”陀庄主微微晃了晃一直举起的食指,脸上的神情似乎是在说看吧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么。 “哦……”安凌的目光里和大脑里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小满紧张兮兮地看着安凌涣散的目光,待要说些什么,却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 “既然如此的话……”安凌一边在搜肠刮肚地组织语言,一边看着目光里混着期待和哀求的小满。 最终,安凌面无表情地为第一天上岗的跑堂安排了命运:“那你们还是把他带走吧。” “!”小满就差声泪俱下抱住老板大腿了。 陀庄主:“……早知道一进门就报价了,害我费了这么半天口舌。” 安凌抚摸着小满乱糟糟的头发,万般的无奈之意在她轻柔的动作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依依的不舍之情在她凄惨的面容上刻画得入木三分—— “小满。”安凌唤了一声。 “唔?”上班第一天就被老板炒了的跑堂抬起了无神的双眸。 “你真想留下?”安凌漆黑的瞳仁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啊?”就好像一条脱水得快要死了的咸鱼猛然被洒上了几滴水,一个一脚已经迈出悬崖边的人突然被生生往回拽了一下,小满的眼中重新焕发了生气—— “嗯!”小满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是一副生是你的跑堂死……死了就死了的表情。 “好,那我考考你。你一个月的工资是三根银条,而一千根银条等于一个金元宝,”安凌注视着小满好像突然又失去了神色的双眼,“那么,请问你要给我燕计酒馆打多久的工才能赚够一个金元宝?” “这……”小满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不会算数么?”安凌眉毛一挑。 小满摊了摊手,意思是说,我一个流浪人士会数数就不错了,哪里懂得了加减乘除这么高端的东西。 安凌翻了个白眼:“你听好了,你一个月工钱是三根银条,也就是三千文,扣除完伙食费,大概还剩五百文,再算上你以后的工资涨幅和奖金,算你每个月能存下一千文,也就是一根银条,那么也就是说,你给我打一千个月,也就是八十三年的工,就能攒下一个金元宝啦。” 小满:“……我完全没听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八十三年之后我多大?” 安凌:“你今年多大?十六七?” 小满:“十四。” 安凌猛地往后一退,严肃地审视着小满,仿佛在打量一丛长势过旺的杂草: “啊?你这么人高马大的,看着不像啊,那我给你算算,十四加八十三是九十七,所以你九十七岁之后才能恢复自由身……诶不对等一等!”安凌突然目光一凛,神色一凝—— “怎么了安凌,你算错数了?”小满小声问道。 安凌严肃地摇了摇头,她认真地看了看小满,旋即面露凶光:“那你怎么敢一直叫我安凌??” 小满挠了挠头,满脸疑惑:“这,这不是你告诉的我,你的名字是安凌,安是安全的安,凌是……” 话音未落,安凌已经上前一步,在小满胸口重重地打了一拳—— “叫姐姐!” “咳咳咳……”小满弯腰捂住胸口,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陀庄主:“……您二位把账理清楚了吗?” 安凌叉着腰,居高临下地问小满:“我把路给你指清楚了吗?” 可怜的小跑堂前有想要追讨巨额债务的前雇主,后有一言不合就给予胸口碎大石打击的现老板,这简直不要太委屈。 半晌,他终于认清了形势,抬起泪花闪烁的眼睛:“清楚了,安凌,姐姐。” 可能是因为从来没人这么叫过她,安凌神色一滞,有些古怪地笑了一下,她回头对着陀庄主: “陀庄主,我们这边理清楚了,过一段时间我就把钱送到贵庄去。”安凌顿了顿,续道:“那么现在,陀庄主,您要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就请回吧,我们还要继续做生意。” 说着,安凌也没看陀庄主是什么表情,径自款款地走回了柜台内,拿起了一沓厚厚的写满了数字的册子,头也不抬地翻看了起来。 陀庄主知道她这是在下逐客令,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柜台后面的掌柜娘子,轻咳了一声:“安娘子,你还是没听懂我说的意思。我刚刚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安凌翻着册页的手猛地僵住了,她迅速地捕捉到了陀庄主话里的关键信息:既然他们已经讨论过“欠债还钱”的事情了,那么还没解决的就只能是“杀人偿命”了。 想到这一层,安凌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北蛮,杀个人本身并不算什么稀罕事,但由于大家都将杀人偿命这道朴素的道德法则奉为金科玉律,所以倘若小满真的杀了陀庄主手下的人,那么陀庄主绝对有权利来向小满讨回这条人命。 再次抬起眼眸时,安凌的目光冷如霜雪:“他杀了什么人?” 陀庄主微微一笑,他向聂元挥了挥手,聂元会意,便开口说道:“这小子给我的几个朋友下了蒙汗药,然后趁他们昏睡过去之后,拿刀捅死了他们。” 啪的一声,安凌合上了手中的那本厚册子,快速走到小满面前,神情十分严肃:“果真有此事?” 小满明显有些愣神,他看了看陀庄主,又看了看安凌,轻轻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安凌追问道。 小满一瞬间突然现出了一副很认真的神情,这让他看起来有些深沉:“我说了,你会信吗?” 安凌点点头,轻声嗯了一下。 小满像是下了什么巨大的决心似的:“这件事情的起因是他们几个混小子污蔑我的偶像。” “?”安凌头顶冒出了好大一个问号:“什么?” 小满抱起了双臂,继续深沉地说道:“他们在休息的时候聊天,言语间对我的偶像极为不敬,我听不下去,便和他们理论。” “他们说,雎鸠,你是不是小时候骑马摔下来的时候摔到脑子了,你看看你这个崇洋媚外的样子,我北蛮有那么多战绩赫赫的武士你不崇拜,非要崇拜一个来自于南国的人;而且,你以为你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就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要不说你傻呢,那些英明神武的丰功伟绩,肯定都是说书人编出来骗你的,你竟然一股脑全信了!” 小满说得有些义愤填膺,却被安凌截住了话头:“等一等,雎鸠是谁?” 小满突然露出了一丝羞赧:“它来自一句文词儿,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9. 九 在聂元扑过来的那一瞬间,虚空中似乎出现了一个滴漏,一滴水将滴未滴地从孔中露了头,聂元凌厉的掌势也劈到了半空,他的面目显得狰狞而可怖,于是安凌下意识地向后迈出了一条腿。 紧接着,水滴从孔中坠出,安凌忽地觉得耳边轻风一动,紧接着一个人影疏地一闪。 水滴缓缓向下落着,安凌的视线快速被一个瘦高的身影所阻挡。那宽阔的肩膀和紧实的线条让她瞳孔极速放大,与此同时她讶异地吐出了两个字:“小满……” 小满坚定地伸出了两条劲瘦紧实的胳膊将她护在身后,宽阔的后背紧紧地贴着她的胸膛—— 扑通——扑通—— 这一刻,半空中的水滴似乎停止了坠落,时间陷入了静止,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单调的扑通扑通的声音。 两颗滚烫的心一前一后地跳动着,共振着,仿佛地表之下此起彼伏的脉动,又好似苍穹之上两颗交替闪烁的星子。 下一瞬,水滴失速向下坠落,聂元的掌风转眼间呼啸而至,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安凌右手拽住小满的左臂,不由分说地用力向后一扯—— 啪嗒,水滴完全坠落并消融在滴漏底部,聂元狰狞的面孔毫无遮拦地现在眼前,而他虎虎生风的手掌离安凌已经不到半寸! “安凌!!”背后响起了小满踉跄的脚步声还有失声的叫喊,与此同时,聂元的眼底也映出了掌柜娘子苍白的脸庞。 如血的残阳透过窗格,在燕计酒馆的前厅洒下一地碎金,时间似乎再次无声无息地静止,满脸绝望的小满、目眦尽裂的聂元、满面阴沉的陀庄主好像都定在了原地—— 直到一个极低沉的冷笑声突兀地打破了静默:“呵。” 仿佛是泰山崩裂之前从山崖滚落的第一粒碎石,仿佛是风雨欲来之前从天际刮来的第一缕阴风,这声低沉的冷笑让聂元不禁汗毛竖起,脊背发凉。 下一瞬,聂元只觉眼前微风浮动,衣袖翻飞,紧接着,他的掌如期地劈到了安凌身前,但他的视线却被漫天的雪白所覆盖。 恍惚间,聂元仿佛听见了“呼哧”一声,因为聂元发现他铆足了力气拍出去的这一掌好似拍进了厚厚的棉花里一般。虽然知道这一定是错觉,但他眼前仿佛出现了漫天飞舞的棉絮。 呼——聂元的鼻孔中急促地往外冒着粗气,一股气息在胸膛内上下翻涌。他强迫自己稍作镇定,透过被惊惧填满的一双豹眼,他发现面前的一片雪白竟是一截下垂的白色衣袖! 他微微移动目光,只见那瘦小的掌柜娘子此刻正举着一只手,那自然垂下的衣袖隔开了他的手掌,也挡住了他来势汹汹的掌风。 他的瞳孔在极度的震惊中急速缩紧,眼前的场景,怎么看都是那截塌软的衣袖挡住自己雷霆万钧的掌力,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聂元目瞪口呆地望着面无表情掌柜娘子,半晌,他听见自己发出了一声“啊?” 紧接着,聂元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可是这一收却让他陷入到了更大更深的恐惧之中—— 那棉花瞬间变成了沼泽一般,而他的手掌就似陷在了泥泞之中,无论他怎么用力,这团棉絮就好似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死死地吸住了他壮如树枝一般的手臂。 可是还有更诡异的事情,这股漩涡的中央似乎是一块渗着刺骨严寒的千年玄冰,一股可怕的寒意迅速刺入聂元掌心,紧接着,这寒意便如藤蔓一般迅速攀上手臂并向上蔓延,很快,他的胳膊乃至五脏六腑都被一股冷到极致的鬼魅之气所摄住! 虽然仍是夏日,聂元却止不住地寒毛四起,全身战栗。 极速的失温让他在短短的一瞬间视线涣散,神志模糊,与此同时,他跌入了意识的深处,过往的人和事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再现,听过的种种传言如卷轴般铺陈开来—— 突然,他的脑海里电闪雷鸣,与此同时,一个可怕的念头迅速完成了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还没等大脑准备好成形的句子,聂元便将想法脱口而出—— “雪妖!你是!” 他的这么一句叫喊让站在不远处的陀庄主瞬间脸色煞白。他颤抖着双唇,脑子里突然闪现过他握住安凌双手的古怪情形—— 他当时就惊异于那双手在夏日里为何会如霜雪一般寒冷,可那时他只道一切不过是因为掌柜娘子体弱的缘故,掌柜娘子后续的种种表现都让他隐隐生疑,直到此刻聂元的大叫才让他醍醐灌顶。 雪妖,一个近两年来让额勒城各路英雄好汉如雷贯耳乃至闻风丧胆的名字。 额勒城里尚武气息十分浓厚,茶余饭后,虽然人们也仿效南国人看个戏曲听个话本,但更常见的消遣方式是去比武场看英雄豪士互相角斗。 既然是角斗就难免有输有赢,各大比武场都设有排行榜,实力高的参赛选手自然遥遥领先,受到的追捧以及赢得的奖金也多,而实力差的就名落孙山,很快就会淡出人们的视线。 一直以来,额勒城的各大比武场里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排行榜几乎每天都在变化,不断有人爬到排行榜的前列,紧接着又被更强的人挤下去。 直到两年前雪妖的出现。 雪妖其实只是她的对手为她起的代号,无人知晓她真正的姓名。 雪妖一开始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她还没上场之前,那个比武场的老板就旁敲侧击了好久问她是不是被人胁迫了,她上场之后,对阵的敌手向老板确认了好几次才半信半疑地相信这并不是一场针对他的拙劣的玩笑。 因为雪妖看上去实在是不像一个会出现在比武擂台上的人。 她实在是太瘦小了。 她纤细的四肢比对手的手腕还细,瘦弱的腰肢让人觉得她风一吹就倒了。 可是很快,额勒城的人就深刻地懂得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她第一场对阵的所有敌手都在短短几招之内就迅速落败,那一场带上她总共有十位选手,雪妖在短短两刻钟内便将其他九位选手轻松击败,创下了额勒城里所有十人局比赛最短的时间记录。 若说第一场她的轻松获胜或许来源于对手的轻敌,可是她紧接着便以压倒性的优势赢了第二场、第三场、第四场…… 直到后来,凡是有她参加的比赛都座无虚席,场场爆满,而她的名字,不仅传遍了额勒城的大街小巷,也让所有即将踏上比武场的对手如临大敌。 由于她太过出名,许多身怀绝技的侠士都慕名而来,虽然至今为止无人能够胜过她,但和她近身对战过的人都发现了一件事情: 此人终年通体寒凉,就好似她一日三餐都以冰雪为食一般。只要接触她的身体,哪怕只是触碰到她的衣袖,一股刺骨的寒意便会迅速通过接触的地方刺入身体。 在一场比赛中,一位剑客渐占上风,雪妖一个疏忽,那剑客便得以用剑尖划破了她的肩膀,可是下一瞬,那剑客便惊异地发现他的剑尖竟起了一层薄霜,那薄霜一路蚕食至剑柄,紧接着,一股彻骨的寒意如藤蔓般攀附上了他执剑的手,又顺着他的手臂一路延绵扩散,最终如尖刀般地刺进了四肢百骸。 经过此役,无人再记得她之前用的是什么名字,因为当时的场景实在太过历历在目: 那名剑客发疯了似的扔掉了手中的剑,好像在扔掉一个极其烫手的东西。他的双眼在一瞬间失神,浑身止不住地颤栗。 当时场边有上千人在观看,可是无一人敢出一语,无一人敢走动半步,众人都似石雕一般死死地盯着场内的情形。 就这样鸦雀无声地不知过了多久,那站在场中央失神已久的剑客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已经不似人声的凄厉叫喊:“妖怪!从雪里生出来的妖怪!” 虽然雪妖闻名遐迩,但人们对她的了解却少得可怜。 众人只知道她两年来辉煌的战绩,也知道如今她只会在重要的比武大赛时压轴出场,但至于她姓甚名甚,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从哪里来,这些都如她通体寒凉的体质一样是未解之谜。 因为雪妖每次出场都以白纱覆面,是以无人见识过她的真容;她也极少开口说话,所以人们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是北蛮人还是南国人。 聂元虽然从未和雪妖对阵过,可是他听闻过不少雪妖的事迹,所以,当他在刻骨的惊惧之中跌入了混沌的意识漩涡中后,他竟然得以在一瞬间剥丝抽茧,精确地捕捉到了雪妖二字。 面对聂元的不成语句的指控,安凌显得出奇的平静。她偏着头望着满脸惊惧之色的聂元,眼睛溜溜转了一圈,好奇地问道:“雪妖?什么雪妖?” 侵入四肢百骸的刺骨寒凉和极度的惊惧之情让聂元此刻声音发颤:“你,你不是吗?” 斜阳透过窗棂,整个酒馆都浸润在暖橘色的光晕之中,安凌的面容在此时显得格外柔和,她微笑地看着聂元:“你在说什么啊?” 未待聂元回答,她转头看向同样浸润在夕阳之下,可是却因为背光而面目有些晦暗的陀庄主。 安凌再次露出柔和的笑容:“陀庄主,你的这个伙计刚刚突发善心,决定不再寻仇,不过,他这猛地发力又猛地收力,一时半会儿好像有点急火攻心,神志也有些恍惚,依我看,你还是先带他回去歇着吧。” 夕阳沉到了燕计酒馆的檐下,将余晖毫无遮拦地送进了燕计酒馆,陀庄主背对着门口定定地站着,整张脸都拢在阴影之中,他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0. 十 吱哑—— 安凌合上燕计酒馆的大门,仔细地拿门闩闩好,然后蓦地转过身。 “小满,你今天听到了什么吗?”安凌问道。 小满蹲在一个靠近内室的角落里,听到安凌的问话,他慌忙站起身来,很有觉悟地坚定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听到。” “哦?”安凌眉毛猛地一挑,小满额心慌地一跳。“真的吗?”安凌吹熄了柜台上的灯盏。 小满神色更加坚定了,他满脸的大义凛然,仿佛下一刻就要英勇就以了似的:“真的,我什么也没听见。” 安凌依次吹熄了屋内大半的灯盏,待走到靠近内室的角落时,她在小满身旁站住了脚步,幽幽地发问道:“你知道一个优秀的跑堂需要具备哪些素质吗?” 偌大的酒馆前厅此刻只剩下了四五盏微弱的灯火,安凌的面孔晦暗难明。小满努力地解读着安凌的神情,嗫嚅道:“呃……” 望着小满被疑惑和茫然填满的双眸,安凌打断了他的搜肠刮肚的思索:“一个优秀的跑堂,要懂得什么该记住,什么该忘记。” 小满表情木讷地点了点头,心想:啊,我头好痛。 “所以小满,今天你需要记住什么?”安凌再次抛出了一个地狱级难度的问题。 “呃……”小满以手抚额,心想,她要是问我需要忘记什么还好回答一些,可是她偏偏问我该记住什么,我的腾格里啊,天可怜见,今天我才第一天上岗,就点儿背地遇见了上门讨债的前老板,疯狂索命的前同僚,无意中听到了现雇主不可告人的秘密,末了又要面对她这满是陷阱的发问方式,我还能活过今晚吗。 “这个嘛……”小满在空白的大脑里徒劳地进行着地毯式搜索。 安凌秀眉一拧,双眼微眯:“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十四加八十三等于多少了?” 小满瞳孔快速放大,他神色一舒,感觉活命有望:“哦!那个我记得的。等于九十七嘛。” 幽幽的烛火照在安凌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错落的阴影,掩住了她眸中的一闪而过的笑意。 “记性不错。”安凌平平地说道,“还有呢?” “还有……”小满使劲地揉起了太阳穴,就在他准备缴械投降的时候,突然,他灵光乍现—— “哦!”小满眼睛突然噌地亮了起来,“我知道了!我还需要向聂元看齐,争取在不久的将来也能坐一次牢。” “………………”安凌本就透着冰冷的目光此刻正向外渗着彻骨的寒冷。她嘴唇微颤,眉心微颤,沉吟了半晌,她终于一字一顿地说:“不,这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小满嘴巴张成了圆形,他露出了一副虽然我读书少但你也不能玩弄我的神情:“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以便看看我究竟有多大的决心?” 接着,他好像绝处逢生了一般,毅然决然地说:“安凌,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一句话,我明天就出去在全城展开天罗地网一般的搜索,但凡发现规模大一点的群架我就上,我保证我会尽最大努力苟活到最后然后被官府抓进大牢,这样过一段时间我出来后,你就可以自豪地对全额勒城说,我燕计酒馆现如今也有一个坐过牢的跑堂来镇场子了……” 砰——话语未落,小满就喜提了一记胸口碎大石。 好吧,之前听说南国人说话弯绕多,要按照跟字面意思相反的方式来理解,看来这不是真的。 当胸的一拳让小满不由得弯下了腰,他本想去揉胸口,但弯腰弯到一半突然又觉得腰痛,于是他便将手扶在了后腰上。 这一动作突然让安凌想起了什么,她紧紧盯着小满抚着后腰的手,好像在盯着一个不详之物:“你的腰是不是不太好?” “啊?”小满猛地抬起眼睛,“没,就昨天洗完冷水澡后,又用湿抹布裹了太长时间,结果今天一直腰疼,得手扶着腰才能干活。” 安凌轻咳一声:“你明天别把你那破匕首别在腰上了,客人还以为你一言不合就想捅人呢。而且那匕首钝得很,你要是指望能用它防身,还不如指望让老胡给你当肉盾。” 小满艰难地笑了笑,心里想着我流浪街头,啊不对,我行走江湖的日子里可全靠那匕首防身呢。 不过刚想抱怨两句,他的脑子突然被一个更重要的疑问占住了,这疑问如电闪雷鸣一般轰隆碾过脑海,以至于他没来得及仔细思考便开了口—— “等一等安凌,我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今天你只是用衣袖碰了一下聂元,他就抖成了那个鬼样子,可是昨天你用指头夹着我匕首的时候,我怎么什么也没感受到啊?” 安凌面色陡然一沉,她眉头紧缩,直直地盯着小满,目光里的寒意仿佛能把小满当场冻结成冰。 小满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虽然心底的疑问如翻江倒海一般,但无论怎样,活命都是最重要的。 面对安凌寒意十足的目光,他用力地扯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可是他刚想说“是我考虑不周”,却听到安凌冷冷的声音: “小满,”安凌顿了顿,“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昏暗的前厅里二人一时相对无言,屋里静得连烛火扑簌的声响都清晰可闻,室外虫鸣窸窣,晚风轻轻地扑撞在窗棂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嘎吱声。 满室的灯火倒映在安凌深不见底的眸子中,她直勾勾地看着小满被惊惧填满的双眼,仿佛想一路看到他的心底。 二人对视了良久,安凌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今天聂元那一掌打过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拦在我身前?他那一掌如果真的拍在你身上,你现在估计已经入土了。” 小满本来舒了一口气,但随即又紧绷起来,因为他意识到,安凌问的这个问题他也没有答案。 他也讲不清楚当时哪里来的勇气,其实后来他不仅有些后怕,甚至还有些后悔:他一定是脑子抽筋了才会冒着丧命的危险将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女人护在身后。 但这么回答很可能会再次喜提一记胸口碎大石…… 语塞了半晌,他吐出一个自以为还可以的回答:“因为不想让你死。” 不过这个答案明显没有让安凌满意,她眉头紧皱,冷冷追问道:“你为什么不想我死?” 昏暗的灯火在安凌的面庞上投下层层阴影,望着她喜怒难测的双眸,小满彻底陷入了沉思,是啊,他为什么不想让安凌死呢? 从小他就见了很多生死——草原上弱肉强食,每天都有牛羊被狼叼走,每年都有老人魂归天际,他自己的亲人也早早地离他而去,自此之后,他在街头见过太多人饿死、冻死、贫病交加而死、被人活活打死……所以,他为什么要在意一个相识还不到一天的南国女人的生死呢。 难道是因为她发梢的味道很好闻?因为她长得很有特点?抑或是,因为她武功很厉害?因为她从聂元手下救了自己一命? 这些看似都是理由,可是又无法真正说服小满。 可是,面对刨根问底的掌柜娘子,他又必须得回答些什么。于是,沉吟半晌,他硬生生地吐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着调的回答:“因为……因为工资还没发呢。” 晚风呼地吹开了窗棂,满室的烛火狠狠地晃动着,安凌的脸上明暗交错地变换着。她眯起了眼睛,“哦”了一声。 眼看安凌就要板起脸来问出更可怕的问题,多年在街头摸爬滚打的经验让小满认为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只有反攻为主才能博得一丝生机。 于是,他决定抛出一个他认为安凌大概率会回避的问题。 “安凌,”小满漆黑的眸子里闪着奇异的光:“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现在我也有疑问。” 迎着安凌上挑的眉尖,小满破釜沉舟地问道:“你为什么非要留我做跑堂呢?” 晚风携着如雨的虫鸣和一股凉意闯进室内,烛火剧烈地随风抖动,室内一时寂静得仿佛连烛泪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 安凌晦明交叠的脸上几不可察地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神情,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小满的眼底便映出了她宛若百花盛开一般的笑容,这让他产生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果然,他耳畔里传来了安凌清脆的声音:“还能因为什么呢,小满,”他看见安凌眨了眨小鹿般的眼睛:“因为你长得好看呀。” “??”小满哭笑不得。 “你昨晚把污垢都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1. 十一 如墨的夜色渐渐消融了额勒城的万家灯火,白日里人潮涌动的街头空空荡荡。 青黑色的夜幕中悬着一轮弯月,月色如水一般流过额勒城的大街小巷,淌进了沉睡着的千家万户。 寒凉的晚风从远山深处吹来,叩击着窗棂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燕计酒馆的内室之中,如豆的灯火扑簌簌地亮着,微弱的灯光映出了内室简朴的布置:一副靠窗摆放的桌椅,一个古朴陈旧的衣柜,以及一架简易的床榻。 床榻上铺着一层薄薄的褥子,上面一边摆着一个枕头,另一边放着一叠薄被,褥子的正中央坐着一男一女,他们四目相对,半晌无言。 终于,那个女人开口打破了沉默。 “雎鸠啊。” 小满略带羞涩地挠挠头:“哎呀,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害羞什么,这是个好名字啊。雎鸠,我昨天问你叫什么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名字?”安凌略带揶揄地问道。 小满连忙摆手,头皮有些发麻:“这,这不是因为我从陀庄主那里逃跑之后,怕被他们找到我,不过更重要的是,我曾经让街边的文化人教我写这个名字,可是,可是这名字的笔画实在太多了……” “哦这样啊。”安凌神色十分和缓:“那是因为你从来没系统地学过识字写字,其实你能把雎鸠这两个字读对已经是超常发挥了,从明天开始你得开始启蒙,四书五经都要快速掌握,这样你就不会把客人点的单记错了……诶对了,你说的街边文化人是谁?” 小满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哦,他们一般眼神都不太好,说的话也神神叨叨的。他们还总是跟我说我有王者气象,将来能一统北蛮,然后说完就找我要钱。” 安凌眼皮一跳:“哦,算命的。” 小满赞许中带着恍然大悟:“对,他们的职业好像是叫这么一个名字。对了安凌,你究竟要给我看什么东西?” 安凌微微一笑,眼里闪过一丝促狭。她清了清嗓子,用老僧入定般的语气说:“你把手伸出来。” “?”小满满头问号:“左手还是右手?” 安凌继续延续着世外高人的语调:“无所谓。” 小满犹豫了一下,一边试探性地伸出了左手,一边审慎地打量着安凌晦明难测的神色。 说时迟那时快,安凌迅速伸出两指啪的一声搭在小满手腕上,就在小满即将嗷的一声叫出来并收回手的时候,突然,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涌遍了全身—— 一股浑厚的带着暖意的气息正通过手腕迅速传遍全身各处穴位,顷刻间,他浑身暖意融融,四肢百骸都沉浸在一股说不出的自在和舒适之中。 小满瞪大了双眼,一字一顿地问道:“这是什么?” 安凌收回了手,轻轻一笑:“内力,听说过吗?” 小满的瞳孔继续放大,同时倒吸了一口气:“内力??你有内力??” “……”安凌一瞬间有些茫然,也许之前她对小满听懂了聂元和陀庄主的话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怎么了,我为什么不能有内力?”安凌问道。 小满的脑子突然反应了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我傻了。” 紧接着,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惧怕:“所以你要教我这个吗?” “没错,”安凌笑了笑,开始娓娓道来:“你不是想学二指夹匕首的功夫吗,那看上去是手上功夫,但实际上是靠内力实现的,正常人绝对做不到真的用两根手指迅速夹住半空中刺过来的匕首。你得有深厚的内力才行。” “可是安凌,”小满眼里的惧怕之色更浓了一些:“我听说,乱练内功是很危险的,有可能会走火入魔。” “唔……”安凌一时有些语塞,脸上的神情也有些古怪:“没错,但我不会让你走火入魔的。” 小满坚定地摇了摇头,从之前安凌促狭的神色来看,她此刻多半是在诓骗自己。二指夹匕首的招式明明看上去就是拳脚功夫,哪里用得着什么内力。 再说了,安凌的内力看着十分古怪,之前看聂元的反应似乎是被冻着了,而现在安凌传来的内力又温暖异常,这里面肯定有鬼。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掌柜娘子先是莫名其妙地招待他洗冷水澡,又莫名其妙地非要留他做跑堂,现在又慷慨地要教自己练内功。她肯定没安好心。 小满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跟你学拳脚功夫就好了,内功就还是算了吧。” 安凌哭笑不得,小满那棱角分明的五官此刻都化作了四个大字:不、识、好、歹。 呼地一声,安凌迅速站起身来,袖子一甩,撂下了一句冷冰冰的话:“算了。老胡的肉盾可能也挺好使的。” 说着她已走到了门边,吱哑一声拉开了门,正当她准备砰地一声合上门时,突然—— 叩叩叩。 安凌和小满都是一愣,那是一阵敲门声,从燕计酒馆的大门传来。 二人迅速对视一眼,心下都是一样的想法:这么晚了,会是谁来了? 安凌屏住了呼吸—— 她的内力修为不低,一般来说身遭几丈的呼吸声她都能听见,如果再远一些的话如果屏息凝神也可以听见。 ——所以此刻,她可以清楚地听见门外叩门的人幽远深长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其实极低,如果不是夜深人静之时,安凌根本不可能听见。 而且这呼吸声低沉而有力,是只有内功深厚的人才有可能发出的。 安凌心里不禁一沉,无数念头闪电般交替略过心头。 怔了半晌,她猛地回身看着小满,脸上的神色异常的严肃,透着一股如临大敌的紧张:“小满。”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去去就回。” 小满怔怔地望着她:“你……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安凌眉头拧成一团,不容分说地拒绝道:“我刚刚跟你说过,在这里好好待着,哪里也不要去。” 她快速地望了一眼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2. 十二 此时的额勒城四下寂静无声,踏着一地清辉,安凌跟陈伯在街巷中左拐右拐,二人的足音在狭窄的巷子中发出清冽的回响。 月凉如水,夏夜多风,安凌快步走了半刻钟,身上却殊无暖意。 眼见陈伯终于在一个僻静的街角停了下来,安凌快速地检查了暗扣在袖中的毒针,默默地走上前去。 “安娘子。”陈伯双手背在身后,声音十分低沉:“时间紧凑,我就长话短说。你在这边听说过玉贵人的事情吗?” 安凌惊讶地“哦”了一声,她昨天刚和哈其赤讨论过南国宫廷秘辛,当时她还略带讽刺地想着堂堂北蛮可汗竟然会对后宫秘闻感兴趣。 ——那场景历历在目,没想到此刻陈伯竟也提到玉贵人的名字。 “玉贵人是南国皇帝身边的老人了。”陈伯没管她的神情,顿了顿续道:“早在当今皇帝还未成为九五至尊的时候,玉贵人就跟了他,转眼间快二十年了。” “这个人,和北蛮还有南国都有很深的纠葛,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她现在就在来额勒城的路上。” 如果说刚刚只是惊讶,那么现在安凌的脸上一定被愕然填满。一个和南国皇帝走过了近二十年风雨的妃子,怎么会和北蛮扯上关系,又为什么突然要来额勒城? 陈伯不动声色地将安凌的心理活动尽收眼底,没有说什么,只是简短地做了总结:“更多的事情你无需知道,这一行的规矩不用我多说,我现在只把你的任务告诉你。” “过一段时间我会把她送到你这里,你务必要好好看住她,直到哈其赤来把她领走。” 看住,领走。安凌微眯双眼,默默揣摩着陈伯的用词。 一股凉风陡然从巷子深处吹来,安凌轻按住飘起的群裾,微微屈下了身:“陈伯放心,安凌一定尽心竭力。” 陈伯略一点头,然后短暂地闭上眼睛。安凌知道这意味着上一段对话已经告一段落,下一个话题即将开启。 “安娘子,”陈伯睁开眼后,一道锐利如刃的目光向她射来:“你新招的那个跑堂是什么来路?” 这是一个杀机四伏的问题,安凌触着袖中冰凉的暗器,语气十分平静:“是个小乞丐,我看他挺可怜的,便收留他给我打个下手。” 陈伯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毫无暖意的笑容:“哦?额勒城里的乞丐可不止他一个,他有何特长能入你的青眼?” 安凌望向陈伯身侧的一片虚空,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勾起,轻声说道:“他昨天来我酒馆放火偷东西,我把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可他愣是一句告饶也不肯说,是个有骨气的人,我一时心软,便留下了他。” 接着,她重新望向陈伯,迎着他锐利的目光,郑重道:“陈伯请放心,我只是纯粹需要一个帮手招待客人。” “楚秋走后我店里生意一直不好,可燕计酒馆的情报来源一直是客人天南地北的谈话。招个跑堂对我们的生意只有好处。而且我会看住他,不会让他掺和到真正的生意里。” 陈伯沉吟半晌,问道:“你有多大把握能控制住他?” 安凌再次郑重地说:“陈伯尽可放心,此人一无武功,二无城府,掀不起什么风浪。” 陈伯直直地看着安凌,仿佛要将她心里最细微的活动都看个清楚:“安凌,这世间人心叵测,这道理不用我跟你多说。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能把控得住他?” 陈伯的话意味深长。望着他深潭一样的眼眸,安凌微微一怔,欠身答道:“正如陈伯所知,安凌已经尝够了人心叵测的苦,所以此事一切尽在掌握。” 安凌低头看着路面,头顶上半天没有传来任何回应,清冷的月光泻了一地,渐渐地一股寒意从脚底顺脊骨一路直上。 袖中的暗器凉丝丝地抵着臂膊,安凌屏住呼吸,聆听着头顶上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陈伯终于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信任你的判断。过一段时间我会带着玉贵人过来,到时见。” 说罢,他将威压的目光移走。他消失地很快,只是一个晃神,如同惊涛骇浪消亡于平静的大海,陈伯低沉绵长的呼吸声隐匿于万籁之中。 过了好一阵子,安凌终于如游到岸边的溺水者一般长长舒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活动着僵直的脖颈和腰身,将袖中的暗器往里推了一些。 刚松了一口气,一个荒唐的念头突兀地冒了出来:小满应该等着急了吧。 安凌心下一颤。 他马上就和我没有关系了,我不能有这种想法。 穿过悠长曲折的小巷,推开酒馆虚掩的大门,走过如暗黑森林一般的前厅,安凌想象着待会儿要怎么和小满解释她今晚的去向。 他应该等着急了吧。 可是,当她快要走到小满房间门口时,思绪突然凝滞,步子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四周的黑夜猛地变成了无底的深渊,她的心在其间急速下坠。 她听不见他的呼吸声。 哐地一声,安凌猛地推开门—— 床榻上的被子规规矩矩地叠着,枕头平平整整。月光透过窗子在地面上洒下黑白格,屋子里如雪洞一般毫无人气。 “小满?”安凌轻声唤着,语气里甚至有一丝丝她未察觉的害怕。 窗外凉风习习,虫鸣唧唧,屋内静得仿佛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她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心弦骤然抽紧,整个人就如上紧了发条的木偶一般快速而机械地把柜子里、床底下、以及屋内每一个有可能藏人的角落里都搜了一遍。 ——紧接着,后院、后厨、杂物间、前厅、另一间的卧房都被安凌翻了个底儿掉。 整个酒馆静得吓人,安凌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就连她心中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该死的小满,我把话都说到那份儿上了,他怎么还会跑掉?等我把他找回来后,哼哼,就是他跪下来求我,我也绝不会教他一星半点儿的功夫。 哐地拉开了虚掩的大门,安凌提起气跃上巷子一侧的屋檐,展眼望去,狭长的的巷子和林次的楼房如夜幕布下的诡异棋盘,可是其中一枚棋子却不知所踪。 忽地,街角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安凌心下一动,连忙施展轻功,几乎足不沾地地向前狂奔。 风声呼呼擦着耳廓,鬓发几欲脱簪,追着那影子闪动的方向,安凌如燕子般在高高低低的屋檐间上下翻飞。 眼见黑影就在咫尺,安凌呼地落地,她追着那团青黑,一声“小满”几欲脱口而出—— “喵——” 那黑影却是一只猫,屋檐下高高低低的灯笼将它的身形放大几倍交叠投影到墙壁上,远远望去仿佛是一只硕鼠。 安凌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她暗骂了一声,死死地盯着那全身毛发炸起的猫,那猫受惊后装模作势呲牙叫了几声,然后转身迅速逃入黑夜中。 啪嗒一声,安凌突觉发上一松,挽发的木簪终于承受不住剧烈的奔跑,向下一坠,泻出绸缎般的秀发。 毫无征兆地,一种近似虚脱的疲累感从身体深处倾泻而出,双膝一软,安凌拾阶而坐。 洒满清辉的青石阶凉如秋水,蜿蜒的小巷如同莫测的人生。一股难以名状的忧伤如浪潮般涌起,视线在一瞬间变得模糊。 望着猫逃遁的方向,安凌喉咙猛地一紧,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真没出息。 安凌暗骂了一句,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手背狠狠地擦拭面颊上的眼泪。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3. 十三 安凌眼睛有些肿胀地酸涩,她刚刚设计好了第二天要用的面具,却没给今晚预备。一时之间,她说不清楚自己脸上是何表情。 心内翻滚着各种情绪,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时之间竟有些失语。 良久,她轻轻地,简短地“嗯”了一声。 小满定定地看着他,好像在看着什么荒诞的事情。半晌,他问道:“因为你以为我跑了?” 小满的语气听着有些严肃,这和他之前的样子有些割裂,不过安凌没有在意,她感受着再次发紧的喉咙,干涩地说道:“对。” 小满慢慢将上身倚住门框,整个人微微倾斜地站在门口,似乎是要刻意地显得随意,可是他的语气中又加了一丝严肃:“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 小满本就比安凌略高一些,此时他站在门口的石阶上,清冷的月光为他棱角分明的面容添了几分冷峻,漆黑的眸子里暗流涌动。 安凌微仰着头,定定地望着这个显得有些陌生的男子,她咬了咬嘴唇,半晌,有些艰难地笑了一下:“今天过后,大家都知道我燕计酒馆招了个跑堂,要是你干了一天就跑路了,以后我上哪儿再招第二个呢。” 黑暗中,安凌看到小满双臂抱在胸前,脸上好像笑了一下:“那倒也是。” 月光自头顶倾泻而下,为二人从头到脚披上一层质地清冷的薄膜,远处忽地传来一慢两快的清脆敲击,紧接着一道幽远深长的打更声穿过街头巷尾,传到燕计酒馆门口:“平安无事——” 高亢清亮的尾音散在晚风中,传到了额勒城熟睡着的千家万户。城外的远山耸立在青黑的夜空下,山头上一轮弯月在薄薄的云层后时隐时现,仿佛是一只半睁半闭的鬼魅之眼。 酒馆门口,安凌清了清嗓子,挤出了一丝微笑:“看来你是真的不想学二指夹匕首的功夫,我不是让你在房间里好好待着吗?” 小满倚着门框的身子微微一动:“三更半夜有人上门,你走的时候又是那副神情,去了半天没回来,我这不是担心你出什么事吗。” 安凌望着门口那道斜斜的身影,笑了笑:“怎么,担心我出什么事然后没法给你结算工资啊?” “哈哈。”小满笑了一声,他站正了身子:“是啊,我坐这儿正琢磨着,你要是还不回来,我就偷几副桌椅拿了卖钱。” “桌椅?”安凌揶揄道:“那可不值钱。你还不如研究研究怎么撬锁把柜台里那些钱偷走。” 小满往柜台看去,正在这时,安凌走上前去,说道:“回去睡吧,明天还要开门营业呢。” 擦过小满的身边,安凌耳畔突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你刚刚出去见了什么人?” 安凌的步子陡然一滞,心里一沉,转过头面如冰霜地看着小满,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个你不需要知道。”说罢,她跨过门槛,快步朝里屋走去。 披着小满投来的问询目光,通向卧房的路显得格外漫长,就在安凌加快步伐时,小满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安凌。” 她收住了步子,没有回头。 卧房似乎近在咫尺,只需再迈几步就能触到,房门一开一合,今晚的事就能被关在屋外。 身后的呼吸声突然急促了一些,虽然隔着几张桌椅,安凌还是能感受到那气息中微微的炙热。 “我想过了,你教我练内功吧,然后练二指夹匕首。”小满说道。 安凌在黑暗中眉头一皱:“你怎么改变主意了?” 低沉有力的脚步声回荡在夜深人静的酒馆前厅,安凌的心随之骤然紧缩,地面上一道高大的人影渐渐逼近,瘦小的剪影微微摇晃—— 脚步声乍停,地上只剩下那道高大的影子,与此同时,炙热的呼吸裹着滚烫的语句吐纳到安凌的后脖颈上: “因为我刚刚真的很害怕你就这样突然消失了。安凌,在这个世界上没人看得起我,也没人真心对我好,但你却在我放火偷东西之后还愿意收留我,给我干净衣服和被褥。” “虽然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做,但过去的整整十年里,你是第一个如此待我的人。所以我想跟你学武功,这样以后遇到危险情况我就可以帮你了,我不想你走。” 安凌觉得她的喉咙好像被一只手扼住了,眼泪差点再次夺眶而出,她抬眼望向虚空,拼命压制住想哭的冲动,竭力用平静的语调说道:“小满,学武功的事我们明天再说。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正当她要往前迈步时,一副坚实宽阔的胸膛贴了上来,棱角分明的脸庞凑到耳畔,一团火热的呼吸喷在耳畔:“安凌,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保护你。” 两颗心一前一后疯狂地跳着,胸膛如潮水般上下起伏,急促的呼吸声相互交叠,少年的身子暖得好像能将千年玄冰瞬间融化。 不知过了多久,安凌轻声说道:“小满,没有谁能保护得了谁,回去睡吧,不早了。” - 翌日下午,艳阳高照。 燕计酒馆的后厨里,厨子老胡正哼哼哧哧地把刚刚采买的肉、鸡蛋、菜、牛奶等一一码放在角落。安凌斜倚着墙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把小山一样的菜一摞一摞分门别类地收拾好。 “安凌,搭把手,把那猪头肉递我一下。”老胡蹲在地上,刚刚把一筐蒜垒在一麻袋的土豆上。 安凌拎起一袋肉,递给老胡。 “谢了。”老胡轻快地接过肉,“跟你商量件事,我想请两天假下一趟南国,买一副新的锅碗瓢盆。” 说话间老胡已经把猪头肉码在了土豆旁边。安凌望着厨子胖胖的背影:“哦?没问题。那你请假的这两天……” “不用担心,”老胡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又把牛肉拿了过去:“我跟旁边的敖都酒馆打好招呼了,他们的厨子塔拉能过来帮衬两天。” “那就好。敖都酒馆老板人真好,不仅借我们锅碗瓢盆,现在还借厨子。”安凌盯着灶台上敖都酒馆出借的几口炒锅,感叹地说道。 ——不过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对了老胡,你知道我和额勒城里大多数的酒馆老板都认识吗?” 老胡忙碌的身影好像顿了一下:“哦?这我还真不知道,那是好事啊,多认识一些同行,对我们生意有帮助。” “可不是嘛。话说我今天去同福酒铺进货的时候刚巧遇见万家酒馆的李掌柜,他跟我说他媳妇刚给他生了个女儿,长得那叫一个可爱,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嘟嘟的嘴唇肉肉的手臂,啧啧,那真是人家人爱,他下个月要办满月酒,还说要我务必赏光。对了老胡,你猜他还跟我说什么了?” 老胡正低头剥蒜,头也没回地呵呵笑道:“女儿好啊,女儿长大了疼人。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他还说,他特别感谢他媳妇,当时娶她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简直不要太幸运。她媳妇人高马大,力大如牛,一个人能抗三袋米,走二里路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4. 十四 与此同时,巴根比武场。 虽然外面天光尚好,可是比武场内却显得有些昏黄。 不大的比武场中央是一个圆形台子,台上两人相距几丈面对面站着。 一人高大威猛,赤|裸的上身肌肉块凹凸起伏,此时他上身微曲,两脚岔开,手拿一柄大刀,好像一只猛虎随时要扑上去撕咬。 另一人则相对矮小,他左掌摊在前,右手执一柄长剑在后,赫然是一招起手式。 台子周边有几根简易的用麻绳相连的木柱。饱经刀劈斧砍的柱子上坑坑洼洼,柱子间的麻绳因为接住了太多摔上去的人而蔫蔫地耷拉着,早已失去了弹性。 台子旁有六七排的座位,虽然额勒城的比武场大多是晚饭后才开始上人,但此时此刻几乎座无虚席。全场一片安静,不少人既激动又紧张地盯着场内。 这场比赛的获胜者能晋级今年的总决赛。 突然,台子中央传来“喝”的一声大吼,众人瞳孔骤然缩紧,只见那高大威猛的男人率先发起进攻,他挥舞着大刀咚咚地向矮小男子飞奔,两道寒光一闪—— “铮——” 大刀和长剑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高大男人紧攥大刀将长剑堪堪压住,矮小男人五官扭曲,似乎正承受着泰山压顶的重量。 僵持了半晌,那矮小男子突然从喉咙深处大喝一声,胳膊向上一顶,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后,那柄长剑向上划了几寸抵住刀尖。 持剑男子竭力向前一推,那高大男子瞬间哐哐向后退了几步! “好!”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激动的叫好声和掌声。 高大男子眉头紧锁,鼻孔喷着粗气,再次摆好进攻姿势后他怒吼一声,拔腿向前奔去,待跑到矮小男子身前时他突然跃至半空,劈刀向对面脑门砍去! 矮小男子瞳孔骤然紧缩,他望着头顶急速劈来的大刀,右手执剑在空中刷地划了个半弧,只听一声激昂的当啷声,刀剑再次相碰—— 但这一次,那高大男人在空中下落的天然重力加上他全身肌肉的力量此刻都汇集在窄窄的刀刃之上,那刀刃仿佛力重千钧,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柄长剑竟立刻碎成两半! 场外的观众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暗暗为那矮小男子捏了一把汗。 场上身影一闪,矮小男子一个闪身避过了从空中扑下的大刀,下一瞬他右掌瞄着高大男子的面门拍去,后者立刻挥刀抵挡。 矮小男子变招极快,他似乎算准了高大男子的动作,只见他身形微屈,下一瞬他右掌已向对方空着的下盘攻去! 这瞬时的变招令现场不少人张大了嘴巴,众人纷纷看向那人的手掌在霎那间拍至高大男子的双膝之上—— 高大男子“啊”的一声惨叫,双膝瘫软地痛苦跪坐在地,手中的大刀当啷一声掉落,矮小男子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右掌立时回旋,直直向对方脑门拍去! 啪的一声脆响,高大男子掩面倒下,那矮小男子又抬脚大力一揣,高大男子只觉胸口一热,嗓子一甜,一口鲜血瞬间从口中喷涌而出。 矮小男子还欲再揣,突然,场边有个虎背熊腰豹头环眼的壮汉嗖地跨过绳索冲了进来,那矮小男子兀自惊讶时,来人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好汉!请饶我大哥一命吧!” 那高大男人痛苦地蜷缩在地,口鼻中还在喷血,矮小男子扭头厉声说道:“你是何人,为何如此不懂规矩!我们都是签了生死状的,你若再不滚出去,我连你的命一起收拾了!” 来人啪啪地磕了几个头,叫嚷道:“好汉!我和大哥义结金兰,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是好汉不肯手下留情,那就请把我一起收了吧!” 场上议论声如潮水般四处涌起,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对着场内指指点点。 昏黄的观众席上,坐在前排的两个一身北蛮装束的男人快速交换了眼神。 坐在左侧的人满脸络腮胡子,体型较胖,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坐在右侧的人身形瘦削,面色阴沉,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看着场内。 场上的空气弥漫着淡淡血腥味,矮小男子凝视着兀自磕头的壮汉,没有说话。 良久,他终于长叹一声,缓缓问道:“敢问这位少侠姓甚名甚?” 壮汉身形一顿,抬起磕得青肿的额头,口中答道:“少侠不敢当,在下名叫聂元。” 说罢,手指那痛苦蜷缩在地上的男人:“这位大哥名叫桑吉,敢问大侠您的名讳?” 矮小男子微微点头,拱手道:“在下幽并帮袁冲。” 聂元倒头一拜:“袁大侠。” 袁冲转头望向满脸鲜血的桑吉,只见他喘着粗气扭动庞大的身子,似乎想要坐起来,挣扎了几次后他的呼吸愈发急促,胸口如波涛般剧烈起伏着。 桑吉颓然瘫在地上,对着聂元嘶哑道: “聂元,你的心意我记心里了,可是你不必为我白白送死,这个场子上,输了的人要任由赢家处置,你快回去吧。” “大哥!” 刺啦—— 突然,聂元背后响起了一阵金属摩擦声,他猛地转头,发现袁冲正默默地拾起断成两截的长剑。他把断剑握在掌中,掂量了一会儿,然后扭头紧紧盯着聂元。 仰面朝天的桑吉兀自口鼻喷血,聂元跪坐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袁冲。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逐渐飘到了观众席,前排的人纷纷皱起眉头。 这时,寒光一闪,袁冲突然将两截断剑向聂元抛出,后者双手一抱接住断剑,满脸疑惑地看着袁冲。 “袁大侠,您这是……?” 袁冲没有看他,低头理了理衣摆,半晌,缓缓说道:“两截断剑你们留下,他日你们若来挑战,袁某定会奉陪。” 聂元还欲再问,可是话没出口,袁冲已大步走到场边,抬脚跨过绳索,扬长而去。 - 袁冲离去后,观众席前排那两个北蛮打扮的男子也起身离席。 穿过一道幽暗的走廊,身形较胖的那人跟着另一人进了里屋。 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5. 十五 看着莫托疑惑的目光,阿不花那舔了舔嘴唇,笑道:“可汗,想必您知道,中原的功夫和北蛮的功夫很不一样。” “中原功夫求稳,而北蛮功夫求快,所以中原人基础打得牢,但很多人练到四五十岁才有可能出人头地,可我北蛮功夫讲求速度和实效,不管根基如何,只求迅速克敌。” “安凌是中原武林出身,所以她底子好,现在又修习了我给她的各类奇门异术,所以她在北蛮,乃至整个武林,都鲜有敌手。” “不过您可能会觉得奇怪,一个人哪怕武功再高强,又怎么可能一直不败呢?可汗,说来也巧,这里面的猫腻就在于阔台在她体内下的冰魂散。” “哦?怎么说?”莫托惊讶地问道。 “这冰魂散是极寒之物,服用它后会通体寒凉,可是鲜少有人知道这冰魂散也是助功神器,如果用冰魂散配合内功修习,一个人能在短时间内功力大涨。” 莫托呵呵大笑:“原来如此,阔台要是知道冰魂散有这等奇功,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没错,这就是为什么安凌能在比武场上所向披靡。” 莫托点点头,瘦削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你刚刚说你手上有很多她想要的秘籍?她既然功力已经如此深厚,为何还需要你的秘籍?” 阿不花那露出一副“你问到点子上了”的神情,微微一笑:“可汗,她的功力虽然看似深厚,其实就好像空中楼阁,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服用冰魂散,她的内功就会渐渐恢复原状,所以她必须不断修习各类异术,这样无论如何她还有各类偏门左道的功夫傍身。” “而且,南国有句话叫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冰魂散的作用就是如此。她现在看似功力强盛,可她每和别人对阵一次,都会对自身产生极大的消损。时间久了,她就会灯枯油尽。” “所以她不得不拼命收集各路武学,尽可能地延长性命,拖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天。” 莫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叹道:“原来如此,看来只要你手里还有她想要的秘籍,她就不得不为我们尽心竭力做事。那么,你尽快联系一下她,让她把玉贵人送到我们手上。” 阿不花那拱手道:“遵命。” - 燕计酒馆。 酒馆刚刚开门,里面零星地坐着几桌客人,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这时,酒馆前门进来了一个跑堂打扮的年轻男人。他探头探脑地打量了一圈,然后将目光锁定在同行身上。 小满正在给客人倒酒,见来人看着他,阴沉地问道:“你找谁?” 来人微微一笑,问道:“你们掌柜娘子呢?万家酒馆李掌柜有一封书信需要她过目签字……” 咚咚咚—— 一串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隔着后厨和前厅的帘子被胡萝卜状的手指猛地撩开,一个胖胖的脑袋露了出来。 “小许!”老胡亲热地叫道。 “诶呦老胡,怎么样,忙着呢?”来人小许立刻笑了起来。 老胡在衣服上用力地擦了擦手,呲牙笑道:“还行不忙,怎么,李掌柜这么快就来信了?” 小许呵呵一笑:“老胡,你耳朵还是那么好使。没错,李掌柜派我来送聘任书,你们掌柜娘子呢?” “你来得不巧,她去进货了。要不你把聘书留这儿,我转交给她?”老胡说着,快步上前伸手就要接信。 “诶慢着,”小许忙一抬手,老胡的笑容瞬间凝在脸上:“李掌柜叮嘱我务必把聘书亲自交到安娘子手中,我就在这里等她回来。” 说着,小许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哎呀小许,”老胡拉开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笑道:“何必这么公事公办呢?李掌柜既然做了决定,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干嘛这么拘谨?” 小许眉毛一挑,惊讶道:“老胡,你酒喝多了吧,咱们怎么会是同僚呢?”言罢,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道:“老胡你有所不知,李掌柜这封聘书是给小满的!” 咕咚——老胡人仰马翻摔倒在地。 “老胡!”“老胡,你没事吧?”“摔着了没?”小许和客人纷纷惊呼拥上前来。 老胡在众人的搀扶下勉强坐了起来,龇牙咧嘴地摆摆手。 “小许,你没搞错吗???”老胡盯着他,好像他是一个天外来物。 小许向一旁呆若木鸡的小满招手,示意他也来搀扶一下老胡,无奈小满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两眼空洞无神地直直望着前方,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小许只得和客人一起把老胡扶起来,将椅子摆好,让他坐下,一句“以后少喝点酒吧”还没来得及出口,老胡啪叽一声握住了他的胳膊,满眼哀怨地盯着他: “李掌柜他,他为什么不要我??”老胡哀嚎道,旋即对小满怒目而视:“不要我也就罢了,他怎么能看上这个小兔崽子??” “哎呀老胡,你冷静一点。”小许只觉老胡的双手是两个大铁箍一般,他放弃了把胳膊抽出来的想法,无奈地说道:“李掌柜自然有他的理由。” “什么理由!说!让大伙都评评理!”老胡一怒之下,手上又加了力道,小许疼得龇牙咧嘴哎呦直叫。 店里的客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心照不宣地想着:老胡和小满竟然打算同时跳槽,他俩完了。在安凌回来之前,咱们赶紧逃吧。 “老胡,”小许都快哭了,“实不相瞒,前两天你们酒馆门口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额勒城了,我们掌柜的对小满的英勇事迹赞不绝口,说万家酒馆就需要他这样不怕死的人来跑堂。” “?”老胡一脸哭笑不得:“全额勒城还有比我更不怕死的人吗??我在这家可怕的酒馆干了两年了,两年了!我要是怕死,早卷铺盖走人了好嘛!” “你现在卷铺盖走人也不晚啊。”老胡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猛地回头,然后一齐倒吸了口凉气—— 安凌袅袅婷婷地站在酒馆门口,她悠闲地抱着双臂斜倚门框,看样子好像已经在那里站了多时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老胡以手扶额,一时之间脸上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好了:“哎呀,安凌呐,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6. 十六 红彤彤斜阳沉沉地坠着,好似下一瞬就会掉进远山之中。 屋外人来人往,阵阵欢声笑语不时飘进屋内,燕计酒馆的大门生生地将世界隔成两半,小满看着屋檐下的安凌,拿不准是不是该摇头。 良久,他听到安凌缓缓开口道:“我改主意了。今晚打烊后,我教你内功的心法口诀。” 一阵晚风从门口吹了进来,安凌的碎发随风摇曳。小满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看向安凌背光的脸,目光穿透层叠阴影。 半晌,他听见自己轻声问道:“真的吗?” 安凌点点头,轻声“嗯”了一下。 如血的残阳映在小满黑沉的眼底,他看着站在门槛前的安凌,余光里,两天前被泼上的剩饭剩菜的地方猛地撞进视线,恍惚间,他颈间一凉,安凌那黑沉如水的眸子再次压在眼前:怎么,你不怕死? 不知过了多久,小满终于开口了:“好。” 也许是因为没有想到小满会答应地这么快,安凌的眸子里喜怒难辨。她定定地看着小满,良久没有说话。 老胡抓耳挠腮地左看看右看看:“所以……你们这算是和好了吧?” 西沉的斜阳下,安凌和小满视线相对,默然无声。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继续去炒菜了。”老胡再一次试图打破沉默。 望着眼前仿佛静止了一样的画面,老胡尬笑了一声,吭吭哧哧地往后厨走去。 “客人都跑了还炒什么菜啊。”安凌突然叫住了打算逃跑的厨子。 “……”老胡动作一滞,尬笑僵在脸上。 安凌看向小满,红彤彤的夕阳勾勒着少年棱角分明的脸,深邃的眼眸中目光有些深沉。她轻声问道:“你有什么喜欢吃的菜没?” 小满愣了一下,他轻抿嘴唇:“没什么喜欢吃的菜。” 安凌淡淡一笑,将目光投向了逃跑未遂的厨子:“你还记得昨天下午这小毛贼来抢劫的时候客人都点了什么菜吗?” 老胡只想赶紧脱身,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记得了。” 安凌眨了眨眼,随即流利地报出了一长串菜名,在老胡惊讶的目光下,清脆地说道:“把这些菜都做了,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庆祝小满正式成为燕计酒馆的跑堂。” - 当晚,额勒城冷风乍起。老胡将没吃完的饭菜打包后,掂着大包小包缩着脑袋准备回家。 “老胡,路上当心点啊。”安凌将他送到门口。 “放心吧,诶,这饭菜你确定不留一点吗?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啊。”老胡将袋子提溜到安凌眼前。 安凌下意识往后一退,避开了哐当作响的袋子。她看向满脸笑意的老胡,突然认真问道:“你考虑成个家吗?” 老胡的眼睛瞬间黯淡了,默默地将举着的袋子放下,沉吟半晌方重新笑道:“害!我天天在你这可怕的酒馆里夹缝中求生存,还想那事?” 安凌定定地望着老胡,笑道:“也是。不过老胡,”安凌突然神色一沉,“无论如何,你没事别总往青楼里跑!对身体不好。” 老胡眼里划过一丝惊恐:“你……你管那么多干嘛!” “老胡,”安凌语气沉痛,“我看你最近心神不宁,炒菜不是盐放多了,就是醋放多了,你翻炒的时候有几次连锅都差点没掂起来。你,你得注意身体呀!” 老胡脸上的表情比哭都难看,待要辩解什么,安凌突然收敛笑意,正色问道:“老胡,你觉得我算是个好人吗?” “?”老胡脑中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心说这掌柜娘子的思维为何如此跳脱。 不过,安凌的跳脱问话倒是提醒他了,一个念头突然冒出心头,于是他激动地说: “你当然不是好人了,你这个老奸巨猾的掌柜的!” “我去万家酒馆应聘的事,根本就不是李掌柜告诉你的对吧?我是借着去买菜的由头出去的,你当时是不是偷偷跟踪我来着,怕我回来给你报假账?” 安凌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你还挺聪明。” 老胡嘿嘿笑道:“那是。”随即一丝惊恐目光闪过,“诶!天地良心,我只虚报了那一次账目!那,那都是因为隔壁的塔拉找我借钱我才鬼迷心窍地报了假账!” “得了吧老胡,塔拉都告诉我了,你当时是拿着钱逛青楼去了!”安凌一拳垂在老胡厚实的胳膊上。 老胡踏着清冷月色离去后,安凌来到小满房间。小满正端坐在床榻上。 “准备好了吗?”安凌问道。 小满点点头,随即又茫然地问道:“要准备什么?” “准备好接受武学大师给你倾情授课了吗?”安凌问道。 “亲……情……?”小满一脸茫然。 “……”安凌以手扶额,摆摆手:“我忘了你南国话说不利索。没什么,现在我们正式开始。” 安凌把桌前的椅子搬到床边,坐下后正色道:“你以前练过内功吗?” 小满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嗯,不错。” 莫名得到表扬的学徒有些激动,虽然他也不知道这表扬因何而来。 “哪里不错?”学徒大着胆子求教。 “你底子干净,只要照我说的修炼起来,虽然不能保证你几年之内就练成深厚的内功,但能保证你今后不会走火入魔。” “……”小满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但他见识太浅薄,所以只能挠挠头,求知若渴地看着武学大师。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小满听见了武学大师老僧入定般的语气。 “……”小满的双眼渐渐变得无神。“我怎么觉得这几句词儿有些熟悉?” 安凌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哦?你竟然听过?这是老子的《道德经》。” 小满有些犹豫地看着安凌,踌躇再三,低声说道:“安凌,对别人自称老子是不礼貌的行为。” “……”安凌一副“我该说你什么好呢”的神情,清了清嗓子,以世外高人的语气念诵了半本《道德经》。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7. 十七 “买菜?你要我跟你去买菜?”翌日上午,艳阳高照,正在睡懒觉的小满被安凌揪了起来。 “对,你收拾一下,我去拿篮子。”安凌不容置疑地吩咐道。 小满头发蓬乱,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我不去,哪儿有顶天立地的北蛮汉子提溜着小篮子去买菜的??让老胡去吧,我要睡觉!”说罢,小满倒头就睡。 安凌不由分说把小满提溜起来:“你自己领悟力不高,那么简单的几段话吭吭哧哧背到三更半夜,罚你跟我出去买菜,快点把衣服穿好我们出门。” 一刻钟后,满脸不情愿的跑堂和他人间清醒的老板来到了菜场门口。 额勒城的菜场并不大,横平竖直的几条过道,挎着菜篮的顾客穿梭在几十个摊位之间,此时正是菜场忙碌的时候,叫卖声和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菜场的旁边有几间商铺和酒肆,在这些铺子旁边坐落着一间门面气派的二层建筑,门口的招牌用北蛮文字和南国文字写着:“巴根比武场”。 小满将目光落在了那间气派的二层建筑上,迅速地看了一眼安凌,有些犹豫地说:“那比武场看着挺气派的。” 安凌不置可否:“嗯,还行吧。” 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在林立的铺子间,大多数的人是有些年纪的大爷大妈,小满和安凌站在门口,和周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突然,安凌转了过来,艳阳照着雪白的脸上,湛蓝的天空下她的笑容显得很是苍白:“小满,咱们去比武场看看?” 小满一愣,看看安凌胳膊上挂着的菜篮子,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啊?” 安凌再次笑了笑,嘴唇在日光的照耀下失了血色:“来都来了,咱们去看看吧,我知道你好奇。”说罢,她径自向那招牌走去,背后小满虽然满脸疑惑但还是哒哒地紧跟上来。 穿过热闹的商铺,越过刚刚开门的酒肆,安凌和小满一前一后地站在“巴根比武场”的招牌下。 小满好奇地向里面张望了一下——可能是因为还没有开门的缘故,房里黑洞洞的,看不清里面的构造。 似乎轻车熟路一般,安凌大踏步走了进去,没有丝毫的犹豫。看着安凌的背影快速消失在黑暗中,小满心里涌起一丝古怪:安凌今天好像哪里不对。 走廊尽头,安凌似乎转头向他招了招手,小满有些僵硬地打开双腿,缓缓迈进黑暗中。 一步、两步……走廊显得格外幽长,视线里两侧的墙壁一路收窄,安凌一袭白衣站在交汇处,笑盈盈地回头看着。 门外的喧嚣声渐渐消失远去,走廊仿佛一个幽长的隧道,将小满带到另一个世界—— 昏暗的室内中央是一个圆形的比武场,台子上斑斑驳驳,似乎是清理不净的陈年血迹,四周立着几根有些歪斜的柱子,柱子之间耷拉着几根陈旧的绳索。 室内空气有些浑浊,仔细闻的话好像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也不知有多少人曾在此伤重甚至丧命。 一股惧意从心底腾然升起,小满喉头上下一动,耳边传来安凌清脆的声音: “老板,我今天带了个朋友来,您通报一声吧。” 小满猛地转头,这才发现二人身旁不远处有张桌子,桌子后面一个中年男人沉默地坐在黑暗里,浑浊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 小满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安凌,你和他们……认识?”小满的声音有些发颤。 安凌转过头,昏暗的光线下她的面庞阴影交叠,黑沉如水的眼眸深处似乎闪着一束异样的光。 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半晌,阴沉地说:“怎么,你猜不到我和这里的人认识?” 屋内浑浊陈旧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小满看着面色阴沉的安凌,脑中突然闪现出上一次见到她这副神情的样子—— 一个优秀的跑堂,要懂得什么该记住,什么该忘记。 于是他有些结巴地说:“我……我也不知道。可是……” 小满话没说完,一阵脚步声突然在二人身后由远及近响起,有人正穿过走廊往里走来,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大哥,我看这事儿没戏,要不咱还是明年再战吧。” 小满心里咯噔一声,他和安凌迅速对望一眼,来不及交流,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不,上次输得太憋屈,我说什么也要向老板再争取一个晋级的机会。” 话音未落,两个高大壮硕的北蛮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的汉子刚要开口叫老板,突然,他看到了站在桌前的安凌和小满—— 空气突然有了重量,如泰山压顶一般当头砸来,三人瞳孔同时骤然紧缩,小满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安凌一瞬间面如白纸,一字一顿地叫出了来人的名字:“聂元。” 昨日的场景历历在目,聂元倒抽一口凉气,浑身汗毛竖起,微微打了个冷战。 逼仄昏暗的屋子里,淡淡的血腥味直往鼻腔里蹿,浑浊的空气中聂元呼吸有些不畅,好一阵子,他才拼命压住声音里的颤抖,对着同伴结巴说道:“大,大哥,她,他们,就是燕计酒馆的人。” 聂元同伴的呼吸沉重凝滞,似乎是新受了什么内伤,当他目光扫到安凌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奇异神色。他喘着粗气,嘶哑地问道:“哦?果真如此?” 聂元大力点头,口中不断“嗯”着,被惊惧填满的瞳仁时而看着安凌,时而看向桑吉。 时间突然变得缓慢,每一瞬都被无限拉长,四人八目相对,每个人心里都翻转着无数念头,一时之间昏暗的室内安静异常,走廊外来往的车马声、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欢笑声都带着幽长的回响从外面的世界遥遥传来。 良久,桑吉死死地盯着面色惨白的安凌,打破了沉默:“所以,你是雪妖?” 昏暗的光线也遮挡不了安凌好似生了重病一般的苍白脸色,而她一双眸子漆黑得如同暗夜,她紧抿嘴唇,不作一言。 桑吉见状,喘着粗气大步上前,身上的肌肉仿佛呼吸般一收一缩,地板随着他的步子微微抖动。 小满惊惧地看看虎视眈眈走来的桑吉,又看看面如纸色的安凌,她的身子似乎在微微颤抖,眼眸中甚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虽然才认识几天,但小满本能地觉得安凌这副样子一定很不常见。 她为什么会这样?她在害怕吗? 她在害怕面前这个比聂元还壮硕的男人? 安凌小鹿般的眸子里闪着一丝异样的光,那光钻进小满心底,身体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动了一下。 安凌,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保护你。 昨天晚上,他如是说道。 一股巨大的冲动如洪水般涌上脑门,他一个健步上前,挡在安凌和桑吉中间。 桑吉脚步一滞,有些疑惑地看着挡路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8. 十八 一瞬间世界天旋地转,浑浊沉重的空气仿佛失速旋转的漩涡,外界的声音被隔绝开来,小满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她死了吗?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惧和哀伤顺着骨缝咆哮而出: 不,我不能失去她。 小满紧咬牙关挣扎几次后终于站起身,身子发抖地向前发足狂奔。脸上肿起的五指指印随着跑动一抽一抽地疼,太阳穴好像要炸开了一般突突跳着。 他将聂元惊讶无比的目光和桑吉虎视眈眈的目光纷纷甩在身后,不管不顾地飞奔到不省人事的安凌身前。 他俯身低下头,只见安凌双眼紧闭,脸色煞白,头发散乱地盖住半边脸颊,薄薄的嘴唇上毫无血色。 木桌七零八落散在地上,狰狞的断口浮着一层令人心惊的木屑,可见当时冲击力之大。安凌一袭白衣瘫软地倒在木块之间,仿佛一朵白色莲花从枝头凋谢后坠落在地。 “安凌……”小满艰难地动了动嘴唇,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 他颤抖着欲要俯身蹲下,可是突然,仿佛暗夜深处爆出一记闪电,余光中,前方昏暗的屋子里好像有人影闪动,他眼皮一跳,猛地抬头向前望去,一刹那间身子一僵—— 一个略显臃肿的身形站在不远处,隔着浑浊的空气,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 昏暗的内室里小满看不清那人的脸,可是,一股异样的熟悉感仿佛一株妖异的藤蔓在一瞬间破土而出,攀上心房,布满肺腑,将四肢百骸在一瞬间绞紧。 ——记忆碎片穿越时空纷来沓至,四周的墙壁极速向后退去,昏暗的内室化成了火光冲天的草原,他回到了一具矮小无助的身躯里,满眼茫然绝望地看着突然变大的世界。 血灰色的天空下,草叶在黑烟中诡异地狂舞着,呛鼻的焦糊味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他看到那人站在不远处,狰狞的目光穿透浓浓黑烟如利刃般刺来。 下一瞬,大地好似震了一下,那人迈开步子朝他走来,臃肿的身躯上横肉乱颤。小小的身躯因为急剧的惊恐而止不住地颤抖,冷汗顺着脊骨涔涔流下,周身汗毛如刺一般倒竖起来—— 突然,他的小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他低下头,看到一个女人倒在地上,已经失血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身下一滩鲜血愈积愈多。 她眉目凄凉地看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叫道:“好孩子,快跑!” 四周火花噼啪作响,浓烟中草叶如黑蝴蝶一般上下飞舞。黑烟熏得他泪眼婆娑,他听见了自己稚嫩的嗓音抖得像筛糠:“额吉,你跟我一起走!” 可是女人只是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快跑!我不会有事的。” 大地开始剧烈颤动,隔着滚滚黑烟,那人离得愈来愈近,脸上每一寸横肉都渐渐清晰可见—— 小小的身躯爆发出剧烈的哭泣,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视线在涕泗横流中变得模糊不堪。 那只握着他的温暖大手竭力把他往前推,也许是女人话语中的坚定起了作用,他最终吃力地迈开了仿佛灌了铅的腿发足狂奔起来,脖上挂的小狼牙吊坠一撞一撞的,拍得他胸口发痛。 那一晚,他跑了好久,跑到全身肌肉都僵硬得像石块一般。可是无论他怎么跑,四周都是挥之不去的呛鼻浓烟,猩红色的天空里,一轮沾着血光的满月异常得明亮,照得他无处躲藏。 一阵彻骨寒凉猛地从手掌袭来,焦糊的空气突然变得浑浊陈旧,猩红的天空被四方的墙壁压下,昏暗的内室里,记忆中那人的脸和眼前阴影里这人的脸交叠重组,他与他四目相对。 呼吸渐渐急促,心脏仿佛要跳出来,这时,一只冷得如千年玄冰的手忽然攀在他手上,如在梦中一般,他低下头,安凌瘫倒在地上,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被抽尽,身下是一摊碎裂的木块。 小满不禁一个哆嗦。 安凌凄婉地望着他,眼睫轻轻颤动,小鹿般的眼眸湿润润的,她动了动嘴唇,几近哀求地说道:“小满,快跑。” 小满如坠梦中一般望着安凌,一个令他胆寒的想法在脑海中闪电般划过。 安凌呛咳一声,发白的唇边缓缓渗出一丝鲜血,他与她四目相对。 小满,快跑。 也是这个声音,刚刚对桑吉说:我不想打架,今天我是来办事的。 她是来办事的。 不,不是这样的。 小满拼命地摇头,浑身绝望地颤抖着,浑浊的空气直扑眼底,一股热泪瞬间涌上眼眶。 是我想错了,不是这样的。 安凌还道他不愿独自逃走,于是她再次握紧他的手,彻骨的寒凉再次袭来:“不要管我,你快走!” 小满紧抿嘴唇,冷汗顺着脊骨涔涔流下,巨大的真相压得他喘不过气,他茫然地看着神色凄楚的安凌,一句“所以我就是你要来办的事”几欲脱口而出—— 可是不知怎的却被一种更大的难以名状的情绪生生压盖。 他颤动着嘴唇,半晌,却只蹦出了不成型的语句:“我……你……” 安凌死死地拽着他的手将他往前送,嘴角的鲜血越渗越多,她艰难挤出一丝笑容,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快走!我不会有事的。” 她不会有事的。 她说的是真的吗? 上一个这么说的人,已经在十年前离他远去了。 那她这几天说的每一句话里,有一句是实话吗? 小满痛苦地闭上双眼,想把脑子里纷乱的思绪赶跑,可越是如此,记忆中的声音就越发清晰—— 你为什么非要留我做跑堂呢?他如是问道。 还能因为什么呢,小满,安凌眨了眨小鹿般的眼睛:因为你长得好看呀。 小满睁开眼,呆呆望着脚下满眼乞求的安凌。 怎么,你不怕死? 他木然后退一步。 再次抬起头时,对面阴影中的那人不知何时已然不见了。昏暗的屋子里,刚刚那人所在的位置空得好像一场幻觉。 桑吉粗重的呼吸声一起一伏从身后传来,混着他自己剧烈抖动的心跳—— 也许一切都是一场错觉? 滴答,滴答,眼泪不知何时已经夺眶而出,顺着红肿着五指印的脸颊缓缓淌下,留下阵阵刺痛。 他木然地抽出手,转过身,没有向后再看一眼,漠然地将桑吉和聂元惊讶的目光依次抛在脑后,快速转进了幽长的走廊,向着外面的光亮走去。 - 当夜,漫天的浓云层层交叠,偌大的天幕中黑夜广得看不见尽头。偶尔有微弱的星光从云缝间探头,下一瞬便会被厚厚云层倾轧。 额勒城静得像是睡着了一般,晚风转过大街小巷,将偶有的几声狗吠带到全城。 城里一角的一条蜿蜒小路上,如墨的夜色忽地被一团微弱的光亮破开,那光亮由远及近越来越大,不多时,一盏灯笼切开浓郁夜色,一个精瘦的黑衣男子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个面容素净的中年女人。 男子停在一间略显破败的屋子前,吱哑一声打开门,二人一前一后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9. 十九 燕计酒馆。 夜色如墨汁一般从四面倾轧下来,酒馆门口的灯笼在萧瑟的晚风中颤抖着,黑夜倾吞着橘黄光晕的边沿。 酒馆门口那条蜿蜒小路上,浓郁的夜色中突然出现一个白色身影。 那身影走得极慢,过了半晌,酒馆檐下的灯光映出一个脊背微弓的女人的剪影。 咳咳,剪影微微晃动,一阵轻咳从夜色中传来。 剪影渐渐变短,橘黄的灯笼下,一个面色苍白身形瘦小的女人缓缓走到酒馆门口。她紧皱眉头,左手抚着胸口,一双小鹿般的眼眸怔怔望着紧锁的大门。 无数念头交杂略过脑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萦绕心头。踌躇间,她轻轻握住门环。 下一瞬,她深吸一口气,胸口随之微微胀痛,她屏息凝神,仔细捕捉着门内的动静—— 吱吱,吱吱,屋外虫鸣如织,仿佛是早已入睡的额勒城发出的轻微鼾声。 女人低下头,残存着淡淡血渍的嘴角勾起一丝哂笑。 胸口闷疼得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嗓子里是一股挥之不去的甜腥味,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双腿因为走了太长的路而轻微颤抖。 半晌,她抬起头,好像突然对大门上的纹路产生了浓厚兴趣,观察了好一会儿后,她轻扬手腕—— 叩,叩,叩,静谧的夜色中,清脆的敲门声显得格外幽远。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微凉的晚风穿过街巷,卷起她凌乱的秀发。 门内毫无动静。 心里有一块石头重重落下,砸得她心底生疼,她从门环上抽回手,伸向怀中摸索出钥匙。 钥匙对准锁孔,咔哒一声,女人素白的双手轻轻一推,大门吱哑敞开。 女人低着头准备踏过门槛,可是下一瞬,瞳孔毫无征兆地震了一下,带着眼睫一挑,女人屏住呼吸慢慢抬起头—— 如暗黑森林一般的屋内,如魑魅魍魉的桌椅间,一个瘦高人影正对着大门,门外的灯光清晰映着那人棱角分明的脸。 抬在半空的脚猛地收回,砸在心底的石头陡然飞升,女人瞳孔极速放大,毫无血色的双唇颤抖着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 “小满。” 小满深邃如刀刻的五官轻微动了一下,他的眼眸笼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安凌急促的呼吸声回荡在暗黑的前厅,她再次颤动双唇,连带着声音都在发颤:“你怎么还没走?” 黑影中的小满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 他拿刀刺向安凌胸膛的那天下午,安凌也这样问过他:你还没走啊? 那个时候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多时,他呆望着门口那条曲折小路,心里千回百转。 那天,她还问他:怎么,你不怕死? 一丝嘲讽的笑容在嘴角挥之不去,他望着对面,良久,低沉说道:“我要知道你今天究竟要办的是什么事。” 安凌站在门槛外,橘黄的灯光下她的脸色憔悴不堪。她定定地望着小满布满阴影的面庞,半晌,她跨进门内,转身闩上门,灯盏的光芒被隔绝在外,屋内只剩一丝从窗棂透出的微弱星光。 “小满,”安凌开口道,声音里满是疲惫,“你已经猜到啦,趁着天黑,你快走吧。” 黑暗中传来一声冷笑,紧接着,小满加重了语气:“不,我要你亲口说出来。你今天究竟要办的是什么事?” 对面一片沉默,安凌急促的呼吸带着胸膛一起一伏。 小满往前跨了一步:“那我来帮你说出来,你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安凌的呼吸更急促了,小满甚至觉得他能听见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我的身世,于是你骗我留下来,让我给你跑堂,假情假意待我好,目的是为了把我交到那个人手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人的名字是,”小满顿了顿,接着从唇齿间吐出了四个字:“阿不花那。” 滚烫的泪水无声地从冰冷的脸颊上滑落,安凌双拳攥紧,一言不发。 “你究竟是怎么猜到我的身世的?是我身上的什么东西?还是有人告诉了你什么?” 黑暗中,安凌疲惫地笑了笑,轻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我是怎么知道的,还很重要吗?” 一股怒气迅速生根发芽,迅速在小满五脏六腑间游走,他强忍着想要大吼出来的冲动,声音因为刻意的压制而显得低沉嘶哑:“你这都懒得解释吗,安凌?骗我很好玩是吗?” 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无声滑落,透过模糊的视线,对面少年的俊朗的五官被扭曲拉长。 几天前,约莫也是在那个位置,刚刚冲完澡的少年赤着上身走了进来,劲瘦紧实的上身残存着未擦净的水珠,高挺的眉骨下一双眼睛深邃清亮,脖子上用旧得发白的红绳挂着一个精巧可爱的小狼牙吊坠。 多好的少年啊,可惜今生今世和他再无交集了,安凌这么想着,泪水再次涌上眼眶。 二人就这样静默地对立站了半晌,安凌终于轻声道:“是因为你的吊坠……你以后,还是把它贴身藏着吧,既然我能认出来,就还会有人能认出来。” 原来如此,小满心想。 所以,她本打算在我把酒馆地板打扫干净后就打发我走人,她本打算在那场短暂的风波后就和我成为路人。是这个吊坠改变了一切。 她之所以收留我、对我好、在聂元面前保护我、还想深夜传我武功,并不是因为她真心喜欢我,而是因为她想让我心甘情愿留下来,留到她把我交上去的那一天。 她看我,就像看一只待宰的羔羊,每一分每一刻,她都在算计什么时候手起刀落。 现在,这个刽子手正面色惨白、呼吸急促地站在对面,她目光中充满了绝望、乞求、哀伤,还有一些更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也许是因为白天生受了桑吉一掌,此刻她瘦小的身子微微发颤,似乎正承受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小满紧紧盯着对面的人影,一片沉默后,他突然大步上前—— 咚、咚,小满每往前走一步,安凌的泪水就多掉一分,她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0. 二十 叩叩叩。 沉闷的敲门声在漆黑的夜中响起。 呆坐在前厅的安凌惊醒一般猛地一激灵,身前的桌子也跟着晃了一下。一个空酒瓶摇晃几圈,在行将倒下之前被一只寒如霜雪的手用力握住。 安凌茫然地抬头看向大门的方向,散乱的目光试图聚焦—— 叩叩叩。敲门声再次不耐烦地响起。屏息凝神,安凌模糊听到门口粗重的呼吸声。 来人是谁?安凌在心内疑惑。 欲起身时,一阵针扎般的疼痛袭上太阳穴,一阵天旋地转,安凌用力扶着桌沿才得以勉强站立。 “是谁?”安凌问道,语气里满是警惕。 回答她的只有门外粗重的呼吸。 跌跌撞撞地碰进一路的桌椅,安凌走到门口,麻木的脑子已经处理不了更多的信息,她霍地打开了大门。 一个满脸横肉的人站在门口,臃肿的身形遮挡住檐下灯笼的亮光,稀疏的星光照在他油腻的鼻尖—— “阿不花那。”安凌干涩地叫出来人的名字。 阿不花那就着微弱的星光端详着安凌的神色,一抹油腻的笑容浮上嘴角:“安凌,怎么,喝酒了?” 说着,阿不花那伸出粗厚的手指向她下巴捏去。 安凌啪地一声打开他汗津津的手,回以怒视:“我白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若坚持要人,这赛季的比赛我就不去参加了,所以你现在还有何事?” 阿不花那眯起眼睛:“没错,你确实说得很清楚了,你若真的不来,我赔的钱能买下五座额勒城。” 说着,阿不花那抱起双臂:“不过,我还是要说,你对那小子还真是一往情深啊,安凌。”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把人给我,我帮你从额勒城脱身?怎么,为了那小子,你连自己的大事都不顾了?” 阿不花那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像是尖刀狠狠剜进心里,即使白天已经听过一遍了,安凌此时还是感到五脏六腑都被刺得生疼。 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安凌强忍着体内的剧痛,一字一顿道:“我已经说过了,这笔交易我不做了,我会另想办法从额勒城脱身。” 阿不花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冷笑地摇了摇头。 另想办法脱身?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整个额勒城乃至整个北蛮都在阔台可汗的严密控制之下,她作为阔台的线人,简直是插翅难逃。 这么想着,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的眼睛,一道猥琐的目光从中挤出:“安凌啊,别自欺欺人了,没有我的帮助,你一辈子都要困死在额勒城了。”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所以,该接受帮助的时候就适时接受,话说,你不打算请我进去吗?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可不是能被外人听的。” 安凌眉头紧锁地打量着他,大脑在酒精的作用下嗡嗡作响:“你究竟有何事?” 阿不花那一手伸进怀中,四下瞅了一圈确定附近无人后掏出一个破旧的册子,将封面举在安凌面前。 “啊”地一声安凌轻声叫了出来。那陈旧的册子上用褪色的墨汁写着:“黑山秘典”。 这是北蛮至高至深的武林秘籍,也是安凌梦寐以求想要拿到的。 她在巴根比武场比了这么多场赛,就是因为阿不花那承诺有朝一日会给她这本秘籍。 他从未将这本秘籍展示于她,可是现在竟作为杀手锏拿了出来。 她震惊地看着阿不花那,思绪翻飞。 良久,安凌终于侧了侧身子。阿不花那从她让开的道里雄赳赳走进酒馆,经过她身侧的时候故意暧昧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吱哑一声关上门,安凌点亮了柜台上的灯盏,幽幽烛火映着她疲惫的面容。 “你若把人交出来,这本秘籍就是你的了。”阿不花那直视着安凌的眼睛。 如果没有酒精,安凌一定能镇静地把目光中的震惊和渴望都一一藏好,但此刻她漆黑的眼眸就如明镜一般将心底的情绪映照得纤毫毕现。 喉咙轻轻上下一动,安凌看着阿不花那怀中放着册子的位置,幽幽说道:“可是你来晚了一步,他已经走了。” 阿不花那“哦”了一声,道:“那就把他追回来。” 刚刚被烈焰吻过的薄唇一瞬间有些发烫,安凌摇摇头,一抹凄凉的笑容浮上嘴角:“不,追不回来了。他不会再来了。” 阿不花那紧皱眉头,板起面孔:“若是如此,安凌,”顿了顿,他低沉地说道:“那我就只能把这一切都透给哈其赤和阔台他们了。” 安凌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恐,她嘴唇微张,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阿不花那上前一步,目光逐渐变得狰狞:“想想看事情败露之后会发生什么吧,阔台知道后会勃然大怒,他不会再给你冰魂散的解药,一个月后你就会毒发身亡——” “不,等不到一个月,你就会被哈其赤或者陈伯解决掉,到时候你想复仇的愿望就彻底泡汤了,你师兄也白死了,你的师门之仇将永远无法得报。” 安凌紧紧咬着嘴唇,双手指甲狠狠抠进掌心,黑沉的眼眸中有什么东西在猛烈跳动,她猛地抬起头,直视着对面狰狞凶狠的目光: “你……你若真的将事情捅给阔台他们,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我若真的死了,这赛季的决赛你找谁来顶替我?到时候你就等着退票吧。” 阿不花那呵呵笑了一声,眼底里翻出一股狠绝:“那我们就试试鱼死网破好了,我赔的是不过是钱,钱没了总能再挣,而你赔的是命,你赔得起吗?” 脑子里一阵嗡嗡乱响,身子止不住地轻轻颤抖。安凌强迫自己定了定神,沉吟半晌,冷冷地道:“没错,我是赔不起。可是,小满真的已经走了,你有功夫在这里和我说这些,还不如趁早去寻他。” 忽的,安凌眼前一暗,一个肥硕的身躯走上前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根油腻粗壮的指头突然向她胸前捅来! 安凌瞳孔极速放大,口中惊呼一声,待要后退,怎奈受了伤的身子根本不听使唤。 那根粗壮的手指大力而迅速地将她周身大穴造访了一个遍,安凌只觉身子一麻,轻咛一声,她酸软无力地坐倒在地。 “你……”她双手发颤地撑在地上,吃力地抬起头,咬牙切齿挤出了一个字。 阿不花那霍地蹲下,粗糙的手一把捏住安凌的下巴,将她的脸颊向上扳起:“在赔命之前,我还可以让你赔点别的。” 说罢,粗壮的手指来回拂弄着齿印深深的薄唇,一丝咸腥随之滑入安凌唇齿,顺着嗓子一路向下。 胃里瞬间翻江倒海,安凌几欲作呕。 阿不花那饶有兴致地看着安凌逐渐发红的双颊,另一只手轻轻将她掉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又顺势捏了一下她的耳垂:“怎么,还不愿意把他找回来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1. 二十一 一轮弯月在重重云层缝隙间露出了头,清辉如泉水一般倾洒下来,阔台看着一身单衣的南国贵妃,轻声唤出了她二十年前的名字: “玉儿。” 陈伯稍吸了口气,印象中阔台可汗不怒自威、不苟言笑,可是此刻虽然他极力压制,但声音中的柔情还是如水一样溢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玉贵人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阔台可汗微微一笑,面颊两侧的胡须轻微颤动:“怎么,你此次来北蛮,不就是来见我的吗?” 玉贵人仰头看着承载着岁月痕迹的面孔,眼睫微动,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陈伯快步上前,对着阔台刷地双手抱拳:“参见可汗。” 说着,他屈身行了个礼,玉贵人注意到他即便是弯腰的时候,紧绷的后背依然笔挺着。 阔台略一点头:“陈其商,这一路辛苦你了。” 陈伯再次行礼:“不敢,能为可汗效犬马之劳是陈某的福分。” 清冷的月光下,阔台微微皱了皱眉,一丝转瞬即逝的不快涌上眉间又顷刻消失,阔台笑道:“你们南国人说话就是太客气了。” 陈伯绷着的面容没有丝毫松快,他微微颔首:“既然可汗亲自来了,那陈某就先回去了。” “嗯,你去吧。”阔台可汗有些漫不经心地应道,眼里只是看着玉贵人。 陈伯保持着面对可汗的姿势向后退着,直到退到巷子尽头才转身。正当他打算跃上屋檐飞墙走壁地远去之时,忽地,他觉得眼前的屋子不太对劲。 “怎么回事?”他眉头一皱,站在屋子紧闭的大门前若有所思。 半晌,他轻轻跃上屋檐,向酒馆的后院奔去。 - 陈伯离去后,玉贵人和阔台四目相对地站在狭窄的巷子里,晚风裹挟着额勒城特有的凉意,吹拂着玉贵人鬓前的碎发。 玉贵人细细地看着月光下的故人,心里不禁百感交集。 二十年前当阔台还是骑马挽弓的少年时,瘦削的身形纵马奔驰,仿佛是草原上一只傲然翻飞的雄鹰,而此时他发福的面颊须发茂盛,眼角和额间纹理深邃,原本清凉的眸子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有些浑浊,目光里满是令人心颤的锐利。 “阔台,你怎么亲自来了?”玉贵人轻声问道。 阔台嘴角向上勾起一个暖意十足的笑容,目光再次变得柔和:“我等不及了,就亲自过来了。我来接你。” 玉贵人轻抿嘴唇,双手悄然攥紧裙摆:“何必麻烦,我们再过几天不就见到了么。” 阔台上前一步,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重重扫着,似乎想要透过面皮看到心底:“有的时候,几天时间里,世界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想你我都深知这个道理。” 心底深处的一个隐秘角落猛地动了一下,尘封的往事翻然跃上心头。 阔台的气息从头顶上飘来,记忆中那个轻快的少年声音此时变得如冬水般冷冽低沉:“玉儿,你还是我印象中的模样,你还是那么好看。” 玉贵人心里一颤,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阔台可汗,”玉贵人说道,语气中的冰冷让阔台眼中不常见的柔情瞬间消亡,“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你是北蛮可汗,我是南国贵妃,我们是来交易的。” “来交易的。”阔台一字一顿重复着这几个字。他站直身子,目光凌冽地看着面前的南国贵妃。 岁月对她格外宽容,她的面容光滑无暇,难怪她一从冷宫出来,见了那么多莺莺燕燕的南国皇帝不仅大肆宠幸她,还一路将她封至贵妃。 可是也许是在南国深宫里待过许多年了,现在的她透着一股人淡如菊的舒然,这和他印象中那个上马能弯弓射箭下马能烹牛宰羊的刁蛮少女大不一样。 “阔台,我们来比赛谁先跑到对面的那个山包上去!”她清脆好听的声音透过时空顺着风声从远处传来,二十年前的她平地一跃,整个人轻轻巧巧翻身上马,两腿一夹,缰绳一紧,一袭绯衣如风一般轻快地奔向莽莽草原。 “玉儿,你慢点!”二十年前的阔台擦着额头的汗踩鞍上马,鞭子一抽,□□的马尖锐地嘶鸣一声,快步追了上去。 “我赢了!”少顷,她气定神闲地站在山包上,阳光下那双猫咪一样的眼睛宛若两颗晶亮的黑宝石,一闪一闪地俯瞰着吭吭哧哧还在爬坡的阔台,唇边浮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玉儿,你怎么一点没有南国女孩子的样子,”阔台终于打马爬上山包,□□的骏马站定后鼻孔喷着粗气。 “她们一个个娇滴滴的,有什么意思?”玉儿一身绯衣立在黑骏马上,身后是生机盎然的草原和湛蓝澄澈的天空,一阵微风吹过,她扎起的马尾和胯下骏马的鬃毛一起轻轻飞舞。 “你这个样子,哪个南国男人会娶你?”阔台顺了顺气,笑着问道,阳光下他黑红的面颊微微冒汗,清凉的眼眸里映着少女俊俏的身影。 “哼,”玉儿双臂抱在身前,小嘴一撇不屑地说:“谁说南国女人就一定要嫁给南国男人啦?”说罢,她的眼中忽地闪过一丝娇羞的光,脸颊上飘起一丝红润,仿佛是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我偏不。” 草原舒朗的风消散在天际,额勒城的晚风凉意十足地拍在身上,那个把他遥遥甩在身后一口气不带喘地跑上山包的女孩变成了眼前这个淡然沉稳眉眼疏离的南国贵妃,那些往日的言辞铮铮的誓言都随风而逝。 “来交易的。”阔台重复了一遍玉贵人的话,眼底里翻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怎么,陈伯没有告诉你?”玉贵人的声音沉如秋水,听不出一丝涟漪。 阔台垂下眼睑,将手背在身后:“他都告诉我了。”顿了顿,他在身后双拳紧握:“你还是忘不了察海。” 玉贵人神色微变:“怎么,难道你能忘的了他?他死得不明不白,你不想查清楚当年的事情……” 话音未落,阔台突然粗暴地打断她:“人死不能复生。”他喘着粗气说道:“当年事情确实非常蹊跷,可是,玉儿,你竟然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冒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2. 二十二 半刻之后,玉贵人坐着燕计酒馆的一间内室里,她身前的床榻上,一个年轻女子身子瘫软地靠着床架勉强坐着。 她的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凌乱的碎发覆在额前,更衬得一张小脸惨白无比。 “安凌,”这是她从陈伯那里听到的名字,“刚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安凌似乎沉浸在一股巨大的惊骇之中,她目光有些涣散,半晌,才从唇齿间吐出一句不成形的话:“他……他逼我……” 玉贵人轻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别怕,陈伯武功高强,会帮你抓住那个恶人的。” 安凌突然战栗了一下,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慌慌张张说道:“不……你们不用去追……”接着,她自知失言,便补充道:“那人很厉害的,你们不必为了我犯险。” “他和阔台可汗都已经追上去了。”玉贵人说道。 安凌原本就涣散的目光更加迷茫了,她抬起头,额前的碎发附在脸上,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你说什么?阔台可汗?” 她慌乱的眼中映出了玉贵人平静肃穆的面容:“对,据我所知,陈伯本来要带我来你这里,然后你会负责把我转送到阔台可汗那里,不是吗?” 安凌的瞳孔在巨大的惊惶之下极速扩张,有些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响。 半晌,她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开口问道:“可是阔台可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玉贵人的眼眸深沉如水,她不动声色地说:“他自有他的打算,我也不知道。” 安凌艰难地看着她,自从陈伯告诉她这个南国贵妃要来额勒城之后,她就无数次想过这个贵妃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可是现在她和她坐在同一床榻上,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事情,安凌的脑子已经运转到了极限。眼下她不太想弄明白阔台可汗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额勒城,她只希望她和阿不花那的秘密交易不要暴露。 想想看事情败露之后会发生什么吧,阿不花那毒蛇一般的声音言犹在耳,阔台不会再给你冰魂散的解药,一个月后你就会毒发身亡—— 不,等不到一个月,你就会被哈其赤或者陈伯解决掉,到时候你想复仇的愿望就彻底泡汤了,你师兄也白死了,你的师门之仇将永远无法得报。 她的心仿佛被千万根针同时扎着,放在床沿的双手猛然攥紧了被褥。 突然,她有病乱投医一般一把抓住玉贵人的手,恳切地说道:“你有办法让他们回来吗?求求你。” 那突然握上来的双手凉得如同冬雪一般,玉贵人拼尽全身力气才忍住不倒吸一口凉气。 她定了定神,看向满眼哀求的安凌:“你先冷静一下,眼下我也不可能把他们叫回来,不如你先歇息片刻……” “不,”安凌绝望地摇着头,双手仿佛要嵌入玉贵人的臂膊里,“这事很重要,他们得回来。” 玉贵人轻轻抚着安凌的脊背,柔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想让他俩回来?” 安凌身子猛地一僵,仿佛大梦初醒般,她紧握着玉贵人胳膊的双手慢慢松开,身子也缓缓靠回床架。 当然不能对这个素不相识的南国深宫妇人说出事情的真相。 室内点着一盏如豆的灯火,昏暗的灯光下,安凌颓然望向虚空,双手无力地垂在膝上。 扑簌的火烛微微摇曳,映着玉贵人的影子从床榻移动到门边,她的耳朵凑在门边仔细谛听了一番,确定四下无人后又缓缓走了回来,复又在安凌身旁坐下。 若是平常,安凌早就警觉地问她为何如此了,可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此时玉贵人的异样不过是又增添了一件无法处理的事情罢了。 床榻微微一动,一只温暖的手臂轻轻搭在肩上,安凌微微转头,随即心下陡然一惊—— 玉贵人脸上之前那副淡然神情一扫而光,此时的她显得无比严肃,上挑的眼眸里,一股形如利刃的目光向她射来。 喉咙轻轻上下一动,安凌不由得稍微坐正了身子,她本能地觉得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 ——果然,玉贵人嘴唇微动,轻声问道:“你这里是不是有个跑堂?” 安凌瞳孔骤然紧缩,她艰难地用双手支撑着身子,如坠梦中地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摇曳的烛火映着玉贵人深棕色的瞳仁中,她半边脸颊披着橘黄的光晕,另半边脸颊隐在阴影之中。她身子前倾,微微加重了音量:“他现在人在哪儿?” 安凌如梦似幻地看着玉贵人,额前的碎发在眼前轻微晃动,昏暗的灯火下她听见自己说:“你找他有什么事?” 突然,她的双臂被玉贵人狠狠抓住了,如果不是亲身体验,她决然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生活在南国深宫里的女人能有如此大的力气。 玉贵人看着安凌涣散而茫然的目光,一字一句不容拒绝地说道:“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情,你让我见见他,我就帮你把陈伯和阔台可汗追回来。” 如豆的灯烛轻轻噼啪作响,安凌定定地看着满脸坚定的玉贵人,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 半晌,她终于艰难地吐出一句问话:“你为何要见他?” 玉贵人上挑的眼眸仔细地看着她的面庞,似乎想要把所有细微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他是我一个故人的儿子,我想要见见他。”玉贵人幽幽地说,忽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只要你让我见到他,我一定会把我知道的南国机密都告诉你们阔台可汗。” 你们阔台可汗? 故人的儿子? 安凌艰难地在脑子里思索着玉贵人的话。 小满是察海可汗的儿子,所以察海可汗是玉贵人的故人。此次玉贵人带着南国机密跨过千山万水,想要在这里见一见故人的儿子…… 可是小满已经走了呀。 几个时辰前的画面仿佛再次出现在眼前,小满腰间别着匕首大踏步向她走来,然后一把扼住她的脖颈将她揽入怀中,火热的唇不容拒绝地吻了上来…… 然后他猛地一松手,目光寒凉得让安凌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安凌,我记住你了。 他转身大踏步走进夜色之中,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你来晚了。”昏暗的内室里,安凌听到自己喃喃说道,“他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玉贵人眉头紧锁,她紧紧盯着面前神色迷离的掌柜娘子,追问道:“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会走?” 玉贵人一个接一个的问话仿佛要将安凌的脑子撕裂开来,她只是不断地摇头,重复道:“走了就是走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片刻,玉贵人定定地看着前方,神情渐渐变得有些凄楚。室内一时安静得只能听见烛火轻微的噼啪声响,安凌和玉贵人并排坐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3. 二十三 玉贵人焕着光采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笑容,她轻声说道:“小满?他现在叫这个名字吗?” 安凌“嗯”了一声:“对……”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起的。” 玉贵人微笑地看着她,轻叹道:“你比我幸运,我当时生下他后,连见都没能见他一面他就被人抱走了,更别说起名字了。” “抱走了?”安凌疑惑地问道。 玉贵人的笑容中浮起一丝凄凉:“对,不过都是往事了,其实当年我从昏迷中醒来后,身边人跟我说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 望着安凌惊讶的面孔,玉贵人顿了顿后缓缓续道:“直到最近几年我才听闻那孩子其实没死,一直在北蛮待着,我听说后朝思夜想辗转反侧,下决心一定要来这边亲眼看一看。” 惊讶已经不足以形容安凌此刻的心情了,她呆望着这个跨过千山万水前来寻子的南国贵妃,心下隐隐觉得这事好像哪里不对,但是又千头万绪无从理起。 沉吟半晌,她试着总结道:“所以,你听说儿子还活着后,就和陈伯他们做了交易,他们带你来北蛮找儿子,而你给他们提供南国情报?” 玉贵人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安凌的总结。 安凌皱起眉,问道:“你花费这么大功夫,就只是为了来这边看一眼你的儿子?” 话一出口,安凌便有些后悔,一个一直饱受丧子之痛的母亲,突然听说孩子在异国他乡还活着,而且有人愿意带她前来认子,若是她有个孩子…… 若是她有个孩子。 思绪到这里便莫名中断了,直到玉贵人开了口,她的声音低沉和温柔:“安娘子,你没有做过母亲,所以你不明白一个母亲为了孩子可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玉贵人话语中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像重锤一样狠狠砸进她的心里,已经结痂的伤口在一瞬间鲜血淋漓。 “……安娘子?”玉贵人轻柔的话音被忧虑填满:“你没事吧?” 这时,安凌才意识到额头上不知何时已渗出豆大的汗珠,她支撑在床沿的双臂微微发抖。 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后,安凌用衣袖擦尽额头的汗,稍稍往里坐了一些:“没事,我之前受伤了,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玉贵人似乎想要把手放在她肩上,安凌下意识一躲。玉贵人发出一声轻叹,道:“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想要见到小满了吧?那么,你能告诉我,他现在究竟在哪儿吗?” 一股凄然之情涌上心头,她要是知道小满现在在哪里就好了。 望着面前思子心切的母亲,安凌本想脱口而出“也许陈伯和阔台可汗能把他追回来”,可是残存的一丝理智将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按了下去: 若是让阔台和小满碰面,那小满还有命在吗? 现任可汗会允许前可汗的儿子活在世间吗? 想到这儿,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等一等,阔台可汗知道你和察海的儿子还活着?他同意让你见他一面?” 玉贵人沉默了片刻,摇曳的灯火下她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思考一件极其要紧的事情。 晚风轻撞着窗棂,昏暗的内室里两个女人一坐一立,太多刻意被尘封的往事都在今晚一一揭开,一时之间屋内寂静无声。 良久,玉贵人犹豫地开了口:“其实本不应该把此事告诉你——陈伯和阔台可汗未必是一条心的。我的约定是和陈伯做的。” “什么?”安凌惊讶地问道。 玉贵人轻轻点了点头:“阔台可汗要是知道小满的存在,很可能……” 忽地,她掩住话头,目光里陡然添了几分严厉,用不容反驳的口吻说道:“这件事情你不要再问了。我只需要你告诉我,我的儿子现在人在何处?” 这下安凌彻底陷入了沉思:现在唯一有可能把小满追回来的人只能是陈伯了,可是现在阔台可汗在额勒城,所以只能想办法让陈伯找个借口离开阔台可汗,然后去追小满…… 叩叩叩。 燕计酒馆的前门突然传来一阵清脆敲门声。 安凌和玉贵人二人同时脸色一变。 “也许是陈伯和阔台回来了?”玉贵人猜道。 安凌试着屏息凝神,可是受伤之后她内力受损,此刻她听不清大门外的呼吸声,于是她面色一沉。 “我去开门。”安凌低声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吧。”玉贵人说着便往内室门口走去。 “你待在这里不要动!”话一出口,连安凌都被自己的严厉口吻吓了一跳。 玉贵人瞳孔一震,迈出的脚步陡然凝滞,她犹豫得说:“安娘子,可是你受伤了……” 安凌挣扎着下了床,不容置疑地说道:“那又怎样,人在江湖,受点伤很正常。你就在这里待着,倘若……” 她话音一滞,走到衣柜里取了一件外衣披上,继续说道:“倘若你听到有什么不对的动静,千万不要犹豫,直接从后院跑走,你明白我的意思?” 玉贵人望着面色决绝的掌柜娘子,轻轻点了点头:“明白。” 就在安凌行将拉开内室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玉贵人轻柔的声音:“安娘子。” 安凌搭在门上的手一顿。 “谢谢你照顾我儿子。” 哗啦——安凌拉开内室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跨过暗黑的前厅,安凌一步步向着紧锁的大门走去。 黑黢黢的桌椅仿佛耸立在丛林里的暗兽,要将所有行经的人十面埋伏。 强定着心神,安凌走到大门里侧,隔着闭锁的大门问道:“是谁?” 门外,一个低沉的男声沉默了片刻,说道:“是我,给你冰魂散的人。” 安凌心里一颤,屏住呼吸——门外似乎只有一人的呼吸声。 吱哑一声,大门敞开,阔台可汗身披清冷月光,矗立在酒馆门外,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微弱的星光下,额头上渗着一层细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4. 二十四 后半夜,额勒城南面城楼。 两个守夜人坐在城楼上一隅,喝着冷酒,极目远眺着城南面的景色。 遥远的天地交接处,几座黑山傲然耸立,微弱的星光下,从深山中蜿蜒流出的河流时隐时现。一条通途连着南境的天堑和北蛮的疆界。 浓密的云层交叠着困住时不时想要探头的月亮,几点星子寻着云缝向人间投下清辉。晚风从远山深处如浪潮般吹来,城楼上的守夜人不禁裹紧了外衣,互相斟了一杯酒。 “任老哥,你说第二世界是什么样的?”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守夜人向南面努了努嘴,问道。 被他求教的是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男子,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望了望着南面的远山,突然一拍大腿,痛心疾首地说道: “南面的人民啊,唉,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们的生活别提有多艰苦了。总有一天我们得把他们拯救出来。” 年轻的守夜人惊异地看着这个一秒入戏的同僚,半晌,轻声问道:“啊?” 迎着年轻守夜人惊讶的目光,任老哥继续说道:“我前几年被提拔成了干事,去过一次他们的都城,那里的人连肉都吃不上,成天都在吃一种叫傻拉拉的东西。” 年轻的守夜人眼睛瞪大:“傻拉拉?那是个什么玩意儿?还有,我们有干事这个职称吗?” 任老哥解释道:“傻拉拉就是薅几种不同的蔬菜叶子拌在一起,然后浇上一些稀不拉几的汁水。你说,同样是人,生活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我们北蛮人吃牛羊,牛羊吃傻拉拉,可是南国的人只能直接吃傻拉拉。” 年轻的守夜人眉头微皱:“可怜呐……诶,你还没回答我呢,干事这个词儿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这个世界?” 任老哥嘿嘿一笑:“大千世界包罗万象嘛。话说南国人不光吃得落后,出行也极其不便。” “在他们都城里,好些人出行只能先钻进一个叫做窖子的东西里,就是一个简易的有点像棺材的四方物体,他们还在棺材板上掏了个小洞,人坐在里面就只能洞观世界。” “而且因为他们买不起马,就只能找几个人把窖子扛在肩上往前走。” “啧啧,”年轻的守夜人感叹道,“人干事。” “?”任老哥头顶冒出一个巨大问号:“你刚刚说什么?” “啊?我就叫你一声,任干事。” “……”任老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沉吟片刻,他为今晚诡异的谈话做了总结:“所以,珍惜我们这里的幸福生活吧,小老弟。” 与此同时,二人脚下,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摸到了城门处。 这个人身着干练黑色武服,身形劲瘦,两只鹰隼一般的眼眸锐利地望着城楼,似乎想要把它洞穿。 观察片刻后,此人往城门西边走了十几步,四下窥探确定城下无人后,悄无声息地快速跑到墙根下。 站定后,他用双指在城墙上敲了敲,紧接着眼里一亮—— 如他所料,墙根下有好些转头都是松动的。 二话不说,他撸起袖子便开始小心翼翼地把松动的转头一块一块往外拿。片刻后,城墙上便出现了一个小洞。 再多掏一些,就够他钻出去了。来人心里这么想着,便加快了动作。 浓密的云层困住了月牙,黯淡的星光下四周漆黑一片。来人靠着夜色的掩护又卸了几块砖后,突然,头顶上方好像有什么声响—— “任干事!任干事!”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黑暗,紧接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在城楼上响起。 “怎么了,毛毛躁躁的!”任老哥不悦的呵斥从斜上方传来。 跑过来的人似乎是任干事的下属,城楼上传来一声清脆的抱拳声,似乎是那人匆匆行了个礼。 “任干事,不好了,紧急情况,可汗一刻钟前下令,立刻关闭城门,严查任何想从额勒城往外出的人!” 任老哥十分吃惊:“可汗一刻钟前下令?他老人家不是在大老远的北边吗,怎么命令这么快就到了?” 来人急道:“这是危信系统!就是危险情况下的报信系统,你就别多问了,耽误了时间走脱了可疑人员,你我都得人头落地!!” 任老哥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他有些结巴地命令呆若木鸡的小老弟:“快,快去关闭城门!” 那小老弟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任老哥又一把拉住有可汗危信的人,急切说道:“快,快给可汗发个危信,就说任干事已经收到命令并立刻执行了。” 来人跺脚说道:“危信系统不是这么用的!你奥特了!” 城楼下的挖砖人:“?” 虽然有一些生僻词汇,但是并不影响理解全篇的意思。挖砖人脸色阴沉,片刻的犹疑后,他决定铤而走险。 一块、两块……他多快好省地又敲出了几块转头,眼看着一个能容他爬出去的洞就要挖好了。 光亮从洞的另一侧照了进来,他把头伸向洞外,此时月亮恰好从云缝中探出了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城墙另一面的月亮好像稍微比这边看到的要圆一些。 他将目光微微向下移了一些,于是,就正撞上了城楼上任老哥仿佛见了鬼的目光。 时间似乎暂停了一瞬,二人都在对方惊恐的眼睛里看到了更加惊恐的自己。 “啊!” “啊!” 两声默契十足的尖叫后,下面的人立刻陷入了一瞬间的犹豫——出去还是不出去,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不过,犹豫只在瞬息间,紧接着,一个拍案叫绝的聪明想法在挖砖人脑中冒了出来: 当然要出去,出去后就是南国的疆界了,北蛮的守夜人就不能抓他了! 平平无奇小天才! 也不管这个想法里是不是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少年不顾一切地把身子伸进了洞中! 第二世界,俺来也! 就在少年半个身子都伸出洞外时,一阵惊悚的“嘎吱,嘎吱”声响从身下传来—— 由于还有几块转头没来得及挖开,少年的臀部被生生地卡在了洞的中间。 “!”少年无声地嘶吼着,铆足了全身的力气往前拱—— 嘎吱,嘎吱。 “!”少年在心里冒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5. 二十五 “没有名字?”任老哥疑惑地打量着他:“那我问你,你深夜凿墙,是为何?” “……凿壁借光啊?” “?”少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就是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任老哥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外面的世界?我们北蛮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度,你不知道吗??没上过学吗??” “……还真没受过这教育。”少年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任老哥又问道:“你这作案准备得还挺齐全,你提前几天就过来挖墙角了吧?” 少年冷冷地看着这个总是使用古怪词汇的守夜人:“这个墙角其实早就被挖了,我听我江湖上的朋友说,之前有好些人从这个地方出去过。” “!”任老哥大跌眼镜,三观震得稀碎:“这……” 随即,一个小人在他心里叨叨: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被可汗知道了!不然,干事的职级就被撸了! 叨叨到这里,任老哥突然觉得他决不能把眼前这个少年扣下。不然,万一他在供词上说出了自己的失责,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任老哥背过了手,深沉说道:“嗯……那你知道错了吗?” “?”少年奇怪地看着他。 “既然知道错了,咳咳,那你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任老哥大手一挥。 有可汗危信的男人:“……” 小老弟:“……” 少年:“……这……关键我也没地方回啊。” “你走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任老哥干脆地下了逐客令。 背着三个男人的目光,少年云里雾里地往城里走去。 望着少年清瘦的背影,任老哥轻咳一声,看向两个晕头晕脑的下属,板起脸问道:“你们从今晚的事情里学到了什么吗?” 下属们面面相觑,空气一时十分安静。 半晌,小老弟大着胆子回答道:“……学到了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有可汗危信的男人也试探地回答说:“……学到了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任老哥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不,”他指了指地上散落的转头,道:“小时候不好好努力,长大了就要熬夜搬砖,来吧,咱们一齐把这墙角给补上。” - 一刻钟后,额勒城的某街角。 刚刚偷渡失败的少年将任老哥的话听进去了: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于是他回到了之前乞讨……不,闯荡江湖的地方。 不过,他很快就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以前他都是大大咧咧席地而卧,但现在他不想弄脏身上的衣服。 低头看看身上的黑色武服,清冷的月光映出如水的材质,衣服是那样合身,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他伸手掸了掸因为挖砖和钻洞沾上的灰尘,又捋了捋褶皱的衣摆。 一阵凉风吹过,少年不由打了个冷战。他下意识地把手踹进兜里,然后下一瞬表情便僵在了脸上—— 眼光不错……那一整沓衣服里面,就那件兜里有钱,有三根银条。是我预付给你的工钱。 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要给我燕计酒馆干一个月的跑堂。 兜里的手猛地攥紧了衣料,由于太过用力,少年的指节发出格格的轻响。 紧抿着嘴唇,少年开始在原地踱步—— 仔细想来,安凌看到他吊坠之前是要进内室拿衣服的,所以即使她不知道他是谁,她也想好了要把衣服赠给他。 也许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这么珍惜身上这件衣服的原因吧。 无论如何,没有人对他这样施加过善意。 也没有人像她那样不择手段地利用过他。 一股躁郁之情突然涌上心头,没由来地,他突然想起了吊坠的由来。 “来,你们一人一个。”当他还没有桌子高的时候,母亲把他和哥哥叫到一起,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是春天的风:“这是你阿爸从一匹濒死的小狼身上拿到的,特意做成了吊坠,送给你们两个做礼物。” 精巧的小狼牙吊坠晶莹剔透,映出了两双黑溜溜的眼睛。 两双小手接过吊坠后便急不可耐地将它挂在脖上。“我的好看!”“瞎说,明明是我的更好看!”两个孩童开始攀比起来,一声高过一声。 “好了,你们阿爸特意请工匠将这两个吊坠做得一模一样,哪里有什么分别。”母亲笑着看着打打闹闹的兄弟二人,弯弯的眼角温柔地褶出细细的纹路。 “你们阿爸说那匹小狼是罕见的异瞳,它一个眼睛是绿色的,一个眼睛是蓝色的。我们草原上相传,异瞳狼是腾格里降下保佑生灵的神明,百年难得一遇,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戴着这吊坠,它能护佑你们心意相通、一生平安。” 脑海中的下一个瞬间,白昼褪去,黑夜袭来,蒙古包里火光冲天,他从梦中惊醒,一双大手拽着他不由分说地往外狂奔。 “哥哥!”小小的身躯只披着单薄的衣衫,两条小腿吃力地迈着步子。 “快跑,不然就来不及了!”哥哥回头大叫道,漫天的火光映在他黑沉的眸子里,脖子上的吊坠反着血一样的红光。 大手牵着小手飞奔在滚滚黑烟之中,烧焦的草叶如黑蝴蝶一般上下翻飞。 不知跑了多久,那只大手突然一僵,步子也慢了下来,小小的身躯在疑惑间抬头一看,不远处一个肥胖圆硕的身影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那人见到气喘吁吁的兄弟俩,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 那样子,仿佛是伺机而动的野兽对着终于踏入陷阱的猎物志得意满地亮出了獠牙。 “哥哥?”小小的身躯不自觉地颤抖着,他抬头望向身旁瘦高的身影,只见他眉头紧锁,眼睛里满是他当时不能理解的神情。 他晃了晃手臂,可是哥哥却毫无反应,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呛人的糊味被黑烟翻卷着重重拍在脸上,眼泪和鼻涕喷涌而出,模糊的视线中,哥哥终于动了一下,他转过头,清瘦的脸上充满了和年龄不符的决绝: “记得额吉说我们的吊坠有什么用吗?” “?”他讶异地摇了摇头,不明白哥哥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那你从今往后一定要记住了,”哥哥缓缓蹲了下来,一字一句说道:“它能护佑我们心意相通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6. 二十六 翌日,当第一缕阳光照进额勒城的时候,和衣睡着地上的小满猛地睁开了眼睛。 要离开额勒城。这是小满醒来后的第一个想法。 要尽快离开这里。阿不花那很可能还在找他,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要在江湖里隐姓埋名,等变得更强之后回来报仇。 可昨晚城楼的守夜人说这两天由于可汗要缉捕一个女逃犯,所以要严查任何想从额勒城往外出的人。 这可怎么办呢?小满犯了难。 正在他冥思苦想出城对策的时候,突然,一阵马嘶声从不远处传来—— “驾!”一声粗吼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老板有令,要尽快找到那小子!”一个稍微尖细一些的男声说道。 “那小子什么模样?” “瘦瘦高高的,眉骨高挺,眼窝深邃,约莫十来岁,看着一脸倒霉相!” “?”小满愣在了原地。 “驾!快搜,争取今天早上把整个额勒城都搜个遍!” “是!”“是!” 小满瞳孔迅速放大,大气也不敢喘,情急之下,他瞅见街边有些泥土,便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弯腰刨了几捧,三下两下地啪啪抹在脸上。 刚抹完,一人一马就从街角转出,然后飞速向他奔袭而来—— “干什么的!”那人厉声质问道。 “我……我就是个叫花子。”小满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那人眉毛一挑,目光狰狞:“叫花子?我看你这身打扮,也不像是缺衣少食的啊!说实话!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我……我真的就是个要饭的!这身衣服……是我偷来的!我,我在这附近有些认识的之前和我一起要饭的,你一问便知。” “哦?”那人眉头紧皱,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正要下马详细盘问,街角突然又转出一人一马: “嘿!你愣在那儿干嘛呢?还不赶紧去搜捕?等着老板找你茬儿呢?” “我在这儿看到个可疑的人,不信你来看看!” “哦?我瞅瞅——”新来的那人驾马走到小满面前,居高临下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 他的目光越来越冷,站在阳光下的小满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审视的目光重重砸在身上,小满身子微微后仰,一条腿不动声色地往后迈了一步,那是他准备逃跑的姿势。 良久,那人终于将威压的目光移开,当落在另一个骑在马上的人的时候,那目光里充满了鄙夷。 “这就是个叫花子嘛!” “啧!别看他穿得人模人样的,我一打眼儿就能看出来,他就是个下贱要饭的!” 另一人还要再分辨什么,却见同伴将鞭子向空中一扬,大手一挥:“走吧,别在他身上耽误工夫了,办正事儿要紧!架!” 望着同伴决绝离去的背影,剩下的那人表情复杂,他咬牙看向小满,目光逐渐变得狰狞:“你他娘的哪里来的贱货!竟敢在这里碍老子的事!” 话音未落,那人手起鞭落,啪的一声脆响,鞭子当头抽下! 小满“啊”地一声捂住了头,在鞭子的巨大冲力下踉跄向后退了几步。 清瘦的脊背靠着墙壁,小满嘶嘶抽着冷气,额头一片火辣,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捂着额头的手掌放了下来,细瘦的手指上鲜血淋漓。 “怎么,还想再挨一鞭吗?还不快滚!”那人咆哮着,凌晨寂静的街道充斥着粗重的呼吸。 小满仰头怒视着,一对眸子里直欲喷出火来,温热的鲜血淌过颤抖的唇边,一滴一滴地滑过黑色武服,留下斑驳醒目的道道印痕。 眼角的余光瞥见衣服上的斑驳,小满心里某个地方抽了一下,本要骂出口的话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终于,在对方威压的目光下,小满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双腿,往后退了一步。 “别再让我看见你!”那人摞下一句怒吼,抽着鞭子扬长而去,扬起的烟尘弥漫在清晨的空气中,久久未能散去。 云层后的太阳渐渐向上移动了几许,晨光透过云层的缝隙照耀下来。 凭着感觉,他走到了一处放着水缸的后院,轻手轻脚地进去后,再悄无声息地打开水缸—— 一副惨不忍睹的面容浮现在水面:一道血红的口子从额头狰狞地划到眉尾,兀自向外渗着血,沾满泥土的头脸上,两只空洞的眼睛毫无生气。 看着眼前这副场景,水中的人影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 哗啦,哗啦,小满在手掌中聚了几捧水浇在脸上,冰凉的水拍在火辣的伤口上,一阵钻心的疼从头顶一路蔓延到心脏。 将脸上的泥土尽数清理后,小满就着衣服擦了擦脸,这时,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洗好了?” 小满惊得差点原地跳起来,他目瞪口呆地转身,僵硬的目光中,一个熟悉的胖胖的身影映入眼帘。 “……老胡?” 老胡背着手站在院中,表情严肃地看着他。 印象中老胡一直乐乐呵呵的,就连生气也带着三分不羁二分诙谐,所以此时此刻老胡严肃起来显得极其陌生。 “这是……你家?”小满四下看了看。 老胡沉默地点了点头,不知是不是错觉,小满总觉得老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满心里发虚:他肯定是怪我把他一水缸的水都洗脏了。唉,何必呢,我再给他打一缸不就行了。 他刚想道歉,不远处的屋子里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再次讶异地抬起头,一个身形矮小的男人快步走出了屋子。 “老胡,这小子是谁?”来人戒备十足地看着小满,眉头紧锁。 老胡对来人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无须紧张:“这是我们酒馆的跑堂,”然后,他话音一沉:“或者说,前跑堂。” 来人轻轻点头,神情却毫无舒缓:“怎么,在哪里惹了事,大清早跑到这里来?” 小满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额头上的伤口受到牵动,一股鲜血猛地渗了出来。 老胡见状,忙往里屋走去,路过那人的时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聂,没事,他不是那种乱惹事的人。我去里屋拿点纱布和绷带。” 不多时,老胡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出来了,径直走到小满身边,向他摆摆手,意思是让他低下头。 小满嘴唇微微一扯,犹豫片刻,还是听话地把头低了下来。 “出门挨打了吧?”不知为何,老胡的声音显得十分轻柔,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7. 二十七 当老胡和小满来到燕计酒馆门口时,那熟悉的大门让小满心里猛地一抽。 几天前他就是在这里拿匕首刺向安凌,昨晚他也是从这里扬长而去。 吱哑一声,老胡打开了门,店内的布置一如他来的时候那样,地板干净得能反射人影,略显陈旧的桌椅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这一刻,小满突然明白了物是人非的意思。 “安凌她……她是怎么走的?”小满问道。 老胡正从随身带着的袋子里往外拿东西,几朵白花、一副挽联、两身白色长衫。听到小满的问话,他动作一滞。 “人有旦夕祸福,这句话你知道什么意思吗?”老胡问道。 小满摇摇头。 “意思是说,人可能早上还沉浸在极度的喜悦之中,晚上就遭遇巨大的祸患。当然,这句话也能反着理解。” 小满点点头,心说这句话确实不错。 老胡把一身白色长衫并一朵白花递给他:“把这身衣服换上吧,过一会儿有几个熟客会来,咱们一起给安凌举办个小的仪式。” 小满定定地看着那叠衣物,没有伸手去接:“老胡,你还没回答我呢,她究竟是怎么走的?” 老胡伸在半空中的手一僵,半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把手中的衣物放在旁边的桌椅上,老胡望向了门外:“这事我本不应该告诉你,可是既然她已经走了,我说了也无妨。” 小满瞳孔微微放大,只听老胡缓缓续道:“安凌一直在秘密地把南国的机密情报传给北蛮可汗,但昨晚这里边出了岔子。” “简单来说,她有一项重要的任务没能完成,所以可汗处决了她。” 小满身子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什么重要任务?” 老胡锐利地看了他一眼:“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这些事情水太深,安凌就是卷在里面太久才出了事,你就不要往里面掺和了。” 看着小满的脸色愈来愈沉,老胡又补了一句:“她若是还在,一定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你就不要再问了。” 蓦地,一股巨大的哀伤在心房中破土而出,如藤蔓一般迅速绞紧了五脏六腑。 灿烂的朝阳从敞开的大门畅通无阻地照射进来,酒馆的前厅罕见地明亮了起来,老胡和小满一个看着门外,一个看向虚空,一时之间酒馆寂静无声。 良久,小满打破了沉默:“所以是阔台可汗杀了她?” 老胡猛地转过头,目光里有一丝惊异:“我不该提的。” 小满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一双黑沉的眸子里射出两道寒如利刃的目光:“所以阔台可汗就在额勒城?” 老胡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大踏步走到小满身前,胖胖的身躯阻断了前门的晨光:“你问这干什么?你可千万不能犯傻啊!” 面对老胡异常严肃的目光,小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抬起头,目光决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北蛮天经地义的道理。” 一双粗糙的大手猛地握住小满劲瘦的胳膊,老胡近在咫尺的脸上每一个褶里都溢满了惊恐:“不,你决不能去寻仇!” 小满不为所动,他静静地看着失态的厨子,冷冷地从唇齿见吐出一句话:“你在这里炒了这么久的菜,现在她走了,你就一点也不想给她报仇?” 老胡略显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痛苦,紧握着小满双臂的大手僵硬地滑落。 半晌,他颤抖着双唇轻声说道:“你不明白,这里面水太深,事情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样。” 小满比老胡略高一些,他俯身直视着老胡浑浊的眼睛,似乎想要透过厨子粗糙的外表下直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半晌,他轻声问道:“老胡,所以你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燕计酒馆的厨子此刻仿佛被雷劈了一般,良久他都定定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艰难地动了动脖颈,眼睛里最后一丝光采消失殆尽。 “小满,”老胡嘶哑地说道,“你还是走吧,我那个朋友老聂,聂元,他在江湖上有些人脉,等仪式结束之后我就让他带你离开额勒城往南走。” - 哗啦。 那是棺材盖合上的声音。 小满从不知道一个声音能如此恐怖。【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8. 二十八 当日下午,额勒城晴空万里,澄澈的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云彩。 城北一家不太显眼的旅店门口,几个穿着膀大腰圆的北蛮汉子看似漫不经心地在附近踱步,但路过的行人无一不接受了他们戒备目光的洗礼。 旅店里面,一个穿着暗黄蒙古长袍的男人呆坐在窗前,失神的目光怔怔望向窗外的一棵枯树。 黢黑干枯的的枝丫突兀地横亘在蔚蓝天空中,几只野鸟立在枝头,十分惬意地看着额勒城难得的晴好天气。 “报——” 一声尖锐的呼喊划破午后的宁静,枝头的野鸟乱叫几声后扑棱着翅膀争先恐后地飞上蓝天,窗前的男人从沉思中猛地回过神来。 眼中的呆滞一扫而光,两道冷冽的目光重重扫向慌慌张张跑进屋子的人。 “何事惊慌?”似乎是怪罪来人搅了他的沉思,男人大声拍着桌子呵斥来人。 那人急忙颔腰抱拳:“禀可汗,屋外抓住了一个可疑的人,他口口声声说有要事要当面禀报可汗。” 暗黄的蒙古长袍衬得可汗脸色晦暗至极,两颊的须发因愤怒微微颤抖:“他是什么人?能有什么要事要禀报于我?” 那人赶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端详着可汗的脸色,压低声音道:“可汗,那小子说,他知道阿不花那的行踪——” “什么?”话音未落,阔台可汗便喘着粗气打断了他,旋即,一丝疑惑闪过眼底:“那人究竟是谁?” “那小子看着也就十来岁,是个北蛮人,他说他叫蛮小。” 阔台可汗眉头拧成一团:“什么狗屁名字?北蛮人哪儿有叫这个的?”手下正欲解释什么,阔台接着说道:“把他带上来我看看。” 手下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抱拳道:“是!” 不一会儿,“蛮小”便被几个壮实的北蛮大汉粗鲁地扭送了进来。进屋的时候几双手把他往前一扔,他差点摔了个狗啃地。 踉跄站起来后,“蛮小”看着面前满脸盛怒的阔台可汗,恭恭敬敬地长鞠一躬:“可汗。” 阔台瞪着这个鞠躬的少年,半晌,挥了挥手。 那几个北蛮壮汉会意,一齐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听着脚步远去,阔台示意他直起身来,他仔细看着少年缠着绷带的额头和满脸的灰尘,皱眉问道:“你说你知道阿不花那的行踪?” “蛮小”点点头,恭敬地说:“没错。” “你是谁?” “我是蛮小。” “哦?你哪里蛮小?”可汗眯起了眼睛。 “……”蛮小,也就是小满,一时有些语塞。他被抓的时候才意识到不能说出真名,但他的文化造诣又不够他短时间内想出一个好名字,于是他生硬地将小满二字反了过来。 现在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名字不太吉利。 “禀可汗,这是谦辞。就好比南国人说鄙人、贱内,其实都是反着说的。” 说完,他生怕可汗不明白,又补充了一句:“所以我的名字也要反着理解。” “哦?”可汗若有所思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半晌,微微一笑:“你说你有阿不花那的行踪,我怎么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呢?” 迎着阔台审视的目光,小满朗声说道:“我北蛮在可汗继位之前不过是北方一个弱小的部族,但您接任可汗后,北蛮现在已经发展到能和南国抗衡的地步,因此我对可汗的仰慕之情,就像草原上的草一样连绵不绝,所以发现了叛国作乱的人,我说什么也要报告给可汗。” 可汗听了小满的慷慨陈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嗯,”可汗仿佛是肯定了他说的话,“既然如此,那你告诉我,阿不花那现在在哪里?” 小满上前一步,啪地一声抱拳说道:“报告可汗,阿不花那他人就在巴根比武场!” 可汗惊异地眉毛都竖了起来:“哦?是吗?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小满乘胜追击:“千真万确,我今早在比武场附近看到了他——绝无认错的可能性。” 可汗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背着手在室内走了几步:“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要赶紧去那里抓人。” 小满不动声色地往可汗身边靠近了几步:“没错,可汗您现在出手,肯定能把他抓住。” “嗯。”可汗快速地瞟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背着手在房间内踱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小满迅速地走到可汗身边,似乎要俯身在他耳畔说些什么。 下一瞬,房间内寒光一闪,阔台深沉的眼底映出了他预料之中的一幕—— 少年闪电一般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匕首,然后就着俯身的姿势顺势将手肘绕在他的脖颈,寒芒四射的匕首眼看就要架在脖上! 啪! 可汗反手一击,巨大的力道立刻将小满手中的匕首弹飞上天,紧接着他手肘向后用力一怼,随着“啊”的一声惨叫,小满捂着肚子踉跄向后退去。 屋内的动静立刻惊动了屋外的侍卫,一阵急匆匆的咚咚脚步声,屋门被几个北蛮壮汉砰地撞开。 “可汗!”为首的侍卫惊声叫道,但可汗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碍事。 接着,他把目光转向坐在地上的少年:之前恭谦的神情一扫而光,一双黑沉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二十九 阔台可汗在听到小满发话的瞬间眉目有一丝几不可察的舒展,他松开了铁钳一般的手,顺势向后一推。 扑通一声,小满的后脑勺狠狠砸在墙上。 顾不得满眼的金星和嗡嗡作响的脑海,小满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举起拳头扑到阔台身边,照着他圆滚的脑袋就要挥拳—— 可是阔台的动作更快,啪的一声,小满的脸颊上迅速挨了一巴掌,五个指印立时凸起。 看着被打得满地翻滚的小满,阔台从喉咙深处嘶吼道:“疯子!” 几个壮硕的护卫见状便要抢上对小满拳打脚踢,可是阔台忙一挥手,厉声制止道: “这小子我来收拾,你们都给我退后!” 这一声喊得护卫们面面相觑,他们害怕地看着声色俱厉的可汗,迅速交换了几个眼神,默默退了下去。 阔台大踏步走到兀自坐在地上倒抽凉气的小满,凶狠的目光仿佛要将小满生吞活剥。 下一瞬,阔台抡起右臂,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耳光再次大力呼到他已经惨不忍睹的脸上!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口鼻中喷涌而出,小满被打得乓的一声撞在墙上,一股钝痛从后脑一路顺脊髓传遍整个后背。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身子却好似不听使唤了一样,试了几次,额头上的伤口受到牵动再次撕裂,白色的纱布上渗出鲜红的血迹。 周身剧烈的疼痛让小满逐渐视线模糊,粗重的喘息声中,他恍惚看到阔台下一个巴掌又迎面扇来,于是下意识地举起手肘一挡。 虎虎生风的巴掌拍上了尖锐凸出的肘子,阔台手掌吃痛,立时抽着冷气后退几步。 “可汗!”“可汗!”护卫们再次蠢蠢欲动,阔台却再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浑浊的眼眸里散发着疯狂的光芒。 趁着间隙,满脸是血的小满终于艰难地从地上摇摇晃晃爬了起来。 阔台仿佛看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东西一般,滔天怒火完全摄住心房! 这小子实在是太烦人了。我得把他清理掉。 这么想着,他刷地抽出一把三尺多长寒光凛凛的腰刀,大踏步走上前。 寒光一闪,锋利的腰刀在半空中凌厉地划了一个半弧,架在小满脖子上。 感受着脖颈处尖锐的寒凉,小满溢满鲜血的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凄冷的笑。 这场景竟有些莫名的熟悉。 “怎么,你不怕死?”阔台直视着小满的眼睛里喷着怒火,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凄冷的笑顺着嘴角爬上眉梢,渐渐地整个眼眸里都盛满了哀伤,小满动了动嘴唇,近似哀婉地说:“怕,因为我还没帮她报仇呢。” 阔台不可思议地看着眼神迷离的少年,仿佛在看一个疯狂的事物。 “你和燕计酒馆的掌柜娘子究竟是什么关系?竟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少年仰起头,平静而哀伤地看着手起刀落就能结束他性命的可汗,动了动满是鲜血的嘴唇: “是我要为她跑八十三年堂的关系,只不过这辈子我们彼此错过了。” 说完,小满喷出一口鲜血,虚弱的身子摇摇欲坠,锋利的刀刃在少年脖颈上撞下道道血痕。 拥满人的室内一时之间变得十分安静,挤在一旁的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气也不敢喘。阔台举刀望着眼前的少年,不知为何陷入了沉思。 小满受伤后重重的喘气声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沉重。他摇摇晃晃地站在刀刃下,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和年龄不符的哀伤。 良久,阔台缓缓抬起手腕,长刀一寸一寸慢慢离开小满脖颈。 在惊异的目光中,他看向大眼瞪小眼的护卫们,一字一顿地下了命令: “把这个人给我压下去关起来,明日午时,在闹市区斩首。” - 与此同时,燕计酒馆。 掌柜娘子突然逝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额勒城,酒馆的大门口摆满了熟客们送来的挽花。 平日里这个时候酒馆已经开门营业了,但现在酒馆人去楼空,前厅和后厨寂静一片。 这时,一个裹着头巾的女人悄悄接近酒馆的后院,确定四下无人注意后,她悄无声息地穿过院落,走进酒馆。 吱哑一声打开内室的门,里面赫然停着一具简朴的棺材,那是老胡和几个熟客凑钱临时准备的。 女人小心关上屋门,再四确定四下无人后,她摘下头巾,露出一副温婉雍容的面容。 她敲了敲棺材盖子,试探性地轻声唤道:“安凌?” 女人将耳朵贴在盖子上,试图捕捉里面的响动。 咚、咚、咚,心脏快速而剧烈地跳动着,她一脸紧张地谛听着棺材盖下的动静,可是半晌,里面是如死一般的寂静。 一丝慌乱闪过如猫咪一样上挑的眼眸,女人眉头紧皱,再次轻轻敲击盖子:“安凌?” 回答她的仍是那份令人心焦的寂静。 女人走到棺材一端,有些吃力地一点一点推开棺材盖—— 安凌惨白而安静地躺在里面,一如老胡合上盖子前看到的那般毫无生气。 女人的心绷到了极点,颤抖的手指伸进棺材,探了探安凌的鼻息。 ——微弱而稳定的鼻息湿润地吐纳在她探进去的手指之间,女人神情瞬间舒展了不少。 看来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女人走到一端,打算重新合上棺材盖,毕竟,如果万一有人突然闯入,看到棺材大开,可能会当场要了她的命。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暖意十足地照在她温柔的面容上,她眉头微微蹙着,手上吃力地推着棺材盖。 推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身下一个微弱至极的声音响了起来: “玉贵人。” 玉贵人猛地低头,只见身下那张棺材盖盖到一半的脸上,一双漆黑的如小鹿般的眸子微微睁开。 “安凌,你可算醒了。”玉贵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满怀欣喜地再次推开棺材盖子。 “怎么,我没在预定时间醒来?”惨白如纸的脸庞上秀眉微蹙。 “也就稍稍晚了一点,没事,这假死药的时效也是因人而异的,来,我扶你起来。” 玉贵人说着便伸手去扶,可是安凌在坐起的那一刹那突然头痛欲裂,霎时间她只觉天旋地转—— 五脏六腑仿佛被尖利的小刀同时挑着然后绞在一起,稍微一动便是一股彻骨的剧痛。 秀丽的五官瞬间拧在一起,额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三十 安凌望着神情决绝的玉贵人,一时之间有些茫然无措。 所以她不是小满的母亲,这是安凌心里的第一个想法。 紧接着,阔台可汗临走时丢下的那句话忽地如不散的阴魂一般回到耳畔: 找到她。否则,你拿命来偿。 安凌身子不由得一震。 玉贵人将安凌的细小变化尽收眼底,她锐利地问道:“你是不是在思考要不要把我绑了送到阔台那里?” 安凌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但看向玉贵人的眼底却殊无笑意:“我若不把你交上去,就要把自己的命赔在这里。” 玉贵人轻轻点了点头,她走到窗前的桌子旁,背对着安凌坐了下来。 安凌警惕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同时翻转着无数念头。 一时之间室内静得只剩下烛火的噼啪轻响,安凌紧盯着默坐在窗前的玉贵人,眉头紧蹙。 良久,玉贵人蓦然转身,脸上是一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的样子—— “安娘子,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安凌冷冷看着她烛火下晦明难测的脸庞,半晌,从唇齿间吐出两个字:“你问。” 玉贵人站起身来,踱步走到安凌身前:“你在这里生活得快乐吗?” 玉贵人的问话似乎有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安凌戒备地看着她,眉头紧锁。 “你什么意思?”安凌问道。 玉贵人缓缓一笑:“安娘子别见怪,我只是看你愁眉不展,似乎并不享受当下的生活。” 接着,她压低了声音,猫儿一样的眼眸深处闪着奇异的光:“若是安娘子想逃离此处,我有一个双赢的办法。” 一阵晚风忽地拍上窗棂,微弱的烛火猛地一颤,安凌定睛看着玉贵人,眉头拧得更紧了: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玉贵人轻轻一笑,看向安凌的温柔目光里透着冷冽的决绝:“此方法说简单也简单。” 她凑到安凌的耳边,轻启朱唇,发出的声音如鬼魅的轻语:“假死。” 安凌只觉自己的耳膜处突然生出了一根导管,将玉贵人说的最后两个字直接传到脑仁深处,后者又在一瞬间完成了破译。 所以玉贵人话音刚落,安凌就如醍醐灌顶一般生出了一股跳出大梦之感。 一瞬间天旋地转,她的瞳孔剧烈震动着。 “……你有药吗?”安凌听见自己轻声问道。 玉贵人展颜一笑,微微点了点头:“药我自然是有的,看样子,安娘子已经懂了我说的意思?” 安凌紧抿嘴唇,不知为何,玉贵人短短两个字就让她明白了整个计划。 也许冥冥之中她和眼前这个南国深宫妇人有着难以想象的联系。 安凌踌躇半晌,脑海里迅速评估着自己的假设,终于,她开口说道: “你是不是在想,让我假死,等老胡他们发现我死后自然会帮我收尸,也会想着让我落叶归根葬在南国。” “当他们把我放进棺材之后,假死药时限一到你我二人立刻互换,到时候你就能坐着棺材名正言顺回到南国,而我也可以自此重获自由?” 在安凌描述的时候,玉贵人的眼睛越来越亮,于是安凌便知她所猜不错。果然,话音刚落,玉贵人满是赞许地说:“安娘子,你真是冰雪聪明。” 能得到一个在南国深宫鏖战近二十年还位至贵妃的女人的称赞,安凌终于神情放松地笑了笑。 不过旋即,她的脸色又沉了下来:“玉贵人,不过话我们还是要说清楚了。” 望着玉贵人瞬间蹙起的娥眉,安凌缓缓说道:“你要想回南国,必须得到我的帮助,而我若想逃走,却并非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安凌说的并非假话,之前她也想过要趁机逃出额勒城,只不过她一来一直心心念念阿不花那的武林秘籍,二来想解了冰魂散的毒后再离开。 但这几天发生了许多事,她只觉身心俱疲,武林秘籍还可再找方法得到,冰魂散的毒也可以靠内力暂时压制。 此时此刻她只想尽早逃离这一片纷乱。 玉贵人点点头,道:“安娘子武功高强,想必确实还有别的门路可走。” 安凌“嗯”了一声,续道:“所以,若是要我全力配合你的计划,你须得帮我做一件事情。” 玉贵人娥眉轻挑,有些惊讶地问道:“何事?” 安凌望着玉贵人映着烛火的面容,缓缓地说:“这额勒城有个云梦楼,是烟花柳巷之地,那楼里有个花名叫小琪的小姑娘,今年十一岁。”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拿贴身首饰换赎身钱也好,暗中联系阔台可汗也好,我要你把她赎出来。” - 翌日下午,同一间内室,安凌紧闭双眼坐在棺材中调理气息,一旁的玉贵人紧张地看着她。 随着体内真气的流转,安凌的惨白的脸时阴时晴,那是一阴一阳两股真气共同流转的结果。 在调理的过程中,安凌突然明白了为何她会比约定时间延迟片刻醒来。 她的内力和大多数习武之人不一样:大多数人自始至终只会修习一种内功,修炼的时间越长,体内真气会变得精纯而浑厚。 可是她先修习的是萧山派至阳的内功心法,来到北蛮后为了提升修为不断搜集异域的武功,但这些塞外心法大都是至阴的,所以久而久之她的体内便形成了两股真气共存的局面。 而假死药是通过真气起作用的:它能暂时封住人体内的真气流转,达到一种假死的效果。所以如果安凌的真气系统和他人不一样,那假死药的作用效果也会有所偏差。 当两股真气将体内大穴一一造访后,安凌的脸色终于结束了阴晴变换,恢复成了统一的苍白。 她试着站起身来,发现之前体内撕裂一般的剧痛终于消失了。在玉贵人的帮助下,她走出棺材。 在地板上站稳后,安凌便问道:“我昨晚交代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玉贵人微微一笑:“都办妥了,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把小琪姑娘从云梦楼里赎出来了。”说着,她走到安凌身边,拉过她的手,轻轻在她手掌中一笔一划写下一个字。 安凌眼中一亮,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 她的唇边久违地泛起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安凌欠了欠身,郑重地说:“谢谢您。” 玉贵人扶她起来:“不必多礼,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安娘子尽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三十一 当天夜晚,狂风大作,黑云压城,整个额勒城都风雨欲来。 一条幽暗的小巷中,一个包着头巾的女人步履匆匆地走着,她时不时回头警惕地四下张望,确定附近无人后才会继续往前走去。 片刻后,她熟稔地推开一个院落的门,快步走到一扇闭锁的屋门前。 正当她抬手准备叩门时,蓦地,一阵说话声透过屋门传了出来。 “小琪,你再把过程跟我说一遍?究竟是谁把你赎出来的?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一个熟悉的粗嗓门说道,声音里交杂着欣喜和紧张。 “爹爹,我不是已经跟您说过一遍了吗?云梦楼里的妈妈们不愿意多说什么,只告诉我有一个非常有钱的女人花了重金把我赎了出来。”一个清脆稚嫩的女声回答道。 “你确定没有漏记什么?那女人只赎了你一个?”粗嗓门显得非常焦虑。 “爹爹,再多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好想你啊!”那个稚嫩的女声说着便嘤嘤哭了起来。 “小琪!爹爹也想你啊!你能回来爹爹高兴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那个粗嗓子的声音渐渐地有些哽咽。 “之前爹爹无能,只能时常去云梦楼吓唬吓唬那些妈妈们,让她们不敢欺负你,爹爹也一直在努力攒钱,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把你赎出来,哪知现在有贵人相助让我们父女团聚,真是老天有眼啊!” 叩、叩、叩。 屋内的谈话戛然而止,粗重的呼吸声中,粗嗓子警惕地问道:“是谁?” “是我呀,老胡。” 疾风卷着早落的叶子在老胡简朴的院落中长驱直入,在门吱哑打开的那一瞬,安凌解下头巾,含笑的眼眸中映出了老胡震惊的面容—— “安、安凌??”老胡呆呆地攥着门闩,两只噙着泪水的眼睛在看到眼前人的一瞬间被惊异和恐惧同时填满。 “老胡,你放心,我是人不是鬼。”虽然满腹心事,但看到因太过震惊而全身石化了一般的厨子,安凌还是轻声笑了出来。 “你、你……”老胡已经说不出来太多的话了。 安凌向室内看了看,然后一把拉过老胡:“我本无意打扰你们父女团聚的时光,但我有一件非常紧急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寒凉的手掌碰到胳膊的一瞬间,老胡本能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虚掩上屋门后,胖胖的厨子被瘦小的掌柜娘子三步两步拉到院落的一个隐蔽角落。 站定后,安凌将起死回生的大致情况叙述了一番。 “哦——”老胡恍然大悟,浑浊的眼中再次泛起泪花。 他定定看着失而复得的老板,百感交集地问道:“既然如此,那你看这买棺材的钱…………?” “……”安凌酝酿好的情绪被破坏殆尽,她无奈地看着这个锱铢必较的厨子,哭笑不得:“真的吗老胡,这就是你见到我之后最想说的话??” “哎呀,”老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习惯了,你刚才可能也听见了,我这不一直攒钱想把孩子从苦地方赎出来嘛。” 安凌的神色微微黯淡了一些:“对不起啊老胡,我本来不想打扰你们的,可是现在有一件特别棘手的事情。小满他出事了。” 出乎意料的,老胡并没有感到震惊,只是默而不语地看着安凌。 “看来你已经听说了?”安凌的目光突然变得严肃而冷冽。 老胡点了点头:“全城都传遍了。” 安凌心下了然,下午那人已经高调地对着众人宣布了此事,所以此时消息传遍额勒城也不足为奇。 安凌的脸色变得更加沉重了。 她定定地看着老胡,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轻声问道:“既然如此,老胡,你和你的朋友们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安凌的话仿佛一道惊雷,老胡全身肉眼可见地震了一下。 疾风将后院的简朴木门拍得吱哑作响,老胡不安地向那边看了看,有些慌乱地问道: “我和我的朋友们?你是指隔壁敖都酒馆和我玩儿得好的厨子塔拉?” 安凌黑沉的眸子如同深渊,她微微一笑,轻声道:“不,不是表面上的这些。” 望着老胡越来越心虚的目光,安凌压低了声音:“是另外一群,比如,你幽并帮的弟兄们。” 老胡的喉结艰难地上下一动,虚空中仿佛有什么重物压在头顶一般,他短暂地低下了头。 ——再次抬起时,如换面具一般,老胡换下了平日里憨态可掬的面容,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极其陌生的冷厉神情。 疾风卷起院中的落叶,老胡的声音里也含着一股肃杀之意:“安凌,”老胡的声音和平时判若两人,“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老胡呀,”安凌的声音却一如既往地温柔轻快,她微笑着看着一瞬间变了个人的厨子,笑道: “你和我都有不想为人知道的秘密,这一点咱俩都心知肚明。” “我什么时候知道你和幽并帮有联系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你有个女儿流落在烟花柳巷之地的,这些都不重要。” “就如我什么时候你是阔台可汗派来监视我的一样,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又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地穿过庭院,老胡胖胖的手掌在身侧悄然攥紧,一股巨大的复杂情绪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他咬紧牙关,两颊的赘肉轻轻抖动着。 他确实是阔台可汗派来监视安凌的。 而且阔台为了让他不生二心,把他的独生女儿小琪送进了云梦楼,威胁他如有二心,他便会让小琪开始接客。 他一直以为安凌对此一概不知,没想到她不仅对一切了如指掌,而且临走前还帮他把女儿赎了出来。 她甚至还察觉到了他和江湖帮派的联系,知道只要能把女儿赎身出来,他就能借助江湖势力顺利带着女儿逃离苦海。 望着这个为自己计划好一切的掌柜娘子,老胡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重锤狠狠地打了一下。 掌柜娘子看着面色复杂的老胡,继续轻柔地说着:“本来这一切都可以结束于我通过假死逃出生天,你带着小琪远走高飞。但是现在计划有变,小满被阔台可汗抓走了,明日午时就要在闹市区被斩首示众,所以老胡,我需要你和你朋友们的帮助。” 老胡肥胖的身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抖越厉害,他整个人似乎都在复杂情绪的拉扯中饱受煎熬。 迎着安凌充满期待的目光,老胡动了几次嘴唇,才艰难地开了口: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三十二 翌日,午时。 额勒城自昨天后半夜始便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天光放亮之后,雨势毫无收敛之意,如丝的雨线渐渐变成如豆的水珠,整个额勒城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雨雾之中。 但这并不影响人们来到闹市区的热情,在一个平日里不算拥挤的十字路口处,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人群便开始渐渐汇聚。 此刻这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众人都要看看究竟是怎样的死囚要被如此兴师动众地斩首示众。 在北蛮,被抓进监狱本就是稀罕事,而进监狱又被判了死罪更是难上加难,判了死罪还要公开处刑简直是亘古罕见,公开处刑还被在位可汗亲自监刑更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得难得一见。 这人得穷凶极恶到何种地步才能享此殊荣?额勒城的父老乡亲们搬着小板凳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一夜,却也没议论出什么结果。 当——当——当—— 平台上的铜锣准时敲响,雨笠下众人眼中立刻闪烁着期待和紧张的光芒。 “来了!”“哪儿呢?”“那儿呢!快看!” 在众人的指指点点和纷纷议论中,一水儿的北蛮壮汉排成两排,将一个清瘦高挑的少年拥在中间。 少年的额头上裹着白花花的渗着暗红血迹的绷带,脸颊上的尘土和鲜血被雨水洗刷殆尽,露出一副棱角分明清秀俊朗的面容。 一双干净如水的眸子看向人群,和无数目光相撞。 一阵低语如潮水般在密集的人群中涌动起来—— “这是谁家的孩子?”“他这么小就犯了重罪?”“诶他犯的是什么罪啊?”“不知道,长得太过俊俏的罪?”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双手被麻绳反绑着的少年被人推搡着,一步一趔趄地走到台子中央。 “时辰已到!”刚刚敲锣的那个人高声叫喊道。 话音刚落,一个膀大腰圆的北蛮汉子立刻出列,他从腰间抽出一把三尺多长的大刀,在半空中明晃晃地抡了一下。 少年散在鬓间的碎发被大刀挥舞带起的劲风带得微微晃动,眼睛因刀身挥动扬起的雨雾而微微眯起。 拿刀的汉子冲着少年粗声粗气地低吼道:“跪下!” 众人的目光立刻刷地齐齐聚焦在少年身上,在人们或惊异或好奇或害怕或悲伤的眼底,少年俊朗的面容上浮起一丝冷冷的笑容。 他仰起头,青灰色的天空上雾霭朦胧,几只不知从何而来的飞鸟如箭一般快速划开雨幕,啾鸣着飞向远方。 我就要走了,少年心想,我很快就要和那些逝去的人团聚了。 见少年对自己的指令充耳不闻,拿刀的汉子怒气冲冲地走到他身后,照着他的大腿便猛揣了一脚。 扑通一声,少年倒抽着冷气龇牙咧嘴地跪坐下去,雨珠顺着棱角分明的脸缓缓流下,他回过头,漆黑的瞳仁愤恨地瞪着那人。 “小兔崽子。”那人骂骂咧咧地避开他的目光,走到他的身侧,将他的肩膀压低。 这是要行刑的架势。 待刽子手摆好姿势,从刚刚北蛮汉子排成两排走来的地方,一个戴着斗笠的中年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上台来,北蛮武士们见状,纷纷抱拳行礼—— “可汗!”“可汗!” 台下瞬间爆发出一阵惊呼声,不少人也忙跟着抱拳行礼,还有个别人甚至因为可汗太过难得一见而吹起了口哨。 ——不过零星的口哨声很快就在众人的注目礼下识趣地停止了,毕竟,在行刑场地吹口哨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 阔台可汗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冲着众人微微点了点头,他抬起手,示意众人听他讲话。 台子前顿时鸦雀无声,激动、期待、困惑、疑虑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向他们的领袖。 阔台扫视一圈,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他朗声说道:“诸位!” 刷刷的雨声丝毫无损于可汗嘹亮的声音,“想必诸位心里都有同一个疑问,那就是这个人,”他指了指跪在地上对他怒目而视的小满,“究竟犯了什么罪。” “今日,我便给大家交待清楚。这个人,犯了窝藏杀害察海可汗凶手阿不花那的重罪!” 阔台的话如一枚炸弹一般,台子前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顿时炸了锅! “什么?阿不花那?”“他窝藏他?”“察海可汗的死不是个意外吗??”“他,他刚刚说什么?” 就在众人群情激奋时,阔台身后跪着的小满正饱含愤怒地想要开口辩解,但他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字,身侧拿着大刀的人便眼疾手快地点住了他的哑穴。 “诸位!”阔台可汗如洪钟一般的声音盖过了一浪高过一浪的纷纷议论。 “我知道诸位一定有许多疑问。” “大家一定在想,十年前察海可汗是如何葬身于火海之中的。这些事情和阿不花那又有何关系。” “今天,我就把我调查出来的事情真相原原本本地跟大家讲清楚。” 台下终于恢复了寂静,众人惊讶和期待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可汗身上。 “事情其实很简单,阿不花那一直支持我和察海的敌人莫托,他们一直密谋想要杀死察海然后取而代之。最终,他们放了一场大火将察海和他的家人全部烧死,并且对外宣称这一切都是意外。” “我虽然对这一说法一直心存怀疑,可是这么多年来却没有证据,直到这个人的出现。”阔台再次指了指背后满腔愤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小满。 “是他和他燕计酒馆的同伙把阿不花那窝藏在额勒城里!” 燕计酒馆在额勒城小有名气,所以阔台可汗此话一出,全场立刻一片哗然,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场面又再次如沸水一般炸了起来: “燕计酒馆??”“这里有燕计酒馆什么事啊?”“嘿你别说,我早就看燕计酒馆不太对劲!”“我也是!那酒馆里所有人看着都挺来路不明的!”“诶!台子上那个囚犯,不就是燕计酒馆新招的跑堂吗??”“什么??” 阔台可汗只得再次举起手,调动全身的真气大声吼道:“诸位!听我说完!” 试了几次,沸腾的场面才渐渐平静了下来,众人复又将目光投向阔台。 阔台锐利如刃的目光刺破雨雾,默默在人群中扫射一圈。 “目前,我们只抓获了这一名犯人,但诸位若是见到燕计酒馆的掌柜娘子安凌,酒馆的厨子老胡,请务必上报给我们!” 人群中又爆发了一阵交头接耳,只不过这一次,正当阔台打算用洪钟一般的声音继续吸引众人的注意力时,人群边缘的一个角落中,一个粗哑的杀鸡一般的叫声震人心魄地传了过来—— “无须上报,你胡爷爷在此!!” “!”众人心里俱是一惊,纷纷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只见燕计酒馆的厨子此时正威风凛凛地站在人群边缘,他左右手各拿着一把磨得锃光瓦亮的菜刀,气势汹汹地怒视着站在台子上信口雌黄的阔台可汗。 他的身后,站着另一名通缉犯——一袭白衣的气质清冷的掌柜娘子,以及他道儿上的以袁冲为首的一群朋友们。 那群朋友们各个或手拿大刀或手执长剑,总之看起来都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三十三 “驾!”“驾!”“驾!” 三匹快马如箭一般冲破重重雨雾,急速地向额勒城南面急驶而去。 袁冲一马当先地跑在前面,身后跟着共乘一匹马的安凌和小满,再后面是老胡和小琪。 “快!他们就要追上来了!”袁冲扭头冲着后面的四人大声嘶吼道。 三匹马的后面,紧紧跟着一队抽着快马紧追而来的北蛮武士。 被水打湿的衣服紧紧贴着肌肉贲张的身躯上,他们频繁地抽打着□□已经喷着粗气的坐骑,大有要豁出一切也要追上前面的架势。 阔台可汗下了死命令,若是不能将前方那几个逃犯捉拿回来,就要让他们尽数人头落地。 眼看城楼就在前方,袁冲狠抽了一鞭,□□坐骑嘶鸣一声,发狠地向前直冲而去。 “关城门!”身后,一个北蛮护卫焦急地冲着城楼大吼着,城楼上,之前守夜时抓住小满并遣返回原籍的任老哥以及他的小老弟慌忙探出头来,大惊失色的眼底映出了眼前混乱的场面。 “任干事!快关城门!”眼见着袁冲马上就要冲到城门前了,北蛮护卫失声大吼道,凄厉的声音刺破雨雾传入任老哥的耳膜。 “得,得令!”任老哥并不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然后惊慌失措地吩咐着他的小老弟:“快,快关城门!” 小老弟手脚并用地爬到城门机关处,喀嚓一声扳下了手柄—— 两道看着就很沉重的城门同时缓缓从天而降,袁冲见状,赶忙焦急地回过头:“快!没时间了!我们必须立刻冲出去……安娘子,你还好吧?” 紧随其后的安凌脸色惨白,也许是因为淋着雨全身都湿透了的缘故,她握着缰绳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坐在她身后的小满也感觉到了异样,他搂着她寒凉的腰肢,焦急地问道:“安凌?你怎么样?” “没……没事……你坐好就行。”安凌牙关打着冷战,一字一句地说道。 “驾!”袁冲大力抽着坐骑,一马当先地冲到了城楼,此时内城门已经降到了四分之一的位置,袁冲迅速地在脑子里计算起时间—— 以他的速度,在两扇城门落下前冲出去不成问题,若是安凌紧随其后,也应该能冲的出去,可是老胡和小琪…… 来不及多想,他连揩一下脸上的雨水都顾不上,他再次勒紧了缰绳,双腿紧紧一夹,一个猛子向前冲去。 很快,他就进到了内城门和外城门之间的甬道里,此时两道城门已经降到了一半,可是就在这时,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极其不详的预感。 ——空旷的甬道里,只回荡着他一人的马蹄声。 他惊惧地回过头,发现本该紧随着他进入甬道的安凌和小满不知为何还在内城门外。 下一瞬,小满凄厉的叫声让他的心陡然一沉。 “安凌!你怎么了?” 安凌似乎突然失去了意识,她半个身子已经坠下马背,若不是她下意识地死死攥着缰绳,若不是小满用力地拖住她的腰身,此时她早已被甩下马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叫喊让安凌和小满的坐骑前蹄腾空,对着雨幕凄厉地嘶鸣一声! 千钧一发之际,小满对着已经冲到二人身旁的老胡和小琪大喊:“快过!” 老胡瞬间理解了小满言简意赅的吼叫,他明白小满的意思是让他不要减速,一路猛冲过去。 胖胖的脸上布满了雨水和汗水,老胡眉头拧成一团,眼看着两道即将轰然落下的城门,他发狠地抽了一下坐骑,向安凌和小满投下复杂的一望,然后如离弦之箭一般猛地向袁冲追去! 巨大的冲力下安凌终于猛地惊醒。她身子瘫软地靠在小满怀中,全身止不住地剧烈颤抖。 是冰魂散的毒发作了,安凌绝望地意识到。 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安凌没来得及计算时间。 她知道倘若提前几天运功调理,凭她的功力是可以暂时压住冰魂散的毒的,可是最近的事情一连串地发生,她完全没有时间做准备。 此时内外城门都已降至距离二人头顶不足一人高的距离,望着急速下降的城门,小满心里瞬间做了计算—— 如果此时冲进去,很可能会被困在甬道里! 前方,袁冲和老胡都在回头冲着他大喊着什么,后方,来势汹汹的追兵立时就要赶到身前,头顶上,任老哥和小老弟不知何时竟搭起了弓箭,对着他二人一通瞄准—— 刷刷雨声响彻耳畔,在这万般危机的一刻,小满做出了一个十分冒险的决定。 “松手,把缰绳给我!”小满在安凌耳畔低吼。 “什么?”安凌好似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已经来不及多做解释,小满单手拉过缰绳在安凌两手之间的缝隙,向上用力一扯! 坐骑瞬间再次双蹄腾空,对天发出一阵长长的嘶鸣,前方袁冲和老胡讶异地回头,发现小满正驾着坐骑顺着内城墙往右拐去!【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三十四 正当小满即将再次被同胞抓回祖国的时候,一双寒凉的手在城墙另一边牢牢地抓住了他。 “我拉你出来。”安凌哆嗦着说道。剧痛之下她浑身不停地抽搐着,冷汗混着雨水顺着脸颊一路流下。 “安凌,你怎么了?” “没什么,过一会儿就好了。”安凌一边简短地回答着,一边吃力地将墙洞中的小满往外拉扯。 这时,一阵哒哒的马蹄自远及近疾驰而来—— “袁大哥!”小满欣喜地叫嚷道。 “再坚持一下!”袁冲从马上喊道,话音刚落,□□的马就跑到了二人身边,他急刹住坐骑,霍地翻身下马。 “你拉这边,我拉这边!”在袁冲的指挥下,他和安凌一人拉住了小满的一条胳膊。 墙的另一头,所有的护卫都到达了战场,为了让所有人都有功劳,为首的守卫残忍地叉开小满双腿,指挥护卫们分成两列,给每一列都指派了一条腿。 这么一来,小满整个人呈一个大X形卡在了墙洞之间。 由于双方选手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场面一时十分胶着。 城墙上的任干事和小老弟焦急地左看看右看看:“用力!用力!”二人在城头上鼓着腮帮子呐喊助威。 伴随着围观群众的阵阵呐喊,小满发出声声惨无人道的叫声。 “这就是传说中的五马分尸吗?我要死了!!”小满满眼泪花地嘶吼道。 “不是,这是揠苗助长,”袁冲冷静地安慰道,“能长高,等下我给你量量。” “!”小满眼泪都下来了:“我现在没这个需求!” 眼看着再这么下去小满就得交待在这里了,安凌叫道:“咱们一齐往前拉住他的腰,这样他能好受一些!” 小满感激涕零:“还是我老板疼我。” 袁冲点点头,但眼角余光却朝城楼上看了看。 任老哥和小老弟的摇旗呐喊声声入耳,袁冲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安凌,你先独自支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袁冲话音刚落,便腾地平地起跳,顺着城墙一溜烟地爬了上去。 袁冲一走,小满的身子立刻就往城墙里移动了一大截。 “哎哟喂!”小满惊呼道,空着的那只手徒劳地拍打着空气。 安凌猜到了袁冲的意图,一个跃身合抱住小满上半身在城墙外硕果仅存的部分,拼死将它固定住。 此时二人的姿势十分诡异,安凌以身作绳,整个人都卷在小满身上,小满大半个身子卡在洞中,小半个身子被安凌卷着,只有头脸露在外面。 “爹爹,你看小满哥哥像不像被困住五行山下的猴头!”不远处,小琪悄悄评论道。 “……”老胡看了一眼女儿,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 这时,袁冲已经跃上城楼,任老哥和小老弟初时还道他只是要翻越城楼下去和北蛮武士们干仗,可现在看他竟是冲着自己来的,心里大叫一声这还了得,一齐撒丫子往后跑—— 然后就被袁冲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任老哥和小老弟被袁冲一手一个拽了起来。 袁冲二话没说,提着两个人如履平地地跑到小满被卡的正上方,望了望城楼里兢兢业业拔河的北蛮选手,冲手里的任老哥和小老弟冷酷一笑。 “走你!”在二人惊恐的目光下,袁冲毫不犹豫地松了手。 任老哥:“啊!” 小老弟:“啊!” 正在专注拔河的北蛮武士:“啊——” 从天而降的任老哥和小老弟一下子打乱了北蛮武士们的战略部署,一时之间众人竟不知是该撒手去接这两个倒霉蛋,还是应该做好本职工作并任由他们砸在地上。 趁这个空当,袁冲一跃而下,来到小满和安凌面前。 “来,我来帮你们!”袁冲说着,便一把抱住了小满仅剩在外面的头颅和肩膀。 “唔……”小满只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这时,墙的那头传来砰砰两声闷响,紧接着便是一阵惨叫。几个良心未泯的北蛮武士还是决定接住任老哥和他的小老弟,于是好几个人应声而倒。 趁着墙里面一片混乱之际,安凌和袁冲一鼓作气,把小满拔了出来! 这时,不远处的老胡也载着小琪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小琪对小满伸出了手:“小满哥哥,快上来!你们的那匹马不能骑了!” 小满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那匹在他的指挥下以头撞墙的坐骑——它的忠心让它头破血流,整匹马看上去蔫蔫的。 见小琪伸出了手,袁冲也迅速伸出了手:“安凌,你跟我走!” ——一只布满墙灰和泥土的脏手啪地放了上来。 “不,我跟你走,你还得给我量量我长高了没呢。”小满说道。 “……”袁冲没再说什么,提起小满一把把他放在自己的坐骑上。 “那我下去把安凌姐姐搀上来。”小琪眨了眨眼便要跳下去。 正准备翻身上马的袁冲见状,忙摆了摆手:“我来吧,你下来再上去也不方便。” 刚刚耗费了太多体力,安凌此时虚脱了一般躺在地上,凌乱的碎发被雨水打湿后冰冷地贴在苍白的脸上。 头破血流的坐骑在她身边焦躁地喷着粗气,时不时地低低嘶鸣两声。 袁冲将她打横抱起,向着老胡和小琪走去—— “她跟我们走。”小满看着袁冲冷冷说道。 “不行!她跟你们两个男人乘一匹马,多不方便啊!”小琪脆生生地抗议道:“让她和我们一起走吧,我抱着她。” 小琪的话突然让袁冲左右为难,男女之防确实是个大事,他们越往南走民风就越保守,万一毁了姑娘清誉就不好了。 可是还有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安凌的身子寒凉异常,他试探性地注入真气进去后发现这瘦小的身躯里不仅有极其浑厚的内力,而且还同时混有各种相克相冲的真气。 这么混乱的内力,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 而看她现在的样子,外表虚弱不已,内里真气乱撞,这就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真要有什么事,小琪是绝对应对不了的。 虽然脑海中转过了这么些念头,但实际上也都是片刻间的事情,袁冲正犹豫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一 三年后。 当江南已是繁花似锦的时候,整个云霄山还被茫茫积雪覆盖着,远远望去,云雾隐着山头,一切都显得神秘莫测。 云霄山的山脚处有一条蜿蜒崎岖的小路。毕竟是早春时节,厚厚的积雪下,有几株长势茂盛的野草已经悄然探出了头。 突然,风吹草动,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忽的从大山深处传来,这声音清脆而空灵,引得一群鸟儿扑棱棱地从巢中飞出。 不一会儿,小径上便转出了一个锦衣少年。少年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浓眉大眼,须发繁茂,高挺的鼻梁和深凹的眼窝让少年看上去颇有异域风情。 少年宽厚的臂膀上背着一个粗布袋子和一副黑金长弓,而少年的眸子此时正如鹰隼一般锐利地巡视着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猎物。 突然,红影一闪,有什么东西忽地从路旁的林子里掠过,然后又迅速地消失在密林之中。 少年轻轻一笑,左手按住别在腰上的箭筒和佩刀,右手拉紧了缰绳,两条健硕的大腿用力一夹,□□的骏马立刻会意,朝着林子里猎物闪现的方向奔去。 半柱香的功夫,少年便在林子里追上了那个暴露的猎物。 ——那是一头健壮的雄鹿,通体的皮毛都是水亮亮的,头上的犄角坚实而挺拔。 少年右手拿过背在身后的黑金长弓,左手从箭筒中摸出一只白羽箭搭在弦上,“嗖”的一声,箭从弯弓上射出,那头鹿应声倒地。 少年响亮地吹了个口哨,心满意足地跳下马,他抽出佩刀,庖丁卸牛般把鹿肢解后装进了身后的布袋里。 之后,他从腰间小心翼翼地取下了随身佩戴的一只精致小巧的狼牙吊坠,将其装进了内侧口袋里,然后才把腰带解下,用它扎紧了布口袋。 带着今日的胜利果实,少年轻快地哼着一首塞外小调骑着马朝山的深处走去。 在野草还未消亡的地方,少年采了一束带着露水的野花。他把花束捧在怀中,纵马继续向前走去。 曲曲折折的小路很快便没了行迹,少年却熟练地指挥着马在雪地里七拐八拐地找到了一户人家。 “张伯,马我给你还回来了!”少年中气十足地向院子里吆喝了一声。 “好嘞。”一个中年男子掀起门帘,微笑着走了出来。 “小满,你姐姐最近怎样?”中年男子看着少年把马牵到了马厩里。 “她挺好的,老样子。”这个叫小满的少年简短地回答道。 小满还了马之后出门继续往山的深处走去。 这里已经快到半山腰了,到处的积雪几乎都有半个人那么高,然而小满却如履平地地向前跃着,身后留下了飞鸿般的淡淡的痕迹。 待行到半山腰,小满在一个山壁前停了下来。 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四下无人,他一个侧身,悄无声息地没入山壁里。 ——这山壁看似是一块完整的壁石,实际上中间有一道仅能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缝隙非常隐蔽,一般人就算细看下去,也绝想不到这缝隙后面可能别有洞天。 小满在这狭窄的缝隙中穿行了约一刻钟,缝隙终于渐渐变宽,随后,一个山洞豁然显现。 小满轻巧地一跃,整个人便倏地没入洞中。 洞的门口是一个巨石,小满走到巨石的一侧,弓着身子钻进了一个比刚刚更狭小的缝隙中。 ——又是一阵左拐右拐,半柱香的功夫,少年终于进到了主穴之中。 主穴大约有三米高,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中央的一个巨大的秋千。秋千两侧被两条从顶上悬下的藤蔓系着,藤蔓上插满了各色的野花。 秋千两侧是一些简朴的石桌和石凳,石桌上摆着几个托盘,石凳旁的地上散着一些铁签子。 “安凌,开饭了!”少年刚一进门,就朝里面朗声喊道。 洞的深处应声出现一个白衣女人,她身形婀娜,肤白似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小满把手中的野花搁在石桌上,把肩上的布袋往地上一扔,拍拍手说:“今天吃鹿,我来生火。” 一双小鹿般漆黑的瞳孔撞上小满灿若星河的双眸,这个叫安凌的女人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润,嘴角也难得地挂上了一丝微笑。 “最近伙食真好。”安凌说着,走到了一个石凳旁坐了下来。她垂眸将小满带回来的野花拿到鼻间,深深地嗅了嗅。 再次抬眼时,那双晦明难测的眸子里闪着一丝异样的光。 忽然,寒光一闪,嗖的一声,一把匕首从安凌的腰间飞出,直直地向小满后腰刺去! 就在匕首行将刺进肌肤时,小满头也不回地迅速抬起左手—— 下一瞬,匕首被小满轻巧地夹在了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 “你又考我。”小满的语气中带有一丝嗔怪。 “你的反应越来越灵敏了。”安凌欣慰地笑着,一双眸子里透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幽深。 “也不看看我师父是谁。”小满冲安凌扬了扬下巴,眼里满是狡黠。 火很快就生好了,腾地一下子,火苗迅速地舞动起来。 安凌的心也随之一起摇曳起来。 “小满,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安凌的语气十分平静,漆黑的眸子里印着舞动的火苗。 “时机终于成熟了,我打算这几日就下山。” 火苗突然有些躁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你想好了?” “三年了,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太久。” “三年前我们机缘巧合地发现了这个地方,又无比幸运地找到了失传多年的浊舟心法。现在我的内伤已无大碍,你我功力远超世间常人。” “所以,是时候去杀了顾远关了。” 小满突然有点不想和安凌那双小鹿般的眼睛对视,他默默地转过身去。 “小满,浊舟心法是这世界上最上乘的功夫了,现在天底下除了我们没有人会用,更没有人知道如何应对。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小满默默从地上拿起一根铁签子,将一块鹿肉穿了进去,放在火上烤着。 很快,鹿肉就发出了滋滋的声音,一股烧烤的香味在洞里肆意飘散。 小满不时翻滚着手中的铁签,很快,鹿肉烤得外焦里嫩,汁水四溢。 小满回身把烤好的鹿肉放在石桌上的一个托盘里,重新望向安凌。 “你既然想好了,那我就陪你去。”小满拍了拍手,从地上捡起另外一块鹿肉,穿在签子上。 “小满,其实你没必要和我一起去鬼门关。”安凌的声音里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哀伤。 “你还有你自己的事。出去之后,你可以回北蛮,或者哪怕去中原的大好河山转一转呢,都比跟着我去送死要好得多。” 火苗蹿得更猛了,鲜艳的红光深处开始泛起淡青色。 小满背对火苗站着,手中的签子被他在地上不停地划着。许是因为背光,小满的脸色尤为阴沉。 “哐啷”一声,小满把手中的签子狠狠扔到地上。然后,鹰隼般的眼睛牢牢盯住安凌。 “小满……”安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一,你不是去送死,因为我会陪你去。第二,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候,你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二 安凌是个不愿耽搁的人。第二天一早,云霄山山脚下的村民就看到一个白衣女子和一个锦衣少年骑着两匹骏马飞驰而去。 安凌已经三年没有踏出过山洞半步了,这一次出来,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三年前,小满带着只剩一口气的安凌跌跌撞撞摸到深山里,本以为二人这一辈子要缘尽于此,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二人竟意外转进一个山缝,又幸运地发现了失传已久的心法秘籍。 三年的秋月春风,小满和安凌不问世事,不辨日夜。二人一心修习浊舟心法,为的是终有一日安凌能够大仇得报。 而现在,二人迎着关外的寒风一同踏上了很有可能没有归途的征程。 二人白天赶路,晚上找地方随意歇息,七日后一个阴沉欲雪的傍晚,他们来到了关外的平家镇。 平家镇是个只有几百人的小镇子,镇子的路横平竖直,二人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一个看着还算干净的小饭馆。 刚一进门,一股热气就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得心下一暖。店面虽然不大,但却被收拾得整洁有致。此时正是晚饭时节,几桌吆五的客正一边红光满面地喝酒吃肉,一边侃着天南海北的故事。 见来了食客,门口负责迎宾的小二先是面露喜色,但当他看清小满的脸时,突然面色一凛,有些迟疑地问道: “这位客官,您是北蛮人?” 小满点点头:“没错,我在那边长大,怎么了?” 小二脸色稍微一缓:“您南国话说得可真利溜。我没别的意思,最近一段时间北蛮好像在整军备战,看那架势,大有铁蹄南下的意思。” “虽然官府没下发文书,但我们这边离得近,所以一有风吹草动我们就得保持警惕。” 安凌忙说道:“您不用担心,这孩子已经随我在这边生活好几年了,而且,北蛮一直雷声大雨点小,您多虑了吧。” 小二有些震惊地打量着她:“这位客官您平常不怎么行走江湖吧,您说的都是几年前的情形了,北蛮最近换了首领后吞并了不少周边部落,看那架势……” 说到这,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众位食客并未注意,才压低声音续道:“我就这么跟你们说吧,就算是他们明天就铁骑南下,我也一点都不会惊讶。” 安凌和小满心下一惊:“我们二人平日里确实不怎么出来,没想到这外面发生了这么些变故。” “不过,北蛮的首领换成谁了?” 小二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您二位平日里一定是深居简出吧,这么大的事您二位竟然一点不知?” “一年前,阔台可汗被人当众挑战,结果阔台惨败丧了命,挑战者,也就是如今的可汗,都兰。” “都兰?他是谁?”安凌问道。 小二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您二位是生活在世外桃源吗?都兰可是当今天下最有名的武士,就连岭南的深山沟里都流传着他的故事,您二位竟然没听过他的名字?” 由于三人的对话太过惊世骇俗,原本闷头吃饭的客人纷纷抬起头,吆五喝六的酒客们也停止猜拳,一道道诧异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 安凌有些局促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二人孤陋寡闻了。” 小二咂了咂舌:“其实,这事儿传了好几手才传到南国,所以江湖上流传着好多不同版本。不过大体上事情是这样的:” “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阔台可汗的营地里突然闯进一名少年。他自称都兰,执意要和阔台单挑。” “一开始护卫们以为他在闹事,可是这少年自始至终没再多发一言,只是冷冷地盯着阔台的帐篷。” “北蛮尚武,历代统领都是通过比武选出,所以倘若有后生想要挑战,在位的可汗是不能拒绝的,否则就会失去威望。” “所以阔台最终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对少年说:‘听说你想挑战我?’” “少年回答道:‘没错,你准备好了吗?’” “阔台上下打量着冷冽如霜的少年,很久都没有说话。营地里安静得只剩下猎猎风响,两人如雕塑一般在夜色中面对面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远方传来一声凄厉狼嚎,阔台终于嘶哑地开了口,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如坠雾里的话。” “‘你终于来了。’阔台如是说道。” “少年缓缓拔出腰间长剑,他的声音如铁一般冰冷:‘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寒光一闪,少年利刃出鞘。阔台拔出腰刀,奔向少年。刀剑相碰,刺耳的摩擦声刺破夜空——” “如墨的夜色里,寒光一闪,一个身影跪倒在地,他仰起头,嘶哑的声音已经不似人声。” “没人听清他最后说了什么,众人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阔台歪头倒下。” “如墨的夜色中,少年提剑走出,凌厉的目光刺破夜空,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冷战。” “‘从今往后,我就是北蛮的可汗。’少年长剑点地,滴滴鲜血顺着剑身无声滑落。” “众人纷纷低头抱拳:都兰可汗。” “少年衣衫在猎猎朔风下鼓鼓作响,他平视一圈,指了指身后倒下的人影:‘将那个罪人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从那一晚,北蛮迎来了新可汗。也是从那一晚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直到最近,南国朝廷才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是依我看……” 小二掩住话头,眼睛溜溜地四下看了看,最终将“已经为时已晚”几个字咽了下去,而是换上一副赔笑的面孔:“依我看,您二位若是一直深居简出,也不是什么坏事。” 安凌眉头紧锁,她看向小满,发现他嘴唇紧抿,神色格外阴沉。 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你怎么了?没事吧?” 小满突然晃过神来,有些萎靡地说道:“没事,我只是……”他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欲言又止。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三 啪的一声脆响,常明、钟依和小阮三人齐齐回头。 讶异的三道目光下,安凌手中握着的茶杯碎裂成块,冒着热气的茶水倾洒一桌。 “安凌!”小满急急叫了一声,安凌这才晃过神来,抬起一双茫然的眼睛。 蓦地,一阵钻心刺痛从手掌袭来,安凌低头一看,发现几块碎杯碴已经没入掌中。 汩汩鲜血顺着杯碴滴落到桌面上,和茶水混在一起蜿蜒流向边沿,又啪嗒啪嗒坠落在地。 小满一个箭步冲到安凌身侧,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腕:“疼不疼?” 安凌倒吸着冷气没有回答,小满小心翼翼地将碎杯碴一个一个揪了出来。 其实整个过程并没有很痛。 也许是因为往事更加痛彻心扉吧。 小满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开盖后手指轻敲瓶身,又从内里扯下几块衣料,轻柔地一圈一圈缠在安凌的手掌上。 他抬起眼,目光里满是关切:“别怕,安凌。” 暖黄的灯光下,小满褪去青涩的面容和低沉的声线都让安凌心里一颤,三年过去了,小满已经完全长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 她在小满炽热的目光里愣了愣神,然后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这时,小阮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您二位这是……?” 小满转过身,高大的身形将安凌遮了个严严实实,面容一瞬间变得冷峻无比。 “我姐姐不是很舒服。怎么,你们有意见?” 小阮张了几次嘴才费劲地挤出了一声干笑:“没有,哈哈,没有,您二位继续,继续哈。” 小满迅速往身后瞟了一眼,朝邻桌的两位客人拱了拱手:“您二位也继续,刚刚打断了你们,不好意思。” 说罢,他转身示意安凌往里挪动稍许,然后在她身边撩袍坐下。 常明平日里行走江湖,稀奇古怪的事情见过不少,所以他只是向小阮勾了勾手,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小阮会意,满脸堆笑地转了过去。 “常爷,所以那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魔教教主真的会在这次的比武大会上现身?” 常明点点头。 “哎呦呦那可了不得了!”小阮一叠声地感叹道:“据说这顾教主常年闭关修炼,身怀不世出的绝顶武艺,随便捏根针也能削铁如泥!” 说着,眼神便黯淡下去:“唉,可惜我是没福气一饱眼福了,常大侠,常夫人,二位回来时可务必要赏光小店啊。” 常明笑道:“那是自然。” “常大侠,”小阮突然想起了什么,“您走南闯北那么多次,见过顾教主的真容吗?” 常明脸上的笑容一僵,他沉吟片刻方说:“顾教主从五年前开始就一直深居简出,据说,就连魔教教内的人都鲜少见到他本人。” 望着小阮难掩失望的目光,常明微微一笑:“不过嘛,虽然我没福见到魔教教主的行迹,但魔教里排名第二的高手我倒是有幸见过一次。” “哦?”小阮和钟依齐齐投来惊讶的目光。 常明笑道:“三年前,我有幸在一个朋友的邀约下参加了魔教内部遴选年轻弟子的一场比武大赛。就在那一次,我有幸目睹了魔教内不少好手的武功绝学。” “师哥,”钟依插话道:“既然是遴选年轻弟子,又怎么谈得上武功绝学?”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常明笑呵呵地说道,“魔教内部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一届的比武大赛,最终获胜的年轻弟子都要和魔教武功排名第二的那位高手进行对决。” “如果赢了对决,就可以获得挑战魔教教主的资格。” “——不过,迄今为止,从来没有人赢得过这个资格。” 钟依突然想起了什么,轻声“啊”了一下,脸上泛起一丝红润:“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 小阮插话道:“我也知道!” “你们说的是武方焰武堂主嘛!” 武方焰的名头过于响亮,以至于当小阮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店里不少食客纷纷投来各色目光。 小阮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他赔笑着给众人作了个揖,然后凑到常明身前低声问道:“常爷,您真的有幸目睹过武方焰的功夫??” 常明很是享受小阮崇拜的目光,他把玩着茶杯,对着钟依和小阮笑着点了点头。 小阮问道:“传言道他武功盖世,魔教里除了顾远关,无人能胜过他,此言可是真的?” 常明呵呵一笑,手里继续把玩着茶杯,半晌方俯身向前,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千真万确。” “魔教里每年都有人对武方焰发出挑战,可是从来没有人能过胜过他。” “我对此也一直心存疑虑,以为不过是夸大其词的江湖流言,直到三年前我在现场亲眼目睹了武堂主的风采,才知道江湖之言实在是有不及而无过之。” 小阮倒吸了一口气,感慨道:“世间竟还真有如此奇人啊。” 常明微笑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么些年我见到的所谓的武林奇人也不算少,可是真正让我心服口服的,只有武方焰武堂主一人。” “师哥,”钟依突然发话问道,“我听说这武堂主今年不过二十来岁,生得俊俏非凡,风光霁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四 小满看向她的目光总是…… 当晚,厚重的云层低低地压在平家镇上,冷风呼啸着穿过街巷,小镇里没有一丝立春的暖意。 后半夜,青黑色的天空深处扯出一些碎雪,细密的雪花乘着寒风凌然而下。 镇子南面一个偏僻旅店,安凌一袭单衣伫立在院中,刺骨的寒风灌进衣袖,纷纷扬扬的碎雪卷着前尘往事倾泻而下。 五年前,她年方二八,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纪。 也是在那一年,她遇见了顾远关。 他让她意乱情迷,他让她生不如死。 那一天,她满身是血地赶到萧山迎客厅,却发现一切都为时已晚。 一场大火不知从何而起,熊熊烈火瞬间焚净一切,师门之恩,手足之情,自以为是的爱情,腹中无辜的生命…… 一切都在那一天化作了灰烬。 平家镇的雪越下越大,雪水打湿的衣服沉重地压在身上,逼人的寒气刺入骨髓。 纵有多年的内力修为,安凌还是不由得地颤了几下。 “万宗归一,繁而复简。”安凌默念着浊舟心法的口诀,运气御寒。 蓦地,身后响起一串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安凌头顶上出现了一把伞。 小满默默站在了她的身后。 “安凌,”他低沉地叫了一声,“回去吧。” 安凌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她回过头,苍白的脸上挂着一抹凄凉的笑:“你怎么来了。” 小满慢慢走到安凌身前,低头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映着漫天飞雪。 “我们马上就能复仇了,”小满答非所问,“别多想了,回去吧。” 安凌定定地看着少年,二人初识之时他还是个瘦高的毛头小伙,攥着匕首傻愣愣地朝她胸口刺来。三年的岁月抹去了他的稚气和莽撞,深居简出的生活让他变得如大山一般沉稳。 安凌缓缓抬起手想要轻抚小满棱角分明的下颌,但举到半途,冰凉的手指被一只孔武有力的手掌紧紧握住。 她微微有些惊讶地抬起眼,撞上了小满清冷的目光。 “武方焰是你什么人?为何我从未听你提过?” 安凌想要抽走手指,却被攥得更紧。 小满寒意十足的眼眸中,安凌苍白一笑:“他是顾远关的挚友,所以我们认识。” 小满目不转睛地看着安凌,漆黑的睫毛上落着几粒被寒风卷进伞内的雪花。 半晌,眼睫一眨,柔弱的雪花被两道威压的目光斩落在地。 “只是认识而已吗?”小满问道。 安凌将视线挪向别处。 不知从何时开始,小满看向她的目光总是带着一股令她心颤的威压感。他第一次露出这种目光是在他们到云霄山后不久。 幽暗的洞穴里只有他们二人,小满看着白衣下婀娜的身形,不知怎的就凑了上去。 “安凌,我好喜欢你。”小满直抒胸臆。 安凌紧咬嘴唇,后退一步。 小满不甘地又走到她身前,于是安凌再次后退,几次三番后,安凌后背抵在了冰凉的岩壁上。 一双肌肉紧实的双臂伸在两侧,让她无路可逃,只得抬起头—— 两道滚烫的目光重重压下,她的心无处遁形。 纷扬的大雪中,她再次感受到了那重如千钧的目光。那目光顺着她的眼眸一路向下侵略,她的心在一瞬间彻底沦陷。 “只是认识而已。”安凌看着漫天大雪,轻声说道。 - 翌日清晨,大雪已经停了,熹微晨光下,安凌和小满一人一骑向南疾行而去。 没过几天,二人便到达了南国北部的边陲小镇离州。 还没进城,一股挥之不去的萧条和荒凉便扑面而来。 苍茫的黑山下,一条白水绕过孤城。城外官道两侧积着几尺厚的雪。悠悠羌笛声从城内传来,一群黑鸟簌簌飞进青蓝色天空中。 伴着羌笛凄婉绵延的尾音,安凌和小满牵着马在官道上一步一挪,两匹马小心翼翼地下着蹄,生怕一个不留神便会踩到没被清扫干净的溜冰。 刚进城没多久,安凌和小满便发现这里每条街道都脏乱不堪,更加触目惊心的是,几乎每条街道都有卷着铺盖睡在雪地里的流浪汉。 二人行了一会儿,走到了镇上最繁华的地界。这里遍布着目光呆滞的乞讨者,还有一些卖艺的人身着单衣,站在街口吆喝着。 安凌和小满每多行一步,心里就多沉痛一分。在行到一个街角时,一个卖艺男童吸引了二人视线。 那男童约莫十岁,身形瘦弱矮小,异常纤细的四肢费力地盯着一颗圆脑袋。 看到男童的那一刻,小满神色陡变——这男童一副北蛮人长相,不知为何流落至此。 “各位看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今日要给大家展示一套破狼掌,还请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五 幽并帮的人往南走了,…… “安凌,我找了你三年,你怎么在这儿出现了。” 阿不花那的话音里带着些许惊喜,他大踏步向二人走来。 安凌全身如坠冰窖一般:“你……你怎么在这儿?阔台……阔台怎么没……” “怎么没抓住我是么?”阿不花那呵呵笑道,“你们南国有句话说得好啊,人算不如天算。” “阔台当年布下了天罗地网,我差一点就走脱不了了。可是你猜怎么着?天有不测风云,阔台可汗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一剑砍死了!” 安凌手脚冰凉,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三年前那个夜晚的一幕幕鲜活地回到眼前。 阿不花那显然也对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他咧嘴笑道:“所以这三年你躲哪儿去了?叫我好找啊!” 说着,他瞟了一眼旁边面色阴沉的少年,一瞬间有一丝恍惚,但很快他的意识便被安凌的倩影占满了。 一只油腻的肥手向安凌面颊摸去,安凌心下已是气极,抬手便是一掌,阿不花那半空中的手瞬间被打飞! 阿不花那震怒之下便朝安凌扑来,哪知安凌身形更快,电光火石间,一只素手从天而降,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阿不花那脸颊上瞬间挨了一巴掌! “啊”的一声惨叫,阿不花那只觉半边脸一瞬间僵硬起来,手捂上去的时候,又开始火烧火燎的疼。 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安凌:他是北蛮排的上号的高手,所以纵使安凌武功不低,也几无可能在一击之内近他的身。 可如今重逢,安凌的武功似乎又精进了一大截。这让阿不花那心下骇然无比。 “你这三年躲在哪里练功了?”阿不花那粗声粗气地问道。 安凌冷冷一笑:“这和你无关。” 阿不花那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紧紧盯着安凌,半晌后将目光移到旁边那个看着有些面熟的少年身上。 三年前,阿不花那仅在昏暗的巴根比武场里匆匆见过小满一面,三年过去了,小满模样已有改变,故而阿不花那只觉此人很是眼熟,却实在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他眯起眼睛,犹豫地问道:“你是谁?” 疑惑的目光下,小满面色愈来愈阴沉,如尖刺一般的目光紧紧咬附在阿不花那每一寸肌肤上。 阿不花那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怎么,你不认得我了?”小满冷冷开口道。 阿不花那眉头紧皱,在脑海中极力搜索,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究竟是谁!别和爷爷打哑谜。”阿不花那怒道。 小满勾了勾唇角,扯出一抹寒意十足的笑。他缓缓走上前去,迎着阿不花那惊疑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 “我是来索命的,受死吧。” 话音未落,小满猛地扑向阿不花那! 阿不花那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可是小满动作奇快,阿不花那后退了还不到半步,小满就已经整个地扑了上来! 随着“嗷”的一声惨叫,阿不花那整个人向后仰去,扑通倒地后,他痛苦地仰起头—— 模糊的视线里,他仿佛看见仇恨如火焰一般燃烧在少年身上。他重重将阿不花那压在身下,两条长腿紧锁在阿不花那腰间。 下一瞬,少年咬牙举起拳头,重重地向下砸来! “啊!!” 一拳抡在胸前,巨大的冲击力下,阿不花那只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出来了。 扑的一声,阿不花那吐出一口鲜血,颤抖的目光下,少年再次举起拳头,狠狠地砸了下来! 阿不花那竭力左右扭动,可是小满环在腰间的腿就如铁箍一般将他死死钉在地上,绝望之中,阿不花那惊声大喊:“少侠饶命!” 就在小满拳头行将再次砸下时,一阵微风吹过,一阵轻盈的叮咚声响从少年腰间传来,阿不花那视线下移—— 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狼牙吊坠映入眼帘,阿不花那猛地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 少年的拳头再次袭来,阿不花那胸腔里气血翻涌,喉咙深处传来一阵粗哑的笑声。 “你是察海的儿子。” 少年身形一颤,再次举起的拳头僵在半空。他低下头,目光里燃着熊熊大火: “畜生!你竟然有脸提我阿爸的名字!”小满喘着粗气咆哮道。 一抹难看的微笑爬上阿不花那鲜血淋漓的嘴角,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头顶盛怒的少年,半晌,粗哑地说道: “我早该意识到的,你和他长得真像。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那么瘦小,就像一条脏兮兮四处摇尾乞怜的小狗。” “谁会想到,现在你已经是个威武雄壮的北蛮汉子,啧啧,还有高强的武艺。” 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安凌,呵呵笑道:“你们两个人的武功是一路的啊,怎么,这几年躲在一起练武呢?” 小满听他提及安凌,气更加不打一处来,举在半空的拳头立刻重重砸下,阿不花那连忙告饶道: “别打!别打。” “我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被莫托逼的。你也知道,莫托一心想要成为北蛮可汗,所以才会发生当年的事情!”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六 阿不花那,你怎么这么…… 安凌和小满短暂地陷入沉默。 看来他们在平家镇听到的传言是真的,魔教此次的比武大会声势浩大,常年只活动在边塞的幽并帮竟然都被吸引了去。 少顷,安凌发问道:“他们现在走到哪儿了?” 阿不花那笑道:“其实他们也刚过离州不远,城南面有条叫做孟思街的巷子,你们去那里看看,应该能看到他们离开前留的记号。” 二人快速对视一眼,安凌微微颔首,小满会意,复又恶狠狠地盯着阿不花那。 狗已经把主人交待出来了,那么下一步就是打狗了。 拳头再次举至半空,骤然紧缩的瞳孔里映出阿不花那惊惧交加的面庞——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得掉么,你这个畜生!” “杀我父母,屠我兄长,辱我至交。” “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阿不花那绝望的瞳孔中,盛怒的少年如猛虎一般再次扑来,可是就在这时,二人身后传来一声大吼: “哪里来的蛮人,敢在爷爷的地盘上撒野,快给我住手!” 十几个身穿官服的人快步向这边走来。 小满动作一滞,阿不花那仿佛见到救命稻草一般,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张大人!救命!有人要当街行凶!” 为首的官员略带厌恶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钉在了小满身上:“大胆刁民,竟敢当众斗殴,来人,都给我抓回官府去!” 身后十几个跟班闻声而动,气势汹汹地向小满走来。 小满环视四周,轻蔑地冷哼一声:“就凭你们,也配跟我动手?” 说罢,他便欲出手教训,但一旁的安凌闪身至他身前,一手暗暗扣住他的手腕。 “各位官爷,稍安勿躁,一切都是误会,这位阿不花那和我们有仇,所以我们出手教训,现在话已然说开了,我们正打算一起去城南叙叙旧事,劳烦各位了。” 小满疑惑不解地看着她,但安凌只是轻摇他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做声。 为首的那人眉头紧皱,询问地看向阿不花那。阿不花那拼命摇头,求救道: “张大人,此女口中并无半句实话,我和他二人毫无瓜葛,是他们非要抢走在我手下卖艺的孩子,我不准,他们便对我大打出手!” 话音未落,一旁的卖艺男童桑加立刻着急地叫喊道:“大人,事情并不是这样的!是……” 桑加还没来得及往下说,张大人便大手一挥截住话头:“住嘴!爷爷面前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桑加小脸涨得通红,怯懦地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张大人哼了一声,将目光投向对他怒目而视的安凌和小满,扯着嗓子叫喊: “大胆刁民,竟敢公开抢夺!还不快快跪下,否则我便将你二人扭送官府。” 二人心里俱是一震。 这张大人和他的侍卫们不过草包而已,真动起手来,几招之内安凌和小满就能将他们全数拿下,所以二人完全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但让他们震惊的是,阿不花那不过一个北蛮流民,现在两国剑拔弩张的形势下,一个南国官员如此要如此回护他? 二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安凌用力按了按小满掌心,意思是不要轻举妄动,无奈小满实在是怒气横生,他一把挣脱安凌,冲着阿不花那怒吼: “阿不花那,你怎么这么低贱,竟然叛投了南国朝廷!” 此话一出,不光是张大人和阿不花那脸色一沉,就连围观的群众也纷纷变色。 两国关系确实紧张,南国边境同仇敌忾,不少人视北蛮为仇敌,现在一个北蛮少年在南国境内公然斥责另一个北蛮人投奔南国,实在是引人侧目。 安凌赶忙拉住小满,此行是为了找魔教复仇,实在没必要节外生枝。 阿不花那溜溜地看了看四周人群,吐了吐舌头,朗声道:“我这是弃暗投明!北蛮有什么好?连年战乱,大家流离失所,哪比得上南国这般繁荣安详!” 小满气得浑身发抖,心底的厌恶之情无可控制地翻涌而出,他一把甩开安凌的手,不顾一切地挥拳向阿不花那打去! 四周一片哗然,阿不花那赶忙往张大人身后躲去,张大人气得鼻子都歪了,对着侍卫大手一挥: “把这小子给我拿下!往死里打!” 侍卫们应声而动,瞬间将小满团团围住,小满嘴角扯出一计讽意十足的冷笑,他扫视一圈,冷冷地道:“一群废物。” 侍卫们闻言大怒,大吼着向前扑来,小满双拳出击,一下子便将两个冲在最前面的侍卫打倒在地! 两声惨叫瞬间被更高的怒吼所淹没,剩下的侍卫如猛虎扑食一般齐齐向小满扑了上来,后者大喝一声,身子略低,一个扫堂腿袭过,中心便又发出几声瘆人的惨叫。 紧接着,小满心念一动,直起身子的瞬间冲外面大吼:“桑加,看清楚了,破狼掌是这么用的!” 站在外圈的桑加瞪大了眼睛,惊异的目光中,小满双掌平平劈出,正是破狼掌的起手式! 几名护卫应声倒下,小满一鼓作气将破狼掌剩下的招式一一使出,掌风所到之处无不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待最后一招使完,刚刚还虎视眈眈的侍卫们全都狼狈地趴在地上,不少人口鼻出血,不省人事。 桑加惊讶得合不上嘴,小满所用的招式和他卖艺演示的一模一样,可是同样的掌法在他手中就如花拳绣腿般软绵无力,而到了小满手中却彷如利剑一般一剑封喉! 顾不上众人异样的目光,桑加抚掌叫好:“太厉害了!” 小满冷冷一笑,拍了拍衣衫上沾染的尘土,将目光锁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张大人身上。 “你呢?想和他们一般下场么?” 言语中挑衅意味十足,张大人脸色瞬间阴沉得山雨欲来。 他愤愤地看着兀自在地上倒着气的下属们,恨恨地吐出一句话:“一群没用的蠢货!” 张大人怒其不争的训话让几个还能动弹的侍卫咬牙互相搀扶地站了起来,他们满脸怯懦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七 我不要小狗糖人,我是…… 当晚,离州青黑的夜空中,一枚澄黄的下弦月静静地倾泻下如水的清辉。 城郊的一家简朴的客栈里,安凌坐在床榻边,对着榻里抱膝而坐的少年柔声说道:“早点睡吧,小满。” 小满呆滞的目光微微一动,沉默半晌,喃喃说道:“我真傻。” 安凌抚着他的背柔声安慰道:“那迷雾弹你我都是第一次遇到,措手不及是正常的,有了这次的经验,下次咱们就不怕啦。” 小满抬起头,皱着眉摇了摇头:“不,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那个卖艺的小孩,他不见了。” 安凌心下一揪,在滚滚浓烟中,她和小满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个男童的去向。 也许他趁乱逃开了,也许他被阿不花那带走了。 “当时那番情形,我们确实很难顾全到他。”安凌黯然说道。 蓦地,小满坐直了身子,满脸懊悔地用力摇头:“不,我们本来有机会把他带走的!” “我太傻了,当时只顾着暴打阿不花那,没意识到如果把那个小男孩救下来,现在我的心里其实会更好受一些。” 安凌心里轰然有什么东西震了一下。 轻拍小满后背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凝视少年的目光变得异常柔和又异常复杂。 “我们明天在城里找一找,他既是卖艺的,这几日还会再出现的。”安凌听见自己如此安慰道。 小满面色稍缓,点了点头:“我们一定得找到他。” 安凌握住小满的手,平日里那双温暖有力的手掌此刻竟冰凉如霜。安凌大惊地摸向小满额头,发现无异后方才舒了口气。 “你冷么?我去给你煮点茶水吧。”说着,她便起身往院子里走去。 “嗯。”身后的少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来到院落里,安凌拾起一些木柴,架起了一口锅,又打了两桶水。 木柴燃起来后不久,锅里的水便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安凌索性席地而坐,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轮弯月静谧地悬于夜空,安凌举头望月,心绪翻涌,完全没注意到煮开的茶水已经悄然溢出,和着月光渐渐沾湿了衣裙下摆。 - 接下来的几天,安凌和小满把离州转了个底儿掉,可是二人却并没有见到桑加的任何踪迹。 问街上的行人,众人也纷纷摇头,说这几日并没有见过那男童前来卖艺,也没有见过阿不花那。 寻了几日后,安凌和小满只得恋恋不舍南下,因为如若再不走,便有可能赶不及四月十五的武林大会。 临走之前,二人在阿不花那之前提到的孟思街上找到了幽并帮的弯月标记。那标记也确如阿不花那所说一头尖一头宽。 尖头朝下,暗示留记号的人在往南走。 安凌和小满简单商量后便一致同意一路南下,路上如果出现第二个弯月标记,说明阿不花那没有撒谎。 从离州往南走一路都是平原,走了几日,世界终于显现出春的痕迹。 新发的嫩芽破土而出,簇簇野花灿然盛开。拂面的微风渐有暖意,和暖的春阳照得人心里发懒。 可是行走在其间的少年心里仍是隆冬一般。 自从离开离州后,小满一直都沉默寡言,无论安凌怎样努力逗笑他,小满都是不苟言笑。 他似乎又长大了一点,安凌心想。 小满第一次重现生气是当他们在燕山南边一个小镇里发现弯月标记的时候。他紧紧盯着墙上已经有些褪色的弯月,仿佛沙漠旅人看到绿洲一般。 “他们确实在往南走。”小满总结道。 安凌点点头:“看来阿不花那说的没错,咱们一路上多加留意,这种标记应该还会再次出现。” 小满表示赞同,但紧接着,他突然狐疑地问道:“奇怪,按理说要去洛城山,应该向西南方走才省时,可是为何这标记让人笔直南下呢?” 安凌顿时也疑惑不已,略略思索后她说:“咱们便先按照标记走吧,倘若过了一段留记号的人还是没有往西的迹象,我们就再商量。” 小满点头同意:“行,咱们也加快脚程,说不定能追上这留记号的人。” 接下来十天左右,安凌和小满星夜兼程追随着弯月标记一路向南。二人欣喜地发现沿路的标记越来越新,当追到一个叫淮城的小城时,那标记的印记竟然还未干。 小满大喜地说:“太好了,这标记说不定就是今天画上的呢,咱们在这城里转转,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碰上这人!” 此时正是三月初,城内一派春日气象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八 毕竟,五年前,就连顾…… “夫君,你倒是说话呀!”钟依双手挽着“夫君”软语撒娇道。 那位“夫君”清秀白净,浑身一股书卷气,和之前二人见到的常明大相径庭。 终于,“夫君”经受不住钟依的软语攻势,笑道:“好,那为夫就依爱妻的意思,咱们就去前面的福至茶馆坐一坐。” 眼眶二人你侬我侬地往前走着,小满咂舌道:“你们南国……可以一妻多夫?” 安凌砸了他一拳:“别废话,咱们悄悄跟上去,看看他们说些什么。” 小满惊恐地瞪大眼睛:“为什么?你,你莫非是想和他们取取经?” 安凌白眼翻到天际。 钟依和“夫君”很快就进了福至茶馆,跟到茶馆前,安凌下意识地用余光扫视四周—— 一个黑衣少年撞进了她的视线。 于是她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 余光里,那少年面容清秀,但看身形却像是武人,直接告诉她,这个人也是来福至茶馆找人的。 略略迟疑后,安凌拉着小满走进茶馆,二人没怎么费力地便看到钟依和“夫君”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隔了几桌,安凌和小满也坐了下来。 没过多时,黑衣少年也跟了进来,在二人邻桌撩袍坐下。 隔着过道,安凌和黑衣少年的视线不经意地相碰,于是安凌心里猛地一颤。 这少年是何来路?他跟到这里是何用意?他盯梢的人,是钟依还是自己?抑或是小满或者别的什么人? 心绪翻涌,安凌暗暗扣下几枚暗器,以备不测。 这时,不远处的钟依开了口:“任师哥,还是你对我好。我之前跟着常明的时候,他总是将我一个人冷在家里,行走江湖从来不带我。那魔教的武林大会还是我求了好几天,他才勉强同意带我一起去的。” 那男人叫任迈广,和钟依、常明同属于一个门派。此时他呵呵笑道:“常师哥不解风情。放着这么如花似玉的媳妇在家,难怪他恶有恶报。” 钟依娇嗔地说:“可不,我们南下没多久,这人就莫名害病死了!还常明,呸,短命鬼。” 见任迈广不置可否,她嘻嘻一笑,清脆地说:“这么一来,就促成了我和任郎的好事!任郎你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见多识广。” “我们当时在平家镇的时候,常明还自吹自擂,说什么他参加过魔教的比武大会,还一睹过武方焰的风采!哟哟,你听听,这撒谎都不带眨眼的,就凭他?他能认识魔教的人?” 任迈广不屑地笑了笑:“爱妻所说没错。魔教人都眼高于顶,怎么可能屑于和常师哥结识。” “而且常师哥连撒谎也不会。他要是说他认识的是拜月教的人,那还说得过去,毕竟在魔教里,最容易结识的便是拜月教了。 钟依疑惑地问道:“拜月教?” 任迈广解释道:“他们本来只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帮派,顾远关任魔教教主后把它吞并了,只不过这事发生得近,所以江湖上大家没怎么改口。” 钟依恍然大悟,既而感叹道:“任郎,你懂得真多!” 任迈广微微一笑:“我带你多走走江湖,这些事情你就都知道了。常师哥说他认识魔教人是假,可我认识拜月教人是真——” “要不是我和拜月教的朋友们一起吃饭,还不知道萧山派要发生这么大一事儿呢。” 隔着几张桌子,安凌和小满都陡然一惊。 小满看了看桌上的茶杯,默默地将它们移到自己身前。 钟依叹道:“是啊,今年真有意思,事赶事全连在一起了。本来魔教要举办比武大会就够难得一见的了,现在萧山派又赶在比武大会之前举办寿宴!” 任迈广附和道:“没错,今年恐怕是个多事之秋。” “虽然我们不知道魔教为什么心血来潮举办武林大会,但萧山派为什么要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举办寿宴,大家都心知肚明。” 钟依赶忙说道:“是不是为了和各大门派商量如何对付魔教?” 任迈广笑道:“爱妻所言甚是。魔教近几年势头太猛,现在突然要举办武林大会,任谁看都像是在对中原武林下战书,所以现在各门各派都人心惶惶,不知道魔教打的什么算盘。” “夫君,你说要是真打起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九 顾教主神功盖世,我和他…… 看到小满的面孔时,钟依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虽然只是在平家镇短暂见过一面,但她总觉得这个北蛮长相的少年自带杀气。 于是她嘴唇动了动,和任迈广说了一句什么,后者皱了皱眉头,迅速往后看了一眼,轻声说:“没事,不过就是一个小孩儿……” 无奈钟依执意要走,任迈广轻叹了口气:“好,就依爱妻所言。”说着,拉过钟依的手往外走。 小满迅速看了一眼安凌,她面无表情地直直看向前方,似乎对周遭的事情毫无察觉, 小满轻叹口气,欲要站起身拦住二人时,旁边忽地闪过一道人影,接着便是两声低低的惊叫—— 小满惊讶地看过去,发现刚刚坐在二人邻桌的黑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拦在钟依和任迈广面前,背对着面孔上不知是何神情。 “二位请留步。”少年冷冷发话道。“我有一事需要问明。” 任迈广紧皱眉头:“你是谁?找我二人有何事?” 少年转头看向浑身微微颤抖的钟依,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刚刚说常明不久前病逝了?” 钟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她攥紧任迈广的衣袖,颤声道:“没错,怎么,少侠认识先夫?” 少年沉默半晌,点了点头:“不错,我和他有些交情。”顿了顿,他低沉地续道:“可是据我所知,他其实是为人毒杀的。” 少年将“毒杀”二字说得极重,钟依只觉胸口仿佛挨了一记闷拳,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惊恐地说:“少,少侠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任迈广握住钟依的手,又轻轻拍了几下:“少侠究竟是何人,我爱妻胆子小,请你勿要吓她。” 少年冷笑道:“我之前受过常明大哥的照顾,和他甚是投缘,实不相瞒,之前那场魔教的比武大会还是我邀请他去的。” 此言一出,任迈广脸色陡然一沉,一旁的钟依更是惊惧万分。 “你……所以少侠是魔教中人?”任迈广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魔教的比武大会历来只允许教内人参加,所以任迈广和钟依之前才以为常明不过是在信口胡说,现在这个少年讲出此言,不仅证实常明所言非虚,而且还说明少年作为邀请者大概率是魔教中人。 少年冷冷哼了一声:“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顿了顿,他双手抱臂身子微倾,居高临下地说道:“反正,你们也活不到知道的时候了。” 钟依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她本想往后退去,可是双脚就像被钉在地上了一般,怎么也挪不动。 任迈广则脸色铁青,原本握着钟依的手也僵得如石块一般:“少侠,常师哥正值壮年却暴病而亡,这件事确实难以相信,我夫妇二人得知时也是震惊不已。”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无论少侠先前和我常师哥有多深的交情,现在人已经去了,还请少侠节哀。我夫妇二人清清白白,还请少侠明鉴。” 少年扯出一声冷笑,不愿再多说什么,抬掌便向任迈广头上劈去! 任迈广大惊之下慌忙向旁避开,少年轻盈一跃紧随其后,任迈广回身出掌抵挡,双掌相对,一股雄浑壮阔的内力顺着臂膊向任迈广浩浩袭来! 钟依料想丈夫定然支撑不住,情急之下突然心念一动,她往刚刚二人坐的临窗位置看去,既而冲任迈广大喊:“夫君,跳窗!” 任迈广立即会意,目眦尽裂地将双掌往回推去,然后一个闪身便向着窗户夺路而逃。 少年嘴角微动,也不去追,反手向腰间一掏,接着伸手一掷,一个黄澄澄之物立刻向任迈广飞去! 任迈广大惊,凭借经验他断定少年掷出的一定是极厉害的暗器,可是一般的暗器无非是银针火器之类的,哪里有艳黄色的物品? 这一惊让任迈广方寸大乱,他本想后仰躲避,可是脚下一个趔趄失了重心,整个人向后挺着摔了下去。 已经摸到窗沿的钟依见状赶忙回救,可是那黄澄澄的暗器向着面门便劈了过来! 少年趁此功夫已经跃至二人身前,扯住二人领口轻轻一提,那二人竟被少年一手一个拎了起来。 钟依和任迈广双脚离地,粗苯地扭动身子,任迈广脸涨得通红,口中不停地讨饶:“少侠!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今日就饶过我夫妇二人吧!” 少年心下厌恶至极,大喝一声,欲将二人重重丢出。 眼见夫妇二人立时要脑浆迸裂而死,突然,只听嗖嗖几声,几枚暗器从身后向少年射来。 少年没料到身后会有敌人,大惊之下只觉胳膊一麻,低头一看,两枚梅花一样的小锭子嵌入他两臂,他不由得双手一松,随着两声惨叫,钟依夫妇二人重重摔在地上。 少年怒气冲冲地回头,发现安凌发出暗器的手仍扬在半空,她满脸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可是我还有事要找他们。” 话音刚落,安凌足尖点地,轻轻跃至钟依夫妇身边,刷地拔出长剑,指着任迈广的喉咙厉声问道:“你刚刚说拜月教要趁萧山派的寿宴围剿萧山?” 任迈广已经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女……女侠,对,拜月教是要去萧山……萧山的寿宴……啊不,萧山派掌门的寿宴……要去围剿萧山。” 安凌眉头紧锁,如冰潭一样的眸子死死盯住任迈广,手中长剑直抵咽喉:“萧山派不是灭门了么?哪里来的萧山派掌门?又哪里来的寿宴?” 任迈广还道她在故意试探,可是一时又实在想不通她这样试探的用意,大骇之下他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气都喘不匀了:“女侠……女侠莫要说笑,萧山,萧山派好好的,怎,怎么会灭门了呢?” 轰然一声,安凌大脑一片空白。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喘着粗气的任迈广,又看看早已涕泗横流的钟依,二人面色皆不像作假。 那么,难道他们说的是真话不成?? 可是,萧山派已经被顾远关灭门了啊。 她亲眼看到师父师娘并一众门人被大火吞噬。若不是楚秋拼死拦住她,她也早已随他们去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凌大脑一片混沌,她茫然无措地转过头,撞上了同样一脸茫然的小满,还有黑衣少年若有所思的目光。 这么一转头间,安凌余光扫到地上那澄黄之物,初时她也疑惑那究竟是何物,现在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意识模糊,她总觉得那物就是小满在街上买的糖人。 再仔细看看,那好像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十 师娘,不孝徒儿安凌来看…… 几日后,安凌和小满再次一人一骑向南疾行而去。 迎春花辞别了风雪,又等来了桃红柳绿,一个月后,在春光最烂漫的时候,安凌和小满到达了萧山附近的叶城。 叶城不大,城里有几家小客栈,小满挑了一家看着干净整洁的地方,二人住下后,安凌差小满去买一些易容的物品。 “这里离萧山近,可能会有认识我的人,所以我装扮一下,等天快黑的时候我去萧山探听一下,到时候你就在客栈里等着。” 小满点头答应,不一会儿,他便将所需物品一应买全了。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一个包着头巾的中年妇人来到萧山脚下,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处院落,敲了敲门。 门吱吖一声开了,一个一身侍人打扮的少年从里面探出头。 “大姐,您有什么事?”少年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妇人。 “半个月后贵派掌门要庆祝寿辰,我听街坊说你们这里缺人手,您看我合适吗?” “大姐,我们不招人了,您回去吧。”说着,少年挥了挥手便欲关门。 中年妇人赶紧拉住门沿:“小兄弟,麻烦你再问问看,我儿子生病了,可是我没钱给他看病。” 眼见中年妇人的眼眶里溢出了泪水,少年有些动容,沉吟了半晌,说:“那我问问看,明天你还是这个时候来,有结果我就告诉你。” 中年妇人连连道谢着离开了。 少年关上门后,中年妇人眼里闪过一丝锐利,她悄无声息地顺着院落一路向东,熟练地摸到屋子后门,见四下无人,她提起一口气,轻巧地跃上了屋檐,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十里开外的萧山深处,一个一身素衣,满头白发的老者端坐在蒲团上,定定地看着桌上快要燃尽的灯盏。 半晌,老者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袍,自言自语道:“是时辰了。” 吱吖一声,老者打开了门,跨步走进了暮色。 天边,最后一抹晚霞赖在山坳间,微弱的霞光映在老者身上,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 他身后不远处,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正噙满泪水,关切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没过多久,老者走到后山山坳处的一个小山丘,鸟语花香,当中的一颗白海棠树上开满了宛若霜雪的花骨朵。 老者肃穆地走到海棠树下,俯身轻轻擦拭着什么,然后对着前面说起了话。 “无华,我来看你了,这一年,你还好吗?” “时光匆匆,转眼我也七十了。希望有一天我去找你的时候,你还能认得出我。” 我知道你当年走得难受,我只求你别怪我,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我的苦衷。” 布满深刻纹路的眼角似有晶莹泪光闪烁,老者抬了抬手,拂去粘在须发上的白海棠花瓣。 晚霞即将落尽,夜幕逐渐四合,老者微驼的身躯伫立良久,直到月影渐显,方才长叹一声,飘然而去。 身后,一个小巧精致的墓碑露了出来: 吾妻简无华之墓。 待老者身影完全消弭于夜色中,一个包着头巾的中年妇人来到墓前,一双小鹿般的眸子怔怔地看着小小的坟。 一阵微风拂过,薄薄的夜色下,白海棠花瓣纷扬飘落,两行清泪滑过脸颊。 几不可闻地,来人哽咽道: “师娘,不孝徒儿安凌来看您了。” - 第二天日影西斜时,包着头巾的中年妇人又来到了山脚下的院落。 叩开门后,昨日的少年微笑着说:“大姐,好消息,我和这边管事的方妈说了下,正巧她最近想招个负责洒扫的人,她让你今天来了就去见她。” 妇人开心地笑了:“好孩子,谢谢你。我这就跟你进山。” 少年引着妇人进了山,二人拾阶而上,一刻钟后,一间平房映入眼帘。 迈过门槛,穿过庭院,打起帘子,一个身形高大的女人站在屋子正中央,一群侍人围在身边,显得小鸟依人。 引路的少年唤道:“方妈,我把昨天要找事情做的大姐给您带来了。” 方妈抬起头,她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是当地很难见到的长相。 “您怎么称呼?”方妈对着少年身旁的中年妇人问道。 “我姓霍,您叫我霍娘就行。” 方妈点了点头,和侍人们简单交待了几句后便让他们散去,又招手示意霍娘过去。 “家在叶城?”方妈审视着霍娘。 “不在,我从离州来。” “离州?那不是都快到边境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不是边境形势不大好,我害怕,就带着儿子一路往南跑。” 方妈叹了口气:“原来如此。北蛮人实在太可恶,你在那边一定遭了不少罪。” 审问结束后,方妈暂且满意,带着霍娘转了山里的几间院落:“也就是这些了,早上和晚上各扫一次,闲的时候你来帮我收拾收拾东西,最近掌门要办寿宴,很多东西需要归置。” 霍娘面露笑容,连声答应。 方妈将霍娘安置在一间别院里,临走之前,她意味深长地压低声音:“在这里做事,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去的地方不要去,你明白吗?” 霍娘露出一副憨厚笑容:“不牢您费心,我都明白。” 接下来的几天,霍娘每日尽心地把院落打扫得一尘不染,闲的时候就坐在屋里发呆,侍人私下议论说新来的人怎么这么天聋地哑,而方妈却暗暗十分满意。 渐渐地,方妈把一些重要的事情都交由霍娘操办。霍娘总能处理得井井有条,游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十一 小满悠然说道,仿佛刚…… 寿宴当天,春风和暖,位于萧山山腰的迎客厅中花团锦簇。 不到午时,迎客厅里就挤满了前来祝寿的武林豪杰们。 萧山派为了庆祝掌门的七十大寿,给中原各大门派都发了请柬。大家积极性异常得高,几乎所有受邀的帮派都派人前来赴宴,不少帮派甚至一下来了几十人。 平日里看着还挺宽敞的迎客厅今日显得异常狭小,到了午时,迎客厅里里外外人声鼎沸,各路武林豪杰互相攀谈,整个萧山都显得热闹非凡。 正在众人七嘴八舌天南海北地议论时,一个浑厚的男声从厅前传来。 “诸位!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发话的人是萧山派大弟子裴渊。他今年年过四十,近些年来,萧山派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裴渊在经手操办。 “裴渊代萧山派上下感谢各路英雄豪杰的赏光,在寿宴开始前,裴某有几句掏心窝的话想和在场的诸位分享一下。” 众人立马竖起耳朵,整个迎客厅鸦雀无声。 裴渊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想必大家也知道,魔教一个月后要在洛城山举办武林大会。” “五年前,魔教对萧山做了何等不耻之事,想必诸位都心知肚明。” “近些年,不少中小帮派都被魔教或吞并或灭门,魔教教主的司马昭之心实在是人尽皆知。” “所以此次,各位应当齐心协力,在比武大会上重挫魔教,让他们知道中原武林藏龙卧虎,要想称霸中原武林,他魔教还没有这个资格!” 话音刚落,群情激奋,一片哗然。众人议论纷纷: “没错,他顾远关以为自己是谁?”“就是,欺我中原各大门派无人了吗?”“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等叫好声停歇后,裴渊动容说道:“我萧山派和魔教有不共戴天之仇,这次到了洛城山,我派愿一马当先,和魔教死战到底,让他们血债血偿!” 人群中爆发了一阵如雷的掌声,群豪都被裴渊这番话讲得气血上涌,心潮起伏,还有人甚至拔出了兵刃在半空霍霍挥舞。 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一个角落传了出来:“我峨眉派愿倾全派之势鼎力相助!” 发话的人是峨眉派的新晋掌门花奇鸢。此刻她亭亭立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身后站着近十几名风姿绰约的妙龄女郎,想来都是峨眉的弟子。 花奇鸢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一年前峨眉的旧任掌门病故后,花奇鸢便接任了掌门一职。 众人皆知峨眉派和萧山派历代交好,故而花奇鸢抢先应和,也不足为奇。 见花奇鸢巾帼不让须眉,在场群豪炸开了锅,众人争先恐后地表示要和萧山派同荣辱共进退。 眼见群雄如此配合,裴渊不禁心下感慨,他感激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花奇鸢,后者也报以微微一笑。 二人的目光交流落在了一直冷眼旁观的丽水派掌门眼里,便被读出了另一番意味。 丽水派掌门钟妙丽待群豪讨论声渐稀时,呵呵冷笑两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钟妙丽轻咳一声,刻意大声鼓起掌来,讥讽道:“好一副伉俪情深!” 接着,她语气陡然一沉:“可是,花掌门,你有情,人家可未必有意。” 群雄俱是既惊且震,花奇鸢和裴渊二人名声清正,却被如此当众冷言相讥,实在是骇人至极。 花奇鸢脸上瞬间青一阵白一阵,一时不知该做何回应。而裴渊则是脸色铁青,钟妙丽的诘难来得太过突兀,他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本来没影的事因二人一时的沉默,反而增了三分可信度。正在这尴尬之时,大厅后方的一个角落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怪笑。 这笑声几乎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众人只觉周身寒气四起,不少人甚至打了个激灵,仿佛刚刚被魔鬼附在耳畔轻声低语了一番。 正当众人四处搜寻诡异笑声的来源时,角落里一个黑衣男人阴沉地站了起来,他眉峰凌冽,眼神阴狠,面上从额前到嘴角斜着一道骇人刀疤。 男人冷冷地看着众人,嘴角翻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微笑。忽地,他双膝微屈,双足发力,一下子便跃到了桌子上。 紧接着,他大喝一声,双脚用力一踩,脚下的桌子登时就裂成了几半。同桌的人躲闪不急,不少人衣袍上都沾上木屑。 刚刚还神气活现的钟妙丽见了此人,突然神色大变。她瞪大眼睛,颤声说道:“黑无极。” 这发出怪笑的男人确实是拜月教第一高手黑无极。 江湖传言此人昼伏夜出,恶贯满盈,故而得了这个名字。 黑无极踩着桌子大剌剌地从众人头顶上略过,在大厅正中央落地站定。冷目四周扫视一圈后,他咧嘴一笑: “路大爷过七十大寿,竟然没给我黑无极发请帖,真是失礼至极。不过,我黑无极乃是宽宏大量、以德报怨之人,路大爷虽然忘了邀请我了,我还是不辞辛劳特来祝寿。这不,贺礼我都带来了!” 说完,他往袖子里一掏,接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便猛地从袖口滚出! 众人虽然都是武林人士,平日里血淋淋的场景都不少见,可是即便如此,眼前的场景还是让不少人挥袖掩面。 细看那滚出的人头——那人满脸是血,难辨面目,但是片刻之后,几个萧山弟子还是惊呼了出来。 “胡师弟!”一个女弟子惊叫着,几欲晕倒。 这位胡师弟平时负责镇守萧山的后山,这次黑无极能混到这寿宴之中,多半是从从后山偷袭而来,所以自然做掉了沿途看守的弟子。 “你们萧山派的功夫不怎么样啊,这小子三下两下就被我擒住了。”黑无极懒洋洋地看着萧山派门人所在的地方,仿佛是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当啷一声,裴渊左手方一个俊秀少年猛地拔出腰间长剑,大步流星地从台子上走下来,愤恨地盯着黑无极,两只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 “黑无极,你究竟想做甚?”少年举剑问道。 这少年是裴渊的得意门生周质新,他天资聪颖异常,虽然拜在裴渊门下还不到五年,但武学修为已经超过了很多师叔。 “嘿嘿,我黑无极几年前曾不小心败在了路大爷的剑下,这几年来我一直韬光养晦,勤学苦练,最近我渐觉武艺精进,所以想再来向路大爷讨教一下萧山剑法,不知路大爷可否赏我这个脸。” 说着,黑无极从后腰摸出了一把短刀,视线越过了站在面前的周质新,搜寻地看向萧山派众人。 “放肆,就凭你也配!”话音未落,周质新长剑直直刺出。 黑无极对天下各派武功皆有涉猎,所以他一眼便看出了周质新的路数。他没有理会周质新刺来的长剑,而是身形一侧,这剑便擦着他的身体刺向了空中。 周质新立刻变招,反手一招“平沙落雁”向黑无极左肩刺来。黑无极邪魅地一笑,身子纹丝不动,右手往袖口里一掏—— 另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立时从袖口飞出! 这人头在空中打了个转后,直直插在了周质新的剑上! 众人皆惊呼不已,大家虽已行走江湖多年,但这接连从衣袖里掏人头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周质新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剑,一时之间连目光都呆滞了。 虽然周质新武学修为已经远超同龄人,但此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十二 谢谢少侠鼎力相助我萧…… 众人纷纷看向这个少年——他身上明明洒落着和暖的春阳,可是周身都散发着一股抑制不住的冷冽。 黑无极定睛看着这个少年,突然,嘴角一咧,邪邪地笑道:“少年好身手,你叫什么名字?你刚刚的身手可不像是中原的功夫,莫非是幽并帮或石羊教的人?” 刚刚少年掷暗器的力道绝不似中原人能做到的,所以黑无极有此一猜。 虽然没有看清那暗器是何物,但黑无极知道那物体积不大。 能用如此小的器物堪堪击偏自己全力掷出的短刀,这武学修为实在不可小觑。 少年双臂抱在胸前,嘴角噙笑:“幽并帮和石羊教是什么东西,我不认识他们。我叫小满。” “小满,小满,”黑无极喃喃念着,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我看你不像是中原人,你真的和塞外那些门派没有关系?” 众人听了黑无极的发问,也不由得看着少年的面庞陷入思索。 可是就在这时,一道密密麻麻的光亮从眼前忽地一闪而过。 来不及细思,众人口中发出一阵低低惊呼,视线随着那光亮移动,只见一团银针一样的东西正极速地向少年飞去! 原来,黑无极嘴里问着话,手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向胸口摸去,接着手腕一抖,如雨的银针便齐齐向少年飞掷而去! 众人不由得心下惊骇——这个叫小满的少年恐怕要被射成筛子了。 众人半是惊异半是惋惜的目光中,小满却依然是刚才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只不过,他上一瞬还抱臂胸前,下一瞬手中突然多了一柄长剑,动作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小满弓起身子向上一跃,长剑飞舞,随着叮叮当当的几声,暗器尽数被弹走,天女散花一般落在地上! 迎客厅里瞬间掌声雷动,叫好声起伏不绝。 小满轻巧落地后,众人才看到地上密密麻麻散落着的银针得有数百枚,针头发黑,像是喂了什么剧毒。 众人这才后怕起来,若不是小满反应奇快,恐怕此时已经七窍流血,倒地而亡了。 其实,小满能躲过这些银针,得益于他在云霄山练就的缩骨功。 在云霄山时,小满常年须穿行狭窄的隧道出入山洞。一开始他身量并未完全长开,故可自由出入,但后来他就不得不先行缩骨,方可在山壁中穿行自如。 刚刚小满看到银针射来时,若是以寻常身法躲避必然是来不及了,但他反应极快,全身骨头微缩,身如飞鸟一般轻巧闪避,之后骨头回复,仗剑格挡,一收一放皆发生在须臾之间,故而旁人根本无法察觉他身形的变化。 黑无极虽然武功高强,涉猎广泛,但他从未见过如此招式,还以为小满只是侥幸逃脱。 他狞笑着拿出了一把短刀,心想着若真刀真枪地和小满打上一架,小满必然招架不及。 “看招!”黑无极大喝一声,手中短刀明晃晃地向小满胸口砍来。 小满微微一笑,竟不闪躲,待黑无极欺到身前时,他突然左手一伸—— 黑无极待要继续向前刺时,惊觉手中短刀竟动弹不得! 再一看,小满用两根指头稳稳地夹住了刺来的短刀! 黑无极大惊失色,没想到这少年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武功修为。 他想把短刀抽出来,可是无论他怎么使劲,这短刀就好像长在了小满手指间,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你究竟是谁?你这是哪家的功夫?”黑无极咆哮道。 “我已经告诉你了啊,我是小满,而我的功夫,自成一体。”小满悠哉地回答道。 对手的漫不经心彻底激怒了黑无极。他大吼一声,从腰间又摸出一把短刀,飞速向小满面门刺去! 小满依然没有躲闪,只见他手腕翻转,指间捏着的短刀瞬间就向黑无极反掷回去—— 倏忽间,短刀距离黑无极的额头只剩毫厘。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众人暗暗惊呼。 小满现在对付黑无极的办法,就是刚刚黑无极对付裴渊的招数。 黑无极踉跄地后退几步,惊险地躲过了刺向额头的短刀。 而小满也趁此空隙身形一偏,轻巧地避开了黑无极抛出的利刃。 站定后,黑无极不可置信地盯着小满。 “你这功夫来路不正。”黑无极满脸阴沉地说道。 小满很是轻蔑地看着黑无极:“你自己功夫来路不正,所以才觉得所有人的功夫都来路不正吧。” “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要来蹚萧山派这趟浑水?”黑无极瞪着小满的双眼燃烧着熊熊怒火。 小满淡淡一笑,朗声说道:“我仰慕萧山派的功夫,仰慕路掌门的为人,所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至于我是谁,我是小满,大哥,究竟还要我告诉你几遍?”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似乎是在打听少年的来历。然而不少人都连连摇头,表示从未听说过江湖里有这号人。 黑无极眼里闪过一丝绝望,他缓缓摇了摇头:“罢了,今日我黑无极就败在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十三 一个身影忽地挡在眼前…… “少侠。” 一直默默观察着场上动静的路长英终于缓缓走了出来,他以手抚须,看向坐在席间的小满。 这个少年虽然不像中原人士,但是,他身上的特质竟让路长英有一丝异样的熟悉感。 全场的目光也随着路长英聚焦到了小满身上,然而,少年却仿佛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物,他悠闲地坐在凳子上,脸上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敢问小满少侠师从何人?”路长英拱了拱手,谦恭地问道。 “小满少侠师从他的姐姐。” “敢问少侠的姐姐是谁?” “姐姐就是姐姐,说了你也不认识。” 路长英哑然,他爱惜小满的武学才华,虽然小满使出的招式在旁人眼里看来很是诡异,但路长英却看出了小满的一招一式无不至真至阳,不掺杂一丝一毫的阴诡。 以小满的年纪,能大开大合地使出如此精深的武功,实属不易。自己识人无数,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 然而这些招式确实是见所未见,难怪拜月教的高手黑无极也难抵其手。 “少侠今日救我萧山派于水火之中,路某感激不尽。不知少侠可否赏光在我萧山小住一些日子,若是少侠不嫌弃,路某人愿意相授一套剑法,作为回礼。”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不光是前来贺寿的武林人士啧啧惊叹于小满的幸运,萧山众人也举座四惊——师尊竟然愿意将本门上乘武学传授于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 小满却撇了撇嘴:“你想传授的剑法好在哪里?” 小满此言其实并无不敬之意,他从小习惯了直来直往,不愿去懂得中原的礼尚往来。 可是小满此言一出,众人便齐刷刷地看向路长英,心想你如此慷慨,可是这少年却不给面子。 路长英却丝毫没有在乎小满的傲慢,反而呵呵一笑:“我们中原有句话叫做技多不压身,少侠行走江湖,什么武学路数的人都有可能遇见,多学一门武艺总是好的。” 大厅的角落里,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正无奈地看着小满。眼睛的主人默默地用唇语说:“留下来。” 小满会意,迅速改口道:“那好吧,那我就留下来,看看你要教我什么。” 众人见小满起初态度傲慢坚决,哪知一瞬间又改变主意,不禁觉得这个少年性情十分古怪。 路长英抚掌大笑:“好,好,好。” - 宴席第二天,江湖豪士们陆陆续续告辞,约定洛城山的武林大会上再见。 送别了诸位武林人士,路长英命裴渊将小满安置在距离自己住处不远的一个小厢房里,日夜唤小满前来和自己一起用膳。 小满起初老大不情愿,后来架不住路长英接连的热情相邀,只得恭敬不如从命。 小满在萧山住下几日后,路长英便开始向小满展示他近些年潜心钻研出的太虚六神剑法。 小满看着他演示完六六三十六套剑法后,说:“挺好的,就是名字起得有点不吉利,太虚。” 路长英呵呵一笑:“那你说叫个什么名字比较好呢?” 小满思索片刻,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叫凌月剑法怎么样?” 路长英并未回复,而是突然冲着角落里大喊了一声。“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这一喊,小满一下子愣住了,一瞬间,心里涌起了一股甜蜜—— 一定是安凌悄悄躲在了附近,偷看二人练剑。 不远处的墙角边,一个身形婀娜的黄衫少女扭扭捏捏地转了出来,她脸颊飞红,神色怯懦。 小满定睛一瞧,不由得大失所望。 这少女正是几日前在大厅里归还自己狼牙吊坠的那个女孩舒寒。 小满失望地别过了脸,看向别处。 “师父,我还以为您专心舞剑的时候,不会发现我呢。”说着,舒寒的脸就红了。 “小寒呐,你各方面都挺好,就是脑子不太好。你的呼吸声,我早就听见了。” “师父,我没想要偷学武功,我只是……只是……四处溜达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你们,本想偷偷溜走,但是又担心打扰到你们,所以就靠着墙根儿待了一会儿。” “这种武功,就算是你把所有招式都默记下来了,也没有用,一切都是心法而已,你什么也没学会。” 舒寒的脸更红了,半晌,嗫嚅道:“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 路长英含笑不语,舒寒略略行了个礼,便走开了。 不过,舒寒这么一闹,小满突然静下心来听了听四周的声音。 ——于是他捕捉到了一丝极为微弱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悠长而有力,一听便是浊舟心法的路数。 一抹微笑重新回到小满嘴边。他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复又看向路长英:“咱们继续演练吧。” - 当天晚上,皓月当空,一轮澄黄的满月温柔地注视人间。 小满假装就寝后,趁无人注意,悄悄翻上墙头,顺着高高低低的屋檐一路向山后飞奔而去。 山后的一处院落,一颗梨花树下,站着一个包着头巾的中年女人。 “你来了!”还没到女人身旁,小满就兴高采烈地叫了出来。 女人回眸看到飞奔而来的小满,脸上涌起一丝红润。 小满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了过来,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汗。刚刚站定,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今天去看我们演练剑法了吧?觉得怎么样?” 安凌灿然一笑:“还不错,剑法和名字都不错。”接着,她小鹿般的眼睛溜溜地一转,揶揄道:“那个叫舒寒的女孩子很喜欢你,她在角落里躲了很久。” 小满面色微变,哼了一声:“她喜不喜欢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要的是你喜欢我。” 一缕飞红转瞬即逝地闪过双颊,安凌轻咳一声,随即正色道:“你总是没正经。我问你,你不觉得这剑法里面好像缺了些什么?” 小满满脸疑惑:“缺了什么?” 安凌摆手示意小满跟着自己往后山走,二人走到一个四周密林环绕的空地后,安凌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 “假设这是一把剑。”安凌说完,便将白天看到的六六三十六招剑法一一演练出来。 “没错,剑法就是这样的。”小满肯定道。 “你不觉得这里面缺了一些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十四 原来当师父已经不认识…… 安凌一个急刹,踉跄地落地后,心跌到了谷底。 师父的脸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唇角和额间爬满纹路,眼里的目光显得十分陌生,锐利而寒意十足。 安凌一时愣在原地。 路长英手执长剑,面色铁青,大声喝道: “魔教的奸细,快快缴械投降。” 这句话如重锤一般猛地击在安凌心上,纷繁如烟的往事猝不及防地跃然于眼前。 安凌哑然失笑,原来当师父已经不认识自己的时候,他依然将她视作魔教的奸细。 一丝惨笑划过嘴角,她举起长剑,定定地望着路长英。 也许是她的眼神让路长英想起了什么,一瞬间,路长英目光一滞,手上的动作竟有些迟疑。 也就在这一瞬间的迟疑里,小满突然从安凌的身后杀了出来。 “看剑!”小满大吼道。 路长英霍地举剑相迎,寒光一闪,两剑相碰,小满和路长英激斗了起来。 这时,天空中再次炸开了一枚烟火弹,只不过这一次,这烟火弹似乎是从遥远的山脚下发射的。 路长英和安凌的脸同时惨白如纸。 这次的烟火弹是紫色的,这是萧山最高级别的预警,预示着山脚发生了极危险的情况。 路长英顷刻间收住剑招,向二人深望了一眼,然后转身,腾空一跃,没入到了密林之中。 小满也抬起头,那紫色的烟火弹仿佛一朵妖艳而不详的花,张牙舞爪地盛开在满月旁。 - 随着烟火弹的腾空发射,山里山外都是响声大作。 众弟子先是被山中红色的烟火弹惊醒,刚要前去救援,紧接着又看到了山脚那枚紫色的烟火弹。 众人顷刻间陷入到极度的惊惶之中。 裴渊在往山中奔去的路上遇到了向山脚而去的路长英。 “裴渊,将弟子们先聚集到迎客厅,然后你随我去山下探一探敌情。”路长英啸鸣道。 “师父!您没事吧?刚刚那枚红色的烟火弹,是您发的?”裴渊急忙关切问道。 “我不碍事。刚刚山中的烟火弹确实是我发出的,但现在更为紧急的是山脚的情况!” “师父没事就好。我这就去把诸位弟子集中到迎客厅,然后我带着周质新去山脚看看,您留在厅里保护弟子们。” 不一会儿,裴渊带着十几名弟子冲下山去,探听之后,众人惊恐地发现今晚来犯的竟是魔教! 更可怕的是,来敌已经势如破竹地攻克了萧山精密布置的几道哨卡!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萧山易守难攻,而且自从五年前被魔教围剿后,萧山加强了警戒,在上山的必经之路上设下重重关卡。 可是今晚山下的敌人到了萧山竟如入无人之境,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正当众多弟子焦急地在迎客厅等待时,周质新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人还未到,众人便听到了他凄厉的叫喊: “大伙留个把人在这里,剩下的都跟我去山下支援!我们快顶不住了!” 说到后面,他的话音中已带哭腔。人人心下凛然,长剑出鞘,大厅里一派视死如归的神色。 待周质新跑进迎客厅中时,众人惊骇地发现他的衣襟上已经沾满了血。 “大师兄!”一声惊恐的女声从人群中传来,紧接着,一个黄衫少女向周质新跑了过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满是关切地看着他。 周质新冲她笑了笑,说:“小寒,都是敌人的血,不碍事的。你就留在迎客厅吧,保护好师尊。”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众人竟无一人愿意留在迎客厅中,纷纷表示要下山杀敌。 正当周质新犯难的时候,迎客厅的一个角落里冷不丁地传来一声冷笑。 这冷笑来得太过突兀,和大厅内视死如归的气氛实在太不协调。 众人纷纷惊怒地回头—— 小满正斜倚在一根柱子上,双臂抱在胸前,嘴里衔着一根野草。 周质新脸色铁青,但念他几日前曾救过师父,也不便发作,只是一拱手,问道:“小满少侠可愿随我众人一同下山应敌?” 小满又冷笑了一声,悠哉地衔着野草:“我不愿意。” 周质新满腔怒火,但因情势紧急,也不愿多说什么,便道:“那便请小满少侠留步。”接着,他转向众人:“大家跟我来!” 众人还未来得及应和,小满眨了眨眼:“没有用的,你们打不过他们。” 此言一出,大厅里一片哗然,激愤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不少弟子哗地拔出长剑指着小满怒道:“你何出此言,莫非你是魔教的奸细?” 犬齿把玩着那根野草,小满慢悠悠地说:“我要是魔教的奸细,你们现在还有活路吗?我姐姐去山下请救兵了,你们稍等一等,她马上回来。” 众人见他在如此当口还在满嘴胡话,不由得震怒非常。几个弟子大踏步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地就要刺向小满。 “师弟,无须在此浪费功夫!”周质新赶忙制止道,“他若是敌,一人在此也难成气候,他若是友,更无须和他废话,还是下山御敌要紧!” 众弟子听了也觉有理,便不再理睬小满。周质新强迫十几位弟子留在厅中后,带着众人向山下奔袭而去。 临行前,舒寒深深地回望了一眼小满。 自从寿宴之日始,她的心就被这个桀骜不羁的少年牢牢牵住。此时面对恶敌来犯,舒寒心下油然而生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心境,所以此刻她只盼把少年的音容相貌牢刻心头。 待众人走后,一直默不作声的路长英紧紧盯住小满,沉吟半晌,缓缓问道:“你姐姐去哪里请救兵了?” 小满淡淡答道:“龙水寨。” 路长英微微一惊,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凄凉:“她请不来这个救兵的。” 小满面露诧异:“为何请不来?” 路长英道:“几日前的寿宴上,你可曾见到有龙水寨的人前来祝寿?” 小满细细将几日前的情形回想一遍。当时厅里厅外虽然人头攒动,但众人皆是按门派或站或坐的,小满确实不记得当时有自称来自龙水寨的人。 小满摇摇头,不解地说:“当时他们确实没来,不过之前没来,不代表现在不来啊,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做君子之交淡如水吗?” 路长英苦笑一下:“你们姐弟二人应该是许久没踏入中原武林了吧。萧山派和龙水寨的恩怨众人皆知,你二人却不知。” 小满不由得张大了嘴,嘴里衔着的野草也掉了出来。 路长英深望了他一眼,喃喃问道:“可是你姐姐为何觉得她能说服龙水寨前来救援呢?” 与其说路长英向小满抛出了一个问题,不如说他在反躬自问,所以小满刚想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十五 撕拉一声,一张人.皮…… 安凌立刻按下几枚随身带着的暗器。 萧山派和峨眉派向来交好,而花掌门又在寿宴上号召群雄联手对付魔教,虽然不知她缘何会在深夜为钟妙丽追杀,但倘若花奇鸢遭遇不测,自己定要救她一命。 再次抬眼时,安凌的目光变得冷厉。 花奇鸢似乎受伤不轻,她神色痛苦地看着趾高气扬向她走来的钟妙丽,嘴里倒抽着冷气。 钟妙丽居高临下地冲着花奇鸢说道:“花掌门,你这深夜一人独行,莫非是刚刚和裴渊幽会完,想趁夜色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溜回峨眉派?” 花奇鸢眉头紧锁,咬牙说道:“钟掌门,我和裴大侠绝非你想象的那般。我二人清清白白,你污我事小,裴大侠端方君子,你如此信口雌黄,实在用心歹毒!” “我知你记恨我脱离丽水加入峨眉,但当年之事,你也知我的难处。” “我接了掌门后,从未向你丽水挑起争端,反而有意让两派重修旧好,可你不仅拒见我峨眉派去的弟子,还在寿宴当众辱我清白,究竟是为何?” 钟妙丽冷笑道:“花掌门,你当年的叛逃可不是因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你竟好意思讲!” “这么些年了,你怎么还是如此天真,你我两派的恩怨不是一年两年了,你竟觉得随便派几个小弟子到我丽水,我便愿意将往事一笔勾销?” “峨眉竟然选了你这么一个蠢人做掌门,真是气数该尽。” 花奇鸢扶着马鞍站了起来,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钟掌门,你我向来话不投机,今夜我却有要紧事,你我二人的事,改天再解决吧。”说着,便要踩鞍上马。 钟妙丽不愿放过眼前的机会,以前花奇鸢还在丽水派的时候,不过是钟妙丽跟前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师妹,可是现在她竟摇身一变成了峨眉掌门,可以和钟妙丽平起平坐,这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钟妙丽自以为抓住了花奇鸢的把柄,便一心想要把事情闹大,让花奇鸢在峨眉众人前抬不起头。 于是她秀眉一挑,手中翻出几枚暗器,喝道:“休走!” 花奇鸢刚想踩鞍翻身上马,便听得身后嗖嗖几声急响。 花奇鸢明白此时已经来不及掏兵刃了,电光火石间,她急中生智,踩鞍落下,向马头前一躲。 下一瞬,钟妙丽发出的几枚暗器刷刷钉进了马臀和马腿,坐骑双蹄腾空,凄厉的嘶鸣划破夜空! 花奇鸢顾不上安抚坐骑,自腰间摸出一条长鞭。 钟妙丽见一击不中,心下懊恼,闪电般又按下几枚暗器。 当钟妙丽欲要再发暗器时,突然,眼前黑影闪过,紧接着,手腕处忽地一阵酸麻! 钟妙丽大骇,定睛一瞧,一个中年妇人已站在面前,横眉冷目地看着她。 钟妙丽心下惊惶不已。她自恃武功不差,但刚刚却丝毫没察觉到这附近藏着人。 更让她惊异的是,这妇人一出手便闪电般地点了自己手腕穴道,而自己却毫无招架之力。 大惊之下,钟妙丽怒从心起,喝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深夜在此?” 安凌微微一笑,回道:“一个普通妇人,恰好路过,见钟掌门用招颇为阴损,故而拔刀相助。” 钟妙丽杏目圆睁,待要再次暗扣几枚追魂针,却又忌惮这妇人快如闪电的出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钟妙丽心想。 眼前这位妇人似乎身怀绝技,单打独斗起来,自己很可能会居于下风,既然如此,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沉吟半晌,钟妙丽变脸一般收起面上的怒气,虚虚一笑:“钟妙丽有眼不识泰山,不想这江湖藏龙卧虎,既然如此,两位女侠请自便,我钟妙丽便先行一步。” 话音未落,钟妙丽腾空而起,没入到夜色之中,不辨踪迹。 江水涛涛,月光粼粼,花奇鸢望着钟妙丽隐入夜色的方向,沉吟不语。 半晌,安凌打破了沉默:“你二人这是……” 花奇鸢嘴唇颤抖:“多谢女侠出手相救,不过这是我二人之间的私事。” 说罢,她站起身来:“敢问女侠尊姓大名?” 安凌淡淡一笑:“我的名字也是我的私事,花掌门,我今晚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奉陪了。您多保重。” 花奇鸢恭敬地拱手行礼:“女侠。” - 当门人将龙水寨的寨主龙跃叫醒时,一股无名之火腾然在心间烧起。 然而,当门人递进来一块玉佩时,无名之火瞬间被浇灭,龙跃颤抖地捧着玉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路长英的妻子简无华的玉佩。 “怎么会……”龙跃轻轻抚摸着色泽光滑的玉佩,声音发颤。 五指合拢,龙跃将玉佩攥在手心,他穿衣戴冠,来到寨子里的聚宴厅。 一位包着头巾的中年妇人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敢问女侠尊姓大名,深夜来此有何贵干?”龙跃开门见山地问道。 妇人端详着龙跃的面庞,眼睛里起了一层水雾:“萧山有难,我想请龙寨主深夜驰援。” 龙跃不可置信地嗤笑一声,心想这女子简直是在天方夜谭。 他龙水寨和萧山派五年以来毫无来往,江湖上人尽皆知。 现在她竟然要他深夜驰援? 手心里的玉佩温润地贴在掌心,龙跃耐着性子说道:“女侠说笑了,我和萧山派已经老死不相往来,女侠难道不知?” 出乎意料的,妇人非常震惊地盯着龙跃,似乎听到了什么极度不可思议的事情。 龙跃心下狐疑,眼前这妇人难道在装傻?她究竟是谁,为何会有逝去多年的简无华的玉佩? 感受着手中玉佩熟悉的形置,龙跃缓缓说道:“五年前,萧山派的路掌门责难我龙水寨救援不利,导致魔教围剿萧山,差点酿成灭门之祸。” “是而这五年来我龙水寨和萧山派毫无往来。” “我不知你深夜来此装疯卖傻是何用意,也不知你是从何处得到的这玉佩。”说着,龙跃缓缓走到一堵悬着剑的墙边,哗啦一声拔剑出鞘。 “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寒光一闪,长剑架在妇人脖上,龙跃眼里寒芒尽放,“你就别想着能活着走出我龙水寨。” 妇人仿佛视脖间利刃为无物,她定定地看着龙跃,半晌,将手放在额间: “你看我是谁。” 撕拉一声,一张人.皮.面.具被揭下。 长剑铮然落地。 - 萧山上火光大作,兵刃相碰之声响彻山野。 萧山弟子已经鏖战了一个时辰,可是魔教的攻势却越来越凌厉。 敌方的指挥似乎颇有军事才干,每当萧山派进攻得势时,敌人都会迅速调整部署,有时甚至会列起阵法,让萧山弟子迷失阵中,无从逃脱。 敌人势如破竹,萧山弟子边战边退,很快,众人退守到半山腰的迎客厅。 此时的迎客厅里还摆着没来得及撤去的祝寿花团,一些受了伤的弟子一时找不到纱布,便解开束着花团的缎带裹伤。 更惨的是受内伤的人,伤势轻的尚且能自行运气调理,伤重的就只能瘫在地上呻|吟。 周质新在交战中被魔教人重击一掌,师弟们拼了命地把他从乱阵中救了出来。 裴渊欲要给爱徒渡气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十六 小满吐出一口浓血,失…… 快到山脚的时候,小满将所带来的门人分成三股。 “我带着一路人先过去,剩下的人在两侧密林中埋伏好,谁也不要出声。到时候以我的信号弹为号,左右夹击,定能克敌。” 两股人领命而去。小满待他们走远后,引着十几人向山门走去。 山门处站着约莫二百来人,大部分都是汉人打扮,中间夹杂着些许胡服。 山下来敌很快就看到了小满,为首的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手提一对铁锤,对着小满呲牙笑道: “路老儿还挺执着,你萧山派知趣的话就快点缴械投降吧,不然,我们可就赶尽杀绝了。” 小满冷哼了一声,也不言语,拔出长剑便向这大汉砍去。 大汉手拿两柄铁锤,见小满进击而来,迅速将铁锤旋转起来,远远望去,仿佛是安了一对飞轮。 待小满剑身逼近,大汉也不闪避,将铁锤挥舞得呼呼作响,向小满的下盘抡去。 小满冷笑一声,轻轻一跳,连人带剑躲过了挥来的铁锤。 大汉却暗自一哂,左手的铁锤瞬间脱手,向小满的胸口飞掷而去。 这一招名唤“黄雀在后”,先手的挥锤是虚,而后手的掷锤才是实。向敌人下盘挥锤的目的是让敌人跳到空中躲避,这时另一铁锤便会飞出,敌人之前躲得快,这一锤就能击中胸口,敌人躲得慢,这一锤便可以击到面门。 眼见铁锤马上就要击中小满的胸口了,小满猛地一个下腰,铁锤切着小满胸前的衣襟平平飞了出去! 小满不及多想,在空中一个翻滚,待要摔落到地面时,左手发力向下一撑,接着一个侧空翻,这才勉强站定。 起身时,小满才发现胸前衣襟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口子从衣领一路蜿蜒向下,隐隐露出紧实的胸膛和沟壑分明的腹肌。 萧山派的门人暗自后怕,倘若刚刚小满躲得再慢些,恐怕现在就已经被开膛破肚了。 “据说前几天你打败了黑无极,我还当是怎样的高手呢。” “今天一看,也不过如此啊。”大汉挖苦道。 小满却似乎对大汉的话语充耳不闻,他专注地盯着手中的长剑,似乎在思索什么重要的事情。 突然,他抬起头,眼里射出一道冷冽的目光。 举起长剑,脚下发力,小满举剑向大汉人中刺去! 待剑身靠近时,大汉举起铁锤,手腕一翻,小满的剑便被格挡到大汉身侧。 小满将剑身顺势向外一送,手腕突然向下一弯,剑身顺着铁锤一路下滑,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剑身滑到了大汉小臂上。 大汉只觉小臂一凉,待要缩手躲时,小满嘴唇勾起一计冷笑,他将全身力量加诸剑身,猛地向下一砍! 大汉缩手不及,一声惨叫,手腕处鲜血泵出,哐当一声,握着铁锤的右手应声落地! 断手在地上翻了几翻,四周一片惊呼! 小满却未有丝毫犹豫,剑尖直向大汉心口递出—— 还沉浸在断手的剧痛和惊愕之中的大汉完全来不及反应,惊惧的目光下,剑尖瞬间抵至心脏! 冰冷的剑尖如嗜血的灵蛇一般瞄准心脏,大汉全身冷汗直冒,多年的应敌经验让他下意识地向后仰去—— 然而终究是来不及了。 哐的一声,大汉重重仰面栽倒在地,胸口直直插着小满的剑! 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小满走上前,冷冷拔出剑,大汉胸前瞬间鲜血横流。 血水顺着身体汩汩流出,一路蜿蜒淌到小满脚下。 小满将鞋在地上蹭了蹭,就着衣襟把沾满鲜血的剑擦拭干净。 萧山弟子一片沉默地看着小满,一时之间,众人竟不知是该佩服他斩杀敌人的魄力,还是应该惧怕于他杀人不眨眼的冷血。 场地一时安静得只能听到火折子的噼啪作响,烟味四处弥漫,萧山脚下鸦雀无声。 良久,一个清冷的男声打破了沉默: “快把这没用的废物抬下去。” 小满抬眸,只见一个中年男人从魔教众人中走了出来。这人身形颀长,满身书卷气息,和魔教众人站在一起有些格格不入。 男人看也没看倒在地下尚未瞑目的大汉,皱着眉挥了挥手,身后立时有两人出列,一人搬头一人搬脚地把大汉尸体抬了下去。 男子负手往前走了两步,清冷的目光若明若晦地看向小满,半晌,突然呵呵笑道:“少侠好身手,先是击败了拜月教第一高手黑无极,今天又斩杀了我教好手冯猛,真是后生可畏啊。”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把折扇,哗啦一下打开,悠哉地摇了摇。 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刚死的人和魔教毫无关系。 小满斜眼看着他,冷冷问道:“你是谁?” 中年男子轻轻一笑,哗啦一声合上折扇,朗声说道:“在下何青莲,是魔教教主座下第二长老。” “魔教?所以你们是来帮黑无极寻仇的?”小满皱眉道。 何青莲轻笑着摇头:“黑无极还没那么大的面子。他的事情,我们不管。我何青莲以及一些幽并帮的朋友们今晚只是想来见识见识萧山派的武功。” “见识武功?你们把人家山都烧了,还怎么见识武功。” 何青莲依然满脸笑意:“小满少侠,你和萧山派似乎没什么关系吧,又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不如在旁坐定,待我料理了手头的事,引荐你去我魔教看看。” “我魔教的武功,那才是真正的上品,汲各家之所长,翻陈而出新。我教教主顾远关武功盖世,一直独孤求败,你二人若能见面切磋一番,那才是真正的巅峰对决。” 火折子下,何青莲的面容显得温润柔和。 小满偏头问道:“哦?你教教主的武功,和刚刚那个使锤子的家伙相比,怎样?” 哗啦一声,折扇再次打开,何青莲满面春风:“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没法比。我们教主英明神武,普天之下,无人能敌。” 小满心下不信,冷笑一声:“既然如此,改日我去会会这个人。” 晃动的火把映在乌黑的眼眸,他话音陡然一沉:“不过,今晚我却是一定要趟萧山这趟浑水。” 何青莲将笑意敛去,无奈地摇头叹气道:“我念少侠是个不世出的武学奇才,误伤在这里实在是太可惜。不过,你若心意已决,那只能说是天妒英才。” 小满心里只嫌这个书生模样的人话太多太绕,眉头紧皱道:“说这么些话干什么,我们都是武林中人,你手下还有什么能打的,都放马过来吧。” 何青莲的手下看此人如此孤傲,都暗暗憋了一口气,心想一定要当着何青莲的面好好教训一番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何青莲也不再言语,微微颔首,打了个手势,向后一退。 下一瞬,几十个手执各色兵刃的教众上前一步,将何青莲隐在身后。 众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小满,只待何青莲一声令下,便要如饿虎扑食一般将他撕碎。 小满黑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哂笑:乌合之众。 他手腕一勾,手中长剑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既而向身后的萧山弟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一道迎敌。 对面,随着何青莲一声令下,魔教教众呼号着向前奔袭,萧山众人也叫喊着大步上前,两股人瞬间厮杀在一起! 一时之间,萧山脚下喊声大作,两派人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胜负未卜。 这时,小满之前派去包抄两翼的人已经悄悄埋伏在了两侧密林之中。他们神情紧张地盯着场上对决,只待小满发出信号,便要冲上去和敌人拼命。 小满一人和魔教四五人周旋正酣,余光也一直锐利地扫视四周,见两翼人已到位,他不动声色地向腰间摸去。 嗖! 小满刚摸到信号弹的手指瞬间僵住,他错愕地抬起头,那声音是从山下不远处传来的! ——紧接着,血灰的天幕中绽出一朵青蓝色的烟花。 仿若诡秘的地狱之花,又好似幽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十七 不远处,死神绽放出灿…… 迎客厅被几十支火把照得亮如白昼。 大厅中间站着路长英和裴渊,身旁的萧山弟子满身是血,或坐或卧,人人脸上神情凄楚。 魔教教众和幽并帮将萧山弟子团团围住。 “路掌门,”何青莲站在路长英的对面,捻须说道,“你是个聪明人,时至今日,你应该明白我想要什么。” “你魔教的心思,路某人怎会明白?”路长英朗声回道。 “我何青莲是真心仰慕贵派的武功,因此想要诚心向路掌门讨要。”何青莲拱了拱手,脸上神情配上他周身儒雅的气质,若没有背后满身是血的萧山弟子,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当真在向路长英虚心讨教。 路长英冷哼一声:“五年前,顾教主就已经讨要过一次了,你为何不找他要?” 何青莲微微笑道:“顾教主正是因为得到了贵派秘籍,才得以练就盖世神功。” “然而教主自此之后便深居简出,鲜少展露功夫,引得我教总有蠢蠢欲动的小人图谋不轨,欲要挑战教主权威。” “我何青莲仰慕教主神威,想要练就神功护教主周全,所以何某斗胆东施效颦,再来萧山讨要一次,还望路掌门成全。” 路长英呵呵一笑:“好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士,好一个胸怀坦荡的何家后人!我听闻何家和顾家有百年的恩怨,不成想何长老竟能化干戈为玉帛,真是难得。” 何青莲满面春风:“不敢,不敢。” 路长英沉默半晌,缓缓说道:“何长老,这武林秘籍之所以珍贵难得,就是因为每一份都是孤本。五年前,本派的秘籍已经被顾教主夺了去,所以今日何长老是白花了心思。” 何青莲若有所思地捻须道:“路掌门,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五年前在这萧山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和我教顾教主又做了什么交易,这其中的真相,恐怕只有你二人才知道。” “何某虽然愚笨,但这几年也零零星星地猜到一些缘由。” “现在你教弟子人皆在场,话说得太透了就没意思了。路掌门,你觉得呢?” 众人目光齐齐望向路长英,火把在他脸上投下摇曳暗影,也许是因为眼睑下的晦暗,他的面容显得格外苍老。 “何长老,”路长英的声音里透着疲惫的沧桑,“话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五年前,顾远关已经夺走了我派的秘籍,此事在座的弟子有目共睹。” “今日,何长老就算是将我派斩杀至最后一人,就算是踏平整座萧山,也无法将原本就不存在的东西凭空找到。” 何青莲静静地听着,面庞狰狞地抽搐了一下。 路长英讲完,他冷笑了一声,抚掌道:“好一个大义凛然的路掌门!” “五年前来,想必路掌门一直是以如此面貌示人的。既然你不怜惜弟子的性命,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既然要开杀戒,那就先从这个编外人士开始。” 说罢,他拍了拍手,一人迅速从身后走出,手里拖拽着一个神志不清的少年。 他弯腰快步走到何青莲面前,砰地一声将手中拖拽的人仍在地上。 萧山弟子齐齐惊呼——那人头上鲜血淋漓,身上衣袍破损不堪,仔细辨认,正是小满。 “啊——”一声尖细的惊呼从旁传来,众人望去,只见舒寒一手捂住嘴巴,圆溜溜的眼睛里噙满泪水。 将小满拖出的人很是厌恶地看了舒寒一眼,似乎是回应似的,他用力在小满腰间踹了一脚。 小满瞬间吐出一口血来。他睁开一只眼睛,手指微微颤动。 “冯列,这个人随你处置了。”何青莲冷冷说道。 冯列的哥哥被小满在混乱中一剑斩杀,他正巴不得亲手斩杀弑兄仇人,他点了点头,狞笑着拔出长刀。 小满感应到了头顶上的凛凛杀气,有些艰难地转了转头。 模糊的视线中,林立的火把狰狞地交织在一起,暗黄的橘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难道就是这样了?一切都将在这里结束? 还没得报的深仇,他的和安凌的,都要在这里烟消云散? 不,不能就这样结束。 没人能看见,少年贴着地板的嘴唇艰难蠕动着,发出不连贯的字节。 头顶,冯列的大刀举在半空,刀身弯曲成一个凌厉的弧度,锋利的刀刃寒光凛凛。 地板上,少年颤颤巍巍摸到了腰间的狼牙吊坠,拼尽全身力气将它拽下,撩开被血染湿的衣襟,将吊坠贴着肌肤放在心口。 “记得额吉说我们的吊坠有什么用吗?” “它能护佑我们心意相通、一生平安。”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十八 我武方焰愿向花女侠…… 一个时辰后,萧山山腰的一间厢房里。 厢房西首坐着路长英,东首坐着龙跃。 正是夜深人静之时,桌上烛火发出轻微的呲呲声,窗外隐隐传来受伤弟子的咳嗽声。 五年未见的昔日旧友,此时一同默契地沉默着。 最终,还是龙跃开了口:“路掌门,别来无恙啊。” 路长英转头看向龙跃。月色无光,室内昏暗,记忆中神采奕奕的好友和面前这个正襟危坐面容憔悴的龙寨主判若两人。 “感谢龙寨主救我萧山派于水火之中,路某感激不尽。” 阴影中,龙跃的唇边划过一丝冷笑。 他点点头,站起身来,整了整衣冠:“既然贵派现已脱险,那么龙某就告辞了。” 说着,龙跃拱了拱手,大踏步向屋外走去。 “龙跃。”路长英叫住了他。 屋内微弱的烛火不安地跳动着,龙跃略站了站,哗啦一声拉开屋门。 月光清冷地洒在身上,在他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阴影。 路长英的下半脸隐在这阴影中,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闪烁地映着月光。 望着龙跃的后背,路长英说道: “对不起。” 龙跃眼角一跳,顿时感觉周遭很不真实。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 冷冷撂下回应后,龙跃大步流星地走了。 片刻的沉默后,路长英终于脱口而出一句:“龙跃!”紧接着疾追出门,在石子甬路上拉住了龙跃衣袖。 “路掌门还有何贵干?”龙跃厌恶地一掀衣袖,甩开路长英的手,目光凶狠地转过身。 “龙寨主今晚是受何人所托前来此处的?”路长英问出了内心最急切的问题。 “一位故人。” “什么故人?” “这和你没有关系。”龙跃拔脚便往前走。 “这位故人可是一位萧山故人?”路长英追问。 龙跃脚步一滞,背对着路长英的脸上不知是何神色,只听他冷笑两声,道:“我再说一遍,这和你没有关系。而且,从今而后,我龙水寨也和你萧山派再无瓜葛。” 龙跃说得很大声,在厢房附近养伤的弟子一定都听见了,但是路长英顾不了那么多了,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很精致的锦盒,急问道:“那个故人,是不是和这个锦盒有关?” 龙跃瞥了一眼,双眸中顿时闪过一丝骇然。他紧抿嘴唇,不想再看路长英一眼,快步向院外走去。 路长英拿着锦盒的手微微颤抖,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他脑子里飞速旋转。 寿宴后,管事的方妈曾跟他提起最近招过一个叫霍娘的女人,也就是小满的姐姐霍十六。 但这个女子来了之后,山上就怪事不断。先是好几个侍人赶巧都在寿宴前犯了事结果被撵了出去,之后又是拜月教大闹寿宴。 路长英细细盘问了霍十六的底细和行踪,方妈说这个人沉默寡言,手脚勤快,自愿揽了很多别人不想做的活,比如整理旧物。 路长英心念一动,细细查看了霍十六归置过的东西,结果发现了安凌留下的锦盒,盒子里那个雕琢精致的小木马不见了。 那是他亲手雕刻的木马,是他在安凌十岁的时候送她的生日礼物。 骇人的古怪念头在心里疯长,可是路长英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自己像女儿一样宠大的安凌,早就死在了十六岁。 自己的异想天开不过是因为刻骨的愧疚。 路长英拿着锦盒颓然站在院中,脑子里翻涌着无数他不敢知道答案的问题,直到一声呼唤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 “师父?”裴渊试探性地轻声叫道。 “怎么了?”路长英猛地回过神来。 “武林大会就剩下一个月了,这次又有不少弟子受伤,您看这武林大会,我们如何准备?” “照常参加,至于受伤的弟子,若是没有伤筋动骨,就都同去。” “好。”裴渊颔首行礼,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迎着师父询问的目光,裴渊壮着胆子低声问道:“师父,这个锦盒,您怎么拿出来了?” 路长英锐利地扫了他一眼,以一种不容反驳的口吻说道:“这些事情你不须多管。” 劫后余生的第二天,小满同那位神秘的中年女子就不告而别了。萧山众人齐心协力备战武林大会,便也没再多想。 - 一个月后,洛城山迎来了各路江湖豪杰。 正值四月中旬,郁郁青青的洛城山已微有暑热。 比武场设在半山腰一个山环水绕的开阔场地,四周是一片幽深密林,密林之上层层叠翠,几座山峰云雾缭绕。 从深山泻出的泉水顺山势蜿蜒而下,在场地四周化作几股潺潺溪水,环绕着向山下流去。 比武大会定在四月十五。从四月初开始,场地里便有几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人从早到晚忙着搭帐篷,当各大门派陆续聚齐时,比武场上已搭好了几十个帐篷。 帐篷上贴着各门各派的字号。大一些的门派诸如少林、武当占了三四个帐篷,而小一些的帮派诸如武夷、丽水则被拼在一个帐篷里。 到了约定的日子,一大早,帐篷便被来自各门各派的人挤满。临近约定的时辰时,四周人头攒动,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对即将到来的武林盛会翘首以待。 到了约定的时辰,魔教长老卫平和何青莲引着几百名魔教教众声势浩荡地来到现场。 人声鼎沸的场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卫平约莫五十来岁,是魔教教主顾远关座下第一长老,平日里,顾远关很少现身,魔教大小事宜都是卫平出面料理,所以魔教内外都知道见卫平如见教主。 而何青莲则是魔教教内最为显赫的长老,在顾远关之前,上一任魔教教主便出在何家,是以何青莲还不到四十,就做到了魔教第二长老,其地位直逼卫平。 二人到场后,何青莲对着卫平略略拱了拱手,便进帐内坐下了。 卫平默默还了个礼,环视一圈,不紧不慢地朗声说道:“各位,欢迎大家今日来洛城山一聚。想来各位英雄好汉早就迫不及待了,那么话不多说,我宣布,比武大会现在开始!” 一阵如雷的掌声从魔教以及平日里和魔教交好的帮派之中传来,而以萧山派为首的门派则应者寥寥。 卫平微微一笑:“本次比武大会采用自由竞技规则,一人守擂,在座之人皆可挑战,坚持到最后的守擂者就是本次洛城山比武大会的最终获胜者。” “我魔教先起个头,我们这里有一位叫贝福珠的女侠,自愿当第一位守擂人。那么现在,哪位英雄豪士想要挑战我们贝女侠?” 卫平说完,魔教帐内便走出一位着麻衣草鞋,身形肥硕的女子,她身长六尺,体重目测有两百多斤,脸上堆起的横肉将眼睛挤成了两条细缝。 贝福珠手拿大刀大喇喇地站了出来,走到场地中央,横刀而立,斜眼看着人群。 众人一时摸不清此人底细,所以一时之间竟没人敢贸然上前挑战。 正在众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十九 这女子的容貌,实在…… 武方焰一出场,全场一片哗然。 江湖传言,武方焰就是顾远关的伴读,二人一起长大,关系密切。顾远关夺得教主之位后,任命武方焰为魔教黑水堂堂主。 不知从何时开始,武方焰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最爱的谈资之一,也许是因为他年少时便武功盖世,在江湖后生中展露头角,又或许是因为他眉清目秀,风光霁月,常引得各门派女弟子在其身后窃窃私语。 正因此人太负盛名,大家都以为武方焰必会压轴出场,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地就现身了。 武方焰今年已经将近三十岁,但他依然是灿烂少年模样,时光似乎对才貌双全的武堂主格外温柔。 他闲庭信步地走到花奇鸢对面,笑道:“天下使鞭的人,恐怕无人能出花掌门其右了,我武方焰刚刚看得是如痴如醉,还请花掌门不吝赐教。” 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溢满温柔的光,在场红颜少女纷纷面色微红。 花奇鸢看着对面这个剑眉星目的男子,突然秀眉微蹙。记忆深处的某个地方蓦地一动,来不及细想,她简短地说:“赐教谈不上,武堂主请。” 说完,她摆出了一招“金凤腾云”的起手式。 武方焰笑道:“花掌门好气度,不过,今天是我魔教的主场,还请花掌门先行进招。”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把折扇,哗啦一声打开,气定神闲地摇着。 花奇鸢怔怔看着那柄折扇,半晌,清叱一声,手腕一扬,长鞭向武方焰猛扑过来! 武方焰不紧不慢地合上扇子,待鞭子快要打来时,身形微侧,将折扇轻巧地顺势一递。 这么一来,鞭子便卷着折扇回到了花奇鸢手中。 武方焰此举让以萧山派为首的众人眉头紧皱:一个男子当众向一单身女子传递私物实在是大为不妥。 魔教众人则满脸坏笑,更有好事之人哄闹着要花奇鸢当场打开折扇。 裴渊见状,不禁暗骂武方焰轻薄无礼,一个箭步踏出帐篷,欲挺身而出为花奇鸢讨回公道。 可说时迟那时快,武方焰突然身形一动,下一瞬,他已如脱兔般奔袭到花奇鸢身边! 花奇鸢正脸色惨白地盯着手中折扇,这一偷袭着实让她措手不及,欲要挥鞭格挡,武方焰已抢先一步扼住她手腕。 花奇鸢大惊,秀目圆睁,愕然之下竟一动不动。半晌,才红着脸想要挣脱,武方焰嘿嘿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花奇鸢手中的银鞭,身形一闪,下一瞬已退到了几丈之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花奇鸢面无血色,她呆呆站在原地,半晌,竟没有任何反应。 裴渊再也忍不住,面色焦急地从帐中直冲了出来,口中大骂武方焰是畜生。 武方焰却对裴渊的骂声充耳不闻,他气定神闲地把玩着刚刚抢到的银鞭,静静地看着对面紧咬嘴唇的花奇鸢。 裴渊忍无可忍,刷地拔出长剑,怒吼一声:“看剑!” 说着,他越过众人,剑尖直直向武方焰胸口刺去! 武方焰扯了扯嘴角,手腕一抖,刚夺到的银鞭瞬时便如蛟龙一般在空中飞舞,待裴渊长剑近身时,他轻轻侧身,鞭子如蛟龙张着大口向裴渊剑尖咬去! 当的一声巨响,鞭子和剑锋猛烈相撞! 武方焰和裴渊的虎口都是一阵生疼,裴渊大喝一声,挥剑再次进攻,可是武方焰却不愿恋战,他手里一扯,银鞭如螺旋般一圈圈缠回小臂,一个转身,轻盈跃回了魔教账旁。 裴渊大怒,喝道:“刚刚还在欺人太甚,怎么转眼间就做缩头乌龟了?” 武方焰斜倚帐篷,悠然一笑:“你想挑战我,但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懒得应战。” 裴渊怒火攻心,指着武方焰的鼻子,声音发颤地说道:“武方焰,五年前,你就同顾远关一道害死了我的师妹,现在,你又来欺辱峨眉的花掌门!” “男子汉大丈夫,为何做人做事如此卑鄙不堪?” 武方焰脸色陡变,一股无名之火不受控地从心间升起。他站正身子,正色道:“裴大侠,话可不能乱说。五年前,我可没伙同什么人害你师妹。冤有头债有主,你可得搞清楚了。” 裴渊只觉武方焰在信口雌黄,便越发震怒,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好厚的脸皮,当年,若不是你和那魔头顾远关骗了我师妹,我师妹也不会跳崖自尽。” 啪的一声,武方焰将银鞭从右手拍到左手。他垂眸看了看微微发红的手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54章 二十 我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武堂…… 良久,武方焰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李令安?” 对面的女子微微一笑,回道:“武方焰,别来无恙。” 全场一片惊呼,萧山众人更是五雷轰顶,人人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一幕。 “你……真的是李令安?”武方焰震惊地问道。 “我骗你干什么。”安凌回道。 这时,裴渊缓缓走到安凌身边,神情呆滞,脸色惨白。 师妹自小就来到自己身边,朝夕和他一起练武,李令安的音容笑貌早就刻在心里,而眼前的这个人,除了音容相貌和师妹出奇相似,一颦一笑却和她判若两人。 印象中,师妹如春光一般绚烂,永远是那么明媚,就连梨花带雨的时候也可爱至极。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面如霜雪,眸子里冷冷闪着孤寂之色。 良久,裴渊慢慢摇了摇头:“你不是我师妹。你和她很不一样。” 接着,他脸色陡然一沉,厉声问道:“你是谁?你冒充我师妹有何企图?” 安凌嘴角划过凄然一笑,才过去了五年,可裴渊比她印象中要老了许多,她定定看着他,半晌,轻声说道:“真没想到,我现在的样子,连大师兄也认不得我了。” 安凌轻柔的话语如当头一棒,裴渊脸色煞白,刷地举起利剑,直指安凌脖颈,厉声道:“我师妹五年前就死了。你冒充她,出现在我萧山众人面前,实在是居心叵测,看剑!” 话音未落,裴渊便使出“碧水东流”,举剑向安凌刺去。 这一招威力不大,观赏性极强,裴渊用此招起手,一是想看看来者虚实,二是面对眼前这个酷似小师妹的女子,他实在是下不了狠手。 安凌也长剑一晃,一招“两岸猿声”平平递出。 这两招其实都是裴渊所创。 当裴渊还是个潇洒少年时,常和师弟师妹自创剑招,不求凌厉克敌,但一定要动作优美。 那时,安凌很崇拜大师兄,总是嚷嚷着要学这些花拳绣腿,裴渊不教,她就躲在墙角偷偷学艺。 那时,她水亮亮的眼睛仿佛能乘下满天星河。 那对眸子曾经温暖了裴渊很久。 直到顾远关的出现。 一股难以言说的刺痛呼啸着席卷而来,裴渊面色一沉,招式随之凛然一变,剑招逐渐凌厉,招招杀机四伏。 安凌面容沉静,手中长剑灵动自如,裴渊的进招都被她不动声色地轻巧化开。 斗了半晌,裴渊渐居下风,余光瞟向四周,只见人人面露惊诧之色,不少人喃喃低语: “她真是萧山派那个女弟子?”“怎么可能,萧山派哪里有这么厉害的功夫?”“就是,她若真的是裴渊的小师妹,裴渊怎么可能打不过她?” 潮水般的窃窃私语让裴渊不由得心中焦躁,手中招式也乱了方寸。 这时,不知怎的,他心念一动,记起了多年前自创的“怀安六记”。 那是他特为小师妹创的六计剑招。 心里这么想着,手上便不自觉地递出了第一招。 剑刺出去的那一刹那,裴渊心随剑走,心脏直欲飞出胸腔。 安凌愣了一下,竟没有抵挡,待剑身行将刺到身前,才随意地反手一挡,两剑相碰,安凌借着力道向后一跃,翩然落地。 裴渊收回剑招,心脏回到体内,深深呼了一口气后稳稳落地。 站定后,裴渊冷睨对面,吐出一句质问:“女侠是从何处偷学了我萧山派的功夫?” 四周目光齐齐向安凌射来,但见她一袭白衣,乌发如瀑,手中长剑点地,面上莞尔一笑。 半晌,她朱唇轻启,声色娇俏如空山鸟啼:“这些花拳绣腿有什么值得偷学的?” 裴渊动了动嘴唇,却被她抢先一步说道:“不过我看你那‘怀安六记’使得越来越好了。” 俏丽尾音如锥子一般直刺裴渊心里,他瞳孔极速放大,嗓子瞬间干涩异常。 怀安六计的名字,他只和小师妹偷偷提过,这一段隐秘心事,世上再无第三个人知晓。 眼前这白衣女子眉眼含笑,那分明就是小师妹的样子。 裴渊颤动着嘴唇,半晌,喉咙里吐出生涩的声音:“你……你怎么会知道……” 安凌没再言语,一双幽深如湖的眸子定定望了过来,不杂一丝涟漪,又似藏有千言万语。 全场瞬间静得落针可闻。杳杳钟声从深山幽谷中悠然传来,四周溪水潺潺,鸟鸣啾啾。 盯着那双暗流涌动的眸子,裴渊只觉呼吸都是痛的。半晌,他喉结上下一动,艰难地哑着嗓子问道:“那秋楚师弟呢?他也来了吗?” 安凌神色一黯,摇头说道:“师兄他已经不在了。他……” 接着,她话音陡然一沉:“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至于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如有机会,我定会详细告知。” “但是现在,我要报仇。” 说罢,她目光凛凛地看向武方焰,手中长剑紧握。 武方焰面色微变,身形一震。但很快,他便恢复到平日的样子,淡淡一笑,昂首向前走了几步。 站定后,他朗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应战。” 安凌细细端详着武方焰,他还是记忆中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面上永远带着几分讥讽和不屑。 半晌,她摇头道:“不,我不是来找你报仇的。我要找的,是你的教主,顾远关。” 此言一出,全场上下一片哗然。 五年前的事情,众人皆有所耳闻。没想到五年之后,故事的女主角竟会在此寻仇。 更不可思议的是,人人皆知魔教教主武功盖世,可是眼前这瘦小女子竟然要公然挑战。 很可能没过几招她就要香消玉损了。 各色目光如刺一般从四处射来,安凌却无视若无睹,直直看向武方焰身后的帐篷。 “顾远关,我知道你在里面。”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55章 二十一 终于把你给逼出来…… 小满深沉地踏步而来,安凌眉头微皱,轻声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么,这些都是我和魔教之间的私人恩怨,你没必要掺和进来。” 小满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凌厉的唇峰向上勾起。 “我早就和这些事情难解难分了,此时更无须退让。” “更何况,你是来找顾远关报仇的,不用在别人身上浪费精力。” 小满将“别人”二字说得很重,武方焰一扫刚刚的剑拔弩张的神色,他倚着剑,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 “小满……”安凌急匆匆地说道,可是话音未落,小满就已经举剑向前奔袭而去! 武方焰眼皮一跳,他迅速向前一跃,剑身明晃晃地向小满刺去! 全场震惊的目光中,二人身形奇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二人便在半空相遇,两剑相斩,发出怦然巨响! 二人剑锋堪堪擦出呲呲火花,由于这一剑二人都使上了近九成的力,两剑相碰时,巨大的后坐力让二人皆虎口一震。 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就在二人回身欲发起下一次进攻时,手中长剑竟同时发出咔嚓声响,二人回头一看,手中长剑沿着刚刚相碰之处齐齐断裂! 当啷一声,断裂的剑头如败将一般滚落脚下,小满和武方焰齐齐向对方看去,然后毫无迟疑地,二人默契地将兵刃随手一丢,手中真气涌动,劈掌便向对方砍去! 众人不由得到抽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内—— 二人身形快如影,片刻的功夫,二人已过了十几招,招招杀机四伏又精妙无比。 武方焰的功夫集魔教之大成,一招一式都随心所欲,所以很难招架。难得的是,小满的路数和武方焰非常相似,许多招式看似毫无章法,却潜藏着巨大威力。 二人是真正的势均力敌、旗鼓相当,是以斗了许久,竟难解难分。 在场众人皆交头接耳,暗自议论究竟谁能更胜一筹。可是就在这时,武方焰突然使出一个破绽,回身疾走而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瞪大眼睛,只见武方焰身形快如闪电,而奔走的方向正是安凌所在的地方! 安凌很明显没有反应过来,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望着如箭一般迅速奔袭而来的黑影,她身形微动,抬起手掌。 小满脸上瞬间燃起腾腾杀气,他大喝一声,发狠地向前追去! 然而,他的身形在半空中忽地一滞——当他看到安凌望向武方焰的神情时,一丝凄苦袭上心头——于是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身子堪堪刹在了半空中。 但他身形的凝固也只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几乎是在武方焰举掌劈向安凌的同时,小满也回身奔袭而去! 身后的响动让武方焰和安凌齐齐看去,二人错愕的目光下,小满的身形越来越远—— 他在向魔教账中狂奔而去!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武方焰和安凌齐齐变色! 来不及仔细想,武方焰立刻在空中打了个旋,不顾一切地向前追去。 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小满已经杀入魔教帐内,随着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56章 二十二 路长英从萧山派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无论是魔教教众还是其他门派弟子,都瞠目结舌地看向青衣男子。 这青衣男子身形单薄,露在袖子外面的手臂瘦骨嶙峋,他的脸色死白,一双眼睛显得空洞无神。 传言中英明神武的魔教教主竟然是这般模样,众人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魔教教众平时难以见到教主真容,所以此时看到这近如骷髅的青衣男子,一时人人脸色铁青,默然不语。 比顾远关更局促的是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武方焰,这个对任何事都一贯云淡风轻的武堂主此刻面色铁青,他不动声色地站在顾远关身前,一双锐利的眸子露出鹰隼逡巡的目光。 站在对面的安凌表情空白,她呆望着对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凝滞的目光缓缓聚拢,又变得如冰锥一般锐利,她松开紧咬的嘴唇,轻轻地若有嘲讽地问道:“顾远关,五年了,你过得可好?” 顾远关骷髅一样的眼孔转向安凌,空洞的面容上扭曲地划过一丝笑容。他有些迟疑地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武方焰再次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一下,正好挡住二人堪堪相交的视线。 安凌冷冷轻哼一声,唇边微微向上勾起。 “冤有头债有主,五年了,顾远关,今天,我们就来清一清之前的账。” 说罢,她举起长剑,视线越过武方焰的肩头,直直刺向被他挡在身后的顾远关。 “安凌!”武方焰急叫道,“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你……” 话音未落,身旁身影一闪,武方焰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人拉到一边。 “那是他俩之间的事情,你我就不要掺和了。”小满扯着武方焰的袖子冷冷说道。 “你!”武方焰气急地挣脱,待要抢上,却绝望地发现安凌已经平地一跃,身形瞬间便跃到距顾远关不足一丈,如同轻盈而致命的飞镖。 顾远关抓起长剑,有些吃力地举在面前,细瘦的身形在沉重剑身的威压下微微颤抖。 当——两剑相碰,安凌的长剑如泰山压顶一般向下劈去! 可是令她意外的是,顾远关那看似弱不禁风的身子竟然挡住了这凌空一击! 形同枯槁的身子并未后退半步,近似病态般苍白的脸上,原本空洞的眸子在两剑相斩的瞬间露出一丝狠绝的光! 顾远关体内好似突然爆发了无限潜能,一股强大的回推力下,安凌支撑不住向后一摔,顺势几个空翻后才勉强稳稳落地。 她讶异地抬起头,只见顾远关又回到了形同死灰的样子,空洞的目光不住地在她身上来回游走,口中喃喃念着什么。 安凌站直身子,轻喝一声,再次举剑向前砍去! “气随剑走!”一旁,小满大声叫道。 安凌心念一动,瞬间明白了小满的意思。她默念心法口诀,将一股极纯的真气自掌心注入剑身。 再次挥剑时,剑身划破空气,发出铮铮鸣响,顾远关空洞的面容微微一动,他抓起剑,向前挥舞的时候竟也嗡嗡作响! 他在见招拆招,有样学样!小满心想,他焦急地看向安凌,只见她瞬间进了十几招,但招招都被顾远关毫不费力地一一化解。 安凌几次进攻都被顾远关轻易拆解,一股躁郁之情蓦然爬上心头,一时之间她竟有些方寸大乱,随意甩出几招后,安凌边战边撤,渐居下风。 余光里,众人审视的目光如海潮一般涌来,直欲将她吞没。 救命……我不能输……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安凌体内响起。 我要报仇……我必须要杀了眼前这个人…… 我不能输…… 蓦地,一股暖流自手心向上涌起,顺着经脉流遍四肢百骸。 如同甘霖一般,心头那股躁郁之情瞬间被浇熄了大半。 气息如水一般在体内流淌,轻柔抚过伤痕累累的心室。 可那不是她的气息。 安凌缓缓抬起眼,也许是错觉,面前那个青衣男子惨白的脸上转瞬即逝地划过一丝红润。 真气回归丹田又散向四肢百骸,如同一股巨流冲刷着洪荒之地。 安凌手中招式不停,掌中长剑如灵蛇一般四处游走,一招一式逐渐凌辣无比,顾远关被逼得节节后退。 锵! 安凌孤注一掷,一剑当头击下,巨大的冲力将她虎口震得生疼,顾远关长剑脱手,在空中旋转几圈后飞落在数丈之外! 顾远关踉跄地后退几步后,颓然坐倒在地,黯淡无光的瞳仁里倒映着一袭白衣缓缓走来的安凌。 他嘴唇动了动,喑哑地唤道:“令安……” 安凌秀眉微蹙,她停在距离顾远关不足一丈的距离,缓缓抬起剑。 “我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 女子声音轻得像无色无味的毒药,扎透肌肤直刺心脏。 “我……”顾远关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动了动,撑着地的手背上,青色血管狰狞可怖。 “受死吧。”安凌面无表情地念出审判,目光瞄准顾远关一起一伏的心口。 她一步一步走到顾远关身前,五年的光阴在脑海里快速闪现。 手中长剑一晃,冰凉的剑尖嗤地刺破顾远关胸前的衣衫。 顾远关慢慢抬起头,散乱的青丝拂过毫无光泽的双眸,半遮半掩下,无神的目光迷离地看着安凌,好似在叹她的痴傻,又好似在笑世道的幽茫。 安凌手腕一颤,剑尖如嗜血的灵蛇一般往心口钻了一厘,鲜血顺着剑身汩汩流下。 随着惊叫声四起,安凌身旁黑影一闪,武方焰一个健步冲到顾远关身旁,用力拍开安凌的长剑,双手扶住了慢慢倒下的顾远关! “教主,咱们回去吧。”武方焰神色焦灼。 顾远关嘴角缓缓渗出一丝鲜血,他无力地摆了摆手,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不碍事。” 而后,他又补了一句:“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武方焰眉头紧锁:“教主,属下愚钝。” “可是,属下愿为教主肝脑涂地,这件事情,教主应该明白。” 顾远关嘴角扯了一扯,空旷寂寥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57章 二十三 这是我们的女儿,…… 安凌缓缓收了剑,抬起头。 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安凌只觉得喉咙发紧,嗓子干涩。 上一次见到师父,是一个月前在萧山的后山密林。恰逢拜月教围攻萧山,那时她扮做中年妇人,师父执剑拦住她的退路,居高临下地对她说:魔教的奸细,快快缴械投降。 现在她就是她本人了。 五年了,他们都不曾想到对方还活在人世。 也不曾想到当年之事还有另外一番样子。 “令安,冤冤相报何时了。”安凌听到那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你若还认我这个师父,就请听我一言,今日之事,就作罢吧。” 安凌有些艰难地看了看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老人,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虚空中,那一晚去龙水寨搬救兵的场景蓦地跃然于脑海: “龙寨主,我不敢相信你和我师父竟然这么些年都再无往来了。” “你知道,我和你师父都是固执到家的人。他当年竟然怀疑我知情不报,故意放魔教上山。都十几年的交情了,他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我一样。” “龙寨主,我师父当年固然不该对你有所怀疑,可是现在萧山有难,你真打算袖手旁观?” 龙跃面露难色,在屋里有些焦躁地踱着步子,半晌,说道:“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你究竟了解不了解。” “什么事情?” 龙跃深深叹了口气:“当年你师父怪罪我,其实还有一层更为隐秘的关系,你今年也到了能理解这些事情的年纪了,我就索性把这桩旧事说给你听。” “其实好多年前,我和你师父一起爱慕着你的师娘。你师娘年轻的时候,飒爽英姿,风华绝代,我无数次上萧山,就只是为了偷偷看一眼她练剑的倩影。” 虽然过了许多年,但每次念及简无华的时候,龙跃的脸上都会蒙上一层喜色。 然而,这层喜色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苦涩。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她嫁给了你的师父。我想着,没事,只要我默默地在萧山脚下守着这方寨子,就相当于守着心上人了。” “但是,五年前,你师父明明有机会能救下你师娘,甚至有机会救下你,但是他没有,因为他自私且懦弱。” 安凌大惊,忙追问这是何意。 “萧山派的先人未雨绸缪,他们担心有一天会有强敌来犯,所以他们修了一条只有历代掌门才知道的密道。” “五年前萧山众人能够逃脱,靠的正是那条密道。” “危急关头,你师父明明可以早点告诉众人这个逃生之法,但是他一直忍到了最后一刻。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为何?”安凌的声音有些发颤。 龙跃的双眼中直欲喷出火来。 “你还记得你娄师叔吗?” 安凌心里一沉,虚空中,一个巨大的拼图好像突然被拼上了关键的一块,这让她不寒而栗。 见安凌默不作声,龙跃续道:“你记不记得,当年你娄师叔总是处处和你师父作对,还召集了一众弟子,争权夺势,一度要威及你师父的掌门之位?” 安凌看着龙跃,神色痛苦,她拿不准自己还想不想听下去。 龙跃继续说道:“你觉得,当年魔教来犯之时,死伤的大部分是娄党,这真的是巧合吗?” “别说了。”安凌艰难地吐出一句恳求。 “当时的事说穿了不过是一场见不得人的交易。你师父和顾远关各取所需。顾远关帮你师父清除异己,你师父把魔教心心念念的武林秘籍拱手奉上。” “而你,不过是其中一枚棋子。” “所以这种时候,何须护着他们?” 咚的一声,安凌重重地剁了剁脚,低吼道:“我叫你不要再说了!” 时空一晃,白发苍苍的路长英站在安凌面前,略带浑浊的双眼紧紧盯着她。 “令安,冤冤相报何时了。”他刚刚如是说道。 “你若还认我这个师父,就请听我一言,今日之事,就作罢吧。” 安凌艰难地抬起头,眼眶里不知何时已噙满泪水。 她动了动嘴唇,却咽下了想要脱口而出的一声“师父”。 他究竟是谁。 我这五年,又究竟在做些什么。 “其实,过去的一些事情未必是像你看到的那样的。”不知为何,刚刚武方焰说过的话闪过脑海。 说得真好,难怪自己曾经将他引为知己。 “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什么。”刚刚她如是回道。 寒意在眼眸中迅速聚集,安凌再次举起长剑。 “师父,不孝徒儿今日必须要报这个仇。若大仇得报,令安定会上萧山请罪。” 说着,安凌将视线别开,重新摆好了一招起手式,将目光锁死在顾远关枯瘦的身上。 一行浊泪顺着路长英眼下的纹路缓缓流下。他深叹口气,摇了摇头。 顾远关望着安凌,惨淡的面容上露出森寒一笑。 他缓缓举起长剑,口中轻道:“安女侠,请。” 安凌足尖点地,剑身刺破长空,笔直地向顾远关心口刺去! 顾远关举剑挡在面前,安凌嘴角一勾,手腕一扬,剑身微微上提。 然而,当安凌的剑尖无限逼近的时候,顾远关突然垂手,既而闭上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58章 二十四 如一片落叶般,顾…… 顾远关轻细的话语如同炸雷一般落入安凌耳畔。 “你说什么?”安凌听到自己这样问道。 顾远关却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他吃力地抬起手,示意顾梁过来。 顾梁哭着跑到顾远关身旁,一把抱住了他:“爹爹,你怎么这样了?” 顾远关慈爱地抚着女儿梨花带雨的脸颊,示意她把耳朵贴近。接着,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也不知他和顾梁说了什么,只见顾梁瞬间就抽回了耳朵,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大哭道:“我不要,我不会答应你的!” 顾远关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哄女儿了,不过好在此时武方焰也跪坐在了这对父女面前。 “顾梁,听话!你爹爹已经没有时间了。”武方焰一边哽咽着,一边将真气渡进顾远关的体内。 顾梁这才抽抽搭搭地看看武方焰,又看看顾远关,然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顾远关微微扯了扯武方焰的衣袖,武方焰会意,忙把耳朵凑到他的唇边。 干枯的嘴唇又动了动,然后,在武方焰悲恸至极的目光中,顾远关扯着衣袖的手猛地一松。 “远哥哥!”武方焰大叫了一声。 顾远关似乎想要挤出一个微笑,但他终究没有成功。武方焰不顾一切地想要掏空体内真气渡给顾远关,可是顾远关终究是灯枯油尽了。 如一片落叶般,顾远关死在了四月的风中。 武方焰悲痛欲绝,将顾远关紧紧搂在怀中,当场放声大哭。 见武方焰如此,魔教教众也都面色凄凄。众人都和武方焰十分投缘,甚至于对顾远关的尊崇也是因着对武方焰的信任和尊崇而来的。 此时见到武方焰悲恸大哭,众人皆戚戚惶惶,有些人甚至陪着掉下了眼泪。 正在众人悲痛之际,突然当啷一声,众人惊诧回头—— 只见顾梁拔出腰间佩剑,满脸决绝地快步向安凌走来。 然后,女孩举起了剑,目光锁定安凌的心口。 安凌定在原地,被悲伤填满的瞳仁里倒映着女孩孤绝的身影。 她贪婪地望着那张和自己十分相似的脸,还有眉眼间和顾远关如出一辙的冷冽神情。 内心一片空白。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长剑离安凌只有几寸远了。 其实说是长剑,倒不如说是一小张薄薄的铁片。女孩身量未足,白嫩的小手中紧攥着一柄和她身形相配的利剑。 “你杀了我爹爹。”顾梁一字一顿地说道,眉眼间满是冰冷。 “我要杀了你。”顾梁手肘微微后撤,那是蓄势待发的姿势。 话音未落,女孩将长剑向前一递! 漆黑的瞳仁里,剑尖愈来愈近,安凌却没有闪避,不知怎的,顾远关那枯叶般的身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是我们的女儿。 顾梁。 突然,身旁有个人影迅速闪过,安凌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来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59章 一 你不应该刺他那一剑的…… 洛城山今年的雨水格外的多。 自从武林大会之后,洛城山便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雨水滴答落下,洛城山山脚下的几处旅舍都被笼在如愁的细雨中。 阶前点滴,直至天明。一个女子默坐在客舍窗子前,紧抱双膝,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朦胧雨帘。 这时,女子身后突然传来了几声低沉的咳嗽,女子忙转头,发现床榻上原本双目紧闭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少年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女子赶忙趿着鞋子跑到床边,将枕头放在少年腰后,轻轻扶他坐了起来。 少年望着女子,问道:“安凌,我睡了多久?” “也就一天吧,你饿吗,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安凌轻声答道。 又是一声咳嗽,小满皱着眉捂着胸口,嘴角却带着笑说道:“我不饿,你吃东西了吗?” 安凌点点头:“小满,你烧还没退,现在不要想其他的事情。” 待小满睡下后,安凌复又坐回到窗前。雨又大了些,窸窸窣窣顺着檐边滑落,坠进安凌纷乱的心绪中。 定了定神,她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一行苍劲的大字跃然于眼底: 四月十八戌时,凝翠酒馆,有重要事告知,望来,不见不散。卫平 将纸条拢入袖中,安凌看向窗外迷蒙的雨幕。 这张字条是旅舍的跑堂交给她的,将字条放进她手里的时候,那个跑堂还用力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心,生怕她不知道这里面的要害。 窗外突然起了微风,窗棂吱哑晃动,细密雨丝飘了进来,簌簌落到安凌脸上。她恍然回过神来,起身欲将窗户关上。 关到一半的时候,窗户似乎被人从外面拽住了。 安凌一惊,手中立刻按下几枚随身带着的毒针,扬手时,一个黑衣男子突然轻轻跳上窗沿,手比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安凌松掉手中毒针,惊讶地看着他。 雨水顺着他俊冷的脸庞缓缓滑落,男子望了一眼安凌身后熟睡的小满,对安凌勾了勾手。 紧接着,他转身倏地没入了雨帘之中。 安凌急追而上,二人一前一后踏着高低起伏的屋檐,仿佛深沉跳跃的音符。 半刻钟后,男子纵身一跃,跳进一条僻静小巷之中,安凌也悄无声息地跃下屋檐。 青石板路上深深浅浅地蓄积着水,雨珠滴答坠落,迷蒙的窄巷中,二人隔着濛濛细雨,相顾无言。 直到此时,安凌才得以近距离地端详这位故友。 许是穿着一身黑衣的缘故,武方焰的脸今日显得格外苍白。 曾经眼神清澈如水的少年今天竟是眉目苍凉,眼角处不知何时爬上了几道细密纹路。 我看故人改颜色,料故人看我更如是。 难言的心绪在二人心中翻腾着,半晌,雨势渐大,青石板的低洼处渐渐积起了水。 “安凌,别来无恙。”武方焰开了口。 “你也是,武方焰。” 武方焰微抿着薄唇,算是回应。 “那个女孩儿……顾梁……是怎么回事?”安凌终是没忍住地问道。 武方焰微微别了一下视线,目光越过安凌,望向她身后曲折幽深的小巷,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如你所见,孩子活下来了。” “怎么会?你把孩子抱给我的时候,她明明已经没了呼吸……” 一丝痛苦闪过武方焰的眸子,不愿回首的往事幡然跃至心头。 “是的,当时我们都以为孩子没救了。你跑出去后,教主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给孩子渡了自己的真气。” “结果半个时辰后,这孩子竟奇迹般地哭了出来。在场的郎中都啧啧称奇,说这真是闻所未闻。” “顾远关当时也在那里?他不是……” 武方焰锐利地看了安凌一眼:“那是你们的孩子,他当然在场。” 安凌默默垂眸,脚下青石板路上水越积越多,洼处的水溢了出来,四处寻觅着新的归宿。 武方焰续道:“孩子活过来后,你师父和大师兄甚至都不愿看她一眼,我们正好乐得把孩子带了回去。” “教主对这个女儿十分宝贝,生怕她遭遇不测,所以这件事被处理得极其隐秘,就连魔教教内,也鲜少有人知道教主有个女儿。” 安凌点了点头,再次抬起头时,雾蒙蒙的双眸掩着感激。 她轻声问道:“这孩子有健康快乐地长大吗?” 武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0章 二 安女侠现在应该明白五…… 也许是因为连绵阴雨混着暑气的缘故,小满一连几天高烧不退。 这个健壮的塞外少年罕见地在病榻上连躺几天。安凌从早到晚给他喂药发汗,可是小满的病就是不见好。 四月十八日傍晚,安凌哄着小满喝了满满两大碗药后,嘱咐他早点睡。 “我不困,药苦死了,苦得我睡不着。”小满撇撇嘴。 安凌温柔一笑:“良药苦口,你总不能一直这么烧下去。” 小满盯着安凌,忽地说道:“今晚你陪我睡吧。” 安凌望着小满烧得通红的脸,轻轻一哂:“瞎说什么,烧糊涂了吧。” “你记不记得,在云霄山里的时候,你有时会拍着我的背哄我入睡?” 安凌脸上一红,轻声说:“只有你做噩梦的时候我才那样做过。” “你一拍就特别管用,后来我就不做噩梦了。”小满直勾勾地看着安凌,小声地说:“今晚你搂着我吧。我……我有点害怕。” 夜雨窸窸窣窣落在窗外,微风轻撞窗枢,发出吱吱的响声。 “你在害怕什么?”安凌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小满的目光里现出了一丝哀求,他拉住安凌的衣袖:“安凌,今晚陪陪我吧。” 安凌抚了抚小满滚烫的脸颊,叹了口气,将他揽入怀中,轻拍着他宽厚健壮的后背,喃喃说道:“别怕,有我呢。” - 待小满鼻息渐沉后,安凌蹑手蹑脚下了床,轻轻拿起斗笠,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一刻钟的功夫,安凌找到了凝翠酒馆,她脱掉斗笠,抖了抖水,迈进了这个有些昏暗的店铺。 酒馆里很是冷清,昏暗的屋子里只点了几根蜡烛,让人看不太清里间的摆设,靠里的一张桌子旁,依稀可见一个人影。 安凌轻轻咳嗽一声,算是打招呼。 人影站起身来,昏黄的灯光下,那人如火柴一般瘦削。他向安凌挥了挥手,示意她往里走。 “安女侠,我们里间叙话。” 安凌手按毒针,慢慢地跟着这人向里走去。 即使光线暗淡,安凌依然能看到来人瘦削的肩膀和微驼的后背——这个人肩上扛的不是一般的重担,安凌心想。 到了里间,光线亮了一些,来人转过身来,指着屋内的一张桌子,示意安凌坐下。 落座后,安凌盯着对面,男人约莫五十多岁,瘦削的脸上颧骨高耸,眉头深锁,不大的眼睛里是深海般的隐忍。 此人是魔教长老卫平,安凌记得比武大会上见过他。 “安女侠,小满少侠好些了吗?”卫平问道。 安凌心下微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卫平微微一笑:“想必是水土不服,这里的气候很难缠,小满少侠习惯了塞外的气候,猛地碰到连绵的阴雨天,想必一时不太适应。” 安凌礼貌地笑了笑:“他身体健壮,不碍事的。”言罢,敛住笑意,正色问道:“那么,请问卫长老深夜找我前来,有何见教?” 卫平看安凌的神态近乎慈祥,他缓缓说道:“我约安女侠前来,是因为我认为安女侠对过去的事情必然有很多疑问。” “不错,我确实有很多想要弄明白的事情。” “那么,不如让我来为安女侠答疑解惑。”卫平微笑着,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安女侠想知道什么?” 安凌端详着卫平,有些狐疑地问道:“我问什么,您就会答什么吗?” 卫平点点头:“卫某定将知无不言。” “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们很重要。” 安凌秀眉微蹙,审视的目光牢牢盯住卫平。 “我对你们,很重要?”安凌狐疑地问。 卫平微微一笑:“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不过,随着我们谈话的深入,安女侠应该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望着安凌紧皱的眉头,卫平说道:“安女侠不信任我很正常。不过,我听说两日前武堂主和女侠见过面,你今晚能来,应该是因为他吧。” 安凌暗暗叹了一口气,半晌,轻轻说道:“没错,我相信他不会骗我。” 卫平点点头:“既然如此,安女侠何不放下戒心,和我推心置腹地聊一聊呢?” 安凌轻抿着唇,默然半晌,终于如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问道:“那么,我想知道,顾远关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尽管这问题有些突兀,卫平却丝毫没有在意,他微笑着问道:“你是想问,他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形同枯槁?” “对。” 卫平轻笑道:“这个问题,安女侠应该去问路掌门。” 安凌在桌子下的手猛地攥紧了裙裾:“此话怎讲?” 卫平向后仰了仰身子,眼神逐渐变深。 沉吟半晌,他缓缓开口道:“这一切要从五年前说起了。也许你已经知道,当年的事是一场交易,你师父利用魔教清除异己,魔教从你师父手中获得武学秘籍。” 虽然之前在龙水寨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始末,但听到卫平重提旧事,安凌还是嗓子发干。 “顾远关要我萧山的秘籍有何用?”安凌问道。 卫平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这就牵扯到更深远的事情了。” 他身子离开靠背,紧紧看着安凌问道:“你听说过妖邪的传说吗?” 安凌眨了眨眼,不知卫平是何意。 妖邪与其说是个传说,不如说是小儿睡前故事。 类似于狼来了的故事。 卫平续道:“传说,几百年前有个从塞外来的妖邪为害中原,所到之处无人生还,后来不知怎的被一个少年所灭,这个故事,想必你一定听说过吧?” 安凌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这个故事半真半假。妖邪确实存在过,只不过,它不是一个妖物,而是一个人,一个堕入了邪魔外道的武功高强的人。” 安凌瞳孔放大,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什么?” “你一定知道,中原武林一直看不起魔教和诸多塞外帮派,我们被统称为邪魔外道,所练的尽是阴诡之术。” “其实客观来讲,中原武林的这些观点颇有可取之处,因为塞外武学确实非常阴诡,修炼者可以通过一些极端邪门的方法,在短时间内功力大涨,到达天下无敌手的地步。” 安凌想起了在北蛮的因冰魂散而内力大增的经历,不禁暗暗点头称是。 “正因为这些功夫极其邪性,一旦大功告成就会异常难以对付。” “妖邪就是这么产生的。” 安凌恍然大悟,总结道:“所以,妖邪其实是一个修炼塞外武学的人,他练就了至阴至邪的神功,后来为祸武林?” 卫平点点头:“是的。那个人就是妖邪。几百年前妖邪被魔教先人打败,自此之后世间太平,于是人们也渐渐淡忘了恐怖的历史。” “可是,如果我告诉你,不久的将来,妖邪即将重现人间,你会作何感想?” 安凌瞳孔极速放大,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卫平,一个无比荒唐却又震撼至极的想法逐渐成形。 幽暗的烛火下,卫平的面容显得格外苍老,额头上深刻的纹路微微拧起,他望着安凌,目光如炬。 “世间人大多早就忘却了历史,但对抗妖邪是魔教代代相传的任务。” 安凌全身都被一股极深的震惊摄住,沉默半晌,她问道:“那么,究竟该如何对抗妖邪呢?” 卫平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对付妖邪,须得以其人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1章 三 顾远关为什么要受我一…… 火热的烛泪一滴滴缓缓淌下,在烛底冷却、凝固、成灰。 不知过了多久,暗影中传来了卫平苍老的声音: “安女侠,我知道今晚的事太过颠覆。” “人心似海,风浪波涛都是常态,世人逆水行舟,弄潮博浪,但大多数人都葬身鱼腹。”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现在最关键的是,要如何面对未来。” 晃动的残烛勾勒着身形瘦削的卫平,在对面墙壁上投下一个硕大剪影。 面对未来? 一个古怪的念头如一道闪电在安凌心中闪过,她的心突突直跳。 有一个疑问,她要弄明白。 于是她轻轻问道:“为什么不找武堂主呢?” “顾教主病入膏肓之际,为何没有找武堂主接替他修炼各家秘籍?武堂主武功盖世,假以时日,定能修成神功。” 如同一粒石子笔直坠入深潭,虽然没有掀起水花,但潭水深处罕见地被搅动了。 在安凌的注视下,卫平出乎意料地沉默了良久。最终,他有些犹豫地答道: “因为武堂主并不知道妖邪的事情。” 卫平的话掀起了千层浪,安凌眼眸中泛起无数纹浪,她讶异地望去,听见自己问道:“什么?” 这事简直比妖邪再世还要难以置信。 卫平看着她的神色,轻叹口气,缓缓说道:“武堂主知道教主在收集各家秘籍,但他以为,教主做这些只是为了练就盖世神功,振兴顾家,让魔教称霸武林而已。” “教主和武堂主从小一起长大,情深义重,教主深知武堂主的性子,倘若让他知道了妖邪之事,他必会不顾一切地将其揽为己任。” “可是这是一条不归路,所以教主从没把真相告诉武堂主。” 屋内彻底陷入死寂。浓黑的夜一团一团直面扑来,残烛徒劳地晃动着,烛心泛着死灰一样的白。 极度的震撼下,安凌良久没有说话。她呆呆地平视前方,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在心内久久缱绻盘桓。 卫平也没有再说什么,望着屋内的烛火,略微浑浊的眼里满是疲惫。过了好一会儿,他低低地发出一声幽长叹息。 安凌怔怔望着卫平投在墙上的剪影,一股不可名状的情愫在体内闷头乱撞。 “他们这两个人……”安凌犹豫开口道,前尘往事浮上心头,她咬了咬唇,最终咽下话头。 “还真是情深义重。”她若有所思地作了结。 卫平不置可否地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定了定神,安凌又开口道:“卫长老,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请讲。”卫平收回了一直望向别处的目光。 安凌抿了抿唇,问出了这几日一直压在心头的疑问。 “比武那日,顾远关为什么要受我一剑?难道他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与其死于走火入魔,还不如死在我的剑下?” 卫平深深地看了安凌一眼,再次出现了片刻的沉默。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如这几日连绵不断的阴雨一般笼罩在他心头。 今晚究竟能不能云消雨散,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斟酌了片刻,卫平方才缓缓说道:“也是,也不是。” 望着安凌投来的疑惑目光,卫平沉默了许久,终于,如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一般,他抛出了答案:“因为他认为,你才是我们要找的人。” “什么?”安凌觉得自己听错了。 卫平脸上的纹路深如刀刻,他身子微微前倾,重复道:“他认为,你才是我们要找的人。” 安凌一阵茫然,空白的大脑里毫无头绪,于是她听见自己问道:“什么意思?” 卫平的目光如古井之水,沉静得没有一丝涟漪。他沉默半晌,再次抬头时,幽深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在闪。 他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我们认为,你是这世间最有潜力屠杀妖邪的人。” 瞳孔骤然紧缩,安凌眉头紧皱:“卫长老这是在说笑吗?” 卫平沉稳地摇头道:“不,顾教主和我都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比武场上,教主探了你的武功,在你体内察觉到了一股极为罕见的真气。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安女侠修炼的应该是失传已久的浊舟心法吧。” 卫平的话如万钧雷霆一般倾斜而下,安凌一怔,大脑在一瞬间空白。 半晌,她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他……你们怎么会知道浊舟心法?” 卫平嘴唇微微一抿,面上却殊无笑意:“江湖上有许多失传已久的武林秘籍,其中最负盛名的莫过于浊舟心法了。这些年,我们派人走南访北,陆陆续续搜集了一些秘籍心法,可是浊舟心法却一直毫无消息。” “但在寻访的过程中,我们也大致了解了浊舟心法的基本信息,所以在比武大会上,教主一探,就知道你练就的很有可能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心法。” 安凌秀眉紧蹙:“可就算如此,这和对抗妖邪又有什么关系?你们怎么能仅仅凭借对我武功路数的猜测,就断定我是你们要找的人?” “安女侠问到点子上了,”卫平身子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2章 四 再见之前,请自珍重。…… 安凌没有意识到,自己竟在外面待了两个时辰。 走的时候,天才刚刚擦黑,而回来的时候,月已至中天,远处的洛城山里,隐隐传来杳杳钟声。 安凌快步奔回旅舍,心脏砰砰直跳。 轻轻推开门,小满躺在床上,鼻息一起一伏,沉睡正酣。 安凌见状,不由得稍稍松了口气。 临行前给小满喂的两大碗药里掺了不少迷魂散,小满在病中喝下这些,应该能熟睡几个时辰。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安凌走向里间卧室,和衣而睡。 朦朦胧胧地,安凌觉得有什么人在推自己,猛地惊醒后,一手刚刚刚按住枕下的匕首,耳边便传来小满欢欢喜喜的声音:“安凌!我不烧了。” 安凌揉了揉眼睛,笑着嗔怪道:“你吓我一跳,你何时醒的,我都没听见。”说着,手便向小满额头摸去。 果然,小满的额头是温凉的,安凌心里顿时一喜:“真的不烧了,谢天谢地。” 窗外已是换了人间,连绵的阴雨终于褪去,天空换上了晶莹的水蓝色,晨光柔柔照进屋内,四周弥漫着晨间特有的慵懒和祥和。 安凌嘴角衔笑地向外望着,瓦蓝的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云,啾啾鸟鸣拥闹着清晨。 正出神间,小满坐到了榻上,定睛瞧着她。 安凌收回了目光,温柔地看着小满略显憔悴的脸。 那是她爱的面容。 于是情不自禁地,她伸出手,想要轻抚少年棱角分明的脸颊,可是手刚抬起,便被截在了半空。 面前,小满眸子里突然寒光一闪,声音发冷地问道:“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安凌心下一颤,手也跟着一沉,低声问道:“你醒来过?” “嗯,我中间醒过一次,发现你不在了。” “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什么事情?” “一些私事。” 听见“私事”二字,小满瞬间拉下了脸,他猛地甩开安凌的手,双臂抱在胸前:“你是不是去见什么人了?” 一时间,全身血液排山倒海地往心房里倒灌,安凌心跳加速,被小满说中心事的她一瞬间面上一红。 “你……”安凌有些结巴地开了口,却没想好该说什么。 小满本来也只是猜测,可是见安凌的反应,便知自己所料不虚。 一股怒气铺天盖袭上心头,几天前模糊看到的黑影闪过脑海,小满的目光变得如刀一般锐利。 “你去见谁了?”小满冷冷问道。 安凌的大脑飞速选择,可是一时半会儿实在找不到措辞,她只能继续结巴道:“我……” “是魔教的人吗?”小满继续追问道。 这下安凌彻底懵了,难不成他暗中跟了去,看到了全部? 焦急之下,安凌双颊上的红润逐渐蔓延至耳根,她拼命地搜肠刮肚,却大脑一片空白。 见此情形,小满的目光愈发得冷,过去两个月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昔日按下不表的疑惑纷来沓至撞入心间。 纷乱的思绪逐渐凝结成形,小满冷冷发问道:“所以你在骗我。” 安凌心里一震,猛地抬起头,对上小满浸满阴戾的目光。 “在平家镇的时候,我问你武方焰是什么人,你告诉我你们只是认识而已。” “如果只是认识而已的关系,你为何又总是偷偷溜出去见他?昨晚你怕我知道,竟然还给我下药。” 小满威压的目光下,安凌暗自舒了一口气。 原来小满只是误会了,他不知道她去见卫平的事。 也对昨晚的谈话一无所知。 看着小满冷如霜雪的眉眼,安凌微勾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小满,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 “我误会了?”少年不由分说地截下话头,一字一顿地反问道,“你昨晚没有趁我熟睡之后跑出去?跑出去之后你没有私会武方焰?” 安凌一怔,张口便解释道:“我昨晚出去是……”突然,她和卫平的对话撞进大脑,于是她一瞬间卡住了。 她自然不能把真相告诉小满。 昨晚的谈话水太深,她不能把小满牵扯进去。 思念及此,她生生咽下了本要说出口的话,在小满威压十足的目光下缓缓低下头,默不作声良久。 “安凌?”头顶,小满的询问劈空而来。 屋外野鸟叽叽喳喳叫着,将人心弦拨乱,安凌沉默良久,最终缓缓抬起头,目光里掺着一丝她浑不知觉的哀求: “小满,”安凌沙哑地开口道,“昨晚的事确实事出有因,但我不能详细解释。但我没有去见武方焰,这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小满定定地看着她,盛怒之下并没有发觉那副熟悉的面孔上小心翼翼地藏着一丝陌生的委屈。 “那究竟是怎样的?”小满从唇齿间一字一顿吐出一句追问。 安凌紧抿双唇,眉头蹙起,看向小满的目光带着一丝诧异。 半晌,她只是重复道:“真的是事出有因。” 头顶,小满的瞳孔渐渐缩紧,目光变利,如刀一般刮在安凌脸上。 “那你和武方焰,究竟是什么关系?” 安凌沉默半晌,心里翻过无数个答案,却最终只是答道:“就是认识而已。” 她并没有说谎,若说之前他们可以算得上至交好友,但顾远关死在她剑下后,也许他们会自此形同陌路,也许他们会成为冤冤相报的宿敌。 所以简单来说,他们就是认识而已。 可是小满并不明白这背后的一切。 他的目光再次变冷,冷到让安凌想起了北蛮十二月的风雪天。 “你爱他吗?”小满问道。 安凌苦笑一下,答道:“不,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那么,”小满微微俯身,一双幽深的眸子压了上来,“你爱我吗?” 安凌全身僵了一下,少年眉眼间满着陌生至极的疏冷,眸子里的目光让她如坠冰窖。 她微微动了动身子,怎么也说不出一个“爱”字。 尽管那是她在心里颠来复去偷偷说了无数遍的字。 “小满……”她听见自己唤着他的名字。 少年冷冷笑了一下,然后霍地站起身来。 “你对我的情谊,也只是小满而已吧。” “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你之前在别人那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3章 五 这山里确实藏着秘密。…… 就在小满看到字条的时候,洛城山的山腰处,安凌正疾步飞奔在山石间。 她的心里反复回响着那晚临走前卫平说的话。 “安女侠,”正当她木然准备推门离开时,身后响起了卫平苍老的声音,“若是安女侠改变心意,洛城迷阵,值得一试。” 卫平的话让她想起了那个关于洛城山的传说。 据说妖邪在世时,一些武林前辈先后来到洛城山避难。妖邪消失后,一些前辈也就定居在了这里。几百年过去了,虽然前辈早已仙逝,但他们的后人还隐居在洛城山深处,守护着先人传下的武林秘籍。 既然卫平告诉她洛城迷阵值得一试,那么想来这传说便有真的成分。 正是孟夏时节,莽莽后山上树影交错,阳光透过树缝,在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 行至深山时,密林环绕,气温骤冷,隐隐听得有潺潺流水声。 已经在山中奔走了一个多时辰,安凌却并未见到什么异常景致。密林中偶有砍柴人出没,但安凌仔细观察后发现这些人气息粗浅,明显不会武功。 晦明交替的树影下,鸟鸣和虫声相互应和,安凌疾奔其中,突然,密林深处银光一闪,接着又是疏的一声,前方隐隐有人影闪过! 安凌心下一惊,右手按在腰间剑柄之上,左手暗暗扣下几枚暗器。 人影刚刚掠过,只听嗖嗖两声,两道寒光一闪而过! 这分明是两枚暗器在紧追那人影,须臾间,只听当啷两声,暗器已被人用兵刃打落在地。 安凌屏息凝神,悄悄抽出腰间佩剑,隐匿在一颗粗壮的大树后,耳里听到两人对话。 “花师侄,你心够狠的。”一略显苍老的女声说道。 “戚师叔,今日她若不死,我们回去后定会被逐出师门。”一年轻女子说道,语气显得十分急迫。 “没错。她今日不能活着回去。花师侄,今日事若成,回去之后我定保举你做峨眉掌门。” “那我便先行谢过师叔的好意了。” 安凌听得陡生疑惑,峨眉掌门不就姓花吗,那这个花师侄又是谁,她们追击的又是谁? 二人口中说着话,身形却已跃出十几米远。 鉴于此事似乎和花奇鸢有关,安凌决定暗暗跟上去一探究竟。虽然仅和花奇鸢有过几面之缘,但她一举一动皆光明磊落,是个女中豪杰,而且,她和武方焰似乎有些说不清的瓜葛…… 这么想着,安凌便已寻着声音追到密林深处,不远处传来乒乒乓乓兵刃相碰的声音,听上去几人已经交上手了。 隐着身形,安凌渐渐靠近那打斗声,不一会儿,隔着树影隐约看到一紫衫女子使着一条银鞭和两个女子缠斗着,那紫衫女子正是峨眉掌门花奇鸢,年长女子看着面生,但年少女子却长得和花奇鸢有五分相似。 花奇鸢面对二人的联手进攻,数十招之后渐渐有些招架乏力,当二人长剑共同刺向胸口时,她轻叱一声,长鞭猛地一甩,将二人兵刃格开后双足点地,身轻如燕地跃上了旁边的树枝。 二人也轻喝一声,紧追着花奇鸢翻身跃上树枝,这时,只听嗖的一声,一枚暗器从那年轻女子的手中疾速射出! 花奇鸢闻声忙挥鞭抵挡。可就在长鞭击落暗器时,脚下树枝倏地一沉,花奇鸢足下一滑,一个重心不稳,便向下摔去! 安凌暗叫一声不好,来不及多想,她从藏匿处跳出来跃上前去,稳稳地接住了正从树上坠落的花奇鸢! 花奇鸢连同树上二人都大吃一惊,三人在林子里缠斗已久,竟无人发觉附近有人藏匿。惊骇之下,又有几枚暗器从树上慌不择路地射出,安凌冷笑一声,举剑格挡,只听得乓乓几声,暗器被一一击落。 树上二人明显心生忌惮,她们在武林大会上亲眼目睹了安凌手刃顾远关的全过程,自知不是对手,但今日二人却决不能放花奇鸢走。 踌躇片刻,二人对视一眼,双双咬牙跳下来,举剑向安凌刺来! 安凌看出了二人的害怕,轻轻一笑,也不避闪,手中长剑随意挥舞着,任凭这二人使出各种杀招,却始终无法近她身半步。 见自己渐居下风,那年轻的女子突然发狠地使出了一招“天地同寿”——这是峨眉剑法杀气最重的一招,讲求的是和对手同归于尽,那年轻女子明晃晃向安凌面门刺来,同时自己也完全暴露在安凌剑前。 安凌此刻才明白为何之前那年长女子说这位师侄心狠,心下不由深叹一声,这女孩想来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会在一场对决中将性命赌上,不成功便成仁,这种狠劲实在罕见。 自从修了浊舟心法,安凌对各路武学招式均有破解之法,此二人的武功在她眼里更是破绽百出。她左掌送出,一股绵厚的掌力逼向剑身,那年轻女子刺向半空的剑仿佛刺向了一团棉花,顿时失了力。 接着,安凌用力一推,那年轻女子连剑带人向后跌落,她旁边的年长女子大惊失色,安凌见状微微摇头,足尖发力,转身举剑向那年长女子刺去。 年长女子明显措手不及,大惊之下,使出的剑招也凌乱无比,几个回合后,女子的颈上便架上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剑。 旁边瘫坐在地上的年轻女子见状,便要起身相救,安凌瞟了她一眼,冷冷说道:“你师叔刚刚明显想让你死在我的剑下,你此刻竟还要救她?” 那女子显然没意识到安凌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大喊一声,举剑便向安凌刺来。 正当安凌无奈准备再次出掌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花奇鸢突然闪了进来,一把拉住年轻女子。 “小羽,你为奸人蛊惑,我不怪你。此次回去,我绝不会向门人提及今日之事。”花奇鸢满脸焦急,语气急促。 那女子却浑身一颤,猛地甩开花奇鸢,尖声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说罢,挥剑便向花奇鸢刺去! 花奇鸢恨铁不成钢,眉头紧皱地挥鞭向前卷去,对方面露惧色,手腕一松,鞭子便裹着长剑回到了花奇鸢手中。 花奇鸢夺了兵刃后,恳切地说道:“小羽,事到如今,你二人的事情已然败露。多说无益,你随我回去,我自当秉公处置。” 那女子神情黯淡,默然看着花奇鸢,半晌,眼珠突然溜圆一转,紧接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说:“姐姐,往日是我错了,还请姐姐原谅。” 说罢,她匍匐着向前跪走几步,一把抱住了花奇鸢的腿,嘤嘤哭了起来。 这女子是花奇鸢的妹妹花奇羽。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却随着年岁渐长颇有嫌隙。和花奇羽一同追来的叫戚潇,是二人的师叔。 安凌在一旁先是一掌将戚潇拍晕,既而冷眼看着花奇羽的拙劣演技,心下觉得好生奇怪:花奇羽和花奇鸢明明是亲姐妹,但这花奇羽天性狡诈,手段狠辣,和花奇鸢完全不是一个心性。 眼下花奇羽突然向姐姐道歉,显然没安好心。 果然,花奇羽呜呜哭了半晌,突然眼底凶光乍现,手腕一动,一枚暗器猛地从掌中飞出! 安凌大惊,待要抢上,却终究是来不及了。花奇羽离花奇鸢太近,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4章 六 若是成功,便完成了救…… 安凌问的时候本没抱希望,现下听了花奇鸢的回答,反而十分震惊。 “此话怎讲?”安凌赶忙问道。 花奇鸢意味深长地看了安凌一眼,缓缓解释道:“我峨眉和洛城山相距不远,故而知道这里面的隐秘。” “这洛城山的深处有一破庙,庙里几个老和尚守着一个宝贝——已经失传了几百年的苍龙诀。”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安凌掩着心里的震惊,继续问道:“那花掌门可知这庙的位置?” 花奇鸢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了。既然庙里守着宝贝,想来这庙是云深不知处。我建议安女侠还是不要去寻了。几百年来寻着这没影儿的传说来洛城山寻宝的大有人在,可没见有人全身而归的。安女侠何须去自寻烦恼?” 安凌苦笑了一下,正欲回答,忽然,山下传来一阵响动。 花奇鸢神情严肃地侧耳倾听片刻,道:“是我峨眉的人来了,安女侠,时间不多了,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你我二人不过几面之缘,可是我却总觉我们缘分可以更深。安女侠,高山流水觅知音,这句话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告诉我的,现在我也把它送给你,祝你成功寻得宝贝。” 说罢,也不待安凌有所反应,花奇鸢略一拱手,翩然离去。 - 高山流水?安凌一边在林中继续疾走,一边反复回想着这四个字。 花奇鸢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里,刻意加重了这四字的读音,想来一定有深意。 可是究竟是何深意呢? 顺着一汩溪水向上而行,安凌很快看到了小溪的源头。 清冽的泉水不知疲倦地从石缝中喷涌而出,四围寂寥森然,偶有间关鸟鸣声从深山中幽幽传来。 高山流水。 突然,一个念头在脑中如电光火石一般闪过。 也许,宝贝就掩在高山里的流水中? 细看之下,这泉水是分做两股向下奔流的,她缘溪而上来到这里,亦可顺着另一股缘溪而下。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明确思路,不如就先顺着流水走走看。 依着第二股水流向前走去,初时山势险峻,走了一会儿后地势渐渐平缓,水流蜿蜒平和地淌在林间。 随着水流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安凌下到半山腰。再往前走的时候,安凌觉得眼前景色竟莫名的有些熟悉。 正琢磨自己究竟是在何处见过这景色时,突然,透过林子,安凌隐隐看到前面有一个开阔场地。 咯噔一声,安凌心里一沉——这溪水竟然把她带回了武林大会的比武场地。 这思路真是错得离谱。懊恼间,安凌决定顺原路返回,再到别处探一探。 这时,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好像是个人影。 可是比武已经结束了,此处为何还有人影? 安凌心下陡生疑虑,思虑片刻,她决定悄悄摸过去看看。 凝神屏气往前走,一步,两步,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如乍雷般碾过心头: 这人影既然出没在比武场地附近,以她的内力,比武场附近的呼吸声她都能听见。 可是现在淌进耳膜的只有溪水潺潺,虫鸣嘶嘶。 难道是她看错了,亦或是,此人内功深厚至极,尤在自己之上? 无论是哪一种,都足够毛骨悚然。 一股森寒之意顺脚底蔓延而上,冷汗顺着脊骨缓缓流下,安凌不敢大声喘气,在原地定了定神,蹑手蹑脚地向场地慢慢靠近。 一步一挪地摸到场地边缘,安凌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内探|头。 场地里,六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人正清理场地。 孟夏时节,飞花凋零,残红满地,几个人拿着扫帚清理花瓣,其余的人拆卸帐篷,人人自得其乐,忙得不亦乐乎。 安凌的目光扫过全场,钉在了角落里一个身形肥胖的人身上—— 那人拿着一柄扫帚,热火朝天地扫来扫去。 下一瞬,安凌只觉得全身寒毛竖起,脑门发麻。 这个人,是贝福珠。 安凌拼尽全力屏住呼吸,可是近在咫尺的六个人竟半点声息也没有,仿若鬼影。 安凌四体生凉,她仔仔细细将角落里那人上下看了几遍,确信那就是贝福珠。 既然她内力如此高深,为何会在第一轮就败给花奇鸢? 而且,如果这六人身怀绝技,那么此时,他们很可能早就发觉了躲在树后的她。 一股寒意贯穿全身,安凌的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脊背上冷汗滚落,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一直背对着她的贝福珠突然转过身来,那双被横肉压得细长的眼睛稳准地对上了安凌的目光。 四目相对,森然的恐惧将安凌牢牢摄住,大脑和表情白得如纸一般。 这时,贝福珠突然灿烂地笑了出来,向她所在的地方举起萝卜头一样的指头,高兴地大声说道:“来帮手了!” 其余五人闻声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转身后,安凌发现这五人形态各异——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干瘦的老者,脸上横刻着大小不一的纹路,他的身后是一身形矮小但头却有西瓜那么大的人,旁边是一身形奇高的秃头中年男人,再旁边是一看着老实巴交的农民,他身旁是一面貌极其稚嫩,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男童。 尽管手脚冰凉,安凌也只得硬着头皮苦笑上前,拱手问道:“各位英雄,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只是正好路过,如果你们需要帮手,我很乐意效劳。” 那男童咧嘴一笑,发出的声音浑厚如一中年男人:“哈哈,那感情好,贝福珠刚刚还抱怨说活儿太多呢。” 安凌面上继续赔笑,心里却暗暗叫苦。 这帮人在收拾场地,所以多半是魔教中人,她几日前刚刚手刃魔教教主,这六人此时恐怕早已认出她身份,只是不愿戳穿。 也不知他们要使什么阴谋诡计来复仇。 这么想着,却听贝福珠嘿嘿一笑:“是啊,魔教举办比武大会,却让我们收拾场地,真是的。” 安凌心下大惊,贝福珠好似读出了她的心声,开心咧嘴一笑,洋洋自得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前几日看我代表魔教出战,就以为我是魔教人,对吧?” 见安凌愕然,贝福珠愈发得意,扶着扫帚邀功一般看着其余五人:“你看,我就说我的演技不错吧?” 那五人投来各色目光,“男童”哼了一声,不屑地说:“也就那么回事吧!要让我去,说不定效果更好。” 贝福珠脸上瞬间阴云密布,不满地叉腰跺脚,于是大地也跟着抖了几抖,地上残花被震得跳动。 那身小头大的男子看着安凌问道:“喂!你本来是来做什么的?” 安凌兀自骇然,听他一问,身子不由一颤:“在下只是恰巧路过而已。”言及此,看着眼前这六人,突然心念一动,问道:“敢问诸位可听说过洛城迷阵的传说?在下其实是来寻那迷阵的。” 听到她这么问,一直没有说话的干瘦老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5章 七 现在,我向各位宣布教…… 老者的一声低吼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场上六人顷刻间便嗖地疾奔到六个角落,如雕塑一般坐定。 安凌紧紧盯着六人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什么。 疾风呼啸地从六角依次旋起,几股疾风卷着花瓣和沙石腾然而上,在场地上空正中央交汇。 一个巨大的六角牢笼迅速成形,花瓣好似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仿佛竭力想从渔网中逃出生天的鱼。 安凌愕然看着这平地而起的沙石牢笼,试着往前迈了几步。 可是只要稍微靠近,一股巨大的力量便将她推离。六角牢笼仿佛有透明屏障一般,将一切闲杂人等统统屏蔽。 风大得可怖,沙石猛蹿着往眼睛里钻,几次尝试下来,安凌只觉眼睛酸涩不已,面上涕泗横流。 望着肆虐的飞沙走石,一个念头蓦然闪过,既然沙石终将迷眼,何不如蒙上双眼向前行进? 思及此,安凌心下一亮,当即撕下衣襟一角,蒙在眼上。然后,她顶着风,一步一探向阵法走去。 方法果然好用,蒙上双眼后,她全力凝神和大风抗衡,几番搏斗下来,她踏入阵中。 无数乱流肆意涌动,风声怒号,沙石和花瓣如刀割一般划过脸颊。 安凌又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阵法的风似乎外围强,中心弱,她心下微微一喜,摸索一番,终于走到风力最弱的地方。 一个巨大气旋压顶而来,凄厉风声呼啸着从气旋里甩出,震得她鼓膜生疼。风沙乱走,杂乱异常,叫人心乱无比。 要是一切都能停下来就好了,安凌想。 心念再次蓦然一动——既然蒙上双眼方能走进阵中,也许堵上双耳,就能免受喧扰了。 想明白这一层,安凌突然心里雪亮。 不辨物方能视物,绝其聪方能闻声。整个阵法就是如此。 布条放入耳内的一刻,疾风怒号瞬间隐去大半,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下来。 安凌在无边的漆黑中睁开眼睛。 世界清亮得纤毫毕现。体内真气流转,每一条经脉和每一处穴道都如闻天籁,温暖异常。 现在,只需要让飞花落下来就行了。 沙石如细针一般扎在外露的肌肤上,狂舞的花瓣如千万只蚊虫,齐齐叮咬着,无孔不入。 要把触感也消弭掉,安凌心想。 在黑暗中仰起头,她仿佛看到了夜空穹顶,无数飞星拖着尾巴互相绞在一起,拧成一个仿佛藏有深海猛兽的巨大漩涡。飞花残红困在其中,逃无可逃。 要让它们出来。 要让自身消弭。 冥冥之中,如被召唤一般,一股巨大洪流贯穿体内,扶摇直上,卷入星空漩涡。 仿佛有一只手将她托举,乘着风,她来到清亮夜空,又如利刃般刺进深海漩涡! 周遭一切瞬息万变,飞星陨落,漩涡消亡,脚下风梯在一瞬间轰然坍塌,飞花定格一瞬,既而婉转而下,残红花雨间,安凌向下极速坠落—— 护体真气迅速流转,就在她行将落地时,真气如网兜一般轻巧利落地将她护住,接着脚下一实,安凌稳稳落地。 万籁俱寂,整个世界空灵无比。 静立半晌,安凌扯掉了眼前而耳中的布条。 于是她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角落里,六人皆神情痛苦地瘫坐在地,人人龇牙咧嘴,似乎受了什么内伤。 而这六人后面,不知何时已经黑压压地围满了人。那是闻讯赶来的各大门派的人。 - 现实世界的冲击远比破阵震撼要来得大。 黑压压的人群如逼仄的墙壁一般从四周压来,一阵眩晕下,安凌强迫自己定了定神。 在一片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安凌撞上了卫平的目光。他不苟言笑的脸枯搐着,古井一般的眼睛里似乎闪着什么东西。 他的身后,站着一身黑衣的武方焰。他漠然地望着前方,似乎对眼前的场景无动于衷。 几日不见,他蓄起了胡子,乍看之下,显得暮气沉沉。 旁边不远处立着一群衣着鲜艳的少女,花奇鸢一身青衣站在众人之间,眉眼间满是赞叹和惊讶。 峨眉派的旁边站着萧山派,师父路长英正若有所思地目视前方,脸上神色复杂。 安凌心里一酸,不敢再继续看下去,收回目光,她缓缓走向跌坐在一角兀自捂着胸口喘息的老者。 见安凌走来,他略显吃力地站起身,说道:“小姑娘竟然窥破了我六人的阵法,真是不可思议。” 安凌莞尔一笑:“入阵前您的提点,安凌铭记在心。” 老者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他眨了眨眼:“小姑娘既然能找到并破了我洛城阵法,想必也是受了故人的指引。既然如此,我们愿将一微薄之物送给有缘人。” 安凌心下一震,只见老者转过身去,朝剩余五人招了招手。那五人摇摇晃晃站起身来,龇牙咧嘴地朝他们走来。 老者向前一步,将六人聚拢在身旁,低头耳语了片刻,六人各自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 老人将册子收成一摞后转身走来:“我们保管这物已经很多年了。今日既然遇到有缘人,也该让它重见天日了。” 说罢,老者将怀中册子往安凌手中一塞。 安凌小心翼翼地恭顺接过,只见这六本册子都是手掌般大小,每一册只有薄薄几页,页边用几根快要磨损的细麻绳穿着。 册子看上去历经年岁,封面黄得发脆,不少册子行将散架。 老者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然后也不待安凌说些什么,转身招呼着,其余五人心意相通,会齐后一齐向四周密林走去。 背后,一阵微风拂过,满地残红漫天飞起,宛若乐章尾声,又如绕梁余音。 飞花散尽,六人已不知所踪。 安凌怔怔望着六人离去的方向,良久,轻叹口气。她复看向手中册子,颤抖的手指轻抚着发黄的封页。 此事关系重大,还是不要引火上身为好。 她抬起头,再次环顾了一下合围的人群。闻讯赶来的群豪少说也有五百人,但此时场上寂静异常,人人的目光都盯在安凌手中的册子上,脸上则是欲言又止的神情。 安凌唇角牵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微笑,沉吟半晌,她向卫平所在的地方大步走去。 众人灼热的目光如有千钧重量,几步路仿佛走了几个时辰。 “卫长老,这些册子,我便原封不动地交给你了。”站定后,安凌将册子向前递去。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6章 八 我知道先教主属意的接…… 在场的魔教众人闻言都倒吸一口凉气。 飞鹰是全教至神至圣的存在,几百年来,飞鹰令一直是全教的精神领袖,干系巨大,从无人敢质疑飞鹰令的真假。 此时武方焰竟然要求验明令牌,实在是惊世骇俗,甚至大逆不道。 魔教其他几位长老一边冷汗直冒,一边手按兵刃。如若武方焰胆敢宣布飞鹰令是假的,他们便要群起而手刃之。 卫平定定看了武方焰半晌,然后缓缓放下了手。 “武堂主和先教主感情深厚,故而有此一请,若先教主在世,定会答允武堂主的请求。” “那么,就请武堂主仔细看好了。”说着,他将飞鹰令举在离武方焰眼前约一尺的地方。 一双晦明难辨的眸子死死盯着这神圣的令牌。 千万种念头如电闪雷鸣般交替闪过如暗夜一般的心。 这令牌是绝不能轻易示人之物,自魔教创立以降,向来是人在令牌在。 看来顾远关真的走了。 之前,他还一直心怀一丝侥幸,希望比武场上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总有一天,顾远关会王者归来。 可是看着蓝天下威风凛凛如展翅雄鹰一般的令牌,他的希望彻底幻灭。 世界轰然坍塌,留下一地废墟。武方焰心如死灰。 虽然经受着锥心之痛,武方焰面上却仍是一副难辨悲喜的神色。他脸色铁青地看着令牌,默然无话。 时间突然漫长得看不到尽头,不知过了多久,武方焰抽出了一直摸在后腰的手。 一同抽出的,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 凛凛寒光闪过众人眼睛,几位一直神经高度紧绷的魔教长老见状,几乎是同时地齐齐抽出兵刃! 突如其来的剑拔弩张令众人惊惧不已,惊呼声此起彼伏! 几位魔教长老互相看了一眼,正欲齐齐抢上时,忽然,武方焰回过头,漆黑的眸子里映着刀光剑影。 他朗声说道:“诸位兄弟!” 魔教长老死死盯着他手中紧攥的匕首,心想只要他稍有动作,他们便要将他当场诛杀。 卫平那双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眼睛此时也罕见地闪起寒光,他眼睛微眯,手中也暗暗扣下暗器。 魔教阵营中,何青莲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武方焰,心脏砰砰直跳。 之前和幽并帮联手围剿萧山,就是为了争权夺势。现在顾远关已死,是时候搅乱局势,坐收渔翁之利了。 一道道各怀心事的目光从四面射来,武方焰攥紧匕首,沉沉地扫视一圈,接着,朗声说道: “见飞鹰令如见先教主!” “如有人胆敢不从教主遗令,我武方焰绝不绕过!” 话音刚落,武方焰刷地转身,砰的一声,笔挺跪在飞鹰令前。 众人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已经抽出兵刃的魔教长老互相看了看,何青莲眼中则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然而迟疑只是瞬间的,很快,众人便纷纷效法,齐齐跪拜在地,口里呼着“谨遵教主遗令。” 安凌忙侧身,以免担了众人的朝拜。 卫平审视地看着面前跪倒一片的教众,缓缓续道:“承蒙教主信任,卫平将暂时保管飞鹰令,直至找到下一任教主为止。” 此言一出,人人心里暗潮涌动。 如若一直没有选出教主,那么卫平便会一直保管飞鹰令。也就是说,他将拥有魔教至高无上的权力。 一片肃穆之中,原本跪倒一片的人群中倏地站起一人来。 此人看着约莫三十多岁,身着长衫,头戴毡帽,一双如豆的眼睛毫无敬畏地溜溜看着卫平。 卫平一凛,森然问道:“王堂主,你有何事?” 这人是魔教乌鞘堂堂主王疏,他冷冷一笑:“卫长老怕是权欲熏心,故意编出这一套话术来诓骗教众吧。”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武方焰眉头拧成一团,冷冷睥睨着王疏,手按匕首,缓缓站起身。 王疏却似没看见武方焰的举动似的,自顾自地说道:“想必教主是在遇刺前传的令吧,可是那日,帐篷里并没有旁人在场,也许教主把位置传给别人了也未可知。” “卫长老无凭无据,如何证明所言非假?” 武方焰刚想要说些什么,卫平已冷冷地抢道:“王堂主是在质疑飞鹰令的权威吗?” 王疏面上迅速闪过一丝惧色,这质疑飞鹰令的罪名武方焰或许担得起,而他王疏却担不起。 他立刻哼了一声:“飞鹰令是本教至高无上的令牌,王疏可不敢有所质疑。”一边说,一边拿眼瞅着武方焰。 众人感受到了王疏话里话外的暗讽,但武方焰却没什么反应,冷冽如刃的目光直直投向俯首跪在人群中的何青莲。 “既然如此,王堂主还何故有此言论?”卫平问道。 两只豆眼里露出狡黠一笑,王疏阴阴地说:“卫长老莫要断章取义。众位请听我此话有无道理。” “教主遗令说让卫长老保管飞鹰令,直到寻到下一任教主为止。那么,既然今日大家齐聚一堂,又有其他门派的英雄豪杰在此作证,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不如就在此处把事情做个了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疏此言一出,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无论是魔教人还是其他门派,都哗然一片。 卫平锐利地看着王疏,缓缓问道:“王堂主既然有此一言,那么卫某斗胆问一句,王堂主可是心中有什么合适的教主人选?若有,不妨说来听听。” 王疏嘿嘿一笑,一双豆眼瞬间难掩兴奋的光,有些急促地说道:“要我说,全教上下,最实至名归的,便是何青莲何长老了。” 他这么一说,全场的目光便瞬间聚焦在兀自俯首跪拜的何青莲身上。 顾家和何家的恩怨其实是个公开的秘密,顾教主去世后,何家蠢蠢欲动确实是意料之内的事,众人皆知何青莲觊觎教主之位已久,只是没想到他下手如此迅速。 何青莲见众人看他,便诚惶诚恐站起身来,对着众人一再拱手,谦逊地说:“何某惭愧,先教主尸骨未寒,这教主人选一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王疏连连摆手:“何长老是个谦虚谨慎的人,从来不争功邀赏,也不在乎功名利禄。可是我王疏纵观全教上下,竟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何长老更适合做教主的人了。” “正所谓夜长梦多,我教偌大一门派,怎可一日无主?何长老若再谦让,就是要置我教安危于不顾了!” 何青莲依然诚惶诚恐地说:“罪过罪过,教主新逝,此等大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7章 九 先教主和我的高山流水…… “梁儿,不可胡言乱语!此事事关重大,不是儿戏!”卫平立刻严厉地训斥道。 顾梁咯咯一笑,清脆地咬了一口苹果:“卫爷爷,我可没胡言乱语,这样,我把当时的对话原原本本地给您和大伙儿学一遍,您便知道我没在说瞎话了。” 接着,她直接无视了卫平严厉的眼神,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先教主当时进了账中,先是屏退众人,然后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跟您说:卫长老,你我都知道,我这个样子,恐怕是时日无多了,之前我一直苟活于世,无非是因为大事未了。不过,幸得上天垂怜,我今天可以去见顾氏先祖了。” “您说:教主,此事干系重大,您可想清楚了?” “先教主说:行非常之事,须得非常之法。卫长老,你我在武林中暗中搜寻多年,却不知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卫长老,我走了之后,重担便全数压在您身上,我顾远关代顾氏全族、魔教教众还有天下苍生请求您把这未竟的使命完成下去。” “您说:就算教主不出此言,卫平就是肝脑涂地,也决计不辱使命。” “先教主说:既然如此,请您务必说服那人加入我们,和您一道并肩作战。” 顾梁虽然才五岁左右,但她却把二人的对话转述得惟妙惟肖,模仿顾远关时,她便哑着嗓子,到卫平时,她便压低声音,众人听来,仿佛身临其境。 顾梁说到关键处便停住了,继续啃起了苹果,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狡黠地扫视着众人,似乎很享受自己制造的悬念。 旁人听得满心疑惑,但卫平听后却大惊失色。 顾梁模仿的这段对话确实是账内二人的言语,可是这对话乃是教内头等机密,顾梁怎会知道? 向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倒的卫平终难掩慌乱,干哑地说道:“梁儿,你是如何听到这些对话的?” 此话一出口,众人便明白这小丫头转述的竟是真的。 一时之间,群豪无不震惊至极。 顾梁圆溜溜的眼睛一转,满脸都是志得意满。她嘿嘿一笑,仰头说道:“那天,我躲在柜子里,本来想钻出来给你们个惊喜,谁知道你们在谈正事,我就一直没出来。” 卫平略舒一口气,看着顾梁的眼睛却严厉异常,低沉地说:“原来如此。梁儿,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下面的对话就不要再说了。” 顾梁却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咬了口苹果,清脆地说:“那怎么行?下面的才是最关键的!卫爷爷怎能故意吊人胃口。” 卫平立时眉头紧皱,一个箭步冲上去欲要阻拦,武方焰也听出了此事的重大干系,他一边严肃地呵斥着,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她走去。 顾梁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打定主意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她蹦跳着躲着两面夹击的卫平和武方焰,在群豪齐刷刷的目光下,甜甜地笑着跑到安凌身前,伸手一指—— “先教主属意的接|班人选,就是这个人!” 瘦小的手指好似魔杖,将安凌脸上的血色瞬间抽干。 还差一步就捉住顾梁的卫平大惊失色,他急往前一步,一把拉住顾梁的袖子,顾梁本欲挣脱,无奈力气实在比不过一个成年人,一个踉跄,手中的苹果立刻滚落在地。 此时武方焰也抢上,目光里是顾梁从未见过的凶狠,只听他厉声说道:“顾梁!你太大胆了!” 顾梁看着掉在地上沾了泥土的苹果,小嘴一撇,哇哇大哭:“你们干嘛这么凶!我只是刚刚看你们争来争去没个结果,就好心把实情复述出来而已啊。” 武方焰面色苍白,气急之下手扬在空中,可是刚要挥下,望着顾梁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手突然僵住,半晌,他长叹一声,颓然地缓缓垂下手。 卫平铁青着脸,紧抿双唇,万千心绪掠过心头。 魔教教众则茫然不已,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僵持了一会儿,卫平终于定了定神,转头迅速看了一眼神色僵滞的安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对着魔教众人缓缓说道: “这位小姑娘所说,确是实情。” 何青莲和王疏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死白,齐齐对安凌怒目而视。 与此同时,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向安凌压来。 接着,阵阵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来。 “怎么会是她?”“教主不就是她杀死的吗?”“对啊,教主是不是临走前脑子不太清醒啊?”“他会不会是旧情难忘,为女人蛊惑?”“嘘,听卫长老怎么说!” 纷纷议论如无数把刀子一般刺向安凌,她茫然地看着卫平,只盼他能将此困顿之围化解。 卫平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有无数念头在心中翻涌。他沉默了良久,最终缓缓开口道: “诸位,先教主临走之时,确实属意安凌安女侠接任我教教主之位。” “我想此时诸位最疑惑的便是先教主如此做的理由。” “这其中的缘由,错综复杂,无法为外人道。但是,先教主是确定了接|班人选后,方将飞鹰令移交于我。” “这之后,先教主慨然赴死。” “诸位,我教历经百年,一开始只是塞外一个不知名的小教派,经过数代教主励精图治,方有了如今的成就。” “先教主秉承先人遗志,为我教鞠躬尽瘁。先教主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了我教的兴盛。”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先教主是举大业者,不计较片刻的荣辱得失。所以,卫平希望各位能够谨遵教主遗志。” “天道幽茫,大道幽微,很多事情看似无理,却恰是大义所在。” “今日,卫平言尽于此。如若有人不遵从先教主的遗志,请现在自行脱教,我卫平向魔教先人发誓,尊重各人选择,绝不就退教之事追究,但今日脱教之人,将永无机会入教。” 卫平慷慨陈词后,场内一时鸦雀无声。 众人先时只觉此事荒唐无比,但听了卫平的一番演说后,又觉得此事好像也有合理之处。 一直啜泣不已的顾梁此时停止了哭泣,水汪汪的眼睛溜溜转了一圈,伸出小手扯了扯武方焰的衣袖,见他没有反应,潮乎乎的小手试探性地握了握那只冰凉异常的大手。 “武叔叔?”顾梁小声地叫道。 武方焰低下头,顾梁惊讶地发现他的眼里似乎噙着泪水。 “你怎么了?大家怎么都不说话了?”顾梁问道。 武方焰紧抿嘴唇,被顾梁握住的手微微颤抖。他看着顾梁泪痕阑干的脸颊,轻叹一声,伸手将她残泪擦干。 “别出声,听话。”武方焰声音沙哑地回道。 正在众人静默之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了王疏阴阳怪气的声音:“卫长老果然好口才。长老的三寸不烂之舌,就算是诸葛亮再世,恐怕也要赞叹不已。” “然而王某愚钝,有一事不明,还请卫长老见教。” 卫平极力压抑着心下的厌恶,幽幽说道:“王堂主折煞我也,敢问王堂主有何事不明?” 王疏踱着步,慢悠悠地说道:“卫长老口口声声说先教主不计个人荣辱,为本教鞠躬尽瘁,然而在王某看来,先教主的遗令无非是为了保全顾家而已。” “自我教创建以来,从来没有将教主之位传给教外之人的先例。” “安凌安女侠出身萧山派,除五年前和先教主诞下一女外,和本教素无来往。那么请诸位细想,先教主为何要在逝世前力排众议,一定要将教主之位传于外人?” “这里面的缘由,无非是冲着他与安女侠育有一女罢了。他希望安女侠暂接教主之位,待顾梁长大成人后,再将位置传给顾梁,这么一来,教主之位便一直是顾家的。” 王疏这么一分析,刚刚不少已经接受卫平说法的教众立刻陡生疑惑,人群中涌起一阵窃窃私语,不少人微微点头,觉得王疏分析得极有道理。 卫平阴沉地看着王疏,不疾不徐地回道:“王堂主好伶俐的头脑,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先教主对孤女十分疼惜,而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先教主从未想过要让顾梁接替掌门之位。” “不信,你搭一下她的脉搏便知我所言的虚实。”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8章 十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王疏死后良久,喑暗血流兀自从脖颈中汩汩流出,在地上汇聚成溪,缓缓流向四面八方。 场地内,刺鼻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武方焰淡然地将匕首在衣摆上抹了几下,目不斜视地走到一旁。 一道道惊讶、惧怕、默许、赞叹的目光从四面投来,武方焰却视若无睹,视线越过众人,看向虚空之中。 暗红的血泊倒映着武方焰冰凉的目光。 场面一度静默异常,直到一个浑厚男声打破沉默。 “何青莲愿遵先教主遗志,拥护安凌安女侠为本教教主。” 说着,只听扑通一声,人群之中,何青莲直直跪了下去! 武方焰眼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跳,余光里,何青莲俯首在地,极为虔诚。 很快,魔教众人也纷纷纳头拜倒,黑压压跪了一片,口中齐齐高呼:“谨遵顾教主遗志!” 卫平一手捧着飞鹰令,一手拉着顾梁,向安凌颔首道:“教主!” 安凌惶然失措,薄唇紧抿,一阵微风拂过,瘦如黄花的身子微微颤抖,仿佛要跌落枝头。 她茫然地看着跪倒的众人,又求助地将目光转向卫平,嗫嚅道:“卫长老……” 视线微微下移,下一瞬,她撞上了顾梁恨意十足的目光。 冰凉的双手攥紧群裾,安凌一瞬间大脑空白。 这时,身后传来了沉稳而缓慢的脚步声。 犹疑地回过头,只见一身黑衣的武方焰正缓缓走来,白净的面容上溅着几滴未干的血迹,漆黑的眸子阴晴难辨。 冷峻的下颌紧紧绷着,凌厉的唇峰挂着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笑。 冷玉一般的手指兀自握着带着残血的匕首,武方焰在安凌面前站定,冰冷的目光紧盯着她。 半晌,握着匕首的手抱起拳头,和另一只手掌稳稳相碰,笔挺的后背带着修长的脖颈微微向下,高大的身躯向安凌恭敬地行了个礼—— “黑水堂堂主武方焰恭请安凌安教主圣安。” 寒光凛凛的匕首映着安凌错愕的神情。他离她不足一丈远,那刚刚擦拭匕首血迹的衣角,散发着淡淡血腥味。 无数念头交替闪过,过往的人生如走马灯一样飞速浮现。 难道真的就这么答应他们?安凌心下喃喃问道。 他们给过她刻骨的仇恨,他们让她差点死在没有故人的绝域之地。 她杀了他们的教主,掐灭了武方焰灵魂里的光,将顾梁推向无尽深渊。 难道真的就这么答应他们? 见安凌犹豫,武方焰微微抬起头,清冷的眸子定定看着她,口中缓缓说道:“安凌,如果你真的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如果你明白一切的缘由,如果你还认我这个朋友,如果你垂怜你的女儿,此时此刻,请你做个决断。” 安凌看着那张蓄须的脸,记忆中的清朗少年不复当年模样,光滑平整的眼角有了细微纹路,那个当年和她一起满山疯跑的人变成此时恭顺行礼的武堂主,一切都好像发生在瞬息之间。 难以名状的情愫如洪荒之流冲刷在五脏六腑之间,安凌怔怔看着眼前人,呆立良久。 蓦地,一个声音在脑中问道:如果就此离去,会怎样? 另一个声音紧接着便给了回答:会一辈子戴上人.皮.面.具,隐姓埋名,在深山里不知归路,在时光里苟且偷生。 霎那间,内心深处,天崩地裂。 呼之欲出的答案如利刃一般一寸寸切割心房,泪水不知不觉涌上眼眶。 原来命运给的,是这样的安排。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何其残忍,何其幸甚。 四月的风透着些许凉意,安凌理了理鬓间碎发。 “诸位,”安凌开了口,声音沉稳无比,“承蒙诸位厚爱,安凌感激不已。” “教主之位,安凌就接下了。从今而后,大家一起砥砺前行。” “诚惶诚恐间,安凌只盼不负众望。” 武方焰幽深的眸光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他退后一步,郑重地低下头。 再次抬起眼时,他声音坚毅且洪亮:“教主!” 身后,众人受到鼓舞,跟着齐齐高呼:“教主!” 呼喊声一浪接一浪,众人如涌潮般低头纳拜。 自始至终,在拜倒的众人之间,唯有顾梁一人从未低头,小小的身躯傲然而立,漆黑的眼眸中,尽是和年龄不符的决绝和冷冽。 俯视着魔教教众,安凌第一次刻意忽略了顾梁敌意十足的目光。 “武堂主,卫长老,”安凌朗声说道,“本座初来乍到,教内上下事宜,还请武堂主和卫长老不吝赐教。” 卫平低头道:“教主言重了,属下定不辱使命。” 说罢,他松开顾梁的手,双手高捧飞鹰令,缓缓走到安凌身前。 “还请教主接下这飞鹰令,妥善保管。” 安凌双掌朝上,举过头顶,神情肃穆地接过令牌,将之贴身放置。 之后,她抬起头看着顾梁,微微一笑:“顾梁,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 顾梁冷哼一声,小嘴快要撇上眉梢,溜圆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愤怒,冰冷的目光直勾勾地钉在安凌脸上。 顾梁嘴唇动了动,正要说些什么,下一瞬却好像看到了吓人的事情一般,紧紧闭上了嘴。 安凌心下疑惑,正想回头,这时,场上的一个角落里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路长英恭祝安女侠荣登魔教教主之位。” 萧山派所在的位置里,萧山掌门路长英缓缓走了出来,对着安凌抱拳颔首。 望着师父花白的头顶,安凌心底瞬间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 然而众人面前,安凌无法多说什么,只能抱以惨然一笑,微微点头:“多谢路掌门。” 路长英凛然说道:“安女侠出身自萧山派,如今接了魔教教主之位,萧山派上下诚心悦之。” 接着,语气微微一沉:“不过,既然安女侠已另寻高就,那么今日,我萧山派就须和安教主做个了断。” 字字句句如刀一般刺进胸膛,安凌喉咙一哽,眼眶发热,脱口而出道:“师父……” 路长英轻咳一声,正色道:“安教主已不再是我萧山人,往后这师父二字请安教主切莫再提。我路长英还不配做魔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9章 十一 武某打算就此退出魔…… 安凌接任魔教教主的当晚,月明星稀,洛城山山脚下,一间隐蔽的客舍里,一个黑衣少年叩响了一间房门。 “请进。”屋里,一个沉稳的女声说道。 少年微微整了整心绪,长呼一口气,然后吱哑一声打开了门。 屋里,几处灯盏摇曳,映在女子秀丽的脸上。她神色沉静,见他进来,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我们又见面了。”女子轻声说道。 少年掩上门,看着口齿含笑的女子,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 “福至茶馆一别,安女侠别来无恙。” 安凌望着少年干净的眉眼,笑道:“那天你走得急,也没来得及问你姓名。” 少年忙抱拳道:“在下姓陆,单名一个惟字。” “陆惟,”安凌一字一顿地念着,若有所思,“很好,听说你是魔教总堂一等一的高手?” 陆惟慌忙低头道:“不敢,教主言重了。” 头顶传来安凌的轻笑:“我看是你太谦虚了。你做教主近护有多久了?” 陆惟不假思索地回说:“三年了。” “既是近卫,为何当日会出现在淮城?又为何非要杀掉松花派的那一对夫妇?” 安凌的目光逐渐有了压力,陆惟心里一紧,口中恭顺答道:“先教主生前曾察觉拜月教异动,故派属下去叶城查访,路过淮城时偶遇松花派的任迈广和钟依,听他们私谈才知,属下的一位好友竟然被这二人残忍毒杀,一时悲愤至极,故而杀之。” 一段话说得掷地有声不卑不亢,安凌细细打量了陆惟一番,笑道:“原来如此,那你当时可查到拜月教为何要伙同幽并帮进攻萧山?” 陆惟沉稳答道:“禀教主,属下查访一圈,发现拜月教攻打萧山,是受了本教长老何青莲的暗中支持。” 安凌眼皮一跳,眉头微蹙:“哦?” 陆惟续道:“教主明察秋毫,想必此时已然看出,顾家和何家水火不容,先教主继任后,何长老三番五次搞动作,力图壮大自己的势力,将先教主赶下台去。” “何长老对围剿萧山本来势在必得,再加上幽并帮的支持,攻克萧山就如探囊取物一般,可是没想到半途中被您和另一位朋友破坏了。” 安凌神色微变,口中却继续沉稳问道:“何长老为了教主之位还真是苦心孤诣。那你可知,幽并帮为何要蹚这趟浑水?据我所知,他们常年在塞外活动,鲜少问及中原事。” 陆惟道:“禀教主,据属下察知,幽并帮是为了萧山秘籍而去。他们助力何长老夺势,何长老答应把抢得的秘籍给他们。” “秘籍?”安凌皱眉问道。 陆惟以为她并不知晓个中缘由,便详细解释说先教主想要振兴魔教,称霸武林,故而一直广搜各派秘籍。又解释说幽并帮虽然是塞外门派,但凡是习武之人,听到武林秘籍,都想分一杯羹。 安凌沉默不语,她并非不明白陆惟所说之事,而是想到了刚刚下山时,在平家镇的小酒馆里,小二看到小满时那副惊讶和害怕的面孔。 幽并帮一直活动在南国和北蛮的边境内外,地位十分微妙,两国都想拉拢它,可是幽并帮总能一如既往地在夹缝中求平衡。 之前她在额勒城开酒馆时,阔台可汗派幽并帮的人全年监视她,后来阿不花那投降南国,又说阔台可汗的仇敌莫托受到幽并帮的包庇。 现在,幽并帮又跑到中原腹地插上一脚,也不知打的是什么算盘。 倘若北蛮和南国边境真的燃起战火,幽并帮又将如何渔翁得利。 “教主?”陆惟轻声一唤,安凌从沉思中恍然惊醒。 “没事,多谢告知。”安凌简短说道。 陆惟恭敬道:“教主有问,属下定当知无不言。”说罢,他抬起头,见安凌秀眉紧蹙,试探性地问道:“教主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属下便告退了。” 说着,陆惟行了个礼便要退下,安凌叫住了他:“陆惟,我还有句话要问你。” 陆惟心弦再次绷紧,口中却沉稳问道:“教主有何吩咐?” “那日在福至茶馆我问你,你的武功和先教主相比何如,你回答说,先教主神功盖世,你和他有云泥之别。”安凌缓缓说道。 陆惟听她如此问,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没错,属下当时是这么回答的。”陆惟肯定道。 安凌望着他,轻声问道:“倘若我现在再问你一次呢,你还是同样的回答?” 陆惟思忖半晌,缓缓抬起头,迎着安凌意味深长的询问目光,点点头:“属下依然是这个答案。先教主若是没有受到五年前萧山一事的拖累,此时神功已成。” 陆惟面容沉静,目光坚毅,安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几不可察地轻叹一声。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安凌说道。 陆惟却没有动,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安凌。 “你还有何事?”安凌疑道。 “教主,武方焰堂主正候在门外,请问教主要见吗?”陆惟问道。 安凌惊讶地“哦”了一声,她赶忙屏息凝神,才察觉屋外不知什么时候确实来了人。 “你怎知屋外的是武堂主?”安凌奇道。 陆惟微微一笑:“武堂主功力深厚,门外人气息沉稳绵长,魔教上下除武堂主外无人能有此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0章 十二 可是,现在我打算再…… 安凌心里惊涛骇浪,口中却语气沉稳:“你想好了?” 武方焰默默地庄重点头。 安凌知道此时说什么也无可挽回,武方焰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改变。 除了死去的顾远关,除了…… 安凌心下蓦然一动,比武场上,武方焰用折扇换银鞭的一幕突然浮现在眼前。 “你想退隐江湖,我能理解,也不愿干涉。不过,如果你不介意,我想问问你和花奇鸢花掌门打算怎么办。” 武方焰神色微变,语气一轻,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你知道我们的事情?” 安凌点头,微笑道:“比武场上,任谁都能看出,你和花掌门有渊源。我惊讶的是,这渊源我竟然半点不知。” 武方焰抬起头,面上第一次现出一分羞赧。他踌躇半晌,方轻声解释道:“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安凌秀眉一挑:“你可以不和我提,难道你也不和花掌门提?你退出魔教,归隐江湖,让她怎么想,让她怎么办?” 武方焰一怔,明显有些愣神,他思索片刻,道:“实不相瞒,我打算这几日去寻花掌门,问她愿不愿意和我江海度余生。” 安凌惊诧地哦了一声,问道:“她是峨眉掌门,怎可能会弃全门派于不顾,和你退隐江湖?” 武方焰面露难色:“不知你能不能看出,她在峨眉派可谓是四面楚歌。我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如若她愿意和我走,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如若她不愿,那我便暗中护她周全。” 安凌点点头,感慨道:“这才像是你的为人。” 停了停,又说道:“不过,我还有一事未解。” 武方焰疑惑道:“什么事?” 安凌望着武方焰,缓缓问道:“你和她的渊源,既然我都不知,想来这历史甚是久远。可是你既然和她有旧,那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何没去寻她?既然没去寻她,又为何偏偏在比武那日当众让她难堪?” 武方焰眼神一黯,急忙说道:“我和她确实很早就认识,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暗中打听她的下落。我没敢去寻她,一是因为顾教主需要我,二来,我是邪魔外道,何必去碍人家的道。” “所以虽然我心里一直记挂着花掌门,却始终没敢打扰她。那一日我在武林大会上看到她,过往的种种在一瞬间涌上心头,我心里一横便下场了,只盼她还能记得我,对我笑一笑。” 安凌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心里不禁莞尔一笑,轻声说道:“没想到我们的武堂主,江湖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也有卑微求美人一笑的一天。” 武方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道:“我喜欢她,不是因为她好看。” 安凌惊讶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武方焰抬起头,心里颠来倒去无数念头,终于,他长叹一声,似是下了很大决心,缓缓开口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把这段往事告诉你也无妨。” 幽微灯盏下,武方焰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动容的神色:“那时候,我们还都是小孩子。” “当时,她和她妹妹花奇羽还在丽水派。丽水派和峨眉派是宿敌,有一日,她们师父带着众弟子去峨眉寻仇,路上在一个小山村修整了几天。” “她闲着没事,一个人跑去树林里采花,结果花没采到,却发现了倒在林子里昏迷不醒的我。” “当时的魔教是何青莲的父亲何方宁当权,何家为了将大权一直握在手中,要将顾家赶尽杀绝。顾远关连夜出逃,我跟着他一路逃到那个树林里。当时我又渴又饿,累到实在走不动了。顾远关嘱咐我在原地待着,自告奋勇去找吃的,结果没等他回来,我就已经昏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见我醒了,她满脸欣喜,大笑着说可把我盼醒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花奇鸢。” “见我醒了,她把师父和众位师姐妹叫来,可是当她们得知我是魔教人时,脸色立刻铁青下来,把花奇鸢劈头盖脸臭骂一顿,还勒令她把我抬走丢到野地里,让我喂狗。” “花奇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拗不过师命,只得泪水涟涟地先把我扔在野地,然后夜晚趁众人熟睡之际再悄悄把我背回来。她把我藏在一个堆满杂物的仓库里,每天趁人不注意,把私藏的水和食物分给我。” “几天之后,我终于恢复了气力,丽水派要接着赶路,我也挂念山林里的顾远关,所以就到了分别的时刻。临行前,我搜遍全身,别无长物,只能把贴身收着的一把折扇送给了她。” “折扇其实是顾远关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上面画着俞伯牙和钟子期,他说,我们两个就和他们一样,是高山流水的情谊。” “我当时心想,我和花奇鸢不也是如此吗,于是就把折扇送给了她,可没想到,就在我们互说再见时,她妹妹花奇羽发现了我们,并且把看到的全数告诉师父,师父勃然大怒,先把我狠狠打了一顿扔到林子里,之后不仅勒令花奇鸢归还折扇,还要将她逐出师门。” “我被扔到林子里后,本想回去找花奇鸢把她带走,可是,在回村庄的路上,我打远儿看到了一群衣着靓丽如仙女一般的人物,她们一个个花容月貌,可脸上却杀气腾腾,最可怕的是,在她们中间,一个男孩被反绑着,被她们推推搡搡地往前推着走。” “我一看,心里瞬间又惊又怕,那个男孩,就是几天前出去找吃食的顾远关。” “我当时害怕至极,只能先就近找个树丛躲起来,心想着寻个机会把顾远关救下来,可是万万没想到,机会还没寻到,对面路上远远地又走来一人,羊角辫蓬乱,肩膀一抽一抽的,那是被师父赶出来的花奇鸢。” “我当时只恨自己不能分身,眼见她越走越近,躲在树后的我却无能为力。那帮仙女一样的人也看到了她,三下两下就把她捉住了,随便一盘问,就弄清了她的来龙去脉。” “为首的那个女的惊讶得眉毛都要挑上天了,她说:‘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我峨眉正找你们丽水派呢,没想到你就送上门来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1章 十三 三日后,我要向安凌…… 武方焰讲完,二人沉默了很久。 皎皎明月缓缓爬上中天,又慢慢向下挪动,清亮的夜空中,点点疏星闪着微弱的光。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残红悄然坠落枝头。 屋内,残烛摇曳,寂寞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安凌轻声打破了寂静:“方焰,那就祝你二人终成眷属。” 武方焰眼里泛起一丝波动,他轻叹一声,良久方道:“美好夙愿大多无法成真,但还是谢谢你。” 说罢,他作了个揖,便欲离去。 “等一等。”安凌叫住了他。 武方焰抬眼,询问似的看向她。 “武方焰,如若你心里还有一丝旧情,看在往昔的情分上,能不能在走之前帮我一个忙?” 漆黑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武方焰看着她,问道:“什么忙?” 微弱的烛光下,安凌略显憔悴的面容多了几丝落寞:“你还记得小满吗,就是比武场上,和你打了个平手的少年?” 武方焰点点头,“嗯”了一声。 安凌犹豫半晌,说道:“倘若他回来找我,你能不能配合我演一出戏?” 武方焰眼皮轻轻一抬,语气里充满惊讶:“演一出戏?” 安凌叹了口气,缓缓解释道:“小满一直误会你我二人有男女之情。如若他真的回来,你可否配合我把这个误会演下去?” 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终于漾起了波澜,武方焰诧异问道:“你为何要欺骗他?” 安凌知他不喜,长长叹了口气,半晌方说:“这其中的曲折,我也无法和你细说。你只须告诉我是否愿意。” 武方焰神色复杂地看着安凌,思忖片刻,有些艰难地说道:“这件事情,我恐怕做不来。那个少年天真烂漫,看得出是真心喜欢你,我怎能欺骗一个如此纯真的人?” 安凌幽幽地望着他,沉吟半晌,说:“我明白。凭你的为人,要让你帮我这个忙实在是不妥之举。也罢,我再另寻它策吧。” 武方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默的转身,缓缓走至门口。 修长冷白的手指搭上门闩,骨节因用力而微微凸起,一声叹息从体内长吐而出。武方焰回首,望着烛火下那张无比哀伤的面庞,问道: “顾远关、卫平、还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安凌脸上一白,嗓子发干,突兀的发问让她措手不及。 武方焰见她沉默,心下便有了答案,他转过身,声音有些发颤:“所以你们究竟瞒了我什么事?” 安凌紧咬下唇,摇摇头,凄婉地说:“你不需要知道。就像你无法帮我这个忙一样,我也无法把此事告诉你。” 武方焰气血上涌,心跳加快,他大踏步走回安凌身前,锐利的目光咄咄逼人。 威压的目光下,安凌神情凄楚,暗黄的灯火难以掩盖她苍白的脸色,武方焰望了半晌,终于长叹一声,喃喃说道:“你们真是疯了。” 安凌嘴唇紧抿,半晌,苦笑道:“世上哪有不疯的人,武堂主,今晚就到此为止吧。” 强烈的情感在心头翻涌,又被生生压下,武方焰直直看着安凌,深邃的眸光里烛火跳动。 半晌,尖锐的目光慢慢柔和下来,他问道:“你确定要跟着他们淌这趟浑水?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密谋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顾远关为了此事断情绝义,卫平为了此事终生不娶妻生子,现在你又为了此事叛出师门,斩断情丝。” “究竟什么样的事,能让你们一个个做到这种地步?” 武方焰的言辞间难掩关切,安凌心里一酸,望着昔日旧友沧桑面容,凄然一笑:“我们三人,今生今世都被锁在怪圈里了。所以,武方焰,请你务必好好地、潇洒地活下去,过你想过的人生,做你想做的事,替我们好好看看这人世间。” 一股巨大的悸动涌上武方焰心头,他惊讶地望着安凌,半晌,才缓缓点头。 屋外,野鸦凄厉地啼叫几声,扑棱棱飞上夜空,像是应和似的,远山里遥遥传来幽长不绝的猿鸣。 烛火噼啪作响,烛光扭曲晃动,在灯盏即将燃尽时,武方焰开口道:“之前你说的那个忙,我帮了。” 安凌抬起头,对上他幽深的眸光。 “但是有一个条件。” 安凌挑起眉,问道:“什么条件?” 武方焰看着面色凄惶的旧友,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要找一个好好待你的男人。” 凄凉笑意划过嘴角,安凌垂眸半晌,终于抬头道:“我答应你。” - 洛城山又接连下了几天雨,无情水声落在多情人的心里,泛起一圈圈惆怅的涟漪。 山脚下,一个烟雨迷蒙的小巷,一个少年拖着步子,如行尸走肉般缓缓穿过,深邃的五官毫无生气。 一个清亮的稚□□声刺破迷雾:“小满少侠!” 小满吓了一跳,猛地回头,身后白茫茫一片,不见人影。 “谁?”小满警惕地问道。 “是我!”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破雾而出,那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女童,衣着华丽,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充满狡黠。 小满神色陡变,手不自觉地握在腰间佩剑上:“顾梁?” 顾梁嘿嘿一笑,走近了几步,上下打量着他,嘲讽道:“怎么,你怕我?” 小满脸上微微一红,握着剑柄的手垂了下来:“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没人跟着你吗?” 顾梁促狭一笑:“小妹妹?小满少侠,你叫错辈分了吧?” 一团红晕在小满脸上快速晕开,一股悲凉浮上眼眸。 “顾梁,你是走丢了吗,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顾梁眉梢一挑,眉眼间满是超脱年龄的锐利:“我?走丢?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只是闲着无事,四处逛逛罢了。” 小满心生疑惑:“魔教的人心也太大了吧,竟然允许你这样四处走动。” 顾梁立刻眉头紧皱:“我为什么不能四处走动?我堂堂魔教大小姐,还没点人身自由了?” 小满笑道:“你这样乱跑,跟着你的人会着急的。” 顾梁不屑地说:“哼,他们着急就着急呗,反正和我没关。”见小满眉头紧锁,顾梁忙笑说:“没事,我玩一会儿就回去了!不打紧的。小满少侠,既然在这里撞见了,你就陪我玩一会儿?” 小满望着那张和安凌神似的小脸,心里一紧,推脱道:“我把你送回去吧,你住哪儿?” 顾梁小嘴一撇,不满道:“真没意思,我还道你和他们不一样呢,怎么说的话做的事和他们一样讨厌。” 小满心里一动,问道:“他们?他们是谁?” 顾梁眨眨眼,答道:“他们就是他们啊,我爹爹,武叔叔,卫爷爷,还有他们派来说是照看实则监视我的人。” “监视?他们为什么要监视你?”小满皱眉问道。 “怕我乱跑出事呗。”顾梁摊手道:“没意思极了!他们一直关着我,不让我出门,不让我和陌生人说话,我都要憋坏了。” 说到后面,顾梁满脸委屈,嘴角微微下垂,水汪汪的大眼睛泛起泪光。 小满见状,慌忙蹲下去,拉起她的小手,安慰道:“他们太过分了,别怕,我和你玩儿。” 愁云一扫而光,顾梁立刻眉开眼笑:“真的吗?小满少侠,那太好了!” 她大着胆子摸了摸小满深邃立体的脸,见他没说什么,便促狭一笑:“小满少侠,你长得真好看!难怪我妈妈喜欢你。” 小满立刻板起脸,正色道:“别胡说。”接着,脸色变得凄惶,站起身来:“她不喜欢我,你不要瞎说。” 顾梁抬头看着他,突然扑上去抱住他的大腿,嘻嘻一笑,露出一排晶莹的牙齿:“她不喜欢你,可我喜欢你啊!” 正在这时,身后某处,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顾梁,不得无礼!” 顾梁和小满同时大吃一惊,顾梁立刻撒开手,跳到一旁,左右看看,然后小嘴一撇,不开心地说:“故弄玄虚!你出来呀,陆侍卫。” 迷雾中,巷子尽头,陆惟转身出来,走到二人身前,对着小满拱手道:“小满少侠,不好意思,是我们没看住她,她没耽误您的事吧?” 小满端详着陆惟的脸,惊讶地指着他说:“你……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陆惟微微一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2章 十四 这枚匕首,就当我送…… 狭窄的巷子里,气氛剑拔弩张,小满怒视着武方焰,目光里闪过刀光剑影。 一旁,陆惟嗓子发干地看着二人,表情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小满终于艰难地问道:“求婚?” 武方焰剃须束发后,又恢复了往昔风流倜傥的神采。他看着满脸愕然的小满,居高临下地说:“没错。” 小满停顿了片刻,仿佛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求婚?” 武方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脸上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 “怎么,她没跟你说过我们的事?” “我认识她比顾远关认识她还要早。若不是顾远关横插一杠,也没有后面那许多事。” “不过好在,兜兜转转一圈,我们又回到原地。三日后,我要向她求婚,届时,小满少侠可愿前来捧场?” 小满脸色铁青,唇无血色,空洞的眼神望着前方,眉眼被雾气染上一层湿润。 “你……我不信!她不会答应你的,她……我们在一起过了那么久!”小满语无伦次地吼道。 武方焰“啧啧”两声,嘲讽十足地笑道:“少侠好天真呐,你认识她才几年,怎知她的心思?就算这五年你们都形影不离,那又怎样,你是谁,塞外一无名少年,江湖上籍籍无名;她又是谁,前萧山派弟子,现魔教教主,一呼百应,神功盖世。” “而我,魔教第一大堂黑水堂堂主,我的名号在江湖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觉得,咱俩之间,她会选谁?” 如五雷轰顶一般,小满呆呆站在原地,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身后,顾梁左看看,右看看,眼睛溜溜直转,心底闪过无数念头。 良久,小满嗫嚅道:“可是,她说过她喜欢我……” 武方焰哂笑一声,仿佛听到了极其荒谬的言论。 “她喜欢你?那又怎样,一个人可以同时喜欢很多人,但婚姻嫁娶,只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个。” “你能给她带来什么?你的天真烂漫?你的异域风情?” 武方焰拍了拍小满的肩膀,后者僵硬地动了动:“别做梦了,小满。你对她没什么价值,还是趁早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一旁,陆惟紧张地盯着二人,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打将起来。 小满思忖良久,抬起眼,呆呆地看着武方焰,机械地重复着听到的话:“我对她……没有价值?” 武方焰懒得再说什么,他绕到小满身后,对着满脸惊恐的顾梁勾了勾手。 顾梁看看僵直的小满,又看看一脸正色的武方焰,叹口气,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 武方焰拉过顾梁,对着魂魄出窍的小满挥挥手:“你慢慢想吧,回去的时候路上当心。” 接着,他对陆惟使了个眼色,陆惟会意,赶忙跟了上来。 三人走后许久,小满依然呆立原地。 天空中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飘起小雨,迷蒙水气在曲折巷子里氤氲缭绕。 望着隐在迷雾中的巷尾,小满喃喃自言自语道:“我是一籍籍无名塞外少年,我对她毫无价值。” 少年走后,迷雾深处,一个女人发出了几不可察的叹息声。 “原来,他可以同时喜欢很多人。” - 三日后。 洛城山连日的阴雨终于止住,天空放晴,扯出棉絮一样的碎云。 洛城山角,一个鲜花锦簇的院落里,陆惟面色阴沉地长身而立,鹰一样的目光来回巡视,任何风吹草动都尽收眼底。 不多时,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缓缓走入院中,和陆惟使了个颜色。 陆惟会意,默默隐到一旁。 这时,屋内走出一白衣的女子,面容清丽,虽然唇角上扬,可神色里却难掩哀婉。 她走到男子身旁,轻声问道:“一切如常?” 男子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女子微微一笑,眉眼间透着疲惫。 院旁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和暖的夏风拂过花红柳绿,男子深情地牵过女子的手,朗声问道:“安凌,请问你是否愿意嫁给我?” 安凌也深情回望,坚定地点点头,语音清脆缠绵:“我愿意,武方焰。” 隐在一旁的陆惟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这时,只听嗖的一声,寒光一闪,一枚暗器不知从何处飞掷而出,直直飞向安凌胸口! 三人齐齐变色,陆惟惊呼着抢上,却终究只能颓然看着暗器疾飞而去,安凌身形微侧,心念电转,瞄着暗器扬手一接—— 连武方焰都没能看清安凌的动作,下一瞬,她的两根指头中间已经夹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 “安凌!”“教主!”武方焰和陆惟齐齐惊呼。 安凌却没有看向二人。手指间,匕首寒凉入骨,安凌端详着这枚夺命暗器,心里暗潮汹涌。 当年在燕计酒馆门口,小满就是手拿这枚匕首,狠狠朝她胸口刺来。 她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林子,那里,草木摇曳,树叶随风沙沙作响。 未施粉黛的脸惨白如纸,安凌望着一人高的灌木,心如刀绞。 “小满。”安凌轻声唤道。 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一个少年应声而出。 高挺的眉骨下,深邃的眼眸里恨意翻涌,小满飞身跃至二人身前,冷冷说道:“恭喜二位喜结连理。” 不知是不是错觉,短短几日,小满的五官似乎变得如刀刻一般锋利,凌厉的下颌线锐意十足。 虽然一切尽在意料中,安凌望着小满红血丝密布的双眼,心里仿佛被烈兽撕咬了一般。 武方焰立刻挡在安凌身前,冷冷道:“小满少侠是来祝福我们的吗?” 小满唇峰紧抿,眼底里满是冰凉:“我是来告别的。” 视线越过武方焰,小满看向身子微微发颤的安凌:“安教主,你们南国人有句话,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今天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短短几日,安教主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我祝安教主从今而后步步高升,早日成为武林霸主。” “自始至终,我不过是塞外一无名少年,无意中闯入安教主的生活,打扰您这么几年,是我的错。” “这枚匕首,就当我送给安教主的新婚贺礼。你我二人结缘于此,今时今日,我们也缘尽于此。” “我要回去了,诸位,天涯远隔,愿我们此生不复再见。” 说罢,小满微微颔首,然后一撩衣袍,转身即走。 “小满……”身后,安凌喑哑地叫道。 少年没有停步,冰冷的目光直直看向前方,口中一字一顿地说道:“名字我也还给你,小满二字请勿复再提。从今而后,我叫萨仁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3章 一 乌宛王好像想把女儿许…… 一年后。 巍峨高耸的雪山矗立在莽莽草原之上,正值夏季,山顶上褐石白雪相间,山脚下青草野花繁茂,一汪清涧从山上蜿蜒而下,流水倒映着蓝天白云,缓缓向南而去。 远处天地交接处,两人打马疾行在漠漠草原之间。 一人身形高大,肌肉紧实,五官深邃而凌厉,另一人身形尚小,看上去是个十一二岁的孩童。 身形高大那人驾马飞驰而过,后面男孩不住叫道:“萨仁,等等我!” 萨仁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向后呼道:“桑加,跟上来!” 桑加气喘吁吁地用鞭子催促着坐骑,胯|下的青马鼻孔不住喷气,后背汗液津津。 跑过约莫一里地,萨仁终于停下,看着遥遥赶来的桑加,呵呵笑道:“你这骑术不行,还得多加练习。” 桑加上气不接下气,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就是再练也比不上你,况且,你骑的是乌宛王赠你的焉支宝马,脚力本身就快,我怎么可能跟得上?” 阳光下,焉支宝马浑身毛发黑亮,萨仁看着心里欢喜,笑着拍了拍马背:“马在人骑,这焉支宝马确实厉害。” 桑加笑道:“我看乌宛王挺喜欢你,你呢?想留下吗?” 萨仁神色微变,他看着四周庄严雪山,眼神微眯。 半晌,他看着桑加道:“我打算留下来,你呢,跟我一起吗?” 桑加像是听到什么荒谬之事一般:“废话!我当然跟着你一起。之前在离州看你用破狼掌教训阿不花那那个坏人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追随你仗剑走天涯!” 萨仁哈哈一笑,舒朗的笑声回荡在长风中:“那算什么,往后,我有更好的能教你!” 桑加眼睛发亮,大叫了一声“好”,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萨仁,我看乌宛王好像有意要把你长留在此。” 萨仁眉头一皱,扬起鞭子轻轻在桑加身上拍了一下:“别学中原人那些拐弯抹角的臭毛病,有话直说。” 桑加后背一直,忙说:“是!我的意思是,乌宛王好像想把女儿许配给你。” 望着萨仁陡然暗沉的脸色,桑加试探地问道:“你意下如何?” 萨仁望向辽阔的天地,高耸的雪山上倒映着白云的暗影,脚下的路通往无尽远方。 半晌,他回过头,看着桑加道:“乌宛王膝下无子,只有一个独生女,若是他真的如此厚爱,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一个时辰后,二人回到大帐,将马匹栓好,走到坐落在正中央的王帐,抬起厚厚毡帘子,一前一后进入帐内。 帐子十分敞亮,地上铺着做工考究的印花地毯,四周围着十几把座椅,中央一把毛皮覆盖的双人椅上,一个须发繁密的大汉背靠扶手,一脚大剌剌搭在座位上,拿着酒壶往口中倒酒。 见二人进来,大汉眼前一亮,立刻挥手,用宏亮浑厚的声音招呼道:“你们回来了,快来尝尝我这好酒!” 萨仁快步走上前去,接过大汉手里的酒壶,从旁拿起酒盏,为他斟满一杯,笑道:“大王这又是从哪里得的好酒?” 乌宛王拍着大腿笑道:“这是喀尔王游历西域时带来的!路过北蛮时还差点给劫了,幸亏最后有惊无险。” 说着,乌宛王收腿,拍拍坐上空位,热情招呼萨仁坐下。 萨仁坐下后,桑加接过酒杯酒碗,站在一旁,满脸笑意:“那帮北蛮人不自量力,竟敢劫大王的东西!” 乌宛王呵呵一笑,摆摆手:“就是说嘛,他们那帮蠢货,仗着自己地盘大,真拿自己当北境之主了,改天把我惹恼了,我挥兵南下,打他们个屁滚尿流。” 萨仁笑道:“大王说的是,北蛮算什么,也敢在大王面前摆谱。” 喝了几杯酒,乌宛王酒意有些上头,拉过萨仁的手,问道:“你今年多大了?二十?” 一旁,桑加迅速看了萨仁一眼,只见萨仁笑道:“没错。” 乌宛王醉眼朦胧,轻轻重复道:“二十了,嗯,是个好年纪。” 桑加又倒满一碗酒,问道:“大王,为什么二十是个好年纪?” 萨仁迅速横了他一眼,桑加笑着也给他斟了酒,耳畔传来乌宛王浑厚的笑声:“怎么不是?男人二十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想当年,我就是二十岁的时候,打败了上一任乌宛王,然后一直统治至今嘛!” 桑加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大王英勇!可惜我生得晚,不然,我说不定还能一睹大王您当年的风采!” 乌宛王哈哈大笑,厚实的手轻轻拍了拍桑加:“你啊,说话和南国人似的,总是恭维人。你就算真的早出生几年又能如何,还不是在北蛮待着,听到我的事迹传到那里罢了。” 桑加笑道:“那倒也是。”说着,瞟了一眼嘴唇紧抿的萨仁,对着乌宛王笑道:“大王,我看咱们这酒喝得有一会儿了,要不,我给你们唱个小曲助助兴?” 乌宛王大腿一拍,对着萨仁叹道:“萨仁,你这位小兄弟多才多艺啊!”又冲着桑加粗声说:“可以啊,来,给我们唱首南方小曲。” 桑加笑了笑:“那我就献丑,给您二位来一曲离州小调。” 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唱,乌宛王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摆手制止道:“等一等!光唱曲怎么行,歌舞歌舞,歌声和舞蹈须得结合起来。” 萨仁眉头一皱,看向桑加,桑加却没有看他,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大王说得在理,可是,唱歌我会,可这跳舞我就……” 乌宛王大手一挥:“没关系,我这里有会跳舞的人!” 说着,他猛地起身,大步往账门走去,口中嚷嚷道:“胭脂!胭脂呢?” 萨仁赶忙起身追上,一边拦道:“不必了大王,何必麻烦胭脂?”一边甩给桑加一个凌厉的眼神。 桑加却嘿嘿一笑,道:“大王,胭脂姐姐可能在忙着呢,我给您二位跳段破狼舞吧。” 乌宛王连忙向后摆手:“不成!”他头探出账外,一个卫士连忙上前,笑说:“胭脂姑娘在旁边帐子里呢,她说她这就过来——” 话音刚落,一个清丽婉转的女声便传了进来:“这么大声嚷嚷找我,所为何事?” 乌宛王见了女儿,大喜道:“胭脂,快来,我在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4章 二 不,你要一直一直往前…… 萨仁沉默半晌,余光里,他瞟见乌宛王脸色愈来愈阴沉。 终于,他心一横,答道:“跳舞的人我也喜欢。” 胭脂立刻喜笑颜开,黑亮的辫子在身后轻轻摇动,她看了看乌宛王,又将目光直直锁住萨仁身上:“这可太好了,因为,我也喜欢你!” 乌宛王大笑着拉起二人的手,将萨仁的手叠在胭脂的手上:“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一旁,桑加配合着鼓掌大笑。 - 入夜,星云低低压在账上,草海随风微微涌动,倒映着粼粼月光。 远方隐隐传来几声狼嚎,凄厉叫声哀转久绝。 萨仁和桑加一身干练黑衣,走到账旁,牵过马匹,目光坚毅地看向南方。 桑加拍了拍马头,看着萨仁,轻声问道:“今晚当真是偷袭的最佳时机?” 萨仁漆黑的瞳仁如钢针一般,锐利目光刺破夜空。 “喀尔王刚刚归来,以他的性格,今晚必定在账中酩酊大醉。我们带人过去,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 桑加点点头,不再言语。 萨仁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看向桑加:“这种行动,就算事先策划得再周密,也很难保证万无一失。你还小,其实不用跟去。” 桑加立刻变色,郑重十足地道:“大哥何出此言,一年前,若不是承蒙大哥搭救,桑加现在还在离州街头卖艺呢。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桑加这辈子,生是大哥的人,死……” 萨仁赶忙捂住他的嘴:“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的心意我明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出发。” 说罢,他翻身马背,鞭子指着南方,双腿一夹,“驾”的一声,坐骑迈腿向南而去。 桑加也踩鞍上马,拢紧辔头,紧紧跟上。 账外,几十个乌宛武士身着黑衣,手牵马匹迎风而立,见萨仁和桑加二人打马而来,众人未发一言,齐齐翻身上马,一行人披着月光,在草海中蜿蜒南下。 远方,几声狼嚎哀婉绵长,静谧夜空下,一行人急行军穿梭十几里地,逐渐逼近喀尔王的大帐。 在距离大帐不远的地方,萨仁突然高扬马鞭,众人见状,立刻紧张地刹住坐骑,屏息凝神,神色紧张地望着他。 “怎么了?”身后,桑加小声问道。 一双鹰隼一样的眸子四下扫视,萨仁停顿半晌:“这里离帐子很近了,我们骑马可能会过早惊动门口守卫。大家下马,接下来一段路,我们步行。” 众人纷纷听令,翻身下马,手执缰绳,迎风往前走去。 就在快到帐门的时候,一阵疾风卷着飞沙迅猛吹过,草海翻涌,四周沙沙作响。 萨仁握着缰绳的手猛地一紧。 他四下巡视一圈,再四确定四周并无异样,才迈步继续向前。 可是见到帐子的时候,他突然惊了一下。 偌大的帐子四周,守卫者聊胜于无。 这不正常。 喀尔王是镇守乌宛南境的第一大藩王,他的护卫数量至少不会少于乌宛王。 凝神谛听,这帐子四周鲜有人声。 心弦迅速抽紧,一股冷汗顺着脊骨流下,萨仁扬起马鞭,示意身后人停下。 可是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响声大作! 嗖嗖箭响此起彼伏,夜幕中,一阵箭雨从天而降,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拔出佩刀抵挡,金属乒乓碰撞,惊叫声不绝于耳! 萨仁刷地拔出长剑,一个箭步跳到桑加面前,一边冲着箭雨挥剑一边冲着众人吼道:“撤退!” 话音未落,四周突然火光冲天,漆黑夜幕中,无数火把熊熊燃烧,如蠕动的虫一般四合袭来,凄厉火光映着萨仁惨白的脸,他一把拉过桑加,将他挡在身后。 “大哥,我们中了埋伏!”身后,桑加声音发颤。 萨仁迅速环视四周,来袭的约莫有几百人,就算这些乌宛武士能以一当十,可是敌人在暗我方在明的情况下,最后也很可能全军覆没。 “撤退!撤退!”萨仁冲着众人嘶吼道。 箭雨仍在劈头袭来,不少人已经身中数箭,几人倒地生死不明,剩下的人咬牙竭力抵挡,萨仁顾不得多想,一边挥刀挡箭,一边将吓得全身僵直的桑加推上自己的坐骑,迅速翻身一跃,大喝一声:“驾!” 火把的包围圈越收越紧,萨仁一手紧护桑加,一手凌厉地挥舞长剑。冲天的火光下,合围的敌人各个高举兵刃,目光凶狠地全速冲来,口中大喊:“抓贼!” 桑加回身死死抱着萨仁,小小的身体挡住他的要害,口中喊道:“我帮你挡住箭,你尽管叫马往前跑!” 萨仁心头一热,双腿狠狠一夹,坐骑长嘶一声,立刻向前蹿去! 焉支宝马嘶鸣着不顾一切地向着火把冲去,萨仁手拉缰绳,只是一个晃神,手臂忽地一痛,低头一看,只见一只箭已经深深没入胳膊。 萨仁大骂一声,顾不得拔剑,只是红着眼往前猛冲,敌人只有几步之遥,火光下,众人脸上的每一根须发都清晰可见! 萨仁长剑在空中赫赫飞舞,剑身所到之处,或有飞箭被斩成两半,或有敌人被斩落马下,乱流中,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左劈右斩,很快,萨仁冲出了包围圈,这时,他才有机会回头看去—— 夜幕已经被染成了血灰色,冲天火光下,包围圈如血盆大口一般将乌宛武士尽数吞没,他的身后,竟无一人跟来。 彻骨的寒意摄住全身,萨仁打了个冷战,身前,桑加问道:“要帮你把胳膊上的箭拔了吗?” 萨仁紧拉缰绳,臂上肌肉尽数隆起,他咬牙愤恨道:“拔了!” 紧接着,臂上一阵剧痛袭来,耳畔传来一声惊呼。 萨仁心里焦躁不已,吼道:“叫什么!” 桑加颤抖地将箭举起,箭身通体黑亮,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这箭……好像有毒。”桑加看了半晌,颤声说道。 萨仁心里咯噔一声,他一把抢过箭,仔细端详一番。 身子再次打了一个冷颤,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缓缓顺着两腮流下。 天地尽头,长风呼啸,一声狼嚎绝望凄凉。 “大哥……?”见萨仁默然不语,桑加害怕地轻声叫道。 “桑加,”萨仁开了口,声音之低沉令桑加不寒而栗,“如果我今晚回不去,你一定要竭尽全力往前跑。”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5章 三 北蛮说他们可以和我们签…… 全福心惊肉跳地看着眼前一幕,心里转过无数猜测。 他颤栗的目光下,玉贵人先是微微一怔,然后轻轻一笑。 “是吗?他也娶妻生子了,”玉贵人感慨道,“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李景舜死死看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表情:“是啊,白驹过隙,时光如流水。” 玉贵人轻笑着低头:“陛下说得极是。臣妾喜欢陛下这个说法,时光如流水,过去的都被带走了,逝者如斯。” 李景舜不置可否地看着她,沉吟半晌,道:“朕要去议事堂了,你先歇着吧。” 玉贵人恭顺地低头行礼道:“是,陛下慢走。” 全福也亦步亦趋地跟着出去,吱哑一声,寝殿门关上后,玉贵人脸上的笑意瞬间一扫而光。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震人心魄的寒意。 她光脚下床,随手拿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轻轻走到窗前,冷冷望着夜幕中的月亮。 往昔种种浮上心头,月光将清瘦剪影投在壁上。 他们终于来了,她心想。 七年前,早已失宠多年的她收到一封密信,约她去鱼嬉台一叙。 到了约定时间地点,镇远大将军福威从假山后转身出来,开门见山地告诉她:你和察海的儿子还活着,他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帮助?”玉贵人颤声问道。 “他要厚积薄发,他要手刃阔台为父报仇,然后成为北蛮的新主人,进而挥兵南下,一统山河。”福威声音很低,却铿锵有力。 玉贵人震惊异常,良久不敢相信眼前人的话语。 福威进一步放低了声音,如同耳语一般说道:“娘娘觉得,我冒着被杀头的危险,进宫传递消息,只是为了哄骗后宫一位失宠已久的嫔妃吗?” 玉贵人脚底发软,直直看着镇远大将军不怒自威的面容,良久,方才轻轻点了点头。 “你需要我怎样?”玉贵人听见自己如是问道。 “你需要重新得宠,然后在关键的时候,自然有用。”福威回道。 玉贵人“嗯”了一声,又问:“如你所知,我已失宠多年,又色衰爱弛。要让皇帝重新宠幸我,谈何容易?” 福威冷笑道:“后宫的事,末将一介粗人,不甚明白,不过,末将知道的是,娘娘聪慧机敏,胆识过人,年轻时,也曾手挽长弓射大雕,手提双刀杀流寇,怎么在后宫生活多年,反而畏手畏脚,毫无当年的气概了?” 一席话正中玉贵人心坎,她心下感慨万千,沉吟良久,缓缓说道:“福将军教训的是。” 福威放缓了语气,拱手道:“末将一时鲁莽,还请娘娘恕罪。末将只是为了将来的大业着想,还请娘娘三思。” 后来,玉贵人拿出无双智计,一路过关斩将,最终宠冠后宫。 看来,现在已经到了福威所说的“关键的时候”了。 塞外,她的儿子兵强马壮,挥师南下。也许很快,他们母子就能团聚,当然,也许在那到来之前,他们计谋暴露,那么她的一生也就到头了。 - 早膳时,李景舜风尘仆仆回到寝殿,少眠的眼睛充斥着骇人的红血丝。 “陛下。”玉贵人赶忙起身行礼,暗暗惊讶于他没直接去早朝。 李景舜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免礼,接着,又给丫鬟们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立刻退了下去,关上门窗。 屋内,李景舜坐了下来,望着一桌还没来得及动筷的菜肴,笑道:“还没吃呢?” 玉贵人赶忙答道:“陛下,边境战事告急,陛下怎么还有空来臣妾屋里?” 李景舜拿起一双勺子,喝了一小口粥:“离早朝还有一段时间,朕来这里躲躲清净,待会儿,朝堂上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呢。” 玉贵人拿起筷子,给李景舜夹菜,低头笑道:“也是,陛下这是忙里偷闲。” 李景舜头也不抬地吃着饭,看似随意地问道:“边关战事,你怎么看?” 玉贵人慌忙站起身,郑重跪下:“陛下,这是边关战事,臣妾怎能妄议。” 李景舜忙示意她起来,苦笑道:“又没有外人,你这是做什么。朕自然知道后宫不能干政,也知道深闺妇人对战事向来不通,可是玉儿,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朕再清楚不过了。朕的后宫里,只有你是真正关心江山社稷的人。” 玉贵人心里一紧,继续跪着说:“臣妾是南国子民,是陛下后妃,自然忧南国之所忧,平日里玉儿不知天高地厚,有时对时政妄加议论,都是陛下宽容,能容忍臣妾的小儿之语,可是边关战事,臣妾哪里有议论的资格。” 李景舜面色微微一变,缓缓说道:“边关战事现在乃是我南国社稷头等大事,此事处理不好,江山社稷危,南国百姓危,玉儿,今日没有别人,朕同你说句交心的话。” 望着跪在地上的玉贵人,李景舜轻叹一声:“玉儿,从一开始,我就从没把你当做后宫妇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朕最清楚不过了。你若是个男儿,既能成为治世之臣,也能凭军功封侯。” “南国的时局你也清楚,官场混得如酱缸一般,这么些年来,朕一直想要整肃,无奈枝节连理,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几次改革后,竟毫无成效。” “朕身边,能说知心话的人不多,关心时局的人也不多,而玉儿你是这少之又少里的人。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玉贵人心下震动,不由得抬起头,多年的帝王生活让李景舜面皮松弛,朝政和后宫的压力让他仅四十岁便有了半头白发。 刚刚一番言语不可谓不是肺腑之言,可是帝王心深似海,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她输不起。 “陛下,”玉贵人缓缓回道,“臣妾感激陛下信任,更感恩陛下知己。既然陛下坦诚布公,臣妾也斗胆跟陛下说几句心里话。” 李景舜眼神微眯,玉贵人续道:“陛下之所以想问臣妾对北境战事的意见,恐怕并不仅仅因为陛下认为臣妾和一般的女流之辈不同。陛下心里恐怕想的是,臣妾和北蛮有旧,所以一来想看看臣妾的态度,二来想看看臣妾有什么应敌之策。” 李景舜握着汤匙的手微微绷紧,玉贵人只做不见:“臣妾早年确实和北蛮有旧,可是臣妾当年选择的是陛下,又承蒙陛下不弃,随陛下在南国生活多年,现如今,挥师南下的人虽然是故人之子,但那和臣妾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臣妾是南国子民,甘愿为家国挥洒热血。陛下若是心里有疑,那不如现在就赐臣妾一死,以绝后患。” 李景舜刚要说些什么,玉贵人紧接着便说:“关于这应敌之策,臣妾年轻时虽然熟读兵法,上过战场,可是这些年久居深宫,哪里还会应敌。只不过,若是这仗让臣妾打,臣妾会坚壁不出,北蛮骑兵机动性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是守城将士能拼尽全力严防死守,北蛮骑兵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6章 四 不碍事,暂时死不了。…… “荒唐!这简直荒唐至极!”令狐野还没念完,刘文正就大声说道。 “国事是国事,江湖是江湖,国家大事,怎会和一群草莽扯上关系?” 李景舜皱着眉看着失态的丞相,又看了看全身僵直的令狐野。 “令狐将军,你觉得呢?”李景舜轻声问道。 令狐野全身微微一颤,回道:“陛下,蛮人冥顽,心智未开,不知我泱泱南国,崇尚文教,不重武学。” “北蛮人尚武,江湖和政权不分你我,北蛮可汗之前只是幽并帮一无名小徒,因幽并帮鼎力支持,才夺得可汗之位。” “北蛮历代可汗都有塞外门派的支持,蛮夷之人想当然地以为我南国也是如此,所以写了这封荒唐的国书。” “可笑!真是可笑!”一旁,刘文正仍然沉浸在震惊之中,不住地摇头。 身后,群臣也议论纷纷。 “江湖之人难登大雅之堂,北蛮还真是异想天开!”“如此重要的场合,怎能让一帮江湖草莽在场?”“我们难道真的要邀请那帮穷寇?” 纷纷议论中,一大臣疾步走到众人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乌纱帽都差点掉在地上。 只听他心急如焚地说:“陛下,万万不可议和!我南国泱泱大国,礼仪之邦,怎能对蛮夷北面称臣?” 身后,不少大臣暗暗点头,一道道紧张的目光齐齐投向龙椅上的九五至尊。 目光里的希冀扑了个空,李景舜不知何时从手腕上褪下了随身带着的玉石手串,低头把玩着,似乎打算沉默到底。 半晌,他才抬起眼,看向令狐野,问道:“令狐将军觉得,这一仗,可以打吗?” 令狐野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战栗一下。 南境连年的战事已经耗光了国库军需,此时若要对北蛮用兵,且不说会陷入两线作战,单说军饷物资,就是一大难关。 更何况,他力主在南境用兵,并非是因为局势到了非打不可的地步。他不过是希望给自己以及子孙建军功的机会罢了。 可是这一点,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没人敢在明面上谈论。 现在北境局势告急,他令狐野若说不战,很可能会成为过街老鼠,背上千古骂名,若说战,皇帝和大臣便会让他解决兵士和银饷,可这两样他都没有。 无论怎样,都难逃死路。 涔涔冷汗从额头渗出,令狐野不敢擦汗,发出的声音有些变形:“陛下,末将……事关边境安危,末将不敢置喙,还请陛下主持大局!” 话音一出,头顶立刻传来一声低沉的闷哼。 李景舜一节一节盘着手串,脸色阴沉得可怖。 “不敢置喙?讨论对南境用兵的时候,令狐将军可是没少进言啊,怎么现在保留意见了?” 令狐野全身止不住地轻颤,两腮的胡须肉眼可见地上下抖动。 “陛下,北境的形势,末将实在不甚熟悉,还请陛下定夺!” 朝臣们嘲讽、厌恶、审视的目光将令狐野团团围住,仿佛大型狩猎现场。不少平日里和他有过节的大臣们横眉怒目。 令狐野内里的衣襟渐渐湿透。 朝堂上的空气变得沉滞,漫长的等待后,龙椅上的帝王终于缓缓开口,声音疲惫不堪: “这仗,打不得。” “令狐将军,刘丞相,你二人照着北蛮国书的意思,去联络江湖门派吧。” - 几个时辰前,乌宛南境。 苍茫冷月,云海茫茫,连绵的远山抵在在天地间,仿佛暗夜设下的围猎场。 一匹黑色骏马仓皇奔驰,马蹄踏着空旷夜色,一路向北狂奔。 马背上,一个男人紧攥缰绳,后背弓起,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落下,他身前,一个男孩紧紧拉着他,惊恐的双眼直直看着他惨白的脸。 “大哥,你感觉怎样?”桑加问道。 萨仁哆嗦着嘴唇,身形发颤,目光却如猎豹般,笔直地看向前方:“不碍事,暂时死不了。” “可是你中了毒……” 萨仁粗暴地打断他:“没事,再有几里地,我们就到乌宛王帐了。乌宛王有办法解毒。” 桑加欲言又止地望着他,舔了舔干裂冰冷的嘴唇,眉头紧锁地望向远方迷蒙的山丘。 不多时,天上落起冷雨来,豆大的雨滴带着深空的冷冽,沉重地砸在身上。 桑加身子颤了几颤,泛着雾气的大眼睛再次被惊恐填满。 “大哥,我……我害怕。” 萨仁喉结上下一动,附着的水滴利落滚下,他快速地看了一眼桑加,眉头紧皱:“一点雨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被雨水打湿的视线里,远方群山如流动的墨汁一般,在天地间暗流涌动。 深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压得桑加喘不过气。 “大哥,山里……山里好像有东西。” 桑加发颤的声音落在萨仁紧绷的心弦上,原本紧皱的眉头此时更是拧出一道深壑:“山里能有什么东西……” “西”字还未出口,漆黑夜幕突然脆生生裂出一道闪电,刺眼光芒惊天劈地! 紧接着,天幕裂缝深处碾过一道隆隆雷声,云层痛苦扭曲收缩,无数雨滴惊叫着向大地逃窜,极速穿过漆黑夜幕,扑通扑通砸在萨仁和桑加身上。 大雨滂沱,山风呼啸,桑加凄厉的叫喊被更凄厉的风雨中无情吞没,惊恐的目光里映着涌动的群山。 萨仁急剧缩紧的瞳仁中,连绵黑山突然如涨潮一般,山头山坳冒出无数墨珠,顺着山势飞速滑落—— 汗毛如刺一般竖起,萨仁突然明白了那些黑点的真面目。 ——那是一群狼! 一群饥饿、凶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狼。 沉重冰冷的雨水浇头而下,萨仁夹着马肚子的双腿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 身前,桑加已经害怕得说不出话,眼神涣散到极致,被冷雨彻底冻僵,渗透进紧张的气氛中,如千钧般向萨仁当头压来。 “别慌。”萨仁抓紧最后一丝理智,拼命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挺直腰板坐起来,不要躲避头狼的目光。” “不要让它们看出我们的害怕。” 桑加呆滞地直了直后腰,略顶起的后脑勺上,每一根发丝都因害怕而抖得像筛糠。 “盯紧头狼的目光,咬死,不要松开。”身后,萨仁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身前,头狼带着几十匹狼慢慢逼近,绿莹莹的眼睛直直地看过来,暗夜中仿佛一簇簇燃烧的地狱鬼火。 还有几十匹狼远远站在山坡上,一动不动地俯视着,绿幽幽的目光如青铜之刃般劈开风雨,精准致命地向猎场中刺来。 “大哥,我,我做不到。”桑加呼吸急促,仿佛要溺毙在群狼的目光中。 身后,萨仁的声音比群狼的目光还要阴冷:“怎么,难道你想像个懦夫一样死去?” 桑加全身一个战栗,他再次顶了顶腰板,勉强收拾了一下涣散的目光。 胯|下马匹打着颤,萨仁一次次勒紧缰绳,逼迫已经丢了魂儿的乌宛宝马一步步向前挪动。 头狼带着部下寸寸紧逼,包围圈越收越小,透过雨幕,二人能清晰地看到身前、身后、两侧全部都是狼,阴森冷白的牙齿发出瘆人的光。 桑加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7章 五 胭脂妹妹,我能一辈子都…… 萨仁再次醒来时,全身上下仿佛被烙过一般,火辣辣地疼。 眼睫轻颤,疼得发胀的眼皮艰难蠕动着,仿佛抬一下便要消耗全身的力气。 尝试了几次后,光亮终于刺入眼睫,他努力转动酸涩的眼球,耳畔传来一声熟悉的尖叫。 “大哥!你醒了!” 接着,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满,你可算醒了!” 萨仁浑身一个机灵。 骨髓深处,难以忍受的疼痛如利刃一般,插|进四肢百骸,又直直刺入脑仁。 小满?乌宛这里,怎么会有人这样叫他? 费力地挪动酸痛的头颅,萨仁看向一侧—— 一个熟悉的圆脑袋上,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满怀关切地看着他,凌乱的胡须一翘一翘的。 往昔的记忆如铁锤一般砸进胸口,萨仁艰难地动了动喉结,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老胡?” 老胡咧开嘴,发黄的牙齿显得硕大无比,他扭头冲桑加兴奋叫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子没摔傻,还认得我!” 桑加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没搭老胡的腔,径自对萨仁说:“大哥,你感觉怎样?” 脑子仿佛过了水一般,任何思考都显得生涩,他皲裂的嘴唇上下动了动,虚弱地吐出一句话: “我睡了多久?” 问话正中靶心,桑加立刻打开了话匣子:“你整整睡了三天三夜!那天晚上,狼群退去之后,你就摔下马昏了过去。我费了好大功夫,也没能把你重新扶上马。” “没过一会儿,打南边来了两个人,一开始我还道是喀尔王派人来追,心里慌得不得了。可是转念一想,真要是追兵,不可能只来两个人。” “我这么一犹豫,那两人转眼间就到了我眼前,我看二人竟是汉人打扮,就大着胆子问他们是谁。” “结果一来二去,越说越近,我发现你们竟然互相认识。他们把你搀扶上马,护送我们回到王帐,然后就一直守在这里,直到你刚刚醒来。” 桑加的叙述简洁易懂,但萨仁却头痛欲裂。他勉强偏了偏头,视线在屋内沉沉扫了一圈。 老胡身后,站着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幽并帮的袁冲。 当年把他从刑场上救下来的那个袁冲。 当然,那时还有另一个人在场,她惨白着一张脸,手提长剑,从人群中缓缓走来,然后自台下一跃而上,如天神般来到他的身边。 滂沱大雨中,凌乱的碎发覆在额间,漆黑的瞳仁里雾气蒙蒙。 旁若无人地,他和天神接了吻。 残忍的回忆如洪水般倾斜而出,一阵剧痛自身体深处袭来,萨仁收回目光,费力地眨了眨眼,沉默地望着天花板。 耳畔,传来了老胡好死不死的声音:“小满,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这几年你去哪里玩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安凌呢?” 如果可以,萨仁希望自己暂时变成一个聋子。 一旁,颇善察言观色的桑加轻咳一声,胳膊肘急急捅了捅老胡又粗又软的手臂。 老胡不满地斜了这毛头小子一眼,粗声粗气地叫道:“你碰我干嘛!” 桑加无奈地看着他,刚想说些什么,身后,一直默然不语的袁冲上前一步,拉住老胡的胳膊,低声道:“老胡,小满少侠刚醒,你别大声嚷嚷,咱们让他歇着吧,有什么问题过两天再问。” 小满在心底连道了好几声谢。 老胡嘟起嘴,厚厚的嘴唇堆起一叠叠的褶皱,他双手叉腰,傲娇地“哼”了一声:“我就问问嘛,能死人吗?我都好奇了三天了!现在人好不容易醒了,当然要问问了。” 袁冲和桑加互相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二人相差二十多岁,可是在老胡面前,二人变得格外心有灵犀。 袁冲不由分说将老胡往后拉:“还是让他先休息吧,我们晚点再过来,乌宛王刚刚不是还找你喝酒吗?我听说他又搞到了一瓶好酒,咱们去尝尝。” 一边说,一边给桑加递了个眼神。桑加会意,微微点头。 袁冲将骂骂咧咧的老胡往外拖拽,床榻边,桑加目光转向萨仁。 他终年曝晒在阳光下的皮肤呈小麦色,未修理的胡碴乖张地向外冒着,薄薄的毯子隐隐勾勒着胸膛宽厚的线条, 如果忽略掉病气,萨仁浑身上下都溢满了一股原始的雄性气息。 他记得一年前,二人在离州第一次见面时,那时的萨仁还有些少年气,明亮的眼睛里目光清澈如水。 可是仅仅一年,清秀之气荡然褪尽,一股野性呼之欲出,一双眸子如狼似虎。 正看得愣神,萨仁突然僵硬地挪动脖颈,目光追着袁冲和老胡,脸上却面无表情。 皲裂的嘴唇一开一合,吐出一句话: “我和安凌已经没有关系了。她在南国嫁人了。” 一句话将老胡的脚步钉在原地,呼吸在一瞬间变得粗重,他艰难地转过身,不可置信地向床|上看来。 “你说什么?”老胡困难地问道。 萨仁依旧没什么表情,定定地看了老胡半晌,缓缓将目光挪回天花板。 说是天花板,其实就是帐篷顶。象牙白的毡布在头顶交汇,形成一个锐利的尖角。 账内,淡淡的土腥味混着苦涩的药气钻入鼻尖,萨仁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吐出。 袁冲再次扯住老胡衣袖,老胡暴躁地一抬手,大步流星地走到床前。 “你再说一边?”老胡俯视着,脸上的肉沉甸甸地向下坠着。 许是因为身上疼痛,萨仁眉头微皱,干裂的嘴唇一开一合:“你都听见了,何必再问。” 下一瞬,胸前衣服被两只红润的大手生生提起,老胡吹嘘瞪眼,加大了音量:“怎么可能??小满,你怎么会让她在南国嫁人??” 身后,袁冲和桑加一前一后冲了上来,死死拉住老胡两条胳膊,焦急道:“老胡!你干什么??” 老胡甩甩膀子,身上的肉颤了几颤,目光死死盯住萨仁,口中锲而不舍地追问道:“你怎么会让她跑了?你和她,多般配啊!!” 萨仁全身痛得发木,他眉头紧皱,嘴角牵出一丝苦笑:“般配?她是正统门派出身,年纪轻轻就打败北蛮无敌手,旧人是名满天下的魔教教主,新人是无数江湖少女的梦中情人。” “而我,我又是谁?塞外一个没人要的孤儿罢了。” 老胡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身后,两只手适时把他架走。 “小满,”老胡的声音有些干涩,“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你有你的好,而且,你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哦?”萨仁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8章 六 太像了,安凌心想,他长…… 一个月后,南国北蛮边境,离州。 城郊的一处围场上,红旗猎猎,长缨翻飞。黄沙和草地斑驳交错,几座白色帐子错落排列。 当中的一间帐子内,两排桌椅后,几位江湖门派的掌门正襟危坐。 萧山派的新任掌门裴渊坐在上首,身后站着大弟子周质新。他的一旁依次坐着泰山派、嵩山派、淮山派、须水帮、兰鹰阁、丽水派、松花派。 嵩山派来得很早,自打裴渊和周质新进账后,各色目光便或有意或无意地向二人投来。 原因无他,无非是因为魔教教主一会儿也要现身。 自从路长英一年前病故后,裴渊接任掌门,大事小事都要经手,也接连经历了几次风浪,所以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裴渊视若无睹,镇定自若。 他坐在上首,面带微笑地看向众人,仿佛一切都云淡风轻。 一旁的泰山派掌门雷霄是裴渊的故友,他偏过头,凑近低声关切问道:“裴掌门,你感觉今天会怎样?” 一语双关,既是在问今天谈判结果会怎样,也是在问裴渊今天见到魔教教主后打算作何反应。 帐子不大,雷霄虽然声音放得极低,不少人还是听见了,一道道目光刷地聚焦在裴渊身上。 万众瞩目下,裴渊微微一笑:“能怎么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裴渊意义不明的回答令众人目光一顿,也令雷霄不明所以。 愣了愣神,雷霄意有所指地说:“待会儿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裴渊轻轻点头,没再说话。 一旁,嵩山派掌门陈顺方暗暗扯了扯雷霄的衣袖,后者回头,前者悄声问道:“你说今天魔教教主真的会来吗?” 雷霄在裴渊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摆了摆手,既是示意他不要再多问,也表明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 陈顺方会意,顿了顿,却又扭头,向坐在身旁的淮山派掌门齐广悄声说道:“也不知道等下会是个什么局面。” 齐广却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主,从一进帐他就按捺不住好奇,一双眼睛溜溜转了几圈,就怕没人提这茬,现在陈顺方主动找上门,正中他下怀。 “还能是什么局面?故人见面,分外尴尬呗。”齐广快人快语道。 陈顺方见他说得直白,不免快速向裴渊瞟了一眼。裴渊倒像是完全没听见一般,身后的周质新却扭过头,对二人怒目而视。 齐广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得帐外一声清脆吆喝: “魔教教主到!” 众人立刻纷纷看向门口,目光里充满了期待和好奇。 帐帘被一只粗壮有力的手掀开,明媚日光涌进帐内,一个黑衣少年打起帘子,身子微躬,冲后面恭敬说道:“教主请进。” 外面日光一暗,脚步轻响,魔教教主安凌一身白衣,缓缓走进账内。 众人或紧张或期待的目光中,安凌微微一笑,径自在桌尾坐下。 再次抬起眼时,朱唇勾起的笑意已然消散,明眸皓齿间挂满清冷。她的目光和裴渊不经意地相碰,然后便默契地轻轻弹开。 身后,教主近卫陆惟束手长身而立,目光炯炯地看着帐内众人,微微竖起的剑眉不怒自威。 账内一时安静非常。 晴好的阳光透过薄薄的毡布,在帐篷内投下柔和光线,然而帐内气氛却透着万分紧张,人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好在没过太久,桌首靠近裴渊的方向传来一声粗壮吆喝: “可汗到!” 人人为之一凛,十几道目光纷纷寻声望去,只见几个北蛮武士打扮的人撩起另一道帘子,帐内迅速一明一暗,一阵有力的脚步声自远及近而来。 一个身着藏蓝长袍的年轻男子朝众人走来,身形颀长,腰间束着白玉带子,手中拿着一柄黑金长刀。 他看着约莫二十出头,肤色因常年曝露在阳光下呈健康的深色,深邃的眉眼透着一股超脱年龄的深沉睿智。 和旁边腰圆背粗的北蛮武士相比,他显得略微单薄,但无论是站姿还是藏蓝袍子下的紧实线条,都暗示着此人一定常年习武。 众人知道,这就是年轻有为的北蛮新主,都兰。 就在众人上下打量这位年轻的北蛮可汗时,坐在角落里的安凌瞳孔骤然缩紧。 都兰的到来仿佛在她心上狠狠打了一拳。 她死死地看着都兰线条利落的脸,仿佛要把这副面容钉穿一个洞。 由于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都兰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她此时正竭力掩饰着内心的翻江倒海。 也许是心有灵犀地,都兰也注意到了这道不寻常的目光,于是他微微转头,目光轻轻扫过安凌。 没有人注意到,在视线短暂相碰的那一刹那,年轻北蛮可汗的唇角划过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安凌的呼吸变得急促,冷白的手指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攥紧群裾。 太像了,安凌心想。 他长得太像小满了。 都兰缓缓走到桌首,撩了撩袍襟,双腿岔开地坐了下来。 因常年习武而覆满薄茧的手自然放在膝上,都兰身子微微前倾,视线在账内逡巡一圈。 于是二人视线再次相碰。 这一次,都兰没有挪开视线,也没有掩饰笑意,他目光定定地落着安凌脸上,眼底,一股意义不明的情愫暗流涌动。 半晌,他开口道:“坐在角落里的这位,想必就是闻名遐迩的魔教安教主吧?” 都兰声线低沉,南国话字正腔圆,仿佛是在南国生活过许久一般。 众人目光刷地向后射来,安凌手指紧攥衣摆,脸上僵硬地挤出一丝笑容。 身后,陆惟明显察觉到了什么,轻咳一声,低声说道:“教主?” 安凌心下一凛,收起心神,轻声道:“我是。” 这话说得并不客套,按常理来说,她本该回答“不才,正是在下”,或者“可汗言重了”。 众人心下微疑,心想在魔教浸润一年,名门正派的徒弟怎么连基本礼数也不顾了。 都兰眼底深处却浮上了一丝笑意,他拱了拱手:“久闻安教主大名,却一直无缘相见,今日能在此一会,都兰三生有幸。” 一段话说得客气至极,甚至极其诚恳,众人心里不由得更加讶异。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9章 七 可汗,您戏做够了吗?…… 冰蓝的天空上暗云涌动,离州城外的帐子里,透过毡巾的阳光时明时暗。 安凌望着对面那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庞,呼吸加速。 向来快人快语的淮山派掌门齐广见状,按捺不住地说道:“搞了半天,你又是陈兵南境,又是恐吓皇帝老儿,其实是为了要我中原的武林秘籍?” “要秘籍的话,你找我们来做什么?我们的秘籍,全都被魔教给夺了去!” 说罢,他气呼呼地瞪着角落里的安凌。 哗啦一声,寒光一闪,陆惟长剑出鞘,一双眼睛锐利地盯着齐广。 安凌微微眨眼,望着都兰淡淡道:“齐掌门说得并无不对,江湖上,弱肉强食,各门派没本事守住门户,那我们就只好越俎代庖,帮各位保管秘籍了。” 齐广气得直瞪眼,细长的手指恨恨地向前指指点点:“你!” 说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着裴渊,急道:“裴掌门,眼看魔教欺人太甚,你作为萧山派掌门,不说点什么吗?” 裴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安凌,又沉沉地投在齐广气急败坏的脸上,不咸不淡说道:“齐掌门想让我说些什么?” 齐广不可置信地气道:“这一年来,魔教四处搜罗秘籍,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魔教教主出身于你萧山派,却中途叛出,堕入魔道,你作为萧山掌门,眼见各门派陷入水火,却不为武林匡扶正义,铲除奸佞,你愧为一代大侠!” 一段话慷慨激昂,说得众人频频默然点头,也让周质新哗啦一声长剑出鞘,对着齐广怒目而视,竖起的眉角仿佛锋利的刀片。 “齐广,你莫要口中喷粪!”周质新厉声说道。 众人见端方君子周质新竟然口出此言,可知内心已是气急,见他攥紧剑柄的手指骨节分明,不由得暗暗捏一把汗。 裴渊连忙出口制止:“质新!不得无礼,还不快点向齐掌门赔礼道歉!” 一向奉师命为天理的周质新此时却毫不搭腔,目光中的锐利有增无减。 裴渊见状,只得苦笑地向齐广作揖:“齐掌门,我教徒无方,您大人大量,别和他一般见识。” 说罢,他整顿神色,郑重道:“齐掌门,这一年来魔教四处上门挑战,但据在下所知,魔教并没有使什么阴诡之术,各门各派的弟子们也确实是技不如人。” “我并不是在长他人的志气,灭各位的威风。早在一年前,我萧山派的秘籍就已经全数被掳了去。” “可是江湖规矩,愿赌服输,你我技低一筹,只能为人宰割,遇此事故,应反躬自身,卧薪尝胆,为何一味怨天尤人,自艾自怜?” 一席话说得齐广无以应对,默然半晌,他破罐子破摔地看着都兰,气呼呼地道:“这位可汗,刚刚你也都听见了,这秘籍嘛,你找我们没有用,得找她要!”说着,手指指向安凌。 面对众人纷纷投来的目光,安凌脸上却无甚表情。 对面,都兰微微一笑,气定神闲的面容仿佛摇着羽扇纶巾的谪仙一般。 他望向安凌,用乍听上去甚至带着一丝亲切的口吻说:“那么,安教主,请问你作何感想呢?” 口吻听似轻飘飘,实则将万钧压力都加码上来。 各色目光再次齐齐投到安凌身上。 安凌笑了笑,淡淡道:“这秘籍嘛,我魔教确实有那么几本,不过,”她话锋一转,目光也随之转利,“我很好奇,可汗您身居北境,要我中原秘籍有何用?” 同样轻飘飘的回答如回旋镖一样,射回都兰身上。 都兰嘴角噙笑,偏深的面容上,一双眼睛熠熠有光。 “我要它自然有我的用处,”都兰淡淡回道,紧接着,目光死死钉在安凌脸上,话语中也加了几分重量,“现在我为刀殂,你为鱼肉,你是给也不给?” 一句话说得威胁意味十足,但安凌是刀尖舔血的人,龙潭深渊走惯了的,所以也不甚害怕地回道:“只是好奇而已,可汗您何必作此反应。” “不知可汗是否知道,早年间,我也曾在北蛮生活过,对塞外流派略通一二。” “正因如此,我深知塞外人对中原武林的态度。像您这样对中原武学如此感兴趣,甚至不惜拥兵而来虚心求教的人,实在是罕见至极。” “所以,我十分好奇您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您既然不想回答,那就算了。” “不过,这秘籍,我不会给。” 最后几个字掷地有声,如珠玉落盘,震人心魄。 帐内阳光转阴,暗影投到都兰脸上,形成一片阴郁。 深邃的眼眸里涌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然而,他开口时,声音里却毫无阴霾,反而显得十分轻快,甚至有几分赞赏:“我自然听过安教主的事迹,所以一直心存慕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安教主所言,实在令人神清气爽。” 在众人略略惊讶的目光中,都兰突然站起身来。 这位北蛮可汗身形本来就高,现在站在桌首台阶上,比众人更是高出一大截,显得威压感十足。 他沉步走下台阶,目不斜视地缓缓走向桌尾,氤氲暖光勾勒出他结实宽阔的后背,腰间的黑金长刀流转着烁烁光泽。 他走到安凌身前,停了下来。 盯着对面那双如深湖一般神秘的眼眸,都兰沉声说道:“我要秘籍确实有用,至于原因嘛,乃是我北蛮头等机密。” “不过,”都兰话锋一转,眼尾一丝深沉划过,声线低沉如酒,“倘若安教主实在好奇,干脆留下来,一看究竟?”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他让她留下来? 这岂不是……公然勾引? 当啷一声,安凌身后,陆惟手举长剑猛然上前一步,手腕一翻,冰凉寒冷的剑尖直直指向都兰咽喉。 “不得无礼!”陆惟厉声喝道,眼眸里燃着冲天怒气。 剑尖距喉结不到半寸,丝丝寒凉透体而入。 可是都兰却状若无睹。 一双黑眸只是一错不错地盯着安凌。 饶是见惯了塞外人的直来直往,安凌还是一时难以理解他的意思。 她坐在桌后,挑起眉,微仰下巴,和头顶的目光短兵相接:“什么意思?” 都兰微微一笑,手指看似随意地举起,扶在锋利的剑刃,向旁轻轻一拨。 顿时,陆惟只觉有千斤之力加诸剑身。 下一瞬,长剑被无可抑制地缓缓推开。 陆惟愕然的目光下,只见都兰上前一步,俯身在桌前,重量感十足的目光拖着温润阳光倾轧而下。 “就是字面意思,安教主,”都兰一字一句温和解释道,“我在邀请你留下来。” 接着,他又和颜悦色地补了一句:“因为你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账内众人震惊地投来目光,此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80. 八 要将她掳下来,和我一起…… 账内,急促的呼吸一叠接一叠,帐帘上,指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垂下。 都兰缓缓转过身,背光的脸上阴暗一片。 漆黑瞳仁里射出两道如冰锥一样的目光。 唇齿微动,都兰低沉问道:“你说什么?” 安凌望着都兰阴翳笼罩的脸庞,二人隔得很远,她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锋利如刃。 “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可汗?”安凌反问道,声音轻盈得如羽毛一般。 阴影中,都兰动了动嘴唇,一阵低沉的声音从喉咙深处生发而出:“你为何有此言论?” 阳光洒在安凌的脸上,细微绒毛纤毫毕现,她微微一笑,漆黑的眸子里眼波流转:“既然要入虎穴,就得提前做好调查。我暗中看过你的兵马,如果打离州的话,也就将将好而已。” “可是,”安凌话锋一转,眼底里最后一丝笑意也转为冰冻三尺的凉意,“离州城墙坚固无比,倘若守军坚壁固守,假以时日,你必败无疑。” 帐门口,都兰的眉峰微微竖起,眼睛里闪着波谲的光芒。 安凌继续说道:“你长兵远奔,只能速战速决,不然,你后勤补给迟早会耗光。” “我观你军马,倘若五日之内你无法破城,等着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都兰缓缓走回帐内中心,一双眼睛如鹰隼般锐利地盯着安凌。 云淡风轻的神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严肃至极的神情。 眉眼间溢满肃杀之气,目光如锋利的钩子一般,仿佛要将空气堪堪刮破。 这才是北蛮可汗的真正面容,众人心想,唯有如此,他才能在如此年纪将上任可汗赶下台,既而在短短几年内整军备战,挥师南下,令无数南国人枕戈待旦。 此时,都兰站在桌首,看向桌尾,目光里,灼热和冰冷共存:“哦,我竟不知,安教主还懂兵法。” “不过,安教主所言也忒瘆人了些。” “若无法破城,我带着兵马回去便是,来年人旺马肥,我再挥师南下,何来死路一条?” 都兰言辞凿凿,安凌轻轻一笑。 “可汗,”安凌沉稳开口,仿佛一切早已成竹在胸,“你说得不无道理,一切都是成立的。” 接着,她掷出了重磅炸弹:“不过,一切只在你没有内忧的时候成立。” “可是可汗,你没有内忧吗?” 清脆的嗓音夹杂着威力十足的炮火,砸得都兰心里一沉。 最为隐秘的事情被无端挑起,都兰看向安凌的目光杂糅了些许几不可察的惊惧。 “内忧?内忧是何物?”都兰问道。 晴好的阳光洒在都兰脸上,深邃的眉眼里,最细微的情绪也被映在明面上,纤毫毕现。 安凌看着对面那副俊朗而锐利十足的面容,十拿九稳地笑道:“北境,乌宛国。” 五个字,仿佛深海炸弹一般,在都兰心里掀起层层波浪。 对面,安凌清脆的话语如同毒药:“怎么,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 此刻,都兰深海一眼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将她掳下来,和我一起共沉沦。 尽管心里暗潮澎湃,都兰面上却阴冷至极。他紧紧盯着对面那双饱含笑意的双眸,沉默半晌。 那双眸子清亮无比,内里的光芒清澈如山泉。可是,此时此刻,那弘山泉却化作寒芒利剑,直刺心口。 “安教主,”都兰开了口,声音里透着的沙哑令他一震,“不必再说了,你的意思,我已明了。” 灼灼目光在空气中堪堪交织,都兰续道:“没想到安教主对我北蛮竟如此了解。” “究其原因,会否是因为,安教主对我北蛮情深义重?” 一句话里暗含各色含义,安凌心里一震,面上神色一顿。 “刚刚安教主有句话说得极是。既然要入虎穴,就得提前做好调查。安教主暗中看过我的兵马,都兰感谢安教主把我北蛮军力如此当回事。” “不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大言不惭地说,我也将此话奉为金科玉律。” “所以,安教主,”都兰脸上阴翳一闪,灼热的目光有如淬着寒芒的利刃,笔直而精准地刺进安凌心口,“那么你呢,你没有内忧吗?” 最后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在安凌听来,无异于巨浪滔天。 她怎会没有内忧。 接任魔教教主一年来,内忧此起彼伏。前有何青莲无孔不入的阴谋诡计,后有顾梁阴戾乖张的阴阳怪气。 每走一步,都举步维艰。 这些内忧,倘若有人加以利用,她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温润日光下,漆黑的瞳孔瞬间蒙上一层阴霾。 都兰洞若观火,在对面微笑道:“既然我们同病相怜,那咱们还是不要相煎何太急了吧。” 些许念头如洪水猛兽般交替袭过心头,安凌沉默良久。 众人在这不甚明了的言语交锋中时而明白,时而糊涂,最终,只捕捉到一丝莫名的情愫。 透过帐子的阳光阴暗几次,终于,安凌默然点头。 都兰的脸上终于浮现笑容,如消融的冰雪:“既然我们达成了共识,那么,安教主现在会否愿意留下来,和我一叙?” 如春雷乍响,如鼙鼓地动,安凌猛地抬起眼,深深看进都兰深邃的眼底。 那里,不明的情绪集结着,整装待发。 鬼使神差一般,她点了点头。 - 往北几百里的乌宛国,王帐张灯结彩,各个帐子上都挂满红花,温和的风里透着洋洋喜气。 王帐内,侍女正给胭脂编发,乌黑漆亮的头发浓密厚重,侍女耐心地一缕一缕地编成麻花辫,然后又合在头顶,束成发髻。 镜内,胭脂口红牙白,脸上浮着两团新嫁娘的红晕。 “胭脂,你觉得怎样,好看吗?”侍女拢紧发髻,看着镜内的丽人问道。 乌宛规矩,无分高低贵贱,统统以名称呼,是而侍女对胭脂直呼其名。 胭脂左右微微一侧,琳琅的头饰轻轻摇晃,发出熠熠光芒。 镜内,少女微抿朱唇,小心翼翼地笑了笑:“好看,希望萨仁哥哥也这么觉得。” 侍女立刻奇道:“胭脂,你是咱们乌宛最好看的姑娘,多少公子都争着抢着示好你,就想讨你一笑,萨仁他等会儿见了你,自然不会有二话。” 胭脂呆呆向镜中看了半晌,露出一副看着有些凄凉的笑容,轻声道:“是吗?但愿如此吧。” 侍女从没见过胭脂如此,不由得停下手中动作,低头认真地问道:“胭脂,你没事吧?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胭脂却像被人戳破了心事一般,脸上红晕陡起,忙道:“没事,你继续,我只是随便说说。” 一个时辰后,王帐里挤满了从各地赶来祝贺的藩王。 其中一个拉住乌宛王,大笑道:“大王,今日嫁女儿,你可得把最好的酒拿出来!” 另一个连忙附和:“就是,我们都知道大王私藏甚多好酒,今日不比往日,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 乌宛王此时早已喝下多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81. 九 不愧是兄弟,心连着心,…… 半个时辰后,吉时到。 喜庆的乐声从帐外悠扬传来,一阵如雷的欢呼声在账内爆发。 早已喝得颇有醉意的宾客们纷纷鼓掌叫好,人群中央,乌宛王更是红光满面,眉眼间藏不住笑意。 侍卫打起帘子,萨仁身着盛装,一身喜服,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漆黑的眼睛在一群朦胧醉眼中显得格外清醒,锐利的目光难掩锋芒。 宾客们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不少人暗中暗叹,果然是个俊俏少年,难怪胭脂会倾心于他。 萨仁缓缓迈步,披着众人或欣喜或好奇的目光,穿过人群,来到乌宛王面前。 站定后,他单膝跪下,纳头一拜,口中朗声道:“小子不才,得您青睐,肯把女儿许配于我,萨仁感激不尽。” 乌宛王连忙扶起他,笑着给他递了一碗酒,拍着他的肩膀哈哈笑道:“可不能这么说,是我女儿喜欢你,愿意嫁给你,我这个做父王的,只能给你们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今后,你和胭脂要好好的,你若是亏待了他,哼哼,在场的宾客做个见证,我可决不让你活着走出乌宛!” 萨仁连忙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碗底朝上,在一片叫好声中笑道:“这是自然,我会待胭脂妹妹好的。” 说罢,他将酒杯还给乌宛王,又从桌上拿起酒壶,笑道:“我也敬您一杯吧,从今而后,您就是我在乌宛的父王!” 乌宛王大笑着连说了三个好,待萨仁将酒斟满后,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又是一片欢呼,几十双醉眼中,无人看见萨仁眼底正郁积着一片冰冷。 这时,屋外再次响起欢快的婚乐,众人知道这是新娘要来了,无不摇头晃脑,面上难掩喜悦和期待。 侍女打起帘子,胭脂身着大红喜服款款走了进来,乌黑发间插满琳琅满目的配饰,一条绯色抹额横过额间,下面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新嫁娘的喜悦。 如果仔细看,喜悦里还掺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谨慎。 人群再次爆发一阵如雷的掌声和欢呼声,乌宛王站在台上,满脸慈爱地看着出嫁的女儿。 朦胧中,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他自己结婚时,第一次见到胭脂的母亲的情形。 往事迅速翻涌,他想起了那场盛大的婚礼,难忘的新婚时日,初为人父的喜悦,爱妻离世的哀恸…… 十几年转瞬即逝,胭脂从襁褓中的婴儿变成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又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成为无数乌宛少年的梦中情人。 现在,他的女儿要出嫁了。 心绪翻涌,浑浊的眼底泛起泪花,乌宛王冲胭脂招手,胭脂眼底似乎也蓄积了泪水,缓缓向他走来。 欢喜的婚乐中,胭脂穿过沸腾的人群,一步一步走向老泪纵横的父亲。 然而,也就是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炸雷。 众人下意识地惊讶回头,草原天气多变,刚刚晴好的天气可能转瞬间就狂风大作,一望无云的蓝天可能很快就乌云密布。 帐子瞬间黯淡下来,宾客们纷纷交换眼神,心里想着大喜的日子突然刮风下雨,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乌宛王眉头微皱,胭脂也停在帐篷中间,讶异地往帐篷外看去。 刚刚还湛蓝清澈的天空此刻变得一片灰白,长风呼啸而过,天地间暗云涌动。 满头钗饰也随之在一瞬间黯然失色,乌黑的眼眸里倒映着惨淡日光。 鬓间的碎发微微浮动。 有风吹过。 这风好像是从身后来的。 紧接着,宾客接连失色,一双双眼眸骤然扩大,然后被强塞进一种极致的震惊。 他们怎么了?胭脂在心里问道。 宾客手指纷纷指向身后,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席卷而来,胭脂缓缓回头—— 刺啦! 她不知道,原来刀剑刺入血肉是有声音的。 她不知道,溅出的血液可以在空中飞过数丈,落到脸上,还是温热的。 她不知道,她喜爱的少年,她倾心的夫婿,竟然会在他们的婚宴上大开杀戒。 身后,宾客乱作一团,哀嚎声惊呼声不绝于耳,混着凌乱的脚步声,众人你拥我挤地向帐外夺路而逃。 然而,还没逃出去,一个黑衣少年便出现在帐口。 又是一声惊雷,大雨倾盆浇下,黑衣少年全副武装,铠甲护腕一个不少。 桑加手执长剑,如修罗一般立在账前,眼睛如鹰钩一般冷冷环视着众人。 他的身后,站着几十名如他一般全副武装的护卫。大雨倾洒,铠甲上雨珠滚落,一股杀气腾然升起。 众宾客酒醒了大半,惊嚷着踉跄后退,而桑加则步步紧逼,很快,宾客就退到了胭脂身旁。 可是胭脂却对身后的事充耳不闻,她只是定定地向前看着,看着她夫婿手握长剑,寒凉的剑身上,鲜血一滴一滴往下掉落。 那是她父亲心口的血。 萨仁脚边,乌宛王仰面倒在地上,表情惊恐,至死也没能合上眼睛。 “你……”胭脂如坠梦中地开了口,艰难地发出了一个字音。 声音很快就被身后的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所淹没。宾客们纷纷利刃出鞘,和桑加带来的人打了起来。 十几名乌宛藩王及其护卫和桑加以及他带来的几十名护卫交战在一起,场面一时难解难分。 杀声响彻乌宛王帐,寒光交错,血肉纷飞。 胭脂□□在外的皮肤上接连溅上滚烫的血滴,和着她的大红喜服,衬得她脸色煞白。 台上,身着盛装的萨仁拿着沾满鲜血的长剑缓缓朝她走来,眼底闪动着复杂的情愫。 大雨冲刷而下,噼里啪啦落在王帐上,帐内,兵刃乒乓相撞,杀声喊声不绝于耳。 萨仁来到胭脂身前,站定,缓缓说道:“胭脂,对不起。” 轻飘飘的道歉声很快便淹没在打斗声中,胭脂抬起眼眸,不可置信地看着萨仁。 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一直都在骗你? 对不起,我杀了你的父亲? 对不起,我还要把各路藩王都一网打尽? 颤抖冷白的手指向腰间摸去,碰到一柄刻着繁复花纹的匕首。她掏出匕首,竭力嘶吼一声,然后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82. 十 只可惜,我们现在已经是…… “我的父亲确实是察海可汗。”都兰轻声说道,低沉的声音混着雨声,显得韵味十足。 “你更感兴趣的,可能是我和小满的关系。”对面那双好看的瞳仁骤然缩紧,都兰紧紧盯着,不愿放过任何一丝眼波流转。 “他是我弟弟。” 纵然早已料到了这个答案,安凌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对面男人的五官和小满如出一辙,就连有些神情,也极其相似。 只不过,也许是因为都兰比小满大几岁,这位北蛮可汗显得更加成熟稳重,而小满如果和他站在一起,就显得很孩子气。 让她惊讶的是,除她之外,其他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二人相貌的相似度。 也许是因为她对小满的脸太熟悉了吧。 毕竟,自他走后,她没有一天不想他。 “果然如此,”她听见自己轻声说道,“你可有他的消息?” 都兰莫名笑了笑,好似在感慨时间点的巧妙,又似在嘲讽命运的奇特。 “你问得真巧,”都兰微笑道,“就在昨天,我的好弟弟刚刚成为乌宛王。” 望着安凌震惊不已的面孔,都兰露出了一个细看之下有些凄凉的笑容:“他就是我的内忧。” 这个消息太过出乎意料,安凌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徒然地听着帐外雨声喧嚣落下,啪嗒啪嗒打在帐顶,又缓缓滑向地面。 “乌宛王?他昨天成为了乌宛王?”安凌不可思议地重复道,仿佛只要多重复几次,她就能理解这里面的荒唐。 都兰苦笑道:“没错,而且,你想知道他是如何成为新王的吗?” 安凌抬起眼,紧张的目光直勾勾盯着都兰。 “我的好弟弟现在很有本领,”都兰开口道,声音里半是赞叹半是伤感,“他不知怎地得了乌宛王独生女的芳心,结果在婚宴上大杀四方。” “不服的藩王被全数清缴,剩下的人只能臣服。” 帐外雨声渐密,安凌手指不自觉攥紧群裾,一双眼睛自里到外浸满震惊。 都兰说完,目光便挪向一旁,陷入了沉思。 深邃的眉眼间满是藏不住的忧伤,一双覆满轻茧的大手放在膝上,用力地磨搓了几下。 良久,他轻叹一声,接着便再次陷入沉默。 安凌望着他,心里莫名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一瞬间,她觉得她认识的小满似乎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是坐在这里黯然神伤的北蛮可汗,一个是永远留在她心里,再也回不来的明媚少年。 至于现在的乌宛王是谁,她不认识。 可能也不想认识。 “可汗,”沉默良久,安凌轻声道,“那你打算认他吗?” 都兰抬起头,目光里充斥着复杂的情愫:“老乌宛王很早就悄悄整顿军马,想要把北蛮一口吞下。现在,萨仁已经收编了所有藩王的士兵,陈兵北境。” “就在今晨,我们派去乌宛的探子回来报告了他们的最新动向,乌宛王正在和藩王商议,择日率军攻打北蛮。” “并且还放了话,说要生擒北蛮可汗。” “你说,我现在要不要认他?能不能认他?他又会不会认我?” 雨水冲刷着帐篷,室内光线阴暗,安凌看着对面满脸苦涩的脸,心里揪着疼了一下。 “也许他并不知道你是谁,也许你们相认了,就会彼此相安无事,北蛮和乌宛能就此一直和平相处下去。”安凌充满希望地说道。 都兰却摇头苦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道理,你我懂得,萨仁更懂。他若是想挥师荡平北蛮,怎么可能不提前了解这里的情况。” “可是他做了调查,却依然铁了心地要攻打过来。” “你说,我的好弟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最后一句形同自言自语,都兰声音放得很轻,轻到几乎被雨声覆盖。 一声低沉雷声碾过天际,密集的雨点泼天砸下来。 - 乌宛王帐。 帐外风雨大作,账内,年轻的乌宛王来回踱步,神色有些焦躁,眉头锁得很深。 这时,帐外传来一声清脆叫喊:“报!” 萨仁听出了来人的声音,忙说:“进来!” 桑加掀起帘子,快步走了进来。 “大王。”桑加恭敬地叫道。 萨仁摆摆手,示意他说话。 桑加站直身子,语气恭敬:“大王,前线另一拨探子回来了,证实了之前所说的情况。” 说罢,他紧张地看向萨仁,心脏跳得如同擂擂战鼓。 萨仁眉头锁得更深了,脸上神色变得冰冷异常,像是凝固了一般,半晌没有说话。 接着,他背着手,在屋里足足走了好几个来回,才从唇齿间吐出一句问话:“证实了?” 桑加点点头,轻声道:“证实了,北蛮可汗都兰之前确实是幽并帮的人。他们窝藏了阿不花那和莫托,以便从他们身上得到北蛮和南国的各路讯息。” “我们之前派去的几拨暗杀阿不花那和莫托的刺客,都被都兰挡下了。” “他为了笼络莫托的旧部,加固自己在北蛮的权力,这些年一直将莫托奉为座上宾;他为了更好地了解南国讯息,以便将来南下作战,不仅赦免了阿不花那所有罪责,而且还派他去南国暗中结交官府,给北蛮传递消息。” 萨仁看着桑加,眼底闪着意义不明的光。 “还真是煞费苦心呐。”萨仁淡淡评价道。 桑加揣测着他的心绪,小心附和道:“可不是嘛。阿不花那和莫托都是死有余辜的罪人,都兰却不择手段地笼络他们,真是……” 舔了舔嘴唇,桑加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词。 “真是北蛮的好可汗。”萨仁将他的话补全。 “大王……”桑加有些害怕地抬起头,看着面色阴沉的乌宛王。 “探子还说什么了?” 萨仁没有深究上一个话题,反而接着询问其他的事,这让桑加心里一颤。 他对上一个话题不搭腔,恰恰证明他有多在意。 能让他在意成这样,真的是致命地危险。 可是,凭桑加对萨仁的了解,下一个话题更加致命。 “呃,他们还说……”望着萨仁阴冷的面孔,桑加微微抖了一抖,最终还是决定把实情间接地讲出来:“他们证实了昨晚那拨人汇报的情况。” 帐外,瓢泼大雨噼啪砸在地上,帐内,光线昏暗到极点,萨仁看着桑加,脸色肉眼可见得暗到极致。 他沉默了半晌,内心好像在艰难地消化着什么。 末了,他抬起头,面容上浮现一丝只有准备行刑的刽子手才会露出的杀气。 “所以,北蛮可汗真的当着众人的面邀请魔教教主留下,然后她还真留下了?” “不仅留下,他二人还屏退众人,在王帐私会,窃窃私语了一个多时辰?” 纵使帐内光线昏暗至极,桑加还是能清晰地看到,萨仁被阴翳笼罩的脸上,唇角不受控制地微颤着。 桑加知道这位年轻的乌宛王此时已经气愤至极。 “大王,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啊……”桑加怯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